《老婆太太太旺夫肖颖》 第1章 第1章 意识朦朦胧胧间，耳旁响起匆忙脚步声。 紧接着，一双硬实有力的大手抱起她，喂她喝了温水。 肖颖头痛欲裂，精致美丽的眉头难受皱起。 “嘶......”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抱着她的铁臂温柔将她放下，一道浑厚嗓音响起：“没事吧？别装死！” 装死？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哪里需要装？ 她被姑姑一家子陷害，被迫嫁给了陈冰。婚后三天两头被家暴，逃跑的路上被残忍打成重伤，最终死在抢救的病床上。 可是，四周的感觉却真实得难以置信！ 肖颖徐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年轻俊朗的男子，一下子愣住了。 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高大颀长，穿着紧身尼龙布上衣和喇叭裤，脑门上的金黄色染发精神十足，眉眼尽是冷酷和痞气。 这是——袁博？！ 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年轻？！ 袁博嘴角轻扯，嗤笑：“摔傻了？不会爬墙逞什么能！为了退婚，你倒是蛮能拼啊！” 退婚？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事吗？ 肖颖茫然张望四周——斑驳的墙壁贴着报纸，角落处停着一辆老旧凤凰牌自行车，墙上的小日历赫然印着“一九八七丙寅虎年”的字眼。 天啊！难道老天爷终于听到她的祈祷，让她重回到退婚的那一年？！ 她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颀长冷酷男子，伸手缓缓贴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上。 温热的！心跳强而有力！ 袁博狐疑瞧着她的动作，一把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问：“你这是干嘛？！” 肖颖惊喜笑了，看着自己恢复莹白嫩滑的双手，心里激动万分。 这是真的！ 她真的重生了！！ 袁博冷酷的眼睛盯着她，沉声：“当初订婚就只有一对银戒指，没其他。我现在去找出来，你拿了立刻走人。” “不！”肖颖腾地爬起来，惊慌摇头：“袁博，我不退婚！” 袁博懒洋洋挑起眼帘，冷硬俊脸带着嘲讽。 “那你来做什么？刚才是谁在门口嚷嚷着要退婚的？耍我啊？” “不......不是！”肖颖眼睛红红的，似乎快要哭出来，语气却十分坚决：“我永远都不会退的。” 上辈子姑姑一家子教唆她退婚，害得她悔恨多年，嫁给陈冰最终惨死。 在那段昏天暗地的家暴日子里，是眼前这位被抛弃的前未婚夫时不时偷偷救济她，帮她照顾父母亲，给了她久旱甘霖般的温暖。 这一次，她不会再傻乎乎错过这个好男人了。 袁博不屑冷笑：“我是穷，但我不缺骨气。你肖颖是高材生，我是地痞流氓，差距是天跟地。当初定下婚事的是两家人的父母，可现在已经不是老旧社会听什么父母之命，咱们两人说开了就行。” 他来自偏僻的穷山村，打小混迹街头巷尾长大，饱受各种白眼和嫌弃。 她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吃得好，住得好，还是信息学院的高材生。 用她姑姑的话讲，她是天上的仙女，他这地上的臭泥巴连肖想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哪敢没脸没皮谈什么婚约。 肖颖垂下脑袋，爬下单薄的木床，低声：“我爸妈是不会同意的，我......我也不想退。” 语罢，她撒腿就往外跑。 上辈子她从没嫌弃他穷，只是不喜欢他整天混迹街头。退婚后，他很快在货运行业闯出一片天地。 可惜后来她爸爸得了重病，缠绵病榻好几年，他跑前跑后花光了所有积蓄，可怜最终又变得一穷二白。 他对她爸妈又敬重又孝顺，不惜倾其所有，让她更是后悔内疚。 他这般好，即便再打死她一回，她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好男人，坚决不退婚。 不料刚跑不出两步，手腕倏地被拉住！ 身后的痞气男子将她跩回，没好气问：“为什么？” 特意爬墙进来找他，大声嚷嚷说什么非退婚不可，摔一跤后昏迷不醒，醒来却又说不退了——当他袁博好戏弄吗？ 肖颖被拉得晃晃荡荡，脚下不稳扑倒在他胸膛上，慌忙尴尬躲了开去，俏脸羞答答，宛如一只无措又无辜的小白兔。 袁博眸光微动，松开她的手，语气稍缓：“怎么又不退了？” 肖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里一动，突然大声喊：“因为我喜欢你！” 上辈子这句话藏在心里好多好多年，一直不敢说，没机会说，也不能说。 这一生，她不想藏，也不想等了。 老房子很小，隔音效果非常差，她的骤然大声立刻传出去后回音绕梁，耳旁都是一声声“喜欢你喜欢你......” 霎时，两人都愣住了。 袁博尴尬撇开视线，一向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燥红起来。 肖颖嫩白的俏脸红扑扑，羞涩垂下眼眸：“退婚是我姑姑一家子乱说的，不是我内心的真正想法。” 老屋安静下来。落针可听。 男子颀长身板僵着，好半晌后终于开口：“迟早是得退的......你走吧。” 肖颖惊讶瞪眼，匆忙要开口辩解，却被他推出木门外。 “啪！”一声，门关上了。 肖颖看着斑驳老旧的门板，心头难掩失望和落寂。 不过，乐观的她很快恢复了笑脸。 上苍能让她回到这最关键最重要的关头，及时悬崖勒马不退婚，已经是最大的恩典！ 她扬声：“我过两天来找你。”随后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此时的惠城老城区还不算老，住户多，人员杂乱，来来去去的横杆大自行车响着嘹亮的车铃声，偶尔夹杂拖拉机的突突声。 多年前的场景重现，一切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肖颖拉了拉上身的的确良短衬衣和黑裙，将两条麻花辫子甩去身后，蹬蹬爬上长安街筒子楼的二楼。 远远地，就听到姑姑——肖淡梅的撒泼大嗓门。 “大宝，你咋把五花肉都给吃了？！要死啊？！也不分一点儿给老娘！” 肖颖的父亲叫肖淡名，是地道的惠城本地人，高中毕业后下乡劳作了十来年。 下乡时他跟同行的知识青年柳青青两情相悦，结婚几年后生下女儿肖颖。 肖淡名和妻子后来被分配去钢铁厂当工人，一家三口随着厂子搬去南方的济城，极少回惠城这边。 直到一年多前肖颖考上了惠城新城区的“信息学院”，父母亲送她北上读书，并拜托姑姑一家子照顾肖颖。 姑姑欢天喜地应下，转身却立刻跟父亲抱怨说家用不够。 肖淡名心疼女儿寄人篱下不方便，每月的月底都会寄给妹妹四十块钱补贴伙食费。 姑姑一家子的收入全赖姑丈在氮肥厂领的五十块工资过活，本来紧紧巴巴的。多了四十块，就算天天吃上肉也没问题，可肖颖却几天也吃不到一块猪皮。 姑姑故意瞒下伙食费的事，天天将一大堆家务丢给肖颖。 肖颖觉得住人家吃人家的不好意思，每天放学进屋就卯足劲干活。 表哥林大宝吧唧吸着手指，满嘴的油渍。 表姐林云宝扑上前，抢了最后两块五花肉，一边啃一边气呼呼抱怨：“妈！哥都通通吃光了，我就捡了一点儿渣滓！太不公平了！” 肖淡梅胖手叉肥腰，扬起双下巴骂：“都闭嘴，快吃光！一会儿颖颖要回来了。” “嘭！”门被用力推开了！ 第2章 第2章 屋里的三人吓了一跳！ 林云宝立刻扭过身去，迅速将剩下的那块五花肉塞进嘴巴。 林大宝慌忙伸手，将肥油油的嘴巴胡乱擦了擦。 肖淡梅换上笑脸，笑眯眯道：“颖颖回来啦！你去把阳台的衣服洗了晾上，一会儿再开饭。” 站在门口的肖颖打量眼前熟悉的狭窄筒子楼，残旧墙面破窗户，脏兮兮的老旧家具，当年在这里受尽各种屈辱和陷害的场景先后涌上心头。 肖淡梅见她没动，催促道：“去后阳台洗，快去！” “不行。”肖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缓慢摇头：“我的手扭伤了，干不了活。” “啥？！”肖淡梅皱眉问：“怎么扭伤了？伤哪儿？让姑姑看看。” 肖颖避开她的大肥手，垂下眼眸低声：“您问表哥和表姐吧。” 林大宝兄妹听罢，惊讶瞪眼。 奇了怪了！平常捏着耍着玩的软柿子竟敢跟妈告状！ 肖淡梅听罢，虎着脸瞪向他们兄妹，大嗓门拉响：“咋回事啊？！你们欺负颖颖？” 林大宝吓了一跳，转身溜下楼，剩下一声远去的吆喝：“我没有！不是我！是云宝推她的！” 肖淡梅叉腰扬起胖下巴，粗声：“云宝，你咋欺负表妹啊？你推她做啥子？” 林云宝慌了，赶忙要逃进房间，被肖颖拦在门口。 肖颖藏下眼底的恨意，委屈低声：“表姐，你为什么要推我？你差点儿害死我，你知道吗？” 林云宝慌急了，躲闪转了转眼睛，很快理直气壮挺胸。 “妈，我没推她，是她自个掉下去的。我和哥带她去找袁博那臭流氓退婚，谁知道那墙忒高，颖颖爬上去后不小心摔下去。我本来是要拉她的，谁知拉不住！” 肖颖暗自冷笑。 她胆子小，从不敢爬上爬下，是他们怂恿她爬上墙头。她怕高不敢跳下去，谁知背后被人狠狠一推，摔下去后昏迷不醒。 幸好袁博将她背进屋里，不然她现在还在墙边躺着生死未卜。 肖淡梅听罢，瞬间惊喜笑开了，“怎么样？婚退了？真是太好了！” 肖颖缓缓摇头。 肖淡梅的胖脸瞬间垮了，粗声：“咋还没退啊？那家伙就是个地痞流氓，千万嫁不得！摊上那鬼崽子，你会惨上一辈子的。听姑姑的，这婚必须退！” “他不在。”肖颖淡定扯谎。 肖淡梅没话可说，撇撇嘴道：“他住城西那破烂老屋，容易找得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儿再去退。对了，记得把那个银戒指要回来。银的虽然比不得黄金值钱，但好歹也是钱。” 当年哥哥太没眼力劲儿，竟让颖颖跟穷得响叮当的乡下人订婚——真够丢人的！ 肖颖没答应，聪明将话题绕了回来。 “姑姑，我摔得浑身都在痛。表哥和表姐却见死不救，跑回家吃五花肉。” 她在的时候，姑姑整天哭穷，顿顿咸菜老菜干，原来趁她不在总偷偷吃肉。 肖淡梅被当面拆穿，尴尬得老胖脸燥红一片。 接着，她瞪向女儿大骂：“云宝你个死丫头！你咋回事啊你？妹妹摔倒也不扶起来？！你咋想的啊？忒过分！” 林云宝讪讪垂下脑袋，无法再狡辩。 肖颖扶着手腕，可怜兮兮低声：“姑姑，我得去看医生包扎伤口。” “用不着用不着。”肖淡梅笑呵呵道：“摔一跤而已，又能走又能跳，肯定没什么大事，看医生还得费钱。小扭伤啥的，一会儿弄点儿药油擦擦就没事。” 肖颖为难看向阳台的方向，摇头：“不看医生的话，那我这几天没法干家务活。” “没事。”肖淡梅贪钱如命，只要能不花钱，掉脑袋都乐意，立刻道：“你待着，我让你表姐去干。” 肖颖点点头，回房间关上门。 门外，姑姑大声嚷嚷赶女儿去洗衣服，在小厨房里噼里啪啦捣鼓做饭。 肖颖打量逼仄熟悉的小房间，自己除了一张小床外，别无其他，就连衣服也得挂在床头边。 大她两岁的表姐不仅有梳妆台和小方桌，还能有一个小衣架。 筒子楼不大，只有小小三个房间，姑姑让她跟林云宝住一起，并在她父母亲面前许诺会将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疼。 房间是共用的，可她不能乱搁东西，不然就会被林云宝偷偷扔掉。 不仅如此，她身边的钱会时不时丢一张五毛或一块，都是表哥和表姐偷了去。 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 幸好开学前爸爸将老宅的钥匙留给她，让她周末有空去打扫卫生，让老屋有人烟气。 下午找个好借口搬出去，趁着明天不用上课，赶忙安顿下来。 她迅速从床底下拉出小皮箱，急匆匆收拾东西。 一会儿后，门“啪啪”响了！ 肖颖迅速将小皮箱盖上，重新推回床底，起身打开门。 林云宝气呼呼瞪她，一副要发飙的狠毒模样。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姑丈林建桥欢喜的嗓音：“阿梅，我回来了！开门！咱家来客人了！陈少爷来了！” 陈冰！他......来了？！ 肖颖暗自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顷刻白了白。 上辈子被他拳打脚踢，又抽又揍的无数场景在脑海里一一重现，吓得她立刻甩上房门！ 一旁的林云宝则欢喜激动不已，闪身扑在梳妆台前，动作飞快梳头擦粉。 肖淡梅从小厨房里奔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喊：“来了来了！早些时候墙头喜鹊吱吱叫，我就知道家里准有喜事。这不，大贵人上我家门了！” 林建桥高高瘦瘦，戴着一个黑色老花镜，巴掌大的皱纹小脸堆满笑容。 “陈少爷带了好些礼物，真是太客气咯。” 肖淡梅惊喜欢呼，谄媚喊：“陈少爷，快进！快请进！” 夫妻俩簇拥一个身穿白衬衣，尼龙长裤的清俊男子进来，中等身高，手腕上带着一块金表，衬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闪光的钢笔。 陈冰微笑将礼物递给肖淡梅，特意加多一句：“熏腊肉和葡萄酒，都是国外来的。” 肖淡梅“哟哟”好几声，胖乎乎的脸笑成一颗球。 “你快坐快坐！一会儿留这边吃饭，我给你炒几盘最爽口的小菜。他爹，你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倒水！” “是是是！”林建桥赶忙去倒水。 陈冰对这样的极度热情早已习以为常，傲慢眼珠子在筒子楼里转来绕去。 “小颖不在吗？星期六不用上课吧。” “在！”肖淡梅扭过头笑呵呵解释：“在房间里呢！我家云宝也在里头，我家的闺女不会成天到处乱晃，都乖滴很！” 第3章 第3章 陈冰白皙的脸庞露出笑容，满意般点点头，接过林建桥毕恭毕敬递上来的水杯，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喝着。 惠城有几家厂子，最大的要数城郊的氮肥厂。 林建桥几年前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进了氮肥厂的财务处当记账员，成了厂里的正式职工。 陈冰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子，自小在父母亲宠溺下长大，锦衣玉食，吃香喝辣，初中毕业后直接进了厂里当小领导。 厂里的员工都对他百般讨好，人前人后喊他“陈少爷”，年过半百的林建桥也不例外。 他不敢坐下，半弯着身子谄媚问：“陈少爷，你知不知道厂里准备分房的事？” “当然知道。”陈冰扬起下巴，得意道：“我爸是厂长，厂里有什么事我都是头一个知道。” 林建桥呵呵笑了，指着狭小的客厅。 “你瞧，这筒子楼还是我老爹留给我的，孩子们都大了，压根不够住。我在厂里工作七八年了，不知道——” “这个嘛～”陈冰眯眼笑着，幽幽道：“可以商量。” 林建桥激动得双手发抖，一个劲儿道：“那就拜托陈少爷了！拜托你了！” 陈冰将水杯丢给他，问：“小颖呢？我这儿有两张前座电影票，想带她去大影院见见世面。” 林建桥赶忙往房间里喊：“颖颖！颖颖！” 门很快打开了，林云宝羞答答走出来。 陈冰挑眉，往后方张望，“小颖不在？” 自打两个月前在信息学院门口靠到肖颖第一眼后，他的魂儿就丢了。 肤色白又嫩，一双小嘴粉嫩嫩，身段优美，凹凸有致，比电视里的大明星还要美上三分。什么叫国色天香，美若天仙，他总算是见着了！ 他立刻找学院里的学生问，得知她是二年级通讯专业的肖颖。 几番周折总算查到她跟林家的关系，知晓她是惠城本地人，一家子都住在南方的济城，前年考上信息学院后寄宿在姑姑家里。 林建桥是厂里的员工，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门路。 可惜连续两三次上门都不怎么顺利，小美人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即便特意表明了尊贵身份，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不在。”林云宝慌忙将门关上，羞涩笑道：“她......她刚才出去了。” 林建桥笑眯眯介绍：“陈少爷，她是我的女儿云宝。” “我知道。”陈冰失望撇撇嘴，问：“小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林云宝眸光躲闪：“她说不回来吃午饭，得傍晚才能回来。” 陈冰一脸败兴，不满低声：“不用上课，跑哪儿去了！” 小美人不在，其他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站起身语气冷淡说：“我回去了。” “哎！”林建桥慌忙讨好道：“留下吃午饭吧，我老伴已经在炒菜了。” 肖淡梅钻出小厨房，肥腻腻的双手胡乱擦了擦围裙。 “陈少爷，我给你炒了下酒的小菜和炖排骨呢！咋着急走啊？” 陈冰没好气答：“赶着去看电影，不吃了。” “等等！”林云宝轻咬下唇，羞答答低声：“陈少爷，颖颖不在，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林建桥小眼睛转了转，顺势道：“对对对，陈少爷有两张电影票呢！云宝，你陪陈少爷去看。要听话些，都听他的吩咐。” 陈冰嫌弃睨了林云宝一眼，想着一张电影票好几块钱，一个人看也没意思，便道：“行，那走吧！” 林云宝嘴角笑意止不住，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离开。 “咦？”肖淡梅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问：“陈少爷不是来找颖颖的吗？” 林建桥关上门，答：“颖颖不在。” “咋可能？”肖淡梅大声：“她刚刚还在呢！” 这时，内侧的房门打开，肖颖走了出来。 肖淡梅马上发飙，皱眉大声问：“颖颖，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人家陈少爷对你好着呢，三天两头上门来找你，还带那么些不得了的好东西。你咋回事啊？你再不听话，姑姑我可就要生气了！” 林建桥最怕老婆，听她要训人，立刻双腿发软躲一旁去了。 肖颖却丝毫不怕，笑盈盈解释：“姑姑，别生气。我是在帮云宝表姐呀！” “啥？！”肖淡梅疑惑张大嘴巴，“帮啥？” 肖颖凑上前，循循善诱：“姑姑你糊涂呀！我现在还没毕业，怎么能谈对象，我爸和我妈知道了得多生气呀！你也知道我爸妈他们最重视我的教育，对吧？” 肖淡梅点点头。 肖颖继续道：“我还得读书找工作，可表姐不用。她大我两岁，她不嫁人，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窜到她前头去，对吧？她喜欢陈少爷，姑姑和姑父也觉得陈少爷好，那就得帮忙成全表姐呀！” 林建桥双眼发亮，肖淡梅露出惊喜贪婪的笑容。 陈冰是厂长的独生子，年纪轻轻就是小领导。如果闺女能嫁给他，不就成了陈家少奶奶吗？享乐享福的日子还远吗？ 林建桥激动扯了扯老伴的围裙，低声：“那样我还怕升不了职，涨不了工资吗？再过几个月，单位还要分房呢！” 肖淡梅瞬间满眼亮光，呵呵笑了，胖乎乎的肉抖啊抖。 肖颖暗自冷笑。 上辈子，林云宝追着陈冰身后跑，甚至不惜怀上他的孩子来威胁他放弃自己。 陈冰口口声声说爱她，只愿意跟她在一起，背后却总跟林云宝纠缠不清。 她发现两人的混乱私情后，果断要跟陈冰断绝关系。 谁知他丧心病狂以姑丈的职位做要挟，姑姑和表哥跟他狼狈为奸陷害自己，害得她只能委身与他。 这一生，她绝不允许历史重演了！ 林云宝既然那么喜欢往火炕里跳，不惜踩她做垫板，她大可以成全她，何乐不为！ 肖颖故意委屈巴巴，反问：“刚才我故意躲起来，就是为了制造机会给云宝表姐。姑姑，您怎么还怪我呀？” “没！”肖淡梅笑呵呵摇头：“咋会呢？你处处为云宝着想，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颖颖读书多，人聪明，想事情也周到。”姑丈竖起大拇指赞道：“这样打算很好，非常好。”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自家闺女能把握住，怎么可能让给其他人！ 肖颖快步钻进小厨房，喊：“姑姑，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刚才你说有炖排骨——哇！我最喜欢吃排骨了。” 她都已经瞧见了，肖淡梅不好意思再将排骨藏起来，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忍着心疼端出来。 肖颖啃着香喷喷的排骨，心里美滋滋的。 第4章 第4章 午饭后外头热气熏人，筒子楼各家各户先后安静下来。 在外头晃悠大半天的林大宝回来了，哼着不着调的流行曲，打开门走进屋。 他直奔厨房，找了一通后发现除了剩饭和一点儿小菜外，什么肉都没有，忍不住骂骂咧咧。 没肉他压根不想吃，不如去巷口买几个肉包子治治肚子里的馋虫。可摸摸裤袋——空空如也。 他失望撇嘴，贼溜溜的眼睛往角落的房间瞄去。 接着，他轻车熟路拧开门把，探头张望——房间里没人。 倏地，他惊喜瞪眼！ 只见肖颖的床头边竟搁着一张五块。 他贼兮兮笑了，迅速钻进房间，摸了钱就揣进兜里，转身往外头冲。 不料刚奔出家门，突然身后一道尖叫声响起，骤然吓得他魂飞魄散！ 肖颖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大喊：“有贼！来人！快抓贼！” 筒子楼里住着十几户人家，被她这么一喊，几乎每家都探头出来张望。 林大宝做贼心虚，腿一软，有些无措站在了原地。 午睡被吵醒的肖淡梅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冲出来，惊慌问：“啥？有贼？！哪里来的贼？！” 肖颖大声：“姑姑！咱家遭贼了！遭贼了！” 邻居们听到后，一窝蜂涌过来。 林大宝眼睛转了转，连忙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粗声：“哪个混蛋不长眼！竟敢偷到我家来！不要命了！” 众邻居七嘴八舌问：“丢啥了？什么贼？瞅清楚没？” 肖颖红着眼睛，哽咽：“我放在床头的五块钱丢了。” “啥？！五块？！”肖淡梅咆哮大骂：“那么多！谁偷的？！” 肖颖缩了缩脖子，手往一旁的林大宝指去，低声：“那贼......背影很像表哥。” 林大宝吓了一跳，见众邻居先后往他看来，脸色白了白，惊慌躲闪要溜开——却被肖颖眼明手快扯住了！ 他吞了吞口水，气急败坏般大喊：“拉我做什么？！你看花了吧？！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肖淡梅的大胖脸尴尬红了红，眼睛躲闪眨巴几下。 闺女和儿子的小毛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家捞多一毛钱就能多一毛，只要捞得到就行，所以她向来都假装看不见。 不过，这样的毛病可不能让左邻右舍知道，不然多丢人。 于是，她赶忙上前拍掉肖颖的手，没好气道：“扯你表哥作甚！？又不是他偷的！肯定是你看错了，不是你表哥！” 肖颖擦了擦泪水，低声哀求：“这钱是要拿去学校食堂买餐票的，没得买中午就得饿肚子。表哥，其他小钱你拿去没关系，兜里的那五块得还我。” 邻居们跟林家住一块儿多时，对他们一家子的秉性了解得很，只是没抓个正着，所以也不好捅破。 不曾料想他们连自家亲戚的饭钱都偷，真是太不像话！ 有好事的老大娘啐了一口，道：“连小表妹的钱都偷，不要脸！” 有人开口，其他人很快帮腔，骂林大宝太过分太缺德。 林大宝的脸红得不像话，眼看快要丢人丢大发，赶忙给自家妈眨巴眼睛，然后往兜里一抓，举起那张五块钱币。 “才不是！是我妈给我的，不是偷的！你们别听我表妹胡说八道！这是我妈给我买衣服的钱！” 肖淡梅“哦哦”反应过来，急忙忙道：“对！那个——是我给他买衣服的。大热天的，买两件新的来替换。” 林大宝举高钱，没好气往肖颖瞪过去，粗声：“自己丢了钱，随便看到一张五块的就说是你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妈给我的！” 众邻居见林大宝一副“坦荡毫不心虚”理直气壮的样子，先后噤声了。 肖淡梅暗自松一口气，转而对肖颖破口大骂：“你咋回事啊？！丢了钱还诬陷你表哥！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住的都是我们的！” 本以为肖颖会怯生生哭着躲起来，谁知她却挺着胸膛，大声：“这样的贼窝，我不住了！我爸说了，他每个月都给你四十块做伙食费——那可是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可我常常一个星期都吃不到一块肉皮。不仅这样，表姐和表哥还三天两头偷我的钱！” 邻居惊呼：“哟！四十块哎！” “林家的，你侄女一放学就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自家闺女连个碗都不用洗。原来背地里还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好意思拿呀？” 肖淡梅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得不敢抬头。 林大宝也有些窘，低低埋下脑袋。 肖颖趁着他们母子不注意，跳起抢过林大宝手中的五块钱，转而迅速摊开给众邻居看。 “这是我星期一回学校买餐票的钱，上头还写着我的名字和班级。我放在床头上，正打算收起，谁知一转身就被表哥给偷了去。” 众人看着纸币上的清秀字迹，一个个嘘声四起。 “偷钱被抓个正着还狡辩！” “林家的，你们也忒过分了！” “人家小姑娘还算老实的，要是转过头找警察，你儿子指不定得被抓到局里去！” 肖淡梅和林大宝窘迫极了，挥挥手辩解：“误会......误会而已。” 肖颖冲回屋，很快拖着行李箱出来。 “姑姑，你整天包庇表哥表姐，现在甚至还反过来诬蔑我。我对你们一家子算是彻底寒心了！这样的贼窝，我再也住不下去了。我家老宅还好好的，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语罢，她气愤提着行李箱匆匆下楼。 肖淡梅“哎哎哎”几声，眼看着“招财猫”一步步离开，急得不知所措，狠狠瞪了瞪儿子，气得一个劲儿跺脚。 邻居们看够戏，一个个冷笑嗤笑摇头，先后散开了。 脚步轻快下楼的肖颖满脸春风，心里乐开花。 姑姑整天跟街坊邻居吹嘘说自己对侄女有多好多好，又包吃又包住，吹得天花乱坠。 现在冒冒然离开林家回老宅，姑姑舍不得四十块，怎么可能会同意，甚至还会打电话向爸妈乱告状。所以，她必须先发制人。 不拆穿他们一家子的虚伪面目再离开，指不定姑姑还会倒打一耙说她翻脸不认人，不懂知恩图报。 走，也要走得在情在理，走得理直气壮！ ...... 第5章 第5章 夏日午后多雷雨天气，片片黑云涌来，很快天昏地暗，滂沱大雨哗啦往下倒。 惠城货运站的角落屋檐下，扎堆蹲坐着几个工人，边抽烟边唠嗑。 两个健硕男子扛着大货箱匆匆从雨中奔来，迅速躲进屋檐的另一端。 为首的男子虎背熊腰，大手一抹，甩掉脸上的汗水和雨水。 工人扭过头瞧见他，先后起哄：“哟！这不是俺村的袁博吗？城里人的大女婿！” “当初来城里找岳丈投奔，以为多好的行情，最后还不是跟咱们一样扛货过日子！哈哈！” “听说人家压根不认他这个女婿！倒贴都没人要！丢人啊！” 袁博笔直站着，自顾自拧干衣服上的雨水。 身旁的姚胖壮气急了，粗声：“嘀咕啥呢？我大哥是你们能说的？！活腻歪了你们！” 工人们随后也大声：“有多金贵啊？！还说不得啊？！” 为首的黑牙男吆喝：“论俺们山尾村的辈分，他袁博还得喊我一声‘叔’！咋就说不得了？他来城里投奔老丈人，村里头谁不知道啊？！还以为早当上城里人了，谁知道啥都没捞到，真丢人！” 姚胖壮气呼呼：“关你们鸟事！我大哥不屑当什么上门女婿！滚！” 黑牙哈哈大笑，嘲讽：“是人家不要他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穷成什么鸟样！在俺们村，数他家最穷，分的山头也是最差最贫瘠的。” 姚胖壮吼叫：“闭嘴！谁敢再说我大哥，我就揍谁！” 屋檐下瞬间剑拔弩张，搏斗一触即发。 “阿壮，甭理他们。”袁博冷淡瞪向黑牙，黑眸幽深如炬，宛如潜伏暗处的豹子，气势逼人而危险，嗓音淡沉：“要动手，也不能在这里。” 袁博的身手在这一带出名得很，敢招惹他无疑就是欠揍。 黑牙暗自吞口水，眼神怯怯躲闪，嘴上却仍犯贱不饶人。 “上次一胖老娘们在车站外嚷嚷说你配不上她侄女，还说婚约要取消，好些人都听见的！又不是我瞎胡说！” 姚胖壮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冲动要扑上前。 突然，车站里头有人喊：“袁博！有人找！” 粗汉们循声张望过去——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妙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白衬衣长裙子，五官清秀漂亮，娴静甜美，正举着伞往这边张望。 粗汉们一个个看懵了。 女子的眸光落在袁博身上，转而笑开，喊：“博哥哥！” 袁博眉头微挑，隐下心口的诧异。 她......怎么来了？ 姚胖壮眨巴眨巴眼睛，支吾：“那——那——那不是嫂子吗？” 袁博甩了他胳膊一下，淡声：“雨快停了，一会儿将货推进去。我去去就来。” 语罢，他在众人艳羡的眸光下，冲过雨帘往肖颖走去。 肖颖赶忙将手中的大伞凑前，体贴将他纳在伞下。 接着，她掏出小手帕递给他，亲热道：“下班了吗？我给你带饭来了。” 袁博没接她的手帕，见她举着伞的动作有些吃力，大手接过伞把。 很快地，两人肩并肩离开。 姚胖壮眉开眼笑，得意扬起下巴：“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嫂子来找俺大哥了！还送饭来着！瞧见没？人家好着呢，少胡说八道！小心以后遭雷劈！” 黑牙撇撇嘴，酸溜溜没好气道：“都愣着干啥？干活干活！” 车站外，几辆东方大货车并列停着，工人们冒雨搬货，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泥水雨水乱溅。 在一众光膀子和粗嗓门中，白嫩嫩的肖颖显得格格不入。 袁博侧过健硕的身子，替她挡住各种好奇色眯眯的视线，淡声问：“找我有事？” 肖颖将怀里抱着的铝饭盒递给他，微笑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没接，浑厚嗓音问：“什么忙？” 肖颖坚持递着的动作，解释：“我搬回老宅去住，老宅十几年没住人了，好些东西老化得厉害。你早晚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过去帮忙装两三个水龙头？” 袁博剑眉微挑，深邃眼眸转而垂下。 肖颖忐忑盯着他看，低声：“你......不会不答应吧？就是你以前常去的老宅，路你肯定认得，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 他们家还住在惠城那会儿，袁博和他老爹常常来老宅窜门。 肖淡名非常疼爱袁博，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还将自己最心爱的《新华字典》送给他，让他要常查字典自学。 她怕他不答应，连忙补上一句：“家里修修补补的活儿都是我爸爸干，我压根不会。” “好。”袁博点点头问：“什么时候？” 肖颖开心笑了，精致眉眼弯弯如月，“明天下午，你忙完再过去。” 男子看着她明媚无暇的笑容，很快避开视线。 “快走吧，这儿不适合你待。” 肖颖将饭盒塞进他的大手，笑道：“特意给你做的，记得吃哦！” 语罢，她扛着大伞走下阶梯，背影纤细轻快。 袁博目送她走远，打开盖子——两硕大的叉烧包和一个荷包蛋，仍带着热气，香味扑鼻。 她这是做什么？ 前几日一会儿说退婚，一会儿又说不退，还胡诌什么喜欢自己，现在突然找上门要他帮忙，还送这样的好东西——搞不懂她究竟是何目的。 “阿博！”旁边有工人戏谑喊：“有对象啦？长得真水灵！” 后方的姚胖壮嘿嘿笑道：“那是俺嫂子——大哥的未婚妻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哇塞！你小子忒有福气！媳妇真漂亮！” 袁博将铝饭盒盖上，瞪姚胖壮一眼，低骂：“多嘴！”随后大跨步离开。 姚胖子缩着脑袋追上前，见袁博脱去单薄尼龙汗衫在卸货，赶忙冲上前帮忙。 “大哥，嫂子都主动来找你了，你咋还不高兴呀？” 袁博铁臂没停下，沉声：“别乱喊，小心我抽你耳光子！” 姚胖子吓得捂住圆脸，讪讪问：“咋不让喊啊？她是你的未婚妻。上个月你跑了七八回，好不容易才确定她就是肖颖，是那个肖淡名的独生女儿。人家跟你有婚约呢！” 袁博挥汗如雨，嗤笑：“订婚的人不是她，也不是我。都啥年代了，谁还认什么婚约。你以后给我少叽歪！” “哦哦。”姚胖子唯唯诺诺应好。 第6章 第6章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漫天火烧云热辣辣。 一辆崭新的斜杠自行车响着“叮铃”，声音嘹亮，吸引了路旁树荫下好些乘凉的人张望探看。 “哟！那是啥牌子自行车？好看哎！” “你懂个毛！那是氮肥厂厂长的儿子陈少爷！他身边啥玩意都是进口的，那自行车铁定是外国牌子！” 坐在硬绷座椅上的陈冰趾高气扬，昂起脖子，径直来到筒子楼楼下。 林云宝提着一个军色挎包，晃悠悠踢着塑料凉鞋，正要上楼——倏地惊喜瞪大眼睛，双眼发亮快步冲上前：“陈少爷！陈少爷！” 陈冰傲慢的眼睛瞥向她，问：“下班了？” “对对！”林云宝开心笑答：“刚下班呢！我们供销社夏天都会推迟半个小时关门，所以回来得有些晚。” 她没读初中，小学毕业后在舅舅肖淡名的老同学廖世冲的引荐下，进了他管辖的供销社当学徒工，一个月工资二十五块。 陈冰懒洋洋“嗯”一声，问：“小颖下课了吧？你上去帮我看看她回来了没？” 林云宝大饼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支吾低声：“你......你是来找她的？” “废话！”陈冰翻白眼冷哼：“不找她难不成找你啊？” 上周末找不到小美人，这几日过来巷口逮两趟了，可惜都等不到佳人。今天他干脆直接等在筒子楼下，除非她不回来，不然肯定逮得到。 林云宝委屈巴巴红了眼睛，低声：“陈少爷，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你还夸我有气质呢。” “你别想太多。”陈冰漫不经心道：“我口袋里不缺戏票，经常请朋友看电影。你如果帮我找到小颖，我再送你四张。” 语罢，他从裤兜里一掏，甩给她四张电影票。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欣喜若狂接了过去，数了数，然后小心收进兜里。 陈冰下巴微扬，道：“快上去喊她下来！” 林云宝眸光躲闪两下，脚步飞快冲上石楼梯。 半晌后，她脚步缓慢走下来，手上仍提着刚才那个军色挎包。 “陈少爷，我妈说颖颖她这两天不回家来住。她那个......学校有事，暂时住在学生宿舍。” 翘盼的陈冰一听，清俊的脸上满是失望，脚尖用力一蹬，踩着自行车头也不回离开。 “哎！”林云宝慌忙追上去，喊：“你——你要不要去看电影？我们一块儿去看，好不好？” 陈冰心情差得要命，没好气喝道：“滚远点儿！” 林云宝讪讪停下脚步，看着自行车远去的轮廓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眼底隐约闪烁泪光，气呼呼扭头上楼。 正在走廊洗地瓜的邻居瞅见她，好奇问：“云宝，咋跑上跑下的？路上落东西了？” “......没。”林云宝往自家屋里钻。 “啪！”门狠狠甩上了！ 林云宝气愤嚷嚷：“我回来了！” 在厨房忙碌的肖淡梅回过头瞪她一眼，粗声大骂：“你个死丫头！回来就回来，甩门做什么？！门要是摔坏了，要你赔！” 肖淡梅年轻时长得不错，只是鼻子扁了一些。自发胖后，脸上肥肉多了，鼻子愈发扁，加上眼睛不大，远远看着跟一块大饼差不多。 她生的儿子和女儿都像她，不像林建桥那样尖嘴猴腮，清一色一个模印出来的大饼脸。 林云宝一肚子气没处发，将包抛砸在四方桌上。 “妈，肖颖什么时候回来？你为啥不去找她回来？” 肖淡梅打着鸡蛋，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她回来啊？她不在，家务活通通都是我来干，你们几个懒鬼啥都不帮！愣着干啥？帮我切点儿小葱，麻利点儿！” 林云宝郁闷嘟嘴：“那你去找啊！她不是回老宅去住了吗？” “缓个几天再说。”肖淡梅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低声：“颖颖她打小就胆子小，老宅那边地方宽，房子多，附近住户也少了。这到了晚上阴森森的，她能不怕？顶多嘴硬住个几天，很快就会搬回来的。” 肖颖是独生女，自小被宠着呵护着长大。正因为这样，她的胆子小得可怜。 林云宝嘲讽笑了笑，道：“行，那就等她自个乖乖搬回来。” 肖淡梅大胖手捅了她一下，催促：“小葱，快！” “哦哦。”林云宝加快手上的速度，似乎想起什么，皱眉提醒：“妈，都快一周了......你要不要去接她一下，给她个小台阶下？” “下个头！”肖淡梅叉腰瞪眼：“我是她亲姑妈！哪有长辈反而迁就她一个晚辈的道理啊？我如果转身就去哄她，你舅舅的那四十块伙食费她哪里肯主动交出来？！” 肖颖离开的隔天，她赶忙找出哥哥厂里的联系电话打过去。 本想着先跟哥哥告状，先入为主占上风，谁料肖颖早在离开筒子楼那会儿，就立刻给自家老爸打去了电话。 哥哥跟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高兴，还说什么小颖长大了，能自己独立生活，以后的伙食费直接寄给她，让她自己安排。 肖淡梅又是哭又是解释，说了一大堆她如何疼如何宠小侄女的话，还着重强调马上去接肖颖回来，不能让她在惠城一个人无依无靠。 不料哥哥却没松口，只说让小颖自己做主，她如果想回便回。 肖淡梅压低嗓音：“你以为四十块容易赚？你一个月也才二十五工资！那丫头知道四十块的事，哪里舍得再乖乖交出来。等她害怕了，提着行李箱回来，到时就是我说了算！” “可她再不回来的话......”林云宝委屈低哼：“陈少爷那边可能就要瞒不住了。我都骗他两回了，刚才他气呼呼骑车走了，都不知道下回该咋骗他。” “啥？”肖淡梅嫌弃挖她一眼，低声：“你就不会将他的心思都转到你身上吗？颖颖说了，她还要读书不能搞对象，这么好的婚事宁愿留给你。” “她真这么说？”林云宝狐疑问。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道：“那时大宝拿她钱的事还没捅出来，她当然念着我们的好啊！她在惠城就咱们一家子亲戚，不便宜自个的表姐便宜谁？” 林云宝苦笑连连，低声：“可人家陈少爷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我咋整都不行。” 肖淡梅想都没想，脱口道：“不能整也得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这样的婚事整个惠城找不到第二家了。你给使出浑身解数，非整下来不可！” 林云宝撇撇嘴，陷入了新一轮的为难中。 第7章 第7章 夏天的傍晚长，落日余晖照在老城区，到处仍热气熏人。 袁博在车站卸完货后，踩着破旧的凤凰牌斜杆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小巷里穿梭到城西，终于来到肖家老宅前。 据说以前肖家是大户人家，祖上曾做过京城大官，特意回老家建一座前三进，后三进的大宅子。 可惜后来土地被收了，大宅子也被收了，只剩这座小二进的院落。 尽管只有一座，能从这样曾经辉煌的大宅院走出去的人，地位身份肯定不低。 袁博租的小房子离这边不远，时常经过这里，所以一点儿也不陌生。 他用力扣了扣门上的老门环。 “来啦！”一道清脆明亮的嗓音响起。 这嗓音他认得——正是肖颖。 片刻后，大门打开了，露出一张白皙娇嫩的俏生生脸庞。 肖颖笑了，眼睛可爱弯弯：“博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袁博微愣，脑海不自觉掠过小时候在老爹的牵引下来到大宅院门口，老爹吆喝一声后，大门很快缓慢打开，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迫不及待蹦出来，脆脆欢快喊：“牛伯伯！博哥哥！” 女孩的身后站着温文尔雅的肖叔叔，对他们父子两人露出温和微笑。 肖颖将门拉开，露出斑驳空荡荡的老旧院子。 袁博回神，眼里难掩落寂，可惜十几年过去了，物非人也非了。 他低低“嗯”一声，踏步走进去。 肖颖热情指着院子中的石凳道：“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用不着。”袁博张望来去，问：“哪儿地方要接水龙头？我晚些还有事，不能在这边待太久。” 肖颖隐下眼里的落寂，忙指着院子角落和厨房的方向。 “我想在厨房接两个，在院子里也来一个。以前城里通水的时候，家里也接了管道，顺着院子一路进来，通向了厨房和厕所。对了，水龙头我已经买好了。” 袁博瞥了黄色的铜制水龙头一眼，问：“就这些？” 语罢，他将身后的破布包拽前了，打开——两条大扳手和几条螺丝刀，还有一些水胶布。 肖颖看得眼花缭乱，微窘解释：“我......我没准备工具。” 袁博没理她，迅速动手干活。 他先将外头的总阀门关上，随后拧开水管，安接出一段高的水管，缠上一圈圈的胶布，然后接上水龙头。 六月份小暑天气，即便不干活不动弹，身上仍忍不住流汗。 他干的都是粗重的活，不到十分钟已经汗流浃背，脖子额头还有肌肉饱满的胳膊，满满都是汗水。 肖颖找出两个大碗，倒了水放凉。 袁博忙完院子的，又在厨房装上了一个，只差水缸上的另一个。 肖颖苦笑解释：“太久了，拧也拧不开，而且水龙头都生铜锈了，用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只能换上。” 袁博张望四周，发现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的石砖虽老旧，却擦得很明亮。灶台、柜子、锅碗瓢盆收拾得有条不紊，处处皆是生活温馨气息。 他看着硕大的水缸问：“不能用，那你哪来的水喝？” 肖颖俏脸微红，笑答：“我去邻居刘叔家挑来的。” 袁博剑眉扬起，暗自惊讶不已。 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竟能挑得动水？ 肖颖却丝毫不觉奇怪。 上辈子的她没嫁人前，确实没干过任何粗重活。后来陈冰没了工作，整天喝酒买醉，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苦苦撑着，上过砖窑搬砖，在工地扛过水泥，再脏再重的活儿都干过。 袁博悄悄瞥了一眼她单薄的肩膀，赶忙转身拧开老旧水龙头，不料水管多年没用，早就费掉了，“咔！”一声，管头断裂开。 他微微蹙眉，解释：“这一截水管不行了，得全部换掉。我先将这一段暂时堵住，其他两个现在能用了。” 肖颖为难往窗外张望，道：“这么晚了，供销社或五金店都关门了。” “没事。”袁博道：“明日我帮你买，傍晚再来换上。” 肖颖开心笑了，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他快步出去，很快拧开了总阀，让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清洗管道里多年淤积的泥水或青苔。 肖颖提来了大水桶，拧开——水哗啦啦往下喷！ “哇！”她欢喜笑眯了眼睛，高兴喊：“水真大！” 正在撩衣角擦汗的袁博不经意瞥过俊脸，腾地愣住看呆了。 水花点点下，女子笑容灿烂，纯美而欢愉，美得不可方物。 直到肖颖站起身，他才恍然回神，尴尬扭过身去，手尖无措拉了拉衣角。 “博哥哥，喝点儿水。”肖颖端来一大碗水。 他接过，昂起脖子咕噜喝下。 汗水滴答，上衣早就湿透了，包裹在衣服下的一块块肌肉呈现饱满美好的形状。 肖颖看得微窘，羞答答挪开视线。 不知是怎么缘故，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空气中隐约带着一抹暧昧的气息。 袁博将碗搁下，铁臂捞起破布包，大跨步往外走，嘴上冷淡留下一句：“走了。” “哎——等等！”肖颖本想喊他留下晚饭，不料冲出门口，发现他已经跨上自行车，身影渐渐消失在暗沉下来的夜幕里。 她只好作罢，不再喊他。 之前姑姑一家子对他的态度过分恶劣，什么骂人的脏话都往他身上泼，而她当时被吓坏了，愣愣站在后方袖手旁观，铁定狠狠伤了他的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得慢慢来才行。 不管怎么说，他能来帮她修水管装水龙头，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思及此，乐观的她恢复了笑意。 将大门关上，谨慎按上门栓。 院子里已经盛了满满一大桶的水，她忙关上水龙头。 天已经黑了，得准备晚饭。 她抓了一把米，洗好搁在煤油炉上煮着。 老宅的厨房只有大灶台，还没有蜂窝煤炉。爸爸已经给她寄钱来了，明天也许就能拿到。 蜂窝煤便宜，她打算买一个在厨房外头角落，不在的时候低温烧水，三餐能帮忙熬食物。 她去院子角落取了几根木柴。昨天她做了十几个包子，送了四个去隔壁，刘婶高兴收下了，并回送她一捆刘叔砍的柴火。 以前一家子住这边的时候，左邻右舍感情都非常深厚。 她搬回来的那天，好几个邻居抽空帮她打扫卫生，还送吃的喝的，很是热情。 爸爸和妈妈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可她这几日用实际行动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姑娘。 悲苦生活千锤百炼的那十几年里，她练就了一双擅长干活的巧手。 撕了两张旧报纸，划火柴盒点燃报纸，转而慢慢引到木柴上，火顺利烧起来了。 她洗干净大锅，随后打开老柜子，取出两个小土豆，洗干净后切成丝，加一把小葱，炒成香喷喷的土豆丝。 院子石桌上，很快摆上一碗白粥，一盘土豆丝。 夜晚清风徐徐，墨色天空繁星点点。 她慢慢吃着，享受这美好的恬静时刻。 第8章 第8章 夏天的夜晚格外短暂，早上五点多，天色已经大亮。 肖颖在院子里刷牙洗漱，一边看顾煤油炉上的白粥。 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上的小鸟已经开始歌唱，叽叽喳喳叫着。 她坐在小石凳上，读课文念英语，慢慢从一开始的磕磕巴巴变得流畅起来。 时隔十几年，前几天上课的时候没怎么能跟上老师的节奏，随着她卯足劲儿复习，记忆里的知识点慢慢一点点重现脑海，这两天总算顺手一些。 早读后，粥也煮好了。 她将白粥勺进大碗，晾在石桌上，只留下一点儿米汤在小锅里。 接着，她匆匆去厨房取了一个鸡蛋，小心敲开溜进米汤里。 不到几秒钟，蛋清和蛋黄缓慢呈现，成了煎鸡蛋形状，嫩白和金黄相映衬，格外诱人。 随后，她用筷子将鸡蛋捞在小碟子里，淋上一点儿酱油，端上石桌。 转身进了厨房，打开阴凉处的小坛子，将前天买的萝卜干撕下来一小块。 萝卜干洗干净，切成小小四方块，加了一点儿花生油，慢火煎了片刻，加了一小勺糖，等待糖分全部融入，再用小碟子装上。 早餐很快好了，一碗白粥，一个鸡蛋加一小碟萝卜干，清爽又营养。 自小在南方长大的肖颖喜欢熬稀饭或白粥，因为吃米粥能养胃，吃着也舒服。 眼看快七点了，她收拾了餐具，背着书包匆匆出门。 老城区的人多半早起，路上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肖颖就读的信息学院是中等学校，惠城前年开办的重点中等院校，创立的专业也非常新颖，比如她现在所读的“通讯”专业。 学校的宿舍大楼只有一栋，另一栋正在施工中，目前不够住。 校方想办法租下学校附近的一些民宅，暂时让学生们住着。民宅里头还有其他住户，学生人数多，进进出出很不方便。 肖颖的爸妈觉得不怎么安全，故此让她寄宿在姑姑家，毕竟是自家人的地方，终究比较妥当些。 不住校的话，每天上下学很费时间，还得自己承担车费。 幸好惠城两年前已经开始有公交车，尽管只有三条路线。 其中一条绕过新城区，碰巧经过校门口，另一条的终点站则在学院大门口的马路对面，所以坐公共汽车上下学非常方便。 校方考虑到学校缺宿舍楼，同意本地的学生不住校，并退回学费中的住宿费一百二十块。 肖淡名将这一百二十块都给了女儿，又添了三十块，让她平常上下学都坐公交车。 之前住姑姑家，得走十几分钟才能到站点，上车后坐三个大站到校门口，一站两毛钱，每天来回得一块二。 住老宅这边反而更方便，走出巷口来到大街上，等上一会儿就能有公交车。 这边不用等站停车，招手即停，坐两个大站，直到终点站下车就行，补上中间那段一毛钱，来回还能省下两毛钱。 肖颖的爸妈都是钢铁厂的老员工，工资待遇不错，单位还给分房配自行车，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肖爸爸的书法水平高，写的正楷字跟书本上的一模一样端正。他常给厂里或街道办事处写宣传栏，十天半月都能有额外收入，故此肖颖打小不缺钱。 以前的她花钱没什么概念，可现在她变了，一分一毛都要仔细掰着用，这样才能将日子过得更好。 肖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公交车缓缓行驶过来，赶忙招手。 很快地，司机停下车。 她快步跳上车，灵巧避开人群，晃晃悠悠来到公车的最后方，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站着。 街边成排的白杨树后，钻出来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 袁博靠在树干上，剑眉不自觉皱起，看着公交车徐徐往前开，消失在街道的末端，才缓慢挪回视线。 原来她是这样上下学的。 有一回他在路边卸货，听到氮肥厂厂长的儿子——陈少爷正在街边小吃摊上跟林大宝打听“小颖最喜欢做什么”。 林大宝啃着臭豆腐，笑呵呵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不喜欢什么。她不喜欢骑自行车，还怕得很！听我舅舅说，她十岁那年学自行车的时候摔伤了，断了手骨，包了两个多月才好。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再碰自行车......” 老宅离她的学校挺远的，她怎么突然跑来这边住？ 他昨天本想问她怎样上下学，打听她突然搬来老宅的缘由，最终还是忍下没问出口。 天蒙蒙亮时，他买了两个馒头，蹲在老宅的角落里慢悠悠啃着。 他听到她低低温柔的读书声，闻到白粥的米香味儿，还有煎萝卜干的甜香味儿。 看样子，她即便是单独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老宅附近住的人偏少，那么大的地方就她一个女孩子住——忒不安全！ 这时，手上的卷烟差点儿烧着他的手。 他感到炙痛，迅速扔下，塑胶鞋用力碾上。 他看了一下天色，发现上工已经迟到了，皱眉撸了一把金黄色的发丝，转身大跨步奔跑开。 ...... 下课铃响了！ 肖颖仔细将老师课堂所念的重点划出来，抄写在小本子上，然后才动手收拾书包。 “肖同学，你......你怎么还没走啊？”坐在前头的一位男同学红着脸腼腆问。 肖颖微愣，认出他来。 这一阵子她忙着跟上进度，每天埋头看书学习，都没怎么有空跟班里的老同学“叙旧”。 他叫李诚，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 上辈子她被迫辍学后，他和班长辗转找去了姑姑家里，苦苦劝她回到学校继续学业。 两人去了三回，每回都被姑姑赶，最后甚至拿扫帚撵打。 李诚毕业后被分配去了惠城通讯部，后来辞职南下前，偶遇她在工地扛水泥，红着眼睛塞给她两百块，还说了一声“老同学，珍重！”，随后匆匆离开。 几年后，她听留在惠城的老同学说起他，叹气说他人好心好可惜运气不好，下海经商失败，欠了一大堆债，最后走投无路跳楼自杀。 她恍然回神，转而温柔笑开，“我整理一下笔记。你呢？” 李诚清秀的脸微红，低声：“我......也是。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大家总算开始认真学习了。你一向都很认真，期末考应该没什么问题。” 肖颖摇头：“还不行，好些基础概念没背好。” 两人聊了几句，李诚关上教室的门，随后挥挥手背着书包离去。 肖颖看着他远去的清瘦背影，暗自纠结未来要怎么劝他放弃下海经商的念头。 倏地，后方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 ——原来你喜欢这臭小子！ 第9章 第9章 肖颖吓一大跳，慌忙转身。 只见陈冰不知何时站在教室后门，双手插兜，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神态，眼睛里满是怒火。 肖颖的心“咯噔”一下，直觉瞬间浑身冰凉。 就是他！ 上辈子就是这个狠毒暴戾的刽子手毁了她，将她拉下地狱，天天拳打脚踢，最终把她活活打死...... 陈冰见她脸色发白，似乎是在害怕，心情明显好了起来，鼻尖轻哼：“你还知道害怕？那还有得救！” 肖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住了心头的害怕。 她冷冷瞪他，沉声：“我喜欢谁都跟你没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是谁？” 语罢，她转身离开。 “你——你！”陈冰怒不可遏，清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声：“你给本少爷站住！” 在惠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是皇太子般的存在。不管去到哪儿，不管是谁，一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谁敢对他这样子说话！ 之前每次见到他，她都是怯生生冷淡得很，不怎么说话。 起初还以为她是害羞，没想到竟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肖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当他的话是耳边风。 向来傲娇嚣张跋扈的陈冰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冷遇，撒腿奔了上前，拦在她的面前。 “肖颖！你别仗着自己有点儿姿势就尾巴翘上天！给脸不要脸！少蹬鼻子上脸！” 肖颖脚步一顿，冷声：“谁需要你给脸？你有病吗？滚远点儿！” 像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就该将他狠狠往死里挫，不然他还天真以为地球是绕着他转。 “你——你！”陈冰被气得耳膜嗡嗡痛，气急败坏扬起手掌—— “救命！”肖颖立刻大声尖叫：“打人！流氓要打人！” 此时正是放学时期，校道上操场上满满都是学生。 乍听到有人在呼救，瞬间所有人都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陈冰只好收手，眼睛慌张躲闪几下，却仍嘴硬摆气势：“看什么看！关你们屁事啊！” 肖颖早已撒腿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奔去。 她没有逃走，而是径直冲进大门旁边的校卫室，大声喊：“保安！大叔！快救我！刚才那人要打我！” 学校大门的校卫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两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见她背着书包，又听她这么说，立刻冲了出来。 “咋回事啊？！谁？！谁要打人？！” 肖颖的手直接指向陈冰，语速又快又稳：“就是他！那个穿花绿上衣的！我是通讯专业二年级的学生。这人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刚才举起手要打我！” 保安大叔一听校外人员要打学生，立刻往陈冰冲过去。 陈冰一时慌了神，撒腿往学校里头狂奔。 保安大叔见他逃，赶忙一前一后追上前。 肖颖淡定抱着书包，好整以暇看着刚才仍不可一世的人渣夹着尾巴落荒逃走，直到瞧不见了，才慢悠悠走出校门等公交车。 陈冰性格偏执，傲娇又虚伪，死要面子到几乎无可救药的地步。 上辈子氮肥厂经营不善后来破产了，他父亲从高处跌落，他也从众星捧月的“陈少爷”变成了普通人。 可他接受不了现实，堕落赌博又喝酒买醉，喝醉就砸东西打她。 她找居委会的人员协调帮助，他直接拿刀去威胁人家，大放厥词谁敢管他家的事，他就杀了谁。 吓得各位居委会大妈远远瞧见她不是躲起来就是绕路走，哪里敢为她说一句好话。 她要离婚，他不肯，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揍。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干脆向法院提出诉讼离婚，可惜却被法院驳回了。 自那以后，他变聪明了，在外表现得如何如何疼她爱她，回到家又是拳打脚踢，还骂她没好福气，娶了她他才会开始倒霉，所以他要折磨她一辈子，永远不会放过她。 那段天昏地暗的日子里，她只能去人多的工地干活，尽量不回家，避免这个随时可能发疯的恶魔。 重活一回，她绝不会再让他的魔手落在自己的身上！ 陈冰那人死要面子又虚伪，她是故意让他没面子，然后趁机激怒他的。 一生气，他就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只会动手动脚。 让他先尝一尝被人追着打的感觉，不然她心头的恨意恐怕会忍不住想立刻爆发！ 当初如果不是被陷害，她又怎么会嫁给那样的人渣，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父母亲卧病在床却无能为力...... “怎么哭了？”一道淡沉嗓音在前方倏地响起。 肖颖微愣，抬眸看到袁博站在老宅的大门前，剑眉皱起盯着自己看。 啊？！ 他怎么在这儿？ 袁博似乎看出她眼中的惊讶，提醒：“新水管我买来了。”同时示意手上的细长水管。 “哦哦！”肖颖吸了吸鼻子，快速擦去眼角泪水，笑道：“谢谢！快请进！” 她赶忙掏出钥匙，打开大锁，将大木门推开。 身后的袁博不着急迈步进去，问：“你刚放学？公车上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没！”肖颖慌忙摇头：“不是......” 袁博见她欲言又止，便不再追问，猜想不是公交车上的人欺负她，那肯定是在学校里。 她不敢说，他自然有办法去查清楚。 他径直进了厨房，掏出工具动手干活。 肖颖匆匆将书包放下，倒了一杯水走过来：“博哥哥，外头的总阀门关上了吧？” 他拧扳手的动作微顿，低低“嗯”一声。 小时候她喊自己时，也是这般自然又亲近。 他动作娴熟装卸，肖颖奔出去一会儿后，在厨房外头忙碌洗洗切切，不时跟他聊上几句。 袁博没怎么开口，认真干活儿做事，不到六七分钟就完成了。 总阀门打开，崭新水龙头一拧，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他快速拧紧，道：“行了！” “好！”肖颖笑喊：“博哥哥，我在院子里。你过来洗手，歇一歇吃点儿水果吧。” 袁博捞起工具包走出来，一手甩掉脸上的汗，淡声：“用不着，我先走了。” 语罢，他健硕的大长腿往大门迈步。 “等等！”肖颖追上来，捧着一个陶瓷盘子，一边奔来一边解释：“博哥哥，这是我特意跑出去买给你吃的。” 袁博停住脚，扭过头，只见少女殷切看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里带着明亮的光。 瓷白的盘子上，摆着红通通的西瓜片，切得一般大小，摆成花朵般形状，盘子的白，瓜肉的嫣红，加上瓜皮的翠绿，配上她摆的形状很独特，赏心悦目得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第10章 第10章 女孩的殷切明亮眸光，还有最喜欢吃的水果，让袁博再也挪不开脚步。 他嘴巴大，一口一块刚刚好，满嘴的清甜和凉爽。 一旁的肖颖笑弯了眉眼，甜甜问：“博哥哥，好吃不？” “嗯。”他埋着脑袋，大口大口吃着。 肖颖将整个盘子都塞给他，指着老槐树下的石凳道：“傍晚的凉风很大，坐那边很凉爽。” 袁博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肖颖则蹲在水龙头旁，切着剩下的白色瓜肉。 他剑眉挑起，见她貌似常做家务，拿刀的动作娴熟又轻快，切出来的嫩白瓜条一根根一模一样大小长短，往旁边的小竹筐轻轻放下，精致宛若艺术品。 他微微张口，拼命忍住，却见她越切越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切这些做什么？” 肖颖抬眸笑答：“西瓜皮不能吃，但中间的白色瓜肉是可以吃的。趁着新鲜切成条，一会儿下锅爆炒，吃起来清清爽爽，味道很好呢！” 袁博惊讶瞪眼，低声：“......想不到还能这样吃。” 大多数人都是将红色的瓜肉啃完，直接甩手就给扔了，不曾想中间的白色瓜肉竟还能吃。 肖颖点点头，解释：“能吃，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来调味，做成酸辣凉拌也成，炒猪肉鸡肉也成。你最喜欢吃凉拌菜，一会儿我给你做个凉拌瓜条。” 语罢，她埋下俏脸继续快速切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袁博捏着盘子的大手不自觉微微抖了一下，平静如镜面的心似乎掉进一颗小石子，顷刻涟漪点点，一圈圈荡漾开去。 自双亲死后，他身边再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 妈妈病逝后，老爹一个人拉扯他磕磕碰碰过了两年，后来上山砍柴时不幸摔死在山沟里。 族亲们欺负他家里没大人，故意将最贫瘠最远的几个山头分给他家。 没粮食也没亲人，村里实在待不下去，十二岁的他背着一个破布包来到惠城，本打算投靠肖叔叔一家子，谁知老宅大门紧闭，门环上扣着一个大大的铁锁。 邻居告诉他说，肖叔叔和婶婶因为工作调动，三个月前匆匆搬去南方的济城，连小肖颖也一并带了过去。 他茫然不知所措，问邻居该怎么去济城。 邻居劝他不要乱跑，解释说济城在南方的海滨，离惠城很远很远，得坐上两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而且没有具体地址，人海茫茫找人忒不容易。 可他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咬咬牙还是打算南下去济城。 邻居让他去找肖淡梅问具体地址，他在县城兜兜转转找了一个下午，总算找到了肖淡梅一家子所住的筒子楼。 肖淡梅是肖叔叔的唯一妹妹，可性格却跟他南辕北辙，向来看不起他们袁家人。 她骂他是“叫花子”，将他赶走。 他忍着脾气哀求了她好久，她冷冷说一句“他们已经不在济城了，具体地址我哥哥还没打电报告诉我。你问我，我问谁！”，然后甩上门。 自那以后，他浪迹惠城的街头巷尾，每天靠给别人做短工干脏活赚点儿小钱过日子。 后来他又去了肖淡梅家里两回，可惜每次都问不到肖叔叔一家子的住址，还得被他们冷嘲热讽。 他知道他们是故意不肯说，从此再没有去过长安街的筒子楼。 前两年他饱一餐饿一餐，喝河水睡桥洞过日子。 慢慢地，随着他的长大，力气也逐渐大了，干的活越来越多，终于能吃上饱饭。 这么多年来，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行，他从不敢奢望是否美味新鲜，更不敢考虑自己的喜好。 对于一个差点儿饿死街头的人来讲，是不会也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食物的。 小时候每次来老宅这边，婶婶总会做他最喜欢的凉拌青瓜，而她总会撅着小嘴跟自己抢着吃。 时隔多年，想不到......她竟还能记得他最爱吃凉拌菜！ 袁博忘了嘴里西瓜的甜味，心里的圈圈涟漪早成了澎湃波涛，乱腾腾一片。 所以当肖颖跟他说留下一起吃晚饭时，他也不知道具体听了什么，只是愣愣点点头。 直到厨房里飘出米香味儿，他才恍然回了神。 肖颖探头出来，笑喊：“博哥哥，很快就能吃了，你在外头等一会儿。” 他尴尬避开她的视线，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此地不宜久留。 可他却似乎又挪不开脚！ 他撇撇嘴，告诉自己说不就吃一顿饭吗，有什么好纠结的！ 修水管装水龙头这样的活儿现在的市场行价是两块钱。反正他没打算收她的钱，吃她一顿饭算是她还了这个人情，以后还是两不相欠。 如此想着，他没再挪步，干脆懒洋洋靠在树干上等着。 肖颖早些时候已经煮开了水，下了米，很快咕咕煮着稀饭。 她将一小撮的瓜肉搁在小碗里，添上几滴热过的油，淋上一点儿醋和甜辣酱，又加多一点香菜，迅速搅拌好。 随后，她将剩下的瓜炒了猪肉，又弄了一点儿生粉，将炒出来的汁水收起来，转身端菜上桌。 最后她煎了两个鸡蛋，炒多一小盘青菜，一一端上来。 此时，稀饭也已经熬成了白粥。 她将白粥勺进大碗里，笑喊：“博哥哥，吃饭咯！” 袁博低低应声，看着石桌上的三盘一碟，不自觉先吞起口水。 宁静宽敞的古韵老宅，院子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温馨又宁静。 清凉晚风吹来，树枝沙沙作响。 袁博大快朵颐，咔嚓吃着他最喜欢的凉拌菜，满嘴的酥脆让他吃得停不下来。 肖颖暗自高兴不已，笑眯眯跟他聊着话。 尽管他搭话的次数不多，但她已经万分满足——这顿饭算是他们之间近期最大的进步！ 两人吃了一半，外头突然响起“啪啪啪！”敲门声。 随后一道撒泼的尖锐嗓音响起：“肖颖！开门！你给我开门！你个小贱蹄子！这次我非骂死你不可！” 肖颖深深皱眉。 好不容易跟博哥哥有一点儿进步，那可恶的林云宝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来搞破坏！ 袁博浓密剑眉挑起，搁下筷子问：“咋了？外头是谁？” 肖颖沮丧撇撇嘴：“我表姐——林云宝。” 第11章 第11章 肖颖刚打开大门，林云宝劈头就扬起手掌，作势要打下来—— “干什么？！”肖颖侧身及时躲开，瞪眼问：“你发什么疯？！” 林云宝比肖颖矮，顶多只有一米五六，矮了足足八厘米。不过一张大饼脸给了她体积感，加上身材微胖，又叉腰气势汹汹，像足了要发飙的老母鸡。 “我发疯？！我都快要被你给气疯了！我问你，你得罪陈少爷做什么？！你得罪他哪儿了？！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肖颖暗自嗤笑。 陈冰天生小心眼，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去筒子楼姑姑家找自己算账了。找不到人，干脆把火撒在林云宝的身上。 林云宝将陈冰当成心目中的最佳“白马王子”，害怕自己的“一片痴心”被肖颖搞砸，立刻气呼呼找上门。 “你回惠城读书也快两年了，咋还不了解这边的行情？！他陈冰是什么人？是你得罪得起的吗？！” 肖颖暗自翻白眼，冷淡道：“我得罪他做什么？他在学校里要动手打我，被学校的保卫大叔瞧见了。他被保卫大叔追着打，那是他活该！” 林云宝眨巴小眼睛问：“他打你做什么？！” “我不理他，他就要打我。”肖颖答。 林云宝受教育程度不高，智商也常不在线，很快被肖颖牵着鼻子走。 “那你做什么不理他？他可是氮肥厂的太子爷！他啥身份？你啥身份？” 肖颖鼻尖轻哼，没好气低声：“你傻啊？我理他，他还会理你吗？” 林云宝语塞了，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 “那——那你也不能让他那么生气......你知道不？刚才他那模样可凶来着！他说必须把你交出去，我说你不在。他威胁说你如果不出现，他就要我们全家好看！” 典型的陈冰霸道话语，肖颖丝毫不意外，暗自还觉得挺好的，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罢罢手，做出一副颇无奈的样子。 “我不喜欢他，这话我一早就说过了。表姐你那么属意他，你就得抓紧机会跟他好。我如果搭理他，他哪里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表姐你的身上，对吧？你不努力赶紧赢得他的注意，那我也没法子，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等等！”林云宝的大饼脸立刻换上新嘴脸，为难叹气低声：“小颖，不是我不努力......是他都不怎么爱理我。其实，我心里可稀罕他了。” 肖颖暗自冷笑。 上辈子陈冰还是“太子爷”的时候，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多爱他多崇拜他，还跟他勾搭上了床，即便陈冰结婚后，她仍缠着他不放手。 后来氮肥厂破产，陈冰没了钱也没了地位，她毫不犹豫转身嫁给一个归乡的老华侨。 说到底，她哪里是爱陈冰，爱的只是他的钱和地位罢了。 肖颖故作认真状，低声：“表姐，你既然稀罕他，那就得想办法。我没谈过对象，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你不如去问问姑姑，她管姑丈很有一套，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或者问问找对象厉害的姐姐，让人家教教你，总归得找对办法才能办好事。” “真的吗？”林云宝讨好笑了笑，问：“只要有好办法？就成？” “那当然了。”肖颖微笑点头，“想要成功，首先得方法正确，这是最重要的。另外，还得你个人坚持不懈努力，别轻易放弃。” 林云宝连忙受教点点头，道：“我认准他了，肯定不会放弃的。” “行，那你好好加油。”肖颖给她竖起大拇指，大声：“祝你成功！” 林云宝笑得小眼睛成了一条缝，转身要离开——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此行的目的。 “不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让我必须找你过去。” 肖颖缓慢摇头：“我讨厌他，压根不想看到他。你跟他这么说就行。” “不......”大饼脸嘟嘴抱怨：“那他铁定生气，保不准又是对我一阵破口大骂。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跟他赔个礼，道个歉什么的。” 肖颖一听心里就窝火，但她强忍着没发出来。 陈冰那人太自以为是，觉得他看上的人就只能属于他，如果她不接受，那便是她肖颖的错。 她稍微给他甩个冷脸，他立刻就受不住要发飙。 他现在就算是发疯，她也不会再怕他！ 没了婚姻关系，没了姑姑一家子的无耻逼迫，她不会再受制于他，根本不必怕。 她坚决摇头：“我不去。我又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我得跟他赔礼道歉！” “不行！”林云宝急了，作势要来拉她——被肖颖灵巧避开了。 林云宝像极了肖淡梅，是个典型的急性子，立刻没好气道：“你就不能为了我给他说两句好话啊？亏你还是我表妹！” 肖颖冷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见面三分情’？我给他说好话，他指不定明天又去学校找我。你希望他一直纠缠我？” “当然......不希望。”林云宝支支吾吾，为难低声：“可他生气得很，现在还等在筒子楼对面的大树下。” 肖颖眸光微闪，很快计上心头。 “姑姑最会做下酒菜，上次他送的洋酒不还没喝吗？你让姑姑给他做几个好菜，哄哄他，说几句好听的。很多男人都爱喝酒，陈冰肯定也喜欢。” 陈冰是个嗜酒如痴的人，只要有好酒哄着，就算让他卖了家里的亲爹，他也能立刻爽快答应。 “对啊！”林云宝激动欢喜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啊！” 肖颖挥挥手，道：“天快黑了，你赶忙回去哄他吧。” 林云宝脚步飞快屁颠屁颠离开了。 肖颖嫌弃瞪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关上门。 院子老槐树下，石桌旁的酷酷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凉拌菜已经吃完，碗里干干净净，白粥还剩下一半多，仍带着一丝热气。 刚才他乍听到是林云宝来了，立刻站了起身，道：“我先走了。” 她拦住他，急忙忙安抚：“还没吃完呢！你继续吃，我去打发她走。” 不料，他却摇了摇头，淡声：“我饱了。” 随后背上工具袋，快步走到墙边，强劲双手一抓，大长腿顺势往上攀，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墙头。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肖颖知道他是因为心里头实在太厌恶姑姑一家子，宁愿爬墙离开，也不想碰上一面。 第12章 第12章 晚上，夜空繁星点点。 老城区城隍庙角落处的小棚子里，几个青年人围拢成一圈，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着扑克牌。 陈冰坐在首位，身旁簇拥着他的小跟班黄铁松，在烟雾缭绕中低低聊着话。 “下次再买卷烟，我就揍死你！”语罢，他甩下两张纸牌。 黄铁松讨好笑了笑，低声：“这边是老城区，哪有什么好东西卖。我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说是卖完了，除了自个卷的烟，啥都没有。” 陈冰啐了一口，将嘴上的烟吐掉，“真臭！” 黄铁松赶忙呼朋唤友：“喂！你们谁带了好烟没？快给陈少爷递上一根！” “没啊！” “都是普通差劲牌子！” “俺可比不得陈少爷，天天都能有洋烟吸！” 陈冰一下子没了心情，将手上的纸牌甩下去，闷声：“不玩了！” 随后他站了起来，大跨步离开。 黄铁松赶忙抓起桌上的十几块散钱，胡乱塞进口袋，急匆匆追上前。 “陈少，你咋了？我看你这两天心情貌似不怎么好。” 陈冰脚步微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你到今天才知道？！亏你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白养你了！” 黄铁松呵呵赔笑，解释：“厂里保卫科的副主任安排我又是日班又是夜班，我这一阵子都没怎么跟在你身后伺候。要不是今晚我跟你出来，铁定还不知道呢！” “老薛欺负你了？”陈冰哼问。 黄铁松眼睛一亮，赶忙抱怨道：“老薛那家伙明知道我是你的小跟班，还整天给我安排那么多的活儿，一会儿日班，一会儿夜班，我最近累得头晕眼花，总睡不够啊！” 他故作夸张打了一个大哈欠，撇撇嘴咕哝：“敢不卖你陈少爷面子，他老薛应该算是咱们厂里第一人！” 陈冰冷笑一声，沉声：“下次他敢给你乱安排轮值，你直接跟他说——我会削了他！” “是！”黄铁松立刻讨好笑道：“包管吓死那糟老头儿！” 两人绕出小巷，很快来到外头。 角落暗处一个颀长健硕身影极快隐进黑暗，悄无声息离开。 陈冰走近停在街边的轿车，打开门坐上去。 黄铁松屁颠屁颠爬上副驾驶座位，嘚瑟笑了笑：“晚上每回跟你出来，都能搭一会儿车，简直不能太爽！” 陈冰拧钥匙发动车子，半得意半不耐烦道：“夜晚出来，我妈非盯着我开车不可，说什么路上不安全。反正这车是我爸的，迟早是我的。” 氮肥厂一共三辆车，两辆是大货车，专门运载产品的。唯一一辆小轿车是厂里的配车，给厂长和副厂长用。 副厂长哪里敢开，自始至终都是陈冰的父亲陈焰开。 “那是！”黄铁松竖起大拇指，扬声：“整个厂都是厂长的，更何况一辆车！” 车子发动后，挂挡徐徐上路。 刚开了几米远，车轮发出“咔擦”一声！ 陈冰心情不佳若有所思，所以没发现。 一旁的黄铁松忍不住问：“陈少，车轮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刚才有那个咔咔声——听！又有了！” 陈冰皱眉倾耳听了听，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只好将车停在路边。 “手电筒呢？掏出来，下去看看。” 两人用手电筒照了好久，可惜对车辆的结构完全不懂，蹲了大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铁松吞了吞口水，低问：“那个......怎么办？” 据说这玩意价值好多万，平常众人连上前摸都不敢摸。这万一被他们磕掉一块儿下来，那厂长还不把他给削了不可！ 陈冰也有些后怕，死要面子不敢表现出来。 “轿车是机器，机器咋可能天天不会坏！我跟我爸说一声，明天让厂里的维修师傅给它瞅瞅看。” 这辆车是自家老头儿的命｜根子，平常连个座位都得擦得一干二净，除了他们家里人，其他人轻易坐不得。 车是在他手头坏的，一顿骂绝对是少不了的。 黄铁松的腿一直打颤，怕待会儿被厂长指着脑袋骂，脚底抹油打算溜走。 “陈少，要不......我自个走回家算了。” 陈冰没好气道：“怕啥！总得先开回我家吧！” 黄铁松耷拉着脑袋，心如死灰坐回车里。看来，今晚一顿骂是少不了了，只希望厂长骂归骂，能高抬贵手不扣他那点儿工资。 陈冰踹了踹车轮，气呼呼坐回驾驶位，“最近真倒霉！” 黄铁松摸索关掉手电筒，关切问：“陈少，你究竟有啥烦心事啊？说来听听，指不定俺能帮上忙。” 不料，陈冰沉着脸没搭理他。 黄铁松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很快想起了什么，试探问：“是信息学院那大美人的事吧？” “哼！”陈冰鼻尖冷哼，算是默认。 黄铁松跟在他身边多年，最擅长看他的脸色说话做事，见他一副气闷不满的模样，立刻猜到他是在肖颖那边吃了瘪。 他不敢笑，劝道：“陈少，人家毕竟是高材生，又长得那么漂亮，难免会心高气傲些。她不是还在读书吗？咱也不用太焦急。” “去！”陈冰没好气大声：“她有什么资本能傲？！父母不过是普通工人，还当他们家是一百年前的大族啊？呸！早就破落没了，现在除了一座老宅子，啥都没有！” 黄铁松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 “可人家年轻漂亮啊！陈少你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差！她那模样和身段，整个惠城找不出第二个来。傲点儿也正常，咱们先忍一忍。等以后追到手了，搓圆揉扁还不是你说了算！” 陈冰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哼道：“她都十九了，也该嫁人了。” “可人家不还没毕业吗？”黄铁松问。 陈冰冷笑反问：“那又咋样？不就是一张中专文凭吗？她要是嫁给我，我能立刻让她进厂里当个副主任。靠她自己那点儿小文凭，混到哪年哪月！” “那是！”黄铁松笑道：“搭牛车怎能跟搭飞机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嘛！” 陈冰绕着方向盘，气恼大声：“天底下偏偏就有那么几个人给脸不要脸，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似的！本少爷能看上她，她竟还敢跟我摆脸色！” “你消消气，消消气啊！”黄铁松讨好低声：“你身份不一般，哪能跟一些小家小户的人生气，多丢身份。不过话说回来，那肖颖也确实蛮特别的。” 陈冰撇过脸，冷冷瞪了他一下。 黄铁松吓得一个激灵坐直身板，慌忙解释：“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你陈少爷看上的人，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想一丢丢。真的！真的！” “呵！”陈冰嗤笑：“量你下辈子也不敢！” 第13章 第13章 黄铁松嘿嘿笑道：“我的意思是说，那肖颖的脾性很特别。别说在咱们惠城，就连附近几个小县城，只要你陈少勾勾手指，哪一个女人不马上扑过来啊？” “那是！”陈冰趾高气扬，大声：“保管都这样！” 黄铁松见马屁拍得响，赶忙继续道：“那肖颖偏偏不一样，证明啥？证明她与众不同，不是普通的胭脂俗粉。” 陈冰笑了出声，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本少看上的人，自然是特别的。我妈说了，让我别乱找，一定要挑个好生养模样好的。我家不缺钱，不需要她读书找单位工作赚钱，要的就是她够漂亮会生养。” 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人丁太少，爸妈希望他娶个好生养的媳妇，多生几个儿子。 黄铁松竖起大拇指，不住点头：“那肖颖又白又漂亮，身段也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生养的女人！陈少的眼光，厂长夫人大可放一百个心！” 陈冰点点头，眯眼道：“是啊，看在她确实不一样的份上，我才原谅那小女人。” 不然单凭林建桥家的那瓶小洋酒就能让他消火，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那天在信息学院被两个老家伙抓得他手腕痛，胳膊痛，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直到现在一想起来就满肚子火！ 黄铁松笑嘻嘻道：“人家是知识分子，读书多，傲气些也可以理解。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才对。她心里对你也是有意的，为了抓住你的心，就故意欲迎还拒，引起你更多的注意。” “是吗？”陈冰狐疑挑眉，想起肖颖看自己的眼神冷得很，实在不怎么像。 黄铁松忙不迭点头，低声：“陈少，老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谁说得准她们究竟在想啥？保不准还真是这样。你瞧，她这么一闹，你的心思愈发在她身上了，我没说错吧？” 陈冰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 被小跟班这么一分析，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情终于开始好起来。 即便回到家后，被老父亲骂了一顿，还罚他三个月不许碰小轿车，他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 傍晚时分，惠城货运站 一个俏生生的少女左盼右顾，不停向忙着搬货的工人们打听。 “师傅，你好！请问你见过袁博吗？他在里头不？” “啥？袁博？博大块吧？他不在！”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可惜每一个人都摇头。 “好几天没瞧见他了，听说是去干大买卖了。” 肖颖掩下眼底的失望，仍扯了一个微笑给他们道谢。 她转过身，踱步往回走。 倏地，她瞧见前方有人在探头探脑张望，脑袋圆滚滚，看着有些眼熟。 那人发现她看过去，连忙慌里慌张缩回脑袋，躲了起来。 啊！是姚胖子！ 肖颖认出他来，撒腿就往那隐蔽的小巷子奔过去。 姚胖子没有走，蹲在角落里吸烟，听到她的脚步声，吓得瞪大眼睛，转身要逃走—— “站住！”肖颖喊：“胖子哥，请等等！” 姚胖子无奈扭过身来，呵呵傻笑：“那个......肖姑娘，你咋在这儿？” 肖颖眸光微暗，内心难掩悲伤。 几个月前是姚胖子无意捡到她掉的钱包，那是她自己做的小布包，外头还绣着她的名字“肖颖”。 本以为钱包找不回来了，谁知隔天路过街口的时候，一个高壮男人和一个大胖子拦住她。 高壮男人打量她，随后掏出钱包问是不是她的。 她当时不认得袁博，看着失而复得的钱包赶忙点点头。 袁博迟疑问：“你......是惠城本地人吧？你的父亲是不是叫肖淡名？” 她惊讶不已，问他是怎么认得她爸爸的。 袁博眼神复杂看着她，没答话。 一旁的胖子惊喜大笑，激动喊：“大哥！真的是哎！她真的是肖颖！真是嫂子哎！” 接着，胖子七嘴八舌做起介绍：“嫂子，你好你好！我叫姚胖壮，打小就长得又胖又壮实，所以我爹妈就给我取这个名字。大伙儿都叫我姚胖子！嫂子，你叫我‘胖子’就行。” 当时她愣在原地，以为他们两个不是认错人便是来行骗的。 不料姚胖子拍了拍袁博的胳膊，笑哈哈道：“他是我大哥袁博！他在惠城等你们好多年了！” 天啊！原来他竟是自己的未婚夫——袁博！ 那时，她愣在原地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袁博也没开口，安静看着她。 十几年不曾见面，各自都已长大成人，天南地北物是人非，甚至都认不得彼此。 她的脑海涌出一大堆姑姑骂他的话，什么“流氓地痞”，什么“不务正业”，“别听你爸的，千万不能去找他”，暗自觉得害怕，往后退了退。 袁博瞧着她退怯的动作，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唯有旁边的姚胖子兴奋絮絮叨叨说着话，一个劲儿喊她“嫂子”。 可现在他却喊自己“肖姑娘”，不用猜，一定是袁博不许他喊的。 肖颖晦涩微笑，实话实说：“胖子哥，我要找博哥哥。” 姚胖子眼神躲闪几下，呵呵笑了。 “那个——我大哥他最近很忙很忙。前几日他出城去了，至今......还没回来呢！” 肖颖轻轻叹气，低声：“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他是在躲着我。” 姚胖子“啊？！”了一声，嘴巴嚅动几下，支吾问：“你知道？你咋知道的？” 肖颖埋下脑袋，苦笑：“他故意躲着我，我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去他住的地方好几回，每回都是关窗紧闭。我来货运站也三次了，每次都找不着他。” “不！”姚胖子呵呵赔笑：“大哥他确实出城一趟......” 肖颖虽然跟姚胖子接触不多，但上辈子她知道姚胖子跟随在袁博的身边很多年，不管是风光无限，还是落魄潦倒，一直不离不弃。 他是袁博最好的兄弟，她相信他必定知道他的下落。 她轻缓摇头，低声：“胖子哥，我不逼你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捎几句话，行吗？” 姚胖子抬起圆乎乎的脑袋，讪讪笑了笑。 “那——那肯定行啊！啥话？你说！” 第14章 第14章 城西，老区旧房 小巷角落里，一大张沥青纸迎风摆动，纸上黑一块，破一块。 高大健硕的男子半弯着腰，动作迅速给小炉子里添蜂窝煤，脸色不怎么好。 “啊？！她让你捎话你就捎？我交待你的话呢？你这猪耳朵迟早得被我剁下来腌成下酒菜！” 姚胖子缩了缩脖子，捂住大耳朵，呵呵赔笑。 “大哥，你交待我的......我都记心里呢！可你也知道，我骗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口吃。嫂子她——不，肖姑娘她一问再问，我已经尽量不开口了。” 袁博取了一个大锅，往里头倒水，搁在小炉子上。 “你不开口，她就知道我在躲着她？你不开口，她就知道我搬地方了？你是哪门子的嘴巴？特异功能吧？” 姚胖子摇头如拨浪鼓，认真解释：“真的！是嫂子——肖姑娘自己说的。她说，她猜到你是在故意躲着她，她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袁博往嘴里丢了一根烟，听到这里，划火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眯住冷酷的眼睛，深吸一口烟，幽幽吐了出来。 姚胖子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忐忑不安捏了捏裤兜，安静等待着。 袁博剑眉皱起，伸手抓了抓笔直的硬发，“她......让你捎什么话？” 姚胖子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呵呵又笑了。 “肖姑娘说，她爸爸和妈妈一直很担心你。他们给你村里写过上百封信，可惜都没回信。前年他们一家子回惠城，她爸爸还去过山尾村找你，谁知你家的门关得紧紧的，墙上都长草了。村里人说你在惠城，可他们不知道往哪儿找，只能失望回南方。” “她还说，她曾去惠城报社登报寻你，是去年年头的事。后来她要接着找你，被她姑姑拦下了。她姑姑说了你不少坏话，不许她继续找你。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还是希望能找到你的。” 说到这里，姚胖子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低声：“她最后还说，不管你接不接受她，反正你都是她的亲人，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好半晌，袁博都一动不动，眼神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胖子开心笑了笑，低声：“大哥，不管是嫂子，还是嫂子的父母，心里都是惦记你的。我也知道，你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嫂子有个什么事，你总是悄悄帮她解决......” “你知道个屁！”袁博似笑非笑骂：“少胡说八道！” 姚胖子翻了翻白眼，哼道：“自从捡到钱包那回后，但凡刮风下雨，你总会悄悄去学校门口瞅嫂子。上回她在等公车的时候，有个小扒手要偷她的钱，是谁悄悄拦下的？氮肥厂的陈少爷惹哭了嫂子，是谁把人家的车给弄得修了好几天的？” 袁博微微有些尴尬，撇开了冷硬的俊脸。 姚胖子嘿嘿笑了，继续揶揄问：“嫂子的手链被她那小贼表哥给偷去当了，是谁掏钱买下来收在枕头下面，还将林大宝的自行车给扎破了车轮？谁啊？谁啊？是谁啊？” “滚滚滚！”袁博笑出雪白的牙齿，大骂：“你小子反了你！你谁啊你？你这么了得，干脆去搞侦探当侦察机算了！” 姚胖子嘻嘻偷笑，抓了一把瓜子，咔擦咔擦吃起来。 袁博没再理他，将烟头摁灭扔掉，从一旁的纸袋里取出两块干面，扔在脏兮兮的粘板上，开始准备晚饭。 姚胖子吐掉瓜子壳，道：“二手货车搞不下来就算了，活儿咱们还得接着干。哎！对了，你这身衣服都臭了，一会儿可别熏着嫂子，记得要换一身干净的。” “我找她干啥？”袁博鼻尖轻哼：“无聊没事找事干？” 姚胖子嘴角的笑容收敛，惊讶问：“不是？你不去找嫂子啊？她都解释清楚了，人家对你是相当有心——” “闭嘴！”袁博手中的菜刀用力一敲，沉声：“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不是跟你说过吗？别瞎喊什么‘嫂子’！” 姚胖子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开口，埋下脸嗑瓜子。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肖叔叔和婶子为人都十分和善，也很疼爱我。他们算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至于我和她......不适合，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他说得极快，似乎是在解释给胖子听，又似乎是给自己听。 ...... 隔天傍晚，货运站 肖颖下课后去了一趟邮局，奔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终于坐上末班公车，匆匆来到货运站的大门口。 早些时候暗沉的天空已经黑云厚积，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她看了看天色，快步奔进货运站。 就在这时，大雨哗啦啦往下倾倒！ 夏季的雨一般来得快也来得急，顷刻间到处都是水花。 肖颖等在过道上，一边张望来去寻着袁博。 大雨滂沱，好些工人鱼贯冲进站内，簇拥在过道边上。 有人认出她来，戏谑笑问：“哟！妹子，又来找大块头啊？” 肖颖俏脸微红，点点头。 工人起哄开起玩笑：“大块头真有艳福！” “这回总算没扑空！他和胖子在后头扛盐巴。” 肖颖眼前一亮，欢喜道：“谢谢！谢谢！” “不用谢！喏！他们来了！” 众人再次起哄大笑：“喂！大块头！快来！你对象又来找你了！哟哈哈！” 袁博浑身湿哒哒冲进来，看着俏丽少女，剑眉瞬间皱成一团。 肖颖开心笑了，往他奔过来。 袁博沉着脸，二话不说立刻将她迅速带出去，来到门口角落处。 “你又来做什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把肖颖吓了一大跳。 袁博冷眼瞪她，大声：“你明明知道我在躲着你，你还整天来找我做什么！？肖颖，我问你——你知不知羞？！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廉耻？！你怎么那么厚脸皮啊？！”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哗啦啦的大雨声。 “我......我......”肖颖眼睛微红，抖着手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语罢，她将纸甩给袁博，撒腿冲下阶梯，跑进滂沱大雨里，狂奔疾驰离开。 第15章 第15章 袁博腾地瞪大眼睛，顾不得什么，慌里慌张胡乱将那纸塞进裤兜，撒腿追下去。 雨非常大，情况将肖颖给淋湿了。 她没停下，一个劲儿狂奔出了货车站。 “停下！”袁博追了上来。 肖颖没理他，继续往前跑。 袁博一个箭步冲前，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扯着她躲进一旁的屋檐下。 旧屋的屋檐顶多半米宽，但足够避开外头的滂沱大雨。 肖颖气呼呼甩开他的手，转身要往前。 “安分点儿！”袁博健硕身板一挡，将她拦在后方，粗声：“你不要命了！这雨这么大，淋了会生病的！” 肖颖心里也有气，沉声：“我去其他地方躲，别碍着你的眼！让开！” 她要往左，他拦下。 她作势要往右，他挡住。 肖颖生气了，大喝：“你滚开！” 袁博眸光躲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开双臂，将她圈在屋檐下。 他的胳膊长，立刻将狭小的空间圈住，将她密密实实笼罩在身前。 肖颖逃不开也避不了，怒气冲冲瞪了瞪他，扭过身去。 袁博的背被打湿了，可他岿然笔直站着，一步也没挪动。 眼前的少女纤瘦娇小，雪白的后颈细得只有他三根手指宽。她长得像肖叔叔，又高又瘦，走近些才确切知道，她实在瘦得很，腰还不及他身板的一半。 刚才......他是不是太大声了？ 即便是姚胖子那大家伙，每次被他吼都是吓得簌簌发抖，更何况这般纤瘦娇弱的小女生！ 更糟糕的是，他说的话过分得要命。 思及此，他暗自后悔死了！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哗啦啦的雨水声。 大雨来得急，下得急，很快雨势减弱下来，只剩滴答滴答的雨声。 肖颖听得真切，语气冷冷道：“雨小了，你让开，我要回老宅了。” 语罢，她作势要挪步——谁知刚一动，便碰到了他硬邦邦的手臂。 清凉的硬实触感，吓得她连忙缩回去，俏脸不自觉红了。 袁博仍张着臂膀，低声：“还有雨，不许走。” 肖颖微微有些尴尬，侧过身的那一瞬间，瞧见他大半的背都在屋檐外，上身的尼龙衫早已湿透，皱眉道：“你——别拦着我，站去那边。” 他一动不动，魁梧的身板像一座巍巍大山。 肖颖急了，解释：“外头的雨小了，屋檐垂下的雨水仍很大。你快站进来，快啊！” “我一个糙汉子，淋点儿雨不算什么。”袁博低声：“你不能淋湿，会生病的。” 肖颖心里微暖的，刚才的气很快消散大半。 “等雨停了，我再走。你站进来吧，别再淋了。” 袁博听到承诺，总算放下臂膀，侧开退站进去，站在她的身旁。 他垂下眼眸，好半晌后支吾低声：“刚才......我一时冲动，说的话很过分......抱歉。” 肖颖惊讶挑眉，转而轻笑出声。 第16章 第16章 据她所知，袁博是一个很硬性的刚毅男子，说一是一，说一不二，像这样的悔过道歉，估摸是第一次，不然也不会说得这样磕磕碰碰。 她摇头：“没事，你也有说得对的地方。” 货运站车多人杂，确实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常来晃悠。 两人之间仍有很多很多的误会没解释清楚，她一味儿着急要解决，可他却总避开自己，不搞砸弄巧成拙才怪。 袁博听到她这么说，心不知不觉抽痛了一下。 肖颖又问：“刚才那张电报你看了吗？” 袁博摇头，伸手进裤兜掏出已经皱成一团的纸。早些时候看到她淋雨，他一下子吓坏了，哪里顾得上看什么纸条。 他小心翼翼抚平皱褶。 肖颖低声解释：“这是我爸爸发来的电报，给你的。” 济城离这边千里迢迢，写信回去至少得二十天甚至一个月，打电报或打电话又都太贵。 家里装不起电话，幸好爸爸的钢铁厂总办公室有电话，偶尔能拨通联系上，不过话一般不能多说，因为电话旁经常等了长长好几排人。 前些日子她打通一回，简单解释她搬出姑姑家的事，还让爸爸给她寄多一些生活费来。 爸爸一听亲妹妹苛待肖颖，不仅吞了生活费，外甥还偷起了女儿身边的钱，向来正直诚信的他气得不行。他承诺立刻去给她汇钱，让她等着。 当时旁边有人在催，她没法多说，只能匆匆挂断。 后来她又去了几趟邮局打电话，可惜都打不通。 直到几天前终于接通，等爸爸匆匆来接听时，她赶忙跟他讲了袁博的事情。 之前姑姑拦着她不让讲，说什么袁博已经成了地痞流氓，说出去只会伤了爸爸的心，不许她在爸爸面前提及。 后来姑姑特意跑来货运站，当众侮辱袁博大骂特骂，不许他跟自己家攀关系，甚至还说肖爸爸对他十分失望，警告他不许靠近肖颖之类的话。 其实爸爸对这些一概不知情，必须得先跟袁博解释清楚。 袁博听罢，剑眉惊讶挑起，抚着纸张的手尖微微颤抖。 时隔十三年，他终于有肖叔叔的消息了！ 微黄色的纸张摊开，上方简简单单二十多个字。 ——博，喜闻颖终寻得你，叔喜极而泣。万幸你平安，小暑早八点与吾通话。 电报都是以字数算，字数越多，钱越多。一般都是简洁叙事，感情描写能省则省。 肖淡名一连用了好几个词描写心情，可见他是多么激动！ 肖颖解释：“姑姑说的话，全不是我和爸爸的意思。可她当时说得绘声绘色，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我总想找你跟爸爸亲自打电话解释清楚。没机会见着你，无奈只好托胖子哥替我们解释一些。” 袁博看完听完，心里澎湃激动不已，捏着纸张的手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 肖淡梅骂他跟他们家攀关系，还说肖叔叔最讨厌他这样的小流氓，当时他以为肖叔叔对他失望至极，所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一旁的肖颖微笑道：“前几日我爸爸听到你的消息后，高兴得不得了，交待我带你去给他打电话。我过来找你好几回，可惜你都不在。估计是爸爸等得迫不及待，特意追个电报过来，写明时间等你电话。明天就是小暑，我怕错过了，所以才急忙忙来找你。” 袁博深吸一口气，小心将纸张叠起来，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刚才对不住。” 肖颖笑了，轻轻摇头，“我说过了，我们是亲人。” 袁博愣了，眼眶不知不觉热起来。 自十二岁那年老爹去世后，他就成了一个孤儿，浪迹四方，居无定所。 没有亲人，没有家，只有各种冷漠和鄙视。 梦里无数回重遇肖叔叔一家子，他又有了家，有了亲人，也终于有了庇护和温暖。 此时此刻轻飘飘的“亲人”两个字，对他来讲宛若千斤重！ 第17章 第17章 雨过天晴，西边露出夕阳余晖，本来暗沉的天空恢复了明亮。 袁博骑着一辆旧凤凰牌自行车，载着肖颖在身后，穿街走巷来到城北。 雨后晚风清凉，吹在身上很是舒爽。 肖颖看着眼前魁梧壮实的男人，心里难掩欣喜和高兴。 “博哥哥，一会儿你留下吃晚饭吧。我早上做了肉包子，待会儿蒸热来吃，再做个凉拌，熬点儿稀饭，好不好？” 袁博嘴角微微上扬，爽快答应：“好。” 也许是心情实在太好，他甚至低低吹了两声口哨。 大雨刚过，路上的行人不多。恰好又是晚饭时间，所以街上很安静。 两人低低聊着话，商量着明天打电话的事。 “不巧正是星期天，邮局放假没得开。爸爸应该在厂里总办公室外等着，咱们不能让他等太久。” 袁博道：“汽车总站附近有公共电话打，到时去那边打就成。” 肖颖不认得地方，好奇问：“在哪儿？” 在这个年代，电话仍是稀罕物，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那贵重玩意。除了大单位外，只有邮局和车站有公共电话，而且费用相当高。 “在城东。”袁博常日混迹四方赚钱，对惠城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解释：“那汽车总站是去年刚建的，一共有十辆大汽车，固定走附近三个城市，还有两路去省城。” “哦？！”肖颖惊喜问：“那现在去省城很方便了？” 袁博点点头，“是。” 肖颖高兴不已，暗搓搓做着小打算。 省城已经有工业区，商品种类多，又好看时尚又便宜。再过不久，惠城会有好些商贩上省城批发货物来卖，几乎每一家都大卖大赚。 也许她得捷足先登，趁着接下来的暑假，好好赚点儿钱，给自己存一些学费和生活费。 很快地，两人来到巷口。 倏地，刹车“刺啦！”一声响，自行车停下了！ 肖颖发现还没到老宅门口，疑惑往前方张望，腾地愣住了。 ——竟是陈冰！ 他骑着一辆崭新自行车堵在巷口，一只脚踮在地上，双手抱胸，下巴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当袁博身后的肖颖探头出来，刚刚好跟他面面相觑。 下一刻，他惊讶瞪眼，脸色铁青瞪向袁博。 “你谁啊你？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他发现袁博有些眼熟，直觉他是本地人，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面，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但他打量袁博的工人衣着和破旧自行车，瞬间连获知对方是谁的念头都没了。这样的人，给他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压根没法跟他比！ 袁博眸光淡定看着他，眉眼的痞气和邪魅尽显无疑。 “好狗不挡道。哥们，你挡了我们的道了。” 陈冰一听，气呼呼瞪向肖颖。 “他是谁？你咋坐他的车？原来你早就搬离筒子楼，做什么不告诉我？林建桥一家子忽悠我多久了？今天要不是我发火，他们指不定还不肯说实话！” 肖颖从自行车后座下来，淡声：“陈先生，你只是我姑丈的同事，我还不敢高攀你做什么朋友。我搬去哪儿，没必要向你汇报。” “你——！”陈冰的脸被气红了，压低嗓音：“你装什么傻？我去林建桥家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第18章 第18章 肖颖假装听不到，说：“巷口不大，你这样拦着我们不好过去，麻烦请让让。” 陈冰脸色很难看，从自行车上跳下。 “肖颖，你究竟要气我到什么时候？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你咋整天跟其他男人乱搞在一块儿？你知不知道这是水性杨花的做派！” “闭嘴！”肖颖沉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事情，与你何干！” 接着，她扭过头对袁博道：“博哥哥，别理他。我们先进屋吧。” 袁博睨了陈冰一眼，转而看向肖颖点点头。 随后粗壮的长腿一蹬，自行车冲前，灵巧避开陈冰的车后座，长腿蹬了几下，很快停在老宅的大门前。 陈冰见他们似乎十分熟稔，心里暗道不妙。 “等等！肖颖，你给我站住！” 肖颖脚步停下，眸光冷淡看着他，问：“陈先生，你还有事？” “他究竟是谁？”陈冰铁青着脸问：“怎么跟你住一块儿？这不是你家的老宅吗？” 肖颖悄悄瞥向袁博挺拔的背影，答：“他......他是我未婚夫。” 不彻底断了陈冰对自己的念想，他仍会继续上门来纠缠。她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渣，巴不得快些打发他。 反正只要一天不退婚，袁博便还是自己的未婚夫。这是事实，她也并没有说谎。 “什么？！”陈冰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瞪她：“你——你订婚了？” “对。”肖颖头也不回走前。 很快地，她来到袁博的身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随后两人鱼贯进屋，门“砰！”地一声迅速关上。 ...... 晚饭后的筒子楼是每天最热闹的时候，上班的回来了，放学的也回来了，窗口乘凉的，大门口唠嗑扇风的，满满都是人声。 不过，今晚最大声的莫过于二楼的林建桥家。 陈冰咆哮大喝：“什么未婚夫？！哪里来的未婚夫？！你们做什么瞒着我？！啊？！她都已经搬走大半个月了，要不是我今天进她的房间，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当我陈少是那么好骗好忽悠的？！你们一家子的肚子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啊？！” 林建桥吓得缩成一团，半蹲半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肖淡梅大饼脸抽了抽，不停赔笑低声：“你消消气......消消气......” 林云宝胆怯盯着他看，眼里满是委屈和幽怨。 陈冰又气急败坏发作了一顿，颤着手指向林建桥，大声威胁：“老林，我看你是钱赚够了，不想在氮肥厂待了，对吧？合资房再过几个月就要分了，看来你是不打算要了！” “不不不！”林建桥吓得倏地站直身板，豆芽般窜了上来，惊慌喊：“我想！我当然要！陈少，你......你别吓我啊！” 语罢，他求助看向一旁的胖媳妇。 肖淡梅连忙冲上前，笑呵呵道：“陈少，你先听我解释，这里头都是误会来着。小事而已，解释清楚你就不生气了。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你先坐下，来来来！你请坐！” 陈冰脸色极臭，气呼呼坐下来。 肖淡梅下巴横了横，低声：“老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泡茶？” “哦哦哦！”林建桥屁颠屁颠去了。 肖淡梅赶忙拿过大蒲扇，一个劲儿给陈冰扇风。 “陈少爷，你先消消气，听我给你解释。那个——小颖未婚夫的事，确实是......真的。” 陈冰听罢，狠狠往她瞪过去。 第19章 第19章 陈冰听罢，狠狠往她瞪了过去。 “废话！人我都瞧见了！” 肖淡梅缩了缩脑袋，赔笑：“那婚事是陈年烂事，小颖早就想退了。实不相瞒，这婚事不是小颖自个喜欢的，她那时候压根还不懂事，就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陈冰眼睛微动，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命令：“说清楚些。” 肖淡梅继续扇风，笑呵呵道：“你也知道，我肖家以前那是大家族，普通的小官小吏再眼巴巴也不敢跟我们乱攀亲，更甭提什么普通老百姓。我父亲和爷爷辈那也都是大才子，我哥自小耳濡目染，读书成绩那叫一个棒！惠城好些地方的牌匾和宣传大字，都是我大哥写的，字那叫一个漂亮！” “那年代知识青年都得下乡，可怜我哥也没能例外，收到通知让他得去大西北下乡。大西北离家千万里，远得不得了啊！幸好我哥认识的人多，人家给通融了一下，让我哥去山寮城的山尾村。咱们都知道，山寮城都是山，地没一点儿是平的，家家户户穷得连一个子都掏不出来。可怎么也比大西北强，离家至少近那么一丢丢，我哥就同意了。” “那山尾村是山寮城最偏僻最落后的地方，冬天又长又冷，吃的东西也少。我哥寄宿在一个叫袁大牛的家里，一去就好些年。后来，我哥和一同下乡的一个女知青谈起恋爱，两人感情很好，约定回乡就结婚。谁知一直没接到通知，一等再等，眼看两人都三十了，只好在山尾村将就办了婚事。那地方太穷，环境也差，两人结婚好几年后才生下小颖。” “偏偏啊，小颖出生的时候是大冬天，冷得滴水成冰。我嫂子身体本来就差，天气太冷，我哥担心她熬不过坐月子。那袁大牛赶忙带着我哥上山里去找柴火，路上我哥差点儿冻死在山里。那袁大牛一路背着他，拖着柴火回去了。我哥和我嫂子对他感激不尽，后来还跟袁大牛结拜成异性兄弟。” 陈冰听得入神，忍不住问：“后来呢？” 肖淡梅撇撇嘴，低声：“那袁大牛家里穷得叮当响，大字不识，一点儿文化知识也没有。就连生的儿子，也是我哥给亲自取了名字，叫‘袁博’。我哥给那孩子启蒙教学，教他读书学习，很喜欢那小子。袁大牛家却贪心得很，估摸是担心家里太穷，以后儿子讨不到媳妇，就借着救命之恩要挟我哥，让我哥同意小颖跟那袁博订婚。” “那小子......叫袁博？”陈冰皱眉嘀咕：“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小子在惠城混了十几年了，穿街走巷，整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粗野工人厮混在一块儿！” 陈冰眨巴眼睛，陷入思索中。 一旁的肖淡梅使劲儿摇着大蒲扇，粗声：“我哥和我嫂子都是心软的人，被他们家缠来缠去，不得已也就答应了。后来我哥和嫂子终于接到通知，欢欢喜喜回了惠城老宅，那袁家人三天两头上门来蹭吃蹭喝，我看着就心烦。直到我哥一家子调去济城钢铁厂工作，袁家才总算消停些。” 林建桥捧了一杯茶，毕恭毕敬递给陈冰。 “天气热，喝点儿茶解解渴。” 陈冰懒洋洋伸手接过，挑眉嗤笑：“都啥年代了，还弄什么娃娃亲搞封建社会的那一套，真够笑死人的！” “就是就是！”肖淡梅见他总算消了脾气，忙附和道：“那山里人一看到咱们城里人，哪一个不眼巴巴的？说什么定亲，其实也就一句话，什么三媒六聘啥都没有！简直笑死人！” 陈冰喝了一口茶，幽幽问：“那怎么不给说破了？如今可是现代社会，咱们国家只认结婚证。法律也就认这个，其他都不算。娃娃亲那一套，早就不作数了！” 第20章 第20章 “哎哟喂！”肖淡梅装出一副为难得不行的样子，苦笑摇头：“你以为我们家不想吗？主要是我哥一家子匆匆忙忙搬去了济城，千里迢迢的，实在没法回来。” “济城在南方的海边，远着呢！”林建桥解释：“咱们北方一路过去，得坐三天两夜的火车。现在快了一些，但也得两天多。” 肖淡梅附和点点头，道：“我哥一家子没回来，袁家那小子以前三天两头找过来，我是赶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小颖考上了信息学院，回来这边读书。我一个劲儿催我哥要取消这门荒唐的亲事，可我哥是老读书人，重诚信守承诺，总摇头说不行。” “那肖颖呢？”陈冰的食指轻缓敲了敲桌面，问：“她又是咋想的？” 肖淡梅连忙道：“我起初没将那袁博在惠城的消息告诉他们，只说听山尾村的人说，那袁博已经彻底变坏了，成了一个整天混迹街头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我哥寻不到人，济城那边催得紧，只能跟我嫂子先回去上班。小颖在惠城这两年里，都安分上下学，没去打理山尾村那家人。” “不对吧？”陈冰冷哼：“我看她跟那袁博亲近得很！” 一想起早些时候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他就一肚子火！他陈少看上的女人，竟有人不怕死敢来觊觎招惹！ 肖淡梅慌忙罢手摇头：“没有！没有的事！小颖前一阵子还去找他退婚了，是那袁博整天跑得不见人影，她找不着人。” “真的？”陈冰半信半疑，直觉这林家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肖淡梅举起一只手，摆出一副真诚不已的架势。 “我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哪一句骗陈少爷的，那就让老天爷劈死我！” 陈冰鼻尖轻哼，低低笑了。 林建桥和肖淡梅对视一眼，都暗自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说歹说，这小祖宗总算是笑了！ 工作保住了，单位房也终于有希望了——刚才实在是好险啊！ 一旁的林云宝酸里酸气低声：“她都搬出去好一阵子了，指不定这段日子悄悄跟那小流氓好上了。” “闭嘴！”肖淡梅嗔怪瞪她，“胡说什么！咱们小颖是高材生，又不是傻子！陈少爷是金山银山，那穷小子活个几辈子也不可能比得上！小颖再没眼力劲儿，也不可能挑那穷流氓。” 陈冰嗤笑：“一个山沟沟里来的小混混，就算他家里的全部山头都加起来，全副身家也比不上我骑的那辆进口自行车，能给她什么幸福？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傻不拉几？” 林云宝撇撇嘴，讪讪不敢再说话。 第21章 第21章 夜幕深深，城北灯光点点，小巷口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吸引着好些小飞蛾缠绕飞来飞去。 老宅屋里，袁博站在一张老式太师椅上，昂着脑袋，小心翼翼将旧灯泡取下来。 “博哥哥，是坏了吧？”下方举着手电筒的肖颖好奇问。 袁博眯眼仔细瞧了瞧，解释：“灯泡老化了得厉害，能用，但是耗电大，光也不够亮。” 肖颖苦笑：“难怪每次打开，都只是一丢丢亮，还以为它是功率小呢！” “不是。”袁博摇头：“它耗电大，比外头那盏红灯还要耗电费。” 肖颖连忙央求：“麻烦你帮我换一盏新的吧。” 袁博淡淡“嗯”一声，问：“还有新灯泡吗？” “额......没了。”肖颖讪讪低笑：“外头那是最后一颗。” 袁博想了想，道：“你晚上还要看书，尽量不要用橘红色灯泡。我明天帮你买那种条形的白光灯泡，能发出明亮的白光。” “那太好了！”肖颖开心笑道：“这几天晚上我忙着复习期末考，偶尔光亮不足，还得点多一盏煤油灯。” 袁博将灯泡接了上去，解释：“今晚先将就着用，明天再接上新的。” 随后，他轻飘飘往下一跳，站定在石板上。 肖颖将手电筒收起，拉开了开关，屋里亮了起来，可惜灯泡的光太黯淡，所以只看得见附近一小圈。 袁博轻松扛起太师椅放回原位，拍了拍手。 “老宅太久没住人，电线老化得厉害。夏天雨季多，遇到潮湿的时候，指不定还会漏电。还是得找一个专业些的电工师傅，换上全部电线。保险丝和电闸那边，也得换一换。” 肖颖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电用得好，再是方便不过。用得不好，那就是电老虎。我不懂这些......连电闸是哪个，在哪儿都不知道。” 袁博耸耸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里懂得了那么多！应该是在巷口靠内的墙角上，明天我搬了高凳子帮你出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主屋大厅。 肖颖张望来去，指着斜对面解释：“那边是三间厢房，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中间那间里头有一张老式的木床。对面的厢房一间改成厨房，一间存放一些老物件，利用率都很低。” 袁博痞气轻笑，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宅子，晚上不怕？” 心中最大的芥蒂解释清楚后，年轻男子身上少了疏离般的冷漠，言谈举止间多了一些随性自然。 以前的肖颖胆子极小，碰见一只蟑螂都怕得簌簌发抖，可现在的她“经历”了前世今生，胆子自然大了许多。 俗话说得好，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连死都经历了，胆子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小。 她笑了，摇了摇头：“自己的老家，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有什么老祖先魂魄，也都是自家人。他们只会庇护我，保佑我这个曾曾孙女。” 袁博撇过硬朗的俊脸，睨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稀奇古怪的书看多了？尽想着乱七八糟的鬼怪事！我是说——这儿墙不高，一翻就进来，就不怕小偷小贼？” 额？！ 肖颖“噗嗤！”笑了，调侃道：“目前为止，也就你一个人爬过我家的墙，还没其他人呢！” 袁博被将了一军，讪讪抬头望天，很快转开话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主屋里面也有门，你晚上得关紧，别大意。” 第22章 第22章 惠城的城北和城西都属于老城区，人多口杂，加上老宅的防御防贼设备少，不怕脑袋里幻想的妖魔鬼怪，只怕心怀不轨的小浪贼。 “嗯嗯！”肖颖乖巧点点头，道：“放心，我每晚都关上。” 袁博晃去院子，拧开水龙头洗手，用力甩掉水滴，随后在上衣擦了两三下，留下模糊的湿漉水印。 “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去汽车站外头打电话。行啦，我先走了。” “等等！”肖颖追了过来，问：“博哥哥，你究竟搬到哪儿去了？” 袁博眸光微闪，转而戏谑邪魅笑了。 “惠城这几年开发了不少新城区，你都能认得？老城区你都认不来几处！我说给你听，你能知道在哪儿？” 肖颖直觉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忍不住吹起牛皮。 “我回惠城都两年了，去过好些地方，而且我学校也在新城区。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在哪儿。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袁博嘴角一扯，语速极快道：“离你这儿不算远，出门左拐右拐，右拐再左拐，绕过河边小道，左拐再右拐，右拐右拐再右拐。” 肖颖：“......” 袁博张开健硕的胳膊，伸展上身，“我走了，把门窗关好。” 语罢，他一手捞起角落的自行车，一手打开大门。 肖颖快步追出去，只见他大长腿一横上了车，疾驰笔直出了小巷，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她无奈撇嘴，退回去将大门栓上。 据她所知，袁博在接下来的下半年会非常艰难，借了钱，卖了屋，加上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大货车，窘迫的情况直到明年夏季才开始有好转。 自那以后，他磕磕碰碰赚了几年，总算累积了一笔不错的财富。 后来她父母亲又是摔伤又是病重，全赖他在掏钱救治医治，也掏空了他的所有积蓄...... 接下来，她得想办法帮他解决难题，还得想方设法让父母亲避开灾病。 下周期末考试结束后，得先想办法赚钱去。 她一边暗自打着主意，一边往里屋走。 倏地，大门外响起“铃铛铃铛”的自行车铃声！ 肖颖赶忙转身，以为是袁博落下了什么返回来，快步往大门凑近。 就在这时，陈冰的嗓音喊：“肖颖！开门！快开门！” 肖颖的脚步立刻刹住，眉头皱起警惕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陈冰啊！”他吆喝命令：“把门打开！” 肖颖没好气大声：“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女孩子在家，实在不方便开门。陈先生，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请你马上离开！” “我当然有事啊！”陈冰理直气壮喊：“才八点多，哪里晚了！开门！” 肖颖压根不想退步，沉声：“有事的话也改天再说，现在不方便！” 语罢，她转身回了内屋，没理会陈冰的不满吆喝。 陈冰自讨没趣，喊了一会儿后发现肖颖不理他，只能气呼呼离开。 第23章 第23章 隔天一早，袁博就来了。 肖颖正在熬粥，快步打开门，笑盈盈解释：“我做了一些菜饺子，已经在蒸了，很快就能吃上。” 袁博闻着满院子的米香味儿，忍不住问：“你很喜欢吃稀饭？” 她的每一餐不是稀饭就是白粥，显然是喜欢到极致，不然怎么会一日三餐都吃。 肖颖微愣，转而笑了。 “南方济城那边的人都喜欢早晚吃稀饭，偶尔还会熬成粥。喝粥养胃，对身体有好处。” 上辈子婚后不久，她被陈冰打得胃出血。医生叮嘱她尽量多吃容易消化的面食或白粥，她买不起昂贵的药，只能三餐熬粥喝。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即便回到了十几年前，她仍喜欢喝粥。 袁博听罢，有些不以为然道：“吃那玩意太容易饿！” 他干的都是粗重活，每天三餐不敢有什么讲究，只要求能吃饱，别让肚子饿。 肖颖咯咯笑了，解释：“所以我给你做了饺子呀！” 袁博从自行车前拽下破工具袋，利索取出螺丝刀和一些黑胶布，道：“我去外头看看电闸和电表。” “小心啊！”肖颖提醒：“对面中间的厢房有一张高凳，你带上垫垫脚。” 袁博应好，打开厢房，发现窗户半开，屋里光亮甚足，里头有一张老式床榻和几张高矮不一的木凳子。 他昂头看了看窗户，发现旧识的老窗纱都已经坏掉，用了三根小小的铁条横亘挡着。年代久远，铁条已经锈迹斑斑，看着很不牢固。 这样的玩意，只要轻轻一掰，铁条就会断掉，怎可能抵挡得了小偷小贼！ 照这般情形看，其他厢房估摸也一样。 袁博看得眉头紧皱，捞起最高的木凳子，走出大门，来到巷口墙边的屋檐下。 他大长腿一垮，爬站上去，发现老电表已经渗水，里头满是铜锈和污水。 他往屋里喊：“肖颖！把屋里的灯和电器都打开！” “哎！”院子传来她清脆的答应声。 一会儿后，她回应：“都开了！” 袁博一边检查电闸，一边盯着最末端的模糊数字瞧。 院子里，肖颖端上两大碗粥，一大盘饺子，“博哥哥，吃饭了！” 好几分钟后，袁博一手拧着高凳，一手捏着工具快步走进来。 他张望主厅和里屋，又看向厨房，发现灯都亮着，屋里唯一的电器——老式收音机正发出沙哑断续的合唱歌曲，干扰声不断。 “电表已经坏了，渗水严重，即便开了这么多灯和收音机，好半晌也不会跳数字。” 肖颖惊喜瞪眼，笑问：“那我这些天用的电——不用钱了？” 袁博嘴角一扯，哈哈嗤笑两声。 “电表和电闸都老旧得不能用了，安全隐患贼大。单单换这两个玩意和电线的钱，够你用上好几个月的电费！” 额？！ 肖颖：“......” 老槐树下，两人相对而坐。 袁博一口一个饺子，解释：“夏天雨水多，电线好多地方都破了口，漏电的危险大得很。电表电闸也得一并换新的。” 肖颖暗自焦急，问：“那去水电局找工人来换新的，可以不？” 第24章 第24章 理论上的电力知识她懂，好些还是她的专业课，可现实上动手能力却是零，毫无疑问。 “我去给你打听打听。”袁博嚼着饺子，咕哝：“找专业的工人来干私活，材料咱自己买，会便宜好多。” 肖颖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博哥哥，那拜托你了。” 袁博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多吃点儿馒头粗面，瞧你瘦的！别尽喝粥！” “哎！”肖颖甜甜点头。 有他在，不用任何事情都靠自己一个人顶着，这样有人倚靠相帮的感觉，倍感心安和温暖。 早饭后，已经快七点半，两人匆匆出门了。 他牵着自行车，肖颖掏出大锁头锁门。 “哟！小颖啊，这是要出门是吧？”一道嗓音在隔壁门口响起。 只见隔壁的刘婶蹲坐在自家门口，正在摘菜，瘦小的脸上满是好奇，不停张望打量袁博。 肖颖连忙回应：“是啊！刘婶，你吃早饭没？” “刚吃了！”刘婶笑呵呵答，盯着袁博看个不停，笑容渐渐暧昧化。 肖颖俏脸微红，介绍道：“这是袁家哥哥——袁博。刘婶，您应该还记得吧？” “啊？！”刘婶腾地激动站起来，惊呼：“他就是那个......那个......你爸下乡山尾村里来的那个小男娃？！” “对！”肖颖笑答：“就是他。” 袁博俊朗的脸庞侧过来，对刘婶点点头，低声打了招呼。 刘婶尴尬笑了笑，低声：“十几年不见，已经长得人高马大了。认不出来，真是认不出来！要不是小颖你介绍，我压根认不出来。” 肖颖快步坐上自行车后座，回头道：“我们要出门给我爸妈打电话，时间有些急。刘婶，回见啊！” “哎！好的好的！”刘婶笑呵呵嘀咕：“难怪昨晚有一个男声在外头唤你......” 袁博蹬脚踏板的大脚微顿，剑眉不自觉皱起。 自行车平稳绕出巷口，很快来到大街上。 他淡声问：“昨晚陈冰又找来了？” “嗯。”肖颖窘迫低声：“他很烦。” 袁博脸色有些差，沉声：“不管他任何时候来，都不要开门。如果他敢乱来，立刻喊隔壁刘叔和刘婶。” “......好。”肖颖尴尬红了脸，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太窘，赶忙解释：“我跟他没什么的。他常去我姑丈家，他们都是同一个厂子的。我向来不怎么搭理他。” 袁博本来要张口，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微闪闭上嘴巴。 自行车的车轮发出呲呲声响，速度极快拐上新街，往城东去了。 以前的惠城不大，近些年随着城东和城南新城区的建设，面积大了不止一倍。 不像老城区的大石条铺的凹凸不平路面，新城区的大街都是水泥路，走起来又平稳又快。 袁博介绍道：“这一条新街叫报春街，是年初刚修好的。火车站在城郊，离得老远。汽车总站就建在新城区，在这条街的末尾。” 肖颖眯眼看着路边丛生的杂草，还有零星的几间铁皮小屋，脑海不自觉涌出十几年后此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的热闹街景。 她忍不住低喃：“新区比较有活力，未来发展空间很大......” “我也这么想！”袁博挑眉道：“路又大又好，大路亨通，财运自然会接着来。不信的话，等着瞧！” 肖颖听罢，暗自低低笑了。 怎么可能不信，她都已经瞧过了！ 第25章 第25章 汽车总站里头人声鼎沸，背着扛着行李袋的人忙进忙出。 大门外，两个电话亭外都等着好几个人。 袁博下巴微扬，道：“你去左边等，我等这边，看看谁先轮到。” 肖颖点点头，站去了左边。 袁博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硬币，仔细数了数，问：“打跨省电话得先投多少钱？” “额......”肖颖摇头：“我一般都在邮局打，打完付钱。” 袁博挑眉问：“大概多少钱？一分钟？” 肖颖答：“跨省的一分钟两块钱。” 一旁有好事的大叔扭过头，扬声：“如果是近点的省份，投个五毛币就能打通。如果远点儿的，铁定得一块。如果要聊长，那得好几块！” “哦！”袁博数了五六个硬币，转而挑出两个小点的，捏在指尖把玩着。 他个头健硕高大，加上一头笔直精神的黄发，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引得好些人不住扭头看他。 袁博自顾自玩着硬币，两枚硬币仿若有了生命力一般，在他的手指尖游走来回，更是惹得后面排队的人一个劲儿踮起脚尖偷瞄。 肖颖也发现了，抿嘴低笑。 他很喜欢把玩一些小玩意，偶尔甚至能玩得像变魔术般，比如现在。两个硬币左左右右来回“钻”在他的指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精彩绝伦。 尽管队伍有些长，但不用等太久。 这年代的电话费贵得很，除非是很急的事，不然都是写信或打电报。按字算费的电报也贵，但怎么也贵不过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即便是近距离的也得五毛一块，所以都是简单扼要说了事，随后匆匆挂断。 袁博那边的队伍挪动得快些，很快轮到了他。 肖颖跳了过去，将手中的小纸条递给他。 袁博投了币，也许是太激动，指尖有些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按完了区号和号码，吞了吞口水，紧张又期待等着。 一旁的肖颖憋不住，低低嘻嘻笑了。 袁博没好气瞪她一眼，剑眉扬起低哼：“滚远点儿！” 肖颖不敢再笑他了，挪出狭窄的小电话亭，在外头晃来晃去踱步。偶尔偷偷瞄回去，只看得到袁博魁梧的笔直背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会儿后，他探头出来，喊：“肖颖！来！” 她赶忙冲过去。 袁博退开一步出来，眼睛微微红了，将话筒塞给她，“叔要跟你说几句。” “哦哦！”肖颖将粗大的话筒搁在耳旁，喊：“爸！我来了！” 肖爸爸多年没袁博的消息，此时的他仍激动不已，嗓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他叮嘱肖颖跟袁博互相照顾，希望她下周放假后，带着袁博南下去济城跟他们团聚，住上一段时间。 肖颖为难笑呵呵：“爸，我考完试后还有事要忙。等我忙完了，我再带博哥哥回济城。” ——什么事？你都要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 肖颖不敢说她要去省城摸索做点儿小生意，支吾敷衍说忙完就立刻回去，不会耽搁太久。 ——那你要快手脚些，我和你妈巴不得能马上就看到阿博！ 第26章 第26章 肖颖“哦哦”应声，道：“等我们要南下的时候，就打电报或电话告诉你们。” ——等大概几天？你下周末就要放暑假了，对吧？暂时定十天后，行不行？一会儿我就给你们汇点钱，给你们做路费。 肖颖一听就直摇头：“不不......我是要放暑假，可博哥哥——他不一样。他还有工作，一大堆事要忙。总得等他安排出时间来，对不？” 身后的袁博垂下眼眸睨着她的小脑袋看，剑眉动了动。 这家伙，竟光明正大拿他当挡箭牌！ 电话那头的肖爸爸虽然焦急看到袁博，也不好不考虑当事人。 ——这样啊？那你跟阿博商量一下，让他将工作推一推。其实，如果是临时的工作，辞退也罢。我会想办法给他找一份好工作，让他待在我们的身边，在济城落地扎根。 肖颖转了转眼睛，敷衍道：“不急，这个慢慢再商量。等我们要去济城前，会主动提前告诉你们的。” 此时，话筒里头渐渐响起提醒“话费不足，请迅速投币”的提示音，肖颖迅速补上一句：“就这么说定了，这边先挂了。” 通话很快断了，肖颖将话筒扣上去。 后方的袁博低笑，翻了翻白眼。 肖颖不经意转身，不偏不倚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眸，忙心慌心虚避开，率先溜出电话亭。 袁博则是慢悠悠晃了出来。 后方等待的人匆匆上前，将他们挤了开去。 肖颖微窘，怕他戳穿自己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指向车站的大厅。 “博哥哥，你知道去省城的汽车票要多少钱不？” 袁博一眼看穿她的躲闪，嘴角扯了扯，“这里去省城大概是四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是十块钱。听说学生可以便宜一些，拿什么学生证给售票员，可以半价。” 肖颖双眼发亮，特意跑去售票处问了问。 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硬邦邦模式化开口：“成人票十块，一米二以下的儿童半价，学生持学生证也半价。” 肖颖暗自欢喜不已，更是坚定了下周上省城的决心。 电话打完才八点多，袁博只有停工休息，从没有什么所谓的放假，还得赶去货运站上班。 肖颖道：“那边有公车站，我坐车回去就好。” “上来，我带你去等车。”袁博跳上自行车，带着她骑了五六百米，来到公车站，道：“你小心点儿。等我找了电工，买了材料，就去老宅找你。” 肖颖张望来去，发现都没有公车的踪迹，忍不住好奇问：“博哥哥，早些时候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都知道是跟我说的话，那你打听做什么？”袁博鼻尖轻哼，反问：“你打着小主意，不也没肯让我知道吗？” 肖颖嘻嘻偷笑。 袁博大长腿一蹬，径直离开了。 肖颖目送他离去，见他拐弯的时候，扭过头来看她几眼，才徐徐远去。 一会儿后，公车慢慢开来了。 肖颖随人潮挤上车，坐了十几分钟后下车，步行回了老宅。 刚到小巷口，便听到一道熟悉又厌恶的大嗓门：“小颖！小颖！这丫头，该不会还没起床吧？星期天不用上课就卯足劲儿睡！小颖！快开门！姑姑来了！” 肖颖看着大门外的胖墩儿姑姑，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俏脸沉了下来。 第27章 第27章 肖淡梅也瞧见她了，变脸速度超级快，瞬间换上一副大笑脸。 “小颖，原来你出去啊！我还以为你还在睡懒觉呢！” 肖颖皮笑肉不笑，道：“我也刚醒不久。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家里的活儿少，不用一大早就起床干活。” 肖淡梅眼角尴尬扯了一下，迎了过来。 “小颖，大半个月没见，想死姑姑了！你说你这丫头，一走就不回头，不就是跟自家表哥闹个小脾气吗？怎么还当真了？都是一家人，臭话坏话扭个身就得通通忘了。哎哟喂！我的小心肝啊，怎么瘦了那么多？” 肖颖暗自翻白眼，掏出钥匙开门。 “姑姑，你是不是早上起来还没洗脸？眼睛还迷糊着吧？我这大半个月足足胖了两斤多，昨天去买米的时候刚在巷口称的。” 肖淡梅睁眼说瞎话，摇头再摇头。 “铁定是称错了！你看你的小脸，瘦了一小圈呢！怎么可能胖！姑姑家的伙食那是天天有饭有菜，你在外头吃哪里比得了！” 肖颖耸耸肩：“我都是自个煮，一个人吃得很饱。” 语罢，她推开门进屋，姑姑赶忙大摇大摆跟进来，随后张望来去。 “啧啧啧！老屋就是老屋，到处都老沉沉的。你爸去年过来，我劝他将老屋卖了，他还不肯。现在这样的老房子，压根就不值钱了！” 肖颖嫌弃皱眉，淡声：“老屋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是家里的祖业。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可以随便典卖祖业？” 幸好爸爸的观念向来正确，不然这个家早就被姑姑给闹散架了！ 上辈子姑丈下岗后，姑姑一家子没了收入。表哥三天两头去赌钱，好吃懒做。表姐见陈冰落魄后，转身就嫁给了一个老华侨做情妇离开了惠城。 姑姑打起了娘家老宅的主意，将钥匙偷了去，又骗哥哥肖淡名说老城区要改造，居委会讨要地契去核实，拿到地契后转身就将老屋给卖了，然后一家子坐船逃去了南洋。 当时肖爸爸的身体不怎么好，听闻噩耗直接吐血晕倒。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唯一的胞妹竟欺骗了他，卖掉他在惠城的唯一家产！ 肖颖将钥匙揣进兜里，暗自下了决定。 爸爸暂时还认不清姑姑邪恶贪婪的真实面孔，回济城后她得先将老宅的地契收起来，免得重蹈覆辙。 肖淡梅却不以为然，挥了挥大胖手。 “什么祖业！不就是一大摞旧房子吗？现在人家大城市都开始兴那种高高的楼房套房，还有谁喜欢这样的破宅院！我听说，年底新城区就要建十几二十层的高楼房呢！” 肖颖洗了手，转身去厨房拿出菜篮子。 “姑姑，我要上市场买菜。您要一起去吗？还是要留在院子里乘凉？” “不不！”肖淡梅喊：“你别走！姑姑有话跟你说呢！” 第28章 第28章 肖颖没将篮子放下，问：“什么话？姑姑，我晚些时候还得看书学习，没时间可以浪费。” 肖淡梅睨了她一眼，笑得暧昧十足。 “什么浪费！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姑姑跟你说的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大事！” 肖颖拍了拍篮子，吹掉上头的灰尘。 “我现在是学生，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读书学习。” “哪里！”肖淡梅一个劲儿猛摇头：“女孩子嘛，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养大了不也嫁人吗？我老早就告诉你云宝表姐，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个好男人。读书为了啥？找工作赚钱？嫁人后靠男人养，还赚啥钱！当然，找的男人得有钱，能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肖颖冷笑，反问：“姑姑，你四十好几快五十了吧？你靠姑丈养了一辈子，觉得怎么样？” 额？！ 肖淡梅的眼角抽了抽，没好气道：“别提那个窝囊废！他赚得太少了！一说起他我就一肚子火！不过，姑姑这个前例不好，当不得例子。你肯定不能这么找呀！你啊，得找一个有钱的。以后吃香喝辣的，舒舒坦坦过一辈子。” 肖颖摇头低笑：“姑姑，你是这样教育云宝表姐的，可我爸爸不是。我爸教我，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有了真本领，才能活得扬眉吐气，受人尊重。” 这不是胡诌，而是老父亲的真正教导。 妈妈的身体不好，当年下乡的时候太艰难，经常累晕在山地上。后来生下她的时候天寒地冻，月子里差点儿就去了。 当年身体受损太严重，后来一直要不到第二个孩子。 尽管有些许遗憾，但两人都将所有的爱倾泻在她的身上，尽最大的能力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肖淡梅“哎！”了一声，皱眉道：“你是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最重要的是嫁一个好丈夫！小颖，我跟你说啊！人家陈少爷是真心对你好的，天天往筒子楼找你，那是相当有心！” 肖颖暗自嗤笑。 像他那样张狂自我的男人，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他自己。 “姑姑，您别说了。我现在还要继续学业，不着急嫁人，也还不想嫁人。我不告诉你和姑丈了吗？我不喜欢那个陈冰。云宝表姐喜欢，让她跟他好好处处看吧。” 肖淡梅皱眉叹气：“偏偏云宝是个不中用的！她要是能得到人家陈少爷的欢心，我睡觉都能笑醒。上次让我教她怎么讨陈少爷欢心，我教她梳妆打扮，还教她做好吃的菜，谁知她啥都没弄好，还怪我教得不好！” 林云宝懒得很，在供销社上班也常偷懒被领导骂，回到家只要能不动弹，她便不会动手挪步。 她很喜欢梳妆打扮，可惜老妈子的手一点儿也不巧，越涂抹越难看，最后把大饼脸捣鼓成猴屁股一样，吓得自己哇哇叫！ 做饭炒菜她也不在行，学了一道最简单的鸡蛋炒饭，弄得小厨房一片狼藉，自己的手还被烫伤了。 肖淡梅语重心长低声：“小颖，姑姑实话告诉你吧。陈少爷的家世可是整个惠城最好的，氮肥厂就是他家的。等老厂长退休了，他就继承他老爹的位置。到时他的媳妇可就是厂长夫人哎！小颖，错过了就没了。趁他现在还喜欢你，你赶紧点头吧。年底你就十九了，也不小了，趁着年轻找个最好的赶紧嫁了吧。” “不要。”肖颖转身倒来一碗水，递给她，“姑姑，没毕业前我是不会考虑婚事的。他也绝不是我考虑在内的对象，再有钱有权我也不喜欢。你喝了水，趁着日头不会太热，早些回去吧。” 第29章 第29章 “哎哎哎！”肖淡梅接过碗，半开玩笑半较真：“你这孩子，咋还赶起自家亲姑姑啊？” 她下巴扬了扬，示意老宅四处。 “这是我娘家地方！我也是有份的！” 肖颖暗自翻白眼，嘀咕：“这是爷爷留给我爸的。” 地契上写着她老父亲的名字，是正经八百从爷爷那边继承来的。平常打扫卫生照看老宅没姑姑的份儿，卖祖屋她最起劲。 肖淡梅咕噜喝下几口水，粗声：“你爸妈不在惠城，我是你亲姑妈。你的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听姑妈的，先定亲，年底或者明年再领证结婚。” “姑姑！”肖颖没好气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现在是婚姻自由的年代。您喝完水，快些回去吧。” “我不回。”肖淡梅懒洋洋瘫坐在石阶上，道：“今天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这丫头，出来住不到几天心就野了，啥话都不听我的。” 肖颖沉声：“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会再回去了。筒子楼是姑姑你的家，不是我的。这儿才是我的家。” “你爸让我接你回去！”肖淡梅瞪了瞪她，搬出了自家哥哥来镇场子，“你一个人住他怎么能放心！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 肖颖冷笑反问：“我爸什么时候说的？难道是刚刚说的？早上我才跟他通了电话，他可没说这样的话。” 她不是三岁小孩，想要吓唬她麻烦请带点儿脑子。 肖淡梅闻言，尴尬支吾：“前几天说的......我经常跟你爸打电话，哪可能每一次都告诉你！” “我下周考完试就放暑假了。”肖颖拿起扫把，将地上的一点儿水啧扫干净，道：“我爸让我回济城，没让我再回姑姑家。” “哦？那......那下周就放暑假了？”肖淡梅皱眉问：“你要回家？” “对。”肖颖点点头。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撇撇嘴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肖颖答：“还有两个来月。” 肖淡梅扯出讨好笑容，低声：“那等你回来了，直接回筒子楼那边去。我会打电话跟大哥说好的。对了，陈少爷的事，我也会告诉你爸妈的。我给你亲自挑的婚事，你爸妈铁定放心。” “姑姑！”肖颖生气了，挥手道：“我爸妈只认袁博这个女婿。你如果不怕挨我爸一顿骂，你就去说！” 肖淡梅一听，瞬间愁眉苦脸。 “你爸啥都好，就是顽固这一点特不好！这趟暑假回去，你好好劝一劝你爸，说你要跟那袁博退婚——对了，你找袁博退婚了吧？” “没有。”肖颖语气坚决道：“我是不会跟他退婚的。” “咋了？”姑姑紧张起来，皱眉问：“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定了吗？那样的小流氓嫁了只会毁你一辈子，他一个小山村旮旯角落来的野小子，那能配得上你。你不已经答应姑姑要甩了那癞蛤蟆吗？” “那是以前。”肖颖语气认真道：“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肖淡梅直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晕乎乎喘气：“你这丫头！咋滴搬出来半个多月，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姑姑说的，你通通不听了。之前说的，你也不听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以前的侄女乖巧得很，胆子也小，她要搓圆揉扁随便来。 上次气呼呼搬走后，她还以为她很快就会搬回去，因为她胆子贼小，绝不敢一个人住这么宽的老屋。 不料一等再等，总等不到她回去。 现在倒好，不仅坚持不回去，还什么话都不听她的，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拿主意，自己想咋滴就咋滴。 第30章 第30章 昨天晚上她在陈少爷面前信誓旦旦许诺说今天要将侄女带回去，让侄女跟他迅速定亲结婚。 谁知今天过来，她说一套，侄女就否定一套。 这不是要将她气死的节奏是什么？！ 肖颖打了一个小哈欠，将扫把挂回原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姑姑，我得赶紧去买菜，再晚可能就买不到东西吃了。” 肖淡梅撒泼瞪眼：“你急什么急？！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不听姑姑的？！啊？” “你说得对的，我便听。”肖颖淡定耸耸肩：“你说得没道理的，我肯定不会听。” 肖淡梅怒不可遏，嚷嚷：“什么叫没道理？！我让你跟袁博退婚，你不退！我让你跟我回去，你不回！我让你答应陈少爷，你推三阻四！我可是你亲姑姑！我娘家现在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我难道能害你不成？” 肖颖暗自冷笑。 上辈子这个所谓的“亲姑姑”为了儿子的工作，为了陈冰的四百块“媒人钱”，故意在饭菜里下迷药，害她只能委身陈冰，自此过上凄惨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不是害她，又是什么？！ 肖颖重新拿起菜篮子，淡声：“姑姑，话我都说了，爱不爱听随您。您是长辈，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我仍会敬爱您尊重您。” “你如果真尊重我，就该什么都听我的！”肖淡梅气呼呼：“先去退婚！下午搬回去！” 肖颖摇头，自顾自往外走。 “都是不可能的事，您就别想了。姑姑，您坐这儿歇着，等您歇够了，回去的时候将大门拉上就好。” “等等！”肖淡梅追了上来，胖乎乎的大肥手拽住她的菜篮子，讨好低声哄道：“颖儿啊，你一个人住姑姑实在不放心，别去买菜了。姑姑替你表哥给你道个歉，你拾掇一下东西，跟姑姑回去吧。” 肖颖看着她一会儿变了好几回的脸色，听着她哄小孩般的口吻，心里颇复杂。 上辈子，单纯胆小的她，就是这样被姑姑一路忽悠哄着，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她太单蠢，但眼前这位虚伪、善变、贪婪的始作俑者无异于凶残的刽子手。 而她，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姑姑！ 肖颖伸手，缓缓拨开大肥手。 “您别劝了，我不会回去的。暑假我会回济城，下学期读到年底，明年实习准备工作。我长大了，有些事能自己做主了。” 随后，她脚步匆匆挎着菜篮子出了大门。 肖淡梅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这侄女——真的是变了！ 以前她绷着脸训几句，然后再好言好语哄上两句，她怯怯乖巧点头，就什么都听自己的。 可现在这一招......完全没效了。 人家陈少爷明晚要来家里吃酒，还说要先送她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让她在八月中秋前将这一桩婚事敲定，这样孩子他爸就能分到一套三居室的房。 怎么办？ 现在可该怎么办？！ 第31章 第31章 小暑大暑时节，都是最热的时候。 肖淡梅戴着草帽，一手摇着蒲扇，一手用大毛巾擦汗，慢悠悠回了家。 小客厅里，林大宝堵在小风扇前，呼呼大睡。 林云宝坐在地上，懒洋洋修剪指甲，不时往窗口光亮的地方比划看几眼。 门开了，肖淡梅一脸菜色走进来。 林云宝头也不抬，喊道：“妈，你去哪儿了？都快到饭点了！人家肚子都饿了！今天中午吃啥？” 肖淡梅将草帽挂上，气呼呼骂：“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们为什么不做饭？凭什么活儿都是你老娘一个人干！” “人家一星期就休息个星期天。”林云宝撇撇嘴，低哼：“就不能偷个懒吗？你瞧瞧哥，他天天没事干，你做什么不叫他干？” 肖淡梅正在气头上，撒泼般大喝：“偷懒！？你有什么资格偷懒？！你哥他是男的，他不做家务我不会说他！你可不行！” “妈！”林云宝委屈嘟嘴：“你干嘛啦？一回家就对人家气汹汹的，我又没得罪你。” 木沙发上的林大宝被老妈子的大嗓门吆喝惊醒，迷糊张望来去，“妈，咋了？一大早瞎嚷嚷啥？” 肖淡梅瞪了瞪女儿，甩开脖子上的毛巾。 “去弄五勺子面出来，我来和面，中午吃炸酱面。” 林云宝不情不愿扔下指甲钳，晃去了厨房。 一会儿后，她将木盆子递给肖淡梅，“妈，在这儿呢！” 肖淡梅瞥了一眼，没好气瞪了瞪她，取了一点儿水，擦了擦手开始和面。 林云宝的大饼脸带着不满，咕哝：“干嘛总是对我凶巴巴的！” “干嘛？！”肖淡梅狠狠搓着面，粗声：“你如果能网住人家陈少爷的心，我至于舔着脸去哄小颖吗？！那丫头愣是不要丢开的男人都瞧不上你！我咋就生了你这个没人要的啊？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看到你就糟心！” 林云宝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嘀咕：“又不是俺的错！你如果把我生得像小颖那么漂亮，我哪里需要愁男人不要我！” “哎呀！”肖淡梅低骂：“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怎么？是我的错不成？我没把你生得跟你爸一样尖嘴猴腮，你就得谢天谢地了！” “哼！”林云宝不满嘀咕：“那又怎样？现在这模样就漂亮了？妈，我问你个事。你跟舅舅是亲兄妹吗？为啥舅舅长得那么俊，你——你却没那么美啊？” “我哪知道啊！”肖淡梅搓了搓黏糊糊的手掌，道：“估摸他像老爹，我像娘吧。我记得有一张老照片，是我老爹读书的时候拍的，模样那叫一个好。你舅舅现在是年纪大了，皮肉都松了，年轻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俊，走到哪儿都一堆女人偷偷瞄着看。” “哇......”林云宝忍不住酸里酸气：“舅舅长得好，小颖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差。你们没将我生好，我没怨你和我爸，已经够好了。” “拉倒吧！”肖淡梅冷哼：“有本事你就自个长得好！外甥像舅，你咋不学着像你舅啊？” 林云宝讪讪转了转眼睛，没得回怼，只好闭嘴。 肖淡梅仍一肚子火，粗声：“小颖那死丫头不肯回来，也不要陈少爷！这下我们的房子落空了！什么都没了！” 第32章 第32章 林云宝吓得瞪眼。 小沙发上的林大宝嗦地爬起来，什么睡意都没了，惊呼问：“妈，你说啥？咱没能分房了？！” “是啊！”肖淡梅没好气解释：“人家陈少爷说了，如果中秋节前婚事能定下来，咱们就有三居室住。如果不能，啥都不用惦念！” 林大宝吓得直咽口水，质疑问：“咱爸在氮肥厂都好些年了，怎么不能分？他也是氮肥厂的正经职工啊！” “你懂个屁！”肖淡梅大声：“氮肥厂这次就建了两栋楼，五十多套房。整个氮肥厂好几百正式职工，一个个争破脑袋要分房。你爸才进去十来年，工龄比不上人家长，技术没技术，职位没职位，他能分啥！？陈少爷说了，除非你爸等多个十几二十年，不然甭想！” 林大宝一下子急了，火燎火急道：“那可不行！妈，我还等着房子娶媳妇呢！没房子，我还怎么娶媳妇！” 他今年都二十六岁了，一事无成，打工不喜欢，做小生意又吃不了苦。没钱也就罢了，如果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那还怎么娶媳妇。 肖淡梅满肚子火没处发，大喝：“别问我！我不知道！小颖说了，她压根不喜欢陈少爷，她还要读书，暂时绝不会嫁人。”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浪费钱！女人不找男人嫁，等着做老姑婆吗？” 他眼角余光瞄到妹妹，很快有了主意。 “小颖没眼光，你麻溜想办法嫁给他吧。” “去！”林云宝红着脸，嘀咕：“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陈少爷理都不理我！你刚才没听妈奚落我啊？我的脸蛋没小颖漂亮！” 林大宝是个小地痞，整天跟一些小混混浑浑噩噩过日子，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女人堆里进进出出，心思也龌蹉。 他嘿嘿笑道：“好不好看，关上灯不都一样吗？我说妹子，外头现在时兴一句话——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啥跟啥？什么意思？”林云宝眨巴眼睛问。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大声：“就是女的倒追男的，贼容易到手！关键是你得主动，够主动才行！” “是吗？”林云宝迟疑盯着他瞄，问：“咋样才算够主动？” 林大宝憋笑低声：“要我说，最直截了当最好的办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你——流氓！下流！”林云宝羞红了脸，躲去自家老妈的身边：“妈！你瞧瞧哥，他就没一个正经！你还不快骂他！” 肖淡梅揉面的动作缓了下来，转而激动嘿嘿笑了。 “这个......指不定真有效！人家陈少爷有钱有势，多的是女人扑上前。如果你能跟他真睡一块儿了，他铁定得向你负责啊！如果一来二去怀上孩子，他家就他一根独苗，那他还不巴巴捧你做祖宗！” 林云宝听罢，眼睛转了转，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就是就是！”林大宝挑了挑眉，暧昧笑道：“他酒量不咋滴，哄他喝上几杯，送他进你屋里躺躺，马上就水到渠成。” “去去去！”肖淡梅笑哈哈骂道：“羞不羞？！你个臭嘴巴！这事我跟你妹妹商量就好，你滚一边去！” “好嘞！”林大宝搓了搓手掌，得意笑道：“那我就等着分房分钱咯！” 第33章 第33章 傍晚时分，陈冰骑着自行车慢悠悠来到老宅的小巷口。 “肖颖！肖颖！” 喊了几声，不料都没人应声。 一会儿后，隔壁的门悄悄拉开一条缝，刘婶探头张望来去。 陈冰瞧见她，蹬着车凑了上前。 “喂！你住肖颖隔壁吧？她是不是出去了？” 刘婶见他衣着光鲜，又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尽管不怎么情愿，仍低声解释：“她出去找同学，说是晚饭前后回来。” 陈冰“哦”了一声，往老宅里头瞄多几下，直觉没什么耐心等，转身蹬着自行车离去，很快消失在小巷口。 刘婶好奇张望几眼，才关上门进屋。 刘叔正在院子里做蜂窝煤，忙得满头大汗，眯眼问：“谁啊？找小颖的？” “对。”刘婶眼神有些怪，语气带着一丝不悦：“这一天天的总有男人在外头吆喝，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刘叔头也不抬踩着烂泥，低声：“现在是开放新社会，不是闺女藏家里的旧时代。人家在学校读书，男男女女一起上学，总不可能只有女同学吧？” “她一个女孩子住，总是不妥当的。”刘婶皱眉摇头：“又长得那么漂亮，如花似玉的，太招人了！” 刘叔沉着脸道：“淡名是个读书人，他媳妇也是。他们都是那么文雅的人，教出来的女儿绝不会差到哪儿去，不会做那种招蜂惹蝶的事的。” “那倒不像。”刘婶低声：“只是小颖那孩子长得太好，太容易招惹男人。” 大晚上还有男人在外头吆喝喊人，这可不是什么好风气好现象。 尤其是家里的长辈们都不在，就算有些过分的事或人过来，也没人能帮着拦一拦。 刘叔睨她一眼，低声：“咱看人不能单看人家的外貌。你瞧仔细些，人家小颖眉眼坦然自信，眼睛澄明，这样的人铁定是好人。” “小颖还是乖巧得很的。”刘婶点点头：“早晚读书念书，人也有礼貌。倒是......倒是袁家的那个小伙子，打扮得跟个金丝雀似的！” “啥？”刘叔侧着耳朵听了听，问：“你在说谁？” 刘婶压低嗓音：“还记得淡名下乡后结拜的那个农村兄弟不？十几年淡名刚回来那一阵子，他不经常牵着一个很机灵的男孩子过来吗？穿得破破烂烂的，很憨厚很壮实的那个。” “哦......”刘叔缓慢点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淡名说那人是他的义兄，好像叫什么大牛。” “袁大牛。”刘婶解释：“淡名好像还将小颖许配给了那个男孩子，说是定了娃娃亲。那男孩子的名字叫袁博，我记得可清楚了。” “你的记性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刘叔一边用模型扣着煤炭混泥巴，低低嘲笑道：“典型的妇人爱嚼舌头，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就擅长。” 第34章 第34章 “说啥呢！”刘婶笑骂：“你个没记性的，还好意思挤兑我？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早上我瞧见那袁博了。” 刘叔走去角落处，将做好的蜂窝煤扣出来，整齐排列成一排。 “是吗？那小男孩——现在应该长成男子汉了吧？一晃眼都十几年了，当初小不点儿的小颖都长成大姑娘了，他肯定是大小伙了。” “那是。”刘婶点点头，低声：“比那袁大牛还要壮实健硕，个头又高又威猛。今天早上我看他在墙头，好像是在帮小颖弄电线。起初还以为是电工工人，却不想小颖介绍他就是那个袁博。” 刘叔扣泥巴的动作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 “十三四年前......具体多少年我也忘了。那孩子背着一个破包袱来这里找淡名，我听着外头喊了好久，出去告诉他说淡名一家子都去了南方济城。那小孩说要找过去，我劝他千万不能。那济城远在南方海滨，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 “后来呢？”刘婶问。 刘叔解释：“那孩子坚持要去，我便告诉他说肖淡梅住城西筒子楼那边，让他找过去问问具体地址。没个地址，人海茫茫怎么找人。” 刘婶忍不住问：“那他找着了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叔摇了摇头，黑乎乎的手捏碎脚边的一小块黑泥，“等小颖回来，你问她一问不就知道了。” 刘婶眸光微闪，低声：“那袁博长得很不错......就是头发染成金毛，看着痞里痞气的。” “哎！”刘叔好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审美观哪里能跟咱们老人一个样。咱小芳就遗传了你这一点，想事做事做人都太死板。二十岁的如花年纪，打扮得老里老气，甚至还跟你穿同款衣服。对了，咱小芳什么时候回来？暑假应该快到了。” 刘叔和刘婶一共有三儿一女，女儿最小，也是家里最疼爱的宝贝。三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小学毕业后各自打工去了，唯有小女儿读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结婚，都在外头住。小儿子去南方打工，一年到头也就回家过个年。 老两口省吃俭用，拼命存学费给女儿上学读书。 女儿果然不负所望，前年考中了隔壁县城的卫生学校，明年暑假就能毕业了。 刘小芳已经二十岁，老两口喜滋滋等着盼着她早些毕业，分配一份好工作。 刘婶点点头：“她上个月不是写信说这几天就回来吗？还是你给我念的信。” “哦哦。”刘叔笑呵呵道：“她说下学期就分配实习了，一般都是本地服从分配原则，从哪里来就分配到哪儿。小芳应该能去咱们的人民医院实习。如果能留在那儿工作，那就更好了。” “你也别自个乐滋滋想。”刘婶笑道：“还得分配的领导施恩才行！” 刘叔一向乐观，道：“即便没能去最好的，去其他医院也行。孩子有一份好工作，还能跟医生一起救治病人，这是积善行德的好事，工资待遇够花就行，不用太贪心。” “就你不贪心！”刘婶嗔怪道：“没工资没钱咋活！有一份好工作，地位高，以后找对象也能挑个更好的，你咋就这么鼠目寸光！体制内的活儿，才是最让人羡慕的好工作。幸好咱小芳争气，成绩非常好，以后进大医院工作应该没问题。” 刘叔乐呵呵笑了笑，继续做蜂窝煤去了。 第35章 第35章 天色微微亮，肖颖便起床背书。 煤油炉上的白粥汩汩作响，米香四溢，丝毫不影响她学习的认真劲儿。 一个多小时后，刚出现不久的晨阳反而消失了。 肖颖抬头看了看，发现天空云层厚积，南边甚至出现几片黑云。 她赶忙将米粥倒出来晾，匆匆把昨晚洗的衣服收去内屋，又将屋里几个敞开的窗户关上。 这时，门口传来喊声：“肖颖！” 她惊喜笑了，快步奔出去打开门。 只见袁博一手牵着自行车，健硕的肩膀上扛着一捆电线，麦色的俊脸上带着薄汗。 “我今天没啥好忙的，过来换电线和电闸。我还叫了一个搞电工的兄弟，他晚点儿过来。” 肖颖为难蹙眉，解释：“我待会儿得去学校考试。今天还有一科没考，考完明天才放假。” “那你就去呗！”袁博将自行车推靠在院子角落，淡声：“把细软的东西和钱都锁起来，或者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换里屋的电线。” “不是！”肖颖哭笑不得，“我当然相信你和你的朋友。只是我不在家，没法帮上什么。”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嘲讽：“谁需要你帮？你能爬上爬下拉电线？你能换电闸和保险丝？” 额？ 肖颖的俏脸红了，嘀咕：“如果我自己能行，哪里还需要你来帮。那我考完马上回来，给你们做一顿丰盛的午饭。” 袁博点点头，将颇有重量的电线甩了下来。 “外头有些暗，晚些可能会下雨。你要出门了吧？记得带把伞。” 肖颖瞄向里屋的老钟，惊讶发现已经快七点钟，“呀！这么晚了！” 她手忙脚乱将书塞进书包，奔进里屋找出一把油纸伞，一边叮嘱：“博哥哥，厨房里头有新买的热水瓶，里头的水可以喝！厨房门口的篮子里有几个玻璃杯，都是干净的。小锅里有凉开水，可以兑着喝。” 袁博见她满屋子窜来奔去，邪魅嗤笑：“要迟到了？” “对啊！”肖颖微微喘气解释：“快七点了，公车七点到市场附近，我得马上赶过去。如果赶不上这一班，下一班去到学校就太迟了。” 公车的班数不多，半个多小时甚至四十分钟才能等到一班，很多时候都会迟到。所以只能提前，千万不能迟到。 袁博瞄到石桌上的白粥，长臂精准一抓，捏住了她的小辫子。 “呀？！”肖颖不得不停下脚步，仰回脑袋盯着他看，“还有事？” 袁博下巴示意一旁的白粥，问：“你还没吃早饭？” “粥还太烫，来不及了！”肖颖苦笑：“早些时候顾着背书忘了时间。没事，考到十点结束，到时出校门找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就好。” 袁博没好气睨她，小辫子甩她脸上，“走，我带你去坐车。” “不用——” “少废话！” 他健硕的胳膊捞起自行车，大跨步走出门，道：“关门，出发。” 肖颖没能拒绝，也舍不得拒绝，忙关上门坐上他的后座。 袁博大长腿一蹬，自行车快速出了小巷口。 接着，他特意绕了小路，拐过市场外侧，很快来到等公车的岔口。 肖颖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自行车飞窜疾驰往前，一下子去得老远。 第36章 第36章 她微愣，忍不住笑出声。 这男人——简直跟风一样！ 此时正是赶早市上班的时候，路上来去都是匆匆的自行车流。肖颖看得有些目不暇接，怕被撞到，往后退了退。 一会儿后，身后传来“玲玲！”的自行车铃声。 她没理会。 不料，随后有人喊：“肖颖！” 她惊讶转过身，见袁博骑坐在自行车上，麦色大手往她伸来，捏着一个大油纸袋。 她接过一看——竟是一个油饼和一个包子！ 肖颖开心极了，对他甜甜笑了笑。 “博哥哥！谢谢哦！” 袁博冷峻的眼睛微闪，很快避开她的视线，脚尖一蹬，自行车融入了车流消失在前方。 肖颖一边啃着香喷喷的油饼，一边等着公车。 吃得饱，心情好，精神足，干劲也跟着好起来。 试卷发下来后，她提笔刷刷写着，下笔有神，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每一个答案都胸有成竹，非常有把握。 尽管心中有把握，她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将试卷交上。 监考老师接过卷子，扫了一眼，满意点点头。 肖颖背起书包，步伐轻快离开了教学大楼。 她不是内宿生，不用收拾行李。 每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就会将成绩单寄回各人的家里，附上学生这学期在学校的大致表现。连成绩单也不用等，放假了直接各回各家。 “肖同学！肖颖！请等等！”后方传来喊声。 肖颖脚步一顿，扭过头见李诚手里捏着一张邮寄单，一边跑来一边挥手。 他气喘吁吁停下，微笑解释：“这是早上班长去生活部领的。他还没答完题，让我赶忙给你送来。今天是最后一科考试，怕你回家错过了。” “谢谢啊！”肖颖接过快速瞄一眼，发现是济城寄来的，笑道：“应该是我爸给我寄的。” 上次打电话老爸说要给他们寄路费过来，多半应该是钱。 李诚擦去汗水，和煦眼眸好奇眨巴，低问：“济城在海边，你......你应该经常能看到大海吧？” “算是。”肖颖实话实说：“城外不远处就是大海，我家离海边有几公里，骑自行车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哇......！”李诚很是羡慕，解释：“我是惠城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平常在书里看到作者笔下的多姿多彩，神秘莫测的大海，很是向往。”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大海对于内陆城市惠城的人来讲，宛若遥远神秘的梦想，让文艺青年们向往不已。 李诚是一个极爱读书的年轻人，自然也不例外。 肖颖呵呵笑了，道：“我打小看习惯了，倒没觉得什么。最开心的莫过于每天都能有新鲜便宜的鱼虾蟹吃，在这边的市场几乎看不到。” “哦哦。”李诚腼腆笑了，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那——那真的挺好的。” 肖颖热情道：“等以后有机会了，欢迎你到济城去，到时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带你去看海踩沙滩吃海鲜。” “......谢谢。”李诚开心点点头。 肖颖跟他挥手道别，将邮寄单小心收进书包，步伐轻松走出校门。 第37章 第37章 老宅在城北，那边的市场一般都是早市，只要稍微晚一些，便没什么东西可买。 肖颖想着中午会有两个壮汉客人，干脆坐公车去城东菜市场买菜。 城东属于新城区，菜市场颇大，不仅商铺多，肉多菜多选择也多。 肖爸爸听说女儿一个人搬去老宅，赶忙给她寄了一百五十块的生活费。 平常省吃俭用，肖颖身边仍剩下不少钱。 自己省就算了，有客人可不能省。她买了两斤牛肉，一斤五花肉和几斤土豆。 卖猪肉的大叔笑呵呵道：“小姑娘，快十点了，我得收摊了。这边还剩四条排骨，你如果全都要了去，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肖颖眸光微闪，摇头：“不了，我买的肉够多了。” 在这个年代，肉是最受欢迎的，猪骨头没人要，即便是排骨也没什么人要，因为骨头太重肉太少。 大叔讨好笑了笑，低声：“全部拿了去，补我一块五就行。” “太贵了。”肖颖微笑道：“天气热，肉不经放，到晚上吃可能就不新鲜了。如果一块钱的话，我就勉为其难买回去。” 大叔迟疑“额”一声，看着那四条长长的排骨有些不舍。 肖颖适时补上一句：“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语罢，她转身要离开—— “等等！”大叔扬声：“一块钱！拿去吧！” 一会儿后，肖颖满载而归。 离公车站有些远，她干脆在路边买多一个菜篮子，挎上快步奔走。 倏地，前方路边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竟是陈冰！ 他坐在路边小店前，旁边蹲着一个年轻男人，是他的小跟班黄铁松。 两人各拿着一条小冰棍，一边舔着，一边聊着话。 陈冰脸色有些差，似乎在生气，对着黄铁松一阵发作。 肖颖微微蹙眉，半弯下腰埋下脑袋，绕开那个小店，从另一侧匆匆离开。 就在这时，陈冰气急败坏的大嗓门传入她的耳朵。 ——不就是睡了一觉吗？！本少就得娶她？！她以为她是谁啊？天上的嫦娥吗？！死肥婆！ 肖颖脚步一顿，赶忙躲进店旁的小巷里，侧耳认真听着。 黄铁松舔着冰棍，啧啧几声。 第38章 第38章 “陈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又恶心。可是......人家毕竟都跟你睡过了，偏偏她家里人还都知道了。这事想要假装稀里糊涂混过去，估计有些难。” 陈冰翻了翻白眼，冷笑呵呵几声。 “不然呢？他们还想怎样？钱我已经给了，足足五百块！金戒指我也给了！难不成还真听了他们的鬼话娶那个死肥婆啊？！” “那不可能！”黄铁松大骂：“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想得倒美！陈少奶奶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陈冰烦躁“哎！”了一声，咕哝：“说来都怪我，那晚喝得有些高，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稀里糊涂就跟那肥婆睡一块儿去了。” 黄铁松吃吃笑了，低声：“我哪有那么厉害。比不得你陈少。” “去！”陈冰晃了晃手上的绿豆冰棍，嫌弃道：“幸好迷糊睡到天亮，不然指不定我得吐。我一看到她那大饼脸，啥胃口都没有。管她哪儿大哪儿小，本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黄铁松想了想，语气带着狐疑问：“陈少，这事......肖颖知道不？”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陈冰撇撇嘴，道：“我警告过林建桥一家子了，谁敢泄露出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就好那就好。”黄铁松低声：“女人嘛，都是小气的。万一那肖颖发现了，她非吃醋不可。” “唉......”陈冰忍不住冷哼：“我都好几天没看到那女人了！这几天林云宝缠我缠得紧，一下班就来氮肥厂门口等我。我怕她胡说八道，只好暂时顺着她。” “陈少，你还不知道吧？”黄铁松皱眉摇头：“厂里头这两天都在传这件事。” “传啥？传什么？！”陈冰吓得一个激灵瞪眼，沉声骂：“特么地林建桥！他敢乱说——我剁了他！” “不不不。”黄铁松赔笑连连：“林建桥那怂包怎么可能违背你的话！给他十万个胆，他也不敢啊！这几天林云宝总在厂门口等你，逢人就问你在哪儿，好些人都在暗暗说她会不会是你的对象。” “呸！”陈冰冷声：“谁说的？谁啊？瞎眼的吧？我陈冰会找那样的肥婆娘做对象？” 黄铁松摇头苦笑：“厂里好几百人，爱嚼舌根的女人还不少，这事不到一天，厂里近一半的人都知道了。照这样下去，厂长很快就会知道的。” “糟了糟了！”陈冰扔掉冰棍的小木棒，紧张兮兮道：“快！我得赶紧回家跟我爸解释！” “等等！”黄铁松拦下他，提醒：“今天是上工日，厂长还在厂里办公室呢！咱们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忘了？待会儿还得从后门进去才好。” 陈冰仍有些慌张，低声：“不能让我爸知道了......你知道的，他性子直，做事一根筋。如果他知道这事，指不定会立刻让我娶了林云宝那肥婆。” 老厂长思想保守，最不喜欢下属们乱搞男女关系，平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是硬邦邦，该结婚的立刻结婚，不该有婚外情的重重罚，一概降职降级不留情。 尽管宠溺儿子，但老厂子是年纪大了才得了这么个独生子，巴不得他能快些成家立业，早些为老陈家开枝散叶。如果发现儿子有对象，绝不会允许儿子朝三暮四，必须马上将人家娶过门。 黄铁松劝道：“陈少，那你得赶紧去各个部门澄清一下，警告那些爱嚼舌根的勒紧嘴巴。还有，关键是让那林云宝别整天往咱们厂门口钻！” “对对对！”陈冰站了起来，“这两件事得利索去干！不能让那肥婆坏了本少的名声和未来......” 小巷里的肖颖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姑姑一家子的恶心伎俩多得是，估摸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陆续上演。 她无须做太多，慢慢等着看戏就好。 时间不早了，她赶忙奔出小巷，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赶去公车站。 第39章 第39章 肖颖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 袁博和一个三十来岁的高瘦男子正爬在屋顶上，忙碌牵拉着电线。 即便今天没什么大太阳，两人仍忙得满头大汗，衣衫衣裤都被汗水湿透了。 肖颖匆匆进了厨房，倒了两大碗的凉开水。 “博哥哥，师傅，下来喝点儿水，休息一下。” 袁博灵巧翻身，双脚落地跳下来，介绍道：“他叫柳勇民，你喊他勇哥就成。” 肖颖从善如流，喊：“勇哥，喝水休息吧。” 勇哥爬下一张木制短梯，憨厚笑了笑，“谢谢。” 袁博端起大碗水，递给他一碗，随后毫不客气咕噜大口大口喝着。 柳勇民喝了一大口，畅快“哇”一声。 肖颖踮起脚尖，张望屋顶的情况。 袁博眼角瞄到她的小动作，解释：“外头的电线都换上了，现在往屋里拉。” “都要换上吗？”柳勇民一边擦汗，一边不忘提醒：“这儿的房间忒多，如果一一牵线，估摸电线会不够。都换下来的话，费用可不低。” 袁博听罢，看向一旁的肖颖。 “就厨房和里屋换上，其他暂时不管吧？你顶多住上一年半载就毕业，到时铁定回南方海滨。这段时间用得安全就行。” “不！”肖颖连忙摇头：“我毕业以后也要留在惠城。” 惠城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会腾飞快速发展，成为北方璀璨耀眼的一线大城市。 她要赶忙趁这段时间搭上这趟“快班车”，未来几年的计划也都暗暗定好了。 袁博浓眉的剑眉动了动，似乎有些意外。 “肖叔和婶子都在南方，他们就你一个女儿，不会同意你留下的。” 肖颖自信笑开了，道：“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 接着，她对柳勇民道：“勇哥，都一并还上新电线吧！” “哦？”勇哥忍不住提醒：“如果那样的话，电线可不少。这边还有四间厢房，加上大厅和里屋——如果都搞下来的话，保守估计也得三十来块的电线。” 肖颖仔细想了想，微笑道：“行！没问题！你们歇着，我给你们煮午饭去。” 柳勇民看着她忙碌开去的背影，悄悄捅了一下袁博。 “这妹子真是你的远方表妹？长得也忒漂亮了。” 袁博喝着水，喉咙里低低“嗯”一声，十足的敷衍口吻。 柳勇民张望老宅里外，赞叹道：“以前的大户人家才可能有这样的高门大宅！喂！以前咋没听说你在惠城还有亲戚呀？” “跟你说做什么！”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邪魅低笑：“你又不是本地人，除了电力局几个电工同事，能认识的人五根手指来数都绰绰有余，说了你也不认识。” 另一边的肖颖在厨房门口砍肉砍排骨，动作娴熟迅速洗米下锅，切土豆切菜。 柳勇民笑了，问：“亲戚都在济城？” “对。”袁博解释：“她是独生女，父母亲都在南方的济城工作。老宅地方大，可好些措施都老化得厉害。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懂这么搞，我才叫你来帮忙。” 柳勇民扔了一条烟给袁博，好奇问：“你这表妹还没嫁人吧？” 袁博捏住烟的动作微顿，挑眉问：“干啥问这个？” “给她介绍对象啊！”柳勇民嘿嘿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家兄弟姐妹多，四兄弟和两个姐姐。家里穷，还有一个弟弟没娶亲，今天都二十五了。你这表妹是独生女，应该要招女婿入赘吧？” 第40章 第40章 袁博自顾自点了烟，没说话。 柳勇民见肖颖长得好，又一副勤快能干的模样，想当媒人的心思愈发强烈了。 “我家好几兄弟，不差老弟一人继承什么血脉。老爹和老娘也都说了，他只要能自个成家就行，其他无所谓。我媳妇给他介绍好几个姑娘，可他总嫌东嫌西的。我看你这表妹长得俊，人也能干，他包管满意。” 袁博冷冷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柳勇民自顾自沉浸在当媒人的欣喜中，低声：“阿博，你是她家的亲戚，不如你在中间牵个线呗！” “闭嘴！”袁博没好气丢掉烟头，粗声：“干活干活！我是让你来干活的，不是让你来讲废话的！” 柳勇民嘿嘿笑了，跟着他走出去。 “你先别着急拒绝呀！给人介绍好姻缘，是做好事的大功德。如果能成，比做什么善事都要好。到时我让我弟给你包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袁博理都不理他，爬上墙头弄铁钉。 柳勇民踩灭烟头，继续忙活起来。 厨房里的肖颖将排骨炸了，捞起来，随后将牛肉放下大锅炖。 一旁的煤油炉正在蒸饭，外头的蜂窝煤炉焗着五花肉，满屋都是香喷喷的肉香味儿。 她一边看着炉火，一边将黄瓜切丝，随后摘出大白菜的两个嫩黄菜心，浸泡洗干净。 袁博干活快，很快将里屋的电线一概换上。 柳勇民是专业的电工，专业的活儿留给他干。墙角的电闸和电表换上后，又弄了几个小架子，将电线一概固定好。 中午时分，肖颖喊他们去吃饭。 两人洗了手，又洗了脸和胳膊，坐在石桌旁。 只见桌上琳琅满目摆了好几道菜——酸甜排骨、牛肉炖土豆、炒菜心、凉拌青瓜丝、还有两大碗芝麻白米饭，丰盛滋味足，色香味俱全。 肖颖端上五花肉，介绍：“这是卤五花肉，加了一点儿料酒，不会太肥腻，味道还蛮不错的。” 袁博之前见识过肖颖的厨艺，所以并没太意外。 一旁的柳勇民一个劲儿吞口水，惊呼：“肖妹子，想不到你竟还做得一手好菜啊！咋做那么多？你太客气了，给蒸几个窝窝头就成。太破费了！过年过节也不好整这么多肉。” “哈哈！”肖颖笑道：“自个捣鼓做的，家常菜而已。勇哥你别客气，快些吃吧。” 袁博递给柳勇民筷子，随后大口扒饭。 柳勇民吃得飞快，不停赞好吃。 肖颖则进了厨房，做了一道紫菜蛋花汤出来。 袁博劝道：“够吃了，别忙活了，快坐下来吃。” “嗯。”肖颖盛了一碗米饭，慢慢吃着。 她吃得慢，吃了几块肉和菜心，很快就饱了。 柳勇民吃着第三碗饭，十分满意咕哝：“礼貌好，厨艺好，吃得还少，简直太完美了！老博，你一定得给我弟牵线哎！” “不可能！”袁博瞪他，低声：“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柳勇民狐疑问：“为啥不可能？” 袁博没理他，自顾自大口大口吃着。 “喂！你倒是说清楚啊！”柳勇民压低嗓音：“你要是年轻脸皮不够厚，我找其他人去。” 袁博头也不抬，沉声：“她已经有人家了！” 柳勇民一听满脸的失望，撇撇嘴：“咋那么快？看着也才十七八岁吧？俺弟咋就那么没福气......” 第41章 第41章 午饭过后，暗沉了大半天的天空终于迎来了一场暴雨。 幸好屋外的电线都已经换好，袁博和柳勇民麻利将几个房间的电线一并换好，随后换上新的灯泡。 袁博嫌弃原来的拉线开关太老旧，也容易坏，干脆一并换成按压开关。 一番忙碌下来，直到傍晚时分终于全部修整完毕。 柳勇民收拾工具后，骑上自行车要离开。 肖颖喊住他，问多少工钱。 柳勇民憨厚笑了笑，道：“不急，拿在大块头那里就行。我还要去托儿所那边接孩子，先走了！” 肖颖给他道谢，送他出了门。 随后她关上门，回到院子中。 袁博站在短梯上，忙着在大厅屋檐下安装一盏小灯泡。 “博哥哥，还没好啊？”她喊。 袁博自顾自忙着，嗓音低沉解释：“只差一点点。” 肖颖洗手，端出来一个小瓷盆揉面团。 “一会儿我把中午剩下的一点儿五花肉剁成肉馅，做几个肉包子吃。晚饭咱们吃白粥和肉包子，行不？” “成。”袁博将螺丝刀收进裤兜，纵身一跳，落在石阶上，“行！都好了！” 他快步走出去，将总闸拉开，然后逐一检查屋里屋外的灯。 肖颖一边忙着，一边笑呵呵跟他聊天，“我爸给咱们寄路费来了。” 袁博站在石桌上，瞄着上头的灯看，问：“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我啊......”肖颖转了转眼睛，解释：“我暂时还没定下来，下个月再看看。” 他沉声问：“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自上次打电话给肖叔叔的时候，她就藏藏掖掖的。他没追问她，想着反正她还没放假，即便有其他心思也没空去干。 今天考完试，明天她就开始放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她究竟想要留在惠城干什么。 肖颖调皮笑了笑，低声：“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我爸妈哦！” 袁博一听就忍不住蹙眉，问：“你要去省城？去做什么？” 肖颖惊讶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她从没跟任何人提及过，只在心里暗暗计划。 袁博睨她一眼，扭过头继续观察电灯。 “上次在车站，你只问过售票员去省城的车票多少钱。” 肖颖大眼睛溜了溜，嘀咕：“你真聪明！” “少废话！”袁博追问：“你一个女孩子跑省城做什么？你有要紧事？你知不知道有危险？” “我......”肖颖低声：“我会注意安全的。” 她已经打听过了，现在惠城每天有两趟车去省城，早上八点一趟，下午两点一趟，寒暑假票价会涨一两块钱。 第42章 第42章 如果路途上没什么意外，一般四五个小时就能到省城。为了安全期间，避免去到省城是大晚上，她已经决定订早上那趟车。 袁博见她仍不肯说实话，沉声：“一会儿我就给肖叔叔和婶子打电话。” “别啊！”肖颖急了，飞奔过来，一把拉住石桌上男人的大手，“博哥哥！我说我说！你别去告状啊！” 袁博魁梧的身板僵住，大手缩了缩——却被抓得更紧！ 她急忙忙解释：“我想去省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买卖做。省城好些东西都比惠城便宜，中间差价大，如果能去那边进货来这边卖，利润会很丰厚。我看中了这个小商机，所以想去试试看。” 袁博剑眉惊讶挑起，问：“你缺钱？” “当然缺啊！”肖颖嘻嘻赔笑：“世上没有谁是不缺钱的，对吧？” 他不悦蹙眉，问：“你去过省城？你认识路？” “......没有。”肖颖低声：“不过我听省城同学说起过，也看过那边的地图，大致路线地点心中都有谱。” “不行。”他轻轻甩开她的手，沉声：“一个女孩子单独去那么混杂的地方太危险了，你就不怕被人贩子拐去山里卖了啊？” “我怕。”肖颖低声：“所以我会小心防范的，好好保护自己的。” 袁博麦色的俊脸暗沉，道：“不许去！” 电台和街上的寻人启事中，最多的便是年轻女孩子失踪或失去联系，多数都是被人贩子拐去深山老林嫁人，可怜又可悲。 肖叔叔叮嘱他照顾好她，说她自小娇气，胆子又小，一个人住也不安全，让他多照应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省城地方大，车多人也多，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个什么事，人生地不熟——他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肖颖见他似乎发火了，缩了缩脑袋。 “博哥哥，我只是想利用暑假空闲时间，多出去外头走走，多见见世面。如果可能的话，多少赚点儿小钱，能减轻一下爸妈的负担。” 袁博听着她可怜兮兮的解释，一时禁不住微微心软。 “你如果缺钱，就立刻跟我说。叔叔寄来的路费，全部给你用。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拿两百给你。” “不是......”肖颖摇头又摇头：“我不是缺钱，我只是想去学赚钱。” 她要赶紧赚钱，趁着爸妈还没生病的时候，防范于未然，带着他们去大医院检查身体。 倘若身体已经有不好的迹象，尽量早些动手术。她得提前准备手术费，不能再让爸妈顾虑经济原因宁愿选择隐忍牺牲掉健康。 袁博狐疑睨着她看，沉声：“你明年就要毕业了，还怕到时赚不到钱？工龄动辄二三十年，大把辛苦赚钱的日子，你着什么急？” “我是有点儿着急。”肖颖埋下脑袋，一时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解释。 袁博见她说不出所以然来，一个劲儿只说要去，坚决不同意。 “你如果敢去，我就立刻告诉肖叔叔和婶子。” 肖颖转了转眼睛，暗自想着山高皇帝远，即便他们不同意，我就算去了，他们也管不着拦不了。 大不了等她赚了钱，再回去跟他们好好赔礼道歉。 反正爸妈一向宠她，只要她撒撒娇，体贴捶背捶肩膀，爸妈就会很快原谅她。 不料，袁博竟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警告道：“别给我耍小把戏，我早晚有空都会来老宅找你。还有，把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拿出来，在我们没回济城前，暂时由我保管。” 什么？！ 肖颖一听，瞬间像漏气的气球般瘪了。 第43章 第43章 肖颖一向聪明，了解袁博是吃软不吃硬的铁汉子，于是打算软磨硬泡。 “博哥哥，你别这么无情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要不这样吧，我哪一天要去省城，哪一天回来，一一都向你汇报清楚。不仅这样，我还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到处乱逛乱去，小心翼翼防范坏人。” 袁博从石桌上跳下来，反问：“难不成坏人会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你一看到就防范得到？” 额？！ 肖颖委屈巴巴嘟起小嘴，低声：“我都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 “你还知道你不是小孩子？”袁博鼻尖轻哼，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一个女孩子孤身出远门多危险，你知道不？” 现在能打电报能打电话，通讯已经比以前发达许多。 前些年县城里不时有女孩子被拐去山里给人当媳妇，被关着锁着离不开，离家顶多只差个二三十公里。山路复杂，离城里远，进了山以后，女孩子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只能委身留下。 别的女孩子人贩子不一定看上眼，但像她这般模样的，只要孤身一人出门，就会立刻被坏人盯上。 肖颖暗自存着小心思，不敢表现出来，暂时乖乖去做肉包子。 半个小时后，稀饭好了，包子也蒸熟了。 袁博却不着急吃，伸出大手：“身份证和学生证都交出来。” 肖颖苦着脸，假装没听到。 袁博将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邪魅低笑：“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去火车站买票，后天我带你一起回济城。反正你都放假了，不用留在惠城上课。在那边有叔叔和婶子看着你，你才不敢乱跑。” “别啊～”肖颖可怜兮兮看着他，撒娇嘀咕：“我会很快回去的......先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 袁博眸光微闪，侧过身去，大手也收回了。 扛两百多斤的货箱子轻松绰绰有余，扛不住这小女人的一声撒娇！ 妈蛋！咋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少废话！总之你不能一个人出远门！” 该坚持的事情不能松懈，没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那你陪我去，好不好？”肖颖眨巴眨巴大眼睛，低声：“在惠城这边，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袁博微微愣住。 肖颖一看有效了，立刻加快步伐，拉了拉他的衣角。 “博哥哥，我是要去省城拿货做买卖，不是去玩。我力气不大，取货上下车也不方便。如果你能跟着一块儿去，我不仅能有安全保障，还能多一个帮手。” 袁博瞄一眼衣角上的葱白小手，心里倏地软踏踏一片，听着她可怜巴巴的请求，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 “行，不过我得两天后才有空。你不许一个人去，等着我。” 肖颖立刻挺直身板，正色道：“遵命！” 袁博被她逗笑了，眼里带着无奈般的宠溺，转身去院子角落洗手。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肖颖的食量小，只吃了一个包子和一小碗稀饭。 袁博则一口气啃了四个包子，咕噜喝下两大碗。 第44章 第44章 肖颖笑盈盈问：“饱不？还有几口稀饭。” 他招了招手，道：“拿过来，我一并吃了，别浪费。” 肖颖最是欢喜不过，全部勺给他，叮嘱道：“还有两个肉包子，一会儿我用菜叶包了，你带上明天做早餐。” “嗯。”袁博掏出一块灰色手绢，擦了擦嘴，转而塞回去，“我后天早上或傍晚来找你，到时再商量具体去省城的时间。” “好滴！”肖颖脆脆应声。 袁博见她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脚步微顿。 “你有做生意的念头很不错，但不好太乐观。做生意既有赚的，也有赔的，不像你所认识的领工资一样，日子到了就能有钱领。” 肖颖点点头：“我知道。” 袁博不想太打击她，适当提醒后，转身离开了。 “天快黑了，我先回出租屋。” 肖颖忍不住追问：“博哥哥，电线和工钱是多少钱？我还没还你呢！” 他头也不回，扯过自行车的车头，径直往大门去了。 “这些以后再说，暂时算不清。” 肖颖疑惑转了转眼睛，忙追了上前：“你的可以不算，勇哥的不能不算呀！他让我拿给你就成，随后匆匆去托儿所接孩子了。” 他拉开门，听到她的话后撇过俊脸解释：“我跟他熟得很，他是不会收钱的。如果他肯收，你说的时候他就直说多少钱了。过两天有空我给他送几包烟和一些孩子零嘴就成。” 肖颖俏脸微红，点点头：“那好，这事由你安排吧。” 原来早些时候勇哥是在敷衍她，她还信以为真了。人情世故和跟人打交道这两方面，她还是太稚嫩了。 夏天的白天长，此时西边夕阳仍没完全下山，小巷里还有太阳余晖。 袁博大长腿一蹬，自行车轻快出发了。 刚到巷口，前方传来车轮的低微声响！ 袁博谨慎刹车，脚尖正想要落地——巷口突然拐进来一辆自行车，车上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 姑娘始料不及巷口有人要出去，也许是极少骑车，人一下子就慌了，握手把的双手颤抖无措，愣直任由自行车撞向袁博。 “啊！”姑娘大声尖叫！ 幸好袁博提前有一丝心理准备，反应也敏捷，脚踩稳下去的同时，一只健硕大手及时往前拽住对方的车头，猛然发力一推，强劲精准的发力，堪堪稳住了对方冲来的力道。 车上的姑娘却慌得不行，即便车子被他稳住了，仍紧张无措摇摇晃晃，整个人猛然歪倒下去！ 巷口不大，加上两辆自行车，空间堵起来就更小了。 她这么狠狠一摔，非撞墙不可！ 袁博眼明手快，整个人往前倾，另一只长臂果断出手，搂住了那姑娘的肩膀，将她及时抱住。 那姑娘吓懵了，歪在他的臂弯上，瞪大眼睛愣愣盯着他看。 袁博剑眉微蹙，勉强维持眼下艰难的姿势，开口：“没事吧？” 那姑娘宛若惊吓的小鹿，歪歪斜斜站好，脸立刻跟着红了。 袁博见她站好，极快缩回手，只稳住她的自行车。 “博哥哥！”后方的肖颖惊慌奔跑过来，焦急问：“是不是撞上了？没事吧？” 第45章 第45章 袁博撇过麦色俊脸，朗声安抚：“我没事。” 接着，他一只手各扶一辆自行车，翻身跃下，脚尖伸出扣下停车架，将自己的车子先停稳。 肖颖此时已经奔来，极快接手另一辆自行车，同时打量那红着脸埋着脑袋贴在墙边的女子。 只见她二十多岁年纪，打扮老气得很，长发盘成一个老人簪，鼻梁上架着一双眼睛，貌似是近视镜，又厚又黑的边框看着像老花镜。 身上的衣服款式也很老，长袖旧款衬衣，黑色尼龙筒裤，大热天包裹得密密实实。 肖颖关切询问：“大姐，你没事吧？” 那女子抬眼偷偷瞄她一眼，愣了片刻，低问：“你......你是肖颖？” 肖颖眨巴眼睛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笑问：“你是小芳姐姐吧？好久不见！我差点儿认不出你来！” 刘小芳是隔壁刘叔刘婶的小女儿，也是他们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她打小就非常乖巧听话，不过性子有些怪异，不怎么合群，也没什么朋友。 她只比肖颖大两岁，打小却老成得很，整天绷着一张脸。 小时候肖颖和附近的小孩子玩成一团，偶尔喊她一块儿去，她总摇头拒绝。 久而久之，附近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她，也不爱跟她玩。 肖爸爸和妈妈都是很和善的人，教导肖颖要跟刘小芳玩，不能忽略好邻居，所以附近只有小肖颖偶尔会去隔壁找她玩。 刘小芳的五官跟刘婶很像，即便多年没见，肖颖仍一眼认出她来。 “好久不见。”刘小芳露出一丝微笑，扶了扶镜框，窘迫低声：“我昨天刚回来，听我妈说......你搬回来老宅住，还在信息学院那边读书。” 肖颖笑盈盈点头：“我听刘婶说，你明年也要毕业了。你读的是卫校，对吗？” “对。”刘小芳轻轻点头。 肖颖侧过俏脸，小声对袁博介绍：“小芳姐是刘叔刘婶的女儿。” “嗯。”袁博俊脸冷淡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刘小芳抬眸偷偷看他一眼，很快埋下脑袋，脸红红的。 肖颖拉开自行车，让出一条小道给袁博。 袁博很快骑上车，匆匆消失在微暗的夜色中。 就在这时，刘家的大门打开，刘婶钻了出来，往巷口张望。 “呀？阿芳回来了？我和你爸等着你吃晚饭呢！” 肖颖扭过头去，笑呵呵打招呼。 刘婶瞧见她，赶忙大跨步走出来，笑问：“小颖吃饭了吧？“ “吃了。”肖颖答：“刚吃饱。” 刘婶一向爱八卦，眯眼打量墙头的崭新电线，问：“忙活一整天，完事了吧？” 早上她看到袁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墙头上换电线，怕他们弄坏自家的，三步并两步走，提醒他们要小心弯腰，别弄断他们家去年刚换的电线。 “都已经好了。”肖颖点头笑答：“老宅太久没住人，电线老化得厉害，电表电闸也都不怎么能用。幸好是博哥哥找专业电工来换，不然靠我估计还没发现问题所在。” “你一个女孩子，哪能懂那么多！”刘婶笑眯眯若有所指道：“所以说，家里还是得有一个男人。里里外外的重活，爬上爬下的活儿，才有人帮着干。” 肖颖俏脸微红，低声附和：“是啊！” 随后极快转开话题，看向刘小芳道：“好些年没看到小芳姐姐了，刚才差点儿没认出来。” 第46章 第46章 刘小芳仍看着巷口袁博消失的方向，听到她的话，躲闪般扯回视线，支吾：“都十几年了，认不出来也正常。不过，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 刘婶笑道：“小颖小时候长得跟画上的洋娃娃一样好看！现在长大了，愈发漂亮了！” 刘小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自行车，凑了过来，从肖颖手中接过刹车把。 肖颖压低嗓音问：“刚才没撞伤吧？” “......没。”刘小芳埋下脑袋，不自觉又红了脸。 刚才男子抱住她的那种怦然心动，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暗自窘迫着。 刘婶已经往回走，喊道：“阿芳，快吃饭了！碗筷都收拾好了！吃饱再去找小颖聊天，明天也成。你们小姐妹十几年没见了，好好唠唠嗑。” 刘小芳腼腆看着肖颖欲言又止，最终扯了一个微笑。 “我今晚看书学习......明天去找你。” “好！”肖颖大方笑道：“我明天中午在家，到时等你。” 刘小芳低低应声，推着自行车跟在自家老妈的身后回去了。 肖颖也回了家，将大门栓上。 ...... 晚上，肖颖看书听收音机，早早便歇下休息。 隔天一大清早，她便起床洗漱，喝了一大杯水后，匆匆出了门。 老宅附近有一个市场，除了一些卖菜卖猪牛肉的小摊外，外围还有一些卖衣服卖小玩意的小摊位，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在做生意，也有一些年轻女人卖一些银饰品或镀金的假首饰。 夏天天气炎热，大多数家庭妇女都会早早上市场买菜，怕日头太高太闷热。 天色刚开始大亮，提着菜篮子的人潮也陆陆续续涌进市场。 肖颖挎着小篮子，只买了两把青菜和一点儿五花肉，随后便往外围走。 老城区连房子都规划不了，更甭提菜市场。 摆摊的人各自选了凉快的位置，或树下或屋檐下，披一张旧报纸或薄膜纸在地上，然后就开始摆自己的商品。 肖颖转了一圈后，又转了回来。 她发现生意最好的两个摊位，一个是卖夏天薄背心，男女款都有；另一个则是卖镀金镀银小饰品，项链或耳环最受欢迎。 肖颖凑了上前，挤在人堆里暗自观察。 她发现买饰品的多半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家庭妇女，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小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镀色的小饰品戴一段时间后就会褪色，仍阻挡不了女生对它们的喜爱。 她也发现，小饰品的价格普遍不高，都在五毛或一块不等。最贵的是几条银项链，价格都在十五块左右。 银项链问的人多，可惜都因为价格太高昂没人敢掏钱买。 五毛的镀金耳环特别受欢迎，尽管款式不怎么时尚，却因为价格“亲民”大受追捧，短短半个小时卖了三对。 “姑娘，你看中啥？”大妈笑问：“我看你都琢磨老半天了，咋还没看到喜欢的啊？” 肖颖点点头，笑道：“我觉得款式不够漂亮。” “哟！你眼睛咋长的？”大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少了，粗着嗓子问：“我这些可都是省城来的货，款式忒招人喜欢！ 第47章 第47章 肖颖嘻嘻笑了，拿起一对耳环道：“不过看来看去，还是大妈您这里的最漂亮。省城来的，就是不一样！” 这话刚下，大妈立刻笑弯了眼睛，招揽道：“这一对特招年轻女孩喜欢，单单昨天——就卖了七八对！你喜欢的话，赶紧也买一对吧！” 肖颖顺着杆问：“一天卖那么多的话，那您去哪儿拿的货？够卖不？” “不一定够。”大妈指向城东的方向，解释：“我都是从新城区那边拿的货，一天两天往那边去。有时碰上来货，大家拼命挤啊争啊，抢得厉害！要不是我手脚麻利，这耳环就被别人给抢了去。” “哦。”肖颖胡诌道：“我阿姨也开店卖首饰，她说利润很不错，就是货源不稳定。” 大妈见肖颖一下子说中她最烦恼的地方，立刻产生了共鸣感。 “是啊是啊！货都是省城来的，咱这边没人搞得了这样的活儿。我也想去省城拿货，可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么好去。幸好城东有人搞批发，不然还真卖不了。” 肖颖点点头，可惜般低声：“就是被人赚多一些。” “那也实在没法子。”大妈道：“城东那边的小店也是去省城批发的，人家也得被别人赚。加上路费啊，吃吃喝喝，打个尖儿什么的，都是要费钱的。咱就小本经营，能卖一点儿赚一点儿，就满足了。” 肖颖掏钱出五毛钱，买下那一对最漂亮的耳环。 大妈笑眯了眼睛，忙道：“来多一条项链吧！小姑娘长得忒水灵，戴多一条项链在脖子上，保管更漂亮！” 肖颖罢罢手，解释：“下次吧，身上的钱不够了。大妈，咱惠城跟你一样卖小饰品的阿姨大妈有多少啊？” “能有多少？就几个！”大妈谈起竞争对手就没什么好脸色，抱怨道：“打一开始就争来争去的，去拿货的时候争，摆摊的地方也争。直到后来说定了，有人在新区，有人在老区。我家就在这儿附近，我就占这个市场，谁也不许跟我争。” 肖颖笑道：“我家也在这儿附近，原来是老邻居。大妈，您贵姓啊？” “免贵，姓张。”大妈指着前头解释：“我就住那边的小巷尾。” 肖颖顺势改口：“张大妈，货源不稳定，就会影响生意的长期效益。我家阿姨现在干脆自个上省城去批发了。” “哟！那真好！”张大妈羡慕眨巴眼睛，转而苦笑：“我就不行了......我压根不识字，都不敢去远一点儿的地方。省城那么大，我就更不敢去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道：“我阿姨她是在厂家那边直接拿货，价格便宜一些，赚头就更大了。” “那也太好了！”张大妈满眼的亮光，语气酸酸道：“我就赚一点点，够买菜过日子而已。”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大妈，我帮帮你吧。我问我阿姨能不能帮你拿一些货，你要不？价格包管比城东那边批发的更低。” 张大妈眨巴眨巴小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能行？你阿姨能愿意不？” 肖颖点点头：“应该愿意。她去厂里批发的时候，数量必须大，不然人家不给批发。您如果能帮忙分摊一下，或许叫多一个姐妹帮忙分担，那就更好了。” “真的？”张大妈笑眯眼睛，不住点头：“如果是省城的好货，那我当然要！我一个人一两百块的货是绝对没问题的！” 肖颖趁热打铁，问：“像我买的这种，你去拿货多少钱？” “三毛半。”张大妈压低嗓音：“我就赚一点点小毛利，人家批发给我的时候，肯定又赚了一两毛。我听说人家去厂里搞批发的，那叫一个便宜，顶多两毛。” “哦。”肖颖又问了好几样，暗自记在心头，低声：“如果货源多，就算便宜个半毛一毛，大妈您的利润就好上许多。” “那是那是！”张大妈讨好笑了笑，问：“你阿姨在哪儿？她现在有货不？我下午就去找她批发。” “她明天又要上省城拿货了。”肖颖道：“你如果要，我就让她分一部分给您，大概两百块，行不？” “质量有保证不？”张大妈迟疑低声：“得漂亮讨女孩子喜欢的，不然我哪里敢拿那么多。” 第48章 第48章 “放心！”肖颖捏着手中的耳环，道：“跟你这儿最漂亮的款式一样新潮受人欢迎。” 张大妈忙不迭点点头。 肖颖将篮子里的菜肉送回老宅，随后匆匆吃了早饭，用军褐色铁壶装了一壶水，取了伞，又出门去了。 她在城里兜兜转转到了十一点多，绕了好几个地方，直到晌午才回到家。 脸晒得红红的，额头满是汗水，灌了一大碗水后，总算缓了过来。 肚子实在太饿，中午吃了白米饭和五花肉。 她吃饱后，坐在屋檐下摇着大蒲扇，等着刘小芳过来。 不料她一直没出现。 肖颖眯了一会儿午觉，随后打扫家里的卫生。 傍晚时分，她又带着水壶出门，直到夜幕降临才迈着疲倦的步伐回来。 小巷口黑沉沉，除了低低的虫鸣声，宁静而清幽。 她刚到老宅门口，倏地脚步一顿！ 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倚在大门上，在暗沉的夜晚中看不怎么真实，吓了她一大跳！ “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想去混省城？”黑魆魆的人影发出醇厚嗓音，说的话却足够气死人。 额？！ 肖颖微窘，不满嘀咕：“博哥哥，你做什么杵在门口不发声？吓死人！”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嗤笑：“刚才我说的是鬼话？我要是不发声，估摸你直接晕地上去了！” 肖颖：“......” 好吧，她天生胆小，跟他这浑身是胆的男人比不得。 她实在累得够呛，也没力气跟他斗嘴，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袁博瞄着她看，问：“你干嘛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吗？” “我去了解市场行情。”肖颖疲倦吁了一口气，道：“还没吃，待会儿熬点儿稀饭吃。你吃过了吗？” 袁博语气带着不悦，责备：“都几点了，还没吃晚饭？” 肖颖走得两条腿都差点儿不是她自己的，拧开手龙头洗手，洗脸，然后歪坐在石阶上，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已经繁星点点。 她打开大厅的灯，发现墙上的老钟提示已经快八点。 竟这么晚了！ 难怪博哥哥刚才责备她——咦？！他哪儿去了？ 肖颖狐疑张望院子里外和大门口，却都没瞧见他的身影。 刚才明明还在，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49章 第49章 喉咙干涸不已，顾不得他去哪儿，肖颖先去厨房倒了水，咕噜喝下一大碗。 她畅快吁一口气，搁下碗。 早上买的肉都已经吃完了，菜篮子里只剩一把青菜。 饥肠辘辘的她翻箱倒柜，实在找不到可以垫肚子的，只好认命拿起小锅，转身去淘米。 “肖颖！”外头传来袁博的喊声。 她立刻应声：“我在这儿。刚刚你去哪儿了？神出鬼没的！” 袁博大跨步奔进来，手中提着一个油纸袋，香喷喷的油饼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厨房。 “喏！刚出炉的油饼和甜地瓜，吃吧！” 他将油纸袋丢给肖颖。 肖颖慌忙接过，开心笑了，“原来是去给我买晚餐呀！太感谢了！” 袁博已经走出厨房，掏出一包烟，弹一根在嘴上，嗓音模糊：“晚饭早吃的人，估计都要吃宵夜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某人吧唧吧唧乐滋滋吃着，压根没空回应他。 袁博划火柴盒的动作微顿，侧过俊脸瞄她一眼，忍不住开口：“太饿不能吃快，小心噎住。” “嗯嗯！”肖颖捧着葱油饼，笑眯眯啃着：“真好吃！在哪儿买的？” 袁博看着她吃得满足可爱的小模样，不自觉扯开嘴角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在前头市场的东边。这家的葱油饼还挺出名的，不过只有傍晚和晚上才有得卖。老板白天得去毛巾厂干活，回家才有空做买卖。” 她平常都是早上去市场，晚上也不往那边去，自然发现不了这样的街边小吃。 肖颖笑道：“明天傍晚我一定去买！真香！” 袁博吐出一口烟，四周开始烟雾萦绕。 肖颖闻不习惯烟味儿，忍不住咳咳咳起来。 袁博撇过麦色俊脸，眯眼道：“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不是啦！”肖颖实话实说：“我闻到烟味儿就会咳嗽，受不住那个呛鼻的味道。” 袁博微愣，取下烟摁灭，扔进院子里的垃圾筐。 手上的动作迅速又决绝，嘴上却丝毫不饶人，没好气道：“多事！” 肖颖瞧得真切，低低憋笑。 “你如果想要吸的话，就去院子外头吸呗！不过，吸烟有害健康，我还得提醒你不能多抽。” 袁博撇了撇嘴角，似自嘲似解释：“没钱也没空，哪来的闲工夫和闲钱多抽烟！” “那更好！”肖颖扬声：“这样既省钱对身体有好！” 袁博侧过身，见她脸颊吃得鼓鼓的，一双眼睛瞪着他看，眼里满是甜甜笑意，不自觉将要怼她的话咽下，转开话题：“肖叔......他没吸烟了？” 在他印象中，肖叔叔偶尔会吸烟，认真卷得跟外头卖的洋烟差不多，精致又笔直圆滚。味道也不会太浓烈，不像他老爹吸的旱烟那般呛鼻。 “没了。”肖颖解释：“他在钢铁厂的会计部工作，到处都是纸张，单位禁止员工吸烟。我爸只好遵循厂子的规定，戒了烟。” 袁博抬眸看着漫天的星光，不自觉想起肖淡名来。 想起十几年前在山尾村时，肖淡名吃过晚饭后，都会陪着他在油灯下看书，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教他认字读书...... “博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肖颖好奇问：“明天还是后天？” 袁博回神，“额”了一声后，答：“明天傍晚才有空。要去省城的话，还是后天早上妥当些。” 如果是他单身一人前去，什么车什么时候都成，晚上随便在车站找张凳子一躺就将就过去。 第50章 第50章 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出门，万事都得谨慎考虑。 肖颖笑问：“你去过省城，对吧？” “嗯。”袁博点点头：“随货车去过几回。” 肖颖上辈子也曾去过省城，只是不好说出来。 据她所知，袁博在不久的未来会租下货车，开始从省城送货取货来回跑，赚下他这辈子的第一桶金。 肖颖忍不住问：“那咱们......也坐大货车去吗？” “不。”袁博淡声：“货车很颠簸，车上还有货挤来挤去，你是坐不惯的。” 肖颖立刻挺直胸板，承诺般道：“没关系，我行的！” “行什么行！”袁博睨她一眼，反问：“驾驶室一般都是有其他人随车，让你坐在货物上，刮风时吹风，下雨时淋雨，你能行？万一遇到下雪天，你非冻死不可！” 肖颖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现在是夏天。” “夏天就能成？”袁博沉声：“晒大太阳，一晒就好几个小时！如果不是大太阳就是阴天下雨，车快没法打伞，只能淋雨吹凉风。你确定你能行？” 肖颖瞬间语塞了，埋下小脑袋，“那......我们坐汽车去？” “嗯。”袁博道：“贵是贵得很，但汽车环境好，遮风挡雨跑得又快。一会儿你把学生证给我，我明天去汽车站送货的时候，顺便把票给买了。” “好咧！”肖颖将地瓜搁下，匆匆奔回里屋，随后捧了一百块钱和一张学生证来了。 袁博抽过学生证，顺手塞进上衣的兜里。 肖颖晃了晃钱，低声：“我爸给我们寄来了四百块钱路费，足够咱们跑济城来回两趟。这笔钱暂时借我用。你陪我去省城，本来就耽搁了你的赚钱时间。如果还要你倒贴钱给我做路费，那我......我还是自个去好了。” “你敢！”袁博剑眉微挑，俊脸沉了下来，“这点钱我还是掏得来的，这些你拿回去。等你真的能赚钱了，再还我不迟。” “好！等我赚了大钱，我千倍酬谢！”肖颖甜甜笑道：“我今天跑了一天，收获还是蛮大的。” 袁博无奈瞥她一眼，提醒：“估摸得在省城过夜，提前收一点儿衣服备上。” 肖颖乖巧点点头。 他眸光微闪，指着小凳上的地瓜，“吃掉，留过夜不好吃。” “哎！”肖颖笑眯眯吃着。 两人低低聊着话，直到外头传来拍门声。 “小颖，在不？我是隔壁阿芳。” 肖颖腾地站起，将剩下的一截地瓜塞进小嘴巴，掏出手帕匆匆擦嘴，快步走出去开门。 只见刘小芳披着湿漉漉的发丝，腼腆扶了眼镜框。 “对不住，早上去我二哥家......有事耽搁了，所以中午没能过来。” “没事。”肖颖热情笑道：“请进！请进！博哥哥来了，我们正在聊天。对了！就是昨天傍晚在巷口跟你差点儿相撞的男子。” 接着，她往里头喊：“博哥哥，是隔壁小芳姐来了。” 刘小芳听罢，脸瞬间红了红，脚步挪不开了。 就在这时，袁博大跨步走出来，边走边道：“晚了，我先回了。你们聊吧！” 刘小芳偷偷瞄着他看。 袁博目不斜视，高大壮实的身躯很快消失在暗处。 肖颖关上门，招呼刘小芳进院子坐。 刘小芳拘谨坐在石凳上，低声问：“那个他......他是你家的亲戚吧？” 第51章 第51章 据她所知，肖颖还有一个姑姑嫁在惠城本地，儿女好像都比肖颖大。 肖颖亲昵喊那男子“哥哥”，多半应该是她的表哥吧。 不料，肖颖摇头解释：“他呀，算是家里的亲人，不是亲戚。” 刘小芳没瞧见她的含情脉脉，以为袁博是她本家这边的族亲，怕引得肖颖疑惑，不敢问太多。 “那个......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肖颖轻笑解释：“他们都在济城，应该得过几年才行。我妈妈快可以退休了，爸爸还需要三四年。” “哦。”刘小芳低低应声，便找不到话说了。 肖颖趁机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喝。 “小芳姐，你要毕业了吧？” “嗯。”刘小芳解释：“下学期就要实习了，我们护理专业都得实习一年才能毕业。” 肖颖发现她仍跟小时候一样，不怎么擅长谈话聊天，便主动找了话题跟她聊了十几分钟。 刘小芳的眼眸转了转，起身道：“我还得回去看书，改天再来找你唠嗑。” “好！”肖颖送她出门，目送她进了推开隔壁的大门，自己才将大门栓上。 隔壁刘婶见到女儿回来，扬声问：“阿芳，要睡了吗？” 刘小芳似乎没有回答。 肖颖没听别人家私下对话的兴趣，赶忙取了衣服进里屋的厕所洗澡。 一会儿后，她抱着衣服出来院子洗。 倏地，隔壁传来隐约的收音机声响。 肖颖抬眸望去，见隔壁阁楼的房间亮起了光，窗户上倒影一个女子的模样，似乎正在梳头发。 应该是刘小芳。 肖颖没兴趣多看，埋下脑袋继续洗衣服。 记得她小时候，爸爸曾悄悄告诉她，说小芳姐姐不怎么合群，可能跟她的性子有关，外表看着怯弱，实则内心高傲极了。 那时她只有五六岁，听不懂爸爸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刚才发现刘小芳言语中总以“读书人”、“文化人”的口吻自居，说到专业学习的时候，眼睛里隐约带着傲然般的不屑，肖颖才恍然想起爸爸的话。 现在的她，总算懂了爸爸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反正大家只是街坊邻居，兴趣相投有时间的话，就多接触一些。如果道不同不相为谋，进出的时候记得打招呼，别把关系闹僵就行。 ...... 隔天一清早，肖颖便起床洗漱，喝了一杯水后，匆匆出发了。 今天仍是满城的市场和小店到处去，打探各种商品的进货价和出售价，并物色潜在的客户。 中午她没回去，在路边买了一碗绿豆汤喝下，随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傍晚时分，她才背着空空的水壶回家。 本以为袁博仍会跟昨天一样来“查班”，谁知大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暗自有些失望，进屋喝了一大碗水。 流了一天的汗，身上汗津津的，一向爱干净的她有些受不住，赶忙收了衣服，进里屋洗澡。 一会儿后，她擦着发丝走出来。 忽然，大门被拍响了！ 肖颖以为是袁博，快步奔了出来。 不料，拍门的声音带着烦躁，一下接一下，貌似不像袁博的作风。 她警惕停下脚步，喊：“谁？” “我！”一道气呼呼的女声响起：“小颖！快开门！” 第52章 第52章 ——竟是林云宝！ 肖颖撇撇嘴，慢吞吞拉开门栓。 只见林云宝化着浓妆，穿着花哨的连衣裙，一手叉腰，气得横眉竖眼，胸口一鼓一鼓。 肖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一把推开她，闯进屋里。 “哎！”肖颖皱眉问：“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林云宝进了院子后，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探头进厨房，转身又要往里屋冲—— “等等！”肖颖拦住她，皱眉问：“表姐，你要干嘛？” 林云宝没好气问：“他呢？他在哪儿？” 他？！ 肖颖狐疑问：“谁？我刚刚出门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 林云宝瞪眼恼怒大声：“装蒜是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还就不相信了！” “闭嘴！”肖颖见她故意要胡搅蛮缠，厉声：“你在我家闯来闯去，说话又莫名其妙！你究竟要干什么？！” 恶人都是吃软怕硬的纸老虎，林云宝丝毫没例外。 被肖颖一凶，她的嚣张气焰瞬间没了，眼神躲闪几下，支吾问：“干什么？当然是来找陈冰啊！” 肖颖翻白眼，大声：“他怎么会在我这里？！我跟他连话都说不到几句！你找错地方了！” 林云宝被她再度凶了一回，彻底老实了，“真的......没在这里？” 肖颖鼻尖轻哼：“你自个找，挖地三尺都可以！” 林云宝讪讪眨巴眼睛，低声：“那你知道他在哪儿不？” “我怎么可能知道！”肖颖耸耸肩，道：“我跟他又不熟，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学，我知道他的行踪做什么！” 林云宝一时语塞，也许是太疲倦了，一屁股歪坐在石台阶上。 肖颖没搭理她，转身进厨房洗米下锅。 中午只吃了一碗绿豆汤，肚子早就饿坏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解决饥肠辘辘的问题最要紧。 林云宝撇过脸，吆喝：“喂！小颖，给我倒一碗水来！” 肖颖自顾自洗米，淡声：“早上煮的水都被我喝光了。你要喝的话，我去煮。” 林云宝一听还要煮，干脆冲了下来，拧开水龙头，掬了好几口清水喝下。 肖颖打开蜂窝煤炉的通风口，盖上锅盖，忙着熬稀饭。 “小颖，我有话要跟你说。”林云宝喊。 肖颖扭过身，懒洋洋道：“有话直说。” 林云宝下巴扬起，得意般举起右手晃了晃。 只见她微胖的中指上戴着一个闪亮晶晶的崭新金戒指，在余晖下金光闪烁，很是抢眼。 肖颖装傻问：“什么？你的手怎么了？又胖了？”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特意伸手戳了戳金戒指，“看这个！看到没？” “哦。”肖颖风轻云淡道：“看到了，一个戒指嘛！” 林云宝没好气道：“金戒指哎！可不是街上那种镀金的小玩意，纯金打造的戒指！” 接着，她得意洋洋笑了，晃着那戒指，扭着腰走过来。 “别怪我没告诉你，这是陈少爷送我的。他跟我已经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他对我好，特意送了这个戒指讨我欢心。” “哦。”肖颖无聊打了一个哈欠。 林云宝又继续道：“他还说，他将来会接着对我好，跟我在一起。” “哦。”肖颖拿着蒲扇，往炉子下方的通风口扇风。 第53章 第53章 林云宝见她似乎丝毫不为所动，暗自觉得不悦。 “你不用太羡慕，注定不是你的，就不可能是你的。虽然你嘴上说不要，但我知道你内心肯定不怎么想。” 试问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爱荣华富贵？ 肖颖只不过是读多一些书，假扮清高罢了，内心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现在陈冰已经跟她好上了，她不允许他再来跟肖颖纠缠不清。 “小颖，咱们算是自家亲戚，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心里头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得，你也给我收得好好的。陈少爷是我的，以后得离他远远的。” 肖颖抬眸瞪她，沉声：“我有自己的未婚夫，我理他做什么？！他既然是你的，你将他好好看好就行，下次别来我这里捣乱找人。” “我——我就是来看看。”林云宝面上过不去，很快就转了口风，“好些天没见着你了，过来瞅瞅你，顺便看看他是不是来这里找你。” 两天前陈少爷突然跑去经销社找她，不仅没给她一点儿好脸色，甚至还警告她不许再去氮肥厂找他，更不许将他们两人的关系说出去，不然就要揍死她。 她很是委屈，说她想每天都见到他，希望他快些跟自己结婚，这样就能天天在一起。 陈少爷粗声说了一句“不可能”，然后就逃了。 她不敢追去氮肥厂找他，悄悄去他家门口等着。谁知这两天他都没回去，人影也没瞧着。 今天下班后，她又去他家路口等他，直到傍晚仍是看不见人。 她暗自害怕，担心他可能被其他女人给勾了去。想都不想，她直接往老宅奔，害怕肖颖反悔跟他在一起，更担心他的心又回到了肖颖的身上。 林云宝没什么脑子，做事冲动没主意，肖颖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她将蒲扇搁下，冷笑：“现在看完了吧？该相信了吧？” 林云宝微窘，仍是不死心。 “那他......他这两三天有没有来找过你？” 肖颖摇头。 林云宝皱眉问：“到底有还是没有？你倒是给个准话呀！” “我不知道。”肖颖解释：“前天我去考试，昨天和今天我都出门了，直到傍晚才回来。刚才我前脚到，你后脚就来了。” 林云宝见她没辩解什么，有一说一，一时倒拿她没办法。 “他如果来，你就得赶他走。不许你跟他说话，不许你让他进屋，更不许留他在这里吃饭喝酒，知道不？” 肖颖暗自嗤笑，问：“表姐，你管得真够宽的？你是不是总爱想太多呀？我不都说了吗？我这里不屑他来。” “你就装吧你！”林云宝没好气冷哼：“你别拿那个袁博当借口了！他那样的低贱乡下人，你会瞧得起？你是觉得陈少爷还不够好，想要找政府部门当官的，对吧？” 肖颖翻了翻白眼，道：“表姐，很晚了。你再不回家，家里的肉菜就会被表哥都吃了去。我这边只有稀饭萝卜干，你要留下来吃吗？” 跟这样的蠢人说话纯粹是浪费口舌，赶紧将她赶走，免得听得耳膜难受。 林云宝看了看天色，略有些焦急，吞了吞口水。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不许你再搭理陈少爷！他来了，你就让他去找我，知道不？” 肖颖不耐烦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林云宝听到她的承诺，脚步飞快离开了。 没了舅舅寄来的“伙食费”，老妈每天只安排晚餐一个荤菜。自家哥哥就只爱吃肉，从不会给其他人留点儿。 她如果再不回去，开饭可就赶不及了。 第54章 第54章 肖颖摇着蒲扇，慢悠悠走出来栓门——却发现袁博站在墙角暗处，嘴上掉着一条卷烟，眼神迷离，剑眉紧皱，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她惊喜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 袁博脸色淡淡，手尖弹了弹烟，“还没吸完，等会儿再进去。” 也许是不想抽了，他将剩下的一截扔下，鞋尖碾压一下。 他拍了拍裤兜，解释：“我是来告诉你，票我都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八点的车。明天七点二十分左右，我骑自行车来接你。将车寄在车站门口，然后进去坐车。” “好。”肖颖点点头，招手：“快进来呀！我要关门了。” “不了。”袁博脸色清淡：“我还要去找胖子说一些事。” 语罢，他大跨步往巷口走去。 肖颖直觉他的态度怪怪的......似乎有些冷淡，心里微微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这一阵子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是不是刚才听到林云宝胡说了什么从而误会了。 肖颖看着他一步步远去的健硕冷淡背影，暗自焦心极了。 上辈子，他以为她喜欢陈冰，看不起他这个低贱的乡下小混混，故此冷着脸一步步退开远去离开她。 最终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回不了头。 倏地，肖颖迈开脚步狂奔，迅速追出来，“博哥哥！” 袁博脚步微顿，撇过麦色俊脸。 夕阳余晖下，少女长发如墨，随着奔跑的晃荡，如黑色瀑布般甩动。发丝如墨，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娇嫩，眉眼上的焦急也一览无余。 她停下，昂着脖子看着他，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水在晃动。 他剑眉微蹙，心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抹晶莹刺痛了，无端揪了揪，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片刻后，他哑着嗓音低问“怎么了？” 他眸中的那一抹心疼，不偏不倚落入了肖颖的眼睛里。 她心里微动，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脑袋瓜扎在他的胸口上。 “博哥哥......陪我多一会儿，好不好？” 袁博整个人都愣住了，僵在原地。 满怀的软香柔玉，温情脉脉如水，让他的心“噗通噗通！”猛然跳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喉咙口！ 她——这是怎么了？ 她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老宅暗处角落跑出来，迅速消失在隔壁墙角。 他眉头微挑，不自觉柔声问：“怕老鼠，是不是？” 她自小就胆子小，任何小动物都怕，就连墙上的小壁虎墙角的蟑螂都怕。 肖颖听不明白，抱住他精壮的腰。 “关老鼠什么事！是我——我不想让你走！我想你多陪我一会儿。我想你，心里总念着你。好不容易等到你过来，你却连话都说不到两句就要走......” 袁博再次僵在原地，听不到她后面究竟在说什么。 只知道心里似乎甜甜的，很开心，超开心的那种！ 第55章 第55章 夜深了，袁博回到老城区的出租屋。 地方狭小又逼仄，屋里闷热不已。 他进门后，打开两扇窗，又将后门推开。 附近都是历史悠久的老宅，地势阴湿，晚风吹进来后，很快带来了清爽的凉意。 尽管如此，他心头仍是热乎乎的。 今晚将老宅墙角的老鼠洞一一补上，还顺带清理了墙上的五六条壁虎，角落里的十几只蟑螂，忙得他满头大汗，上衣满是污渍。 “大哥！博哥！”姚胖子呼哧呼哧喘气，闯了进来，“原来你在啊！做什么不应我一声？” “啊？”正靠在后门门栏上的袁博撇过俊脸，问：“啥？你喊我？” 姚胖子疑惑嘀咕：“都喊了十几声了！你耳朵确定没事？突然聋了？” 袁博回了他一个“你找死”的酷酷表情。 姚胖子瞬间怂了，嘿嘿赔笑。 袁博嘴边不自觉染上笑意，解释：“早些时候有点儿事，蛮重要的，所以就没去找你。” “哦。”姚胖子倒没往心里头去，认真道：“你猜得没错。山头那家伙似乎真的招惹了麻烦，眼下躲起来了。我去找过他好几回，每回都不在。他媳妇说，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袁博剑眉挑起，问：“什么麻烦？你打听清楚了吗？” “没。”姚胖子耸耸肩：“咱们盘货车的钱不够，打听那么仔细做什么。山头那家伙平常跩得很，总一副鼻孔朝天的做派，俺压根不喜欢！” “去！”袁博沉声：“我又没让你跟他谈对象，管你特么地喜不喜欢！他的货车突然着急要出手，人却又躲起来。我怀疑是不是他的车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出了祸事的车，就算再便宜咱也不能盘下来。” “大哥，你不是说咱们的钱还不够吗？”姚胖子狐疑问：“不够还怎么盘？” 袁博淡声解释：“暂时是不够，但谁规定咱不能借钱呀？山头那辆车是去年刚买的，养护得也算够，没出过什么毛病——这样的车值得盘。如果没出什么祸事，咱们可以先借点儿钱盘下来。等赚钱了，再一一还上。” “哦哦。”姚胖子点点头。 “哦你个头！”袁博笑骂：“让你问清楚调查清楚，你个傻愣子直接跑人家的家里头去问！人家会跟你有一说一，什么都扯给你听？找相熟的人，清楚内情的人问！” “哎！好的！”姚胖子笑呵呵道：“我知道了。” 袁博俊脸微沉，道：“话一旦传开，很多人都会添油加醋说三道四。你去问多几个人，到时咱们再斟酌仔细。” “啥？啥啄？”姚胖子挠着脑门问：“俺听不懂。” 袁博睨他一眼，解释：“就是好好琢磨，猜测大概是个什么事。” 姚胖子哈哈笑了，道：“大哥，你也知道俺打小就从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俺又没法跟你一样，有空就抱着那本啥字典看个不停。拜托你跟俺说话的时候，用俺能听懂的词嘛！” 袁博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走去后方，从古井里打了水，提了两大桶回来。 姚胖子忍不住问：“大哥，听说那古井的水一直都满满的，对吧？在老城区住久的人，都认得那口井。” “嗯。”袁博淡声：“打水的人不少，没见过水位低的时候。” 姚胖子往后门张望几眼，皱眉摇头：“这里水汽太重，不适合住。我听好些老人说，这一带低洼得很，随便一场暴雨就能淹水。大哥，要不换地方吧？” 第56章 第56章 “不了。”袁博从屋檐下扯下干净的衣服，道：“之前的房子退租后，人家多半又租出去了。反正只是暂时的，房租也便宜，能顶一顶就顶着呗。” 姚胖子转了转小眼睛，嘀咕：“你跟嫂子都已经和好了，没必要继续躲这里了吧？” “去！”袁博嘴角一扯，邪魅低笑：“你懂什么叫‘和好”？我跟她又没吵过闹过，算哪门子的和好！” 姚胖子嘿嘿笑了，嘲笑道：“你还别不认！我一瞅就知道了！这几天你嘴角总带着一抹笑，不止我一人知道，大伙儿都知道。对对！就是这种笑！今晚上特别多！” “滚！”袁博笑骂：“胡说八道！” 硬汉子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甚至笑出一口大白牙。 姚胖子大笑：“瞧瞧！瞧瞧！就是这模样！老李他们都说，你肯定跟大嫂好上了，不用猜一个准！” 袁博没否认也没承认，捞起毛巾走去角落暗处，吹着轻快的口哨开始冲洗上身。 “我要出门两天。山头这事你去打听清楚，我回来找你问。” “哎！”姚胖子点点头，好奇问：“你要去哪儿？” “去省城。”袁博答。 姚胖子疑惑问：“去接货吗？你昨天咋没说啊？” “不是。”袁博笑答：“肖颖她去省城办事，我陪她过去。” 姚胖子笑得很是暧昧，低声：“大哥，你和嫂子都这么要好了，好日子不远了吧？” “还远着呢！”袁博撸掉脸上的水珠，道：“我和她还需要时间。” “不是吧？”姚胖子一脸震惊：“都订婚十几二十年，还需要时间？！要是人人都跟你们这样，那谁还娶得上媳妇，嫁得了汉子？” 袁博搓洗着健硕的胳膊，嗓音低沉：“我现在连一间破房子都没有，学人家娶什么媳妇？让人家跟我一块儿住破屋喝西北风？合适吗？” 如果他喜欢的是普通女孩子，也许会简单许多。 可她不一样。 所以他必须尽他所能，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和保障。 “这......”姚胖壮讪讪低声：“这些年你干活那么拼命，钱也是拼命省。如果不买车，买一间房子的钱早就够了。” 袁博解释：“买车是为了有更好的发展，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在车站扛货吧？现在还扛得动，那以后呢？咱们得为未来多做打算。” 姚胖子听罢，嘿嘿笑了，“大哥，我发现你变了。” 袁博好笑反问：“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变？” “最近变得好多！”姚胖子笑哈哈道：“自从你跟嫂子和好，一下子变得太多了！” “滚吧你！”袁博勺了一瓢井水，毫不客气往他甩过去。 姚胖子慌忙躲进屋里，猴子般逃窜离开，只留下“哈哈哈......”一窜笑声。 袁博抬眸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不自觉又想起藏在心头的那个俏人儿，嘴角的笑意溢不住。 星辰点点明亮，晚风清凉，夜色让人陶醉。 第57章 第57章 深夜，城东独栋楼房外 晚风微微，吹得树影婆娑摆动，在橘黄色灯光下斑斑驳驳。 角落处，不时传出拍打手掌的声响。 “啪！” “啪！” 一个不满的男声响起：“妈蛋！这儿的蚊子咋那么多！咬死俺了！” “嘘！”一个低微女声：“哥，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一会儿被里头的厂长和厂长夫人听到了，指不定误会咱们是贼。” “你个怂包！”林大宝气呼呼哼道：“我如果是你，巴不得他们能出来！你还没嫁给陈少爷，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以后怎么办？他说往东，你就绝不敢往西？啊？” 林云宝嘟嘴嘀咕：“他说了，如果说出去......就不给咱家分房。你不怕？啊？你不还等着房子娶媳妇吗？你敢说，那你去说啊！” 林大宝讪讪埋下脑袋，干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那就等分房以后再说出去，逼他娶你，不就成了？你现在扯我来这里做什么？喂蚊子啊？” 林云宝愁着脸，低声：“我得来看着他。他都两天不见人影了，我担心他去找其他女人。” “蠢！”林大宝低喝：“难怪妈整天要骂你没有脑子！你真的是没有脑子！男人去外头找女人寻开心，怎么可能会带回家？他家里父母还有奶奶，好几个老人呢！” “那......那我能上哪儿找？”林云宝委屈巴巴低声，嗓音带着哭腔。 她是一个很容易哭的女人，但凡有一点儿不如意或小委屈，眼泪就会乱飚一通。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烦躁低声：“当然是去他找乐子的地方找啊！你来他家门口做什么？他开心完回来，无凭无据，你逮他又能啥子用？” 林云宝哽咽反问：“我哪知道哪里是他找乐子的地方？你带我去找啊！现在都很晚了，他都还没回来......肯定是去找女人了。” “你别哭！”林大宝不耐烦哄道：“哥带你去找！” 林云宝狐疑问：“哥，你咋知道的？你是不是也去过？” “这不废话吗？！”林大宝粗声：“我要是不认识，还怎么带你去啊？” “你——你太恶心了！回去我要告诉咱妈！” “你敢！你如果敢乱说，我就回家睡觉去！懒得理你！” “哥！” “哎！你瞧！”林大宝突然警惕起来，指着远处眯上眼睛，“那是不是陈少爷？” 林云宝顾不得其他，定睛看了看——真是陈冰！ 只见陈冰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似乎在吵闹什么，而陈冰铁青着脸，神态激动，貌似非常生气。 林云宝见状要冲上前，被哥哥拦下了，低声：“别过去！” “哥......陈少爷回来了！”林云宝激动得双眼发亮：“他没去找其他女人，都是一些男的。” “闭嘴！”林大宝皱眉道：“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瞧清楚些，那个腆着大肚皮的叫‘城西肥’，他可是咱惠城的赌霸，专门搞赌博的。” 第58章 第58章 林云宝吓得拉住他的手，颤声：“他们要干什么？陈少爷跟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好像在吵架......哥，咱们还是回家吧。” “现在出去就直接堵上了。”林大宝压低嗓音：“别动，咱们继续躲着，看看他们究竟要干啥子。” 只见陈冰烦躁骂了几声，大跨步往这边走来。 “陈少！等等！”城西肥追上来，脸色不怎么好，“我们兄弟在路口等你大半天了，你今天总得给一个准话吧？” 陈冰眼神躲闪几下，粗声：“要什么准话！明天我直接给你们钱！不就是一千多块吗？！这么点儿小钱就来烦我！告诉你们——这点儿钱我陈冰压根不放在眼里！” 城西肥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我知道陈少有钱，谁不知道陈厂长是家财万贯的大厂长啊！只是陈少，你这钱都欠了个把月了，我们是小本经营，禁不住你这么欠着拖着。” “明天！”陈冰没好气道：“以后别来我家找我，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 “哟！”城西肥眼神冷切下来，嗤笑：“陈少，老话说得好——欠债花钱，天经地义。你这么一欠就一个月多，我们兄弟不用吃饭啊？我倒想问问陈少，你究竟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陈冰就是一只纸老虎，虚张声势没用，被人一戳瞬间就焉了。 他暗自吞了吞口水，死要面子低声：“明天下午我让铁松拿钱还你们......我明天一早就去调钱。” “行！”城西肥笑了，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我相信陈少绝对付得起这笔钱。不过一千六百多而已，对你就是九牛一毛嘛！既然说定了，那我们就回去等着。陈少有空记得多来捧捧场，那边洋烟美女等着伺候你！” 语罢，他带着几个小弟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陈冰瞪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烦躁啐了一口，随后大跨步走进自家的大门。 躲在角落的林大宝张望几下，猫着身子悄悄走出来。 “哥......”林云宝追了上前，怯声：“你做什么不等我？你等等我！我腿都软了......” 林大宝没好气挖她一眼，沉声：“没用的家伙！人家又不是逼你还钱，你怕个啥子？” “我能不怕吗？”林云宝缩了缩脖子，害怕颤声：“我看到他们后腰上都插着铁管......好像要打架似的。” 林大宝解释：“他们都是城西肥雇的小弟，平常帮着拉人去赌，谁如果还不上钱，他们就负责打人讨钱。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什么混事都敢干。” 林云宝怯怯问：“陈少爷怎么跟这样的人牵扯上？他欠了赌债？” “这不明摆着吗？”林大宝摇头啧啧两声：“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张口闭口就一千多块！我如果有个几百块，就不至于现在还捞不到一个媳妇。” “哥！”林云宝焦急低声：“陈少爷他去赌钱了，还输了那么多钱——我得回去告诉妈，让妈赶紧想想办法。” “男人大丈夫出去赌几回怎么了？”林大宝瞪了瞪她，道：“人家住那么大的房子，开那么漂亮的车，全惠城就他家最有钱，赌输几回又咋了？女人就是多事！” “可是......” “可是个啥？！别叽叽歪歪的！难怪人家不要你！就你这傻不拉几模样，还没结婚就要管男人，哪个男人会喜欢？！” “那......那我该怎么办？”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别瞎嚷嚷。放心，交给哥就行！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跟陈少爷多多接触了。” “真的？” “啰嗦！走走走！回家了！妈蛋！这地方的蚊子咋那么多，啃得我周身上下都痒！” 夜幕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悄悄溜出小树林。 第59章 第59章 一清早，肖颖便起床做早饭。 袁博到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鸡蛋煎饼和稀饭。 她抬眸笑喊：“博哥哥，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就一个小旅行袋。饭好了，快来吃吧！” “不急。”袁博道：“晾着。还有一点儿时间，我把几个窗户都绑一绑。” 语罢，他将带来的铁丝背上肩膀，掏出一只大钳子。 “几个窗户都太老旧，防御能力低下，随便来个小贼，用力掰了几下就能爬进来。也就你的心最大，任着不管！” 额？！ 肖颖俏脸红了，嘀咕：“我——我是想着家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不用怕。” 袁博轻笑，反问：“什么东西不值钱？这里头任何东西都是买的，哪一样不用花钱？你别看不起老宅里头的一些旧家具。我以前听肖叔叔说过，这些家具都是上等木材做成的，价值不菲。” “是吗？”肖颖狐疑挑眉，低声：“看着都好老旧，又都是灰尘，顶多是普通的红木吧。” 袁博嗤笑一声，道：“希望小贼们也跟你一样不识货！” 肖颖微窘，对他调皮皱了皱鼻子，转身回了厨房。 袁博低低笑了，眼里带着一抹宠溺，大跨步进了里屋。 刚进厨房的肖颖很快转身，趴在门栏上，看着他挺拔健硕的身影走进房里，忍不住甜甜开心笑了。 自昨晚后，他身上那抹“拒人千里”的淡漠感明显没了，笑容似乎也多了。 肖颖暗自开心，哼着轻快的小曲将厨房拾掇干净。 袁博干活一向利索，十几分钟后就将所有房间的窗户封好了。 “博哥哥，快来吃早饭！”肖颖喊：“别一会儿赶不及。” “哎！”他朗声应道。 老槐树下，院子里石桌旁，两人相对而坐，埋头吃着早饭。 早晨的凉风吹拂，很是清爽。 袁博解释：“一会儿出门前，将家里的电闸给拉下来。出门超过一两天的话，尽量小心些。昨晚电台广播说要有强对流的雷雨天气，谨慎些总不会错。” “哦哦！”肖颖压根没想到这一茬，道：“你去拉吧！我个头矮，还得搬椅子出去——忒麻烦。” “嗯。”袁博爽快点点头。 他大口啃着鸡蛋饼，倏地想起什么，往隔壁刘叔家瞥去一眼。 “前几天顾着忙，忘了去隔壁说一声。以前装电线的时候都是乱牵线，我和勇哥换线路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一些线路前不久也刚换过，电线都蛮新的。不过有一些地方零线接得不怎么好，用着不安全。” “啊？”肖颖问：“那会有危险不？” “肯定有。”袁博麦色的俊脸往前倾斜，低声：“勇哥是专业人士，他解释说应该是对方想要偷点儿电，故作聪明接成那个样子。外行人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一样能用，还能省。内行人一瞧就知道有安全隐患，绝不敢那么弄。” 肖颖恍然点点头，快速将剩下的稀饭吞下。 “那我待会儿去隔壁说一声，然后咱们再出发。” 刘叔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长辈，待人宽厚友善。刘婶虽然爱嚼舌根，观念古板，但对她这个老邻居还是很不错的。 用电不安全的后果可大可小，谨慎提醒一声，让人家有点儿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行。”袁博站起来收拾餐桌，“别一会儿忘了，你去说。我来收拾就好。” 肖颖好笑问：“你会刷碗吗？” 第60章 第60章 他动作一滞，转而笑出几个大白牙。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能烧火贴土豆饼。你觉得几个碗我能刷不？墙我都能刷！” 肖颖嘻嘻笑了，脚步轻快去了隔壁。 袁博动作迅速刷碗，冲洗两遍后，将盘子和碗筷都扣起来晾着，端进厨房放在灶台上。 厨房很大，到处拾掇得干干净净，就连老式的大灶也擦得埕亮。 肖叔叔和婶子都是很爱干净的人，她也不例外，单单一尘不染的地板就能看出来。 片刻后，肖颖回来了。 “博哥哥，好了吗？已经七点十分了，咱们快出发吧。” 袁博走出来，将厨房的门掩上，问：“你的身份证带了吗？钱收好了？” “带了，收好了。”肖颖将小旅行袋背在肩上。 袁博眸光微闪，直觉她似乎有些不高兴，检查了门窗后，率先牵着自行车出了大门。 “咯吱！”隔壁的门也开了。 袁博冷峻的眼睛瞥过去，只见前几天傍晚差点儿跟他撞车的姑娘端着一盆水走出来，发丝湿哒哒，眼镜滑落在鼻尖上，看着有些狼狈。 他淡淡颔首，极快收回视线。 刘小芳十分意外愣直瞪着他看了片刻，慌里慌张躲开视线，娇羞埋下脑袋，匆匆退了回去。 肖颖锁好门，将钥匙收起来，然后坐上袁博的自行车后座。 袁博大长腿一蹬，自行车徐徐往前，平稳离开了巷口。 刘小芳悄悄探头出来，却发现已经什么都瞧不见了。 她暗自有些失望，往隔壁紧锁的房门瞥了一眼，噘嘴甩上自家的大门。 刘婶扛着大扫帚从里屋走出来，好奇探头问：“阿芳，刚才谁来了？好像是小颖的声音——她有事啊？” 刘小芳拿着梳子慢悠悠梳头，语气冷淡：“她说咱家的电线接得不好，会有安全隐患。” “啥？”刘婶狐疑眨巴眼睛，“你同学不是说给咱们安排最好的吗？” 刘小芳梳着发尾，鼻尖轻哼：“人家是专门搞电线的，她懂个毛？管好自个家就行了，掺和咱家的事做什么？” 她最看不惯肖颖这样的“自以为是”的热情人士，各家自扫门前雪，管别人家的做什么？为了展现所谓的爱心和善良吗？ 刘婶想了想，解释：“她隔壁的电线前几天刚换好，比咱们慢了好几个月。她也是找人帮忙搞的。” “嗯。”刘小芳淡淡用鼻音回应，漫不经心继续梳头。 刘婶将扫帚挂起来，笑道：“小颖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更可爱。” 刘小芳假装没听到。 刘婶悄悄瞄了瞄女儿，讨好笑了笑，“当然，还是我们家阿芳最端庄，最有学识。” 话语刚下，女儿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老人家眼里掠过一抹黯淡，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女儿打小性子就奇怪，不合群，没什么朋友，表面上看着似乎乖巧听话得很，其实自己非常有主意，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允许他人置喙，心高气傲得很。 “妈。”刘小芳嘴角扯了扯，淡声问：“我听我爸说，三哥要回家就业？” “对。”刘婶赶忙点点头，解释：“你爸让他回来的。你哥都二十六了，自己没谈什么对象，我和你爸琢磨着让他回惠城工作，找个好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第61章 第61章 刘小芳眉头微皱，脸上隐约带着不悦。 “我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分配实习了，到时肯定得住在家里。三哥如果回来娶媳妇，到时会很挤。” 他们家也是传统的老宅设计，只是他们的空间不大，是跟另外两户分享同一座老宅，中间有高墙隔离开，不像隔壁肖家那么宽，房间那么多。 小时候，肖颖曾软声软气说，“芳姐姐，你们家的院子太小了，我家很大很宽哦！去我家玩吧！” 她听完立刻打消去隔壁的念头，暗自生闷气，觉得自家只有肖家的三分之一地方，实在太丢脸。 刘婶为难眨巴眼睛，低声：“你三哥......不还有自个的房间吗？等他娶了媳妇，再让他出去租房子，暂时还是够住的。” 三个哥哥几乎没怎么读书，小女儿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暗地打从心里头瞧不起几个哥哥。 老大在城东的一家机械厂工作，干的都是体力活，非常辛苦劳累。幸好单位的待遇不错，前两年分了一套小房子给他，一家四口总算有了自己的窝。 大媳妇没什么文化，但老实勤快，对他们两个老人也不错，时不时带着两个孙子来看望。 老二在城南市场租了店面做小生意，卖一些日用品和孩子的零嘴，一家三口挤在那店里头住，暂时还算过得去。 二媳妇的娘家是做生意的，打小嘴巴就很厉害，性子也泼辣。结婚后提出要分家，被刘叔以“小叔和小姑子”都还没成家的理由拒绝了。 自那以后，老二家除了过年除夕团圆饭回来吃，其他时间几乎没怎么回来。老二出门拿货会经过这边，偶尔会塞一点儿钱或东西给父母亲，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随后悄悄离去。 老三自十几岁就南下打工，每年就回家一趟过个年。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老三已经二十六岁，父母亲暗自焦急他的婚事，多次打电报催他回家谈对象。 刘婶低声解释：“你三哥说了，中秋节左右他再回来。” 刘小芳扭过身，冷淡回了自己的房间。 “哎！”刘婶喊：“早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 刘小芳没应声，掀起门帘进了屋。 “这孩子！”刘婶无奈宠溺摇头：“一会儿妈给你端进去吃啊！” 家里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幺，自然会比较疼爱些。 最关键是女儿是知识分子，读书多，能给老刘家光耀门楣，说出去脸上贼有光！ ...... 城东，汽车总站 台上的广播员对着话筒喊：“去省城的同志，利索些！检票上车！检票上车！” 肖颖和袁博站了起来，随着人潮往前方涌。 袁博轻松拧着两个人的行李，高大的身板护着肖颖，避免其他人撞了她。 他人高马大，长臂一伸，将两个人的票递上。 服务员撕下半截，塞了回来。 袁博迅速带着肖颖过关卡，指着不远处一辆崭新大汽车解释：“那一辆就是！” 肖颖见那大汽车上写着一张“省城——惠城”的字眼，忙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司机坐在驾驶座位上，吆喝：“几号？不能乱坐，票上是几号，就坐几号。哎哎哎！都别乱坐，各自坐自己的位置！” 第62章 第62章 袁博沉声：“五六号。” “那儿！”司机扭过头答，见肖颖长得明艳动人，忍不住瞥多几眼。 袁博健硕身板一横，将他的视线尽数挡住，牵着肖颖坐在第三排。 肖颖坐里头，他坐外侧。 后方仍有好些人鱼贯上来，手里或拧或抱，打招呼喊人，找人帮忙，坐错位置吵吵，车厢里闹哄哄，熙熙攘攘。 袁博淡定坐着，眼神一如平时冷峻。 肖颖则一脸兴奋看着窗外，张望来去。 片刻后，车发动了，徐徐开出车站，车里先后安静下来。 袁博的手肘轻轻碰了碰她，低问：“你给隔壁刘家说了吧？” 肖颖微愣，眼里快速掠过一抹黯淡。 “说了，至于人家要不要听，会不会采取建议，我就管不着了。” 袁博浓密剑眉挑了挑，淡声：“要不然呢？你能帮他们弄好？提醒一声就够了。” “也对。”肖颖低低笑了，解释：“芳姐姐说他们家的电线是她的同学亲自来弄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在怪我不懂装懂，多管闲事。” 难怪她会不高兴，原来是一片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袁博眯住眼睛，道：“刘叔是一个蛮好的老人，咱得看在老人的份上。” “嗯！”肖颖点点头。 她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事情一过，也就没那么一回事了，很快抛诸脑后。 ...... 城东，江边氮肥厂，财务处角落处。 “陈少爷，这——这可不行啊！”林建桥颤抖着手，哀求道：“上次你就来调过一次，数目好不容易才做上。你现在还要一下子弄一千多......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闭嘴。”陈冰冷冷瞪他，压低嗓音：“你给我小声点儿，传出去给第三个人知道，小心我撵你走！” 林建桥苦笑哀求：“你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数目圆不上，厂里查出来，我也是非走不可，指不定还会被抓去警察局。你这不是在撵我走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陈冰下巴扬起，骄傲道：“我爸是厂长，再过两年他退休，我就是厂长。数目先遮掩一下，等我坐上厂长的位置，立刻给你升职加薪。到时账目怎么签都由我说了算，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建桥吓破胆般摇头：“不行啊！这两年厂里的效益不怎么好，账目查得很严格。上一次你是年初要提钱，大半年才混了过去。现在都阳历七月份了，年底要全部入数，到时万一圆不上被查出来——那就惨了啊！” “惨你个头！”陈冰沉着脸，威胁道：“少给我废话，你如果不听我的，我明天就能让你惨，绝不会留你到年底。” 林建桥簌簌发抖，哽咽：“陈少爷......你就饶了我吧。” 陈冰嘴角一扯，冷笑低声：“厂里分房的事我是做得了主的。放心，明天我就将你的名字加在里头。老林，我对你这么好，你也该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 “这......”林建桥吞了吞口水，眼里露出贪婪的光芒。 陈冰悠哉拨弄手腕上的镀金手表，幽幽道：“厂里那么多的钱，除了一个月那几十块的工资外，一分都不是你的。现在你只需要动动笔，我就可以给你一套实实在在的两房两厅房子。” 林建桥愣住了，手中的笔微微颤抖。 第63章 第63章 下班铃声响了，身穿统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们纷纷涌出工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往工厂大门奔。 陈冰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爬坐起来，抖了抖上衣，正打算往门口走——腾地愣住了。 “......爸？你怎么来了？” 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的富态老者，整齐干净的中山装，满头银色发丝，沉着方形的脸庞，双手负后一步步走进来。 陈厂长嗔怪睨了儿子一眼，皱眉问：“你慌什么？嗯？” 陈冰眼睛躲闪几下，扯了一个笑容：“我哪有慌？我不正要出去，碰巧你就进来吗？您平常都在自个的办公室，突然出现在这儿，我一时觉得奇怪嘛！” 陈厂长名叫陈水柱，祖籍在西北地区，年轻时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来到惠城安家落户。 他是一家之主，在外在内都是他说了算。虽然疼爱陈冰，但他一直维持严父的形象，尽量在他有空闲的时间管教儿子。 这几个月他常常出差，厂里的事情兼顾不了，更没时间管一管儿子。 若不是老伴悄悄告诉他，他至今还不知道儿子已经有对象了。 陈水柱冷沉着脸，坐了下来。 “凡事都有例外，奇怪什么？我听你妈说，你最近总很晚才回家，是不是？” 陈冰眸光躲闪，却不敢不说实话：“......是。” 老厂长若有所思挖他一眼，淡声：“厂里这几年都没有晚班，你不会想告诉我说，你晚上都来厂里加班吧？” “......当然不是。”陈冰讪讪低声：“我出去找几个朋友，偶尔看几场电影，唠唠嗑什么的。我——我就出去几个晚上，不多！真的不多！” 老厂长似笑非笑道：“怎么？事到如今还想骗我？你妈都已经告诉我了。” “什么？！”陈冰的脸色白了白，吓得腾地缩了几步。 该死！是谁多嘴告诉老父亲的？！谁啊？ 这事就铁松和林建桥两人知道——莫不是林建桥那个胆小鬼？！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 陈水柱狐疑盯着他看，蹙眉问：“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我不能知道？你今年都二十几了，就算结婚也不能算早，谈个对象有什么好害怕的？” 陈冰微愣，转而反应过来，“哦哦”扯了一个笑容。 “您——您是说这事啊？还没说成......不确定。” 妈呀！差点儿就被老爸吓死了！ 他摸去额头的冷汗，窘迫低声：“那丫头性子有些要强，估计得缓多一阵子。” 这几天被林云宝烦得转不开身，只去过老宅找过肖颖两次，可每回那丫头都不在。 赌债催得紧，林家也追得紧，害得他压根没心情去搞对象。 “哦？”老厂长缓慢点头，问：“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 第64章 第64章 陈冰“哎呦！”一声，道：“爸，你问你们多做什么！” 老厂长反问：“怎么？我不能问？我儿子有对象了。偌大的厂子几乎每一个员工都知道，连我家里的老伴也都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连问都不能问？” “啥？我妈也知道了？”陈冰目瞪口呆，惊呼：“她是咋知道的？” 老厂长鼻尖轻哼：“厂里那么多人知道，你妈能不知道？她身边的长舌妇多得数不清，惠城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她不知道？” 陈冰合上嘴巴，无力反驳。 看来，林云宝来厂里找他的事，早已经传进了老母亲的耳朵里。难怪这几天吃早饭的时候，她总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陈水柱轻咳一声，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说实话，不然就休怪我不帮你。” “啥？”陈冰愣了半圈，总算反应过来，问：“爸，我妈她不同意啊？” 姜还是老的辣，陈水柱淡定微笑：“如果答案我不满意，我也不会同意。但如果我同意，你妈自然会点头。” 陈冰闻言嘿嘿笑了，激动道：“爸，她是惠城本地人！现在还在信息学院读书，明年夏季才毕业——现在还没工作。” “哦？”陈水柱缓慢点头，似乎颇为满意：“原来是学生，难过做派比较前卫大胆。我听你妈说，她来厂门口找你好几回了，对吧？” “不不不不！”陈冰连忙摇头：“那是她的表姐，不是她。她那表姐压根跟她没法比！她模样好，身段也好，读书成绩更好。我去她学校打听了，她已经连续两年拿了奖学金，是通讯专业成绩最好的学生。” “哦？”陈水柱终于露出笑容，甚是满意点点头：“读书人好。大多数读过书的人，都是明事理，懂道理的人。” 顿了顿，他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嫌弃低声：“你打小成绩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不是我坚持，你估计连小学都毕业不了。” “成绩不好，可我的眼光好啊！”陈冰得意嘿嘿笑道：“听说她的老爸以前是惠城很出名的大才子，写字作画一绝。对了，她姓肖。听说肖家以前是惠城的大家族，祖上出了好几个进士。到了她爸和她爷爷这两辈人，也都是读书人。她爷爷以前还留过洋，满腹的墨水和洋水。” 陈水柱听到甚是欢喜，认真想了想后，不住点头。 “这家人我听说过——在惠城蛮出名的。姓‘肖’......对对对！就是姓‘肖’的。那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家庭，难怪她读书成绩如此好！” 陈冰笑眯了眼睛，拍了拍胸脯。 “你儿子我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差！” 老厂长终于露出笑容，呵呵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快些将人带回家给我和你妈瞧瞧。你妈误会她表姐才是你的对象，觉得人长得不怎么样，暗自不满意。原来是误会了！” 额？！ 陈冰想起肖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嘴角的笑容瞬间焉了。 “那个......爸，你以前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读书人难免会心高气傲些。那肖颖傲气得很，直到现在都还不怎么爱搭理我。” 老厂长睨着他看，丝毫不客气嘲讽：“你文化比人家低那么多，本事也差，难怪人家不将你看在眼里。肖家以前是惠城的典型清流官家，单单文化底蕴这一项，她当然有资本可以傲！如果换在以前，你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陈冰：“......”？？！！ 老厂长嘲笑完，还是将“父亲”的重担扛了起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得拿出你的真心和诚意认认真真去追求人家。若是你的一片真心感动她，她自然会跟你好。” 第65章 第65章 陈冰双眼一亮，笑问：“爸，您不反对？” “我反对做什么？”老厂长轻笑：“一听就知道是好姑娘，配你绰绰有余。” 他跟妻子的观念向来不怎么一致。他是读书人出身，前半生满是劳苦波折，直到落户惠城后，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 妻子没什么见识，大字不识，只懂得每天东家长西家短跟一群长舌妇人瞎聒噪。 她的许多观念都不怎么正确，偏偏儿子跟她一模一样，脑袋空空，嘴巴却厉害得很，有理没理都不饶人，整天一副趾高气扬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态度。 平日他忙得很，实在顾不上儿子。这些年见他丝毫没长进，内心也暗自焦急。 倘若能有一个贤内助帮儿子，加上他留给儿子的基础，足够让这个家继续辉煌下去。 这位肖家的姑娘显然是不二人选，出身清流书香门第，自己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这样的姑娘家绝对是上上之选。 陈冰嘿嘿笑了，道：“那你记得劝一劝我妈。我都告诉她了，我的媳妇得我自个挑，自个选。她做什么反对，又不是她娶媳妇！” 老厂长不满睨他一眼，反问：“你的媳妇难道不是她的儿媳妇？怎么就跟她无关了？几十年前，婚姻都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自个说话的份儿。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讲究谈对象谈恋爱，自个找喜欢的人。但媳妇是娶上门的，是得跟你父母亲接触相处的，总得我们提提建议吧？” “您不是没意见了吗？”陈冰嬉皮笑脸：“我就知道，您是最讲道理，最疼我的。” 老厂长沉下脸，提醒：“人家是好姑娘，别整那些虚的，更不许把你在厂里摆的官架子弄到人家面前去。读书人都不爱那一套！” “哦。”陈冰点点头，忍不住想起之前对肖颖的态度，暗自觉得不仅没什么效果，似乎还适得其反了，十分难得谦虚问：“爸，那我该怎么做？” 他追肖颖好几个月了，什么效果也没有，甚至还弄巧成拙把林云宝给睡了，至今那个烂摊子还没彻底解决。 女人嘛，玩玩当然可以。如果要娶做媳妇的，肯定得他自个满意喜欢，也得是配得上自个的。 他给林云宝一个金戒指，还给了她家一千多块，给她的补偿也足够多。 等单位的房分下去后，彻底赌上她一家子的大嘴巴，就甭用理他们了。 本来这件事压根不用花大钱，只是碍于肖淡梅的嘴巴实在厉害，又碍于他们跟肖颖是自家亲戚，所以他怕以后闹得太难看会被肖颖知道。 肖颖那女人傲气得很，倘若让她知道了，肯定更不会搭理自己。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老厂长听得老脸一红，低声：“男女追爱的事情，都是人性本能所致。这样......你得打听人家姑娘喜欢什么，投其所好。读书人嘛，多半是喜欢谦虚文雅之人。你把你平时的态度改一改，多关心人家，关怀人家，总是不会有错的。” “哦哦！”陈冰恍然点点头。 陈冰自小就狂妄任性，除了威严老父亲镇得住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所以老父亲的话，他多少都会敬畏接受。 听老父亲这么说，他暗自觉得有道理。 看来，他得把方法改一改了。 ...... 夜幕降临，批发市场的店面一间间关上了。 第66章 第66章 袁博站在树荫下，靠着树干，无聊张望来去。 不远处，肖颖蹲在一间小店前，埋头认真挑选着。 店主打着哈欠，皱眉问：“姑娘，你咋还没挑完啊？我敢说，我这里的货是整个省城最漂亮的，你咋还不相信？都挑大半天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肖颖笑了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漂亮是蛮漂亮的，但最漂亮就不一定。你瞧，这个有点儿小瑕疵。你瞧，这个亮度不大够。你再瞧，这边几个的款式有点儿老，适合大姐大妈戴，年轻人肯定不喜欢。” 店主略有些焦急，催促：“姑娘你快些吧。我肚子饿了，等着关店呢！” “再等等。”肖颖解释：“我再挑多两对耳环。” 现在的年轻人即便再新潮，也不敢衣着暴露，脖子稍微露一点儿，就会被身边的大妈大婶偷偷挤兑。脖子被衣领遮住，带项链的人不多。 相反，年轻人要么是短发，要么是梳辫子，耳朵大多数都是露出来的。 女孩子爱漂亮，很多小女孩几岁开始就穿耳洞，戴上漂亮的耳环。 金耳环贵，没个一两百块买不来一小对，所以小姑娘们都喜欢买镀金或银耳环戴。 银耳环不够出色，也没什么点缀，所以镀金加一些小装饰的耳环最受欢迎。一来便宜些，不用担心更换的时候会心疼舍不得，二来镀金耳环金闪闪的，衬得小脸蛋会更美。 所以，肖颖进的货里头几乎都是好看的耳环，还有几条小手链。 店主无聊拍蚊子，又催促：“小姑娘，快些吧！” 肖颖终于挑好了，跟对方讲起价来。 店主着急关店，同意一对便宜五分钱。 肖颖转了转眼睛，将总价格算好后，又砍了一块钱，希望能凑个整数。 店主不怎么肯，好笑道：“小姑娘，你咋那么会讲价啊？这边少一点儿，那边少一点儿，总价还要再少。如果每个顾客都跟你一样，我这店也不用开了，压根没钱赚啊！” 肖颖好言好语哄道：“咱是第一次做买卖，就当是交朋友。如果这批货卖得顺利，我下次给你进多几倍的量。咱做生意讲究的是薄利多销，数量多了，利润自然也就高了。” “可你砍得也太低了！”店主摇头道：“批发市场每天人来人往，哪有什么固定顾客。你说得轻巧，谁知你下次还来不来光顾！” 肖颖丝毫没恼，笑道：“我在这里逛了好几个小时，发现十几家店就你这儿的货最时尚新颖漂亮。我下回肯定来！” “嘿嘿！”店主笑了，自豪道：“眼光还是很不赖的。我这些货一些是省城加工的，另一些是我妹夫去帝都顺路给我带的。那可都是最高档最漂亮的！” 肖颖趁热打铁，低声：“便宜一点点，算个整数。第一回买卖嘛，总得留个好印象，下次好接着上门。” “好吧好吧！”店主略带着一丝无奈，摇头苦笑：“我最受不住女人说好话，尤其是漂亮女人。” 肖颖嘻嘻笑了，利索掏出钱付款。 片刻后，她提着颇有重量的布袋转身，奔向树下的袁博。 袁博瞧见她迈步，很快迎了过来。 第67章 第67章 他淡声问：“都好了吗？” “好了。”肖颖拍了拍袋子，低声解释：“批发市场就这些最漂亮，可惜数量不多。” 袁博领着她走出了批发市场，道：“天快黑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儿东西。” 肖颖点点头，指着城南的方向，“听说那边有很多便宜又干净的小旅馆。我明天要去那边找工厂拿货，咱们干脆去城南吧。” 袁博来过省城几回，对附近环境算挺熟悉的。 他好奇问：“谁告诉你的？” 肖颖眸光微转，答：“我班里有住省城的同学。他们是省城本地人，熟悉得很。” 袁博没怀疑，解释：“省城的公车七点半才停开。我们还有一点儿时间，先走去公车站吧。” 两人在省城没代步工具，坐私人四轮车太贵，坐三轮自行车又太慢，只能靠最便宜速度也偏快的公车。 “好。”肖颖跟在他身侧。 袁博脚步一顿，大手伸出扯过她肩上的布袋，背在自己的肩上，动作自然娴熟，仿佛理所当然似的。 肖颖微愣，转而笑道：“这个不重，我来拿就行。你还要背行李，会不会太重了？” “不会。”袁博淡定道：“多几倍我也背得动。公车上人多，我来背就行，你自个站稳就好。” 省城不愧是北方的大都市，上下班时间人潮汹涌，满街都是自行车，铃声不绝于耳。 袁博看了看车站牌，很快选中了“五路公车”。 “第五路线都是跑城南那边，就坐它吧。” 肖颖点点头。 袁博见简陋的公车站都是人，将她拉去自己的身后。 身旁一位老大爷眯着眼睛，埋着脑袋瞧了瞧车站牌，对袁博讨好笑了笑。 “小伙子，你识字吧？麻烦你帮我看一看‘曦阳里’在哪条线上。人老了，不中用了，天一黑眼睛愈发模糊。” 袁博瞥了一眼，很快看出来了，“也是第五路。” “谢谢！谢谢！”老大爷拄着拐杖，不住道谢。 先后来了两趟车，上去了不少人，只剩零星几人等着五路汽车。 又等了十来分钟，汽车终于徐徐开了过来。 “五路车来了！” “终于来了！等得腿都酸了！” 袁博人高马大，脖子一昂看了看汽车里，对身后的肖颖道：“没什么人，空位多。” 两人不焦急上车，走在老大爷的身后。 老大爷拄着拐杖，走不快，双腿微微打颤。 肖颖一向善良，连忙伸手搀扶住他，“大爷，我扶您一把。” “哦？谢谢！谢谢！”老大爷苦笑解释：“生病腿就没劲儿，憋不住抖啊抖。” 前方的人已经上了车。 肖颖提醒：“您小心，快迈步。” 老大爷一条腿迈上去——倏地，一个粗汉从另一侧奔跑过来，粗鲁将大爷推开，迅速挤了上车。 老人家本来连站都站不稳，被那人这么狠狠一推，整个人歪倒下去！ “大爷！”肖颖吓坏了，赶忙搀扶住老人。 无奈她力气太小，根本撑不住老人家的重量，连带着往下方摔。 幸好袁博反应极快，麻利扔掉手上的行李袋，长长的胳膊伸出，一左一右搂住了肖颖和老大爷。 肖颖后怕连连，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随后帮忙搀扶老大爷。 第68章 第68章 老大爷很是生气，骂骂咧咧：“刚才那混账！哪有你这么上车的？” 粗汉已经找了地方坐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袁博淡定将行李递给肖颖，蹲下背起老大爷，小心上了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他坐下。 老大爷感激不尽，竖起大拇指。 “小伙子有雷锋精神，好样的！” 袁博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转身拉肖颖上车，大手接过所有行李。 这时，公车徐徐开动。 肖颖一时不慎，随着惯性往前倾——袁博大手扶住她的纤腰，顺势将她推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她俏脸微红，低声说了“谢谢”。 公车小，能坐的位置不多，剩下的唯一位置给了肖颖。 袁博丝毫不在意，靠在她的座椅旁，健硕身板稳稳当当站着。 一会儿后，售票员走了过来，吆喝：“走城南！走城南！一人三毛！一人三毛！” 老大爷掏出一个黑色钱包，颤巍巍掏出一块钱，随后指着袁博和肖颖。 “我给他们小两口付了，加上我自个的，找我一毛。” 袁博赶忙摇头：“大爷，用不着，我们自己付就成。” “哈哈！”老大爷笑道：“就当是我感谢你们小两口的。刚才如果没你们小夫妻，我估计又得去医院了。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也算有缘，不然也坐不到同一辆车来。” 肖颖见老大爷误会了，脸颊红扑扑的，假装没听到。 袁博微微尴尬，却没解释什么，低声：“那谢谢您了。” 售票员递给老大爷一毛，懒洋洋晃去车后方。 很快地，夜幕降临了，车里愈发暗沉，看得不怎么真切。 售票员吆喝：“大伙儿听着！都把自个的行李皮包钱包藏好，别让贼给惦记了去！咱车里是一概不负责哎！” 有人咕哝一声：“这车是收钱的，咋能不负责？” 另一个角落有人附和：“就是！收钱倒是积极......” 售票员大声：“嘀咕什么呀？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们只负责收几毛钱，车绕着路线跑，哪管得了那么多！” 肖颖常常坐公车，习惯工作人员的嚣张态度，倒也没往心里头去。 她的钱一向藏得密密实实，上下车小心，也不贪图什么小便宜在车上买卖东西掏钱，所以从没在车上丢过钱。 袁博常在车站搬货，人来人往，再乱再混的场面都见过，很淡定倚靠在座椅上，护着肖颖在里头，什么话也没说。 十几分钟后，有人开始下车。 早些时候那个粗汉顺着人潮下车，很快却又折回来，解释：“我还没到点，刚才看错了。” 售货员没去理他。 一会儿后，又有人下车。 那粗汉又凑在别人的身后，打算跟着下车，倏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了，“噗通！”摔了下去。 他气急败坏爬起来，却发现车门已经关上，对方已经下了车。 “谁？！刚才谁绊我的？”他气呼呼瞪来瞪去，转而看向袁博的大长腿，“是你？！对不对？！” 袁博腰板挺起，沉声：“你说是就是啊？有什么证据吗？别诬赖人！” 老大爷刚才被那粗汉推倒，心里仍有气，刚才见他鬼鬼祟祟尾随下车的人，直觉他肯定没干什么好事，立刻笃了笃拐杖。 “黑麻麻的，自个没站好摔倒怪别人！别以为啥地方都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粗汉心里有气，确实想要撒野——无奈他见袁博高大威猛，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只好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 第69章 第69章 公车继续往前走，车里只剩寥寥数人。 售票员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脑袋瓜点啊点。 天色愈发暗沉，车里没开灯，黑乎乎一片。 幸好偶尔行走有路灯的道路，灯光照了进来，快速掠过一抹光亮。 肖颖有些累，倚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老大爷眯眼往窗外张望，喊：“停车！我快到了！” 这年代的公车都是招手即上，随时随地能停下，如果到站点没人要下车，也没人上车，就会直接开过去不停车。 袁博一听，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已经错过了站点。 他赶忙推了推肖颖，温声：“下车了。” 肖颖恍然清醒，慌忙站起来。 公车在路旁徐徐停下，发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老大爷颤巍巍站了起来。 这时，袁博发现后方的粗汉也随着站起来。 袁博高大身板一挡，将行李塞了一袋给肖颖，“你先下车，我去背老大爷。” 肖颖点点头。 袁博往侧后方瞄了一眼，给她打打眼色。 肖颖瞧见粗汉也站起来，立刻意会过来，将自己的行李抱好。 袁博接过老大爷的拐杖，递给肖颖，再次背起老人家。 老大爷很是不好意思，不住道谢，跟袁博聊起天。 肖颖拿着拐杖，率先快步下了车，然后等在车门口。 袁博脚步大，稳稳当当背着老人家走下来。 粗汉有些急，匆匆追了下来，手鬼鬼祟祟往老大爷的裤兜凑去——肖颖气急了，抡起拐杖敲了下去！ “哎哟！”粗汉嚎叫一声，恶狠狠瞪向肖颖，作势要来抢她的行李。 肖颖早有心里准备，很快退开好几步，同时勇敢大喊：“这人是小偷！这人是小偷！他要偷大爷的钱包！” 做贼的人永远心虚。粗汉被她这么一喊，胆怯张望来去，哪里敢再动手抢行李，作势要钻回车里。 售票员“啪！”地一声将门关上，骂骂咧咧：“你这混蛋天天往咱们这车钻！你敢再上来，下回直接撵你上警局！刚才说的就是你！” 公车迅速往前开，只剩一阵后尾臭气。 粗汉不敢久待，一溜烟逃开了。 袁博将老大爷放下。 肖颖赶忙将拐杖递给老人家，解释：“那贼刚才趁着人家下车的时候，偷了对方后裤兜里的东西。博哥哥发现后，第二次伸脚绊倒他，让他偷不着。早些时候您老人家掏钱包付钱，放回裤兜的时候被那贼给瞧见了，所以他等着你下车的时候下手呢！” 老大爷气呼呼：“这该死的小贼！上车时我就该用拐杖抽他！” 肖颖笑了，道：“刚才我用您的拐杖抽他了！” 老大爷仍有些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叹气道：“公车乱得很，小偷忒多。我平时总听街坊邻居这么说，倒没往心里头去，因为自己少坐车。今天在医院耽搁得有些晚，找不到车坐，只好坐公车。素日里没怎么坐车，所以没什么防贼意识。” 袁博接过肖颖手中的行李袋，甩上肩膀。 “大爷，您离家不远了吧？需要送您回去不？我们得去找地方歇脚，先走一步了。” 第70章 第70章 肖颖挥挥手：“大爷，再见！” “等等！等等！”老大爷喊住他们，问：“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嗯。”袁博点点头：“惠城。” 老大爷又问：“天黑了，要找地方歇脚？” “对。”肖颖答：“我们晚上住一宿，明天一早就退房。” 老大爷笑呵呵道：“去我那边歇吧。” “用不着，不好打扰。”袁博淡声婉拒：“城南的小旅馆很多，我们在附近找一家住下就行。” 老大爷不停招手，甚至拉住了袁博的胳膊。 “等等！我那儿就是旅馆——就在前面的路口，近得很！喏！你们看，就是前头亮着黄灯的‘家乐多宾馆’。”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心里暗自忐忑不已。 前方的楼层足足有七八层高，地方又大又漂亮，住这样的地方价格肯定不低。 出门在外，两人都是尽量能省即省，实在不敢住那么高档的地方。 肖颖微窘，问道：“大爷，想不到您家是开宾馆的？” “对啊！”老大爷介绍道：“这楼是我儿子寄钱来建的。他一家子都在南洋，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也都在那边，留我一个糟老头儿在家里。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楼房，空荡荡得可怕。后来，我见附近都弄起了小旅馆，干脆把楼房改造成小宾馆，雇几个员工来帮忙打理。” 老大爷拄着拐杖往前，问：“你们是来省城干啥的？” 肖颖笑答：“我们是来省城找生意门路的。” “哦哦！”老大爷不住点头，道：“打工就赚点儿小钱。俗话说得好，工字不出头嘛！做生意好啊！” 他发现肖颖和袁博都没挪步，疑惑扭过头来：“怎么不走啊？” 肖颖讪讪低声：“大爷，我们找其他地方将就一晚就行，就不去打扰您了。” 老大爷有些反应不过来，解释：“我那儿环境不错，附近其他旅馆没得比，好着呢！” 袁博不自在轻咳，淡声：“我们囊中羞涩，不好住太好的，也不住上。” “对。”肖颖嘻嘻笑道：“还没赚到钱呢！不敢多花钱。” 老大爷微愣，转而哈哈笑了。 “你们帮了我，还帮我护住了钱包。我谢你们都来不及，不会收你们的钱的。” 肖颖和袁博听罢，不约而同摇头。 “不了，如果您不收钱，那我们更不好去住。我们帮你是出于一片善意，并不是图您老人家报答什么。你早些时候帮我们还了公车钱，就已经够好了。” “大爷，您回吧。”袁博带着肖颖往相反的方向走。 老大爷急了，拄着拐杖追上来。 “小伙子！小姑娘！你们等等！我——我收你们钱，算便宜点儿。我反正是自家地方，赚一点儿电费水费不亏本就行。你们别误会，更别觉得不好意思。” 肖颖和袁博怕老人家太快摔倒，只好停下脚步。 老大爷微笑解释：“别人家的地方大多数是租的，我这儿是自家地方，不用租金，所以住宿费向来便宜。我都八十几了。说句难听的，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就是收点儿本钱，雇几个员工跟我唠唠嗑，别让我太寂寞。你们反正也要寄宿，不如住我那边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肖颖悄悄给袁博眨巴眼睛。 他了解她的意思，轻轻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搀扶老大爷往“家乐多宾馆”走去。 第71章 第71章 宾馆又宽又大，设计偏西洋风格，装潢高档漂亮。 老大爷解释：“开了两三年了，价格公道，地方也算宽，现在住的都是回头客。” 肖颖听罢，暗自松了一口气。 爸爸给的几百块路费加上她之前攒的伙食费，加起来还不到七百块，拿货都不够，哪里够他们挥霍住好旅馆。 省城地方大，人潮多，生活水平也比惠城高许多，尤其是住宿方面，一晚没个十块根本住不来。 大爷这么说，显然价格会比别处公道许多。 刚到大门口，一位大妈冲出来，焦急问：“荣伯，您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等坏了！刚才老薛还在说，如果您再不回来，我们得去前头警局报案去。” 老大爷——荣伯呵呵笑了，解释：“跟老邻居下棋下了一半，觉得脑袋有些晕，于是就坐车去医院。在医院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拿了药出门，却找不到车坐，只好去公车站找公车。” 大妈“哎哟喂！”皱眉：“您一把老骨头，咋还能跟人家挤公车！” “这老骨头差点儿就被摔散了。”荣伯笑呵呵介绍肖颖和袁博，道：“幸好遇到这善良的小两口子，背我上下车，还帮我赶走小贼，不然我的钱包就给偷了。” 大妈赶忙道谢，帮忙搀扶老人家进大厅。 荣伯介绍道：“她是小陆，附近的人都喊她‘陆婶’，是咱这宾馆的主要负责人。” 肖颖微笑打招呼。 陆婶借着大厅的明亮灯光打量他们，忍不住夸奖道：“哪里来的一对璧人？长得也太好了吧！瞧这小媳妇，简直就跟仙女一样美！这小伙子也俊，又高又壮！你们真般配！” 肖颖俏脸红了，刚才默认两人是小两口，此时此刻也不好反口，羞答答偷瞄身旁的袁博。 袁博比她镇定多了，对陆婶淡淡颔首，“请问还有房间吗？我们要留宿。” 荣伯忙招呼道：“小陆，你快去看看还有没有朝南的双人房，要顶好的。” 陆婶显然对业务很精通，立马道：“还有两间，都在五楼。咱这几天生意蛮不错的，其他楼层双人房都住满了，就只剩五楼还有一间，另一间是中午刚退的。” 荣伯点点头，吩咐：“挑那间好的给他们，别着急去登记。我问你——后面厨房还有人吧？ “有！”陆婶解释：“您没回来，我哪里敢让师傅走。他在烧水，等你回来给你下牛肉面吃。” 荣伯吩咐：“让他快些捣鼓三大碗面给我们吃。” “不......”肖颖不好意思笑道：“大爷，您自己吃就好。我们先把行李带上去，一会儿出去找吃的就行。” 荣伯摇头，佯装生气的模样。 “外头的哪有我这里头的员工做得好吃！两碗面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刚才如果没你们，我那钱包就没了，里头好几十块呢！几十块能请你们吃几十碗面。” 陆婶哈哈笑道：“荣伯他一向大方，你们就甭跟他客气了。那边有木沙发，你们去坐下歇歇脚。我去后厨喊一声，很快就能吃上。” 荣伯拄着拐杖，带着他们去了偏厅。 袁博张望来去，好奇问：“大爷，您这大楼有多宽？楼上房间多不？” 荣伯微笑解释：“这块地方是我年轻时候买下的，前面是十间铺面，后面七丈多长。这是自家地方，不贪图大财，关键是能住得舒坦。一层就十个房间，每一间都非常宽，都有阳台。” 第72章 第72章 “哇！”肖颖双眼发亮道：“大爷，想不到您还是一个资产雄厚的大富豪！” 省城经济早已腾飞，现在正是高楼大厦大量涌现的时候。能在这么好的地段拥有这么好的房产，足见资产的雄厚！ 老人家衣着朴素，身上除了手上一只老表外，别无其他值钱的东西，脚上的鞋子旧得很，裤子下方甚至还有一个补丁。 不曾料想他竟拥有这么高大漂亮的一栋楼房！ 荣伯呵呵笑了，谦虚低声：“一些砖啊，水泥石头而已，谈不上什么资产。我老伴去世后，儿子投了一大笔钱建成这楼房，希望我能住得舒心些。他在南洋是搞塑料的，生意做得还算行。” 肖颖暗自赞老人家谦虚又低调，跟健谈的老人家又聊多一会儿。 袁博不是话多的人，安静在一旁听着。 一会儿后，陆婶端了三大碗面上来。 荣伯招呼他们趁热吃，解释：“后厨房每天有师傅固定烧水，热水免费供应。我们一般不提供餐食，除了相熟的人和员工。你们这两天尽管住下，想吃什么就跟陆婶说，她会立刻给你们安排。” “不好太麻烦。”肖颖笑道：“明天一早我们还有事要去忙，住一晚就走。”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着话。 荣伯关切问：“你们在惠城做什么生意？” 肖颖尴尬笑了笑，解释：“我还是学生，趁着暑假出来找点儿货批发去惠城卖，赚点儿学费和生活费。初次入行，没什么经验，说出来贻笑大方。” 袁博起初不同意，但见她这么坚持，不仅没嘲笑嘲讽她，还陪着她一起过来。 上车下车，换车转地方，他毫无怨言，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这一点，已经让她颇感动。 第一趟做生意，不管成不成功，她都已经觉得收获满满。 “原来小肖还是学生！”荣伯忍不住问：“那你批发啥？省城这两年工厂非常多，要啥有啥。不过你得挑对货，利润才会可能高。” “我......我是拿一点儿女生的饰品。”肖颖解释：“主要是镀金的耳环或项链。” 荣伯一听，转而笑开了。 “这个利润还是蛮大的，不过得去工厂拿货，这样会减少中间差价，不用再被赚多一回。” 肖颖苦笑：“我们去过工厂问过了，人家必须得一大批的货，不能拿少量的。我是小本买卖，没那么多的本钱。” 荣伯点点头：“没事，年轻人有创业赚钱的想法非常好，趁着年轻好好学。我女儿以前在单位上班，退休后没事干，干脆去了儿子的电镀厂帮忙。我那外孙就是搞电镀的，废水有些多，不好在市区办厂，去了城郊办。女儿和外孙白天要忙，多半都是晚上来看我。” 肖颖挑面的动作微滞，好奇问：“电镀厂？也是镀金的吗？” “不止。”荣伯解释：“有些是镀银的，还有其他颜色，不过金银是最多的。” 肖颖倏地想起什么，忍不住问：“大爷，电镀厂应该会有一些饰品废品吧？” “肯定有。”荣伯狐疑问：“不过废品都当废品卖，不值钱。怎么？小肖你有兴趣买废品？” 第73章 第73章 肖颖忙不迭点点头，笑问：“我能不能先看看？” 荣伯“哦”了一声，道：“废品忒多，什么都有。你如果想看的话——带也带不过来，得去电镀厂那边看。” 一旁的袁博微微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一会儿要最漂亮最好看的货，一会儿又要废品？她这是要做什么？ 他要张口，却很快闭上嘴。 现在人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肖颖连忙趁热打铁：“大爷，那您把地址给我们吧。明天一早我找过去。” “不急。”荣伯咽下面条，解释：“天气热，我女儿和外孙晚上常开车来城里逛，买一些夜市的河鲜去吃。他们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你们吃饱就去上去歇脚，如果他们来了，我让陆婶去找你们下来。你喜欢啥，想要买啥，到时跟他们商量。” “哎！”肖颖笑道：“那就拜托您了。” 荣伯呵呵笑了，摇头：“我可帮不上什么。人老了，连走个路都得其他人搀。” 袁博吃得快，很快将面吃完了。 肖颖食量小，还剩下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荣伯忍不住问：“小伙子，你个头高大，这碗面估计不够吃。我让后厨再给你弄多一碗吧。” “我饱了，不用了。”袁博很自然端起肖颖面前的大碗，呼哧几下将她剩下的面全吃完。 肖颖的俏脸微微红了。 荣伯呵呵笑道：“不浪费，是好习惯。” 这时，陆婶快步从楼梯口下来，热情道：“二位，大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 袁博和肖颖随她上楼。 楼梯很宽，台阶多，走到三楼的时候，必须转向走过一条走廊，才继续上楼。 每一处都灯光明亮，各个角落打扫得非常干净，看着很舒心。 又上了两楼，总算到了五楼。 陆婶微微喘息，解释：“刚才已经让人给你们换上全新的被褥。这天气热得很，都是薄被。房间的中间就一条吊扇，一开就很凉快。” 房间非常宽，门口有一个单独洗手间，两张小床，铺着干净的床单，外侧还有一个大阳台。 陆婶拧开了电扇，笑呵呵介绍：“一共有三档，这是最大的。晚些时候你们要是睡下觉得风太大，就自个来关小。阳台那边有衣架，洗了衣服可以出去挂。现在天气热，晚上晾挂上，明早铁定都干了。” “好的，谢谢。”肖颖看着崭新明亮的大房间，忍不住问：“陆婶，这样的房间......大概一夜要多少钱？” 陆婶连忙答：“这边收费不贵的。如果只一个晚上，顶多八块钱。这附近就我们这里最便宜。你们还是荣伯的客人，他更不会收贵。” 陆婶压低嗓音笑道：“他老人家儿女都很有钱，自己还有退休工资，钱花都花不完。这宾馆打开门就图个热闹，图老人家自个高兴。” 她匆匆出去，提了一个热水壶进来、 “这里头有热水，桌上有杯子。喝完就将热水壶搁门口，我们很快就会换上。” 肖颖微笑道谢。 陆婶还得去忙，说有事就喊一声，随后匆匆离开了。 肖颖关上门，快步走到风扇下吹凉风。 “有风扇——真好！” 风扇已经出现好些年，可惜价格偏高昂，很多人家都还用不起。济城在南方，天气非常炎热，家里前些年买了一条座扇。 老宅那边还没法装风扇，等她赚了钱，以后一定好好修缮老宅的整体环境。 袁博瞥了她一眼，低笑：“没风扇的时候，你还不是照样能过？” “那不一样。”肖颖哈哈笑道：“没的时候，只能熬着凑活着。现在逮着机会，能吹一时是一时。” 袁博动作快速将行李袋搁好，取出一套衣服，“我先去洗澡。”随后关上洗手间的木门。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倒在小床上，懒洋洋吹着风扇。 第74章 第74章 今天坐车赶车又跑了不少路，实在累得很。 她累吁吁翻了一个身，脑海里算着身上剩下的钱。 在批发市场转了大半天，总算找到一些很不错的耳环和项链。 幸好砍价砍得够狠，根据之前应下的价格，应该能小赚一笔。 只是身边的本钱太少，没法多拿货。 刚才听荣伯说电镀厂有不少废品，她突然灵机一动，觉得卖好货自然人人喜欢。不过大多数的年轻人囊中羞涩，都爱贪小便宜。不如拿一些便宜的次品回去，看看有没有人喜欢。 只是废品会有多废，她心里没个底，得明天亲眼看看才行。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睡意深深，迷糊闭眼睡着了。 倏地，耳旁响起呼唤声！ “肖颖！肖颖！”袁博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醒醒，先去洗澡换衣服。晚些你不是还有事吗？” 肖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艰难爬了起身，眼皮却在不停打架。 袁博起身，将风扇开到最低档。 随后，他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肖颖接过道谢，迷糊抿了一口。 喝下水后，精神了一些。 袁博一身清爽，金黄色发丝湿漉漉。 他撸了撸发丝，催促：“你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手间没热水，我一年到头都洗冷水澡习惯了，你可不一样。不早些洗，晚些水温低，洗完指不定会感冒。” 肖颖“哦哦”应声，赶忙去翻行李袋张罗衣服。 袁博似乎是为了避嫌，转身去了阳台。 肖颖抱起衣服，进了洗手间。 里面水汽仍在，有些凉。 洗手间很干净，角落有一级小台阶，上方搁着一块香皂和一块肥皂。 袁博的脏衣服搁在台阶上，堆卷成一团。 肖颖取过铁桶，打开水龙头。 天气热，水清清凉凉，洗着很舒服。 她洗了头，洗了澡，想着反正有肥皂，干脆将两人的衣服一并都洗了。 倏地，木门外响起叩门声。 袁博在外头喊：“你不会在里头睡着了吧？都快一个小时了！” 肖颖发笑，打开门解释：“在这儿怎么睡！衣服都快洗好了。” 她只穿着短衣短裤。 袁博微愣，眼睛不自觉黏在她身上片刻，很快尴尬撇开视线。 “我......我的衣服自己洗就成。” 肖颖嘟了嘟嘴，笑道：“干嘛那么见外，我顺手洗起来就成。瞧！都快好了！” 袁博看着自己的衣服跟她的混成一团，不知不觉红了耳根，赶忙快步走去阳台。 晚风清凉，总算将他脸上的燥热吹散一些。 肖颖洗完衣服，提在铁桶里走出来，刚刚抬眸便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袁博爬在窗户上，伸长铁臂正在拆窗帘。 “你——你在干什么啊？”她惊问。 第75章 第75章 袁博自顾自忙着，答：“拆窗帘。” 额？！ 肖颖被他逗笑了，道：“我知道你在拆窗帘。问题是——你拆窗帘干什么？这可不是咱们自己家的地方，是宾馆的。如果弄坏了，明天人家可要找咱们赔偿的。” 袁博没停手，将整张窗帘都扯下来，轻飘飘一跃，跳了下来。 肖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相信他不是胡来乱来的人，转身去阳台晾衣服。 阳台上拉了三根长长的铁丝，下方有一个叉子，还有十几个铁衣架。 她很快将两人的衣服晾好，挂在铁丝上。 五楼偏高，凉风习习，阳台的风很大，吹着身上很是凉快。 肖颖刚洗完澡，穿得也清凉，加上身上带着洗衣服的水珠，被风吹多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袁博在房间里喊：“还不快进来！喝点儿热水！” 肖颖赶忙进了屋，发现他不知去哪儿找了一条细微的铁丝，拉在他们的小床中间，正在将窗帘往铁丝上扣。 看着隔开小床的那张窗帘，肖颖憋不住低低笑了。 袁博听到她的笑声，不自在轻咳。 “在外说咱们是小两口，那是为了进出安全，也免得让人家闲话。本来我是想让你一人睡小旅馆，我在外头随便找一张凳子解决。这里有两张床，一人各一张。但咱们毕竟......还是隔开好些。” 肖颖忍不住调侃：“我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男人反倒别扭得很。怎么？还怕我晚上看了你呀？” 袁博始料不及她敢笑话自己，一时又气又好笑。 “对！我就怕了，成不？！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想想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多难听！如果不隔开，那我就去阳台睡去，反正我一个大男人，睡哪儿不是睡，随便往角落里一蹲就能睡。” 虽然她说过想自己的话，但两人的关系远没走到“睡一起”的程度。 他现在还一无所有，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在能给她实质性承诺之前，他得保护她的名声和声誉。 肖颖跟他相处多了，胆子也大了，拿起梳子悠哉梳头发，继续笑嘻嘻调侃。 “隔一小布帘，就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觉得这是欲盖弥彰吗？” 袁博听罢，顾不得扣了一半的窗帘，跳了下来。 “那算了！我今晚睡阳台就成。” 肖颖憋不住笑了，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声：“好啦好啦......人家跟你开玩笑的。我胆子小，一到陌生的地方就睡不好。你留在隔壁床睡，也好给我壮壮胆啊。” 袁博的手热乎乎的，略尴尬避开她的小手。 “你身上凉，快去喝点儿热水。” 肖颖轻快“哎！”了一声，蹦蹦跳跳晃去喝水。 袁博无奈瞥了她的背影一眼，认命般爬上桌，将剩下的窗帘捣鼓好。 一会儿后，门被叩响了！ 肖颖赶忙拿起衬衣披上，一边问：“谁？” 外头的人应声：“小妹子，是我——陆婶！荣伯的女儿和外孙来了，就在一楼小客厅。荣伯说你找他们有事，让我上来告诉你一声。” 肖颖惊喜笑了，匆匆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喊：“谢谢，我把头发梳了，立刻下去。” 第76章 第76章 陆婶应好，转身离开了。 肖颖将发丝梳好，因为还没干，所以只系了一条宽松的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博哥哥，你要陪我下去吧？” 袁博刚好忙完，想了想答：“走吧。” 肖颖开心笑了，打开门。 “等等！”袁博剑眉微皱，长臂一伸，将门给推了回去，“你就穿这样下去？” 肖颖微愣，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还有刚好到膝盖的短裤，忍不住狐疑问：“这样子怎么了？” 袁博尴尬低声：“套多一条裙子......这样子太紧身了。” 短裤虽然不短，差点儿盖到膝盖，可她不知道这短裤将她的身材全然展现无遗——太过惹眼！ 他沉声提醒：“这儿不是在家里，出了这个门全部都是陌生人。” “哦哦。”肖颖也知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妥当保险些总是不会错。 袁博打开门，在走廊上等着。 她则翻找出一条长裙穿上，检查一遍后，才走出来。 两人下了楼，很快来到一楼的偏厅里。 “小袁！小肖！”荣伯招了招手，笑喊：“来这边。”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荣伯身边，不像瘦巴巴的荣伯，两人都富态十足，衣着华丽，脖子上手腕上手上都金光闪闪。 荣伯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陈珍，大外孙阿南。我女儿年轻的时候下过乡，在南方生的他，所以取名叫阿南。” 肖颖和袁博跟他们打了招呼。 陈珍热情握住肖颖的手，感激笑道：“我爸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平常很少出门。今天幸好有你们小两口出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想。谢谢！谢谢啊！” 阿南递给袁博一根烟，打起招呼。 袁博微笑拒绝，解释：“已经戒了。” 肖颖暗自惊讶，却碍于人员众多，不好当面问，只能忍下心中的疑惑。 荣伯喊了几人坐下，笑呵呵道：“来来！都坐下喝茶。他们母子每天都忙得很，也就晚上有空。下半夜河鲜才会上岸，他们都会在我这边蹭茶水到十一点多。” 肖颖和袁博坐在一起。 阿南不经意瞥见肖颖，双眸惊艳发亮，很快收回视线，埋下脑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表。 荣伯对女儿介绍：“小肖他们来这边拿货去惠城卖，说是卖那种镀金的首饰，女孩子戴的那些玩意。我告诉她说你那边有不少废品，她说有兴趣要去看看。” 陈珍恍然点头，转而解释：“我们是给人家弄电镀的。顾客给多少，我们按理就加工多少。不过加工的过程难免会磕磕碰碰，有些产品会不及格淘汰，我们一般就当成废品卖。” 肖颖赶忙问：“不及格的标准是什么？还能戴吗？有没有破坏程度不大的？” “肯定有。”陈珍解释：“有些只是压坏一两个小孔，有些色泽不够均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压根看不出来。我们为了产品质量更好，还是尽量挑出来，别让顾客挑剔抱怨，坏了自个的生意名声。” 肖颖一听欢喜不已，问：“请问我们可以看看吗？我们有兴趣买这样的次品。” “可以。”陈珍爽快道：“不过我们没法给你们挑，你们得自己去废品堆里找。我们好些员工以前喜欢去翻找，挑一些合眼缘的回去戴。后来数量多，日子长了他们慢慢也失去兴趣，现在残次品废品都一并倒在角落，等着收废品的人来收。” 第77章 第77章 一旁的荣伯笑呵呵招待袁博喝茶，解释说是南方的功夫茶。 “我以前去过南方，一尝立刻就喜欢上，后来就天天喝。几十年了，这个老习惯一直保持着，从来喝不腻。” 袁博抿了一口，剑眉微微蹙起。 荣伯好奇问：“怎么？是不是感觉很难喝？” 袁博点点头：“有些苦涩，喝下去后喉咙口有些回甘。不是难喝，应该是我喝不习惯。” 荣伯呵呵笑了，赞道：“小袁真不赖！一下子说出了茶道的妙处！” 肖颖则拉着陈珍问了他们厂的地址，并问了公交车的路线。 不料陈珍解释说，公交车只能在城郊停一两个站，他们的厂子偏后，离公车站很远，步行没一个小时根本到不了。 肖颖一听为难了，忍不住问：“那附近有没有人用自行车载人？” “没有。”陈珍解释：“那边都是厂房，地方非常宽，道路四通发达，除非是有熟悉的人带路，不然你们估计去不了。” 肖颖苦笑低声：“那......那我再想想办法。” 陈珍好奇问：“姑娘，你看着顶多也就双十年华吧？怎么想到要来这边拿货去卖的？” “赚点儿学费。”肖颖低声：“帮忙减轻父母的负担，自己也学着独立一些。” “哟！”陈珍忍不住笑了，问：“你是读什么的？大学吗？” “中专通讯专业的。”肖颖答：“我在惠城老家那边上学，离这边蛮远的。” 陈珍看着她，眼神微微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 “因为本钱不怎么够，所以想拿次品充当好货去卖？” 肖颖笑了，解释：“做生意重在讲信用。我答应人家拿质量好的货，就卖质量好的。如果能挑到喜欢的残次品，我也绝不欺瞒顾客，直接告诉她们说有瑕疵所以卖得便宜。” 做人做事都必须讲信用，尤其是做生意。 如果货是残次品，她绝不会以次充好欺骗顾客，而是解释清楚情况，并将价格降低。 陈珍呵呵笑了，点点头：“不愧是读书人，观念很正确。我年轻那会儿读书，家里条件也是差得很，父母亲天天喝米汤，就为了能给我和哥哥攒学费和生活费。可惜我们那会儿没什么生意可以做，我就只能拼命干农活，减轻一点儿家里的负担。” 也许曾是天涯沦落认，她对肖颖愈发热情起来。 “小肖，我把厂址写给你，还有联系电话号码。” 肖颖连忙去前台陆婶那边借了纸笔，递给陈珍。 陈珍眯着眼睛，很快写好了。 “我们出来城里买河鲜和菜明天吃，自己开车的话，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到。你如果真要过去，不妨跟我们的车一起去城郊。” “今晚吗？”肖颖问。 陈珍点头：“我们十一点就去买，回到厂里一般都得十二点左右。” 肖颖一听，迟疑看向袁博，发现他跟荣伯在聊话，并没有听到她们这边的话题。 “珍姐......大晚上的，恐怕会太打扰。” 陈珍笑了笑，明白她是暗自迟疑，理解点点头。 “没事。你们如果真的有兴趣，明天到了附近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让阿南出来接你们。残次品和废品厂里每天都不少，你们如果喜欢，就尽管挑了去，我不算钱。” 肖颖摇头笑道：“不行......那怎么好意思。” 陈珍大方解释：“你们帮了我老父亲，我总得报答一些你们的恩情。反正不值几个钱，你们喜欢就尽管搬。” 肖颖听罢，暗自心动不已。 第78章 第78章 不过，单凭人家的一面之词，也不好立刻就相信。城郊那边都是工厂，流动人口非常多，也是省城治安最不好的地方，她可不敢冒冒然就跟两个陌生人过去。 荣伯招呼喊：“小肖，喝两杯茶吧！” “不了，我不喜欢喝茶。”肖颖瞥了一眼那几个小杯子，微笑拒绝了。 荣伯也不勉强，拉着袁博继续聊天。 袁博嘴角轻扯，看破没说破。肖颖有稍微的洁癖，让她跟几个陌生人共享几个小杯子喝东西，她哪里敢接受！ 肖颖跟陈珍又聊了起来，不经意转过头，发现阿南正在盯着她看，被发现后很快尴尬挪开视线，她以为只是凑巧，并没有往心里头去。 半个多小时后，肖颖打了一个小哈欠。 袁博挑了挑眉，随即站了起来。 “九点多了，不早了。我们该上楼歇息了。” 肖颖也赶忙站起来。 陈珍微笑挥挥手。 仍忙着泡茶的荣伯好奇问：“都谈妥了？” “还没。”肖颖为难苦笑：“地方太远，坐公车又没法直达，还在犹豫明天能不能去成。” 荣伯抓了抓唯有几小簇银发的脑袋，问：“那可咋办？要不明天帮你们叫一辆车过去？” “不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阿南突然开口：“我明天早上刚好要来城里，到时来外公这里接你们吧。我大概九点左右到这边。” 陈珍似乎有些疑惑，问：“来城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跟朋友有约。”阿南眼睛微闪，“顺带把一条小账目给结了。” 陈珍笑道：“那再好不过。郊外都是厂子，外头看都差不多，路也差不多，除非有人带，不然小肖他们肯定到不了。” “就是就是！”荣伯附和道：“我都去过好几回了，每回都记不住路，还是阿南来接你们好些。” 肖颖开心笑道：“好！阿南哥，先谢谢你啊！” “不客气。”阿南微胖的脸红了，低声：“小事而已。” 随后，袁博和肖颖回了五楼。 在二楼的时候，碰巧有其他旅客走下来，肖颖只好将疑惑吞下。 回了房间后，袁博将门锁上。 肖颖赶忙问：“你什么时候戒烟了？为什么戒烟？” 袁博高大健硕的背影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 “不想吸，就戒了，没那么多为什么。” 肖颖直觉没那么简单，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不想了？总得有理由吧？” 他平时虽然没怎么吸烟，抽得不多。但戒烟对一个吸烟多年的人来讲，绝不是什么轻而易举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容易事。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邪魅低笑：“理由就是不想，哪来的那么多理由。你很喜欢绕口令？嗯？” 肖颖鼻尖轻哼：“做什么那么神秘？我问也是因为关心你！戒烟难受不？会不会感觉很想吸？” 他淡定看着她好奇的大眼睛，摇头：“还好吧。” 一开始确实挺难受的，尤其是身边那群兔崽子时不时要抽上几根，惹得他心痒痒的。 这两天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明显好了许多。只要想着她吸了烟味会咳嗽，他就能轻松忍住。 第79章 第79章 肖颖狐疑瞄着他看，直觉偶尔真不了解这个男人。 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却总假装很冷酷很无所谓的模样。 最让她心疼的是，他对自己很狠得下心。吸了好些年的烟，说不想就不想，转身就给戒了。 她父亲也吸烟，以前曾感冒咳嗽，一连咳嗽了好几月，妈妈让他把烟给戒了。 爸爸尝试过，可过程非常辛苦，好几回后最终还是憋不住吸了，功亏一篑。 她见识过，所以了解戒严是很难受的过程。 这男人嘴上说的“还好”，需要有多大的自控力和忍耐力！ 袁博却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色，转身进了洗手间。 肖颖发现屋里有些闷，打开了风扇。 吊扇的风力大，吹得窗帘呼呼作响。 这时，袁博打开了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是水珠。 肖颖忍不住笑问：“你又洗澡了？” “......嗯。”袁博淡然应声，随后绕过窗帘去了隔壁小床。 床宽顶多只有一米，难怪两个人即便是小两口，仍得安排双人房。 肖颖探头过来，往大窗户和外头的阳台看去。 “你这样子——对面楼房的人会看到你哎！” 袁博翻了翻白眼，懒洋洋四肢摊开躺着，“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怕人家看！在外扛货的时候，偶尔直接往货上一躺，车站进进出出的人哪一个没瞧见！” 肖颖憋笑：“我知道你不怕看，但‘不怕’和‘没必要’还是两回事吧。我的意思是提醒你，把屋里的灯关了，外头的人即便能看见也看不见。” 袁博睨她一眼，微窘解释：“开关在门边，你去拉。” “哎！”肖颖转身将灯熄灭，屋里瞬间暗沉下来。 她慢慢适应黑暗，往自己的小床摩挲过去，然后脱去外衣和长裙睡下。 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奔波跑了一整天，她早就累了。 躺下不到几分钟，肖颖便沉沉睡着了。 隔壁的袁博却辗转反侧，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换了又换，转了又转，心头那股无端燥热感让他心烦。 他深吸一口气，直觉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一根烟。 这样的想法刚出现，立刻像上万只蚂蚁般骤然出现，啃咬着他的周身，脑海里每一个念头都是“吸烟吸烟吸烟”，让他不自觉愈发心烦。 他难受再度翻身，坐直身板，烦躁撸了撸硬邦邦的发丝。 他干脆打开了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晚风清凉，一阵阵吹在身上，他直觉心头的燥热好了些许。 倏地，他瞧见角落里竟有一个小水龙头！ 他走上前，拧开。 水哗啦啦流了出来，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和吵杂。 他赶忙拧小，忍不住往屋里瞄了瞄，发现窗帘内侧的某人睡得十分香甜，压根没被吵醒，暗自松一口气。 于是，他再度洗了一个冷水澡，站在凉风中吹了快一个小时，才悄悄回了屋里。 ...... 隔天一清早，肖颖醒了。 迷糊中，她听到一股低低的鼾声，似乎就在耳旁。 她吓了一跳，腾地爬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和身侧的窗帘恍然回神，转而低低笑了。 第80章 第80章 她打了哈欠，懒洋洋倒了回去，伸展雪白的四肢。 “博哥哥？博哥哥？” 不料，低低的鼾声消失了片刻，对方似乎翻了身，很快又睡着了。 肖颖忍不住嘀咕：“看样子是起不来啊！” 她从行李袋里摸出毛巾和牙刷，走去洗手间洗漱。 本以为袁博很快会被吵醒，谁料他竟睡得十分沉。 肖颖掏出爸爸给她的老怀表，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奇怪了！他一向都非常早起，怎么今天一睡睡到七点多？！ 想着昨晚陈姐的儿子说九点左右来楼下接他们，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便没喊醒他。 她喝了一杯温水，掂量水壶里还有半瓶，就没去外头换。 吊扇慢慢转着，屋里很凉快。 肖颖干坐着无聊，掏了两块钱，打开门下了楼。 住宿的人多半都是来往做买卖的商户，故此一大早好些人都聚集在前厅结账。 肖颖走下去后，一眼就看到前台围了一群人。 “小肖！”荣伯坐在偏厅的小沙发上，笑呵呵对她挥手：“早啊！要不要来喝早茶？” 肖颖微笑凑了上前，发现老人家已经在泡早茶，罢罢手解释：“谢谢！早上起来饿了，不敢喝茶。” 荣伯微笑解释：“对，空腹喝茶不好。我老人家没什么睡眠，大晚上睡下，天还没亮就醒了。我一般六点左右吃早饭，然后就喝早茶。” 肖颖看着前台方向，见陆婶和两个年轻女孩在忙碌应付客人，忍不住赞道：“荣伯，你这边的生意看起来很好哎！” “哈哈！”荣伯缓慢喝下一小杯茶，道：“大家捧场罢了。我都说了，做这生意是希望进进出出的人多一些，免得我一个人住太孤单，所以价格算得公道。这用在生意上，应该就是那个......那个......‘薄利多销’。” 肖颖眸光微动，转而笑了。 “是！薄利多销！” 荣伯的这些话，给她提了一个醒。 她身边的本钱不多，拿了昨天那些货后，只剩下两百多块。 那些货质量有保障，也漂亮时尚得很，可惜价格偏高。她之前为了拉生意，应允人家的价格偏低，这样子掐算下来，她能赚的利润非常低薄。 想要在利润上突破，她还得在“量”上狠狠下功夫。 这两百来块，她得好好利用才行。 荣伯问她要不要吃馒头，说厨房有馒头。 肖颖不好意思蹭住又蹭吃，说要出去买点儿省城的特色小吃做早餐。 荣伯提醒她：“出门左拐走到街口，那边就有两家小店。省城最出名的是灌汤包，那两家都做这玩意。再买两碗豆浆配着吃——绝配！” 肖颖道谢，转身走了出去。 想不到灌汤包的生意非常好，排队等了十几二十分钟，总算买到五个包子和一大瓢豆浆。 回了宾馆五楼，她发现袁博仍在睡，低低的鼾声还在继续。 她摇头苦笑，只好扬声喊他醒来。 袁博迷迷糊糊问：“咋？几点了？” 肖颖将热豆浆小心搁好，掏出老怀表看——“都八点十几分了！” 下一刻，袁博跃坐起来，拉开窗帘，眉头惺忪问：“你咋没早些叫我啊？都这么晚了！” 肖颖耸耸肩，很无辜道：“反正时间充足，你如果想睡就睡多一会儿呗！早饭我已经买来了，你赶忙去刷牙洗脸，吃完我们下去退房，然后等荣伯的外孙阿南哥来接咱们。” 袁博看着小桌上的包子和豆浆，略有些心烦撸了撸头发，大跨步走去洗手间洗漱。 第81章 第81章 肖颖将窗帘拉起，找了小凳过来，将扣子一个个卸下来。 随后，她转身去了阳台，将昨晚两人的衣服收下来。 尽管没太阳晒，不过阳台的风不小，一夜过后所有衣服都已经吹干了。 肖颖将衣架挂回去，将衣服快速叠好，放进行李袋。 袁博从洗手间出来，她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他挑眉看了看窗帘，大手抱去要挂回原位，被肖颖拦下了。 她解释：“不急，一会儿还有时间。灌汤包冷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先吃吧。” 袁博道：“半分钟就能好，你先去吃。我弄完再去洗手。” 肖颖只好自己先吃，小心啃开一个小口子，将里头的汁水吸上来。 袁博轻松爬上窗，几下就将窗帘按回原地，随后将挂在房间中间的绳子扯下来，丢回原来的位置。 肖颖瞧见了，忍不住笑道：“这房里不知道怎么会有一根绳子！” 袁博也不知道，洗手后走过来吃包。 他大嘴巴一咬，包子缺了大半，咕哝道：“下次别自己一个人出去，把我喊醒。” 肖颖笑了，低声：“不是晚上，而且附近都是行人。再说，我也没去远，就走下去旁边那条街而已。” “我说的是下次。”袁博补充：“一定喊醒我。” 肖颖吃吃笑了，嘲讽：“那也得喊得醒才行啊！早些时候我喊你好几声，你就一个劲儿呼呼大睡。” 额？！ 袁博的眼角尴尬抽了抽，瞪了她一眼，用力啃下另一个包子，似乎将她当成了手中的肉包子。 “我......昨晚没怎么睡，天快亮才睡着。这是意外也是例外，下次肯定不会了。” 肖颖好奇问：“怎么睡不着？你昨晚怎么了？” 袁博暗自翻白眼，自顾自吃着，没理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何至于睡不着！她倒好，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想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早知道这样子就该要多一间小房间，一人各一间，就不会有昨晚的尴尬和难受。 洗脸洗脚洗胳膊，不停吹凉风，直到东方微微亮，他才总算睡得着。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呼呼大睡，丝毫不觉有异，更没有一丁点儿内疚或惭愧，甚至还敢来问他究竟为什么睡不着。 肖颖压根不知道他如此复杂的心理，关切追问：“那个——是不是昨晚喝了荣伯的茶呀？少喝茶的人，或没喝过茶的人，喝了以后会睡不着，因为茶叶有提神的作用。” 袁博埋着头吃着，鼻尖“哼”了一声，算是给她回应。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怪他自视过高，自以为自制力高强。这个时候，打断了牙齿也只能混着血吞。 肖颖怜悯般摇头：“记住，下次别喝茶了。下午我们如果能回去，你在车上眯一会儿补补觉吧。” 袁博郁闷“嗯”一声，暗自把她当成包子，狠狠啃了好几口。 她吃了一个，掰多一半，其他都给他。 豆浆她喝了小半碗，就饱得喝不下了。 袁博食量大，咕噜全部喝下。 两人很快将牙刷牙膏收拾进行李袋，他一概背上，带着她下楼。 前台已经空荡下来，荣伯在大厅里拄着拐杖走来走去散步，跟几个员工说话聊天，笑声不断。 袁博和肖颖给老人家打了招呼。 荣伯笑呵呵问他们住得可好，还招呼他们去喝茶。 第82章 第82章 肖颖掏出钱包，拿出房门钥匙递给陆婶。 “我们下午就要回惠城了，麻烦给我们退房。” 陆婶应好，将钥匙收起来。 一旁的荣伯挥了挥拐杖，喊：“小陆，给他们小两口算便宜！至少便宜一半！” “知道呢！”陆婶笑呵呵道：“五块就成，收点儿电费水费和人工费。” 肖颖很不好意思，道：“不行，别人是多少，我们也得是多少。” “行啦行啦！”陆婶摇头解释：“荣伯他压根就不缺钱，相熟的客人来，我们也都收这个价。你们如果住得喜欢，欢迎下次再来，还给这个价。” 肖颖开心点点头，掏出钱付上。 两人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阿南就来了。 他微笑打招呼，大声：“外公，妈妈让我接您一块儿过去，中午吃了午饭再送您回来。” 荣伯摇头：“天气太热了，我这几天有些头晕，医生让我待家里别乱去。反正你和你妈晚上都会过来陪我喝茶，我不用去厂里给你们添麻烦。而且电镀厂里的气味儿不好，我闻着就难受，还是别了吧。” 阿南笑了，富态的脸庞满是油光。 “行，那您留在家里，晚些我和妈就过来陪你看电视喝茶。” 肖颖和袁博跟荣伯道别，坐上阿南的小货车。 小货车前方有四座，后方是一个小货柜，开起来有些摇晃。 阿南跟他们聊了惠城，说他曾跟朋友去过一趟，只是匆匆路过，没在那边停留。 他问：“城西那边的老货运站还在不？” “前些年拆了。”袁博解释：“后来重建了一个，还在城西。” 肖颖对他们的聊话没兴趣，一直看着窗外，仔细认路。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城郊。 在差不多的道路上绕左拐右走了五六分钟，才最终停在一座小工厂门口。 陈珍等在门口，笑呵呵牵了肖颖下车。 “这就是我儿子开的电镀厂，地方不大，工序比较多，所以招了一共五十多名工人。我退休后没事干，就跟着老伴过来帮一帮他。他负责管账，我负责厨房，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他们领肖颖和袁博去了厂子大后方的院子，只见各种各样的材料堆得满满，散发一股股刺鼻的味道。 幸好是在开阔的地方，空气流通性强，不然肖颖铁定得呕吐起来。 陈珍指着角落一大堆颜色鲜艳耀眼的废品解释：“残次品和废品都在里头，没空去收拾分类，反正都当废品卖。你们小两口可以自己挑，想拿什么随便拿，拿多少都成。” “谢谢陈姐！”肖颖道谢。 陈珍搬来两张小凳子给他们，道：“我去厨房给你们弄两碗水，等着啊！”随后匆匆离开。 肖颖赶忙坐下，手要去摸—— “等等！”袁博拦住她的手，沉声：“你的手是不是想不要？！里头好些都尖锐得很！稍不注意就划伤流血。” 肖颖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 袁博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她的右手利索包扎起来。 “你的手帕呢？在哪儿？拿出来。” 这年代没什么纸巾，大家都随身带着手帕擦嘴擦手，三两天就得洗一次手帕。 肖颖自然也不例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袁博迅速缠在她的左手上。 肖颖哭笑不得：“咱们的手帕都弄脏了......接下来吃喝后怎么办？” 第83章 第83章 袁博不满睨她一眼，道：“脏一点儿不会痛不会流血，伤了皮肉得痛得流血，还得几天才能养好，你觉得哪点儿重要？”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要干净？这是爱干净该洁癖的时候吗？ 思及此，他心里暗自有气，对着她的手背“啪！”一声拍下去。 “哎哟！”肖颖吃痛，忍不住瞪他，“都听你的了——你还打我做什么？” 袁博没理她，将行李都搁在一旁，随后从废品里抽出一条类似镀金的筷子，扒拉乱糟糟的废品。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挑。” 肖颖早忘了手背的痛，兴奋解释：“只要是女生的饰品都挑出来，脖子戴的，手上戴的，通通都行——有多少挑多少！” 袁博看了看，道：“里头太杂了，什么都有。咱们最好从这边开始，慢慢一点点过，不是的挪在那边，这样效率会更高。” “行。”肖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 废品里大多数都是镀金或镀银的饰品，还有一些残次缺口，露出尖尖的金属条，锐利得吓人。 肖颖的手娇嫩，幸好有手帕包了几层，不然非被刺伤不可。 袁博翻来找去，很快找到另一条镀金筷子，凑成一双，灵巧许多，筛选的动作更快了。 陈珍端来了两大碗水，叮嘱他们小心别弄伤，转身又忙开去了。 废品里头果真有不少饰品，有些是钥匙或钥匙扣，袁博看着一些没大瑕疵的，也一并挑选出来，搁在旁边。 大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找出两三斤重。 这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两人坐的位置也已经被晒到。 肖颖有些为难，喝了半碗水后擦擦汗。 袁博将筷子扔下，打开行李袋，翻找出一件她的白色衬衣，给她披在脑袋上。 肖颖答谢，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晒习惯了。”袁博示意自己的侧后方，道：“你坐过来这边。” 肖颖凑上前，他则用高大的身躯帮她挡去大半的阳光，低声：“快些，争取中午之前全部挑完。” “哎！”肖颖心里感动连连，舍不得他晒太久，更卯足劲儿挑起来。 袁博一只手用筷子扒拉下来，另一只手挑，动作也更快了。 不知什么时候，阿南走了出来，被阳光刺得眯住眼睛，喊：“你俩歇一歇吧！天热，晒着更热！” 袁博抬眸道：“不用歇，我不怕晒。” 阿南看了一眼肖颖，发现她大半的身体都被袁博挡着，倒没怎么晒着，不仅对袁博这个体贴丈夫刮目相看。 不过，看着她白皙的俏脸被烈日烘得红扑扑，心里不禁暗自怜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快步走去院子的角落，扯出一大片脏兮兮的三色布。 “哥们，你来搭把手！把这布挂在那边，你俩就都不用晒着了。这布又破又旧，挡风挡雨肯定不行，不过挡太阳还勉强可以。” 袁博笑了，快步起身去帮忙。 一会儿后，废品附近都被三色布给挡住。 肖颖却仍没扯下白衬衣，继续快速忙着。 袁博将她不用被晒着，嘴角微微上扬，回原地接着帮忙。 阿南走进去一会儿后，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桶。 “这几天都在给城西一家饰品厂弄项链，要求蛮高的，有一部分配色不好，一下子毁了不少。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第84章 第84章 语罢，他将桶里的项链一并倒出来。 “哇！这么多！”肖颖看着满满一大坨，忍不住惊呼：“都好好的......怎么废了啊？” 阿南皱眉解释：“配色不好，弄成了金铜色，人家要的是纯金色。幸好技术师傅早些发现，不然这一单生意估计得亏。” 袁博看了片刻，好奇问：“南兄弟，不能重新镀色吗？” “不能了。”阿南解释：“配了几次都不行，只好放弃。” 金属镀色需要复杂的工序，偶尔一道错了，就很难补救回来。 肖颖被浓烈的味道呛得难受，忍不住咳了咳。 袁博搁下筷子，拍了拍手，将她喝剩下的半碗水递给她。 肖颖答谢，一口气喝光。 阿南好笑问：“怎么？你们小两口平常相处都那么客气吗？端个水也得道谢！” 肖颖本来红扑扑的俏脸更红了，支吾：“......习惯而已。” 现在再来解释他们两个还不是夫妻，明显不合时宜。再者，她内心深处一点儿也不想解释。 阿南忙开去了。 袁博提醒肖颖，低声：“暂时别挑，差不多的都带上。等回了惠城，泡水洗干净，也许还能挑出好些来。我看好些是因为脏了，才会颜色有差异，反正不重，统统带上吧。” “好。”肖颖附和点头：“这样反而能省些时间呢！” 两人加快速度，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全部筛选完。 肖颖看着足有十来斤重的“胜利品”，笑得十分开心。 这时，陈珍快步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大碗水。 “都好了？这么快啊？！你们小两口手脚倒是利索得很！” 肖颖早就渴了，一口气喝了半碗。 接着，她将剩下的递给袁博。 袁博瞧着她貌似十分娴熟自然的动作，眸光微闪接过，将剩下的一并喝光。 陈珍笑呵呵道：“都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不不。”肖颖连忙摇头：“已经打扰太多了。陈姐，废品一斤卖多少钱？这些我们装上，然后上秤称一称。” 陈珍“哎哟！”一声，道：“不值几个钱！我不一早就说了吗？你们看着喜欢就挑了去，我不收钱。” “不行。”袁博温声：“多少便是多少，就当是卖废品给我们。” 肖颖点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们这么帮我们，我们心里可感激了。如果当成买卖来，以后我们还想接着来麻烦，也好意思上门呀！” 陈珍见他们如此坚持，只好道：“废品不贵，一斤也就一块钱左右。这顶多十二三斤，那就十块钱吧。你们年纪轻轻就做起生意，肯定也有不容易之处。我们这边三天两头有废品，如果能给你们带来一些收入，你们有空就自己找过来。” “谢谢！谢谢！”肖颖真诚道谢，掏出十块钱递上。 陈珍留了他们吃饭。 “不了。”肖颖道：“我们还要赶路，傍晚得赶车回惠城。” 陈珍忍不住笑问：“小肖，你真的是惠城人吗？我听多了，发现你的口音好像南方来的。” 肖颖笑赞：“您真是厉害！我从小在南方济城长大，读书也在那边，所以说话带着那边的口音。” “济城？！”陈珍惊呼：“这也忒巧了！我先生就是济城人，我们阿南就是在那边生的，所以叫‘阿南’。老大老二出生几年后，我哥就出国了，我带着一家大小来省城投靠我爸。公婆还在的时候，先生时不时会回去。后来老人家都没了，我们就没再南下。一晃我们都十几年没回去了！” 第85章 第85章 肖颖也很是意外，想不到在这里竟能遇到半个老乡。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她开心笑道：“太巧了！我爸妈现在都还在济州，我们过一阵子也要南下回济州呢！” 陈珍笑哈哈转身，大喊：“他爹！你快来！他爹！这儿有你的老乡哎！” 她的话音刚下，一个六十来岁的粗壮汉子走了出来，穿着背心，脑袋光秃秃，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张望来去，问：“啥？啥老乡？” 肖颖听他的口音憋不住笑了，南方人来北方生活，口音改得不纯正，听着不南也不北，就好像她的口音一般。 陈珍拉住老伴的胳膊，解释了肖颖的来历。 “她说她老家在惠城，一家子都住在济城。她是在济城长大的，家现在都在那边。” 大叔打量肖颖，小眼睛眯得差点儿瞧不见。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长得也忒好看了啊！济城来的？那就是小老乡啊！” 陈珍歉意介绍：“我老伴以前是搞会计算账的，整天看数，后来弄成了近视眼，没眼镜就会瞧不见。这两天眼睛摔坏了，店里缺了镜片，说后天才能弄好，所以他暂时没能戴眼睛，看人看东西的时候难免怪怪的，请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肖颖上前跟大叔握手，道：“大叔，你是济城哪儿啊？我家在城南中山街附近，离海边不算远。” 大叔笑哈哈回握，朗声：“太近了！太近了！我老家在中山街后半截的八号巷。” 陈珍赶忙在一旁补充：“他叫候丙升，甲乙丙的‘丙’，升起来的那个‘升’。” 肖颖从善如流，喊：“升叔，您好！” “哎哎哎！”候丙升笑道：“进屋里坐！来来来！屋里有风扇！” 肖颖跟袁博对视一眼，歉意笑了笑。 “我们下午要赶车回惠城，这里离城里还有些远，怕是不能耽搁了。” “没事！”陈珍笑道：“一会儿我让阿南直接载你们去车站。这里离车站太远，坐车也不方便，反正自个有车。你陪我老伴聊一聊吧！他好久没回济城了，这附近也没什么老乡，总是念叨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肖颖一听有车可以坐，又见候丙升热情得很，点头应好。 一行人进了厂房的办公室坐下。 阿南正在办公室的小桌上吃面，有些窘迫道：“一起吃面吧。” “不用客气。”袁博微笑：“你吃。” 候丙升拍了拍老伴的胳膊，催促：“厨房还有啥？你去整一些来给老乡他们垫垫肚子。” “哎！”陈珍笑呵呵去了。 肖颖罢罢手：“不麻烦，今天已经够叨扰了。” 候丙升想起早些时候老伴说过有一对小夫妻来挑废品，对方昨晚曾帮了岳父，还帮岳父赶走了小偷，内心对这位小老乡愈发赞许。 第86章 第86章 他和肖颖说起济州的大城门，说起中山街的好几个牌坊和当地的几个大户人家。 肖颖解释：“济城的老城墙前些年塌了，城里每家每户都派了钱，一并将城墙重建翻新。最近两年总在修路，提倡把路修好，能把海鲜送到更远的地方卖。靠海吃海，海边人主要靠附近的一片海生活。工厂还是那么几个，没有增加，前年还有一家破产了。” 候丙升听得不住点头，低声：“我啊，来这边都二十多年了！济城十几年没回去了，偶尔嘛......总是想起那边的一片海......” 说到此，情不自禁红了眼睛。 “老家是我的根，去得再远......也是忘不了根的。海边人最习惯的就是那股海咸味儿，最喜欢的在海边翻浪......我以前的水性可好了！” 肖颖知晓大叔是想家了，微笑：“我不行，我就会简单游几下。如果是风平浪静的日子，我还能游一段距离。如果海浪大，我压根不敢下水。” 阿南在一旁听了许久，忍不住插嘴：“海浪不都是往海滩上冲的吗？直接让海浪冲上岸，不挺容易的吗？” “嘻嘻！”肖颖笑了。 候丙升也笑了，道：“他没在海边生活过，没啥下水经验。” 接着，他扭过头睨了儿子一眼，解释：“海水看着往上冲，可底下的水都是往下退，稍不注意就会被海浪卷走。碰上大风浪的时候，大船都不敢停留，只能靠岸避难。再熟谙水性的人，遇到大风浪都是不敢下水的，铁定会没命。” 阿南窘迫极了，埋下脑袋拧开了小电视机。 “那个......大伙儿看电视。” 小黑白电视的屏幕闪烁好几下，终于出现了略迷糊的图像。 袁博跟他聊了起来，问：“这是几寸的？” “二十寸。”阿南解释：“去年买的，平时就看看省城的节目。厂房不高，电视信号杆没法搞长，所以画面总不怎么理想，除了省城电视台外，其他都模糊得很。” 肖颖许久没看电视了，忍不住也往这边好奇瞄了瞄。 候丙升则问东问西，巴不得能听到多一点儿家乡的消息。 “老城那边的老市场还在不？妈祖庙旁边的那个？哦哦！我以前常去那边玩，初一十五就不敢去。咱们那边逢初一十五都要拜妈祖娘娘，是吧？我老娘每次去拜，看我爬榕树玩，就一个劲儿骂我，让我不许爬树，赶忙回家。咱们那边啊，长辈们都留下一句话——能教孩子游水，不能教孩子爬树。老娘不许我爬树，管得可严了......” 南方长大的人大多认识榕树，肖颖也不例外。 “惠城小学外也有两棵大榕树，不过没妈祖庙外头那棵大。我不敢爬树，也不会爬。每次看到雨季小伙伴们爬上去找木耳和蘑菇，我可羡慕来着！” 候丙升哈哈笑了，道：“妈祖庙门口那棵历史长远着呢！我小时候它就已经老大了，枝叶繁茂，树干粗得我们十几个小伙伴才合抱得起来。听说它已经好几百年了！树老，枝干也老，雨季的时候木耳忒多。那一棵没什么蘑菇，都是木耳。榕树长的木耳是能吃的，忒嫩！” 肖颖瞄多一眼电视，发现正在播寻人广告，失望扭过脑袋。 “你吃过榕树上的木耳啊？自己摘的？” “是啊！”候丙升满脸的得意，解释：“爬上去后，用树枝刮啊刮，能掉多少就掉多少。不敢爬过去，因为那种枝干一般都已经坏死了，爬过去可能枝干会折断，非摔了不可。如果能过去，一手抓几个，那就一个痛快！” 陈珍端了两大碗面进来，刚进门就看到老伴意气风发聊着往事，满脸的欢喜和开心，也暗自高兴不已。 随着年纪越大，老伴愈发想念老家，可惜现在一家子都在这边扎稳了根，孩子们都还没成家，根本离不开他们两个长辈，她也没法陪老伴回济州。 幸好，今天有人陪他聊聊老家，多少能有一些慰藉。 第87章 第87章 早上两人只吃了豆浆和包子，忙碌了一整个早上，早就已经饿得前后肚皮相贴。 两人没客气，道谢后便呼哧吃起来。 候丙升在一旁继续聊着，笑道：“我起初来北方的时候总不习惯吃面。咱们济州人还是习惯吃水稻米，一颗颗白花花，一蒸那叫一个香！我们那边吃面也有，不过就是偶尔几餐，没法跟这边的人比。三餐不是馒头就是拉面，顶好也就是饺子，十天半月也没一顿稀饭或干饭。” “我喜欢吃稀饭。”肖颖微笑解释：“最喜欢熬粥喝，黏糊糊的，吃着很舒服。” 候丙升哈哈笑了，道：“粥太稀了，吃着容易饿。” 袁博“深有体会”，附和道：“偶尔喝两大碗，感觉在喝水。如果没个馒头扎实吃下去，不用半个小时就饿了。” 众人都笑了。 肖颖胃口小，尽管饿极了，仍吃不完一大碗面。 袁博十分自然接过，将她吃剩的一并呼哧吃下。 一旁的近视眼候丙升眯眼打量肖颖，问：“小肖，你几岁了？顶多十六七吧？就已经结婚了？那算早的。” “不是。”肖颖解释：“我已经快二十了。” 陈珍想了想，问：“那你们还没领证？我记得女孩子的法定年纪是二十岁，对吧？” 候丙升点点头。 肖颖俏脸红了红，支吾：“我们......是未婚夫妻。我还在念书，等我明年毕业了，工作了......” “那是那是！”陈珍笑呵呵道：“不急一时嘛！婚事先定，等毕业工作了，又能领证了，再结婚不迟。我看你们小两口真有夫妻相！真般配！” 肖颖红着脸不敢抬头。 袁博眼神微微躲闪，扯了一个笑容，算是回应。 一旁的阿南瞄着他们看，眼底带着狐疑。 候丙升拉着肖颖又问了许多。 肖颖解释：“我们下个月都要回济城，我爸妈在那边工作，暂时走不开。我们趁着暑假要回去住上十天半月。” “真的？！”候丙升激动不已，笑道：“真好！听说现在坐火车快许多，以前我坐一趟，得三天两夜，有时候遇到事故还得延长。现在顶多就两天一夜，指不定以后会更快。” 肖颖想了想，答：“我这两年来去都是两天一夜，偶尔会拖延，最长那次是两天两夜，坐得我腰酸背痛。” “那个——”候丙升似乎要说什么，直到瞧见一旁的老伴和儿子，似无奈般叹气：“我现在走不开，没法去济城。” 语罢，眼底有泪水隐约闪过。 陈珍跟他老夫老妻三四十年，一下子就瞥见了，暗自心疼他。 “总能回去的，只是迟早而已。等孩子们都安稳下来，我就陪你回去。咱们可以将老房子修一修，偶尔就过去小住。” 候丙升无声笑了笑，低声：“说说而已，哪里有空走得开。反正那边都没什么亲人，老屋又许久没住人，早就荒废了，回去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肖颖微愣，忍不住想起济州的父亲来。 父亲尽管还没年迈，却也渐渐开始想念老家。上辈子他们退休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又想念她和袁博，干脆将济州的单位房给卖了，回了惠城老宅。 谁知姑姑三天两头上门哭穷借钱，将老爸的家底掏空，甚至还偷了地契卖掉老宅，害得她爸妈无处栖身。若不是袁博及时将他们接走，两位老人只能流落街头。 第88章 第88章 当时她自顾不暇，曾怪责父母为什么要亲卖掉济州的房子，不留多一些退路。 父亲长长叹气，只说惠城是他的根，做人得认根，人老了必须落叶归根。 看来，当年她还是太年轻了，无法体会老者们离乡背井，漂泊异地思念家乡的惆怅和难受。 如此想着，她心里一动，微笑道：“侯大叔，我也许会常来这边叨扰买废品。等我回济州后，一定买一些鱿鱼丝和小鱼干，带一些家乡的小特产送您。” “真的？！”候丙升高兴笑呵呵，不住点头：“好好好！我等着！我好些年没吃到晒干鱿鱼丝了，忒想念！” 一旁陈珍低声解释：“老候习惯吃海鲜。以前家里穷，能吃饱就算不错了。幸好这一阵子有渔船载河鲜在市区的市场卖，我和阿南有空就去市区买，顺道陪一陪老父亲。去年老侯做了一个小手术，人瘦得很，胃口也不怎么好。这几月有河鲜吃，他胃口忒好，很快又恢复以前高高壮壮的模样。” 肖颖笑了，忍不住赞道：“看来你们夫妻感情真心好。” 陈珍闻言，眼角尴尬抽了抽，很快扯了一个笑容。 “那个......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以前忒不容易。我现在就是尽量多弥补，让他——” “妈！”阿南突然打断她的话，淡声：“别拉着说个不停，你去看看外头有没有冰棍卖。今天忒热，买几根来吃消消暑。” 袁博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已经是一点多。 “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我们还没买票，得提前去汽车总站买。惠城来这边的车不多，如果赶不上的话，又得等上好几个小时。” 肖颖听罢，赶忙站了起来。 如果赶不上车，可能又得在省城待多一个晚上，又得花多一些钱。 候丙升很是不舍，却也不好意思多留他们。 “那......那有空多来转转，我们这儿每天都有废品。对了，我们这边有电话，需要什么可以提前打来问问。首饰向来很多，我让阿南都给你们留着。阿南，快去准备开车，把车钥匙拿上！” “谢谢！”肖颖跟他握手，转身又跟陈珍握手，“谢谢！真是出门遇贵人，不枉此行！” 陈珍呵呵笑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开口真是好听。” 袁博眸光微闪，带着肖颖走出来。 外头烈日高照，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阿南开着那辆小货车过来，两人上了车，很快出发了。 路上，袁博没怎么说话，反而是阿南跟肖颖聊了不少，几乎都是济州的话题。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汽车总站的门口。 阿南解释：“我们在城西郊，这边属于东面，所以绕得比较远。你们能赶上车吧？” “能。”袁博道谢，将所有的行李背上肩，带着肖颖下车。 肖颖笑盈盈挥手：“阿南哥！谢谢！后会有期！” 阿南看着她明亮漂亮的脸庞，不自觉看愣了，“......再见。” 两人匆匆进了车站。 阿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上车离去。 第89章 第89章 袁博从售票处挤了出来，顾不得满头大汗，扬了扬手上的两张票。 “四点的票！还有一个多小时！” 肖颖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幸好买到了！” 惠城每天两趟车来省城，省城也只有两趟车去惠城。如果错过下午这趟，就只能等明天了。 袁博剑眉微蹙，道：“晚上开车慢，估计回到惠城都得十点左右。” “不怕。”肖颖丝毫不担心，说：“半夜前能回到老宅就好。” 不管多晚，回到自己家里最是安心。他对惠城非常熟悉，几乎每个行业都有他认识的朋友。只要回到他的地盘，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袁博却有些顾虑，提议：“路上只停下几分钟吃东西和上厕所，路边的小摊和小店都只做过往生意，贵得吓死人！咱们先找地方吃饱，再买点儿路上垫垫肚子。等回到惠城，我给你买夜宵吃。” “可是......我的肚子还饱得很。”肖颖哭笑不得，“现在压根吃不下。” 袁博想了想，道：“不还有一个多小时吗？一个小时后再去吃。” 肖颖点点头。 于是，两人找了一个阴凉的角落坐下。 肖颖找去洗手间，将两人的手帕拿出来搓洗。 废品里头什么都有，乱糟糟一大堆，手帕染上不少机油，黑乎乎的，怎么也洗不掉，搓得她的手直到红通通，还是洗不掉。 她最终放弃了，想着回去要么重新买，要么找一些煤油洗洗看，然后再找香皂擦了泡洗，不然只能作废丢掉。 回到树荫下的时候，袁博正忙着将三个袋子合并成两个。 “晚上车里没什么灯，小扒手肯定会趁机下手。将我们的衣服凑一块儿，整合成一个，到时全部放在我们的前方，这样看顾起来比较容易。” 肖颖眼睛轻转，低低笑了。 “好啊！到时我背一个轻的，装有首饰的那个比较重，就拜托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将两人的东西“塞”在一起。 袁博剑眉微蹙，给她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首饰一般都是贵重的物品，你那些即便都是镀金的，也是值一点儿小钱。出外不要露财，尤其是自己主动说。” “哦哦。”肖颖忙不迭受教点点头。 袁博压低嗓音：“车站和附近地区往往都是小偷扒手最多的地方。隔墙有耳，能不提到就别说起。” 她乖巧点点头。 袁博眸光变暖，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女娃，总是对甜甜笑，甜甜喊他“博哥哥”...... 肖颖坐了下来，懒洋洋靠在树干上。 袁博不自觉回神，随后也坐下来，顺势将两个大袋子压在身后。 他人高马大，两个袋子很快干瘪下去，成了他的“靠枕”。 不一会儿，他打了一大哈欠。 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此时此刻没事待坐，很快忍不住困意深深，又连续打了两个哈欠。 肖颖看不下去了，低声：“你眯一会儿吧。我身上有怀表，我会不时看着，不会错过上车时间的。” 袁博歪过脑袋，嗔怪睨她一眼。 第90章 第90章 “我刚刚说的话转身就成了耳边风了？啊？” 肖颖跟不上他的节奏，微微愣住：“怎么了？” 他鼻尖轻哼，低声：“怀表也属于贵重物品，尤其是老长辈们传下来的东西，指不定还是古董呢！你别掏出来看，特别是人多的时候。车站外头的大喇叭每半个小时都会报时，三点半的时候你就喊醒我。” “嗯。”肖颖笑了，给他竖起大拇指：“幸亏有你提醒，我记住了。” 被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老怀表是她考上中专后，爸爸送她的礼物。当时他没说太多，只说家族里的东西，以后都只能靠她传承。 上辈子那老怀表被林大宝给偷了去，随后悄悄拿去贱卖掉。多年以后老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说那老怀表历史悠久，是清代末期家族里传下来的宝贝。 肖家的老祖先们都是做大官出身，在附近一代美名远播。以前能做上大官的，绝不是普通人，家里肯定有不少值钱的玩意。指不定这老怀表还真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以后有机会她得找专业人士帮忙瞧一瞧。 袁博似无奈叹气，告诉她说有事就大声喊他，转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实在拗不过困意，歪在行李袋上闭眼睡了。 车站外头有十几棵大树，好些树下都坐着人。不过，来来往往的人更多，大多数都步伐匆匆，没人关注树下的人是坐着还是睡着。 肖颖闲着无聊，也打了一个哈欠。 不过她不敢打盹，挺直身板靠在树干上，警惕张望来去。 过了不久，车站外头的大喇叭响起，提醒各位旅客现在是下午三点钟，要发往哪里哪里的车即将离站，请旅客迅速登车，过时不候。 肖颖无聊打多一个哈欠，懒洋洋看来瞧去。 倏地，她发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在不远处的站台上抽烟，眼睛贼溜溜张望来去。 肖颖见他衣着邋里邋遢，眼神飘忽，贼眉贼眼，直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公车停在不远处的小车站前。 很快地，公车的门打开了，乘客蜂拥挤下来。 那男人趁机往上挤，双手在乘客的腰上、口袋乱摸乱撞，嘴巴里吆喝什么“让让！快让开！”的话。 乘客们焦急下车，人挤人，人撞人，又要顾着行李又要顾着冲下来，根本没发现。 片刻后，公车的门徐徐要关上，那男人趁机钻出来，双手插在裤兜上。 肖颖眼力不错，一下子瞧见他的两个裤兜已经从一开始的干瘪瘪变成了鼓鼓的。 而那些被偷的人早已四处散开，也许至今还不知道身上的东西被人偷偷摸摸“摸”了去。 那贼熟悉地形，极快跑进车站另一侧一条小巷，很快溜走了。 肖颖暗自瞠目结舌，不禁摇了摇头。 难怪身边的男人再三叮嘱她不要将钱和重要东西放在口袋里——这边的贼简直防不胜防又太猖狂！ 袁博睡沉了，鼻音微微有些重，不像早上的低低呼噜声。 不过，外头热浪滚滚，即便睡在树荫下，仍避免不了流汗。 肖颖见三步外有零星几片树叶，干脆捞了过来，很快编成轻便的“扇子”，轻轻为身旁的男人扇风。 有了凉风，袁博睡得更香了，大半天也没换姿势。 第91章 第91章 半个小时后，车站外响起了报时声。 肖颖赶忙推了推袁博，“博哥哥！快醒醒！三点半了！” 袁博很是警惕，刚推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腾地坐直身板。 肖颖反而被他吓了一跳，直觉他似乎是什么“肌肉反应”，忍不住问：“你......你没事吧？” 袁博趁着这个空档，已经反应了过来，眼里恢复了清明。 “能有什么事？睡得蛮好的！” 接着，他懒洋洋伸展四肢。 肖颖笑了，手中的树叶扇给他扇多几下。 袁博瞥见了，看着那粗劣的手工扇，感受那一阵阵轻微的凉风，心里涌上一股低低的暖意。 他爬坐起来，迅速捞起行李袋，拍去上头的灰尘。 “走，我带你去买东西吃！” 肖颖知晓他时不时来省城走货送货，对车站附近肯定熟悉得很，乖巧跟在他身后。 袁博带着她绕过车站的边侧，走过两条小巷，很快来到一家小店前。 明明不是吃饭时间，午饭太晚，晚餐太早，小店门前却坐了三四桌人，一人一个小砂锅，埋头吃得欢快。 袁博低声解释：“车站过往的司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管饱，还有肉，价格也便宜。我跟几个货车司机在这边吃过几回，味道还蛮不错的。” 肖颖闻着肥腻的卤肉香味儿，吞了吞口水。 “闻着蛮香的，就是......我的肚子压根还不饿。” 中午陈姐端的是大公鸡碗，她吃得非常饱，还剩下一部分给他吃完。 眼下才三点多，肚子还不到饿的时候，让她吃肥腻的卤猪肉——想想就没胃口。 袁博有些为难，提议：“我吃一份，然后买一份给你在车上吃，好不？” “可以。”肖颖瞧见前方有一个小店面前摆着两个箩筐，里头似乎搁着西瓜，“你吃吧，我去那头买点儿瓜。” 出门在外，卖水的地方太少。一路上要好几个小时，天气又这般炎热，西瓜的水分多，带一些在车上吃，也好解解渴。 袁博看了一眼，发现是可见的范围，下巴微扬：“去吧！” 接着，他对正忙碌的砂锅店老板喊：“来一份不烫嘴的，我赶路哎！” “好咧！”老板应声，很快端出来一个砂锅。 袁博跟他打了招呼，道：“我要带一个在路上吃，麻烦你现在麻利蒸上，砂锅我给你买了。” 路途遥远，路上偶尔找不到店吃饭。过往的司机多半会连砂锅一并买下带走，约莫可以保温三两个小时，路上能垫垫肚子。 老板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袁博一边拿筷子，一边往另一侧张望。 肖颖蹲在竹筐前，抱出一个大西瓜，随后拍了拍，拍了又拍，奈何力气小，西瓜很快抱不住，狼狈将它丢了回去。 袁博噗嗤笑了，大口勺饭，眼睛不住往那边瞄。 肖颖挑了三个西瓜后，终于决定了。 店主拿出一把大菜刀，作势要切西瓜。 肖颖拦住了，指着大菜刀一阵嘀咕。 店主一脸的无奈，转身去一旁的井边洗刀。 刀洗好后，肖颖接了过去，对着西瓜精准狠狠一劈！ 接着，她三下二除五，极快将一半西瓜切成八小块。 袁博挑了挑眉，低低笑了。 肖颖掏了钱还给店主，聊了几句。 也不知说了什么，店主呵呵笑了，很快取了一个简易的草篓子给肖颖，随后帮忙将几片西瓜都装了进去。 肖颖挥挥手，拧着西瓜回来了。 这时，袁博已经将砂锅里的饭吃得七七八八，动作贼快扒拉着。 第92章 第92章 肖颖微微蹙眉，提醒：“别吃太快，很伤肠胃的。” 袁博摇头：“太慢赶不及上车！大概只剩十五分钟了！” 这时，老板提了一个简易小竹筐出来，里头搁着一个砂锅，正散发着一阵阵米香味儿，热腾腾得吓人。 “小心！别烫着了！” 肖颖赶忙掏钱付款。 袁博已经吃饱，将旅行袋甩上肩，接过小竹筐。 “你拧西瓜就好，这个我来。快走吧！再晚就赶不及了！” 两人匆匆快步奔走，很快绕出了小巷。 他腿长，步伐极快，肖颖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才能勉强跟上。 到了车站门口，她已经气喘吁吁。 袁博瞄了一下墙上的大钟，发现还有十分钟，松了一口气，也放缓了脚步。 “走，咱们先去检票。” 肖颖跟在他的身后，越过人潮来到检票口排队。 他们一人提着西瓜，一人提着砂锅，在队伍中有些抢眼，惹得好些人扭过头看过来。 袁博俊脸淡沉，目不斜视。 肖颖则看着手上的西瓜，看着嫣红夺目的西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自离开电镀厂，她还没喝一口水，喉咙早就干涸得很，看着西瓜真有些忍不住想立刻吃。 可她一向怕羞，众目睽睽之下吃东西......不怎么好意思。 “想吃就吃呗！”袁博道：“西瓜又不是偷的抢的！你买了，西瓜就是你的，想吃还得别人同意啊？” 肖颖一听，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十分干脆拿出一块，“咔擦！”咬了一口。 满嘴的清甜和瓜汁，迅速缓解了嘴里和喉咙口的干涸，她吧唧又吃了几口，清甜可口的感觉，让人满心舒坦。 袁博见她吃得欢，嘴角微微上扬。 肖颖扭过头，问：“你也来一块吧？” “不了。”袁博道：“我刚才喝了几口汤。等一会儿上车，我再吃。” 肖颖吃了一块，见前方已经快轮到自己检票，不敢乱跑去丢瓜皮，干脆将瓜皮搁在草篓子的边角。 这时，一个软嚅的嗓音在边侧响起。 ——妈妈，我想要吃西瓜。 肖颖瞧了过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草篓子，不住吞口水。 旁边的妈妈背着一个大麻袋，显然有些重量，压得她不禁微微弯腰。 妈妈摇了摇头：“等回了家，我给你买。咱们等着上车呢！”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肖颖的草篓子看。 肖颖笑了笑，取出一块，伸长手臂递给小女娃。 妈妈瞧见了，慌忙拒绝：“不不！多不好意思！哪能啊！” 小女孩听了妈妈的话，不敢伸手接。 肖颖微笑道：“我买多了，分一块给小妹妹吃吧。没关系的，让孩子拿着吧，不值钱的，就一小片瓜。” 妈妈听罢，低声：“那就......给姐姐拿吧。” 小女孩立刻接过西瓜，用力啃了一口，小嘴巴瞬间鼓鼓的，很是可爱。 肖颖随着人潮往前走，不时扭过头去，开心笑了笑。 “博哥哥，你觉得那小女娃可不可爱？” 袁博的眸光落在她的俏脸上，逐渐变得温柔，低声：“可爱......” 她小时候更可爱，晃着两条小辫子，小脸蛋圆嘟嘟，粉嫩嫩。 第93章 第93章 上了车，袁博坐在外侧，她坐在内侧靠窗。 袁博将两个行李袋都搁在脚边，对她说：“反正都不是什么容易碎的东西，把鞋脱了，直接踩上头当垫脚吧。” 肖颖手里还抱着草篓子，不知道该搁哪儿去，只好抱在怀里。 袁博将砂锅饭小心放在座位下方，又叮嘱后方的乘客说不要踢到，随后接过草篓子，拿出一块西瓜，咔嚓吃下。 肖颖笑问：“甜不？” “嗯。”袁博点点头，难得赞道：“挑得不错。”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瓜越脆代表越熟，如果能有空洞一些的声音更好。” 袁博一口气吃了三块。 这时，车子已经徐徐走出汽车总站。 袁博将草篓子搁在行李袋上，道：“渴了就吃西瓜，至少得傍晚时分才可能停车。” “嗯。”肖颖点点头。 袁博昨晚睡不够，歪着脖子很快打盹起来。 肖颖则看着窗外的景色，打量省城的城区建筑。 只有省城才可能有七八层的建筑物，惠城目前最高的楼房只有六层高，其他都是一层两层的小建筑。 在不久的未来，惠城市中心的地会越来越贵，房价也一年比一年高。 现在一千来块的房子，已经算是蛮贵的。省城这边的房价偏高一些，一套在两三千左右。 尽管物价水平高一些，但这边的商业氛围比惠城好了许多，医疗条件也是附近地区最好的。 等她赚了钱，立刻接父母亲来这边的医院做体检。 ...... 傍晚时分，车子在一个小休息站停下了。 旅客们纷纷下车休息。 司机喊：“都下车！别留在车里！十分钟后都回来！过时不候啊！上次有人溜达太远，天黑我也没数清楚，直接开去惠城了。你们自个看着办啊！记得就十分钟！” 袁博背着行李袋，肖颖提着小砂锅和西瓜下了车。 休息站不大，里头有两个小摊，蒸汽涌动，入眼都是一个个的铝盒饭。 “热乎乎的饭！来啊！一个就一块钱！加鸡腿一块半！” 有人不满嘀咕：“咋那么贵啊？一块钱？抢人啊！” 尽管贵，仍有好些人上前去买。离惠城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挨不住饿。 大多数人都是啃自己带的冷馒头或红薯或玉米。 路旁的大树下摆了几条长长的石凳子，一条足够做十几个人。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埋头吃着。 袁博带着肖颖坐在最角落处。 肖颖打开砂锅，惊喜发现仍热乎乎的，扒开米饭，中间还有几块鸡肉和两片腊肉。 “哇！很香哎！” 袁博低笑，解释：“刚出炉的时候更香！” 肖颖摇头：“那时候我怎么没发现！” “因为那时候你压根不饿。”袁博似笑非笑嘲讽：“肚子饱的人，吃韭菜猪肉饺子都不觉得香！” 肖颖无力反驳，也没空反驳，乐滋滋吃着。 相比四周啃馒头吃冷饭的人，她绝对算是最幸运的。 第94章 第94章 以前她一个人坐车回家，每次都搞得很狼狈，丢过钱包，掉过行李，还吃不饱睡不好。 这一次有他陪自己出门——感觉不能再好了！ 砂锅饭有些干，幸好中间淋了卤汤，吃着又香又油腻。 她一口气吃了大半，只剩角落一小块。 袁博递给她一片西瓜，道：“没汤，吃点儿西瓜解解渴。” 肖颖忍不住问：“饭还有，你不吃吗？”回到惠城他多半会很饿，先垫垫肚子。等回了老宅，她再给他煮点儿夜宵吃。 额？！ 袁博眼角黑线三大条，暗自直觉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三天几乎都跟她一块儿吃饭，他是过惯苦日子，曾经差点儿被饿死的人，看不得一丁点儿浪费，所以都会将她吃剩的东西给承包了去。 她却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他不吃她的剩饭，她反而不习惯了。 其实，肖颖压根是把这个当成两人之间的“小甜蜜”，别无其他心思。 袁博睨了她一眼，反问：“怎么？难道我就得吃你的剩饭？嗯？” 肖颖微愣，俏脸不自觉红了。 “咱们的关系......跟其他人不一样。平常我一个人吃，我连跟别人分享一个汤碗都不喜欢。” 她是有轻微洁癖的人，自小用碗筷和汤匙都必须是独立份儿。在姑姑家接住的那一段日子，没少被姑姑嫌弃她毛病多。 后来她承包一日三餐的洗碗，姑姑的话才稍微少一些。 在她心里，她没将袁博当成其他人。 他，永远不是别人。 袁博听罢，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略尴尬般埋下脑袋，伸手接过砂锅，快速扒拉吃起来。 肖颖的俏脸愈发红了，甜甜低低笑了，凑在他的耳朵旁。 “咱们一块吃，不能叫‘剩饭’。还有哦！你吃我吃剩的就行，不许你吃其他人吃剩的，知道不？就我一个人才行。” 他胃口大，她胃口小，一份饭她吃不完，他却明显不够，这样既不会浪费，他也用不着饿肚子。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甜蜜，所以不许有其他人。 袁博扒饭的动作微滞，喉咙里低低“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肖颖听了，暗自乐开花，像极一只耍了调皮的小老鼠。 ...... 路不怎么好走，夜幕降临后，汽车走得非常慢。 到了惠城汽车总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四个小时的车程，足足走了快六个小时！ 肖颖本来不会晕车，被摇晃久了，直觉脑袋晕乎乎的。 袁博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不敢带她去吃夜宵，赶忙去将寄放的自行车取来，先送她回老宅。 自行车平稳徐徐，晚风习习吹在脸上，肖颖很快恢复了精神。 “可能是在车里憋太久了，太闷。吹了风，感觉舒服许多。” 袁博低低应声，道：“我接下来三天要陪人去送货，你进出要注意安全，关好门窗。出门尽量坐公车，别去偏僻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就去货车站找姚胖壮。等我忙完回来，再跟你商量去南方。” 肖颖忍不住有些担心，问：“很远吗？来回得三天？” “嗯。”袁博解释：“是熟悉的司机介绍的，一路开过去，不时停下卸货，直到最后一站送完就折返。” 这样的短工工作必须跟车随车，路上少不了各种颠簸和辛苦，但这样的工种收费高，收入是平时的两三倍。 肖颖暗自心疼，低声：“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回来就去老宅找我。” “好。”袁博承诺般重重点头。 第95章 第95章 那天晚上，奔波疲倦的肖颖倒头就睡，一觉到天明。 天色刚亮，她起床洗漱，洗米下锅煮粥。 随后，她将十几斤废品提去院子，打开水龙头冲洗。 水哗啦啦冲过，镀金的金属饰品们散出耀眼亮泽的光亮，瞬间有了“废品”变“精品”的既视感。 肖颖赶忙找来一个大篓，一边冲洗，一边扫掉垃圾渣滓。 随后，她将冲洗干净的“精品”平铺在院子里晾着。 趁着米粥还没煮好，她趁机将镀金和镀银的饰品分开。 同时，她发现了好些钥匙扣，足足有上百个，金银两种颜色都有。 这些都是袁博昨天筛选进来的。 钥匙扣是实用的玩意，如果有瑕疵用不了，根本不能卖。 肖颖见它们都一一挑出来，发现有些是镀色不均匀，有些是镀色过程出现了“污点”，还有一些是角落边角没镀色，除了几个压弯压坏的，其他都没什么质量问题。 比起饰品来讲，钥匙扣更实用，指不定能卖得好。 肖颖匆匆吃过早饭，带着饰品出门了。 考虑到饰品的贵重，她不敢答应，干脆用了一个小布包装上，挂在自己的身前。 很快地，她绕去了附近市场，来到张大妈的摊位前。 张大妈刚一看到她，立刻双眼发亮喊：“有货没？你小姨的货来了吧？省城那边来的？” 肖颖笑了笑，赶忙从身前的布包掏出来一个红色锦袋。 一会儿后，她将钱数清楚，走出市场赶公车去了下一站。 那天傍晚，肖颖撑着油伞回来了，小脸晒得红扑扑，脚步哒哒走得飞快。 “小颖！”刘叔从巷口骑着自行车进来。 肖颖连忙避开，微笑打招呼：“刘叔好！” 刘叔慈爱笑了笑，从自行车上下来。 “小颖，你不已经回南方济城了吗？咋还在这儿？” 肖颖歉意笑了笑，问：“您和刘婶是不是来找过我？真是对不住！我这几天跟博哥哥去了省城，昨晚上坐车回来的。” 刘叔疑惑问：“咋了？这个暑假不去济城跟你爸妈团聚？” “过一阵子再回。”肖颖解释：“我留在这边还有事。” 刘叔憨厚的圆脸带着担忧，低声：“是不是......有什么事？咱们都是老邻居了！你爸在这边的时候，没少帮衬我。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尽管开口，甭客气。” 第96章 第96章 他年轻的时候给人当学徒，干了两年的木工还糊不了口，家里生活非常困难。 隔壁的肖淡名学识高，一手的好字和好画美名远扬。他心底善良，见自己家揭不开锅，三天两头悄悄给家里送面送米。 后来肖淡名认识了毛巾厂的厂长，特意画了一幅山水画送给厂长，终于为老刘求情找到了一份工作。 刘叔至今仍在毛衣厂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有六十多块，偶尔遇到年底发津贴，还能多个一两百块，老两口生活稳定又祥和。 他对肖淡名一直心存感激，要不是当初他给自己找了好工作，他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安稳平和日子。 正因为如此，爱屋及乌的他对肖颖很是关心。 肖颖笑了，忙摇摇头：“您放心，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是去省城拿一点儿首饰品来县城卖，赚点儿零花钱。我爸爸让博哥哥陪我一起去济城，他这一阵子还有些忙。我们打算缓多一阵子再南下。大半年没见，我好想他们呢！” 刘叔松了一口气，眨巴小眼睛又问：“那你......是不是身边不够花？不怕，一会儿我给你递点儿钱，你先用着。” “不用不用。”肖颖忙罢罢手。 刘叔微微蹙眉，嗔怪低声：“甭客气。你这孩子，我不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但凡有什么难处，不管是啥事，都尽管跟我说。” “不是！”肖颖笑道：“刘叔，您误会了。我不是没得花，我爸给我的生活费非常充足。我是觉得暑假不好浪费时间，跑去省城做点儿小生意，多少存点儿学费减轻爸妈的负担。” “哟！”刘叔呵呵笑了，灰白色的胡须抖啊抖：“小颖这是勤快贴心父母啊！好！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放心，提醒道：“省城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长得又这么好，实在不好去人多口杂的地方窜。明年你就毕业了，很快也能赚钱，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遇到不方便的时候，去我隔壁拿些来应付。” 肖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那我先谢谢刘叔了。不过您放心，我去省城的时候是博哥哥陪着去的。他在货车站工作，常去省城那边，算是很熟悉。” “哦......那挺好的。”刘叔眼神有些迟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肖颖忍不住问：“刘叔，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有啥事您尽管说。” 刘叔转了转眼睛，憨厚的脸上带着微微尴尬。 “小肖，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跟那个袁博是有婚约的。你现在一个人在惠城，他理当好好照顾你。只是这一阵子总有一个男的，好像听说是氮肥厂厂长的儿子，叫什么陈冰。他前两天常常来门口喊你，嗓门那叫一个大！昨天傍晚你刘婶告诉他说，你都已经放假了，估计是回南方济城了。他转身走了，应该最近不会再来。” 说到此，老大叔颇无奈笑了笑。 “现在已经是现代化新社会了，没以前那些老腐朽观念。你跟那袁博是以前的婚约，父母亲定下的，作不作数还不一定。但那个陈冰三天两头找上门，还自称是你的什么‘男朋友’。我没瞧见你跟他好过，又见他一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样子，直觉他不是什么好交往的对象。” 竟又是那讨厌的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她什么时候认他是“男朋友”的？！呸！想得倒美！ 现在确实已经不是以前的封建旧社会，但也没开放到男女可以胡乱搞关系的程度。他这样子胡说八道，无疑是在毁谤她的名声！ 肖颖听罢，眉头皱起摇头：“您别听他乱说。我跟他只是认识而已，不是什么交往对象，他也绝对不是什么‘男朋友’。” “是吗？”刘叔低声问：“那就是他自个瞎嚷嚷的？” 肖颖苦笑：“刘叔，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怎么可能会再跟其他男人好。我除了学校的男同学正常来往外，从没跟其他男的暧昧不明过。我姑丈在氮肥厂工作，那陈冰算是他的上级领导。您是老熟人，我就不瞒您了。其实是我姑姑一家子为了讨好他，总让我得跟他好，可我压根不想。” 第97章 第97章 “啥？！”刘叔皱眉惊讶问：“肖淡梅那一家子？” 他对肖淡梅那肥婆一向没什么好印象，自私自利又贪钱，一肚子的坏水。 也不知道肖家怎么会出这号人物，简直就是有辱门风！ “对。”肖颖叹气解释：“您知道的，我姑姑那人就认钱。我在她家寄住，她将我的所有生活费都给贪了去。表哥和表姐时不时还偷我的钱。陈冰他骚扰我，我不理他。我姑姑一家子骂我不识货，逼我跟他交往，甚至要我去跟袁博退婚。氮肥厂不久后要分房，我姑他们为了一套房，巴不得将我卖给陈冰。” 刘叔一听就翻白眼，大怒：“你别听他们的！这事得告诉你爸妈！不能让他整天在外头胡说八道你跟他是什么男女朋友！这是在玷污你的名声！” “嗯。”肖颖点点头：“他如果下次来，我一定警告他。他要是不听，我就去居委会告他去，让他给我公开赔礼道歉。” 刘叔狐疑问：“你一个人搬回来住，就是因为这件事？” “一大部分原因是。”肖颖解释：“陈冰总去我姑姑家找我，他们一家子老是动歪心思，我烦不胜烦。我如果再不走，指不定就掉坑里了。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表哥表姐总偷我的东西，我实在是过不下去。” 刘叔怒不可遏，大骂：“真特么可恶！肖淡梅一家子都是人渣！我之前见过他们夫妻俩的举措，简直那叫一个恶心！你爸不是普通人，为人宽厚，对他们多次包容，可他们就是白眼狼！那时候你还小，应该都记不得了！他们夫妻俩的脏事一箩筐！” 肖颖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赶忙劝道：“您别生气，我已经认清他们的真面目，绝不会上当的。” 刘叔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将气理顺了。 “小颖，你别怕。你爸爸不在，这边如果有个什么事，你立刻就喊我们，或者躲来我们家。你姑姑那一家子来了，你就别开门，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管他什么厂长儿子，甭理他，平时进出将门窗都关好。” 肖颖心里暖暖的，温声：“谢谢刘叔！” 刘叔仍觉得长期下来不保险，低声提醒：“我知道，你随你爸，都是诚实守信的人。如果你决定跟那袁博，不如趁早结婚，反正你们都已经订婚那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家，实在不怎么安全。有他护着，谅你姑姑家也不敢乱来。” “那个......”肖颖不自觉红了脸，低声：“博哥哥他还在发展事业，我也还没毕业。至少得等我明年毕业了，或者能拿结婚证。” 刘叔笑了，道：“你不用害羞，你们打小就订的婚，父母亲也都是同意的。如果工作了，反而有些麻烦，应该得单位开证明，这个领导签字，那个领导签字。我记得你年底就满二十岁了，对不？” 肖颖很是惊讶，笑道：“您老人家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刘叔哈哈大笑，解释：“你是腊八出生的，以前你爸妈总会煮腊八粥，送我们街坊邻居，再加两个红蛋，让大伙儿沾沾你的福气。我吃过腊八粥，所以一直记得你是腊八生的。” “是。”肖颖低声：“得满二十周岁......才能领结婚证。” “提前领。”刘叔道：“到时毕业不管去了那个单位，直接填‘已婚’就好，免得以后一大堆麻烦，又是申请又是证明，繁琐得很。” 肖颖羞红脸点点头：“到时我会跟他商量的。” 尽管两人还不到结婚的阶段，但现在一切都向着更好更稳定的方向发展。刘叔不明白内情，暂时别跟他说太多了。 刘叔微笑道：“对对，有个什么事都好好商量。” 肖颖再次对他感谢，转身回了家。 隔壁传来刘婶的问话声，刘叔跟她聊了起来，似乎在问刘小芳去了哪儿。 刘婶解释：“她这几天在努力找人托人，好像是在找地方实习。” 刘叔问：“不是上头安排吗？” “哎！”刘婶的嗓门大，没好气道：“当然也要自己争取啊！阿芳说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帮忙介绍，她有信心能去中心医院。” 第98章 第98章 “那蛮好的。”刘叔道。 刘婶又道：“不过最好的还是人民医院，名气大，地方也大。可惜人家不爱收实习生，说是等毕业了再说。” 刘叔呵呵笑了，问：“你咋什么事都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刘婶冷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整天浑浑噩噩的！女儿的工作单位是大事，关系到咱们家的未来，你不上心，我能不上心吗？” 刘叔一向脾气好，温声哄道：“行行行，你上心就好。家里有你，也没给我机会上什么心啊，对吧？” 肖颖低笑，快步走去水龙头旁洗手，随后去看树下晾着的“精品”。 冲刷过后，脏油消失了，灰尘也不见了，看着金光闪烁，银色则亮晶晶，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好像“精品”般。 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卖钱？她忍不住有些忐忑。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信心。 今天她都已经顺利将货批发出去，因为选的款式新颖又时尚，好些还是这边从没卖过的饰品，所以人家都愿意多付一些。 算了下来，一共赚了六十多块。 减去来回车费和住宿费，还有一些吃喝，只赚了大概二十来块。 幸好本钱都已经赚回来，这些“精品”如果能卖出去，那便都是赚的。 这时，刘叔和刘婶在隔壁院子又大声聊了起来。 “哎！我刚才跟你说了没？老三打了电报来了，说是中秋节前回来，到时要提前寄一些东西回家，不然路上太多拿不了。” “哦。”刘叔应声：“不还有两个月吗？不急啊！” 刘婶忍不住唠叨起来：“你啊你，这儿也不急，那儿也不急！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才得急！” 刘叔似乎没应话。 “其他我不管！”刘婶扬声命令：“明天就给他找去！上次你那老同事不是说了吗？城东那氮肥厂不错，他认识了熟人，可以帮咱们老三介绍过去。” “不急。”刘叔低声：“找工作要慢慢物色，打听清楚，急不得。” 刘婶“哎呦！”一声，似无奈似气恼：“我真要被你气死了！整天什么都不急！老三回惠城后，总得找个地方让他站稳脚跟吧？氮肥厂应该比你那毛衣厂好，赶紧找熟人介绍过去。” “再看看吧。”刘叔怕她又不高兴，笑道：“明天就去问。” 刘婶也许是满意了，总算安静了。 这边院子里正在分类“精品”的肖颖听了个大概，不禁暗暗担心。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隔壁三哥哥是一个很爽朗很好相处的小少年，也很疼爱自己。 氮肥厂再过两三年就会倒闭，根本不是一个好去处。 不行，得找机会悄悄提醒刘叔。 第99章 第99章 吃过简单的晚饭后，肖颖坐在灯下，小心翼翼挑出耳环和耳钉，还有戒指，一一分类。 钥匙扣非常多，洗过以后都漂漂亮亮的，颜色很鲜艳，看着很讨喜。 项链的数量也多，数了一下大概有一百多条，有些太差的她挑出来，搁在一旁，其他的修修补补，按来接去，慢慢一条条挑拣。 直到晚上十点多，她终于熬不住困意，喝了一杯温水后，爬上床睡下。 出门前袁博帮她将家里的大窗户小窗户都封上，昨晚回来得太晚，根本没时间去捣鼓。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也是忘了去拆。 想想反正其他房间没住，不如继续让它们封着，多少能起到一些防盗作用。 自己睡的这个房间需要通风，明天一早就去拆开。 幸好中午下了一场雷阵雨，晚风轻轻从房门吹进来，倒不觉得热。 今天累了一整天，她也实在累得不行，几乎刚闭上眼睛就睡沉了。 隔天早上，她被隔壁刘婶的嚷嚷声吵醒了。 ——该死的鸟！整天来偷吃我的玉米棒！看我不扔死你们！ 肖颖迷糊醒来，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懒洋洋伸展四肢。 夏天太阳早升，外头已经大亮。 她不敢赖床，赶忙下床洗漱换衣服。 吃过早饭，她将耳环和项链通通装起来，奔去了外头的市场。 张大妈瞧了一眼后，迟疑抓了一把，仔细瞧了又瞧。 “这......都不怎么好啊！估计不好卖。” 肖颖实话实说：“这是一些残次品，就是被淘汰出来的次品。价格肯定没法卖得好，我就想问一问您要不要拿一些试着卖。” “不了。”张大妈摇头：“我这儿有那么好看的，价格可以卖贵点儿。如果弄一些便宜的在这儿，人家指不定就贪便宜买了。” 肖颖劝道：“您放心，我自然用最优惠的价格批发给您。” “不了不了。”张大妈迟疑摇头：“这么多——至少得好几斤吧？如果卖不出去的话，这玩意退不得，那我到时可就亏本了哎！” 肖颖解释：“数量非常多，我那边没秤，所以就没给秤，至少是三五斤。大妈，您也知道贪便宜的人很多，指不定这些更好卖呀！” “算了。”张大妈最终还是不肯买下，挥挥手：“你找其他人给你买吧！我昨天给你付了三十多块，加上其他货，手头已经没钱了。” 肖颖见她不肯收，也不好勉强，带着残次品离开了。 她又找了另外几家小摊，除了一家挑了二十多双耳环，十条项链外，其他都不敢收。 因为这些是有质量问题的，尽管都是小瑕疵，但拿货的人要承担风险。在不知道能不能赚钱的前提下，他们不敢冒进拿那么多货。 肖颖暗自犯愁，抱着饰品往回走。 早上大太阳出来后，云层渐渐多了，很快整个天空都布满了厚厚的云层，估摸午后又要下大雨。 肖颖瞧着快中午了，干脆在路边小摊要了一碗馄饨做午餐。 吃了一半，好些女人嘻嘻哈哈走过来，三三两两挑了座位坐下，“老板！照旧！” “哎！”老板娘热情招呼他们坐下，“午休了？听说昨天你们厂里贴了新规定，现在午休可以多十五分钟，对吧？” “是。” “对！”女子们先后应声。 一个红衣女子苦笑：“多十五分钟，说是给我们中午好好休息，可下班时间也推迟了呀！午睡没地方睡，也没其他地方好去，还不如傍晚早些回家呢！” 众人都附和起来。 第100章 第100章 肖颖见她们都二十多岁模样，穿着统一的厂服，胸前写着“毛巾厂”的字眼。 她恍然想起——前方就是刘叔上班的毛巾厂！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刘叔跟几个中年大叔在笑呵呵聊话，各自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貌似刚从食堂打饭出来。 坐在旁边的十来个女子先后跟他们打招呼。 刘叔慈爱微笑点头。 肖颖放下筷子，给他挥挥手，笑喊：“刘叔！刘叔！” “哎？！小颖！”刘叔惊讶笑问：“你咋在这儿啊？” 肖颖见他走过来，忙站了起身，一时间站起来得太快，搁在腿上的布包不小心掉了，里头的耳环耳钉和项链撒了出来，瞬间一片夺目的金光耀眼！ 这么大的阵仗，把附近几桌吃面和馄饨的女人眼光都吸引过来！ 肖颖见有人关注，顿时计上心头。 刘叔停下脚步，眨巴眨巴眼睛：“那个......小颖，你这是？！这是？！” 肖颖笑了，朗声：“刘叔，这是镀金的耳钉耳环和项链，不是真金的。” 刘叔恍然点头，转而尴尬呵呵笑了。 “原来是镀金的啊！你瞧我这老眼昏花，只看到金光闪闪一大片，还以为——还以为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金首饰！” 红衣女子好奇凑了过来，惊讶“哇！”了一声，赞道：“挺漂亮的哎！你咋有这么多的耳环项链？” “批发来卖的。”肖颖蹲下去，将布包迅速拉好抱起来，搁在桌面上摊开：“大家要不要来瞅瞅看，喜欢的拿去戴，价格绝对是最低的。” 她看向刘叔解释：“这是我省城一个老乡自家厂子的货，都是稍有瑕疵的残次品，质量不算最好，不过价格非常低，两三毛就能买到。” “两三毛？！”红衣女子站了起来，道：“来来来！我来瞅瞅看。” 有人开头，其他人很快附和，众女子先后围拢过来看热闹。 刘叔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一大坨，忍不住问：“小颖，昨天你说的做点儿小生意，就是这个啊？” “对。”肖颖扬声答：“都是省城来的！款式非常新颖好看！” 刘叔哈哈笑了，招呼道：“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姑娘，大伙儿如果看着喜欢，就赶紧给她买。她是本地人，绝不是那种胡诌乱编的小骗子——值得信赖！” “哟！原来是刘师傅的邻居！” 十来个女人围着肖颖叽叽喳喳问着，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漂亮妹子，这个多少钱？” “妹子，这项链贵不？几毛啊？” “这玩意挺漂亮的，就是边上塌了一点点。” 肖颖不停解释是残次品，所以价格只需要外面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 “耳钉都是三毛，耳环是四毛。项链看长短，长的一块，短的五六毛就行。” 红衣女子挑出一条项链，惊喜笑了。 “哟！这个不错哎！便宜倒是便宜，我去年买了一条项链，戴了两个月褪色，还得一块八毛。妹子，这个要多少钱？” 肖颖答：“六毛就好，算最便宜的价。” “我买了！”红衣女子爽快得很，掏出一张五毛一张一毛递给肖颖。 第101章 第101章 常走在一起的人，最容易出现跟风现象。 众女子见红衣女子买了，很快也挑了自己喜欢的，先后掏钱付款。 刘叔对红衣女子笑道：“小梅，你们女孩子都爱戴这些。你吃饱没？赶紧去喊多一些女员工来买。这些漂亮又便宜，过了整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刘叔跟肖颖介绍道：“小颖，这是我们包装部的谭小梅，整天嘻嘻哈哈的，忒乐观的一个妹子。” “小梅姐，你好！”肖颖连忙打招呼：“小本经营，多多照顾。这些多少有些小瑕疵，但价格绝对便宜。如果多人买，我都会给大家折扣，少个一毛两毛。” 谭小梅听罢，哈哈笑了。 “真的？！啥叫多人啊？十几二十个？我们厂的员工我都认识，转身就能给你招几十个过来。但你得真的便宜，不便宜俺可不帮你！” 要买卖，肯定得先有讨价还价。肖颖懂这个道理，连忙保证般拍了拍胸脯：“保管最优惠价格！如果人数多，每一样都优惠一毛！” 谭小梅也是一个爽快的，道：“行！看你长得实在漂亮，又看在刘叔的面上，我帮你跑几趟！厂里的姐妹们，我通通都能给你叫来！” 话语刚下，她扭身就往厂房门口奔。 刘叔哈哈笑了，解释：“小梅一向都这样，跟风似的闲不下来也安静不下来，爱蹦跶又爽快，是我们厂里的开心果，连厂长都很喜欢那丫头。” 这时，有人掏了一张两块的，说要买两条项链，“妹子，能算便宜点儿不？我可是要买两条哎！一条给我自个，一条给我表姐。” “一条便宜一毛，给你算个整数一块。”肖颖很快找了两张五毛，笑道：“找你一块，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馄饨店的老板娘端了一碗面条出来，不停张望。 “哟！妹子，你咋在我这地方做起生意来啊？” 刘叔在这边干活二十来年，对附近一带都熟悉得很，扭过头打招呼：“这是我邻居大侄女。她这些首饰可漂亮了，厂里的同事看着喜欢，都来给她买。你这儿有人气，生意铁定会更好！” 老板娘见是老熟人，不好意思赶肖颖。 “原来是老刘的亲戚......那行！你们挪去角落的那桌，地方随便你们坐。” 刘叔赶忙帮肖颖将布包挪去角落那一桌，几个女子也追了过去。 肖颖问：“刘叔，您吃午饭了吗？” “还没。”刘叔解释：“刚才停班有些晚，饭堂那边都没饭菜了。反正饭票剩下不多了，我就干脆跟同事们走出来买饭吃。还没买，就瞧见你了。” 肖颖笑问：“要不买一碗馄饨面在这里吃？” “也行！”刘叔蹙眉苦笑：“年纪大了，天气一热就没什么胃口。馄饨面有汤水，吃起来也比较舒坦。” 他转身喊老板娘端来一碗。 肖颖忙着收钱做生意，没空跟刘叔闲聊，急急道：“叔，您坐这边吃呗！一会儿我得空了，跟你聊几句话。” “哎！”老刘笑呵呵点头：“没事，你自个忙。” 一会儿后，老板娘端来了馄饨面，不住往肖颖面前的布包张望，笑道：“金灿灿的，看着真讨喜！” 肖颖掏出一块钱递给她，道：“这是我和刘叔的馄饨钱，你收着。” 刘叔“哎呀！”一声，急忙忙低声：“小颖，叔来还才对。我可是领工资的人，你还是学生呢！” 第102章 第102章 肖颖哈哈笑了，解释：“难得有机会请你吃一碗面，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老板娘看着肖颖很快鼓起来的裤兜，笑道：“老刘，人家妹子做生意懂赚钱，您是长辈吃她一碗面又咋滴！人家有心请你，多好啊！吃吧吃吧！” 刘叔只好坐下，乐呵呵吃起来。 这时，前方走来一拨又一拨的女工人，都是统一毛巾厂员工蓝色服装。 为首的谭小梅大声吆喝：“姐妹们！快！就在面摊那里！卖得老便宜了！比你们去外头买的便宜好多！” 肖颖看着密密麻麻涌过来的人群，惊喜懵了片刻，随后憋不住哈哈笑了。 “来来来！大家请随便看！” “提前声明，这是残次品，有一些小小的质量问题，但不影响整体效果，但价格是绝对的便宜！” 谭小梅站上凳子，大声：“物廉价美！大家好好挑！记得别毛手毛脚，人家漂亮妹子已经算最便宜了！看中了就去她那儿还钱。” 刘叔看着蜂拥过来的人群，吓了一跳，笑喊：“小梅！真有你的！” 他见肖颖一个人忙不过来，赶忙匆匆搁下筷子和碗，奔过来帮忙。 ...... 十几分钟后，所有首饰一卖而空。 肖颖拉住谭小梅，笑道：“小梅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镀金的钥匙扣，放进她的手里，“这是小小谢意，请你收下。” “哟！”谭小梅惊喜瞪眼，不住打量两个钥匙扣，笑问：“这不是扣钥匙的吗？真漂亮！” 肖颖点点头，微笑解释：“我还有好多钥匙扣可以卖，都是这种。” 谭小梅摩挲几下，道：“这个估计更好卖！大家进进出出，门锁车锁都得开，谁的身上不都是好几根钥匙啊？关键是就算褪色了，还能接着用。” 刘叔惊赞盯着看，赶忙道：“咱们车间里的老陈买过这种钥匙扣，弄红绳时不时会断，他干脆跑去买了一个，一个好像是一块钱。” “他那个没镀金。”谭小梅咕哝：“只是铁做的，不好看！” 肖颖想了想，问：“你能不能帮我给宣传一下？我家里有一百来个镀金的，还有几十个镀银的。镀银的也很好看，听说不会轻易褪色，比镀金的还要耐用。” “行啊！”谭小梅弯弯的眼睛眨巴眨巴，低声：“不过你得送我两个镀银的？怎样？” “没问题！”肖颖也痛快得很，笑道：“我傍晚就带过来，还在这个地方。” 谭小梅忙点头：“我们五点半下班。你记得提前到哦！我下午找机会去其他工作间转，给你好好宣传，下班就直接带人过来。等等，你这个要卖多少钱？得提前给我说一说！”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人家铁的要卖一块，我这些也卖一块就行。如果买两个，我就算便宜两毛。” “中！”谭小梅竖起大拇指：“便宜才会有更多人买。咱们都是贪便宜的，对吧？尤其是咱们女人，就算便宜个五分钱，心里头也会贼高兴。男人们表面上看着大方，但只要有便宜占，谁都不会舍得拒绝。老刘，这话不假吧？” “是。”刘叔笑呵呵附和。 约定讲好后，肖颖跟谭小梅挥手道别，累吁吁坐下来。 第103章 第103章 刘叔向老板娘要了一碗水，小心捧着过来。 “小颖，累坏了吧？我看你嗓子都哑了，赶忙喝几口水润润喉。” 肖颖接过道谢：“刘叔，幸亏有您帮忙。” “哈哈！”刘叔好笑道：“我得了一碗馄饨面吃，多好啊！” 刘叔张望左右，指着她鼓鼓的大布包低声：“这可是不少钱......别看都是五毛两毛的，粗略算一下得一两百块。你带在身上要小心点儿。” 肖颖甜甜笑了，低声：“应该有。您放心，我会好好收着的。” 刘叔笑呵呵道：“生意真心好，刚才好些人还跑去借钱来买，说是从没遇到这么便宜的。前一阵子小芳买了一条项链，足足要两块多呢！卖得便宜，顾客自然也多。” 肖颖喝下几口水后，轻轻吁一口气。 “刘叔，您还不用上班吧？” “不用。”刘叔解释：“还有一个来小时，中午休息时间延长了十五分钟。天气热，让大家多歇一会儿。” 肖颖低声：“那我得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件事。” “哎。”老刘见她神色严谨下来，忙也谨慎道：“你说。” 肖颖眸光微闪，低问：“刘婶说刘三冰哥哥要回来，对吗？他不在南方做小生意了？” 老刘的三个儿子都有一个“冰”字，非常容易记。老大叫刘大冰，老二叫刘二冰，老三则叫刘三冰。 老刘轻笑解释：“他前几年赚得还好，这两年不怎么行。我看他都二十七了，再耗下去可不行，怎么也得把家成了再说。古人云‘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 肖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解释：“昨天傍晚我在院子里听到您跟刘婶在聊话，不好意思，隔墙有耳，我无意听太多，还是不小心听到你们打算帮三冰哥哥找工作。” “没事。”老刘笑呵呵道：“咱们两家人的院子搁在一块儿。孩子他妈的嗓门又一向大，我这两年身体不如以前，耳朵也背了，说话比以前大。小芳总说我们很吵，估计你也被我们吵得快烦了。” 肖颖摇头：“没有没有，才不会烦。老邻居住一块儿，偶尔喊一声就能听见，方便得很。刘叔，我想问一下——你们打算帮三冰哥哥找去氮肥厂？“ “是。”刘叔没任何隐瞒，详细解释：“他在南方的小生意收摊，回家总不能无所事事。我家的孩子都没什么的大本事，勤快倒还是会的。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先窝着。他有了正经稳定的工作，找对象也容易些。” 事业单位不是普通人能进得去了，自家儿子没什么文化知识，一点儿也不敢奢求。 如果能在大厂子找到一份稳定的小工资拿，暂时把人生大事给办了，也能让他们老夫妻俩肩头的担子给减轻一些。 “过了年，他很快就要二十八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这个岁数真不算低了，得麻利找一份稳定工作，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 第104章 第104章 肖颖点点头，低问：“你们定了氮肥厂？” “......还没。”刘叔皱眉叹气：“跟我同一包装车间的同事帮我找人问了，说可以找里头的小领导帮忙介绍进去，不过——不过得交一笔介绍费。” 肖颖一听就暗自不屑。 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作风，氮肥厂这样管理下去，注定只有破产的份儿。 刘叔压低嗓音：“对方一开口就说要四百块，这个数字也忒大了。不过，三冰他妈却动心得很，说是打听清楚了，人家氮肥厂下半年会分房。如果他进去当正式职工，以后可以分到房。” 说到这里，老人家低低叹气：“小颖，咱们就住隔壁，你也清楚我家的情况。我们人多，地方却只有你们的三分之一，孩子大了以后根本不够住。现在能有一个房间给老三结婚，可长期下来行不通。老大和老二结婚后都搬出去自个寻法子找房子，我不能太偏心。另一个顾虑则是小芳接下来要实习一年，在她没嫁出之前，她也得住家里。三冰他妈这么考虑，我觉得也有道理。” 肖颖心头一个咯噔，问：“你已经交钱了？” “还没。”刘叔窘迫低声：“四百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们是普通人家，平常赚的也就够生活。小芳还有一个学年的学费也得交上，这些都是拖不得的。等我这个月七十块工资领了，凑起来才够四百块。” “不不不！”肖颖坚定摇头：“叔，氮肥厂去不得。” “咋了？”刘叔以为她是因为陈冰的缘故，忍不住道：“就算他是大人物，三冰也不会去招惹他。厂子是咱们集体的，可不是厂长自个的。什么厂长儿子，乱搞什么嘘头！” 肖颖苦笑摇头：“叔，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是听说，氮肥厂经营不善，里头好些弯弯曲曲见不得光的事都不敢说给外头的人知道。而且，他们只建了一栋集体宿舍楼，只有一部分员工能分到房，新员工进去根本没有份儿。” “啊？！真的？！”刘叔惊讶问：“不是说每一个员工都能分到吗？” “不是。”肖颖低声：“我那个姑丈在里头工作好些年了，他都没可能轮得上。为了讨好陈冰能分到房，他和姑姑巴不得将我推给陈冰遂了他的愿。” 氮肥厂好几百个员工，大多数都是正式职工，临时工也有好几十个。 建一栋集体宿舍楼，顶多也就几十套，哪能每一个员工都顾及到！为了争这一波现成的，几乎厂里每一个人都挤破脑袋。 “叔，如果你们是为了能分房进去的，可千万别啊！几百员工争几十套房子，工作十年以上的老员工好些都分不上，别说刚进去的学徒工。四百块钱是您半年的工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可要谨慎些啊！” 刘叔一听就皱眉，反问：“那——那中间人说找的那位小领导权力很好，氮肥厂都是他说了算。只要交上钱，工作一定会妥妥的。还说什么只要是氮肥厂的正式员工，迟早都能分到房，只是时间问题，绝不是什么大问题。难不成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肖颖沉声。 今年的年底，氮肥厂就会出现债务危机，好些员工发不出工资。挨了几个月后，厂子开始出现更多的危机，货卖不动，债台高筑，明年年底不得已只好破产。 厂里欠了工人好多工资，最后不得已法院拍卖了厂里的设备和厂址，补了每个工人一半的工资，随后不了了之。 她不能将这些都说出来，只好劝刘叔要谨慎，不能花冤枉钱进一个大坑。 第105章 第105章 刘叔烦躁叹了叹气，低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回头跟同事说不要了。” 肖颖想了想，问：“刘叔，对方找的是什么人？有没有说什么名字？” “说是氮肥厂的员工。”刘叔解释：“还说他跟厂里的领导关系非常要好，保管能介绍进去，只要四百块介绍费到，半个月后人就可以去厂里人事处报告。” 肖颖好奇问：“没说出是谁？” “好像是一个叫黄铁松。”刘叔认真想了想，不怎么确定摇头：“他只低低说过一次，我听过以后也没仔细记得。” 竟是他！ 肖颖暗自嗤笑。 黄铁松是陈冰的狗腿子，他所谓的“上级领导”肯定是陈冰无疑。 这两人真是无孔不入，竟还想着用这样的办法来圈钱！ 有这样的大蛀虫长期待在那边吸血吸金，难怪氮肥厂那么大的工厂会破产倒闭！ 肖颖低声：“刘叔，我姑丈在里头工作，我在姑妈家住了快两年了，多少听了一些事。这个黄铁松是陈冰，也就是厂长独生子的狗腿子，平常在厂里很不得人心，名声臭得很。托这样的人办事，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呀！”刘叔一听就洒笑：“原来竟还是这样的人！小颖，幸亏有你提醒，不然我们肯定得吃亏。平常家里和小芳的学费都得靠我一个人，四百块工资我至少得存上一年，甚至两年。” “不客气。”肖颖低笑：“及时悬崖勒马就行。” 刘叔轻轻叹气，道：“氮肥厂这事算是黄了，我得再想想办法替他物色一下。” “叔。”肖颖忍不住问：“三冰哥哥他在南方一向都是做生意的，你让他进厂里工作，他会喜欢吗？” 刘叔微愣，摇头：“我倒是还没问他......有个单位能依仗，收入也稳定些。” 肖颖却不这么认为，微笑道：“刘叔，以后是市场经济的时代，指不定三冰哥哥碰到好机遇，赚上一两年就相当于您一辈子的工资。” “哟嚯！”刘叔哈哈笑了，指着她的布包道：“如果一天能跟你一样赚这么多，我才不管他呢！” 两人都笑了。 肖颖往毛巾厂里头张望，提议：“刘叔，毛巾是咱们的日常用品之一，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得用上毛巾。您在毛巾厂这么多年了，肯定也攒了一定的人脉。如果三冰哥哥暂时没着落，不妨让他先来这边。” “不错。”刘叔讪讪低声：“我虽然没什么大能力，让他进来先做学徒工，以后代我的职位也是好的。” 肖颖竖起大拇指，微笑：“我也觉得好！” 据她所知，这个毛巾厂一直经营非常好，再过两年惠城政府会在江边开发一个经济区，毛衣厂会去那边开分厂，生意愈发红火，员工的福利也一涨再涨。 ...... 肖颖坐车回老宅，擦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喝下两大碗水后，累吁吁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四点多。 肖颖慌忙起身，匆匆洗脸扎辫子，灌了几口冷水，快步出门往外奔。 搭了公车，又跑又赶，满头大汗来到毛巾厂大门前的小面摊。 老板娘正坐在树下包馄饨和饺子，瞧见她过来，忍不住招揽问：“妹子，还吃馄饨吗？我刚想着要开火呢！” “谢谢！”肖颖笑道：“不急，晚些给我煮碗馄饨面就行。” 用人家的地方，总得光顾人家的生意，不好得罪了，失去的是自己赚钱的机会。 她实话实说：“我约了厂里的小梅姐。老板娘，一会儿最角落的小桌子借我用用吧。” 第106章 第106章 老板娘点头答应了，继续包着饺子。 肖颖将小凳子摆好，从大布包里拽出一张大红布，仔细披在桌面上。 接着，她将昨晚挑好的钥匙扣倒出来，快速摆放在红布上。 金色和银色都是极亮泽的颜色，在红布的映衬下，愈发光亮照人，看着更讨喜。 可惜桌子小，这类型的钥匙扣大，摆笔直能有小巴掌长，没法一一摆出来。只能暂时根据颜色分成两大坨，金色和银色各一。 她刚拾掇好，毛衣厂里就响起了下班铃声，很快人声鼎沸，工人们三三两两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下班的欢快。 不一会儿，一个欢脱的清秀女子奔了出来，喊：“就在那儿！来来！都跟我来！” 肖颖笑开了，忙挥挥手：“小梅姐！” 谭小梅率先冲过来，惊呼“哇哇！”几声，赞道：“真漂亮！哟！我怎么觉得银色更漂亮啊？” 肖颖赶忙拿了两个银色的递给她。 谭小梅笑呵呵接过，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瞧我的！” 接着，她转过身吆喝：“开来啊！就在这儿！钥匙扣可漂亮了！都是省城来的！” 十几个男男女女涌了上来，瞬间将小桌子围满了。 肖颖大声：“大家随便看！一个一块钱，两个一块六。这是残次品，会有一些小瑕疵，如果打不开，立刻能换上。” “一块钱，不便宜呀！” “挺漂亮的，如果是两个一块六，就还挺划算的。” 谭小梅帮忙招呼，喊：“可以两人合着一块儿买，便宜四毛呢！大家别用红绳或橡皮圈，不好看又土气！这多漂亮啊！关键是人家是金属做的，不用怕坏了丢了钥匙！” 很快地，好几个人掏钱买了。 谭小梅跑到大路中间去，乐呵呵喊：“青哥！介绍你买一样好宝贝！老便宜了！哎哎！老同学，你没钥匙扣吧？去那边买一个！省城来的，忒漂亮！” 刘叔牵着自行车过来凑热闹，见小桌前人山人海，赶忙将自行车停在角落，挤过人群来帮忙。 肖颖忙着收钱找钱，提高嗓门喊着回答着。 半个多小时后，小桌前的人潮少了下来。 桌上只剩二十多个打不开的，其余都通通卖出去。 肖颖直觉嗓子热辣辣的，难受得很，不过心里头却高兴极了，因为怀里的布包已经鼓鼓的。 谭小梅摆弄剩下的钥匙扣，嘀咕：“如果有电工焊开，还是能用的。” “那样就不雅观了。”肖颖解释：“不过用还是能用的。” 刘叔抓了一个，用力掰了掰，转而笑开：“有点儿弯曲，但已经可以用了。” 肖颖道：“刘叔，这个送你挂钥匙用。” “不不！”刘叔摇头：“这个是能卖钱的，我可不能要！” 肖颖好笑解释：“这些都不好用，我留着就当成废品卖了，一点儿也不值钱。” 刘叔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谭小梅笑道：“明天你就戴上，往厂里其他工作间走，往男人堆里钻，把这个炫耀给他们看看，让他们来光顾小肖，不就得了！” 第107章 第107章 刘叔哈哈笑了，道：“那有什么难的！” 谭小梅摆弄着钥匙扣，低声：“我们女人们爱戴好看的，男人们不爱。他们都比较爱搞一些实在的，贵点也不会讨价还价。” 老板娘见客人已经散去，端了一碗馄饨面过来。 “妹子，给你加了不好啊馄饨，包管好吃。” 肖颖笑道：“再来多两碗，一碗给刘叔，一碗给小梅姐。” “不不不！”刘叔很是不好意思，道：“我赶着去市场买米，不能在这边吃。中午你已经请我吃一碗了，不行了！又吃又拿的！我先走了！” 语罢，他匆匆奔向自行车，蹬了一脚，迅速离开了。 肖颖要喊也来不及了，只好道：“小梅姐，这都傍晚了，我请你吃一碗面吧。” “好！”谭小梅笑哈哈道：“这回你请我，下回我请你。” 老板娘很快又端上来一大碗馄饨面。 面是两毛，馄饨面是三毛，所以肖颖递上六毛钱给她。 老板娘乐呵呵收下，道：“你们慢慢吃。一会儿如果不够，就喊一声。我里头还有饺子，蒸的煮的炸的都成！” “谢谢！”肖颖笑答：“需要的话就喊你。” 两人相对而坐，埋头吃起来。 谭小梅拿着筷子翻找出馄饨，问：“你是惠城本地人？住哪儿的？刘叔好像是住城北，对吧？你也住那边？” “是。”肖颖解释：“我们是老邻居。” 谭小梅点点头：“我也是本地人，我家在城南那边，就在西江岸边。我父母亲都在这厂里工作，爸提前退休了，妈妈还在上班。现在家里是嫂子做饭，我吃不惯她的菜，所以常出来外头打牙祭。” 肖颖见她开朗又自信，猜想她读书应该不低。 “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我看你似乎认识很多人。” “那当然啦！”谭小梅笑道：“我不都说了吗？我爸妈都在这儿工作，打小我就在这里奔来跑去。初中毕业后，我爸跟厂长求情，让我也进来凑一份子。不管是厂里的老员工，还是年轻点儿刚来的，我都熟得很！” 她吸了吸面条，舒服“啊”了一声。 “在厂里上班闷得很，一年四季都干同一样的活儿，闷得很。偏偏我是一个坐不住的，巴不得能趁休息的时间跑遍全厂。跑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肖颖轻轻咳了咳，却发现喉咙火辣辣痛得很，赶忙喝几口汤。 “有一个固定单位，收入也稳定些。毛巾厂的工资不算低，我听刘叔说他能有七十块的工资。” 谭小梅苦哈哈笑了，道：“人家刘叔一大把年纪了，都快可以退休了，当然能有七十块啊！像我们这样年轻的，哪里有！刚进去那会儿最少，才四十来块。如果请假啥的，还得扣钱。我干了好些年了，也才五十多点儿。除非当上技术员，或大师傅，人家一个月是百多块，那才是真正的好赚。” 肖颖微笑道：“加油学习当上大师傅，你以后肯定也能有一百多！” “唉......”谭小梅撇撇嘴：“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我跟我爸妈都说了，我不适合在同一地方，同一个厂子待一辈子，可他们压根不听，让我必须安分待着。” 第108章 第108章 “对好些人来讲，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比什么都好。”肖颖道：“稳定有稳定的好，毕竟干其他的不一定能收入固定。钱到用时方恨少，那时就尴尬可怜了。” 谭小梅笑了，反问：“那你为什么还学人家搞买卖做生意？难道你也觉得单位稳定好？不见得吧？” 眼前的妹子看着柔柔弱弱，年纪也轻，可她眉眼的自信和睿智让人不禁好感倍增。 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 肖颖很特别，身上既有读书人的优雅，还有一种干练自信感，让她忍不住被这样的魅力气质吸引，不仅帮她，甚至主动留下要跟她交朋友。 肖颖吞下嘴里的馄饨，笑答：“我觉得单位蛮好的，但我更喜欢做生意。” “为什么呀？”谭小梅问。 肖颖想了想，毫不遮掩答：“因为做生意赚钱会快一些，而且多一些。当然，我也得承担一定的风险，如果货卖不出去，那我就得亏本。” “那是肯定的！”谭小梅眉眼笑弯弯，道：“如果世上能有稳赚的生意，那谁不想去做？我铁定第一个报名！” 肖颖被她逗笑了，很喜欢这个直爽爱笑的新朋友。 “我这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没什么经验。钥匙扣卖得这么好，我明后天估摸会再上省城一趟，拿多一些接着卖。” 饰品非常琐碎又小，容易碰坏弄坏，加上女人们爱讲价比较挑剔，做起来比钥匙扣麻烦多了。 男人们大多比较耿直，要么不卖，要么卖，也不大会讲价，你说多少便多少。 “不要弄什么残次品了。”谭小梅道：“拿正品，质量好的卖。你可以卖贵点儿啊！一块嘛！你知不知道，金属的玩意贵呢！因为它重。” 肖颖虽然不认同她的说辞，却很给面子点点头。 “估计也没残次品可以拿货了，我想办法去找一些正品来卖。一块钱偏贵一些，但想不到很多人都愿意掏钱买，我觉得这生意能做长远一些。” 饰品是消费品，买了可能会重复买。但钥匙扣是实用品，一条估计能用上好些年，所以即便贵一些，但男人们仍会毫不犹豫掏钱买。 谭小梅解释：“因为这边没多少这玩意。大家除了买来用，还追求一个新颖和时尚感。大家平时都领那么点儿工资过日子，都是省得很。让他们掏个几块钱还是出得来的，更何况只是一块钱。我每个月工资交上一半做伙食费，时长久远还是能省下一些买买首饰，出来吃点儿好吃的，打打牙祭。” 肖颖听罢，暗自下定决心去找厂家进一批钥匙扣。 谭小梅好奇问：“小肖，我看你也就比我年轻个五六岁。我问你——你怎么有胆子跑那么远的地方拿货来卖的？” “我......胆子大吧。”肖颖嘻嘻笑了，解释：“而且我还有伴儿。” 谭小梅挑眉问：“男的？” “嗯。”肖颖点点头：“省城很大，人生地不熟，扒手小偷又非常多，还是有人陪着会安心一些。当然，谨慎小心是必须的。” 谭小梅眨巴眼睛，低低笑了。 “瞧你，第一次做生意就这么成功，今天卖了不少钱呢！小肖，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这生意预我一份，行不？” 啊？！ 第109章 第109章 肖颖疑惑问：“你想入伙？” “不是......”谭小梅用筷子摇了摇：“你不已经有一个男的合作伙伴了吗？我是觉得——这钥匙扣似乎挺好卖的，不如我向你进货来卖？” 肖颖微微愣住。 谭小梅尴尬笑了笑，眉眼弯弯低声：“我啊，虽然比你年纪大些，可我也就嘴巴厉害些，胆子小得很，不像你。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胆魄敢上省城拿货来卖，我可不行。” 肖颖低笑：“这不算啥......” “不！”谭小梅重重点头：“好些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惠城，你知道不？我爸妈，就连我大哥，也就附近县城敢去，哪里敢去那么远的地方闯啊！所以你绝对是有胆魄的人。” “谢谢！”肖颖腼腆道：“主要是因为没钱，不得不有胆，加一点儿冲动。” 谭小梅转了转眼睛，低声：“我这几年存了一点儿小钱，本打算在我家附近买一栋小房子，可钱压根不够。我想过了，靠我的一半工资至少得存多个十几年。我只要一想想这个数字，我都觉得人生无望了。” 肖颖忍不住问：“你还没结婚吧？为什么急着买房子？” 看她大概二十四五岁模样，随行开朗的很，不像是有家室有孩子的妇人。 “还没有对象呢！”谭小梅无奈叹气：“买房子当然是为了住啊！实不相瞒，自我哥结婚后，我的处境就一直非常尴尬。他们夫妻俩十天八日也没给我一个好脸色，总巴不得我快些嫁出去，这样可以给家里腾多一个房间出来给我侄子。我爸妈住一间屋，我一屋，他们夫妻一屋，家里实在没其他地方了。所以他们整天给我张罗相亲，只差没将我弄去外头摆地摊卖了！” “哦......”肖颖给她一记“怜悯”的眸光，低声：“那真的蛮尴尬的。” 谭小梅努了努嘴，解释：“所以我得努力赚钱，赶忙去外头买一小套房，就算是租也成。我今天看你的钥匙扣卖得贼好，男人掏钱都比较大方。你那一百多个钥匙扣，转身功夫就卖了。厂里几百号人，我熟悉得很，靠我这张小嘴，铁定能卖多两百个。附近还有其他厂子，我家附近也有，我卖个几百肯定没问题。” “这样啊。”肖颖见她说得真切，明显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便有话直说：“如果要卖质量好的，成本应该不低。我明后天会去拿货，尽量给你带几百个过来。至于能赚多少，你得自己努力。” 谭小梅见她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 “那肯定啊！你放心，我只要借多一点儿钱，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个的成本价是多少？” 肖颖摇头：“我这些是废品里头挑出来的残次品，不能用的都淘汰掉，收的只是废品价。如果你要质量好的正品，我估摸成本价得七八毛。” 钥匙扣是全金属做的，又还要镀金镀银，成本价应该不可能低。 她能去找陈珍或她的儿子阿南介绍生产钥匙扣的商家，然后找上厂家直接批发几百个。直接厂价批发的话，应该多少能便宜一些。 谭小梅仔细想了想，高兴道：“如果质量好，我就卖个一块一二。如果买得多，就便宜点儿一块。数量一多，我赚起来就容易了。一桩生意能有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就满足了。” 肖颖笑了，低声：“如果赚得好，以后还可以批发一些衣服，比如女生内衣来卖。我去过省城几家服装厂，批发价都很优惠，我觉得应该比钥匙扣更好赚。” “真的？！”谭小梅双眼发亮。 肖颖笑道：“当然是真的啊！省城北方有一个小县城叫‘宜都’，那里全都是做服装的小厂子，外地人都叫它‘衣都’。如果能去那边拿货，价格绝对是全省城最便宜。成本价低，咱们赚钱的盈利就多！” 第110章 第110章 谭小梅乐呵呵笑了，道：“成！这个可行，非常可行！厂里的女工两百多人，一人拿一件两件，就够我赚的。” “不急。”肖颖忍不住问：“你现在大概有多少钱能做本钱？你确定要几百个？大概多少？” 如果所有钥匙扣都能自己卖，利润当然会更多。只是她在惠城没什么人脉，除了博哥哥外，就只有一些老同学。 学生没经济来源，平时都是省吃俭用，除非是生活必需品，不然都是舍不得掏钱买的。 而且信息学院里头有明文规定学生不能在学校里贩卖物品，违规者会被扣学分。 没人脉没人手帮忙，她一个人估计卖不了那么多钥匙扣。 做生意的人眼界需要宽，不能所有钱都自己赚，那样生意面打不开，最终还是会折损自己的利益。 另外，自己身边没什么本钱，如果能迅速套现，以量大来获利，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谭小梅仔细想了想，谨慎比划四个手指。 “我身边有三百来块......不过我能去我爸妈那边借多一百块，凑到四百。他们都有工资，平时都攒在身边，借我一两百块肯定没问题。” 肖颖低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尽量凑多一些。我争取给你拿五百个，金银各一半，成不？” “不。”谭小梅解释：“金三百，银两百。咱们这边的人都喜欢金光闪闪的，贪图一点儿喜庆。” “嗯嗯。”肖颖点点头：“我记下了。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应该就能拿到。” “记住要精品哦！”谭小梅再度提醒：“不要什么残次品，咱要卖就要卖最好的！” “行。”肖颖拍了拍胸脯：“我可以给你保证。” 谭小梅开心笑了，眼睛弯弯如月。 肖颖想了想，歉意扯了一个笑容。 “咱们其实这算是口头约定，并不正式。咱们既然决定要长期合作互利，那首先必须要互相信任。” 眼前的年轻女人有追求有抱负，在某种程度上跟她很是相像。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打从一开始就对她颇有好感。 她一口气要进五百个钥匙扣，算起来是一笔大数。萍水相逢，大家没带纸笔在身上，就只能秉着一份互相信任的态度完成这第一单买卖。 “当然当然！”谭小梅指着后方的毛巾厂大门，道：“我是里头的正式员工，厂里上下就没一个人不认识我的。我要是敢赖账，你直接找上门来揍我！” 肖颖嘻嘻笑了，礼尚往来道：“我就住刘叔的隔壁，两家人的院子连一块儿。我如果说话不算数不给货，你直接找上刘叔家，跳进我家院子里逮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 第111章 第111章 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晒了一天的大太阳，四周热气没消褪，幸好有一缕缕的清凉晚风吹来，减少身上的燥气。 不过，站在老宅门口的两个矮胖墩身板却都火气冲头，大声喊：“小颖！开门！小颖！” 好半晌后，老宅里头安静不已。 林云宝捏着小辫子，烦躁问：“妈，你说她会不会真的会南方去了？” “不一定。”肖淡梅没好气道：“她要回去的话，肯定会跟我说一声的。以前她要去哪儿，都得我来安排。小颖胆子小，哪里敢一个人去买票坐火车！” “哎！”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嘲讽：“你还以为她是以前的小颖啊？她早就变了！以前她是小兔子，现在就是豺狼！如果不是她挑拨离间，陈少爷才不会说那样的话！” 前两天陈冰来找她，说要约她出去吃饭。 她立刻欢天喜地换衣服打扮，羞答答跟着他下楼。 没想到一碗酸梅汤还没喝完，她的心就凉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陈冰告诉她说，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只有肖颖一个人，绝不是她林云宝。他还说，之前的事是他一时喝醉犯了糊涂，不许她胡说出去，一辈子都不许说。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 陈冰又说，他会再给她两百块钱做后续补偿，以后他娶了肖颖，两家人还要以亲戚往来，以前的事烟消云散，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气恼骂他始乱终弃，摇头不肯答应。 陈冰很快恼了，气呼呼说不然还要他怎么样，说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随便娶她这样的平庸俗气女人。 他还说，他家里人也知道他要追求的对象是肖颖，不是其他女人。反正不管她林云宝怎么闹腾，就是没她的份儿了。 她恼羞成怒说肖颖不喜欢他，让他不要总是去倒贴。 陈冰气极了，刮了她一巴掌，撂下狠话说他陈冰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让她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止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别给脸不要脸。 林云宝思及此，再度红了眼睛。 “如果不是大哥碰巧经过，指不定他还会再刮我巴掌......呜呜......” 肖淡梅狐疑挑眉：“他说小颖同意了？你确定是小颖里一套外一套，故意在他面前挑拨离间，让陈少爷打你的？” 林云宝撇撇嘴，低声：“不然呢？除了她还有谁？陈少爷都说了，他家里人都知道小颖是他追求的对象，很快就要给他落实婚事。” 肖淡梅想起之前肖颖对陈冰的态度，仍有些不敢置信。 “你别看小颖年纪小，她的眼光可高来着。陈少爷没少往她跟前送东西，可她都不怎么看，什么都没接。” 林云宝“哎呦！”一声，跺脚撒泼：“妈！你究竟是我的妈，还是小颖的妈啊？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妈啊？陈少爷娶了她，就没我的份儿，你知道吗？！你不帮着我，你到现在还在帮小颖开脱？你还像是我妈吗？” 第112章 第112章 “去去去！”肖淡梅没好气低声：“你嚷嚷啥？这里是能瞎嚷嚷的地方吗？隔壁住着人呢！前后好几户人家呢！你知不知羞！” 林云宝讪讪住了口，冷哼：“反正你今天必须帮我。如果她回家了，你就打电话给舅舅，说她勾引我男人，让舅舅好好教育她，不许她再乱来。如果她没回家，你就让她带着你去找陈少爷，当面将话都讲清楚。少在我们面前说一套做一套！” “是是是！”肖淡梅焦急道：“这不已经在这儿了吗？早上买菜的时候来一趟，叫了没人应。现在都傍晚了，鸟都归巢了，她咋还没回来啊？会不会真的回南方济城了？” 林云宝不满嘟嘴：“妈，您就不能直接给舅舅打电话，向他问一问吗？她究竟有没有回去，舅舅他们肯定是最清楚的啊！” 肖淡梅摇头：“你以为打电话不用钱啊？上次我打过去好久，那人跟我说稍等，我等了七八分钟，那人回来却说你舅舅请假不在厂里。那通电话要了我两块多钱！亲娘啊！两块多！我的心差点儿就痛死了！现在想想，还是肉痛得很。” 两块钱买成肉吃，能吃好多天。一条排骨两毛多，可以吃十多条排骨呢！不想还好，一想起她的心就一个劲儿钻痛！ 林云宝捶了捶微胖的大腿和小腿，蹲了下去。 “不管，反正我今天非等到她不可。要么你打电话去，要么就得等到她！” 肖淡梅打了一个哈欠，低骂：“死丫头！还敢威胁你老娘！活腻歪了！” “哼！”林云宝扭过脑袋，气呼呼：“哥整天威胁你，你就只会笑呵呵。凭什么我就连一次也不行？妈，你整天就知道偏心哥！我如果跟陈少爷的事没个着落，我看你去哪儿找一套房子给哥娶媳妇！” “闭嘴！”肖淡梅没好气道：“你跟你哥能一样？你哥是男的，你是女的。女儿养大了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和你爸指望着你哥给我们养老送终，难不成指望你？” “哼！”林云宝再度冷哼，不说话了。 肖淡梅眸光转了转，低声：“你爸说了，陈少爷亲口答应他，下个月就将他的名字加进单位的分房名单里头。这房子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等着收房就成。” 林云宝一听，委屈巴巴哽咽：“我总算知道了......难怪你最近对我的事那么不上心......原来我没利用价值了。” 肖淡梅“哎！”了一声，哄道：“瞎说！你虽然是女儿，可也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如果小颖回去了，我就找一个机会给你舅舅打电话。如果她没有，妈立刻带着她去找陈少爷，让她为你主持公道，也趁机将你跟陈少爷的事说给她听。你跟陈少爷都睡一块儿了，她还能掺和啥？” 林云宝想了想，嘀咕：“那她......会答应吗？” “她会的！”肖淡梅十分肯定点头。 林云宝满脸怀疑盯着她看，“你咋这么笃定啊？” “她是读书人。”肖淡梅颇了解般分析：“这读书人啊，多半都是认死扣的。陈少爷都跟别的女人睡一块儿了，她肯定会嫌弃。一旦嫌弃了，她就不要了。读书人都是死要面子，整天嘴里都是什么情啊爱啊，自尊啊，没点实际的。” 林云宝听罢，总算安下心来，继续等着。 这时，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的“玲玲”响！ 母女二人赶忙循声张望出来，只见刘叔骑着高高的老自行车平缓拐进来，徐徐往这边过来。 林云宝失望撇撇嘴，缩了回去。 肖淡梅则不屑翻了翻白眼，倚在大门前继续等着。 第113章 第113章 刘叔将车停在自家门口，缓慢下了车。 这时，他瞧见了隔壁屋檐下的肖淡梅母女。 肖淡梅打小就胖乎乎，一张大饼脸更是五十年如一日。林云宝长得很像她，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刘叔一眼就认出她们，见肖淡梅假装看不见自己，他看见了便当没看见。 他了解肖淡梅的秉性，拜高踩低，一向看附近邻居不顺眼，时不时嘲讽几句，从来没一句好话。 她不开口，他更乐得不用搭理。 林云宝盯着他瞧，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忙拉了拉自家老妈的衣角。 肖淡梅俯下，不明所以。 林云宝压低嗓音：“问一问......快！” 肖淡梅撇撇嘴，见刘叔打开自家门，正要往里头搬自行车，忙扬声：“老刘，下班了啊？” 刘叔的动作微顿，出于礼貌低低“嗯”一声。 肖淡梅赶忙问：“老刘，你知道小颖她回南方没？学校放假了，是不是回南方去了？” 刘叔刚要张口，恍然想起肖颖说过的话，眼底微微沉下来，“我最近没怎么瞧见她。” 语罢，他牵着自行车进家门，脚一勾，将门关上了。 肖淡梅低低骂了一声，转而看向女儿。 “听见没？小颖回南方济城去了。” 回念一想，这个侄女现在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就连回大哥大嫂身边，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真是白养了她两年！小白眼狼！ 林云宝委屈嘟嘴：“妈，那你明天就给舅舅打电话去，不能总让那小贱人耍着我玩。” “知道啦！”肖淡梅烦躁低声：“她现在就跟一条小泥鳅一样，抓不住，摁不了。也不知道她到南方没，坐火车最快也得两天两夜。不知道她啥时候回去的，指不定还没到家呢！” 林云宝抱住她的胳膊，哼哼唧唧：“妈，您得帮我嘛！我不管，您就得帮我！” “知道知道。”肖淡梅扯着她往小巷外头走，低声：“暑假两个来月，陈少爷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追着赶着去南方啊！你个傻丫头，你要是精点儿，聪明点儿，你妈我就阿弥陀佛了！” 林云宝跺脚嘀咕：“你究竟要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整天变着法子骂我奚落我！” “你自个想想啊......两个月呢！”肖淡梅压低嗓音：“你如果能利索点儿争取，赶忙怀上陈少爷的孩子，还怕没有机会吗？等到小颖回来上课，你指不定早嫁进陈家了。” 林云宝一听，大饼脸尴尬红了红。 “我——我哪知道啊！上次他喝醉了......后来您又让我趁他醉迷糊的时候，前后都好几次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能怪我吗？” 肖淡梅催促：“加紧点儿，要怀也不是说能马上就怀上的。但你总得多去找他，多哄哄他，多一些机会睡一起，不就更容易吗？” “那我......今晚还去找他。”林云宝低声。 肖淡梅十分满意点头，微笑：“你哥最近跟陈少爷也走得很近。你想要知道他在哪儿，就问你哥去。” “俺哥天天不见人影。”林云宝没好气嘀咕：“能靠他吗？前天他又偷我钱了！妈，你倒是管管他啊！整天偷钱跟一堆猪朋狗友混日子，像话吗？！” “嘘！”肖淡梅皱眉道：“他那是出去交朋友，朋友多，以后要做啥事就方便多了。男人在外头闯荡，你一个女孩子懂啥？！” 第114章 第114章 林云宝哀嚎翻白眼，“可他又偷我的钱哎！人家好不容易存了二十多块，都被他给偷了去！妈，那是我留着买新衣服的！” “闭嘴。”肖淡梅低声警告：“别瞎嚷嚷，自家里的钱拿来拿去，算什么偷！你再乱说，小心我抽你耳光子！” 女儿养大反正都要嫁出去，趁现在她还在家，能拿多一些就多一些。以后等她嫁人了，只顾着自家的婆家和老公，还能有钱让娘家人拿吗？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 母女两人走出路口，往筒子楼方向回去了。 大后方的刘叔洗手后，卷了一条烟吸上。 他似乎想起什么，蹑手蹑脚靠近大门，悄悄打开栓子，探头出去看了看——瞧不见了。 刘叔冷笑扯了一下嘴角，将门关上。 他刚转身，便瞧见女儿梳着长长的头发，慢悠悠从阁楼走下来。 老宅大多只有一层楼高，唯有女儿住的那屋有一个小阁楼。阁楼通风空气好，她常去上头看书学习，偶尔还会睡在楼上。 刘小芳打了一个哈欠，低声：“爹。” “哎。”刘叔微笑问：“你妈呢？咋没瞧见她在厨房做饭啊？” 刘小芳答：“估计是打酱油去了。她刚才让我出去买酱油，我不想去，她说她熄了炉火后自己出去买。” “额......”刘叔皱起眉头，低声：“阿芳，平常你在学校学习，也就寒暑假回家里来。你在外头学习，帮不上家里任何活儿，谁都不会怪你。可你现在在家，就该适当帮一帮你妈。你妈她年纪大了，干活不比以前利索，尽量减轻她的负担。” 刘小芳脸色微变，沉着脸道：“我不喜欢下厨，你是知道的。我的手得拿笔拿书，弄得肥油腻腻的，那怎么行？” 刘叔睨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老伴一向疼这个幺女，打小就舍不得她干一点点活。现在老大不小的年纪了，除了煮点儿水外，厨房的事都不会。 不是千金小姐，却讲究什么十指纤纤不下厨房。 都怪老伴太宠她，太纵着她，把她养成如此孤傲自我的性子。 刘小芳坐在院子里，慢悠悠梳着头发。 “爸，刚才外头有两个很难听的女声在喊肖颖。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会招事，整天一大堆人在外头喊她，男男女女都有。” 刘叔想起肖颖忙得满头大汗，喊得嗓子发哑的模样，暗自心疼着。 “你不了解内情就不要乱说。刚才喊她的人是她的姑姑和表姐，前几日总来喊的是她姑丈的同事。她忙着做生意，所以常常不在家。” “做生意？”刘小芳挑眉问：“做什么生意？她不读书了？” 刘叔摇头：“读书肯定要啊！人家小颖懂事，趁着暑假出去卖点儿小玩意赚钱，希望能减轻父母亲的压力，多帮衬一下家里。” 刘小芳微愣，转而嗤笑。 “她家不一向很有钱吗？什么名门之后，什么清贵人家，怎么会没钱？说得倒好听，也许只是虚有其名罢了。” 刘叔听得一脸不高兴，正想要训女儿，突然听到外门“啪啪啪！”的声响！ 老伴在外头喊：“小芳！咋把门关上了？我说了我很快就回来。老刘，是不是你回来了？给我开门！” 刘叔顾不得说女儿，赶忙开门去了。 第115章 第115章 夜幕降临，肖颖才回到老宅。 洗了澡，洗了长发，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喝着水。 今天中午和晚饭都吃了馄饨，一连两餐开荤，真的有些太奢侈。 幸好今天赚的钱够多，不然她非得心疼不可。 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逢年过节才会买肉，情况好些的人家，五六天能开一次荤，已经算很不错了。 姑姑家如果没有自家爸爸一个月二三十块的生活费寄过来，哪能为了儿子喜欢吃三天两头买排骨。 林大宝是没赚过钱的人，不知道赚钱的艰辛，所以才整天想着吃肉。 肖颖自搬回来老宅住，除了博远和勇哥过来帮忙装电线那天外，平时极少买肉吃，两三天吃一个鸡蛋，三四天做一回包子，其他时候基本都是青菜或杂粮。 忙碌了两天，已经将省城带回来的所有货全部卖出去，速度算是极快。 昨天非常顺利，所有饰品都一概批发出去。 今天的“废品”卖得飞快，一天就卖了那么多——仔细算起来，今天应该能赚个三百多。 除去十块钱成本，其他都是利润。 思及此，肖颖开心嘻嘻笑了。 明天博哥哥应该就会回来，到时一定给他个大惊喜！ “咳咳......”她直觉喉咙火辣辣痛着，不敢耽搁了，赶忙倒了一碗水晾上，慢慢喝下去。 平常她很少大声嚷嚷，今天一下子大喊大叫那么久，喉咙不堪重负，现在痛得要命。 本来谭小梅拉着她还要接着谈，可惜她的喉咙实在痛得很，只好找借口说太晚了，她还得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城北，匆匆告别离开。 如果再谈个半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她用凉凉的水润了润喉，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喉咙才总算好一些。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睡晚一些。 明天一整天不出门，好好在家待着，争取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博哥哥回来。 不料她刚停下凉水，喉咙的刺痛再度袭来，热辣辣得很。 她干脆熄灯，赶忙回主屋睡下。 这几天连轴转，几乎没怎么停歇。 年轻人睡眠好，加上疲倦劳累，她很快就睡沉了。 隔天一大早，她便醒了。 习惯早起的生物钟一“响”，即便想要睡多一会儿，也是睡不下去。 肖颖干脆起床洗漱做家务，喝水的时候，喉咙刺痛一阵阵，似乎比昨天更痛了。 她捂着喉咙咽了咽，总算将水吞下。 糟了！不会严重到吃不下喝不下吧？ 缓一缓，如果下午再不舒服，估摸得去找医生开点儿药吃。 她煮了稀饭，将蜂窝煤炉的通风口开到最小，只留一条小缝隙，将稀饭熬成黏糊糊的白粥。 这几天都没怎么在家，里里外外都没打扫卫生。 肖颖不敢偷懒，赶忙扫地拖地，清洗院子擦厨房，时不时转身去将锅里的稀饭搅拌再搅拌。 白粥跟熬汤一样，熬起来非常费工夫，需要不时搅拌放稀，不然很容易粘锅。 打扫完，粥也差不多好了。 她用一个大碗盛了，晾在厨房门口。 随后她将三间厢房的门打开通风，进去里头打扫。 太阳已经升起，院子里已经开始有阳光洒下来。 她将主屋的被子和枕头都搬出来院子里晒，又去厨房将前一阵子买的香菇和木耳拿出来院子晒。 第116章 第116章 一番忙碌后，早已饥肠辘辘。 她洗手去喝粥——却发现喉咙痛得不得了，即便粥软糯可口，仍止不住的痛。 不吃肚子饿，吃却喉咙痛。 肖颖苦哈哈笑了笑，干脆狠了狠心，忍着痛将粥喝下。 天气闷热，忙完又吃完，她忙出了一身汗，干脆拿了薄衫进屋，洗了一个舒服的澡。 肖颖是在南方海边长大的孩子，海浪涛涛玩着长大，一天偶尔去海边耍好几次，回到家又必须赶紧冲洗淡水，所以常常一天洗好几个澡。 来到北方后，见好些人几天，甚至十几天才去澡堂洗一次澡，根本接受不来。 姑姑一家子却反过来嘲笑她说天天洗澡浪费水，还说什么只要不流汗，压根不用洗澡。 肖颖爱干净习惯了，坚持我行我素。 现在在自家的地方，想怎么洗就怎么洗，再舒服不过。 一身清爽坐在树下看书，吹着早上的微微凉风，心情很是舒畅。 不料过不了多久，隔壁传来收音机的声响！ 声音有些大，加上信号不怎么好的沙沙噪音，吵得她看不下书。 肖颖忍不住往隔壁阁楼瞧上去，见小窗户开着，收音机的喇叭正对着下方，难怪声音这么大。 她将书收起，转身回了主屋。 街坊邻居住一块儿，难免会有互相吵到的时候，不用太斤斤计较。 她掏出钥匙打开柜子，将鼓鼓的大布包抱了出来。 接着，她将所有钱都倒在地上，坐在布包上，慢悠悠开始“收拾”钱币。 最可爱的大团结先捞了出来，搁在最外面；其他则按照大小分好，一张一张抚平叠好，摆放整齐。 数了一半，她似乎听到外头有声响！ 她探头出来，却只听到收音机聒噪的声音。 多半是她听错了。 于是，她乐滋滋继续数钱。 倏地，一道暗影袭来，将她四周的光亮挡住，钱币瞬间都黯淡下来。 啊？！ 肖颖吓了一跳，本能扑前护住钱，慌里慌张抬起头。 只见袁博高大健硕的身板挡在门前，对她挑了挑剑眉，嘴角似笑非笑，似乎在惊讶，也似乎在嘲笑她。 额？！ 他终于回来了！ 肖颖顾不得窘，赶忙松开前，开心嘻嘻笑了。 袁博看着满地的钱，咧嘴邪气一笑。 “怎么？以为我是小偷？光天化日进屋打劫？不过我能一跃爬上墙，落在院子顺利进屋你也发现不了，可见你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如果我真是小偷，你这么轻飘飘的一挡，你觉得真能拦下我？” 他的嗓门盖过收音机的噪音，带着一丝嘲讽钻入她的耳朵。 肖颖哈哈笑了，却发现喉咙痛得很，赶忙刹住笑意，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袁博微微皱眉，侧着耳朵听了听，喊：“什么？你说什么？” 隔壁刘家的收音机大声得很，他敲门拍门好几十遍，又喊了好几句“肖颖”，可惜在后方主屋的肖颖压根听不见。 无法确定她是否在家，他爬上墙一瞅，发现院子里又晒被子又晒香菇木耳，猜想她应该在家，干脆爬墙跳下，过来主屋寻她。 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躲在屋里数钱！ 肖颖按住喉咙，努力喊：“你什么时候回来？货都送好了？” “好了。”袁博总算听清楚了，解释：“本来以为一路上要跑五个地方卸货，谁知订单临时改变，中间有人要多一倍的货，所以只跑了四个地方。昨晚在车里的纸箱睡了一觉，一大清早到货运站。” 第117章 第117章 回去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本想直接奔这里来吃早饭，不料姚胖壮找了过来，两人一起出去办了点儿事，直到现在才有空。 刚才在路上啃了两个馒头垫垫肚子，想着不知道她这两三天在干什么，赶忙寻过来。 他看着地上一大坨“纸币”，忍不住问：“卖了多少？能有这么多钱？” 肖颖凑了过来，踮起脚尖在他耳旁。 “全部都卖了，正在数钱！你快帮忙数吧！” 袁博惊讶挑眉，不敢置信问：“两天？都卖完了？那些废品都能卖？” 肖颖笑盈盈点点头。 喉咙只要一发声就痛，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袁博蹲下来，大声：“大概多少钱？看着好像还蛮多的！” 肖颖笑嘻嘻将布包拉过来，扯开——满满十几张大团结！ 袁博“哈！”了一声笑了，问：“那些废品玩意卖的？应该是你之前去批发市场拿的那些吧？” 她摇头，凑了过来，贴在他耳朵旁。 “拿的不多，除去车费和成本价，就赚了几十块。这些都是昨天的废品卖的，好几百块呢！” 她贴得很近，话语低低软嚅，一溜烟般扑在他的耳朵上，柔柔的，痒痒的。 袁博不自在吞咽口水，动手帮忙捡起角落的几张一毛，将它们归类。 外头实在吵得很，两人埋着脑袋收拾钱币。 一会儿后，大后方传来吆喝声！ ——吵啥？！嚷嚷啥！？老刘家的，你们这是要干啥子？！吵个没完了啊！弄啥要辣么大声？！我家小娃娃都被你们吵醒了！干啥子嘛？！ 刘婶慌里慌张喊：“阿芳！快关了！太吵了！后面邻居都在嚷嚷了！” 收音机声戛然而止，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往日的宁静。霎时树上的低低鸟鸣声变得清晰又明亮，鸟鸣更显老宅的清幽。 早已被吵得有些生痛的耳膜，总算能得到缓解，肖颖轻吁一口气。 ——老刘家的，以后莫得这样子了！太吵了！我家娃被吵醒后，哭个莫停！收音机？！咋那么大声？不能小声么？附近方圆十里都能听见！沙沙响，又听不出个啥子，吵得人耳朵痛！ 刘婶提高嗓门，笑呵呵赔笑：“对不住啊！我家阿芳......的收音机坏了！对对对，就是坏了，所以刚才没法控制音量。实在是对不住！” ——坏了就去修！下次莫得这样子！一大清早的，吵死个人！你们要是赶紧把电线给断了，俺家娃娃也不用哭个没停！ 刘婶讨好又道歉，总算把后方的老邻居哄走了。 肖颖憋笑，低声：“他们那边住的是三户，大家都凑一块儿。这收音机那么大声，哪能不吵到其他人。我们院子连一块儿，都差点儿被吵疯了。” “你嗓子怎么了？”袁博抬眸看着她，眼底带着疑惑。 肖颖讪讪低笑，忍着喉咙的刺痛，将昨天中午在毛巾厂外卖饰品，傍晚卖钥匙扣的事低低告诉他。 “没法子，人实在太多，我光顾着说价格收钱，喉咙就成了这个样子。” 袁博剑眉微皱，道：“你平常不习惯大声说话，就不能嚷嚷太久。有没有勤快些喝水？现在怎么样？很痛是吧？” “嗯。”肖颖点点头：“......很痛。水喝不少了，仍痛得厉害，早上喝粥都得忍痛灌下去。” 袁博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沉声：“给我闭嘴，不许说话了。等着，我去诊所给你拿点儿药！” 语罢，他站了起来，脚步飞快奔出主屋。 肖颖反应过来后，只听到外头大门关上的声响。 她低低甜蜜笑了。 第118章 第118章 袁博没去多久，十几分钟后就回来了，将破旧自行车往墙一靠，转身将门栓上，大跨步奔进来。 “肖颖！快！这是医生给的药，赶紧吃下去。” 肖颖看着两个大草纸包和一个小草纸包，有些反应不过来。 喉咙痛而已，至于弄这么多药吗？ 袁博解释：“小的里头是止痛消炎的，一颗黄的和一颗白的，饭后各一颗。这两草纸包的是药材，用小锅熬二十分钟，放凉了以后喝，一天喝两次。医生说了，喝完大概就能没事。” 肖颖从热水瓶倒了热水，兑上一些凉开水，将一黄一白的药片吞下。 利索吞下去后，发现喉咙口苦味浓郁，恶心得她连忙灌多两口。 “咳咳咳咳......！”她止不住咳起来，喉咙的炙痛一阵接一阵。 背后多了一只大手，温厚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一下接一下。 很快地，她的咳嗽止住了。 袁博睨了她一眼，似无奈似宠溺：“喝那么急做什么？吃药还会有人跟你抢？” 肖颖嘻嘻笑了，眉眼弯弯。 袁博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转身去了厨房，扬声问：“药锅在哪儿？” “我......我这儿没药锅。”肖颖解释：“搬来的时候，好些老锅都坏了，只有一些老瓷盘还能用。我在市场买了两只砂锅和一只铁锅用。” 她平时身体很好，偶尔着凉喝一点儿姜水，一年到头也没怎么生病。 因为平时没需要药锅，所以就没买。 她指着砂锅，下巴示意问：用这个？ 袁博摇头：“煮药还是用药锅好些。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肖颖拦下他，低声：“药锅买来也得泡上个一两天水才能用，赶不及。明天我上市场买的时候，瞧见了买进来就行。用小砂锅熬，效果应该也是杠杠的。” 袁博听罢也觉得有道理，取了砂锅去水龙头冲洗，将药材泡进去。 “医生说用干净的水泡十几分钟后再煮，不能太焦急。快火煮开，慢火煎多十几二十分钟。” “嗯。”肖颖记住了。 袁博甩干手上的水珠，问：“钱都数完了？” 她摇头，哑着嗓子：“你帮我。” 袁博听着这样的可怜嗓音，哪里舍得狠心拒绝，道：“你去取一些红线来。” “嗯！”肖颖奔去大后方。 袁博将所有一毛捆成十张一叠，所有两毛五张一叠，所有一元十张一捆，随后递给她去叠加。 五毛是二十张一捆，一捆十元。 两元和五元偏少，全部搁成一捆，一共是三十八元。 肖颖乐滋滋数着记着，直到最后一捆入数——总共是三百二十三块六毛！ “哇......”她不敢欢呼，兴奋憋笑。 袁博看着她满足欢喜的模样，忍不住也笑赞：“挺厉害的！十块的本钱，能卖这么多！” 本以为顶多挑一些好的卖个小价钱，多少赚一点儿咸菜豆腐小钱。 没想到她能将十块钱的“废品”卖成三百多，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能在短短半天内全部卖掉！ 这小女人，确实让他挺意外的！ 第119章 第119章 吃下止痛消炎的药后，肖颖慢慢觉得喉咙没那么痛了。 此时日头已经上了墙头，很快就要晌午了。 肖颖一边守着熬药，一边和面。 “博哥哥，你刚忙回来，应该能休息吧？午饭在这边吃。” “不了。”袁博解释：“十一点左右得去货运站扛货。傍晚要跟胖子随车去省城，明天晚上或后天早上回来。” 肖颖惊喜笑了，问：“我能一块去吗？我要去进多一批货——五百个钥匙扣！” “别大声说话。”袁博没好气瞪她，警告：“喉咙只是不那么痛，炎症还没完全消褪，小心又痛起来。”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期盼般盯着他看。 “不行。”袁博直言拒绝：“我们是去工作赚钱，车是那种大货车。人跟货挤成一堆，下雨就淋雨，出太阳就晒着。” 肖颖为难极了，低声：“那我明天一早坐客车去，傍晚坐客车回来，不在那边过夜，拿了货直接就走......我下午就给老乡升叔打电话订货。” “人家是搞电镀的，不是卖钥匙扣的。”袁博解释：“上次废品里头，一大堆废弃的钥匙扣，能用的，能看的，我都帮你捡回来了。这才几天时间啊？人家怎么可能又多出来几个百个废品？如果照这样的废弃失败法，那电镀厂不得早就关门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肖颖为难苦笑：“所以才必须去一趟，亲自将货拿到带回来。我答应人家谭小梅，三天后就给她货。以后直接批发给她，我只赚点儿中间价就成。” 钥匙扣已经是拍板的生意，只要没其他意外，一定能赚上一小笔。 她现在已经累积了几百块的本钱，加上爸爸给的两百车费，她已经可以去“衣都”那边批发一些衣服了。 谭小梅说她还想卖衣服，只要价格便宜，她要用薄利多销的办法卖给同事们。 所以这一次上省城不仅要拿五百个钥匙扣，还要去“衣都”那边逛一逛，先把门路摸清。 袁博想了想，忍不住道：“坐舒服的客车忒贵！最贵就是大客车！来回的车费即便有学生证也得十块钱，加上其他公车费和吃喝住，一天下来至少也得十来块。你这次能赚那么多，是因为成本价便宜。如果一个钥匙扣只赚中间价一毛，你顶多只能赚个二三十块。钥匙扣重，五百个得二三十斤，上下车就够你扛的。” 肖颖嘻嘻低笑：“所以......我打算蹭你们的货车去省城，然后蹭回来。” “不行！”袁博道：“这种车不适合你坐。” 肖颖撇撇嘴，嘀咕：“你别总把我想得太没用，太娇弱。以前我一个人北上南下，火车汽车公车一转好几趟，我不一直好好的吗？” 额？！ 袁博微窘，尴尬解释：“车上都是货，我们大男人睡一块儿挤一堆，当然没关系。你呢？你觉得你能行？” 不怪他对她特殊对待，只因为她长得白嘘嘘娇滴滴，一点儿也不像一些彪悍泼辣的女人。 不过，她也说得有道理。没他陪着出门前，她自己一个人坐车南北窜，确实也好好的直到现在。 肖颖转了转眼睛，试探问：“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介绍可靠妥帖的小货车？我记得货运站那边好多货车是有大货棚的。上次我去找你，还看到好几个大姐爬上货棚里头。司机乐呵呵打了招呼，钱什么都没收，载着她们就走了。” 客车来回一趟需要二十块钱，即便她有学生证，也得十块钱。但对于一个吃三毛馄饨都觉得贵的人来讲，十块钱真的太贵太贵！ 货运站的车都是运货的，如果一趟是空车的话，司机一般都允许熟悉的人蹭车。 袁博挑了挑眉，低笑：“你倒是蛮精的！冬天大概三两天一趟，夏天是每天一趟偶尔是两趟。最近早上或傍晚都有两辆小货车开去省城接货。这些车是货运站的，生意也是固定的，司机一般都是空车上去，装货运下来。有些熟悉的人就会蹭车去省城，不用钱。只需要给司机一包烟，一点儿小甜头，基本就能成。” 肖颖聪明得很，知晓他在货运站混得很开，认识的人也多，所以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那你赶忙帮我介绍一下呗！你放心，我尽量当天来回，不在省城过夜。即便过夜，也会去荣伯那边住下。毕竟老人家算是半个熟人。” 第120章 第120章 “等会儿我去问问。”袁博听她这么说，只好不再坚持，提醒：“尽量不要在那边过夜，我看看能不能找当天来回的小货车。我这两天都会在省城货运站那边，如果有个什么事，就来找我。” “嗯嗯。”肖颖笑道：“我给你做个饼吃，垫垫肚子。” 袁博早上只啃两个馒头，胃口一向大的他早已经饥肠辘辘。 “你会做什么饼？面和好了吗？” 肖颖点点头：“好了，我去切点儿葱，待会儿做煎油饼吃。” 袁博以前以为她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后来慢慢发现她厨艺高超，做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早已经刮目相看。 “行，我来帮忙吧！” 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小颖，你在吧？ 肖颖微愣，听出来是隔壁刘小芳的嗓音，下巴微扬：“博哥哥，我手上沾着面粉，你去开吧。” 袁博大跨步越过院子，拉开门栓。 只见刘小芳站在门口，神色羞答答瞥他一眼，很快垂下视线，扶了扶老花镜。 “......你好......我是小颖的邻居。我......就住隔壁......那天巷口，记得不？差点儿就跟你撞上......” 袁博点点头：“记得。请进，她在厨房忙。” 刘小芳走了进来。 袁博将门关上。 刘小芳扭扭捏捏回过头看他，低声：“那个......我叫刘小芳，小颖告诉过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袁博。”袁博淡声。 刘小芳低笑：“你的名字真好听。” 袁博低低“嗯”一声，率先往厨房走。 肖颖探头出来，笑道：“小芳姐，请坐。我准备做葱油饼，一会儿赏脸吃一个吧。” 刘小芳羞答答偷瞄一眼袁博，扯了一个笑容。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说一声，早些时候家里的收音机坏了，不知道有没有吵到你们，真是对不住。” 肖颖摇头：“没事！” 她往袁博招招手，“博哥哥，大炉子的火太旺，你帮我挪去外头的蜂窝炉。” 袁博走进去，转身端了出来，搁在蜂窝炉上。 他蹲下，往炉口吹了吹，“火这样子行不？” “再旺一点点。”肖颖一边搅拌面糊，一边提醒：“可以加油了。” 袁博往炉子里洒了一点点油。 肖颖又道：“弄均匀点儿，尽量都沾上油。” 第121章 第121章 袁博立刻照做。 站在不远处的刘小芳见他们两人配合默契，给人的感觉......似乎像家里爸妈那种老夫老妻。 她的脸微沉，不自在轻咳。 “小颖，想不到你还会下厨。” 肖颖微笑答：“胡乱折腾的，勉强能入口而已，上不了餐桌。” 刘小芳听罢，脸上浮现微微笑容。 肖颖见她露出笑脸，知晓这是刘小芳真正想听的，暗自无奈笑了笑。 “放假了，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只好胡乱找些事干打发时间，说白了，其实也就是浪费时间。” 刘小芳扶了扶眼镜，嫌弃般看着袅袅升起的油烟。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我一向不爱靠近厨房。油烟什么的，熏得鼻子难受，还会弄得身上油腻腻的。” 肖颖微笑：“刘婶是下厨高手，有她这个好妈妈，压根没你施展厨艺的空间。我不一样，现在是孤家寡人，再不会捣鼓也只能胡搞瞎搞，不然就得饿肚子。” 刘小芳低低笑了，道：“我妈的厨艺倒也过得去，你如果遇到不会做的，就去问问她。” 肖颖忙点点头，微笑道：“你去院子里树下坐一坐，我很快就能好的。” 刘小芳偷偷瞄了袁博一眼，才踱步慢慢走过去坐下。 肖颖快速贴饼，一个接一个，随后动作迅速熟练翻动。 袁博见她的手游走在锅上，忍不住低声：“小心点儿。” “没事。”肖颖甜蜜低笑：“小芳姐是客人，你先帮忙端两个给她。现在才十点，你不急着去货运站吧？一会儿烙多几个给你吃。”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十一点过去就行，不急。” 她说，别人是客人，还让他帮忙招待客人。 原来在她的心里，真的没将他当外人。 院子里满满都是葱油饼的香味儿，诱人极了。 刘小芳不自在偷偷吞咽口水，抬眸往厨房方向看去，见肖颖亲自在烙饼，并不是袁博，想着刚才她的说辞，有些不敢相信。 她家就她一个独生女，父母亲肯定将她给宠坏了。 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孩，能做什么菜？估摸也就烙个饼子吃吃，不至于饿死。 对于肖颖，她打小就怀着很复杂的感情。 羡慕她出身惠城最著名的家族，羡慕她有一个那么厉害的父亲，更羡慕她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家里还只有她一个孩子，全部的恩宠和疼爱都给了她一个人。 不像她......家里是普通人家，父亲只认得几个字，老母亲更是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分割了父母亲能给她的疼爱！ 小时候肖颖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想玩就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骄傲爱炫耀的大公鸡一样，让她看着就心烦。 正因为这样，她很讨厌肖颖，打从心眼里不喜欢她，常常偷偷跟她作对。 “饼好了。”袁博端了一个小盘子，快步走了过来，搁下道：“尝尝”。 刘小芳恍然回神，很快露出腼腆害羞笑容。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你也坐下一块儿吃吧。” 袁博看都不看她，解释：“不了，这是肖颖做给你吃的，我还得过去帮忙。” “等等！”刘小芳低声：“我吃得少，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分一个给你。毕竟是小颖一片心意，虽然也许口感不怎么行，但总不能浪费了。来，你一个，我一个。” 袁博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大手捞起一个，啃了一大口，特意纠正道：“她手艺不错，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第122章 第122章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女人怪怪的，眼神飘忽阴沉，似乎是心思极深的人。 反正只是一个路人，与自己无关，管她去呢！ 刘小芳的脸红了红，咬了一小口。 ——软绵可口，葱味极浓，外脆里嫩，满满都是麦面的香味儿。 她眼角抽了抽，尴尬低声：“还......还蛮不错的。” 袁博几下啃了一个，道：“我去帮忙。” 随后回到厨房门口，陪着肖颖继续做饼。 肖颖抬头喊：“小芳姐，这边还有！如果口渴了，我让博哥哥给你倒杯水过去。” “不用......”刘小芳扯了一个笑容，道：“我不渴。一个就够多了，刚吃早饭不久，吃不了那么多。” 肖颖笑了笑，继续埋头干活。 油烟有些呛，喉咙还没好全的她忍不住咳了咳。 端着一盘子葱油饼的袁博赶忙伸手，用力扇了扇。 肖颖嘻嘻笑了，道：“还有最后一个，争取做一个最大的，奖励我们的风扇小能手。” 袁博被她逗笑了，俊朗的脸庞带着微微笑意，明亮而阳光。 刘小芳在一旁偷偷瞄着他们看，五味杂陈将饼啃完，味同嚼蜡，直到最后一口咽下，站了起来。 “小颖，我本是来找你聊天的......还能蹭到一个这么好吃的葱油饼吃——真好。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聊。” “好，那你慢走。”肖颖微笑道：“门不用锁，拉上就行。回见！” 刘小芳应好，悄悄又瞥了袁博一眼，才带着满腹的哀怨离开。 袁博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后，才将盘子搁下，大跨步奔出来，将老宅的大门关上。 他走回来时，肖颖已经将筷子递上，示意：“快些吃，饼子得趁热吃。” “嗯。”袁博大口吃着，迟疑低声：“你跟她很熟？” 肖颖微愣，转而摇头：“小时候还可以，十几年没见面了，也就那样吧。” 她说得十分模糊，让袁博忍不住挑眉起疑，问：“那样是哪样？” 肖颖憋笑，低声：“那样就是那样，哪有什么哪样！反正大家只是邻居，聊得来大可以交情深，聊不来见面打招呼就行。如果连招呼也没必要打，那就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圈，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没必要强求太多。” 袁博大致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停下啃饼的动作。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跟她走太近。她的心思藏得深，别让人家给骗了。” 肖颖好笑挑眉：“你咋知道的？火眼晶晶哎！” 袁博再次被她逗笑了，啃着饼没搭理她。 肖颖的喉咙仍在发炎，只吃了一半，就痛得不敢再吃了。 葱油饼有些上火，她也不能吃太多，不然恐怕会加重发炎的情况。 袁博大口大口吃着，直到吃饱发现还剩下五六个。 肖颖温声：“我还不能吃上火的东西，这些我用油纸包起来。下午你要出远门，带在身上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他眸光微动看着她，低低应声：“......好。” 出远门有人牵挂，还能有点心带上，心里头暖暖的——窝心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种感觉。 第123章 第123章 隔壁，刘家 刘小芳拿着蒲扇，用力扇着，一下接一下，快速扇扫着，本来绑着的麻花辫子微微凌乱。 角落里正在摘菜的刘婶偷偷瞄着她看，忍不住试探问：“阿芳，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刘小芳继续扇着，听见当成没听见。 她不是那种肤浅爱慕虚荣的女子，不屑追求荣华富贵，只希望将来的另一半长相出色，对自己呵护备至，将她捧在手心疼着爱着，事事以她为中心就好。 正因为如此，她的眼光从来没落在长相太普通，家世好或成绩好的男同学身上。 也许是看惯了卫校里头那些长相斯文或白皙的男人，她对那一类健硕阳光的男子更为感兴趣。 比如正在隔壁吃烙饼的那一个。 袁博是她见过男人中最为男子气概，也是长相最明朗的英俊男子。五官俊美，眼神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内敛稳重。 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讲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她常常写诗，尤其喜欢写那种小情调的短诗，描写男人的壮实和健硕，反衬女孩子的娇美和柔弱。 而袁博，无疑是她诗歌里的男主角，活生生的最佳人选。 除了他那头染成金黄色的精神抖擞短发外，其他几乎是完美的。 可他......好像跟肖颖走得也太近了！ 他不是她的表哥吗？怎么能那么要好？！ 不过肖颖那女人打小就乐呵呵的，跟谁都似乎亲近得很，附近的孩子们都爱跟她玩。 这样的人长大了也是花枝招展得很，跟哪个男人都好似的。 自家老妈说最近总有一个男人在外头喊肖颖，隔三差五就来，甚至一天来过两回。 在外头招惹其他男人也就算了，连自家亲戚也不放过。 袁博倒真的很不错，很有风度，什么都听她的，甚至还懂得心疼她被油烟呛到，赶忙将油烟扇走。 这样的男人如果变成自己的未来先生，应该会对她十分爱惜，唯命是从。 早些时候她无意从阁楼瞧见他在隔壁院子，她赶忙换了衣服，特意梳了两条长辫子，找借口去隔壁窜门。 只可惜他似乎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而一双眼睛都搁在肖颖身上。 他是不是不知道近亲结婚是违法的？ 在一些偏僻农村地区，好些粗俗鄙陋的风俗仍在，堂兄弟姐妹或表兄弟姐妹会成亲结合。 他该不会对肖颖也有那样的心思吧？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可不能让肖颖那女人给惦记了去！ 思及此，她内心暗暗焦急，扇子扇得更快了。 刘婶见女儿似乎心情不好，不敢问太多，转身回了厨房，见今天早上买的青瓜非常新鲜，赶忙动手切片，做了一道“凉拌青瓜”出来。 “阿芳，过来吃点儿青瓜，可酥脆来着！” 第124章 第124章 刘小芳将扇子扔下，夹了一块儿送进嘴巴。 “妈，我问你个事。” 刘婶立刻屁颠屁颠凑过来，问：“啥事啊？” 刘小芳往隔壁瞄去一眼，低问：“肖颖他们家族的人在惠城的还有多少？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姑姑嫁在这边？” “对。”刘婶答：“她姑姑就是那个又矮又胖的肖淡梅，嫁给老城区筒子楼里的一个姓林的，生了一男一女，年龄都比肖颖大。当年肖淡名下乡好些年，婚事不得已耽搁了，后来在山里结的婚。山里的环境差，两口子结婚好些年才生下肖颖。所以肖颖比她的表哥表姐小好些岁呢！” “筒子楼？”刘小芳一听就嫌弃皱眉，倏地似乎想起什么，问：“不是姓‘袁’吗？怎么又姓‘林’了？” 刘婶摇头：“不是，是姓‘林’。那家伙又高又瘦，听说当初出生的时候门口正在建桥，所以叫‘林建桥”。这事我是听你爸说的，记得一清二楚。当初肖淡名夫妻都在乡下，肖淡梅时不时闹脾气回娘家。林建桥找过来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连名带姓骂。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怎么可能会记错！” 额？！ 刘小芳一时焦急，道：“那——那个经常来找肖颖——那个高高壮壮的袁博不是她的表哥？” “当然不是。”刘婶眼神躲闪一下，悄悄往隔壁院子瞄去，压低嗓音：“他是以前肖淡名给肖颖定下的未婚夫。你忘了？你小时候他时不时会来隔壁找肖颖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父子两人脏兮兮，跟从垃圾堆里捞出来一样。” “什么？！”刘小芳惊恐瞪眼：“是那个乡巴佬？！” “对。”刘婶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就是他......就是那个浑身脏得要命，泥猴子般的小瘦子。现在变了好多，变得又高又壮，模样还很不赖。你小时候最讨厌他，还常问我以后小颖是不是要嫁给那乡巴佬。” 刘小芳仍处在震惊中，好半晌也缓不过来。 天啊！袁博竟是那个乡巴佬！ 对了......以前肖颖似乎总喊他“博哥哥”，原来竟真是他！ 刘婶继续道：“肖家人丁不旺盛，就只剩小颖他们家了，谁知道小颖的妈肚子还那么不争气，只生了她一个闺女。也不知道肖淡名咋舍得让闺女跟那样的乡下人订婚，咋那么想不开。不过，那小子长大后倒是人模人样，老肖的眼光还是辣得很。” 刘小芳什么胃口都没了，将筷子搁下。 那乡巴佬变化也太大了吧？！自己竟没认出来！ 天啊！想起那家伙小时候的模样，她就想作呕。 她想了想，问：“妈，小颖该不会真的要嫁给他吧？都什么社会了，还有人弄那种旧时候的婚约吗？亏肖叔还是高级知识分子！” 小时候第一次看见那乡下人，她暗自嫌弃得很，压根不想跟那样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孩子玩。 肖颖拉着她介绍说是她的哥哥，还说他能陪着大伙儿一起玩。 那乡下人力气贼大，一脚踩死几只蟑螂，还说他连蝗虫蚱蜢都敢吃，她一听就差点儿吐了，赶忙跑了回家，才不想跟他们一起玩。 刘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小颖搬回来这一阵子，他似乎经常来，我都瞧见两三遍了。小颖有知识有文化，将来跟你一样是要有单位的人，应该瞧不起这样的男人。婚事谁都没提，估计是吹了。不过我看小颖跟他似乎好得很。” “肯定吹了。”刘小芳嫌弃皱眉，低声：“她又不是傻子，顶多跟以前一样当亲戚朋友那样来往。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谁都笑嘻嘻的。” “那倒是。”刘婶点点头，戳了戳碗里的甜醋青瓜，“你不再吃多几口吗？” “不要！”刘小芳转身回了房间。 天啊！她的眼镜估计是坏了，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就是以前那个小乡巴佬！ 没大富大贵可以接受，但接受不了他是一个乡下人！ 凭他再俊朗人再好，可他没个城里户口，单凭这一点她就永远接受不了。 第125章 第125章 中午肖颖没什么胃口，将药喝下，缓了半个小时后才熬一点儿稀饭吃下。 午后天气闷热，知了在老梧桐树上有气无力叫着。 肖颖切了几片黄瓜，贴在脸上，然后跑去睡午觉。 一觉睡到三点多，她洗了脸，喝了水，随后坐在窗口看书。 “肖颖！”袁博在外头喊。 肖颖惊喜笑了，赶忙搁下书，飞奔出来开门。 坐在自行车上的袁博戴着一顶草帽，俊朗的脸满是汗水。 “一会儿我还有事，跟你说几句就必须走。我给你问过了，明天一大早有一辆小货车上省城，那辆是有货棚的，也是货运站里最新的小货车，车尾号是456。六点会空车出发，所以你必须提前到。我已经跟司机老陈说了，他也同意了。” “六点？”肖颖点点头：“那挺好的！到省城顶多才十点，不会太晚。” 袁博提醒：“你必须五点多就出门，带一个小水壶，别喝太多水。早上车站门口会有人卖包子和菜包子，你买两个吃。对了，消炎药如果今晚还没吃完，明天记得带上。” “好！”肖颖笑嘻嘻答应了。 袁博又道：“我傍晚出发，明天晚上七点左右应该会从省城的货运站回来。到时不知道是空车还是带货，不一定能捎上你。你拿了货以后，直接去汽车总站坐客车回来。如果有什么耽搁了，或临时出现什么变故之类的，你就坐车去荣伯的宾馆住下。我有那边的电话，傍晚回来前我会打过去前台问一声。” “嗯。”肖颖微笑低声：“放心，我都记住了。” 袁博嘴角一扯，似无奈似嘲讽睨她。 让她一个人在省城乱晃——他能放心得下吗？！ 幸好明天他也在省城，工作忙完后尽量找机会抽身去找她，希望她能顺利回来。 肖颖将自己初步定下的路线告诉他，道：“我还打算去宜都一趟，估计明天一天回不了。” “什么？！”袁博皱眉问：“你去那边做什么？” 肖颖解释：“那边属于省城的城郊小县城，有很多做衣服的厂子，大大小小十几个。我打算去那边看看，打探一下夏秋装女装的出厂价。” 袁博略一思索，问：“那你明天晚上只能留在省城了？” “不一定。”肖颖掐算得很好，道：“如果钥匙扣拿货很顺利，那就不用担心。” 袁博忍不住提醒：“几百个钥匙扣至少得二三十斤，你确定你能背着到处去？” “没问题！”肖颖自信微笑道：“我可是能挑两大桶水的大力士！” ...... 傍晚时分，肖颖出门找去邮局打电话。 刚刚接通，就有一个男声来接听。 肖颖耳朵灵，一下子听出是阿南，脱口就喊：“阿南哥，你好！我是肖颖！” 对方愣了一秒，很快也做出回应。 肖颖解释说，钥匙扣卖得很好，这边有商家一口气要了五百个钥匙扣，三百个镀金，两百个镀银。 ——哦？钥匙扣吗？我们这边没那么多钥匙扣了。 肖颖赶忙解释要的是完好的钥匙扣，不是要废品，希望他能帮个忙，将厂家的联系方式告诉自己。 ——这个？当然可以。他们的厂子就在附近，离我们这边挺近的。 就在这时，电话另一侧传来候丙升的嗓音，似乎在催促什么。 很快地，那头换了说话人。 第126章 第126章 ——小肖吗？我是老侯啊！ 肖颖连忙笑呵呵打招呼：“升叔，您好您好！” 接着，她将打电话的目的再仔细解释一遍。 ——这个我替你去！那家是专门做钥匙的，钥匙扣是他们家去年新弄的项目。我跟他们家算挺熟的，常常是我给他们送来送去。他们家的钥匙都是镀金的，昨天我还给他们送过去一百斤钥匙。你就拿这么点儿，人家肯定不会给你便宜的批发价。我跟他们熟悉，能要到最便宜的价。 肖颖惊喜笑了，却又很不好意思。 “升叔，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啊？” ——麻烦啥！咱们是老乡嘛！我还指着你能带点儿小鱼干小鱿鱼送我呢！ 肖颖痛快道：“没问题！” 电话费贵，不好聊太久，肖颖解释说她明天早上到省城，到时上门去取。 候丙升说他吃过晚饭后就散步过去帮她拿货，再度问了数量和颜色，还说已经写在纸上。 肖颖热情道谢，道了一声“明天见”，才挂上话筒。 从邮局出来后，肖颖赶忙跑去买了一些惠城的特产“油酥饼”。 惠城有两种特产，一种是油酥饼，因为以前惠城靠做“花生油”著名，做出来的酥饼也格外香，后来渐渐成了一道美食。 另一种则是尖蘑菇。惠城的北面是山区，因气候湿润，山上树林茂密，靠山吃山的勤快百姓们干脆种起了蘑菇，后来发现有一种尖蘑菇最香口感最好，于是都改种尖蘑菇。 肖颖特意跑去老城区买了一打刚出炉的酥油饼，用油纸包了足足三层，然后放进军色布包里。 惠城的尖蘑菇随处可见，几乎每一个杂货店都卖。 肖颖跑了三四家杂货店，可惜都买不到合心意的好蘑菇，不是色泽太淡，就是卖相太差。 如果是平常自己家吃，那倒无所谓，只要味道好就行。可这是要送人，而且是送对自己有助益的人，实在不好太马虎。 于是，她干脆跑去城东市场旁的杂货店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买到了两斤色泽亮，味道香，卖相也极好的尖蘑菇。 一分钱一分货，好的东西自然价格也贵，价格比其他地方贵两毛。 肖颖没降价，十分干脆要了两斤，只要求店主把蘑菇包装好看些，因为她要带出远门去送人。 店主见她一口气买了两斤，笑呵呵道：“没问题，你等着！我去后头给你找今天刚来的报纸，分开装成两个，再绑上红绳。包管你送得满意，收礼的人更满意。” “谢谢！”肖颖道：“尽量包得好看些。” 店主叮嘱她等着，匆匆跑去找报纸去了。 肖颖站在店门口，安静等着。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主街道的路灯已经开了，远远只有一盏，故此很受附近居民喜欢。 乘凉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唠嗑。 小孩子们最喜欢有灯亮的地方，扎堆在灯下捉迷藏，玩丢手绢。 肖颖看着如此欢快恬静的情景，禁不住想起南方的父母亲来。 “肖颖？” “肖颖？”一道狐疑的嗓音问。 她微愣，腾地回过身去。 只见陈冰坐在汽车驾驶位上，正探头盯着她看，眉眼露出惊喜欢快的神色，大声喊：“哎！真的是你啊！” 第127章 第127章 肖颖嘴角的微微笑容凝滞，很快换上冷冰表情。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陈冰匆匆拔了钥匙，打开车门跳下来，立刻奔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回南方济城了吗？” 肖颖撇过脸，淡声：“很快就回。” “不！”陈冰略有些焦急解释：“我前些天都去找你，你知道不？你邻居那个老婆娘说没瞧见你，估摸你是回南方去了。特么地！那老婆娘竟骗我！” 肖颖皱眉：“注意你的措辞！我最近都不在家，隔壁刘婶说得也没错，只是我暂时没回去而已。” 陈冰撇撇嘴，凑了过来。 肖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哎！”陈冰瞪眼没好气到：“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我干啥？” 肖颖冷哼：“我跟你不熟，麻烦保持合适的距离。” 额？！ 陈冰白皙的脸满是尴尬，暗自翻了翻白眼。 “什么叫不熟？我听不懂！我去你姑姑家那么多趟，又去学校堵你那么多次，你装傻给谁看啊？肖颖，我警告你，别总给脸不给脸！” 肖颖压根不想跟这样的人多接触一秒钟，往后方喊：“老板！麻烦请快点儿！” “好嘞！”店主快步走出来，手里拽着两张报纸和几条红绳，歉意解释：“刚才红绳突然找不着了，赶忙去厨房问了我媳妇才找到。对不住啊！你等等！我立刻来包！” 肖颖微笑：“拜托了。” 陈冰探头张望，狐疑问：“你买尖蘑菇？买那么多干什么？” 店主看了出来，转而立刻变了脸色，忙不迭换上战战兢兢的态度。 “陈少爷，你好你好！你是要买烟吗？” “不是！”陈冰鼻孔朝人，冷哼：“你这儿的烂烟差得很，我才不要呢！卷烟我更不要！我陈少只吸西洋烟，你这儿有吗？” 店主讪讪赔笑，低声：“没有......咱们小老百姓吃不起那玩意。您是贵人，自然要吸好烟。我们店就卖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点儿吃的，上不得台面。” 陈冰打了一个哈欠，挥挥手：“少废话！赶紧包蘑菇，没瞧见我们正等着吗？！” 店主连忙点点头，又偷偷瞄了一眼肖颖，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陈冰扭过头，语气十分熟稔问：“你吃饱了吗？怎么来城东的？” 肖颖假装没听到，当他是透明的。 陈冰暗自尴尬，压低嗓音：“你做什么不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肖颖沉声：“陈冰，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是大忙人，实在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你——！”陈冰气恼瞪眼。 肖颖淡定自若站着，看着斜对面路灯下玩耍的孩子们，丝毫不怕他的嚣张气焰。 陈冰看着她冷清的侧影，气焰瞬间熄灭了。 他都已经决定改变方式追求她了，怎么又给忘了啊？ 第128章 第128章 她如果真是那些普通的货色，压根不用追。老父亲说得对，既然要追，那就要拿出诚意和真心来。 陈冰不自在轻咳，换成温柔的口吻。 “小颖，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这几个月来，你根本从没主动了解过我。我敢保证，只要你真真实实了解我，你一定会改变你现在对我的态度。” 肖颖暗自冷笑。 真实的他性格有缺陷，接受不了失败，脾气暴躁爱打人，不仅将自己的老父亲活活气死，还逼老母亲只能卖掉家里的产业和田地给他还赌债。 上辈子她对他够了解，也将他的真面目看得真真切切！ 了解他的后果是被他打死，她就算是犯傻变神经病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陈冰见她仍没反应，只好再接再厉。 “咱们自打认识，话都说不上几句，你根本没机会了解我。你打小在南方长大，没怎么在惠城待过。实不相瞒，我在惠城的名号响当当，你随便找个人打听，都能认得我。但我的条件太好，难免会有些人心怀羡慕嫉妒我，说我一些坏话。” 他暗自担心林云宝会对她说自己的坏话，所以必须给肖颖打个预防针。 “你挑好的听，别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我二十好几了，是时候该谈对象了，但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挑个好看女儿就能结婚的人。对我来讲，你是最特别的一个，最最最特别。” “我在厂里工作两三年了，职位一直在上升，工资也是一步步在涨。我的未来就是厂里最高的位置。我的另一半未来是厂长夫人。正因为这样，好些女人都会主动来倒追我，厂里厂外都有。” 说到这里，他得意洋洋般抬了抬下巴。 “平时厂里不少，厂外也有，数都数不清。不过，我都说了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所以我挑另一半也是非常挑剔的。” 他看着肖颖的侧脸，低声：“可现在我不挑了，因为我已经选了你，觉得你就是我有意的另一半。你说，你想用什么方式？写情书？写诗？你想要哪一种？” 肖颖一听就皱眉，反问：“难道你会写情诗和情书？不见得吧！” 额？！ 陈冰的脸尴尬红了红。 他虽然混了个初中毕业的证书，但具体过程是怎么混的，几乎可以用“不堪入目”四个字来形容。 自小学开始，他的成绩在班里常常垫底，不是包揽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老母亲丝毫不在意，总笑呵呵让他尽力就好，没必要费劲儿去读书。 后来他想辍学，可惜严厉的老父亲怎么说都不肯，甚至抡起了棍子，让他就算是补考十次，也得混到初中毕业才能离开学校。无奈之下，他只好苦熬到初中毕业。 文凭是拿到了，可稀疏的几点知识转身就还给了老师，大字都认不得几个。别说是写情书或情诗，就算是简单的小通知都捣鼓不来。 他去打听了，文艺女青年都爱诗歌情诗那一套，所以才想用这个办法试试看能不能投肖颖所好。 至于诗歌和情书的来历，他肯定是不会明说的。 陈冰扯了一个笑容，扯谎信手拈来：“我当然会......” 回头他就找人帮他写几首最流行的情诗，肉麻的，不肉麻的，有情调有情趣的，通通都写上几首，明天就送去肖家给她。 不料，肖颖冷淡摇头：“这些我都不喜欢。” 额？！ 陈冰吃瘪，忍不住顺势问：“那你喜欢什么？你现在就告诉我。只要是你喜欢的，我肯定能办到。” 现在不都流行写情书看电影吗？难道她喜欢别的？金首饰银首饰？ 肖颖摇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不喜欢的。你不要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纯粹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第129章 第129章 陈冰听罢，脸彻底黑了。 “肖颖，每一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别总挑战我的底线。我告诉你，本少爷愿意追求你是你的福气，别总给脸不要脸！” 这女人真是够了！三番四次让他丢脸！ 他长这么大，除了在自家老头儿面前低声下气过，从没有其他人。她肖颖算是第二个！ 肖颖冷冷瞪他，反问：“难道我没拒绝的权利？难道你不知道婚姻自由？凭什么你追求别人就得答应？你以为你是谁？！陈冰，你少自以为是！” 她的嗓音提高，惹得店主悄悄抬头张望，马路对面正在玩耍的孩子也好奇看过来。 陈冰自小就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傲娇又高傲，性子偏激得近乎扭曲。 肖颖了解他，所以非常集中往他最痛的点狠狠戳。 陈冰最怕没脸和丢脸，被她这么一怼，生气极了，却碍于这是在外头，四周都有人，所以他不能破口大骂，更不知道该拿肖颖怎么办，气得脸都绿了。 店主终于将蘑菇包装好，递给肖颖。 “都好了，以后多来光顾。” 肖颖道谢，接过就转身离开。 陈冰见她走了，大跨步奔上前，拉住她的手。 肖颖吓了一跳，连忙甩开，大声：“你干嘛？动手动脚干什么？” 陈冰挑了挑眉，扬起下巴。 “不许走，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肖颖，你知道我去你家门口找你多少次了吗？我还特么去了林建桥家里好几回！” “很辛苦，是吗？”肖颖丝毫没胆怯，沉声：“陈少爷，没人要求你这么做。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管你做什么，做多少事，我跟你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我的生活，也请你不要胡说八道编排‘我是你女朋友’的事。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请你自重，也请你不要再做这些无所谓的垃圾事。” 陈冰的脸一阵黑一阵红，看着灯下俏丽美艳的女子，心中骤然涌起一股想要毁了她的冲动。 “肖颖，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本少爷就能给你弄来！” 肖颖直接翻白眼，反问：“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要的我会靠我自己的双手去努力获得！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一点儿都不想！” “可我特么喜欢你！”陈冰怒气冲冲大喝：“本少爷打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让我怎么办！？我愿意追求你，愿意娶你！我还跟我家里的爸妈都说了！” “我拒绝！”肖颖也随即大声：“谁规定你喜欢我，我就得答应？！我有拒绝的权利！你告诉谁都没用！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送什么，通通都没用！” “你——！”陈冰气得不停喘气，一把扬起巴掌。 肖颖对他的招数再熟悉不过，赶忙退了开去。 “你要是敢打我，我立刻上警察局告你！不仅这样，我还会告氮肥厂的厂长教子无方，让儿子到处祸害人！一个大男人在街头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陈冰，你想要你的名誉扫地吗？！你如果不怕，那你就动手！” 傲娇高傲的人最在意的就是他的面子，陈冰自然也不例外。 他一听到她的威胁，只能忍着怒气，讪讪尴尬收了回手。 肖颖冷冷瞪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陈冰气呼呼上车，狠狠甩上车门，猛踩油门往前方开，也许是气不过，他在车里大声咆哮了好几次，鬼叫般大吼大叫。 他将车开到江边，停在一家小酒馆的外头。 几个小爪牙立刻涌了上来，为首的人是林大宝。 第130章 第130章 林大宝最近都围着陈冰转，陪他喝酒、陪他赌博、偶尔还陪他去找其他乐子。 “陈少，你终于来了！我们哥几个等你好久了！” 陈冰冷着脸没下车，只将车窗降下，没好气道：“本少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都滚远点儿！” 几个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凑近了。 林大宝仗着自家妹妹跟他的关系“亲近”，胆子大一些，讨好般笑了笑。 “陈少，今天这是咋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得罪我们陈少让你不高兴啊？不会吧？谁不怕死啊？” 其他小弟附和笑了笑：“就是啊！谁那么不要命啊？” “陈少，别生气。哥几个陪你出气去！” “下来喝几杯，先把心头的火气消了。哥几个陪你去找漂亮妞耍耍，保管你满意！” 陈冰一听，心情愈发差，沉声：“你们找的那些货色，我什么时候满意过！一个个长得跟牵牛花似的！丑不拉几！” 他的眼光高，不是谁都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心动的女人只有肖颖——偏偏她不上道！ 以前她对自己不理不睬，他不急不躁逗着她围着她转。 可后来不知怎么了，她对自己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狠话一大堆，跟刀子一样往他的胸口扎，气得他是心肝肺脾胃没一处舒服！ 可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讨好她吧，她不要。送她东西，她从来没拿，反而让林建桥一家子通通占了便宜去！ 刚才气得他差点儿失去理智，差点儿就动手打她...... 她说她要去告自己，甚至连他老子也要告——态度比他陈冰还嚣张！ 这女人！真特么的气人！ 林大宝众人赶忙哄他下车，端了啤酒和小菜上来，围着他哄着他喝酒。 “你要是嫌弃不够漂亮，哥几个就给你找漂亮的去。” “你先喝几口消消气，气着你这位大贵人，那可是真的不行！” “要不咱们喝几杯后，去‘城西肥’那边摸两把？咋样？” 陈冰一点儿心情也没有，灌了两口酒后，烦躁挥挥手。 “都滚远点儿，多喝酒少说话，少来让我烦！” 众人只好退去隔壁桌喝酒，嚼着花生米说着黄色笑话。 林大宝想起妹妹的嘱咐，嬉皮笑脸凑了上前。 “陈少，我妹她有话要跟你悄悄说，现在正在‘夜来香’宾馆的二楼最后一间房里等着你。” 陈冰抿啤酒的动作微滞，将杯子搁下，嗤笑扯了一下嘴角，“你妹倒是学得蛮乖巧的......” 他站了起身，从兜里扯出一张十块钱丢给林大宝，道：“我先走了！你们去结账！” 林大宝欣喜接过，不住哈腰点头：“好好好！你慢点儿开！二楼最后一间房......嘻嘻嘻！” 第131章 第131章 肖颖回了老宅后，早早便歇下了。 隔天早上五点，她起床快速收拾好，喝了几口水就出发。 一个人出门在外，她挑了最朴素的衣服穿，还将头发扎成最方便的马尾，背在身前的布袋换成了父亲送的老式军包。 款式老旧了些，不过布料非常硬实耐用，看着有些年代感和残旧感，不会太引人注目，不用怕贼人惦记上。 一大清早没公车，街上还很冷清，除了偶尔匆匆准备上市场做生意的小贩外，几乎没什么人。 肖颖一路慢跑，绕了几条小路，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到了货运站门口。 清晨风大，而且都是舒服的凉风。 她站在外头喘了口气，吹散额头的汗水，买了几个馒头后才进车站。 货运站没什么人，休息处有几个男人赤果着胳膊在睡觉，鼾声四起，此起彼伏。 肖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才五点半。 她想起袁博的叮嘱，转身绕去后方的停车场。 只见五六辆货车并列停靠在空荡荡的沙土地上，有大有小，或高或矮，四周很安静，除了一盏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红灯，别无其他。 肖颖坐在角落里，啃了一个馒头。 夏天的天亮得早，也亮得快。一会儿工夫后，到处都大亮。 就在这时，几个中年妇人挑着担子从大门那边绕进来，嘻嘻哈哈说着话。 “省城那边啥都有，咱们这边的东西去了不好卖。俺家那口子说俺做的咸菜好吃，让俺做几小罐子过去卖卖看。哟！还真就都给卖了！” “金嫂，那你这次还是挑咸菜去啊？” “对！这次多了几罐子，打算一罐卖五毛。昨晚俺闺女帮着数了数，说是三十六罐。你呢？你卖的是啥？” “都是尖蘑菇。省城那边的人口味高些，除了咱们这边的蘑菇招他们喜欢，很少有他们中意的。俺附近几个县城都去卖过，现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想着省城远些，指不定那边的人喜欢。幸好还卖得不错，两点多拿着有灯光摘了十几斤，现在赶忙送过去，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不错，咱们这边的尖蘑菇可是出了名的好！省城的人也都知道，卖点儿那边没有的，不然哪有人生意啊！” 几个妇人走上台阶，先后放下担子。 肖颖见她们的东西多，赶忙捞起布包，给她们挪了位置。 为首最高大的妇人瞥了她一眼，好奇打量她。 “你——你就是大块头说的那个肖妹子吧？是不？” 大块头？ 袁博个头健硕，附近的人都喊他“大块头”。 肖颖略疑惑点点头，礼貌打招呼：“是，大姐你们好！” 他不是说告诉司机老陈吗？难不成老陈是眼前的大姐？ 那大姐嘻嘻笑了，揶揄：“大块头去哪儿认识了一个这么水灵的妹子？莫不是上次大伙儿都在说的那个漂亮对象？妹子，你是不是常来这边找大块头呀？” 肖颖微窘，低声：“......我是来找过他好几回。” 上次雨天被他凶了一顿后，她再也没来过。因为自那次和好后，他时不时去老宅找自己，她也不用再来这边了。 粗犷大姐哈哈笑了，一口龅牙很是突兀难看。 “原来就是你啊！昨天大块头急匆匆去找俺家老陈，问说我们今天上不上省城，然后就说今天有一个妹子要来蹭车，让俺们两口子要帮着照顾点。” 第132章 第132章 肖颖一下子听明白了，微笑问：“你是陈嫂子吧？” “对！不过大伙儿都不这么叫。”粗犷大姐解释：“俺叫李金枝，俺家老陈在这边开货车好些年了。前些年俺在车站外头卖茶水和馒头，大伙儿都爱喊俺‘金嫂子’。” 肖颖从善如流改口：“金嫂子，你好！” 金嫂子不住打量她，笑呵呵调侃：“大块头上辈子去哪儿修来那么好的福气，能找了这么漂亮的妹子做对象，又苗条又俊！昨个儿还支支吾吾说什么是他的朋友，我家老陈笑着骂他，说肯定是他的对象，大伙儿都见过好几回了，说漂亮得不得了。今儿俺总算是见着了，真心好漂亮！” 朋友？ 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肖颖一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好你个袁博！我可记住了，回头找你算账！ 金嫂子往前头指了指，解释：“老陈已经去领导室那边拿车钥匙了，咱们今儿还能提前出发呢！” 话音刚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的高瘦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人都齐了没？得准备出发了！那个——大块头的小对象呢？” “在这儿呢！”李金枝笑喊：“肖妹子在这边。” 肖颖侧开身子，探头打招呼：“老陈哥，你好！” 老陈点点头，道：“甭客气，有啥事就尽管开口。俺媳妇和她的一众姐妹邻居都爱往省城去，俺去走货的时候，她们就过来蹭车。你如果喜欢去省城，可以来跟她们凑个伴。” “谢谢！”肖颖忙道谢。 李金枝大声喊：“要准备开车了？谁需要去方便？现在赶紧去啊！马上要开车了！” 老陈先爬上后车厢，伸手出来接众妇人的担子。 肖颖只有随身一个老布袋，双手空空。不过她也没闲着，仗着自己身板高，站在一旁帮忙抬。 她爬上车后，还帮忙拉其他人上车。 “谢妹子啊！” “人高手长——真好！” 老陈对她不禁刮目相看，本以为小姑娘长得娇娇弱弱，一副读书人的文弱气质，谁料竟能扛货爬车，想来一定是个能干的，不禁暗自羡慕袁博找了一个好媳妇。 他笑了笑，道：“各自找地方坐下。小肖啊，你是第一次坐这个吧？俺得提前跟你说一声，咱这货车比不得客车舒坦，路上颠簸晃荡些。你坐着的时候要往前，尽量要抓稳。” “哎！”肖颖笑着点点头：“好嘞！” 老陈跳下车，往前方驾驶室大跨步走。 这时，李金枝和另一个妇人来了。 肖颖在外侧，赶忙凑出来伸手拽她们。 李金枝笑出一口大龅牙，道：“小肖，看不出你力气还蛮大的！” “还好。”肖颖微笑解释：“我不会骑自行车，整天跑来跑去的，算是锻炼了气力。” “啥？”几个妇人听着都不相信：“年轻人不会自行车？那真少见！” “以前自行车少，好多人家买不起，想学也没得学。现在街上满都是自行车，还是得学的——进出方便嘛！” 李金枝好奇问：“你咋不去学啊？那玩意不难！俺小时候没车，后来嫁给老陈后，靠着车后座弄一根扁担，学了十几天总算学会了。俺不聪明，还能学会。你还年轻，身子骨柔软，一学包管会！” 第133章 第133章 肖颖尴尬低笑，解释：“我小时候学过，不小心跌地上撞伤了肩骨，包了三四个月才好。自那以后，我一坐上自行车就害怕，浑身发抖。” “原来是这样。”李金枝怜悯看了她一眼，大龅牙“嘚嘚”几声，“骨头断了那个痛啊！难怪你都不敢了。” 肖颖讪讪低声：“后来我爸爸扶着自行车的后座，让我学——可我还是不敢......真的挺窝囊的。” “不算啥！”坐隔壁的一个胖妇人哈哈笑道：“不会也没啥，俺就不会。这里五六个人，也就两三个会。真不算啥！” 李金枝介绍道：“这位胖姐叫‘刘娇’，你叫她‘娇姐’就行。” 肖颖见她晒得黝黑黝黑，人还壮实得很，一下子将她的“特征”记住了，喊：“娇姐！” “哈哈！”刘娇忙不迭点头。 这时，前头的老陈喊：“媳妇！人都齐了吗？油都加好了，我得发车了，都快六点了！” 李金枝张望几下，大声：“都齐了！快走吧！” 货车很快发动了，抖动起来。 车子一动，众人都顺着惯性往后倾——大伙儿赶忙坐好。 李金枝挪了挪屁股下的旧报纸，提醒：“到省城以后就要去装货，晚些记得把报纸收起来，下回咱们还能垫着坐。” “哎！”刘娇答应了。 车站外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泞路，货车摇晃得厉害，众人左晃晃，右晃晃，身子不由自主一起晃。 肖颖将身上的大布包垫在背上，里头的尖蘑菇偏柔软，靠着还蛮舒服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绝对是好几场戏。前方车头轰隆隆，吵闹不已，后方的众妇人叽叽喳喳，声音甚至盖过发动机声。 肖颖的喉咙刚好，身上还带着药，根本不敢跟她们一起“高谈阔论”，尽量保持沉默。 “肥娇！你家那个怎么样了？”李金枝没好气道：“你可不能再让他再去烂赌了！家里几个孩子要养，还有一个老婆婆！他以为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再这样子你就揍他！” 刘娇脸上的笑容停滞，气呼呼：“别提那混蛋！一提他俺心头的火气就那个大！俺命苦，当初家里的老爹几乎是将我卖给他。现在俺只希望他不要回家！他不回来，俺和孩子们的日子还好过。那混蛋一回来就翻箱倒柜，我宁愿他死在外头别回来！” “那就别管他！你把钱收密实点儿！别让他给偷了去！” “就是就是！你现在赚得比以前多，尖蘑菇也越种越多，管他在外头是死是活，反正你和孩子们的日子好过就成。” 刘娇“唉......”了一声，叹气道：“蘑菇是多了，卖得也多，可家里处处都要钱。婆婆生病要钱，孩子读书买衣服要钱，一家子吃吃喝喝都要钱——哪里有那么多余钱可以让他偷。幸好日子还过得下去，不然真想一头扎进护城河，一了百了算了。” “别啊！”李金枝瞪眼道：“你还有几个孩子呢！老大都十三四了吧？很快就都能赚钱了！等过个几年，他们能赚钱补贴家用，到时就能孝敬你了！管那烂赌鬼干啥！你得想开点儿，想想孩子，想想未来！” “就是！死了还剩啥？！啥都没有！” “你死了，不就给年轻的挪位置吗？到时他拿了你赚的钱再续个年轻的，住你的屋，吃你的蘑菇，还打你的孩子！你能死不？！傻瓜！” 第134章 第134章 刘娇摇头：“俺知道不能，不然早就死几百回了。以前孩子又得抱又得背，俺一个人都撑过来了，现在孩子都开始懂事了，俺才舍不得呢！” 众人都笑了。 这时，最角落里的瘦弱妇人咳了咳。 肖颖发现她瘦巴巴的，模样长得很虚弱，脸色白如纸，似乎生了什么病。 李金枝也看向那瘦弱妇人，问：“山头他媳妇，你的感冒还没好啊？都快一个月了吧？麻利点儿找个医生看看，身体重要啊！” 瘦弱妇人扯了一个虚弱笑容，低声：“用不着，没事的。” 肖颖忍不住接口：“大姐，身体健康是基础，没了这基础，干什么都不行。你要保重身体，不然还怎么做买卖赚钱？” “就是就是！” “上次你跟俺们去省城，一路上老咳，俺们听着都难受。” “山头嫂，你家山头还没回来吗？” “......没有。”山头嫂泪眼汪汪，哽咽：“出去都快两个月了，啥消息都没有。” 其他人很快安静下来，气氛顿时凝滞了。 肖颖不明所以，猜想应该是她的丈夫出了麻烦。 一旁的李金枝压低嗓音：“她家的那位叫‘山头’，两口子都是惠城本地人。山头本来是一个忒能干的汉子，跟我家老陈在货车站开了好几年车后，他借了钱买下一辆新货车。起初日子过得很红火，可惜老天爷不作美，山头开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车扎河里去了。车上的一车烟都没了，损失忒严重。” 肖颖微愣，很快陷入回忆中。 上辈子袁博在没过年前攒钱买下一辆二手货车，随后赚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日子开始慢慢走上正轨。有了基础后，他又买了另一辆车，日子越过越红火。 而她似乎记得——第一辆二手车就是从一个叫“山头”的司机手头上买的。 而且，山头后来还成了他的司机，常日跟在袁博的身边...... 李金枝叹气继续：“能借的都借了，加上家底，全部赔给了烟厂，可还差一千来块。山头怕人家找上门，干脆逃出去躲起来。山头嫂还拖着两个孩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只好跟俺们去省城卖点儿东西。她做的萝卜干很不错，去年晒了十几缸，上次挑了两缸去省城，卖了十来块钱。这不，这次又挑了两大缸，打算跟俺们再去多一趟。” 肖颖想起早些时候老陈帮忙扛上车的那两个沉重大缸，看着角落里憔悴妇人的瘦弱肩膀，一时忍不住暗自心疼。 “唉！”另一侧的刘娇叹气：“如果家里男人靠得住，俺们哪里需要跟个糙汉子一样......谁还不是为了家和孩子！都是苦命人啊！” 山头嫂眼睛红红的，悄悄抹去泪水，低低叹了叹气，没开口。 李金枝见气氛太凝重，赶忙大声：“都别这样！俺们心里头得想啊——再苦再难，通通都会过去的。大伙儿打起精神来！” 众人都低低笑了，或苦笑或惆怅或无奈。 “肖妹子，听说你还在读书，是吧？”李金枝好奇问：“你上省城干啥子呢？找人？买东西？大块头不是也跑省城吗？你咋不跟他一块儿呀？” 第135章 第135章 肖颖微笑答：“我跟你们一样，上省城也是为了赚一点儿小钱。我还在读书，希望能赚点儿钱交学费，减轻父母亲的负担。” 想着那个称呼自己为“朋友”的袁博，她心里仍忍不住来气。 “袁博他也上省城，不过他的货车里头都是货，也没我们这种可以遮风挡雨的货棚，所以才拜托老陈哥和你送我上省城。” 李金枝“哇”了一声，大龅牙笑开了。 “原来你也是为了赚钱？真好！你懂得为父母亲着想，证明你有孝心呀！俺们上省城也是图点儿钱，卖点儿东西赚点儿生活费。大块头他和姚胖子常去省城，不过一般不跟老陈这辆车。老陈载货回来的时候，就没法跟现在这么宽了，如果地方不够，大家可能得挤一挤，甚至坐到车前去。” 肖颖赶忙问：“老陈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两三点吧。”李金枝解释：“我们一大早出发，到省城大概是十点左右。他就得赶紧上货，大概上到中午，如果遇到手脚慢的工人，指不定得到下午一两点。那些货都是这边急着要用的，所以不能耽搁，装好就马上出发回来。” 肖颖疑惑看着她们的担子和箩筐，忍不住问：“那你们这些......卖得完吗？” 惠城离省城算路途遥远，坐车一趟得四个来小时。 早市是最热闹的市集，如果想要把买卖做好，那肯定得提前昨晚就出发。 可昨晚不一定会有货车能蹭，如果是其他车，来回费用太高，成本相应也高，指不定赚不到钱还可能亏本，所以划算不来。 但她们按照这个时间点出发，即便跟她一样大清早天蒙蒙亮就出门，到省城也已经是十点左右。 赶集的人早已经离开市场，做买卖的人也都在准备收摊，她们能赶得上吗？ 李金枝点点头，解释：“赶市场我们肯定是赶不上的，所以我们都是直接卖给商贩或店家。除了新鲜的尖蘑菇外，其他都是腌制的，所以不怕会坏掉。” 刘娇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补充：“我的尖蘑菇都是卖给那些开饭馆的，直接退货价卖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新鲜的蘑菇不经放，得靠竹筐通风，但还得当天食用，不然就会坏掉。” 肖颖恍然点点头：“如果能卖早市的话，价格肯定会好一些。不过你们这样子直接卖给商贩，一次性付给，不用担心有货底，也是蛮好的。” 她们不是省城本地人，又还得蹭着熟稔的人坐车来回，能一次性卖掉省一些时间，也不用积货，怎么看都是最有利的。 李金枝好奇问：“肖妹子，你卖啥？怎么你就一个小布包？里头藏着啥啊？” “没什么。”肖颖解释：“我跟你们恰恰相反。你们是运东西去省城卖，我是从省城批发商品来这边卖。我现在还没拿到货，所以布袋里除了一些手信和衣服外，没其他的。” 众妇人听明白了，一个个饶有兴趣盯着肖颖。 “妹子，你批发啥来卖啊？” “好赚不？卖啥啊？” “你在哪儿批发的？谁带你去找的货啊？” 第136章 第136章 肖颖轻笑解释：“我这是第二次去，主要是帮忙朋友批发一些钥匙扣回来。小本生意，利润都是非常微薄的。但能赚就赚，有总比没有好嘛！” “这话说得好！”李金枝笑得大龅牙突兀又硕大，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忒好听！” 众妇人都哈哈笑了。 一下子后车厢里的气氛好了许多，没之前那般压抑了。 一会儿后，也许是货车开上了大路，平坦了许多，所以发出的“砰砰”声少了，坐里头也平稳了许多。 这时，山头嫂悄悄探头看出来，问：“妹子，你是大块头的对象......是吧？” 肖颖微愣，脸不自觉也红了。 一旁的刘娇“哎！”了一声，调侃：“怎么你也要来问一问？金嫂都说了，人家正在搞对象！好事指不定都已经近了。” 李金枝笑道：“就是就是！我听老陈说，大块头岁数也不小了，有了对象肯定着急要娶回家暖炕头！” 肖颖腼腆笑了笑，不好意思说“是”，也没主动否认。 “嫂子，你问我做什么？有事吗？” 山头嫂苍白如纸的脸扯了一个温和笑容，低声：“之前姚胖子来我家找过山头好几回，我总跟他说不在。其实......他确实不在。我想问一问他们来打听......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买下俺家的那辆车，可姚胖子只会一个劲儿傻笑，不敢应声。姚胖子跟在大块头身边好些年了，是不是他要买？” “指不定是！”李金枝抢着道：“姚胖子哪有什么钱，那家伙吃都把自个给吃穷了，比猪还能吃！” 肖颖微微一笑，解释：“我听他说过也许要买一辆货车，但具体是不是，还得你亲自再问问。咱们也算做过生意，有意向要买的人，才会上前打听价格或其他，多半他是有意的。” 她说得滴水不漏，成功将袁博有意购买的消息透露给对方，让她能有一些心理准备。希望能多少帮到袁博他们。 山头嫂听罢，轻轻笑了。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俺肯定劝我家山头卖给他。大块头那小伙子说话算数，附近的人都蛮喜欢他的。” “这不是最关键的！”李金枝哭笑不得解释：“关键是他得有钱！你家那辆车还欠着钱，锅都要揭不开了，急着要用钱。大块头他能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钱吗？你家山头有没有说要卖多少钱？大块头买得起吗？” “这......俺就不知道了。”山头嫂叹气低声：“但卖终归还是得卖的，家里都这样了，还欠着钱。如果不卖掉的话，哪里来的钱还债，哪里来的钱养家糊口。” 刘娇忍不住插嘴：“大货车可不是自行车，哪可能说买就买？你们家当初买那辆车，又是借又是赊，好像还卖了一间老屋，对吧？一辆货车忒贵，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山头嫂点点头，低声：“是卖掉一间老屋，东拼西凑买的。买的时候忒不容易，卖的时候......也是不容易。” 说到此，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车壁上，满目的悲哀和无助。 “你放心，我会帮你问问他的。”肖颖微笑道：“如果他有意向，我让他快些跟你联系。” 第137章 第137章 大清早路上的车偏少，货车走得很快，三个多小时后便到了省城的货运站。 李金枝好奇问：“肖妹子，你认得路吧？我们都是一道出发，一道回。你下午能赶回这里不？我们最晚只能等你到三点左右。” “不了。”肖颖解释：“我今天有好几个地方要去，时间无法确定。你们先回，不必等我。” 李金枝只好道：“那你小心点儿！大块头应该也在这边卸货装货，有个什么事就来这边找他。” “哎！”肖颖点头答谢：“你们诸位也小心些，下次见！” 众妇人先后下了车。 山头嫂有些晕车，脸色更是苍白，下了车以后直接蹲坐下去，一个劲儿干呕。 众妇人帮忙将她的担子卸下来，各自忙开了。 肖颖瞧着她太辛苦，想起自己布包里还有一小瓶风油精，赶忙掏出来递给她。 “嫂子，不知道有没有效？你擦一点儿在脑门上，闻一闻味道。” 山头嫂接过，闻了几下，露出微微笑容。 “......还挺管用的，胸口不那么恶心了。” 肖颖低声：“我不会晕车，这玩意放着也用不着，还不如送给你这个有需要的人。这个送你了。” “不不！”山头嫂摇头推辞：“风油精可不便宜，我不能要。” 肖颖将小瓶子塞进她的手心，低声：“我留着用不着也浪费了，你下午还得坐车回去，带上吧。” 山头嫂感激捏住她的手，温声：“妹子，谢谢啊！” 肖颖笑了笑，跟众人匆匆告别，转身背着布包离开货车站。 接着，她转了两趟公交车，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总算到了电镀厂。 候丙升拿着一条大蒲扇，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刚瞧见她走来，连忙跳站起来，热情迎了上来。 “小肖！你可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一大早就能到，没想到左等右等，总等不到你。” 他戴着一个崭新的近视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容，让赶了几个小时路的肖颖瞬间忘记了疲倦。 “升叔，您好您好！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是一大早坐的车，然后再转车过来。” “哦哦！”候丙升道：“我还以为你是昨晚坐的车。累坏了吧？快！进去坐一坐！” 他领着肖颖走进厂门口的小办公室，转身倒了一大杯水递上。 肖颖道谢接过，赶忙从布包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油纸包，“这是惠城的特产——油酥饼和尖蘑菇，送您和珍姐尝尝。” 候丙升不好意思笑了，道：“如果是济城那边的，我肯定毫不客气就收了。惠城那边的，铁定是你花钱买的。小肖，你还是学生，还忙着赚钱，咋好买东西来送我们？” “您别这么说。”肖颖微笑道：“这两次多亏你们照顾，不然我压根摸不着北。实不相瞒，上次的钥匙扣，我已经小赚一笔。” 候丙升听罢，笑呵呵收下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希望你这一次赚大钱，赚得更多，下次我们又能有特产收。对了，你昨天打电话说要的五百个钥匙扣，我转身就去帮你拿来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来，货票也在里头。” 肖颖赶忙道谢。 候丙升将东西拿去大厨房，很快端了一碗炸酱面过来。 第138章 第138章 “小肖，午饭还没吃吧？厂里午饭还没放，我老伴正忙着。她让我给你端一碗面过来垫垫肚子。” 肖颖罢罢手，解释：“我不饿，包里有馒头。” “吃啥馒头！”候丙升皱眉摇头：“有热乎的面，当然吃热乎的。甭客气，快吃吧。” 肖颖只好从善如流吃下。 候丙升则在一旁兴奋说着话：“我来这边这么多年，一直不怎么爱吃面，特怀念南方的稻米饭。我老伴天天一大早就揉面，做馒头做包子。没得其他可以吃，我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吃。隔个几天，老伴就会给我做一顿炒饭，让我解解馋。” “我也喜欢稻米。”肖颖解释：“我最喜欢熬粥吃。” “哈哈哈！”候丙升点点头：“记得呢！上次你说过了！粥喝着舒服，但一转身就肚子饿。对了，小肖，你要的钥匙扣都在这儿。” 说到这儿，他挑了挑眉头，得意道：“他们家的钥匙扣都来我们这边镀，好几年了，熟得很。昨天你来了电话，我就找他们老板说了，说是我的老乡要，让他给一个面子，别收太贵。如果卖得多，以后肯定再上门。他很痛快给了最低价，还送了十几个镀金的。” 肖颖一听到“最低价”，高兴笑开了花。 “谢谢！谢谢升叔！” 候丙升呵呵笑道：“帮你是因为你是老乡，还有——我还等着济城的小鱼干和鱿鱼丝呢！” 肖颖不住点头：“下个月我就回济城，到时铁定给你带。” “好好好！”候丙升忍不住提醒：“多点儿小鱼干。” “哈哈哈！好！”肖颖答应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见陈珍双手肥腻腻，满头大汗走进来，露出笑容道：“小肖，你咋那么客气？还给我们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忒破费了！” “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肖颖站起来，笑道：“珍姐，您做的面真好吃！谢谢啊！” “甭客气！”陈珍解释：“厂里几十号人吃饭，每天都弄一大堆东西，你尽管吃，得吃饱！” 她坐了下来，微笑道：“你们那天走后，我爸还特意问起你们。他老人家一向乐于助人，以前最喜欢帮街坊邻里，亲人朋友。你们帮过他，他会一直惦记着你们的恩情的。” 肖颖摇头：“不值一提，没什么。” 候丙升从桌子下方抱起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解释：“小肖，都在这儿。你清点一下数目，镀金的三百一十五个，十五个是送的，不用钱。另外还有两百个镀银的，都一样重，一模一样，也就颜色不一样。呀？单子呢？哦哦！在这儿呢！” 肖颖道谢接过。 陈珍好奇凑过来，问：“小肖，你能看得懂吧？” “铁定能！”候丙升笑道：“人家小肖是读书的，知识分子呢！” 肖颖接触过货单，瞄了两眼就看得明明白白，当看到拿“单价——镀金五毛；镀银四毛五”几个字眼的时候，立刻开心笑了。 哇！这价格出乎意料的低！ 候丙升再度”强调“他的功劳，低声：“这绝对是最低价，平常人家去他的厂里拿，哪有可能这样的价！至少六七毛，除非是大数额的批发，不然压根便宜不了！” 肖颖“哦哦”点头，给他竖起大拇指，特意说了一句“济城”那边的方言。 候丙升听罢，高兴哈哈大笑。 陈珍看着开怀大笑的丈夫，嘴角也忍不住溢出笑意，眼底难掩点点歉意。 第139章 第139章 陈珍扬了扬下巴：“老候，工人们都去吃了，锅里我给你留了一碗卤肉饭，您快去吃。” “哎！”候丙升站了起来，道：“小肖，你点一点数目，别漏了。” “好的。”肖颖动手数起来。 候丙升转身绕了出去。 陈珍则坐在一旁，动手倒了两杯水，安静等待着。 肖颖很快清点完毕，笑道：“数目都正确。看着金灿灿银亮亮，感觉真是好！” 陈珍点点头：“数目得仔细清点。” 语罢，她愣直盯着肖颖看。 肖颖忍不住笑问：“珍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陈珍歉意笑了笑，低声：“小肖，我发现你跟我年轻时候有些像，尤其是发型。” “真的吗？！”肖颖低笑：“难怪珍姐对我这么好，也许是我们有姐妹缘！” 陈珍凑了过来，压低嗓音：“最开心的莫过于我们老侯。他好些年没见过老乡了，久得数不清多少年了。当年我嫁给他后，嫌弃济城的环境太差，生下孩子后，仍是住不惯海边那湿哒哒的空气。我一个劲儿抱怨，甚至总找机会跟他吵。后来，我坚持要回省城这边陪我爸，他为了家和孩子，不得已只好同意。我爸打年轻时候起就很有本事，很快帮我们把小家庭安稳下来。日子安定下来后，我就更不想回去了。老侯无奈没方法，只好继续迁就我。他父母亲病了，他接到电报就回去。后来接到噩耗，他赶回去的时候，连老人的葬礼都差点儿赶不上，别说什么最后一面......他回来后，跟我大吵了一场，几个月不肯搭理我。” 说到这里，陈珍红了眼眶，泪水滴答往下掉。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因为老人家去世伤心，过一阵子就会好。他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他，甚至还大刺刺说老人家又不是我害死的......两人差点儿就离婚了。那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幸好儿女们都大了，懂得为了家庭，努力拽紧我们两个人，最终才会恢复如初。” 肖颖听得暗自心酸，拍了拍她粗糙的手背。 “夫妻同心，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瞧，你现在跟升叔蛮好的。” 陈珍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扯了一个苦涩笑容。 “天南地北的，隔了那么远，这边很难听到济城的消息。那边的人都偏安逸，靠海吃海，年轻人都没怎么出外打工。近些年里，你是他唯一遇到的老乡。能听听乡音，听听老乡说家乡的事，比给他金子还能让他开心！这两年他身体不怎么好，时不时得吃药。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头很想念老家。阿南还没成家，厂子还需要我们帮着，实在没法陪他回去住一阵子。” 肖颖终于理解了他们夫妻俩对自己的“特别”热情，心里暖暖的。 “您放心，下个月我回济州后，一定带一些小鱼干和鱿鱼丝过来给升叔解解乡愁。” 难怪上次说出自己是在海边济城长大的，珍姐会那么高兴，赶忙喊来老伴，还热情端上汤面，只希望他们能留多一会儿，陪老伴聊多一些家乡事。 陈珍忙不迭往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张五块的纸币。 “小肖，这点钱你带上，尽量给他买多一些。他心里头想着那点儿家乡味道，每次给他做淡水鱼，他都嫌弃不好吃，一个劲儿赞说小鱼干多好多好。如果能带多点儿，麻烦给带多一些。这些钱......” “不不不。”肖颖摇头：“你们帮了我大忙，这钱我不能收。海边不缺小鱼干和鱿鱼，便宜得很，就让我买点儿送您和升叔吧。” 陈珍赶忙摇头：“你还是学生，还得花家里钱。酥油饼和尖蘑菇都收下了，哪能让你又给我们掏钱！济城离这里那么远，两天两夜的火车，让你大老远给咱们带东西，已经怪不好意思，哪能还让你出钱！拿着，这钱你一定得拿着。” “不行。”肖颖坚持不肯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下次都不敢来劳烦你们帮我拿货，更不敢来打扰了。” 陈珍见她实在不肯收钱，只好缩回手。 “小肖，要不这样吧。厂里这几天又有好些次品废品，你如果喜欢的话，带一些回去看看能不能卖点儿路费，这次我不收你的钱，你看着合适就带上。” 第140章 第140章 “真的？！”肖颖开心笑了，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珍哈哈大笑，拉着她绕过味道刺鼻的厂区，来到之前的后院。 “喏！又一大堆了，你去翻翻看！我给你找个硬实些的袋子去。” 肖颖点点头，忙凑了过去。 废品里头仍是什么都有，乱七八糟，形状各异的各种金属玩意琳琅满目，看都看不过来。 肖颖在旁边找了一根小铁棍，快速翻找着。 “小肖！”候丙升手里拽着一个军色破包，问：“你还要这些玩意啊？太差了！都是歪瓜裂枣！” 肖颖笑答：“我想找找看有没有首饰......” “没有。”候丙升解释：“这十来天都没做首饰品，上次的都被你们翻了去，哪里来还有新的？” 肖颖停下了小铁棍，讪讪低笑：“如果没有，那我就不找了。” 候丙升爽快道：“下次有首饰品淘汰，我直接给你留下来，就不用在这里瞎折腾了。” “谢谢升叔！”肖颖赶忙道谢。 她很快将钥匙扣背上，掏出钱递给候丙升：“还得劳烦您帮我交上货款。” 候丙升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大沓，忍不住问：“那么多？你确定数清楚了？” 肖颖微窘，低声解释：“这是我上次卖货的钱......只有十几张‘大团结’，其他都是散钱。您放心，数目我已经点过了，刚刚好。” 候丙升接过。 肖颖提醒：“升叔，您还是当面点一点吧。” “那行吧。”候丙升笑了笑，低声：“这毕竟是行内规矩——交付款当面点清算明了，出门不认账。” 肖颖点点头：“对，咱算清楚好些。” 候丙升不愧是搞财务出身的，几下就清点妥当，“不错，一毛不差，刚刚好。” 肖颖跟他们夫妻俩道别，匆匆离开了。 候丙升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大蒲扇：“这天气闷热，一个女孩子出来跑生意赚钱——忒不容易！” “小肖看着柔弱，胆子蛮大的。”陈珍微笑道：“我像她这个年纪，绝不敢跑远门做生意。” “你胆子也不小。”候丙升揶揄：“不敢跑远门做生意，却敢跑远门下乡嫁给我这个小渔民。” 陈珍哈哈笑了。 候丙升笑着转身回里头去了。 陈珍看着他的粗厚背影，暗暗祈祷希望小肖能多来几趟，或者早些带干海货来，让老伴多一些开心。 ...... 第141章 第141章 肖颖没停留，背着钥匙扣离开工业区，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公车站。 她之前已经查过路线，转了两趟车，才总算到了宜都。 宜都在省城的北方，并不难找。 肖颖找了一家小卖部买水，打探附近地方哪家服装工厂最大。 老板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很痛快答：“最大就是飞儿厂，就在工业区的最里头，地方大得很，工人足足好几百人呢！” 她见肖颖衣着破旧，忍不住问：“小姑娘，你是要进去打工吧？那边常年都招工，年初最缺工人。你要是想去，直接走进去找人问就行。” 肖颖摇头，解释：“我是来问服装批发价的，打算哪儿便宜找哪儿。” “那肯定不行！”老板娘没好气道：“人家飞儿厂做的服装都是用大船运去国外的，没得别人拿货！你想都不用想！” 肖颖问：“只做外贸生意啊？当地人没能拿货？” “没。”老板娘翻了翻白眼：“人家里头的货都是什么设计师弄的，布料啥的都是最好的，不是咱普通老百姓穿得起的。你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会卖你。” 原来是这样。 肖颖本想套多一些消息，不料大妈早已经没了耐心，挥挥手让她离开。 她想了想，又掏出一毛钱， “大妈，给我切块西瓜吧。” 老板娘见有钱赚，脸色勉强好些，取了大刀切一片西瓜下来，迅速取过钱币，塞进抽屉里。 肖颖咬了一口，又问哪儿拿货最便宜，附近的厂哪些做的衣服最受欢迎等等。 老板娘给她讲了几个厂子，让她自己去找。 “你该去批发市场拿，咋来厂区找？除非是那些小厂子，不然才不肯让你拿。人家批发市场的老板来，一口气就是几千件！上千件！你一个小姑娘能拿多少？再说了，这边都是必须现金全部付完的，钱不能少。” 肖颖听罢，暗自有些担心。 不过，她也不是容易被吓退的人，背着钥匙扣就去厂区转。 宜都已生产衣服著名，是省城的标志性产业，故此衣服厂非常多。 肖颖先后转了好几个厂子，直到日头西落，她才赶忙往回赶。 幸运的是刚到公车站，一辆开往城区的公车就来了。 她上了车，摇摇晃晃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货运站门口。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太阳已经瞧不见了。 她肚子饿得很，啃了半个硬邦邦的馒头，在站门口买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仍渴得很，又喝了一杯。 往惠城的第二班车四点已经出发了，现在除了这边的货车外，已经没其他选择。 肖颖舍不得花钱住下，故此想进里头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袁博。 他说他是傍晚或明早坐货车回去，也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第142章 第142章 她走进货车站，张望来去。 早上来过一趟，车站的大致结构她已经了解了，故此直接来到装货卸货的地方找。 “嫂子！嫂子！”一道兴奋的嗓音喊着。 肖颖直觉这个嗓音有些熟悉，狐疑扭过头去——只见姚胖壮上身赤果，浑身上下都是汗，一手拽着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手拼命向她挥手。 “嫂子！嫂子！” 肖颖开心笑了，忙凑了上前。 姚胖壮乐呵呵解释：“我们刚装完货，大哥说不知道你今晚会不会歇在省城，就去那边电话亭打电话。你如果早一会儿到，准能遇到他，电话的钱也省了。” 肖颖笑道：“可能他注定得花这几毛钱！” 姚胖子热情道：“嫂子，这边坐！快坐！诺——那边那辆半棚车一会儿就要回惠城，司机正在加油。大哥说你今天来省城，可能要跟我们一块儿回。他特意跟司机说了，在里头堆货的地方留了一个位置，大概这么大，说如果能碰上你，就让你上车一并回去。“ 肖颖笑了，轻吁一口气。 “幸好来得及，我以为你们可能装货完就离开了。” 姚胖壮摇头：“没能！这车货是人家刚从厂子里要出来的，四点多的时候才开始装。本来以为得等到晚上十点多，这样算快的！我们要么是大半夜回，要么就是明天一大清早。现在提前装完，我们晚上十二点前就能回到惠城。” 肖颖见他满身满头大汗，忍不住道：“你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姚胖子嘿嘿不好意思笑了，“干习惯了！” 肖颖似乎想起什么，低声问：“博哥哥......他在货运站干多久了？” 两家人失去联系十几年，她只是知道自从他父母亲过世后，他便奔去惠城没有再回去。 她只知道这十几年里，他的日子过得很差，靠着勤快的双手和坚韧不拔的性子，总算熬到现在吃喝无忧。 姚胖子抬眼“哦哦”想了一通，答：“十来年了。以前他在车站外给人跑腿，后来力气大了，开始帮忙扛货。俺认识他那会儿，他又瘦又小，十三四岁还跟人家八九岁的差不多高，晚上就住在桥洞里。不管是冷天还是大热天，都扎在河里洗澡。冬天偶尔河里结冰，实在没法下去，他才肯掏一毛钱去澡堂洗个澡。” 肖颖听得忍不住红了眼睛，问：“你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吧？” “很多年了！”姚胖子解释：“他在车站跑腿那会儿，俺就跟他认识了。那会儿我成天肚子饿，他也饿，没活干的时候就蹲在红薯摊旁边闻着味儿吞口水。后来我们赚了钱，也在外头摆了一个番薯玉米摊。打那时候起，俺和他就成日扎堆在一块儿。” 肖颖暗自心疼，扯了一个笑容转开话题。 “那你们的摊子......赚钱了吗？” “赚得不多。”姚胖子笑眯了眼睛，脸上的肥肉抖啊抖：“不过每天都能吃饱，那些卖相差的，不好看的，长虫的，就归我们自个吃。那段日子我胖了不少，大哥也蹭蹭拔高地长。” 肖颖轻笑点点头，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 “啥？！换工作？”姚胖子摇了摇头：“现在好多车都让我们跟，收入比以前好多了。大哥他本来想凑前买一辆二手货车，可惜钱差得太多。为了凑钱，大哥连他那老房子都卖了......” “什么时候卖的？！”肖颖惊讶问。 原来那老房子是他买的，不是租的。本以为那时他是为了躲避自己才换地方住，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的原因在。 姚胖子答：“前一阵子啊！不过钱还是不够，大哥说再想想办法。” 肖颖忍不住问：“是那个叫‘山头’的货车司机吗？我今天早上蹭车过来的时候，遇到了他媳妇。金嫂子告诉我的。” 第143章 第143章 “哦哦！是！”姚胖子忙不迭点头：“就是他家。” 肖颖认真问：“他的车确定要卖？卖多少钱？” 姚胖子答：“当初他买的时候说是八千多，后来开了个两三年。现在那辆车磕了，又惹了事，肯定就没法那么多了。大哥让我去问，托了好几个人，谁知道山头躲了起来，到处都找不着。后来我问了，有人之前要给他买，他比划三千块，而且要一次性还完，不然就不卖。” 三千块？！ 肖颖略有些嗔目结舌。 在这个一千来块就能买一套新房子的年代，三千块绝对是一大笔数！ 她想了想，问：“那你们还差多少钱？” 姚胖子嘿嘿笑了，尴尬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俺们出货赚的钱，都是大哥帮我存着。俺身上只要有钱，立马就花掉。俺老娘跟大哥说了，都存在他那边，等着以后存多了，取出来给俺讨媳妇。” 肖颖低低笑了，又想开口——瞧见袁博大跨步走过来，高大健硕的身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是显眼。 她马上住了口。 姚胖子欢呼：“大哥！嫂子来了！你刚出去打电话，她就走进来！刚好岔开了！” 袁博没理他，眼睛利索瞥了肖颖一眼，见她除了小脸晒得有些红，并没任何不妥，暗自松了一口气。 “吃了吗？”他开口。 肖颖点点头。 早上听金嫂子说，他介绍自己是“他的朋友”，这一笔账得跟他好好算，而且必须算仔细。 她说都说了，表白也表了，甚至还主动抱了他。 他怎能介绍自己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他们这样的“关系”？ 姚胖子一听到吃的，立刻揉了揉肚子，吞口水支吾：“大哥......俺......俺还没吃。” 袁博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一块钱递给他，道：“去后面的面摊叫三大碗面，记得让他下多点儿肉。” “哎！”姚胖子乐颠颠接过，一溜烟奔走了。 肖颖忍不住道：“我都说了，我已经吃过馒头了，不用给我买晚饭。” “别自作多情。”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嘲讽：“你以为买三碗是腾一碗给你？死胖子一人就得吃两碗！” 肖颖：“......” 她决定了，暂时不理这个毒舌男。 袁博抬眸看了看，发现司机仍在等着加油，扯过脖子上的毛巾用力擦汗，“怎么样？顺利吧？” “嗯。” 袁博瞥了一眼她脚边的大布袋，又问：“还去了宜都？背着这玩意？” “嗯。” 袁博挑了挑眉，反而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家伙看着柔弱，力气倒是不小。 背着几十斤重的钥匙扣，又是赶路又是赶公车，一整天下来，应该是累得慌。 此时见她气定神闲坐着，没什么疲倦感，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仍熠熠生辉，禁不住暗自赞许起来。 看来之前是他担心过度了，这家伙不仅读得了书，还扛得了货！ 袁博嘴角一扯，邪魅笑了。 “一会儿我们吃完面就出发，上头棚子里碰巧有一个小地方，应该够你坐。今天算你走运，这货车有半个棚子，货也装得不多，够你坐的。” 碰巧？？ 肖颖暗自冷笑呵呵。 对自己好，却不敢让自己知道，还常常来几句嘲讽奚落的话——他分明是故意的！ 第144章 第144章 “哦。”她冷淡应声。 袁博挑了挑眉，暗自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你咋了？做什么都不开口？” 肖颖撇开脸，有气无力吐了一个字：“累。” 袁博眸光微闪，问：“你需要去厕所吗？现在就去，我帮你看着这些玩意。等你出来后，我带你先上车坐下。里头有地方能让你靠着。” “哦。”肖颖站起来，往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去。 货运站里进出的一般都是男人，故此男厕所那边人进人出，女洗手间这边通通没人。 肖颖很快洗手走了出来，发现袁博已经拿着她的两个大布包，站在后门口等着她。 “快！”袁博喊。 肖颖走了过去。 只见他利索将两个布包扔上车，硬实有力的胳膊搭上去，长腿一蹬，整个人轻飘飘熟练上了车。 他转过身来，对她伸手—— 肖颖看着眼前粗厚布满粗茧的手，想起早些时候姚胖子说的话，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顾不得跟他怄气，立刻将手递给他。 大手握住小手，另一只大手扯住她的胳膊，极轻快往上一拽，将她拉了上去。 肖颖打量四周，发现货物都装在蛇皮袋里，已经用拇指大小的绳子通通稳定住，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隐约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袁博解释：“是一些化肥，味道有些重。等一会儿开车了，空气一流通，就闻不到了。喏——那位置偏外，风不会太大，空气也能流通。” “......谢谢。”肖颖一看那个特意空出来的位置，心里一片暖暖的。 这一大车货，偏偏遮风挡雨的里头特地空出一块地方给她坐着，其中要顾虑的实在太多。 首先，货车摇晃大，空出一个地方容易被压垮，故此四周化肥袋子都用了比其他地方多出三倍的绳子固定住。 其次，挑靠外的地方还特意留了一截让她能靠着，高度也不高，怕一会儿压到她。 再者，车一开外头有风涌入，他担心风太大，还特地将化肥一层层叠高开去，免得夜风太大吹着她。 如果不考虑她，货直接叠在一起，绳子一扯扣上就完事了。 为了能给她一个妥当安全的地方，他估摸得费出多一倍多的时间装货。 尽管只有三尺宽的一个小地方，费的却尽是心思和功夫。 肖颖似嗔怪似幽怨睨着他看，低声：“你对‘朋友’也这么好？都能这么好？可能吗？” 货车站到处乱哄哄，她的嗓音不大，袁博一时没注意，听得不怎么真切，挑眉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肖颖没好气大声：“没有！你快去吃面！车要开了！” “没事，还有时间。”袁博下巴微扬道：“里头味道偏大，你在外侧站着。我先去吃面，很快就回来。” 他走开两步，却又扭过身来。 “这边是省城的车，不肯让外头的人乱蹭车。你尽量保持低调，别往外探看太多，安分在上头坐着。” 货运站为了安全起见，不想惹上麻烦事，一般不肯除了搬货工之外的人蹭车。尽管站里的规定这样，但只要司机愿意，多少能有一些例外，站里的工作人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人家有这样的规定，他们尽量还是低调一些，别一会儿被人举报了，让司机太难做。 “嗯。”肖颖乖巧点点头。 袁博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手轻松一撑，整个人利索跳落下去。 奇了怪了！她今天怎么怪怪的？ 似乎在......生自己的气？ 第145章 第145章 一会儿后，袁博和姚胖壮回来了。 姚胖壮吃得满嘴肥油，本来就圆滚滚的肚子跟怀胎十月的准妈妈一样，大得有些吓人。 袁博爬了上车。 想不到姚胖子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十分轻快也爬了上来。 “嫂子！”他笑呵呵打招呼。 肖颖微笑回应。 袁博听着这一声“嫂子”，眸光微闪，略有些尴尬撇过俊脸，伸手稳了稳化肥上的大绳子。 就在这时，司机叼着烟张望：“大块头！大块头！” 袁博探头下去，问：“咋了？” 司机问：“人接到了吗？要开车了！” “接到了！”袁博解释：“已经在里头坐着。” 司机笑喊：“前头还有一个座位，给你坐呗！” 袁博略有些迟疑，大手推了一下姚胖子，“让他去吧！我在后面就成。” 姚胖壮乐得不行，翻身跳了下去，对司机道：“我大哥要陪媳妇！我陪你呗！” 司机哈哈大笑，啐了他一口：“你这死胖子！我才不用你陪！好心给你一个座位，你还给我说大话嘚瑟！看见你这身肥肉，我就没胃口！” 姚胖子丝毫不在意，大声：“那多好！晚饭吃了吗？晚饭和夜宵都能帮你省下！” 司机笑骂：“你这胖大嘴还真敢说！” 片刻后，随着货车发动机的轰隆隆声音响起，车子徐徐后退，很快上路了。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街上两旁的路灯都开了，亮堂堂一片。 袁博懒洋洋靠在化肥上，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肖颖。 被偷瞄的某人安静坐着，眼神迷离看着街上的夜景，一直没说话。 袁博一等再等，终于按捺不住，一点点，一点点挪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不是说累了？做什么不靠着睡一会儿？这边街道明亮，等出了市区，到处黑乎乎一片，加上货车不停晃悠跟摇篮一样，很快你就会有睡意了。” “嗯。”肖颖若有若无应声。 袁博眸光微闪，继续道：“货车不比客车快，加上又是晚上，视线比较差比不得白天，所以肯定会比早上来的那一趟要晚一些。” “嗯。” “刚才上车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七点左右。到惠城至少得十二点了，我在那边有自行车寄着，先送你回老宅我再离开。” “嗯。” “我明天有空，傍晚或后天早上才需要跟车。跟车赚得多，有空我就会跟车出远门。现在惠城那边来省城的货车最多，以后尽量都跑这一条线。” “嗯。” 袁博翻了翻白眼，终于憋不住了，大声：“喂！你这是干啥？！从早些时候就一直给我‘嗯’，‘嗯’个不停，你究竟在‘嗯’啥？！啊？！” 肖颖“噗嗤！”一声，反而笑开了。 他终于也生气了？实在太好了！ 他这家伙，就是欠这么点儿火候！ 现在火候足了，火气旺了，也是时候来套他的真话了。 袁博见她笑了，一时更是生气，一下子蹲在她的旁边。 “你笑什么？！你傻了么？今天受了什么刺激？对我爱理不理？！你如果不喜欢蹭货车，那就不要来！客车站离得也不是很远，何须委屈自己来这里跟我一道？！” 第146章 第146章 “我有说我委屈吗？！”肖颖娇哼：“我是生你的气而已！我在生你的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里舒服又不用钱，还能和你一起回去，我为什么不喜欢？！谁说我不喜欢的？！” 袁博见她突然像发飙的小刺猬般，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那你说，你气我做什么？你吃不饱吗？还想吃面？” 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生气，还生了这么大的气，宁愿大半天都发呆也不愿意搭理他。 肖颖抬起脑袋，往他愣直看过来。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你今天必须都给我回答清楚。” 他给她做的“小窝”不大，她一人算宽敞，加上人高马大的他下来，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 被她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神这么盯着看，他无端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他袁博从不是怂蛋，下巴扬起：“问！” 肖颖丝毫没客气，大声：“我问你，我跟你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跟别人说‘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吗？！” 额？！ 袁博一时语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肖颖鼻尖轻哼，往他一寸寸逼近。 “怎么？敢说不敢当？我是你的朋友吗？是吗？！” 袁博麦色的俊脸满是尴尬，半晌也支吾不出一个答案来。 晚风吹拂，吹得彼此两人身上的衣服不停拂动，肖颖头上的发丝也开始凌乱，可惜乱不过袁博此刻的心。 肖颖哪里饶得了他，再次欺近。 “为什么不答？答案要么‘是’，要么‘不是’，难道很难回答吗？！” 袁博暗自吞咽口水，眼神躲闪要避开她。 肖颖气了，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霸道又蛮横道：“不许逃！你今晚必须给我说清楚！我要你现在立刻答！” “你——”袁博又窘又尴尬，大男人极少如此窘迫，忍不住轻拍她的手，低声：“做什么？快放开！” 肖颖憋了一整天的火气此时正在大爆发，哪里肯他一而再逃避。 “我就不放！你打啊！你就算打断我的手，我也不放开你！” 她细皮嫩肉的，他哪里敢下重手，只好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开。 肖颖的力气根本无法跟他比，很快就被他给扯走了。 她气极了，用力缩了回手，瞬间变成无数的小拳头，嗒嗒嗒打着他健硕的胸膛。 “你为什么不答？！你究竟在逃避什么？！你每天这样子逃避不累啊？！我只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会主动跟你搂搂抱抱？！你对我好，从来不肯让我知道，就连弄这个小窝，也只是‘凑巧’弄出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啊？！你现在给我回答！立刻回答！现在就答！我才不要做你的朋友！一点儿也不要！”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对自己好，却总藏着掖着不敢直接表现。 不仅如此，他还努力避开“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个敏感话题，一个字也不敢提及。 袁博拼命往后躲，可惜地方就这么大，一时被她堵了上来，根本无处可逃。 除非是推开她，不然他出不去，躲不了也逃不了。 可她现在跟发疯了一样，他哪里敢跑开！ 如雨点般的拳头哒哒往他身上打，就跟挠痒痒一般，丝毫不会痛。 罢了，她现在正生气，让她打了出了气，也许就会好起来。 于是，他不逃也不躲，挺着胸膛靠在化肥袋上，任她打个够。 担心她的手会痛会肿，最终还是忍不住心疼：“别打了，你的手会受不了的。” 第147章 第147章 肖颖一听，手慢慢停下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明朗俊男，鼻子骤然一酸，眼泪“啪嗒”往下掉。 夜有些暗沉，不过袁博眼力极后，一下子瞄见了她眼中的泪光。 “肖颖......”他的嗓音带着惊讶的沙哑。 肖颖垂下脑袋，低低抽泣。 袁博再次慌了，比刚才更慌，心揪得紧紧的，问：“你——你怎么还哭了？” 习惯她的明亮脸庞，习惯她如阳光般的笑容，看见她气哭了，他的心顿时揪得十分难受。 肖颖哽咽：“你逼我哭的，你是故意的。” “我——”袁博摇头：“没有......我不是不说......” 肖颖抬头，对脸上的泪水不管不顾，紧紧盯着他看。 “你明明对我很好，你明明对我也有情意，为什么总是要避着躲着不让我知道？我常去货车站找你，这代表着什么，很多不想干的人都能猜得出来，可你却总偏偏假装不知道，还跟别人说‘我是你的朋友’......” “不是......”袁博皱眉低声：“我——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我们的关系。” 肖颖愈发生气了，大声：“那是因为你心里不确定！刘婶问说你是谁，我就说你的名字，还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怎么？！我是你的未婚妻这件事让你开不了口，我让你丢脸了吗？！” “不！”袁博也大声了，沉声：“是我怕我给你丢脸！” 他的骤然发声，让两个人顿时都懵住了。 肖颖愣愣看着他看，心乱如麻。 袁博颇烦躁颇无奈狠狠撸了一下短发，沉声：“肖颖，你是在宽裕幸福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你不会理解曾经被踩在脚底下的屈辱感。你很快就要毕业，成为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有身份有地位，还有美好稳定的未来。可我呢？住着全城最脏最乱最低洼的地方，随便一场大雨都能淹了床褥！我连一间破房子都给不了你，你让我还怎么正视你我的关系？！” “我不在意这些。”肖颖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如果我在意这些，我指不定找其他男人去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可我不能！”袁博胸口微微起伏，拼命忍着搂住她的冲动，低声：“肖颖，你得给我时间，不然我没脸去淡名叔叔面前提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向他们保证能给你幸福。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是男人，他得有能力肩负起一个家庭，还得有能力给她安稳幸福的日子，不然他没资格给别人提他们的关系，也开不了口。 他一定会卯足劲儿出人头地，再苦再累也无所谓。但在他没成功前，没法给她好日子前，他不能乱定义他们的关系。 他现在没能力没资格说，所以就不说。 倘若他最终没法让她过得好，那她大可以去寻适合她的幸福，不必被两个人的“未婚夫妻”关系牵绊住。 在惠城那样的小地方，名门望族的家庭少之又少，像肖家这样人尽皆知的家族，几乎一提起人人都认识。 如果两人的关系太张扬，以后对她的名声也不好。万一他无法给她幸福，不能坏了她的名声，阻碍她未来的路。 男人当顶天立地，做什么事都要担得起责任。如果你没资格喜欢人家，那就不要空口无凭说一些乱承诺的话。 努力奋斗直到肩膀上能扛得住家庭，肩膀能让女人依靠，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再来许下承诺，给她实实在在的当担和幸福。 肖颖愣住了，抬起脑袋看着他。 第148章 第148章 “你不是故意跟我划清界限？不是？” 袁博语气带着不悦，反问：“如果要划清界限，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如果要划清，我早干嘛去了！早在你摔倒晕迷那天，我就永远不理你了！如果真不想理你，你就算挖遍整座惠城，我也照样能躲得你找不到！”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记得。 重逢的那天起，她每次看到他都是怯生生的，偷偷瞄着他看，不时扭过头偷看他。 那些退婚骂他的话，都是她姑姑一家子说的，并没有一句是她亲口说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最终选择相信她。 “肖颖，我还需要时间，你知道吗？”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问：“那你......需要多长的时间？下个月......你要得陪我回济城呢！” 下个月她就要带他去南方济城了，现在他却还没准备好。 “我会去看叔叔和婶婶。”袁博低声：“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暂时闭口不谈。等我收入稳定些，有一个小窝，到时再跟他们提。等我一年半载，可以吗？” “当然可以。”肖颖俏脸微红，趴在他的胸膛上，“只要你不退怯，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切才会有意义。” 袁博心里一动，嗓音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个小傻瓜......” 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对他这般信任，这般坚持！ 随便找一个人，都可能比他好。他无父无母，在老家也不受族亲们待见，无依无靠，无房无钱，除了一身的气力外，别无任何可取之处。 这份婚约只是双方父母亲一厢情愿定下的，她当年还只是襁褓中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 他都不敢坚持，她却一直愿意坚守，即便他低微如尘土，她也丝毫不嫌弃。 肖颖微窘，却仍大胆说出心中所想。 “就算我傻好了，反正我就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我爸妈肯定也是认可你的，即便他们不认可，我也照样认定你。所以，不许你跟我划清界限，不许你把我当朋友，不许你整天把对我的好藏着掖着——通通不许！” 袁博笑了，健硕的胸膛轻轻震动。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嗯？我都得听你的？连对你好也得听你的安排？” 唯一一个敢在他大块头面前耍威风，耍霸道的女人就是她，也只有她。 肖颖抬起脑袋，娇哼：“是，我就要这么霸道。而且，我只对你一人霸道。” 袁博微愣，心里顿时热乎乎的，暗自吞了吞口水， 夜风清凉，货车呼啸声不断。 车厢里的两人热情相拥，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不断。 第149章 第149章 货车开到半路，天空乌云阵阵，电闪雷鸣，很快下起了倾盆大雨。 幸好袁博早有准备，将肖颖的位置搁在车棚下，故此只有零星的小雨碎落在她的身上，并没什么大碍。 化肥上已经提前盖了一层薄膜，袁博冒着大雨爬上去，奋力又加多一层薄膜。 一番忙碌下来，整个人跟在水中泡浸过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 肖颖暗自心疼，赶忙掏出手帕给他。 “先擦擦脸，歇一歇。” 袁博大手一撸，脑袋摇啊摇，很快将脸上的水珠甩干了。 “用不着，很快就会干的。你躲里头去，别给淋湿了。我习惯了，一场大雨不算啥。” 肖颖听罢，更是心疼得很。 “先坐下歇一歇吧，喝口水。” 袁博带了水葫芦上车，里头装着满满的热水，灌了两大口后，递给肖颖。 肖颖没矫情，也喝了好几口。 夏天多雷阵雨，雨水大，云飘过后，雨也就消失了。 大雨过后，货车开得比之前快一些。 清凉的夜风呼呼刮着，袁博只能脱下湿哒哒的上衣，躲在角落里避风。 肖颖想了想，从布袋里取了一件白衬衣扔给他。 “快！披上！” 风很大，她的嗓音很快就被飘散了。 袁博摇头：“用不着，也穿不上。” 肖颖假装生气，大声：“夜风太凉，你浑身上下都湿了，吹下去可不行！穿不上没关系，披上总归会好一些。” 袁博无奈只好披上。 对她来讲偏大的白衬衣，在他身上却小得可怜，只勉强盖住了前身，胳膊还露了一小截。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盖在身上避掉一些凉风，身上没那么冷。 货车开得快，凉风愈发大，有她的衬衣挡一挡，多少能有一些暖和作用。 更好的是，衬衣上带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貌似是肥皂的香味儿，很是好闻舒畅，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顿时睡意深深。 不一会儿后，他靠着睡着了。 肖颖身上有些冷，将布包抱在身前，总算暖和了一些。 也许是受了角落某人的感染，她也打了一个哈欠，很快也睡沉了。 货车噪音大，摇晃得也很厉害，可两个劳累奔波跑了一整天的年轻人实在扛不住睡意，都深深睡着了。 肖颖一直睡着，直到俏脸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才恍然惊醒。 袁博温声：“别怕，是我。到惠城了，咱们很快就要进站。你先醒醒神，一会儿我背你下车。” 肖颖看着黑麻麻的四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快......就到了？” 袁博解释：“应该已经十二点多了，不早了。这边也是乌云密布，瞧着好像在酝酿大雨。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过来卸货。” 肖颖迷糊点点头。 他笑了，将一旁半干的衣服套上，将她的白衬衣叠好放进布包里，低低骂了一句“迷糊鬼”，转身忙开去了。 货车到了车站，刚停稳，袁博就利索跳了下去。 司机吆喝：“胖子！该醒了！胖子！你个死胖子，睡了大半夜了，跟猪一样！” 袁博跟司机聊了话。 司机不知道说了什么，道：“都快一点了，反正也不急，明天早上再来卸吧。再说，里头关着呢！货如果弄下来，指不定还得淋雨。化肥弄了雨，那可就糟了，还不如继续盖着，等明天再来卸。” 袁博应好，重新跳了上车，将薄膜纸拉好盖好，角落处还用砖块压住。 姚胖子打着哈欠爬上来，赶忙动手帮忙。 很快地，袁博对姚胖子道：“你先回家去睡，明早八九点再过来。临时仓库里都是货，搁不下这么多。明天联系货主后，直接去人家的店里卸。” 第150章 第150章 “哦哦！”姚胖子挥手：“嫂子，那我先走了！” 肖颖一手拧着布包，肩膀上还扛着货包，笑应：“好嘞！再见！” 姚胖子跳下去后，袁博仔细又检查了几个角落。 “轰隆隆！”骤然雷声滚滚。 肖颖吓了一跳，本能往天空张望，黑压压一片，瞧不出什么来，只见黑云里闪电隐约闪动，显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袁博迅速奔过来，双手接过两个包，随后扔了下车。 接着，他快步凑近蹲下，喊：“快上来！” 肖颖却有些担心，忍不住道：“我......你拉我一把就行，不用背吧？” 两个人的重量太大，跳下去的时候，他的腿受得住吗？ 袁博沉声：“少废话！快上来！” 肖颖只好乖乖听话，爬上他宽厚的背。 袁博轻松将她背起，大跨步来到货车边缘，迅速一跃而下。 “噗！”肖颖只感觉骤然下降，随后便平稳着地。 袁博将她放下，捞起地上的两个大布包，一把甩上肩上。 “快走吧，自行车就在那边小卖部的角落里。” 肖颖发现宽大的停车棚里只有一盏灯，其他地方都黑麻麻一片，顿时没了方向感，问：“小卖部？哪儿？” 袁博大跨步走前：“跟上！” 肖颖连忙追上。 一会儿后，他在黑乎乎的角落里拉出他的老自行车，将装着钥匙扣的包搁在前头，将另一个布包递给她抱着，利索翻腿上车。 肖颖抱住他的腰，坐在后座。 两人迅速出发了。 大半夜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袁博大长腿一上一下，骑着飞快。 肖颖怕摔了，紧紧抱住他的腰，忍不住提醒：“别太快，这边的路不好走！” “你抱紧！”袁博解释：“快下雨了！再不快些你也得淋雨。” 惠城已经连续高温好几天，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场大雨，风声呼啸，雷声滚滚轰隆。 肖颖有些怕，尤其是黑暗中冷不防一道闪电袭来，骤然的光亮诡异般又消失了，加上呼哨的风声，让人忍不住胆战心惊。 忽然，一道巨雷响起！ “啊！”肖颖吓得尖叫起来。 袁博一边踩车，一边喊：“别怕！抱着我！闭上眼睛不要看！” 肖颖被刚才的巨响吓着了，慌忙闭眼将脑袋扎在他的背上。 很快地，空气中微微有了潮湿感。 大雨即将来临！ 自行车极快在小路上飚着，左弯右拐。 一会儿后，滴答滴答的大雨往下落。 肖颖忍不住提议：“这场雨肯定很大，咱们先找地方躲一躲吧。” 袁博没丝毫停顿，解释：“再坚持一分钟左右，前方就是老宅了。” “这么快？！”肖颖张望四周，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到了城北。 片刻后，倾盆大雨开始哗啦往下倒！ 两人同时推开了老宅的大门。 灯亮起，车推进来，门重新关上。 两人身上只有零星雨水，并不算淋湿，倒是袁博费力骑快车，脸上身上都是汗水滴答。 肖颖轻吁一口气，开心笑了，“终于赶回来了！” 第151章 第151章 袁博擦了擦汗，看着大院子中噼里啪啦下着的大雨。 “等雨停了，我再走。” 肖颖摇头：“都这么晚了，你就住下吧。明早吃了早饭再出发。” 袁博微窘，低声：“雨这么大，一阵很快就过去了。” “咱们先去厨房吧！”肖颖道：“又饿又渴，我早上煮了水在热水瓶里，现在应该刚好喝。” 袁博渴极了，点点头：“走吧。” 两人沿着角落的一尺屋檐，绕去了厨房。 袁博精准摸到了灯线，拉灯。 一下子厨房亮了起来。 两人坐下，一个人一个大碗，咕噜咕噜喝着水。 外头仍是电闪雷鸣，哗啦啦下着雨。 肖颖打开煤油炉，抓了两把米洗了，放上去煮，将火开到最大。 袁博则在一旁帮忙烧火，很快大炉灶里的水开始热起来。 肖颖提了大桶过来，道：“我去屋里的洗手间洗，你在厢房外的那个洗吧！身上黏糊糊的，肯定难受。” “不了。”袁博往外探望：“没得换。等雨停了，我回去再洗。” 肖颖见他眼底带着焦急，忍不住问：“你在担心什么？出门的时候没收衣服吗？” “不是。”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摇头：“我是担心这雨这么大，租的老房子可能已经进水了。” 那一带是惠城最低洼的地方，平常随便一场小雨，门口的水就半尺高。 一旦遇上大雨，屋里就会水漫金山，再高的再重的床也只能飘在水面上。 眼下这雨下了十几分钟了，雨势还这么大，估计屋里已经进大水了。 肖颖皱眉道：“电闪雷鸣的，出去很危险。那边如果泡水了，可能会漏电什么的，你还是明天天亮了再过去。” 袁博颇有些无奈，撸了一下短发，“行吧！” 眼下这情形，回去连一个落脚干净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睡在屋檐上吧。 现在半夜三更的，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等明天大水退了，再回去收拾东西。 肖颖奔去内屋，很快抱了几件旧裤子和衣服过来。 “前天我收拾我爸妈房间的时候，发现柜子里还有我爸爸年轻时穿过的衣服。我发现都没破损，干脆泡洗了，晾在院子里。这种系腰带类型的，你应该能穿得下。” 袁博拿过去比划两下，微窘：“叔叔一向很瘦，他的衣服我肯定穿不下。” 肖颖翻了翻，拿出一件白布做的内衣：“这一件够宽吧？你先将就穿一穿，一会儿我把你的衣裤洗了，挂在院子下面风干。大风这么大，明天就能穿了。” 肖家以前是大户人家，经济向来不错，衣服的布料都非常好，时隔多年都没有破损，只是显得老旧。 袁博小时候跟肖淡名亲近得很，丝毫没嫌弃是叔叔的旧衣服，找了两件宽大的，很快提着温水去了厢房外的小洗手间洗澡。 他很快洗完出来，将自己汗湿湿的衣裤随手搓洗拧干，沿着屋檐到了内屋前。 将衣裤甩干，晾在竹竿上。 “博哥哥，你连衣服都洗好了？怎么那么快？”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应声，不经意撇过脑袋。 肖颖也刚洗好，身上只穿着短衣短裤，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发尾，露在外头的雪白藕臂和小腿在淡淡的灯光下，晶莹如玉珠。 美人出浴，水汽氤氲，更添了一抹清新般的娇美。 他忍不住看呆了。 肖颖下巴微扬，笑道：“那边的大毛巾是干净的，给你擦头发。” 袁博慌忙回神，窘迫扯过毛巾，道：“我去厢房睡了！” 语罢，他匆匆沿着屋檐去了厢房。 门开了，灯亮了，随即门“嘭！”地一声关上。 肖颖：“......”他跑那么快做什么？估摸是太困了吧。 第152章 第152章 此时的雨势终于小了，淅淅沥沥下着。 肖颖绕去了厨房，发现煤油炉上的粥还没煮开，探头一看——原来下方已经没油了！ 看来，今晚是吃不成了。 她打了一个大大哈欠，直觉眼皮已经在打架。 她添上煤油，将火开到最小，灌了几口温水，转身回了内屋。 几乎刚躺下，她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直到外头响起了水声，她才迷糊醒过来。 她懒洋洋洗漱，换了衣服，一边梳头一边走出来。 只见袁博在清洗院子，一旁的水龙头正哗啦出水。 瞧见她出来，他喊：“厨房是不是在煮什么？我闻到米香味儿。” 肖颖瞪眼，后知后觉想起昨晚搁在煤油炉上的米。 她急忙忙奔去厨房。 “小心点儿！”袁博沉声：“地上还是湿的！别摔了！” 肖颖只好放缓脚步，匆匆进了厨房。 揭开锅盖——粥已经成了软乎乎的大米饭。 肖颖无奈，赶忙取了抹布，将锅端了下来。 袁博擦着手，探头问：“昨晚忘了？有没有烧焦？能吃不？” 肖颖取了汤匙翻了翻，苦笑：“幸好没烧焦......不过我要吃的是白粥，不是米饭。昨晚的火虽然开到最小，可这么几个小时煮下来，水分都蒸发没了。” “米饭我来吃。”袁博道：“你重新熬粥吧。我吃完得赶紧回去一趟。” 肖颖忍不住问：“几点了？” “七点了。”袁博答：“有酱油没？浇点儿上去，我吃完就走。” “等等！”肖颖快速打开柜子，取了两个鸡蛋，迅速打在米饭上，然后盖上锅盖。 接着，她抱出一个小瓷盅，用干净的筷子夹了几片咸菜，放在小碟子里。 袁博在院子里洗了手，催促问：“能吃了不？” 肖颖应声，提醒：“竹竿上的抹布是干净的，把石桌擦一擦，立刻就能吃了。” 石桌不怕雨，风一吹，桌子都已经自然干了。 只是昨晚的雨实在太大，树叶飘落下来不少，袁博利索收拾干净。 肖颖端出小锅，随后打开。 热气冒了出来，只见白花花的米饭上搁着两个荷包蛋，瞬间蛋香四溢。 袁博忍不住吞咽口水，低声：“蛋太多，你一个，我一个。” “不用。”肖颖解释：“我一会儿要吃水煮蛋，这两个是给你的。” 袁博直觉有些太奢侈，不过他并没开口。 辛苦赚钱，不就为了生活能过好些，吃饱一些吗？她自小生活优越，一日三餐吃习惯好菜好饭。他努力跟上就是，总不能让她停下脚步等自己。 她浇上一点儿酱油，又端出咸菜，“快吃吧！” 袁博大口扒饭，吃得津津有味。 咸菜非常可口，一咬满嘴的酥脆。 肖颖嘻嘻笑问：“好吃不？” “嗯。”他咕哝答：“很爽口。” 肖颖自豪般拍了拍胸口，道：“我做的！这一盅已经半个多月了，可以吃了。你是第一个尝到的幸运儿！” 袁博吃着香喷喷的荷包蛋，看着眼前眉眼顾盼生情的俏丽女子，心里不自觉甜甜的。 是啊！他确实很幸运。 晦暗颠簸流离十几年，直到遇到她，平生第一次直觉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第153章 第153章 肖颖顾不得吃早饭，先去了隔壁找刘叔。 刘叔正在门口给自行车打气，笑呵呵招呼：“小颖，早啊！吃了吗？” 肖颖笑道：“还没呢！刘叔，你这是要上班吧？” “对。”刘叔解释：“没啥气，骑着怪慢的，打了气再过去。现在还有些早，不用赶。” 肖颖凑了上前，低声：“刘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行啊！”刘叔痛快道：“你说。” 肖颖低笑：“麻烦你跟谭小梅说一声，说我已经从省城回来，在家里等着她。” 刘叔“哦哦”两声，好奇问：“你啥时候去的省城？昨天？前天？” “昨天。”肖颖解释：“昨天一大早出发，回到家都已经是晚上一点多。” “哎哟喂！”刘叔忍不住心疼皱眉：“你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跑远路，那咋行啊？” 肖颖微笑解释：“是博哥哥陪我回来的。他在货运站帮忙卸货，认识不少货车司机，我是搭便车回来的，非常方便。” 刘叔恍然笑了笑，道：“有自己人陪着，还是熟悉的车，那再好不过。就这一句话吗？行！我去到厂里就告诉她。小梅那小妮子每天都爱溜达，指不定刚进厂里大门就能瞧见她。” “刘叔，谢谢啊！”肖颖答谢。 “甭客气！” ...... 肖颖吃过早饭后，打扫屋里屋外，随后挎着菜篮子去市场。 昨晚的雨实在太大，今天市场好些小摊都没法摆，菜摊子和肉摊子也都不多。 大妈大婶一边挑菜，一边大声唠嗑。 “憋了十来天，终于来一场大暴雨！今天一大早那空气，那天空，简直不能太好！” “就是就是！我家门口那小巷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鸡粪啊，狗屎啊，通通都给冲走了！” “也有不好的，俺家种在外围花圃的那一排青菜都被大雨浇焉了。这不，今天不得不出来买菜，不然种的那些就够俺家吃的。” “天气凉快就是好，风一吹，凉快极了！” “太阳又晒了，下午指不定又得闷热。” “也有不好的地方啊！听俺家老伴说，老城区那边昨晚都淹水了，好些房子只看到个屋顶！” “那没啥稀奇的！那地方低洼得很，一场小雨都能淹水，别说昨晚那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雨！不淹才怪！” 肖颖微微皱眉，买了两颗大白菜和一把空心菜，转身又买了五毛的五花肉，匆匆回了老宅。 她戴上帽子，将长裤换成短裙，快步往老城区去了。 远远地，她看到老城区水汪汪一片，一排排的老房子只露出一个个屋顶，水上漂着各种各样的垃圾，甚至还有木制的家具漂出来。 也不知道袁博具体住在哪儿？ 她略有些着急，打算走下去—— “等等！”旁边一个打赤膊的老头儿喊住她，皱眉问：“小姑娘，你下去做啥？” 肖颖腼腆答：“我要去找人。” 老头儿摇头：“里头的人早就出来了，不然都淹死了。这里头好多口水井，现在压根瞧不见哪儿有井。你看着眼生，不像住这里的人。你可别乱淌水，小心掉井里头去！” 第154章 第154章 肖颖一听，不敢下去了。 “老伯，请问一下——附近的人搬哪儿去了？” 老头儿摇头：“这边住的都是一些老人。一大清早都被儿女们接回家去了。等水退了，房子洗干净了，才会给送回来。每年夏天下大雨刮大风都这样！” 肖颖想起昨晚袁博和司机的聊话，转身往货车站去了。 果不其然，袁博和姚胖子都在昨晚的货车上卸货。 “嫂子！嫂子！”姚胖子笑呵呵挥手，“俺和大哥在这儿呢！” 袁博瞧见她，利索跳了下车，擦着汗问：“你咋来了？” 肖颖将伞撑高，问：“你的租屋怎么样了？被淹了？” “嗯。”袁博解释：“只剩一个屋顶，我进去捞了衣服和被子，暂时没空处理，都扔那边。” 肖颖探头一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破旧大旅行包，还有一“坨”被子，都在湿哒哒淌水。 她惊讶问：“不是说只剩屋顶吗？你......你怎么进去的？” 袁博好笑睨她一眼，答：“游进去的啊！幸好窗户和门都关着，不然啥都被冲走了。门外的炉灶和锅啥的，全都不见了。屋里就只有衣服和被子，倒是都捞出来了。” 肖颖：“......” 袁博浑身湿哒哒，看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继续道：“估摸最快也得傍晚才会褪水。不过刚才姚胖子说，天气预报说下午还有雷阵雨，也许得等到明天早上。” “把房给退了。”肖颖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搬过去老宅跟我一起住。” 袁博微愣，转而摇头：“不了，一会儿卸完货，我就将东西弄去姚胖子家。今晚在他那边将就一晚，也许傍晚又得出车，睡车上也不一定。” 肖颖暗自生气，低声：“老宅好几个空房间，你却去租房？你租一个环境好的，那也就罢了。你看看那地方，又老又湿，一下雨就淹，根本住不了人。” “我一个糙男人，怕什么！”袁博擦了擦汗，道：“我接下来常常会跑长途，也没啥机会回去睡。住哪儿都一样，能摆一张床就行。” “老宅还有两张空床给你睡。”肖颖扬声。 袁博尴尬转了转眼睛，低声：“......不怎么合适。” 肖颖激动道：“你知不知道住那里很危险？！我听说那边好几口水井，如果淹水不小心踩下去，人就没了。” “我知道。”袁博道：“每一口井具体在哪儿，我都清除着呢！”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反问：“你听谁说的？” 肖颖嘟嘴，将早些时候差点儿下去淌水的事告诉他。 袁博听得胆战心惊，沉声：“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里头的水多脏？万一踩差掉井里，你的小命就没了！” “那我就游上来呗！”肖颖不满嘀咕：“又不是只有你会游泳，又不是只有你能潜进去找衣服！” 袁博忍不住问：“你又游泳？” “当然会！”肖颖解释：“海边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会游泳的。浪里来浪里去，轻松着呢！” 袁博颇感意外，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海边弄潮的人儿。 “能游也不能去游，那边的水都是臭水沟涌上来的，脏得很。我这边干完活儿就去洗衣服晾被子，你不用瞎担心，快回去吧。” 肖颖见他真不想去老宅住，无奈只好妥协：“这样吧，我先将你的衣服弄回去洗，被子也晾上。老宅的院子大，才足够晒你这么多的衣物。” 袁博想着姚胖子家好几口人挤一小间屋子的情形，只好点点头。 第155章 第155章 衣服被子泡水后，重得拉扯不动。 肖颖力气小，根本拿不动。 袁博让她去角落里等一会儿，随后跟姚胖子迅速将昨晚的货卸进小仓库。 “店主说店里搁不下这么多货，暂时寄放在小仓库，以后他会再派人来接回去。” 姚胖子匆匆奔进去，拿了一根笔回来。 “大哥，还是那根黑色的。” 袁博走进小仓库，一一留下了店主的姓名，每一袋都写上。 肖颖站在门外探看，惊讶发现他写的字很好看，竟跟爸爸写的颇神似！ 不愧是爸爸亲自启蒙带了好几年的学生，颇得他的真传！ 袁博写完将笔递给姚胖子，道：“下午五点左右过来，老陈说可能要运货出去一趟。到时我们一起过来，可能又得跟车。” “好的，大哥！”姚胖子点点头。 袁博转身牵来自行车，将衣服和被子通通甩上，对肖颖道：“你坐前头吧。” 肖颖摇头：“我还要去一趟市场，你先回。”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你身上又都湿了，回去洗个澡，换上爸爸的旧衣服吧。” 袁博点点头，叮嘱：“小心点儿。” 肖颖戴好帽子，撑着伞匆匆离开。 姚胖子将笔送了回去，好奇张望：“大哥，嫂子走了？” “嗯。”袁博下巴微扬，道：“她去市场了。” 姚胖子哈哈笑了，调侃：“嫂子应该是离不开伞的人。太阳晒撑伞，下雨更该撑伞。这夏天不是大太阳就是下雨，她不能缺伞啊！瞧，太阳一出来，嫂子又是帽子又是伞！难怪嫂子那么白，这一层又一层的，怎么晒都晒不着啊！哈哈哈！” 袁博瞪了他一眼，沉声：“多嘴！回家睡觉去！” 姚胖子讪讪住了口，乖乖点头。 袁博大长腿一蹬，载着衣服和被子离开。 姚胖子辛苦憋笑，嘻嘻哈哈往车站里头奔。 ...... 袁博骑车拐进巷口，发现小巷中走着三个大妈，都是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圆滚滚的她们并列走着，将本来就不大的小巷挡得一点儿空间都不留给自行车。 他捏了捏手刹车，慢慢跟在后面。 为首的大妈烫了一个半头烫，衣着比一左一右两个同伴要好上许多，脖子上和耳朵上都戴着金光闪闪的纯金首饰，正低低说着话。 第156章 第156章 “我啊，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年纪大了才得的，所以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养大。打小他喜欢什么，我就给他弄什么，从没让他失望过。” 一旁的胖大妈笑呵呵讨好道：“那是！龙生龙，凤生凤，你家陈厂长那么厉害，就算只生一个儿子，也足够比人家生一群虫好啊！” 另一侧大妈附和：“就是就是！就生一个，也够好的。陈少爷他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小人物，那气质，那气派，普通人家哪里养得出来那么好的儿子。也就你家那样的好家庭，才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被尊称为“陈夫人”的中年大妈扬起下巴，嫌弃般看了看四周。 “这城北已经算是老城区了吧？你们瞧，这房子都老得要命！住这样的地方，肯定会很潮湿！” 胖大妈赶忙道：“以前城北是最富有人家所在地，现在改造开发新城区，城北自然就变老区了。都一两百年历史了，能不老啊？” 陈夫人皱眉摇头：“那家姓‘肖’的，究竟在哪儿？这样的小巷子，连汽车都开不进来。” 袁博听到“肖家”两个字后，刹住了自行车，安静等在她们的身后，听着她们继续的叽叽喳喳。 胖大妈解释：“听说就在这里。以前这附近都属于肖家，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后来肖家落寞了，一部分搬去了外地，也没再回来。这老宅经过咱们新政府的分配，分割成好几座小宅子。肖家那头的大门关了，只剩这边一小座类似四合院的宅子。” 陈夫人张望看了看，问：“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胖大妈邀功般道：“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问到的。” 陈夫人昂首打量来去，道：“看样子还是蛮宽敞的。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也不无道理。听说那女孩的爸爸肖淡名是很有名气的大才子。” “对对！”胖大妈解释：“但凡惠城本地人都听过他的名号，写字那叫一个漂亮，画画也很厉害。以前还有很多外地人跑来这里跟他讨要字画，名气大得很。” 陈夫人下巴扬了扬，吩咐：“去敲吧，直接说我是陈冰的妈妈。” “哎！” 一阵“砰砰砰！”后，里头没人应声。 陈夫人蹙眉问：“该不会不在吧？” 胖大妈摇头：“估计是吧。我打听过了，她前一阵子刚从她姑妈家搬回来住，现在是一个人住。” “她也是独生子女。”陈夫人似无奈般叹气：“这一点我就非常不满意。我们家阿冰也是独生的。我和老陈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有退休工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工资级别，他的退休生活绝对不会差。我们不用年轻人养着，可女方也有一对父母......总不能不管不顾吧。娶媳妇还要拖一对老人赡养，这肯定会增加我阿冰将来的开销和支出。” 另一旁的大妈讪讪笑了，低声：“夫人您也不用太担心。我打听过了，肖淡名和他老伴都在南方一家工厂上班，听说也都快退休了。正式的工人，肯定会有退休工资。当然——他们的工资肯定没法跟陈厂长比，但自己老两口生活，应该没问题的。” 陈夫人缓慢点头：“有点儿收入，多少能减轻阿冰的负担。我们家啊，不缺那点儿钱，但老人以后肯定会生病什么的，说到底还不都得我家阿冰帮着照顾。这女的，其他地方都还算不错，唯独这一点让我特别纠结。” 胖大妈又重重拍了拍大门，扭过头低声：“听说这肖小姑娘长得忒俊，身段也高挑，尤其是那圆滚滚的屁股蛋，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生养的。” 陈夫人听罢，呵呵低低笑了。 “我家阿冰一向眼光高。能让他瞧上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会差。老陈说了，这还是儿子第一次主动跟他说喜欢上一个姑娘家。老陈听说是一个读书人，还是肖家的后人，很是高兴呢！我听着也觉得高兴，赶忙找你们打听打听。” 胖大妈赶忙竖起大拇指：“好着呢！这是大好事啊！” 陈夫人往紧闭的大门瞥了一眼，脸色黯淡下来。 “不过，听说女方很害羞，不怎么爱搭理阿冰。老陈说可能人家是清流官家之后，难免会自负高傲一些。我一听就觉得她是在故意摆架子，才让你们带我来瞅瞅看。可惜碰不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第157章 第157章 胖大妈讨好笑了笑，低声：“您不用生气，小姑娘家的，不足为惧嘛。” 另一个大妈问：“要不咱们在这里等一等？现在才九点多吧，也许小姑娘是买菜去了。” 陈夫人幽幽冷哼：“要我一个做长辈的等晚辈，你们觉得合适吗？她不给我们家阿冰面子，摆什么读书人的架子，我都已经一肚子气了。现在我一个长辈来找她，还特意等在门口，那她以后还不得更加蹬鼻子上脸？” 两个大妈互视一眼，都讪讪笑了。 “说得也对，她毕竟只是一个晚辈，礼节上要不得你一个晚辈等。” “读书人嘛，总归还是会傲气一些。加上长得也好，模样也俊，就更可能傲气了。信息学院是一个好学校，我听说那里出来的学生，都能去当国家单位人员。” 陈夫人却不喜欢了，沉声：“不就是一个高材生吗？我们氮肥厂里的高材生还少啊？她如果是仗着自己学业好，人长得好就给我家阿冰摆脸色，那我可不依。还没过门，我还没点头，就不算我们陈家的儿媳妇，她傲气给谁看啊？” 胖大妈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夫人，厂长跟您说的时候，我也在场。他对这个肖姑娘可是赞许得很，甚至还比划了大拇指。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还得卖厂长一个面子。” 陈夫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道：“我这不已经来了吗？可她不在啊！” 另一个大妈想了想，提议：“咱夫人刚才说得对，怎么说夫人都是长辈，怎好让长辈上门倒贴，对吧？夫人，我看这样吧，不如让陈少爷带她回家，让你先过过眼。如果你看着还行，再好好教导她。这儿媳妇娶进门，终归还是得公公婆婆帮忙管教。陈少爷毕竟还年轻，一时心疼媳妇总是难免的。” “嗯。”陈夫人点点头：“庞嫂子这话说得有道理。” 胖大妈连忙附和：“对！确实有道理！幸亏这一次她不在，不然她的小尾巴估计更翘了！” 陈夫人扬声：“咱们先回去吧。晚上阿冰回去，我再跟他好好说。” 于是，三人转身走下肖家大门的小台阶。 袁博轻缓踩着自行车向前。 她们没在意他，低低絮絮叨叨说着话，绕过他的自行车，很快消失在巷口。 袁博看都不看一眼，掏出钥匙打开门，随后将自行车捞了进去。 接着，他将衣服和被子抱去院子，拧开水龙头冲洗。 肖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将衣服被子洗好，拧好晾晒在院子里。 竹竿不够，他还拉了一条粗草绳，一头绑在老槐树上，上方足足挂了十几件衣服。 她将伞收起，脱下帽子，将手中的排骨扬了扬。 “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我给你加肉去了！” 袁博看着她调皮的笑脸，咧嘴笑开了，“就这么两条，不够我塞牙缝！” 肖颖给他一个鬼脸，道：“厨房里还有五花肉呢！早上我去市场买菜和肉，听买菜的大妈说老城区都掩了，急匆匆就赶过去，东西也没买齐。” 袁博听罢，心里暖暖的，嘴角扯开的幅度不住扩大。 “你买了什么？怎么看着那么多？” 肖颖将东西都抛给他，转身去洗手：“都是买给你的。” 袁博挑了挑眉，往布包里一掏——毛巾、牙刷、牙膏、大杯子足足好几样！ 第158章 第158章 肖颖转身倒了一碗水，解释：“你的日用品都被大水冲走了，即便侥幸留在屋里的那些，估摸也是不能用了。我去市场的时候，顺便进杂货店帮你买了。” 袁博忍不住问：“怎么都是两份？” “留一份在这边。”肖颖答得理直气壮：“像昨晚那样的情形，要什么没什么，多不方便！对了，晚些时候收衣服的时候，记得留一套在这边，以后你洗完澡才会有得穿。” 袁博眸光微闪，点点头。 肖颖开心笑了，也倒了一杯水给他。 “中午吃红烧五花肉和蒸排骨，还有香喷喷的蒸米饭。” 袁博靠在厨房门栏上，心不在焉喝着水，看着她忙碌准备做菜的背影，一时心痒痒的，终于问了出口。 “你跟......那个陈冰认识多久了？” 肖颖勺米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突然提他做什么？我很讨厌这个人，见他一次就想骂他一次，以后少提他，免得影响我的胃口。” 上辈子袁博极讨厌陈冰，发现陈冰对她家暴后，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 陈冰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过心里也气不过，干脆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把她打得浑身没一块儿好地。 袁博知道后，忍着暴怒特意给陈冰赔礼，甚至还赔了钱，而他之所以忍气吞声受屈辱，无非也是为了她，希望她少受一些挨打。 袁博垂下眼眸，沉声：“他如果缠着你，我就去揍他。” 上次听说陈冰在学校堵她的路，不过并没有伤害她。他气不过，偷偷替她报了仇。 肖颖连忙摇头：“他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别跟他直面冲突。他......要追求我，我拒绝他十几遍了。他除了语言上傲娇自大外，并没有伤害我。我们去打他，在法律上会是我们吃亏。” 真正能惩治罪犯的人只有警察和法治机构，不是普通人。 袁博现在还没有事业，人言轻微，绝不是陈冰的对手。而且那家伙身后成天跟着一群小混混，人多势众，即便袁博身手再好，还是会吃亏。 “博哥哥，老天爷是再公正不过的，人坏自有天收。我们要理智一些，多一些耐心。咱们等着看就行，不用去招惹，免得惹了一身臊。” 陈冰在不久的未来会慢慢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厂子破产，老父亲被捕。而他家的大别墅和田地，会被他慢慢赌光耗尽，最终一无所有。 她一定会报仇，只是现在她还只能忍着，等待合适的机会帮着推一把，让他跌得更快更惨！ 另外，她想要亲自动手添油加火，不想袁博冲在前头受伤害。 这个男人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舍不得他再为了自己折腾得头破血流，饱受屈辱。 袁博剑眉皱起，将早些时候门口遇到陈夫人三人行的事情简单解释给她听。 “陈冰这个人在外吃喝嫖赌什么都爱沾，从不敢让他老父亲知道，尽量扮孝子装乖巧。他敢主动跟他老父亲说起你，证明他不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简单。” 他在惠城混了十几年了，大街小巷有个什么事，他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 陈冰早在几个月前就爱往林建桥家里去，还时不时去信息学院门口“制造”机会跟她偶遇——这些他都通通知道。 第159章 第159章 他也知道肖颖不怎么爱搭理陈冰，甚至时不时躲着。 反而是她的姑姑肖淡梅对陈冰推崇至极，喜欢得不得了，左一句“陈少爷”，右一句“陈少”。 肖淡梅甚至还跑去货运站，当着好些人的面奚落自己，说他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乡下小子，根本配不上肖颖这个高材生。 还说什么肖颖值得更好的婚配对象，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家，绝不是他一个成天在街头跑腿混日子的小混混！ 而她口中所谓的“更好婚配对象”，就是这位陈少爷。 当初嚷嚷着“非退婚不可”，其中也有陈冰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陈冰身边不乏莺莺燕燕，还有好几个都借着他的关系进了氮肥厂，成了里头的员工。 曾经有一句话在惠城的姑娘堆里流传——想要进氮肥，就要先进陈少的怀。 陈冰喜欢约姑娘看电影，吃喝玩耍，偶然还会去宾馆开房。 不过，他从不敢让这样的事传到他父亲的耳朵里，都是偷偷摸摸。如果出了事，就找他身边的狗腿子去当代罪羔羊，尤其是那个陈铁松。 可肖颖却是一个例外！ 陈冰竟主动将肖颖说给他老父亲知晓，显然他这回是认真了，而且甚至是动了娶她的念头。 “起初我以为他对你应该也是一时兴起，你不怎么搭理他，以他的傲娇性子，很快就会抛诸脑后。谁知道......却发展成这样。” 刚才他假装是路人，其实心里却早就警惕了。 肖颖尴尬转了转眼睛，低声：“不用管他......如果他的家里人再找来，我反而能理直气壮解释清楚，说我根本不喜欢他，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少来死皮赖脸当癞蛤蟆！” 陈冰的妈妈也是一个趾高气扬的主儿，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豪门太太姿势。 上辈子当厂子没了，老公也没了，儿子又靠不住时，她只能每天唉声叹气，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她对肖颖这个儿媳妇苛刻得很，总是用充满怨恨的话语骂肖颖天生没福气，嫁进门后惹来一大堆祸事。 肖颖巴不得能有机会遇到她，好好削她辱她一顿！ 袁博忍不住提醒：“他们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务必要小心一点儿。” “嗯。”肖颖点点头，道：“现在是人人平等，婚姻自由的年代。我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谁也逼不了我。姑姑一家子想跟他狼狈为奸，随他们去！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后悔吧！” 林大宝和林云宝都依附在陈冰的身后当哈巴狗，林建桥更是帮他窃取氮肥厂的钱财。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迟早会受到法律的惩戒。 “你知道什么内情不成？”袁博好奇问。 听她的语气，似乎林建桥一家子跟陈冰还做了什么勾结一起的坏事。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我姑丈是搞财务的。陈冰他家里虽然有钱，可他那样花钱如流水的样子，肯定不可能是从家里拿出来的。我在姑姑家悄悄听到姑丈说过，说氮肥厂的账现在是一笔糊涂账，混乱得很。” 第160章 第160章 袁博一下子听出来了，淡声：“难怪陈冰能一个晚上赌输一千块......” 以前他没怎么关注陈冰这样的人物，觉得他就是一个典型的败家子，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迟早也会被他害垮下去。 后来发现陈冰将魔爪伸向肖颖，他悄悄摸了摸他的底，发现他出手阔绰，还常常在城西肥那边豪赌，曾欠下好几千块的高利贷，一个来月后却能全部还清。 原来是借着自己的身份，往厂里的资金伸魔手。 肖颖低声：“姑丈是一个胆小鬼，跟其他同事都不敢声张。但我听说，氮肥厂这两年总在亏本，资金不足，甚至前一阵子还卖掉厂里的货车来填补津贴漏洞。” 袁博鼻尖轻哼，冷笑：“陈水柱英雄了大半辈子，也许没法安享晚年了。” 娶了一个狗样看人低的媳妇，养了一个败家子，再好的厂子，再好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肖颖耸耸肩：“我刚才说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人自有天收。咱们尽量离得远远的，别让他们的晦气给沾染了。其他事可以商量，但这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答应我——别先对陈冰动手，千万别冲动。他那样的人跟疯狗一样个，不管是打赢还是打输，被疯狗咬到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袁博脸色不怎么好，沉声：“癞蛤蟆是需要教训的！” 如果是在以前，他弄不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思，那他只会尽量躲在暗处保护她，譬如上次偷偷对陈冰的车动手脚，算是帮肖颖出一口气。 可现在不一样了！ 肖颖跟自己心心相印，那他绝不允许陈冰来横插一脚！ 陈冰不仅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败家子，还是一个什么坏事都沾染的混蛋。他还担心陈冰会在肖颖多次拒绝后恼羞成怒伤害她。 所以，他必须先给陈冰一个狠狠的教训，在悲剧没酿成前警告他，让他滚得远远的！ “不行！”肖颖摇头：“你要冷静一些，不要冲动。我知道你常日跟一群糙汉子在一起，戾气难免会重一些。但你要知道，打人是违法的。坏人需要惩治，但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去做，不然我们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或处罚。” 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做事想事都会更守规矩，更会懂得遵守法律法则去办事。 袁博却没有，所以他心里头只想着找个机会狠狠教训陈冰，如果不能明着来，那就暗自去。 肖颖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忍不住提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被警察查出来，你最终也得受罚。博哥哥，我和我爸都喜欢一身正气浩然的人，但我们更喜欢遵纪守法的人。你试着想想，如果你被抓去坐牢，不仅我爸我妈会担心你，我也会。而且我在惠城会无依无靠，陈冰也会更有恃无恐，逮着机会欺负我。” 上辈子他因为冲动犯了不少错，更让对方抓住了小辫子揪着不放，因此错失了很多好机会。 她不能让他再凭着一身戾气冲动妄为，损敌一千，自损八百。 “其他人的事情，远远比不得咱们自己的安危和未来重要。你何必为了一条疯狗，将自己陷在牢狱里，对吧？那样多傻啊！没了你的保护，陈冰恼羞成怒来找我报复，到时我孤苦无依，那样岂不是更糟？” 教训陈冰是为了她，暂时隐忍不乱来，更也是为了她。 袁博听完她的分析，一下子宛如醍醐灌顶。 “......那好吧！我先听你的。” 第161章 第161章 吃了丰盛的晚餐后，袁博去厢房换了衣服，眯了一会儿后，匆匆出门忙去了。 肖颖昨晚睡不够，洗碗拖地后，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才醒来。 吃饱睡足，精神奕奕起床。 太阳已经开始西下，院子里没了阳光。 她将袁博的衣服收起，叠放整齐，放进厢房角落的衣柜里。 薄被也已经干了，她收起的时候发现角落好几处磨损，甚至还破了两个大洞，干脆好人做到底，拿了针线将两个破洞补上，其他磨损的地方也一一修好。 想起刚才收的几个裤子也磨破了，干脆重新取出来，一一补好。 忙完发现已经日落西山，不知不觉已经快六点钟。 她赶忙奔去厨房煮水，洗米下锅做蒸米饭，转身切黄瓜切辣椒。 “小颖！小颖！”外头突然想起刘叔的嗓音：“谭小梅和她的姐妹来找你了！都在外头！” 肖颖忙搁下菜刀，洗手，匆匆奔出去开门。 只见刘叔带着谭小梅和一个微胖的妇人，三十来岁模样，眉眼跟谭小梅有些相像。 谭小梅欢喜打招呼：“肖颖，可算见到你了！对了，这是我的表姐——李如花。” 肖颖赶忙打招呼，让她们把自行车牵进门。 刘叔笑呵呵解释：“我给她们带的路。你们有事要聊，我就不打扰了。小梅，我就住隔壁，一会儿过来坐坐啊！” “好嘞！”谭小梅道：“老刘，谢谢啊！” 肖颖跟刘叔答谢，目送他进了隔壁，才将门关上。 谭小梅将自行车停下，立刻走下院子打量四周，惊呼：“哇！不愧是以前有钱有权人家建的大宅子，又宽又大又气派！” 肖颖谦虚笑了，道：“地方算宽，不过太老了，好些地方需要修葺。” “不老，看着很有古韵感。”谭小梅竖起大拇指：“好地方来着！” 肖颖招呼她们在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转身倒来两杯热水。 “刚下班就过来吧？来！先喝口水润润喉。” 谭小梅微笑解释：“打早上刘叔告诉我，我就巴不得能快些下班过来。本来我下午能提前下班的，可刘叔不行。没他带路，我也不行，所以只能等她。” 她指着李如花介绍：“我表姐不在我们厂工作，她是纸厂那边的。我表姐有钱，我找她借了钱，本钱总算够了。” 肖颖点点头，转身将一个大布包背了过来。 “你们过来看！五百个都在这里，三百个镀金的，两百个镀银的。一会儿你们仔细数数，我已经数过一遍了。” “哇！”谭小梅惊呼：“这——比你卖的那些漂亮多了！” 肖颖呵呵笑了，解释：“我之前卖的是次品和废品，多少都有点儿瑕疵。这些都是电镀完精选出来的，质量自然杠杠的。” 谭小梅不住点头：“不错，要卖自然要卖更好的！你这个多少钱？价格一样吗？” 肖颖笑问：“你这个要卖多少钱？” 第162章 第162章 老乡候丙升跟人家是老熟人，所以人家给了最便宜的批发价。她要看着情况批发给谭小梅，毕竟昨天辛苦跑了一天，总得赚够脚皮费。 谭小梅摩挲着钥匙扣，道：“我要卖一块二，如果买五个的话，就一个一块。我这两天问了好些人，他们一个个都要买。我谭小梅出马，所有同事和邻居都会卖我一个薄面的。” 李如花抿嘴笑了笑，解释：“我家小梅很有男生缘，他们厂里好多年轻男人都喜欢她。就连我们纸厂，也有好几个整天向我打听她的消息。” 肖颖故作暧昧“哦”了一声，给谭小梅竖起大拇指。 “原来是要卖给倾慕者的，那价格肯定是你说了算！” 谭小梅脸红了，低声：“瞎说啥了！主要是我人缘好，更多女生喜欢我呢！其实吧，这玩意在我们这边还算是稀罕物，没那么常见。主要是它好看又实用，现在出门都揣好几条钥匙，忒容易掉。如果是窜在钥匙扣上，挂在腰上，既好看又显得气派，钥匙也不用怕丢。” “嗯。”李如花附和道：“小梅送了我爱人一条，我爱人贼喜欢。他也在我们纸厂上班，刚挂上第一天，好几个同事都问他上哪儿买的，他们也都要买。” 谭小梅嘻嘻得意笑了，道：“这叫‘宣传广告’作用，懂不？我可不是白送给姐夫的，我让他帮我招揽生意呢！” “行了，知道你厉害！”李如花宠溺睨她一眼，“我这表妹啊，打小就好动，一双小嘴巴忒厉害，尽会哄人高兴。” 肖颖笑道：“她这小嘴，典型的生意嘴儿！” 谭小梅用手肘轻轻捅她一下，道：“好啦！你倒是把批发价说给我啊！我等着拿货赶忙去卖钱呢！” 肖颖想了想，解释：“咱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追求的是长期合作关系，所以我不会开高价。不管是镀金的，还是镀银的，统一九毛钱。” “哦？”谭小梅掐指算了算，笑道：“行！这价我接受！一百个能赚三十块，五百个我能赚个一百多。” “不错。”李如花低声提醒：“相当于你三个月工资呢！” 谭小梅拍了拍胸口，保证般开口：“不出十天，我就能全部卖完！” 肖颖给她竖起大拇指：“行，那你好好加油！” 于是，谭小梅清点金色的，李如花帮忙数银色的，几分钟后清点完毕。 谭小梅是一个不会拖泥带水的人，很快从裤兜里掏出手帕。 “这可是我存了好久的钱，还偷偷跟表姐借了一些。表姐比我有钱多了，不仅自己有钱，表姐夫赚的钱也都乖乖上交，全部归她一人管。” 李如花忍不住提醒：“行啦！少在这里吹，赶忙认真数钱。这会儿可儿戏不得！” 谭小梅认真数出两张一百的，又数出二十张“大团结”，然后又再抽出五张。 “喏，一共是四百五，对不对？你再仔细数数，别漏了或多了。” 肖颖接过，仔细数了一遍。 “对，刚好四百五。” 谭小梅激动跟她握手：“第一次合作非常愉快！你这货来得够快，我昨晚心里还在嘀咕什么时候能有钱赚，今天去厂里刘叔就说你找我，我一下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肖颖笑眯眯答：“跟你这么爽快的人做生意，我也是愉快得很。” “你要跑省城，还要来回车票和吃喝。”谭小梅道：“一个女孩子蛮不容易的，比我厉害多了！我一个人压根不敢出远门。” 肖颖嘻嘻笑了，道：“我啊，只要有钱赚，胆子就大。下次你如果还要货，我照样去帮你批发。” “哎！”谭小梅拉了拉身边的李如花，道：“你已经有第二单生意了！我表姐她也要做买卖呢！” 第163章 第163章 肖颖惊讶挑眉，赶忙问：“姐，你要卖衣服吧？” “哟！”李如花好笑反问：“难不成你有读心术不成？我还没有开始说呢！”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释：“之前我说过要去批发宜都批发衣服，小梅姐立刻说她很有兴趣，还说她有亲戚一直想要去卖衣服。我猜你应该就是那位亲戚，不然你也没必要特意陪小梅姐来一趟。” 李如花看向表妹，笑赞：“这妹子真是又漂亮又聪明！你啊，看着比人家大个四五岁，可还没人家一半的沉稳。” 谭小梅似乎经常被奚落，丝毫不在意。 “沉稳一斤要多少钱啊？等我赚了钱，我就去市场买去。” 李如花睨了她一眼，笑骂：“整天不正经！” 接着，她对肖颖道：“我这妹子就这样，天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你啊，甭太搭理她。她如果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用太在意。她就是一个有心无嘴的人。” “不会。”肖颖笑道：“小梅姐开朗又活泼，我很喜欢她呢！” “你们麻利点儿。”谭小梅拨弄钥匙扣，笑嘻嘻道：“附近邻居家好几户正等着我的钥匙扣呢！” 李如花呵呵笑道：“那也得我们先谈一谈啊！” 肖颖拉着李如花坐了下来，低声：“李大姐，我之前也去过宜都，对那边的批发价什么的，也有一些了解。不过那边拿货都得大批量的货，除非你是开店卖，不然可能没办法吃下那么大的量。” 昨天她去了好几家厂子，除了内衣厂外，其他厂子都不肯分散批发货。 “不瞒你说，厂家生产衣服都是有尺码的，包装也都是一打一打这样来。一个大纸箱里头有多少号码，多少件，都是固定的。如果要批发，至少也得拿一个大纸箱。我已经问过了，一个纸箱里头的码数一般只有两个号，应付不了平常的卖货。” “一两个号码？”李如花听得皱眉：“那......那肯定是不行的。” 卖衣服的肯定得号码齐全，如果单独卖一两个号码，任何应付胖瘦高矮各种顾客。 肖颖苦笑：“如果想要小批量的批发，只能去批发市场。批发市场在省城的市中心，不过那边的批发价肯定比厂家高，毕竟人家要赚你一回了，对吧？” “这是肯定的。”李如花扯了一个为难笑容，低声：“肖妹子，我看你也是一个实在人，不像人家那种胡乱吹嘘的商家。我跟你说实话啊......我和我爱人都是惠城本地人，两人都在造纸厂那边工作，生活挺稳定的。不过我们单位没分房，我们现在住的屋子已经好几十年了......太老旧了。” 谭小梅凑了过来，快言快语道：“我表姐跟我一样，都想买房子。可城东新区那边的房子贵啊！他们存了钱，可还差一截。偶尔亲戚朋友借来借去，钱有些也被压住了。像我这种只借半个月就能还上的，压根就没有。算来算去，还差好几百块呢！” 第164章 第164章 肖颖缓缓点头，低声：“生活在本地，难免会有一些人情世故的往来，这是难免的。” “是啊！”李如花苦笑：“肖妹子真是一句话说进我的心坎里去......我和爱人结婚两三年了，年纪不大了，正在抓紧要孩子。可我们那房子太小，如果生了孩子，免不了还要家里的老人来帮忙。老人来了，总还得腾出一间房间吧？眼下都还不够住，哪里还有一间空房给老人。” 谭小梅附和道：“所以，我表姐打算趁现在还没怀上，麻利点赚钱去买房。到时等孩子出生了，老人也能来帮忙坐月子啥的，到时也能方便些。” 肖颖轻笑：“未雨绸缪，这是非常正确的。做父母亲的，总是第一时间考虑孩子的需求。” 李如花轻轻叹气：“不过......实不相瞒，我和我老公去年曾去过省城，特意跑去那个批发市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离市中心不远。我在这边没开店，肯定拿不了大的量。人家一听说我只要拿个几十上百件，立刻就不肯低价。” “这是肯定的。”肖颖实话实说：“批发行业靠的是薄利多销，不是靠价格的高低。批发行业最喜欢的就是量多，即便价格低一些，靠大量的‘量’就能赚大钱。” 李如花为难低声：“可我跟小梅一样，都不是大商家，顶多只有几百块拿货钱，哪里能大量批发那么多衣服......我本来已经放弃了，不敢肖想太多。直到小梅跑来找我，说你对省城很熟悉，还说什么宜都那边很多做衣服的厂家。我听完忍不住心动，觉得也许你会有什么办法，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 肖颖“额”了一声，认真仔细想着。 谭小梅推了推肖颖的胳膊，撒娇道：“好妹子，我的漂亮妹子，你就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吗？你不是说你对省城熟悉得很吗？你就不能找一找那些又便宜又能批发少量的地方吗？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一个极聪明极厉害的商人。” 肖颖被她逗笑了，道：“我这不正在想了吗？放心，不会没办法的。” 李如花双眼发亮看过来，问：“你真的有办法？” “嗯。”肖颖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卖这些......我得提前问一声。李大姐，你能卖内衣吗？” “内衣？”李如花眨巴眨巴眼睛，问：“啥内衣？咱女人穿的？” “男女都有。”肖颖低声：“不过啊，我希望你能拿一些女人的内衣先卖一卖。你是女人，也是结过婚的，不会像一些小女生一样怯生生不好意思。我指的内衣是胸衣，还有小裤衩。” 谭小梅“呀！”了一声，激动问：“这个批发会便宜？是吗？” “是。”肖颖认真解释：“我去宜都走了好几家厂子，除了生产内衣的那家厂子，其他都是必须批发好几箱，所有号码都拿一遍，成本算下来都得上千块。我仔细算过了，除非是自家开店，不然成本加上库存积货，还有最后一些货尾。周期太长不说，还得有大量的本钱，不然很难赚到钱。” 李如花期待般开口：“那......那个内衣厂子呢？可以不用那么多钱？” “不错。”肖颖解释：“因为女人裤衩的成本不高，所占的空间也小，号码也不多，就大号和小号两种。不是纸箱包装，都是一小包一小包这么大，拿货也方便。我问过了，厂家说一百件起步批发，只要高于一百件就行。” 第165章 第165章 “一百件？”李如花立刻激动起来，问：“裤衩一般都很便宜......几百块肯定够批发吧？” “肯定够。”肖颖低声：“李大姐，我说一句实话，女人的小裤衩和小内衣其实利润非常丰厚。咱们这毕竟是小地方，见识也不高，所以没有单独卖内衣的店。我之前去过惠城好几处市集，都是一些小摊子，而卖内衣裤的几乎没有。” “是啊！”谭小梅忍不住嘀咕：“有些人，尤其是老男人，总嫌弃说什么女人的内衣裤晦气，不能拿出去，连晒也得偷偷晒。我的内衣裤都是我妈偷偷缝的，穿着一点儿也不舒服。” “对。”李如花尴尬低声：“平时随便穿穿也就算了，偶尔没穿别人家也不知道。但每个月那几日......就非常不方便。” “就是就是！”谭小梅抱怨：“用的都是市场买的草纸，叠成一团，如果没个地方好好垫着，稍微不注意就让它给跑了，尴尬又难看，常常都不敢动。我每次那几天，都让同事来载我。我们几个同事事先商量后，谁不方便就由其他人接送，不然骑车那会儿指不定会闹笑话。让其他男同事瞧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的小裤衩是拜托女同学买的，那几天会用特殊的小裤衩——那种比普通的裤衩中间多一层布，还多两条小皮筋。小皮筋是布做的，弹性不算很好，但能固定住草纸。” “真的？！”谭小梅惊呼：“我听说过，可惜总买不到，也不知道上哪儿能买到！你的女同学在哪儿买的？我要买两条！” 肖颖下巴微扬，往李如花示意过去。 “接下来你表姐会买这种特殊的小裤衩，你找她买去呗！” 谭小梅惊喜笑了，问：“你是说你在省城看中的就是这种带什么小皮筋的小裤衩？” “对。”肖颖低声：“那内衣厂的老板说，这种特殊日子用的小裤衩很受欢迎，不过因为多了一些成本，所以拿货价比其他裤衩多半毛。这样的裤衩，只能我们女人来卖，毕竟这些话只能是我们女生的悄悄话。我觉得李大姐就很适合。” “我也适合！”谭小梅连忙要掺和一脚：“这个肯定比钥匙扣好卖！只要是女人，除了小女娃和老太婆，肯定没一个不想要的！天啊！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让我找到它？！我心心念念这种小裤衩几百年了！天啊！这简直是我们女人的大好消息！” 肖颖哈哈笑了，压低嗓音：“大家现在都用草纸，可惜它没什么粘性。以前老一辈的阿姨和姑姑们弄了小布条啊，又是绑又是捆，真的非常不方便。现在的设计非常新颖，也非常实用。小皮筋非常小，不用怕压到的时候难受，但它们会帮忙固定草纸，不让它乱移动，让我们摆脱一些窘迫，也少一些忸怩不舒服。” “这个......很好！太好了！”李如花激动道：“咱就卖这个！肖妹子，这个肯定很多人要买！你刚开始说，我就已经心动了。街坊邻居，工厂的同事啊，肯定都是要买的——这太适合啊！” 谭小梅附和重重点头：“就是就是！这个别说是一块钱，一块半也一大堆人愿意掏。一个月就用那么几天，有两条就够用很久。” “呀？用不着那么贵吧？”李如花狐疑问：“不就......那么一小点儿吗？真的需要那么贵吗？一件衣服也就几块钱，布料好加上好做工，也就十来块。” “不用。”肖颖比划一个巴掌，低声：“卖六毛左右吧。” 第166章 第166章 李如花谨慎问：“批发价吗？我是问......你能帮我拿多少钱？你去厂子里拿，肯定也得补你路费和车费的，这是必需的。” “不。”肖颖解释：“我刚才的意思是——你能卖六毛左右。我之前托女同学买，是在其他县城买的。她说六毛钱，两条是一块二。咱们不要超其他人的价格，跟着卖就行。” 李如花笑了，点点头：“这个价格很多人可以接受，不算贵。” “嗯。”肖颖低声：“我可以给你一个批发价——四毛或三毛半。具体哪个价格，还得看我们的量能有多大。实话说，我对这个非常有信心，因为肯定很多人想买。这个肯定能走量，靠量大来赚钱。” 谭小梅激动拉住李如花的胳膊，道：“表姐，不错哎！就算是四毛，你也能赚个两毛。一百条就是二十块呢！肖妹子说得有道理，这个肯定会很受欢迎，很多人买。到时只要量够大，几天你就能赚一个月的工资。关键是几毛的成本，你的钱够你批发上千条哎！” “这个......听起来真的很不错。”李如花非常心动，殷切看着肖颖：“肖妹子，那这个......什么时候能有货？我回去就跟爱人商量，我们现在拿出个四百块是没问题的。“ “行啊！”肖颖道：“那我就先给你拿一千条，让你先卖卖看。如果足够热销，回头我再去帮你批发。记住，量越大批发的时候就越便宜。” 谭小梅嬉皮笑脸道：“肖妹子，你给多讲价，尾数什么的，能少则少。如果能争取三毛半，一千条就能省下五十块哎！我一个月的工资加津贴，也就这么个钱。” “放心啦！我肯定会努力争取的。”肖颖微笑道：“但也得厂家同意啊！其他人去拿货，一出手就是几千上万。别人是批发商，有本钱有底气。我就一个小贩子，争取赚点儿小差价而已。你们的利润高，赚得好，量大的时候我也能跟着赚多。” 李如花暗自吞咽口水，低声：“肖妹子，那你......抓紧给我办了这事。” 肖颖想了想，答：“最慢是两天。” “好！太好了！”李如花不住点头：“我这边焦急赚点小钱补贴家里，如果能快些，那就更好了。” 肖颖点点头。 谭小梅却是一个鬼灵精，低声：“肖妹子，咱们可要提前说好啊！这钥匙扣只批发给我，小裤衩就批发给我表姐。咱们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哦！你如果批发给一大堆人，到时满惠城人人在卖，那我和表姐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哎！” “放心。”肖颖笑道：“这两样东西只批发你们两人，没其他人。惠城比较偏僻，离省城也远一些。火车站离得远，客车又刚开通不久，所以好些人都还没去过省城。其实，这些在省城那边早就用上了。你们也要抓紧了商机赶紧卖出。不然别人看到你们卖得好，肯定也会想办法去省城进货。只要能赚钱的活儿，人人都会争着抢着去干。” “对对对！”谭小梅将破布包甩上肩，道：“表姐，咱们要利索些抓紧商机才行。” 第167章 第167章 肖颖送她们两人出门，帮忙扶自行车的后座。 “刘叔就住在隔壁，要不要过去坐一坐？” 谭小梅摇头：“不了，天色有些晚了，我们还得赶回家吃晚饭。刘叔跟我熟悉得很，天天都见面。反正过两天我们还要再上门，到时有时间再过去蹭一杯茶喝。” 李如花对刘叔不熟悉，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肖妹子，那就拜托你了。你拿了货，立刻让小梅告诉我。” “行！”肖颖痛快应下：“我明天就会上省城，希望明晚能赶得及回来。你们后天有空吗？我记得后天是星期天吧？” 对方没电话也没个地址，只好让她们继续上门来找自己。 “是星期天。”李如花问：“我们都是排班休假，我去要个假期，然后后天来找你，行不？” “不用。”肖颖劝道：“如果后天你有空，中午不妨过来瞧一瞧，如果敲门后没人应声，那就傍晚时分再过来。” “好的。”李如花指着一旁的表妹，微笑道：“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很。这一单生意，我们还是会姐妹一起搞。后天我们会一块儿过来的。” 肖颖羡慕极了，挥挥手：“那行，你们慢点儿！后天再见！” 目送她们姐妹两人离开巷口，肖颖才走了回来。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刘叔探头出来张望：“小颖，小梅她们走了？” “对，刚走。”肖颖微笑点头。 刘叔略有些失望，解释：“刚才我特意去厨房炒花生米，打算让小梅她们尝个鲜，谁知赶不上了......” “没事。”肖颖道：“她们赶着回去吃晚饭，不好留下来。过两天她们也许又会来做客，到时再去你家蹭茶水喝。” 刘叔开心笑了，道：“那好！我把花生米留下请她们吃。对了，小颖，刚才小梅说要来找你拿货......拿什么货啊？你还在做那个钥匙扣的生意？“ “对。”肖颖解释：“我在省城进的货都转给她了。” 刘叔忍不住问：“那玩意卖得挺好的，我也亲眼见着的。你咋不自个卖啊？自个卖的话，赚得肯定多一些，对吧？” “可我没空。”肖颖解释：“另外，我的喉咙比不得小梅，嚷嚷不到几句就声音沙哑。我前两天连话都说不出来，幸亏博哥哥给我买了药吃。” 药片她没再吃，不过药材都熬下喝了，喉咙也已经不痛了。 刘叔尴尬呵呵笑了，低声：“论做生意大嗓门这一点，小梅她再合适不过。那家伙一张小嘴巴可厉害来着！” 肖颖跟他聊多几句，随后回屋进了厨房，赶忙准备晚饭。 天已经黑下来，饭和排骨都在里头蒸着，她只需要炒多一个菜就行。 凉拌青瓜已经做好了，下多几滴花生油，闻着非常香脆。 她又炒了一盘油菜心上来，端上石桌。 不料，天色太暗沉，院子里没装上灯，唯有屋檐下两颗灯的光照不到这边，只有淡淡的光亮，只能看清楚盘子，无法将菜看仔细。 肖颖干脆将菜端进主屋的大厅，放在桌上。 饭菜做好十几分钟后，袁博才浑身汗哒哒回来。 肖颖赶忙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问：“怎么那么晚？” 袁博咕噜咕噜喝下水，长长吐了一口气：“下午装了两车的货，一直忙到现在。” 第168章 第168章 “累坏了吧？”肖颖转身取来了毛巾，道：“擦擦汗，我们先吃饭。” 袁博吞了吞口水，快速擦去汗水，洗手后直奔主屋。 “怎么来这边吃？这可不是吃饭的地方。” 肖颖忙着端饭和排骨上桌，道：“都是自家人，计较什么呀？院子太暗了，厨房又还在烧火太热，就这边有高桌子能用。瞎计较什么，快坐下吃吧。我都快饿惨了。” 袁博嘴角微扬，痛快坐下端起饭碗。 喜欢她称呼他是“自家人”，“家”这个词已经离他太远太远，终于开始返回来了。 两人大口扒饭，都饿得没空说话，只听得筷子扒拉的声响，别无其他。 肖颖胃口小，很快就吃饱了。 “博哥哥，今天的凉拌青瓜好吃不？” “嗯，特别好吃，很能送饭。”袁博赞许点点头。 肖颖嘻嘻笑了，道：“那你多吃点儿。” 他胃口大，一整天干体力活，饭量更大，一口气吃了五碗干饭，才慢慢停下来。 肖颖将最后一勺饭添进他的碗，笑道：“下回我多抓几把米。” “够的。”袁博道：“我差不多饱了。蒸饭柔软好吃，凉拌青瓜很爽口，我才忍不住吃多半碗。” 肖颖歉意解释：“早些时候谭小梅和她表姐来了，我陪着她们聊了挺久的，没时间熬一点儿汤喝。” “不用麻烦。”袁博道：“能有一口热饭吃就好，不用什么汤。钥匙扣都卖了？” “嗯。”肖颖笑嘻嘻道：“赚点儿中间差价，比不得之前那么好赚，不过出手快，回款也快，也不用那么辛苦。” 袁博嘴角一扯，嘲笑：“不用再当哑鸭子。” “哼！”肖颖兴奋比划：“最开心的是我又找到了另一条赚钱的小渠道，也许它能给我带来丰厚的利润。另外，我能回来蹭货车坐，也省了不少钱。对了，明天早上有车不？” “没有。”袁博答：“今晚两趟车上省城，其他跑长途的都还在半路没回来。明天最快跑省城的，至少得等到下午三四点左右。” 肖颖颇为难，低声：“这时间不上不下，很难安排哎！如果是明天下午出发，那我明晚得去荣伯的‘家乐多’宾馆住下。” 没他在一旁，她不敢晚上一个人到处乱去。只能明天下午出发，歇一晚后，后天下午争取回来。 袁博皱眉道：“你昨天一大早出发，大半夜刚到。你不用歇两天吗？身体受得住？你要钱不要命啊！” 额？！ 肖颖转了转漂亮大眼睛，答：“有钱赚，当然要抓紧赚啊！昨天奔波，今天休息。瞧，我不好好的吗？年轻人偶尔熬夜跑夜路，不用说得好像很劳累似的。” 袁博笑了，剑眉挑起问：“你昨天跑那么多地方，蹭了两趟车，啃了一天的馒头，能赚多少呀？” 瞧她这副积极拼命赚钱的模样，他忍不住要劝她悠着点。夏天天气燥热，她又是戴帽子又是撑伞，显然是很怕大太阳。 一个怕热的家伙，大热天成天出去晃，这不是受罪是什么？要赚钱也不用这么拼，别整中暑了得不偿失。 “两百块左右。”肖颖答。 袁博惊讶愣了片刻，瞬间服气了。 “明天下午的车都是没车棚的，大下午太阳那么毒辣，车一开，风乱刮，你连帽子都没法戴，更甭提撑伞。一晒几个小时，哪行啊！别差十块钱车费，你明天早上坐客车去吧。” 第169章 第169章 “不行啊！”肖颖摇头：“十块钱也是钱，客车的车费那么贵，我舍不得花这笔钱。” 袁博似无奈似宠溺睨她一眼，反问：“你能一天赚那么多钱，还舍不得花钱？你这么心疼钱，做什么不心疼一下你自己？” 她是舍不得花钱，他是舍不得她受罪。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我年轻身体好，还干劲儿十足，不用心疼自个。” 袁博将碗筷搁下，擦了一下嘴角。 “你有学生证，能便宜一半，来回也就十块钱。如果你下午出发，还得住一晚宾馆，到时也是好几块钱。在省城那边，吃住是最贵的，尤其是住。即便是荣伯的‘家乐多’宾馆再便宜，也能买一张单程票了。” 关键是客车会安全些，舒坦些，时间也比较适合她，不用大下午晒太阳，三更半夜赶回家，风雨不定。 肖颖却丝毫不在意，道：“有货车可以蹭，我已经够满足了。货车虽然比不得货车，可它还是够快的。钱不容易赚，能省则省。” “你的观念怎么怪怪的？”袁博挑眉指了指桌上吃剩的排骨，好笑问：“你这像是要省钱过日子的人吗？排骨这么大一条就买了！早上好几个鸡蛋，中午吃五花肉，傍晚又是大排骨！什么叫能省则省，我咋听不怎么懂啊！” 大家的收入都不高，即便是有单位能进工厂工作的人，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的工资。 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是节俭过日子，十天半月吃一回肉，平常都是清汤寡水，偶尔一两个蛋改善生活，哪像她这样一天就吃两回肉！ 上回勇哥跟他一起来换电线和电表，被她那顿午餐给吓了一大跳，说是好几年没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餐，就连过年也不一定能吃这么好。 可她却能出口就说要节省，难不成在她眼里，这样的有菜有肉日子还是“非常节俭”的日子？！ 肖颖微窘，娇瞪他一眼。 “还不都是为了给你改善一下生活！我一个人的时候，平常都是很省的，两三天做一回肉包子，一块五花肉可以变着吃两三天。我是看你平常舍不得吃一点儿好的，不是干米饭就是馒头，所以想多弄一些肉给你吃。你平常干的都是体力活，得吃饱才行。不吃饱，不吃营养一些，身体会撑不住的。” 现在还是他的奋斗期，她暂时还帮不上他，所以只能用另一些方式来支持他。 若是这一次的月事小裤衩能卖成功，也许能赚上一笔。 到时给爸妈看病检查身体后，剩下的钱她都要帮他买车。 等他有了车，搬运工的工作就能适当减少，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 袁博听罢，嘴角止不住笑意。 “行！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肖颖皱了皱小鼻子，给他一个调皮的鬼脸。 袁博哈哈笑了，略有些尴尬收起笑容。 “那个......那我再帮你想想。傍晚我和胖子装的那辆车有货棚，司机还要帮人运一辆自行车过去，所以开车的时间推迟到晚上八点左右。我和胖子要去跟车，晚上大概一点多到省城。” “那我也去。”肖颖做起了打算：“明天一早我就转车去宜都那边，大概中午就能回货运站。天色早，能蹭的车也会比较多，指不定明天傍晚就能到家。” 袁博戳着牙签，冷不丁瞪她一眼。 “那今天晚上你睡哪儿？啊？今天的货都装得满满的，加上一辆自行车，我和胖子两个人都嫌太窄。”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那前头不是还有一个座位吗？” “想都别想！”袁博语气不悦警告：“除非是相熟的人，不然不要随便坐前座。今晚的那司机我认得，名声一向不咋地。他每到一处都得去睡女人，不管多晚都要去找。那样的人，你给我离得远远的！” 额？！ 肖颖俏脸微红，低声：“那跟上次一样，让胖子去前头坐？我今晚可以不睡，明天晚上回来补觉就行。” “我再想想办法。”袁博双手抱头，嘀咕：“不可能连夜卸货，肯定得等到明天。反正有车棚能遮风挡雨，你在里头睡到天亮再离开。现在快七点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肖颖立刻站起来，道：“那我现在立刻去收拾！” “行。”袁博提醒：“带一两件衣服随身，加一点儿日用品，尽量别太麻烦。” 第170章 第170章 肖颖赶忙收拾餐桌——被他给拦下了。 “这些我来，你去收拾东西。你晚上必须洗澡吧？干脆也一并洗了。我干活快，这些我来就行。” 肖颖怕错过货车出发时间，只好点点头冲进内屋。 袁博利索收拾好桌子，用抹布擦干净，随后将碗碟盘子收去院子里洗，洗了一遍又冲洗了一遍，随后反扣在篮子里，搁在厨房的窗口晾着。 接着，他将厨房的锅也拿出来清洗，几下便拾掇好了。 随后他进了厢房，打开衣柜——果然他的衣服都在里头。 下午的阳光好，衣服都带着一股干爽的味道。 倏地，他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灯光，发现了崭新的针脚！ 她帮自己补了衣服？ 他摩挲那整齐的针线，一时心里暖暖的。 肖颖洗了澡，换好衣服，收拾好小布包后出来，发现袁博也已经冲洗好换上干净的衣服，正蹲在厨房门口捣鼓蜂窝煤炉。 他头也不抬忙着，道：“水葫芦已经装了水，这炉子还是熄了，不用浪费。” 肖颖张望来去，问：“碗筷呢？” “洗好收拾进篮子晾着了。” “饭锅？” “也洗好了。” “对了，我得去关窗！”她恍然想起。 他答：“除了大门，其他地方的窗我都关好了。” 肖颖看向里屋，发现果然都已经关上了。 “哇......就这么十几分钟，你干了这么多？连水都装好了？” 袁博利索拍掉手上的灰尘，打了一个哈欠，反问：“有那么多吗？你都收拾好了？” “好了。”肖颖提了提肩上的布包：“身份证和钱都带上了。” 袁博点点头，道：“把灯关了，大门关上，出发吧！” “哎！”肖颖关上灯。 袁博牵着自行车出了门，肖颖随后也拉上门。 这时，一道嗓音狐疑问：“小颖？大晚上的，你们这是要出门啊？” 肖颖立刻听出来是隔壁的刘婶，扭过头发现她拿着蒲扇从巷口走进来，正一脸八卦好奇的神色盯着他们看。 “哦？是！刘婶，你出去乘凉呀？” 刘婶笑呵呵摇着大蒲扇：“屋里闷，出去走一走。” 肖颖微笑道：“我出去买点儿东西，博哥哥要载着我一起去。刘婶，回见！” 刘婶的嘴巴一向爱说三道四，还是别说得太仔细，免得被街坊邻居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晚上的，小心点儿！”刘婶扬声喊。 袁博低低“嗯”一声，很快载着肖颖离开。 第171章 第171章 刘婶回了自家屋，将大蒲扇扔下，快步走进厨房。 随后，她端了一碗红枣水出来。 “阿芳，快下来喝水！快！” 刘小芳应了一声“来了”，慢悠悠摇着纸扇走下阁楼。 这时，刘叔刚洗完澡走出来，头发湿哒哒甩了甩。 刘婶忍不住凑过去，八卦嘴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老刘，那姓袁的小子好像住隔壁了......” 刘叔睨了她一眼，低声：“别整天瞎说。人家现在还没结婚，咋会就住这里。即便要住一起，也得走形式才行。” “你懂啥！”刘婶翻了翻白眼，道：“现在的年轻人开放得很！你以为还是以前的旧社会啊！” 刘叔附和点头：“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人家已经有婚约了，父母也都心里有底，住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刘婶“呵呵”两声，讥讽：“有婚约没结婚就能住一起？真是恬不知耻！” “你说你——”刘叔好笑反问：“你究竟是支持还是不支持？一会儿说是现代社会，不是以前的封建风俗；一会儿又说人家不知羞！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你的话！” 刘婶微窘，没好气道：“什么我的话，我只是猜测而已。中午我貌似听到看到那袁博在里头吃饭，刚才又瞧见了。” “乱猜！”刘叔瞪了她一眼，低声：“别整天胡说八道！小颖是做事有分寸的女孩子。人家可能是来个饭，顺道接送小颖。小颖她不会骑自行车，进出不方便。再说，她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的老宅，也得多一个强壮有力的人来守护，不然也不安全。” 刘婶语气酸酸道：“出个门，还得人家来当车夫接送。这姓袁的小子，还是蛮不错的。我看他身强力壮，干活肯定很利索。隔壁老宅的电线什么的，还有电灯，都是他给帮忙弄的。” 自家老头儿已经老了，很多活干不了，好些是不懂干。 儿子们结婚的忙着自己的小家庭，没结婚的忙着赚钱。女儿又娇滴滴的，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家里电线老了，电灯坏了，都得出去找人来弄，费钱又费烟。 刘叔微笑道：“有他在这里，淡名夫妻才会真正放心。” 正慢悠悠喝着红枣水的刘小芳语气凉凉：“小颖本来起点蛮高的，谁知道越走越低，越走越往山沟沟里去。她啊，这辈子也就这个命了。” “说什么呢！”刘叔蹙眉低声：“那袁博在县城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回山沟沟里去！肖家这么大，就小颖一个闺女，怎么也得招赘袁博进来。我听说袁博的父母亲都在很多年前过世了，只剩他孤单一人。他肯定是不会回山里头去的。” “是啊！”刘婶道：“小颖明年就能毕业了。按现在的分配制度看，她未来肯定能去很好的单位。前一阵子我听说信息学院毕业的学生能分配到咱县城里头当干部。” 信息学院是附近几个县城中唯一一所中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学生也很受欢迎，一般都能有不错的单位分配。 第172章 第172章 刘小芳听得皱眉，冷哼：“就算招赘又怎么样？那袁博还是改不了他乡巴佬的出身！现在城里的户口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除非他能读书工作在这里买房落户。他一个搬运工，凭啥？” “嘘！”刘叔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刘婶“哎哟！”一声，道：“嘘啥嘘！刚才小两口出去了。小颖大晚上还要出去买东西，袁博载着她一起出去了。” 刘叔见隔壁院子黑沉沉，暗自松一口气。 “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家听到了，多不好意思。小芳，你这嘴巴也得收一收，别总是不饶人。” 刘小芳哼了一声，将空碗递给母亲，转身又回阁楼去了。 刘婶脸色讪讪，忍不住低声：“老刘，你别说小芳，一会儿她又不高兴了。” “慈母多败儿。”刘叔瞪着她看，“整天宠着她，连我这个做父亲的说她一两声都不行。她如果做得对，做得好，我需要说她吗？她在外表现还可以，可她在家总摆一副这样的嘴脸，话也不好好说，我能不说她吗？过年的时候，两个嫂子主动跟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两个儿媳妇都一肚子火，我还得在一旁做和事佬！接下来老三要娶媳妇，指不定还得混在一起住一阵子，她要是管不住嘴巴，肯定连三嫂也会一并得罪。” 刘婶扯了一个笑容，低声：“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吗？等老三回来再说吧。” “我已经让人帮忙介绍了。”刘叔道：“老三都二十七八了，还能再拖？等他回来，我和他一并把咱这老屋收拾收拾，稍微修整一下。人家女方肯定会来探探家里怎么样，到时可不能太丢人。” “呀？！”刘婶惊喜问：“有着落了？” 刘叔低低笑了，解释：“之前我已经跟我们的组长聊过了，他说会往上报，给咱们老三安排一个位置。后勤部的老龚跟我走得挺近的。他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三岁，模样长得不错，白白高高。她去年也进了后勤部，帮着给各个部分发放餐票和津贴票。老龚听说咱老三也要进毛巾厂，立刻点头说让他们处处看。同是一个厂的，以后能互相照应，夫妻同进同出——蛮好的。” 刘婶听得心花怒放，激动道：“后勤部的？那真的很好哎！咱三儿子数三冰长得最好，可得找个配得上他的。” “人家配他绰绰有余。”刘叔解释：“老龚的女儿读过书，还是初中毕业生呢！之前在城东小学当代课老师，干得很不错。本来老龚想要给她想办法转正进编制，可教育局那边走动不了，所以只能放弃。老龚在后勤部好些年了，油水一向不错，干脆让女儿一并进去，将小学那份给辞了。她比咱家阿芳还高一点，脸蛋挺白的，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气的孩子。” 刘婶高兴得直鼓掌：“咱三冰知道了不？你前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吧？” “说了。”刘叔笑答：“他说等他下个月回来再说，不急。” 刘婶翻了翻白眼，笑骂：“他每次都说不急，一说就十来年。他不急，我们能不急？再不急就要三十了！臭小子！” 她拉住老伴的手臂，压低嗓音：“改明儿我去你们厂里偷偷瞄一下那姑娘。” “别！”刘叔摇头劝道：“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吗？等老三回来了，咱正式一点请人家过来家里做客，到时你就能见上了。不是咱结婚，咱不要太主动，别一会儿弄巧成拙，那可就不好咯。” 刘婶有些急性子，催促道：“你在厂里走动，你给多留意一些，要打听仔细啊！” “知道了知道了！”刘叔擦着毛巾走进房间。 第173章 第173章 筒子楼，二楼。 林云宝在房间吆喝：“妈！我的裙子干了没？快帮我拿来啊！”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你做什么不昨晚洗衣服？你个懒货！”肖淡梅扯着一套连衣裙，快步走过来，一边抱怨：“以后你的衣服自个洗，什么时候想它干，你就得提前洗！我懒得理你！” 林云宝接过连衣裙，不满嘀咕：“为什么啊？凭什么哥哥的衣服你一向都帮他洗，我的衣服我就得自个洗？” “废话！”肖淡梅冷哼：“他是男的，你是男的吗？本来家里的衣服都得你洗的，你倒好！回家就跟一只懒狗一样一动不动！” 林云宝大声：“我不管！反正我不惜！” 肖淡梅胖乎乎的脸蛋满是不屑，道：“你不洗，你有衣服穿就行，别到时又瞎嚷嚷哀求我给你洗。早些时候是哪个不要脸的说她晚上得穿这套连衣裙，不然就要哭死给我看的？” “唉......”林云宝忍不住抱怨：“自从小颖不住家里了，感觉家里好忙哦！衣服没人洗，碗没人洗，地板也没人拖！妈，过一阵子你还是去哄她回来吧。” “难了！”肖淡梅没好气道：“我给你舅舅打了电话，你舅舅不怎么听我的了。他还说，肖颖现在跟那个混小子在一起。有那个混小子照应着，她一个人住老宅也没事。咱们自己家里的活儿，咱们自己干，你以后就甭妄想啥了！” 林云宝一听，脸瞬间垮了。 “这小颖还真够无情的......” 肖淡梅摇头：“管她无情还是有情，反正你现在跟陈少爷都这么要好了。她不回来，少来招惹陈少爷，对你来讲是一件大好事。等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就更没她肖颖什么事了！” 林云宝嘻嘻笑了，解释：“今晚我们要去看电影，晚上就不回来了。” “去吧去吧！”肖淡梅低声：“好好把握，争取下个月就有好消息。” 林云宝憋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自家老妈。 “妈，这个——” “好！”肖淡梅立刻将钱抽走，胖乎乎的手极快将钱塞进自己的裤兜。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那钱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我去买东西的！” “买啥？”肖淡梅一听就心情不好，没好气大声：“家里吃的用的全都是我在买。你还缺啥？一年到头自己的工资都不上交，整天嚷嚷着不够花。我生你养你二十多年容易吗我？” 林云宝无奈撇嘴：“妈，我是让你去给我买药的......” “买啥药？”肖淡梅问：“你病了？咋病了？看着不像啊！” 林云宝娇瞪她一眼，凑了过来。 “我听供销社的陈姐说，女人起初怀上孩子的时候，都不可能一下子就知道。她还说，这时候要买一些安胎药吃，不然头三个月孩子不稳妥，可能会有什么意外。” “安胎药？”肖淡梅狐疑看向她的肚子，问：“你确定已经怀上了？” “不知道。”林云宝得意般笑了笑，道：“不过会很快的。” 她和陈冰最近几乎天天晚上都睡一起，怀上是迟早的事，而且肯定会在不远的未来。 肖淡梅嘻嘻笑了，道：“放心，妈明天给你买去。” “妈，记住别让人知道。”林云宝想了想，提醒：“千万不能说是给我买的。” 肖淡梅立刻点头：“放心，我不会乱讲的。” 第174章 第174章 林云宝高兴低低笑了。 这时，外头传来林建桥的嗓音。 “云宝，陈少爷已经到咱家楼下了！” “哎！”林云宝走出来，宛若一只花蝴蝶般钻出门，很快奔下楼去了。 肖淡梅笑眯了眼睛，故意将脑袋探出门，大声喊：“明天请陈少爷上来家里坐坐！别只顾着你们小两口玩！” “好咧！”林云宝应声，高跟鞋哒哒离去了。 筒子楼满满住着人，肖淡梅的嗓门大，被她这么一喊，楼里的住户几乎都听见了。 两三个正在外头洗衣服的大妈接头接耳，口气酸酸八卦起来 “哟！瞧林建桥家的老娘们又喊了！她整天这样子吆喝喊不累，我耳朵听着都累了！” “人家女儿钓到金龟婿了，必须嘚瑟啊！你懂个毛啊！” “嘚瑟个啥！不就攀上高枝了吗？！现在啥都没有，订婚下聘金啥魂儿都没有，能不能在高枝上站上一会儿，还都是未知数呢！” “就是！别嘚瑟得太早了，一会儿掉下来可就糟了！” “哎！咱们没仔细瞧见，话可不能乱说。林建桥他家那老娘们的嘴巴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没瞧过厉害？” “多半是攀上了，所以才天天嘚瑟个没停。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他们家云宝都已经跟那陈少爷去宾馆开房了！” “真的？！哎哟喂！真是不害臊！” “可不是吗？下聘也没有，订亲也没有，就跟人家睡了。而且睡了不止两三回，好些个晚上了。我表哥的大侄子就在宾馆前台工作，三天两头瞅见。这可不是我乱说，铁板铮铮呢！” “俺滴妈！现在的年轻人咋就那么开放啊？这还没啥，就已经啥了......不害臊！” “你懂个毛！反正人家陈少爷有钱，不怕人家的口水唾沫。再说了，他是厂长的儿子，家里有钱又有权，谁敢往他家里吐唾沫星，对吧？” “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啊，我实在看不惯林建桥家那副嘚瑟样，就好像就她家有女儿能嫁人似的！” “俺也看不惯呀！可人家就要显摆，你能拿人家咋滴！” “以前住她家的那个小侄女肖颖，我看着倒是顺眼，模样好，身段好，还很有礼貌，进出总是甜甜笑着，给俺打招呼。小手也勤快，一进门就帮忙干活。” “那是老娘们娘家的侄女，人家是读书人，可不像他们这一家子乱七八糟人。那林大宝前几日将俺家的打气筒给偷了！好几回了，可惜俺就是逮不着。没亲眼瞧见，他整天就会耍赖！迟早被俺抓个现着，非打死他不可！” “呵！你以为就你家？我家门口的铁桶他都偷！只要能卖钱的，没啥他不要的！” “真特么倒霉！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啥子孽，咋就跟这么一家子住一块儿了啊？” “林建桥他那娘们不是整天吹嘘下个月他们就要搬去住单位合资房吗？氮肥厂要提前分房了，下个月就分！他们家有新房可以住了，还是一整套呢！说什么是未来女婿安排的，想住多宽就住多宽！” “咋还不早点儿搬啊？！快些走吧！他们家哪一天搬走，俺们都得打鞭炮庆祝！” “那肯定滴啊！必须打！” “哈哈......” 第175章 第175章 晚上八点多，小城镇除了灯光外，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开始沉寂，恢复了夜的宁静。 肖颖背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踉跄从客车站走出来。 昨晚凌晨两点多到省城，天刚亮她就赶去宜都，在那边钻了几个内衣工厂，总算拿到了质量最好价格也适中的小裤衩。 对方愿意一件便宜五分钱，前提是必须拿够两千件。肖颖咬了咬牙，十分干脆拿了两千件。 幸好小裤衩几乎没什么重量，打包装袋后，体积也不会太大。 不过足足两千件凑一起，还是让她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袁博告诉她说，下午省城那边只有一趟货车回惠城，货车小，没车棚，而且货都堆得满满的，连他和胖子都没地方坐，只能攀爬在角落里。 他不许她蹭车，让她必须坐四点的客车回来。 肖颖批发了一大堆货以后，交清款项，匆匆背着货赶车，一路上又是跑又是喘，终于赶上了下午四点的最后一班客车。 省城和惠城的客车流量不大，每天只能有两班，如果谈不上，她今晚只能在省城住下。 售票员见她背着蛇皮袋，却拿着学生证买票，忍不住一问再问，怀疑肖颖不是学生，拿着学生证来骗取半价。 肖颖没恼，指着上头的照片解释：“这是前两年拍的，我接下来就是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这学生证已经两年了，所以没法新。” 售票员冷着脸，终于撕下一张票，重重敲了几下红印，扔了出来。 肖颖取了票，匆匆背着货上了车。 车上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十来个人。幸好隔壁没人坐，大蛇皮袋才有地方可以塞。 路上停了十分钟，肖颖实在累得很，只买了一碗茶水喝，什么都吃不下。 终于到了惠城，背着蛇皮袋走出车站。 客车站外有人在卖糯米糍粑，散发着甜腻的香味儿。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跑了一整天的肖颖闻着就犯恶心，掏出水葫芦将最后一口水灌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她张望来去，发现车站外两辆自行车都已经招揽了生意，正在捆货上车。 她有些走不动，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却都没有自行车来揽客。 惠城的公交车非常少，最晚一班车也只走到晚上七点。现在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没公车可以坐。 从城东走回城北老宅，加上这一大袋货，估摸得半个多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 车站里的大钟敲了九下，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夜风有些大，天空云层低下涌动。 肖颖担心晚些可能会有雨，干脆不等了，将蛇皮袋甩上肩膀，往城北出发。 夜色黯淡，路灯幽暗，她一个人半弓着腰，一步步往前挪走。 走了十几分钟，她累得实在不行，将蛇皮袋搁在路旁，自己也瘫坐下来。 满头大汗，满身都黏糊糊的，难受得不得了。 她喘着粗气，干脆趴在蛇皮袋上，左右张望有没有载人的自行车。 路上偶尔有乘凉的行人，时不时有自行车经过，可惜都是匆匆忙忙回家的人。 倏地，不远处有明亮灯光照射过来！ 一辆汽车快速开来，远光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伸手挡住脸。 直到汽车开过，她才睁开眼，不偏不倚看到陈冰坐在驾驶座位上，身后坐着浓妆妖艳打扮的林云宝，正俯身向前，趴在陈冰的肩上说着话。 额？ 汽车一闪而过，肖颖翻了翻眼睛，直觉有些辣得难受。 休息一会儿后，她再次站起来，背着蛇皮袋继续往前。 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总算来到了城北。 她喘着粗气将蛇皮袋撂下，暗自告诉自己再撑多一半，就能到老宅了。 第176章 第176章 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四肢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肖颖抬头望天，发现云层已经散去，露出弯弯的一轮明月，还有零星几颗星。 老街上只有黯淡的路灯，路旁的店门和房门都关得紧紧的，黑乎乎一片。 走在这样的街上，一向胆子不大的她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 她赶忙转换想法，低低给自己唱起歌，努力将内心深处的害怕赶出去。 忽然，远方传来一道焦急的喊声，似乎是在喊她的名字。 肖颖微微蹙眉，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幻听，不料那嗓音异常熟悉，而且越来越近。 “肖颖！肖颖！” 竟是——博哥哥！ 肖颖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腾地站了起来，吞了吞口水，用力喊：“我在这里！这里！这里！” 很快地，一辆自行车从前方的巷口拐出来，高大健硕的身板，颀长的大长腿——真是袁博！ 她开心笑了，用力挥手。 “博哥哥！我在这里！” 袁博极快奔了过来，额头上汗水点点，微微喘气盯着她看。 “你......没事吧？怎么样？” 肖颖笑嘻嘻摇头：“没事，好着呢！就是有些累，肚子也很饿。” 袁博见她身上脏兮兮，脸上也有污迹，发丝也乱糟糟，心里骤然一阵发堵。 他迅速将挂在自行车前方的一个油纸包递给她，沉声：“快吃！” 肖颖接过，发现是一个菜饼子，还有余温，丝毫没客气，大口啃了起来。 袁博皱眉低声：“别吃太快，小心噎着。” 接着，他将自行车停下，大手一拧，将蛇皮袋甩上车后座。 他从前方取出一条小绳子，迅速将蛇皮袋捆在后座上。 肖颖乐滋滋吃着，咕哝：“我好像有力气了！这饼子真好吃！” 菜饼子带着汁水，一咬满是面香味儿，很是可口。 也许是肚子太饿了，她觉得眼前的饼子简直就是人间最美味儿的佳肴！ 袁博一边拉着绳子，一边解释。 “货车比较慢，我到了以后就去客车站找你。客车站那边都空了，什么人都没有。我只好骑车回老宅，谁知你还没回去，只好沿路找过来。” 老城区的路横七竖八，她有可能挑任何一条走，故此他只好一边找，一边扯着嗓子喊。 幸好找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 他拍了拍手，抬眸看着她，承诺般开口：“以后重的活儿都我来。你把货寄放在客车站里的小卖部，只要五毛钱就能寄一天。自个走回家，坐公车或自行车都行。等我回来再去帮你载。” 肖颖眉眼笑弯弯，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他踢开停车架，大长腿一横坐上去，拍了拍前方的大横杆。 “将就一会儿，几分钟就能到老宅。” 肖颖将剩下的饼吃下，钻了上去，稳稳坐在横杆上。 自行车晃了两下后，徐徐出发了。 夜风清凉，吹在两人挂着笑容的年轻脸庞上。 分不清彼此的气息，只觉得此刻离彼此愈发近了。 第177章 第177章 隔天，日上三竿。 肖颖懒洋洋爬起身，打了一个大哈欠，舒服伸展四肢。 她换了衣服，扎了一条马尾辫，转身去洗漱。 厨房那边飘来米香味儿，清清淡淡，是熟悉的粥香味儿。 她转了转眼睛，暗自觉得奇怪。 昨晚她累得不行，匆匆洗个澡后，倒头就呼呼大睡。 早上她没起床熬粥啊，哪里来的粥香味儿？ 该不会是隔壁刘叔家在熬米粥吧？却又似乎不像。 她快步走去厨房——只见煤油炉上搁着小锅，正汩汩作响，一旁还放着两个大包子。 额？！ 这是哪来的？ 她恍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将钥匙递给袁博开门，随后灌了一碗水迷迷糊糊进了内屋。 袁博似乎在外头喊：“我给你煮了水，明早再来看你！今晚好好休息！” 这么说，钥匙应该在他身上。 一大早就给她买来了包子，还洗米熬了粥——简直不能太贤惠啊！ 肖颖开心甜甜笑了。 吃了一半，外头突然响起了谭小梅的喊声。 “肖颖！肖妹子！肖妹子！” 肖颖赶忙放下包子，匆匆奔出去开门。 只见谭小梅和李如花都牵着一辆自行车，笑眯眯等在大门口。 谭小梅穿着一条崭新的确良连衣裙，头发也梳着油亮，打扮得很漂亮。 李如花仍穿着土色的紧身衣，圆滚滚的身板衬得一旁的表妹很苗条。 肖颖赶忙请她们进屋：“怎么那么早？我还以为你们最早中午才能过来。” 谭小梅嘻嘻笑了，解释：“我表姐今天调休，我不用上班，所以才能来得这么早。其实也不早了吧？至少得八九点了。” 李如花附和点头：“九点左右了。” 肖颖歉意笑了笑，解释：“昨晚回到家的时候都十点了，早上睡得有些迟。瞧，我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你去吃。”谭小梅看着内屋门口的大蛇皮袋，笑问：“这就是吧？一千件吗？怎么那么少啊？” 李如花也赶忙凑上前。 肖颖啃着包子，答：“两千件，你们打开看看吧。” “哇！咋那么多？！”谭小梅有些惊讶，仍蹲下扯开了蛇皮袋。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两千......那也太多了。” 肖颖大口将包子啃下，将剩下的半碗粥一并喝下。 “我昨天货比三家，加上之前我看的两家，足足跑了五家厂子，才最终确定了这一款。实不相瞒，这是目前质量最好的一个款式。” 李如花和谭小梅打开一个包装袋，扯出两条肉色的小裤衩，仔细摩挲着。 第178章 第178章 “哟！这是啥布料？摸着蛮舒服的。” 肖颖解释：“这是棉质布料，目前很新颖刚开始流行的一种新布料。” “棉质？”谭小梅忍不住问：“以前不就有棉质的面料吗？” 肖颖点点头：“不过这是改良过的。你们摸摸看，手感是不是很不错？” 李如花笑着点头：“很柔软，适合穿在里头。” 谭小梅转了转眼睛，问：“面料比较好，那么价格呢？你能给我们多少钱批发价？” 肖颖笑答：“我这人一惯说话算话。一开始说四毛或三毛半，这面料比较好，算四毛。” “如果卖六毛的话。”李如花低声：“那就能赚两毛。一千件的话，就能赚......两百块。” “不错。”肖颖推了推蛇皮袋，解释：“这里头一共有两千件。厂家说了，让我必须都拿上，不然给不了优惠价。” 李如花和谭小梅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忐忑。 “肖妹子，这两千件......也太多了吧。一来我们没那么多本钱给你批发，二来现在还没卖，也不知道能卖得多好，一下子拿两千件......我们这心里没底啊！” 肖颖想了想，刚要开口—— “你答应小裤衩只供应给我表姐哦！”谭小梅挑了挑眉，讨好低笑：“我们就算拿一千，你也暂时别卖其他人，行不？” 肖颖点点头：“这个我说话算数。除非是李大姐不要，不然我不会供应给其他人。你们如果只要一千，那就先拿一千。四五天后如果你不要，那我再转手给其他人。” “四五天啊？”谭小梅迟疑考虑着，问：“姐，你能几天内卖这么多吗？” 李如花呵呵笑了，尴尬：“这我哪知道啊！我这不还没开始吗？” 肖颖忍不住提醒：“你们该去女人多的地方卖，让她们帮你们传开去。六毛钱的东西不算贵，不是六块钱，很多人还是出得起的。只要成年女子都需要，大码的给一些胖大妈也适合。” “姐，咱分开卖。”谭小梅道：“我一会儿就取一些去我们厂，你取一些去你们厂。两家厂凑起来一两百个女工人，就够我们卖好几百个了。” 李如花笑了笑，低声：“那也不一定每一个人都会买啊！” “傻啊！”谭小梅笑道：“还可以去其他厂啊，氮肥厂那边，我也是有熟人的。对了，我还有一些姐妹圈，她们肯定也都是要的。” 肖颖看向谭小梅问：“昨天一天，你卖了多少钥匙扣？还剩多少呀？” “只剩两百来个。”谭小梅嘻嘻笑道：“我跑两个地方而已，主要都卖给熟人。下午休息，我要去广场那边。那头好些男人打球运动，应该能卖多个十几二十个。昨天卖得不错，我特意买了一件连衣裙犒劳一下我自己。瞧，我美不？” “美！”肖颖竖起大拇指，赞道：“赚钱辛苦，是得好好犒劳！” 李如花却摇头：“今天一早被我骂了一顿！好不容易赚多一些钱，当然要全部存起来，等着以后买房可以用。刚赚了钱就花钱，那还怎么可能存得到钱啊？” “嘻嘻！”谭小梅调皮笑了笑，“我又没有全花了，就花一点而已啦！赚钱就是为了有钱可以花啊，我花一点儿，存一点儿。” “一点儿哪够买房？！”李如花嗔怪道：“是谁整天心心念念要买房的？是谁不想被哥嫂看白眼的？刚赚了钱就花钱，忒不像话！” 谭小梅讪讪低声：“好了好了......下回不敢了。” “没有下回。”李如花沉声：“先存够钱买房子，以后想买多少裙子都随你。” “是是是！”谭小梅嘻嘻哈哈道：“我表姐偶尔比我妈还像我妈！” 三人都哈哈笑了。 李如花收拾小裤衩，问：“肖妹子，号数是怎么算的？” “大码和小码两种。”肖颖答：“伸缩柔韧性强，年轻人都穿小号就行。小号一千五百多件，其他是大码的。” “咋都是年轻人穿的？”李如花狐疑问：“不是还能卖给大妈吗？” 肖颖低低笑了，解释：“像小梅姐一样，年轻人比较敢舍得花钱。大妈们比较会过日子，除非是迫切需要，不然能省则省，所以大码的不好拿太多。” 第179章 第179章 “噗哈哈哈！”谭小梅大笑，乐呵呵道：“表姐，看来你真的不年轻了哎！再过不久，可能就是李大妈了！” “去去去！”李如花嗔怪笑骂：“整天不正经！人家肖妹子说得有道理，这世上就得你这种人多了，买卖才会多。” 肖颖憋不住笑了，问：“大姐，你也按我这个比例拿一千件吧？好不？” “好。”李如花笑呵呵搓手：“我嘛，没经验......我听你的就对了。” 前晚小梅回去后，街坊邻居一下子就给她买了三十多个钥匙扣，一下子赚了十块钱。 生意如果做的好，赚钱也是哗啦啦那个快！ 她也得赶紧趁这一阵赚钱浪潮，好好大赚一场！ 肖颖掏出来几袋裤衩，问：“这个是大码的标志，这是小码。你们认得不？一包是五十件，除非有意外，不然都是同一个码。我先帮你们数一数，一会儿你们再清点一下。 很快地，她数出来七百件小码，三百件大码。 “这个是十四袋，数一数。这边大码的是六袋，你们算一下。” 李如花附和点头：“都数了，是这个数。” 谭小梅笑道：“听着蛮多的，但包装压在小袋子里，看着压根不多哎！这儿真的有一千件？” “你看一下那个大袋子。”肖颖反问：“是不是只剩一半左右？” 谭小梅忍不住抱怨：“三百个钥匙扣背得我肩膀痛。一千个小裤衩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正在装袋的李如花嘲笑她：“如果只是拿一下，谁不会啊？如果要一直背，还要走路，你还能一只手搞定？” 肖颖想起昨晚下车后自己的狼狈，附和道：“是啊！数量一多，重量也不小的。昨晚我累得差点儿就倒在路上！” “为了赚钱，你就不辞辛苦了啊！”谭小梅挑了挑眉，问：“你爱人没陪你一起去省城？” 额？爱人？！ 肖颖摇头：“......我还没结婚。” 谭小梅指向院子角落里竹竿上的男人喇叭裤和上衣，问：“那是你哥吧？不是！刘叔说你是独身子女，你爸你妈就你一个女儿。” “不是。”肖颖笑了笑，解释：“那是我未婚夫的。他陪我去省城，后来他有事去忙，昨晚是他去接的我。” 谭小梅惊讶瞪眼，转而嘻嘻笑了。 “未婚夫妻住一起？怎么我们来了两趟都没瞧见他？” 肖颖摇头解释：“他不住这里。他租的房子前两天被雨水给淹了，衣服和被子暂时寄放在我这边。” “哦哦！”谭小梅忍不住调侃：“一个十九岁妹子已经订婚了，我一个二十四岁的老姑娘却还无人问津，上天真是太厚此薄彼了哎！” 李如花睨了她一眼，嘲讽：“是谁整天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你但凡降一降你的那些要求和条件，现在指不定儿女都成群了！” “哎哟！”谭小梅噘嘴低声：“不是人家要求高，条件高，是他们实在太差了嘛！不是太高就是太矮，不是太胖就是太瘦。” “是是是！”李如花好笑道：“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你设的门槛太高。他们的脸不够俊，他们的工作不够好，身份不够高，家境不够好，个头胖瘦也不均匀。”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谭小梅嘟嘴：“人家只要一个长得够俊够壮，勤快上进，疼我爱我呵护我的就行，其他的都可以无所谓。”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问：“对你好的也不少吧？多少男人追在你身后跑，你数过没？没几十也有二三十个！” “关键不是对我好，还得我想对他好啊！”谭小梅理直气壮道：“一大堆人对我好，喜欢我，难不成我能每一个都嫁啊？肯定不行啊！得挑一个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的。” 李如花呵呵两声，道：“过了年就要二十五了，可别挑来挑去挑成老姑娘。麻利找个好男人，年底就给嫁了！” 第180章 第180章 “那也得找得到才行啊！”谭小梅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如果嫁不出去，表姐你就将我挑去市场给卖了吧。” “去去去！”李如花嫌弃笑骂：“浑身也就几两肉，送人都没人要！还卖！” 谭小梅委屈嘟嘴，嘀咕：“那就算了，俺自个还舍不得呢！” 肖颖哈哈笑了，转身取来一个装米的米袋递给李如花。 “这是干净的袋子，之前洗了晾干的。” 李如花应好，将二十包小裤衩一一装了进去。 很快地，她从裤兜里取出手帕，小心掀开，里面放了三张一百块和十几张“大团结”。 “肖妹子，你给数一数二，三张一百，十张十块。” 肖颖很快点清数目，“对，银货两讫了。” 谭小梅嘻嘻笑道：“记住六天哦！如果卖得好，指不定明后天我们就又上门了。” “行。”肖颖解释：“除非是李大姐先摇头，不然我不会私下批发给别人。前两天跑得有些累，我也得休息两三天。你们如果要找我，上班前下班后过来就行，我一般早晚都在家。” “好咧！”谭小梅点头应好。 肖颖倒了两杯水，给她们一人一杯。 三人聊了一会儿后，李如花站了起身：“肖妹子，我们不好打扰太久。再说，我下午不用上班，得趁机先找人卖货看看行情。” 肖颖没留她们，送她们出了门。 李如花将米袋绑在后座，催促：“小梅，别唠嗑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语罢，她骑上自行车先行出发了。 谭小梅赶忙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追上前。 袁博此时刚好回来，听到里头有声音，为了安全期间便刹住车停在巷口，长腿蹬在地上。 李如花踩了出来，好奇瞅了瞅他，见他长得非常俊朗，忍不住瞅多一眼。 后方的谭小梅拐出来后，也一眼看见了他，愣直看了又看，直到自行车顺出去好几米，还忍不住往后面瞧。 袁博没理会，大长腿一蹬，进巷子里去了。 谭小梅嘻嘻哈哈笑了，踩快一点儿追上前。 “表姐，你瞧见刚才巷子口那男人没？” 李如花点头：“瞅见了，很俊一小伙子，又高又壮。” “哈哈！”谭小梅笑道：“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什么类型吗？我就喜欢那种类型的！” 李如花狐疑问：“你以前不是喜欢那种读书人......文质彬彬的那种吗？” “不能喜欢那种呆书生了！”谭小梅娇哼：“手无缚鸡之力，有啥好的！让他干点儿重活都干不了，搬自行车比我还费劲儿，我一看就心焦，麻利就跟他断了。” 李如花摇头：“每次挑三拣四都有借口。” “嘻嘻！”谭小梅笑道：“如果像刚才那个，外形我绝不挑！” 李如花开玩笑问：“真的？那要不你追回去问问他是哪儿人？” 第181章 第181章 “好啊！”谭小梅说着就开始刹车：“指不定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定下了呢！” 李如花真是怕了她了，连忙催促：“好啦好啦！一会儿我还要去市场买点儿肉做给你姐夫吃，你少发疯！咱们赶紧回去吧。” 谭小梅哈哈大笑，追了上来。 “表姐，你也别太宠着我姐夫。周末特意去买肉做给他吃，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全部都紧着他。你也要多顾着你自己！” 李如花憨厚笑了笑，道：“他对我好，我会对他更好。晚点儿去市场，肉和菜没那么多，但价格会便宜一些，这样也能买多一丢丢。我已经够胖了，不能再吃肉了。” “啧啧！”谭小梅摇头：“我真是佩服你！我表姐夫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你这么一位又会节俭持家，又心心念念为着他的好老婆啊！” 李如花宠溺睨她一眼，笑道：“别挤兑我！当你遇到你真心喜欢的那个人，你就会跟俺一样的。” “我才不会呢！”谭小梅道：“我肯定会让他先顾着我，不然我就不要他了！” 姐妹两人一边骑着车，一边徐徐远去。 与此同时，肖颖蹲在院子角落里洗碗筷。 袁博停好自行车，将门关上进来，忍不住挑眉问：“刚吃饱？” “吃饱一会儿了。”肖颖笑答：“你给我买的包子很香哎！在哪儿买的？” 袁博答：“在老城区那边。” 肖颖又问：“你刚才去做什么了？去货运站卸货？” “不，昨晚胖子他们已经卸完了。”袁博解释：“我出去找房子了。” 肖颖眨巴眼睛问：“找房子？租房？” “对。”袁博凑过来，洗了洗手，顺道洗了一把脸，“之前的老房子现在还有积水，老掉牙的房子哪里禁得起泡，有两条房梁歪了下来，算是彻底废了。我去找房东退了租，随后到处转了转找新房子租。那边太低洼，暂时不考虑。下午去货运站附近再找找看，应该不会太难找。” 肖颖一听就忍不住噘嘴，“这儿这么多空房间......” 他好笑看着她，大手弹了弹，甩了她几点水珠。 肖颖嘻嘻笑了，大声：“你不要就算了！放着不用租金的大房间不住，你有钱我管不着你！” 袁博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扭过头看到主屋门口干瘪了大半的蛇皮袋。 “怎么少了那么多？要货的人来拿了？” “对。”肖颖解释：“本来约好今天过来拿的。她们刚出去，你就回来了。你刚才在巷口指不定有遇到她们。” “哦。”袁博点点头，“遇到了。” 肖颖解释：“这一次我进了两千件，她们没那么多本钱，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好，所以只要了一千件。” “两千？！”袁博惊讶指着那大蛇皮袋问：“什么东西？这玩意能装两千件？” 肖颖微窘，压低嗓音：“女生穿的小底裤。” 额？！ 袁博不自在轻咳，很快转开了这个尴尬话题。 “那另外一千件怎么办？你要批发给谁？” “她们会很快来补货的。”肖颖十分笃定道：“这款底裤会非常热销。” 第182章 第182章 袁博狐疑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万一不热销呢？你就没做万一卖不出去的设想？” “不用。”肖颖扬了扬下巴，笑答：“我非常肯定！不仅这一千件会很快卖脱销，她们还会追着让我去加货呢！” 袁博半信半疑笑了，转身走进厨房。 “中午吃啥？你上市场了没？” “呀！”肖颖慌忙起身：“我都忙忘了！没事，现在还没十点钟，应该还有得买。” 袁博走了出来，道：“反正没什么事，我载你去市场吧。” “好呀！”肖颖笑得眼睛弯弯，爽快道：“刚才小赚了一笔，中午请你吃猪蹄膀！” 袁博瞧着她满脸朝气的可爱模样，不自觉笑开，“好啊！” ...... 事实证明，肖颖非常有做生意的眼光，预料得也十分准确。 两天后，李如花又来了，乐颠颠道：“卖得太好了！好些人刚买完，转身就带着姐妹们来买。有的人一拿就三四件，最少的也买了两件，说是要替换着穿！” 肖颖笑问：“都卖完了？” “就剩几件！”李如花激动道：“昨天带去厂里，几乎每一个女同事都买了，连饭堂炒菜的几个大姐都跑来找我买。幸好旁边的同事帮忙收钱，不然我一人根本忙不过来。小梅那边早上就卖完了，让我下午跑来一趟，说是好些人约了傍晚要来买，得赶紧补货。她的一些阔气姐妹有人一口气就买十件！” 肖颖将剩下的货取出来递给她，李如花简单清点一遍，很痛快给了钱。 “肖妹子，小梅让你麻利去补货......我们这边估摸应该还能卖多一千来件。” 肖颖点点头，道：“我再去拿一些平常穿的小裤衩，没带月事带的那种。到时你们试试卖卖看。” “两种都要。”李如花笑眯眯低声：“这种还是要拿多一些，可受姐妹们欢迎了。” “行！” 袁博跟长途货车出省载货，临走前说多则五六天，少则三四天才能回来。 肖颖买了一些食材回来，这两天都躲内屋看书画画，切青瓜片贴脸保养皮肤，总算把前两天晒黑的那一丢丢给补回来。 看样子，明天又不得不晒黑了。 傍晚时分，外头有人喊：“肖颖！”。 肖颖正在厨房煮粥，听得不怎么真切，走了出来——竟又是陈冰的嗓音！ 陈冰重重拍门，大声：“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三天前来不在，昨天不在！今天又不在？！少骗人！屋顶的烟囱在冒烟！我都瞧见了！” 肖颖沉声：“这是我的家，我躲什么！我这儿不欢迎你来，你快些走吧！” “你——”陈冰压了压怒火，冷静道：“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肖颖大声：“你我不是朋友，不是同学，什么关系都不是！我没什么对你说的！你走！” 陈冰低咒一声，没好气道：“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刺头......真特么不让我省心！我告诉你，我爸和我妈都说要见见你。肖颖，我已经跟我的家人提到你，你这下总该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吧？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要认真带女人回去给我爸妈看。只要他们点头，你就能进我陈家大门，从此过上豪门大户的生活。” “呸！”肖颖直犯恶心，粗声：“你滚远点儿！谁要嫁给你啊？你做梦！我不屑什么豪门大户，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陈冰惊讶瞪眼：“你到现在还惦记那个穷小子？！你究竟有没有脑子？我能给你的，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地位、金钱、别墅、汽车这些我都能通通满足你！他行吗？！” 第183章 第183章 肖颖不屑冷笑：“他不能，但我还是要选他！” 她活过一辈子了，懂得什么才是真正她需要的。 他陈冰眼里除了金钱和权利，还有什么？！ 陈冰一惯脾气不好，粗声：“你脑子真的是有病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我一走开，你立马就得后悔！我陈冰什么时候缺过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还过得去，我又跟我爸妈提过你，我才懒得理你！” 他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整个惠城谁都不敢不给他面子，唯独这个小女人桀骜不驯，整天给他摆脸色，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 不过，他想起了家中威严老父亲难得的微笑，还有对肖家的极崇拜赞许，极难得软下了态度。 “肖颖，我说实话吧！我对你真的是够特别——我绝对绝对是真心喜欢你的。我陈冰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好媳妇。我爸和我妈听说我喜欢你，都很高兴，说让我带你回家去给他们瞅瞅。我敢跟你保证，只要你好好表现，他们肯定会认可你的。等你进了我家门，我给你钱花，给你别墅住，还让你坐汽车。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这些话中，大多数都是真心话，他陈冰敢发誓做保证。 他打小做的无数事中，没几样能入得了老父亲的眼。 妈妈疼他如珍似宝，只要他随便撒撒娇，什么都能依他。 可老父亲不一样，他威严有加，虽然没什么有时间管教他，但对他一直坚持严格要求。 他当初迷上肖颖，主要是被她的绝世美貌给吸引了，纯粹只是喜欢。 后来她总是拒绝自己，他生气的同时也觉得她挺特别的，跟其他黏糊上来的女人不一样。 直到林云宝跑去厂门口捣乱，被老父亲知道了，他只好说出肖颖来。 让他惊喜的是，老父亲很满意肖颖，尤其喜欢她是高知识分子这个身份。 天底下所有父母亲都是一样的，听到儿子有心仪的对象，就会不住的好奇打听。 这些日子，老父亲和母亲几乎天天追问他和肖颖怎么样了，处得如何如何了。 老父亲甚至还同意将家里的汽车给他，助力他追求肖颖，早晚接送肖颖来去。 他本来被肖颖气得不轻，最近忙着赌钱，加上林云宝缠得他很紧，所有不大想再搭理肖颖。谁知老父亲和母亲都认可了她，总催促他赶紧将人带回去。 老父亲还说，肖家还有一脉在北方首都，大多数人都混官场，是很有权势的人家。 留在惠城的只有肖淡名一家子，虽然久居南方没怎么回老家，但他们的名气仍在。最关键的是肖淡名的堂兄弟们现在都是身居要职的大人物，普通人根本攀扯不上，即便是他老父亲这个厂长。 老父亲还悄悄提醒他，如果能跟肖家联姻，对他的未来，甚至是厂子的未来都有极大的助益。 本来妈妈还有一些微词，觉得肖颖是独生女，而且态度似乎有些太傲慢。可被老父亲这么一分析，她立刻噤声不敢说什么，只催促他赶紧将人带回去，麻利加紧商议婚事。 他一下子就懵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架，连续跑来这里找了好几回了。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人，可她却连门也不想开，压根不想看到他。 他只好软下语气继续恳求：“你不用去读书了，以后我赚钱养你。你喜欢什么衣服，我带你去买。你喜欢什么进口的化妆品，我给你买。肖颖，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究竟喜欢什么？肖颖？肖颖？” 肖颖慢悠悠打扫院子，扬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忙着做饭打扫卫生，你回吧！” 陈冰急得跺脚，想要发脾气，拼命拼命忍住了。 倏地，他想起了什么，气冲冲奔出小巷，坐上汽车快速离开。 第184章 第184章 肖颖耳根终于清静了，晾了粥，炒了一盘小菜，舒坦吃下晚饭。 慢悠悠洗碗，擦拭厨房，随后洗了一个澡，坐在院子中一边扇风，一边听着隔壁刘小芳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报道。 突然，外头响起了姑姑肖淡梅的尖锐嗓音！ “小颖！开门！小颖！快开门！” 肖颖皱起眉头，挪步往外走，问：“姑姑吗？” “是啊！”肖淡梅气呼呼：“我还以为你回南方济城去了呢！你咋还没回去？！这都放假了，你还留在这里做啥？！你——你先给我开门！” 碍于对方是长辈的身份，肖颖只能扯开门栓开门。 肖淡梅满头大汗，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微微喘气。 肖颖忍不住问：“姑姑，大晚上的，你怎么还过来？” “我能不过来吗？！”肖淡梅瞪着她看，大声质问：“你咋放假了还不回去？” “我有事要忙。”肖颖淡声答，将门关上。 肖淡梅皱眉问：“你能有什么事？都放暑假半个多月了，你不回去你爸爸妈妈不得多担心！” 肖颖摇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了，过一阵子再回去。” “你——那你忙什么？”肖淡梅沉着脸问：“你现在仔仔细细跟我说清楚。” 肖颖耸耸肩：“我留在惠城打工赚点儿路费回家。火车票和汽车票，一来一去至少得好几十块，贵着呢！” “额......”肖淡梅用力扇风，焦急问：“你爸妈没给你寄路费吗？你缺钱就打电话告诉你爸，让他给你寄啊！” 肖颖但笑不语，道：“我爸寄了，不过被我花光了。姑姑，我现在又不用住你家，不用碍着你们，你那么急催我回南方做什么？” 额？ 肖淡梅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支吾：“你都放假了......不回去的话你爸妈会担心。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老宅，我也不放心啊！” 自家女儿好不容易跟陈少爷稳定下来，没她肖颖什么事，只等着怀上孩子嫁入豪门奉子成婚。 谁知早些时候陈少爷突然怒气冲冲去了家里，说肖颖不肯给他开门，还不肯陪他去见他的父母亲。 想不到他竟还没对肖颖死心，让她又烦心又焦急！ 幸好云宝今天加班还没回家，不然估计得哭死！ “放心吧。”肖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谢谢姑姑关心，等我赚了钱，有了路费，我马上就回去。” 肖淡梅眼花，加上院子里没灯光，瞧不怎么真切，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那个......陈少爷来找过你，对不对？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不过我懒得听。”肖颖答：“我连门都不想给他开。” 肖淡梅暗自松一口气，循循善诱般低声：“别给他开，你现在一个人住，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小颖，姑姑娘家就你这么一个侄女，自然得事事为你着想。” “可他总是来——真是烦死了！”肖颖假装为难叹气。 第185章 第185章 肖淡梅暗道不妙，皱眉问：“他总是来？天天来？” “几乎天天来。”肖颖苦闷般摇头叹气：“还说什么要娶我，要带我去见他的父母亲！” “什么？！”肖淡梅腾地挺直腰板，惊呼：“他......真这么说？！要娶你？” 肖颖重重点头：“是啊！他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什么要给我别墅住，给我钱花，给我汽车开，还要养我一辈子，给我荣华富贵和权势......太多了，我都记住不在了。” 肖淡梅的脸色白了白，幽怨般瞪了瞪肖颖。 “那你没答应吧？你......可不能答应啊！” 云宝怎么就那么没用！跟人家睡了两个多月，竟还没将他拿下！ 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要跟陈少结婚，还要摆酒一百桌，宴请所有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尽说一堆梦话！ 肖颖瞧着她的憋屈不甘心模样，暗自偷笑，面上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姑姑，我现在还有婚约，爸妈也不在家，我怎么可能答应他呀！不过，他最近总是来纠缠，说一堆话来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肯定是假的！”肖淡梅打断道：“他也对云宝这么说。小颖，你可千万别让他给骗了，这些都不是真的。陈少爷他跟你表姐都快订婚了，他只是骗你逗你玩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知道不？” 肖颖“哦？！”一声，问：“他跟表姐要订婚了？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肖淡梅转了转眼睛，低声：“他们的好事将近，这是铁板铮铮的事了。小颖，陈少爷他比较爱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哦哦。”肖颖假装乖巧点头。 肖淡梅低声：“你收拾收拾，早些回南方吧。你爸妈大半年没瞧见你，肯定想你想得紧。” “可我没钱回去啊！”肖颖为难嘟嘴，问：“姑姑，你有没有一百块借给我？我算过了，火车票加客车票，再加上买给爸妈的礼物，八九十块应该够的。” “什么？！”肖淡梅一听到“借钱”两个字，立刻头晕眼花加眩晕，“一百块？那也忒多了......” 肖颖支吾：“路上要吃要喝，还要转那么多趟车。你也知道现在的交通是最贵的，没个一百块哪里够。” “等等。”肖淡梅咬了咬牙，道：“我帮你去找钱！不过，你得答应姑姑，立刻买票回南方，等到九月份开学再回来。” “那肯定的！”肖颖承诺般点头：“有了钱，我立刻就回家。大半年没看到爸妈了，我也好想他们哦！” 肖淡梅呵呵扯了一个笑容，低声：“这就对了。早些回去，你爸妈也安心些。” 只有她走了，陈少爷才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女儿身上。麻利趁这个机会怀上个孩子，婚事铁定就能成！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姑姑，听说姑丈快分房了，对吗？” “对。”肖淡梅喜上眉梢，得意般道：“下个月就能分了。” 肖颖“哇！”了一声，刚要开口—— “不过那房子是给你表哥娶媳妇的。”肖淡梅道：“你如果想要回去住，还得住原来的筒子楼。我和你姑丈肯定还住那边。” 肖颖憋笑，脱口问：“那云宝表姐呢？” 第186章 第186章 “她都要嫁了。”肖淡梅眼神躲闪支吾：“她......跟人家陈少爷都订婚了，很快就要结婚的。最迟顶多今年年底。” 肖颖忍不住撇嘴：“那陈冰真不像话！都要跟表姐结婚了，还整天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这......也不能怪他。”肖淡梅低声：“他估摸是跟你开玩笑。” 肖颖暗自冷笑，张望一下天色。 “姑姑，都八九点了吧？夜黑风高的，您下次等天亮了再过来......” “你以为我想啊？！”肖淡梅没好气嘀咕：“还不是陈少爷——他跟云宝出去玩了。我想着......想着好久没瞅见你，以为你已经回南方了，过来瞅瞅你。做姑姑的，都是最疼本姓自家人。我就你这么一个侄女，咋可能不疼。你个小没心肝的，一走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姑姑！” 陈少爷跑去筒子楼大发脾气，说肖颖不肯理他，还说什么要带肖颖回家见父母的话，把她给吓得够呛！ 云宝哭哭啼啼，一个劲儿骂肖颖是狐狸精，还说要找肖颖算账。 她连忙将女儿劝住，让她先哄陈冰出去玩，自己过来这边看看情形。 肖颖幽幽看着她，一针见血问：“那表哥有心肝不？您让他把偷我的钱都还给我，向我赔礼道歉。” 明明是她被逼得只能离开筒子楼，现在反而被倒把一通。 肖淡梅又窘又尴尬，支吾：“他......他不就是一时糊涂吗？都是自家人，他是你亲亲的亲表哥，撕破脸皮多难看啊？你表哥以后还要去外头行走，你让他给你赔礼道歉，那他以后的脸往哪儿搁啊？” “哦。”肖颖冷淡道：“人要脸树要皮，这我可以理解。可他做错事还要脸，能这样吗？” 肖淡梅无奈摇头：“行啦行啦，别说了。都是自家人，说这样的话太难听了。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你表哥是男人，得让他有面子。这事就翻篇了，以后别提了。你要借的一百块......我会很快想办法拿过来的。不过，等你回来上学就得马上还，知道不？” “知道的。”肖颖暗自偷笑：“您如果肯借，我给您打个借条。” 她现在还要忙着赚钱，趁着小裤衩好赚赶忙捞一把。他们一家子巴不得她快些离开，给林云宝腾地腾时间。 可她有自己的时间安排，压根不想被他们烦，干脆找个借钱的借口以退为进。 一百块是姑丈的两个月工资，在惠城这样的县城算不得高收入，顶多算中等。 家里一个要打扮爱花钱，一个要赌要吃要喝，还有一个懒得不行的老婆，家里经济情况经常捉襟见肘。 以前有她的伙食费撑着，他们一家子才能收支平衡有肉吃。现在今时不比往日，姑姑想要找出一百块来难度跟让她减肥变漂亮差不多。 所以，她只能回去让林云宝向陈冰讨要。 按林云宝的性子，铁定会贪心要多一些，而陈冰三天两头赌钱，身边估计也是空得很，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掏给她。 一来二去拖来拖去，她至少还能多出个七八天的清闲时间。 让他们闹腾去吧，反正她现在只想发家致富赚大钱！ 肖颖送走姑姑后，立刻关好门窗回里屋睡下。 隔天一早，她便坐车去省城宜都。 上回已经货比好几家，这次轻车熟路直接过去，直奔内衣厂的出货处，取货开单付款，随后坐车回客车站，等车后径直回来。 第187章 第187章 隔天一清早，李如花和谭小梅就来了。 李如花笑容满脸，问：“肖妹子，拿了多少？不管多少，我们都要了。” “哎哟！”谭小梅睨了自家表姐一眼，忍不住笑道：“姐，你就不能缓一口气吗？天还没亮就将我挖起来，骑了大半个小时过来，我还没喘口气呢！你就急成这样？” 肖颖呵呵笑了，请了她们进屋。 “我也是刚刚起床，你们来得真够早的。” 李如花搓了搓手，低声：“昨晚八九点，还有邻居介绍来的姐妹特意跑到我家来买。我昨晚数完钱，躺在床上直到大半夜也睡不着。” 说到这里，她尴尬嘻嘻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我这一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谭小梅无奈摇头笑道：“表姐，姐夫没笑话你？” “当然没。”李如花笑呵呵道：“他还陪我熟了呢！我们一直数到大半夜！一千多呢！” 谭小梅羡慕不已，口气酸酸道：“我就拿了那两百件，一转身就都给卖了。钥匙扣这两天就卖了二十多个，有些卖不动了。早知道这样子，我也都拿小裤衩算了。昨天下午厂里好几个妹子都说要帮亲戚买，我只好告诉她们今天再来拿。不得不说，这小裤衩还真受欢迎。” “就是就是！”李如花压低嗓音：“就连我家隔壁的大娘都说要，说是年纪大了，月事断断续续不正常，要买大码的裤衩去穿，这样进出干活方便些。” 肖颖倒了两杯水过来，递给她们一人一杯。 “谢了啊！”谭小梅接过，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下。 李如花却急得很，催促：“肖妹子，货在哪儿？都批发了啥？快拿出来吧！” 肖颖赶忙去内屋抱了出来。 “哟！好多哎！”谭小梅忍不住惊问：“上次是两千件，现在该不得三千吧？” 肖颖微笑道：“两千五而已，两千件旧款，五百件新款，拿来卖卖看。” 李如花帮忙打开袋子，取了一些出来看。 “粉色的？这还真漂亮哎！小梅，你看！这穿上身肯定很漂亮！” 谭小梅嘻嘻笑了，低声：“这玩意穿在里头，谁能看见啊？没人看见又怎么知道漂亮！还不都是自己欣赏！你就不一样了，你穿上姐夫肯定喜欢。” “去去去！”李如花羞红了脸，啐了她一口。 肖颖也被逗笑了，抿嘴解释：“这颜色实在很讨喜，适合年轻的女孩子穿。这是平常穿的，特殊时期的时候也能穿，不过效果肯定没小裤衩好。” 李如花迟疑起来，不怎么敢拿下。 “小裤衩我们肯定要，只是这些粉色的......看着确实漂亮，可不知道姐妹们会不会舍得掏钱。” “没事。”肖颖道：“拿两百件去看看，卖得开就卖，卖不开可以拿回来退还给我。” “真的？！”李如花惊喜问：“还能这样啊？肖妹子，之前你咋不说清楚啊？” 肖颖非常有自信，解释：“我批发的货都是物美价廉，也相信不会卖得不好。” “吹牛皮！”谭小梅不满嘀咕：“我那边的钥匙扣还有一百多个卖不出去呢！” 肖颖哈哈笑了，道：“钥匙扣是帮你拿货，不算我自己看中的货。我的眼光，我还是蛮有信心的。” 第188章 第188章 李如花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两千件加两百件吧。对了，这些的价格咋卖啊？” “便宜半毛。”肖颖答。 李如花憨厚的大胖脸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我......不咋会算数，你给算一算多少钱，我立刻付给你。” 肖颖取了一张白纸，迅速写上数量和价格。 “原来卖四毛，现在还是四毛。两千件就是八百块，加上这个三毛半，两百件是七十块。李姐，一共是八百七十块。” 李如花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兜，小心翼翼数着钱。 谭小梅嘻嘻笑了，凑了过来。 “啧啧！本来是小手帕，现在是小布兜。该不会再过个十天半月，得拧一个大袋子来了吧？跟我们厂长一样，提一个四方形的皮包！就好像归国的老华侨一样！” “哈哈！”肖颖大笑。 李如花瞪了表妹一眼，笑骂：“去去去！人家在数钱，你瞎咕哝啥！瞧，我这又弄错了，又得重新数了。” “没事。”肖颖道：“你慢慢数，如果能数多几张‘大团结’给我，那我更高兴。” 三人都哈哈笑了。 一会儿后，李如花将钱递给肖颖，叮嘱：“你再给数一下。” 肖颖接过，一张一张当面点清。 “李姐，数目正确。” 谭小梅跟李如花商量起来，一人先分一千件，谁卖完就去对方那边看看。 “行，暂时这么定了。我身边还有两三个姐妹，说要帮我卖。我答应她们了，到时送给她们一人两条。” “你啊你！”李如花忍不住撇撇嘴：“整天搞大方！你的姐妹那么多，一人两条的话，你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啊？别整天瞎搞一些特殊例子，到时还卖不卖啊？” 谭小梅摇头：“姐妹情是姐妹情，买卖是买卖，我可没混为一谈。姐妹如果来帮忙，那肯定得给人家一丢丢好处感谢人家啊！这叫那个——酬劳。对，就叫酬劳。” 李如花不以为然，低声：“这个姐妹有，那个没有。有的人心里头肯定高兴，没有的人心里头就会怪你。你不能那个词——厚此薄彼！对，就是这么一个说法。” “才不呢！”谭小梅耸耸肩：“管她们心里头高不高兴，她们如果想要高兴，就来帮我啊！” 李如花摇头：“懒得搭理你！小心以后被人骂！” “才不怕呢！”谭小梅嘻嘻笑。 肖颖看着她们姐妹二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禁不住暗自羡慕起来。 “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吧？” “是啊！”谭小梅答：“她比我大五岁，我小时候常跟在她屁股后面跑。我爸妈忙着上班，偶尔顾不上我，都是她弄给我吃，陪着我睡觉，比我亲哥都要好。” “真好！”肖颖丝毫不掩羡慕，低声：“我是独生女，朋友玩伴不少，可惜没这样的好姐妹。” “不寂寞就行。”谭小梅耸耸肩：“我亲哥打小就把我当成半个外人，总说女孩子长大是要嫁给别人，不像他一样留在家里。后来他娶了媳妇，生了娃，见我一天天没嫁出去，总嫌弃我吃掉家里的大米和麦面，巴不得将我扫地出门。我没嫁人，他和我嫂子比我爸妈还着急。亲哥又咋滴，还不如不要呢！” “说啥话呢！”李如花嗔怪睨她，低声：“他是你亲哥，希望你顺顺当当早些嫁出去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你都快二十五了！” 第189章 第189章 谭小梅微窘，转而挺直腰板。 “快二十五又怎么了？！以前是我爸妈养我，又不是他们夫妻俩！我赚钱以后交伙食费，我又不是白吃白拿！” 李如花不耐烦摇头：“那又咋了？你还不是得嫁人！女孩子家家的，谁不用嫁人啊？反正迟早都得嫁，你晚一点儿嫁就多一些烦恼。上次你表姐夫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看着就觉得不错。你啊，真搞不懂你究竟是咋想的。” 谭小梅嘟嘴撒娇：“人家是不错，可我就是跟他对不上眼啊！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 “你喜欢的类型也不是没有！”李如花好笑道：“关键是你总忘不了嫌东嫌西的。你看看人家小肖，比你小四五岁，可能还不止。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你啊你，左挑挑，右挑挑，小心挑成老姑娘。” 肖颖微窘，想不到话题会扯到“无辜”的自己身上。 谭小梅嘻嘻笑了，忍不住问：“肖妹子，你啥时候订婚的啊？跟你的未婚夫是咋认识的？有没有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结啊？” 肖颖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我们订婚好久了。我这不还没毕业吗？还得再缓缓，至少得满二十周岁，不然连结婚证都领不了呀。” “好久？！”谭小梅惊讶问：“好久是多久？” 肖颖神秘兮兮挑眉：“好久就是很久很久。” “啧啧！”谭小梅暧昧笑了笑：“都说漂亮的妹子不愁没人要，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肖妹子长得这么漂亮，人家一早就来下聘，怕的就是漂亮妹子让别人给抢了去，所以早下手为强。” “哈哈！”肖颖被逗笑了。 李如花听得也好奇起来，道：“你也才十九岁，莫不是十二三岁就订的婚？以前老一辈的人喜欢早订婚，有些十三四岁就定下了，等个四五年再结婚。有些甚至是七八年，十几年的都有。” “为什么呀？”谭小梅嘀咕：“好像我爸和我妈也是订婚五年才结的婚。” “对。”李如花解释：“咱爸妈那年代生活太艰苦，好些孩子都养不活。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比现在严重多了，孩子生一大堆，男的长大了是家里的劳力，好些女孩子刚出生就被嫌弃，或丢掉或送人。正因为这样子，男人比女人多多了，好些男的只能打光棍。有些人家怕儿子找不到媳妇，就千方百计提前找儿媳妇订婚，先把婚事定下来，等长大些再结婚。闺女长大了，会帮着家里赚钱做家务。男方如果来催婚，父母一般都会想方设法推辞，尽量让闺女晚些出门。一拖二拖，有些订婚十几年才最终结婚。以前不还有人家因为催得实在没办法，甚至打闹出事闹上大祠堂吗？” “哦。”谭小梅点点头，推了一旁的肖颖问：“你刚才说的‘好久’是多久？” “十九年了。”肖颖解释：“我们是娃娃亲。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就将我许配给博哥哥，他比我大五岁。” 谭小梅：“......” 李如花：“......” 片刻后，谭小梅哈哈大笑。 “果然是上一辈人的作风！十几二十年前都这样！你也忒可怜的！一出生就被订了婚，你爸妈怎么舍得啊！” 李如花支吾：“你......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他们怎么舍得？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没有。”肖颖微笑解释：“我们两家人非常要好，想要亲上加亲，所以才会定下婚约。博哥哥的名字是我爸取的，两三岁的时候就跟在我爸身边学习练字，跟我爸妈非常亲近。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是腊八，天寒地冻，漫天飞雪。我爸妈那时下乡在山里，环境非常差。幸好有博哥哥一家子照应，我爸妈才能挨过难关，我也才能平安生下来。我爸这一支人脉单薄，希望能多一门亲戚走动，所以干脆让我们订了婚，当亲戚来往。” 第190章 第190章 谭小梅眨巴眼睛问：“那万一你们长大了不互相喜欢，那咋办啊？” “不会。”肖颖俏脸微红，低声：“我们都很喜欢彼此。” “哇！”谭小梅和李如花一起起哄：“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哎！快结婚！快结婚啊！” 肖颖娇羞摇头：“暂时还不行......年底再说。” 谭小梅忍不住问：“你未婚夫长什么样？干啥工作的？” 肖颖答：“他高高壮壮，模样还行。他没固定工作，最近几年都在车站当搬运工。最近都在跟货车出货跑长途，工作很辛苦。” 李如花和谭小梅对视一眼，暗自都觉得很惊讶。 “那个......他连个固定工作都没？” 肖颖点点头，丝毫没避忌，也觉得没什么好丢脸的。 在这个年代，能进有编制的部门拿固定工资，代表着高高在上有地位，有身份。 即便没法进单位工作，也得进某个厂子，固定的收入，固定的上下班。虽然比不得大单位，但也绝对是体面的工作。 谭小梅扯了一个笑容，低声：“你别误会......我们就是觉得你读书高，他却连个基本的单位都没有......所以觉得挺意外的。” “没事。”肖颖答：“我们家都是看人不看出身。我爸妈这么想，我也这么想。他虽然来自乡下山沟沟，可他勤奋上进，非常努力。而且，他是可以拿命对我好，真心对我好的人。” “哇......”谭小梅双眼冒光，惊赞鼓掌：“这样的好男人，管他什么出身！如果是我，我也肯定要！” 李如花嘻嘻笑了，低声：“乡下人也不都会差，以后将户口挪来咱们县城，也就是城里人了。” 肖颖笑眯了眼睛，道：“他这两天出远门了，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咧！”谭小梅点点头。 李如花则仍一心挂在妹妹身上，忍不住问：“肖妹子，你在信息学院那边上学，身边肯定有不少男同学。应该都没结婚吧？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们小梅介绍一个呗！” “哎呦！”谭小梅尴尬推了推表姐，好笑道：“人家读书的顶多就二十一二岁，我比人家大好几岁！再说，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我可不敢去高攀。” “女大抱金砖嘛！”李如花理直气壮道：“我不也比你表姐夫大一岁吗？有些人读书晚，那些晚个一两岁的，肯定是有的。肖妹子，你给我们小梅介绍介绍吧。” “好！”肖颖痛快答应了，笑道：“等开学了，我找班里的男同学问问。我读书偏早，他们大多都比我大两岁。我们这一班人明年就能毕业工作，下学期课不多，最后一学期几乎不用上课，等着分配工作就行。” “那太好了！”李如花忙不迭点头：“这事就拜托你了！” 第191章 第191章 “不不！”谭小梅罢手连连，羞红脸支吾：“我不喜欢读书人，尤其是书呆子。” 李如花瞪她，低声：“人家毕业后就是单位工作人员，你有啥资格好挑的？你长得好，模样也好，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好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不急。”谭小梅轻哼：“除非是我看得入眼的，不然我也不要。”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罢手：“我真拿你没辙。” 谭小梅嘻嘻笑了，搂住她的胳膊撒娇：“没事。我以后要是没人要，就天天去你家蹭饭。我哥和嫂子不要我，你是舍不得不要我的。” “去去去！”李如花笑骂：“我这猪八戒模样都有人要，你要是没人要，那还有天理吗？！” 两人嘻嘻哈哈笑了。 “对了！”李如花道：“别顾着说话，一会儿上班迟到了。” 谭小梅摇头：“我不怕，反正记考勤的师傅跟我熟得不行。我跟他唠嗑几下，他就舍不得记我了。” “我可不行。”李如花絮絮叨叨道：“我得先赶去上班，中午要给你姐夫做他最喜欢的烙饼。墙后的黄瓜得施肥，我还得去买点儿肥料。快！再说下去就非迟到不可！” 谭小梅赶忙去牵自行车，却似乎想起什么，扭过头来。 “肖妹子，我......我厂里有个姐妹看着我们卖这个小裤衩生意好，忍不住也跟着心动。她不好意思跟我们争着卖，说要跟我问一下去哪儿拿的货。她嫂子是隔壁县城——棉州人，说也要去省城批发，然后去棉州那边卖。” 肖颖笑了，道：“我都说了，我是去宜都那边拿货的。地方我能说，但具体哪里，具体哪一家，这个我不好说。” 这算是商业小机密，她自然不会随口说出去。再说，那边厂家愿意给她这个价，是因为她许诺以后都会坚持去那边拿货，而且数量不会低于两千。量大，价格才愿意降低一些。 “这个我理解。”谭小梅笑道：“我都跟她说了，是在省城那边。她们如果敢去那边批发，那肯定是能赚多点儿。不过我说你这儿应该是最便宜的，让她考虑清楚。如果真的想要，那就来你这边拿货。” 肖颖点点头：“我这边随时欢迎。” 两人载着货离开了。 肖颖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厨房熬粥喝。 那天傍晚，大门外响起拍门声！ 肖颖正在看书，听到声音后，将脸上的青瓜迅速抓了下来。 “谁啊？谁在外头？” “肖姑娘，是我。”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喊。 肖颖狐疑不已，听着不是陈冰的嗓音，她才放心走出去开门。 不料刚打开门，她立刻就后悔了！ 第192章 第192章 ——竟是黄铁松！ 他讨好笑了笑，抱高手上的东西，解释：“肖姑娘，这是陈少爷命我给你送来的。你瞧，这是西洋烟四条，西洋酒两瓶。还有你们女孩子最喜欢的雪芙糕，老甜老好吃了。” 肖颖看都不看，转身就要将门关上—— “等等！”黄铁松赶忙伸手拦下，笑呵呵道：“你别这样！这些礼物等着你收下呢！” 肖颖的力气扭不过他，只好停下关门的动作。 “他的礼物我通通不要，你拿回去吧。还有，麻烦再告诉他一声——不要再来我家门口找我，不然下次我就拿扫帚赶！” “不是......”黄铁松讨好笑了笑，低声：“肖姑娘，你这可不怎么好啊。我们陈少爷对你的一片真心，让我这个旁观者看着都感动。你读书那会儿，他三天两头去学校门口等你。有时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好几次都被蚊子叮得满手都是包，你却连话都不肯说一两句。他为了你，不惜每天都往筒子楼跑，还送了你姑姑和姑丈那么多的礼物。陈少爷对你的痴心，说感天动地也不为过啊！” 肖颖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他跟我姑姑家的云宝表姐都已经订婚了，还在准备年底要结婚。什么真心什么痴心，我听着只觉得恶心连连！” “这......这哪儿跟哪儿？！”黄铁松吓得直眨巴眼睛，惊呼：“这是谁胡说八道啊？没有的事！” 他急忙忙要凑前，被肖颖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黄铁松焦急解释：“我刚跟陈少爷分开，十几分钟前还在一块儿！这事绝不是真的！陈少爷他是何等人物，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攀得上的！再说，陈少爷的心里就只有你，肯定是非你不娶的。” “拉倒吧！”肖颖赶苍蝇般挥手：“这是我姑姑亲口说的。未来丈母娘说的话，难不成会是假的？不管他娶谁，跟谁订婚，我都没兴趣知道。他就算不订婚不结婚，我也不会喜欢他。滚吧！这儿不欢迎你们！” “不是！”黄铁松抖了抖手上的东西，笑呵呵道：“这是陈少爷的一片心意，你先收下。肯定是你姑姑误会了，不是真的，肯定不是。一会儿我去找陈少爷，请他回头给你解释清楚。” “不用。”肖颖摇头：“这些我不会要，我也不需要解释。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黄铁松惊讶瞪眼，低声：“你咋能不收啊？你瞅瞅！你仔细瞅瞅！这可都是最名贵的，没个几百块绝对买不到！” “我不缺这些玩意。”肖颖坚决摇头：“我不会收的，你回吧。” 黄铁松急得差点儿跺脚，哀求般：“肖姑娘，姑奶奶，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只是一个跑腿的，陈少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他会骂死我的。” “我为难你做什么？”肖颖冷笑：“你自个要去给陈冰跑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不走！”黄铁松嬉皮笑脸讨好道：“肖姑娘，我老家也是住这边的，咱们以前还是邻居呢！我大你也就七八岁，自称一句‘大哥哥’还不算太过分。好妹子，大哥哥绝对是一片好心啊！老邻居的，咋可能害你，对吧？我还要留着这张老脸在惠城混呢！妹子，氮肥厂在咱们惠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踏进惠城的人都知道。氮肥厂以后就是陈少的。你如果跟他好，少不得荣华富贵啊！” “我不需要。”肖颖转身要关门——黄铁松再次拦住。 “好妹子，大妹子，你就听哥哥真心实意劝一句吧。能让陈少付出真心的女人，你绝对是第一个。他都告诉我了，他父母亲已经愿意他娶你做媳妇，是要跟你踏踏实实结婚的。” 肖颖冷声：“你放手，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黄铁松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赔上笑脸：“你咋这么糊涂啊？一时糊涂，对吧？肯定是！这是多好，多美的事啊！多少女人争破头皮求着呢！” 第193章 第193章 肖颖摇头：“我不争着求着，你去找别人吧。” 黄铁松压低嗓音：“好妹子，听大哥一声劝。反正这是陈少爷送你的礼物，不管你对他究竟怎么想，你反正收下也不吃亏。” “我不做亏心事。”肖颖断然拒绝：“我也不会随便收别人的礼。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这道理我还是懂的。这位大哥，我看你不怎么懂。这句话送你吧，非常合适。” 他是陈冰的狗腿子，听他的，吃他的，所以什么都听他的。 等将来陈冰落魄了，他跟着无所事事，每天混迹街头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让所有人不屑！ 黄铁松尴尬抽了抽眼角，窘迫低声：“这可是很贵重的......” “我不需要。”肖颖摇头：“你拿回去，将我的原话带到就行。你如果私下吞了，陈冰那人有多记仇，我应该也是知道的。” “那个——我当然不会啊！”黄铁松心虚撇撇嘴。 肖颖趁着他稍微后退，“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妹子！”黄铁松皱眉吆喝。 肖颖沉声：“不要吵，小心我往外头泼水！” 黄铁松暗自气得不行，却不敢发火，只能偷偷在心里骂上几声出出气，带着烟酒讪讪离开。 肖颖关紧大门，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袁博已经出货两天多，估摸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天气闷热，她有些吃不下，洗米下锅后，看着今天早上买的一小片五花肉为难。 干脆将五花肉剁成肉碎，用老抽和酒腌制。 接着，她取了面粉揉面团，随后放在一旁等着发酵。 夜幕降临，隔壁刘叔家响起了低低的收音机声。 肖颖打扫完院子，白粥也差不多熬好了。 她开始动手做包子，一口气做了十五个，发现面团还有得剩，干脆将剩下的做成馒头。 大炉灶的火烧起来，她摆上蒸笼，将肉包子和馒头一个个放上去，随后盖上竹笼，边侧围上布条，开始蒸包子。 倏地，外头又响起拍门声！ 肖颖走了出来，问：“谁啊？” “我！快开门！” ——竟是林大宝！ 肖颖翻了翻白眼，压根不想挪脚。 林大宝粗声：“肖颖！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头！开门！开门！” “干什么？！”肖颖烦不胜烦，沉声：“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林大宝气呼呼：“我是你的表哥！这里是我舅舅舅妈家，我咋不能来啊？开门！” 肖颖冷哼：“你偷我钱，诬陷我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的表妹啊？！你给我滚！老宅这里不欢迎你！” 林大宝大喝：“不欢迎？！我还偏偏来！肖颖，我问你——你跟陈少爷是咋说的？！啊？！我警告你，如果云宝跟陈少的好事成不了，我就撕了你！” 第194章 第194章 “滚！”肖颖大怒：“我在我家里，哪儿也没去，我碍着他们了？！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叫表姐跟他每晚都去宾馆开房的？！少拿他们的恶心事来恶心人！” 林大宝重重踹门，粗声：“开门！你这臭丫头真是欠收拾！我要不是看在舅舅的份上，早就将你赶出惠城了！整天碍手碍脚！学校都放假了，你做什么不滚回南方去？！啊？！我瞧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要来破坏云宝和陈少的！” 木质的大门被他踹得发出“砰砰砰！”的巨响，有些震耳欲聋。 隔壁刘叔听到了，疑惑扬声：“谁？！” 刘婶惊呼：“这是咋了？！要拆房子啊？咋了？谁啊？” 肖颖气得不行，冲出去迅速打开门栓——“啪！”打开门！ 林大宝本来在踹门，脚捅了进来，门却突然开了，一下子刹不住，整个人扑了进来，跌落在地上。 肖颖怒不可遏，抬起脚精准往他的后脑勺狠狠一踩！ “嗷嗷啊啊啊！”林大宝痛得一个劲儿鬼叫。 肖颖哪里解气，狠狠又往他的背踩了两脚。 就在这时，刘叔和刘婶打开门探头出来，听到声响后慌忙凑了过来。 “咋了？这是咋了？！” “小颖？小颖？！” 林大宝气急败坏爬起来，一边扶着背，一边痛呼骂骂咧咧。 “你个臭娘们！竟敢踩我！胆子肥了啊？！” 刘叔和刘婶都吓了一大跳，惊讶瞪着他看。 肖颖一把转身抓起大门后的棍子，大声：“林大宝，你现在就给我滚！敢来我家捣乱，小心我报警抓你！” 林大宝常干偷鸡摸狗的事，一听到警察立刻心慌。 “你......你......你说什么？！我是你表哥，我骂你几句还不成啊？” 肖颖冷哼：“大晚上你来我家踹门，还骂我威胁我——你算哪门子的表哥？！滚远点儿！” “哎！”林大宝忌惮看着她手中的大棍子，大骂：“你个臭娘们！云宝她都跟陈少睡了，睡了还不止几十回！他们肯定是得结婚的！你要是敢破坏他们的好事，我明天就将你撵出惠城！” “滚！”肖颖大声：“这是我的家，只有我撵你的份儿！他们两人的肮脏事少来恶心我！跟我无关！” 林大宝啐了一口，粗声：“那你做什么不回家？！现在就滚回南方去！” “这是我的家！”肖颖冷哼：“我在我的家里住，谁都没权利来赶我！” 林大宝急了，没好气：“你不走，陈少就不会对你死心！暑假不还有一个月多点儿吗？！让他们两人快些把事给定下来，到时你才能回来。” 肖颖举高棍子，沉声：“我什么时候去南方，什么时候回来都轮不到你来管！你前前后后偷了我几十块钱，最后一次还被十几个邻居一同抓包。人证物证都在，要不要我上警察局说一说？啊？！” “你......你......”林大宝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就忍不住害怕，咕哝骂：“我们是亲戚！我是你的表哥！你住我们家，住我们的吃我们的，我拿你点儿钱而已，哪里是‘偷’啊？！放在我家里的钱，我随手拿来用，怎么能算偷！用自己家里的东西，算不得偷！你少胡说八道！” 肖颖早见识过他的无赖，丝毫不意外他的“强词夺理”。 一旁的刘叔和刘婶听得目瞪口呆，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偷窃”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被林大宝的无耻狠狠刷了一下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彻底听懵了。 肖颖冷笑：“我下个月会回南方，但什么时候回轮不到你来管。请记住，这里是我的家，不再是你们的筒子楼。我想怎么住，住到什么时候，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就不能现在就回去？！”林大宝捂着腰，大吼：“明天必须走！你刚才踹了我，对不对？我告诉你——你明天如果不离开惠城，你就必须赔我医药费一千块！” 第195章 第195章 肖颖冷笑：“凭什么？你踹我家的大门，你摔地上了就来赖我？！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踹你了？啊？哪一只眼睛看见了？” 林大宝支吾：“那个——反正就是你！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肯定是你！” “一千块？”肖颖微微一笑：“你这是上门敲诈。警察局在城东，离这边有些远。等我吃了晚饭，我就去报警。” “你......你少唬人！”林大宝拍了拍胸口：“我是你的表哥！你要是敢报警，小心我妈——你姑姑骂死你！” 肖颖耸耸肩：“她就算是骂歪了嘴巴，我身上也不会少一块儿肉。你敢来讹钱，我就敢报警。林大宝，不信的话我们就试试看！” 林大宝哪里敢试，缩了缩脑袋，眼睛一个劲儿躲闪。 “咱们......咱们是自家人，是亲戚。主要是刚才陈少骂了云宝，还骂了我妈。云宝她在家里哭哭啼啼的，还一个劲儿求我，让我过来赶你——让你快些回南方去。小颖，咱们是亲戚，有话都能好好商量，你说对吧？” 早些时候陈少爷和黄铁松匆匆上门，对着云宝和自家老妈子一阵大骂。说什么他从没打算娶云宝，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陈冰的话说得真特么难听，说什么他身边的女人就从来没断过，想要进厂里工作，想要钱和金子，这些都通通没问题，唯独不会轻易就娶女人上门。 他还嘲笑说，如果每一个送上门的女人他都必须娶，那他家里早就比皇宫还要热闹。 说什么他陈冰的媳妇，不单要才貌双全，还要家世好，地位好，模样好，关键是还得过得了他父母亲的那一关。 如果他爸妈不点头，哪怕是天宫里的嫦娥下凡来，他陈冰也不屑看一眼。 他还说，他爸妈都不是普通人，能让他们瞧上眼的，目前也就肖颖一个，让林云宝早些死心，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不仅这样，他还警告自家老妈不许胡说八道他会娶林云宝的话，不然小心什么都得不到，全家人都还得挨拳头。 随后留下一句“林云宝，别让我再看见你！”的话，怒气冲冲离开，不管他怎么央求，不管林云宝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自家老妈回过神后，一个劲儿骂妹妹没用，嫌弃她不懂讨陈少欢心。 妹妹哭天喊地，抱着他的大腿，哀求他得替她报仇，要狠狠骂肖颖，将她赶出惠城，不许她留在这边跟她抢男人。 他担心失去陈少这个好靠山，更焦心下个月即将分到手的那套房子，于是气呼呼就跑来老宅，打算将肖颖威胁一顿，吓唬吓唬她，然后逼她迅速回南方去。 想不到这个软柿子胆子变大了，不仅不怕他，还牙尖嘴利起来不饶人！ 肖颖摇头：“骂我威胁我的时候，咋没想着我们是亲戚关系？我都说了，我会回南方，但暂时没空回去。” “为啥啊？”林大宝皱眉噘嘴：“你都要回了，就趁早回去。你就算对陈少没兴趣，可你不走，他不会死心啊！” “我要等博哥哥一起回去。”肖颖淡声：“而且，我这边还有事没忙完。还是那句话，我什么时候回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少来叽叽歪歪！陈冰跟林云宝爱咋滴就咋滴，跟我丝毫没关系。” “啥？！”林大宝狐疑瞪眼：“你说谁？那个袁博？” “嗯。”肖颖点点头。 林大宝“噗嗤！”一声笑了，满是嘲笑的意味。 “小颖，你到现在还没跟那小子解除婚约啊？我说你这小脑袋瓜究竟在想啥啊！” 肖颖没理他，下巴微扬：“我的话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第196章 第196章 “别啊！”林大宝死皮赖脸笑了笑，“你如果真爱那小子，那就带着他去找陈少，跟他解释清楚啊！陈少那人执拗得很，认定了就不肯撒手。你得给他下一剂猛料才行。” 肖颖赶蚊子般挥手：“我们忙得很，少来烦我们。” “你——！”林大宝闷声：“你总得为你的表姐着想吧？还有我老妈，你的亲姑姑！陈少今天在筒子楼那边大发脾气，还说以后都不要再搭理云宝了。” “那是他们的事。”肖颖不耐烦道：“我不会插手。你用你的脑子想想，我去掺和有什么用？指不定表姐跟他更没可能。” “也对。”林大宝却仍不肯罢休：“那你后天就走，明天去买车票，麻利后天就回南方。” 肖颖扬起手中的棍子，大声：“滚！再来我们家门口撒野撒泼，我就立刻报警！” “小颖......” “立刻滚！” 肖颖抡起棍子——林大宝只好讪讪退出门去。 刘叔和刘婶探头张望，瞧着他出去，赶忙躲在一旁。 天色有些暗，林大宝没看见他们，头也不回道：“我回去让我老妈来！你等着！她是你的亲姑姑，你如果不听她的，就是不肖。肖家人出了你这个不肖女......” 肖颖疲倦吁了一口气，眯住了眼睛。 刘叔探身出来，低问：“小颖，你没事吧？” “哦？”肖颖扯了一个疲倦笑容，“我......没事。” 刘婶满脸的不敢置信：“天啊！他就是肖淡梅的那个大儿子？！难怪人家都骂他是泼皮——简直说得太对了！” 惠城不大，筒子楼离老宅这边不算远，都属于老城区的一部分。林大宝早在好些年前就臭名远扬，刘婶一向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自然听过他的“臭名”。 肖颖无奈摇头：“摊上这样的亲戚......刘叔，刘婶，早些时候他踹门吵到你们了，真是对不住，让你们受惊了。” 刘叔忙摇头：“对不起啥，俺们没事。小颖，林大宝太混账，你可得小心些。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到了。小颖，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依我看，你不如早些回南方去。你爸妈不在，你一个女孩子太容易吃亏了。” 刘婶附和点点头：“就是就是！刚才幸亏你唬住了他，万一他真动手，那你——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嗯。”肖颖感激道：“多谢你们的建议。等博哥哥回来了，我跟他商量商量。” 这一阵子赚钱颇多，她的存款也蹭蹭上涨。赚小钱钱的快感让她又自信又满足，可架不住陈冰和姑姑一家子来多两趟！ 又烦又讨厌！ 肖颖想了想，决定明天一大早去邮局打电话。 心情烦躁，胃口就更差了，肖颖只喝了半碗粥，早早就回内屋睡下。 半夜时分，外头刮起了大风，下起了雷阵雨，终于将这十来天的闷热冲散掉。 肖颖早早就起身，就着热水吃了一个馒头后，匆匆出门直奔邮局。 第197章 第197章 邮局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一大清早门口就排了五六个人。 肖颖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离上班时间仍有二十来分钟。 她等在队伍的中间，耐心等着。 前方的大姐和大妈低低聊着话，貌似是在谈什么分房的事，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妈唉声叹气：“等了那么久，等得连脖子都快断了，现在却说还要钱。说好的分房呢？咋就还要钱啊？” 大姐微胖，看着背影貌似四十来岁模样。 “那人家领导临时改的主意，咱还能咋地？” 大妈略带着不满，抱怨：“你们两口子在那氮肥厂二十来年了吧？没二十也得有十七八年！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别人分房你们咋就没得分啊？” 大姐叹气：“不是没得分......俺们算是最年老的员工了，打一开始就进去的。本来啊，也得我们这些最有资历的员工最先分到房。可人家领导一句话，咱还能怎么着？既然要添钱，那就添点儿吧。我打听了，我们两个都是最老的员工，又是夫妻，可以分到一套两房两厅的，八十多平方米左右，还有一个跟隔壁公用的阳台。” “添那么多钱？那还能管叫‘分房’啊？”大妈没好气道：“地方不大，还得添钱，而且一添就好几百！钱是大风吹来的？啊？” 大姐再度叹气：“妈，如果不添，就啥都没了。最近两年厂里的收益不好，我们还能拿工资过日子，已经算是够好的了。” “关键是一添就好几百块。”大妈冷哼：“再添多个一倍，咱们都能自己去买房了。” 大姐反问：“那这不是还能剩一半吗？妈，俺们这些年存得不多，前一阵子又要给孩子交学费，又得给你买药，费了不少钱。眼下还差个一百多，您就帮帮俺们吧。” 大妈幽幽道：“我不帮能行吗？我这不一大早就跟你来了吗？一会儿打给老二家，看看能不能先掏个五十块。再去闺女那边掏一掏，希望能凑起来给你们顶一顶。你们在惠城也二十多年了，一直住着那老破屋，我老人家看着也是会心疼的。” “谢谢妈！”大姐泪眼汪汪，低声：“谢谢......” 大妈长长叹了一声，道：“儿女都是债，只要活着就一直还，活到老还到老。只要对你们好的，拼了老命都成。” ...... 肖颖一边听着，一边暗自疑惑。 氮肥厂的分房本来是直接分赠，并没有强调要什么补钱。 难不成这是厂里的效益已经撑不下去，还得趁着分房的由头撸一笔钱？ 看来，氮肥厂和陈家都是强弩之末，现在都只是在苟延残喘。 想起昨天黄铁松送来的西洋酒和西洋烟，肖颖就禁不住冷笑连连。 家都快破了，陈冰仍在大手大脚挥霍，好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一会儿后，邮局大门开了。 邮局的工作人员吆喝：“都别挤啊！排队！排好队！” 众人规规矩矩排队，不敢乱来。 在这个年代，单位的工作人员都是躺在铁饭碗里的大爷，工作态度嚣张自大。 邮局的工作也都是肥差，只要能进邮局领工资，基本代表着“稳定”和“富裕”几个字。 电话费贵，众人都是匆匆将话说了，着重强调一遍，随后匆匆挂断。 肖颖等了十来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她。 第198章 第198章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是标准的南方口音。 肖颖说了自家老爸的名字，礼貌道：“叔叔，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十分钟后在电话旁等着，我一会儿再拨回去。” “用不着！你爸在这边等着呢！” 肖颖微微惊讶，反应过来后，那头已经传来了熟悉的敦厚温和嗓音。 ——小颖吗？我是爸爸啊！ 肖颖忍不住笑出声：“爸爸，您怎么会碰巧在电话旁啊？咱们是心有灵犀！” ——我今天早上是特意过来这边的。一来是打算向领导申请四周的假期，二来则是要给电话旁的同事留个信，免得你打来的时候找不到我。没想到咱还真是父女同心，我刚进门你就打了过来！哈哈！ 肖颖开心笑了，问：“爸爸，您和妈身体都好吧？” ——都好啊！前一阵子你妈有些不舒服，说是肚子痛。看了医生吃了药后，已经没事了。 肖颖暗自担忧，忐忑问：“哪里痛？肚子哪边痛？右下方吗？” 上辈子妈妈时不时闹肚子痛，不过她特别会忍着，每次发痛就吃点儿止痛药，然后就不加以理会。 后来她嫁给陈冰后，爸妈退休回到了惠城。不料姑姑不安好心，将老宅的房契偷了，随后将老宅卖掉。 妈妈气得一下子晕倒，随后卧病在床多日。肚子又痛了，她也不管不顾，直到最后受不住痛得晕过去。 爸爸和袁博赶忙送她去医院，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得立刻手术，不然性命不保。 可怜父亲身边的钱都被姑姑给骗了，哪里掏得出那么多的药费。幸好袁博奔出去借钱，总算在半天后凑齐了手术费。 无奈救人不及时，妈妈的手术过程非常凶险，加上惠城的医生水平不高，落下了一大堆毛病。 自那以后，妈妈便缠绵病榻，三天两头虚弱卧床起不了身。 ——哟！你咋猜得到的？是右边，右下方。我本来是要带她去医院看的，可她不肯，说是小痛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在附近诊所拿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药吃下，很快就没事了。 肖颖听得心里一沉，猜出来果然是阑尾发炎。 “爸，妈这样的情况......是第一回吗？以前不会吧？” ——以前不会，这是第一回。唉！你妈身体虽然虚弱些，但从没突然痛得冒冷汗，把我给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幸好很快就没事了。 肖颖的内心总算恢复一丝希望，道：“你让妈妈别太劳累，也别到处奔波。等天气稍微凉快些，你们请假回惠城一趟吧。” 她希望爸妈能过来一趟，随后要带他们上省城大医院检查身体。 她仔细考虑过了，济城那边的县城医院不够好，还是上大医院比较稳妥些。 另外，她也希望爸妈的到来能压一压姑姑一家子，同时能撇掉陈冰的纠缠。 唯有爸妈当面对她和袁博的婚事点头，才能彻底断了陈家的妄想，还她和袁博一片安宁。 ——我们要回惠城，不过得等我们从帝都回来再说。到时也许会直接从帝都坐车南下，直达惠城。我今天过来这边，主要目的是想向领导申请一个月的长假。我和你妈要请长假北上去帝都一趟，车票昨天都已经买好了。 什么？帝都？ 肖颖听得有些愣，好奇问：“你们要去帝都做什么？还要去那么久？” 第199章 第199章 帝都不是普通地方，而是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全国最大最发达的城市。 ——我收到你堂叔叔的信，说我的小叔叔，也就是你的叔公——他老人家身体不怎么好，时常惦念咱们老家，也时常念叨我。我和他老人家三十来年没见面了，甚是想念。 叔公？！ 肖颖暗自想了想，模糊记得父亲还有几房亲戚，大多数都在帝都那边。 其中最大的一脉是父亲的小叔叔，一共有五个儿子，子嗣繁多，而且在帝都混得很不错，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老人家已经年过八十，指不定哪一天就会仙游离世。他老人家一直念叨要回惠城老宅一趟，还要去祖祠拜祭祖先。可他身体太差了，哪里受得住车辆一千多里的颠簸！我不肯，几个堂兄弟也都不肯。他不能南下，我这个做侄子的怎么也得北上一趟，看望他老人家，叙叙旧，照顾几日尽一点点孝心。我跟你妈商量后，决定尽快出发，买的是明天的票，大概四五天后能到帝都。 惠城偏北，帝都则在更北的北方，离南方海滨的济城是五天多的车程。 ——等你叔公身体好些，我和你妈再南下，兜去惠城看你和阿博。希望我们过去的时候，能给阿博带去一个好消息，算是我们多年未见送他的珍贵见面礼。 肖颖转了转眼睛，暗自猜想老父亲可能有什么新安排。 “爸，什么见面礼啊？你和我妈背着我偷偷想要去干什么？” ——没什么，想给阿博找一份好工作而已。上次我跟你们通电话的时候，我特意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他说在货运站干粗活，勉强能糊口。我一听就暗自心疼，我跟他说南下的时候就留在我们身边。我在钢铁厂工作十几年，领导们都算很关照。我在这边厂里寻一份工作给他，等你一年后毕业回来，到时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肖颖嘀咕：“他才不要呢！” ——是，阿博他拒绝了，说暂时不打算离开惠城。他还说，等你毕业了再做打算。最近我跟你几个堂叔伯联系密切，他们都是有大本领的人，门路也颇多。我打算此番过去要请堂兄弟们帮忙，给阿博在帝都寻一份好工作。 肖颖：“......”？？ 不是吧？！别人千方百计要拆散他们两个人也就算了，老爸您也要来掺一脚！ 肖颖暗自呜呼哀哉，忍不住不满咕哝：“有什么好的......” 父亲慈爱笑了笑，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这傻瓜！井底之蛙的眼界，如何能理解天空海阔的美好和壮阔！帝都那边生活水平高，发展迅速，城市建设又快又好。你爸我在这小县城一个月顶多能拿个一百多的工资，如果去帝都那边，至少能拿个四百。阿博他年轻有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我打算让他去那边就业，寻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月赚个四五百块，有前途又有钱途。 肖颖听得内心一片焦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我......那我呢？我怎么办？到时我在惠城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哎！爸爸，你不能只为他着想，你得——你得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着想啊！” ——当然有。阿博先去那边稳定下来，等你毕业了，你也去那边就业。你的文凭不低，几个堂叔伯都说你读的通讯专业非常不错，将来的就业前景也很好。阿博的工作今年先找好，等你毕业了，明年再帮你找。到时你们都在帝都大城市就业，多好啊！ 肖颖心里头乱糟糟的，一时各种想法杂七杂八涌上来。 “那个......还是等博哥哥回来了，你们再问问他吧。在你眼中的好工作，在他眼中未必就是好的。而且，惠城有我们的根，还有他的朋友圈，冒冒然让他离开去人生地不熟的帝都，不一定就是好的。” ——这样吗？没事，找工作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弄好的。我们先过去瞅瞅，找一找眉目。等我们回惠城了，再仔细跟他说说看。十几年没见面，我甚是想念他。 肖颖赶忙道：“可以先找，但还不能确定。等你们过来了，咱们再仔细商量，好不？” ——当然好。我们这趟过去奔着就是这两个目的：看望你叔公和找工作。帝都离惠城也就一天的客车，不算太远，到时我们坐客车过去。 第200章 第200章 肖颖低声：“你们记得要过来哦！我们在老宅等着你们。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带太多行李，上下车要注意安全。有电话能联系不？” ——哦哦！有！你把小叔公家里的电话号码给抄下来，如果有什么事，就早晚打过去找我们。我们应该会在那边待半个多月，暂时这么决定。来，我给你念一下。 肖颖匆匆掏出笔和本子，很快记下了号码。 这时，后方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妹子，咋还不快点儿啊？电话老费钱了！” 肖颖点点头，扯了一个歉意笑容：“快好了......” 接着，她记下了号码，叮嘱老父亲几句后，挂上了话筒。 邮局工作人员懒洋洋瞥了她一眼，道：“长途漫游，整整超过八分钟，总共是四块五。” 肖颖掏出一张五块递上去。 “天啊！四块五！那么贵！” “人家是长途，又打了那么久！” “有钱才能打电话，没钱还是写信去吧！” “电报也得钱啊！一个个字算完，也是不便宜的......” 肖颖接回一张五毛，脚步缓慢离开了邮局。 帝都不是普通小地方，而是全国最大最好的城市。尽管未来惠城会发展得很好，成为国内二线大城市，可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帝都。 爸爸说得对，那边的工作环境更好，未来前景更好，就连工资也是这边的好几倍。 博哥哥是一个有抱负有远大理想的人，他会想去帝都吗？ 本来心里有些烦，一通电话后，添多一些乱。 肖颖轻轻叹气，内心深处愈发想念袁博。 心情不好，干脆花钱讨自己欢心，大跨步往市场奔去。 买了一份惠城日报、三本杂志两本小说，还买了三斤糖和五斤面粉，两棵大白菜和几根胡萝卜，直到双手快拿不下了，才慢悠悠踱步回去。 不料刚走到巷口，便听到自家姑姑标志性的泼辣嗓音：“这是我娘家！我找我家侄女！你管得着啊？！真特么多事！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肖颖皱起眉头，停下脚步，悄悄探头看过去。 只见肖淡梅跟一只老母鸡般双手叉腰，正对着刘婶破口大骂。穿着漂亮连衣裙的林云宝站在她身后，微胖的脸写满幽怨和郁闷。 晕！又来了！ 第201章 第201章 晕！又来了！ 肖颖无奈翻白眼，忍着心头的烦躁，踏步走了上前。 “呀！她总算回来了！”林云宝瞅见她，眼睛瞬间红了，骂骂咧咧：“妈！你看看她！她还跑市场去买那么多吃的！她倒吃得下！我都快要被她害死了！” 肖淡梅匆匆扭过头，气急败坏粗声：“你个死丫头！你整天跑得不见人影！想要找你个人咋那么难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表姐都要被你害惨了！” 肖颖冷淡看着她们发飙，嗓音淡淡：“我去给爸爸打电话了。” “什么？”肖淡梅心虚转了转眼睛，问：“打电话？说什么啊？你终于要回家去了？” “不是。”肖颖摇头：“我叫我爸爸和妈妈回来一趟。” “啥？！”肖淡梅和女儿互视一眼，疑惑问：“你咋不回去啊？让他们回来做什么？小颖，现在不是姑姑不疼你啊。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姑姑，你就得赶紧收拾行李回南方去。你留在惠城只会害了你表姐啊！她跟人家陈少爷都快成了！” 林云宝瘪嘴呜呜哭了起来，“他昨晚说了，他要娶的人是你......你既然不要他，那你就走！你回济城去，不许再回来！你麻利走啊！” “二十块！姑姑给你二十块！”肖淡梅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苦口婆心般摇头：“姑姑每天靠你姑丈你们点儿工资过日子，哪有什么大钱呀？一百块是不可能的，你就拿着这二十块凑着买票回去吧。如果真心不够，家里的家当卖掉一些，总归还是能凑出来一百多块的。对了！里屋的那些雕花大床应该能卖大钱——” “闭嘴！”肖颖怒了，沉声：“亏你还是在这里头长大的，亏你也姓‘肖’！你怎么狠心卖掉祖先留下的好东西！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得离开？！” 肖淡梅和林云宝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方退。 “你......你......” 欺软怕硬惯了，见肖颖骤然发飙，吓得两人都懵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肖颖，支吾说不出声。 肖颖大声：“你跟陈冰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主动跟他睡一起，现在他不要你了，你就得哭上门找他负责，你来我这里哭什么？！姑姑，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亏你还是筒子楼里头吵架最厉害的人！你女儿被男人白睡了，你不带着女儿上门闹，谁能给你们做主啊？！跟我吵有什么用？赶我离开做什么？！又不是我睡了云宝表姐！” 肖淡梅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林云宝则呜呜哭起来，哽咽：“他说......他要娶的人是你......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你蠢啊！”肖颖没好气道：“你都跟他好上了，他说不娶你，你就让他不娶啊？他不负责，那他的父母呢？他闹这样的事，他们陈家还要不要面子？他敢威胁你，你更有资格威胁他！姑姑不是说，你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吗？他陈冰不要孩子，难不成陈家两个老的敢不要孙子？” 林云宝眨巴眨巴眼睛，手不自觉抚上肚子。 “......我还不确定。” 肖颖挥挥手：“你不是医生，当然没法现在就确定。你去医院检查，让医生开证明，到时他陈冰就算要赖，也赖不了！” 第202章 第202章 “对啊！”肖淡梅立刻激动起来，急忙忙道：“小颖说得对！咱们可以去医院看看，指不定早已经怀上了呢！” 肖颖黑着脸，沉声：“姑姑，拜托以后表姐和陈冰的事都不要来烦我。昨晚表哥上门来撵我，你们今天也来！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他很生气，对你也很失望。我在自己的家里住得好好的，你们凭什么整天来这里又吵又闹，还敢来撵我！” “那个......”肖淡梅的胖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姑姑没那个意思！大侄女，你误会姑姑了。这不——心头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反正你得回去过暑假，那就早些回去。你不在这边，陈少估摸就会死心。姑姑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怎么能告诉大哥啊？咱们都是自家人......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家里父母亲早亡，她就这么一位哥哥，也许是她跟哥哥的距离实在太大，所以在他面前总不自觉会自卑，也怕他绷起脸。 哥哥虽然很疼她，但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帮理绝不不帮亲。 上次小颖搬离筒子楼，哥哥已经颇不满，现在如果让他知道他们一家子要撵小颖离开惠城——大哥非生气不可。 肖颖冷着脸摇头：“我比你们更心烦，跟我无关的事整天往我身上泼脏水。姑姑，别说是二十块，现在就是给我两千块，我也不会去南方了。” “这......这......”肖淡梅尴尬扯了一个笑容，“大侄女，也没那么严重，就是让你早些回南方而已。等暑假过了，你再回来上课。你下学期不是要什么实习吗？你也得回去跟大哥和嫂子商量商量不是？” 肖颖摇头：“爸爸下个月会带着我妈回惠城来。他们要来为我做主，为我讨回公道。你们敢再欺负我，那就试试看！” 肖淡梅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就慌了。 “小颖，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啊？我娘家就你这么一个大侄女，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你啊？你表姐一时糊涂，想让你早些回去过暑假，也就这样而已，没啥的......真没啥......” 肖颖微微蹙眉：“姑姑，别解释了。以后这些话留着跟我爸妈解释吧。我不想听了，你们走吧。” “不......”肖淡梅呵呵笑了，讨好道：“刚才是姑姑以为你躲屋里头不开门，所以才开口骂了你。姑姑是你的至亲亲人，又是长辈，偶尔说你一两句，你也不用往心里头去。这事是我们想岔了，做错了，姑姑给你道不是。乖，别跟姑姑生气啊。” 肖颖暗自冷笑，内心对她的百变脸孔厌恶至极。 “别说了，你还是把云宝表姐照顾好吧。记住我刚才的话，你得去为她讨回公道。如果真怀上孩子，更不能让陈冰推卸责任。自己不确定的话，就去医院检查，让医生开证明。证据确凿，就不许他赖！” “对对对。”肖淡梅竖起大拇指，笑呵呵赞道：“你读过书，想事总比较周全，不想我们这些土鳖瞎乱窜。那个证据，我们回头就去办。小颖，你爸和你妈那边......” “别担心我爸妈。”肖颖下巴微扬：“你现在还是先顾着表姐要紧。” 林云宝焦急要当上豪门媳妇，迫切想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怀上了，拉了拉老妈子的衣角。 “妈，咱们快去医院查查吧。都迟了一个多星期了，指不定真怀上了。小颖这边就先别管她了。” 母女两人火速离开，吵闹嚷嚷的老宅终于恢复了安静。 第203章 第203章 肖颖吁了一口气，将买的东西搁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倏地，刘婶悄悄从隔壁探出头来，张望来去。 肖颖猜到她躲里头偷听，假装不知道，微笑打了招呼。 刘婶赶忙钻了出来，八卦十足问：“小颖，你表姐跟那个陈冰连孩子都有了？是不是啊？” “还不确定。”肖颖摇头。 刘婶不屑冷笑：“早在好些天前，筒子楼那边的婆娘们都在说这事。俺起初还不怎么敢相信，谁家黄花大闺女敢这么大胆的啊？没想到竟还是真的！你姑姑也忒厉害，养了一个混混儿子，还养了一个没嫁人就跟男人睡的女儿。” 肖颖听得出她话语中满满的嘲讽，无奈扯了一个敷衍笑容。 “我姑姑人品不咋滴，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刘婶你就住我们家隔壁，自然也是清楚的。我姑姑那人泼辣得很，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刘婶，我姑姑以后再来，您得小心些，能躲则躲，别跟她正面冲突。” “哦......哦？！”刘婶尴尬呵呵两声，窘迫解释：“她——她在你家门口嚷嚷个不停，我嫌弃她太吵，就跟她说小点儿声。” “没事。”肖颖微笑道：“以后尽量别跟我姑姑吵，她不讲理的。” 刘婶喜欢八卦，喜欢探究其他人的家里事。姑姑一家子又蠢又蛮不讲理，如果缠上了，肯定又是一顿吵闹。 她有办法应付姑姑她们，刘婶未必有。一旦吵起来，刘婶不管吃不吃亏，她家的刘小芳必定会找借口来说一些风凉话。 她现在只想好好赚钱，好好谈恋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婶笑嘻嘻点头：“好嘞！记住了。哟！小颖，你咋买了那么多东西？最近没啥节日啊！七月中元节还有好些天呢！” 肖颖低笑：“天气热，懒得天天上市场，一并买多一些，放在阴凉的角落慢慢吃。” 聊多几句后，两人各自转身进门， 肖颖关好门，将东西搁进厨房放好。 倏地，她发现昨晚蒸的馒头和肉包都还没吃。 中午没必要做饭，蒸两个包子吃吧。 太阳高高照，知了在老槐树上有气无力叫着。 她拿出报纸，坐在树下看着。 报纸第一版都在讲政府部门打算大力发展城东地区，江边沿岸地方宽阔平坦，准备建一个大码头，有利于货运行业，还准备对外招商引资，吸引外资企业到惠城办厂。 肖颖乐滋滋看着，觉得必须趁这个势头赚一赚。 未来的惠城会蓬勃发展，一跃成为国内的二线大城市，大力发展基础建设，铁路网高速公路迅速拓展，很快成了北方最重要的交通纽带之一。 午饭她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随后拿起杂志看起来。 忽然，外头传来谭小梅的嗓音：“肖妹子！肖妹子！在不？” 肖颖忙丢下杂志，匆匆奔出去开门。 只见谭小梅带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二十三四岁模样，一人牵着一辆自行车。 两人都晒得黑红黑红，也许是急着赶路，都一个劲儿喘气。 肖颖赶忙将门推开，让她们将自行车牵进来。 第204章 第204章 “大中午的，天气这么热，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啊？” 谭小梅脱下帽子，一个劲儿扇风。 “昨晚下了雨，今天还是一样的闷！热死我了！要不是她一个劲儿催，还说什么非现在不可，我压根不想出门！她是我的好姐妹，叫康桂花，外号叫‘鸭子’。大伙儿都叫她‘鸭子’，你跟着叫就行。” 肖颖热情打招呼：“康姐，快进来吧！里屋比较凉快，那边还有风扇吹，请随我来。” 康桂花跟谭小梅一样穿着连衣裙，梳着两条大辫子，模样没谭小梅那么清秀，皮肤黝黑，嘴唇粗厚像香肠，十分显眼，在人群中非常有识别性。 她笑呵呵点头，不住打量肖颖。 “你这妹子是吃啥长大的啊？皮肤咋那么白啊？雪花一样，看着真讨喜！” 她的嗓音略带着沙哑，浑厚大声，甚至比男人的嗓门还要粗厚些。 肖颖隐下惊讶，也暗自猜到她这个“鸭子”外号的由来。 “吃米饭长大的，我在南方住了十几年，前两年才回惠城。我老家在这边，这是我家的老宅。” 康桂花惊讶瞪眼，哈哈笑道：“骗我的吧？南方天气热，太阳更大，咋没晒得更黑啊？依我说，你应该是雪山里头来的，不然咋能雪白雪白的啊？” 肖颖笑道：“你太会说话了！这儿坐，风扇在上头，很快就凉快了。” 谭小梅见一旁有大蒲扇，一把拿过来，用力猛扇。 “风扇还不够，我还得来点儿更凉快的。不知道哪儿有冰棍卖，我觉得我能吃下十根！” 肖颖摇头：“这边没有，得去公车站附近才有得买。” 谭小梅一听就翻白眼，吐舌头：“不行，我快热晕了......我怕热啊！我最怕热了！” 肖颖赶忙跑去厨房，倒了两碗凉开水过来。 两人道谢接过，毫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下。 肖颖笑问：“还要不？那边还有半壶。” “不了。”谭小梅解释：“我喜欢吃酸梅汁，没梅汁在里头，喝起来不够爽快。我夏天几乎天天都喝酸梅汁，早晚还得加一两条冰棒子。” 一旁的康桂花粗着嗓子笑骂：“总跟你说不能这样吃，你迟早会肚子痛死！” “去去去！”谭小梅对她吐舌头，“你少来咒我！人家好好的，你就是看不得我吃得多！” 康桂花皱眉道：“吃得下是福，但不是啥都能吃多。我嫂子说了，酸梅汁那玩意喝太多伤肠胃，冰棒吃了对咱们女人不好，尤其是一个月的那几天，千万不能吃，不然就会延迟，甚至还会肚子痛。” “是，你什么都听你嫂子的。”谭小梅摇头嘲笑：“整天三句不离你嫂子！我知道，你嫂子就是你妈！” 她撇过头，对肖颖解释：“鸭子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姐妹。她打小在隔壁县城棉州长大，前几年才回惠城。她是她表嫂帮着养大的，跟表嫂特别亲。她想来找你拿货去给表嫂卖，也是要咱们那些小裤衩。” 肖颖点点头，看向康桂华。 “康姐，你表嫂是多大年纪的？有做生意的经验吗？” 康桂华呵呵笑了，笑声也一样浑厚沙哑。 “我嫂子她大我十几岁，现在四十多岁了。其实，她是我表嫂，不是亲嫂子，是我大表哥的媳妇。她的孩子都十几岁了，不用她忙着带。大舅家之前是开杂货店的，表嫂做生意口才忒好，总帮忙看着小店。前些日子分了家，杂货店分给了小表哥，表嫂不知道要去找啥工作，于是开了一家小服装店卖衣服。” 第205章 第205章 谭小梅懒洋洋扇着风，解释：“那家店我还去过，店面就只有一间，不算大，但卖的都是女人孩子的衣服，生意蛮不错的。” 康桂花点点头，笑道：“我表嫂的人很好，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店开了以后，好些人都去光顾。熟人介绍亲戚朋友过去，人气越来越好，生意也越来越好。” 肖颖笑问：“她平时都在哪儿拿货卖？你知道不？” “知道。”康桂华解释：“一部分是嫂子自己做的，主要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大人的也有，不过不多。嫂子平时会批发一些来卖，对方都是从省城拿的货。” 谭小梅懒洋洋补充：“她看我们的小裤衩卖得贼好，想着她表嫂那边的小店，本想自己去省城拿货给她表嫂去赚钱，可她人生地不熟的，胆子也没河里的鸭子大，所以也想来你这边批发一些去给她嫂子。” 肖颖忍不住问：“你表嫂同意不？她知道是什么样的小裤衩不？” “知道了！”康桂花笑答：“我前两天骑车过去，特意拿了两件给她看。我帮着小梅卖，她送了我两件，我自己又掏钱买了四件送给我姐。我嫂子说这玩意铁定能卖得好，让我看看去哪儿能批发得到。我说是在省城，她一下子就为难了，说自己不识字，不知道能上哪儿去批发，还是算了。我当时就信誓旦旦，说我能去，结果被她训了一顿。嫂子怕我有危险，不肯我去。” 谭小梅嘻嘻笑了，对肖颖道：“她嫂子对她真的是好得没法说，比她妈还要像她妈！” 康桂花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妈是棉州人。她是老幺，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比她大好些。表嫂是我大表哥的媳妇。我小时候家里忒忙，三个孩子都没人照顾。有一次夏天我们在河边玩，我差点儿掉河里给淹死了。我大舅听说后，就把我带去了棉州。那时我表嫂刚嫁给大表哥，自己还没孩子，所以很疼我，把我当成自家女儿那样疼。所以我跟她非常亲近，就好像两母女一样。” “真好！”肖颖羡慕连连：“多一个妈妈爱你，多好啊！” 康桂花微窘，支吾：“肯定是好的......我妈都不怎么疼我。我在我大舅家一待就十几年，帮着带表嫂的两个孩子，一直跟着他们生活，直到前些年才被我爸妈叫了回家。” 谭小梅解释：“她爸爸也是我们毛巾厂的，刘叔跟他认得。他爸爸老康，还有一个老龚，都跟隔壁的老刘感情蛮好的。老龚的女儿也在我们厂，那家伙跟课文里那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我们背后里都叫她‘大公鸡’。” “噗嗤！”肖颖抿嘴偷笑：“你们似乎很喜欢给别人取外号啊！你们厂该不会是动物园吧？又是鸭子又是大公鸡的！” “没有！”谭小梅笑答：“鸭子跟我们感情可好了，我们压根舍不得给她取绰号。这外号是她自己家里人喊出来的，我们跟着叫而已。” 康桂花补充道：“那大公鸡是真的很像大公鸡，所以我们才偷偷给她取的。她本来是在我们那边的小学当代课老师，后来没法转编制，干脆就来厂里替老龚的岗位。她在后勤部工作，大家为了拿津贴拿饭票，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久而久之，她就当自己是一根葱了，自以为是得意得很。” “对了！”谭小梅抿嘴偷笑：“几天前我听一个老同事说，老龚和老刘偷偷准备做亲家，想要将‘大公鸡’介绍给老刘的三儿子。听说老刘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还没结婚，现在好像在南方做生意。” “对。”肖颖附和点点头：“三冰哥哥还没结婚，听说一直在南方打工。听刘叔说，他过一阵子要回家准备就业，应该也要进你们毛巾厂。” 世界说大不大，说来说去似乎都是老熟人。 谭小梅张望来去，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第206章 第206章 “咱还不能说太大声了，老刘家就在肖妹子的隔壁。老刘叔老实忠厚，不知道他老伴咋样。如果不够泼辣好战的话，估摸镇不住这个新儿媳。‘大公鸡’看着漂亮大方，骨子里傲娇得很，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善茬。” 肖颖忍不住往隔壁阁楼瞄去一眼，暗自给刘叔捏了一把冷汗。 刘小芳自小骄傲不合群，如果再来一个不相伯仲的儿媳妇，不知道家里会是怎样的光景，恐怕是家无宁日了。 “那个......八字还没一撇。只是说要介绍，还没确定下来，咱们不好说这样的话。” 谭小梅忙不迭点头：“那是那是。我们只是私下八卦几句，哪里好传出去啊！肖妹子，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当好姐妹才敢说出来，你可别乱说哦！刘叔平日里跟我们都处得不错的。只是姻缘那一回事，靠的是缘分两个字，咱们不好说太多。” “嗯嗯。”肖颖点头：“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这就对了！”谭小梅招呼道：“麻利点儿赶紧去省城，我和鸭子送机会让你发大财来着。我本来跟她说下午下班后再过来，可她非要中午就赶过来。幸亏我们午休的时间偏长，不然还来不了。你赶忙拿笔来登记，她要好几千件呢！” 肖颖笑问：“几千啊？厂子那边每天都出很多货，我之前问过了，一万以下不用提前订货，直接在仓库那边付款取货就行。” “一万？！”谭小梅啧啧称奇：“大厂子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就是一万的大概念。” 康桂花举高一个手掌，答：“五千。” 肖颖挑了挑眉，忍不住谨慎问：“怎么一次性想批发那么多？你表嫂确定能卖得完吗？” 一两千件数额已经算不小了，批发只赚中间价，但也要承担没人取货的风险。她还没拿过这么大的数额，不得不谨慎一些。 “能！”康桂花重重点头，解释：“这是我表嫂亲口说的。” 谭小梅下巴微扬，笑道：“我和表姐都卖了快四千件了。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几乎只要是女的，就没一个不买的。咱们惠城十几万人，应该一半是女的吧？除去年龄小小的，还有老老的，其实还有很多人没买呢！” 康桂花赶忙解释：“我嫂子她卖衣服也好几年了，算是很有经验的。她说这么多，应该是有绝对信心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下子要这么大的数目，肯定是要一些定金的。” 接着，她匆匆掏出一个小布袋，快速打开拉链，两指小心夹出来几张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元。 “这是五百块，你仔细数一数二。” 谭小梅满脸羡慕，低声：“我们鸭子忒会省钱，每一个月工资都存着，身边的钱都是一毛掰成好几毛花。如果不是上交给她妈，她身边早存一两千块了。” 第207章 第207章 肖颖接过钱，数了数转而点点头。 “行，那定金我先收下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把这五百块定金也写清楚。” “不用了吧？”谭小梅看向康桂花，笑呵呵道：“肖妹子是本地人，这是她的家。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有个什么事，咱们直接找上门不就得了。” 康桂花“额”了一声，讪讪笑了笑。 肖颖一下子看了出来，站起身：“不了，我和康姐也是今天才认识。咱们能做成买卖，也是彼此信任。但信任是一回事，合约正规化又是另一回事。” “那......比较好一些。”康桂花窘迫低声：“我毕竟是中间人，货是要拿给我嫂子的。” 肖颖从书桌上取了一张纸，快速写下协议的内容，包括批发的货款和定金，一一写清楚，随后率先签字。 “康姐，你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在下方签字，最后的日期我写着是今天的日子。” 康桂花接了过来，刚瞄了一眼，就惊赞连连。 “哇！肖妹子，你这字写得真漂亮！” 谭小梅激动凑了过来，转而不敢置信瞪眼：“不是吧？！这像是标准的钢笔字帖上的字哎！你这是特意学的吧？” “嗯。”肖颖实话实说：“我爸爸教我写的，小时候练了好几年，长大上学还接着练，直到小学毕业才停下。” 谭小梅口气酸酸道：“有一个大才子老爸就是不一样！人漂亮，写的字也漂亮。” “哈哈！”康桂花嘲笑道：“瞧把你给酸的！你去新华书店买一本钢笔字帖，练个七八年，指不定也能写得这么好！” “去去去！”谭小梅笑骂：“没事拿我来调侃！七八年，还指不定——我才不练呢！” 康桂花毫不留情指出：“所以你写的一直都是蚯蚓字，爬都爬不起来！” “我又不是写字的。”谭小梅耸耸肩：“如果是，我早就去当文员去了。你笑话我做啥？敢情你能写得比我好？啊？” 康桂花憋笑：“还行，比你好一丢丢！” 谭小梅好笑睨她一眼，催促：“行啦，别痴迷人家的字。看着如果没问题，就麻利点儿签字。一会儿咱们还得上班。这大中午的，也就我陪你出来晒。” 康桂花很快签下字。 “肖妹子，已经好了。那我后天过来取货，傍晚时候来吧？行不？” “行。”肖颖想了想，道：“你们还是一道来，不然恐怕你一个人载不回去。五千件的话，堆起来大概要这么高，重量也不轻。” 康桂花求助看向谭小梅，嗓音粗哑：“你再舍命陪君子一回吧！” “两条冰棍，不然没得商量！”谭小梅威胁。 康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一条？” 谭小梅笑骂：“你好意思让我当陪伴又当苦工，然后只给一条冰棍？！你去外头找一个短工，至少还得一块钱！” “行行行！”康桂花厚厚的嘴唇撇了撇，“听你的，贪吃鬼！” 肖颖打量高了谭小梅足足半个脑袋，身板又粗又壮又黑的康桂花，发现她比自己也要高一丢丢。 “我在女生中算是不矮的，你比我还高。康姐，能问一下你多高吗？” 康桂花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声：“差不多快一米七。” 谭小梅嘻嘻笑了，道：“肖妹子，我给你说一个笑话啊！我们厂有一次组织大伙儿看电影。大晚上的，她和我们的另一个姐妹走在一起，她搂着那姐妹，肩并肩一块儿看，一边低低说着话。一旁的人看不真切，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偷偷骂她们大庭广众不注意影响，勾肩搭背。” 肖颖哈哈笑了。 康桂花有些不好意思，补充：“我们那姐妹也不是吃素的，她是吃辣长大的，外号‘小辣椒’。她叉起腰，指着人家就一顿痛骂。” 谭小梅笑得前倒后仰，“结果人家都不看电影，都光看他们吵架了。这是去年我们厂最大的笑话！” 聊多一会儿后，两人牵着自行车离开了。 第208章 第208章 肖颖端了两碗水出来，不料谭小梅不要，只有康桂花咕噜喝下。 谭小梅嘀咕：“我只喝酸梅汁，如果能冻的，那就更好了。” “甭理她！”康桂花罢罢手：“她迟早只能喝凉白开和温水。” “你少咒我哎！”谭小梅利索跳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巷口。 肖颖目送她们离开，转身回了里屋。 天气仍闷热得很，她干脆睡了一个午觉，直到被隆隆的雷声吵醒！ 睁开眼睛，发现屋里暗沉得很，小摆钟显示是四点半。 外头乌云黑压压，大风呼啸，偶尔一个霹雳下来，雷声轰隆！ 肖颖赶忙将窗户都关上，匆匆将院子里的衣服收了。 忽然，大门“砰砰！”作响！ 她听着这样的突兀声响，没好气问：“谁啊？！” 一道雷声轰隆隆，外侧有一道男声喊了她的名字。 肖颖听不怎么真切，以为是陈冰，忍不住粗声：“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你滚！你和我表姐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你爱拈花惹草是你的事，我不是你能招惹的！再敢骚扰我，我就去报警！” 外头很安静。 又一道雷声响起！ 肖颖踏步往里屋走—— “肖颖！是我！” 她的脚步腾地停下，慌忙转身冲了回去。 门开了。 只见袁博骑在自行车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她看，眼底难掩怒气。 “陈冰又来了？他说什么了？” 肖颖招了招手，催促：“先进来！大雨要来了！” 袁博下了车，轻松捞起自行车搁在墙边。 “你刚才说的是陈冰吧？那混账来做什么？他还跟你表姐咋了？” 肖颖假装没听到关上门，笑问：“不是说至少得明天才能回来吗？提前回的？” “嗯。”袁博点点头：“送完货，马不停蹄就回了。司机家里有事，昨晚开夜车赶路，所以比预期要快一些。” 肖颖看着他微红的麦色俊朗脸庞，忍不住暗自心疼，“这几天晒得很厉害吧？” 他嘴角一扯，笑出一口白牙：“没事，一路过去都是阴天，只晒了今天而已。” 肖颖见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丝还是湿哒哒的，好奇问：“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下车后在胖子那边洗了个澡。”袁博解释：“随后就直接过来，差点儿被大雨给赶上了。” 肖颖下巴微扬，嘟嘴质问：“厢房里有你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呀？” “太脏，太臭。”他答：“怕熏到你！” 肖颖低笑，跑去厨房倒了一碗温水。 他跟进厨房，追问：“陈冰又来烦你了？是不是？肖颖，你少给我岔开话题！” 第209章 第209章 肖颖眼眸微转，将碗递给他，随后将这几天黄铁松送礼、表哥姑姑连续上门纠缠的事简单讲给他听。 “我也是烦不胜烦，今天直接将我姑姑和表姐怼了一顿，让她们直接去找陈冰算账，少来这里烦我！我还将我爸爸搬了出来，她们应该不敢再过分了。” 姑姑一家子就是仗着她身边没个大人，总将她当成小姑娘欺负。 袁博听得眉头紧皱，蹲坐在门槛上，慢慢喝着水。 “陈冰那二世祖先撇开不讲，你姑姑一家子显然都是脑筋不好使的人。” 女儿跟人家睡了，还搞大了肚子，不去找男方算账要负责，反而来找自己人麻烦——这不是脑筋坏掉是什么？！ 肖颖耸耸肩：“不止脑筋不好使，心肠也都是坏的。” 这时，外头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肖颖解释：“昨晚这边也下了一场雨，可惜不大，所以今天反而更闷热。前几天都是大太阳热得很，这场大雨如果下得够大，明后天就能凉快一些了。” “等大雨过后，我去找陈冰。”袁博沉声。 肖颖挑了挑眉，忍不住劝：“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吗？今天我已经教唆姑姑和表姐去找陈冰算账了，他现在应该已经焦头烂额，没法再纠缠我了。表姐已经怀上他的孩子，去医院拿了证明后，肯定会上他家大闹。我们等着看戏就好。” 袁博轮廓分明的俊脸冷沉，似乎在暗自想办法，沉默看着院子里哗啦啦的雨水没开口。 肖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宽厚的背，心里不自觉想起爸爸的话，内心顿时涌出浓浓的不舍。 看着看着，她冲了上前，扑在他的背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他正想入神，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看着垂在身前的一双雪白小手。 莹莹素手，尖尖嫩红，圈着他的脖子，将他搂得密不透风，让他的心瞬间融化了一般。 刚才心头的怒气不自觉消散，他缓慢伸手，轻轻覆盖她的手背。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要！”肖颖娇嗔：“反正这事你得听我的，不许你去找陈冰打打杀杀。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那样的恶心人，自有老天爷去收！” “可是......” “没可是。”肖颖扭过俏脸，“啵！”了他俊脸一下，低声：“你先听我说。表姐和姑姑去陈家闹了，陈冰跟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会欺软怕硬。这次姑姑她们闹起来，陈冰肯定会自乱阵脚。他的父母亲难不成舍得撕破陈家的脸？一定会让他娶了表姐。你别理那只癞蛤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赚钱发家致富，少理那些烦人的人，越理越烦。” 袁博愣了几秒钟，好不容易回了神，听到她最后的几句话。 “你......” 第210章 第210章 心头热乎乎的，脑袋瓜嗡嗡响，脸颊上被亲的地方火辣辣的，貌似着了火一般！ 这家伙——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袁博深吸一口气，努力忘记刚才那一震撼般的感觉，拼命忘掉脸颊上的火辣辣。 “我袁博......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姑姑之前说的话，也有一些是对的。我混迹街头巷尾好些人，小混混变成大混混，直到前些年才在车站那边稳下来。他陈冰敢来觊觎我的人，我怎么可以一忍再忍！直接揍他个半死，让他——” “不行不行！”肖颖贴在他的肩膀上，摇头又摇头：“这一点你必须听我的。他很快就会自作孽不可活，咱们等着看热闹就行。你别冲动，也别乱来。最近这两三次，他都被我关在门外，压根连我的面都见不着。他顶多只是言语上占一点儿小便宜，你如果冲动去揍他，咱们在法律上反而占不了理。” “什么法律不法律！”袁博沉声：“人家警察同志压根没空管那么多！” 他自小混迹街头长大，小的时候博的是小命，长大了博的是拳头，哪里有谁管那么多！肖颖是读书长大的，守礼守法，做什么放不开手脚，永远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肖颖摇头：“如果出事了，打人了伤人了，那肯定会来管的。你的拳头那么大，一拳过去，就陈冰那弱虾米的样子，可能直接倒下救不活。我还等着看老天爷怎么收拾他，一下子就被你给解决了，反而太便宜他了。” 上辈子的袁博身边只有一些冲动的大老粗，不仅没人劝阻，还被煽动去跟陈冰死磕，最终因为冲动妄为导致缚手缚脚吃了不少亏。 这一次，她绝不能让他再重蹈覆辙。 袁博笑了，撇过脸睨她一眼。 “你啊，去哪儿学这些词的？弱虾米？” 肖颖见他笑了，知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赶忙继续用“美人计”。 “我在海边长大的，虾米见着还少啊？别说是小虾米，就是大龙虾也见过许多。” 袁博再度被逗笑了，解释说他在内陆长大，还从没见过什么大龙虾，除了一些小河蟹和小虾，海货几乎没瞧见过。 她问：“海边就能捞到大龙虾吗？海底的蟹多不多？听说个头都非常大！” 肖颖嘻嘻笑了，道：“没呢！大龙虾不好抓，好些得靠人潜下水去抓。蟹的个头有大有小，赶海的时候常常能抓到。不过我和小姐妹们力气小，抽水慢，所以赶海的时候都只能赶那些小坑。大坑的海货一般比较多，可惜没我们的份儿。” “抽水？”袁博好奇极了，问：“把水抽出来吗？赶海就是海水退了，海滩上留下一些水坑，里头藏着海货吧？” “对！”肖颖解释：“大致是这个意思。不叫‘海水退了’，那边叫涨潮和退潮。住海边的人，什么时候海水会褪，什么时候会涨，都是一清二楚的。好多下水的渔民，几乎能精准到一两分钟。海水涨得快，有些时候一转身，半身就泡在水里了。在海边生活，得精准把握这些潮汐的时间点才行。” 袁博笑问：“你捞最多的是什么？” “小鱼小虾。”肖颖微窘低声：“都是一些小坑，没啥好宝贝。而且我爸天天督促我读书，压根没什么时间去海边玩。成绩最好的一次......应该是有一次跟几个小伙伴搬开一块岩石——下方吸附着一窝的鲍鱼。那些鲍鱼一个个好大，比我的巴掌还大。我们一个个兴奋得鼓掌，掰下来后，一人分了四五个回家。我妈好高兴，赶忙炖了鲍鱼汤吃。” 袁博听得禁不住有些神往，微笑道：“我还从没去过海边呢！要不，过两天我就去买票？你带我去看叔叔婶婶，带我去海边赶海吧！” 第211章 第211章 肖颖一听，整个人都垮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行......” 袁博低低笑了，眉眼带着宠溺。 “怎么？怕赶海赶不上我？小傻瓜，我帮你抽水，帮你抓大虾大蟹，抓了以后通通给你吃——还有叔叔和婶子。” 肖颖撇撇嘴，嘀咕：“今天早上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他说......他和妈妈过两天要去帝都一趟看望我的叔公。随后他们要回惠城来看我们。” “真的？！”袁博惊喜瞪眼，问：“叔叔他们要回来？真的？” “我干嘛骗你。”肖颖闷声。 袁博大手轻轻一扯，将她拉了过来，怀抱在身前，见她小嘴嘟起，忍不住问：“怎么了？做什么不高兴？叔叔和婶子要回来，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肖颖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哀怨。 “他们能回来，我当然高兴......只是......唉！” 她不开心的原因不在爸妈，而是在他的身上。 袁博有些不明所以，轻拍她的小脸。 “是不是叔叔和婶子说了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关于我的？” 肖颖嘟嘴，点点头。 袁博眼神微暗，似乎想岔了，低声：“别担心，有我呢！等他们过来，我会好好向他们恳求的。” 叔叔和婶子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他敬他们爱他们。为了她，他能在他们面前将姿势放到最低。 额？！ 肖颖眨巴眼睛，赶忙摇头又摇头：“不是！你误会了！爸爸和妈妈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婚事是当初他们定下的，他们怎么可能反对！你别乱想哎！我爸妈可喜欢你了。” 袁博挑了挑眉，问：“那你做什么不高兴？” 父母亲千里迢迢北上来看他们，多时没相聚，她怎么可能不欢喜兴奋？这也让人忒费解了！ 肖颖眉眼带着幽怨，眨巴眼睛盯着他看。 袁博暗自吞咽口水，看着怀里眼神可怜兮兮的可人儿，心软踏踏一片，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 “......究竟怎么了？” 肖颖撇撇嘴，终于低声：“博哥哥，你......如果给你一份很好很好的工作，让你暂时离开惠城......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袁博问。 肖颖将早上父亲在电话那头说的话一一解释给他听，闷声：“我心里矛盾极了。你能有一份好工作，还在帝都那样的繁华大都市，那肯定是大好事。好工作代表着好前程，代表着你不用再干粗重的工作，不用再那么辛苦，以后还能成为一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 “然后呢？”袁博似笑非笑问：“你矛盾什么？” 肖颖微窘，娇瞪他一眼。 “你明知故问！过分！” 袁博摇头憋笑：“我就是不知道答案才问的，不知道哪里过分了。” 肖颖伸出小拳头，往他健硕的胸口“啪嗒啪嗒”捶好几下。 “我既想要你有一份轻松的好工作，也想要你别离开我——我舍不得你！我心里头满满都是舍不得，满满都是矛盾！现在你知道了吗？！哼！” 袁博低低笑了，眉眼炯炯盯着她看。 上苍也许是怜悯他前十几年太困顿太艰难，故此为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大恩典。 第212章 第212章 能得到这小家伙如此垂青爱慕，他上辈子——不！可能早在上上上上辈子他就开始积福，不然怎么会如此幸运！ 肖颖的脸不自觉红了，又捶了他一下。 “笑？！你还笑？！我心里头烦着呢！” 袁博轻轻捏住她的小拳头，缓缓凑在嘴边，烙下温柔的一吻，带着炙热和款款深情。 “傻瓜，为难什么？这辈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在惠城一天，我就留在这里一天。再好的工作，再美好的前途，没有你在身边也没啥意思。” 以前跟随货车出去，去到哪儿都无所谓，什么时候回来也无所谓。 自从她跟自己表明了心意，身边只要没活儿干，他的脚步就禁不住往老宅这边走。 以前下工，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街边的大馒头或大番薯。现在即便再饿，他也只会想念她做的白粥和香喷喷肉菜。 这一趟出门，一去便是好几天。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答应。可这一次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相熟的司机开口哀求，他才最终点头答应。 只要想到要好几天见不着她，他的心就忍不住憋得慌，有种悬在半空不得动弹的难受和艰难。 司机家里有事，几乎是日夜兼程赶路，先后将货卸下，车子就马不停蹄往回跑。 姚胖子骂司机太不注意安全，他也跟着骂了，让司机去副驾驶睡，自己帮他开了大半个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才让司机接手。 他的驾驶证还得下个月才能拿得到，现在开车仍有些不妥当，但看着担心妻子的司机，他似乎能感同身受，干脆冒险开了回来。 幸好一路上安然无恙，没遇到任何查路的警察同志。到了惠城，他帮着姚胖子搬了两袋面粉回家，顺带匆匆洗个澡，喝几口水后，立刻直奔这里。 出去一趟，他的心似乎仍遗落在这里，见到惊喜开门的人儿，他也总算回了魂儿。 离开她几天，便是这般煎熬般的难受。若是去到大北方的帝都，长期分开两地，那不得要了他的命！ 肖颖愣住了，懵直盯着他看。 “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低笑，眼里带着一丝嘲讽。 “装傻吗？行！那我再说一次——你舍不得我，我又怎么可能舍得你。以后你肖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天涯海角也不分开！除非......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才不才不！”肖颖激动笑了，扑进他的怀抱，抱住他的脖子，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往下滑。 她的博哥哥，一个她爱进骨髓的人。这一回，她终于不会再错过他了。 袁博也感觉到她的激动和欢喜，嘴角的笑容溢不住。 “除非你去帝都，不然我绝不会去。” 肖颖笑了，眼里的泪水啪嗒往下掉，吸了吸鼻子：“那如果......我以后也去呢？帝都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你不能错过了。” “你去，我就去。”袁博眸光殷切款款，低声：“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错过了好工作，我不还有一身气力吗？我还能靠自己的双手勤快努力工作。放心，不会让你饿着的。” 她还有一年才能毕业，不管她以后决定去哪儿，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惠城这边一大堆拉杂人，他才几天不在，他们就先后上门，他哪里能长期走开！ “反正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分开。” 语罢，他缓慢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肖颖感动极了，再次扑进他怀里。 大雨哗啦啦，凉风四起，却挡不住两人的浓情蜜意，深情款款。 ...... 第213章 第213章 大雨过后，夜幕也降临了。 肖颖将昨天没吃完的包子和馒头都通通蒸上，熬了一锅粥，还煎了两个蛋，蒸了一个鸡蛋羹，还炒了一盘青菜。 袁博坐在角落帮忙烧火，看着她忙碌像小蝴蝶的欢快身影，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用做那么多菜，将就点儿吃就行。” 肖颖笑盈盈道：“今天我买了一大堆东西呢！你在外头工作那么辛苦，吃喝不定时。回到家就该吃得好一些，今晚我给你好好补一补！”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跟自己越走越近，直到现在心心相印。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自己告白，袒露他最真诚的心意——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一扫这几天的烦躁心情，简直不能太爽快！ 袁博看着她削瘦的侧影，忍不住道：“我不用补，你才是那个需要补的人。你瞧你，这几天似乎又瘦了！” 肖颖嘟嘴：“最近天气太热，我总吃不怎么下。今天总算盼来一场大雨，今晚和明天我得好好吃才行。” “你又去省城了？”他问。 “嗯。”肖颖解释：“我去补一点儿货，当天来回。放心，我是坐客车去的，非常安全准时。” 袁博挑了挑眉，暗自有些好奇：“生意还蛮好的？” “嗯！很好！”肖颖将菜切好，一边解释：“下午谭小梅带着一个长相黑黢黢的姐妹过来，一口气订了五千件。我明天又得上省城了。” “五千？！”袁博吓了一跳。 肖颖点点头，低声：“生意可好来着！谭小梅和如花姐这几天就卖了四千来件，天天都有人跑去找她们买，一般都是熟人介绍熟人，暂时还没有开店。订五千件的那一位是替隔壁棉州的表嫂拿货，人家是开店的，已经有固定的客源，所以才敢一口气拿这么多。我已经收了她五百块定金，约定后天就来取货。” 袁博忍不住问：“数量这么大，厂子那边不用提前联系吗？” “不用。”肖颖解释：“我去的那个厂子是附近最大的内衣厂子，每天生产量好几万。人家仓库里的主任说了，只要数量不超过上万件，仓库一般都是有存货的，不用提前订，直接开单付钱就能提走。” “规模挺大的。”袁博挑眉道：“一天好几万产量，不简单啊！” 肖颖迅速将菜炒上来，装盘。 “包子和鸡蛋羹应该都快好了，你去端上来。我拿了筷子，很快就能吃了。” 袁博应声，转身揭开蒸笼，随后吹了吹，直接将鸡蛋羹的盘子端上来。 “你——小心烫啊！”肖颖惊呼：“刚出炉，烫着呢！” 袁博将盘子搁在小桌上，摇头：“我手皮厚得跟墙似的，哪里怕这么一点儿烫！” 肖颖凑过去，将菜盘子放下，抓住他的手摩挲几下——又粗又厚，手掌处硬邦邦，看得她一阵阵心疼。 “这......得干多少粗活才会有这么多的粗茧？” “别哭哦！”袁博柔声哄：“大男人的手哪会跟你们女人一样嫩呼呼？我这不好好的吗？干多点儿粗活，人更壮实！” 肖颖不敢再看下去，低声：“快吃吧，包子得趁热乎才行。” “好！”袁博压根没客气，大口大口吃起来。 树下的石桌还湿哒哒的，两人在厨房门口搭了小桌，各坐一张小凳子，一边吃一边聊着话。 刚下过大雨，凉风阵阵，菜香包子香，袁博吃得十分欢快。 肖颖胃口小，一碗粥一个馒头，加一点儿青菜，很快就饱了。 她将碗筷收拾去了院子，拿着竹枝扫帚清扫角落的积水。 第214章 第214章 袁博喊：“别忙！小心滑倒！一会儿我去扫！” 肖颖心里头暖暖的，刚要开口—— 倏地，外头响起了喊声：“大哥！大哥！嫂子！嫂子！” ——竟是姚胖壮的嗓音！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先后奔出去开门。 姚胖子坐在自行车上，光着上半身，脸上和额头上都是汗水。 瞧见他们两人走出来，立刻裂开大嘴巴哈哈笑了。 “嫂子！大哥！不用猜，大哥肯定是来嫂子你这儿了。” 肖颖不好意思低笑，忙招呼他进来。 “进来坐，他在吃晚饭，你也来一块儿吃吧。” 姚胖壮不好意思憨厚笑了笑，摇头：“不了......俺回家吃就行。早些时候去山头家里找人，总算逮着他了。趁着雨停赶忙过来跟大哥商量一下，回去才能吃饱倒头就睡。” 肖颖热情招手：“甭客气，快进来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嫂子，一点儿哪够啊！”姚胖子笑呵呵道：“你看我这肥肚子，没七八碗饭压根填不饱！” 被袁博嘲笑“猫肚子”的肖颖目瞪口呆，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家里好多馒头和肉包子，还有好几个菜，应该够吃。” 袁博睨了姚胖子一眼，粗声：“让你进来就进来！废话真特么多！” 姚胖子早就流口水了，将自行车牵进来，匆匆搭好脚架。 “嫂子，那俺就不客气了。” 肖颖赶忙端来一张偏宽的小凳子，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和馒头取上来，“先吃这些，我去勺两碗稀饭上来。” “谢谢嫂子！”姚胖子接过，大口大口啃：“早些时候那场雨忒大！俺只能窝山头家门口躲雨，肚子一个劲儿咕噜咕噜叫！饿惨我了！嗯......这包子忒好吃！里头有五花肉哎！好吃！好香哦！” 肖颖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卖相不怎么行，但里头的配料实在。自己家做的包子，好在料足个头大。” “好吃！嫂子你手艺真好！”姚胖子赞不绝口，还没吃完一个，大手赶忙拿了另一个。 “你慢点儿！”袁博瞪他：“别把自个的舌头给咬了！” 姚胖子哈哈哈哈哈大笑，吃得非常欢快。 肖颖从锅里倒出温水，从柜子中取出六个鸡蛋，快速清洗后放进温水，放在蜂窝煤炉上煮着。 接着，她迅速勺面粉兑水，又打了一个鸡蛋下去，又切了葱花，随后做起了鸡蛋饼。 姚胖子呼噜吃着鸡蛋羹，吧唧吧唧：“好吃！真好吃！” 袁博知晓他胃口大，没再继续吃，而是走过去帮肖颖烧火。 “你刚才说你找到山头了？那家伙最近究竟躲哪儿去了？” 有了吃就立刻忘了正事的姚胖子“哦哦”回神，答：“他说他下午才回的家。他躲南方去了，说是有一个亲戚表弟在南方做生意，就跑去投奔人家去了。前几天打了电话回来，听说嫂子病倒了，赶忙坐火车急赶慢赶回来的。” “他媳妇病了？那个山头嫂？”肖颖扭过头问。 袁博挑了挑眉，问：“你认识？” 肖颖将之前搭老陈货车的事说给他们听，低声：“我看她瘦得很，脸色也很差，多半那时就已经病了。” 第215章 第215章 姚胖子忙不迭点头：“山头嫂子的身子骨一向很弱。早些时候听山头说，好像是以前生孩子的时候月子没坐好，落下不少毛病。” 袁博下巴微扬，问：“你跟他问了吗？他咋说？” “问了。”姚胖子转了转眼睛，低声：“他说，他那车子是他的全副家当，现在除了那车，啥都没了。他说......至少要一万块，不然不卖。” 袁博垂下眼眸，俊朗的麦色脸庞隐约浮现一丝为难。 “他那车当时买的时候是四万多吧？开了几年下来，加上折旧加上车祸的损伤，现在卖个一万块——还是有些太贵。” 姚胖子点头如捣鼓：“贵！忒贵！俺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当初买车的时候他卖房又卖地，还东借西借的，好不容易赚了钱刚还上，谁知道出了这样的祸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哪里舍得卖车。那是他的谋生玩意，没了就等于没希望。卖了钱还得将剩下的赔款还上，一家子指望那车卖的钱吃饭治病，他哪里敢卖得便宜。他还说，如果是卖给你的话，他不会舍不得，因为相信大哥你会好好待他的大宝贝。” “我去哪里找那么多钱来买？”袁博罢罢手：“我起初估算他顶多卖个几千。几千我都不一定买得起，别说是一万。” 姚胖子苦笑：“他说......他还欠人家赔款三千多，急着用。不过，他也说了，一万块对很多人来讲是一笔巨款，轻易拿不出来。他还说，如果是你的话，先给四千块让他还清赔款，料理好嫂子的病，其他等你慢慢还就行。他甚至还说，可以帮你开车，帮你快些赚钱还他。” 袁博沉默片刻，扔了一块木头进炉灶。 “可以借一两百块给嫂子看病，帮他缓一缓困境。车子的事，就算了吧。” 姚胖子吞了吞口水，眼睛溜了一圈，不敢开口。 倏地，正在煎饼的肖颖开口：“人家这么有诚意，就先应下吧。” 袁博和姚胖子皆是一愣，先后扭过头看向肖颖。 肖颖点点头：“对，我支持你先将这辆车盘下来。刚才不是说四千块吗？你还差多少？我帮你补上。接下来我们慢慢赚，慢慢还。我有信心年底咱们能全部还清。” 袁博惊讶挑眉。 姚胖子发愣，目瞪口呆：“那个......嫂子，俺大哥他......他有两千多。” 下一刻，他被袁博一个冷冰冰的眼刀“飚”中了！ 姚胖子立刻闭嘴，抓了一个馒头，堵住大嘴巴。 肖颖手中的铲子迅速绕一圈，将一个煎饼扬上来，另一只手托着盘子挪过去，精准将煎饼接入盘中。 “那太好了！一会儿我拿两千给你，你过去将车盘下来。这是大事，不管人情多好多熟，还是写一张条子，签个字作证。”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等会儿再说。” 肖颖两三下就煎了六个大煎饼，卷了一个递给袁博，随后几个都给大胖子。 大胖子吃得双眼发光：“嫂子，想不到你的厨艺辣么棒！忒好！饭店大厨都没你这么好！” “谢谢！”肖颖微笑道：“你接着吃，我再煎多几个。” 热乎的煎饼最好吃，身后等着两个等吃的，肖颖做得飞快，直到最后一个铲上盘子，他们才总算吃满足了，摇头罢手：“不了，饱了。” 肖颖憋笑，将盘子搁下。 第216章 第216章 “都饱了？要不要喝几口粥？” 这两人一顿足足吃了她好几天的饭量，扎扎实实让她“惊讶”一把！ “不行了......”大胖子摇头：“一会儿膨胀起来，非太饱不可。俺得缓一缓。” 袁博将碗里剩下的粥喝下，憨足“哇”一声，随后帮忙收拾碗筷。 姚胖子轻拍圆滚滚的肚子，满足站了起来。 “大哥，嫂子，俺......俺先回去了。” 袁博头也不抬，命令：“别出去乱晃，直接回家。” “哦哦。”大胖子乖巧点点头。 肖颖忙从锅里捞出六个鸡蛋，用一旁的干净油纸包了，递给大胖子。 “这是新鲜的煮鸡蛋，明天给你做早饭。” 姚胖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摇头：“不不......嫂子，俺哪能又吃又拿啊！俺今晚已经吃得好饱。嫂子，下次俺再来，劳你给俺做几个饼子——忒好吃！” “谢谢赏脸。”肖颖将油纸包塞进他的手里，笑道：“这本来是煮给你的，你就带上吧。” “不......这太不好意思，一个蛋可不便宜。”姚胖子讪讪低笑：“俺不能让你太破费。” 肖颖忍不住看向袁博，后者瞪了姚胖子一下，轻飘飘一句话：“给你就拿着，磨磨唧唧做什么？难不成你不爱鸡蛋？” “爱！”姚胖子抱住鸡蛋，笑哈哈道：“谢谢嫂子！谢谢嫂子！有嫂子的感觉忒好！” 肖颖低笑，送他出门。 她走回来的时候，袁博已经煮了热水在刷碗，下巴微扬：“这些我来就好，你把灶上擦一擦，收拾一下，一会儿将碗筷搁里头晾着。” 肖颖洗了抹布，低声：“我是说真的。博哥哥，你是一个有志向有抱负想要进步的人。俗话说，工字不出头。你总不能打工干活一辈子吧？你现在年轻身体好，干一些粗活还行，可不能一直干下去吧？我看你干一些重活，就忍不住心疼。” “你的钱是要交学费的。”袁博淡声：“你赚钱不容易，哪能随随便便就丢出去。投资买一辆货车，风险还是不小的。如果没货载，车晾在角落等于在亏钱。车太贵了，现在都是车站才有货车，私人货车少得很。如果走得顺利，赚一些还是没问题的。但车子走在路上，谁能保管不出事？像山头那样，当年又是卖地又是卖老屋，还借了好些钱，总算将钱凑出来。车子出了事，钱没了，车子也可能保不住，自己还东躲西藏，家里的媳妇和几个孩子都兼顾不了。一万块是一大笔钱，我不能冒冒然就拍板，因为我的钱还差得老远。” 前一阵子他以为山头顶多卖个几千块，他借一借，欠一欠，应该能勉强盘下来。 谁知山头竟还要卖一万块！ 这个价格太高昂，他暂时没信心盘，也不好拿她的钱来冒险。 肖颖轻笑：“我对你很有信心。” 袁博洗碗的动作一滞，转而洒笑：“你是因为我们的关系......” “不是。”肖颖打断他解释：“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喊口号的人。之前我去蹭货车的时候，就听过这辆车的事。首先，这辆车还比较新，只是买了两年多。另外，它是不小心开进河里，不是受了严重的撞碰出事，证明机身和发动机应该没太大的损伤，所以这辆车值得盘。打工都可能被拖欠工资，都可能有风险，更何况是投资其他，对吧？” 袁博听罢，颇意外挑了挑剑眉。 第217章 第217章 本以为她只是一片热心要帮忙，谁知她竟还仔细了解过内情！ 袁博低低笑了，解释：“我确实是看中这几个原因才有意向要盘这辆车的。本以为顶多就几千，没想到竟要一万......太多了。” 肖颖撇过俏脸，神色认真：“我知道你不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干活，你有其他志向。现在外头的私人货车几乎没有，你能想着盘下这辆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真的！” 袁博刷着碗，假装没听到。 “博哥哥！”肖颖大声：“你现在都已经有两千多了，我这边还有两千块给你添上。先把车盘下来，然后赚了慢慢还上。人家山头都愿意，你做什么还犹豫？去跟人家讲讲价，看看能不能少个一千两千，然后还上一半，另一半两年内还清。去啊！别犹豫了！” 袁博摇头：“你的钱得来不易，我自己会去想办法。” “我最近赚了一千多呢！”肖颖扬起下巴，自豪开口：“明天我又要去取货，到时又能赚好几百！我的生活费压根用不着那么多。再说，接下来我还能接着赚啊！” 袁博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那些女人......内衣裤能卖那么好？真的？” 能装在一个小蛇皮袋里的小玩意，竟能带来那么丰厚的收益？他不怎么相信。 肖颖点点头，解释：“每一件的出产价是三毛，我批发下来后卖四毛。如果数量多一些，出厂价偶尔是两毛半或两毛八，基本上一件都能赚个一毛。我都批发了四千多件了，你说能赚多少？明天我要去批发五千件，能赚七百左右。” 袁博咧嘴笑开了，低声：“倒是蛮好赚的！” “对呀！”肖颖解释：“之前爸爸给我们寄来了好几百块做车费，我压根就没花过。拿出来当本钱后，我又放了回去。加上卖钥匙扣和首饰，还有小裤衩的钱，我现在身边已经存了两千多了。我留几百做生活费就行。” 袁博想了想，道：“买车是大事，我先去跟山头聊一聊再做决定。” “你之前还卖了房子，对不对？”肖颖问：“就是你之前住的那间老房子？” 袁博挑了挑眉，问：“胖子告诉你的？” “管谁告诉的！”肖颖嘟嘴问：“你做什么不告诉我啊？怎么？卖房子那么大的事也瞒着我？” 袁博宠溺瞥她一眼，低声：“那时......还没跟你这么要好。当时山头的车出了事，我有意想要将那车盘下来，加上不想你找过去，干脆就将老房子给卖了。那房子是我前些年攒钱买的，卖不了几个钱，加上这两年存的钱，凑起来也才两千多点儿。这一阵子我跑车比较勤，也才攒了一百多块。” 忙得人影都瞧不见，风里来雨里去，干得满头大汗淋漓，还比不得她搞这些批发。 肖颖听得鼻子一酸，嘀咕：“现在只要想起那时你整天躲着我，我就忍不住想哭！” 若不是她意志坚决，几乎使出死缠烂打的架势，以他那时的无情举措，两人压根不会有今日。 袁博心里腾地一软，麦色俊脸微微红了。 “......我没都躲着......你搬来这边，你上下学......我都偷偷来瞅你了。” 额？！ 肖颖狐疑盯着他看，问：“真的？！真的？！” “我做什么骗你。”袁博扬了扬浓密的剑眉：“你一清早就熬粥念书，念了半个多小时才吃早饭，然后坐车去上学。偶尔车站那边没啥事，我就悄悄去学校门口蹲着，直到看到你背着书包上公车，我才往回走。学校外头的伙食比较便宜，我还在那边吃过几顿。” 第218章 第218章 肖颖听罢，抿着小嘴偷笑。 袁博故意嘲笑问：“怎么？不想哭了吧？” “哼！”肖颖娇哼：“不哭了！算你还有良心！” 袁博低低笑了。 两人聊着话，直到一轮弯月上枝头。 “快九点了，我先回了。”他站了起身，“明天一早我来载你去车站。” “等等！”肖颖问：“明天早上有货车蹭吗？你有空没？不如跟我一块儿去宜都吧。我打算一并拿多两千件，七千件凑一块儿挺重的。另外，身边带的钱也多......” “行！”袁博没等她说话，立刻答应了，“我陪你去。” 肖颖忍不住问：“你明天不用出货吧？” “不用。”袁博解释：“应该没那么多长途车可以跑。我现在过去问问看，明天一早来接你。如果有货车，咱们就蹭车去。如果没有，就直接去客车站。回程不急着安排，到时见机行事。” “好。”肖颖依依不舍跟了出来，拉住了自行车的后座，低声撒娇：“你......就这么走了啊？” 袁博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 “关好大门，早些休息。” 肖颖调皮皱了皱鼻子，赶蚊子般挥手：“走啦走啦！” 袁博深深看多她一眼，才踮脚踩车离开。 幽黑小巷里，灯光微暗，月光不甚明，唯有情人眼里的亮光灼灼夺目。 ...... 城东，高墙百瓦小别墅。 灯光通明的大厅里，怒火声和哭哭啼啼声起此彼伏。 “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就知道哭！”陈水柱喘着粗气，咆哮：“你瞧瞧你！你把那兔崽子宠成了什么样？！啊？！” 陈夫人擦着泪水，哽咽：“我......我哪知道啊！我和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偏宠一些吗？那孩子打小身体就弱，我不捧在掌心疼着，他怎么可能长到现在高高壮壮！我养儿子多辛苦，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现在孩子出了一点儿小错，你就什么都怪我！我当初生儿子的时候，你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觉！那时候你咋不来骂我啊？！” “你——”陈水柱大骂：“妇人之见！他不务正业，拈花惹草，还将人家的闺女肚子搞大！这还叫一点儿小错！？你还有没有脑子啊？！如果人家告上法庭，说两句不愿意的话，那就是犯罪的大事！那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陈夫人捂着胸口冷哼：“那些个狐狸精，一个个瞅着我儿子长得俊，家里有钱，争破脑袋要往我们家门钻呢！她不愿意？！她那模样是不愿意吗？！我看她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她勾引咱们阿冰，阿冰才不会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阿冰不是那种人......” “住口！”陈水柱冷声呵斥：“生米都煮成熟饭！人家闺女的肚子都大了，你现在还在帮你儿子找借口！慈母多败儿！陈冰那混小子就是被你给宠坏的！” “狐狸精乱勾引人，关我儿子什么事！”陈夫人尖声：“你骂我做什么？！要骂就得去骂外头的狐狸精！你都五六十了，还一大堆女人给你献媚！我儿子年轻又好看，一大堆狐狸精盯着他呢！” 第219章 第219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水柱大喝：“现在是在说儿子！你扯我头上做什么？！都是狐狸精的错，你儿子没错？！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一个巴掌拍不响！” 陈夫人眼神躲闪：“我说错了吗？！外头的狐狸精那么多，连你一个糟老头儿都要，别说是小年轻！陈冰是有错，但肯定是被人给陷害了。人家挖坑给他，打算要赖上咱们家的。” 陈水柱大怒：“那又怎么样？！人家给他挖坑，他就跳？！他的脑子哪儿去了？！他一点儿判断力也没有，也难怪会被人家闺女赖上！他活该！” “什么活该？呜呜呜......”陈夫人再次哭起来：“他可是你儿子，你老陈家唯一的后人。我和你加起来都快八十岁才生下的唯一儿子！你忍心这样说他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我狠心？”陈水柱冷哼：“他搞大人家女儿的肚子，就得去给人家负责。这是他应该的，不是吗？就算人家真的是给他挖坑，他已经跳下去了，那也只能在里头待着。” 陈夫人泪流满面：“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啊？什么负责？你是要咱阿冰娶了那个胖女人的女儿？那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她们是什么人？你知道不？住在筒子楼的拉杂人，平常在供销社上班，长得不咋地。要家势没家势，要模样没模样，你让阿冰娶了那样的女儿——我死也不会同意！” “孩子都已经有了。”陈水柱气得满脸通红：“人家连医生证明都拿来了，还从外头一路嚷嚷吵进来，现在指不定整个县城都已经传遍了。孩子是我们陈家的种，难不成可以不要？你要孙子不？要孙子你就必须同意！” “我不要！”陈夫人尖声：“什么孙子？！我不认！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是在外头搞三搞四，然后就来赖上我们阿冰的啊？！有什么证据吗？！” “人家连医生证明都拿来了！”陈水柱没好气道：“黄铁松的话你没听到？人家说你儿子三天两头带着那女人上宾馆，宾馆的前台人员都能作证！难不成等孩子生下来验血证明吗？丢死个人！” “丢人就丢人！”陈夫人大声：“除非那孩子真是我们家的，不然我不会认！” “闭嘴！”陈水柱烦躁按了按太阳穴，疲倦低声：“我真要被你们母子俩活活气死！你现在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把孩子教得乱七八糟。现在弄出祸事来了，孩子躲不见人，你却在这里不讲理！我跟你谈不下去了，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别——！”陈夫人拉住老伴的胳膊，哭着哀求：“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这个烂摊子还这么收拾啊？那林家人一口咬定孩子是咱儿子的，还说什么要赶紧办婚事！儿子跑得看不见人影，你可不能也跑！你头痛，我的头更痛！” 陈水柱厌烦扯开她的手，沉声：“这是你儿子干下的坏事，你去找他来解决。他已经成年好几年了，不再是小孩子。成年人做事必须自己担着，跟我们做父母的无关！” “不行！”陈夫人大骂：“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亏你还是儿子的父亲！他喊你一声‘爸’，你就是这样对他的？我问你——你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啊？还要不要？！” “陈家的脸面早就被你和你儿子丢光了！”陈水柱冷声：“搞出这样的丑事，却敢做不敢当！我没这样的孬种儿子！你再纵容他，迟早也会被他害惨！” “你怎么能骂自己的儿子......呜呜！”陈夫人哽咽：“还骂得这么狠？他爹，你也不想想，咱们都快六十岁了，离踏进棺材也不远了，咱们还等着儿子给咱们养老送终呢。” 陈水柱长长叹了一口气，满腹的无奈。 第220章 第220章 “你觉得咱儿子靠得住？他整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你还期盼着他给你养老送终？想都别想了！别将咱们的骨头都给拆了，你就该拜佛念阿弥陀佛了。” 陈夫人摇头：“不会的......阿冰只是太年轻，还没定性。等他年纪再大些，他就会慢慢懂事了。阿柱，你可不能不管儿子，不管我......” 陈水柱看着曾经相依相伴几十年的老伴，禁不住暗自不忍。 “那小子究竟跑哪儿去了？你难道真不知道？” 陈夫人微愣，眼神躲闪来去。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哼！”陈水柱冷哼：“你倪殷红在我面前能撒谎？我早就看穿你的小心思了！自我找黄铁松那小子来家里问话，你就偷偷让人去告诉那臭小子，让他赶忙躲起来别回家！是不是？你敢说不是？！” 倪殷红垂下脑袋，眼眶红红的。 “我......我......我是担心你一时生气，指不定要抡起棍子打他。黄铁松那小子个头硬实，整天到处乱混，体魄粗壮。咱们阿冰打小就身体弱。万一你气不过来，下手没个轻重，把他给打坏了怎么办？老陈，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陈水柱有气无力叹气：“你就是整天这么想，才会将他养成这个蠢样。那小子究竟在哪儿？你得去找他回来，让他来给咱们说清楚。” “他......他没在惠城了。”倪殷红低声：“他是开车离开的，至少得好几天才会回来。我让人告诉他，说等你气消了才能回来。” 陈水柱冷冷瞪她一眼，问：“那小子没托人跟你说什么？” 倪殷红点点头：“他说......那女人他压根不喜欢，让我给点儿钱打发她走，不肯走就直接打出去。” “混账东西！”陈水柱破口大骂：“不喜欢还跟人家去宾馆开房？！真特么不要脸！给点儿钱？！他还以为钱真的是万能的？现在是一点儿小钱就能打发的时候吗？！那个林家婆娘到处嚷嚷，吵得整个惠城的人都知道了！哪有可能那么容易打发！” “有钱能使鬼推磨。”倪殷红低哼：“我看林建桥家的那个婆娘粗鄙得很，张口闭口都是钱。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奔钱来的。咱不如听儿子的，给点儿钱，给点儿东西，将她们母女两人打发掉。只要有钱，想要封多少口都没问题。” “林建桥是厂里财务处的，我对他有一些印象。”陈水柱眯住眼睛，低声：“那家伙老实巴巴，又瘦又矮，没什么本事，不是一个能掀起什么风浪的人。对了，他的婆娘在哪儿工作？” “没工作。”倪殷红嫌弃皱眉：“整天在家好吃懒做，家里全赖林建桥养着。听说那老娘们脾气差，素质也差，整天骂骂咧咧，是筒子楼那边出了名的母老虎。” 第221章 第221章 陈水柱一听就皱眉，不满低声：“如果是这样的人，反而得小心一些。这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却嚷嚷得满天下都知道，显然是打算彻底赖上咱家。” “就是啊！”倪殷红气呼呼：“你早些时候不在，没看到那母女俩人的恶心嘴脸。她们竟笑呵呵跟我套近乎，什么亲家母啊，什么婆婆啊，气得我够呛。她们当自己是什么人？！竟敢来跟我家攀亲戚！” 陈水柱冷静了些许，沉声：“她们显然是打着要进我们陈家门的目的来的。” “那肯定不行啊！”倪殷红没好气道：“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肖颖，再怎么说还算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里也算有些背景，算是配得上咱们家。那个我还只是勉强答应，这个什么林大宝——我看着就心烦。跟她妈一样，又胖又矮，模样真不行。更不好的是，她显然是奔着咱们家的大别院和家产来的。刚一进门，就张望来去，甚至还开口问我说以后他们的新房安排在哪儿。她一个供销社卖东西的，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搭话！” 陈水柱眯住眼睛，问：“那个肖颖的事怎么样了？落实了吗？如果落实了，那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给知道了。” “那个女孩我连见她一面都没有。”倪殷红郁闷解释：“我亲自去到她家门口，可她压根不在。我本想让阿冰带她上门，让我仔细再瞅瞅，帮他把把关。可阿冰说人家忙，说什么现在是暑假，她去南方看望她的父母亲了。听说她父母亲十几年前进了钢铁厂当领导，一家子都住在南方的济城。” 陈水柱一听就忍不住皱眉：“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我不跟你说了吗？那肖家不是普通人能攀得上亲的，让你们麻利点儿去办吗？” 老伴向来傲娇爱面子，偏偏却没什么脑子。唯一的儿子不像自己，反而跟老伴如出一辙，正事从来干不好，乌烟瘴气的事情却一大堆！ “我去省城考察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赶忙将人家姑娘带过来见见面，然后先将关系确定下来。可以先订婚，也可以先给她父母亲说一声，算是提前定下来。都一个多月了，你们什么都没办？！” 倪殷红撇撇嘴，不满咕哝：“咱们又不是普通人家，哪能随随便便就跟别人家订婚！你说的肖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亲自去看了，就一座老宅子，看着都老旧得很。” “你懂个屁！”陈水柱粗声骂：“人家肖家以前是惠城权势最好的清贵人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还是御赐的！那是人家的祖宅，本来宽敞得很，后来政策变了，被迫分割成几处，他们自家占了前头的四合院，其他都分配给其他人家。肖家人真正有权有势的现在在帝都那边，那可都是显赫人家。你别说去上门，就是打听也不敢乱打听！” 倪殷红被骂得有些惨，忍不住抱怨：“咱又不是惠城本地人，哪里知晓这些啊！再说，她家顶多也就是小领导家庭，有权的亲人都离得忒远。娶了那个什么肖颖，也不见得就能有什么好处！” 第222章 第222章 “妇人之仁！无知！愚蠢！”陈水柱气恼骂完，才仔细解释起来：“人家肖家只留了肖淡名一脉在这边看守老宅和祖祠，其他人都在帝都那边。肖淡名他是整个家族在惠城的代表，尽管隔得老远，帝都的长辈们都没忘本，也没忘记他。他尽管远在南方海滨，在咱们惠城的市政局文化部还一直给他留着职位，级别搬出来跟我的一样高！” “......真的？！”倪殷红不敢置信问：“我......我咋没打听出来啊！” 陈水柱翻了翻白眼，低声：“二三十年前，他是惠城整个文化界的代表。他写的字，画的画，都是一绝！他的画不多，收藏价值忒高，很值钱！人家在这边叱咤风云的时候，咱们才刚刚准备来这边落脚。我打听过了，他在文化部的那个职位一直留着档案，只要他一回来就立刻生效领工资直到他退休。之所以能这么格外优待他，全赖他的亲叔叔在上头安排。他的亲叔叔和几个侄子在帝都那都是风云人物，我见着了，连上前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倪殷红后悔不及，懊恼般低声：“我——我以为读书多的女孩子都心性高傲，想给那丫头一个下马威，还跟阿冰说别对她太好，免得她尾巴翘天上去。而且，我起初还嫌弃她家就她一个闺女，人丁不旺，指不定以后还得靠咱阿冰赡养岳父岳母。” “你个蠢货！”陈水柱大骂：“你儿子给人家捡鞋子的资格都没有！人家肖淡名夫妻俩就这么一个闺女，能不给她多打算？那肖颖只需要跟她的亲叔公求个情，你儿子的职位马上就能蹭蹭上涨，不用几年就能去帝都大展拳脚！背靠大树好乘凉，肖淡名就一个女婿能依靠，那不更好吗？肯定绞尽脑汁给他张罗更好的前途和利益！你啊你——蠢不可及！” “我——我哪里懂得了那么多啊！”倪殷红支吾：“你当时又说得不清不楚的，就说那肖家不错，能给儿子的未来添砖加瓦。我哪里知道肖家的背景那么深，权力那么庞大！” 陈水柱扶额皱眉：“现在我说一清二楚，你总算听明白了吧？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倪殷红吞了吞口水，低声：“那咱们就更不能让那姓林的一家子得逞。他爸，幸好那肖颖暑假去南方了，不在这边。阿冰年纪轻轻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不能不管他呀！咱们是最为儿子的将来着想的，对不？儿子未来飞黄腾达，咱们是最得利又得面子的。以前大户人家少不得有这样的事情，还不都是悄悄处理了吗？家族的未来，孩子的未来，可不能让一个低贱的狐狸精给毁了。咱们赶忙给林家人一笔钱，让林大宝将孩子给偷偷堕了，回头找其他男人嫁了，免得夜长梦多。” 陈水柱冷静想了想，道：“目前最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只是那林家人......估计没那么好打发。” “那林建桥如果是一个老实的，那就往他身上下手。”倪殷红没好气道：“他只是厂里的一个小员工，警告他如果不听话，那就让他立刻走人！他肯定立马就怕了，咱们趁机给钱。厂里不是月底就要分房子了吗？给他家一套最大的，再多个一千块。” 陈水柱缓慢点头，沉声：“这种事我不好出面，不然处理不好，面子和底子都不好看。” 第223章 第223章 倪殷红忙不迭点头：“这样的事肯定是我来比较合适。” 她担心老伴包揽整件事后对儿子更生气，一旦阿冰回来，少不得一顿打骂。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他被打被骂。 陈水柱满意点点头，低声：“林建桥那边应该不难，有钱有套房，应该不可能不答应。你还得小心对方狮子大开口，先恐吓几声，然后装老好人劝一劝，随后抛出我们的房和钱。” “好好。”倪殷红赶忙应声：“这个我懂。” 陈水柱又道：“另外，别让人家拿了钱以后找机会反口。你要亲自带那个林大宝去医院解决掉孩子，隐蔽些，别落人口舌。” “嗯嗯。” 陈水柱想了想，再次叮嘱：“让他们赶紧将女儿嫁出去，一个月内必须离开惠城，嫁得越远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知道了知道了。”倪殷红往外头张望一眼，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办这件事，包管让你满意。” 陈水柱忍不住低骂：“混小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那可是咱陈家的血脉！” 倪殷红没好气打断：“说什么呢！谁知道那孩子一定是咱陈冰的？随随便便就跟男人去宾馆开房的女人，肯定整天勾三搭四！一张怀孕的医生证明就只证明她怀孕了，根本证明不了那孩子就是咱们阿冰的！你别傻了！” “臭小子！回来就将他给关起来！”陈水柱粗声：“敢再搞三搞四，我剁了他的脚！” “不行不行。”倪殷红一把拉住他的手，哀求：“他爸，阿冰已经知道错了，他很后悔很难过。他还告诉我，是那个女的勾引他的。他年纪轻轻的，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禁得住女人勾引乱来。你看在他初犯，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你少给他求情！”陈水柱冷哼：“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慈母多败儿！就是有你这个妈整天给他擦屁股，他才会三天两头闯祸惹麻烦！” 倪殷红低低抽泣，擦着泪水。 “他爸，咱们阿冰身体不怎么好，又要工作又要博未来，每天也是很辛苦的。你这个当爸的，以前天天要忙，现在三天两头往外跑，你压根就没怎么照看他，却还整天绷着脸当什么严父！” 陈水柱闻言皱眉叹气：“我得工作赚钱啊！我如果不忙，家里就惨了！以前至少忙了有成效，这两年我身体不怎么行，厂里又连续亏了好几年，每天心里都累得不行。我在外头拼死拼活，回家了你却唠唠叨叨，嘴巴就没个停歇。儿子天天给我惹事！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 “你怪我啊？”倪殷红气恼：“你就只知道来怪我！你在外头偷偷养女人，我还没——” “嘘嘘！”陈水柱烦躁做了一个嘘声动作，沉声：“这话不可以乱说！你给我闭嘴！” 倪殷红嘟起嘴，眼泪啪嗒往下掉。 “你能做还不能被我说！你这个老混账！是，我知道我老了，人老珠黄，讨不得你的欢心，没让你喜欢。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家徒四壁，连一张床都没有。家里穷得常揭不开锅，我每天跑山上摘野菜，常常饿得睡不着。那些日子你还记得不？！记得不？！” “记得记得。”陈水柱凑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你放心，不管我在外头咋滴，你都是我陈水柱的妻，这是永远变不了的。我拥有的，通通都是你的。那个女人是外头朋友找来陪我解闷的，我不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就是丢一间空房子让她住着，等我跟朋友的事过了，丢几百块钱给她让她走就是。” 倪殷红心情稍微好一些，试探问：“那你......没跟她太好吧？只能说话解闷，听到没？” “傻老太婆！”陈水柱低笑：“我都几岁了，花甲老人了，就算有那一份心也没那份力了。我跟你几十年夫妻，难不成你不知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别乱想啊！” 倪殷红总算露出笑容：“那就算了。这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但你自个要解决好，别让那女人给沾了上身，知道不？” “我当然知道，我会很快将她打发走的。”陈水柱压低嗓音：“顶多到年底。” 倪殷红掐指算了算，发现还有好几个月，忍不住得寸进尺：“别拖拖拉拉，尽量快些。” 陈水柱点点头：“放心吧。我的名誉有多重要，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我这厂长也就当到头了。我比你更想早些打发她走。你记住，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就算知道了更该假装不知道。” 第224章 第224章 “知道啦！”倪殷红没好气道：“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陈水柱终于放下心，不耐烦挥手。 “儿子这事麻利点儿处理，绝对不能拖。另外，肖家姑娘回来后，马上让阿冰去带她过来，早些将婚事定下，咱们也能早一些安心。” “好的好的。”倪殷红扯了一个笑容：“有一个媳妇束着他，多少也算好事。” 陈水柱附和点头：“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是清贵人家的小姐。有她领着，儿子的未来只会飞黄腾达。” 倪殷红听罢，欢喜嘿嘿笑了。 ...... 隔天一大早，天蒙蒙亮，袁博便来到老宅门口。 他特意绕去内屋的窗口，喊了肖颖一声。 肖颖迷糊“哎......”应声，咕噜爬起来，匆匆刷牙洗脸。 袁博在大门口安静等着，直到她奔来开门。 “今天老陈要上省城，六点半出车，我们麻利点儿过去吧。” “等等！”肖颖匆匆道：“我去梳头，你去厨房倒水。我昨晚煮了水在保温壶里，两个水葫芦都已经洗好了，直接倒就好。” “嗯。”袁博撂下自行车，直奔厨房，问：“还有其他吗？” 肖颖答：“没了！我自个的东西昨晚收拾好才去睡下。” 袁博极快倒好了水，检查屋里的门窗。 肖颖取了小布包，等在大门口。 两人有条不紊忙完，极快锁门出发了。 他骑得飞快，过小巷绕横街，十来分钟后到了货车站的后方。 “你找地方待着，我将自行车寄了，回头买点儿吃的就回来。” “好！”肖颖快步走上小站台。 天色亮了许多，老陈开的货车停在不远处，可能是昨晚下雨的缘故，车壁上几乎都是泥渍。 车站里头的长凳上睡着两三个汉子，鼾声起伏响亮。 肖颖站在角落处，不时往前门那边张望。 倏地，出车大门那边传来女人的谩骂声！ “你个杀千刀的！俺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咋就那么倒霉嫁给你这王八蛋！你滚开点儿！俺没钱！俺真的没钱了！” 肖颖惊讶看过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挑着担子踉踉跄跄奔过来。 是之前蹭车遇到的那个又黑又壮的大姐——刘娇。 第225章 第225章 刘娇担着担子，看似沉甸甸，两个箩筐随着她的奔跑不停乱摆动，加上胖乎乎的圆滚身板，看着颇为狼狈。 她的身后追来一个粗壮男人，身上脏兮兮，脸上也脏兮兮，嘴上叼着烟，不停伸手想要拽住箩筐。 “臭娘们！你给俺站住！站住！” 刘娇红着眼睛大骂：“滚开！俺没钱了！你要是把尖蘑菇给俺弄掉了，俺就跟你拼命！没这些蘑菇，俺和孩子和你老娘通通喝西北风吗？！你个挨千刀的！别拽！” 粗壮男人奔跑快，大手一扯，拽住了一只大箩筐。 “胖婆娘！给钱！快给钱！” 他这么一扯，十几个尖蘑菇咕隆掉在泥土地里，刘娇也被迫停住脚步。 她扭过头，看见蘑菇洒了一地，“哇！”一声尖叫起来。 “你个天煞的！你怎么不给俺去死啊？！你一天不死，俺和孩子们就活不下去！你个烂赌鬼！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咋就嫁给你这个王八羔子啊？！苍天啊！” 粗壮男人压根没理会她的哭喊，大手猴急般往她腰间摸。 “快！把钱给俺吐出来！你个死肥婆！肯定又偷偷钱了！” 刘娇气恼甩开他的手，又打又拍，卯足拼命劲儿打着。 “没钱！没钱！家里早就被你这个混蛋给赌光了！啥都没了！你家除了那间老屋，还有个啥？！要不是俺，你早就饿死了！你怎么不将自个给卖了赌光啊？” 粗壮男人熟练抡起拳头，“砰！”一声揍在她的肩膀上。 “啊！”刘娇跌落在地上。 “住手！”肖颖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冷喝：“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放开娇姐！” 粗壮男人惊讶抬头瞪了她一眼，粗声：“滚开点儿！俺打俺老婆，关你屁事！” 刘娇歪倒在地上，呜呜咆哮大哭。 “你打啊！你将俺给打死吧！俺不要活了！俺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你这个烂赌鬼！” “啪！”粗壮男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刘娇“哎哟！”一声，嘴角瞬间都是血。 男人却卯足劲儿，继续抡起拳头，刘娇痛得嗷嗷大哭。 肖颖气极了，仗着自己的傲人身高，一把跳起抓住那男人的头发，狠狠往后方拽。 “啊啊啊......！！”男人咆哮大吼：“放开！痛死俺了！你个死女人！松开！快松开！” 刘娇狼狈爬了起来，瞧见是肖颖救了自己，愣在原地回不了神。 肖颖哪里敢松手，死死拽住男人的头发，长腿不停踹男人的背。 “没本事的混蛋男人才会打老婆！有本事就出去赚钱跟别人拼！少来这里哇哇叫！只有窝囊的男人才会将拳头落在自己家人的身上！” 粗壮男人“哎哎哎！”大叫，跌落在地上。 “你个臭娘们！你是谁？！俺打自己的臭媳妇关你鸟事！放开！俺警告你——再不放开你就死定了！俺把死肥婆给打死，再踹死你个多管闲事的！” 肖颖拽着他的头发，压根不敢松手。 男人拼命扭过身要来拽她，她躲了又躲，腿不停踹开他的手。 她暗自焦急，喊：“娇姐！你快过来帮忙！这混蛋要打死你啊！” 刘娇听得打了一个寒颤，作势要爬起来，却又碍于身板太胖，踉跄跌滚下去。 “那个......俺今天就跟他拼了！前几天卖的蘑菇钱，都让他给偷了去赌！要开学了......孩子的学费都还没着落......呜呜！今天这蘑菇不卖出去，连买米的钱都没了......俺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俺死！” 第226章 第226章 她嚎嚎大哭冲过来，胖乎乎的拳头啪嗒落在男人的胸口和肚子上。 “俺打死你！打死你！你的钱通通输给那个该死的城西肥！你咋就那么贱！？非得赌光钱！没钱，你老娘吃啥？！俺和孩子们吃啥？！” 她一边打，一边哭，歇斯底里哭着。 粗壮男人嗷嗷大叫，腿用力一踹，将刘娇踹了开去。 “啊！”刘娇痛苦哀嚎。 肖颖吓了一跳，想要去搀扶她——粗壮男人趁机往后一捶！ “嘶！”肖颖吃痛被迫松手。 男人一股脑儿爬起来，狠狠踹了刘娇两下，大骂：“钱！把钱掏出来！不然今天就踹死你！” 刘娇痛得不行，尖叫大哭。 肖颖的心揪成一团，冲上前要去救她，男人恶狠狠瞪她，抡起拳头往她揍过来——肖颖吓了一跳，慌忙奔跑开，本能惊呼：“博哥哥！救命！博哥哥！” “住手！”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远方传来。 肖颖惊喜抬头，看到袁博疾驰狂奔跑来，大声咆哮：“住手！！”，她赶忙往他逃过去。 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几下就来到她的跟前。 粗壮男人瞧见袁博，见他个头高壮熊，立刻放弃追赶肖颖，退开几步。 袁博紧张兮兮打量肖颖周身，问：“没事吧？没被打着吧？” 肖颖惊慌摇头：“他......他打老婆，还要打我。” 袁博将手中的荷叶包递给她，眼神如豹瞪向那粗壮男子，周身危险气息骤增。 “等——”肖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他飞扑冲前，一个暴拳揍住那粗壮男人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粗壮男人那里招架得住，哀嚎一声后歪倒下去。 袁博咬牙捶向他的背，轻飘飘一下便让他贴在地上，动弹不得，发疯般求饶：“好汉......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 肖颖顾不得他们，慌忙冲过去搀扶刘娇起身。 只见她发丝凌乱，嘴角破皮汩汩流血，气虚喘气，嘴里不停低喃：“痛......痛死俺了......” 肖颖赶忙将她身上的草屑和泥土拍去，见她背上好几个清晰脚印，颤声问：“娇姐，你没事吧？背怎么样了？能起来不？” 刘娇虚弱看着她，泪水不停往下掉。 “俺缓缓......缓缓......” 肖颖扭过头去，见袁博几下将粗壮男人解决在地上，赶忙喊住他。 “博哥哥！别打了！你先过来帮忙搀扶娇姐，她好像伤得有些重。” 袁博啐了地上的男人一口，大骂：“鬼爪子！你特么就是个人渣！没本事在外头混，只懂偷钱赌钱，折磨嫂子和几个孩子！我早就想替天行道揍你了！” “快来！”肖颖知晓他力气大，怕他一会儿将人伤重了招惹上麻烦，催促喊：“救人要紧！我扶不起娇姐......你快来帮忙！” 袁博冲了过去，蹲下问：“嫂子，你怎么样？还行不？” 刘娇虚弱摇头，答不出话来。 肖颖正在给刘娇擦嘴角，解释：“背上被踹了好几脚，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脊椎。这里是路中央，你先背她去月台那边坐下。” “好！”袁博爽快蹲下，轻松将胖乎乎的刘娇背起。 第227章 第227章 刘娇皮肉厚，脊椎倒没伤着，只是被踹了好几脚，腰有些挺不直。 肖颖给她擦了脸，将头发打理好。 休息片刻后，刘娇的精神恢复一些，“......谢谢......谢谢你们。” 袁博走出去将担子挑了回来，解释：“那混蛋逃走了。” 刘娇垂着泪，无声哭泣。 就在这时，李金枝和老陈来了。 老陈抽着烟，慢悠悠弹着烟斗。 李金枝挑着两个小罐子走在前头，率先瞧见他们，“呀！”了一声，笑出一口大龅牙。 “哟！你们咋都那么早？俺们该不会是最迟的吧？” 肖颖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打招呼。 李金枝瞥见靠坐着的刘娇，狐疑喊了一声，问：“咋了？这是咋了？怎么哭了？” 刘娇嘴唇嚅动，低声：“还能咋了？还不是又是那混蛋！” “天啊！”李金枝凑了过来，瞧见她肿了一半的脸，还有破了皮的嘴角，忍不住破口大骂：“又是那阎王殿来的！该死！他咋就那么混啊？！挨千刀的！” 刘娇垂下脑袋，低低抽泣。 “昨晚又去赌了一夜，回来看到俺收了蘑菇要出门，缠着要钱。俺不给，他一路追，翻不到钱就打俺......” 老陈黑沉着脸，粗声骂：“这该死的鬼爪子！咋就那么混啊！” 李金枝叽叽喳喳骂道：“阿娇每天起早贪黑，几个孩子都是她一个人拉扯长大。爪子的老娘最近病在床上，还不是她一人忙里忙外照顾。他倒好，天天就知道赌！老天爷咋就不收了他去啊！” 刘娇哽咽解释了刚才的经过，低声：“如果不是俺幸运，遇到了肖妹子和大块头，指不定就被他给踹死了。前天去省城的钱都被他给偷了去，俺身边就剩两毛钱给了老大，让他今天带着弟弟妹妹吃地瓜汤。俺身边是真的没钱给他......他讨不到钱就打俺......如果没大块头来得及时，肖妹子指不定也会被俺给连累了去。” “唉......”李金枝擦着泪水，劝道：“你再熬一熬，等孩子们都大了，你就能享福了。孩子们一个个都懂事，再过两三年能去打工赚钱，到时你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肖颖是读书人，想事情做事本能往正规的方向走。 “娇姐，他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就不要再给他机会了。他不养家养孩子，还偷钱赌钱。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刘娇一动不动靠在墙上，有气无力：“俺没跟他结过婚，连一颗喜糖都没有。俺小时候家里穷，那年闹大旱灾，家里的田种不了，穷得揭不开锅。俺老爹将俺带来这边卖给他的。” 肖颖愣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 李金枝叹气摇头：“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啊，嫁的男人好不好，关系你一生能不能过得好。阿娇她命不好，摊上这样的臭男人！自个跑开吧？几个孩子没个依靠，哪行啊！不走吧？天天遭那混蛋挨打挨骂！” 肖颖想要张口，想想还是憋住了。 刘娇擦了擦泪水，吸了吸鼻子。 “那个......不说了。你们来了，能上车了不？俺这蘑菇还得给人家店家送过去，耽误不得。” 她艰难弓腰站起来，腿颤了颤，手慌忙扶住了腰，痛得呲牙裂齿。 第228章 第228章 肖颖和李金枝慌忙将她搀扶坐回去。 老陈皱眉罢手：“你这模样咋还能去省城？这两筐蘑菇少说也有三四十斤，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送啥蘑菇！” 刘娇一听脸色煞白：“那可不行......店家那边是说好的。家里等着这十几块钱买米买盐，还得买一点儿肥料下田。俺打小就胖，皮厚肉厚的，在车上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很快就没事的。” 肖颖暗自心酸，忍不住劝道：“你站都没法站，还是回家歇息吧。” “对。”袁博附和：“嫂子，我今天去省城没啥事。你跟我说店家在哪儿，我帮你送过去，顺带帮你把钱收回来。” 刘娇惊讶眨巴眼睛，转而不好意思摇头。 “你每天忙得很，咋可能没啥事！俺撑一撑，能撑到那边的。” 李金枝瞪她一眼，转而道：“俺认识那店家。大块头，你帮忙挑上车，晚些俺帮她挑过去就成。” 在众人的劝说下，刘娇含着泪水点点头，“......谢谢大伙儿。” 老陈挥手：“我上去开车，一会儿到路口放你下去。大块头，你背她上车，先将她送回去歇着，咱们再去省城。” 袁博点点头。 他将刘娇背去副驾驶，随后将她的两筐蘑菇扛上货车。 肖颖则忙李金枝将罐子搬上车。 李金枝利索爬了上车。 肖颖刚要爬——袁博双臂轻松一捞，将她整个人抱了上车。 李金枝哈哈笑了，揶揄：“年轻就是好！大块头，要不是有肖妹子，俺还不知道你竟还能这么体贴！” 袁博低笑，淡定解开荷叶包递给肖颖。 肖颖甜甜笑着接过，大方问：“金枝嫂子，来一个包子吧？” “不了，刚吃饱。”李金枝解释：“孩子们都还在睡觉，我和老陈吃了干饭出门的。我孩子都十几岁了，懂自个做饭，不用咋担心了。” 肖颖吃着包子，跟她聊起话来。 李金枝介绍道：“俺跟刘娇家都住城东老区，靠近江边那一带。江边那头还有一段山，你认得不？阿娇她就在山脚下种尖蘑菇。那边有二十多户人家种这小玩意，生意都蛮不错的。那地方以前是鬼爪子的老爹开垦的，地方蛮大的。老头儿死后，都是老婆娘在拾掇。鬼爪子打小就好吃懒做，家里三个姐姐勤快干活，就他一个人整天偷懒。后来姐姐们都嫁了，就他三十好几打光棍。俺嫁过来的时候，他老娘天天唉声叹气担心他娶不到媳妇。烂男人一个，谁爱嫁啊！后来是他老娘给了钱买下阿娇做儿媳妇。” 肖颖忍不住蹙眉问：“娇姐有几个孩子？” 李金枝答：“四个，两男两女。老大是男孩子，接下来两个妹妹，老幺也是男娃。老幺的身子骨弱，鬼爪子的心忒狠，见那孩子不怎么壮实，偷偷趁阿娇出去干活将孩子抱去卖掉。幸亏俺家男人瞅见，赶忙去告诉他老娘和阿娇。” “后来呢？”肖颖听得愤愤不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人性的爹！” 李金枝解释：“最后阿娇掏钱赎回了小儿子，母子几人哭成一团。可怜那娃被卖走一天一夜，哭得连嗓子都哑了。那小子也是一个有脾气的，直到现在都不肯喊那个混账一声‘爸’。按我说，没打死他就够好的！他活该！” “真该死！”肖颖气恼低骂。 一旁的袁博不知想到什么，扯了一下嘴角，无奈低笑。 第229章 第229章 肖颖狐疑瞄了他一下，低问：“你笑什么？” 袁博压低嗓音：“他算是该死，但比他更该死的人大有人在。你没接触过，所以一听就炸毛。鬼爪子在惠城臭名远扬，大多数人都认得他。每天混迹街头，喜欢赌钱骗钱，还忒不爱讲卫生，一双手比鬼爪子还脏，所以才有这个绰号。” 肖颖啃了一口包子，问：“他原名叫什么？” “谁知道他啊！”袁博冷嗤：“甭管了，好好吃你的。” 李金枝耳朵尖，听到他们仍在讨论鬼爪子，拉住肖颖语重心长道：“肖妹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缘。你啊，以后可不能说那些什么离婚的话。” 肖颖微愣，忍不住反问：“过不下去了，难不成还得跟他拴在一块儿苦一辈子？” 如果他只是错个一时半会儿，或者不小心行差踏错，自然要劝她忍一忍，给他多一些机会。可刚才看着那家暴的残忍场景，她只有想劝刘娇离婚的冲动。 李金枝语塞，支吾：“那......那总得为孩子着想啊！没孩子，不还有一个老得快死的老太婆吗？阿娇她命苦，是别人家卖过来的。熬多几年，等孩子大些有出息了，她就不苦了啊！” 肖颖苦笑：“人也就一辈子，为儿女活可以理解，但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活呀？如果没鬼爪子这个拖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勤快过日子，不应该更好吗？丈夫是一个人渣，却不赶紧带着孩子逃离，被迫守着一个不像家的家，为的是什么？” 她没有鼓励刘娇抛弃孩子，也觉得这样做不妥。孩子们没有一个像样的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 刘娇带着孩子们过日子，必定比现在强，至少不必整天挨打挨骂，家里的钱也不用常常守不住。 他们的婚姻连一个名都没有，何必为了一个没名分没未来的婚姻，过得这么辛苦这么累！ 李金枝彻底语塞了，想了想，低声：“也许——也许这点你说得对。” 这时，货车停了下来。 袁博跳了下去，很快背了刘娇下车。 李金枝也随即跳了下去，解释：“我去帮忙开个门。阿娇家里的几个孩子一大早都出去帮忙采晒蘑菇，每天都守在山边，下雨刮风就赶紧收蘑菇。” 肖颖站在车壁旁，看着袁博背着刘娇大跨步拐进一条小巷，李金枝匆匆跟了进去，心头颇是矛盾，怜其悲苦，也怒其认命不争。 上辈子她顶着一大堆人的冷眼，还有陈冰母亲的咒骂，找居委会开证明，三天两头跑民政局跑法院，成了惠城第一个起诉离婚的人。 起初她是被姑姑一家子坑害，不得不嫁给陈冰。自嫁给他后，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 她在悲苦家暴的日子中醒悟，决心非逃离这个渣男不可。 可惜陈冰一直不肯离婚，偏偏那时候办离婚非常困难，其中一方不肯离婚的话，民政局工作人员就一直打马虎眼，加上陈冰和她都没工作单位证明，他们转身就撒手不理。 不管日子过得多苦，她一边咬牙打工，一边想办法离婚，从没放弃过。 第一次起诉离婚失败了，她卯足劲儿提出第二次，坚持非离婚不可。 像刘娇这样的情况，她是不能理解也是接受不来的。 ...... 第230章 第230章 货车摇摇晃晃，袁博靠在车壁上，望着外头的景色发呆。 李金枝则拉着肖颖问东问西。 “你们咋想的？什么时候要结婚请酒啊？大块头他在县城还没房子吧？听说你家大宅子很宽敞？婚后住你那边不？” 肖颖：“......” 她红着脸，支吾：“这个还没打算。我家老宅宽敞得很，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他在外头租房子，我本来还想让他住老宅的厢房，可他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不好拒绝了。” 李金枝忍不住往袁博看去，调侃几声，随后又郑重低声：“大块头虽然啥都没有，但他勤快，人也正直，乐于助人。老陈说，整个货车站没人不卖他面子。妹子，嫁男人还是得看人品。” “嗯。”肖颖低声：“谢谢，我知道的。” 李金枝却还不怎么放心，低声：“肖妹子，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大块头模样太好，又高又壮，可招人喜欢来着。我听老陈说，之前好些人给他张罗找对象呢！你可要赶紧把握住，早些结婚早安心。” “好。”肖颖低笑点头。 她不相信一纸婚姻就能让人安心放心，她只相信人。 袁博他看着桀骜不羁，内心却是一个非常专情的人，一旦认准了，便是一生一辈子。 关于这一点，她对他非常有信心。 李金枝叽叽喳喳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几乎都是无缝衔接，一句接一句。 倏地，肖颖听到了“林大宝”三个字，忍不住听仔细些。 李金枝摇头骂道：“那家伙就是一个惯偷，手脚恶心得很！这一阵子成天在城西肥那边赌钱，跟鬼爪子称兄道弟，吃吃喝喝，典型的酒肉兄弟！我们搁在门口的铁铲用了好些年了，顺手好用得很。隔天一清早就找不到了，我还以为是孩子们拿出去玩，谁知隔壁邻居说是被偷了，说天蒙蒙亮的时候，看到林大宝扛着一条铁铲绕出巷口。真特么混账！” 肖颖暗自想起林云宝来，不知道姑姑和她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去陈冰家。 李金枝却又突然笑了，道：“恶人自有天收！昨天下午那家伙被警察同志给抓了，听说是偷人家的自行车被当场抓捕。他还狡辩说是骑错了，但好些人作证说亲眼所见，警察最终还是将他给抓了。大伙儿都说那个——那个——大快人心！哈哈！俺读书不多，除了自个的名字，认得的字不多。这个词还是听巷口的大爷说的，俺就给学了来。” 肖颖反应过来后，蹙眉问：“他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 “哦！昨天傍晚！”李金枝答：“好些人都瞧见了，俺追出去看，可是人太多，压根瞅不清楚。” 肖颖暗道不妙，担心姑姑一家子会乱了手脚，让陈冰给利用逃脱了去。 她了解陈冰一家子的做派，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定先用钱解决，保住家里的名誉和前途最重要。 姑姑和林云宝找上门要负责，按照陈夫人的一惯做派，必定矢口否认，随后找机会秘密处理企图保住儿子的名声。至于那个表里不一虚伪的陈厂长，多半会装聋作哑躲在背后使招。 林大宝突然在这个节骨眼被抓，难保陈家人会利用这个机会威胁姑姑一家子，林云宝大肚子的事多半会被轻轻松松解决了。 这个大渣男，绝不能让他轻易逃脱了！ 第231章 第231章 筒子楼，林家。 “呜呜呜......” “呜呜呜......” 肖淡梅坐在窗口，脖子上挂着毛巾，呜呜哭个不停。 林云宝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扶着腰，不耐烦往她瞪过去。 “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不累吗？要是哭有用的话，我和爸都陪你哭就成了。”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气急败坏粗声：“你个白眼狼！你哥被抓了，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你现在还在这里说特么的风凉话！小心我抽死你！” 林云宝没好气反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啊？！你一哭，人家警察同志就能放了我哥？可能吗？吵吵吵！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丢不丢脸啊？还哭！” 肖淡梅重重拍了拍身旁的桌面，大声：“俺哭俺的！关他们什么事！俺的儿子被抓了，俺哭还不行啊？！谁敢说俺，俺现在就可以跟他拼命！来啊！” “别吵了。”林云宝轻抚小腹，轻哼：“一会儿吵到你的外孙，有得你后悔的！” 肖淡梅垂下眼眸，往毛巾上甩了一把鼻涕。 “外孙有啥用？！那陈冰一听到你怀上他的孩子，转身就溜不见了！未来女婿都靠不住！俺还能指望你肚子里那颗小蝌蚪！屁啦！” 林云宝微窘，眼神躲闪几下。 “妈，你——你咋知道他是跑掉了啊？陈少他每天都很忙的，多半是有事出门去了。你又不了解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肖淡梅冷哼：“骗谁啊？你少自欺欺人！哪个男人听到有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转身就不见人影的？！啊？如果他真的疼惜你，就不会这么做！就算他对你不咋地，他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那么无情吧？俺看他压根不想认这个孩子。” “不会的！”林云宝的大饼脸气得发红，不满道：“妈！你可不可以不要乱猜？他说他会很快回来找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昨天你还跟我好好筹谋，自从回家听到哥哥出事后，你就一个劲儿乱说！一会儿说要让陈少去救哥哥，一会儿又骂我没笼络好陈少，一会儿又说陈少不要我了。妈，你真的是够了！” “够你个头！”肖淡梅擦着泪水，哽咽：“俺只要一想到俺那可怜的儿子......俺就想要发疯！俺和你那个孬种爸也就生了他一个儿子。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俺和你爸以后靠谁养啊？” 林云宝下巴一扬，拍了拍胸口。 “怕什么！没有哥，你们还有我啊！大不了我以后养你们就是了。” “滚吧你！”肖淡梅没好气骂：“靠你？靠你黄花菜都凉了！你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自个吃，你还管得上俺和你爸！吹吧你！” 林云宝微窘，支吾：“我的工资虽然少，可我现在不一样了啊......妈，我现在肚子里怀着陈少的小儿子，我只等着他来娶我就成。等我做了他的夫人，你和爸哪里需要愁什么养老问题！我让他给爸提前办退休，给咱爸加退休工资。他还会给我们一家子分房，让他分个两套。一套给你们住，一套送给哥。有他在，你和爸压根不用担心。他花剩的一点儿指缝钱，就够你们吃得好住得好。” 肖淡梅睨了她一眼，低声：“少吹牛，等有了再说。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哥。只要你哥能平安没事，俺啥都可以不要！” “妈，我肚子饿了。”林云宝嘀咕：“你去煎个蛋给我吃吧。” 肖淡梅疲倦扶着太阳穴，“俺动不了，你自个去捣鼓！” 第232章 第232章 “不要嘛！”林云宝撒娇：“人家现在一闻到油烟味儿就难受。胸口一难受就忍不住要吐，一吐哪里吃得下啊？我要是不吃一些营养的，以后你的小外孙就不会壮实。” 肖淡梅烦躁挥挥手：“别吵，一嚷嚷俺的脑壳就痛！” 林云宝只好讪讪住口，忍不住往楼下张望。 “咋滴爸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啊？这都快中午了吧？” 肖淡梅一听就炸毛，破口大骂：“你爸那混蛋就是一个孬种！家里没啥事，俺指望不上他。家里一旦有个啥事，他也让俺指望不了！让他去打听问问看你哥咋样了，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真特么没用！这个死矮子！” 林云宝呵呵赔笑两声，低声：“俺爸他因为哥的事，都已经请假不上班了。他去外头跑腿，你咋还骂他啊？” “俺不骂他骂谁啊？”肖淡梅没好气粗声：“他如果手头阔绰，儿子想花钱就有钱，你哥至于去牵人家的自行车吗？！俺当初就不该嫁给他那个窝囊废！他害了俺一辈子，还害了你哥和你！如果不是他无能，俺至于跟着他苦大半辈子吗？！如果他真有本事，你哥哪里需要受苦受累！”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嘀咕：“那你呢？你除了整天骂我爸和我，你还有啥本事？” “那是你们该骂！”肖淡梅气呼呼：“你爸没用该骂！你也没用！你要是早搭上陈少，咱家还至于这么惨吗？！自打生了你出来，俺就知道你是个赔钱货！这不，现在还在赔钱！” “行了行了。”林云宝扶着肚子站起来，“我看我还是回房里继续睡，你就是没人骂没人出气，拿我来出气来着。” 肖淡梅懒得理她，继续又“呜呜呜”哭着。 倏地，门口传来拍闷声：“孩子他妈！他妈！俺回来了！” 肖淡梅腾地站起来，慌忙奔去打开门。 “咋样了？你个死矮子还不快说！”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扯了一个笑容：“先进去再说......先进去。” 肖淡梅退了开去，放他进屋，“砰！”一声将门关上。 林建桥匆匆端起桌上的水壶，一边倒水一边苦笑：“跑了好几个地方，差点儿就把俺的腿给跑断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肖淡梅冷哼：“跑几步就不行！儿子究竟咋样了？还不快点儿说！” 这时，林云宝从房里钻出来，关切问：“爸，我哥咋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啊？” 林建桥眸光复杂看了女儿一眼，似无奈似为难。 “如果......如果对方撤诉，答应私了的话......你哥就能立刻回来。如果不行，那你哥指不定得关个一年半载，好几个月是免不了的。” 肖淡梅一听，立马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答应对方私了啊！你答应了吗？麻利点儿答应！”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低声：“那个——黄铁松来找我，说已经跟对方聊过了，对方同意私了，不过......不过要一千块补偿费......” “什么？！一千块！”肖淡梅腾地大吼：“狮子大开口啊？一辆自行车也才一百多块！他们这是要抢钱啊？做啥不直接去抢银行？！” 第233章 第233章 林建桥无奈叹气：“你儿子他逃跑的时候，将那追过来的人给绊倒了......那人伤了脑门，磕流血了。一千块里头，一部分是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肖淡梅哼骂：“有这样算的吗？！他们说一千就一千啊？！医生怎么说的？医生收多少钱，咱们就给多少钱！就只会想要讹人！” 林建桥皱眉低声：“人家说要赔偿金，还要医药费，什么营养费，说来说去，总之就是非要一千块，不然就不私了。” “这是威胁！”肖淡梅烦躁粗声：“不给！一口气就要一千块！他们是故意来讹诈的！” 林建桥苦笑：“你不给，不给人家就不同意私了。不私了的话，你儿子就得去坐牢。黄铁松帮咱们问过了，少说也要坐个一年。坐牢这名声......可不好。” “难道不我知道不好吗？！”肖淡梅嚷嚷：“可也不能人家说啥就是啥啊！人家说一千，你就不懂讲价吗？！俺上个菜市场买菜，一斤一毛半都得讲低个五分钱！一千块，那跟要了你的命有什么区别？！啊？你就算将你给卖了，也卖不到一千块！” 林建桥下意识看向女儿，支吾两声说不出口，低声：“他妈，咱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能有个三五百吗？” “呸！”肖淡梅大声：“你以为你是开金矿的啊？！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三五百？！你一个月就那么屁点儿工资，如果没有俺省吃俭用料理家里三餐，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林建桥微窘，埋下脑袋，低问：“那......之前陈少爷不是拿给云宝一千块吗？还有那些金首饰什么的。” “爸！”一旁的女儿打了个激灵，大声：“那可是陈少送我的！那些首饰我都还舍不得戴呢！” 肖淡梅激动扭过头来，瞪着女儿问：“钱还剩下多少？你就给了俺四百，其他的呢？你可别告诉俺你都给花了？那些首饰呢？拿出来瞅瞅。” 林云宝忍不住往后缩，支吾：“我......我们去宾馆开房的钱可不少，现在顶多剩两百来块。金首饰......就只有一个金戒指，一双耳钉。那耳钉我戴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颗，现在就只剩一颗。都是不值钱的。” “都拿出来！”肖淡梅骂骂咧咧：“你这没用的赔钱货！耳钉都能给弄丢了，你咋不把自个也给丢了啊？去去去！就连一毛也给俺掏出来！” 林云宝委屈巴巴，哼了一声转身回房间。 肖淡梅对着林建桥没好气道：“俺身边还有一两百，凑起来后去赔给人家。” “可能不怎么够。”林建桥缩了缩脑袋：“他们说了，最少是一千......没得少。” 肖淡梅生气了，大声：“老娘一会儿去找！昨天抓俺家大宝的时候，指不定谁还揍了他！他们家的人就是宝贝，俺儿子难不成是草啊？他们家要医药费，俺家也要！顶多五百，不然俺就跟他们闹！” 林建桥长长“唉......”一声，“事情都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去添乱了，好吗？黄铁松说了，是厂长夫人帮忙说情，人家才肯同意私了的。厂长夫人也已经答应他们给一千。这......这都已经答应的事情，你再去闹——那不是故意打厂长夫人的脸面吗？” “啥？！”肖淡梅狐疑问：“你说谁？那个夫人？陈少他妈妈？” 第234章 第234章 “对啊！”林建桥忙不迭点头：“就是我们氮肥厂的厂长夫人。黄铁松昨天傍晚听说大宝出了事，连夜去告诉厂长夫人。今天一大早，厂长夫人就去对方家谈了条件，只要同意私了就给一千块。” 肖淡梅不敢置信瞪眼：“她......她......咋那么好心？你没说错吧？” “怎么可能会错！”林建桥郑重点头，解释：“我找过去的时候，厂长夫人也在那边呢！人家坐着汽车去的，可气派来着。那家人也给了厂长夫人面子，说愿意私了。” 肖淡梅想起昨天母女两人几乎是被轰出陈家大门的情形，心里仍来气。 “她这是干什么？！突然又那么好心了？昨天骂俺和云宝的时候，那横眉竖眼的样子——呸！什么夫人！摆架子！” “嘘嘘！”林建桥做了噤声动作，低声：“他妈，你可别乱说话。黄铁松还在楼下等着呢！夫人说了，如果咱们家给不了钱，她就要帮我们先垫上......” “真的？！”肖淡梅开心笑了，“那好啊！反正他们家那么有钱，一千块钱不算啥。她想通了，是不？咱云宝的肚子里毕竟有他们陈家的大孙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还得为大孙子做考虑呢！” 林建桥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大声：“你就不能先听我说完吗？人家哪里是要什么孙子！” “那不然是啥？”肖淡梅脸上的笑容收敛，问：“那她管大宝这事做啥？” 林建桥垂下脑袋，低声支吾：“陈夫人说了，云宝和陈少是不可能结婚的......让咱云宝去医院把孩子给堕了......他们家给咱们两千块，一千块给大宝处理这件事，一千块补偿咱云宝。她还说，会帮忙找媒人给云宝介绍一门好亲事。” “啥？！”肖淡梅的脸色白了白，转而黑沉下来：“他们家是咋回事啊？孙子？孙子哎！他们家竟不要大孙子？！” “哇！”刚走到客厅的林云宝哇地一声就哭了，跌坐在沙发椅上，“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可能结婚？！我跟陈少都那么好了！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不干！我就要带着孩子嫁给他！” 林建桥眼睛微红，凑了上前。 “闺女，别哭......别哭！你身边有几个钱？你妈的钱也拿来凑一凑，咱先凑出个一千块救你哥出来。这事你还得找陈少谈谈，好好商量。” 林云宝扑进爸爸的怀里，委屈巴巴：“爸，你是家里最疼我的。你可要帮我啊！爸，我就喜欢他......我就要嫁给他......” 林建桥抱着闺女，拍了拍她的背。 “别哭......别哭。爸没敢答应陈夫人，我心里头也是有气的......可人家是厂长夫人，爸不好说什么。现在咱们先救你哥出来。如果他没事，咱就不需要那些钱。还有这件事，你得找陈少出来给个说法。如果他愿意娶你，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林云宝呜呜哭着，低声：“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昨天晚上找去城西肥那边，还去酒馆找了，都没有他的人影。” 肖淡梅气呼呼跺脚：“欺人太甚！一只狗都要脸要皮，俺就不相信他们陈家能这么不要脸！人睡了，孩子都有了！他们咋还能不负责？！真特么过分！” 第235章 第235章 肖淡梅怎么也没料到陈家人会这么狠心，连自己家的血脉都不要。 本以为女儿顶多让人家瞧不起，毕竟自家的家世远远比不得人家。 但只要女儿生下孩子，在陈家站稳脚跟，慢慢媳妇熬成婆，好日子还在大后头！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手脚这么快，转身就要逼女儿堕掉孩子...... 林建桥搀扶女儿坐好，低声：“堕孩子太伤身体，不到最后一步，爸是不会同意的。” 肖淡梅附和点头：“对！总会有办法的！这孩子还不容易怀上了，咱可不能轻易放弃。” 林云宝见父母亲都站在自己的阵营圈里，一下子安心不少。 “我算了算，我这边还有三百来块。还有这个金戒指和耳钉，这些凑起来应该也有个四五百块。爸，妈，我愿意救哥出来......不过你们得帮我。我也是你们生的，也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啊！” 林建桥不住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肖淡梅忙上前接过，认真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二十块。这个金戒指还不算小，回头俺找熟人卖了。俺身边还有个两三百，凑起来够救你哥了。” “太好了！”林云宝忙道：“爸，你去跟陈夫人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她不要这么做。这可是陈少的儿子，她的亲孙子啊！” “好......爸爸晚些拜托黄铁松去给咱们说。”林建桥压低嗓音：“咱们先将你哥弄出来。” “可是......”林云宝暗自焦急。 肖淡梅没好气道：“没啥可是！总之咱们不堕孩子，看他们还能拿咱们怎么办！” 一会儿后，肖淡梅揣着金戒指和耳钉匆匆下了楼。 筒子楼斜对面的大树下，黄铁松正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啃着瓜子哼着曲。 他瞧见肖淡梅下楼，一下子笑开了。 “大妈！我在这儿！” 肖淡梅略带着警惕看了他一眼，慢慢踱步上前，“你在这儿做啥？” 黄铁松答：“我是来帮你们的啊！林叔上去的时候没跟您和云宝商量吗？陈夫人说了，赶快下决定——” “没门！”肖淡梅黑沉着脸，低声：“你去跟陈夫人说，这可是他们家的嫡亲大孙子！他们不疼，俺们家会疼！” 黄铁松吓了一跳，惊讶转了转眼睛。 “大妈，你们家大宝的事急着用钱，不是？你就大宝一个儿子，你得多为他着想啊！陈夫人说了，月底分房给你们家两套，现在就能直接签字。现在多两千块钱，一千帮忙捞大宝，一千补偿云宝。这可是天大的馅饼啊！大妈，两套房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和大叔一套，你们家大宝也能来一套。一家人未来几十年的日子都稳妥了啊！” 肖淡梅眯眼听着，暗自吞了吞口水。 第236章 第236章 “这事不能这么草率就给定了。黄铁松，俺问你一句——陈少爷他去哪儿了？” 黄铁松弹掉瓜子壳，答：“他出差去了，去老远的地方呢！一时半会儿没能回来。” “俺不信！”肖淡梅没好气道：“这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可不能躲起来，俺家云宝是女孩子，他做了这样的事——是男子汉就得负责！” 黄铁松“哎呦！”一声，苦笑：“大妈，您这是不相信我啊？这哪儿行啊！我说的都是实话。陈少爷他是厂里的大领导，未来是要接厂长的班的。他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呢！这一次出差是大事，厂长亲口安排的，他哪能不去啊！男子汉事业为重。厂里的事关系到好几百人的生活，马虎不得，都得领导们辛辛苦苦去办。” 肖淡梅半信半疑，忍不住问：“那你说——陈少爷他去哪儿出差了？” “去......去帝都！”黄铁松胡诌道：“帝都，你肯定认识，对吧？那可是全国最大最繁华的地方。厂里的业务和销售，都得领导们认真去办。帝都的市场老大了，陈少是去考察市场的。” 肖淡梅见他说得绘声绘色，心里的怀疑很快消散。 “既然这样，那就等陈少爷回来再说。你去跟陈夫人说，这是陈少的亲孩子，总不能瞒着他胡乱来吧？是这个理，对吧？” 黄铁松嘿嘿笑了，摇头：“大妈，你想多了。陈少是夫人的儿子，什么事都是听夫人安排。这陈少回不回来，对这事压根没影响。” 肖淡梅立刻沉下脸，没好气道：“女儿是俺家的，不用听陈夫人的！俺们家不会做堕孩子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语罢，她晃着胖乎乎的身板离开。 “大妈！大妈！”黄铁松急了，慌忙追了上前，好声好气哄道：“您别生气，您肯定是误会陈夫人的好意了。来来来，我给你解释清楚。” “滚！”肖淡梅粗声骂：“让俺女儿堕孩子是一片好意！俺呸！” 黄铁松皱起没眉头，扯出一个敷衍笑容。 “大妈，你这就不对了啊！陈夫人她可不是普通人，你说话得注意点儿分寸。实不相瞒，我跟在陈少身边好些年了。这惠城至少有一半的成年闺女要嫁给他，少说也得一半。如果每一个想嫁给陈少的女人他都得娶了，那不早就乱套了吗？” “能一样吗？”肖淡梅冷笑：“俺家闺女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娃！其他女人怀过吗？有吗？” 黄铁松扯了一下嘴角，低声：“这也不是什么好光荣的事。陈少年轻力壮的，不愁没人给他生娃。陈少拥有的，都是陈夫人和厂长给的。娶妻生娃结婚是大事，也都得父母亲点头才行。如果惹两位老人不高兴，就算陈少他再喜欢再在意，那也都没用。” 肖淡梅暗自生气，粗声：“那又怎么样？！俺家闺女难不成让他白睡了啊？！没门！” “大妈。”黄铁松脸色不怎么好，威胁道：“有那么一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家陈夫人已经承诺了那么多，又是套房又是钱，这可是给足了你们家面子。你们别上鼻子蹬脸啊！” 肖淡梅眼睛轻动，暗自吞咽口水，倏地想起大侄女肖颖说过的话，心里无端涌上一股硬气。 “你少废话！俺们也是被吓大的！俺就不相信陈夫人和厂长他们不要脸面！他们的儿子干出这样的事，不用负责？一点儿钱两套房子就很多？打发乞丐啊？如果他们真不要脸，那俺明天就拿着医院的单子去居委会开广播！俺是贫苦人家，有没有脸面照样能活。俺倒要看看他们大户人家没脸还能不能活！” “哎！”黄铁松想不到她软硬不吃，暗自焦急，赶忙换了一副哀求口吻。 “大妈，你这是要撕破两家人的脸皮啊？可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后悔也来不及啊！您说您这是何苦呢？是不？” 第237章 第237章 肖淡梅黑着脸，没好气道：“别说了，俺还有事去得去忙。总之这个事不能这么办！” 好不容易女儿怀上陈少的孩子，图的是一家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哪能轻易就把最好的筹码给卸掉！ 黄铁松暗自焦急，讨好笑了笑。 “大妈，您别这样......陈夫人还等着我去回话呢！如果条件方面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可以提一提，我肯定帮你们给报上去。咱们都是同乡人，抬头不见低头。不好撕破脸皮，凡事好商量，是不？” 肖淡梅的脸色稍缓，沉声：“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昨天俺和俺闺女都已经说了，陈少爷没娶亲，我们闺女也没嫁人，亲事可以简单点，但终归还是得办。俺闺女在遇到陈少前，那也是黄花大闺女啊！陈少他如果是男子汉，就得负责娶了她。” 黄铁松一听，忍不住苦笑连连。 “大妈，您这是让我为难啊！我咋敢将这样的话去陈夫人面前说去啊？” 人家陈夫人说了，不明不白的孩子陈家是不可能认的。两家人差距那么多，她儿子就算是瞎了眼，也不可能娶这样的下贱女人。 孩子堕了，拿了钱火速去嫁人，除了这一个选择，别无选择。 肖淡梅摇头罢手：“其他免谈！你这也是让我为难！你走吧，你要么就这么回话，要么就别回了。反正我们一家人就铁了心认准这个理——非结婚不可！” 语罢，她转身大跨步奔跑。 黄铁松张口要喊，见她跑得飞快，干脆翻了翻白眼，也不喊了，转身凑到自行车旁。 看样子陈家人这次是贪得无厌了。 也对，人家林云宝肚子里怀着娃呢！有这么一个好筹码，咋能不好好利用！ 这样子回去，肯定是得被陈夫人大骂轰出来。 他厌烦撇撇嘴，干脆先兜去邮局，给陈冰打去电话。 陈冰劈头就问事情解决好了没，问他父亲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 黄铁松苦笑连连，将林家的话解释给他听。 “他们一个个都不松口啊！林建桥是一个没主意的，说了大半天，他一个字也不敢吐，支支吾吾说得回家跟婆娘和女儿商量。老婆娘让你得娶林云宝给她负责，给孩子负责。” 陈冰一听就直骂人，嚷嚷着给多点儿钱。 “我娶她？！他们家的人脑壳都是坏掉的吧？也不想想那林云宝长啥样，有啥本事，一头痴心就要往我家的家门撞！滚远点儿！” 黄铁松为难撇嘴，忍不住劝道：“陈少，那孩子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真的不要啊？” 陈冰愣了半秒，语气没那么冲。 “当然不要。我还年轻，没想要那么快就有孩子当爹！人生在世，年轻青春才几年啊？我得趁着年轻好好玩一圈，不能辜负好风光！” 黄铁松想了想，压低嗓音：“陈少，我说一句不怎么好听的啊。我跟在你身边也好些年了，这些年陪你上｜床玩的女人不少。不过怀上你孩子的，也就林云宝这么一个。咱们老一辈的人说啊，咱们男人的孩子缘有多有少，你估计是那种没什么孩子缘的。你就没打算让林云宝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做打算吗？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陈冰向来风流爱快活，女人来之不拒，年纪轻轻就时不时闹个腰疼。 直到遇到肖颖，他的身边才稍微安静一些。 这一阵子除了那个林云宝，他身边没其他女人。他也不想想自己年纪轻轻腰力就不大行了，万一再玩多个几年，生不出来咋办。 “陈少，厂长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你是他的独生子，也没其他兄弟姐妹。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你们家的人丁算不得旺盛。你舍得你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吗？” 陈冰沉默了片刻，烦躁道：“少来烦我！我老爸如果不在，那我回头就回惠城。这事等我回去再说！忒烦！” 黄铁松听说他要回来，立刻露出笑容。 第238章 第238章 “你赶忙回来吧，我这边都焦头烂额啊！夫人她一向高高在上，我是下里八人，不好总去她面前晃，惹她不开心。” 陈冰说了一句“等着”就挂断了。 黄铁松暗自轻吁一口气，将话筒挂上。 想着一会儿还得去给陈夫人报告，他就愁眉苦脸。 又不是他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的，凭什么总让他去跑腿张罗！陈夫人出手吝啬，总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比陈少难应付多了。 ...... 省城，客车站 肖颖匆匆上了车，袁博则扛着货寄放在车底，将写着名字的那头露在外头，跟司机说了一声，才跳了上车。 “这儿！”肖颖笑盈盈往他招手。 他眉眼暖下来，快步绕过其他人，坐在她的隔壁。 “幸好赶得及最后一班车，不然晚上到不了惠城。” 肖颖擦着汗水，笑道：“送蘑菇的路不算远，给钱也利索，所以我们才能迅速赶去宜都又赶回来。” 袁博点点头，解释：“晚上到了惠城后，我先送你回去。我把钱送过去城东，然后再回胖子那边。” 李金枝夫妻今晚要留在省城，担心刘娇家需要钱花，故此卖蘑菇的钱托他们提前送回去。紧钱用的人家，有时候半天功夫都不能耽搁。 “好。”肖颖想了想，低声：“我在汽车站门口买多几个地瓜和玉米，你带过去送给娇姐吧。” 袁博了解她是心善的姑娘，立刻答应了。 肖颖想起早上鬼爪子打刘娇的情景，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陈冰喝醉酒常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场面，一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袁博坐在她身旁，皱眉问：“咋了？” “......没。”肖颖苦笑：“想起娇姐被打的那一幕幕，有些后怕。” 可能是同病相怜吧，她突然想要找办法帮娇姐脱离苦海。 袁博悄悄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压低嗓音：“放心，我不会的。我......连大声骂你，都不会。” 肖颖心里暖融融的，开心低低笑了。 借着车座位的遮挡，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我相信你。” 两人之间情意绵绵，嘴角都不自觉都带着笑意。 袁博想起昨晚的事，主动跟她交待起来。 “从老宅回去前，我去了一趟山头家里。嫂子还在养病，我塞给山头一百块钱，让他先照顾好家里。他家的情况现在真的很困难，几个孩子都饿瘦了一大圈，嫂子病怏怏喘粗气干不了活。山头跟我说，他等着卖车的钱来度过这个难关。我看到他家那个样子，实在是开不了口跟他讲价。” 肖颖理解点点头，问：“那你决定没？还是买下来吧。这真的是一个大机会，不能错过了。” 袁博眸光微动，忍不住回问她一句。 “你就这么有信心？这可是一笔非常大的投资。” 一万块钱对于很多人来讲是一笔忒大的数目！ 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心由不得不慌。 第239章 第239章 此时两人心心相印，袁博没想瞒着她什么，实话实说。 “我身边只有两千多块，加上这一阵子干的活，凑来凑去顶多三千来块。如果这一万块我能自己掏，那我肯定会投。只是三千跟一万......差距太大，所以我不敢轻易冒险。”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家里曾因为缺衣少食，父母亲忍冻挨饿，把一毛钱看得比命还重。 他在惠城工作十几年了，从一开始的跑腿混一口吃的，直到后来拼力气干活，慢慢省吃俭用攒下钱。 足足好几年，他才舍得掏钱租老房子住，不再住桥下的破桥洞。 攒了五六年后，房东说要将老房子卖掉，让他收拾东西搬走。他问房东卖多少钱，干脆加多二十块钱，将老房子买下来。 自那时起，他在惠城才真正有了稳定的“窝”。 前一阵子他听说山头的车出事了，可能要卖车度难关，心里就萌发了想买车经营的想法。 当时碰巧肖颖三天两头跑去找他，货车站去，老屋那边也去，他心里又是烦躁又是不忍，怕自己看到她的那一刻心肠就硬不下来，干脆将老屋给卖了。 住了几年，卖的时候价格多了一百块，他已经够满足的。 老屋不怎么值钱，加上这些年他辛苦攒下的钱，加起来只有两千多。 这一阵子他坚持出长途车，赚得比较多，凑起来勉强能接近三千块。 昨晚看到山头一家子揭不开锅的情景，作为朋友他实在不忍心，掏了一百块让他先给嫂子买药，照顾家里的几个小孩子，生生把价格讲低一两千块的念头压下。 价格差距太大，他不仅要投上全副身家，还要投上肖颖辛苦攒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不免有些犹豫。 柔柔弱弱的她冒着危险跑省城，天没亮就跑车站蹭货车坐，晚上扛着货踉踉跄跄走在夜色中——他心疼她赚钱不容易，所以不想拿她的钱去冒险。 肖颖低低笑了，“又不是说给你的，是借给你的。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就是了。” “如果还不上呢？”袁博睨着她看，低声：“我可是啥都没有。” 肖颖轻咬下唇，娇羞嘀咕：“不还有你这个人吗？把你自个抵押给我，就够了。” 袁博的麦色俊脸微微红了，咧嘴开心笑了。 “想不到我能值这么多钱......” “去！”肖颖笑骂：“两千块而已，你就那么小看你自个？” 袁博故意装出惊讶的模样：“小看？难道还能卖更高的价？我能自个提价不？” 肖颖低笑，轻轻捏了他的手臂一下，“不能！” 两人相视一眼，眉角尽是幸福的笑意。 ...... 到了惠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路上两人只吃了一点儿米糕垫肚子，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这一次的货足有七千件，数量太多，整个大蛇皮袋装得满满的。 幸好袁博身强力壮，轻松扛在肩膀上，领着她走出车站。 车站旁的店经营时间比较长，三四家仍亮着灯。 他问：“要吃什么？” 第240章 第240章 “有些渴了。”肖颖想了想，问：“不如吃一碗拉面吧？” 袁博点点头：“走吧。” 小店里摆放三张老旧的小木桌，没其客人，冷清得很。 两碗拉面很快端了上来。 袁博呼哧吃得飞快，几下就吃下一大碗。 肖颖忍不住问：“你......怎么都不怕烫啊？吃饭不能太快的。” “吹几下就不烫了。”袁博解释：“常在外头跑，有时车子就等那么一小会儿，吃不快哪行！有些司机脾气暴，等不到人直接踩油门走了。” 肖颖苦笑：“所以，你的吃饭速度是这样练出来的。” 他站了起身，道：“我去货车站那边取自行车，你慢慢吃，吃完等一小会儿。这么一大袋货，有自行车载着还是会轻松点儿。” “嗯。”肖颖点点头。 袁博大跨步走出小店，很快高大的身影没入夜色中。 肖颖埋头慢慢吃着。 店家坐在角落里打盹儿，脑袋瓜不时点啊点。也许是太困了，他的身板不自觉歪了歪——整个人从小凳上摔下去，跌在地上。 “哎哟！”他猛然惊醒，大喊一声。 肖颖吓了一跳，抬头愣愣瞪着他看。 店家歉意哈哈笑了，低声：“......忒不好意思......睡过去了。” 肖颖低笑摇头：“没关系。做生意辛苦，偶尔犯困再正常不过。” 店家打了一个大哈欠，笑道：“现在才八点多，算不得晚，平常都是十一二点才关门去睡。昨晚我堂弟家出了点儿事，跑过去帮忙，折腾到大半夜都没得睡，所以今天才这么困。” 肖颖见他满脸笑容，随口一问：“喜事吧？人逢喜事精神爽，兴奋睡不着也正常。” “不是。”店家摇头解释：“打一开始是坏事，后来不知咋滴突然就成了大好事。俺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闷，回头只能安慰自个——有钱人的钱也许容易赚吧。” 肖颖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问：“你说什么？坏事变大好事？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事啊？” “有啊！”店家激动笑了笑，拉着脖子上的旧布巾擦了擦汗，道：“说起来你可能还不信！我堂弟住在城东那边，家里有田有地，小日子过得相当不赖！前年买了一辆自行车，三个月前又买了一辆给他媳妇。那车是凤凰牌的新款车，红色的，贼漂亮。又新又漂亮，太招眼！昨天下午让城北那边一个混混给偷了去，幸亏家里拴的狗耳朵灵，嚷嚷叫。我堂弟冲出去追！做贼的都心虚，就将自行车扔向我堂弟，我堂弟为了接那车，跌落在地上，脑门也被磕了一道小口子。” 肖颖眨巴眼睛，暗自觉得这件事有些耳熟。 “那个贼......抓住了吗？” “抓了！”店家大骂：“被街坊邻居帮忙逮了，揍了个几十拳！那小子住城北那边筒子楼，是本地人！真特么混蛋！听说他手脚一惯不干净，警察说他犯了好几回了。” 肖颖一下子断定是林大宝，微微蹙眉问：“那怎么就变好事了？你堂弟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就破了一点儿皮，擦点儿红药酒就行。”店家笑道：“车子没被偷，人也没事，却有人跑了上门，让我堂弟跑去撤诉销案。只要同意把这事给私了，就能给一千块！” 肖颖眸光微闪，暗自猜到对方的身份。 店家嘿嘿笑了，拍着大腿颇为感慨。 “一千块哎！够买七八辆自行车了！反正车子又没丢，脑门那点儿又是小伤，我堂弟咋可能不同意，对吧？一千块都够好些人赚上个一年两年！” 肖颖忍不住问：“事情都谈妥了？私了了？” 第241章 第241章 店家忙不迭点头：“当然同意啊！私了了，还连夜签了字。俺被拖去做证人，签字按手印......”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咕哝：“昨晚捣鼓到大半夜，俺堂弟高兴得很，还带俺几个去吃鸡肉粥，弄到快天亮才回到家。这不，俺到现在还困着呢！” 肖颖转了转眼睛，故意道：“奇了怪了......一出手就一千块，那小贼明显是有钱人家。可有钱人怎么会当小偷？难不成是为了好玩？” “当然不是！”店家摇头罢手：“那小贼住老旧筒子楼，能有多有钱？俺堂弟说了，那来谈的人是代表有钱人家来的。” “有钱人家？”肖颖试探问：“估计是那小贼的亲戚朋友吧？” “多半是。”店家嘿嘿笑了，“反正车没丢，人没啥事，还能凭空多一千块！贼好的事，对吧？俺堂弟起初还觉得不好意思，不管咋说，那自行车也就值个一百多块。那小贼坐牢啥的，跟俺堂弟也没啥关系。弄成私了，能来个一百块，也就够好了。对方财大气粗，直接就说一千块，一分不用少。你说，这有钱人家咋就那么大方啊？俺堂弟还挺不好意思的，说两三百就行了，不能太过了。那人还不肯了呢！哈哈！你说奇不奇怪？这天底下就是无奇不有！啥都有！” 肖颖一下子猜出了对方是谁，也猜准了怎么一回事。 她将剩下的面吃完，掏了钱付给店家。 店家张望来去，问：“你爱人呢？先走了？咋行啊？你一个女人扛这么一大袋货——忒重！” “他快回来了。”肖颖解释：“货太重，他去取自行车来载。” 店家笑了，道：“那才对嘛！就得这样子！哪能让你一个女人扛那么大的袋子！” 肖颖惦记着早上被打的娇姐，走去车站斜对面买了五六个刚出炉的地瓜和几个玉米棒。玉米棒没那么热乎，不过即便冷了也能吃，所以她没计较，一口气要了八个。 袁博做事一向快，骑车迅速来了。 城里的大小路他都非常熟悉，常绕路来去，加上自行车没人，就更快了些。 这一次的货袋大，搬上自行车后，不仅盖住了整个后座，就连座位也都被覆盖住。 袁博推着车，肖颖则抱着玉米棒和地瓜。 她问：“会重吗？我在后面推吧？” “就这么一百来斤，至于吗？”袁博摇头：“要不是怕掉了，我早骑上走了。” 肖颖嘻嘻笑了。 袁博好奇问：“明天人家就要来取货？” “对。”肖颖解释：“五千件，说是能一次交付。另外两千件我留着，估摸过两天也能批发出去。” 袁博知晓都是一些女人内衣，一口带过后，就没再问起。 肖颖则有话要问他，“你有没有朋友或兄弟住在城东大院那边？” 他挑眉，转而摇头：“没有，那边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你找人帮我留意一下陈冰的行踪。” “怎么了？”袁博蹙眉问：“那小子又咋了？” 肖颖将林云宝怀孕的事情，还有林大宝被抓，陈家人偷偷在里头做手脚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陈冰那窝囊废多半是躲起来了。陈家应该是要利用林大宝的事情，逼我表姐堕掉孩子。” 袁博俊脸冷沉，转而问：“你要帮你表姐？” 第242章 第242章 据他所知，林家人对她很不好，即便是亲姑姑肖淡梅也不例外。 “不算吧。”肖颖摇头解释：“陈冰烦不胜烦，对付一个厌烦的人，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比他更厌烦的人应付他。我表姐怀着他的孩子，非常适合拉扯他的后腿。” 袁博缓慢点头，答应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忙不？” 肖颖低声：“帮我调查出陈冰的行踪就行。我明天把正事忙完了，找一个时间去一趟筒子楼。”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问：“肖叔叔和你姑姑感情深厚吗？他们......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兄妹。” 在他印象中，肖淡名一向都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不胖不瘦，说话温雅而富含哲理。 可肖淡梅却又矮又胖，粗俗市侩，一把嘴巴跟泼妇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说。 记得在肖家老宅第一次遇到她回娘家，她就一个劲儿飚眼刀，时不时瞪他和他老爹。 不仅如此，她还偷偷跟肖婶婶说，怎么能跟下里八人结姻亲，还说什么这不是害了小颖一辈子这样的话。 后来他在村里待不下去，带着全部家当到城里投奔肖家，无奈人去楼空。 隔壁刘叔跟他说了肖淡梅的地址，他摸索找了过去，谁料被她拿着扫帚赶，骂骂咧咧说什么乡下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他在惠城四处流浪，每次遇到她都掉头走开，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人。 肖颖摇头：“深厚的只有我爸爸。他只有这个妹妹，自然疼爱万分。姑姑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只要他能给得起，几乎就没拒绝过。以前姑姑有求于爸爸的时候，就会上门讨要。后来就是打电话，借着一些过年过节的由头，让我爸给她寄钱。我姑姑的脸皮有多厚，亲情就有多薄。” 她的比喻很形象，逗得袁博哑然失笑。 “其实......”肖颖脚步微顿，低声：“我姑姑跟我爸压根不是亲兄妹，不像彼此很正常。” 什么？！ 袁博惊讶挑了挑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你爸爸说的？” “不是。”肖颖眸光躲闪：“我爸爸怎么可能将这样的话说给我听。是我......是我偷听到的。” 爸爸家族的人丁并不旺盛，尤其是这一脉只剩她和爸爸两人，故此爸爸对嫁出的肖淡梅仍疼爱万分。 上辈子爸爸的退休金多数都被她给骗去填林大宝的大窟窿，直到最后老宅的房契被偷，老宅被卖掉，爸爸和妈妈对她失望至极，才哽咽对她说出了真相。 原来姑姑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是长辈们收留的被人丢弃的流浪小孩。 袁博好奇问：“她是抱养来的？” “好像也不是。”肖颖敷衍道：“我没听仔细，只知道她不是我爸的亲生妹妹。具体她是怎么来到肖家，当了爸爸的妹妹，我就不知情了。” 袁博摇头冷笑：“难怪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不仅不像，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肖颖想起之前姑姑多次辱骂他，忍不住道：“她算是我的长辈。看在我爸的份上，别理她，也别跟她计较。” “理她干啥！”袁博鼻尖轻哼：“吃饱没事干吗？” 肖颖嘻嘻笑了。 路灯幽暗，两人推着自行车走进暗沉夜色中...... 第243章 第243章 隔天一大早，袁博来了，扛着一大筐的尖蘑菇。 “这是刚摘下来的，非常新鲜。” 肖颖惊喜“哇！”了一声，问：“哪里来的？” 她抬眸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差，眉眼尽是疲倦，身上的衣服脏兮兮，仍是昨天穿的那一套。 “你......昨夜熬夜没睡觉？” 袁博只好如实解释：“昨晚送你过来后，先去了一趟山头家，跟他把买车的事定下来。随后我带着你买的玉米和地瓜去了鬼爪子家。胖嫂子正靠在床边哭，腰还痛着，身边却连一个人照顾的人都没有。她接过卖蘑菇的钱，一个劲儿道谢。起初不肯收你送的东西，说你早上救了她，咋还能让你掏钱。后来她收下了，一口气吃了三个地瓜。原来她晚饭还没吃，解释说几个孩子都在山边收蘑菇。” “所以你去帮忙收蘑菇？”肖颖惊讶问。 袁博点点头：“她说，有人订了两百斤的蘑菇，孩子都在山边忙着收。夜黑风凉，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我干脆背她去了山脚下。孩子大的才十来岁，小的才三四岁，一个个提着小篮子采蘑菇。胖嫂子将玉米给孩子们吃，随后自己扶着腰去采尖蘑菇。几个孩子都扛不住困，睡在角落的茅草屋里。反正我早上没什么事能补觉，干脆留在那边帮忙。” 一个扶着腰嘶嘶呻｜吟的母亲，不得不为了生计咬牙干活；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打着哈欠，点着油灯收蘑菇，小的困到歪倒在木头上睡着了。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而袖手旁观，转身走人！ 他让几个孩子都去睡，脖子挂篮子，一手拿油灯，一手迅速采摘，直到凌晨四点多才收好。 “胖嫂子很感激你我，送了我们一筐的尖蘑菇。趁着新鲜吃了，吃不完就晒起来，留着以后吃。” 肖颖顾不得看蘑菇，匆匆进厨房倒了一碗水递给他。 “快喝点儿水。你吃早饭了吗？” 袁博道谢接过，大口咕噜喝着。 “刚才路上啃了四个大馒头，不饿！” 肖颖解释：“我在准备煮面，一会儿煮一碗给你。” “好。”袁博没跟她客气，点点头：“下一点儿葱，加点儿蘑菇也行。” 肖颖忍不住提议：“反正厢房里有你的衣服，你进去拿了洗个澡。我去给你煮点儿热水——” “不用。”袁博摇头：“大男人大热天洗什么热水澡！我连冬天都是洗冷水！” 肖颖：“......” 袁博将碗递给她，大跨步奔进厢房，转身去了角落里的洗手间。 肖颖做了两碗拉面，一人一碗吃下。 “我这里安静，你将门关了，进厢房睡一觉。中午我喊你吃饭。” 袁博撸了撸短发，摇头：“用不着，我去姚胖子家睡就成。” “那边能有我这边安静？现在是白天，人家家里逼仄人又多，肯定吵得很。”肖颖瞪他一眼，低哼：“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大晚上也就罢了，白天真的没事。” 袁博转了转眼睛，心动却不敢应下。 肖颖佯装生气：“清者自清，你怕什么？！你个榆木脑袋是咋想的？我们要名分有名分，要情有情，何必在乎一些不相关人士的看法？人家给你钱花？人家给你饭吃？自己过得好，问心无愧就行！” 袁博“噗嗤！”一声笑了，麦色俊脸微红。 这小家伙把自己当成无欲无求的“圣人”对待，难道是他表现得太禁制了？ 她这样子坦荡自然，反而衬得他是猥琐小人一个！ 他现在都忍不住担心万一哪天他忍不了了，她会不会对他失望加嫌弃？ “......行，那我先进去睡一觉。” 第244章 第244章 只要不是跟她睡一屋，他暂时还是能忍住的。 他刚起身——肖颖拉住他。 袁博挑眉戏谑问：“怎么了？后悔了？问心有愧了？” “想哪儿去了！”肖颖好笑解释：“你刚吃饱不久，不能现在去睡，缓半个小时再进去。午饭我会晚些时候再做，让你睡个饱。” 袁博点点头，走去厨房取了菜刀，将尖蘑菇的柄头削掉。 一旁洗碗的肖颖提议道：“送一些给街坊邻居，然后送一点儿给姚胖子。” “行！”袁博爽快道：“你安排就好。” 肖颖将碗筷收拾好，放在阳光下晒着。 “厨房没什么肉菜了，我得去一趟市场买菜。我带了钥匙，一会儿你困了就去睡。” 袁博应好，叮嘱：“买多一点儿肥肉。” “嗯。”肖颖知道他干粗活多，平常在外没什么机会吃到肉，温声：“中午咱们吃五花肉，晚上吃糖醋排骨。” 语罢，她挎着菜篮子出门了，不忘带上能遮阳挡雨的伞。 袁博将蘑菇拾掇好，洗了手，进厢房关门睡下。 肖颖没去太久，很快回来了，见厢房的关着，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她将中午要吃的食材准备好，还摘了菜。 主屋的钟低低敲了一下——七点半。 她装了一小篮子的蘑菇，送去了隔壁。 刘叔笑呵呵问：“吃了吗？” “刚吃饱。”肖颖答。 刘叔解释：“我也刚吃饱，正打算去上班。小芳她妈在厨房呢！他妈！他妈！小颖过来了，给咱送了一篮子的新鲜尖蘑菇。” “哟！”刘婶一边奔出来，一边往身上的小围裙擦手，“小颖，哪来那么多的蘑菇？啧啧！看着好新鲜呢！本地的尖蘑菇吧？真香！” 尖蘑菇本来是惠城常见的菌类，天气暖和的时候都能吃到。不料这些年本地的尖蘑菇都喜欢往外头卖，贪图赚多几个钱，导致本地人反而吃不上。 现在市场上的尖蘑菇比以前贵两毛多，刘婶嫌弃太贵，总舍不得掏钱买。 肖颖将篮子递给她，特意解释：“是博哥哥送过来的，足足一大筐。他让我给街坊邻居送过来，还说特意送些给您和刘叔吃，孝敬长辈。” “好！”刘叔竖起大拇指，笑赞：“有心了！谢谢啊！” 刘婶意外瞪眼，转而眼神躲闪一下。 “那......真是谢谢！我们就不客气了。” 她接过，拿进厨房去了。 刘叔微笑对肖颖解释：“这两天我们忙着收拾朝西的房间，因为三冰要回来了。本以为至少得中秋节才能回来，不料他说货底已经清理完毕，能提前回来，干脆就订了车票回家。” 肖颖惊喜笑了，问：“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快的话明天。”刘叔答：“慢的话应该是后天，火车偶尔会慢一些。” “恭喜刘叔刘婶啊！”肖颖道：“家里就要热闹起来了！三冰哥哥回来娶媳妇，明年给你们生一个大胖孙子，热热闹闹的。” 刘叔和刘婶哈哈开心笑了。 第245章 第245章 一会儿后，肖颖回了老宅。 等了半个小时多，大门外都静悄悄的。 看样子，谭小梅和鸭子今天早上没过来，直接上班去了。估摸应该得中午下班，或下午下班才会过来。 她想了想，觉得表姐的事不如趁早办了，免得让陈家人钻了空子。 于是装了一小篮子的尖蘑菇，又在老槐树下拔了一大把葱。 锁上门，她扛着伞往筒子楼去了。 老宅和筒子楼都在城北，筒子楼偏向城东方向，绕小道能很快到达。 刚到筒子楼大门口，几个坐在老树下乘凉的大妈赶忙奔来给她打招呼。 “小颖！哟！好久没见啊！” “刚才俺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呢！” 肖颖微笑跟她们打招呼。 大妈扇着风，看着她手上的小篮子。 “哟！这是尖蘑菇吧？个头忒大！” “这些葱长得绿油油的，看着真讨喜！” 肖颖解释：“这是朋友送的蘑菇，我给姑姑姑丈送一些过来。” 大妈们一听就摇头苦笑：“你这孩子真善良！想当初你姑姑一家子是咋样对你的......” “你给他们干了多少活儿，俺们住一块儿的人都清楚着呢！” 肖颖微笑低声：“她毕竟是我的姑姑，是我的亲人，过去的事就算了。” 过去的事，以后再慢慢算。 大妈们不敢置信摇头：“她肖淡梅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福，咋就能有这么好的娘家人啊！” “俺们都受不了她以前那么待你！忒过分！” “多好的姑娘啊，不计前嫌，还给她送尖蘑菇来呢！现在市场上的尖蘑菇可不便宜，卖得也少。” 肖颖将那把葱取出来，道：“这是我自己种的葱，很香很脆，刚刚新鲜拔的。你们几位如果不嫌弃的话，拿一些回家下面吃吧。” “那咋好意思啊？” 肖颖微笑摇头：“一点儿葱而已，不算什么的。大家餐餐都得小葱小蒜，这个时候蒜难买，小葱反而味道好些。” “谢谢啊！哟！这小葱长得忒好！” “翠绿翠绿！这葱真讨喜！谢谢小颖，一会儿上俺家喝茶去。” 几位大妈一人一小簇分了，笑呵呵跟她道谢，各自回家去了。 大妈们爱贪小便宜，肖颖轻松用一把葱再次捕获了她们的好感，收了伞走上二楼。 刚到楼梯口，便听到肖淡梅骂老公的泼辣骂声。 ——你个窝囊废！俺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咋就嫁给你这没用东西啊！俺是杀人放火了不成？呜呜！老天爷，你咋就这么不公平啊？ ——俺不管！反正你得去借钱！如果你借不到，俺就去城东找那家人算账！俺拿着一条草绳一块儿去，在那家人门口上吊！害了咱们家大宝，俺也不活了！ ——世上哪有那么过分的人！一辆自行车而已，顶多也就个一百五十块！之前说好一千块，转身反口就两千块！他们咋不去抢啊？你咋不直接跟他们说，拿刀把你劈死算了，把俺也一并劈了去！ 肖颖听着最后一句话，暗自冷笑连连。 看样子，陈家人逼得很紧，昨天一千不行，今天直接飚到两千，速度快得让人咂舌，够卑鄙无耻的！ 第246章 第246章 这时，姑丈的嗓音弱弱响起：“你小声点儿，别瞎嚷嚷。俺没见着那家人，是黄铁松说的。俺还没将钱送过去，他就这么说了......” “你甭去了！”肖淡梅大骂：“你做什么不直接冲去城东，死在人家的门口啊？！” “他妈，你别生气。不如咱们再接着想想办法。” “哪有那么多办法！逼死俺们一家子算了！” 肖颖扬声喊：“姑姑！姑丈！” 下一刻，木门被打开了！ 只见肖淡梅红着眼眶，脸上眼泪鼻涕乱呼呼一片。 “小颖？咋......咋是你啊？” 肖颖故作惊讶状：“姑姑？！你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了？我——我来送尖蘑菇给您和姑丈吃。” 林建桥探头出来，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原来是小颖来了......快进来，进来。” 肖颖将篮子递给姑丈，走了进屋。 屋里乱七八糟，木沙发上堆满各种臭衣服，小茶几上胡乱搁着几个歪歪斜斜的杯子，一个个脏兮兮；一眼望去，满目都是凌乱。 如果是以前，她必定蹲下赶忙收拾。 现在的她淡定看来望去，似乎什么都没瞧见，温声问：“表哥和表姐都还在睡吧？” 林建桥眼神飘忽，支吾：“......云宝还在睡。” 肖淡梅抽泣擦着泪水，瞪了他一眼。 “没热水了，滚去烧水！” 林建桥连忙应是，匆匆奔去厨房，拿了铁锅又奔出来。 “厨房里没水了，俺去外头打。” 肖颖找不到地方坐，干脆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姑姑，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又跟姑丈吵架了？别这样，有事好好说。姑丈他对您百依百顺，已经够好的。” 肖淡梅吸了吸粗大的鼻子，哽咽：“小颖，你表哥出了一点儿事......这次就只有你爸爸能救他了。你来得正好，快陪俺去邮局打电话给你爸爸。” 肖颖摇头：“我爸妈不在。姑姑，表哥怎么了？前几天他不还好好的吗？出了什么事了？” “他......”肖淡梅支吾：“他犯了一点儿小错，偷骑城东一户人家的自行车......现在被那家人赖上，非要我们出钱去私了，不然就要你表哥去坐牢。” 肖颖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那怎么办？” “当然得私了啊！”肖淡梅激动道：“你表哥他还年轻，以后还要在社会上行走，咋能让他去坐牢！那家人这么坏，俺还在猜八成这事是他们栽赃嫁祸的。你表哥跟俺一样，都是嘴上爱逞强些，心地都是善良的。” 肖颖差点儿憋不住笑意，点点头：“那就私了啊！” “你说得倒轻巧！”肖淡梅激动道：“那家人过分得要死！昨天早上说一千块，俺和你姑丈左拼右凑，还卖了云宝的金戒指，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千块。谁知他们狮子大开口，刚才黄铁松来了，说那家人嚷嚷着脑门痛，担心会变白痴，非要多一千块后续医疗费！这是流氓行为！逮着机会讹诈人！” 肖颖摇头：“那肯定不行......” “俺也知道不行！”肖淡梅呜呼：“可人家说了，明天如果不给钱，就要公事公办......你表哥就惨了。小颖，俺想来想去，就只有你爸爸能帮得了大宝了。你爸是俺的亲哥哥，他肯定会帮的。俺们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立刻汇钱过来。” 肖颖淡淡摇头：“不行。” 平常从没听她提及跟爸爸的好“亲情”，除非到了伸手要钱的时候。 肖淡梅圆乎乎的大饼脸沉下来，没好气道：“你咋说话的？咋就不行了啊？俺跟俺哥是一家人，钱给俺又不是给外人！” 第247章 第247章 肖颖暗自嘲讽她要钱的时候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叹气无奈摇头。 “姑姑，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啊！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爸妈不在。” 肖淡梅反应不过来，脱口：“俺当然知道他们不在啊！不打紧，让你爸爸汇钱过来就得了。” “不行。”肖颖斯里慢条解释：“我爸妈他们不在济城。” 肖淡梅吓了一大跳，问：“不在？！那他们去哪儿？” “去帝都了。”肖颖答：“几天前我给爸爸打电话，他让我暂时别回家，待在惠城这边。他说帝都那边一位老亲戚生了重病，他和妈妈要坐车北上去看望老人家。” “啥？！”肖淡梅一惊一乍喊：“啥时候的事啊？俺咋不知道？” 肖颖无奈罢手：“现在应该在路上，帝都在北，济城在最南端，坐火车至少得几天几夜。我爸等着给我打了电话，隔天就跟我妈收拾行李北上。” “那......那咋办啊？”肖淡梅急得火燎火急，呜呜哭起来：“你爸妈咋这时候去帝都啊？老亲戚们都多少年没回惠城了？咋就突然联系上了啊？人家的事咋比得上亲外甥的事——” “他们也是亲人。”肖颖忍不住打断：“老人家病重，爸爸和妈妈作为晚辈，去探望也是合情合理的。” 肖淡梅大哭：“那现在咋办？俺可怜的大宝啊！你说你的运气咋就那么差啊？咱们一家子要背到什么时候啊？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呜呜......” 林建桥装水回来，瞧见自家婆娘又在哭天抢地，假装没看到听到，忙埋下脑袋溜去了厨房。 这时，房门打开了。 林云宝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慢吞吞走出来。 “妈......你吼啥吼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肖淡梅正愁没地方撒气，大骂：“你个混账东西！你咋就还睡得下觉啊？！你哥都要去坐牢了，你还睡得下？！你个没良心的冷血鬼！” 林云宝被骂懵了，看了看肖颖，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我哥又咋了？不是......都给钱了吗？” 肖淡梅大声嚷嚷：“没！没！说非要两千！两千！” 林云宝惊恐瞪眼，问：“那......那怎么办？” 肖淡梅呜呜大哭。 林建桥探头出来，低声支吾：“黄铁松早上来了......他说对方头痛，非要多一千块，不然就不肯私了。” “过分！”林云宝抓了抓头发，慌得一批：“两千块？！这是要抢劫！太多了......” “对，太多了。”肖颖趁机附和：“姑姑，表姐说得对，这家人太过分了，分明是要故意敲诈。” 肖淡梅吸了吸鼻子，“他们说了，如果没两千，就不会私了。俺可怜的大宝啊！” 第248章 第248章 “确定是他们亲口说的吗？”肖颖问。 肖淡梅愣了一下，答：“不是，是黄铁松帮忙做中间人搞的。俺和你姑丈都没瞧见那家人，说是住城东。” “这......”肖颖凑了上前，压低嗓音：“姑姑，我觉得不怎么对劲儿。一辆自行车也才一百来块，对方凭什么能这样讹人？难道他们不知道敲诈勒索也是犯罪？” 肖淡梅和林云宝对视一眼，转而摇头，“啥......意思？” “昨天凑了一千块在哪儿？”肖颖问。 肖淡梅满是肥肉的下巴微扬，示意：“在你姑丈那儿，本打算早上去做了结的。” 肖颖又问：“说一千的人是黄铁松，说两千的人也是他？” “对啊！”林云宝带着得意扬起脑袋：“他是阿冰的小弟，平常身边有个什么事，都是黄铁松去跑腿。我跟阿冰这么要好，家里有个什么事，黄铁松立刻就跑来了。” 肖颖暗自翻白眼，低声：“姑姑，这么大的事咱们自家人不能不露面。单凭一个中间人来来去去，实在有些不妥。如果是咱们自己去，解释说自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都是惠城本地人，何必苦苦相逼。给人家说说情，劝上一劝，指不定人家能松松口。” 肖淡梅愣住了，缓缓点头，“......也对。” “姑姑，您也是惠城人，姑丈也是。”肖颖解释：“惠城也才多大？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你们在这边住几十年了，认识的人肯定不少，指不定对方还是你们认识的人。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表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作为家长却连面也不露一个，人家受了伤，还差点儿丢了车，心里头多半气愤得很。将心比心，如果是您，您铁定也气。” “气是一回事。”肖淡梅支吾：“可俺绝不会不讲道理，狮子大开口讹钱！” 肖颖循循善诱：“如果您和姑丈亲自过去，买点儿水果过去慰问家属，说说情，说点儿好话，指不定人家会松口。姑姑，动辄一两千块，普通家庭哪里承受得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昨天说好一千，突然说两千，指不定多半是气话，气您和姑丈一声招呼也不去打，作为家长连面都不露。” 林建桥探头出来，眨巴眼睛：“......小颖说的…有道理。” 肖淡梅睨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肖颖。 “小颖，你读书多，认识的道理也多。那你觉得......俺们该怎么办？” 肖颖微微一笑，道：“姑姑您的口才向来好，好听的话您都会讲。您不妨和姑丈去买点儿水果，先去城东找那家人道歉探望，给人家说几句好话。人家心里的气消了，多半就会松口。咱们上市场买点儿菜，一毛两毛都还能讨价还价，更何况是一两千的巨额数目，对吧？” “对对对。”林建桥附和：“得去商量一下，把价讲低才行。” 肖淡梅向来是一个没主意的，问：“那万一人家不松口，该咋办？” “到时再说。”肖颖鼓励道：“但我觉得不会不松口。您先给人家拉拉家常，问候受伤的人，然后解释一下表哥和家里的困难，尤其着重说明家里是东拼西借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千块，根本没能力还多一千块。别大吵大闹，多说好话，记得要把姿态放低，尽量哄着人家松口。姑姑，把您去买菜买肉讲价的架势摆出来，您该很有信心才对啊！” “那......行吧。”肖淡梅气恼瞪了瞪林建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买点儿苹果啥的！” 林建桥立马点点头，嗓音低低：“......钱。” 他的每个月工资都是还没捂热乎就直接上交，平常身上都不敢留一分一毛。 “给！”肖淡梅掏出一张一块钱扔了过去，命令：“手脚麻利点儿，快去快回！” 林建桥忙不迭点头，赶忙捡起匆匆奔出门去了。 第249章 第249章 十几分钟后，林建桥和肖淡梅拧着一小网兜的青苹果出发了。 肖颖取了小篮子，正打算回家，却被林云宝给拦下了。 “表姐，有事吗？我要回家做午饭了。” 谭小梅和鸭子多半会趁着午休的时候去老宅找自己。她得早些回去，一边准备午饭一边等着她们。 这一批货数量庞大，砸下去那么多本钱，得赶紧收上来才行。 林云宝眸光复杂看着她，低声：“我妈刚才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怀上阿冰的孩子了。” “我知道。”肖颖微笑答：“恭喜表姐！祝你早日嫁入陈家当上少奶奶！” 林云宝狐疑盯着她，问：“你......是真心实意的？” “不然呢？”肖颖耸肩反问：“那天是我提醒你和姑姑去医院检查的吧？别整天当陈冰是绝世宝贝，也没人跟你抢。” 大渣男一个，也只有她林云宝将他当成宝。 林云宝尴尬眨巴眼睛，拢了拢耳朵旁凌乱的发丝。 “小颖，以前吧，我可能有些误会你了。不过，阿冰他年轻气盛，对女人向来都热情。我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肯定会比较紧张一些。我跟他连孩子都有了，你心里应该更不会对他存有心思吧？不管有还是没有，以后都不行了。” 肖颖不耐烦挥挥手，道：“我得回去煮午饭了，都十点多了。” “等等！”林云宝又追了上来，眼神略带着一丝尴尬：“小颖，我......我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肖颖摇头：“表姐，我没兴趣知道你和陈冰的事......” “不是！”林云宝连忙摇头，低声：“我——我很多事都不懂，你读的书多，指不定能帮上我。医生说我是怀上了，不过没法证明是谁的孩子。医生还说，得等到孩子生出来了，去医院验血型，就能判断出来究竟是谁的孩子。” 肖颖忍不住问：“那你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难不成不知道？” “当然知道！”林云宝撇撇嘴，“这孩子就是阿冰的。可是——陈夫人她说我没证据。那天我们拿了医生的的单子去阿冰家，陈夫人她说的话忒难听。” 肖颖见识过陈夫人蛮不讲理，尾巴翘上天的做派，一下子猜了出来。 “她说你没证据证明孩子是陈冰的？对吗？” “对啊！”林云宝眼眶微微红了，低声：“阿冰出差去了，转身不见人。陈夫人口口声声说我肚子怀上孩子关阿冰什么事，还说什么我是故意要诬陷阿冰。我回头去找医生帮忙，医生说她只能证明我是怀孕了，至于孩子是谁的，她可证明不了。小颖，你说我该怎么办？” 肖颖答：“医生不是说了吗？现在无法证明，只能等到孩子生出来了，才能验血来判定。既然你百分百肯定孩子是陈冰的，那你就顺顺当当将孩子生出来，到时医生给孩子和陈冰验血，不就有证明了吗？” “那......有没有办法现在就能证明？”林云宝焦急问。 如果能拿到证据，她就能立刻甩到陈夫人面前，让她哑口无言，让她立刻点头让自己进陈家大门。 肖颖认真想了想，转而摇头：“现在国内的医学技术还没法实现，真的只能等孩子生下来才能证明。” “你再仔细想想。”林云宝低低哭起来，道：“单凭我和我妈说的话，根本说服不了陈夫人。” 肖颖皱眉反问：“陈冰呢？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难不成你一人能自己怀上他陈冰的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你让他自个找他妈解释去，不就行了？” 第250章 第250章 林云宝抽泣低声：“可他......他去出差了，我根本找不到他。” “出差而已。”肖颖暗自冷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你就坚持让他给你负责，给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林云宝垂下脑袋，低问：“那如果......他不负责呢？小颖，这两天爸妈忙着哥的事，压根没心思和时间管我。黄铁松说他不在，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颖嗔怪睨她，指着她的肚子。 “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哪里需要怕他不负责？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医生证明打出来，你直接拧着去氮肥厂找他。他不出声，你就越要大声。他不开口，你就越要嚷嚷。越多人知道，越多人会站出来给你主持公道。表姐，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了，你得为你孩子谋一个光明的未来，也为你自己。所以，你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先将他平平安安生下来。” 林云宝想了想，低声：“生下来是肯定的......只是我想快些结婚。小颖，我不能还没结婚就挺着一个大肚子啊！那样太难看了！” 肖颖暗自翻了翻白眼。 她千方百计想要借助怀孩子这一招嫁进陈家，却怕挺着一个大肚子？！ 怕难看？偏偏往难看的地方钻！ 肖颖摇头罢手：“这个我帮不了你。除非你能让陈冰承认这个孩子，让他快些负责娶你进门。表姐，解铃还须系铃人，简单来讲，就是谁干的谁负责。你的肚子是谁搞大的，你往他身上赖准没错。” 林云宝为难极了，委屈巴巴低声：“可我怕他会不高兴。” “现在怕的人是他，不该是你。”肖颖沉声：“你怀着他的孩子，他必须对你负责，不然事情传出去，没脸的人是他，负心汉是他，又不是你。” 林云宝一向蠢笨，没人直接指路，怎么也走不到目的地。 “小颖，那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吧！” 肖颖垂下眼眸，道：“一句话——缠紧陈冰要负责，至于用什么方式，这得靠你自己去做了。表姐，我不了解陈冰，没法给你什么具体帮忙。你能哄得他跟你在一起，肯定也能哄得了他听你的。” 语罢，她挥挥手离开了。 林云宝想起之前自己如何低声下气哄陈冰的情景，郁闷撇撇嘴。 陈冰性子高傲，喜欢其他人奉承他，捧着他，就像一只整天炸毛的傲娇猫咪，只能顺着他的毛发慢慢撸，哄着讨好着。 以前肚子里没货，她低声下气讨好他。 现在肚子里有货了，难道还得这样？ 倏地，她想起陈夫人那高高在上，冷嘲热讽的傲娇神色，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想了想，她暗暗下定决心。 现在唯一的办法，应该还是得抓紧陈少的心，不然什么都解决不了。 只要他下定决心给自己负责，陪自己领证结婚——啥困难都不是困难！ 哼！都六十来岁的老太婆了，还自以为她能活多久似的！ 都一脚快踩进棺材板的人，还敢那么作妖！ 等她媳妇熬成婆，等她嫁入陈家当家做主，一定要那死老太婆好看！ 第251章 第251章 肖颖扛着伞，绕了小路回到老宅。 大门锁得紧紧的，里头静悄悄——显然袁博仍在睡。 她轻手轻脚开门，发现厢房的门仍紧紧闭着。 昨晚一夜没睡，又干了那么多活，不累才怪。 她洗了洗手，进厨房准备午饭。 快中午的时候，康桂花和谭小梅来了。 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肖颖坐在门槛上摘菜，多半是在等着她们。 “是啊！”肖颖笑道：“打开大门欢迎光临！” 谭小梅嘿嘿笑了，“肖妹子等着赚大钱吧？都迫不及待了哎！” “是！”肖颖开玩笑：“差点儿就奔你们厂门口接人呢！” “咋不进厂里头拽人啊？”谭小梅不满咕哝：“这样我也好找个机会偷懒！天天盼着有人找！” 肖颖笑道：“要找也不是找你啊，这次得找鸭子姐。” “瞧！”谭小梅笑骂：“这家伙暴露贪财的真面目了！我和表姐的小钱不够她看了，她就抛弃我们，不喜欢我们了！” 肖颖笑哈哈帮她牵自行车。 康桂花嗓音粗厚问：“肖妹子，货来了吧？我们早上本打算过来，想想省城那么远，也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赶回来，干脆决定中午再过来。” 肖颖解释：“昨天天没亮出发，昨晚回到家都九点多了。早上我等你们半个多小时，直到上班时间过了，我才没等。对了，你们吃午饭了吗？” “吃了。”谭小梅无奈叹气：“厂里发的餐票还有几张，这不快月底了吗？逼得我天天吃食堂，差点儿就吃吐了！” 康桂花好笑睨她，揶揄：“最近赚了大钱，手脚阔绰，整天想要下馆子！” “我要求不高！”谭小梅笑道：“只要食堂能跟外头的面摊一样好吃，我天天泡那儿就够了。一大坨一大坨的猪食，几天就能将我吃成瘦猴子！” 康桂花憋笑：“你不天天嚷嚷着要减肥吗？食堂的餐票每一个月都能让你减肥几天，还不够好啊？” “好～”谭小梅郁闷冷哼：“我现在一看到食堂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后勤那些家伙一个个胖得跟猪似的，却将饭堂管成那恶心的鸟样！肥水都被他们给捞了，咱们却只能吃糠咽菜！” 康桂花将自行车的脚座踹好，认真想了想。 “好像除了刚进去不久的‘大公鸡’，其他都是挺着一个大肥肚子。” 谭小梅嗤笑：“用不着猜，不用几个月，‘大公鸡’就会变大肥鸡。你想想她老爹老龚的那个肚子，坐着的时候上头能搁两个水杯！” “噗嗤！”肖颖笑出声，忍不住问：“真......那么夸张吗？” 谭小梅和康桂花不约而同点点头。 “那家伙胖得连自行车都骑不了，跟一个老孕妇一样，要么坐三轮车，要么走路上班。你没看见他扶肚子走路的样子，简直笑死人！比孕妇还夸张！” “胖得快走不动，整天跟厂长嚷嚷说他不行了，得申请退休。正因为这样，他赶忙将女儿‘大公鸡’推进后勤部，打算混个几年后，能顶替他的职位。” 肖颖忍不住往隔壁刘叔家瞄一眼，低声：“我听刘叔说，三冰哥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谭小梅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嗓音压低：“刘叔和老龚想做姻亲的事，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我是厂里的万事通，所以才知道的。婚事还没谈成，老人家是不肯其他人瞎嚷嚷的。肖妹子，你可不能乱说出去哦！万一哪天谈不成了，指不定老人家要找借口怪我们多嘴。” 第252章 第252章 “放心。”肖颖摇头：“我也是听你们说起才知道的。我平时总待家里，没跟街坊邻居整天东家长西家短。” 康桂花好笑看向谭小梅，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那么爱小道消息啊？人家肖妹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实诚人。” 谭小梅无辜被嘲讽，往她吐了吐舌头。 三人都低低笑了。 肖颖倒了两碗水给她们，赶忙去屋里将提前分好的五千件小裤衩提出来。 “这一袋是两千件，这一袋是三千；你们一人载一袋，这样子会轻松一些。” 谭小梅打开看了看，忍不住嘀咕：“跟我们的一模一样哎！” “当然一样。”肖颖解释：“同一个厂家生产的，不仅货一模一样，就连包装都是一样的。” 康桂花俯下，问：“数量都是固定的？那我数包装就成？” “对！”谭小梅点点头，“我数这边，你数那边。” 很快地，两人清点完毕。 肖颖将之前的定金和单子取出来，低声：“除去五百定金，五千件是两千块，还需交付一千五百块。” 康桂花吞了吞口水，谨慎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包裹。 谭小梅憋笑，低声：“她昨天特意去了隔壁县城棉州。她表嫂子怕她把钱丢了，临时做了这么一个小包裹给她缠在身上。” 康鸭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路有些远，骑自行车来回颠簸，嫂子怕我丢了钱便做了这个。谨慎些也好，这可是嫂子攒了好几年的积蓄。” “是，谨慎小心为妙。”肖颖微笑：“你也不容易，这玩意应该蛮热的。” 康桂花微窘笑了笑，道：“这点儿热不算啥......我能行的。这是以前一千五百块，有些钱比较久，你给数仔细些。” 肖颖点头应好，仔细数了数，十来张一百块和好多的大团结，还有零零碎碎十几张五块和两块。 “对，数目刚刚好。” 康桂花呵呵笑了，低声：“我......只是中间人，你还是得开个单子，这样会稳妥些。” “好！”肖颖取了笔，刷刷几下就写好了。 康桂花忍不住羡慕连连：“你写的字真好看！以后给我写一些，我晚上能学着练。” “只要你不嫌弃，我有空给你写一本三字经吧。”肖颖笑道：“随便看看就行，离名师大家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呢！” 康鸭子赶忙摇头：“哪会哪会！对我来讲，这已经是书法大师的水平了。” 后方的谭小梅则晃悠来去，一下子瞄到角落里还有一小堆包装一模一样的货。 “肖妹子，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哦！惠城这边的货你不都承给我和表姐了吗？这是给谁的啊？” 她的语气有些冲，明显带着担忧和些许生气。 肖颖却丝毫不在乎，解释：“这是给你和你表姐准备的。开门做生意，诚信最重要。我答应惠城的货只供应给你们，就只会给你们。如果鸭子姐的表嫂不是隔壁县城的，给我批发一万件我也不卖。跑省城路途远，车费也贵，我去批发的时候就一并拿多一些。” 谭小梅嘿嘿笑了，竖起大拇指。 “这话姐喜欢听！我那边还有好几百件，表姐这两天一下班就到处揽生意，晚上大半夜才回家，速度应该比我快，过两天我们再来。” 第253章 第253章 肖颖点点头：“没事，反正货我给你们留着。” 谭小梅对康桂花扬了扬下巴，笑道：“咱实话实话，最近得益于肖妹子介绍的小裤衩，我和表姐都捞了不少！” “多少啊？”康鸭子试探问：“有没有一千块？” “没那么多啦！赚的还得两人分呢！”谭小梅嘿嘿笑道：“好几百还是有的。” 康桂花两眼发亮，低声：“那已经够好了。咱们每一个月上班，偶尔加上加班，也才七八十块。好几百够咱们累死累活半年呢！” “可不是嘛！”谭小梅嘻嘻道：“还是做生意好赚些。” 康桂花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也得那门生意好赚，不然亏惨你！我二表哥去年跑去南方买了一批的录音带，都是崭新贵得很那种，来这边压根卖不动，一下子亏了一千多块，被大舅骂得要死！” “活该！”谭小梅轻哼：“咱们这边多少户人家买得起录音机呀？十户估计还不到一户，肯定没有。录音带那玩意也忒贵，几块钱啊！我们家就三四块就不敢买了！咱们惠城也就一个普通小县城，哪来那么多富户买那昂贵玩意，还不能吃不能喝的。” “是蛮贵的。”康桂花耸耸肩：“都卖不出去，现在还堆在家里角落。二表哥经过这一茬，也终于承认自己没做生意的天赋，乖乖去咱们厂里上班。” “我那时没少骂他。”谭小梅摇头叹气：“可他就听不下，活该啊！”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那——那些录音带现在咋样了？” “堆在阁楼角落里染灰尘。”康桂花摇头：“多可惜啊！那些歌曲蛮好听的，都是女人唱的歌。我表哥跑去南方买来的，说是最流行的歌曲。路费加批发的钱，亏惨他了！” 肖颖试探问：“那他没把录音带贱卖出去？至少别亏得太惨呀！” “没人要！”谭小梅好笑解释：“除了几个相熟的，家里有录音机的给他买，其他人买那玩意做什么？拿着拆来玩吗？录音机还没普及呢！” 康鸭子苦笑：“起初卖五块，后来四块啊，三块半啊，到最后剩下一块钱......还没人要。我二表哥说了，如果有人要，五毛两毛都成，那一百多块至少还能收一个月工资上来，可惜再便宜也没人要啊！” 谭小梅撇撇嘴，低声：“有些收入不稳定的人家，偶尔还得饿肚子，不敢吃太饱。几块钱能吃多少餐，多少饺子？等咱们惠城家家户户有录音机的时候再来卖也不迟！” 肖颖摇头：“到时也不知道人家要流行什么歌曲了，指不定卖不出去。” “二表哥都失望透顶了。”康鸭子低声：“哪敢再动什么卖的念头。当时我大舅气得很，甚至还抡起了棍子！一千多块钱啊，就那么打水漂了！大舅和大舅妈整整半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唉声叹气。” 肖颖笑问：“你刚才说他愿意五毛两毛大甩卖，是真的吗？都是没扯开|包装的吧？” “当然是真的！包装都好好的，崭新得很。”康鸭子解释：“反正堆角落里也是堆灰尘烂掉，能卖肯定卖啊！可惜，也就几个人贪便宜买几盒。”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鸭子姐，麻烦你个事。拜托你去问一问你二表哥，两毛大甩卖，全部卖给我，行不？” 康桂花目瞪口呆。 谭小梅“哎呀！”一声，忙道：“肖妹子，不是我不帮老同事老伙伴，我还是得实话实说。这门生意真不能揽下来，这边真卖不动！咱们的钥匙扣吧，算很实用，很多男人只要掏得了钱都会买。小裤衩就更不用说了，六毛一件卖得很红火，因为几乎每一个女的都需要。这录音带不能吃不能喝，也不实用，根本卖不动！” 康桂花讪讪笑了笑，摇头：“......小梅说得对，确实卖不动。你别贪图便宜，就以为捡了大便宜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生意。” “不怕。”肖颖低笑：“我有其他考虑。你们不妨帮我牵一条线，让他带着录音带来找我。” 第254章 第254章 “你真的不是开玩笑？”谭小梅狐疑问。 肖颖好笑反问：“我这样子认真，哪里像是在开玩笑？” 康桂花回过神，开心点点头，“行！我回头就去告诉二表哥。他也在我们厂工作，暂时住厂里的宿舍。不过录音带都在棉州那边的阁楼。你如果真想要，他跑过去取，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 “好。”肖颖道：“你有空就告诉他。这事不急，等他有时间了再去办。” 谭小梅挑了挑眉，戏谑道：“看来，肖妹子是有新赚钱好渠道了！小裤衩的生意，你可要真正上心才行，现在卖得可火了。我表姐都出名了！” 肖颖忍不住问：“她买房的钱存够了吗？快够了吧？” “还差一点。”谭小梅解释：“之前她差了好几百呢，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凑上的。买新房子的时候，还得买家具啊，床啊，请亲戚朋友吃饭啊，还得拼多个两三百出来，不然压根不够。” 康桂花苦笑：“这一阵子如花姐真的是好拼命，每次看到她都是满头大汗。” 肖颖轻笑：“希望她早些如愿吧。” “快了快了！”谭小梅点点头：“会很快如愿的。” 两人下午还得上班，不敢多留，联手帮忙将货绑在车后座，匆匆离开了。 肖颖将大门关上，张望主屋的老钟——竟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 她赶忙奔去厨房，将卤五花肉捞起来晾上，将小炉子的火苗关小，搅拌一下里头的鸡汤，下了盐，随后提上桌。 接着，她转身洗菜切菜。 倏地，外头传来哗哗水声！ 她探头看出去，发现袁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蹲在水龙头下洗漱，眼睛半眯，貌似仍没睡醒。 她低笑，赶忙下锅炒菜。 片刻后，袁博走进厨房倒水喝，问：“还差什么？我来帮忙。” “菜炒好就行了。”肖颖答：“你把五花肉切片，勺饭吃就行。” 他闻了闻，忍不住赞道：“这个五花肉很入味！” 肖颖解释：“中午卤五花肉和青菜、还有一锅的鸡汤。” 袁博笑问：“你是不是每次吃干饭都得熬汤？咱们在家里吃，只要能吃饱就行，不用那么多讲究。做菜熬汤很费时间和功夫。” 似乎他没在这边吃的时候，她都是清粥加青菜，吃得非常清淡节俭。 一菜一汤都得费时间去做好，最后还得洗碗刷锅。这些活儿看起来琐琐碎碎，可做起来都得费劲儿费工夫。 肖颖呵呵笑了，解释：“可能是习惯不同吧。南方济城那边都习惯吃米饭，做米饭的时候就得熬汤。早晚则多半吃稀饭或熬粥。” 第255章 第255章 原来如此。 袁博听罢低笑：“我吃什么都行，一大碗炸酱面就够好了。如果你忙，就别弄那么多，蒸几个馒头熬点儿米粥就成。” 肖颖知道他心疼自己，点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地，两人坐下吃午饭。 袁博吃得快，大米饭一碗接一碗，最后还喝了一大碗鸡汤，啃了好几块鸡肉。 他满足长长呼了一口气，憨足：“真饱......” 肖颖吃得慢，细嚼慢咽。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我在厢房里头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上门？” “是。”肖颖解释：“小梅姐和桂花姐来拿货，你醒之前刚走不久。” 袁博狐疑挑了挑眉，道：“都是女的？我好像还听到男声......是隔壁刘叔家的吧？” “哈哈！”肖颖好笑解释：“是桂花姐。她的绰号叫‘鸭子’，皮肤黝黑，长着厚厚的嘴唇，嗓音也跟男人一样浑厚粗糙。” 袁博低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隔壁刘叔家的儿子回来了，我隐约记得他家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貌似跟我差不多一样大年纪。” “不，他比你大两岁。”肖颖努力想了想，道：“三冰哥哥小时候个头不大，看着跟你差不多，其实大你两岁呢！他小时候总穿着一件老夹袄，满满都是补丁。附近的小伙伴们都喊他‘花花’，说他跟花花的斑点狗好像！” 袁博哈哈笑了，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一下，他忍不住赞道：“你的记性真好！我比你大几岁，都不怎么记得了。” 肖颖耸耸肩：“那是因为我跟他们住得近，天天玩在一块儿。你隔三差五才过来一趟，偶尔待半天就回去，根本没法跟我一样记得多。” 袁博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低声：“......他们也不爱跟我玩，嫌弃我是乡下孩子。” 小肖颖很热情，因为他们小时候曾住一块儿住了好几年。他们都在乡下出生，习惯干涸土地和漫长的冬天。 后来肖叔叔一家子搬回惠城，小肖颖仍跟他亲昵得很。可是她四周的小伙伴却都以城里人自居，不爱跟他这个乡下孩子玩耍。 尤其是隔壁三冰的妹妹刘小芳，每次看到他就翻白眼冷哼，满是不屑神色，甚至还扔他石头骂他是“低贱农村小子”。 肖颖眸光微闪，忍不住歉意低声：“对不起，那时我都没法护着你——” “傻瓜！”袁博笑道：“那时你就是一个小不点儿，我哪里需要你护啊？我只是来做客半天的小客人，偶尔来一趟，跟他们见面少，处不来不很正常吗？都过去八百年的事了，你道歉做什么！” 肖颖见他恢复爽朗笑容，总算放下心来。 “三冰哥哥快回家了，他小时候跟咱们都处得来，不知道他还能认得我们不。” 袁博摇头：“都多少年了，多半认不得了。” 她吃饱了，起身收拾碗筷。 袁博则搬了大锅小锅去院子里洗涮。 肖颖将砧板擦干净，抱出来院子里头晒，不料转身却见他脸色不怎么好，浓密剑眉皱成一团。 第256章 第256章 “博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袁博将刷子扔下，手甩了甩，往肚子上揉了揉，“肚子......又痛了。” 又？！ 肖颖脸色微白，想起上辈子袁博因为长期在外跟车，三餐不准时，又时常喝冷水导致严重的肠胃病，吓得手中的砧板“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袁博吓了一跳，见砧板只离她的脚丫几寸远，皱眉沉声：“你做什么？！砧板那么重！万一砸脚上了，脚指头非断了不可！” 肖颖恍然回神，“哦哦”摇头：“我......刚才没注意。” 袁博站了起身，往她奔过来，问：“确定没砸到吧？你走两步，走两步看看！” “没。”肖颖摇头：“不痛。” 袁博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大声：“我一个大男人，一点儿小痛小病不算啥！不就是肚子有点儿痛吗？你瞧你——差点儿砸断脚丫！这砧板可不能开玩笑，十几斤重！” 肖颖哪里顾得了自己，抱住他的胳膊焦急问：“你是不是胃痛？是不是？” “额......不知道。”袁博的另一只手按在肚子上，解释：“每次痛大致都在这个位置上。我查了字典，按书上的说明图看，貌似是胃的位置。” 肖颖看了看，断定：“不错，这确实是胃的位置。” “你知道？”袁博挑眉戏谑问：“你什么时候还懂人体构造图了？” 肖颖对他皱了皱鼻子，解释：“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以前了，尤其是我妈，她的身体向来虚弱。暑假前我特意去我们学校的图书室借了几本医书，有空就翻翻看。” “是吗？”袁博一时来了兴趣：“去拿来借我看看。” 肖颖松开他的胳膊，道：“不用看，我都已经知道你这肠胃病该怎么治。你长期喝冷水，吃东西太快，平时还常常三餐不准时，这些都会导致肠胃消化不好。” “哦？”袁博挑眉，转而戏谑笑问：“说得有模有样的！你倒是先说说我这肠胃病该怎么治，嗯？肖医生？” 肖颖俏脸微红，娇瞪他一眼。 “初期的肠胃病不用治，主要靠养。你听我的，别吃生冷生硬的东西，多喝粥吃米糊或面糊。三餐尽量准时吃，赶不上也吃一点儿垫垫肚子。更重要的是别总吃太快，太猛，这样会加重肠胃的负担。” 袁博盯着她看，转而不敢置信笑了。 “貌似挺专业的！不过......你说的这些都不容易办。” 小时候他常常饿过头，拿到一点儿能吃的东西，就忍不住狼吞虎咽，从此养成了吃东西极快的习惯。 他常常在货车站干活，货车到点就卸货，赶着时间赚钱，哪里顾得上能不能整点儿吃上东西。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这几天你不是打算跟山头盘下那辆货车吗？先把这件事办妥下来，然后再做其他打算。从今晚开始，我给你熬粥做面糊吃。你坚持一阵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不过，你得配合哦！什么不能吃，不能喝，得牢牢记在心头上。” 袁博敷衍点点头，“......我尽量吧。” “别大意哎！”肖颖挑了挑眉，“没了健康的身体，你还能拿什么去拼生活去拼未来？嗯？小病不治，大病成灾。很多大病都是因为小病的时候不够重视，才会最终折腾成大病。” “放心！我壮着呢！”他试图辩驳。 “壮就不会生病？”肖颖噘嘴轻哼：“瞧你刚才——痛得脸都白了！如果不注意养好肠胃，以后连小命都可能丢，壮顶个什么用！” 第257章 第257章 袁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正色道：“行，我尽量按你说的做。” 肖颖终于放下心，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有胃痛的迹象的？还记得不？” “前一阵子。”袁博想了想，答：“约莫四五个月了吧。” 肖颖微微蹙眉，问：“那么久了！频繁不？天天都痛？” “哪能！”袁博摇头：“几天一次吧。偶尔吃得太饱，或者饿过头，就会一阵阵隐约的痛。有时候是胀痛，那种感觉貌似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肖颖忍不住责怪他太不注意身体，“不舒服也不去看医生？” “看啥医生！”袁博好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壮得跟头牛似的！小病小痛就去找医生，那医院不得扎堆都是人啊？” 他身体壮实得很，一年到头也没头昏脑热过，除了最近这几个月零星偶尔的胃痛。 肖颖摇头：“不行，以后这样的观念得学着慢慢改变。身体有小病痛，有难受的感觉，就是身体在给我们发信号，说哪儿不行不好，得进行修理或修补。而医生大夫就是从事这一份工作的人。你可不能讳疾忌医，耽误了病情。” “行行行！”袁博被她说得头晕，好笑道：“听你的，听你的。” 年纪轻轻的，遇到问题却比一个老太婆还啰嗦——搞笑！ 肖颖一眼瞧见他眼底的笑意，举起小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 “你还敷衍！还敷衍！胃都开始痛了，还不重视？！” 袁博笑哈哈躲闪，无辜耸耸肩：“我都说听你的，咋还不行啊？你也忒蛮不讲理啊！” 肖颖气呼呼嘀咕：“其他事你马虎应付我不说你，唯独身体生病这一点不能敷衍了事！你要是不认真听我的——我就生气了！” “别别别......”袁博见她貌似真的生气了，哪里敢再乱敷衍，忙不迭点头：“都按你说的来。不乱吃，不乱喝，不吃快，病了痛了就找医生。行了吧？不生气了啊！” 肖颖羞红了脸，总算满意点点头。 “那还差不多！今晚吃面糊和白粥，千万别喝冷水哦！” “好！！！”袁博大声应下，蹲回去继续刷碗。 不料，肖颖将他拦下，解释：“还是我去洗吧。你刚吃饱，蹲下这个姿势刚好压到胃。本来胃已经有些不舒服，再按压它，肯定会更不舒服。” 袁博只好放下碗和刷子，擦了擦手。 “那你先忙着，我出去一趟。” 肖颖忍不住问：“是去找山头吧？” “嗯。”袁博低声：“既然已经说好了，就早些办。他说，对方将他的车给扣了，事情没解决清楚，就不可能还他的车。对方要他赔偿五千块。” 肖颖好奇问：“非五千块不可？不能讲少一些吗？山头家的情况，现在也是怪困难的。” 之前为了买车，卖了地，卖了房，现在一家子六七人都挤在一个小破屋里，媳妇还病倒在床上。 袁博无奈叹气，解释：“他这个事拖了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才请了双方亲人和居委会的人谈妥，最终定下这个赔偿数额。伤得太重，也许这辈子都干不了活儿了，也怪可怜的。有些时候真的是讲不得价。” “原来已经谈妥了。”肖颖点头：“那就给钱将车开回来吧。” 她擦了擦手，道：“我去取两千五百块给你，一会儿你带过去。” 第258章 第258章 “现在？”袁博挑眉问。 “对。”肖颖解释：“家里现在凑来凑去已经有三千多块，数目有些大，放在家里不安全。你把钱一并带给山头，写一张纸条双方签字做凭证。家里存放太多现金不怎么妥当，这样我也不用跑去城东的银行存钱。” 袁博点点头，“行，那我去取我的钱，一并带过去。” 肖颖往里屋走——袁博跟上前，压低嗓音：“两千就够了。” 她停下脚步，摇头：“你得留一点儿在身边能用，那车指不定还得修理。我爸常教导我，身边不能花到山穷水尽，必须留有余地。” “好吧。”袁博顺从点点头。 一会儿后，袁博带着一沓钱匆匆离开了。 肖颖将锅碗瓢盆一概清洗好，用干净的布擦干水珠，随后摆在院子角落里晒阳光。 忙完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她翻找出医书来看，不料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哈欠连连，干脆进里屋去午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小颖！” “小颖！” ...... 肖颖迷糊醒过来，打着哈欠喊：“来了！” 大门外，肖淡梅满头大汗吆喝：“咋那么久啊？你该不会还在睡午觉吧？都几点了！你这孩子——没人管就是不行......” 肖颖洗了脸，擦干，懒洋洋打开大门。 下一刻，肖淡梅钻了进来，气呼呼：“小颖！俺们家被诓了！黄铁松那混账乱给俺家挖坑！人家没说要补偿，他就给了人家一千！反过来要来讹俺家两千！死衰贼！天煞的！咋不来个天雷劈死他！下他个十八层地狱！” “姑姑，先喝口水吧。”肖颖倒了一碗水出来，“说半天口都干了吧。” 肖淡梅深吸一口气，接过水没好气问：“你咋那么久才开门？午睡不能睡太晚，这都四点多了！” “哦。”肖颖懒散梳理发丝，“姑姑，你刚才说是黄铁松要诈你们？你有没有当面跟他对峙问清楚？” “那混账逃了！”肖淡梅大骂：“说什么是陈夫人交待他的，然后一溜烟就逃了！天杀的！下次让俺逮到，俺非揍死他不可！” 肖颖无力叹气：“他不都说了吗？这事虽然是他干的，但在后面主使的是陈夫人。他就是一个小爪牙，跑腿的。找他算账做什么，该直接找陈夫人去啊！” “可......可......陈夫人不能得罪啊！”肖淡梅为难皱眉：“她不是普通人，是陈厂长的老伴，还是陈少爷的妈。云宝说了，如果找她算账，指不定她对俺们家更不满。俺心里头乱得很，将林建桥那窝囊废骂了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出来透透气。” 肖颖揉了揉太阳穴，实在受不住他们一家子欺软怕硬的做派和低下的智商。 “姑姑，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也不想想，人家陈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是说了吗？愿意掏钱负责表哥这件事，让表姐去堕掉孩子。你们出得了一千，却出不了两千。如果加价到两千，你们给不了，还不得乖乖让她摆布？” 肖淡梅愣了片刻，碗重重扔下。 “说到底——她还是要逼咱云宝不要肚子里的那块肉！忒过分！你说陈家人咋那么狠啊？那可是他们陈家的娃！咋能不要？！” 第259章 第259章 肖颖好笑反问：“云宝表姐非陈冰不嫁，她又咋能这样？” “那——那她连娃都怀上了，肯定得嫁给他啊！”肖淡梅眼神躲闪几下，“你表姐着实是太中意他了。” 肖颖点点头：“那就麻利点儿争取啊！” “咋争取？”肖淡梅唉声叹气：“现在陈少爷还在外头出差，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可怜你表哥还不知道咋样了......呜呜！” 儿子是她的命，也是她一辈子的依仗。儿子若是有什么不测或三长两短，那她干脆不活算了！ 肖颖忍不住问：“城东那家人怎么说？你和姑丈让他们迅速去警察局私了了吗？他们不已经收钱了吗？” “是，听说是黄铁松给他们的钱。”肖淡梅哽咽：“可他们说了，得黄铁松点头，他们才能去警察局说这事。小颖，俺现在真的是头晕脑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俺以后得靠儿子养，手心终归会比较疼一些。” 肖颖知道她一向重男轻女，提醒：“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拉着云宝表姐去陈冰家闹啊！现在是表姐被陈冰睡了，还怀了他的孩子，你们是占理的一方。有理走遍天下，咱们得据理力争。人家有钱又咋啦？你们家有人啊！” “有......有啥人？”肖淡梅眨巴眼睛问。 肖颖解释：“姑丈和你都是本地人，我爸妈不在惠城，可姑丈的亲人亲戚不少啊！再不济，还有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能帮。你先带表姐去陈家理论。如果他们不讲理，非要表姐堕了孩子，那就带上亲人亲戚和居委会大妈去理论，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始乱终弃！” “什么什么？”肖淡梅没怎么读书，好些都听不懂，“可云宝担心会得罪陈夫人太多。” 肖颖呵呵冷笑：“人家陈夫人巴不得将表姐撵走，她却还在怕人家。这是在帮她嫁入陈家，她自个却拼命往外头逃，这还让人怎么帮她呀？” “有道理！有道理！”肖淡梅附和点头。 肖颖挥挥手，“姑姑，那你快带表姐去找陈夫人算账吧。” “好好！”肖淡梅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小颖，不如你陪俺们一块儿去吧。你是读书人，说话比俺们好，说的那个事在理在情，比俺们好太多了！要不你跟上去帮忙吧。” 肖颖摇头：“不行，我可不能去掺和。表姐和表哥警告过我好几回了，千万不能跟陈冰再有一点点牵扯，不然表哥就要揍死我，表姐就要骂死我。姑姑，我胆子小，我可不敢掺和表姐跟陈冰的事。” 额？！ 肖淡梅眼角抽了抽，直觉脚被自家的石头狠狠砸了一下。 她尴尬呵呵，呵呵两声，支吾：“小颖，你表哥和表姐都是老粗人，说话难免会太冲，没你说得那么好听又有道理。你啊，别往心里头去，咱们可都是自家人。” “姑姑，别说了。”肖颖坚决摇头：“我一会儿要去买东西，不然家里没得吃了。您和表姐去吧，我实在没空。” 肖淡梅本来还想拉侄女一块儿去，见她态度冷淡，只好讪讪作罢。 “行，那姑姑我先去忙了。小颖啊，咱是自家人，吵吵闹闹很正常。你表哥和表姐都是有空无心的人，别往心里头去啊！” 肖颖挥挥手，将她送出门。 一睡到傍晚，想着晚上要喝粥吃面糊，她赶忙将煤油炉点燃，洗米下锅熬上。 接着，她将早上买的青菜拿出来摘。 “肖妹子！肖妹子！”外头响起了喊声。 肖颖仔细一听，发现又是谭小梅的嗓音，赶忙将菜篮子搁下，奔去开门。 第260章 第260章 只见谭小梅牵着自行车，大后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又瘦又矮，约莫二十七八岁，一张脸很清秀，白白净净，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俏妹子。 谭小梅主动介绍道：“这是鸭子的二表哥孟二福，也是我们厂的员工。鸭子下午提前下班，给她大表嫂送货去了。二福听说你要买录音带，缠着我带他过来。” 孟二福腼腆笑了笑，温声：“肖妹子，你好！我是桂花的表哥，我叫二福。” “你好！请进请进！”肖颖打开门，招呼道：“里头宽敞，车都牵进来。慢点儿！” 谭小梅轻车熟路将车拖进来。 孟二福跟在后方，眼睛转来转去打量老宅。 肖颖将门关上，热情招呼：“里头坐，我给你们倒杯水。” “院子里坐就行！”谭小梅将小包扯下来，示意院子里的老槐树，“树下更凉快，石桌也凉。” 孟二福点点头，跟着谭小梅坐在树下。 肖颖笑道：“树下的石桌很凉快，只要没雨，我们都在院子里头吃。” “你们？”谭小梅暧昧笑了笑，挑眉问：“你的未婚夫吧？” “对啊！”肖颖坦然答：“我们常一块儿吃饭。” 谭小梅啧啧两声，故意调侃道：“羡慕嫉妒啊！两个人蜜里调油的，自由自在——多好啊！” 接着，她对孟二福低声：“还是人家小年轻厉害，别看人家才二十来岁，订婚都十几年了！浪漫死人哟！” 一旁的孟二福窘迫转了转眼睛，附和：“原来是娃娃亲......挺好的。” 肖颖端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你们两位都在毛巾厂工作，是同一个部门吗？” “不是！”谭小梅耸耸肩，爽朗道：“不过我们熟得很。厂里每一个人都跟我熟，二福也不例外。鸭子的爹是他的姑丈，他是鸭子的爹介绍进去的，好像才快两年吧？” “嗯，还不到两年。”孟二福温声答。 谭小梅嘻嘻笑了，解释：“我们几姐妹亲密得很，二福跟鸭子常扎堆在一块儿，算是我们的新姐妹。他们两个，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算是我们厂里最特别的存在。” 孟二福白净的脸微微红了，腼腆瞪了瞪谭小梅。 “你啊......咋什么都往外说？怪不好意思的，让肖妹子看笑话了。” 肖颖憋笑：“没事，小梅姐一向爽快，我都习惯了。” 谭小梅毫无所谓挥挥手，“怕啥！人家肖妹子也爽快得很呢！我和如花表姐的货都是从她这边进的。你大嫂的那些也是。肖妹子胆子大，常跑省城做生意。她拿的货便宜，货来得也快。这一阵子我几乎天天都往她这边跑。” 孟二福忍不住自我调侃：“是，不爽快的人是我，总行了吧？我和大哥差了十几岁，玩不到一块儿。我岁数跟桂花表妹相近，自小玩一起，一起长大。也许是天上神仙不小心搞错颠倒了，我替她长，她替我长。” 肖颖和谭小梅都哈哈笑了。 第261章 第261章 肖颖性子开朗，几句玩笑后，很快跟孟二福拉近了距离。 他没之前那么腼腆，仔细说起他卖录音带的经历。 “我一个从南方省城来的朋友告诉我说，录音带是新鲜玩意，南方好些地方都卖得很好，一盒进货价两块钱，偶尔便宜的是一块半，在外头却能卖十块钱一盒。他说利润非常丰厚，跟我说这个行业值得投资，保管能赚大钱。” 谭小梅嗑着瓜子，皱眉问：“你是咋认识他的？就因为人家几句话，你就乖乖上当让人家坑？” 孟二福赶忙摇头：“他是我小学同学，棉州本地人，鸭子也是认识的。他没故意骗我，录音带在南方一些大城市真的卖得很好。” 肖颖低笑：“确实是，南方沿海地区的人历来接受外来事物偏多，比较容易赶潮流追赶新事物。录音机出现好些年了，录音带也随后风行起来。” 惠城在内陆地区，两面环山，若不是刚好有两条江流通这边，也许会更封锁闭塞。 谭小梅摇头：“可咱们这里不一样啊！一百户人家估计也就五六台录音机，每天都是那一两块老歌曲播来播去，老掉牙还接着播，耳朵听出茧也舍不得买新的。” “我......我估算太超前了吧。”孟二福苦笑：“觉得外头开始流行，很快这边也会跟风流行。我跟大哥借了钱，还给几个朋友借了几百块，凑了一千多块钱，迷迷糊糊跟着我那朋友去了南方。在省城的批发市场转了几圈后，挑了一些南岛那边过来的轻松情歌，整整六百盒。” “情歌？！”谭小梅吃吃笑了，惊呼：“我咋不知道啊？鸭子都没说，原来是情歌系列。现在这种蛮流行的哎！我最喜欢听那首电台常播的《粉红色的夏天》，还会唱好几句呢！” 孟二福恍然点头：“这首是里头的主打歌，第二首就是。录音带是前年的事。当年卖不掉被我爸妈骂惨，过完年后我跑来惠城，姑丈才介绍我进毛巾厂。那时我压根跟你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鸭子看都没看过，自然也无从说起。” “哇！”谭小梅激动道：“给我一盒！不！三盒、五盒吧！那可是我的最爱！” 孟二福宠溺低笑：“行，你既然喜欢，我回去就给你带几盒过来。” “谢啦！”谭小梅吐着瓜子壳，下巴微扬：“人家肖妹子有意向给你买呢！你送几盒给我就成，其他的换钱去吧。” 孟二福点点头，看向肖颖。 “那些录音带质量都蛮好的，就是因为价格太高......卖不怎么动。” 肖颖忍不住问：“你在哪些地方卖过？” “就在我们棉州。”孟二福尴尬低声：“本来还打算来惠城这边卖，不过生意太差，我面皮又薄，怕丢了姑姑和姑丈的脸，所以不敢来。”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总结般开口：“所以说脸皮厚的人才能做生意赚钱！像我和我表姐，只要有钱赚，啥脸面脸皮都能丢，无所畏惧！” “那不一样......”孟二福低声嘀咕：“你们都是女人，卖女人的衣服，不会不好意思。” 谭小梅好笑睨他，反问：“卖录音带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或败坏名声的事，你又怕什么？你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不是。”孟二福低声解释：“我是说，如果卖得不好，那样太丢脸。” 谭小梅摇头：“肯定不好！惠城好些人家都没录音机，哪里可能卖得好。再说了，一块卖两块钱你还亏，卖到四五块的话，普通人哪里可能会掏钱买。比如我，一个月也就几十块工资，让我掏一两块钱买肉吃，至少肚子能饱，让我买录音带......我会心疼死的！” 第262章 第262章 孟二福讪讪低声：“卖不出去，亏了好大一笔钱，被我爸妈骂惨了。现在录音带都搁在阁楼的角落里，除了鸭子偶尔帮忙打扫一下，我连看都不敢看。” 谭小梅给他投去怜悯的眼神，低声：“这哥们一直住在毛巾厂的宿舍楼里，除了过年回家几天，压根不敢回去。听鸭子说，他老爹现在还生他的气呢！” 孟二福忍不住低声：“也不是生这一件事的气......他主要是怪我......其他事。” “不是这事？”谭小梅好笑问：“难道你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原谅的坏事？！” 孟二福憋笑，宠溺睨她一眼。 “说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人吗？主要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还没成家，所以生我的气。我大哥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爹好几年了。老人家无非是希望我早些成家立业，没其他理由。” 谭小梅歪着脑袋叹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爹妈一个样！哥们，我理解你的痛苦。” 孟二福低低笑了。 肖颖将他眼角的柔情看得真真切切，暗自低笑：“我确实有诚意要买下你的录音带，不过得包装完好才行。” “行啊！”孟二福解释：“还有四百多盒连外头包装都没拆。十盒一袋，都是那种透明纸袋，质量好得很，咱们这边很少见。” 肖颖满意点点头，问：“总共剩下多少盒？” “五百来盒吧。”孟二福微窘，低声：“后来连看都不想看，直接扔在角落里，多一眼都不想。你如果有兴趣，我明天就回去帮你运过来。” 谭小梅嗑着瓜子，嘻嘻笑了。 “我和鸭子刚回去上班就跟他说了，他一下子兴奋得不行，刚下班就拽着我过来！肖妹子，他可是诚意拳拳哦！” 孟二福红了脸，支吾：“巴不得甩卖掉......堆在家里，还占地方呢！” 肖颖微笑问：“咱们是买卖，价格得先谈拢。孟大哥，我先问一声，这些录音带你打算怎么甩卖。一盒多少钱？” 孟二福低声：“收回本钱是不可能的......我也没那么想。你看着办吧，多少补我一点儿路费就行。” 肖颖为难摇头：“这样不好。你是卖方，我是买方。你可以先出价，我们讨价还价，甚至吵来争去，但由我这个买方来开口，着实不妥当。” “啧啧啧！”谭小梅憋笑：“看见没？这就是读书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肖颖嘻嘻笑了。 孟二福果然不是生意人，红着脸，支支吾吾好半晌终于开口：“一盒五毛，你看成不？我去南方兜兜转转好几天，路上坐车忒贵，都用了两三百。就当补我一点儿路费吧。” 肖颖沉默了，认真低低想着。 谭小梅忍不住插嘴：“中午的时候，我和鸭子不了解行情，就说什么一盒一毛两毛。那是我们多嘴，不是我们的东西，不好乱做主......都怪我们俩。肖妹子，二福解释说那都是南岛那边来的歌曲，当时拿货都是最高价。他说，那些都是流行好听的曲子，质量好着呢！” 第263章 第263章 她探头一看——竟是袁博回来了！ 他身上汗津津，大半的上衣都湿透了，出门前干干净净的上衣变得脏兮兮，好几个地方甚至有泥渍。 他也瞧见她了，踩快一些凑前来，大长腿往下一踩，轻飘飘停了下来。 肖颖露出甜甜的笑容。 袁博翻身下车，问：“怎么在外头？等我？” “对，也不对。”肖颖解释：“刚送了谭小梅和鸭子的表哥出门，就听到你回来了。于是没立刻关门，在外头等着你。” 袁博剑眉挑了挑，道：“刚才在巷口我遇到一男一女，那女的总盯着我看——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两个人吧。” 那女的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劲儿打量自己。 肖颖点点头：“应该是。小梅姐穿着一套蓝色连衣裙，鸭子的表哥孟二福个头矮小，脸白白净净。” “那应该就是。”袁博牵着自行车进门，道：“那男人确实偏矮小些，大概就跟那女的一般高。” 肖颖在后方关门，忍不住低声：“那也太矮了些，比我还矮。” “你在女人堆中算蛮高的。”袁博道：“你跟肖叔叔很像，就连身板也像。” “谢谢！”肖颖抱住他的胳膊。 袁博迈步的动作微僵，慢慢缩回胳膊，道：“我身上脏，别一会儿你也弄脏了。” 肖颖忍不住问：“你不是去找山头了吗？又去扛货了？” “没。”袁博解释：“我给了山头五千块，他转身就让我陪他去取车。车子之前掉进小溪里头，丢在角落里好几个月也没清洗，脏得没话说！我和山头一人打水，一人清洗，足足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清洗干净。” 肖颖惊喜问：“都定下来了？” “嗯。”袁博凑去水龙头下洗手，一边脱去塑料黑鞋，“山头巴不得能快些解决这一件事，心里头也能松一口气。钱交上，按了手印，车子立刻就能开回来。” 肖颖提醒问：“有没有写协议什么的？有没有？” “有。”袁博搓洗着胳膊，嘀咕：“本来我没打算写的。男人大丈夫在外头行走，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山头跟我认识也好几年了，如果他敢吞我的钱，那货车站那边，他这辈子也甭想靠近一步！你唠唠叨叨好几回，我只好弄了一张小纸条，双方签字按手印。听你的，总行了吧？” 他在惠城行走十几年，在车站那边也混好几年了。他讲信用，重义气是出了名的。 比命大的事情，都是男人一句话。这样的豪气和魄力，不是肖颖这个小女人能理解的。 肖颖忍不住瞪他，大声：“整整一万块，可不是一两块哎！彼此信任再好不过，但白纸黑字也非常重要。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你跟人家连兄弟都算不上，更该好好算好账目。咱们可以给，可以送。但买车便是买，咱们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一笔一横写清楚。万一他反悔了或反口，咱们有个凭证。他嘴上没说，也许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呢！写上纸条，他也能彻底放心。” 肖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做事想事都习惯以“正规”、“正式”的方式或方法。 袁博自小混迹街头长大，在货运站一众兄弟们混得开，凭的是他彪悍的体魄和重信用重义气的魄力，所以肖颖所顾虑的事，他一点儿也没担心。 “你自个小心翼翼，想当然也把其他人认为这么想吧？”他搓洗着身上的泥巴，道：“没那么严重，不打紧的。” 肖颖撇撇嘴，低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袁博身边水声哗啦，听不怎么真切，扭过头来问：“啥？你说什么？” “没！”肖颖提醒：“你干脆一并进洗手间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我去做面糊，粥快熬好了。” 袁博忍不住皱眉苦笑：“就不能捞个饼什么的吗？肚子饿得都贴后背了。” “行。”肖颖笑道：“给你做几个软绵的薄饼。” 第264章 第264章 袁博笑了，转而吹起欢快的口哨。 他转身进厢房，很快捞了两件衣服进了洗手间。 肖颖吃饭慢，做饭却极快，和面加蛋，几下就烙了六七个薄饼。 接着，她炒一盘青菜，切了一点儿萝卜干和一点儿咸菜。 这时，袁博一身清爽走进来，问：“都好了？还需要帮忙啥？” “盛饭呗！”她答。 袁博赶忙去盛粥和面糊。 “不能吃太快。”肖颖见他刚执筷，忙提醒道：“胃病忌讳吃得太快，细嚼慢咽才是王道。” 袁博看着碗里的面糊，“嗤”一声笑了。 “这样的玩意，哪还需要嚼！囫囵几下，啥都没了！” 肖颖皱了皱鼻子，摇头：“不行，总之什么都不能快。以后连喝水也别太快哦！” 袁博拿着碗筷，一脸生无可恋看着她。 肖颖憋笑：“胃病！胃病！你不想生病吧？想一直高高壮壮吧？” 于是，某人无力叹气，郁闷乖乖点头，慢吞吞吃着面糊，啃着面饼。 本以为面糊味道会很差，谁知肖颖下了油，下了新鲜韭菜，味道香喷喷的，让人胃口大开！ 他吃了几口后，本能呼哧要吃快—— “嗯嗯？”一旁的小女人哼哼。 袁博只好被迫缓下来，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埋下脑袋继续吃。 几个柔软的鸡蛋饼下肚，加上两大碗面糊，终于有了饱腹的感觉。 “等等。”肖颖按住他的大碗，摇头：“不能吃太饱，剩下的粥在炉子上温着，晚些时候再吃。” 袁博“啊？”一声，皱眉道：“一餐还得分几次吃啊？那多麻烦！” 肖颖点点头：“反正在家里，不怕分几餐。出门在外那是没办法，在家里能坚持就坚持。医书上说了，小胃病靠养，靠的是日常习惯的改变和纠正。一日多餐，少吃多餐，不要吃太饱一下子增加肠胃的工作难度。” “噗嗤！”袁博笑了，“胃还有工作难度？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新鲜词语？啊？” 肖颖俏脸微红，道：“我只是打个比喻！让你能更好理解啦！” “理解理解！”袁博敷衍点点头，将大碗放下。 肖颖动手收拾碗筷。 他没闲着，也动手帮忙。 “我跟山头商量了，明天开始就去外头接单送货。他之前有几个固定客户，都是一些商户和小厂家。几个月不开车，别人可能都已经换拖拉机司机或小货车。我让他带我去认个脸熟，将价格压一压，先吸引几个固定客户再说。” 肖颖点点头：“蛮好的啊！总得有一些固定客户，生意才会稳定。对了，你在货车站那边这么多年，应该也认识不少客户商家吧？” 袁博手上动作微顿，转而摇头：“咱们不能这么做。” 第265章 第265章 肖颖挑了挑眉，问：“怎么了？货车站不是私人办的，看着管理很松散呀。” 袁博解释：“不错，货车站是政府部门办的。但是几个管理的哥们跟我挺熟的，平常互帮互助，关系也铁得很。他们联系的生意，我不好去掺和一脚。” “也对。”肖颖笑道：“既然这样，咱们找其他商户或小厂家，没必要跟他们竞争。” 袁博知晓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眸光温柔低声：“放心，咱只要诚信经营，卯足劲儿干，很快就能赚到钱。” 自今日起，他们拥有一辆大货车了。只要油费人工划算得来，赚下来的都是自个的。 肖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我对你有信心！” 暗沉夜幕下，两人相视而笑。 ...... 隔天一早，袁博便跟山头去交通大队办理货车的转让手续。 袁博趁机交了五块钱，开着车在外头转了几圈，按要求停靠好货车。 交通大队的工作人员满意点点头：“小伙子开得不错！行！明天去弄一张一寸照片过来，驾驶证就能一并拿回去。” “大哥，谢谢！”袁博开心道谢。 山头匆匆奔来，笑喊：“大块头！化肥店的张老板喊咱们过去！快！把车开上！” 袁博扭过头，爽朗笑开：“好咧！马上来！” ...... 城东别院，大厅 陈水柱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冷沉瞪着下方的老婆。 “你之前是跟我怎么保证的？一天就能将事情解决？现在都好几天了，事情不仅没解决，还越搞越乱，越搞越砸！” 倪殷红红着脸，支吾：“不是我没用心去解决，是林家那一家子实在坏得很，瞪死眼睛非要缠着我们阿冰啊！我让黄铁松去帮忙，谁知被林家人半途知道了，跑上门来又是骂又是哭。我都快要被她们烦死了！” 陈水柱深吸一口气，沉声骂：“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就不能干一会儿漂亮的给我看？！这么多年，你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会！我真搞不懂我陈水柱咋就那么倒霉，娶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臭娘们！” “呜呜呜......”倪殷红哭了起来，指着陈水柱的脸，“你个挨千刀的！你咋能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个没良心的！想当初你家穷得叮当响，连一张床都没有！当年你是咋说的啊？你还记得不？你说我愿意嫁给你，是你拜了八辈子菩萨求来的！呜呜......你现在得势了，有本事了，开口咧嘴就骂我没用。没有我，哪里今日的你！你个王八蛋！” “闭嘴！”陈水柱气得脸色铁青，问：“那个臭小子呢？还没死回来？！” 倪殷红气急败坏：“你才闭嘴！哪有人这样咒自己儿子的？我儿子他是一个有福气的，将来一定福寿绵长！他回来做什么？！回来给你骂吗？！” “他做出那样的丑事，一走了之！”陈水柱大骂：“我不打死他已经够好了！事到如今你还袒护他？！慈母多败儿！儿子就是这样被你给毁了去！” 第266章 第266章 倪殷红擦着泪水，冷哼：“是！儿子是我的，你没份儿！你好意思说出口啊？！你也不想想——儿子走出门去，人人都说他是陈水柱的儿子，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子，从没有人说他是我倪殷红的儿子！” 陈水柱听罢，气急败坏长长吐了一口气。 “造孽啊......造孽啊......幸好只生了这么一个小王八蛋，不然生多几个，我的命早就被阎王爷给收去了。” 接着，他长长叹气，皱眉问：“那混蛋昨晚回来了，是吗？” “......没！”倪殷红眼神躲闪：“他没回来。谁告诉你他回来的？” 陈水柱冷冷瞪她，沉声：“我不住家里，难不成我能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这个家发生什么，我都一清二楚！那混蛋昨晚两点多到家，对不对？对不对？！” 倪殷红愣住了，埋下脑袋。 “你——你咋知道的？谁说出去的？庞嫂子吗？她那人最爱嘴碎！” 陈水柱冷着脸，粗声：“你管谁告诉我的！去！现在就去楼上将那混账东西给我撵下来！” 倪殷红脸色不怎么好，闷声：“急什么呀？这事能是一时半会儿就给解决的？阿冰出去几天，昨晚回到家都两点多了。他坐车多累啊，就不能让他多睡一会儿？孩子不在我的身边，这几天都给饿瘦了。” “你到现在还宠着他！”陈水柱腾地站起来，大吼：“去喊他醒！现在就去！” “不去！”倪殷红嘟嘴冷哼：“做什么那么凶？！我是老了，人老珠黄了，不得你喜欢。可我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不管你在外头飘多少旗子，家里就只能我一个！你整天在外头不回家，儿子不靠我来疼，难道靠你啊？” 陈水柱狠狠瞪她一眼，气呼呼转身往大门口走。 “站住！”倪殷红大喝。 陈厂长头也不回，笔直往外头走。 倪殷红急了，慌忙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不许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能撒手不管！你不管，那——那我也不管！看到时你陈水柱的面子往哪儿搁！” 陈水柱气得不行，忍不住甩手。 “我要管？你这样的架势是要让我管吗？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儿子要教好，不然以后咱们尽在他背后收拾烂摊子都忙不过来。现在你看！你看！这不是烂摊子是什么？他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了，找上门来嚷嚷要负责。他跑得连人影都瞧不见！你整天摆架子把自个说得多厉害，转身一件事给闹成两件事。本来我们家就亏理，现在更亏了！你这叫办事吗？是吗？！” 倪殷红见他发大脾气，不敢再乱说话，很快放缓了态度。 “他爹，您别气了......这事是我处理不当，都怪那黄铁松做事太不牢靠，一家子小民都拿捏不好，丢人又丢份！儿子还小，我除了靠你，还能靠谁？我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头晕脑胀。睡眠不足，人的精神差，脾气也就跟着差起来。其他人没法体谅我，您这个老伴可不能也这样。” 陈水柱冷静了些许，看着身侧头发花白的老伴，不自觉轻轻叹气。 “都说夫妻是相欠债，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不少债......是，这些年我忙着外头，顾不了家里头，是我亏待了你。可我赚的钱都在家里头，从来没亏过你一点儿吃的喝的，儿子更没有。每次我跟你谈正经事，你总得搬出这些话来钻我，搞得两人都不高兴火冒三丈。你说你这是何必？何苦这样呀？” 第267章 第267章 倪殷红跟老伴相处几十年，对他的脾性拿捏得贼准。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将脾气收敛起来，说几声软话好话，就能立刻生效。 “他爹，咱们夫妻数十年，从当初穷得叮当响到现在——多么不容易啊！你老陈家就只剩你一人，娶了我过门，后来又生了儿子，人气总算是旺起来。你该知道，我这人就是口舌快，刀子嘴豆腐心。我偶尔说得难听，那都是因为生气冲动。咱们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您是最该了解我的。” 陈水柱长长叹气，温声：“我知道我知道。” 倪殷红趁机拉住他的手，低声：“我找你回来，是找你回来商量来帮忙的。可却只听到你数落我骂我，我本来就担心阿冰的事，这几天又被林家人吵得脑袋又痛又晕，心里头又急又难受。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气我骂我没用，我能不难受吗？你啊，就不能让一让我？” 陈水柱缩了回手，走回大厅里头坐下。 “说吧，现在具体怎么样了。先一清二楚说给我听，然后再去撵那臭小子下来。” 倪殷红点点头：“起初黄铁松说那林家人都蠢得很，老实巴巴的，我就信了。那天也凑巧得很，我刚让黄铁松去打听他们家，回头他就跑来告诉我，说林云宝的哥哥偷了前头一家姓‘梅’人家的自行车然后被抓了，人赃俱获。” “她的哥哥？亲哥哥？”陈水柱问。 倪殷红没好气道：“那林建桥只有一男一女，男的是老大，叫‘林大宝’；女的叫‘林云宝’。林建桥以前是个穷叮当响的人，没钱只能娶丑媳妇。你没瞧见那林云宝的妈，又矮又丑还胖得很，跟一颗球一样，脸比大饼还要丑。那骂人的架势，形容泼妇骂街都是在赞她！” 陈水柱举起手，低声：“等等等等，别一说话就拐跑话题。你刚才说那个林大宝偷了自行车，然后你就让黄铁松去给了钱，让他们威胁林家私了。谁知他们能出得了一千块，黄铁松就加价到两千，谁知林家人就发现了？” “可不是嘛！”倪殷红气呼呼道：“谁说他们老实的？谁说她们蠢的？！我看她们精得很！上门来找我理论，还威胁我把这件事私了了，一码事归一码事，不然她们要上居委会去说理，甚至还说什么我们陈家不怕难看，那就一起难看！” 陈水柱“哦？”了一声，问：“她们反过来威胁咱们？” “是啊！”倪殷红生气道：“而且来了不止一次了！昨天她们母女又上门了，还拿了她女儿孕检的健康报告给我看。她们说，梅家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有猫腻，现在吓得要命，打算今天就去警察局改口供弄成私了。她们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一想起就头晕心痛......” “先别晕！”陈水柱没好气道：“她们应该私下去找梅家人了。他们得了钱，却没做事。一千块不是什么小钱，拿了钱手软腿也软，被她们吆喝几句，估计就吓坏点头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黄铁松说他们一家子都蠢？我看未必吧。” 倪殷红狐疑不已，低声：“她们母女第一次来的时候，被我狠狠怼骂了一顿，那时貌似......模样挺蠢的。我的好些话都接不住。最近这几次，一次比一次嚣张，态度没之前那么殷切，直接露出真面目了。我猜她们以前肯定是扮猪吃老虎，给咱们阿冰下套后，眼看奸计得逞就露出真面目。” 陈水柱眯眼想了想，道：“林建桥那家伙倒是老实巴巴，能力不咋样，胆子很小。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勤勤恳恳，不敢多嘴多舌。应该不像是他教她们这么做的。” 第268章 第268章 “你咋知道啊！”倪殷红翻了翻白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他们一家子都是没安好心！” 陈水柱为难蹙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好些人都已经知道了，可不能再拖下去。昨晚厂里一个老员工打电话给我，说昨天在外头听说咱家要办喜事，说阿冰要奉子成婚，还一个劲儿跟我道喜。我赶忙解释说没这么一回事，估摸是他听错了。这件事得火速解决，不然阿冰也许真得娶了那女人——” “不行！”倪殷红吓了一大跳，慌忙道：“想都别想！那女人长得不咋样，年纪轻轻就胖成那样子，还俗气得很。” 陈水柱睨她一眼，低声：“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吗？我只是说‘不然’，没说一定这样子搞。我之前跟你是怎么说的，赶紧将肖家的独身女拿下，才是我们家最好的选择。” 倪殷红忍不住问：“他爹，你确定肖家真能帮上咱们？” “铁定能！”陈水柱沉声：“我这一次托了朋友去打听......只有肖家那样的高门贵人才能帮我迅速调离。我现在得赶紧调走，也许只能走这一条道。” “什么？！”倪殷红吓了一大跳，问：“你说什么？！你要调走？！去哪儿？为什么？咱在这里快二十年了，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调走？厂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调走？” 陈水柱皱眉垂下眼睛：“谁告诉你厂子好好的？没什么东西能一直好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说得非常小声，倪殷红听得不怎么真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爹，你刚才说什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陈水柱见她一下子就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很快便转了话题。 “厂子现在还行，但我已经快退休了，得趁着退休前这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来一个最后的腾跃。如果能顺利调去省里头，那我以后退休的工资和退休金会多上许多。不仅如此，到时居住的环境会更好，福利也能更好。” “哦哦。”倪殷红拍了拍胸口，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调去省里会更好？那肖家人能帮得上？真的吗？” “真的。”陈水柱压低嗓音：“昨天我一个老朋友打了电话给我，说肖淡水的一个堂哥肖淡铭在帝都最重要的人事部门就职，管理着重要人员入职和调离岗位的重要职责。人家只需动一动笔尖，阿冰就能有正式好岗位，我也能立刻调去省里头。” “那么厉害啊？”倪殷红不敢置信笑了。 陈水柱点点头：“肖家是高门大户清贵人家，在这一带非常出名。惠城是他们的老家，大本营都在帝都那边。我也是托了朋友问了又问，才最终确定清楚的。” “太好了！”倪殷红道：“管他林家人是假蠢还是真蠢，也不用管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忙筹谋，反正咱们不用怕她们。您不生阿冰的气，他总算能回来了。本想暗着来，没想到她们那么不上道。既然这样，那就明着来。我让他下午带那女人去医院做掉孩子。” 第269章 第269章 陈水柱暗沉着微胖的老脸，低声：“惠城就这么一丁点儿地方，消息传得太快，不能让林家人闹得太开，免得让人家肖家姑娘知道了。” 他这大半辈子接触的人不少，尤其是上流清贵人家，大多数都是倨傲在骨子里。 倘若让肖家姑娘发现自家儿子搞大别人家的闺女不负责，指不定人家立刻就嫌弃起儿子来。 倪殷红忙不迭点头：“你放心，我让他下午就去办了这事。阿冰一向都很聪明，他懂得怎么做的。他还跟我说，他对那林云宝从没上心过。” 陈水柱老脸冷淡：“速速去解决，别让她们再上门了。回头你让庞嫂子将外门看紧点儿，平时都关上，除非是自家人，不然别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尤其是林家人。” “知道了。”倪殷红道：“我回头就去。” 陈水柱下巴微扬，低声：“去，将那小子给我喊下来。下午这件事得去办妥，明天早上就去找肖家姑娘，争取快些将婚事定下来。她现在不是还在放暑假吗？让她把她爸妈叫回家办喜事，到时我趁机认识一下肖家的长辈。婚事一成，很多事情就能水到渠成了。” 结成亲家，两家就是自家人，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要互相帮衬。 肖淡名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自然是疼到心尖尖上。女儿夫家的未来，也就是女儿的未来，只要拿捏住肖家人的这个心里，很多事就容易办多了。 眼下厂子摇摇欲坠，恐怕下个月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他跑了不少地方，拜托了好些人，可惜目前还没有实际性有帮助的途径出现。 目前唯有在这里搏一搏了...... 为了撑多几个月，他趁着分房这个机会，让一些老员工和领导层吐一些钱出来，暂时缓一缓财政上的紧迫。如果再不行，只能去弄一些借贷。 这样做无疑是饮鸩止渴，但能撑一时是一时，等他一朝解脱离开，他就能做个甩手掌柜，不必再管这个烂摊子了。 倪殷红转身上楼，将睡得昏天暗地的儿子又是拉又是哄，总算将他给喊醒。 “你爸就在楼下，你麻利点儿下去吧。” “......什么？！”陈冰吓得一下子完全清醒，结巴问：“他——他来了？！妈！你咋能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倪殷红呵呵讨好笑道：“说什么呢！妈哪里舍得害你这块心肝肉。宝贝，别怕，你爸他已经不生气了。” “真的？！”陈冰爬坐起来，瞪眼：“那他......叫我下去干什么？” 倪殷红赶忙给他梳头发，哄道：“他给你想了办法，还说要赶紧给你办婚事。” “不要！”陈冰想都没想，皱眉挥手：“孩子也就算了，那胖女人就算是倒贴我几千万，我也不要！” 倪殷红“哎！”了一声，沉着脸：“你说什么呢！没孩子的事，更没那胖女人的事！咱老陈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凑热闹的地方！” 陈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一个大哈欠。 “不是？那是什么婚事？我不说了吗？别随随便便给我弄什么女孩子，得我自个看上的，不然没门！” 倪殷红取了衣衫，匆忙帮他套上。 第270章 第270章 “可不就是你自个看上的吗？你爸说了，那个肖颖还算不错，配得上咱们家，也配得上你。你赶忙将林云宝这事给解决了，回头给人家姑娘提亲去。你爸刚才还催促说要越快越好。” “什么跟什么！”陈冰再度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靠在红檀雕花大床的床栏上，“那女人太不上道，我都懒得要她了。” 肖颖很漂亮，算是他见过女人中最美的一个。可她太不上道，整天冷着脸不理睬他，送礼送钱都无动于衷。 不仅如此，她一点儿面子也不肯给他，每次不是怼他就是骂他，回回都能将他的满腹热情浇得消失殆尽，甚至将他气得够呛！ 他陈冰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平常被人阿谀奉承讨好惯了，突然遇到一个特别漂亮而且不围着他打转的女人，一下子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 可肖颖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摆冷脸，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让他既挫败又生气，自尊心受了打击。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肖颖一个女人！ 这不，他去了省城几天，立刻遇到一个又辣又热情的小野猫。 这位风情万种的小女人简直太对他的胃口，早就忘了什么肖颖林云宝。 倪殷红愣了半晌，转而吓得拉住儿子的手。 “你——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爸说了，那个肖颖的爸爸是一个很有才干的才子，而且她家的家族背景非常好。儿子，咱们现在不是能朝三暮四的时候哦！” “烦！”陈冰又打了一个哈欠，“我爸既然不生气了，那我也能放心睡安稳觉了。妈，我昨晚三点多才睡，你把门带上，我再睡多一会儿。” “不行啊！”倪殷红将他歪下去的身子拉拔起来，“你爸在楼下等你！你再不下去，他指不定又得生气。你说你，身上似乎又瘦了。快快！起床洗把脸下楼！”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吆喝！ ——做什么还不下来？！那小子睡死了吗？！你个混账东西！你老子我中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你敢给我耽搁赶不上，小心一棍子敲死你！ 倪殷红吓了一跳！ 陈冰也是吓得囫囵吞口水，跌跌撞撞下了床，胡乱拉上衣服，踉踉跄跄往洗手间奔去。 “慢点儿！慢点儿！”倪殷红在后方叮嘱：“小心别撞了！心肝，你仔细点儿！” 接着，她往楼下喊：“他爹，你别催，孩子在厕所里头呢！总得让他撒泡尿洗把脸，是吧？刚才我一说你来了，他赶忙就下床了。” 她慢悠悠走下楼梯，扶着额头道：“天气热，走上走下都头晕晕的。他爹，你来扶我一把。” 陈水柱走了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都入秋了，顶多就热个中午。你再熬个十天半月，等中秋到了，就真正凉快了。你也六十来岁的人了，不比年轻人身体轻快，头晕就不要跑上跑下，一会儿摔了可就惨了。有什么事让庞嫂子去干，你自个在楼下歇好就行。” 倪殷红笑了，眼角都是一沓沓的褶皱。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得养好身体，等着抱大胖孙子呢！刚才我跟阿冰提了这事，他说那肖家姑娘傲气得很，脾气也不怎么好，他怕人家过门后仗着娘家势力好，摆谱对咱们老夫妻不够孝顺。你也知道，阿冰心里最敬重的就是咱们倆。所以他说，这婚事还得好好考虑，不想咱们将来反而受儿媳妇的委屈。” 第271章 第271章 陈水柱幽深昏黄的眼睛转了转，坚定摇头。 “这一点是难免的。人家是高门清贵的官家之后，又是高级知识分子，哪能不清高傲气？娶过门，咱们再好好教就是。只要能过了咱们家的这道坎儿，我调去省里，阿冰也能得一个好单位，别说是委屈，就是一根大刺咱们也得咽下肚子。” 他能从一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伙子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有自个的不凡能力。 外头的人一个个偷偷暗地里说他是百变脸，其实他何止百变！ 只要能有更好的未来和前途，让他千变万变都没问题！ 倪殷红听罢，暗自有些担忧，忍不住往楼上偷偷瞄。 “那你也得好好跟咱儿子说，别太凶了。阿冰这孩子嘴上不懂得说，但心里头对咱们最孝顺最敬重。看在他一片孝心上，你得跟他好好分析，好好解释清楚。” 陈水柱的脸色好了些许，点点头。 “放心，这件事还得他去操主动，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倪殷红暗自松一口气。 这时，陈冰从楼梯口走下来，嘴角还有水渍，一边走一边撩着头发。 陈水柱抬头看着他，眉头一点点收紧。 “你咋回事？脸跟鬼一样白？” 陈冰支吾：“昨晚......回来得有些晚。” 自那天黄铁松打电话给他后，他隔天就带着小野猫一起回了惠城。 路上一边玩一边耍，半天的路程被他们走了两天三夜。 到了惠城后，将小野猫安顿下来，随后他带着她去喝酒赌钱，直到身上的钱都花光了，他才不得不回家。 宾馆的钱还欠着，小野猫还在等着他回去呢！ 一旁的倪殷红连忙搭嘴：“坐车颠簸，路上吃不好睡不好。昨夜回到家又太晚，休息不够脸色怎么可能好。在楼上听说你来了，拼命睁开眼睛去洗脸。” 陈水柱鼻尖轻哼，在大厅的木沙发坐下。 “你这混小子！出了事就跑得人影都不见！一去就是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也是你活该！” 陈冰扭了扭脖子，讪讪不敢开口。 倪殷红心疼儿子，招了招手，低声：“去喝杯水，给你爸也倒一杯。” “哦。”陈冰照做，端了上前，“爸，喝水。” 陈水柱瞪了他一眼，接过抿了两口。 接着，他摩挲杯子的边沿，沉声：“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爸，我知道了。”陈冰十分乖巧答。 陈水柱的脸色稍微缓一些，淡声：“林云宝的事不能耽搁了，下午就去处理掉。” 额？！ 陈冰不敢置信抬头，惊呼：“爸，您说真的？您和我妈商量好了？” 第272章 第272章 “是啊！”倪殷红往后靠了靠，幽幽低声：“那女人除了皮肤白了点儿，脸跟大饼似的。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要家势没家势。麻利点儿，让她滚远点儿。” 陈冰眼神躲闪，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那个......我还以为你们想要抱孙子呢！妈三天两头在我耳边唠叨，整天催我找对象结婚，给她生几个大胖孙子。” 他从没想过这么年轻就当爹，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就是拒绝逃开。 直到黄铁松打电话给他说了一席话，让他不知不觉产生一个念头——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这样不要了，似乎有些可惜。 现在他有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本以为父母亲会站在他这一边，却不料他们竟是打一开始就不要这个孩子，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陈水柱沉着脸，低声：“孙子自然是要抱的，只是不能乱抱。如果是在几十年前，三妻四妾没人说你骂你，只要你有钱养得起就行。现在可不一样了，一夫一妻没得商量。咱们陈家的媳妇不能随便娶。你下午麻利带那女人去医院堕了孩子。记住，这事要悄悄办。带两千块过去，再承诺给林建桥一套大房子，最大套的。” 陈冰“额”了一声，问：“爸，真不要？” “当然不要！”倪殷红插嘴：“能嫁进咱们陈家的，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好闺女，不是什么都不是的阿猫阿狗。你还年轻，还怕以后没孩子啊？” 之前儿子也闹过不少桃色事情，都是悄悄遮掩过去，唯独这一次不小心连孩子都搞了出来。 如果真是陈家的孩子，多少有些舍不得，但那林云宝长得不怎样，文化层次也不高，实在没什么可取的地方。 陈水柱附和点头：“你没出现，那林云宝不会死心，天天往家里闹，烦得你妈整天不得安生。快去跟她解释清楚，可是适当加多一些好处，再给她买点儿金首饰。” “不能再多了！”倪殷红急坏了，语气酸酸道：“一套房子和两千块——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天上砸馅饼也没能这么好。” 陈水柱睨她一眼，低声：“小钱不去，大钱不来。这件事得趁早解决，不然迟早来撕你的老脸皮！” 倪殷红撇撇嘴，只好住了口。 陈冰口袋里的钱早就花光赌光，一听到两千块立刻双眼发光，“......好！” “嗯。”陈水柱满意点点头，温声：“明天你去找那肖家姑娘，跟她说爸妈都很喜欢她，想将你和她的婚事定下来，让她赶忙让她的父母亲回惠城一趟。” “不了。”陈冰郁闷低声：“那女人傲气得很，跩得跟什么似的。以前还觉得她长得好，性子也乖巧，现在发现她泼辣又没礼貌，一张嘴巴毒得很！” 陈水柱沉声：“她不是普通女子，家世好，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自然会傲气一些。你自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外头的人都怎么喊的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啊？陈少！” 陈冰微微尴尬，支吾：“我是男人，她哪里能跟我比！一个女人如果不懂得尊重丈夫，以丈夫为中心，还算什么女人......” “闭嘴吧！”陈水柱冷着脸，道：“总之一句话，肖颖她就算是女王，你也必须将她给娶回家。” “为什么啊？”陈冰撇撇嘴，“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你没得选择！”陈水柱沉声：“肖颖的家世好，娶她能给咱们家带来新的希望和美好的未来。” 陈冰暗自翻白眼，嘴角带着一抹不屑。 “她家能有什么家世？不就一座老掉牙的老宅吗？” “你懂个屁！”陈水柱压低嗓音：“她的堂伯父叔父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还有她的叔公，虽然已经退休，但在帝都那边仍是呼风唤雨。你只要娶了她，立刻就能去帝都进某部门当领导。我也能沾沾光，趁机调去省里。” “额......真的？”陈冰不敢置信瞪着老父亲看，吞了吞口水，“就因为这个原因？” 陈水柱气了，手一把拍在桌面上。 “咋了？这个原因还不够？！你的脑子往哪儿去了？！你还有没有脑子？！” 第273章 第273章 陈冰吓了一跳，嘴上却仍跟不上脑子。 “可是......爸，咱不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厂子吗？厂子那么好，我去其他单位做什么？再说，你的厂长当得好好的，做什么要调走？” “闭嘴！”陈水柱沉声：“别人家的孩子是宏图大志，你却是胸无大志！不仅没大志向，连脑子也没有！反正肖颖这姑娘你必须娶，而且得尽快。” 一旁的倪殷红见丈夫生气，赶忙给儿子递眼色。 “他爹，您别生气，他只是被肖家姑娘给气着了。男人嘛，脾性傲然些也正常。咱们阿冰是真心喜欢那肖姑娘的，这个我可以肯定。惠城那么多好姑娘喜欢他，他谁都没挑，唯独挑了她说给你我知道。如果不是真心在意，哪会这么做。只是那姑娘太不上道，太骄傲太过分，阿冰才会生气这么说。” 陈冰支吾：“就是啊！爸，你都不知道，她说话咄咄逼人，上次还骂我，甚至还说什么要报警抓我的话来威胁我。” “你做坏事了？”陈水柱瞪眼问。 “没！”陈冰解释：“只是去她的家找她，她不肯出来，我说了一两句大声的，她就这么说。” “这姑娘也太过分了。”倪殷红忍不住冷哼：“那么爱摆架子......” “你懂什么！”陈水柱没好气打断：“现在不是追究人家姑娘咋样咋样的时候！阿冰，你给老子听好了！你就算是跪下去求她，也得尽快将她娶过门！” 陈冰撇撇嘴，满脸的不情愿。 肖颖就是一个小刺头，泼辣又强悍，娘家不厉害还好，如果加上势力雄厚的娘家，那以后他在家里还有立足的机会吗？ 他陈少是那种能憋憋屈屈，屈人脚下过日子的人？！不干！ 再说，他最近在省城捡回的小野猫带劲儿得很，一晚上没见，他就已经开始心痒痒想着她了。 虽然小野猫只能做家外的野花，但肖颖那强势厉害的模样，结婚后可能同意他在外头养野花吗？那不得三天两头跟他闹！ 那林云宝又蠢又势利，本来想着睡了以后丢点儿钱解决踢开，谁知她竟怀孕了！ 怀孕以后竟想上天，给钱给房还贪心不足，天天往家里闹，简直就是一个大麻烦！ 那么蠢的女人一朝得了势，就能闹腾成那样。肖颖那女人读书多，模样漂亮，又有一个好娘家背景，那还不把他给折腾死！ 没一个好娘家，他尚且还能考虑考虑。 陈水柱下巴微扬，道：“他娘，家里还有钱吧？你拿三千块给他，两千块去安顿那姓林的，一千块让他去买点儿贵重的礼物送给肖家闺女。对了，家里不还有一些燕窝吗？让他带去给肖姑娘补补身子。那玩意吃了能养颜美容，适合人家姑娘吃。” 倪殷红低低“哦”一声，暗自有些不悦。 那些血燕她都舍不得多吃，老伴一口气就都送出去——心疼啊！ 陈水柱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道：“我晚些时候还有事，中午不在家吃了。你小子麻利去处理这两件事，回头去厂里上班。你整天不在岗，还拿高工资高补贴，再这样搞下去，小心我给你撤职！” 陈冰缩了缩脑袋，不敢开口。 倪殷红连忙赔笑道：“你别操心他了，他明天就去上班。他对厂里的业务都熟悉得很，不用担心的。他爹，您慢点儿走，晚上早点儿回来啊！” “不回！”陈水柱喊了一声，匆匆走出大门。 倪殷红听到那一声“不回”，赔笑的脸瞬间垮了。 “小心被狐狸精给吸光！哼！” 陈冰打着哈欠，懒洋洋歪倒在沙发上。 “妈！你在干嘛？我肚子饿了，我要吃肉喝汤！” 第274章 第274章 倪殷红笑眯了眼睛，道：“行行行！多吃肉好，男人就得吃多一些肉。宝贝，你瞧你，脸色咋那么难看？都瘦了！妈立刻让庞嫂子给你端肉来吃。” “嗯。”陈冰迷糊答。 倪殷红喊了几声，发现庞嫂子没应声，干脆自己去厨房拧下一个大鸡腿，快步奔回来。 陈冰一把接过，啃了一大口。 倪殷红笑呵呵低声：“别吃太快，慢点儿。厨房那边还有，你吃完妈再去给你拧来。” “不用了！”陈冰咕哝：“妈，钱钱钱！” 倪殷红撇撇嘴：“行，现在就给你去拿。” 一会儿后，她拿着三沓钱走出来，脸上满是不甘和心疼。 “阿冰，你爸最近都没怎么拿钱回来，你可要省着点儿花。你妈我身边的私房钱都被你花得七七八八了......” “妈！”陈冰不耐烦打断她，道：“你怕什么？没钱就让爸去厂里拿！厂子那么大，够你花个几辈子。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的钱不给我，难道给路边的乞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嘛！” “是是是！”倪殷红嗔怪：“我的钱都是你的！喏！拿去！” 陈冰接过，一把塞进衣兜里，胡乱擦了擦嘴。 “妈，那我走了啊！我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了！” “什么？！”倪殷红忍不住问：“你可别又出去瞎搞！林云宝的事情解决后，立刻回家给我报个准信。这个事非同小可，必须先解决了。” 陈冰打了一个哈欠，敷衍点点头。 “放心，我回头有空就去处理。对了，妈，你还有什么没戴的金首饰吗？拿两样给我呗！” 倪殷红瞪他，没好气道：“上次不刚给了你一个金戒指和手链吗？！你一个大男人戴又戴不了，你要那么多金首饰干啥？” “哄那林云宝的。”陈冰嘻嘻笑了，低声：“那家伙贪钱爱钱，更爱金首饰。丢给她两样，她立刻就会乖乖听话。妈，孩子你们说不要，我就听你们的了。我都听话了，你总得给点儿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吧？” 倪殷红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妈我是开金铺的啊？下次别再上这种女人的套了，忒浪费钱！我的金子扔进水里至少还能听一声‘咕咚’声！你以后别再招惹那样的女人，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陈冰懒洋洋嘀咕：“少啰里啰嗦的，我听得耳朵痛。” “你个臭小子！”倪殷红笑骂：“都好几天没法念叨你了，竟还嫌！” 一会儿后，她从屋里拿出来两个小金戒指。 “这是我前年买的，戴着有些小，就没再戴。拿去应付那个胖女人，警告她不许再上我们陈家大门，不然就让她把所有的钱和金子都吐出来！” “好好好！”陈冰伸手抓过，麻利放进裤兜里，“妈，那我走了啊！” “记住！下午就必须去办！” “知道了！” “别太晚回来，钱也别乱花。还有，你爸的车没开，你开出去记得要小心点儿，别蹭坏了。” “知道了！” ...... 第275章 第275章 夜色暗沉，一辆大货车跑在公路上，车灯照得前方一片光亮。 驾驶室里，司机笔直稳坐，方向盘握得稳稳当当。 副驾驶座位上的美人儿梳着两条可爱小辫子，一双美眸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瞄了瞄座位上的男子，嘴角笑意盈盈。 司机袁博暗自吞咽口水，炯炯有神的眼睛挖了女子一眼。 “好好坐着！你看我做什么？！有啥好看的？” 肖颖嘻嘻笑了，嘀咕：“我不能看吗？都好几天没见面了，不能多看几眼？是没啥好看的，可我就是要看，不行啊？” 袁博嘴角带着宠溺，低声问：“这几天你都忙些什么？” “上省城进货，回家卖货。”肖颖苦笑：“一两天跑一趟，几乎没闲着。” 他扭过头看了看她，很快转回脑袋。 “才短短六天多，你就瘦了一圈，还黑了一点点。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开学了，别再跑了。等货车生意稳定了，你分一半的钱，不用愁没钱花。” “黑了？！”肖颖嘟嘴抱住小脸，苦哈哈问：“真的黑了？！这都开始入秋了，阳光怎么还那么辣呀？不行，从明天开始，我得多贴些青瓜。” 额？！ 袁博额头黑线三大条，好笑道：“我说的话重点在哪儿？！你听哪儿去了？你如果算黑的话，这世上就没白的人，好不？鸡蛋白都没你白，我是心疼你瘦了，晒黑了一丢丢，一丢丢而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怕啥？” 肖颖憋笑，低哼：“我是怕我变黑了，变丑了，你就嫌弃我了！” 袁博被她逗笑了，反问：“我比你黑一大截，你嫌弃过我没？嗯？我比你黑多了，永远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儿。” 这话很受用，肖颖心情大好，也终于不再开玩笑，仔细解释起来。 “你取了车证后，转身就装货上车跑长途。你刚收拾好衣服出门，后脚康桂花的二表哥孟二福就载了一大箱子的录音带来了。我将包装完好的录音带买下，钱交上付款，随后送他离开。不料他刚走，李如花大姐就来了，还带了一个中年大妈，说是她的亲戚。” “哪里人？找你做什么？”袁博将车窗开大些。 清风扑面，肖颖额前的发丝缕缕飘动，心情雀跃不已。 “说是她丈夫的亲姐姐，年轻的时候嫁去了北方。”肖颖答：“比帝都还要远一些的辽东市。听说一年四季有半年多是冰雪厚积的冬天，天气冷得很。她几年才回娘家一趟，这一次来看望父母亲，顺带看看兄弟嫂子。她见如花大姐卖小裤衩的行情不错，一下子就心动了，说那边从没见过这样的内衣，想要趁机在这边进一批货带去北方卖。” 袁博想了想，解释：“咱们这边去帝都，大概是半天多的火车就能到。去辽东那边的话，大概得两天一夜。那边常年下雪冰封，火车经常不好走，甭提其他。翻山越岭的，面上看着距离不远，跑起来就得一两天。” 肖颖“哦哦”点头，解释：“大妈看似经济条件不错，如花大姐说她这位大姑姐本来也没想嫁那么远，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在惠城，后来因为丈夫工作调动的缘故，才不得已去了辽东市。” “辽东市的经济基础很不错。”袁博道：“听说那边随处都是大厂子，大多数都是生产大机器大汽车的大厂子，动辄好几千人甚至几万人，规模非常大。” 第276章 第276章 肖颖“哇”了一声，道：“大姑姐说她的先生是弄机械设计的，以前很了不起，工作也是上头安排调动去的，没得自己选择。幸好那边城市环境不错，住的房子也有暖气供应，厂子负责他们的一切，就连孩子的学校也安排好，所以住得还算习惯。她的两个孩子都十几岁，老伴上班，自己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她见如花大姐卖小裤衩给姐妹街坊邻居，觉得很不错，想趁机拿一批货回辽东去。” “哦。”袁博好奇问：“数目很大？” 肖颖点点头：“她说她几年才回娘家一趟，来回一趟的车费老贵，所以也没法来拿货，想要一次性拿多一些。她还说，只要在她厂子里卖得开，几千件没问题，所以她一口气要了两万件。” 袁博惊讶挑眉，问：“很重吧？你有没有找人帮你背？” “没事！”肖颖解释：“我在客车站下车，随后坐公车去宜都。下车的时候，我找了一辆载货的三轮车，商量好价格后去厂子里取货。数量有些大，在厂里的仓库等了大半天，才总算清点完毕。当时赶客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干脆让三轮车送我去荣伯的‘家乐多’宾馆住上一晚。” 袁博满意点头：“这就对了。你一个人带着那么多货，不该跑夜路，蹭货车更不行，住上一晚隔天再轻松回来。” 肖颖笑道：“隔天一早，荣伯就帮我找来一辆四轮小货车，说跑得快，去客车站只要四块钱。多亏了他老人家介绍的好司机，我很轻松就到了客车站。” “下车后呢？”袁博皱眉问：“没让旁边的司机帮你扛？你没背过重的玩意，可别逞强背东西，小心伤了腰——” “没事没事！”肖颖解释：“我在车上跟隔壁同座位的一个大姐聊得很欢快，下车的时候她帮我背一袋。出了客车站，我立刻叫了车回老宅。” 袁博松了一口气，温声提醒：“一个人的时候别贪图省钱，方便便捷最重要。” “嗯。”肖颖甜甜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袁博绕着方向盘，温声：“再远一些就是棉州那边了，回吧。” “嗯。”肖颖乐滋滋道：“第一次坐你开的车——蛮不错滴！” 袁博呵呵低笑，忍不住心疼低声：“下次别走那么远等我。夜晚太暗，早些时候如果不是我眼尖，差点儿就碰不上面了。” 出远门前，他告诉她说至少六天后才能到惠城，而且多半是晚上才到。 “以后不能来这边等，尤其是晚上。而且出门在外时间没法受自己控制，要么会早到，要么会晚到，很难准时。你不会骑车，还走那么远的路来等——下不为例！” 幸好这一带走来都是大路，路边也都有人住，灯光也算明亮，不然他非骂她不可。 肖颖美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一丝哀怨。 “知道啦～下不为例。只是好几天不见，心里实在想你，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走了这么远。” 袁博心里软踏踏一片，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今晚没月色，公路旁也没啥好看的。下次找个傍晚时候带你出来兜风，外头树多风大，可凉快了！” “好啊！”肖颖忙不迭点头。 第277章 第277章 货车大，普通的小路停不了。 幸好老宅外侧的路算宽，货车停靠在路旁，不会挡到自行车和行人。 袁博解释：“小车能勉强经过没问题，大车就不行。” “没事。”肖颖耸耸肩：“这边很少有车子经过，都是自行车。如果有人按喇叭，咱们在老宅里头也能听见。到时你再出来将车挪去前头的宽地。” “我洗澡后就走，顶多半个小时。”袁博道：“应该没事的。” 两人并肩走进小巷。 外头有昏暗的路灯，路面能勉强看得清楚。小巷里头黑沉沉一片，只能凭着熟悉的感觉走。 袁博配合她没走快，两人并肩亲密走着，彼此的衣衫时不时摩挲，吹在身侧的手也时不时碰到。 他的手略僵硬动了动，想要张开去拉她的手，却在碰到那抹凝滑的瞬间反弹性般缩回来。 不自觉间，耳朵一片炙热，脸庞也燥热起来。 他尴尬吞了吞口水，迈步的同时往边侧挪了挪。 不料下一刻，一只小巧的手猛然抓来，将他的大手一把扣住！ 那一瞬间，两人的脚步都停下了。 她盈盈的眼睛在昏暗的小巷里闪闪发亮，语气带着一丝调皮。 “胆小鬼！想牵手却不敢牵——终于被我逮到了吧？” “我哪里只想牵手，早在路口那边就想抱你了。” 肖颖羞答答依偎在他的肩上，不敢动弹。 他的手臂僵硬，饱满的肌肉蓄势欲发，却怕抱太紧弄伤了怀里的软香柔玉，只好生生忍着不敢用力。 夜风沁凉，两人抱在一起，听着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闻着彼此身上的熟悉气息，久久也舍不得松开。 忽然，外头巷口传来车轮摩挲地面的沙沙声响！ 袁博冷不防松开她，自己退开一大步，深呼吸调整自己波动的气息。 肖颖抿嘴偷笑，在暗处瞄着他看。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拐进巷口！ 车前方有微弱的灯亮，照在地面上，也照在巷子里各站一头的袁博和肖颖。 肖颖好奇张望，避着光亮问：“是......三冰哥哥吗？” “哎！”对方踮脚停下，热情打招呼：“原来是小颖啊！傍晚出去的时候看隔壁黑乎乎的没开灯，我就猜想你是出去了。” 袁博挑眉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肩宽健壮，圆脑袋，五官跟刘叔十分相似。 对方也瞧见他了，疑惑打量袁博，转而看向肖颖，“这位是......？” 肖颖微窘，连忙介绍道：“他是我的未婚夫袁博啊！三冰哥哥，你忘了吗？小时候你还跟他一块儿玩过呢！” “哦？！”刘三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惊讶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袁博，转而哈哈笑了，“当年的小家伙竟长得这么高大！哇塞！高我大半个脑袋啊！不敢置信不敢置信！” 袁博微笑颔首：“好久不见。” 第278章 第278章 隔壁的刘芳小时候很不待见他，不过三冰比她大几岁，很有大哥哥的担当，算是附近所有孩子的孩子王。 肖颖模样可爱，人也大方，每次有好吃好玩的，都会带来给孩子们一起玩。 每次袁博来肖家，肖颖都会带他加入他们的小团队。可惜其他孩子见袁博身上脏兮兮，又嫌弃他的衣服太老旧，骂他是乡巴佬，总不肯让他参加。 刘三冰喜欢肖颖，也很会照顾她这个小妹妹，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时不时会给肖颖面子，让袁博加入他们的小队伍。 相比那个整天瞧不起乡下人的刘芳，袁博对刘三冰的印象好一丢丢。 刘三冰主动伸手，“好家伙！当初比我矮那么多，现在高得不得了啊！” 袁博也伸手，跟他握了握。 刘三冰哈哈笑了，问：“你们刚回来？我也刚回来，要不去我那边喝点儿茶吧？我在南方带了好几斤茶叶回来呢！” “不了。”肖颖微笑解释：“他出远门几天刚回来，一会儿进去拿点儿东西就得回去休息。路途劳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好。大家十几年没见，叙旧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聊不完。还是趁明后天有空，坐下好好喝茶，到时再聊个够。” “这样啊！”刘三冰好奇问：“你现在也在县城这边？做什么生意吗？还是出差？” 袁博淡然答：“以前在货车站打工。刚跟朋友合资买了一辆货车，开始在跑车载货。” “哟！”刘三冰敦厚的脸上满是笑容，“很不赖！自个当老板，自由自在又能赚多点儿！” 袁博微微一笑，摇头：“刚刚开始，还没什么气候。” 肖颖走前两步，掏出钥匙开了门，顺势拉开了灯。 小巷亮了起来，灯光照在三人的脸上。 刘三冰有些黑，个头不算高，顶多一米七左右。国字脸，温和敦厚，眉眼跟刘叔几乎一模一样。 他观察灯下的袁博和肖颖，见他们一个高大健硕，俊朗昂扬，一个高挑娇美，眉眼生娇，回忆小时候他们都是小不点儿，当初高大的自己反而成了小矮子，暗自哭笑不得。 “一晃眼，大伙儿都是大人了！瞧，你们才算真正的长大长高，我似乎自少年时期后就没再长高了！矮冬瓜！” 三人都哈哈笑了。 肖颖热情招呼：“三冰哥哥，进来喝杯水吧。我这边没茶叶，不过热水温水都有。” “不了。”刘三冰解释：“几个老同学知道我前两天回来，特意约了我出去喝酒聊天。身上有酒味儿，进去怕熏着你。等明后天得空，再跟你们一块儿叙叙旧，多聊一会儿。” “好！”袁博和肖颖一同应声。 刘三冰推着自行车往前，脚尖踢开门，很快消失在门口，唯有嗓音喊：“早些休息！回见！” “回见！”肖颖和袁博异口同声，转身也关了门。 袁博在院子里洗了手，熟稔打开厢房的门进去。 肖颖倒了两杯水，一边走来一边解释：“上次的衣服帮你洗了，放在衣柜的最上方。” “拿到了。”袁博将柜门推上，接过水杯咕噜喝。 “别太快！”肖颖嗔怪笑骂：“你不想又胃痛吧？喝水吃饭都通通不许快，你该不会忘了吧？” “没。”袁博无奈放缓速度，眼底带着宠溺笑容，低声：“这几天尽量准时吃，不吃生硬的，除了一顿馒头外，其他都是热乎的。外头没什么白粥稀饭吃，点的都是拉面。” 惠城属于北方地区，以面食玉米为主，稻米吃得少，故此外头的饮食店都没蒸饭熬粥。 第279章 第279章 肖颖满意嘻嘻笑了，低声：“尽量多注意，胃病靠平时自律养着，很快就能好起来。” “是～”袁博似笑非笑睨她，问：“如果我没听你的呢？你还能打我不成？” 肖颖笑了，小拳拳捶了他胸口一下。 “不止打！骂也是必须的！” 他眸光灼灼盯着她看，一把抓住她。 一会儿后，两人依依不舍松开。 他俯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什么叫“两地相思苦”，他总算是深深体会了一把。以前的古人写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不怎么能理解，甚至一笑置之。 直到自己切身实际设身处地体会了一把“相思苦”，才知道真特么的难受！ 心里空荡荡的，总感觉似乎缺了那么一角，憋得慌，堵得慌。 只要稍作休息，就会不自觉想起她来。时不时出神发呆，直到被人打断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神游去了。 幸好他跟山头换着开车，偶尔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估计会更惨。 这小女人，可把他给想苦了！！ 肖颖羞答答笑了，依偎在他的肩上。 他忍不住揶揄：“怎么？现在反而知道羞了？那个主动开口说想我，还主动扯我的手的小女人去哪儿了？嗯？” 肖颖举起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上。 “怎么？不行啊？反正你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还不能调戏啊？” 他被她逗笑了，低声：“胆小鬼！一旦动真格，跑得比老鼠还快！” 肖颖真的羞了，推开他，转身溜了。 袁博哈哈大笑，捞起一旁的衣服，转身去了洗手间。 接着，他一边吹口哨，一边哗啦啦洗澡。 肖颖从厨房提着热水壶出来，忍不住惊呼：“你怎么又洗冷水澡呀？！现在开始入秋了，水凉得很！” “没事！”某人闷声：“冬天洗冷水澡都没事。以前还好，现在一天不洗冷水澡，心头燥得很......” 肖颖听得微愣，一时没多想，脱口问：“你说什么？哪里难受？心头怎么了？” 某人没好气道：“问什么问！还不都是你害的......” 额？！ 肖颖终于听明白了，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赶忙拧了热水壶往回跑。 厨房里的小煤油炉一直开着，火星点点，却已经足足熬了四五个小时，炉上的白粥早已粘稠软糯。 她拿了大勺子，打了足足一大碗，放在窗口晾着。 接着，她将卤肉小锅搬出来，放在蜂窝煤炉上加热。 随后又装了一碟子的小菜和萝卜干，放在屋里的大桌上。 袁博做事一向快，几下便洗好走出来，一边甩着短发上的水珠。 “几点了？都快八点了吧？” 第280章 第280章 肖颖答：“快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八点。粥在那边晾着，你去端。我把卤肉锅端来，里头有你喜欢的卤豆干和尖蘑菇。” 袁博挑眉笑问：“卤肉锅没卤肉？” “当然有！”肖颖解释：“早上我买了一点儿五花肉，傍晚只吃了两块就腻了，剩下的都还没吃。卤肉锅没了肥腻的肉，做什么都不美味。” “那是！”袁博走去窗口端粥，不经意瞄到窗口摆放整齐的铝餐盒，“你在外头买饭？” 饭馆餐馆会配备一些铝餐盒让顾客带走，但惠城这边吃面食偏多，铝餐盒不好装汤水，所以用得偏少。 “不是我。”肖颖解释：“那是谭小梅姐不小心落下的，应该是她上班带去单位的。昨天傍晚她来取货，回去的时候给忘了。我洗干净晾在窗口，忘了收了。” “那她在单位吃饭咋办？”袁博问：“今天没来找？” “没。”肖颖答：“听如花大姐和桂花姐说，她不爱吃食堂的东西，嫌弃太难吃。她几乎每天中午都跑出去外头吃小餐馆小面馆。她很喜欢吃零嘴，每天小嘴停不下来。如花姐说她赚的钱里头，一半多都被她给吃了。能吃是福，我还挺羡慕她的！” “就你那点儿猫肚量！”袁博好笑道：“确实该羡慕！” 肖颖对他调皮皱鼻子。 他哈哈笑了，端了粥和小菜去了大厅。 一会儿后，他大口大口喝粥吃肉。 “你不吃吗？多少喝点儿粥吧！” 肖颖摇头：“去等你之前刚吃饱，现在还不饿呢！” 袁博啃着小菜，低声：“又瘦了，平时三餐记得多吃点儿。” “知道啦！”肖颖提醒：“你自个吃吧，别吃太快。” 袁博搁下大碗，发现一旁放着两三盒录音带，上头花花绿绿，还印刷好些字。 “这是你买的录音带？” 肖颖点点头：“对！” 袁博挑了挑眉，问：“不是说一箱吗？要去转卖掉吗？” “已经卖掉了。”肖颖笑盈盈答：“四百多块，除了自个留下这三盒，其他一盒不剩批发给省城一家录音带的小店。” 袁博微微蹙眉，问：“你这几天跑省城几趟啊？还去卖录音带？” “七天三趟。”肖颖实话实说：“有一趟是特意跑去摸录音带市场的行情，最终确定了一家出价最高的小店。” 这一阵子她跑省城多了，对省城愈发了解了。那边市区的人经济水平偏高，消费也偏高，好些人家都有录音机，甚至还有专门卖各种录音机的店。 有人消费，自然就有市场。前几年录音机普及不了，录音带生意也不怎么行。 随着消费的人愈发多，录音带的店扎堆般聚集起来，尤其是在新市区那边，还出现了录音带一条街，生意非常火爆。 她坐公车的时候，听省城那边的人说过这一条街，而且听过不止一次，证明它已经深入民心，成为居民生活的主潮流之一。 “市场上的录音带五花八门，但大体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歌曲，因为那些最受欢迎。我仔细一瞧，重复率非常高，有些录音带的曲名只差了一两条，其他都一模一样，价格却因为包装多了一两块钱。” 袁博好奇问：“你买的那些......是人家卖不出去的？” “对。”肖颖压低嗓音：“桂花姐的表哥孟二福不是生意人，不懂做生意，听人家说南方省城兴起录音带，就学人家去批发了好几百盒，亏了一千多块。我仔细观察好几家店，发现虽然过了一年多，可那些流行的曲名都差不多，因为大陆这边没新曲，主要都是南岛那边来的，花样也就那么几样，换汤换不了药。” “然后呢？”袁博问。 肖颖答：“我给他捡便宜一盒五毛，整整四百二十盒。去省城打听后，全部批发给一家小店，一盒比市场批发价低一毛——两块三。” 袁博目瞪口呆：“......赚那么多？！” 第281章 第281章 “还好啦！”肖颖低低笑了，解释：“录音带刚出现那会儿，一盒都十来块，贵得很。普通人消费不起，有钱人家也只是买个几盒轮流播放。现在比较便宜了，一盒五六块钱。” “还是贵得很。”袁博摇头：“大多数人一天就赚几块钱的工钱，勉强够吃喝填饱肚子。一盒五六块真不便宜！” 肖颖笑了，解释：“你说的是惠城的情况，不是省城那边的。当初孟二福特意去南方进货，谁知批发回来后，只在棉州那边卖。这边的县城经济条件都一般，好多人家都没有录音机，更谈不上买录音带来消费。但省城不一样，那边经济发达，工人工资也偏高。我问了，那边普通工人一个月一两百的占大多数。一些工龄长的工作人员，一个月甚至能有三四百。所以那边买录音机的人多，录音带的消费自然比这边好。” “嗯。”袁博咕噜喝多两口粥，“省城那边好些地方都播录音带，好些店也播，尤其是服装店。” “对。”肖颖道：“我去打听了，都是这两年才时髦盛行起来。咱们这边比南方沿海大城市会慢上一点儿节拍，但录音带受欢迎程度倒是差不多。孟二福他少了商人的敏锐感，选错了卖的地点，也选错了最佳时机。” 袁博好笑盯着她看，低声：“他选错了，可你选对了啊！瞧，跑了两趟就赚了好几百块，将近一千吧？厉害！” 肖颖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不能说出去，不然不大好意思。孟二福看着彬彬有礼，老实可靠，我这样子赚——” “是你应得的。”袁博耸耸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生意，有些人即便有资金有货源，一番生意做下来，可能输得屁股都光光。可有些人没什么本钱，跑几趟货后，就能开起小店过上甜滋滋的日子。他有门路有货，可他卖错了方式，输了也怨不得其他人。你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没骗没抢，没必要不好意思。” “嘻嘻！”肖颖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道：“真正赚的是那两万件小裤衩，加上如花大姐追加的一千件，还有这一批录音带，我身边又存了三千来块。” 袁博惊赞连连，放下筷子，给她竖起一个大大的大拇指。 “好样的！厉害！” 肖颖想了想，道：“最后一学年的学费偏少，大概是四百来块。上课一个月后，接着便是分配实习。过了年后，新学期仍是实习，直到最后毕业等待分配。我身边留一千来块就行，另外两千块你拿去还给山头。咱们还欠了他一半的钱，少了两千块，就只剩下三千了。” “不了。”袁博摇头：“其他的我来慢慢还就行。你赚钱不容易，留着身边可以用。快开学了吧？没法跑省城去搞批发，赚钱的机会就没了。我不一样。货车已经是咱们的了，等货源稳定下来，很快就能赚大钱。” 顿了顿，他下巴微扬，信心满满道：“我可以跟你保证，争取年底就将所有钱还上！” 肖颖低低笑了，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我身边不好存太多钱。平常你去接送货，我得上下学，家里没一个人在，不好存太多现金。” “存银行吧。”袁博提议：“城南那边就有银行，我后天一早载你过去存上。” 肖颖忍不住坚持：“先把钱还上吧。你不是说山头家的经济情况很紧张吗？嫂子的病好些了吗？” “不知道。”袁博解释：“山头跟我出货前去乡下接了丈母娘来帮忙照顾嫂子。有了亲妈照顾，应该会好得更快吧。这一趟出货非常顺利，除去油费和一点儿吃喝，还剩下五百多块。我给了山头五十块，剩下的五百还给他，他家现在不缺钱了。”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折中处理。”肖颖笑道：“我身边存一千，银行存一千，另外一千你拿去还上。” 袁博似笑非笑睨她，低声：“车子已经是我们的。不管你还，还是我还，不都一样吗？等我赚了钱，一一还上。以后赚的钱，一概给你保管。你上班悠哉领工资，其他开销我全力负责，用不着担心。” 肖颖咯咯笑了，转而调皮问：“这是变相的‘我会养你’说辞吗？” 额？！ 袁博微窘，轻咳一声：“说不说，都一样会养。” 肖颖“噗嗤！”笑了。 夜幕清凉，云层褪去，星光点点头。 两人坐在石阶上，一上一下。 第282章 第282章 他懒洋洋歪坐着，大长腿横下去给她靠着，两人低低说着话。 “早些时候山头说，本地还有一趟货去棉州，上货卸货，顶多三四个小时就能忙完。等我忙完回来，估计才中午。吃过午饭就去存钱，顺道给叔叔婶婶打个电话。” “好，爸爸给了电话，说是叔公家的。我记在笔记本上呢！” “嗯，记得带上。” 凉风习习，肖颖靠在他的膝盖上，望着黑沉沉的星空，思绪不自觉飘远。 他眼睛半眯，懒散问：“想家了？” 她低喃：“想爸妈......想大海......也想你。” 袁博低笑，大手在她的纤腰上抓一把。 “整天花言巧语！这些是从哪儿学来的？！想我？转过身来，好好看着我！” 肖颖怕痒，躲闪几下嘻嘻笑了。 袁博趁机将她捞过来，搂在膝盖上。 夜风微微，相爱的人亲密依偎，情暖满院。 ...... 隔天早上，肖颖睡得有些晚。 本以为今天没什么事，睡晚点儿再起来，谁知隔壁传来了吵架声！ 她迷糊转醒，下意识认出是一男一女的嗓音，本以为是刘叔和刘婶，谁知仔细一听——竟是刘三冰和刘芳！ 兄妹俩怎么了？一大早吵架？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歪着脑袋侧耳听着。 不料只匆匆吵了几句，都是在怒吼，听不出具体的内容，噪音便骤然消失了。 肖颖没兴趣去关注邻居吵架的内容，翻了个身，迷糊又睡着了。 隔壁小院里，刘叔气呼呼瞪着儿子和女儿，压低嗓音：“丢不丢人？！一大早吵什么？！” 刘婶一手捏着一把青菜，发懵看着小儿子和女儿，惊讶低问：“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刘三冰沉着脸，愤怒瞪向妹妹。 “你这性子得好好改改！再不改就来不及了！本以为你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会好些，谁知越变越坏！你再不改，以后吃亏吃苦的人是你自己！” “你管我！”刘小芳冷哼：“你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半文盲好意思来我面前指指点点？！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个长什么样？！” “我的样子很好，比你好！”刘三冰铁青着脸，沉声：“我实实在在，总比你这副虚伪的脸孔强上百倍万倍！” 第283章 第283章 刘小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直跺脚。 “爸！妈！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三哥这话像话吗？！太过分了！” 刘婶吞了吞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胖乎乎的身板焦急转来转去。 “那个......都别吵了，别吵了。你们俩这是咋了？一大早吵什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刘三冰铁青着脸，沉声：“跟她能好好说吗？！自我回来，她说的哪一句话不尖酸刻薄？每天都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说一句她就怼一句！” “怎么了？我说话就这样子！”刘小芳冷哼：“你听不得就不要听，没人让你听。你管我说话怎么样？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哥哥！”刘三冰大声：“我怎么不能管你？！啊？！我是你亲哥哥，我比你大！咱们传统的孝悌礼仪你学哪儿去了？！亏你还整天以读书人自居！你读的书都到哪儿去了？！浪费爸妈给你交了那么多钱的学费！你都白学了！” “关你屁事！”刘小芳横眉竖眼：“你也知道是爸妈给我交的钱，又不是你交的！你凭什么管我？你不就嫉妒我读书多，你没读书吗？谁让你读书那么差的？！你要是有真本事，你倒是考个好学校啊！明明做不到，还整天想逞能！想要管我，等你哪一天本事比我强了，我考虑考虑！” “阿芳！”刘叔冷沉着脸，喝道：“你怎么说话的？啊？他可是你三哥！你的亲哥哥！” 刘小芳翻了翻白眼，扭过脑袋去。 一旁的刘婶赶忙扔下手中的菜心，支吾：“那个......有话好好说。大清早的，吵到邻居多不好意思。” 刘小芳冷哼：“是他要吵的！是他先骂我的！在家里，就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人家在家里一直住得好好的，爸妈也最疼我。他一回来就说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他这样子算是我亲哥吗？！他像吗？” “你要是真做得对，我做什么要骂你说你！”刘三冰气呼呼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一开口都是尖酸刻薄的话，一句句都是戳人心窝，不是嘲讽就是嘲笑的话，谁能受得了？！我是你亲哥都受不住，你觉得外人呢？啊？” “一大堆人受得了！就你受不了！”刘小芳扬起下巴，“你受不了你就滚啊！你滚回南方去！你回来做什么？！有本事自己出去买房住，来家里跟我挤什么挤？！” “住口！”刘叔将手中的小凳子狠狠一砸。 “砰！”一声，小凳子瞬间被砸得稀巴烂，散落在院子四处。 下一刻，院子里安静下来！ 刘婶吓得直眨巴眼睛，抖着手不敢开口。 刘三冰垂下眼睛，歉意看向自家老父亲。 刘小芳红着眼睛，噘嘴冷哼，扭过头去。 “他爹......”刘婶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嗓音。 刘叔瞪了瞪女儿，“你瞧你还有没有一点儿知识分子的样子？！你三哥说得对，你的书都读哪儿去了！浪费我们的辛苦钱！你三哥去南方打工十几年，每年都是过年才回一次家。这是他的家，你让他滚去哪儿？！” 第284章 第284章 刘小芳低咒两声，跑回房间，“嘭！”一声关上门！ 刘三冰为难叹气，幽幽道：“爸，厂里明天就能上班了。听说有集体宿舍是吧？您是老员工，人家应该会卖您一个面子。您帮我申请一个小床位就行，反正我一大老爷们，有个床板就能住。” “不行！”刘婶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粗声：“说什么浑话呢！你得把你的那个房间拾掇好，年底兴许就能娶媳妇了......” “妈！”刘三冰打断她，道：“刘小芳她不喜欢我住家里。自打我进门，就没一天给过我好脸色，说的每一句话都带刺。” 刘婶呵呵讨好笑了，低声：“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妹，她打小就脾气差。她就是那个性子，就不要怨她了。啥子事都比不得亲情重要，对吧？” 刘三冰苦笑：“妈，您别说了。她打小就认为高我们几个哥哥一等，看不起我们哥几个不会读书。老宅偏小，我还是搬出去住吧。都怨我，没好好把握住生意，几年的积蓄都打水漂。等我赚了钱存上，自个买房去。您和爸也别忙着给我张罗对象，我现在还要不起人家的好姑娘。” “你说啥子嘛？！”刘婶没好气道：“已经给你说好了老龚家的姑娘！人家看了你的照片后，也已经点头了。” 刘三冰敦厚的脸满是坚定，摇头：“不行，我现在除了一辆自行车，啥都没有。总得让我赚钱买了房子，能给人家姑娘一个安稳的小家再说。” “啥？！”刘婶瞪了瞪他，问：“你之前不已经答应你爸了吗？” “没。”刘三冰认真解释：“我只是‘嗯嗯’几声应付我爸，并没答应回来就跟人家搞对象。妈，我现在还算年轻，男人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等我赚多两年，在惠城买房安定下来，到时才有底气跟龚伯伯说亲。“ 刘叔铁青着脸，坐在院子石板上没开口。 刘婶急了，求助般看了看他，支吾：“他爹，你快劝劝啊！老三这才回来几天啊？他说要搬出去住，你也不拦着？” 她回过头，苦笑央求：“老三，你不许走......家里人整天挤在一块儿，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这些年都在南方，匆匆来过个年就走，跟你妹接触不多。拌个嘴，吵个架，一转身就得给忘了，是不？一家人嘛！没啥好计较的，回头就给倒水沟里去，就没那个事了。” 刘三冰坚定摇头：“妈，我都已经回来了，还答应去厂子里工作，您就放心吧。我先去厂里的宿舍窝一阵子，等我赚了钱买了房，就接您和爸跟我一块儿住。” “老三，不行......”刘婶摇头，眼泪也跟着扑簌往下掉。 刘叔终于开口了，缓慢而低沉。 “别劝他了，他要住厂里，我今天上班就给他申请去。一个大男人，住哪儿都成。如果他跟小龚处得来，到时我们再做打算。这老房间如果要拾掇，也是住不了人的。” “谢谢爸。”刘三冰温声道谢，转身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婶嗔怪瞪了瞪老伴，低声：“他爹，你咋就同意了啊？老三好不容易回来，才这么几天......” “几天都住不下去，你还能接着留他？”刘叔皱眉没好气道：“你有没有看到你女儿是怎么对自家哥哥的？！打老三进门，就一个劲儿黑脸！当着我们的面，她又是骂又是怼，私下铁定还不止这些！如果是俺，俺也住不下去！” “可阿芳她就这个性子......”刘婶擦着泪水。 刘叔摇头挥手：“甭理她了！她是闺女，养大了就嫁出去。现在她没嫁，再烂也只能搁窝里，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往外头去住。老三是男的，先让他出去住吧。” 第285章 第285章 刘婶红着眼眶，低声：“可是这样的话......人家小龚会不会觉得老三连一个窝都没有，不想要他啊？” “这？”刘叔眼神躲闪：“如果人家真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法子。咱们家就这个老宅，三个房间和一间小阁楼。除非等到厂里分房，不然哪来的房子。” 他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又要供女儿，又要保证日常生活，即便老两口省吃俭用，能存下来的钱真不多。 一套房子多则两千多块，小的也得一千多，他实在是买不起啊！ 前一阵子厂长说已经看好了一块地，打算买下来建成集资房，让大伙儿拿点儿钱去厂里买，争取老一辈员工先一人发一套。 他在厂里二十多年了，绝对算是老员工。只是分房的事再快，怎么也得两三年才能搞下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家里女儿和小儿子闹腾，小儿子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家里却连一点儿退脚的地方都没有——着实为难啊！ 刘婶一听就急了，惊呼：“老头子，你可千万要跟老龚解释解释。咱们老三本来早就能买房了，是做生意失败了，暂时抽不开钱去买。” “人家老龚早知道了。”刘叔蹙眉解释：“我跟他老同事几十年了，咱家是什么情况，他也是清楚得很。咱三个儿子，他最喜欢的就是老三，说他为人敦厚，做事周全，脑子也灵活。我跟他说过老三的情况，老龚没在意，说年轻人跌一跤，很快就能爬上来，用不着担心。他对老三一直都很满意，到时小龚......总说看看再说，一直不肯点头。” 刘婶暗自焦急，问：“咋了？” “没事。”刘叔低声：“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家家，要矜持些。现在的人结婚，跟咱们以前不一样。媒人说几声，父母去打听彼此的家里，长辈们点头说好就行了。现在的年轻人还要见见面，谈对象，处处看。老三一直不肯点头，应该也是这个理。” 刘婶催促道：“那你跟老龚说说，让孩子们先多处处。” “知道了。”刘叔解释：“改明儿老三去厂里报到，马上就能正式上班。小龚也在厂里，而且就在隔壁，见面接触的机会多着呢！” 刘婶总算放心了，支吾：“那你也得跟老三说说......” “放心吧。”刘叔低声：“几个孩子中，也就老三最让我信得过。那孩子是一个有分寸的，做事也不会含糊。” 大冰和二冰都是老实憨厚的人，没什么本事，平时也木讷得很。小儿子无疑也是老实人，但他大方开朗，心胸也阔达。 说到此，刘叔忍不住瞪了瞪老伴，“你别再宠着小芳！这孩子愈发不像话了！尤其是这些天，天天阴阳怪气的！” 刘婶缩了缩脖子，低声：“没有......阿芳她这几天是心情不好。她实习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心里头焦急。” “不是说‘中心医院’吗？”刘叔皱眉问：“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她不也已经去中心医院妇产科看了？” “看了。”刘婶摇头低声：“可她回来后很生气，说环境比不得人民医院那边的。她说什么，装修啊，病床啊，还有什么设备——俺也听不懂。” 刘叔似乎没太意外，问：“她看不起人家中心医院吧？” “没这个意思吧。”刘婶支吾低声：“她只说人民医院那边的条件和环境更好，中心医院在什么医学界啊，口碑啥的，都比不得。” 刘叔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反问：“这还不是嫌弃看不起？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有好医院让她实习，已经是够好了，她有什么资格嫌东嫌西！她又不是什么大医生或大地方毕业出来的！” “嘘！”刘婶瞪了瞪老伴，为难道：“你少说两句吧！你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她心情不好就会发脾气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他没怎么在家，他不了解也就算了，你也不了解？” 刘叔无奈叹气，皱眉问：“现在咋样了？定下来哪个医院没有？” 刘婶解释：“她说最近在找人帮忙，希望能定下来‘人民医院’。她说，实习非常重要。如果实习表现得好，以后多半能在那边就业。” 第286章 第286章 “还没定下来，那她气什么？”刘叔忍不住气恼：“她自个的事，整天拿她哥出气做什么？！” 刘婶支吾摇头：“这俺......哪里知道。” “没说要啥？”刘叔追问。 刘婶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什么，“那丫头前几天问俺，说要钱买一辆新自行车，还说要做两套漂亮的......市场上刚出来的啥蕾丝裙。俺说自行车将就用着，过一阵子要给老三装修房间，到时家里得花钱。她气呼呼就回房间去了。” 刘叔低低嗤笑：“难怪！难怪！” 三个儿子比女儿大得多，尤其是老大和老二，足足大了十几岁。 正因为这样，以前家里任何好吃好喝的，全部都紧着这个最小的闺女。 他在外忙工作，家里几个孩子都是老伴一人在照顾。 老伴喜欢闺女，总说女儿才是小棉袄，生了一胎又一胎，总算得了一个小女儿。 正因为这样，老伴非常偏爱小女儿，总让几个哥哥都让着妹妹，什么都紧着妹妹来。 慢慢地，女儿将哥哥们让着她的疼爱当成理所当然，也已经习以为常。 眼下她要去单位实习，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骑破旧的自行车，也想穿得漂亮些，所以跟老伴伸手要钱，没想到老伴为了老三能娶上媳妇拒绝了，所以她生老三的气，天天找机会怼他嘲讽他。 刘婶却没往深处想，叹气道：“她是担心实习的事，所以心情不好。咱们是老爹妈，她不敢对咱们咋滴，就一个劲儿为难老三。” “甭理她。”刘叔罢罢手：“有些晚了，你去把面煮上来吃。晚些你帮老三收拾一些日用品和几件衣服——别太多！家里离得近，他两三天回来一趟换洗更好。” “哎哎！”刘婶应声，匆匆捡起小菜钻回厨房去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 刘叔去开门，发现是肖颖端着一个小盘子，上头摆着四个黑乎乎的鸡蛋。 “哟！是小颖来了！快进来坐！” 肖颖轻笑摇头：“不了，我赶着回去做早饭。刘叔，这是我在南方学做的卤蛋，在蜂窝煤炉上慢火煮了一夜，送几个来给您和刘婶尝尝。” “哟！闻着真香！”刘叔笑呵呵接过，“太谢谢！谢谢啊！都是鸡蛋，太破费了......” “不客气。”肖颖微笑道：“您和刘婶如果喜欢，下次我做卤蛋再给你们送几个来。” 刘叔目送肖颖回了隔壁，才转身关上门。 他往女儿紧闭的房门看过去，不禁幽幽叹气。 阿芳如果能有小颖一半的懂事和谦逊，那就好了。 唉...... 第287章 第287章 肖颖刚做好鸡蛋饼和面糊，袁博就来了。 她好奇问：“不是说早上要出货吗？” “嗯。”袁博解释：“已经装好了，山头和姚胖子在街边吃米粉，我想着离得不远，就干脆骑车过来蹭早饭。” 肖颖笑了，将鸡蛋饼递给他。 “快些吃！我去烙多几个。” 袁博洗了洗手，大口啃起来。 她的手艺很不错，烙的鸡蛋饼柔软芳香扑鼻。惠城的米粉都是晒干的大条硬粉，即便煮了，仍是硬邦邦的。虽然嚼劲好，可他记得她的叮嘱，尽量别吃生硬的东西。 幸好这边离得不远，拐小路几分钟就到。 肖颖将面糊晾在大盆子里，道：“你一会儿还要去忙，你先吃。我再去煮点儿自个吃。” “咦？”袁博问：“你今天怎么没吃粥？” 肖颖吐了吐舌头，低声：“赖床起不来，来不及熬粥。面糊容易煮，就弄了一点儿面糊。” 袁博“哈”了一声笑了，大口啃着鸡蛋饼。 “以后不让你熬夜，你压根不是夜猫子的料！” 两人一周没见，昨晚怎么也舍不得分开，直到十点左右他才依依不舍回去。 肖颖又烙了几个饼子上来，问：“够了吗？” “够了。”袁博点点头。 这时，大门“砰砰砰！”响着，一道粗厚的嗓门随之响起：“小颖！小颖！” 肖颖微愣，转而看向袁博，“是姑姑。” 袁博一听就沉下脸，低声：“我吃完就走。” 肖颖放下锅铲，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去开门。 只见肖淡梅发丝凌乱，一脸焦急堵在门外，应该是出门的时候很匆忙，上身的尼龙外衫连纽扣都扣错了。 肖颖还来不及开口，她劈头就一阵噼里啪啦！ “小颖！坏了！坏了！云宝她不听俺的了！她说她要去堕了孩子，还说这是陈少说的，说只要她把孩子堕了，他就娶她过门！那死丫头昨晚跟他出去，不知怎么的，回来就说要收拾东西，今天要去堕孩子！俺骂啊，说啊，可她就是不听！” 肖颖挑了挑眉，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姑姑，这样的事别大声嚷嚷，传出去多不好听。” 肖淡梅微窘，忙左看右看，发现小巷里静悄悄，松了一口气。 “俺被那死丫头给气疯了！哪里顾得了啥！俺一起床马上就跑来找你了。如果不是昨晚实在太晚，俺就拧着手电筒来了。” 肖颖耸耸肩，苦笑：“姑姑，表姐相信陈冰的话？你没跟她分析清楚吗？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要她堕了孩子再嫁他——这是什么歪理？这样的垃圾鬼话能相信？！” “俺说了，说了好几遍！”肖淡梅气急败坏大骂：“可她蠢得很，怎么说都认定陈冰说的是对的！还说陈少已经给了她聘礼！怀着孩子他都不肯娶，更甭提没了孩子！那个蠢王八！俺咋就那么命苦，生了那么个蠢蛋！把俺给气得够呛！” 第288章 第288章 肖颖揉了揉耳膜，低声：“姑姑，您先别生气。表姐现在在哪儿？你先把她关在家里几天，看看陈冰怎么反应。他终于出现了吧？却不敢直接上门找表姐，让人偷偷将她叫走，是吧？” “是啊！”肖淡梅气呼呼：“俺起初压根不知道！如果知道她打扮漂亮是去跟他见面，俺怎么也会拽着她不让她去！” 肖颖毫不留情戳穿：“陈冰他分明是故意瞒着你们，不让你们知道。姑姑您那么聪明，陈冰怕你点醒表姐，所以就避开您啊！孩子没了，表姐能用什么留住他？姑姑，你觉得呢？” “哎哟喂！”肖淡梅跺脚气恼：“这陈冰真的忒过分！他以为人人都跟云宝那傻驴一样好忽悠！想不认账——门都没有！” 肖颖安抚道：“姑姑，您先别生气。表姐年纪轻不懂事，还得靠您提点提醒着。您可不能乱了阵脚，不然表姐非吃大亏不可。” “呜呜呜......”肖淡梅哭了起来，“这个家什么都靠俺......你姑丈那孬种啥事都指望不了。你表哥出来后，一转身就瞧不见人影，俺担心他就够闹心了。偏偏你表姐还是个脑袋不长进的蠢货！” 肖颖看了一下天色，忙提醒：“姑姑，先别恼。表姐现在应该还没起床吧？” 林云宝本来在供销社上班，这一阵子因为搭上了陈冰，三天两头不去上班，领导们早已经有辞退她的念头。 最近她仗着自己怀孕，不日即将嫁入豪门，特意跑去供销社“狐假虎威”一番，最后辞职炒了领导，扬长离去。 她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觉，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平常睡得晚，现在也才七点多，多半应该还没醒来。 “没。”肖淡梅摇头：“俺心里头急，不知道咋办，就想着赶忙找你商量商量。” 肖颖下巴微扬，低声：“你把表姐留在家里，别让陈冰给忽悠了去，不就得了。我可没什么能帮上的，表姐除了姑姑你，别人的劝都是听不下去的。” 这时，后方传来沉稳脚步声。 袁博大跨步走出来，嗓音淡淡：“我吃饱了，先去忙了。” 肖淡梅瞪大眼睛，愣愣看着他。 肖颖点点头，微笑：“行，你先去忙，中午等你吃饭。” “嗯。”袁博眸光微动看着她，大手捞过自行车。 肖颖赶忙将肖淡梅拉进屋里，推了推她，低声：“姑姑，您先去院子里等着我。” “那个......”肖淡梅沉下脸来，没好气道：“他咋在里头？” “您别问，快进去。”肖颖道：“我送他出门。” 袁博拉过自行车，大长腿一绕，懒洋洋坐在上头等着。 肖颖将门掩上，快步凑过来，问：“怎么了？” 刚才他的眼神里藏着暗示，她看得一清二楚。 袁博嘴角微扬，低声：“上回你问我城东有没有朋友，想要留意陈冰的去向，后来我找了一个老朋友帮忙留意。陈冰大前天就回来了，是从省城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住在‘桂兰宾馆’里头。随后带着那女人吃吃喝喝，还跑去城西肥那边赌钱，直到前天晚上半夜才回家。昨天早上又去宾馆陪那个女人，丢了两百块给前台，然后一直没出来，直到晚上才出来吃饭，送那女人回去后，转身又让黄铁松去找林云宝。” 肖颖嗤笑，低骂：“恶心！龌蹉！” 袁博倒淡定得很，低笑：“别骂这样的臭人，小心嘴臭。” 语罢，他脚尖一点，踩着自行车极快离去。 肖颖目送他远去，才转身进屋。 刚进大门，等在里头的肖淡梅劈头就问：“小颖，那混小子住在这里？！你咋能让他住进来？！你爸妈知道不？！啊？你这丫头是疯了吧？！ 第289章 第289章 肖颖摇头，淡定答：“谁告诉您他住这儿的？他只是过来吃早饭。” “真的？！”肖淡梅狐疑问。 肖颖暗自翻白眼，幽幽道：“是，他经常来这边吃饭，我请他来吃的。他本来在老区租房子，上个月发大水淹了出租屋。他暂时还找不到地方租下来，衣服和被子寄放在厢房里。他晚上睡在朋友家，偶尔在车站睡。姑姑，我可不是云宝表姐，没她那么放得开。” 额？！ 肖淡梅额头黑线三大条，支吾：“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说你这丫头怎么鬼迷心窍，非要那小混混不可？！你也不想想，他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图他啥？啊？你表姐她再不济，看上的人也算是惠城顶一顶二的公子哥，人家家里有钱又有权。她图个好未来，你呢？你究竟图啥？” “图他那个人。”肖颖理直气壮答：“他对我好，我也喜欢他。我图他勤劳刻苦，图他为人仗义，有责任感有理想，还图他是个明辨是非，懂得体贴我的人。”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甚理解。 “这些是啥？能是啥？你这孩子读太多书也不好，尽弄些虚的，哪个有啥好的！你说他连个住的窝都没有，你以后要是跟了他，连一个落脚的地盘都没。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到时你铁定后悔！” 肖颖摇头：“只要人品好，懂得勤劳刻苦，迟早有钱有房。如果品行不好，即便有金山银山，以后也可能一朝败光。我跟表姐追求的不一样，我只图他这个人，不图其他。” 她会跟他一起创业，慢慢赚，不求现在能一步登天富贵逼人，但日子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她对他们两人的未来充满信心！ “哎哟喂！”肖淡梅捂住胸口，摇头叹气：“你这孩子！咋就那么想不开啊！姑姑我为了你，操了多少心！你到现在还不悔改，等以后有得你后悔！” 肖颖淡定收拾石桌上的碗筷，道：“姑姑，你还是担心云宝表姐吧。她现在如果去堕了孩子，想要嫁给陈冰就更不可能了。” “那是......我想起这事就头痛！”肖淡梅激动道：“那死丫头还很高兴说什么，只要她堕了孩子，陈少就会娶她过门，不然他爸妈会嫌弃她。给了两个金戒指，还说给一套房做聘礼，云宝一个劲儿高兴。俺想想不对劲儿，既然要娶，咋还把孩子不要了啊！不可能嘛！” “不可能的。”肖颖低声：“陈冰他身边不缺女人，整天勾三搭四。表姐如果没了孩子，他怎么可能还要她。他现在指不定都有新人了。” “啥？！”肖淡梅脸色变了变，惊慌问：“啥意思？新人？哪个狐狸精啊？！” 肖颖压低嗓音：“具体是谁我不认得，只知道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昨天下午出去买东西，在路口看到他搂着一个女的从‘桂兰’宾馆走出来。” 肖淡梅腾地站起来，瞪眼惊问：“真的？！” “姑姑，您自己去看看吧。”肖颖耸耸肩：“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俺......俺当然相信你。”肖淡梅支吾：“陈少的名声，俺也不是不知道。好多人都知道他身边女人多，俺一早就听说过的。俺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云宝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肖颖擦着石桌，低声：“姑姑，我这么说，您应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表姐如果这次再被他骗了，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林云宝要姿色没姿色，要才能没才能，更没有外头女人狐媚讨好的技巧，根本没法讨得陈冰的长期欢心。 肖淡梅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女儿唯有抓住这次机会，不然这辈子肯定进不了陈家的大门。 “这孩子坚决不能堕！俺现在就回去，将那死丫头刮清醒！她如果不听俺的，俺就将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出去！” 第290章 第290章 肖颖点点头，按住她的手背。 “姑姑，宾馆这件事不能声张，除非是亲眼所见，不然陈冰肯定不会承认。云宝表姐如果不相信您，您就带她去宾馆门口守着，指不定能遇上。有些事，还是得让表姐知道会更好。你关得了她一时，关不了她一世，对吧？” 肖淡梅若有所思，眨巴眨巴眼睛。 “对，得这么做，不然那死丫头铁定不相信。孩子如果堕了，他回头找新人去，俺看她还能捞个啥！俺们也好趁机逮住陈冰，让他当众给个说法！睡了人家的闺女，还搞大了肚子，扭头却不认账，还找其他女人——忒不像话！忒不像话！” 肖颖见她越说越激动，顺势将她往大门口推了推。 “姑姑，日头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拦着表姐吧，千万别让她冲动做了傻事。” “哎哎哎！”肖淡梅匆忙离去。 肖颖将门关上，哼着小曲回了厨房，将剩下的面糊吃下。 接着，她回主屋找出一张纸和一个空信封。 据她所知，氮肥厂已经准备分房，在不久的未来就会出现经济危机，而陈冰的父亲则会想办法毁账本烧账房，企图将他这些年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事情一一掩盖。 陈水柱这个人表里不一，老奸巨猾，做事想事比陈冰那个草包慎密许多。 上辈子她被迫嫁给陈冰后，他借助这个机会跟父亲攀交情，甚至偷偷用她来威胁父亲向帝都的老叔公求情帮忙。 父亲是一个公正不阿的人，起初义正言辞骂他不能知法犯法，也表明不能用亲情绑架叔公，让他老人家为难。 陈水柱见父亲不肯帮忙，阴险至极让老伴倪殷红欺负她，明里暗里刁难，甚至还打骂她。 当时她本不愿嫁给陈冰，被折磨后心里头特别委屈，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哽咽哭起来。 父亲那么聪明，心里清明如镜，暗自心疼不已，不忍她受欺负，纠结许久后最终还是开口向帝都的老叔公求情。 正因为有老叔公的暗地出手，陈水柱的罪责被减轻许多，只判了三年多。 偌大的厂子被他们一家子吃光毁尽，同时也害了多少无辜人失业，家破人离。 这一辈子，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让恶人坏人逃离罪责！ 她拿起钢笔，本想要下笔，眸光微闪想了想，最终将笔换去左手。 小时候她喜欢用左手写字，本来父亲鼓励她左右手并用，所以没拦着。后来妈妈怕她以后变成左撇子，警告她不许继续用左手。 她只能私下练着玩，虽然写的效果比不得右手，不过字迹跟右手截然不同。 很快地，她将信写完装进信封，贴上市面上最普通常见的邮票，趁着出去买菜的空档，悄悄塞进大邮筒里。 第291章 第291章 桂兰宾馆，角落巷口 林云宝红着眼眶，靠在墙角里。 “妈......你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就是不想让我把孩子堕了，然后就编了这么多话来骗我，对不对？” 肖淡梅没好气压低嗓音：“你个死丫头！俺骗你作甚？！俺不是跟你说了吗？在这里好好等着，迟早能瞧个清楚！” “可是——”林云宝嘟嘴委屈道：“万一不是真的，我错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那可怎么办才好？阿冰他会生我的气的。” 肖淡梅气呼呼：“你个没用的丫头！人家都在想着办法甩开你，你还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林云宝却不怎么认为，低声：“我不讨好他，怎么能嫁给他呀？” “现在单单靠讨好已经没啥用了！”肖淡梅冷哼：“人家已经有新欢！想要骗你堕了孩子，然后将你一脚踹开！你如果不听我的，去把这孩子堕了，你这辈子铁定进不了陈家大门。” 林云宝脸色白了白，忍不住紧张起来。 “妈......如果是真的——不！不可能是真的！他昨晚跟我说得好好的，给了我两个金戒指，还说已经跟厂里人事部的人打了招呼，将一套最大的房分给我爸。他说这些都是给我的聘礼。” 肖淡梅皱眉问：“既然都要娶你，都愿意给你负责了，那做什么还要堕了孩子？这不成不了理吗？！你咋不用用脑子想想！” 林云宝支支吾吾：“他说，他爸妈认为我还没过门就怀上孩子，这样有损他们家的门风。他还说，我们都还年轻，以后大有机会怀上孩子，不差这么一个。” “呸！”肖淡梅瞪眼反问：“他们家连第一个长孙都不要，还谈什么门风！你傻啊你！这可是长子长孙——多重要啊！现在有了却不要，哪还有什么以后！”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低声：“他还说，这个孩子不一定是男的。如果是男的，那还好。但不一定是男的，所以还是不要算了。等我们结了婚，到时不管是生男的还是女的，他父母亲都不好说什么。” “屁话！”肖淡梅粗声：“你个傻叉！你咋就不用脑子好好想想？他那是诓你的话！每一句都是诓你的！还没生出来，谁知道是男是女！” 林云宝委屈撇嘴，往外头看了看。 “妈，我跟他约好了十点的。现在都十点多了，我怕他在医院门口等不到我会生气。” 肖淡梅冷笑道：“他压根就没去！中心医院到这边就这么一条路，咱们先去的医院门口，然后再一路走过来——没碰面啊！他铁定还在宾馆里头。” 林云宝嘟嘴，仍不敢相信自家妈的话。 “他一向爱住宾馆，说家里太吵。指不定他昨晚只是过来睡觉，根本没什么女人！” 昨晚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给自己幸福的男人，一转身就找其他女人来宾馆开房——她实在不愿相信啊！ 肖淡梅白她一眼，不耐烦低声：“再等等！这才十点多一点点，怕什么！他如果从这里头出来，就证明里头真的藏了女人。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回家去睡，非要花个十来块睡里头！这可是刚建好的大宾馆，整个惠城就这儿最贵！俺已经打听过了，在这里睡一个晚上非得八九块不可，有些大房间甚至得十多块。” 林云宝忍不住再探望过去，暗自纠结着。 等了大半天，多么希望他能快些出现，却不希望他在这里出现。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将他当成她今生最大的希望和依仗。 她未来高高在上的富足贵妇生活，全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可千万不能这样半路打了水漂。 第292章 第292章 林云宝想了想，问：“妈，堕孩子是咋堕的？” 肖淡梅给了她一个白眼，答：“就是剜下来，痛死的！” “......不会吧？”林云宝脸色白了白，不敢置信低声：“不是说很快吗？” 肖淡梅皱眉沉声：“孩子是依附黏在你身上的一块肉！从你身上挖一块儿肉出来，你觉得痛不痛？痛不痛？你个蠢丫头！痛死你！” 林云宝一听，吓得立刻腿软了。 “那我......我再考虑考虑。” 肖淡梅见她害怕了，赶忙添油加火。 “你以为那事是能开玩笑的？以前多少女人不想生太多去弄掉孩子丧命的——数都数不过来！好些人弄完以后，一个劲儿流血，流着流着就死掉了。就是因为死了好几个人，上头才对那些小诊所下了死命令，只能去医院解决。医院正规些，可还是有人会出事啊！再说，该痛的还是得痛，不管去哪儿都是剜肉那样的痛！” 林云宝簌簌发抖，颤声：“我......我好像不怎么行。”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不屑瞪着她看。 “你被剪刀弄破皮，都要哭嚎半天！那可是挖肉！血淋淋的！” 林云宝哭了，呜呜低声：“那我......我不去了。” 肖淡梅缓慢点头：“现在肯定不能去，总得等陈家有个说法，对吧？” “可万一他真的骗我？那我该怎么办？”林云宝擦着泪水，“妈，他从没说过喜欢我，都是我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肖淡梅沉着脸看向桂兰宾馆大门口，低声：“你要记住，咱们要的是什么。就算进不了陈家的大门，咱们也要趁机捞个够！” 陈厂长一直没出现，她们去过陈家闹了好几次了，总是碰不上他的面。 偏偏陈夫人也不是一个软柿子，横竖看她们不顺眼，连开口承认孩子都不肯。 更可恶的是，他们竟让黄铁松去梅家偷偷闹，打算坑惨大宝去坐牢，然后趁这个机会来威胁他们放弃孩子。 幸好小颖猜出不对劲儿的地方，让他们亲自上梅家问一问，才知道其中藏了那么多的猫腻！ 现在大宝平安无事出来了，他们就改了策略，试图让陈冰骗女儿去堕掉孩子，想再次害他们失去这个最好的筹码。 既然他们这么不仁，那就甭怪别人不义！ 肖淡梅拉住女儿的手，低声：“二宝，你听妈说，这个孩子千万不能丢。除非......除非他们给五套房子，一万块钱！” 一万块？！ 林云宝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一万块......那么多？” “对！非要这么多，不然不行。”肖淡梅冷哼：“他们陈家那么有钱，对他们来讲一万块压根就不多！可咱不一样啊！如果你有几套房子，还有辣么多的钱，哪里需要愁嫁不到好人家！人家看你嫁妆多，肯定抢着来提亲。二宝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好。钱才是王道，没钱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还是捞点儿钱实在些。” 第293章 第293章 林云宝懵了好一会儿，委屈巴巴哭了。 “可是......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嫁给陈少吗？我不嫁给他，那咋行？我都已经跟好些人说过，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怕啥！”肖淡梅没好气道：“一大堆人结婚了还离婚呢！说说而已，又不用作数，怕这个做啥！咱有钱才是最实在的，管别人怎么想！等咱们一朝有钱，一大堆人羡慕咱们呢！” 林云宝狐疑问：“妈，你究竟是啥意思？一会儿让我不能堕了孩子，一会儿又说开口要钱和房——我都给你搞糊涂了！” “傻瓜！”肖淡梅压低嗓音：“能抓住陈少嫁进陈家，那当然是最好的。以后就算离婚啥的，还能分好多钱的。但如果他死活不肯，家里头也不改态度，那咱就趁这个机会狠狠啃他一口。五套房，一套给你哥娶媳妇，一套给爸妈，其他都给你做嫁妆。一万块俺们不会都要你的，留两千块在家里，其他你自个存着。有那么多房和钱，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看陈家人的做派，现在都能做得这么绝，以后女儿即便嫁给陈冰，想要挖什么好处恐怕很难。 反正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能趁机捞一把大的，也不会吃亏到哪儿去。 林云宝却仍很迟疑，低声：“我不要......你刚才不说了吗？堕孩子很恐怖，还很痛。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生孩子更痛！”肖淡梅理直气壮：“你别以为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一样轻松！俺当初生你哥的时候，足足痛了两天三夜才生下他！俺生你的时候更惨，一个劲儿痛啊痛，痛晕了好几次，差点儿就一尸两命！” 林云宝一听，“哇！”地一声就哭了。 “那我怎么办？妈！你就不能别吓我啊？你还是不是我妈呀？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肖淡梅赶忙捂住她的嘴巴，“嘘嘘！别嚷嚷！一会儿被听见了！” 她探头张望出来，腾地惊讶瞪大眼睛，低呼：“出来了！出来了！” 林云宝慌忙扯开老母亲的手，扭长脖子看向宾馆的大门口。 只见陈冰穿着花点衬衣，一边打着懒洋洋的哈欠。 林云宝松了一口气，低笑：“妈！我都说了嘛～陈少他都已经跟我那么好了，还要娶我，怎么可能跟其他女人——” 话音未下，只见一个衣着暴露，穿着小背心小短裤的妖娆女人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前，手熟练抱着陈冰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额？！！！ 肖淡梅一看就火冒三丈，喘着粗气，低骂：“你个蠢货！都跟你说了，你还不相信！人家勾搭女人上宾馆好几天了！看！看！仔细看！” 林云宝的唇颤抖几下，“哇！”地一声大哭，然后不管不顾冲出去，奔前去了。 肖淡梅愣了片刻，慌忙也撒腿追上前。 不过她慢了一拍，又短手短脚跑不快。只见女儿哇哇大哭，把路人和陈冰两人都吓一跳，随即冲上前，双手一把揪住那妖娆女人的头发，狠狠拽来拽去。 “骚女人！你敢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啊！我打死你！” 妖娆女人吓坏了，瞬间花容失色，尖叫大声：“救命啊！放开！放开！” 她也不是什么柔弱女人，立刻伸手捶打林云宝。 下一刻，两个女人打成一团！ 陈冰瞪眼发愣，好半晌反应过来，赶忙一左一右要分开她们。 “都放开！林云宝！你疯了吗？！你快放开我的达令！疯女人！滚！真特么混账！听到没有？！两人给我松开！” 第294章 第294章 林云宝嗷嗷大叫，一边哭一边叫，吆喝：“你跟她搞在一起？！啊？！你想过没有？！我要揪破她的头皮，让她去当尼姑！” “啊——～～！！”妖娆女人痛苦尖叫，大骂：“你谁啊？！快松开！我压根不认识你！陈冰！你发啥子愣？！你想看我被打死啊！” 陈冰气急败坏“哎呀！”一声，见妖娆女人的烫发被林云宝死死拽住，明显处于下风，抡起巴掌威胁：“林云宝，松开！不然我刮你！” 林云宝一听，更是哇哇大哭，手上的劲儿变得更大了。 陈冰扬起巴掌——胳膊却被狠狠拽住了！ 肖淡梅扯住他，破口大骂：“你个混蛋！你偷女人还敢打我家二宝！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崽呢！她要是伤了，一尸两命，俺一家子就赖上你家一辈子！” 陈冰脸色白了白，慌忙要推开她。 肖淡梅以为他还要打林云宝，泼妇本性瞬间爆发，气得对陈冰又是拉又是打！ 与此同时，整条街都被惊动了！ 路过的，居住的，楼上的，楼下的，一个个都看过来，好些爱看热闹的，甚至将他们围成一圈，瞪大眼睛瞧个不停。 “哟！那不是陈少吗？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子......” “这是做啥？！闹啥啊？” “这还用得着说吗？三个女的，一个男的，当然是女人争男人咯！” “那个老女人也是？！妈耶！这陈少的口味还真特别！” “有钱人的品味特殊，不是俺们普通人能了解的。” ...... 陈冰高高瘦瘦，平常重活不做，轻活不干，甚至比不得没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敌得过粗壮蛮横的肖淡梅，几下就被她推倒在地上，跌得手脚破皮。 “啊！！！”陈冰气急败坏，大骂：“你这老妖婆！谁允许你打本少爷的？！小心我叫人揍扁你！” 肖淡梅暗自有些害怕，扭过头见那妖娆女人已经占了上风，正在厮打林云宝，母性瞬间爆发，一把扑了上前，将那妖娆女人一顿胖揍。 肖淡梅皮糙肉厚，挨了几下尖指甲掐，很快转败为胜，母女联手将那妖娆女人反手压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捶打。 “救命......阿冰......啊！”妖娆女人痛苦哀嚎。 陈冰见状，立刻跳起来，冲过去抬脚往林云宝和肖淡梅身上踹。 “啊！”林云宝吓坏了，大喊：“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想要我流产吗？！啊！” 肖淡梅赶忙上前护住女儿，一边抱住陈冰的脚，大声：“你搞大我女儿的肚子却不负责任！你个王八蛋！大伙儿快看！陈冰不负责任！想要踹我女儿流产！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陈家的！陈家的！” 围观的人好些都是中年大妈，一个个都是当妈怀过孩子的女人，一听到林云宝说肚子里有孩子，有热心者慌忙上前阻拦。 “做什么？！孕妇咋能挨打？！孩子打掉了咋办？！” 看热闹的人一看到有人上前，很快也跟风凑过去，将他们几人扒拉开。 陈冰气急败坏，一向不可一世的人竟被别人当成耍猴的看，恼羞成怒大吼：“滚！滚开！都滚开！本少爷今天要踹死这两母女！” 第295章 第295章 有胆小的大妈见他发狂，吓得躲一边去。 不过大妈群人多，仗着人多架势强大，又仗着站得住理，坚持护着肖淡梅母女。 “你这年轻人咋回事啊？！咋能打人呀？！” “人家姑娘怀着你孩子呢！就算她再没理，你也不能打她啊！一尸两命，你懂不懂？” “就是就是！哪有女婿打丈母娘的道理，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你一个大男人搞两个女人，已经是不在理。咋滴？你还想光天化日打人？” “呸！”陈冰气急败坏大吼：“你们懂个屁！她哪里是我的丈母娘，老子还没结婚！滚开滚开！要你们多管闲事！看什么看？！管你们屁事！都滚开！” 一般人都是欺软怕硬，人人都有好奇心，但如果好奇心会惹祸上身，那么每一个人都会避而不及。 几个大妈见他似乎要发狂，甚至抡起手掌要打人，怕受池鱼之殃，吓得赶忙躲了开去。 看热闹的人见几人没再撕打，热闹没得看了，又见陈冰发飙，先后都退了开去，包围圈霎时变小，人也少了大半多。 肖淡梅一向以泼辣出名，赶忙趁这个机会将女儿拉拔起来，藏在身后，不忘往地上的妖娆女人补多两脚。 “哎哟哎哟！”妖娆女人早已没了刚才的美丽妖娆，身上脏兮兮，嘴角流了血，脸上还有一个脚印，头发乱糟糟，狼狈得不像话，嘴上骂骂咧咧，不忘向一旁的陈冰求救。 “阿冰......阿冰......快扶我......痛死我了！呜呜......你快来啊！” 陈冰扭过头，见刚才光鲜靓丽的新欢突然变成这模样，顿时又气又心疼，顾不得发飙，赶忙俯下将她搀扶起来。 “达令，你没事啊？伤了哪儿？乖乖，我来了。放心，有我护着你呢！” 妖娆女人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委屈，依偎进他的怀里，看着楚楚可怜。 陈冰压低嗓音，似乎在跟她解释什么。 肖淡梅身后的林云宝看着他们抱成一团，又听陈冰那么温柔哄其他女人，想起昨晚他还理直气壮哄她去医院弄掉孩子，还诓她说下个月就娶她过门，一幕幕历历在目，每一句话都历历在耳，顿时委屈得嚎嚎大哭。 “陈冰！你个混蛋！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忒过分！” “你也不想想！我肚子里还揣着你种！你咋能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吗？！” “你昨晚还说你要娶我......呜呜......原来都是在骗我！在骗我！亏我还那么相信你！亏我还一直替你解释辩白......呜呜！” 妖娆女人不知在陈冰耳旁说了什么，陈冰立刻将她搀扶起来，往宾馆里头走。 “不许走！”肖淡梅冲了上前，扯住陈冰的胳膊：“我女儿这事——今天你非给一个交代不可！俺们家清白的黄花闺女，可不能让你给白白欺负了去！” “滚！”陈冰一把甩开她的大肥手，粗声：“给什么交代！爱咋滴就咋滴！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娶那个死胖子！你们一家子我看着就恶心！有多远就滚多远！既然你们都瞧见了，还省得我浪费口舌！” 肖淡梅急了，叉腰大喝：“我女儿可是怀着你的种！那可是你们陈家的长子长孙！人给你睡了，孩子揣着肚子里，你还意思说这样的话？！” “天底下一大堆女人要帮我生孩子！”陈冰冷哼：“不差你女儿一个！你们这家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昨晚我好生劝她，她如果乖乖听话把孩子堕了，那就也就罢了！今天跑来小爷的地方给我闹！你们不要脸，我陈冰还要！滚！现在离我远点儿！从今天起，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296章 第296章 林云宝一听，吓得胆子都破了。 她委屈巴巴哭着，奔了上来想要凑近，被陈冰给恶狠狠瞪了开去。 “陈少......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陈冰冷哼，一手抱着怀里的狼狈女人，大声：“为什么不能？！你是我啥人啊？！你不过是我陈冰睡过的无数女人之一！告诉你，我只讨厌贪得无厌的女人！本来你如果乖乖听话，我还可以丢点钱给你，让你心满意足滚蛋。可你这蠢货脑袋塞满泥巴，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种，三天两头跑去我家闹，害得本少爷心情烦躁，爸妈也心烦！本少爷子子孙孙那么多，不差这么一个！你要生要堕，随便！反正从今天开始，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们一家子！什么也别想捞到，一个子也没了！” “呜呜......”林云宝歪倒在肖淡梅的怀里，伤心无措呜呜哭着，“不！你不能这么做......呜呜！妈！你听到没？他竟然这么对我！我不行了......我活不下去了。” 肖淡梅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搂着女儿，一边大骂陈冰。 “闭嘴！”陈冰张望来去，看到宾馆前台两个妹子都目瞪口呆看热闹，忍不住喝道：“你们俩是咋服务客人的？！我是你们这里的贵宾！快把这两个疯女人赶出去！还做不做生意啊？！” 两个妹子恍然回神，觉得宾馆门口这样吵吵闹闹可不行，赶忙上前去拦肖淡梅和林云宝。 陈冰则匆匆搂着新欢上了楼，头也不回，脚步飞快。 林云宝心碎了一地，伤心不已哭得歪倒在地上。 肖淡梅急坏了，母鸡本性爆发，尖声：“你们俩谁啊？麻利让开！我女儿她怀着身孕，她要是出了啥子事，你们就得负责医药费！给她负责！” 两个妹子吓了一大跳，怕无辜受累，慌忙躲了开去。 “大妈......你们别这样......” “我们这边还要做生意，你们从外头吵到里头，引得那么多人围观，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麻烦快些走吧！走吧！” 肖淡梅骂骂咧咧，见女儿拉拔起来。 林云宝哭得满脸都是泪水，衣服乱糟糟，发丝凌乱，站稳以后忍不住往楼梯口追过去。 两个妹子赶忙伸手拦住，“这位大姐，你不能进去！” “对！除非你是我们的顾客，不然不能进内宿楼。” 林云宝可怜兮兮求助看向肖淡梅，哽咽：“妈，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说清楚。他不能这么做......他如果娶了别的女人，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肖淡梅心乱如麻，哪里有什么主意，不耐烦哄了又哄。 “别哭！有妈在！他想要不负责任，想得倒美！别哭了，妈一定帮你想办法。他躲里头，咱们上不去。走，先跟妈回去。” “不......”林云宝挣扎，摇头看着楼梯口方向。 两个妹子挡在那边愣愣看着她，眼底脸上都带着不屑和睥睨。 林云宝心里更委屈了，哭得更厉害。 肖淡梅安慰她说很快能想到办法，随后又是拉又是扶，总算将林云宝带离了桂兰宾馆。 第297章 第297章 中午时分，袁博回来了，额头微微薄汗，麦色肌肤在阳光照耀下埕亮埕亮。 肖颖忍不住探头问：“开车来的？停哪儿了？” 袁博擦着汗，答：“外头路边树下，中午太阳大，搁树下不会被晒着。货车现在已经是自个的了，得好好护着，还要靠着它赚大钱呢！” “嘻嘻！”肖颖笑道：“快吃饭吧。”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话。 “那你姑姑......八成会带着你表姐去宾馆找人。” 肖颖津津有味吃着，漫不经心答：“肯定会去的，迟早能逮着。表姐其实是知道陈冰的下流事不少，只是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睛，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袁博好笑问：“所以你督促她去面对？” “犯不着。”肖颖答：“迟早而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冰是什么样的人，她迟早全部都会知道。我只是不想被他们两路人烦，让他们闹彼此去，少来扯上我。” 想起前一阵子一天来几趟，闹腾吵吵，闹得她心情烦杂！ “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好好读书，好好孝敬父母，好好跟你处下去，其他人都闪一边去，少来烦我。” 袁博剑眉挑起，低低笑了，夹了一块东坡肉在她碗里。 肖颖忍不住逗他，故意问：“做什么？用我做的肉来奖励我？借花献佛毫不遮掩，倒是坦荡又大方啊！” 某人洒笑，道：“不是奖励，总成了吧？只是想你吃多点儿，将你养胖点儿。” “别。”肖颖眼眸带俏白了他一眼，咕哝：“女孩子瘦才好看，我才不要胖。” 她的眼睛本来就生得漂亮，顾盼生情，被她这么娇滴滴一瞄，袁博手中的碗差点儿拿不稳，本来平稳跳动的心骤然一阵“噗通噗通！”，俊朗的脸再次不争气微微红了。 肖颖埋头乐滋滋吃着，小模样从容又可爱。 袁博对她这无辜撩人的伎俩又爱又恨，偏偏又喜欢得不得了，暗自骂了自己一声。 见眼前的小女人却怡然自得，内心深处不免愤愤不平，干脆俯下凑到她的耳旁。 “养胖点儿好，以后我才好下口。” 嗡！！ 肖颖只觉得耳朵瞬间火辣辣的，不用猜就知道比辣椒还要红。很快地，脸也不争气跟着红了。 不知道该怎么应他，干脆埋着脑袋继续吃，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袁博看着她红扑扑的俏脸，好整以暇啃着五花肉，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隐约还带着报复的快感，好不惬意！ 吃过午饭，袁博开车载她去城南的银行开户。 自己有车就是方便，大路畅通开了十几分钟，直达银行大门口。 肖颖递上身份证，又掏出一大沓的钱。 袁博等在她身后，警惕看了看四周，发现别无闲杂人，忍不住提醒：“还没开好户，不用急着掏钱。” “没事。”肖颖低声：“如果银行里头还不安全，那估计也没地方是安全的了。” 袁博觑了她一眼，发现钱似乎有些多，“不是说存三千吗？” “不止。”肖颖嘻嘻窃笑：“昨晚我认真数了数，其实不止三千多好几百呢！我干脆留了两百块，存上三千五百块。” 这一阵子跑省城次数多，赚的钱也多，一来二去没空闲清理数目，钱也比她想象中赚多几百块。 第298章 第298章 “内衣厂仓库的主任见我跑得勤，最后这两趟给我最优惠的价格。加上数目大，录音带也卖得不错，凑来凑去，钱比想象中的多。” 袁博口气微酸：“比跑货车好赚多了！” 难怪做生意的人走到哪儿都被喊“老板”，原来生意竟能捞得这么好！不过，这也得益她的眼光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赚这一行，比如那个亏惨的孟二福。 肖颖抿嘴笑：“做生意不稳定，长期下来比不得货车的。而且，惠城和棉州都是普通县城，人不多，市场也不大，即便卖得再好，也只能卖个开头。过几天我还得去开拓一下新生意模式呢！” “不急。”袁博提醒：“别忘了，你还得上学实习呢！” 肖颖飘了一个多月，心早就野了，迷糊点点头，“知道啦！” 在银行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将钱存上。 肖颖忍不住叹气：“幸好人不多，不然一整个下午就没了。” “走吧！”袁博催促：“找地方打电话去。” 惠城有好几个邮局，货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路，便瞧见一个小邮局。 肖颖疑惑低声：“这么小，会不会没公共电话用？” “不会。”袁博解释：“这个邮局也有。” 他扯了一下嘴角，带着得意的口吻，“其他地方不好说，但惠城每一个地方任何一点儿风吹早动我都能知道。以前是地头蛇来着！” 肖颖将电话小本取出来，拨通了叔公家的固定电话。 刚刚接通，便有一个温柔的中年女声接听。 ——标准的帝都北方口音，礼貌而客套。 肖颖礼貌问：“请问是肖公馆吗？” ——是的。你好，请问你找哪一位？ 肖颖解释说是惠城人，想问问叔公老人家的身体是不是痊愈了，也想问一问父母亲肖淡名和柳青青的近况。 ——你是惠城的小颖小姐吧？小姐，你好你好！淡名先生这几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他和太太陪着老先生在后花园散步，我马上去寻他们过来。 肖颖道谢。 等了一会儿后，终于听到父亲激动略带着喘息的嗓音。 ——小颖，这几天我和你妈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呀？我们都到了快半个月了。 肖颖先问了老叔公的身体情况。 ——日益好转！这两天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我和你妈，还有几个堂嫂子轮流照顾他老人家。你叔公还打算年底回惠城一趟拜祭祖先呢！ 肖颖听说老人家没事了，很快问他们两人的身体情况。 ——我和你妈都挺好的。就是你妈......前天肚子又痛了，幸好只痛了一会儿，喝点儿温水躺躺就没事了。 肖颖一听，紧张起来：“爸，这事不能大意。我之前听你解释说是右下腹痛，回来查了查书，发现是阑尾发炎。平时偶尔疼痛，吃药压下炎症没什么大碍。但如果是急性阑尾炎......会致命！” 肖淡名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自然听说过“阑尾炎”这个词。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很像是阑尾炎。 肖颖赶忙提醒：“爸，帝都那边的大医院很多，不如你带妈去检查看看。等等！既然叔公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不如你们坐车回惠城吧！我带妈去省城的大医院检查。” 第299章 第299章 肖淡名听罢，犹豫了片刻。 ——你叔公的身体稍微好一些了，但他总舍不得我走。我们刚到肖公馆的时候，他拽着我的手不停流眼泪。你也知道，我的手艺都是叔公当年亲手教的，他待我比亲儿子还亲。 肖颖见他犹豫，忙提醒：“爸，妈的身体本来就虚弱，一次两次的腹痛，咱们不应该掉以轻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妈......她不爱吃药看医生。早在济城那会儿，我要带她去医院看医生，她就一个劲儿拒绝，说只是吃坏了肚子，哪里需要上什么医院。 肖颖略有些不耐烦，低声：“以前妈还算年轻，她讳疾忌医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一年不比一年，你怎么还能任着她的性子胡来呀？” 肖爸爸一向宠老婆，温润体贴是出了名的。 ——她不肯，我也劝了好几天。本来她还让我不许告诉你，是你问起，我才悄悄说的。这一次也是痛一会儿就不会了，她说没事了，让我不许声张，大惊小怪。 肖颖苦笑：“爸，幸好你从不瞒着我......但妈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如果是外伤，我们看得见，擦点儿药，包扎几天，可能就会好。但肚子里的炎症我们看不见也瞧不见，不应该大意。一次次的痛，证明炎症已经出现，给了妈一次次的警告。如果再不处理，一旦一而再，再而三耽搁下去，到时小病耽误成大病，那可就糟了。” ——那好吧，我明天带她去大医院检查看看。惠城那边是小县城，医院也不大。与其去那边以后还得跑省城，还不如直接趁这个机会在帝都处理完毕。毕竟全国就帝都的医术水平最高，去哪儿都比不得。 肖颖松了一口气，催促：“爸，这事你得跟紧，明天一定得去办，千万不能再耽搁下去。如果妈再不肯，你就买车票回惠城，我来劝她。” 老母亲这一生就她一块儿心头肉，疼在心尖上。她说的话，撒的娇，母亲都会听进心里去。 ——待会儿我去劝她。你放心，这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医院，每天还有一个医生固定来给你叔公日常检查。明天我拉着你妈一块儿过去。叔公身边刚好没人，我就过来接听。你妈刚才叮嘱我让你别乱跑，记得在惠城等着我们。对了，阿博呢？他现在怎么样？你们常在一块儿吧？ 肖颖看了一眼身旁高大健硕的男子，低低偷笑。 “我们啊，常在一块儿。他最近挺好的，还跟朋友合买了一辆货车，现在不在车站那边干体力活儿，开始开车载货赚钱了。” 肖爸爸一听就开心笑了。 ——那太好了！这是进步了啊！阿博在不？我跟他聊一会儿。开车运货确实不错，但怎么也比不得体面的工作...... “爸！”肖颖吓了一跳，赶忙道：“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不要。他现在还要留在惠城，暂时不去哪儿。” ——怎么了？你没告诉他说帝都的单位福利非常好吗？你让他放心，你叔公亲口应下的工作，是绝不会差的。我从没开口跟你叔公要过什么，这是第一回，他老人家痛快就答应了。你妈的身体太差，受不住帝都的寒冷冬季，不然你叔公早就将我们调去帝都了。他说，现在帝都已经全面开通暖气，环境也比以前好太多，让我们考虑最后几年调去帝都工作，能多陪陪他老人家。 肖颖一听，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是吧？确定了？你们真要去帝都？” 一开始说要将袁博安排去帝都，他不想去，她也不希望他去。一转身怎么变成爸妈要去帝都？！！ ——你叔公非常坚持，说你妈已经能安排提前退休，而我还有几年。他让我大堂哥帮我安排了不错的单位，直接将档案调过去就行，到时退休以后的退休金会更多，有助我们养老。你妈的身体薄弱，这边环境好，他老人家让我们住在肖公馆的偏院，以后能多陪着他。 肖颖“啊？”了一声，问：“已经安排了？” ——是，在安排了。我也已经跟济城钢铁厂的厂长聊过了，他很是舍不得，但表示不会阻拦我往高处走，遵从上级的安排。过一阵子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办理调职手续后，就能来帝都上班了。不，我上班而已，你妈调过来后，就立刻安排退休。 肖颖懵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袁博。 对方挑了挑眉，在问怎么了。 第300章 第300章 电话另一条的肖爸爸开心笑呵呵，催促问：“阿博在哪儿？爸爸要跟他聊几句。我要跟他说一说新工作的事。我还要安排他去读夜校，去读党校，慢慢提升自己，争取一步一个台阶往上冲。” 肖颖哭笑不得，看向袁博低声：“来吧，往上冲。” 接着，她将话筒塞给他。 袁博见她半天不说话只是听，还一个劲儿看着自己，却故意不解释，让他在一旁满头雾水。借着身高的优势，弹了她额头一下。 肖颖吃痛，皱眉娇瞪他。 袁博低笑，对着话筒呼唤：“肖叔，我在。” 肖爸爸一听到他的嗓音，激动莫名笑了。 隔着老远的肖颖都听见了，故意做出一个打冷颤受不了的模样。 袁博瞧得真切，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的后颈。 肖颖怕痒，慌忙狼狈躲了开去。 某人宠溺睨她一眼，一边跟肖爸爸聊着话。 “肖叔，谢谢您的一片好意，只是我现在实在走不开。小颖她还有一年才毕业，放她一人在这边，我实在不放心。另外，我刚跟‘朋友’合买了一辆货车，现在生意才刚刚起步，不能这样放任不理。” 肖爸爸似乎又劝了劝，无非就是前途多光明，待遇多好多清闲。 袁博低笑：“谢谢肖叔，暂时不考虑。等她毕业安稳下来，我们再做打算。” 他这句话说出来后，肖爸爸立刻乐得哈哈笑了。 未来女婿和女儿互相作伴，甚至为了陪伴她在惠城读书，不惜牺牲掉工作的垂青，这份情意情意着实让人感动，由此可见两人的情感已经不浅。 袁博又低低跟他聊了一会儿，随后挂断了。 他转过身，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肖颖忍不住问：“我爸还说什么了？” 他摇头：“是跟我说的。” 她眨巴眼睛，嘀咕：“怎么？跟你说的，不能让我知道？” “嗯。”袁博理直气壮点头，大刺刺绕开她，走出小邮局。 肖颖好笑又好奇，追问：“究竟说了什么吗？” 袁博仍是不答，转移话题问：“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呗！”肖颖狐疑瞄着他看，直觉他有事瞒着自己，忍不住踹了他小腿一下。 第301章 第301章 娇滴滴的女孩子，哪有什么力气可以踹人。对高大健硕的袁博来讲，跟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她这气嘟嘟的俏模样，倒是把他都逗乐了。 他一手搭在货车上，眼神戏谑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怎么？那么想知道？” 肖颖下巴微扬，嘟嘴：“看你笑得那么美，肯定是我爸给你说了什么好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他邪魅低笑，挑眉暧昧笑了，“确实是好事，而且是我们两个人的好事。” 额？！ 肖颖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瞬间红了，转身往外走，不敢问了。 不料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他拽住了，用力一扯，整个人被他密密实实搂住。 肖颖吓坏了，赶忙张望四方，发现一边是墙，另一侧则是他们的货车，挡住了街上来往人群的视线。 她的慌张，一览无遗被他瞧得真真切切。 他笑了，焉坏焉坏的。 肖颖又羞又恼，低骂：“做什么？！这是在外头！丢不丢脸？害不害臊？” 他极快俯下，啄了她的樱唇，随即抽离，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更是拒绝不了。 接着，他一手打开车门，将她半搂半推进了副驾驶座位。 肖颖红着脸，觑了绕过来上车的男人一眼。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 某人淡定开车，好整以暇靠在座位上，对她邪气笑开：“肖叔让我们要好好相爱，相亲相爱。你不一直想要知道吗？我用行动回答你，还不行？” 额？！ 肖颖的脸更红了，支吾：“这是在外头......相亲相爱，哪里是这样子的......” “那又是怎么样子的？”他挑了挑眉，装出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诚恳道：“你教教我吧。” 肖颖被他逗笑了，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捶一下。 “好啦！快走！” 袁博宠溺低笑，一边踩离合器，一边挂挡，“遵命！” 货车很快发动，徐徐往老宅开去。 ...... 城北，筒子楼。 一个大摇大摆晃着身板的男人懒洋洋踏步上楼梯，一边哼着小曲，嘴上叼着的牙签悠哉转来转去。 楼梯口几个大妈正在洗衣服，抬头瞧见他，很快各自低下脑袋，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林大宝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们一下，翻了翻白眼，往自家的门口晃去。 大妈们见他离去，先后低低嘀咕起来。 “瞧他那模样，好像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看着就想作呕。” “了不起？偷鸡摸狗最了不起！恶心死人！” “我也觉得恶心！偷东西被人当场抓了，还敢嘚瑟？嘚瑟啥？” “今天也不知咋了，那林云宝哭哭啼啼的，一整个下午吵死了！” 第302章 第302章 “就她家的事儿多！烦死了！” ...... 林大宝进了家门，吆喝一声：“妈！我回了！” 没人应声。 平常他只要喊一声，老妈就会马上钻出来，嘘寒问暖，问他要不要吃这个，吃那个。 林大宝狐疑探头看向厨房，却发现没人，刚要继续大喊—— “嘘嘘！”肖淡梅从女儿的房间出来，悄悄拉上门。 林大宝瞥了一眼房门，懒洋洋跌坐在沙发椅上，二郎腿翘起来。 “妈，咱家里还有钱不？拿十块给我。” 肖淡梅没好气瞪他一眼，压低嗓音：“钱钱钱？你除了回家要钱，你还会咋滴？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啊？” 林大宝下巴微扬，问：“妈，咋了？咋愁眉苦脸的？家里能出什么大事？咱家也就几口人，能有啥大事？咱爸不是已经去分房了吗？爸说，咱家下个月就能去住大房子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一套房有啥要嘚瑟的。”肖淡梅冷哼：“你妹妹的终身幸福悬了！那陈冰真不是好东西！” 林大宝微愣，转而嗤笑一声。 “人家是陈少，是氮肥厂老板的独生子，是体体面面的少爷哥，当然不是什么东西。” 肖淡梅白了他一眼，低声：“他已经跟其他女人好上了。” 林大宝挑眉，嘴上的牙签翘了翘。 “那又咋了？陈少他身边的女人还少啊？这算是哪门子的旧新闻？谁不知道他身边一大堆莺莺燕燕啊？” 肖淡梅脸色愈发差了，忍不住气呼呼喘大气。 “你妹伤心得要命，哭了一整个下午了，我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只好哄着陪着。” 林大宝脑子不好使，想什么都慢好几拍。 “我妹伤心啥？哭啥啊？”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粗声：“陈冰那狗东西不要她了！他要一个骚女人！现在还带着她住在桂兰宾馆！” “额？”林大宝狐疑想了想，忍不住道：“云宝她不早就知道陈少一大堆女人吗？县城年轻人十有八九都知道，她伤心啥？她怕什么？其他女人再多，也就她一个人怀上陈少的骨肉！她肚子里有货，怕个啥！” 肖淡梅脸色极差叹气：“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用，陈家的父母都没见得会在乎孙子。你说奇不奇怪？啊？大户人家，还那么有钱，就一个独生儿子，却不稀罕孙子？这要是搁其他人的家庭，早就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马上结婚迎娶，双喜临门等着抱大孙子。” 传宗接代的观念即便在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也是重中之重，实在想不通像陈冰那样的富贵家庭，怎么会不在乎大孙子。 林大宝偏头想了想，转而摇头：“俺也想不明白。” 肖淡梅挖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说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有没有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梅家的事好不容易解决了，你转身就溜了。一溜就是好几天，连个魂都没瞧见！眼下你妹妹的事最重要，你咋能不帮忙？你别忘了，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一次机会。” 林大宝懒洋洋趴在椅子扶手上，闷声：“俺不都说了吗？俺出去找几个朋友看看有什么做生意的门路。再说，俺跟陈少的感情还是蛮好的。妈，你不用瞎愁愁。” “好个屁！”肖淡梅大声问：“好在哪儿？好在哪儿？他给你啥了？给你钱了？给你房了？” 林大宝支吾两声，嘀咕：“那......那倒没有。不是，咱爸不已经分房了吗？俺今早在路上瞧见他，他高兴得一个劲儿嘚瑟，说下午就能领钥匙。他还说，本来是一套中户型，厂长特意交待下来，让咱爸领一套最大的。” “唉......你个傻子。”肖淡梅黑沉着脸，低声：“人家黄铁松来说了，房子给我们最大套的，加上一千块钱，让咱云宝明天就去堕了孩子。” 林大宝惊讶瞪眼，问：“陈少的意思？” “说是他们全家子的意思。”肖淡梅解释：“中午黄铁松来说的，还说钥匙已经给了你爸。” 林大宝眨巴眨巴眼睛，“......不可能吧？！” 第303章 第303章 林大宝有些不敢置信，支吾：“他们陈家人丁不多，咋会连孩子都不要？” “俺咋知道啊！”肖淡梅没好气道：“总之不能这么算了！” 林大宝忍不住追问：“黄铁松咋说的？陈少也这么说？他父母亲真不要孙子？真不要？” 肖淡梅摇头：“说是他们一家子商量的结论，只会给钱给房，啥都甭想。” 林大宝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可不行！就一套房子一千块，他们打发乞丐啊？” “就是！”肖淡梅捂着胸口，喘气般粗声：“那可是一条人命！他们陈家的孙子咋就那么不值钱啊？咱家的闺女让他白糟蹋啦？想都不用想！” 林大宝吐掉嘴里的牙签，气哼哼：“对！这事早已经传开，好些人都知道了。他们甩一千块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想得美！妈，你知道不？人家陈少去城西肥那儿赌钱，随随便便就输个两三千！一千块给云宝？那实在——实在太欺负人了！” 肖淡梅气呼呼：“就是！俺今天一边哄着云宝，一边等着你和你爸，就是想一家子坐下来商量好一起去陈家闹！一定要讨回公道不可！” “俺？和俺爸？”林大宝问：“爸还没回来？” “没呢！”肖淡梅往窗口瞥去一眼，咒骂的话语信手拈来：“这个挨千刀的！天天下班磨蹭着不回家！房子的钥匙都领了，做啥还不回家？！下班的时间老早就过了！” “俺的晚饭都吃个半饱了。”林大宝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腩，问：“妈，家里还有啥好吃的？来一碗五花肉吧。” 肖淡梅扶着脑袋，揉着太阳穴。 “俺哪有时间弄什么五花肉和晚饭？今天在宾馆门口跟陈冰扯打后，你妹就哭哭啼啼个不停，一会儿说喘不过气，一会儿说肚子痛，把你老娘给折腾得活像脱了一层皮！俺连一口水都没得喝！哪里顾得上什么饭！” 林大宝撇撇嘴，懒洋洋横在沙发上。 “妈，要不去买几个烧饼，弄点儿紫菜蛋花汤吃，咋样？” 肖淡梅摇头：“俺累得慌，走不动。你去买，一会儿你爸回来去弄汤。” 林大宝动了动手指头，嬉皮笑脸。 “快来点儿这个！手头上紧得很呢！” 肖淡梅看着宝贝儿子的笑脸，郁闷叹气：“不要整天只知道伸手要钱，你也不能再这样游手好闲下去。儿子，这两天俺心里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林大宝打着哈欠问：“什么事？” 肖淡梅眼睛躲闪两下，低声：“俺觉得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找上门，让陈家给多几套房子，给多点儿钱，顺带让你进氮肥厂工作。” “啥？”林大宝一听到工作瞬间焉了，摇头：“不要！俺干不来那边的活儿。再说，氮肥厂里头的味儿难闻，俺闻着就想吐。” 肖淡梅为难皱眉，哄道：“儿啊，你就听听老妈的吧。妈和你那死鬼老爸就你一个儿子，俺们现在都老了，要靠你了啊！” “俺爸不还没退休吗？”林大宝理直气壮：“有他撑着家，有他养着，怕啥！他还得好几年才退休呢！不急！” “可——可他都要退休了啊！”肖淡梅哄道：“你先提前替换上，不正好吗？你要知道，上大厂子找一个岗位真的很难。现在外头那么多厂子倒闭，很多人都下岗了。现在要进厂子干活，都得熟人介绍，领导点头同意。你趁这个机会进去，以后有稳定的饭碗端，俺和你爸也才能放心。再说，有你爸在前头照顾你几年，然后再退休，不正好吗？” “俺不要！”林大宝摇头：“累死累活就那么几个钱！” 第304章 第304章 他懒习惯了，浑身没劲儿，只想吃吃喝喝，干点儿激情的。 肖淡梅一听就急了，问：“宝啊，那你要啥？你跟妈说说，你究竟要啥子？” “俺通通不要！”林大宝懒洋洋伸展四肢：“俺只想躺着赚大钱。” 肖淡梅愁眉苦脸，反问：“谁能躺着赚大钱？谁啊？哪里来这么好的事，你教教俺吧！” “妈～”林大宝撒娇：“你就别逼俺了嘛！如果咱们能趁机去陈家捞多一点儿，弄多几套房，俺哪里还需要工作？啥岗位能比钱好呀？到时咱如果把房子租出去，一个月收个一两百块，比俺去工作强多了！” 肖淡梅微愣，转而拍了拍大腿。 “是啊！俺咋没想到！如果能趁机要多几套房，以后等着收租金就够吃够喝，加上你爸的退休金，压根不用操心嘛！” 林大宝得意扬了扬下巴，挑眉问：“妈，你儿子聪明吧？” “聪明聪明！”肖淡梅抿嘴嘻嘻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咱们家的宝一向聪明灵活！俺最清楚了！” 林大宝搓了搓手指尖。 肖淡梅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两块，递给他。 “去买几张馅饼，再加点儿熟食。” 林大宝往妹妹的房间看去，问：“云宝要吃点儿啥？” “她吃不下。”肖淡梅解释：“中午给她弄了一点儿面，她吃不下。下午给她弄了一碗面糊，她也不要。唉......就一个劲儿哭，折腾得俺心头烦。” 林大宝挠了挠脏兮兮的头发，摇头：“那可不行。她现在肚子里揣着崽子呢！她不吃，饿坏崽子怎么办？咱们还要靠这个崽子发大财呢！” “两个葱油饼吧。”肖淡梅想了想，道：“她一向爱吃那玩意。一会儿你跟她说说，哄她吃点儿。咱还要上陈家讨公道去，不吃饱肚子哪行！” “就是就是！”林大宝晃着身板出门去了。 片刻后，门开了。 肖淡梅揉了揉脑袋，以为是儿子返回来，谁知竟是林建桥，顿时火气上涌一阵噼里啪啦的骂。 “嘘嘘！”林建桥讨好笑了笑，慌忙从破旧公文包里捏出一把钥匙，毕恭毕敬献上：“老伴，你给瞅瞅！瞅瞅！这就是咱家的大房子！最大的那种，三房两厅呢！” 肖淡梅看着那串崭新闪亮的钥匙，愣了一下，很快笑开了花。 “哎哟喂！大房子......大房子......俺的大房子！” 林建桥也是激动不已，兴奋介绍起来。 “过几天就能搬进去住了！真的！已经记在我的名下！对了！厂里其他人都得交钱才能分，单单我用不着！多好啊！别人家有些要交好几百呢！我们下午去看新房了——哇啊啊！每一处都好漂亮！新得很啊！对了对了！还有两个小阳台，都朝阳！能晾好多衣服呢！冬天的被子啊，棉被啊，以后都有地方能晒了！” “好好好！”肖淡梅摩挲那闪亮的钥匙，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往下滑，“跟你这窝囊废住了三十来年筒子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终于啊......呜呜......终于！” 第305章 第305章 林建桥眼睛红红的，哽咽：“别哭了......以后会更好的，真的。” 肖淡梅嗔怪瞪他，没好气道：“每次都这么说！你诓俺多少年了？！啊？！要不是你无能窝囊，俺咋会住这儿一窝人挤一块儿！” “是是是！”林建桥讨好笑了笑，“俺的错，都是俺的错。” 肖淡梅睨了他一眼，转而徐徐笑开。 “咱们过两天就收拾行李，争取第一批搬进去。” 顿了顿，她想起了女儿的“要紧事”，忙问：“厂里还有多少房子？都在厂子旁边的那块空地上？是不是？俺前一阵子经过都瞧见了，好像是三栋。” “本来不止的。”林建桥解释：“都在那空地上，那片地是厂子的地，说是共有的。不过就嘴上说说而已，还不都是领导们说了算。起初打算建五栋，后来只建了两栋。本来说建高一些，这样子多一些套房出来，谁知一栋十五层，另一栋只建了八层就喊停。” “咱们在哪一栋？”肖淡梅捧着钥匙问。 林建桥答：“在第二栋，四楼。” “不好！”肖淡梅一听就皱眉：“太矮了！八层——咱们至少得去五六层才好。” 林建桥讪讪低声：“好些人争破头皮呢！咱家能分到一套最大的，好些人都暗自不满，那眼神简直要杀人似的嫉妒。老伴，你也该知道，俺在氮肥厂那儿不算老工人，资历也不高，更没有职称。能分到一套最大的，已经够好了。我们财务部就两个人领到，除了我们主任，另一个就是我。其他人都羡慕巴巴的，甚至有人还急红眼跑去领导那边闹。”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不屑：“羡慕个啥？俺家可不是普通家庭！这样的事，当然是厂长说了算。俺家闺女肚子里揣着陈家的种，他们家能揣？能不？” 林建桥呵呵，呵呵尴尬笑了笑。 “这样的话，咋能在外头说，对吧？闺女还没结婚，不好说太多。他们爱闹就闹去，毕竟这么大的事，分不平均，咋可能不闹。咱们家能分到，俺就够欢喜了，才不告诉他们呢！” 肖淡梅鼻尖轻哼：“下次有人敢在你面前说酸话，你要记得给怼回去。你个孬种，人傻人弱被人欺！” “知道了知道了。”林建桥忙不迭点头，问：“大宝和二宝都没回来？咱今晚吃啥？” 肖淡梅一听，立刻扶住脑门。 “俺让大宝去买烧饼和熟食了，你去弄点儿紫菜汤，晚些就将就吃点儿吧。俺实在没啥胃口，尤其是看到闺女这样子哭哭啼啼，心头忒烦。” 林建桥转了转眼睛，怯怯低声：“老伴，咱偷偷说一句......能分到房子，已经够好了，如果能多个一两千块，也算发大横财。黄铁松警告说，让咱不能太贪心，不然惹陈少生气，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啥都没有。” “呸！”肖淡梅大怒，粗声：“他说你就信？他是当你是软柿子好捏！你个蠢蛋！一套房子和一千块就要换一个孩子？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林建桥吓了一大跳，支吾：“那如果......这么说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你还是别这么说，我听着觉得害怕。” 他天生胆子小，听到打打杀杀的就要晕头，现在说要去医院抹杀掉一条小生命，他吓得直发抖发颤。 肖淡梅白了他一眼，问：“厂里还分剩下几套？你知道不？” 第306章 第306章 “知道。”林建桥答：“俺们下午去看房的时候，听人事部的主任说，分了一百来套，现在还剩十套没分。厂长说留一批，暂时不分。主任说了，那十套都是好位置好楼层的房，指不定以后会很值钱。厂子门口是大路，交通好，以后附近的楼房都有升值空间——就是以后会更值钱的意思。” “十套？”肖淡梅转了转眼睛，很快得意笑了，“那太好了！” 林建桥狐疑问：“啥好了？” “且不说了！”肖淡梅没好气道：“去煮紫菜汤，少给俺废话。” “哦哦。”林建桥忙钻去厨房。 一会儿后，林大宝回来了，一边走进来，一边啃着鸡腿，脚往后踹上门，咕哝：“妈！俺回来了！” 肖淡梅扭过头去，忍不住瞪大眼睛：“咋......咋买的鸡腿？烧饼呢？葱油饼呢？” “五个烧饼，给。”林大宝甩给她，乐滋滋啃着鸡腿，答：“葱油饼没有！俺看着半只鸡新鲜又甜，干脆买了一小半。云宝最爱跟俺抢鸡腿，俺麻利先吃了！哈哈！” 肖淡梅一听就忍不住心疼钱，道：“买点儿猪耳朵猪皮啥的，顶多也就五六毛钱。你弄这小半只鸡，两块钱都没了吧？” “没了啊！还不够呢！”林大宝解释：“烧饼还差一毛半，俺说了赊账。你明天上市场的时候，给人家补上。” 肖淡梅没好气低声：“早就知道不能给你太多钱......” “妈～”林大宝啃着鸡腿，撒娇：“俺可是你的宝贝儿子，你的钱不给俺，留着做啥？俺最喜欢吃鸡翅鸡腿，咋能不给俺买啊？” 肖淡梅低低笑了，道：“说得也对。宝啊，吃饱饱的。鸡腿该你这个壮汉吃，你越壮实，妈就越高兴。待会儿吃饱，咱们就去陈家讨公道去。” “啥？外头天都黑了。”林大宝支吾：“俺还约了几个兄弟喝酒呢！” “喝你个头！”肖淡梅解释：“天黑正好！俺想了想，之前去几次那个陈厂长都不在，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没有。俺听说那陈夫人脾气不好，总爱狗眼看人低。听说厂长不一样，待人蛮好的。就是他经常不在家，每天忙得很。所以这次咱们得趁着天黑过去，争取快些办好这件事，越快越好。” 林大宝舔着手指问：“做啥得那么快？孩子不才两个月吗？急啥？” “你不懂。”肖淡梅压低嗓音：“刚才你爸说了，厂里还剩下十套房子没分。咱不麻利点儿去要多几套，以后分没了，那可咋办啊？” “哦哦。”林大宝扔掉鸡骨头，意犹未尽问：“那咱们要几套？” 肖淡梅比划一个手掌，低声：“多四套，凑个五套。一千免谈，非一万块不可，不得少一分。俺盘算过了，陈少都跟其他骚女人搞上了，他老娘又叽叽喳喳说什么不可能结婚的话，云宝嫁进他家多半是不大可能了，不如趁机捞一笔大的。” “好！”林大宝点点头，问：“咱爸去吗？” “......不去。”厨房门口传来一道怯弱嗓音。 只见林建桥缩着脑袋，讪讪赔笑：“俺毕竟是那儿的员工，靠人家给工资，不好得罪财神爷，对吧？” “他去了也指望不上！”肖淡梅不耐烦挥手：“甭管他，咱带着云宝去就成。” 第307章 第307章 “肖妹子！肖妹子！”外头传来呼唤声。 肖颖正在里屋看书，赶忙搁下书，匆匆奔出来开门。 只见李如花和谭小梅各推着一辆自行车，聊着话等在门口。 肖颖笑了，忙招呼她们进屋。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货又卖完了？” 李如花笑呵呵答：“快完了！不过......我们暂时不敢再拿货了。” 肖颖没丝毫意外，招呼她们坐在院子里，“今天天气凉快，咱们坐这边吧。外头风大！” “好嘞！”谭小梅道：“估摸晚些时候要下雨，这天空暗沉得很，吹过来的风也凉快。” 肖颖端了两杯水出来，递给她们一人一杯。 “今天是放假吧？这时间点应该是上班时间呀！” 李如花睨了一旁的妹子，解释：“没放假，我们造纸厂忙得很。她突然跑来找我，说心情闷，我只好请半天假。姐妹两人不知道上哪儿好，骑着骑着来到这儿附近，就进来看看你，顺带告诉你一声，最近可能不进货了。” 肖颖点点头，看向眉眼带着愁闷的谭小梅。 “小梅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一向爱笑爱开玩笑的乐呵呵姑娘突然发愁发闷，让人倍感意外和担心。 谭小梅托着脸腮，靠在石桌上，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我说你一个生意人，听到人家不要货了，不关心不能批发赚钱，反而关心我？你说我是不是该感动？” “当然要感动！”肖颖笑答：“钱都不要了，只要关心你，你难道不应该很感动吗？” 三人都哈哈笑了。 谭小梅眉眼笑开，握住她的手，“感动极了！晚饭请你吃馄饨吧！” 肖颖摇了摇头：“你心情不好还让你出钱请客，那我更不忍心了。货卖着卖着，肯定会渐渐饱和，毕竟买的人就那么多，换新暂时不可能，自然会有所滞销。最近你们走的量越来越少，我就猜出来了。” 李如花略有些失望苦笑：“对啊！卖的速度越发慢了，没之前那么火爆。不过，我大姑姐的生意应该很不错！” “她已经到辽东了？”肖颖问：“刚拿了货就上的车吧？” 李如花实话实说：“那天傍晚拿了货，她就坐隔天早上的火车北上。两天三夜加上半天的路程，总算平安到达。她隔天给我老公打了电报，报平安的同时还说生意火爆。她那边的人多，一个城市都是大工厂，有些大工厂好几千人呢！” 谭小梅丝毫不意外，道：“她在厂里和居民区卖上一卖，两万件估计不用几天。人多消费多，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第308章 第308章 “那是。”李如花附和点点头。 肖颖满脸的惋惜：“可惜她就来一趟，这门生意长远不了。” “钱你也赚了不少了！”谭小梅觑了她一眼，娇骂：“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的腰包那么鼓，哪里还需要愁钱！” 肖颖嘿嘿笑了，大声：“有些东西，再多也不会嫌多，比如钱和感情。” 谭小梅一听，脸立刻又垮了，“我没钱又没感情。” 肖颖不以为然，问：“你最近不也还行吗？” 一旁的李如花咳了咳，低声：“我赚的不少，添上我老公那边，应该够买一小套房子了。小梅的另一半花了一些，其他......都让她哥和嫂子给借了去。”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冷笑：“借？表姐，你这个词用得也太不恰当了吧。他们哪一句话说是借了，那是赤果果的威胁和抢劫！” 李如花微窘，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安抚，“梅子，别这样......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你如果不借，你爸妈也会生你的气，到时闹得家宅不宁，吵吵闹闹，那样子多难看。” “嗯。”谭小梅冷淡应声，满脸的不情愿。 肖颖忍不住好奇问：“怎么回事啊？家里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吧？” “是。”李如花讪讪解释：“她大哥和嫂子打算买单位的合资楼，钱不怎么够，就让小梅借了他们一些。” 谭小梅呵呵，呵呵冷笑：“他们没说借，说是让我拿！冠冕堂皇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吃同一锅饭，有钱就通通都拿出来帮忙。我爸妈的都被他们给拿走了，不够就逼着我拿。他们买什么楼啊？问说多少钱，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让拿钱。我辛辛苦苦存了几百块，跑东跑西，好话说到口干，好不容易凑个一千多点儿，非逼我取一千出来，甚至还撂狠话！” 肖颖暗自惊讶，低问：“他们......知道你的存款多少？” “肯定不让他们知道。”谭小梅委屈嘟嘴：“我在家吃饭，每一个月都有交伙食费的。我嫂子嚷嚷说，我最近卖钥匙扣和小裤衩，生意那么好，肯定存不少钱，让我掏个一千五。我气炸了，说卖了我也没那么多。后来我爸妈都来劝，我哥也说了软话，还让两个侄子来讨好我。我嫂子还说，如果我不出钱，就让我搬出去住，说什么地方不够住，分明是撂狠话赶我！” “别这样，别这样。”李如花哄道：“单位的合资楼不算贵，但一套下来总得两三千。如果加上装修和家具，那肯定还要添个一千来块。你能帮上就帮吧，反正咱有手有脚，还能好好赚。姐相信你以后能赚得更多，真的！” “没钱买就别逞强啊！”谭小梅冷哼：“没钱还要买那么好的套房，整个县城也就那么几栋高的大楼，他们就心痴痴要去买。自个几百块也不掏，我爸妈好不容易攒的钱也通通给挖了去，还来剥削我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如花叹气道：“追求好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谭小梅气呼呼：“你和表姐夫也是需要房子，可你们不敢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你们凑个两千块，买个两层独栋小楼，宽敞环境也不错。他们做什么不学你们？分明是故意来挖爸妈的积蓄，挖我的血汗钱！” 李如花苦笑：“行了行了，你现在就算生气也没用，钱都借出去——都给出去了，再怎么生气也没用，对吧？还不如想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门路能赚钱。” 肖颖对她也是万分怜悯，温声：“别气了，看在你爸妈的份上，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别太介意这些。如花姐说得对，想办法赚钱才是正道。” “赚什么赚啊！”谭小梅红着眼睛，哽咽：“我现在一点儿动力也没了！上个月好不容易工龄到了，一个月能涨那么个几块，总算能凑个五十块。我赚钱多不容易啊！” “还是谈做生意吧。”李如花哄道：“做生意赚得比较多，赚得也快。咱们不就是来找肖妹子商量的吗？小裤衩行情淡了，咱们想点儿其他。” 第309章 第309章 两姐妹对视一眼，转而一致往肖颖看过来。 肖颖微愣，转而歉意笑了。 “暂时......还没有新门路。再过一个多星期，我就要准备开学了。不过，我会想办法赚多点儿钱的。如果有什么新门路，一定最先通知你们。” 谭小梅拉住她的手，委屈巴巴。 “肖妹子，我的未来就拜托在你手上了。真的！我的新房子，我的未来独立生活，全都赌在你身上了。” “别！”肖颖开玩笑道：“我可负责不了你。姐，你还是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吧。这样不用担心没地方搬，还能每天有人赚钱养你。你赚的是零花钱，老公赚的通通交到你的手上。” “我也想啊！”谭小梅嘀咕：“可他就是不出现，等到我的脖子都酸了痛了！” 李如花睨了她一眼，压低嗓音：“你究竟是咋想的？我看人家二福对你真的是没话说......” “表姐，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谭小梅嘟嘴：“他压根不是我的菜！真的不是！我当他是兄弟，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你让我怎么答应。” 李如花无奈摇头：“你不喜欢，我难不成强求你答应。我是觉得人家二福真的是个踏实的小伙子，诚实有礼貌，除了腼腆一些，矮了一些，没其他的缺点。” 谭小梅低笑：“跟我的择偶标准差得太远，都不是我想要的类型。不管他有多少优点，我都不会动心的。” 李如花摇头：“你现在就挑吧！挑吧！等过多几年，家里催得紧，岁数一年年大，我看你还敢不敢挑！咱说句心里话，结婚就是找一个伴儿，搭伙过日子，生几个孩子延续血脉。每天忙里忙外，忙三餐，忙老人孩子，哪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哪有什么罗曼蒂克，过个几年生活的苦一压，啥都没了，就是躺在身边互相照顾的一个伴。人的品行好，才是最要紧的。” “可我不甘心嘛！”谭小梅娇笑：“人生就这么一回，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会觉得对不起自个。” “整天想些花里花哨的！”李如花忍不住笑骂：“不切实际！” 谭小梅嘻嘻笑了，撒娇依偎在她的胳膊上。 “表姐，以后这样的话就甭提了。鸭子她懂我，一句都没说，怕不好意思。大家就算知道，也不说破。你啊，该学聪明一点儿啦。” 肖颖在一旁听得憋笑，揶揄：“想不到小梅姐还是一个爱浪漫的。” “谁不爱啊！”谭小梅大笑：“别顾着说别人，我看你也是——肯定是！” 肖颖点点头：“也许吧。少女情怀嘛，哪个女生没经历过啊！” 谭小梅跟她们聊着聊着，心情好了不少。 “这两天我都没什么心情上班，下午还拉着表姐跟我一起请假旷工。肖妹子，有啥好赚的，记得要先考虑我们哦！有钱大家赚，知道不？” 肖颖点头：“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 李如花好奇问：“对了，鸭子的嫂子生意咋样？她知道不？” “比咱们好。”谭小梅解释：“她嫂子本来就长着一张生意嘴，做生意贼厉害。还有，她自己家里有店，卖起来非常方便。我听鸭子说，她嫂子已经卖了一半多。这几天没问，估计已经快没了。” 第310章 第310章 肖颖微笑道：“有店自然会方便许多，地方固定了，顾客上门更多。你们这样子，其实不算做生意，算是上门推荐类型。这样子的话，只能做一些熟人生意，做不太广。” 她一早就猜出她们的量走不了太远，所以她们这几天没来继续批发，她也没再积货在家里。 这几天她在家读书练字，袁博则跑进跑出送货忙得很。 山头本来累积了好几年的客户，先后介绍给他，加上山头的帮忙，人手足，上货卸货快，价格比外头的便宜一些，口碑很快传开了，找上门的人愈发多了。 上门的人都往山头那边跑，袁博想了想，干脆在山头的斜对面租了一件半新的小屋子住下。 尽管他已经有固定住处了，只要不用运货跑货，他就往她这边跑。 最近基本都是跑短途为主，早晚都在她这边喝粥吃面糊和软饼，天天来这边蹭吃。 肖颖怕他吃腻，天天绞尽脑汁给他做软绵可口的新菜，“伺候”他的胃养生养好。 每天宅家里，少出门，也没上省城，所以暂时没什么生意新门路。 谭小梅附和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我们两个人都得上班，这样子算兼职，根本没时间开店看店。再说，开店的话要租金要雇人，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是固定必须输出。” “不行。”李如花摇头：“咱们还是小本经营，别弄什么投大本钱的。咱们还是兼职就好，能赚多少是多少，这样保管不会亏太多。咱们别贪心弄什么开店，万一经营不好，亏了可就老心疼了！” 谭小梅笑道：“也没时间啊！咱们除了下班和晚上，也没时间搞太多。” 肖颖明白她们的顾虑，也知道不冒大风险，不卯足劲儿干，根本没法赚大钱。不过她没说出口，毕竟人各有志，有些事教了也没用。 李如花看了一眼天色，道：“再坐多一会儿，咱们就得回去了。” “我还要请肖妹子吃馄饨呢！”谭小梅嘀咕：“回家吃不下，还不如不回去。我在外头吃就行，晚些再回家。” 李如花皱眉：“那可不行。在外头吃多贵啊！一碗馄饨三四毛呢！人家肖妹子都已经在熬粥了，哪会要你请客，我都闻到米香味儿了。你回家去吃，别整天浪费钱。这两天不赚钱还尽花钱！” “姐，你就饶了我吧。”谭小梅苦笑哀求：“我不把身边的钱花了，我就不能破釜沉舟去赚大钱。你懂不？” “不懂！”李如花理直气壮：“我只知道赚钱不容易，一分一毛能省则省。” 谭小梅求救看向肖颖，低问：“要不，你请我吧？” “留下吃吧。”肖颖温声道：“今天晚上我要蒸肠粉吃。” 谭小梅好奇问：“肠粉？那是什么？米粉吗？” “不是。”肖颖解释：“这是一种南方沿海的小吃，味道非常好，做起来简单，下料也随意，口味随人。济城那边几乎每条小街都有人卖肠粉，很多人家都会做。我跟邻居学过，打算傍晚蒸两条解解馋。你们一并留下吃吧，我准备了不少呢！” 李如花不好意思摇头：“你一个人住，哪可能捣鼓那么多！不了不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在这个物质还不算丰富的年代，大多数人家都是省吃俭用，尤其在吃的这方面，除非是顶级富贵人家，不然家家户户都是能省则省。 第311章 第311章 她们两人两张嘴，肖颖即便准备得再多，肯定也是不够的。 不料，一向贪吃的谭小梅却上心了。 “真的吗？！我还是第一回听说这玩意！长什么样子？用什么做的？你用什么蒸？” 肖颖微笑：“本来得用四方的铁盘子，可这边找不到。前两天我在市场上看到竹子做的平筐盖，那个应该也行。泡了两天米水，加多一层布来蒸，也是可以的。肠粉有另一个做法，叫做布蒸法。肠粉的原理是用米浆包裹食材做来吃，南方稻米磨出来的浆。” 谭小梅立刻感兴趣，问：“怎么做？难不？” “不算难，主要是工序有些多。”肖颖解释：“尤其是准备肉沫、酱汁和磨米浆这三样。吃了肠粉可能会腻，我熬了一些米粥，晚些时候可以吃。今天早上泡了米，一会儿就去磨米浆。” “跟磨豆浆一样吧？”李如花问。 肖颖点点头，走到院子角落提出一个小铁桶。 “喏！这是我早上泡的米，下的有些多，估摸可以吃四五个人。配料准备也多，如果省着点儿下浆，应该能吃六七个人。” 谭小梅拉住表姐的手，笑道：“这玩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姐，咱们留下蹭一顿吧！我听得都要流口水了！” 李如花有些为难，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你这馋嘴猫......肖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备上我们的份儿......” “有！”肖颖解释：“我特意备多一些的，如果吃剩了，就做成粿条吃。放心吧，足够我们吃撑。” 李如花笑了，道：“那我们给你打下手吧。我们偶尔几个月才吃一顿米饭，餐餐都是馒头和面。稻米能做啥，我们也都不怎么清楚。这一回尝个鲜，以后也能吃上。” “太好了！”肖颖笑道：“幸好有你们来帮忙，不然我一个人估计干不来。瞧，大门背后有一个小石磨，是我未婚夫前天帮我找来的。虽然是最小号，可我力气小，还是搬不动。我打算将它挪过来院子里头，以后能磨豆浆和米浆。” “走！”谭小梅道：“帮你搬去。” 只见一个崭新的小石磨，非常小巧可爱，可惜满满都是石头打磨的，抬起来沉得很。 李如花力气大，跟着谭小梅一起使力，三两下就搬到院子的角落。 肖颖洗了米浆，盛了清水，搁在旁边，匆匆又去取了干净的大锅出来。 “米浆磨好后，得晾上一两个小时。咱们一边磨，一边聊吧。” “好咧！”谭小梅兴奋极了，问：“那个肉沫什么的，你都弄好了？我帮忙吧。” 肖颖摇头：“不用，肉沫一会儿我去剁就行，酱汁是卤汤，我中午熬好晾着。” 三人很快拾掇好，有人下米，有人打磨，有人加水。 起初磕磕碰碰，不是水多了少了，就是速度跟不上。 一阵磨合后，很快磨出了雪白的米浆。 谭小梅忍不住赞道：“比雪还要白！我最喜欢看米浆了，尤其是上头的小泡泡，能搁上头好久都不破哎！” 第312章 第312章 李如花笑道：“你小时候觉得米浆白，又特爱臭美，干脆捞了一些涂在脸上，还来问我是不是变漂亮了，把我吓个够呛！以为是哪里来的小鬼！” 三人都哈哈笑了。 谭小梅摇头：“都说美人如花如玉，可这人脸还真不能如花似玉。想想啊，如果咱们的脸跟花一样红，非吓死人不可！跟青玉一样绿油油，那就更渗人！都说白好看，越白越好，如果能跟这米浆一样白，那走出去铁定被以为是鬼！所以说，能白就白，黑一点儿就一点儿，自然就好。” “哈哈！”肖颖看着她晒黑了不少的肌肤，调侃：“咱们小梅姐这是有感而发吧。” “去去去！”谭小梅笑道：“夏天都要过了，不怕！等冬天来了，我就变白了。” 李如花忍不住拆她的台，道：“就算冬天来了，也不见得你能白多少。没事，健康就行。” 谭小梅羡慕看着肖颖，口气酸酸：“你不是说你是在南方海边长大的吗？咋还能这么白？我听电台上的主持人说，南方人都黑黢黢的，又瘦又黑，个头也都偏矮。” “也不都是这样。”肖颖解释：“那边也是有人黑有人白。在外头打渔劳作种田的人，自然会黝黑一些。躲在工厂里头上下班的人，一般都偏白。到处都是有人高有人矮，不过南方人的整体身高还是比不得北方人，咱们这边的人健硕高大的偏多。” “孟二福应该是女的。”谭小梅憋笑损起好友，“一个大男人比我还白，跟我差不多身高——难怪厂里的其他同事总喊他‘孟美人’！” 李如花看着肖颖打量，羡慕连连。 “肖妹子，吃白米饭真能长这么白吗？你瞧你，跟鸡蛋白一样的肌肤，看着水灵灵的，好不诱人！” 肖颖有些不好意思，答：“上次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你还当真了。米饭是白的，但没法管白。我出门都会戴帽子撑伞，尽量早晚出门，避免在烈日下暴晒。另外，我喜欢贴青瓜黄瓜片，这样能保养皮肤。” 避免伤害肌肤，注重养护才是王道。吃白的东西并不能让肌肤白下来，其他食物不一定，但白米饭肯定不行。 “真的？！”谭小梅惊喜般问：“青瓜片？咋整的？快说！” 肖颖好笑提醒：“加水，都太粘稠了。” “哦哦。”谭小梅赶忙勺了清水下去，催促：“你快说呗！” 肖颖赶忙解释：“把青瓜切成薄薄的一小片，然后贴在脸上，这样对肌肤有养护作用，减少一些长痘长斑的小麻烦。黄瓜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比不得青瓜的效果好。” “那不挺简单的吗？！”谭小梅兴奋道：“回头我就去试试！姐，你也记得去捣鼓看看。” 李如花笑憨憨摇头：“我就算了！都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肌肤好。日子过好才要紧，懒得去弄。空闲下来能好好躺一会儿睡一觉，我就够心满意足了。” “那算了，我自个去弄。”谭小梅嘻嘻笑问：“肖妹子，我说你咋懂那么多啊？你咋知道的？” 肖颖勺了米精准扣下去，答：“从书上和报纸上看来的。” 李如花忍不住赞道：“这石磨蛮不错的，使用起来不沉，很轻快呢！肖妹子，哪儿整来的啊？” 肖颖答：“我未婚夫买来的。” “哎！”谭小梅问：“我们来好多回了，咋从没碰上你的未婚夫呀？” 肖颖笑道：“不碰巧吧。你们留下吃肠粉，指不定傍晚就能碰上。” 第313章 第313章 三人聊着话，好不容易安静片刻，倏地隔壁传来低低抽泣声。 肖颖吓了一跳，本能往隔壁张望过去。 李如花和谭小梅也听到了，慌忙把刚要张的口闭上。 这时，一道敦厚嗓音响起：“妈，您就别伤心了。我之前搬去厂里，您就哭一回了。我这回来收多几件衣服，你咋又哭了呢？” “三啊，厂里宿舍很小吧？床板硬不？”刘婶哽咽问。 刘三冰温声：“不硬，很舒服。妈，您不用担心，我在南方闯了那么多年，居无定所的日子都有过，厂里很安稳，压根不算啥。” “老三......你甭骗俺了。”刘婶大声：“厂里的环境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宿舍都老掉牙了，又黑又脏兮兮，一间老房子挤多少人呢！” 安静了片刻，刘三冰温声：“妈，我就不在家吃了。厂里饭堂有开饭，我得赶回去吃。” 刘婶喊：“留下吃晚饭吧！你爸应该也快回了。” “不了。”刘三冰压低嗓音：“免得一会儿碰见了，又得吵架。” 刘婶似乎又哭了，低声：“都是一家人，就不能互相忍一忍吗？你咋那么快走啊？妈都还没瞧仔细你——都瘦了。” “妈，这才几天啊！”刘三冰温厚笑了笑，“妈，您进去吧。我明后天下班就来瞧你。” 刘婶似乎有些不放心，追到门口扬声：“三啊，你跟小龚咋样了？见面了吧？聊得咋样啊？” 回应她的只有自行车远去的车轮声。 刘婶喊：“三！三儿！这孩子真是的！一问多几句就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转身又跑了......” 接着是关门的声响。 谭小梅转了转眼睛，低笑：“原来是刘三冰。这家伙是我们厂的新员工，模样长得还行，看着很老实，跟他爹十足像。” 李如花好奇问：“他们母子在说什么‘小龚’，不会就是你们平时说的那个后勤的姑娘吧？” “就是她。”谭小梅压低嗓音：“就是那个骄傲的‘大公鸡’。那家伙长得又粗又胖，现在愈发像一只大公鸡了。” “噗嗤！”肖颖憋不住笑问：“之前你没说她很胖啊？” “你不也没问吗？”谭小梅好笑解释：“她爹那么胖，她能不胖吗？看在老人家的眼里，那是丰腴福气的肉肉，好些老人家都说她有福相呢！” “别瞎说。”李如花笑呵呵道：“是有点儿胖，不算很胖。我之前去过他们厂子的时候，远远瞅见过一回，白白的，有些胖，但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第314章 第314章 谭小梅不满瞪眼，大声：“谁说的！一米六左右的人，足足一百四十斤，不算胖？！天啊！人家的自行车轮胎天天都是瘪的，好不？！” 肖颖抿嘴偷笑，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隔墙有耳，你别说太大声。” 谭小梅压低嗓音：“老龚在后勤管饭堂，天天吃好的，十几年前就胖得不行，现在那样子——普通的小门压根走不进去。他吃饱喝足，家里的妻儿难不成会饿肚子？那‘大公鸡’起初是微胖，最近这几个月一个劲儿的胖，养猪都没她那么快。” 李如花低笑：“人家是管饭堂的，怎么可能会饿着，对吧？吃得多，自然也就容易胖。” “鸡腿一口气能吃六个，能不胖吗？”谭小梅黑着脸，冷哼：“上回厂里出了一批货，厂长奖励大家一点儿津贴，后来说太少，一人算起来也就几毛。厂长干脆让财务把那钱买成二十多只鸡送去食堂给大伙儿加菜。她躲在后头，一下子给啃了六个大鸡腿，就炒一盘萝卜丝的时间！真的！这是食堂做菜的师傅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哎哟喂！”李如花不敢置信瞪眼，吞了吞口水，“咋那么会吃啊？还专挑好的吃？” “可不是吗？！”谭小梅愤愤不平道：“那可是我们厂子所有人的福利，她虽然也有份儿，可她一个人吃了十几人的份儿！后勤管饭堂的都吃得满肚子肥油，饭堂能剩下多少好吃的给我们啊？大家抱怨饭堂伙食差，也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厂里给的补贴都到哪儿去了，看‘大公鸡’一家子的身板就知道了。” 李如花仍沉浸在“六个大鸡腿”的震撼中，不停摇头：“咋那么会吃？那么多鸡腿，咋舍得一口气就都吃光啊？这要是搁俺身上，一个月都不能吃完——不，两个月。”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表姐，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呀？人家天天吃好吃的，哪里需要省下吃。鸡肉剁成一块一块，一大锅，谁分得清哪儿是哪儿。大家听到有鸡肉吃，兴奋了好久，能吃上两三块已经够满足。这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形容不当吧。”肖颖蹲下搅拌米浆，笑道：“她只是利用职务的便利偷吃，不是高|官厚爵的家庭富足享福。” 李如花附和：“对，她顶多偷偷藏一点儿去家里，多拿多放会被其他人给瞅了去，她肯定是不敢的。其他时间都是在饭堂能吃多少是多少。” “那已经够多了！”谭小梅冷哼：“难怪胖得那么快！胖死她得了！” “嘘嘘！”李如花哄道：“不止你一个人吃亏，整个厂子的工人都亏着呢！她吃多太胖不漂亮，那是她自个的事。” 谭小梅闷声觑她一眼，低声：“你不知道，她整天在厂里趾高气扬，愈发像课文里那只‘骄傲的大公鸡’。忒惹人讨厌！” 肖颖想起刘三冰敦厚的脸庞，忍不住暗自替他不值。 “这样的人......刘叔怎么会想着介绍给三冰哥哥呀？” 谭小梅低笑：“你不懂！管后勤都是轻松活儿，还能有福利赚。而且老龚跟老刘两人感情好，时常待一块儿。” “成了？”李如花狐疑问：“刚才他妈追问他，他好像啥都没说就溜了。” 谭小梅摇头：“应该没那么快吧，具体我不清楚。不过，那刘三冰是一个很不赖的人才。听说他刚进生产部两三天，就给组长提了一个好建议，改良了一个机器零件什么的，一下子提高了生产速度。组长高兴得很，特意带他去主任那边，赞他是一个好人才。主任立刻给他转正了，本来得进去半年才能转正的，有些甚至得一年。” “三冰哥哥蛮不错的。”肖颖赞道，低声：“可能是在家里跟妹妹处不大来，我听过他们吵了两三回，后来一天早上吵得厉害，隔天就搬去厂里宿舍住了。” “原来是这样。”谭小梅点点头，倏地想起什么，“我好像见过刘叔的女儿——看着像一位中学班主任，绷着脸，忒严肃。打扮老气得很，却摆着一副很高傲很了不起的样子。” 第315章 第315章 肖颖一听就猜出是刘小芳，轻轻点头。 “应该没错，就是她。” 谭小梅憋笑：“那模样简直就是刘三冰的姐姐嘛！还戴着一副老花镜，显出很老成很厉害的样子。我说大公鸡如果跟三冰能成，她们姑嫂绝对得闹翻天，都是一路货。” 李如花忍不住瞪她，低声：“你这大嘴巴能不能说点儿好的？啊？人家姑嫂那么像，指不定以后相处和睦呢！” “算了吧。”谭小梅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人多力量大，米浆很快磨好了。 肖颖剁猪肉，李如花帮忙洗生菜，谭小梅则帮忙烧火。 一边忙活，一边聊着话。 肖颖抱出一小篮子的鸡蛋，笑道：“如花姐家里的孩子还小，傍晚肯定很忙碌。我先弄给你们吃，几下就能好。你们吃完早些回去，如花姐也能照顾好家里。” “哇！那么多鸡蛋！”谭小梅惊问：“哪来的啊？” 肖颖微愣，答：“在市场买的，买多按斤算比较便宜，我就买了五斤。” 谭小梅啧啧两声，好笑道：“奢侈资本主义风！” 李如花很是不好意思，问：“肖妹子，这......又是鸡蛋又是肉，会不会太多了？这玩意做起来得费那么多东西啊？” “不会，一点儿肉沫加一个蛋。”肖颖答：“添多一点儿玉米和胡萝卜，就能凑成一份。” 很快地，她将胡萝卜切成小颗粒，李如花将玉米掰出来洗干净。 肖颖端出一盆卤酱，笑道：“水开了就能开始了！” 她将布放下去煮，一会儿捞了起来，淋上一些油。 米浆淋上，平铺，鸡蛋打开，混着肉沫，仔细均匀打在中间。 随后添上玉米和胡萝卜，小心搁在炉灶上，盖上大蒸笼。 “火候加大片刻，一会儿就能吃了。” 肖颖端出两个盘子搁在一旁，很快打开蒸笼，只见雪白色的米浆已经成型，蛋黄白相间，跟玉米的金黄和胡萝卜的鲜红相映衬，显得诱人十足。 “哇！”谭小梅一个劲儿流口水：“感觉好好吃哦！” 李如花也跟着吞咽口水。 肖颖熟练将布捞起来，冷水洗手，很快进布熟练翻来覆去，将肠粉卷成一条，迅速翻转倒在盘子里。最后，淋上一勺子的卤酱。 “行了！香喷喷的肠粉上桌咯！” 谭小梅谦让道：“姐，你先吃。” “不，我看着炉火帮忙。”李如花哄道：“你先去吃。” 肖颖很快料理好另一块布，放进炉灶里。 “不用了，这样的火候能蒸好几条呢！你们先去吃，我一会儿端上另一条。” 谭小梅兴奋端起，笑眯眯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肖妹子！” 姐妹两人坐在老槐树石桌旁，埋着脑袋狂吃，筷子不停，到了最后几乎是抢着吃。 肖颖淋上酱，端了出来，微笑解释：“卤酱讲究肥腻，我是煮了两大块五花肉才存上这么一锅卤酱，加了尖蘑菇和大蒜头，还有几块豆干和南姜。吃得习惯不？” 谭小梅一把上前接过，“天啊！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个什么粉——我爱了！好喜欢！” 两姐妹继续进攻第二盘。 肖颖走回去，洗了布，很快又蒸了一盘出来。 第四盘、第五、直到第七盘——两姐妹才心满意足搁下筷子。 第316章 第316章 谭小梅嘀咕：“姐，我还有些舍不得收手。” “不行了。”李如花舔了舔盘子，低声：“一盘子就得一点儿猪肉和一个蛋，贵得很。咱们吃了七盘了吧？算起来忒贵！” 谭小梅意犹未尽，低声：“肖妹子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自己又那么会赚钱，不差几个蛋啦。” “闭嘴。”李如花打了一个饱嗝，解释：“我七八成饱了，回去再喝一碗米糊，就够饱了。” 接着，她喊：“肖妹子，我们饱了！都太饱了！别做了！等你未婚夫来了，你再做给他吃吧。你也歇会儿吧，炉灶边热，够辛苦的。” 肖颖端多一盘出来，笑道：“这儿还有呢！小梅姐，你再来一条吧？” “......好！”谭小梅不好意思低笑：“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吃，忒香！那我不客气了。” 肖颖擦了擦手，道：“你慢慢吃，我去洗布。” 李如花偷偷瞪了瞪表妹，低声：“你太贪心了。” “姐，你就让我任性多一盘吧。”谭小梅笑道：“真的好好吃！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吃到，我总得一次性吃个痛快。” 李如花忍不住笑骂：“这玩意肯定很贵！又是鸡蛋又是肉！你别吃太饱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不能一下子吃太饱，别撑坏了肚子。” 不料表妹埋着脑袋，大口大口吃着，压根不听劝。 李如花管不住她，无奈只好摇头放弃。 日头开始西落，大快朵颐的姐妹俩高高兴兴回去了。 肖颖送走她们，转身将盘子洗干净，冲洗石磨晾干。 倏地，墙外响起一道呼唤声：“大块头！大块头！” ——听着像是老者的嗓音。 肖颖暗自狐疑，不确定对方喊的是不是“袁博”，干脆打开门走出去看。 只见巷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乞丐，浑身上下黑兮兮，头发乱糟糟，一双黑脸满是斑驳皱纹，身上背着一个破旧布袋，打满了各色补丁。 他打量肖颖，随后张望她身后的老宅大门，以为对方是出来赶人，拄着拐杖往后退了退。 “老人家！”肖颖奔出来，微笑问：“请问你找谁？”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低声：“俺......找大块头。他说，货运站找不到他的人，就来这边找找看。” “你找的是袁博吧？”肖颖问。 老乞丐缓慢点头：“......他是叫这名字，不过大伙儿都习惯喊他‘大块头’。俺有一些话得跟他唠唠。” 肖颖笑了，解释：“他出货去了，估计得晚些时候才到。老人家，你进屋等他吧。” “不不。”老乞丐扯了一个笑容，嘴巴里只剩下两颗老黑牙，低声：“俺身上脏，在角落里猫着等等他就成。” 肖颖微笑道：“不碍事的，您进去等吧。我家院子很宽，您可以在院子里等他。” 老乞丐摇头，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身上灰沉沉，脸也灰沉沉，若不仔细看清楚，几乎跟斑驳的老墙体成了一体。 肖颖见此没勉强，进屋倒了一碗水出来。 “老人家，喝口热水吧。” 老乞丐慌忙答谢，从大布袋里掏出一个缺了一角的大瓷碗递过来，“倒下来就成。” 肖颖将水倒下去。 老乞丐咕噜咕噜喝着，舒畅“阿”一声。 肖颖低笑，回屋里去了。 早秋的夜晚黑得快，半个多小时后，四周暗沉下来。 凉风飕飕刮着，老宅的灯光亮起，墙角也跟着亮了一丢丢。 第317章 第317章 肖颖饿了，见材料齐全，干脆将炉火点燃，蒸了一份肠粉吃。 她的胃口小，吃了一份就饱了。 她望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跑到门口张望——发现老乞丐仍在。 “老人家，进来等吧。外头太暗了。” 虽然素味平生，但对方年纪大，又跟袁博认识，即便人家是乞丐，可过门是客，她不能怠慢老人家。 老乞丐摇头：“不了，俺在这儿等就成。” 肖颖忍不住问：“您吃晚饭了吗？” “......还没。”老乞丐哆嗦一下，低声：“你有剩菜剩饭吗？丢两口给俺吃，行不？” 肖颖连忙点头：“您等着。” 她进屋蒸了两条肠粉，搁在一个大盘子里，快步走出来。 老乞丐闻到香味儿，腾地站起来，掏出大瓷碗。 肖颖微笑问：“还是倒进去就成吗？” 老乞丐眯住眼睛，看着那白花花的肠粉还有泛着油光的酱汁，吞了吞口水：“贵小姐，这是啥子？” “这叫肠粉。”肖颖解释：“南方的一种小吃。我今晚家里没煮饭，只蒸了肠粉吃。您尝尝看吧，味道蛮不错的。” 老乞丐不住答谢，从大布袋里抓出一双黑兮兮的筷子，哆哆嗦嗦吃起来。 肖颖见他吃了一口后，呼哧呼哧吃得飞快，忍不住劝道：“您别吃太快。” 片刻后，大瓷碗见底了。 老乞丐满足微微喘气：“俺......好几年没吃到蛋了......好像还有肉的香味儿，肥油油的，贼好吃！” 肖颖低笑，问：“您是怎么认识‘大块头’的？您找他有重要事吗？” 老乞丐也许是吃饱了，心情极好扫了扫乱糟糟的发丝。 “俺认识他十几年了。以前住俺住桥洞，他也住，窝一块儿好多年呢！” 肖颖微愣，心麻麻疼着。 老乞丐继续道：“那会儿他——他就辣么点儿高，瘦得皮包骨，除了一双大眼睛，浑身上下都是黑黢黢的。俺是老乞丐，他是小乞丐，每天讨点儿剩菜馊馒头过日子。碰上像贵小姐这样的好心人家，肚皮不会瘪瘪，那就谢天谢地。碰上脾气躁的，拳头就揍下来，浑身没一块儿好地儿。他呀，好几年都没怎么长个儿，瘦轱辘似的。” 肖颖红着眼眶，低声：“他后来长成‘大块头’了。” 老乞丐嘿嘿笑了，似乎想起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那会儿大多数人家都吃不饱，甭提路边的乞丐。俺们乞丐窝里的老伙计取笑他不长个头儿，笑话他以后长成三寸钉。那小子向来都是不服气的跩模样，气呼呼就说他能长成‘大块头’。俺们都爱嘲笑他，从哪儿开始就喊他‘大块头’。喊着喊着就顺口，好些人压根不认得他叫啥子，也就跟着一块儿喊。” 肖颖暗自一阵心酸，始料不及他的绰号竟是这么来的。 本以为他是长得高大壮实，才能得到这么一个绰号，谁知竟是因为太瘦小。 只知道他以前过得很苦，想不到竟是这般苦...... 老乞丐抬头看着她，讨好笑了笑。 “贵小姐，这儿风大，俺能去你家门口那边蹲不？俺不占地儿的。” 肖颖忙道：“您跟我进屋吧，我家里很宽。不用喊什么小姐，我是这儿的主人。” 第318章 第318章 老人家这么喊，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老乞丐不敢动，问：“你是大块头的啥子人？” 肖颖答：“我......是他媳妇。” 老乞丐不敢置信盯着她看，低喃：“啥子？大块头......娶媳妇了？俺们咋没听说？不骗俺？没骗？” 肖颖笑了，道：“您是他的老朋友，进屋坐吧。” 老乞丐嘿嘿笑了，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尾随她进屋。 他张望来去，坐在院子檐下。 肖颖问：“您还饿不？我再做肠粉给您吃，好不？” “那个......好。”老乞丐激动笑了，眼角带着泪光，“大块头大福气哟！俺就说，那小子不会当乞丐一辈子。” 灶火一直烧着，热水滚滚，蒸肠粉只需要半分钟。 肖颖动作熟练又做了两条，递给老乞丐。 他盛在大瓷碗里，小心翼翼装进大布袋，“......俺留着，明儿吃。” 肖颖忍不住提醒：“肠粉一旦冷了，口感就不好了，吃起来有些硬绷。” “没啥事没啥事！”老乞丐罢手：“馊饭都不碍事，能吃就够好了，够好了。” 肖颖坐在一旁，问：“老人家，你找我们家大块头做什么？天都黑了，您腿脚不方便，要不要先回去，改明儿再过来。不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去找你。” “你是他媳妇，那告诉你得了。”老乞丐微笑道：“俺那地又臭又小，他去了又非要让俺收拾利索。前些日子，他找俺打听氮肥厂儿子陈冰的事儿，让俺多跟着他，有啥大事就奔来告诉他。这杆子事儿你知道不？” “我知道。”肖颖点点头。 想不到他口中说的“老朋友”竟会是一个老乞丐！这样的人打探消息或跟踪，估计谁也不会有所怀疑被发现。 老乞丐瞪大眼睛，压低嗓音：“那家伙贼会享受，不是赌钱就是玩女人，兜里的钱票跟纸似的，甩啊甩。那天在桂兰宾馆门口，筒子楼林建桥的婆娘和女儿跟他拉拉扯扯，还打了那省城来的女人，好些人都瞧见了。” “原来，林建桥的女儿怀了他的崽子，那公子爷不肯认，还瞎嚷嚷要废了她，踹死她。那婆娘扒拉哭个不停的女儿回去了。陈家公子爷跟那女人玩去了。” “那晚，林建桥的婆娘带着儿子，就是那个整天偷偷摸摸的懒货林大宝还有女儿上了陈家门。一窝人吵啊吵，俺躲在角落里听......” 肖颖蹙眉问：“说了什么？陈水柱在家不？” “在。”老乞丐答：“林大宝嚷嚷要什么五套房，一万块。陈厂长气得吹胡子，说什么他一个月工资才两百多。陈家的老婆娘骂骂咧咧，让人将他们赶出大门。” 肖颖好奇问：“后来呢？他们又去找了？” 老乞丐点头：“隔天晚上又去了。陈厂长让那个姓黄的小子从赌场将陈少爷扒拉回去，骂了他一顿，让他自个给自个擦屁股。陈少爷脾气那叫一个坏，下手也贼很，一转身就将林云宝给踹倒。林建桥的婆娘也被打了，林大宝躲在一旁不敢动。” 肖颖皱眉骂：“混账男人只懂得欺负打女人！” 老乞丐仔细盯着她看，突然蹦出一句：“大块头不打你吧？” “......没。”肖颖摇头：“他不是那种人。他待我很好的。” 老乞丐嘿嘿笑了，“那小子是个不赖的，脾气就是有些牛，可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家对他三分，他心里头记着——然后对人家十二分好。” 肖颖附和说他不会，继续问：“后来呢？林云宝和她妈都没事吧？没被打惨吧？” “老婆娘哭天抢地，拉拔儿子背着女儿上医院。”老乞丐答：“还在中心医院的那个女人科里头，生孩子的那个科室。” 第319章 第319章 看样子是在医院的妇产科，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肖颖暗自疑惑，低问：“林云宝的孩子保得住吗？” 老乞丐皱着眉头，为难解释：“那儿地儿都是人，而且都是女滴，俺不好进去......忒不好意思。而且，医院门口有保安人员，不让俺进。” “没事。”肖颖温声：“明儿我自己去瞅瞅看。” 老乞丐忙罢手：“俺还没说完呢！就是因为不让进，所以不好打听。大块头跟俺辣么熟，他说的事，俺就算是骨头断了，也得去给他办好。俺在那边蹲了好几天，总算打听了一些。那个孩子好好的，没掉。” 肖颖松了一口气。 孩子没掉，表姐便有机会能缠住陈冰，这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完结。 老乞丐咕哝一声，继续：“这几天林建桥的婆娘没少去陈家闹，泼妇骂街的架势，骂得忒难听。今天啊，那氮肥厂厂长的婆娘带着人去了医院，关着门说了好久。她们走后不久，俺听到林建桥的婆娘跑去跟医生说，这孩子不打算要了，明天要动什么手术。” 啊？！ 肖颖一听就猜到姑姑是被什么丰厚的条件给钓住了野心，暗自有些焦急。 老乞丐打了一个哈欠，黑乎乎的手擦了擦嘴角。 “大块头啥时候回来？他让俺打听这些，俺听了不少，就不知道他要听这个作甚。这老天都黑了，他咋不回来呀？” 肖颖解释：“早些时候我不说了吗？他载货去了，应该快回了。老大爷，您还听了些什么？尽量说给我听吧。” “哦哦！”老乞丐眨巴浑浊的眼睛：“那行吧。反正你是他媳妇，俺说与你听，一会儿他回来，你再仔细翻给他听。” 肖颖点点头。 老乞丐道：“那个陈冰被他老子给骂了好几顿，还不许他再去住宾馆。那个省城来的女人也厉害来着，将他缠得密实，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那公子哥不知道是胆子肥还是脑袋瓜不装东西，竟跟他老子闹掰大吵了一架。现在带着那个女人还住在‘桂兰宾馆’，每日睡到日头高上，夜黑了就去城西肥那儿赌钱。” 肖颖眸光微动，问：“你知道陈厂长的婆娘跟林云宝说了什么不？” “有些远，听不咋滴清楚。”老乞丐讨好笑了笑，低声：“像是给了房子和钱，不咋地清楚。不过那婆娘有几句话说得忒大声，俺就听到了。她说，他们家是不肯林云宝进门滴，让他们要知足。敢再闹下去，她就要报警抓人。” 肖颖皱起眉头，直觉其中可能漏了什么。 “老人家，没了吗？” “没了！”老乞丐摇头叹气：“医院里头不让进，都是偷偷溜进去的，听几句话有些难。” “不要紧。”肖颖微笑：“这样就行了，谢谢啊！” 老乞丐嘻嘻笑了，黑乎乎的脸都是深邃的皱纹。 “不谢不谢......大块头咋那么好福气，娶得了你辣么漂亮的媳妇。人漂亮，心也好，早些时候也木嫌弃俺这个糟老头子。” 他看了看天色，站了起来。 “太黑了，俺得回桥洞睡去了。你告诉大块头，改明儿没啥事，俺就帮他借着打听去。” 肖颖忍不住问：“你还有其他事忙吗？如果您没空，就不用去打听了，不是什么重要事。” 她只是想了解这件事的仔细进展，不好劳烦人家一直守在医院门口。 老乞丐摇头，脏兮兮的手拍了拍胸口。 “俺是要饭的，天天都有空，去哪儿都成。医院那儿吃的东西不少，就是有人赶，不咋滴方便。俺铁定是有空滴！放心，俺拿了大块头钱，会给他好好办事滴！” 第320章 第320章 肖颖听到后，放心笑了。 “那成！辛苦您了！您如果有什么消息，直接往我这边来。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您怎么称呼啊？” 老乞丐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声：“俺......没啥正式名字......俺姓川。以前有家的时候，排行老七，后来饥荒各自逃难。其他人都喊俺‘川七’，你喊俺‘老头儿’就成。” 肖颖忙摇头：“不行，您是大块头的老朋友，我哪里好乱喊。这样吧，他喊你什么，我就跟着他喊吧。” “成！”老乞丐答：“他喊俺‘老川’，你就跟着喊呗！名字，就是一个代号嘛，叫啥都是俺，只要是俺就成，对不？” 肖颖笑了，道：“老川，您的姓挺少见的。” “是吧？”老乞丐歪着脑袋想了想，支吾：“俺记得俺是姓这个的......那时俺还很小......但俺记得非常清楚，家里兄弟姐妹都有个‘川’字。好像旁边住的人也是。太久了，记不得了，反正爱啥就爱吧，反正俺一个老乞丐，姓啥都成。” 肖颖送了他两个中午吃剩的软饼，并将他送出门。 老乞丐欢喜笑呵呵离开了。 就在这时，刘小芳骑着车拐进巷口，见肖颖正跟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道别，嫌弃皱起眉头，甚至还翻白眼。 肖颖瞥见她，微笑打了招呼。 刘小芳没理她，径直越过肖家老宅的大门，进自家屋里去了。 这肖颖真是疯了！找了一个乡巴佬小子当对象也就罢了，现在连街边的老乞丐也搭理！脑子有病！ 那袁博身份低，出生小山村，但至少还长着一副好模样，人高马大。 人啊，跟什么人走得近，眼界就会跟着低。 肖颖丝毫没在意，关上门回了厨房。 半晌后，袁博回来了。 “今天跑了三趟货，一趟接一趟，手压根就没停过一时半刻。卸了货领了钱，分了胖子和山头的工钱，加了油，还剩下不少。加上前几天跑的，凑了五百块，一并还给了山头，重新写了一条欠条。” 肖颖“哇！”了一声，笑赞：“赚得蛮多的哎！加油加油！” 袁博探头问：“你做了什么？味道咋那么香？” “铛铛铛！”肖颖端上盘子，“传统南方小吃——肠粉！” 袁博迫不及待动筷，扒拉吃着。 “好吃不？”肖颖问。 他没答，大口大口吃着。 肖颖白了他一眼，赶忙动手做多几条。 他的胃口大，足足吃了五条才饱。 肖颖憋笑解释：“小梅姐和如花姐也都吃了四五条。” “也就你胃口小。”袁博咕哝：“好些女人吃得比男人还要多！我早些时候有些饿，吃了两个饼子垫垫肚子，所以没那么饿。不过，这玩意确实很好吃！” “那是！”肖颖忙不迭推崇起南方小吃来。 袁博笑了笑，调侃：“又是蛋，又是肉沫，还有那一锅卤汤，这么些好东西凑一块儿——怎么可能难吃！忒贵！乍一想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鸡蛋，就忍不住心疼哟！” 第321章 第321章 肖颖对他调皮皱鼻子，哼问：“心疼？那你还吃那么多？五条哎！” 袁博宠溺低笑，见她往厨房里头走，霸道倚在门栏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法子，谁让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忍不住啊！” 肖颖憋笑，低骂：“你还是忍住吧。一口气吃了几个蛋，心疼死你！” 袁博俯下，低声：“没法子，就是忍不住。心疼归心疼，只要是你做的，再奢侈我也吃。当然，就算再难吃，我也得咽下去。” 他悄悄挪了挪手指，精准握住她的小手。 “这一阵子，我的嘴巴都被你养刁了。现在外头最好吃的牛肉面，也吸引不了我。本来还在踌躇该怎么办？谁知你又来一个大招，弄这么好吃的肠粉——我看现在连踌躇也不用了，直接认栽吧！” 这一招非常受用，肖颖立刻乐滋滋道：“你喜欢吃，那我以后再蒸。” 袁博捏着手中软若无骨的小手，嗔怪睨她。 “别总顾着我，你才是那个该多吃的人。整天吃得比毛少，瘦得不像样。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啥都吃。” 肖颖点头，心里甜甜的。 “对了，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 她将早些时候老乞丐到访的事讲给他听，低声：“姑姑他们应该是目的达到了吧。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袁博对陈冰和林云宝两人的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耸耸肩：“她毕竟是你的表姐，你如果想去看她，就找一个空闲的时间去。” 他对林家人一个都没好感，但他们跟肖家毕竟还有“亲缘”关系在。 碍于情面，也碍于长辈们的关系，他都不会拦着肖颖去跟他们接触。 肖颖压根不是关心他们，巴不得父母亲立刻过来，她能趁机拆穿姑姑的真实面目，避免将来给肖家带来更大的伤害。 她若有所思，低声：“再等等看吧。” 袁博见厨房弄得乱糟糟，转身帮忙收拾。 “傍晚风很大，北方乌云沉沉，晚些时候可能有大雨。睡觉前记得要关窗，院子里的东西一会儿也得收一收。明早我不过来了，五点左右得装货去北山。” 北山是棉州北面的一片小山岭，附近有几个小村庄，人口都不多，村里男女老少编竹手艺精湛，靠卖竹制品闻名四周县城。 肖颖乍听到这个地名，脑海隐约想起什么，顿时吓了一大跳！ “咚！”手中的勺子突然掉了！ 下方是沸腾的热水，很快溅起水花，落在她的手背上。 “啊！”正在出神的肖颖始料不及，被扎扎实实烫伤了！ 下一刻，袁博如风般冲过来，一手抱住她的腰直接捞走，一手捏住她的右手直奔手龙头。 冷水的匆匆到来很快减缓了炙热的疼痛感，不过肖颖却有更紧急的事情在担心。 “博哥哥，今天是......农历的几月几日？七月几了？” 袁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手背看，谨慎吹了吹。 “七月初十，今年闰四月。你想什么呢？这手还要不要？” 本来就长得细皮嫩肉，被滚烫的水这么一泼，整个手背都红通通一片。 第322章 第322章 小家伙是吓懵了吧？突然这时候问几月初几！ 肖颖脸色白了白，抱住他的脖子。 “你——你明天别出货了......我......我手痛！” 袁博微愣，看着她小脸苍白，右手手背又红又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这样子干不了活，我明天一早就来给你做饭。” 肖颖悄悄转了转眼睛，摇头：“货车也别去那边送货了。我烫成这样子，明天你得送我去医院包扎。” “行。”袁博小心翼翼吹了吹，低声：“看样子烫得不轻，还是去看看医生吧。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不要。”肖颖皱眉：“要下雨了，大风大雨的，又是晚上，骑车不安全。” 袁博脱口道：“我骑自行车去将货车开过来，保证不会淋到你。” “不了。”肖颖道：“我先泡泡水，希望能缓解一些。今晚的雨也许会很大，淋湿了容易感冒，加上伤口发炎，指不定得发高烧。算了，你明天再开车送我去吧。” 袁博看着她红通通的手，毫不犹豫点头。 “你先坐着泡水，厨房我来收拾。” 肖颖乖巧听话，坐在小凳上，抱着葫芦勺泡水。 不一会儿后，外头下起了大雨。 哗啦啦的雨声伴着两人的聊话声，直到深夜才稍稍停歇。 他见她的手没那么红了，帮她涂上一点清凉膏，叮嘱她早些休息，才骑车离开。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斜对面山头家的灯仍亮着。 他探头喊了一声。 很快地，山头光着膀子走出来，笑问：“咋还没睡？又找媳妇去了？” 袁博轻笑点头。 山头忍不住调侃：“别拖了，麻利点将人家娶过门呀！转眼入秋了，很快就是冬天。娶了媳妇暖炕头，省得这样整天心痴痴乱窜！” “快了。”袁博挑了挑下巴，问：“嫂子身子好些了吧？” “还是老样子。”山头掏出烟点燃，叹气低声：“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前一阵子家里东借西借，家里啥也没得剩，俺只留给她几毛钱就奔南方兄弟投靠去了。三个孩子要吃要喝，她料理不久就病了，死撑着不说，直到最后起不来。医生说，得好好养着，没可能那么快就好。” 袁博皱眉问：“没去大医院看看？” “没。”山头撇撇嘴：“那头的小诊所看的。她舍不得花钱，说大医院要掏大钱，家里钱不多，得省着点儿用。” 袁博忍不住沉声：“你咋不跟嫂子解释说钱有了？咱们天天出车，每回你也有工钱呀！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人没了，钱再多能顶个屁用！” 山头解释：“俺......俺跟她说车卖了，暂时收的钱还清之前的债了。当初卖了房子和地，还借了三千来块，最后还欠了香烟公司一千。你拿来的钱，已经都将债还上。现在身边还有一些，可她说要省着点儿，争取快些把老房子和地给买回来。” 车卖了，债还清了，手头也总算宽裕一些。不过想要买回老房子和地，暂时还是不可能的。 袁博瞪他一眼，没好气道：“省钱也不能这样省！你咋就不劝劝嫂子？都病了两三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她不去，你也不管？任由着她病？” 山头颇为无辜，辩解：“俺天天忙啊！这些日子咱们天天跑货，进进出出的，哪里有空顾得上她。幸好家里和几个孩子有丈母娘帮着，俺不用操心。她自己不想去大医院，俺又有啥办法。” “那你就不管了？”袁博粗声：“她不去，你就劝。再不肯，你背着她去。总得想法子呀！对不？难不成让嫂子一直病下去？！” 第323章 第323章 山头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她身子骨一向不咋行，病就病呗。俺说过了，是她自个不要的。” 袁博忍不住生气：“你怎么能这么想？！万一小病拖成大病，到时就得花大钱了！你不为嫂子着想，你还得为你这个家，为了孩子们着想呀？！” “也对。”山头一听要花钱立刻心疼了，忙不迭点头：“回头俺说说她。” 袁博干脆利索道：“明天早上不出货，改成下午。我要带肖颖去医院看医生，到时你和嫂子也一并上车去吧。” “咋？！”山头疑惑问：“你对象咋了？” 袁博答：“她早些时候被热水烫伤了，手背上红红的，暂时只涂了一点儿清凉膏。” 山头追问：“没长泡啥的？” “没。”袁博解释：“有些红而已。幸好处理及时，不然非长泡不可。” 山头“噗嗤”一声笑了，“就烫了一下手背，连长泡都没有，就得上医院？！你这对象也忒娇气了啊！” 袁博俊脸微沉，道：“女人不比咱们男人皮糙肉厚，娇气点儿无可厚非。即便没长泡，还是要去医院看看。除非医生亲口说没事，不然还是不放心。” “啧啧！”山头不敢置信摇头：“大块头，真看不出来你竟这么会疼媳妇！看不出来啊！你个大老粗，以前从车上摔下来都不喊一声痛，媳妇被开始烫那么一下，你就急巴巴要找医生！哈哈哈！” 袁博耸耸肩，丝毫不觉得那里糗。 “咱们男人一点儿小伤痛不算啥，女人柔弱些，自然要多护着。嫂子一病就好几个月，你咋能不上心？山头，自个媳妇要自个疼。” 山头嘿嘿笑了，忍不住调侃：“你这样子以后肯定要被人嘲笑！” “笑我什么？”袁博沉声问。 山头憋笑：“笑你太宠媳妇，以后迟早要被媳妇牵着鼻子走！没出息！” 袁博白了他一眼，反问：“她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媳妇。我疼自个媳妇，干别人啥事啊？自个的媳妇自个不疼，脑子有病吧？！” 山头眼底带着一丝轻蔑，摇头罢手。 “就一点儿小烫伤而已，随便找点儿药膏涂一涂，哪里需要上医院找大夫。读书人就是麻烦，娇气又那个矫情。现在还没结婚就这样，那以后还得了！你啊，别忘了咱的正事，明天一早出货去吧。” 袁博摇头：“不了，下午再出。这几天忙进忙出，也没怎么歇。反正那批竹子也不急着运，不差一个早上，趁机歇一歇。” “你——”山头有些气恼，试图压下火气，嗓音也不自觉压低：“兄弟，你个傻子！女人是不能宠着的。你宠着，她就要上天。赚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不？有了钱，不愁没女人。” 袁博惊讶挑眉，转而冷笑。 “赚钱是很重要，但我赚钱是为了给我的女人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去找多几个女人。山头，你脑壳咋了？什么时候有这样乱七八糟想法的？” 之前见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床头边看着嫂子掉眼泪，本以为他是心疼媳妇和家里人的好男人，谁知背地里竟是这么想？！ 难怪嫂子一病好几个月，他也没想着要带她去大医院看病！ 这样的人，让他很不屑！ 第324章 第324章 山头微窘，低声：“啥乱七八糟？俺这么想不很正常吗？多少男人都这么想——家里媳妇管着家，外头野花香喷喷。” “滚！”袁博沉声：“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明天中午吃饱后上货！” “等等！”山头也生气了，大声：“不已经说好明天早上五点多吗？！你咋能为了一点儿小事就误时间？你对象一点儿小事都来找你解决，耽误你赚钱，你小子咋还觉得对啊？能这样吗？！” 袁博俊朗的脸庞暗沉：“不耽搁，反正下午出货也来得及。北山那地方又不远，卸完货回来估摸还不用傍晚。” “大块头！”山头没好气道：“你不能啥都就着你对象！不然你以后结婚压不住她！一点儿小事就非要你陪着！她这是在耽误你赚钱，耽误你的事业，你知道不？！” “她又不是耍小脾气或耍性子故意不让我去赚钱。”袁博沉着脸，“她是烫伤了，而且有些严重。你甭说了，在我心里，她的事不管大事小事，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别说没耽搁，就算耽搁了就咋地！我的车，我乐意！” 语罢，他转身往自个的出租屋走去。 “你——！！”山头怒不可遏，将手上的烟甩下，狠狠用脚踩几下，低骂：“孬种！亏你这一身硬肉！不像个男子汉！” 山头气呼呼回了屋里。 丈母娘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在隔壁睡下，主屋这边仍有光亮，不时传出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 只见瘦巴巴憔悴的媳妇正坐在昏暗的灯下，眯着眼睛穿针引线做衣服。 她抬头，苍白的脸充满疑惑。 “阿头，咋回事啊？大半夜跟谁吵吵？” 山头没好气答：“没啥！你做什么大半夜还不睡？都快十一点了，你知道不？” “给孩子缝几件秋衣。”林秋菊打了一个哈欠，虚弱道：“开始入秋了，八月起来就会变凉，孩子的衣服都小了，改改换一换，才能有得穿。” 山头歪倒在窗边的木板床上，咕哝：“不都说了吗？家里现在已经开始有钱了，不用啥都省着。孩子没衣服穿，就去市场上买布让师傅做。” “那样太费钱。”林秋菊低声：“我给老大做一身新的，把旧衣服改改给小的穿，这样就能剩一笔钱了。” 话语说完，她又咳了好几声。 山头不耐烦开口：“你究竟觉得咋样？如果真的不行，咱就上医院找医生看看，拿一点儿药来吃，别拖下去成了大病！大病更糟钱，你知道不？” 林秋菊一听，忙道：“用不着用不着，我这几天已经好多了。除了一点儿咳嗽，其他都没啥。” “你自个看着办！”山头没好气道：“俺每天要赚钱张罗外头，哪里有闲工夫捣鼓家里。” 林秋菊虚弱笑了笑，低声：“我知道......知道的。你放心去忙，家里有我和我妈呢！” 山头难受扭了扭，语气带着不满。 “你这一病好几个月，俺回来都这么久了，心里头的火就只能一个劲儿憋。媳妇在家，俺却只能一个人睡木板。你倒是麻利点儿好起来啊！” 林秋菊尴尬侧过脸，低声：“那个......再等等。咱们都有三个孩子了，你咋还跟年轻时候那样......没个分寸，人家不还病着吗？” “你个臭婆娘！”山头闷哼骂：“俺是正常男人，又不七老八十！娶媳妇就为了有女人睡，不然俺娶做啥？孩子生完就没得睡了？憋死算了！” 第325章 第325章 林秋菊垂下眼眸，哀求低声：“我现在还四肢乏力，连床都下不了。你就忍一忍吧......算我对不住你。” 山头没扭过身来，光着膀子的上身动了动。 “臭娘们！别吵了！睡你的觉去！” 林秋菊红着眼睛，不敢再开口，侧过身子挡住一部分光，继续做着针线活。 山头翻来覆去，好半晌也没睡着。 “混蛋！不提还好，一提浑身上下都跟着了火似的！” 林秋菊尴尬红了脸，低问：“我......我给你倒点儿凉水喝，好不？还是你出去洗个冷水澡缓缓？” “滚！”山头气呼呼：“老子一看到你这病怏怏的样子就烦！明天去医院瞅医生，快点儿把你自个拾掇好！” 林秋菊瘦得下陷的脸颊满是无奈，支吾：“去大医院不用钱么？我这还不是为了省点儿钱？家里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不省着过日子咋行？” 以前家里为了买那辆货车，东拼西借，砸锅卖铁。幸亏生意非常好，赚得一天比一天多，日子渐渐富裕起来。 家里的财政大权拿捏在他手里，他大手大脚花，她劝了没用，只能随他去。 谁知一旦出了事，巨大债务窟窿一下子就将整家人给吞了！ 幸好大块头接手了大货车，拿钱过来周转，还清了债务。眼下车没了，单靠他领大块头的工钱过日子，不省着点儿怎么行。 山头忍不住大声：“甭担心钱！俺明天给你二十块，你麻利看医生去，别整天躺着一副快死的样子！保不齐人家还以为俺虐待你！” 林秋菊皱眉问：“谁会这么想？我妈是不是说什么了？她是有口无心的老人，你甭往心里头去。” 丈夫除了喜欢偷偷瞅漂亮女人外，没其他大缺点，干活赚钱非常拼命，一家子的担子一直都是他的肩膀撑着。 他赚钱不容易，除了家里的吃喝，孩子们的衣服，她一分钱都舍不得浪费。 她只是一点儿小感冒加咳嗽，拖一拖，熬一熬，迟早能好起来。 山头踢开蚊帐，没好气道：“不是你妈！她老人家给俺们看孩子，俺心里记着她的好呢！是大块头那个二愣子！” “咋了？”林秋菊“嘘”了一声，道：“孩子们都睡了，别嚷嚷。大块头兄弟向来重义气，还招揽你一块儿干活。你咋可以骂人家啊？” 山头郁闷低声：“你懂个屁！俺就搞不懂了，那家伙长得好，个头也壮，不少女人看上他，可他眼光高得很，就非要那个未婚妻不可。人家是大家族的闺女，又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简直就是一个大小姐！那大小姐娇滴滴的，被热水烫了一下小手，就得跑医院看医生。他连车都不出，钱也不赚，就为了送大小姐去医院瞧个手背。你就没看见他刚才那战战兢兢的紧张样儿！” 林秋菊恍然想起肖颖来，忍不住笑了笑。 “想不到大块头看着粗野，骨子里却是一个温柔的。你没见过人家肖妹子，别胡说八道。我去金嫂他们家蹭车的时候，碰巧遇过她一回。那妹子漂亮大方，性子非常好。” “性子好？”山头冷哼：“估计是个啥活儿也不干的大小姐。大块头摊上这样的，迟早拖累死他！就为了手不小心烫一下，让他不送货送她去医院！忒不像话！男人在外头拼事业，女人把家料理好，不能帮衬就算了，还拖累男人的事业！” 林秋菊一个劲儿摇头：“不会不会，这你就想错了。我见过那姑娘，人可好来着。” “你咋知道？”山头反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瞄过人家长得漂亮，就觉得人家是好女人？这世上漂亮的女人还少呀？” 林秋菊低声解释：“不是......她真是一个好姑娘，待人很亲厚，见我晕车难受，帮忙照顾我，还送了一瓶药油给我。我跟她压根不认识，她都能对我这么好，肯定是一个有善心的。而且，她长得一脸福相，肥厚的耳垂，饱满的下巴，这是典型福相。” “你啥时候还懂看相？”山头嗤笑。 第326章 第326章 林秋菊尴尬低声：“我妈教我的......她说那样的女孩子最有福气。她那么体贴人，如果不是手真的伤得严重，不会让大块头送她去医院的。再说，这也不算什么拖累，顶多耽搁一点儿时间而已。” “他们爱咋滴咋滴！”山头粗声：“可别拖累了俺的发财路！” 林秋菊皱眉哄道：“别嚷嚷，人家大块头就住对面。夜里安静没人吵，你这样子大声，万一被他听见了，忒不好意思。” 山头撇撇嘴，本来还愤愤不平想多说几句，回念一想大货车已经是袁博的，自己现在是靠着人家赚钱，确实不好得罪他，只好讪讪住口。 他扭过身去，闭上眼睛。 林秋菊艰难挪了一下身子，提醒：“早些时候下了大雨，凉风多，弄薄被盖一盖，别着凉了。” 他没理她，自顾自睡着。 夜深了，小屋里只剩低低的鼾声和时不时的咳嗽声，昏暗灯光下的纤细人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冷清而孤单。 ...... 凌晨两三点，屋外再次下起了大雨。 袁博迷糊翻了翻身，很快又睡沉了。 惠城的夏天雨水多，一般到了早秋时分便渐渐变少，像今年这样频繁几天下一回，算是十分稀少。 更意外的是这场大雨一下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蒙蒙亮，雨势才慢慢变小，淅淅沥沥飘着雨滴直到七点左右。 袁博心里牵挂心上人，利索起身刷牙洗脸，掏出钥匙开着货车出发了。 路过街边的小摊，下车买了几个热乎乎的烧饼，继续往老宅出发。 车停在巷口外侧，随后跳下车奔进去。 他拍了拍门，一连敲了好几下，肖颖终于醒来，步伐匆匆奔出来开门。 袁博用手中的烧饼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声：“我又不会跑，你急急忙忙做什么？地上都是雨水，小心磕破脑门！” “一大清早就咒人！”肖颖笑骂：“小心歪嘴巴！” 袁博呵呵笑了，转身关上门，随后拉住她的右手——仍红通通一片。 “幸好没起泡，但这么红肯定不行。这手不能碰水，我去熬点儿稀饭，配着烧饼吃。” 肖颖摇头：“我昨晚泡了黄豆和黑豆，打算早上磨豆浆喝呢！” “成！”袁博道：“你把烧饼搁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磨豆浆。” 肖颖接过烧饼，忍不住问：“你还会磨豆浆呀？” 他好笑睨她一眼，道：“看着吧！” 只见他动作迅速清洗石磨，转而洗豆，然后一手绕着动盘，一手勺豆子加水，浅黄色的豆浆很快从沟槽里流了出来。 一会儿工夫，一小锅豆浆便好了。 第327章 第327章 肖颖仍在洗漱，袁博没让她帮忙，转身进厨房起火煮豆浆。 接着，他将剩下的豆也磨出来。 “天气湿热，豆泡了以后不宜保存，都一并磨了，煮开当水喝也成。” 肖颖点点头，“煮开以后我送两碗给刘叔和刘婶，其他的咱们留着喝。” 一人看着灶火，一人不停搅拌，豆浆很快煮开了。 肖颖提醒：“豆浆得煮多一会儿，不然喝了肚子会不舒服。” 袁博低笑：“这是哪儿来的说辞？在我看来，没得喝肚子才会不舒服！” “这是真的！”肖颖解释：“前几天我看生活医学论学来的，不是我胡编乱诌瞎说哦！” 袁博轻缓点头：“行，反正不差一点儿柴火的功夫。” “那书在主厅的桌上，有空你也瞅瞅看。”肖颖下巴微扬，低声：“里头有很多生活小诀窍和注意事项，很实用哦！” 袁博眸光略有些复杂，忍不住问：“你不知道我没读过书？” 肖颖微愣，转而笑了。 “我爸是你的启蒙老师，你只是没去学校上过课而已，其实你认得的字不比我少，写的字比我还漂亮呢！” 额？！！ 袁博挑眉问：“你——你咋知道的？” “我就知道！”肖颖调皮皱了皱小鼻子。 袁博笑了，长臂一搂，将她扯进怀里。 “好家伙！我跟肖叔学认字的时候，你压根还没出生！你还记得我写过的字？不可能！” 肖颖耸耸肩：“我在车站见过你写的排班表，还见过你写在编织袋上的字。” 原来如此！ 袁博捏了捏她的白嫩俏脸，无奈笑道：“肖叔写得才真正好。我这些年......荒废了，都只能勉强涂涂抹抹。” 十二岁那年，他在村里被逼得走投无路，带着房契和地契连夜出走来惠城。 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身无分文，一口热饭都是奢望，不过他小包裹里的字典打死都舍不得卖。 晚上月光好的时候，他会用树枝在河边的浅滩上练字，认一个写一个，直到深夜也舍不得睡下。 没正规老师带着，即便启蒙老师那般厉害，他离正规的学生还远着呢！ 肖颖抱住他精壮的腰，昂着脖子：“才不会呢！等过一阵子爸爸妈妈回来，你写几个给他们看，包管他们十分满意。我见过，写得比我好多了。” 这一点她并没有吹嘘。自家老爸书法国画一绝，没少要求她练这个练那个。 不过她练归练，天赋却不怎么行，臂力和笔力总是差强人意，没少被老爸嫌弃。 相反地，他写的字内蕴刚劲，笔锋凌厉，面上却带着漂亮的飘逸，深得老爸真传。 袁博低笑，高挺的鼻子俯下点了点她的俏鼻。 “嘴这么甜......豆浆一会儿都不用下糖咯！” 肖颖嘻嘻笑了。 一会儿后，她端了一大碗豆浆去隔壁。 刘婶开的门，笑呵呵接过。 “小颖，吃了吗？进来吃点儿面吧！我早上做了面条。” 刘叔端着一个大花碗，笑喊：“小颖！来吃面吧！哟！还有豆浆呢！我们家好久没喝了，怪想的！谢谢啊！” 刘小芳坐在小凳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扶了一下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肖颖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挥手道：“不了，下回吧。一会儿我还有事。” 刘婶关上门，闻着香喷喷的豆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这味儿真好！他爹，面吃完了喝半碗，剩下的给小芳。” 第328章 第328章 刘叔道：“你也喝点儿，闻着怪香的。” “我不要！”刘小芳不屑翻了翻白眼，冷哼：“不就一点儿豆浆吗？至于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好意思送出手？上不了台面！” 刘叔沉着脸，瞪了瞪女儿。 “你说啥呢？人家小颖体贴孝顺老人，给我们送点儿吃的，这是邻居关系和睦的表现。你瞧你，说话横眉竖眼，跟个母夜叉似的！” 刘小芳撇嘴：“我说错了吗？豆浆一毛两大碗，咱们家缺一毛两毛钱？” “你——”刘叔沉声：“不管多少钱，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刘小芳闷声嘀咕：“心意多少钱，能值多少钱？一毛吗？” 刘叔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听不怎么真切，沉声：“以后少说这样的话！尤其是不能当面说，忒难堪！” 语罢，他捧着大碗进了厨房。 刘婶忐忑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看老伴气呼呼的背影。 “芳啊，少跟你爸嚷嚷。来，喝点儿豆浆吧。” 刘小芳撇开脸，冷傲道：“我不要！我不缺这么一点儿豆浆。外头大街小巷都有人卖，我又不是没喝过。” “别这样。”刘婶哄道：“不是咱缺不缺的事儿，人家小颖确实是好心，没其他别的意思。” 刘小芳嫌弃摇头：“不要！妈，你别拿太靠近！我现在一想想就觉得恶心。” 昨天她瞧见肖颖搀扶一个老乞丐从家里头走出来，那乞丐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看着就恶心。 本以为肖颖去了南方，早就将那个乡下未婚夫给甩了，谁知道时隔多年，她竟兜兜转转还选了那个乡巴佬！ 跟低贱的人走在一块儿，眼界低了，身份地位也就跟着低了。 亏她还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好端端的高级知识分子，不想着往上爬，却自甘堕落！ 这样的人，她看着就不喜欢，拉低了所有读书人的面子！ 刘婶见她生气，不敢再劝下去，赶忙端了豆浆进厨房。 女儿打小脾气大，长大了还阴晴不定，她现在是愈发哄不了了。 ...... 医院的人不多，袁博带着肖颖在门诊看医生。 医生说问题不大，带一些烫伤药回去擦几遍，叮嘱尽量别下水，尤其是别再碰到热烫的东西。 袁博总算放心了，付了钱带着她离开。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他下车去买了一些菜和肉，带着她回到老宅。 不料还没到巷口，便瞧见山头和姚胖壮蹲在角落处吸烟，似乎聊得正欢。 袁博将车停好，跳了下车。 “你们咋来了？不约好午后才装货吗？” 姚胖子赶忙站了起来，激动喊：“大哥！” 袁博没理他，瞥了山头一眼，转身绕去另一边扶肖颖下车，顺带将菜和肉也拿下来。 山头脸色有些怪，转了转眼睛杵着没动。 姚胖子笑呵呵喊：“嫂子！” “哎！”肖颖笑道：“你们来了？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快！进去喝杯水。” 山头扯了一个笑容，眸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手刚擦了药，嫣红一片，很是显眼。 姚胖子惊讶瞪眼，忙问：“嫂子，就是你这手伤了？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痛不？肯定很痛！” “没大碍。”肖颖解释：“不小心烫伤的。刚去医院看医生，是博哥哥陪着我去的。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出货了。” “没呢！”姚胖子激动罢手，笑道：“幸亏有你这么耽误！我们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啊！” 第329章 第329章 袁博挑眉，眼底难言惊讶。 “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姚胖子激动得有些发抖，解释：“我——我说幸好我们今天早上没出货，不然就出事了！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下大雨，进北上的那条山路一大早发生了塌方。当时好几辆车在等着过桥，两辆被埋了，还有一辆被砸得稀巴烂！早些时候老程说的！他以为咱们早上出货过去，以为咱们被埋在里头，眼睛红红的还哭了一场！呵呵呵！” 袁博眸里掠过一抹惊恐，倒吸一口冷气。 “那边怎么样了？谁被埋了？你们打听过没有？” 姚胖子摇头：“俺赶忙跑去找山头，又跑去货运站问了。早上出了好几辆车，只有一辆是去省城的，其他有北山也有棉州，究竟有没有兄弟被埋都还不清楚。山头说你在嫂子这边，俺麻利带他过来，等了好一会儿了。” 山头眼神感激看着肖颖，低声：“刚才我们边吸烟边暗自庆幸，如果早上出货过去，指不定就出事了。嫂子，你这手烫得可真是时候——不不不！你别误会俺的意思！俺是觉得幸好你帮忙拖住了大块头，救了俺们一命啊！谢谢......谢谢！” 肖颖微笑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家安全没事就好。” 袁博暗自吞咽口水，眸光闪烁看着她，将手中的菜和肉递给她。 “中午简单弄点儿吃，小心手。我和他们赶过去瞅瞅。” “嗯。”肖颖温声叮嘱：“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袁博拍了拍她的手腕，随即跳了上车。 货车很快发动了。 姚胖子爬上后车厢，山头也跟着跳上去。 车子微微颠簸离去了。 姚胖子笑哈哈给肖颖挥手，转而问：“头儿哥，你咋跟我挨后边啊？早知道你上来，俺刚才就坐前面去。” 山头尴尬低笑：“俺昨晚......跟大块头大声了几句。” “没啥吧？”姚胖子安抚道：“俺大哥心胸阔着呢！大男人吵吵打打，俺大哥他回头就没那么一回事了！” 山头暗自后悔话说得太早，跟姚胖子讲了昨晚的吵架内容。 “......俺还说那样娇滴滴的女人只会拖累他......似乎有些过了。” “哎哟！”姚胖子气呼呼瞪他，粗声：“你咋这样啊？啥乱七八糟的话都说！俺跟你说啊！买你这车，都是俺嫂子拍的板！俺大哥的钱不够，见你家里实在困难，所以不想开口压价，说你说多少就多少。俺嫂子立刻就同意了。还有啊，掏给你的钱里头嫂子出了一半呢！” “真的？！”山头不敢置信瞪眼：“她有辣么多钱？” 姚胖子冷哼：“瞧不起谁呢！别看嫂子她是肖家的大小姐，她自个厉害来着！人家现在还读书，暑假没偷懒，上省城批发好些玩意来惠城卖，赚了好多钱呢！” 山头尴尬垂下眼眸，支吾：“俺......俺又不认识她，咋知道那么多。” “现在知道了吧？”姚胖子挺直胸膛，下巴扬起与有荣焉道：“嫂子的福气可好来着！自俺大哥跟她重逢，运气那叫一个好！老房子买了住几年，竟卖多好几百块！转身还买了大货车，今儿还帮着避开大灾祸！俺大哥有这样的福气庇护，以后稳着呢！” 山头想起肖颖圆润的下巴，脑海掠过昨晚自家媳妇说过的话，忙不迭点头附和：“是！稳着稳着！好福气！真的福气呢！” 第330章 第330章 货车开离惠城市区，极快往北山的方向去了。 ...... 中心医院，楼下 林建桥提着一个老旧的热水壶，缓慢从楼梯口走下来，转而绕过墙角。 “喂！老林！老林！” 林建桥定睛看去——只见黄铁松嘴里叼着烟，正靠在墙角吞云吐雾。不远处的角落里睡着一个老乞丐，正低低打鼾。 他不敢怠慢，忙屁颠屁颠凑了上前，讨好笑了笑。 “小黄，你吃了吗？那个......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厂长点头了吗？” 黄铁松吐出一股白色烟雾，将手中的烟蒂扔下，军色布鞋踩碾几下。 “想要人家点头，你们家就得拿出诚意来！” 林建桥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老伴跟女儿都已经说好了，医生也同意做手术，下午就做人｜流去。” 黄铁松满意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胳膊。 “老林，咱们也都同事好些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感情好着呢！您年纪比我大，资历也比我老。您要是不能去上班，我铁定最舍不得。您如果去蹲牢里，我绝对是头一个心疼您的。” “......是，谢谢。”林建桥讪讪赔笑。 黄铁松笑眯了眼睛，低声：“老林，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别看您年纪大，您可是一向最有眼力劲儿，这一点没人敢怀疑。” “那个......没没。”林建桥尴尬赔笑：“我都说了，我是厂里的一份子。厂长说啥，我就听啥。陈少他也是俺的领导，你也是。你们说东，我就往东。你们说西，我就往西。反正我都听你们的，肯定都听。” 黄铁松哈哈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就对了啊！陈少和厂长知道后，都高兴得很呢！就连陈夫人，昨晚也是欢喜得很，还送了我三包烟。咱们都知道，敬酒那个香，比什么罚酒好喝多了！老林你这么识时务，陈少将来绝对不会亏待你。” “不敢不敢。”林建桥呵呵低笑：“家里都已经劝好了，我老伴和女儿也都同意了。现在已经有一套房，能多出三套，我以前就算是做梦也不敢——真好！真好！” “是啊！”黄铁松比划四个手指，邪气笑道：“四套房子哎！四套！你进厂里不算久，好些老员工都没得分。厂里中层领导也都得给钱，没给钱半套都没有。你家一分钱也没花，就赚了四套房子。老林，您现在就算是做梦也会笑醒啊！” “是是是。”林建桥赔笑：“都是厂长和陈少关照......我倍感荣幸！荣幸！” 黄铁松压低嗓音：“至于钱那边，陈夫人说了，下午医生证明递上来，两千块就能立刻到手。老林啊，你家女儿是怀了陈少家的凤子龙孙，不然哪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得这么多房和钱！这些钱和房，够普通人赚上个一辈子也是得不到的。” 林建桥呵呵低笑：“是啊......云宝一向是个有福气的闺女。” “就是！”黄铁松猥｜琐低笑：“陈少睡的女人如牛毛，也就你家云宝有福气，能怀上他的种。你瞧，家里一下子有房又有钱！林大宝昨晚还吹嘘说他有一套大房子，打算年底就要娶媳妇暖炕头。” “甭理那臭小子。”林建桥讨好道：“他嘴巴爱胡诌，你别跟他见怪。” 第331章 第331章 他赶忙补充一句：“臭小子不懂事，你多海涵海涵。” 黄铁松满意点头：“没事，我喜欢听他吹牛。老林，下午证明递给我，我回头就给你们拿钱过来。厂长说了，改明儿你就能回岗位上去。” “真的？！”林建桥喜出望外，激动道：“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黄铁松笑了笑，低声：“这事不能声张，以后安静默默干，别瞎嚷嚷。厂长和陈少是不会亏待您的。” “知道的知道的。”林建桥似乎想起什么，眼眶湿漉低声：“我不是一个胆大的，要不是陈少让我签字挪钱，我哪里敢——” “闭嘴闭嘴。”黄铁松皱眉瞪他，“老林，你咋说着说着就糊涂了啊！刚才还夸你来着！咋滴？一转身就给忘了？” “我......对不住对不住。”林建桥点头哈腰：“我一时激动，说岔了，说岔了。” 黄铁松脸色微沉，低声：“厂长就陈少一个儿子，厂子以后肯定是他来继承。他安排自家厂里的钱和账本，有啥不可以的。你听他的，哪里错了？只不过现在厂里还不是陈少做主，所以不能明着来，只能偶尔让你们做财务的动动手。老林，饭可以乱吃，话你可不能瞎乱说。” 林建桥“是是是”应声。 黄铁松压低嗓音：“之前你在老厂长面前那么说，陈少可生气来着。人家陈少不是普通人，有钱有势有地位，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你说账本是他让你改的，钱是他挪了去——这不是削他的面子吗？老厂长那么威严尊贵的一个人，你当着他的面削他独生儿子的脸，不也是在削他的老脸吗？”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林建桥苦笑哈哈：“当时被吓坏了，整个人差点儿就跪下。我脑袋一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有啥说啥了。” “幸好陈少那一巴掌扇得及时。”黄铁松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让你及时闭上嘴巴。老林，不痛了吧？陈少一时激动，可能下手有些重。” 林建桥缩了缩脑袋，低声：“咱们粗人皮糙肉厚的，哪里会痛。我在家没少挨我老伴的打，都打习惯了。陈少及时拦着我别乱说......挺好的，挺好的。” 黄铁松憋笑，道：“你老伴手劲儿足，陈少多半还比不得呢！” “是是。”林建桥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问：“小黄，这事已经解决了吧？厂长同意我回去上班......就是没事了吧？是不？” “那肯定啊！”黄铁松压低嗓音：“厂长管理一个大厂子，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他没说不行，那就应该行。他说了，只要医院这件事解决掉，你明天就能上班。能上班了，代表不追究你的责任。这事啊，你就烂在肚子里，别说出去就成。” “不会不会的。”林建桥呵呵笑了，低声：“我不是多嘴的人。这事如果不是厂长查出来，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幸好厂长大人有大谅，不计较我这个小人的错处。” 这事如果追究起来，工作铁定是要丢的。也许丢工作还是小事，指不定还要被抓去坐牢。 现在一想起来，他就浑身凉飕飕，直觉要倒下去。 黄铁松点点头：“放心吧，能上班了，也就没事了。” 老厂长老奸巨猾，他自然有办法能应付老林这样的小虾米。陈少也真是聪明，懂得借老林的手从厂里套钱出来，而且一弄就那么多！ 厂长见肖淡梅和林云宝闹腾得太过分，干脆往老林身上着手。 老家伙在厂里头工作，分分钟钟都被厂里管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他手下一大堆糊涂账！ 老林偷了厂里好几千块，数目这么大，已经不仅仅是辞退那么简单的事了。 只要电话一挂，老林就会被抓去坐牢。 老厂长轻松一出手，林家人一家子都闭嘴不敢说话，乖乖将条件降低，从一开始的十套房，一万块，直线降到四套房，两千块。 第332章 第332章 本来陈夫人和陈少还舍不得这么多房和钱，老厂长幽幽解释说，厂里的套房用的是厂里和工人的钱合资建的，老林是厂里的员工，分都两套也不会太过分。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他们十套房，也花不了他们家里一分钱，既然他们要，就丢给他们，反正厂里现在还有十几套握在厂长的手里。 陈夫人和陈少听罢，很快同意了。 于是，老厂长轻飘飘丢出三套房，加上两千块钱，轻松便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陈夫人再会说话，陈少再荒唐，也比不得老厂长计谋在心，运筹帷幄把控一切。 林建桥暗自松一口气，额头的冷汗悄悄擦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晚些时候就把证明给你，明儿就去上班。” “行。”黄铁松答：“陈夫人让我在这边等着。” 林建桥忍不住道：“用不着吧，这还没中午呢！你要不先去忙，傍晚我和老伴送闺女回家后，就拿证明去找你。” “唉！”黄铁松跺了跺脚，憋屈道：“你以为我想窝在这儿喂蚊子啊？那边的老乞丐才喜欢！还不是陈夫人让我跟紧点儿别出什么差错，我早就走了！” 陈夫人总担心林家人会耍赖捣蛋，怕再出什么意外，故此让他在这边等着。 她和老厂长都瞧不起林家，从没想过要让儿子娶林云宝过门。 陈少风流倜傥，又怎么可能挂在林云宝那么丑的一朵花上！他现在跟那个叫“丽丽”的女人打得火热，好几天没回去，还甚至冲冠一怒为红颜，跟老厂长狠狠吵了架。 楼上是妇产科，全部都是大肚子女人。他一个没结婚的男人就算再不知羞，也不好总往里头钻，看着一大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怪不好意思的！ 林建桥讨好笑了笑，问：“要不......我陪你喝几杯去？” 黄铁松笑了，下巴微扬：“你不去打水？楼上不用你帮着照顾？” “用不着。”林建桥解释：“我老伴在呢！有她在就够了。” 黄铁松吞了吞口水，道：“行！那咱走吧！医院边侧的小巷里头，就有一家小饭馆，里头的酒还不赖。” “那还等什么？”林建桥忙道：“走，咱们喝两杯去！” 于是，一老一年轻勾肩搭背离去了。 角落处一直闭眼睡着的老乞丐睁开了眼睛，浑浊幽深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转而低低嗤笑。 越是看着风光无限的人，底下的龌蹉就深不见底。 陈厂长的老底看着就跟一坛老酱油一样，黑不溜秋啊！不仅黑，还臭得很啊！ 老乞丐爬了起来，拄着拐杖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昨晚遇不到大块头，不过他媳妇说了，打听到重要的消息就去说给她听。 今天这些话，应该算是重要消息吧。赶紧跟她说说去！ 第333章 第333章 袁博三人匆匆离开后，肖颖便拿着肉和菜回了老宅。 其实，她的右手并不严重，及时冲水减温，又擦了一些清凉膏，昨晚除了一点点炙热感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不过，她仍坚持要去医院看看，无非想要借这个由头让袁博他们早上不发车。 她依稀记得今年有闰月，当年的初秋也是这般，三天两头下大雨。 雨水过多，容易发生泥石流或塌方事故。 而她明明确确记得今日早晨去北山的山路上发生了塌方，不仅砸坏几辆等着过桥的车，还砸坏了桥墩，即便救援及时，仍死了好几个人。 当时的塌方前后修了一个多月，路才总算恢复畅通。塌方的事故吓坏了好些人，惠城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直到山路和桥墩修好，交通恢复如常，这件事才渐渐被人遗忘。 可她没忘。 昨晚听袁博说今天要去送货，而且是一大早去。外头的大雨哗啦下着，她顿时吓得手中的勺子掉下，烫伤了自个...... 她将菜摘好，把肉也切小用酱油和姜丝泡浸。 正打算把砧板端去洗，便听到外头“啪啪啪！”的敲门声！ “肖妹子！肖妹子！” 肖颖一听是李如花的嗓音，赶忙丢下砧板和厚刀去开门。 只见她满头大汗，呼呼喘着气，胸口和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如花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骑个车？有什么事吗？” 李如花气喘吁吁解释：“我......我的车轮胎破了，后轮胎......骑不动，丢在路边的修车铺了。我得赶紧来找你，不然时间赶不上。十点半，现在快十点了吧？” 肖颖扭过头看向主屋，随后答：“已经十点了，刚好十点。” “快！”李如花道：“我大姑姐找你来着！她给我单位打了电话，说要找你商量拿多一点儿货。约的时间是十点半！” “你的单位？”肖颖蹙眉想了想：“纸厂？离这边挺远的。” 李如花苦笑：“我......我跑不动了。你认得路不？就在城南那头，离江边不远的。你骑着车载我过去吧！我给你指路。” “不行。”肖颖哭笑不得：“我......我不会骑车。” 李如花拍了一下自个的脑袋，笑道：“俺咋给忘了啊！肖妹子不会骑车啊！没事没事，你家里有车吧？我载你过去。” 肖颖摇头：“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不会骑车，怎么可能买车搁家里当摆设。” 李如花：“......”！！！ 她慌忙张望：“那——那咋办啊？约好了十点半的！我特意给组长请了一会儿假来找你的。电话是长途的，打过来老贵呀！” 肖颖匆匆进去，将小钱包和钥匙带上，又跑进厨房将蜂窝煤炉的小门关上。 “如花姐，咱们去坐公交车吧。路上如果遇到车夫，就让他们捎咱们过去纸厂。” 偶尔公车站旁边或市场外头有一些骑自行车的车夫等着做生意，只要给个三毛五毛，就能载你到县城的大多数地方。 李如花点头应好。 两人小跑绕去市场，此时已经十点多，早市已经散了，没什么人，故此市场门口也找不到车夫。 肖颖带李如花绕小路去了公车站。 “城南那边有公交车跑，是五号线的五路车，对吧？” 第334章 第334章 李如花点点头：“是，是五路。不过俺平常都骑车，还从没上去过。这公交车十几分钟才一趟，咱们这么等——多半是赶不上了啊！” 肖颖略有些焦急，探头发现前方慢慢开来一辆公交车，转而惊喜笑了。 “如花姐！五路车来了！” 两人匆匆上车。 车开得不快，但比骑自行车仍快许多。十几分钟后，她们到了城南。 李如花对路况非常熟悉，在最接近纸厂的路边停下，随后带着肖颖小跑去了纸厂。 慢赶急赶，终于在十点半前来到纸厂的传达室外。 李如花圆胖的脸满是汗水，又红又黑，笑喊：“师傅，我是包装部的。我大姑姐一会儿要打电话过来，我们在这里等着。刚才没打过来吧？我们没错过吧？” 传达室很小，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压低眼镜瞄了瞄她们。 “......没！早上除了你来过，这电话还没响呢！” 李如花讨好笑了笑：“行，那谢谢啊！我大姑姐在北方的辽东城，离得老远。她有很急的事跟我们商量，所以打电话来亲口说。” 老男人鼻尖哼一声，继续看报纸。 李如花和肖颖守在小窗旁，盯着电话看。 一会儿后，电话响了！ 肖颖伸手要去拿话筒——被李如花赶忙拦下！ 她狐疑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李如花压低嗓音：“师傅是负责人，得他先听。” 只见老男人慢悠悠搁下报纸，打了一个哈欠，将老花镜摘下来，用嘴吹几下，随后又戴上，手用力按在话筒上，压了压，才装腔作势拿起来，皱眉大声“喂？喂？” 肖颖憋笑。 老男人“哦？”了一声，打量李如花和肖颖。 “你们谁姓‘肖’？里头找。” 肖颖举手，道谢接过话筒。 ——那个肖妹子吗？俺是如花的大姑姐——陈秀珍啊！ 肖颖答是，问：“大姐，你这么急忙忙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啊！有啊！肖妹子，之前俺带了两万件小裤衩过来，三四天就给卖光了。俺们住的小区都是厂里的员工，大家伙儿熟得很，一个广播喊出去，家里的门差点儿就被挤破了！生意贼好贼好呀！ 肖颖高兴笑了，低声：“那恭喜你啊！赚得不错吧？” ——还行还行！孩子他爹夸俺竟还懂做生意，一进门就帮忙洗衣做饭！孩子也夸俺来着！肖妹子，这是长途电话，俺就不说废话了。俺想跟你再进多一批货！卖完以后，还天天有女同胞上门找，俺被找得不好意思呀！这边没店卖这个，女同胞们都说很实用，让俺得多找一些来卖，还说价格高点儿也成。 肖颖一听就为难，苦笑：“大姐，这边离辽东太远了，车票过去再回来，加上一些吃喝住的花费，至少得两百多吧。一批货才赚多少钱——划算不来呀！如果去邮局寄，那么重的货运费肯定非常高，也是划算不来的。” 进货代表她有钱赚，但顾客来她这边进货，是一种彼此信任的合作，对方也算是熟人，她不得不为顾客做一些考量。 陈秀珍大姐的家远在东北，离这边实在太远，不管是送货还是寄货，都需要耗上一笔很大的运输费。 运输费高，成本也相应高，到时可盈利的空间太小，甚至可能亏本。毕竟小裤衩的盈利小，靠的是数量多来赚钱，成本过高利润少，到最后没得赚而白忙活一场。 第335章 第335章 不料，陈秀珍却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而且找到了偏折中的办法。 ——这个俺跟孩子他爹都商量了，俺还特意跑去火车站和邮局问了。邮局那边忒贵，邮费比金子还贵！俺又问了火车站那边，说是如果货多的话，可以货运过来，就是装在货箱那种。如果是那种的话，就会比较便宜。 肖颖忍不住再次提醒：“大姐，还是不够的。除非你的盈利多，不然一两万件赚的钱也就够还运费。我送过去的话，根本不可取的。你过来取，更是不可取。” ——肯定是不能送的，耗人力在路上，也是太贵了。俺们想过了，估计得给你订多一些货，一次性订很多的那种形式来，那样应该就能赚多点。 肖颖微笑问：“多少？” ——十万件。不过，还得原来的质量，要一模一样的，一打一打包装的那种。 肖颖略一思索，低声：“大姐，我去厂里拿货，都得一手交钱一手付货。十万的批发价不低，我得提前付一大笔钱。另外，这么大一批货跑那么远，路途上万一有所损失，那样我也会损失钱。这个对我来讲风险太大，我不敢冒这个险。” 她去厂里进货好几次了，销售部的工作人员她也认识了不少，可以算是熟人。 但厂里头有厂里头的规定，即便是本地人也得押金加个人身份证，外地人就更不用说。厂长亲口说过，可以稍微算得比别人便宜一些，但必须交上钱，货才能运出去，不然免谈。 十万件数量非常庞大，在厂里算是大单子。大单子的话，批发价可以便宜一些。 如果有现金的话，她有信心将价格讲低到一件两毛半但即便是两毛多，批发总价也得是两万多块。 且不说路上有风险，货可能会损失，单单上省城批发这一笔钱，就够她愁了。 她上哪儿能找到这么大一笔钱？！！ ——你的意思俺懂！俺问过了，像咱们这种类型的，一般都是先付一半，然后等货到了，俺再付另一半。 肖颖眸光微动，问：“那你......能找到钱提前支付吗？” 如果对方能提前付一半，那她应该能凑一凑钱去厂里批发。 ——能啊！俺跟同一层楼的几家姐妹都聊过了，一起合着把这个生意做大。她们都挺有钱的，私房钱一掏都一两千呢！俺跟你进货的时候，是一件四毛，加上运费啥的，俺们还是能赚一些的。这玩意忒不错，能将草纸给固定住，每个月麻烦的那几日有这小裤衩帮忙，也不用愁弄脏衣服，用着也方便，太实用了！这边没人卖，俺们就算卖个一块钱，肯定也一大堆人抢着买。 肖颖低低笑了，问：“大姐，你为什么不跟厂家联系，越过我直接批发呀？” ——俺......俺确实也想过。可省城那边俺一个熟人也没有，俺都不知道该咋找。厂家电话没有，地址也没有。再说了，一半的钱也得两万块，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俺亲嫂子跟你熟悉，认得你家地址，俺也是惠城本地人，是认得你们肖家的。上厂家直接批发可能便宜一些，不用你这个中间批发商赚走一笔，可俺远在千里之外，两万块这么汇出去，心里能不悬吗？俺跟姐妹们说了，宁愿保险一点儿赚少一些，也不能把俺们所有私房钱冒险打水漂。 肖颖忍不住笑道：“你对我倒是信任得很，我先谢谢你啊！只是我......我知道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可我认识如花大姐也才两个来月时间，对你还不够了解呀！” 第336章 第336章 ——哈哈哈！俺娘家的人都知道俺的地址，孩子他爹好些人也认得。俺娘家人都在惠城，好几个兄弟和姐妹呢！他们能给俺做担保人！俺虽然少回娘家，但他们都知道俺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你放心，俺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你让俺嫂子来听，俺让他们都给俺担保。 肖颖禁不住往一旁的李如花看去，见她踮起脚尖，眼巴巴看着她，似乎想立刻知道她们聊话的内容。 “大姐，你先给我一点儿时间考虑。我得先去打听火车站那边能不能出货去东北，然后再打电话去厂里看看有没有办法一下子出这么大的一个单子。” ——多久啊？肖妹子，俺实话说了吧。这边真的是一大堆人争着要买，每天都有人来瞧我家的门。这边已经开始变冷了，好些人都喜欢囤货过冬。俺这事得麻利办，如果能卖掉这一批，俺估摸还要来多一批小的。俺给你订货，你也是赚钱的啊！ 肖颖低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尽快跟你联系的。你可以先将钱准备好，等我这边确定好，你就给汇过来。” ——那你是答应了？是不？肖妹子，太好了！你赶紧去打听吧！俺明天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还是这个时间点，还是这个号码，行不？ 肖颖想了想，道：“不了，这个号码离我家太远。我给你念一个号码，是离我家老宅不远的一个邮局。明天早上十点，我在电话旁等你。你先拿笔将电话号码记下来。” ——哦哦！好的！这边就有纸笔，你给念一念。俺的字不大行，写数字倒是蛮好的，算数也快。 肖颖早已经将号码背得滚瓜烂熟，很快念了一遍。 这时，一直看报纸的老师傅咳了咳，沉声：“别耽搁太久，指不定有电话要打进来。” “是是是！”李如花战战兢兢道：“您放心，很快的，很快的。” 肖颖赶忙将话筒递给李如花。 她接过，“哦哦哦哦”好几声，又忐忑看了看肖颖，很快谨慎小心翼翼挂上话筒。 李如花对着老人鞠躬哈腰：“谢谢师傅！师傅，多谢多谢！” 肖颖只是微笑颔首：“谢谢！” 老师傅睨了肖颖一眼，转而没好气瞪向李如花。 “厂里的电话是联系业务用的，不要有事没事就往上蹭。你是厂里的员工，偶尔网开一面一两次也就算了，不要招些外人来厂里。要是厂里的业务受损，你确定你能负责得了？嗯？” “对不住对不起！”李如花一个劲儿说好话，“是我的大姑姐......我爱人也在厂里工作，您是知道的。她是我爱人的亲大姐，离得老远，一年也就两三次电话。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师傅冷哼：“别怪我没提醒你！好好上班才是最重要的，接个电话跑来跑去两趟，大把时间就这么浪费了，工作能不耽搁吗？” “是是是。”李如花忙牵着肖颖逃开：“俺马上去干活！马上就去！” 第337章 第337章 两人走到没人的角落，才低低聊起来。 李如花尴尬低声：“厂里头就一个电话，能守着电话的师傅都是厂里厉害的角儿，你别往心里头去。” “没事。”肖颖歉意温声：“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李如花憨厚肥圆的脸堆上笑容，摇头：“哪里的话！妹子，我家大姑姐要跟你下那么一个大单子，你高兴不？” 肖颖“额”一声，答：“暂时还没法答应。我得去问问厂里确定暂时有没有这么多的存货。另外，我还得去打听哪儿的火车能寄上这么大的一批货。” “那你去问吧。”李如花笑道：“俺大姑姐说了，让俺给她担保。她是俺爱人的大姐，俺能给她担保！” 肖颖好奇问：“你知道担保什么吗？” “......不是那批货的钱吗？”李如花讪讪笑了，低声：“是她说的......俺就照做。” 尽管卖了她都没能值这么一大笔钱，可大姑姐是爱人的亲大姐，对婆家也一向很照应。大姑姐说啥，她就做啥。 肖颖很喜欢她的憨厚和老实，连忙解释：“既然要合作做生意，就得互相信任。有你做担保，我就更放心了。” 她匆匆告别了李如花，原路坐车回了城北。 邮局离公车站并不远，她丝毫不想耽搁，快步走进去打电话。 一会儿后，她从邮局走出来，绕了小路回了老宅。 刚拐进巷口，便被一个浑浊的嗓音喊住了！ “大块头媳妇！大块头媳妇！” 只见老川拄着拐杖，满头灰沉沉乱糟糟的发丝，急忙忙往她奔过来。 “小老头儿俺急着找你呢！早些时候来过一趟，压根没人在。俺只好跑去货车站找大块头，里头的人说他不在那里干了，当老板去了。俺麻溜麻溜只能往回走。幸好你回了，俺的话得麻利说给你听。” 肖颖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忙带着他进了老宅。 “我给你倒一碗水喝，您等着。” 老川笑呵呵道：“好咧！水龙头的水就成，不用热乎的。” 肖颖心地善良，对方是老人，怎么可能会怠慢。想着大灶里头还有豆浆，炉火一个劲儿温着，应该还不会冷，揭开大盖子——果然还是温的。 她勺了一大碗出来，递给老人。 老川一个劲儿吞口水，颤抖着手从破布袋里掏出大碗，激动笑道：“往里倒！里倒！” 肖颖照做。 老人家一口气闷了一大口，咕噜喝了一半，眯眼嘿嘿笑了。 “好些年没喝到豆浆了......这味儿咋就那么香呢！糖也下了不少，刚刚好的味儿！” 接着，他一手端着破碗，一手从布袋里拽出一个老旧的葫芦瓶。 肖颖拦住他，问：“您要做什么？” 老川嘻嘻笑答：“装起来嘛！好喝得很，咋能一口气都喝掉。怎么也得留点儿晚上再喝！” “不行。”肖颖苦笑：“豆浆不经放，冷了很快就馊了。这样的湿热天气，食物更不禁放，豆浆更不行。留到晚上喝，可能会闹肚子。” 第338章 第338章 “没事没事！”老川摇头：“俺有点儿能吃的就行，贱骨头不怕什么馊的坏的。” 肖颖听着暗自心酸，温声：“今天这豆浆是博哥哥磨的，磨得有些多，喝也喝不完。你把这些都喝了，等你要回去了，我帮你把这葫芦装满。” “那......那多不好意思。”老川舔了舔嘴巴，转而呵呵，呵呵大笑：“俺喝了，就要多半葫芦，行不？俺带回去，分点儿给桥洞里的老伙计。” “好。”肖颖忙不迭点头：“一会儿我给你加满葫芦。” 老川高兴又感动，赶忙将早些时候听到的内容一一说给肖颖知道。 “他们两人喝酒去了，大白天的！俺没能上楼，躲在角落里听得不多。不过，昨晚俺上去溜了一圈，听到林云宝在哭，说什么不行的话。” 肖颖恍然点点头：“谢谢您，我已经知道了。” 想不到姑丈还偷偷帮陈冰做假账！ 氮肥厂那么大一家厂子，本来是惠城最重要的支柱企业，却最终成了一个空壳子。其中大部分原因是陈家捣的鬼。 奢华无度，花钱如流水，利用职务之便偷窃集体利益用于一己之私。 氮肥厂是大集体的企业，可陈家却贪婪将它当成自家的摇钱树。迟早树倒人亡，砸惨他们这些“砍树人”！ 姑丈蠢笨胆子小，估计还不知道替别人做假账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轻则丢了职位没了工作，重则被抓被起诉，甚至还要坐牢。 姑丈傻愣愣，可陈水柱不会，他必定是利用这个来要挟他。 林大宝整天游手好闲，林云宝赚的不够自己花，整个家都靠氮肥厂这份工作在支撑。故此陈水柱轻松捏住林家的喉咙，不许他们狮子大开口，将索赔将至最低幅度。 套房都是氮肥厂的集资财产，给出去只需在上头签个字戳个章。两千块对于陈家来讲，也只是平时挥霍的一点儿小零头。 于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丑事就这样轻松打发了。 老川忍不住提醒：“等大块头来了，你就麻利说给他听。也不知道那家伙要打听这个作甚，可他说要打听，还给了俺钱，俺铁定给他办好。” 肖颖低笑：“好，谢谢您。如果您有其他事要忙，就自个忙去，这事没那么重要。” “俺一个老叫花子！”老川嘻嘻笑道：“有啥好忙的？哪儿有得吃，俺就去哪儿。他媳妇，俺接着去打听，你将家里的剩饭啥的留着，等俺来了，丢给俺就成。” 肖颖眸光微闪，点点头。 “我和大块头都很忙，接下来我还要出远门几天。这一块钱你拿着，是大块头让我拿给你的。你有空就去帮忙打听陈家和林家的事，等我回来说过我听。” 老川双眸发亮，吞了吞口水。 “那个——他之前给了俺五毛了......他还给啊？这事不难打听，俺——俺一定尽力啊！” 语罢，麻利伸手将那一块钱揪了过去，迅速藏进怀里，欢喜压了压，一副乐颠颠的样子。 肖颖憋笑，低声：“钱不要乱花，留着可以买点儿好吃的。大块头他现在非常忙，等他有空了，我让他去看您。” “好嘞好嘞！”老川收好钱，将脏兮兮的葫芦递给她，“给俺装上，俺转头接着打听去。” 肖颖应好，接过大葫芦在水龙头下简单清洗，找出一个小漏斗，将剩下的豆浆尽数装进去。 老川探头探脑等着，抱过大葫芦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掂量掂量，立刻笑出满脸老皱纹。 “忒多！忒多！真好！大块头媳妇，俺走了！老谢了啊！” 肖颖送他离开，转身关上门。 第339章 第339章 不清楚袁博能不能赶回来吃午饭，肖颖仍煮了他的份儿。 吃饱后，她进里屋房间收拾衣服。 直到傍晚时分，袁博才满脸满身脏兮兮回来，手臂还被划了一道口子，尽管包扎了，上头仍能清晰看到血迹。 肖颖吓坏了，问：“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 袁博不自觉将手臂往后藏，毫不在意扯了一个笑容。 “这哪算什么受伤啊！就不小心蹭了一下，弄破点儿皮。” 肖颖压根不相信，将他的手臂拉了出来，仔细看了看。 “缝过了？擦药了？究竟有没有？” 袁博见她瞪眼，明白不说实话她会生气，只好实话实说。 “帮忙搀扶伤员离开车厢那会儿，被碎玻璃给划伤了。口子不大，就几公分。我的肉硬实，划伤得不深。将人扶上救护车后，一个热心肠的护士给我清洗伤口，擦药包扎，很快就不痛了。” 肖颖暗自心疼，问：“你们去帮忙救援了？现在那边怎么样了？” 袁博答：“我们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在帮忙救人。北山那座桥小，而且承载不重，每次过桥的时候，都得等一等，看看对面有没有来车，然后再慢慢通过。早上都是跑货的高峰期，山路边一共等了三辆货车，还有一辆在桥上。山石滑坡砸下去的时候，通通都倒霉了。” 肖颖听得心惊肉跳，低问：“伤亡不大吧？” “算蛮大的。”袁博皱眉叹气：“几个救出来后送医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有两个意识还算清醒，估摸应该没事。我先开车帮忙运走砂土，后来帮忙救人。午后才总算清除干净，不过那路和桥现在都封了，暂时得维修，轻易靠近不得。雨水过多，山上的沙土松弛，大石头比比皆是，万一滚多几颗下来，那可就彻底糟了！” 肖颖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湿漉漉，赶忙倒一杯热水给他。 “先喝水，进屋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我给你煮饭去。” 袁博疲倦靠在石柱上，顾不得喝水，问：“你的手咋样了？记住别下水。我换好衣服后就去做饭，你给我待角落去。” 肖颖好笑睨他一眼，解释：“擦了药以后，下午就好了。瞧，现在都不红了，一丁点儿皮也没掉。对了，胖子他们没受伤吧？” “胖子的手破了好几个口子，山头倒没啥事。”袁博答：“大家都是同行，而且都是附近县城的人，多少都打过眼。就算不知道名字，脸也都熟得很。多一个人去帮忙，救援速度就能快一些。清理道路后，我们在溪边提了几桶水，趁机将货车打扫干净。” “能帮上别人是好事。”肖颖给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袁博似笑非笑觑了她一眼，问：“你中午吃什么？手碰水了？” “......没！”肖颖缩了缩脑袋，低声：“早上咱们不还剩下一点儿烧饼吗？我熬了一点儿米粥陪着烧饼吃了。对了，山路和桥现在都不能走，那批货该怎么办？” 袁博懒洋洋伸展四肢，答：“暂时不能送，等修好了再送吧。人家老板高兴得很，一个劲儿谢我们。如果早上我们出货，我们凶多吉少，他的货肯定也得毁了。” 他带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冲澡换好衣服出来。 肖颖正坐在台阶上摘菜，问：“中午你们都饿肚子？山路旁肯定没什么能吃的。” “傻不隆冬！”袁博宠溺低笑：“那里没有，跑远一点儿就有啊！有同行开车出去买了一堆烧饼，大伙儿吃烧饼喝溪水，垫垫肚子就继续干活。” 肖颖听得眉头皱弯弯，问：“你的胃没痛吧？” 第340章 第340章 “没！”袁博耸耸肩：“这一阵子被你养得好好的，哪能一点儿冷水就崩溃！那就忒对不住你白粥面糊的功劳了！” 肖颖被他逗笑了，将剩下的菜收拾好。 他大跨步走来，夺了菜篮子去水龙头边洗菜。 肖颖解释：“五花肉下午已经卤好了，饭蒸上，一会儿炒了菜就能吃了。” “嗯。”他不经意问：“你在家里都干啥了？早上的豆浆都喝光了吧？” 肖颖笑了，将老川来报信的事说给他听。 “没想到他那个老葫芦里头竟能装那么多的豆浆！把我给扎扎实实惊讶了一把！” 袁博“哈！”了一声，道：“那老葫芦跟他一样老，里头啥玩意都装过！酒啊、馊水、还有尿，通通都装过。有一次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葫芦的面糊，说给我喝几口。我宁愿喝河里的冷水，也不敢喝一口，保管拉肚子不可！” 肖颖好笑问：“怎么......可能连尿都装？那也太恶心了吧！” “是啊！”袁博解释：“那时候他摔伤了，一直躺在桥洞里一动不能动。有人跟他说喝童子尿能好起来，他相信了，天天催着我们几个小孩给他尿。” 肖颖不敢听下去了，想着早些时候幸好她是将那葫芦里里外外都洗过才拿在手上，暗自庆幸不已。 “那他的伤......能好不？” “好了啊！”袁博点点头：“都是街头巷尾混日子长大的，命硬得很。不过，他一直相信是我们的童子尿有神奇疗效！” 肖颖憋笑，低声：“如果真这样子，那医院和诊所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也许真有效！”袁博戏谑眨巴眼睛，笑道：“小心点儿，下回如果再烫伤，我就亲自弄点儿童子尿给你试试看。” “滚啦！”肖颖满脸通红，笑骂：“恶心！” 袁博戏谑低声：“傻子！我是要你听重点词！重点词在前头！” 肖颖的脸更红了，给了他一拳，转身进了厨房。 袁博笑哈哈将菜洗好，问：“饭快好了吗？我来炒菜吧。” “还没。”正在切肉的肖颖没抬头：“等多一会儿。”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你没去医院瞅那林云宝？” “没。”肖颖答：“前一阵子被他们烦透了，巴不得他们去狗咬狗。现在他们已经谈好筹码，爱咋滴就咋滴，反正不关我的事。陈冰被新欢迷得七荤八素，没心思来这里给我找麻烦。这一阵子我耳根边清净得很——多好啊！” 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冰对她的关注已经转移，姑姑一家子也不用再来烦她闹她。 “我巴不得他们都离我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我表姐现在有了房有了钱，嘴脸不知道得多嘚瑟。我赚我的小钱钱，没空去看她显摆得意。” 她只需要慢悠悠等着看好戏！ 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好戏还没上演。戏台已经搭好，敲锣打鼓只等主角们接着唱下去呢！ “对了！”肖颖道：“博哥哥，我明天下午要上省城，得在省城待几天。” 第341章 第341章 袁博闻言挑了挑眉：“做什么去？再过十来天就要开学了。” 肖颖嘻嘻笑了，将陈秀珍大姐想要砸巨款批发十万件小裤衩的事讲给他听。 “我已经打电话去厂里的销售部问过，说是目前顶多只有一两万的存货。如果想要那么大的单子，只能提前下单，接下来厂里生产的货才能一并给我，凑成这个大单子。” 袁博有些不敢置信：“十万件？那么多啊？” “嗯。”肖颖解释：“大姐说这个款那边从没有见过，实用又好用，不用两三天两万件就卖脱销。她还说邻居们都要跟她合这个大单子，争取赚点儿零头花。” 袁博忍不住问：“妥当吗？” 即便一件只要两三毛，可十万这个数量太庞大，单单批发成本就得两三万！ 现在的普通人家能拿出个一两百算是不错的，一万甚至是几万的概念，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肖颖点点头：“她说根据市场的发货规则，先给我汇一半的款。等接到货，她再给我汇另外一半的款。我算过了，一半的款是两万块。我再努力凑一凑，或者让她汇多两千块过来，然后先拿到货。这样子的话，剩下的汇款都会是我的利润。” 袁博泡在货车站好些年，立刻将风险给她挑了出来。 “即便这样，你还得承担一半的运费。那么大的一批货，即便是最便宜的火车运费，至少得一百多块。路途上得确保万无一失，不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这一段时间辛辛苦苦赚的那三千块也就打水漂了。” 肖颖“额”了一声，低低笑了。 “做生意嘛！怎么可能没有风险。这些我都想过了。” 袁博好笑问：“还想要搏一搏？” “搏啊！”肖颖笑问：“你支持不？” “当然支持。”袁博点点头：“咱们都还年轻，如果不趁现在搏一搏，以后老了就没机会了。再说，咱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就算你那边亏没了，亏惨了，不还有我吗？” 肖颖哭笑不得，反问：“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 “错了！”袁博答：“不是我对你没信心，我对你一向信心十足。关键是我对那个辽东大姐不熟悉，没法对这单买卖有信心。” 肖颖装出可怜兮兮的哀怨模样，低问：“如果我亏惨了，那我咋办？靠你养吗？” “养！”袁博笑了，大手一搂将她扯进怀里，啄了啄她的樱唇，爽快道：“养一辈子！” 肖颖羞答答抱住他的脖子，道：“行，那我就去拼一拼。” 本来以为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倒是让她颇感意外！ “嗯。”袁博拍了拍她的肩，低声：“你喜欢就去干，有我给你做后盾。就算亏没了，咱们的货车还能赚钱呀！” 肖颖双眸发亮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一向很谨慎小心，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 袁博笑了，俊朗的麦色脸庞带着一抹温情。 “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娇滴滴的读书人，看不起干粗活做买卖的，应该不屑为伍。这个暑假我看过你大半夜勇敢扛编织袋走过阴暗的小巷，见过你在大货车后箱跟一群大嫂挤来挤去聊天，还看过你做生意讨价还价的利索。我对你彻底改观......不，是我之前不够了解你。” 他俯下，挺拔的鼻梁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 第342章 第342章 “你不仅读书厉害，以后肯定还能是个厉害的商人。之前担心你，是怕你受伤受骗，更怕你磕磕碰碰。现在的你出门谨慎小心，不仅懂得保护自己和钱包，还能顺利在省城和县城之间穿梭来去赚大钱。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个暑假赚得比我好些年的积蓄还要多，我的心里只剩下‘钦佩’两个字！” 肖颖嘻嘻笑了，调皮问：“羡慕吧？嫉妒吧？” 他洒笑，毫不留情用额头撞了撞她的脑袋。 “想得美！瞧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肖颖捂着脑袋，笑骂：“你才是小人！哎哟！明明是羡慕嫉妒了，还不承认！” 袁博哈哈大笑，软香柔玉抱个满怀。 “接下来几天你得去省城守着那批货做好，对吗？” “对啊！”肖颖答：“如果不守着，可能会被其他人批发走。十万件可不是小数目，估计得等好几天。明天早上给陈秀珍大姐回个信，然后下午上省城。钱大概两三天就能到吧。我把身份证留给你，你帮我取了，然后送去省城给我。” “恐怕不怎么行。”袁博摇头提醒：“像这么大数额的汇款，一般都得身份证本人才能取。另外，咱们这边小县城的邮局规模小，很难一次性取到这么多的钱。” 肖颖一下子为难了，想了想道：“那我不如把宜都那边的邮局地址和邮编报给秀珍大姐，让她将钱汇去那边，到时直接取了还给厂里？” “这个方法更好。”袁博附和点头：“那边都是大厂子，银行比这边多，邮局也多。那边的货款流动性强，邮局肯定能调出两万多块。” “那就这么办。”肖颖松了一口气，解释：“厂子之前印了宣传单，上头不仅有销售部的电话号码，还有大老板办公室的号码。里头地址也有，邮编也有。只要地址报得正确，其他就不是什么难事。” 袁博忍不住担心其他，问：“你一去好几天，到时住哪儿？” “还是去家乐多宾馆住吧。”肖颖解释：“荣伯的小宾馆环境不错，住宿费也便宜。省城的公车线路我已经熟记于心，在公车站转一下公车，就能去到宾馆的附近。” 袁博想了想，道：“行吧，你自己进出要小心。我这几天尽量收多几趟去省城的单，争取多一些时间留在省城。” “没关系，我能自己搞定！”肖颖柔声：“你忙你的，小心开车，好好赚钱。不用担心我啦！”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下巴微扬：“饭已经闻到香味儿了。麻利点儿！你去烧火，我来炒菜。” 肖颖赶忙照做。 一会儿后，厨房飘起了一阵阵饭菜香。 很快地，菜和肉端上石桌。 袁博勺了两碗饭，递给她一碗，坐下扒拉吃起来。 “哗啦！”隔壁突然摔碎东西。 肖颖吓了一跳，忍不住好奇侧耳倾听。 只听得刘三冰的嗓音响起，难掩怒火噼里啪啦好几声，随后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嗓音——刘叔和刘婶的，夹杂刘小芳的冷声嘲讽，乱哄哄很是杂乱。 ——明显是在吵架！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安静埋下脑袋吃饭。 敞开门的好事，不说也传千里。眼下人家是关起门的坏事，就算是知道也要当做不知道。 她为他夹肉，他给她夹菜，两人吧唧吧唧吃着。 第343章 第343章 刘家，院子 地上碎片一块块，炸酱面条一坨坨，仍散发着阵阵香味儿。 刘婶和刘叔拦在三儿子的前面，嘴里不停哄着劝着。 “她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头去。她一向都是嘴巴不饶人，甭理她！” “好不容易凑一桌吃个饭，你这样子我们怎么吃得下？一家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咋还能气在心头？是不？” 刘三冰气呼呼：“爸！妈！我能不生气吗？！我几天不回家，今晚陪着爸回来一趟，吃一顿炸酱面。我还吃不到两口，她就这样埋汰我！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她的话有多难听！我才回了她一句，她直接抓起我的碗筷就摔地上！她这是哪里来的皇帝脾气？！女皇也不带这样吧？！” 刘叔眉头紧锁，低声：“都听到了，我不已经骂她了吗？三冰，你是哥哥，你就让她一回吧。” “我让了不止一回两回了。”刘三冰恼怒：“我每回不是让着她？！可她呢？我让着她，不是我怕她！可她却当我是怕她，一次又一次侮辱我！” “没！”刘婶摇头：“没那一回事！没！你妹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一惯这样！你甭理她就对了。” 刘三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指着地上的碗筷。 “妈，这就是你惯了大半辈子的好女儿！我吃个面，她都能给摔地上去！你让我还怎么吃？你还让我怎么让？啊？” 刘婶红着眼眶，哽咽：“她是闺女，一出生就注定要嫁出去。她都二十出头了，还能在家里呆个几年？她已经开始去医院工作了，一大堆人来攀对象，指不定年底或明年就要嫁了。三儿啊，你就忍忍吧。” 刘三冰深吸一口气，沉声：“她这样子的性子，不管去到哪儿，都不可能待得长久。你以为她嫁了就了事了？啊？你看她那副恶心的嘴脸？除非是嫁去顶级富贵人家，不然她肯定天天瞧不起婆家人。妈，你就惯着她吧！有你后悔的一天！” 刘婶擦着泪水，低声：“俺......俺不是故意惯着她的。你也该知道，她打小就这个性子，谁都看不入眼。” “算了。”刘三冰罢罢手，“面被她摔了，我也吃不成了。摔了就摔了，反正我也吃不下。我就得跟大哥和二哥一样，除了过年露个脸，其他时间都不回家。” “三儿！”刘婶抱住他的胳膊，哭道：“你别这样说......你大哥二哥忙，都有自个的家庭要打理。他们不是跟你妹怄气，不是的。” 刘三冰扯了扯嘴角，反问：“是吗？他们可不这么说，嫂子们也不是。我回来后去看大哥他们，将买的玩具送过去给侄儿侄女。大哥二哥拉着我去喝酒，他们说小妹总爱用一副瞧不起人的口吻跟他们说话，他们受不了。他们都受不了，更甭提两个嫂子。他们说了，过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趟，一家子凑起来热热闹闹吃顿饭，小芳总爱偷偷嘲讽他们。她没刺过你们，你们不知道那种滋味儿有多难受！” 刘叔铁青着脸，尴尬眨巴眼睛。 “......都是我们没教好你妹妹。她这性子，也不知道究竟像了谁。” 刘婶不敢喘大气，低声：“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你回家吃个面，她竟还开口赶你，甚至摔了你的碗筷......这孩子，真的是太过分了。” “都是你给惯的！”刘叔沉声：“自她去中心医院上班，你就整天跟街坊邻居吹嘘。她这才去实习而已，你至于吗？！一大堆人来提亲，还不是奔着她有个小岗位！她看着人人捧着她，尾巴能不更上天吗？！” 刘婶不敢再说什么，埋下脑袋去。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她则是重女轻男。生了三个男孩子，好不容易盼来个小闺女，她是疼到心眼儿里头去，巴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男孩子爱打闹爱打架，女孩子乖乖巧巧又听话，所以她愈发疼爱女儿，只要她想的要的，她都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争取到。 第344章 第344章 女儿也争气，打小读书就厉害，而且越读越高，还考上了卫校，真真是光宗耀祖！ 正因为这样，女儿偶尔发发脾气，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她都假装听不到，只想着女儿高兴就好。 可她也没想到女儿这样的情况越演越烈，不仅跟他们两老没话说，甚至还跟刺猬一样，只要哥哥们一回家，她就通通看不惯，巴不得将他们都给撵出门去。 这一阵子她去中心医院实习，别人家听说家里有一个会当护士的女儿，一个个赞她养了一个好女儿，她高兴得心花怒放。 这几天三姑六婆，街坊邻居都跑来介绍对象。她一边跟女儿商量，一边乐开花。 女儿一个也没瞧上，说她要嫁高门大户，除非是县长家或市长家，不然通通拒绝。 刘三冰疲倦叹一口气，道：“也许在她眼里，我们这三个哥哥都是粗人，不配跟她同桌吃饭，不配跟她住一起，所以我们都得通通离家，只留她一人独宠在家。” “别这么说。”刘叔皱眉低声：“三儿，你们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妹她是女娃娃，注定是得嫁人离家的。她在家里一天，我们疼她一天。在爸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是一样疼的。” 不管老伴咋想，他是这么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孩子，他不会偏心哪一个。 刘三冰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 “爸，咱们父子俩好久没坐下喝一杯了。这里留给妈收拾，我载你出去喝一小杯，好不？” “好！”刘叔睨了老伴一眼，道：“咱们父子俩去喝一杯。她们母女俩爱搞啥就搞啥，甭理她们！” 刘三冰淡淡说：“妈，我先走了。一会儿我送爸到门口就回厂里，等过节的时候再来看您。” 语罢，他快步打开门。 “三儿！”刘婶哽咽颤声：“你——你多回来啊！过节都得中秋了！” 刘三冰假装没听到，牵着自行车出了门。 刘叔披上外衣，快步跟了出去。 “他爹！”刘婶低声：“你可别喝太多......小芳她嫌弃酒味儿。” 刘叔头也不回道：“我是她老子，她爱嫌弃就嫌弃吧！反正我已经将她养大了，没对不住她！” 刘婶目送父子两人消失在夜色中，为难叹了叹气，转身瞥见隔壁院子灯光明亮，隐约有女子开心笑容传过来，忍不住再度叹气。 隔壁肖家也有闺女，而且是独生一个女娃娃，可人家咋就养得那么好！ 同样是读书厉害的高知识分子，人家肖颖大方可爱，开朗又和善，那么讨人喜欢。 怎么自家女儿养着养着变成了这样？ 唉...... 第345章 第345章 筒子楼，二楼 “妈！我难受！” “妈......我要喝汤。” “妈！我要吃冰条！” “吃你个大头鬼！”肖淡梅气呼呼瞪眼：“你忘了医生是咋说的？！不能吃冷的，不能吃凉的！吃吃吃！从下午回家吃了多少样了？！你就知道吃！小心胖死你！” 躺坐在床上的林云宝撇撇嘴，丝毫不在乎。 “反正陈少都不要我了，我苗条给谁看？这几天在医院里尽吃白米饭和甜面，我早就吃腻了！妈，我肚子还饿着呢！” 肖淡梅没好气咕哝：“咋还那么想要吃啊？孩子不都已经堕了吗？” 午后做了人｜流手术，休息一会儿后便出院回家。女儿睡了一觉后，仍是嚷嚷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林云宝摇头：“我哪知道啊！医生说了，得两三天才能恢复一些。估计是肚子还以为藏着小娃娃，所以还惦记着要吃。” “整天胡说八道！”肖淡梅低骂：“自个贪吃怎么不说？！这孩子是不健全的，咋会想到要吃？” “嘘！”林云宝吓了一跳，慌张往门口看去，压低嗓音：“妈！你疯了吗？！这话能说出去吗？陈少如果知道了，咱们的房子和钱指不定就保不住了。” 肖淡梅也是吓了一跳，忙捂住嘴巴。 “对对对......我咋一时嘴快就给说了啊！不怕不怕，反正现在孩子没了，死无对证，他就算知道了，还能拿咱们咋办？” 林云宝转了转眼睛，满脸的疑惑。 “妈，你说是不是陈少那里不行啊？我身体一向很好，一年到头连感冒都少。医生那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那天晚上她带着妈和大哥浩浩荡荡去陈家“讨公道”，不料陈家人就一味儿推卸责任，陈少甚至对她大打出手，嚷嚷什么不要她这个贱女人，更不要她生的孩子。 她被打伤了，腰痛肚子痛，痛苦哀嚎连连。 妈和大哥赶紧送她去中心医院的妇产科救治。 产科的医生赶忙给她安排保胎，不料后来仔细检查后，医生说她的胎儿发育不怎么正常，几乎听不到任何胎心，建议她不能保胎，需迅速打掉孩子。 她一听就崩溃了！ 本以为能靠这个孩子嫁入豪门，谁知豪门的门关得紧紧的，一条门缝也不肯留给她。 不能攀上豪门，至少能捞点儿钱得到点儿好处。万一让陈家人知道孩子不正常，她就算不愿堕胎也得堕，没得任何选择。 幸好老母亲反应还算快，麻利跟医生说这是私隐，不能说出去。 医生是一个明理人，立刻点头答应了，不过仍提醒她们要尽快作出决定，因为胎儿越大，对母体的伤害越大。 就在这时，黄铁松来了，说陈厂长非常关心她的情况，让他送来五百块医药费。 他还装腔作势说，凡事好商量，不要咄咄逼人，更不能狮子大开口，毕竟林建桥是在氮肥厂工作，还得受厂长管辖。 老母亲仍坚持要十套房和一万块，说坚决不能少。 第346章 第346章 黄铁松不屑笑了笑，很快离开了。 隔天早上，他又来了，说陈厂长查出来林建桥在厂里做假账撸钱，打算将他裁掉，甚至要报上面的组织处理。 老妈一下子慌了，说老父亲再干个十几年就能退休，这份工作可不能丢了。 黄铁松趁机劝他们放宽一些条件，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僵，不然不好收拾，还说什么陈少已经移情别恋，根本不在乎林云宝的死活，更不要什么孩子，缠下去对她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一番拉锯式谈判后，最终定下四套房子和两千块钱。 她见陈冰翻脸不认人，不是怒目相对就是拳打脚踢，又见他跟那个省城来的狐媚子卿卿我我，早就对他寒心不抱希望。 如今医生说孩子也不对劲儿，她更不想留下，顺手推舟就同意了。 至于怎么不对劲，医生说极可能跟母体或父亲的身体有关。 林云宝想了想，补充道：“我的身体这么好，他却瘦瘦弱弱——肯定是他的缘故！” 肖淡梅不屑冷哼：“那肯定是他啊！你没看他那个色鬼样，三天两头换女人，种子早就浪费折腾掉了，不中用！” “就是！”林云宝愤愤不平：“他喜欢那种狐媚女人，迟早栽在她们身上！活该！” 肖淡梅长长“唉”一声，瘫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还行吧！一晃咱们家就有四套房子，还有两千块钱，加上之前那些金戒指和五百块医疗费，凑起来应该还有个三千块。” 林云宝忍不住问：“爸回来了吗？房子钥匙都到手了吧？” “早些时候就回了。”肖淡梅答：“他找你哥去了。钥匙都到手了，不过说什么过户手续得厂里人事部去慢慢办，没能那么快。” 林云宝嘀咕：“听说房子得过户才能得到法律的承认，咱得多上点儿心，别拖太迟了。” “人家是所有分房的人一起弄的。”肖淡梅答：“不是咱们想快就快得了的！反正钥匙在我们手上了，怕什么！” “妈，咱们什么时候搬啊？”林云宝问：“不是说这两天就能搬了吗？” “你这样子咋搬？”肖淡梅道：“总得等你养好身子，休息十几天吧。” “用不着！”林云宝耸耸肩：“我睡一觉后已经好多了，两三天后肯定就没事。” 肖淡梅摇头：“那也没法子那么快！总得去新房子那边刷刷墙，贴一些墙纸吧。你爸去找你大哥，让他明天去新房子那边捣鼓这些。” “我哥能行吗？”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冷哼：“他除了吃喝拉撒睡和赌，啥都不会干！” 肖淡梅绷着脸，问：“说啥呢？咋可以这么说你哥？他可是你的亲哥！” “亲哥个屁！”林云宝气呼呼：“平时有哥当没哥，有时候还指望他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就成，可他关键时刻只会掉链子！那天晚上我被陈冰打的时候，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有他这样的哥，我还不如不要算了！” “说什么呢！”肖淡梅没好气道：“他是你的亲哥，你是妹妹，你咋能这样子说他！他是混了一点儿，但他以后是你娘家的依仗！你爸妈以后老了，就靠你哥了。” “靠得住吗？”林云宝冷笑：“下辈子估计也靠不住！我挨打的时候他躲起来，我拿钱的时候他就急忙忙往上凑！他还是滚远点儿吧！” “你瞧你！”肖淡梅数落道：“他躲起来就算了，不还有你妈吗？！他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他要是被打坏了，俺和你爸以后靠谁？” “你就只会偏心！”林云宝嘟嘴委屈：“哥打小什么都好，就我什么都不行！他就算是一坨臭烘烘的屎，你也会将他当成宝！” 第347章 第347章 肖淡梅好笑道：“俺就是将他当成宝，才给他取名叫‘大宝’啊！” 林云宝哼了一声，气呼呼转过身去。 “妈！我要吃马蹄烙！” 肖淡梅烦躁低声：“吃什么吃！都晚上了！你就安分点儿睡吧。明天再捣鼓点儿你爱吃的，现在闭嘴睡觉！” 林云宝不经意看到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发夹，忍不住想起肖颖来。 这玩意是当初她偷肖颖的，藏着掖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搬出去，她才敢拿出来用。 “妈，你这几天有没有看见肖颖？” “没啊！”肖淡梅摇头：“俺忙得要死，还整天跑医院照顾你，哪里有时间去找她。都要开学了吧？小颖估摸去上学了。” “没呢！”林云宝道：“至少还得十来天。” 肖淡梅禁不住想起自家哥哥来，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南方济城，都一个多月了吧？唉！哥哥离得远，有也跟没有似的。” 她叹气抱怨：“如果你舅舅在惠城，咱们哪里会被人家欺负！想当初俺们肖家在惠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去到哪儿谁都是点头哈腰。你舅舅跑大老远的，俺的日子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肖淡梅赶忙趁这个机会教育女儿，解释：“这女人能不能在婆家混得开，还跟她的娘家有很大关系。如果娘家人厉害强悍，她在婆家肯定没人敢动她的主意。你啊，以后在婆家如果受欺负，还得靠你哥帮你出头。所以啊，现在得对他好点儿，以后他才能帮上你。” “算了吧。”林云宝呵呵冷笑：“我都说了，靠我哥，还不如不靠！” “又乱说话了吧？！猪脑袋！”肖淡梅骂。 林云宝反呛问：“我哥能跟你的哥比吗？能吗？舅舅是什么人？我哥又是干啥的？能比得上舅舅的一丁点儿？” 自那晚自家哥哥不敢得罪陈冰，眼睁睁看着她被陈冰拳打脚踢却袖手旁观，她对这个哥真的是彻底失望了。 肖淡梅一时语塞，支吾：“那当然比不了。你舅舅他是读书人，是惠城有名的大才子。不过，他也是自个厉害，还有那么多厉害的老师教。你哥的条件哪里比得上你舅舅！说来说去，都是你那个死鬼老爹没用！自己没本事，连累大宝啥都没有！” “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林云宝耸肩：“我哥压根就不爱读书，不然也不会连小学毕业文凭都拿不到！” 肖淡梅仍狡辩：“就是你爸不好！他如果有钱有本事，就可以请厉害的老师给你哥上课。名师出高徒，你哥能差到哪儿去？” “妈，我总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林云宝晃着脑袋，懒洋洋问：“你是肖家人吗？怎么跟舅舅长得那么不像？舅舅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哥啊？” 第348章 第348章 “肯定是啊！”肖淡梅大声：“俺打有记忆起就在老宅住着，不是肖家人是什么人！估摸他像老爹，俺像老娘吧。俺小时候曾经见过帝都的叔公，模样跟你舅舅差不多，像得很。家族里的男的像男的。俺是女的，自然是像俺老娘。” “哦......”林云宝撇撇嘴，嫌弃低声：“难怪了！这也忒不公平！你如果长得像舅舅，我肯定丑不了，指不定比小颖还要漂亮！” “想啥呢！”肖淡梅好笑道：“你舅妈也长得好啊！两个长得好的人，生的孩子不会丑到哪儿去。你就不一样了，你爸那模样丑得不行！你舅妈除了身体弱一些，其他条件都蛮好的。” 林云宝挖苦低笑：“她连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有什么好的！” 肖淡梅附和点头：“是，就这点儿不够好，其他没得挑。俺哥也挺惨的，家里没一个男丁，就小颖一个女娃娃。以前俺跟他提议说，让大宝给他做干儿子，跟他姓‘肖’，可他压根不要。他教你哥写字，你哥死活不肯，反倒便宜那个乡下小子！” 一提到袁博，林云宝就忍不住窃笑连连。 “舅舅和小颖估计是上辈子欠了那混小子的巨额债没还！小颖啊，已经对那小子死心塌地了，彻底没希望咯！” “那倒不至于。”肖淡梅懒洋洋打了一个大哈欠，解释：“你舅舅和舅妈好歹都是有岗位的，小颖明年就要毕业，找一份好工作不是什么难事，文凭在那儿搁着呢！还有那么大一座老宅！单单这些，就足够比很多人好个几倍。再说，你舅舅写字画画厉害，他的话老值钱来着。只要他认认真真画几张，就够普通人吃上一两年！” “真的吗？”林云宝惊讶问：“我咋不知道啊？”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答：“你出生那会儿，舅舅一家子住在山尾村那旮旯山区里头，根本见不着。后来他们回惠城后，俺带着你和你哥去串门的时候，你舅舅不是在写字就是在画画。你自个太小记不住，怪谁啊？” “不是！”林云宝惊喜问：“我是想问——舅舅的书画真的那么值钱吗？” “是啊！”肖淡梅解释：“在那个饥荒年代，还有人悄悄掏金子来找你舅舅买。他在老宅的时候，俺从来没饿过，日子过得倍儿好。他下乡那会儿就真的不行，山尾村那旮旯山谷，进出困难，大雪一下就出不来。也就是那些年，他才被姓‘袁’那家子缠上，给小颖张罗了一门那么差劲儿的婚事。” 林云宝的心思扑在“钱”上，追问：“妈，那咱家还有没有舅舅的书画？咱们可以拿去卖啊！” “哦......没了。”肖淡梅眼神躲闪几下，低声：“以前俺跟你舅舅要过几幅，后来家里有困难，俺卖掉了三幅，收了一百多块。剩下两幅被你哥偷了，不知道卖哪儿去了。” 林云宝一听就直翻白眼：“我就知道！哥就是这么靠不住！不是......妈，你可以再跟舅舅要啊！他只要动动笔画一画，不就又有了吗？”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肖淡梅白她一眼，解释：“一幅画涂啊，画啊，捣鼓来来去去，有时候好几天才能画好一幅。不过你舅舅画画蛮快的，一个上午能画一幅小的。” 林云宝高兴笑嘻嘻：“下次给舅舅打电话，让他送我二十幅！我要藏起来，价格高的时候再卖！” “你舅舅是文化人，小颖有些像他，性子那个傲！除非是他看上的人，不然不会轻易送人家画。懂不？傻瓜！咱不缺钱了。”肖淡梅得意笑道：“家里好几千块呢！咱们下周就搬新家，另外三套赶紧给租出去，一个月收个一百来块，够咱吃香喝辣的。” 林云宝讪讪撇嘴：“我可是他的亲外甥女！” 第349章 第349章 “你舅舅才不管这些呢！”肖淡梅郁闷咕哝：“小颖前些日子的事，你舅舅还在生俺的气呢！外甥女又咋滴？哪里比得上自个的亲闺女！” 虽然哥哥嘴上没说什么，但说话的语气冷淡了不少。 林云宝嘀咕：“不就一点儿伙食费吗？至于这么吝啬小气呀！” 肖淡梅暗暗有些后悔，低声：“小颖两年的伙食费都是俺给瞒着的......你舅舅是那种说一是一，耿直实诚的人，他最讨厌别人撒谎。俺这么做，也难怪他生气。” “怕什么！”林云宝下巴微扬：“你是舅舅唯一的妹妹，他就算生气，也会很快翻篇的。等舅舅和舅妈来了，你热情点儿招待，他们不会跟你计较的。” 肖淡梅忍不住道：“他们都不在济州。听小颖说，他们去帝都找叔公了。” 济城在南方海滨，以前叫济州，后来改了名。不过老一辈的人都习惯喊“济州”，名字相近，倒也从没听错。 林云宝向往眯住眼睛，低声：“听说帝都那边的人都很有钱，地方也很大，是国内最著名的旅游胜地。” “少做梦！”肖淡梅不耐烦道：“咱家的钱要给存一存，不能随便乱花掉。你哥过了年就要三十了，婚事可不能再耽搁。又要彩礼又要婚礼的，到时花费铁定不少！” “什么？！”林云宝惊呼瞪眼：“怎么可以用我的钱？！妈！那可都是我的钱！” 肖淡梅微窘，低声：“你是家里的一份子，钱怎么还能跟自家人分啊？什么你的钱俺的钱？都是家里的钱，家里人一块儿花。” “不行！”林云宝气呼呼：“那一套大房子给哥娶媳妇就算了，怎么还能用我的钱给他娶媳妇？！我不同意！一套房子那么多钱，已经够多了！” “哎哟喂！”肖淡梅呵呵笑了，哄道：“俺的二宝啊，你咋可以跟你哥计较上了啊？他娶的媳妇，可是要喊你一声‘小姑子’的。他有了媳妇，生了娃，都是要喊你‘姑姑’的。你以后嫁出去，你哥和嫂子就是你在娘家的后盾。你得对他们好，以后他们才会给你在婆家长脸。” “算了吧。”林云宝冷哼：“就我哥那样，不天天给我丢脸，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妈，我可不同意！我的钱自己要用！” “咋了咋了？”肖淡梅忍不住瞪她，“钱俺都帮你收好了，暂时没用你的。” 林云宝摇头：“不行，我要自个收着！四套房子都是我给家里赚来的，我分一套给你们，已经够好了。那一套好几个房间，你们和哥哥住一块儿。我自己住一套，另外两套出租。” “那可不行！”肖淡梅立刻炸毛了，“你住一套做啥？没娶嫂子前，你跟我们住一块儿就行。你个傻子！一套那么好的房子，一个月租个二十块没问题。三套凑起来就有好几十块了哎！” 林云宝理直气壮：“收的租金也是我的！我爱咋滴就咋滴！妈，你别分配我的钱和房子——那些都是我的！我可以分一点儿给你们，但你不能自个乱来。”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拼了名声和肚子换来的，怎么能让偏心妈全都送进哥哥的衣兜里！ 肖淡梅皱眉摇头：“俺不都说了吗？都是自个家的！你咋说话的啊？什么都是你的？你不是俺生的养大的？没有俺给你出主意，你就能怀上陈少的崽？没俺拼死拼活，没有你爸跑腿，这事哪里成得了！你还没嫁出，不管是钱还是房子，通通都是这个家的。” “妈！”林云宝气得哭了，呜呜大声：“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要拿我的钱给哥娶媳妇？！还要拿我的房子去租钱！你太过分了！还给我！通通还给我！” 第350章 第350章 “闭嘴！”肖淡梅也气了，粗声：“你这闺女咋那么不像话啊！什么你的你的？都是这个家的！你有份，你大份，总成了吧？！在你嫁出前，俺帮你保管着！一套给你哥，一套给我们，以后两套给你做嫁妆，够多了吧！少嚷嚷，也不嫌丢脸！” 林云宝哽咽：“我丢脸好不容易才捞了这么点儿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肖淡梅哄道：“别哭了，妈会帮你看好的。你放心，这个家好了，你也跟着好。你把身体养好，等你哥娶了嫂子，俺回头就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去。你有两套房子，就算住一套租一套，每个月也照样能过滋润。一说出去，保管一大堆男人蜂拥上门求亲。” “不行......”林云宝不满嘀咕：“两千块不能花我的。我都辞去工作了，以后靠这些钱过日子了。另外一千多给哥娶嫂子，已经够多了。你要是逼我，我就什么都不给！通通没有！” “行行行。”肖淡梅烦躁低声：“别总想着跟家里人计较，有本事跟外头的人计较去！别哭了，安分点儿睡吧。” 林云宝仍不怎么放心，喊：“明天记得还我钱，还有房子要张罗出租......” “俺去办！”肖淡梅打断她，哄道：“乖，去睡吧去睡吧。你身子还不行，得快些休息。” 她将灯拉关，将门关上。 厨房里，林建桥正在煮水，儿子则在一旁端着盘子啃排骨。 肖淡梅绕去厨房，睨了儿子一眼。 “你又去哪儿了？整天看不见魂儿！” 林大宝嘿嘿笑了，舔了舔嘴角，讨好笑道：“妈，你给俺留的蒸排骨真好吃！下次别弄蒸的，俺更喜欢炸的。排骨酥脆酥脆的，最好吃！” 肖淡梅没好气骂：“吃吃吃！你就只知道吃！俺问你，你这几天干啥去了？做什么连魂儿都瞧不见？说！” 林大宝剔了剔牙齿，懒洋洋答：“俺做生意去了。” 肖淡梅和林建桥不敢置信瞪眼，先后露出嫌弃的神色。 林建桥喝道：“你又去干什么了？！做生意？！骗谁啊？骗鬼呢？！早些时候我明明是在‘桂兰宾馆’的门口找着你的！” “嘿嘿！”林大宝嬉皮笑脸：“俺就在那儿做生意。真没骗你们！” 肖淡梅一听转了转眼睛，问：“你......你又跟陈冰混一块儿了？” 陈冰和那个狐媚女人就住在那个“桂兰宾馆”里头，之前她们母女还在那边跟他们闹了一场，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林大宝嘻嘻笑了，道：“俺本来一直跟陈少混一块儿。前一阵子他不在，俺才跟别人混个几天。城里就他这个公子哥最大方，俺不跟他去跟谁呀？” 肖淡梅的脸黑沉下来，问：“他还跟那个狐媚女人睡在一起？” “人家有名字呢！”林大宝答：“省城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名字好听又时髦。她叫梅丽丽，人跟名字一样的美丽！” 第351章 第351章 “呸！”肖淡梅一脸的鄙视，粗声：“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如果不是她，你妹的事也不会这么不顺利！你还跟着他作甚！？咱家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妈！”林大宝皱眉翻白眼：“你别乱说话！俺和陈少的事儿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人家没计较俺，俺咋可能记恨人家。” “记恨？！”肖淡梅气呼呼：“谁让你这么说话的？！你会不会说话啊？他始乱终弃，不肯负责任，他还有啥脸面记恨咱们呀？你倒是说说看！” 林大宝嘻嘻笑了，低声：“那几套房的钥匙和钱，您不都已经攥在手里捏着了吗？事情都已经谈妥过去了，转身又是好朋友咯！” “别！”肖淡梅摇头：“宝儿啊，不是妈故意找你茬。俺觉得吧，陈少那个人脾气忒坏，做的事也不咋滴好，妈是担心你以后会吃亏。” “怕啥！”林大宝搓了搓手指尖，低声：“你儿子是那种会吃亏的人？怎么可能！俺跟在他身后，没少钱赚。昨个儿跑了两趟腿，就捞了二十块。妈，跟在陈少身后捡他掉下的，比人家做生意赚钱好太多了！反正是他丢给俺的，不偷不抢，做甚不要？” 肖淡梅听罢，很快消气了。 “只要你不去干坏事，安安稳稳的，就算不赚钱，妈也是高兴的。大宝啊，吃够了没？妈和你爸有话跟你说。” “啥事啊？”林大宝懒洋洋问。 肖淡梅呵呵笑了，道：“咱们下周就要搬去新房子了。俺和你爸昨天已经抽空去看过了，地方忒宽。两套在三楼，两套在四楼。三楼中间的那套最大，非常大！俺和你爸商量好了，暂时搬去那套住，其他三套租出去收钱。你明儿去找些人，先把地方给拾掇出来。” “没空！”林大宝打了一个大哈欠，“陈少让俺明天送梅丽丽去省城，路上来回得一天。去省城那样的好地方，怎么也得待个三四天，玩够了再回来。” “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啥？”肖淡梅摇头如拨浪鼓：“不行！省城忒远，不安全。陈冰的女人要去哪儿，他自个送去，做什么让你去！” “他忙啊！”林大宝压低嗓音：“傍晚陈厂长让黄铁松将他给找了回去，俺也跟着去了。陈厂长那个生气啊，将他狠狠骂了一顿，还刮了两巴掌。陈厂长说了，如果不跟梅丽丽断开，陈少这辈子妄想再跟家里要钱。陈少的妈去劝，也被骂了，还嚷嚷着什么离婚。一家子闹得可严重来着！” “真的？！”肖淡梅不敢置信瞪眼：“人家陈厂长不是最宠儿子吗？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会舍得打？” “俺是听黄铁松说的。”林大宝解释：“俺没能跟去，得留下陪着丽丽。后来陈少来了，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脸也肿得很难看。他掏了钱给丽丽，说暂时回省城去避避，等这个风头过了，就去接她回来。丽丽不肯走，被他哄了好一会儿才同意的。陈少说不放心丽丽一个人回去，让俺护送她回省城。” 一旁的林建桥想了想，低声：“陈少做了不少错事，厂长对他很生气。最近厂里的财务问题很大，厂长找了我们主任去谈了好几次了。厂长焦头烂额烦恼着，陈少这时候却还只顾着花天酒地，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林大宝忍不住好奇问：“爸，不会是什么财务困难吧？你还知道啥？” 肖淡梅和林建桥的脸瞬间白了。 “你爸知道个屁！”肖淡梅偷偷瞪了瞪老伴，道：“他就一个写账本的，啥都不懂。咱们今天已经跟人家划清界限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甭管他们家的事了。” 老伴悄悄给陈冰做假账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儿子的嘴巴一向没个遮拦，可千万不能让他给知道了。 “哪能啊！”林大宝笑道：“陈少给了我一百块，让俺一定要护送好他的小美人儿呢！” 肖淡梅不怎么放心，反问：“就不能其他人去吗？不还有那个黄铁松吗？那个狐媚女人俺看着就讨厌，你给离得远点儿！少沾染她身上的狐狸气！” “妈，这你就不懂了。”林大宝色眯眯低笑：“人家那叫‘香水味儿’，可香来着！丽丽很会打扮，包包里头好几瓶擦的抹的，味道都香得很！ 第352章 第352章 肖淡梅迟疑盯着儿子看，暗自担心不已。 那个陈冰是个不省心的，家里一个个都跟他扯上关系。如果哪一天陈冰出了事，会不会......？！！ “宝儿，别去了。你回头跟陈冰说家里有事去不了，让黄铁松去。不就是送一个女人吗？她又不是小孩怕被拐，又不是老人怕摔了，哪里需要你一个大男人去送。” “不行！”林大宝摇头：“钱俺都收下了！俺都答应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多丢脸啊！”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美人儿单独相处，打死他也非去不可！ 肖淡梅皱眉道：“你就说咱家里头要收拾新房子，准备搬家忙不过来。” “拉倒吧！”林大宝烦躁道：“俺哪里会收拾房子！妈，您就别劝了。反正下周才搬，不差这么几天。等俺从省城回来再说。” 肖淡梅气得不行，大声：“不许你去！” “你管俺作甚！”林大宝虎着脸大喝：“小心俺以后不管你和爸！管你们去死！” 肖淡梅瞬间懵了，胆怯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再开口。 林大宝摔门扬长而去。 小屋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林建桥怯怯看了看老妻，吞了吞口水，“孩子他妈......晚了，喝点儿水早些睡吧。” “睡你个头！”肖淡梅激动哭起来：“都怪你！你咋不管管你儿子？！你看他——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才那话你听到没？你听到没？！” “......听到。”林建桥颤声安抚：“他......只是一时生气，估计是话说快了。你别跟他计较，别生气啊。” 肖淡梅抽泣冷哼：“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不省心！你这老不死这样！儿子和女儿也这样！呜呜！俺不活了......” 林建桥暗自翻白眼，低声：“别这样。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好吃的？你想吃点儿啥？” “俺确实有点儿饿了。”肖淡梅擦着泪水，想了想，“那个——买点儿甜的，甜的吃了心情好些。给俺买三碗芝麻糊，你一碗就成。” “好好好。”林建桥忙不迭点头。 肖淡梅从兜里掏出一块钱丢给他，命令：“剩下四毛得记得找。” “知道了。”林建桥呵呵笑道：“找回来立马给你。” 随后，他匆匆关门下楼。 夜深了，筒子楼里黑魆魆，唯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暗淡的灯。 第353章 第353章 隔天一早，袁博便来老宅做早饭。 肖颖梳着发丝，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怎么绑带没了？” “一点儿皮肉伤，不用包着。”袁博解释：“这几天雨水多，天气湿热得很。伤口不流血了就掀开，这样对伤口反而好。” 肖颖忍不住问：“做什么不让我看？伤口究竟严不严重？” “严重的话我早就动弹不得了，你看我现在像吗？”袁博随手撩起衣袖，很快又放下，“这些总算相信了吧？” 肖颖凑了过来，却已经赶不及，好笑问：“你神神秘秘做什么？我都还没看到！” 袁博耸耸肩，一本正经道：“我的胳膊上都是肌肉，不能都让你看了去。”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嘀咕：“你背我的时候，我摸都摸过了，至于吗？” 袁博的耳根微微红了，挑眉笑了笑，眉眼都是戏谑般的邪魅。 “我全身上下都有肌肉，你要不要都来摸摸？” 额？ 调戏不行反被调戏的肖颖继续梳头发，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袁博笑骂一声“胆小鬼！”，继续磨着米浆。 “一大早磨这些做什么？怎么吃？” 肖颖“哦？额？”总算回神，答：“做肠粉吃。” 袁博摇头：“你的手刚好，做那玩意容易被热蒸汽给伤了。还是吃点儿别的吧！” 肖颖为难低声：“可我只泡了米，其他什么都没干。” “算了，我来蒸吧。”袁博快速转着石磨，道：“上次见你捣鼓过，看样子貌似不难，我一会儿试着做做看。” 这家伙显然是想家了。惠城老宅只是她的老家，她在南方海边长大，早已经习惯了济城那边的饮食，不然不会三天两头熬粥喝。 肠粉那玩意确实好吃，也难怪她又惦念上。 既然她喜欢，他努力学就是，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总能让她满意。 肖颖听罢，欢喜点点头。 “没事，我一会儿指导你！” “哟！”袁博好笑白她一眼，调侃：“连‘指导’都用上了，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收敛点儿吧！” 肖颖拍了拍胸口，“惠城肠粉第一人在此，有信心有能力没必要低调！” 袁博哈哈大笑，将一锅米浆扛了起来。 “肠粉第一人，快来指导吧！” 厨房很快热闹起来，甜蜜笑声不断。 吃饱后，袁博洗锅刷碗，肖颖则打扫卫生。 他说，医生叮嘱这两天手不要碰水，就尽量不要碰。即便下午去省城，也要争取做到。 “山头和胖子早上出去找单了。一会儿我也去帮忙，你一个人去打电话吧。” “好。”肖颖道：“我把汇款地址和厂里销售部的电话号码都报给秀珍大姐，应该很快就回来。下午要出门，家里剩下一些菜和肉不能放太多天，不然肯定会发霉。中午你来包场吧。” “行！”袁博一边冲刷石磨，一边道：“我看看有没有能去省城的单，如果有就捎你上去。” “好嘞！” 一会儿后，袁博骑着自行车走了。 第354章 第354章 肖颖打扫完院子，坐在树下看书听收音机。 “叩叩！叩叩！”外头响起敲门声。 肖颖狐疑问：“谁呀？” “肖妹子，是我们！”一道浑厚沙哑的嗓音喊。 ——是鸭子！ 肖颖笑呵呵打开门，只见康桂花和孟二福一人各牵着自行车，等在大门口。 “快进来！里头坐！” 孟二福腼腆微笑：“这两天雨水多，路上淤泥也多，我们的车带着好些泥巴，还是别弄进去了，搁外头就成。” “对！”康桂花豪气道：“反正都是半破的自行车了，值不了几个钱，丢一旁没人要！” 肖颖忙摇头：“那可不行。自行车再不值钱，也是一个代步工具。少了它，进出不方便。没事，牵进来吧！放在外头没人看顾，小贼和小偷指不定会顺手牵羊。” 康桂花嘻嘻笑了，道：“也对！那就听你的，一会儿我们哥妹帮你打扫。” 肖颖关上门，引他们进院子坐下，随后端来两杯水。 “早上睡得有些迟，比较晚煮水。有些烫，你们缓一缓再喝。” 康桂花和孟二福接过，先后客气道谢。 肖颖好奇问：“小梅姐怎么没过来？你们今天休息？” “嗯。”康桂花解释：“周末我们都是轮休制。小梅她请假两三天了，说是肚子痛，天天得喝药，没能去上班。” “呀？！”肖颖蹙眉问：“怎么一回事啊？” 康桂花苦笑：“她太爱乱吃东西了。这个夏天吃了一大堆冷的冰的，肚子不舒服还吃，怎么也拦不住。管不住嘴，就只能喝药咯！” 孟二福眉头紧皱，眼里难掩心疼。 “隔天我们听到消息，就去她家看她。她的脸色很难看，说是肚子痛了一整个晚上。我们带她去看医生，说是胃炎引发的胃痛，让好好喝药养着。她巴不得能放假，趁机给厂里人事部请了三天病假。” 肖颖摇头：“胃痛非同小可，得督促她好好养着。” “哪能！”康桂花呵呵苦笑：“那家伙什么都行，就是自制力太差！只要自己喜欢吃的，就非吃不可。喜欢吃冷的冰的油炸的，还有酸的。让她别吃太多，可她就算管不住嘴，实在没法子！” 孟二福也是苦笑连连：“提醒过她，可她总是大大咧咧说没关系，她的肠胃都是铁做的。” “这下她应该知道是不是铁做的吧？”肖颖无奈低笑：“不听话就只能吃教训！” “吃药吃稀饭。”康桂花解释：“医生让说几天内只能这样。教训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但吃药吃得哇哇大叫，一个劲儿嚷嚷着难喝。” “药哪里有好吃的。”肖颖憋笑：“好吃的是冰棒和冰镇绿豆爽、酸梅汤。” 康桂花哈哈笑了。 孟二福腼腆低声：“你还笑？以后得尽量劝着点儿，别让她再乱吃了。” “劝得了早劝了！”康桂花摇头：“她是管不住嘴的。” 孟二福看向肖颖解释：“我们本来要去看她。桂花说她有事找你，顺道进来叨扰一下。” “什么事？”肖颖微笑问：“你嫂子的货都卖完了吗？” “快了！”康桂花兴奋笑道：“上周末我去了一趟棉州。嫂子的店生意非常好，人来人往。嫂子说卖得挺火的，天天都有人找上门买。好些人买了以后介绍亲戚朋友也去买，货走得很快。嫂子让我过来问一问，尽快补多两千件。” “这个......”肖颖问：“什么时候需要？能缓几天吗？” “多少天？”康桂花道：“我还以为你这边一直有货，答应嫂子说周末我过去的时候给她载过去。” 肖颖歉意摇头：“这一趟赶不及了。我下午要上省城几天，等我回来带几千件过来。估计得下周末你才能送去给你嫂子。” 第355章 第355章 “下周末？”康桂花迟疑问：“现在才周三，下周末的话——有些太迟了，怕赶不上。” “那真是对不住。”肖颖解释：“我手头上接到一个大单子，厂里那边暂时没那么多存货。厂里去批发的人多，货肯定是存不上的。所以我必须去省城守几天，尽量凑成这个大单子。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天，暂时还没法确定归期。” “这样啊......”康桂花忍不住好奇问：“你这个单子多大？一万件？” 肖颖低笑：“现在还没正式下单。如果成功谈妥的话，应该有十万件。” “天啊！”康桂花惊呼：“十万啊！我们毛巾长最多两三万就是大单子了！肖妹子，你这是接了大生意啊！” 肖颖忙摇头：“还没确定下来，这一笔钱不容易赚。一来有风险，对方离得远，这么大一批货的运费很昂贵，途中也可能出什么意外。二则是厂里最近跑去批发的人多，暂时没那么多货。对方急着要拿到货，厂里销售部却没法给我确切的答复，所以我得跑省城去争取。” 康桂花嘿嘿笑了，道：“人家销售部看到你这么大一个单子，肯定满口就答应了。有钱赚，怎么可能会拒绝！” 肖颖耸耸肩，低声解释：“不一定吧。单子大，我就会想方设法将价格讲到最低。数额大，意味着他们要加班，老板就高兴，员工不一定会高兴的。” “也对！”康桂花憋笑：“如果厂里突然来几个大单子，让我们加班加点扩大生产，那我是不可能高兴的。如果是小梅，指不定就直接骂人了。” 众人都笑了。 孟二福略有些焦急，催促：“鸭子，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肖妹子一个准话。天色不早了，咱们还得去看小梅呢！” 康桂花悄悄白他一眼，低声：“你就不能耐心一点点？你昨天不还托了同事带东西给她吗？这还不到一天，你就又憋不住了？” “......多嘴！”孟二福红着白皙的脸，终于要摆出“表哥”的威严来，可惜在人高马大的表妹面前，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康桂花嘻嘻偷笑。 她侧过身，看向肖颖道：“我嫂子那边还有一些没卖出去，暂时应该没那么急。这边就你一个卖家，你就算赶不及，我们也是没法子啊！差那么几天的话，只能跟顾客好好解释。” 肖颖抱了抱拳，正色道：“多谢理解！谢谢！谢谢！” 孟二福终于露出笑容，再度催促：“鸭子，行了，那咱们走吧。” “甭急嘛！”康桂花蹙眉道：“太早过去的话，指不定她的大哥大嫂都还没去上班。人家在吃早饭，咱们不好进去，免得被误会是去蹭吃蹭喝。” “那......好吧。”孟二福低声：“那等多一会儿。中午我和三冰约了要一块儿出去。” “三冰？”康桂花好奇问：“有事吗？那个刘叔的小儿子吧？听说他搬进厂里的男宿舍去了，跟你该不会同一间吧？” “是啊！”孟二福解释：“就那么几间挤来挤去的，就算不同一间，不到一天也都能认识到。” 肖颖给他们的碗加水，解释：“刘叔跟我是邻居，他家就在隔壁。” “哦？！”孟二福惊讶笑了，“竟这般凑巧！” 康桂花却撇撇嘴，低声：“我和小梅早就知道了。小梅还对他跟‘大公鸡’的事很感兴趣，巴不得立刻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能领证洞房花烛。” 第356章 第356章 孟二福的脸红了，尴尬道：“你们咋怎么多事？小梅爱胡闹，你得劝着点儿，不许跟着她一起胡闹，知道不？人家跟小龚没那一回事的。” “你怎么知道？”肖颖和康桂花异口同声问。 额？！ 孟二福将她们眼中毫不掩饰赤果果的“八卦”看得真真切切，憋不住笑了。 “你们做什么那么关心？这可是人家三冰的私事。”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我和三冰哥哥打小认识，感情算很不赖。刘叔和刘婶本来安排他年底结婚的，我还等着喝他的喜酒呢！” 康桂花憋笑：“我嘛～跟他们都是同事。平时多关心关心同事，不应该吗？” 孟二福宠溺白了她一眼，转而温声：“没的事儿，三冰跟她看不对眼。三冰一直在南方做生意，回来后不怎么适应。他可能还会接着南下讨生活，不会长期待在厂里。” “不可能吧？！”康桂花摇头：“我前个儿还看到‘大公鸡’跟他一块儿吃午饭，就在厂里的饭堂。‘大公鸡’对他可殷切体贴了，还给他送了一个大鸡腿——我亲眼所见！” “那也不算什么。”孟二福解释：“小龚一直对他献殷勤，三冰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他昨晚跟我说，他有朋友从南方来，好像是找到了生财之道让他帮着投资。他等着机会跟朋友大干一场，不会在厂里久待。” “真的吗？！”康桂花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那‘大公鸡’不就没戏了？老刘和老龚差点儿就喊彼此‘亲家翁’！” 孟二福腼腆低声：“男欢女爱也必须你情我愿。他们的父亲感情再怎么好，关系再铁，也总不能勉强他们吧？三冰是真的怕了小龚，天天绕路拐弯，只差没将宿舍的门堵上。” “噗嗤！”康桂花笑问：“她还跑男人宿舍那边去了？” “嗯。”孟二福低声：“三冰躲啊藏啊，偏偏宿舍住了那么多人，根本不是他一人的地方，连门都没法关上。他说在惠城很憋屈，家里不得安宁，厂里也是鸡飞狗跳。他不想久待，巴不得他朋友马上到，一伙儿继续做生意去。” 康桂花嘀咕：“这样啊，那就没好戏可看咯！” 肖颖笑道：“挺好的！三冰哥哥他是一个有眼界的男人，不该被限在惠城这个小县城。趁着年轻继续出去闯，不该失败就放弃，再拼一拼才行。” 印象中，三冰哥哥留在毛巾厂的时间不长，却赶上了一众好福利。 后来他返回南方继续走商，混几年后大赚一笔，买了大房子和车子，还寄钱帮大哥二哥买了房子，接了刘叔和刘婶南下去享福。 只是，貌似时间上有些短，他应该还会继续待在厂里才对呀！ 上辈子交集不多，也许是她记错了吧。 “三冰哥哥为人敦厚讲诚信，待人也真诚。”肖颖继续道：“相信他会很快混出名堂的。” 孟二福笑了，竖起大拇指。 “肖妹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人真准。” 他往一旁的康桂花瞄过去，无奈叹气：“我家鸭子岁数也不小了，性子却还是大大咧咧，跟一只愣头鸭一样。凡事都没往深处去探究，都只看表面。” 第357章 第357章 康桂花扭过脸去，闷声：“我就好奇一下呗！我跟他们压根都不熟！” 孟二福低笑：“好奇一下？你和小梅天天瞅着机会去打探三冰和小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三冰自个都知道。” “什么？！”鸭子吓了一跳，惊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二表哥，是你吧？！” “去去去！”孟二福哭笑不得，解释：“我最近排班多，加班也多，哪里有那么多的闲时间去好奇其他人的事。我可不像你们。” 康桂花狐疑问：“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察觉出来的啊！”孟二福好笑反问：“你们天天往他们身上瞄，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你们又不是隐形的，几双眼睛巴巴盯着人家看，人家想要不知道估计都难。” 康桂花：“......” 孟二福睨了她一眼，低声：“幸亏人家三冰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你们就是爱起哄爱凑热闹，没往心里头去。如果是其他男人，指不定早就误会了。” “误会......误会啥？”康桂花尴尬红着脸问。 她本来就长得黑，脸微微红根本瞧不出来。这一次脸丢大发了，涨红起来后，黑红黑红的，看着颇为搞笑。 孟二福憋笑：“你怕什么？脸皮没人家小梅厚，以后就别跟着乱起哄。你们几个女的整天找机会偷瞄人家大男人，能让人家误会点儿好的？可能吗？” 康桂花窘迫极了，埋下脑袋：“没下次了......” 孟二福低笑叹气：“就别承诺了，做不到的。小梅那家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你跟着她，就不可能消停。” “那你管她去呗！”康桂花耸耸肩。 孟二福一时语塞，尴尬低喃：“我咋管？我倒想管......名不正言不顺的。” 康桂花听罢，忍不住暗自心疼。 “二表哥，我倒是一直想帮你。可是你也知道，小梅她的性子那么执拗，我根本劝不了，也不好劝。” 自家表哥喜欢闺蜜小梅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可闺蜜就是看不上表哥，只将他当成“姐妹”。表哥偷偷伤心，却仍偷偷喜欢着。她在一旁看着焦急焦心，可偏偏帮不上忙。 “知道了知道了。”孟二福挥挥手，低声：“这种事不是劝就劝得了的。” 感情的事是最复杂的，不是人多势众就能解决。如果真那么容易解决，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一旁的肖颖听到有些尴尬，本来他们都是低低聊着，可清晨的老宅院子非常幽静，她又一向耳聪目明，即便不想听，也是听得真真切切。 孟二福侧过头瞥见她，白皙俊脸瞬间红了。 “那个......肖妹子，既然谈妥了，那我们先告辞了。” “好。”肖颖道：“下周末你们再来一趟，希望赶得及。” 康桂花忍不住再次提醒：“得留两千件哦！不能少！还有，棉州那边只能批发给我们，不能再弄给别人了。” 肖颖微笑点点头。 孟二福腼腆笑了笑，“不用送了，再见。” 两人骑车离开了。 肖颖倏地想起什么，喊：“记得跟小梅姐问一声好！” “哎！”康桂花沙哑的嗓门应到。 肖颖将门关上，随后收拾一下布包拿了伞匆匆出门。 第358章 第358章 她跟陈秀珍再次通了电话，把汇款的地址和地点报给她，重复核对了三次，总算确定下来。 ——肖妹子，俺那如花嫂子在你身边没？ 肖颖答：“没有。她忙着上班，我不好再耽搁她工作。” ——那是那是！他们纸厂的规定忒多，事情也多。那俺回头就跟邻居姐妹们说去，将钱凑起来后，先给你汇两万过去。肖妹子，咱真的是摸着过河，都得彼此信赖才行。这么大一笔数，俺是承担者，搞得心里忒慌。俺昨晚都睡不着，紧张又开心。你说这么多钱，可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俺心里哪里好受。但如果做成了，那铁定能赚不少，所以俺也是又期待又开心。 肖颖哭笑不得：“大姐，我也一样。咱们现在就跟下大赌注是一样的，心里忐忑得很。” 如果能赚下一笔这么大的单子，那她的存款能翻个几番。万一不行，那她之前赚的钱都会打水漂，甚至还要倒贴一部分。 所以，她在赌，她也在赌。 “但做生意哪有不投资不冒险的道理。”肖颖安慰自己也安慰对方：“只要我们配合好，互相信赖，应该会没问题的。” 打完电话后，她上市场买了一些东西，随后回家收拾行李。 以前赶不上客车顶多歇一个晚上，准备一套衣服就够了。这一趟去估计得十来天，所以她得准备多一点儿衣服。 幸好荣伯的“家乐多宾馆”有宽敞通风的阳台，换洗的衣服有地方能晾上。 收拾好，已经是日头高高挂。 肖颖赶忙去厨房将这两天吃剩的，没吃的，通通给翻找出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开门声。 肖颖探头张望，瞧见袁博牵着自行车进来，车头上挂着一大网兜的青苹果。 他挑了挑眉，解释：“听胖子说车站门口卖的青苹果又大又酸甜，刚好路过，就买了几个。车上无聊的时候能啃一两个。” 肖颖摇头：“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留几个给你吧。” 袁博但笑不语，将苹果丢在一旁，洗手进厨房帮忙。 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了？” “下午我送你去省城吧。”袁博道：“反正没什么事，不如去省城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单子可以跑。” 肖颖疑惑问：“空车上去？还是别了，我坐客车就行，免得浪费车油。” “怕什么！”袁博摇头：“我们刚才聚了一下，发现找不到什么单子。北山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把附近一些要出货进货的商家都吓坏了，怕摊上事，也怕货物损失，所以暂时都不敢叫车运货。估计得晴上两三天，不然仍会是老样子。” 肖颖问：“所以你想趁机去省城跑小单子？” “大小都接。”袁博懒洋洋解释：“那边每天都一大堆货物出出进进，用不着担心没钱赚。” 肖颖瞄着他俊朗的麦色脸庞，狐疑问：“这几天都在那边？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戏谑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 “少往你脸上贴金！金灿灿你以为好看？！” 肖颖笑骂一声，往炉灶里扔了一小块木柴。 “难道就不能因为我？敢做不敢当！虚伪！” 袁博眸光邪魅睨她，低声：“现在刚开始，跑货哪能分什么地方？当然是哪儿有钱就往哪儿去。这一阵子这边的路不好走，就跑远点儿吧。” 省城人多口杂，她此次去要待挺久的，他不怎么放心，打算趁机去赚点儿外快。 第359章 第359章 肖颖对他调皮皱鼻子，笑骂：“虚伪！虚伪！” 袁博俯下，刮了刮她的俏鼻。 “胖子和山头也都说好。山头嫂子的病还没好，他老岳丈这两天生日，丈母娘回家去了，他得留下照顾家里。我让他有空再去省城汇合，暂时跟胖子先过去混。” 北山那边出事后，附近县城所有开车的人都吓懵了。 不仅同行吓懵，各位老板也暗自担心，觉得缓个几天再天气晴朗再说。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省城混一些小单子，趁机照应她。 肖颖嘻嘻笑了，拍掉他的手，“好啦！赶紧炒菜吃饭，吃饱收拾好就出发，争取傍晚能到省城。” 自己一个人坐客车得好几个小时，还得等公车换路线。货车虽然比不得客车舒坦，但不用按照固定路线开，能直奔目的地，速度也快。 坐客车的话，得晚上才能到省城，自己有车应该能快至少一个小时。 他蹲下，拿起菜刀切菜。 “荣伯的宾馆环境不错，费用也不高。我和胖子打算住那边。你应该也住那边吧？到时订两个房间，最好是隔壁的，这样能互相照应。” “好啊！”肖颖转了转眼睛，戏谑问：“怎么？不打算跟我住同一间了？” 袁博眼神幽暗，想起那天晚上的彻夜煎熬，心里顿时一阵憋屈和闷火乱窜。 于是，他“咬牙切齿”反问：“你觉得呢？” 肖颖憋笑，低声：“看来，胖子比我有魅力多了。” “是！”袁博手上的菜刀嘎嘎作响，面无表情：“他不仅比你有魅力，还比你胖。我最喜欢胖子，等你哪天跟他一样胖了，我就跟你睡同一间。” “噗嗤！”肖颖摇头苦笑：“看来，你这辈子是注定只能孤枕难眠了。” 袁博一本正经：“肖姑娘，请记住你是一位‘姑娘’，不要太轻浮。我袁某人是正经人。” 肖颖调皮笑了，往他精壮的腰用力挠了挠。 袁博后背一僵，拼命忍住嘴角的笑意，艰难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恶狠狠瞪着她看，一字一顿：“肖——颖！” “噗哈哈！”她得意晃了晃，耸肩：“没法子！我是一个不正经的姑娘！” 袁博憋不住，也跟着大笑起来。 ...... 午饭主要是清理厨房的杂七杂八剩菜，炒了一盘菜心，其他都是昨天和早上吃剩的食材。 肖颖胃口小，很快就吃饱了，转身将旅行包提了出来。 袁博提醒：“门窗都要关紧，家里贵重的细软东西都收起来了吧？” “收了。”肖颖答，“关了。” 袁博点点头，“那没啥事了，一会儿我将总闸关了，应该就没其他了。” 顿了一下，他提醒问：“身份证带了吧？别忘了去邮局和银行取钱都得用上身份证。” “哦哦！”肖颖打开布包，“带了，和存折一并放在书里。” “书里？”袁博挑眉问：“带书做什么？晚上看吗？罢了，反正自己开车，要带多少就带多少吧。” 肖颖压低嗓音：“不止这个原因。夹在里头，即便有贼人盯上我，顶多偷走钱包，不可能偷一本书。” 第360章 第360章 “哈哈！”袁博忍不住反问：“你确定小偷都不爱书？” “不能百分百肯定。”肖颖道：“但多半小偷应该不会。” 即便是镇上或县城，大多数的小学过半的人辍学，能坚持到小学毕业的人几乎不到三分之一，更甭提乡下的学校。 她的书是医书，有很多专业医学词汇，不是故事会也不是风靡小说，并不是谁都有兴趣看的。 袁博想了想，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吃饱后，一人收拾厨房，一人洗碗。 倏地，大门外响起拍门声！ 袁博搓着抹布，道：“估计是胖子来了。我跟他约好了，吃饱就出发。” “我去开门。”肖颖快步奔出去。 门打开——她愣了片刻，转而皱起眉头。 提着一篮子贵重物品的黄铁松瞧见她，立刻讨好笑了笑。 “肖家妹子，你好你好！” 肖颖沉下脸，淡声：“你来做什么？” 黄铁松将篮子捧上前，笑嘻嘻道：“这是陈夫人和陈少让俺送过来的，请你收下。” “这是做什么？”肖颖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不认识什么陈夫人，跟陈少也不怎么熟悉，不敢收他们的礼物。” 黄铁松哈哈哈哈笑了，露出一口歪歪斜斜的大黄牙。 “肖妹子，别这么说嘛！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少追求你那阵子，俺常陪他去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呢！你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现在来说‘不熟悉’，那也太无情了啊！来来来，先将礼物收下。” “不。”肖颖一把推开：“陈家的礼，我可不敢随便收。陈少对我表姐始乱终弃，还逼她堕了肚子里的孩子。陈家人对我表姐那么狠绝。在他们这些绝情人的面前，我哪里算得上什么‘无情’，小巫见大巫啊！” 额？！ 黄铁松尴尬抽了抽眼角，支吾：“你表姐家......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逼陈少的时候，也是忒狠的。陈少对你表姐已经算很好了，又是钱又是房子，普通人家哪里能扑到这样的好事。” 在他看来，林云宝能傍上陈少这样的大款，简直就像捡到天大的大馅饼！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反问：“睡了我表姐转身就将她甩了，回头立刻就跟其他女人好上？这叫好事？好好的姑娘家，没了清白没了名声，还没了亲生骨肉——这算什么好事？！” 黄铁松一时语塞，转而匆匆改了话题。 “肖姑娘，陈少跟林云宝的事已经解决好了，你姑姑和姑丈也都欢喜得很，得了几套房子几千块，乐得晚上都能笑醒。他们的事已经翻篇啦！咱就不提了，不提了。恭喜你啊！陈少正准备要跟你缔结美好姻缘！” 昨天林云宝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陈少被厂长打了一巴掌，还狠狠骂了一顿。 本以为厂长会罚陈少在家好好待上一阵子，谁知转身就让陈少准备礼物来肖家提亲。 陈少已经有了新欢梅丽丽，现在一颗心都在她身上，起初嚷嚷着不要，结果又被厂长甩了一巴掌，并言辞犀利威严命令他必须立刻将新欢撵走，马上跟肖颖订婚。 黄铁松虽然不懂厂长怎么突然对肖家妹子如此看重，但他知道趋炎附势顺着大主子的话走下去准没错。 在陈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厂长，跟在厂里一样，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他既然认可肖颖，非要她做陈家的儿媳妇，陈少就压根没得选择，不点头也只能点头。 “呸！”肖颖毫不客气骂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未婚夫在里头，我的婚事是父母点头许给他的！敢乱说话，小心我让他劈了你当柴火烧！” 第361章 第361章 黄铁松听得脸色微白，不敢置信往里头探看。 “......不是吧？袁博在里头？” 他是惠城本地人，对县城里里外外的事都蛮清楚的。 袁博那家伙打小就混迹街头，爱闹事爱耍混还爱讲义气。别看他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痞子，却人缘贼好，身后总跟着一窜好哥们，尤其是那个力大如牛的姚胖子，几乎是他的跟屁虫。 他不像陈冰，去到哪儿都能摆阔摆家世。一会儿让袁博那个大块头瞧见了，几拳下来恐怕小命不保！ 肖颖见他害怕了，暗自觉得好笑又自豪。 “对啊！你最好将这些玩意带走，快些滚！不然就等着被他收拾！” 黄铁松的牙签腿立刻打颤，磕磕巴巴：“俺只是来送礼......是陈夫人和陈少让俺来的。他们下午要来你家做客，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陈夫人说上次来找肖颖找不着，这次不想再扑空，让他先将礼物带过来，让肖颖在家里准备迎接他们母子。 “不好意思。”肖颖摇头冷声：“我下午要跟我未婚夫出一趟远门，没法接待贵客。我跟陈夫人他们母子不熟，他们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们这样的小民小户高攀不起，就算有空也不敢跟他们来往。” 他们这是要来攀关系？ 管他们要做什么，总之一个字——滚！ “那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黄铁松赶忙狗腿般哈腰点头：“陈夫人之前来找过你的，可惜你不在。她说下午要带着陈少一并过来，让你务必在家等着。” 肖颖摇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和未婚夫下午要出门，没空待客。你原话带给他们就行，礼物也拿回去。” “不行不行！”黄铁松将大篮子塞过来，“这是夫人和陈少吩咐的，俺不敢违背。” 肖颖一把拦住，沉声：“拿回去！我说了，不敢收也不敢当。” 黄铁松讪讪赔笑：“肖姑娘——肖小姐，你就行行好，别让俺为难了，好不好？这里头可都是贵重的物品，还有最养颜的燕窝呢！这是夫人给你的见面礼，你收下就对了嘛！” 把事情办妥了，立刻闪身走人。至于他们双方能不能谈得拢，他压根没兴趣知道。 肖颖坚决不收，蹙眉道：“少废话！拿回去！” 语罢，她用力一推，作势要将门关上。 “等等！等等！”黄铁松扑了上来，用力推着门，大声：“肖小姐！你先将礼物收下！回头俺才能跟夫人他们交代！你别关门！俺将篮子丢进去就走！俺要丢了啊！” 肖颖急了，一边堵门，一边扭过头喊：“博哥哥！” 话音刚下，袁博如同一头脱缰的猛虎飚飞闪出厨房，大长腿几下飞奔越过院子，疾驰冲过来。 肖颖见状，赶忙松开门。 “嘭！”一声，两扇门被黄铁松撞开！ 他顺着惯性跌进来，摔在地上，大篮子里的东西哗啦散落一地。 袁博大跨步停定，手轻飘飘一揪，宛若老鹰抓小鸡般将黄铁松给轻松提上来。 “啊啊！”黄铁松吓坏了，拼命挣扎，惊恐瞪着袁博看，“那个——误会！误会！俺送礼的！送礼的！” 肖颖三两下将散落的东西丢回大篮子里，沉声：“博哥哥，这人非要将这堆东西塞给我！我压根不要！他说是陈家人让他送来的。我拒绝了，他还纠缠不休！” 袁博早知道他是陈冰的狗腿子，剑眉威严挑起。 “送礼做什么？！嗯？她不需要陈冰的任何东西！” 袁博的手劲大，一个拳头青筋毕现，轻松一抛，将狗腿子一把甩墙上，用力一按，黄铁松直接挂墙上，动弹不得。 黄铁松嗷嗷乱叫，哪里挣脱得了袁博，只能怯怯吞口水求饶。 “俺......什么都不知道。这是陈夫人和陈少让俺送来的......俺啥都不知道。真的！发誓！真是他们让俺送来的。” 第362章 第362章 肖颖鼻尖冷哼：“我刚才说的话，你记心里了吗？” “......什么话？”黄铁松迷糊问。 肖颖大声重复：“你告诉他们，别给我送什么东西，他们家人的嘴脸从我表姐这件事我就看得够清楚了。少来跟我们家攀关系，我们受不起！我下午要跟我的未婚夫去省城，别来我们老宅吵到左邻右舍。” 顿了顿，她问：“记住了吗？一字不漏告诉他们！” 黄铁松不敢应声，眼睛转了转。 袁博生气了，手在他的肚子上捶一下，“记住了吗？！要不要我帮你重复？！” “嗷嗷啊！”黄铁松痛苦哀嚎，忙不迭点头又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每个字都记住了！” 肖颖冷哼：“礼物带回去，我的话也必须带到，不然我博哥哥回头就请你吃‘拳头大餐’！” “是是是是！”黄铁松吓得直发抖。 肖颖将篮子甩了出去，道：“博哥哥，丢他出去！” 袁博抓住他的衣服，轻飘飘一甩！ 黄铁松如同风筝一般，“咻——！”地一声，跌落在巷子里。 “砰！”大门关上了。 黄铁松爬了起来，“哎哟哎哟！”捂着背，踉踉跄跄逃离开，却又转身奔了回来，将大篮子甩上肩，再度逃了开去。 肖颖躲在门后面，见他溜走了，才放心往屋里走。 袁博淡定挑眉问：“他们又要搞什么？” “估计是要跟我爸攀关系。”肖颖压低嗓音：“叔公一家子在帝都的关系网很不错。陈水柱多半是看中了这一层关系，想要跟我们家攀亲。” “切！”袁博不屑冷哼。 肖颖罢罢手：“别管他们。博哥哥，碗刷好了吗？咱们收拾一下出发吧。” “好了。”袁博道：“我在这边还有两套衣服，带上就够了。” 肖颖忍不住提醒：“牙刷和毛巾也得带啊！” “嗯。”袁博匆匆奔去洗手间。 一会儿后，姚胖子终于姗姗来迟。 只见他背着一个大布包，嘴里啃着一个苹果，吧唧吧唧慢吞吞走来。 “大哥！嫂子！哟！你们都在外头做什么？” 袁博瞪了他一眼，沉着脸没开口。 姚胖子缩了缩脖子，低声：“......怎么了？” “我让你吃饱就过来。”袁博挑眉：“做什么那么晚？都快一点了！” 姚胖子呵呵，呵呵赔笑：“俺妈听说俺要去省城好几天，赶忙下厨煮了一大堆好吃的。俺顾着吃，吃着吃着就这个点儿了。俺妈还给了俺一个大苹果，俺一路摸到这边才舍得开口吃。” “没事。”肖颖笑道：“反正自个的车，晚一点儿早一点儿都成，用不着赶车。” “对啊！”姚胖子忙不迭点头：“嫂子说得对！自个有车就是好！” 袁博见他们一唱一和，没自个开口的机会，干脆转身将门锁了。 “出发吧！” “走！” 第363章 第363章 “什么？！未婚夫？！” ——陈家院落突然冒出一声暴怒的惊呼！ 陈冰揉了揉耳朵，懒洋洋挑了一下眼皮。 “妈，你嚷嚷啥呢？我耳膜都快被你吵破了。” 倪殷红不敢置信瞪眼，尖声：“我能不嚷嚷吗？！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肖颖已经有未婚夫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陈冰转了转眼睛，摸了一下鼻子，颇为无辜反问：“我没有吗？没有啊？那应该是我忘了吧。不不不！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啊！” “没有！”倪殷红尖声：“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的？！没有！没有！天啊！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不知道！” 她儿子是惠城所有女人的香饽饽，多少女人天天痴心妄想要嫁进陈家的大门。 那肖颖已经有婚约了，算是已经许配过人。她怎么可能同意自家儿子配一个二手货的女子？！ 这事如果传出去，她倪殷红的脸肯定会彻底丢尽！ 她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陈冰翻了翻白眼，低哼：“现在你不已经知道了吗？如果我没告诉你的话，那应该是告诉我爸了。对了，我好像记得跟我爸说过。” “怎么可能？！”倪殷红一边扇着大蒲扇，一边深呼吸，满脸的烦躁和生气：“你爸怎么可能会同意？他又不是傻子！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的二手货你竟想要？！” “以前倒是蛮想的。”陈冰懒洋洋挑了一下眼皮，打了一个哈欠：“后来我发现那女人一点儿也不上道，还整天给我唱反调。我那时就不要她了。妈，我告诉你，我现在只喜欢丽丽......” “闭嘴！”倪殷红粗声：“你敢再说一声‘丽丽’，你爸就会将你的脸给扇肿！你的脸还肿着，你不知道吗？！要不要现在进洗手间里头照一照？都跟猪头一个样儿了！不许你再提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什么不三不四！”陈冰气呼呼：“人家是省城人，长得又好又会打扮！” 倪殷红拼命摇着大蒲扇，大骂：“大白天穿着一个小背心，光着两条大腿就在街上走着的女人，算哪门子的会打扮？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那样的女人就是典型的狐狸精！！” 陈冰撇撇嘴，脸沉下来，肿了一半的脸颊衬得脸色更难看。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从没有一个女人让我这么满意过。” 倪殷红恨铁不成钢叹气：“你看看你，眼睛无神，脸颊下陷，脸色跟黄蜡一样。你被她的狐媚术给害了！幸好我让铁松将你找回来，不然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在那女人的身上！” 说到这里，她又连续“呸呸呸！”几声，转而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一阵拜拜。 “各路神仙大仙大神，刚才信女只是胡说八道，一时嘴贱，做不得真，永远做不得真。请保佑我儿平安康顺，保佑他早日摆脱狐狸精的狐媚手段，永远忘了那个贱女人。” 陈冰不满咕哝：“妈，你别疯了，好不？！我才不要忘了丽丽呢！” 倪殷红睁开眼睛，气呼呼瞪着他看。 第364章 第364章 “你是不是真的想把我给气死啊？林云宝的事情好不容易终于解决了，给钱又给了房子。一转身你又搞了一个狐媚子！你是不是还想让你爸多扇你几下？赶紧好好给我成家，先把肖家的婚事——不！不不！说哪儿去了？！” 她往躺在角落里扶着老腰的黄铁松瞪过去，问：“那肖颖真的有未婚夫？什么时候的事啊？” 黄铁松痛苦皱眉，怯怯低声：“这......好久了......听说是打小订下的。” 倪殷红一听就翻白眼，“既然已经有未婚夫了，做什么还要勾引我家阿冰？！八成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黄铁松赶忙埋下脑袋，不敢再说话。 不知道袁博大块头哪里来的该死力气，轻飘飘两下差点儿将他给丢惨！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老腰肿了一大片，现在连挺腰都不敢。 陈冰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伸懒腰。 “她有未婚夫有咋滴？就一个货运站扛货的小混混，能跟我比？这事我早就告诉爸了，他跟我说没结婚没领证算不得数。如果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也许还有些难度。那样的小混混，一脚将他踹出惠城就行，有什么难的！” “小混混？”倪殷红狐疑问：“你认识？” 陈冰嗤笑：“我认识他作甚？我需要认识那样的人？这些我是听林云宝的妈——那个肖淡梅说的。那家伙外号叫‘大块头’，个头跟熊一样。山里头人，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亲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人在县城这边讨饭。长大成了一个小流氓，整天到处混日子。后来在货运站那边纠结一些小混混给人扛货，屁大点儿的本事都没有。” 倪殷红听到微微入神，忍不住问：“那肖颖会看上这样的人家？自小订下的？她父母同意的？她父母亲该不会都是傻子吧？” “估计是脑袋进水了吧。”陈冰打了一个哈欠，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反正婚事是她父母订下的，不是她自个要的。不过，她一直嚷嚷她有未婚夫，让我别打她的主意。” 倪殷红冷哼：“她真那么有自知之明，做什么还来招惹你？！你知道她有婚事，就应该一脚踹了她！” 陈冰耸耸肩：“我爸说了，现在得领证才算数，订婚啥的不算。反正他眼里就肖颖最好，谁都比不得她。你确定要我踹了她？那你去劝我爸啊！去啊！现在就去。” 倪殷红愣了愣，总算想起之前老伴说过的那些警告话语。 她吞了吞口水，低声：“你爸......觉得她好，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爸说了，肖家的关系网非常好，只要你能娶了肖颖，立刻就能要到一份好工作。不仅这样，你爸也能迅速升迁去更好的地方。” 刚才一时激动，只顾着生气肖颖竟已经有什么未婚夫，压根忘了老伴交待的话。 现在不是能任性随意挑儿媳妇的时候，还得多为儿子和老伴的未来着想才行。 陈冰没好气瞪眼：“我不想要什么好工作！我现在在厂里挂一个职位，不用上班还能月月领钱，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好工作啊？肯定没有！” 他自初中毕业就到厂里工作，不管去到哪个角落人人都毕恭毕敬喊一声“陈少”。 工作从不用干，反正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会主动给包揽了去，他只需要翘着二郎腿躺着就行。 不用干活，每一个月还能领仅次于自家老爸的工资数，在惠城绝对算是数一数二。 这样的工作如果还不能算是好工作的话，哪里的单位能比得了？ ——怎么可能！ 第365章 第365章 倪殷红宠溺笑了笑：“儿啊，你个小傻子！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现在这一份是咱厂里头的，哪里能算得上好。更好的在后头呢！” 自家老伴说厂里效益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个时候。 他还说，他现在急需要调走去更好更高的位置。 陈冰不屑冷哼：“我只要这个就够了！不用干活有高工资拿？在我眼里，这就是最好的。” “傻瓜！”倪殷红哄道：“惠城就一个小县城，县城的上头有大城市，大城市上头有省会，省会上头就是帝都。咱们不用拘泥在一个小县城啊！当然要一步步往最好的地方发展，尤其是你。你是咱们家的未来，以后要靠你开辟一片比你爸更宽阔的天空。” “噗嗤！”陈冰嘻嘻哈哈笑了，问：“妈，你这套词是上哪儿学来的呀？” 倪殷红微窘，没好气：“你管我！我现在每天都听收音机学着呢！你爸让我有空多看电视，多听收音机。” 陈冰摇头撇嘴：“那些玩意有啥好玩的！” “儿啊！”倪殷红凑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胳膊，低声：“既然肖颖的未婚夫是个不起眼儿的，那就将他踹走。你麻利点儿将人家给娶过门吧。” “不要！”陈冰没好气大声：“我都说了，我不要娶她！我答应丽丽了，过一阵子就去接她回惠城跟她结婚。她在省城等我呢！” 什么样的女人都比不得梅丽丽有趣，会说话会打扮，还能陪他吃喝玩乐！ 关键是她的身段忒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一辈子才不会闷。 “闭嘴！”倪殷红生气大声：“你想得美！小心你爸再抽你几巴掌！” 陈冰压根不怕她的威胁，嘟嘴撒娇：“妈～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我现在已经不要那肖颖了，我只要丽丽。要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摆在家里头，我看着就心烦。” 倪殷红烦躁皱眉：“儿啊，现在不是你能任性的时候。乖，这次你听妈的，先将那肖颖给娶了。就当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那梅丽丽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打扮妖娆露骨，还整天扎堆一群男人里头嬉笑怒骂——简直太不像话！ “儿啊，咱们是什么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娶那样的女人做当家主母。我年纪大了，急着抱孙子。等我老了，就是你媳妇当这个家。咱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弄一个骚女人做儿媳妇做当家主母？” 陈冰满脸的不高兴，冷哼：“妈！你是不是不疼我了？我不喜欢那个肖颖！” “说啥呢！”倪殷红压低嗓音哄道：“你是妈的心肝肉，是妈身上掉下来的宝贝。妈怎么可能不疼你！这件事是你爸坚持的，你不能拂了他的意。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关系到咱们家的未来，还有他和你的前程。” 陈冰翻了翻白眼，撇嘴：“我现在的前程好得很，有吃有喝有得住，做什么去帝都攀什么高级职位？妈，咱在惠城当个小皇帝，不也挺好的吗？” “好你个头！”倪殷红忍不住笑骂：“你就不能有点儿进取心吗？去大地方做大官，不更好吗？” 陈冰摇头：“你就没听过‘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吗？你不知道多少惠城人羡慕咱们家的生活？我在惠城随便哪个角落混，谁不是服服帖帖恭恭敬敬？” 倪殷红笑了，眼里尽是得意。 “是，这些妈都知道。只是你爸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他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他说了才算。宝贝，你这回必须听你爸的，不然他铁定会打断你的腿。” “......这么严重？”陈冰不敢置信瞪眼。 第366章 第366章 倪殷红忙不迭点头，压低嗓音：“是啊！这件事你爸说非常紧急，说厂里的效益不好，咱们得赶紧往上调走，不然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陈冰狐疑挑了挑眉，问：“真的还是假的？你不会是被我爸给忽悠了吧？” 自家老父亲的那一套他熟悉得很，说的话好听又冠冕堂皇，让你不得不听，也不敢不听。 倪殷红重重点头：“真的真的。这一次你爸很是紧张，总催我麻利办好林云宝的事情，立刻带你去肖家提亲。如果不是他最近忙得抽不开身，也不好亲自出面处理林云宝的丑事，这事也用不着拖这么久。” 陈冰仍是一脸的不情愿。 倪殷红低声哄道：“乖，这次听妈的。只要你娶了肖颖进门，跟肖家确定合法的联姻关系，其他时候你要去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真的？”陈冰总算来了兴趣，嘿嘿笑了，“那我要去将丽丽接回来。” 倪殷红一听就皱眉，低声：“咋又是那个骚女人啊？” 陈冰沉声：“对！我现在就喜欢她！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娶肖颖！我回头就上省城去找她，留在省城跟她在一起，不回家了！” “你......”倪殷红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又是无措又是无奈，“行行行！只要你娶了肖颖，你要找什么女人玩都随你。不过——暂时别太过分，免得肖家人有意见。” 陈冰敷衍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倪殷红想了想，站起来看向黄铁松，问：“小黄，那肖颖在家吧？” “刚才不说了吗？”黄铁松揉着腰答：“她跟她的未婚夫袁博去省城了。” 倪殷红烦躁翻白眼，沉声：“看来还牵扯不深啊！这样的女人一进门就必须好好教导，不然指不定就翻墙去了。” 黄铁松缩了缩脑袋，继续：“肖小姐还说......她不想跟你们家攀亲，让你们别去她家烦她。她要出远门，压根也不在家。” “什么？！”倪殷红惊呼大声：“她——她真的这么说？！” 他们陈家的大门第一次主动向一个女孩儿打开，想不到对方竟拒绝了！ 竟......拒绝了？！！ 黄铁松赶忙点头：“是啊是啊！这是她亲口说的。她还说，必须让我一字一字说给你们听，不然大块头就要打我。” 倪殷红不敢置信吞了吞口水，重复问：“真的？！她真的这么说？” 黄铁松低声：“......是。” 倪殷红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一时太震惊。 一旁的儿子陈冰却嘻嘻哈哈笑起来，无辜摆了摆手。 “妈，你听到没？她压根就不想嫁给我！多好啊！我还不想娶她呢！简直不能太好！这两天最好的消息就这个了！妈，你回头跟我爸说一声啊，直接说人家肖颖只要那个乡巴佬未婚夫，不想嫁我。” 接着他对黄铁松扬了扬下巴，“走！摸一把手气去！” 第367章 第367章 汽车停在门口，身穿中山装的陈水柱走了下来。 等在大门口的倪殷红赶忙迎了上去，一脸的急躁。 “你咋现在才回来？我打电话都两个多小时了！” 陈水柱打了一个哈欠，随口答：“开会来着。什么事啊，三催四催的？” 倪殷红嗔怪瞪她，冷哼：“一身的酒味儿！开会？开会？鬼信你来着！” 陈水柱一点儿也不尴尬，悠哉晃进家门。 “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懂个屁。我几个老朋友来了，约我喝酒聊正事呢！” 倪殷红忍不住试探问：“那个女人跟着？” “嗯。”陈水柱低声：“重要的场合，总得有人倒酒陪聊唱唱小曲儿。” 倪殷红一听就满肚子的火，咬牙切齿：“上个月你是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要尽快将她处理掉！怎么？又舍不得了？都快两个月了！” 陈水柱不耐烦瞪了她一眼，瘫坐在沙发上。 “唠叨啥？迟早会处理！我都说了，最迟到年底。都快农历八月份了，你急啥？” 倪殷红气呼呼坐在他对面，警告：“你最好快点儿将她给撵走，不然我就亲自上门帮你撵！如果惹我不高兴，我直接轰人。传出去能有多好听，你自个应该知道，不用我提醒。” “你——”陈水柱沉了下脸，道：“你试试！如果传出去影响我的声誉，被上头查下来，我的职位就会不保。我的厂长大人当不了，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当厂长夫人？” 倪殷红一时语塞，很快换上另一副嘴脸。 “反正你快点儿！外头那些野女人最会勾三搭四。你们男人一旦被缠上，就会朝夕梦想，就跟鸦片一样戒不掉！” 儿子这样子，老子也这样子。她都快要被他们给气坏了！ 陈水柱敷衍“嗯”一声，懒洋洋开口：“给我倒杯龙井茶来。” 倪殷红转身赶忙倒一杯过来，提醒：“这些是今年刚来的龙井，香得很。厂里的老李让他老伴给送过来的。” 陈水柱满意点点头，端起喝了一口，慢慢品了一会儿。 “味儿还算纯正，不过不是最嫩的。口感不算顶尖。” 倪殷红好笑低声：“就你的舌头最厉害！” 陈水柱敲起二郎腿，问：“找我回来做什么？不是说下午要去肖家吗？怎么？已经谈好回来了？” “......没。”倪殷红没好气问：“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说那肖颖已经有未婚夫？阿冰说你是知道的啊！” 陈水柱微愣，总算想起这么一回事。 第368章 第368章 “哪又怎么样？订婚又不是结婚。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老社会那一套！而且那混小子说肖颖的未婚夫是一个乡巴佬，平时在货运站混日子，根本不值一提。” 倪殷红翻了翻白眼，嘲讽：“人家偏偏就爱乡巴佬！你知道那肖颖多嚣张吗？我让小黄去给她送一点儿礼物，交待她在家里等着我们。她倒好，说什么不想跟我们攀亲，让我们别去让她心烦。” 陈水柱惊讶瞪眼，有些不敢相信。 “......那没见上面？你也没见着？” “没啊！”倪殷红没好气道：“人家一下子就拒绝了，让我们别去。我听小黄说，她已经跟她的未婚夫去省城了。不仅将礼物丢出门，就连小黄也被她的未婚夫给打了！你说说！这是哪门子的高门清贵小姐？简直就是土匪！” 陈水柱仍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问：“咋回事咋回事？她跟她的未婚夫在一块儿？” “对。”倪殷红气呼呼：“而且还一块儿去省城！人家明显是一直在一块儿的。我听小黄说，她一直不肯搭理咱们阿冰。” 陈水柱吞了吞口水，狐疑问：“一直？一直都是？” “嗯。”倪殷红解释：“阿冰说得迷迷糊糊，他又急着出门，我问得压根不清楚。后来我问了小黄，他才一五一十说的。他说之前阿冰常跑去她的学校外头等她，可她一句话也没多说。有一次阿冰还被她给坑了，害他差点儿被当成流氓给做起来。阿冰给她送礼物，她通通不要。” 陈水柱一听就犯难了，问：“是不是送的不够好？人家虽然是落败的大家族出身，可好歹见过大场面，不差一些小玩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倪殷红撇撇嘴：“咱们儿子不是小气的人，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出手，也肯定比别人家的好上几百倍！” “好个啥？”陈水柱嫌弃道：“整天不是洋酒就是洋烟？人家女孩子会喜欢洋酒和洋烟儿？铁定是送错了！” “可是我这次送的是燕窝和茶叶啊！”倪殷红瞪眼解释：“都是顶好的！那燕窝是血燕，我自个都还舍不得吃呢！如果不是你说首次见面很重要，我真不想拿。” 陈水柱认真想了想，摇头：“也没送对！人家是读书人，家里都是读书人。她喜欢的东西没那么庸俗，估摸应该是喜欢贵重的字画。她爸是书法家画家，肯定没少教她。她真正喜欢的应该是书画才对。” “不可能吧。”倪殷红嘀咕：“自己家里多得是，哪里会稀罕！好多女孩子都喜欢首饰打扮，我猜她要的是金首饰什么的。” 陈水柱脱口：“那你送去试试看啊？咱家不有一条金条吗？你直接拿给她，让她挑自个喜欢的样式去打首饰。” “什么？！”倪殷红不满惊呼：“那可是我的宝贝！你咋能将它送出去！那金条忒大！” 陈水柱嗤笑：“妇人之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道理你咋不懂？再说了，以后她嫁过来就是咱们家的人，送她的东西不都会回来吗？你怕什么？我是担心她根本还看不上金子。” “去！”倪殷红冷笑：“金子她还看不上？真当自己是天上的九玄仙女不成？” 陈水柱鄙视白了她一眼，解释：“清贵人家一般都不爱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太过夺目庸俗。好些都喜欢贵重的玉，尤其是稀少的翡翠宝石。” 倪殷红想了想，道：“咱家有一双玉镯子，是你的下属送的。还有一块儿鸡血石，红得跟血似的，比我的巴掌还要大。就这些了，没了。” 陈水柱挑眉问：“不是还有一个龙凤玉佩吗？那玩意才真正值钱——古董来着！” “那个可不行！”倪殷红不满嘀咕：“那玉佩是我最爱的心肝宝贝。我自个都舍不得戴，怎么能送人！家里就算没其他能送了，也不能送我的玉佩！” “你咋又犯糊涂了？”陈水柱哄道：“刚才我不都说了吗？送出去很快就能回来。只要我和儿子都升迁了，还怕没这些玩意？少不得让你玩个够。回头你拿着龙凤玉佩去送，让她把婚事给退了，这个玉佩就做定亲信物送她。” 第369章 第369章 倪殷红保养得宜的老脸满是不高兴，沉声：“那万一她还不肯呢？” 陈水柱微愣，紧张眨巴眼睛。 “那......那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这事千万不能搞砸了，不然咱就连一条退路也没有了。” 倪殷红不敢置信瞪着他看，问：“不至于吧？现在不都好好的吗？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你......”陈水柱眼睛躲闪两下，低声：“我得必须立刻升迁，不能再等了。” 倪殷红狐疑问：“真那么严重？非走不可？” “对啊！”陈水柱低低叹气：“我最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头上的剑似乎就要掉下来。不行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倪殷红听得糊里糊涂，问：“是不是人家跟你说了什么？你省城那边的朋友呢？他们怎么说？” 陈水柱能混上这么高的职位，背后也是有一定的人脉和基础的。 他摇头：“这一次他们都没怎么说，只跟我说别等太久，免得夜长梦多。这边我肯定是不能待了，一定要调去远处才行。” “多远？”倪殷红问：“不会真得去到帝都吧？” 陈水柱没好气白她一眼，道：“你以为帝都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啊？如果有机会能去帝都，我早就蹦去了。瞧你什么语气，帝都难道不好？” “不是不好。”倪殷红低声：“不过咱们阿冰一向很喜欢惠城。这边风土人情都不错，加上他是在这边长大的，对这边感情深厚。我在这边也十几二十年了，早就习惯了。老陈，我就说一句实话吧。你也这个岁数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何必再去争取什么升迁。在厂里捞多个几年，加上这些年攒下来的地啊房啊，还有钱，也够我们晚年过得很好了。” 在惠城这个氮肥厂二十来年，他们明上暗里收刮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少。 眼下老伴都快六十了，也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何必再巴巴去争取什么升迁。 关键是儿子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因为他早已习惯在惠城呼风唤雨的神气日子。 倪殷红继续道：“有一句话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咱们如果现在调去帝都，人生地不熟的，好些都得重新开始。你也已经这个岁数了，好些人到了你这个年纪，早就在家里享清福了。” 陈水柱没好气骂：“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怎么可以只看眼前利益？以后呢？有没有想过以后？！我如果能升迁，即便是升多一级，以后的工资待遇，退休后的各种福利和津贴，都会好上许多。最关键是儿子，你总得给他谋出路吧？他的未来关系我们晚年的退休生活和家族名誉。他的前途也能通过这个搭上快车的！” “不至于吧。”倪殷红心疼自己最喜欢的龙凤玉佩，跟心疼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等过个几年你退休了，儿子就接上，不挺好的吗？” 氮肥厂是惠城最大的厂子，也是惠城的支柱大厂。上千人，好几百个家庭都在厂里干活，对领导厂长唯命是从。 儿子在这边当个逍遥小官，自由自在，有钱又有闲，不也挺好的吗？ 陈水柱扶着脑门，难受叹了一口气。 “厂子如果真能撑多个十几年，别说是十年，就是五六年，我也不用这么焦急。我上次没跟你说得太清楚，让你还心存希望。这次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厂子撑不了多久了，真的。” 第370章 第370章 “......啥？”倪殷红有些接受不来，连家乡的土话都飚了出来：“你说滴啥子？” 陈水柱沉着脸，低声：“厂子撑不到年底了。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具体日期我没法说给你听，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再过两个月工人肯定会开始闹腾起来。工资很快就要发不出来了。这个月的工资是靠这一次分房让他们缴上来的合资资金顶上的。下个月估计就要顶不住了。” 倪殷红听得目瞪口呆，有些头晕目眩。 “你......你......你说滴是真的？真的？” 天啊！他们一家子赖以生存的厂子要没了？！ 这么会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只出了一些小问题吗？只要将问题解决，应该就没事啊！ 听老伴这么说，厂子似乎就要倒闭了！ 陈水柱沉稳点头，叹气：“真的。厂子早已经入不敷出了，财政本子到处都是漏洞，根本禁不起查。” 倪殷红狐疑问：“查？查什么？谁要查账？” “上头如果发现不对劲儿，肯定是要查的啊！”陈水柱气恼：“这是集体的企业，又不是咱家的！厂子出了大事倒闭，上头不会找人来查？可能吗？！” 倪殷红顿时吓得慌了神，脱口：“......咱们也没干啥，不用怕查吧？” 陈水柱冷哼：“你觉得呢？这些年咱们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花钱如流水，进出有轿车，难不成都是大风刮来的，大水涌来的？” 如果没明里暗里从厂里吸油水，自家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奢靡奢侈！ 靠他一个月两百多块的工资——可能吗？！ 倪殷红脸色白了白，支吾：“那个——他爹！那咱们该咋滴？你倒是说啊！” 陈水柱压低嗓音：“你别慌，只要厂里没闹起来前赶紧升迁调走，咱们拍拍屁股走人就行。当然，我同时还得留一些后招。我最近一直在物色替死鬼，主要在财务处那边找。到时把责任丢给他们去承担，我顶多领一个管教不严，管理不善的失职，问题不会很大。” 顿了顿，他补充：“如果能攀上肖家，得到他们一大家子的庇护，那肯定什么事都没有。调走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所以必须走。” 倪殷红紧张捏了捏手，问：“那......那咱阿冰呢？他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当然是带着他一块儿走。”陈水柱低声：“厂子千万不能留了。这两三个月来，他都没怎么去上班。他不去，我不可能不知道。但我没特意拦着，口头上嚷嚷几句，他上不上由着他。他不去上班，以后才可以推脱掉责任。人在家休养休息，厂里有人偷钱做假账，怎么可能知道？对吧？” 倪殷红忙不迭点头：“对对......反正咱们阿冰不能出事。你要赶忙找替死鬼，不能太迟了。” 陈水柱嘴角一扯，阴险笑了笑。 “放心，财务处好几个人都跑不了，包括那个最近常常让我们闹心的林建桥。之前阿冰在厂里转走不少钱，签字都是他。那小子还算聪明，全部让别人签字领钱，自己抽得挺干净的。最近我没怎么出差，都是待在厂里查漏补缺，找多几只替罪羊。” “那就好那就好。”倪殷红松了一大口气，“你和阿冰没事就好，其他人甭管他们的死活！” 第371章 第371章 陈水柱冷笑：“管那么多做什么？咱要的是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倪殷红仍是万分舍不得，低声：“那咱们这边这么多的房子和地......？总不能也不要了吧？这些带不走的家产又该怎么办？” “不怕。”陈水柱道：“只要我们走得快，摘得干净，不会影响到这些的。带不走就留下，反正留着都是钱。等以后咱们在其他地方扎稳脚跟，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卖了，钱也够咱们好好花到老。” 倪殷红无措又紧张，问：“那你现在咋样了？都弄好了吗？” “还没呢！”陈水柱道：“你以为替罪羊是那么好找的？这么多年的账，一笔笔都记在账本上，我总得慢慢弄，一步步安排好。再说，又不是人人都跟那林建桥一样傻。做账目大多数都是谨慎人，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 倪殷红催促：“那你赶紧去办。” 陈水柱略有些烦躁，道：“肖颖那边的事情你得麻利去处理。下午去不成，那就明天一早去。咱们现在是避难时期，该能屈能伸，记住别摆谱，更别提前端什么婆婆架子。” 倪殷红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让她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讨好说好话，这跟刮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去的时候千万不能带其他人同行，不然私底下不知道要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 陈水柱见她发起脾气，忍不住沉声：“我不是开玩笑，现在是家族存亡的重要时刻，容不得半点儿大意。我已经通知以前的一些老伙计，希望他们多多帮忙。但肖家目前是最直截了当，也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只要一个电话，不用几天就能解决。为了我和儿子，你必须要忍气吞声，憋好你的坏脾气。” 倪殷红冷哼：“坏脾气？哪里来的坏脾气？！我的坏脾气还不都是让你给逼出来的？！” “瞧瞧！”陈水柱嘲笑：“刚说你脾气不好来着，立刻就发火了吧？这不是最好的证明是什么？” 倪殷红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改了话题。 “那肖颖跟她的未婚夫去省城了。孤男寡女出门，肯定没啥好事。” 陈水柱皱眉低声：“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现在是要借她做踏板攀上老肖家的人脉圈，以后还有什么变数都不一定。她就算已经是结婚了，照样可以离婚。只要我们跟她攀上关系就行。” “传出去多难听啊！”倪殷红不满咕哝：“咱儿子那么傲娇的一个人，让他捡人家的二手货。” 陈水柱没好气道：“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惠城，管人家怎么说！你儿子的名声也不见得就很好！少挤兑人家！这一次林云宝的事情，还有那个什么梅丽丽！他跟一堆女的纠缠不清，连一个名分都没给人家。人家肖颖至少是光明正大订下的婚事，怎么也比你儿子强！” 倪殷红不敢再说什么，支吾：“那我最近这几天都去转转，争取早些遇到她。” “这就对了。”陈水柱低声：“记住要热情，要谦逊，要多说好话。礼物要带上，一下子让她开了眼更好，咱们要的就是这效果。” “知道了知道了。”倪殷红揉着他的肩膀，问：“最近怎么回来得那么少？” 陈水柱迷糊答：“不都说了吗？厂里财务处一大堆事要善后安排，我忙着呢！” 倪殷红忍不住抱怨：“是不是那个狐狸精不让你回来？” “没有。”陈水柱扭了扭脖子，示意：“这边也按按。” 第372章 第372章 倪殷红捏着她的肩膀，郁闷低声：“你岁数也大了，经不起那么多折腾。年轻气盛的姑娘一到晚上就爱想着那档子事，你可要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自己年老色衰，不像年轻貌美的姑娘那么吸引人。老伴不爱跟自己睡一起住一块儿了，是她不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 陈水柱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嘀咕：“知道了，少啰嗦！” ...... 傍晚时分，街边小摊前。 谭小梅和孟二福各牵着一辆自行车缓慢在街边散步，一边聊着话。 一人穿着花色连衣裙和塑料鞋，一人则穿着白衬衣和军色长裤，脚上的崭新凉鞋很吸引眸光。 谭小梅郁闷发问：“这鞋蛮好看的！怎么就没女生的款式呀？” 孟二福宠溺低笑：“厂家没生产，商家没卖，还能是什么理由？” 谭小梅嘻嘻笑了。 孟二福对人的感觉很腼腆很害羞，其实私下很幽默，总能逗她开心。 晚风吹来，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也吹拂着女子漂亮的连衣裙不停卷动，宛若身侧男子隐藏深处的躁动心思。 他低声：“晚了，有些凉，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要！”谭小梅郁闷嘀咕：“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两天在家里憋得慌，再不透透气，我就要疯了！” 孟二福低笑：“都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还没透够吗？晚风大，回去把窗户开大一些，透个够够的。” “想得美！”谭小梅闷声：“我哥和嫂子一看到我开窗，就会唠叨个不停，说什么现在都转凉了，夜里风大，吹进来可能会让我侄子受凉感冒。然后我爸妈就会跟着唠叨，小梅啊，你这样子不行啊，听你哥和嫂子的吧。为孩子着想啊！你不知道带孩子多不容易，以前你是一个病秧子，费了多少精神和精力才将你养这么大，然后各种巴拉巴拉！烦死了！” 孟二福眸光微动，暗自心疼。 “都是自家人，计较不来。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都要互相体谅，互相将就，自家人同气连枝的，更得互相体谅。” 她在家里被哥嫂排挤，父母亲却不敢得罪儿子和儿媳妇，从没站在她这边。她在那个家过得憋屈又郁闷，偏偏她是那个家里的人，离不开也断不了根。 谭小梅叹气翻了翻白眼，低声：“算了，你别安慰我了，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千遍百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人啊，就是不能长大，不然就什么快乐都没了。” “胡说！”孟二福温声：“你是我见过最开朗最乐观的姑娘。你只是在家里病了几天，闷得不舒服，所以才会这么说。等你好了，明天回到厂里，你又是那个又爱笑又爱疯的小梅姐！” “哈哈！”谭小梅大笑：“对！我就是爱疯爱笑的谭小梅！这几天我请假不上班，厂里肯定安静又寂寞。明天我一进厂里大门，立刻来一句大吼——同志们，有没有想念你们亲爱的同事谭小梅呀？” 孟二福也跟着笑了，道：“你这几天不上班，厂里确实安静得很......也很无趣。” 第373章 第373章 谭小梅笑了，道：“放心，明天就又热闹哄哄了。” 孟二福点点头：“整天等着你呢！” 谭小梅眼睛微动，假装没听到，转开话题问：“对了，鸭子这两天去哪儿了？听说她也请假了，是不？我妈回家告诉我的。” 孟二福微微一笑，解释：“她昨天请假而已。姑姑让她去相亲，昨天早上去买衣服打扮，中午去相亲。” “相亲？！”谭小梅顿时来了兴趣，兴奋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天啊！我都要笑死了！鸭子竟然去相亲了！” 孟二福低声：“对女孩子来讲，她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结婚了。姑姑整天念叨她，这一次是邻居介绍的，对方在氮肥厂工作，年纪比鸭子大几岁。” 谭小梅眨巴眼睛催促：“还有呢？最后怎么样了？看上了没？” “......她没怎么说。”孟二福尴尬解释：“姑姑在一旁不停说那个男的好处，邻居阿姨也在说。我和鸭子聊不上几句话，就赶回去上夜班了。” “那究竟是成没成？”谭小梅笑呵呵道：“算了，今晚我去找她问！” 孟二福似叹气似无奈：“她也只能那样了，哪里有得选择。我姑姑说，她没得选择的份儿。只要对方不嫌弃她，她就必须点头。” 谭小梅惊讶瞪眼，转而闷声：“你姑姑怎么总是这样！三天两头给鸭子好一些歪瓜裂枣，然后就不停说服鸭子接受。她怎么就对鸭子那么没信心？！难道就因为她长得粗壮，不怎么好看？” “......是。”孟二福低声：“你都知道，问我不是很多余吗？我姑姑整天将这些话挂在嘴边，谁不知道啊？她总觉得鸭子太黑太粗壮，这样的女子会被男人嫌弃。”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气呼呼：“你姑姑根本就是偏心！她只疼鸭子的姐姐和弟弟，从来都不疼她！” “也不尽是这些。”孟二福解释：“主要是鸭子小时候不在他们身边长大，直到十几岁才回到这边，感情上多少有些生疏。” “那也不想想这些是怎么造成的？”谭小梅冷哼：“是他们把鸭子生得黑黢黢的！生出来后却嫌弃太黑要将她抛弃，甚至要抛江里头去。是你爸爸将她弄回家养着的，不然鸭子早就没命了。孩子不在身边养着，大了再回来能不生疏吗？亲情不给，疼爱也不给，让孩子怎么跟他们亲近？我告诉你，幸亏是鸭子的性子敦厚温和。要是我，我早就骂死怼死他们了！” 她是实在看不惯，也看不下去，所以不得不说几声。 孟二福白皙的脸庞满是怜惜，低声：“其实，鸭子小时候在我们家还是很开心的。那时候我比她大好几岁，我哥又结婚了，还有嫂子。那时嫂子还没有孩子，疼她好像疼自家闺女似的。她是家里最小的娃，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是紧着她的。那时的她每天都乐呵呵的，她跟嫂子非常亲近。直到后来回了惠城，她反而不怎么开心。她虽然不敢说，但我们都知道。我爸说，当初没跟我姑姑要了鸭子养，只说帮忙带几年。后来见鸭子愁眉苦脸，他很心疼，有些后悔当初没将鸭子养在我们家。” 谭小梅气呼呼：“那是因为你姑姑太自私！人家帮她把女儿养大了，她就去要回来。接着读不到两年书，就将她弄进厂里赚钱帮忙养家。她哪里是真的疼爱鸭子，还不都是贪图她那一份工资！” 鸭子的父亲也是厂里的老员工，当初多少人笑话他真命好，大舅哥帮忙带女儿，还一毛不收，养到十几岁才送回来，转头女儿就能给家里赚工资。 谭小梅一家子都在毛巾厂工作，这样的话没少听，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第374章 第374章 孟二福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姑丈还是蛮疼爱鸭子的。” “可他什么都听你姑姑的。”谭小梅嘲讽：“你姑姑让他往东，他敢往西吗？你姑姑不疼爱鸭子，他只是稍微弥补一下。每次你姑姑逼迫鸭子，他什么时候敢吭声？” 孟二福找不到话来维护，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些是事实。 谭小梅冷哼：“反正你姑姑就是要逼鸭子早些嫁出去，给你表弟腾地方结婚！” “话也不能这么说。”孟二福尴尬低声：“鸭子二十六七岁了，年纪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谭小梅反问：“你比她还大几岁，你不还单着吗？你好意思嫌弃她岁数不小？就算岁数不小，也不能随便将就啊！你姑姑忒过分，不管是谁来介绍，只要对方摸着还有气，就一个劲儿点头说行，鸭子一点儿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上次一个高低腿的，走路时不时撞人的那个，又丑又恶心，还只是一个乡下种田的。你姑姑一听说人家愿意给四百块的聘金，立刻就点头说好。” 孟二福忍不住低声：“后来姑丈不同意，鸭子也不同意，姑姑最终也只能作罢，对吧？” “你错了！”谭小梅道：“如果当初我们姐妹几个没一直给鸭子输入正确的观念，她指不定就被逼就范了。你姑姑差点儿就要收下人家的聘金，是鸭子哭着说不要。你姑丈见那乡下人太粗鄙，实在看不下去才开的口。” 孟二福点点头。 谭小梅深吸一口气，道：“不行，吃饱饭我得立刻去找鸭子，让她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原则，不然就算是死也不能放弃。” 孟二福知道她们那些奇奇怪怪的原则，忍不住蹙眉道：“你的原则不一定适合她，她......也不能跟你们几个比。” 自家表妹长相上真的是太差，即便他心里疼她，可他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表妹又粗又黑又壮，好些男人都望而生畏。就连跟她一起读书多年的同学也都偷偷吐槽她的外貌让人不敢直视。 谭小梅和她的几个闺蜜都有一套“猎男原则”，说什么原则，实则是各种各样的择偶条件。 她们姐妹几个虽然都不算容貌顶尖，但跟表妹鸭子俨然不在同一起跑线的水平。 也许她们能坚持自己的择偶条件，但表妹不行，因为她的天生条件比不得她们一众姐妹。 谭小梅乍一听就炸毛，尖叫：“你说的是什么话？！再丑的人也有她的亮光点，她也有很多很多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优点。她值得更好的人来配她！” 她们现在还不到马上就得将就的时候，还有大把的时间。 “谁？”孟二福眸光定定看着她，问：“比如谁？你能帮她找出来吗？你不也有自己的‘原则’吗？你可曾遇到符合的？很难很难的。” “谁说的！”谭小梅眼睛躲闪，支吾：“我......遇到过啊！” 第375章 第375章 孟二福不敢置信瞪眼，眼底似乎隐藏着恐惧。 “你......你遇到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谭小梅清秀的脸微红，磕磕巴巴：“别乱打听姐的事儿！这是私事，懂不？” 孟二福追问：“为什么不说？你不是说我也是你的好姐妹之一吗？你能跟他们分享，做什么不跟我说？” “这个不一样！”谭小梅辩解：“这些是我们女人之间的小秘密，分享不了。” 孟二福白皙的脸微沉，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不管你们有什么条件或原则，那些都是本本主义，不能墨守成规去追求达到条件。找对象又不是做陶瓷，能根据你要的来设计模型再去烧出来。” 额？ 谭小梅暗自尴尬，略大声：“你懂什么呀？！我们这叫追求，懂不？人生就这么一回，青春也就一回。我们不能在大好的年华里选择将就！人都是要有所追求的，不是吗？” “追求是好事。”孟二福劝解：“可那些追求也得切合实际呀！你让鸭子找一个她喜欢的，关键是她喜欢的不可能看上她。那就是不切实际，懂吗？” “不懂！”谭小梅有些生气，“世上男人那么多，她又不是七老八十，还是二十多岁而已。她不该怎么早就放弃追求，得坚持找到一个她喜欢的，不然她会痛苦一辈子的。” 在她看来，没有爱情结合的婚姻终将只会成为悲剧，比如她身边的很多很多人。 她的父母亲是媒人撮合的，两人没见过面就结了婚。大体时候你忍我，我忍你，偶尔吵吵闹闹一两回，其他时候都只是平平淡淡过着日子，跟水缸里的水一样，连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她的哥哥和嫂子是别人介绍认识的，看了看彼此的单位，彼此的家庭，看两场电影吃两回宵夜，然后就订婚领证结婚了。 他们没谈恋爱，生活里一点儿也不浪漫，整天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吵架，转头却又和好了，真让人费解又瞧不起！ 孟二福蹙眉想了想，低声：“即便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也不见得就会幸福吧？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是真的浪漫？踏实过日子才是真正的过日子。在我看来，大多数人都是煎熬着过日子的。” 谭小梅是毛巾厂的厂花，容貌和身段都很不错。正因为如此，自她进厂后，一大堆男人围着她转，任她挑，任她选。 可她却是一个都看不上，嫌矮嫌高嫌胖嫌瘦，家庭太复杂，不是城里人，不是编制工...... 他暗自观察她好些年了，觉得她既开朗又浪漫的性子很讨喜很可爱，但过于追求梦幻般童话公主故事而显得不切实际。 他了解她，曾试图去劝她，可惜都没什么效果。 谭小梅眼睛微微红了，低声：“反正我不要！除非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不然我肯定不会幸福。煎熬过日子那么辛苦，谁要啊！我辛辛苦苦找自己的真爱，为的就是能幸福，为的就是不用煎熬。” 孟二福垂下眼眸，无法可说，也开不了口，因为心口一阵阵的钻心痛让他很难受。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是她的真爱。 谭小梅有些尴尬，试图缓和气氛。 “我虽然比不得肖颖那么漂亮，但还算过得去。像肖颖那样艳丽又清纯的女人太少了，而且又是读书多的知识分子，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她找到的就是她的真爱。我不贪心，我只希望找一个离我的标准和要求别太远的，勉强及格的。” 孟二福却没心思聊下去，因为他深深知道她这些话是在敷衍安慰自己，根本不是真的。 她要嫁的男人，一定要符合她的标准和条件，不然她就宁愿一直单着等着。 这几年来，谭叔叔和婶婶没少操心她的婚事，她内心应该也是焦急的，可她坚持不懈，非要找到“十分合心意”的男人，不然宁愿不嫁。 她不仅这么想，几个姐妹也这么想，甚至她们也要鸭子跟着一块儿。 第376章 第376章 他暗自叹气，觉得这个话题不好继续下去。 “我......我得回去了，今晚还是排晚班。得先回去吃饭，不然赶不及。” 谭小梅看了一下手表，惊讶“哇！”一声。 “都这么晚了啊？要不咱们在外头吃一餐算了。你在饭堂的饭票剩下不多了吧？都快月底了！那边有馄饨面，咱们过去吃吧。” “不了。”孟二福低声：“你的胃病刚好，不能在外头乱吃东西。早些时候你不还说肚子痛吗？还是多戒口，不然又得痛了。” “呸呸呸！”谭小梅笑骂：“我这几天已经痛怕了！你就不能不要咒我呀？” 孟二福无奈微笑：“如果我咒人真的有效，那我就咒你赶紧好起来，每天拼命干活，身体长命百岁。” “哈哈哈！”谭小梅大笑：“这个还可以！” 接着，她嗅了嗅，忍不住撇嘴叹气：“不行啊，我受不住这个诱人的味道！太香了啊！我这几天吃米糊和稀饭，天天都吃得那么斋。现在一闻到肉的味道，五脏六腑似乎都在咆哮——我要吃！我要吃！立刻马上！” 孟二福赶忙催促：“快回去吧。你们家里应该也快开饭了。外头的东西不比家里的干净，你还不能吃。等你彻底好全了，再吃也不迟。咱们厂外头不还有两个面摊吗？想吃随时都能吃上。” “不行......”谭小梅眼巴巴盯着看，“就吃一碗......吃一碗回去再吃。” 孟二福无奈低笑：“忍一忍。” “忍不了啊！”谭小梅撒娇：“我就吃一小碗，一小碗就成。你陪我吃吧！好嘛！我现在也实在太饿了，几天没吃肉，肚子早就哇哇抱怨了。” 孟二福哑然失笑，彻底拿她没辙。 “行吧行吧，只能一小碗。” 谭小梅兴奋笑了，推着自行车奔上前。 “慢点儿！”孟二福赶忙追过去，提醒：“小心别摔了！石块路面很滑的！” 谭小梅一看到吃就两眼发光，喊：“老板！来两碗馄饨面！一碗大，一碗小！” “好咧！”小摊老板应声。 ...... 落日西斜，两人各骑上自行车往相反的方向回去。 谭小梅家离这边不远，刚拐进巷口，便闻到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儿。 她跟邻居们打着招呼，牵着自行车拐进自家的小院子。 自家妈正在院子里洗侄子的衣服，头发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埋头搓洗着，一双老手通红通红的。 “妈！”谭小梅喊了一声。 谭妈妈没答应，继续洗着搓着。 院子小，搁在三四辆自行车，只剩一个小角落搁放东西。 谭小梅绕过自行车，侧着身子来到老妈的身边。 “妈～做什么不应我呀？” 第377章 第377章 谭妈妈头也不抬，淡声：“应你做什么？应你难道就有饭吃？没瞧见我正忙着吗？” 谭小梅看着两个侄子脏兮兮的衣服，撸起袖子。 “我来洗，你去厨房帮忙吧。” 厨房那边传来老哥切菜的声音，多半又是他在做饭。厨房太狭小，兄妹两人挤来挤去，很快又得吵起来。 谭妈妈见她帮忙，自己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后仰了仰，放松一下酸痛的脖子。 “脖子又硬邦邦的？”谭小梅蹙眉问。 谭妈妈摇头扭了扭，答：“老|毛病了，不算啥。以前俯下脑袋大半天都没啥事，现在还不到十几分钟就不顶事，真是越发没用了。” 谭小梅心疼道：“等周末放假了，我带你去医院瞅一瞅吧。” “瞅啥？”谭妈妈没好气道：“尽浪费钱！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不很正常吗？身上这些玩意用久了，怎么可能不坏？厂里的机器不都这样，用个几年就得换一批，不然早就烂透了。” 谭小梅忍不住反驳：“厂里的机器有修理部的师傅维修，给它弄弄机油啥的。你有吗？医生就是咱们身体的维修师傅，咱们用着不舒服了，就得找医生。如果人人都跟你这样想，那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不得都失业？” 谭妈妈觑了她一眼，压低嗓音：“去医院不用钱？一番检查拿药折腾下来，至少得好几块钱。这些钱够咱们家吃上好几天了。”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嘀咕：“你的退休工资还少啊？如果你不都全部拿给我哥，你用得着一块儿钱掰成一毛毛的用？你下回就留一点儿去看病，不成吗？” 自家老爸仍在上班，老妈已经退休了。虽然是毛巾厂的小工，但一个月六十多块的工资，够她一个老人生活得很滋润。 可老爸的工资必须理家，老妈的工资尽数被哥哥给拿了去，说是存起来以后能买房。 哥哥和嫂子的工资一分不拿，说他们又要交学费，又要交电费水费，还要攒钱买房，整天嚷嚷钱不够用，家里的用钱的地方能推脱就推脱，从不主动承担。 谭妈妈低声：“你少说两句吧。我的就是你哥的。他需要就拿去，我省着点儿就成。只要他们两口子不吵架，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行。” 以前每户人家都需要劳力，家家户户都拼命生儿子，好些人家甚至将女儿丢弃掉。 正因为如此，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比例有些失调，这一带的女孩子明显比男孩子少。自家儿子三十来岁才总算娶到了媳妇，聘金足足是四百八十块。 她和老伴虽然都有工资，可当年买了这个二手房的时候，借了不少钱，直到前些年才还完。 儿子没什么积蓄，聘金和娶媳妇的婚礼钱都是她和老伴省吃俭用拼出来的，还跟亲戚们借了两百多块。 儿媳妇过门后，很快生下大孙子，家里一下子逼仄许多。 她和老伴一边料理家里，一边省钱还债，耗了一年多才总算还清。 偏偏儿媳妇不下奶，大孙子只能喝奶粉。那洋玩意贵得很，一包好几块钱，几天就喝一包，家里一直拮据巴巴，就是为了大孙子能喝上奶粉。 幸好女儿也进毛巾厂上班，每个月帮衬家里一些钱，不然肯定更加紧巴巴。 但去年小孙子出生后，家里再次紧张起来。奶粉钱更贵了，偏偏小家伙是一个大胃王，吃不够就哇哇哭。 大人饿一饿，忍一忍就过去了，哪里舍得饿着小宝贝。她把自己所有的退休工资都给儿子，让他每个月都固定去厂里财务部领钱，回来给小宝贝买奶粉吃。 今年小家伙已经能吃饭，奶粉吃得很少了，但儿子说他们一直紧巴巴，老婆时不时跟他闹。希望她的退休工资帮着他们以后买房，她没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第378章 第378章 对父母亲来讲，年轻人过得好，过得舒心，他们才会真正放心。 谭小梅不满嘀咕：“你顾着儿子和儿媳妇，他们可有顾着您？啊？您自个的难受自己担着，还要帮着负担他们，谁能来帮你分担？” “不是说少说两句吗？”谭妈妈瞪了瞪她，低声：“你哥在厨房里，你嫂子可能也在。” 谭小梅撇撇嘴，鼻尖哼了哼。 “你不用管钱的事，我有钱。星期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拿点儿药来贴，或许拿点儿止痛药啥的。” 谭妈妈想起她和自家侄女的合伙买卖，忍不住问：“你们那个——卖得不错吧？你赚了多少？” “还行。”谭小梅答：“表姐比较拼，她卖得比我多。这一阵子比不得之前了，不过还是有人买。有人买，我就有得赚。” 谭妈妈嗔怪笑骂：“神神秘秘的？咋了？还不能让自个的妈知道？” “没！”谭小梅笑了，贴在老母亲的耳朵旁，“至少三百了，还有一次没跟表姐算清。算下来的话，可能还有好几十。估摸还有一百。” 谭妈妈惊喜瞪眼，激动不已。 “真的？！那么多？不就是那种小裤衩吗——咋还能赚那么多？” 谭小梅点点头，低声：“数量多，我们卖了好几千钱呢！” “真好真好！”谭妈妈高兴得不得了。 谭小梅道：“这些您不用担心了吧？周末的时候我带您去一趟医院，把脖子给料理好。” “不用，用不着。”谭妈妈笑道：“你把钱给省下来，以后留着做嫁妆。记住，别乱花哦！一定要存起来，存越多越好。” 家里一直紧巴巴的，以后若是要给女儿一点儿嫁妆，恐怕儿子和儿媳妇会不愿意。 但女儿若是没嫁妆，婆家人和她的爱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看轻她。如果能带个几百块嫁妆过门，加上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那肯定体面得很。 谭小梅“哎！”了一声，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钱我还会接着赚，现在是您的身体最重要。我可不想看你整天扭脖子，看着都酸！” “不碍事的。”谭妈妈低声：“不要有点儿钱就乱花，不然哪里存得下钱。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人老了怎么可能没毛病。” “不行。”谭小梅坚决道：“您如果不听我的，我就不存钱了。” 她站了起来，拧干侄子的小衣服，道：“我明天就去通通花掉！” “你个死丫头！”谭妈妈好笑瞪她，无奈点点头：“行行，听你的。快，把小衣服都挂上。今晚夜风大，晾到明天早上估计就干了。孩子常尿湿，衣服脏了就得洗，不然不够换来着。”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喊声：“吃饭了！吃饭了！” 谭小梅和妈妈迅速将衣服晾上，打开门进屋。 屋里小厅摆满东西，挨挨挤挤，只留中间一条小道能走动来去。 谭爸爸抱着小孙子坐在小木椅上，正逗着小家伙戏耍。 第379章 第379章 谭小梅喊：“爸！” 接着对小侄子嘟嘟嘴，做了一个鬼脸。 小侄子“嘎嘎”笑起来，小胳膊不停挥舞。 谭爸爸慈爱“嗯”一声，提醒：“明天记得上班了，假都请三天了。” “知道了爸！”谭小梅将自己的小包扔进小房间里，走进逼仄的厨房去帮忙盛饭。 “姑姑！”大侄子谭默默一边扒饭，一边脆脆喊：“吃饭啦！” “好哒！”谭小梅笑眯眯赞道：“小默默真乖！快些吃吧。” 一旁的嫂子史阿英催促：“别说话，快吃完。” 谭小梅端了几碗饭过来，又搬了三只小凳子。 一张小桌四四方方，摆了两个素菜和一盆豆芽汤，搁下几碗饭后，根本没其他地方摆筷子。 谭妈妈抱过小孙子，道：“你们先吃，我抱小宝贝去隔壁窜个门，回来再吃。” “去吧去吧。”谭爸爸挥挥手。 大哥和大嫂扒拉着饭没开口，谭小梅却暗自心疼妈妈。 妈妈总担心家里的饭菜不够吃，等其他人都吃饱了，她再过来吃，这样保管东西不会浪费。偶尔遇到不够的情况，也就饿她一个人。 两个小侄子最先吃饭，然后年轻人吃，吃完老人再吃。 看着桌上的饭菜，谭小梅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最近都是大哥和大嫂去买菜，东西越买越少，两菜一汤连一块儿肉都没有。 谭爸爸丝毫不计较，一直扒拉米饭，菜也少吃。 谭小梅夹了一筷子菜给老人。 谭爸爸低低“嗯”一声，继续埋头吃着。 这时，史阿英突然开口：“最近的猪肉又涨了一毛——再贵下去就吃不起了。” 谭小梅忍不住嘲讽：“咱们家几天都看不见一次肉，再贵也跟咱们没关系吧。” 爸爸的工资都花在这个家上，她一个月还要交二十块的伙食费，即便再省，应该也能两天吃一回肉的。可买菜的人偷偷吃钱，哪又有什么办法！ 谭小风吞下饭菜，笑道：“听说市场门口有人卖老腊肉，炒起来忒香！明天下班我去买一斤回来。” 他在藤厂工作，离家不算很远，每天都得经过菜市场大门口，家里的饭菜大多数是他在买。 “半斤就够了。”史阿英沉声。 谭小风连忙点点头。 史阿英没好气道：“这儿也贵，那儿也贵。不好好省着，还怎么过日子？一两天不吃肉又不会死！” 谭小风不敢接话，埋头吃着。 一旁的儿子委屈巴巴道：“爸，我要吃肉。我要吃鸡腿。” “吃吃吃！你就惦记着吃！”史阿英冷嘲热讽：“你爸是什么身家，能吃得起鸡腿？！一大家子窝在这老房子里，连气都透不了，还有本事吃鸡腿？” 小默默才六七岁，被妈妈一凶，立刻不敢说话了。 谭爸爸将饭碗搁下，转身进厨房倒几口水喝。 谭小梅睨了自家大哥一眼，发现他埋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暗自翻了翻白眼。 窝囊废！忒没用！ 第380章 第380章 一会儿后，谭爸爸走出来，慈爱温声问：“默默，吃饱了吗？爷爷带你去散步，顺便去找奶奶和弟弟，让她早些回来吃饭。” “饱了。”小默默站起来，牵住爷爷的大手，软嚅道“找奶奶。” “爸！等等！”谭小风突然喊。 谭爸爸疑惑看着儿子，“咋了？” “那个......”谭小风怯怯瞄了一眼妻子，发现她正悠哉吃着，暗自吞了吞口水，“爸，我朋友跟我说——最近城东那边有套房卖，一栋六七层，一层两三套那种。我和阿英打算明天去看看。” 谭爸爸愣了一下，嚅动两下嘴唇。 “套房啊？蛮好的，蛮好的。不过，价格应该不低吧？” 谭小风点点头：“那是惠城最新的套房，窗户大，通透阳光足，楼下就有一条大路经过，地方真的很不错。” “哦哦。”谭爸爸低声：“那去看看吧。看中了再说，现在不急。” 史阿英鼻尖轻哼：“不急？现在还不急？小默这么大了，还跟小姑子挤在一块儿，连一块儿自个睡的地方都没有！小新也在长大，等他大起来，总不能天天挤在我们身边吧。” 接着，她故意往谭小梅瞪去一眼。 “别人家的姑娘，二十来岁就嫁走抱孩子去了。咱们家的姑娘，二十四五岁还在抱侄子。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小姑子是不是却胳膊少腿，不然咋会嫁不出去。”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冷声：“没法子，谁让我眼光高啊！你以为我跟我哥一样啊，随便路边捡个会呼吸的就将就一辈子。” “你说什么？！”史阿英尖声。 “小梅！”谭爸爸低喝：“快些吃，少说话。” 谭小梅懒洋洋“哦”一声，继续扒饭。 史阿英瞪向自己的丈夫，大声：“都怪你！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还有一堆不省心的家人！” 谭小风吞了吞口水，偷偷睨了妹妹一眼。 “你......少说两句。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谭小梅粗声：“你闭嘴！你有本事管教自个的老婆去，少来我这里给我耍威风！小心我今晚将你儿子丢出房门，你跟他一块儿睡地板去！” “你敢！”史阿英气呼呼：“我默默是这个家的大孙子，这个家他有份的！你以后是家里泼出去的水，有啥自个赶我儿子？” 谭小梅大声：“你嫁的人是我哥，又不是我们这个家。你们有本事就赚钱自个买房去，少来我爸妈这里蹭吃蹭喝蹭住！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一天没嫁，就应该住在这个家里头。” 史阿英气得要命，甩打身边的谭小风。 谭小风不敢动弹，缩着身板贴在墙上。 “小梅！”谭爸爸皱眉低喝：“你少说两句！吃完回自个屋里去！” 谭小梅腾地站起来，往厨房走进去。 史阿英一边打，一边哭骂：“我不管！你明天就给我买套房去！我管你是不是买得起！你买不起就去借！借不到就去当乞丐！你就算去抢也必须买去！” “好好好。”谭小风焦急低声：“我一定买......一定买。妈的退休工资都存着给咱们买房呢！我这边也存了一些。家里的开销现在都是爸和小梅的工资顶着。我和妈的工资凑起来快一千块了。” “不够！”史阿英气呼呼：“你以为房子是纸糊的？那么便宜？！一套房至少得三千块左右！” 谭小风苦笑：“咱们一家四口而已，孩子也还小，暂时买一套小的。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咱再换新的。” 史阿英擦着泪水，哽咽：“小的也得两千来块。你能搞多一千块不？” 谭小风忐忑求助看向老父亲。 正牵着孙子的谭爸爸微愣，无奈轻轻叹气：“我的工资都给你们料理这个家，身边就十几块钱，那是不凑巧的时候能顶上的。” 第381章 第381章 谭小梅喝着水，语气冷静冷淡：“自小新出生后，爸为了省钱给他买奶粉，连烟都戒了。” 没法给儿子买奶粉的谭小风听罢，尴尬撇开脸。 “爸，没关系。那......那我再想想办法去。” 史阿英冷哼：“你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你一个月就那么几十块钱工资，你以为别人不认识你啊？” 谭小风的脸一片红一片白，低声：“借一借，省一省，还是行的。我的工资加上妈的，存多个一两年就能还上。” “那也得有人愿意借你啊！”史阿英道。 谭小风支吾：“缓多一阵子再说，咱也不用那么急着买。” “不行！”史阿英气呼呼：“我可不想三天两头被人赶！” 谭爸爸抱起孙子，皱眉低声：“阿英，刚才是小梅不对，我已经说过她了。你是大嫂，她对你不尊重，是她的不对。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什么赶不赶的话。” 史阿英眼泪巴巴往下掉，哽咽：“爸，你和妈就阿风一个儿子......按理说，你们百年之后，这房子肯定也是留给他的。可我住在这里，总是没有归属感，实在找不到家的感觉。就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地方，住了足足三代人。这跟小水缸里憋了十几条鱼一样，撞来撞去，挤来挤去，难受得要命啊！” “我懂我懂。”谭爸爸低喃：“别哭了别哭了。那个......我肯定帮阿风想办法。” 史阿英擦着泪水，总算露出笑容。 “爸，那就辛苦你了。你有工资，工资也比阿风高。而且你年纪大，脸面也足，你去开口借点儿钱，肯定比阿风容易得多！” 谭小梅冷着脸，将碗筷扔进水盆子里，发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这时，谭妈妈抱着小孙子回来了。 谭爸爸赶忙接过孩子，下巴微扬：“快去吃，别一会儿冷了。” 接着，他又抱又牵，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小厅。 史阿英笑喊：“妈！吃饭了！” “哎！好！”谭妈妈进了厨房。 史阿英则回了他们的房间，关门的那一刻给丈夫递了递眼色。 谭小风立刻会意过来，不敢逗留，赶忙跟在她后面进来。 史阿英将门关好，拉上门帘，随后转身双手叉腰瞪着丈夫。 “你个二愣子！我说你咋就那么傻啊？你爸没钱，那就让他借去。他去借，以后就他还。你借的，以后你得去还！” “可是......”谭小风为难低声：“我爸的工资都花在家里，哪里有钱再去还什么。” 史阿英翻了翻白眼：“以后我们搬出去住，他的工资加上你妹的工资，很快就能还上。怕什么？加起来一百多点儿，半年就能凑个一千块，有什么难的？！” 第382章 第382章 谭小风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养个家，一大堆地方要花钱，好些都是你想不出来的，杂七杂八好些事呢！工资怎么可能拿出来就存上，啥都不用花？” “你爸妈以前难道真没积蓄？”史阿英呵呵冷笑：“骗鬼呢！也就骗你你才会信！” 谭小风摇头：“不，是真的。我爸妈当初买这个二手房都花了，还给人借了好几百块呢！后来咱们结婚，也借了。” “少废话！”史阿英不耐烦挥手：“他们自然有办法解决。也就你这个二愣子，整天以为他们没私房钱。就算他们没有，你妹也肯定有。最近她忙着卖钥匙扣和女人裤衩，多半赚了不少。你看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没少赚！” 谭小风陷入了思索中，低声：“......应该多少有得赚吧。” “肯定有。”史阿英道：“如花之前要买房不还差好几百块吗？最近他们买上了，那房子不大，地点也不咋地，还得一千多呢！那几百块是咋来的？还不都是最近赚的！你妹跟她合的生意，她赚好几百，你妹肯定也是好几百。” 谭小风一下子笑开了，道：“小梅的小嘴一向厉害，标准的做生意料。刚开始做生意就赚大钱——真不赖！” 史阿英下巴微微扬起，低声：“你去找你爸妈说吧。” “说啥？”谭小风疑惑问。 史阿英瞪他，沉声：“当然是让你爸妈向她要钱啊！她现在还没嫁出去，她就是这个家的人。家里头要买房子，她不用出钱啊？等她嫁出去，她赚的就是她婆家的了，到时你爸妈还好意思向她伸手？她婆家人铁定是不肯了啊！” 谭小风憨厚的脸满是无奈，低声：“......不好吧，小梅现在已经交工资的一半做伙食费。这些钱是她自个私下赚的，咱们不好再要了。” “傻！”史阿英斜睨他一眼，道：“又不让你去要，是让你爸妈去。她这么大的姑娘还不嫁，赖在家里不走。买房这么大的事，让她出点儿钱咋了？你是她的亲哥，你去借钱买房子，她却收着一堆钱藏着！她还有没有良心？像话吗？” 谭小风眼睛转了转，支吾：“那我......我给爸妈说说看。” “这就对了。”史阿英笑了，微胖微黄的脸凑了过来，低声：“咱们这边有一千块，加上她的几百块，顶多只需要再借几百块。到时你爸的工资慢慢省着去还，你妈的退休工资还得给咱们。你跟你妈说，咱们要养两个孩子，靠你一个人的工资压根不够。有两份工资在手，我保管你每天都能吃上一顿肉。” 谭小风虽然觉得有些不好，但想着以后自个的小家能住得宽敞明亮，儿子和自个每天都能吃上肉，也就不管不顾了，立刻点头应下。 不料，一向好说话最疼他的妈妈却拒绝了。 谭妈妈缓慢摇头叹气。 另一侧的谭爸爸坐在炕上，摩挲自己的老烟斗，沉着老脸不开口。 小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谭小风直觉脸上热辣辣的，仍忍不住继续：“爸，妈，咱们都是一家人。小梅她住家里的，用家里的，这些年的工资肯定有得剩。她最近还做了小生意，估计也赚了不少。我们急着用钱，都得去借了，她却自个藏着钱......这样不大好吧。” 又是一阵沉默。 一会儿后，谭妈妈终于开口：“阿风，你妹妹都这个岁数了。这要换在其他人家，早就嫁了。我和你爸的工资都填在家里头，身边一点儿钱也没有。小梅出嫁的时候，我们多半是出不了嫁妆。你就一个妹妹，你舍得她在婆家抬不起头？她自个赚的钱，让她留着做嫁妆吧。” “嫁妆？”谭小风支吾：“那......也用不着那么多吧。再说，现在不还没对象吗？她的事不急，我们买房子急。” “你们是现在没得住了？”谭爸爸沉着脸反问：“她马上就要二十五了，还不急？你这个做哥的，咋就只顾着你自个啊？” 第383章 第383章 谭小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旁的谭妈妈轻轻叹气，低声：“小梅跟我说了，她身边的钱不多。她这些年在家里住，都是有交伙食费的。小风，我问你一声——谁家的闺女没出嫁需要交伙食费？” “那——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谭小风解释：“这个家她也有份，她咋能不承担啊？” 谭妈妈沉着脸，道：“她拿一部分出来帮忙家里，已经算是她的孝心。你们买房子是你们的事，不该再找你妹妹要了。她身边那么一点儿钱，以后得留着给她做嫁妆。女孩子出嫁，不能没点儿贴补。婆家的人看到她的陪嫁多，自然会高看她一眼。” 谭小风吞咽口水，低声：“小梅那性子，不管是去到哪儿，都是不会吃亏的。再说，现在娶一个媳妇多不容易，加上她还有毛巾厂的工作，算是稳定的单位，婆家的人肯定得捧着疼着她。” “那万一没呢？”谭爸爸皱眉看着儿子，道：“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自当为你想尽办法，为你倾尽所有。可小梅只是你的妹妹。本来她还得靠你来照顾的，你是她的大哥。她以后要是在婆家被欺负，你这个大哥的难道就不心疼？你不心疼，我们做父母的肯定心疼啊！” 谭小风眸光躲闪几下，说：“爸，妈，小梅现在连对象都没有，不着急准备什么嫁妆。你们想啊，城东就那么几条主干道，新楼房目前也就那么几套。我们如果不趁机买，以后可就没有了啊！默默已经六岁多了，小新很快就要走路。阿英还打算给我生一个小闺女，地方真的是太挤了。” 谭爸爸闻言长长叹气：“都怪我没本事，没将你教好，也没法帮你准备一套新房子结婚。罢了，我舔着老脸去帮你借钱就是。但小梅那边，你们夫妻倆都不该再打她的主意。” “借总行了吧？”谭小风略有些不悦道：“她还没嫁出去，是家里的一份子。她收着钱在身边，难道能大钱生小钱？咱们没理由找外头的人借，自家人反而不找吧？她忍心看我们去外头给人家说好话借钱？爸，先给小梅借，差多少我们再找亲戚朋友借。” “这......”谭爸爸为难皱眉。 谭小风看向老妈子，哽咽：“妈，当初我追求阿英的时候，我是答应要给她买新房子，人家才愿意嫁给我的。她嫁过门就给您生了两个大胖孙子，这是多好的福气啊！我没本事，没法给她张罗大房子，你们就帮帮我吧。小梅的钱藏着，却不借我们。眼看着我们困难却袖手旁观，这样未免太无情了吧？” “阿英是儿媳妇，我没敢说她一声不是。”谭妈妈擦着泪水，“只是你当初没这个能力，你不该乱下承诺。小风，你不该啊！” 谭小风委屈极了，大声：“您跟她说，我以后赚了钱，会慢慢还给她的。一千块可不是容易的事，我得找多少人家借啊！她如果能多少帮衬几百，至少减轻我们一半的负担。妈，您不能太偏心啊！她是妹妹，打小我就没少让着她，疼着她。现在我们有困难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好。”谭妈妈轻缓点头，眼光闪烁：“我帮你去说说看。” 谭小风终于露出笑容，低声：“谢谢妈。 ...... 省城，宜都 天蒙蒙亮，工人们打着哈欠鱼贯走出大门，一个个神态疲倦。 “哎！上哪儿？” “饭堂有稀饭和面糊供应，去吃几口呗！” “俺不行了，得先回去睡。下午还有一班。” 散开的工人里头，有一个没穿厂服的俏丽女子，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即便满脸满眼的疲倦，仍是腰板笔直，远远看去给人鹤立鸡群的夺目感。 肖颖打了一个大哈欠，红红的眼睛张望来去，有些走不动，顾不得脏，干脆坐在下方的台阶上。 她俯下，趴在膝盖上。 很快地，天色亮了许多。 第384章 第384章 这时，一辆大货车徐徐开来，停在厂门口。 大门开了，跳下来一个高大健硕的俊朗男子。 他一眼看到了肖颖，快步凑了过来，轻轻喊了一声。 肖颖迷糊抬头，转而扯了一个虚弱又疲倦的笑容。 袁博剑眉微蹙，牵她起身。 “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本能跟着他一块儿走，脚下的脚步虚浮又晃荡。 袁博怕她摔了，干脆蹲下将她轻飘飘背起来，快步往大货车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心疼低声。 “你不能再熬了，再熬指不定会倒下。要不，下午我代你过来吧。” 肖颖懒洋洋靠在他的肩膀上，迷糊低喃：“......没事，我回去睡几个小时，立刻就得回来守着。昨晚大半夜还有人来找销售部批发，钱都掏出来了，销售部听他说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根本不敢接。我这几天在销售部帮忙装箱，他们就连熟客也只能推掉。不看严点儿，指不定就被抢走了。” 她一下子砸了十万的单子，连厂长也奔来跟她见面握手，让她多关照生意。 她趁机跟厂长砍了最便宜的价格，来来回回说了一个下午，又是好话又是承诺，总算要到最便宜的价格——二万一千五百块。 两天后，陈秀珍的汇款终于到了。她赶忙去取，然后交上一万定金。 销售部就只有两万件存货，每天厂里生产五六千件，偶尔会偏少。 她算了算，发现没半个月生产不了这么大的单子。加上销售部还要顾着一些老客户，偶尔几千上万要批发出去，不到二十多天估计完成不了。 她一看就焦急了，跟厂长解释说那边入冬早，如果遇到暴风雪，火车就会暂时停运，到时取货麻烦，等货的人也心焦。 厂长怕失去一个大单子，也担心影响厂子的信誉，干脆让工人们加班，从每天的两班制改成三班制，工人们轮流上夜班，这样每天能赶多几千件出来。 肖颖怕销售部悄悄兼顾一些老客户，干脆坐镇在那边帮忙包装，为的就是能盯紧货不让其他人给抢了去。 袁博忍不住心疼：“你都连续熬了三个晚上了......” “我半途有睡一会儿的。”肖颖低喃：“放心，我没事的。回去睡两三个小时，立刻又是精神抖擞。再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我得在开学前将这件事完成掉。” 这个暑假是她最忙的一个假期，她必须在它完结前，来一个完美的收官。 袁博挑眉问：“还差多少？快了吧？” “快了。”肖颖答：“快六万件了，今天就能有六万多。再熬多三四天，就能有十万件。” 袁博想了想，提醒：“要不，先发五万件过去吧。” 第385章 第385章 肖颖微愣，问：“不一块儿发吗？越多运费越便宜呢！” 袁博已经背她来到车边，蹲下将她放开。 “这是你第一次托运东西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没经验，我也没。这么大的一批货，咱们最怕的就是运送期间出什么意外。我们把货分成两批，风险就减低一倍，是不？” “对啊！”肖颖很快听明白了，掐指算了算：“运费顶多差个二十来块，没必要贪小便宜因小失大。” 袁博附和点头，道：“五万件是十几个大箱子。我们可以分成三四捆，用大绳索将它们给绑成一团团，这样不怕转运途中会漏掉，也不怕被贼人看上给掉包走。” “哦哦！好！”肖颖道：“上次去火车站问的时候，你似乎跟那个人挺熟悉的。” 袁博摇头：“不认识的，连名字都不知道。他以前在省城的货运站干过，我跟他打过照面好几回。有一次他拖着一袋货，看着很重，我刚好路过就帮他扛了一段路，就这样而已。后来遇不到了，我还以为他上哪儿去了，没想到是去了火车站。” 肖颖爬坐上车。 袁博将车门关上，绕去另一侧开门跃了上去。 “你回去睡一会儿。我去一趟火车站看看什么时候有发东北的列车。” 肖颖懒洋洋靠坐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好，那就拜托你了。” 袁博觑了她一眼，低哼：“跟我客气？怎么不说‘谢谢’？” 肖颖哈哈大笑。 清晨没什么车，货车一路畅通来到“家乐多宾馆”前面。 袁博下了车，迅速奔跑过来，将她搀扶下车。 货车高，上下车没有台阶，他怕她摔倒，总是体贴扶她上下车。 “你先进去，我去买一点儿早饭。” 肖颖点点头。 袁博问：“你想吃什么？” “额......都行。”肖颖答：“有点儿汤水的，豆浆也行。” 这几天连续熬夜，她实在没什么胃口。眼下困得很，只想赶紧回房间，倒上床睡个踏实。 袁博应好，转身步伐匆匆离开。 肖颖走上台阶，推开宾馆的大门。 “哟！小肖回来了？”坐在前台的陆婶腾地站起来，笑问：“你爱人去接你回来的吧？早些时候天刚亮他就出门了。” 肖颖微笑打招呼：“陆婶，早上好！” 陆婶仔细端详她，“哎哟哎哟”喊了几声。 “小肖，你脸色咋差成这样？不行不行！你不能太累了！也幸亏你年轻，不然哪里能这么熬。这几天晚上都没瞧见你回来呀！还去那个什么内衣厂等货？是吧？” “是。”肖颖看着楼梯口，想着要一口气爬上五楼，脚不禁有些虚浮，头也跟着晕乎乎。 陆婶指着一旁的沙发道：“要等你爱人吧？先坐一会儿等着。” 肖颖点头应好，解释：“他去买早饭。” “我们大厨房里头有拉面。”陆婶问：“你要吃一点儿不？就只差荣伯没吃，里头剩下不少呢！” 肖颖道谢，微笑：“您太客气了。博哥哥已经去买了，不用的。陆婶，你已经换班了？这么早！” “没。”陆婶解释：“我是昨夜的晚班。我在里头睡到天亮才出来，反正没啥事。别人拍门喊话，我立刻就能醒来。我年纪大，用不着睡那么多。” 肖颖趴在沙发上，看着外头略阴沉的天气。 “今天不知道有没有雨？” 第386章 第386章 陆婶提醒：“你如果要出门，就得将衣服给收了。我们这边的阳台大，风一吹，雨就淋进来。” 肖颖应好，半坐半靠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陆婶提着几个热水壶，转身去了热水房。 一会儿后，大门被推开了。 候阿南提着一网兜的苹果，慢悠悠走进来。 他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已经快七点，想着外公应该很快就要出来吃早餐，干脆绕过大柱子，正打算坐下来——看到对面靠坐着睡着的肖颖，微微愣住了。 是她！ 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 他张望来去，发现大厅里空荡荡，别无其他人，就她一人坐着睡着了。 她的脸色苍白，显得她的肌肤愈发雪白通透，纤瘦的胳膊靠在扶手上，似乎疲倦至极睡着了，让人禁不住看着我见犹怜。 他没出声，轻轻坐在斜对面。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上个月她去厂里两三回，还让老爸帮她拿了一批货，后来便没再上门。 老爸是济城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乡，时不时总会念叨上一两句，等着念着老乡给他带本港小鱿鱼和小鱼干。 其实，每次老爸念起来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漂亮的女子千千万万，但像她这般气质优雅，眉眼尽是书卷味儿的姑娘，真的是很少见！ 让他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位姑娘，本该养在深闺让人疼着呵护着，可她却跑省城做生意。 多半是家里的条件太窘迫，而更可能是她的爱人没什么大本事，不然何须她一个小妇人闯来省城找钱赚。 他打量肖颖眉眼处的疲倦，忍不住暗自叹气。 若是他能娶到这么漂亮又大方的妻子，他一定舍不得她吃上一丁点儿苦，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呵护着。 她的气质非常好，听老爸说她仍在校读书，虽然不知道她读什么，但他深信她自小应该饱受知识熏陶，深爱艺术。 读书的人，就该让她好好去读书。多半是生活上太窘迫，不得不寒暑假出外赚钱。 一大清早的，她坐在这里睡着了，昨夜多半是赶路没睡吧。 倘若是他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奔波劳苦...... “咳咳咳......”大后方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冷不丁的动静把候阿南吓了一跳，起身站了起来。 只见荣伯拄着拐杖，缓慢沉稳踱步走过来。 候阿南赶忙打招呼：“外公。” 荣伯慈爱微笑，似乎刚看到他。 “哟！阿南来了！今天怎么那么早？” 候阿南踏步上前，指着茶几上的一网兜苹果解释：“昨天厂里的工人从老家回来，带了两大袋的大苹果，说是老家自己种在山上的，香脆可口很好吃。妈挑了几个漂亮的，让我今天过来的时候顺带送来给您吃。我待会儿要去车站取点儿货。” “哦哦。”荣伯看了看肖颖，转而看向外孙：“你还没吃吧？去后面叫两碗面，你陪我一块儿吃。” 候阿南忙不迭点头，往大后方的厨房去了。 荣伯咳了一声，发现肖颖睡得特别沉，轻轻叹气低笑，转身拄着拐杖离去，选了角落的木椅坐下。 就在这时，陆婶一左一右提着四个热水壶回来。 “荣伯，醒了啊？现在吃早饭吧？我去喊师傅一声。” 第387章 第387章 荣伯微笑解释：“用不着，阿南来了。他还没吃，我让他去后面端面陪我一块儿吃。” “哟！小南来了！”陆婶笑呵呵道：“好几天没瞧见他了！” 荣伯点点头，低声：“他妈前几天感冒了，没出来买河鲜。这几天晚上都没过来。今天让他顺道带点儿苹果给我们吃。” 陆婶笑道：“今年的苹果应该很好吃！” 她的嗓门大，加上笑声，终于吵醒了睡得沉沉的肖颖。 她腾地睁开眼睛，慌忙张望四周，发现都是陌生的场景，不禁微微愣住。 陆婶瞧见她，哈哈笑问：“小肖，是不是睡着了？瞧你！一脸的迷茫和迷糊！”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忙站起来打招呼。 “荣伯，早上好！陆婶，需要帮忙不？来！我帮您！” “用不着。”陆婶错开她，往前台走去，“我提习惯了，左右手拿一样多才会平衡！” 荣伯敲了敲拐杖，问：“小肖，工厂那边还没法出货呀？” “没。”肖颖苦笑：“还差四成左右，接下来几天还得去守着。” 荣伯低笑：“做生意难免要奔波受累。趁着年轻，多拼一点儿是好事。” “没事。”肖颖道：“压根不累，就是熬夜了，有些困而已。比起外面在日头下晒着，淋着雨的工人们，我已经够幸运。” 荣伯呵呵笑了，赞道：“你能这么想，以后肯定能赚大钱！” 年轻人吃得了苦，不怕吃苦，心态也很好。这样的年轻妹子，以后不愁赚不到钱。从一开始的拿废品，到两个月后去工厂下十万大订单，小姑娘简直是飞跃般的进步。 “谢谢！”肖颖答谢，背好布包打算上楼。 “肖颖！”大门口有人喊。 她听着是袁博的嗓音，赶忙迎着奔出去。 只见袁博端了一大碗米粉，脸上难掩焦急，刚瞧见她出来，忙将大碗递给她。 “你快进去吃，吃完将大碗送去旁边那条街的米线店。胖子在那头跟人吵架，对方的人不少。我拦住他，但对方仍不依不饶。我得去帮他，回头再上去找你。” “......啊？！哦哦！”肖颖急忙问：“需要我帮忙吗？” “用不着。”袁博脸色铁青，捏了捏拳头，“放心，大不了我买几包烟给人家赔个不是。” 至于让他赔之前，他得先让他们尝尝他袁博的拳头是什么滋味儿的。 肖颖又急急问：“身上带钱了吗？你别冲动，咱们是外地人，尽量跟人家以和为贵。你可千万别跟着动手，不然只会更麻烦。” 袁博看着她满是担忧的苍白小脸，一时有些不敢应声。 那些家伙分明是仗着自己是省城的地痞流氓，故意找胖子茬，然后打算敲诈点儿钱或吃的。 他将他们唬住了，让他们在原地等着。 心里惦记肖颖饿了整整一个晚上，又困又累，赶忙将米线端进来，随后打算再去收拾那几个混账！ 可他如果跟他们打了架，指不定荣伯这边就住不下去了。 那些人应该是常在附近混的，如果彻底得罪他们，以后这边就来不了了。 可她的货还没取完，这些天都必须住在这里。 肖颖皱眉低声：“你——你可别冲动。咱们是来省城做生意赚钱的。出门在外，能忍则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着确实很难受。但忍一时风平浪静呀！” 他整天混在男人堆了，又是年轻血气方刚的时候，性子火爆得很。 她担心他劝架不成，抡起拳头去帮忙解决。 第388章 第388章 “博哥哥，现在就去买几包烟，息事宁人吧。咱们出门在外，不好得罪人。你想想，咱们的货车这几天都停在宾馆外头，如果他们寻仇破坏货车，那咱们的损失就大了。我们的车还欠着钱，万一车子需要大修......” “好了。”袁博沉声打断她。 肖颖见他脸色铁青，嘴上却仍不肯放松。 “拳头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更多的问题。如果对方真的是讲理的人，你早就劝住了，不是吗？他们就偏不讲理，让你上当去跟他们闹。你现在是要去上他们的当！你知道吗？！” 她的骤然大声，让袁博微微愣住。 他瞪大眼睛，她也瞪大眼睛。 此时的她，疲倦不堪，眼睛通红充满血丝，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 袁博的心一下子揪住了！ 他......确实不能冲动妄为了。 眼下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想要咋滴就咋滴，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拳头就是干！ 他可以不怕别人家寻事闹事，可他不得不顾着她。 万一她跟在他的身边被吓到，或者贼人拿她下手......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可以用命去搏，可他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一根头发也不行。 再者，他们还有共同投资的货车，眼下是他们共同的财产，他也得有些顾虑。 袁博心头的怒火像似被一盆冷水一把泼灭，彻底清醒冷静下来。 他伸手轻拍她的肩膀，低声：“放心，我懂了。我现在就去买烟。” 语罢，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拔腿奔开。 肖颖暗自松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转而绕回大厅——意外看到候阿南站在门口不远处！ 她微愣，笑喊：“阿南哥！好久不见！” 候阿南往袁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扯开笑容道：“嗯，好一阵子不见了。” “小肖，过来一块儿吃面。”荣伯喊：“外头买的吧？搁这儿一块儿吃，跑楼上还得端下来。” 于是，肖颖加入了他们爷孙的吃面行列。 荣伯好奇问：“刚才咋了？小两口吵架了？” “不算吵架。”肖颖尴尬回答：“我大声说了他两句。” 荣伯呵呵低笑：“夫妻相处，就没有不磕磕碰碰的道理。牙齿和嘴唇打我们小时候就陪着我们一块儿吃吃喝喝，时不时还得磕流血啥的。对吧？” “是啊！”肖颖笑答：“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的。夫妻朝夕相处，要一起面对很多很多的问题，所以更容易磕磕碰碰。” 荣伯微笑点点头：“我跟我老伴算是感情蛮好的，这附近地区好些人都还时不时说起。可我们都得吵架，两三年还得来一场大的。” “哟！还有时间规律呀！”肖颖调侃。 荣伯哈哈笑了。 候阿南看着她碗里头的米粉，还有漂浮的辣椒粉，忍不住问：“你会吃辣？” “不大会。”肖颖答。 可能是担心她熬夜没胃口，袁博特意让老板给她下一点儿辣椒。她起初没什么胃口吃，吃了几口后，胃口立刻被勾起来。 候阿南微微蹙眉，温声：“里头还有面，让师傅给你煮一碗吧？” “不了，谢谢！”肖颖笑答：“我吃这个就行，不麻烦。” 第389章 第389章 肖颖很快吃完米粉，将大碗送回去。 她张望左右来去，发现小巷里各家小店都做着生意，热闹一片，人来人往，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暗自松一口气，又见宾馆门口的货车还在，彻底放下心，回了宾馆的五楼。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楼下的候阿南仍没离开，陪着荣伯喝茶。 荣伯眯眼问：“都快八点了，还不用去车站？” “约的时间是八点半。”候阿南答。 荣伯烫着小茶杯，一边跟着收音机哼小曲调。 这时，袁博匆匆走进大门，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大胖子。 两人没停留，一前一后上楼了。 荣伯眨巴眨巴眼睛，继续泡茶。 他开宾馆也好些年了，见惯各种类型的顾客来来往往。作为一个赚房租的老板，而且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老板，保持安静沉默，收起好奇心，才是上上之策。 一旁的候阿南嫌弃皱眉，低声：“这袁博身上有一种戾气，看着不怎么讨喜。” “年轻而已。”荣伯低喃：“他内心善良，有正直感，再缓几年岁数大些，就沉稳下来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整天横冲直撞的，还没他稳重呢。” 候阿南嗤笑：“他怎么可能跟外公您比！你看他，让自个的媳妇东奔西跑赚钱，他自个还是个不省心的，丢媳妇一人在这里跑去打架。” 这样的男人，一点儿家庭责任心都没有！ 也许私下还不止这样，都不知道肖颖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荣伯低低笑了，温声：“没那么严重，他待小肖蛮好的。” “不见得吧。”候阿南嘲讽：“对她真的好？怎么舍得让她一个女人抛头露脸到处找钱赚！如果是个男人，就该挑起家庭的担子，让媳妇吃好住好，在家悠哉过日子。” 荣伯睨了他一眼，转而摇头：“不见得这就对小肖好吧？是小肖自个要的。之前她一个人来过这边歇了两回，我跟她喝过一回茶。她说这些都是她自个的生意。袁博他会开车，哦......开的是货车。那个——外头那辆车就是他的。她如果要享清福，应该也是能的。” 说到这里，老人家笑了起来。 “你不懂。小肖是读书人，独立意识强。像她这样有能耐的女子，不会甘心待在家里让丈夫养着的。你看袁博那一身肌肉，就知道他没少干活。两个人还没有小孩，他有一辆货车开，又不懒，咋可能养不起她？” 阿南安静了片刻，心情似乎很不好。 “外公，我走了。” “去吧去吧。”荣伯温声：“有空就载你妈一块儿过来。对了，上回她说老邻居给你介绍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压根不漂亮！”阿南站了起身，端起剩下的一杯茶喝光。 荣伯呵呵笑了，道：“漂亮不顶用，关键是得贤惠。老祖宗说的话最可靠，娶妻当娶贤。人啊，也就年轻那会儿漂亮，但漂亮能漂亮个几年？中年就变了，皮肤黄了，开始皱了，也就开始丑了。皮相只是一部分，不用太在意，关键还是得会贤惠。” 阿南跟着笑了，半开玩笑道：“可我不行啊！外公，我多半是书上说的那种肤浅男人。女人不漂亮，我连看都不想看。看都不想，还怎么相处下去呀？” 第390章 第390章 荣伯摇头：“那可不行。你啊，又不是什么潘安子建，自个都不长得咋滴，怎么能要求那么高？” “就是因为我长相普通。”阿南笑道：“所以我必须娶一个漂亮的，以后才能生几个漂亮可爱的小孙孙陪您玩啊！” 荣伯哈哈大笑。 阿南又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八点多才回去。 陆婶好奇问：“荣伯，小南今天咋那么有空？他以前除了晚上陪阿珍过来，其他时候都是屁股没坐热就溜。今天是咋啦？” “不知道啊！”荣伯闭着眼睛答。 陆婶又八卦问：“阿南都二十好几了吧？咋还没找到对象呀？阿珍老两口心里头肯定都等急了！” 荣伯低笑：“急又有啥用？总不能帮他娶了呀？这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婚姻没办法包办。如果能包办，指不定还少一些事，更不用急。” 陆婶笑呵呵问：“要不我帮他物色一个？我的侄女外甥女好几个呢！” “好啊！”荣伯点点头：“这相亲介绍对象啊，就跟撒网一样。没撒网前，你不知道下头有没有鱼。你只能撒这边，撒那边，看看能不能网到你的鱼。” 陆婶托着肉呼呼的双下巴，问：“那他喜欢咋样的？” “刚才还说着呢！”荣伯笑答：“他说他要娶个漂亮滴！” 陆婶哈哈大笑，道：“谁不想要漂亮的？阿南他家经济条件好，他自个又办厂子赚那么多钱，普通女孩子估计真入不了他的眼。” 荣伯摇头：“一人总得配一人呀！俗话说得好，一个锅配一个盖。” 陆婶好奇问：“要多漂亮的？可别说跟仙女一样，那样的我可找不着，得找人家王母娘娘要去。” “那个......”荣伯想起早些时候阿南盯着人家小肖看个不停，答：“跟小肖那么漂亮吧。” 陆婶立刻翻了一个大白眼，脱口道：“怎么可能！” 荣伯微愣，转而呵呵笑了。 “怎么不可能？省城这么大，找几个漂亮点儿的姑娘，不难吧？” 陆婶点点头：“不难，但跟小肖那模样的还真难找。您看人家小肖，不仅是脸蛋漂亮，肌肤跟熟蛋白一样嫩滑，关键是她的身段也好。她很高，甚至比一些男的还高，而且不胖，看着瘦却不单薄。她的下巴——对对对！那可是最有福相的下巴！还有她的耳朵，是肉呼呼那种招财耳朵。她的福气大着呢！” 荣伯又笑了，想想也觉得要求似乎太高，只好放低要求。 “那就脸蛋差不多漂亮，气质差不多就成了。” 陆婶一听再度翻白眼，笑道：“咋可能嘛！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读书多来着才有那样的气质。三成人七成打扮凑个十足美。漂亮可以打扮出来，弄漂亮衣服穿，梳漂亮发型嘛！这气质——让人家怎么装？我那几个外甥女和侄女，最高的是初中毕业，两个就小学毕业。就算要装，也装不来呀！” 荣伯“啊”了一声，问：“那也不能太低了？至少得那个初中毕业的。” 外孙当年初中毕业就出来做生意，这些年电镀厂搞得风生水起，买了几套房还买了小轿车，家庭生活蒸蒸日上。自身条件高了，眼光自然也跟着高。 “那个不漂亮！”陆婶懒洋洋挥手。 荣伯认真想了想，道：“小陆，用不着在你的亲戚那里挑。朋友啊，朋友的朋友啊，亲戚的亲戚，还有街坊邻居啥的，都行嘛。” “哦哦......也对。”陆婶点点头，抱胸做出保证：“行，回头我帮阿南找去。” 第391章 第391章 肖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两点。 她懵圈看着亮堂堂的窗外，有些反应不过来。 迷糊掏出怀表，当定睛看着上头的时间后，她立刻跳下床，踉踉跄跄冲去洗手间，门“砰！”地一声推开，匆匆刷牙洗脸。 一会儿后，外门被敲响了！ 肖颖正在梳头，谨慎问：“谁呀？” “我。”——是袁博的嗓音。 肖颖赶忙打开门。 只见袁博穿着一套出工的宽厚旧衣服，手里端着一个大碗。 肖颖盯着他明朗的俊脸看，转而紧张兮兮打量他的周身。 袁博大跨步走进来，长腿勾上门，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往屋里带。 “我没打架，怎么可能受伤！答应你不动手，买烟息事宁人，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肖颖依偎在他的臂弯，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你没事，那大胖子呢？他没事吧？” 袁博将大碗搁下，松开她。 “胖子肉多又结实，挨个几拳也不算啥。” 肖颖顾不得梳头，追问：“早些时候你跑得太匆匆，后来我吃完米粉出去找不着你们。究竟怎么一回事？胖子被小流氓赖上了？” 这些日子她跟姚胖壮接触不少，对他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 他虽然看着胖胖壮壮，脾气也冲一些，但他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 来省城后，先买礼物和手信，说是要回家送给老母亲和弟弟妹妹。一个会疼爱亲人，勤奋爱劳动的人，绝不会坏到哪儿去。 袁博剑眉微蹙，解释：“他太胖，挤着一个小流氓。十几岁的家伙，浑身是刺儿，巴不得能逮着机会骂人打人。转身就喊了好几个人，将胖子围在角落里，要么给钱要么打。我刚好去给你买米粉，瞧着不对劲儿，赶忙将他们给掀开。” 肖颖听着他的用词，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形。 他的手劲儿大，估计那些小混混都被他给掀翻了，故此恼羞成怒要寻仇。 袁博继续道：“他们说要找他们的大哥来跟我闹，我满口应下了。我跟他们说回头来打，随后就端了米粉去找你。” “后来呢？”肖颖疑惑问。 袁博觑了她一眼，反问：“还有什么后来？我转身就去买了一条烟。小混混喊不来他们的大哥，说是大哥还在睡觉，要约我们晚上干一架了结恩怨。我说我是外地人，很快就要离开。分一人一包烟，再掏了五块钱，说是请他们吃饭，算是不打不相识。他们被我几下就掀在地上，根本不敢闹腾，就都同意了。我带着胖子就回来，早些时候找了一个单子，三点去给人载化肥去棉州。你快些吃，吃完我送你去工厂，然后去载货。” 肖颖快速绑好马尾辫，略有些埋怨。 “做什么不早些喊我起来？我应该午饭前赶去厂里的。” 袁博好笑睨她，问：“睡得跟死猪一样，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叫你？” 肖颖打开碗盖，见是一碗面汤，仍带着明显的热气，面也没有糊。 “还狡辩？你是怎么喊的我啊？这面明明是你刚去买的！” 袁博“嗤”了一声，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可以呀！你这明察秋毫的样子，不去当侦探可惜了啊！” 他确实是舍不得喊她，想着让她睡多一会儿，故此没喊她起来吃午饭。 第392章 第392章 想着三点他还有事，她也不能太迟去工厂那边，干脆下去买了一碗面，然后再回来喊她起床。 刚到楼梯口，便听到这边有门声，猜想她已经醒了。也好，省得还得喊她起床。 肖颖睡了好几个小时，睡眠补足了，精神好了，胃口也很快恢复了，大口大口吃面。 “我让你喊我，你却不喊。你啊，下次再这么靠不住，我就带小闹钟出门。” 袁博瞪眼辩解：“我喊了，喊了几十遍！都在心里头喊的！特真诚！” “噗！”肖颖被他逗笑了，心里头那点儿怪他没及时叫醒自己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 袁博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把玩，提醒：“别呛了，好好吃。” 肖颖急着出门，吃得飞快，眼角瞥见他手中的烟盒。 “哪儿来的？看着真漂亮！” 这年代的烟有些是纸盒，有些则是铁盒子。铁盒子的烟一般价格偏贵一些，盒子上头刻着艳丽的牡丹或恢宏出名的建筑物。 袁博挑了挑眉，问：“喜欢？” “挺好的。”肖颖解释：“烟吸完后，就把盒子留下。我要带回去家里放一些针线。针别在蚊帐上，不用几日就锈迹斑斑。有个盒子防潮湿，针不会那么快生锈。” “嗯。”袁博十分痛快答应了，低声：“分派完就留给你。” 肖颖有些不明所以，问：“你......已经不吸烟了？彻底没了？” 据她所知，他之前也有抽烟，但是不多。前一阵子他身上会带着淡淡的烟味儿，不过不怎么明显。这一阵子似乎没发现。 比如现在，他虽然手里拿着一盒烟，身上却一点儿烟味儿也没有。 袁博摇头：“没吸了，不过身上一直带着。出门在外，偶尔得掏烟应酬一下。” 他本来是吸烟的，可她闻不得烟味儿，一闻就咳嗽。 跟她接触多了，他慢慢开始戒烟，一条接一条减少，直到最后不再吸烟。偶尔烟瘾犯了，他就拿根牙签顶一顶，几次过后就没那么一回事了。 肖颖乐滋滋点头。 吸烟有害健康，她一向不喜欢烟味儿。他能彻底不吸了，这是大好事情。 一大碗面很快吃完了。 肖颖背上大布包，将窗户关上，随后跟他一块儿下楼。 “大胖子呢？他在哪儿？” 袁博答：“他在大门口等咱们。我们到棉州卸完货后，应该已经是大半夜了。我们会回惠城去歇下，隔天载着山头再一起回省城。” 肖颖下楼梯的动作微滞，忍不住问：“你们这几天在这里的生意怎么样？” 她忙她的，他忙他的，偶尔回宾馆歇下的时候才会遇上，偶尔则是约好时间他去接自己。 这几天她顾着催货，都忘了关心他们的具体情况。 袁博答：“马马虎虎。惠城那边已经有两三个固定的商户，这边都是零散的。今天这一单是对方是棉州人，来省城买货。他听说我们是惠城人，觉得离得近就答应了。他也要随车回去。” 肖颖一下子听明白了，省城这边的货运市场虽然大，可他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本地车，所以一些商户不放心让他们将货运走，必须随车跟着同行。 她低声：“你们明天还要过来？要不......” “一定回。”袁博打断她道：“我还要帮你载货去火车站。另外，这边至少有生意多少能赚钱，惠城那边听说还冷冷清清的。” 第393章 第393章 肖颖不禁有些意外，问：“怎么还冷冷清清的？都一周了吧？” “嗯。”袁博答：“早些时候我跟山头联系上，他是这么说的。” 肖颖暗自欢喜，道：“那行！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吧。” 袁博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知晓她是舍不得自己，不自觉笑开了。 大庭广众也不好抱她，只好伸手捏了捏她的马尾辫。 肖颖瞧见他眼里的情愫，低低娇羞笑了。 两人即便没相拥，可他们之间的浓郁甜蜜气息却早已弥漫开去。 正在前天倒水的陆婶不经意瞧见了，立刻笑弯眉眼。 “要出去啊？中午下了一场大雨，现在外头凉快得很！这雨不下还好，一下好像就变冷似的！” 肖颖忙跟她打招呼。 袁博开门，率先走出去。 胖子瞧见他们，乐颠颠凑了过来，“大哥！嫂子！” 肖颖看着他青肿一片的侧脸，吓了一大跳。 “天啊！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姚胖子毫不在意呵呵笑了，道：“嫂子，没事的。俺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痛。早上......那事，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肖颖皱眉问：“其他地方呢？身上没其他伤吧？” “没。”姚胖子扭了扭胳膊，低声：“这个地方不小心被踹了一脚，有些肿痛，其他一点儿事也没有。俺跟他们刚打起来，大哥就奔来救我了。” 肖颖忙从布包里掏出一瓶药油递给他，道：“这个给你擦，揉一揉，很快就能消肿止痛。” 姚胖子不好意思接，呵呵笑了。 “嫂子，真不用！俺肉厚，没啥事的。这玩意看着很贵的，你留着自个用吧。” 肖颖道：“我包里还有呢！你擦完放在车里吧，不凑巧的时候就能用上。” 袁博下巴微扬，沉声：“啰嗦什么呢！给你你就拿着！” 姚胖子连忙接过，乐颠颠答谢：“谢谢嫂子！谢谢！” 三人上了车。 姚胖子仍坐在后头。 袁博开车绕上马路，径直往宜都的方向开。 “你如果今晚不留在那边，傍晚就得坐公车回来宾馆。记住，不要随便坐其他私家车，只能是公车。” “知道啦！”肖颖点点头：“今天我睡得够，今晚就留在那边一块儿加班。等你明天中午到的时候，再过来接我兼送货。” “行。”袁博点点头。 相比之下，她待在厂里更安全。宜都那边工厂多，人多口杂，一个人跑出跑进肯定不安全。 肖颖似乎想起什么，好奇问：“咱们买车后，你跟胖子是怎么说的？他是跟你......领工资？” “不全是。”袁博解释：“他一直跟着我，本来可以不用太计较。但山头说他暂时没地方混，还说他之前有不少客户可以继续跟，说要跟着我干，工资让我多少补点儿。如果就胖子一个人，什么都好说。加上山头，那就不一样了。我跟他们商量好了，一点儿工资保底，其他一单抽一成利润。” 肖颖想了想，问：“一成？两个人各一成？” “没。”袁博解释：“两人一成。我要加油，还车钱，加上基本工资。如果不努力赚，哪有大钱赚！” 肖颖低问：“那胖子......？” 第394章 第394章 “他已经很满意。”袁博摇了摇头，道：“之前在车站那会儿，开工时间不稳定，他就只够勉强填饱肚子。后来跟在我身后，我领着他干，他才开始有稳定的收入。婶子说他太贪吃，不能把钱给他，让我带回家给她买菜买肉。我一般都是留几块给他，其他都给婶子。现在的基本工资是他以前的大致收入，加上那一点儿提成，他满意得很。不仅是他，连山头都卯足劲儿干。” “不错。”肖颖点点头：“如果是领工资，久而久之员工会失去动力。不管是干多少，反正我都能领钱，那我做什么要那么拼命努力。工资保底，加上一些提成，干得越多，领得越多，才会更有动力干活。” “是啊！”袁博绕着方向盘，解释：“我也是这么想的。” 肖颖给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道：“你果真有做生意的天分！” “哈哈！”袁博笑了，若有所思看她一眼，低声：“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什么？”发动机声音非常大，肖颖听得不怎么真切。 袁博但笑不语，认真开车。 他身边的其他人一听说他要盘车，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随后说一堆价格太高，风险太大的话，甚至连怀疑他能不能开车的话也说了一大堆。 就她不一样！ 她打从一开始就对他信心满满，不仅言语上支持，更是在金钱上帮了大忙。 车是最奢侈的物品，盘一辆二手车仍需要一大笔钱。 即便他心里万分心动，仍不敢轻易下决定，毕竟不仅要赌上他这些年的所有存钱，还得借上好多钱。这样的巨大冒险，让他心动却又不敢动作。 是她态度坚决鼓励他，主动掏钱帮助他，不然这车肯定买不成。 自打有了这辆车，他浑身就跟打了激素似的，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一心只想拼命干活赚钱。 希望在她毕业前，他能够存够钱买房扎窝，娶她过门。 ...... 夜晚车少，袁博开得又稳又快，八点多的时候便到了棉州。 货主的店碰巧在路旁，袁博将车退到他的店前，随后他站在车上卸货，胖子在车下接货，速度飞快，不用十分钟便卸完所有的货。 货主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你们这速度——简直了啊！我雇过不少车，你们是最快，也是干得最拼的！” 袁博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条烟。 “下次需要车，直接说一声。我们是惠城人，我的车离货车站不远。你只要在车站问上一句，立刻有人带你去找我。” “好的！袁博对吧？”货主笑赞：“这名字取得真好！人也长得好！” 随后，袁博领了钱，载着呼呼大睡的胖子回惠城。 到惠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 袁博跟胖子说去他那边睡一晚，别回家吵醒家里人。 胖子迷糊应声，随他下了车，往出租屋走去。 路过山头的家门口，发现他们家仍是灯火明亮。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抱着山头最小的儿子，一边哀声叹气，一边擦着泪水。 袁博的眼睛灵，一下子就瞄到了。 他停下脚步，后面迷迷糊糊的胖子一把撞了上去，却又弹了开去，惊呼：“......大哥？” 袁博没搭理他，转了方向往山头的家里走去。 “大妈，山头哥在吗？” 老妇人惊讶抬眸，认出是袁博，尴尬擦去泪水，答：“那个......他不在。” 袁博人高马大，不用垫脚就将两个屋里瞧了个大概。 “大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395章 第395章 屋里亮着灯，静悄悄的，不过地上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似乎有些乱。 老妇人欲言又止，泪水又掉了下来。 “山头......早些时候砸了东西，然后跑没影了。” 袁博和姚胖子都吓了一跳！ 想着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仍好好的，袁博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山头嫂子呢？怎么也没瞧见她？” 老妇人红着眼睛，哽咽：“俺那苦命的女儿啊......她在医院里头。” 姚胖子吞了吞口水，问：“嫂子又生病了？” 老妇人点点头，低声：“下午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直说难受，突然咳着咳着，整个人就晕倒了。俺吓坏了，赶忙掐人中啊，喊啊。俺让邻居去找山头。一会儿后弄来一辆三轮车载去医院了。” 袁博暗自疑惑，问：“那山头砸东西做什么？” 家里三个孩子都还小，媳妇又生病了，他还砸东西做甚！ 老妇人呜呜哭了，又怕吵醒怀里的孩子，拼命压住哭声。 “他回来说，俺秋菊的情况不好，医生说是肺病，得赶紧找钱治。” 袁博垂下眼眸，掩盖锐利的眸光。 姚胖子一向憨厚，脱口急急道：“那就麻利拿钱去治啊！山头哥身边不缺钱啊！” 据他所知，山头身边仍有至少一两千块。之前的欠债还上后，他仍有剩余。这一阵子袁博陆陆续续又还他一千来块，加上工钱，身边肯定不缺钱。 老妇人似乎生气了，哽咽：“他尽埋怨俺家秋菊晦气，身体不好，只会拖累她！他生气也就算了，一转身还砸东西！孩子们都吓坏了！忒过分！他还说什么要去赚大钱，秋菊这么一病，铁定又去不成。那个衰人甚至还气呼呼说要离婚，不想被拖累一辈子......呜呜！没良心的！良心被狗给吞了！想当初俺秋菊嫁给他的时候，一天到头都不用病一回，身体老好了！要不是给他连生几个崽，也不会弄得那么虚弱！” 袁博眉头微蹙，问：“他砸了东西后，去医院照顾嫂子了？” “没。”老妇人摇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俺秋菊咋就那么命苦啊！舍不得花钱，一分钱掰成两花，难受就咬牙忍着，连看医生的钱都不愿意掏。那挨千刀的！咋就不念着她一点儿好啊？跟个狗耗子一样没良心！” 姚胖子眼神躲闪，为难看向一旁的袁博。 “大哥......那咋明天还带山头一块儿去不？” “不带。”袁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你先进屋煮一锅水，煮开了要喝就喝，不喝就去睡。我去找山头。” 姚胖子忙不迭点头接过。 袁博劝老妇人，低声：“大妈，有些晚了，您带孩子先去歇息吧。我去找山头，让他去医院照顾嫂子。孩子们都还小，需要有人帮忙带。您辛苦点儿，就当是为了嫂子。等她身体好利索了，您也才能放心回去。” “这是俺的外孙，俺肯定愿意带。”老妇人忙道谢：“大兄弟，就劳烦你给劝一劝那个野蛮子。俺秋菊身体差得很，他得去照顾。你给告诉他，他如果不去，俺就丢下孩子给他带，俺自个去医院照顾她。她是俺身上掉下的肉，俺舍不得她遭罪啊！” “好。”袁博点点头：“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夜深了，您带孩子先去休息吧。” 语罢，他匆匆快步奔走开，高大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老妇人对姚胖子扯了一个笑容，支吾：“这大兄弟......人忒好。看着好像有些凶，心却是好滴！” “那当然！”胖子竖起大拇指：“俺大哥最好！他照顾兄弟，还讲义气，好些人都很喜欢他！” 老妇人也忙跟着竖起大拇指。 第396章 第396章 ...... 城西，小酒吧外 一个高大身影揪住一个人大跨步冲出来。 “哎哎哎！大块头你干什么？！干什么？！” 袁博轻飘飘一扔！ 下一刻，山头跌落在地上，哎哟哎哟骂爹骂娘。 袁博双手插裤兜，眸光冷淡定定看着他。 山头好不容易爬起来，啐了一口，没好气粗声：“你这是做啥？！发什么疯？！咱们约好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又不是现在！” 袁博眯住眼眸，浑身气势骤增，眸光冷冷瞪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嗯？” 山头理直气壮昂起脖子：“喝酒啊！心情憋闷，跑过来喝两杯！咋了？” 袁博冷笑：“嫂子在医院里躺着，大妈在家里帮你看着三个孩子。你倒清闲得很，竟在这里喝酒！” 额？！ 山头微微尴尬，眼睛躲闪看向暗处，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博沉声：“嫂子是你的媳妇，孩子是你的后代，你怎么都能置之不理？” 山头撇开脸，支吾：“俺又不是真的不理。俺的孩子，俺都是疼的。” “那嫂子呢？”袁博挑眉问：“她病倒在医院，你咋能不理？” 山头烦躁叹气，撸了一把乱糟糟的短发。 “俺是对她一肚子气！身体差得要命！整天咳咳咳，跟个肺痨鬼似的！俺看着就晦气！幸好几个孩子最近都是丈母娘带，不然指不定都被她给害了！这女人真让俺失望！” 袁博淡声：“医生说了能治，那就麻利救。治好了，就没事了。” “你懂个屁！”山头没好气道：“她的身体这两年压根就没好利索过！三天两头都病！这一阵子都躺床上，干不了活，看不了孩子，就会拖累俺！” 他娶媳妇是要她帮忙照顾家里，照顾孩子。现在不仅什么都干不了，还得拖累他去照顾她！ 袁博翻了翻白眼，冷哼：“你tm还有没有良心？！说什么浑话！谁不会病？你前几个月跑南方躲起来，还不都是靠嫂子撑着这个家？她又要料理生活，又要照顾三个孩子，容易吗？她是累病的！你不体谅她还好意思怨她？！” 山头眼神躲闪，仍气呼呼：“不就几个月吗？家里能有多少活儿？难不成比我在外头还难？！家里也就三个孩子，别的人家七八个还不一样过得好？！明明就是她没本事！” “有本事自个带去！”袁博沉声。 山头更生气了，大声：“俺是男人！这些是女人的活儿，不归俺干！俺在外头赚钱，拼死拼活！俺容易吗？！” “嫂子就容易？”袁博反问：“你觉得她很容易？” 山头撇过脸去，闷声：“肯定比俺容易！俺在外头风吹雨淋，卯足劲儿赚钱，赔笑脸，扛重货！哪一样不辛苦？她在家里就是弄点儿吃的，喂喂孩子，哄哄孩子，能有多辛苦？连料理个家都不行，病怏怏的，俺看着就心烦！” 袁博“哦？”挑眉，淡声问：“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397章 第397章 山头微愣，转而局促般搓了搓衣角。 “......俺还能咋滴！现在当然是好好赚钱！俺没法管她！俺又不是医生，又不是护士，压根不会给她看病。俺丢了钱给她，让她治好了回家就行了。家里孩子有丈母娘去看着，俺用不着插手。明天俺就随你们上省城。” “滚！”袁博粗声：“如果这样子，你就别跟着我干了！” 一个没家庭责任感，不珍惜老婆孩子的男人，算什么好男人！ 赚点儿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也不想想家里的家务活儿每天干不完，还有一堆孩子要看顾，哪里是什么容易事！ 老婆病倒在医院，不照顾病人也不照顾孩子，一个人跑来小酒馆喝酒吃花生米，跟一群混混吹牛唠嗑！ 这样的男人，他袁博打从心眼里瞧不起！ 山头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 啥？！刚才他说啥了？ 袁博剑眉扬起，怒目以对。 “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我说过今年年底还完，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语罢，他转身大跨步离开，背影挺拔坚决，威武又冷清。 “那个——啥？！”山头慌了，忙冲了上前，将袁博拦住，“大块头！你说啥？！不是！怎么突然这样啊？咱之前不说得好好的吗？” 货车非常昂贵，便宜的也要好几万。目前私人货车在市场上跑的几乎没有，偌大的惠城以前就他一个人有这么一辆！ 正因为这样，他的生意非常好，比货车站里头的车都要好赚许多！ 货车站的车都是公家集体的，工人们跑一趟就领一趟的钱，没什么固定工资，全赖排班的伙计安排工作，收入高高低低，没个稳定。 大集体不缺钱，有人来招揽就去领活儿，没活儿也没人主动去找。仗着自己的车多，趾高气扬不肯降价，让一大堆客户又气又无奈。 自他买了车，生意就一直很好，几乎没停过。 如果不是出了事，他哪里舍得将货车给卖了！ 大块头接手后，很快就有活儿接，单子一单接一单。如果不是棉州北山出了那档子倒霉事，这些天的生意仍不会差。 另外，大块头给他的工资不低，还有百分之五的利润分成。不管怎么算，随随便便就比去外头打工好！ 再说，他这些年都在跑车，现在让他突然不干了，他都还不知道自己能去干啥！ 袁博冷淡看着他，眼神十分犀利。 “没良心也就算了，连耳朵也跟着没了？我说了——别跟着我混了！以后滚远点儿！” 山头吓坏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不不不！咋能这样啊？大块头......你听俺说！听俺解释！那个——不能这样！” 袁博手一扬，将他给甩了开去，粗声怒喝：“滚！” “大块头！”山头忙不迭道歉：“俺说错了！俺错了！俺现在就给你说‘对不住’！刚才俺不是那样想的，就一时发发牢骚！对对！都是牢骚话，做不得数的！” 袁博沉着脸没开口。 他如果自己能想通，那就还有得救。 第398章 第398章 靠别人苦口婆心劝，能耗个几时？ 再说，他袁博也不是那种有闲心唠叨管别人家事的人！ 山头吞了吞口水，继续：“俺要怎么做，你说了算。真的！俺听你的！大兄弟，你该知道俺现在不能没活儿干。俺身边就那么一点儿钱，地没买回来，车也没了，身后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俺得干活呀！” 袁博摇头：“我打小就没家，所以我很羡慕别人有一个好家庭。山头，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真的，听你说一堆垃圾浑话，我总有一种要揍死你的冲动。” 啊？！！ 山头吓得心头砰砰跳，支吾：“俺......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俺没真要抛弃俺媳妇，孩子们都是俺的种，俺更舍不得丢开。俺就是心里头烦躁，顾不得大的，顾不得小的，外头还没能赚钱。俺买车卖了不少地，年初又卖了老房子，家里啥都没了。俺焦急去赚钱，看到阿菊整天病怏怏，心里头就烦躁，一躁起来就乱发飙......俺不该的。” 袁博眯眼打量他，幽暗的眼神仍带着冷意。 “这是你自个的事，我只是警告你别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你仔细想想，你是为了谁去拼搏？没了家里人，你拼啥？有啥意义？” 山头讪讪听训，不敢得罪他现在的财神爷，不敢乱开口。 袁博沉声：“病了就得赶紧治，不能拖延。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可你没放在心上。小病拖成大病，大病会死人。有些事不能开玩笑，尤其是命！嫂子病了，你就先照顾好她和孩子。等她好了，能料理照顾家庭，到时你也能安心去赚钱。赚钱有很多机会，不差这么一阵子。” “那......那......”山头支吾问：“俺本来都已经决定跟你们去省城的，总不能又变卦吧？” 袁博摇头：“凡事有轻重和缓急，我们又没怪你。你先留下，照顾好嫂子和家庭吧。” 山头转了转眼睛，有些不甘心。 袁博又道：“我的身边，不留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如果你对家里人无情无义，那你就算再会赚钱，多会卯足劲儿干活，我也不会留你。你想清楚了，要不要听我的？是男人就痛快点儿！” “要！要滴要滴！”山头忙不迭点头。 袁博剑眉微动，沉声：“既然这样，那就听我的，先照顾好家里。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就少干，懂不？反正给了工资，只要你跟着我一天，工资就照发。其他的分成，没干活就没得分。你现在又没急得揭不开锅，你急啥都不行，先解决最重要的问题。” 山头听说至少还有工资，眼睛亮了亮。 “那个......行！行！俺听你的！” 袁博瞪着他看，道：“你没必要事事都听我的，但太混的事是人都不能干，懂不？” “懂！”山头忙不迭点头：“懂懂懂！” 袁博转身快步离去。 山头忙追上前，问：“你们啥时候到的？应该还要上省城吧？这边都还没啥活儿干，今天早上俺去车站转了转，就只发了一辆车，其他都在那里淋雨等着发霉呢！” “要。”袁博答：“那边活儿少，但还是有一些来这边的。反正没事干，还不如去外头转转。” 再说，还有某个热衷赚钱的家伙在省城等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夜色中，袁博眯住了眼睛，转而撒腿狂奔上前，吆喝：“做什么？！你谁啊？！” 山头一时不察，被他雷吼般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他慌忙张望，只见不远处的街口停着他们的车，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正捏着一块儿东西，似乎正要往车里砸。 “妈的！”山头撒腿跟着奔上前。 第399章 第399章 袁博人高腿长，几下狂奔到那人身边，脚猛然一踹！ 那人“嗷！”了一声，手中的砖头被踢飞了。 他节节后退，作势要逃开——被袁博一把拽住了后衣领拧起来！ 山头喘息跑了过来，定睛看了看。 “疯秀才？！你——你做什么？啊？” 袁博也认得这个人，附近的居民都喊他“疯秀才”。 “疯秀才”三十多岁，又高又瘦，明明年纪不算老，却已经明显佝偻了，脑袋和肩膀都往前倾斜。 他家里有好几个姐姐，只有他这么一个幼子。正因为这样，父母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惜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学文化。 有一段时间家里实在太穷，父母亲甚至把他的两个姐姐半卖半嫁，收一些聘金给他当学费和生活费。 “疯秀才”虽然有些木讷，不过读书却是卯足劲儿读。 起初成绩不错，后来越学越差，初中连续留了几次级，后来上高中成绩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他参加高考几回，每回都考不上大学。慢慢地，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一次在考试的时候突然嚎嚎大哭起来，被监考老师赶出教室。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又哭又笑，后来就那么疯了。 当时他已经二十多岁，父母亲请了好些大夫给他治病，可惜他有时好有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差不多，发疯的时候嚎嚎大叫，甚至还会伤人。 他经常跟孩子们玩在一块儿，不知谁喊了他一声“疯秀才”，他听着很高兴，乐颠颠不停鼓掌。 自那以后，附近的孩子都喊他“疯秀才”。慢慢地，大人们也跟着喊。 很多人都忘了他究竟叫什么，只知道他住在货车站旁边的老宅里头，就叫“疯秀才”。 疯秀才怯怯看着山头，又看了看袁博，不住摇头。 山头生气了，忙掏出后腰上的手电筒，对着货车一阵照。 发现除了左边车门有一个地方稍微塌陷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缺，暗自松一口气。 “你特么半夜不睡觉拿着砖头扔车？！小心俺揍死你！” 疯秀才吓坏了，呜呜哭起来。 袁博瞧见自己的车没大事，将他一把丢开，沉声警告：“敢再靠近这辆车，我就收拾你！” 疯秀才摇头又摇头，一溜烟跑远了。 山头气急了，跺脚：“怎么把他给放了？！那混账扔咱们的车哎！” 袁博挑眉反问：“不然呢？揍他？” “那——那肯定揍啊！”山头没好气道：“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指不定下次还来！那疯子平时也没少挨人揍！” 袁博鼻尖轻哼：“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他如果真懂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那他就不是疯子了！” 语罢，他径直往自己的出租屋去了。 山头打了一个哈欠，也回了自个的家。 ...... 隔天一清早，睡在地板上的袁博就醒了，甩几下姚胖子的胳膊，成功将他喊醒，转身去煮水洗漱。 他很快刷牙洗脸好，水也开了，倒了一碗晾上。 这时，外头传来喊声！ 袁博认出是山头的嗓音，走出去开门。 第400章 第400章 山头正骑在自行车上，看到他就一阵噼里啪啦说起来。 “妈耶！昨天晚上疯秀才不仅砸咱们的车！车站停的那几辆都被砸了！最近没开工，车站没什么人，车都停在停车场。那混账拿着石头乱砸，玻璃啊，车前座啊，啥玩意都被砸得稀巴烂。每一辆都搞得面目全非！老程过去的时候，那疯子还在砸，干脆将他给捆了！现在都在那儿呢！” 袁博挑了挑眉，嗤笑：“他做什么跟车有仇？是不是车站那边有人欺负他？” “俺不知道！老程问了好几遍，疯秀才就一个劲儿傻笑。”山头答：“俺本来是去买油条的，听说那边乱哄哄，俺就骑进去瞅瞅。俺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忙去吧。一会儿我跟胖子兜过去看看。” 山头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了。 “俺刚才瞄了瞄，那些车非得修理上一段日子不可，砸得那叫一个难看！车灯都没了，一个也没剩。还有一辆连方向盘都被砸歪了。这一阵子他们是出不了车了。咱们的车却还好好的！大块头，咱们要发了！” 袁博睨了他一眼，低声：“倒霉事谁都可能遇到，咱别幸灾乐祸。该干啥干啥。” 山头仍是乐颠颠的，激动道：“咱这是啥运气！大块头，俺发现你真的忒幸运的！你想想昨晚，咱们要是来晚一丢丢，指不定就出事了。” “嗯。”袁博赶蚊子般挥手：“快些去医院照顾嫂子吧！” “等等！”山头叮嘱：“你们别去省城太久，明后天指不定得来一大堆单子！俺有空就去接单子，给你们打电话！还是那个宾馆电话，行不？” 袁博提醒：“照顾好嫂子，单子不急。” 山头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有单子俺就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钱从咱们眼前溜走啊！” 姚胖子打着大哈欠，迷迷糊糊晃了出来。 “啥？啥钱？哪儿有钱？” 山头在他的胸口砸了一拳，大笑：“胖子！咱们就要有大钱了！” 语罢，他乐颠颠骑车回去了。 姚胖子唧吧几下嘴巴，看向袁博问：“大哥，咋了？他一大早疯啥疯？” 袁博下巴微扬：“少废话！咱们先去吃早饭，晚些时候回省城。” “哎！”姚胖子一听到吃的，立刻来了精神。 袁博将屋里的小电闸关了，熄灭煤油炉，随后关上门窗出发。 两人各吃了一大碗面，随后开着车拐去货车站。 车站里头人头攒动，大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吵杂声此起彼伏，乱哄哄一片。 姚胖子瞪大眼睛，惊呼：“哇！咋回事啊这是？闹革命呀？” “革你的命！”袁博笑骂：“下去瞅瞅！” 人群中有人瞧见他们的车，忙张望过来。 “哟！大块头来了！” “他的车没事！” “妈耶！真走运！” “他的车压根没停这边！” 老陈和妻子李金枝都在队伍中，凑过来问：“大块头，你的车没事？！昨晚疯秀才把所有的货车都给砸了！没一辆剩的！” 袁博指着朝向这边的左车门，解释：“被砸了一块！我昨晚去找山头，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疯秀才举着一块砖头，赶紧将他拦下。我们骂了他几句，他扭头就跑了。” 老陈“哎哟！”一声，道：“他翻过栅栏进来，将站里所有车都给砸了！损失忒严重！” 另一侧的老薛沉痛道：“修理可是个大工程，附近也没人修！” 李金枝骂骂咧咧，尖声：“俺们还打算早上去省城呢！刘娇那边的蘑菇明儿也得收了，车都订了，现在可咋办呀！” 第401章 第401章 众说纷纷，热闹哄哄。 “咋办？想办法修啊！” “大块头的车不没事吗？单子交给他跑吧！” “不是吧？那么多的单子！咋行啊？都是咱们的老客户！” 一旁的姚胖子满脸笑意，跃跃欲试，被袁博捅了一下，扯去身后。 袁博昂起脖子，大声：“各位兄弟，我的车昨晚也被砸了，幸好我看见，将疯秀才给赶走，所以损失不会很大，就是门破了一角。咱们平时关系不错，我听到后赶忙转过来瞅瞅，并不是来抢什么单子！” “大块头走运啊！” “买车那会儿就开始走大运了！” 袁博再度大声：“大伙儿把车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开。尽量要在天黑前开去省城找修车厂，如果时间不够，路上千万不能开。没车灯晚上开车忒危险！” 老薛摇头叹气：“有一辆连方向盘都砸坏了，多半开不了。” 袁博建议道：“先清点一下损失，将损失的部件写下来。还可以派车去省城请师傅，买配件回来换上。” “对对对！”老陈附和道：“大块头这么说有道理！咱们别在这里干耗着。” 李金枝骂骂咧咧：“那个死疯秀才！真特么害人！” 姚胖子好奇问：“疯秀才哪儿去了？他怎么突然又发疯了啊？” “谁知道他啊！”李金枝没好气骂道：“他个死疯子！一下子弄坏这么多东西！他家现在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是赔不了的！早些时候他家里人已经将他领了回去，说是要去绑起来。” 姚胖子吧唧嘴巴，低声：“他也就一个疯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就是！”老陈没好气道：“没及时拦住他，现在就算是杀了他也没用。” 老薛叹气道：“虽然货车是集体的东西，弄坏了也是得赔的。我已经跟他的父母亲说了，几个闺女都去找回来，不管是借还是卖田卖地，都得想办法赔一部分。” “闺女都是泼出去的水，哪能啊！”李金枝尖声：“他们家的几个闺女算很不错了，隔三差五跑回来照顾老爹老娘。人家也有一个家要养，多不容易。屋子就那么一间，老得都要漏了，又破又旧，谁买啊？” 老陈想了想，道：“他们家不还有一块地吗？二十多年前，咱们居委会分地的时候，他家的人口多，所以分最多。当初五个闺女没嫁人，疯秀才的奶奶和爷爷也都还活着，他们家十口人，足足分了一亩多。记得他们家是分最多的。” “再说吧！”老薛皱眉道：“先听大块头的，把车子清理一下，看看缺了啥。要不请人去省城修理厂找一找师傅吧？足足六辆车，如果要人开过去，车没修好前，这些人在省城的吃吃喝喝咋算？对了，住宿才是最贵的。如果请师傅，自个买配件，估计能便宜不少。那些吃喝住的钱，用来买配件，岂不是更好？” “哎哟喂！老薛真抠！” “就是！反正都是车站的钱，你那么省做啥？” 老薛生气了，瞪大眼睛骂道：“你们知道个屁！俺抠？！俺不抠的话，哪有钱发给你们？！这次损失非常严重，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买配件！疯秀才是个神经病，你们能找他赔啥？别以为一亩多地就能填补上？都卖了也不一定的！一辆货车有多贵，你们又都不是不知道！” 众人讪讪不敢再开口。 老薛烦躁抓了抓头发，沉声：“先爬上去清理掉玻璃渣，其他再来想办法。老陈，你认识修车师傅，对吧？找个人陪你上省城找师傅。” 袁博忍不住开口：“老薛，我对象这几天在省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我得去帮她。我现在是空车上去，你们要不清点一下，然后我载你们上省城去找修理厂，反正顺路。” “那个——太好了！”老薛欢喜极了，激动跟他握手，“车子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开。最怕的不是坏了哪儿，是怕兄弟们开上路以后不安全会受伤。如果出事怎么的，到时就更麻烦了！大块头，这个忙你得必须帮啊！” 第402章 第402章 袁博点点头：“放心，我晚些再出发。” “老陈，俺跟你一起去省城找师傅吧！路俺认得！”有人喊。 老薛道：“这个一会儿再商量。谁——那个——都别围着！看热闹的都出去！别围着！地上都是玻璃渣，小心扎脚！” 好些看热闹的人退了开去，说着话，甚至低低说笑。 货车站平时人进车出，一大堆粗人嘻嘻哈哈，附近的人都怕车高车多，都不怎么敢靠近。 今天遇到这样的大热闹能凑，好奇心人皆有之，一个个都涌进来看热闹。 站长老薛本来在气头上，看到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和笑话，心情更加的糟，又是骂又是吼。 “都干啥！没事干吗？！要不要弄点儿活儿给你们干？！” “瞪大眼睛作甚？！都给俺闭上！滚滚滚！” “你你你！还有你——还有你！都给俺滚出去！不许笑！这件事大着呢！” 老薛一阵赶，终于将场面清理出来，只剩经常在车站开车和扛货的二十来人。 袁博招呼喊：“兄弟们！大伙儿都帮忙清理。会计在哪儿？让他拿上纸币来写。哪辆车损失什么，一一写清楚。对了，型号别忘了记上。” “来了！来了！”会计拿着本子凑过来。 “车灯、挡风玻璃、左右车窗......” 老薛一边听，一边愁眉苦脸。 “这得多少钱？造孽啊......本来就停工一周多了，现在还摊上这样的事，至少半个月没法开工。关键是几个老客户的仓库都挤压了，再不出单子，对不住人家啊。人家商户辛辛苦苦赚钱，不能砸了他们的信用。” 一旁的老陈语气微微酸着，道：“单子都给大块头吧。现在就他的车没事。” 老薛缓慢点点头：“也行，反正就他的车逃过一劫。” “啧啧！大块头要发达了！这半个月够他赚个火爆！”有人口气酸涩道。 姚胖子嘿嘿笑了。 不料，袁博却拒绝了，解释：“我对象她在省城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我得去帮忙。这两天估计没空。大伙儿想想其他办法吧。站里是站里的单，我不好接手。”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语气瞬间改了。 “大块头，咱们都这么熟了，客气啥！” “就是！自家兄弟不照应，反而便宜其他地方的货车，那才不叫个理！” 老薛皱眉道：“万一有其他地方的来抢单，那才真不好呢！单子给大块头跑，他绝不会趁人之危。这一点，俺相信他！” “对！俺也相信他！” “俺也是！都认识十来年了......俺清楚着呢！” 袁博罢罢手：“再看看吧。我还得去省城，明后天才可能有空。” 第403章 第403章 “不行啊！”李金枝尖声插嘴：“大块头，你得麻利接单啊！这边好些都是明天的，而且都是等不起的货。刘娇家的尖蘑菇也是等不起的。” 老陈语气也很快改了，道：“耽搁了客户，那才叫大事。大块头，你得来帮忙啊！” 袁博没开口，似乎在犹豫。 老薛怕他拒绝，忙站了起来。 “兄弟们，我决定了——货车没修好前，任何单子都给大块头他们干。扛货的都跟着他干，他不会亏待大家的！” “好！”众人异口同声吆喝。 袁博也不是一个忸怩作态的人，听到众人答应了，跟着也站起来。 “既然大家信任，那我就接了。扛货的兄弟们，这一阵子都跟着我干，工钱一概照旧。等货车修好了，我就不接单了，绝不跟兄弟们抢生意。” 众人一一应声。 老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啊！这一次幸亏有你！” 袁博咧嘴笑开，转而将视线落在不远处自己的货车上。 那天中午，袁博载着老陈和老薛一并去省城。 他先将他们放在修理厂旁，约了附近的小宾馆再见，随后匆匆带着胖子赶去宜都找肖颖。 姚胖子打着哈欠问：“大哥，嫂子估计等急了。你开这路好像不对吧？” “先去火车站。”袁博答：“得确定好班次和时间，然后再去载货。上次我来问过，每两天有一次往东北方向去，不过两回才有一趟去到辽东市。我记得好像是明天早上还是今晚有一趟，具体时间得去问问确定下来。” 飞机太稀少了，听说只有很有钱的人或是很有权的人才能坐得上飞机。 跑远程的只有火车，加上一些客车和马车牛车，不管去到哪儿都行。 加上火车的价格大多数人都能接受，故此火车才是真正能通达各地的最佳选择。 姚胖子哦哦点头。 袁博沉声：“胖子，以后人多的时候，你尽量别乱开口。尤其像今天早上那样的场合，你一旦开错口，指不定什么都没捞到，反而惹得一身腥。” 姚胖子疑惑问：“啥？早上什么时候？俺咋了？” 袁博耐着性子解释：“以前我们在货车站干，算是同一条船上的兄弟。那时候咱们要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问题不是很大。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咱们已经出来单干了，跟他们是竞争的关系。” “竞争？”姚胖子忍不住低声：“咋说......得好像很严重？” 袁博知道他反应不快，脑子也不是很好使，只能仔细说明。 “如果你不听我的，胡乱说话，以后指不定就会弄出严重的事来。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如果你话说得不对，你铁定会挨揍。惠城里里外外好些人出货，这些都得靠货车载进载出。一部分人找外地的车，大部分都贪近找本地的车。本地的车不是他们就是咱们，所以咱们注定跟老薛老陈他们只会是竞争关系。” 姚胖子转了转脑袋，嘿嘿笑了。 “可他们的车都坏了，不是他们就是咱们，那肯定得咱们上啊！好些兄弟都听大哥你的话呢！” 袁博鼻尖轻哼：“以前咱们一起混日子，没利益冲突，关系好是肯定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早上你一副跃跃欲试往前冲的样子，我一看就想揍你！那时你如果主动开口抢单子，其他人会愿意心甘情愿给？货车被砸，心情本来就燥，你那时候跑去出头，保管几个拳头揍你下地。” 姚胖子总算明白了，支吾：“可是......老薛他们最后不都同意了吗？还是他们主动提的呢？” “是。”袁博道：“他们怕干不了单子误了顾客，所以找我们暂时顶替上。如果是他们开口，他们是找我们帮忙。咱们主动去提，摆明就是要抢单子。道理能一样吗？” 他自小混迹街头长大，看多了人性的冷漠和自私，也看透了很多事情。胖子却不一样，他反应比较迟钝，除了惦记吃的，脑子里也只藏着吃的，别的什么都没有。 姚胖子连忙摇头。 袁博自顾自开车，脸色冷沉。 “所以，下次碰到这样的场合或类似的情景，别急着开口，更别急着往上凑，懂不？” 第404章 第404章 “懂了，大哥。”胖子认真答应了。 两人很快到了火车站外围的大路边，车多人多，袁博只能挑一个偏僻的地方将车停下。 他叮嘱姚胖子看着车，转身匆匆跑进车站。 一会儿后，他奔了出来。 姚胖子问：“大哥，咋样啊？啥时候的车？” 袁博蹙眉答：“我没记错，到这边是凌晨一点。十二点半前货就必须等在月台等检测，不然上不了车。” “那咱......咱现在去哪儿？”姚胖子问。 袁博打开车门，喊：“上车！找你嫂子去！” “哎！”姚胖子乐颠颠跟上。 ...... 袁博轻车熟路来到内衣厂的大门口，打听了销售部的所在，快步冲了过去。 销售部地方大，到处都是大口纸箱，工作人员忙得如火朝天。 袁博拉住一个年轻小伙问：“哥们，请问你认识肖颖吗？她还在这边吧？” 小伙子张望来去，往最里头指去。 “喏！她在里头装货！这一阵子都是她的货，她守着呢！” 袁博答谢，忙往最里侧钻进去。 “肖颖！肖颖！” 一排大纸箱后探出一个脑袋，露出熟悉的明亮笑容：“博哥哥！我这儿呢！” 肖颖额头汗水点点，眉眼精神奕奕，脸色比之前好一些。 “早上我跑回宾馆睡了好几个小时，中午吃饱才过来。今天又装了一万来件，都在这边！喏——那边记我的名字的都是。那一排一共是五万件，我提前数好等着你们过来。” 袁博数了数，一共是十个大箱子。 “一个五千件？固定的？” “对！”肖颖解释：“刚刚好，封了两层，还加一层薄膜纸放水，外头才是纸箱。” 袁博笑了，道：“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搬货上车吧。今晚十二点先送去车站，车一点到这边。” “行！那先装车。”肖颖道：“装完我们再去吃晚饭。对了！我跟部长说一声，让他找几个人帮我们上货。” 一会儿后，部长拿着账本带着五六个年轻小伙过来。 搬一箱登记一箱，双方签字盖章。 很快地，十个大箱子搬上了货车。 姚胖子拿出大绳索，仔细把外围再捆紧。 销售部的部长问：“小肖，加上今天的一万，不已经是七万了吗？怎么不一起送？这车子应该装得下。” 肖颖摇头：“分成两批，一批五万就成。反正还再等多三天货才能凑齐，不急一时。” “那也行。”部长忍不住开玩笑：“你不是第一个在我们销售部等货的人，但却是等最长时间的那个。毅力不错啊！” 肖颖笑呵呵跟他们道别，擦汗坐上货车离去。 第405章 第405章 车上，袁博给她讲了货车站的事。 “一会儿我们吃饱后，得去修理厂旁边的小宾馆找一下老陈和老薛。” 肖颖忍不住低笑：“这样子的话，你接下来得忙上好几天吧？惠城那边一个多星期没怎么出车，一下子肯定会涌出很多单子。” “不一定吧。”袁博低声：“好几单都是跑省城的，不然我可能不会接。你一个人在这边实在不怎么安全。” 肖颖嘻嘻笑道：“不怕，再等多三天，我就能回去了。” 袁博想了想，问：“上课赶得及不？” “五天后上课。”肖颖答：“我们都是三年级的老油条了，老师们都不急着上课的。这一学期课不多，主要是实习，下学期是找工作安排单位。” 袁博好奇问：“你准备去哪儿实习？” “现在没能准备。”肖颖答：“听上级安排，没能自己选择。安排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我是通讯专业的，也是惠城户口，基本都是本地分配原则。如果专业对口的话，多半会分去电信或电力这两个部门。” 袁博笑问：“实习期有工资吗？” “没。”肖颖苦笑：“我问过师姐师兄们，他们说实习都是没工资的。只能等明年拿了学校发的报到证去报到，从那天起才会有正式的工资。” 顿了顿，她嘻嘻笑了。 “如果这一单生意做成功了，我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肯定没问题。听说实习的时候都没什么事干，接下来我还会投资其他生意，绝不能浪费时间。” 袁博没反对，道：“你自个的钱自个把握。你这个暑假赚了不少，这车的一半也是你的，等我赚了钱，就将你的那一份算给你。” 肖颖转了转眼睛，不高兴嘀咕：“咱们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吧？” 他笑了，凌厉的眉眼染上温柔。 “不分也可以，反正迟早都得算在一块儿。你收着也成，我收着也行。” 她不嫌弃他，满口坚持要跟他在一起。两人既然已经决心这辈子都要在一块儿了，那就不分彼此了。 肖颖憋笑，勾了勾手指：“这话可是你说的，那就全部让我收着。我赚的我自个收着，我还要收你赚的。” “好！”袁博爽朗答。 男人赚钱养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赚钱，她花钱，没什么不对的。 肖颖娇媚觑了他一眼，暗自甜甜笑了。 袁博绕着方向盘，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大哥！我要吃烙饼！里头加肉的那种！”后方的姚胖子喊。 袁博大笑，粗声：“你个死胖子！说起吃的，你的耳朵最灵！” 姚胖子嘿嘿笑了。 肖颖禁不住也跟着哈哈笑了。 一会儿后，他们找了一家羊肉泡馍店吃晚饭。 吃饱后，袁博买多几个肉夹馍带上。 姚胖子笑眯眯问：“大哥，咱们的夜宵吗？” “吃吃吃！”袁博笑骂：“刚吃完晚饭惦记着宵夜！你猪啊你！这是送给老薛和老陈的。” 姚胖子搓搓手，可怜兮兮道：“今晚弄完估计得大半夜了，不弄点儿垫垫肚子，俺铁定睡不着啊！” 肖颖忙道：“不怕，到时我请你吃夜宵。小宾馆斜对面有一家面馆，晚上开到两点多才关门。” “哟！太好了！谢谢嫂子！”姚胖子乐颠颠：“嫂子最好了！” 袁博笑骂：“有得吃就是好嫂子，没给你吃铁定就不是了！” 第406章 第406章 “才不是呢！”姚胖子鼓掌：“在俺心里，嫂子就是最好的嫂子！” 肖颖微微红了脸，低声：“过奖过奖啊！” 三人再度上车。 袁博看了一下时间，道：“这边离荣伯那边不远，我先送你回去歇息。我和胖子去找老陈他们，回头再来找你。现在还不到七点，咱们十一点再出发去火车站。” 肖颖跟老陈和老薛不熟，点头应好。 “行，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呢！好些天没联系爸爸妈妈了，一会儿去前台打给他们。” 袁博提醒：“记得问一下叔叔和婶婶。” “问什么？”肖颖挑眉问。 袁博答：“总得问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吧！他们去帝都好些日子了，本来说要回来，现在都一个多月过去了。” “哎！我记得了。”肖颖解释：“可能是叔公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舍不得我爸爸离开。” 自己有车比较方便，绕过两条街后，很快来到宾馆的前面。 袁博跳下车，快步绕过车前，打开车门扶了肖颖下车。 “你先进去。我们的房昨天已经退了，今晚一点多应该能回来，还是订一间好好歇一晚。你问一问前台，能不能订在你的左右边。” “没问题。”肖颖挥挥手：“我去找陆婶问问。” 语罢，她进了宾馆的大门。 袁博目送她进去，才开车离开。 大门里，肖颖张望直到货车远去，才往前台走去。 趴在大柜台上嗑瓜子的陆婶嘿嘿笑了，跟一旁的同事调侃：“瞧！这就是书上写的‘浓情蜜意’，瞧见没？” 正捧着武侠书的小李眼睛不抬，嗓音缓慢：“陆婶，我都说了，我看的不是你想的那种爱情剧。” 陆婶乐呵呵跟肖颖打招呼，问：“你爱人不进来？这次没那个大胖子了吧？” “他们一起去办点儿事。”肖颖微笑答：“我想给他们订一间房，今晚要住。” “有！”陆婶将瓜子拍下，在衣角上擦了擦，解释：“这几天住的人不算多，闲了好些房间呢！” 肖颖问：“我隔壁没人住吧？” 陆婶翻了翻登记本，答：“左边没。要这间不？就今晚？” “是。”肖颖解释：“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回惠城。” 陆婶乍一听眨巴眼睛：“那你一个人留下？你还得忙多久呀？” 肖颖掏出钱包，付了五块钱定金。 “我过几天也就回去了。博哥哥他们会省城和惠城两地跑，我也不算是一个人。” 陆婶目送她上了楼梯，忍不住道：“肖妹子绝对算是个胆大的。” 她在宾馆干活好些年了，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 做生意的人也见识过不少，有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也有五六十岁的婆娘，但大体都是男人，像肖颖这样子年纪轻轻就敢出来创业闯天下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着！ 就在这时，宾馆大门开了。 候阿南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进来，径直来到前台。 陆婶讨好笑了笑，道：“阿南来了！荣伯吃饱后找老邻居下棋去了，还没回来呢！哟！好漂亮的盒子！装的是啥？” “额......那个肖颖回来了没？”候阿南尴尬低声：“我......我爸跟她是老乡。这盒子里面是双头鲍，很稀有的海货。这是要送她的。” 第407章 第407章 陆婶眨巴眨巴眼睛，问：“啥？你爸跟人家肖妹子是老乡？认错了吧？” 侯阿南摇头：“没认错。我爸是南方海滨济城人，以前叫‘济州’。肖颖她的家就在那边，她是在那边长大的。” “不可能！”陆婶瞪大眼睛：“人家是惠城人！” 侯阿南笑了笑，解释：“惠城是她的老家。她家在济城，她也是在那边长大的。” “哦哦哦！”陆婶忙不迭点头：“原来是这样。” 一旁的小李好奇抬眸问：“她是海边长大的，咋看着不像？” 侯阿南懒洋洋靠在柜台上，掏出一根烟点上。 “海边的人长啥样？呆头鹅你知道？” 小李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面容清秀，可能是近视眼的缘故，每天都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加上反应有些呆板，荣伯给她取了个可爱的绰号叫“呆头鹅”。 小李偏着脑袋想了想，答：“我没见过，不过书上说海边的人常日暴晒，所以肌肤都是黝黑或暗褐色。肖姐姐白得很，明显不像。” 候阿南哈哈笑了，骂：“书呆子！书上还说我们这边的人三餐都是油泼面或手擀面。你早上吃了馒头吧？你铁定不是咱们这边的人。” 额？ 小李愣了一秒后，呵呵笑了。 “南哥，这个笑话不咋地好笑。” 候阿南白了她一眼，道：“凡事都有例外啊！海边那些天天暴晒的人自然会黑些，其他人肯定就没那么黑。我爸也是那边土生土长的，没见得他就会黑乎乎的。” 陆婶笑道：“你爸真有心！小肖刚刚上楼，她住506房间。” 小李好奇看着他手中的精致盒子，问：“南哥，什么叫‘两头鲍’呀？” “俺知道！”陆婶抢答：“鲍鱼嘛！” 小李恍然点头，疑惑：“有两个头的鲍鱼？畸形鲍鱼？” 候阿南哈哈大笑，转身要上楼—— “阿南！”门口传来荣伯的嗓音。 候阿南扭过头，只见荣伯拄着拐杖，一步步往他走来，脸上满是慈爱笑容：“有两头鲍鱼？真的？快掏给我看看！” 候阿南脸色微窘，眼睛躲闪几下，“......好。” 他打开盒子，递到荣伯的面前。 荣伯瞪眼看了一圈，竖起大拇指：“这鲍鱼够大，色泽也非常漂亮！真不赖！” 接着，他接过盒子抱进怀里。 候阿南急了，支吾：“外公......这......这不是送你的。” 荣伯脚步顿住，问：“什么？这不是你妈让你给我送来的？” 候阿南吞了吞口水，摇头脱口：“不是，是我爸让我送的。” 荣伯呵呵笑了，赞道：“你爸最精通这些海货，他挑的准没错！你外公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两头鲍呢！稀少稀少啊！” 候阿南忍不住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那个......外公，我先回去了，改明儿再来看你。” 荣伯关切问：“你吃晚饭了吧？” “吃了。”候阿南匆匆离开，背影有些狼狈。 荣伯抱着两头鲍，乐滋滋往自己的房间走。 这时，洗好澡一身清爽的肖颖走下楼梯，往前台凑去。 “陆婶，我要打一个电话。” 陆婶不在，只有呆头鹅小李在看书，慢悠悠打量她，问：“姐姐，你打哪儿的？宾馆有规定，本地号码不用钱，外地号码加钱。” 肖颖拿出钱包，解释：“我是要打去帝都那边。” 第408章 第408章 “那个......太远了。”小李想了好半晌，问：“你知道加多少钱不？” 肖颖“噗嗤！”笑了，反问：“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对吧？” 小李微窘挠了挠脑袋，张望左右：“我不知道......你等等陆婶吧。她去检查房间了，很快就会下来。” 肖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十块的大团结，微笑解释：“平时我在惠城打，一般都是三四块左右。我先把钱搁这里，我打差不多时间就挂上。” 小李想了一通，终于点点头答应。 肖颖掏出电话本，很快翻到“叔公”的号码，拨了过去。 一会儿后，有人接听了。 肖颖很快自报姓名，礼貌询问：“我想找我爸爸肖淡名或是我妈妈柳青青听电话，麻烦你给喊一下。” ——颖小姐，你总算是打电话来了！我是管家老刘。淡名先生问了好几回了，可惜你都没打过来。他说你那边没电话，实在没法子联系上你。淡名先生和太太现在都在医院，先生照顾着她，走不开身。至少得后天才能出院。 啊？！！ 肖颖焦急问：“我妈怎么了？她是不是又病了？” ——是的，太太她时不时会肚子痛。淡名先生带她去大医院检查，说是阑尾发炎，情况有些危险，得趁早处理。两天后就开始动手术...... “成功不？”肖颖焦急打断她。 ——成功成功，非常成功！手术一会儿后，太太就醒了。这几天先生一直都在医院那边，早晚我负责送饭菜过去，先生昨天晚上回来洗澡换衣，今晚不用回来。 肖颖暗自松一口气，笑道：“手术成功就好......” 上辈子老母亲的阑尾时不时痛，却一直忍着不肯去大医院看，直到严重发炎的时候差点儿命丧黄泉。 即便袁博凑齐医药费做了手术，但抢救得太迟，术后伤口还感染了，留下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患和隐患。 现在母亲提前动手术，而且还在全国最好的帝都大医院——成功避开了这些潜在的危险！ 简直不能太好！ 她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甚至还跳了几下。 一旁的小李捧着书，近视眼愣愣盯着她看。 ——颖小姐不用担心。先生说最迟后天就能出院，如果医生允许的话，指不定明天就能回来。你后天中午打过来，他们铁定在家。我会提前告诉先生的。 肖颖想了想，道：“暂时定在后天中午的两点吧。” ——行，老刘一定转告先生。 肖颖关切问：“叔公他最近身体没事吧？” ——老先生最近精神矍铄，昨天还坐车去医院看望你母亲。这个时间点刚好是老先生练书法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所以......要不你晚些时候再打过来，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肖颖笑了，温声：“不了，我晚些时候还有事。这是外头的电话，等着不方便。后天我打过来的时候，一定给叔公问安问好。” 随后她道别挂断了。 小李问：“多少分钟？” 肖颖看了一下墙上的大钟，答：“两分多钟。” 小李为难看着那张大团结，不知道该怎么收钱。 幸好陆婶很快回来了，熟练抱着一堆床单健步如飞走下楼梯。 小李喊她过来。 陆婶想了想，找还给肖颖六块钱。 肖颖歉意解释：“我明天下午还得再打一个。” “没问题！”陆婶笑道：“荣伯弄这电话就是为了方便顾客，需要就来打。” “谢谢啊！” 第409章 第409章 另一头，袁博带着姚胖壮来到小宾馆的门口。 前台人员磕着瓜子，吐着瓜子皮答：“刚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袁博问：“他们订的是哪个房间，订了多久？” “就一晚！”胖妹子懒得抬眼皮，答：“今天就两个人入住，都四五十岁。身份证登记都是惠城那边来的。” 袁博想了想，对姚胖子道：“咱们去外头等着。” 姚胖子忍不住往前台张望几眼，才跟了出去。 袁博发现他的动作，“嗤！”地一声笑了，来到宾馆门口的角落处，直截了当问：“咋了？看上人家了？” 额？！ 姚胖子立刻涨红了脸，支吾：“没有......那么胖......俺才不喜欢呢！” 袁博扫了他周身一眼，毫不留情戳穿：“你比她胖多了。” 大胖子不服气低声：“俺妈说了，俺就是胖了一点点，其他都是壮。你瞧，俺除了肚子的肉没那么软，其他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赘肉吧。”袁博弹了他的胳膊一下，调侃：“那首歌怎么唱来着？胖哥哥爱上了胖妹妹，两小无嫌猜！” 姚胖子窘迫极了，大声喊：“大哥你乱唱啥？！没！没啥！你乱扯啥！扯什么犊子！俺就是好奇她咋滴就那么胖！年纪轻轻的，那么一身肥肉！” 袁博翻了翻白眼，答：“这还用得着好奇？你是怎么胖的，人家就是怎么胖的！” 连眼皮都懒得掀的女人，可以想象能有多懒。吃得多，懒得动，自然就胖起来——哪里需要好奇！ 姚胖子红着脸支吾：“俺......是天生胖。俺妈说了，俺打小就胖，一出生就胖的。” 袁博对他是怎么胖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迎着凉风吹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哈欠。 “老陈和老薛只订了一个晚上，估摸是已经找到合适的修理师傅。” 姚胖子掏出烟，很快点上吸起来。 他见袁博靠在墙角里，眼睛半眯，似乎在盯着他手中的烟，忙问：“大哥，来一根吧？这梅花牌的香烟不错，味道还行！” 袁博摇头：“不要。” 姚胖子嘻嘻笑了，问：“嫂子又不在，你怕什么？你悄悄吸两根，嫂子不会知道的。” “滚。”袁博鼻尖轻哼：“不吸就不吸了，男人大丈夫连这么一点儿瘾都憋不住，算什么男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像啥？” 姚胖子讪讪低声：“俺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有些人憋得难受，就偷偷吸两根，也不算啥。” 袁博反问：“身上会没味道？我戒烟不是她逼着说着的，是我自个主动戒的。你不懂就少叽歪！” “啥？！”姚胖子惊讶瞪眼，眨巴眨巴眼睛问：“大哥，你是不好意思说吧？是不是？其实就算是嫂子不肯你吸，那也不算啥。俺又没笑话你。” 身边的男人几乎每一个都吸烟，除非是病得吸不了，不然没谁愿意戒烟。 嫂子是读书人，虽然好些读书人也吸烟，但嫂子一看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异味儿都没有。 嫂子肯定是不喜欢烟味儿，所以才让大哥必须戒烟。 袁博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嗤笑：“我怕你笑话？有病！没错，我是为了她戒烟——我敢做就敢当。可她从没主动说过。” 她不说，可他悄悄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儿，偶尔甚至会因为烟味儿咳嗽。 第410章 第410章 他知道后就开始减少吸烟的量，慢慢戒掉的。 姚胖子“哦哦”点头，不敢置信道：“大哥，你对嫂子真是好滴没话说！” 袁博没应声。 不对自己的女人好，对谁好？这不废话吗？！ 姚胖子将烟吸完，扔掉烟头。 “大哥，烟难戒不？俺妈骂了俺无数回了，天天唠叨让俺戒掉，说被俺吃掉一堆钱。其实，俺除了烟和平时填饱肚子，也没啥爱好了。” 袁博淡声：“起初有些难，忍一忍能撑过去。忍过那一阵子，后来慢慢就忘掉，不用几天就行。你想戒就戒，反正吸烟也没啥好处。一大堆老烟枪到了晚年，除了咳就是咳，多少人死在嘴巴里的那根烟管上。” “那......那俺试试。”姚胖子答。 袁博打了一个大哈欠，下巴微扬：“走！上车眯一会儿吧。” 大胖子立刻屁颠颠跟上。 开了一半的车窗，两人各窝在座位上，迷糊睡起来。 靠着睡不舒服，两人半个多小时后就醒了，扭胳膊伸长腿。 姚胖子忍不住嘀咕：“大哥，都八点多了吧？吃个饭至于那么久吗？吃的是啥饭啊？” “你懂啥。”袁博低声：“这是出差，任何花费都能报账。他们自然得趁机敲一顿好的，借着请师傅的由头，好好吃一餐。现在估计还在喝酒。等他们吃饱喝足了，自然会回来。” “啊？”姚胖子咕哝：“真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袁博嗤笑：“不是有一个单位就能一直安稳度日的，甭羡慕。” “可俺还是羡慕呀！”姚胖子解释：“俺妈说俺吃亏在没文化，不能去工厂里当技术工人，不然俺就能一辈子吃喝无忧。” 袁博轻哼：“哪来那么多的悠哉日子？做梦吧！省城这边去年倒闭多少大厂子，你知道不？都是集体企业来着！以前多少人想着靠着大树乘凉，反正一辈子就赖上了，不愁没工资拿。每个人都这么想，那些厂子能办得久远？可能吗？现在可不能这么想，尤其是咱年轻人。一个个都要靠树，树能不倒吗？靠山山倒，靠人人倒！” “那......那俺靠啥？”姚胖子笑哈哈道：“那个——大哥，俺靠你！你铁定不会倒！” “滚！”袁博睨了他一眼，问：“刚才我是怎么说来着？靠山山倒，靠人人倒。我不是人？嗯？人最应该靠的人是自己！” 姚胖子歪倒在座位上，吧唧嘴巴：“那还是算了吧。俺对俺自己没信心。” “那谁能对你有信心？”袁博好笑反问：“你自己都信不得你自己，谁能信得了你？这些年你不都靠你自个吗？靠你这浑身肥肉赚了一千多块了！做什么觉得自己不行？” 姚胖子目瞪口呆：“一千多？咋......可能那么多？” “这两年多我拿给婶子的那些钱，合起来就有一千四百多。”袁博答：“都是靠你自个的双手赚的。” 姚胖子激动起来，转而哈哈笑了。 袁博反问：“凭什么不能靠自己？你不一直靠着吗？不仅这样，你赚的钱还养了你整个家，弟弟妹妹们能吃饱穿好，都是你的功劳。好好干就行，甭胡乱羡慕！” “是是是！”姚胖子忙不迭点头。 快九点的时候，老薛和老陈终于互相搀扶回到小宾馆。 两人醉眼朦胧，双腿飘浮晃荡，脸色酡红。 他们刚进门，满身的酒气立刻熏得前台的胖妹子破口大骂。 第411章 第411章 姚胖子呼呼大睡，袁博则半醒半睡，怕睡沉误了时间，一直保持警惕。 前台胖妹子的嗓门大，腾地大吼，把即便在车里的袁博都给吵醒了。 袁博睨了胖子一眼，没叫醒他，自个开门跳下车。 他快步走进宾馆大门，听到胖妹子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作甚？！别过来！满身的酒气！别过来！” 老薛眯着眼睛，迷糊嘀咕：“婆娘，你咋变了那么多？好像变大不止大半......俺才出门一天，你咋就膨胀了啊？” 胖妹子气得满脸通红，尖声：“你给我闭嘴！酒鬼！敢再胡说八道小心俺踹死你！” 老陈勉强精神一些，咕哝：“别生气......别生气......他醉了，看人不真切。你的嗓门有点儿像他老伴......他认错人了。” 胖妹子气呼呼大吼：“上楼去！少在这里碍眼！不许乱吐！不然明天房租加倍！” 老薛呵呵，呵呵笑了，挣脱老陈的胳膊，一头歪在前台柜上。 “你这娘们要上房揭瓦呀？俺看你是欠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滴就是你！敢跟俺要房租，小心俺刮你几巴掌，赶你回娘家！臭婆娘！” “你——你！”胖妹子气喘吁吁，又羞又尴尬：“滚开！混账！连老娘的便宜都敢占！俺是黄花大闺女来着！死老头儿！滚！” 老陈嘿嘿笑了，罢罢手：“别......他就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刚才俺们走了好多路，跑错好几个地方，总算找了回来。要不是瞧见你这胖大妹子，俺还认不得这个宾馆了呢！” “滚滚滚！”胖妹子叉腰大骂：“别赖在俺这里！上楼！马上滚上去！” 老薛晃了晃脑袋，沉声：“你个臭婆娘！谁让你这样子对俺兄弟的？车站的弟兄都......都靠着车赚钱，俺们靠着他们赚钱！不然哪儿来的工资？！你个傻婆娘！” 胖妹子翻白眼，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立刻马上滚开！马上啊！！！！” 老薛被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吓着了，本来就是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噗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老陈也是吓了一跳，本能要去搀扶，却因为喝醉的缘故反应极慢，不慎脚下一歪，整个人往老薛压了上去。 于是，两人“哎哟哎哟！”跌得东倒西歪。 也许是痛的缘故，两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胖妹子怒不可遏，一把抓起角落的扫帚，喊：“糟老头儿！还不快滚上楼！再在这里死皮赖脸，俺真的要发火了！” 老薛和老陈吓得要命，一股脑儿爬了起来，互撞互搀扶，总算站直了身板。 胖妹子瞪大眼睛，忽地瞧见双手抱胸悠哉靠站在门口的袁博，想起他是早些时候找这两个人的俊朗男人，印象深刻来着。 “你——你过来！把这两个酒鬼撵走！住不住的？！行李拿了立刻滚！喝酒就捣乱的糟老头儿！俺看着就心烦！” 袁博不好再继续看戏，憋笑：“妹子，他们只是喝醉了，你别介意。你这地方是做生意的，怎么好意思赶客人，对吧？别跟钱过不去嘛！” 胖妹子翻白眼，粗声：“拉倒吧！俺家不缺这几块钱！后天就要重新装修了，要不是看他们只住一个晚上，俺还不留他们呢！早知道是来捣乱的，送他们一扫帚滚！” 袁博恍然点点头。 原来是自家的生意，难怪妹子能用这么趾高气扬的彪悍态度“服务”客人。 袁博大跨步上前，一左一右将老薛和老陈扶好。 老薛迷糊问：“大块头？你......你咋在这儿？” 老陈清醒一些，道：“你来了？俺们找到师傅了......明天早上就能回去。修车厂啥配件都有，明天进仓库买......然后就带着师傅回去。” “好。”袁博道：“那我明天九点左右来接你们。” “别！”胖妹子粗声：“你上去将他们的行李给弄下来！现在就带着他们滚！一股子酒味儿，俺闻着就想吐！” 袁博力气大，一左一右搂住他们。 第412章 第412章 “妹子，别生气。现在都九点多了，找个合适的地方歇脚不容易。这两位老哥都是实在人，不小心喝醉了，所以才会乱说话。你放心，我送他们上楼歇下。等明天他们醒来，再跟你真诚道个歉。” 胖妹子虽然仍气呼呼的，但扛不住袁博的颜值实在高，加上他身高体壮，脑袋上又是一头金黄色短发，看着明显不是什么善茬，身上只差没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 她也不敢再坚持，闷声：“上去吧，最末尾那间就是。” “谢谢！”袁博一左一右架着老薛和老陈上了楼。 幸好老陈还算清醒些，掏出钥匙打开门。 标准双人间，两张小床，简陋得有些寒酸。 袁博将老薛搀上床，老陈自个也爬了上去，歪在枕头上，迷糊吐着酒气。 老薛仍迷糊发着酒疯：“来......再干！干！” 老陈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咕哝骂：“喝你个头！这是什么烂地方......” 袁博有些狐疑打量四周，想不通两人竟会挑环境这么普通的地方歇下。 刚这么想着，老薛便咕哝来一句：“钱就那么些，你十块我十块......还要吃酒吃肉......哪里够啊！反正闭眼睡了，管他什么房间......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个的。” 袁博嘴角一扯，低低嗤笑。 难怪早上说要来省城的时候，好几个人争着要，甚至还有人因此吵了架。 原来不仅有钱赚，还能趁机撸上一顿大餐！ 老薛是站长，工资靠车站给；老陈是司机，也是靠车站给钱供着。搬运工人则都是打散工，干多少领多少钱，没得工资拿。 眼下站里的车都被疯秀才给砸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赚钱。 可他们没想着要共度难过抗一抗，率先便是要趁机偷偷撸一把。 袁博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行径！ 小时候，淡名叔叔给他念名人传，温声教导他做人做事要清白，要磊落，上对得起天地父母，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大丈夫在外头闯，靠的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气浩然。 贪图小便宜的人，永远直不起腰来！ 屋里小，门一关，满屋子都是酒气。 袁博将窗户打开，又倒了一碗水递给老陈喝。 老陈迷糊喝下，倒下又睡了。 老薛则已经呼呼大睡，早就醉得忘了天南地北。 袁博扯开薄被给他们盖上，开门匆匆下楼。 前台的胖妹子正在掰花生，懒洋洋抬眼瞄了他一下，又继续吧唧吧唧吃着。 这时，姚胖子冲了进来，睡眼惺忪问：“大哥，几点了？” 袁博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答：“快十点。老陈和老薛都睡了，我们明天九点多过来就成！走吧！” 瞧他们醉得像烂泥的模样，明天一早绝对是醒不来。 姚胖子愣愣看着前台扔花生米的胖妹子，好半晌没反应。 额？ 袁博好笑道：“真看上了？傻！上去问名字！去啊！” 第413章 第413章 姚胖子刚才睡得迷迷糊糊，此时没完全清醒。 看到胖妹子后，整个脑袋只觉得浆糊一片，灰茫茫浑浊不堪。 他一向听袁博的话，什么都听“大哥”的，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于是，袁博这么一说，他本能就听了，而且立刻行动了。 只见他缓慢挪步上前，支支吾吾：“那个......你的名字......叫个啥子？” 胖妹子啃花生米的动作慢下一个节拍，狐疑打量他。 “什么？啥？你刚才说啥？” 她的嗓门大，姚胖子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吓出半身冷汗，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他怯怯吞口水，呵呵呵呵赔笑：“那个......俺的意思是......这是花生吧？花生是......它的名字。俺懂，俺懂。” 胖妹子冷淡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大门口的袁博，满是嫌弃的脸上差点儿就直接写上“你兄弟莫不是个傻子？”几个字。 袁博辛苦憋笑，暗骂姚胖子“孬种”，实在憋不住只好埋下脑袋。 胖妹子翻了翻白眼，粗声：“你要啥？俺这里是住宿的，你要不？要就拿身份证和钱，单间标准间三人间通通都有。要不？不要就立刻滚蛋！” “那个......那个......”姚胖子磕磕巴巴：“不住......不住，俺还得去帮嫂子出货。那个......货都在车上了，不能不去。住宿的话，下回......下回吧。” 胖妹子熟练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巴，挑眉问：“你是结巴啊？” “不......不......”姚胖子更结巴道：“不......不是的！” 胖妹子正色打量姚胖子，定定看着他。 灯下，姚胖子也终于看清了妹子的五官，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嘟嘟的嘴巴，肉呼呼圆嘟嘟的脸蛋，肌肤又白又红又嫩，肉呼呼的脖子、肩膀...... 除了看不见的腰，但凡能瞧见的部位都只能用“肉呼呼”这三个字形容。 而且是“恰如其分”的那种。 姚胖子呵呵，呵呵讨好笑了笑。 胖妹子又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巴，问：“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没事。”姚胖子往后缩了缩。 笑得不行的袁博钻了出来，大长腿精准往他的屁股一踹，逼得他再次扑了上前。 胖妹子皱眉瞪着他，没好气大声：“你究竟要做什么？俺这里是做生意的，你要是敢捣乱，俺就直接上扫帚！后头还有大铁锹，要不要试试？” 这胖子该不会是傻子吧？ 管他傻不傻，反正想上门欺负她——没门！ 姚胖子吓得直吞口水，看着她手中的花生米，忙开口：“花生好吃吧？你喜欢吃花生吗？俺......俺打小就喜欢吃花生，尤其是这种红皮膜的。” 胖妹子懒洋洋“哦”一声，答：“蛮好吃的！俺也喜欢。” 吃货永远不缺话题。姚胖子瞬间如同神灵附体，呵呵笑开：“俺家也种花生呢！对了，俺是惠城人。惠城那边也有很多人种花生的。” 胖妹子懒洋洋挑眉，问：“原来你不结巴？” “不会。”姚胖子呵呵笑道：“俺就是没怎么跟女孩子说话，一说话就忍不住紧张，紧张就忍不住结巴。” “噗嗤！”胖妹子大笑：“你这人挺有趣的！你是惠城人？那边好像盛产尖蘑菇吧？俺也很喜欢浓郁的味儿。” 姚胖子舔了舔舌头，激动道：“尖蘑菇可出名来着，附近地方的尖蘑菇都是俺家那边来的。” 第414章 第414章 “你家种尖蘑菇？”胖妹子问：“难种不？” 姚胖子摇头：“不难，俺妈种了一些，够自个吃而已。山边就有很多尖蘑菇，都是卖到外地的。俺家就是自个老屋后头搁几根老木头，种些自家人吃。” 胖妹子咯咯笑了，手“啪！”一声拍在柜台上。 “给你！” 姚胖子微愣，见是几颗花生米，立刻吃货本性爆发，冲上前拿起扔进嘴巴。 “......谢谢！好吃！好香！” 胖妹子继续啃着花生，解释：“这是俺老爹给俺炒的。俺喜欢吃炒花生——特香！” 姚胖子憨憨点头：“你老爹对你真好，铁定很疼你。” 也许是刚好切中胖妹的心思，话题很快转移了。 “当然啊！”胖妹子自豪笑答：“俺老爹最疼最爱的人就是俺。俺娘去得早，老爹一个人拉扯俺长大。看到没，这是俺家自个开的。俺老爹打算重新装修建高，开成大宾馆！” “哇！”姚胖子附和：“你老爹真厉害！” 胖妹子咯咯笑了，道：“他是世上最厉害的爹！啥活都懂得干！平时俺负责前台，其他打扫卫生招待客人做饭都是俺老爹。宾馆要装修，俺老爹开车去买建材，明天早上才回来。” 姚胖壮听着听着，神色淡了下来，脸上挂上悲伤。 “俺......俺挺羡慕你的。俺......打小就没爹，都不知道爹长啥样。俺妈说他去跑船，一去就十几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有人说俺爹早就死了，俺妈不敢告诉我们，所以常常编假话骗俺们几个。” “真惨。”胖妹子听到有些愣，捧了两巴掌的花生给他，道：“看你挺可怜的，送你吃吧！” 姚胖壮很快哈哈笑了，接过道：“谢谢妹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蔡米。”胖妹子得意解释：“是俺老爹给俺取的名字。他说米是最好的粮食，比面好吃，也比面扛饿。他还说，有米菜就不愁饿死，而我就是他的米菜。” 姚胖壮呵呵笑了，竖起大拇指：“你老爹真聪明！他是南方人呀？吃米饭？” “不。”蔡米答：“俺们是省城本地人。不过俺娘是南方人，喜欢吃米饭。俺娘喜欢，俺老爹就跟着喜欢。后来俺娘生俺的时候没了，老爹就给俺取了这个名字。” 姚胖壮却已经忘了听，吧唧吧唧啃着花生。 蔡米往外头张望，问：“你哥们不进来？他在外头站好久了？你们今晚想蹭房住，对吧？” 额？！ 姚胖壮：“......”？？ 蔡米拍走手上的灰尘，懒洋洋道：“俺这里后天就不做生意了，今天就那两个糟老头儿，房间多得是。你们要是实在没地方住，就挑一个房间睡吧。给一块钱付点儿水电费就行。” 姚胖子反应不过来，支吾：“那个......那个......不是的。” “一块钱都没有？”蔡米啧啧两声，看他的眼神愈发怜悯了，大发慈悲道：“上去睡吧，别乱开灯用水就成。” 姚胖子摇头呵呵笑了。 “不是......俺们已经有地方睡了。” 蔡米狐疑反问：“那你在俺这里杵半天做什么？” 额？！ 姚胖子的脸瞬间红了，扭过头求助看向大门口——却发现早已没有袁博的身影。 他又急又窘，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花生米一溜烟跑了。 第415章 第415章 “大哥！大哥！”姚胖子呜呜奔出来，张望左右。 ——袁博双手环胸，正靠在墙边悠哉站着，眉眼尽是邪气笑容。 额？！ 姚胖子哭笑不得冲了上前，尴尬低声：“大哥......你咋能这么干？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博憋笑：“你不一直说得挺好的吗？” “真的？”姚胖子不敢置信瞪眼：“俺......俺都不知道说啥。” 袁博下巴微扬，笑眯眯低声：“说得真好，不骗你。” 姚胖子羞憨憨埋下脑袋，结巴：“她......她问咱们是不是要蹭住的。俺说不是......她问俺究竟要干啥。” “你就实话实说啊！”袁博直率道：“男人大丈夫，有一说一，怕啥！” 姚胖子急得差点儿跺脚：“俺......俺总不能说是故意的吧？俺咋说？” 袁博辛苦憋笑：“你是怎么想，就怎么说。能委婉就委婉，不能就干脆直接点儿。里头的胖妹子一看就是一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你想啥就说啥。” “不不不......”姚胖子吓得整张脸都红了，支吾：“俺说不了......俺没咋想。” 袁博瞪他，笑骂：“出息！” 姚胖子委屈巴巴埋下脑袋。 袁博一把捏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拉拔进门。 蔡米一边掰花生米，一边狐疑看着他们。 袁博扬声喊：“妹子！我家胖兄弟不是来蹭住的，他是喜欢你，想来跟你表白心意。” 额？！！！ 一阵尴尬又窒息般的安静。 下一刻，姚胖子发疯般甩开袁博，嗷嗷嗷叫着，撒腿狂奔逃了。 袁博哈哈大笑。 前台站着的蔡米愣了片刻后，转而红了脸，羞答答骂了一声：“......流氓！” 袁博转身也走了。 蔡米想了想，将花生米扔下，将一旁的扫帚扛起冲出来。 只见一辆大货车呼啸般远去，除了一点儿臭烘烘的尾气，啥也没有。 蔡米气呼呼：“流氓！臭流氓！骗俺花生米吃！那么贪吃！小心胖死你！” 语罢，她将扫帚扛回肩上，气呼呼往里头走。 “敢占老娘的便宜！下回瞧见非揍死他不可！” ...... 十点半的时候，肖颖终于等来了袁博和姚胖子。 肖颖从布包里取出几个热乎乎的烧饼，递给姚胖子一个。 “吃点儿垫垫肚子，咱们出发吧。” 姚胖子低声：“......谢谢嫂子。” 肖颖疑惑盯着他红扑扑的麦色圆脸看，好奇问：“胖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感冒发烧了？” “没！没！”姚胖壮忙解释：“俺壮得很！啥事都没有！那个——嫂子，俺坐后头去了。你上去吧！俺去后头了！” 语罢，一溜烟奔后方去了。 袁博上了厕所回来，夺了肖颖手中的烧饼。 “上车吧，得提前进站，还得将货扛到月台边上。” 肖颖撇嘴解释：“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等得有些不耐烦，干脆跑去对面买烧饼。” 袁博扶了她上车，奔去另一头也上了车。 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啃了一个饼，发动车子出发。 肖颖往后方探望，只见黑乎乎一片，忍不住问：“博哥哥，胖子怎么了？我看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哦。”袁博绕着方向盘，淡定答：“正常着呢！” 额？！ 肖颖赶忙解释：“他的脸红得有些过分，好像发烧了。” 第416章 第416章 袁博从容点点头：“确实是发｜骚了。” 肖颖皱眉道：“严重不？一会儿送完货，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冷空气一旦南下，秋天很快凉意变冷意。这几天他们奔波来去，没日没夜干活，休息也不怎么够，多半是着凉感冒了。 刚才灯光不算明亮，但她的眼力不差，胖子脸色诡异潮红，明显是在发烧。 “不用。”袁博莫名其妙答：“他需要去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一家小宾馆。” 肖颖听到满头雾水，娇瞪他一眼。 “喂！咱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呀？” 袁博吃吃笑了，将早些时候胖子成功搭讪胖妹子的事说给肖颖听。 “幸亏我早些上车，不然指不定还得被扫帚甩打！” 肖颖嘻嘻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胖子的脸那么红！” “臭小子真特么没用！”袁博笑骂：“一路开过来都快半个小时了，他的脸还没红够！不就说上几句话吗？至于吗？” 肖颖努了努嘴，娇嗔：“别五十步笑百步！说得你好像没红过脸似的！” “哎！还真没！”袁博傲娇道。 肖颖翻白眼，低笑：“某人好像红耳根的次数更多，连接个吻都得红上半天。” 额？！ 袁博这下不敢傲娇了，假装认真开车，看向窗外又看挡风玻璃。 “今晚风有些大，可能下半夜会变冷。你带外套了吗？火车站那边是郊外，风忒大！” 肖颖笑得不行，答：“带了......带了。” 袁博听着隔壁咯咯不停的笑声，满头满脸的黑线。 “肖颖！你够了啊？你究竟在笑啥？” 肖颖理直气壮答：“笑你啊！笑某个不会脸红只会红耳根却还嘲笑别人红脸的人。” 袁博嗔怪睨了她一眼，继续认真开车。 半夜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一路非常顺畅到了火车站。 三人下了车。 大风呼啸，风声呼呼，吹得肖颖不自觉眯住了眼睛。 姚胖子“呼”了一口气，不敢置信问：“这边的风咋那么大？” 袁博眯眼答：“不止这边风大，其他地方的风也不小。明天早上可能会降温一丢丢。” 他奔进车站，很快带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肖颖，你拿着身份证和寄货地址跟这位大哥走！需要填写资料！” “好！”肖颖忙不迭点头。 袁博随即跳上后车厢，爽快道：“大哥，你上来检查吧。这是宜都xx工厂的内衣，全部都是。一共十个箱子，每个装五千件。” ...... 一番忙碌后，十箱货终于搬上月台。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十几分，风大夜黑。 候车室里比较暖和，稀稀疏疏等了不少人，好些都在呼呼大睡。座椅上、地板角落、大柱子旁......都有乘客在迷糊睡着。 没睡的几乎都在抽烟，吞云吐雾，烟雾萦绕。 肖颖有一点儿小洁癖，低低咳了咳，实在受不住那呛人的难闻气息，干脆走出去陪袁博和胖子两人等着。 袁博对她招了招手，示意箱子的侧面。 “那边的风偏小，靠着坐下。” 肖颖靠了过去。 袁博随后也凑了过来，低声：“火车应该能准点到，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 肖颖取出小水壶，喝了几口温水，递给他。 袁博一把接过，灌了好几口，剩下一些倒在水壶盖上，端给另一侧的胖子。 姚胖子心情极好，一个劲儿不自觉傻笑，一口闷下水。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接老薛他们？” 第417章 第417章 袁博挑了挑眉，问：“怎么？你忘了？不用去接了。” “啥？！”姚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问：“不是......咋就不接了？俺好像记得你说过明早九点去接。” 袁博摇头：“计划有变，不接了。” 姚胖子一时急了，支吾：“做什么不接了？啥时候的事？” “早些时候。”袁博淡声。 姚胖子磕磕巴巴：“那......那俺......咋办？” 袁博狐疑挑眉：“什么咋办？你想干什么？” “不是......”姚胖子焦急问：“咋不接了？老薛他们打算坐客车回去？不是还要买配件吗？那么多——他们扛得回去？” 袁博笑了，调侃：“总算还有点儿脑子，懂得分析。大傻子，不会彻底傻掉，还有得救。” 一旁的肖颖咯咯笑道：“胖子，他打趣你来着！” 姚胖子红了脸，略有些气急败坏。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样......俺差点儿被你吓死了！” “死你个头！”袁博笑道：“你如果想去找那个‘米菜’，那就尽管去。做什么需要找借口？老薛和老陈明天就回了，你能找多少借口？啊？如果真的喜欢，那就直接找上门去！害什么羞！出息！” 姚胖子眼神躲闪，纠正：“大哥，人家是叫‘蔡米’，不是‘米菜’。你给搞错了。” “叫啥都行。”袁博下巴微扬：“反正不管叫啥，你喜欢就去追求，别傻愣着。” 姚胖子今年二十三岁，年底就要二十四了。这个年龄谈婚事的人不少，有些快手脚的甚至已经是两三个娃的爹。 可惜他长得太胖，家里的老娘给他找了几个姑娘，可惜没一个看上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太胖，还因为他家里太穷，连一间独立的房子也没有。 他讪讪低声：“追求啥？就算追上了，俺也没法给人家姑娘一个家......还是算了。” “不怕！”袁博压低嗓音：“你跟着我好好干，明年争取买一套小房子。” 姚胖子的脸又红了，支吾：“人家是城里的姑娘，哪里可能看上我们小地方小县城来的？” “不试试，咋知道不可能啊？”袁博下巴微扬，道：“我一个扛货的，还有高级知识分子喜欢呢！有我这个先例，我总算相信那句‘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什么哄人的屁话。” 姚胖子哈哈笑了，忍不住往另一侧看去，发现肖颖坐得有些远，显然没听到。 “大哥，俺......跟你不一样。你模样长得太好，俺不行啊！俺太胖了。” 袁博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主儿，粗声：“那蔡米跟你一样胖！你不嫌弃她，她不嫌弃你，不就得了？！你踌躇个什么劲儿？做什么不去试试？是男人就直接点儿！怂什么！” “哦哦哦。”姚胖子乖乖点头。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扭过头看向肖颖，发现她靠在纸箱上，困得脑袋瓜点啊点。 他忙起身凑上前，动作轻柔将她的脑袋扶住，将肖颖轻轻搂在怀里。 姚胖子目瞪口呆看着。 自家大哥......竟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袁博略有些尴尬，悄悄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乱看。 姚胖子辛苦憋笑，忙埋下脑袋不敢再看。 ......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火车终于进站了。 袁博掏出车站人员的检查单，还有运费缴费单，加上肖颖的身份证，一一交了上去。 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筒看了看，略有些意外挑眉。 “哟！省城这边很少有人托运东西去那边，还一下子这么多！” 肖颖笑答：“过几天还有一批，也是这么多。” 很快地，身份证递了回来。 接下来，几人联手上货，快速将十个箱子搬上大车厢。 肖颖好奇垫脚往里头张望。 第418章 第418章 袁博跳了下来，牵着她快步躲闪开，“别乱看！别太靠近火车，车要动了！” 肖颖忍不住问：“里头似乎空了好些地方，是不是？” “嗯。”袁博答：“刚才师傅不是说了吗？托运的东西不多，里头空荡荡的，如果没我们这十个箱子，就更空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心思一动。 “运费不会太贵......如果能长期做来往生意的话，应该蛮不错的。” 袁博笑了，问：“上瘾了不是？” “是啊！”肖颖嘻嘻笑答：“赚钱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袁博看着她黑乎乎的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低声：“赚钱也会累惨，你又怎么不说？” 肖颖抿嘴偷笑：“年轻熬夜几天不算什么，回去好好休息补回来呗！” “傻！”他嘲讽：“这是补得回来的？” 肖颖吐了吐舌头。 他笑了，大手偷偷在暗中抓了一下她纤腰上的痒痒肉。 额？！ 肖颖差点儿尖叫出声，回过头瞪他。 某人明目张胆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随着广播声响起，火车再次出发了，徐徐发动，直到快速驶入夜色中，远去直到瞧不见。 三人上了车，往“家乐多”宾馆开去。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左右，实在困得很，谁都没惦记夜宵，上楼开门倒下便呼呼大睡。 隔天早上九点，袁博和姚胖子匆匆醒来，慌忙赶去小宾馆接老薛他们。 肖颖则慢悠悠吃早饭，坐公车去宜都那边。 一路上，姚胖子兴奋不已，不停催促袁博开快些。 袁博没理他，自顾自开着。 不料来到“老蔡宾馆”门口时，姚胖子却不敢下车了，支支吾吾：“大哥，你......去帮俺看看吧。” 袁博蹙眉问：“看啥？那菜妹子在，你就不下去？还是没在，你才下去？” 额？！ 姚胖子红着脸，低声：“你别管......你就帮俺看看嘛！” 袁博无力吐槽，转身进了宾馆。 本以为他会很快出来，谁知一等再等，总等不到他出来的身影。 姚胖子急了，跳下车，偷偷摸摸往大门口躲闪过去。 倏地，几声突兀的喇叭声在后方响起！ 胖子被冷不丁吓了一大跳，扭过身看到一辆三轮车开到门口，车上满满都是砖头和木头。 司机跳下来，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儿，头发灰白，肌肤晒得黝黑发亮。 老头儿瞪向姚胖子，问：“你在这儿做啥？” 姚胖子摇头如拨浪鼓，不敢回答。 老头儿没理他，将后车门打开，很快动作迅速搬起砖头。 姚胖子干搬运活儿习惯了，看到有货要搬，本能冲了上前，抱起扛起就搬。 老头儿狐疑看着他，见他只是帮忙，并没有干其他，笑了笑赞道：“大个子，力气不错啊！” 姚胖子乐呵呵笑了笑，继续干活。 老头儿一边喘气，一边问：“你在这儿干啥来着？” 姚胖子答：“接人，还没下来。” 第419章 第419章 老头儿点点头，问：“你是哪儿人？” “惠城。”姚胖子答。 老头儿见他干活起劲儿，非常满意，道：“这样吧，你帮俺搬完这一车建材，回头俺给你一包烟。” “用不着。”姚胖子笑答：“反正闲着也闲着。你年纪不低了，俺帮你干少点儿。” 老头儿哈哈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少女端着一盆水出来，欢呼：“老爹！您回来了啊！” 姚胖子定睛一看——竟是蔡米！ 蔡老爹眉眼满是宠溺，温声：“回来了回来了。昨晚赶不及回来，你等久了吧？家里没啥事吧？” 蔡米将水泼一旁，乐颠颠凑了过来，“还行吧！” 姚胖子红着脸，不敢动弹。 蔡米瞧见他，脸瞬间也红了，大声：“你......你咋在这里？” 老头儿狐疑问：“小米儿，你认识他？” “不认识！”蔡米脱口答，转而气呼呼瞪姚胖子，低声：“你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姚胖子缩着脑袋，低声：“......帮忙。” 蔡米的脸更红了，低喝：“你干嘛？你想讨好俺老爹，是不是？” “......没有。”姚胖子老实巴巴解释：“俺就是想帮忙，不知道是你老爹。” 蔡老爹见他们两人低低说话，直觉他们是认识的，忍不住问：“大个子，你叫啥？” 姚胖子答：“俺叫姚胖壮。” 蔡老爹笑了，打量他的周身，“你爹妈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倒是蛮衬你的！” 姚胖子傻乎乎笑答：“是......因为俺打小就又胖又壮！” 蔡米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红嫩的小脸再度红了。 接着，三人一起搬砖。 袁博走下来的时候，发现姚胖壮忙得满头大汗，早已经跟蔡家父女打成一片，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 姚胖子擦着汗，笑问：“大哥，老薛他们呢？” “睡得跟死猪一样，刚被我弄醒。”袁博答：“两人在刷牙洗脸。” 老薛和老陈昨晚喝太多了，睡得太死，压根不知道外头已经天亮，睡得天昏地暗。 他又是喊又是砸门，总算将他们给吵醒。 两人还迷糊问他怎么在这里，甚至也已经忘了昨晚是他驾他们上楼安顿他们睡下的。 姚胖子问：“那咱们还得等等吧？” “肯定得等！”袁博解释：“他们还没吃早饭，吃饱还得去找修车师傅，买修车配件等等。” “那太好了！”姚胖子乐颠颠道：“那你等着，俺去帮忙小蔡他们。” 袁博邪魅低笑：“你小子，有你的！去吧。” 本以为他傻乎乎又害羞，指不定又跟昨晚一样没他在场壮胆就溜。可他也忘了，胖子的憨厚和勤快是他身上最宝贵之处，也是最吸引人的。 姚胖子又乐颠颠奔去搬砖。 一会儿后，老薛和老陈啃着肉夹馍走下来。 “胖妹！结账退房！” 蔡米黑着脸进了屋，沉声：“三块！” 老薛吞咽着馍馍，咕哝：“忒贵！环境不咋地，卫生不咋地，一觉就得三块！” 蔡米大声：“想要环境好，卫生好，那就得十三块。一分钱一分货，谁不知道啊！昨晚上你们在俺这里又是闹又是疯！找个地儿发疯加睡觉，三块算便宜了！” 第420章 第420章 老陈和老薛老脸都红了，支吾：“......那个昨晚喝多了。喝多了，压根不知道做了啥。” “可俺知道！”蔡米霸气叉腰：“耍酒疯说浑话，还躺在这儿不肯走！” 老陈讪讪：“对不住了，赶忙算账吧。” 蔡米找了两块给他们，利索将柜子一锁，钥匙顺手塞进裤兜。 “等等！”老薛比划写字的姿势，道：“俺们是出差，你得给俺开个单子，回去才能报销。” 蔡米见怪不怪，迅速掏笔刷刷写起来。 “需要加钱不？五块？十块？” 老薛转了转眼睛，压低嗓音：“十三......” 蔡米暗自翻白眼，几下就写好，撕下单子甩给老薛。 老薛看了看，满意收起来。 老陈张望四周，抱怨：“胖妹子，你们这儿的卫生实在不咋地——怪脏的。” “脏你个头！”蔡米大声：“俺们这里是旧，不是脏！这地方都二十多年了，又不是新房子，咋可能又新又亮？明天这里就要重建了，你们想要漂亮又卫生的，三个月后再来。” 老薛挑了挑眉，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差不多。” “不过价格就差多了！”蔡米耸耸肩，指着他手中的单子，“跟这个差不多。” 额？！ 老薛和老陈对视一眼，哈哈笑了。 角落里的袁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踏步上前：“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现在都十点了。” “吃了午饭再回。”老薛想了想，道：“估摸得两三点。一会儿还得去买配件呢！” 老陈附和点头：“对对！买配件也是需要时间的，还得打包，不然路上容易跌坏。” 老薛呵呵笑了，挥手：“你有事忙就先去忙，下午三点在前头的修理厂前面接俺们就成。” “行。”袁博道：“那你们接着忙，我会准时来接的。” 语罢，他大跨步离开了。 “大哥！”姚胖子拍掉手上的灰尘，奔了过来：“咱们......要走了？” “下午再走。”袁博眯住眼睛，低声：“他们还要吃多一顿。” 姚胖子一听就忍不住哀怨：“那俺们现在去哪儿？” 袁博笑了，低声：“你要留下就留下呗！” 姚胖子尴尬解释：“刚才是等人，顺带帮帮忙。现在老薛他们都要走了，俺还有啥理由留下。” “傻！”袁博笑骂：“理由不会找啊？” 姚胖子红着脸，支吾：“俺不敢找......不知道咋找。” 袁博翻了翻白眼，叹气：“你就说，我们有事要去忙，没法带上你。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忙干活，中午管个饭就成。这样你不就能继续留下，跟她多接触接触吗？” “那万一......人家不同意呢？”姚胖子忐忑问。 袁博笑骂：“那你就求人家！” 语罢，他匆匆上车离去。 姚胖子反应过来后，想要追——却已经赶不上，只能硬着头皮走向蔡老爹。 他支支吾吾说完，蔡老爹立刻同意了，笑哈哈招呼：“你这小兄弟干活忒不错！好好干，中午请你吃肉喝酒，管够！” 姚胖子松了一口气，乐颠颠点头，不忘悄悄往里头的蔡米张望，脸上满是欢快憨厚笑容。 蔡老爹让他帮忙清理车上剩下的小石板，转身进了宾馆。 “小米儿，别顾着吃瓜子。你骑个车去一趟市场，看看还有没有五花肉卖，整一大块回来红烧，中午外头的小姚要留下吃饭。” “啥？！”蔡米瞪大眼睛，疑惑支吾：“他......做什么要留下吃饭？他跟你说啥了？” 第421章 第421章 蔡老爹温和笑了笑，解释：“住咱们宾馆的两个客人还得去买货车配件，时间推迟到下午三点。他们是一起来的，得一起回去。” 蔡米红着脸，嘀咕：“那你就留他吃饭？咱们宾馆啥时候还包吃包住了？” “没啊！”蔡老爹道：“他说他要帮俺干活，中午管个白米饭就成。这小伙子人够壮实，干活也卖力，俺马上就答应了。” 蔡米忍不住想起昨晚袁博说的话，脸愈发红了。 “他说要白米饭，你却弄五花肉......至于对他那么好吗？平时不见得你这么大方！” 蔡老爹“哎！”了一声，温声：“那些都是粗活，俺舍不得你一个女娃娃去干。小伙子干得起劲儿，俺看着满意，给他五花肉吃俺也舍得。” 蔡米瞪向自家老爹，支吾：“你懂个毛......人家铁定不止要一顿饭！” “是吗？”蔡老爹狐疑问：“他说了？他还要啥？喝水？” 蔡米的脸红扑扑：“水值几个钱？他——他——他反正不是真心来给你干活的！” “哈哈！”蔡老爹笑了笑，道：“他是惠城人，几个人过来是去前头请修车师傅的。他又不是散工赚钱，肯定不是直奔俺们这里干活的。” “哎哟！”蔡米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俺不跟你说了！牛头不对马嘴！烦死了！” 蔡老爹慈爱微笑，哄道：“快！去瞅瞅还有没有五花肉。记住啊，别让人家掺了猪骨头。还有，猪皮不能太厚，那玩意不值钱。” “知道啦！”蔡米走了出来，道：“你女儿几岁就上市场，那个不要命的敢坑俺？骂他个狗血淋头，再毁了他的摊子！” “对对对！”蔡老爹竖起大拇指：“就得这气势！小米儿乖！快去吧，小心点儿啊！” 他目送女儿骑车离去，转身绕到前门，惊讶发现姚胖壮已经将三轮车上的石板都清理下来。 “小伙子，都弄好了？辣么快呀？” 姚胖子哈哈笑答：“俺干活一向很快！干得快，赚得多！” “好！”蔡老爹竖起大拇指，想了想却又问：“那个......你刚才说管饭就成，不会还得加钱吧？” 姚胖子摇头：“不用不用！一碗白米饭，一碗白开水就成。” 蔡老爹瞬间笑眯了眼睛，忙不迭点头：“成成成！” ...... 工厂里满满都是埋头忙碌的工人，唯有肖颖没穿厂服，一眼就被袁博认了出来。 他凑了上前，问：“需要帮忙不？” 肖颖惊讶撇过脸，转而惊喜笑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回惠城吗？” “改下午三点了。”袁博道：“今晚我可能得载一车尖蘑菇来省城，也不知道几点能到。你今晚不用再熬夜了吧？” “傍晚我就回去。”肖颖压低嗓音：“平时来批发的人大多数都是白天来，我已经摸索出规律了。加上我已经有快七万件货，相信销售部现在比我更希望能快些完成我这个单子，不然恐怕会得罪其他顾客。” 袁博轻笑：“那你总算不用再熬夜了。” “是啊！”肖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咕哝：“从来不知道睡觉竟是一件那么好的事情。” 袁博低声：“走，我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回宾馆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左右送你过来，然后我再去接老薛他们。” 肖颖一听双眼发亮，点点头。 早上起得有些晚，吃的时候匆匆忙忙，根本没吃饱。 两人干脆挑了一个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几样肉菜，乐滋滋吃一顿，算是犒赏自己这些天的辛苦。 肖颖自小在南方长大，早已习惯吃米饭，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到，故此吃得非常香。 袁博给她夹菜，温声：“慢点儿。” 她筷子一顿，嘻嘻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饭被你说太快......” 袁博宠溺低笑：“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太多了吧！” 第422章 第422章 两人对视一眼，眉眼尽是恩爱的甜蜜。 憨足丰盛的一餐后，两人上车回了宾馆。 她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只有十二点十几分。 “我本来约了爸爸打电话，时间定在一点。” 袁博略一思索，答：“缓一会儿提前打，淡名叔是一个很守时守承诺的人，他会提前准备的。” 肖颖眸光微动，低笑：“非常对！” 他对自己爸爸仍了解得十分透彻，显然爸爸对他的影响极大，而他也一直怀着深深的爱意，不然十一二岁的孩子，时隔多年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清晰。 袁博似乎有所察觉，扭过头对上视线的来处——竟是候阿南！ 他正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脸朝向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袁博对他的印象不错，微笑颔首打了招呼。 候阿南却有些冷淡，只是点点头。 袁博见此，没走上前聊话，陪着肖颖先上楼。 也许是角度问题，他发现候阿南的视线总是落在身边的人儿身上......多半是看错了吧。 他和胖子的房已经退了，只能来她的房间。 住了十来天，屋里满满都是她的气息。 他脚步一顿，停在门口。 肖颖挑眉问：“做什么？赶紧把门关上啊！”随后从行李袋里拿出衣服，“我要换衣服。” 袁博尴尬垂下视线，道：“我去外头等你。” 随后匆匆关上门。 肖颖微愣，忍不住喊：“做什么慌慌张张？我是去洗手间换！你进来吧！” 门外传来闷声：“用不着，我在外头乘凉。” 额？！ 肖颖抱着衣服狐疑进了洗手间，嘀咕：“秋天还需要乘凉？我都开始穿长袖了！荣伯早上都穿薄外套呢！” 门外的袁博确实已经微微渗出汗水，心头的火气蹭蹭火旺，只能拼命转移注意力，想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尽量想些清心寡欲的事情。 这些晚上，他都坚持冷水洗澡。 也许，今年冬天也不能例外。 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肖颖刚洗了脸，换了衣服，看着清爽又甜美，刚探头就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美丽笑容。 袁博好不容易刚转移的注意力差点儿崩溃，扭过脑袋，略有些冷淡道：“走吧，下楼去打电话。” “嗯。”肖颖点点头，手往他伸来。 袁博假装没瞧见，率先大步迈开往楼梯口走，眼睛瞄了瞄四周，发现没其他人，悄悄趁机扯了扯宽松的裤子，确保没有露陷。 以前不用上工的时候，他喜欢穿阔脚裤。 自从跟她确定关系后，他就不敢穿了，尤其是在她面前。 那玩意上面窄，下腿宽松，一旦有什么势头容易被瞧见——丢死人！ 幸好买了货车后，天天上工，理所当然穿着宽松的军色裤或尼龙裤，不然真不敢整天对着她。 第423章 第423章 以前在货车站上工，旁边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老的也是四十如狼的岁数。 一大堆男人扎堆在一块儿，没啥好话，不是各种脏话骂人的话，就是各种荤段子。 好些人去过老城区的窑子找女人，有些还是常客，每次去完回来，总爱带着炫耀的语气说给大伙儿听。 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好些人就撺掇他一起去，不过他每次都直言拒绝。 他觉得做这样的事不对，很不好。 别人问他哪里不好，是不是自己不行。 他行不行，看他的健硕体魄不难知道。为什么不好，不能去窑子，他说不上原因，反正就觉得不对。 家里有媳妇的，一般都用不着去窑子，他虽然没媳妇，可他觉得这样的事只能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才行。 现在他有了心爱的女子，还是他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可他还得继续忍耐下去。 还得等她毕业，等肖叔叔和婶子点头同意，正式领证结婚。 他觉得只有这样子，才能对得住肖颖。 心爱的人，他该用最呵护最心疼的方式待她。 “博哥哥？” “博哥哥？！” 袁博恍然回神，发现肖颖正站在柜台的电话机前喊自己。 “哦？”他快步奔过去。 陆婶正在打扫卫生，笑呵呵问：“打电话是不？” 肖颖答：“是，还是打去帝都。” 陆婶道：“没锁长途，直接打就行。” 肖颖翻出电话本，仔细查找着。 “小袁！”另一侧的荣伯微笑招呼：“过来喝杯茶！” 袁博微笑走过去答谢，问：“阿南兄弟走了？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 荣伯泡洗茶杯子，摇头：“刚走的。那小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整天愁眉苦脸。也许是家里父母亲没法帮他排解，这几天总往我这边跑。这儿虽然乱些，进出的人也多，但给他一块儿安静的地儿，还是有的。” 毕竟彼此不熟，袁博也不好打探人家的私事，想起早些时候阿南的奇怪眼神和表情，也觉得很不对劲儿。 “多半是工作上有什么烦恼事吧。人情世故，工作压力，生活中总有各种麻烦事。” 荣伯呵呵笑了，觑了他一眼。 “你比他还小一两岁吧。应该是你成家了，所以你看着比他还要成熟些，尤其这个......语言和气质上。如果你再年轻个几岁，我指不定会笑话你。就像古人说的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是吧？好像是这么一些词眼吧？” “是。”袁博轻笑：“我愁过一些，所以还勉强说得上来。” 荣伯压根不信，抖着手将最后的茶水洒在小茶杯上。 “都是小儿科！我们那个年代，一大堆兄弟姐妹，自打有记忆开始，每天都是灰头土脸，漫山遍野跑，每天饿着肚子醒来，饿着肚子睡去。身边不停有人死，各种原因都有......” 第424章 第424章 说到动情处，老人家也许想起了死去的亲人，不自觉泪光闪烁。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看看现在多好，有活儿干，有饭吃。当人得为了活下去不饿肚子烦恼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是不值一提。” 袁博笑了，附和点点头。 荣伯又恢复了笑容，笑道：“不过，你们不一样！年纪嘛！年轻的时候不胡思乱想，还不正常呢！你们这一代人，小时候应该也是拮据的，因为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这样。小南算好的，他懂事的时候已经在省城这边。那时候我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给他们一套房子，还时不时扛几袋面粉过去。他爸妈都有谋生的工作，他有书读，有馒头豆浆吃，算是你们这一辈人中环境很不错的。” “那算很好的。”袁博实话实说。 荣伯呵呵笑道：“他长大后学人家弄了厂子，钱也赚了不少。瞧，年少时期的烦恼挪到现在了！人嘛，总有一些迷茫的时候。所以我没理他，也没问他。年轻人没点儿事经历还不行呢！慢慢熬，好好烦，总会过去的。” 老人家到了八旬高龄，看过许许多多的事，经历过各种高潮低谷，波涛汹涌和人生百态，此时的他通透睿智，也都能看透。 袁博似懂非懂听着，微笑点点头。 荣伯亲热拍了拍他的大腿，低声：“我总觉得你小子也是经历不少事的人。看着年轻，眼睛里的东西却不年轻。小袁，小时候怕是没少吃苦吧？” “嗯，还好。”袁博答。 荣伯听罢，哈哈大笑。 “你这么说，证明你小子熬得不错！” 袁博嘴角一扯，低笑：“过去了，就没啥了。未来再难，也不可能跟以前那么难了。现在政策好，大环境也好，大多数人都有活儿干，有口饭吃，已经是上一代人羡慕不来的。好好干，不会饿死，已经很好。” 荣伯眯住眼睛，缓缓叹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证明你是个扛过艰难日子的小伙子。没事，年轻的时候吃苦不要紧。咱争取以后不吃苦！” 袁博点点头。 一老一少对视笑了笑。 这时，肖颖喊了他一声，对他招招手。 袁博大跨步奔过去，接过话筒。 肖颖低声提醒：“爸爸要跟你聊几句。” 袁博嗓音低沉“喂”一声，喊：“叔。” ——阿博？哎哎！我刚才听小颖说，你自个买了货车，现在在开车帮人载货，对吧？ 他下意识看了一下身边的肖颖，低声：“对，叔。以前靠扛货跟车赚钱，现在比之前赚多了。” ——太好了！叔真为你高兴......你爸妈也会高兴的。最近我比较忙，等你婶子休养好了，我就跟她一起回惠城看你们。我们中秋后都会调来帝都这边。阿博，我们先来这边安稳下来。等小颖毕业后，我再接你们两人一道过来，到时我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袁博听着温厚和煦的嗓音，听着“一家子”的话，心里暖暖的。 “叔，我听您和小颖的。没事，现在还有一年，我们到时再做打算。” ——好的好的。前一阵子我跟小颖打电话，她说她妈妈时不时肚子痛，可能是体内那些部位不对劲儿，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我想着帝都毕竟是全国最好的城市，最好的医生专家和医疗条件都在这边，就赶忙带着你婶子去检查。 袁博关切问：“婶子没事吧？我听小颖说还需要动手术？不严重的那种吧？” ——幸好听了小颖的话，不然可能真耽搁了。医生说她的阑尾情况跟普通人不一样，仔细检查后发现竟有一丝溃烂的情况，建议我们赶紧准备手术费动手术。隔天就各种检查抽血，第三天就动手术。算是很小型很普通的小手术，不严重的。 第425章 第425章 袁博“哦哦”点头，关切又问：“那婶子现在恢复得怎么样？没事了吧？” ——明天就能出院了，她现在能自己下床走动，只需要再打多几瓶点滴。我给她买了午饭，就赶回来等你们的电话。昨晚刘管家跟我说小颖来电话，我们心里挂念你们，得来听听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袁博赶忙道：“我们都很好。叔，你放心照顾好婶子，不必担心我们。” ——那就好那就好。可别报喜不报忧，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跟外人一样藏着掖着。 袁博微笑：“叔，我们不会的。” ——那样才对。你婶子恢复得不错，不过仍有些虚弱。坐车南下要颠簸奔波，我怕她现在身体还受不住，所以等多十天半月才回惠城。我打算留她在惠城跟你们做伴，我自己一个人南下去搬档案转移。中秋过后，我们就得在帝都这边正式入职。 袁博忍不住问：“叔，我听小颖说，你在惠城文化局这边还挂了一个职位，是不是？” ——是，那是很多年前我当过的职位。这一次算是升迁，从惠城那边的职位调升到帝都的。当年职位的收入太低，加上你婶子受不住惠城的冬天，天气一冷就病倒。我小叔听说后，就帮忙将我在惠城的职位做了保留，将我们调去南方的钢铁厂工作。南方一年四季没怎么冷的时候，你婶子这些年没再乱发病，只是虚弱一些，没其他大毛病。谁知刚要来帝都的时候，突然就闹肚子痛，后来在帝都又痛了一回。现在手术成功，以后就没有后患之忧了。 袁博低笑：“那太好了！婶子的身体好起来，还要跟着叔叔你一道升迁，算是双喜临门。” ——是啊！不过今年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小颖找到了你......总算是找到了。顶多两周，我们就会南下。你跟小颖都记住，再过个十一二天，记得给我们来个电话。我到时会提前买票去惠城，到时让你和小颖来车站等我们。我啊，巴不得能立刻就看到你！ 袁博深沉的眼眸略过一抹泪光，温声：“叔，我们会提前去火车站等你们。给你做个保证，一下车就能看到我们。” 肖淡名又依依不舍说了两三分钟，最后才挂断了通话。 肖颖在一旁心疼不已，拿了一张“大团结”递给陆婶。 陆婶想了想，还用旁边的大算盘“吧嗒”拨弄几下，最终找回三块钱。 肖颖心疼极了，嘀咕：“再缓多几年，打长途电话就不用这么贵了......” 袁博宠溺低笑，点点头：“你每天好好许愿，也许会成真也不一定。” 语罢，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她。 肖颖微愣，转而笑问：“做什么给我钱？” 他头也不回往楼梯口走，反问：“给你不应该吗？” 他知道，她身边的钱加上辽东那边提前支付的前款，都已经给了内衣厂订下这一大批货。 这一次她能否赚一大笔钱，全赖接下来最后的一笔款。 眼下她的身边剩下的钱不多，而且零零散散，具体多少他不知道，但他不能让她身边没钱。 他说了，他赚钱，她花钱，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噗嗤！”肖颖哈哈笑了。 忙着记账的陆婶抬眸看了看小两口轻快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荣伯拄着拐杖在大厅里散步，瞧见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忍不住问：“小陆，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笑呵呵，你跟着笑啥？” “还不能跟着笑啊？”陆婶无辜罢手：“没人跟我笑，自个还不能笑？” 第426章 第426章 荣伯瞪眼：“我不整天对你们几个笑吗？” “哟！”陆婶哈哈大笑：“有吗？我们咋不知道啊！荣伯，你是看着柜台里的钱笑吧？” 荣伯挺拔腰杆，理直气壮：“我是对着你们和钱一起笑！我有钱赚，你们也就有钱赚，大家不应该一起笑吗？” 陆婶再度哈哈大笑。 一旁的小李从厚厚的武侠小说里抬起脑袋，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 荣伯看着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提醒：“小李，别总看书，也别整天趴在书上，对眼睛和颈椎都不好。” “......哦。”小李憨憨答：“我尽量。” 陆婶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道：“可别不当真，我们年纪大了，知道脖子有多重要。你再这样埋下去，迟早哭死！” 小李苦恼扯了一个笑容，解释：“我不靠下去，就看不清那些小字。我抬起来一些，就模模糊糊的，看着不清楚。” 陆婶哎哟哎哟几声，道：“这些我都能看见。喏！我这样站着，都能看清清楚楚。不过我就会几个字算算账，好些不认得。” 荣伯皱眉想了想，提醒：“小李，你的眼睛莫不是生病了？你抬起眼睛看我，能看清楚我现在的胡子不？” 在宾馆工作的人大体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小李的家就在对面的楼上。 小姑娘算是荣伯看着长大的，现在还在他的眼皮下领工资，怎么可能不关心。 “不能。”小李眯着眼睛，解释：“就算眯着，也都是白茫茫一片。你的个头和胡子都白花花的，分不清楚哪儿是哪儿。” “哟！”陆婶惊呼跳起来：“那咋行啊？你个死丫头！别看那些垃圾小说了！什么武侠梦，可别成了瞎梦！” 小李抱紧怀里厚厚的武侠小说，嘀咕：“不行，我一天不看就浑身不舒服......不，半天不看都不行。没事，我抬头看看就成。” 荣伯摸了摸白胡子，道：“小李，我看你的眼睛八成是那个......近视。” 陆婶狐疑问：“啥？近视是啥？” 小李则是一脸懵圈，嘀咕：“不会吧？” 荣伯努力想了想，解释：“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是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年轻人看书看电视不注意用眼的卫生，然后眼睛就生病了。那些戴眼镜的人都是近视眼。对了，老年人的眼花叫做远视，听说原理是相反的。” “那能治不？”陆婶问：“戴眼睛的人也有，大多都是读书人。戴着个眼睛......看着不舒服吧？” 荣伯摇头：“不舒服该戴还是得戴啊！不戴看不清路面咋行？小李整天在这里窝着，回家也就几步路。可她接下来还得嫁人，做家务照顾孩子，咋能一直眼前模模糊糊。” “确实不行。”陆婶皱眉责备：“你这孩子眯着眼睛看人都一年多了......” 荣伯关切问：“小李，你爸妈都还没回来？” “没。”小李答：“他们就中秋和过年回来几天。” 陆婶轻轻叹气，解释：“她哥和嫂子自顾自忙，她三餐都寄在这边，除了晚上回去睡一觉，其他时间都在这边。爸妈离得远没能管上她，哥嫂就算有空也不管她。” 小李红着眼眶，低声：“我没事......就看东西模糊一些而已。” 第427章 第427章 荣伯摇头：“那可不行，病了就得看医生。没法治不要紧，戴个眼镜就成。” “可是......”陆婶问：“咱们这边好像没什么眼镜店，得去医院看看不？” 荣伯也有些没主意，想了想道：“不如先去看看医生。人家毕竟是专业的，听他的准没错。医院不是都有那个五官科吗？去瞅瞅看再说！” “行行。”陆婶道：“小李，这两天客人也不多。现在也才一点左右，你不如回家换一身衣服，找一辆车去医院瞅瞅看。” “......不行。”小李低喃。 荣伯狐疑问：“怎么不行了？是不是身上没钱？” “......嗯。”小李低声：“有一点儿，但不够多。我的工资都得交给我哥，每个月留一点儿自个。我听人家说，眼镜很贵的。” 陆婶一听，求助看向荣伯。 荣伯立刻意会过来，道：“不怕，你先去看医生配眼镜，钱我先帮你垫上。” “对对对！”陆婶笑呵呵道：“荣伯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给你垫上，等你发工资的时候抵下就成。” 小李终于被说动了，露出笑容，“那我......先去换衣服。” “对。”荣伯温声：“反正医院有医生值班，两点左右就上班。路上耽搁一会儿，到那边可能刚刚好。” 小李抱着书奔街对面去了。 陆婶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心疼。 “这老李家也真是的！忒偏心！儿子是自个生的，女儿是抱养的，就只疼儿子。” 老李两口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好些年后一直没能要上二胎。 一天天蒙蒙亮，街口有人丢弃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婴。天气冷，小家伙冻得直哭，惹得街坊邻居都开门出去看。 老李两夫妻一瞧孩子没缺胳膊少腿，模样长得也可爱，就将孩子抱回家去养。 大家街坊邻居几十年，对彼此家的情况颇为了解。 老李两夫妻都没怎么管过小家伙，放养模式加各种家务活，自己生的儿子则整天跷二郎腿当起公子哥。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偏心，而是偏到十万八千里远！ 即便小李成绩非常好，考上了省城最好的重点高中，老两口就是死活不肯出钱让她去读书。 本来想让小李进厂里去打工，后来见荣伯这里招人，想着工资不算低，离家里也近，早晚能帮家里干些家务活，就让她在宾馆这边做服务员。 荣伯白了她一眼，低声：“少说几句，都说是抱养的，跟自个生出来的哪能一模一样。能当成一模一样的，还是少的。” 陆婶翻了翻白眼：“那差距也不能太大啊！自个生的疼在心尖上，抱养的压根就不搭理！小李这孩子是真心乖巧，从不敢跟她哥争什么。” 小李的名字叫李晓，因为是一大清早在街边捡到的，故此取了一个“晓”字。 “晓”字跟“小”字同音，加上她又姓“李”，故此有人喊她“小李”，有人喊她“李晓”。 荣伯他们都统一喊她“小李”，了解她在家里的具体情况，又因为她是这里最年轻的丫头，平时都非常照应她。 荣伯晦涩低笑：“她面上看着糊涂呆傻，实则心里门儿清。打小她哥就整天跟她说，她不是他爸妈生的，她跟他没法比。她能跟他争？那她在那个家还过得下去？” 李晓虽然面上看着呆呆的，实则心里聪明得很。 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的亲生女儿，能将她养大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她也清楚自己没法跟哥哥争什么，也没必要争。 第428章 第428章 她是姑娘家，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家的，何必闹得不开心，能忍则忍，能过则过。人家养她一场，她该懂得感恩才对。 陆婶叹气：“这孩子读书认真极了，每天一有空就读书。以前还得经常查字典，现在不用了，看书速度那个飞快。如果俺家那几个能跟她这么乖巧认真，俺得抱在怀里疼着。” “家家都有难念经。”荣伯低声：“小李她装傻装愣，她哥要咋说就咋说，由着他说个够。她现在每天待在这边，想看书看书，需要干活就干活，她心里头高兴喜欢就好。” 陆婶摇头叹气：“前年她知道自己没能读书那会儿，哭得贼伤心，却不敢被其他人知道。俺哄她说，等她赚了钱，以后想学就去学。” “一转眼都快二十岁了。”荣伯眯上眼睛，低声：“也许老李他们忙着准备将她嫁出去呢！” 陆婶一听就炸毛：“急啥？！他们肯定舍不得！现在一个月好几十块钱工资收，铁定会留小姑娘为自个家多赚点儿钱。” 荣伯似乎想起什么，挠了挠稀疏的几根白头发。 “小陆，我年纪大，好些事情都顾不及，一转身常常还给忘了。你取个三十块出来，让小李去看医生能用上。” 陆婶忙提醒：“听说眼镜那玩意贵得很！” 荣伯点点头：“那就......五十块。总不能让她整天眯着眼睛，猫着腰过日子。小姑娘本来长得又白又清秀，十八九的年纪，花朵儿般的岁数，咋舍得弄成那样。” “您当然舍不得。”陆婶轻哼：“她父母才不管她呢！” 荣伯轻轻叹气，哼着老调子，拄着拐杖继续散步。 一会儿后，大门开了。 候阿南提着一个小皮包，慢悠悠走进来。 荣伯脚步微顿，问：“你不是回去了吗？咋了？掉东西了？” 候阿南郁闷低声：“......没掉，厂里不忙，晚些时候再回。” 荣伯宠溺低笑，下巴微扬：“那边有茶，去喝吧。” 家里办厂怎么可能会不忙，想要赚多点儿，就必须忙。这小子找的借口一点儿也不实际，老人家心知肚明，却也没舍得揭穿他。 候阿南喝下几杯茶，歪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懒洋洋摊着。 荣伯没理他，自顾自在大厅里散步。 一会儿后，小李回来了，换上一身翠花上衣，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 “陆婶，你帮我一下吧。街上的车我看不怎么清楚，你给我找一辆载人的自行车。要不，公车也成。” “哎！好！”陆婶带着她走出去。 好半晌后，两人仍站在街边。 荣伯眯眼看了看，返回来用拐杖敲了敲候阿南的脚。 “你小子现在闲得发慌吧？来，外公现在指派你一个任务！” 候阿南掀起眼皮，问：“什么任务？” 荣伯的拐杖往外头指去，解释小李的眼睛可能近视了，看东西总是不真切。 “她要上医院去看眼睛，还要去配一副眼镜。她这样子坐车实在有些危险，反正你小子有车，反正你小子也有空，我就将这个任务指派给你了。” 候阿南撇撇嘴，闷声：“......好吧。” 第429章 第429章 天色开始暗沉下来，肖颖冲上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带着一身疲倦回宾馆。 昨天她跟陈秀珍联系上了，对方说货已经收到，数目也清点好了，刚刚好五万件。 她没想到肖颖会提前将一半的货寄过去，听肖颖解释说能降低一些风险，也表示非常支持。再者，她能早些拿到货，早些应付络绎不绝找上门的顾客。 她解释说，她住的地方是工人集体宿舍楼，四周还有其他工厂的员工楼，地方非常大，人有足足好几万。 不仅附近的街坊邻居帮她宣传，就连之前买到货的顾客，也到处跟别人夸她从南方老家带来的小裤衩非常好，非常适合妇女用。 两天前，当地的居委会妇女主任还找上她，让她给居委会的妇女们开个会，传播月事周期的卫生工作，还给她机会在会上宣传一下她卖的月事小裤衩。 总之，陈秀珍大姐已经成了当地的小名人，而带红她名声的竟是这些小裤衩！ 肖颖听了以后，憋不住笑了好几声。 陈秀珍还跟她强调了一遍，说另一半的货收到了她才能付完余款。 肖颖应好，说过两天就能寄出。 今天她陪着工人一起清数包装，已经完成了九箱，还有一箱装了大半，剩下的今晚加班生产出来后，明天早上就能清点出来。 明天不知道有没有火车能去辽东那边...... 而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 她有些担心赶不上第一天开学。 幸好班里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有些会因为车程耽搁了，所以开学前几天，辅导员和老师们都会不停清点人数，等待人数齐全。 所以她即便第一天赶不上，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第一天还是尽量别迟到。 本以为会提早完成回去，时间上赶得及，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前天工人们反应连续加班太累，生产线闹了起来。 厂长不好违背民意，也担心疲劳生产对造成什么意外，故此停下两个晚上的加班，让工人们能充分休息。加上之间调了一点儿货给几个老顾客应付一下，她的单子只能拖后了三天。 想着明天一早就能完成，她一时感触颇多。 这是她第一次冒大风险赚钱，足足是几万块的大单子！ 不过，这一阵子的忙碌和奔波，也让她挨得有些难受。 想着后天也许就能回惠城，她忍不住有些想家，内心愈发想念袁博。 这几天来，袁博跑了三趟省城，每次都来去匆匆。 货车站的车还有三辆没修好，多数的单子都靠他们的货车在跑。他和姚胖子、山头三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送货运货，每天休息的时间顶多只有四个小时。 她劝他要有充足的时间休息，不能疲劳驾驶。 他听了，回去便跟山头商量好，一人路上休息，轮流开一程，而胖子则和车站的其他搬运工一起负责扛货。 他明天下午会载多一车货来省城，到时再跟她汇合。 肖颖打算明天早上装好货后，跑去火车站查看辽东的班车。 秋意凉凉，天色暗得极快，公车里几乎都是黑乎乎一片，售票员捏着一把钞票，靠在座位上迷糊打着瞌睡。 肖颖这些天忙碌奔波，车一晃也容易昏昏欲睡，只是出门在外，就她一个人，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第430章 第430章 她将布包紧紧抱在身前，缩在角落的座位上。 快到市区的时候，下去好几个人，本来人不多的公车很快空荡下来。 一会儿后，公车又停了，走上来一男一女。 前方有空车位，两人上来后便坐在前头。 肖颖微微蹙眉，直觉那个男的身形有些熟悉。 奈何车上没灯，外头的路灯闪烁而过，她看得不怎么清楚。 公车继续往前，那女的因为惯性坐不稳，“哎哟！”一声，身子软软砸进男人的怀里，转而嘻嘻娇笑。 男人也笑了，大手将她搂住，“丽丽宝贝，没事吧？” “嗯～差点儿就摔了。”那女的娇滴滴道：“都怪你，让人家坐什么公车！” 男人讨好笑了笑，低声：“找不到出租车，反正前方就是市区了，咱一下子就能到。宝贝，都是俺不好，回头俺给你买好吃的。” “哼！算你有良心！”女人娇嗔：“走得我的脚都酸了！” 男人哄道：“俺回去就给你泡脚按摩。” “嗯。”女人懒洋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肖颖目瞪口呆：“......”！！！ 天啊！这男人竟是——林大宝！ 他怎么在这儿？ 还跟一个打扮花哨衣着暴露的女人在一起？ 肖颖暗自觉得不对劲儿，趁着暗沉的夜色，悄悄挪了座位，坐在他们的身后，埋下脑袋假装在睡觉。 女人突然叹气：“都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能回惠城呀？” “宝贝，还不行呀！”林大宝笑嘻嘻哄道：“俺昨个儿才跟陈少通了电话，他说咱们暂时还不能回去，说是他老爸还在气头上，让咱们再过个十天半月再回。” 女人一听就生气了，娇哼：“本来说是几天，后来说过几天，过几天又过几天，是不是要整一两个月？！真要命！” 林大宝亲热搂住她，“吧唧”亲在她的脸颊上，哄道：“宝贝，别生气。有俺在这里陪着你，不好吗？陈少有陈少的麻烦要处理。这儿不还有俺吗？” “讨厌！”女人娇哼：“惠城那地方虽然比不得省城，可陈冰有车有宾馆，我去哪儿都不用走路。跟着你这个衰蛋，走得人家的脚都酸了！” “哟哟！”林大宝压低嗓音：“俺回去就伺候得你好好的，保管让你满意，总成了吧？嗯？” 女人嘻嘻笑了，娇嗔：“讨厌！” 林大宝只能接着哄，温声：“咱们现在还有钱，还能继续住宾馆，比惠城那边的更大更漂亮。这边一出门就有车，你也是不用走路的。下次如果得走路，俺就背着你，绝不让你多走几步，好不好？” 女人娇哼：“那还差不多。” 顿了顿，她又闷声：“我不喜欢省城这边，还是去惠城比较好。” 林大宝忍不住狐疑问：“丽丽宝贝，俺总是想不明白。省城不是你的家乡吗？你咋滴就不喜欢省城啊？在俺看来，省城多好啊！地方大，车多人多，关键是地方也繁荣，想吃啥想买啥，用啥都方便。” 女人迟疑片刻，支吾：“你不懂......我在这边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没什么归属感。我喜欢你和陈少，你们都是惠城人，我自然是要跟你们回惠城呀！你不想我跟你回去？从此分开不在一起？” “当然不行！”林大宝激动摇头：“哪行啊！俺要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宝贝，俺已经离不开你，这辈子就你了，打死也不分开。” 女人嘻嘻娇笑：“讨厌～” 第431章 第431章 林大宝却又略有些忐忑，低声：“宝贝，俺是肯定不想回惠城的，至少现在不想。” 女人狐疑问：“为什么？” 林大宝委屈巴巴：“去了惠城，你就是陈少的，就不归我了。” 女人闻言嘻嘻娇笑，捏住他的耳朵。 林大宝哎哟哎哟叫着，整个人贴到女人的身上，嬉笑连连。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停下来。 女人软绵绵贴在他的胳膊上，娇嗔：“你个傻愣子！别让陈冰知道，不就行了？他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我，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只是你的。” 林大宝嘿嘿笑了，温声：“宝贝，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女人又道：“你得跟我说实话，陈冰他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当然啊！”林大宝解释：“陈少他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儿子，整个厂子都是他们家在管。他压根就不缺钱。宝贝，你咋又问起这个呀？” 女人撇撇嘴：“我总觉得陈冰那家伙......整天在吹牛！吹得天花乱坠，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嘿嘿！”林大宝笑道：“男人嘛～谁不爱吹牛。不过陈少他家是家大业大，整个惠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倒不用吹，也算不得吹。” 女人忍不住追问：“他说他家还有好几辆车，还说他家有一大片的地，还有十几二十套房，还有一大堆的金银珠宝，这些难道是真的？” “......没那么多吧。”林大宝嗤笑：“男人嘛，开口十句话至少有一半都是吹出来的。他家里确实很不错，但没这么多。” 女人冷哼：“那究竟有多少？你倒是说啊！” “这......俺哪里知道。”林大宝解释：“钱是他家的，也没对外说，俺只知道他们家是惠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具体有多少，俺上哪儿打听呀！” 女人将他推了开去，道：“我在这里待闷了，过两天咱们回惠城吧。” “宝贝，不行啊！”林大宝摇头罢手：“陈少说了，咱们还不能回。再待多十几天，至少十天。” 女人娇哼：“不要！我要去惠城，我要吃尖蘑菇！” “宝贝～”林大宝笑呵呵哄：“俺去买，买多少都成。只要你喜欢，俺买好多好多给你吃。” 女人烦躁大声：“你听不懂啊？我不喜欢省城，我要去惠城。这儿我真的是不想待了。” 林大宝吓了一大跳，疑惑问：“宝贝，为什么啊？早些时候不说好了吗？至少得十天呀！” “不要！”女人蛮横：“我就要明天回！” 林大宝苦笑：“宝贝，别这样......陈少会骂死我的。” 女人双手环住胳膊，沉声问：“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陈冰的？” 林大宝呵呵，呵呵笑了。 “那个......俺......当然听你的。” 女人轻哼低笑：“那就对了。明天下午去买票，后天就回去。” 林大宝“额”了两声，哀求：“宝贝，能不能别啊？陈少说了，咱们如果回去的话，他爸爸会找人赶你的......万一弄伤你，那可就不好了。” “他爸爸真那么坏？”女人冷哼：“陈冰真特么窝囊废！想要睡女人却不给女人保障，还算什么男人！”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低声：“陈厂长他是我们惠城的大领导，市长都得给他面子。” “我才不管呢！”女人没好气道：“我又没从他的口袋里挖钱，他拦我做什么？！他有本事就整治自个的儿子去！对我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手，算什么男人！他是哪门子的领导，连自个的儿子都管不好，还想管好一个厂子？让人消掉大牙！” 第432章 第432章 林大宝讨好笑了笑，低声：“宝贝，你别这样......俺也是为了你好。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被弄伤了，俺会心疼死的。” “滚！”女人娇哼：“反正我就要去，非去不可！” 林大宝急了，支吾：“那——咱先别让陈少知道，行不？宝贝，对了！要不这样吧，俺带你去棉州玩，好不好？” “棉州？”女人狐疑问：“那是什么地方？” 林大宝解释：“棉州就在惠城的旁边，近得很。那边没惠城那么多工厂，不过地方很漂亮，有山有水，是附近有名的鱼米之乡。眼下白露要到了，鱼正肥美呢！宝贝，俺带你去吃鱼，好不？” “真那么好？”女人问。 林大宝点点头：“咱们在那边玩个几天，然后再悄悄回惠城。到时咱们在宾馆住几天，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去找陈少。” “也罢，就这样吧。”女人略有些焦急催促：“明天中午醒来，你就去买票！明天晚上走或是后天，没得商量！” “知道了知道了。”林大宝点头如捣蒜。 女人总算安静了。 林大宝却似乎想起什么，低声：“宝贝，你......你是不是在躲什么？” 女人撇开脸，没好气道：“躲你个头！我不告诉你了吗？我在这边没亲人了，我不喜欢省城，就这样而已！你少给我乱猜！” “好好好！”林大宝拍了拍自个的嘴角，哄道：“俺的错，俺的错！俺自己刮！你别生气啊～别气坏自个。” 女人张望几眼，催促：“闭嘴，能下车了！快下车！” “哎哎！”林大宝赶忙起身喊：“停车！” 两人匆匆下了车。 车后座的肖颖抬起脑袋，瞧见两人下了车后，往前方霓虹灯明亮的地方走。 她有些哑然失笑，也暗自觉得恶心。 原来这个女的就是陈冰的新相好，那个从省城来的漂亮女人，也是那个让表姐林云宝跑去宾馆大闹特闹的关键人物。 只是没想到，这女的一转身也成了林大宝的相好。 不知道林云宝知道后，该是得怎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一心想要给林大宝娶媳妇的姑姑和姑丈知道后，该是高兴还是气得脑壳痛？ 天底下的脏事尴尬事，都被这些人给做尽了！ 这一群人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只会吃喝嫖赌，尽做些恶心又让人羞于提起的事情！ 陈冰那家伙整天自诩是男人中的男人，可惜连自己的墙角被挖了，都浑然不知——活该！ 不过，这个女的貌似不是普通女人，明显能将男人轻易玩弄鼓掌中。 一心惦记着陈冰的财，还轻易将林大宝变成她的裙下客，对她唯命是从。 这样的女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肖颖想起陈冰一家子的龌蹉肮脏行径，忍不住暗自发笑。 看来，未来的局面只会更精彩！ 她寄出的第一封信已经一个多月，后来她趁着来省城的机会，先后又换了字迹，换了三个地方寄出揭发信，还有一份上诉信。 这么密集的揭发行径，不可能会没效。 且拭目以待，如果再不行，她还要往帝都寄...... 第433章 第433章 肖颖下车，疲倦往前方的“家乐多”宾馆前进。 她刚到大门口，一辆轿车也刚好停下。 她直觉这车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怎么起来。 直到门开了，候阿南走了下来，对她露出笑容。 肖颖也笑了，走上前打招呼。 “南哥，你来看荣伯吧？最近怎么样？忙吧？对了，你爸爸身体好吧？麻烦代我向他问好。” 候阿南眸光灼灼看着她，低声：“......都挺好的，谢谢。” 这时，车后方的门打开了。 小李扶着眼镜小心翼翼走了下来。 肖颖眨巴眼睛，转而笑了。 “小李！哇塞！我差点儿认不出来是你哎！” 小李看着她，娇羞低低笑了。 “我......近视有些严重，看东西总是模糊。幸亏几天前南哥帮忙载我去医院看医生，今天终于可以去拿眼镜了。瞧，已经戴上了！看着有些不真切，似乎——太明亮了。” 此时的小李没再弯着腰，半佝偻着背，眼睛也瞪大了，看起来清秀亮丽，婉约动人，尤其是一双明媚的眼睛，很是好看。 肖颖呵呵笑了，赞道：“习惯看你眯着眼睛的样子，此时才发现你的眼睛这么好看！这眼镜很适合你，戴着衬你的脸型！别人戴眼睛会影响脸型和容貌，你却是戴上以后更漂亮！” 小李红着脸，支吾：“......谢谢。这眼镜是南哥帮忙选的，多亏了他。” 肖颖点点头，笑道：“南哥的眼光真不赖！” 候阿南突然开口：“我——我只是受外公的托付带她去的！外公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时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肖颖见他一副似乎急着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狐疑挑眉，暧昧笑了笑。 “南哥，我怎么觉得此时此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候阿南急了，正要解释—— “哟！”陆婶奔了出来，喊：“回来了？怎么都扎堆在门口呀？呀！小李，这眼镜真好看！对嘛！眼睛就得睁开才算是眼睛！漂亮！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看起来像一个文静又美丽的老师！” 小李搂住她的胳膊，亲热道：“行，那我努力努力当老师去！” 陆婶哈哈大笑，满脸的宠爱。 肖颖跟陆婶打招呼，挥手道：“我还没吃晚饭，先去吃碗面。回头见！” 语罢，她匆匆快步走远。 小李看了一下天色，道：“都七点多了吧？肖妹子还没吃晚饭呀？我都吃一个多小时了！” 陆婶嗔怪笑道：“人家比你大两岁呢！我们喊‘妹子’，你咋也能喊‘妹子’？喊‘姐姐’才对。” “哦哦！”小李乖巧应声。 陆婶见候阿南看着肖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也没挪开视线，忍不住道：“肖妹子这一阵子忙得很，几乎就没歇过脚。今天一大早出的门，天黑了才回来。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辛苦啊！” 小李附和点头：“是啊......真辛苦！” 候阿南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跨步往前：“我去买点儿东西，你们先进去吧。” 语罢头也不回离开，追着肖颖离去的方向去了。 陆婶拍了拍小李的肩膀，笑道：“这副眼镜好看！真好看！以后不能再眯眼埋脖子了，这样子才漂亮。走，进去让荣伯瞧瞧去！” 小李“嗯嗯”点头，乖巧跟陆婶走进去。 另一头，肖颖走不大动，也没什么胃口，干脆买了两个热乎的烧饼，随即转身往回走。 第434章 第434章 不料刚走了几步，便瞧见候阿南奔了过来。 她笑问：“南哥，你怎么也出来？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吃烧饼？” 候阿南眼神复杂看着她，答：“......我是来找你的。” 额？ 肖颖张望来去，转而感激笑了。 “谢谢，这里离宾馆近，自行车来来往往蛮多的。谢谢啊！” 候阿南跟她并肩走着。 她很高挑，只比他矮一丢丢，地上被拉成的影子几乎是一模一样高。 候阿南看着她疲倦的脸庞，忍不住问：“你家里的情况还好吧？” 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人，长得文弱温柔，却得出来奔波闯荡，其中的辛酸究竟有多少，恐怕难以想象。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似乎很乐观，美丽的脸上总带着明媚的笑容。 肖颖微愣，本能点点头：“挺好的啊！” 嘴上这么答，脸上却是挂满问好。 候阿南眸光微动，低声：“你还这么年轻，就要承担家庭的重担......你爱人怎么舍得......跟错人，并不代表就得赔上一辈子。你也许该往前看，往其他地方看。” 肖颖听得云里雾里，狐疑笑问：“南哥，你在说什么？” 候阿南看着她，脚步微顿，“我......能喊你‘小颖’吗？” 肖颖“额”一声，坦荡答：“当然可以！” 候阿南低低笑了，道：“其实，你也许不知道......我关注你们夫妻俩已经挺久了。这一阵子我常过来外公这边，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许多。” 肖颖满头雾水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候阿南又说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 “小颖，说实话......袁博是不是待你不怎么好？” 啊？！！ 肖颖不自觉被吓了一跳，转而嘻嘻笑了，问：“南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他一向待我很好啊！” 候阿南脸色微沉，脸色也不怎么好。 “你用不着骗我，其实我知道。他这一阵子不怎么订房，只有你固定住在这边。他即便来省城看你，也都是跟那个胖子睡一屋。”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年轻的小夫妻都是小别胜新婚。 可他们倒好，连睡都没睡在一起，算什么夫妻！ 如果不是感情破裂，怎么可能私下连睡一起都没有？ 两人面上似乎很不错，实则早已经相敬如“冰”吧？ 肖颖惊讶瞪眼，小脸很快红了。 “南哥......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候阿南听到当没听到，自顾自说着：“你们都还年轻，没必要这样绑在一起过日子。有些人不离婚，是为了孩子和家庭。有些人则是过累了，反正一个人也是过，两个人也是过，所以将就过下去。但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辛苦自己。” “不是！”肖颖笑了，扶了扶额头：“南哥，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不睡在一起，不代表我们感情破裂。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只是未婚夫妻，还没正式领证结婚。” 候阿南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尴尬红了脸，低声：“我们订婚好多年了，打算等我明年毕业再结婚。出门在外，我们都统一口吻说我们是夫妻，免得惹人闲话。” 顿了一下，她连忙补充：“但我们感情一直很要好，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35章 第435章 候阿南停下脚步，脸色顿时很难看。 “你们......是未婚夫妻？没结婚？” “嗯。”肖颖歉意赔笑：“我们订婚好些年了，青梅竹马一起好几年。后来我家搬去南方济城，两家人失去了联系。博哥哥的父母亲都去世了，他一人在惠城等着我，直到我去惠城读‘信息学院’的时候才重遇。我们的婚约仍在，彼此相爱，就只差结婚了。” 候阿南听罢，心里顷刻矛盾至极。 他喜欢的女人并没有结婚，只是跟别人有婚约。 可让他更为难的是——他们并不是感情破裂，而是彼此相爱！ 肖颖瞧着他脸色不怎么对劲儿，忍不住关切问：“南哥，你没事吧？” “......没事。”候阿南低声：“那个......回吧。” 于是，两人往回走。 刚才还聊着话，此时的气氛却尴尬不已。 肖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南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劝我。可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家的经济情况还算可以，所以我才能读书上学。实不相瞒，后天我就要回去上学了。我出来闯荡是希望能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帮父母减轻负担的同时，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博哥哥没将我这个妻子照顾好，让我辛苦奔波。” 候阿南“哦哦”两声，陷入自己的为难中。 肖颖又笑道：“咱们虽然没深交，但你能这么关心，我和博哥哥都挺感谢你的。” 她这么说，候阿南直觉心口被飚了好几刀，暗自汩汩流血。 他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了宾馆门口后，匆匆说了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随后发动小轿车离开。 肖颖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拿着烧饼目送轿车离开，转而进了宾馆大门。 ...... 惠城，货车站。 袁博跳下车，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随后甩了甩，转身跑去洗了个冷水脸。 “大哥！”姚胖子喊：“货卸完了！咱还有单子吗？” 袁博看了一下天色，道：“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去城东接一批货上省城。拖了一天了，得尽快办。” 姚胖子累吁吁凑了过来，咕哝：“累瘪了......大哥，我好像又饿了。” 袁博也是累得很，痛快道：“山头还在前面吧？喊上他一块儿去吃拉面，然后回去睡。” “哎！”姚胖子一听到吃的总算来了精神，跑去喊来山头。 山头手里捏着一根烟，眉头紧锁大跨步走来，脸上怒气腾腾，嘴里低低骂着。 姚胖子迎了上去，借着灯光忍不住问：“山头哥，咋了？一副要爆炸的样子？” 山头气呼呼继续往前，骂骂咧咧。 “那些个混账！看见俺们赚钱就眼红！谁不是拼死拼活赚钱？俺们难道是翘着二郎腿喝着酒吸着烟，钢镚儿就自个跳进口袋里头去？妈的！一群孙子！” 姚胖子一头雾水，迷糊问：“你骂谁呀？” 袁博正在擦车，撇过俊脸淡声：“咱有钱赚就好，你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 第436章 第436章 这一阵子货车站的车都在修理中，除了两辆修好开始在接单，其他都还困在车棚里。 前些日子棉州北山出了事，好几天都没人出车，单子积压了不少。 谁知接下来又碰巧撞上疯秀才砸车，单子一下子堆积如山，一个个都催着要出货。 袁博的车从省城载着老薛和老陈回来后，几乎就没停过。 他和山头轮流开车，胖子和一群扛货的工人上货卸货，马不停蹄干得热火朝天。 其他开车的司机闲坐着无聊赶苍蝇，袁博却天天收钱赚得手软。 很快有些人看红了眼，开始酸里酸气挤兑说闲话。 袁博一直在车站混，了解他们是在嫉妒羡慕，每次都是装聋作哑，听到当没听到，看到当没看到，自顾自卯足劲儿干活赚钱。 姚胖子一向迟钝，不懂别人家心里的曲曲折折，憨憨问：“说啥了？说啥啊？” 山头气恼大声：“那些混蛋说咱们趁机捞个够！还说咱们不用通过车站交钱，一次性捞个够！咋了？车是大块头的，又不是车站的，哪里需要交钱？当初还是人家老薛主动让俺们帮着接单的！不然他还得赔人家钱！” “行了。”袁博沉声：“你小点儿声。” 山头皱眉，忍不住转过身来瞪着他看。 “大块头，你还是大块头吗？！想当初你可跟一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以前那些老混混没少挨你的拳头。咋了？这不才二十多吗？怎么就一点儿血性和气性都没了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袁博挑眉反问：“然后呢？你觉得该咋办？” 山头粗声：“跟俺一起冲过去，给他们几个拳头尝尝！让他们知道敢多嘴就会肿嘴巴！” 不料，袁博头也不回道：“我不去。” 山头狐疑瞪着他，问：“你——你还真不是大块头啊？血性呢？气性呢？哪儿去了啊？” 袁博冷下脸，沉声：“血性和气性不是这个时候耍的。你跟人家耍威风一时爽，你有没有想过家里等着你养的孩子和媳妇？以前我就一个光棍，没爹没娘没个家，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我就算是死了，尸体埋不埋也无所谓。可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对象有未婚妻，我得忍气吞声好好赚钱，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山头愣住了，嘴巴嚅动好几次，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怼，讪讪住了口。 袁博继续：“我现在为了一时气顺揍人，得罪了车站的一众兄弟，然后单子没了，钱也就跟着没了。大家一起混饭吃，都不容易。我们跟他们是竞争关系，本来就好不了，你还去煽风点火，那不是更糟？你要面子要威风自个耍去，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 山头啐了一口，气骂：“你难道不怕人家骂你是孬种？多难听啊！” 袁博冷笑，反问：“面子可以当饭吃？威风可以当饭吃？我是不是孬种，不该靠我的拳头说话。你觉得当你有一天有钱有势了，别人会骂你是孬种？可能吗？” 山头哑口无言，不敢再开口。 姚胖子则撇撇嘴，附上一句：“俺......不知道咋说。反正大哥说啥，俺就听啥。他说打人，俺就打。他说干活，俺就干活。他说把车洗了，回头咱们吃面去。山头哥，你把后头擦一擦，咱们吃面去吧。” 山头看着递过来的黑乎乎抹布，想起刚刚出院的虚弱媳妇，还有光裤裆的几个皮小子，心头的火瞬间就熄了，安静卖力干活。 三人草草将车擦干净，各吃一碗面。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前方有人喊：“大块头！有人找！” 袁博挑了挑眉，瞥过去一眼，发现是陈冰和黄铁松，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哥没空！滚！” 第437章 第437章 袁博扯过一旁脏兮兮的外衣，甩上肩膀，大跨步走出车站的侧门。 不料刚走到街上，便被黄铁松拦住了。 他见识过袁博的粗壮拳头的厉害，不敢造次，就一个劲儿赔笑说好话。 “大块头，我们陈少有话跟你说。不是俺......俺就是代为通传。你刚收工吧？都八点多了，不容易啊！” 袁博冷冷看着他，晃了一下脖子，发出清脆“咔擦咔擦”的声音。 黄铁松吓得直发抖，呵呵呵呵道：“你等等......等一会儿就行。陈少找过你几回，你都出去跑货了，总遇不到。他特意来过几趟，诚意拳拳呢！” 他慌忙扭过头，招呼：“陈少！这边！这边！快来！” 袁博不说话，只是笔挺站着，眼神冷冽打量他们，浑身气场逼迫感十足。 陈冰快步走来一边打量他，脸色有些难堪般的难看。 他昂着脖子问：“你就是袁博？” 一个混旮旯角落的小混混竟长得这么粗壮又好看！ 上回远远瞅一眼的时候，好像不是长这样吧？不过，那时他懒得掀眼皮瞅人家一眼，估计没瞅怎么清楚。 袁博剑眉微动，懒洋洋道：“是。有屁快放，有话快说！说完立刻滚！” 陈冰一下子就怒了，大声：“你个下里八路的臭小子！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陈少，息怒息怒。”黄铁松忙拉住他，哄道：“别着急生气，咱们是来办事的。太太和厂长交待你的话，你可莫要忘了。正事要紧，要紧啊！” 陈冰郁闷冷哼，翻了翻白眼，忍下心头的怒火。 “臭小子，我今天是来通知你一件大好事的——肖颖以后跟我了，一根头发丝都没你的份儿。我可以给你两千块做补偿，只要你别再去缠着她。” 袁博挑了挑眉，淡沉着脸没开口。 一旁的黄铁松忙调解气氛，低声：“是这样的，陈少对肖小姐是真心喜欢，捧在心尖上的那种喜欢。陈少身边不缺女人，不过他对肖小姐是认真的。他是想迎娶她过门，让她当上陈家的少夫人。这事啊，陈厂长和陈夫人都已经同意了。只要肖小姐这边点个头，证就能立刻去领，婚也能立刻结。” 袁博淡定听着，脸上没任何表情。 黄铁松见他没生气，暗自松一大口气，以为有苗头，连忙加大马力劝起来。 “你看，你跟人家肖小姐是老一辈订下的婚约，老一辈的事，认不认还得看你，对吧？现在是新社会，认的都是结婚证，老人信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信不得。两千块啊，好些人赚一辈子也没这个钱。俺领工资过活的，也的领三四年才有这个数。大块头，现在只需你点个头，两千块就是你的。” 袁博一动不动，冷冷睨着陈冰看。 黄铁松略有些为难，求助看向陈冰。 陈冰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喊：“加一千！最多三千！” 黄铁松惊喜激动笑了，呵呵道：“大块头，听到没？三千呢！咱陈少可是爽快得很，一口价就三千块！俺如果是你，立马就答应了。几百块在乡下娶个村姑做媳妇，几百块建一间屋子，还有两千块能翘着二郎腿滋润过日子呢！” “等等！”陈冰下巴扬起，粗声：“三千可以，不过你得按个拇指印给我，从此不许你踏进惠城一步！更不许你跟肖颖那女人暧昧不明！” 黄铁松附和点头：“对对！确实不行了，不行了。” 陈冰皱眉又问：“你知道肖颖在哪儿不？黄铁松说你跟她一起去省城，你都回来了，她咋还没回来？” 袁博垂下眼眸，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周身危险骤增。 第438章 第438章 “那个......大块头！”黄铁松吓了一大跳，慌忙退了开去。 陈冰一向都是个软柿子，见袁博似乎要发飙，心立刻慌了，赶忙退开多几步。 袁博死死捏住拳头，“嗷！”地一声大吼！ “滚！！！！” 嗓音震耳欲聋，带着浑厚的爆发力。 接着，他往路旁的树直奔过去，大长腿狠狠一踹！ 下一刻，碗口大小的树“啪嗒”一声断折下来，倒在马路的另一侧。 黄铁松和陈冰瞪大眼睛，吓得捂住耳朵，互相依偎在一块儿，瞪眼簌簌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袁博瞪大眼睛，气势如虹昂起下巴。 “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们，也是最后一次。别想打我女人的主意，不然我就让你们跟这树一样，一脚断成两段！” 语罢，他大跨步离去。 陈冰吞了吞口水，惊慌失措喊：“那个......打人是要坐牢的！你小子别张狂！” 前方的健硕男子脚步一顿，侧过硬朗的俊脸。 “谁说我要打人？你这种弱鸡给你一拳都太多！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一脚就能灭了你！杀人我都不怕，我怕坐牢？！肖颖是我的命，动她就是动我的命！不信就来试试！” 随后他大刺刺潇洒离去，只留一个伟岸嚣张的霸气背影。 陈冰脸色白了又白，畏畏缩缩靠在墙上，不敢再嘴硬。 惨了...... 看来这事办不了了。 这世上最不怕的人就是那种要钱要命又要脸的，最可怕的则是袁博这种不要钱不要命更不要脸的！ 他为了肖颖，三千块巨款都可以不要，也能为了她甘愿杀人坐牢，甚至是拼命！ 惨了惨了！这下是遇到硬石头了！ 一旁的黄铁松看着断折的树，腿都软了，颤颤巍巍歪倒在墙角。 “陈少......俺都说了，大块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半个月前他轻飘飘一扔，俺就直接被甩在地上，痛得俺的老腰十来天没法直起来。他以前可是靠一双铁拳打遍惠城的大街小巷，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没几个人动得了他。” “闭嘴！”陈冰不耐烦骂道：“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究竟是他的小弟还是我的小弟？！啊？” 黄铁松讪讪低声：“俺......俺只是在说实话。” “实你个王八蛋！”陈冰大骂：“你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爸妈非要我娶她，娶不到就不许回家，还一毛钱都不能给我！我都好几天没去城西肥那边了，身上一个子都没有！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你小子再不想出新办法，我就直接废了你！” 黄铁松转了转眼睛，低问：“陈少，前一些日子，你身边不还有几千块和几块玉佩吗？怎么都没了？” “都花了！”陈冰闷声解释：“玉佩给了丽丽两块，其他让林大宝去换钱来花。他带丽丽去省城避风头时，我给了他两千块，让他好好照顾丽丽。剩下的一千多在城西肥那边输了个精光，身上真没钱了。” 黄铁松目瞪口呆：“陈少，你咋又输了那么多？” 第439章 第439章 陈冰没好气挖他一眼，反问：“一千多块很多吗？老子缺那么一点儿钱吗？” 他喜欢赌钱，尤其喜欢赢钱时候的爽快。 即便是输钱也没关系，反正他将一沓钱甩下去的时候，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神一般的崇拜和满满的艳羡。 黄铁松埋下脑袋，低声：“你刚才不还在说你没钱吗？” 额？！ 陈冰气呼呼甩了他胳膊一掌，粗声：“你是不是跟那袁博是一伙儿的？故意来气我？！啊？” “没！肯定没！”黄铁松摇头：“俺哪里敢啊！” 陈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命令：“走！先回家！” 黄铁松忙屁颠屁颠凑上前。 两人绕过了一条街，又拐过一条小巷，赶着往陈家院楼奔。 陈冰吩咐：“一会儿我妈要是问起，你就说肖颖还没回来，她家的老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嗯嗯。” 陈冰继续道：“你还要说，肖颖跟她的未婚夫很要好，两人都已经睡一块儿去了，这样的女人我不能再娶进门了。” “嗯嗯。” 不料陈夫人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了，苦口婆心道：“只要他们没结婚就成。” “妈！”陈冰惊讶瞪眼：“你是不是疯了？我陈冰是那种爱捡人家破烂的人吗？我的正房太太就得是黄花闺女！” 倪殷红白了他一眼，压低嗓音：“儿子，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总之这个肖颖必须娶，她现在就算是疯女人，你也必须将她给娶过门。” 陈冰翻白眼，转而没好气问：“你是不是被我爸给洗脑了啊？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根本不用到饥不择食的地步。而且我都说了，我不要什么帝都好工作。惠城挺好的，我一辈子就窝这儿了！” “你——”倪殷红生起气来，焦急对他招了招手。 陈冰瘫在真皮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老母亲不是老父亲，她说的话他都能一概不听，反正她最疼自个，最终什么都会依着他。 倪殷红无奈叹气，快步走了过来。 “儿子，你别任性了，现在真不是你能任性的时候。今天下午你爸急忙忙回家一趟，跟我说他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啥......意思？”陈冰疑惑问：“我爸干了什么事？危险啥？” 倪殷红的眼眶红了，低声：“你爸说，省城的一个朋友悄悄给他打来电话，警告他最近一定要收敛些，最好赶紧想办法调离氮肥厂。那朋友说，上头收到举报......现在已经在秘密调查你爸。” 陈冰惊恐瞪眼，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停顿片刻后，他眨巴眼睛问：“我爸——他被举报什么？” 倪殷红睨他一眼，低声：“这还用问吗？咱家里用的花的，跟你爸同一级别的家伙能比？” 陈冰吞了吞口水，眼睛微闪。 “妈，那爸......他会没事吧？” 倪殷红摇头：“就是不知道啊！他现在是巴不得你赶紧将肖颖娶过门，让肖家人赶忙将他调走。儿子，我告诉你啊，你对惠城别抱什么幻想了。氮肥厂，想也不用再想了。除了那个空壳，还有那些刚分的房，啥都没了。” 陈冰目瞪口呆片刻，脑袋空白问：“......啥意思？” 他已经好久没去氮肥厂上班了，都不知道现在厂里在忙什么，有没有生产。 不过，之前他上班的时候，也都是不管事的。 正因为不管事，他根本不清楚现在氮肥厂的具体情况。 倪殷红无奈叹气，低声：“你爸跟我说，氮肥厂已经只剩一个空壳，现在他就算是宣布破产，上头也会惩治他的责任。他这两天忙着清理掉身旁的证据，打电话求助朋友，尽量争取有人能拉他一把。” 第440章 第440章 陈冰不自觉颤声：“那咱家......会没事的？对吧？” 倪殷红看着他，缓慢摇头：“不知道......希望菩萨保佑，咱们家能平安度过这个劫。” 说到此，倪殷红哭了起来，哽咽：“儿子，如果这一个坎儿过不去，咱家......以后可能会一无所有。” 陈冰愣住了。 他的脑袋现在白茫茫一片，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打小他就是众星拱月般长大，好吃好喝好生活，身边的人都将他当成少爷般伺候。 他早已习惯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也都觉得这样的优越生活是理所当然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这样的生活，从没有。 万一失去了，那他会怎么样？ 如果失去了，他该怎么办？ 陈冰突然打起了寒颤！ 一旁的倪殷红掉着泪水哀求：“儿子，你爸走了以后，我坐在这儿也想了好多好多。晚饭吃不下，想睡也睡不了。本来还要找人去找你回来，凑巧你就回来了。既然这样，我就一并跟你说了吧。” 陈冰恍然瞪眼问：“......说什么？” 倪殷红抓住他的手，低声：“你爸说他身边没剩下多少钱，这一阵子他要打点关系，又要收拾烂摊子，费了他不少钱。我身边仅存的几千块，也都让他给拿走了。妈实话告诉你，我现在身边除了一些首饰和小玩意外，没啥值钱东西了。” 陈冰：“......”！！！！ 倪殷红见他脸色发白，额头一个劲儿冒冷汗，一下子吓坏了。 “儿啊，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妈啊！妈现在已经心力交瘁，都不知道该咋办。你已经长大了，你该坚强撑起我们这个家呀！” 她忙掏出手绢给儿子擦汗，一边哽咽：“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子都要齐齐整整的。我现在除了你和你爸，也不知道还能拥有什么。我一会儿要去菩萨面前念经，祈求你爸能快点儿度过这个难关。” 陈冰听着眼前老母亲的絮絮叨叨，听着却又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 今晚他被袁博吓了一通，本来就手脚软踏踏。 本以为那已经是很大的惊吓，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吓在后头！ 他家出大事了，家里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分崩离析，什么都不剩。 厂子只剩空壳，老爸有危险，家里的钱也没了...... 那他以后靠什么过日子？ 他上哪儿拿钱？ 没了钱，他就不能再去赌了，也没法住宾馆了，更没法花天酒地养女人。 没了厂子，没了钱，其他人还会当他是陈家的“陈少”吗？可能吗？ 没了钱，那些女人们还可能整天巴巴盯着他看吗？可能吗？ 没了钱，他还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吗？可能吗？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梦吧？ 肯定是梦！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太恐怖了！ 噩梦～噩梦～ “儿子！儿子！”倪殷红吓坏了，拍了拍他苍白如纸的脸，哭喊：“你可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 陈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第441章 第441章 惠城，中心医院急症室 “医生！医生！”倪殷红冲了上前，紧张问：“我儿子怎么样？他没事吧？” 医生解开口罩，歉意低声：“病人的情况不算太好，肾功能偏差，加上长期熬夜导致体虚，内分泌好些地方也不怎么对劲儿。等明天其他检查报告出来，我才能仔细诊断。” 倪殷红目瞪口呆，转而“哇！”地一声痛哭。 “儿啊！我的......阿冰啊…～” 黄铁松赶忙搀扶住她，焦急道：“夫人，您冷静点儿。医生，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解释：“病人已经在打点滴，生命体征暂时没问题。你们且不要担心，等明天其他检查报告出来，我跟同事商量后再给病人增加适当的药剂。” 倪殷红慌了，一把拉住医生的衣角。 “医生，你刚才说我儿子哪儿不好？他除了脸色差一点儿，没其他不对劲儿的啊！” 医生微微尴尬，下意识压低嗓音。 “病人可能平时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仗着年轻为所欲为，导致严重肾虚。他的眼下乌黑，显然是经常熬夜喝酒。肝明显有毛病，多半是喝酒过多。太太，眼下已经半夜，好些同事都没上班，只能等明天仪器齐备了，再仔细检查。” 倪殷红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哭骂：“这个小兔崽子！说他他偏偏不听！不听！” 医生将诊断表盖上，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病人已经睡沉了，你们可以进去照顾，轮流休息。这边虽然是单独病房，但隔音效果一般，还请家属控制好情绪，不要吵到其他病人休息，医院严禁喧哗。” 语罢，医生匆匆离去。 黄铁松赶忙搀扶倪殷红进了病房。 只见陈冰沉沉睡着，一只手正在打着吊瓶，脸色差得非常难看，又白又黄。 倪殷红抽泣哽咽：“阿冰......” 黄铁松低声提醒：“夫人，让陈少好好睡一会儿吧。病了，应该得睡多一点儿。” 倪殷红坐在床边，擦去泪水。 “我让你去打电话，你究竟打了没？” 黄铁松忙不迭点头：“打了打了。厂长说了，他马上就开车过来。” “马上？”倪殷红气呼呼：“都大半个小时了，他还没到？他唯一的儿子现在躺在病床上，他还有心思陪那个狐狸精不成？！” 黄铁松讪讪埋下脑袋，不敢搭腔。 此情此景，他不管是接什么话，都得挨上一顿骂。 厂长身边也有女人，只是他没儿子陈冰那么张扬，低调养在郊外，平时自己也住在那边。 那女人黄铁松见过，年纪跟陈冰差不多，模样长得不算很好，不过身段极丰满，嗓音嗲得让人腿酥。 黄铁松只记得那女人不是本地人，姓贾，具体什么名字他没机会知道。 厂长将她藏得很隐蔽，那边除了一个妇人帮忙打扫卫生做饭，不许其他人进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皮鞋声。 片刻后，门被推开了。 只见厂长神色略慌张探头进来，当看到他们时，忙快步进来，将门关上。 第442章 第442章 黄铁松忙屁颠屁颠打招呼：“厂长，您总算来了。” 厂长没理他，径直往儿子走去。 “医生怎么说？什么病知道不？” 倪殷红黑着脸不开口。 黄铁松压低嗓音，低声：“医生说，陈少......肾虚，肝也不怎么好。大晚上的，检查室都关着，只能等明天才能仔细全身检查。” 陈水柱听得老脸暗沉，恨铁不成钢瞪了瞪儿子。 可惜，儿子沉沉昏睡着，连他这个父亲来了都不知道。 倪殷红冷声：“小黄，你出去接些热水。” 黄铁松瞄到势头不怎么对劲儿，立刻提着热水壶出去了。 刚关上门，里头马上传出来吵闹声！ 黄铁松一溜烟跑远了，脚底抹油般。 病房里头，倪殷红捶打陈水柱的胳膊，又哭又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整天不回家？！早些时候儿子突然晕倒，要不是小黄在，我去哪儿找人帮忙背儿子来医院！车你开走，人也走！你还要不要这个家？啊？！还要不要？要不要？！” 陈水柱皱着眉头，避着躲着。 “要要要！我当然要！电话一去，我这不就来了吗？！路上总得耗时间，对吧？大晚上的，我眼神也不怎么好，只能慢慢开。你够了啊！收手！收手！臭娘们！再不收手我就抽你了！” 倪殷红坐在病床上，大声：“来啊！来啊！你现在就将我抽死！把儿子也抽死算了！反正这个家您都不要了，我们母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水柱黑着脸沉声：“你又在发什么疯？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发疯？！” “我疯？”倪殷红哭道：“我如果疯，也是被你逼疯的！你摸摸你的良心，摸一摸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敢摸吗？敢吗？！陈水柱你他妈的混蛋！口口声声说要将那个女人撵走，每次都这么说，每回都这样搪塞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厂子没了，儿子病了，你还整天只顾着那个女人！你还要不要这个家？啊？” 陈水柱尴尬躲闪着，低喝：“够了！别疯了，一会儿弄掉儿子的吊瓶了！” 倪殷红顾着儿子，只好被迫停手。 她重新坐回病床的末端，呜呜伤心哭着，头发乱糟糟，满脸的皱纹和泪水鼻涕。 陈水柱无奈叹气，看着昏迷的儿子，侧过脑袋瞪了瞪儿子的娘，心情愈发地糟糕。 “厂里的事已经让我够烦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儿子这样，你也这样！他就是太像你，才会这样不成事！” 倪殷红冷静了许多，擦着泪水。 “是，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我老了，人老珠黄了，你就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就是太相信你，连你的花言巧语也信，才会傻乎乎让你整天待在那贱女人那边。说什么尽快将她撵走，说了多少回了，直到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舍不得她......造孽啊！我咋就那么倒霉嫁了你这老不死的龌蹉鬼！” “好了！”陈水柱沉声：“别蹬鼻子上脸，这事我自然有主张。我不撵她，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别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猜。” 倪殷红嗤笑，幽幽道：“陈水柱，你够了。你觉得我现在将你包养女人的事捅出去，事情会不会锦上添花？啊？” 陈水柱吓了一跳，怒目以对。 “你敢！下午不还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发疯成这样？！儿子只是病了！你至于吗？搞得鱼死网破，你能得到啥？！啊？你只会最惨！” 倪殷红幽幽冷笑，眼神冷冽而平静。 “那女人怀上孩子了，是吗？” 陈水柱惊讶瞪眼，转而讪讪撇开脸去。 “你......你是咋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第443章 第443章 倪殷红呵呵，呵呵冷笑，神色凄然。 “谁告诉我的？还能有谁？还不都是你的好对象！” 如果她不主动说，他会主动告诉自己？ 他骗自己还少吗？！ 陈水柱尴尬转了转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倪殷红继续冷笑，眼角的泪水“啪嗒”往下掉。 “儿子一下子病倒，我慌得要命！忙给你打电话，喊你回来。可惜啊，接电话的人是那个姓贾的女人。她说她一早就要找我了，可惜你不肯，说甩开我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她还可怜兮兮说，可她现在已经等不了了，她的肚子马上就要大起来了......” “以前你在外头花天酒地，我从没说过你半分。我知道，你需要应酬，需要招呼上头的人，需要笼络下头的人。我也知道，我那时候家庭情况确实比你这个穷小子好，可随着你有事业了，你在心里就悄悄看不起我。为了你，我得努力学识字，学看报纸，拼命该乡音。” “可你总是有不满意的理由，眼里慢慢都是嫌弃。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家睡了吗？多少年了，多少个晚上了......你不在，我就对着收音机，不停地练习发音，不停地学那些漂亮的词语。我逼我自个改，拼命改，改得我自个都忘了我以前说的是什么话。” “可事实却是，不管我学得多好，偷偷学得多刻苦，你总有理由来嫌弃我。我没把家管好，没教好儿子，没做一个雍容又尊贵的厂长夫人。总之我有一万个缺点！其实我错了，我再努力也改变不了我人老珠黄的事实，我再拼命你也不会当我是一回事。” “你很会说话，特别会说话。我对你有办法，你对我更有办法。每次我一闹，你总能三言两语就将我哄好。你外头的女人多如牛毛，你哄我说是逢场作戏。后来你在外头养女人，你就哄我说是别人送的，找机会送出去就行。你一养就好几年，你却哄我说之前的已经送出去，现在这个是后来别人送的。我也就信了。” “我让你撵走她，你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得找合适的机会，可惜总是没有机会。我等啊等，一等再等，总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你。只要我是你的太太，其他女人来了去，去了来，她们都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等你老了，玩累了，你就会回来。” 说到这里，倪殷红再度呵呵，呵呵笑了，满脸的泪痕。 “我装傻，我努力装，可是到了最后......原来我是真的傻！陈水柱，是！不错！你确实能力很好，能当上氮肥厂的厂长，去到哪儿人人都喊你一声‘厂长’。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我当年什么都紧着你，为了你的前程，连唯一的嫁妆都给卖了......” “为了给你生一个儿子，我天天喝药，天天找大夫看病，再苦再难闻的药，再怎么恶心的配方，我都愿意去尝试，就是为了能给你陈家传宗接代，给你生一个儿子。儿子出生后，你除了甩钱，你还做了些什么？没有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儿子长大，他是怎么长大的？” “现在好了，你风光够了，你要倒了，你一回家说不行，顶不住了，我连身边最后剩下的几千块钱都掏给你。可你呢？拿着钱去哄其他女人，让她给你生孩子。陈水柱，你的良心究竟在哪儿？被狼叼了？被狗啃了？啊？！” 她跳了起来，扑在陈水柱的身上，不停捶打他骂他。 “你个混蛋！你怎么就能这样？！你都快退休了，快六十了，你怎么那么不知廉耻？！啊？！我就不相信你还搞得动女人！我就不相信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第444章 第444章 陈水柱皱眉拉住她的手，皱眉粗声：“够了！够了！你别疯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了！”倪殷红尖声：“我如果再听你说，我就是天下最傻的老女人！人家是活到老学到老，我现在老了，可还是学不会啊！学不会你那一套糊弄人的本事！” 陈水柱眼神躲闪，低声：“我......我不是糊弄你。这事我也不能确定......我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去医院抽血检查。” 倪殷红呵呵冷笑。 陈水柱急了，道：“真的！我是说真的！我自个的身子，我还不理解吗？当年我们都年轻，要了二十来年才终于生了阿冰。那女人跟了我也才短短两三年，就说怀了两次......去年说是流产了。前一阵子突然又说有了，我心里直打鼓......但那孩子万一是呢？我总得再等等看。” 倪殷红瞪着他问：“如果是呢？你又想咋样？跟我离婚，不要阿冰，跟那个贱女人在一起？陈水柱，你还要不要脸啊？！” “当然不可能离婚。”陈水柱叹气：“我现在前途未卜，心头乱糟糟，哪有什么心情搞这些。我本来是要撵她走的，可她说她已经怀上了，还拿了医院的证明，说已经两个多月。” 倪殷红冷冷嗤笑：“然后呢？她怀了你的孩子，她就重要？陈水柱，我给你辛辛苦苦怀的孩子躺在这儿，你看到没？！他可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没然后。”陈水柱皱眉再度叹气：“我跟她说了，孩子生下来后得去验血。如果验了是我的，我肯定认。到时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找其他男人嫁了。到时我会抱着孩子回家，认你做妈，就当是我和你的......老来女或老来子。外头的野女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搭理她一辈子。” 倪殷红撇过脸，冷声：“你老不要脸，别把我也给扯上！” 陈水柱压低嗓音：“阿红，眼下真的是没法子了......” “让她去堕了！滚！”倪殷红粗声：“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儿子前一阵子差点儿都当爸了，你还想去当爸？你都多少岁了？别人比你年轻小的，好些都当爷爷好几年了！你现在还要接着当爹？你咋这么不要脸啊？” “嘘嘘！”陈水柱烦躁叹气：“我这不是没法子吗？那女人嚷嚷说肚子里的种就是我的亲骨肉，还说什么要结婚，给她和孩子负责任。我只能这样子做啊！” 以前的女人来来走走，他倒都不怎么上心。唯独这一个很得他的心，温柔可人又贴心。正因为这样，他才一直舍不得将她撵走。 他不可能离婚，但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还说什么不要钱财珠宝的话，反而将他给难住了。 现在能用钱办到的事，暂时还不算难事。 最怕的是——用钱也办不到！ 第445章 第445章 最近忙着将厂里的糊涂账目遮掩，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突然又冒出这一茬事，让他无奈又无措！ 倪殷红沉声：“想都不用想！你今晚回去就告诉她实话去。你陈水柱现在是什么近况？让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如果知道你要落魄了，还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那我就相信她也许是真心要给你生下这个孩子。我看，她八成明天就会收拾行李跑了。” 陈水柱幽幽叹了一口气，问：“阿红，你真的不愿意跟我抚养这个孩子吗？我是说......验血后，他如果是我的孩子的话。” “不愿意！”倪殷红罢手反问：“我用什么养？我几岁了，你几岁了？咱们加起来都要一百二十岁了，能有多少日子能活？如果年轻个二十岁，我也许会点头。可你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能吗？你以为养孩子不用钱？不用费心费力？” 陈水柱沉默了。 好半晌后，他又低低开口：“罢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回去就跟她说实话。” 倪殷红冷笑：“你要落魄了，却只告诉我。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外头那些女人究竟是爱你这个老人，还是爱你的权和钱！” 陈水柱讪讪撇开脸，低声：“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老妻，我自然什么事都告诉你。其他女人，都只是过眼云烟，不算啥。” “少来忽悠我！”倪殷红低喝：“不要再来我的面前说这样的恶心话，我听着更心塞。” 陈水柱不耐烦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生气......儿子还昏睡着，你就别再嚷嚷了。” 倪殷红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再度掉下泪水。 “我现在只剩下阿冰了......他可不能有事。” 陈水柱心情烦杂，道：“他还年轻，顶多就是病个几天，治好很快又生龙活虎的，用不着担心。” 倪殷红骂道：“你一点儿也不关心阿冰！少来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早些时候医生说了，说他肾虚严重，肝也有毛病。” “什么？肾虚？”陈水柱瞪大眼睛，惊呼：“医生真这么说？” 倪殷红翻白眼：“我骗你做什么？啊？早些时候小黄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听哪儿去了？你游魂啊？你算哪门子的爹啊？” 陈水柱暗自吞咽口水，沉声：“肾虚可大可小，得找医生问清楚。” 刚才他满脑袋乱哄哄的，根本听不清黄铁松说的是什么。 倪殷红无奈叹气：“医生说了，得等明天全身检查。现在大半夜的，找谁来给他检查？” 陈水柱一时心烦气躁，低骂：“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闭嘴！”倪殷红骂：“边儿待去！” 陈水柱只好退到角落里去。 好一会儿后，黄铁松终于将水打了进来，倒了两杯递给他们。 “厂长，刚才俺看了一下外头的钟，都已经一点多了。你看......你们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俺可以留下照顾陈少。” 陈水柱看向老伴，下巴微扬：“你要不要回去？” “不用。”倪殷红神色疲倦答：“就算回去也睡不着，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儿子。” 第446章 第446章 陈水柱眸光微动，低声：“罢了，我也留下吧。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跑来跑去麻烦。” 黄铁松见他们不走，自己也不敢走，只好窝在角落的小凳上坐着，歪着脑袋靠在墙上，半昏半睡。 倪殷红似乎想起什么，低声：“早些时候阿冰说，那肖颖已经跟她的未婚夫睡一块儿了，感情好得很。她未婚夫油米不进，给钱也不肯点头。这事恐怕得黄。” 陈水柱瞪大眼睛，转而烦躁皱眉：“这都什么事啊！” 没一处顺心，没一件好事，老子心烦，儿子病倒——老天爷这是要灭他陈家的节奏啊！ 倪殷红白他一眼，道：“此路不通就想想其他路！我就不相信这世上就只有这一条路！” “你懂啥？”陈水柱压低嗓音：“墙倒众人推。好些人听到省城那边有人调查我的风声，立刻就避而不见，连电话都不接。不是你招招手，办法就跑上门的！” 老夫老妻再度沉默了，只剩叹气和郁闷。 病房里的气氛微微僵住。 这时，黄铁松怯怯开口：“厂长，我能问一下......陈少为什么非要娶那个肖颖不。” 陈水柱没好气睨他，沉声：“问那么多做什么。肖家是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背后势力非常不错。这一门亲事如果能成，少不了阿冰的好处。” 黄铁松尴尬缩了缩脑袋，低声：“那个......肖淡名只有肖颖一个女儿，可他——不还有一个妹妹吗？俺听肖淡梅说过，她哥哥疼她得很。指不定那也是一条路子。” 陈水柱和倪殷红对视一眼，都颇意外。 “肖淡名还有妹妹？真的？” “我咋没听说过？” 黄铁松解释：“你们二老都不是惠城本地人，来这边也才二十来年，所以不清楚肖家的具体情况。肖淡名还有一个妹妹，就是那个肖淡梅啊。” 倪殷红皱眉嘀咕：“这名字......听着咋那么熟悉？” 黄铁松尴尬呵呵道：“就是林云宝的妈。你们咋那么快给忘了？” “什么？！”倪殷红和陈水柱目瞪口呆。 黄铁松忙不迭点头：“是啊，她是肖淡名的妹妹。肖淡名没怎么在家，后来又去了南方，几年也回不来一趟。不过他留给肖淡梅好几幅画，听说都是好画。前些年肖淡梅没钱花，就拿出来卖，好些人都争相跑去买。俺爱凑热闹，跟着人往里头挤。有人说是肖淡名的画，不过不敢确定真假。肖淡梅气呼呼说这是她亲哥哥画的，能假吗？边上有人多嘴解释她是肖淡名的妹妹，当时俺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陈水柱晃了一下身形，有些反应不过来。 倪殷红也彻底懵了，完全不敢置信。 黄铁松吞了吞口水，低声：“肖小姐忒厉害，不是谁都能忽悠得了的。那袁博块头大，力气大，相貌也俊。加上他们有婚约，有彼此相好，陈少根本找不到缝隙能钻。不过，林云宝就不一样了，那丫头蠢得很，陈少只要勾勾手指就行。如果要跟肖家扯上关系，钻林云宝这边可能没那么直接，可应该也有效。俺听说，肖淡名就一个妹妹，没其他兄弟姐妹。” 倪殷红突然生起气来，尖叫：“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黄铁松吓得从小凳子上摔下来，忙将责任往躺病床上的陈冰甩。 “俺......俺还以为陈少早跟你们说了。肖颖跟林云宝本来就是表姐妹，起初是住一块儿的。陈少没少去肖淡梅家，为的就是肖颖。后来不知怎么了，肖颖搬走了，陈少转身又选了林云宝。” 第447章 第447章 陈水柱气得站了起来，来回左右踱步。 “这都什么事啊？！都什么事？！早说的话，直接将那林云宝顺理成章娶了，房子和钱都不用给！这事一早也就解决了！” 倪殷红烦躁摇头：“阿冰根本没说这么一回事！我哪里知道那个肖淡梅就是肖淡名的妹妹！那肖淡梅又粗俗又丑陋，胖得那么难看。你不是说肖淡名是一个名仕吗？我咋可能将他们想到一块儿去！” 陈水柱气得脸色铁青，瞪向黄铁松。 “你为什么不早说？！阿冰糊涂不说，你也不说？！你整天干啥去了？！” 黄铁松缩了缩脑袋，无辜低声：“俺哪里知道那么多......” 倪殷红扶着脑袋，痛晕晕靠在床边。 “这都是些什么事......天啊！天爷啊～” 黄铁松忍不住为自己喊冤，支吾：“俺起初也是劝陈少来着。俺跟他说，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就林云宝给他怀上孩子，指不定是缘分。可陈少当初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梅丽丽，哪里肯听。” 直到现在，陈少仍只惦记那个梅丽丽，早就将林云宝抛诸脑后。 他只是陈少的跑腿小弟，哪里有他说得上话的时候！ 说不上话，却让他说话——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却反而都怪在他的头上。 他容易吗？忒不容易！ 倪殷红的眼里心里只有儿子，脱口便骂道：“都怪那狐狸精！把儿子哄得谁都不认得！那段日子我连见都没怎么见到他，哪里有机会知道肖淡梅的事......” “好了！”陈水柱粗声打断：“都闭嘴！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能顶什么用？啊？” 病房再度安静下来。 陈冰看来晕得不轻，雷打不动继续昏睡，压根不知道他老爹老娘已经连续吵了好几架。 倪殷红瞪向走来走去的丈夫，没好气问：“别转了！转得我的脑袋更晕了！赶紧想办法才对。” 陈水柱总算冷静了些许，指着床上的儿子。 “等他醒来，让他去找林云宝，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机会。总之，多拉一条关系线总是没错的。” 眼下林建桥已经被他绑在氮肥厂的那笔烂账上，他如果不好过，林建桥也绝不好过。 如果能趁着关系好，肖淡名看在妹妹和妹夫的份上开口帮忙求情，陈家也许真能逃过此劫。 倘若他们不帮，他还能拿捏林建桥来威胁他们。 总之，多一点儿可能总比没有可能好。 倪殷红惊呼：“什么？你让阿冰再去找那个林云宝？” “对。”陈水柱沉声：“我让你们去搞定肖颖，你们搞不定，那就只能往林云宝身上着手，而且必须是越快越好。林建桥在厂里工作，他也算跟厂里是荣辱与共。厂里有麻烦，他就会丢工作甚至出事。肖淡梅看在这两份关系上，就不得不让肖淡名帮忙。” 倪殷红揉着太阳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黄铁松忙自告奋勇道：“厂长，林家人不难搞定。林建桥老实巴交，耳根子软，胆子又小，他很听陈少的话。另外，林大宝——也就是林建桥的大儿子，还跟在陈少的身边当小弟。林云宝爱漂亮爱打扮，买几朵头花送她哄一哄，这事很快就能成。” 陈水柱一听，眉眼总算有了些许放松。 “阿冰还病着，你得帮着跑跑腿才行。” “哎哎！”黄铁松屁颠屁颠点头。 陈水柱想了想，道：“明天一早，你去市场买几条排骨去林家，再加两瓶洋酒。你跟他们说，我们很关心林云宝的身体，排骨给她补身子。你再跟林云宝说，我不许阿冰跟那梅丽丽在一起，将她赶走了。我们觉得还是她更适合当阿冰的媳妇。” 第448章 第448章 “好的好的。”黄铁松应声。 倪殷红压低嗓音：“小黄，别将阿冰生病的事说出去......更别让林云宝知道。” 早些时候医生一直在皱眉，也不知道儿子的病会不会有点儿严重。 林云宝一家子都是大嘴巴，可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不然恐怕整个惠城都会很快知道。 黄铁松是一个人精，一下子明白怎么一回事，点头如捣蒜。 ...... 隔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黄铁松就被陈水柱撵出病房，立刻狂奔出去办事。 倪殷红和陈水柱都一夜没睡，拖着疲倦的身体等着医生为儿子做全身检查。 陈冰被折腾醒了，嚷嚷着全身都难受。 倪殷红喂他喝了几口水，哄道：“你安分点儿，配合医生做检查。等检查好了，拿了药吃，咱们就回家去休息。” 陈冰不耐烦抱怨：“这床是什么床？咋硬成这样子？能睡吗？妈，我肚子饿了，给我弄点儿吃的来。” “不行啊。”倪殷红哄道：“医生说了，你早上要抽血，暂时不能吃东西。乖乖听话，晚些再吃，妈给你买馄饨吃。” 陈冰烦躁又郁闷：“能出院了吗？” 一旁的陈水柱瞪他，冷哼：“二十多岁的人还没能将自己照顾好，你好意思在医院里嚷嚷个不停？混账东西！” 陈冰不敢再开口，安分待着。 一番忙碌后，医生面露尴尬将女助手支开，还让陈水柱将病房门关上。 接着，他低声：“病人平时喜欢酗酒熬夜，肝已经出现硬化的情况，急需马上配合治疗。另外，病人可能有过于频繁的性｜行为，导致他的肾脏很虚弱。病人的眩晕和头晕，还有极其不稳定的血压，都是肾虚引起的。” “那......那究竟严不严重？怎么治？”倪殷红问。 医生面露难色，低声：“有些难，还得靠病人全力配合，改正平常的不良习惯，不能熬夜喝酒，暂时更不能纵情过度。” 陈冰吞了吞口水，眼里藏着怯意。 “医生......你别胡说八道！我平常身体好得很呢！” 医生皱眉低问：“你是不是近期总有腰酸难受的感觉？腿脚虚弱没力？精神不振？” 陈冰垂下脑袋，低声：“......偶尔有。” “我看不止偶尔吧。”医生沉声：“你若是不听劝，后果不堪设想。另外，你的精|子活跃度和存活率都非常低，以后要孩子恐怕会很困难。再不仔细养身体，以后恐怕连基本的性|生活都保障不了。” “什么？！”倪殷红目瞪口呆：“医生......你说什么？我儿子——他还没结婚啊！要孩子很困难？你......你可别乱说啊！医生！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冰不敢置信瞪眼，脸色白了白。 医生重重点头：“目前按他的检查报告看，确实如此。但病人还年轻，只要好好养身体，配合治疗，以后指不定还有希望。” 陈水柱铁青着脸，脸色很难看。 倪殷红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妈！” “阿红！” ...... 第449章 第449章 “妈！” “妈！” 林云宝喊：“外头好像起风，你去隔壁将窗户给关了！” 肖淡梅从厨房探头出来，一边打着鸡蛋，一边没好气道：“你做什么不去关？！整天守在电视前，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你个死懒鬼！” 林云宝撇撇嘴，勉强爬了起来，拖着步子掏出钥匙去了隔壁。 自家老哥靠不住，不知道又跑去什么地方了，大半个月也没回来。 幸好当初她下了决定，掏了几十块钱出来，让老爸和老妈找人帮忙粉刷新房，两天弄好，两天搬家，拾掇干净后立刻住进来。 其他楼层也都陆续有人搬进来，这两天说话声喊话声越来越多。 自家老妈不是吃素的，传消息一顶一的好，很快将两套房子租出去，收了定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收入口袋。至于隔壁这套房，老妈总说租不出去。 她看破不说破，其实老妈是不想租出去，打算要留给老哥结婚用。 不然像这样子的崭新宽敞套房，怎么可能没人要租！ 瞧老哥那个浪荡样子，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娶上媳妇。她已经悄悄决定，过几天就要说出去，将隔壁也给租了。 像这样子的大套房，一个月至少有二十五块，情况好的话甚至能有三十块。 有钱收，做什么不要？ 她早已经决定不上班，单单靠这三套房子的出租，就够她生活得很滋润。 她还拿了几百块出来，让爸爸去买一台电视机回来。 电视机虽然小，可插上电就能播各种节目，有趣得很。 现在她在家里睡饱了吃，吃饱了看电视，看累了就睡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 自家老妈说，神仙的日子估计也没这么好。 也许是吧。反正她已经过上了她追求的神仙日子。 林云宝哼着歌，开门进屋，闻着略有些刺鼻的味道皱了皱眉，将客厅的窗户关了一半，另一半顶好，又走去房间里关上窗，才懒洋洋走回家里。 肖淡梅将鸡蛋饼端上桌。 林云宝吸了吸鼻子，扑过去拿起一个吹着啃起来，“嗯～好吃！” 肖淡梅骂道：“你个死家伙！又偷吃！你爸还没回来呢！俺本来做多一个给大宝的，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唉......你说这大宝也真是的，咋去了那么久也没回来，怪想他的。对了，他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搬过来呢！” 林云宝咕哝：“这不废话吗？他回家发现咱们不在筒子楼，马上就会找过来的。他都快三十了，不是三岁小孩。” 肖淡梅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大胖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抓起一个鸡蛋饼也啃起来。 “都十一点半了，你爸应该也要回来了。” 第450章 第450章 以前筒子楼离氮肥厂远，林建桥都是带饭去单位吃。偶尔厂里发饭票和肉票，他会跟同事换成肉票，一并买成肉回家，尽量不在单位饭堂吃。 现在他们搬过来这边，氮肥厂就在不远处，他三餐都能在家里吃热乎的饭菜。 肖淡梅瞥了女儿一眼，发现她的脸已经胖得没法看，忍不住皱眉问：“你最近胖多少了？” “不知道。”林云宝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都秋天了，连衣裙没法穿了，我就套个裤子和上衣，看不出来能有多胖的。” “你个懒货！”肖淡梅骂道：“你看看你的脸，你的腰——都没腰了！” 林云宝不耐烦翻白眼，嘀咕：“你比我胖多了。” 肖淡梅笑骂：“你能跟俺比吗？俺已经是老人了，俺已经嫁人了，怕什么！你瞧你，再胖下去就没人要了！” “我现在哪里需要担心嫁不出去？”林云宝得意耸耸肩，反问：“哪家闺女能有几套房做嫁妆？嗯？谁？谁？” 肖淡梅抿嘴嘻嘻笑了，拍了拍手中的饼。 “是啊......住上这么宽的大房子，天天吃鸡蛋饼，天天有排骨和五花肉吃。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就连你爸，上班走几步就能到，眉眼那些笑意咋样也藏不住。” 林云宝下巴扬起，问：“妈，生闺女也不赖吧？你现在躺在床上，难道有时没觉得生闺女比生儿子好得太多了？” “没。”肖淡梅毫不犹豫答。 林云宝翻白眼，冷哼：“你儿子能给你赚大套房住吗？你儿子能拿回家几千块吗？你儿子能一个月躺着不动就收好几十块租金过日子吗？” 肖淡梅也冷哼：“不能，但是俺儿子以后是娶媳妇进门，给俺们生大胖孙子。孙子是姓‘林’，不是姓外姓。他生的娃就是这个家的。你是闺女，注定只能是泼出去的水，胳膊只能往外拐。” “去！”林云宝生气：“我拐了吗？我的房让你们住，我的钱让你们花，这还不够？” 肖淡梅吞着鸡蛋饼，咕哝：“隔壁套房给你哥娶媳妇，不许反悔，俺就疼你跟你哥一样。” “想得美！”林云宝冷哼：“这一套已经够大了，三个房间，这么大的厅，还有一个大阳台。他就算娶媳妇，也绝对够住。我哥他也不知道哪年才能娶上媳妇，你急啥？” “呸呸呸！”肖淡梅骂：“你敢咒你哥娶不上媳妇，小心俺抽你！” 林云宝郁闷极了，抓起另一个大饼啃着。 肖淡梅见她不开心，只好哄道：“行了行了，妈知道你厉害。你是俺生的，俺肯定会疼你。打你出生，俺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瞧，小颖虽然比你高比你漂亮，读书也比你多，可她有一点儿不好，跟她爸妈一样都读太多书了。这读书太多的人，就会太清高，太不把这些住的用的，物资这一类东西看在眼里。” 林云宝微愣，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告诉小颖我们家搬了大房子？你得告诉她呀！让她羡慕我，往死里羡慕！” “她不在。”肖淡梅解释：“俺们搬过来后，隔了两三天俺就去找她，谁知她不在。昨个儿碰巧经过那边，俺想着快开学了，猜想她应该回来了，谁知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锁头上落了一层灰，多半出远门去了，还没回来。” 林云宝撇撇嘴，疑惑问：“她该不会回南方济城去了吧？” “也许吧。”肖淡梅答：“她爸妈应该从帝都回去了。她如果这一阵子不回去，就得等寒假再回。” 林云宝挺直腰板，大声：“等她回了，你要带她过来看咱们的大房子，让她好好羡慕嫉妒我。我最看不惯她那副无所谓的清高样子！她那样的人，就活该一辈子住老宅！” “可不是吗？”肖淡梅摇头：“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袁博那个乡下人！他在惠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嫁给他还能住哪儿？多半真得住老宅一辈子。” 第451章 第451章 林云宝听罢，哈哈哈哈大笑。 “她活该！谁让她自个不要陈冰的？妈，你知不知道她怎么说啊？她说她瞧不上陈冰，只有我才将他当宝。是！我是将他当宝！没他这个宝，我们今天哪来的神仙日子？” 肖淡梅摇头：“俺当初就跟俺哥说了，女孩子没必要读那么多书——浪费钱不说，还被教坏！不爱钱，不爱钱靠什么活？” 林云宝冷哼：“她顶多就是领一份工资，好好靠着她的清高挨苦日子！” “甭管她！”肖淡梅厌烦道：“那丫头对俺不尊重，没将俺当亲姑姑看待，俺早就对她一肚子气了。俺给她安排的婚事她不要，俺说的话也不听！” 林云宝笑了，搂住她的脖子。 “妈，幸好是你给她安排的她不要，不然我可能还得下多点儿苦功夫。其实，你心里头还是疼我的，我知道。” 肖淡梅没好气道：“你是俺肚子里生出来的，俺不疼你疼谁！小颖只是侄女，如果俺跟娘家亲近些，那就关系好些。可俺哥和嫂子一去南方就十几年，想要亲近捞点儿好处都难。这样的关系，要不要有啥区别。现在俺们家跟以前不一样了，俺还怕她以后找上门蹭咱们家好处呢！甭管她，少来往些更好！” 林云宝得意嘻嘻笑了，低声：“那倒也不至于。多让她来，让她来羡慕羡慕我们家的神仙日子，指不定她还有得救。” “木得救。”肖淡梅啃着排骨，“她要嫁给那个山里混混，日子咋可能好？俺不差这个侄女，反正遇到了打声招呼就成，可别想来蹭吃蹭喝。” 林云宝狐疑问：“妈，舅舅和舅妈现在还同意这门婚事？不可能吧？” “俺都说了——他们铁定同意，当初就是他们给订下的婚事。”肖淡梅皱眉摇头：“都是些清高玩意......活该过苦日子！” 林云宝懒洋洋倒在沙发上，问：“舅舅不是很会画画吗？画几幅卖就有钱了啊！” 肖淡梅摇头：“他平时都舍不得卖的，说什么只能卖给懂画欣赏画的人。那些懂画搞艺术的，一个个都是穷光蛋。他如果听俺的，有人来找就卖，早就发达了。他的画很少拿出来卖的。” 林云宝憋笑：“估计舅舅一家子以后只能靠清高活着咯！” “那也不至于。”肖淡梅低声：“不还有工资吗？小颖都三年级了，很快就能毕业赚钱了。有工资拿，饿不着的。”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靠死工资过活，都是吃不饱饿不死。” 肖淡梅嘲笑：“那倒是真的......” 这时，门口传来林建桥的说话声，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里头请！里头请！” 另一个人则道：“俺早上来过两趟，可能来得太早，门都没开。拍门好几下，都没人来开。俺还以为云宝姐和大妈都不在呢！” 林建桥忙道：“她们在的，天天在家。估计那时候碰巧我媳妇去菜市场了，你不小心扑了个空。哈哈哈！真是对不住啊！” “哪里哪里！没事的！” 肖淡梅母女正狐疑老爸跟谁说话，只见门开了——黄铁松双手提满东西，笑得看不见眉眼，热情十分喊：“云宝姐，大妈，你们好啊！” 额？ 这家伙咋来了？ 肖淡梅和林云宝对视一眼，眼底满是疑惑。 不过，毕竟过门是客，加上黄铁松是陈冰的狗腿子，多少能代表陈冰，故此不好怠慢了。 第452章 第452章 肖淡梅招呼他坐下，问：“吃饭了么？” “没呢！”黄铁松往他们的饭桌张望，见又是鸡蛋烙饼又是排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俺早上吃得晚，又着急来找你们，所以没急着吃午饭。” “有事么？”肖淡梅胖乎乎的身形一横，挡住了他的视线，道：“找大宝吧？他还没回来呢！” 黄铁松忙摇头：“不是不是，俺是来找云宝姐和大妈你们的。那个——是厂长和夫人让俺来的。大宝他还在省城帮陈少办事，一时半会儿没能回来。” 肖淡梅胖乎乎的大饼脸瞬间垮了，粗声：“让他快些回来吧！家里近来忙得很！” “好的好的。”黄铁松一个劲儿点头。 肖淡梅见他的态度一改以前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心里愈加狐疑。 黄铁松则赶忙将手中的洋酒递上，笑呵呵解释：“这是厂长和夫人送你们的。” 肖淡梅双眼发亮，悄悄拍掉女儿摸过来的手。 “厂长和夫人咋滴这么客气？是不是有啥吩咐的？” 她虽然贪，可她懂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懂“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之前跟倪殷红闹了好几场，只差没打起来揪头发。 这才大半个月，咋就立刻转性给她们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该不会是要给她们下什么套吧？ 黄铁松讨好呵呵笑了，将陈水柱的那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陈厂长不喜欢那个梅丽丽，将她赶走了。他还说，建桥叔在俺们厂工作，算是自己人，知根知底的。结亲家就得挑知根知底的，彼此熟悉。厂长还说，云宝姐能怀上陈少的孩子，一定也是有福气的。他们家就陈少一个宝贝儿子，娶进门的媳妇必须是有福气的。” 肖淡梅和女儿对视一眼，听懵了，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林建桥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咋回事？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之前怎么就......不同意？小黄哥，陈少是咋说的？他还喜欢我们家云宝？” “当然喜欢！”黄铁松眼睛不眨一下，谎话信手拈来，“陈少之前一直很喜欢云宝姐的，这不让那个梅丽丽狐狸精给蛊惑了，才胡乱做错事吗？陈少现在忒后悔！” 林建桥懵懵问：“那......他们是打算咋滴？” 黄铁松立刻道：“厂长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他每天都忙，一心为民，鞠躬尽瘁，哪里顾得了家里的一些琐碎事。这件事他只是知道一丢丢，并不完全知情。前两天了解这件事的内情后，怒火心中烧，把夫人和陈少都给骂了，差点儿就动手打。他让陈少得给云宝姐负责，还说要让他们两人尽快订婚！” 啊？！ 林云宝目瞪口呆，下巴直接掉地。 肖淡梅欢喜得差点儿跳起来，兴奋得一把抓住黄铁松。 “真的？！真的？！你小子不是骗俺们的吧？是不是？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不是吧？” 黄铁松呵呵，呵呵讨好笑了。 “大妈，俺没骗你们！哪里敢啊！厂长都开口了，您和建桥叔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亲家了。这事俺哪里敢乱诓！真的！保管百分百真！” 肖淡梅笑哈哈乐颠颠和女儿抱成一团。 第453章 第453章 林云宝一个劲儿问：“妈，是真的吗？！真的？！真的？” 黄铁松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点头：“真的！珍珠都没这么真！” 林云宝呵呵呵呵不停傻笑。 唯有林建桥仍有一丝丝理智在，狐疑问：“小黄，我......咋觉得不怎么可能呀？之前云宝和她妈找去厂长家的时候，有一次还遇上厂长了，可那时候他......他咋没这么说？” 黄铁松愣住了，黑黝黝的脸腾地红了。 “那个......这个......那个......” 林建桥尴尬笑了笑，低声：“他咋不早些说？如果早些安排，事情也不用搞成这样子，是不？闹成这样......不怎么好看，也伤了和气。” 吵了那么多架，闹哄哄好些天，总算谈妥了赔偿款项。 谁知房子还没住熟悉，一晃眼却又说同意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 如果能打一开始就好好做亲家，也不至于闹得彼此不痛快。本来高高在上的优雅厂长夫人前些日子又气又骂的模样，他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黄铁松暗自吞口水，偷偷转了转眼睛。 “那个......刚才俺不都说了吗？厂长他常常不在家，对家里的事都不怎么清楚。他......他跟俺说了，厂长夫人没跟他说实话，只说你们是上门闹的，没仔细说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肖淡梅狐疑问：“真的？孩子的事......他也不知道？不可能吧？” “额......现在肯定是知道的。”黄铁松忙胡诌：“厂长问仔细后就知道了。房子和钱补偿给你们的时候，他那时候就知道了，心里非常生气。他转头逼陈少将那个狐媚的梅丽丽赶走，然后骂了陈少和夫人一顿，转身出差去了。这两天回来，就赶忙让陈少把婚事给提上来，让他得给云宝姐负责。” “原来是这样啊。”林建桥点点头。 肖淡梅嘻嘻哈哈笑了，用力拍大腿。 “俺就说嘛！陈厂长他可不是一般人！那天晚上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只是黑着脸，啥话都没说。那时候俺就知道他跟他那婆娘是不一样的。” 黄铁松听得眼皮直跳，哭笑不得。 “大妈，俺多嘴一句啊......下回您可别这样了，不然多不好看啊。人家厂长说了，这回是真心实意要跟你们家结亲的。” “哈哈！”肖淡梅捂住大嘴巴，憋笑：“行！俺知道了，知道了。” 只是怀个孕，就能得到这么些套房和钱。 如果能嫁进陈家——那女儿从此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啊！ 别说是吃香喝辣，天天鲍鱼燕窝都没问题了！ 林云宝捧着脸，仍是神游傻笑中。 肖淡梅和林建桥则围着黄铁松问东问西，再三确认。 黄铁松举三根手指发誓，还再三保证明后天就要来商量下聘的事情，越早完婚越好。 最后，他忍着不耐烦匆匆离开了。 肖淡梅乐哈哈在后方喊：“你马上去回复陈厂长，俺们同意！非常同意！明后天都有空，都在家等着——明天更好！记得快些啊～” 黄铁松敷衍应声，一溜烟跑了下楼。 ...... 省城，家乐多宾馆 肖颖看着窗外西斜的太阳，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转而伸伸懒腰，伸张四肢。 “哇......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睡一觉了。” 这大半个月来，她压根没睡过一场安稳觉。早上跑了一趟火车站，确定今晚深夜一点有一趟货车北上，赶忙给袁博打去电话。 他说货装好了，正打算来省城，让她在厂里销售部等着他。 她困得不行，跟他说在宾馆等他，因为销售部那边都已经检查完毕，打包得妥妥当当，不需要在那边耗时间，她想要在宾馆补觉。 袁博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让她好好休息，等他们将货卸好就去宾馆接她。 本来约好是下午三四点，谁知都傍晚了还没到。 估摸是有事耽搁了，想着今晚剩下的一批货大半夜才能出，倒也不担心，洗了脸喝点儿热水，慢悠悠等着。 “叩叩！”门被敲响了！ 第454章 第454章 肖颖惊喜笑了，忙奔出去开门。 谁知竟是——小李！ 肖颖好奇问：“有事吗？” 李晓甜甜笑了，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小布包。 “肖姐，这是南哥让我交给你的。” 肖颖狐疑接过，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哦！”李晓解释：“他让我送上来给你，说是送你的，然后就匆匆走了。” 肖颖想起昨天晚上他支支吾吾的踌躇模样，暗自觉得有些怪。 小李挥挥手：“肖姐，我还得去楼上打扫，回头！” 肖颖道谢，将门关上。 她很快打开了小布包，发现冷硬金属的触感，很快扯了出来——竟是一条金项链！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候阿南的电镀厂刚推出的新产品？吸引她这个潜在客户？ 不对！ 肖颖仔细摸了摸，很快判定那是纯金的项链，不是镀金的。 她戴过金首饰，还卖过镀金的首饰，对它们的区别能判定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更疑惑了。 候阿南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她做什么？ 昨晚不已经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省城做生意，而是奔着赚钱的目的。 那他还送这个做什么？ 肖颖仔细打量那项链，发现做工非常精美，尤其是中间的镂空桃心很别致，上方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字——爱。 额？ 肖颖尴尬翻了翻，发现桃心的另一面也刻着“爱”字。 难道......他对自己有特别的意思？ 不会吧？ 肖颖不自觉红了脸，匆忙将那项链给丢了回去。 这样的礼物不管是用什么理由来相送，她都坚决不能收。第一，这链子太贵重了；第二，这上头的字眼太暧昧了。 她已经有心爱的男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其他男人！多半是南哥自己多心了吧。 其实，她更喜欢是自己多心了。 她将房间的钥匙收好，拿着项链快步下楼。 不料前台只有陆婶在记账，别无其他人。 肖颖蹙眉问：“陆婶，南哥他走了？” “走了啊！”陆婶眨巴眼睛解释：“刚才他不知咋滴！鬼鬼祟祟喊了小李去角落里头，然后又匆匆跑了，多半是有事忙吧，俺看他跑得忒快！” 肖颖暗自为难，想着陆婶爱八卦，不好将小布包拜托她还给候阿南，只能将它揣紧在口袋里。 “哟！”陆婶指着外头笑问：“那货车是你们家的吧？袁博来了？” 肖颖扭过头去，只见一辆大货车正徐徐开过来，很快停在宾馆前方。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跳了下来——正是几天没见的袁博！ 肖颖立刻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欢喜奔了出去。 “博哥哥！” 袁博看着她欢腾奔来的模样，俊脸立刻笑开花，本能张开双臂要抱她——碍于大庭广众，前有人后有人，只能硬生生忍下。 第455章 第455章 小别胜新婚。 两人正处在浓情蜜意的热恋阶段，几天不见，早已相思泛滥成灾。 袁博的眼睛差点儿冒出火来，热切看着眼前的人儿，瞬间词穷了，只是愣愣看着。 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眼睛下的青晕明显少一些，不过仍睡得不够，微微浮肿。 肖颖一双眼眸顾盼生情，开口却难掩一丝幽怨。 “博哥哥，你......怎么才来？” 袁博嘴角上扬，低声：“没法子，车站那边的单子蛮多的。” 他也想快些来接她，巴不得能早一秒看到她。 可货运站那边积了好些天的单子，不跑实在对不起这个难得的机会，只好憋住心中疯狂的想念，卯足劲儿干活，让自己没时间想她。 肖颖知道赚钱要紧，低声：“没事，反正明天一早就能回去。” 袁博挑了挑眉，问：“今天开学了吧？” “嗯。”肖颖苦笑：“没法子，只能明天下午去学校补一张请假条。” 袁博低笑：“理由？赶不上车？” “那当然啦！”肖颖调皮眨巴眼睛，理直气壮道：“你的车延误了，我赶不上回去的时间。” 袁博哈哈笑了，趁着两人上台阶拐弯的空隙没其他人，迅速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 “明明是自个贪钱，还将错都推脱到我身上！” 肖颖娇嗔：“我又没说错！你不贪钱？你不贪钱做什么不早些来接我？刚刚是谁说车站的单子多，忙着赚钱没法早些到的？谁呀？” 袁博只是笑，悄悄拉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按捏几下。 他的掌心又厚又暖，肖颖羞答答任他牵着，一步步往上走。 台阶一层接一层，袁博忍不住抱怨：“做什么住那么高？走半天还没到！” 肖颖“噗嗤！”笑了，嘀咕：“都住了半个多月了，你现在才来嫌高？我都走习惯了。” 袁博心里早就火燎火急的，巴不得能立刻抱抱她，亲亲她。 心越急，脚步越快，愈发觉得台阶迈不完似的。 终于到了五楼，她掏出钥匙——他大手一把夺过，插钥匙一拧，另一只手拽她进门。 下一刻，他轻巧迅速转身，将她压在门后。 “嘭！”一声，门关上了。 几乎同一时间，他热切的唇贴了上来，将她密密实实封印住。 不经相思甜，不明其中苦。 好几天不见，此时的情感一经放纵，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怀里人儿的唇都开始肿了，他才依依不舍松开，意犹未尽亲了亲她的发丝。 她娇羞低笑，依偎在他的肩窝上。 “......很想我，是不是？” 袁博向来不擅长甜言蜜语，嘴角傲娇一扯，“你有多想我，我就比你多想一丢丢。” 肖颖嘻嘻娇笑。 两人紧紧相拥，大半天也舍不得分开。 直到某人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肖颖“噗嗤”笑出声，问：“饿了？” 第456章 第456章 袁博坦然点点头，解释：“中午忙着开车，只啃了一个烧饼。” 他的食量大，一顿要吃六七个大烧饼，一个根本顶不了饿。 肖颖忙道：“咱们先去吃晚饭。” 袁博转身进洗手间洗了手，问：“屋里有水没？还渴得很！” “做什么不早说！”肖颖赶忙拧起热水壶倒了一大杯，递给他：“这是早上添的，现在喝温度刚刚好。” 袁博接过，咕噜喝下，粗大的喉结一动一动。 肖颖忍不住心疼问：“你......不会下午都没喝水吧？”转身又倒了一杯。 “喝了一点儿。”袁博解释：“装了两壶上路，胖子和山头喝了不少。我急着来找你，就给忘了。” 肖颖哭笑不得，见他喝下两大杯水，提议：“买多两个铁水壶在车里，反正不用背着，买多两个又不重。” “嗯。”袁博点点头：“回头就去买。” 随后，两人手牵手出门。 不像早些时候的急匆匆，而是悠哉慢吞吞，低低聊着话。 肖颖问：“胖子他们呢？” 袁博眸光微沉，解释：“我让他们去找地方吃饭，一个小时后在宾馆前面集合就行。胖子还要去找人，山头要去买点儿玩具给孩子。” “找人？”肖颖狐疑问：“胖子在省城有朋友？” 袁博嘴角轻扯，答：“不止是朋友，还可能是对象。” 啊？！ 肖颖惊讶笑了，问：“真的？胖子有心仪的对象了？谁呀？在哪儿？省城人？” 袁博似笑非笑睨她一眼，反问：“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呀？” 肖颖手肘捅了他一下，笑骂：“我好奇呀！不行吗？故意吊我胃口却不说——欠揍！” 他低低笑了，解释：“汽车修理厂附近有一家小宾馆，上次老薛老陈他们就歇在那儿。宾馆的老板有一个胖女儿，二十来岁左右。胖子见人家姑娘胖，一下子就上心了。” 额？ 肖颖憋笑：“胖子喜欢......胖姑娘？真的？！” “骗你做甚？”袁博调侃道：“我瞄过去只看到一团肉坨，压根没多想。他却立刻着迷了，愣愣盯着人家看个不停。隔天甚至还赖着不走了，在那里蹭了一顿午饭，临走前还捞了十个大馒头。别小瞧胖子哦！他可是讨喜得很，尤其是在老一辈的眼里，那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又胖又壮。” 那天姚胖子卯足劲干活，帮了蔡老爹好些忙，老人家对他非常满意，不仅请他吃肉，还端出来他珍藏多年的老米酒，把胖子喝得醉醺醺。 幸亏那天只需要回惠城，路上用不着卸货，不然非误事不可。 “那胖姑娘叫——对了，叫蔡米。”袁博憋笑解释：“胖子回去后抱着馒头一个也舍不得吃，一个劲儿傻笑说是蔡米送他的。老薛年纪大，耳力不行，以为‘蔡米’是‘菜米’，骂他是傻子，怎能用菜和米去换馒头！” 肖颖哈哈笑了，赞道：“这个名字真有趣！” “别看人家胖。”袁博偏头一想，道：“那姑娘泼辣得很，脾气也燥，虎着脸的时候跟一只母老虎......额，大熊差不多。” 肖颖却已经来了兴趣，低声：“胖子去找人家姑娘了，指不定他们的缘分已经正式起航。有机会的话，我得认识认识这个胖姑娘。” 胖子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又是跟随他多年的好兄弟，她早已经将胖子当成自己人。 袁博脚步微顿，挑眉戏谑问：“做什么？提前组合妇女联盟？”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下巴扬起：“对！我们要提前联盟，统一战线，以后联手好好惩治你们这些臭男人。” 袁博哑然失笑，问：“臭男人？我哪里臭了？” 肖颖一时语塞。 他虽然干习惯粗活，不过他跟姚胖子他们不一样，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天天洗澡换衣服，常洗手洗脸，整洁程度值得竖起大拇指。 第457章 第457章 袁博见她答不出来，暗自觑了她一眼。 肖颖嘻嘻偷笑：“此‘臭’非彼‘臭’。” 听爸爸说过，袁博打小就在他身边长大，在她没出生前，他几乎跟爸妈两人形影不离，就连晚上都睡在他们的屋里。 爸妈都是讲卫生的人，他受他们的影响颇大，也很注重个人卫生情况。 袁博宠溺低笑，悄悄扯了她的马尾辫。 “不管是哪种臭，我压根都不会。你搞妇女联盟可以，别受人家胖姑娘蛊惑就行。” 肖颖抬眸瞄他，问：“怎么？怕我跟她一样胖？” “把你当气球充气也胖不了她那样。”袁博嗤笑：“人家的名字都写着‘吃喝’两个大字，你能跟人家比？” 额？ 肖颖笑了，故作认真深沉状。 “照这么说，我得去改个名字才行。” 袁博挑眉戏谑道：“肖瘦改成肖肉？如何？” 肖颖再度被他逗笑了，哈哈开朗大笑。 小两口一路下楼，每一级楼梯都是甜蜜的笑声。 正在楼梯口拖地的李晓听见了，忍不住探头瞧过来，随后笑盈盈打招呼。 肖颖猛地想起什么，转了转眼睛。 “博哥哥，你先去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跟小李说。” 袁博听她这么开口，以为是女孩子间的小秘密，淡然点点头，大跨步率先走出门去。 肖颖则拉了小李去没人的角落处，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红色小布包。 “小李，这东西是南哥送错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李晓狐疑看着那小布包，问：“送错了？他明明说是送你的呀！” “错了。”肖颖正色点点头，压低嗓音：“这里头的东西我仔细查看了，我敢肯定是他送错了。” 李晓盯着看，忍不住问：“里头是什么？该送什么？” “这个我不好说。”肖颖微笑解释：“我们现在要去吃饭，随后要载货去火车站。明天一大早我就要退房回惠城了，应该没机会亲手送还给南哥。小李，你就好人帮到底，帮我还给他。” “哦。”李晓清秀的小脸收起好奇，笑答：“没事，我帮你还他吧。” 肖颖暗自松一口气，温声：“谢谢！麻烦你转告他，说他送错了，他就会明白的。” 李晓点点头：“哦，好的。” 肖颖答谢，转身奔出去了。 李晓打了一个哈欠，将小布包收进衣兜里，继续埋头拖地。 这时，陆婶喊：“小李！咋那么慢呀？这边还没拖呢！” “来了来了。”李晓敷衍应声，手上的拖把没敢松懈，小声嘀咕：“如果我能有绝世轻功，只需要飞来飞去，那就容易多了。” 不料，陆婶突然变得耳聪目明起来，笑哈哈道：“你看武侠小说走火入魔了吧？上次你是这么说的——入魔？对不对？” 李晓嘻嘻笑了，“对！我又想念里头的绝世武功了......” “快快快！”陆婶哄道：“把这一片给拖完，就没啥事了。等你干完活，爱咋看就咋看，看多久都随你。” “哎！”李晓欢喜应声。 ...... 第458章 第458章 袁博带着肖颖吃了盖烧饭，又带着她买了一些手信和日用品，才回到家乐多宾馆。 山头在角落里抽烟，瞧见他们来了，跳站起来。 肖颖跟他打招呼。 山头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好奇问：“俺听胖子说你最近都在省城这边做生意。弟妹，你一个读书人咋还喜欢做生意呀？” “喜欢钱。”肖颖爽快答：“赚点儿小钱买漂亮衣服穿。” 山头哈哈笑了，忍不住又问：“弟妹，你做啥生意？胖子说什么厂子，还说上次帮你送一批货去东北了。这一趟也是，对吧？” “是。”肖颖始料不及袁博没告诉他，藏下心中的疑惑，解释：“一批货，分成两次发。这一次是最后一批，送上火车后就行了。” 山头“哦？”了一声，懒洋洋又掏出一根烟，在铁盒上“笃笃”敲几下。 “弟妹，弄啥货呀？去东北那么大老远的？” 肖颖答：“一些内衣。” 山头“噗嗤”笑了，眉眼难掩鄙视的神色，仍想要追问——袁博适时打断道：“胖子还没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先把东西拿上楼，回头就下来。” 山头挑眉问：“不急吗？不是说要送去车站吗？” “还早。”袁博解释：“晚上一点的车，十二点搬上月台就行。我们八点出发，还得在那边等上好一会儿。” “行！”山头划火柴点烟，眯眼道：“你们去吧。” 袁博大包小包上楼，肖颖只提了一些软草纸在手里，非常轻松。 回到房间后，两人先后洗了手。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这个山头......你跟他处得怎么样？” 袁博丝毫没瞒着她，低声：“山头这人总体上还不错，但他不是值得深交的人。我让他加进来，是因为他有一些客户资源，能给我们带来一些稳定的单子。另外，他是一个干活很拼命的家伙，值得做合作伙伴。我和胖子就两个人，关键是胖子不会开车，也没车证。山头他能开，偶尔遇到长途的单子，我能跟他轮流开，不至于太疲劳。长途开车很累，不好一直一个人开。惠城那么多人，能开货车的人少得可怜，所以我痛快让他入了伙。” 在这个满目都是自行车的年代，汽车是稀罕物，货车也是昂贵得很，极少人有机会能摸到方向盘。 车证很容易得，可会开车的人还是稀少得很。 山头这个人带着一丝邪气，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女人，大男人主义爆棚，但他干活很卖力，也懂开货车，故此他才同意让他加入他们的阵营。 “嗯，你的意思我懂。”肖颖点点头：“生意上的搭档而已，不是知心兄弟。” 袁博笑了，大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聪明！” 肖颖没空多说话，赶忙将今晚买的东西收拾起来，跟原来的行李搁在一块儿。 “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 “要不午饭过后再走吧。”袁博提议：“反正你都已经迟到了，不差明天半天。今晚肯定是要熬夜，至于熬多晚，还得看火车会不会延误，指不定得熬通宵。今晚一夜没睡，加上几个小时的颠簸，你就算是下午睡得再够，明天下午也打不起精神去上课——除非你是铁人！” 这一阵子她为了赚这一笔钱，没日没夜奔波忙碌，三天两头熬夜，整个人瘦了一小圈。 她不心疼她自己，他早就心疼了。 肖颖认真想了想，权衡下来后，最终同意了。 “也行，那就明天早上睡一觉，午后再出发。只是——你明天没单子吧？可别耽搁了。” 袁博眯住眼睛，解释：“有一单，我来之前让老陈去接了。有两辆车修好了，现在已经能载货，我们用不着赶回去。” 肖颖“哦”一声，继续动手收拾。 “这几天惠城那边没什么大事吧？” 袁博眸光微动，摇头：“没。小县城而已，哪有什么大新闻。” 他不想将陈冰找他的事告诉她，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不想惹她心烦。 第459章 第459章 她很讨厌陈冰，甚至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之前陈冰还跟林建桥一家子勾搭在一块儿，逼得她一个女孩子出走搬回老宅。 以前她受林家人欺负，可她通通都咬牙忍下来。 陈冰纠缠得太过分，她宁愿一个人住老宅，什么都靠自己去张罗，也不愿意再回筒子楼，足见她有多讨厌陈冰！ 现在陈冰没法子在她这边下手，就想来找他的麻烦。 在袁博看来，这已经是男人之间的事了，没必要让肖颖知道太多，他能好好处理妥当。 肖颖想起货运站的事，忍不住好奇问：“之前那个疯秀才怎么样了？我听胖子说，他被好些司机打了，对吗？” 一辆货车好几万块，对很多人来讲是天价宝贝，更是货运站司机的生活赚钱来源。 那疯秀才砸坏货车，无疑是断了人家的生路，怎么可能不被打！ 袁博微愣，转而低声：“打了几拳，被疯秀才的家人拦下了。那家伙以前也疯，可他没干什么坏事，顶多就是疯言疯语。他常在货运站附近的草地玩耍，跟在一群孩子身后跑来跑去。说起来这事也蛮奇怪的......只是他疯疯癫癫的，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肖颖自己也是读书人，忍不住可怜其不幸。 “他挺可怜的......不过他平常不会搞破坏，突然砸了那么多货车——肯定是有原因的。” 袁博嘴角一扯，蹙眉道：“前几天有几个爱惹事的，说是山头和我教唆他搞的。山头差点儿就跟他们打起来，是我拦下他们。” 货运站本来因为棉州北山突然出现的山体崩塌停运了好几天，转身又遇到这么大的事，单子积压过多，一下子都通通给了他们，惹得好些人眼红。 眼红嫉妒后，就喜欢胡说八道，巴不得能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 肖颖皱眉问：“他们怎么能这样子乱说？谁还能教唆疯子办事？疯子能听话？说什么也不经过脑子想想！” 袁博笑了，温声：“如果他们有脑子，就不会胡诌乱说。疯秀才已经疯了十几年了，又不是一天两天，难不成还能作假？” “是......不过他突然这么反常，也许是有原因的。”肖颖低声：“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我听胖子那么说，总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缘由。” “哦？”袁博冷静想了想，道：“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有空我多关注一下。” 那天晚上如果没他及时拦下，货车的挡风玻璃肯定保不住，指不定他还会爬进去毁了驾驶座其他设备。后果不堪设想，估计前一阵子赚的钱通通赔上还不够。 事出异常必有妖，小心一些总不会错。她给自己的提醒，他记心上了。 “本来大家一起扛货跑车，谁知我一转身买了车，当起了老板。大部分人都为我高兴，但也有一些爱嫉妒的，整天说一些风凉话嘲讽我。大家都搞同一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没跟他们太计较。” 肖颖知道他容易冲动，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咱们现在是赚钱要紧。他们巴不得你能出点儿事，以此寻到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我知道。”袁博低笑：“他们越爱煽风点火，我就越得忍着。这一次疯秀才突然半夜发疯砸车，谁都料不到。山头高声作证说他去城西赌钱，是我找了他回家。刚到路口就瞧见疯秀才要砸我们的车，马上被我们给拦下。他还说可以去城西找人作证，那些人被堵个哑口无言，只能尴尬收场。” 这一阵子顾着想她，他的心早就没其他空隙去搞其他。 姚胖子说他最近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还说应该是嫂子的功劳。 貌似以这个角度看，确实是她的“功劳”没错。 肖颖苦笑：“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这些本来是他们的活儿，一下子都被你们给赚了，心里不平衡肯定是有的。” “是。”袁博低声：“那几天我们赚了不少，车几乎就没歇一会儿。货运站的单子，我们却是外面的车，所以都是卸货直接拿钱。” 有钱赚得好好把握时间，那几日他和胖子三人都只睡下半夜，每天蒙蒙亮就开工，中午轮流吃饭，晚上八九点才准备休息。 黑牙那群人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眼红他买了车，见他有了车以后生意火旺得很，更是嫉妒得发狂。 第460章 第460章 他们本来就爱乱嚼舌根，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肖颖立刻双眼发亮，问：“赚了多少呀？” 他宠溺低笑，手指轻弹她的白嫩额头。 “说到钱你马上就精神了！财迷！” 肖颖嘻嘻笑了，嘀咕：“谁不迷财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只是女子，但我也是取之有道。爱财怎么了？我就偏偏爱财——这点我从不否认，爱得坦坦荡荡。” 袁博被她逗笑了，健硕长臂一张，将她搂进怀里，俯下在她耳旁。 “这几天赚了上千块，纯利润。” “哇～”肖颖欢喜笑了。 袁博则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轻吻两下，迅速抽离后退，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都收拾好了吗？咱们下楼去吧。” 肖颖的俏脸红了，耳根也红了一片，见始作俑者却一副“淡然无辜”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娇瞪他两眼，才跟在他身后下楼。 姚胖子已经来了，歪在宾馆一楼的沙发上，肥肉瘫满整张小沙发椅。 也不知道是不是找蔡米不怎么顺利，肉呼呼的脸上堆满愁容，明显得只差写上“我不高兴，我不开心”几个字。 袁博下巴微扬：“阿壮！” 姚胖子腾地站起来，快步往他们奔来。 “大哥！嫂子！” 袁博张望来去，问：“山头呢？ “在车后头睡。”姚胖子解释：“俺睡不着......就在这里等你们。” 肖颖微笑打招呼。 姚胖子忙扯了一个憨厚的大大笑容。 袁博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竟已经是八点多。两个人待一块儿的时间，怎么总是过得那么飞快！ “走吧，先去工厂载货。” 姚胖子无精打采“哦”了一声，跟在他们后面出门。 他二话不说，直接钻进后车厢去了。 袁博扶肖颖上车，甩上车门，特意探头看了看后车厢，发现山头正靠在一个大纸箱里睡觉，灯光黯淡照不着，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姚胖子窝在车厢旁边，刚坐下便垂头丧气。 他嘴角轻扯，转身上了车。 “阿壮应该吃瘪了，正伤心着呢！” 肖颖忙点头：“我看他心情似乎很不好。难道是那个蔡米......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袁博“哈！”了一声，道：“那胖姑娘嘴巴可厉害来着，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 第461章 第461章 袁博打小就满大街跑，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看人算不上百分百准，但大致不会看错。 那蔡米一看就是一个泼辣妹子，嘴巴又毒又敢说。 胖子天生憨厚老实，哪里是她的对手！ 肖颖禁不住有些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 “没事。”袁博道：“缘分这一回事很奇妙，指不定那姑娘跟胖子真有缘呢！我打一开始就让他胆大往前扑，就是觉得他们有戏。” 肖颖来了兴趣，好奇问：“怎么这么说？” 袁博摇头：“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些人吧，不一定得势均力敌才能扑得上。相反，某种程度的互补反而是好事。” 那胖姑娘是一个生意人，嘴巴厉害，眼神也厉害，脾气更是火爆得很。 偏偏姚胖子是一个慢性子没脾气的，尤其是对着女孩子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声不出的性子。 火爆脾气遇到更火爆的，估计每天都是掀翻房顶的节奏。 相反，若是遇上一个笑呵呵，不管怎么搞都没脾气的主儿，反而能很好处下来。 肖颖没见过那位胖姑娘，不过听袁博这么说，聪明如她大致猜了出来。 “那你跟胖子聊聊看呗！他受挫伤心，你安慰几声，顺道给他出出主意。” 袁博绕着方向盘，邪魅低笑。 “我哪有什么主意呀！我自个都还追不上媳妇！” 肖颖没好气睨他一眼，好笑问：“你追过？一直被人倒追吧？” 自两人相遇以来，他几乎就没操主动过，反而是她天天追着他跑，不然哪有今天这样的甜蜜日子？ 幸好她及时悬崖勒马，不然像她上辈子的柔弱性子，加上他不宣于口的隐忍性子，哪有什么可能！ “哈哈！”袁博大笑，温声：“其实是互追......我啊，如果不想被你追上，哪有你追得上的道理。” 肖颖听罢，抿嘴偷偷笑了。 是啊！都说是两情相悦，如果没有“两”，哪会可能“悦”。 说什么谁追谁，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里车开得慢，半个小时后才到厂子门口。 这一阵子忙着赶肖颖的单子，厂里好些小订单都不得不推迟。 尽管她的单子总算赶出来了，仍得继续加班，不然其他拿不到货的批发商都得暴跳如雷。 肖颖轻车熟路找到已经包装好的货，跟领班说了一声，随后便让袁博他们扛出去。 “一共十箱，每箱五千件，都写得清清楚楚。瞧！每一箱上面都有我的名字和地址。” 领班点点头，解释：“早些时候厂长特意说了，你这批货送出去后，单子就完成了。他已经回家了，让我转告你，有机会要多多关照。” “哪里的话！”肖颖笑道：“互相关照，互相信赖。” 领班清点完毕，转身忙去了。 “弟妹！”山头不敢置信问：“你这批货也忒多啊？” 肖颖没在意他将“嫂子”改成“弟妹”，微笑答：“五万件。” 山头瞪大眼睛，惊呼：“哟嚯！弟妹，厉害呀！你做啥生意这么大门？” 肖颖听不怎么懂，谦虚道：“这是朋友关照的。如果单单靠我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这么大的单子。” 山头贼兮兮笑问：“能赚多少？啥内衣呀？这么多箱——铁定能赚不少吧？” “这个......”肖颖摇头：“还没确定下来，货到付款。这不货还没送出去吗？” 山头啧啧称赞：“厉害哟！能赚不少！肯定不少！” 肖颖避开他，快步绕去后车厢。 袁博和姚胖子已经在捆绳子，一上一下，配合默契。 “博哥哥！”肖颖问：“一共十箱，点清了吗？” 袁博喊：“数了！没错！都写你的名字！” 第462章 第462章 肖颖笑了，暗自放下心来。 目前为止，这是她赚得最多的一趟。上次发的那一批货，垫上了她身边的所有钱。 加上预付款，成本都已经付清，下次陈秀珍大姐发来的余款，便通通都是她的盈利。 阿尼陀佛！可千万要妥妥当当到货呀！ ...... 隔天中午，家乐多宾馆五楼 肖颖听到外头的叩门声，迷糊转醒，迷迷糊糊顺着本能爬起来。 脑海里的唯一信号只有“困”，四肢乏力，别无其他感觉。 “叩叩！”敲门声更响了。 肖颖只能强撑爬起来，问：“谁呀？” “我。”袁博沉声答。 肖颖眯着眼睛，跌跌撞撞开了门。 袁博见她发丝凌乱，眼睛睁不开，忍不住宠溺低笑：“晚些上车再睡，先去吃午饭。” 昨晚火车延误了，直到三点多的时候才到站。 他们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天亮，她上楼睡觉，袁博他们三人则都在后车厢里头睡。 她只记得推开门，关上门，然后倒在床上，便失去了任何意识，一觉到现在。 “我......好想好想再睡。”她迷糊低喃。 袁博心疼低声：“吃饱上车睡。今晚回自家地方，再好好睡个饱。” 昨晚等火车的时候，他们横七竖八睡在纸箱上，鼾声四起呼呼大睡。她不敢睡，一直守在旁边等着。直到火车鸣笛进站，他们才醒过来搬货。 他们睡得多，加上今早几个小时的补觉，已经算是非常充足。 而她显然还不够。 肖颖只能进洗手间洗脸，逼自己清醒一些。 袁博问：“想吃些什么？” “随便。”肖颖打了一个哈欠，迷糊低声：“什么都行。” 睡眠严重不足，吃东西没胃口，吃什么也无所谓，填一填肚子就好。 袁博关上门，匆匆下楼。 一会儿后，门又被叩响了。 肖颖以为是袁博回来了，很快打开门。 下一刻，她愣住了。 ——竟是候阿南！ 只见他穿着崭新的衬衣和西装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对她露出局促，略有些害羞的笑容。 “......小颖，都中午了......你应该吃了吧？” 肖颖瞧着他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 看来，她没猜错。 她微微一笑，疏离客气道：“多谢关心，我还没吃。博哥哥他已经去帮我买午饭了，吃饱我们就要一起回家。” 候阿南眸光微闪，暗自吞咽口水。 “那么快？你——你——不继续留在这边做生意？” 肖颖摇头：“不了，我以后可能不来了。我学校昨天已经开学了，我得赶紧赶回去上课。” “不来了？！”候阿南被这句话给吓懵了，反应不过来。 肖颖垂下眼眸，低声：“南哥，谢谢你们一家子的热情款待，以后有缘再聚。对了，你昨天拜托小李送上来的红布包我没收，拜托她还给你了。那么贵重的物品，我受之有愧，实在不敢收下。” 小李应该没在楼下值班，还没来得及将小布包还给他。 第463章 第463章 候阿南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下来。 “你......就那么确定吗？你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做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在他看来，袁博跟她不是同一类人，对她也不够好。 她喜欢做生意，而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意人。他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豪爽，更喜欢她追求金钱的那股狠劲儿，跟自己实在太像了！ 之前他动摇过，觉得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又已经嫁人，即便心动也只能忍着。 可他后来发现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因为他们即便住同一家旅馆也不会睡在一块儿。直到她亲口承认，他们只是订婚的未婚夫妻，并没有结婚。 那一刻，他内心欣喜若狂！ 只是她却说他们真心相爱，只差一场婚礼而已。 那时他纠结得很，不知道这个消息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想了想，想了又想，各种纠结和焦虑烦躁后，终于下定决心踏出第一步——表白示爱。 他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条非常漂亮的金项链，上头明明确确刻着“爱”字，不管是“心”上，还是“心”下，都满满刻着“爱”。 匆匆买下后，他来到宾馆的门口——却开始踌躇紧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李晓喊住他，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窘迫将项链递给李晓，让她务必将这个亲手交给肖颖，随后转身就跑，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迈出这一步，又怎么知道没机会？ 一旦迈出了，他可能有一半的机会成功。如果不迈，那他必定会后悔一辈子。 他经商多年，混过不少行业，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女人也不在少数。 他不得不承认，肖颖真的是非常特别。 特别特别漂亮，性子也特别好，尤其是一双睿智美丽的大眼睛，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洞察人心的魅力，让人无法自拔。 他爸妈也说过，肖颖这姑娘很讨喜，是那种让人一看见就忍不住喜欢的那种好姑娘。 动心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后，他的情感已经遏制不住了，决心踏出这一步。 肖颖眸光躲闪，扯了一个微笑。 “南哥，人生中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婚姻也不例外。但感情，却是唯一的独一份。古时候就有休妻和离的做法，当代现代有离婚。婚姻里，彼此相处不来，可以另寻他人，重新找一个人搭伙过日子。可感情不一样，情感是有排他性的，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我的心很小，小得只够装下博哥哥一人。” 候阿南脸色非常难看，垂下眼眸不说话。 肖颖低声：“南哥，你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值得更好的人。我很谢谢你的一片美意，可惜只能辜负了。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做朋友，做合作伙伴。” 候阿南仍是没开口。 肖颖心里微微焦急，也暗自觉得抱歉。 “南哥，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到惠城做客。我和博哥哥很快要结婚了，到时请你们吃喜糖。” 这时，候阿南听不下去了，转身快步匆匆离开。 肖颖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一时禁不住眯住眼睛。 这样的直言拒绝，伤害值满满的。 但她只能这么做。 与其慢慢钝痛伤害，还不如明晃晃直接捅一刀，迅速抽刀脱离，让其快速止血恢复。 她不会婉言拒绝，在她看来这样已经够委婉了。 既然没可能，那就不要给对方希望，不然只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伤害，迟早也给自己带来麻烦。 第464章 第464章 阿南哥是一个商人，见识过大场面多，不会在这样的伤害中煎熬太久，所以她三言两语拒绝了，干脆到底。 也许以后不好再来这边住宿了，见面估计会尴尬......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倏地一道熟悉嗓音响起。 肖颖恍然回神，发现袁博提着一个大纸袋走来，剑眉挑起低笑：“发呆？还是梦游？” “噗嗤！”她笑了，一把夺过纸袋往房间里走，“饿惨了，等不及要吃。” 袁博将门关上，道：“没法子，腿不够长，跑不够快。这是刚出炉的烧饼，啃两个将就吧。” 肖颖吃着热乎乎的烧饼，胃口不自觉被挑了起来。 “嗯......蛮香的哎！” 袁博从口袋里掏了掏，打开灰色手帕，倒出一小撮茶叶在玻璃杯里。 接着，他提了热水壶出去。 很快地，他换了热水回来，将热乎乎的水倒进杯中。 茶叶极快散漫开去，渗出黄绿色的茶色来，顿时茶香满溢，屋里芬芳。 肖颖啃着烧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哪来的茶叶？挺香的！” 在这个刚刚能勉强温饱的年代，好茶叶算是稀罕物。 大多数人家都不敢喝茶，怕花多一点点钱，所以舍不得买。 富裕的人家会泡茶喝，一般都挑一些普通的茶叶，不敢买太贵重的。 像这般青翠芳香的碧螺春，肖颖在这边还是第一回见到。 袁博低笑：“几天前帮一个老板载一车米，老板很满意，说要请我们喝他刚买的茶叶。我们忙着跑下一单，哪有时间喝茶。他转身抓了一小撮塞给我，说这是好茶叶，当我们是贵客才舍得拿出来泡。我包在帕子里，留着给你喝。” 肖颖听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以前在济城那边，我爸偶尔会泡功夫茶喝。那边也有茶山卖一些红茶，味道很醇香。来惠城这边后，我就没再喝过茶。供我读书费用高，加上每个月还要给姑姑一笔生活费，家里经济有一些紧张，爸爸把一些没必要的开支给节约了，所以没再泡茶。家里没得喝，姑姑那边就更不用想了。” 袁博仔细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想喝就买，不用再省着了。” 昨晚的货已经成功发出去，一个暑假就能赚两万多的人，何须担心没几斤好茶叶喝！ 再说，他现在收入更多了，只要卯足劲儿赚钱，她想吃什么，他就能买什么。 肖颖嘻嘻笑了，忙端起抿一小口。 “小心烫！”袁博忙提醒：“开水泡的。” 肖颖唧吧几下嘴巴，笑道：“我有注意呢！你也喝，蛮香的。” 袁博摇头：“太烫，缓一缓吧。” 听说这东西十块钱只能买一斤，贵得很！他喝不惯这么贵重的玩意，还是留给她喝吧。 肖颖学着他的样子吹了吹，递到他面前。 袁博低笑，只好俯下喝两口。 肖颖懒洋洋靠在他胳膊上，一边啃着热乎乎的烧饼。 “胖子和山头都在楼下吗？我吃饱就出发？” “胖子早上出去了。”袁博解释：“山头听说城南那边的大米和面比惠城便宜，开车过去买了。反正下午是空车回去，我让他一次买个够。” 第465章 第465章 肖颖转了转眼睛，笑问：“大胖子又去找那个胖姑娘了？” 袁博嘴角一扯，答：“应该是。阿壮那家伙胆子小，出门都跟在我身后。能让他主动跑出去找人的，多半是那个蔡米。” “嘻嘻！”肖颖笑道：“胖子估计也要谈恋爱了。” 袁博道：“他很容易忘事，不开心的事一转身就忘光了。他只是心态好，有些人却以为他憨得跟傻子一样，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傻。昨晚受挫伤心，他能睡一觉就忘没了。今天太阳刚升起来，他乐颠颠又去找那胖姑娘了。” “不容易啊！”肖颖听得若有所思：“普通人很难有这样的好心态。难怪我每次看到胖子，他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除了昨晚。本来我还想让你安慰他呢！” “没事。”袁博低笑：“睡一觉就忘了，他一直都这样。” 肖颖忍不住感慨：“古人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吧。” “哈哈！”袁博被她逗笑了，道：“胖子他并不只是胖，他还很壮实。你别看他的肚子肥大，其实并不是那种油腻腻的肥，而是紧致的浑厚。” 肖颖摇头：“没仔细看过，下次有机会看看。” 额？ 话语刚下，她立刻察觉到某人的眼神怪怪的。 果不其然，袁博的脸淡沉下来，一副拽拽酷酷的模样。 “没让你看，我说给你听还不够呀！” 肖颖憋笑：“......够了。你这是——吃醋？嗯？不至于吧？” 不料，袁博向来别出一格，吃醋也吃得与众不同。 只见他腰板挺拔，霸气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对！我就吃醋了！什么至于不至于，反正就是不许你乱看别人！只要是男的，通通不许乱看！” 肖颖：“......” 这般坦荡大方的态度，倒是把她给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 袁博见她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暗自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 “你这是什么神情？傻乎乎！” 肖颖轻缓摇头，笑道：“阁下吃醋的风格如此清奇，态度如此之霸道，在下钦佩万分的同时，竟不知如何言语之！” “嗤！”袁博被她逗笑了，吹了吹茶水，温声：“快吃，饼子一冷就硬了。等傍晚到了惠城，带你去找好吃的。” “嗯。”她甜甜应声。 ...... 半晌后，山头开车回来了。 他路上遇到姚胖子，顺便将他带了回来。 肖颖和袁博已经收拾好行李下楼，正在前台退房。 陆婶笑呵呵问：“东西都收齐了？” “齐了。”肖颖答：“关门前还检查了一遍，没落下什么。” 陆婶一边打着算盘，一边道：“你住了大半个月，现在要走，俺们还真是舍不得你呢！” 肖颖低笑：“得回去上课了，学校都开学了。” “行。”陆婶笑道：“好好上学，放假的时候多过来。你是熟人，又住了半个多月，按照我们这边的规定，能算便宜两到三成。俺肯定给你最便宜的价，放心啊！” 肖颖暗自欢喜不已，连忙掏钱付上。 第466章 第466章 这时，小李抱着一本厚厚的武侠小说走过来，扶着眼镜看着肖颖，转而呆在原地发愣两秒钟。 “呀？！我咋给忘了呀！肖姐姐，我早些时候忘了还给阿南哥了！就是——你的那个红色布包。糟了！我可能落家里头了！” 肖颖微微尴尬，见一旁的袁博疑惑挑了挑眉，心里暗自一个咯噔。 她反应极快脱口道：“没事没事，有机会你还他就好。我们回惠城了，麻烦你们给荣伯说一声。他不在宾馆里头，我都没能跟他老人家道别。” “行！”陆婶笑呵呵道：“俺帮你说一声。他老人家最爱热闹，你走了，回头他铁定会惦记你。” 肖颖提上行李袋，跟着袁博离开了。 陆婶和李晓特意还跑出来相送。 货车发动了，肖颖探头挥挥手：“再见！” 袁博将她拉进来，才绕着方向盘离开。 “开车期间探头出去窗外非常危险，下不为例昂！” “哦哦！”肖颖忙坐好点头。 开出一段距离后，他挑眉问：“你托小李给阿南什么？” 早些时候他在楼梯口看到候阿南，本想打招呼，谁料他埋着头跑得飞快。当时还有其他人下楼，他顾着避开，转身候阿南已经冲出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次遇到候阿南，直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自己从没得罪过他，跟他也没什么交集，所以有些不明所以。 “......没。”肖颖装作漫不经心答：“一条镀金的项链。他拿给我看，回头他匆匆走了，我只能拜托小李还给他。都要回去上课了，暂时不做生意。” 模棱两可的话，加上后面的准确误导，注意力转移得滴水不漏，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袁博低声：“确实该收收心了。” 肖颖认真想了想，解释：“惠城和棉州都算是小县城，内衣卖了一阵子后，铁定就火不起来了。后期可能还有有订单，但都是小订单了。” “你不会还想做什么生意吧？”袁博问：“你下学期都要安排实习和工作了吧？” 肖颖点点头：“有些专业是第一学期实习，有些是第二学期。我们通讯专业一般都是下学期。老师说可能我们这一届要改变，但具体还没消息。先回去上课，接下来应该就有安排下来了。” “自己需要做什么还是准备什么吗？”袁博问：“没得选择？” 肖颖答：“一般都是教育部门安排。工作也是上级分配，自己只能服从分配，没什么选择权。” 在这个年代，知识分子的入职安排都靠分配，除非是上级有人打招呼，或者有更好的调配权，不然都只能服从安排。 袁博略思索片刻，温声：“等叔叔和婶子回来后，你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吧。” “对了！”肖颖倏地想起什么：“我爸好像让我这几天打个电话过去！我——都给忙忘了！他们应该不会已经出发了吧？希望不会，不然就遇不上了。” 爸爸说，等妈妈的身体恢复一些，他就要带着她回惠城。 他要将妈妈留在惠城陪着他们一阵子，他休息几天后就得回南方钢铁厂办调职手续。 妈妈的手术非常成功，只是她的身体向来薄弱，也算上了年纪，恢复速度比较缓慢。 按爸爸原先的安排，他们这两天应该已经买了车票南下。 袁博绕着方向盘，道：“不急，到了惠城，我立刻陪你去打电话。” 肖颖轻吁一口气，笑道：“终于能回家了～！” “嗯。”他微微一笑：“咱们回家。” 第467章 第467章 傍晚时分，肖颖看着半个多月没见的老宅，忍不住绽放开心笑容。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后方的袁博大包小包快步奔来，肩膀上还扛着两袋米。 肖颖疑惑问：“米不是山头哥的吗？” “我让他买两袋可以熬粥的米。”袁博解释：“那边的大米类型多。” 她喜欢吃粥，这边的人都习惯吃面食。市场上卖大米的米店少得可怜，能熬粥的米也很少。上次她为了买一点儿可以熬粥的米，甚至跑到城南那边去了。 肖颖开心笑了，忙给他让道。 袁博大跨步奔去厨房，先将米放下，转身又去了主屋。 秋风萧瑟，早晚风大，加上干燥的天气，即便都关上小门和外窗，老宅各处仍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袁博撩起袖子，挽起裤脚。 “你去厨房生火煮水，我先打扫卫生。地上不用管，一会儿我用水冲，扫干净后等着风干就行。晚风大，顺带通风透气。” “好咧！”肖颖点点头，奔去厨房。 一会儿后，水开了。 她将三个水壶冲洗干净，盛了两大碗晾着，剩下的倒入第一个热水壶里。 这时，外头又嗓音喊：“小颖？小颖？是你回来了么？” 肖颖忙快步奔出去，发现是刘婶挎着菜篮子，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张望。 瞧见肖颖后，她满是皱纹的脸立刻笑出一朵菊花。 “哟！小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小芳他爸今儿早上还念叨着你咋还没回来呢！呀？！出门奔波了吧？瞧你都瘦了一圈！” 肖颖笑答：“刘婶，好多天不见了！多谢关心呀！这一阵子劳烦你们帮忙看着老宅，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刚刚到，正忙着打扫卫生。” 刘婶热切拉住她的手，啧啧几声。 “瘦了，也黑了一丢丢。这次咋去省城那么久？等得俺们都开始担心了。” 肖颖微笑：“没事，缓几天就胖回来了。这次去省城做点儿小买卖，时间耽搁了，所以回来得有些迟。” 刘婶瞧见袁博在主屋打扫，眼神微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颖你也该开学了吧？得好好读书才是。读书才是正业，不能落下了。小颖，生活再怎么难，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有个好单位，肯定就难不到哪儿去。你说是吧？俺家小芳在中心医院都实习快一个月了。她今晚不用回家吃饭，今天值的是夜班。” 肖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轻笑点头：“是，我是回来上学的。” 刘婶这是觉得她舍本逐末，没有好好珍惜学业。 她跟的男人没钱，以后得抓紧单位的稳定收入，别一心惦记什么做生意赚钱，可别到最后两边够不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婶见她这么说，似乎轻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你都要毕业了，也就差一学期啥的，等着上头分配就成。小颖，女孩子家有一个稳定的单位，那可是相当重要！太重要了！” 肖颖胡乱点点头，又里头喊：“博哥哥，把那个棕色布袋拿出来！” 接着，她打断刘婶解释：“我这回在省城待得比较久，买了不少小玩意。前两天吃到一家南方腊肠非常美味儿，想着我妈很喜欢吃，就干脆买了十几斤回来。刘婶，拿几条回去蒸了或炒了，陪着刘叔一块儿吃，顺道告诉他说我回来了。” 袁博腿长，聊话的空隙已经将棕色布袋拧了出来。 他对刘婶微微颔首，温声：“进来喝杯水。” 第468章 第468章 刘婶慌忙罢手，解释：“得回去扒拉点儿吃的，下回吧！下回！” 袁博没停留，转身又忙去了。 肖颖迅速打开袋子，拽出五六条大腊肠。 刘婶瞬间看得眼花缭乱，暗自吞了吞口水。 “咋......这么大？这味道——也忒香了呀！都是肉做的？闻着好香哎！” 肖颖将腊肠塞进她手腕上的菜篮子，解释：“都是五花肉做的，很新鲜。你可以挂起来继续风干，能放好几个月呢！” 刘婶受宠若惊，激动得眼睛眨巴眨巴。 “那个——太多了！小颖，太多了！你太客气了呀！俺听说这玩意贵得很！你咋能一下子拿那么多？” 嘴上虽这么说，篮子却扯得紧紧的，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肖颖轻笑：“给你们尝尝鲜儿。我买了一大袋，搁家里能吃好久呢！” 刘婶目瞪口呆看着那硕大的布袋，惊呼：“这里头都是？！辣么多？这——得很多钱吧？” 但凡是肉类食品，压根就没便宜的。最近他们家省钱给小芳买了一个录音机，都快一个月没吃荤腥了。天天吃捞面加点儿咸菜，吃得她甚至有些反胃。 今晚终于能给老伴来点儿肉吃——简直不能太好！ 肖颖低笑：“还买得起，不算贵。” 刘婶尴尬眨巴眼睛，问：“小颖做生意赚钱了？真的？不然哪能买这么多腊肠呀？” “还行，不算多。”肖颖解释：“主要是我妈很喜欢吃，所以买多一些备在家里。刚才我们去邮局打电话，我爸妈后天就要坐火车回来了，应该四天后能到这边。” “真的？！”刘婶激动不已，欢呼：“你爸妈终于要回来了？！哎哟喂！十几年没见了，忒想他们呀！听说你开学那会儿，他们送你回来过。哪知没机会碰面，可惜得俺们两公婆一个劲儿叹气！” “没事，过几天就能一块儿喝茶聊天了。”肖颖微笑道：“等他们到了，刘婶和刘叔一定要过来窜门。” 刘婶忙不迭点头：“那是铁定的！铁定的！俺家老刘最尊敬你爸妈，特别是你爸爸。他待人好得很，大家伙老想念他了。” 又聊了好一会儿，刘婶才乐颠颠拿着腊肠钻进自家的家门。 肖颖扛了布袋回到厨房。 袁博两只手各一条抹布，忙得满头大汗。 “先把主屋和厨房打扫出来，其他晚些时候再清扫。” 接着，他端起碗喝水。 肖颖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厨房，问：“要不，我们做饭吃吧？” “哪来的菜呀？”袁博挑眉戏谑问。 肖颖自认是厨房小能手，解释：“蒸几碗白米饭，上头加腊肠。我再弄一碗紫菜汤，家里还有一些紫菜呢！” “不了。”袁博道：“腊肠留着给婶婶吃。我们把厨房和主屋冲水扫干净，然后出去吃晚饭。其他厢房和院子等晚上再清洗。” “你晚上有空？”肖颖道：“剩下的明天我来打扫就行。” 袁博摇头：“明天一大早有一单，跟着老陈一块儿跑。那批货很多，他跑两趟，我们一趟。今晚我有空来着。你不明天还要上课吗？别整太累了，有我呢！” “行。”肖颖抱了抱拳，笑嘻嘻道：“打扫小能手，那就拜托了！” 袁博看着她调皮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悄悄在她腰间掐一把。 “呀！”肖颖笑哈哈逃开了。 第469章 第469章 隔天一早，肖颖收拾书包上学去了。 仍是市场门口等车，仍是两毛半的车票，徐徐开往终点站。 肖颖下了车，看着前方恢宏高耸的大校门，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心情异样澎湃激动。 上辈子她放弃了最后一学年的学习被迫辍学嫁人，最终所托非人，身心受害不说，生活也窘迫困顿。 若是当年有一个稳定的岗位能上班，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于她来讲简直是救命的稻草。每逢想起，她就万分后悔没坚持最后一年的学习。 现在，她必定要好好珍惜，完整完成学业，不辜负父母亲多年的栽培和期盼，也给自己的学习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符号。 “肖同学！肖同学！”后方有人喊。 肖颖微愣，扭过头见李诚抱着一沓卷子快步奔来，白衬衣加灰色长裤，鼻梁上的眼镜晃啊晃，不时停下脚步，姿势略狼狈扶了扶。 肖颖看不过去，忙上前帮忙。 “李诚，好久不见哟！” 李诚呵呵笑道：“谢谢！你是不是火车买不上票呀？都迟到两天了。辅导员问班长，班长一个劲儿摇头。班里同学都来齐了，就差你一个人。” “我......有事耽搁了。”肖颖吐了吐舌头，忐忑问：“辅导员没骂我吧？回头我找他补上请假条。” 李诚又扶了一下眼镜，清秀的脸带着腼腆。 “没骂，怎么可能骂你。你在我们班一向成绩不错，上学期末还考了第一名，辅导员才舍不得骂你。赶不了车的情况肯定有，隔壁班还有两个人没来，又不止你一个人。” “第一名？不是吧？”肖颖惊呼：“第一名不都是你吗？你终于肯让我一回了？” 说到此，她哈哈笑了。 李诚尴尬低笑：“我......哪能一直第一。你别谦虚，那是你的实力赢的你，没什么让不让。”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教室走去。 肖颖刚进门，立刻引起轰动般的欢呼！ “哟！肖颖终于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班长和辅导员就要去家访找你了！刚才班长还在问谁认识你的老家在哪儿。” “南方的太阳肯定晒！瞧你，黑了一点点哎！” “听说你上学期末考了第一，把咱李诚终于给卸下去了！厉害哟！” “有没有带什么小鱼干？上次那种小鱼干还有没有？那味道老让人惦记呢！” 众同学笑呵呵涌上来，瞬间将肖颖包围了。 成了众人焦点的她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糖果，笑喊：“这是我在省城买的，送大伙儿尝尝！来来来！一人两颗！” “哇！糖果哎！” “省城来的！包装果真不一般！” “俺得留一颗，回头给弟弟吃！” 肖颖给同学们发了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前面的同学扭过头来，笑道：“回家的感觉不赖吧？瞧你！满脸的幸福笑容，跟花儿一样！” 另一侧的女同学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小颖似乎变了，以前文静得很，上学期末笑容突然多了，肯定是高兴能回家吧？这不，从家里回来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好像彻底变样似的。” “谢谢谢谢！”肖颖笑答：“人逢喜事精神爽。开学了，新的学期新的开始，高兴嘛！” 班长站了起来，嘴巴咔嚓咔嚓咬着糖。 “肖颖！一会儿下课记得去给辅导员报到，咱班就差你一个人，现在终于齐了。” 第470章 第470章 肖颖点点头：“好。” 一会儿后，老师开始上课了。 “校领导根据往年的分配制度，调整大家最后一学年的学习任务和时间。以前你们的师兄师姐最后一学期还要上课，导致拿报到证去单位报到的时间太迟，分配的时间也迟。领导商量后，打算改变大家的实习时间。” 众同学听罢议论纷纷，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师不得不提高嗓音：“剩下的课程在三个月内完成，并完成期末考试。最后一个月大家各自去实习单位报到，完成三个月的实习。各单位只休年假，你们配合单位休假。这样子我们便把寒假充分利用起来，下学期只需实习两个月左右，便能顺利完成。实习过后，大家拿着单位的实习报告回来领毕业证和报到证，迅速回户口所在地等待分配。你们这一届毕业生，分配的时间一定要争取比其他学校快，更可能分配到更好的单位。” 众同学兴奋起来，叽叽喳喳激动说着。 “太好了！先下手为强！指不定能去一个更好的单位！” “这学期短了一个多月！终于不用挨冻了！” “这边的冬天忒冷！三个月一并完成期末考试——简直太棒了！” “你去哪儿实习？俺肯定回老家那边。” “我不知道呀！等通知吧，我爸说找亲戚介绍，都不知道能不能成。” ...... 一节课下来，大半节课都在讨论实习的事情，几乎没怎么上新内容。 肖颖好奇问：“昨天和前天你们上什么内容？” 一旁的同学哈哈笑答：“老规矩，第一天啥都没上，光顾着唠嗑！昨天就上了一些电话理论，课本上都有。大家刚放假回来，心都浮得很，老师们心里门清儿呢！” 肖颖嘻嘻笑道：“以前也都这样，所以我没急着赶回来。” “瞧你的嘚瑟样儿！” “舍不得家里，看你以后嫁人怎么办！” 四周的女同学哄笑起来，满教室洋溢着青春气息，活泼而阳光。 ...... 下午放学后，肖颖背着书包坐公车回老宅。 刚拐进小巷，便看到姑姑肖淡梅站在大门口，胖乎乎的身形十分显眼，识别度特别高，手上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正在埋头看着。 她挑了挑眉，淡定踏步走前。 肖淡梅听到脚步声，扭过脑袋，大饼脸立刻笑成一朵大喇叭花。 “小颖！个把月不见了，你开学了啊？刚放学对吧？俺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 肖颖敷衍扯了一个笑容，问：“姑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确实好久不见了。” “哈哈！”肖淡梅笑眯眼睛，意味深长道：“俺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肖颖掏出钥匙，道：“进去说吧。听朋友说姑姑搬家了，恭喜啊！终于得偿所愿了。” “呵呵呵呵！”肖淡梅笑得不行，晃着脑袋捏起兰花指：“那已经不算什么好消息了，更大的好消息在后头呢！俺真是怎么也料不到啊！你云宝表姐一向有福相，只是没想到她的福气那么厚！她啊，注定是一辈子享福的命，啥好事都缺不了她的份儿。” “哦。”肖颖慢吞吞将门关上。 肖淡梅却激动不已拉住她，乐颠颠道：“你表姐订婚了！昨天订的！” 啊？？！！ 肖颖意外挑眉，问：“订婚？跟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陈少呀！”肖淡梅大声：“除了他还能是谁！” 什么？！！ 第471章 第471章 什么？！！ 云宝表姐跟陈冰订婚了？ 这怎么可能？ 肖颖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不已经“银货两讫”了吗？一个堕了孩子，一个给了钱和房子，商议从此婚嫁无关，各走各路？ 怎么突然又订婚了？ 肖淡梅趾高气扬笑道：“他们订婚了，商量下个月就结婚。你表姐啊，已经是陈厂长的准儿媳妇。你姑丈和俺都是陈厂长他们家的对门亲家咯！” 肖颖微微蹙眉，问：“......不是已经掰了吗？” “没有的事！”肖淡梅的大饼脸沉下来，没好气道：“那只是陈少一时糊涂，他不想那么快就结婚当爹，所以就一个劲儿躲着。可这样的事哪能那么容易，对吧？婚姻大事嘛，怎么也得父母做主。陈厂长真不是普通人，那气度啊，简直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他啊，骂陈少不能对不起俺家云宝，命令他立刻得娶云宝过门。单单订婚的糖钱，就给了两百块，能买两百来斤糖呢！” “可您上次不是说——陈厂长也不同意吗？”肖颖狐疑问，满心满脑子的问号。 肖淡梅摇头：“当时他压根不知情，以为俺们是上门捣乱的。主要是厂长夫人没跟他说实话，可能胡乱遮掩说了俺们什么坏话。陈厂长那可是一个非常礼貌，非常和善的一个人。跟俺和你姑丈说话的那个亲切劲儿，让俺都不敢相信。大领导不愧是大领导，风度气派——那叫一个不一样！” “哦。”肖颖眸光微沉，试探问：“什么时候订婚？陈厂长特意让陈冰跟表姐订婚的？似乎有些突然吧？” 陈水柱那人两面三刀，老奸巨猾，心思叵测。 如果这事是他特意安排的，那其中必定有诈。像他那种疯狂逐利追权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自家儿子订一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绝对不可能！ 肖淡梅尴尬“呵呵”两声，摇头：“说突然也不算突然吧。你表姐跟陈少都好上好几个月了，连娃都搞出来了，哪还算什么突然。主要是陈厂长他是明事理的人，不看重那些虚的。” “什么虚的？”肖颖明知故问。 肖淡梅微窘，眼睛躲闪几下。 “这你还不懂呀？还读书人呢！俺家跟陈少家距离还是蛮大的，可人家陈厂长说了，你云宝表姐是一个有福气的，能怀上他们家的宝贝孙子，跟他们家是有缘的。还有啊，他还说要教陈少做一个有责任心，懂得负责任的男人。这不，马上让陈少给云宝负责，立刻订婚。” 肖颖懒洋洋“哦”一声，问：“就这些？陈厂长没其他话吧？” “一大堆呢！”肖淡梅笑眯了眼睛，吹嘘起来：“想不到陈厂长那么热情，一个劲儿跟俺们拉家常，还问了好多你爸爸的事。对了，俺除了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给你发点儿喜糖，还来问一问你爸妈的事。” 肖颖眸光微动，谨慎问：“姑姑想要问什么？” 据她所知，氮肥厂早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近期已经陷入财务泥潭动弹不得。 陈水柱那人喜欢玩弄权术，假公济私，怎么可能会就此放弃挣扎，必定会想办法自救或逃脱，绝不能坐以待毙。 上辈子他对爸爸威逼利诱，可爸爸不吃那一套。 没想到他卑鄙至极，竟偷偷支招让陈冰虐打她，随后拿她在陈家能否“安然”来威胁爸爸，逼爸爸为他的事奔走求人。 在爸爸和叔公的奔走下，陈水柱被轻判了好些年，一些房产也不用充公，家庭仍算宽裕有余。 第472章 第472章 她前一阵子寄出了那么多的揭发信，不可能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即便没能直接推枯拉朽，至少也能重创陈水柱一把。 这一辈子，她将陈冰踹得远远的，让他沾不到她的一截衣袖。 陈水柱压根没机会再跟肖家攀上关系，更没机会能威胁到爸爸。 难不成这一次订婚是陈水柱的“病急乱投医”——想利用爸爸和姑姑的关系？ 肖淡梅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下巴扬起：“你爸妈咋还没回济城呀？俺昨日给厂里打了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就说‘他们两口子都还没回来’，然后就给挂了。你爸妈还要在帝都待多久呀？都一个多月了！” “快回了。”肖颖迷糊作答。 肖淡梅却紧咬着不放：“啥时候回？具体啥时间？你得告诉俺才行。” “具体时间我还真说不上来。”肖颖心里有踌躇，敷衍道：“等他们回了，我就告诉姑姑您。” “不了。”肖淡梅摇头：“你得给俺帝都那边的联系方式，俺打个电话过去亲口问问。俺不止要跟你爸聊几句，还要请他们回来参加云宝的婚礼。” “只是订婚而已......” “不，很快就要结婚了。”肖淡梅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咔擦咔擦啃着：“人家陈厂长说了，婚事耽误不得，麻利得抓紧办。人家都六七十了，着急抱孙子呢！好些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手脚快的都当上太爷爷太奶奶了。” 瓜子壳噼里啪啦乱喷，嘿嘿得意笑着。 “人家心里头早就急得很！也是俺家云宝有福气，能怀上一回，铁定还有第二回第三回，抓紧生一箩筐，让陈厂长老两口欢喜个够！哈哈哈！” 肖颖眸光微动，问：“姑姑，云宝表姐只是外甥女，舅舅舅妈如果不在本地，赶不回来参加婚礼，应该也没事吧？姑丈是本地人，本家那边还有兄弟姐妹，凑起来人员肯定不少，不差我爸妈两个长辈。” “那可不行！”肖淡梅皱眉摇头：“他们非来不可！俺娘家就你爸一个哥哥，咋能不来？那忒不像话！” 肖颖将书包搁下，假装不在意道：“年底指不定他们会回惠城过年，到时给表姐补上一个大红包。” “不不不。”肖淡梅吐掉瓜子壳，大声：“人家陈厂长说了，非得你爸来参加不可，还说你爸是文化人，懂一些老礼节。他们家就一个儿子，婚事礼节上要仔细些，非说让你爸来帮忙主持婚礼不可！俺得找你爸快些来，越快越好！” 果真是老狐狸！ 肖颖立刻断定这桩婚事有诈，暗自压下心中的怒意。 “姑姑，您别急。我爸妈已经准备南下了，明天就上火车。” “真的？！”肖淡梅惊喜瞪眼，转而哈哈笑了：“那俺过几天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快些赶过来。对了，帝都离那个济城很远吧？得坐多久的火车？咦？小颖？小颖？跑哪儿去了？” 她吐掉瓜子壳，懒洋洋站了起来。 “小颖！小颖！咋一转头你就没了呀？” 这时，肖颖从厨房探头出来，摸出两条腊肠。 “我去找点儿好东西送您呀！姑姑，这是我在省城买的，拿两条回去尝尝看。” 第473章 第473章 肖淡梅一瞧，立刻双眼发亮，拔腿扑了过来。 “哟！腊肠哎！竟是腊肠！这玩意可香来着，闻着都是肉香味儿！嗯～嗯～香！香！真香！” 肖颖笑眯眯道：“送您的，您拿回去晚饭吃。” “好好好！”肖淡梅赶忙奔回自己的小挎篮，塞在里头，转而拿出几条硬邦邦的糖棍，“小颖，这点儿喜糖给你吃个欢。” “谢谢。”肖颖随手接过，立刻转了话题：“姑姑，我这学期只读到十一月份，接下来就剩下实习，然后等待分配。” “挺好的挺好的。”肖淡梅点点头：“你啊，加紧学习，赶忙毕业赚钱，别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你爹妈养你一场不容易，你得多听话。你的福气比不得云宝，但不是你的，你就别再瞎想啥了。你啊，听姑姑一声劝，那乡巴佬能不要就不要，等你以后去了好单位，不愁没好男人嫁。” 肖颖迷糊“哦”一声，问：“姑姑，你留下吃饭不？” “不了。”肖淡梅看了一下天色，道：“俺得回去煮饭，这会儿也不早了。秋天这日头黑得快，一晃眼就天黑。” 肖颖忙道：“行，那您慢走，我先送你出去。等哪天有空了，您就过来啊。” “行行。”肖淡梅的双手在身上拍了拍，咕哝：“这是俺的娘家，俺铁定是要来滴。对了！小颖，俺还没告诉你——俺们都搬新房子了。就在氮肥厂旁边的宽大空地上，两大栋楼那里，俺们就在前排三楼。哎哟喂！那地方老宽了，又大又亮！忒好来着！” 肖颖忙不迭点头：“恭喜姑姑！终于搬进大房子！” “哈哈哈！”肖淡梅乐得不行，笑道：“还是你云宝表姐福气好！女儿嘛，养她个十几二十年，多辛苦啊！她能嫁个好人家，俺心里头老快活来着。套房一套接一套的，钱一沓沓的，俺看着就满心欢喜。这一点，你还得向你云宝表姐学习。女孩子嘛，反正迟早都要嫁人，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书读太多，脑袋瓜就容易想得复杂......” “姑姑，天快黑了。”肖颖快步打开门：“可别误了晚饭，表哥和表姐都等着你做饭呢！” 肖淡梅嗔怪瞪她，冷哼：“瞧！俺一说你就不高兴了吧？小颖，姑姑这是为你好。你瞧瞧，老宅地方虽然大，可老得很。现在人家都住那个大套房，地方忒好。一套二三千块，靠省工资得省个好些年呢！你就算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你爸妈想想！” “嗯嗯。”肖颖胡乱点头。 肖淡梅叉腰大声：“等你爸妈来了，俺就告诉他们，让他们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他们也快退休了，不能总住老宅。人啊，总得进步，对吧？等你找个有钱人嫁了，弄套房住。你爸妈也能跟着你享享福。你啊，比不得你表姐，不是什么家庭都能跟陈厂长家里比，但找个不错的人家，弄个套房娶你，应该还是不难的。你呀，以后毕竟是有单位的......” “行了行了。”肖颖只差做出赶苍蝇的姿势：“天不早了，我也得做饭去了。” 肖淡梅气呼呼瞪她，沉声：“又不耐烦了吧？贼不听话！你这闺女咋就变成这样呢？以前你还听姑姑的话，现在整天左耳进右耳出，气煞人！” “姑姑，我会买大套房给爸妈住的。”肖颖皮笑肉不笑：“您就放心吧。” 她的爸妈不会为了住大套房，不会为了钱，让自己的女儿去做一些勾搭男人的乱七八糟混事。 钱可以赚，人品绝对不能坑。不然的话，再大的金山银山，也会被一一坑没。 她只挑人，不挑其他。 她爸妈选的人，她自个选的人，绝对不会差。 肖淡梅仍是怒不可遏，大肥手戳她的脑袋。 “你啊你，就是读太多书了，把脑袋都给读傻了！女娃不图个好人家，图啥？靠你自个赚那么点儿死工资，啥时候才买得起房？” 肖颖嫌弃避开她的手，沉声：“靠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我就爱靠我自个。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能给爸妈买房住。” “吹吧你！”肖淡梅没好气：“明天才毕业，到时才能养得了自个。过几天我就打电话找你爸妈回惠城，等云宝嫁出去了，俺就说服你爸妈给你找个好人家。” “您就别费心了。”肖颖暗自翻白眼，有气无力道：“我爸妈只认可博哥哥，我也只认可他。” 第474章 第474章 肖淡梅骂了一声“死脑筋”，气呼呼走了，胖圆的身板很快没入暮色中。 后方的肖颖很快关上门，暗自烦恼不已。 怎么办？ 陈水柱明显仍要胁迫爸爸和叔公帮他洗清罪责，找不到她做踩脚垫，就找上了没智商的云宝表姐和姑姑。 虽然姑姑是抱养的，而她自己也不知情，但爸爸待她极好，疼她得很。 姑姑又是蛮不讲理的，只要对她有好处，她就会死缠烂打，甚至是撒娇撒泼。 怕只怕爸爸拗不过姑姑的哀求，转身就去找叔公帮忙。 不行！她正等着机会报仇呢！ 得赶紧想办法才行。 眼下云宝表姐已经跟陈冰订婚了，加上他们米已成饭的事实，阻拦他们结婚估计有些难。 除非......对了！不还有那个梅丽丽吗？ 陈冰对那个女人着迷得很，不知发现他未来的大舅子把他的女人给睡了，他得怎样发狂才是！ 那天晚上她坐公车的时候，将林大宝和梅丽丽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下他们应该还在棉州那边，离这边近得很。 那梅丽丽绝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女人，只要她回到惠城，必定会有“精彩”好戏等着上场！ 这只是其一。 回念一想，她仍很有信心。 首先，爸爸是一个磊落坦荡的正人君子，嫉恶如仇。只要揭穿姑姑一家子和陈家的种种恶心勾当，爸爸即便再疼爱姑姑，顶多碍于情面帮个小忙，绝不会多帮。 另外，氮肥厂的腐败和衰落不是小毛病，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陈水柱和陈冰父子作威作福那么久，迟早会被查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的人迟早会受到法律的惩戒。 爸爸不是法官，叔公也不是，即便能为他们奔走，也不可能会过度干涉，让他们免除法律惩罚。 思及此，肖颖稍稍放下心来。 刚才她故意没将爸妈即将回惠城的消息说给姑姑知晓，反而误导她，让她误会爸爸妈妈回的是济州。 即便姑姑回娘家窜门发现了，中间也留了足够的时间让爸妈了解陈家人。 “小颖！小颖！”外头再度响起姑姑的喊声，似乎气急败坏，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肖颖皱眉，只好转身打开门：“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 倏地，她吓了一跳！ 只见肖淡梅一拐一拐走来，骂骂咧咧，气得脸红脖子粗，身后跟着一个牵着自行车的女子——竟是刘小芳！ 第475章 第475章 肖颖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姑......您怎么了？” 肖淡梅“哎哟！哎哟！”叫着，哀嚎：“小颖，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来扶俺？天煞的......倒霉！” “哦哦。”肖颖忙快步奔下去，搀住她的胖胳膊，“您摔了？哪儿痛？严重不？” 肖淡梅扭过脑袋，颤着手指向后方的刘小芳。 “还不都是这小娘们！骑个车不看路，俺贴着墙走还被她给撞了！要不是后头有墙顶着，俺非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牵着自行车的刘小芳盘着发，一身沉色正装，眼睛一丝不苟挂在鼻尖上。 模样看着正派又严肃，好像上课多年又以“严格”著称的老师，不料飚出来的话却尖酸刻薄。 “你个老娘们！明明是你往我的自行车撞过来，还好意思说成是我的错！人家这么大的自行车，你没眼睛看吗？你眼睛长哪儿？头顶上吗？” “哎呀！”肖淡梅大怒：“你个小蹄子！倒打一耙是吧？俺好好走路，俺就走在墙边，你拐啊拐，偏偏就往俺身上撞！你没长眼睛是吧？亏你还戴个眼镜，四眼田鸡看不见人！” “我怎么没看见了！”刘小芳厉声：“我眼睛好着呢！你这么一大坨，我怎么可能看不见！我好好骑着车，你一下子就冲过来，我刹车也来不及，不然咋会撞你身上去！你才是倒打一耙！” “哎哟！你还想反口咬人啊？”肖淡梅气得撸袖子，大声：“你说不是就不是？！当附近的街坊邻居瞎啊？那边巷口还坐着好些人！敢不敢现在就去找他们作证？！俺要不是看你是老刘家的，俺刚才就将你给撕了！” 刘小芳丝毫不示弱，瞪眼：“走！作证就作证！谁怕谁啊？明明是你没理，你好蹬鼻子上脸呀？老邻居怎么了？老邻居就能不讲理呀？这附近谁不知道你肖淡梅是个泼辣老婆娘，最擅长蛮不讲理！” “呸！”肖淡梅大喝：“你给俺闭嘴！谁不讲理？谁？！你个小贱｜货！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俺跟你老爹老娘是同一辈人，你懂不？蛮狠啥？跩啥？俺怕你啊？” 两人一句接一句噼里啪啦，一声比一声大，听得肖颖耳膜直痛。 眼看她们两人越骂越近，貌似又打起来的势头，吓得她忙凑到两人的中间，双手抵开她们。 “别别别！姑姑，小芳姐，咱们都是文明人，又都是街坊邻居，闹大了就不好看了。都是老邻居，就算不住一起了，情分还是在的，对不？” 刘小芳冷静了些许，厉声：“你姑姑没理还敢瞎嚷嚷！要不是看在老邻居的份上，我才懒得理她呢！我好心扶她起来，她嘴巴还不停骂骂咧咧的！” “骂你错了啊？”肖淡梅作势要冲——被肖颖赶忙拉住：“姑姑，您冷静一点儿。咱先看看伤口，身体要紧。如果有个什么事，咱们再来好好理论。不管是谁有理，谁没理，事情总得冷静下来解决，不是谁吵架大声，谁就厉害。”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怎么突然撞一块儿了？ 不管怎么样，得先将她们两个掰开，不然肯定不止吵架那么简单，冲动起来甚至会动手。 肖淡梅“哎哟哎哟！”按着胳膊，满脸都是痛苦神色。 “痛死老娘了......这边痛！这边也痛！还有这儿，还有这儿，都痛得要命！” 肖颖懵了，问：“怎么伤了那么多？” 第476章 第476章 “忒惨！”肖淡梅气急败坏：“俺整个人给活生生撞倒了......嘶！嘶！俺跟你讲，是直接挨墙上那种。就在巷子出去的那个路口，痛得俺受不了啊。小颖，快......快扶姑姑进去躺下。俺这把老骨头折腾坏了——哎呦！哎呦！不行不行！痛死俺了！” 肖颖哪里扶得动她的胖乎乎身板，只好卯足劲儿先搀扶她坐在自家的台阶上。 “姑姑，您先歇一会儿。” 肖淡梅虚弱摇头：“整个脑壳都是晕滴～小颖......快，给俺整一碗水来......家里有参片没？弄多点儿给俺含着......俺难受哟！” 肖颖忙点头：“我去找找。” 语罢匆匆奔家里头去了。 这时，刘小芳已经将自行车停在隔壁门口。 她见肖淡梅一个劲儿喊疼，忍不住翻白眼冷哼：“装！你也太会装了吧！不就是没站稳歪在墙上吗？这儿痛，那儿也痛？你骗鬼啊？讹诈我？你还太嫩了！走，现在就跟我上医院去。我是中心医院的护士，我让院里的医生给你检查！” 肖淡梅眼神躲闪，没好气道：“俺就痛了，俺现在痛得很——走不动了！上医院？你现在就去找车来驮俺啊！去！” 刘小芳冲了过来，趾高气扬：“想要多少钱？直说吧！像你这样的市侩小人，贪的是什么？谁不知道啊？故意赖着不起来，故意找上我家门，不就是为了讹钱吗？少装蒜！多少钱直接说！” 刚才扶她起来后，她脱口就让自己赔钱，还非得找上她家。 肖淡梅是一个怎样的女人，附近人家谁不认识啊？就算她后来嫁去筒子楼那边，名声照样也臭得很。 被这样恶名昭著的老女人赖上了，算自个倒霉！ “哎哟！”肖淡梅扶着老腰，气急败坏：“你还敢这样嚣张？你是不是老刘家的？你爹妈咋生了你这个泼辣鬼？你还当你是千金小姐啊？俺开口你能掏得出来？呸！当自个是银行家啊？” 老刘家一惯穷不叮当，就连老刘在毛巾厂的工作，也是自家哥哥给帮忙张罗的。 他们家是个什么模样的经济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 多少钱直接开口？呵呵！这种话说得出口，就不怕笑掉大牙！ “你——”刘小芳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嘴脸！你和你女儿半个多月前在医院里整天吵吵嚷嚷，住院几天就吵几天，整天因为几毛钱跟护士长吵个不停！你不要钱？街边的乞丐更不可能要钱！” 肖淡梅翻白眼：“那是俺家的事，关你屁事！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呀？不就个小护士吗？啥事都归你管？少废话！一码事归一码事。今个儿你把俺给撞了，你负责医药费和补偿费就行，你管俺家做甚？” “哼！”刘小芳冷哼骂：“粗鄙的老婆娘！” 肖淡梅本来就不是吃素的，最近自家搬了新套房，有钱又有房，还攀上一个有权有钱的乘龙快婿，一家子都膨胀得不得了，哪里肯让刘小芳这样的小辈在她面前这么嚣张。 她气呼呼一把伸手，拽住刘小芳的裤子狠狠撕。 “你个小贱蹄子！撞人还骂人！老刘家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呸！俺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教教你！” 第477章 第477章 “啊～！！”刘小芳大声尖叫，不停扯开肖淡梅的手。 “老婆娘！松开！松手！来人！妈！妈！” 肖淡梅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哥哥下乡不在家，她是上怼附近长辈，下骂一众晚辈，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都被她撕打过，无一例外。 脾气火爆，性子泼辣，外加蛮不讲理，通通都是她的“代名词”。 她这样的人，即便是摔伤了，仍是战斗力十足，拽着刘小芳的裤子一阵扯。 尼龙布比麻布要舒服许多，密实也好看，但韧性比不得麻布。 一番撕扯来去后，刘小芳的裤子被撕破了一大块，露出半截小腿来。 “啊！”刘小芳气急败坏，扑下来对肖淡梅的胳膊和脑门一阵乱打。 不一会儿后，两人在地上翻滚撕打，各种谩骂各种揪头发和捏拽。 抱着大碗匆匆奔出来的肖颖看到这般场景，立刻吓坏了，慌忙将碗搁在角落里，焦急又无措上前拉架。 “姑姑！小芳姐！你们——快停下！别打了！别打了！” 无奈两人都在气头上，谁都不肯先松手，一边尖叫一边继续厮打。 肖颖用力去掰——“啊！” 突然手上一阵剧痛，吓得她本能缩手。 只见手背上红通通一大片，还有一个渗血的深深指甲印，尖锐的疼痛冲击着脑神经。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肖颖忙探头看下去——刘叔缓慢骑着自行车拐进来，车后座上坐着矮小微胖的刘婶。 “刘叔！刘婶！快来！”她大声喊。 骑车的刘叔已经发现前方的异样，此时听到肖颖的喊叫，连忙捏了手刹车，慌张停下车。 后方的刘婶慌忙跳了下来。 正忙着揪头发的刘小芳听到肖颖的喊话，顾不得脑门上的疼痛，赶忙嚎叫：“爸！妈！爸！妈！救——救我啊！妈！啊——～～” 刘叔乍听到女儿的嗓音，车也不管了，一把往墙上扔去，慌里慌张赶了过来。 他看着地上翻滚撕打的两人，顿时愣住了！ “啊！小芳！”奔过来的刘婶瞪眼惊呼，扔掉手中的小挎篮，一把扑了下去，拼命捶打肖淡梅的胳膊：“肖肥婆！放开俺女儿！放开！你给俺放开！” 肖淡梅身形壮，胳膊粗大，刘小芳一向文弱没劳作，哪里是她的对手，几下就被她给钳制住，各种抽打和揪头发。 刘婶看到女儿吃亏，二话不说就护犊子，先打了再说。 肖淡梅没少跟人吵架干架，经验丰富，见刘婶扑了过来，胖乎乎的短腿一把踹向她的肚子！ “哎哟！”刘婶被踹，往后方倒去—— “小心！”肖颖顾不得劝架，忙将刘婶给扯住。 下方是两台阶，年纪大的人腰力都不行，摔下去没个轻重，若是伤了脊椎，那可就惨了！ 刘叔瞧见了，也赶忙来扶老伴。 “没事吧？咋样？” 刘婶按着肚子，喘气又哎呦喊着，却又顾不得自己，颤声：“快......小芳......咱小芳......” 第478章 第478章 肖颖和刘叔松开她，冲上前将肖淡梅给拉开。 刘叔虽然也是上了年纪，可他体力仍不错，在肖颖的帮助下，总算将张牙舞爪，一身肥胖蛮力的肖淡梅给制止住。 肖淡梅头发乱糟糟，衣衫乱七八糟，对着刘叔破口大骂：“刘州你特么王八蛋！养个不讲理的贱蹄子，还蛇鼠一窝欺负俺！小颖！你放开！你个傻闺女！你拉着俺做甚？还不跟俺上！打死他们一家子！放开啊！” 肖颖的耳膜嗡嗡作响，没好气怒吼：“够了！乱不乱？！丢不丢人？！” 刘叔大喝：“停！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肖淡梅你安分点儿！俺是男人，俺不打女人！你别逼俺破例！” 肖淡梅一向欺软怕硬，对着瘦弱许多的刘小芳，她自然不可能手软客气。 可眼下刘叔发怒，力气又比自己大，加上侄女不帮自己，只好讪讪收回手，慢慢退了开去。 尽管这样，她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泼辣架势，眼睛瞪得老圆，胖手叉腰扬起脖子，恶狠狠瞪着老刘一家子，像足一只随时能奋战不认输的老母鸡。 刘小芳一边哭，一边拾掇自己乱得不行的头发，还有正汩汩滴血的红肿鼻子。 “呜呜......妈～妈～这老女人忒狠！太欺负人了！呜呜......” 刘婶差点儿就哭了，心疼凑了上前。 “芳儿......咋还流血了？啊？天啊！他爹！你快来看看阿芳！她的鼻子还流血了！” 刘叔皱眉看了看，道：“应该不严重。快，拿手帕捂着！” “哎哎！”刘婶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女儿擦鼻血，一边心肝肉心肝儿低喃心疼着。 刘小芳狼狈收拾头发，眼睛红红的，鼻子流了一点儿血后，很快止住了。 肖淡梅则撸起袖子，将侄女递过来的水一口气闷了，手摸了几把湿漉漉的下巴，“豪迈”将大碗丢给肖颖。 “姓‘刘’的！你女儿骑车撞了俺，还敢骂俺！刚才她还先动手打俺！你们今天要是不给俺一个交代！俺就要赖在你们家门口，一辈子不走了！” 肖颖：“......” 看过泼辣蛮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姑姑不愧是筒子楼第一“毒妇”，即便局面是三对一，气势上和彪悍上仍占了第一。 当然，蛮不讲理上应该也是第一。 果不其然，刘婶刚骂了一句“就算是骑车出了啥差错，也不至于打人，你是土匪窝来的吗？”，姑姑立刻冲了上前，噼里啪啦的辱骂加张牙舞爪。 刘婶没肖淡梅胖，刚才被狠狠踹了一脚，心里已经有些害怕，禁不住节节后退，躲到了老伴的身后去。 刘叔也是老实人，虽然力气大，可嘴巴功夫哪里比得上肖淡梅的泼辣和喋喋不休，几句话后就落了下风，只能一个劲儿皱眉后缩。 肖颖看不下去了，只能上前拉住肖淡梅的手臂。 “姑姑，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闹得太难看。小芳姐可能骑车不注意撞了您，可您看着没什么大碍，也就算了。您看，小芳姐都被你打流血了。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就此散了吧。” “算你个头！”肖淡梅没好气低骂：“你究竟是俺侄女还是老刘家的侄女？！你别忘了，你跟俺都是姓‘肖’！” “算什么算！”刘小芳哭喊：“我要去报警！我要让警察把这个老泼妇给抓起来！我还要去医院验伤，让警察丢你去坐牢！” “对对！”刘婶赶忙气呼呼附和女儿：“你再闹，俺们家就报警去。警察来了，你就惨了！铁定惨！” 肖淡梅僵住了，小眼睛转了转，内心不禁微微有些害怕。 早些时候她只是跌向墙，腰顿时有些痛，可肥肉多，很快就不怎么痛了。 她要的是讹刘家一点儿钱，可不是要惹上什么警察官司的。 第479章 第479章 肖淡梅暗自吞了吞口水，转而求助看向一旁的肖颖。 “那个......俺才不怕！警察来了，俺就说是你们女儿撞的俺！” 刘小芳仍要发威—— “等等。”肖颖抢先道：“姑姑，小芳姐，还是一人各退一步吧。我姑姑跌倒了，身上有伤。你也被她给打伤了鼻子，幸好都是小伤，不算严重。你们两个刚才大吵大闹，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都别追究了，闹下去肯定两败俱伤。” “不行！”肖淡梅气呼呼：“俺伤得比她重多了！她就那么一点儿鼻血，俺的腰现在还老痛来着。哎哟喂！这边痛，那边痛～～小颖，快来扶着俺。” 肖颖暗自翻白眼，随手拉住她的胳膊。 刚才撕人和踹人的时候那么生龙活虎，腰又怎么可能痛得很！ 她压低嗓音：“姑姑，小芳姐不是老实人。事情如果闹大了，你有什么好处？天都快黑了，云宝表姐还在等着你做晚饭呢！你们家刚跟陈厂长家结亲，接下来还要做喜事，不好惹上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免得还没结成亲家，就给人家留下坏印象。回个娘家，还能跟老邻居闹上警察局，不了解您本性‘纯良’的人，指不定会误会你整天爱生事。” 肖淡梅眼睛转了转，嘀咕：“......俺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当然知道。”肖颖话锋一转，低声：“可陈厂长刚跟你们家结亲，还不够了解。你之前说过，陈夫人的脾气不是那么好。前一阵子表哥被拘留在警察局，这一回你又摊上事。一回两回的，你让人家怎么想你们家？能有好印象吗？” 肖淡梅皱起眉头，没好气挖了刘小芳一眼，心里仍有些愤愤不平。 “可是......” “没可是。”肖颖压低嗓音：“刘叔家的经济情况，难道你不清楚？就是拿他们进油锅里炸，也煎不出油水来。还有，小芳姐现在只是一个实习生，连工资都没得拿，又怎么可能有钱。别为了贪图一点儿要不到的小钱，让陈厂长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算了吧。”肖淡梅撇撇嘴。 侄女这么一分析，她觉得非常有道理。尽管陈厂长态度极好，和蔼可亲，对云宝说话的语气更是和善得不得了。 可陈夫人看她这个亲家母的眼神，明显仍带着浓浓的嫌弃。 小钱有没有无所谓，顶多就几块钱。只要讨得亲家欢心，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好几百块。 接下来还要结婚谈聘礼，把情面弄得足足的，到时一口咬个几千块聘金...... 另一头，肖颖偷偷给刘叔打了眼色。 刘叔看到后，看着身边一身狼狈的女儿，又看着按着小腹的老伴，心里清楚纠缠下去铁定没啥好处。 肖淡梅的泼辣名号，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无人不知，摊上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吃？ 刘叔清了清嗓门，低声：“小芳，刚才小颖说得有道理。她有伤，你也有伤，大家都没占到啥好便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婆娘不是好招惹的。” “哼！”刘小芳仍愤愤不平：“她打得我好痛......” “听爸的。”刘叔摆出父亲的威严，沉声：“别纠缠了。” 刘小芳暗自生气，脸黑得很，却碍于父亲的冷面孔不得不放弃。 肖颖继续做起和事佬，对刘小芳好一阵奉承，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又推了推肖淡梅，说天都黑了，得赶紧回去煮饭。 “哼！”肖淡梅歪着脸瞪了瞪刘小芳，挎上破篮子扭着胖腰终于离开了。 肖颖帮忙捡起刘婶的篮子，关切问：“肚子没事吧？” “......还有点儿痛。”刘婶语气带着埋怨：“你姑姑那老娘们——” “好了！”刘叔突然开口打断她，接过肖颖手中的小篮子，“小颖，幸好有你帮着说上几句，不然这事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 “没事。”肖颖温声：“我姑姑真不是好商量的人。就算小芳姐暂时能占便宜，我姑姑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事只能稀里糊涂了结，一旦仔细下来，只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第480章 第480章 刘小芳委屈极了，骂：“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怎么会有她这样的恶心人！” “行了行了。”刘婶安抚道：“先回家洗个脸，妈给你做好吃的。” 刘小芳用力踩地往自家门口走，一边骂骂咧咧。 “你们都不知道肖淡梅究竟有多恶心！她女儿前一阵子就住在我们医院的妇产科，明明没结婚，却已经怀上孩子。那胎儿发育不正常，还得去堕掉。有这样的女儿，她丝毫不在意，反而好像很自豪似的，简直没眼看！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 “真的？”刘婶不敢置信问：“前一阵子好像听说她女儿跟了那个什么氮肥厂厂长的儿子。俺去市场买菜的时候，听好些婆子都在说这事。” “是。”刘小芳嗤笑：“肖淡梅在医院吹嘘好几次呢！好像巴不得人家知道似的。未婚先孕，却还一点儿也不知道羞耻！” 刘婶好奇追问：“孩子堕了？” “......是。”刘小芳答。 肖颖眸光微动，忍下关门的动作，侧耳仔细倾听。 这时，隔壁的门关上，掩盖了一部分声音。 片刻后，只隐约听到刘小芳的嗓音：“......住院好几天了，肾虚得不行，我偷偷看过他的检查报告，压根生不出小孩那种......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肖颖惊讶挑眉，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陈冰一向瘦巴巴，长期熬夜脸色蜡黄，本以为只是有些虚，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病！ 不过，云宝表姐她一心嫁入豪门，身边其他男人根本看不上，应该不会去找其他男人借种冒牌顶上。 一来她没这个胆子，二则是她没这个智商。 之前她一心追着陈冰跑，很快就传出怀孕了，证明那孩子应该是陈冰的。 刚才刘小芳枉顾职业道德说出病人的隐私，嚷嚷说云宝的孩子畸形不得不堕掉，她听得真真切切，猜想这多半跟陈冰那家伙长期酗酒熬夜有关。 他身边整天一大群莺莺燕燕，迟早就他掏空。 当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时，也便开始走向灭亡。 思及此，她冷冷笑了。 陈水柱想要借助云宝表姐搭上她家，她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 好戏还在后头呢！ ...... 隔天一早，袁博来了。 “今天早上没单子，昨晚十点多才收工，想着你今天还要上课，应该会早早睡下，就没过来。” 肖颖端出两大碗粥，笑问：“这一阵子胃没再痛了吧？” “少了一些。”袁博认真想了想，答：“几天前吃了两个硬馒头，有一点点胀痛，其他时候没发现。” 肖颖提醒：“还是要多加小心。” 两人坐在院子里吃饭，一边低低聊着话。 她转了转眼睛，问：“你早上有没有空去棉州一趟？” 第481章 第481章 袁博浓密的剑眉微挑，问：“怎么了？有事？” “嗯。”肖颖点点头：“有一件事得去办。你有空不？”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有事我就去办，不必管有空没空。人只要不想偷懒，天天都有事干。今天早上没人要车，山头和胖子出去找单子，车被我开过来。先送你去上学，回头我打算将老宅的墙涂上熟石灰。这活儿得干至少两天。” “熟石灰？”肖颖狐疑问：“做什么？” 袁博解释：“老宅的墙都太老了，又多年没修葺，不管是里头的墙，还是外面的墙，看着都斑斑驳驳有些老旧。我看过了，里头都是石头堆砌的，非常坚固稳妥。只要找一点儿水泥，混进熟石灰均匀涂抹上去，墙面会变得光洁平整。” 肖颖一听就双眼发亮：“不赖哎！你是想趁爸爸妈妈来之前，将老宅重新修缮吧？好！等我放学就来帮你。” 袁博啃着香喷喷的大馒头，问：“去棉州有啥事？说吧。” 肖颖眼睛微闪，将之前在省城无意偶遇林大宝和梅丽丽的事讲给他听。 “昨天傍晚姑姑来了，说云宝表姐已经跟陈冰订婚，还打算下个月结婚。陈水柱特别强调要我爸爸来给他们主持婚礼，非要我爸不可。” “为什么？”袁博挑眉问：“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肖颖压低嗓音：“我猜他们可能在搞什么阴谋，极可能会牵扯上我爸。所以，我得适当阻止一下，趁机让我爸认清他们这两家人的真面目。” 袁博眉头轻动：“做那么复杂做什么？你告诉叔，叔肯定是相信你的。” 陈冰那人是个棉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林大宝整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獐头鼠目一点儿正气都没有。淡名叔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看人百分百准。 她故意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 肖颖摇头：“不一样的，单靠一面之词，再可信也苍白无力些。我爸那人仁善，宽宏大量，对自己的亲人格外仁慈。他们必定会利用姑姑来牵制我爸爸。只有让我爸和我妈真真切切看清他们这两家人的恶心真面目，他才会显出浩然正气，认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袁博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忍不住问：“有那么复杂吗？你是在担心什么？叔他都要调去帝都了，又长期没在惠城，跟他能有什么干系？” “这个......”肖颖垂下眼眸，低声：“氮肥厂里头乱得很，各种做假账贪污受贿。听说最近甚至发不出工资来，好些人去财务处闹了。我爸他是没什么大本事，可惠城上头好些领导都是他以前的老朋友。另外，叔公一大家子在帝都实力雄厚，关系网十分强劲。” “哦？”袁博大致猜出来怎么一回事了，“所以你担心他们突然结亲，又非要叔来给他们主持婚礼，是想趁机攀亲找机会给氮肥厂脱罪？” “对。”肖颖不满咕哝：“那些家伙贪得无厌，估计想得还不止这些！” 袁博眸光闪烁，忍不住盯紧她美丽的小脸。 “那之前——陈冰一直缠着你，会不会其中也打着这样的主意？” 肖颖点点头：“肯定是。我爸就我一个闺女，我们肖家在惠城就剩我们家一脉。我爸是叔公亲手带大的，他疼我爸比自个的亲儿子还疼。眼下叔公一家子在帝都说不上来呼风唤雨，但实力杠杠的。他们多半想要利用这条关系网，攀上叔公这棵参天大树。” 袁博虽然出生山里小农村，可这些年他常跑车到处混，见识颇丰富。 她轻描淡写这么一说，他立刻听明白了。 袁博点点头：“行，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他也很不喜欢陈冰那一家子的做派，更受不了肖淡梅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以后会娶肖颖，两个人的结合，代表他会是肖家的一部分。 他压根不想跟陈冰那样的人当亲戚，更不想他们利用亲情为难胁迫淡名叔。 淡名叔说过，他的名字就是他的一生所求——淡泊名利，温润如玉；寄情书画，心清若水。 那时他还小，听得懵懵懂懂的。 现在他已经懂了，也明白了。 第482章 第482章 淡名叔对他来讲，是慈父也是恩师。 于情于理，他都舍不得叔叔被他们牵制或胁迫。 肖颖听罢，开心笑了。 “真的？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袁博挑了挑眉：“我是那种整天吹嘘说话不算数的人？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成。叔和婶婶快回来了，我还要赶紧修墙壁。” “行，吃饱先洗碗。”肖颖调皮笑了笑，“回头再把院子扫一扫。” 额？ 袁博好笑睨她一眼，伸手在她鼻尖弹了一下。 肖颖受痛捂住鼻子，娇哼：“一秒钟以前，是谁说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 某人戏谑低笑，脸上的笑容痞气十足，“我又没说不干。” 肖颖：“......” 吃饱后，一人洗碗，一人打扫院子。 随后袁博开车送她去学校，自己有车快许多，不像公交车又慢又要兜圈，直接在学校的对面马路下了车。 肖颖不是一个爱高调的人，悄悄在对面下车，绕去买了几根毛笔和墨水，才过马路进大校门。 袁博早已开车往棉州去。 北山那边山体滑坡的路已经修好，桥加固加宽，道路通畅，车辆来来去去。 他想着棉州那边的石灰比惠城便宜一丢丢，干脆先绕去买了石灰，才开去棉州的市中心。 此时才早上九点左右，他想了想，往棉州市区最大的宾馆走。 林大宝拿着陈冰的钱玩他的女人，以他爱享受好吃懒做的个性，肯定会挑最好最大的宾馆入住。 棉州是个小县城，比惠城还要落后一些，市中心就只有两三个宾馆，找起来不难，尤其是这个还在睡懒觉的时间点。 宾馆前台只有两个年轻妹子站着，大厅有些空荡荡。 袁博走过去，直接开口：“你们好！我找我一哥们林大宝。” 妹子见他长得又高大又俊朗，态度不自觉热情许多。 “先生，你好。那个——等我们看看登记表，等等！” 片刻后，妹子答：“在四楼最靠南边那个房间407房。那两位客人住这边好几天了呢！” 袁博淡然点头，转身径直上楼。 他走得快，轻松到了四楼，特意走到最南边的407房间门口停顿一下，侧耳听不到什么声音，转身快步下楼。 他再次来到前台，淡声：“妹子，我那哥们还没醒，喊也喊不出来。我有事还要去忙，给他留一张纸条，等他下楼了，麻烦你们递给他，行不？” “没问题。”妹子热情笑了笑，解释：“我们这边好些客人留便条的——喏！笔和纸都在这儿，你写吧。” 第483章 第483章 午后，打着哈欠的林大宝牵着一个妖艳美丽的女子下楼。 两人一边走，一边眉眼传情，暧昧十足。 林大宝懒洋洋笑问：“宝贝，你想吃啥？肚子饿了吧？” “嗯。”梅丽丽低声娇嗔：“你个臭坏蛋，今天还不快点儿给人家补一补营养，小心我不理你。” 林大宝笑得猥琐极了，低声：“一会儿叫店家炖只老母鸡给你吃，再加上你最喜欢的小笼包和蒸饺。好不好？嗯？” 梅丽丽娇媚瞪他，鼻尖轻哼：“那还差不多！” 林大宝的手在她的腰上摩挲，压低嗓音：“宝贝，回头你吃饱了，就得让俺睡个饱。” “讨厌啦！”梅丽丽咕哝：“别整天缠着人家！” 林大宝嘿嘿笑了，低喃：“没法子。” 梅丽丽嘻嘻娇笑，扭着腰下楼。 “这楼梯咋那么长，走得人家腿酸！” 林大宝忙不迭扶住她的胳膊，屁颠屁颠道：“宝贝，俺扶着你。腿还酸不，要不俺背你走？” “用不着啦！”梅丽丽低笑：“都已经到一楼了。要背早干嘛去了！讨厌！” 两人迈步要走出大厅，忽然前台妹子喊住他。 “林大宝先生是吧？这边有你一张便条！” “啊？”林大宝以为又是催他续费，没想到是有便条给自己，奔去前台接过，“谁给俺的便条？” 前天妹子摇头：“对方没说，应该有署名吧。那男人长得很高大——对了，他说是你的哥们。” 林大宝狐疑不已，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他和梅丽丽在棉州的事情，除了陈少和黄铁松外，其他人压根不知道。 难道是黄铁松来找他们了？ 可黄铁松那家伙压根不算高大。自己的猪朋狗友不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是谁会来棉州找自个。 他将那便条打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认识零星几个字，一眼瞄过去好多字都不认得。 林大宝尴尬挠了挠脑袋。 “宝儿！”梅丽丽喊：“做什么还不走？人家的肚子早饿了。” 林大宝忙冲过去，讪讪赔笑。 “刚才前台妹子给了俺纸条，说是一个哥们来找俺，给俺特意留的。” 梅丽丽好奇问：“写的啥？” 林大宝微窘，支吾：“俺......俺就读过两年书，大字没认识几个。” 梅丽丽睨了他一眼，伸手：“给我瞅瞅。“ 林大宝递给她。 梅丽丽接过，定睛看了看，转而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捏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 “你——你——林大宝！原来你是故意骗我的？！你说——你跟你妹是不是一伙儿的？！是不是？！” 第484章 第484章 林大宝一脸懵逼，狐疑问：“宝贝，咋了？你这是咋滴？不是......这上头写了啥啊？” 梅丽丽气极了，抡起拳头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招呼。 “你特么原来一直在骗我！林大宝你个混蛋！我打死你！王八蛋！我打死你！” “哎哟哎哟！”林大宝拼命躲着，逃无可逃干脆蹲了下去，哭喊着求饶：“姑奶奶！你咋滴突然发啥疯啊？俺骗你啥了？啥都没骗你啊！” 梅丽丽气呼呼揪他的头发，大骂：“你特么原来故意将我骗走！然后让你妹妹勾搭上陈冰！你明知道我已经盯紧陈冰了！现在人被你妹妹抢了，你妈让你回家去了！骗我还要抛下我跑！你特么混蛋！” 她一早就盯紧陈冰那个小凯子，如果不是他的死鬼老爹突然捣乱，她早就将他拿下了。 陈冰让林大宝带她去省城避避风头，一避就是大半多个月，现在更是赖在棉州好些天都不回。 整天哄自己说还不能回，没有陈少的允许，惠城暂时还回不得——却原来都是他的阴谋！ 把自己骗走，然后让他的亲妹妹林云宝去勾搭陈少。眼下他们都订婚了，他妈都找人找他回去了。 快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她一个混遍省城的资深大骗子，竟被一个小县城的小混混给骗了！ 难道真的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特么地！她竟被一个小骗子给截胡了！ 这口气——让她怎么吞得下去！ 火气蹭蹭往脑门冲，她怒不可遏，下手愈发重了，狠狠打着林大宝。 “哎哎哎！”林大宝哭喊：“没啊！没啊！没有滴事！姑奶奶，你别气，你先别气。俺啥都听你的，俺的命一早就是你的。那纸上究竟写了啥混账事，咋你就气成这样呀？” 梅丽丽大骂：“还想骗我？！你妹都跟陈冰订婚了！你还想用什么骗我？啊？！” “啥？啥？”林大宝目瞪口呆：“俺妹跟陈少？咋可能啊？陈少哪里会喜欢她？她连娃都怀上了，陈少还死活不娶她！给了钱和四套房子，孩子在医院堕了。这事俺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咋可能订婚啊？” 梅丽丽将手中的便条甩给他，大声：“上头明明写着——你妹和陈冰三四天前订婚，家里下个月要办喜事。你妈每天都盼着你回去，让你麻利回家去！” “咋可能！”林大宝摇头：“没有的事！俺保证，真的是不可能！这便条肯定是别人乱写的，俺能给你保证，用俺的脑袋瓜担保。” 梅丽丽翻白眼，粗声：“既然没有，那你做什么整天怕我回惠城？为什么？” “这不......”林大宝嘿嘿谄媚笑了，低声：“俺心里头舍不得你嘛～回到惠城，你就是陈少的了。在这儿，你是俺的。” “呸！”梅丽丽冷哼：“你有钱吗？你有车有厂子吗？你有几十套房吗？” 额？！ 林大宝一时语塞，支吾：“这些......俺没有。俺家有几套房子，不过——” “哼！”梅丽丽没好气打断他，“那些房子还是陈少补偿给你妹的。你妹要是没搭上他，没用肚子那块肉威胁他，你们家哪来的房子和钱！” 林大宝尴尬扭了扭脖子，低声：“是......但俺保证能给你一套——不！三套！俺可以去工作，俺可以养你。” “滚！”梅丽丽踹了他一脚，冷酷道：“我不都说过了吗？咱们只有露水鸳鸯的情分，其他你都别多想。你只是陈少的狗腿子，你敢撬他的女人？小心他捏死你！” 林大宝只是色胆大，被她这么一吓，胆子立刻焉了。 “俺......俺可以去求他。陈少他的女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而且他常常换女人，三天两头——” “你闭嘴！我梅丽丽可不是普通女人！他陈冰绝不会不要我！”梅丽丽吆喝：“立刻上去收拾行李，我要立刻回惠城！” “宝贝～”林大宝哀怨泪汪汪，低喃：“俺求你了，再多陪俺几天，可以不？俺身边还有一百多块，咱花完再回去，行不？” 第485章 第485章 林大宝哀求连连，只差跪了下去。 不过，眼前的妖艳女人却丝毫没松口。 “你最好祈祷这便条是人家胡乱写的。如果让我发现陈少真的跟你妹订婚了，我就先拆了你的骨头，然后再撕了你妹的脸！” 林大宝红着眼睛，哽咽：“宝贝～俺是真心喜欢你的。俺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女人掏心掏肺的好......” “闭嘴！”梅丽丽无情打断他，沉声：“我不差男人，随手勾勾就一大堆来排队。想要我跟着你，除非你比陈冰更有钱，不然免谈！” 她只爱钱，也只喜欢钱。男人对她来讲，都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以前年少时，她跟男人谈感情，可谈着谈着，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渣男，什么痴情男人都是骗鬼的！ 说什么真心喜欢，说什么掏心掏肺，还不如一百块钱来得实在。 有钱揣在怀里的感觉，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好。 林大宝听罢，恹恹委屈埋下脑袋。 如果不是陈少给了他一千多块送走梅丽丽，他的兜里从来没超过五块钱。 钱在他手里，一般都待不过半天时间就得花出去。 他又怎么可能跟家财万贯的陈少相比，连他一根毛都比不了！ 梅丽丽双手交叉抱胸，命令：“去！立刻去找一辆三轮车来，马上回惠城，我连一刻都等不了了！” ...... 傍晚时分，肖颖坐公车来到市场门口。 早市一大清早人满为患，中午过后就变得空荡荡。 幸好市场外侧的杂货店仍开着，她上前买了几斤面和两斤鸡蛋，用网兜装好，拧着往老宅赶。 大门紧闭，不过屋里头传出石灰的呛鼻味道，隐约还有轻微声响——显然是某人正在屋里干活。 她笑喊：“博哥哥！” 片刻后，门打开了。 袁博双手白嘘嘘，身上的衣服脏兮兮，脑门上还带着一点儿白灰。 他瞄到她手中的面和鸡蛋，立刻伸手接过。 肖颖尾随他进屋，关上门。 “货车咋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袁博大跨步走进厨房，解释：“我九点多就到老宅。午后山头找了过来，说明天一大早要送一批尖蘑菇出城，下午没找到单，然后他将货车借走了，说要去走亲戚。” 院子里堆着小山般的石灰，外加几袋水泥，还有几样工具。 肖颖不认得那些工具，但看着有些旧，上头都是石灰水泥的老痕迹，显然是袁博跑去借来的。 “你......已经开始搞了？效果怎么样呀？” 她将书包放下，凭着感觉往主屋走，惊讶发现主屋的墙面都差不多铺好了，只剩角落一处没补。一旁放着一张高凳子，还有一张小木梯。 “博哥哥，这木梯哪里来的？” 袁博提了一小桶的石灰膏进来，答：“工具都是我跟朋友借来的，这木梯也是。他这几天不用出工，我让他明天来帮忙，一天按工钱补给他。” “好啊！”肖颖忍不住问：“老宅里里外外这么多房间，加上外墙，估计得弄好几天吧？” 袁博答：“应该不用，我晚上加紧时间弄。” 他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涂上，然后仔细一点点抹平，一遍又一遍。 肖颖看着觉得简单，忙道：“我也来帮忙。” 第486章 第486章 “你还是算了吧。”袁博解释：“中午我只煮了一碗面吃，早就饿了，麻利煮饭去。” 肖颖应好，转身要出去——倏地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布置给他的任务，问他是否办妥当了。 “办了。”袁博简单讲了一遍，随后补上一句：“我让老川去你姑姑的新房子那边守着打探消息，有什么进展就立刻来告诉我们。” 肖颖双眼发亮：“哟！聪明！” 这样一说就能明了，干活超额完成，还能举一反三，主动帮她解决后续问题的搭档——简直不能太好！ 袁博自顾自忙着，催促：“做饭去。” 肖颖忙奔去厨房，洗锅下米做饭。 ...... 晚上，城东陈家大院。 大客厅里，收音机正在播放今晚上的点歌节目。 沙发上，陈冰翘着二郎腿躺着，双眼无神，脸色无光，眼珠无聚焦。 这时，倪殷红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从过道绕进来，慢慢靠坐下来，温柔低声：“儿啊，来，赶忙将这药给喝了。” 陈冰嫌弃皱眉，扭过脑袋对上沙发。 “我不要！这是啥玩意？臭得要命！” 倪殷红温声道：“臭是臭了点儿，可它对你的病忒有效。以前妈拿着冰糖哄你吃药，你爸则说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的话说服你。现在你都大了，难不成还得妈拿冰糖来哄你？” “妈～”陈冰摇头：“我不喝！难喝死了！这几天一早到晚又打点滴又吃药，我都快吃吐了！” 一连住院好几天，折腾到昨天才总算出院。 本以为出院就差不多好了，谁知医生还开了好多药让他带回家吃，西药中药都有，足足两大袋！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医生就叮嘱说吃完还得回去检查，接着吃药调理，不能耽搁。 至今一想起就忍不住堵心！ 倪殷红心疼叹气：“儿啊，难喝也得喝呀！如果妈能替你喝，妈老早就帮你喝了。乖，把它喝完，一口气闷了，就不会太苦太难喝。来，相信妈，一口闷了。” 陈冰痛苦摇头，闷声：“妈，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我看医院的医生都是在胡说八道！” 一旁的倪殷红闻言，泪水簌簌往下掉。 “妈也希望医生们都是在胡说八道......你还这么年轻，不就脸色难看一些吗？至于那么严重？” 医生说，儿子长期熬夜酗酒，不仅肝不好，肠胃也不行。另外，儿子在外头太放纵，肾虚得跟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儿一样。 还说什么精｜子活跃度不够，数量也严重不足，极可能会不孕不育...... 倪殷红擦了擦泪水，安抚道：“儿啊，医生不也说了吗？你现在还年轻，只要配合治疗，别熬夜也别喝酒，还有别去乱找女人，好好养个几年应该能恢复。你啊，快把药喝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陈冰烦躁翻白眼，实在受不了老母亲的苦苦哀求，只好皱起眉头端起碗，几大口灌下。 “特么地......苦得要命！” 倪殷红忙递过来一颗蜜枣，柔声：“好了好了，喝下就乖。” 陈冰含着蜜枣，昂着脑袋歪倒下去，继续懒洋洋躺着。 “妈，我爸呢？咋又没瞧见他啊？” 倪殷红闻言脸色暗沉，没好气道：“提他做什么？！他爱干嘛干嘛去！甭管他！” 这几天除了去林云宝家提亲外，他几乎就没出现过。 儿子住院出院，他丝毫不上心，转身就连魂儿都瞧不见。 这样的臭男人，不提还好，一提心就烦！ 第487章 第487章 陈冰“哎”了一声，不耐烦皱眉。 “妈，您就不能跟我爸好好过吗？你说你——我才问一下，你就生气成这样？至于吗？他可是我爸，你的老爱人！” 倪殷红“呵”冷笑：“他心里还有你这个儿子？还有这个家？” “妈。”陈冰撇撇嘴：“爸他虽然有些对不起你，可没有他，咱们家......也过不下去。” 有人偷偷骂他说，如果没有他爸这位陈厂长，他在惠城就什么都不是，要啥也没有。 虽然他听后气得差点儿炸肺，可回头一想，这话也不无道理。 正因为他爸有地位有钱，他们家才能有今日，也才有他陈冰的一切。 眼下家里遭难，他除了满脑子的烦恼和浆糊外，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反而是自家老爸这块老姜够辣，一边在厂里偷偷改账本，一边对外寻求帮助，还在想办法搭上肖家在帝都的关系网。 他算是想明白了，家里要撑得住，必须好好配合老爹才行，不然他就会没钱花、没车开、没酒喝——想想都害怕！ 正因为这样，当老头儿让他赶紧跟林云宝订婚时，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 男人嘛，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只要能保住家里的荣华富贵，保住他的花天酒地，让他娶一头猪他都愿意！ 有钱有权，哪里需要怕没有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女人！ 倪殷红听罢，眼眶再度红了。 “你懂个毛！他哪里是有些对不起我？哪里止这些！” 那天晚上口口声声说回去就让那个姓贾的女人离开，可她仔细打听过了——那女人明明还在城郊的小别墅里头！ 跟他结婚几十年了，从他嘴里究竟能听到几句真话？ 倪殷红冷笑：“儿啊，你爸的心太深了，太大了。他的心里还要装别的女人，别的孩子，咱们母子都得挪边边儿，给别人腾位置。” “什么‘别的孩子’？”陈冰听得云里雾里。 倪殷红沉着脸不开口。 陈冰爬坐起来，疑惑问：“妈，你该不会还知道贾小妞的事吧？” 自家老爸金屋藏娇好些年了，惠城好些人都知道。他整天在外头厮混，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有一次他开车去接老爸，碰巧那女人跟老爸在一起应酬朋友。 那女人跟他年纪差不多，模样不算拔尖，但身段丰满，眉眼娇美，一副楚楚怜人的模样很招人疼。 当时他还偷偷感慨：能让自家老头儿养在身边的，果然不一般。 后来他知道那女人叫“贾小妞”，是老爸的一个朋友几年前介绍来的，典型南方女子，侬语温柔又体贴，深得老爸喜欢。 第488章 第488章 “哼！”倪殷红冷声：“我还能不知道？我倒想不知道。我如果不知道的话，还用不着被他们这对狗男女气！你爸那个龌蹉鬼，五六十岁了还喜欢乱搞——” “妈～”陈冰忍不住打断她，洒笑：“哪个男人不偷|腥？咋可能啊？我爸他不是普通男人，身边多几个女人，不挺正常的吗？我爸算蛮好的了，最近几年都只有这么一个。” “一个还不算多？！”倪殷红气恼：“你没听收音机里头讲的吗？好的婚姻里头多一个人就太挤，两个刚刚好。我和你爸的婚姻整天多一堆狐狸精——这样的婚姻能好吗？” 收音机里头还说，婚姻和爱情都具有排他性，就是容不得其他人觊觎或染指自己的另一半。 陈水柱外头彩旗飘飘，她能不生气吗？可能吗？ 陈冰赶忙哄道：“妈，别生气啦！在我爸的心中，你永远是他的好老婆。我也就认你这个妈，其他女人跟我爸再好，也跟我没丝毫关系。你是家里的太后娘娘，这个地位是谁都否决不了的。” 倪殷红总算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阿冰，现在啊，你爸我不想管他，也管不了。只要你好好的，妈就心满意足。” 儿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她差点儿崩溃了。 丈夫不归她一个人，儿子却是她身上真真切切掉下来的肉。只要儿子平安富贵，让她做什么都行，没了这条老命也值得。 陈冰耸耸肩：“妈，我现在还没啥本事。我还得靠我爸呢！” 他在氮肥厂的职位非常高，可都是虚职，每个月能拿到一份高工资，啥都不用干。当然，啥也没学到。 所以，他的一切还得继续靠他爸。 倪殷红闻言眸光微动，压低嗓音：“儿子，你都二十几了，不是小孩子了。咱们家现在已经到了分叉口，走对了，以后会有更大的荣华富贵。走错了，那......可能就啥都没了。你得学着承担责任了。” “什么意思？”陈冰打了一个哈欠，瘫倒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都不知道我能干啥。” “学啊！”倪殷红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你先听你爸的，跟那林云宝好。昨个儿肖淡梅说要找肖淡名回来主持婚礼，还说肖淡名去了帝都。你爸说，肖淡名确实在帝都那边。他还打听到肖淡名很快要调去帝都工作，本来在惠城只是一个小官，连续跳了两级，而且岗位就在帝都中心城区。” “哦。”陈冰转了转眼睛，问：“然后呢？他真的能帮上咱们家？” 倪殷红嗔怪睨他，低声：“只要他肯帮，那铁定能帮。到时让他帮你找一个好单位，多提拔你升职加官。” 陈冰一听就皱眉：“我不要......我啥都不懂。” “那就学呀！”倪殷红瞪眼：“谁一出生就啥都会的？还不都得靠学来着。” 陈冰摇头：“找个空闲职位，跟在厂里头的一样工资就成，其他的无所谓。” 他要的是有钱又有闲，不是什么无聊枯燥的学习。 “没了！”倪殷红没好气道：“厂子都快垮了，你还整天惦记着？你个傻子！你咋又忘了啊！现在厂里困难着呢！你爸说这个月没发工资，解释说在查账，等查了以后下个月一并补发。” 陈冰脸色微白，低声：“我......知道。我没说还要指望厂里，我是希望找个清闲没啥事干的小职位。妈，您也不用太担心，咱家不还有这么多的家产吗？” 这大院子是十几年前老爸花钱建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肯定值不少钱。 另外，郊外的小别墅也是自家的，虽然一直都被老爸弄去金屋藏娇，可不管藏什么都改变不了别墅的价值。 倪殷红苦笑：“这些能撑多久？咱要考虑的是你的未来。坐吃山空的话，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吃。这一点，你得听妈的。” 陈冰扭过脑袋，略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到时再说吧。反正那肖淡名还没来，等他来了再说，你没必要那么着急嘛。” 第489章 第489章 “能不急吗？”倪殷红皱眉摇头：“你爸说了，厂子顶多撑多两三个月，指不定还没有。再不给你找退路，可能就来不及了。” 如果没糟老头儿最近强撑着，又是改账又是卖套房，捞了一些钱暂时稳住局面，可能一早就乱了。 可他已经说了，这些钱远远不够，顶多算是杯水车薪。 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逃脱”时间，千万可不能就这么给浪费了。 陈冰敷衍道：“都已经订婚了，再过几天就下聘准备结婚，还能比这个更快的？爸不都说了吗？只要先跟肖家扯上关系，心就先稳了。” 老爸说了，肖家是历史悠久的名门贵族，权势和金钱在他们眼中已经是过眼云烟。 从上两代人开始，肖家就非常注重名声的维护，不管是本族人，还是外嫁女等等，都在肖家大树庇护下。 肖淡梅出嫁了，但她是肖家的一份子。只要她这边出了什么事，考虑到整个家族的名声和前途，肖家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婚都订了，很快就要结婚，已经算是成功的一半。 肖淡梅说很快就要找哥哥来主婚，保证最迟十天内就能到惠城这边。 只要把这个主婚人位置推给他，他就再也撇不开这段婚姻。如果他陈冰有个什么事，肖淡名肯定做不到不管不顾。 “对对。”倪殷红不忘提醒：“前两天你不舒服，订婚的时候也没出现。你明天拧一点儿好东西送过去，催促肖淡梅快将她哥哥追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陈冰不耐烦翻了身。 倪殷红了解儿子不爱她唠叨，见药碗里头的渣滓已经干涸，端起来往侧门走出去。 陈冰打了一个大哈欠，眯上眼睛。 一会儿后，后方高脚凳上的电话响了！ 陈冰翻了一个姿势，下意识喊：“妈！电话！” 不料自家妈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出现。 无奈只好爬起来，走过去揭开裹着电话机的轻纱，拿起话筒。 “喂？谁啊？找谁？” ——陈冰！你特么地原来躲在家里！ 啊？！ 陈冰听着那貌似很熟悉的女人嗓音，一时有些恍惚，想不出来是谁。 “谁呀？谁允许你对爷说话这么冲的？讨打！” ——少废话！我现在在桂兰宾馆的前台，限你半个小时内必须来到这里，不然我就直接找上你家大门！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了。 陈冰终于想起对方是谁，嘿嘿笑了，赶忙挂上话筒，抓起一旁的薄外套和钱包。 “妈！我出去一会儿！晚上别等我！” 倪殷红正在擦头发，听到后匆匆奔出来。 “儿子！儿啊！你不能出去！你的病还没好呢！阿冰？阿冰？” 大门口已经空荡荡，除了没关上的半扇门晃啊晃，一个人影也没有。 ...... 桂兰宾馆在城东，离陈冰家不算远。 他绕了小路，跑过一道小巷后，发现胸口有些发闷，双腿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只能气喘吁吁停下。 “该死～！都是一群庸医，吃了药反而更差！妈的！明天不喝了！” 第490章 第490章 幸好宾馆不远，他走了两三分钟后，总算到了大门口。 只见林大宝鼠头鼠脸缩在角落处，脑袋歪在墙上，恹恹没精神，像足打了霜似的老茄子。 陈冰下巴微扬，喊：“喂！” 林大宝吓了一跳，本能张望过来——瞬间露出惊喜讨好笑容，冲了下来。 “陈少！陈少！你终于来了！” 陈冰的脸沉下来，嫌弃挖他一眼。 “你个傻叉！不是让你每隔三天打个电话吗？你的脑子究竟装的是啥垃圾？！” 林大宝讪讪缩了缩脑袋，支吾：“打了......没人接。” 起初他是每三天打一次，后来他舍不得梅丽丽，暗自担心陈冰让他们早些回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电话的钱给吞了。 陈冰翻了翻白眼，想着前些日子他住院，自家老妈忙着照顾他，黄铁松还得跑来跑去送饭送菜，都把这件事给抛脑后去了，包括他自己。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她在哪儿？” 林大宝往里头指了指，低声：“......里头。” 陈冰正要往里头迈步——林大宝拦住了他，讨好笑了笑：“陈少，俺听俺妈说，你跟云宝订婚了，而且很快就要结婚。” 本以为中午宾馆前台的便条是有人闹着玩的，谁知回新家后，自家老妈劈头就来一句：“宝啊，你妹妹订婚了！跟陈少！陈少呢！” 他不敢置信问了好几遍，自家老妈每次都点头。 老妈解释说，这婚事是陈水柱厂长亲手拍板的，为的就是给云宝负责，认定云宝能怀上他们家的孩子，是一个有福气的好儿媳妇。 他压根不敢相信，问说当初找去陈家的时候，陈厂长明明让陈少将他们一家子轰走，如果他老人家能同意负责，做什么当时翻那么大的脸。 老妈又急忙忙解释，说是陈厂长起初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为他们是上门找茬的，所以才让轰人。 老妹甚至扭着胖乎乎的腰，得意说她天生八字好，福气好，是注定生来享福的。 他惊讶又惊喜，直到下楼的时候被梅丽丽刮了一巴掌，才总算清醒下来。 他一个劲儿解释，拼命解释，可惜她坚持认定是自己联合陈少骗了她。 挨了骂，又挨了打，他只好带着她来这里等陈少。 “......是。”陈冰脸色差到极点，没好气呵斥：“这事是我爸安排的，少给我嚷嚷出去！” 林大宝吓了一跳，忙不迭乖乖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呢绒外套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来，叉腰瞪眼：“你做得出来，还怕别人嚷嚷？” 正是梅丽丽！ 她仍一惯的浓妆艳抹，一双娇媚的眼睛恶狠狠瞪着陈冰，差点儿就要冒出火来。 陈冰微愣，转而扯开笑容，“丽丽宝贝～想死人咯！” 半个多月没见，此时此刻想起，发现自己还是挺想念这个骚气十足的省城女人。 梅丽丽冷哼，一步步走下来，眼睛定定盯着他看。 “陈冰，你为什么骗我？当初说好了咱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你也答应要娶我进你家大门。林云宝的事，你说已经解决好——转身却说什么你爸要赶我，让我去省城避避风头。谁知你原来是让林大宝骗我离开，然后偷偷跟他妹妹订婚！” “没！你误会了！”陈冰摇头。 梅丽丽气呼呼戳他的胸口，大声：“误会？！你敢说你没跟林云宝订婚？！你敢说你没骗我？！你特么就是这样爱我的？！” “你听我解释......解释嘛！”陈冰罢手连连：“是我爸安排的，不是我愿意的。我心里不喜欢林云宝，不然也不会甩了她让她堕掉孩子。这事纯粹是我爸一个人的主意！真的！” 第491章 第491章 “你爸的主意？”梅丽丽冷哼：“你爸让你订婚你就订婚？你爸如果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得去死？！” 陈冰的脸有些挂不住，脾气忍不住涌上来。 “说什么呢？！我爸就我一个宝贝儿子，他舍得？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我家好，为了我好！” 梅丽丽见他似乎要发脾气，一向眼力极好的她，很快改了方式。 她捂住脸，徐徐往他靠下来，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冤家......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你听你爸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人家什么都给了你，什么都听你的，你现在一转身娶了别人，你让人家怎么办？呜呜......” 陈冰一下子心软了，直觉有些对不起她。 他似乎曾经答应过要娶她，可眼下是做不到了，至少暂时是做不到的。 软香柔玉抱满怀，他的语气瞬间也改了。 “宝贝，别哭了。是，是我做得不好。不过，我们家现在都还是我爸说了算。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老皇帝，啥都得凭他安排。可他已经是老头子了，总不可能一直他做主吧。等我以后当家做主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梅丽丽捶了捶他的胸口，娇骂：“以后？哪个以后啊？跟我说离开几天就回来，一拖再拖，原来是故意将我支开，好给那个林云宝腾地方！” “哟呼呼！”陈冰苦笑：“这事还真不是我们预谋事先商量的。你离开两三天后，我爸突然看上了肖——看上了林云宝，然后非让我娶了她不可。” 说到此处，他给一旁的林大宝递眼色。 林大宝神色凄然，似乎在发呆，根本没发现他的“信号”。 陈冰嫌弃瞪他，伸脚踹了他一下。 林大宝“啊？”恍然回神，惊慌吞了吞口水，“陈少，你有什么吩咐？” 陈冰拍了拍梅丽丽的背，温声：“我压根没骗你，不信你问大宝。订婚是前几天的事，事先谁都不知道。我爸临时下的决定，就连他们家也是订婚前天才知道。” 语罢，他给林大宝一个威胁的眼神。 林大宝立刻打起精神，附和：“是是是！俺早些时候上楼的时候，俺妈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这事是陈厂长拍板同意的。俺家接到消息，然后提了喜糖和戒指，隔天就订婚的。” 自家老妈说了，黄铁松前一天拧了洋酒和礼物来家里做客，说是陈厂长派他来看望妹妹，然后表示有意让陈冰给妹妹负责。 隔天又奔来说准备迅速订婚，还说什么下个月农历有好日子，眼看都已经是月底了，麻利将婚事定下来。 梅丽丽听罢，委屈巴巴勾住陈冰的脖子。 “冤家，难道咱们从此就要被迫分开了？” “才不呢！”陈冰笑眯眯哄道：“我的心里就只有你，压根没其他人。婚事是我爸拍板的，我听他就是。私下我爱找谁就找谁，他压根管不着！” 一旁的林大宝尴尬转了转眼睛，低声：“陈少，婚都订了，你得要跟我妹结婚的......” “滚！”陈冰瞪眼冷喝：“给我滚远点儿！马上！” 林大宝吓坏了，依依不舍偷偷瞄多几眼他怀里的女人，踩着郁闷又难受的步伐离开。 梅丽丽从陈冰怀里探头出来，眼角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阿冰～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家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 陈冰揉了揉她的腰肢，将她带往宾馆大门走。 “宝贝，我咋可能骗你呀？我家老头儿让我娶那个林云宝只是暂时的，她对我家有利用价值。等利用完她，我随手就将她给甩了。” 梅丽丽不是傻子，娇媚眼睛转了转。 第492章 第492章 “林云宝那个胖女人怎么就对你家有利用价值了？” 陈冰下巴微扬，对前台的服务员喊：“照旧，钥匙！” 服务员尴尬呵呵赔笑，支吾：“陈少，上次的房租还没结呢！老板这几天连续开会，吩咐我们要交齐押金才能给钥匙，还得找顾客要身份证登记。” 陈冰的眼角抽了抽，微窘粗声：“还没结？什么时候的？我都已经让黄铁松来结了！” 语罢，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发现还有好几张大团结，立刻装出十分豪迈的样子抽出五六张，往前台甩了过去。 “先当押金，其他我让黄铁松来结上。” 服务员赶忙捡起几张大团结，转而呵呵，呵呵赔笑。 “陈少，还得你的身份证......” 陈冰生气了，瞪眼：“我这张脸在惠城谁不认识？需要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登记下来吗？！钥匙给还是不给？你们老板是不是不想在惠城做生意了？！” 话语刚下，服务员只能埋着脑袋，颤颤巍巍将钥匙递上。 陈冰冷哼接过，低骂：“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特么活腻了！” 梅丽丽嘴角一扯，扭着腰捏着兰花指：“行李一会儿拧上去。” “好的好的。”服务员点头哈腰。 陈冰搂住小情人慢悠悠上楼，一边打情骂俏。 梅丽丽妖艳动人，勾男人的手段更是出了名的厉害，悄悄几个玩火动作，立刻逗得陈冰心痒手痒全身痒。 急促匆匆开了门，他拉开灯，一把将梅丽丽扯进来压在门后，随即亲上去。 梅丽丽眼睛半眯，嘴角嘲讽扯开。 “陈少～你还没告诉人家呢！那个林云宝咋滴对你们家就有利用价值？我以前怎么就没听你说过呀～你该不会又想骗人家吧？” 陈冰心猿意马，口齿不清：“没骗......是我老爸安排的......她家有亲戚当大官儿......宝贝，等我升了职，有了大钱......少不得你的好处。” 梅丽丽狐疑不已，想着林大宝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怂样，内心压根不相信。 那家伙顶多只能做她的跟屁虫，让她无聊的时候逗着玩，当个床伴耍耍。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后台，哪里需要当陈冰的狗腿子。 “林云宝的爸不是给你们厂子做工的吗？她哥跟我说得清清楚楚的，他爸在氮肥厂搞财务，他妈就一个老妈子。” 陈冰急切脱着外套和衬衣，心不在焉答：“不是他们家的......顶个屁用！林云宝老妈娘家的......告诉你你也不认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梅丽丽娇滴滴笑了，搂住他的脖子。 “人家就是好奇一下，确定你不是骗我的。阿冰，人家跟你分开这么长时间，心里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该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爱你～我一个女孩子，什么都给了你。只想一辈子跟你在一块儿不分开，做你的媳妇，给你暖床一辈子。” 陈冰得意笑了， “放心，等我利用完林云宝，立刻就娶你。” 梅丽丽委屈嘟嘴，撒娇：“那万一你爸又不肯呢？” “不急。”陈冰嘻嘻笑了，道：“只要度过这个坎儿，我爸他压根不会再管我。宝贝，乖乖等着哦！” 语罢，他将她推倒在大床上。 ...... 第493章 第493章 三年级的课不多，周三和周五的下午一般都没课。 星期五早上，肖颖早早就起床准备上学。 袁博来了，身上穿着旧衣裳，鞋子也是老旧布鞋。 “今天就差外头墙角的一小面墙，我送完货回来涂上就好。” 肖颖看着一个个开着门，开着窗的厢房。 “这两天一直通风透气，加上秋天的凉风大，已经没什么大味道了。对了，你将工钱结算给你的朋友了吧？” 老宅虽然老，可地方很宽敞，主屋加上六个厢房，还有里里外外的墙，即便袁博晚上熬夜加班干，至少得五六天才能干完。 幸好他认识一个专门给人建房子的工匠，对方最近没开工，把工具都借给他，甚至表示愿意帮忙干活，补一点儿餐费就行。 袁博发现进展太慢，干脆让他叫上几个工友一起来，工钱按常规价格算。 工匠出去一趟，很快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一天多下来，老宅所有的墙都焕然一新，平平整整，屋里屋外亮堂起来，朝气蓬勃。 袁博答：“活就差一丢丢，我来应付就行。昨天傍晚他们回去的时候，我都一并结算了。” 肖颖打了两个鸡蛋，做了几个鸡蛋饼。 袁博盛了一大碗稀饭，又盛了一碗小的，端在厨房外的小桌上。 这几天早上风大，院里的老槐树开始掉叶子，时不时会掉进饭菜里。 肖颖很讲卫生，怕树叶弄脏饭菜，搬了一张小桌子摆在厨房门口的过道上，成了暂用餐桌。 槐树的叶子到冬天会全部掉光，接下来几个月应该都没法在院子里吃饭了。 袁博扒拉一口稀饭，大口啃着鸡蛋饼。 “叔和婶婶明天晚上就能到这边，咱下午就得去将东西买齐。” 肖淡名一家子自十几年前搬去南方后，就没再回老宅住过。 肖颖回来后，发现以前的被褥和蚊帐都尽数老坏了，只能先买点儿自己将就用。一来是当初自己没什么钱，二则是当时是夏天，一张薄被和一张蚊帐顶上就行了。 眼下秋天来了，早晚温差大，加上爸妈很快就要到家，得提前备上被褥草席才行。 肖颖答：“城东的百货大楼有，下午买多两床蚊帐，两张草席，加上三张棉被，三张被套，还要两床被褥。” 袁博愣了一下，脱口问：“那么多？” “对啊！”肖颖答：“我爸妈来了以后，你就能住这边了。我想过了，主屋让给我爸妈睡，我跟你睡那边两间厢房。” 袁博挑了挑粗眉头，似笑非笑：“咱们住隔壁？为什么叔和婶婶回来了，我就能来住了？嗯？” 额？！ 肖颖俏脸微红，好笑反问：“不是你说要避嫌吗？！如果我爸妈在，你就没必要避了吧？” 虽是未婚夫妻，两人订婚都二十来年了，可没婚礼这个仪式，就不能算是正经八百的夫妻。 孤男寡女同处一屋，即便不同房，传出去绝对不好听，跳黄河也说不清的节奏。 “不要。”袁博想也没想拒绝了。 肖颖疑惑问：“为什么？” 某人脸色有些臭，闷声：“你懂个毛！” 肖颖：“......” 第494章 第494章 她忍不住据理力争：“我爸妈来了以后，人就多起来。有他们在，不会有人敢说三道四。冬天快到了，这边的冬天雨雪多，你住那个小出租屋不是长远之策。” “没事。”袁博啃着鸡蛋饼，咕哝：“那边有一个小炕，加一条棉被，够了！” 肖颖想了想，道：“下午我要去银行查账，如果钱到了，你拿几千块去买套房吧。” 话音刚下，袁博抬眸看她：“你要买房？你打算在惠城买房？” 叔叔和婶婶接下来会去帝都，退休后应该会继续留在帝都。叔叔还打算在帝都给她找工作，希望她毕业后过去一家团聚。 肖颖点点头：“买着，终归不会亏。现在房价不高，最近城东江边建了不少套房，咱们去买两三套大的。” 袁博惊讶挑眉：“两三套？大的？你住一套，我住一套？” 好家伙！这还没结婚呢！她就把“分居”的后路给准备上了？ “想哪儿去了！”肖颖憋笑：“老宅这么大，还不用爬楼梯，我放着风水这么好的老宅不住，费劲儿每天爬上爬下锻炼身体呀？” 袁博忍不住问：“那你买房做什么？” “趁着便宜先买了。”肖颖解释：“简单布置一下，然后租出去，算是一点儿比较固定的收入。” 袁博很不赞同，反问：“你怎么知道以后会变贵？城东近几年一直在开发，不久以后会有更多的套房卖，便宜是迟早的事。” 额？！ 肖颖忙摇头：“便宜是不可能的，十几年内平缓慢慢增值，再过个二十年，价格必定会蹭蹭上涨。这个，你必须相信我哦！” 袁博哼了一下鼻子做回应。 “你要买就买，买以后就弄出去租。反正我有一个地方能栖身就行，用不着住那么好的套房。” 肖颖没理他，自顾自做决定。 “等年底咱们领证，你就搬进来住。套房住不住随你，不住的话我一个月还能赚多二三十块。等过多十几年，我还要去省城买一大批老房子——最老的那种。” 袁博不敢置信睨她一眼，憋笑：“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自家这么大一座老宅子，她一个人住都嫌太空荡。买新套房他可以理解，套房和土地都属于固定资产，只要有正规的凭证，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老掉牙的房子不能住不能租，她买来做什么？嫌钱多吗？ 肖颖埋头吃着，嘀咕：“反正我就要买。等以后我赚大钱了，你别太羡慕就行。” “咳咳咳咳......”袁博不小心被呛得不轻，捂住嘴巴大笑：“等你睡醒了，咱们再来说话。” 肖颖知晓他现在肯定理解不了，掏出手帕擦嘴角。 “放心吧，我清醒着呢！” 袁博搁下大碗，忍不住提醒：“你一个暑假能赚这么多钱，但不一定以后每个暑假都能有这样的好机遇好机会。钱不能乱花，好好收着藏着才对。” 肖颖敷衍点头，迷糊：“知道了知道了。” 某未婚夫宠溺悄悄瞥她一眼，暗自猜到她多半听不下他的意见。 两个月前仍在为几分钱讨价还价的人，一转身就赚了两万来块！这个数字对很多人来讲，无异是天文数字。 手头一下子有那么多的钱，花钱自然没法跟以前那般节制和自制。 罢了，反正钱是她赚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她喜欢便好。 等他把货车的钱全部还清，很快就能存上钱，绝对够两个人的嚼用。 不管她会不会赚钱，有没有钱，家庭的担子他担着就是了。 第495章 第495章 吃饱后，袁博先送她去学校，随后开车去送货。 中午袁博在棉州那边吃，没能赶回来，肖颖懒得一个人做饭，干脆留在学校饭堂吃午饭。 随着放学的人潮走进大饭堂，她拐了个弯来到卖票窗口。 好几个人在排队等着买票，她站在最后的位置上。 片刻后，她的身后也排起长长的队伍。 “你好！麻烦给我来两张饭票加肉票。” 老阿姨虎着脸拿着印章重重“啪啪”两声，甩给她两张薄薄的红色饭票。 肖颖递了一块钱，将饭票捡在手里。 老阿姨左手抓住钱，右手甩给她一张青色的两毛。 肖颖迅速捡起来，收进小布包里。 挤开人群，她从书包里掏出铝饭盒，奔去前头排队打饭。 “肖颖！”隔壁队伍中的女同学——秦海燕挥手：“稀客哟！都好久没看到你来饭堂吃了！” 秦海燕是她的同班同学，省城人，性子大大咧咧，很喜欢说笑，是班里公认的“开心果”。 她的妈妈是惠城人，这边有几个舅舅。她偶尔会跑去舅舅家蹭饭，平时住在学校分配的大宿舍里，三餐多数在饭堂吃。 肖颖笑了，问：“你是不是记错了？上学期我中午都在饭堂吃呀！” “没怎么见着你。”秦海燕摇头：“最近也没怎么看到你在饭堂。你瞧！你的饭盒都比我们新许多，证明你少来这边吃。” “哈哈！”肖颖解释：“不是这个道理，主要是因为我洗得比较干净。” 秦海燕瞪眼问：“不是吧？你平时是怎么刷洗的？” “用热水煮一遍，然后刷干净。”肖颖解释：“最后再用热水烫一遍。”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闷声：“别说了，我是做不到的。” “哈哈！”肖颖笑了笑，往前挪了一个位置。 秦海燕瞄着她看，赞道：“你适合笑多一些，简直比牡丹花还要艳丽！以前你似乎没怎么笑，后来才慢慢多起来，最近明显多了好些哦！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 肖颖大方点头：“谢谢，喜事蛮多的。我爸妈明天要来惠城，他们打算在这边住上一阵子陪陪我。” “哇！”秦海燕羡慕不已：“暑假刚过，又能有爸妈疼了——真好！” 说到此，她忍不住哀怨叹气：“一周多没见着我爹妈，我已经开始想他们了。” 肖颖安抚道：“不怕，再过两个多月就能回家。对了，你实习应该是在省城吧？” “不是。”秦海燕摇头：“我的户口在惠城这边，到时可能会分配在这边。” 不管是实习和工作，分配的原则一般都是根据户口原来的所在地来分配，极少有例外。 肖颖好奇问：“你不是省城那边的吗？户口只是暂时寄在惠城这边吧？当初入学的时候，你们都是把户口挪来这边，暂时寄在附近居委会的。” 她的户口一直在惠城，爸妈当初去南方钢铁厂工作的时候，本来得挪户口过去。 但爸爸仍有职位在文化部门挂着，户口不能胡乱迁，故此一家子的户口都留在这边。 秦海燕垂下眼眸，脸色暗淡下来。 “你......我家违反了计生政策，我上头两个哥哥的户口就能跟着我爸妈。我的户口不行，悄悄加在我小舅舅的户口本上，装成是他的女儿。” 原来如此！ 第496章 第496章 肖颖点点头，安慰道：“没事，这边实习的话离学校近，来去也方便。” “你说得倒轻巧。”秦海燕嘟嘴闷声：“实习在这边，分配工作自然也在这边。我这一辈子估计是很难离开惠城了。” 顿了顿，她问：“肖颖，你呢？应该也在这边吧？也好！这边同学多，咱们能互相作伴！” 肖颖笑了，解释：“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的户口在这边，实习肯定在这边。至于工作，我暂时没想太多。” 这个暑假她已经尝到做生意的甜头，实在不愿意在一个稳定又单调的岗位上待一辈子，守着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过日子。 秦海燕往前挪步，然后往这边倾斜，眨巴眼睛压低嗓音。 “听说，咱们班已经有同学落实了工作......” “哇......”肖颖惊讶挑眉，问：“谁呀？这么快手脚！” 秦海燕嘿嘿笑了，低声：“这么厉害的，自然是咱们班的佼佼者——李诚。” 肖颖倒没怎么意外，道：“他是本地人，提前找是正常的。” “他父母亲都是邮局的干部。”秦海燕低笑：“邮局现在是最热门油水最多的单位，也是公认最难进的部门之一。他有后山依靠，加上自己成绩又棒，找工作轻松着呢。” “不是吧？”肖颖倏地想起上辈子李诚的遭遇，顿时脑海乱糟糟的。 当年她最后一学年辍学，被迫跟班里大多数同学失去联系。 她依稀记得李诚后来的单位效益不好，他辞职下海去做生意，谁知失败亏了一大笔钱，还欠下巨额债务，最终崩溃跳楼自杀。 至于具体他是在什么部门工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她问：“他确定要去邮局？” 时下的邮局确实非常火热，特别受欢迎，因为工作轻松待遇好，节假日补贴也优渥。在很多人眼里绝对是最肥美的完美单位。 但世事无绝对，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水平的提高，通讯行业的蓬勃发展，邮局再过个十来年会慢慢被淘汰，直到最后成了一个冷门部门。 李诚会在邮局单位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辞职下海...... 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秦海燕点点头：“肯定啊！这个无需置疑。不过李诚那家伙一向老实憨厚，谦虚又低调，就算十拿九稳的事也不会拿出来吹嘘。他在咱班里人缘好，不然早就被妒忌上了！那么好的单位，羡慕死人了！” 肖颖听得心不在焉，想起上辈子李诚偷偷资助自己的良善举措，暗自决定要事先提醒一下他。 他那人，实在不适合下海做生意。 如果他能暂时不看重眼前利益，去一个更有前途更稳定的单位，也许他就不必走上绝路。 一定要找个机会，想办法劝劝他。 “同学！你发什么愣？”一道大嗓门喊：“要吃啥？！” 肖颖慌忙回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轮到她，前方打饭的阿姨正不耐烦瞪着她看，手中的大勺子比划着。 额？！ 肖颖忙指向不远处的青瓜，喊：“来一勺瓜，半勺猪肉丝炒土豆丝！” 在拥挤又吵杂的饭堂吃过饭，肖颖走出学校大门打算去等公车。 “肖颖！你要去哪儿？”秦海燕背着斜包奔出来，解释：“我要去大舅舅家过周末。” 肖颖微笑答：“去百货大楼买点儿日用品。”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尖酸嘲讽：“哟！平时连一口肉都吃不起的人，竟也敢逛百货大楼？太阳今天是打从西边出来吧？” 第497章 第497章 肖颖和秦海燕循声张望过去，只见隔壁班的王英子站在另一侧，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们，漂亮的脸蛋瓜上尽是嘲讽。 王英子跟她们都属于通讯专业，两班只有一墙之隔。 她是隔壁班最漂亮的女生，又是本地人，父母亲都在惠城最大的供销社上班。 她仗着父亲是供销社的主任，居委会所有人都对她笑脸相迎，甚至是毕恭毕敬。环境使然，她不管回家还是待在学校，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瞧不起人的模样。 秦海燕翻白眼：“有病！” 肖颖憋笑，也学着翻白眼：“有病！” 王英子双手环胸，没好气：“你们上赶着来挨骂做什么？我说的人是你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肖颖淡定点点头：“我们也没说你有病，隔壁王二不曾偷。”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懂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彼此彼此。 “你——”王英子气恼瞪眼。 秦海燕哈哈笑了。 王英子轻哼：“一群穷酸货！懒得跟你们比较！” 在这个物资仍贫乏的年代，几乎所有家庭都在急急巴巴过日子。学生们都是省吃俭用，上饭堂吃饭都不敢吃肉，甚至有人连饭都不敢多打一点。 自家老爸老妈在供销社上班，靠着一大堆的商品过日子，家里从来不会缺衣少食。 她穿得好，住得好，人也漂亮，故此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秦海燕冷哼：“有病的人只会瞎摆阔！” “摆阔的人是你们吧？”王英子冷笑：“谁不知道整个惠城最贵的东西都在百货大楼？连个肉都舍不得吃，还敢逛百货大楼？吹牛不用打草稿啊？也不用担心连嘴巴都给吹爆了？” 肖颖低笑，反问：“我们舍不舍得吃肉，跟你有关系？我们去百货大楼买东西，跟你有关系？王同学，大家都坐在同一个间教室里上课，没有太明显的高低，也没人跟你这么爱攀比。” 两个班的教室只隔一面墙，大多数人都认识彼此。像王英子这样的“特殊”骄傲人士，大家私底下没少讨论她。 她很喜欢怼人，尤其喜欢踩别人捧自己这样的套路。 刚入学那会儿，大家一个个都懵懵懂懂，对四周的新环境和新同学充满好奇。 在一群羞答答的女生中，王英子率先站了出来，自信满满说自己是惠城本地人，代表惠城欢迎所有同学选择“信息学院”，以后大伙儿好好相处，迎接未来的幸福生活。 众人忙鼓掌连连，好些男生更是鼓得手掌发红，激动不已。 自那以后，王英子常常给同学们吹嘘她家里多有钱多有钱，吃的是北方最好的麦面，每天都有炖排骨，炸酱面用的是最好的辣酱，穿的也是最时尚的尼龙裤装。 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羡慕不已，好些女生甚至对她推崇备至，称她是“信息学院”最美的校花。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慢慢地，好些人觉得她很虚伪，整天爱吹嘘攀比，不再追在她的背后，也不再相信她口中的“富贵优渥”生活。 王英子傲娇扭过脑袋，嘲讽：“有高有低才有得比，没什么可比性，自然不用比。” 这时，公车终于来了！ 秦海燕拉住肖颖，匆匆上了车。 王英子在后头也跟了上来，可惜她顾着身上穿了两天的新衣别弄脏，手脚比其他人慢许多，前方已经没位置，只能坐在秦海燕和肖颖后方。 秦海燕好奇问：“你去百货大楼买啥？给你爸妈买的吧？” 第498章 第498章 “是。”肖颖解释：“家里的被褥太老了，不能盖。我打算给他们买新的被褥和床套，再加一床蚊帐，一张布帘。家里的老餐桌腐坏了，打算买多一张新的餐桌。” “呀？那么多啊？”秦海燕摇头：“其他肯定买得到，餐桌应该不行。家具都是一般让工匠做的。” 肖颖笑了，解释：“百货大楼的侧面刚好有一家做红木家具的，里头有两套餐桌，已经看中一套，待会儿想去交定金。” 她和袁博两个人可以将就在厨房门口吃饭，爸妈来了以后人多了一半，自然都不能再窝在角落里。 另外，冬天就要来了，不管是院子里吃饭，还是门口吃都不行。 袁博前两天涂墙的时候，将厨房的老柜子挪去放杂物的厢房，跟她商量买一张小餐桌搁在那里。 两人商量以后天气好在院子里吃，天气不行就在厨房角落里吃。 她满口答应了。 他随即转身开车出去，说在百货大楼旁边的红木家具店里找到一张原形小桌，能坐四个人，还跟老板口头约好了。 秦海燕忍不住微微担心：“你爸妈给你的钱够用吧？” “够。”肖颖点点头。 秦海燕好奇问：“对了，你家在哪儿？” 肖颖答：“在城北老区，我家是传统大四合院。有空去我家做客呗！到城北问一问肖家老宅，很快就有路人帮你指路。” “好啊！”秦海燕开心笑了，道：“我一想到以后要留在这边实习和工作，就各种郁闷。幸好班里有几位本地同学，还有舅舅他们几家，我才不用担心以后太孤寂。” “噗嗤！”身后传来王英子的嘲笑：“明明住筒子楼，却骗人家说自个住四合院！哟！牛果然是吹出来的。笑死人咯！” 秦海燕皱眉——肖颖按住她，低笑：“别理她，我以前住姑姑家，她家就在筒子楼里。” “真受不了！”秦海燕翻白眼：“果然应证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公车晃晃悠悠，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城东的百货大楼。 肖颖跟秦海燕道别，匆匆下了车。 袁博已经跟她约好了，买完东西在隔壁红木家具店等自己，到时用货车一并将东西载回去。 百货大楼分为三层，各种日用品琳琅满目。 肖颖买了被套、棉被、床褥、布帘、牙膏牙刷......好些日常用品。 很快地，她两只手都抱不了了。 她赶忙扛去了家具店，问了餐桌价格，讨价还价减了一点儿尾数，随后交上一张大团结做定金。 将东西寄放在店里，她转身又回去买了好些毛线和签子，又添了一些肥皂和塑料桶日用品。 正打算下楼，便瞧见人群中有一个挺拔高大身影正左右张望，很快发现自己，往她径直走来。 刚贴近，袁博立刻接过她手中的大网兜和纸包，只留两个桶让她提着。 “都买差不多了吧？”他问。 肖颖点点头，笑问：“载货顺利吧？” “还行。”袁博眉头微挑，侧过脑袋：“刚才在路口遇到川老头儿，他说陈冰和那女人仍住在桂兰宾馆里头，一直没回去。” “哦。”她低笑：“是时候让我那泼辣的表姐去闹场了。” 第499章 第499章 袁博将货车停在红木家具店的下方，先将手中的东西都先拧上去，搁在角落里。 秋老虎有些厉害，阳光猛烈晒着，逼得肖颖都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躲进店里。 “老板，我们的车来了，余款一并付清了吧。” 老板拍掉身上的木屑，欢喜奔了过来。 这时，袁博快步走了进来。 老板顿时双眼发亮，激动道：“小兄弟，来取餐桌吧！喏！给你留在那边呢！” 袁博点点头，转而凑到肖颖的旁边。 肖颖拍了拍桌面，笑道：“高一点儿的桌子感觉就是不一样！挺直腰板吃，指不定还能吃多半碗饭。” 袁博低笑，调侃：“早知道这样子，我昨个儿就得跟老板订坐一套十米高的，看看你能不能吃上五六碗！” 额？！ 肖颖娇瞪他一眼，低低笑了。 老板见他们在聊话，忍不住问：“你们——是一起来的？” “是啊！”肖颖答。 老板为难指出：“不是......小兄弟，昨个儿你看中的是那一套，俺就给你留着了。刚才这小姑娘却说要这一套。你们不是都要吧？她给的定金是这一套的，你是那一套。你俩听谁的啊？谁做主？” 袁博挑了挑眉，脱口：“一块儿吃饭，哪里需要买两套！我媳妇挑哪一套，就要那一套。” 语罢，他掏出裤袋里的钱，将余款付清。 一旁的肖颖俏脸微红，心里甜滋滋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认可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早就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改变，也开始变得习惯，变得理所当然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非常棒！ 一会儿后，两人离开百货大楼前往银行。 前两天肖颖给陈秀珍大姐打了电话，问她是否已经收到剩下的一半货。 陈大姐说只收到九箱，还差一箱。 肖颖吓了一大跳，忙解释说箱子里里外外都写着她的名字和联系号码，就连上头几包的包装袋上也有写。 陈大姐颇为难，说已经让火车站的后勤工作人员帮忙找，还拜托了一个在火车站工作的熟人去找人帮忙查，希望能尽快有消息。 当时她也补上一句，如果差一箱的货，那她只能少付款，因为她不可能认这个大亏，毕竟她赚得再多，也不能一个人补上这么一个大窟窿。 肖颖很是焦急，让她再等等看，尽量等在电话旁。 那天下午，肖颖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陈秀珍欢喜告诉她说，那箱货被人卸货的时候搞错了，去了隔壁市。 幸好上头和里头都写满电话和名字，对方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她连忙找了厂里认识的货车司机找过去载回来——十箱货总算齐了！ 有惊无险，第二批货总算整整齐齐到了辽东。 陈大姐答应晚些时候就去汇款，将余款结清。 两天下来，汇款应该已经到了。 肖颖在银行窗口等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查到账户的新一笔来账。 揣着这个夏天赚来的两万块，欢喜得一个劲儿傻笑。 袁博握着方向盘，忍不住悄悄睨她一眼。 第500章 第500章 “还知道自己姓啥名啥不？” 肖颖微愣，狐疑问：“啊？” 他刚才说什么了？ 袁博宠溺低笑，调侃：“忘了自己是谁不要紧，可别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一会儿找不到北回家。” 肖颖：“......” 尽管货车的钱仍欠着三千多块，肖颖并没有主动表示要去还清。 之前她提过，不过袁博强调他年底或明年年初应该就能还完，用不着她帮忙。 另外，山头那人鬼心思多，如果一次性全部还完，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袁博提醒：“你一次性取了五百块放在身边，进出可要小心一点儿。” “放心。”肖颖解释：“我会留一部分藏家里，留一些接下来做生活费。剩下的两百块我打算去买一些贵重的鱼胶和鹿茸给我妈补身子。她的身体一向孱弱，前一阵子刚动了手术，我得借这次机会给她多补补。” “嗯。”袁博点头赞同，问：“你知道去哪儿买吧？” 肖颖一时有些为难，“惠城没什么补品店，只有药店里头兼顾卖一些，价格参差不齐，我担心会不会买到次货。” 袁博想了想，道：“我去找人帮忙买吧。阿壮的爸爸在药店帮人磨药好多年了，他们店里的人去给老板买东西能便宜一些。能不能便宜倒是其次，主要是不用怕买到假货。” “哟！这个好！”肖颖数了十张大团结和两张五十块的给他。 袁博摇头：“这钱我现在还是出得来的。” “你还得存钱还车钱呢！”肖颖撇撇嘴解释：“这是我的一片孝心，你暂时先别跟我抢。哎！妈妈生病，我却没法在一旁尽孝伺候，只能趁这段时间好好给她补一补。” 袁博听罢，只好接过钱，顺手塞进裤兜里。 “明天早上我得去供销社跑一趟货，下午没啥事。我已经跟山头他们说了，下午别接活，我要带你去火车站接人。” 之前肖淡名他们订了火车票，谁知要上车前发现只能改成站票。 路上也许能改票，他能站得了，可妻子身体弱，实在不忍心让她没个座位靠坐着。 于是，肖淡名干脆放弃了站票，改成两天后的车票。 一来二去，时间又再度推迟了。 肖颖解释：“如果火车准时到站，应该是傍晚时分到。如果推迟，也许得七八点。” 袁博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在捏了捏，隐下心中的激动和莫名的紧张。 “我们......带叔和婶婶在外头吃一顿好的，然后再回老宅吧。” 肖颖摇头：“不行呀！他们坐车累得慌，还是得马上接他们回家，洗个热水澡，喝些米粥搭配一盘新鲜的蔬菜。坐车劳累，吃一点儿清淡的。等他们休息够了，我们再给他们加菜加肉。” 袁博“哦？”一声，仍是点点头。 “你比较了解他们，你做主吧。” 有车跑，路不自觉短了许多。很快地，两人回到了老宅。 搬餐桌，搬凳子，搬日常用品，足足占据了大半个院子。 这时，刘婶笑呵呵走进来，羡慕不已张望来去。 “啧啧啧！都说钱是好东西，果然不假哟！墙白嘘嘘又平整，要不是上头的黑瓦太老，俺铁定还以为这是新房子。小颖，给你爸妈买东西吧？这么多！挺齐的呀！小颖真孝顺！养闺女就是贴小棉袄！” 肖颖擦着汗走出来，微笑招呼：“刘婶过来了，坐！石凳早上刚擦过，干净呢！” “不了不了。”刘婶解释：“这都快傍晚了，俺得回去准备和面。小颖，俺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早些时候小芳赶着去上夜班，好巧不巧就在路口碰见你那母夜叉姑姑！那死八婆骂得那个叫难听！俺奔出来后，她已经跑没影儿了！” “哦？”肖颖问：“姑姑她来过？” 第501章 第501章 刘婶没好气应声：“是！那八婆逮着小芳骂个不停，俺奔出来后她就跑没影儿了！” 肖颖忍不住劝：“婶子，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记着了。” 只要想起刘小芳和姑姑在门口大打出手，扭打成一团，她就憋不住想笑。 刘婶气呼呼的，压根没发现她眼底的笑意。 “小颖，不是婶子爱计较！是你姑姑那老娘们太过分！俺家小芳是读书人，文化人，现在又在中心医院上班，不懂老娘们那一套。上次俺们是看在你的面上，不跟她计较。谁知给她三分颜色，她立刻就开启染房来着！早些时候逮着我们家小芳就骂，还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肖颖忙解释：“她平常没怎么过来，估摸今天是有事。您放心，我现在得上课，她来多几趟找我不着，就会更少来。” “那可不一定！”刘婶冷哼：“你爸妈要回来了。你姑姑那人最爱占人家便宜，她铁定三天两头上门，寻着机会在你家挖东西。” 肖颖忍不住赞道：“婶子挺了解我姑姑的......” “俺认识她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刘婶摇头：“你爸下乡那会儿，她也就十来岁。你都不知道她那个泼辣劲儿，跟附近所有人都吵过架。” 肖颖心不在焉点头：“您放心，我爸妈不会喜欢她这样子的。等我爸来了，我就将这些事告诉他，让他好好骂她一顿。” “对！”刘婶总算露出了笑容：“你爸是一个讲道理的好人。你姑姑也就怕他一个人，其他人压根没被她看在眼里。小颖，你爸妈啥时候到啊？咋还没到啊？” “明晚就到。”肖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解释：“我们刚才出去买给爸妈用的日用品，正忙着收拾呢！” 刘婶呵呵笑了，道：“小芳她爸这几天都在念叨着，早也等，晚也等。他啊，好些年没见着你爸了，心里头想得很呐！” 前年肖淡名夫妇送女儿来这边上学时，心里惦记着要找袁博，又见老宅到处都是蜘蛛网，干脆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奔去山尾村找袁博。 来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来不及跟一众老街坊邻居打招呼。 肖颖笑道：“刘叔不愧是好邻居。我爸妈也时常惦记老宅的老邻居们，还说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哟！”刘婶笑眯了眼睛：“那也忒客气了。这山高路远的，还带什么礼物，忒有心！” 肖颖将刘婶哄走，将外门关上。 袁博已经将餐桌摆好，正拿着抹布在擦灰尘。 肖颖有些累，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 “四十多岁的妹妹，还得等着五十多岁的哥哥来教训。天啊！这是什么奇葩情况呀？” 袁博头也不抬继续擦着，淡定反问：“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情况吗？” 额？ 肖颖嘻嘻笑了，娇嗔：“好啦！你知道就行，干嘛要把人家的小心思说出来！” 袁博被她逗笑了，提醒：“先把贵重的东西收起来。被套和被褥，包括蚊帐在内，明天都趁着有大太阳洗一洗。”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十分适合晒被子。 叔和婶子都是极爱干净的人，即便是崭新买来的东西，都得清洗一遍才能用。 “哎！”她应声。 一番忙碌后，已经是近黄昏。 袁博一边洗手，一边问：“要去你姑姑家不？我去买几个烧饼，顺道载你过去吧。” “不。”肖颖答：“后天早上再去传。” 袁博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第502章 第502章 肖颖压低嗓音：“我爸和我妈‘亲眼所见’，比我说上好几遍来得更直观更直接些。有效果爆棚的法子，干嘛不选呀？” 袁博想了想，刚要开口—— 倏地，外头响起了喊话声！ “肖妹子！肖妹子！” 肖颖微愣，腾地站起来，惊喜笑了，“是李如花大姐来了！” 袁博摸了一下鼻子，道：“你晚些时候煮点儿稀饭，我出去一趟，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回来。” “好！”肖颖匆匆去开门，不忘提醒：“记得买几个肉夹馍，加肉沫的那种。” 门开了，李如花牵着自行车笑呵呵打招呼：“肖妹子！” 肖颖忙迎了她进来。 “好久不见了啊！里边儿请！对了，如花大姐，这位是我未婚夫袁博。” 袁博淡然颔首：“里头请坐。” 李如花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还来不及打量他，袁博已经迈步出门。 她看着袁博挺拔高大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哟！小伙子真壮实！” 肖颖微笑解释：“他有事得去忙，趁天还没黑，得赶紧去办好。” 肖颖迎了她坐在院子里，倒了一碗茶出来。 “这是我在省城买的菜叶，不算很好，不过味道醇厚芳香，值得喝几口。” 李如花摇头罢手：“俺就来看看你......茶太贵了。” 他们夫妻一向节俭，十天半月偶尔才吃一回肉。家里除了必要的面粉和青菜外，其他能不买就尽量不买，甭提茶叶这样几年都不用喝上的贵重玩意。 “你别客气。”肖颖解释：“普通的茶叶而已，不贵的。” 李如花憨厚笑了笑，终于小心抿了一口，笑呵呵赞道：“香！很香！” 肖颖坐了下来，问：“如花姐，怎么小梅姐这次没跟你一块儿来？” “她啊......”李如花眸光闪烁，支吾：“那个......忙，所以就没跟着一块儿来。那个......肖妹子，这次俺来......主要是问问你和我大姑姐的买卖咋样了。” “成了。”肖颖解释：“货分成两批发，第二批她已经收到后，就立刻给我打了钱。早些时候我去银行查了，尾款已经全部付清。” “哇！”李如花满脸的羡慕，赞道：“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 肖颖低笑：“主要是陈大姐和我互相信任，不然这笔买卖肯定做不成。另外，也要得益你这位中间人的帮忙。没你帮忙牵这条线，这生意不可能成得了。” “哪里哪里！”李如花笑呵呵罢手：“我就帮忙传个话，啥都没干。俺大姑姐前几天打个电话给俺爱人，她说忙着卖小裤衩，生意忒好。居委会还帮着宣传，说这个有利妇女月事卫生安全，好些人大老远跑来找她们买。他们那边都在忙着储备东西过冬，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 “哦。”肖颖点点头：“陈大姐跟我说过，说得麻利些，不然他们那边就要忙着过冬。” “是。”李如花解释：“冬天忒长，满目都是雪。俺大姑姐过年一般都不敢回来，大雪封路，连火车都不怎么开。” 肖颖微笑：“没事，她的生意非常好，又有那么多人帮着卖，应该能在入冬前卖完的。” “哈哈哈！”李如花笑道：“她也这么说！蛮有信心的。” 肖颖忍不住问：“那你呢？最近工作顺利吧？剩下的小裤衩都卖完了？” 第503章 第503章 李如花憨厚笑了笑，解释：“......工作还成，一直都那样。俺家最近忙着搬新家，小裤衩还剩下两百多件。” “哦？”肖颖疑惑不已：“想不到还有得剩！康桂花，也就是鸭子——她的大表嫂前一阵子又卖掉一批，我在省城的时候，托我未婚夫载过来给孟二福，让他送去棉州。” “那挺厉害的。”李如花尴尬低声：“俺实在是忙得转不过来。搬家什么的，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活儿，家里孩子也还小，如果没婆婆帮着带，俺估计得累坏。” 肖颖想了想，好奇问：“那小梅姐呢？她应该有空吧？” “......她最近不怎么顺心。”李如花低低叹气：“她搬去厂里的宿舍，后来又跟同事租了一间房，离毛巾厂不算远，走一条街就能到。” 啊？！ 肖颖关切问：“她是不是跟家里闹翻了？” 谭小梅之前说起家里人的时候，总是一副郁闷得不行的模样。 她又是那种忍不了委屈的性子，多半容易起冲突。 “嗯。”李如花为难低声：“俺姨妈姨父他们也不容易......表哥他们嫌弃家里地方太小，一直想要搬出去。后来他们看中了城东的一小套新房子，足足要两千多块。起初说是一千多的那种，还不算太贵。可表嫂去看了以后，说太小了不够两个孩子住，还说她要生多一个女儿，以后是三个孩子，铁定不够住。姨父和姨妈节俭得要命，身边的钱都帮忙养孙子，还让小梅固定拿一部分工资帮衬伙食。之前娶媳妇的钱啊，都是姨父的工资拼命省下来，一点点还的。旧债还没还完，哪能又去借钱？再说，大家都是紧紧巴巴过日子，哪来那么多余钱借他们。然后，他们就逼小梅......拿钱出来。” 肖颖好看的眉头微蹙，问：“逼？用逼的？” 谭小梅曾经说过，她一直在努力存钱买房，想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用被哥哥和嫂子嫌弃她占了家里的地方。 她还说过，她已经存了几百块，希望能借着卖钥匙扣和小裤衩赚多一些。 李如花泪光点点，哽咽：“打一开始是姨父姨妈他们劝，小梅哪里肯啊！她那么辛苦存钱，一个月除了吃几餐自个喜欢的，都不怎么舍得花。她啊，天生嘴馋，打小就爱吃一些香的辣的。如果不是这两年为了存钱买房，她哪里会那么辛苦省钱。你说她那么辛苦存的，咋能让她心甘情愿掏出来给别人买房，对不？” “对。”肖颖附和点头，关切问：“后来呢？她就搬出来住？” 李如花答：“刚开始的时候，她掏了三百块。可表哥和嫂子让她要全部掏，嚷嚷说她反正是要嫁出去的，留那么多钱做什么，存多个几年做嫁妆就成。表哥甚至还骂她，说家里欠着债，现在又得去借债，她却存着钱，根本没将家当成她的家。她是家里的一份子，就必须为这个家付出。小梅跟表哥吵架，还哭着骂了姨父和姨母偏心，被姨母刮了一巴掌......” “这么严重？！”肖颖有些不敢置信：“还打了？” 谭小梅平时大大咧咧，又爱开玩笑又爱撒娇，像她那样的人，平时在家里应该很受宠才对。 李如花红着眼睛点点头：“打了......小梅发疯般跑去俺家找俺......哭了好久。俺心疼她，但俺刚买了房子，压根帮不上她。俺爱人悄悄去告诉姨父和姨妈，说她暂时留在俺们家。隔天她没去上班，脸肿得跟啥似的。两天后才去毛巾厂上班。她不想住俺家，俺帮她收拾了一些衣服，先搬去宿舍住。可宿舍人太多，她不习惯，听同事说家里有空房间，租一个月十块，她立马同意并搬了过去。” 第504章 第504章 小梅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长得好，人也开朗，好些男人巴巴围着她转。 正因为这样，她的自尊心极强，认为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对哥嫂生气，对父母亲生气，更气自己无法脱离这样的困境而生气。 “俺姨妈他们都很担心她的，让俺和爱人帮忙劝劝。俺当然也劝了，可小梅她不爱听。她说了，她不卯足这股劲儿，现在回去只会让哥嫂瞧不起。爸妈掉泪为难，她心疼老人家太辛苦太无奈，最终只能心软掏钱。她现在好不容易凑了七八百块，可不能再去填那个无底洞了。” 肖颖轻轻点头，低声：“小梅姐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你如果真的支持她，反而别再去劝她。” 李如花叹气：“肖妹子，俺......俺心疼她。俺偷偷说一句，俺姨妈和姨父都是老实巴巴的人，俺表哥有些窝囊，啥都听俺那表嫂的。她泼辣不讲理，进门就跟小梅对着干，嫌弃她这么大岁数不嫁人，占了家里的地方。后来小梅拿出工资当伙食费，她才消停一阵子。他们买屋是自个住，凭什么让小梅掏钱。她如果愿意，帮着掏一些，或者弄个借条啥的，俺可能还得帮着劝劝，毕竟是一家人嘛，没必要闹得难看。” “是。”肖颖附和点头：“但他们不是，只想仗着家人的名义一味儿索取，丝毫不顾什么亲情。既然如此，小梅姐也没必要太念情。当然，自家父母生她养她，她还是必须孝顺的。” “俺也这么说。”李如花低声：“俺姨妈他们是一味儿强调家庭和睦，不能吵吵闹闹。家里本来就小，地方挤一团，闹腾起来忒心烦。俺那表嫂也厉害，一口气生了两个男娃。姨父和姨妈只想着家里好，并不是不疼小梅的。” 肖颖忍不住问：“小梅姐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李如花解释：“她那人不缺朋友，自己一个人住，反而方便许多，好些人给她送吃送喝。孟二福那小兄弟去得非常勤。” 肖颖笑了，温声：“那就好。” 李如花暗自吞咽口水，往她身边靠了靠。 “肖妹子，今天俺过来，除了要问问俺大姑姐跟你的买卖咋样了，还想要你帮个忙。” 肖颖挑眉问：“什么忙？” 李如花讨好笑了笑，解释：“之前幸好跟你批发了那些货，俺才能赚多一些钱买了新房。俺最近......身上又有了，不好去奔波。俺希望你能带着小梅赚多一些，让她也能买上自己的房。” 哦？？ 肖颖忍不住问：“她还想卖东西？她为什么不主动来？” “她本来要跟俺一块儿来的。”李如花连忙解释：“中午吃的饭太硬，下午一个劲儿胃痛。本来约好的，俺下班找过去的时候，孟二福正要带她去看医生。” “原来是这样......”肖颖点点头。 第505章 第505章 肖颖思索片刻，低声：“如花大姐，赚钱的门路千千万，只要用心去找，总会找到的。我想法倒是不少，但目前还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这一次在省城待了足足二十来天，她除了守着货外，也跑了不少地方。 尤其是最后那几天，货已经差不多齐了。 厂里巴不得能赶完这一批货交付让她走人，每一件成品都直接划到她的名下，不敢均一些出去。 袁博在这边的单子多，日夜加班加点干活赚钱。 她一个人在省城闲来无事，每天都坐公交车乱逛，买买吃吃，各种商品的价格问个不停。 她还跑了两趟农贸批发市场和日用品批发市场，偷偷对比惠城这边的价格，发现不少隐藏的商机。 “啥？”李如花急切道：“那个小裤衩卖不怎么动了，剩下的几百件只能等身边的人更换再买了。你放心，俺没想要退货。俺只是想让你帮帮小梅......” “姐，你别激动。”肖颖微笑：“你且听我说完，我不是故意钓你的胃口，是我得想仔细些。小梅姐她的嘴巴厉害，人也热情，适合做生意。我巴不得能跟她合作呢！” 李如花笑了，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是文化人，你说好的事，肯定是好的。没事，你说！你说！”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这一趟我在省城跑了不少地方，发现我们两地的好些产品价格都有差价。有差价，就证明有利润可图。” 李如花好奇问：“哪些啊？哪些？” 肖颖答：“我们这边大工厂不多，产品做的质量不算高，但在省城那边都卖得动，尤其是日用品。省城那边工厂多，但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东西都卖。小梅姐在毛巾厂上班，应该能拿到最便宜的出厂价吧？” “这个......应该能吧。”李如花点点头：“他们厂长和好些领导都很疼她。你也知道，她人缘好，嘴巴甜，长辈们和师傅们都对她蛮好的。” 肖颖挑了挑眉，解释：“这也是一条可行的赚钱路径。我在省城那边的供销社和合作社看过，他们的货都是在批发市场进的。一些路边小杂货店，居民区小店也都是。而且他们都是直脑筋做法，一直往那边拿货，就一直在那边进，几乎没任何变动。” 在这个物质仍不丰富的年代，交通不便，货物运输慢成本高，通讯也差，故此很多时候货物都是供不应求。 “哦哦。”李如花连忙问：“卖毛巾？对吗？挺好的！让小梅拿个几箱去市场卖——不行呀！这路忒远，而且她还得上班呢！” 肖颖摇头：“肯定不行，路途遥远不说，单单路上的交通费，就已经不划算了。” 一提到做生意，很多人的印象便只有卖东西。 李如花不敢再乱开口，问：“那该咋办？” “具体操作我还没确定下来。”肖颖解释：“因为我还没发确定小梅姐能拿到的最低批发价。我只知道咱们惠城这边的毛巾多数都是他们厂生产的，价格比省城那边便宜一毛。” “一毛？”李如花忍不住问：“能赚得来吗？” 肖颖压低嗓音：“只要中间有差价，就有操作的可能性。先不要担心运输费和人工费，只要量够大，多少还是能赚钱的。” “能？”李如花双眼发亮：“能多好赚？” 肖颖摇头：“这个现在还说不来，但如果她能拿到最便宜最优惠的价格，那铁定能赚。量大的话，一批货赚个一两百块，攒钱就快多了。” “这个敢情好！”李如花忙不迭站起来：“俺回头就跟她说去！” 肖颖温声：“不急不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得让小梅姐去打听打听，然后我再根据情况判定能不能赚钱。咱们都是小本经营，除非确定真的能赚，不然不好轻易冒险。” 谭小梅眼下急着存钱攒钱，让她拿钱出来做本钱，本身就是一种大风险。 第506章 第506章 赚了，皆大欢喜。输了亏本，她得不偿失，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所以，她必须谨慎一步步部署，一步步算大概费用，一分一毫都得算得清清楚楚，免得提拔帮忙不成，反倒拖累谭小梅。 李如花“哦哦”点头，道：“你说得是！说得是！” 肖颖将碗推到她面前，催促：“你快喝，茶太凉了口感就差了。” 李如花哈哈笑了，端起咕噜咕噜喝着。 片刻后，她搁下碗，手背擦了擦嘴角：“真好喝！” 肖颖以前在家看习惯爸妈闲情逸致时泡功夫茶，细细品尝，一边聊话，一边抿两口的情景，此时瞧见如此“牛饮”的方式，差点儿憋不住想笑。 “姐，怀上孩子后，胃口也跟着好吧？” 李如花尴尬笑了笑，解释：“差不多......俺这是刚怀上的。俺怀孕不会吐，也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挺轻松的。等月份大了，胃口就忍不住大起来，总是觉得吃不饱。” 肖颖温声：“眼下你已经换了大房子，接下来只需要存钱养孩子就行。” “有些难。”李如花低声：“工资刚进口袋，家里又买米又买面，好些时候钱还没捂热，就又花出去了。现在又要多一个娃，还是得省着。” 她张望一下天色，忙道：“天冷天不长，一晃已经天黑了。俺不能再聊下去了，得走了。家里得安排做晚饭呢！” “你等等！”肖颖拉住她，转而跑进厨房取了两截香肠出来，“这是我在省城买的，很新鲜。” 李如花定睛一看，忙受宠若惊摇头：“不不不......” 肖颖塞给她，笑道：“你帮我介绍了你大姑姐这个大客户，让我赚了不少钱呢！这是一点儿小意思，你别嫌弃。” “这玩意贵着呢！”李如花不敢收。 肖颖坚持按进她怀里，并送她出门。 李如花不停答谢，笑呵呵道：“这两天小梅铁定会过来！晚些俺找她去！” 肖颖目送她离开，才匆匆进厨房准备煮稀饭。 稀饭比粥容易煮，水开了以后，很快有米香溢出，煮多十几分钟后便能吃了。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袁博才抱着一个油纸袋回来，满满的肉香味儿。 “卖|肉夹馍的摊主都准备收摊了，差点儿赶不上！” 肖颖用大碗盛粥放在崭新的餐桌上，问：“怎么了？有事耽搁了？” “没啥事。”袁博洗着手，漫不经心解释：“供销社的王主任拉着我问了好些话，还跑出来看咱们的货车，一个劲儿咕哝。货明天早上才拉，不是傍晚。” 王主任？ 肖颖忍不住想起王英子来，问：“就是城东的那个供销社吧？” “城区就一个供销社。”袁博答：“哪来的‘那个’和‘这个’！” 肖颖嘀咕：“那王主任应该是王英子的老爹......” 第507章 第507章 袁博挑眉问：“谁？” 肖颖答：“我们隔壁班的王英子同学。她整天吹嘘她的爸爸是供销社的主任，还有一个同是供销社员工的妈妈。” “哦。”袁博丝毫不感兴趣，取出肉夹馍大口啃起来。 肖颖盛多一碗稀饭捧出来，转身端上来两个小碟子。 袁博定睛一看，发现是一碟咸菜，一碟酸菜。 “什么时候买的？都是自个做的？” 肖颖解释：“去省城前腌好在角落里，只有两小罐，不多。” 袁博赶忙拿筷子尝了一口，咕哝：“不错！” 接着又尝了一口酸菜，转而挑了挑眉：“你还会这些玩意？” 肖颖点点头：“是啊！” 袁博好奇问：“婶婶教你的？” “......不是。”肖颖答：“非得别人教的才行？我就不能自学成才吗？” 上辈子陈冰三天两头赌博，家里但凡能卖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剩。 她不得不节俭过日子，一个季度都会腌制几大缸咸菜或酸菜，放着平时一日三餐配粥吃。 袁博笑了，不忘调侃：“厉害啊！咸菜天才！” 额？！ 肖颖微窘，不忘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袁博立刻扯了一个歉意笑容，痞痞道：“说错了！” 肖颖轻哼，满意收手。 不料某人很淡定加多一句——“也是酸菜天才”。 她嘻嘻笑了，再度伸手——他灵巧躲了开去，笑道：“喂！你这坏习惯可得改改！明天叔和婶婶就要回来了，如果看到你整天对我捏捏打打的，小心被他们骂！” 额？ 肖颖小脸微红，道：“总会有他们没瞧见的时候！你给我等着！” 袁博嘿嘿低笑，取了一个最大的肉夹馍递给她。 “这个放在中间，是最热乎的。” 肖颖接过，乐滋滋啃着。 夜色清冷，凉风习习。 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枝头，月如弓，树影斑驳。 院墙的这边灯光明亮，气氛甜蜜温馨。 墙的另一边则是昏沉暗淡，刘叔和刘婶坐在小厨房角落里，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吃着咸菜。 下一刻，幽幽叹气声响起。 刘叔搁下馒头，皱眉问：“不都说好下个月再买吗？” 第508章 第508章 刘婶缩了缩脑袋，眼神躲闪。 “小芳说了......她们单位每一个人都有自行车，还有医生买了崭新的摩托车。她整天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很丢人。” 刘叔忍不住沉下脸，“那辆车是前年买的，哪里旧？书上说了，不要过度看重物资生活，该好好学习才对。她现在实习没工资，花钱倒是挺敢的！俺大半的工资整天补贴她买这个买那个。咱们已经十来天吃不上肉了，她知道不？上次小颖送的腊肠，你全都留给她吃。她啥时候想过咱们一口也没吃上？” “她瘦，肉留给她吃吧。”刘婶低声：“俺们省一省，等你发工资了，咱们再买点儿五花肉来解解馋。” 刘叔抬头反问：“她要买自行车，俺的工资还不够买，上哪儿找钱买肉？家里的大米和面都快完了吧？难不成钱都凑去买自行车，咱们喝西北风？” “不怕。”刘婶解释：“三冰前天回来的时候，扛了一袋面粉和两斤小米。咱们这个月省一省，凑合凑合，应该没问题。” 刘叔闻言长长叹气，低声：“上个月说同事嫌弃她的眼睛不好看，换了一副新的。这个月刚开始，就惦记着要换自行车......” 以前闺女在学校那会儿，整天追求买书学习，隔三差五要买巨著，各种孤本珍藏本。 想着她看书学习是好事，他几乎是咬牙省着钱，每个月大半的工资都供给她。 自今年年初开始，她似乎就变了，追求要录音机，要戴进口好眼镜，还要变着样做衣服。 以前那些老款衣服，她说只能在家里穿穿，不能再穿去单位。 去中心医院实习前，特意给她做了两身裙子。 前几天说天气转凉了，裙子不能穿了，又嚷嚷着要做新衣服。 家里实在腾不出钱，她干脆将自己买的好书给卖了，乐滋滋换成漂亮的花衬衣。 那些书买的时候忒贵，可她丝毫不珍惜，为了一件花衬衣，转手就给卖掉了。 今天又说要换新自行车，指不定过多几天，她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刘婶讨好笑了笑，低声：“小芳大了，已经到了爱漂亮的年纪。她现在单位的护士那么多，她在那样的地方进进出出，也不能太差，免得被别人看笑话。她说，打扮得漂亮一些，有利她找个好对象。以前俺给她做的衣服太老气，那些俺来穿。俺们这个冬天不添新衣裳，都省下给她吧。” 刘叔忍不住皱眉：“俺们都好几年没添新棉袄了，你的那件快十来年了吧？得换了，补了又补，再补下去忒难看。” “用不着用不着。”刘婶罢罢手：“俺用不着新的。阿芳说了，她们单位的医生好些都结婚了，好些年轻护士都从外头找，甚至还有人找了大学生。小夫妻都是有单位的，日子过得那叫让人羡慕......” “甭想太多。”刘叔罢罢手：“婚姻都得靠缘分，盯着眼睛找也不一定是你的。” 刘婶瞪他，没好气道：“不盯上，哪来的机会？你没听外头的人说啊——谈对象谈对象，谈着谈着就是对象。咱阿芳说了，她想要找一个省城来的，以后能跟他一块儿去大城市生活。” “省城来的？”刘叔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奇问：“他们医院有省城来的？确定是省城本地人？” 惠城毕竟是小县城，比乡里乡下的小农村好上许多，但怎么也比不得省城那样的大城市。 倘若能嫁一个省城本地人，以后闺女的户口就能往大城市挪，工作也能调去大地方，津贴更多待遇更好，未来也会更美好！ “有。”刘婶嘻嘻低笑：“阿芳跟俺说了，说前一阵子省城大医院派了几个专家级的大医生来这边，说是支持啥地方医疗，只能待半年，开春后就得回去。阿芳说，那些大医生工资高，学历好，一个个都是好人才。” 刘叔忙不迭点头：“这样的人未来肯定前途无量！好......这些好！”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省城来的，确定是省城户口不？不是那边的户口，那可不能要。” “放心啦！”刘婶得意扭了扭脖子：“咱们女儿的眼睛灵光着呢！她说了，正在一个个筛选，慢慢挑，除非是省城户口，主任医师以上，不然她都看不上。” 刘叔低笑，不忘提醒：“女儿跟你亲，俺这个当爹的，也不好跟闺女聊这样的话。你得让她别太......那个条件太高，关键还得看人。人最重要，对吧？人好，有稳定工作，就够好了。” “你懂个毛！”刘婶摇头：“咱阿芳心里明白着呢，你少操心！自行车的事，你领了工资就得抓紧给落实下来。” “啰嗦！知道了。” 第509章 第509章 隔天大清早，肖颖就忙着洗昨天买的各种用品。 袁博带着山头和姚胖子去给供销社运货，说是午后才能回来，让她自个捣鼓午饭吃。 今天不用上课，肖颖满心欢喜打扫主屋，巴不得能立刻天黑，跑去火车站接来心心念念的爸妈。 阳光刚晒进院子里，她已经架起了两根竹竿，晒上被套和枕头，还有蚊帐。 接着，进屋挂上新的布帘。 老式的房子没有隔间，都是长长深深一间房。大床在后方，除了蚊帐外，一般还会用布帘隔开前方和后方，偶尔能换衣服用。 随后，她将大床收拾好，将自己的物什搬去厢房。 怕厨房太吵，她选了厨房对面的厢房。 很快地，她收拾好厢房，忙奔去将自己的衣服和大包小包取过来，仔细拾掇摆放妥当。 前几天弄装修墙面，地上的老式地砖弄得有些脏，袁博特意用小铲子一一清理干净，昨天她清扫污迹后，还不曾拖地，角落里还有一些小粉尘。 她取来自制的拖把，将厢房拖一遍。 反正没事干，干脆将其他厢房，连同主屋和厨房，也一并拖干净。 接着，她取了昨天在百货大楼买的消毒水，将洗手间里外泼了一遍。 妈妈有洁癖，洗手间只要有一点点脏，她就非得清洗到干干净净才会进去。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她忙退了出去，躲去主屋擦拭梳妆台和老衣柜。 半个多小时后，盛了两大桶水，将洗手间里里外外洗刷干净，直到一尘不染，才累吁吁回院子里喝水休息。 一番忙碌下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忙了一整个早上，饥肠辘辘。 她洗米做蒸饭，切了半条腊肠，放在米上，蒸了半个小时左右，打开加多几颗小青菜。 接着，她用紫菜煮了一小碗汤。 汤刚好，饭也熟了，赶忙端起大口扒饭。 米饭带着浓郁的腊肠香味儿，多出来的油渍被小青菜吸收。青菜嫩滑好吃，同时也减少肉的肥腻感，加上蒸饭柔软可口，吃得她好半晌也停不了口。 不到三分钟，饭菜一扫而光，就连汤也一滴不剩。 她满足靠在饭桌上，懒洋洋一动不想动。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谭小梅的喊声：“肖妹子！妹子！” 肖颖不敢偷懒，马上奔出去开门。 只见孟二福和谭小梅各牵着一辆自行车，两人都穿着服装厂的蓝色厂服，瞧见她后，立刻对她露出热切的笑容。 “妈耶！快一个月没见了吧！又变漂亮了！”谭小梅笑呵呵瞪她，厉声：“限你五分钟内交出美容秘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肖颖哈哈大笑。 一旁的孟二福腼腆低笑，解释：“天凉了，中午的休息时间改前一些，我们吃饱就赶过来。” 谭小梅问：“你吃饱了吧？没吃就麻利去吃！” 第510章 第510章 肖颖迎他们进来，“刚吃饱，还没洗碗洗锅而已。来来来！车停在这边就行。” 谭小梅张望四周，惊赞连连：“刚才我们刚到那会儿，差点儿以为走错了地方。你这老宅修葺得跟新房子一样，这墙面光滑滑的，看着亮堂好多哎！” “幸亏认屋顶，还有你们大门的‘肖’字。”孟二福解释：“不然真以为走错了。” 肖颖发现谭小梅圆润的脸颊消瘦了一些，心想她这一阵子应该过得不怎么轻松，不敢问什么，请他们到主屋坐下。 “院子里晒着东西，咱们屋里坐吧。” 谭小梅好奇问：“趁着周末大扫除呀？真是勤快小蜜蜂呀！” “我爸妈他们要回家住一阵子。”肖颖笑答：“这些是我给他们准备的日用品。” 谭小梅挑眉问：“你爸妈不是在南方工作吗？” 肖颖轻描淡写解释：“最近工作调动，接下来他们要上北方工作了。趁着调动的空档，顺路过来老家看看我。” “哇！真好！”谭小梅笑道：“你爸妈铁定很疼你！也对，你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疼你疼谁，也没其他人能偏心......” 说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减下来。 肖颖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旁的孟二福温声：“父母都是疼子女的。” 谭小梅的脸沉下来，道：“甭瞎聊了，时间都不怎么够。今天我过来是找肖妹子有重要事商量，速战速决，别一会儿迟到被扣钱。” “哦哦。”孟二福忙乖乖点头。 肖颖匆匆倒来两碗水，递给他们。 “昨天如花大姐离开时，跟我说晚些时候要去看你，顺道将我的话带给你。等你有时间了，过来跟我商量商量——” “我就是来跟你商量的呀！”谭小梅打断她，得意洋洋激动道：“昨晚我表姐一说，我立刻就同意了。我们做毛巾都快十年了，最熟悉也就这个，不卖毛巾卖啥！放心，我铁定能拿到最便宜的价格！” 肖颖微笑：“不急，咱们得先确定销售的渠道，不能冒冒然就去厂里批发毛巾。而且我打听过了，省城那边也有毛巾厂，不过是那种私人小作坊，规模并不大。因为对方不怎么清楚，我问的信息也不多。如果确定要做这一门生意，肯定得提前摸索好渠道。” 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随随便便批发点儿东西就能赚钱！ 再说，她们两人一人要上课，一人要上班，其中的弊端和阻碍也非常大。 “哦哦。”谭小梅拍了拍胸口：“没事，我们拿一批去省城卖，包管能赚钱！早上我跟厂长问了，说我如果拿一批毛巾去卖，能给我最便宜的出厂价不。他起初以为我在开玩笑，就一个劲儿点头。我说不是开玩笑，他说冲我是厂里老员工这一个条件，怎么也会给最便宜的出厂价。” 肖颖点点头：“如果能有最便宜的出厂价，那再好不过。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成本越低，我们就越有划算。” “嘻嘻！”谭小梅得意扬起下巴，“肖妹子，那什么时候准备开干呀？我一周就休息一天，就周末一天。我还可以调休，就一个月四天假期弄在一块儿。” “一般是两天一块儿。”孟二福提醒：“四天凑一起的，除非是家里有特殊情况，不然组长多数都不敢批。一个组就那么多人，万一其他人遇到一些急事临时要请假，到时可能会耽误流水线。” 肖颖点点头：“行，我先记住了。你得先给我讲一讲，最低的批发价是多少。” 谭小梅答：“大毛巾有两毛半和两毛两种；小毛巾一般都是一毛。” “我们平常用的算是大毛巾吧？”肖颖问。 谭小梅比划两下，解释：“大概这么长，这么宽，比你挂在竹竿那边的长上两寸左右。” “哦......”肖颖掏出纸笔：“来，咱们还是把尺寸和价格都登记好，尽量确保有比较宽裕的盈利空间。” 第511章 第511章 谭小梅在毛巾厂混了这么些年，早已经将出厂价摸得一清二楚。 肖颖一一记上后，问：“如果数量比较大的话，能否在这个基础上再便宜一丢丢？” “肯定能！”谭小梅拍了拍胸口，十分笃定道：“我出面的话，厂长准会答应。” 肖颖低低笑了，赞道：“咱小梅姐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依你在厂里受欢迎的程度，咱们这单生意应该有盼头。” 生意能不能成，关键在于一个“利”字。 成本越低，进货价格越低，盈利的可能性也会越高。 谭小梅嘿嘿得意大笑：“其他地方我保证不了，但毛巾厂里，我绝对是能横着走！” 一旁的孟二福宠溺看着她，对肖颖道：“她打小在那边玩大，一众领导都是她的叔叔伯伯和婶婶，对她都疼得很。” 谭小梅解释：“我爸就是那边的老员工，我小时候他常带着我一块儿去上班。老员工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把我当女儿宠。现在的厂长，以前是厂里的小组长。我小时候常坐在他的肩上玩，他有啥好吃好玩的，都会给我留着。他啊，比我爸还要疼我......” 说到这里，本来一脸兴奋喜洋洋的谭小梅安静下来，清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拾。 她撇撇嘴，藏下眼里浓浓的失望和伤心。 “反正，我肯定能拿到出厂的最低价。你肖妹子找我合作这单生意，保管你有得赚。” 孟二福悄悄给肖颖打了眼色，忙适时转开话题。 “肖妹子，你暂时有什么打算？你应该没打算开店吧？你得上学，小梅得上班，这生意真的能做成吗？” 肖颖何其聪明，早就接过他的话题。 “肯定不能开店。实不相瞒，我是想去省城跑一跑，看看一些小店能不能给咱们进货。批发市场和百货大楼都是固定跟工厂进货，他们的员工做不了主，主任和总管一向拿工资滋润过日子，进货价能不能便宜一些，对他们来讲没什么诱惑性。反正便宜一丢还是贵一点儿，跟他们的工资没任何关系。他们都安乐惯了，不会想做一些改动，更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批发给小店？”谭小梅忍不住问：“他们能拿多少货？恐怕不多吧。” 肖颖摇头：“咱们不能低估一些街边小店或杂货店的卖货能力。拿我们惠城做一个例子吧。我们这边有供销社，也有百货大楼。但我们平常买卖东西都是贪便宜，要么在附近菜市场，要么去街边的杂货店。问你们一句——你们会经常跑百货大楼买东西不？” “不会。”谭小梅和孟二福异口同声答。 谭小梅微窘，解释：“百货大楼的东西齐全，但价格比外头贵上一丢丢。质量基本是没得挑，可它的价格硬邦邦写在上头呢。” 孟二福略一思索，腼腆低声：“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离我们厂太远......我们住宿舍里，平常压根不用跑去那边。日用品什么的，都在街口的杂货店买。” 肖颖笑了，认可点点头。 “省城那边虽然比惠城大许多，可市中心就那么两三条街，其他地方不外乎就是人比我们多一些，楼房比我们高一些，车多一些，其他没太大的区别。那边的百货大楼好几间，但普通人家一般少上里头买东西。大多数人的毛巾牙刷牙膏等的日用品，都是在家附近的杂货店买。” 第512章 第512章 “哦哦。”谭小梅问：“所以咱们的毛巾卖给那些杂货店？” 肖颖点点头，解释：“我前阵子住省城，白天喜欢出去逛，尤其是最后那几天，几乎天天大街小巷跑。我问过很多杂货店，他们进货的渠道大体都是城北的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谭小梅皱眉问：“大型不？价格咋样？” 肖颖答：“规模算挺大的。其实，他们所谓的批发市场，都是一些大型店面集中在一个地方，卖各种各样的货品，价格偏便宜一些，数量也大。我打听过了，他们有些是向工厂订货，有些则是向中间商拿货。在那边，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中间商流窜来去，问问哪家缺啥，价格如何，数量如何，登记下来后赶忙去找货。” “中间商？”孟二福问：“那他们去哪儿拿货？” 肖颖笑了，解释：“这个其实不难猜，他们多半跟各个厂家有联络。只需要找一辆小货车，直接上各个工厂的销售部进货就行。他们已经有比较稳定的买卖链，多年合作生意，咱们很难打破他们的合作关系，也无从下手。” “真的吗？”谭小梅问：“商人都是逐利的。咱们价格低，他们只要稍微比一比，就会选咱们家的。怎么会无从下手？往批发部去，数量大，才真正赚钱呢！” 肖颖摇头，低声解释：“这你就不懂了。一来他们都是本地人，省城那边外来人口多，本地人会更偏爱跟本地人打交道。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万一货出了什么事，或者资金方面出了问题，立刻就能找上人家的家门。二来他们彼此相互依仗多年，有些人是亲戚，有些是本族旁亲，已经不仅仅是金钱的关系。” “哦哦。”谭小梅好笑道：“这些得提前了解，不然指不定会被人家赶！” 肖颖一脸正经：“有外地人曾经想用低价混进他们的市场中去，被商家和中间商合伙打了。后来闹上警局，最终没能取证不了了之。” “啊？！！”谭小梅和孟二福都吓着了。 “做买卖而已，不至于吧？” “做个生意有买卖输赢风险，竟还有这样的风险？！” 肖颖点点头：“这是我听宾馆的老板荣伯说的。他是省城本地人，在那边做生意几十年了，各行各业都打过交道。这件事不止一单，而且一桩桩都属实。咱们是外地人，在那边走动自然要小心些，不要破坏他们之间潜在的利益链。” 谭小梅一把握住她的手，道：“肖妹子，你可要打听清楚些......” “放心。”肖颖低笑：“街头巷尾的杂货店好些都是外地人开的，咱们可以送货上门，还能给低于他们去批发市场进货的价格，按理说他们不会拒绝。毕竟，他们也要赚钱呀！” 谭小梅谨慎问：“没问题的吧？” “只要毛巾的质量好，价格低。”肖颖反问：“谁会拒绝物美价廉这样的好事？” 谭小梅和孟二福都笑了。 “我们厂的毛巾质量都是杠杠的！” “是啊！上过电视新闻的呢！” “惠城的大厂子，附近几个县城都用我们的产品！” 肖颖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在省城也见过不少你们厂的毛巾，角落的小标签写着你们厂‘名惠合作厂’几个字。” 第513章 第513章 “呀！”谭小梅兴奋不已，问：“我们厂的毛巾在省城那么出名啊？” 肖颖低笑：“没所谓出不出名。大多数人都是买习惯了，觉得好用，就一直买来用。其实，除了大都市生活水平高的人，其他人都没什么关注产品的名气。” 在这个年代，广告少得很。大多数的商品都注重实用，质量好，大家就接着用，口碑和习惯就是最好的广告。 在大城市，街头巷尾会贴一些大海报做广告。有些有钱的商家，则会在电台打广告。收音机比较普及一些，比电视上的广告多。 惠城也有一些有钱人家有电视机，不过都是黑白电视，小得很。 每次一打开，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扎堆在电视前，争着追一些剧情乱七八糟演员换不停的连续剧。 大多时候天线都会没信号，三天两头打开都是水茫茫一片，啥都没得看。 “省城那边正在建电视塔，再过不久信号就能传到我们这边。到时这边的电视就能看到省城的电视节目，你们看多一些，对省城的人文和风俗情况就会多一些了解。” 孟二福苦笑：“这边的电视机少得可怜......” “就是。”谭小梅附和：“我们厂就一台，厂长整天不许我们大家看，说那家伙看着小，耗电超级厉害！” 肖颖笑了，道：“没事，过一阵子我带你们一起去省城。” “好啊！”谭小梅高兴不已，解释：“我老早就想去了！如果不是我妈整天拦着，我早就......算了！不提了！” 她撇撇嘴，低声：“我爸妈他们一直都这样，我哥干什么都行，我做什么都不行。他去过两三次省城了，我一次也没有。” “叔叔阿姨是不想你有危险。”孟二福讨好笑了笑，温声：“我去过一次，不也一样跟你在毛巾厂上班？你哥去过几次又咋了？还不是在惠城生活上班？” 谭小梅鼻尖哼哼：“你懂个毛......他们就是偏心！他们一向都重男轻女，觉得我是女的，以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能孝敬他们，他们以后靠的是我哥和嫂子，所以巴不得将我身上的任何毛发都薅光！” 孟二福眸光微闪，低声：“其实，他们也是疼你的。” “可他们更疼我哥！”谭小梅气呼呼：“什么都紧着他！是，我知道他们以后要靠儿子，所以自然要对儿子好。但我不说了吗？我以后也会孝敬他们，给他们养老的。可他们还不肯，说什么不能这么做，怕未来女婿嫌弃我，不敢娶他们家的女儿。我真服了他们！” 肖颖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不好怎么劝，只好催他们喝水。 “天气凉，水一下子就冷了。” 谭小梅端起咕噜喝几口，问：“肖妹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省城赚大钱？” “额......”肖颖答：“我一般都得周末才有空。我们现在剩下的功课不多，星期五下午不用上课。要不下周五下午我们出发，行不？” “行啊！”谭小梅眨巴眼睛：“我把休假挪一挪。” 肖颖点点头，低声：“先跟厂里买两三箱毛巾，一种型号一箱。第一次先去探探行情，赚钱急不得，不能太心急。” “知道知道！”谭小梅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对了，肖妹子，我表姐的大姑姐那生意，你应该赚了不少吧？”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还行，具体多少不方便说。商业机密来着！” “哟！”谭小梅挑了挑眉，笑骂：“你个鬼灵精！你说你——怎么看都是一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咋就会跑去做生意？关键是还赚了不少！” 孟二福温声：“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是！”谭小梅竖起大拇指：“现在是肖妹子，可能再过不久，我们就得改口喊‘肖老板’或是‘肖大老板’呢！” 肖颖哈哈大笑。 又聊了好一会儿，两人决定下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坐客车上省城。 第514章 第514章 孟二福忍不住提醒：“又要坐车，又要奔波，你们两人如何扛得了三箱毛巾？一箱十来斤呢！” “这个不用怕。”肖颖解释：“我未婚夫他有货车，如果到时他有空，我让他送我们过去。我们会先找地方歇脚，然后将毛巾搁宾馆房间里头。出门找潜在客户的时候，带几条做样板就行。” “哟！”谭小梅双眼发亮：“你未婚夫开货车的？他在货运站工作？” 肖颖俏脸微红，低声：“不是，货车是自家买的，现在他在开。” 谭小梅惊讶瞪眼，问：“那么有钱呀？货车哎！一辆忒多钱！” “还没还清债务呢！”肖颖没详细说，道：“货车确实非常贵，现在一边赚钱，一边还债。” 谭小梅仍是羡慕不已，道：“能扛这么大的买卖，你未婚夫蛮厉害哎！” 肖颖不是爱高调的人，忙转开话题：“他如果有空，就让他送我们过去。他最近常跑省城那边，所以咱们不用担心坐不到车。到时如果他能顺路，那咱们就坐顺风车过去，还能省点儿车票钱呢！” “好啊好啊！”谭小梅欢喜道。 一会儿后，两位客人匆匆赶回去上班了。 肖颖将碗筷洗好，放在院子角落里晒干。 接着，将床单被褥收进主屋，一样样拾掇好，最后挂上蚊帐。 一番忙碌下来，已经是三点多。 想着晚饭肯定要提前安排，吃完能去接父母亲，她赶忙动手做鸡蛋饼。 她做了十几个小鸡蛋饼后，袁博回来了。 “不知道叔和婶婶什么时候到，咱们还是先去车站等吧。我刚才买了几张有靠背的中高椅子，放在车厢里。那四张小凳子我收起来了，叔和婶肯定坐不习惯。” 肖颖忍不住调侃：“你比我这个女儿还要体贴哎！” 袁博宠溺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反问：“讨好未来岳丈和岳母，我是为了谁？啊？” 好吧，肖颖只能乖乖认输。 袁博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还特意洗了个脸，把染黄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正在用竹叶包鸡蛋饼的肖颖偷偷憋笑，小声嘀咕：“再丑也得见......” “我听见了。”某人挑眉沉声：“谁丑了？嗯？” 肖颖嘻嘻笑了。 一会儿后，水开了。 袁博将两个保温壶洗干净，灌上热水。 “你姑姑今天没过来吧？” 肖颖摇头：“没。” 她巴不得姑姑不来，最怕她知道爸妈已经到惠城。陈家摆出那么大的一个坑等着她爸妈，姑姑却傻乎乎伸长双手要推人。 有她肖颖在，没那么容易！ 很快地，两人带上鸡蛋饼和水壶开心出发，一路直奔火车站。 第515章 第515章 车站人潮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两人将车停下车站外的大树下，随后进了车站。 袁博提醒：“接人的只能在那边的月台，这边都不让进。” 肖颖看了一下天色，低声：“爸妈应该还没到吧？” “我去前头问问。”袁博示意一旁的杂货店，道：“你在店旁站着，我去去就来。” 肖颖点点头，站在杂货店公共电话旁。 倏地，大门口那边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住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女士，你好！接人请往那边的通道。” 女子微微一笑，撩着烫卷的乌黑发丝。 “人家只是想进来打个电话，不是来接人的。” 工作人员指向杂货店：“那头就有电话！” 女子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走了过来。 肖颖不经意抬眸，直觉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极可能最近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打量女子艳丽妖娆的脸庞，一时想不起来。 女子来到杂货店前，捏住电话的话筒，用一口标准的省城口音问：“老板，打省内长途多少钱？” 肖颖眉头挑起，惊讶发现——她竟就是梅丽丽！ 上次在公交车上偶遇时天色暗淡，公车里的人多，她并没看怎么真切。 直到她和林大宝下车的时候，自己打量过她的侧脸和背影，没看清她的正面。 此时此刻听到她魅人的嗓音，才总算认出她来！ 杂货店的老板娘抬头，熟悉扬声：“省内长途一分钟一块以上，国内长途一分钟三块以上。国际漫游没能打，本地电话要五毛至少！” 梅丽丽答：“我打省城，就聊一会儿。” 接着，一边按号码，一边抱怨嘀咕：“妈呀......去哪儿打电话够贵！贵死人！” 肖颖眸光微闪，从军色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打开，假装看得非常认真，慢慢往电话挪过去，留一个背影对着梅丽丽。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梅丽丽张望来去，发现附近并没任何异常，安心接听起来。 “喂？麻烦找生产部的刘木根。快些！这是长途电话！” 第516章 第516章 一会儿后，梅丽丽捂住话筒，努力压低嗓音。 “喂？刘哥？是我。不是我不联系你，是实在走不开。那头就宾馆的电话能打，可我住在里头，万一被盯上了怎么办？再说，那好色肥羊缠我得紧，我哪有空随便出门。你等好久我知道，我不也一样吗？巴不得他能立刻上钩，咱们钓了钱就溜。可他又不是傻子！” “我打听过了，他家确实很有钱。他最近除了弄两条老式的金项链给我，还有一百来块，啥都没有。我问过他了，他家的钱都在他老子手里。他还说，得等一段时间才可能继承家里的厂子和房子。” 也许是因为激动，她的嗓音不自觉响了一些。 “你急什么啊？你不想等，难道我就想？省城那边的风声紧得很，我都多少年没回家了。前一阵子过去，我哪里敢去找你，没几天就离开了。这一单还是得等，不等不行。肥羊的手头没什么钱，真没有。我做什么骗你？这几天他没回家，差点儿就连住宿费都还不上。” “那家伙就是一个二世祖，典型的败家子。除了吃喝玩乐，啥事也不会干。皮囊倒是蛮好的，就是身体不怎么行。色心重，腰力却不咋滴。满脑子都是‘老子天下第一’，蠢得不行，所以很好哄。我让他过一阵子娶我，他竟就满口答应了，甚至还将他老娘的贵重首饰偷来给我。” “那当然！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要慢慢耗这只肥羊。前前后后吧，大概有好几百块了，还有两个金戒指，三四条金项链。也不知道能不能大干一票，我还得等。你别联系我，我如果要帮忙，就立刻找你。对了，我已经将钱和一点儿首饰寄给你，邮局里头寄的，收的人这次写的是你邻居。” 可能是对方狮子大开口，她忍不住沉下脸来。 “你以为我容易？我拼死拼活为了啥？我在外头不用活啊？什么都给你，我喝西北风就行？你可别忘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掉下去了，你也没啥好处。是！你不捅我出来，一个劲儿帮我挡着，但你没必要一直用过去的事来威胁我！有本事你去警局说去！” “哼！惹急了我，你也没一点儿好处！我老家没什么人了，你能帮我找到他们，我还要谢你呢！他们一个比一个狠，每天东躲西藏，你要是能找出他们，我给你一万块！识相了吧？哼！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用笑谁臭！” 应该是对方软下语气，她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些。 “用不着给我戴什么高帽，我都快三十了，没多少青春可以耗了。我打给你，除了给你寄东西，还想跟你说一声，干了这一票后，我打算去南方，不再回来了。只要熬个七八年，事情过了起诉期啥的，应该就没事了。这一票，就算不大，我也得将它变大，不然下半生怎么过。” “哼！嫁人？嫁谁？嫁什么人？全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能信的，我还不如找一条狗，至少它不会诓我骗我。这十几年来，我梅丽丽睡过的男人还少啊？哪一个是真心的？真心全都是喂狗的！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还是老老实实靠自个，日子才好过。” “到时再说吧。我先给你留个底，你最近别乱跑，等我的消息。如果这一票能干大，我就找你过来。可以，如果数目够大，我们干完各奔东西，我南你北，挺好的。不，你先别过来。惠城这地方不大，那肥羊又是地头蛇，好些人认得，太张扬反而不好。” 梅丽丽低声“嗯嗯”几下，不耐烦道：“行了，别啰嗦，长途电话费贵死了！挂了！” 语罢，她“啪”地一声扔下话筒。 老板娘已经奔过来算钱。 她则谨慎张望四方，发现人来人往，杂货店的侧面有两个人在抽烟聊话，还有一对小情人手牵手正走远，压根没人关注自己，暗自松一口气。 很快地，她付款扭着腰快步离开。 手牵手的“小情人”肖颖不经意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转了回去。 袁博浓密剑眉微挑，问：“谁呀？你认识？” 肖颖低声：“她啊，就是那个梅丽丽。” “哦。”袁博丝毫不感兴趣，打了一个哈欠看向月台方向：“三个多小时前在省城离站往这边，还要停几个小站，至少还得半个小时。” 肖颖心不在焉听着，压低嗓音：“这个女人不简单......是惯犯，骗男人钱过日子。” 袁博牵着她往月台走，道：“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男人又不都是傻子，没点儿本事，哪那么容易骗！” 第517章 第517章 “哈哈......”肖颖憋笑：“可还是总有人上当。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许有些人还甘之如饴呢！” 比如陈冰，又比如她那个又坏又恶心的表哥林大宝。 袁博不屑低笑：“还得看什么男人。不用脑袋思考，只用下半身冲动去做事的人，算不得真正的人。” “那算什么人？”肖颖好笑问。 袁博答：“说‘人’太抬举了，是没开智的动物。” “噗嗤！”肖颖大笑：“这嘲讽——力度杠杠的。” 袁博忍不住问：“你偷听人家做什么？” “不算偷听吧。”肖颖答得理直气壮：“这是公共场合，我站在电话旁而已，她说的话就这样钻进我的耳朵，我也没法子哎！” “贫！”袁博笑骂，眼底带着一抹宠溺。 他去服务台问完后，走回来找她，却被她一把拉住，又是依偎又是牵手。 两人虽然有“名分”也有“情分”，但大刺刺在外头秀恩爱的动作，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几乎没怎么有。 她突然这么热情，害得他差点儿以为她怎么了。 直到她给自己打眼色，他意会过来后，别无任何选择，只能默默配合她“演戏”。 明明是偷听了，她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挑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低低聊着话。 袁博担心她渴了，将水壶取出来，发现水仍热得烫手。 “一个在外头晾着，另一个留在布包里保温吧。两个都太烫的话，咱们也喝不了。” 肖颖应好，取了一个出来，拧开瓶口。 “另一个搁在里头，还能把温度传给鸡蛋饼呢！瞧，鸡蛋饼仍热乎乎的，加上外头的布软绵厚实，热气不容易散开。” 袁博挑了挑眉：“我不饿，你饿的话就先吃点儿。” “我还好吧。”肖颖解释：“中午吃得有些饱，出门前喝了水，倒也不觉得饿。你中午吃了什么？干活跑车怎么会不饿？都快五点了！” 袁博解释：“今天载的货不多，卸完货领车费的时候，王主任拉住我聊了不少话。他还硬塞我一块大饼吃，盛情难却，我就啃了一块儿。饼甜腻，比较充饥。” 王主任？ 肖颖疑惑问：“王英子的爸爸？供销社的那个王主任？” “嗯。”袁博肯定点点头：“他今天跟我提过，说他女儿在你们学校念书，过两三个月就要出来实习了。应该就是你昨晚说的那个。” 肖颖眸光微闪，问：“他还跟你说什么？” “一大堆话。”袁博耸耸肩：“你要听哪一句？” 额？ 肖颖狐疑问：“他跟你很熟？为什么突然拉住你说话？昨天不也这样吗？事出异常必有妖啊！” “妖你个头！”袁博笑骂反问：“供销社要进出货，我们帮着运。哪来的妖？能有什么妖？” 肖颖眯住眼睛，睨着他看。 “我不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简单，不单纯。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第518章 第518章 “哈！”袁博笑了，悄悄揪了她的马尾辫一下，“怎么个没完法？先跟我说说吧。我考虑一下要不要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肖颖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娇哼一声，扭过头去。 袁博憋笑，低问：“不理我，就这样？这就是你说的‘没完法’？你确定是‘没完’，不是‘完了’？” 某个假装发脾气的小女人辛苦憋笑，努力装生气，不愿意中了他的圈套，继续不说话，不转过脑袋来。 袁博低笑，似无奈似宠溺。 “好啦好啦！我先说明一下，不是我不肯‘一五一十’跟你说清楚，而是他说的内容太多，问的也忒多，我听得心不在焉，记得也不够清楚。行行行，我说我说。我能想得起什么，就都通通跟你说。” 肖颖见他“认错”态度还算快，终于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快说，少废话！” 袁博做了一个“赔礼”小动作，认真一边想一边解释。 “以前我跟他见过几次，大体都是货运站的车进出卸货。有一次伙计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木架给折断了。我见一旁有工具，就给帮着钉好。那王主任赞我干得不错，给我递了一根烟。” “好像还有一次，供销社的仓库堆了不少旧货，他见我们过去卸货，贪便宜不想找工人，就让我们帮忙给清理出去。大家都干习惯粗活，倒也没在意，一并给帮着干完。他好像问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他后，转身就离开了。” “还有吗？”肖颖问：“这是以前的？” 袁博摇头：“没了，供销社后来不找货运站的车，我也就没再去那边。直到昨天我和山头去接货单，他瞧见我开着货车过去，就拉住我问怎么当上司机。我就说这是我买的二手车，现在自个在开，自己赚钱。他热情极了，拉着我进办公室聊。” “哦。”肖颖暗自翻白眼。 王英子一向看不起人，整天以高人一等的傲娇态度待人。能养出她那样的势利攀高踩低女儿，这供销社的王主任多半也是这样的爸爸。 一辆货车动辄好几万，即便是二手的也要一万左右。 在这个仍在花“五分一毛”的时代，一万元对大多数人来讲，近乎是天文数字般。 一听到人家有货车，就立刻热情招待，还拉进办公室热聊——八成的势利嘴脸！ 袁博想了想，继续：“他还问我老家在哪儿，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 “你怎么答？”肖颖问。 袁博耸耸肩：“我是铭安县山尾村人，附近人常说的‘山沟沟里的山沟沟’，就是我老家。我父母都不在了，一直在惠城混。他又问了一大堆，我有些心烦，不好得罪客户，只能敷衍应付几句。” 肖颖微微蹙眉，追问：“那他今天还说他女儿王英子做什么？这已经不是公事了吧？” 额？ 袁博被她这么一问，也是傻眼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他叽叽喳喳说一大堆，谁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公事是运货签单，办完本来就能走了，可他非拉着我聊话，我啃完饼应付几句后，就找借口溜了。” 肖颖嘟嘴：“你下次去要小心些，我直觉他要打你的主意。” “啥？”袁博皱眉：“打我什么主意？” 肖颖摇头：“甭问！反正别傻愣愣的就行。” “这就是你所谓的‘直觉’？啊？”袁博好笑问：“你直觉出什么来？你倒是说啊！” 实话说，他也被王主任给整懵了！ 以前总爱扬着下巴，仰着鼻孔看人，这两天突然一反常态热情无比，还拉着他问东问西，甚至还说要给他做媒——确实奇怪得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519章 第519章 肖颖正色道：“总之，人家是见惯大场面的厉害角儿，你可别被傻乎乎骗了去。” 袁博漫不经心：“知道了。” 他现在没钱也没势，就一个人。 除了她肖颖能看中他的人，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打他袁博的主意。 好些惠城人都知道，他袁博以前是一个小乞丐，后来走街串巷做个小混混。 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小流氓。 敢打流氓的主意，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货好好送，好好卸，货单递上，陌生人交钱才能送货，其他最慢三天内付款，熟人可以宽裕十天甚至半月。 这是行内的规矩，又不是他袁博定下的。大家遵守规则，不然就休怪他不客气！ 管他王主任想要做什么，货款付上就成，别套什么近乎，他袁博不吃这一套。 两人一边聊话，一边等着，时间过得飞快。 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火车站的大喇叭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xxx081列车即将入站，请乘坐该列车的旅客做好准备，请带好行李到月台东侧b入口等车。请不要互相推挤，请听工作人员指挥！ 肖颖腾地惊喜站起，笑道：“到了！爸妈他们到了！” 袁博看着她兴奋的欢喜模样，心里也是激动澎湃。 十几年没见......不知道名叔和婶婶是否变了？ 他来不及自我想象一下，肖颖抓起他的手，拽着往出口奔。 “快！就在那边！那边有玻璃窗可以看！” 两人奔到玻璃窗前，发现远处有一辆绿皮火车正徐徐开来，车头威严沉重，带着历史的古朴和岁月的洗涤，浑厚而幽深，高耸雄伟的模样让人禁不住肃然起敬。 “来了！”肖颖欢呼：“已经入站了！快到了！哈哈！” 袁博宠溺微笑，怕她被人群挤到，伸长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撞击声逐渐减缓，车头一掠而过，飞驰往前，一节又一节的车厢快速奔前，很快一点点慢下来，慢下来，直到最后停着不动。 不管是送人还是接人，都不能直接靠近月台内侧。 袁博人高马大，顺利带着肖颖等着“旅客出口”的最前端，踮起脚尖等待着。 好半晌后，前方才开始出现拧着行李或背着行李的人群。 人群稀稀疏疏，一个个风尘仆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对牵着手的五十多岁长者，吸引了他的注意。 男人一身笔直稳重的中山装，头发灰白，微微有些富态，眉眼尽显优雅，嘴角带着慈祥温暖的笑意。 女人也是头发灰白，微卷短发，知性优雅，穿着呢绒裙装，脚上套着长袜和平底鞋。 两人各拧着一个大袋子，手牵在一块儿，避开熙熙攘攘的人潮，往他们这边走来。 袁博愣住了！ 曾无数次在梦里跟叔叔和婶婶重逢，也曾多次幻想过跟他们偶遇或再见，想过自己会异常激动，甚至会泪盈满眶，可当真正相逢的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海“嗡！”地一声，顿时空白了。 怀里的肖颖也看到走来的父母亲，深藏在记忆中的种种顷刻涌上心头。 一时间，她泪流满面。 上一辈子，她辜负了父母亲的期待，也拖累了他们，甚至还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袁博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的晚年该得多凄凉悲惨...... 这一生，她必不会让他们再受任何苦楚，孝顺爱戴他们，让他们安度一个祥和幸福的晚年。 第520章 第520章 她笑了，一边擦去泪水，一边欢呼：“爸！妈！爸！妈！” 老者听到她的喊声，往这边张望过来，先后露出惊喜笑容。 “小颖！” “小颖！” 肖颖挣开袁博，顾不得前方的铁栅栏，细长的腿翻爬过去，往他们狂奔而去！ “慢点儿！慢点儿！”柳青青嗔怪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鲁莽？万一摔了咋办？” 肖颖扑上前，一把抱住老母亲。 肖淡名松开妻子的手，笑呵呵道：“一晃眼八个月没见咯！瞧你这猴急样儿！” “爸！”肖颖松开妈妈，转身又扑进他怀里。 肖淡名丢开行李，拍了拍女儿的背，欢喜之情洋溢脸上。 “好了好了，总算是见着了。小颖，阿博呢？阿博在哪儿？他没来吗？阿博——” 话语刚下，一个高大挺拔的健硕男子踏步奔来，星眉剑目，五官俊朗沉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肖淡名说不出话来了，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子。 袁博眼睛微红，嘴唇嚅动：“......名叔，婶婶。” “阿博？！”柳青青激动不已，一把捂住嘴巴，愣愣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眼里瞬间被泪水充满。 肖淡名目瞪口呆，连怀里的女儿都顾不得，顷刻间泪盈满眶。 袁博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笔挺站好，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肖淡名推开女儿，颤抖着手上前，按住了袁博的肩膀。 袁博站直身板。 肖淡名眯住眼睛打量他，口中喃喃有词：“这么大了......十几年一晃而过，你已经长大了。当初只到我腹部高的阿博，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不？你出生那会儿，就这么大，比我的枕头还小......几个月的时候，你就喜欢赖在我怀里......九个月的时候，你在我们的炕上爬来爬去。你周岁的时候，我就抱着你启蒙......教你说话，教你念书，教你写字......” “名叔！”袁博紧紧拥住他，泪流满面。 肖淡名泪水如注，拍着他的后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哭得不能自已，一个劲儿擦泪水。 肖颖赶忙搀扶住她，吸了吸鼻子：“爸，妈，你们都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终于......”肖淡名哽咽：“阿博，我们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了......你可知道那些年你们音讯全无，一封信也没有的时候，我们是多么担心和焦虑吗？等啊等啊，十几年了......十几年了啊！” “爸！”肖颖安抚道：“您别这样......咱们好不容易团聚了，该高兴欢喜才对。” 话虽然这么说，可眼里的泪水仍止不住汩汩往下掉。 袁博缓住激动，哑着嗓子：“名叔，婶婶，咱们回家吧。等到了家，我再给你们磕头。” 语罢，他弯腰提起行李袋，一手一个甩上肩膀。 肖颖开心笑道：“对！我们先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久居他乡的人，最窝心最暖心的字眼，莫过于“回家”两字。 肖淡名夫妇费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神来，先后露出慈爱的笑容。 “好......好！咱们回家......回家。” “回家！” “回家！” ...... 第521章 第521章 出了车站，已经是暮色深深。 袁博带着他们来到货车前，歉意道：“名叔，婶婶，货车不比轿车舒服，还请你们将就一下。” “不会不会！”肖淡名慈爱笑道：“这车已经很不错。你在电话里说了以后，我也觉得非常好。想不到阿博还会开车！” “真不赖！”柳青青笑眯眼睛，温声：“出门在外，能有这么个代步工具，简直不能太好！” 袁博笑了，忙搀扶他们上车。 “角落里有凳子，一共五张。肖颖，快取出来坐下。” “哎！”肖颖奔过去，迅速取出凳子摆好：“爸，妈，你们先坐。行李不用管，随便搁着就行。” 柳青青打量车厢内，微笑道：“空间蛮大的。如果是载人，至少能坐几十个人。” “这是货车，不是客车。”肖颖拍了拍凳子，搀扶她坐下：“等我们以后赚了大钱，就买小轿车载你们。” “不急不急。”柳青青温声：“你们还年轻，以后慢慢来。现在出远门有火车，在附近能骑自行车，眼下有这么大的货车能坐，已经算很不错了。” 肖淡名坐下，慈爱点点头。 “你妈说得没错。等你毕业了，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再慢慢赚。阿博年少命运多舛，可他是一个有上进心有美好未来的年轻人。眼下能开车赚钱，确实已经是一个好起点。” 这时，袁博喊了一声“坐稳”，随后货车发动，徐徐出发了。 肖颖忙端出水壶：“爸，妈，先喝口水。” “好的，谢谢。”两人接过。 肖淡名按了按胳膊和大腿，叹气解释：“出门在外，奔波劳累。坐火车好像蛮轻松的，可你妈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精神差得很。如果不是为了快些见到你们，心里有期盼，估计她得病倒。” “哪有那么严重。”柳青青嗔怪低声：“别乱说......我好着呢！” 肖颖也是心疼不已，抱住妈妈的胳膊。 “妈，这次手术很难捱吧？痛不痛？伤口都长好了吧？” “早就好了。”柳青青宠溺微笑：“几天就长好了。阑尾手术只是小手术，并不是大型手术。同病房有人做了手术后，隔天就下床走路，三四天就出院了。是你妈我身体不咋好，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连累你爸在医院照顾了十来天才总算能出院。” “说什么连累！”肖淡名眸光温柔看着女儿，“幸亏小颖提醒了我，让我带你去帝都大医院检查，才总算查出了一直肚子痛的根源所在。医生说了，现在病根除了，以后只需要养好身体，就没其他毛病了。” 肖颖松了一口气，心疼低声：“那就好。妈，我买了好些东西给您补身体。我还看了好些医书，以后我熬汤做药膳给您吃。我啊，一定帮你把身体养好。” “好好好。”柳青青开心笑了，眼里带着欣慰的光芒：“八个来月没见，似乎总算长大了。” 肖颖嘻嘻笑了，从布袋里取出一个葫芦瓶。 “爸，妈，洗一洗手吧。我做了一些鸡蛋饼，现在还温着。博哥哥开得慢，这一路回去至少得半个小时。你们一人吃几块，先垫垫肚子。” 第522章 第522章 肖淡名挑了挑眉，笑道：“也好。中午餐车卖的米饭非常生硬，你妈只吃了几口菜，我也吃得不多。此时被你这么说起，不自觉肚子已经饿得很。” “来来。”肖颖倒水给他们洗手。 两位老人各掏出手帕擦手。 肖颖取出热乎乎的鸡蛋饼，打开竹叶。 “还热乎着呢！两个水壶热辣辣的，放在旁边给它保温。” 柳青青吃了一口，随即笑开了。 “想不到小颖的手艺进步了这么多！这鸡蛋饼做得柔软可口，带着面香和鸡蛋清香，很是好吃。” “嗯～”肖淡名连续啃了好几口，憨足道：“果真是进步神速！这味道——比外头卖的鸡蛋饼还要好吃许多！” 肖颖嘻嘻笑了，“还行吧。离开筒子楼后，我搬回老宅住。我尽量三餐自己煮饭，又便宜又卫生。老宅多了一丝烟火味儿，看着更有家的味道。” 肖淡名吞咽下鸡蛋饼，蹙眉低声：“你一个人突然搬出来住，我乍一听到那会儿，几乎是心急如焚。这些年老宅没人打理，又旧又残，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在那边住不安全不说，吃住也不方便......” “没事。”肖颖解释：“博哥哥他立刻来帮我呢！先是换了老宅残破的水管和水龙头，重新接水进来，然后帮老宅换上新电线，装上十几颗明亮的电灯，还将可能漏电的老电闸换掉。他还将门窗都重新换上，保证老宅的安全。最近他还找人帮忙，将老宅的所有墙面，里里外外，包括两个洗手间，全部都用石灰膏刷了一遍，现在除了屋顶的瓦砾老旧，其他地方都跟新房子一般呢！” “好......很好！”肖淡名不住点头，欣慰道：“正因为有阿博在惠城照顾你，我们才真正放心。想不到阿博什么都会，还将老宅重新修葺了一遍。” “等你们到了，可能会认不出来老宅呢！”肖颖道：“我朋友来找我，都说差点儿认不出来。” 爸妈都开心笑了。 可能是肚子真的太饿，两人很快将所有的鸡蛋饼吃光。 肖颖将水壶递给他们，笑道：“等回了老宅，我再熬粥给你们吃。我买了一个蜂窝煤炉在厨房屋檐下，博哥哥给它做了围盖，不怕被雨水淋湿。我偶尔出门，就会放一大锅水在上面慢慢煮。回去立刻就熬粥，弄水给你们洗澡。” “太好了！”柳青青摇头苦笑：“这两天在车上没能洗澡，很是不舒服。在南方住久了，习惯每天都冲凉，去了北方帝都还得天天洗。那边已经变得很凉，都得穿厚外套了。” “这边长袖薄衫就够了。”肖颖苦笑：“早晚添多一件薄外套。如果是在济城那边，肯定还在继续穿短袖。每次天冷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怀念那边。” 肖淡名点点头，张望外方的路面，疑惑问：“已经进城了。这是城南？” 肖颖答：“城东呢！刚才有路标，爸您没看清楚。” 柳青青低笑：“天黑得快，外头都得起灯了。” 肖颖搓了搓手，道：“秋天的日头最短，太阳刚下山，天就立刻黑了！瞧！凉风一阵接一阵挂起来了。” “那是。”柳青青附和：“过几天就要中秋了，等到了农历九月份，五点多就伸手不见五指。到了九月份，这边得穿厚外套了。” 肖淡名眯眼打量外头的街景，忍不住感慨：“这些年惠城变化真大非常大！两年前来的那一趟，好像还没这些高楼......” “那些是合资房和商品房。”肖颖解释：“大多数都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 第523章 第523章 “商品房？”肖淡名惊讶问：“这边也开始出现商品房了？就是建来卖的？不是单位发的？” 肖颖点点头：“建来卖钱的。这边也有单位发的，但偏少。刚才看到的那些高楼，大多数是合资房。单位出大部分钱，员工自己凑一部分钱出来买。” “哦？”柳青青温声解释：“帝都那边近些年也出现不少商品房。你爸和我的工作调过去后，单位应该有小宿舍能住。” 肖淡名低声：“你叔公让我们住在公馆那边陪他，可我觉得不怎么方便。如果是短时间的话，住那边没问题。可接下来是要长期居住，还是得有自己的一块儿地方。” 肖颖忍不住问：“那......单位到时能分配住处吗？确定？” “应该能。”柳青青轻笑：“你爸的级别不低，跟他同一级别的员工能有一小套宿舍。等档案挪过去后，单位会安排的。” 肖淡名道：“咱们在济城的住处，算是给钢铁厂半买半送。我这一趟回去转档案，也会趁机问一问领导。如果能卖，我就将它给卖了。” “还是卖了吧。”肖颖解释：“爸妈都已经快退休了，这一次调去帝都，多半也不会再调动了。济城那边应该不会再回去，能卖了就卖了。如果能卖个一两千块，以后凑钱在帝都买一套房住，也蛮好的。” 肖淡名和柳青青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小傻子，你可知道帝都的房价多贵？” 肖颖眨巴眼睛：“知道啊！不过，现在应该算便宜吧。帝都毕竟是国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房价在国内首屈一指。这是肯定的啊！” 老两口低低笑了。 柳青青道：“那边的物价比较高，房子也偏贵。你爸想着明年你毕业要过去，阿博也要一并过去，所以打一开始就抱着‘扎根帝都’的想法。” “既然要扎根，房子是必不可少的。”肖淡名温声：“那边虽然工资高，物价也贵，所以工薪阶层要买一套房，仍有些困难。我和你妈这些年的积蓄偏少，暂时还不够。” 他们在南方济城的工资不高，加上这些年供女儿读书费用也颇高，所以并没有多少积蓄。 帝都不是普通小地方，而是全国最大的城市之一。那地方算是寸土寸金，想要买房扎根颇不容易。 “爸，那边的商品房贵不？”肖颖问。 肖淡名点点头：“贵，挺贵的。我们在医院住院那会儿，早晚都会在附近的花园散步。我们跟当地一些老人聊了不少，算是有些了解。市中心的一般都得八百到一千块，额......忘了给你说个单位了，一平方米八九百块左右。” “真的很贵。”柳青青苦笑：“那边工资偏高，但多数也就两三百块。几个月工资就够买一平方米。不过，市中心开外的地方就好一些，五百到七八百吧。” 肖颖略一思索，嘀咕：“那真是不便宜......” 在惠城这边，目前最好的商品房一套一百多平，大多数都是两千多到三千块。 如果是合资房，很多也就一千多块。如果遇到好单位，员工只需给个一千来块，就能立刻搬进崭新大房子住。 第524章 第524章 “没事。”肖淡名温和微笑：“等爸妈调了工作，工资高了，再加上我的这根老画笔，凑个几年应该能买一套的。如果济州的老房子能卖掉，到时再借一借，争取明年买一套小的。到时你和阿博过去的时候，也能有个自家的落脚处。” 肖颖想了想，道：“没事，你们先过去安顿下来。买房的事就交给我和博哥哥。” “哟！”柳青青忍不住低笑：“瞧我们家小颖，还没开始工作，口气就这么大了。你啊，还没当过家，哪知柴米油盐贵！” “等你能赚钱了，你就会发现钱总是不够花。”肖淡名呵呵嘲笑：“先别吹大牛！你爸妈都还健在，自然还得为你们拼多几年。” 肖颖嘻嘻笑了，撒娇：“我才不是吹牛！不信的话，你们等着瞧。” 老夫妻俩哈哈笑着，自然是不相信。 但年轻人有志向，有志气，迟早能事竟成。所以，他们对女儿和未来女婿也是充满信心。 柳青青往前方张望，即便夜色暗沉，瞧不清楚前方的袁博，仍是露出了欣慰笑容。 “阿博这孩子......长得又高又壮......长得也俊，把他爸妈的好全都挑了长。” 肖淡名脸上的笑容凝滞下来，忍不住忆起多年前的好兄弟。 “大牛是人如其名的壮实，憨厚又善良。他长得本来就不错，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太穷，几个贫瘠山头什么都种不了，他也不会三十好几都娶不上媳妇。” 肖颖微愣，忍不住好奇问：“爸，你们比袁伯父他们早结婚吗？” “嗯。”肖淡名泪光闪烁点头：“当年我下乡那会儿，是最先的一批人。同行的还有好几人，你妈也在队伍中。当时村长安排我们住下，其他人住在村里，安排到最后唯独我还没落脚处。村长想起山边的袁大牛家里还有一间土瓦房没人住，就问我能不能将就，说那地方太偏，挑水得走更远些。当时我年轻，也不在乎多走几步路，就同意了。” 想起往事忍不住惆怅伤怀，忆起故人泪流满面。 当年的袁大牛就像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大哥，待他如同亲兄弟般疼爱。 “山尾村那地方就在山沟沟里，偏僻得不行。”柳青青眯住眼睛，陷入记忆中，“更偏的地方，其实是在山上，满目的泥沙土。大牛哥憨厚又热情，干活儿非常勤快。我们干不惯粗活，起初一个个都累得直掉眼泪。大牛哥悄悄帮我们干了不少活儿。后来，我和你爸结婚，可惜仍不能回城。大牛哥帮忙收拾瓦房，还给我们做了一个炕，将家里能吃的东西都送我们招待贺喜的乡亲。” 她自小读书写字，家务活都没怎么干。去到乡下却天天要干农活，手脚破裂流血，浑身酸痛，吃不饱睡不好，每晚夜深人静就一个劲儿掉眼泪。 在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里，给她温暖和庇护的，唯有身边的丈夫，还有大牛哥夫妻。 肖淡名低声：“大牛哥父母早亡，他也没兄弟姐妹，把我们夫妻俩当成亲弟弟妹妹般疼爱。那时你妈身体很不好，他带着我上山下山谷，一边抓小野味儿，一边找草药。有他的照料，我们才能填饱肚子。” “后来呢？”肖颖问：“大牛伯父也结婚了？” 柳青青点点头：“大牛哥一早就和村里的田花姐看对眼，可惜田大爷嫌弃大牛哥太穷，一直不肯点头。田花大姐一直不肯嫁人，悄悄在等着大牛哥。后来田花姐的弟弟不幸摔伤，医了大半年仍不见好，英年早逝。田大爷就只剩田花一个闺女，干脆让大牛哥入赘他们家。当时请村里老人做见证，说只要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以后他家的山地都归大牛哥。大牛哥答应了，乐呵呵娶了田花姐，隔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就是阿博。” 第525章 第525章 肖淡名悄悄擦去眼角泪水，低声：“大牛哥他们不识字，让我帮忙取名字。我望着窗外的巍巍高山，干脆取了一个单字‘博’。” 就在这时，货车停了下来。 三人先回反应过来，发现已经到了老宅外侧的路道旁。 肖颖欢呼：“哟！到家了！咱们下车吧。” “别忘了行李。”柳青青提醒：“里头的东西多着呢！对了，你让你爸给你带一些海货，我们已经带过来了。” 肖淡名拧起行李袋，忍不住调侃：“这估计是跑最远的海货吧。从祖国的南方海滨去到帝都，转而又滞留帝都一个来月，随后又南下来到中部。” 一家三口哈哈大笑。 袁博跳下车，奔过来拉开铁围栏，听到满满一车厢的笑声。 “名叔，婶婶，咱们到了！” 他先搀扶肖颖下来，随后接过行李，并和肖颖一道搀扶老人。 肖淡名张望来去，笑道：“一下子就到家了！真方便！” “有车就是快。”柳青青温声赞道：“阿博开车非常稳当，我们都没怎么觉得晃，就已经到家了。” 袁博略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晚上不好开太快，你们坐习惯就好。” 他气力大，一个行李袋甩上肩膀，一个则拧在手里。 肖颖则率先奔进小巷子，冲到家门口开门，然后左拉灯，右拉灯。 下一刻，老宅外方亮堂起来！ 肖淡名和妻子惊讶看着，见老宅外头的墙面都变得光滑整洁，浅灰色的颜色显得明亮沉稳，直觉老宅似乎焕然一新，变成了新宅子。 “爸！妈！快进来啊！”肖颖笑喊。 肖淡名赶忙牵着妻子往前，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进了大门，绕出过道，眼前豁然开朗。 灯光明亮的四周，墙面整洁光滑，四处打扫得一尘不染。 两位老人看得满心欢喜。 “阿博，刚才小颖跟我们说，老宅都靠你一步步修葺，现在旧貌换新貌。此时一看，果然如此！甚好！甚好！” “一晃眼，阿博长大了，还变得这么能干......”柳青青又是笑又是掉泪水，“刚才还在想起你出生那会儿，个头就这么大，一双眼睛溜来溜去的。” 袁博将行李搁在石桌上，凑了过来，作势要跪下—— “不可不可！”肖淡名忙搀扶住他，摇头惊呼：“不能跪！跪不得！阿博，这些年来我们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受罪......心里头早已愧疚万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你爸会......离你而去......当年匆忙调走去南方，没时间去山里告诉你们。本以为写了信很快联系上，谁知信件都杳无音讯......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没能将你照顾好。” 说到此，慈祥老者再度泪流满面。 当初钢铁厂的调动来得十分突然，两天内必须跟上队伍的车南下。 他跑好几个地方签字盖章，差点儿跑断腿。爱人则在家里收拾行囊，女儿只有六七岁，根本帮不上忙。 第526章 第526章 山尾村远在两个县城外，又在山里山，本该进山说一声，奈何实在没时间。 想着一到南方落脚点，立刻就写信去山尾村。 到济城安顿后，他赶忙写信北上。可不知为什么，久久无法收到回信。 他干脆几天写一封，奈何一直都没收到回信。天南地北，相隔千里，通讯不发达，很快就断了联系，没了音讯。 袁博红着眼睛，哽咽：“名叔，这怪不得你们......我爸摔下山崖后，外公家那边的族亲就一直故意为难我。后来我去村里查了，原来你寄给我们家的信，都被田二狗给藏起来。” 肖淡名微愣，用力将他拉拔起来。 “怎么回事？田二狗？你快些跟叔说清楚——来！” 肖颖始料不及其中还另有隐情，有些反应不过来，往主屋指去。 “进屋去说，屋里有热水壶，先喝几口水，大伙儿坐下慢慢说。” 袁博一左一右牵着叔叔婶婶进主屋，动作娴熟倒水。 “名叔，小心烫。婶婶，你也喝点儿润润喉。” 肖颖飞奔去厨房，将早些时候泡的米洗干净，随后端出砂锅熬粥。 打开蜂窝煤炉的阀门，炉火很快旺盛起来。 她将搁在上头的大水壶搬开，倒一些热水进砂锅，盖上准备熬粥。 接着，她洗了几个咸鸭蛋放在煤油炉上煮着。 然后，她取出两条腊肠，倒了一点儿热水泡着。 等她回到主屋的时候，袁博已经跟自家爸爸聊了许多。 “......我妈病倒不久后，外公去世了。当时我虽小，却已经会记事。当时我妈一个劲儿哭，我爸则忙着帮外公顺气。外公从他那个硬邦邦的枕头下，取了几张昏黄的纸张递给我爸，让他仔细收起来。外公还说，他的山地不少，得留给自己的亲后辈，不能让其他人给偷了去。” “原来田二狗和三狗两兄弟一直想要偷占外公的那几个山头，因为那边有一条小河淌过，有水源能种地种麦子，所以他们一直巴巴等着。他们是外公堂哥的儿子，按那边的叫法，我还得喊他们一声‘舅’。” “外公的死对我妈打击很大，不久后她也去世了。你们当时还带着小颖过去奔丧，帮忙处理丧事，这些我都记得。那时村长敬重名叔，田二狗两兄弟碍于村长在，所以不敢乱来。” “后来，我爸进山砍柴摔伤，他们就先后上门找茬。他们说，当初说好我爸入赘外公家，商量好是入赘，所以我只能跟着我妈姓‘田’，不能姓‘袁’。我爸则解释说，外公只说让他给老人家养老送终，没说孩子必须得姓‘田’，而且我都姓好几年‘袁’，外公才去世。老人家在世那会儿，从来没说一个‘不’字。” “田二狗和三狗气吼吼骂我爸没良心，说话不算数，明明是入赘，孩子却没跟着他们姓。随后，他们就逼我爸必须拿出外公那几个山头的地契。我爸不肯，他们就在我家闹，甚至还翻箱倒柜。是我跑出去喊人来帮忙，不然他们指不定还要打我爸。” 肖淡名红着眼睛，哽咽问：“你爸是什么时候摔伤的？这些事大概是什么时候？” “重阳节左右。”袁博答：“我记得两天后好些人上山插茱萸。” 肖淡名仔细想了想，叹气：“当时......我们正在南下的火车上。” 柳青青擦着泪水，悲从心来。 “田花姐去世那会儿，也才四十来岁......你爸四十二岁......都算是英年早逝。” 袁博垂下眼眸，低声：“重阳节后的第七天，我爸......吐血了......然后就没再醒过来。村长带人草草办了丧事，将他埋在老屋附近。田二狗和三狗找上门，让我必须带上地契跟他们回去，以后住在他们那边。” 第527章 第527章 袁博脸色暗沉，低声：“我心里头恨透他们，将他们骂了一顿......被他们打了。” 肖淡名皱眉颤声问：“你没找其他人帮你？村长他还在那边不？” “没。”袁博摇头：“村长那一阵子得了病，儿女送他去县城里头治病。其他乡亲们不敢招惹田家人，也不想领我回家多一张嘴，一个个都不敢为我抱不平。我怕田二狗和三狗偷地契和房契，天没亮就赶忙收拾好布包，走了一天的山路出来，想要来这边投奔你们。” “谁知我们一家子都搬走了......”肖颖接口：“隔壁刘叔告诉他说，我们都去南方了。博哥哥想追去南方找我们，跑去姑姑家找我们的具体地址。谁知道姑姑用扫帚将他赶走，说——说我们家不认他这门亲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真过分！” 肖淡名冷沉着脸，低声：“阿梅她太令我失望了。” 当初订下这门婚事是他和爱人做的主，提前说好如果孩子长大后真心相爱，便结为夫妻。 如果两人只有兄妹之情，那便结为兄妹。彼此当成亲戚走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他们回到惠城跟妹妹说起此事，妹妹却一万个不同意，嚷嚷着不要什么山里的穷亲戚，说什么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山沟沟，做什么还认那里的人。 他一向很疼这个妹妹，也因为她小自己十来岁，尽量多让着宠着她。 当时他呵斥她不能乱说话，她干脆一走了之。 想着她已经是嫁人为人母，他也不好再骂她，便由着她去了。 谁知他们离开惠城后，妹妹竟这么无情狠心对待阿博一个小孩子！ 肖颖委屈嘟嘴，嘀咕：“爸，姑姑做错的何止这一些！你们送我来惠城读书那会儿，特意找去山尾村找博哥哥。可姑姑一家子明明知道博哥哥就在惠城里头，却都故意不说。还有啊，我和博哥哥意外相认那会儿，姑姑总在我面前挑拨离间，说博哥哥是一个坏人，又穷又坏，还说他可能是要拐我去山里卖掉，吓得我压根不敢跟博哥哥见面。” 接下来，肖颖将姑姑和表哥表姐的邋遢恶心事说一些给他们听。 “不仅跑去车站找博哥哥退婚，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他是癞蛤蟆，甚至还教唆我去跟博哥哥取消婚约。姑姑还一味儿强调是为了我好，让我要嫁个有钱人，千万不能嫁去山沟沟里。表哥常常偷我的钱，被我发现后反而诬赖我，我实在受不了，住不下去了，干脆收拾行李搬来老宅住。” 父母亲都黑沉着脸，十分生气。 “太过分了！阿梅这些年怎么变成这样？！” 肖颖委屈巴巴道：“我搬来住，他们还常常跑上门闹，想要骗我嫁给姑丈工作那个氮肥厂的厂长儿子。那人叫‘陈冰’，是一个不学无术纨绔子弟，每天除了吃喝嫖赌，啥事都不会做。你们说，那样的人，我能嫁吗？姑姑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转身让云宝表姐嫁他去了。” “天啊！”柳青青揉了揉太阳穴：“阿梅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且不说小颖的事，单单隐瞒阿博家的事——就已经太过分！” 当初他们跟袁家结亲，小姑子肖淡梅就一万个不同意，抱怨哥嫂没眼光，不为孩子着想。 不仅这样，每次袁大牛父子来窜门，她若是碰巧在娘家，就总爱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第528章 第528章 她和爱人悄悄说过小姑子，可她丝毫不领情。 小事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她竟那么狠心，将走投无路的阿博赶走，还胡说八道编排哥嫂不认这门亲事——根本无法原谅！ 这已经不仅仅是态度问题，而是她肖淡梅人格上的缺陷，道德上的沦丧！ 肖淡名沉重低声：“当年我还曾写信给她，让她帮忙去一趟山尾村，问问大牛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迟迟不给我回信。一个多月后，我收到她的回信，说那边早没人了，应该是搬去其他地方住了。我赶忙又写信追问搬去哪儿，可她迟迟没回。但阿博......明明就在县城里头！好啊！她竟这般戏弄我这个当哥的！” 柳青青不敢置信问：“阿博，阿梅她一直知道你在县城？真的吗？” “嗯。”袁博垂下眼眸，嗓音低沉：“那段日子，我一直在县城做乞丐，跟她遇到过好几回。她每次都骂我，我扭头就跑。后来我在大桥那边睡桥洞，先后也跟她照过面。” 他说得隐晦，可肖淡名夫妻却听得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阿博......叔对不起你......” 自己抱在怀里带大的孩子，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的侄子，亲自一笔一划启蒙带出来的学生。本来可以在自己的庇护下平安长大，可惜却沦落街头当乞丐，孤苦无依。 他们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已经去世的袁大牛和田花！ 袁博坚定摇头：“名叔，婶婶，你们别这么想。你们并不是有意忽略我，这怨不得你们。肖淡梅不肯将我的消息透露给你们。你们寄去村里头的信，都被田二狗给收了，一封也没到我的手上。他们找不到地契，最终不了了之。我长大后回去过一趟，山地仍荒芜着。他们见我长得人高马大，也不敢再对我咋样了。” 当年爸爸摔伤，家里所有积蓄都花光了。那些地契和房契，是他们家剩下的最贵重物品。 这些年来，不管生活再怎么苦，不管肚子饿得头晕眼花，他都将它们守得好好的。 他算是个没出息的孩子，可他没有对不起爸妈，也没对不起任何人。 肖淡名哽咽摇头：“若是我再仔细些......定不会跟你们断了联系。孩子，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我都不敢想下去......” “名叔，我这不好好的吗？”袁博凑上前，轻拍他的后背：“你别伤心。那些年虽然苦，不过都过去了。肖淡梅说的那些话，让我误会了你们......很长时间里，我也没主动找过你们。其实，我也有错，年少轻狂不懂事跟你们赌气。直到遇到肖颖，才总算消除误会。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肖颖见父母亲哭得惨然，忙上前安慰。 “爸，妈，你们都别伤心了。你们这样子，博哥哥心里头也不好受。过去的就让它随风去，我们该以更好的心态去面对彼此，面对未来。” 她也差点儿跟他失之交臂，重新拥有的感觉，更让她懂得珍惜。 “对。”袁博笑开了，温声：“名叔，婶婶，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以后，我还是你们的孩子，一切都没有变。” 肖淡名和柳青青对视一眼，含泪欣慰点点头。 第529章 第529章 两位老人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早已经疲倦不堪。 肖颖熬了粥，炒两盘青菜，煎了两条泡软的腊肠，将几个水煮蛋切成花瓣形状淋上酱油。 父母亲吃得非常开心，还说一个来月没喝上粥，不自觉很是想念，一人各喝两大碗。 随后两人洗了舒服的热水澡。 主屋里头，老床擦得发亮，被褥干净带着阳光的味道。早已困意深深的两人很快睡沉了。 肖颖蹑手蹑脚走出主屋，将门半掩，然后去了厨房。 袁博正在擦洗厨房，问：“明天早上吃什么？我看你好像泡了黄豆。” “打算吃包和豆浆。”肖颖补充道：“再做点儿瘦肉粥。妈喜欢喝粥，早饭习惯吃粥。” 袁博点点头，问：“需要买什么吗？我明早过来的时候买些包子吧。” “不用。”肖颖解释：“我已经把面揉好了，搁里头发着。一会儿切点儿包菜和胡萝卜丝，包几个包子，明天早上蒸来吃就行。” 袁博将拖把收起，摇头：“不行，你得先蒸熟，不然明天蒸了不好吃。天气这么凉，晚上风大，吹得皱巴巴的怎么吃？先做了蒸熟，要吃的时候稍微蒸一会儿就行。” “好吧，听你的。”肖颖累吁吁答。 袁博见她满脸倦容，自己忙洗手来帮忙。 “你先去洗澡，我来切包菜和胡萝卜丝。” 肖颖点点头，站了起来。 “洗个澡，等有了精神，再来做包子。” 她提了桶，倒了热水，回厢房取了衣衫，匆匆奔去洗手间。 洗了头，洗了澡，她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丝，慢吞吞踱步回了厨房。 只见袁博撩起袖口，正坐在餐桌旁做包子。 肖颖惊讶瞪眼，眨巴眨巴眼睛，转而嘻嘻笑开。 “哟......我们的袁博大哥哥竟还会做包子哎！啧啧！有模有样，看着还真不赖！” 袁博听着她的“怪声怪色”，忍不住低笑抬眸睨她一眼，满是宠溺之色。 “难不成我就只能懂得吃？” 肖颖哈哈笑了，上前依偎在他健硕的背上，手环住他的脖子。 “你肯定还有什么技能没让我知道，对不对？隐藏得蛮深的嘛！” 这家伙会搞装修、会装电线、会开车会修车、还会做各种各样的家务——扫地拖地洗衣洗碗，会做饭会炒菜，还会做包子！ 袁博嘴角带笑，手上的娴熟动作没停。 “这算什么技能？生存必备技能？人总要生活，能自己干的，就不要想着靠别人。能让别人倚靠，总比依靠别人还好。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动手多了，自然会的活儿就多。” 肖颖心里甜滋滋的，俯下在他的俊脸上“啵！”一口。 “我觉得我好像捡到了一块儿宝！” 袁博眸光微闪，不自在轻咳一声。 “名叔和婶婶回来了......你给我收敛一点儿。” 这小女人八成是上苍派来惩罚他的。他能忍能扛，唯独扛不住这样活色生香的诱惑。 他已经忍得够辛苦了，她倒好，有事没事都爱来招惹他。 肖颖嘻嘻低笑，调皮撒娇：“人家是给你一点儿鼓励和奖励啦！” 刚出浴的美人儿眉眼带俏，身上发丝上满满都是清香味儿。 两人紧密贴在一起，她又是搂又是亲，还这般“撒娇”耍横——简直要命！ 某人腰板僵硬，俊脸不自觉红了，沉声：“滚开！” 额？ 肖颖看着他红红的耳根，还有微红的俊脸，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 “闭嘴。”袁博提醒：“小心吵醒名叔和婶婶。” 第530章 第530章 话语刚下，肖颖忙捂住嘴巴，不敢再放肆。 于是，她只能乖乖坐下，在一旁帮忙做包子。 袁博轻咳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动作禁不住加快许多。 肖颖见他做得有模有样，一个个一般大小，几乎一模一样，捏的花纹比她还要好看一些，忍不住问：“你常常自个下厨做包子？” “没。”袁博解释：“以前曾在包子铺打过工。”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没干过几百行，但几十行应该有。 饿肚子的感觉忒不好受，只要能换一口饱饭，再累再苦的活儿他都干。 肖颖垂下眼眸，低声：“一技之长能救命，你会这么多行，以后跟着你，我不愁没包子吃。” 她言下之意，他听得真真切切。 他眸光微动，咧嘴开心笑了。 夜深了，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夜色清凉。 厨房里，灯光明亮。 两人相对而坐，低低聊着话，气氛温馨甜美。 ...... 清晨时分，肖淡名和柳青青便醒了。 两人昨晚哭得有些多，眼睛都微微浮肿。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欢快心情。 刚打开门，便看到门上贴了一张小纸条。 “爸，妈，牙刷牙膏和毛巾都在洗手间里，都是新的，放心用。厨房门口蜂窝煤炉上的水锅里是热水，你们可以用来刷牙和洗脸。主屋桌上的热水壶里有热水，两个新杯子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肖淡名眯眼看着，转而低低笑了。 “这孩子，大半年没督促她练字，字明显退步了，棱角写得不够有劲。” 柳青青好笑道：“她要的是你看里头的内容，不是看她的字。寒假回济城过年那会儿，她还没这般自信能干。看来，这段日子让她来老宅这边独立生活，也并非别无好处。” “不错。”肖淡名微微一笑，温声：“看着似乎变了不少，没了稚气，多了一些睿智和开朗。最欢喜的是，她和阿博处得很好。” 柳青青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以前咱们小颖偏害羞，现在明显是恋爱了，眉眼生俏，嘴边带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老夫妻一边刷牙洗脸，一边低低聊着话。 一会儿后，他们端着水杯，一边喝水，一边打量老宅各处。 “哟！”柳青青低笑：“这边还有一个小石磨，看着好小巧可爱。” 肖淡名见女儿的房间开着门，探头喊：“小颖？小颖？” “多半是出去了。”柳青青解释：“她应该比我们早起，不然用不着留纸条。” 肖淡名满意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只见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大灶里有小火苗在窜动，隐约有豆香味儿溢出。 他打开灶台上的大锅盖，转而哈哈笑了。 “原来是在煮豆浆，难怪一股子的豆香味儿！” 柳青青打量厨房四处，赞道：“小日子过得不赖嘛！瞧，样样齐全，大锅小碗，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这样子，我们才真正放心。”肖淡名微笑道。 孩子长大了，能独立生活了，做父母的最是欣慰欢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聊话声。 很快地，大门打开了！ 只见袁博牵着自行车进门，身后跟着挎着大菜篮的肖颖。 两人有说有笑，眉眼尽是甜蜜笑意。 柳青青抿嘴低笑：“这样子，才是真正的放心。” 第531章 第531章 天色大亮，街道外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小贩的吆喝声。 被窝里的谭小梅翻了翻身，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爬坐起来。 她睡眼惺忪看向一旁的小脑子，腾地吓一跳，慌忙跳下床。 “糟了糟了！又要迟到了！妈耶！那件薄衫咋不见了？哎呦呦！” 一会儿后，外头响起敲门声！ 谭小梅一边梳头发，一边奔出去。 “来了！昨天跟你说要买油条，买了吧？油条配豆浆，简直就是绝配！” 门打开了，她惊讶瞪眼：“表姐，你咋这么早？你今天不用上工呀？” 李如花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尘，皱眉问：“还早？七点多了，你知道不？你咋还没上班？俺还以为你走了呢！” “没。”谭小梅解释：“早饭不在厂里的饭堂吃，可以晚个十分钟。二福说要来接我，顺便给我带豆浆和油条。” 李如花从小门挤了进来，张望来去。 “有人接送，有人买早饭，还能睡到日上三竿。谭小梅，你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 谭小梅一边绑着辫子，一边笑道：“还行吧，这地方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窗户太小，就那么一点点大。在冬天来之前，我得赶忙找地方搬出去。” 这地方是同事家多出来的一个小隔间，靠马路边，平时比较吵闹，没人喜欢住，配套的东西也没准备。 不能烧炭取暖，也没有热炕，冬天肯定住不了。 李如花嗔怪瞪她，搓了搓微红的手，叠起床尾的衣服。 “还找地方搬？你疯了吧？都跑出来半个多月了，还没打算回家？姨父和姨妈有多担心你，你知道不？你忍心他们老人家夹在中间为难？啊？” 昨天傍晚，姨妈特意拧了几个地瓜去她家，悄悄跟自己打听表妹的情况。 姨妈眼里泪光闪烁，她不是没瞧见。 谭小梅脸上的笑容僵住，没好气道：“我用不着他们担心！他们关心爱护我哥一家子就够了。反正我迟早是家里泼出去的水，那么费心理我做什么？！” 李如花皱眉叹气，手上的娴熟动作没停。 “你个傻妹子......说你傻吧，你还别不信。自家的爸妈，生你养你疼你这么多年，难不成就因为吵了一架，就啥都没了？你个没良心的！人家给你第一杯水，你得管人家说‘谢谢’。人家送你一碗面吃，你乐呵大半天。你咋不想想？啊？姨父和姨妈喂你喝过多少杯水，给你做过多少碗面？你就是这样感谢他们报答他们滴？忒没良心！” 她比谭小梅大几岁，小时候没少拉扯她这个表妹，带着她玩，带着她上下学。 正因为这样，她敢理直气壮摆出长辈的架势，毫不留情批判表妹的错处。 第532章 第532章 谭小梅即便被骂，也不敢真正生气。 “没错！他们是疼我爱我，可他们更疼我哥，更爱我们的那个家，从没为我考虑过！怎么了？就因为我是女的，我就活该什么都得掏给家里？接下来是不是该收高聘金，把我给卖了，收了钱好给家里买房啊？肯定是！” 李如花“哎”一声，深有同感却万般无奈。 “妹子，谁让俺们都是女的呀？俺们是女的，父母亲打一出生就知道不能靠俺们。他们疼儿子，是因为等他们老了，儿子会养他们。俺们是闺女，嫁出去以后，为丈夫生儿育女，忙来忙去为了自个的小家。丈夫好心些的，懂得孝顺长辈的，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悄悄省点儿东西回娘家。遇到婆婆厉害些的，丈夫没长辈心的，能给你吃饱就阿弥陀佛，哪还敢想什么娘家。” 谭小梅气鼓鼓：“我有工资，我也能赚钱！我以后也可以跟我哥一样孝顺他们！凭什么整天将我当外人看？！我还没嫁出去呢。他们就已经这样待我了。以后我要是嫁了，他们指不定还要将我当贼人防！”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的，她就得什么都紧着家里的哥哥？ 她得为家里牺牲，不能只顾着自己。那哥哥呢？他比自己还不如！ 她至少懂得赚钱补贴家里的吃喝，哥哥赚钱只顾自己的小家，什么都要父母亲帮忙搞，娶媳妇要爸妈帮忙，生孩子要爸妈帮忙，现在就连买房也要爸妈帮。 爸妈帮不了，就逼爸妈来找自己要，逼自己只能离家出走！ “那又咋滴？”李如花挖她一眼，反问：“这世上把女儿当成贼人防的人还少啊？妹子，俺觉得你已经够好了，姨父和姨妈都疼你。只是因为表哥是男的，他们更偏爱他一些。这个不难理解，你做什么整天跟你哥比？这能比吗？犯不着！” 谭小梅撇撇嘴，一脸的“愤世嫉俗”加“愤愤不平”。 “我就偏偏要比！我哥是他们生的，我也是他们生的，做什么他们就要区别对待？我没说他们不爱我，不疼我，只是他们为什么要偏心？就不能一样吗？一样是他们生的养的，做什么就因为我是女的，就看轻我不重视我？即便我读书比我哥好，工作能力比我哥强，他们还是偏爱我哥多一些！” 李如花颇无奈叹气：“谁家还不都是这样？除非你生在那种好几个兄弟，唯独一个女儿的家庭，或者像肖妹子那样的独生女，那肯定就只疼你一人啊。” 都说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可现实中能有多少是一样的？ 父母亲看中儿子，是因为儿子是娶媳妇进门，给这个家里生儿育女，生的孩子都跟着自家姓。 女儿养大了嫁出去，婆家就说是他们家的人了。女儿生的孩子，一个个都随婆家姓。 能偶尔看望一下父母，多买一点儿东西回来，就足够孝顺了。 而儿子则得管父母吃饭，一日三餐，没能照料好老人，别人就会戳脊背骨说不孝顺。 父母依靠儿子养，自然就更看重儿子。 谭小梅鼻尖轻哼：“我就不信了！以后要是一家一户都只能生一个孩子，看谁还敢只说靠儿子？难不成一个个都能生儿子？” “还真有呢！”李如花激动解释：“早在几年前，俺就在收音机上听说了，好些大城市都已经是那个独生子女政策，一对夫妻就生一个孩子。” “这个我知道。”谭小梅耸耸肩：“可咱们这里还能生两三个呢！我都二十几了，爸妈生我的那个年代没这个政策呀！” “认命吧。”李如花劝道：“别总想一些有的没的。咱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书上那些什么追求情啊爱啊，都是不现实的。一努力追求就有？这社会不努力能活？都是卯足劲过着呢！日子啊，该过还是得过。别人能过的，你也一样能。别总整一些标新立异，知道不？” 第533章 第533章 谭小梅委屈瘪嘴，反问：“我哪里标新立异了？不就是多一些追求和向往吗？搞得好像十恶不赦似的！” “那倒不是。”李如花笑道：“俺只是希望你跟其他一样，别整天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人啊，再咋不一样，不还是一日三餐，吃吃睡睡吗？别整天胡思乱想太多。” 谭小梅狐疑瞄着她看，问：“姐，你究竟要说啥？” 李如花嗔怪挖她一眼，粗声：“少给俺装傻！俺说的是孟二福！人家对你多好啊，整天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转，你说啥就啥，你要咋滴就咋滴。你究竟还想要咋样？你咋不让人家女娲娘娘特意给你捏一个呀？” 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孟二福是真心喜欢她的，可她总是嚷嚷把人家当“姐妹”，拒绝无数次了。 幸亏孟二福是个有耐心有恒心的，即便她再三拒绝，仍是锲而不舍，每天跟在她的身后转，帮助她照顾她。 “这一阵子你搬来搬去，一大堆杂活儿，不都是他在帮你张罗吗？”李如花翻白眼：“如果没他这么照顾你，你真以为你能在外头过活？你连饭都不会烧！” 谭小梅对着镜子画眉毛，低声：“我是不会烧饭，可我会赚钱呀。有了钱，我就可以在外头买吃的。他帮了我不少，可没他的话，我自个也能干呀。” “你给俺闭嘴！”李如花冷哼：“俺可警告你了啊！这世上好男人多，但你遇上的就不一定是好的。这孟二福是一个靠谱哥们，你可别再错过了！” 谭小梅假装没听到。 李如花生气道：“过了村就没这个店！你咋就不懂呀？你下个月就二十五了，不年轻了哎！咱女人一辈子不就图一个男人能顾家，能对咱们好点儿吗？你还想啥？啊？” “不想了。”谭小梅挑眉笑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赚钱，什么男人都不想了。” 李如花没好气反问：“有了钱就能找好男人了？贪图你钱的男人，他铁定就不是什么好男人！” “嘻嘻！”谭小梅嬉皮笑脸：“姐，我突然发现你说话忒有意思！” 李如花捡起鸡毛毡子，在桌上扫来扫去。 “俺就是一个粗人，说啥都是粗话。不过俺的话虽然糙，但理不糙。妹子，过两天俺带姨妈过来，一起接你回去。回去以后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该吃吃，该睡睡。孟二福那家伙，你让他先跟家里头商量商量，能不能在这边买个小房子先应付一下。他的工作在这边，以后铁定是要在这里过日子的。” “姐，你干嘛呢？！”谭小梅嘟嘴撒泼：“你胡乱给人家安排什么呀？我不回去，打死我我也不回去！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就撂下话了，我以后买房自个住，不用靠爹妈。我自己买房，自己住个舒坦自在！” 李如花哄道：“你自个一个人住不安全，这个地方靠马路，人多口杂的，影响忒不好。姨妈可担心你了，你知道不？” “不知道！”谭小梅拍了拍胸口，大声：“总之，除非我自个买房了，不然我不会回去见他们。你知道那个史阿英是咋说的吗？说我占着家里的房间故意不嫁出去，祸害家里的风气，祸害小默默没能住自个的房间。我爸和我妈都听到了！你猜他们怎么着？一声不敢吭啊！” 她不止气父母亲偏心，更气自家哥哥和嫂子整天看自己不顺眼。 偏偏父母亲不敢得罪哥嫂，什么事都让她退步，让她忍着。 这一点，她真的是受够了！ 第534章 第534章 李如花闻言轻轻叹气，低声：“姨妈说了，她心里也明白你的苦楚，可她得为整个家庭着想。她说了，如果你能把钱都掏出来，让表哥和表嫂买房搬出去。以后家里就剩下你和他们老夫妻，到时就清静宽敞多了。” “甭想！”谭小梅气呼呼：“这一次我绝不再妥协了。” 李如花皱眉哄道：“你总得为姨父和姨妈着想吧？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都不怎么好。你忍心他们夹在中间为难？” “他们可以不为难！”谭小梅闷声：“别理我，也别理我哥，不就行了？他们有本事就自个买房去，没本事就窝家里。反正我是不会再理家里的破事了！” 李如花忍不住生气：“说什么话！这个家不是你的家？尽说一些孩子话！” “姐，你就别唠叨了。”谭小梅大声：“总之一句话，我现在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除非有一天我发达了，买大房子买车子，不然我不回去。” 她要向哥哥谭小风证明，更要向父母亲证明，她虽然是女人，但她不会比男人差。 她还要跟嫂子史阿英证明，女儿只要有本事，照样可以孝顺父母，甚至比儿子更好！ 她要向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证明她的能力！ 李如花无奈叹气：“俺说不了你，俺回头就跟姨妈说去，让她自个来劝你。” “别。”谭小梅摇头：“谁来都一样。不管是你，还是姐夫，我都不会听。我妈来也一样，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她如果要来看我，我随时欢迎。但你告诉她，千万别说什么让我回去的话，说了也白说，别浪费口舌。” 李如花将鸡毛毡子扬起，骂：“俺真想抽你一顿！多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谭小梅压根不怕，耸耸肩：“我一直都这样。” “你啊，还是被人宠坏了。”李如花有气无力问：“那你跟二福究竟咋安排？现在不管是毛巾厂，还是附近的人家，都猜你们在搞对象。回不回去且不说，这事你可不能拖下去了。” 谭小梅嘻嘻笑了，道：“管他们怎么猜！反正我们现在蛮好的。他对我好，我知道的。” “你——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李如花皱眉：“人家也二十好几了，再拖下去咋成？行还是不行，你给人家一个准话，人家也用不着苦苦等下去。” “我没让他等。”谭小梅摇头：“我跟他说过了，我跟他不合适，让他不要存着幻想。可他就是不听，他就是要跟着我，对我好，我又有什么办法？” 李如花瞪了瞪她，低声：“他对你好，你舍不得他，这个我知道。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可别丢开馒头去抢大饼，到最后啥也没抢到，那可就不行了。” “关键是我现在还没找到‘大饼’呀！”谭小梅咯咯笑道：“没找到是一回事，另外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目前，我的脑海里只有赚钱——别无其他。” 李如花翻白眼：“我看你是故意吊着他吧！小心被人戳脊背骨！” “没呢！”谭小梅支吾：“我......我拒绝过他的。” 第535章 第535章 李如花沉着脸，将床上的被子扯开叠好。 “你算是俺拉扯长大的，你肚子里有哪些花花肠子，俺会不知道！” 表姐对孟二福不是没感情。如果她真的讨厌他，以她的性子，铁定是不肯搭理人家。 只是孟二福不够附和她的条件，所以她一直踌躇不定。 在没有找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之前，她会让他围在自己的身边不离开，当成电影里说的什么“后备人员”。 其实在她看来，孟二福那小子已经很不错，人品好，人善良，关键是人也勤快，对表妹也是实打实的好。 可表妹却不满足，仍想要找更好的。 李如花冷哼：“等你再活个几年，你就会知道咱们女人最该图的是什么。” 谭小梅嘻嘻笑问：“图什么呀？” “图男人对你好。”李如花没好气道：“男人就算再有本事，再厉害，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啥都跟你没关系。男人如果不对你好，你就算是天天睡在他身边，照样心灰意冷。” 谭小梅眸光微闪，似乎被这话给刺激到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自行车的铃声！ ——小梅！小梅！ 孟二福来了。 谭小梅恍然回神，急忙道：“姐，不说了，我快迟到了。我先上班去了啊！” 李如花扛起一旁的扫帚，没好气挥手：“去去去，我给你打扫干净后再回去。” “好咧！”谭小梅乐呵呵撒娇：“我就知道姐你最疼我啦！锁头在桌上，一会儿走之前落锁，钥匙搁房东那边就成。” 语罢，她奔了出门。 孟二福踮着脚，骑在自行车上，一只手拧着一个小篮子。 “豆浆和油条都在里头，边走边吃吧。” 谭小梅笑眯眯接过，“谢啦！” 接着，她侧坐在自行车上，取出一根油条吧唧吧唧啃着。 自行车的车轮悠悠转动，前方的孟二福嘴角带笑，迎着清晨的凉风，循环踩着踏板，不停往前。 前方马路拐弯处，绕出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妈。 她挎着一个大菜篮子，昂起脖子，脑袋上系着红布巾，正焦急左盼右顾。 “大宝？大宝？宝宝？宝啊！宝儿！” 片刻后，她停在邮局门口，仔细盯着窝在角落里睡着的衣衫褴褛男子瞧。 她疑惑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挪步上前。 “宝？宝？” 男子迷糊睁开眼睛，愣愣看着她，下意识开口：“妈？” 肖淡梅“啊？！”一声鬼叫，粗声：“大宝！你咋搞成这样？！你个孬种！你咋七八天不回家？！啊？！” 她慌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随即嫌弃皱起眉头。 “你咋滴喝那么多酒？！臭死了！臭死！熏死人哎！” 林大宝嘿嘿笑了，“俺......俺昨晚太多了。” 接着，他张望四周，随即一脸茫然。 第536章 第536章 “哎哟俺滴个妈！俺咋在这儿？” 肖淡梅冷哼：“你自个不知道你在这儿干啥？别人能知道？！俺找了你多久了，你知道不？要不是小黄告诉俺你昨晚在城西喝酒，让俺在附近找找，俺还真找不到这儿来！” 这臭小子一去省城就大半个月，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在家里一睡就两三天。 醒来后跟她要了钱，转身就出门，然后就没了影儿。 想着他偶尔两三天没回家，她也没去理他，任他去了。 谁知一连七八天不回，让她禁不住担心起来。 她找了好几个地方，谁知都找不到。 直到小黄说，他天天晚上都泡酒馆，这几天都在城西喝，晚上甚至谁在酒馆里头。 她一等再等，直觉儿子似乎出了什么事，不好再家里继续等，干脆跑出来找他。 一大早跑了两家酒馆，可惜都找不着人，只好在附近接着找。 谁知他竟在邮局门口睡，跟一个街头乞丐差不多！ 肖淡梅又气又心疼：“宝啊，你这是做什么？！啊？天天不回家，还喝酒？你多少天没回家了，你知道不？你看你，咋又瘦了？你咋搞成这样子啊？你个混小子！你做什么不回答俺？！” 林大宝懒洋洋伸展手脚，闷声：“......俺没事。” “骗鬼啊！”肖淡梅没好气道：“你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有没有事俺会不知道。你究竟是咋整的？从省城回来就不着家，天天喝酒鬼混！” 林大宝厌烦挥手：“别烦俺......俺这样子挺好的。” “好你个头！”肖淡梅大骂：“你看你！脸色差得要命，身上脏得跟乞丐似的，喝醉酒到处乱晃！丢脸！丢脸啊！” “丢啥脸？”林大宝似乎生气了，大声：“俺丢俺自个的脸！还不行啊？俺就要丢！俺哪里还有脸啊？俺丢完算了！丢死算了！” 语罢，他烦躁般捶了捶胸口，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肖淡梅吓坏了，忙将他的手拉住，惊慌问：“宝啊，你这是做甚？你是不是咋了？快告诉妈！快啊！” “妈！”林大宝突然抱住她的胖腰，呜呜大哭起来，“妈！俺痛苦！俺这样子还不如去死......呜呜呜！” 肖淡梅慌了神，颤抖着手拍着他的后背。 “咋了咋了？宝啊，不哭不哭！有啥事都告诉妈！妈帮你搞定！别怕，俺们家已经有钱了，还有陈少这样的乘龙快婿！你是陈少的大舅哥，不怕有啥事，在惠城没人敢欺负你的。” “屁啦！”林大宝发疯般推开她，粗声：“都是他陈冰的错！都是他！他花心大萝卜！整天胡搞瞎搞！他都已经跟云宝订婚了，却还霸占着丽丽不放！忒不公平！他咋能这样子做？俺也要丽丽！” 肖淡梅愣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你说啥？！你说陈少咋了？你给俺说！” 林大宝被老妈给唬住了，懵在原地，一时连哭都忘记了。 “那个......陈少现在还跟丽丽在一起......” 肖淡梅皱眉气呼呼，问：“哪个丽丽？上次在宾馆门口被俺和你妹妹打的那只狐狸精？” “......嗯。”林大宝点点头。 肖淡梅叉腰冷喝：“他们还在一起？！啥时候的事？啊？你刚才还说啥？！跟俺说清楚！” 林大宝委屈巴巴埋下脑袋，低声：“陈少......他就跟丽丽在一块儿，还住在桂兰宾馆里头。最近他们都住那儿，没去其他地儿。” “狐狸精！”肖淡梅大骂：“骚｜货！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一点儿廉耻都没有的骚｜娘们！俺要去撕了她！” “妈～”林大宝皱眉反问：“你咋不去撕了陈少啊？人家梅丽丽她都没结婚，可陈少跟咱云宝都订婚了。这样的事情都是男人的错，你撕丽丽做啥？” 肖淡梅冷哼：“都是那狐狸精勾引的！俺见过那娘们——真特么勾人！那眼睛还有那身段，哪个男人能顶得住？你的魂儿不也被她给勾了？哼！” 第537章 第537章 林大宝被说中了心事，禁不住缩了缩脑袋。 “妈......俺......俺不是玩玩！俺对丽丽是真心的。” “呸！”肖淡梅气呼呼大骂：“你是疯了吗？！那狐狸精一看就是人尽可夫的骚｜货！你对她真心啥？能真心？！” “可俺就是真心啊！”林大宝似乎也气了，粗声：“俺可喜欢她了！俺就喜欢她！妈，俺想过了——俺要娶丽丽！” 肖淡梅愣了片刻，随即抡起大巴掌，往儿子的脑袋身上噼里啪啦招呼。 “你是疯了还是没醒酒？啊？！你个混账！什么乱七八糟的浑话都说！想都甭想！甭想！甭想！” 林大宝嫌弃推开她，扭头就走。 “站住！”肖淡梅顾不得生气，连忙追上前，“宝！大宝！你跟俺站住！俺有事找你忙！很重要的事！” “少来烦俺！”林大宝头也不回：“反正俺就喜欢丽丽！没她俺就不想活了！俺现在就去死！” 肖淡梅吓坏了，冲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你......你说啥胡话呢？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林大宝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她的大饼脸，恶狠狠大声：“俺清醒着呢！俺要娶丽丽！她不嫁给俺，俺宁愿去死！俺不打算活了！” 肖淡梅懵在原地，脸色白了白，眼泪哗啦往下掉。 “你......你还是不是俺的大宝？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俺怀你的时候，那么不容易，吃不好，睡不下......俺生你那会儿，差点儿就死在家里的老床上。你妹妹是女娃，你是家里的唯一男丁，爸妈还等着靠你养老......你咋能说这样不负责的话？你是要气死你妈啊！” 林大宝微窘，扯了一个讨好笑容，眨巴眨巴眼睛。 “妈，您别哭了......俺只是一时冲动。俺不说了，不说总成了吧。” 肖淡梅抡起拳头，招呼在他的胳膊上。 “你个混小子！啥话都能说？！呸呸呸！快把刚才的话给俺吐掉！各路神仙大仙请见谅，俺家大宝刚才就一时脑袋瓜热，胡乱说话！不当真，千万不能当真！保佑他好好滴，无灾无难，啥污秽也上不了他的身......保佑保佑！佛主保佑！” 她一个劲儿弯腰拜拜，嘴里喃喃不停，朝上朝下，四面八方拜来拜去。 林大宝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狼狈样，心里禁不住一阵愧疚。 “妈，俺不说了......您别拜了。这么早，各路神仙都还没起床，听不见呢！” 肖淡梅又气又无奈，低声呵斥：“再敢乱说，俺直接将你捆回家，不许你再出门了。你个臭小子！就不能让俺省心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林大宝讨好说起好话：“妈，俺知道你最疼俺。您放心，俺就是你的宝，俺只有好好活着，你才有宝。” “这话才像话！”肖淡梅鼻尖轻哼：“没下次了，记住！” 林大宝点头哈腰：“遵命！” 肖淡梅将菜篮子挎好，大胖手招呼：“宝，回家去了。俺带你去市场买肉，回家做你最喜欢的肉丸子给你吃。” “哎！”林大宝嬉皮笑脸：“还是妈最疼俺！” 肖淡梅脱口道：“你是俺的儿子，俺不疼你疼谁？走吧走吧！这日头都已经起来老高，估摸得八点多了。” 第538章 第538章 母子两人迎着凉飕飕的秋风，踱步往氮肥厂的方向走。 “宝啊，一会儿俺还要买些绿豆和红豆，再买些白糖。柿子熟了，你和云宝都爱那红通通玩意儿，一会儿瞧见了，买十几个回去给你们吃。” “好。”林大宝狐疑问：“买红豆绿豆做啥？” 肖淡梅答：“做月饼呀！大后天就中秋了，趁着有空赶紧做几十个好过节。八月中秋拜月神，听说姻缘最灵了，保佑俺云宝快些嫁给陈少。” “啥？”林大宝惊呼：“已经快中秋了？” 肖淡梅点点头：“是啊！这日子过得真够快的。俺昨天下午又给你舅打电话，谁知钢铁厂的人说他还没回去，说你舅要换岗位去帝都，这个月底就要去那边弄升迁的手续。” “哦？”林大宝心不在焉应声。 肖淡梅乐呵呵道：“你哦个啥？这是大好事呢！你舅舅能升迁去帝都，以后的前途肯定更好。俺马上让云宝去告诉陈厂长。云宝回来的时候，说陈厂长高兴得很，还说赶忙催舅舅过来主婚，回来的时候还送云宝好几瓶酒。” “云宝又不喝酒！”林大宝不屑嘀咕。 肖淡梅笑道：“俺们喝呀！又不是只给她一个人喝的。以后她嫁去陈家，少不得天天好酒好肉。今晚咱们喝几杯尝尝......” “妈，云宝这婚事，俺看悬。”林大宝转了转眼睛，低声：“人家陈少又跟梅丽丽在一块儿了，而且腻歪得很。” 肖淡梅嘴角的笑容凝滞，脸沉下来。 “怕啥！俺下午就带云宝去桂兰宾馆将那女人给撕了。以前陈家不开口，云宝算不得他们家的人。现在他们都已经订婚，还是陈厂长亲自拍板的婚事，云宝就是他们家的准媳妇。当家夫人，哪容得外头的骚娘们乱来！几巴掌刮死她！让她滚！” 林大宝脚步微顿，压低嗓音：“妈，陈厂长拍板，可人家陈少不一定听啊。他们家再喜欢云宝，只要陈少不点头，这婚事就没个定数。” 肖淡梅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脸色白了白。 “这个......” 云宝跟陈少订婚那会儿，陈少连人都没出现。 这段日子以来，陈少从没上自家的家门，反而是陈厂长和他的夫人来过两回，每回都是殷勤催她快些找哥哥来主婚，让两个孩子早日完婚。 难不成陈少心里头是不乐意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陈冰对自家女儿的傲慢不屑态度，暗自一阵阵心惊。 林大宝赶忙拉住妈妈的菜篮子，低声：“咱不能再让陈少跟丽丽好了。这种事啊，一个巴掌拍不响，尤其都是男人主动多。俺是男人，俺懂。打丽丽没用，肯定跟上次一样，惹陈少生气得要命，转身更心疼丽丽，又跟她处一块儿去了。” 肖淡梅愣愣问：“那......咱该咋办？不能让他们在一块儿，那是肯定的呀！这边都准备要结婚了，他咋还能这样！忒没良心！” 林大宝摇头：“妈，您骂陈少也没用，您得找管得住他的人压他。陈少那人，天皇老子都不怕，唯独怕他自家的老子。” “陈厂长？”肖淡梅问。 林大宝重重点头：“是，他是陈少的财神爷，他不掏钱，陈少啥事也干不了，更甭提住什么豪华宾馆。他一向最怕他老子，好些人都知道呢！” “那——那简单啊！”肖淡梅挺起胸膛，道：“俺本来就得去找他们发飙。这都订婚了，陈少咋还跟外头的野狐狸在一块儿，他们这父母是咋当的？” “对对对。”林大宝嘿嘿笑了，不住点头：“咱就这么办。咱不用自个出手，得找最得力的陈厂长去。您和云宝压根没必要亲自出马！” “行！俺回头就去找陈厂长。”肖淡梅扬声。 第539章 第539章 母子两人买了一堆食材，提着拧着往氮肥厂旁边的合资房走去。 肖淡梅喊：“云宝！二宝！开门！” 林大宝忍不住打哈欠，问：“妈，你没带钥匙啊？” “没呢！”肖淡梅解释：“早些时候顾着找你，出门的时候就给忘了。你妹在里头睡着，喊她来开门就行。”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时候哪里喊得动她！去窗户那边喊吧。” 自家妹妹自从攀上陈冰这棵大树后，转身辞掉工作，每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现在除了吃和睡，多了一样看电视。晚上看到没节目可看，然后上床睡到大中午，什么时候午饭做好，什么时候起床。 肖淡梅无奈“哎！”一声，咕哝骂：“这闺女可不能再这样下去！昨天下午跟俺去米店买米的时候，她站上人家的秤，差点儿就把人家一百斤的秤给压坏......至少得一百四十斤了。” “哪里止！”林大宝嫌弃道：“至少得一百五以上。她除了脸小一点儿，其他地方哪儿小了。单单就她那肥肚皮和屁股，一百斤不止！” 肖淡梅摇头：“没事，女人胖点儿好，胖一点才有福气。” “可她哪里止一点！”林大宝笑骂：“母猪福气才大呢，还不被人宰来吃！” 肖淡梅拍窗户，大喊：“二宝！开门！俺和你哥回来了！甭睡！起来开门！” 房间里的林云宝翻了个身，打个大哈欠，迷糊看往这边。 “妈？吵啥吵？我还想睡呢！” “开门！”林大宝粗声：“整天就知道睡！你男人都被其他女人给睡了！还睡？特么还不赶紧开门！俺的腿都要断了！” 林云宝吓了一跳，轱辘爬下床，捞起一旁的外衣就往外冲。 很快地，门打开了。 肖淡梅和林大宝挤了进来，大包小包拧往厨房。 林云宝顾不得披头散发，一把拉住哥哥的手臂。 “哥，你刚才说啥呢？谁睡了？谁？” 林大宝嫌弃甩开她的“猪蹄”，嘀咕：“臭死了！刷牙洗脸去！比俺这个酒鬼还臭，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家里一向邋遢，所以他早习惯了四周的邋遢。 直到他跟梅丽丽同居了大半个月，才知道原来女人不打扮跟打扮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不愧是大城市出来的美人，梅丽丽花在打扮上的时间和功夫，让他惊讶的同时，更是爱得心头发痒。 丽丽喜欢烫发，每天花在头发上就要一两个小时。化妆加擦香水，又得大半个小时。 还要穿漂亮紧身的衣服，衬得身材圆润漂亮，再套一双高跟鞋，小腿才会更纤细更诱人。 没比较没参照物，永远不知道高低。 他见过了梅丽丽的精致漂亮后，一看到自家妹妹的邋遢和不修边幅，简直觉得辣眼睛！ 被严重嫌弃的林云宝叉腰气呼呼：“干嘛？！你比我更臭！你凭什么说我骂我！？啊？” “俺就骂你来着！”林大宝恨铁不成钢大声：“你瞧瞧你！你这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一天比一天胖，以前还套得下裙子，现在就算是棉被也裹不住你这猪一样的身板！” 林云宝又羞又恼，气势上丝毫没输一点。 “你个混蛋！你又哪儿好了？脸色比硫磺还黄，瘦得跟一只猴子似的！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三天两头不回家，你还认这个家啊？你还知道你有爹妈和妹妹？！” “行了行了！”肖淡梅嫌弃皱眉：“你们兄妹两个别聚一块儿就吵吵，行不？一个是酒臭味儿，一个是邋遢臭味儿，都臭得熏人！滚滚滚！都给俺刷洗换衣服去。俺做鸡蛋饼吃，没洗刷好的人，屁都不给他吃！” “妈！我要十个鸡蛋饼！”林云宝往自己的房间挪步。 第540章 第540章 林大宝则喊：“妈！肉！肉！” “知道了知道了！” 一会儿后，林大宝刷牙洗脸，换了崭新的衣服走出来。 “妈，这衣服是你给俺新买的？有点儿大哎！不过挺好看的。” 正在切肉的肖淡梅扭过头来，挑眉心疼道：“大宝，你咋又给瘦了呢？俺是根据你之前穿的尺寸让裁缝给做的。你瞧你，瘦得都快像猴儿了！” 林大宝撇撇嘴，不想回答。 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谁知人家嫌弃他没钱，压根看不上他。 钱，谁不想要呀！ 关键是赚钱忒特么辛苦。打工吧，一天到晚忙得要命，一天就那么十来块，顶多十几块。 他受不了那样的辛苦劳作，让他干一个小时都嫌累。 不打工吧，顺手牵羊搞一些小东西卖，却又都是几块几毛，他有些瞧不上眼。 偶尔想搞点儿大的，却又害怕被抓警察局去。 小偷小摸，关个十天半月，他倒不怎么在乎，反正都好几次了，不在乎多几次。 但如果搞大的，被抓是要坐牢甚至是判重刑，他又忍不住害怕。 他林大宝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可不能折在小钱上。 只是他现在——缺大钱啊！ 陈少接下来肯定得娶云宝，这样子他就有机会了。 可是他还没钱，梅丽丽铁定不会要他。 正因为这样，他烦恼极了，拿着老妈给他的钱，在酒馆里喝酒逍遥，寻一点儿快乐。 前一阵子他天天跟丽丽腻歪在一块儿，消耗有些过度，瘦了一些。 这几天没好好吃，没好好睡，本来不胖的他很快变得瘦骨伶仃。 肖淡梅剁着肉沫，道：“你可别再乱跑啊！以后天天在家吃，妈一定变着戏法给你做好吃的。妈保证不出半个月，就能将你养得又白又胖。” 林大宝嘻嘻笑了，晃了上前，靠在厨房的门栏上。 “妈......您身边还有钱吧？” 肖淡梅微愣，摇头：“没了。” 林大宝压根不相信，冷哼：“少哄俺！妈，俺是真的需要钱。你不帮俺，谁能帮俺？全天下也就你最疼俺。” “你又要钱去做啥？”肖淡梅没好气道：“上次抓了俺好几张大团结，俺还没骂你呢！” 林大宝想起之前老妈对梅丽丽的态度，压根不敢说出实话。 “俺......要去做生意赚钱。之前俺去省城的时候，发现好几种生意门路。俺都快三十了，得有自个的事业。所以俺得去做大生意赚大钱！” 肖淡梅一听，瞬间眉开眼笑。 “俺滴个乖乖！俺家宝要去赚大钱呀？好好好！俺不跟你说了吗？俺怀着你的时候，有算命大师说了，你这孩子是贵人，是家里的好宝贝。当时俺立刻给你取名叫‘大宝’！做大生意当然好，俺支持！俺支持！” 林大宝笑了，搓了搓食指指尖。 “妈，做生意得大本钱。俺现在啥钱都没有，哪能做得了大生意。”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支吾问：“......要多少？” 第541章 第541章 林大宝想了想，比划三根手指。 “至少......得这个数，不多的。” 肖淡梅委屈嘟嘴：“妈上哪儿给你整三百块呀！太多了！咱家筒子楼那房子还没租出去，等租出去了，加上另外两套的租金，凑一凑应该行。” 林大宝急了，摇头：“妈，您想啥呢！三百块哪里够！俺说的是三千块！” 肖淡梅瞬间目瞪口呆。 林大宝赶忙解释：“妈，大生意都是要大本钱。没本钱，生意哪里干得了？小本钱，赚得就少，回本也难。当然了，如果本钱大，咱要赚钱就容易多了。俺有信心，一两年就能将钱翻倍！” “不行！”肖淡梅摇头：“咱家哪里来那么多钱！俺身边就一两百块，还是你妹之前去陈家那边辛苦挖来的。你爸都两个月没发工资了，你知道不？要不是你妹，家里老早就断粮了。” 林大宝转了转眼睛，问：“陈家给聘礼没？你有没有跟他们说要五千块？至少要这个价才行！” “五千？！”肖淡梅皱眉低声：“那也忒多了些。普通人家嫁娶女儿，也就两三百块，顶多四五百。咱一下子要五千，会不会太多了些？” “哪会！”林大宝粗声：“陈厂长那么有钱，这点儿钱对他来讲就是九牛一毛！闺女嫁出去，以后你要她的钱就难了！你养她这么多，这么多年，哪里止这个数，对吧？别人家是别人家，人家陈厂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你不趁机敲一笔大的，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低声：“这个......俺再想想。” “想个毛！”林大宝没好气道：“必须这个数，不行就别同意。” 肖淡梅生气了，低声：“你懂个毛！人家陈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妹妹，如果咱家再狮子大开口，这婚事多半得黄！你妹妹好不容易蹭上这么一门好亲事，俺可不能割人家脚腕，万一婚事不成，那可咋办？” 陈家家大业大，以后她还想去女儿那边多蹭些好处回来。 万一婚事吹了，那以后一家子的生活咋办？ 林大宝撇撇嘴：“怕什么成不成！人家陈厂长亲自点了头，那就是铁板铮铮的事！” “还是别了。”肖淡梅有些迟疑。 早些时候听说陈少现在仍跟那狐狸精在一块儿，她的心里就暗自害怕这婚事没底。 林大宝见劝不成，立刻使出撒泼劲儿。 “如果没五千，那至少也得两千。还有，这四套房子都得是咱家的，不能归云宝做嫁妆。不错，这几套房子都是她赚来家里的，这一点俺们认了。总之感谢她这个大功臣！但如果给她带去做嫁妆，不又回到陈家人手里吗？那头还有一大片地，氮肥厂接下来还要建合资房。她成了少奶奶后，哪里需要怕没有房子！” 肖淡梅若有所思，转而点点头。 “也对......如果她弄成嫁妆，那咱家不还是啥都没有吗？俺之前跟她说了，一套留给俺们住，一套给你娶媳妇。她不咋地肯，说只能给一套。她说地方大，就算你娶了媳妇，生上几个孩子，一套也够一大家子住，犯不着要多一套。” 儿子说的这些话，确实给她提了个醒。 二宝如果把房子弄成嫁妆带过去，那之前好不容易搞来的房子，不就又回到陈家人的手中？ 咋能白白折腾，对吧？ “哪成！”林大宝冷哼：“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这还没泼出去呢，就只为她自个着想！你和老爸养她这么多年，容易吗？她以后一大堆的房子和钱，还要从娘家捞房子做嫁妆。她咋能这么自私？不能同意！” 第542章 第542章 肖淡梅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事确实不能这么办。” “啥事啊？”林云宝一边梳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走过来，“妈，鸡蛋饼好了没？我饿惨了！” 肖淡梅没好气答：“催啥催！没看到俺正在给你哥捣鼓肉丸子吗？等会儿！” 林云宝气呼呼瞪向大哥，低骂：“一大早吃什么肉丸子！有本事自个捣鼓去！” “俺偏不！”林大宝双手抱胸，理直气壮：“是妈要弄给俺吃的，俺需要补身体。” 林云宝撇嘴：“妈，你就知道偏心哥！” “俺不偏心咋行？”肖淡梅也是理直气壮：“你以后是要嫁人的，俺和你爸将来靠他养，又不是靠你。你如果要俺不偏心，你就帮着养俺和你爸。”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眼神飘离不定。 “哪有嫁出去的闺女养爸妈的？我是同意没问题呀！但也得陈少同意，是吧？再说，他上头还有公公婆婆，他们也等着我们养。” 肖淡梅“呵呵”冷笑：“俺就知道你靠不住！” 林云宝忍不住辩解：“放心，不会饿着你们的。” “证明？”林大宝嘿嘿笑了，道：“你说得到，也得做得到才行啊！” 林云宝翻白眼：“现在咋证明？” 肖淡梅跟儿子悄悄打了眼色，随即叹气：“俺啊，不求你一个劲儿搬钱回家，那是不可能的。你刚才不说了吗？上有公公婆婆，下有丈夫管着，钱多半是不可能的。要不这么办吧，你身边这几套房，留给俺和你爸收租养老。” 林云宝惊讶瞪眼，转而摇头：“不行！” “咋不行了？”林大宝质问：“刚刚是谁嚷嚷不会让爸妈饿着的？你都要嫁了，还带这几套房去干啥？陈家不缺这几套房！你以后穿金戴银，住那么大的院子，还有厂子，可爸妈啥都没有！” 林云宝支吾：“可......可我......你才是儿子，你得管他们吧？怎么说啥都没有！” “呜呜！”厨房里头的肖淡梅哭了起来：“俺是作滴啥孽啊？养你这么大，二十年啊！你转身嫁人了，自己大富大贵去了，丢俺和你爸在这里挨穷！”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哪里了！这套房给你们，我说话算话。” “哪里够。”林大宝道：“爸妈有得住，可没钱花啊？你也不想想，爸还能干个几年？有得住，没得花——不还是一样惨？” 肖淡梅哽咽：“二宝啊，也不知道你未来嫂子待不待见俺们，指不定会将俺们赶走。你至少得留一套给俺们住，一套给俺们出租。租金和你爸那点退休金，应该才够俺们过日子。” “这个......”林云宝万般不情愿。 林大宝凑了过来，低声：“反正你不差这点儿钱和房子，做什么不给爸妈？哥跟你说啊，如果你把房子都留在家里，以后你在婆家受了啥委屈，你喊一声，俺立刻拼死拼活去帮你。” “真的？”林云宝狐疑问：“你能靠得住？还是算了吧！” 林大宝忙举起三根手指：“俺可以发誓！” 第543章 第543章 林云宝仍不怎么相信，忐忑摇了摇头。 “我......我再考虑考虑。” “二宝啊！”肖淡梅红着眼睛看着他，哽咽低声：“妈暂时不逼你。你跟你哥一样，都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都是为你们好，只好你们好，俺咋样都行。” 林云宝一时感动不已，也是红了眼睛。 “......妈，我知道......你也是疼我的。” 肖淡梅对她招了招手，压低嗓音：“这些房子都是你的，只是你接下来要嫁过去，不好都带过去，得给你自个留一条后路，懂不？” 林云宝微愣，想起陈冰对自己的冷漠傲慢态度，还有他家里那个阴晴不定的妈，危机感顿时爆增。 “妈，我觉得你说得对。” 肖淡梅忙不迭点头：“你身边的钱，你带在身边花。这几套房子妈帮你守着，一套给你哥娶媳妇，这是咱一早就说好的。其他俺帮你看好，租金该收就收。咱退一万步讲，你以后富得流油，用不上这些租金和房子，那就留给爸妈养老。如果你在婆家有一些小委屈，你要花钱有钱花，回娘家就有套房住。人啊，活着不能没有退路，懂不？” 林云宝似懂非懂，想了一通后，最终同意了。 “那......那就暂时寄放在妈你这里。” 她下意识往一旁的哥哥看过去，压低嗓音：“别让我哥惦记上，他整天没个正经，可别让他偷了去。” “没问题。”肖淡梅笑得眼睛瞧不见，低声：“你放心，俺会帮你看好的。” 林大宝虽然听不怎么真切，但他瞧见老妈笑了，心里一下子乐开花。 成了！ 自家妹子除了长得像猪，脑袋也像猪脑袋。骗别人不容易，哄一只大胖猪他还是很有信心和把握的。 他见林云宝绑着辫子，忍不住想继续第二计划。 “妹啊，俺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别胡说！”肖淡梅喝住他，恶狠狠瞪他，“外头的拉杂事别说给你妹妹听！你可别教坏她！” 林大宝吞了吞口水，把话收了回去。 肖淡梅下巴微扬，低声：“别叽歪，去里头帮忙剁肉碎。” 林大宝转了转贼溜溜的眼睛，不满嘀咕：“妈，这事为啥不让俺妹知道？她可是陈少的未婚妻，她才是最有资格管陈少的人。陈少和丽丽都在桂兰宾馆那边睡好几天了——” “闭嘴闭嘴。”肖淡梅警告低声：“你别瞎嚷嚷，这事不能让云宝知道。你可不许给俺说出去！这事俺去处理就行。” 林大宝支吾：“可是......” 陈厂长不是普通人，有钱有权人家都是最看重脸面的。 就好像他上次他反对陈少和梅丽丽在一起，他连面都没露，只是让黄铁松将陈少给撵了回去，随后说一声不掏钱，陈少立刻乖乖就范。 陈少表面上只能听老子的，背地里却没将梅丽丽赶走，让他带着梅丽丽去省城避避风头，过一阵子再回来。 所以，他猜测陈厂长这一次也不会亲自出面，因为闹哄哄的，搞得人尽皆知，对他们陈家的名声损害最大，傻子才会出面搞这样的事情。 正因为这样，陈夫人也不会出来料理这样的事情。 但大人物不出场，梅丽丽根本不清楚陈家人对她的真正态度。 第544章 第544章 陈少那人的花言巧语厉害来着，整天吹牛逼哄她开心，说什么以后娶她给她负责的话，其实压根没一句是真的！ 陈家人不闹，丽丽只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他想让妹妹去闹一回，多少能有一些实际好处。 他甚至还指望妹妹打骂陈少，搬出陈厂长和陈夫人，当场宣布他们即将结婚，让丽丽知道她嫁入陈家是不可能的，这样才能让她对陈少死心。 肖淡梅捶了他胳膊一下，瞪眼：“没啥可是！你敢乱说话，小心俺割你的舌头。” 这个警告非常严重，一向被妈疼着宠着的林大宝不敢乱来，只好乖乖闭嘴。 肖淡梅往女儿的房间瞧去一眼，低声：“陈少那人吧，谁不知道他身边女人多。你妹如果知道他都要结婚了还乱来，非生气找过去哭闹不可。他们都要结婚了，闹啥？如果闹得大家不高兴，陈少不高兴，婚事指不定得吹。那可咋行？” 上次陈少和梅丽丽在一起，她特意带着女儿过去闹。 一来是看不惯陈冰对怀孕的女儿不理不睬，二来则是想闹大些，让更多人知道女儿怀上陈少孩子的事，这样有利女儿嫁入豪门。 眼下情况截然不同了！ 女儿都已经跟陈少订婚，而且还是长辈们拍板的事。两人就差举办婚礼了，哪里还能闹起来。 陈家人多爱脸面，她算是见识了不少。闹一些不好看的，陈厂长老夫妻铁定不高兴。 所以，这事她去找陈厂长他们悄悄处理就行，千万不能让女儿知道，免得云宝生气起来冲动跑去宾馆哭闹，把事情闹大。 林大宝很是失望，低低“哦”一声，继续敲着肉沫。 肖淡梅满意笑了，道：“这事俺来就好，你别瞎掺和。你妹愿意将房子留在娘家，以后不愁少你钱花。你啊，该好好护着她这场婚事，少不得你的好处。” “知道了知道了。”林大宝敷衍应声。 ...... 城北，肖家老宅 肖颖一边装着小鱼干和鱿鱼干，一边问：“爸，不能我帮你去办？得你亲自去？” “嗯。”肖淡名温声解释：“当初我的职位是在惠城，档案也是挂在这边的人事部。南方济城那边只需要打一张证明就行。我的档案得在这边转，需要本人签字。我好些年没跟一些老同事见面，也得趁机去打打招呼。” 一旁的柳青青微笑：“我们在帝都买的那些茶叶，你记得带过去给一众老同事们喝。” “好。”肖淡名点点头。 柳青青帮着装小鱼干，柔声解释：“妈只是普通工人，没什么档案需要挪。幸好小叔爱屋及乌，给我找了一份图书馆工作，说只需抄写一些借书人的资料，不用干重活，工资也算不错。” “哦。”肖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爸妈对姑姑很是生气，不打算将他们回老家的消息告诉姑姑。 她双手赞同，只差没乐开花。 不过，惠城官场的事陈水柱多数都知道。爸爸明天去移档案，估计他会很快得知爸爸在惠城的消息。 偏偏移档案不能其他人代劳，得自己亲自去！ 怎么办？她暗自犯愁着。 肖淡名解释：“我快六十岁了，顶多再干个三五年。你妈快到退休年龄了，最多三年而已。你妈到时的退休金只有几十块，偏少了一些。买房的事，我们尽量快些凑。济城的房子，估计只能卖一千来块。” “不怕。”肖颖笑道：“你们用不着担心这个，明年春季，顶多初夏，我就能寄钱给你们买房。” 第545章 第545章 啊？什么？！ 肖淡名和老妻目瞪口呆，互视一眼后，都先后责备起女儿来。 “小颖，阿博的车仍有欠款，他的事业才开始起步，怎能让他有那么大的负担？” “就是！阿博还年轻，做生意得有本钱，不许你去他那边找钱给我们买房。” “即便这房将来是给你们的，也犯不着阿博来出钱。” “阿博还得存钱还欠款，你不可能给他太大的压力。” 肖颖：“......” “噗嗤！”她笑了，解释：“别误会，我没想让他出钱买房。” 肖淡名挑眉问：“那你从何处得来那么多钱？昨晚我们不跟你说过了吗？帝都的房价非常昂贵，普通的工薪阶层，都是得存上好些年才能买一小套房。” “我赚的呀！”肖颖答。 接下来，她将前一阵子暑假如何赚钱，如何批发货来惠城上辽东，一一讲给父母亲听。 肖淡名和柳青青再度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记得刚离家北上的时候，她还畏畏缩缩，无所适从。 他们夫妻实在不放心，故此将她寄养在姑姑的筒子楼里，希望有亲人庇护，她能快些适应新环境。 过年后她上火车北上，他们夫妻目送她走上火车，仍禁不住暗自担忧。 可不想八个月后，女儿不仅一个人在老宅住得安逸舒适，还能自己奔波去省城做生意赚钱！ 不仅能赚钱了，而且还赚到钱了！ 柳青青暗自吞咽口水，问：“刚才你说你前后赚了多少？” “之前赚了几千块。”肖颖解释：“跟博哥哥商量后，把货车盘了下来。其实，博哥哥欠下的余款不多了，他说有信心年底就全部还上。后来卖录音带和内衣裤，赚的比较多，现在是两万块多一丢丢。” 肖淡名愣了一秒钟，转而不敢置信笑了。 “你一个暑假竟赚了那么多钱！太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我们家小颖，竟还有经商赚钱的本领，实在意外至极！” 肖家历史悠久，向来都是书香门第，一众子弟都读书从政，历代从没有人从过商。 可能是家族教育和文化氛围的缘故，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赚其他钱，也没将女儿往这方面培养，故此女儿小时候仍是读书写字，学书法和古画，跟他小时候一般。 怎么也没想到女儿竟还有经商赚钱的本事！ 柳青青也是笑得十分开心，激动道：“一个暑假而已，就赚了这么多？！” “是啊！”肖颖嘻嘻笑了，“存在银行里。你们随时要用，我随时都可以取出来。” “用不着。”肖淡名微笑解释：“我们一直都有工资领，再不济偶尔卖卖画，日子没法那么优渥，但有滋有味还是没问题的。” 柳青青点点头：“对，你自个赚的，你自个留着用。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到时尽量往帝都那边找工作。你叔公说你文凭不错，到时让你伯父在通讯部门帮你找一个职位。” “会不会太麻烦？”肖颖问。 肖淡名摇头：“不算麻烦，他是管人事部门的，只需要开开口而已。帝都那边正在大面积开发城郊，一直都在吸纳各地的优秀人才前往。你的文凭还算不错，又是正规院校毕业，只要拿着毕业报到证去人事部门报到，就能去相应的部门上班。” “不！”柳青青插嘴：“我听叔公说，得当地户口的人才能这样。” 第546章 第546章 肖淡名敦厚微笑：“不必担心，我们这次调动北上，户口也会迁入帝都。我所在的单位在哪个区，我们的户口就落在那个区。” “所以我下个月就是帝都的新落户人士？”肖颖问。 “是。”肖爸爸点点头。 柳青青忍不住问：“对了，阿博的户口现在在哪儿？” 肖淡名想了想，低声：“他是在山尾村出生的。我记得当时村长曾登记各家各户的人口核实农田面积，他会写的字不多，所以拜托我帮他书写。阿博的户口在山尾村。” “唉......”柳青青一想起那个偏僻荒凉的山沟沟，就禁不住叹气连连，“咱们都挪去帝都，自然不能落下阿博。他爸，你得麻利点儿想想办法。” 肖淡名忙不迭点头：“好，我——” “不行！”肖颖突然出声：“博哥哥的户口暂时不能移！千万不能移！” 老爸老妈被她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问：“为何不能移？” 额？！ 肖颖眸光微闪，不自在轻咳。 “那个......那个......他在山尾村还有两大片山地，几乎是一大片山......如果挪走了，村民们就会认定他不是山尾村的人，到时这些山地就没了。” 柳青青温柔低笑：“你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就搬回老宅住。那时的你仍懵懂不知世事，更不知道什么叫荒山和荒地。那些山地荒芜得很，留着种不了地，连树都难活。既然如此，要那些山地何用？” “你妈说得是。”肖淡名摇头叹气：“山尾村那边的山地多不胜数，一眼望去，高山连绵，巍巍不知多高。山尾村的人不多，山地倒不少，一户人家分几个山头。可那些山头贫瘠得很，很难种出粮食，不然也不会是附近几个县城里头最穷的地方。” “山地也是地。”肖颖呵呵，呵呵笑道：“有总比没有好，对吧？博哥哥的外公留给他两座小山丘，他家也有三个小山头。这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不能抛开，不能忘本。” 柳青青狐疑看了看她，问：“你......咋知道得这般清楚？我都忘了多少山头了。” 额？！ 肖颖尴尬笑了笑，答：“那个......博哥哥告诉我的。” 柳青青温柔微笑：“妈看得出来，阿博待你极好。那孩子有些倔，看着大大咧咧，实则非常细心，个性也独特。” 肖颖见话题已经转开，暗自松一口气。 “他呀，除了傲娇一点儿，没任何毛病。” 老爸和老妈都笑了。 肖淡名眸光慈祥，低声：“之前在电话中我一直不好问清楚。当初说好了，若是你们没男女之爱，那便结拜成兄妹，他成了我们的义子。” “我们也暗自担心......”柳青青尴尬低笑：“你们万一只有一方有意，我们不好劝什么，尽量让你们快些结拜，免得夜长梦多。” 肖颖嘻嘻笑了，撒娇：“现在你们不用担心咯！最好的局面，对吧？” “嗯，最好的。”肖淡名微笑：“阿博算是我和你妈带大的，跟在我们身边十来年。如此局面，再是最好不过！” 柳青青眯住眼睛，忍不住有些疑惑。 “那个......阿博怎么染了金黄色头发？虽然短，但看着颇时髦。” 肖颖“噗嗤！”笑了，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长一些白头发。这应该是遗传的，可他不肯说出去。他啊，几个月就去发廊染一次，后面的头发则留一小寸，就染前面那一丢丢。” 第547章 第547章 竟是如此？！ 肖爸爸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多半是从田花姐那边遗传来的。她常年裹着头巾，几乎不曾在别人面前露出头发丝。我印象中隐约记得，大牛哥说那是她的小秘密，不过他不嫌弃。原来是这个原因。” 柳青青抿嘴低笑，反问：“你还记得田二狗他们那几堂从兄弟不？他们也都是年纪轻轻就满头灰白头发。” “是，确有此事。”肖淡名笃定点点头。 肖颖嘻嘻偷笑：“他可能是怕别人嘲笑，所以一直染着头发不说。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他去吧。” “好。”肖淡名和柳青青都笑了。 肖颖收起一袋小鱼干和小鱿鱼，只留几小袋在桌上。 “那些我有其他用途，这几袋送街坊邻居吧。” 肖淡名温声提醒：“老刘家送两样。” “哦哦！好的。”肖颖点点头。 柳青青拉住女儿，压低嗓音：“刘哥和刘嫂过得似乎很勤俭，家里偶尔有盈余的食材，就送他们一些。早上他们过来的时候，我看六嫂一味儿盯着咱们挂在厨房檐下的腊肉瞧。” 肖颖乖巧点头，道：“老人家过得非常省......有时候好几天也没买过一块儿肉。我之前送他们两条腊肠，不过他们都舍不得吃，说是留给阿芳姐。” 肖淡名略有些疑惑，问：“工龄渐长，工资逐步涨。他的儿子都已经成年成家，小女儿也已经毕业工作，怎么还过得如此捉襟见肘？” 儿女都已经长大，老刘的工资也一年年跟着工龄涨一丢丢，花钱的地方除了日常开销，应该也没其他了。 可两位老人衣衫破旧，脸色暗黄，明显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故此他甚是不解！ 肖颖眸光暗淡，压低嗓音：“你们有所不知......小芳姐还没拿工资，现在只是实习生，得明年才能转正。她的花费非常大，前几天我听到她跟刘婶要钱买衣服烫头发，还要换自行车。昨天一清早，她又跟刘婶说要买一直手表。” 肖爸爸和妈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忍不住问：“那几个儿子呢？都没拿钱回家赡养老人？” “除了三冰哥哥，其他都没有。”肖颖解释：“大冰和二冰都没怎么回来，一年到头就过年带着妻子孩子来拜个年。他们都有孩子和家庭要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三冰哥哥以前时常寄钱回来，可惜他去年做生意失败了。前一阵子他回了惠城，刘叔安排他进毛巾厂工作，可他干得不怎么顺利。” 肖淡名若有所思，低声：“习惯四海为家做生意的人，应该没法喜欢每天枯燥乏味的固定工作。” “是啊！”肖颖解释：“他最近好像要辞职，不过刘叔和刘婶都不肯。他偶尔会回来，每次都扛一两袋面粉或大米。上次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只烧鸭。三冰哥哥很孝顺他们两位老人的。” 柳青青好奇问：“那他为什么没住家里？以前他在南方做生意，没法在父母膝下孝顺他们。眼下他离得近，为什么不在家里住？年轻汉子出手阔绰些，多少能照顾老人家吃些好的。” 肖颖叹气摇头：“他在家的时候，小芳姐常常欺负他，说一些冷言冷语的话刺激他。两人吵了好几次，最后三冰哥哥受不了，搬去厂里的集体宿舍住。” “竟是这样......”柳青青轻轻摇头，低声：“小芳那孩子......长大以后怎么还这样。” 第548章 第548章 肖爸爸淡然道：“三岁定终生，那时她已经八九岁，性子初显。那孩子嫉妒心极强，面上却装得安静乖巧。更可怕的是她的功利心也强，排斥他人，唯我独尊，非常自私。” 当年他们住在这边几年，刘小芳面上对女儿很关照很喜欢，实则背地里总爱欺负女儿。 她不仅跟自家几个哥哥都处不来，跟附近所有孩子也都没法玩到一块儿。 柳青青做了一个嘘声动作，温声：“咱们只是邻居，能处则好好相处，不能则打招呼，莫要吵架闹掰便可。他们家只有小芳一个女儿，还是幺女，自然会多疼爱一些。” “那也不能宠坏了啊！”肖颖撇撇嘴，略带着不屑神色，“小芳姐之前迷上古典文化，整天装扮得很老气，买了一大堆古典书籍装优雅装深沉。最近又开始时髦起来，追求奢华打扮，攀比一众同事，三天两头找刘叔刘婶要钱，把他们两个老人逼得连米饭都不敢多吃。” “不可随口议论他人。”肖淡名脸色微沉，教训女儿：“以他人为镜，方能知自己的长短缺失。她做不对的，你心里知晓便可，自己有的毛病则改之，没有的毛病则勉之。背后议论他人是长舌妇的作风，学不得。” 肖颖垂下脑袋，乖巧应声：“哦～” 柳青青温声：“你爸说得没错，坏毛病学不得。” 肖颖点点头，笑道：“锅里的鱼胶快炖好了。妈，我去端来给你喝。” “谢谢，去吧。”柳青青微笑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禁低低笑了，“他爸，小颖愈发开朗能干了。这大半年来，似乎已经长大了。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吃的，还炖补品给我补身子，感觉已经是她在照顾我们。” “嗯。”肖淡名欣慰点点头。 不仅长得愈发漂亮，亭亭玉立，还懂得赚钱做生意，买东西孝顺父母，照顾他们的日常，甚至还打算买房让他们在帝都定居。 女儿确实长大了！ ...... 傍晚时分，袁博回来了，带了两大盒月饼，还有好几样水果。 “下午送货去棉州，路过那边做月饼的百年老店，闻着刚出炉的香味儿，同行的兄弟扛不住，赶忙跑下去买几块吃。我干脆买了十几块回来，让名叔和婶婶尝尝。” 肖淡名哈哈笑了，道：“中秋晚上再吃吧。到时一边赏月，一边喝茶吃月饼，再是舒畅不过！” “好。”袁博走去厨房，将月饼递给肖颖，“收起来，记得要盖好，莫让老鼠偷吃了。” 肖颖嘻嘻偷笑：“明天应该会有一只‘老鼠’悄悄来访。” “是吗？”袁博宠溺低声：“那只老鼠顶多只能吃一块，吃多了就打。” 肖颖瘪嘴：“老鼠说，干脆吃多几块，反正都得打，还不如吃个痛快！” 袁博悄悄弹了她的手背一下，低声：“打了，去吃吧。” “噗嗤！”肖颖笑问：“后天就是中秋，到时休息一天吧？” “明天有两单。”袁博解释：“之前已经约好的，明天早上送得完就送，不行就下午继续。明晚应该就能休息。” 肖颖点点头。 第549章 第549章 这时，柳青青摘了菜，洗干净后端进来。 “阿博，锅里给你留了一口热汤，先喝了解渴。小颖已经做了酱牛肉，只要炒几个鸡蛋和炒菜，很快就能吃饭了。” 袁博心里暖暖的，道谢并接过汤喝下。 肖颖低笑：“济州那边的人都喜欢煲汤喝。爸妈在那边住习惯了，也很喜欢喝汤。” “好喝。”袁博赞道。 肖颖忍不住调侃：“看来，你也适合住济州哎！” 众人都笑了。 柳青青提议：“阿博，以后等我们有空了，就一起去济州玩。那边海景很美，还有很多鱼虾螃蟹吃，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小颖在那边学会了游泳，还会潜水。她啊，游得跟鱼儿一样，看得我给羡慕的。” “好。”袁博痛快答应了。 他也想去看一看肖颖成长的地方。 惠城是内陆城市，离海岸线至少八九百公里。实话说，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大海。 记得小时候，他窝在名叔的怀里，糯糯问：“什么是大海？” 名叔告诉他，说那是一个很宽阔，很宽阔的地方，满目是水，波涛滚滚...... 可能是不曾去过的原因，他心里向往得很。 肖淡名则已经心动了，问：“阿博，过了中秋我就要南下，到时你如果有空，不如就陪我一起南下吧。” 好不容易认回阿博，月底可能又要北上，他巴不得争取多一点儿时间多与之相处。 “不大好吧。”柳青青忐忑看向袁博，道：“阿博他还得跑车，估计脱不了身。” 肖颖转了转眼睛，笑问：“你想去不？如果有空，就陪我爸去吧。他一个人坐车南下那么多天，我也不怎么放心。” “不，还得看看阿博的工作是否会有影响。”肖淡名期待看着他，问：“阿博，能有问题不？” “应该没问题。”袁博笑道：“跟我一块儿跑车的另一个兄弟也会开车，如果太忙就找散工帮忙，反正就几天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肖淡名欢喜笑开了，道：“那太好了！我不用担心旅途一个人过于无趣！阿博，我们住的那边三面环海，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半岛。我记得你会游水，对吧？海底可跟山上的小溪大河不一般。海水看似不停涌上来，拍打上岸，实则下方则往外流，水性普通的人，除非风平浪静，不然可不能随意下海。” “知道了，名叔。”袁博轻笑：“我水性还行。以前住桥洞那会儿，夏天几乎天天下河游，练得还不错。” 肖淡名哈哈笑了，“估计还是比不得小颖。她啊，小时候甚至能游得比渔船还快。我们世代都是旱鸭子，没想到她竟有游泳的天赋。刚去到济州那会儿，我们忙着安稳下来，叮嘱她不要到处去，然后就各自忙着。没人管她，她乐呵着，除了吃饭睡觉才回来，其他时间都瞧不见人影。直到后来她带了鲍鱼啊，小贝壳啊，甚至还带了一只小龙虾回来，把我们都给看懵了。原来她跟附近的小朋友下水，很快把握了技巧，又能游又能潜，开始给家里带海鲜回来。一游就十来年，她渐渐成了大姑娘，我们才不肯她下水。” 肖颖满脸满眼的怀念，低喃：“以后有机会......肯定还要去游。” 袁博低笑：“你的机会在以后。这一次，我先帮你游了。” 额？ 肖颖：“......” 肖爸爸和妈妈哈哈笑了。 柳青青想了想，道：“去南方的火车票三四天才有一趟，咱们得提前订票才行。” “过了中秋就去订票。”肖颖道：“还是博哥哥去吧。反正他有车，半个小时来回就能搞定！” “好。”袁博满口应下。 肖淡名忍不住笑道：“家里有年轻人真好！我们可以开始考虑退居二线咯！” 众人都笑了。 接下来，袁博烧火，肖颖炒鸡蛋炒菜。 第550章 第550章 肖爸爸和妈妈则负责盛饭摆碗筷，帮忙切酱牛肉。 很快地，四人围在餐桌旁吃起来。 “名叔，婶婶，多吃点儿肉。” “谢谢！你也多吃点儿。” 肖淡名提醒女儿：“小颖，明天得多买一些食材在家里准备过节。你妈她还不能拿重的东西，也不能久坐久蹲。家里的活儿，如果需要帮忙就喊我。” “好的。”肖颖笑道：“我明天上市场买，尽量买多一些。过节以后市场会萧条几天，反正天气凉，咱们买多一些存放好，吃个两三天。” “要多吃蔬菜。”肖淡名温声：“你妈妈喜欢喝粥配小菜，尽量用新鲜的菜。” 肖颖想了想，道：“没问题。市场东面的杂货店常常卖一些自家种的蔬菜，那是自家开的店，一大家子都住里头，天天都开门。” 肖淡名满意点点头。 接下来他要和阿博南下好几天，妻子只能拜托女儿照顾。妻子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加上刚做完手术不久，好些地方仍需要仔细注意。 眼下老宅焕然一新，要水有水，要电有电，住起来宽敞又舒适。 女儿愈发体贴懂事，他将妻子留给女儿照顾，才能放心远行。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道：“阿壮的妈妈说要送咱们一只鸡过节，是她自个养的大公鸡，已经有几斤重。她养了几十只鸡，母鸡留着生蛋，公鸡杀来吃。我后天早上抓来杀了，过节可以吃。” “你......会杀鸡？”肖颖挑眉问。 杀鱼搞海鲜她样样在行，但鸡鸭鹅却不行，刀不知道往哪儿砍。 袁博好笑反问：“有什么难的？我还杀过猪呢！” 肖颖瞬间双眼发亮，眸光充满崇拜和纷纷扬扬小爱心。 “我不会哎！那就通通交给你咯！” 心上人如此“明目张胆”的眸光，让一向稳重的袁博有些不能自持，眸光微闪，不自在轻咳。 “没问题，不用半个小时就能下锅煮。” 叔叔和婶婶在场，她的目光怎么能这么“大胆”？ 小笨蛋！也不收敛点儿！ 肖爸爸和妈妈都是明眼人，也是过来人，所以很自然而然选择“什么都没瞧见”，埋头认真吃饭。 吃饱后，有人收拾餐桌、有人洗碗洗盘子、有人洗大锅、有人扫地，没一人偷懒。 吃饭的时候人多，刷洗的时候人也一样多。 几分钟后，厨房便收拾妥当。 肖淡名拉了袁博去主屋里头下棋，“青儿，你在院子里散散步，让小颖陪着你。” “她不知道还在厨房里捣鼓什么。”柳青青温声：“我自己散步就行，你们下棋去吧。阿博，小心你叔哦！他这十几年棋艺一点儿也没落下。” 袁博大笑：“没事，输给名叔不羞。” “还没开战就认输？”肖淡名笑呵呵摇头：“那可不行！来来来，拿出你年轻人的魄力来！” “好！” 厨房里，肖颖抱着小盆子，慢慢洗着桃胶，一边乐滋滋哼着小曲。 忽然，后方窗口传来低低的喊声：“大块头媳妇！大块头媳妇！” 第551章 第551章 啊？！ 肖颖脱口疑问：“谁？” 倏地，她想起唯一一个如此称呼自己的老人——川七！ 肖颖匆忙将盆子搁下，凑到窗户边。 只见昏暗的小巷外，川七拄着拐杖，满头头发乱糟糟，脸上黑一块，污一块，正对她露出讨好笑容。 “大块头媳妇！是俺啊！老川！” 肖颖笑了，温声：“原来是您。您绕去前门进来吧，博哥哥他在里屋，我去给您开门。” 老川摇摇头：“你家有客人吧？瞧着似乎不少人，俺......俺这模样，就不进去了。俺说几句话就走，不磨叽滴。” “不不。”肖颖忙解释：“您误会了，都是自家人。我爸妈回老家跟我们一起过节，所以家里头热闹许多。不怕的，你往前门过去，我现在就去开门。” “甭麻烦！”老川笑道：“俺就说几句话，不多。大块头让俺跟着那个陈冰，俺在桂兰宾馆斜对面的路边蹲好几天了。那家伙出来的时候都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听口音是省城那边来的。今天下午，那城西的黄铁松来宾馆找他，将他拉走了。俺觉得有事，就悄悄跟在后头。黄铁松把他带回他家，他老子和老妈子都在家。不知咋滴，接下来就大吵大闹，后来陈冰被关在家里，陈厂长自个开车走掉了。” 肖颖“哦哦”点头，问：“还有其他吗？” 老川继续答：“俺偷偷听到，那黄铁松告诉陈冰——说什么林建桥的婆娘找上门，说什么订婚了，还拈花惹草，多难看的话。不过俺去到陈家的时候，没瞅见林建桥的婆娘。” “哦......好的。”肖颖低声问：“陈冰现在被关了？不能独自出门？” 老川点点头：“被关在二楼，门窗都被钉住，俺亲眼瞅见的。” 肖颖又问：“陈厂长让人钉的吧？” “没错！”老川解释：“那老家伙被气得不轻，嘴里骂个不停，连带着老婆娘也跟着一块儿骂，还说什么再闹下去，大伙儿就抱着一块儿等死。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好像蛮严重滴。老婆娘哭得那叫一个惨！” 肖颖暗自冷笑，道：“更惨的还在后头呢。” “啥？”老川疑惑问：“你说啥？大块头媳妇，俺年纪大，耳朵不咋地灵光，你得给说大声点儿。” 肖颖摇头：“没，我只是随口说说。老川伯，您没啥事忙吧？能不能继续帮着盯他们？” “盯谁？”老川嘀咕：“不都已经关上了吗？咋还盯啊？” 肖颖点点头：“继续盯，包括桂兰宾馆的那个女人。” “木得问题！”老川呵呵笑了，露出几颗仅剩的黑牙：“俺天天乱晃，哪儿有吃喝就晃哪儿。只要给口吃的，干啥都行！别杀人放火就成，俺不干那伤天理的事儿。” 肖颖轻笑点头，道：“你等着，我给你拿点儿吃的。” 她转身端来今晚吃剩的一块酱牛肉，又取了两块袁博刚买的月饼，从窗口递了出去。 “川伯，这是博哥哥买的，送你吃。还有，这两块钱是补给您的伙食费。” “呀？咋能辣么多！”老川乐呵呵接过月饼和肉，却不好意思接钱，用脏兮兮的手背推了推，支吾：“俺有得吃就行，木用伙食费。” 肖颖伸长胳膊，丢给他。 “您别客气，这是我和博哥哥给您的。不多，您先收着。” 老川手忙脚乱接住，却还是掉了一张，忙蹲下去将钱捡起来，缓慢将钱小心收入怀里。 “那俺......俺就......就收着了。呵呵！你放心，俺反正没啥事，盯人容易着呢！” 肖颖见他身上穿得不多，忍不住提醒：“晚上风凉，您得多穿一点儿。” “有破棉袄呢！”老川解释：“在老桥洞那边。现在还用不着，就没背出来。” 第552章 第552章 肖颖倏地想起收在门口等着扔的老棉被，招招手：“您需要棉被不？有些老旧，但仍会暖和。我家里的老棉被有好几张，最近换新的，老的搁在门口角落。您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会！不会！”老川激动道：“俺啥都不嫌弃，只要够暖和！冬天桥边冷，北风那个叫大啊，吹啊，冷啊！先前人多，挤在一块儿暖和些。老骨头，身上没啥肉，冬天冷得很！俺要棉被，多老都成！都成！” 肖颖忙道：“您到前门去，我抱给您。” “好嘞好嘞！”老川拄着拐杖，笃笃往前奔，一个劲儿笑着，很是欢喜。 肖颖没停留，快步奔出去打开大门。 她将搁在角落的三张旧棉被递给老人家，温声：“记得有太阳的时候，晒一晒。” 老川忙不迭答谢：“谢谢......不孬！摸着暖手！不孬！” 肖颖忍不住问：“您的脚不方便，能不能拿？要不我叫博哥哥帮你带回去？” “用不着用不着！”老川摇头笑道：“俺自个没问题。俺一个人扛个一百斤都木问题！木得问题！” 随后，他将棉被捆成一团，顶在脑门上，拄着拐杖一步步离开，身上的破布袋一晃一晃，身影虽然有些狼狈，却带着欢腾般的喜悦。 肖颖目送他离开，才转身关上门。 “谁啊？这么晚？”袁博双手插裤兜，踏步走来。 肖颖下意识往主屋的方向瞄去。 袁博笑答：“只下一盘，名叔去洗澡换衣了。” 南方人爱洗澡，偶尔天热一日得洗三五遍。肖颖一家子在南方住了十几年，也养成了天天洗澡的习惯。 肖颖笑了，将刚才老川过来的细节一一讲给他听。 袁博听罢，嘴角扯开笑了。 “老川这人还行，骨子里不坏。你这人心软，还很大方，所以他喜欢跟你打交道。能跟你接头，他不会挑我，懂不？” 额？ 肖颖想起早些时候老人家说没必要让大块头过来的神态，忍不住笑了。 袁博再度提醒：“有些乞丐是喜欢当乞丐，天性懒惰，喜欢小偷小摸，甚至心里头藏着坏。他们可能会贪得无厌，缠着你掏更多。老川就罢了，其他人你可不能这么大方。” 人心险恶，而大多数的恶都来自人的贪欲和贪念。 他在外浪荡十几年，见识过各种世态炎凉，也接触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人心，最难摸索和探究，也是经不起探究的。 她自小读书，父母亲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给她的生活氛围单纯又良善。 他担心她太过仁善，可能会不小心伤害了自己。 “哦哦。”肖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是觉得你能拜托他办事，证明你对他是有信任感的，不然不会找他。我是相信你，所以才敢对他大方点儿。” 袁博闻言咧嘴笑开，低声：“还好有这么一点儿小机灵！” “哪里只有一点儿！”她娇嗔。 袁博宠溺低笑，双手环胸往回走。 夜色清凉，一轮明月挂枝头。 老宅灯光明亮，温馨笑声点点。 第553章 第553章 深夜，桂兰宾馆 “叩叩！叩叩！” 两道试探般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过道里的安静。 很快地，门被打开了。 门里的女人浓妆艳抹，当看到门外的男人后，惊讶微微愣住。 “林大宝，你来做什么？” 男人贪婪看着她，猥琐呵呵笑了。 “丽丽～俺来陪你啊！” 女人嫌弃睨他一眼，眼神勾人妩｜媚浅笑。 “我让你来了么？我让你陪了吗？姐姐我啊，不缺男人陪。” 林大宝吞了吞口水，谄媚笑着。 “你不缺......可俺缺啊！” “呵呵呵！”梅丽丽笑了，眼角带着冷漠般的傲娇，“林大宝，想要姐姐的可怜，那你也得有资格才行呀！姐姐我，可不是哪个男人来了，我都喜欢往屋里拉的。” 林大宝不敢置信，支吾：“可是......之前——你跟俺那么要好——” “闭嘴。”梅丽丽娇瞪他，低声：“我呀，有时候不挑男人，有时候则是不挑时间。你呀，幸运得很，碰上姐姐我不挑男人的时候。不然呀，怎么也轮不到你。” 她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之前在省城的时候，她每天都闷在小宾馆里，好些地方都不敢去，只能就近找一个男人来调剂生活。 林大宝这人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要钱没钱，本来连入她的眼都不可能。 偏偏那时候太寂寞，身边也需要有一个男人来掩护，所以她才会闭着眼睛留他在身边。 不过是她寂寞时候的调剂品而已，她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林大宝失望撇撇嘴，低声：“丽丽，你别这么狠心嘛～俺是真心爱你的。俺跟你说实话，你是俺最上心，最最喜欢的女人。俺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真的！” 梅丽丽挑了挑眉，转而娇笑起来。 林大宝见她笑得花枝招展，忍不住也跟着呵呵傻笑。 “丽丽，真的！俺是说真的！俺可以发誓，用俺的身家性命发誓！俺爱你一生一世，爱你生生世世，爱你十八辈子！” 梅丽丽好不容易收住笑容，似嗔似怨。 “讨厌！人家又不缺爱，你爱人家那么多做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如果信了，早就成鬼十八辈子了。 林大宝凑了上前，抓住她的手，不停抚来抚去。 “丽丽～宝贝～！俺就是要爱你，俺生生世世都爱你。这几天里，俺是过得生不如死，这辈子从没这么痛苦过。俺太想你，太想你了，太想太想......吧唧吧唧！” 他对着梅丽丽的手一个劲儿亲，不停亲，用力亲。 梅丽丽咯咯笑了，甩开他的手。 “讨厌！少给我耍无赖！” 林大宝往里头张望，吞了吞口水。 “丽丽，俺......俺......” “不行。”梅丽丽摇头：“这是陈少给我订的房间。他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林大宝，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快些走吧。” 第554章 第554章 她留在惠城的目的非常明确——在陈冰身上狠狠薅一笔，然后上火车直奔南方，绝不再回头。 陈冰那家伙脾气怪，整天以为地球是围绕他在转。 如果让他发现不对劲儿，指不定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讨好。 她现在没什么耐心哄小男人，尤其是没钱的男人。 林大宝呵呵讨好笑了，低声：“丽丽宝贝，你听俺说。陈少他回家去了，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梅丽丽挑眉问。 下午黄铁松来找他，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话都没好好说清楚，就将陈冰又拉又拽给扯跑了。 本以为陈冰会很快回来，谁知一等再等，这都十点多了，还不见魂影儿。 林大宝趁着这个机会，钻进房间里。 “宝贝，外头人多口杂，俺们里头说嘛！哟！这房间真不赖！还有两张大床哎！有小电视的房间一天要贵上两块钱，这小电视有啥节目能看？” 梅丽丽将门甩上，不耐烦靠在墙上，看着他满屋子里蹦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林大宝，你究竟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 话语刚下，林大宝很快变得规规矩矩，奔了过来，端正站在她的面前。 “丽丽宝贝，俺说......俺说。是这样的！陈厂长发现你跟陈少仍在一块儿，下午大发雷霆，不仅骂了陈少，还动了手。你没在当场，压根不知道陈厂长骂得多狠，连家里的棍棒都摸出来了。你应该不知道吧？陈夫人也是一个厉害角儿，她哭啊喊啊，甚至说要哭死在祖宗牌位前，还骂陈厂长说如果打死了陈少，陈家就断子绝孙！哎哟喂！骂得那叫一个狠啊！在咱们这边，‘断子绝孙’这样的话，简直不能太狠，听得俺鸡皮疙瘩一个劲儿冒。” 梅丽丽听得一阵头痛，嫌弃低骂：“好好说！说得乱七八糟，让我怎么听！” 额？ 林大宝吞了吞口水，委屈低声：“俺......俺没读过啥书，说话都是想到啥就说啥，都没仔细想。” 梅丽丽下巴微扬，问：“陈厂长知道我跟他儿子在一块儿？抓了陈冰回去打骂？” “嗯嗯！” “真的打了骂了？” “嗯嗯！” 梅丽丽蹙眉问：“那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被打死了？” “没没！”林大宝慌忙罢手：“咋可能啊？陈少可是陈厂长唯一的儿子，独生子！他就算要打，也不能真打死。再说，陈夫人疼陈少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宝贝儿子被打。就打了几下，然后就被陈夫人给抢走了棒子，扔在角落里。” 梅丽丽点点头，问：“你亲眼瞧见的？你在当场？” “俺......俺在窗口瞧见的。”林大宝支吾：“本来俺是能进去的。俺现在是陈家的大舅哥，俺妹跟陈少都订婚了，你也是知道的。主要是......那时乱得很，俺就没进去打招呼。” 其实，他是偷偷跟过去瞅的。 后来，陈冰被关在二楼的房间里。 陈厂长开车离开后，本来他还担心陈夫人会偷偷开门让他出来，谁知夫人自己也病倒了，包着脑袋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哭，根本顾不得陈少。 一等再等，以为陈少自己会爬窗下来，谁知他连窗户都没打开，他猜想是陈少自个不想下来，才真正放心跑来这边找梅丽丽。 不过，梅丽丽却不怎么相信他，问：“陈冰让你来的？” “不是。”林大宝支吾：“俺太想你了......” 梅丽丽嫌弃睨她一眼，转身坐在沙发上，从铁盒中取出一根烟，轻轻在盒子上“笃笃”瞧几下。 “大宝，我问你一个事。” “好好好！”林大宝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 第555章 第555章 “好好好！”林大宝屁颠屁颠凑上前，打开火柴盒，“刺啦！”一声点燃。 “宝贝，来。”他讨好笑道。 梅丽丽俯下，艳色红唇舔在烟上，轻轻一吸。 下一刻，烟点燃了。 林大宝将火柴吹灭，用力甩了甩，随手丢开了。 梅丽丽幽幽吐出一口烟雾，徐徐往上升，瞬间烟雾萦绕。 “大宝，你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当大官或做大生意的？” 啊？！ 林大宝目瞪口呆，转而愣愣摇头，脱口：“没啊！” 梅丽丽蹙眉，幽幽又问：“真的？你再仔细想想。” 林大宝努力想了想，答：“没啊！俺爸这边的族亲，十个八九个都是文盲，好几个都是干粗活的，就俺老爸好一些，还能去氮肥厂混一份工资。” 梅丽丽眼神微冷，问：“那你妈那边呢？没人当大官？” “没！”林大宝答：“俺妈那边就一个舅舅！俺舅舅和舅妈在南方济城好些年了，在钢铁厂上班。俺妈那边人少，就这么一个舅舅，舅舅就一个女儿，叫肖颖。她在信息学院那边念书。” “没了？”梅丽丽追问。 林大宝摇头：“俺不是说了吗？俺妈就一个哥哥，也就是俺舅舅。以前他去下乡，俺没怎么见到。后来他们搬去南方济城，俺几年也见不到一回。两年多前肖颖来这边读书，俺舅舅和舅妈就来过一趟。他们都在钢铁厂上班，不是什么大官。” 梅丽丽瞪眼逼问：“真的？！你没骗我？！” “没啊！”林大宝狐疑反问：“俺骗你走甚？俺做什么要骗你？俺那么喜欢你，你说啥就是啥。俺都听你的。” 梅丽丽忍不住厉声：“那陈冰做什么娶你妹妹？你别告诉我说，你妹妹长得又臭又胖，所以陈冰很喜欢！” 该死的！难道陈冰骗了自己？！ 当初说什么万不得已，是家里老父亲安排的联姻，为的是家里的未来和他自己的宏图事业——难道都是哄她的好听话？！ 林大宝见她突然发飙，吓了一大跳，慌忙问：“丽丽......你咋了？” “别管我！说！”梅丽丽瞪眼大声：“陈冰做什么要娶你妹妹？！他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还说这个月底或下个月初就要结婚？！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林大宝急忙忙答：“这是陈厂长安排的。他说......我妹妹能怀上陈少的孩子，肯定是有福气的，跟他们家有缘。他让黄铁松过来说，不到两三天就订婚。当时俺跟你在棉州，压根还不知道这事。是俺回家的时候，听俺妈说的。几天就搞定了订婚，陈少都没出现。陈厂长和夫人同意订婚，送了东西和信物，只说赶忙准备结婚——不，还得等俺舅舅来做主婚人。舅舅还没联系上，等着他来做主婚人。” 梅丽丽用力吸一口烟，粗声：“没其他原因？就因为怀上孩子？那做什么要堕掉？当初怀上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娶了？” “这个......这个俺就不知道了。”林大宝缩了缩脑袋：“他们家也不造咋了，一会儿不行，一会儿又行了。俺记得当初陈厂长他们都是不肯的，后来又说什么他不知情。总之，里头挺乱的。＇ “滚！”梅丽丽没好气骂：“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语罢，她将手中吸了一半的烟摁在小烟灰缸里，狠狠碾压熄灭。 林大宝忙哄道：“丽丽，你别激动......你别生气！俺想想！俺再想想！哦哦——那个！那个俺听黄铁松说，陈少突然病倒了，忙送去医院里头。对，就是那阵子他们家急急要跟俺妹订婚的时候。医生说陈少下头的玩意不咋行，以后生娃非常难。而且，陈少的身体也不怎么好，需要配合治疗吃药。” 第556章 第556章 梅丽丽冷静下来，安静思索着。 “生娃非常难？” “是。”林大宝支吾：“俺跟黄铁松常在酒馆喝酒，偶尔去城东新开的酒吧喝。这是上次他半醉半醒的时候，跟俺说的。他还说，不能说出去。对了，他还跟俺说，他打一开始是劝陈少给俺妹负责的。因为他觉得陈少有过那么多女人，就俺妹怀上孩子，觉得该让俺妹把孩子生下来，毕竟这是他们陈家的种。陈少的爹妈一把岁数才生下他，而且就他一个。俺仔细想想，陈厂长他们多半也是因为这个，才让陈少必须娶俺妹的。” 梅丽丽再度安静了。 在大多数的老人心里，都是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家庭没有后嗣，意味着慢慢走向衰老和灭亡。 陈冰的父母一把年纪才辛苦生下他，万般疼爱呵护他长大。 可他却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坏了，瘦不拉几，脸色蜡黄，还整天满脑子恶心欲望。 正因为这样，他身边就只有林云宝怀上孩子。 林云宝虽然丑，可她的身形跟母猪一样。陈水柱夫妻多半是看中她怀过陈冰的孩子，觉得她有福气会生养，所以才坚持要儿子娶她。 想不到陈冰怕跟自己没法交代，故意编谎话骗自己！ 说什么只是要利用林云宝亲戚的关系，等他将来飞黄腾达了，就立刻甩掉林云宝娶自个！ 好你个陈冰！真是好得很啊！ 她梅丽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想不到还砸在一个嫩小子的手里！ 思及此，梅丽丽浓妆的脸扭曲起来，转而冷冷笑了。 “陈－冰！你给我等着！” 林大宝暗自吞咽口水，试探低声：“丽丽？丽丽宝贝？你咋了？” 梅丽丽没理他。 林大宝支吾：“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伤心......你不还有俺吗？俺现在不一样了，俺有钱又有房！俺家好几套房呢！真的！俺身边暂时没那么多钱，但只要你点头，俺立刻娶你。房子都通通给你，以后收租啥的，俺们就算不干活。几套房一个月收租下来，也有百来块呢！” 百来块？梅丽丽暗自冷笑。 她看重的是陈冰身后整个氮肥厂，哪里是什么几套房几百块！ 这么一点儿小钱，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林大宝见她没反应，匍匐凑了上前。 “宝贝，人得往前看。陈少他家是有钱又有势，可他家的钱和势现在都还是他家老子的，不归他管。他做什么都得向他老子要钱。老子不给，他啥也没有，比俺还不如呢。而且，他现在铁定得娶俺家妹妹的，都拍板说定了。他老子不点头的事，陈少哪里敢啊。” 梅丽丽冷着脸没动弹。 林大宝暗自吞口水，贼兮兮的手按在她雪白的大腿上。 “丽丽宝贝，陈少没了，还有俺呢！你放心，俺一定好好照顾你。陈少要结婚就自个结婚去，你跟着俺就成。俺保管让你天天吃香喝辣的，真的！” 第557章 第557章 梅丽丽的眼睛微动，瞥了一眼他的手。 林大宝吓了一跳，本能要缩手。 不料，梅丽丽的手却按住他的手背， 接着，她嘴角微扯妩｜媚轻笑。 “宝～，你是真心对我好的，是吗？” 林大宝大喜，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当然是真的！俺一定能对你最好！！” 梅丽丽笑了，大红唇娇艳欲滴。 “宝～陈少他不要我了，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你可不能跟他一样没良心哦！” 林大宝摇头如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俺跟他不一样。他得听他老子的，俺老子却只能听俺的。俺是家里的大王，大大王！俺说啥就是啥，家里所有人都听俺的！你放心啊！” 梅丽丽委屈瘪嘴，可怜兮兮道：“那我以后就只能靠你了。” “没事！”林大宝拍了拍胸口，“你靠俺就对了，俺家有房有钱，俺都给你，都通通给你。放心，不会亏了你的。” 梅丽丽开心笑了，倚靠在他的肩上。 “宝～你是惠城本地人，你对这边每一个地方都熟悉得很吧。” 林大宝脱口答：“当然啊！俺是在这儿长大混大的，地头蛇来着！惠城不大，但有水有江，交通便利，向来都是著名港口，经济一直不算差。俺爸是本地人，俺妈也是，在这边想要干什么事，俺都有熟人。不瞒你说，四处都有俺的兄弟！” 梅丽丽乖巧“嗯”一声，眼睛掠过一抹亮光。 “我们女人都是不贪心的，图来图去，还不是图一个爱自己，听自己话的好男人。” 林大宝忙道：“俺绝对算是好男人！俺爱你来着，爱得很。宝贝，你放心，以后俺啥都听你的。你让俺往东，俺就往东。你不让俺往西，俺绝对不去。” 梅丽丽笑了，搂住他的脖子。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人也没认识两个。我留在这里，以后就只能依靠你了。” “没问题！” “其实，我不喜欢这里的。我一直想要去北方看冰雪，喜欢住在暖气融融的房子里，看着窗外冰天雪地。” 林大宝“哦哦”点头，“那以后俺陪你去。” 梅丽丽“嗯”一声，温柔帮他整理衣领。 “那我们赶紧存钱，等钱多了，我们一起去北方买大房子住。” 林大宝色眯眯笑了，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一口。 “听你的！啥都听你的！” 梅丽丽嫌弃皱眉，很快又恢复如常，依偎进他的怀里。 “宝～买大房子是要很多钱的。” 林大宝笑呵呵又道：“俺家有几套房——” “那压根不够。”梅丽丽娇嗔：“几套合资房，能值几个钱？最多一套两千块封顶。男人啊，必须有志气，必须有勇气。男人志在四方，你听过没？” 林大宝“额”一声，脱口：“......听过听过。” 梅丽丽眸光微动，指尖在他的胸口戳来戳去。 “男人没钱，腰板都直不起来。你可不能单单满足那几套房，懂吗？不然我可不理你！我梅丽丽可不是普通女人，我要嫁的男人，必须是人中龙凤，必须很有钱很有钱。” 林大宝暗自吞咽口水，却碍于她的话不敢乱动。 “丽丽......宝贝，俺现在还没法很有钱。不过，你给俺时间，俺以后一定给你整很多钱！真的！” 梅丽丽娇笑：“嗯，我相信你。我以后也会给你找一些做生意的门路，让你去赚大钱。” 林大宝疑惑问：“什么门路？” 第558章 第558章 “现在先别问。”梅丽丽娇嗔：“不用急。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听我的吗？” “听听听！”林大宝点头如捣蒜， 梅丽丽笑了，扯住他的耳朵。 “去，把门给反锁了。” 林大宝立刻跃起，一溜烟冲出去锁门，急急狂奔回来，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扑倒在大床上。 ...... 夜色清凉，城东陈家院落。 “砰！” “嘭！” “哗啦！” “刺啦！＇ ...... 一道又一道噪音从二楼角落的房间传出，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刺耳。 一楼房间里的倪殷红按着胸口，扶着太阳穴，听得胆战心惊又难受连连。 想着家里的帮佣已经下班，没其他人在，她只好强撑着身体爬坐起来。 “哎哟～”她难受扶住脑门，还没站起来已经是天旋地转，随即又跌坐回去。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声咆哮：“妈！妈！妈！” 倪殷红一听到儿子喊妈，身上突然来了力气般，踉踉跄跄下床，冲出房间，抓着楼梯的扶手艰难一步步往上。 “阿冰......妈来了！妈来了......就来就来。马上就来！” 终于来到二楼角落的房间外，发现门外的锁仍纹丝不动，儿子正在窗口探头张望。 陈冰瞧见她来了，立刻抱怨连连。 “妈！你究竟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睡一觉醒来，天都黑了。都十一点多了，你知道不？我饿死了！房间里就只有水壶，难不成我能喝水饱啊？快！开门！快开！” 倪殷红扶着脑袋，痛苦喘息：“你这孩子......你咋忘了？锁是你爸给锁的，我哪里有钥匙？我要是有钥匙，早在你爸走之后，马上给你开门了。” 老伴这一次被儿子气得不轻，又是打又是骂。 如果不是她奋力拦着，儿子指不定还要挨多少棍子。 倪殷红摇头叹气：“我该咋说你......啊？你这孩子咋就那么不听话？我天天让小黄去找你，你天天不回。医生开的药，你不喝。妈的话，你不听。你还跟那狐狸精纠在一块儿，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爸把你关起来，也是你活该！” 陈冰烦躁粗声：“别啰嗦！我最讨厌你啰里啰嗦的！快！我都快要饿死了！麻利找点好吃的来！” 倪殷红虽然心里对他有气，但一听到他挨饿，很快心疼不已，匆匆忙忙跑去找来一铁盒饼干，还有几盒月饼。 “后天就中秋了，这两天不少人送月饼过来。妈被你气得脑壳痛，没法给你捣鼓吃的。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吧。” 陈冰从铁条的大缝隙伸出手，慢慢将几盒月饼拿进去。 “该死的铁盒太大，没法弄进来。妈，把那玩意打开，弄点儿饼干吃。” 倪殷红赶忙照做，“儿啊，给。” 陈冰接过，咔嚓咔擦吃起来。 倪殷红忍不住提醒：“慢点儿，干巴巴的，不能吃太快。妈给你倒点儿水喝。” “用不着。”陈冰咕哝答：“里头有水。” 倪殷红靠在窗边，打量儿子削瘦苍白的脸，低低抽泣叹气。 “作孽啊，儿啊，你看你......咋就那么不听话？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被那狐狸精给吸光！明天，我就让人去将那狐狸精给撵出惠城！” 第559章 第559章 “撵她做甚？”陈冰没好气道：“她是我的相好，我喜欢她来着！” 倪殷红直觉脑袋更晕了，大声：“什么鬼相好？！你迟早被她给害惨！你看看你，瘦得皮包骨，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你爸气坏了，我也气坏了！你太不珍惜自个身体了！” 陈冰撇撇嘴，咕哝：“怕啥？俺还年轻着呢！” “你忘了医生是咋说的？”倪殷红瞪眼大怒：“医生说你的两个肾已经虚得不行，千万不能再熬夜贪图女色。你看看你！你看看！本来脸色才稍微养好一丢丢，转身又折腾成这样！我问你，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陈冰懒得回答，继续啃着饼干。 倪殷红再度哭起来，哽咽：“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对狠心父子的！老的跑去找狐狸精，少的也去找。我上辈子究竟是擒杀了多少狐狸精？这辈子要这样活活遭罪！呜呜～” 陈冰暗自觉得好笑，道：“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什么狐狸精！其实，丽丽挺好的，打扮起来真漂亮，跟我很对味儿。” 想起小情人的孟浪风情万种模样，他就禁不住心思荡漾。 “你——”倪殷红破口大骂：“不许你再惦记那狐狸精！你迟早会折在她身上！你爸骂得对，你这样子下去，咱们陈家指不定真会断子绝孙！” 之前医生已经严重警告过，如果再不改变生活作风，生儿育女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他们老夫老妻操碎了心，担心得要命。 他这个正主却跟没事人似的，照样找女人睡女人，天天躺宾馆里头熬夜耍乐，简直就是不要命！ 陈冰没好气嘀咕：“妈，你怎么变得跟爸一个样儿啊？他骂得那么难听，你还跟着骂？你究竟是不是我妈呀？我真怀疑你是被狐狸精给上身了！” “呸！”倪殷红厉声：“你以为我舍得骂你？！啊？我多辛苦熬着等着，躺床上足足八个多月，才总算将你平安生下来。呵护你，疼你，生怕你磕着碰着，好不容易将你养大成人。你却这么不自爱，整天乱折腾！这身体你自个不爱惜，谁能帮你爱惜？谁？！” 以前他爱玩爱胡来，过去的也就算了，赶忙改正纠正就是。 可现在不比以前了，他的身体真的是差得很，脸色蜡黄，眼睛下陷，削瘦如柴——哪里还能再这样寻花问柳下去！ 做为一个妈妈，她既心疼又焦急，又无奈又恨。 她心疼儿子变成这样，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偏偏儿子还总是不听话，让她万般无奈，只恨自己不能替他承受，替他换一副健康好身体。 “额......我这不回来了吗？”陈冰继续啃着饼干，丝毫不在意：“医院里头的医生都爱吓唬人，但凡是单位上班的，那个不是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点儿小事就吹吹吹，警告这个又警告那个！你要是信了，你就是傻子！” 倪殷红欲哭无泪，反问：“你自个难道一点儿自觉都没有？你去镜子面前瞅瞅，这几个月来你都成什么样了？！” 陈冰不为所动，耸耸肩：“没事，我已经回来了。这几天你多弄点儿补品啥的，越补越好，尽量弄得好吃点儿，我吃几天就没事的。” “补品？”倪殷红反问：“哪来的补品？” 陈冰微愣，抬眸看着她。 “妈，什么哪来的补品？咱家的补品啊！你别不会是舍不得我吃吧？厨房里一大堆！” 第560章 第560章 倪殷红嗤笑，摇头：“啥都没了。” 什么？！！ 陈冰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什么啥都没了？补品不多着吗？以前上上下下十几盒，高丽参、洋参、燕窝、还有那个鱼胶什么的——怎么会没了？谁吃了？” “你爸刮走了。”倪殷红没好气答。 陈冰微愣，问：“我爸？刮这些做什么？他全部都弄走？做什么不留一些给你和我啊？他需要补，我们不需要？我正急需呢！” 倪殷红冷笑：“你如果再不知道长进，你爸迟早不要你！” “哈哈！”陈冰忍不住笑了，下巴扬起：“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他不要我要谁？我可是你们的独生子！你舍得不要？我爸舍得？” 倪殷红沉着脸，嗓音冷淡。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舍不得。你爸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有年轻漂亮的新欢，新欢能给他生儿子。你不争气不上进，不听他的话，他就找其他女人再生儿子，到时就啥都没你的份儿，更没我的份儿。什么舍得不舍得，他压根不在乎你。” 陈冰有些反应不过来，“妈，您说什么呢？！我爸都多大岁数了，什么生儿子......” “都快要生了。”倪殷红冷笑：“不信的话，等他明天回来了，你自个问他去。” 啊？！ 陈冰：“......” 倪殷红冷冷扯了一下嘴角，低声：“他太狠了，没人能比你爸狠。他发现我跟不上他的步伐，就算我拼命努力学习，学上流人士说话看报纸，学他们的做派，他也照样嫌弃。因为我即便跟上了，可我的年纪和容貌摆在这里，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认识的那个贾小妞已经挺着大肚子好几个月了，很快就要给你爸生多一个儿子。” 陈冰支吾：“......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倪殷红道：“你爸他高兴得要命，将家里楼上楼下所有补品和值钱玩意全部搬去郊区的别墅给那个贾小妞，盼着她给他生一个大胖儿子。” 陈冰脸色白了白，更显得惨白无比。 “妈，这事谁说的？骗你的吧？我爸都六十了，还能生儿子？！咋可能？” 倪殷红幽幽低声：“你爸自个亲口承认的。我也见过那个女人，肚子都很大了。你不信的话，自个跑去郊区别墅瞅瞅吧。要是明天你爸不开锁，你让小黄帮你去一趟——不，用不着了。上次小黄帮你爸取燕窝过去的时候，贾小妞还挺着大肚子跟他说‘谢谢’。你问问小黄也成。” “妈！”陈冰震惊瞪眼：“那......那......” “那什么那！”倪殷红粗声：“你爸他不要我了，不要你了，不要这个家了！他以前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打你，你想一想今天，他抡起棍子说要打死你的时候有多凶狠？你怕不怕？你怕不怕？” 陈冰本能缩了缩脑袋：“......怕。” 在他印象中，老爸极少打骂过自己，最多大声几下。 今天他气急败坏，大骂特骂，甚至还抽出“家法”来教训自己。当时他吓了一大跳，连躲都忘了，一下子挨了好几棍子，痛得他差点儿掉眼泪！ 第561章 第561章 倪殷红抽泣：“儿啊，你如果再不醒悟，再跟你爸对着干，以后哪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你怎么就那么傻？” “我......我已经答应爸了。”陈冰支吾：“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乱跑，等着娶林云宝那个胖婆娘。” 倪殷红轻缓摇头：“这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本来陈水柱已经答应过她，回去就跟那贾小妞摊牌，说他即将身败名裂，氮肥厂也快要破产，让她拿着钱堕掉孩子，永远不要回惠城，更不许说她跟陈水柱有过任何关系。 正因为这样，她才安心留在医院照顾儿子，不理那个姓贾的狐狸精。 谁知她还是低估了那狐狸精的手段！ 陈水柱丢了钱让她离开，她竟哭哭啼啼，说她跟他在一起不是图他的钱，也不是图他的身份和地位，而是真心想跟他做“夫妻”。 不仅这样，她还说她愿意留在这里陪他共渡难关，为陈家留多一点血脉，感恩他们多年的恩爱感情。 陈水柱感激涕零，立刻跑回家将家里所有补品都搬去郊外别墅，叮嘱她好好养胎，说为了她和孩子，他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给她和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回过家，甚至连问一声“儿子怎么样”的话都没有。 倪殷红垂下眼眸，淡声：“这事本来好些日子了，只是你整天迷迷糊糊的，我就没跟你说起。儿子，你爸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贾小妞和她肚子里的儿子，心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旮旯角落！” 陈冰愣在原地，手中的饼干也掉了。 “妈，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倪殷红叹气：“还能这么办？等着被你爸抛弃，等着被你爸不理不睬，甚至最终只能离婚收场，不然还能咋样？” 陈冰吓了一大跳，看着窗外的妈妈。 “妈！不会的！爸爸不会这么做的！他现在——” “他现在即便有后路，”倪殷红冷着脸，低声：“也不会给我们母子两人留一条。我买通了别墅那边的一个厨房帮工，还让小黄去那边监视好几天。你爸他在别墅那边有保险柜，里头装着他的后路。如果这次氮肥厂的危机过不了，他就要带着贾小妞坐船离开，一起逃到国外去。” 啊？！ 陈冰目瞪口呆。 倪殷红低低抽泣：“儿啊，你现在怎么还这么傻！你爸都有可能抛弃咱们了，你还傻傻跟他对着干，跟他唱反调？” “我......我没啊！”陈冰支吾：“我都答应他了。” 倪殷红摇头：“就算你愿意娶林云宝，这事也不一定能善了。你爸前阵子让人继续做假账，可惜镂空太大，根本填补不上。氮肥厂有些员工已经一个多月没结算工资了。接下来时间不多了。你爸可能已经意识到这次危机可能过不去，除了让你顶在前面，后头自个悄悄留了后路。可他不肯告诉我，也没让你知道。显然这后路跟咱们丝毫没关系，他打算带着贾小妞和他的儿子跑路，丢下我们面对氮肥厂这个大窟窿！” “不可能！”陈冰吞了吞口水，“我爸......他不会不理我的，不会的。” 倪殷红恨铁不成钢瞥他，低声：“儿子，你跟你爸做了多少年父子？啊？二十年多点儿吧？我呢，跟他做了几十年夫妻了。我还是个十几岁小村姑的时候，就嫁给他。从满口村味儿乡音，到练成接近官话的标准话，变成现在头发灰白的老太婆。你觉得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 陈冰愣住了，脑袋里如浆糊般。 倪殷红幽幽叹气：“这些日子你天天不回家，妈不是不担心你，也不是不管你。只是妈被你爸这件事气得不轻，脑袋壳一直痛着，几乎都躺在床上。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了你。” “妈......”陈冰一时又是害怕又是不知所措，眼睛都急红了。 第562章 第562章 倪殷红低声抽泣：“儿啊，妈问你一声。你身边有钱不？存过钱没？” 陈冰微窘，转而尴尬摇头。 他身边从来都是留不住钱的，有多少花多少。花完了，回家理直气壮找妈要，从没有过存钱的念头，更别说是存钱！ 倪殷红长长叹气：“如果你爸和那个姓贾的女人逃了，我们该怎么办？儿啊，你想过没有？” “......没。”陈冰颤声答。 他听过父母亲说氮肥厂已经出事，而且有破产的潜在可能。可他心里总存着侥幸的想法，觉得自家老父亲一向有办法，万事有他在上头顶着，绝对没有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老父亲竟存着偷偷逃跑的打算！ 倪殷红哽咽道：“儿啊，你已经长大了。本来是养儿为防老，眼下我已经老了，你得让我能有得依靠才行。” 丈夫喜欢年轻漂亮的，这一点她一直清楚。 她也总以为他只是应酬而已，身边女人来来去去很正常。 可这个贾小妞太厉害了，让他破例留在身边，还一留好几年，甚至还怀上孩子！ 如果氮肥厂最终倒下，他没能及时调走，他多半会带着那个贾小妞坐船逃跑。 “你爸他现在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个女人和他的小儿子，压根没咱们娘俩什么事了。” 陈冰胆怯吞了吞口水，道：“不行......妈，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妈，你先放我出去！快！快啊！” 倪殷红摇头：“都说了，我没钥匙。眼下还不到最后一步，你爸暂时不会这么做。我都说了，这是他给自个偷偷留的后路。” “那咱们也得给咱们留后路啊！”陈冰喊。 倪殷红似乎已经想过了，道：“阿冰，你在氮肥厂只是弄了一个职位，很多事都没参与。我之前问过你爸，他说你曾在财务处偷偷弄钱，幸好次数不多，而且都是林建桥给你签字，不是你自己，所以账目查不到你的头上。你爸是厂长，他逃走负不了责任的话，应该不会追到你身上。” “哦哦。”陈冰暗自松一口气，低喃：“那就好......那就好。” 倪殷红仍摇头：“好在哪儿？家里任何值钱的玩意都被你爸搜刮走了，我身边就只有几百块的私房钱。就这么点儿钱，到时我们母子靠什么过日子？” 陈冰茫然无措，埋下脑袋。 对啊，如果家里没钱了，那他靠什么生活？ 倪殷红忍不住冷哼：“你看你，身体瘦弱成这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腹中没半点墨水，干粗活粗活不行，干文员文员不行。能去怎么赚钱？啊？” 陈冰抿着唇，直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这个以后再说。” 倪殷红沉声：“儿子，没那么多以后了。妈已经想过了——咱们绝不能让你爸给跑了！” 陈冰皱眉问：“啥意思？你刚才不都说了吗？那是他最后的打算，不是现在。” 第563章 第563章 倪殷红眼眸冷沉，压低嗓音：“把他的后路给断了，不许他抛弃我们母子。” 他想要带着贾小妞远走高飞——没门！ 陈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妈，你的意思......？” 倪殷红缓慢点点头，幽暗冷冰的眼神在夜里看着幽深恐怖。 “把贾小妞的孩子弄没，再毁了她的脸。” 啊？！！ 陈冰吓了一大跳！ 他好逸恶劳，吃喝玩乐，但他做过最坏的事顶多就是赌钱和打人。 让他害自己同父异母的未出生弟弟，还有贾小妞那楚楚怜人的小脸——他不敢想象下去！ 倪殷红突然拉住他的手，低声：“儿子，不仅如此，你还要听你爸的话，帮他稳住林云宝一家子，拉拢肖家的权力。只有断了你爸的后路，他才会竭尽全力为我们这个家拼到最后。” 她跟他老夫老妻几十年了，了解他温和面孔下的狠毒和绝情。 他将家里剩下的首饰和钱财一扫而光，又将氮肥厂剩下的一些地偷偷卖掉，将钱都存在郊区的保险箱里。而且还联系了他认识的船家，明显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他这一走，就是彻底抛开这个家。 卷走钱财，找个僻静安乐的小地方隐姓埋名，有美人作伴，还有小儿子，日子照样能过得乐滋滋。 她绝不能让他这么做！ 陈冰吓得脸色惨白，支吾：“妈，这些我听你的......但是那贾小妞能不能——” “不能！”倪殷红沉声打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她如果生下一个儿子，你就不再是你爸的独生子。眼下的危机能过去，她的孩子以后是要跟你争家产的。你爸有其他孩子，怎么可能继续独宠你？危机没过得去，也得堵住你爸的后路，不能让他抛下我们，一走了之。到时我们就只会一无所有，变成路边的乞丐！” 啊？！ 陈冰再度被吓懵了，好半晌也没开口。 倪殷红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暗自来气，恨铁不成钢问：“你究竟行不行？” 陈冰摇头如拨浪鼓：“妈，我怎么去弄她流产？还毁容......我不行！我爸如果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早些时候他那么打我，我都吓惨了。” “闭嘴！”倪殷红气呼呼：“你不行就算了，我去！” 陈冰惊恐问：“妈，你要怎么弄？我爸如果知道了——”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倪殷红没好气道：“我是他的原配，我还没资格处理他在外头乱搞的狐狸精吗？！这还是搁在古代，她就是妾侍，是下人！我是原配夫人，我想打发她想卖了她都成。” 陈冰仍是胆怯，低声：“万一我爸要是知道了......” “那又能怎么样？”倪殷红冷笑：“跟我离婚？他敢吗？他如果能度过这个危机，飞黄腾达调走，他只要深居高位，就不能随意离婚。他如果从此落败了，那离不离又有什么所谓的。到时我还巴不得能离，光明正大分他剩下的财产。” 这几天她虽一直脑壳痛，但更多的是她想得太多太多，想了各种各样的应付方法，想尽各种前因后果和可能性，才会一直脑袋疼。 陈冰愣住了，直觉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 明明是自家老母亲，明明仍是熟悉的五官和模样，却给他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对于倪殷红来讲，她小时候在家里靠父母，刚刚长大就嫁给陈水柱。 她依赖这个男人，跟他从乡下来到县城，从一无所有的乡下女子变成高高在上的厂长夫人。 这些年她的所有荣华富贵，漂亮宅院和小轿车，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拜陈水柱给的。 本来她以为陈水柱绝不会抛弃她这个结发妻，身边再多的莺莺燕燕也不会跟她离婚。 可眼下已经不一样了。 第564章 第564章 那个姓贾的女人仗着年轻漂亮，不仅成功挽住他的心，还要给他生孩子。而他，最终决定抛弃糟糠妻和没出息的儿子，打算带着小情妇一走了之。 他一走，自己除了儿子就什么都没了！ 既然他无情无义，做得了初一，就休怪她做十五！ 为了儿子，为了她自己...... 倪殷红见儿子发愣，叹气拉住他的手。 “儿啊，好好听我的，别再跟你爸犟了，对你没好处的。你现在啥都没有，啥本事也没有。没了他，你和我都会活不下去的。” 陈冰愣愣点头。 倪殷红继续语重心长道：“你爸那边，交给我来就行，你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能不能度过接下来这个难关，还得看你能不能搞定林家和肖家，助你爸一臂之力。” “可是......”陈冰欲言又止。 倪殷红沉声：“儿子，没什么可是。那个叫丽丽的狐狸精，根本帮不上你什么，给不了你什么。相反，她只会花你的钱，毁你的身体。这样的女人，你得赶紧逃离才是。你想想，你还有多少钱能养她？能供她挥霍？” 陈冰彻底沉默了。 是啊！本来家里还有一些老底，眼下这些老底都已经被老父亲卷走了，一点儿不剩。 他就算再喜欢那个风情女人，也没法供应她吃喝玩乐和打扮了。 但只要有钱，他随时都能找到像她那样的女人。 一旦他没钱，连自己的三餐都兼顾不了，还有什么能力去外头花天酒地养女人！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早上，天蒙蒙亮。 老宅的老槐树落叶纷飞，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 肖妈妈一边扫地，一边哼着小调。 肖颖则在角落处晾晒衣服，时不时跟妈妈聊上几句。 “小颖！过来！”主屋窗口边的肖爸爸喊：“这画上的一节树枝给你画。” 额？！ 肖颖缩了缩脑袋，呵呵赔笑：“爸，我正忙着，手湿哒哒的。” 她已经许久没摸到画笔了，技艺早就生疏。 自家老爸总爱每隔一段时间就抽查她的书法和画画，半年多没见面，他自然是要找机会试试女儿有没有进步或懈怠。 幸好她前阵子暑假有时间就看书练字，书写还没退步得太多，老爸说了一句“勉强过得去”后，没再严格要求。 至于画画，她压根不敢揽活儿，不然肯定会毁了爸爸一整幅画。 肖爸爸一边看着画作，一边摆弄毛笔。 “有什么活儿晚些时候再干，把手擦了，快些过来。” 肖颖苦哈哈嘀咕：“粥快开了，不能没人守着呀！” 柳青青好笑睨她一眼，低声：“这一阵子是不是偷懒了？自己的错得自己承担，画得不好，被你爸骂也是活该。别找借口了，快去！” “哦～”肖颖拖着脚步往主屋走去。 肖爸爸将手中的细长毛笔递给她，淡声：“枯树无须过多，几根枯枝就足够显出秋天的萧瑟和悲凉。在这墙角边，你画上两三节枯枝，寥寥几笔足矣。” 第565章 第565章 肖颖硬着头皮过去，无奈接过毛笔。 只见平滑的四方黑檀木桌上，画纸被镇尺压得平平整整。 雪白的画纸上，一个半佝偻老者拄着拐杖在缓慢踱步，破败墙角处有几株疏于打理的菊花，或高或低，在杂草丛中苟延残喘。 画的另一端有一群大雁往南飞，排成常见的“人”字形。 虽不见秋风秋水，满纸却都是秋意浓浓。 残根断壁的矮墙旁，仍有一抹空白，正等着她去下笔。 肖颖直觉此时她的心情就跟画里的老人一样悲凉，赔笑连连。 “爸......我......我都好久没画画了。您的画这般好，可不能让我给毁了呀！” 肖爸爸却丝毫不在乎，淡然温声：“不碍事，爸让你画，你画便是。画毁了便重新画，何须担心？” 肖颖差点儿就哭了，内心深处不停呼救袁博。 奈何天色还在，某“白发王子”估计仍在睡梦中，大门外比屋里还要安静。 她深吸一口气，画笔在端砚上磨磨蹭蹭擦墨，努力思索着。 肖爸爸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等了好几分钟见女儿仍没下笔，倒丝毫不着急，取了旁边看一半的书，靠在门栏上继续看着。 肖颖不敢再磨蹭，凝神聚气，稳住笔尖，极快下笔收笔。 “爸，我......画好了。” 肖爸爸搁下书，扭过头瞥一眼，随即略有些嫌弃皱眉。 “差强人意，浓淡不相宜。树枝的末端处理不过细腻，细节上处理太粗糙。” 额？！ 肖颖赶忙将画笔丢下，态度十分诚恳谦虚。 “爸，回头我一定好好练！练多个几十遍！” 肖爸爸瞪她，沉声：“去院子里扫落叶，把掉下的枯枝仔细捡起来，一根根看清楚。明日画一幅老槐树落叶给我看。” “是！爸！”肖颖马上答应，然后一溜烟跑了。 柳青青将扫帚让给女儿，洗手去了厨房。 肖颖苦逼扫落叶，捡树枝。 一会儿后，袁博来了，一手拧着两只鸡，一手提着一个大网兜，里头装满食材。 刚进门，就看到肖颖在捡树枝，正在疑惑她在干什么，对方抬眸给他一个哀怨十足，可怜兮兮的眼神。 咯噔！ 袁博直觉心慢了一大拍，大跨步迈前问：“咋了？” 肖颖委屈巴巴：“......被我爸罚了。” “噗嗤！”袁博心疼的表情瞬间换成大笑脸，幸灾乐祸道：“好好干，不许偷懒。” 肖颖狠狠挖了他一眼，娇哼：“滚开！好狗不挡道！” 袁博笔直站着，得意晃了晃手中的鸡和大网兜。 “现在貌似挡道的人是你哎——小狗狗！” 额？！ 肖颖又羞又恼，手中的扫帚往他的脚狠狠扫去，某人十分精准跃起，大长腿飞跃离开，径直往厨房走去，嘴上十分及时喊：“婶婶，我来了！” 肖颖哪里敢追着他打，慌忙俯身继续“乖乖”受罚。 柳青青正在熬粥，连忙迎了上来。 第566章 第566章 “阿博，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家里过节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袁博笑呵呵解释：“婶婶，我和名叔过两天就要南下，我打算趁今天有空做盐焗鸡，到时能带上在路上吃。另外，做多几个新鲜的饼子，路上偶尔能垫垫肚子。” “还是阿博想得周到。”柳青青赞道：“你叔一路上有你作伴照顾，我很是放心。你瞧你，大到水壶保温壶，小到路上的点心，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袁博谦虚解释：“我常出门在外，习惯这么准备。” 随后，他劈柴烧热水，一边快速杀鸡放血。 柳青青见未来女婿能干勤快，暗自满意极了。 “阿博，快来吃早饭！” “阿博，你要吃馒头还是菜包子？对了，还有好几个鸡蛋饼，留给你吃吧。” “阿博，来点儿小菜吧，咸菜行不？” ...... 肖颖看着被爸妈“关心备至”的某人，心里又酸又羡慕，麻利将树枝收拾进背篓，扛去厨房。 “爸！妈！我饿惨了！” 肖爸爸自顾自跟袁博聊话，没搭理她，显然对她画技水平的“严重退步”仍很生气。 柳青青示意一旁的粥，温声：“快吃吧。” 肖颖灰溜溜吃粥啃馒头，不忘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某个刚才顺利逃脱的家伙一脚。 正在聊天的袁博眉头微挑，淡定不动声色收回脚，执筷给自己夹了一个馒头，胳膊肘在收回来的时候，很“不凑巧”撞上肖颖俯下喝粥的俏脸。 额？！ 肖颖脸上“挨”了一记，却不能发飙，只好忍下继续吃着。 柳青青见她只喝粥，忍不住责备：“你这孩子，怎么不吃多点儿馒头或包子！瞧你，瘦得跟火柴一样！粥都是水分，不经饿。” “哦。”肖颖拿起筷子，往最小的包子凑过去。 袁博不徐不慢快她一步，将最小的那个夹进自己碗里，然后很“自然而然”夹了最大的那个递给她。 “婶婶说得对，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肖颖：“......” 吃饱后，肖爸爸和老伴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袁博则在一旁和肖颖磨绿豆粉， “昨天趁着单位没放假，我回老单位转档案。老同事们有两个调走了，其他都还在。大家叙旧聊天，还一块儿吃吃饭喝酒，回来都八点多了。” 袁博问：“名叔，档案都转好了吗？” “都好了。”肖爸爸答：“在人事部写上转的单位和地方就成，很快就办妥。老同事们带我去城东转了转，还介绍好几栋集资房给我看。城东确实变化蛮大的。” “集资房很多吗？”肖妈妈问：“你们老单位没有吗？” 肖爸爸答：“说是一直在弄提案，还没通过。眼下一些大城市都已经出现商品房，集资房渐渐少了，除非是自己有土地的单位，不然城区的土地少，买起来也费钱。” 肖妈妈好奇问：“城东的集资房贵不贵？” “不贵。”肖颖答：“几百块到一千多。前一阵子我认识的李如花大姐就买了一套，是单位的集资房，一千左右就买下了。” 肖妈妈低笑：“这个价格还行，不过普通家庭凑个两三百块都难，这个价格的房子至少得存上好几年。” “不错。”肖爸爸温声解释：“我的一些老同事说，养孩子和老人那会儿，每个月的工资拿出来后，基本都是月月光，偶尔还得悄悄向彼此借，顶上一顶。幸好现在儿女大了，老人也先后没了，工资也随着工龄涨了一些，才勉强有些盈余。” 肖颖忍不住嘀咕：“工字不出头，靠固定工资来过日子，都得掐算着过。万一遇到什么大事，没存款的人家就只能四处举债。” “你这孩子！”肖爸爸睨她一眼，批评道：“靠拿工资过日子的人多着呢！哪有那么多的生意能赚大钱？你瞧你！幸运赚上几个钱，说话的语气就带着桀骜和不屑！没有许许多多的工人，谁创造那么多的日用品和工业品供社会百姓所需？嗯？” “哦。”肖颖连忙认错：“我......没瞧不起的意思。” 第567章 第567章 肖爸爸脸色稍缓，温声：“记住，可能的一时投机取巧，并不代表能一直盈利，待人接物需小心谦逊些。” “哦哦。”肖颖乖巧答应了。 袁博偷笑，憋得有些难受。 肖颖看着他微红的俊脸，瞪大眼睛给他一个警告眼神。 袁博假装没瞧见。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肖颖站了起来，匆匆去开门。 只见刘三冰提着一大网兜东西，正不停往自家门口张望。 “呀！原来是三冰哥哥回来了！” 刘三冰笑呵呵打招呼，随后道：“今天过节，我买了些东西给我爸妈。不知咋了，他们竟都不在家。小颖，你有瞧见我爸妈没？” “没有。”肖颖狐疑反问：“毛巾厂今天不都放假吗？刘叔应该在家才对。” 刘三冰也暗自疑惑，道：“门是反锁的，不过我喊了好几声，里头都没反应。” 肖颖猜道：“也许是小芳姐在里头睡，刘叔他们上市场买东西准备过节吧。三冰哥，你先进来我家坐一会儿，等刘叔刘婶回来了，你再回去。” “会不会太打扰？”刘三冰笑哈哈问：“你对象也在吧？” 人家毕竟是小两口，他怕冒冒然进来不怎么好意思。 肖颖笑答：“他在呢！对了，我爸妈也在。你应该好久没见着我爸妈了吧？他们前天傍晚到这边，昨天早上跟刘叔刘婶喝了一泡茶，老邻居聊得很欢快。” “哟！”刘三冰憨厚爽朗的脸满是惊喜：“真的？！伯父和伯母都回来了？那我得进去打一声招呼才行，十几年没见了吧！肯定有！” “请进请进！” 肖爸爸和妈妈打量刘三冰，都道他跟少年时变化不大。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孩子，比之前开朗许多！” “还是跟小时候那般爱笑。你们几兄弟，包括你妹妹小芳，都不怎么爱笑，唯独你整天乐呵呵。” 刘三冰受宠若惊，笑眯眯道：“伯父和伯母还记得我？十几年了物是人非，太不容易啊！我以前总爱来这边蹭小颖的零嘴吃，幸亏伯父伯母不嫌弃我，我才敢天天来窜门。” “你比她大许多，能带着她玩，我们也放心。”肖妈妈微笑道：“那时候能有什么好吃的零嘴，都是一些小豌豆小核桃，不值一提。” “就是。”肖爸爸温和笑道：“大家街坊邻居的才能天天窜门。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我们很是想念你们一家子。” 刘三冰笑呵呵道：“我们也很是想念伯父伯母呢！” 众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喝水。 肖爸爸微笑问：“三冰，听说你不久前回了惠城，现在在你爸的厂子上班，对吧？” “是啊！”刘三冰似叹似无奈：“可惜我不是上稳定班的料，每天按时上班，准时下班，可我的心总是不在厂里。” 肖妈妈关切问：“不习惯吗？” “嗯。”刘三冰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如实解释：“我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更喜欢能拼一拼，搏一搏......辛苦些不要紧，只要能赚多点儿钱就行。稳定的工作好是好，但很容易让人没拼劲儿。我现在还年轻，不想守着一份稳定的工资，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说得好！”肖颖激动鼓掌：“三冰哥，我也这么想哎！” 肖爸爸和妈妈都忍不住瞥向她，无奈低低笑了。 刘三冰哈哈大笑：“是吗？！太凑巧了！这就是那个——那个——” “英雄所见略同！”肖颖竖起大拇指。 刘三冰再度爽朗大笑。 第568章 第568章 一旁正忙碌的袁博擦了擦手，掏出口袋里的烟，掏出一根递给刘三冰。 刘三冰答谢接过，却发现袁博将烟收了回去，并没有抽。 “哥们，你......不抽？” 袁博微微一笑，解释：“已经戒了。” 身边大多数男人都抽烟。对于男人来讲，递烟点烟相当于“握手”、“打招呼”。所以他即便没抽烟，仍会放一包在身上，保持男人之间的“礼仪”。 刘三冰赶忙将烟夹在耳朵上，笑道：“我记得伯父他一惯不吸烟。大伙儿都没这个习惯，我可不能熏着你们。” 众人都笑了。 肖爸爸问一旁的袁博，“你以前吸过？多久？烟瘾大吗？” 袁博实话实说：“几年而已。在货运站工作那会儿，大伙儿一个个都吸，我也跟着吸。烟不便宜，不敢吸多，所以烟瘾不大。” “什么时候戒的？”柳青青温声问：“是不是吸着不舒服？烟可不是好东西，能戒得掉就尽量戒掉。” 袁博眼角瞥向心上人，解释：“......她闻不得烟味儿，偶尔会咳。我想着能戒就戒，慢慢减少，试了十来天后就戒掉了。” 肖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眸光难掩笑意。 原来竟是为了女儿戒了烟！ 肖妈妈温声：“她啊，确实对刺激的味道比较敏感，闻不得烟味儿。平时烧蜂窝煤炉，取进取出那会儿，她闻到也会咳嗽。” 一旁的肖颖不自觉红了脸。 这时，院子里难得安静了两三秒——倏地，隔壁传来轻微的“咚咚咚”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肖颖狐疑问：“呀？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刘叔和刘婶回来了？” “我过去看看。”刘三冰快步奔了出去。 不料，片刻后他却又返回，一脸的疑惑：“奇了怪了！大门还是锁着，没人进出的痕迹。” 袁博凝神一听，往隔壁偏南边的方向指去。 “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听着像似敲盆子的声音。” 肖爸爸忍不住问：“三冰，你爸今天不用排班吧？” “不用。”刘三冰解释：“今天厂里停工，所有人都用不着上班。” 肖妈妈又问：“你妈平时什么时候上市场的？今天是中秋节，市场的菜摊比较早散。按理说，她应该回来了。现在都九点多了。” 这时，肖颖突然站起来，神色有些古怪。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刘叔和刘婶都不是晚起的人。他们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刘婶会喊话说话，在厨房干活的时候也会有锅碗瓢盆的声响，平时我都能听到。可是——今天早上到现在，隔壁都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刚才三冰哥不说，我压根没去注意。现在突然又传这样的声音，肯定不对劲儿！” 众人也觉得有异常，都先后紧张起来。 刘三冰焦急道：“要不，我翻墙过去看看吧。伯父伯母，我从你们院子翻过去——” “行行！”肖爸爸当机立断：“快过去瞧瞧看。这边有凳子，给你借力。” 刘三冰借着石凳，很快跃上了矮墙，很快攀爬过去落地。 接下来，他奔跑开去。 众人侧耳倾听，心里直打鼓。 片刻后，刘三冰焦急万分的嗓音传来：“救命！来人！救命！” 大伙儿惊恐不已。 袁博的反应最是灵敏，一个后退借力奔跑，长腿一蹬上前，另一腿翻上，转瞬敏捷跳了下去。 第569章 第569章 肖爸爸和妈妈都慌了！ “怎么回事？” “该不会老两口出什么事了？” 肖颖也是急得不行，搬了石凳，学着袁博的样子爬墙，奈何臂力和腿力哪有人家好，好一会儿才够得着墙顶。 “哎哟！”柳青青吓坏了，喊：“小颖！你行不行？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冲动？就不能等阿博去开门绕过去吗？小心啊！小心！” 肖爸爸看着胆战心惊，却不敢喊停女儿，叮嘱：“小颖，双腿着地，轻轻往下跳，注意保持平衡！腿先跳下去！” 女儿以前常在海边赶海摸鱼抓虾，攀爬能力绝不算差。 眼下隔壁显然出大事了，能去帮忙就去帮忙。 如果不是他和老伴年纪大手脚僵硬，肯定也得爬过去救人。 肖颖应好，很快调整姿势跃了下去。 刚落地，便瞧见袁博背着刘叔走出房间，三冰在后方搀扶。 肖颖赶忙冲过去，惊慌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袁博剑眉皱起：“立刻送医院，可能是吃错啥了。” 刘三冰红着眼睛喊：“还不知道咋了！我妈昏迷不醒！我爸连话都没法说，只能敲盆子！小颖，快！你帮忙扶着我爸！我去抱我妈！” “哎哎哎！”肖颖忙上前扶住刘叔的背。 袁博快步冲向大门，往下俯了俯，喊：“快！你先开门！” 肖颖“哦哦”应声，奔前打开门。 门外肖爸爸和妈妈已经在等待，瞧见袁博背人冲出来，慌忙左右帮忙搀扶。 “妈！妈！”刘三冰抱着刘婶匆匆奔来，急得差点儿就哭了，“妈！你们......究竟是咋了？！” 肖颖见他脚下不稳，怕一会儿摔了老人，赶忙冲过去帮忙。 袁博扭过头，喊：“外头树下有货车！马上送医院！” “那个——对！咱们有车！”肖爸爸慌张道：“都上车送去医院！快！” 肖颖帮忙抱刘婶的腿，对柳青青喊：“妈，车上只有凳子。你——你去咱屋里头取两张草席，角落的卷起来的那两张！” “好好！”柳青青匆匆回了自家屋里。 很快地，袁博最先奔出小巷，来到货车的后方。 “名叔，你扶住他，我上去开后车厢！” 肖淡名应好，又是搀又是搂，总算狼狈将刘叔扶住。 袁博一跃而上，很快打开后车厢，将几张凳子收拾在角落。 接着，他奔了过来，背上刘叔，打算爬上去。 “阿博！”肖淡名紧张问：“太高了......这样子恐怕不安全。老刘他不会抱住你的脖子或胳膊，怕会摔下来。” 袁博微微皱眉，转而将刘叔放下，把他横抱起来，随即用惊人的臂力往上托，将刘叔送上车厢里。 随后，他爬上车厢，大手拉肖淡名上车。 这时，肖颖和刘三冰抱着刘婶也匆匆赶到。 袁博臂力极好，将晕迷的刘婶一把捞上去。 刘三冰喘息连连，正打算往上爬——肖淡名按住他的肩膀，匆匆吩咐：“三冰，你家的门还没关。另外，你得找出你爸妈的身份证，去医院需要登记。” “哦哦！”刘三冰拔腿往回跑。 肖颖眸光微动，随即也往回跑。 这时，柳青青抱着草席出来。 肖颖避开她，喊：“妈！你送出去！我进去拿点儿东西！” 第570章 第570章 柳青青应声，快步往大货车奔去。 “他爸！快！接着！” 货车平时转运货物，即便每隔三四天都清扫和清洗，仍有不少污垢没法清洗干净。 肖淡名摇头：“腾不出手，等会儿吧。小颖去哪儿了？让她来帮忙。你不能爬上爬下，留在家里看门。” 片刻后，肖颖奔了出来，发现隔壁仍开着门，忍不住喊：“三冰哥！快啊！” 刘三冰满头大汗奔出来，道：“只翻到我爸的身份证，都没找到我妈的！” “没事。”肖颖急忙道：“先上车送医院救人要紧。这边的医院没那么仔细，登记你的身份证也行。快走吧！” 刘三冰摸了摸裤兜，掏出来一张大团结还有几张两毛和五毛。 “等等！钱可能不够，我得看看爸妈屋里有没有钱......” 没钱没法在医院救治，得带上一点儿钱先垫上，然后再去找钱。 肖颖摇头：“用不着找了，前天刘叔和刘婶还在为没钱拌嘴，好像说要凑钱给小芳姐买自行车差了五块钱。” 如果连五块都没有，哪里来的大钱？ 刘三冰皱眉道：“算了，先去医院要紧，其他我回头想办法。” 随后，两人上了货车，将刘叔和刘婶安顿好。 袁博则负责开车，往离这边最近的人民医院赶去。 后车厢里，刘三冰看着睡在草席上一动不动的父母亲，眼睛红红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这样？” 肖颖神色凝重，低声：“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气息微弱，唇的颜色暗黑，极可能是食物中毒。” 刘三冰疑惑问：“中毒？吃啥有毒？现在都不是吃菌类的时候，能是什么有毒？” “不一定是菌类才有毒。”肖颖低声：“可能是其他食物。刘叔和刘婶都还在房间里，早上家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证明这是昨晚晚饭中的毒。” “昨晚吃了啥？”刘三冰为难道：“我爸早些时候还有一点儿意识，我进去后他才彻底晕倒，根本来不及问什么。” 幸好老人家还能撑着一点儿精神用筷子敲铁盆求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都不要乱猜。”肖淡名敦厚的嗓音响起：“医院就在不远处，待医生检查后，自有分晓。” 货车开得又快又稳，十来分钟后到了医院大门口。 袁博跳下车，甩上车门，直奔后车厢。 一人背刘叔，一人背刘婶，加上肖爸爸和肖颖，匆匆进了人民医院的急症室。 焦急的等待后，众人终于等来了医生的诊断。 ——食物中毒。 医生神色凝重道：“两位病人的情况有些严重，极可能是菌类中毒。你们知道病人通通吃了什么？” 刘三冰为难摇头：“我没跟老人家住一块儿。早上去看他们的时候，门没开，后来爬墙进去才发现出了事。我......我妹妹跟他们同住，不过她上班去了。” “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医生皱眉道：“先去住院部交钱，办理入院治疗手续。” 刘三冰忙问：“医生，需要交多少？” 医生想了想，道：“先交五十。” 刘三冰微窘垂下眼眸，支吾：“我......我先去找朋友借。” 他上个月的工资借了朋友，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中秋的补贴都买了东西给爸妈，身边只剩十来块钱，压根不够用。 钱到用时方恨少，救爸妈要紧，他得马上出去找人借。 “三冰哥，我这边有。”肖颖悄悄塞给他几张大团结，低声：“赶紧去交钱。” 刘三冰微愣，转而感激涕零低声：“小颖，谢谢......” 第571章 第571章 快中午的时候，医生终于查出来了，说是吃了野生菌中毒，必须住院治疗几日。 打了吊针一个多小时后，刘叔率先迷糊转醒。 他艰难虚弱解释：“昨天晚上......你妈说在山边采了香菇......说是尖蘑菇......俺看着不怎么像。也就几个......放在面汤里煮。昨晚我吐了一回，以为是吃多了，随后又回去睡。脑袋越来越沉......身上跟灌了铅一样。早上醒来，又昏睡过去......后来撑着醒来，你妈怎么也推不醒......又下不了床，只好敲盆子。” 刘三冰安抚道：“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好，您好好养着，不用担心。” 刘叔艰难抬头，找寻着老伴。 “三儿......你妈呢？你妈在哪儿？” 刘三冰忙解释：“这边的病房已经满了，医生安排妈在隔壁。她现在还没醒，仍在昏睡中。我跟医生说了，等这边有病床，就将你们安排在一块儿方便照顾。” 刘叔仍有些不放心，追问：“她没事吧？真的？不许你骗俺！” “没没。”刘三冰憨厚苦笑：“我骗您做什么？妈真的在隔壁，小颖和她的对象在帮忙照顾。你瞧，这边还有淡名伯父！不信你问他！” 刘叔迷糊打量肖淡名，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淡名凑了上前，温声解释：“老刘，三冰没骗你。医生说你们送来得很及时，只要处理妥当，过几天就能出院。嫂子在隔壁，小颖他们在照顾她。” 刘叔露出一丝丝笑容，轻缓点点头。 三儿子赶忙道：“爸，幸亏伯父他们一家子，不然我铁定急慌了。是小颖的对象——袁博载你们过来的，帮着跑前跑后。” 刘叔再度点点头。 肖淡名温声：“好好歇着，别担心。” 中午时分，袁博出去买了几份饭菜。 几人轮流吃了热饭菜。 刘三冰很是歉意：“伯父，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是中秋节，家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我爸妈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不好。”肖淡名摇头：“你妈还没醒，你如何能一人照顾两人？” 刘三冰道：“小芳......她应该已经下班了。伯母在隔壁，肯定会告诉她爸妈的事。等她来了，她照顾我妈，我照顾我爸，到时就不用担心了。” “要不这样吧。”肖颖提议：“博哥哥和我爸先回去，我留在这里照顾刘婶。等小芳姐来了，我再回家。” 由她照顾刘婶会好些，一来她跟刘婶熟悉，二来彼此都是女人，一些体己的事还是她来比较方便。 肖淡名同意了，道：“那我们先回去。三冰，需要带什么吗？晚些时候我让阿博送过来。” “额......”刘三冰一时想不出来，道：“我一个糙男人，也不用带啥。我爸妈得留在这里住院，应该得带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伯父，你回去后跟小芳说一声，让她收拾后带过来。” “好的。”肖淡名点点头。 袁博跑去装了两壶热水，一间搁一瓶。 肖淡名道：“阿博，那咱们先回了，这里交给他们吧。” 刘三冰说：“伯父，我送你——” “不必，你留下照顾爸妈要紧。”肖淡名温声：“大家街坊邻居，不必费什么虚礼。” 肖淡名叮嘱女儿两声，踏步走了。 第572章 第572章 袁博深深看她一眼，薄唇努了努，跟在肖淡名的身边离去。 肖颖暗自偷笑，转回病房去了。 ...... 袁博开车，载着副驾驶的肖淡名往老宅奔去。 今天是中秋节，马路上人来人往，一个个匆匆忙忙，或拿或提着礼品，满是节日的浓烈气氛。 袁博没开快，沉稳绕着大方向盘。 肖淡名坐得高，看得远，一路上看得津津有味。 “阿博，开货车难不难？我曾一度想要去学开车，可惜单位的车坏了，一直找不到维修的零件，厂长又舍不得买新的，所以不得不放弃。眼下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了，更不敢学了。” 袁博低笑：“叔，你哪里老了？就算有那么一点点老，还是可以学啊！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你可不能给你自个乱编借口。” “哈哈！”肖淡名被逗笑了，道：“那你来教我吧。” 袁博痛快答：“好啊！大货车比较难开，等以后有小轿车了，我立刻教你开。” 肖淡名笑呵呵摇头：“听说国外有老人七八十岁仍在开车骑马。等你们买小轿车了，希望我的骨头还不会太硬，能受得住颠簸。” “现在的路越修越好，尤其是大路。”袁博道：“惠城去省城的路大部分已经是水泥路，去年陆陆续续修了好几个月。现在非常好走，一点儿也不怕颠簸。” 肖淡名微笑道：“行，那我得努力等等。” 倏地，他似乎想起什么，问：“阿博，你......你是否有回去拜祭你爸妈？” 袁博低低“嗯”一声，答：“他们葬在山上，我偶尔会去打扫掉野草，给他们上柱香。” “没回村里？”肖淡名叹气低声：“你们的老屋都已经破旧不堪，还漏了一角，恐怕再也住不了了。” 两年多前，他带着肖颖回惠城，还没安顿下来，便匆匆带着老伴和女儿赶去山尾村。 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拖拉机和牛车，总算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山沟。 山还是那些山，黑褐的土层斑斑驳驳，仍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惜，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认出他的村民告诉他说，袁大牛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上山找柴火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崖，不到两三天就死了。 他悲痛欲绝，问了袁博的下落。 村民反问他说，那小子不是去惠城找你投奔吗？顿时把他给问懵了！ 肖淡名难受叹气，低问：“阿博，当年你在县城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做什么不回老家？是怕田二狗几兄弟抢你家的山地？” “不全是。”袁博眸光微沉：“我妈过世后，我家成了村里最穷的人家。村民们欺负我爸老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趁我家落难，偷偷摸摸占我家的便宜。后来，我被田二狗他们打骂，我发誓以后出人头地一定要他们好看。起初是我混得不好，所以咬牙不回去。等我长大些，发现那边没什么好留恋的，所以只回去祭拜爸妈，没回村里。” 肖淡名听得泪光闪烁，心疼不已。 “可怜你一个孩子......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袁博淡声：“我长大后，慢慢明白一些道理。人善被人欺，弱肉强食，这些都是正常现象。那些日子，我靠一身戾气和怨气撑下来。现在的我，心性比以前平静多了，也成熟一些。拳头偶尔不是硬道理，我学会了忍让。那个......肖颖改变我不少，让我收敛了爆脾气。 第573章 第573章 肖爸爸略有些惊诧，却不好全归功在女儿身上。 “......多半是环境所迫吧。你一个人在外，毫无背景，没任何人脉人力支撑，什么都靠自己，自然得多忍气吞声。” 袁博爽朗笑了，道：“叔，咱不说这些了。咱们往前看，凡事往好的地方想。” 肖爸爸低笑：“对，人往前看，才是真正的心胸阔达。等我们从南方回来，我们一家子一块儿去拜祭你爸妈。告诉他们......我们终于团聚了。” “好。”袁博爽快答应了。 两人很快到了老宅外侧。 袁博跟往常一般，将货车停在大树下。 他奔了过来，搀扶肖淡名下车。 “叔，货车都偏高一些。你年纪大了，不能自个跳上跳下。等我来搀一把，这样比较保险些。” 肖爸爸笑眯了眼睛，温声：“好好。” 年纪大了，身旁有晚辈孝顺体贴——再幸运不过。 两人一边聊着话，一边往小巷里走。 远远地，就瞧见柳青青站在隔壁刘叔家的大门前，探头探脑喊着话。 “小芳，得收拾一些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肖爸爸快步上前，喊：“青儿！我和阿博回来了。” 老伴扭过头，转而欢喜笑了。 “回来了！太好了！刘叔和刘婶没事吧？” 这时，刘小芳从屋里奔出来，看到肖淡名和袁博后，脚步顿了顿。 “那个......肖伯父，我爸妈都还好吧？我刚刚到家。” 肖淡名微微一笑，淡声将事情始末简单解释一遍。 “你三哥留在医院照顾你爸妈，小颖在帮忙。你哥让你带点儿老人家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过去。对了，他们在人民医院的急症室里头......三四病房。” “哦哦，好的。”刘小芳扶了扶烫卷的发尾，低声：“我已经在收拾了。” 柳青青提醒：“快些收拾吧。老人家所幸没什么大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刘小芳点头“嗯”一声，没其他反应。 肖淡名牵住老伴的手，道：“那你忙去吧，我们回家准备过节。” 随后，两人手牵手进屋，袁博在后方关上门。 刘小芳眼神闪烁，脸色有些难看。 十几年没见着肖伯父和伯母，本以为他们会在南方海滨老死不再回来，却不想他们临老了，竟还能调去帝都那样的好地方！ 前天她下班的时候，爸妈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起初压根不敢相信。 以前没在单位上过班，她根本不了解体制内的一些晋升和调动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她去中心医院上班，才知道在体制内的调动，尤其晋升是有多难！ 像肖淡名夫妻这样能从小地方晋升去大地方，而且还是帝都，全国最好的城市——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可能性小得可怜！ 有些人奋斗大半辈子，还不能挤进大城市的一个小角落。 可他们不仅能轻松调动去帝都，而且还是连续跳了两级的晋升！ 不仅如此，他们的户口也要一并挪进帝都，甚至打算以后要在那边养老。 肖颖那家伙幸运得要死，只需等着实习和毕业，就能在爸妈的庇护下直接奔去帝都工作。 老天爷怎么那么偏心肖颖那个死丫头！ 小时候在山尾村那样的旮旯小山沟里出生，还以为一辈子只能窝在小山沟里爬不出来，谁知没过几年肖伯父就调回惠城，重新住进老宅。 长得可爱，还有一张甜甜的小嘴，附近的孩子都喜欢跟她玩，甚至连大人们也都很喜欢她。 当年她就气得要命，偷偷找了好几个机会欺负肖颖，甚至巴不得求神拜佛见她撵走。 第574章 第574章 神灵听到她的祷告，很快将他们一家子撵去了南方海滨，一去就是十几年，让她暗自欢喜不已。 本来附近老城区就她刘小芳读书多，成绩好，一大堆家长羡慕连连，总夸她是女才子，还说她是老刘家的唯一希望，爸妈更是疼她如珍似宝，比几个哥哥都要疼许多。 原以为这样的荣耀好日子会继续延续下去，直到她进入好单位工作，嫁给好人家。 谁知消失了十几年的肖颖竟回来了！ 她没在南方海边成了一个捕鱼女，反而回惠城进入刚建成不久的信息学院，就读新颖的通讯专业。 四周的人很快热闹哄哄赞起肖颖来，说她不愧是根正苗红的肖家人，一个个都是读书好料子，未来必定跟祖辈们一样有出息！ 本来聚焦在她身上的光芒，转瞬被肖颖轻而易举给抢了过去。 老天爷怎么就那么偏爱她？！ 为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她就能出生在名门清流的肖家？！ 凭什么她的爸妈就那么有出息，能去他们帝都那样的好地方，给她铺路给她找好的单位？ 自己的爹妈就一个普通工人，普通的家庭妇女，三个哥哥也都普通得要命，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自己要找实习单位，又是托人又是讨好送礼，费了九牛二虎才总算进了中心医院。 为了能在医院留下来，她没少费心思讨好领导，拼命表现自己，努力工作。 如此费劲又辛苦，却只是一个普通县城的医院，根本没人看在眼里。 肖颖却单单只是因为出身好，父母能力高，一下子帮她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 那家伙除了会投胎，哪一点能比得上自个？！ 忒不公平！气死人！ 刘小芳看着凌乱的院子和厨房，心情愈发烦躁。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了这样的穷家庭和没出息家人！ 今晚本来和同事们约好去江边赏月，看样子是去不成了。 据说省里来的几个专家医生也会去赏月，还有两三个主任。 她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接近那个最年轻的龚医师，头发烫好了，裙子和鞋子也买好了，还有崭新的自行车——谁知关键时刻却去不得！ 那龚医生长得不错，人也礼貌风趣，是一众专家中最年轻最受欢迎的一个。 这么好的机会，其他女人肯定蜂拥挤上去，而她却连去到现场的机会都没有。 哼！ 家里人除了会拖累她，他们还会干些什么？！真是讨厌！ 刘小芳心情非常差，胡乱给爸妈收拾一套衣服，转身拿了日用品，一一弄上自行车，推着车子往外走。 倏地，隔壁的门打开了。 袁博踏步出门，淡淡瞥她一眼，快速挪开视线，大跨步走出小巷。 刘小芳看着他的虎腰熊背，笔直大长腿，忍不住暗自嘀咕。 “除了长得好，又高又壮，有啥可取的！还不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小子！” 回念一想，肖颖就算再好，再幸运，也只能配一个乡下小子，她就忍不住偷着乐。 她推着自行车出了小巷，车头摇晃几下，总算骑上车座。 就在这时，停在树下的一辆货车逆向开过来。 在老城区，像这样的大货车少见得很，她忍不住瞄多几眼。 ——竟是袁博那个乡下小子！ 第575章 第575章 那乡下土包子竟能开货车？！！ 刘小芳撇撇嘴，嘀咕：“有什么好嘚瑟的，有本事就开小轿车！” 大货车很快越过她，冲大前方去了。 刘小芳踩着自行车，双腿上上下下，在货车的后方滚滚尘埃和尾气中奋力追赶，被远远抛下。 到了人民医院门口，刘小芳眸光微闪，暗自有些庆幸。 她一直有意无意给同事们透露她家是惠城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住在城北的老城区。 不仅如此，她还显摆自己的爸爸是单位职工，收入不菲，每个月都给她一两百的零花钱用。 好些同事看着她漂亮的烫发，还有新裙子，总是露出艳羡的表情和眸光。 她非常喜欢自己在中心医院营造的“美好形象”。 幸好爸妈来的是人民医院，不然同事们发现她父母亲是又穷又老的人家，到时脸上可就难看了。 进了急症，她径直来到第七病房。 只见自家老母亲半躺着，三哥正搀扶着她，而肖颖则在喂老母亲喝水。 刘小芳大包小包走进去，嗓音淡淡喊：“妈，我来了。” 肖颖扭过头，笑喊：“小芳姐，你可总算来了。刚才刘婶还在念叨你，担心你回家以后找不着他们。” 刘婶脸色灰沉，扯了一个虚弱笑容。 “......芳儿，你吃了吗？” 刘小芳没跟三哥打招呼，也当肖颖是透明的，将东西一股脑儿搁下。 “我吃过了，在医院吃饱才回去。妈，你好些了吧？” 刘婶无奈叹气：“......俺就不该贪那点儿蘑菇......”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小芳没好气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菌类是不能乱吃的！” 刘婶委屈低声：“眼花了，天色有些暗，认不清楚......俺还以为是尖蘑菇呢！” “妈，您刚醒，别说太多话。”刘三冰搀扶她躺下，“好好休息，医生说几天就没事。” 肖颖将碗和汤匙收拾好，走出去洗。 刘三冰微笑解释：“妈，幸好有隔壁肖爸妈一家子，还有小颖的对象袁博帮忙。” “不是对象......”刘婶纠正：“是未婚夫。” 刘小芳一听“未婚夫”三个字，就忍不住暗自嗤笑。 她肖颖再幸运再会投胎，也只能嫁给一个乡下土包子。能去帝都工作又怎么样，长得俊朗高大又怎么样，还是改不了他乡下人的出身！ 刘三冰歉意笑了笑，道：“他人高力气大，背着爸上了货车，随后帮忙抱您一块上车。肖伯母找来了草席，铺在货车大后箱。我坐下搀扶你们，袁博开车送咱们过来。早些时候幸亏有他和小颖帮着跑前跑后，不然我一个人肯定乱透了！” “货车？”刘婶“哦哦”点头，解释：“他好像是货运站的......还会开车啊？厉害来着。” 刘三冰摇头：“他不止开货车，那辆货车也是他的。我听小颖说，他现在用货车给别人载货赚钱，收入很不错。” 一旁的刘小芳越听脸越黑。 刘婶虚弱伸手，握住儿子的手。 第576章 第576章 “你......你得去找你大哥二哥，让他们来帮忙......得好几天......不能靠你一个人......小芳她还得上班，俺们不能拖累她。” 刘三冰点点头：“妈，您放心。刚才爸提前醒了，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一会儿就去找大哥二哥他们来帮忙。” 大哥和二哥平时都不怎么回家，除了过年带着妻儿回来一趟，不然极少看见人影。 爸妈眼下病得这么严重，手脚僵硬，浑身没劲儿，吃喝和上下床都得靠人搀扶照顾，单靠他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几天不停轴地转，肯定是应付不来。 养儿为防老，父母亲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儿女的照顾。 刘婶看向一旁的刘小芳，狐疑问：“三儿，你咋不将俺们送去你妹妹的医院？有她在，办事......方便些。她上班的时候，也能帮着照顾俺们。” 刘三冰如实解释：“当时我在后面搀扶你们，是袁博开的车。” “我在医院里头忙得很。”刘小芳冷淡道：“哪里有时间照顾你们？医院领导说了，不要搞特殊主义，病人进了医院大门，就全部是病人，一概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走后门。你们以后不能去医院找我，有事尽量去其他医院，咱们避嫌好些。” 刘婶听得暗自失望，却不敢反驳。 “那听你的......以后有个啥事，俺们不往中心医院那头去。” 刘小芳满意点点头：“妈，您放心，我一下班就来照顾你们。” 一旁的刘三冰则脸色淡沉，嘲讽：“你在中心医院上班，自家爸妈不能往中心医院去，这样才能避嫌？进去就是病人，跟其他人一样，需要避什么嫌？别人家是巴不得找相熟的熟人，有了熟人好办事，不然医院地方大，人也多，不知道该怎么搞。有熟人牵着带着，办事省些麻烦。我们倒好，有熟人反而不能去。” 这妹妹究竟是怎样的心理！ 刘小芳生气冷哼：“做什么找熟人？熟人在医院里不用工作，天天替熟人办事？我在医院忙得很，每天一大堆事，哪有那么多的空闲管其他。院里的领导都说了一视同仁，不能走后门，你们就得跟我避嫌。我现在刚去那边工作，要争取好的表现以后毕业能留下。你们帮不上我就算了，可别拖我的后腿。万一被领导知道，那样会影响我就业的。” 刘婶诚惶诚恐点头：“......知道了。” 刘三冰脸色有些臭，腾地起身。 “妈，她在这边照顾你，我去隔壁照顾爸。已经麻烦人家小颖一大早上了，不好再让她留下，今天可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呢。” 他真的不能跟这个妹妹待多一刻钟，一秒钟都不想。 自私自利，什么事都只想着她自己。爸妈中毒差点儿死了，她考虑的是千万别去她所在的医院，免得她被领导留下不要的印象。 父母亲的命，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值多少？ “好。”刘婶虚弱道：“去吧......去吧。” 刘三冰转身去了隔壁病房。 一会儿后，肖颖拿着洗好的碗和汤匙回来了。 “刘婶，这是早些时候三冰哥出去买的，你一份，刘叔也一份。我已经洗干净了，可以喝水吃饭用。” 刘婶微笑点点头。 一旁的刘小芳脸臭臭道：“刘三冰说辛苦你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让你早些回家过节。” 肖颖见她态度冷淡，倒也没往心里头去。 她这人除了她自己外，压根就从没瞧得起谁。 “行，那我走了。”肖颖跟刘婶道别。 接着，她去隔壁跟刘叔道别。 刘三冰要送她，被她婉拒了，“照顾刘叔要紧，不用整这些虚礼。” “小颖！等等！”刘三冰喊住她。 第577章 第577章 肖颖停下脚步，见刘三冰快步奔来，忙转身迎了过去。 “三冰哥，是不是还有事？” 刘三冰歉意笑了笑，解释：“小颖，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等我发工资了，再将那五十块还给你。” 肖颖轻笑摇头：“不急，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不迟。我暂时用不着。” “谢谢！”刘三冰摸了摸胸口的钢笔，道：“我去前头借一张纸，写欠条给你。” 肖颖“哎哟！”一声，摇头：“咱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什么大数目，用不着这么麻烦。再说，这是救命的钱——” “就是因为是救命钱。”刘三冰感激道：“所以更得谨慎还给你。你雪中送炭，帮了我家这么大一个忙，我回头得好好谢谢你们——请你们吃饭！” “好啊！”肖颖笑道：“等着你请。” “我去写欠条。” “用不着，我先走了。” 肖颖快步下楼，背影轻快匆匆。 刘三冰目送她离去，才将钢笔收起往回走。 刘小芳站在走廊外，瞧见自家三哥和肖颖“谈笑风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肖颖那家伙虚伪得要命，整天扮笑脸哄人，都已经订了婚的人，还整天花枝招展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不知道她男人知道了，会不会甩她几巴掌？ 她嗤笑一声，扭身回了病房内。 ...... 城东，氮肥厂集资楼 “叩叩！” “叩叩！” “谁啊？”肖淡梅在厨房喊：“二宝！外头有人敲门！快麻利去开！” 林云宝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嘀咕：“我爸呢？让他去开呗！” 肖淡梅没好气喊：“他去你堂叔家了！又不在家！啰嗦个啥？还不快去！” “哦。”林云宝的眼睛终于从黑白小电视上挪开，艰难起身，伸展四肢，慢悠悠走去开门。 啊？！！ 她愣住了。 只见陈冰提着一盒月饼，两瓶白酒，拘谨站在门外。 “......云宝，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一些吃的。对了，我还给咱爸带两瓶酒。” 温和的语气，温柔的眼神，外加一丝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林云宝目瞪口呆。 她这是做梦了？！ 陈冰轻咳一声，道：“进去坐吧。我好些天没见着咱爸咱妈了，得给他们问问好。” 林云宝：“......” 就在这时，肖淡梅从厨房探头出来。 “谁啊？咋半天不进来？” 陈冰扯了一个和善笑容，尴尬低声：“......妈，是我。” 啊？！！ 第578章 第578章 肖淡梅惊喜瞪眼，转而一把将手上的葱给扔了。 “哎哟喂！原来是陈少！稀客稀客！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 陈冰越过仍一脸懵圈的林云宝，将礼物推给肖淡梅。 “妈，中秋是大节日，我爸和我妈让我过来给你们送点儿月饼和酒。” 肖淡梅晕乎乎的，笑不拢嘴。 “太好了......好啊好啊！太好了！陈少，你最近咋瘦了那么多？哎哟喂！看着真让俺心疼。今晚留下吃饭，俺给你做最好吃的炸排骨和鸡翅膀。” 陈冰微笑：“下回吧，今晚是中秋佳节，我得回家陪我爸妈吃。” 肖淡梅接过礼物，发现份量不咋地，酒也不是以前的洋酒，心里暗自不爽，不过见陈冰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仍是欢喜得不得了。 “陈少真是孝顺！来来来，不吃饭也得留下喝一杯茶。” 接着，她拉陈冰坐在沙发上，扭过头喊：“二宝，你咋愣在门口呀？还不把门关上，未婚夫来了，高兴得发懵了呢！哈哈！” 林云宝呵呵，呵呵傻笑，略慌乱收拾自己的头发，拉了拉有些发皱的尼龙裤子。 “陈少，他......突然来了......我怪不习惯的。” 在她印象中，陈冰不是发飙就是发脾气，眼睛永远往上瞄，鼻孔张得老大，从没这般“和颜悦色”和“温柔礼貌”。 陈冰眼神微闪，温声：“别喊什么‘陈少’。咱们都订婚了，已经是一家人，喊我的名字就成。月底都要结婚了，还叫得那么生疏，跟外人似的，让人听着都要笑话咱们。” 林云宝直觉浑身鸡皮疙瘩乱飚，一种极不舒服和谐的感觉弥漫心头。 “那个......你是不是陈少呀？” 眼前的人瘦得很，脸色蜡黄，虽然五官还是那个陈少，可她直觉他跟另一个人似的。 “说啥呢！”肖淡梅嗔怪睨她，转而哈哈赔笑：“陈少，你可别跟她见怪。你们啊，好一段日子没见了，就连订婚你也没来，难免会生疏一丢丢，对吧？不过你们年轻人只要出去玩一两个晚上，很快又熟稔上了。这都不是啥事，不算啥事。” 其实，看着眼前似乎截然不同的陈冰，她也觉得不咋滴习惯。 咋看都奇怪，咋看都尴尬。 陈冰尴尬笑了笑，解释：“我前一阵子不怎么舒服......订婚就没能来。但订婚的事，我都是知道的。妈，我是真心要娶云宝的。我妈去找相士了，说月底就有好日子。” 肖淡梅立刻喜上眉梢：“好咧好咧！这事得抓紧办，好好办。” “对了......”陈冰眼神微闪，问：“大舅舅联系上了吗？我们要结婚，他这个主婚人可不能少。我爸说了，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好贤士，一定得他来做主婚人才行。” 肖淡梅为难叹气：“俺大哥大嫂去帝都好些日子了，没法联系上。俺往济城那边打好几次电话，电话都费了十几块。那边的人一直说俺大哥得月底才能回去，说什么调岗位。南方人的口音，贼难听懂。说得还贼溜，快得俺跟不上，都不知道说个啥。” 不是她不想快些找到大哥，是大哥跑去帝都，一去还一两个月。 偏偏陈家人还一而再，再而三一再强调——非大哥不可！ “陈少，俺跟你说啊！”肖淡梅赔笑道：“其实俺们老林也是惠城本地人，亲戚长辈不少呢。这主婚人嘛，要不给换一个吧。” “不行！”陈冰脱口大声，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而扯了一个笑脸，“那个......肖淡名大舅舅已经回来了。您咋不知道？他就在惠城。” 肖淡梅惊讶瞪眼，脱口：“咋可能？你肯定是弄错了。俺大哥如果回惠城，铁定第一个来俺家。俺大哥就俺一个妹妹，在惠城也就俺家一门亲戚。他回来咋可能不告诉俺？呵呵呵呵！” 肖家人丁不兴旺，这一代人除了大哥外，就她一个闺女。 大哥以前下乡好些年，又南下济城十几年，跟她长期分开，但大哥一直没忽略她这个妹妹，该寄东西寄东西，该寄钱寄钱。 额？ 好像自小颖搬出去后，大哥再也没寄过东西和钱给她。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太多。 大哥就她一个人妹妹，如果他回老家来，肯定第一个先通知她。 陈冰皱眉道：“肖淡名回来几天了，昨天还去了老单位转档案，要晋升调动去帝都。” 第579章 第579章 陈冰暗自不悦，却只能强忍着不爆发。 那天被老父亲打了以后，又被老母亲一阵“循循教导”，吓得他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 老父亲终归还是不忍心，开锁让他出来。 他连忙跟老人家道歉，并表示他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听他的话，给自己博一个好前途，也要帮老父亲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老父亲欣慰笑了，说总算没有白费他一番心思。 昨天下午，老父亲收到消息，说肖淡名回了老单位转档案，已经明确晋升转去帝都，连一家子的户口也要趁机挪过去。 肖淡名的老同事很快帮他弄好档案调动，又将他们一家三口的户口一并迁走，剩下便是走流程，只需等待便可。 今天一早，老父亲就让他立刻起床，赶去肖家打听消息。 不料他去的时候不凑巧，肖家只有一个老妇人在门口摘菜，别无其他人。 他假装骑自行车经过，老妇人并没注意到他。 他猜测那人是肖颖的母亲。 果不其然，午后肖淡名回来了，而且还跟那个大块头袁博一起回来。 两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 肖淡名看起来五十多岁，一身书卷气，慈眉善目。 他非常确定对方就是肖颖的父亲，因为他们的五官非常相似，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敢逗留，转身骑车进了其他小巷，转回家去告诉老父亲。 老父亲让他立刻行动，争取晚上或明天就要见到肖淡名，而且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尽量拉近两家人的关系，博得他的好感。 于是，他马上提着月饼和酒来了林建桥家。 谁知肖淡梅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不可能！ 陈冰没好气道：“人我都瞧见了，就在肖家老宅。” 肖淡梅狐疑不已，吞了吞口水。 “......啥时候？啥时候的事？为啥俺不知道？” 额？！ 陈冰的眼角抽了抽，尴尬找了一个借口。 “我早上骑自行车碰巧经过，瞧见肖颖牵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他穿着中山装，头发灰白。父女两人有说有笑。肖颖跟他长得非常像，尤其是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肖淡梅终于相信了。 不错，肖颖确实长得非常像她爸爸。 而且，大哥很喜欢穿中山装和唐装，春秋冬都爱穿。除了夏天穿白衬衣，衣柜里除了中山装便是零星几件唐装。 不过，肖淡梅很快又懵了。 “大哥......他啥时候回来的？他咋不告诉俺呀？” 陈冰本来脱口要鄙视几句，想着老父亲的叮嘱，只好拼命忍下。 “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您是不是跟大舅舅关系不怎么好？” “哪能！”肖淡梅哈哈笑了，道：“俺哥就俺一个妹妹，他不跟俺好，跟谁好？在惠城，他就俺家一门亲戚。” 陈冰忍不住反问：“那他为什么千山万水回老家，而你这个做妹妹的却不知道？惠城才多大点儿地方？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 肖淡梅尴尬收住笑容，一时不知所措，老脸也开始红了。 第580章 第580章 “那个......那个......会不会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俺？” 陈冰暗自翻白眼，道：“他连档案都转好了，很快就要去帝都就职上班。” 肖淡梅找不到借口了，窘迫极了，心里又慌又乱又担心。 大哥这是咋了？ 回来咋不告诉她？ 难道他还在因为小颖的事怪责自个？ “阿冰，你别乱想。”一旁的林云宝突然插嘴：“肯定是舅舅不知道怎么告诉我们。你看啊......我们家没电话，舅舅没办法打电话过来。我们最近搬家了，小颖压根不知道我们搬来这边。小颖不知道，舅舅铁定也没法知道。舅妈她就更不可能知道。” “对对对！”肖淡梅赶忙附和：“铁定是因为这样！是这样！俺家搬来这头，小颖压根不认得路。俺大哥就算要来找俺，也找不着啊！” 陈冰半信半疑，忍不住问：“是吗？你们搬家，连自家亲戚也不告诉？肖颖是你的侄女吧？都住同一个城，以前还住你们家呢！咋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说？” 这家人有毛病吧？ 搬家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做什么遮遮掩掩？连自家侄女也不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肖淡梅尴尬红了老脸，支吾：“搬家事情多......贼忙！而且，这边离俺娘家远......小颖又常常不在家，碰不着面。” 最近她确实找过小颖，不过她不在，只瞧见屋里屋外装修一新，看着舒心很多。 这侄女一惯跟她不亲近，如果没钱可以让自个蹭，她也懒得去搭理。 “是啊是啊～”林云宝呵呵赔笑：“小颖她读书来着，每天都非常忙。我们有打算要告诉她的，可她整天不着家，不好找呀！” 其实，她之前交待过老母亲，没必要让小颖知道自家搬的新地址。 一来担心小颖借着这边地方大，又想来这里蹭吃蹭住。 二来她不想看到这个表妹，不上道又不聪明，还长着一张那么漂亮的明艳脸庞。 每次跟她站在一起，其他人的眸光都往肖颖的身上凑，压根没自己的份儿，想想就心烦。 陈冰半信半疑，想着现在也不是来找原因或借口的时候，就没继续深究。 “云宝，妈，既然大舅舅已经回来了。我建议咱们得拿一点儿礼物去拜访，请他给我们做证婚人。我爸一向很崇拜大舅这样的文人墨客，还打算这两天请他吃饭。” 只要能立刻取得肖淡名的信任，不管是当干儿子还是徒弟，他都通通同意。 自家老父亲说了，肖淡名这次晋升去帝都，连续升了两级，职位一点儿也不低。 这个关系一定要攀住，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肖淡梅忙不迭点头：“那肯定好！肯定好！俺大哥为人好，朋友多，去到哪儿都受欢迎。拜访是吧？明天就去！明天早上就去！” 陈冰眸光微动，道：“行，那明天早上我过来接您和云宝。” “好嘞好嘞！”肖淡梅道。 陈冰见正事已经办好，起身道：“家里忙着过节，我就不留了。” “等等！”肖淡梅和林云宝异口同声。 林云宝冲了过去，笑眯眯搂住他的胳膊。 “阿冰～你留下来陪我们吃晚饭吧。今天是中秋，菜丰盛着呢！” 肖淡梅附和点头：“对对对！留下吃吧！” 陈冰瞥了一眼胳膊上的肥猪蹄，强忍着恶心没甩开。 “不了，明天再说。大过节的，我得回去陪我爸妈。对了，妈，你有空就先去看看大舅，打一声招呼。您啊，得将云宝和我订婚的消息先告诉他。还有，把我送来的月饼给大舅，一定要告诉他是我送的......得这样子，我请他做主婚人，他才会更容易答应。您说是吧？” “是是是！”肖淡梅笑道：“吃完晚饭俺就去找大哥。今晚月亮最亮，不用路灯都能瞧得见路，俺立马过去。” 第581章 第581章 城东，桂兰宾馆 “宝贝～”林大宝哄道：“俺家地方很大，十几个人一道过节都没问题。而且，俺家过节有好多东西吃，排骨啊，鸡腿啊，通通都有。你陪俺回去，俺保管你吃得开开心心！” “不要！”梅丽丽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我不喜欢去陌生人家里。” 林大宝讨好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 “宝贝～俺是你的郎君，哪里是什么陌生人。俺回家过节，顺便带你回去嘛！俺啊，要那个——正式介绍你给俺爸妈认识。” 梅丽丽眸光带着戏谑：“郎君？你算哪样的郎君？咱们一没订婚，二没结婚，你是谁的郎君？讨厌！” 林大宝呵呵赔笑：“说什么呢！咱们今晚就订婚，明天就去民政局打结婚证，行不？” “不行。”梅丽丽娇笑：“谁知道你的心是真是假？” 林大宝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俺发誓！俺对你的心日月可昭——真真的！” 梅丽丽嘻嘻笑了，搂住他的腰。 “你的心藏在这里头，又没有剖出来，哪里知道是真还是假呀？嗯～？你倒是剖出来让我看看呀！” 林大宝委屈嘟嘴：“哪有你这样的......” 梅丽丽哈哈娇笑，依偎在他的身上。 “好啦！人家是逗你玩的！” 林大宝瞬间恢复笑脸，搂住她的细腰。 “宝贝，今儿是中秋节，外头可热闹来着。中秋佳节可是大节日，得跟家里人一块儿过。俺打算带你回家，让俺爸妈认识认识你。俺还要跟他们说，俺要赶忙娶你过门！” 梅丽丽垂下眼眸，看不出具体神色。 “中秋节......？一转眼已经是中秋了。月怕十五，年怕中秋。一晃又是一年了......太快了......太快了！” 林大宝附和点头：“是啊是啊！俺又要多一岁了。宝贝，俺爸妈忒疼俺。俺是家里的唯一儿子，俺爸天生胆子小，压根不敢管俺。俺妈疼俺就跟宝儿一样，所以给俺取名叫‘大宝’。从小到大，俺要干啥就干啥，他们从来都管不着。俺说要娶你，俺就是真心的！趁着这个机会，俺带你回家吧。” 梅丽丽一动不动站着，转而嘴角轻扯。 “我不是惠城本地人，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认得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不认得我。你觉得你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女人回家，你爸妈就会点头？” “哪里随便了！”林大宝在她的头发上“吧唧”亲一口，笑呵呵道：“俺喜欢你，跟你在一起都两三个月了。” “鬼话！”梅丽丽娇嗔：“我跟陈冰在一起也两三个月。你妈和你妹两个多月前还在楼下逮着我又打又骂呢！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回家，大过节的跟你妈干一场？嗯？” “不会的不会的。”林大宝哄道：“俺可以跟俺妈解释。她啊，是最疼俺的。只要俺说的，她都会听。宝贝～跟俺回去过节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俺家的人了。” “真的假的？”梅丽丽挑眉，似笑非笑盯着他看。 林大宝重重点头：“真的！珍珠都没这么真！俺要娶你！” 梅丽丽愣住了。 片刻后，她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林大宝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着呵呵傻笑。 “宝贝，你这是开心对不对？俺没骗你！俺是真的要娶你。你是省城人，能嫁给俺这个小县城男人，俺一定好好巴着你。” 梅丽丽笑得肚子痛，揉着小腹坐了下来。 接着，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慢吞吞点了，幽幽吸了起来。 林大宝不明所以，凑了上前。 第582章 第582章 “宝贝，你咋了？都快傍晚了，咱快些回去了。” 梅丽丽挑了挑眉，随即幽幽吐了一口烟，瞬间烟雾萦绕。 “你自个回去吧。我今个儿有些不舒服，想要早些睡。” 林大宝惊讶关切问：“宝贝，你哪儿不舒服？俺带你看医生，要不？” “不用。”梅丽丽又吐了一口烟，“我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医生。那里是你的家，你要回就自个回，拉上我做什么。” 额？！ 林大宝微窘，转而讪讪讨好笑了笑。 “俺......俺是希望你跟俺一起回去。那个......俺家现在四套房，住的地方忒多。你跟俺住一套房，宽得很。这样子的话，咱们以后就不用付什么房费了。” 前几天跟老妈要了三百来块，不到十几天就花光了。 这边房费贵，吃喝消费大，普通的东西她不爱吃，只挑贵的好吃的，其他通通不要，每天还要喝点儿小酒，一天十几二十块乱花，很快兜里就见底了。 梅丽丽皱眉，转而摇头：“我不喜欢住套房，我喜欢住酒店和宾馆。你如果给不起钱，就去找陈冰，让他来给。” “可......可他都不肯见俺。”林大宝支吾：“俺去找他两回了，每次都被黄铁松给赶出来。他说，陈少在养身体，老太太吩咐谁都不许找他，也不许他出门。” 梅丽丽吐多一口烟，低声：“他躲得挺深的。” 这些日子她找过他，谁知他躲得紧紧的，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就罢了，还一毛不拔。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疼她爱她，带她来惠城享尽荣华富贵，一转身躲远了，钱没了，连人都不肯让她找着。 呵呵，男人！ 林大宝撇撇嘴，略有些委屈。 “宝贝～你不是答应俺不再去找陈少了吗？” 梅丽丽挑眉：“做什么不找？暂时找不到就不找了，以后有机会哪里能不找。他是我们的长期饭票，不找他找谁？凭你那几张钱，咱们能活几天呀？” 额？ 林大宝窘迫嘀咕：“可俺......俺还是可以赚钱的。” 梅丽丽耸肩反问：“你能赚什么钱？嗯？” 林大宝再度语塞。 他好像好久好久没干过活儿，赚过钱了。这些年他除了吃喝嫖赌外，没一样在行的。 梅丽丽没好气睨他，“发什么愣！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你啊，只要听我的，我保管你的兜里永远有钱。” “听听听！”林大宝扑了过去，抱住她的手，“俺什么都听你的。” 梅丽丽笑了，眼底都是冷意。 “那就好。大宝，钱不够没关系，更用不着搬去你家。我说了，我只爱住宾馆。今晚是中秋佳节，陈冰一家子铁定在家过节。一会儿我写一张纸条，你带去陈冰家给他。不用说什么，什么都不必说。我要他先乖乖吐一千块让咱们吃香喝辣。” 林大宝一听能有钱，立刻双眼发亮。 “好啊好啊！宝贝～你还会写字呀？厉害！你要写啥？啥？” 梅丽丽嘴角一扯，低低冷笑。 “你不用管，给我递纸条就行了。” “是是是！” 第583章 第583章 一轮圆月挂半空，月色皎洁，清辉遍洒大地。 老宅院子下，老槐树下，一对老人相对而坐。 清茶飘香，茶水氤氲，聊话声笑声不断。 肖淡名一边泡茶，一边盘着手中的大核桃。 “去年中秋没法赏月，今年月色这般好，总算能补偿一二。” 柳青青好笑道：“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中秋碰巧刮台风，短暂风雨一连下了两三天，中秋那晚除了大风和大雨，别无其他。” “所以我画了一幅雨夜中秋图。”肖淡名温声：“今晚我得画一幅‘明月几时有’，加一缕桂花香和茶香。” 柳青青禁不住往大门的方向瞅去，低笑：“别再让小颖画了，她都已经躲远了。” 以前孩子在身边，天天练字画画，孩子学习惯了，倒也没什么怨言。 自打来了惠城读书，一年也就寒暑假回去住上一两个月。没严格的父亲在一旁督促，偷懒是再所难免的。 这一次肖颖大半年没画画，退步可想而知。 偏偏这个做爸爸的，非要逮着她抓，三天两头逼她画上一丢丢，然后罚她这个罚她那个。 “哪里是躲我。”肖淡名睁眼说瞎话：“小两口跑去玩烟花了。” 柳青青好笑反问：“你如果不提画画，他们会跑？” 肖淡名“哦？”了一声，似乎灵感顿增。 “我怎么给忘了！最近正想画两个憨态可掬的娃娃打鞭炮的场景——快！青儿！你快去喊他们进来，让他们在院子里玩，我可以来一两张参考。” 柳青青忍不住扶额：“你少来！今晚是中秋夜，你就不能饶了孩子们！” 肖淡名呵呵笑了，道：“为何说得如此夸张？好像我是猛虎野兽般。” 就在这时，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只见袁博和肖颖匆匆奔进来。 袁博手上抱着一束烟花棒，一只手还捏着一炷香。 肖颖则扭过身，极快合上大门，“哗啦！”一声关上，还谨慎带上锁。 肖淡名笑喊：“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 “嘘！嘘！”肖颖飞奔过来，做了一个嘘声动作，“爸，妈，都别说话。姑姑来了！” 姑姑？！ 肖淡名微愣，嘴角的笑容也凝滞下来。 袁博看向肖颖问：“需要把屋里的灯都关上吗？” 吃了丰盛的晚餐后，众人都没口欲吃甜腻腻的月饼。 中秋夜除了赏月拜月神，便是吃月饼吃水果。 名叔将从南方带来的功夫茶茶具掏出来，洗干净后，开始泡功夫茶喝。 茶香四溢，很快消除了晚饭中的油腻。 众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难得一家团聚一同过节，老人家欢喜不已，笑容不断。 肖颖喝了几杯茶后，担心老爸一时高兴要画画，便偷偷拉他出去玩。 巷口有孩子玩着烟花棒，她看着很心动，嚷嚷着她也要玩。 第584章 第584章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买了一大捆，在外头的大树下点着玩。 不料玩了一半，肖颖听到自家姑姑的嗓音，拉着他就往回跑。 肖颖忙不迭点头：“都关了！假装没人在家！” 袁博点点头，转身正要去拉灯—— “阿博！不可！”肖淡名喊住他。 袁博刹住脚，眼眸余光偷偷瞄向肖颖，眼神示意着。 肖颖焦急跺脚，不满咕哝：“爸，你不是不理姑姑了吗？她来准没好事！” 她猜准陈冰父子俩的把戏，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偏偏姑姑一家子眼里除了钱财外其他都是浮云，所以注定只会被陈冰父子拿捏得死死的。 肖淡名微微蹙眉，低声：“可她毕竟是你的姑姑，我的妹妹。俗话说得好，来者是客。过门的客人，咱们尚且要接待，更何况她是我们的亲人。她有错，爸心里头记着呢。可她毕竟是咱们的亲人，咱们可以减少跟她的来往和接触，但不能不认她。” “爸！”肖颖生气要辩解——却被袁博拉住手腕，还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柳青青安抚低声：“小颖，你爸自有他的主意......你莫要胡闹。” 肖颖暗自不满，却不敢不从，只好闭嘴噤声。 就在这时，大门“砰砰砰”响起，夹着肖淡梅的标志性大嗓门。 ——哥！大哥！大哥大嫂！小颖！小颖！我是姑姑！快开门！ 柳青青忙应一声“来了”，随后匆匆走去开门。 门刚打开，肖淡梅的粗大胳膊便往里头钻，激动嗓音随之噼里啪啦接踵而来。 “大嫂！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俺一声？俺给大哥打了五六个电话了，总是找不着他！你们不是在帝都吗？啥时候回这边的？” “哎呦呦！大嫂啊，一晃又是两三年没见！忒快忒快！俺还想着请你们来一趟，你们就来了，太凑巧太凑巧！咱是一家人，想都只会想一块儿去！” “大嫂，你咋还这么瘦啊？哟！家里的灯亮得很！俺看得清清楚楚！大嫂，你咋都没怎么变样？太瘦不行，得胖一点儿才好！胖一丢丢也成！” “哇！大哥！哥！”肖淡梅胖嘟嘟的身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肖淡名的胳膊，又是哭又是笑，“大哥！你可总算回来了！俺等了又等！电话一个接一个！大哥啊～你回了就好了！你回来就好！” 肖淡名眸光冷淡看着胖成一团的妹妹，并没有甩开她，而是缩了缩胳膊。 “阿梅，我们在帝都住了一个多月，有些事耽搁了。这几天刚到惠城，还来不及告知你......碰巧你来了，倒不用跑一趟。” 他对这个妹妹失望至极，但她毕竟是家里的一份子，他做不到跟她一刀两断。 本来不打算跟她见面，但她既然来了，他反而不能闭门谢客。 肖淡梅松开他，半抱怨半撒泼。 “大哥，你咋能这样啊？都几天了？几天哎！几天还不够时间去找俺？为啥啊？你以前还没上火车，就跟俺说了，现在都来好几日了，咋还藏着掖着不让俺知晓？咋能这样呀？” 肖淡名淡沉着脸，没开口。 一旁的肖颖幽幽插嘴：“姑姑，你搬新家了，却又不告诉我们新家究竟在哪儿？我们上哪儿去告诉你呀？老筒子楼吗？” 额？！ 肖淡梅呵呵，呵呵赔笑：“俺......俺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就在氮肥厂那边的集资楼呀！大哥啊，俺家搬去住套房了，好几套呢！” 肖淡名低低“嗯”一声。 听肖颖说，云宝跟氮肥厂的厂长独生子好上了，未婚先孕。 后来云宝缠着对方负责，谁知对方不肯，给了四套房子和一笔钱，让云宝堕掉孩子。 套房不是靠着双手辛勤劳动所得赚来，是自家女儿靠着如此不堪的丑事得来的，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第585章 第585章 肖淡梅笑呵呵吹嘘：“大哥，俺家的套房好大好漂亮！地方很高，窗户辣么大，又大又亮，改明儿俺带你们一家子去俺家做客。” “再说吧。”肖淡名微微一笑，“我得准备一下行李去济城。阿梅，先坐下喝杯茶，我有话跟你说。” “啥？！”肖淡梅瞪眼迷糊：“去济城？啥时候？这不刚来吗？不行不行！大哥，俺跟你说——” “坐下。”肖淡名脸色微沉，道：“且坐下再说，别抢话。长夜漫漫，何须担心没时间聊话。” 他毕竟是大家族子弟出身，自带威严，脸稍微一沉，眼神一凛，威压瞬间便出现了。 肖淡梅“哦哦”一声，乖巧坐下。 柳青青温声：“阿梅，来。吃点儿水果和月饼。” “好咧好咧！”肖淡梅抓起一块月饼，一口一块，快速吧唧几下，转瞬吃完。 她丝毫没客气，端起盘子。 “嗯～这月饼新鲜！味儿不错！馅儿做得很滑......不错不错。” 袁博抱着烟花棒去了角落处，肖颖则坐在台阶上，眼睛紧紧锁定“目标人物”。 柳青青见小姑子狼吞虎咽，忍不住劝：“馅儿粘稠，小心别噎着，慢点儿吃。” “好吃！”肖淡梅咕哝：“嫂子，你也吃。这月饼味道真不孬！” 娘家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家里的月饼被云宝吃掉大半，剩下的得留给大宝吃，她今天忙着过节忙着拜月神，还没吃过一块。 肖淡名淡定泡茶，随后端了一小杯，放在她的面前。 “阿梅，我和你嫂子要调去帝都工作，月底就要去报到并开始工作。最近忙着转档案和一些资料。现在惠城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接下来得去济城一趟。你嫂子身子弱，不好奔波来去。她留在这边陪着小颖，等我回来接她，再一道北上。” 肖淡梅笑呵呵问：“大哥，升职了啊？帝都可是好地方！忒好忒好！以后俺一定去帝都找你们，在帝都好好玩，听说那边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嗯。”肖淡名点点头。 肖淡梅吃了一半，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搁下盘子。 “大哥，俺今天来找你有事来着。大哥，大嫂，告诉你们一个大好消息——俺家云宝已经订婚了！对方可不是普通人哦！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儿子——陈少！哈哈哈！他们家忒有钱，厂子好大，好几百个工人呢！他们家的房子又大又多！现在两三栋集资楼，以后还要建楼呢！哈哈哈！好亲事，对不？哈哈哈！” 柳青青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对，听着挺好的。” 肖淡名则没什么反应，继续泡茶。 肖淡梅却激动不已，比划吹嘘陈家多有权有钱。 “俺不得不说，是俺家的二宝福气好！在咱惠城，多少人家的闺女，多少好人家要跟陈厂长家结亲家，人家都不要呢！俺家云宝虽然不咋地漂亮，可她肚子争气......哦哦！陈厂长和夫人都很喜欢云宝，说她是一个好生养的，福气忒好。” 肖淡名垂下眼眸，温声：“一转眼，阿梅的孩子都已经成年要嫁娶了，甚快！” 第586章 第586章 “大哥，儿女的婚事忒重要，尤其是女儿呀！”肖淡梅下意识往一旁的肖颖看去，“嫁个有钱的，比啥都重要。当初俺要给小颖找好婚事，她还不要呢！云宝就不一样，那孩子身材圆润，好福气又好生养。陈家人对她忒满意，打算月底就结婚，迎娶云宝过门。” 肖淡名“嗯”一声，对老伴温声：“青儿，你要提前准备一个红包给云宝道贺。” “好。”柳青青微笑点头。 “等等！”肖淡梅嗓音拔高，“大哥，不止呢！陈厂长说了，要请你给云宝和陈少当主婚人，还说了——非你不可！” 肖淡名摇头：“阿梅，刚才我不已经跟你说了吗？我月底得去帝都报到，实在没法在惠城逗留。” “那可不行！”肖淡梅摇头：“哥，俺就你一个哥哥，娘家就你一个亲人。俺嫁女儿，你咋能不去？再说了，人家陈厂长可是点名非你不可。” 一旁的肖颖翻了翻白眼。 果然别有居心！ 肖淡名忍不住疑惑：“为何非我不可？我只是云宝的舅舅，算是她的长辈之一。按理说，男方的老师或长辈才是最合适的。云宝的叔伯，也都是可以的。” “那个......”肖淡梅支吾解释：“这些俺也不懂。反正人家陈厂长非常热情，非常客气，说敬佩你的为人，希望你做他们的主婚人。云宝和陈少明天一早就要来拜访你，他们是特意来请你当主婚人的。” 肖淡名微微惊讶。 身侧的柳青青眸光微闪，温声：“想不到对方这么礼待。他爸，不如——” “我爸他还得去济城办证明。”肖颖十分适时打断妈妈的话，“也不知道到时赶不赶得上云宝表姐的婚期。结婚的日子都得是千里挑一的好日子，耽搁了可不行。” “对。”肖淡名附和点头：“过两天我要和阿博南下。我们在济城住了好些年，算是半个本地人。这趟北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一些老朋友老邻居老同事都得聚一聚，跟他们好好道别。” 他对妹妹很失望，也不喜欢云宝跟那个陈冰的所作所为，所以能推掉便果断推掉。 “那......那云宝的婚事也重要啊！”肖淡梅闷声嘀咕：“哥，你调去帝都的事很重要，俺知道。可云宝是俺的闺女，俺就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结婚可是大事。你是她的大舅舅，你咋忍心不理她？咋行啊？” 肖淡名垂下眼眸，喝下一杯茶。 “我并不是不理，如果赶得及，那我一定参加云宝的婚礼，并给她一个大红包祝贺。如果不巧赶不上，那就由你大嫂和小颖过去。” “不行！”肖淡梅沉下脸，大声：“哥！人家指名道姓非要你当主婚人，你干嘛拒绝啊？你就不能看在俺的面子上呀？俺可是你的亲妹妹！” 话语刚下，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柳青青赶忙劝：“阿梅，别生气，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咋意思？”肖淡梅不满闷声：“大老远从帝都过来，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大哥还当俺是亲妹妹呀？俺家的二宝要结婚，请大哥做证婚人，你咋就不肯了？” 肖淡名脸色淡淡，低声：“工作调动，实在是忙得走不开。” “哥！”肖淡梅气呼呼：“你咋就那么不通情理呀？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以前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很疼俺的！两年多没见，一见面就给俺拉长脸！” 第587章 第587章 她的话刚下，院子的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柳青青一向温柔仁善，禁不住开口：“阿梅，你别多想，你哥哪里会不疼你。” 老伴的家族人丁不怎么兴旺，尤其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他和这个妹妹。 以前肖淡梅蛮横傲娇爱撒泼，老伴都是尽量哄着宠着纵着。 可能是太疼爱的缘故，小姑子变得刁蛮任性，又不爱读书学知识，只把市井大妈那一套学得得心应手。 老伴虽然对她失望，但从没打骂怪责，尽量都是要钱给钱，要好处给好处，几乎是有求必应。 因为小颖和阿博的事，老伴对妹妹彻底失望，伤心了好一阵子。 但失望归失望，彼此之间仍是亲人，他重情重义，实在做不出斩断关系的绝情事来。 “不疼了！”肖淡梅没好气道：“连给俺闺女当证婚人都不肯！说什么疼俺？骗人的！大哥，大嫂，俺闺女可也是你们的亲外甥女！” 柳青青踌躇不已，忍不住看向老伴。 “他爸，要不你......” “且看看时间吧。”肖淡名道：“我暂时定不下来。阿梅，我确定不了的事情，我是不可能随口答应的。你应该理解。” 现在是工作调动的动荡时期，他还得听上级领导的安排去帝都就职。 时间上由不得他自己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不喜欢云宝和陈冰这一对新人，能推得了就推，不能答应。 肖淡梅一向脾气火爆，见撒泼发脾气自家大哥还是不肯松口，气得不行。 “哥！你先答应了嘛！他们的婚礼很快就要举行，到时你缓个一两天去帝都，参加他们的婚礼后再北上，有啥好为难的？这次你回来，咋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啊？电话不接，话也不多，现在连个证婚人都不肯帮俺当！” 接着，她瞪向一旁看热闹的肖颖，撒泼般大骂。 “小颖，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跟你爸胡说八道？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这个死丫头！俺可是你的亲姑姑！你挑拨离间俺和你爸，对不对？！” 自打这个死丫头搬出筒子楼，她就直觉大哥开始跟自己不亲近。 这丫头看着老实，实则心肠坏得很！如果不是她偷偷搬弄是非，大哥才不会不搭理自己。 以前她还没出嫁那会儿，都是她要什么大哥就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 现在她好说歹说，大哥总一味儿推卸——肯定不简单！ “我跟我爸说的事多着呢！姑姑，你问的是哪一件？”肖颖双手抱胸，悠悠道：“我一般只说事实，不信我可以发誓。” 肖淡梅见她态度散漫，直觉侄女是在挖苦自己，火爆脾气瞬间爆发。 “你还狡辩？！你肯定是胡说八道了！俺就知道！你这死丫头心肠坏得很！” 第588章 第588章 “阿梅！”肖淡名沉声：“你往孩子身上撒什么气？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头自个不清楚？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苛待过小颖？你再扪心自问，你有没有故意隐瞒阿博的事情？！” 啊？！！ 肖淡梅微愣，后知后觉想起还有袁博的事情。 她略惊慌张望四周，发现袁博并不在院子里，厨房那边似乎有声响，不确定是不是他。 “那个......大哥，这事都好多年了......你咋还提起呀？那时候不是这样子的——你听俺解释！听俺解释啊！那时候他就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俺根本顾不了他。那孩子心性坏，带着乡下人的野性，混不吝呢！” 肖淡名脸微沉：“别乱说，事已至此，解释也无益。” 当年若是她给自己一封电报，让他知晓大牛哥已经去世，阿博被村民欺负的内情，他必定立刻北上接阿博去济城。 阿博也不至于十几年来一个人孤苦伶仃在惠城流浪，当乞丐、当小流氓...... 肖淡梅急了，冲了上前，拉住大哥的手。 “哥，你——你听我解释啊！那时候那臭小子追着俺问你们的地址，俺当时压根也不知道。你和大嫂那么匆忙南下，也是连一个地址都没留给俺......这哪里怪得了俺。” 肖淡名避开她的手，沉声：“这十几年来，我发过多少次电报，打过多少电话，让你去帮我打听阿博和大牛哥的消息。你呢？每次都敷衍说找不到人。事实是什么？阿博在惠城整整十几年，你别解释说你从没见过他。” 他是不在惠城，不清楚那时的前后始末。 但他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点儿判断力也没有。 “阿梅，十几年不是十几天，你让我如何相信你？阿博曾去筒子楼找过你，这事就连隔壁刘叔都知道。惠城老城区才多大？你怎么能对我一瞒再瞒？” 肖淡梅缩了缩脖子，尴尬支支吾吾。 “这件事......俺做得确实有些过了。可俺这不是为了小颖好吗？大哥，你们都有本事赚钱，不知道柴米油盐对俺来说多贵。俺就小颖一个侄女，巴不得她能嫁一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你要报答人家袁大牛对你好，也不至于赔上小颖的终身幸福？她要是能嫁一个跟云宝未婚夫那样的好家庭，那咱肖家铁定再次光宗耀祖。” 肖颖暗自翻白眼。 肖淡名的脸色更黑了，沉声：“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胡说八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看人待人都要以这个人的德行品行为准，不是靠他的钱财和权势。当初我下乡在山尾村，你非要嫁给林建桥，说他家里有自行车和手表，是有钱人。我见他畏畏缩缩，眉眼没点儿正气，劝你不要嫁。你不听我的，转身就嫁了。结果如何，手表坏了，自行车旧了，连住的筒子楼都是我给你的嫁妆买的。你自己栽过一回了，为何还要女儿和侄女学你这般？” “那个......”肖淡梅老脸红了，找不到话来反驳。 肖淡名冷哼：“品行不端，家中纵然有金山银山，迟早也会有搬空吃尽的一天。儿女的婚配，选贤选勤快稳重的人，才是真正的良配。你啊你，都四十多岁步入中年，还是这般糊涂！” 一旁的肖颖辛苦憋笑，有些憋不住，干脆躲到石柱后偷笑。 肖淡梅委屈极了，碍于哥哥的威严不敢凑上前。 “大哥～俺......俺也不是那个意思。俺就想云宝和小颖她们过得好，别跟俺一样受苦。” 肖淡名沉声：“年轻时候受点儿苦，也不算什么。怕只怕心术不正，看人不准，以后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老了孤苦无依。” “大哥......俺知道了。”肖淡梅委屈巴巴低声：“俺记住了。” 肖淡名的脸色仍黑着，道：“这事你错得太离谱，害阿博跟我们失去联系，害他一人流浪奔波十几年。你道歉也无用，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第589章 第589章 肖淡梅听罢，急得不行。 “大哥......俺可是你妹妹！那个袁博......顶多就是一个外人。你咋能因为一个外人不原谅俺？” “阿博不是外人。”肖淡名沉着脸，淡声：“自他出生，我就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疼。他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打一开始就告诉你，如果小颖长大后跟他有情意，我就让他们结婚。如果他们只有兄妹之情，那就结拜为兄妹。阿博不是我的女婿就是我的义子，哪里是外人！” 肖淡梅委屈撇嘴，低声：“行吧，反正你们爱咋滴就咋滴......以后别怪俺没提醒你们。” “用不着你提醒。”肖淡名冷声：“你管好自己的儿女便可。” 肖淡梅心情糟糕透了，却不敢忘了此行的目的。 “大哥，你答应俺的......如果到时你有空，你可得当云宝和陈少的主婚人。还有，云宝明天要带陈少一块儿过来，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云宝是一个很乖的闺女，一直挂念舅舅和舅妈呢！” 柳青青微笑道：“行，那我们明天在家等着。” 肖淡名的脸色稍缓，淡声：“云宝要结婚了，这是好事。她要带她的未婚夫来给我们长辈们认识，这是她有心，懂得尊重长辈。我会赶一幅琴瑟和鸣，鸳鸯于飞的画作，到时装裱赠给他们做新婚礼物。” “哟！真的？！”肖淡梅立刻笑开颜：“好咧好咧！哥，你要画大幅的！越大越好！那个——陈少家里非常大，是大楼房那种。你得画大幅一些哦！还有，如果能两幅那就更好了，凑一对嘛！结婚嘛，都是讲究成双成对的。” 大哥的画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很值钱，当年卖了两幅得了好几百块。后来听说卖便宜了，而且便宜得太多，她至今仍后悔着。 趁这个机会多捞几幅，指不定能卖个几千块～ 肖淡名向来大方，对自己的亲人尤为如此。 “时间充足的话，便画成一幅长卷图吧。月底就结婚，可能赶不及。无妨，我可以画完寄过来。” “好嘞好嘞！”肖淡梅欢喜得不得了，“大哥，你有空就多画点儿。大宝也快三十了，如果有好人家，年底或明年俺就要给他成家。那孩子心性浮得很，赶忙给他成个家，让他定下性子来。你有空得多画几幅，到时送大宝结婚用。” “姑姑，大宝表哥连字都不认得。”肖颖忍不住插嘴：“送他画作他也不会欣赏，还不如直接包个大红包，他也许还更高兴些。” “木得事！”肖淡梅没好气道：“他爱画画，老爱咯！” 柳青青见女儿似乎喜欢怼肖淡梅，暗自担心她会被老伴骂，忍不住出声提醒：“小颖，你去厨房帮一帮阿博。” “哦。”肖颖奔厨房去了。 肖淡梅一听袁博在此，心里暗自骂几声。 厨房里的袁博忙得满头大汗，额头上，脖子上，胳膊上，满满都是汗。 肖颖奔了进来，好奇问：“还在捣鼓什么？” “做盐焗鸡。”袁博解释：“早上整多一只鸡，加上傍晚吃剩的一小半，全部都做成盐焗鸡。盐焗鸡味道不赖，保存时间久，过两天可以在路上吃。” “啧啧！”肖颖嗅了嗅，赞道：“新鲜鸡肉的味道，闻起来才真正香甜。” 袁博手上的动作没停，盐大把大把地撒。 “新鲜蒸熟的鸡，顶多新鲜半天或一天。等到明天这个时候，你就闻不到甜味儿了。盐焗鸡包裹得严实的话，能放半个月甚至一个多月。当然，天气也尤为重要，如果是寒冷的冬天，裹在雪地里，放个两三个月也没问题。” 肖颖见他动作娴熟忙着，忍不住笑问：“田螺哥，你咋这么贤惠呀？” 第590章 第590章 袁博抬眸瞪了她一下，低骂：“少调侃我！煮点儿热水，把装鸡肉的锅给洗了。” “别啊！”肖颖嘻嘻偷笑，压低嗓音：“你说之前在包子铺帮忙，所以会做包子。你这盐焗鸡的技巧又是在哪儿学的呀？” 袁博没瞒她，如实答：“是老川教我的。” “呀？”肖颖颇感意外，忍不住笑问：“他不是得教你‘叫花鸡’吗？” 袁博被她逗笑了，解释：“老川那家伙年轻时满天下跑，见多识广。他有点儿钱不容易，只要有钱，他就会存起来买肉。肉买了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就会做成盐焗肉。只要是肉类，几乎都能用盐焗的办法保存起来。” “原来如此。”肖颖点点头：“济城那边也有盐焗鸡吃，不过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人卖。” 袁博道：“那边海鲜多，吃鸡鸭鹅的人应该不多吧。” “有，但不多。”肖颖耸耸肩：“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济城三面环海，不吃海吃啥？对了，等你去了那边，记得给我带几十斤小虾米和小鱿鱼来。” “几十斤？”袁博嘲笑问：“你要开店用么？” 肖颖压低嗓音：“如果你能每一样搞个一百来斤回来，我就拿去省城批发。内陆地区的海鲜贵，一斤赚个一块钱，赚个几百块不在话下。”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反问：“想钱想疯了吗？几百块就得几百斤，我能拧得动，火车上能搁得下？” “傻呀！”肖颖笑道：“用火车厢托运呀！两百斤虾米、两百斤鱿鱼、再来一百斤鲍鱼、一百斤海参——鲍鱼和海参一斤能赚几块，一千块不在话下。” 袁博以为她在开玩笑，自顾自忙着。 “等我学会潜入深海，一下水就能全身吸附海参鲍鱼了再说。” 肖颖“噗嗤！”笑了，道：“我正没骗你。要不是因为我还得上课，我肯定陪我爸回去。前一阵子我在省城跑批发市场，发现海货在这边超贵！” 这一带都属于内陆地区，在交通主力是慢恰恰的火车时代，任何需要长途运载运输的东西，尤其是海边的特有产品，对内陆的人来讲都是稀罕的贵重物品。 袁博挑了挑眉，问：“你不是要去搞毛巾批发吗？怎么还要海货批发？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有分身术？” 她肖颖就一个人，又要读书上课，又要搞毛巾批发，还要弄什么海货批发！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小女人那么贪心！ 肖颖低声：“没法子，暂时不知道哪一样能赚钱，总得试试哪一条门路能走得通。” 任何生意都得冒险，或多或少而已。 她喜欢做买卖，但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买卖，适合做哪一门生意。 “总得试一试，看看路能不能走得通。眼下我有一点儿小本钱了，得一点点去试，不能攥着钱坐吃山空。” 额？！ 袁博眉头轻动，突然有一股儿要骂她的冲动。 有足足两万块傍身的人，竟然说只有一点儿小本钱？！ 第591章 第591章 袁博怕被外头的肖淡梅听到，只能压低嗓音。 “你接下来省着点儿花，那些钱够你花十来年。你明年就要毕业工作，何须担心坐吃山空。” “才不要嘞！”肖颖摇头：“时不待人，咱得把握每一个机会，不能浪费每一天。过两天你跟我爸南下，我下周末还要跟小梅姐去省城。周五出发，希望星期天晚上能赶得及回来。” 虽然现在的商业氛围仍没那么浓烈，但机遇永远只给一直做着准备的人。 她得好好利用每一个可能的机会。 袁博忍不住劝：“婶婶一人在家不大好吧？赚钱不急在一时，婶婶的身体弱，你得早晚在家帮着照顾，不能丢她孤单一人在这边。” “嗯......也对。”肖颖道：“我妈这趟北上，我们至少得好几个月后才能见面，确实不差这么几天。没事，我明天去找小梅姐，跟她约下个周末。” 袁博放下心，温声：“别乱跑，如果需要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就让山头送你和婶婶去。” “行！”肖颖点点头。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肖淡梅的告别声！ “大哥，大嫂，俺先回去了。明天俺带着云宝和她未婚夫过来，好好介绍给你们认识。不早了，俺先走了啊！” 柳青青送她出去，叮嘱她小心走好。 肖淡梅喊：“没事，今晚用不着手电筒，月亮亮着呢！” 柳青青关上门，回了院子。 肖淡名往厨房瞥一眼，低低叹气。 阿博心里头对妹妹有气，不然也不会连招呼都不打，躲在厨房一直不出来。 柳青青却脸露疑惑，低问：“他爸，你既不认得这位氮肥厂的厂长，为何对方想要请你做他儿子的主婚人？” “我也甚觉奇怪。”肖淡名蹙眉道：“咱们离开惠城多年，交通不便，通讯昂贵，很多朋友都失去联络。听小颖说，他是十几年前直接来这边任职厂长一职，不是本地人。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氮肥厂仍在建设中。按时间上来讲，我跟对方并没有任何交集。” “那会不会是云宝坚持的？”柳青青问。 肖淡名微愣，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理由。 “多半是吧。不过，阿梅的两个孩子都教得不怎么好。大宝宠溺过度，十几岁的时候就一大堆毛病。云宝那姑娘好吃懒做，爱慕虚荣，跟阿梅几乎是如出一辙。” 柳青青不知想到什么，哑然失笑。 “第一次见到阿梅的时候，我发现你和你妹妹一点儿也不相像。不仅性子不像，连模样也是南辕北辙。若不是前些日子叔叔说起，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以前她并不知道肖淡梅是去世的公公抱养来的，觉得他们兄妹没一点点相似之处，曾偷偷怀疑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肖淡名略有些无奈，低声：“她虽不是我爹娘亲生，但有缘被我爹收留收养，便是我的亲妹妹。在我心里，我也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照顾。可惜啊......小叔说得对，她身上没有咱肖家人的血统，是融不进肖家。” 母亲病逝的时候，他才十二三岁。家里本来只有三口人，少了母亲后，老宅到处空荡荡，安静得可怕。 当时的老宅还是原来的大宅院，是现在的好几倍。走来走去到处都冷冷清清，父子两人都很不习惯。 一天早晨，老父亲发现一位老妪晕倒在自家门口，旁边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在哭。 第592章 第592章 老父亲搀扶老妪进屋，喂了一碗米汤。 老妪虚弱解释，她们是西北地方逃难来的。家里人都已经死了，只剩她和孙女两人相依为命，随着逃难的人潮来到这边。 老父亲喂了小女孩喝米粥，小家伙可能是太久没吃到东西，激动得抱住父亲的大腿不松手。 尽管老父亲给老妪请了大夫，谁知老人家还是撑不过隔天，留下孙女撒手人寰。 老父亲说家里太冷静了，不如将小女孩留下，给他做妹妹。 他答应了。 老父亲看着窗外墙角的一株红梅，给妹妹取名叫“淡梅”，沿用了家族这一辈人的“淡”字。 当时小女孩还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懂事，每天都愣愣张望来去，跟在父亲后面要吃的。 老父亲悉心教导她，可惜她天资愚笨，更不勤快好学，故此学了两三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也忘了她原来的家庭，一直以为她就是肖家的父兄宠爱的小女儿。 血缘奇妙不已，即便生在同样的环境下，肖家人一个个聪颖得很，饱读诗书，喜爱书画，唯独妹妹学了好几年还只认得简单几个常用字，而且极厌恶书画。 老父亲很失望，却仍疼她爱她如初。 后来小叔回来了，每天带着他下棋画画，斗诗作词弹古琴，妹妹却总是叽叽喳喳吵闹，弄得小叔很不耐烦，嫌弃赶她去找老父亲。 小叔不喜欢妹妹，嫌弃她身上没有肖家人的血统，也嫌弃她的粗坯和不好学。 老父亲倒也不在乎，说家里多一个孩子热闹些。 时隔多年，小叔仍不喜欢妹妹，即便现在年纪大了，仍是当初的嫌弃厌恶态度，说她嫁出去就算了，别说她是肖家人，不然肖家的老门风会被她给丢尽。 柳青青抿嘴低笑：“幸亏小叔没在这边，不然看到阿梅成了粗俗老妈子，估计会更生气。” 肖淡名无奈叹气：“还是别让他瞧见为好。” 柳青青低声：“小叔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对儿女的教导也非常严格。” “是。”肖淡名摇头：“不过孙子一辈却不是他老人家教导，观念跟他大相径庭，思想也活跃。孙子一辈都是‘颖’字辈。” 当年肖颖出生那会儿，他和妻子都已经年近四十。本以为此生没有子女，想不到天公垂怜，给他们送来一个可爱的小宝贝。 高兴乐颠颠的他，一时不知道该给女儿取什么名字好，觉得似乎每一个字都配不上自个的小宝贝。 妻子问他说需不需要根据辈分或家族的辈序来取名，他才终于想起女儿的名字该排上“颖”字辈，干脆直接取做“肖颖”，希望女儿能聪颖伶俐。 幸好女儿没辜负他的期盼，书画勉强过得去，一手好毛笔字和钢笔字水平颇高。 小叔的一众孙辈都先后接受西方教育，反而将家族的好传承给忽略了，让小叔很是生气。 等明年小颖去了帝都，小叔必定会非常喜爱，多少弥补一下他这一脉没男丁的遗憾。 肖淡名解释：“我们一家三口的户口挪去帝都后，小颖明年就能在帝都报到找工作。帝都有些远，实习在惠城找就行。” “学校有给安排吗？”柳青青问。 第593章 第593章 肖淡名想了想，答：“她说等学校安排。” 学校说了，实习可以找相关单位实习，暂时还没法安排出来，让他们先一边上课一边等着。 柳青青摇头苦笑：“我看都不怎么正规。罢了，反正是实习而已，学校安排哪儿就哪儿吧。她学的是通讯专业，希望能去电信或电力部门。” “都行吧。”肖淡名倒是看得很开，温声：“这一次回来，发现她的心野了。估计是做了生意，赚了一点儿小钱，心开始浮躁了。” 女儿变了，谈起做生意赚钱双眼发亮，多半不肯去单位安安稳稳工作。 “还是得有一个好单位。”柳青青低声：“有一个稳定优渥的单位，保她一生无忧。咱们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她安安稳稳工作，给阿博打好后盾，阿博赚多赚少不会有压力。赚多了，生活水平就稍微提高一些；即便赚少了，还有她一份工资能安稳度日。” 肖淡名点点头：“小叔已经让大堂哥帮她物色了，不必担心。” “对了，那阿博......”柳青青问：“之前大堂哥给他找了一个职位，是不是只能婉拒了？” 肖淡名微微蹙眉，解释：“别看那个职位只是保卫部的，只要干得好，以后晋升的希望非常大，上升空间大。大堂哥说了，只要干得好，能很快提升为小领导。” 柳青青摇头：“阿博的车刚买，小颖还没毕业，他暂时没法过去。不好让大堂哥等着，等咱们过去了，不如先婉拒吧。” “也好。”肖淡名低声：“等到了帝都再说。” 厨房里，肖颖则拉着袁博，仔细教他如何挑选海货。 “鱿鱼的腥味儿非常浓烈，即便是干透的鱿鱼，也是腥味十足。鱿鱼最重要的是看色泽，越是有光泽的鱿鱼，证明越新鲜好吃。对了，你要仔细掰一掰，柔韧性越好，证明这鱿鱼晒得好，泡水以后不会硬邦邦。” “如果不好呢？”袁博挑眉问：“掰不动咋办？” 肖颖连忙摇头：“那千万不能买，以后泡不动，硬得可以磕掉你的牙齿。” 袁博低笑：“原以为海货都只是晒干的干货，没想到还藏了这么多的奥妙......” “紫菜必须越多越好。”肖颖解释：“那玩意轻，记得要整几大袋过来。海边的紫菜有很多种，晒紫菜的人家非常多。回头我画一张简易地图给你，给你指一指地方。” “都是海边人家吗？”袁博问：“一家家去寻？” 肖颖解释：“上门收购是最便宜的。当然，海边也有一些干货店，主要是收购附近船家的干货卖给批发商赚差价。我们是半个本地人，用不着去海货店买。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是我的老同学兼老邻居，到时让他直接带你去找船家收购。他是地头蛇，知道哪家的紫菜最好，哪家的鱿鱼和干鲍鱼最好。” “男的？”袁博挑眉问。 肖颖点点头，答：“是啊！他叫吴波。以前是渔民家的孩子，一直生活在船上，直到后来年纪大了，才住在岸边开始上学。他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学生，大我好几岁。他每天都在海边混，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下海赶海。” 袁博忍不住问：“他还记得你不？我该怎么找他？” “当然记得。”肖颖解释：“他就住我们家的巷口，问一声立刻有人给你指路。他前两年娶媳妇，过年我回去的时候，嫂子刚好怀上孩子，估摸现在已经当上爸妈了。” 袁博眸光微闪，低低“哦”一声。 “行，那我到时找他帮忙。” 肖颖道：“到时你记得拿几斤茶叶上门。对了，我给你包一个小红包，就说是我送孩子的满月礼。” “红包？”袁博问：“这是那边的习俗？” “对。”肖颖解释：“那边有喜事都喜欢送红包。那边都有喝功夫茶的习惯，你带上茶叶过去，算是厚礼了。” 第594章 第594章 “哦哦。”袁博略有些不耐烦，问：“还有不？” 肖颖道：“当然还有！晚些时候我把清单列出来，各种要注意的点圈出来，再把具体要买的数量写出来。价格方面，吴波会帮你砍到最低的。你要说你是我爱人，当地人认出你是本地人女婿，就不会随意坑你。” “好。”袁博憋笑。 肖颖狐疑问：“干嘛？傻兮兮！” 袁博忍不住说起反话：“我看你不如跟我和名叔一块儿南下得了......” “好啊！”肖颖喜出望外。 袁博笑骂：“想得美！不用上学啊？都要毕业了，就剩下这么一两个月，你还不好好把握？以后要学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肖颖也不敢一下子请假七八天，只好作罢。 “博哥哥，刚才我听姑妈说，陈冰和云宝表姐明天要来我家。明天我得上学，所以我有些担心。” 她爸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他有一个致命缺点——重亲情。 一个人的优点很多时候也是一个人的缺点，姑姑必定会牢牢抓住父亲的这个“缺点”大做文章。 袁博倒不怎么担心，“之前咱已经将陈冰是什么人说给叔和婶婶听。叔有自己的原则，咱们不用瞎担心。” “主要是......我姑姑她没原则！”肖颖蹙眉：“另外，我妈她非常心软，怕被姑姑和云宝表姐纠缠几下，我妈就忍不住心软。” 袁博将盐焗鸡封号，洗手擦手。 “不用急，你先上课去。明天再看看。” 肖颖问：“你明天有空不？你不如留在家里吧？” 如果他在家，陈冰应该会收敛一些。毕竟她和袁博都见过他的真面目，像他那样虚伪的小人，一定会有所忌惮。 袁博摇头：“明早要给供销社运一些螺丝和几箱布匹。” 肖颖“哦”一声，问：“大概几点？” “早上十点多应该就能忙完。”袁博想了想，补充：“如果那个王主任不那么啰嗦的话，十点半前应该能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供销社的王主任最近对他热情不已，三番两次领他去办公室喝茶，问东问西打探他的私事。 肖颖一下子警惕起来，瞪眼问：“他又问你什么了？” 袁博耸肩：“能有什么？我父母亲都没了，家里就剩我一个孤儿，能有啥让他打听的。” 肖颖却总觉得这位王主任对他“别有居心”，继续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 “以前他对你爱理不理，突然就你热情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袁博无奈低笑：“什么乱比喻！我只是一个开车的，还要靠他这样的客户光顾。我有啥让他图的？嗯？” 语罢，他转身走出厨房。 第595章 第595章 隔天一早，肖颖上学去了。 袁博因为接货的时间有些早，没法送她去学校。 她只能自己坐公车上学，在学校斜对面下车，然后走进学校。 “小颖！”秦海燕喊她。 肖颖扭过头，瞧见秦海燕陪着几个女生在路边吃油条和烧饼，几人都对她嘻嘻哈哈笑着。 “怎么了？笑什么呢？” 几个女生再度嬉笑起来，看她的眼神满是暧昧。 “大伙儿都说最近你没坐公车上学，还说你有人送！” “对！是一个开着一辆大货车的帅小伙！听说又高又俊，模样胜似潘安！” “我们都好奇死了！谁能将咱们信息学院第一大美女给勾走？一直逮着机会在校门口等着偷瞄！” 秦海燕哈哈大笑：“谁知道等了大半天，你却是坐公交车来的！” 肖颖的俏脸红了，低声：“......谁瞧见了？” “好些人呢！”秦海燕调侃：“你就认了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找的男人，肯定不会拿不出手，至于这样子藏藏掖掖吗？！” “至于啊！”肖颖笑道：“他长得太好了，我怕你们会看发愣。一会儿他问我‘你的同学怎么一回事”，到时我可怎么答。” “哈哈哈！”几个女生嘻哈大笑。 秦海燕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这下你惨了！我们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这下非瞧见他不可了！快！将你的潘安给交出来！” 肖颖摇头大笑：“可惜了，今天他没来。等着，下回吧！” 众人再度起哄，拉着她八卦起来。 “你啥时候交的对象呀？咋没听你说过？” “幸好咱都要毕业了，不然一说出去，学校里得多少男人伤心欲绝呀？” “就是就是！别说其他班了，咱班铁定得好几个男生失望加失恋！” “肖颖，你对象是搞啥的？做买卖的吧？不然哪有货车可以开？” “喂！有没有照片呀？先掏出来给姐们几个瞧瞧！先给我们打个预防针，免得下次看得太直勾勾，将你的爱人给看跑了！” 众人再度哈哈大笑。 肖颖摇头，大大方方道：“照片真没有，等以后吧。他经常送我来上学，下次有机会直接介绍你们认识。” “哇！看来关系已经是铁板铮铮的咯！” “家里人肯定知道了。瞧！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哎哟喂！该不会已经订婚了吧？等着毕业就结婚！” 肖颖点点头：“一早就订了，等着领证结婚。” “哇哇哇！” “天啊！这绝对是大新闻！” “不可能啊！她肯定是跟咱们开玩笑的！你瞧她，一副耍人的调皮表情！” 第596章 第596章 几人拉住肖颖，打算“严刑逼供”。 肖颖大方得很，爽快道：“真的，不信下次他送我来，你们直接问他。” “哇塞！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等不及了！对了，他什么时候送你来呀？我们下次还在校门口逮，行不？你可别带着他溜走！” 几人一边聊，一边往教室走。 “对了！你们知道不？隔壁班的王英子她好像也有对象了。” “是吗？！怎么可能？！她的眼光高得很，普通的凡夫俗子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就是就是！她还曾经信誓旦旦说她要嫁的人，不仅要长得好，家世好，人品好，学识好，还要有钱有房才行。” “她整天都这么说！我都能倒着念了。学校里多少男生给她写情书、写情诗，还有人把她写进小说里呢！可她压根都瞧不上眼。” “她家世好，人长得也漂亮。换句话说，人家有骄傲的资本，不是咱能比得上的。” 秦海燕嗤之以鼻：“你们别被事情的表象给迷惑了，压根没你们想得那么好。她啊，顶多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她长得也就一般般而已，不过整天爱打扮爱穿漂亮，看着像一只花孔雀罢了。要说真正的天生丽质，那就只有我们班的肖颖同学。不用弄头发，朴素打扮，一张脸素面朝天，便能轻轻松松将她踩在脚下。这才是真正的纯天然大美人！” 肖颖憋笑：“别......我就勉强过得去，没想着要跟别人比。海燕，你就饶了我吧。” 秦海燕挑了挑眉，拉住她们围成一个小圈。 “悄悄告诉你们，王英子没她整天吹嘘得那么有钱，顶多比普通人家好一丢丢。自家房子是供销社的集资房，她爸的那个主任也就七八十块工资，她妈也就供销社普通员工而已。” “你咋知道那么多？” 秦海燕答：“我当然知道。我几个舅舅都在惠城呢！我大舅家就离他们家不远，街坊邻居哪有什么不清楚的。本来啊，王英子还有一个弟弟，谁知道小时候生病夭折了。家里就剩她一个女儿，自然宠得很。他爸最近张罗着要招赘一个男人来他们家，不过王英子不大肯。” 她家在省城，平常周末她都会去几个舅舅家蹭吃蹭住。大舅的表哥表姐都大了，舅妈很疼她，所以她最喜欢去大舅舅家。 大舅家离王英子家不算远，就隔了一条老街。街头巷尾不差爱八卦的大妈，一家有个什么事，很快就传得家家户户都知晓。 肖颖眸光微闪，忍不住问：“招赘什么人？她为什么不大肯？” 秦海燕低笑，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听说她爸找的那个男的是个农村人，虽然条件不错，但她一听说对方是乡下人，立刻就嫌弃说不要。可她爸很喜欢那个男的，吹嘘说那个男的长相好，人品好，关键是老家已经没什么人，女婿来了就是自家的。” 咯噔！怎么听着熟悉感那么强！ 肖颖眯住了眼睛，顿觉危机感重重。 秦海燕没注意到她脸色有异，继续道：“王英子起初闹啊，吵啊，还摔东西发脾气。后来他爸带着她去供销社，好像是把那男的给叫过去相看。王英子瞧见那个男的以后，很快改了主意，说是再观察看看。” “后来呢？”肖颖紧张问。 秦海燕摇头：“后来？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说观察看看，多半是有意思吧。我猜那个男的多半是长得好，不然她咋会转身就同意，对吧？” “多半是。”一旁的女生翻了翻白眼，嘲笑：“她那人自恋得很，整天吹嘘说要找就要找最好的，尤其是相貌必须好，不然配不上她。” “哪有那么容易！相貌好，有钱又有才的男人咋可能同意入赘她家？她以为她是谁？公主吗？都什么年代了！” “就是！但凡有志气有才干的男人，怎么可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众人一边聊，一边鱼贯走进教室。 后方的肖颖脸色低沉，若有所思。 第597章 第597章 城北，老宅 “砰砰砰！” “哥！大嫂！俺们来了！哥！开门呐！” 大门外，肖淡梅穿着新衣，满脸的得意招摇笑容。 林云宝化着浓妆，涂着大红唇，圆滚滚的身板上套着裙装，外头加一件不怎么合身的外套，大饼脸时不时瞅身旁的陈冰，嘴角满是娇羞笑容。 陈冰牵着她的手，眉头隐约藏着一抹嫌弃，眼光避开林云宝，往边侧瞄来瞄去。 他似乎又瘦了，本来中等的身高在纤瘦体型的衬托下，看着有些高。 林云宝滚圆的身板凑了过来，腰几乎是他的两倍宽。 “阿冰，一会儿见了我舅舅和舅妈后，咱们一块儿去看电影好不好？” 陈冰眉头微皱，扯了一个笑容。 “......到时再说。如果有时间，我就带你去看。” 林云宝欢喜极了，激动抱住他的胳膊。 “太好了！咱们都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人家可想念来着～” 陈冰看着她贴近的“血盆大口”，直觉胃里有翻腾的迹象，强忍着没发作。 “......行，听你的。” 很快地，门打开了。 柳青青一身旗袍加短羊毛衫，纤瘦优雅，客套微笑：“都来了？快请进，进来。” 林云宝大声：“舅妈！” “哎。”柳青青招呼道：“快进来，我和你舅舅在院子里等着呢！” 就在这时，一身儒雅中山装的肖淡名踏步走出来，眼神敦厚温和，气质出众。 陈冰瞪大眼睛，内心不禁倾慕连连。 不愧是清贵人家的后裔，即便年过半百，仍气质高贵，气度不凡，眉眼尽显雍容和大气。 难怪肖颖能长得那么好，一看她老爹老娘便知道年轻时候都是相貌出众的人，不管是像爹还是像娘，都是妥妥的美人坯子！ 不，她的五官几乎跟父亲如出一辙，更像肖淡名一些。 “舅舅！”身旁的林云宝激动大喊：“舅舅！我带我未婚夫来瞧你和舅妈呢！喏——他就是！他就是！他叫陈冰，是咱们惠城氮肥厂厂长的儿子！” 前方的肖淡梅得意洋洋指着陈冰，大声：“哥！那就是俺家姑爷！俺家女婿！哈哈哈！除了瘦了点儿，其他都好得很！好得很！” 陈冰微窘，对上肖淡名淡然大方的打量眸光，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方的气场太强，竟不自觉自渐形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肖淡梅见他杵着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忙大声催促：“陈少！快喊人啊！麻利地！” “对！”林云宝大笑：“跟我一样喊就行。” 陈冰扯了一个笑容，低声：“舅舅......舅妈。” 肖淡名优雅点头，眼神冷淡。 “都进来主屋坐，别拘束。” 柳青青温柔笑道：“大家进去坐，我去备茶。” 众人鱼贯进了主屋，肖淡名率先坐下，肖淡梅忙坐在哥哥旁边。 林云宝则牵着陈冰坐在另一侧的檀木椅上，也许是太得意太高兴，一个劲儿乐呵呵。 陈冰作势要缩手，却被她攥得紧紧的，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强忍着不松手。 肖淡梅张望来去，问：“哥，小颖呢？不会还没起来吧？” “一早上学去了。”肖淡名答。 第598章 第598章 肖淡梅暗自高兴，却又想起袁博来，支吾：“那个......小颖的对象......现在也住在咱老宅？” “没。”肖淡名解释：“他在外头租房子住。他们虽有婚约多年，但婚还没真正结，都克制守礼。” 肖淡梅没听出来大哥的“暗讽”，撇撇嘴：“他要能听话些才行，俺们家这么大的宅子，还是城里户口，那小子简直就是老鼠掉米缸！” 在她看来，袁博那样的乡下人，铁定是做了八辈子好事才能碰上娘家这样的好亲事，希望他得感激涕零，从此好好做人。 肖淡名睨她一眼，带着警告意味。 奈何肖淡梅愚蠢迟钝，压根没发现，乐呵呵吹嘘起女婿家里多有钱多有权。 “除了有大楼房，还有一辆小轿车，厂里还有货车呢！楼房一栋一栋的，以后还要建更多呢！” 一旁的陈冰听得尴尬十足，禁不住想起昨晚林大宝给他递来的信件。 梅丽丽那贱女人威胁他说，如果再不出现，再不给钱，她就要直接搬进他家里头去住，并将他们两个人拍的照片扔给他老父亲看，还有他的未婚妻一家子。 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哪里敢再掉链子！ 肖家还没攀上，家里头已经快断粮。如果这时候再出什么乱子，那他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个戴了好些年的玉佩丢给黄铁松，让他马上去卖掉，换了钱给梅丽丽那女人，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深夜时分，黄铁松回来了，支支吾吾说只卖了六百块钱。 梅丽丽嫌弃钱太少，还说她暂时不会离开惠城，要在桂兰宾馆等着陈冰。 陈冰暗觉不妙，暗叹摊上难缠的女人，偷偷让黄铁松这两天找人去吓唬她一下，迅速赶她离开惠城。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几十块，还是自家老妈翻箱倒柜找出来给他的。 听着肖淡梅和林云宝一个劲儿吹嘘自家多有钱多有权，他不知不觉冒了冷汗。 柳青青端着茶杯进来，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来，请喝茶。” 陈冰赶忙借着这个机会，甩开林云宝的手，一把接过茶杯。 柳青青见他动作粗鲁，忍不住温声提醒：“小心烫。” 陈冰被人伺候习惯了，哪里有道谢的习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支吾：“......舅妈，谢谢。” “不客气。”柳青青见他脸色苍白蜡黄，中秋的清凉天气却虚汗点点，年纪轻轻的年龄却瘦得不成样子，暗自疑惑不已。 莫非这年轻人有什么隐疾？ 不然本该年轻力壮的朝气年纪，怎么这般病残模样？ 肖淡梅吹牛吹得有些口渴，接过茶水，咕噜牛饮起来。 林云宝也是不懂茶，大口灌了几口，嫌弃将茶搁一旁。 “舅妈，这是啥茶？苦不溜秋的！” 柳青青尴尬微笑，解释：“这是苦柑茶加一点儿蜂蜜。你稍微停一下，嘴里和喉咙口就会甜起来。” “哦哦。”林云宝撇嘴：“不够甜！” 柳青青只好说：“下回我添多点儿蜂蜜。” 肖淡梅哈哈笑了，带着自豪般的得意。 “嫂子，云宝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吃好东西多了，嘴也被养刁了。” 林云宝咯咯笑了。 柳青青和肖淡名对视一眼，都略有些无奈。 陈冰的眼角抽了抽，打破尴尬的气氛。 “舅舅，舅妈，你们......回来多久了？住得可还习惯？” 出门前，自家老父亲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讨肖淡名夫妻欢心，说话要客气谦逊，尽量用文雅的词眼，不然就要揍死他。 第599章 第599章 肖淡名微微一笑，答：“自家地方，很习惯。” 柳青青温声：“阿博和小颖将老宅修葺得非常好，我们住得甚是舒心。” 袁博？肖颖？ 陈冰乍听到这两个名字，就禁不住暗自尴尬。 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 “舅舅，我听我岳母说......您很快就要调去帝都工作了，恭喜啊！” 肖淡名点点头，淡声：“工作调动而已，算不得什么。你叫陈冰，对吧？” “是是是。”陈冰扯了一个讨好笑容，“舅舅，舅妈，你们叫我‘阿冰’就好。我和云宝月底就要结婚了，以后都是自家人。” 肖淡名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另一侧的肖淡梅则哈哈哈开怀大笑，激动道：“对对对！咱都是自家人！阿冰，妈告诉你啊，这是俺的娘家哥嫂，以后也都是你的长辈。” 接着，她扭过脑袋看着自家大哥，“哥，瞧见没？人家阿冰忒懂事，忒有礼貌，对你们是一等一的好！” 肖淡名只是冷淡“嗯”一声。 柳青青碍于情面，只能敷衍微笑：“年轻人懂得孝顺长辈是好事。” 陈冰忙要继续献殷勤，不料一旁的林云宝急匆匆开口：“舅舅，舅妈，你们这次有没有带以前那种好吃的鱿鱼丝来？” “没。”柳青青歉意解释：“鱿鱼丝保存的时间短，碍于当时我们还要北上，在帝都待的时间无法确定，怕路上会发霉，所以没能带上。” 林云宝失望撇嘴：“这样啊......那鱿鱼丝好吃，我蛮想念的。” “下回吧。”肖淡名温声：“我过两天要和阿博南下，十来天后就回来，到时给你带一大袋鱿鱼丝。” 鱿鱼丝在海边普遍得很，既然外甥女要吃，那就顺便带一些回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舅舅！”林云宝笑眯了眼睛，三层下巴不停抖动：“要带多点儿哦！” 肖淡名点点头。 陈冰暗自睨了林云宝一眼，差点儿脱口骂她“闭嘴”，赶忙吞了吞口水，压下骂人的冲动。 他扯了一个笑容，“看来舅舅很疼云宝......真好！” “那当然！”肖淡梅笑哈哈插嘴：“自家的外甥女哪有不疼的道理！俺大哥更疼俺！俺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都归俺！大哥都让给俺吃。” “所以把你给宠坏了。”肖淡名瞥她一下，不咸不淡道：“人自爱之，他人爱之。他人先爱之，不得自爱。” 肖淡梅压根听不懂，不在意笑呵呵。 “哥，你说啥呢？俺一惯听不懂这些，你咋还整上了？别啊！俺又听不懂。” 额？ 肖淡名无奈摇头：“喝茶吧。” 当年她刚刚懂事，他就下乡去了。想着家里就一个老仆人和她一个小女孩，他将大部分的钱都留下来，供她好吃好住，读书写字。 可惜，她只学会了好吃懒做。 陈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开口，讨好笑了笑。 “舅舅，舅妈，我们家虽然不是惠城本地人，但我们在这边住了十几年了，都当自个是惠城人。我爸妈一直听说惠城肖家书韵深，对舅舅您很钦佩敬仰。” 第600章 第600章 “不敢当。”肖淡名冷淡道。 陈冰微窘，暗自低骂“不识趣”，面上仍乐呵呵的。 “舅舅，我和云宝很快就要结婚，我爸妈希望您能当我们的证婚人。我爸妈还要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打算要请你们吃饭。” 肖淡名微微一笑，“多谢你爸妈的热情邀请。不过我这一阵子忙着调岗位的事，无暇分身，恐怕没法给你们主持婚礼。我明后天就要跟阿博南下济城，实在忙得很。” “舅舅！”陈冰略有些焦急，“怎么那么急？要不这样吧，您和舅妈先去我家做客，我爸妈着急要认识你们呢！” 老父亲说了，先铺好关系，接下来才好开口。 柳青青有些尴尬，罢罢手：“亲家和亲家母真是客气......只是我们实在走不开。” “确实走不开。”肖淡名解释：“我们夫妻有不少档案要挪走，得跑很多部门和地方，所以时间非常急促，只能暂时辜负你爸妈的热情。待来日有空，我们一定回请答谢。” 陈冰一听就暗自难受，为难呵呵笑了。 “舅舅，舅妈，怎么连一餐饭的时间都没有？我爸妈如果知道了，他们肯定很失望。” 语罢，他悄悄给肖淡梅递了一个眼色。 来肖家老宅的路上，他已经再三叮嘱肖淡梅母女，说他爸妈非常看重肖淡名夫妻，要约他们见面吃饭，认一认亲戚关系，让她们一定要帮忙劝。 肖淡梅脸色微变，忙扬声：“哦哦～那个......大哥，亲家母和亲家都说了要请吃饭，你们咋能这么不给面子？酒席都早早就安排上了！” 柳青青听罢，暗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肖淡名蹙眉低声：“实在是走不开。阿博已经买车票去了，这一两天就必须南下。” 这陈家人怎么这般热情客气？ 他只不过是新娘的娘舅，跟他们素味平生，之前连名字都不曾听过，突然这么热情万分——让他禁不住暗自生疑。 陈冰脸色不怎么好，道：“要不晚饭吧。晚饭一块儿吃，就今晚！” 这个？ 肖淡名暗自犹豫，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妻子。 柳青青欲言又止，脸上难掩尴尬。 “今晚......？那会不会不方便？” 肖淡梅激动起来：“大哥，大嫂，你们可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啊！阿冰一大早就来拜访你们，亲自上门——多热忱多恭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咋还能不答应？亲家啊，亲家母啊，多么热情邀请呀！你们不去的话，那就是太不给人家面子。哥，俺娘家就你一个哥哥，人家是看在俺们兄妹感情好，当咱们是一家人看待才这么热情。” 她看向自家大哥，眼里难掩哀求的光芒。 人家只是邀请一块儿吃个饭，至于这样子无情吗？ 大哥，你就算不原谅俺，你怎么也得看在云宝两人的份上，给俺一个小面子。 “是啊是啊！”陈冰附和：“舅舅，舅妈，我爸妈在家里再三叮嘱，一定要邀请你们吃一餐，聚一聚，认一认亲人。今晚吧，就今晚！不用麻烦啥，就吃一餐便饭。” 林云宝皱眉撒娇：“哎哟！舅舅舅妈，你们就别推辞了......人家阿冰多给咱面子，你们再拒绝就太无情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肖淡名夫妻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跟亲家他们吃一顿便饭吧。别麻烦，简单几样小菜就成，不然我们心里上过意不去，太叨扰了。” “行行行！”陈冰呵呵笑了，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601章 第601章 “不行！” 肖颖放学后，第一个反应便是阻拦。 “爸，妈，你们忘了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吗？陈冰是一个虚伪小人，他爸更是老奸巨猾，作恶多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怎么还要跟他们认识？吃什么饭！不能去！” 肖淡名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女儿突然这般激烈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看在你姑姑的面上，敷衍应付一下而已。” 他虽然对妹妹很是失望，但彼此的情分仍在。 外甥女即将出嫁，对方这般热情相邀，他和妻子马虎应卯一下就成，绝不是想跟陈家攀关系或扯上什么关系。 柳青青为难摇头：“小颖，你不知道那陈冰说得多低声下气，你姑姑和云宝表姐各种劝说，甚至口头上威胁，我们也是碍于情面......”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肖颖闷声嘀咕，心情差得不行。 肖淡名宠溺瞥她一眼，温声：“你说的，我们都放在心里。世上的人多得不胜枚举，每一个人都能交往，亲君子远小人就成，没必要都绝交。任何人都是能结交的，深浅而已。” 女儿不是会随意编排别人的人，她说的他都记在心里，会小心谨慎的。 “对啊！”柳青青苦笑：“你爸和我也是推脱不得。你表姐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他们一家子看中人家的家世，那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劝不了，但没必要当成仇人不相往来。” “姑姑一家子也就算了。”肖颖嘟嘴：“她跟爸爸是亲人，断不了关系。但陈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来形容也不为过。陈家那地方——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去不得！” 陈冰父子的目的那么恶心，想要利用爸爸给他们做垫脚板——想都不要想！ 肖淡名安抚道：“别嚷嚷，我们去应付一会儿，马上就找借口离开。” “爸～妈～”肖颖无奈苦笑：“你们不知道他们一家子的龌蹉心思！他们不是大好人，没必要跟他们客气，更不要因为云宝表姐要嫁给他们家，就跟他们攀亲带故。” “咱们只是普通人家。”柳青青微笑摇头：“人家能图咱们什么？他们有钱有厂子，别人家还以为咱们是要去占便宜。” 肖颖气呼呼：“他们肯定是图什么，不然怎么会对你们大献殷勤！” “图什么？”肖淡名罢罢手，淡定反问：“你爸我除了能画几幅画，写几个勉强过得去的字，别无其他能让人所图。” 肖颖眸光躲闪，一时不知道该向父母亲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袁博回来了，提着一网兜的红通通柿子。 “名叔，婶婶，我回来了！” 柳青青慈爱微笑，迎了出去。 “阿博，中午怎么没回来？午饭我们准备了你的份儿，等到十二点多没瞧见你回来，我们才吃了饭。” 袁博歉意连连，解释：“快中午的时候接了一单货，匆匆去干活，忘了兜过来给你们说一声。” “没事。”柳青青温声：“不用特意跑来，干活要紧。” 袁博将柿子递给她，道：“婶婶，这是朋友送的。甜糯可口，蛮好吃的。” 说到此，他往肖颖看过去，炯炯有神的眼睛笑弯弯。 “你拿几个去洗，跟叔叔婶婶尝尝看。” 不料，肖颖气呼呼瞪他一眼，随后扭过脑袋去。 额？！ 袁博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是咋了？ 第602章 第602章 他记得肖颖小时候很喜欢红通通的柿子，还喜欢晒柿饼吃。 柳青青没瞧见小两口的“暗送秋波”，温声：“我去洗便好，这红柿子看着真讨喜。” 袁博“哦哦”两声，一心都挂在肖颖身上，脚步禁不住挪过去。 肖颖心里正吃醋，气他被王英子家给看上了，却静悄悄没告诉自己，还一味儿往供销社送货讨“未来老丈人”欢喜。 越想越生气，心情烦躁得要命，干脆转身奔进厢房，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袁博暗自焦急，本能迈步要追—— “阿博！”肖淡名喊住他，手中抱了一个大木盒，慈祥微笑招手：“快来帮我出出主意。” 袁博不敢得罪老丈人，赶忙迎了过去。 “叔，出什么主意？” 肖淡名指着木盒里的几幅画，将早上陈冰和肖淡梅母女上门的事解释给他听。 “我们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可他们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非要请我们去吃晚饭，无奈只好答应。上门做客，也不好两手空空。我打算带前阵子画的菊花图过去，一共有几幅，我不知道该选哪一幅好些，你来帮我挑一挑吧。” 袁博好看的剑眉皱起，问：“吃晚饭？今晚？” “是啊！”肖淡名无奈叹气：“我们推脱不得，打算走个过场敷衍一下。那个陈冰说，傍晚五点左右来接我们，现在大概是四点半。” 袁博忍不住往肖颖的房间看去，问：“叔，小颖她不肯你们去？所以很生气？”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来。 肖淡名点点头：“是，她气得很，批评我们不该答应。阿博，一会儿你帮我们哄一哄她。云宝再怎么爱慕虚荣，仍是我的外甥女。他们上门热情邀请，盛情难却，我们实在推脱不了才答应的。为人处世，有时候没法不看情面。你见识比她多，你应该比她懂这些。” “嗯。”袁博低声：“......有时候即便心中不喜，却不得不强忍着敷衍。” 比如供销社的王主任，三天两头留他说话聊天，热情异常，他有时候真想甩手离开，但人家是照顾生意的大主顾，天底下没有得罪钱的道理，只好强忍着应付。 又比如货车站的几个老师傅，眼红他赚得多，却又舍不得跟他闹掰，每次总是几句追捧几句酸话，他听着即便耳朵再难受，也只能忍下。 袁博非常理解，知晓没法拦下，只能压低嗓音提醒。 “叔，小颖是担心他们别有居心，也怕你们受骗上当。” 肖淡名无奈摇头：“对方是小人，我们会小心应付的。应卯一下场面，迅速撤走。” “叔，我送你们去吧？”袁博问。 “不了。”肖淡名解释：“一会儿陈冰和云宝要来接我们。阿博，你看这几幅哪一幅比较普通些？我......我自个画的，每一张都喜欢，判定不出好歹。” 袁博也不怎么懂，打开瞄了瞄。 “额......叔，挑一幅小的吧。出门吃饭，上车下车，带一幅小的不碍手。” 肖淡名点点头：“你说得对。行，那就那幅最小的。” 这时，门口传来喊声：“舅舅！舅妈！我是云宝啊！你们快出来！阿冰在巷口外等着呢！“ “哟！这么快！”柳青青水珠滴答的柿子塞给袁博，“你们吃吧。他爸，茶叶呢？在主屋吧？” “里头呢！” “拿了快走吧。” 片刻后，肖淡名和柳青青提着茶叶匆匆出门去了。 第603章 第603章 袁博目送他们跟着林云宝上了小轿车，迅速转身关上大门。 接着，直奔肖颖的厢房。 没想到刚进房门，一个硕大的枕头劈头砸过来！ 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想都没想一把抱住！ 袁博定睛见某人气呼呼瞪着自己，忍不住哑然失笑。 “还气啊？叔和婶婶都是明理人，你已经提醒过他们了，他们会注意的。放心吧。” 谁知肖颖仍气鼓鼓，奔了过来，一把夺过枕头，狠狠往他身上甩打。 一下，两下，三四下...... 袁博哈哈笑了，岿然不动站着，任她打了十几下，觉得差不多出气够了，一把夺了枕头抛去床上，另一只手将她拽过来，顷刻抱个满怀。 “好啦好啦！别气坏自个。叔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会把控好分寸的。再说，陈家氮肥厂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叔不会盲目去掺和烂摊子的。” 他的大手搂住她的纤腰，俯下快速“啵”了她的俏脸一下。 “乖，别气了。你看你——小脸都气红了。” 他不懂怎么哄人，但觉得这样哄人的方式应该错不了。 这几天碍于叔和婶婶在老宅，他和她都规规矩矩的，不敢乱牵手，更不敢抱成一团。 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 肖颖却仍气得不行，小拳头“啪嗒啪嗒”砸在他的胸口。 “你给我闭嘴！我气的人是你！我气爸妈做什么！？他们爱去就去，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我气的是你这个大笨蛋！大坏蛋！” 袁博：“......”？？ 肖颖“啊啊啊”大叫，一个劲儿捶打。 “可恶！你还给我装什么蒜？！你以为你真是水仙花呀？！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好好交待清楚，我就揍惨你！” 袁博魁梧的身板一动不动，剑眉挑了挑。 “怎么了？我装什么蒜？说清楚点儿！说得有条有理，有理有据，我让你打死都成。” 怀里的人儿蹦跶耍狠，他不敢乱动，只把她搂得紧紧的。 肖颖力气不大，几下就打累了，委屈巴巴气呼呼瞪着他看。 “想不到你袁博竟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家伙！真看不出来啊！原来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招蜂惹蝶！” 袁博愣了片刻，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啥呢？！我招谁惹谁？我没事招蜜蜂和蝴蝶做什么？我又不爱吃甜！” “少给我装蒜！”肖颖嘟嘴骂。 袁博暗自觉得不妙，眸光敛去戏谑，疑惑问：“究竟怎么了？仔细说。” 肖颖正在矫情和撒泼的劲儿上，不肯说，作势要推开他的大手。 袁博哪里敢松开她，将她搂在胸口上，贴得密密实实，一点儿缝隙也不留给她逃。 “干什么又不说了？麻利点儿！” “不说了！”肖颖气鼓鼓：“你去找王英子入赘去！我还说什么？！难道还得说祝福语不成？！祝你跟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行不？！” 袁博愣了一秒，挑眉问：“谁？谁？” 王英子是谁？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乎她之前跟自己提过。不过他没放心上，一时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第604章 第604章 肖颖心里又委屈又吃醋，酸得不像话，干脆不说话扭过脑袋去。 袁博略有些发愁，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大白天的，你说哪门子的梦话？！什么王英子？什么入赘？” 肖颖气鼓鼓：“还跟我装蒜？！供销社的王主任的独生女儿，人家已经跟你‘对看’过了，还对你很满意。人家王主任正打算招你入赘他家！怎么？难不成你这位正主反而不知道？” 袁博：“......”！！！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袁博俊脸微沉，皱眉：“谁说的？胡说八道！我哪里认识什么王英子！对看啥？” 肖颖甩开他的手，昂起脑袋看着他。 “我问你——王主任是不是对你忒客气忒热情，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女儿王英子？” 袁博蹙眉想了想，答：“他说的话乱七八糟，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我哪里记得了那么多。他似乎提起过，但我没听仔细。” 肖颖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大声：“那我问你——你跟王英子对看过？有没有？” “对看”这个词有些老气，意思是相亲男女相约看对方的相貌。 惠城这一带的人，大多数都懂这个词，好些相亲男女至今仍会提前搞“对看”。 “没有。”袁博斩钉截铁答，脸色有些不好，“我都有你了！我还跟谁对看？我是那种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吗？！啊？” 肖颖撇嘴：“你是不会，可人家王英子相中你了！” 秦海燕说得头头是道，说王英子家附近的大妈大叔都已经知道这件事，还知道对方是一个开货车的小伙子。 袁博皱眉摇头：“没这回事。你听说胡说八道的？我连王英子是谁都不知道，我跟她对看啥！” “哼！”肖颖仍是醋意满满，将早上听来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袁博垂下眼眸，想了一通。 “供销社的员工不少，这边站几个，那边站几个，男男女女都有，我哪知道谁是谁。王主任最近确实有些反常，一个劲儿问我老家的事......” “人家已经相中你了！”肖颖打断他，没好气道：“他们想要招你做上门女婿呢！” “滚犊子！”袁博好笑骂：“做白日梦去吧！” 肖颖睨他一眼，嘀咕骂：“我早就说过你了！让你小心一点儿，别上了人家的当。可你就是不上心不小心！这些好了！人家都相中你了！” 袁博憋笑，好整以暇盯着她看。 “别人能相中我，证明我还不是差得没人要。这还证明什么？你知道不？还证明你眼光好，有远见，提前将我给逮住了——没别人的份儿。” 突然一惊一乍气呼呼，又是骂又是打，吓得他还以为怎么了。 小家伙原来是吃醋了～ 肖颖翻了翻白眼，鼻尖轻哼。 “拉倒吧，少往自个脸上贴金。我前后提醒你两次，每一回你都给我打哈哈。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话中的可信度。” “胡扯！”袁博沉住脸，钢铁直男生气了，“我哪知道王主任背地里还有这样的奇怪心思！他女儿如果躲在供销社那个角落偷瞧我，我又哪里知道！这事如果不是你瞎闹，我压根还不知道！” 额？！ 肖颖一时哭笑不得。 “哎呀！明明是你招蜂惹蝶，你还这么理直气壮？！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错的人还是我啊？” 袁博捧住她的小脸，用力夹了夹她的嫩白脸颊。 “你没错，我更没错。花朵招蜂惹蝶，莫非是它的过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觉得你来怪我，跟我发脾气，这么干能行吗？” 第605章 第605章 肖颖的脸被捏，只能嘟嘴嘀咕。 “反正我就要生气！你是我的，轮不到别人来觊觎肖想！你给我小心点儿......唔唔！” 话音未下，小嘴被他用力吻上了，话语堵得消失无踪。 他微微俯下，抵着她的额头。 “我是你的，永远只有你......没什么别人。” 肖颖羞答答，低喃：“不许你跟王家人接触了......你去解释清楚。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他笑了，喜欢她这般柔弱无力的“嚣张”。 “我估摸已经够好看了，不然别人怎么会偷偷相中我。你再让我好看些，怕是会有更多人肖想觊觎我。怎么？吃一回醋还不够，还想吃多一回？小心酸死你！” 肖颖娇瞪他一眼，轻哼：“我就爱吃醋。我就偏偏吃醋，怎么了？你是我男人，凭什么让别的女人惦记上？” 她就是吃醋，而且吃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袁博低笑：“我说你的醋劲儿咋那么大呀？这幸好是秋天风大，如果遇到春天，那还不得熏死人。也幸亏婶婶和叔都不在，不然都得齁得鼻子难受。” “噗嗤！”肖颖被逗笑了，捶了他胸口一下，“少给我转移话题。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醋吃够了，气也出了，最重要还是得解决问题。 她虽然生气，但绝对不会失去理智。 “你虽然无心，可人家有意呀。那个王主任他看重你，给你生意跑车赚钱。听说王英子对你稍微有意思，不过嫌弃你是乡下人，所以还没点头。咱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除误会的同时，还能保住这份长期稳定的单子。” 供销社进出的货物多，算是惠城最大的主顾。 如果能保住这个客源，那肯定是好事一桩。 不过，袁博不是那种不讲原则的人。 “王主任压根没直接捅破说，不然我早拒绝他了。他如果开口提，我立刻直接拒绝。接下来有单子，我就让山头和胖子过去得了，我不去。不管他说不说，我都避嫌得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他都还没说，你就避嫌？” “当然咯！”袁博揶揄：“如果不避着点儿，万一被那个什么王英子瞧上了，指不定你得杀了我再杀了她。” 肖颖：“......” 她娇笑，低骂：“你想得倒美！成全你跟她去做鬼夫妻？门儿都没有！” “千万别！”袁博挑了挑眉，慌忙摇头：“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反正就你了。鬼夫妻也就只能是咱们，别给我来其他的。” 肖颖抿嘴偷笑，心里甜甜的。 “你究竟吃了什么？做什么今天嘴那么甜？都不像你！” 袁博认真想了想，答：“柿子，确实蛮甜的。” 肖颖咯咯笑了，捶了他胳膊一下。 “果然是吃了甜的！被我揭穿了吧？我就知道你的嘴不可能这么甜。” 他俯下，轻啄她的樱唇。 “我一直记得你喜欢吃甜柿子。看着那些柿子新鲜，就赶忙买几个带回来。总得试试甜不甜，不甜你就不爱吃了。” 肖颖依偎在他的肩窝上，娇笑低声：“齁甜......今晚不用吃饭了，吃糖就够饱了。” “傻！”袁博轻笑：“甜言蜜语当不了饭吃，填饱肚子才重要。” 第606章 第606章 肖颖娇哼：“我贪心得很！我既要吃饭，也要甜言蜜语。” “行行行。”袁博哄道：“我们先去煮饭吃。只要吃得饱，才有力气说甜言蜜语。” 两人手牵手去了厨房。 一人烧火，一人煮饭炒菜，一边笑声不断。 很快地，汤菜上桌。 袁博知晓她不爱吃肉，见有小鱿鱼，便捞起来夹进她的碗里。 “叔和婶婶回来后，咱再仔细问问。你别太担心，恶人自有天收。” 肖颖无奈叹气，“爸妈都是心中懂非曲直的人，可他们有一个致命点——心软。我妈是一个非常非常心软的人。而我爸呢？亲情还是他最大的软肋。” 陈家跟姑姑一家子狼狈为奸，贪图的便是爸爸这座桥梁。 他们图的是能借助爸爸这座桥梁，攀上肖家在帝都偌大的家族和关系网。 她连续写了好几封揭发信件，分别去了好几个部门。 据她所知，氮肥厂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发工资，好些员工抱怨连连。之前又因为分房不均不公平，导致好些老员工怨声载道。 “面上不说，内地里肯定有很多人满腹牢骚和不满。现在啊，就差一个导火线。” 袁博见她眸光闪烁，忍不住问：“什么导火线？你找着了？” “还没，等着呢！”肖颖答：“下个月再没工资，工人们揭不开锅，有人起来带头闹，自然就会闹起来。” 正因为如此，陈冰父子才会迫不及待想要借助肖家这个关系网迅速调走。 袁博眸光微闪，低问：“你想要煽风点火？让导火线快些爆起来？” “是啊！”肖颖为难低声：“暂时找不到突破口。我那姑丈林建桥虽然在里头工作，但胆子小得很，懦弱又卑微，找他肯定不可靠。可惜我不认得里头的某个工人，这事只差有人冒头，其他人就会很快一拥而上，水到渠成，压根不用怎么煽风。” “我认识的人多。”袁博低声：“我帮你去找。” 肖颖挑了挑眉，低笑：“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袁博有些意外她如此厌恶陈冰一家子，猜想她可能在姑姑家住着的那段时间被陈冰骚扰得太厉害，心中生了怨恨。思及此，他忍不住心疼她。 “快吃，有些凉了。”肖颖催促。 袁博低低应声，转开话题问：“你下午什么时候放学？明天早上有课吧？” “有。”肖颖解释：“下午的课只上到三点多，后来我坐车跑去毛巾厂找谭小梅了。” 说到此，她的小脸再度垮下来。 “今天也许是我的倒霉日吧。一大早到下午回家，压根就没听到一个好消息。” 袁博浓密的剑眉扬起，问：“咋了？你说下周周末再去省城，她不同意？” “嗯。”肖颖撇嘴解释：“我跟她说，我妈这阵子留在这边住，她身体向来虚弱，需要我的陪伴和照顾。我没法确定爸妈什么时候北上帝都，商量能不能缓十天半月再去省城。谁知她不同意，说她现在急需赚钱，不能再拖下去。” 袁博狐疑问：“毛巾又不是什么会坏掉的玩意，慢个十天半月都不成？” “我劝了，可她不同意。”肖颖闷声：“她跟我说，这生意她会自己上省城做，带上孟二福去帮忙。” 袁博微愣，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你提供的生意门路被她给截取了？” 又是吃醋又是生气，难怪她今天的心情这么糟糕！ 第607章 第607章 肖颖撇撇嘴，闷声：“算是吧。” 其实，她心里头是有些许难过的。 她在省城钻了那么多天，总算找了好几条可行的生意途径。 想着对方口才好，为人也算爽快，关键是她在毛巾厂当工人，能拿到最便宜的出厂价，所以便想拉着她一块儿试试看。 谁知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将她踢出来！ “算了，我只是提供销售途径和方法的人。”肖颖苦笑：“没法去毛巾厂批发到最便宜的价格，这生意也不怎么适合我做。小梅姐比我更适合。” 袁博脸色微沉，道：“你将她当朋友和合伙人看待，她咋能一转身就撇开你？” “我这两个月还要上课，也没怎么有空。”肖颖无奈叹气：“而且毛巾的利润不大，除非能做出量，不然不容易赚。算了算了，是我自个没空，怨不得其他。” 谭小梅这个人不算坏人，她现在离家出走，肯定着急赚钱。 “小梅姐毕竟支持过我的生意，还帮过我。”肖颖低笑：“这次就当是帮她出主意，报答她。” 袁博却有些生气，冷哼：“说话不算数，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人，下次看见直接用扫帚撵！” 他最看不起这样子的小人。 有些人坏在脸上，坏得光明正大，反而没人敢骂他是小人，因为他们是明晃晃的坏人。 而有些人整天满嘴仁义道德，却偷偷做背信弃义的事，甚至还弄一些欲盖弥彰的借口——这样的人更可恶！ “没那么夸张。”肖颖呵呵笑了，道：“我就提供一个不成型的营销口头方案，算不得什么滴。” 袁博低骂：“少自我安慰！” 双方本来都已经约好了这个周末去省城批发毛巾，她因为不放心婶婶一个人在家，所以约定推迟半个月。 毛巾又不是尖蘑菇，搁多两天会坏掉，至于这么焦急吗？ “她可能一早就想抛开你，反正她有拿货渠道，有你没你都无所谓，抛开你能将利润全部吞下。说什么等不了，压根就是借口。” 双方既然要合作，如果有诚意的话，至于差这么半个月吗？ 肖颖摇头苦笑：“算了算了，就当是我倒霉。祝她和孟二福生意兴隆，我做海鲜生意去，不跟他们竞争。” 本来她还能通过隔壁刘叔去毛巾厂里拿货的。谭小梅是毛巾厂的员工，能拿到最便宜的出厂价。 刘叔也是毛巾厂的老员工，应该也能拿到比较优惠的出厂价。 谭小梅能的，刘叔也能。但她仍不想这么做，一旦生意有了竞争，更没朋友做。 “我虽然不缺朋友，但也没必要多一个竞争对手。而且，毛巾行业的利润真不丰厚，反而是海鲜生意的空间较大，因为这边是内陆，离海边太远，运费贵，海货少得可怜。” 袁博下巴微扬：“后天早上我和叔一起南下，到时给你整几大袋过来！那个谭小梅，咱不屑跟她为伍！” 她喜欢做生意，他就全力支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做毛巾生意，还有其他呢！ “哈哈！好啊！”肖颖笑道：“记得找我的老同学吴波，他准会帮忙到底。” 袁博见她恢复笑容，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知道了。天凉，饭容易冷，快些吃吧。” 两人吃饱后，一人洗碗，一人洗锅，分工将厨房打扫干净。 夜幕很快降临，暮色深深。 袁博将院子里的灯拉开，又将门外的小灯打开，照得小巷亮堂堂。 肖颖踮了踮脚尖，往隔壁院子瞧去，发现幽黑一片，没一丝光亮。 “看来，三冰哥今晚没过来。” 第608章 第608章 袁博挑了挑眉，道：“医生说要住院好几天，现在才两天，应该没那么快吧。” “还得住多两天。”肖颖答：“下午我爸和我妈去医院看望刘叔和刘婶，说都已经清醒，精神劲儿还不怎么行，但意识清醒，没什么后遗症。” 袁博点点头。 肖颖压低嗓音：“我听我妈说，大冰和二冰哥哥都在帮忙照顾。不过，两个儿媳妇自始至终连露面都没有。刘婶在病床上一个劲儿抱怨。” “哦。”袁博对别人家的家事兴趣缺缺。 肖颖摇头低声：“听我妈说，小芳姐也没留在那边照顾，说医院那边忙，请不了假。” 袁博嘴角一扯，嘲讽：“护士女儿照顾别家的病人去了呢！” 肖颖耸耸肩，实在找不到话来形容隔壁这位邻居。 “谁知道呢！自己的父母哎！” 袁博蹙眉道：“都快七点多了，叔和婶婶怎么还没回来。” 肖颖无奈摇头：“多半是被缠住了......” 本以为顶多八点后回来，谁知两人一等再等，直到九点多才看到父母亲满脸疲倦进家门。 肖淡名身上还有酒气，难受喊：“小颖，泡一点儿淡茶来解酒。” “哦哦！”肖颖奔了出去。 柳青青的身体向来弱，皱眉扶着额头。 “头晕得难受......车窗开着，冷风一阵阵，吹得我浑身发颤。” 袁博忙道：“厨房里有热水，我倒一些给你们洗个脸，泡个脚吧。” 语罢，他也跑去厨房。 一会儿，柳青青包着额头，舒服泡着脚，喝着姜水红枣汤。 “舒坦多了，身上也终于暖和些。” 肖淡名则喝着茶水，一边泡着脚。 “我许久没喝酒，刚才被冷风吹了一通，也是头晕脑胀。喝了茶，泡了脚，身上暖和一些，精神也好许多。” 肖颖调侃：“早跟你们说别去，你们就是不听！” 额？！ 肖淡名和老妻对看一眼，脸上皆是无奈。 “我们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你这臭丫头竟还敢嘲笑我们！” 肖颖嘻嘻笑了，好整以暇托着下巴。 “怎么？陈家人究竟还要做什么？瞧把你们给逼得这么狼狈！” 肖淡名烦躁摇头：“都不知道他们一家子究竟要做什么？热情邀请，好酒好菜，还一个劲儿奉承说好话，我和你妈小心应付着。谁知他们突然又说什么要亲上加亲，让陈冰认我做义父，把我给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拒绝。” 什么？！ 认自家老爸做义父？！亏他们想得出来！ 肖颖瞪眼脱口骂：“无耻！太无耻了！爸，你没答应吧？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尴尬只会一时，拒绝才是正道。你再尴尬也得给拒绝得干干脆脆！” “当然拒绝。”肖淡名皱眉苦笑：“我有你一个女儿已经够烦，哪里还需要整什么义子。我和你妈连连推辞，甚至起身就要离开。如果不是你姑姑拼命拉拽，我们一早就回来了。” 额？！ 肖颖瘪嘴嘀咕：“亲生的就算再烦，你们也只能疼着忍着。别人家的儿子，你们确定能应付？他们别有居心，居心叵测呢！” 第609章 第609章 袁博微微有些紧张，问：“叔，婶婶，你们没答应吧？” 想不到陈冰那家伙竟还擅长演戏，骗叔叔和婶婶过去，还要认叔叔做义父！ 虚情假意，无所不用其极！ 以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陈少，为了前程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肯干！ 真特么恶心！ “不可能。”肖淡名摇头：“我怎么可能答应。” 袁博暗自松一口气，低声：“那就好。” 肖淡名一肚子的疑惑：“今天之前，我跟他们算是素味平生。这又是认亲戚又是认义子，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柳青青苦笑：“我也是被吓懵了......” 见过热情的，从没见过这般疯狂热情的。 又是厚礼相送，又是专车接送，甚至还有山珍海味请客，到最后甚至要当他们的义子——简直难以置信！ 肖颖哈哈笑了，道：“你们真的得去见识一下，不然总以为我说得太夸张！” 有时候，“百闻不如一见”是真有效果！ 之前她说了一大通，爸妈还碍于情面去应付着，现在被缠上了，总算察觉太不对劲儿了吧。 肖淡名皱眉问：“小颖，他们究竟要图我们什么？” 女儿打一开始就不愿意他们跟陈家人接触，尽管都是她一面之词，但作为父母亲，他们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 她这么反对，必然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 “图的是我们整个肖家。”肖颖答。 什么？？ 肖淡名和柳青青互视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凑了过来，将陈家和氮肥厂的现状仔细解释给他们知晓。 “我猜的十有八九正确。不然他们图你们什么？你们自个好好想想。” 柳青青吓得脸色苍白，皱眉：“这家人实在是诡计多端！咱们肖家向来低调做事做人，哪能让这样的人玷污了名声！” 肖淡名则脸色暗沉，低声：“这事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今日我们发现陈家不仅有车有大房子，家里好些器物都珍惜昂贵。按理说，以他们的家世，怎么会看上云宝......” 外甥女云宝打小就不聪明，长相也随了自家妹妹，标准的大饼脸，五官毫无出色的地方。 而且云宝就读过几年书，成绩普通，早早就辍学工作。 自家妹婿懦弱无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没背景和钱财，二没容貌姿色。 以他们家的条件，陈冰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云宝。 “是啊！”肖颖轻哼：“之前云宝表姐都怀上他们家孩子了，可陈冰不肯负责，只能要几套房子和钱，然后去医院堕掉。转身却又订婚了，还急忙忙说要结婚——听起来就知道不正常！” “嗯。”肖淡名若有所思，“你猜的可能没错。” 大堂哥和几个堂弟虽然身居高位，但做事皆谨慎小心。自家人也就罢了，可不能招惹其他居心不良的混蛋进家门。 柳青青揉了揉太阳穴，“他爸，太诡异的事情咱们不能沾。小叔正在帝都等着我们跟他团聚，几个堂兄弟跟你感情要好，咱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嗯。”肖淡名点点头：“趁着他们的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咱们快些回帝都吧。” 越想越觉得害怕，云宝的这一桩婚事——极可能是等他们下套的大陷阱！ 袁博插嘴提醒：“叔，后天早上的票已经买好了，十点半出发。” 第610章 第610章 “好。”肖淡名忙道：“咱们快些南下。陈家跟阿梅家已经是姻亲关系，断是断不了了。偏偏阿梅向来蠢笨，肯定会再次被利用。罢了，我们赶紧避开吧。” 柳青青却暗自担心：“你们若走了，万一他们缠上我......那可怎么办？” 今天总算见识了真正的“厚颜无耻”，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早些时候你们两个没在场，不知道那情形究竟有多么尴尬。我和你爸都起身要走了，他们又是拉又是拽，甚至还想让那陈冰下跪拜什么义父义母。阿梅母女一脸懵，估计也被吓倒了。” 恶人自有天收，哪有做了坏事以为逃脱了就没事的？ 肖家在帝都的关系网确实很不错，但不代表能包庇为非作歹的恶人。 袁博提议：“婶婶，要不你随我们一起南下吧。有我在，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不行。”柳青青担忧看向肖颖，“留小颖一个人在惠城，我们可不放心。万一陈家人来纠缠她——” “妈，放心吧。”肖颖打断她，笑道：“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肖淡名有些担心老妻的身体，问：“南下至少得两三天，你能撑得住不？” “还行。”柳青青解释：“南方现在仍暖和得很，南下我应该没问题，北上反而有些顾虑。” 袁博立刻道：“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给婶婶买票。我带你们去附近逛逛，尽量别在家。” 别再给他们机会又上门纠缠，能避则避。 “你有空不？”肖淡名歉意问。 袁博点点头：“有。我跟另外两个搭档商量好了，后天早上将钥匙给他们。有货就跑，没货就歇着，就当休整一段日子。” 最近几乎天天出货，都没怎么歇息。他跟山头说了，自己要南下十来天，让他和姚胖子半跑半停，不用太拼。 肖颖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妈，我给你炖了补汤，一会儿喝下早些睡。明天一早博哥哥带你们出去玩，找个环境僻静的地方玩一圈，明天晚上再回来。放心，行李我帮你们收拾好。路上的吃喝，还有用品什么的，我也一并收拾好。” “好。”父母亲异口同声答应。 ......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 袁博来了，提了一大袋东西。 肖颖打着哈欠准备了早餐。 一夜的休息后，爸妈的气色好了许多，吃了暖和的香粥和热乎乎的馅饼，坐上袁博的货车悄悄离开。 肖颖洗锅刷碗，又打扫好卫生，看着时间差不多，背上书包锁上门去上学。 刚走到巷口，便瞧见姑姑挎着一个小篮子正往这边走来。 “哟！小颖！上学呀？” 肖颖扯了一个笑容，答：“是啊！姑姑。” “你爸妈起了没？”肖淡梅笑道：“俺买了菜和肉。一会儿云宝和陈少也要过来呢！俺们打算中午留这边陪你爸妈吃饭。” 昨晚陈少说了，一定要留住大哥和大嫂，今天要守在老宅这里，务必认大哥做“义父”。 肖颖继续往前踏步，扭过头喊：“我爸妈一早出门了！” “啥？！这么早？！上哪儿去啊？”肖淡梅惊讶问：“啥时候回来？” 肖颖一溜烟往前跑：“不知道！他们出去玩了！估计明天才回！” “小颖！你跑啥？！俺还有话要问！” “姑姑！我都要迟到了！爸妈不在，你回吧！我走啦！” “小颖！小颖！哎哟！这死丫头咋跑那么快！” 第611章 第611章 毛巾厂，厂门口 “二福！快啊！快！”谭小梅满头大汗推着自行车，车后叠放两个大纸箱。 孟二福穿着蓝色厂服，顾不得脱手套，三步并成两步跑冲过来。 “你怎么拿那么多？不是说拿点儿样品吗？” 谭小梅嘟嘴：“你以为我想啊？仓库那边的老李说了，一样取货必须一打，不能拆小。几个颜色几打，加上大中小几个型号几打，凑来凑去，就这么两大箱。” 孟二福从裤兜里掏出一条小绳子，很快将纸箱捆在车后架。 “我帮你载回去。你骑我的自行车吧。” “不要！”谭小梅嫌弃道：“你那辆太高，我今天穿的是裙子，上不去呢！” 孟二福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道：“那要不......你坐前头，我载你。晚些时候我自个走路回来。” 谭小梅笑了，指着大前方。 “咱们先去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然后再回去。” 孟二福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牵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 “你不能吃太辣，不然又得胃痛不可。” 谭小梅敷衍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孟二福似乎想起什么，问：“这两天怎么没瞧见鸭子？她调去包装部了？” “是啊！”谭小梅解释：“前天调过去的。我这两天也没怎么瞧见她。” 孟二福微笑道：“三冰也在包装部。前几天我跟他讲了，让他好好照顾桂花。他爽快答应了。” 他和三冰都在同一个宿舍，平时聊得很来。 这几天三冰请假了，说是老刘叔食物中毒在医院住着得去帮忙照顾，已经好几日没回宿舍。 他晚上不用排班，打算买点儿苹果或橘子去医院探望。 “哦？”谭小梅揶揄：“刘三冰跟老龚家后勤部的那个胖公鸡咋样了？” 孟二福微窘，白皙脸庞染上一抹红晕。 “我......我哪知道呀！三冰他好像没那一回事似的。” 谭小梅呵呵笑了，低声：“没戏，准没戏。我听说‘胖公鸡’好几次特意打了五花肉进三冰的食盒，特意整很多，人家三冰都不要，说他的肉票早没了。” 孟二福低低“嗯”一声，道：“三冰好像对她真没意思。” “一天到晚对着一大坨肥肉。”谭小梅憋笑：“能有啥胃口吃五花肉？早就腻坏了！” 孟二福嗔怪睨她，低声：“别嘲笑他人，多没礼貌。” 谭小梅压根不管，嘻嘻哈哈笑着。 “组长说鸭子粗壮，手劲儿也足，去包装部更合适。对了，她最近好像常去棉州那边。” 第612章 第612章 孟二福点点头，叹气：“姑妈给她找的那个农村人......吹了。姑妈和姑丈骂了她一顿，还整天甩冷脸。鸭子平常上班，周末都去棉州陪我大嫂。” “吹了就吹了。”谭小梅翻白眼：“有啥了不起的！一个农村来的，有啥资格嫌弃人家县城里的大闺女！我老早就跟她说不能要。” 孟二福没说话，脸色有些差。 “桂花也不年轻了，姑妈和姑丈都急得佷。前几年还有媒婆上门问东问西，现在没人问了，姑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男多女少，怕什么！”谭小梅扬了扬下巴，道：“你瞧咱们厂里，还有那头的氮肥厂，哪一家不都是男多女少？男人嘛，得宁缺毋滥。” 孟二福欲言又止，知晓劝不了她，干脆闭上嘴。 谭小梅扭过头问：“你给你们组长请假了吧？周五到周日，记得啊！” “已经请了。”孟二福问：“你跟肖妹子确定时间了吧？她未婚夫能有顺风车给咱们没？” 谭小梅眸光微闪，低声将昨天中午肖颖找她的事讲给他听。 “什么？！”孟二福尴尬皱眉：“你......你咋能这么做？一早就约得好好的。再说，这是人家肖妹子要带你去赚钱，你连省城都没去过——” “怕什么！”谭小梅没好气打断他，“她比咱们岁数还小，她能去省城混东西来卖，咱们自然也能。毛巾厂这边拿货，她都得靠咱们。我自个拿货自个卖，不用分她的份额，那不是更好吗？” 那天肖颖说过批发毛巾去省城卖，当时她立刻就心动了。 “你知不知道？肖妹子批发那些小裤衩给我和表姐卖——她中间赚了不少差价呢！我表姐的大姑姐给她一口气弄了十万件。十万啊！咱不说多的，一件她赚个一两毛，她就能赚一两万块！一两万块，有些人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孟二福为难低声：“话虽这么说，但人家肖妹子有销售的经验，对省城也熟悉。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落脚地都得去找。” “不会就学啊！”谭小梅嘟嘴瞪着他，“咱这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开始打退堂鼓？人家肖妹子不也是慢慢摸索起来的？咱们能比她差？我的口才比她差？” “不是这个问题。”孟二福焦急叹气：“只是咱们还没人家的经验多。肖妹子她的人睿智，有商业眼光，这点儿是咱们比不上的。” “拉倒吧！”谭小梅气哼：“你就是没胆量！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只会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孟二福俊脸微红，支吾：“咱们......可以有信心，但不能太自大。小梅，咱们对省城不熟悉，哪儿有啥，哪有能做生意，咱们根本一窍不通。” 他也曾年少轻狂，觉得自己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跟着朋友去南方进了一大批的录音带，乐颠颠踌躇满志往回赶，一路上脑海里都是自己很快就能出人头地的遐想，期盼从此发家致富，带着一大家子走上康庄大道。 谁知现实却残酷得很！ 录音带是新颖玩意，好些人都不认得。有录音机的人家寥寥可数，却都舍不得掏钱买录音带。 他在冷风中扛了两个来月，最终在父母亲的骂声中收场，心灰意冷后，死心塌地来毛巾厂干活。 可人家肖妹子却很有办法，一经手就将剩下的录音带卖光了。 虽然收不回本钱，但想不到过了两三年还能收回一点儿小钱，总算不用再看到一堆录音带心里发堵。 爸妈收了钱后，也不再骂骂咧咧，叮嘱他好好工作，别再胡思乱想，还再一次强调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定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不是爸妈看不起他，他也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录音带的教训还鲜血淋淋，一转身谭小梅就要拉他上省城批发毛巾——他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学就通了！”谭小梅气呼呼瞪他，绷着脸威胁：“不许你再说一些气馁的话，听着怪难受。咱们现在拿着最便宜的出厂价毛巾，又有省城那么大的市场，就该摆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来。少给我叽叽歪歪的！听到没？” 第613章 第613章 孟二福缩了缩脑袋，无奈只能闭嘴。 两人继续往前走。 谭小梅眼睛转了转，似乎在解释给自己听。 “你想啊，肖妹子顶多也就先去省城了解一下。她压根还不知道毛巾该去哪儿卖，该怎么卖。她就是打听了一下，觉得可能有利润。就这样而已，问问而已，算不得什么。” 孟二福眼神微闪，怕她不高兴，不好意思说出实话。 谭小梅继续自言自语：“我之前是想跟她合作，可她太忙了啊。她又要上课，又要照顾妈妈，哪有时间能跟我去省城跑生意。人家不是说了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时机。时间错过了，指不定就没机会了。她磨磨蹭蹭的，等她反应过来，赚钱的机会早没了。” “她啊，其实也不缺这么一个机会。你没听她说吗？赚钱的门路和机会多着呢！毛巾的生意我比她在行，还是我自个来弄吧。也不知道能有多少量，如果走不动量，赚的肯定不多。你也知道，我正缺钱买房呢！” “人家肖妹子不一样，她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再说，她还是一个学生，天天要上课，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赚钱。我想过了，如果做生意能赚，那我铁定是要辞职的。我啊，受够了这种一个月领几十块钱的日子了。我急着赚钱，她又没空，哪里做得了搭档？” “而且，我觉得她做生意能成功，多半还是靠运气。她一个小姑娘，在省城混迹两个来月，就赚了不少钱。像她这样子的，都是运气好。可运气这一回事谁又能说得准，对吧？她前一阵子有运气，现在还能接着有好运气？不一定吧。我啊，还是喜欢靠实力。” “你想啊，我打小就在毛巾厂混长大，没人比我更懂毛巾。如果我不去卖毛巾，估计天底下就没人适合了。所以，我是有充足准备的，不是一腔热情想胡搞瞎搞。肖妹子那边，我已经谢过她了。她似乎有些不开心，不过她跟我说祝我生意兴隆。她啊，这个人还是没得说的。” 孟二福轻轻叹气，继续牵着自行车往前。 “肖妹子是一个善良的人，也很大方。如果是其他人，铁定直接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是她指的道儿，是她摸索出来的生意路，你转身就说不跟她搭档合作了。亏得她没跟你计较，也没骂你。” 这话是实话，而且是大实话。 换成是其他人，指不定还会动起手，甚至搞破坏，幸好肖妹子是一个有风度有涵养的人。 不过，这样子反而让他觉得更内疚了。 谭小梅转了转眼睛，撇撇嘴：“等咱们赚了钱，就请她吃饭。” 孟二福忍不住问：“你觉得......她以后还会理你呀？” 额？ 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自己，她是否能风轻云淡无所谓？ 谭小梅微愣，尴尬转开话题。 “那个——我表姐今天早上又来找我了。她说天气一天天凉下来，如果我死活不回家，那就搬去她那边过冬。她刚换了新地方，宽出一间房间给我还是没问题的。” “搬吧。”孟二福劝道：“这两天就搬。” 她一个女孩子家单独住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实在放心不了。幸好房东是厂里的相熟同事，早晚会看顾一些，但这仍不是长远的办法。 谭小梅撇撇嘴，摇头：“再等等吧。现在还不算冷，等天气真的冷下来，我再搬过去不迟。” “为什么？”孟二福忍不住提高嗓音：“那房间根本烧不了炭火，冬天取不了暖。小梅，要么回家，要么去你表姐那边，你只能二选一。” “选你个头！”谭小梅笑骂：“这又不是考试，做什么选择题！” 第614章 第614章 孟二福沉下脸，正色道：“你听我的吧。你一个人住外头真的不安全，那地方太偏市场混杂得很。叔叔和阿姨都已经找你表姐说情好几次了，你就顺势回去吧。” “不会！”谭小梅气呼呼：“我哥和嫂子一天不道歉，我就不会回去。” 孟二福无奈低声：“他们怎么可能道歉，不逼着你掏钱就很好了。” 她哥和嫂子巴不得她能早些嫁出去给他们腾地方，怎么可能给她道歉哄她回去。 “所以我必须努力赚钱。”谭小梅沉着脸道：“我一定要有钱！到时我会跑到他们的面前去，掏大把大把的钱，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那样对我！” “你别这样......”孟二福心疼低声：“钱固然重要，但亲情也重要。你突然搬出来，叔叔和阿姨多担心你，你知道不？他们三天两头托如花姐劝你，心里是一直盼着你回去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个来？”谭小梅突然红了眼睛，哽咽：“你根本就不懂！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他们根本不敢来！” 爸妈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她最清楚。 孟二福眉头微蹙，问：“为什么不敢来？啥意思？” “他们根本就不敢得罪我哥和嫂子！”谭小梅哽咽大声：“他们是疼我，但他们更疼我哥！因为他们觉得我是闺女，我以后是泼出去的水。我哥和嫂子才会给他们养老，家里的血脉靠我哥的孩子传承，而不是我！他们不敢来找我回去，也是怕我哥和嫂子不高兴。你知道不？！” 爸妈很疼她和大哥，以前小时候甚至更宠她，因为她是小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很多人都重男轻女，但爸妈没有，他们重男并不轻女。 可随着她渐渐长大，看到爸妈给大哥娶了媳妇，还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哥，她就知道在他们内心深处，她是比不得她哥的。 因为大哥生的孩子都随他姓“谭”，他的孩子都是谭家的子孙后代。 爸妈认定她是嫁出去的女儿，靠不得；以后养老什么的，都只能靠唯一的儿子。 孟二福微愣，见她眼底的泪水滴答往下掉，瞬间心疼得不得了。 “小梅......别哭别哭。别伤心，我不问了，我不说了。你搬去如花姐家吧，别回去了。别哭了，快把泪水擦干净。” 他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帕塞给她，哄道：“别哭了，一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谭小梅吸了吸鼻子，迅速擦去泪水。 “是你自个说的......我要吃麻辣酸菜煲。” 孟二福连忙摇头，“不行，你的肠胃不好，不能吃味道那么刺激的。” “我不管！”谭小梅娇嗔：“我就喜欢吃那个味道！没它，我就不吃了！” 孟二福无奈，只好乖乖点头。 “行行行，吃就吃。不过不能吃太多，还要加一些白米饭来配。” 谭小梅总算露出笑脸，将他的手帕丢还给他。 “走啦走啦！吃好吃的去！快！快！” 第615章 第615章 肖颖下午有课，中午留在饭堂吃饭。 秦海燕抱着两个老旧的铝饭盒，凑了过来。 “小颖，你点了啥？今天有五花肉，美死我了！” 肖颖笑答：“我瞧见有鸡肉卖，就买了一点。我没怎么在饭堂吃，肉票还剩下几张，就没省着。” “实习很快就要开始分配了。”秦海燕摇头：“省啥？麻利快点儿吃完呀！” 肖颖知晓她一惯消息灵通，忍不住问：“实习什么时候开始分配？不还要一个多月吗？” “我听老师说的。”秦海燕压低嗓音，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他说，暂时根据成绩和户口所在地来分，已经在开始了。前一届的毕业生人少，分配起来容易。咱们这次可是两个班，好几十人呢！” 肖颖点点头，问：“你知道你在哪儿不？” “难说！”秦海燕绘声绘色：“咱们是通讯专业的，最好当然是去电信部门啊。人家可是国家的企业，待遇咋可能差，对吧？” 肖颖低笑：“惠城的电信部门就那么一丁点儿大，能去多少人？想想就够了。” “顶多五六个。”秦海燕嘿嘿笑道：“咱这次毕业虽然人多，但机会也多着呢！我听说啊，城东和城西要开多两家邮局，一家下个月就要开，另一家也在建设中。” “邮局？”肖颖摇头：“我不喜欢去邮局。” “你傻呀你！”秦海燕激动道：“邮局可是目前最肥的部门，一大堆人争着要去呢！李诚的爸妈都是邮局工作人员，他铁定去邮局。好些人都盯紧刚开的两家邮局，巴巴等着毕业以后分配过去呢！咱们是通讯专业，邮局有电话和邮寄，跟咱们专业也相关呀！对了，上一届的师兄和师姐有七八个都去了邮局。一个个都是挤破脑袋，找关系，找熟人。总之一句话，读书的时候大家一起读，毕业分配那会儿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啦！” 肖颖“哦”一声，丝毫没有焦虑感。 “我都成，暂时留在惠城实习。至于明年毕业工作，到时再说吧，急不得。” 秦海燕无奈翻白眼：“我说妹子，你咋能对自个的前程这么不上心？单位哎！那可是你一辈子工作的地方，你的铁饭碗！” 肖颖忍不住笑了，道：“铁饭碗也有破的一天吧？谁知道将来又是怎样的，谁都说不准。” “去去去！”秦海燕笑骂：“铁饭碗还怎么破？人家都是铁的，就肯定破不了。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无所谓。你那对象有货车开，以后保管是暴发户。你等着他养你，压根不在意去啥单位，对吧？” “不对。”肖颖笑答：“单位上班领一份固定工资并不一定是最好的。” 在很多人眼里，有一份单位工作，代表着最稳固的铁饭碗，一朝进了好单位，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不这么认为。 好不容易能再次拥有一次人生，她希望它是多姿多彩，绚烂耀目，而不是一成不变的风平浪静。 秦海燕摇头：“谁说的！我爸妈都跟我说，单位上班是最光荣，最有前途的。我跟我几个舅舅说了，一定要帮忙找关系，看看谁认识邮局的领导什么的，把我给介绍过去。” “你要去邮局？”肖颖问：“不去电信部门？” “不要。”秦海燕低声：“电信部门能弄啥？十里八乡都没一两个电话，每天都干坐着混日子。部门没工作，哪来的津贴和奖金！我才不要呢。” 第616章 第616章 肖颖忍不住劝：“我觉得电信部门还不错......” “坚决不要。”秦海燕摇头：“我已经跟老师打过招呼，把我分到邮局实习的那一拨人。你知不知道，好多人都去找老师求情了，都要去邮局。还有一些人要去银行呢！老师说了，以咱们的文凭过去，直接就是小领导，起点非常高。” “哦。”肖颖对“小领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解释：“我都行，反正只是实习而已。” 秦海燕狐疑搁下筷子，道：“当然要争取留下呀！如果那地方不错，就肯定要争取留下。领导见你表现好，也能帮忙写申请让你留下工作。” 她俯到肖颖的耳朵旁，低声：“你成绩好，上老师那边说一声，老师一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单位实习。实习是最要紧的一步，咱可不能大意走错。” 肖颖继续慢悠悠吃着，“我暂时还没确定上哪儿，再说吧。” “天啊！”秦海燕不敢置信：“都啥时候了，你还没确定？” 肖颖压低嗓音：“你别说出去。我爸爸最近在调动工作，我们家的户口可能很快就要调离惠城。我实习暂时在这边，工作的地点还得看明年的具体情况。” “哦哦。”秦海燕眨巴眼睛问：“你爸爸要调去哪儿？省城吗？”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帝都。” “哇塞！”秦海燕双眼发亮，激动惊呼：“不是吧？！帝都？简直就是天堂嘛！”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暂时还没确定，不好说。” “哦哦。”秦海燕眯住眼睛，向往道：“如果你爸真的能去帝都，那你以后的户口也在帝都。就业是根据户口所在地来分配，那你就能去帝都工作～天啊！简直不能太好！” 肖颖笑了，摇头：“想想就好，暂时别想太多。” 世上很多事都没有定数，除非最终的结果出来，不然都不好一口咬定。 秦海燕抱住她的胳膊，激动低声：“小颖，你以后要是能去帝都，可千万别忘了咱们这一班同学啊～” “不会。”肖颖笑了，“说什么呢！只是一个工作地点而已。” 秦海燕撇嘴：“少给我谦虚！帝都哎，全国最好最繁华的地方。如果能户口能挪去帝都，那立刻就是高人三等！” 肖颖听过高人一等，头一回听到“高人三等”，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不是吧？”秦海燕狐疑笑问：“这你都没听说过？帝都是国内最好的城市，那边的户口比省城地方要好上几倍。省城户口呢，自然比普通县城好上一些，至少高上一级台阶。城里户口比农村户口好，那至少也是一级台阶。所以，帝都的户口自然是要高人三等。” 肖颖却不以为然，道：“城里有城里的好，农村有农村的好。” “差距忒大！”秦海燕禁不住想起她的户口来，眼睛微微红了，“如果我不是超生的那一个，我哪里会没有户口。我一个省城人，户口却只能落在县城这边——都不公平啊！” “别别别！”肖颖忙安慰道：“你别只想到差的一面呀！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你往好处想想啊，这边工作压力不大，工作更好找，还有几个疼你的舅舅——也很好啊！” “噗嗤！”秦海燕嘻嘻笑了。 第617章 第617章 肖颖见她笑了，放心继续吃饭。 “下午还有两节课，快些吃吧。” 天气凉，饭堂的饭菜都是提前做好，勺上来后如果不及时吃，很快就会变冷变硬。 秦海燕却是一个话唠，扒拉几口饭后，又八卦起来。 “小颖，你知道不？隔壁班的王英子今天早上被老师点名批评了！” 啊？！ 肖颖疑惑问：“怎么一回事？” 秦海燕嘿嘿笑了，眉梢带着一抹明显的幸灾乐祸。 “两个男生先后来找她，然后在教室外头打起来了。王英子在一旁劝架，急得哭了起来。后来，老师来了，将两个男的弄去教导处。教导处主任一问，原来两个男的是为了王英子争风吃醋，于是让隔壁班主任好好教导她。班主任训了她一顿，骂得有些狠。当时好些人在，她差点儿就哭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肖颖以前对王英子没怎么关注，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潜在的情敌对博哥哥意有所图，她可不能大意。 “你是说，那两个男的是为了争她打架的？她跟其中一个交往了吗？” “没呢！”秦海燕翻了翻白眼，一脸的鄙视：“她啊，整天花枝招展招惹男人，吊着那些男的围着她转。她一个也不挑，那些男人就一天天巴巴等着。以前就有男生为了她吵架，而且还吵了不止一次。她啊，还得意得很，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下。这一次是两个男的直接打起来，一个鼻子流血，另一个鼻青脸肿，闹的动静很大，还惊动了教导处主任。” 肖颖啧啧两声，嘲讽：“自古红颜多祸水～自古多情空余恨～” “噗嗤！”秦海燕憋笑：“那两个男的也可怜。他们两个都是隔壁班的，打开学那会儿就都喜欢上王英子，没少给她写什么情诗情书，平时给她带新鲜玩意，好吃的好看的都有。她整天得意洋洋的，把隔壁班的女生给羡慕得一个劲儿偷偷骂她。这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当着全班的人被老师骂，好些人都说中午要吃肉庆祝呢！哈哈！” 肖颖忍不住问：“那两个男的都被罚了吧？” “罚了。”秦海燕解释：“打架还弄伤，不是小事了。教导处主任看在他们都要毕业实习的份上，格外开恩不记过，但罚了他们扫教室和校园操场一个月。”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那王英子呢？不罚？” “怎么罚？”秦海燕撇撇嘴，低声：“说到底还不是那两个男人傻！人家又没开口答应什么，他们争个啥？白白让人当笑话看而已。老师训她行为要检点，还要团结同学等等，然后就那些陈腔滥调，罗里吧嗦。” 肖颖忍不住好奇问：“那......王英子这几年来就没挑一个合眼的？” “她的眼睛是长在脑门上的。”秦海燕嗤笑：“普通男人哪里入得了她的眼。以前大我们一届的一个师兄，跟我是同乡，都是省城来的。我们同乡会偶尔会聚一块儿吃个饭，唠嗑什么的，所以有一些交情。那个师兄是法律专业的，人长得斯文有礼，看着蛮英俊的。王英子多半是看上人家，给他递了好几回小纸条。可人家师兄拒绝了，因为他已经有对象了。他对象在省城的学校读书，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非常深厚。师兄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直接就拒绝了。王英子却气不过，偷偷告诉她班里的同学说是师兄追求她，她看不上拒绝了师兄。她那人真特么恶心！真的！” 肖颖吐了吐舌头，好笑道：“她咋那么敢说呀！” “没脸没皮呢！”秦海燕气呼呼：“要不是我碰巧认识那位师兄，也知道他为人正直，指不定就让她给骗了！我听她在炫耀叽叽歪歪的时候，差点儿就上前抽她几巴掌！嘚瑟啥？师兄的对象又漂亮读书又好，还是高知家庭的孩子，她压根就没法比！死要面子活受罪！有病！” 肖颖憋笑：“那后来呢？你师兄没骂她吧？” “当然没。”秦海燕解释：“师兄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生，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一笑而过，什么都没说。去年师兄毕业回省城了，临行前给我们同乡会每一个人都送了礼物。他那人忒好，哪里会跟王英子那样的小人计较，丢身份！” 第618章 第618章 肖颖好奇问：“王英子就没跟哪个男生走得近？” “有。”秦海燕答：“好几个呢！不过她都没直接说跟谁好，谁是她对象——她要吊着他们，耍着他们。正因为这样，那些男生才会时不时为她闹上一场。” 肖颖嘀咕：“就她这样，她爸哪里还需要给她找人入赘？她自个有一大堆男人等着当备胎呢！” “那不一样。”秦海燕压低嗓音：“一般有正直感和抱负的男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你该知道，咱们这些读点儿书的人，哪一个不傲气自负？只要她一说出来，包管所有被吊着的男人会立刻跑光光。” 肖颖忍不住问：“他爸给她找的男人咋样了？也是他们自个一厢情愿吧？” “估摸是吧。”秦海燕摇头：“我也不怎么清楚。我大舅家离他们家近，我也是听街头巷尾的大妈们说的，具体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她王英子眼光高，也不是谁谁谁就能随便看入眼的。” 肖颖暗自冷哼，内心对王英子愈发不屑起来。 为人高傲自负，三观不正，还满嘴谎话——忒过分！ 秦海燕嘻嘻笑了，道：“这周末我又要去大舅家，到时我再去打听看看。你等着，我一定捞点儿有趣的回来说给你听。” “谢啦！”肖颖戳了戳眼前的大米饭：“配饭吃，还蛮有趣的。” 秦海燕被她逗笑了，捂住嘴巴咯咯笑着。 ...... 下课后，肖颖没直接坐车回家，而是去了一趟银行，排队取了五百块钱。 随后又去逛百货大楼和市场，买了一大堆东西。 天黑了，她带着大包小包走进面馆，点了一碗牛肉拉面，慢悠悠吃着。 月上墙头，冷清月光淡淡照在大地上。 她才慢吞吞一步步往老宅迈步，半个小时的路，被她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小巷外的大树下停着一辆熟悉的大货车，她忙加快步伐拐进小巷，只见自家老宅里头亮着灯，却没什么声响。 她赶忙掏出钥匙开门。 门刚推开，袁博便快步奔过来。 他俊脸上难掩担忧，压低嗓音问：“你上哪儿去了？都九点多了，我正打算出去找你。” 肖颖顾不得回答，往屋里头张望：“我爸妈呢？你们没被陈冰家缠上吧？” “没。”袁博解释：“我们也刚到家。” 他们一大早出门，找地方游玩休息，直到吃过晚饭，夜幕降临后才开车回来。 肖颖开心笑了，“那就好！” 第619章 第619章 袁博解释说，今天肖淡梅来了三四趟，傍晚时分一直蹲在门口，直到七点多肚子饿得受不住才离开。 “早上和下午陈冰都开车过来，早上那次跟林云宝一块儿来的，时间是十点多。下午那趟是三点多，自己一个人过来，拍门好一会儿后才离开。” 肖颖“哇”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袁博轻笑：“这有什么难的，我托人守在巷口外盯着。” “谁呀？”肖颖狐疑问：“还是川七？” 袁博摇头：“不是，这位你不认得。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他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问：“明天带南下的？” “是。”肖颖答：“爸妈出远门回去，总得带一些手信和小礼物回去送给街坊邻居和朋友同事呀。爸妈从帝都回来的时候，不敢带太多。这回有你这个大力士帮忙，不用愁带不动。” 袁博丝毫没辜负她的期望，一手包揽所有，一并带去主屋。 “哟！”正在收拾东西的柳青青惊讶问：“小颖，我们还在担心你是不是被你姑姑给缠得受不住跑远了......原来你是买东西去了？你这孩子，咋买那么多玩意？这多费钱！” 肖颖答：“好几袋都是尖蘑菇，质量杠杠的。” “今天阿博带我们去棉州玩。”肖淡名满脸笑容解释：“我们还吃了好几样棉州的小吃，晚饭吃的是羊肉火锅，味道十分好。” “阿博怕我们冷。”柳青青笑道：“让我和你爸都坐在前头，暖和得很。一路上他没开快，我们一边看风景，一边聊话，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惠城。” 肖颖含笑瞥了袁博一眼，幽幽道：“羡慕啊！我今天上了五节课，还跑了好些地方买惠城特产，走路一个多小时——差点儿累成狗！” 众人都笑了。 肖淡名指着一旁的箱子道：“我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去洗澡睡下就成。你买的那些，得收纳进大袋子里，别乱放。” “我来就成。”袁博忙蹲下打开袋子，道：“尖蘑菇都搁一块儿，很快就能弄好。” 原来她是跑了那么多的路回来，难怪满脸倦容。这点儿活儿他来干就成。 肖颖匆匆走去自己的房间，很快又跑了回来。 “爸，妈，这两百块给你们当路费。” 肖淡名微愣，转而和老伴对视一眼，先后都笑了。 “女儿长大了，终于懂得赚钱孝顺我们。” 柳青青慈爱道：“我们身边还有钱。你赚的钱，自个留着用吧。你还没毕业已经能经济独立，爸妈已经够欣慰了。” “不，这是我孝敬你们的。”肖颖坚持道。 肖淡名接过，放进内衣兜里。 “行，既然是你孝顺我们的，那我们也甭客气。我们一道南下，你一个人进出要注意安全，早晚要关紧门窗，尽量别跟陈家人接触。” 停顿片刻后，他补上一句：“也别理你姑姑。她心思不纯，是可以为了利益伤害亲人的人，不用顾着亲情跟她亲近。” “嗯嗯。”肖颖点头：“我知道了。” 柳青青和肖淡名都累了，洗澡后先后歇息去了。 袁博并没有离开，将明天要出发的东西检查收拾好。 “叔让我今晚留在这边睡，不用明天一大早跑来跑去。我这边还有两套衣服，估计不怎么够......” “够的。”肖颖笑道：“济城那边还是夏天，都是短裤短袖。之前你夏天还有几件短衫在里头，拿几件去凑数肯定够。” 第620章 第620章 袁博点点头，“那我就用不着去拿衣服了。” “喏。”肖颖悄悄从书包扯出两件薄衫递给他，“早些时候在百货大楼买的。” 袁博挑了挑眉，发现是长袖薄衫，正好适合这个季节穿。一件浅蓝色，一件深蓝色，造型普通，衣料很不错，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又乱花钱了？你知道我的尺寸？” 肖颖低笑：“当然知道。给你洗衣服好几回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乱花钱’？什么话嘛！钱是赚来花的，不然赚钱做什么？” 他的衣服都偏旧，又经常扛货干粗活，几乎都是深色或黑色。 他省得很，平常没瞧见他给自个买过一件衣服。他舍不得买，那她就帮他买。 袁博嘴角带着笑意，比划一下后，发现尺码刚刚好，心里暗自欢喜不已。 “别只顾着我，记得给你自己和叔叔婶婶买。” “没钱了。”肖颖调皮眨巴眨巴眼睛，“今天花了好几十块呢！” 袁博挑眉问：“缺钱不？我身上还有一些......” “当然缺啊！”肖颖打断他，笑眯眯从口袋里取出五张“一百块”，说：“因为缺钱，所以得努力赚钱。这是批发的本钱，你尽量帮我带多些海货来，知道不？” 袁博疑惑问：“这么多？” “嗯。”肖颖塞给他，道：“有些海货比较贵，带多一些准没错。” 她见袁博要推回来，忙急急道：“你得帮我拿着，这是我做生意的本钱，不是给你的。货车那边我们不分你我，以后我等着分钱。但海鲜生意我头一回做，数目必须分明。批发价加各种运费，每一样都必须一清二楚，这样子我才能确定盈利的空间有多大。” “嗯。”袁博听罢，只好收下。 肖颖看着他，心里满满的舍不得，干脆抱住他的胳膊。 “路上小心，照顾好爸妈和你自己。” 袁博眼底柔情满溢，俯下亲了亲她额头。 “知道了......你要多加小心，别大意。三两天就往那边打电话，别省着电话费。” 肖颖低低笑了，揶揄：“就这么一两句？也忒少了啊！” 他轻笑：“怎么？你还想长篇大论？我可不行。” 肖颖拍了拍他的胸口，道：“我行，我来。”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记得想我。第二，秋天海风大，尽量别下海去游泳。海边的浪花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不习惯那边的海滩环境，可别自己一个人擅自下海。第三，记得去找吴波帮忙找海货，还要帮我看看他媳妇给他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第四，珍贵的海货随身带着，不要弄去托运。第五，也是最最重要的，务必照顾好我爸妈，平安去平安归来。” 袁博宠溺低笑，嗓音略有些沙哑。 “记住了......都听你的。” 这一趟南下，来回至少十天左右。 只要想着自己会十天半月瞧不见她，心里似乎悬得很，一点儿踏实感也没有。 夜清凉，秋风萧瑟。 两人躲在角落处，相依相偎紧紧拥抱，没有一丝一毫的凉意，唯有彼此的暖暖体温，分不清她的还是他的。 肖颖低声撒娇：“还有一点要补充——要尽量早些回来，知道不？” “嗯。”袁博重重点头。 第621章 第621章 隔天一大早，到处仍黑魆魆的，众人便都醒了。 有人做饭，有人打扫，有人收拾，忙得热火朝天。 天蒙蒙亮时，众人围在厨房吃早饭。 肖淡名不禁莞尔：“明明是十点的车票，咱们却不得不五点就准备溜走。突然回念一想，怎么感觉好像是在逃难一般？” 众人都笑了。 肖颖揶揄：“不是逃难，是躲贼呢！” 众人再度哈哈笑了。 柳青青很是舍不得女儿，低声细语叮嘱这个，叮嘱那个。 肖淡名自然也是舍不得女儿，只不过他从不宣于口，温声道：“不可松懈学习，画画和练字更不许懈怠偷懒。过年的时候，至少让我看到画画水平恢复如初，不然过年就给我待家里，从早练到晚，半刻也没得出去玩。” “哦。”肖颖偷偷吐舌头，乖巧点头，“我一定好好练。” 肖淡名满意点点头。 袁博暗自偷笑。 身旁的肖颖悄眯眯瞪他。 某人浓密剑眉挑了挑，带着丝毫不畏惧的“勇气”。 肖颖美丽杏眼转了转，将挡脸的碗放下。 “爸，我有没有告诉你——博哥哥的书法这么多年都没懈怠，他写得可好了！” 肖淡名惊喜不已，看向袁博问：“真的？！以前我教你的几种字体都还记得？记得哪些？” 袁博是他手把手教大直到十一二岁，算是他最得意最喜欢的学生。 奈何这些年......唉！ 相遇后，他一直不敢问阿博有没有继续练习。 一个食不果腹，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的半大孩子，能顺顺当当活下来已经相当不易，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袁博微窘，轻咳一声，“都记得......偶尔有练习。” 白天找吃喝到处乱混，晚上百无聊赖的时候，会在河边点膏火，用树枝练字，看叔叔送他的老新华字典。 偶尔月光好的时候，他还会在河滩上画画。 后来条件好了一丢丢，他会将省吃俭用的钱买一些图纸和铅笔，拿着字典练字，直到困倦睡下。 直到他跑货车长途，晚上时不时要通宵熬夜，他才松懈一些。 但他还算对得起叔叔这个启蒙老师，毕竟在他最迷茫最困顿的时候，他从没放下手中的树枝或铅笔。 肖淡名高兴得泪光闪烁，“好！好！好！一会儿到了车站，你得给叔写几个字看看。” “嗯。”袁博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叔叔的要求严格得几乎是吹毛求疵，他打小就受教过，直到现在仍有些胆战心惊。 一旁的肖颖笑得跟一只小仓鼠似的。 袁博俊脸淡沉，安静扒饭，桌下的大脚丫则悄无声息在肖颖的小脚丫用力踩了一下。 额？！！！ 肖颖立刻不敢笑了，直觉整个脚背都痛呼呼的，敢怒却不敢骂，只好偷偷将怒气收住。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早饭吃饱后，天色才开始亮起来。 众人或拧或提，袁博则一手两个袋子，鱼贯走出小巷，将行李放进货车的车厢。 袁博解释：“我跟山头说了，钥匙我带一把走，他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火车站外的空地开车。” “哦哦。”肖颖扭过头问：“爸妈，你们的身份证都带了吗？” 第622章 第622章 “带了。”柳青青答：“都收得好好的，火车票让阿博收着。” 肖颖检查了军色铁水壶，叮嘱：“尽量喝热乎的水。” “知道了，我们先上车吧。”肖淡名牵着妻子往前走，道：“阿博，你垫后关车门。小颖，记得关好门窗，上课别迟到。” “好！”肖颖应声。 袁博转身关上货车的后门，摇了摇把柄，正打算锁上——倏地，一个柔软熟悉的娇躯贴上后背，将他密密实实抱住。 他嘴角微扬，正要低声道别，谁知腰间的那双小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 天啊！这小妖精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袁博后背僵住，耳根迅速红了，俊脸也红了。 啊！！！！这妖精！太过分了！ 他正要转身，不料小妖精迅速撤离，一溜烟跑开了，咯咯笑喊：“谁让你踩我的脚的！哈哈！爸！妈！再见！” 袁博看着那极速消失在巷口的倩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他深呼吸好几下，早晨的清冷气息涌入胸口，总算舒畅一丢丢。 他只好拼命忍住，干脆打开车门爬上车，将行李袋和箱子一个个往里头搬，特意跑来跑去好几趟，总算转开了注意力。 他微微喘息，跳了下车，将车门重新关好锁上。 接着，他往巷口嗔怪瞪去一眼，才转身绕去前方开车。 这可恶的小妖精！ 等着，回来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 屋里头的肖颖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哼着轻快的乐曲，丝毫不知道某人已经将“仇”记在账上。 很快地，锅碗瓢盆都洗好了。 她将它们一个个扣在篮子里，放在院子的角落里晒着。 太阳刚刚升起来，院子里的一角已经有了柔和晨阳。 她特意选了中午阳光能晒到的地方，图的是午时左右的阳光大，紫外线强，能晒干的同时还能消毒。 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半多一丢丢。 她拿出课文，扬声朗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敲门声！ “小颖？小颖？是我——三冰！” 肖颖忙搁下书，匆匆奔去开门。 只见刘三冰头发微乱，胡渣满腮，眼眶青黑，脸色憔悴对她笑了笑。 “小颖，一大早在读书啊！真勤快！我刚好回家一趟，顺便给你们报个信——我爸妈明天就能出院了。” 肖颖笑开了，“那太好了！刘叔和刘婶总算要平安回家了！” 刘三冰晃一下手中的一大网兜衣服，解释：“这是爸妈换下来的衣服，我拿回家洗。明天他们回来，到时就能有干净的衣服换上。” 在这个物质仍贫乏的年代，一个季度的衣服一般都是两套换上换下，一穿十来年也没能换掉。 刘叔和刘婶向来节俭，衣服就那么两三套换洗，得勤快些洗了，不然没其他能更换。 肖颖主动道：“我来帮忙洗吧。” “用不着。”刘三冰哈哈笑了，道：“别小瞧你三冰哥啊！我常年在外过日子，都是自个洗衣服自个做饭。这点儿衣服还难不住我的。” 肖颖只好作罢，问：“三冰哥，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刘三冰解释：“昨晚是我负责守夜。刚才我大哥过去医院顶替我，还带了早饭给爸妈吃。保温瓶不够装，没我的份儿。洗完衣服后，随便煮点儿垫垫肚子就成。” 第623章 第623章 肖颖看着他憔悴青白的脸色，蹙眉问：“三冰哥，这几天很辛苦吧？” “还行。”刘三冰呵呵不在意笑了，“我年轻，不怕熬夜。大哥和二哥都有家室，孩子也都小，晚上得回家帮忙。我厂里还有活，一天只能请半天假，所以没能休息够。明天爸妈出院就容易多了，到时我早晚在家就成。” 肖颖暗自心疼他，温声问：“三冰哥，你介不介意吃剩饭？” “啥？”刘三冰听不怎么真切，问：“什么剩饭？” 肖颖歉意解释：“我爸妈和博哥哥今天坐火车南下，我们一大早就吃了早饭。他们都去火车站了，我等着晚些去上课。厨房剩下一些白粥，还有几个烧饼。我下午有课，中午不在家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将白粥和烧饼弄热给你吃吧。” “那......那忒不好意思。”刘三冰笑呵呵道：“我肯定不介意，有一口吃的就行。” 肖颖笑了，招手：“请进请进！你在院子里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刘三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你们这么好的街坊邻居——简直不能太好！” 肖颖匆匆奔进厨房，将炉灶点燃，白粥搁里头，又将烧饼敷在外侧。 “三冰哥，很快就能吃。三分钟就成！” 刘三冰在院子角落洗手，笑道：“谢谢！不急不急，你慢慢来。” 肖颖倒了半碗温水出来，递给他喝。 刘三冰答谢，咕噜几口喝下。 “伯父和伯母还得去南方弄转职手续吧？你未婚夫看着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有他陪着一块儿去，你也放心些。” 肖颖低笑：“有他在一旁照顾爸妈，我也放心许多。我爸妈应该月底就回来，待多几天后就北上帝都。” 刘三冰道：“伯父那么有才干，待在小地方只会埋没了他的才能。他和伯母去那边，以后你们小两口也跟过去，这样能互相照应。” 说到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扯了一个无奈笑容。 “我爸妈这几天住在医院里头动弹不得，幸好有我们兄弟三人轮流照顾。我爸红着眼眶说，他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只能在惠城做个普通工人。不过老天爷垂怜，让他几个儿子都能在他身边不远处，倒下了有儿子能在床旁照顾着，他已经够满足了。” 肖颖听得一阵心酸，低声：“是......老人家年纪大了，都是期盼儿女在身旁的。我爸妈年纪也大了，我不会远离他们的。” 刘三冰抓了几下短发，尴尬笑了笑。 “我以前在外头混，除了过年过节寄钱回家，对家里也没怎么挂念。这一次被爸妈叫了回来，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头很不甘。在外头混那么多年，心收不怎么回来。直到这次中秋爸妈中毒，吓得我不轻。转眼父母亲都老了，需要我们照顾了。古人说什么父母在不远行，应该就是这个理。” 肖颖附和点点头：“是啊！三冰哥，你既然决定留下就近孝顺刘叔刘婶，那就收住心好好待在这边吧。留下不代表就在毛巾厂待一辈子，指不定以后还有其他际遇。” “嗯。”刘三冰豪迈笑道：“只要用心找，不怕没机会。我喜欢做买卖，惠城又不是没买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买卖。” “就是！”肖颖奔进厨房，“先走一步算一步，不急。” 很快地，她勺了一大公鸡碗白粥出来，加上两个烧饼，一个鸡蛋饼。 刘三冰暗自吞咽口水，道谢接过，大口大口啃起来。 第624章 第624章 肖颖又进了厨房，端出一碟子咸菜，还有早上剩下的几块煎腊肠。 刘三冰一个劲儿摇头，“有饼子吃，就够好了！这些你留着吃。” 肖颖摇头，压低嗓音：“我傍晚也许没能在家吃。我姑姑一家子整天上我家找麻烦，我爸妈让我避着点儿。我下课要去图书室看报纸，在学校吃了晚饭再回来。老宅附近的老鼠多，家里不好剩太多东西，怕被老鼠惦记上。” 刘三冰没再推辞，挑眉狐疑问：“你姑姑？他们找你麻烦？”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肖颖不好明说，道：“他们有求我爸爸，我爸不肯答应，他们就死缠烂打。我爸妈几乎是逃去南方，受不了他们的纠缠。” 刘三冰以前也在老宅这边长大，跟肖家一墙之隔，早已认识了肖淡梅的恶心贪婪嘴脸。 尽管肖颖不明说，他心里头也明白多半是肖淡梅一家子太过分。 “既然这样，你白天尽量避开他们。晚上回家关好门窗，别搭理就是。我爸妈手脚还不怎么利索，我这一阵子得尽量住家里。我已经跟组长商量好了，尽量排日班，我早晚能在家帮忙做饭打扫卫生。小颖，你要是有个什么事，立刻就喊一声，我麻利就爬墙过来。你啊，一个人容易被欺负。你姑姑那脸皮厚得跟墙似的，我们住附近的哪个不知道——俺都不好说出口！” 以前他们兄妹四人没少被肖淡梅骂，自家老妈还跟她吵过架。不仅他们家，附近几乎每一户人家都跟肖淡梅吵过闹过，甚至打过架。 肖淡梅的泼辣和蛮不讲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肖家本是名门望族，家里一个个都是儒雅的读书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奇葩肖淡梅，让好些人瞠目结舌又无可奈何。 小时候爷爷还在世，他还曾问爷爷为什么隔壁伯父不回家，他的妹妹跟老妖婆一样坏，伯父怎么不回来管管她。 爷爷告诉他，说伯父下乡去了，得很久以后才回来。爷爷还悄悄说，这个肖淡梅压根就不是他的亲妹妹，是捡来的孤儿。 不是肖家的种，自然像不了肖家的其他人。 肖颖笑了，忙不迭点头：“行，如果他们太过分，我就喊你来帮忙。” “别客气！”刘三冰啃着烧饼，喝着白粥，畅快道：“我欠着你钱，还吃着你家的饭菜，压根就没客气过。你以后有啥事就喊一声，哥哥我义不容辞！” “行！那先谢了啊！” 刘三冰估摸是饿极了，几下就吃完了饼子，将剩下的白粥和小菜腊肠也一并吃得干干净净。 他拧着衣服回了自个家，打水泡浸衣服，见院子里落了不少灰尘，赶忙抓了一把扫帚清扫起来。 这时，隔壁的门关上落锁，轻快的脚步声徐徐远去。 他猜想是肖颖上课去了。 过一会儿，他正准备洗衣服，就听到隔壁大门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大哥！大嫂！哥！大嫂！” ——肖淡梅的粗野大嗓门。 刘三冰忍不住低笑：“小颖是掐着时间点走的吧？晚个几分钟，估摸就被老妖婆给缠上了。” 第625章 第625章 肖淡梅一喊再喊，手掌都打痛了，可惜大门里仍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哥！大嫂！小颖！” 她喊得嗓门发痛，暗自觉得很不对劲儿。 昨天一整天都没人在家，今天咋会还是没人在？ 小颖那死丫头应该得上课，但大哥和大嫂压根用不着上课，也没啥亲戚可以走，他们能去哪儿？ 肖淡梅侧耳一听，发现有水声！ 听仔细一些，却似乎又不是从娘家老宅传出来的。 倏地，隔壁的门开了。 只见一个年轻汉子端了一盆水，“哗啦”泼在门口，然后扛了扫帚出来，刷刷洗着。 肖淡梅狐疑打量他，问：“二冰还是三冰？还是大冰？喂！刘家的，俺问你话呢！” 隔壁刘家的儿子都是冰，容易记得很。三个儿子都跟老刘那老家伙一样老实巴巴，唯独女儿不叫“冰”，性子阴狠脾气也坏。 刘三冰懒洋洋抬头，“做什么？我是老三。” “哦？”肖淡梅趾高气扬抬下巴，“原来是老刘的幺儿子......好些年不见，看着都认不出来了。小子，俺问你话——这两天瞧见俺家大哥大嫂没？” 刘三冰头也不抬继续扫洗门口，答：“没。” 肖淡梅皱眉略有些焦急，问：“真的？你爸妈在不？你们家可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我爸妈不在。”刘三冰答。 肖淡梅嫌弃“哎哟”一声，闷声嘀咕：“谁要知道你爸妈在不在。俺要问的是后头那句，你们知道俺娘家大哥大嫂去哪儿不。” “知道啊！”刘三冰懒洋洋答：“去南方了。” “啥？！”肖淡梅瞪大眼睛，忙问：“他们啥时候走的？！啥时候？！你小子快说清楚些！快！” 刘三冰自顾自扫着，答：“哪里知道啥时候，只知道这两天都没瞧见他们。早些时候遇到小颖，她说伯父伯母回南方去了。” “天啦撸！”肖淡梅晃了晃肥厚的身板，有些反应不过来，“咋可能！？前天晚上俺大哥大嫂说过两天的——咋那么快？！” 刘三冰扫好门口，将扫帚甩干水珠，打算要关门，谁知被肖淡梅给拦下了。 “三小子，你给俺说说！俺大哥他们啥时候走的？那个——昨天有没有瞧见他们？” 刘三冰眸光微动，答：“昨天就没瞧见。” 听小颖说，伯父伯母是早上的火车，也不知道他们上车没，可不能让这老娘们给知道，不然她铁定追去火车站拦人。 反正他说的也是大实话，昨天他没回家，确确实实没瞧见肖家伯父伯母。 肖淡梅“哎哟”一声，气急败坏跺脚。 “大哥他咋能这样？！他咋啥都不告诉俺？不是说好过两天的吗？！陈少那边让俺咋去交待啊？哎呀哎呀！” “砰！”隔壁的门迅速关上了。 肖淡梅顾不得其他，拽着裤子急匆匆奔出小巷，一溜烟跑向城东。 “妈！妈！”一辆轿车开来，车窗探出林云宝的脑袋，喊：“妈！你跑啥呢？” 肖淡梅微愣，瞧见是女儿在喊自己，赶忙冲上前。 驾驶位上的陈冰踩了刹车，将轿车停下。 林云宝笑喊：“妈！你比我们还早呢！你也是来找舅舅他们的吧？” 第626章 第626章 接着，她扭过头对陈冰道：“瞧！我妈多听你的话。你让她一定要找到舅舅舅妈他们，她一大早就来了。” 陈冰扯了一个笑容，扬声问：“妈，舅舅他们回了吧？” “......他们......他们......”肖淡梅呵呵，呵呵赔笑：“他们去南方济城了。” 陈冰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林云宝“呀？”了一声，急忙忙问：“咋那么快？不是说过几天吗？他们啥时候走的呀？昨天一整天都没人在老宅！阿冰先后都找了两趟！” 肖淡梅尴尬低声：“昨天就走了......” 陈冰冷着脸，大声：“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整天吹嘘你大哥最疼你吗？他们回惠城你们不知道，他们离开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这样子算哪门子的亲人和亲戚？啊？” 林云宝吓坏了，胖乎乎的脸白一阵红一阵。 “那个......阿冰，不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解释。” “对对对！”肖淡梅讪讪赔笑：“不是这样的！俺大哥以前来来回回都告诉俺的。可能是——肯定是这次太突然，有急事必须马上去南方，还来不及告诉俺们。” 陈冰不耐烦粗声：“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的——我和云宝的婚事总不能一直耽搁啊！” 林云宝双眼发亮，整个人晕乎乎的。 “阿冰～其实就算没舅舅这个主婚人，咱也还是能结婚的。咱们的好日子不能错过——” “你懂什么！”陈冰打断她，没好气道：“我家又不是普通人家，结婚哪能随随便便。你没听我爸是怎么说的吗？非要你舅舅不可！” 没有肖家这一条线，他会搭理林家这一大家子？ ——想都不要想！ 自家老父亲说了，肖淡名是一个老派作风的人，尽量争取亲上加亲，如果能当上他的干儿子，那必定会更加顺利。 因为肖淡名只有肖颖一个独生女，没有儿子，所以他应该渴望有一个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 可惜刚提出来，他们夫妻都一个劲儿婉拒，说什么“受宠若惊”“万万承受不起”的话。即便老父亲和母亲极力劝说，他们就是不肯，怎么也不接受。 老父亲让他务必趁热打铁，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行，总之一定要攀上肖淡名这棵大树。 本来他看肖淡名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觉得老父亲可能把他想得太好了，也担心他吝啬不肯帮忙。 谁知他竟大方得很！ 前天家里邀请他们夫妻吃晚餐，他们带去了一小瓶老酒，还有一幅画作。 画他一点儿也不懂，直觉画得挺好的。但那瓶老酒他认得，那是国内目前最上层的顶级好酒，卖个五六百块绝对没问题。 老父亲看了画作后，暗自欢喜不已，说那幅画水平极高，市场上肖淡名的画作不多，收藏起来以后肯定能卖个高价。 老母亲狐疑问能卖个多少，她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老父亲扯了一下嘴角，答说一千块以上。 那时，他才知道肖淡名表面上看着朴素，实则出手很大方。 如果能攀上这样子的义父，就算没什么官职或单位可以去，他也绝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随手画一画，就能卖个上千块，比做任何生意都好赚！ 林云宝失望撇嘴，转而求助看向老妈子。 “妈～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问问舅舅和舅妈啥时候能回来啊！” 肖淡梅“啊？”一声，脱口反问：“俺......俺上哪儿去问？” “你傻了吗？”林云宝大声：“不还有小颖吗？找她去啊！” 第627章 第627章 傍晚时分，萧瑟秋风呼啸，冷意四起。 肖淡梅挎着一个小篮子，匆匆走出家门。 刚下楼梯，便被迎面走来的儿子拦住。 “哟！好香啊！”林大宝一个劲儿吞口水，手贼兮兮往她手肘上的小篮子凑去。 “啪！”肖淡梅打他的手背，粗声责问：“臭小子，你又上哪儿去了？几天都瞧不见你的魂儿！” 林大宝被迫缩回手，嘿嘿笑了。 “妈，俺做生意啊！顺道帮你找儿媳妇去了。” 肖淡梅不耐烦翻白眼，问：“啥生意？你啥时候做过生意？你拿了俺几百块快一个月了，就中秋节晚上溜达回一趟家！说！钱都到哪儿去了？！” 林大宝微窘，尴尬赔笑几声。 “俺不都说了吗？俺做生意去了......这做生意可不是容易活儿，那能钱拿出去就能立马拿回来的？咋可能？对吧？” “对你个头！”肖淡梅气呼呼问：“你是不是又将俺给你的钱吃喝玩乐去了？是不是？” “没有！”林大宝眼神躲闪支吾：“您听谁瞎说的？木有得事！” 肖淡梅瞪眼叉腰：“俺自己看到的！俺用不着其他人瞎说，俺自个的眼睛虽然小，可瞧东西还清楚着呢！” 林大宝一听，身子瞬间矮了一大截。 “妈......您咋看到的？您在哪儿瞧见的？” 肖淡梅大声：“是不是还得俺说出来你才肯认？！啊？！你这混小子！桂兰宾馆！桂兰宾馆！俺亲眼瞧见你走进宾馆里头的！这只眼睛，还有这只眼睛看见的！” 林大宝呵呵，呵呵笑了，支吾：“俺......俺不还得给你找儿媳妇去吗？” “儿媳妇？！”肖淡梅更加生气了，粗声：“你个混账！上哪儿找媳妇不好？上宾馆找啥媳妇？你找哪个骚|货不成？！俺揍死你！” 她伸起大巴掌，作势要往儿子身上招呼——却雷声大雨点小，只轻飘飘扫了几下。 林大宝马上装出很痛苦的样子，“哎哟哎哟！”喊：“妈！饶命啊！饶命啊！妈！妈！别打了别打了！妈～妈～” 肖淡梅圆乎乎的身板不停起伏喘气：“俺警告你！你要是敢接着去找那个骚|货——俺就打死你！” “妈！”林大宝嘟嘴委屈道：“你都没了解丽丽，你咋能这样子说她......她读书识字，还是省城人。她能不嫌弃俺，俺就该拜佛烧高香了。” “闭嘴！”肖淡梅粗声：“你跟她断了！马上断！没得商量！” “做什么？！”林大宝也生气了，“俺以后是要娶丽丽的。俺就要娶她那样的媳妇，其他女人俺才不要。” 肖淡梅气得脑壳直痛，深呼吸几下。 “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啊？你还有没有脑子在？啊？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是狐狸精！是祸水！你咋能招惹她进门？想都不要想！她之前跟陈少好，后来还跟他牵扯不清，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俺不让云宝知道，俺是怕他们的婚事吹了。好不容易陈少终于对云宝上心了，你小子却去人家身后捡破烂！你个傻小子！你的脑子呢？” 那样的女人只懂得要打扮要漂亮，要吃要喝要花枝招展，招进门就是一个祸害！ 但凡脑袋正常，有脑筋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去找那样的女人！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支吾：“妈，你懂个毛！丽丽......她跟陈少都已经过去了。陈少现在不要她了，她只跟俺。她......只要俺有钱有本事，她铁定一心跟俺好。” “呸！”肖淡梅气呼呼骂：“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那婊|子天天换男人榨钱过日子，能是好女人？她要是敢跟你好，俺就骂死她！俺还要上门去揍她，扯她的头发！抓烂她的脸！” “妈！”林大宝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您先别气了。俺的事您就别理了，行不？” 他喜欢梅丽丽，而且已经是喜欢得不得的那种喜欢。 第628章 第628章 反正陈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丽丽又漂亮又懂打扮，说话又娇气又有趣，这样的女人可爱得很，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现在是他要娶丽丽做媳妇，又不是老妈。她管家里的家务活儿就够了，管自己娶丽丽做什么？ 他最担心的是丽丽可能还不肯嫁给自己，哪里有心事管老妈子怎么想！ 肖淡梅皱眉反问：“啥？俺不理你？大宝，你可是俺儿子！俺不理你理谁？！” “你少管！”林大宝扭过头，“俺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理俺作甚？老爸才是你的丈夫，你爱管他管他去，管俺做啥？俺早已经长大了！” 关于娶丽丽这件事，他绝不能随随便便就妥协。反正从小到大不管他要什么，只要他闹一闹，撒娇几回，老妈子都会答应。 肖淡梅怒不可遏，气得抚着胸口直喘气。 “你——你长大了难不成就不是俺儿子？是谁辛苦怀了你？是谁生了你？啊？是谁养大的你？”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那又咋？俺现在又用不着你生，用不着你养！” 肖淡梅气得软绵绵歪倒在地上，嘴唇微颤骂：“你......你......个杀千刀的......” 手臂上的小篮子掉了，蓝色粗布扯开，摔出一盘子的炸排骨，香脆诱人。 “妈！”一道尖声惊呼响起！ 只见林云宝晃着鸭子般的笨拙脚步，急匆匆奔过来，蹲下去抱扶住老妈子。 “妈！你咋了？啊？摔了？” 接着，她卯足劲儿拉拽肖淡梅起身，奈何她自己又胖又圆，老妈子又圆又胖，根本拉扯不动。 “哥！哥！你快来帮忙啊！妈好像晕了！” 林大宝一听，忙转过头去——发现自己老妈子脸色青紫，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扎实吓了一大跳！ “那......妈！妈！” 他扑了下去，慌乱将肖淡梅抱拽上来。 林云宝一下子就急哭了，哇哇大喊：“妈！你咋回事啊？妈！你可别吓我啊！你说话啊？妈！妈！呜呜～” 肖淡梅瞪着儿子，眼神如炬。 “你......你......” 林大宝吓惨了，忙一个劲儿道歉：“妈！您别生气！俺错了！俺知道错了！对不住对不住！俺不说了，俺说错了！” “哥！”林云宝气急败坏：“是你把咱妈气成这样子的？你做了啥事？啊？你害死妈了！” “多嘴！”林大宝骂：“你知道个啥？都啥时候了，还添啥子乱？” 林云宝慌得不行，问：“咋办？妈好像说不出话来！妈！你缓一缓劲儿，缓一缓。哥，咋办啊？现在该咋办啊？” “俺哪知道！”林大宝皱眉搀着老妈子，喊：“你还不搭把手？重得很！” “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林云宝娇哼：“你我都有份！要扛要抱一起来！” 肖淡梅闭上眼睛，摇头叹气哭了。 “俺......不如死了算了......” 林云宝手忙脚乱惊呼：“糟了！妈要死了！快快快！快送医院送医院！哥，快背妈上医院！” 第629章 第629章 城东，陈家院落 “病倒了？”倪殷红惊讶问：“前两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吃饭跟猪一样，又多又快。说话的嗓门没人比她大，中气十足。那样的人能有啥病？” 陈冰歪倒在沙发上，无聊打了一个大哈欠。 “被林大宝给气病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说什么血压太高，还说什么危险，总之躺着打吊瓶，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 倪殷红不敢置信问：“真的？你亲耳听医生说的？不是林家人胡编乱造的吧？” “不是。”陈冰如实解释：“医生真的这么说。那老肥婆脸色差得很，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一个劲儿喘气，看着好像活不久的样子。” 倪殷红吓了一跳，问：“活不久？医生说的？” “不是。”陈冰答：“看着是这样子。医生说了，打了吊瓶能弄什么降血压，等血压降下来，她就能没事。” 倪殷红总算相信了，蹙眉低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肖淡名的事情还没搞好，她咋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真特么没用！” 陈冰也是很生气，道：“我已经让云宝去肖家找肖颖，问一问肖淡名什么时候回来。” “儿子，抓紧点儿。”倪殷红语重心长：“这事就靠你了啊。” 陈冰撇撇嘴：“不正忙着吗？那肖淡名夫妻貌似神秘得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晃就找不着人了。我又有啥办法？” “他只是人，哪里是龙了？”倪殷红不屑道：“就算是龙，还有被人屠的一天呢！” 陈冰打了一个哈欠，低声：“反正他们还得回来，怕什么？再说，他们接下来要去帝都工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咱们追去帝都，看他们还怎么跑。” “也对。”倪殷红转了转眼睛，开心笑了，“逮着他画上几幅画，就够我们吃上一两年了。追着钱跑，终归是不会有错的。儿啊，你爸......今天没找你吧？” 陈冰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迷糊：“......没。” 倪殷红暗自松一口气，走出去将大门关紧，本打算喊陈冰上楼去睡，谁知他咕哝一声翻身又睡着了，只好取了一张老棉被给他盖上，自己上楼去睡。 天刚蒙蒙亮，外头就想起“砰砰砰！”的拍门声！ 倪殷红被吓醒了，披着外衣匆匆走下楼。 楼下沙发上的陈冰迷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不耐烦骂：“谁啊？一大清早的！烦不烦啊？他不用睡觉别人也得跟着不睡？” 倪殷红眼神躲闪几下，支吾：“那个——阿冰，你上楼去睡。我去开门。” 此话正中陈冰的怀，抱着旧棉被起身，打着哈欠往楼梯爬去，一步一步慢慢晃。 倪殷红看着心惊胆战，忍不住提醒：“脚下楼梯呢！你给我当心点儿！” 陈冰没理她，慢吞吞晃上了二楼。 倪殷红一边往前门走去，一边迟疑往后方张望，见儿子终于已经上了楼，才放心拉开门栓。 门栓刚扯开，铁门就被一股子蛮力给撞开了！ 倪殷红吓了一跳，慌忙躲了开去。 只见陈水柱冲了进来，恶狠狠瞪着她，气呼呼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第630章 第630章 倪殷红眼神躲闪，低声：“......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呸！”陈水柱大怒：“厨房干活的那个老娘们已经招了！你给她塞的钱，还有剩下的那包堕胎药都还在！” 倪殷红的脸暗沉，眼底的慌张也不藏了，昂起下巴理直气壮。 “是！就是我干的！我干的！你知道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陈水柱脸色苍白，眼底满是青晕，稀薄的灰白发丝乱糟糟，神色很是憔悴。 “你——倪殷红！你个老毒妇！你——你咋就那么狠毒啊？贾小妞差点儿就被你给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倪殷红冷笑：“你骗鬼啊？吓唬谁呀？那两副都是堕胎的猛药而已，又不是毒药！差点儿死了？咋不直接死啊？老天爷还是没开眼！那样的骚娘们，不是毒死就该浸猪笼沉塘！” “你......”陈水柱指着她，满是皱纹的手气得一个劲儿颤抖：“你好狠的心！我陈水柱怎么就那么倒霉，娶了你这样一个恶心毒妇！” “哼！”倪殷红冷哼：“我狠？论起狠来，我哪儿比得上你啊！陈水柱，你当初跟我是怎么说的？外头的女人都是过眼云烟，跟洗脚水似的，玩过就忘了。可你说一套做一套！金屋藏娇将那贾小妞藏在郊外整整好几年！如果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她之前还给你怀过一次。怎么？我现在老了，生不了了，你就要找年轻的一胎接一胎生啊？眼瞅着厂子要出事了，你就将家里值钱的玩意通通弄去给她藏着，还偷偷找了船，打算以后带着她跑路，将我和阿冰彻底抛弃！” 陈水柱眼睛微动，暗自惊讶的同时，脚下也有些不稳。 天啊！这老女人咋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悄悄找了船的？怎么可能？！ 厂子的事很快就要压不住了，他尝过找人顶替，谁知窟窿太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补得上的。 眼看局势不利，他只好偷偷给自个留了后路。 氮肥厂旁边还有一大片地，地方不错，旁边便是大路。集资房建完后，承包工程的李老板总讨好他，希望将另一块地也建成几栋集资楼。 厂里已经彻底没钱了，哪里还能建什么集资楼！ 于是，他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将那片地卖给李老板，收了一大笔钱。 有了钱，只需要选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跑路以后又能继续荣华富贵。 他想过了，如果肖淡名这一条线没指望，那他就只剩跑路这一条后路。 只是他不想带着陈冰和倪殷红一起逃，人多目标大，万一走漏风声，到时就麻烦大了。 儿子把身体折腾坏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延续陈家的血脉。 老婆年纪大了，头发长见识短，脾气也不好。 贾小妞就不一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极可能是一个男娃。 而她身体好，人也年轻，孩子以后必定会健康。再者，她体贴入微，温柔可人，甚得他的心。 所以，他偷偷做了决定，打算跑路的时候带上贾小妞。 至于家中的老妻和儿子，他连提前告诉他们的打算都没有，让他们自生自灭，从此撒手不管。 “是谁......？”陈水柱瞪眼喘气问：“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啊？这样的话你也能信？你有没有脑子啊？” 倪殷红冷笑连连：“我还没老到脑子不能用的时候。陈水柱，我能稳稳当当做你的妻子几十年，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不然早就被你抛弃在老家了。你说是吗？” 第631章 第631章 她倪殷红能从一个山野村姑跑出大山来到县城，稳坐在他的“夫人宝座”上几十年，又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陈水柱眼神躲闪几下，很快恢复如常。 “你别糊涂！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奋斗一生的地方，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你是我的老妻，几十年夫妻感情了。阿冰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们！” 倪殷红呵呵冷笑：“那就好。陈水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然你绝对会不得好死！” “你又胡说什么！”陈水柱绷着脸，提高嗓门：“你不仅喜欢胡思乱想，还心思歹毒去害人！你知不知道小妞的孩子保不住，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头急救？！你害苦她！你还害了我的孩子！” “呸！”倪殷红冷哼：“你就阿冰一个儿子，哪来那么多的孩子！当初我们要孩子的时候，你喝了多少药，你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医院里的检查也不少吧？好些检查表格都还压在箱底！你觉得那个孩子能是你的？你想得美！” 陈水柱老脸微红，辩解：“小妞说了，只要孩子生出来就去验血......” “想得美！”倪殷红冷笑：“验血就能确定是你的孩子？你当现在还是古时候吗？滴血认亲？呵呵！现代科学说了，血液就几种。她这么说你就信了？科学你咋能不信？” 陈水柱有些恼羞成怒：“那你急什么？你怕什么？！你做什么不等她的孩子生出来？等孩子生出来，到时候验验清楚，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呸！”倪殷红翻白眼：“我凭什么等？！你花在那女人身上的钱还少吗？家里已经没啥东西剩了，你还将我的老底都搬给她！陈水柱，我告诉你——这口气我吞不下！” “你——你害人你还有理由在这里嚷嚷？！”陈水柱气得脸色铁青。 倪殷红瞪大眼睛，叉腰：“是！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你有本事你就去外头喊去！去啊！你就大声喊——你陈水柱在外头偷偷养女人，搞婚外恋，搞婚外情！你都六十来岁了，还能跟野狐狸生孩子！去啊！去啊！拿着铜锣敲出去，喊给街坊邻居听！喊给厂里头的工人听！去嘛！去啊！” 陈水柱又气又无奈，只能干瞪眼喘大气。 是......他确实不敢嚷嚷，甚至连说大声些都不敢。 且不说贾小妞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就连上医院也得靠他搞来的假身份证去应付。单单他的身份，就容不得闹大这件事。 一旦传开了，他的老脸就彻底保不住了。上头已经秘密调查他好一阵子了，如果此时再闹这样的大丑闻，无疑就是导火线。 爆炸开了，牢狱之灾绝对免不了，什么前途都毁于一旦，无疑是“粉身碎骨”的代价。 他怎么可能敢！ 倪殷红捏住他的“七寸”，狠狠奚落起来。 “怎么？不敢了？还是不好意思啊？呵呵！你陈铁柱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哟！成年在外头泡女人玩女人的老男人，竟也有不好意思脸皮薄的一天呀？呵呵！哈哈！五六十岁的人了，其他人早当上爷爷外公的年纪，你却还忙着跟年轻女人生孩子？就算你不觉得害臊，我都得替你害臊了！真的！” 第632章 第632章 “你......闭嘴！”陈水柱冷哼。 倪殷红得意极了，冷声：“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凭什么啊？这样恶心丢脸的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你敢做倒是敢当啊？凭什么还不许被我说？” 陈水柱疲倦闭上眼睛，微微喘气。 “你说够了吗？说够就去医院帮忙照顾小妞。” 倪殷红挑眉反问：“凭什么？她是我什么亲人？我凭什么照顾她？” 陈水柱冷哼：“凭是你给她下的堕胎药！厨房的老娘们已经招了，物证人证俱在。倪殷红，你最好配合一点儿。你如果再作恶，就休怪我不顾夫妻之情，将证据都弄警察局里头去。你谋害他人性命，差点儿一尸两命，这样的罪绝不是什么小罪！” 倪殷红的脸色白了白，却仍死鸭子嘴硬。 “我......我不怕！我就说是别人诬陷我的！你有本事就去告我！去啊！事情闹开了，大不了大家抱着一块儿死！” 陈水柱听了她的话，禁不住眯住眼睛。 缓了片刻后，他低低开口：“阿红，你一直都很聪明。你该知道我们是夫妻，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咱们的任何利益都是绑在一起的。你逼我去死，你也绝不会好过。我没落得个好下场，你又有什么好结局？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倪殷红眼神闪过泪光，突然就哭了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你怎么能这样子做？！我跟了你几十年了！现在都满头白发了，你还要抛弃我！阿冰是咱们的儿子啊！是你陈家的血脉，也是你的独生子！你咋能抛弃我们母子！呜呜......你特么混账！” “没！”陈水柱摇头：“我都说了，我咋可能抛弃你们！不错，我是留了一点儿后路，但是留给我们一家子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和阿冰？没了你们，我的人生还有啥意义。” 倪殷红疑惑盯着他看，啐了一口。 “少来恶心人！你陈水柱是个咋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少再来糊弄我！” 陈水柱轻轻叹气，语重心长低声：“我是厂里的厂长，是主要负责人。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厂里出事后，自然是冲我来。阿冰的那些糊涂账，我已经偷偷让林建桥顶上。以后就算厂里闹翻天，阿冰也绝对会没事。他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咋舍得他去坐牢。换成是你，你铁定也是舍不得的，对吧？” “那是当然的。”倪殷红擦着泪水点头，哽咽：“儿子就是我的命。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肯定也不活了。” 陈水柱温声：“父母亲都会这样，我也不例外。以后厂里出事，出不到你和阿冰的身上来，但我不一样......我会被判重罪，一辈子都没法出牢笼。我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跳河跳海。你们没必要跟我一起逃难受苦，因为你们没罪。如果出事，家里的房产和田地都会保不住，所以我才悄悄将一些财物转移走。到时我不在了，你和阿冰还能过上好日子。富足可能不行，但至少温饱没有问题。我留给咱们的后路就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没你们的份儿。” 倪殷红泪水闪烁，半信半疑。 “......没那么严重的？对不对？咱们几十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瞧见过。肯定会过了这一关的，对吗？” 第633章 第633章 陈水柱再度叹气，低喃：“......不知道，说不准。” 倪殷红擦去泪水，将肖淡名夫妻已经南下的消息告诉他。 “阿冰这两天没松懈，天天往那边跑。他说，肖淡名夫妻只是去办转职手续，很快就会回来。” 陈水柱皱眉问：“都两天了，还没拜人家做义父？” “没。”倪殷红不屑道：“想着他们没儿子，让阿冰认他们做干爹干妈，他们却还一个劲儿拒绝！” 她最宝贝的儿子喊别人做“爸妈”，还不得不屈尊降贵做林家的女婿，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陈水柱睨她一眼，低声：“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们不是普通人。好好拜着，好好供着，很快就会有好处的。你想想，他们来吃个饭，我们顶多弄个二三十块张罗，送来的东西却是一千多。跟这样的人多接触，终归是没有错的。” “可......还是帮不上你啊！”倪殷红心疼看着他，问：“再等个十天半月，能行不？” “越快越好。”陈水柱低声：“一定要趁肖淡名去帝都的机会，好好搭上他这座桥，攀上肖家这个大家族。我打听过了，肖家在帝都人丁旺盛，一个个都是精英人物。” 倪殷红不耐烦皱眉：“关键是那肖淡名不肯收阿冰做义子！林家那一大家子又都不是可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家大哥大嫂回来不知道，跑去南方了也不知道。他爸，这家人实在太不可靠了！” 陈水柱挑眉反问：“不可靠也得靠？不然你还有其他办法不成？” 额？！ 倪殷红尴尬撇嘴，问：“那如果肖淡名死活不肯认咱们做亲戚，自家跑去帝都了，那该咋办？你想想啊，他们一转身就溜去南方了，难保他们下次不会溜去帝都啊！” 陈水柱一筹莫展，道：“非拿下不可！” “你这不废话吗？”倪殷红没好气反问：“难不成阿冰不想拿下他们？关键是肖淡名夫妻表面上看着一副文人优雅的样子，实则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很难逮呀！” 陈水柱挠了挠灰白稀疏的短发，问：“阿冰呢？” “上二楼去睡了。”倪殷红答：“别去吵他，让他多睡一会儿。这孩子最近几天没到处乱跑，我给他炖了好些补品吃，睡得够，吃得好，脸色终于好了一丢丢。” 陈水柱满意点点头，赞道：“你最近看得紧，他确实乖觉不少。” 倪殷红总算笑开了，鼻尖轻哼。 “他爸，我和阿冰才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们跟你是连在一块儿的，血脉相连，利益相牵。你现在还没败落，那贾小妞自然对你一个劲儿讨好。当你不行了，她会多瞅你一眼？可能吗？” 陈水柱眸光微闪，低声：“......等她出院了，我会将她弄走的。” “不了。”倪殷红罢罢手：“我不再相信你了。那狐狸精一会儿哭一会儿求，你马上又会心软。这一次我来收拾。” “你来？”陈水柱有些不放心，支吾：“你掺和得还不够吗？她现在躺在急症室昏迷不醒的......她毕竟跟了我好几年，你这次实在太狠心了。” 第634章 第634章 “狠你个头！”倪殷红沉着脸，道：“让那个老厨娘去照顾她，一周后我给她安排船票让她走。至多两百块，不能再多了。” 陈水柱垂下眼眸，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倪殷红又道：“从今儿起，你搬回来这边跟我们住，亦或是我们搬去郊外别墅跟你一块儿住。你自己看着办。” “别墅......给卖了吧。”陈水柱压低嗓音：“房产和土地能卖则卖，越少越好。别墅脱手后，钱分成三份，你和阿冰各一份，另一份我去寄放在我朋友那边。” 倪殷红双眸发亮，问：“能卖多少钱？你觉得能卖多少？” “那别墅建的时候费了不少钱。”陈水柱想了想，道：“也才几年而已，装潢啥的都很新。只是价格贵，脱手估计有些难。” “便宜些卖掉吧。”倪殷红催促：“快些卖，免得夜长梦多。” 陈水柱皱眉问：“卖给谁？谁能一掏就几万块？还得悄悄卖才行，传出去可不得了。” 倪殷红转了转眼睛，低问：“你的朋友不挺多的吗？找几个问问啊！” “回头我去问问看。”陈水柱点点头，“我先回医院去了。等阿冰醒后，你让他去照顾肖淡梅，尽量对她好，怎么好怎么来。” “这样还不够好？”倪殷红烦躁皱眉：“昨晚他还特意去医院瞅肖淡梅呢！” 陈水柱睨她一眼，骂：“头发长见识短！肖淡名他们越滑不溜秋，咱们就越要逮着肖淡梅不放。她姓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她一天是肖家的人，咱们就有希望。” “希望啥？”倪殷红哽咽：“都已经火急火燎的......” “即便我被抓了，还是有机会的减刑呀！”陈水柱低声：“肖家人如果能帮我走动走动，铁定非常有效。你别傻，只要攀上肖家，阿冰的未来才会好。他有好前途，你的日子就会跟着好。” 倪殷红点点头：“那等阿冰醒了，我就让他去。” “对。”陈水柱低笑：“肖淡名两夫妻那么会溜，帝都肖家可不会。刚才我那话突然提醒了我自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肖淡名是肖老的侄子，肖淡梅是他的侄女。如果肖淡名太狡猾太滑溜，就让阿冰带上肖淡梅去帝都，直捣黄龙找贵人。” “哎哟！这个好！”倪殷红激动欢喜笑了，“到时反而直接些！那肖淡名看着似乎油盐不进的样子，看着就觉得虚伪！肖淡梅虽然惹人嫌，可她上道，只要给她一点儿甜头，她就会乖乖听话。” 比起深不可测的肖淡名，他妹妹就简单多了！ 养狗一般，丢块骨头，她立刻就摇尾巴过来舔着讨好。 陈水柱忙不迭附和：“是是是！你让阿冰去讨好她，然后找个机会领林云宝来家里，说要商量婚事。到时我找个借口，说我要出一趟很重要的差，婚礼暂时不办，悄悄把证给领了。等她母亲身体好了，我有空了，再办大型的喜宴请客。” “那林云宝也好骗得很。”倪殷红得意笑了：“这样子办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他们结婚。而且，咱家也不用花钱，领个证而已，两块钱就够了。” “是。”陈水柱露出狡诈笑容，低声：“哄住她们母女，事情就好办多了，还不用多花钱。难下手的人，我们就直接跳过去。帝都是一个好地方，让阿冰去那边落地生根，绝对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倪殷红点头如捣蒜，道：“行，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第635章 第635章 “肖颖！外头有人找！” 正在课间休息时间练字的肖颖狐疑抬眸，问：“谁呀？” 同学摇头：“不认得，是一个女的......很胖。” 额？！ 肖颖立刻猜出对方的身份——多半是姑姑或云宝表姐。 果不其然，她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林云宝站在教室下方台阶上，正眯着眼睛左盼右顾。 昨天她一早离家，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回家以后，她将门窗都关好，只留主屋一点儿光亮学习看书画画。 昨夜太平无事，她睡得格外香甜。 今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背着书包拿着水壶出门。在学校外头吃了面，然后躲进教室里学习直到现在。 一天一夜而已，终于还是找来了。 肖颖丝毫没意外，踏步走下去。 林云宝瞧见她，忙迎上来问：“小颖，你要放学没？对了！舅舅和舅妈呢？” “去济城了。”肖颖淡声答：“他们有事情得赶紧去忙。” 林云宝焦急皱眉：“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阿冰说，一定要问到舅舅他们的归期。 肖颖摇头：“他们没说，十天半月吧。” “呀？还有那么久？”林云宝急得跺脚：“现在家里乱得很！我很快也要结婚！舅舅他们怎么还要那么久才回来？” 肖颖无辜罢手：“他们本来就不住这边，来来去去很正常。事情办完就回来，总得忙完才能回吧。” “你——要不你给打电话催一催。”林云宝道。 肖颖摇头：“他们应该还没到家，打电话往哪儿催啊？再说，我爸已经不在厂里工作了，打电话过去也找不着人。” 林云宝“啊？”了一声，差点儿就哭了。 “难道......就没其他电话了吗？钢铁厂的电话没能打，总还有其他吧？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肖颖呵呵为难笑了，反问：“没电话你让我往哪儿打啊？我家附近都没人家有电话。” 在这个通讯昂贵的年代，普通固定电话一台好几千块，动辄要五千块以上，岂是普通人家能随便买在家的！ 爸妈在厂里上班，厂里通讯室的电话可供厂里所有员工用，所以电话都打往厂里去。 家旁边有一家小邮局，里头也有一架电话机，不过她不知道号码。 “表姐，不是我不想帮，是我真的帮不上。十天半月而已，你就耐心等等吧。” 林云宝红着眼睛，气呼呼：“舅舅也真是的！还来不到两天就走人！我妈现在病了，舅舅也不在，我的婚事该咋办......” 肖颖挑了挑眉，问：“姑姑病了？什么病？” 自家姑姑身强力壮，吃得多，睡得多，一年到头也没瞧见她病过一回。所以，她不怎么相信林云宝的话。 林云宝嘟嘴生气答：“病了，昨天被我哥给气病的！医生说什么血压太高，得住院打吊瓶。现在她还在医院里头呢！昨晚我去老宅找你，你跑得连魂影儿都没。早些时候去找，你又不在。想着你应该要上课，我才急忙忙找来这边。” 肖颖逮着重点问：“你辛苦跑这么多回，就为了打听我爸妈啥时候回来？” 额？ 林云宝微窘，支吾：“我等着舅舅给我和阿冰当主婚人......都快月底了。还有——还有，我得来告诉你我妈病了啊！她可是你亲姑姑哎！” “哦。”肖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表姐。那你们好好照顾姑姑，等我有空了，就去医院看她。” 第636章 第636章 “啥？！”林云宝生气质问：“你咋能这样？有空再去？啥时候有空啊？我妈那边正缺人照顾呢！” 肖颖目瞪口呆，问：“怎么？姑丈不是人？表哥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们家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干，为什么姑姑会缺人照顾？” “那个......我们要忙啊！”林云宝眼睛躲闪道：“我爸得去氮肥厂上班，不上班哪成。我哥他不着调，一转身就溜了！” 肖颖暗自翻白眼，问：“表姐，不还有你吗？你都已经没上班了，也不会不着调，怎么不去照顾姑姑？” 林云宝支支吾吾：“我......我还有重要事呢！阿冰那边......挺忙的，我作为他的未婚妻，也得帮忙啊。” “忙什么？”肖颖笑盈盈问：“吃喝嫖赌？” 额？！ 林云宝瞪了瞪她，恼羞成怒般大声：“你胡说个啥！阿冰才不会呢！他现在天天忙着学习上进，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陈冰告诉她，说他已经洗心革面，从此要好好上班，努力上进，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不仅如此，他还会对她好，疼她爱她，甚至会把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 肖颖“哦”了一声，道：“既然他那么好，那你做什么不让他去照顾姑姑？姑姑可是他的丈母娘，他孝顺照顾姑姑也是应该的。” “你——”林云宝叉腰气呼呼：“你废什么话！让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妈，你不同意就算了，叽叽歪歪什么？” 肖颖下巴微扬，理直气壮：“我得上课，下课再去看姑姑。” “不行！”林云宝似乎很焦急，道：“妈身边现在没人！你给老师请个假，马上去照顾她。阿冰找我有事，我得麻利去他家。” 肖颖摇头：“我早上还有课，要照顾你自个照顾去。” “肖颖！”林云宝生气了，大声：“我妈可是你的亲姑姑！你别忘了！她跟你都姓‘肖’的！等舅舅回来，如果知道你这么不孝顺，他肯定会骂你的！” 肖颖“噗嗤！”一声笑了，反问：“你是她的亲女儿，姑姑病了，你不侍奉在身边，你有什么资格骂别人不孝顺？半斤八两嘛！” “你——你！”林云宝气得跺脚，转身跑开了，“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必须去！人民医院二楼！快去！我妈如果有什么事，舅舅回来我就跟他告状！你马上去！我先走了！” 肖颖：“......” 哎！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肖颖扭过头，发现科任老师正站在教室门口，貌似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她微窘，尴尬笑了笑。 “老师，我可能得请个假......去医院照顾我姑姑。” 科任老师往林云宝消失的方向看去，理解点点头。 “去吧！孝顺长辈是传统美德，能做到就尽力去做。不管别人如何，咱们自己做好便行。” 肖颖笑了，微微鞠躬。 “谢谢老师！我记住了，那我先走了！” 老师点点头。 肖颖奔进教室，将书和文具快速收拾进书包里头。 一旁的秦海燕好奇问：“小颖，你咋了？” “我今天请假不上课了。”肖颖答：“我姑姑病了，我得去医院一趟。” 周围的同学先后开口：“原来是这样......行，那你去吧。” “跟老师请假了吗？” “没事，我们下午帮你给老师说一声。” 肖颖跟大家道谢，匆匆离开学校。 第637章 第637章 肖颖坐公车离开学校，中途换了公车，等了十几分钟转线，又在车上摇摇晃晃十几分钟，总算到了人民医院侧门的公交车站。 她下车，瞧见马路对面有两个小摊在卖柿子和橙子，便掏钱各买了几个，往网兜装了走进医院。 人民医院不大，只有前后两栋楼。 后方是住院大楼，想着姑姑昨天病倒，今天还没出院，那应该是昨晚留院住着，便往后方走去。 到了二楼护士站，询问肖淡梅住在哪一间病房——谁知值班的几个护士抬头打量她，一个个都满脸不高兴。 “你是肖淡梅的家属吗？” “我说你们家属是怎么一回事啊？病人躺在床上，竟连一个陪床的人也没有！” “早些时候吊瓶没了，血都回流了！要不是同事经过刚好发现，指不定就出事了！” “你们家属上哪儿去了？咋能丢一个老太太自个在医院？” 肖颖“额”了一声，忙道歉解释：“我是她的侄女，刚刚听说她病了，请假赶忙过来看她。抱歉，我也是刚知道。对不起，给你们大伙儿添麻烦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道歉以后，几个护士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些。 “下次不能这样了！病人过两天就能出院，多看着点儿。病人在三号房。” 肖颖点点头，“好，我会尽量留下照顾姑姑的。” 护士长站了起来，问：“你是她侄女？那病人自个的儿女呢？昨天送过来的时候，明明有一个年轻男的，还有一个女的，都喊她叫‘妈’。” 肖颖解释：“我姑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姑丈应该是上班去了。” 护士长沉着脸，低骂：“真不像话......昨天只垫付了十块钱，检查费和药费凑起来都二十来块了。这边现在还欠着钱呢！” 肖颖忙掏出钱包，抽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病人治病要紧，我给先垫付一点儿吧。” 护士长挥挥手：“得去楼下门诊处交，这边不交钱。” 肖颖点点头：“那我先进去看我姑姑，回头就下楼去交。对了，请问我姑姑是得了什么病？能吃这些水果吗？” “能。”护士长答：“她血压太高，血脂也高，吃水果肯定行。以后尽量少吃肉类，争取减肥，不然血压降不下去。中午去外头买饭菜，只要不肥腻的就行。” “谢谢！谢谢！”肖颖答谢后，匆匆往三号房去了。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肖淡梅在里头的病床上，盖着床被，穿着病服，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半掩，也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 另一张病床没住人，空荡荡只剩一张床板。 肖颖走了上前，低声：“姑姑。” 肖淡梅听到声响，立刻张开眼睛，惊讶狐疑盯着她看。 “那个......你咋来了？” 肖颖听着她略沙哑的嗓音，答：“我听云宝表姐说你病了，就买了点儿水果来看您。姑姑，渴了吗？我给你倒杯水喝。” 肖淡梅皱眉嫌弃道：“水壶里的水没了......也不好喝，闻着似乎有一股子味道，怪难闻的！” 她的眼睛贼溜溜瞄向肖颖手中的橙子，吞了吞口水。 “小颖，快！赶忙掰一个给俺吃！” 水果本来是买来看她的，肖颖没拒绝，马上掰开一个，掰成四瓣递给她。 肖淡梅爬坐起身，左手打吊瓶不敢动弹，右手麻利接过，吧唧吧唧吃起来。 “嗯～不错！挺甜的！好吃好吃！” 肖颖蹙眉问：“姑姑，你怎么病倒了？护士说你血压高，血脂高，受了刺激血药一下子涨太高，所以才来了医院。你受了什么刺激？” “甭提了！”肖淡梅气呼呼：“都怪大宝那个混小子！把俺给气得一下子缓不过来！没事，俺身体好着呢！肉多得很！” 第638章 第638章 额？！ 肖颖忍不住提醒：“肉太多太胖反而不好。护士长说了，让你尽量要减肥，控制血压和血脂，少吃肉类，多吃蔬菜水果。” “哎哟～”肖淡梅皱眉烦躁道：“没肉咋行？没吃肉四肢没力，轻飘飘跟啥似的！” 肖颖无奈摇头：“你不听医生的，迟早又会病倒。” “呸呸呸！”肖淡梅瞪她，“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俺现在躺在这儿，头还晕着呢！俺出院以后就好了，就没事了。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肖颖：“......” 算了，对牛弹琴浪费时间，还不如不弹，她也不用浪费口舌。 肖淡梅催促：“来！快给俺掰多一个，甜着呢！” 肖颖没拒绝，又给她整了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拿了量血压的仪器进来。 “肖淡梅，该量血压了。” 肖淡梅嫌弃撇嘴，问：“咋又量啊？早上不刚量过吗？” “你血压那么高，不时时监督哪行。”护士解释：“如果不控制好，会出大问题的。” 肖淡梅乖乖躺下，将胳膊递给护士。 “啥问题？能有啥问题？” 护士带着口罩，闷声：“轻则头晕头痛，重则脑出血。后者很严重，多半有生命危险。” 肖淡梅缩了缩脖子，嘀咕：“俺......俺胆子小，你可别吓俺！” 护士低笑：“你怕什么？好好配合治疗，注意饮食和减肥。还有，医生配给你的药要记得准时吃。” “哦哦。”肖淡梅乖乖点头。 肖颖掏出手帕擦手，正要往门口走去—— “小颖！小颖！”肖淡梅喊：“你别走啊！别走！” 护士吓了一跳，慌忙道：“你别乱动，不能激动！” 肖颖摇头：“姑姑，我没走。刚才护士长说医药费不够，我去楼下给你缴多点钱。“ “哦哦。”肖淡梅露出笑容：“去吧去吧。那个......有多少就垫多少，整多一点。” 肖颖无奈低笑，答：“我身上就二十多块，垫上二十块吧。剩下的几块，我还得吃饭坐公车回去。” “咋？”肖淡梅转了转眼睛，低声：“二十块......也不知道够不够。” “我一个学生，身上怎么可能带那么多钱。”肖颖解释：“我平常就带两块在身上，这几天带得多，不然连二十块都没有。” 肖淡梅只好点头。 护士见肖颖离开，忍不住道：“你侄女？长得真漂亮！” 肖淡梅笑答：“还行，她长得忒像俺大哥！” “你跟你哥应该一点儿也不像。”护士憋笑：“你侄女又高又苗条，五官好看得很呢！” 肖淡梅呵呵，呵呵尴尬笑了。 “那个......估摸是俺像老娘，俺哥像老爹。” 以前还没出嫁前，街坊邻居总说她不像肖家人，还有老人甚至悄悄说她是抱养来的，并不是老爹亲生的孩子，还说什么老娘死好多年了，生不出她这个年纪的女儿。 她气死了，将老人大骂一顿，甚至大肆宣扬谁敢再乱说话，她就要上门去揍人摔东西。 第639章 第639章 肖颖交了二十块后，拿了单子上二楼，递给护士站的护士长。 护士长递给她两盒药，解释：“本来医药费用不着那么多的，可这些降血压的药是进口的，价格非常昂贵。医生开了两盒，一天吃一小片。” “好的，谢谢。”肖颖接过，问：“请问饭前吃，还是饭后？” 护士长答：“两餐之间吃就行。” 肖颖点点头，拿着药回了三号病房。 肖淡梅正用一只右手费力吃着柿子，嘴角和脸腮都红通通的。 “小颖，那个......我肚子饿着呢！” 肖颖微愣，赶忙道：“肚子饿别吃柿子。你早上吃什么？现在还没十一点，估计外头还没有午饭卖。” “哎！”肖淡梅无奈撇嘴：“早上啥都没吃。昨晚云宝在这里陪床，睡得比我还沉。早上的时候，黄铁松来找她，说什么陈少找她有事，然后她一溜烟就跑了。俺的一只手挂着水，想吃啥也没法去买呀！” 肖颖嗤笑：“姑姑，你养的好儿子能把你气得进医院，你养的好女儿能将你抛弃在医院里头。” 额？ 肖淡梅尴尬笑了笑，“那个......俺不还有你这个侄女吗？小颖，姑姑没白疼你！” “这吊瓶快没了。”肖颖从书包里取出两张干净的草纸递给她，道：“你先擦擦嘴。等这吊瓶换新的，我就出去给你买饭吃。” “好好好。”肖淡梅如数家珍点菜：“来几块五花肉，有鸡肉也来点儿。如果有排骨，那肯定要来几根。菜用不着太多，肉多点儿，饭也多点儿。对了，再加几块烧饼，下午饿了能吃上。” 肖颖知道她的食量大，想起早些时候护士长的叮嘱，忍不住劝她以后要减肥。 “哎哟！”肖淡梅仍顽固得很，烦躁道：“减啥减？肉多点儿才有福气。你看俺家云宝，以前不咋滴胖，陈少嫌弃她得很。现在她圆乎乎的，陈少不知道多爱她。一会儿瞧不见就来找她，还让人帮着找。哈哈！这小年轻恩爱着呢！” 肖颖：“......” 这是哪儿跟哪儿？难不成云宝表姐还能是杨贵妃以胖为美？ 她无力吐槽，反问：“表姐胖才有人要。姑姑，您都年纪不小了，姑丈又一向怕你，你用不着担心太瘦没人要吧？” 肖淡梅嘿嘿笑了，低声：“你懂啥？俺一天不吃肉饿得慌，不吃饱饱的，忒难受。你别劝，俺得吃，不吃俺会饿晕的。” 肖颖不再劝下去，等吊瓶快没了，跑去护士站说了一声，护士拧了一瓶新的过来换上。 “这是倒数第二瓶，慢点儿放。下午一两点应该就能打完。” 肖颖应好，随后转身下楼去买饭。 医院附近不缺小餐馆，还有专门卖饭的饭店。 “饭盒一个得押两毛钱，随时拿来随时退钱。饭一份一毛，菜一毛两样，肉五毛一份——都是好肉！” 肖颖忍不住问：“有排骨吗？” “有！”老板娘笑答：“不过一份要贵两毛。” 肖颖买了三份饭，自己一份肉两样菜，姑姑则三份肉两样菜，外加一份干饭，几个大烧饼。 看着干瘪下来的钱包，肖颖微微有些心疼。 最近都没怎么赚钱，却有一种花钱如流水的强烈感觉，看着一点点少下来的现金，心不由得有一点儿慌。 午饭被肖淡梅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一个劲儿赞说排骨好吃很香。 第640章 第640章 肖颖不怎么饿，一盒饭只吃了大半。 收拾好餐盒后，她拿出去洗干净，随后奔出去还给饭店退回几毛的押金。 回了病房后，发现肖淡梅已经在呼呼大睡，吊瓶的药水又快完了。 她安静坐在一旁等着。 最后一瓶的药水比较多，加上肖淡梅嚷嚷着手臂痛，速度减缓许多，一直打到四点多才结束。 肖颖在一旁看书，一边等着，先后扶了姑姑上两回厕所，一步也没能走开。 护士将吊瓶收下来，道：“手上的棉花团压到针孔不流血就行了。虽然不头晕了，但还不能剧烈运动。医生交代吃的药片也得按时吃。” 肖淡梅“哦哦”点头，咕哝：“一会儿就吃。” 肖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开始暗沉下来。 “姑姑，天快黑了。姑丈应该下班了，等他回来给你买晚饭，我先回家做饭去了。” “别啊！”肖淡梅撇嘴委屈道：“你一走，俺就又得一个人了。” 肖颖忍不住道：“姑丈应该已经赶过来了，他不来的话，你铁定会骂死他。这边离家太远，我得坐公车回去了。现在白天短，公车五点多就不开了，我怕赶不及最后一趟车。” “那就今晚留下陪俺。”肖淡梅得寸进尺，道：“反正你回去也就一个人。你在家没事干，还不如留下照顾俺。你姑丈不好指望，他压根不会照顾人。” 肖颖沉下脸，提醒：“姑姑，我今天是向老师请假过来的。我明天一早还有课呢！” 不用打吊针，她自己能走也能动，又不是行动不便，根本不需要有人晚上陪床。 肖淡梅丝毫不在乎挥手：“那就明天也请假得了。” 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护士听不下去了，问：“你丈夫不来照顾你吗？你的儿女都上哪儿去了？人家是学生，哪能天天不上课？” 肖淡梅讪讪住了口，答不上来。 “那个......小颖，我肚子貌似又饿了。要不，你给俺买了晚饭再走吧。你姑丈那家伙不可靠，买的东西俺都不爱吃。” 能薅多一顿是一顿，反正侄女的钱不是自个家的，多一点儿是一点儿。 肖颖早已习惯她的厚脸皮，点点头：“行，我给你买晚饭，但买完我就得走了，不然赶不上公交车。” “等等！”肖淡梅呵呵笑了，搓了搓手，“你把钱给俺，俺自个出去吃就成，你赶车去吧。” 肖颖掏出干瘪瘪的钱包，拽出剩下的一张五毛和一张一块钱。 “姑姑，我身边就剩这些了。一块给你吧。” “不够啊！”肖淡梅眼睛转了转，低声：“要不，都给俺吧。” 拧着吊瓶正准备走出去的护士听见了，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肖颖早习以为常，淡定摇头：“我坐公交车也得要钱。你去吃两碗面吧，吃面下肉片，一块钱能买两大碗。” “好吧好吧。”肖淡梅拽过那张一块钱，道：“俺吃面去。” 肖颖背上书包，准备下楼。 “小颖！”肖淡梅喊：“明儿下课就得来看俺，知道不？买多点儿吃的来！越多越好！烧饼啊，苹果啊，橙子啊......要多点儿！” 肖颖淡淡“哦”一声，头也不回离开了。 第641章 第641章 夜幕降临，林建桥一手拧着保温壶，一手提着大布包，狼狈冲上二楼。 他上气不接下气扎进三号病房，只见老妻靠坐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副吃饱憨足的享受模样，丝毫不像昨晚的憔悴和虚弱。 “......孩子他妈？你没事了？” 肖淡梅瞥了他一眼，冷哼问：“你死哪儿去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啊？你想饿死俺啊？” “没没没的事！”林建桥呵呵赔笑，解释：“下班立马回家给你做饭，弄完就赶忙过来。快农历九月了，日头短，一转身就天黑了。你等久了？马上就有得吃了。” 肖淡梅爬坐起来，懒洋洋问：“吃啥？有啥好吃的？” “给你炖了一碗粉条。”林建桥答：“我看厨房里头没啥好吃的，瞧见还有半截腊肠，就切了炖粉条，加一点儿辣酱和葱姜。” 肖淡梅嫌弃皱眉：“俺不要！给你吃吧。” “我吃了一块地瓜。”林建桥呵呵解释：“有个同事在路口摆了个烤地瓜的摊子，我经过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大块。” “哟！”肖淡梅不屑冷笑：“你们同事下班摆摊子？不怕被人笑啊？” 林建桥“唉！”了一声，低声：“厂里上个月就发了几个组长和领导的工资，其他人好些都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好几个同事下班就去干私活，摆摊也是没法子。” “你不也没发工资吗？”肖淡梅气呼呼：“要不是家里有钱，你一早就流落街头要饭去了！” 林建桥讨好笑了笑，“是是是......这不家里还有钱吗？” “哼！”肖淡梅得意道：“那是咱闺女赚来的。楼下的房子下个月初又能收租了，钱哗啦啦就会进来。” 林建桥瞬间笑得瞧不见眼睛，打开保温壶呼哧呼哧吃起来。 肖淡梅却似乎想起什么，问：“那你们厂子的人没闹？” “咋可能！”林建桥答：“闹了好几回了，都被组长们劝了回去。有人还嚷嚷说，要去工会啥地方去投诉。组长说了，如果发现是谁，就一概给撤职，包括他的亲戚和朋友。我偷偷听说这是厂长的命令，谁都不许乱来。有这么一个命令压着，大多数人不都得规矩些吗？” “那倒也是。”肖淡梅撇嘴：“有些人一大家子都在里头工作，自己不要命了，总不能连累其他人吧。” 林建桥叹气：“也不知道厂里究竟咋回事，这一两年资金总是紧张。前一阵子厂长弄什么查账，还以为查了以后就行了，谁知越查越不行。” 肖淡梅好奇问：“现在还查不？” “早没了。”林建桥摇头：“但厂长说了一切照常。” 领导有命令，不得不从。厂长说了一切如常，大伙儿只能硬着头皮饿着肚皮继续干。 现在面上好像一切如常，但内地里一大堆人不满。毕竟家家户户都要过日子，养家糊口，让大伙儿干活却不领工资，换谁谁都不想干。 肖淡梅丝毫不感兴趣，低笑：“总之，别妨碍咱们云宝的福气就行，其他的爱咋滴就咋滴——咱不管！” 反正陈家有屋又有田，有洋楼还有车，只要荣华富贵都还在，管他人有没有领工资，不关他们的事就行。 林建桥呼哧吃掉最后一口粉条，后知后觉疑惑发问。 “孩子他妈，你咋不饿？你吃了啥吧？对了，你中午吃啥？云宝呢？咋没瞧见她呀？” 肖淡梅将被子弄成一团，靠在身后。 “小颖来照顾俺，中午她给俺买了饭，晚上给俺钱吃面。俺吃了两碗牛肉面，刚饱呢！” 林建桥“哦”了一声，赞道：“小颖挺乖的。那个——云宝呢？她上哪儿去了？” 第642章 第642章 “甭提她！”肖淡梅皱眉答：“早上黄铁松来找她，她找陈少去了，一整天都瞧不见魂儿。” 林建桥呼哧抹嘴巴，低声：“......多半是陈少有重要事找她。不怕，反正有小颖来照料你。陈少那边要紧，别去晚了。” “一去一整天！”肖淡梅忍不住抱怨：“心里哪有俺这个妈啊！” 林建桥嘿嘿笑了，“她现在心里就只有陈少。咱可以理解嘛，年轻人都这样。还没结婚，自然如蜜里调油的，等以后结婚就不一样了。咱们没结婚那会儿，也是好得很。” “滚！”肖淡梅笑骂：“瞎胡扯啥？也不看看你几岁了！” 林建桥终于想起正事，问：“孩子他妈，你没事了吧？啥时候能出院？” “后天吧。”肖淡梅答：“医生说如果明天没啥事，后天就能出院。俺觉得吧——就还有点儿头晕，其他没啥事。” 林建桥高兴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带衣服来给你换洗了。喏，在这儿。” “甭用！”肖淡梅摇头：“一整天都躺着，身上不流汗，压根不用换衣服。” 林建桥“哦”了一声，乖乖收起衣服。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林云宝挽着陈冰的胳膊，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快一慢踱步走来。极不和谐甚至滑稽的画面让护士站的两个值班护士看直了眼，先后埋下脑袋低低嗤笑。 “妈！”林云宝探头笑眯眼睛，满脸的幸福笑容。 肖淡梅嗔怪瞪她，笑骂：“你这死丫头！还舍得回来啊？你还知道有俺这个妈？” 林云宝撒娇“哼哼”两声，将陈冰一把拽过来，笑嘻嘻献宝般开口：“妈，我和阿冰来看您了。” “哟！”肖淡梅和林建桥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激动露出讨好笑容：“陈少来了！快快！请进请进！” 陈冰不自在轻咳，走进病房。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肖淡梅大笑：“没事没事！俺的身体一向强壮得很，不碍事不碍事。现在就还一点点头晕，其他都好着呢！” 陈冰有些惊讶，问：“怎么恢复得这么快？昨晚你躺着一动不动，医生又说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活不了多久了。 怕露陷，他赶忙住了口。 肖淡梅拍了拍胸口，笑道：“没事呢！俺都说了，俺身体好得很，打小都没怎么生病。云宝这孩子跟俺最像，身体也是棒得很！” 林云宝娇羞嘻嘻笑了，依偎在陈冰的胳膊上。 “我打小连感冒都少，身体好着呢！好多人都说，我很好生养呢！” 陈冰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扯了一个笑容。 “身体健康是好事。那个......云宝，你快将我们的好消息告诉爸妈......快快。” 林云宝抿嘴偷笑，低骂：“讨厌～人家已经准备要说了，你催什么催嘛！就你急！” 肖淡梅和林建桥互视一眼，都一脸茫然。 “二宝，啥好消息啊？” 第643章 第643章 林云宝嘻嘻笑了，搂着陈冰的胳膊。 “爸，妈，我和阿冰下午已经去民政局领证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肖淡梅和林建桥惊喜瞪眼，转而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哟！真是大好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 林云宝甜甜笑了，解释：“中午我是在阿冰家里吃的饭。阿冰的爸妈对我可好了，一个劲儿让我吃肉吃菜。下午我们就去拍照，还领了结婚证。喏！你们看，结婚证在这儿呢！” 她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张一尺宽的纸，上头色彩斑斓，印刷着好些字。 肖淡梅不认字，却仔仔细细看了一通，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好好好！证书那个好！下午去领的？咋不提前说一声？俺们也可以跟着一块儿去拍照啊！” 林云宝娇笑：“现在告诉你们，也不迟嘛！我和阿冰去吃晚饭，庆祝我们领证，然后就立马来医院看您了。” “俺没事。”肖淡梅指着结婚证呵呵笑了，“看到这个，俺的病马上就好了！瞧！俺头不晕了，现在除了想笑，就没其他咯！” 林建桥乐颠颠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那个......领证才是合法的。现在年轻人结婚得去领这个。有了这个，才是那个法律认可的，有那个......保障。对，那个有保障。” 肖淡梅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少插嘴，边儿去！” 林建桥忙乖乖住了口，躲角落里去了。 肖淡梅叮嘱道：“二宝，这玩意是很珍贵的，你给收起来。记住，别随便拿出来。回家就给收柜子里头去，记得啊！” “嗯！”林云宝点点头，将结婚证收回布包里，还谨慎拍了拍，“我一回去就搁起来。” 一旁的陈冰见势适时开口：“爸，妈，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解释，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肖淡梅挑眉问：“啥事？谅解啥？你说你说！” 陈冰尴尬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我爸他一向工作很忙，最近得去出差......得去很远的地方。他本来是希望肖舅舅能给我们当主婚人，摆酒请客好好庆祝，等云宝和我顺利结婚后，他老人家再去出差。可万万没想到舅舅他那么忙，请了一回又一回，他总是拒绝，一转身他和舅妈都南下了。这婚没了主婚人，加上时间匆忙，肯定效果不怎么好。” “哎哟喂！”肖淡梅皱眉苦笑：“都是俺哥的错！都是他的错！不过他是真的忙，这次那个调去帝都，听说得整一大堆的手续啥的。没事没事，他会很快回来的。真的！你要相信俺！” 陈冰却压根不相信，温声：“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和云宝先领证结婚，这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等舅舅回来了，我爸出差完，找一个最好的吉日再去摆酒请客。至于聘金，还有给娘家的礼品等到时再一并备齐。” “那个......”肖淡梅疑惑问：“不摆酒请客了？可俺们这边结婚，都是得请客的，不然街坊邻居和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啊。” 第644章 第644章 “暂时别告诉他们。”陈冰眸光微动，解释：“我爸妈说了，先缓一缓，等大家都不忙了，找一个最好的吉日，这样对我和云宝的婚姻才好。婚礼嘛，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因为我家就我一个儿子。眼下舅舅这个主婚人不在，我爸又要出远门出差，到时婚礼没了最重要的长辈，办起来也不好看。你们说对吧？” “额......对对。”林建桥附和点点头。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问：“那......等啥时候摆酒宴客？” 乍听到聘金聘礼短期内没法到手，内心突然有些不甘和不高兴。 陈冰答：“本来我妈说月底就有好日子，可偏偏人不齐。我妈说了，回头她就去找算命的相士，算一个最适合我们的日子。你们放心，反正我们都已经领结婚证了，在法律上讲，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哦哦......那是。”肖淡梅暗自忐忑，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那就等一等。” 林云宝娇羞低笑：“我们都领证了，什么时候摆酒都成。阿冰妈妈说了，关键是要找一个最好的吉日。她说，如果在最好的婚庆日摆酒请客，以后我和阿冰才会夫妻感情和睦，生一堆孩子。” “哈哈！”肖淡梅笑了，道：“亲家母真是着急抱孙子啊！行行行，那就等亲家母去找最好的婚庆日。” “对嘛！不急嘛！”林云宝撒娇：“我公公他要去出差，舅舅又还没回来，不急着办。” 肖淡梅为难皱了皱眉，低声：“早些时候俺问了小颖，她说你舅舅来去匆匆，估计回惠城不到两天，又得赶去帝都上任。亲家母找的好日子，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对得上。” 林云宝撇撇嘴，带着不满和生气。 “你就不能跟舅舅说，为了我的婚礼暂时别去上班吗？上班又不是不能请假！谁家还没个重要事？至于这样子急匆匆吗？” 肖淡梅嘀咕：“你以为说就有用啊？你舅舅他忒有主意！” 这一趟大哥和大嫂回来，对她的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 以前她只要撒泼几下，他们就什么都依她办。现在不一样了，哥哥敢对她冷脸，甚至说什么永远不会原谅她的话。 都怪袁博那个混小子！一个外人害得她和大哥大嫂生了嫌隙！ “妈，我想问一问。”陈冰开口插话，“您娘家没其他亲人了吗？我爸的意思是要找至亲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做主婚人。你知道的，我家是外地搬过来惠城落脚，本家的亲戚不多。我听说肖家以前是高门显贵人家，应该不可能只有你和舅舅两人吧？” 肖淡梅“哦”了一声，笑答：“当然不止。俺们肖家这一脉就剩哥哥和俺两人，其他脉的人丁偏多。俺老爹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在帝都那边。俺听大哥说，二叔前些年已经过世了，只剩最小的叔叔。云宝得喊他做‘叔公’，老人家应该得八十来岁了吧。俺大哥和大嫂前阵子就是去帝都看望他老人家。估摸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咋行了。” 陈冰装出惊喜的样子，笑道：“这位叔公年纪大，肯定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舅舅忙得很，一会儿要南下，一会儿要北上，那不如找叔公做主婚人吧。” 啊？！ 肖淡梅吓了一跳，本能罢手摇头。 “......不行。那个......他离得太远，而且身体不咋行，来不了咱们这边。” 她小时候见过这位小叔叔，印象中他为人严肃冷清，脾气有些不好。更不好的是，他喜欢抓她考问功课，让她练字画画，吓得她一个劲儿哭。 第645章 第645章 谁知她的借口吓不了陈冰！ 他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妈，帝都虽说远，可有飞机和火车啊。我们坐一趟火车上去，顶多也就一天两夜，如果遇到天气好，指不定只要一天一夜。现在的火车速度一天比一天快，压根不用担心。” “啊？”肖淡梅目瞪口呆：“去......帝都？” 陈冰点点头：“妈，叔公是你的亲叔，也是你的长辈，比舅舅还要长一辈。我爸说了，年纪越大的人越有福气。如果能找叔公来给我们做主婚人，那肯定是最好最合适。” 肖淡梅脸色微白，吞吞吐吐起来。 “那个......刚才不都说了吗？帝都那地方俺没去过，小叔也好些年没遇到了。指不定他都忘记俺这个侄女了呢！” “正因为这样，所以更应该去。”陈冰一步步相逼：“自家亲人多年不走动，不用多久就会忘记。但只要走动起来，很快就会变得亲热。他一直记得舅舅，你是舅舅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忘了你。您说是吗？” 肖淡梅呵呵尴尬笑了，低声：“这个甭用说。俺去了，他自然就会记起俺。只是......费劲儿去帝都找小叔他老人家，会不会太破费了些？” “哪里会！”陈冰下巴扬起，露出他习惯性的得意神色：“我家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在我爸妈看来，我和云宝的幸福是目前我家最重要的事儿。我们婚礼能否办好，能否找一个最有福气的老者给我们做主婚人，才是最最要紧的。这点儿小钱真不算什么！” 林云宝见自家老妈吞吞吐吐，忍不住暗自不高兴。 她悄悄扯了肖淡梅的衣角，低声：“妈，你干啥呢？阿冰已经是我的爱人了，也就是你的姑爷。他要找舅舅就舅舅，要找叔公就叔公，你就不能听他的吗？他要的是我们两人能有一个好婚礼，以后能更幸福。这点儿要求你咋忍心拒绝？” “这个......”肖淡梅迟疑不已，“你知道个啥，别乱说。” 不是她不同意，而是她真不敢同意。实在是她怕极了小叔，而且不是普通的怕。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跟小叔长得很像，衣服都穿同款的中山装。 大哥温文尔雅，说话也温和客气，对她很是宠爱。可小叔压根不一样，他脸上总挂着冷淡傲然的笑容，疏离严格得很，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她记得大哥说过，小叔教导儿女都非常严格，谁做不好就重罚。加上他官居高位，与生俱来的贵气，偶尔几句话就能将已经成年的儿女逼哭。 陈冰催促：“妈，您就答应了吧。等月底舅舅和舅妈回来了，我们就陪着他们一起去帝都。您放心，一路上的费用我全包了，保证不用你们掏一分钱。” “哎！这个主意好！”林云宝欢喜笑开，激动道：“我还没去过帝都呢！听说帝都很繁华很漂亮，我们还可以趁机去那边旅游！” “没问题！”陈冰爽快答应了，下意识往仍一脸犹豫的肖淡梅看去，扬声：“云宝，如果你和爸妈都喜欢帝都，咱还可以在那边住下来，扎根在帝都，从此住上大城市，当上真真正正的城里人。” 帝都是全国最好的城市，比省城还要高一个等级。像惠城这样的小县城，根本跟省城没法比，更甭提帝都！ 据老父亲的朋友获得的内部消息，肖淡名夫妻这次之所以能一下子调去帝都，主要都是靠肖家的人脉在帮忙。 如果能去帝都攀亲，趁机搞一个好职位，顺带帮老父亲脱险，那就是一箭双雕！ 省城的花红柳绿已经让他迷了眼，那帝都就更不用说了，暗戳戳就是一箭三雕的节奏。 林云宝听到双眸发亮，眼眸迷离，瞬间神往得不得了。 “哇......帝都哎！大城市人哎！” 第646章 第646章 一旁的林建桥也是双眼闪着光，暗自咽了好几次口水。 唯独肖淡梅仍是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小眼睛转来转去，闪着犹豫的光芒。 “这个......太突然了。依俺看，还得从长计议，俺们好好商量一下，先别乱整。” 她只要想起小叔的严厉神态，还有训自己不学习不读书时的凌冽眼神，她的双腿就忍不住一个劲儿打颤。 陈冰皱眉道：“妈，这还需要商量吗？叔公是你的亲叔叔，也是我们的长辈。多年没见，你带着晚辈去拜访他老人家，不很正常吗？你的女儿要结婚，请德高望重的叔公做个主婚人，写一段祝词给我们，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你怎么这样的态度？你该不会是反对我和云宝的婚事吧？” 其他三人吓了一大跳！ 肖淡梅慌忙罢手连连：“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哪儿跟哪儿！俺不反对，压根不是！”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低声：“不是......孩子他妈不是这样想的。” “哎呀！”林云宝跺脚撒娇：“妈，你就答应了嘛！我们都领证结婚了，是正经夫妻了。阿冰是你的姑爷，你就听他的吧！” 陈冰的脸暗沉，青白的脸色衬着更加难看。 “我爸妈为了我们的婚事费尽心思，对肖舅舅一请再请，可他却转身就离开，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眼下我们都领证了，只差一个婚宴请客，想不到你们还是一推再推。看来，你们压根就不想跟我们家结亲！” “不是！不是的！”林云宝吓得不行，抱住他的胳膊，眼泪瞬间乱飚：“阿冰，你别误会！我舅舅他是真有事！我们去找叔公好了！去帝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陈冰冷冰着脸不开口。 林建桥的胆子向来小，赶忙拉住肖淡梅。 “孩子他妈，你快跟陈少解释一下。那个......你就先答应了吧。等大舅哥回来跟他一块儿北上去帝都。他不做主婚人，咱就找比他更厉害的！这样亲家们才会高兴。” 自己家跟陈家根本没得比，万一惹他们不高兴，亲事告吹——那可就糟了！ 肖淡梅拍了拍发颤的大腿，“哦哦”几声。 “那个——姑爷，你别生气，木得生气。等俺大哥回来，俺立刻跟他商量。帝都地方那么大，还得靠他领着才行。小叔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 “写点儿祝语，签个字就行。”陈冰眸光微动，扯了一个敷衍笑容，“这个没什么好为难的。” 肖淡梅呵呵，呵呵笑了，“不难......不难就好。” 陈冰拍了拍林云宝胖乎乎的手背，温声：“其实，我主要还是想带云宝和爸妈去帝都见识一下大城市的风采，趁机好好玩一圈。人嘛，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惠城这个小地方。你们年纪也不轻了，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们说对吗？” “对对对！”林云宝立马附和。 肖淡梅夫妻也忙不迭点头。 陈冰终于满意笑开了，露出得逞的阴险笑容。 第647章 第647章 下课了，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四处奔走。 “你要回宿舍不？记得帮我收衣服！” “行！你记得帮我打饭回去，我待宿舍不下楼了。” “小颖！”秦海燕凑了过来，笑问：“你要回家不？” 肖颖微愣，摇头：“我先去医院看我姑姑，然后再回家。怎么了？” 秦海燕讨好笑了笑，低声：“我......那个来了，不怎么方便。前一阵子买的草纸已经快用完了。你明天来上课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买点儿进来？” “能。”肖颖点点头，爽快道：“我家里还有好多，送你一些吧。” 秦海燕嘻嘻笑了，道：“你能帮我买进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还要白送我，那我可不好意思。我虽然脸皮厚，但也不能占同学便宜呀！” 大家都是学生，基本都是勤俭为主。平常上饭堂吃饭，出外买日用品，都是尽量省着数着钱花。 学生多半清贫，互相请客吃饭的情况很少，即便生活条件比较好的同学，也都是省吃俭用。 肖颖微笑解释：“跟你说实话吧。我那些草纸是在省城买的，当时有些贪心，一次性买多了。那些质量偏好一丢丢，我搁在午时的阳光下晒过消过毒。我是担心太多了用不完，明年春季太潮湿会坏掉。既然你需要，那就帮我用吧，免得浪费了。” “行！”秦海燕大笑：“你爽快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谢了啊！” 肖颖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给你带。” 语罢，她匆匆离开学校，往公交车站奔去。 “同学！买几个苹果吧！新鲜来着！”有小贩招呼喊。 肖颖看着那颜色鲜艳的苹果，想着医院外头的水果比学校这边贵，犹豫的片刻停下了脚步。 小贩见她心动了，更加卖力推销。 “同学！快来买几个尝尝，又脆又甜！可好吃了！” 肖颖踏步上前问怎么卖，听着价格比昨天的橙子便宜，干脆买了两斤。 小贩称好后，掏出一个大网兜帮她装上。 “同学，我是这两天才来这边摆摊的。苹果可鲜甜来着！你如果吃着喜欢，你就给同学们推荐推荐，让他们来我这边买，保管价格优惠！” 肖颖无意识道：“难怪以前没怎么瞧见你，原来是新来的。” 她早晚都经过这边的马路旁去坐公交车，学校门口的小摊她基本都认得。 小贩“唉......”了一声，带着万般无奈。 “我本来是在厂子里头干的，最近厂里没啥活儿好干，工资又老是不发，就干脆请假出来摆摊。咱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干耗着，耗不起啊！” 肖颖微愣，试探问：“大哥，你是......哪个厂子的？” “那边氮肥厂的。”小贩答：“都在城东，估摸你应该认得。” 原来如此！ 肖颖苦笑摇头：“工人干活哪能不发工资的？让人家怎么过活，是吧？这厂子也忒过分了。” 一句话不偏不倚击中小贩的心，瞬间气呼呼起来。 “是啊！上个月就几个组长和领导有工资领，其他工人都没有。这个月大家一块儿都没得发！没工资领，可大伙儿都得过日子，是吧？厂长还不许我们闹，不许我们不上班！上班没钱，还上班干啥？还不如卖几个苹果的钱来得快些。家里天天要揭锅，没米下锅那还吃啥？喝西北风能管饱？！” 肖颖眸光微动，问：“大哥，那你们去劳动部门提意见了吗？拖欠工资是违反劳动法的，可以去找相关部门为你们解决问题。” “......没啊。”小贩摇头：“厂长不让我们闹，还说闹就撤职。” 第648章 第648章 肖颖呵呵笑了，反问：“都发不出工资了，这样的岗位还有什么用？厂子没法运转，很快就会破产，回头还不是什么岗位都没有。到时即便你们去找相关部门讨说法，也不一定能找回该得的工资。趁早寻求帮助，不然就迟了。” 小贩一听，似乎有些吓懵了。 “你刚才说啥？破产？那是啥？” 肖颖摩挲着手中的苹果，答：“简单来说，破产就是厂子经营不下去——没了。” 小贩脸色微白，忐忑又问：“那不管我们的工资了？” “厂子都要没了，还怎么管你们的工资。”肖颖道：“你该跟你的其他同事商量，团结一致去找相关部门解决，不能坐以待毙。” 小贩吞了吞口水，一脸的踌躇和无助。 肖颖作势要走，他忙喊道：“同学！你等等！” 他歉意笑了笑，支吾：“我......就读过两三年书，没啥文化，也不懂事。同学，你是学院里头的高材生，懂的肯定比我多。你刚才说什么如果太慢就什么迟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给我说一说，教教我。” 肖颖咧嘴微笑，道：“相逢即是缘。我简单给你说一说吧，关键还是要靠行动。” “哎！拜托你了！你说你说！” ...... 到病房的时候，薛凌发现仍只有肖淡梅一个人在，手上仍挂着吊针，精神看着比昨天还差。 “姑姑，我来了。”她喊。 正在发呆的肖淡梅恍然回神，似乎被吓了一跳。 “哦哦？啊？原来是小颖来了......你来了啊。” 肖颖将苹果搁下，问：“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明天就能出院了。”肖淡梅有气无力答：“说是拿药片回去吃，一天吃一颗。” 肖颖点点头，坐在一旁。 “吊瓶快没了吧？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好了。姑姑，要吃苹果不？我给你买了苹果。” 肖淡梅却破天荒没胃口吃，摇了摇头。 肖颖狐疑盯着她看，见她神色很不对劲儿，忍不住问：“姑姑，你怎么了？” “那个......俺问你个事啊。”肖淡梅突然反问她：“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帝都的小叔公？” 肖颖警惕低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俺问你，你就答呗。”肖淡梅不耐烦道：“这有啥难回答了！有还是没有？” 肖颖灵机一动，答：“当然有啊！爸爸说，小叔公问我的功课怎么样，成绩怎么样，书法练得怎么样，画画水平怎么样。每次跟他打电话问好，他都得问上一遍。” 跟她相处几年，肖颖很了解自家姑姑最怕的是什么。 吵架打架吹牛样样在行，蛮不讲理更是厉害，打遍骂遍筒子楼无敌手，唯独最怕看到书本！ 但凡跟学习学识有关的事情，她没一样喜欢，就连听到都一个劲儿打冷颤。 据爸爸的说辞，说是姑姑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好几年，可惜逼不出什么来，估计这是“后遗症”。 肖淡梅听罢，瞬间更像焉了的大白菜。 “他......就爱逼后辈们整这些没用的。老爹和大哥也一样，都爱摆弄这些。小叔都老了，咋还那么喜欢——真搞不懂！” 第649章 第649章 肖颖憋笑，反问：“叔公他最爱这些。他是搞文化出生的，不搞这些搞什么？” 肖淡梅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愈发难看了。 “卖钱就还行，让俺整......还不如要了俺的命！” 肖颖眸光微动，下意识试探道：“叔公他在帝都，也有三四十年没回惠城了。姑姑你怕什么？叔公又不会跑回来让你写字画画！” “关键是俺得去见他！”肖淡梅烦躁脱口：“陈少和云宝说要带上俺，陪着你爸妈一块儿上帝都看望小叔。” 啊？！！！ 肖颖微愣，眉头立刻皱起。 “谁提这个建议的？陪我爸妈去帝都？” 肖淡梅撇嘴答：“陈少的爸妈说，你爸没法给他们当主婚人，那他们就找你叔公。他们那边没什么老人，俺这边还有一个小叔。有钱人家就是规矩多，说年纪大的人福气大，要找就找年纪最大的老人。俺跟小叔就见过几次，早就忘了他长啥样了。而且，他还远在帝都那么远的地方，忒远啊！你也知道，俺晕车，最怕坐车。小叔那人严格得很，俺还怕他要骂俺......” 肖颖眯住眼睛，一下子看穿了陈冰一家子的诡计。 见她爸妈那边无缝隙可钻，转身就直接升级，打算找去帝都叔公那边。 陈冰那家伙没什么脑子，除了会演戏说谎哄女人，心里和脑子装不下任何计谋。 这样的招数，多半是他的那个厉害老爹想出来的。 陈水柱能从一个小山村混进县城，能从一个穷小子一步步混上厂长当，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即便氮肥厂早已经千疮百孔，他仍能强行遮掩，对管理层怀柔兼顾，对下方的工人强压威胁，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正因为这样，氮肥厂内在的腐败问题一直迟迟没被发现。 事情要闹大，就必须从内部攻克开。 陈水柱应该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才会拼命拉拽一些可能的救命稻草，不惜牺牲儿子的婚姻，甚至赔上他们家所谓的“面子”和“地位”。 肖淡梅似乎想起什么，欢喜道：“小颖，你还不知道吧？云宝和陈少都结婚了——就是那个领结婚证了。亲家翁最近忙着要出差，你爸这个主婚人又跑去南方，婚礼多半是办不成了。他们说了，等去了帝都回来，请了小叔当主婚人，弄个题词什么的，然后再找个吉日摆酒请客。” 在惠城这样的小县城，结婚主要是以“有没有宴席请客”算，领结婚证大体都是文化人或有单位的人。 有单位的人，都得上单位开个证明，然后写个申请，才能上民政局领证结婚。 陈冰现在没去氮肥厂了，林云宝也没上班，所以连证明和申请都不用，十分顺利就结了婚。 但肖淡梅毕竟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咕哝道：“没摆酒请客，还算不得真正结婚。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的，总得发点儿喜糖吃一顿，不然都不好意思说闺女结婚了，你说是吧？” 肖颖削着苹果，低低“嗯”了一声。 “所以，你们打算等我爸妈回来了，找他们带你们一块儿上帝都，对吗？” “是啊！”肖淡梅解释：“俺就知道小叔在帝都，压根不知道在哪儿。你爸和你妈刚去过，找他们带路准没错。” 肖颖暗自冷笑。 如意算盘都已经打好了，还准备拉她爸妈当垫脚石——没门！ 肖淡梅又认真想了想，嘀咕：“好像......俺以前有小叔的地址......貌似在什么肖公馆，挺容易记得的。” 第650章 第650章 “具体我真不知道。”肖颖答。 肖淡梅伸出胖乎乎的手，“没事，苹果给俺吃吧。昨晚没咋睡，今天吃东西都不香了。这苹果看着不孬，俺吃吃看。” 肖颖将最后一块儿皮削去，递给她。 “姑姑，天要黑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你出院，我还得上课，到时没法来接您。幸好你现在有女儿和女婿，应该不愁没人接。” “你没空啊？”肖淡梅啃着苹果，皱眉道：“云宝那丫头刚结婚，跟陈少腻歪得很，一大早就瞧不见人影。你要不请假来接俺吧。” 肖颖：“......” 她暗自翻白眼，问：“姑姑，难道姑丈就不能请假？你儿子呢？那个将你气进医院的大表哥上哪儿去了？你是他气进医院的，怎么也得他接你出院吧？这叫有始有终，不应该吗？云宝表姐压根不用上班，连请假都不用。你好意思这样子吗？” “那个......”肖淡梅嘻嘻笑了，脸皮厚得跟墙一般，“他们都没你贴心呢！” 肖颖摇头：“不行，我得上课。下个月我就要考试等分配实习单位了，不能经常请假，不然功课跟不上。” “你成绩一向好。”肖淡梅“哎”了一声，“不用担心考试的。要不是你表哥和表姐都指望不上，俺也不会找你。大宝那家伙——俺现在一想起就脑壳痛。别提了，甭提了！” 肖颖见她三两下就啃下一个苹果，见吊瓶里的药水还有一丢丢，便掏多一个苹果，继续削皮。 “表哥是你的儿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秉性。” 肖淡梅听罢，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是俺的宝贝，其他啥的，俺都不会生气。可这一点儿绝对不行！就算是俺死了，俺也不同意！” 儿子虽然有些不争气，有些顽皮，但他是自个的大宝贝。家里好不容易攀上陈家，以后能在惠城横着走了，哪里需要愁娶媳妇的问题。 肖颖好奇挑了挑眉，问：“表哥究竟怎么了？” 偷车偷钱打架闹事都没能将自己的老娘给气着，究竟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能将姑姑这样的宠儿狂魔气得进医院？ “他......”肖淡梅气呼呼：“他竟要娶那个省城来的狐狸精！那样的骚｜女人咋能招进门！除非俺死了！不！俺死了也不行！” 哦？竟是因为那个梅丽丽！ 肖颖接触过几回，发现那女人丝毫不简单。 想不到表哥竟对她情根深种，还想娶她过门！ 这场戏——愈发精彩咯！ 肖淡梅骂了一通发泄后，罢罢手：“你应该不认得那个女人，跟你说半天做啥。唉......总之这事木得商量！小颖啊，你如果认识一些好女孩，就麻利介绍给你表哥。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只要有新的女孩子，他铁定就忘了那个狐狸精！家里条件现在好了，得找一个有单位的女孩，必须得高学历的文化人——” “姑姑，吊瓶的药水没了。”肖颖站起来，道：“我去找护士姐姐过来。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哎！小颖！小颖！你明儿记得来接俺出院！” “我没空，得上课。” “小颖！小颖！” ...... 第651章 第651章 天色微微亮，肖颖开了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披上外套。 前天下了雨，北风一吹，很快晴朗起来。 只不过温度却降了一些，早晚温差大，清晨和夜晚都得穿上薄外套。 她先去了厨房，将蜂窝炉上的大水壶取开，洗米下锅熬粥，然后走去洗手间洗漱。 一晃快十天了，爸妈和博哥哥都还没回来。 之前约好了三个通电话时间，她都顺利接到电话。 袁博说，南方的天气真的很暖和，一路南下一边换衣服，去到济城只需要穿短袖和短裤。 那边的人都赤着上身，有晒得黝黑的，也有跟她一样皮肤白皙的。 他还说，起初不适应海风的那股味道，总忍不住揉鼻子，直到三四天后才习惯下来。 他跑去海里游泳，听她的建议不去深的地方，就在浅滩附近游来游去。 大海的海浪果真不同凡响，跟河里汹涌的浪花不一般，游了好久才总算适应下来。不过，他谨记她的嘱咐，没往深的地方游。 他还说，吴波是一个很热情的汉子，在海边风吹日晒，整个人黑得跟非洲人似的。 吴波的媳妇几个月前给他生了一个闺女，长得非常可爱，还特意请了肖淡名帮忙取名叫“吴汐”，好听又浪漫。 袁博刚解释说肖颖要进一批海货去北方卖，吴波满口就答应了，说包在他身上。 吴波还讲了许多小时候小伙伴们一起赶海的好些趣事，赞说肖颖的水性最好，潜水功夫也杠杠的，一点儿也不像北方旱鸭子。 他还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长大后的肖颖反而腼腆胆小起来，不像小时候那般开朗活泼。 他们一众伙伴都很怀念小时候的欢快时光，聚一起的时候都会聊起肖颖。 袁博性子爽直，很快跟吴波熟稔起来，甚至还陪他乘渔船出海两趟。 爸妈则忙着跟一众同事和街坊邻居告别，带去的尖蘑菇和惠城特产先后送出去，然后收到一堆又一堆的珍贵海货。 钢铁厂的厂长和一众领导都非常舍不得他们，开了一个“欢送会”。厂里的同事们一人凑一块钱，加上厂里的两百块，凑成一个大红包送给爸妈。 爸爸和妈妈很是感动，送了一批藏书给厂里，还送了一幅“博鳌”的大画作。 厂长已经让专业的师傅将“博鳌”装裱起来，打算挂在厂里的大礼堂，宣扬拼搏前进的奋斗精神。 爸爸昨天还说，他给叔公打去了问候电话。 叔公很是想念他，催促他们快些北上。 新单位的集体住房有些紧张，暂时还没法迅速给他们安排住所，故此叔公让他们先住在肖公馆，顺便多陪陪他老人家。 爸爸是一个不追求物质享受的人，认为住哪儿都行，方便进出就好。 可妈妈的语气却有些踌躇，说到时再看看，不行就先租房子。 肖颖一下子听出了小分歧，暗自记下了。 幸好暑假小赚了一笔，先让爸妈买一套房住下，安顿他们的生活要紧。 下个月考完试，她就要麻利卖海货去了。 洗漱后，她坐在主屋灯下，将课文内容复习一遍，并预习今天的学习内容。 有些冷，搓了搓手，哈了哈气。 接着，她磨墨开始练字。 爸爸说她的柳体写得不行，草书也有些勉强，幸好颜体写得还有点儿小水平，不然非被他罚一顿不可。 哪里不行练哪里，肖颖不敢放松，赶忙披开纸张写起来。 第652章 第652章 半个小时后，她擦汗准备吃早饭。 隔壁已经有声响，貌似是三冰哥哥在擀面，发出熟悉的甩面声。 刘叔和刘婶出院后，三个儿子就不用再去医院轮流照顾。刘小芳说医院需要值夜班，暂时搬去医院宿舍住，然后就一去不返没再出现。 大冰和二冰都得工作，还有一个小家庭需要养，只能趁下班或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爹妈。 三冰则白天上班，早晚留在家里照顾爸妈，刚开始的两三天，他中午还匆匆奔回家做饭给两位老人吃。 直到刘婶手脚利索些，中午能自己做饭了，三冰才不用中午来回跑。 刘叔昨天已经开始回去上班了，不过刘婶舍不得小儿子，希望他在家多陪陪他们。 三冰哥哥爽快答应了，因为他觉得父母亲的身体太虚弱，平时总不舍得买肉菜吃，干脆揽下买菜上市场的重任，还负责做早饭和晚饭。 年轻人不会像老人那般省，早上做泼油面，晚上做五花肉加白米饭。 十来天下来，刘叔和刘婶的脸色好了许多，人看着也精神。 吃不饱，喝不饱，每天都饿着肚子，精神哪里会好！ 肖颖也这么认为，所以将昨晚做的菜包子拿出来蒸，吃了两个大包子加一大碗粥，吃得饱饱的。 倏地，大门被敲响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暗自有些心累。 这几天姑姑早晚都必须来“报道”一遍，问一问爸爸妈妈回来没，怕她隐瞒，甚至还偷偷跑进主屋去寻人。 “小颖！小颖！” ——是刘三冰的嗓音。 肖颖赶忙去开门。 刘三冰端着一小盘麻花，笑呵呵道：“小颖！早啊！这是我早上做的，送你一点儿你尝尝。” “哟！”肖颖吸了吸鼻子，大赞：“好香哦！三冰哥哥，想不到你还会做麻花！厨艺真棒！” 刘三冰递给她，道：“瞎弄的，味道还行，就是有些丑，别嫌弃就好啊！” 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信封。 “小颖，上次在医院幸亏你及时出手帮忙垫付医药费。我大哥和二哥后来也掏了钱帮忙付医药费，分摊下来后，我只需要付十几块而已。我发工资了，手头宽裕一些，赶忙将钱还你。” 肖颖笑道：“......不用这么急着还。” “不。”刘三冰歉意低声：“手头宽裕了，就得还上。你及时相帮，咋好意思一直欠着钱。你拿着，点一点数目。” “好。”肖颖接过，看了一眼后点点头，“三冰哥，咱们街坊邻居认识这么多年了，平时要多多互帮互助。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帮得上，义不容辞。” “好嘞好嘞！”刘三冰哈哈笑了，道：“小颖还跟小时候一样，豪气得很！” 肖颖收下麻花后，端了四个包子出来。 刘三冰起初不肯收，说让她留着吃。 肖颖摇头解释：“我中午和晚饭都要在学校吃，包子留太久会坏掉的。你们帮忙吃几个吧。” 刘三冰收下了，道别回了隔壁。 肖颖将门窗关好，收拾好书包，匆匆赶车去了。 公车晃到一半，车停下了，走上来一对夫妻。 肖颖看着窗外，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人惊喜喊她：“肖妹子！”，才后知后觉发现上来的是李如花两口子。 第653章 第653章 两口子站在一块儿，都是工人服打扮，显然是要去上班。 肖颖忙站了起来，笑道：“如花姐，你好啊！这是你爱人吧？大哥你好！” 李如花拉着身边憨厚的男子，热情介绍：“这就是俺一直跟你说的肖妹子。她呀，人长得漂亮，人也很好。” 男子腼腆笑了笑，道：“俺......叫李大锤，是如花的爱人。” 肖颖笑道：“原来你们是同姓啊！真有缘！” 李大锤和妻子都呵呵笑了，同样的眉眼眯眯，同样的憨厚表情。 “当初俺们走到一块儿，是因为在同个厂子，然后姓也相同。老前辈们都喊‘小李’、‘小李’的，俺以为是喊俺，他以为是喊他，然后一个劲儿应声。缘分......就那样开始的。” 这时，公交车激烈晃了一下！ 肖颖跌坐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李大锤一手抓着上方的铁栏，一手慌忙搂住妻子。 李如花没摔着，只是惊呼：“哟！咋回事啊？” 一车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前方的司机喊：“刚有一只狗跑出来！不怪俺！” 公交车继续晃晃悠悠往前。 肖颖往里头挪了挪，拉着李如花坐在一旁。 “姐，咱们挤一挤。有座位坐，会比较稳妥一些。” 李大锤憨厚笑道：“对，你陪妹子坐着聊一会儿。俺站着就成。” “嗯。”李如花坐在肖颖的旁边，问：“你上哪儿？这么早！” 肖颖答：“我要去上学，每天都坐这一班车去学校。如花姐，你们是要上班吧？” “对。”李如花苦笑：“前天俺的自行车坏了，昨个儿家里另一辆也坏了。路口修车的师傅这两天家里有丧事要办，没法及时修理。俺们跟他算是老熟人了，也不好意思找另一家修车摊。俺们干脆过来坐公车，暂时应付两天。明后天应该就能修好，顶多一两天吧。俺们平时很少坐公车的，用不着。” 肖颖点点头，答：“我学校离得有些远，偶尔得坐半个小时左右。” “你啊，得学自行车去。”李如花诚恳建议：“上哪儿还是得有车才方便。咱们这一带，但凡条件好一丢丢的，都买自行车骑着。条件好些的，买贵一点儿。条件普通的，买二手破车也能应付。你赶紧学了，买一辆凤凰牌的女款去！“ 肖颖暗自苦笑，低声：“......谢谢，我考虑考虑。” 她一摸到自行车就忍不住害怕，浑身上下都绷成一根筋。想要学会自行车，还得学着克服这种刻骨铭心的害怕。 李如花忍不住问：“上回俺听小梅说你们周末要上省城。俺最近忙得很，就上周四遇到她一回，后来就没瞧见她了。怎样？都还顺利吧？” 额？！ 肖颖尴尬笑了笑，低声：“我最近也很忙，家里忙，学校也忙。小梅姐却已经请了假，她便和孟二福一块儿上省城......我没去。” “呀？！”李如花很是惊讶，问：“你没去？那生意咋做？” 肖颖微笑道：“小梅姐口才好，人也热情，肯定能把生意做好。都怨我自个太忙，抽不出时间，这桩生意没能凑上热闹。” “哦哦。”李如花听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惊问：“那你——你不打算跟她弄毛巾生意了？以后也不要？” 第654章 第654章 肖颖点点头，轻描淡写解释：“我接下来要考试，下个月中旬还得准备实习。” “呀......”李如花没怀疑什么，理解点点头：“你啊，还是学业要紧。实习过后就是就业，不能马虎。信息学院可是高等学府，读完出来都是好人才。你明年铁定能去一个好单位！有了单位，也犯不着辛苦赚钱咯！” “钱还是要赚的。”肖颖笑道：“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少，对吧？” 李如花哈哈大笑。 肖颖想起她的大姑姐陈秀珍，问：“她......是你的表姑姐吧？是你爱人的表姐？” “不。”李如花解释：“她是俺爱人的亲姐姐。俺爱人跟着公公姓‘李’，大姑姐跟着俺婆婆姓。俺也不怎么懂，听俺爱人说，当初公公娶俺婆婆的时候，是婆婆的娘家要求的。非要第一个闺女跟着娘家姓‘陈’，不然就不同意婚事。” “哦。”肖颖恍然点点头，问：“她最近有没有跟你们联系？剩下的裤衩生意好不？” “有！”李如花答：“半个月前还打电话来问俺公公和婆婆的身体咋样，很关心来着。她说都卖光了，还卖到附近的几个城市，生意很火爆。虽然价格有点儿小贵，可好用得很，一大堆妇女喜欢。” 肖颖放下心，温声：“那就好。” 这时，李大锤喊：“停车！俺们到了！” 接着，他招招手：“媳妇，快下车！从那条小巷进去抄近路会快些！” 李如花赶忙站起来，匆忙道：“肖妹子，再见啊！回头有空俺就和小梅去找你！” “再见！路上小心！” 李大锤跟肖颖挥挥手，牵着媳妇下了车。 走到平稳的路上，他才松开妻子的手。 “俺记得你说了好几回吧？都说这肖妹子长得很好看——果真好看得很。瞧着十七八岁，很年轻啊！小小年纪就懂做生意，忒不简单！” 李如花点点头，答：“比小梅好看多了。她快二十岁了，不止十七八。别看人家姑娘年纪小，胆子可不小，在省城闯得如鱼得水呢！” “厉害厉害。”李大锤憨厚笑道：“小梅跟着她做生意，以后铁定能赚大钱！” 李如花脚步微顿，想起早些时候肖颖的话，脸上满是疑惑。 “也不知道咋回事，本来都已经说好了，谁知肖妹子突然就退出不要了。她说，小梅周末跟着孟二福去省城了，没跟她一块儿。” 李大锤“哦哦”两声，问：“那小梅的毛巾生意成了不？” “这俺哪里知道啊！”李如花摇头：“俺这几天都没去瞅她。她就请假三天，肯定早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混得咋样了。” “甭担心。”李大锤答：“有孟二福那哥们陪着，不会出事的。” 李如花“哎！”了一声，叹气道：“那丫头住在外头，俺是一百个不放心。要不是有孟二福整天接送她上下班，俺早就揪着她回姨妈家去了！” “等车修好了。”李大锤提议：“你就去瞅瞅她吧。再劝一劝，别让她待在外头租房。一个女孩子家家单独出来租房，压根不安全。你姨妈和姨父的心也忒大，就这样任由着她去了。” “唉......”李如花叹气：“俺早就劝干口水了。” 李大锤摇头：“小梅的性子骄纵了些，得顺着毛劝。” “越顺她越不听！”李如花冷哼。 “哈哈......”李大锤催促：“咱得快些，可别迟到了。” “嗯嗯。” 第655章 第655章 “砰砰砰！” “砰砰砰！” 林大宝一边捶门，一边不耐烦喊：“妈！妈！” 片刻后，门打开了。 只见林建桥睡眼迷糊，愣愣盯着门口的儿子，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爸。”林大宝舔了舔嘴巴，懒洋洋喊了一声，绕过他走进屋里，“俺妈呢？咋没来开门？上哪儿了？” 林建桥总算清醒一些，将门关上。 “那个......你妈她上集买菜去了。” 林大宝倒在沙发上，腿翘起来，打了一个打哈欠，将身上的薄外套裹了裹。 “几点了？你咋没上班赚钱？” 林建桥垂下眼眸，解释：“厂里这几天出事了......乱着呢！都不用干活。” “啊？”林大宝吓了一跳，坐起来：“出事？出啥事？俺正打算打打牙祭后进去里头找陈少呢！他没在家里，应该在厂里头吧？” “没。”林建桥摇头：“陈少都好久没去厂里上班了。厂长前些日子已经将他的职位给撤了，也不知道究竟咋回事。他前天跟云宝出去玩了，说是两三天就回来。” “玩？”林大宝追问：“上哪儿玩啊？” 林建桥再度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你找陈少做啥？你最近上哪儿去了？你妈都气得很，跑去桂兰宾馆找你两三回了，都找不到你的人！” “哦。”林大宝毫不在意耸耸肩：“俺去省城一趟，昨天刚回来。俺妈找俺干啥？” “干啥？”林建桥蹙眉低声：“你把你妈给气着，害得她在医院住了两三天。你倒好，一转身连人影都瞧不见！” “呵呵......”林大宝笑了笑，脱口道：“俺忙嘛！俺妈好了吧？反正也没啥事，用不着俺。俺也不懂得照顾人，去医院也帮不上啥。” “你——”林建桥生气骂：“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忒过分！混账东西！” 林大宝打了一个哈欠，闷声：“爸，拉倒吧！反正俺妈身体壮，一两天就准没事。你骂俺做什么？俺是不会照顾人，俺又没说错。” 林建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要回房间。 “等等！”林大宝喊：“爸，话还没说完呢！你跑啥？陈少究竟上哪儿去了？咋不在厂里呀？” 这半个月他陪着丽丽回省城了，昨天刚回来。 中秋夜丽丽跟陈少要的钱已经花光了，打算今天上门再找他要，谁知他不在家。 以为他在厂里上班，特意又找了过来。氮肥厂和自家的套房都在一块儿，十几天没回家了，顺道进来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捞点儿好吃或捞点儿钱。 林建桥没好气答：“不知道！他开车带云宝出去玩，说两三天就回来，压根没说上哪儿去。” “两三天？”林大宝撇撇嘴，“那俺等等吧。对了！爸，刚才你说啥？厂里咋乱了？咋回事啊？” 林建桥不耐烦摇头：“厂里两三个月没发工资，好些工人跑去上头告厂里，上头派人下来调查。都好几天了，也没一个准确说法，里头乱哄哄的。听说好像省里的领导也来了，厂长却跑不见了。现在厂里没人做主，大伙儿也不知道该干啥，还需不需要上班，只能继续窝在家里等消息。” 第656章 第656章 “......不是？”林大宝惊讶瞪眼：“咋听着好像很严重似的！等等！老爹呀，俺早些时候还瞧见厂门口堵着好多人呢！就刚刚！” 他瞧见氮肥厂大门口人潮汹涌，黑压压一片。 虽然没走近，但那群人似乎都在喊话，好像在吵架一样。 “混小子！”林建桥粗声：“喊‘爸’！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要喊我什么‘老爹’！” 乡下地方才会这么喊，城里早就喊“爸妈”了。一开口就丢人现眼！ 林大宝嘿嘿笑了，道：“都喊习惯了，有些难改口。喊啥不都一样，喊啥你都是俺老子，不是？” “都是讨工资的。”林建桥解释：“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什么不讨回工资，等厂里破产了，啥都没能得到。工人现在天天在厂门口等着，叫着嚷嚷着发工资。” 林大宝惊讶问：“不是？氮肥厂那么多一个大厂子，咋会没能发工资？” “这我哪儿知道！”林建桥摇头：“连我都三个月没工资，一分钱都没有。” “啥？！”林大宝吓了一跳，惊呼问：“真的？！没及时补上？！以前......以前不也有拖欠的情况吗？后来给你们补上了啊！” “谁知道！”林建桥灰头土脸答：“这三个月真的啥都没有。” 林大宝焦急了，催促：“那你咋还猫家里睡？你麻利洗个脸，也去那边等着啊！三个月得有一百多块！快啊！” “等着叫嚷着就有钱？”林建桥摇头：“他们都闹好几天了，啥都没有。好些同事来喊我，说一起去闹，弄什么写状告啊签字啊。你妈气得要命，将他们都骂走了。” 林大宝微愣，反应不过来。 “俺妈？咋了？她不要钱？” 林建桥睨他一眼，解释道：“你傻啊？云宝和陈少都已经领证结婚了，咱跟陈家是亲家——咋好意思闹？你妈说了，丢不起这个脸。” 林大宝没好气道：“这哪儿跟哪儿？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们结婚——啥？领证结婚？啥时候的事呀？俺咋不知道？” “你天天不着家，你怎么可能知道。”林建桥反问：“找你找不着，上哪儿告诉你去？” 林大宝眨巴眼睛，直觉很不对劲儿。 “就领证？那啥时候摆酒请客？领个证又没贴出来，人家咋知道？还有，那个聘礼送了没？多少？俺妈收了吧？嘿嘿！老爹，几千呀？” 林建桥撇撇嘴，低声：“......没有。” “啥？”林大宝侧耳朵听仔细，疑惑问：“没有几千？咋可能？闺女养了二十几年，他们陈家那么有钱，没要个一两万就够便宜他们了。俺昨天在车上的时候听广播，在帝都一套四合院一万块左右。总不能连一套四合院的钱也捞不回来吧？还是养儿子好，养闺女不划算！咋能没几千？” 林建桥支吾：“......说以后再摆酒，算聘礼。” “以后？”林大宝更关注的是聘礼能有多少，“三千？两千？至少得有两千吧？” 林建桥摇头：“没说。” “啥意思？”林大宝气呼呼站起来，大声：“你们没跟人家商量聘礼多少，就让女儿跟他领证结婚？！没谈妥咋就答应了？！”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林建桥解释：“你妈在医院躺着，我去上班。二宝跟陈少跑出去，晚上回来就说已经领证了。” “亏大发啊！”林大宝气急败坏骂：“都领证了！没能跟人家讨价还价！你们咋就那么傻！” 第657章 第657章 林建桥转了转眼睛，支吾：“......说是以后摆酒请客的时候再算。” “算个毛！”林大宝气呼呼：“到时就没得机会开口了，人家铁定往死里压价！不是！俺妈这次咋就那么傻啊？也没拦着二宝！” “都说了。”林建桥皱眉解释：“她被你气得躺医院，跟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那证都领了，婚也结了，我和你妈难不成还能说不好？“ 林大宝脸色不怎么好，撸了撸短发。 “爸，那你......身边有钱不？” 林建桥微愣，反问：“我啥时候有钱过？领工资回来立马就得上交，你妈能给我留个几毛一块，我就能谢天谢地半天。我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你妈除了骂我还能有啥？” 林大宝禁不住有些烦躁，问：“那个......氮肥厂没钱发工资，那陈少家没啥事吧？他还有钱不？” 丽丽说了，没钱就找陈少这个大金主要，压根不用对他客气。 中秋节晚上，丽丽让他递给陈少一张纸条，陈少看完很生气，骂骂咧咧一顿后，很快凑了一千块丢给他。 不过，一千块实在不禁花，在省城吃喝玩乐十几天后，就只剩下一点儿路费回来。 没钱了，大金主却跑不见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大堆人堵在大金主的厂门口等着要发钱。 林建桥脸色微白，眼神躲闪：“这......我哪里知道。我和你妈这几天也是担心得很。那天厂里的工人突然闹起来，厂长却跑不见了。厂长夫人将自家大门关得紧紧的，谁喊都没反应。云宝收拾行李，说要跟陈少避避风头。我和你妈喊她，她说等几天要去帝都就回来，还一个劲儿强调说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妈要去拉她，她甩开你妈的手就跑下楼去了。” 林大宝越听心里越悬，深呼吸几下。 “然后？就没回来了？” “嗯。”林建桥点点头。 林大宝烦躁问：“你们咋不拦着点儿？如果陈少没那个厂子，没钱了，二宝咋能再跟着他？万一跑了不回来了，咱们家还剩啥？不就那个词吗？人啊财啊空——对！人财两空！” 林建桥垂下脑袋，支吾：“这——我和你妈都拦不住。这事还没一个定数，也许等厂长来了，把钱掏出来，事情指不定就解决了。还没定数的事情，咱实在不好安排。” 陈家是高门大户，自家女儿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总算迈了进去。 这个坎儿也不知道大还是不大，如果能顺利垮过去，那就啥都不用说。 万一临时反悔，惹恼了陈少，那之前的努力和付出——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厂长哪儿去了？”林大宝皱眉问。 林建桥摇头：“我咋可能知道......” “你这儿也不知道，那儿也不知道！”林大宝粗声：“你还知道个啥？啊？” 林建桥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转而钥匙开门声响起。 门开了。 肖淡梅看着客厅里许久没见的儿子，惊讶挑了挑眉，大饼脸瞬间沉下来，将钥匙一把收进兜里，门“嘭！”一声甩上。 林大宝嘻嘻，嘻嘻讨好笑了。 “妈，您上哪儿去了？俺等你好久了！妈～妈～我好想你哦！” “起开！”肖淡梅冷哼：“你这混小子！你还记得你有这个家啊？你还记得俺是你妈啊？告诉你！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俺生的！” 第658章 第658章 林大宝呵呵呵呵大笑，凑了上前，搂住她的胳膊。 “妈～孙悟空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俺比他幸福多了，因为俺有一个好妈妈。这些天俺去省城做生意，想的念的只有俺的好妈妈。” “哼！”肖淡梅气呼呼：“你这混小子！你好狠的心！将俺丢在医院里头一走了之！是谁差点儿气死俺的？！你这混球！” “妈～妈～”林大宝不住撒娇：“儿子知道错了，俺错了！错了嘛！不过，俺是做生意去了，压根没来得及告诉您。家里还有爸和二宝，俺想着有他们在，才敢忙生意去。俺是男人。大男人嘛，事业心总是比较重。等俺有了事业，钱哗啦啦啦赚进来，就能让您和俺老爹享清福了。妈，您就原谅俺吧。俺也是为了咱这个家啊！” “呵呵！”肖淡梅冷笑：“啥生意？” 又是省城！又是省城！别以为她不知道梅丽丽那个骚＼女人就是省城来的！ 林大宝“额”了一声，嘿嘿笑了。 “妈，这次可是大生意。朋友介绍的，前途非常好。现在还在投入阶段，暂时还没法大赚，但你儿子聪明，临走前赚了一小笔，还蛮不错的。” 肖淡梅听了大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那个......究竟是啥生意？” 一旁的林建桥也忍不住问：“啥生意能那么快赚大钱？” “......钢铁生意！”林大宝得意扬了扬下巴，道：“俺在棉州买了一批钢铁，让货车给运去省城那边的工业城。那边在建筑大楼房，每天都要一大堆钢铁。那边的价格贵，比棉州贵多了。俺运过去以后就给卖了，立刻赚了一笔钱。” 肖淡梅和林建桥对视一眼，转而都眉开眼笑。 “真的？！钢铁哎！那玩意值钱！值钱！” “省城那边的东西铁定比咱们这边贵，只要卖得出去，立马就赚钱！” 肖淡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脸的慈爱笑容。 “俺的大宝终于要出人头地了！懂得去省城做大生意了！哈哈！” 林大宝哈哈得意大笑。 林建桥好奇问：“宝儿，那个......赚了多少钱？” “额？”林大宝支吾：“暂时没带在身上。钱多，不好乱放，怕不安全——路上的小偷忒多！俺都存到那个银行里头去了，留着下回做本钱，等着赚得更多。” “对对对！”肖淡梅欢喜拍他的胸口，“本钱赚钱，钱滚钱，以后就能赚得更多。宝啊，你终于懂事了！不枉妈辛苦生你养你长大。” 林大宝笑眯了眼睛，“你们放心，等俺赚大钱了，就让你们享清福。” 肖淡梅乐颠颠：“好嘞好嘞！俺们等着！” “妈，俺都饿了。你买了啥？”林大宝揉了揉干瘪的肚皮：“快整些跟俺吃吧。” 肖淡梅忙点点头，走进厨房——却又顿住。 她狐疑扭过脑袋，脸上的笑容敛下来。 “大宝，俺问你个事。” “啥？” “你还跟那个骚｜女人厮混一块儿不？” “额......”林大宝打起马虎眼：“最近一阵子俺忙得很，她也忙......她也挺忙的。” 肖淡梅虎着脸，双手叉腰：“说！有还是没有？！” “没有！”林大宝抬头挺胸：“真没有！俺做生意是跟其他兄弟搞的，跟她没关系。她......她一个人女人能懂啥。” 第659章 第659章 鸡蛋饼、牛肉面，煮鸡蛋很快端了上来。 林大宝翘着二郎腿，吧唧吧唧吃着。 “妈，俺实在太想念您做的饼子，外酥里嫩。上哪儿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省城那边也没有。” 肖淡梅笑呵呵从厨房探头：“那当然！你以为随便一个谁就能有俺的手艺？俺在厨房扎了几十年了！” “厉害厉害！”林大宝竖起大拇指，又是一阵吹嘘。 肖淡梅乐哈哈大笑。 林建桥从后方阳台走进来，一脸愁容。 “还是一大堆人堵在门口......好几个还是厂里头财务部的。” 肖淡梅瞬间笑不出来了，蹙眉问：“咋了？还闹啊？这么说今天陈厂长还没回来？” “肯定没。”林建桥低声。 林大宝醮着辣椒酱，咕哝：“会不会是跑路了？卷钱跑掉了？” “胡说！”肖淡梅瞪他，压低嗓音：“陈少说了，他爸爸是出差去了。这件事十几天前他就说了。没闹之前就说，不是闹出来才跑的。” 林大宝狐疑问：“俺听老爹说都闹了好几天了，不可能没人告诉陈厂长吧？他咋不回来？做啥不回来？如果厂里头有钱，做啥几个月不发工资——里头肯定出大事了！” “嘘嘘嘘！”肖淡梅摇头：“别乱说，别瞎猜！氮肥厂办了十几年了，附近都用他们厂的化肥，好些都还弄去外省了。生意做得那么大，咋可能出事？” 林建桥支吾：“也许是......某些账收不回来，暂时周转不过来。” “老爹，你不在财务处吗？”林大宝问：”你都不知道？” 肖淡梅没好气道：“你爸他懂个毛！他每天就是算算账，哪里懂那么多！” 林建桥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砰砰！”门被敲响了。 “老林！老林！”有几个人此起彼伏喊着。 肖淡梅看向丈夫，道：“找你的，你去开。” 林建桥赶忙打开外门。 只见几个同事站在门外，一个个灰头丧气。 “老林，你咋不出去跟大家一起示威？” “就是！今天人愈发多了，声势越大，对咱越有利！” 林建桥尴尬笑了笑，支吾：“那个......这两天有些忙。” “忙？”同事甲挑眉反问：“都不用上工了，你还忙？你忙啥啊？” 同事乙嘲讽笑了，道：“你们不知道，老林他跟厂长家的关系好着呢！他家闺女跟陈少感情深厚，一口气得了四套房。咱副厂长都只分了一套，可见老林家跟厂长的感情有多深厚！” “哟！”同事丙瞪眼：“老林，你该不会知道陈厂长的下落，故意不说吧？” “没没没！”林建桥慌忙罢手，颤声：“我哪里知道！木有的事！没有！” 第660章 第660章 同事甲鼻尖轻哼：“如果知道了却故意不说，那就是包庇。老林，咱们都是厂里的工人。咱们干活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几个小钱，对吗？咱们干活了，付出劳动了，咱就得要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咱是占理的！” “对对！”同事乙大声：“如果你知情不报，故意包庇陈水柱，那可别怪我们跟你翻脸啊！有人说，陈水柱贪了厂里一大堆钱，账都对不上，缺口大得很！你包庇他，指不定你以后也有罪！” 林建桥一向胆子小，哪里禁得起他们这样子恐吓，瞬间吓白了脸。 “不不不......没那一回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同事丙追问：“那你做什么不跟我们凑一块儿？咱们都是同事。现在我们得团结一致，跟厂里领导要回我们的工资，站在同一战线上！” “我是身体不咋地好。”林建桥支吾：“这几天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同事乙粗声问：“你不知道，那你女儿知道不？陈冰那个二世祖也是跑得连魂儿都瞧不见！厂里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他们父子都搞消失，连一个出来解释清楚的人都没有。副厂长和几个组长都只会说‘我们不知道’！这样下去哪行！一个交代，一个解释也不给，这是要彻底撒手啊！老林，你女儿在不？” “......不在。”林建桥摇头：“她......她出远门了。” 同事丙低笑：“她跟陈少睡一块儿，连孩子都怀过，这事附近就没人不知道的。听说最近陈少又来找她，对不？好几个住这边的同事都说瞧见过。” 林建桥直觉心那个虚，一个劲儿摇头。 “......没有，她出门了。她不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 同事乙探头张望：“骗我们的吧？瞧你这磕磕巴巴的样子！你女儿在里头吗？喊她出来！” “甭怕！”同事甲解释：“俺们就问问看。她如果知道陈少的下落，那就是帮了我们所有人的大忙。” 林建桥吓坏了，支吾：“真没有......她出门了。” 几个同事有些不耐烦，知晓他一向老实巴交，便想要得寸进尺。 谁知肖淡梅可不是吃素的！ 她将门一把甩开，叉腰瞪眼，河东狮吼的功夫瞬间爆发。 “吵啥？！闹啥？！俺们家是你们能闹的？！瞪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是俺们的家！都说了人不在，你们还追问啥？！咋了？咋了？还想进屋搜人不成？！找死！” 世人大多数都是吃软怕硬。 肖淡梅一向嘴巴厉害，嚣张不讲理。母老虎的架势摆出来后，一下子吓退了几个同事。 林建桥赶忙躲进老婆胖乎乎的身板后面，怯怯低声：“都说了......我们家云宝不在......真的！” 肖淡梅冷哼：“跟他们解释个屁！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咋了？！俺家二宝欠你们钱啊？谁欠你们工资，你们就找谁去！找俺们家二宝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这话你们都不懂啊？！需不需要老娘讲多几遍给你们听？！” 几个同事尴尬解释：“没有......我们就是问问你们家闺女知不知道陈少在哪儿。” “对对！陈少不在，陈厂长也不在。总得找他们出来要个说法，不然现在整个厂都乱哄哄的，都不知道咋办。” 肖淡梅大吼：“她不知道不知道！这儿又不是陈厂长和陈少的家！你们找这儿来做什么？！俺们家跟他们家暂时没关系！有多远滚多远！滚！” “没关系？谁信啊？” “就是！你脚下站的地方就是陈少补偿给你女儿的！” 肖淡梅下巴扬起，大嗓门：“那又咋样？以前好过，现在就还得接着好吗？！都知道这屋是补偿我女儿的，那就是我女儿的，不是陈少的！警告你们——我女儿不是氮肥厂的人，你们少来烦她！你们爱咋滴就咋滴，别沾上俺们家！有本事奔男人去，没本事来这里为难女人！你们真特么算什么男人？！” 几个同事说不过，骂不过，都灰溜溜离开了。 第661章 第661章 肖淡梅哼哼两声，转身进屋，不忘将吓得哆嗦的林建桥拽了进去。 林大宝啃着鸡蛋饼，皱眉道：“妈，这事看来不小啊！” “幸好俺没将云宝和陈少结婚的事嚷嚷出去。”肖淡梅若有所思：“那几天俺一直头晕头痛，都躺屋里歇息，没怎么出去。后来氮肥厂突然出事了，俺觉得不对劲儿，就更不敢说了。” “那就好。”林大宝松一口气，低声：“指不定就要上门找人抄家呢！” “呸！”肖淡梅骂：“你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俺们的家，能让别人抄？！门儿都木有！” 林建桥支吾：“千万不能让同事们知道云宝已经嫁进陈家......” “知道也用不着怕！”肖淡梅粗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嫁了又咋了？跟娘家没任何关系了！谁要是敢上门叽叽歪歪，俺就拿扫帚打人！绝不客气！” “哈哈！”林大宝竖起大拇指：“就得俺妈这架势！妈，您忒厉害！” 肖淡梅看向丈夫吩咐：“这几天如果有人来，你别乱开门。俺去开，俺看看谁敢乱来！扫帚扇死他们！” “哦哦。”林建桥乖巧点头。 肖淡梅又看向儿子嘱咐：“宝啊，你别乱跑，这几天就待家里头算了。” “不不不！”林大宝慌忙摇头：“俺......还有事呢！俺得去做生意，不能待在家里。” 肖淡梅狐疑问：“那么急吗？就不能缓一缓？你这儿不刚回来吗？” “做生意哪能说停就停。”林大宝眼神躲闪：“省城那边工业城正缺货，俺得麻利找钢铁去卖，快些赚多一两笔钱。” “这样啊......”肖淡梅仍有些不放心：“那你啥时候回来？” 林大宝摇头：“不一定，时间真说不准。” 肖淡梅为难“哎”两声，嘀咕：“二宝不在，俺们挺担心的。氮肥厂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亲家他们都瞧不见人影，这事悬得很。你是家里的儿子，是俺们的顶梁柱，等着你来撑着。你咋能走啊？” “事业要紧。”林大宝认真正色道：“有机会赚钱，咱不能错失了。妈，家里还有钱不？把钱都掏出来，让俺去做本钱。本钱越大，以后才能赚得越多。” “啥？钱？”肖淡梅皱眉摇头：“家里就剩一百来块。二宝出门的时候，将柜子里的钱都给搜刮了去，剩下那点儿是俺压枕头下的。” “都拿来给俺。”林大宝嘿嘿笑了，“多一点儿是一点儿。” 丽丽喜欢住宾馆，费用忒大。陈少躲得见不着人影，大金主没了下落，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周转去。 一百块省着点儿花，还能让他们花个十来天。不管咋样，先拿来顶一顶再说。 肖淡梅“啊？”一声，转而拒绝了。 “宝啊，家里真的是没啥钱了。你老爹三个月没工资，之前你妹从陈家捞来的那些，被你拿了两三回，加上你妹自个藏的，都已经花得七七八八。这一阵子吃吃喝喝费了不少钱，就只剩这一百来块了。接下来也不知道啥光景，冬天又要到了，家里不留点儿钱，到时咋过冬过年呀？” 林大宝压根不在乎，搓了搓手尖。 “一百块多着呢！你跟俺爸留十块钱，省着点儿吃喝，买一袋面一袋米，够你们吃上一个月。俺不一样，俺在外头行走，每天花费可大来着。其他都掏给俺，留你们十块。” 肖淡梅为难想了想，低声：“......十块太少了，至少二十。万一你妹不回来，你也不回来，俺们上哪儿找钱吃喝啊？” “怕啥！”林大宝催促：“你找舅舅去啊！他不回来了吗？你给他借个百来块花花呗！妈，快去拿！麻利啊！” 肖淡梅听罢，想着自家哥嫂应该这几天会回来，很快又恢复笑容。 第662章 第662章 “俺也好些日子没跟大哥伸手要钱了。他刚升职，估计工资又涨了。到时再缠着他送俺两幅画，卖个好几百。哈哈！他难得回家，俺不趁机多占点儿便宜哪行！” 于是，她留了十块钱在家，其他都给了儿子。 林大宝接过钱，立刻脚底抹油要溜走——被老娘拽住了胳膊。 肖淡梅压低嗓音：“赚了钱，马上就回家。还有，不许你再跟那个省城女人有瓜葛。去省城可以，不许去找她。让俺知道了，打折你的腿！” “哎哟！知道啦！”林大宝不耐烦甩开她，一溜烟跑了。 ...... “铛铛铛！”钟声响起，下课了。 同学们先后涌出教室，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往宿舍或饭堂走。 肖颖瞄了一眼不远处仍在看书的李诚，假装缓慢收拾书本，补上一点儿笔记写一写。 李诚是学习委员，成绩拔尖，一向是班里早来晚退的好学生。班里的钥匙有两把，一把班长收着，另一把是李诚。 班长每天都得帮对象打饭，关门的任务向来都扔给李诚。 很快地，班里的同学走得只剩肖颖和李诚。 李诚张望来去，一边收拾一边问：“肖同学？小颖？笔记还没弄好吗？” “好了！”肖颖快速将书本丢进书包，解释：“要考试了，笔记得整理一下，复习起来比较容易。” 李诚腼腆低笑：“......是，复习起来会容易许多。” 肖颖好奇问：“李诚，我看你平时都会带报纸来教室看，都是自己订的吗？” “不是。”李诚微笑解释：“我表姐在报社工作，家里向来不缺报纸杂志看。我舅舅他们住对面，表姐下班都会丢给我一两份报纸或杂志。” “哦。”肖颖问：“在报社工作很忙吧？我听海燕说过，说曾经见过你表姐来咱学校跑新闻，似乎很辛苦。” 李诚点点头：“确实很辛苦。她刚进报社不久，属于重点培养的新人，负责‘时事要闻’这个重点栏目，每天都要满惠城跑，找有价值的新闻。” “哇！真厉害！”肖颖赞道。 李诚苦笑：“厉害是挺厉害的......不过惠城就这么一点儿地方，真没什么大新闻。我表姐一直想要报导大新闻，可惜还没遇到好的大际遇。” “只要是新鲜事，有意义的事，就都能报导吧？”肖颖问。 李诚点点头：“新颖是最重要的，夺人眼球的事才行。” 肖颖眸光微动，问：“我听说最近城东的氮肥厂出了大事，你表姐有没有去报道？” “......这个好像没有。”李诚好奇问：“什么大事？得值得报道，有新闻价值的才行。” 肖颖压低嗓音：“我姑丈在氮肥厂上班，这几天被迫停工了。听说他们的厂长贪了不少钱跑路了，厂里好几个月没发工资，工人们都闹起来了。又有人说，厂长跟一些组织头头勾结，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总之，现在乱得很，氮肥厂多半会倒闭破产。” “呀！氮肥厂可是惠城的支柱企业！”李诚激动道：“这可能会是一个大新闻！我回家赶紧告诉表姐，让她麻利去采访。” 肖颖竖起大拇指：“报道出来后，记得借我看看哦。” “没问题！” 第663章 第663章 傍晚，肖颖坐车回家。 刚拐进小巷，便看到姚胖壮蹲在自家大门前，身边摆着一只大篮子。 他听到脚步声，扭头看来，转而笑弯眉眼。 “嫂子！嫂子！你可总算回来了！” 肖颖快步上前，笑问：“姚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好久了吧？” “没！”姚胖壮呵呵笑道：“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嫂子，你还是叫俺胖子吧，俺听着习惯。” 肖颖从善如流：“胖子，来来来！进屋坐。” 她掏出钥匙，很快打开门。 姚胖壮捞起一旁的篮子，掀开上头的破布。 “嫂子，这些鸡蛋送你吃。” “呀？这么多！”肖颖忙摇头：“太多了，几个给我就成。我现在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姚胖壮坚持塞给她，解释：“这是今天刚收的，非常新鲜，留个把月没问题。俺前阵子赚了不少钱，都是大哥分给俺的。俺老娘用钱买了几十只鸡，养在家门口的荒地上。现在家里天天不愁没鸡蛋吃！天天十几二十个呢！” “你家里兄弟姐妹多......”肖颖不敢接。 姚胖子笑呵呵答：“够吃够吃！这是俺老娘让俺带过来的。这几天货车都没出单，俺闲得很，帮着老娘干了不少活儿。俺说要来看你，她立马让俺带鸡蛋来。” 肖颖听罢，只好收下。 “谢谢大娘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姚胖子摇头道：“客气啥！没大哥，哪里有俺吃饭的地方！” 肖颖请他去主屋坐。 “甭麻烦！”姚胖子一屁股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这儿亮堂，用不着开灯。” 肖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迟疑问：“胖子，刚才你说货车这几天都没跑？怎么回事呀？” “哎！”姚胖子解释：“俺也不怎么清楚。俺是听货车站的兄弟们说的——城里成立了一个交通大队，管交通这一块。车站的货车还有俺们的货车都得办啥证，不然不能路上跑。山头去问了，说是要车证和车主的身份证，交上十块钱才给办。” 肖颖点点头，问：“所以山头打算等博哥哥回来再去办？” 出门不能不带身份证，袁博随身带了身份证去南方。 姚胖子摇头：“也不全是......” 肖颖见他面露难色，忍不住问：“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那个......”姚胖子支支吾吾：“货车站的好几辆货车都没弄好，没法上路去拉货。他们跟山头说......不许我们趁机去拉货，抢他们的单子。” 什么？！ 肖颖皱眉问：“他们威胁山头了？” “不算威胁吧。”姚胖子低声：“不过说话那样子......没那么好。” 肖颖忍不住问：“几天了？没出货几天了？” “额......四五天了。”姚胖子答：“交通大队说了，一定得车证和身份证才给办，而且一人就只能办一辆。货车站那边现在乱得很，不知道要弄谁的身份证去办，吵了好几次了，还没折腾完。山头说，反正大哥不在，身份证也没有，闲着就闲着吧。” 肖颖蹙眉问：“那如果他们一直没弄好，一直没法运货送货，那我们就得跟着没钱赚？这哪行啊！” 第664章 第664章 “俺......俺也没主意。”姚胖子低声：“山头他个头矮小，不敢跟人家横。如果大哥在就好了，他铁定有办法。大哥跟货车站的那群人关系也蛮好的，能商量啥的。” 肖颖想了想，道：“不打紧，他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听听他的看法吧。” “嫂子，你有啥办法没？”姚胖子苦笑：“现在外头一大堆人找货车呢！俺今天就碰到了两单，米店的老板要上棉州载米，供销社那边都找好几遍了。” 肖颖为难低声：“即便用我的身份证去登记，货运站的人也不会同意你们在这个时候抢生意。除非......除非我们暂时不收钱。” “啥？！”姚胖子惊讶瞪眼：“不收钱？啥意思？贴油费和人工？” 肖颖点点头，解释：“一个人的身份证登记一辆车，货运站那边不是私人企业，暂时不知道该怎么登记，所以才会搁置耽误事。他们怕咱们抢生意，所以才拦着不让咱们干。如果我们是免费帮客户，那他们就算不同意也无话可说。客户正需要我们，如果我们能急人所需，以后他们会更乐意找我们的货车，咱们也不用愁没单跑。” “哦哦！”姚胖子嘿嘿笑了，“嫂子，俺是一个粗人，好些事都不懂。大哥让俺听你的，还让俺有空就来找你，看看家里是否有粗活需要俺帮着干。你说咋干，俺就咋干，俺都听你的。” 大哥南下前找了他两次，每次都叮嘱他有什么事都找肖颖商量。 本来他一早就要来了，是山头拦下他，说这件事找谁都解决不了，就算是袁博来了，顶多也是提前办个证，根本没法拉货。 尽管山头这么说，他仍跑来找肖颖，可惜她一大早就上学去了。 这一趟来，总算是等到了。 “好。”肖颖温声：“那你去跟山头说一声，明天早上把车证给我带过来。车证上写的是我和博哥哥的名字，用我的身份证也可以。明天一大早就去办，办完你和山头去给客户载货。记住，如果货运站的人问起，就说是朋友帮忙，不收钱的。” “俺马上就去找山头。”姚胖子立刻答应，转身就要往外头走。 大哥交待了，什么都听大嫂的，尽量别自个擅自做主。如果山头和肖颖的看法不一样，也都听肖颖的，别听山头的。 “等等！”肖颖微笑拦下他，“我把鸡蛋收下，篮子你带回去。” “好嘞好嘞！”姚胖子笑答。 肖颖快步走进厨房，将鸡蛋一个个掏出来，放在阴凉的角落里。 接着，她从橱柜里拿出两条咸鱼干，加上两个大鱿鱼和一袋小鱼干，一一放进篮子里。 篮子不大，差点儿就搁不下。 姚胖子瞪大眼睛，忙摇头又摇头。 “嫂子，这哪成啊？这都是啥？俺老娘说了，鸡蛋送你就成，不能总白拿你的东西。” 肖颖笑道：“一点儿海货而已，是我爸妈上次从济城带回来的。这不是送你的，是送大娘的。你带回去才行，不然我可不敢收她老人家的鸡蛋。” 姚胖子老实巴巴点头：“哦哦！谢谢嫂子。” 肖颖送了他出门，叮嘱说明天早上七点半来这边汇合。 “单位部门没那么早上班，至少得八点。” “嫂子，你明天不用上课？”姚胖子问。 肖颖苦笑：“事情办完我再去上课，偶尔请一两节课，老师还是肯的。” 姚胖子很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 “那......那麻烦嫂子了。” 肖颖笑了，道：“是我们的车，我们自个的事，哪里需要这么说。天快黑了，你走好啊！明天见！” “嫂子，明天见！” 第665章 第665章 隔天早上，姚胖壮带着山头来了，车也一并开过来。 山头有些不怎么情愿，脸色也不怎么好。 不过他不敢不听肖颖的，一来车证上写着她和袁博的名字，这车她也有份；二来她是袁博的未婚妻，算是他的老板娘。 他现在是给袁博打工领工资过活，哪里能得罪老板娘！ 尤其袁博出人意料竟还是一个疼媳妇的汉子...... 肖颖取了身份证和学生证跟他们上了车，很快到了新开的“交通大队”门口。 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张办公桌，桌上几张纸，里里外外空荡荡。 肖颖表达了来意，工作人员惊讶盯着她看，转而打量大后方的姚胖子。 “货车......是你的？妹子，你满十八岁了吗？” 肖颖递上学生证和身份证。 “早已经满十八岁了，二位不信可以看身份证和学生证。” “哟！”工作人员看着学生证，惊呼：“信息学院的？高材生啊！咱惠城也就一个学院，附近县城都没有，忒厉害！” 肖颖微笑解释：“听说得办营运证，不然货车不让运货。我们的车停了好几天了，赶忙过来办好。不管怎么样，都按法律法规来办。” “不愧是文化人，说话规矩又好听。”工作人员咕哝：“前几天那些货运站的，嚷嚷个半天，给他们解释了一回又一回，啥都没办好，尽找麻烦。” 另一个附和点头：“就是！给他们解释十几遍，他们就只会一个劲儿嚷嚷以前用不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脑筋咋就转不过来。” 签了字，收了一年的费用，“啪嗒啪嗒”两个印章盖下去，营运证就拿到了。 工作人员叮嘱：“要贴在车玻璃的角落里，内侧贴，千万别影响自己的视线就行。” 肖颖答谢，带着姚胖子和山头走出来。 山头略有些意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嫂子，想不到还挺容易办的。货运站的兄弟还跟俺嚷嚷，说什么难搞得要命，他们至今还没折腾好。” 肖颖递给他，道：“贴上去后，载货去吧。” “等等！”山头仍有些不情愿：“嫂子，咱可以收少点儿......免费的话，咱亏惨了啊！人工咱倒贴也就算了，油费可不便宜。” 肖颖微微一笑：“没事，油费不够的话，来找我拿。” “用不着用不着。”姚胖子呵呵解释：“前些日子俺们出了几趟，钱还在兜里等着大哥回来结算呢！够车子加油几回的，够的。” “那去吧。”肖颖温声：“先走几天再说。” 山头撇撇嘴，带着姚胖子离开了。 ...... 隔天中午，肖颖吃过午饭后，便奔去邮局打电话。 三天前打电话的时候，约定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半。 肖颖仍拨打钢铁厂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第666章 第666章 袁博等在一旁，立刻就接听了。 ——我和叔早上去买车票了，明天下午一点四十分的火车。 肖颖欢喜笑了，问：“行李都收拾了吗？我的海货咋样？买了多少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全部都是吴波安排的，我压根不懂。他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是渔船老板的电话，以后需要什么海货就打电话找他要。 肖颖压低嗓音问：“五百块本钱够不够？” ——够，都是吴波安排的，还写了几张货单交给我。他说拿的都是最便宜的价格，质量都是最好的。这边有收购的商人，收的都不止他的价钱。他还说不用太感激他，渔民家都会给他一点儿回扣买烟。等你以后赚了大钱，他说等着你投资他的新渔船，到时给你分成。 肖颖听罢哈哈笑了，道：“一艘渔船好多万呢！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对你很有信心，还跟他媳妇说，但凡学了知识后去学做生意的，大多数能赚钱，而且一般都是大钱。他说你们当时一个班几十人，只有你一人读书到现在，成了老姑娘还在读书...... “说啥呢！”肖颖哭笑不得：“二十岁就老姑娘？你有没有帮我揍他一拳？” ——没，他身上总有一股鱼腥味儿，我怕拳头沾了鱼腥洗不掉。 “哈哈哈！”肖颖被他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口吻逗得大笑，“那就算了，我以后自个去揍！” ——叔和婶婶这边的行李和家具蛮多的，大多数都送给街坊邻居和一些老同事。吴波喜欢你们家的小餐桌，打算明天来搬走。他媳妇很感谢，特意送了叔几个大鲍鱼，好像是什么两头鲍鱼。我听不怎么懂，但直觉是很稀少的玩意。至于房子是单位合资房，不能乱卖，只能卖回给钢铁厂。厂长非常和善，按现在的市场价得了一千来块。叔和婶婶打算去帝都的时候，先用这一笔钱租房住。 “哦？”肖颖问：“爸妈已经商量好了？” ——是，他们商量好了，说叔公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不好长期打扰，下班或周末多回去陪老人家就行。 “行吧。”肖颖倒不怎么在意，因为她关注的是姑姑一家子的“新企图”，“我这么没什么大事，等你们回来再商量吧。” ——叔让我问你，你姑姑是不是一直在等他们回去？ “这不用问。”肖颖苦笑：“她几乎天天上门找，总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云宝表姐已经和陈冰领证结婚，打算要直奔帝都找叔公攀亲。你告诉爸妈，纠缠已经升级，打算直捣黄龙了。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既然老爸要问，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袁博停顿片刻，低声：“叔又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 肖淡名是一个很重亲情的人，帝都的小叔是自家亲叔叔，可堂兄弟们毕竟没一块儿长大，多年没接触，都生疏得很。 加上堂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家室，妻子或儿子女儿的亲人朋友等等，一大堆的人际关系要处理。 自家妹妹如果要攀帝都小叔的“亲情”，他必定第一个被拖累，在一众堂兄弟姐妹中面前难为情，也难做人。 肖颖低声：“他迟早得知道，姑姑现在早晚都会去老宅一趟。她还说了，如果爸妈不带他们上帝都，他们可能还要自个去。” ——回去再说吧，等叔叔和婶婶自己安排。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挂断通话。 肖颖走回学校，午休过后开始上课。 课间的时候，李诚递给她一张报纸，腼腆笑了笑：“说话算数。” 肖颖微愣，转而开心笑了。 “这么快？！才一天呢！” 李诚压低嗓音：“报纸新闻最讲究时效，不快可不行。” 肖颖打开报纸，看着大标题——“我市氮肥厂工人大罢工，厂长失踪，前途未卜”十几个大字，低低抿嘴笑了。 第667章 第667章 郊外，小别墅 倪殷红靠在皮沙发的扶手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唉声叹气。 陈水柱来回踱步，眉眼皱成一团，脸色憔悴。 倪殷红抬眸看他，没好气骂：“别晃了别晃了！晃得我的脑壳更痛！” “哎！”陈水柱无奈跌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报纸，脑门又是一阵突突突的痛感。 倪殷红皱眉问：“你不是说，你已经打点了一些老同事吗？工人们闹了一圈后，这才刚刚劝走，转身报社就给登了出来！不是说别泄露消息吗？！咋回事啊？你没仔细打点吗？” “没。”陈水柱沉声：“我没想到报社的记者鼻子那么灵！厂里的大门都关上了，他们竟还能想到办法找工人做采访。算来算去，竟算漏了这一茬！” “算你个头！”倪殷红低骂：“人算不如天算，你咋知道老天爷要怎么算！现在算啥都没用了。还是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陈水柱瞪她一眼，道：“少来烦我！你没瞧见我正在想办法吗？！只会知道瞎嚷嚷！你要是待不下去，现在就给我回城东去！” “不要！”倪殷红冷哼：“工人一天找上门好几拨，你这个做厂长为什么不自个去应付？凭什么你能躲在这里吃香喝辣的，我得回家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些日子工人一拨拨上门闹，找借口要找陈厂长，甚至还有赖在家里不肯离开的。 她气坏了，也怕闹出事来，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一些，跟儿子平分一人一百多块，然后连夜躲来这里跟他挤一块儿。 陈水柱烦躁粗声：“想要留在这里，就少叽歪，少嚷嚷！” “喂！”倪殷红火气瞬间蹭蹭上涨：“干嘛？要吵架啊？陈水柱，你别以为我怕你！” 陈水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努力平复心头的怒火。 “别干坐着，快去后面厨房弄一碗面条吃。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肚子咕噜直叫！” 倪殷红哼哼两声，站了起来。 “面条还得擀面啥的，忒麻烦。里头好像还有几个馅饼，配几口热乎的水吃吧。” 陈水柱一听就忍不住皱眉：“都怪你！谁让你将梅婆打发走的？这里地方大，打扫起来麻烦，没一个老婆娘帮忙做家务，哪里忙得过来！” 倪殷红翻了翻白眼，冷哼：“不打发走，她将你那小狐狸精的事给抖出来该怎么办？你那狐狸精还没走远呢！你都火烧屁股了，还想她来掺和一脚吗？” 省里已经派人来调查，到处风声鹤唳。 如果这时候那女人的事捅出来，作风问题上又是一个大污点。 陈水柱自然不敢冒险，垂下眼眸支吾：“幸好你将她给打发走了，不然......指不定得闹多一桩烦心事。” 倪殷红幽幽开口：“整天贴在你怀里的小绵羊，多温柔多美丽多贴心啊。你又怎么知道我让她出院坐船离开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尖牙利齿，威胁我恐吓我，甚至连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骂我的？你就该自己去面对，好好认识她的真实面孔。保管你得后悔到骨子里，以后别说是想了，就连一个念头都不会有。” “女人的事，还是女人去处理最好。”陈水柱低声：“你每次不都处理得挺好的吗？这一次还是顺顺利利的，而且时候也刚刚好。” 倪殷红冷哼一声，问：“昨晚看着窗户发呆不睡觉，是不是又想那贾小妞了？” 第668章 第668章 那女人已经拿了钱，加上之前陈水柱送她的金首饰和几个玉手镯，够她嫁个老实巴交的人过得安稳。 她也警告过她，如果敢作妖乱说话，就休怪她倪殷红心狠手辣废了她。 贾小妞十几岁就出来跑江湖，不是一个傻乎乎的天真女人，明白此时纠缠下去也得不到什么，不如捞点儿好处趁早离开。 算她识时务，不然她倪殷红绝不会让她只丢了孩子那么简单！ “哪能！”陈水柱烦躁低声：“都什么时候了！想什么女人！只要保得住我的位置，何愁没有可心的女人！眼下闹事的工人已经被几个组长给劝下去，也哄他们说不久后就会将拖欠的工资一概补上。这两天我费了好些功夫，总算找了一个中间人给我做说客，约了省里的调查人员在中间人的家里见面，到时一定要将他稳住。我的岁数已经可以退休，找找借口推脱，尽量甩给其他人。加上我之前做的假账，希望能混过这一关。” 倪殷红轻吁一口气，提醒：“该怎么打点就怎么打点，有多少掏多少，千万不能省着。” “嗯。”陈水柱点点头：“放心吧，都备好了。” 倪殷红眼睛微闪，忍不住问：“阿冰今天来电话没？” “没。”陈水柱低声：“如果接到电话，就让他立刻回来。” 倪殷红解释：“肖淡梅那边赶得挺紧的，小黄天天跑去催她，她一天两回跑肖家老宅，倒是不敢松懈。” 陈水柱鼻尖轻哼：“氮肥厂停工好些天，工人们又闹又吵，她住在那边不可能啥都不知道。婚已经结了，脚已经跨过船舷，想要下船哪有那么容易。也好，让她听一点儿风声，能让他们清醒一点儿，乖乖听我们的话。” 倪殷红摇了摇头：“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肖淡梅愣愣的，压根不知道咋回事。小黄去催，她就照办，跟个傻狍子一样。” “哈哈！”陈水柱开心笑了，反问：“他们傻，难道不好吗？就是要他们傻，巴不得他们傻！哈哈哈！” 倪殷红也跟着笑了。 两人笑够了，再次商量起来。 “我这边能拖则拖，尽量别让人查出来。阿冰那边让他攀上肖家，最好在帝都找一份工作，远离这边的‘硝烟’。即便我这边出事了，肖家也不能见死不救，多少都能帮上一些。” 倪殷红低问：“你......最好的打算是多少年？” 陈水柱微愣，想了想比划五根手指。 倪殷红一下子红了眼睛，嗔怪道：“哪能......太久了！” 他现在都六十几了，五年后出来——那不得七十了吗？！ 陈水柱叹气摇头：“你还得期盼这份报纸没被上头的人看到，不然后面的麻烦还会接着来。我能挡这么几波，已经够了不得了。如果全部查出来，我这辈子应该就再也见不到外头的天日了。幸好，我已经提前将阿冰摘出来，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可以去帝都重新开始。” 倪殷红眸光闪烁几下，低声：“家里的东西能变卖的，就尽量变卖，儿子和我以后还得过日子。” 老的不能依靠了，幸好儿子已经长大，只要抱住一部分财物跟着儿子远走他乡，省着点儿花，省着点儿用，还是能滋润过好老年生活的。 陈水柱抬眸，浑浊眼睛盯着她看，终于低低“嗯”一声答应了。 “也许日子......不多了，对我好点儿。” 倪殷红起身淡声：“我给你擀面去。” 第669章 第669章 天色暗沉下来，萧瑟秋风呼呼吹着。 肖颖裹紧外套，迎着冷风往家里赶。 晚秋时分，惠城的早晚温差极大，中午能穿一件长袖，早晚则得裹厚外套。 拐进小巷，她将手中的大篮子撂在门口，翻找书包找钥匙。 倏地，隔壁的门“咯吱！”开了。 只听得刘婶的嗓音略带着无奈，低低哀求：“阿芳，这十几块钱你可要省着点儿花。” “知道了知道了。”刘小芳不耐烦道：“都说了几十遍了，你烦不烦啊？” 刘婶低声：“家里这大半个月幸好都有你三哥买伙食，不然俺哪能省下这么多。你爸说了，俺们身边不能啥都掏给你，总得留点儿钱应付病痛啥的。” “就这么几个钱！至于吗？！”刘小芳轻哼：“别人家的父母亲给女儿买进口自行车，买进口手表，还买进口化妆品。这十几块钱还不够我吃几顿好的？你跟爸压根就不疼我！” 刘婶“哎哟哎哟”好几声，低声：“这话可不能让你爸听到。这些年供你读书上学，俺们偶尔十天半月也吃不上一口荤。你是爸妈的好宝贝，俺们不疼你疼谁？” “别唠叨了，我得走了。”刘小芳道。 刘婶压低嗓音问：“阿芳，那个......那个上次你说的省里来的专家医生跟你咋样了？” “别问。”刘小芳不耐烦道：“人家不是普通人，我总得慢慢来才行。” 刘婶叹气：“俺这些日子很想你，你得空就多回来。” “知道了。”刘小芳提醒：“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不许你们去医院找我，知道不？” “......知道。”刘婶诺诺应声。 刘小芳快步离开了，没瞧见隐在暗处角落的肖颖。 刘婶目送女儿拐出巷口，才低低叹气关门。 肖颖推开门，将篮子提进屋，将门关上。 屋里暗沉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肖颖摸索拉开灯，将篮子提去厨房，将买来的食材一一归类收拾好。 这几天姑姑跑得实在太勤，她烦不胜烦，干脆在学校饭堂吃了晚饭，才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 回来的路上，她在市场门口的杂货店买了好些干货。 老板娘见她买得多，还大方送了一个新篮子，让她能拧回来。 明天爸妈和博哥哥就能到家了，只是具体的到站时间还没法确定。 袁博让她照常上下课，别去车站等。 这几天学校忙着准备考试，她也不敢请假。 在学校的学习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格外珍惜，打算在最后一学期再次夺得榜首，给自己的学生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上辈子她最后一学年被迫辍学，时隔多年一直懊悔不已，藏在心头的遗憾究竟有多大，只有她夜深人静时分的泪水知晓。 她将蜂窝煤炉点燃，打开小阀门，然后盛了一大水壶的水放上去煮。 从热水壶里倒出水，发现只剩下一点点余温。 她没在意，大口大口喝下半碗。 随后，她背着书包去了主屋，拉开灯继续学习。 她正看书入神，倏地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 “小颖！小颖！快开门！” 额？！ ——竟又是姑姑！ 第670章 第670章 肖颖无力翻白眼，将钢笔搁下，斯里慢条走出来开门。 “小颖！”肖淡梅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爸妈回来了吗？” 肖颖摇头，转而发现站在大后方的林大宝。 他猫着身子蹲在角落里，若不是有一丝灯光照出去，压根没法瞧见。 肖淡梅“哎哟！”一声，没好气道：“咋还没回来？丫头！你该不会是骗俺的吧？这都半个月了，咋还不回？！” “没。”肖颖淡声：“姑姑，夜黑风高的，你怎么还跑过来？早些回去歇息吧。” “等等！”肖淡梅将她往里头推，道：“俺进去上一下厕所！有些急！” 肖颖知晓她是要进去确认，没拦着她。 肖淡梅探头探脑张望，发现到处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忍不住暗自失望。 林大宝猫着身子趁机也要钻进来，被肖颖拦下了。 他急了，生气大声：“哎呀！你这是干啥？俺可是你表哥！” 肖颖冷哼：“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哥！滚！” 林大宝略有些窘，“你瞧你！哪有你这样说话滴？俺比你大，俺妈是你的亲姑姑，俺就是你的表哥！俺警告你，小心舅舅舅妈回来，俺告诉他们！” “拉倒吧！”肖颖冷笑：“你将姑姑气得进了医院，然后一走了之不照顾。你算哪门子的儿子？你觉得我爸妈会理你这样子的不孝子？想得美！” 林大宝支支吾吾：“......俺得去省城做生意。俺妈都没舍得教训俺，你掺和啥？关你鸟事啊！” “是不关我的事。”肖颖将门一把甩上，迅速扣上：“这是我的家，我有权利不让你进来！” 林大宝急了，“砰砰砰”猛烈敲门。 肖淡梅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狐疑问：“小颖，咋了？咋把你表哥关外头啊？” “他说他的事跟我无关。”肖颖理直气壮：“既然他跟我没关系，那我做什么让他进我家的大门。” 肖淡梅“哎哟！”一声，道：“哪能这样！这是俺的娘家——” “是你的娘家，所以我让你进来了。”肖颖淡声：“姑姑，表哥偷我的钱，上门找我麻烦，还将你气进医院一走了之，这样的人我很不喜欢，不想看见。” “小颖！” “姑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回吧。”肖颖沉声：“我有好几门课要考试，得赶紧准备复习。” 肖淡梅难得没有生气，呵呵呵赔笑。 “小颖，你爸妈这两天就会回来的，对吧？” 肖颖点头：“对，具体时间不知道，很快就回。” 她一天跑两趟，爸妈即便再怎么躲，也是躲不了，除非直接去帝都。不过，爸爸还需要在惠城这边盖几个印章，所以不得不回来。 肖淡梅捏了捏手指，低声：“小颖，你身边应该有钱吧？借姑姑一百块吧。” 什么？！ 肖颖摇头：“我还是一个学生，身上就一点儿伙食费，哪有一百块巨款能接你。” “不可能吧？”肖淡梅狐疑皱眉：“你爸妈没留多点儿钱给你？没一百几十肯定有吧？你爸一向大方，不会舍不得给你钱的。” “没有。”肖颖反将一军：“他留给我的钱在医院帮你垫付医药费了。整整二十块呢！姑姑，你先把二十块还上吧。” “那个......那个......”肖淡梅呵呵笑道：“以后吧，以后再还。” 肖颖淡声：“我的伙食费都给你垫付做医药费了，在爸妈回来前得缩衣减食省点儿花，不然估计得饿惨。姑姑，我身边就只剩几块钱而已。” 肖淡梅急了，为难啧啧啧好几声。 “这可怎么办才好？你表哥他急着用钱呢！他有一批货要赶紧付钱运去省城，还缺两百块——三更半夜的，上哪儿找那么多钱呀？！” 第671章 第671章 肖淡梅焦急解释：“是这样的——你表哥他最近忙着做钢铁生意。从棉州那边运货，然后去省城卖掉，已经赚了一大笔钱。这次又要运货上去，可惜还差两百块！” 肖颖一听就暗自翻白眼。 林大宝前一阵子跟梅丽丽去省城花天酒地，这几天躲在桂兰宾馆里头厮混——算哪门的鬼生意！ 这些事是早上老川告诉她的，说他闲着没事就帮忙打听，希望能来她这里讨点儿剩饭剩菜吃。 肖颖送他两个新鲜的大包子作为答谢。 林大宝他好赌成性，只会吃喝享乐玩女人，什么时候干过一点儿正经事！ 棉州运钢铁去省城卖？呵呵！ 也就只有姑姑这样智商的人，才会相信她宝贝儿子的鬼话！ 肖颖摇头：“我身上就几块钱。姑姑，你该去找你的富豪女婿陈冰要去。” 额？ 肖淡梅尴尬笑了笑，支吾：“陈少跟云宝开车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氮肥厂的事情这两天总算消停一些，说下个月会想办法还上大家拖欠的工资。 不过厂长仍没回来，陈少也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现在就只有黄铁松天天上她家的门，每次都是让她来打听帝都小叔的具体住址，还有大哥大嫂的确切归期，一天也没落下。 肖颖罢罢手：“那没办法喽！姑姑，我是真帮不上。” “那个......”肖淡梅转了转眼睛，往主屋奔进去，“俺看看家里有没有你爸的字画......先拿去应急一下。” 什么？！ 肖颖急了，追了进去。 “姑姑，你怎么能这样？！家里没有我爸的字画，他的字画都是随身带着的！你别乱闯！不许乱翻！” 肖淡梅一把拍开她的手，粗声：“拦啥？拦啥？这是俺的娘家！俺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俺也有份的！” “哪又怎样！”肖颖看着自己红通通的手背，生气道：“你嫁出去多少年了！这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瞅上一眼？！别乱翻！这些是我的书，不是我爸的！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爸他在南方住那么多年，家里废弃这么多年，哪有什么书和画作能留着？就算有，早已经被老鼠和虫子吃光了！” 肖淡梅不停推开她，自顾自翻来翻去。 “你少骗俺！大哥来家里住好几天，咋可能啥都没带！” “他们是去帝都看小叔公，顺道来拐来办手续的。”肖颖拦在她面前，没好气大声：“出远门怎么可能带字画！” “那他铁定在老宅画过，对不？他天天都画画练字的！你少哄俺！” “一幅画偶尔几个月都没法画完，爸妈就来了几天，能画多少？爸爸视他的字画为珍宝，平时都是随身携带——这你也是知道的吧？我骗你做什么！” 肖淡梅急得发疯，张望来去。 “那——那就没其他了？家里以前好些东西呢！对了！那种陶瓷玩意听说都是值钱的！以前大哥收在大柜子里头，用布和厚纸包起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在哪儿？” 肖颖沉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那些都是肖家祖辈们一代代辛苦传承下来的，爸爸曾经一度为了保住这些宝贝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吃糠咽菜好些年。 不管它们真实价值贵不贵重，能值多少钱，都万万卖不得！ 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以前爸爸下乡在山尾村，姑姑瞒着爸爸，偷偷典卖了好几样贵重物品。 爸爸知道后，气得好几天睡不好吃不好。 第672章 第672章 后来，爸爸将那些器物都小心保管起来，不再让姑姑随意觊觎了去。 当年匆匆南下，爸爸和妈妈特意在老宅找了暗处存放这些老器物。目前除了他们一家三口知道以外，别无他人知晓具体在哪儿，就连袁博也不知情。 肖淡梅挤开她，往屋后匆匆奔去。 “呀？！”她突然在昏沉的灯光下瞧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定睛看了看，转而嘿嘿笑了，“死丫头！整天诓俺！这不是画是啥？！” 肖颖憋笑：“姑姑，那是我的练笔。我太久没画，有些生疏，爸爸罚我画了好几幅。这是其中最好的一幅，我缠着我妈帮我装裱起来的。” “还想诓俺？！”肖淡梅气呼呼瞪她，拉过一旁的檀木凳子，踩上去就要去扯。 “姑姑！”肖颖上前去拉她，骂道：“你太过分了！放下！那是我的画，不是爸爸的！姑姑！你这是入室盗窃，是在犯罪！” 肖淡梅理都不理，道：“这是俺的娘家！俺大哥的家！俺拿了，回头再跟大哥认个错，道个谢。你别拦着！你要是扯俺的脚，俺摔下去你就得养俺一辈子！” 肖颖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她。 “你要就拿去吧，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 被老爸严格要求了十几年，她写的字，不管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都算是有模有样。 至于画作方面，用老爸的画来讲就是“普普通通”，“勉强过得去而已”。 如果是老爸的画，即便是卖给外行人，看着他老人家的署名就能卖个高价。 至于她的名字，除了班里的同学和相识的几个人外，应该没多少人认得。这样水平的画作，顶多比外头纸扇上的花样强一些，恐怕连卖都卖不动。 但凡懂画懂艺术的人，怎么可能为这样的画作掏钱？ 肖淡梅听罢，狐疑盯着她看。 “......真的？你别又想诓俺吧？” 肖颖耸耸肩：“姑姑，你这么聪明能干，我哪里诓得了你。这画如果卖得了，你尽管去卖，多少钱都归你，到时告诉我多少钱就行。” 就当是有人帮她测测画作水平，试试市场价吧。 肖淡梅眯眼打量那幅画，一点儿艺术修养都没有的她，根本辨认不了这究竟是不是大哥亲手画的作品，但瞧着上头的署名是两个字——明显不是自家哥哥。 “小颖，这......当真是你画的？” “嗯。”肖颖张手：“姑姑，不要了吧？不要就还我。” 肖淡梅忙收起来，“不不！这个给俺！给俺！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多少钱都归俺！” 语罢，她匆匆带着画离开了。 肖颖无力叹气，赶忙将门关上堵住。 外头传来林大宝兴奋的激动声：“舅舅的画？！太好了！至少能值两三百！大不大？大点儿的话，应该更值钱！” “没啊！这是小颖自己画的。” “啥？！那死丫头弄的？妈，这玩意能换钱吗？俺咋从没瞧见她画过画！” “俺也不知道。不过俺看着跟你舅舅画的好像差不多。” “是吗？那俺拿去找人看看！” “大宝啊，前几天刚拿了俺们的钱，咋就又没了啊？你这生意也别做太大了，别整太累，早晚得回家，不然爹妈都不放心得很。” “知道啦知道了......” 第673章 第673章 隔天一大早，肖颖裹着外套在厨房里煮饭，一边拿着小笔记背诵。 倏地，门被敲响了！ “肖妹子！肖妹子！”一道沙哑粗厚的嗓音响起。 额？ 这嗓音分明是——康桂花的嗓门！ 肖颖忙将小笔记塞进外套口袋，匆匆将散乱的头发扎成马尾，一边往大门口奔去。 “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一扇，便瞧见康桂花和孟二福各牵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屋檐下。 早上寒气中，两人都被冻得鼻子微红。 肖颖忙道：“快！自行车搁门口，锁上进来坐。” 一大早没什么人走动，只需要锁上就成，没必要往屋里搬。 两人照做，随她进了屋里。 肖颖领他们进了主屋，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倒两杯热水给你们暖暖身。” “哎！谢谢啊！”康鸭子答谢。 孟二福则腼腆笑了笑，有些不敢对上肖颖明亮的大眼睛。 肖颖很快倒了热水过来，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你们吃早饭没？” 康鸭子呵呵笑了，解释：“一大早就被表哥拉出来，还没来得及吃。厂门口有卖吃的，到时买点儿应付肚子就行。” 肖颖微笑道：“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洗了几个鸡蛋在水锅里煮着。一会儿我请你们吃水煮蛋，先垫垫肚子。” “不不不。”康鸭子黝黑的脸满是不好意思，低声：“我们喝点儿水就成。” “......有热水就成。”孟二福附和道。 肖颖将主屋的灯拉开，四周亮堂起来。 康鸭子悄悄给孟二福打了一个眼色。对方略有些尴尬，紧张捏了捏手中的水杯子。 肖颖假装没瞧见，笑问：“桂花姐，你大嫂的生意还不错吧？” “不孬！”康鸭子答：“冬天到了，很多人找她订做衣服。孩子们都准备做过年的新衣，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得买布做新衣。每当换季的时候，尤其是冬天前后，都是她最忙的时候。” “最忙也是最赚钱的时候。”肖颖道。 康鸭子哈哈大笑。 孟二福看着肖颖，有些欲言又止。 肖颖猜想他是为了谭小梅的事过来，故意没主动问，又跟康鸭子聊了好一会儿。 康鸭子又跟表哥打了眼色。 孟二福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肖妹子，我们这次过来......是有事跟你商量的。” 第674章 第674章 “好啊！你说。”肖颖道。 孟二福眼神躲闪，低声：“小梅之前跟你本来要合作去买毛巾......后来弄不成......真是对不住。” “没事。”肖颖低笑：“你怎么跟我道歉？不需要。” 又不是他要跟自己合作生意，哪里需要他来道歉。 孟二福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小梅她着急赚钱......头脑发热，做事容易冲动。” 肖颖只是笑了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一行没机会了，那我找另一行就行，犯不着道歉。” “肖妹子大人有大量！”康鸭子竖起大拇指：“俺就知道你不会生小梅的气。” 肖颖摇头：“都是小事，我都不介怀，你们更不用往心里头去。” 谭小梅要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没想到她做人做事没什么担当，连道歉都得其他人代劳。 也许是她想多了，谭小梅压根没发现自己有错，这次是孟二福擅作主张来的。 果不其然，只听得孟二福继续道：“小梅她......她做生意还没有经验，也不懂得该怎么去招揽生意。她的口才虽然好，人也热情，只是人家做生意的人都精明得很，也谨慎得很，不轻易跟她买毛巾。” 康桂花“唉！”了一声，解释：“小梅和我二表哥前后去了三趟省城了，来回路费花了不少，加上住宿费，前后花了好些钱。可毛巾却只卖了两三打，连一顿饭的钱都赚不下来。小梅又气又伤心，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的。” 孟二福微窘：“我劝她哄她......她仍是不开心，昨晚上还哭了，说她把之前跟着你赚的钱都差不多花光了。” 肖颖苦笑：“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小梅姐和你一直都在厂里上班，没什么机会接触做生意这一行。之前的生意能做得好，主要都是靠附近的熟人光顾。省城那边不一样，大家彼此陌生，店家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相信上门推销的人，遇到困难再所难免。没事，钱没了，以后慢慢赚回来就是。” “只是——她伤心得很。”康桂花低声：“她现在还在外头租房子住，家里哥嫂都不欢迎她，爸妈也没去接她回去。她说她走投无路，现在急需赚钱，不然日子都不知道咋过下去。” 肖颖微笑道：“小梅姐年轻又漂亮，还有一份稳定工作，哪里会走投无路。没事，如果暂时赚不了，那就先放一放，等以后有机会再试试。” “那个......”孟二福支吾：“肖妹子，你虽然年轻，但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豁达的人。你别跟她计较，还是跟她......跟她合作吧。” “对对！”康桂花讪讪笑道：“你懂做生意的门道，对省城也熟悉，不像俺跟一只鸭子似的，傻愣愣的。如果有你帮忙，这生意保管能做成！” 肖颖罢罢手，微笑：“你们二位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毛巾的生意，恐怕我是干不了了。” 啊？！ 孟二福和康桂花对视一眼，脸色变了变。 “那个......肖妹子，我知道你心里头肯定对小梅生气。但她已经知错了，真的！她只是拉不下面子。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我了解她的脾气。你可不可以——” “二福哥，你别误会。”肖颖摇头：“我没有怪小梅姐的意思，我拒绝是有我自己的原因。实不相瞒，我最近在准备期末考，接下来要准备实习了。另外，我还让我未婚夫在南方海边给我批发了不少海货过来，接下来打算运去省城卖。我接下来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分不开身了。” 孟二福为难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康桂花试探问：“肖妹子，咱都是年轻人。俺也不是那种心里弯弯曲曲千绕百转的人，咱就不说虚的那套了。你是不是......觉得小梅没来道歉，所以你不肯原谅她？” “当然不是。”肖颖哑然失笑：“我没那么小气，主要是我接下来真的会非常非常忙。又要实习，又要做海货生意，真的抽不出时间了。” 一开始她确实有些生气，觉得谭小梅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冷静下来后，觉得大家没缘合作也就罢了，没必要往心里去。 碰巧袁博陪着爸妈一块儿南下，他力气大，能扛能搬，她趁机让他带一大批海货回来，试着买一买看看。 主要是惠城属于内陆地区，省城也是，海货不多见，应该会受欢迎，所以她才敢放胆试一试。 康桂花和孟二福先后叹气，脸上都堆满浓浓的失望。 第675章 第675章 肖颖微微一笑，颇为羡慕。 “小梅姐有你们这两个肝胆相照的好朋友，真是让人羡慕！其实，万事开头难。你们劝一劝小梅姐，不妨再坚持坚持，指不定有转机。” 她是不可能再和谭小梅合作了，以后应该都不会了。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诚信都是最重要的，因为人无信不立。 其实，谭小梅说等不及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她想独享利润，一个人赚个够。 单单这两个原因，就足够让她肖颖望而却步，吓得远远的。 “她......她都没钱了。”孟二福白皙的脸庞红红的，“我身边的钱也都给她了，都没得剩。” 康桂花低声：“俺听小梅说了，还没做成生意，钱倒是耗了不少。省城的客车票贵，来回一趟就要二十来块，两个人的车费加上住宿费，还有她拿的那两大箱毛巾，已经花了好几百块。” “那就暂时别去省城。”肖颖提醒：“毛巾既然已经进货了，不卖出去就肯定亏本，多少卖一些，先收回一些本钱吧。” 之前她去省城的时候，也是为车费和住宿费愁断肠。幸好搭了好几次货车“顺风车”，加上荣伯给了优惠，不然花费铁定也不低。 花钱容易赚钱难，尤其是手头钱不够的情况，看着钱一点点减少，心里能不悬才怪！ “不去省城，那去哪儿？”孟二福问。 肖颖答：“你们反正有自行车，绑一些货在车后座，去附近的县城市场卖吧。棉州很近，你又是那边人士，肯定熟悉环境，不妨先去那边试试。毛巾是必需品，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得用。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卖，价格比杂货店便宜个一毛半毛，应该能卖得动的。” “哟嚯！这个行！”康鸭子激动起来，笑道：“这个主意行！咱怎么总一味儿想着去省城呀！地方远，又陌生得很，又要车费住宿费啥的——忒贵！” “是是是。”孟二福也激动起来，低声：“之前怎么没想到，就一直强调去省城，因为那边市场大。肖妹子的这个建议好，咱可以先在附近卖卖看，至少先将一部分成本收起来。” “对。”肖颖解释：“货堆起来，就只能亏本。两大箱毛巾的价格也不低，暂时先收回一点儿本钱。如果你们卖得顺利，还可以把这钱再次进货去卖。” “哦哦！好的！”孟二福忙不迭点头。 康桂花露出开心笑容：“记住了！记住了！俺周末去帮忙，帮着卖。你们去省城的时候，俺都不敢跟着去。如果在附近县城，俺肯定能帮上。对了，如花姐也能去凑一脚，人多力量大嘛！” 孟二福也露出笑容，“好，到时一块儿帮忙。” 肖颖温声：“做生意不用计较有没有大市场，毛巾成本小，利润低点儿，但像这样的买卖，风险其实不大，反而能承担得起。俗话说，小小生意能发财，只要货量大，货走得快，慢慢坚持下去一样能赚大钱。” “谢谢......承你吉言。”孟二福微笑：“幸好有你帮忙。” 肖颖起身笑了笑，“别客气，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刚站起来，孟二福和康桂花也忙站起来，表示他们还要去吃早饭准备上班，不然恐怕会迟到。 “等等啊！”肖颖匆匆进了厨房，捞了四个热乎乎的水煮蛋，装进两个小网兜里，送给他们加餐。 康鸭子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鸡蛋贵着呢......肖妹子，你太客气了。” 第676章 第676章 “这是我未婚夫的好兄弟送的。”肖颖解释：“足足送了一大篮子，辛苦你们帮忙吃。” “哈哈哈！”康桂花道：“你忒会说话！” 孟二福感激接过，低声道谢。 “肖妹子，谢谢你不计前嫌......我替小梅向你表示由衷感谢。” 肖颖送他们出门，笑道：“有空多来做客！再见！” 两人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拐出巷子。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拉开了。 只见刘三冰张望来去，转而跟肖颖打招呼，“小颖，早啊！” 肖颖扭过头，微笑道：“三冰哥，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妈他们今天就能到家！” 刘三冰“哇”一声，道：“太好了！又能看见伯父伯母了！上次他们帮忙照顾我爸妈，我还没谢谢他们呢！” “甭客气。”肖颖笑道：“我爸妈年纪大，力气小，所以上次带不了那么多的海货。这次有博哥哥去帮忙，搬了不少过来。记得来拿点儿去尝尝哦！” “谢啦！”刘三冰道：“我不贪心，来一点儿海带或紫菜就行。我最喜欢喝紫菜蛋花汤。过年的时候能来上一盆，我可以喝上三大杯！” 肖颖哈哈大笑：“没问题，紫菜和海带通通有！” “真的？”刘三冰忍不住吞口水：“那太好了！傍晚回来我炸多点儿麻花，送给伯父和伯母尝尝看。对了，我还得找你对象喝几杯。上次我爸妈病倒，他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在我心里，已经当他是兄弟了。” 肖颖点点头：“好！傍晚你过来瞅瞅看，他们应该早上或中午就能到。一会儿我得上课去，博哥哥他身上有钥匙，所以不用我留下等门。” “好咧！”刘三冰傻笑一声，道：“刚才我在厨房做馒头，好像听到我一个哥们孟二福的嗓音，奔出来瞅了瞅，却找不到他的人。我应该是听错了。” 肖颖“呀”了一声，忙解释是孟二福和康桂花一大早过来做客。 “原来如此。”刘三冰大笑：“那我的耳朵还算灵！我在毛巾厂认识不少人，孟二福跟我走得蛮近的，之前同宿舍过。他的人有些腼腆，但性子蛮好的，很善良。最近我搬回来住，碰面的机会就少了。他中午没怎么在饭堂吃，经常得去陪那个谭小梅，所以碰面就更少了。厂里好些人都在传他们两个在搞对象，我怕打扰，所以中午一般不约他一块儿吃。” 肖颖虽然了解一些“内情”，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周瑜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人不好说什么。而且，她也不是爱八卦别人闲话的人。 她转开话题问：“三冰哥，毛巾厂的工作应该挺稳定的吧？” “稳定。”刘三冰苦笑摇头：“不过......我不怎么喜欢。” 肖颖低声：“我知道，你喜欢做生意。” 一个曾经在外闯荡多年习惯自由自在的男人，将他困在一个工厂里领一份固定小工资，若不是心态好脾气好，估计得发疯。 刘三冰无奈低笑：“没法子，先混着吧。我得进去了，炉灶里头得添柴火，正蒸着馒头呢！回见啊！” “回见！”肖颖点点头，转而关上门。 第677章 第677章 今天的课不多，大伙儿都忙着准备考试，一个个都埋头学习，没一人敢在关键时刻偷懒。 肖颖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猜爸妈和博哥哥是否已经到了。 终于熬到下课，众人一窝蜂往饭堂赶。 秦海燕拉住肖颖的胳膊，问：“你有肉票不？我用几张饭票给你换。” “用不着换。”肖颖掏出两张，递给她一张，“等你以后有了肉票请我吃一顿红烧肉就行！” “没问题！”秦海燕苦笑解释：“我爸上周忘了给我汇钱了，幸好我身边还有一点儿余粮，不然估计得饿肚子。” “需要江湖救急不？”肖颖问。 秦海燕摇头：“谢啦，不用。我如果需要，坐公车去找我大舅就行。这几天忙着学习，我没怎么出门，所以才会有些紧张。没事，省吃俭用几天还是够的。我爸他说这两天就给我汇钱过来，让我安心准备考试，争取别总是七八十分，好歹考都一点儿，别总丢他的脸。我说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让他别对我要求太高，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肖颖哈哈笑了。 秦海燕拉住她，压低嗓音：“你没去找老师分配实习的事吧？我听说这次考虑成绩的同时，还会考虑户口所在地。据我所知，班里好些人都能去邮局实习，还有几个能去居委会通讯部。” 肖颖摇头：“没找，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反正只是实习而已，无所谓。” “傻瓜！”秦海燕嗔怪低骂：“你就不能稍微关注一下吗？你成绩那么好，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班里就李诚的成绩能跟你稍微比一比。你只要开开口，老师铁定帮你安排去邮局。实习成绩好的话，邮局领导可以主动申请你留下工作的。” “我不喜欢邮局啦！”肖颖忍不住提醒：“你也别总是惦记邮局通讯部。” 秦海燕像看傻子一般看她，低声：“邮局待遇那么好，做什么不要？我爸妈都觉得邮局好，几个舅舅和舅妈也都说邮局好——” “现在好，不代表以后也好。”肖颖打断她，压低嗓音：“你听我的，去电力部门，哪个都比邮局强。” 秦海燕疑惑盯着她，压低嗓音：“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算是吧。”肖颖不好明说，解释：“现在好的，未来不一定好。咱们是学信息通讯的，更不应该局限在一个小范围里做选择，把眼光放长远些。” “哦哦。”秦海燕略有些迟疑，低声：“我还没找老师说，上次本来都已经进门了，可被隔壁般的那个王英子给破坏了......” “破坏？什么意思？”肖颖问。 秦海燕郁闷解释：“我本来去找老师说情的，可她也找了过去，对着老师一阵撒娇和纠缠，差点儿把我给看吐了。我干脆跟老师道别，匆匆离开。” 肖颖憋笑：“这么厉害，能将你给恶心吐了！” “鸡皮疙瘩......直冒呀！”秦海燕夸张做了一个发颤的表情，道：“幸好老师也是女的，不然我都得上学校领导那边举报去了。” “哈哈哈！”肖颖忍不住调侃：“你也可以学一学呀，直觉你很有潜力！” “去！”秦海燕笑哼：“那个我可学不来。王英子那样的做派，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天生天养的，我是学不了，也比不了。” 肖颖眼角瞄到一个略熟悉的身影，赶忙给她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第678章 第678章 说曹操，曹操到。不要背后议论人，因为那人多半会出现在你的背后。 只见王英子穿着单薄的连衣裙，上方套多一件薄长袖军色尼龙衣，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却不妨碍她露出的两条清凉小腿。 农历九月的天气已经很清凉，大多数的女生都已经是长衣长裤。 不过，爱美的女生还是不介意低温度，追求美丽才是最重要。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低喃：“花孔雀～” 肖颖拉着她排队打饭，见王英子被几个男生簇拥在中间巧笑嫣兮，忍不住低声：“花孔雀招人喜爱呀！瞧！这行情多好啊！” “噗嗤！”秦海燕低笑：“不一定吧。有些人总爱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以为她是谁啊？钱才是人见人爱，蜜蜂才是花见花开。她既不是钱，也不是蜜蜂，还是有男人不喜欢的。” “哦？”肖颖转了转眼睛，问：“街头巷尾大妈又有新八卦聊了？” “对。”秦海燕低低偷笑：“上周末我去大舅家蹭饭，舅妈说王英子她爸要招女婿入赘，说得多好多好，可王英子嫌弃人家出身农村，硬是没答应。她爸却总觉得好，一个劲儿劝她。她本来有一丝松动了，可那个乡下男人却拒绝了，说他已经有婚约在身，年底就要结婚了。原来是她爸自个闹了个一头热，人家压根没意思。王英子自以为是瞧不上他，谁知原来是人家压根没看上她！嘻嘻嘻嘻......” 肖颖“额”了一声，问：“很多人知道？” 博哥哥找那个供销社的王主任聊了？ 她压根不知道啊！ 秦海燕摇头：“不一定吧，也就附近人家知道。王英子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读书又高，每天招蜂惹蝶，家里还有两个有单位收入的爹妈，整天尾巴翘上天，是我大舅那边的风云人物呢！她这样子，人家想要不关注她都不成，对吧？” 肖颖低声：“农村人又咋了？农村人也很好。好些城里人还比不得农村人呢！人家有田地有山地，现成资源比城里人多多了。” “不是吧？”秦海燕狐疑看着她，笑道：“难得你不介意这些，好些城里人可介意来着！” 肖颖摇头：“一点儿也不，我未婚夫就是农村人。” 啊？！！！ 秦海燕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盯着她看，“......真的？！开玩笑吧？” 肖颖好笑反问：“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当然是真的！他家里非常穷，好几个山头都没法种庄稼。但他现在在县城开货车，勤快努力奋斗。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关乎他来自哪里。” “啧啧！”秦海燕竖起大拇指，“肖颖啊肖颖，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啊！” 众人都夸她长得漂亮，成绩好，性子也很好。如今发现她的另一种“好”了！ 在这个找对象先看“户口”在哪儿的年代，大城市嫌弃小城市，小城市嫌弃县城，县城嫌弃农村。 不得不说一声——完全不计较户口出身，不“嫌贫爱富”的美好婚姻观和价值观实在太罕见了。 “肖颖，姐佩服你！打从心里佩服的那种！五体投地啊！” “哈哈哈！这不算什么啦！哎！快轮到我们了！快吃饭去！” 第679章 第679章 周三的下午只有一节课，肖颖乐颠颠往家里赶。 公车上，她连续催促司机好几趟，惹得司机和售票员一个劲儿盯着她看。 跳下公车，她飞快跑步，双脚不停歇往老宅狂奔。 好不容易拐进巷口，她“呼哧呼哧”喘着大气，直到来到自家的大门口。 可惜，老宅里头仍静悄悄的。 肖颖禁不住有些失望，掏出钥匙开了门。 刚懒洋洋推开一扇，正要去推另一扇——不料另一扇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轻轻拉开！ 啊？！ 肖颖微愣。 只见门缓缓打开，一张熟悉的俊朗脸庞映入她的眼帘，炯炯有神的眼睛，浓密乌黑的剑眉，挺拔的鼻梁，还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熟悉笑容。 他看着她发愣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低低发笑，眼里尽是温柔。 “哇哈！”肖颖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扑前，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扒拉在他身上。 袁博笑眯了眼睛，紧紧将她抱住，直觉此时的心情就跟冬天里的大太阳一般。 肖颖用力亲他的脸颊，噼里啪啦问：“路上顺利吧？爸妈都很好吧？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到的？这两天等得我脖子都酸了！早上差点儿就不想去上课，直接留在家里等你们！妈耶！等待真是太折磨人了！” 袁博都不知道回答她哪一句，只能点点头，“都好......都好。” 肖颖赖在他的怀里，乐颠颠嘻嘻笑着。 倏地，袁博的俊脸微微红了，轻轻俯下，半弯下腰将她放开。 肖颖却不依了，再度扑上前，挂在他的脖子上。 “不行，太想你了......得让我再抱抱。” 袁博憋笑，脸尴尬红着，耳根也红了。 “叔......和婶都瞧着呢。” 肖颖本能扭过头——只见自家爸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茶盘，此时正茶香四溢，四双眼睛都笑眯眯的，仿佛看戏般盯着他们。 额？！！！ 尴尬～尴尬～尴尬～ 脑海里除了这个词，实在冒不出其他了。 袁博低笑，将她放了下来，不自在轻咳。 “我们早上到的。中午在老宅吃的午饭。海货是山头和胖子帮忙载回来的，全部堆在最前头的厢房，足足好几百斤。” 肖颖“哦哦哦”应声，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那个......好！挺好的......越多越好！爸！妈！” 肖淡名和妻子都是聪明人，也是体贴人，只是微笑点点头，淡定继续喝茶。 肖颖往他们奔去——书包却被拽住！ “等等！”袁博拉住她。 肖颖扭头一瞥，发现自己的书包带卡在袁博的皮带上，尴尬缠在一起。 额？！！ 果然应征了那句话——没有尴尬，只有更尴尬！ 袁博红着脸将她的书包带解出来，见她的脸似乎比自己的更红，舍不得调侃她，给她解了围。 “婶婶做了你喜欢吃的甜汤，我们都已经吃了。留了一点儿在厨房，你快去吃吧，别一会儿糊了。” “哦哦哦......”肖颖狼狈奔向厨房：“我——我先去喝甜汤！” 袁博将门关上，转身跟叔叔和婶婶聊起天来。 第680章 第680章 肖颖吃下甜汤后，悄悄洗了个脸，才拽着书包走出厨房。 “爸，妈，路上顺利不？一去大半个月，等得我够呛呀！” 柳青青温和微笑：“很顺利，有阿博在一旁照顾，还有他一块儿聊天说话，我和你爸都觉得旅程短了不少。本来有些疲乏，午睡过后就消散了。” 肖淡名温声：“我们是八点多到惠城。阿博很快找来他的货车，将十几袋海货都搬上车，我们坐在车后方，二十来分钟后就到老宅门口。有他和另外两个壮汉帮忙，我们连拧一下行李都不需要。” 肖颖悄悄瞥了袁博一眼，嘻嘻笑了。 “一路平安就好，我这一阵子也挺忙的，下周末要考试了。考完一周后就去实习，单位最快下周，最慢下下周能落实下来。” 肖淡名点点头，温声：“我们一家子的户口已经挪去帝都，等你毕业就分配去那边。我跟阿博说了，你们年底或明年去帝都那边领证，到时连他的户口也一并迁过去。” 肖颖俏脸微微红了，问：“我的户口在那边，所以......得去那边领证？” “嗯。”肖淡名提醒：“如果你是单位人员，还得写申请等领导批准。年底你就是二十周岁，还没有单位，大可以省去这个环节，直接领证结婚。”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肖颖脱口道。 一旁的袁博耳根微微红了。 肖淡名和柳青青对视一眼，都低低笑起来。 “原来你们早就想好了。也是，我们老了，思维行动都缓慢咯！” 额？ 肖颖尴尬嘻嘻笑了，嘀咕：“你们都是过来人了，何必嘲笑我们小年轻呢！对吧？” 肖爸妈哈哈大笑。 袁博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货单递给她。 “这是吴波帮你去渔民家搜罗来的海货，好些是他老板的渔船捞上来的。他老板跟叔也认识，吴波一提，他马上给了最优惠的价格。林林总总十几样，好几样我都叫不上名字来。你自个看看吧。” 肖颖接过，忙拉住他的手。 “走走走！我们看海货去！” 袁博反握她的手，牵着她去了最前方的厢房。 肖淡名和爱妻看着一对璧人手牵手，背影轻快又欢悦离去，脸上皆是慈祥开心笑容。 ...... 那天傍晚，肖颖熬了白粥，炸了鱿鱼丝，袁博做了拉面，还炒了两样青菜。 一家子乐呵呵在厨房围成一桌吃起来。 肖淡名挑眉问：“小颖，最近没偷懒吧？一会儿画树和鸟我瞅瞅看。” “哦。”肖颖埋下脑袋，低声：“练过两三次，进步一丢丢。” 肖淡名调侃：“两三次就能进步一丢丢？如果真如此，那随便学个两三年应该就能是著名画家了。” “嘻嘻！”肖颖嘀咕：“这叫虎父无犬女。” 肖淡名睨她一眼，笑骂：“你那水平千万别拿出去见人，也千万别说你是我女儿，不然我唯一仅剩的一张老脸估计也保不住。” “爸，可惜了......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肖颖耸耸肩：“我也不想拿出去丢人的。可是姑姑硬是抢了我的画拿去卖，也不知道卖不卖得掉。” “什么？”众人都一脸懵圈。 肖颖无奈叹气，将昨晚肖淡梅和林大宝如何找上门蛮横借钱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姑姑每天都必来一趟，偶尔两三趟。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有没有找来，但晚上肯定会再来，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肖淡名：“......” 柳青青：“......” 袁博对肖淡梅一家子的秉性有深刻了解，听完仍非常淡定。 “一天来几趟？不止是要借钱那么简单吧？” 第681章 第681章 依他看，肖淡梅一家子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一天来几趟，看来是不依不饶要缠上肖叔叔才罢休。肖 “当然不止。”肖颖苦笑：“目标更大，更直接了。” 肖淡名蹙眉问：“什么目标？” “我们明天迅速把剩下的手续办了。”柳青青无奈道：“后天就回帝都去。帝都虽不算天涯海角，但也不是触手能到的地方，相信他们再不甘心也只能罢休。” “妈，你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肖颖摇头：“人的贪念一旦形成，性子就会扭曲，甚至连人性都会丢失。” 肖淡名直觉事情颇严重，不然女儿不会这么说。 “怎么？难不成他们还想追去帝都不成？” “对。”肖颖点点头：“云宝表姐已经跟陈冰领证结婚了。他们说，爸爸如果不给他们做证婚人，那他们就要去帝都找小叔公。姑姑说陈冰要带着云宝和她，三人一起随爸妈去帝都。” 柳青青吓得脸色白了白。 “这......这咋成？那姓陈一家子分明是居心叵测。小叔他傲性得很，哪里会任他们纠缠？可别一错再错，害人害己呀！” 肖淡名脸色铁青，气得饭也吃不下，一把将筷子搁下。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淡梅究竟还有没有脑子？！小叔一向不怎么喜欢她，她还急着往前凑？以前她是孩子，至少我还能解释说她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她已经年近天命之年，小叔垂垂老矣，又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小辈面子！” 柳青青为难叹气：“小叔也许会看在亲人的面上，多少照拂一下。但几位堂兄弟和妯娌们都是厉害的角儿，惹不得呀。” 陈冰一家明显是要找肖家攀亲为自己谋利益，他们可曾想过高门显贵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跨的？ 肖颖眼神微闪，低声：“听说氮肥厂已经出事了，拖欠工资几个月工资不还，最近闹哄哄的。我看了报纸，听说省里面还有领导要来查账什么的，总之陈家就是一滩祸水，千万不能摊上。” “叔，手续一天可以办好不？”袁博问。 肖淡名点点头，“只需要盖几个章，跑两个办公室就行。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办完。” “那速速去办。”柳青青急急道：“要不......我们别在惠城耽搁了，看看明日下午有没有去帝都的票，直接买了上车得了。反正行李都在箱子里，直接拧上车得了。” 本来想借着调动工作的由头，在帝都好好陪一陪女儿和阿博。 想不到摊上陈家这样的麻烦亲家，弄得好像跟逃难似的，慌慌张张南下，没得一天停留，还得慌慌张张北上。 肖颖摇头：“没用的，姑姑她说了，就算你们不带她去帝都，给她一个地址就成，他们自个就能找过去。” “她说的是哪门子的废话！”肖淡名脸色铁青，沉声：“她难道不知道小叔住在‘肖公馆’几十年了？她难道不知道她脑门上挂着的是我肖淡名的妹妹几个字？！她做什么，难道都能与我无关？！” 厨房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爸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肖淡名是一个极温文尔雅的人，说话向来都是敦厚有礼，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从不轻易黑脸，更别说像现在这般大声吆喝！ 其他三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肖淡名仍气得很，大声：“三更半夜上门借钱，借不到就撒泼，连侄女的画作也抢去卖？！十几年没怎么接触，她竟成了土匪！我肖家何曾出过这样的人？！如果让小叔知道了，铁定气得抡拐杖！我画的画都是心血，她转身将我的画都给转卖了！现在连自家的侄女也来坑！陈家人纵然可恶，可她又何尝无辜？！如果她不贪婪，儿女也不贪，又怎么会上了陈家人的当！” 第682章 第682章 “他爸......”柳青青担心极了，低声：“你别动怒，对身体不好。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咱们别生气，先想办法解决了才是。” “如何解决？”肖淡名冷笑：“她已经将女儿嫁给陈家，还想让我带他们去帝都，就算我不带，她也会找过去！我们肖家大房的名声，迟早彻底毁在她的手上！” “爸，您别生气。”肖颖脸色微白，劝道：“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可能你不怎么乐意。” 袁博挑了挑眉，似乎猜到她要怎么做，忍不住低声：“你别掺和，让叔叔自己做决定。” 柳青青好奇看向女儿，道：“都是自家人，不打紧的，有话直说就是。” 肖淡名虽然生气，但没有失去理智。 他一向严于律己，即便偶尔失控，也能很快调整冷静下来。 “小颖，什么办法？你仔细说上来我听听。” 肖颖转了转眼睛，低声：“姑姑不知道她是我们家抱养的......可小叔他们都知道。她如果这么喜欢拿这层关系来大做文章，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如直接告诉她真相，让她死了这条心。” 姑姑每次来娘家作威作福，总会摆出一副“我是这里的主人”的理所当然态度。 她自认是肖家的一份子，认为自己是肖家人，所以其他人不得不让着她。 眼下她还要借着这份“血亲”关系带着女婿去攀亲，陈家必定会趁机拖累或泼脏水求保护伞，到时小叔和一众肖家叔伯堂兄堂弟碍于亲情只能出手相帮。 如果陈家只是小麻烦，亦或是无辜受冤，那也就罢了。 可事实恰恰相反！ 这样恶心龌蹉又狠毒的一家子——根本不值得同情！ 肖淡名惊讶挑眉，转而和妻子对视一眼。 “老伴，你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小颖？” “我......我没有啊！”柳青青连忙摇头：“你让我别说出去，我当时是答应你的。答应的事情，又岂会随意改口反悔。” “不是不是！”肖颖忙举手，赔笑道：“是我偷听来的。” 肖淡名狐疑盯着她看，一时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时候跟老伴聊起此事，便也没再追究下去。 女儿和女婿都是自家人，这又不是什么秘辛或重大秘密，知道了便知道了。 “以前附近好些人家也是知道的。老一辈的人几乎都知道，只是年代久远，他们都先后离世了，故此知道的人不多。当年你爷爷叮嘱邻居别在孩子面前多嘴，担心你姑姑会伤心，好些邻居都答应你了。不过，还有一些多嘴的街坊仍会暗地里嘀咕。” 肖颖暗自松一口气，庆幸老父亲没有追究她究竟什么时候偷听的。 “爸，姑姑她害怕小叔，她也知道小叔不怎么喜欢她。与其她将来害人害己，还不如趁现在祸不及我们，先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她绝不能让陈家人得逞！ 现在要看着他们做困兽之斗，焦躁不安，以后要看他们如何潦倒落败，一无所有。 肖淡名沉默了，安静思考着。 第683章 第683章 肖颖忍不住要催促—— 袁博悄悄捅了她的手腕一下，暗示她不要焦急，让肖淡名好好考量，仔细做选择。 一旁的柳青青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老伴。 “按我说，还是别了吧。阿梅虽然不是公公和婆婆的亲生女儿，可公公仍疼她如珍似宝，甚至还特意叮嘱邻居别让阿梅的真实来历说出来，多半也是不想阿梅自己知晓。怕她自卑或不高兴，也不希望这个家里的人当她是外人。” 肖颖略有些不悦，闷声嘀咕：“没人将她当外人，可她总把自己看得太过了。她做人做事自私自利，我们究竟还要忍她多久？” 柳青青瞥了老伴一眼，低低叹气。 “可你爸这一辈......就她这么一个妹妹。我们大房人丁稀少，你爸这一辈就两人，到你这一辈只剩你一个独生女。阿梅纵然有错，可她挂着‘肖’的姓，就是肖家的一份子。” 肖颖很是不高兴，道：“那又怎么样？爸爸跟她是兄妹关系，我跟她是姑侄关系，等我的下一辈，下下一辈，几乎就不认得她了。关系是会慢慢疏远的，不是吗？” 爸爸妈妈对姑姑的容忍已经够多了，如果这次再忍下去，多半又得替姑姑擦屁股收拾残局。 “她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她对这个家究竟做过什么贡献？凭什么我就得对她一忍再忍？她一家子苛待我，欺负我，你们只是对她失望和生气。她差点儿毁了我和博哥哥的婚事，害得博哥哥跟我们产生误会，音讯全无十几年，爸爸就说一句‘不原谅她’，你们有什么实质行动没？没行动就罢了，还要继续一忍再忍？凭什么啊？” 有些坏人是不能容忍的，不然只会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 姑姑就是看准爸爸疼她，死死拿捏这一点为非作歹。如果爸爸狠一点儿，不搭理她，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子嚣张自以为是！ “小颖，别说了。”柳青青睨她一眼，责备：“你说的这些，我们何尝不知道。只是你姑姑她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们管教不了。你爸除了训她责怪她，还能做些什么？她都已经快可以当祖母的人了，我们还能拿着小棍子抽她不成？她是你的姑姑......” “然后呢？”肖颖冷哼：“她如果继续跟陈家人狼狈为奸，迟早搭上我们家！她一没钱就找爸爸要，每次都说借钱，可她什么时候还过一分一毫？她跟爸爸要画作，哪一幅不是卖了去？现在你们不在，她堂而皇之登门入室，要拿老祖宗留下的瓷器和器物去典当，找不着甚至连我的练笔画作也不放过？现在都这样子了，那下一步会是什么？嗯？指不定哪一天她连你们都给卖了！” 上辈子父亲一味儿纵容姑姑，才会导致她肆无忌惮，连老宅的房契都敢偷，转身卖给外乡人。 退休的爸妈在惠城连一个落脚之处也没有，幸好有袁博收留他们住在他的自建房。 当时爸爸后悔不已，甚至自责自己没将妹妹教好——可又能改变什么？ 总之，这一辈子她绝不能再允许爸妈继续纵容肖淡梅！ “好了。”袁博拉住她，低声：“你就少说两句吧。叔和婶心里头也很烦，他们是最为难的。” 肖颖却仍很生气，闷声：“不管了，反正这一次我得提前说清楚。大宝表哥滥赌成性，纵|欲声色，是惠城臭名昭著的流氓。云宝表姐嫌贫爱富，眼睛长在头顶上。姑姑能将一儿一女教成这样，那是因为她的品德有问题。爸，妈，你们这样子一味儿的容忍，一味儿的纵容，不会帮到她，只会连我们家也跟着拖累下去。” 她昂了昂脖子，眼睛瞪大看着爸妈。 “以前我还小，家里的事情我说不上话。可现在我已经快二十周岁，我还在惠城待了近三年时间。我对姑姑一家子的了解，比你们多得多。姑姑跟爸爸你是兄妹，跟我的关系已经差了一层。总之，对待姑姑一家子的问题上，我是不可能跟你们保持一致的。” “你这丫头......”柳青青为难皱眉：“怎么越说越多！给我安静点儿！” 第684章 第684章 肖颖闷声：“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家未来的走向和命运，我如何能安静漠然以待。我和博哥哥是这个家的未来中坚力量，我也有权利发表我的看法。姑姑一没钱就往我们家伸手，连老祖宗留下的宝贝都不放过。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些宝贝我也是有权利和义务去保护去继承的。姑姑现在还痴心妄想去帝都攀亲找好处，你们现在不阻拦，将来铁定悔恨良多。” 袁博慢吞吞吃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不料，安静了好半晌后，一直没反应的肖爸爸终于开口了，而且是直接看向袁博。 “阿博，你说呢？小颖有句话说得对，你和她是这个家的未来中坚力量，是顶梁柱。她的看法如此，那你呢？” 袁博微愣，发现饭桌旁三人都用期待的眸光看着自己。 他将口中的饭吞下，淡定搁下碗筷。 “叔，我和小颖还没正式结婚，在肖家的其他人看来，我目前还只算是一个外人。我和她心心相印，很多看法和想法都是很一致，不会大相径庭。陈冰不是什么好人，而肖淡梅此番这么做，无疑是引狼入室。即便短期内似乎与我们干系不算很大，但我仍跟小颖一样挺担心的。城门失火都能殃及池鱼，更何况名义上的‘一家人’？” 肖淡名和柳青青互视一眼，各自陷入为难的踌躇中。 另一侧的肖颖则乐呵得不行，暗自憋笑，努力憋笑，在心里给袁博竖起一个大大的大拇指，疯狂点赞喊好。 袁博自然没忽略她眼中的激动和兴奋，不自在轻咳。 “好了，暂时不说了，先吃饭吧。叔，你吃点儿炒面吧。” 肖淡名却显然已经没了胃口，轻轻罢手叹气。 “吃不下......此事容我们再想想吧。一会儿阿梅来了，我再听听看她怎么说。” “爸～”肖颖撒娇嘀咕。 柳青青给女儿一个警惕眼神，温声：“好了，你们吃吧。我陪你爸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哦。”肖颖乖巧点头。 肖淡名和老伴牵手离开了厨房。 袁博埋头扒饭。 肖颖嘻嘻低笑，给他一个飞吻。 “关键时刻，幸好有你出马。我爸妈现在这样的状况，我说上一百句也抵不过你说的几句。” 袁博宠溺低笑：“见你说得口沫横飞，激动得要砍人似的，我哪里还敢不帮你？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指不定回头得被你怎么折腾。” 他的求生欲啊，满满的。 肖颖低低窃笑：“算你识相！” 第685章 第685章 城北，小旅馆 “宝贝，你吃点儿吧。”林大宝半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几个肉包子，“刚出炉的，好吃着呢！” 坐在窗边吸烟的梅丽丽烦躁罢手，“不吃，我没胃口。” 林大宝心疼皱眉：“你中午都没怎么吃，晚饭再不吃咋行。宝贝，你再这样子下去，俺会心疼死的。” 梅丽丽被他逗笑了，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妆容精致的脸妖艳魅人。 “大宝，你就这么喜欢我？” “是啊是啊！”林大宝笑呵呵：“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宝贝，你是俺林大宝一生最爱的女人。” 梅丽丽嘴角一扯，似笑非笑：“你这话跟几个女人说过？” 林大宝微窘，支吾：“......哪有几个女人......俺就你一个女人。” 梅丽丽嗤笑：“你这癞蛤蟆嘴巴愈发厉害了呀！” “没有的事。”林大宝拿了一个肉包子，递到她嘴巴旁，哄道：“好歹吃两口嘛！俺跑了两条街才找到这家包子店的。外头天黑早，街上都没啥人了。” 梅丽丽鼻尖轻哼：“这破落老市区，哪有什么好吃的！” 林大宝呵呵赔笑：“宝贝，你就将就点儿吧。咱的钱砸了不少在桂兰宾馆那边，现在身边就只剩几十块，暂时只能委屈住这里了。你放心，回头俺就想办法去。” “靠你？”梅丽丽冷笑：“那我估计得饿死！” 林大宝讪讪低声：“俺......俺肯定养得了你的。宝贝，你做啥不去俺家住？俺家现在的地方大，俺妈三餐都做饭菜。如果你去住俺家，啥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梅丽丽懒洋洋吐了一口烟，“去你家算什么？我说了，我只喜欢住宾馆。要不是看这个地方还算干净，老娘我一脚都不想迈进来。” 林大宝缩了缩脖子，低声：“去俺家......做俺的媳妇。” “滚。”梅丽丽娇笑：“你还真是不死心呀？傻子！” 林大宝撇撇嘴，“宝贝，俺是说真的。俺是真心要娶你做媳妇的。” “真心？”梅丽丽摇头：“我不喜欢真心，我只喜欢钱。你有钱吗？” 林大宝再次吃瘪，闷声：“上次你也这么说。” 梅丽丽懒得搭理他，将肉包子扔还给他。 “少来烦我！麻利去找陈冰，看看他死回来没！” 林大宝摇头：“下午去瞅过了，他家还没人。俺还回家去了，俺妹也还没回来。” 梅丽丽挑眉问：“他们是开车出去的吧？” “嗯。”林大宝点点头。 那辆车梅丽丽坐过好几回，质量算是上层。之前她联系了省城的刘哥，他说能帮她销这种类型的轿车，说是能有两万块以上。 这笔钱还蛮可观的，够她躲去南方花个几年。只是，陈冰这只肥羊不能就这么轻松放过，两万还是太少了。 梅丽丽又问：“他们厂里还闹不？” “不闹了。”林大宝答：“俺老爹说正在筹钱还上拖欠的工资，很快就会接着上班，让大家回去等消息。” “几天了？消停多久了？” “俺老爹说......两三天了吧。” 第686章 第686章 梅丽丽想了想，道：“大宝，你去陈家的大门口守着。厂里那边不闹事了，陈冰铁定会回来。他一回来，你就让他立刻开车来见我。” “现在？”林大宝迟疑看向窗外的黑漆漆夜空。 梅丽丽翻白眼：“废话！记住，你得跟他说开车过来——他平时开的那辆轿车。” 林大宝不悦嘟嘴：“宝贝，你咋还整天惦记陈少呀？俺都说了，他跟俺家二宝都领证结婚了。你跟他是彻底没戏了......” “闭嘴。”梅丽丽挑眉：“他结婚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要嫁给他！” 林大宝委屈巴巴：“那你......你咋还想要去找他过来？他现在跟俺妹在一起......如果俺妹知道了，肯定跟你没完，跟俺也没完。” “呵呵。”梅丽丽冷笑：“我怕你妹做什么？你个傻呆瓜，我让陈少过来，只是跟他谈一笔买卖而已，又不是要跟他睡觉。” 林大宝惊喜笑开了，忙不迭点头。 “那......那就好！宝贝，你刚才吓死俺了！俺都已经对你这么好了，你再跟陈少扯一块儿，那俺可怎么办才好。你——你要答应俺，知道不？” “烦不烦啊你！”梅丽丽笑骂。 林大宝拉住她的手，恳求道：“你得答应俺，俺才帮你去找陈少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梅丽丽甩开他的手，催促：“快去吧。厂里都消停两三天了，陈冰应该会很快回来的。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带着他开车过来就好。” 林大宝点点头离开了。 本以为他会大半夜或明天早上再回来，不料他很快带来了消息。 梅丽丽蹙眉问：“怎么？他不肯？” “嗯。”林大宝解释：“俺先跑回家一趟，打算让俺老娘明天给咱们弄炸排骨吃，谁知陈少就在俺家。他和俺家二宝是傍晚时候回来的，说是开车出去转了好几个地方，玩得很开心。俺拉着他去角落里说了，他冷着脸说不见，还说......还说......” “说什么？”梅丽丽追问。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嗓音如蚊。 “他说......说让你滚远远的......” 梅丽丽惊讶挑眉，转而重重拍桌。 “好你个陈冰！竟敢跟老娘说这样的话！好！很好！挺硬气的呀！老娘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 林大宝见她生气，一下子慌了。 “宝贝～宝贝～别这样！别这样！咱别气坏身子，啥事都没你重要。别气啊！别气！陈少他不识趣，那是他的错。你看在俺的面子上，别跟他气了。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俺妹夫，跟俺是一家人，跟你也是一家人——” “呸！”梅丽丽大骂：“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脑袋有毛病啊？！我管他是你的谁？！他就算是你老子！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记住——他跟你是啥都跟老娘没关系！” 林大宝不敢再乱说话，支吾：“那......那陈少不来了，咱得怎么办？宝贝，俺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梅丽丽烦躁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口的郁闷一吐而快。 “他现在在哪儿？” 林大宝“啊？”一声，问：“陈少吗？他......他现在估摸还在我家。他跟俺妈说，他的爸妈都住郊外别墅去了，没在城里。俺妈留他住在俺家，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家饿着。” 梅丽丽眸光微动，问：“他的车在你家楼下？” “嗯呐！”林大宝答：“他家那辆轿车能坐五个人。俺听黄铁松说过，说那玩意是氮肥厂最贵的小东西，厂长花了足足十几万买的。” 第687章 第687章 梅丽丽若有所思眯住眼睛，又吸了一口烟。 据她所知，氮肥厂最近出事了，因为拖欠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所以陈冰和他老子都逃了。 如果手头阔绰，怎么可能拖欠工资？ 她让林大宝悄悄去陈家好几次，说窗户里头看进去，到处都空荡荡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 本来打算要好好薅一把羊毛，谁知陈冰这头羊竟原来不肥，甚至连毛都没有！ 她在惠城也待一阵子了，不能再待下去。 罢了，那辆车卖个两三万应该还是有的，怎么也算是一块儿肥肉。 至于跟陈冰的老账，以后再打个回旋枪跟他好好清算。 林大宝笑呵呵问：“宝贝，你是不是想坐车？没问题啊！俺去跟陈少说一声，让他载我们去玩。” 梅丽丽嘴角嘲讽一扯，手勾住他的脖子。 “坐车有什么好玩的，开车才好玩呢！” 林大宝眨巴眼睛摇头：“俺不会开车。” “我会啊～”梅丽丽伏在他耳朵旁，低喃：“十二点后，我陪你悄悄回去一趟。你上楼将陈冰的车钥匙给偷出来。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大宝：“......”！！！ ...... 天色大亮，肖淡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床被她这么一晃，猛烈摇了摇，另一侧的林建桥立马被晃醒了。 肖淡梅没好气骂：“睡啥睡？几点了？快起来帮俺捣鼓早饭！” “哦哦。”林建桥忙不迭答应，裹着被子打了一个大哈欠，迷迷糊糊起身：“等等......孩子他妈，陈少昨晚交待了，别一大早吵他起床。” 肖淡梅头发凌乱，慢吞吞披上外套。 “他要睡就睡去，俺们不用吃啊？俺一会儿还得回老宅一趟，指不定俺哥和俺大嫂都回来了。” 林建桥嘀咕：“大舅哥他们不是去办离职手续吗？都大半个月了呢！” “谁知道啊！”肖淡梅闷声：“俺都快把脚皮给跑破了。” 昨天傍晚陈少和云宝回来了，说他们开车去好几个地方游玩，玩得非常开心。 两手空空上了楼，开口就嚷嚷好饿。 刚吃饱喝足，就问她有没有“舅舅”的消息。一听说昨天或今天就能到，立马催她回去娘家看，还说争取这两三天要去帝都。 她昨天的脑袋一直痛晕晕的，见外头黑不溜秋，风呼呼吹着，就推脱说今天早上再回娘家看看。 林建桥低声：“那你就别跑太多，傍晚再去吧。” “你懂个毛！”肖淡梅扯着乱糟糟的头发梳着，“俺去老宅哪一回是空手的？最少也得撸点儿肉菜吃一顿半餐的。反正是自个的娘家，俺能薅个够。家里这一阵子被大宝扒拉了两回，就只剩下几块钱。昨晚俺跟云宝嘀咕了大半天，那死丫头就掏了一张‘十块’给俺。出去玩了几天，两手空空就回来，连个糕点绿豆糕都没瞧见！”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用力抖了抖枕头。 第688章 第688章 “也不知道大宝生意咋样了......昨晚他回来都没问清楚。他不是说买货去了吗？还说几天才能回来，可昨晚就回了，不才一天一夜吗？” 他的手拍了拍枕头上方，低声：“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指不定他在骗咱们。” 儿子打小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整天喜欢在外头小偷小摸。 前一阵子还跟在陈冰的屁股后面混吃混喝，怎么突然转性做起生意来？ 口口声声说他已经赚了大钱，只要加多一些本钱，肯定会赚得更多。可他们却一分钱也没看见，反而让他给挤走了一百多块。 那些钱都是家里仅存的一点儿钱，还有楼下提前收租的租金。 钱没看到，反而三番两次来家里要钱——太不对劲儿了！ “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肖淡梅破口大骂：“一大早竟说一些糟心话，小心俺撕烂你的嘴！大宝还在俺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仙人算命师说他将来必定有大出息。以前他还小，不懂想，现在他浪子回头懂得去做买卖赚钱了，你咋还这样想他？你还是不是他老子？啊？” 林建桥不敢说话了，埋头收拾床铺。 肖淡梅继续骂道：“你这乌鸦嘴以后给俺收敛点儿！你自个没出息，连一个家都养不起！你自个不行，就觉得人人跟你一样不行！亏你还读过几年书，啥本事都没有。别人家读书，随便画个画就能卖个几十。你捣鼓了啥？啥都不会！连做个会计算账都领不到工资，还好意思来这里说俺儿子！” 林建桥被数落得有点儿惨，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下。 “我......我又不像大舅哥，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才子，他随手画画都是钱。我没学过画画，随便乱涂谁要啊？这艺术的东西，不是谁都会的。” “那是因为你窝囊，你无能！”肖淡梅冷哼：“人家小颖平常也没见她怎么画过，涂得也不见得咋滴，可一幅还能卖个四十块！四十块呢！” 前天晚上大宝突然说着急要钱去买货，她赶忙去敲租户的门让他们提前交下个月的房租，发现凑来凑去只有五十来块。 想着大哥大嫂指不定回来了，她带着儿子直奔娘家借钱。 谁知哥嫂还没回，小颖那死丫头摇头说她也没钱，急得她满屋子乱翻，总算找到了一幅画。 “那丫头画的，上头就是山啊水啊，还有一个古代女人在窗前梳头发，画得都不咋像。可那买的人说还不错，听说是肖家人画的，立马就说二十块。俺哪里肯啊，跟他加价好几回，总算撑到四十块卖掉。” 林建桥仍有些不甘，闷声：“小颖是大舅哥的女儿，得了他的手艺真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果大舅哥愿意教我，我指不定也能——” “呸！”肖淡梅打断他，低骂：“就你这窝囊样子，连画笔都提不起来！能拿算盘算好账就阿弥陀佛，俺只求你别丢人现眼！” 林建桥窘迫红了脸，转身打开门去厨房。 肖淡梅麻利将头发弄好，简单洗漱，咕噜喝下一碗面糊汤后，垮上小篮子匆匆下楼。 刚到楼下，看到一户人家正在贴新对联准备入宅。 这是氮肥厂的合资楼，户主好像是后勤部的组长，不过她不怎么认得。 昨晚他们入宅，还打了鞭炮，地上铺了一层火红色的喜庆纸屑。 倏地，她发现纸屑漏空了一辆轿车的位置，忍不住想起昨晚陈少将车停在楼下的情形。 “呀？陈少一大早就出去了？”肖淡梅狐疑嘀咕：“俺咋没听到开门声呀！” 想着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死没发现，连女婿出门都没听到。 估摸是他睡不惯自家的老式木板床，跑回家去睡了。 “也好，早上还能省下一碗面汤......” 第689章 第689章 肖淡梅垮着小篮子来到娘家大门口，探头探脑张望。 “哟！海带？！” 只见墙上挂着几根竹竿，上头晒满一条条深绿色的海带。 以前大哥过年过节会给她捎一些海货，小鱼干鱿鱼干还有海带紫菜等等。 这熟悉的长长玩意能清炒能煮汤，实在太招人喜欢！ 肖淡梅立刻喜笑颜开，惊呼：“大哥和大嫂回来了！太好了！” 她赶忙拍门，用力拍着喊着。 “哥！嫂子！哥！嫂子！” 一会儿后，门开了。 柳青青微笑打招呼：“阿梅来了。” 肖淡梅胖乎乎的身板忙挤了进去，激动笑哈哈：“嫂子，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咋那么晚啊？都去了大半个月了！俺天天来这边等你们！可把俺给想坏了！哎哟！院子里晒这么多海货呀？哟！好多鱿鱼丝呢！俺最喜欢鱿鱼丝！那些是啥？鲍鱼吧？一个怪大的！哟哈哈！这是啥鱼，看着色泽忒漂亮！” 柳青青关门走进来，发现肖淡梅已经在啃鱿鱼丝。 “我们是昨天到的。这是街坊邻居送我们的礼物，今天一早就有大太阳，便拿出来晒晒。海边很潮湿，有些海货没法一下子晒干，得适时晒一晒。阿梅，鱿鱼丝还没洗......” “没事没事！俺不在意！”肖淡梅嘻嘻笑道：“很新鲜！鲜甜呢！嫂子，这些都得给俺，通通给俺——俺喜欢吃呢！” 柳青青向来不是吝啬的人，点点头：“你若喜欢，每样都分一些给你。” “就不能都要吗？”肖淡梅吧唧吧唧吃着，咕哝：“你们在南方海边住了十几年了，还吃不腻呀？惠城这边除了一点儿紫菜，其他都没法买到。俺和老林都爱吃，孩子们也爱。” 柳青青歉意微笑：“还要带一些去帝都送给小叔他们。” “额？”肖淡梅激动得双眸发亮，道：“嫂子，俺女婿和女儿都要去帝都......俺们跟你们一起去。” 柳青青眸光微闪，低声：“你哥刚才去老单位盖印了，刚好不在。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帝都，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其实，小叔一直在催促他们快些过去。在济州耽搁了不少时间，想着新单位还没报到，也没给一个具体的限期，所以才一拖再拖。 昨晚他们商量好了，手续办好后就去订车票，争取明后天就离开。 肖淡梅支吾：“俺......俺好些年没见着小叔。女儿和女婿想要去帝都玩，说要带俺一块儿去，顺带去认认亲，看望小叔和其他堂兄弟们。” “随你们，这是你们的自由。”柳青青道。 肖淡梅“啊？”一声，道：“俺们要跟你们一块儿北上的。俺不认得路，你们认得。大嫂，咱们一块儿坐车，路上还能作伴互相照顾呢！” 柳青青摇头：“......不方便。” “咋不方便？”肖淡梅挑着大条的鱿鱼丝，一边往嘴里送：“都是一家人，不方便个啥。嫂子，你跟俺毕竟还是隔了一层关系。俺跟俺哥就不一样了，俺们是亲兄妹。以前俺要啥，哥立刻就同意啥的。等俺哥回来了，俺跟他说，他会肯的。” 柳青青脸色不怎么好，沉声：“那随你吧。” 第690章 第690章 肖淡梅张望来去，发现只有柳青青一人在家。 “嫂子，小颖上学去了吧？” “嗯，早上有课。”柳青青答：“她一早就出门了。” 肖淡梅嘻嘻笑了，道：“想不到她画的画也挺值钱的。当然，比不得俺哥，俺哥的画都是一等一好，没人比得了。她说是画着玩的，不知道还有没有——” “阿梅，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柳青青低声责备：“那是小颖好不容易画的，你不征得她同意就取了去，跟抢有什么区别？” “哎！”肖淡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理直气壮道：“俺是她的亲姑姑，至于一张画也舍不得？她的手好好的，一会儿有空就画多几幅，至于那么小气吗？俺是这个家的女儿，老宅俺也是有份的。老宅里头的东西，俺做什么不能拿？” 柳青青是在下乡时候嫁给肖淡名，多年以后夫妻两人才带着女儿回惠城。 那时候肖淡梅已经结婚多年，一双儿女都比肖颖大。 几番接触下来，柳青青发现肖淡梅小气又爱占别人便宜，而且贪婪得很。 本以为时隔多年，即便她已经快五十岁了，仍是一点儿没改变。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柳青青脸色冷淡，“你身为长辈，晚辈们尊重你是应该的。但尊重也是互相的，你不疼惜晚辈，晚辈以后不一定会继续尊重你。这幅画她练了好些天画成的，你夺了就去卖掉，对她的劳动结果一点儿也不珍惜，也对不住小颖。” 夺了别人的劳动果实转身卖掉，还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气势——这跟无耻的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肖淡梅见嫂子似乎发怒了，眼睛躲闪几下。 “那个......那个小颖跟俺亲热得很，俺照顾她好几年，她心里是待俺好的。俺拿走的时候，她最终也是同意的。” 柳青青轻轻叹气：“阿梅，下不为例了。” 知女莫若母，女儿有多讨厌姑姑这一家子，她是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肖淡梅敷衍“哦哦”两声，扯了一大片紫菜，咔嚓咔嚓啃着。 “嗯～这个香脆！不错！俺自个买的哪有这么好吃，都是又老又硬，煮汤和生吃都不咋滴！” 柳青青没拦着她，见她吃得起劲儿，以为她仍没吃早饭。 “厨房里还有两个鸡蛋饼。你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我拿出来让你垫垫肚子。” 肖淡梅摇头：“不了，俺要吃紫菜鱿鱼丝！有这玩意，再香软的鸡蛋饼也比不上。对了，嫂子，那些鲍鱼该咋吃？你去厨房整几个俺吃吧。” 柳青青摇头：“鲍鱼都是晒得非常干，需要浸泡至少一天一夜才能完全舒展开。而且得慢火用浓汤一点点煨，不然不好吃。你要吃其他的，我还能想想办法，这个一时半会儿真是煮不上来。” “咋那么麻烦！”肖淡梅仍不怎么死心，问：“没其他法子吗？俺好像听俺哥说过，你们在海边吃啥烤鲍鱼，说味道很鲜美。” 柳青青哑然失笑：“烤鲍鱼必须是新鲜的鲍鱼，刚从海里抓上来的最好。小颖小时候水性极好，潜水也不错，赶海的时候经常能摸到鲍鱼。海鲜离不开水，一离开就容易发臭吃不得。鲍鱼拿回家后，得清洗掉脏兮兮的内脏，然后带着壳就能放在炉上烘烤，下一些调料佐料，甚是美味。” “哇......听着都忍不住流口水。”肖淡梅撇撇嘴，失望道：“可惜你们不待在济城了，不然俺真得去住上一年半载。海鲜海鱼吃个饱，天天鱿鱼丝，天天鲍鱼......神仙日子哎！” 第691章 第691章 柳青青一向心善，温声：“待以后有机会就去旅游。未来的交通会越来越便利，越来越便宜。” 肖淡梅咕哝：“哪里！现在啥都贵！” 柳青青摇头：“不会的，按照这个发展趋势，未来的交通和通讯都会更方便更便宜。” 肖淡梅没兴趣听这样的话题，干脆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啃着紫菜。 “嫂子，俺口渴了，给俺整一碗水来。” 柳青青快步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肖淡梅接过，大口咕噜喝下，爽快“啊”一声。 “嫂子，俺哥啥时候回来？” 柳青青答：“阿博开车送他去的，说是很快就能回来。最晚午饭前吧。” “......又是那个臭小子？”肖淡梅略有些不屑：“行吧，你们觉得他好就好。” 柳青青不想理她，走去厨房洗米泡米。 肖淡梅趁着她不在，赶忙偷一旁晒着鱼干塞进篮子里，看着那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鲍鱼，一把抓起两个最大的塞进裤兜——却发现硬邦邦膈得难受。 无奈，她只好掏出来再度塞进篮子中。 接着，她又扯了几条海带，捆成一团，用力压了压，一并丢进篮子中。 随后，她扯出一张旧布将篮子盖起来。 一会儿后，柳青青将早上泡的黄豆端出来磨豆浆。 肖淡梅“啊哈！”一声，激动道：“嫂子，弄多一些，俺喜欢喝豆浆！” 柳青青点点头，淡声解释：“早上小颖拿东西的时候不当心将一些黄豆撒在地上，还不小心沾了水汽。我干脆洗干净泡水，打算做一些豆干吃。你如果喜欢豆浆，我熬几碗上来。” “整多一些！”肖淡梅丝毫不客气：“俺中午留在这边吃得了。大哥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俺得等他回来，然后跟他商量去帝都的事。” 柳青青知道劝不住她，便不再劝，慢悠悠磨着豆浆。 肖淡梅则一边吃吃啃啃，一边悠哉晃来晃去。 “哟！嫂子，前头厢房里头一袋袋的......是啥啊？你跟俺哥的行李咋那么多？” 柳青青答：“这是小颖托朋友买的干海鲜。” “这些——都是？！”肖淡梅双眼发亮，惊喜大笑：“天啊！都是海货？！都是能吃的？！十几大袋呢！一、二、三......天啊！俺都数不过来了！哈哈！” 柳青青在院子角落里听到，忍不住蹙眉提醒：“那些小颖是有用处的。阿梅，你不能打开。” “啥用处？”肖淡梅反问：“不是来吃的？能吃的不来吃，还能有啥用？” 柳青青不想多加解释，答：“这是小颖自己的事，我没仔细问。阿博随我们南下的时候，小颖拜托他找她的老同学吴波寻来的。路上加了不少寄运费，才总算平安无虞来到这边。” 肖淡梅一向都是喜欢听的就听，不喜欢听的就直接漏听。 “这么多的干海鲜，够吃上好一阵子！至少吃个半年！哈哈哈！小颖估计是怕你们不再回济城，以后恐怕没海鲜吃。干脆一次性整个够，吃个够！” 柳青青摇头：“不是，估摸是要去卖了赚钱。” “啥？”肖淡梅哈哈笑了，道：“那丫头哪里懂啥是赚钱做买卖！她啊，跟俺哥一样都是读书人。以后跟着俺哥学画画，找个单位待着领工资，每天有吃有喝乐悠悠过日子就够好了。” 柳青青忙着磨黄豆，没空应付她。 第692章 第692章 “小颖有自己理想和追求。她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只要不做违法违反道德的事，随她去吧。” 肖淡梅沉下脸来，没好气道：“嫂子，你这样想哪行！小颖就是这样子被你们给宠坏的！” 柳青青苦笑，埋头继续忙着。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我难免会宠她多一些。不过，我虽宠她，她爸却是严格得很。比起来，她爸似乎只宠坏了你。” 额？！ 肖淡梅尴尬抽了抽眼角，不满嘀咕：“嫂子，你说啥呢？俺哥是宠俺，那是因为俺是他唯一的妹妹。当哥哥的，宠妹妹不应该啊？” 柳青青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肖淡梅则晃来晃去，吃鱿鱼丝吃紫菜，嘴巴不是说话就是吃。 一个多小时后，肖淡名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似乎装着活物。 “这是阿博那个又胖又壮的好兄弟送咱们的——两只很漂亮的大公鸡。” 柳青青温声：“那多不好意思......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这次的海货多，记得让阿博回送那位胖兄弟。对了，阿博呢？” 肖淡名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解释：“阿博有事忙去了，送我到巷口就匆匆走了。他说中午没能回来吃——” “大哥！”肖淡梅笑呵呵冲出来，手中还抓着一把紫菜条。 肖淡名微愣，嘴边的笑容敛住。 “阿梅，什么时候来的？” “俺等你大半天了呢！俺来的时候，嫂子说你刚出门。俺吃完早饭就马上过来，可总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肖淡名将大竹筐搁在院子角落，随后走去洗手。 这时，竹筐里的公鸡咯咯叫着。 肖淡梅双眼发亮，激动喊：“哟！鸡呀！大哥，中午俺要留下吃饭！俺们煮鸡肉吃！俺要大鸡腿！” “且慢。”肖淡名淡声解释：“这是阿博的朋友让他送来的。要怎么吃，怎么安排，还得阿博来了自己做主。他早些时候说要做成盐焗鸡。” 火车上没什么好东西吃，热乎的也偏少。 这一趟南下北上，幸好有阿博这个万事通。 他做的盐焗鸡非常美味，而且也耐放。一路上三餐都是他在安排，盐焗鸡加一块面团，配上火车上的开水，再加上一些盐分和辣椒粉，简单又美味。 肖淡梅想了想，问：“啥？啥叫盐焗鸡？” “一种肉类做法。”肖淡名洗了手，慢慢擦干净：“用粗盐裹鸡肉做出来的。” 肖淡梅一下子来了兴趣，“那俺要试试。这里头两只鸡呢！哥，一只得归俺！” “都说了，等阿博去处理。”肖淡名眼神冷淡，若有所指道：“阿梅，我的东西可以给你，但女儿和女婿的东西我无权干涉太多，不能任你随意拿。” “你女儿女婿也就是俺侄女和侄女婿。”肖淡梅撇嘴：“俺是他们的长辈，给点儿东西算啥。不就一只鸡嘛，又不是啥。” 肖淡名嘴角一扯，问：“你倒是摆足了长辈的谱儿，但你哪里有一点儿长辈的样子？嗯？” “咋了？”肖淡梅不满嘀咕：“晚辈孝顺长辈不应该吗？晚辈听长辈的话，不是吗？大哥，这些小事就先不聊了。俺还有重要事跟你商量呢！云宝和陈少要带俺去帝都找小叔，正好你们也要去帝都，咱们一块儿北上吧。这样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不了。”肖淡名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北上是为了新工作，你们去帝都是为了攀亲。咱们的目的不一样，无法同道而行。” 第693章 第693章 肖淡梅懵圈了，眨巴眼睛焦急问：“哥，咋了？你整那么复杂做啥？俺听不懂......” “不懂我便解释给你听。”肖淡名沉声：“我们去帝都上班，不会跟你们一起同行。你们要去跟小叔攀亲，要怎么攀，怎么去，都随你。” 肖淡梅脑袋一片空白，支吾：“不是......那个......咋不能一起去？” “因为我们不想。”肖淡名斩钉截铁道：“你那个女婿居心叵测，你和云宝又都品行不端，所以我不屑与你们为伍。小叔也是你的小叔，他这几十年都住在肖公馆，这个地方你也是知道的。你去帝都打听一下，立刻有车夫送你去。你要去便去，我不会拦你。” 亲君子，远小人。即便是亲人，他也不能总是管着了。 小颖和阿博说得对，有些事不能继续容忍，不然未来可能后患无穷。 “这个......那个......”肖淡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哇！”地一声哭了。 肖淡名坐在石凳上，腰板笔直，泰然自若。 “古语有云，长兄如父。我是你的大哥，父亲离世后，我却因为下乡的缘故没法接替父亲教导你，才会导致你今天这般骄纵蛮横，贪婪无耻！我有错失之处，以后九泉之下遇到老父亲，必定磕头认错，任他处罚。如今你已经为人母多年，年岁也快进知天命，可你却越活越糊涂。你如果再执迷不悟，贪婪成性，那我们便不会再搭理你，各自安好。” 他下乡前，家里的财帛都留给她用。后来回了县城，但凡家里有的，她要拿要花从没拦着。 即便他们去了济城，她时不时哭穷要钱要东西，他也是尽量满足。 过度的纵容只会让她变得肆无忌惮，不仅会害了她，未来甚至会连累整个肖家。 小叔一向不喜欢她，总说她只是收留的一个小奴婢，身上没有一点儿肖家人的血脉，不必理会过多。 “啥意思？！”肖淡梅气呼呼大声：“哥，你是要不认俺？对不对？！你咋能这么干？！俺是你的亲妹妹！” 肖淡名轻轻叹气，“那又如何？亲父子亲兄弟尚且有反目成仇，拔刀相向的，我只是不想与你们为伍，不想跟你走太近，远远比不得。” “哥！”肖淡梅慌了，擦去脸上的泪水：“俺......俺改！俺改总成了吧？俺也不去帝都了，你说不去，俺就不去！俺压根也不想去！小叔他都不怎么喜欢俺，俺记得可清楚了，他冷酷跟啥似的！俺不去帝都了......哥！哥！你倒是说话啊！” 她是真的慌了！彻底慌了！ 没了娘家这个依靠，她上来蹭吃蹭喝蹭钱？ 云宝那家伙明显是有了夫婿忘了娘，靠是铁定靠不住的！ 而哥哥却是她靠了一辈子的人，自她有记忆起，只需要伸手张口，哥哥极少会拒绝她，给吃给喝给钱，几乎是有求必应。 “哥......”肖淡梅再度嚎嚎大哭：“你咋不说话啊？你究竟要俺咋做？你说啊！你不能不理俺！俺是你的亲妹妹！这是俺的娘家！” 第694章 第694章 肖淡名撇开淡沉的脸庞，道：“我和你嫂子以后应该会在帝都扎根，小颖和阿博自然也会过去。老宅这边，你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肖淡梅愣住了，头发凌乱，大饼脸上都是泪痕和鼻涕。 什么？！ 不让她回来了？！怎么行？！ “大哥......你是说真的吗？你是吓唬俺的？对吧？你是故意吓俺的？俺只要不去帝都就成？对不？” 肖淡名缓慢摇头，语气坚定。 “我是说真的。从今以后，我们偶尔传信报平安就够了，不必有其他来往。等小颖和阿博去帝都后，老宅这边会锁起来。这一年半载里，你也别来打扰小颖他们，各自安好吧。”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脸色白了白。 接着，她扑了上前，一把拉住肖淡名的胳膊。 “哥！你别吓俺啊！你咋的......突然就这样子？是不是谁跟你胡说了啥？是小颖？还是那个乡下混小子？肯定是他！哥，你别相信他！俺骂过他，他心里头记恨着俺呢！他这是要挑拨咱们兄妹的关系！他是耍心思要毁了俺们的关系！小颖的话也不能听，她心里怪俺破坏他们的婚事，逼她嫁给陈少。对对！肯定是他们两个暗地里搞的鬼！哥，你可千万别相信他们啊！小颖跟那小子混一块儿，脑子不好使啊！那小子是来寻仇报仇来着——” “住口！”肖淡名皱眉甩开她的大胖手，“你还在这里诬陷人？” 肖淡梅见他发怒，吓得往后缩了缩。 儒雅老者闭眼摇头：“阿梅，你哥我虽然年近花甲，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和你的一双儿女如何做作，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只是不说而已，我心里明白来着。就连远在城东的老同事，对你的恶名也是一清二楚，多次写信向我细说，甚至还有大宝偷车被抓的事，也都是通过别人的口说给我知晓。诸如此类的事情，早已经多不胜数！” “那......那些都是误会......”肖淡梅狡辩，做着最后的挣扎。 肖淡名沉声：“用不着阿博说，他也什么都没说。这孩子懂事得让我心疼！他知道我一向疼你宠你，所以即便心里对你有气，仍隐忍不说出来。他是担心什么吗？很用不着！他犯不着担心你会骂他打他，因为他是舍不得我为难。” “哥......”肖淡梅哽咽：“你这是要做啥？老爹如果活着，他铁定会骂你的......” “错了。”肖淡名摇头，语气坚定：“老爹他虽然疼爱你我，可他从来都是有原则的严父。他若知道你蛮横不讲理，嫌贫爱富，还养了两个不三不四的孩子，他的棺材板可能都要盖不住。” “哥......” “别叫了。”肖淡名撇开脸，沉声：“你走吧，别再回老宅了，也别再来找我们。你要去做甚都随你，以后出了什么事，千万别说你是肖家人。肖家丢不起这个脸！” “哇啊啊啊！”肖淡梅跌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哥，你咋能赶俺？你不要俺这个妹妹了？你忒狠的心！你忒狠啊！老爹死之前，让你要好好照顾俺的！你这是要反悔啊？你说话不算数！不算数！俺是肖家人，俺也是肖家一份子！俺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姓‘肖’！老宅里头那么多老宝贝，都被你给收起来了！这个家俺也有份！俺要分老宅！俺要分那些瓶瓶罐罐的老宝贝！” 躲在主屋角落的柳青青听得真真切切，忍不住嗤笑叹气。 第695章 第695章 这小姑子，真是让人无语啊！ 以前大多数地区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出嫁后基本不能分家里的任何房产家产，同时她将来也用不着给娘家的父母养老。 现在的法律保护妇女的继承权，女儿即便没给父母养老，也会相应得到一些父母的遗产。家中兄弟需要给父母养老送终，一般会得到更多。 可她当年出嫁的时候，压根还没有这类型的法律出现。 再者，老宅的好些东西都被她给糟蹋卖掉，这件事至今一提起仍让肖家人一个个气得牙痒痒！ 肖淡名果然更生气了，大声：“你还好意思提这些？啊？你小时候，老爹是怎么教你的？那些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咱们要好好珍藏珍惜，将它们一代代传承给我们的后辈。可你呢？趁我不注意偷偷卖掉两个青花瓷瓶，那可是老爹生前最喜欢的一对瓶子！我费尽心思，多番打听，苦苦追寻了好几个月，才总算找回一个，至今另一个还杳无音讯！前两个月在肖公馆，小叔提起这件事仍对你怒不可遏！” “俺当时小......不懂事。”肖淡梅埋下脑袋。 肖淡名冷哼：“都已经能自己找夫婿嫁了，还小？！你偷偷卖掉的那些首饰，还有几个鼻烟壶，两块上等的端砚——全都是老祖宗们心爱珍藏的宝贝！你除了会偷会卖，你什么时候珍藏珍惜过老宅里的东西？！老爹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伤心！” “可老宅里还有那么多！”肖淡梅支吾比划：“那些瓶子，还有几个是绿色的，很漂亮的，还有几个好些个盘子——” “我都藏起来了。”肖淡名沉声：“这些都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当年分家的时候，我们是大房，加上我是长孙，按照传统分家规矩，我们大房分得最多，分了老宅和一大部分家里的产业。老爹去世前跟我们怎么说的，流芳百世，不到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地步，绝不可变卖任何家里的物件，否则对不起肖家的列祖列宗。这些是要传承给下一代的，你我都不能动。” “不行！”肖淡梅嘶声嚎叫：“俺现在家里困难来着！老林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俺已经没法果腹了！你通通拿出来，俺至少要分一半！” 听说那些老宝贝越来越值钱，以后指不定更值钱。 哥哥不认她，她以后继续纠缠就是。 趁这个机会跟他分家里的宝贝，不然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可能。”肖淡名脸色铁青，冷声：“你是缺胳膊少腿了？没钱不会去辛勤劳作赚钱吗？老祖宗传了好几百年的宝贝，你有什么脸面随手拿去卖掉换钱？！” 肖淡梅撒泼般摇头跺脚：“凭俺也是肖家人！凭俺也姓‘肖’！你那一份你要传就自个传去，俺的要通通拿出来！俺要卖要传俺自个做主！还有，老宅俺也要一半！把房契拿出来！你们都要去帝都了，老宅留着招灰尘而已，把老宅卖了，你一半俺也一半！” “啪！”一声清脆响起。 肖淡梅愣住了，怯怯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大哥，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她的印象中，大哥似乎从没生气过，连红脸都不曾闹过。 眼前的老者瞪大眼睛，怒气冲冲，胸口激烈起伏，眼睛通红，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 肖淡名怒不可遏，喘息：“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小叔说得对，你身上没有肖家人的血......你粗俗教诲不了，也就罢了......可你的心，你身上的劣根性却是天生的......老宅是我们肖家的祖业，多少年多少代人传承下来的......当年我费了多少口舌，甚至卑躬屈膝，才总算留住这一片......你随口就要卖掉祖屋......你......你......” “他爸！” 柳青青吓坏了，慌忙从主屋奔出来，将摇摇欲坠的肖淡名搀扶住。 她慌急了，赶忙扶他坐下，然后赶忙帮他顺气。 “你怎么能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快！深呼吸！深呼吸！别想了，别说了！千万别气了......求你了！你快缓一缓！快！快！” 肖淡名闭上眼睛，不停大口大口喘气。 柳青青急得都哭了，安抚道：“你歇一歇，别说了，别气了......你想些开心的事......快啊！” 肖淡梅揉了揉红通通的脸颊，闷声：“你......你打俺做什么？俺......俺......反正就得分。老宅留着干啥？卖了还能收点儿钱，啥也比不上钱实在。” 第696章 第696章 “住口！”柳青青哭喊：“你闭嘴好不好？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你根本就不是肖家人，老爹将你抚养长大，不求你报答报恩，你却只会恩将仇报！你走！你以后都别上这个家门了！滚！现在立刻滚！” 一旁的肖淡名喘息不定，脸色铁青，看着似乎缓不过劲儿来。 柳青青吓坏了，不住给他顺气，手又颤又抖，慌得不行。 “他爸，你别吓我啊！他爸，你缓住，深呼吸，不停深呼吸......” 肖淡梅暗自吞咽口水，眼神躲闪几下，抓起一旁的大篮子，一溜烟逃了。 她冲出大门，狂奔拐出小巷，匆匆跑远了。 袁博肩上扛着两袋米，正要关上后车门，瞄到肖淡梅慌不择路的狼狈背影，忍不住狐疑挑了挑眉。 倏地，心中暗自涌动不祥的预感！ 他赶忙扛着米快步走进小巷，还没到大门口，便瞧见一扇门开着，里头传来婶婶焦急的哭喊声。 袁博一把冲进去，将两袋米随手丢下。 “叔！婶！怎么了？” 柳青青见他狂奔进来，惊喜喊：“快！来！帮忙扶你叔进屋躺下！” 袁博二话不说，直接蹲下将老人背起，快步进了主屋，搀扶老人躺平睡好。 “阿博，快！去倒一点儿温水来！” “好。” 一会儿后，袁博喂了半昏半醒的肖淡名喝下两口水。 “叔，你脸色还不怎么行。不舒服不能硬撑，我背你去医院瞅瞅吧。” 肖淡名皱着眉头，虚弱摇头：“好了一点......应该不用去医院。” “他爸，你现在哪儿不舒服？”一旁的柳青青眼睛红红的，“你这样子还是让医生看看，我瞧着就难受。” 肖淡名低喃：“......说不出来，胸口难受......似乎其他地方也难受。” 袁博当下决定去医院，匆匆取了一张草席。 “货车就在外头，我先去铺草席。婶，你去将叔的身份证拿上。” “......哎。” 一会儿后，袁博背肖淡名上车，然后取被子给他盖上。 接着，他搀扶柳青青上车。 “婶，你照顾叔，我立刻开车去人民医院！” “好......你慢点儿啊。” 很快地，货车发动徐徐开走了。 第697章 第697章 下课了，学生们先后鱼贯涌出教室，三三两两结伴走着聊着。 “小颖！”秦海燕问：“你不去饭堂吃饭呀？” 肖颖摇头：“不了，我中午回家吃。下午两点才上课，我坐车应该来得及。” 秦海燕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家里有事吗？我看你最近都在饭堂吃午饭呀！” “我爸妈昨天回来了。”肖颖微笑解释：“我回去陪他们吃午饭。” 爸妈怕极了姑姑，打算明后天就离开惠城北上。 眼下虽是农历九月份，年底过年的时候就能再次相见，可足足三个月时间～还是有些长！ 所以，这两天她要争取多一些时间陪陪爸妈。 秦海燕“哟！”一声，笑道：“真孝顺！”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个浑厚嗓音喊：“肖颖！” 肖颖微愣，本能侧过看去。 只见袁博大跨步走来，颀长挺拔的身板在一众行人中尤为突出，俊朗五官更显鹤立鸡群。 笔直大长腿一路奔来，几乎人人都盯着他看，好些女同学甚至看直眼。 秦海燕目瞪口呆！ 肖颖惊喜笑了，牵着秦海燕迎了上去。 “博哥哥，你怎么来了？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同学——秦海燕。燕子，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袁博。” 袁博浓密剑眉微蹙，对秦海燕点点头，“你好。” 接着，他对肖颖低声：“家里有事，你快随我回去。” 啊？！ 肖颖吓了一跳，心里一个咯噔！ 傻啊！能让博哥哥突然特意来学校寻她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事！ 肖颖松开秦海燕的手，匆忙道：“燕子，我先走了！再见！” 袁博对她微微颔首，随后牵着肖颖匆匆离去。 过程有些快，秦海燕压根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早已走出大校门，只留给她两道般配的挺拔削瘦背影。 “啧啧......难怪藏得这么密实......真俊！”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凑过来，语气很冲问：“那人谁呀？” 额？！ 秦海燕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王英子，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跟谁说话来着？有你这么问别人话的吗？” 王英子梳着双辫子，系着两朵小红花，趾高气扬抬起下巴：“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我不问你问谁？” 秦海燕冷笑哈哈：“我又不是你的谁，更不是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几个男生。凭什么你问我就得答呀？你当你是谁？圣母皇太后吗？呵呵！” 她很讨厌王英子，特备讨厌的那种。 这女人虚伪自大，还整天喜欢踩着别人来吹捧自己。 “你——”王英子往大校门的方向看去，气哼：“别以为我没瞧见！肖颖跟校外男人勾三搭四，还在学校里到处招摇！” 第698章 第698章 秦海燕皱眉大声：“喂！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害臊整天勾搭男人？呸！我们班小颖光明磊落，不屑搞乌烟瘴气的事！” 王英子冷笑，指向校门口的方向。 “你敢说那个男人不是校外的？！你敢说他们不是手牵手？！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同学和师弟妹，她牵着一个校外男人的手来来去去，不是招摇是什么？” “住口住口！”秦海燕大骂：“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老师去！人家小颖家里有事，她家里人来找她而已。人家感情好手牵手关你什么事？！你是嫉妒人家有一个那么俊朗的男人牵着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好！你以为你是谁？太阳吗？每一个人都得爱你才成，是吗？那你也得真是太阳才行啊！” 王英子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被气得不轻。 “你闭嘴！你一个超生的有什么资格来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你爸妈不要的！你爸妈超生后怕被罚，将你送来惠城，户口也是入在我们惠城！没我们收留你，你连个户口都没有！” “你——”秦海燕气疯了！ 她这辈子最恨最怕的字眼便是“超生”两个字。 爸妈生下两个哥哥后，本来已经决定不再要孩子，谁知不小心又怀上了她。 单位查得很严，爸妈怕违反计生计划会被处罚，想要通过吃药将她堕掉。 可惜她生命力极好，竟怎么也堕不掉。 月份大了，医生建议妈妈生下孩子，说引产非常危险，因为孩子的个头有些大，也已经到了稳定期，尽量别引产。 妈妈无奈之下只好请了长假，躲回惠城娘家悄悄将她生下。 爸妈舍不得将她送人，求得大舅舅妈同意后，将她的户口入在他们的户口本里，成了大舅家的小“女儿”。 从小到大，她都是省城和惠城两边住，天天印证“猪八戒照镜子”那句话的尴尬。 在省城家里，两个哥哥最爱嘲笑她是“超生”的，说她是多余的，抢玩具抢吃的都让她滚回惠城去。 在惠城舅舅家，表哥表姐们时不时要嘲讽她是“超生”没人要的，让她滚回省城去。 尽管那时候大家都是半大的孩子不懂事，都是嘴上说说骂骂咧咧，长大以后大家除了开玩笑外极少再说起，但“超生”这个词早已经成了秦海燕的“禁忌”，逆鳞般的存在。 下一刻，她冲了上前，一把扯住王英子的两条辫子，死命乱抓乱拽。 “啊啊！啊啊！”王英子痛得大声尖叫，高分贝响彻云霄，随即也去扯秦海燕的头发，顷刻乱成一团。 后方走出教室的同学都吓懵了，匆匆赶了过来。 李诚慌了，比划双手：“那个......那个......快！松开！别扯了！别扯了！” 好几个同学上前，七手八脚将她们两个拉拔开。 王英子狼狈极了，涂了香油的头发凌乱糟糟，头皮痛得发麻，一下子就气哭了。 秦海燕也是半斤八两，眼睛红红的，委屈巴巴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李诚是班干部，向来成绩极好，加上他斯文有礼，团结同学，在同学中有一定的威望。 他皱眉低声：“你们怎么了？做什么闹起来？过两天考试完，我们就要实习准备毕业了。同学们以后可能会天南地北各在一方，一个个心里头都很舍不得彼此。你们倒好，怎么好端端突然打起来？” 王英子一向爱面子，此时出糗被一大群人围观，心里脸上都受不住，气急败坏大喊：“她先动手的！” “谁让你嘲讽我的？！”秦海燕也不示弱：“逮着我的痛处踩，我不撕烂你的嘴算客气的！” 众同学都是读书人，文雅不爱惹事的人偏多。 “一人少一句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大家一起上学快三载了。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不知道得修了多少年才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学习几年。珍惜这份难得的缘分，大事化了，小事化了吧。” “就是就是！不管谁对谁错，各让一步，都翻篇吧。” 第699章 第699章 不料，王英子性子傲娇，脾气也火辣，哪里肯吃半点儿亏。 “我好好跟她说话，她却对我冷嘲热讽。我只不过回了一句嘴，她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哪有像她这样的人！我要去告诉辅导员老师！” “去就去！谁怕谁！”秦海燕也是不禁激的人，吆喝：“你诬陷同学，背后说人坏话居心叵测！我也要去告诉老师！” 李诚为难皱眉，向来腼腆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算了吧。都是小事，你们也没受什么伤......就都算了吧。” “就是！小事化了吧。闹到辅导员那边去指不定会把你们两个都罚了，何必呢！” “你们吵架还动了手，说小是小，说大是大。趁老师不知道，都收手吧，别闹了。” “下周都要准备学习了。最近实习单位的消息一天一个，有些听说要推迟一个月，有些却要提前，时间都没法统一，老师们忙着安排我们，还要跟实习单位和教育局那边沟通，一个个都忙得很。这时候闹事，给老师留下坏印象可不好。” “是啊！就此收手吧。” 两人被同学们这么一劝，都冷静了些许。 实习关系到就业，也关系自己未来的一生，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闹成大事，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王英子撇撇嘴，轻哼：“想要我不告诉老师，让她给我道个歉就行。” “呸！”秦海燕大声：“你先挖苦我的，凭什么我跟你道歉？” “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已经横眉竖眼了！” “你王英子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你说这话不臊得慌呀？！” 秦海燕抬头挺胸，看向四周围观的同学。 “大家来评评理！刚才肖颖同学跟我走出来，碰巧她家里有事，她未婚夫急急跑来找她回家，随后两人手牵手回家。王英子竟然诬蔑小颖跟校外的人勾三搭四，把话说得那叫一个难听！我实在气不过，才跟她吵起来的。背后毁谤他人，这是损人名誉的事情。她明明有错在先，却还待着我就骂！你们大伙儿说一说，对她这种人——我有必要道歉吗？” 众同学听得一个劲儿眨巴眼睛，有几个甚是惊讶连连。 就连王英子也是懵圈了，皱眉问：“你说什么？！那男的是肖颖的未婚夫？！真的还是假的？你骗我的吧？别以为我不认识那男的......” “哟！肖颖吗？燕子你是说小颖呀？我没听错吧？” “哇塞！咱们的第一美女竟然有对象——不！竟然已经有未婚夫了！我们竟都不知道！” “我知道呢！我和燕子几个都知道。那男的前阵子都送她来上课，好些人瞧见了呢！” “真的真的？长得很好吧？能让学习成绩好，人长得又美的肖颖看上的男人，想必绝不会差！” “俺远远瞧见过！模样那叫一个好！” “真的？！” “又高又俊那种类型......很高很高！估计比咱们班最高的男生还要高！” 一下子，话题的中心就跑偏了！ 秦海燕自信挑了挑眉，道：“人家肖颖一向低调，也没招惹她王英子，可她却二话不说就诬蔑同学。人家可是家里长辈们好久以前就订下的婚约，等着毕业后正式领证结婚呢！” 王英子平时趾高气扬，爱炫富爱炫耀，私底下好些同学都不怎么喜欢她。 听秦海燕这么一说，众人先后顺势往一边倒。 “不问清楚就乱说，这确实不怎么妥。” “就是！肖颖一向学习成绩好，也从没跟那个男生走得近。家里有事来找她，肯定是有急事。王英子你不问清楚就胡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添油加醋，肖颖的名声估摸就毁了。” “是啊！人言可畏。有些话传过几个人的嘴巴，就完全变味儿了！” “尤其是这种事，大家更喜欢说三道四，添油加醋。” 第700章 第700章 王英子被群体“围攻”，气焰瞬间消散不少，忌惮看了看秦海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李诚皱了皱眉头，看向王英子道：“英子同学，这样的事切忌乱猜胡说。你可能是一时不小心脱口而出，但却会对肖颖同学带来极不会的严重影响。谨言慎行才是我们读书人该奉行的首要原则。” 众人见李诚发威，很快跟着附和起来。 王英子窘迫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还要去饭堂吃饭，这事就翻篇吧。” 语罢，她匆匆逃离开，背影灰溜溜的。 李诚拉好背上的书包，抱起他的两本大字典。 “饭堂的饭点都快过了。诸位同学，都散了吃饭去吧。” 随后他往饭堂快步走去。 好几个女同学则围着秦海燕好奇问东问西，兴奋叽叽喳喳。 “你刚才看到肖颖的未婚夫？近距离那种？” “早知道我也往这边走啦！” “肖颖也真是的！竟藏着掖着这么久！” 秦海燕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很快将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嘻嘻哈哈跟她们唠嗑。 ...... 人民医院，急症室。 大白褂和小白裙来来往往，一个个身影忙碌而匆忙。 袁博提了好几个铝饭盒，大长腿快速掠过人群，往中间的一个病房拐进去。 病房里，柳青青眼角带泪看着床上的老伴，神色憔悴悲痛。 肖颖坐在病床边，握着老父亲的手，眼睛红红的。 袁博将盒饭放下，温声：“婶，都快一点了，我们先吃午饭。” “唉......”柳青青点点头，问：“你叔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点儿？” 袁博摇头：“医生说药里下了让叔安眠的药物，还有一些镇定药剂，说他会睡上好几个小时，让我们别吵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好吧。”柳青青柔声：“你和小颖也都快些吃，别饿坏肚子。” 袁博喊肖颖帮忙，一人一盒饭，一盒菜和几块豆角，几块五花肉。 肖颖端着盒饭，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袁博悄悄睨她一眼，随即下巴示意仍昏睡的肖淡名，警告她要尽快吃，不然哪有体力照顾病人。 肖颖委屈巴巴点头，大口扒饭。 一会儿后，护士过来量血压。 “已经有明显的回落，病人的脸色也比刚进院的时候好上许多。”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护士又开始量体温，一边叮嘱：“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切记大悲大喜的。以后要劝着病人别突然暴怒，对身体伤害太大......” 柳青青哽咽：“他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几年十几年都不见他发过一次怒火。这次是被......气得够呛，突然连气都缓不过来，才会这么严重。” 护士略有些意外，安慰道：“不是经常发怒大动肝火的人还好一些。病人年纪有点大，家属如果经济上允许，建议还是趁机做一些体检。” 第701章 第701章 肖颖忙不迭点头：“可以。让主治医生挑几项重要的，帮我爸检查检查。” 护士应好，取了体温计离开。 柳青青忍不住低声：“小颖，你爸的身体一向还不错，这钱......其实没必要花。” “不。”肖颖摇头：“妈，你和爸都已经五六十岁了，身体一步步往下坡路走。以后每隔两三年就检查一次，发现小毛病我们提前处理，没什么事我们就当花钱买个心安。” 柳青青觉得女儿说得挺有道理的，便不再说什么。 一旁的袁博知晓老人家的节俭心思，温声劝：“婶，钱只要不乱花在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上，就不算浪费。对于你和叔来讲，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 “嗯。”柳青青微笑点头。 阿博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绝不是心思粗糙的男子。恰恰相反，他甚至比肖颖还要体贴和懂事。 肖颖心情很是不好，对姑姑恨得牙痒痒。 “博哥哥，这两天你得去找两三条小狼狗来家里养着。姑姑那一家子都是见钱眼开，为了钱财能不择手段甚至犯法的人，我怕他们会趁我们不在进老宅盗窃。” “嗯。”袁博点点头，“回头我就去找。” 柳青青想着早上肖淡梅原形毕露，要分祖传宝贝要卖老宅的撒泼样子，也是暗自担心。 “小颖还要留在这边实习，单独一人住......那可怎么行？” “婶放心。”袁博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肖颖趁机提议：“老宅有好几间厢房都空着，要不你搬进来住吧。爸妈过几天去帝都，就只剩你陪着我了。” 袁博浓密的剑眉微动，不置可否。 “甚好。”柳青青赞道：“阿博，老宅非常宽敞，空余的厢房也多，空着也是空着，你做什么不一早就搬过来？在外租房得费钱，家里却空着。” 袁博忍不住往肖颖瞥去一眼。 柳青青误会了，嗔怪低声：“小颖，你是不是之前没让阿博搬进来？你一个人霸占老宅那么大的宅子，你好意思？” 额！！ 肖颖直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老天作证，她可是三番四次诱惑他来家里跟自己“同居”。关键是某人比自己“正经”“传统”多了，整天嚷嚷着要避嫌。 “......没。”肖颖睨了袁博一眼，忙解释：“我之前就已经邀请过他了......可他不要。” 柳青青轻哼：“我看八成是你不够诚意，随口说说而已，阿博才会不要。” 额？ 肖颖：“......” 柳青青看向袁博，温声：“你别理她，赶忙将房退了搬进来。你们都已经订婚多年，就差一个形式而已。咱们都是实在的人，犯不着搞什么形式主义。街坊邻居问起，直接说你们领证结婚了就成。” “还有三个来月呢！”肖颖嘀咕：“我才满二十周岁，才能去领证。” 柳青青摇头：“不差这么几天，凡事要讲究一个轻重。阿博，眼下不是她能矫情的时候，还是守护老宅和她最要紧。” 小姑子以前蛮横不讲理，也不知道这十几年来经历了什么，竟变得无情又狠毒，眼里心里都只有钱！ 看到疼爱自己几十年的大哥被自个气得站都站不稳，她竟还一直坚持要分祖传宝贝和老宅，连扶上一扶都没有，转身一走了之。 这样的人心狠手辣，眼里心里都只有利益和金钱。 第702章 第702章 女儿说得对，肖淡梅极可能接下来会用偷用抢的方式来捣乱。 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 没有实质证据，报警找人也不实际，只能自己家里加强防范，进出小心。 女儿毕竟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即便现在性子独立些，仍不可能应付得了肖淡梅一家子那样的奸邪小人。 袁博嘴角轻扯，压下差点儿憋不住的笑意。 “婶放心，我晚些就让胖子去帮我收拾东西。” 柳青青听罢，总算放下心来。 “有你帮忙，我和你叔才能真正放心。” 袁博将铝盒饭收拾好，站了起来。 “我将这些拿出去退了。外头天色有些暗，指不定晚些时候会有冷雨。我得回老宅一趟，将院子里的海货收起来。” “好。”肖颖道：“你去吧。我和妈留在这里照顾爸爸。” 袁博匆匆离开了。 柳青青微微一笑，欣慰道：“阿博勤快又有当担。有他在，我和你爸安心不少。” “嘻嘻！”肖颖嘀咕：“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柳青青低笑，扭过头看着床上的老伴。 “幸好你爸的血压降下来，各项检查数据也都没大碍。唉......摊上这样的亲人，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尽管是抱养来的，可她冠着“肖”家大房的姓名，几十年下来哪可能那么容易扯得清！ “妈，不用太担心。”肖颖压低嗓音：“你们去帝都的时候，将老宅的房契带走。至于其他祖传的宝贝，容我慢慢想办法。” “嗯。”柳青青点点头：“是啊，咱们接下来都要往帝都去，带走是最好的保护。只是......太贵重的物品，而且又都是不能颠簸的好古董，恐怕带起来太难。” “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就行。”肖颖道。 柳青青微愣，问：“银行的保险柜？哪儿的？” “省城的。”肖颖解释：“惠城是小县城，没什么大银行。目前只有城东一家小银行，没有租用保险柜的服务。我去过省城的大银行，一栋大楼高，保安非常严谨严密。里头的保险柜租金有些贵，但人家都是客户自定密码。没密码和存放人的身份证，加上印章之类的，绝不能让人打开。不仅能买保险，还有二十四小时专业人员看守。” “保险？”柳青青放下心来：“听着似乎很妥当。” 肖颖低声：“比放在老宅妥当多了。姑姑毕竟在老宅生活过十几二十年，里里外外熟悉得很。她若偷了去，狡辩说是以前爷爷送她的，估计连给她定罪都难。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旦对方是自家人，冠着自家的姓，有时候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 “那怎么送去省城？”柳青青担心不已：“路上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肖颖调皮眨巴眼睛，低声：“我下周要去省城卖海货。自家有大货车在，根本不用怕。我们可以分成多次，一次次鱼目混珠藏在海货中，加上一些软布和棉花，再加一些软实的竹筐，应该不会伤到半分。” 只要肯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 老祖宗守护了几百年的宝贝，哪能让奸人给偷去卖掉！自然是要找最妥当的办法，将它们一一藏好保护好。 时代不一样了，老宅已经不是它们的最佳收藏处。 所以，他们必须得想办法给它们搬家。 “嗯嗯。”柳青青赞许点点头：“行，暂时这么安排。老宅的房契我们带走，其他就交给你和阿博。” 第703章 第703章 “叩叩！” “叩叩！” 下一刻，门被猛然拽开了。 “干啥？！”肖淡梅虎着脸粗声：“吵啥吵？人家的头痛得要死，刚刚才睡着！你吵了又吵，还有完没完啊？！” 门外的林建桥缩了缩瘦小的身板，支吾：“都大中午......我把面汤做好了......问你要不要吃几碗。吃完再睡吧，面糊了不好吃。” 她早上匆匆说要回娘家，十点多的时候匆匆跑了回来。 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见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他惊呼是谁打了她，她也不问，将大篮子一把扔在厨房，将房门甩上就躺在床上生闷气。 林建桥吓坏了，以为她是遭贼人抢东西了，毕竟以自家老伴骂遍打遍街坊邻居的一惯彪悍作风，不是随便一个谁都能在她手中得到便宜的。 他问了，可她却答不是。 他看了看大篮子，发现里头满满都是海货，海带紫菜鱿鱼鲍鱼，应有尽有。 显然大舅哥老两口已经回来了，而且还送了自家不少好东西。 如果在平时，爱海货的老伴指不定得高兴得笑不拢嘴，可她却一直闷闷不乐，还说什么脸上肿起来是因为撞了门。 他问了大舅哥的情况，谁知她一巴掌刮他耳光，扇得他满头满眼的星星。 于是，他不敢再问了。 肖淡梅说她头晕，随后就关上门睡觉去了。 眼下都一点多了，女儿和女婿的房间一直都关着，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不敢上前打扰，静悄悄等着。 等到饿得实在不行，他才去厨房做了面汤。 “面汤很好吃，我特意洗了一点儿海带切小搁下去，味道非常美。他妈，你饿了吧？咱去吃面汤吧。” 肖淡梅看着他脸上赫然清晰的几个手指印，忍不住拐去洗手间看自己的脸。 睡了两个多小时，头没那么晕了，脸上的红肿似乎也消了大半，不过仍有些痛。 其实，更多的是心痛吧...... 长这么大，在她的记忆里，哥哥别说是骂，就连大声呵斥她都非常少。 这是第一次打她。 第一次。 第一次...... 不仅打了她，还说要跟她决裂，各自走自己的道，不许她去老宅。 这样的大哥，还是当初疼她爱她宠她的哥哥吗？ 她回到家的时候，仍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觉得是梦，肯定是梦，于是刮了老伴一巴掌后，她转身就上床睡。 可是醒来后，老伴脸上的手指印还有自己脸上的红肿，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 思及此，肖淡梅“哇！”地一声哭起来。 林建桥吓坏了，在外头吞了吞口水。 “阿梅！孩子他妈，你这是干啥？孩子他妈，别哭了，别哭了。我做了面汤，下了你最喜欢的海带。” 肖淡梅止住了哭声，后知后觉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 “啥？下了啥？” 林建桥连忙答：“海带，你最喜欢的海带。” 肖淡梅大手一抹，粗鲁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胡乱扫去。 第704章 第704章 “走，吃面去。俺的肚子早就饿惨了！” “好好好！咱们吃面去！” 两人坐在厨房的小桌旁，埋头呼哧吃着。 就在这时，林云宝头发凌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走了出来，圆滚滚的腰上赘肉晃啊晃。 “妈～你吵什么吵？一大早鬼哭狼叫啥？吵死了......” 林建桥忙扭过头去，喊：“云宝，我和你妈在厨房这边。” 肖淡梅心情不好，此时正缺出气筒，被女人一顿牢骚抱怨后，心中的火苗瞬间蹭蹭蹭上涨。 “早？！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啊？！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天黑了，你知不知道？！啊？！一日三餐都能省两餐了！睡睡睡！你猪啊你！现在都下午两点了！” 林云宝“呀？”了一声，嘻嘻嘻嘻笑了。 “下午两点？那我还真不知道，一个劲儿睡到刚才。如果不是你嚷嚷，我指不定还没法醒。” 林建桥问：“二宝，要不要吃面汤？中午煮了面汤。” “好呀！”林云宝将头发撩起，打算扎成马尾辫，倏地惊讶瞪大眼睛：“啊？！爸，你的脸咋了？” 林建桥看向一旁的老妻，不敢回答，支吾：“没事......没事。” 女儿瞧见爸爸的神色，马上猜到怎么一回事。 自家老爸时不时被挨打，理由七七八八，归根到底都是惹恼了老妈子。 如果是其他人打的，那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至于是自家老妈子，目前谁都不敢挑战皇太后的权威，所以她只能呵呵呵呵干笑。 直到她看向“皇太后”，被一把吓得够呛！ 天啊！她不是没睡醒吧？ 林云宝揉了揉眼睛，用力眨巴几下，转而大惊失色。 “爸......你......你打了我妈？！你们两个吵架了？天啊！爸，你竟连我妈也敢打？！你疯了吧？” 林建桥呛了一口，忙不迭摇头又摇头。 “说......说啥呢！你啊～你啊～别瞎嚷嚷！木有的事！木有的事！去刷牙洗脸，麻利来吃面。” 接着，他偷偷给女儿挤眼睛。 林云宝恍然反应过来，“哦哦......好。” 肖淡梅自顾自吃着面，脸色如灰。 林云宝洗了脸后，快步过来盛面。 “呀！今天竟有海带！我没看错吧？嗯～真是海带的味道！我喜欢的海带呢！我和阿冰去省城的时候吃了两回，都蛮好吃的。不过海带有些贵，炒一盘比青菜还要贵。紫菜就还好，便宜一丢丢。” 林云宝呼哧呼哧吃一大口，捞多几片海带，吧唧吧唧啃下。 饭桌很安静，只剩下吃面的呼哧声。 好半晌后，林云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忍不住悄悄瞄向老母亲。 只见肖淡梅脸色极差，眼睛也红红的，似乎经历了什么大悲大痛的事情。 她转了转眼睛，试探问：“妈，你......咋了？是不是我爸惹你生气？” 肖淡梅没搭理她。 林云宝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哥，对不对？他又找你和爸要钱了，是不是？” 对面的林建桥摇头：“......没。昨晚你哥来了以后，匆匆就走了。前几天倒是来找过几回——” “不许给他！”林云宝娇哼：“你们不能总是这样纵容他！他除了会拿钱去赌去养女儿，他还会啥？！不许你们再给他钱！” “没有。”林建桥解释：“他最近忙着做钢铁生意。他说去棉州买便宜的钢铁，然后让大货车给载上去省城卖掉。省城那边缺钢铁去建筑，所以价格非常高。你哥说能赚不少差价，也赚了两小笔了。” “肯定是骗你们的！”林云宝斩钉截铁：“他哪里懂什么做生意！昨晚我听阿冰说，大哥还跟那个梅丽丽的贱女人待一会儿呢！” 第705章 第705章 啊？！！ 林建桥惊讶瞪眼，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肖淡梅终于有了反应，猛然抬头盯着女儿，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你说啥？！跟那个梅丽丽？不可能！你别瞎胡说！”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冷哼：“什么不可能！我做什么胡说！这是阿冰亲口跟我说的。阿冰说，大哥最近都跟梅丽丽在一块儿。早在——早在中秋前就在一块儿了。还有，昨晚大哥来找阿冰，说是他跟梅丽丽好得很，已经决定结婚了。” “啥？！”肖淡梅腾地将碗筷砸下，惊呼：“咋可能？！他之前跟俺和你爸说过了，他早已经跟那个女人断了，没啥联系了。” 难道儿子骗了自个？！ 不可能！他都信誓旦旦说已经断了！ 林云宝呵呵冷笑：“咋不可能？妈，爸，也就你们两个够傻，才会整天相信哥哥的那张嘴。你们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我哥吗？林大宝的嘴，骗人的鬼！他说的话，咋能相信啊？他明明一直都跟那个梅丽丽在一块儿。前一阵子都住在桂兰宾馆的五楼，听说这两天改地方了，好像去了城北。” “不可能！”肖淡梅粗声：“之前俺去过桂兰宾馆逮他，压根就没有。俺前前后后去了几趟呢！” 林云宝气呼呼：“都说了是真的！妈你为啥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啊？人家小黄亲眼看见的，而且不止几次呢！小黄你们认识的——就是黄铁松。这惠城里里外外的事情，哪一样他不知道？那家伙整天穿街走巷，啥事都瞒不了他的眼睛。” 肖淡梅有些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林云宝想了想，啄了一条海带，吧唧吃下。 “之前......就是我和阿冰出去玩之前，大哥和那个梅丽丽去了一趟省城，好像去了很久。小黄说，他们待在省城好些天，花了不少钱。哥给好几个人借钱，不过没人有钱借他。小黄也说没钱，好些人还嘲笑哥没钱却想要包养女人。哥就嚷嚷说甭担心，反正家里有钱，他回家找爸妈要钱就行。” “啪嗒！”林建桥手中的筷子掉下地，脸色如灰看向一旁的老伴，“那个......阿梅......孩子他妈......那个钱......” “这个混蛋！”肖淡梅怒不可遏，大吼：“这事如果是真的——俺抽死他！” 打从一开始，她就警告他不许跟那个梅丽丽在一块儿。 大宝是她宝贝，是她的命。他要天上的月亮，她不敢去摘星星。 什么事都能依他，要钱要房子都能随他，但唯独找媳妇这一样不许他胡来。 娶儿媳妇进门，咋能找一个来历不明的臭｜婊|子！ 她活了几十年了，知道啥样的女人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 梅丽丽那种女人，除了会花钱糟践男人，还会啥？ 儿媳妇是娶进门干活，服侍公婆，照顾家庭和儿子，给儿子传宗接代，生孩子带孩子，每天料理家里操劳家务活。 像梅丽丽那种女人，进门她就要当菩萨，非要逼着所有人将她供奉起来，这不是拉着灾星往家里拽吗？！ 林云宝烦躁翻了翻白眼，重复：“我都说了，这些都是真的。妈，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哪里舍得你们被骗——真的真的！不信你们吃饱就去找。对了，我可以让小黄带你们去。哪有什么钢铁生意？你们咋就那么好骗？钢铁在哪儿？多大的铁？多少的货？运去省城哪儿卖？卖了多少钱？我哥能答得上来吗？小黄说了，他最近都在惠城陪着梅丽丽，哪儿也没去。” 肖淡梅听罢，顿时直觉脑门一阵天旋地转。 “天啊......哎哟！俺的脑袋......俺的......” 第706章 第706章 林建桥赶忙将她扶住，却撑不住她庞大的身形，忙喊：“二宝！你愣啥？快啊！” “哦哦！”林云宝赶忙扔下碗筷，凑上前帮忙搀扶。 一会儿后，父女两人又是扶又是拉，总算将肖淡梅弄上床。 “妈，你咋样？脑袋痛？要不给你整一条围巾包着？” 肖淡梅虚弱低喃：“包啥？人家痛的是里头，包顶个啥用？” 林建桥手脚无措，支吾：“孩子他妈，你别生气。那个......等大宝回来，咱好好问一问。你放心，我也是不同意的。你说啥就啥，你说不行就不行，都听你的。” 肖淡梅“唔唔”苦笑：“你听俺的，有个屁用啊！大宝不听俺的，俺才难受啊～” “妈！”林云宝冷哼：“你怕啥？那女人铁定是只爱钱的。只要咱们不给哥钱，哥找其他人骗不到钱，找你们也骗不到钱，那女人肯定就会生气抛弃哥。不这样的话，哥是不会看透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的。等哥被抛弃了，不就回来了吗？” 阿冰说，梅丽丽那个女人是省城人士，非常懂得享受和打扮。 她吃要吃好的，用也要用进口的好货，就连喝的红酒也要洋酒。想要供养这样的女人，除非是家财万贯的大财主，不然只有被吸干血的份儿。 自家的经济情况，她是最清楚的。 现在家里的钱都拿捏在她手上，爸妈身边根本没啥大钱。 只要断了哥哥的“索魂讨钱”，他就不可能有钱供养那个贱｜女人。到时哥哥被一脚踹开，他也就能清醒了。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撇撇嘴。 “那个......俺们也没钱给他了。前两天家里都被他掏空了，俺还夺了小颖的一幅画去卖了几十块，都一并给他拿了去。现在家里真的是一点儿钱也没有了。” “那就好。”林云宝坚定点头：“顶多三四天哥就会灰溜溜回来。”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问：“咱......要不要去找他回来？” “哥哪里会听你们的？”林云宝摇头：“他如果早听你们的话，咋会偷偷跟那个女人在一块儿？甭浪费口舌了。你们不相信，就找过去瞅瞅看。” 肖淡梅抚着脑门，呜呜低低抽泣。 “俺这是遭了啥孽......咋就摊上了狐狸精？天爷啊！今儿倒霉事咋就那么多？呜呜......” 林建桥红着眼睛，无措安慰：“孩子他妈，你别这样。指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吃了教训，他以后就不敢了。他太狂妄太过分，是该受受教训的。”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陈冰的嗓音，似乎在喊云宝。 林云宝激动跳起来，一溜烟奔了出去。 “来了来了！我在我爸妈房里陪他们呢。阿冰，你醒了？饿不？饿坏了吧？走，我带你去厨房吃面。告诉你哦～今天有海带面～” 陈冰打了一个大哈欠，皱眉问：“几点了？咋外头暗得很？你家的钟搁哪儿？” “下午两点多呢！”林云宝笑嘻嘻解释：“没啥阳光，天空灰沉沉的——可能要下冷雨呢！” 第707章 第707章 陈冰挑了挑眉，再度打了一个哈欠。 “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早上呢！” 林云宝欢喜拉住他的手，道：“走！吃面去，海带面汤可好喝了。” 陈冰揉了揉脸，随着她去了厨房。 厨房有些小，餐桌也不大，上头还搁着两个吃了一半的大碗。 陈冰看着湿哒哒的桌面，瞬间什么胃口都没了。 “......不吃了，我出去吃。” 林云宝忍不住问：“出去是啥？你想吃什么？现在不是午饭和晚饭时间，估计没啥好吃的。阿冰，要不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回头我再陪你出去吃其他？” “不要。”陈冰嫌弃摇头：“我不喜欢面汤。你要你吃，我吃其他的去。” 林云宝尴尬转了转眼睛，讨好笑了笑。 “家里应该还有鸡蛋，我让我爸给你做几个荷包蛋吃，要不要？” 陈冰略烦躁摇头：“不要，没啥胃口。我去郊外一趟找我爸妈，你留家里陪你爸妈吧。” “等等！”林云宝忙抱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一块儿去吧。好些日子没看到公公婆婆了，我心里头想他们得很。” 陈冰皱眉：“你出去外头好几天了，咋不留在家里陪你爸妈？我和我爸妈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谈。” 这个黏皮糖真的忒讨厌！ 这十来天跟牛皮糖一样黏着他，她不烦他早就烦了！ 林云宝委屈巴巴嘟嘴：“我......不能跟着你去吗？” “下次吧。”陈冰敷衍道：“以后大有机会见面，不用急在这一时。我今天先回去，改明儿再来找你。” “等等！”林云宝拉住他的手，惊喜道：“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快猜猜什么好消息？” “猜不出来。”陈冰打了一个哈欠：“困得很......” 林云宝讨好笑道：“大舅他们回来了！” “真的？！”陈冰挑眉狐疑问：“什么时候？小黄怎么没来告诉我？” 林云宝解释：“我家里有海带吃了，证明舅舅舅妈他们肯定从济城回来了。惠城这边没啥海货卖，这些吃着非常新鲜，肯定是刚从海边带回来的。” “那太好了！”陈冰张望来去，问：“你妈呢？她去找人了没？” 林云宝“额”了一声，低声：“我妈......她头晕，在里头休息。” 陈冰蹙眉催促道：“你进去问一问！快！这事非常紧急！” “哦。”林云宝不敢违背他的任何话，忙钻进房间去了。 很快地，她退了出来，窘迫笑了笑。 “我妈......我妈......说小叔公在帝都的肖公馆，让我们自个找过去。” 陈冰挑眉问：“什么意思？我们自个？” “我妈说......”林云宝低声：“大舅他没空——他们要忙着工作，所以没空带我们去找小叔公。我妈说她身体不好，没法陪我们去帝都。她让咱们自个去帝都找小叔公......还说肖公馆很出名，走出火车站问个路就能找到。” 陈冰听罢，脸立刻沉了下来。 “啥意思？你妈这是啥意思？你大舅要去帝都工作，却不带我们一块儿去？你妈不去帝都，让咱们自个去？那边是她的亲戚，又不是我的亲戚，让我们该怎么找过去？啊？！” 林云宝见他骤然大声，明白他可能要生气，心里急坏了。 “你......你先别生气，我再去问问清楚。可能是我妈病糊涂了——应该是！她以前没怎么头痛头晕的，身体壮得跟牛一样，今年总说头痛。这不，前一阵子还上医院去了吗？她今天头又晕了，估计是太晕了，话都没法好好说明白了。” 第708章 第708章 陈冰下巴微扬：“你再去问问——算了，我自己进去问。” 语罢，他快步冲进肖淡梅夫妇的房间。 只见肖淡梅躺在床上，脸色极差，一边的大饼脸颊有些浮肿，眼睛红红的，正在掉眼泪。 林建桥在一旁干坐着发呆。 陈冰冲进去后，把他们两人都给吓着了！ 不过，他没给他们那么多时间反应，劈头就一连窜话。 “妈，肖家老宅的舅舅回来了吧？你都见着他们了，是吗？你跟他说了没？我们要跟他们一起上帝都，你提了吧？帝都这一趟咱们是非去不可的。” 肖淡梅愣了愣，转而眼神躲闪几下，偷偷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儿，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我大哥他们忙......他们要先去上班。我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你和二宝再好好商量。如果没那个必要的话，就甭去了。这帝都啊，山高水远的，坐车都得一天。路费也贵，来回都得好些钱，还不如留着你们吃喝更实在。” “不行！”陈冰沉声：“我爸妈说了，不去帝都的话，我们的婚礼就举办不了。这一趟帝都肯定是必须去的，没得商量。” “咋......咋就没得商量？”肖淡梅缩了缩脑袋，支吾：“俺小叔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而且，这么多年不见，他可能都认不得俺了。” 陈冰听罢，眉头皱成一团。 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她还举着手打包票，说等自家大哥回来就出发去帝都，甚至连要在帝都买什么手信回来都自个安排上了。 这还不到一天，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陈冰冷下脸，冷声问：“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林云宝急忙忙插嘴：“妈说大舅很生气，不想带我们去帝都。妈决定回头再去劝劝舅舅，一会儿头不晕就去！” 她拉住陈冰的手，讨好笑了笑。 “阿冰，你别急。帝都咱们肯定是去得成的。就算舅舅不同意，不还有咱妈吗？她是叔公的亲侄女，带着女儿和女婿去拜访看望老人家，没啥不成的，对吧？” 陈冰的脸色稍微和缓一些。 不料，肖淡梅却急了，忙罢手罢手。 “俺......俺不成！俺头晕着呢！以后再说，这事急不得......急不得。” 陈冰紧紧盯着她问：“什么时候的以后？多久？” 肖淡梅缩了缩脖子，低喃：“......不知道。” “不知道？”陈冰呵呵冷笑：“我没耐心了，不想等了。总之，肖淡名什么时候去帝都，我们就什么时候跟着去。帝都的肖公馆，是吗？妈，到时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坐火车用不着怕头晕，稳得很。回头我让小黄去医院找些头痛头晕的药，让你带上吃就行。” 肖淡梅：“......”！！ 倏地，她的脑海突然掠过哥哥和嫂子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没血脉关系？ 不是肖家人？ 一句句就像千斤重的石头砸在她的心头上！ 忽然，小时候邻居老者嘲笑她不是肖家亲生女儿，而是捡来孤女的话涌现脑海。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不......不！大哥和大嫂只是太生气乱说话而已，肯定不是真的！ “好好。”林云宝赶忙当起和事佬，“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定了！等舅舅出发，咱们也一起去。妈，你必须去的，必须的。” “不！”肖淡梅惊慌用力摇头：“俺不去！” 第709章 第709章 陈冰的脸瞬间黑沉下来，爆脾气也随着爆发了。 “咋了？！你们家这是要反悔了吗？！我和你们女儿都已经领证了，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要来反悔？！耍我陈冰玩，是吗？！” “不不不......”林云宝吓坏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陈冰无情将她甩了开去，“滚开！林云宝！你们家是怎么搞的？！啊？！想要过河拆桥？敢在荣城耍我陈冰，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林建桥吓得簌簌发抖，躲在床栏边。 “陈少......不是的不是的。” 肖淡梅也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冷汗乱飚，晕乎乎的脑袋顷刻清醒了不少。 “等等！等等！” “等你们个鬼！”陈冰大吼：“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钱拿了，房子住了，证领了，现在却想要来反悔？！整天吹嘘这个好办，那个好办，谁知你们从没办过一件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们！现在临了，却还想来耍我？！活腻歪了你们！” “呜呜......不是的！”林云宝吓得哭起来，忙凑到妈妈的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妈，你咋回事啊？你快答应！快答应啊！” 肖淡梅脸色白了白，脑袋被吓懵了。 “那个......啥？” 林云宝赶忙道：“你快答应阿冰吧。之前不都说得好好的吗？就算舅舅不肯，咱们也要去帝都的。舅舅是小叔公的侄子，你是他的侄女。他老人家照应你这个晚辈不也应该吗？” 肖淡梅为难低声：“这个......” “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陈冰粗声：“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明明做不到却整天吹嘘吹牛！现在给我一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行行行！”林云宝点头如捣蒜：“阿冰，你放心。我就算是背着我妈去帝都，我也愿意。你要怎么样都行，我们都听你的。” “你说了不算！”陈冰冷哼：“让你妈自个说！让她说！” 肖淡梅向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惊吓。 “......好，都成都成。你说啥，就是啥了。” 陈冰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抬起高傲的下巴。 “肖淡名去不去帝都，什么时候去，咱们可以不管。他不肯带我们去，我爸早已经料到了。他不肯就算了，帝都又不是他的，他拦不了咱们。眼下氮肥厂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有空了。回头我就让小黄去火车站买票，明后天咱们就去帝都。” 自家老爸告诉他说，局面暂时被控制住了，但上头来的人坚持一定要查账。 账目非常多，一时半会儿靠他们两三个人根本查不清楚。即便他们一笔笔去核算，那也得费上好几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 之前工人们闹得乱哄哄的，被老爸派人骗说下个月全部结算清工资，让他们都安心回家等着，便也轻松解决了。 老爸说，让他这几天一定要上帝都，争取让肖家人帮他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随后在帝都扎根住下去。 肖家在帝都可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只要在这棵“大树”下找到位置，就不怕没有庇护和好处。 这边的局面只是暂时稳住，未来不知具体会如何，能走得远远的，便都是好事。 林云宝乖巧点头：“好，那——那我回头就去收拾行李。” 接着，她搀扶老母亲躺下，趁机附在她的耳朵旁低喃：“妈，你别说话。” 肖淡梅偷偷瞪了她一眼，不敢动弹。 陈冰总算满意了，低声：“帮你妈收拾。记住，她非去不可。” “哦哦。”林云宝再度温顺点头。 陈冰道：“行了，暂时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我先走——咦？我的车钥匙呢？” 他摸了摸口袋，又转而摸向另一边，仍是空荡荡的。 第710章 第710章 林云宝凑了过来，问：“车钥匙吗？你会不会放上头的口袋？” “没有啊！”陈冰略有些焦急，翻来覆去全身找了个遍，“怎么会不见了？！钥匙上哪儿去了？！” 林云宝忍不住问：“会不会昨晚你脱下衣服的时候，钥匙滑了出来？指不定在我的房间里呢！”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陈冰不耐烦道：“还不快给我去找！” “哦哦！好！”林云宝飞奔出去。 陈冰随即也追了过去。 一番混乱又尘灰四起的寻找后，一无所获。 陈冰焦急大骂：“怎么都找不到？！你这是什么房间啊？垃圾堆吗？！啥垃圾都有！乱得跟狗窝一样！” 林云宝缩了缩脑袋，窘迫低声：“我......我回头就收拾。” 陈冰弯腰寻着，烦躁道：“不可能会没有！衣服就搁在这里，掉也掉在这一块儿。除非我没将钥匙拔出来——我下楼去看看！” 不料他刚甩上门，从过道探头下去——车竟不见了！ 陈冰愣了，看着地上的艳红色鞭炮纸屑留出的明显车位，脑袋一片空白。 咋回事？ 他的车呢？！！！！ ...... 深夜，肖淡梅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孩子他妈，你喝点儿水不？”林建桥端了一杯水过来。 肖淡梅接过，抿了一口，随即继续叹气。 “你真的问了？问清楚了吗？” 林建桥低低“嗯”一声，解释：“我去桂兰宾馆问了，说是两三天前还住在那边。他们说大宝是他们的大顾客，带着一个女人在那边住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去城北找那家小宾馆，说是昨晚十一点多退房不住，带着一个漂亮女人离开了。” “呜呜呜......”肖淡梅再度哭了起来，“俺究竟是做了啥孽？咋就生了这么个讨债鬼！满嘴的浑话，没一句是真的！骗俺所有的钱......都通通没了！没了！” 林建桥垂下眼眸，话都不敢多说。 “妈！爸！爸！妈！”门口林云宝喊。 林建桥赶忙去开门。 片刻后，林云宝神色慌张奔进来，大声：“哥回来没？林大宝回来没？” 肖淡梅没好气瞪她，骂：“大呼小叫啥？大晚上的！俺警告你——大宝再怎么错，他也是俺的儿子，你的大哥。不许你直呼他的姓名，没大没小！” 林云宝“哎哟！”一声急得直跺脚，还哭了起来。 “还大哥？！我恨死他了！恨死他！” 林建桥狐疑问：“二宝，咋了？你哥他又咋了？” “他偷了阿冰的车！他偷了阿冰的车跑了！”林云宝哇哇大哭：“阿冰气坏了，骂我还刮了我一巴掌......呜呜！” 啊？！！ 肖淡梅和林建桥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啥？你说啥？车不见了，咋就能说是大宝偷的？那个王八羔子乱说的？” 林云宝抽泣答：“真的！真的！我和阿冰去警察局报案，好些人都在帮忙找。有人说昨晚看到一个女的开着阿冰的车，载着我哥一起出了城。” 第711章 第711章 林建桥和肖淡梅目瞪口呆！ 这又是哪门子的混账事！ “啥？啥女人？”肖淡梅精神恍惚般低喃：“谁？大宝？谁啊？大宝呢？” 林建桥慌忙搀扶住她，手脚无措口吃起来。 “孩子他妈......你......你没事吧？二宝，你说的......是真的吗？” 肖淡梅轻轻摇头：“不可能的。宝儿，俺的宝儿......” 林云宝气急败坏：“妈！你还宝呢！你知道那辆车值多少钱吗？十几万呢！阿冰说了，如果哥不把他的车交回来，钥匙奉上道歉，他就要让警察抓他去坐牢！” 啊？！！！ 肖淡梅一下子被惊醒了！ 她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激动问：“你哥在哪儿？那个女人是谁？该不会又是梅丽丽那个贱女人？！” “除了她还有谁！”林云宝气呼呼：“那女人开的车，车技还不咋地。昨天晚上半夜两点多，开车出城的时候撞了路边的摊子，刚好有人要去杀猪，就拦住了车。大哥跑下车跟人家吵架，吵了好一会儿才走的。当时有两三个人瞧见，说那个女的打扮得很漂亮，坐在车里一直没出去。除了那个梅丽丽，还能有谁？惠城没一个女的会开车，男的都很少！” 林建桥支吾问：“那车......真是陈少的？” “是！”林云宝解释：“全惠城就只有两辆轿车，颜色还不一样。昨晚人家打着手电筒，说是蓝色的。蓝色的明明就是阿冰的！阿冰说了，他的钥匙下车就扔进口袋里。昨晚他在咱们屋里吃饭的时候，还被硌了一下，醒来就找不到钥匙——肯定是哥昨夜回来偷的！” “昨夜？”林建桥心里上仍不敢接受这个“噩耗”，颤声：“他来了以后就走了，都没待多久。” 林云宝大声反问：“难道他不会晚上回来偷吗？！家里的钥匙他又不是没有！你们怎么不用脑子想想，家里的窗户没开，门也没坏，钥匙咋可能凭空就没了？肯定是自家贼！好几个人亲眼看到大哥半夜两点多坐在车里，你们却还在这里自欺欺人不敢相信？！你们没脑子，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们一样没脑子吗？” 林建桥不敢再开口了。 肖淡梅直觉脑壳突突痛着，虚弱问：“那......那......他们把陈少的车开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咱快去找啊！找回来还上！” “警察已经去找了。”林云宝抽抽搭搭哭着：“我们怎么去找？两条腿难不成能跑得过人家四个轮子？他们昨晚就出城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俺知道！”肖淡梅骤然大声：“肯定去了省城！你大哥肯定是那个女人蛊惑的，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大哥压根不会开车。那女人是省城人，铁定是去省城了！走！咱们去找！” “妈！”林云宝和林建桥忙将她拦住，“外头天黑着呢！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咱就算要去省城找哥，也得有车才行。客车得明天早上才有，火车站在城郊。就算要找也得等天亮再说吧。” “就是就是！孩子他妈，这事......太突然了，咱还得从长计议。” 肖淡梅愣了半晌，转而“哇！”地一声爆哭起来。 第712章 第712章 “俺就知道！那女人就是个祸害！招惹那样的女人，绝对没好下场。俺说过他多少回了，骂都骂过了，可他咋就不听啊？！俺咋就生了他这个讨债鬼？呜呜呜......老天爷啊啊啊～” 林云宝冷哼：“现在才来说这些有个屁用！还不都是你把我哥给宠坏的！他要干啥就干啥，你啥都由着他。就因为他是儿子，你就啥都紧着他！” “你给俺闭嘴！”肖淡梅哭骂：“他是俺的儿子！俺不宠他宠谁？你能比他好多少？！你一有男人就忘了爹妈！胳膊肘往外拐！你有啥资格骂俺？！不孝女！” 林云宝“哇！”地一声大哭，嘶声力竭。 “我不孝？！你住着的房子是我招男人招来的！你穿的衣服是我花钱买的！哥啥时候给过你钱？给过你房子？他不啃掉你的骨头就够好了！我胳膊肘就往外拐，怎么了？！我都已经跟阿冰领证结婚了，我是这个家泼出去的水了！我不站在他那边咋行？那车大哥不还回来，我就跟他没完！他被抓去坐牢，也是他活该！” “啪！”一声响起！ 林云宝被甩打得跌在地上，捂着脸抬头，不敢置信瞪着肖淡梅。 肖淡梅抖着手指骂：“你个不孝东西！你哥被野女人给蛊惑了，你不帮着他，你还咒他！你还没进陈家的门，你就站在他们那边了？是谁生你养你的？是陈家不成？！” “孩子他妈，别动手别动手。”林建桥吓坏了，赶忙搀扶女儿起来。 林云宝顾不得热辣辣的脸颊，一把推开老父亲，红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老母亲。 “好！既然今天说开了，我也就说到底了。我和阿冰的婚事如果因为大哥吹了，那你们休想我会再搭理你们！这是我的房子，这是阿冰家给我的。你们滚！通通滚回筒子楼去！车不还回来，大哥就算被枪毙也跟我没关系！” 咆哮过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如眼神般冷酷无情。 林建桥走上前，颤声安抚。 “别......别这样！二宝，你妈是急坏了，她也是担心你哥。咱们是一家人，哪能说这样子的话。你别生气，你妈今天被你哥给气坏了，心情太差了。二宝，你也是爸妈的宝。你哥是儿子，你妈可能会偏爱你哥一丢丢。但我心里都是疼你们的，一样疼的。” 林云宝委屈极了，扑进老父亲的怀里。 “爸......呜呜！妈忒过分！哥做错了那么多，那么离谱，可她心里就只有儿子，儿子就算是一坨屎都是好儿子！她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女儿！阿冰他骂我......呜呜！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甩我一巴掌......呜呜！我都要疯了，妈还打我！呜呜！” 林建桥闭眼无力叹气，低喃：“老天爷，这都是些什么事......” 肖淡梅看着他们父女，神色憔悴垂下眼眸，抽抽搭搭哭着。 林云宝擦着泪水，一筹莫展又伤心欲绝。 “爸，阿冰说那辆车是花了十五万买的。那辆车是他家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大哥乖乖还回来，他就去销案，事情都能好好商量。但如果车不开回来，那他就要跟咱们家算账。爸，十五万啊......那是多少钱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我们家哪里还得上？怎么还啊？我和他好不容易结了婚，难道又得吹掉不成？” 林建桥无助眨眼睛，支吾：“那咱......去找你哥，一定让他麻利把车还给陈少。你别哭，快去把你妈扶起来。” “不去。”林云宝冷着脸。 第713章 第713章 肖淡梅抬眸看着她，似嗔似怨似哀求。 “二宝，俺的好闺女......” 林云宝吸了吸鼻子，冷哼：“你别叫我，我不是你的好闺女！总之，大哥不把车子还给阿冰，我就要他拼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时也别怪我无情！” “二宝，你咋能这样子说话？”林建桥哄道：“别一生气就乱说。” 林云宝气呼呼：“我没胡说。我哥为啥会变成这样子，还不是我妈纵的。他要是敢毁了我的幸福，我就不认他这个哥，也不认妈！” 肖淡梅长长叹气，低声：“可能......只是误会。你哥他一向胆子小，也不会开车。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乱来的。会不会是那个骚女人要去省城没车，你哥就跑来找陈少借？对对对！指不定他是不想吵醒你和陈少，所以才悄悄拿。” “妈！”林云宝没好气道：“你别总给我哥找借口！他是咋样的人，我清楚着呢！明明是偷，你却说悄悄拿。他要借做什么不直接说？何必偷偷摸摸半夜将车开走？把人家十几万的车开走，咋可以连一声招呼也不打！我哥那人，也就只有你才会整天将他当宝。小黄说了，外头混的人都瞧不上我哥，说他不讲义气，好吃懒做，还爱吹牛，没几个人喜欢他。” 肖淡梅没了力气反驳了，靠在冰凉的墙上，低低抽泣。 林建桥忙上前搀扶老伴，低声：“孩子他妈，你要振作一些。咱们......咱们天亮就去找大宝。天亮就马上去找。” 林云宝也是累得够呛，将头发胡乱捆成一团。 “爸，我去洗个脸睡了。你得去收拾一点儿换洗的衣服，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省城找哥。” “等等！”林建桥为难颤声：“咱......怎么找？上哪儿找？” 林云宝“额”了一声，脱口道：“每个地方都找啊！那些宾馆啊，酒店啊，能住人的地方就找过去，应该能找到的。” “哎哟！”林建桥摇头皱眉：“哪成！二宝，你不知道省城地方多大，宾馆酒店有多少。这样子去找，跟大海捞针有啥区别？” “那不然咋办？”林云宝闷声：“总不能坐在家里等吧？万一我哥他不回来了，那咱们可就惨了......” 陈少说了，这车一定要稳稳当当开回来，不然就要他们一家子好看。 肖淡梅迟疑低声：“咋可能不回来？这儿是他的家。” “警察同志说了，这是偷窃，是犯法的。”林云宝红着眼睛，“如果哥把车卖了逃了，那可怎么办？他可千万不能这么做！他会害死我的。” 肖淡梅忍不住嘀咕：“这陈少也真是的......大宝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大舅子。事情还没问清楚，咋就可以报警？万一警察误会大宝，那他的前途可就毁了。” “妈！”林云宝气急败坏：“总之你心里就是不肯相信哥是偷车！阿冰从咱们家出去后，发现车子丢了急得不行，赶忙去找他爸爸问有没有开走。后来他被他爸爸狠狠骂了一顿，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他才去报警的。警察问了好些人，还在派人搜查。大舅子又咋了？他连我这个刚娶的媳妇都想不要！人家那辆车值十几万呢！” 就在这时，窗外暗沉的夜色传来隐约的鸡鸣声。 “太晚了，都先休息吧。”林建桥疲倦叹气：“明天起来再想办法。” ...... 天色刚刚亮，肖颖开了灯，裹上外套，匆匆扎上小马尾辫，打开门走出来。 晚秋时分的早晨冷意四起，让刚从被窝里起来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快步走去厨房，将蜂窝炉上的大水锅取下来，勺了热水装进热水壶。 接着，她洗米下锅熬粥。 随后，她揉了一团面，披上一层薄布放着发酵。 忙完这些，她才打了一点儿热水去刷牙洗脸。 喝了几口温水，她拿起扫帚清扫院子。 倏地，屋外响起了咳嗽声！ 第714章 第714章 “大块头儿媳妇！大块头儿媳妇！” 肖颖忙将扫帚搁下，匆匆去开门。 片刻后，她走了回来并关上门。 “小颖？”柳青青从主屋走出来，疑惑问：“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 肖颖“哦”回神，答：“刚才有一个老大叔来找博哥哥，我出去跟他打一声招呼，让他改日再来。” 刚才老川来了，说前晚林大宝偷了陈冰的车钥匙，伙同梅丽丽偷了陈冰的轿车逃去省城。 昨天下午陈冰已经报警，警方现在正在大力追捕他们的下落。 她给了老川一块钱，请他吃早饭。 老川笑嘻嘻收下了，说会继续帮她关注林大宝家的消息。 柳青青点点头，道：“你爸午后检查完就能出院。咱们快些拾掇好，带上早饭去医院吧。一会儿见了阿博，记得告诉他一声。” “哦。”肖颖道：“妈，热水壶在角落里，你先拿去洗漱。粥已经在熬了，我去厨房做鸡蛋饼。我们先吃饱，然后带着早饭过去。” 柳青青微笑应好。 肖颖做了十几个薄薄的鸡蛋饼，母女两人各吃了两个，加一碗白粥和一些小菜。 柳青青忍不住赞道：“这些咸菜和酸菜颇可口，是在哪儿附近买的吗？” “不呢！”肖颖解释：“是我前阵子自个做的。” 柳青青惊讶瞪眼，转而不敢置信笑了。 “想不到你连这样的小菜都懂得自己腌制！看来，你果然可以自己撑一个小家了。”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爸妈不在我身边，自己就不得不学着独立。” 柳青青欣慰点点头，低声：“自从你搬出你姑姑家，我和你爸都非常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老宅生活，也不知道会不会安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现在看来，我们倒是担心得很多余。” “放心啦！”肖颖拍了拍胸口：“我已经长大啦！” 母女两人吃饱后，带了早饭去医院。 肖淡名昨天傍晚就醒了，精神还不错，就是被妹妹气得太过，心情实在太差，低落得很。 幸好一家子都围着他聊天说话，有家人的陪伴，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今天一大早醒来，袁博照顾他洗漱穿衣。 随后护士来量体温和血压，紧接着便是一些系列的检查。 检查都是常规的体检检查，不必费太多时间，快中午的时候便顺利结束了。 肖颖看着老父亲的几样检查报告，暗自松一口气。 “都在正常的范畴内，只是气血稍微偏差一些，需要多运动补气血。” 肖淡名低笑：“搞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爸，我前阵子看了不少医书呢！”肖颖得意扬了扬下巴，“还学了不少养生知识。” “你该不会想转行当医生吧？”柳青青取笑问。 第715章 第715章 其他三人都笑了。 肖颖摇头笑答：“没呢！只不过想学多一些医术傍身，希望能更好照顾自己和你们。没打算当医生，只想着要跟医生抢工作。” 众人再度都笑了。 袁博问：“叔，婶，眼看已经中午了。咱们要在外面下馆子，还是回去煮点儿将就吃？” “回家吃吧。”肖淡名温声：“外面的东西不够卫生，能在家里吃就尽量在家里吃。” 肖颖点点头：“咱们泡几个鱿鱼炒菜，再加一盆海带汤，蒸饭再蒸一盘蛋羹，很快就能吃午饭。” “好，那就这么办吧。”众人收拾了东西，离开医院。 昨晚下了一阵小雨，很快就收晴了。 早上天气偏冷一些，不过太阳很快透出云层冒出头，午后的阳光灿烂，温度再次回升了。 肖淡名在院子里散步。 柳青青则在一旁收拾海货晒太阳。 “咦？四个两头鲍鱼怎么只剩下两个？” 肖淡名脚步微顿，挑眉问：“会不会收在其他袋子里？那几个鲍鱼是要带去帝都送给小叔的，都放在一块儿别乱放。” 柳青青疑惑道：“我记得都搁在一块儿......对了！昨天下午是阿博回来收，估计是他收错地方了。” 正在院子角落里杀鸡拔毛的袁博闻言抬头，“婶，我昨天收拾的时候就只剩两个，我还以为你送人了。” 柳青青微愣，转而想起昨天肖淡梅左抓一把，右抽一块的样子，忍不住往肖淡名看去。 肖淡名一下子想到了缘由，脸色再度暗沉下来。 这个妹妹真是无药可救了！ 强抢豪夺也就罢了，竟还干起了偷偷摸摸的勾当！ 柳青青低声：“算了，将剩下的两个送小叔老人家吧。这次的海货非常多，再挑多一些送他老人家便是。” 肖淡名没说话，脸色冷沉。 午饭虽然吃得有些晚，却非常丰盛。 鸡汤熬海带、香滑蒸蛋、鱿鱼炒芥蓝，还有一小盘白切鸡。 肖颖啃着鸡脚，忍不住嘀咕：“明明杀了两只大鸡，却只弄这么一小盘肉......” 袁博宠溺低笑：“剩下的要做成盐焗鸡，让叔和婶去帝都的路上可以吃。你如果喜欢，回头我去买几只让你吃个够。” “好好好！”肖颖答：“咱们也弄一些盐焗鸡冬天可以吃。下个月就要入冬了，得储备一些食物好过冬。” 袁博点点头，“有空做多一些酸菜，再加多一些咸鸭蛋。有时间的话，咱们做多一些腊肉和腊肠挂在屋檐下风干。” “好呢！”肖颖笑道：“再加多一些鱼干，备上一些香菇和木耳，加上家里的海货——够吃了。对了！妈，我买了好几袋尖蘑菇，过两天你们去帝都的时候记得带上。蘑菇不重，带着也方便。” 柳青青微笑点头：“好。几个堂哥堂弟时不时会去看小叔，我们分成一份份，拜托管家代为相送吧。” 肖颖眼睛微闪，问：“爸，妈，你们打算去租房子住吗？” 第716章 第716章 柳青青悄悄瞥了老伴一眼，转而点点头。 “是，我们已经决定了。小叔虽然极热情邀请我们同住，可我......和你爸都觉得不怎么好。” 肖颖试探问：“是堂伯和堂叔的缘故吗？” “不。”肖淡名摇头：“我跟他们自小相处过，有着亲情和小时候的情谊在，感情还是蛮好的。只是他们都已经有家庭，各自有妻室，还有各自的儿女，好些人的儿女也已经成家。俗话说得好，人多口杂，人多心也杂。肖公馆颇大，除了小叔外，现在还住着几个年轻辈。我们住过去多少有些不方便，也不想惹小辈们心里不满。” 小叔疼爱他，所以他更该懂分寸懂尺度，不能让晚辈们对小叔暗存不满，影响他们的家庭和谐和团结。 柳青青低低叹气，压低嗓音：“几个妯娌和孩子们都暗中较劲，希望能分到肖公馆。” “哦。”肖颖嘀咕：“小叔公还没仙逝呢，他们就争着分遗产了。” 肖淡名已经年近花甲，早已经看透世间各种爱恨纠葛。 “这算是人之常情吧。幸好几个堂兄弟都很团结，到时不管你叔公怎么安排，他们都会顺从听从的。只是我们中间毕竟还隔着一层关系，所以不好去掺和。” 柳青青温声：“单位暂时安排不了住处，我们便在单位附近找合适的小房子先住上。这次卖了老房子，加上之前的一些存款，买一套房不怎么够，暂时先租房子。等明年存了钱，再去买商品房或合资房。” “不了，买一套四合院吧。”肖颖道。 什么？！ 肖淡名和老妻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套四合院至少要一万多......太昂贵了些。我们现在连一套房都买不起——” “我买啊！”肖颖举起手，道：“我暑假赚的钱还剩下一万八千多。我留几百块就行，其他给你们带上去买四合院。” 肖淡名夫妻有些意外，转而都欣慰笑了。 “不了，这是你自己赚的钱，以后留着自己用。你明年工作后才能领工资，阿博也正在创业期，都是需要钱的时候。” “是啊！我和你爸爸都有工资，慢慢存上就行。你们顾好自己，这样我们才放心。” 袁博爽朗笑了，眼角瞥了一下心上人。 “叔，婶，你们就听她的吧。我们的货车未来的收入会更可观，足够我们两人吃喝。而且，她接下来还要去卖海货，指不定又能赚上大钱。” “哪有那么容易的......”柳青青低笑：“赚钱一部分靠眼光，一部分靠运气。运气一时有，不可能时时有。她啊，还是得谨慎些，可别把这一万多都给亏了去。” “不会啦！”肖颖哈哈大笑：“海货都是晒干的，一年半载也不会坏，就算暂时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也是好的。批发价是多少，卖多少能赚多少，我心里都有底呢！” 一旁的袁博低笑：“她啊，还是蛮有做生意的天赋的。” “真的？”肖淡名似笑非笑问：“你可别顾着帮她说好话，小心她的尾巴翘天上去。” 袁博轻咳一声，将最近货车需要办理营业证的事情说给两位长辈听。 “货车站的车没法统一办，人员争吵个不停，被迫没法营业。行有行规，他们车多，又是单位的车，总是喜欢欺压我们这些私人的车。她带着胖子和山头去办证，暂时免费给一些紧急的客户载货，解了好些人的燃眉之急。货车站那些人见我们是不收费的，也不好为难。前两天货车站的车已经开始运货，可好些人都悄悄找我们下订单，说以后有货只找我们。昨天米店的老板特意送我们几袋米，说是他的谢礼，让我们一定要收下。他还说，以后不管是出货还是接货，都固定让我们载。” 不仅如此，姚胖子和山头都一改之前的憋闷，对她钦佩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赞她聪明贤惠，再次带旺他们的生意。 肖颖的俏脸微红，嘻嘻笑了。 “做生意就要不拘小利才能有大利。不要小气，以后自然有好运气。” 第717章 第717章 肖淡名和老伴略有些惊讶，很快赞许点点头。 “看来，小颖近期还是蛮有进步的。咱们为人做事都慷慨些，心胸放宽些，不要计较小营小利，也别强求大富大贵。他日富贵自然随运而至。” “嗯。”肖颖低笑：“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接受我的钱买四合院吧。一来，我孝敬你们是应该的。二来，你们有一个稳定的住所，我也放心些。再者，我和博哥哥明年也可能去帝都，到时我们自个得住，出钱自然也是应该的。另外，四合院有庭院和门前，能让你们种些花花草草，运动场地也大，更适合你们养老养生。” 肖淡名微微一笑：“你都有这么多理由，我们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行吧。”柳青青欣慰道：“你长大了，我们终于要享儿孙福了。” 肖颖俏脸微红，提醒：“帝都的冬天冷，你们记得要买有暖气供应的四合院。现在北方好些大城市都已经有暖气供应。你们尽量买新的四合院，设计更为合理，住着也更舒适。” “好。”肖淡名开玩笑道：“有钱好办事，只要有钱，不怕没好房子住。” 众人都哈哈笑了。 吃过午饭后，袁博匆匆忙去了。 肖淡名提醒他经过郊外的时候帮着买两张火车票。 “叔，你的身体刚好。”袁博劝道：“不如缓个三五天吧。” 肖颖也插嘴劝：“对啊！爸，不差个三五天，养好身体再北上。” “不行了。”肖淡名摇头：“南下这段日子有些长，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新单位的职位不能一直空着，不然工作容易堆积。我和你妈早些过去入职也早些安心。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早些时候医生的检查报告你们也都看了，可不是我自己胡诌乱编的。” 柳青青附和道：“不能再拖了，还是快些北上吧。冬天就要来了，我们先去小叔那边待一阵子寻房子，争取在冰寒来临前快些安顿下来。” “那好吧。”肖颖和袁博不敢再劝了。 袁博道：“这几天有很多趟车要跑，我可能今晚会晚些回来。肖颖，你准时陪着叔和婶吃晚饭，留一点剩饭剩菜在锅里给我就行，不必等我。” “哦哦。”肖颖点点头，道：“那个厢房有你的衣服，你就住那个房间吧。” “都行。”袁博道：“晚上回来的时候，我连被褥一并拿过来。你们先去睡下，我不确定几点能回来。” 语罢，他匆匆忙去了。 肖颖下午还有课，期末复习不敢耽搁，收拾书包后上学去了。 她赶到教室的时候，还不到上课时间，大多数同学们埋头看书，有几个在低低聊着话，而秦海燕和几个跟她熟稔的同学则还没到。 肖颖跟平常一般掏出书来看。 不料看了一会儿，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怪怪的。 她抬眸——发现好些同学正往她的方向看来，脸上挂着暧昧笑容，嘻嘻嘻嘻低笑着。 额？ 肖颖狐疑挑了挑眉，转而张望后方和附近，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忍不住主动问：“怎么了？有事？” “肖颖，听说你订婚了，还有未婚夫。是真的吗？” “对啊对啊！我们都好奇死了！燕子她平时最爱开玩笑，我们总觉得她是在说笑，压根不是真的。” “你快给我们说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呀？” 第718章 第718章 肖颖想不到秦海燕这次竟这么“大嘴巴”，倒也没去怪她，大方承认了。 “哇塞！平时见你是乖乖女——想不到你却是班里最快有好消息的人！” “太意外太意外了！这是你家里给你订的婚事？还是你自由恋爱交往的呀？” 肖颖轻描淡写：“我们小时候是青梅竹马，婚事是家长们定下的。不过，长大后我们也有恋爱交往，只是没你们想的那么浪漫。” “哇！青梅竹马哎！” “不浪漫你也喜欢？没情书情诗吗？看电影下馆子？” “有没有电影上播的那种生死相许情怀？比如冲破世俗看法，打破家长顽固老化传统思想等等。” 肖颖低低笑了，摇头：“没有，但我们经常在一起，属于细水长流平淡类型，没你们想的那么浪漫轰轰烈烈。我们双方家长是同意的，也没什么需要去打破去争取的。” 这个年代通讯落后，思想也偏传统些。 大多数学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读书，即便二十来岁年纪，大多数仍在青春懵懂期。 对于爱情的憧憬和向往，大多数都停留在电影或书籍里。故此他们向往的爱情，都是偏向生死相许至死不渝类型的轰轰烈烈类型。 被肖颖这么一说，众人先后失去浓厚的兴趣，各自失望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会儿后，老师来了，并带来了一些题目。 “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一天考一科，直到星期五结束。” 众人哀嚎连连，却也一个个兴奋不已，毕竟这将会在场大多数人的最后一场考试。 下课以后，秦海燕“呲溜”闪了过来，神色有些凝重。 “小颖，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我都知道了。”肖颖无奈低笑：“下不为例啊～这次就算了。你知道，我不爱太张扬——” “不是不是。”秦海燕苦哈哈道歉：“主要是王英子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接着，她将那天的事情仔细解释给肖颖听。 “这两天她告诉好些同学，说你......你未婚夫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是乡下人。我很生气，拼命解释说你压根不在意这些，可是好些人还是知道了。” “就这个？”肖颖忍不住笑了，“没关系，知道就知道了呗。我不在意他是乡下人，自然也不在意被别人知道。” 秦海燕松了一口气，却仍是闷闷不乐。 “你虽然不在意，可——王英子太过分了！凭什么到处张扬你的私事？忒过分！那天我都没说你未婚夫是乡下人的事，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奇了怪了！” 肖颖眸光微闪，道：“可能她认识吧。惠城只是一个小县城，城里也就这么点地方，人来人往的，可能是认识也不一定。” 秦海燕“哎！”了一声，低骂：“不提她了，一提就一肚子火！” “咋了？”肖颖问。 秦海燕委屈巴巴抱住她的胳膊，叹气：“实习的安排已经定下来了，有几个人偷偷找老师问。王英子这两天得意得不得了，到处宣扬她要去城东的邮局实习，就只差没上学校的大喇叭广播。我呢？估摸得去电信局那边。” “挺好的！”肖颖道：“专业更对口，前途有可能更好。” 秦海燕瘪嘴低声：“哪有人家邮局和银行好......对了，你估摸也是。惠城的电信所就一间破屋子，里头就堆放一些电线，空荡荡啥都没有。一个月就收城里几个固定电话的电话费，啥事都没有，闲得只能拍苍蝇。眼下快冬天了，估计连苍蝇都没得拍。” 第719章 第719章 “噗嗤！”肖颖憋不住笑出声：“没苍蝇咱们就打老鼠，不怕会闲着。” 秦海燕被她逗笑了，摇头：“我可不行，我怕老鼠呢！对了，你不怪......老师吗？” 额？ 肖颖挑了挑眉，问：“为什么要怪老师？” 秦海燕嗔怪睨她一眼，低声：“你个傻子。班里就你和李诚的成绩最好，他去了邮局，你却只能去电信所。本来以为你至少能分去银行，谁知只能跟我一样去电信所。” “你确定吗？”肖颖问：“你我都去电信所？” “嗯。”秦海燕压低嗓音：“昨天下课的时候，我去交上一周的勤学表。我偷偷瞄到老师桌上的实习手册，上头有两个人去电信所，你我的名字都在那儿。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们都只能去电信所。” 肖颖点点头：“挺好的，去就去吧。” “你咋那么傻啊！”秦海燕恨铁不成钢瞪她，“你的成绩那么好，好几次都是第一名。人家李诚跟你差不多，直接去了邮局。他父母都是那边的工作人员，以后铁定就留那边工作了。你也是这边的户口，成绩又那么好，不能去邮政已经够吃亏了，还不能去银行？忒过分！” “不怕。”肖颖拉住她劝道：“别看电信所现在落魄，整个惠城没几个固定电话。现在的通讯是贵，但以后不会的。未来的交通会更方便更便宜，通讯行业也一样。” “你倒是蛮有信心的。”秦海燕郁闷道：“我不咋行......家里一直希望我能进邮局或银行。” 肖颖安慰道：“这只是实习而已，不怕的。” 秦海燕想了想，低声：“我大舅说，等分配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族亲亲戚朋友，包括认识的所有人全部召集起来，帮我找人脉走关系，争取分配到一份好工作。” “你相信我吧，电信所以后不差的。”肖颖非常有信心道：“未来不仅福利好，还有不少机会能赚额外补贴。” 秦海燕狐疑盯着她看，倏地似乎想起什么、 “小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哎哟！我滴妈！我咋给忘了啊！你爸爸也是政府工作人员，对吧？” “算是。”肖颖解释：“不过他已经调去帝都了。” 秦海燕追问：“是不是你爸告诉你的？是不是？他铁定有什么内幕消息吧？瞧你这副不紧不慢的无所谓样子——太不符合常规了！” 附近县城包括惠城在外，通讯部门少得可怜。其他同学都按照户口所在地分配回去了，剩下惠城十来个人分好几处。 目前来讲，政府部门是最好的，不过暂时没能分配实习。接下来便是邮局和银行，次之是电信所。 她们即将去环境最差的地方，她却悠哉得很，还一个劲儿说那边好。 除非她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不然语气不可能这么肯定。 肖颖扯了一个窘迫笑容，敷衍道：“算是吧。我爸一向觉得电信部门不错，不然也不会让我来学通讯。他说未来电信行业会蓬勃发展，咱们先走一步错不了。” 秦海燕终于一改之前的郁闷，哈哈笑起来。 “那太好了！我今晚终于能好好睡觉了，昨晚翻来覆去大半夜也睡不着，床咯吱咯吱响，差点儿就被室友给群殴了。”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叮嘱：“别胡乱张扬，心里头知道就好。” “哦哦哦！”秦海燕用力点头：“放心，我记着呢。之前你的事是王英子胡乱嚷嚷，我没告诉太多人的。你放心，今天这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无其他人知道。” 未婚夫不是城里户口这一点，肖颖从没往心里头去，一点儿不在意，所以也不介意被别人诟病。 “看书吧。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 “对对对！你一说我的压力立刻骤增！看书看书！” ...... 两天后，肖淡名和柳青青匆匆坐火车北上。 肖颖忙着考试，袁博忙着运货，都忙得不得了。 第720章 第720章 一晃周末到了，肖颖完成最后一科考试，在一众解脱般的欢呼声中离开教室。 “实习表格发下来了！念到名字的来取！” “老师说了，上头有实习报到的时间。记得准时带上这张表格和之前发的介绍信去单位报到！” “下学期四月一号回校，带着单位的实习表现表格回来，还必须有单位领导的签字和印章，知道不？三样都不许少！” “到时领了毕业证书和成绩单，还有最最重要的报到证。大家只需要等分配消息下来，到时直接拿报到证去单位报到就行！” 众同学欢呼笑哈哈，一个个青春的脸庞都洋溢着朝气和希望。 肖颖接过实习表格，小心收进书包。 “小颖！”秦海燕笑喊：“你要去哪儿？我们要回宿舍收拾行李。” 肖颖摇头：“没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快来！”秦海燕拉住她的手，激动道：“前天就开始收拾了，也不知道这几年究竟是咋过的，明明没买多少东西，一收拾起来好几袋。早上一秒，发现还有好些书没收拾！好同学，你今天就助我为乐吧。” “没问题！” “走！晚些请你吃五花肉！” ...... 城东，氮肥厂合资房 “爸！妈！”林云宝冲进家门，大呼小叫喊：“妈！爸！” 肖淡梅裹着花棉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缓慢踱步出来。 “嚷嚷啥？俺的头好不容易不晕了，你又想将俺吵晕？” 林建桥从厨房奔出来，赶忙搀扶住她。 “孩子他妈，你慢点儿，别太快。二宝，快帮忙扶你妈去沙发那边躺着。” 儿子偷车的事情爆出来后，隔天肖淡梅就病倒了。 吃了药，躺了好几天，直到昨天下午才能自己爬坐起来。 林云宝丢开钥匙，上前帮忙搀扶。 “爸，妈，刚才我去找阿冰。他说警察同志已经抓到我哥了，现在正在回县城的路上。” “啥？！” “找到了？！” 林云宝点点头：“是，他是这么说的。估摸下午或傍晚就能到惠城这边的警局。” 肖淡梅被儿子气病了，林建桥只能留下照顾她。 这几天林云宝跑了两回省城，可惜连一点儿消息都捞不到，只能灰溜溜回家等消息。 刚丢车那会儿，陈冰大发雷霆，骂人怼人还打人。 不知怎么这两天他冷静了不少，还拧了几个苹果来这边看望病倒的岳母，说偷车的事情只要还回来就万事好商量，毕竟都是“自家人”。 一家子苦等再等，终于等来了儿子被抓的“好消息”。 肖淡梅双眼发亮，激动问：“你哥他没事吧？车子也回来了，对不？” 第721章 第721章 林云宝撇嘴摇头：“哥是被抓回来了的，车子听说被那个梅丽丽开走了。” “啥？！”肖淡梅粗声：“车没回来？！那哪成？” 林建桥也是急得不行，道：“抓那混小子过来做什么！关键是要把车给要回来啊！十几万块呀！” “你闭嘴！”肖淡梅没好气瞪他，冷哼：“那车又不是你的，是人家陈氏的。你儿子才是你的，他不回来你和俺以后靠谁？啊？” 林建桥一向怕老婆，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开口。 林云宝气呼呼：“妈，我爸没说错！我哥回不回来我才不管！我要的是车能回来。警察肯定还在追那辆车，哥先弄回来。” 有这样子的哥哥太丢脸，不仅让街坊邻居瞧不起，更让阿冰一家子看不起。 等他回来跟阿冰解释清楚，只要阿冰不怪自己，哥要去哪儿都随他去，最好滚得越远越好。 肖淡梅点点头，支吾：“回来......就先回来。指不定他是被冤枉的！俺都已经跟陈少说了，大宝他不会开车，肯定是那个女人偷的车，跟你哥没关系。”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你说了没用，得警察说了才算数。别说废话了，你先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好几天不洗澡洗脸，浑身上下都臭死了。下午我们去警察局等大哥，要早些去。” “你个死丫头！”肖淡梅没好气骂：“俺是你妈！你嫌弃你妈做甚？臭又咋了？你以为你就香了？” 林云宝嫌弃扇了扇鼻子，嘀咕：“我三四天洗一次澡。你瞧，你的头发都拧成绳子了。走走走走，快去洗澡洗头！” 肖淡梅看向林建桥，皱眉吩咐：“快烧水去啊！愣着做什么！” “哦哦哦。”老伴唯唯诺诺答好。 午后，外头响起敲门声。 林云宝嗑着瓜子，挪着脚步问：“谁啊？” “云宝，是我。”一道男声答。 林云宝腾地瞪眼，忙将瓜子扔回口袋，手在外衣上胡乱擦了擦，将垂下来的乱糟糟发丝慌忙撩去耳朵后面。 “来了来了！” 她打开门，只见陈冰手里拧着一袋茶叶，对她露出微微笑容。 “阿冰？你咋来了？咱不是约好下午三点左右在警察局门口见吗？” 陈冰答：“我过来接你们，顺道看一看妈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林云宝忙接过茶叶，笑嘻嘻喊：“妈！爸！你们快出来！阿冰来了！” 她不好意思解释：“我妈早些时候洗了澡，现在在阳台晒头发。她的病已经好了，昨天就能下床了。” 陈冰点点头，扯了一个大笑容。 “你去喊你爸妈过来，我有话跟你们商量商量。” 第722章 第722章 “哎！”林云宝屁颠屁颠跑去阳台。 一会儿后，陈冰单独坐一边，林建桥和老妻女儿坐另一边，毕恭毕敬带着歉意笑容看着他。 陈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本来我跟云宝商量好了，下午直接去警察局门口见面。可回家以后，我爸妈劝我说，大家都是亲戚，不好撕破脸皮。如果有误会的话，解释清楚就行了。” “那是那是！”对面三人唯唯诺诺应声。 陈冰昂起下巴，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家只有这一辆轿车，当初买的时候是十五万多。在惠城，一套便宜的商品房也就一千多块。一万块可以买七八套房。十五万可以买一百多套房，都很多人住好几辈子。” 对面三人怯怯缩了缩脑袋，谁不敢接话。 陈冰继续道：“我和云宝算是已经结婚了，林大宝算是我的妻舅。那晚明明是他偷了我的钥匙，然后伙同梅丽丽将车开走的。听警察同志说，他们将车开去省城打算卖掉。后来梅丽丽开车逃了，丢下林大宝被警察同志抓住。警方现在还在全力缉拿梅丽丽，落网也是迟早的事。至于车，多半已经回不了来了。即便弄回来，也只剩破车一辆，值不了钱了。十五万啊～十五万～就这样打水漂了！” 林建桥吓得埋下脑袋。 肖淡梅则呵呵，呵呵讨好笑了笑，低声：“陈少，咱们......都是自家人。大宝铁定是被那个女人骗去做坏事的，不是故意的。他是你的妻舅，你给俺们一个面子，暂时饶过他吧。” 陈冰闻若未闻，看着天花板幽幽发声。 “钥匙是他偷的，车也是他一并开走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好意思说不是故意的？如果每一个坏人做错事都说不是故意的，然后就不必受罚受罪。那监狱里关的那些犯人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嗯？” 肖淡梅红着眼睛，哽咽：“俺......俺就大宝一个儿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云宝是闺女，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等着他给老林家传宗接代呢。他如果有个啥事，那不要了俺的命嘛！” 她悄悄捅了身旁的老伴一下，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林建桥猛然坐直身板，磕磕巴巴：“那个......陈少，你帮帮忙......帮帮忙，饶了大宝吧。” 一旁的林云宝翻了翻白眼，低声：“爸，妈，你们别为难阿冰了。他爸都说了，如果车要不回来，一切交给警察处理。哥太过分了，让他去坐牢更好，反正也饿不死他。” “你闭嘴！”肖淡梅生气骂道：“你哥去坐牢，谁养俺和你爸？他可是你的亲哥，你好意思这样子咒他？你们是亲兄妹。他如果毁了，你这辈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云宝讪讪闭上嘴巴。 对面的陈冰一搭一搭敲着沙发扶手，低声：“其实吧，报案的人是我，要不要撤案，都是我一句话而已。车是我的，我不想追究了，这件事情就可以算了。” 肖淡梅双眼发亮，激动呵呵呵呵笑了。 “陈少，那你就撤案吧。你瞧，车子是被梅丽丽那个贱｜女人给偷了去，压根就不是俺们家大宝。俺家大宝没那么大的胆子，铁定是梅丽丽逼他这么干的。他是无辜的啊！而且，他是你的大舅哥。你将他弄去坐牢，那俺们和云宝都得多伤心呀。” “对对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大宝这么一回吧。”林建桥讨好笑道：“就当是为了云宝，为了俺们这个家。” 林云宝撇撇嘴，低声：“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劝了。阿冰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十五万可不是十五块。如果车追不回来，他们家可就亏惨了。阿冰这几天都没车开，来来去去都自行车。他以前可是到哪儿都有小轿车的，现在却只有一辆自行车。他多不容易啊，你们也得为他着想一下。” 不料，陈冰却扯了一下嘴角，抛下极大的诱惑。 “想要我撤案，也不是不可能。” 第723章 第723章 对面三人瞬间瞪大眼睛，转而露出笑容。 “陈少，你——你说的是真的吧？” “太好了！俺就说陈少是老好人！好女婿！好姑爷！” “阿冰，你对我们家真的是太好了！只是你爸爸那边，你要去怎么交代？他老人家会不会为难你呀？” 陈冰眉头挑了挑，沉声：“都闭嘴，先听我说完。我没说我会撤案，除非你们答应我几个条件。” 额？！ 对面三人忙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听着。 “你说你说。啥条件啊？有啥事说出来，俺们都答应，都能答应。” 陈冰低低笑了，神色颇为满意。 要的就是肖淡梅这一句话！ 据他所知，肖淡名夫妻已经北上回帝都了。他们自命清高，不肯带他们去帝都，那就算了。 老父亲说得对，他们两人都是文化人，身上带着文化人的不值钱“气节”和“清高”。这样的人都是不好控制的主儿。 反观肖淡梅却不一样，她胆子小脾气差，还特别贪钱。 只要拿捏住她，随随便便就能去帝都肖家攀亲。 肖淡名是肖老太爷的侄子，她是侄女，关系上都是一般亲，寻上门不可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而且他已经决定了，去了帝都就赖在那边不走，不仅要捞一份好工作，还要彻底黏在肖家这棵大树上。 小轿车当年是厂里拨款买的，根本用不上他家里一毛钱。 那车开几年了，现在去卖顶多就卖个五六万。 反正厂子都要破了，现在有专门人员在厂里清查账目，车被偷就被偷了，账在那边假不了。 如果厂子被封，那辆车也会被扣走，不可能继续留在他们家。 还能趁这个机会逼肖淡梅带着他和云宝一起北上，简直是天助我也！ “氮肥厂现在都停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我爸妈年纪大了才生下我这个独生子，一向把我当成宝贝疼着。我能往高处走，能去更好的地方，他们就会更高兴。我已经跟我爸妈商量好了，我要带着云宝去帝都找工作长住。” 对面三人目瞪口呆：“......”！！！ 陈冰微微笑了，温声：“云宝，你应该没去过帝都吧？我也没有。帝都是全国最大最繁荣的城市，肯定比惠城和省城好上几十倍甚至是上百倍。你肯定也很想去，对吧？” “嗯嗯！”林云宝双眼发亮：“当然想啊！” 陈冰满意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你小叔公和一些堂舅舅都在帝都，亲舅舅现在也去那边。有亲人在，有长辈能照顾我们，再好不过。” “好啊好啊！”林云宝笑呵呵附和。 陈冰微笑看向肖淡梅，低声：“妈，我的条件其实也不算什么大条件。你是云宝的妈，也是我的亲岳母。我们去帝都不好落下你，打算带你一同前往。小叔公和舅舅那边，还得靠你去打点。” 肖淡梅：“......”！！！ 林云宝傻乎乎拉着老父亲的手，问：“陈少，那我爸呢？我爸也跟我们一起去不？” “不了。”陈冰摇头：“大宝犯的错事太多了，得留岳父在这里好好管教他。再说，氮肥厂的事情还没到一段落，岳父是厂里的员工，哪能一走了之。” 林云宝失望极了，松开老父亲的手。 第724章 第724章 “爸，那就......那就算了。我们先去帝都，等你这边的事情都弄好了再去找我们。对了，你还得教导好我哥，不能再让他捣乱干坏事了。” 林建桥“哦？哦！”半天，好半晌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那个......那个......俺跟帝都的小叔都好些年没联系了，他老人家指不定都忘了俺。而且，俺最近病了......俺哥和嫂子又都走了。” 自那天跟哥和嫂子吵过一架后，她这心里真的很没底儿。 陈冰的脸沉下来，淡声：“妈，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在迟疑什么。你知道肖公馆多大吗？听说足足占地上百亩，洋楼阁楼好几处，前后有花园，是帝都最出名的豪宅之一。听说他们还有好几辆豪车，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人进出，还有管家和仆人十几人。” 肖淡梅眨巴眨巴眼睛：“......”！！ 她从没去过帝都，哪里认得什么肖公馆。 真的那么好吗？豪宅哎！ 天啊！她在惠城住了二三十年筒子楼，小叔他们却在帝都住豪宅。他们有豪车有仆人，她却连豪车的车轮也摸不着。 他们也姓肖，她也姓肖，凭啥差距那么大！ 林云宝双眼发亮，一脸的向往。 “阿冰，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冰下巴微扬，道：“你问你妈。我是打算明天就出发，其他的还得看妈。” 林云宝一把抱住妈妈的胳膊，撒娇：“妈！咱们去帝都去帝都！阿冰要去那边工作，要去那边生活。咱们跟他一起去嘛！” 肖淡梅发懵问：“那个......工作？生活？” 刚才她听得不怎么明白，好像陈少说要工作——啥意思？ 陈冰微微一笑，低声：“妈，工作和生活这些还得拜托你。” “啥？”肖淡梅和林云宝都听懵了。 陈冰的眼神再度冷下来，一字一顿：“你必须带我们去帝都，去投奔肖公馆，让肖家人给我和云宝找两份好工作！” 肖淡梅吓了一跳，猛然想起以前小叔冷淡的眼神，还有严厉命令她读书写字的口吻，忍不住暗自吞口水。 林云宝也是吓一跳，迟疑问：“那个......我也得工作？” “那当然。”陈冰哄道：“放心，到时让小叔公给你介绍轻松的单位上班，钱多空闲多的那种。” 林云宝一向好吃懒做，即便听到是有钱又有闲的单位，仍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阿冰......你不养我呀？我接下来还要给你生儿育女，还要给你洗衣做饭呢。” “怕什么？”陈冰哄道：“到时去了肖公馆，你就是小小姐，一大堆人仆人服侍你，哪里需要你干这样的粗活。” 林云宝“哇！”惊呼，抱住肖淡梅的胳膊。 “妈！咱们去帝都！马上就去！” 肖淡梅为难看着身边的蠢女儿，急得额头一个劲儿冒冷汗。 陈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道：“快三点了，大宝快到警察局了。如果我说钥匙是我给他的，车是被梅丽丽偷偷开走的，他只是被迫同车去了省城，那他就会没事。如果我说钥匙是他偷的，那后果......你们应该猜得到。” “不不不......”肖淡梅忙不迭点头：“去帝都，俺陪你们去帝都！去帝都！” 陈冰开心笑了，道：“妈，那我一会儿就去买车票。” “等等！”肖淡梅吞了吞口水，“俺好多天没看到大宝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受罪。俺得在家多陪他几天，给他弄点好吃的。帝都那么远，俺铁定没法一下子就能回来。” 第725章 第725章 陈冰略有些不悦，道：“等去了帝都，你就舍不得回来了。” 林云宝嘟嘴闷声：“妈，我哥又不是小孩子，你怕他会饿着冻着？阿冰和我急着去帝都呢！你别只顾着哥，你好歹也得顾着俺啊！” 肖淡梅为难蹙眉：“总得让我看看大宝有没有受伤，他是不是平安没事。反正俺都答应了，不差这么一两天吧。” 儿子被警察抓捕回来，指不定被打得好惨。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肉，她怎么也得先照顾好他，确保他身体好好的，棒棒的，不然她哪儿都不想去。 “好。”陈冰沉着脸：“给你几天时间照顾儿子和收拾行李。” 肖淡梅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林云宝则欢天喜地站起来，激动道：“我先去收拾行李！我要带一大堆裙子去帝都当小小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陈冰白了她一眼，提醒：“帝都的冬天比这边冷，得多一些外套和毛衣。” “哦哦！” ...... 傍晚时分，林建桥和肖淡梅将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林大宝接了回来。 他被梅丽丽丢开后，茫然站在街道上，被跟踪的警察同志逮住带走的。 他胆子小，不敢反抗也不敢拒捕，全程都非常配合。 他承认是自己偷了陈冰的车钥匙，然后梅丽丽开车载着他离开惠城逃去省城。这几天他们躲躲藏藏好几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累得他直想哭。 更让他想哭的是——梅丽丽竟不要他了！ 她骂他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她只是身边暂时没男人，随便找一条听话的狗来顶替一下，从来没将他看在眼里，更别说心里。 她还说她要离开去北方，去找大城市过好日子，一辈子都不想再来惠城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地方。 他跪下哀求说他是真心爱她的，还想要娶她回家做媳妇。 梅丽丽愣了一会儿，随即将他一脚踹到，转身开车离开。 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要掉泪水。 “宝儿，咋又哭了？”肖淡梅关切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哪儿不好？你快告诉妈，妈帮你看一看揉揉。” 林大宝呜呜低低哭着，见脑袋埋在老母亲的肩上。 一旁的林建桥看不下去，忍不住粗声：“哭啥哭！你还是不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啥！” 陈少跟警察同志解释说，这是他的大舅子，车钥匙是他主动借给他的。 车是梅丽丽偷的，不是林大宝，他只是被胁迫跟着去省城。 陈少的车，案子是他报的，他说了不是，警察同志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坚持追究下去，同意继续追捕梅丽丽直到结案。 肖淡梅舍不得儿子被骂，狠狠瞪了瞪老伴。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凶啥凶？！你除了会凶俺儿子，你还有啥能耐？啊？” 林建桥埋下脑袋，低声：“我去厨房烧水做饭。” 肖淡梅满意“嗯”一声，搂着儿子坐在沙发上。 “宝儿，先吃点儿东西，然后洗个热水澡，换身新衣服。” 林大宝抽抽搭搭：“妈，俺......饿了。” 肖淡梅忙不迭点头：“俺马上给你整吃的去。” 就在这时，林云宝从厨房里晃出来，胖乎乎的身板扭来扭去，手上捏着一大片紫菜，哼着不着调的曲调。 林大宝忙道：“妈，俺也要吃！” 肖淡梅冲了过去，撕下大半的紫菜奔回来塞给他。 “宝儿，快吃快吃。你爸去弄饭了，过一会儿就能吃上。” 第726章 第726章 林大宝狼吞虎咽。 “妈！”林云宝跺脚气呼呼：“那片紫菜明明是我的！” 肖淡梅烦躁挥挥手：“厨房里还有呢，用不着争。” “没啦！”林云宝嘟嘴：“这是最后一片了。总共也没几片，吃了几回就没了。妈，你记得去老宅弄多一些回来。” “......好。”肖淡梅眼神微闪点点头。 大哥和大嫂已经回帝都了，现在只剩肖颖在老宅。 大哥跟她保持距离，不想再理她了，她没法去缠着大哥，但肖颖是晚辈，不得不尊敬她这个姑姑。 反正她有那么多的海货，拿她一些又没啥！ 林大宝吃掉紫菜，转身又去抢妹妹的。 兄妹二人互抢。 林云宝嗷嗷大叫，骂骂咧咧：“妈！你看我哥！他太混蛋了！又抢我的东西吃！我恨死他了！” 肖淡梅懒得搭理他们，看了看墙上的钟，又瞅了瞅窗外暗沉的夜色。 “天都黑了，明天一早再去老宅吧。” ...... 夜色清凉，圆月清辉满地。 “小圆！大满！”肖颖喊：“快来啃骨头咯！” 一只一尺多长的猎狗率先跑出小竹棚，四蹄飞奔往她跑来，尾巴摇啊摇。 接着，一只巴掌大的胖嘟嘟小猎狗随后跑出来，奋力追赶，挤在小盆子边缘埋头大吃。 肖颖开心笑了，蹲下轻抚小猎狗的胖乎乎可爱脑袋。 这是袁博上周特意找来的猎狗哥哥和堂弟弟，说是纯种的猎狗，因为品种良好，故此需要掏钱买。 肖颖问他们有什么名字，袁博摇头表示没有。 于是，她给大猎狗取名叫“大满”，小家伙胖乎乎的很可爱，便取名叫“小圆”。 爸妈也很喜欢这两只小家伙，可惜只短短相处了两天就北上了。 前天她往叔公的肖公馆打去电话，管家喊来了爸爸。 爸爸告诉她说，他们很顺利到了帝都，不用一天一夜提前到的。 他和妈妈已经去新单位报到，都在文化部门，只不过他的职位升了一级，妈妈则仍是普通职工。 单位的同事可能见他们年纪颇大，都对他们很恭敬，帮忙收拾办公室，还帮他们适应新工作。 爸爸已经跟小叔公商量了，说要买一个四合院居住。 几个堂伯堂叔都想留他们住在肖公馆，反而是小叔公看穿了爸妈的顾虑，点头同意了。 这几天他们在附近看了几个四合院，觉得大同小异，并没怎么满意。 后来大堂伯托朋友介绍了一个今年年初刚建成的崭新四合院给爸妈，碰巧离新单位不算远，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 爸妈一道去看了，觉得四周环境很不错，附近都是大小不一的传统四合院，离新单位也很近，便有意向要买下来，现在正在跟房产商老包商议价格。 幸好有小叔公一家子的帮忙，爸妈才能那么快在帝都安顿下来。 肖颖摸了摸小圆，转而摸了摸大满。 两只小家伙不停甩尾巴，对她格外热情。 刚开始来的时候，它们对她和袁博都是呲牙裂齿凶巴巴，直到他们喂吃肉和骨头，还有清水，它们才开始对他们摇尾巴。 今天午后有一点儿阳光，肖颖给它们刷洗身体，迅速擦干净后抱它们去晒太阳。 第727章 第727章 随后把它们的“狗窝”也清洗干净，重新换上一些破布。 狗窝是袁博亲手做的，砍了一些竹子，忙乎了两个晚上，总算赶了出来。 这一阵子货车的生意非常好，好几个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一两点。 袁博丝毫不觉得累，高兴乐呵呵说有钱赚浑身都是劲儿。 肖颖买了两个大保温壶，一个装水，一个装一些白粥，让他路上饿的时候吃一些垫垫肚子，不能伤了好不容易养好的肠胃。 袁博非常配合，几乎每次回来都把白粥吃光光。 他还说，山头和姚胖子这一阵子都忙瘦了，尤其是胖子足足瘦了五六斤。 不过，看着每天接踵而来的单子，他们压根不觉得累，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有搬运工人见他们生意实在太好，打算跟在袁博的身后一起干。 袁博没拒绝，商议是二十块钱基本工资，其他靠每一单的分成，干得多就领得多。 现在货车队伍已经是五个人了，队伍大了，干活也快些，加上单子够多，这一阵子袁博赚了不少钱。 他出去赚钱养家，她则在家当了好些天的米虫。 考试后，她在家里待了足足七八天，才依据表格上的时间去电信所报到。 这七天里，她每天看医书练字画画，悠悠哉哉乐悠悠，吃饱睡好，跟一条没啥追求的米虫没啥区别。 本以为开始实习了，多少有一些事情要忙，谁知只忙了大半天，她和秦海燕就各自回家了。 如秦海燕所说的一般，电信所只有一间房间那么大，角落里摆着两个大柜子和几大捆的电线，然后就两张小书柜，两张凳子，小得看一遍就一目了然，不必再多瞅几眼。 接待他们的是电信所的主任，复姓南宫，叫南宫探。 南宫主任蛮年轻的，三十多岁年纪，有些木讷不爱说话，不过为人很敦厚老实。 他说他是北方人，工作调动几回后，来到惠城的电信所。单位分房后，他在这边稳定下来后，随后接了自己的小家庭来惠城，估摸应该会在这里干上一辈子。 他说这边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会计和一名工人。会计上班不定时，工人上班也不定时。 每个月前几天收电话费的时候，会计才会来上班，常常费用收齐就溜了，除非有会议或有新单位安装固定电话需要交钱，不然他不会出现。 工人就更是行踪不定，除非有人申请要安装电话，不然他连人影都瞧不见。 平时办公室都是关着门，因为没什么事要忙，也没人需要忙。 南宫主任解释说，他就住在办公室后面的小楼里，平时只需要喊一声，他匆匆奔出来应付，没啥事一般不会过来。 他还说，本来学校安排了四五个同学要过来这边实习，不过他婉拒了另外三个，强调尽量分配本地户口的同学，这样可以方便他们回家。 秦海燕和肖颖都住在惠城，所以她们被分配了过来。 南宫主任非常尽责解释说一定会认真帮她们填写好实习表格，让她们不必担心太多，平时三两天过来一趟，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 秦海燕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委婉问了他们的待遇。 让她意外的是——南宫主任说他们是附近待遇最好的部门，平均工资在八十块左右。 秦海燕终于心动了，乐呵呵说这样不用干活还能领高工资的单位，简直不能太好。 不料南宫主任却暗示她说无法确定能否留下工作，因为这边不缺人，所以上头不一定会分配新人进来。 秦海燕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信心，打算让几个舅舅齐刷刷帮忙找关系，一定要将她塞进这里来。 第728章 第728章 肖颖的户口已经迁出去，教育局那边以后不会分配她的工作，所以她没想那么长远。 两人把脏兮兮的电信所打扫干净后，南宫主任将她们猛夸了一阵，随后领着她们去饭堂吃饭。 电信所在县城办公大院里头，故此跟其他办公部门都在同一个饭堂吃饭。 午饭是免费供应的，一人一份，有两荤一素加一个鸡蛋，伙食算是非常丰盛。 秦海燕吃得一个劲儿喊好。 南宫主任帮她们领了十几张饭票，让她们过来“实习打扫卫生工作”的时候不会被饿着。 吃过午饭后，南宫主任送了她们离开，让她们五天后再回去。 秦海燕有些忐忑，问说以后人家问她实习了什么，她也许会说不上来。 南宫主任微笑解释说，等月初的时候会让她们帮忙收电费。如果有新客户申请安装固定电话，也会让她们参与，绝不让她们学不到任何东西。 两人跟南宫主任道别，随后手牵手离开了。 秦海燕乐颠颠说她以后一定要争取进这个单位工作，有钱又有闲，哪里需要怕什么没前途，更何况肖颖一再保证说不会没前途，所以她更是信心百倍。 后来她回大舅舅家去了，肖颖则回老宅，约定五天后早上八点在电信所的门口见。 肖颖又回到悠哉的米虫生活中来，逗逗小狗，练练字，做做饭，每日过得非常的舒适。 不过，太悠哉太舒服的日子可能不适合她。 比如现在，她发现无聊得很，只能听收音机解闷。 快十点的时候，袁博回来了。 他住进来的时候，爸妈都在老宅。街坊邻居都是明眼人，知晓是父母亲应允的，谁都没有多嘴一句。 后来爸妈走了，他继续留下来住，便算是顺理成章了。 晚秋的天气冷意深深，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衫，浑身上下脏兮兮，连手也是黑乎乎的。 肖颖奔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院子里洗手洗脚。 小圆和大满看到他后欢喜极了，先后奔了过去，跑得比她还要快。 袁博低笑，甩干手上的水滴，将它们抱去了狗窝，并关上竹门。 小家伙刚来的时候，吵了足足两个晚上。 幸好它们都还不大，尤其是小圆，吠声偏弱一些，不然街坊邻居非上门来吵架不可。 现在将它们关起来后，它们只是顺从摇摇尾巴，然后乖乖躺在破布上睡觉。 袁博见它们都睡下，才起身站起来。 只见肖颖靠在老槐树的树干上，眼神哀怨盯着他，小嘴翘得老高。 他挑了挑眉，问：“咋了？” 肖颖委屈巴巴嘟嘴：“我和小圆大满一起跑出来，可你的眼里只有它们。你抱了它们，还送它们去睡觉。而我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却被忽略得十分彻底，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袁博爽朗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怎么？还跟狗吃起醋来？我浑身上下这么脏，这么臭，别以为被我抱能是什么好事！” 第729章 第729章 肖颖哀怨叹气：“可惜我连坏事都没有份儿。” 袁博再度被她逗笑了，上前捏了捏她的俏脸。 “怎么？在家里太无聊了？身上的幽怨跟深闺怨妇有得一拼咯。” 肖颖苦笑哈哈：“......幸好有小圆大满，不然我估计都要发霉了。” 袁博吸了吸鼻子，故意夸张扇了扇。 “不行！实在——太香了。哪有人发霉了还能这么香的？嗯？” 肖颖嘻嘻笑了，往他抱了过来——袁博赶忙躲了开去，提醒：“我身上脏得很。” “热水在蜂窝炉上。”肖颖撇嘴嘀咕：“还不快点儿去洗澡！人家等着抱你呢！” 袁博宠溺低笑，转身大跨步走去厨房。 肖颖则奔去他的房间，帮他找了换洗的衣服和毛巾。 “毛巾中午我帮你晒过了，闻着还有阳光的味道呢！” 袁博道谢接过，下巴微扬：“外头风凉，你先去主屋等着。” “不嘛！”肖颖站在洗手间侧面，“这里比较挡风，你一边洗，我能陪着你一块儿聊天呀！” 袁博戏谑低声：“不是不行，我是怕你会偷看我。” 额？！！ 肖颖的脸微微红了，笑骂：“你当外头的木门是透明的吗？我能怎么偷看？爬上去吗？这是我的家，要看也是正大光明看，哪里需要偷偷摸摸！” “别爬，太危险。”袁博正儿八经道：“你如果真的要看，我就不关门了，让你正大光明看。”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轻轻踹了他一脚，“还不快进去！” 两人隔着木门，隔着哗啦的水声，开心聊着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后天应该能陪你去省城了。” 肖颖惊喜瞪眼，问：“你终于有空了？” 袁博答：“不算有空，后天早上要送一批尖蘑菇去省城。蘑菇不多，加上你那一批海货应该刚刚好。” “不用带多。”肖颖压低嗓音：“带多一些海带和紫菜上去，中间要夹一点儿私货。” 袁博听不怎么真切，搓着胳膊问：“你为什么不在惠城卖掉一些？这边的海货少得很，市场应该不错的。” “不。”肖颖解释：“惠城的市场太小，顶多就卖一些零头。我算过了，零售只能赚零头，真正要赚钱得大批量批发，不然赚不到钱。我打算先带一点儿海货给候丙升老乡，然后去海鲜市场探一探行情。” 一开始是准备暑假中期带袁博南下去济城，谁知小叔公突然病重，爸妈急匆匆北上，所有计划也都打乱了。 当时答应过老乡，回海边就给他带海货，谁知一等再等，转眼冬天都要到了，海货还没给他送去。 “他帮了我不少忙，为人也热情，怎么也得跑一趟。” 尽管可能遇到候阿南会很尴尬......但说话算数，还得硬着头皮送一回。 袁博擦着湿哒哒的短发走出来，“这次的海货多，你就送多一些。已经让人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失望。” “放心啦！”肖颖嘻嘻笑道：“我可不是小气鬼。” 袁博搂着她往主屋走去，揶揄：“不小气，甚至有些太大方。” 第730章 第730章 她拿了几大捆紫菜让他备在货车里，让他送有生意订单往来的商家。 虽然东西不多，但礼多人不怪，几乎每一个人都乐呵呵收下，说话的语气热情热忱不少。 肖颖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反问：“给你一点儿紫菜送送人情，帮你累积一些人缘还不好呀？” “好。”袁博低笑：“效果很不赖。” 他自小颠簸流离，身边没什么亲人朋友，故此人情世故方面的处理远不如她。 昨天姚胖子吃饭的时候还说，觉得他最近变了不少，似乎不像以前的大哥了。 他笑骂他胡诌，他却解释说以前的大哥看着有些凶，虽然没真的怎么凶，但有些人会偷偷害怕。现在的大哥不会了，明显不一样，虽然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他身上的戾气消散了一些吧，他自己隐约也察觉到了。 其实，每天怀里温香暖玉抱着，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各种温情调皮撒娇，他身上即便有再尖锐的刺，也迟早被磨得圆滑温润。 肖颖依偎在他怀里，嘀咕：“暑假赚的钱送爸妈拿去买四合院了，我又变穷了。穷是逼迫人不得不上进的最狠最直接办法。新的起点该开始啦！” 袁博忍不住问：“你的实习单位？” “没事。”肖颖答：“明天早上跟燕子去打扫多一回，又能好几天不用去了。” 袁博：“......”怎么有那么好的单位！ 肖颖憋笑：“幸好我没想在单位待一辈子，不然会憋死我的。” 袁博捏了捏她的俏脸，嘲笑：“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部门单位的工作流口水？你好意思嫌弃呀？只要能分配一个铁饭碗，一生无忧了！” 对大多数人来讲，有一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简直就是一生最安稳的保障。 有编制，有保险有社保，只要没严重的错误，你就能一直安安稳稳升职直到退休。 老了退休了，仍有退休工资领，仍是衣食无忧，养老无忧。 所以，多少人羡慕读书高级知识分子拥有的铁饭碗！ 肖颖摇头：“每天混日子般过日子，虚度光阴，不必追求进步，没有竞争没有追求，碌碌无为过一生，哪有什么意思？设想一下，让你每天无所事事坐办公室，一天的工作就那么一点儿，磨磨蹭蹭做完，然后喝茶唠嗑发呆，每个月固定领一份工资柴米油盐平淡过日子，没任何跌宕起伏，安安稳稳平平静静过下去......” “别说了。”袁博失笑：“我做不到。” 肖颖耸耸肩：“我也做不到啊！所以，下次别再跟我说什么单位多好多好，让我收敛心思好好上班的话。如果我现在是五六十岁，那我可以接受这样的工作。但我才二十来岁，实在不能混日子。” 多得老天爷眷顾怜悯，她才有重生一回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让她倍感珍惜，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 “而且，我喜欢做生意赚钱的感觉。可能会有风险，可能会奔波吃苦，甚至要看人脸色，但我都不怕。人生在世，最长顶多八九十岁，谁都说不准明天或意外哪个先到，还不如把握每一天，努力好好搏一把。” 袁博眸光微闪，转而点点头。 “说得蛮有道理的。” 他俯下，低低笑了，“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像名叔了。” 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女，说话的语气和口吻，还有这极相似的哲理性，简直是一模一样。 肖颖哈哈大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后天姚胖子他们要跟他们一起去省城不？” 第731章 第731章 袁博摇头，随后坐在红檀木太师椅上。 “姚胖子他肯定要，说是要去找那个‘米菜’。这次的货不多，我没让山头他们跟着，让他们休息一两天。” 米菜？？ 肖颖直觉这个名字好熟悉，忍不住“噗嗤”笑了。 “是上次你说的那个‘蔡米’吧？你说她个头有些胖，家里开了一家小宾馆，还说胖子看上人家了。” 袁博低笑：“反正都差不多。胖子好像真是看上人家了，念念不忘呢！” 自上次从省城回来，他就隔三差五问需不需要去省城运货载货。 省城的货不少，最近也跑了好几趟，可没一次往城北的方向去，上货下货赶时间，车也赶时间，所以姚胖子都去不成。 一来二去好几个月了，时间长了，姚胖子也就渐渐淡忘了。 “不知咋地......这几日突然又天天催着问我去不去省城。我瞧着他那猴急样，估计是被家里人催婚了。” “催婚？！”肖颖嘻嘻笑了，问：“胖子他多大了？” 袁博答：“比我小两岁。” “比你还小？”肖颖娇瞪他一眼，嘲讽：“学学人家胖子吧，亏你还是大哥呢！” 袁博无奈睨她，反问：“我倒是想早些！偏偏某人是寒冬腊月生的，等得我的脖子都快赶上长颈鹿了！”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凑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多月而已，至于吗？” 袁博后背僵硬，强劲的大手勾住她的腰，迅速将她给推了下去。 肖颖憋笑：“我......我就是想跟你挤一块儿。” 袁博再待下去就要丢脸了，于是狠狠瞪她一眼，麻利起身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肖颖喊：“博哥哥......” “早点儿睡！害人精！” 肖颖看着他逃离般的背影：“......” ...... 隔天一大早，肖颖就醒了，起床洗米下锅熬粥，然后回主屋练字画画。 天色放亮后，袁博才打开房门，打着哈欠去洗漱。 一会儿后，他去了厨房，见炉灶上有几个昨天剩下的菜包子，蜂窝炉上在熬粥。 利索点了火，将炉灶烧起来蒸包子。 很快地，他喊：“肖颖！吃早饭了！” 肖颖答：“还有两张纸没练完，你先吃。” 袁博急着去上班，先把粥盛好晾上，匆匆啃了四个包子，随后将粥喝下。 “我走了！你快些去吃！” “哦！” 大满小圆在狗窝里拼命摇尾巴，对他一阵阵讨好。 袁博吹了一声口哨，匆匆关门离开。 肖颖练好字才去吃早饭，剩下的粥搅拌一些肉沫喂大满小圆，然后也匆匆出门了。 她刚离开不久，肖淡梅就挎着菜篮子来了。 “小颖！” “小颖！” 不料，回应她的是一阵阵狗吠声！ 肖淡梅吓坏了，惊呼：“要死啊？！啥时候养狗的？咋还养狗了？！” 第732章 第732章 她一向怕狗，听到狗叫声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吓得节节后退。 “小颖！小颖！小颖！” 屋里很安静，唯有更加大声的狗叫声！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刘三冰牵着自行车出来，随后将门关上。 肖淡梅忙问：“喂！刘三儿，俺老宅咋有狗了？是你们这边还是俺们老宅？” 刘三冰脸色冷淡，答：“不是我们家，是小颖刚养的猎犬。” “啥？！”肖淡梅惊呼：“猎犬？天啊！那玩意老凶来着！搞啥？要去深山打猎啊？” 刘三冰摇头：“不知道，守门而已吧。” 语罢，他跨上自行车打算离开—— “等等！”肖淡梅抓住他的车后座，急急问：“小颖在家不？俺是来找她的！” 刘三冰摇头：“不知道，应该没吧。她都已经开始实习了，等着明年分配工作。” “实习了？”肖淡梅问：“啥时候的？咋那么快？” 刘三冰头也不回：“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得上班了，不然赶不及。” 肖淡梅急了，问：“她在哪儿实习？俺去找她！” “我不知道。”刘三冰脚尖一蹬，骑着自行车快速离去。 肖淡梅失望撇撇嘴，只好挎着菜篮子回家。 刚到楼下，便听到上方传来吵架声，一听就是儿子和女儿！ 她烦躁骂骂咧咧，慌忙奔上楼。 “吵啥？！吵啥？！你们两个给俺闭嘴！” 林云宝站在门口，手往外头指去。 “林大宝！滚！你给我滚出去！这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吃给你喝，还得被你气啊？你谁啊你？” “俺是你哥！”林大宝拉住奔过来的肖淡梅，委屈巴巴：“妈！她竟敢赶俺离家出走！俺咋会有这样没良心的妹妹！” 肖淡梅忙安抚儿子，转而瞪向女儿。 “二宝，整啥呢？一大早的，闹啥闹？快快快！都给俺进门去！大早上吵个不停，也不怕被邻居们看笑话！” 林云宝将手横在门上，气呼呼：“甭想！俺的房子不让这个混蛋住！让他滚！” “说啥呢！”肖淡梅将女儿的手扯下来，圆滚的身板往里头一顶，将她给撞了开去，随即大手掌扯过儿子塞进门里，自己转身匆匆将门关上。 林云宝好不容易站稳，见哥哥趾高气扬给她做了一个鬼脸，气得“哇！”地一声就哭了。 “妈！你忘了这个混蛋是咋对我们的？他差点儿就害得我跟阿冰分开！害得他的车到现在还要不回来！” 肖淡梅烦躁罢手：“别说了别说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提来干啥？咱们都是一家人，甭计较甭计较。” “想都别想！”林云宝冷哼：“他要是敢再乱来，我就不认他这个哥！我要赶他出去！” 肖淡梅皱眉：“赶啥赶？这是俺们自家的地方，你哥是这个家未来的顶梁柱，他走了俺们以后靠谁去？” “他那种人你能靠他个啥？”林云宝嘲讽：“靠山山倒，他连山泥巴都比不上！” “呸呸呸！”林大宝怒声：“你给俺闭嘴！小心俺揍你！” 肖淡梅大吼：“安静！都给俺闭嘴！” “妈！”林云宝凑了过来，气急败坏：“阿冰说要给咱们订火车票去，说得提前买，不然到时坐不上。你知道个啥？我哥他竟然说他也要去帝都！想都甭想！” 肖淡梅愣住了，问：“啥？去帝都？” 林大宝瞪向妹妹，得意扬了扬下巴。 “俺就偏偏要去，怎么？你管得着？小叔公是妈的小叔，肖家是妈的娘家。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啥俺不能去？你喊小叔公，俺也喊小叔公，凭啥你能去俺不能去？俺还是妈的儿子，你是泼出去的水，你有啥资格来跟俺比啊？” “凭你不是啥好东西！”林云宝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赔我们的汽车！赔啊！十五万呢！阿冰是我的爱人，他家的东西也是我的。你这个混蛋害得阿冰和我只能骑自行车！我恨死你了！” 第733章 第733章 林大宝撇撇嘴，不敢再说什么。 肖淡梅舍不得儿子吃瘪，将女儿扯了开去。 “行了行了，你哥只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糊涂了。要怪就怪那个狐狸精，车是她偷走的，车也在她手上，跟你哥没啥大关系！” 林云宝叉腰瞪眼：“反正就是不许他跟我们一起去帝都！想都不用想！” 阿冰说了，以后要在帝都工作上班，跟她好好过日子。 像大哥这样整天好吃懒做，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就该离他们越远越好，不然他们的日子哪里能过得好！ 林大宝翻了翻白眼，“帝都又不是你们的，凭啥你们能去，俺不能去！” 接着，他抱住肖淡梅的胳膊，撒娇连连。 “妈，你要带他们去帝都，咋能不带上俺？俺可是你的亲儿子～俺也要去帝都！必须去！” 肖淡梅眼角抽了抽，尴尬低声：“俺......俺其实是不想去的。但陈少非要去，俺就陪他们去几天，就几天而已。大宝啊，你跟你爸住家里等着俺。俺很快就回来，真的！” 林大宝一听就不干了，沉着脸摇头。 “不，俺也要去。你是俺妈，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不行！”林云宝尖声：“不行就不行！你不能去！” “凭啥？凭啥？” “凭你丢人现眼！你偷东西！你烂赌！你啥都干不成！” “你给俺闭嘴！跟你有啥关系！少管俺！” 肖淡梅直觉耳膜一阵阵嗡嗡嗡，脑袋似乎又痛起来。 “别吵别吵......吵得俺的头又痛了。” 林大宝搀扶她坐下，笑嘻嘻：“妈，你最近身体不咋地，又是住院又是头痛的，没俺在身边照顾咋成呀？听俺的，您带上俺一块儿去帝都，俺才能好好照顾您。” “你别气妈，妈就不头痛。”林云宝翻白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将妈气得躺医院两三天的！” 林大宝骂：“你闭嘴！” 肖淡梅罢罢手：“闭嘴闭嘴......再吵下去整栋咯指不定都要塌了。住楼下的已经跟俺说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嚷嚷咱们家太吵。俺要不是看在楼下可以让俺们放自行车的份儿上，俺早就跟他们吵了。” “哼！”林云宝气呼呼：“总之不能带他去，不然阿冰非生气不可！” 林大宝冷哼：“他生气做甚？帝都的亲戚也是俺的亲戚，凭啥你们能去，俺反而不能去了？” “不行就不行！” “俺偏要偏要！” 林云宝气急了，“等爸回来，我就告诉他！妈，你别忘了你是咋样答应阿冰的，小心他生你的气！” 语罢，她甩上房门。 闹哄哄的客厅总算安静下来。 第734章 第734章 林大宝干脆依偎在老妈子的肩膀上，撒娇：“妈，您就答应嘛！答应嘛！” 肖淡梅狐疑皱眉问：“大宝，你咋突然想去帝都？你连省城都少去，咋想要去那么远？俺其实也不想去的，帝都忒远，坐火车都得一天。” “那个......”林大宝眼神躲闪，支吾：“帝都......是全国最繁华的大城市，俺想去见见世面。如果俺能在那儿干点儿小生意，指不定就发达了。” “你就饶了你妈吧！”肖淡梅冷哼：“你还做生意？啥生意啊？又是哪个搞啥钢铁？你上次骗了俺好几百块，你还想骗俺？！” 不说起还好，一说起她就一肚子火！ 咋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家伙！ 林大宝委屈巴巴撇嘴，嘀咕：“妈，人家......只是想给您找一个儿媳妇。” “呸！”肖淡梅怒不可遏：“俺早跟你说过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狐狸精除了会花钱会大吃大喝，还会惹祸外，她还能干点儿啥？那女人是能过日子的女人吗？！她干的是人事儿吗？花光你的钱，还让你合伙去偷车，害得你差点儿进监狱！幸好她逃得快，不然俺非揪她的头发打骂死她不可！”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低声：“可是俺喜欢她......她漂亮。” “儿啊，你个傻子。”肖淡梅皱眉劝：“世上的漂亮女人就她一个？还不都是打扮出来的！宝儿啊，你听妈的，别再惦记那个狐狸精了。妈帮你找一个又漂亮又会顾家的好女人——” “俺不要！”林大宝打断她：“俺——俺现在没想那么多，俺想着要赚钱要紧。” 肖淡梅罢手：“你还是啥都别想了，好好在家里待着吧。你老实点儿待着，比你去外头瞎搞乱搞浪费钱还要省好些钱。” “妈！”林大宝生气了，“你咋能这样？！你带云宝和陈少去帝都，却不带俺和俺爸，你好意思丢下俺们父子呀？” “俺——俺也是没法子啊！”肖淡梅苦笑：“俺这辈子连省城都没去过，就待在惠城附近。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俺这心里头悬着呢！” “妈，您不是要去找小叔公吗？”林大宝狐疑问：“他是你的长辈，你难道不认识？不可能吧？” 肖淡梅垂下眼眸，低声：“算认识吧。小时候俺跟他见过几面，俺......挺怕他的。” “为啥呀？”儿子问。 老妈子苦笑：“小叔他跟你舅舅一样，都爱穿那种文人的衣服。他喜欢那种写字啊，画画啊。不仅他自个喜欢，还让晚辈们都得练。他见俺学字总是不会，对俺很凶，还让俺得努力练习。俺一写就是一个小时，累得俺眼睛痛胳膊痛，难受得很。一天不成就两天，两天不成三天，那叫一个折磨。俺宁愿干活挑水做饭，打死也不想弯腰提笔写字。” “这样啊～”林大宝苦哈哈笑了，“听着怪奇怪的。” 肖淡梅无奈叹气：“你闯了祸，陈少让俺非得带他去帝都不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啥？嚷嚷着要去帝都找工作，还说让云宝也去找工作，听得俺心里头怪奇怪的。” “找工作？”林大宝惊讶：“他啥时候工作过？再说，他家那厂子不已经好了吗？至于吗？” 肖淡梅摇头：“俺也想不明白呀。但俺是真不敢去帝都，怕被你小叔公弄去写字画画。” “不会吧？”林大宝憋笑：“你都这个年纪了，还逼你学那些玩意干啥？他以前是年轻大人，你是小孩子，大人逼小孩子学习。可你现在都五十来岁了，小叔公怎么也得七八十岁了吧？他还逼你学那些玩意干啥？他多老了？能走得动不？” 额？！！ 肖淡梅微窘：“可他......可他就喜欢那些！” 林大宝劝道：“再喜欢也不可能再逼你去学，您都这把年纪了，咋还可能学得会？学那些玩意去搞啥？再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估计连说话都费劲儿，哪里还骂得动你！” “......嗯，好像也有道理。”肖淡梅嘀咕。 林大宝笑了，搂着她的肩膀。 “妈，那俺们一块儿去帝都吧。” 第735章 第735章 肖淡梅摇头：“不......你还是别去算了。” “咋啊？”林大宝耍赖：“妈，您这是偏心！太偏心了！二宝只是你的闺女，她还是已经泼出去的水。俺才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带他们夫妻去帝都，却不带俺去，你觉得合适吗？” “不是。”肖淡梅为难低声：“人家陈少也不肯你跟着。” 林大宝冷哼：“那边是俺家的亲戚，又不是他家的，他的手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肖淡梅撇撇嘴：“他答应撤案，条件就是让俺得带他和云宝去帝都，求小叔公给他们小两口找工作，还要住在肖公馆。” “他们要干啥都随他们。”林大宝蛮横道：“反正俺就是要去！一定要去！” 肖淡梅扶着额头皱眉：“你......就不能听一回话吗？” “就这么一回，其他俺都听你的。”林大宝耸耸肩：“帝都又不是陈少的，俺是去奔俺自家的亲戚。妈，舅舅和舅妈不也去帝都了吗？俺们还能奔他们去呢！” “这......”肖淡梅想起那天老宅的那一巴掌，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林大宝忙不迭点头：“俺们跟舅舅更熟。就算其他人奔不成，还能奔舅舅他们呀！” 肖淡梅烦躁摇头：“再说吧......再说吧。” “妈，那您是答应了？”林大宝嘿嘿笑。 肖淡梅仍是摇头：“不行......陈少那边肯定不高兴。宝啊，咱家的钱都被你给折腾没了，哪里有钱给你买火车票？帝都的车票可是贵得很！” “那你——你找陈少要呗！”林大宝道。 肖淡梅不耐烦道：“你自个去！俺可没你的脸皮厚！陈少最近不怎么好说话，俺都不敢去招惹他。俺也答应他了，以后他说啥，俺就听啥。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 林大宝抱住她的胳膊，不停晃啊晃。 “妈，您咋就那么狠心呀？你去帝都走亲戚吃香喝辣的，咋能将俺和老爹都给抛下？你怎么也得带上俺！一定要！” 肖淡梅无奈摇头：“真的没钱......” “那去舅舅家找多几幅画卖呗！”林大宝道：“反正舅舅又还没死，让他多画几幅，不就得了！” 肖淡梅垂下眼眸，忍不住想起以前老宅里那些漂亮的瓶瓶罐罐。 她依稀记得老爹说过，那些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个个都顶值钱的。 当初大哥下乡的时候，她偷偷卖了好几个，不仅容易脱手，钱还不少呢！ 尽管后来大哥回来将她骂了好几顿，她只说她以为不值钱就给卖了，还说家里的钱不够花，大哥最终无奈叹气，随后将其他的都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藏哪儿去了？ 当年他们去济城的时候那么匆忙，根本没法带那些贵重玩意南下。 照这么说，那些瓶瓶罐罐应该在老宅才对。 只是......后来她去老宅的时候都没再瞧见，一个也没有！ 奇了怪了！ 肯定是藏在很隐蔽很隐蔽的地方，会是在哪儿？ 林大宝催促道：“妈，回头你去老宅找呗！舅舅刚回来，指不定老宅堆了不少好画呢！” “不可能。”肖淡梅解释：“你舅舅一向爱画如命，画都是随身带着的，老宅里头没他的画。” 林大宝理直气壮道：“那就让小颖画，钱少点儿就少点儿。先弄个一两百来花吧。” 肖淡梅眼睛微转，低声：“那丫头的画不值钱......远不如老宅那些瓶瓶罐罐值钱。” 大哥向来说话算话，他说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多半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哥是老爹的儿子，她是老爹的女儿，凭啥大哥能有那么多宝贝，她却一个都没有！ “啥？”林大宝挑眉问。 肖淡梅尴尬转了转眼睛，“老宅里头以前有很多瓶瓶罐罐的，那些老玩意很值钱，都是古董来着。可后来都被你舅舅给藏了起来。你说，俺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俺自然也有份，对吧？自己家里的东西，拿了也没啥事。咱又不是拿别人的，算不得偷。” 第736章 第736章 “那当然啊！”林大宝双眼发亮：“妈，俺们的路费有着落了！” “傻！”肖淡梅呵呵笑了，“有了那些老古董，你还去啥帝都！够你在这边吃香喝辣好些年呢！” “真的？！！那么值钱！” “骗你做啥！” ...... 傍晚时分，肖颖从厢房里出来，走去院子角落里洗手。 忙了一个下午，总算将家里的老宝贝们打包装好，裹上棉布和报纸，加多一些海带缠在外头，然后塞进紫菜团里。 整整一个下午，几乎都歇过一分钟。 肖颖渴得很，足足喝了两碗水，才累吁吁走去厨房准备做饭。 倏地，外头响起喊声！ “小颖！小颖！” 下一刻，小圆大满吼吼吠起来！ 肖颖侧耳一听，似乎是姑姑的大嗓门。 她忙走了出来，贴在大门上。 “又是狗叫声，估摸又不在家。听说她已经实习了，也不知道在哪儿上的班。” “妈，这都几点了，啥单位还没下班？咋可能？” ——林大宝也来了！ “这俺哪里知道。现在才五点左右，应该是刚下班。如果去得远的话，现在估摸应该是在路上。” “妈，那不正好吗？她不在，咱们才能要啥拿啥，还不用愁有她拦着。那丫头的嘴巴越发厉害，俺们说不过她。” “可大门关着呢！” “怕啥！俺爬进去给您开门。这墙矮得很！” “别别别......宝啊，太危险了！而且里头有狗！” “啥时候养的狗？听着叫声忒亮！不会是大狗吧？” “俺咋知道？算了算了！一会儿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了，那就不好看了。” 林大宝急了，问：“妈，那咋办？要不将狗毒死吧？” 肖淡梅想了想，转而笑了。 “这主意不错！等小颖明天去上班了，咱就偷偷将狗毒死，然后进去找个够。” 林大宝郁闷皱眉：“啥？还得明天？” “没法子啊！里头有狗呢。”肖淡梅低声：“总得探好情况再说，反正不差一个晚上。” “行吧行吧，那俺们先回吧。一会儿俺去买些老鼠药......”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躲在大门后的肖颖气得不行。 “真是恬不知耻！混账王八蛋！迟早下地狱！” 她看了看天色，匆匆返回厨房洗米下锅熬粥，随后拿了小钱包打算出门。 倏地，开门声响起——袁博回来了。 他身上脏兮兮的，手上提了两根猪排骨，对着摇尾巴的大满小圆吹了一道嘹亮清脆的口哨。 肖颖惊讶问：“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今天很顺利，加上人手足，收工早一些。”袁博挑了挑手上的排骨：“路上买的，蛮新鲜的。给我们加菜，也给小家伙们磨磨牙。” “要出事了！”肖颖焦急道。 第737章 第737章 袁博微愣，问：“咋了？你脸色有点难看。” 肖颖气呼呼将早些时候听来的“奸计”说给他听，气得只想磨牙。 “妈妈之前就很担心，说姑姑跟爸爸决裂的时候，嚷嚷着要分老祖宗留下的宝贝。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些都是年代久远的老古董，祖宗们费心费力传承下来的家传宝贝，岂能落入姑姑和林大宝那样的人手里，肯定转身就给卖掉！ “那些都是家传宝贝，再苦再难我爸都舍不得卖掉一个。她找我爸分，我爸不肯，她就想着回娘家偷。她现在连林大宝也招来了！想着趁爸妈不在，我去上班家里没人，就要毒死大满小圆，爬墙进来偷老古董。” 袁博脸色暗沉，问：“你有什么打算？不是说要送省城放银行保险柜吗？” 幸好他们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去省城。 就差这么一点点，差点儿就出事了——太悬了！ “对。”肖颖道：“博哥哥，货车在外头吧？今晚我们早些吃，然后收拾东西上车。你送的货也一并带上，别耽搁了。对了，小圆大满也一并带上，不能留它们在这里遭罪。我先去外头买几个老鼠夹——” “老鼠夹？”袁博浓密的剑眉挑起，立刻猜出来了，“明天逮贼吗？” 肖颖点点头：“我如果找警察来抓，他们一定狡辩说是来亲戚家窜门。另外，老宝贝们都藏起来送走了，到时候没有物证，也判不了他们的罪。姑姑母子这样的恶心人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不然麻烦还会接着上门。” 世上最难摆脱的估计便是亲戚关系，割不断，弃不了，偏偏却比其他坏人更气人更害人！ 袁博沉声：“天快黑了，我去就行。你去煮饭，我们今晚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就出发。” 肖颖接过排骨，道：“行，你有自行车肯定比我快。” 袁博转身捞过自行车，关上门出发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带回来几个大夹子。 “这是山上猎人逮兔子或小狐狸用的。只要一脚下去，非扎几个血窟窿不可。” “非常好！”肖颖道：“排骨快炖好了，粥还在熬。中午我和的面还有不少，你去做包子。今晚吃几个，其余的留着路上做夜宵。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所有钱得全部带上，不能漏一点点。” “嗯，去吧。”袁博将几个大夹子搁在角落里，“出发前我再去布置好。” 晚饭后，肖颖送了四个包子去隔壁，解释说他们要去省城两三天。 她还给刘三冰留了一个号码，说是“家乐多宾馆”的前台号码，如果家里有什么急事就找她。 刘三冰暗自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阿博不跟你一起上去？他留在家里？” “不。”肖颖解释：“他要跟我一起去省城。我已经实习了，可能单位同事会找过来；偶尔博哥哥也会有人找。留一个号码，以备不时之需。” “懂了。”刘三冰笑呵呵将纸条收起来，“回头我收在电话小本里。放心，如果有人找你们有急事，我就让他们打电话找你们。” “谢谢三冰哥！” “客气啥！举手之劳而已。你们这么热情，三天两头送好吃的给我们。你们这样的好邻居总让人嫌太少呀！” 肖颖笑呵呵道别，回了隔壁自己家。 袁博已经将厨房收拾好，道：“剩下的排骨都给小家伙啃了去，包子和其他能吃的我通通带上。” “吃的？这些小菜用不着吧？”肖颖低声：“我们只去三两天，只需要把钱和值钱的东西带上，其他都不用。” “怕他们下毒。”袁博答。 啊？！！！ 肖颖皱眉问：“他们不敢吧？姑姑胆子小，偷东西欺负自家人她就敢，犯法犯罪她不敢的。” 第738章 第738章 “她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善茬。”袁博道：“他常年偷偷摸摸，坏事干了不少。这样的人遇到大诱惑，极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以前小偷小摸，现在可是连轿车都敢偷！” “也对。”肖颖想了想，道：“咱们出门在外，弄这些瓶瓶罐罐不方便。这样吧，我放到小地窖里头去藏密实。他们应该找不到的。” 爸爸下乡的时候学会了挖地窖，后来回乡的时候发现姑姑偷偷变卖了家里好些宝贝，气得他只能在主屋里头挖一个小地窖，将剩下的宝贝藏起来。 地窖的地点只有他们一家子知道，即便是已经住进来的袁博，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好。”袁博道：“你去放吧，我去把尖蘑菇搬上车，把大满小圆送去胖子家，接他过来帮忙扛海货。本来约好是明天早上七点，今晚要提前出发，还得将他拉上才行。” 既然已经答应让胖子同行去省城，就该说话算数，不能将他抛下。 “一起去地窖吧。”肖颖低笑：“你也得认认路，以后能帮忙。” 袁博洒笑：“不好吧？那可是你们的秘密基地。” 肖颖瞪眼反问：“你又不是外人，我们从没想过要瞒着你。再说，我们的秘密一会儿都要上你的车去省城。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秘密？” 语罢，两人都笑了。 袁博将厨房的一些食材都通通搬去主屋，肖颖则爬进床底下，打开地窖的门，然后一点点往里头搬。 有人拿灯帮忙递东西，有人往里头搬。男女搭配，干活不仅不累而且飞快。 八点多的时候，货车发动了。 姚胖子窝在一堆干草上，裹着大被子。 “大哥，嫂子，俺先睡了啊！到了省城记得喊醒俺！” 袁博将海货小心捆好，提醒：“别靠在这些上头，都是海里扒拉出来的东西，咸味儿重。” 姚胖子一向最听他的话，忙不迭点头。 “大哥，这些都是咱上次从火车上搬下来的吧？好像——好像比之前还要大捆些。” 袁博知晓肖颖将家里的老宝贝都藏在里头，淡定道：“之前打开晒干，蓬松了一些。里头有贵重的海货，不能摔着，所以才让你轻点儿搬。” “哦哦。”姚胖子不疑其他，道：“放心，俺都已经捆好了，你将门关上就行。” 袁博转身跳下车。 肖颖裹着厚外套奔来，问：“你们要喝点儿水不？” “用不着，早些时候喝过了。”姚胖子笑呵呵道：“俺困了，先趴一会儿去。” 袁博绕过去打开车门，喊：“肖颖！快来！” 肖颖忙奔了过去。 他强而有力的长胳膊揽住她的纤腰，轻飘飘往上一托，肖颖便轻松上了货车。 袁博很快绕去另一侧上车，甩上车门。 一旁的肖颖提醒：“别太快哦......不能太颠簸，你懂的。” 老宝贝们都是易碎品，即便做了好几层保护，仍不得不小心翼翼。 袁博点点头：“我开车你放心吧。裹好大衣找个舒服姿势睡一觉，很快就能到省城。” 肖颖甜甜低笑：“我相信你啦！” 很快地，货车的大轮子徐徐转动，往城郊开去。 第739章 第739章 “砰砰砰！” “小梅！” “砰砰砰！” ...... 一阵阵吵杂的拍打声后，门终于“咯吱”一声开了。 谭小梅打着大哈欠，头发乱糟糟，迷糊嘀咕：“姐，你咋来了？太早了吧？天刚刚放亮呢。” “哪里早！”李如花没好气道：“俺五点就起床，早饭都吃下了。现在都六点多了，你知不知道？！” 谭小梅赶忙招手：“别废话别废话，外头冷得很，快进来说话。” 李如花钻了进去，将头上的大毛巾扯下，转而嫌弃皱了皱眉头。 “哎哟喂！俺滴妈！你这房间里啥味儿啊？又闷又臭！” 谭小梅尴尬扯了一个笑容，“晚上外头风大，怪冷的，我只好将窗户和门都关上。没事，我开窗透一点儿风，很快就没味儿了。” 李如花沉着脸，甩着大毛巾扫灰尘。 “你啊你！究竟啥时候才会乖乖听话？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你知不知道？啊？冬天来了冷飕飕，你这破房子能住得了？你可别被冻死！” “我......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谭小梅微窘低声：“这两天二福正在帮我找新房子。” 李如花恨铁不成钢瞪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实在不想回家就别回去，收拾东西去俺那边。” 谭小梅摇头：“我不去。” “为啥？”李如花假装生气：“你是故意要跟俺生分不成？咱们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咱们的姐妹情分，你好意思跟俺生分？啊？” 谭小梅苦笑：“哪里！你是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跟你生分......我就算跟家里闹掰几百遍，也不会舍得跟你闹掰的。” 李如花鼻尖冷哼：“那做啥不去俺那边住？大锤前几天还说了，让俺劝你回去，实在不想回去就搬来俺们家住。冬天就要来了，这里不能烧柴，你想被活活冻死不成？” 谭小梅嘟嘴抓了一把头发，低声：“姐，你和大锤姐夫的心意，我心领了就是。你们一向都疼我，我心里头知道。只是......你们虽然搬了新家，可地方还是太小，我不好去打扰。” 表姐和表姐夫辛辛苦苦好些年，终于买了新房子。 只是他们有三个孩子，加上帮忙带孩子的婆婆，房间数量只是刚刚好，根本没多余的地方给她住。 李如花眼神微动，低声：“怕什么？不还有客厅角落吗？你陪俺睡，让大锤去外头打地铺。” “不行！”谭小梅摇头：“我才不要呢。大锤姐夫和你疼我，我都知道。可你上头还有一个婆婆呢，她老人家非偷偷生气不可。” 表姐已经嫁人了，她的家庭不止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很多事她都没法一个人做主。 如果表姐单身一个人住，她早在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就直奔她那边。 李如花闻言若有若无叹气：“你......你就不能服个软，暂时回家去？” 第740章 第740章 “不能。”谭小梅躲进棉被里，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是不会再回去的。我说过了，除非我赚了大钱买了新房子请我爸妈去住，不然我就不会再上家门。” 李如花听罢，再度无奈叹气。 谭小梅裹好被子，低笑：“姐，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告诉你哦，上周我们卖掉两大箱毛巾哦！” “两箱？！”李如花惊喜问：“那么多？！真的？” 谭小梅点点头：“我做什么骗你？当然是真的！我们去了北山一个小市集，吆喝几声后，好多人来买呢！鸭子和二福都帮忙，很快就卖了一箱。那里不算是大市场，人也不够多，鸭子说后天带我去棉州最大的市场，到时应该能卖掉至少两三箱。” “哇塞！”李如花开心道：“那毛巾就不用积压了，对吧？” “对。”谭小梅松了一口气，低声：“至少能把本钱要回来。我们之前在省城转了好几天，花了不少冤枉钱，毛巾也卖不出去。幸好上周卖掉两箱，不然我估计得疯掉。” 李如花睨她一眼，低骂：“是谁好端端的班不上非要跑去卖毛巾的？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的？如果真那么简单，每个人都赶着去做生意了！” 谭小梅吐了吐舌头。 李如花继续道：“你还别不信邪，有些东西都是得靠学的——做生意也得学。你别以为人家肖妹子看着很轻松似的，俺实话告诉你，她也是很辛苦的。俺大姑姐的那些小裤衩，数量那么大，还能那么快发货北上，都是不容易的。那一阵子她晒黑了，还瘦了好些呢。还有呀，她是真的很聪明，感觉她很有那个......额......做生意的天赋。对，就是天赋！” 谭小梅眸光微动，似乎想起什么。 “这一次我们搞摆地摊零售......也是她帮着出了主意。” 本来她信心满满跑去省城批发毛巾，谁知来回车费贵，住宿也贵，加上没生意没收入，一点钱也没赚着，本钱还一个劲儿哗啦啦流失，差点儿连三餐都吃不起——吓得她够呛！ 孟二福和康鸭子担心她，偷偷去找肖颖帮忙。 肖颖让他们去摆地摊零售，价格尽量不要高，赚点儿路费和辛苦费就行，先将货都卖出去，收会点儿本钱。 一个周末的时间，他们已经卖了两大箱，显然未来可期。 幸好有肖颖帮着出主意，不然她可能连这周的饭都吃不起。 李如花惊讶笑了，乐呵呵道：“肖妹子是文化人，读书高，见识广，她出的主意自然错不了！” “嗯。”谭小梅微窘，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有机会我得亲自上门去谢谢她。” 李如花忙不迭点头：“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对了，二福上哪儿给你找房子租？你得找那种宽敞点儿的，能烧柴火的。” “得找能烧炕的。”谭小梅道：“新房子都没怎么有炕，而且也不好烧柴。” 李如花解释：“新房子都是水泥结构，窗一关，冷风就没能进了。现在弄炕的地方不多，除非是老式的房子。柴火一烧家里黑乎乎，新房子人家咋舍得烧柴。” 谭小梅为难低声：“也是，那就只能找老式的房子租了。城北吧，这两天往那边去。” “肖妹子家附近都是老宅，那地方还不错。”李如花提醒：“记得往那边找。那边的房子朝南偏多，冬天没北风呼呼刮，就暖和一半了。” “哦哦。”谭小梅点点头：“不过，那边离毛巾厂有些远。” 李如花提醒：“走小路，穿小巷。你有自行车能跑，顶多费个十几分钟。晚上睡得暖，才能睡得饱。白天早些起床，十几二十分钟算个啥！你瞧你，半天也舍不得离开被窝，能有啥精神出去上班？是不？” “这几天降温，晚上是真冷。”谭小梅可怜兮兮嘀咕。 第741章 第741章 李如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瞪了瞪她。 “你活该！谁让你冲动跑离家的？！你没听人家说吗？在家千日好，离家万般苦。” 谭小梅撇撇嘴：“好了好了，你别又扯让我回家的话。” 李如花催促：“这两天赶忙去找新地方搬吧。记住，一定要朝南方向，西面有房子挡着最好。” “哦哦。”谭小梅将被子甩开，拿起一旁的毛衣套上，“被子越盖越冷，还是麻利起床吧。” 李如花问：“热水壶呢？咋没瞧见啊？” 谭小梅呵呵，呵呵笑了，解释：“前天摔破了，没了。” “那咋不买新的？”李如花惊讶问：“这里头没热水，那你晚上咋过？” 谭小梅支吾：“昨天带了两个保温瓶来，一个洗脸洗脚，一个喝水。” “保温瓶？”李如花瞧见角落里两个军色铁壶，忍不住问：“就那两个？忒小了吧？” 谭小梅答：“不小了，是二福给我找来的。他说早上过来接我的时候，再帮我买个大的热水壶。” 李如花听罢，无奈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二福，也不知道你这日子咋过得下去......” “我这不好好的吗？”谭小梅嘻嘻笑道：“又没缺胳膊少腿，连一块皮也没蹭破——怕啥！” 李如花冷哼：“你就吹吧你！没二福帮着，你压根过不下去！” 谭小梅假装没听到，动手收拾床铺。 李如花上前帮忙，语重心长低声：“一转眼又年底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不急。”谭小梅道：“我还要去闯天下赚大钱呢！” 李如花瞪她，低声：“闯天下就能不结婚？赚大钱就能不结婚？你赚钱是为了啥？为了啥？为了一个人能过得好？你现在不一个人吗？没二福你连过都过不下去！” “一码事归一码事。”谭小梅嘀咕：“这世上又不止孟二福一个好男人。” 李如花冷哼：“好男人多得是呢！你看上的，能看上你不？如果能，你现在为啥还单着？你现在年纪算轻吧，现在都不能，凭啥等你成了老姑娘了就能了？对吧？” 谭小梅委屈嘟嘴：“指不定会有更好的......” “贪心！”李如花低喝：“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真心人。厂里那些普通男人，加上一些歪瓜裂枣的，看上你的不少吧？可你就挑了他，因为人家二福确实长得不错，斯斯文文，关键是对你体贴又无条件宠爱，单单这一点就没得挑。” 在她看来，一些外在的条件需要慢慢去获得和积攒，不可能让人家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能成大领导或成大商人。 “咱女人从早忙到晚，不管是谁都得忙里忙外。咱图啥？还不是图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图一个能对你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孩子们大了，飞走了，以后他就是你的老伴。钱再好，能陪你说话睡觉？能对你体贴知冷知热？” 谭小梅转了转眼睛，嘻嘻笑了。 “两年吧。再等个两年，如果再没有更好的，那就他吧。” 李如花瞪大眼睛，没好气道：“两年？！人家二福凭啥等你那么久？！他都等你好几年了！再等下去他就要三十了！” “三十又不多。”谭小梅压低嗓音：“三十而立，更成熟更稳重的男人会更有魅力。” 李如花心累叹气：“梅啊，你能不能让人少操一点儿心呀？” “姐～”谭小梅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反正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一两年呀！我总得去闯一闯外头的天下，不然我绝不甘心窝在家里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小女人。” 李如花鼻尖轻哼：“天底下那么多人，谁和谁能不平凡？普通日子能过得好就算不错了！” 第742章 第742章 “哎呀！”谭小梅娇笑：“跟你说不明白的啦！” 就在这时，外头传进来自行车踢车座的声响！ 谭小梅侧耳一听，低声：“可能是二福来了。” 李如花拉开锁，打开门，探头一看——果真是孟二福。 只见他穿着军色大衣，衣角打了两个补丁，戴着一顶帽子。 一只手拧着一个热水壶，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铝饭盒，大跨步走过来。 “呀！”他腼腆笑了，道：“李大姐来了！你可真早！” 李如花忙侧开身子，笑呵呵道：“俺也刚到。早上是真的冷，俺穿了两件大毛衣呢！” “对。”孟二福走进来，绕去里头将东西搁下，“这两天早晨冷得很！得等太阳升起，冷风小了，中午才会暖和一些。中午时分还用不着毛衣。” 李如花笑道：“你们年轻人壮实不怕冷，俺可不行。中午还得一件毛衣，不然身上还是冷飕飕的。” 孟二福从热水壶里倒了一些热水，兑了一些冷的。 “刚起吧？快刷牙洗脸，我给你买了热乎的馄饨面。一会儿冷了糊了就不好吃了。” “哎！”谭小梅迅速梳头发，“等着你的热水来洗漱呢！” 孟二福笑了笑，又倒了一点儿热水在小盆子里，随后将铝饭盒搁进去保温。 “这热水壶是我昨晚跑出去买的，煮了热水洗两遍。一大早起来，我就赶忙去给你打热水。”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跺跺脚，见地上有些脏，转身拿来扫帚扫地。 李如花看着他们一副明显的“老夫老妻”既视感，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两人都已经这么好了，搞不懂为啥表妹还要胡乱折腾！ 她垂下眼眸，呵呵笑道：“那个......二福，年底毛巾厂忙不？你们今年能放多长的假？” 孟二福一边扫地，一边微笑答：“都挺忙的。现在一人一周只能调休一天，到年底估摸只能半天。过年应该跟往常一样，能有七八天的假吧。” 李如花下巴微扬：“那你肯定要回棉州家里吧？俺瞅你平时不怎么回去，过年铁定是要回的。” “肯定肯定。”孟二福点点头。 李如花趁热打铁道：“小梅现在执意不回家，突然放假那么多天，过年哪能冷冷清清一个人过，你说是吧？” “......是。”孟二福有些跟不上节奏。 李如花笑呵呵道：“要不，你到时带着她一起去你家过年得了！你家地方够住不？多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姐！”正在洗脸的谭小梅不满喊。 孟二福愣了一下，转而惊喜点点头。 “够住！够住！我们家有两层楼，房间好几间呢！够的......肯定是够的。我......我就是怕......伯父伯母他们不放心。” 带她回家过年，这意味着什么，相信家里的长辈们和他们彼此都是再清楚不过。 如果小梅能同意，他是一千一万个愿意。 “俺跟姨妈姨父说去。”李如花爽快道：“放心，包俺身上！” 第743章 第743章 孟二福喜出望外，可能是太惊喜了，以致愣在原地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姐！”谭小梅红着脸呵斥：“你说什么呢？！开啥玩笑！” 她这么一喊，总算把孟二福给惊醒了。 李如花脸色淡沉睨了表妹一眼，道：“俺没开玩笑。你俩都这么好了，也该过过家长那一关了。” “你少掺和！”谭小梅娇嗔：“大过年的，我去他们家做什么？像话吗？” 李如花笑呵呵大声：“去他家做客呀！怎么？你怕啥？人家二福都跟你这么要好了，你还不好意思个啥？” 谭小梅将她往外头推，赶人般催促：“造纸厂那边早上班，你要迟到了，快走吧快走吧！” 李如花扭过头，喊：“二福，你带她去你家过年吧！你带她去，俺负责给姨妈姨父说！俺负责！” “姐！”谭小梅气呼呼将她塞出门去，迅速将门关上。 接着，她尴尬支吾：“我姐她最喜欢开玩笑......她胡说八道来着，你别听她乱说。” 孟二福眼神微动，眼底的亮光黯淡下来，埋下脑袋继续扫地。 谭小梅忐忑偷瞄他，拿起铝盒饭打开——是她最喜欢的混沌面。 热乎乎的，香喷喷的，面没糊，混沌也没糊，带着芝麻油的芳香和辣椒粉的微辣。 “哇！好香呢！”谭小梅很快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迅速大快朵颐：“嗯～真好吃！” 孟二福看着她欢快吃喝的背影，心里的黯淡久久无法扫去。 那个铝饭盒是捂在大衣里搁着，才能一直温着。 他能焐热饭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她的心焐热。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唉......！ ...... “叩叩！云宝！云宝！” 好半晌后，头发乱糟糟的林云宝裹着棉袄打开门，惊喜笑了。 “阿冰，你来了？快！快进来！” 陈冰嫌弃皱眉，挥挥手：“你咋那么臭？” 林云宝尴尬退开几步，低声解释：“我......刚刚醒，还没刷牙洗脸。”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林建桥探头出来，讨好笑了笑。 “哟！陈少来了！快，快！请进！” 陈冰淡淡点头。 林建桥热情问：“你吃过了吗？我在做午饭。你不嫌弃的话，一会儿一块儿吃点儿。” “不了。”陈冰道：“我待会儿还有事，就过来跟你们说一声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四点的票。” 林云宝欢喜惊呼：“明天下午？！太好了！” 陈冰嫌弃皱眉：“你嘴巴忒臭！走开点儿！” 林云宝讪讪退开几步，捂住嘴巴，闷闷：“行李我都收拾好了，随时能出发。” “嗯。”陈冰张望来去，问：“妈呢？记得提醒她带大衣，帝都那边都已经提前入冬。昨晚看电视的时候，说那边只剩几度。” “哦哦。”林云宝点点头：“我会提醒她的。” 陈冰略有些不耐烦：“行了，那明天下午两点半我来接你们。记住，身份证要带上。” “嗯嗯！”林云宝答应了。 陈冰转身要出门——却被一个陌生人拦下了。 第744章 第744章 那人喘气问：“请问这是林建桥家吗？” “是......是！”林建桥钻了出来，狐疑打量对方，问：“你找我干啥？我就是林建桥。” 陌生人答：“你儿子的脚被扎了几个血窟窿，忒吓人！你老伴给了俺五毛钱，让俺来这里告诉你一声，让你麻利带上钱去中心医院的急症室。” “啥？！”林建桥吓懵了！ 里面的林云宝跳了出来，惊讶问：“咋回事啊？我哥被谁扎了？不严重吧？” 陌生人摇头：“这个俺不知道。俺就是一个跑腿的，不关俺的事。麻利带着钱去医院救人吧，不能耽搁！” 语罢，那人一溜烟跑下楼。 陈冰冷漠听完，懒洋洋提醒：“明天下午两点半，记住啊。”随后转身离开了。 “啊？那个——那个阿冰！”林云宝后知后觉惊呼：“阿冰！阿冰！你别走！你前天说咱还要去看电影！阿冰！” 林建桥慌忙抓住女儿的胳膊，颤声：“别冰了！快......二宝你身边还有多少钱？赶忙掏钱给我！我们去医院找你哥和你妈......快啊！” 林云宝见陈冰已经走远了，心情郁闷跺了跺脚。 “哎呀！爸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身边哪还有什么钱？我的钱通通都给你们，然后你们转身都给哥败光了！” 林建桥哭丧着脸哀求：“应该还有吧？二宝，你跟陈少是夫妻，他不会没给你钱的。金首饰也行，能值钱的就行，赶快拿去医院救你哥啊！” “脚上流血而已，肯定不严重的。”林云宝嫌弃翻白眼：“他能有啥事？指不定又是他骗钱的伎俩！爸，您别上当！” “那个......那个......应该不是。”林建桥摇头颤声：“刚才那人不说了吗？你妈也在。是你妈让他给家里递消息的。你妈最心疼你哥，不会乱骗咱们的。” 林云宝郁闷极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了一张大团结递给他。 “就这个，不能再多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帝都，路上处处都要花钱费钱，总得存点儿能急用。” 林建桥接过钱，慌慌张张披上外套。 “二宝，厨房正在烫面，你赶忙去捣鼓，我得马上去医院。” 林云宝不耐烦挥挥手：“行啦行啦！我知道了。” 她转身去厨房，将面都捞起来。 接着，她懒洋洋去洗漱，随后将面吃掉大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砰！”门开了！ 林云宝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只见自家老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急忙忙扑过来。 “二宝！钱不够！快给多十块钱！快啊！” 林云宝愣了半晌，转而坚决摇头。 “我没钱了，甭再来找我。” 肖淡梅泪眼汪汪哽咽：“你哥的脚伤得老重了......医生说如果不缝好住院几天，以后他可能会成了瘸子。” “......瘸子？！”林云宝吓了一跳，问：“我哥他究竟又去干嘛了？” 肖淡梅眼睛躲闪，支吾：“他......他跟俺去办事，然后不小心......不知怎么就哇哇大叫，原来是踩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老鼠夹。他的脚被扎里头，好几个血窟窿，吓死人了！” 林云宝按住胸口，狐疑问：“你们啥时候去办事的？办啥事？好端端的去踩人家的老鼠夹做什么？” “这——你就不要问了！”肖淡梅焦急道：“快！再掏多十块钱，医生说还要住院打吊瓶！你哥的脚重要，得好好治。他要是瘸了，以后还怎么找媳妇！” 林云宝慌忙捂住口袋，大声：“我哪有那么多钱！都掏了十块了！” “肯定还有！”肖淡梅抓住女儿的手，另一只手粗鲁抠她的口袋。 林云宝始料不及，啊啊啊尖叫。 肖淡梅抽出一张五块和一张两块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揣进裤兜。 林云宝嚎嚎大哭，骂：“妈！你忒过分！这些钱是留着咱们去帝都的路上花的！没钱咱们怎么去帝都！” 第745章 第745章 肖淡梅摇头：“你哥这样子，俺还去啥帝都啊！” “不行！”林云宝气呼呼：“阿冰的票都买好了！明天下午四点的票！” 肖淡梅撇撇嘴：“你哥他弄成这样子，俺当然要留下照顾他。” “我爸去照顾得了！”林云宝沉声：“咱们再不去，阿冰就要生气了。” 再拖下去，阿冰非不理她不可。这几天他明显很不耐烦，对自己的态度也大不如以前。 肖淡梅瞪了瞪她，低骂：“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你哥是你的亲哥！”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松开捂紧的口袋抽出一张五块的纸币。 “妈，你明天非走不可，不然就将刚才的钱交出来。如果你点头，我留多一点儿钱让爸照顾林大宝。” 肖淡梅略迟疑片刻，转而道：“你哥打吊瓶得三四天，医生说至少半个月没法走路。你再多给十块，不然你爸咋料理他们的三餐。” 林云宝气呼呼站起来，道：“等着，我去拿！” 她将房门甩上，很快取了一张大团结出来，一并递给肖淡梅。 “阿冰说，明天两点半来接我们。你记得带上大棉袄，那边已经很冷了。” 肖淡梅乐滋滋收下钱，胡乱点头。 林云宝似乎想起什么，问：“妈，那个老鼠夹是谁家的？你得找人家赔钱付医药费呀！上回楼下那只猫挠了邻居的小孩，不仅赔医药费还给了钱。” “那个......”肖淡梅支支吾吾：“那边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清早时分，她跑去老宅的外墙下，偷偷将夹着老鼠药的肉肠丢进去，然后匆匆跑回来。 好不容易将儿子从被窝里挖出来，母子两人吃了早饭，兴冲冲跑去老宅。 今天不是周末，肖颖显然已经上班去了，老宅里头静悄悄的。 狗也没了动静，多半已经是吃了老鼠药死了。 儿子嘻嘻笑了，爬墙进去后将大门打开。 随后母子两人在老宅里头找来找去，谁知儿子刚进主屋不久，就嚎嚎痛苦大叫。 她赶忙冲过去看，发现儿子的脚被一个大夹子死死扎住，血哗啦啦流，痛得他哭爹又喊娘。 她吓坏了，慌忙上前去掰，却发现那家伙硬邦邦，怎么也折腾不开，反而把儿子害得更是哇哇大哭。 幸好隔壁老刘的三儿子在家，爬墙过来这边看，帮忙将夹子给掰开，总算将儿子的脚给救出来。 林云宝忍不住问：“哥究竟在哪儿伤着的？扎他脚的玩意是谁的？找那个人赔钱呀！” “哎呀！”肖淡梅没好气道：“是在老宅被扎的。小颖那死丫头不在家，也不知道她整这个玩意在角落里干啥子，你哥不小心就给扎着了。” “啊？”林云宝眨巴眨巴眼睛：“那找她赔啊！别以为自家亲戚就能赖掉！” 肖淡梅摇头：“她不在家啊！” “她总得回家啊！”林云宝冷哼：“甭跟她客气，狠狠敲她一笔！听阿冰说帝都那边的东西比咱这边贵，咱能带多点钱就带多点儿。” 肖淡梅迷糊应声，道：“俺得先照顾你哥去。” 如果能得到老宅里头的那些瓶瓶罐罐，哪里会缺钱！ 小颖那丫头贼得很，想要从她的手上讹钱，哪有那么容易！ 她是老爹的女儿，老宅里的东西她都有份。就算小颖那丫头要拦着，她一口咬定都是老爹生前送自己的，量她也没法拦。 第746章 第746章 当年老爹过世的时候，她压根还没出生，凭啥来拦？ 眼下大宝还伤着，陈少那边也催得紧，不如趁这个机会缓一缓，过一阵子再回老宅翻找。 她记得老宅的主屋还有一处小阁楼，得找来木梯才能爬上去。估摸东西被大哥他们偷偷藏在上头。 林云宝忍不住再次提醒：“妈，别忘了，明天下午两点半出发。” “哦哦。”肖淡梅点头应声。 ...... 省城，家乐多宾馆前台 肖颖将话筒搁下，微笑问：“小李，付多少钱？” 李晓从书本中抬头，扶了扶近视眼镜。 “你打的是哪里？长途吗？” 肖颖点点头：“帝都，算长途。” 李晓答：“荣伯说了，如果是宾馆里的住客都能算便宜一些。短途的给五毛，长途的给一块。如果是很远的长途，那就给两块。” 肖颖很快掏出一张两块递给她。 小李接过收起来，继续埋头看小说。 就在这时，袁博从大门口走进来，瞧见肖颖后，大长腿不由自主晃了过来。 肖颖笑开了，问：“你去哪儿了？刚才爸爸还说要跟你聊几句，我说你一大早出去了，等过两天再打给他。对了，这是爸爸新单位的办公室号码。平常上班时间打过去，他都会在。” 袁博接过默念几遍，记在脑海里。 肖颖笑盈盈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爸爸和妈妈今天搬去小四合院了。爸爸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淡泊居’。” 堂伯父托朋友给爸妈介绍了一座今年年初刚建好的小四合院，白墙黑瓦，庭院芬芳，水电暖气配到设施都一一齐全，爸妈看完非常满意。 尽管价格有些小贵，足足要价一万六千多，不过爸妈最终还是买下来。 “爸妈说，那小四合院离中心城区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离他们的单位也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地点位置非常好，附近吃喝的馆子多，还有一个综合市场，吃喝住行都很方便，所以价格比别处贵了足足两三千。之前我跟他们说了，只要地理位置好，贵点儿也没关系。他们听了以后隔天就直接付款签约。” 袁博点点头：“叔和婶的年纪大了，进出方便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肖颖笑道：“我爸说，单位年轻的同事们趁着午休过去帮忙打扫，小叔公也派了仆人和管家去帮忙，第二天他们就安顿好住了进去。他和我妈都很喜欢‘淡泊居’呢！” “那就好。”袁博爽朗笑道：“他们能这么快安顿下来，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肖颖轻吁一口气，低声：“还得感谢小叔公他们帮忙，不然人生地不熟的，想要那么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哪有那么容易。” “嗯。”袁博道：“有熟人好办事。对了，胖子回来没？” “没啊！”肖颖答：“刚才下楼的时候，我去你们的房间敲门，好半晌都没人应声。” 袁博嗤笑：“那小子！乐不思蜀了！” 那晚他们到省城的时候才凌晨两点多，他干脆将车开到省城最大的银行门口等天亮。 他没喊醒肖颖，将车窗开小一些，随后靠在座位上补觉。 天亮之后，他下车买了豆浆，一人一份。 很快地，银行工作人员开始上班。 肖颖拿着身份证进去，开了一个保险柜，约期签了十年。一个月十块钱租金，包含保险在内，必须先付三年租金。 第747章 第747章 肖颖付款后，便让袁博和姚胖子帮忙卸货，随后将一众传家宝存放进保险柜。 银行工作人员和保安人员都来帮忙，还做了一些保护安保措施。 足足忙到中午时分，才总算将所有宝贝都安顿好。 三人饿得饥肠辘辘。 袁博带着他们去吃饭，姚胖子足足吃了六碗饭才搁下筷子，而她也是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饭。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贝妥当收好了，心中高悬的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肖颖乐得不行，尽管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口袋空了，不得不麻利赚钱。 接下来的这两三天，袁博载着她满省城跑。 海带和紫菜价格便宜，质量上乘，第一天早上就通通被买了去。 一些小鱼干和鱿鱼则卖不大动，尤其是最贵重的鲍鱼，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肖颖倒不怎么着急，一直想找批发商城里的大店收下，希望能争取一些订单，不过问了好几家都没什么进展。 人家喜欢她的海货，说质量算极好的，价格也合理，只是他们已经有固定的货源，不能得罪老客户，即便肖颖再三保证能源源不断的送货，他们仍不敢轻易答应。 另外，肖颖是外地人，在省城也没任何固定资产，故此店家都不敢跟她下订单，怕耽误生意，也怕被骗钱。 情况一直僵着，足足两天多了仍没任何进展。 肖颖问：“你找姚胖子有事？他多半又是找蔡米了。” 听胖子说，蔡米家的宾馆已经装修好了，店名叫“老蔡宾馆”。 胖子本想让他们住去那边，不过肖颖和袁博都不同意。一来那边价格偏贵，二来是交通反而不比这边方便。 他们不去，姚胖子拗不过他们，只好乖乖住下。 不过，天刚亮他就奔去找蔡米，天不黑不可能回来。 昨天肖颖问他究竟一整天在那边干什么，姚胖子红着脸嘿嘿笑了，解释说帮忙干活。 袁博嗤笑嘲讽：“合着你是天天去当免费工人？那胖丫头看上你没？你倒是问清楚啊！别傻乎乎被别人白白忽悠去打免费工！” 姚胖子嘀咕：“......不知道。” 结果可想而知，被袁博一阵奚落和谩骂。 肖颖没笑话他，鼓励他勤快些干活，讨好未来老丈人和媳妇要紧，而且还鼓励他要跟人家姑娘表白。 姚胖子心里头也是这么想，行动赶上心动，一大早又去“老蔡宾馆”干杂活去了。 袁博略有些为难，低声：“早些时候我联系了山头，他说这两天好些人去找货车，已经约了四五单，让我们迅速赶回去。” “没事。”肖颖答：“把海货寄放在宾馆前台，你们先回去吧。” 袁博却有些不放心，道：“转眼已经入冬，天气渐渐变冷了......” “不要紧。”肖颖笑道：“我带了外套出门呢！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还早，你不如先去找胖子，我帮你们收拾衣服去？” “今晚再开车回去吧。”袁博道：“晚饭吃饱就出发，到那边顶多十点。够时间睡一觉就行，不急。” 她遇到了生意的瓶颈，他却没法帮她解决，只能尽量挤出一点时间陪陪她。 肖颖抿嘴偷笑：“怎么？舍不得我呀？” 第748章 第748章 某人睨她一眼，眼底带着一丝难掩的宠溺。 “你觉得呢？废话！”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放心，用不着几天我就能回去。” 之前她跟候丙升老乡聊过，他说他认识一个搞海货批发的，本打算跟那人合作开海鲜店，搞批发和零售干海货，不过那人仍在考虑中。 肖颖列了十几样常见干海货的价格给他，让他跟对方接洽。 候丙升答应了，让她在这边等他的消息，不过一连三天过去了，仍没有任何消息。 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有信心。 因为吴波给她找来的海货质量非常好，价格也是最优惠的。 试问世上物美价廉的好事能有多少？谁能抗拒得了？ 其实，好些店家都非常动心，只是碍于她是外地人，又没有谁能给她做担保，故此才不敢点头。 候丙升老乡一早就看中这个市场，所以才悄悄打算要跟别人合作开店。如果她能提供物美价廉的干海货，老乡自然愿意跟她进货。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店能不能开起来，所以她必须等上一等。 袁博对她颇有信心，道：“到时给我一个电话，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 两人手牵手正打算上楼，前台传来小李的喊声：“肖姐姐！有你的电话！” 肖颖微愣，以为是父亲有话没说完转身打回来，忙松开袁博的手，匆匆奔过去。 “喂？爸？” ——小颖吗？小颖！我是三冰啊！ 肖颖笑了，打了招呼。 ——小颖，我得跟你说一个事。你们前脚刚去省城，后脚房子就进了人。那天早上我刚好没排班，吃下早饭不久，隔壁就传来嚎嚎大叫的男声。我一听不对劲儿，奔去前门看，发现门反锁了。我意识到你家可能遭贼了，赶忙爬墙去看。谁知竟是你姑姑和她的那个贼儿子！ 肖颖丝毫不意外，问：“他们是故意的吧？趁我们不在爬进去偷东西？” ——估计还没开始偷，就被你们家角落里的大老鼠夹给扎伤了脚。林大宝那厮哇哇大哭，脚被扎了好几个窟窿，血流了一地。你姑姑说他们是来找你，我见他们手上都没拿东西，也不好误会他们是贼，只好帮忙让他脱身。后来你姑姑背他去找医生，我将血迹清扫干净，重新将大门关上，爬墙回了隔壁自个家。 林家，尤其是林大宝的名声究竟有多臭，附近方圆百里都是人尽皆知。 只是他没亲眼看见他们偷东西，隔壁又是肖淡梅的娘家，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也不好怀疑什么。 肖颖暗自憋笑，道：“老宅附近老鼠多得很，整天惦想厨房里的好东西。我在角落里弄了好几个老鼠夹，想不到老鼠夹不到，反而夹了自家的表哥。” 刘三冰听出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安慰了几声。 ——幸好没丢什么东西，这几天我让爸妈都警惕些，不过那件事后风平浪静，他们母子都没再过来。 肖颖答谢：“远亲不如近邻，多谢你们这些好邻居。” ——客气啥！我们也没少麻烦你们。早些时候我妈让我去医院给刘小芳送一些冬衣，看见你姑父扶着林大宝出院了，没瞧见你姑姑。林大宝看见我后，给我打了招呼。我本来不大想理他，他却兴奋得很，跟我说他的脚没大碍，养多个几天就能好，还嚷嚷说他要去帝都。 “哦？”肖颖眸光微动，问：“他伤好以后要去帝都？” ——他是这么说的，吹嘘他要去帝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对了，他还说你姑姑和表姐她们都已经去帝都，估摸是去找伯父伯母。 第749章 第749章 “饿不？要吃点儿什么？”袁博挑眉问。 “啊？”肖颖愕然回头，“什么？” 袁博翻了翻白眼，伸手捏她的俏脸。 “敢情我跟你说了半天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额？ 肖颖嘻嘻笑了，赶忙将他的手拽下来。 “我神游了一小会儿而已，真的只有一会儿，顶多几秒钟——真的。” 袁博知晓她在担心帝都的爸妈，丝毫没往心里头去，手臂打横顺势搂她入怀。 “叔是一个守信的人，他说不会搭理肖淡梅，就不会再搭理。” 肖颖嘟嘴：“可我妈很心软呀！而且我姑姑死缠烂打，蛮不讲理的功夫你我都是见识过的。我爸妈又都是文质彬彬的文化人，根本没法长期扛。” 袁博想了想，道：“你小叔公他们应该都不是软柿子，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肖家这个大家族能绵延屹立几百年，自然有其厉害之处。 肖家在帝都实力盘踞多年，枝繁叶茂，人才众多。能在人才济济的帝都闯出一片天下，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 “不会太多。”肖颖猜测：“但会看在我爷爷的面上施一点儿恩。我姑姑毕竟挂着‘肖’姓，其他肖家人不得不给她一点儿薄面。我更担心的是我爸夹在中间很为难。” 肖家大房这两代人都人丁稀少，幸好爷爷和爸爸辛苦撑起的名声颇为不错。 “年纪大了，都快要退休了，还要担心大房的脸面被我姑姑撕着玩——能好受吗？” 袁博耸耸肩：“没法子，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就算挠破脑袋也帮不上什么。” “还是吃饭吧。”肖颖撒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袁博宠溺低问：“想吃什么？” 肖颖摇头：“都行，你做主吧。” “走。”袁博松开她，牵住她的手，“我带你去吃糯米糍粑。” “哎！这个我喜欢！”某人双眼发亮。 袁博低笑：“你打小就喜欢糯米糍粑。早些时候经过前方街口的时候，有一个大妈摆摊在卖。看着热气腾腾，应该蛮好吃的。” “糯米糍粑暖暖的时候最暖最滑。”肖颖只差流口水，“快！咱们快去吃！街口那边吗？我之前怎么没瞧见。” 袁博解释：“在那家英子杂货店的门口，应该是刚来摆摊的。我之前也没看过，今天是第一回瞅见。” 额？英子杂货店？ 肖颖“噗嗤！”一声笑了，转而想起王英子的事情来。 “你跟供销社的王主任谈过了？还是直接拒绝王英子？嗯？” 袁博神色淡然耸肩：“我又不认识什么王英子，跟她拒绝什么。我直接找王主任问，没什么好打哑谜的。” 无事献殷勤，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他早就猜到隐约有些不对劲儿，只是对方一直没明说，他就没直接问。 谁知惹得家里的“小猫咪”发怒发飙狂吃醋！ 哪里还能继续下去，赶紧掰碎了解释清楚。 第750章 第750章 肖颖憋笑，问：“怎么问的？说来听听呗！” 袁博睨她一眼，反问：“还能怎么问？直接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并不需要王主任牵红线做媒。如果觉得我们的货车跑得够快，以后继续光顾。如果只是别有用意，那我也不好勉强。” 有些人很正直，公私分明，仁义不成买卖在。 有些人却爱假公济私，甚至公报私仇，买卖不在仁义也不在。 “我跑社会这么多年了，这点儿事我还是能看透的。” 肖颖眼睛微动，问：“供销社那边——没再找你送货了？” 袁博摇头：“除了上次免费送货那些日子，他们占便宜叫了两趟，最近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王主任的风评一向不咋地，他能不计较就够可以了，甭想他还能不计前嫌继续合作。 “啧啧！”肖颖装出很心疼的样子，低声：“原来之前你还得牺牲色相——真是不容易啊！” “去你的！”袁博笑骂：“说的哪门子恶心话！” 肖颖哈哈笑了。 两人手牵手，一边聊一边下楼。 荣伯和陆婶正在一楼大厅角落里核对账本，听到他们的爽朗笑声，忍不住频频抬头。 “哟！年轻真好！” “正值青春好时光，能不好吗？” 荣伯看着他们手牵手的背影，禁不住想起最近女儿家的烦恼事。 “小陆啊，上次你说要给我们家阿南介绍好女孩，咋到现在还没消息呀？” 陆婶微愣，解释：“哪有那么容易啊！阿南条件那么好，有房有车有厂子，眼光又忒高，俺得仔细找匹配都上他的。” “模样好，人踏实就行。”荣伯苦笑道：“差不多得了，指不定他能看上眼也不一定。缘分到了，水到渠成也就容易了。” “我担心他都看不上啊！”陆婶解释：“本来我找了好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可惜都不算出挑，所以不好意思开口介绍。” 荣伯摇头叹气：“最近阿珍为了阿南的事烦心得很，父子两人前些日子还吵了几遍。老两口最近都没在厂里头帮忙，搬回市区的套房住着。” “咋了？好好的吵啥架？”陆婶好奇嘀咕：“难怪这一阵子没怎么瞧见阿南开车过来，阿珍倒是来得蛮勤的，原来已经回市区住了啊。” 荣伯呵呵苦笑：“能有啥事？还不都是为了那臭小子的婚事！他啊，老大不小了，再不找媳妇眼看就要三十了。阿珍老两口烦心得很，整天催促他去找对象，可他老是不听。他自己不找，老两口托人帮忙介绍吧，他却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没一个看对眼的。老两口觉得他是故意对着干，所以就吵了起来。” “这啥跟啥！”陆婶好笑道：“多半是缘分没到，有啥好吵的。” 荣伯眯着眼睛看账本，低声：“就差这臭小子没结婚，老两口心里头急吧。我也说过他们了，让他们少管，让孩子自己去找。” “那是那是。”陆婶道：“他自个找的，才是他自个喜欢的。阿珍老两口没去厂里帮忙，应该也要趁机退休了吧。” “不。”荣伯解释：“阿升说是要开店。他是南方海边人，打小吃鱼虾蟹长大的，来了这边还是天天惦记找海货海鲜吃。他说这一个行业利润不错，所以打算自己开个海货店。” “干海鲜吗？”陆婶点点头：“生意应该蛮好的。” 荣伯呵呵笑了，道：“咱这边是内陆，哪来的新鲜海鲜？说是要卖干海货，还说要去老家那边批发过来卖。” “是吗？”陆婶疑惑道：“小颖好像也开始弄这种生意了。” 荣伯扶了一下老花镜，刚要说话——瞧见女婿候丙升带着一位中年胖子走了进来。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幸好背后没说他的坏话。” 第751章 第751章 候丙升颔首微笑喊：“爸，您在啊。” “在呢！”荣伯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茶几：“走，泡茶去！” 候丙升忙应好，指着旁边的胖男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老周，叫周房。他是那头的城西人。” 周房笑呵呵打招呼：“荣伯是吧？久仰大名！我常听阿升赞您这位老丈人，今日总算有机会见上，真是三生有幸。” 荣伯哈哈笑了，道：“请坐请坐。” 陆婶帮忙打理宾馆好些年了，眼力劲儿一向好，见对方称赞人信手拈来，热情热络，猜想周房应该是生意人。 她赶忙将桌上的账本收起来，取了两个大热水壶过来。 候丙升微笑跟她打招呼：“陆婶，别我们给打扰了吧？没事，我们来就行，你忙你的。” 陆婶摇头道：“没事没事！俺和荣伯核对账本，有空就搞，不核也没关系。” 荣伯一边倒水，一边微笑：“客人进进出出，钱也是进进出出。我不图啥，就图一点儿热闹。钱赚多赚少，到了我这个岁数，不看开也得看开呀。” 众人都笑了。 周房张望来去，赞道：“您老人家真是谦逊，深藏不露啊。我刚才听阿升说了，这栋楼都是您的，前些年整成宾馆做生意。单单这一栋楼的价值就够我们这些晚辈追几十年，可能还追不上呢！” “说笑了，说笑了。”荣伯一边熟悉洗着茶具，道：“我没啥本事，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混了点儿钱，够养儿育女，剩下的买下这一片小地方，其他就真没啥了。” 候丙升凑过来帮忙洗，微笑道：“爸，前一阵子我和阿珍跟您说要开个海货店，您说还不错。几个小的都让我们别干了，待家里等着含饴弄孙，可我总觉得还得找点儿事干。您看您，八十多岁了也不退休，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咋好意思躲家里享清福。” “哈哈哈！”荣伯大笑：“敢情还是我带了一个不好的头！” 众人都哈哈笑了。 陆婶帮忙取了茶叶过来。 候丙升拉住她问：“陆婶，我那个小老乡肖颖还住这儿，对吧？她之前跟我说，她会在这边住好几天，应该还在吧？” “在呢！”陆婶解释：“刚刚还瞧见！小两口刚走出去，多半是吃午饭去了。咋了？你找她有事？” 候丙升点点头：“我们是特意来找她的。” “现在？”陆婶道：“估计没走远，要不俺让小李去帮你找过来？” 候丙升想了想，摇头：“不急，饭点刚过，多半是吃饭去了。没事，我们先陪爸喝茶，一边喝一边等着。” 陆婶眨巴眼睛，狐疑问：“刚才你说啥？小肖是你的老乡？你弄错了吧。小肖好像是那个......那个——对了！惠城人！” 荣伯附和点头：“对对，是惠城人。” 陆婶呵呵笑了，道：“你是南方海边济州的，俺没记错吧？这一南一北的，咋可能成老乡！” 候丙升微笑解释：“小肖她是惠城人，不过她自小就和家人去济城居住，是在海边长大的。她住的地方跟我的老家就差了一条街，非常近。” “哟！”陆婶惊呼：“那还真能算是老乡！” 候丙升道：“她去阿南电镀厂的时候，凑巧跟阿珍聊起来，我才知道她是南方的老乡。这姑娘非常有心，当初我只是随口一提说要吃小鱿鱼小鱼干，她便记心上了。前几天特意提了一大袋的海货去送我，可把我给高兴坏了！” 第752章 第752章 “她送了我一些紫菜。”荣伯插嘴道：“颜色很漂亮，带着一抹淡淡的紫色。她说很酥脆很好吃，让我试试看。我还没试过呢！” 一旁的周房附和：“早些时候阿升给我看了一点儿海货，质量确实不错。紫菜和海带都是海里的常见货，价格却高低不一，质量好的都会偏贵一些。” 候丙升连忙介绍：“对了，老周他是开批发店的，在城西那边有好几家——都是卖干货。” “哦哦。”荣伯虽然年纪大，脑子却仍灵活得很，一下子猜出了端倪：“阿升你是要跟老周合伙开店？” “对。”候丙升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歉意道：“我也一把年纪了，眼镜不咋行，看账已经看不了了。我一辈子都跟账本作伴，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干点儿啥。身边有一点儿小钱，打算跟老周合伙开一家海货批发店。爸，您看怎么样？” “当然好啊！”荣伯道：“新鲜海鲜咱们这边没得想，海货都是晒干来的，能存放好久不坏。这样的生意不用怕亏本，顶多付个房租贵一些。” “店面已经有了。”老周笑眯眼睛，解释：“我在城西那边有几家店，位置都算不错。我打算腾一间出来跟阿升合伙。我出店面，他们夫妻出人力，账面上五五分账。” 荣伯长长“哦”一声，想了想问：“阿珍也要去帮忙？” “对。”候丙升点点头。 荣伯低笑问：“都不帮阿南了？” 一聊起儿子候丙升就忍不住沉下脸，没好气道：“他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爱唠叨的爹妈！没我和他妈守着大厨房，他自会雇人找人去，乐得没人整天在他耳边嗡嗡嗡吵他。” 众人都哈哈笑了。 陆婶摇头笑道：“阿南铁定是跟你们说着玩的！他最喜欢开玩笑了！” “才不！”候丙升冷哼：“他现在是说不得，笑不得，连我和他妈都不行！前一阵子我就跟他明确表示了，反正家已经分了，只剩他这个老幺还没成家。他爱咋滴就咋滴，爱娶谁娶谁去，我和他妈彻底不管了！不管他的终身大事，连着他的厂子也不管，随他去！” “哟哟哟！这父子哪有隔夜仇的呀！”陆婶笑呵呵道：“过几天他喊你几声‘爸’，你就啥都忘光光了。他要是给你找个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你们夫妻俩保管奔得比谁都快，巴巴黏上去当爷爷奶奶！” 众人再度哈哈笑了。 候丙升嘴角也染上笑意，道：“如果真这样，那我就原谅他。儿子大了，我们懒得管。但孙子就不一样了，咱都好好疼，对吧？” “就是嘛！”陆婶大笑：“都说隔代亲，这话说得真不是没道理！” 荣伯已经泡好茶，忙道：“来来来，试试我新买的茶叶怎么样。小周，你是客人，你先来。” “谢谢荣伯。”周房毕恭毕敬接过。 候丙升也自提了一杯，微笑道：“我老丈人泡的茶算是一绝！今天你有口福呀！” 周房抿了一口，嘴边吧唧几下，转而笑眯了眼睛。 “很香浓！好喝好喝！” 荣伯笑眯了眼睛，递给陆婶一杯，自己喝了最后一杯。 这时，小李匆匆走了过来，腼腆给众人打了招呼。 “陆婶，前台有一个顾客说要退房，我查不到他的入住记录。你是不是给写在另一本上了？” “俺看看去！”陆婶忙起身去帮忙。 候丙升挑了挑眉，暗自打量小李，忍不住压低嗓音：“爸，那是......小李？咋看着似乎很不一样？” 第753章 第753章 荣伯微愣，脱口问：“有啥不一样？还是小李啊！” 候丙升转而笑了，道：“估计是太久没瞧见，女大十八变有些认不出来。以前记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现在戴上眼睛，个头精神，看着似乎变漂亮不少。” “哦哦。”荣伯解释：“她跟你一样都近视。她太爱看书了，整天抱着书不放手。前一阵子好像那个度数非常高，没戴眼镜太模糊，不得不去配一副眼睛。现在不用眯眼就能瞅见，眼睛睁开，腰板笔直，人自然精神漂亮！” 顿了顿，老人家补充：“小李十八岁了，这年纪的小姑娘正青春，都漂亮！” 候丙升不禁感慨：“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几年了。当年我记得她来爸你这边帮忙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女孩模样，个头矮小，怯生生的。一晃几年过去了，都成大姑娘了。” 一旁的老周忍不住道：“看到漂亮姑娘又想着给你小儿子介绍了？你瞧你，嘴上说不再理他，心里压根舍不得不管。” 候丙升微窘，摇头罢手：“才不管他呢！说了不管就彻底不管！那小子混得很，可别祸害了人家小李。” 荣伯眨巴眨巴眼睛，转而欢喜“哟！”一声。 “我咋没想到啊！整天让陆婶给阿南帮忙介绍，忘了身边还有小李这个好姑娘！小李乖巧又听话，干活也利索，模样也好，配咱们阿南绰绰有余呢！” 候丙升挑了挑眉，压低嗓音：“爸，你跟阿珍说一说，听听她的看法，如果她点头，你就帮那臭小子张罗张罗。这都快三十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嗯。”荣伯很快答应了，“回头阿珍来了，我跟她说说。” 候丙升开心笑了，低声：“谢谢爸。” 荣伯微微低笑：“年轻人脾气冲，你是过来人，咋能跟自个儿子犟上。他厂里头的活儿不少，没那么帮忙，真的能行？” “不碍事的。”候丙升道：“没我们帮忙，他自然会更上心些。年轻人本来就浮躁，厂里的活儿丢给他自个干，历练历练他的脾气也好。” 荣伯点点头：“开店的话，时间上可能会有些长......” “批发店都贪图早市。”老周微笑解释：“傍晚以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来省城批发货的人，大体都是附近县城小城镇，白天找货，晚上找地方落脚。批发市场没夜市，所以晚上能休息，看店的时间不用长。” 荣伯没想要掺和，温声：“阿升他们老两口愿意干就好，都行都行。” 候丙升低笑：“我和阿珍商量好了，决定卖海货。老周说不管是哪一门生意，都是年底最热火。他想赶紧把店开起来，好好把握年底这个好时机。” “不错不错。”荣伯附和点头。 老周摩挲着茶杯，低声：“本来我联系了几个去南方搞海货的朋友，口头上大致已经约好了。谁知前天老侯拿了一点海货给我看，还带了一张价格单。货算是蛮好的，价格比我那几个朋友还低一些。” 说到这里，他呵呵笑了。 “咱是做生意的，货的质量能好，让顾客满意，那自然是好的。如果这个价格能低一些，那就更再好不过。您也是生意人，还是老生意人，肯定也知道这个理。” “哦......”荣伯笑了起来，“就是想让小肖去济州批发海货过来，对吧？” “对。”候丙升解释：“她说她接下来要做海货生意。” 荣伯忍不住赞道：“那丫头做生意很有一套，精神干劲足，很有生意眼光。短短几个月，小两口就已经买了货车。上次她在这边住了十几天，好像是去宜都那边批发服装去辽北，应该赚了不少。” 第754章 第754章 “标准的生意人。”候丙升笑道。 老周听罢，暗自对肖颖好奇不已。 “据我所知，海边的人靠海吃海，下海博浪如搏命，冒险的精神都很好。” “是吧。”候丙升附和点头：“大体都是英雄汉......不过，我这小老乡倒是谦虚低调得很。可能是读书人的缘故。” 就在这时，肖颖和袁博手牵手走进大门，两人眉眼生情，有说有笑。 荣伯哈哈大笑：“回来了回来了！小肖！小袁！快来快来！等着你们呢！说曹操曹操到，下次我得管住嘴，千万不能背后说人坏话，不然非抓现成不可。” 候丙升站了起来，招手：“等你们呢！” 肖颖惊喜笑了，忙拉着袁博奔过来。 双方打了招呼，介绍来去，很快坐下谈起今日的主题。 候丙升解释：“老周在批发市场有好几家店，现在还剩两个店面没用，打算做海货生意。他以前也搞过海货，不过并不是第一手，规模也不大。我嘴馋，时不时跑去他那边光顾，慢慢跟他热络起来，还成了朋友。” 周房接口道：“批发市场的海货不多，质量参差不齐。我和老侯商量过了。咱做事吧，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好。既然要开店，就必须开最大的海货店，一下子把人给吸引过来。” 肖颖内心一阵窃喜，面上波澜不惊。 “店大货多，那是再好不过。” 老周是标准的生意人，掏出之前肖颖列出的货单。 “妹子，咱如果要合作的话，就不要搞虚的。说实话，你这上头的价格不算贵，只是质量方面能不能一直有保障，你得给我一句准话。我卖货几十年了，见惯那些上头混点儿好的，漂亮的诓客，也见惯好些人前几批货质量杠杠的，越卖越不行。这样的人我最讨厌，最痛恨！” “您放心。”肖颖拍了拍胸口，“这一点我能给你做保障，保证物美价廉。” 老周扯了一下嘴角，脸上带着轻蔑般的嘲笑。 “口头上的保证有时是不顶事的。外头每天吹得天花乱坠的人大有人在，不见得人人都会相信，对吧？” 袁博眉头皱起，正要说话——手被身旁的肖颖悄悄捏了一下，只好堪堪忍住。 肖颖微笑道：“一人钱一分货，质量好价格高。我给你们开的价格，在同行中绝对是最便宜的。质量我会亲自过关，保证跟我送升叔的那些不相上下。放心，不过关的货，我会自动降价。如果你们不满意，还能退货。” 老周终于满意了，轻轻点头。 “肖妹子，你挺年轻的......如果不是老侯给你担保，我应该不会找你。做生意嘛，都是要谨慎小心。咱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能提前付首款。” 肖颖眸光微动，道：“可以。” 老周笑了，又继续道：“另外，你的货是我先开口要的，以后你有货来省城，都必须我们先看过。我们摇头不要的，你才能卖给其他商家。最好只供应我们，别跟其他商家纠不清。” 听罢，肖颖美艳的脸沉下来，转而轻轻摇头。 第755章 第755章 肖颖轻轻摇头：“这一点，恕难从命。” 老周微窘，悄悄求助看向一旁的候丙升。 候丙升轻咳一声，正要开口—— 肖颖却抢先一步，道：“你们光顾我的生意，我很荣幸。大家本着互惠互利，共同赚钱的目的合作，我绝对会顾及你们的利益。但像这样的过分要求，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你们并没有跟我签约垄断我的货，所以我有权将货卖给其他人。若是要签约，那就必须兼顾我的利益。” 摆出一副施舍般的态度来合作，不尊重另一方，如何能让别人信服？ 候丙升对肖颖印象极好，也把她当成同乡照应，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老周最后一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那个......小肖，你是想与我们签约，让我们包下所有的货？” 老周忍不住皱眉：“你能有多少货？确定能包下我们整个店？眼看年底要到了，店里走货肯定很多，供货必须非常稳定，量也必须够大。小姑娘，你不能吹牛拖垮我们的生意。” 肖颖微微一笑：“绝对够撑满你们整个店。我的好些伙伴都是海上捞鱼的。实不相瞒，我是闻着海腥味，每天潜水摸贝壳鲍鱼长大的。长大后我也经常去赶海。附近的渔家我都认识，港口的，渔家的，我都能挑最好的买，绝对能保证量大质量好。” “你能亲自去跑货不？”老周狐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全收你的货。” 肖颖点点头：“暂时能。” “啥？暂时？”老周皱眉问：“到啥时候？” 肖颖答：“半年内都能。如果这半年里你们认可我给你们带的货，以后可以靠信任继续合作。不必担心，前期的货我可以给你们保质保量。” “还是签约吧。”候丙升想了想，低声：“这样子彼此的利益都能有所保障。小肖，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如果跟你签约的话，肯定是会按市面上的规则来走。” 肖颖刚要答应，不料老周却不肯。 “咱们的店还没开，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还是不能冒冒然拿那么多货，万一卖不出去......不签了。算了，不签了。” 肖颖丝毫没勉强，道：“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无法保证只供应你们店。当然，你们最先照顾我的生意，我会优先考虑你们。货来了，我会优先让你们看。其他的话，咱们就遵循市场原则来办。” 候丙升眸光微动，知晓这是肖颖给自己留了后招。 这姑娘年纪虽小，做事想事却非常沉稳。 她没高兴昏了头，更没巴巴要留住他们这些首要客户，显然对省城的海货批发了解颇多，清楚自己的货价格低，质量好，绝对有竞争优势。 即便他们不向她拿货，以后自然会有其他人，所以她非常有信心。 另外，如果他们不给她买断签约，她便会用“市场原则”来办事，显然就是按“价高者得”的标准来办。 老周点点头：“成，有好货记得往我们店来就对了。” 肖颖微笑问：“我先问一下，你们是要做哪些价位的海鲜为主？包罗万象，什么都要涉及？” “对，越多越好。”老周道：“越全越好。当然，海带啊，紫菜啊，这些价格比较优惠便宜的货要尽量多一些。价格偏贵的，顾客群受限制，自然的量就相应降低。” “我懂了。”肖颖挑眉笑问：“有没有兴趣看一批鱿鱼丝和虾米？多孔鲍鱼干也有，还有很大颗的鲜美干贝。” “在哪儿？”候丙升双眸发亮：“你......你提前带货过来的？” 肖颖答：“有一批，大概是三百多斤，不算多。就在楼上我们的房间里，你们有兴趣先看看不？” “当然有！”老周哈哈笑了，“我们的店正在清理，再过半个月就能开店。你如果这批货可以，我们就想给你买下来。” 第756章 第756章 “先看看吧。”肖颖给一旁的袁博打了眼色。 袁博起身，大长腿迈步直奔楼梯口，健硕身影很快消失在台阶末端。 肖颖温声：“我爱人去楼上取下来，你们等着啊。” “行，我们等着。”老周点点头。 荣伯适时开口：“来来来，喝茶喝茶。小肖，饭后喝茶有助于消化，来一杯啊！” “谢谢荣伯。”肖颖答谢。 候丙升想念家乡，忍不住跟肖颖聊起了海边的一些趣事。 “海边的人游泳都厉害。”老周好奇问：“小肖，你抓过龙虾没？” 肖颖笑了，答：“抓过好多回，大大小小都有。” “哟！”候丙升惊呼：“那你的潜水能力应该很好。” “还行。”肖颖谦虚道：“海浪太大就没怎么下海，后来年纪大些，学校的学习任务重，我就比较少下海。有时放假遇到赶海的好时机，也会去海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淘几条小鱼蒸来吃。” 候丙升眯住眼睛，低喃：“我记得......我曾经摸到一颗十几斤重的大海螺，回家清洗了大半天，总算把它给弄干净——色泽非常漂亮，橘红色加乳白色，跟当时我的膝盖一般高。” “哇！”老周问：“有没有将它煮来吃？” 候丙升笑了，道：“煮了，只有前头一部分能吃，其他都不好吃。海螺是很寒凉的食品，那时碰巧我感冒了，我老娘亲不让我吃。想想都几十年了，那个海螺的贝壳我一直收在阁楼的角落里，现在应该还在吧。这么多年没回去，老房子估计都要塌了......” 说到此，他泪眼汪汪垂下了脑袋。 荣伯轻咳一声，温声：“老房子多年没照料自然就会塌掉。没事没事，等以后有机会回老家去修一修。” 候丙升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人都不住那边了，老房子即便修好了，以后没人修缮照料一样仍会塌。 肖颖微笑道：“升叔，有时间的话我带你一块儿回去吧。我爸妈和爱人刚从那边回来，说老城墙正在修缮，海面现在多了一些现代化大渔船，捕鱼量猛增。” 这些话是吴波告诉她的，还说他希望能麻利赚到钱，争取过两三年后能买一艘大渔船，自己当船长，雇一批人出海打渔赚大钱。 “以后......以后一定去。”候丙升洒笑：“那边都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没怎么走动。” “哟！小袁下来了！”荣伯提醒。 只见袁博肩上扛着一大袋海货，大跨步走下来，另一强壮的胳膊下还夹着一大袋。 看着颇重，不过袁博脸色不变，气也不喘，脚步沉稳飞快，似乎扛得非常轻松。 “嘭！”一声，肩上的袋子砸了下来。 候丙升忍不住赞道：“小袁真是年轻力壮啊！” 袁博敷衍应一声，转身问肖颖是不是全部都要拿下来。 “要。”肖颖温声：“麻烦你多跑一趟咯。” 袁博点点头，转身又奔上楼。 第757章 第757章 候丙升和老周对这一批货非常满意，很快商量了价格买下。 他们的店再过两周就要开了，得麻利存上一批货，临走前还催促肖颖迅速南下。 “行。”肖颖道：“十天后吧。” 老周谨慎叮嘱：“尽量快些，别耽搁了。” “放心吧。”肖颖微笑点头：“我说到做到。” 老周想了想，道：“如果你能赶到，那我们暂时就不去其他地方进货了。不过你这个质量一定要保持差不多这样的。” “没问题。”肖颖应下了。 候丙升跟肖颖打过交道，见老周喋喋不休，忍不住低声：“老周，小肖是生意老手了，她不会砸自己招牌的。” 老周笑着点点头。 肖颖问：“你们有开车过来吗？需要我爱人把货给你们送过去吗？” “用不着。”周房解释：“我的车是后头能载货的小货车，帮忙扛上车就行。” 袁博见货一下子都卖出去，肖颖不必留在省城，心里暗自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利索将货提出去，扛上老周的小货车。 候丙升跟老岳丈道别，随后上了老周的车一道离去。 肖颖在一旁写写算算，袁博则奔去前台结算房钱。 陆婶惊讶问：“退房？这么快？不留多两天？” 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没停，刷刷翻着记录本。 袁博解释：“惠城那边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陆婶笑呵呵道：“那你等一会儿。” 一旁的小李则埋头写着字，一副会精聚神的样子。 陆婶本来要喊她帮忙，见她写得入神，就舍不得喊她，自己“啪嗒啪嗒”打起算盘来。 袁博结算了住宿费，转身去喊肖颖。 “咱们收拾行李去，回头去接胖子，傍晚应该能到惠城。” 肖颖拿着账单若有所思，“哦哦”点头，跟在他身后。 袁博怕她摔着，只能放缓脚步。 “怎么了？价格卖太低了？” 肖颖笑了，摇头：“进货多少钱，出货至少得多少钱，心里还是有点儿底的。不是太低，我是在想着接下来要进多一些紫菜和海带。” “很好卖？”袁博问。 肖颖点点头：“价格便宜，几乎每家每户都喜欢，销量自然不会差。现在生活水平都不高，鲍鱼海参的价格偏贵，除非买去送礼，不然普通人家多半都吃不起。海带和紫菜非常轻巧，价格也不高，所以刚来的第一天就全部卖光了。升叔和老周的店再大，只供应他们压根赚不了大钱。便宜不打紧，只要量足够大，钱照样能赚到。” 她打一开始就不想自己的货被垄断，省城的市场这么大，怎么能只做一家店的生意！ 袁博浓眉的眉头微蹙，提醒：“只是它们很占地方，一大捆的紫菜轻飘飘，占的地方却老大。” “额......”肖颖苦笑：“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咱们这一批货幸好有你拧好些在身边，不然运费这么高，加上来回省城的车费，我指不定赚不到钱，甚至还可能亏钱。” “车是咱们自个的。”袁博道：“油费不多，咱们可以忽略这一点。” 第758章 第758章 肖颖摇头：“运费成本也是成本之一，不能忽略不计的。我想了想，可能我下回得坐船北上，不然运费太贵。” 袁博想了想，道：“那边有船来省城的，通过河流入海口进来。不过，路上估计得费很长时间吧？” “那边靠海，找船非常容易。”肖颖道：“我回头给吴波打电话，让他迅速去找货并联系最快的船只北上。我明天就坐火车南下，到了济州立刻清点货物，然后乘船离开。这样子的话，应该能有两天的盈余。考虑船只停靠多半会延误，我得马不停蹄才行。” 袁博一听就皱眉：“你......非得亲自跑一趟吗？吴波寄货过来不行？” “不行。”肖颖道：“这一趟我必须跑，这样我才能清晰知道多少货多少运费，我和吴波能赚多少。船票比火车票便宜。如果是货船，指不定我连票都不用买，给运费就行。” “你一个人多不安全。”袁博很是不放心。 肖颖嘻嘻笑了，随着他开门进了房间，一脑袋扎进他的胸口。 “别担心，你得对我有信心呀！我会找正规的相熟货船，不靠谱的绝不采用。我在海边那么多年，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那边是我的地盘，找人找船我都在行。再说，不还有吴波能帮忙吗？”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拍了拍她的背。 “吴波的媳妇不同意他去捕鱼，他却希望能有自己的渔船能出海捞鱼。我听说出海很危险......如果能带着他干起买卖，指不定更适合他的家庭。” 肖颖点点头：“是啊，他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梦想咯。试试看吧，如果海货能卖得好，我就拉他一起干。” 爸妈在帝都，一直希望他们能北上去团聚。 父母亲的年纪都大了，需要儿女能侍奉在身边。 “等去了帝都，我还可以继续做海货生意。吴波在南方负责进货，我负责北方跑动卖货，互相配合赚大钱——完美！” 袁博听得暗自好笑，忍不住问：“到时你不用工作？” “再说吧。”肖颖丝毫不担心没工作，“现在口袋里没钱，心慌得很呐！” 袁博被她逗笑了，扯了扯她的小辫子。 “你啊，口袋里刚刚装进去几百块，转身就说没钱？” 早些时候候丙升在荣伯这边借了几百块现金，将她带来的这一批货尽数买下。 肖颖摇头苦笑：“几百斤的海货，就赚了两百来块。这些都得留着下次做本钱进货，所以有钱也当没钱。” 袁博低声：“我身边还有——” “暂时不用。”肖颖答：“这次我会拉吴波入股。他是本地人，进货可以推迟付款。等这边卖出以后，我再给他汇款还钱就行。” 袁博皱眉问：“你做什么不花我赚的钱？” 货车是两人合买的，可他赚的钱她却几乎不用。本来叔叔和婶婶北上的时候，他要掏钱帮忙买四合院，也是被她给拦下了。 “谁说的！”肖颖瞪眼嘟嘴：“你赚的钱都是我的，我赚的钱也是我的。如果我真的需要钱，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主要是我这次坐火车南下，路途遥远，不能带太多钱在身上，所以才这么安排。” 袁博听罢，脸色稍微缓了一些。 肖颖嘻嘻笑了，道：“你先把欠山头的钱还上，以后赚的钱记得都存起来，等着我的召唤。” “此一时彼一时。”袁博戏谑道：“指不定到时我已经不肯了。” “什么？！”肖颖假装生气瞪眼：“你敢不肯？！夫妻财产是夫妻两人共有的，小心我去民事部门告你去！” 袁博邪魅低笑，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嫩白脸颊。 “夫妻？我们去民政局领证了？不害臊！” 肖颖红着脸扑上前，小拳头啪嗒啪嗒打他。 袁博哈哈大笑，抱住她转身压在墙上，热切的吻随即封住她的樱唇。 第759章 第759章 惠城，城郊别墅 “砰砰砰！” “砰砰砰！” “谁啊？”倪殷红探头张望，“谁？” 大门外的人很安静，似乎也在倾听门里的动静。 倪殷红瞬间警惕起来，吆喝：“谁？！” 自从厂里工人闹事以后，她就收拾所有东西搬到城郊居住。陈水柱除了应付调查人员，其他时候也都躲在别墅里，极少外出。 儿子已经平安到帝都了，昨晚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安顿好了，跟着肖淡梅母女住在肖公馆。 老伴在家，儿子去帝都，来的肯定是外人。 倪殷红警惕责问：“谁？再不说话我就拿扫帚赶人！” 就在这时，门外的人终于开口了。 “哟！想不到时至今日，厂长夫人竟还能如此威风！” 倪殷红吓了一跳，皱眉匆匆奔过来开门。 只见一个俏丽丰腴的女子站在门口，手上拧着一只皮箱，头上裹着布巾，却丝毫没挡住她白皙的脸庞。 倪殷红气呼呼瞪着她看，冷声问：“你还来干啥？贾小妞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谁准你回惠城的？！” 来人正是贾小妞——陈水柱养在郊外别墅好些年的娇俏南方女子，二十几岁，瘦瘦小小，一双柳叶眉弯弯娇媚，不算漂亮，却有着江南女子独特的娇美和温柔。 贾小妞悠悠道：“我要见老陈。” “滚！”倪殷红大骂：“你个狐媚子又想来祸害人！不知廉耻！滚远远的！” 贾小妞笑了，脸上满是嘲讽。 “厂长夫人别生气呀～我找老陈有事呢！” 倪殷红气得脸微微变形，咬牙切齿：“贾小妞，你当初收我钱的时候是怎么答应的？啊？你签下的那张纸，摁下的拇指印我都还收着！小心我揪你上警察局！” “哟～”贾小妞嘻嘻娇笑，娇嗔：“夫人，我答应你离开老陈，可我又不是来扑他的，你怕什么？我跟老陈虽然被迫断了关系，可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还在呀～” “呸！”倪殷红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别想又来纠缠老陈！我警告你！你现在就给我滚！马上立刻滚！” 贾小妞的脸上仍挂着盈盈笑容，低声：“夫人，我的孩子是怎么掉的，医生那边的诊断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那是物证。老厨娘被你给收买了，我照样也能收买她，你说是吗？钱是万能的，除了死人的嘴里挖不出东西，活人还是有办法的。她可以做你的爪牙，自然也可以当我的人证。你说是吗？” 倪殷红的脸微微白了，脸色铁青。 “她拿了我的钱......她敢！” 贾小妞笑了，花枝招展般扭了扭纤细的腰肢，眼底却满是阴森森的冷意。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敢不敢。夫人，你手上沾满了我孩子的鲜血，你晚上躺在床上，被窝里有没有摸到小脚丫？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嚎声？嗯？” 倪殷红吓了一跳，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 贾小妞趁着这个机会，闪身提着行李箱闯进来。 “老陈！老陈！老陈！” 倪殷红匆匆回神，转身冲过来拽住贾小妞的胳膊。 “站住！你来我家做什么？！出去！出去！” 第760章 第760章 贾小妞冷哼：“你家？这是我跟老陈住了五六年的地方，怎么成了你家？老陈说过，这个地方永远只属于我。” “不要脸！”倪殷红气呼呼：“少来恶心人！老陈是我的丈夫！是我男人！听到没？他是我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贾小妞鼻尖轻哼：“我跟他睡了五六年，怎么没关系？他是你的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他不会不要我不管我。” 倪殷红破口大骂：“贱｜人！你个不要脸的烂东西！跑来老娘面前抢男人，你疯了吗？！谁给你胆子的？！” “哟～”贾小妞嘻嘻笑了，脸上满是嘲讽：“我还以为厂长夫人多有涵养呢！不过几句话而已，就彻底暴露了农村老娘们的破落出身。你知不知道，老陈平时背后是怎么称呼你的？嗯？乡－下－老－娘－们！” 倪殷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胸口一阵阵发痛，只能赶忙捂住。 “你......你给我滚！” 贾小妞翻了翻白眼，扭着腰奔进屋里。 “老陈！老陈！老陈！” 陈水柱本来在二楼睡觉，被吵醒后刚披上衣服，便听到一句句熟悉的呼唤声！ 这是......？！ 他赶忙快步走出房间，刚到楼梯口便看到正要上楼的贾小妞，瞬间愣住了。 她——怎么回来了？！ 老伴不是说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封口费，让她远远离开了吗？ 她甚至还说签下了承诺书，摁下了指印。 贾小妞也瞧见他了，泪水蜿蜒滑下脸颊，哒哒哒快步上楼，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老陈～呜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陈水柱堪堪回神，本能将怀里的人儿搂住。 “你......你怎么来了？” 贾小妞哭得梨花带雨，哽咽：“老陈，我舍不得离开你......夫人撵我走，我不肯，她就让人打我。老陈，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知道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人。跟你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日思夜想，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如果不是落胎一直没好，被夫人打的伤没养好，我早就回来找你了。” 陈水柱惊讶瞪眼：“她......她还让人打你？” 好个倪殷红！这乡下老娘们竟还骗他说小妞拿了钱，扭身就走，连多说一句话都懒。 当时他还暗自有些难过，觉得小娘们翻脸认钱不认人，亏他还宠了她好几年！ “嗯，打得我皮开肉绽，身上没一块儿好地儿。”贾小妞满脸的泪水，楚楚怜人。 “我跟夫人说，不管你怎么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即便孩子没了，我们还有多年的感情在，我怎舍得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一走了之。可惜夫人不肯，非要撵我走。后来我被打得晕死过去，醒来已经在船上。” 她抽抽搭搭哭着，我见犹怜。 “我醒来后，只能赶忙将身体养好，打听回惠城的路线。老陈，一路上吃了好些苦，差点儿就回不来。是我坚信你一定会在这里等着我，我得陪着你过难关，撑着这样的信念一步步走回来的。” 陈水柱的心早就化了，伸手将她抱入怀里。 “小妞......委屈你了。” 贾小妞哭得不能自已，哽咽：“老陈，我不奢望能一个人霸占你......我不想离开你，更不舍得在你有难的时候抛下你......我愿意留下来照顾你和夫人。我不求名分，不求钱财，我只求能服侍在你身边。” “这......” “老陈，如果夫人不肯，我就给她下跪......我求她，怎么求都行。我愿意给她做牛做马，只求能继续留下来，继续陪在你的身边。” 第761章 第761章 “不行！”倪殷红快步奔进屋，捂着胸口喘气：“你给我滚！” 贾小妞吓了一大跳，慌忙躲在陈水柱的怀里。 “老陈......你快救我......夫人她会不会又要打我？我都被她打怕了......嘤嘤！我身上好些地方还痛着，可不可以以后再打？” 陈水柱心疼坏了，瞪了瞪下方的老妻。 “你干什么打小妞？你还瞒着我骗我！” 倪殷红冷笑冷哼：“你在外头金屋藏娇，你告诉我了吗？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跟她上床生孩子，你主动跟我提起过没？嗯？你哪一样不是瞒着我骗着我！” 陈水柱微窘，没好气支吾：“那——那你也不能打人啊！你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小妞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呸！”倪殷红骂：“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在外头跟别的女人乱来，我还不能打啊？我没打死她算是便宜了她！” “你不可理喻！”陈厂子怒不可遏：“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咋能打人？如果被警察知道，非抓你去坐牢不可！” “少吓唬我！”倪殷红叉腰瞪眼：“古时候正妻是主子，妾侍是下人。正妻要打要骂随时都行，甚至是卖给人贩子都行。你跟她胡来好几年，我就打了她一顿又怎么了？我还嫌太少了！” “你个农村老娘们！”陈水柱骂道：“现在还是古代？你懂不懂法律？让你读书让你听收音机看电视，十几年下来你连打人是不对都没学懂？！” 倪殷红气呼呼：“我懂又怎样？不懂又怎样？不管我懂还是不懂，你不照样在外头找女人吗？！你找的女人还少啊？除了这个，五个手指头都掰算不过来！” “你住口！”陈水柱窘迫道：“少瞎嚷嚷！你现在是要疯了是吗？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关键时期！” 倪殷红冷哼：“我管你什么时期！我要你立刻将这个女人赶走！立刻马上！” “不行。”陈水柱拍着怀里人儿的背，皱眉道：“小妞她不是外人，不许你赶她。” 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小妞也用不着离开他。 这些日子整天对着她这副凶巴巴的老脸孔，他早就烦了！ 小妞体贴又温柔，善解人意又懂讨他的欢心。这段日子他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头也是想她得紧。 眼下厂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不停翻查厂里的账本，甚至连十几年前的账本也要翻出来核算。 有老朋友悄悄告诉他，说省里头的组织又收到好几封举报信，再度重视起来，可能还要加派人手过来调查氮肥厂和他这个厂长。 也不知道是谁整天跟他作对，他在明，敌在暗，根本防不胜防。 关键是这么多年来，他留下的证据太多太多，一时半会儿压根遮掩不了，愁得他的白头发一天天多起来。 他已经知道罪责难逃，唯一的希望现在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希望肖家人能看在亲戚的份上，适当的求求情，帮着想想办法，让他能减轻一部分刑罚。 本来打算敷衍来调查的工作人员，谁知他们油米不进，秉公办案，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 他已经无力挣扎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现在寄希望阿冰能多少帮上一些忙。 自由的日子已经无多，这几天他除了应卯厂里的事情，其他时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毕竟像这样的自由温饱日子，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如果这时候能多一个可心贴心的人陪着，哄他开心一些，给他多一些欢乐，何乐而不为呀？ 第762章 第762章 “老伴，我现在需要小妞。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可怜可怜我吧。” 倪殷红听他这么说，脸都气黑了。 “你个老不害臊！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陈水柱怀里的贾小妞眸光微动，抽泣扭过身来。 “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也求求你不要为难老陈，求您了......我愿意留下来照顾老陈和夫人您。小妞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你们。只求你不要让我离开老陈......求您了。” 倪殷红大骂：“闭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都拿了我的钱了，去了却还回来？你别忘了你还签字摁了拇指印！你在留在这里死缠烂打，小心我撵你上公堂！” “现在还有什么公堂？！”陈水柱皱眉：“你别胡闹了，就让小妞待个几天，几天总行了吧？” “想得美！”倪殷红冷哼：“你现在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陈水柱摇头：“我答应你的事情那么多，我哪还记得哪些跟哪些。” “呸！”倪殷红大骂：“你个老泼皮！你还想赖账不成？！你亲口答应我，不会再去外头跟女人胡来，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你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你还巴不得捧多一些牛屎往身上抹！” “我已经穷途末路了。”陈水柱叹气：“我只想在最后的自由日子里有一个贴心的人儿陪着，连这个你都不肯答应吗？” 倪殷红冷沉着脸，不开口。 贾小妞则垂泪可怜兮兮问：“老陈，你是不是有大麻烦？当初我还在这边的时候，看你夜不能寐，每天都很烦恼的样子，我就暗自心疼和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唉......”陈水柱拍了拍她柔软的肩膀，低声：“很大的麻烦，一时半会儿处理不了。我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而且是在不久后。” 贾小妞吓得脸色惨白，哽咽：“老陈，我能怎么帮你？你快说！我要救你！我得救你才行！” “真乖......”陈水柱将她紧紧搂住，“可惜你帮不上。” 贾小妞泪流满面：“老陈，就算是那样子，我也不要离开你。” 陈水柱见她跟自己患难与共，甚至不嫌弃自己，心里软踏踏一片，只怨自己没早些发现爱人的真心，差点儿错过了一个真心人。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贾小妞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抱头痛哭，宛若一对苦命鸳鸯。 楼下的倪殷红脸色如铁，冷冷看着，终于开了口。 “你们的戏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恶不恶心？你们不觉得恶心，我还恶心呢！” 陈水柱皱眉低喝：“阿红！你够了！” 倪殷红双手抱胸，扬起下巴：“行啊！只要你现在跟我去办离婚，我保证不会管着你，啥事都不会再管。” “你——”陈水柱气红了脸：“无理取闹！” 倪殷红冷哼：“怎么？不敢了？姓陈的，你又要老婆又要情人，你咋那么贪心呀？我现在大方一点儿，将你让出去给你的情人，你倒是答应啊！” 陈水柱已经彻底没希望了，她巴不得能早些跟他断了关系，免得惹祸上身。 第763章 第763章 前一阵子，陈水柱还拼命想着要明哲保身，挖空心思想着该怎么从氮肥厂那个大泥潭里脱身。 可他悲催发现已经无能为力，除了束手无策等着，别无他法。 于是，他干脆放任不管，一副坐吃等死的态度。 倪殷红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焦急得很。 幸好儿子已经去了帝都，彻底脱离氮肥厂，不然她非急坏不可。 惠城的土地她已经悄悄卖掉大部分，尽管甩卖得太快，没法拿到高价格，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这些地都是以前他们夫妇“挖”来的钱买下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趁着没人注意上，悄悄卖给附近的村民，虽没赚多少，但至少收回成本，小赚了一笔。 可惜城东的宅院已经被盯住，这边的别墅也没法动，不然她早就卖光光跟在儿子的身后逃去帝都。 儿子在电话中说，想不到肖公馆竟那么出名，出了火车站说了地点，立刻有人毕恭毕敬送他们到公馆的大门口。 肖公馆占地好几十亩地，单单一个花园就十几亩宽大。 儿子和肖淡梅母女被安顿在花园旁边的小别墅里住，环境好得不得了。 里里外外仆人十几个，三餐有人负责，就连洗脸水也有人侍候倒上。 肖淡梅母女欢喜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出了不少糗，让他很是不屑和尴尬。 林云宝对肖淡梅一阵抱怨，说早知道帝都的叔公竟这么厉害，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得来投奔，一个劲儿埋怨老母亲不上道不会做人。 肖淡梅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咋呼咋呼不停闹笑话。 幸好儿子很机灵，记得她的叮嘱，懂得进门以后就去讨好肖老先生，还献上一些贵重礼物。 她教儿子接下来该迅速通过肖家找一份好工作，争取在肖家的大树下扎根下来。 儿子答应了，还说等着他的好消息。 这一阵子儿子的懂事和转变让倪殷红心里欣慰得很。 老头儿没能让她依靠了，她压根不担心，反正她未来靠儿子就行。 老伴一直不跟她同心，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则龌蹉恶心，背着她找了一个又一个的贱女人。 以前她必须靠他，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即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前段日子厂子倒下，老父亲甚至偷偷想着抛弃他们母子一走了之，一连窜的坏消息让儿子瞬间振作起来。 不同以前的浑浑噩噩，开始听她的话，按她的话做事，跟林云宝结婚，讨好肖淡梅兄妹，努力争取去帝都投亲，一概都在她的掌握中。 老伴的势头一去不复返，可她压根不怕了，因为她的未来靠儿子就行。 也不知道这糟老头子“摔”下去的时候会不会连累到她？ 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一了百了，带着家里剩下的钱去帝都奔儿子。 倪殷红大声吆喝：“怎么？不敢了？你有胆子收小情人，你没胆子跟我离婚啊？陈水柱，你个孬种！” “住口！”陈水柱窘迫粗声：“你嚷嚷啥？！阿红，小妞她在北方无依无靠，她对我真心一片，我哪里忍心将她抛开。” “呸！”倪殷红骂：“真心？我看是恶心吧！都一把年纪了，你真以为你满足得了年轻貌美的？如果你没这个别墅，没氮肥厂，哪个女人还愿意缠着你？你以为你是潘安再世啊？” “你——”陈水柱气炸了，胸口不停起伏。 第764章 第764章 倪殷红趁势道：“想要她留下，就立刻跟我离婚！” “不不不。”贾小妞梨花带雨哀求：“夫人，求您不要为难老陈。我来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只想陪一陪老陈，什么都不要。” 陈水柱听得感动连连，支吾：“我......身边现在也没啥了。” “不要紧的。”贾小妞嗓音温柔如水，“老陈，我是真心要陪着您，伺候您，其他什么都不要。” 接着，她扭过头看着楼下的倪殷红。 “夫人，我只求您让我留下。我能做家务，我做菜也很不错。让我留下来伺候你们的日常，洗衣做饭打扫房子，任你们差遣。” 倪殷红听罢，双眼腾地发亮。 老厨娘被她赶走了，最近外头风声不稳，招人不容易，更不好随随便便招个陌生人来家里，所以家务活一概都是她自己干。 别墅上下三层，加上前后的院子，还有一日三餐，忙得她头花眼昏。 她养尊处优二三十年了，哪里干得了那么多的家务活，累得她腰酸背痛。 再者她年纪是真的大了，手脚不利索，干活慢吞吞，苦得她差点儿撂担子不干算了。 可一日三餐总得捣鼓吃下，不然饿得慌。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干粗活做饭的——那再好不过！ 陈水柱见小情人已经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阿红，你看人家小妞多识大体，你就不能——” “好。”倪殷红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她可以留下！但是干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然我随时都能将她赶出去。” “谢谢夫人！谢谢！”贾小妞激动鞠躬又鞠躬：“夫人，我一定什么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倪殷红冷笑扯了一下嘴角，转身走开了。 什么都听自己的？呵呵！倒是要看看这女人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陈水柱感动得泪光闪烁，握住贾小妞的手，嗓音哽咽颤抖。 “傻丫头......真是太傻了。她害你掉了孩子，还让人打了你，你却为了我......这样子低声下气求她。” 这段日子氮肥厂出事，他陈水柱落魄了。 以前见惯了各种阿谀逢迎和套近乎，最近深刻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和拜高踩低。 临了，万万没想到唯一没抛弃他嫌弃他的竟是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子！ 贾小妞柔声若水，低喃：“老陈，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只要夫人同意我留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陈水柱冷哼：“这乡下老婆娘可恶得很，心比铁石还硬！要不是跟我还挂着夫妻的名号，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贾小妞眸光微闪，柔声：“老陈，夫人她就算想走，多半也只是想保留这个家的最后一点儿希望。她是有不得已苦衷的。” “苦衷？！”陈水柱冷笑摇头：“这一阵子她将能卖的东西都卖了，钱揣得紧紧的，心里却巴不得将我踹得远远的！别以为我不认识她！整天骂我心狠手辣，其实最狠的那人是她自个！” “嘘～”贾小妞依偎进他怀里，娇声：“老陈，别生气了。生气伤身，对您的身体没好处。现在对我来讲，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陈水柱将她搂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妞，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真正对我好的人......只有你一人。” 贾小妞低低笑了，眼底藏着冷若冰霜的恨意。 ...... 第765章 第765章 “妈！妈！”刘小芳不耐烦拍着门喊。 “来了来了。”刘婶脚步飞快奔来开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瞬间喜笑颜开。 “阿芳回来了！哈哈！来来来，快进来！” 刘小芳沉着脸不情不愿走进来，劈头就责问：“妈，你做什么让我三哥去医院找我？！我说过几百遍了！不要去医院找我，谁都不准去。你咋左耳进右耳出啊？” 刘婶讪讪赔笑，缩了缩脖子。 “俺......俺是见天气都开始冷了，担心你身边没厚实的衣服穿，赶忙将你房间里的衣服折叠好，让你三哥给你送过去，免得你冻着。” 刘小芳没好气道：“我会没衣服穿！家里的都是旧衣服了，我穿旧衣服做甚？！” “可是——”刘婶焦急解释：“那些衣服都好好的。好几件都是你去年秋天做的，还是一整套一整套的，新得很呢！” “那些我都不要了！”刘小芳沉声。 刘婶想不明白，低声问：“做啥不要了？你之前不是说你要传那种民国老式服装吗？俺特意给你找了老师傅给你做的，花了不少钱。” 刘小芳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去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做什么拿来现在说。” 去年她喜欢上中文专业的一个老师，学历高，年轻有才华，相貌也很不错。 她还打听到那位老师的家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都在单位上班，是百里挑一的好家庭。 为了得到那老师的注意，她回家找爸爸要了一笔钱，特意“拜托”那位老师帮她买古典书看，还说她喜欢收藏古书，跟他的兴趣爱好很一致。 不仅如此，她打听到他家里人都是老派作风，爱穿老式的中山装和套装。 于是，她回家让妈妈教她梳老式发型，并让老爸掏钱去找裁缝做几套复古的服装。 她跟那老师走得很近，不过他却规规矩矩，一直端着老师的姿态。 暑假那会儿她要准备实习，老师说愿意托朋友给她找好医院实习。 她撒娇说谢谢，甚至主动抱住他的胳膊。 老师不着痕迹摆脱她的手，尴尬解释说她毕竟算是他的学生，照顾学生是应该的。 还说他暑假前已经跟青梅竹马长大的姑娘订了婚，以后请她吃喜糖，她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了。 自那个时候起，她就将买的书通通扔一旁，那些老款老掉牙的衣服也通通丢进衣橱里。 此时被老母亲这么一说，她心里头忍不住一阵憋屈。 人家好家世好家风，找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世交姑娘，怎么可能看上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工人女儿！ 说到底，还不都是爹妈的错，无能无知又没钱！ 思及此，她脾气更差了，沉声：“下不为例，下次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你们去医院找我。我三哥去也不成，通通不行！” “咋了？”刘婶怯怯试探问：“你三哥打扰你上班了？” “是啊！”刘小芳气呼呼：“他拧着一堆衣服去妇科找我，害得一堆同事不停张望！” 她时不时在同事面前吹嘘，说家里很有钱。父母亲都是有单位的，收入稳定，哥哥们都是做生意的，家里不缺钱花。 她是家里的老幺，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自小就是家里的小公主，爸妈疼，哥哥们宠，把她给娇惯得不像样子。 同事们见她隔三差五买新衣服打扮，自行车是崭新的，手表是崭新的，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 第766章 第766章 最近她跟省城来的那位年轻医生走得很近，三餐几乎都约在一块儿吃。 好些同事都赞她说好事将近，嚷嚷着等着他们请吃喜糖。 省城来的赖医生风度不凡，医术也高明，加上长相不错，早就迷倒了一大群年轻小护士。 虽然三十多岁，年纪偏大一些，可架不住人家实在条件太好，没结婚的同事一个个不要命般往前扑。 不过，显然她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一个。 刘婶呵呵傻笑，低声：“同事们误会了，对不？没事的没事的。你给同事们解释一下嘛，就说他是你的亲哥哥。说实话，人家只要仔细看多几眼，准会发现你们长得忒像。” 刘小芳翻了翻白眼，冷哼：“不是这个！妈，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以后通通不许去医院找我。你们不行，哥哥们也不行！” “哦哦。”刘婶委屈撇撇嘴：“不去就不去。” 女儿养大了，好不容易供她去医院上班，可她却开始嫌弃他们，甚至不愿意他们去她单位。 罢了，反正他们只是普通人家，不能去大单位给女儿丢脸。 刘小芳张望院子里外，问：“我爸还没下班吧？三哥现在住家里了？” “对。”刘婶点点头：“你三哥担心我们手脚不利索，早晚在家帮忙干一些家务活，做做饭。” 刘小芳嫌弃道：“别让他去我的房间。还有，等过了年，让他搬出去住，别杵在家里头碍手碍脚。” “你——你咋能这样子说你三哥呀？”刘婶皱眉低声：“这个家他也有份的。” 刘小芳冷哼：“就这个破老屋子，你以为我很稀罕？我是怕他留在家里气着我爸。” 以前她不喜欢几个哥哥在家，觉得他们在家会分掉爸妈对她的爱，巴不得他们离家远远的。 另外，家里除了这座老宅，根本没其他房产，哥哥们都出去单独过，将来爸妈必定将这老宅留给她。 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她的对象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而且还是省城本地人，妥妥的大城市成功高知识分子。 小赖告诉她，说他家在省城有两套房子，都是父母亲单位分的。 他还说，医院也准备分房，以他的资历绝对能分一套三居室。 等以后她嫁给小赖，根本不用担心没地方住，直接搬去省城的大医院上班，住宽敞明亮的套房。 像老宅这样子的老掉牙老屋，她已经看不上眼。 刘婶嘻嘻笑了，摇头：“不会，你三哥对你爸妈都忒孝顺。他年轻那会儿偶尔会跟你爸犟嘴几句，现在压根不会了。你爸还说，有一个年轻力壮的陪在身边，轻松了不少。” “等他以后被三哥气着的时候可别哭！”刘小芳嘲讽：“前一阵子还唉声叹气说三哥不要他介绍的对象，现在就儿子好儿子妙？等着瞧吧！” 语罢，她大摇大摆坐在院子角落的藤椅上。 刘婶不敢反驳什么，讨好笑问：“阿芳，肚子饿了不？俺给你整一碗面条吃，好不？” “不要。”刘小芳嫌弃摇头：“没肉的面条不好吃。” 额？ 刘婶吞了吞口水，低声：“那个......家里还有一条腊肠，是隔壁小颖给的。俺给你弄点儿腊肠搁在面条上，可好？” 第767章 第767章 刘小芳皱眉：“又是她给的？上回不是给了两条吗？怎么又给？怎么？她家改行做腊肠了？” “不是......”刘婶解释：“俺说好吃，她就又送了俺一条。” 刘小芳翻了翻白眼：“妈，咱家缺一口吃的吗？不就一两条腊肠吗？至于吗？肖颖以后是嫁去下乡当村妇的，你跟她那么要好做甚？她喜欢穷大方，你管她干啥！” “阿芳，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刘婶低声：“小颖待俺和你爸都很不错。有好吃的，时不时送过来孝敬俺们。” “一点儿小恩小惠就把你们给收买了。”刘小芳冷哼：“以后指不定会坑你们一顿大的！” 刘婶缩了缩脑袋，支吾：“......不会的，小颖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她以后不可能跟她未婚夫回乡下的。她爸妈都去帝都了，临走前俺听他爸说，要在帝都等着小颖小两口过去团聚。” “啥？！”刘小芳不敢置信瞪眼：“不可能吧？肖颖的户口不是在这边吗？现在分配都还是按照户口所在地安排工作的。” 刘婶不怎么懂，摇了摇头。 “这个俺就不清楚了。不过，肖淡名老两口都是单位工作人员。他们去到哪儿，户口应该就跟到哪儿。指不定小颖的户口也跟着去了，到时能去那边工作。” 刘小芳一听脸就拉长了好几倍，满脸的不甘和酸气。 肖颖咋就那么命好！ 能出生在肖家那样的清流贵气大家族，还有一个有才气扬名四方的好爸爸。 背靠大树好乘凉，肖颖读书多，还上了好学校，以后还能奔去全国最好最大的城市就业。 本想着以后能显摆一下她嫁去省城，谁知隔壁有人直奔帝都就业去了，户口在帝都，工作单位也在帝都，哪里是一个省城户口能比得上的！ 刘小芳很是不屑，语气酸酸：“等去了帝都就业再说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吹什么牛！” “小颖已经实习了。”刘婶解释：“说是在电力局里头实习，是学校安排的。不过，她貌似不用怎么去，三天两头都在家。” 刘小芳听不懂具体是什么地方，只觉得似乎很不错，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实习只是实习，就业不一定在那里。电力局指不定不是啥好单位。好单位每天都忙得很，工作一大堆，能三天两头闲着的单位能是啥好地方！” 刘婶“哦哦”点头，拿出一块面团揉着搓着。 “阿芳，你等着，俺给你整一碗面吃。对了，隔壁小颖她妈还送了俺们几个小鱿鱼和几片紫菜。一会儿妈给你搁点儿紫菜在面里，味儿可香来着。俺和你爸都不怎么舍得吃，每次都只撕一丢丢，有个味儿就行。” 海边来的好紫菜就是不一般，酥脆又香味足，比自个在惠城掏钱买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刘小芳听着很是心动，暗自吞了吞口水。 “不就一点儿紫菜吗？瞧你给宝贝着......妈，以后别随便拿人家的东西。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小颖她整天对你们献殷勤，绝不是什么好事。” 刘婶却不怎么在乎，抬头呵呵笑了。 “俺们家跟他们家当邻居都多少年了，都只有占便宜的份儿。咱家穷，吃喝省，隔壁家里吃不完送咱们一些给俺们解解馋——多好啊！” “妈！”刘小芳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你穷还好意思嚷嚷？不就一点儿紫菜吗？你连一点儿紫菜都馋？忒丢脸！” 她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一个家庭！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人家是好几百年的官宦大家族子弟，她家祖祖辈辈却都是默默无闻的城里小工人。 人家的爹妈都是高知识分子，出口成章，能写诗能画画，还能去帝都那么好的地方上班。 可她的爸妈却在巴巴等着人家施舍一点儿不赚钱的紫菜。 天啊！她听不下去了！ 第768章 第768章 她腾地站起来，道：“别整了，我不吃了。” 刘婶狐疑盯着她看，关切问：“咋了？咋突然不吃了？刚刚不说吃一碗吗？你不舒服呀？” “没！”刘小芳没好气道：“我不想吃而已。妈，我走了！” 刘婶忙擦了擦手，追奔过来。 “阿芳，咋这么快就走了？至少留下来吃晚饭吧，你都好久没在家吃饭了。” 刘小芳摇头：“没胃口，不吃了。” 刘婶笑呵呵问：“那要不把腊肠给你带回去吃吧？小鱿鱼也带上？咱们这边可买不到那些玩意，腥得很，不过下了辣椒后吃着很劲道。” 刘小芳眸光微动，想着同事们平时不舍得吃肉省吃俭用的寒酸样子，心里瞬间有了新主意。 不如带些罕见的海货去显摆显摆，好让她们羡慕嫉妒自己。 “行，都装给我带上吧。”刘小芳道。 刘婶赶忙奔进厨房，取了一个小网兜甩了甩，拍掉上头的灰尘，随后小心翼翼打开柜子，缓缓揭开纱布，取出腊肠和小鱿鱼装上。 她俯下，对着腊肠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吞了吞口水，才依依不舍将网兜的口子拉上。 刘小芳催促她快些。 “来了来了。”刘婶呵呵笑道：“阿芳，都在这儿呢！好好拧着，千万别掉了。” 刘小芳不耐烦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刘婶见女儿要离开，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起来。 “阿芳，你在单位工作要认真，千万别偷懒。还有，同事们之间要好好相处，不能跟人家吵起来。三餐都要按时吃，不用值夜班的时候千万别熬夜。” “知道了！少啰嗦！”女儿嫌弃十足：“别每次来都给我重复这几句，我都会背了。” 刘婶不好意思讪讪笑了，嘀咕：“妈没读过啥书，不懂该怎么说话。总之你听话就对了。” “嗯。”刘小芳一手提着网兜，一手往她伸来摊开。 刘婶微愣，转而低问：“怎么？又没得花了？” “早就没了！”刘小芳轻哼：“就那么点儿钱哪里够花。我这个月省得很，不然上周就早该没了。” 刘婶皱眉擦了擦手，匆匆奔进房间里去了。 一会儿后，她捏了两张大团结出来，手捏得紧紧的。 “阿芳，记住要省着点儿花......最近幸好有你三哥帮忙买家里的米粮和面，不然俺压根省不下来这么多。” 刘小芳抽过钱，迅速收进裤兜里，转身往大门走去。 “芳啊！”刘婶依依不舍追了出来，压低嗓音问：“你上次说在单位已经有合眼缘的对象......还是从省城来的大医生，最近处得怎么样了？” “哎哟～”刘小芳摇头：“妈，你咋又问了呀？” 刘婶讨好笑了笑，“呵呵......妈总得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呀。” “还行！你别问太多！”刘小芳打开门，匆匆离去了。 第769章 第769章 隔壁，肖家老宅 肖颖一边练字，一边守着身旁蜂窝煤炉上的砂锅饭。 午时左右，她吃了一碗饭，随后翻开医书坐在门槛上看着。 午后两点左右，袁博才满头大汗回来。 肖颖忍不住问：“吃午饭了吗？” “没。”袁博累吁吁摇头：“早上跑了好几趟，实在抽不出时间吃东西。山头和胖子找地方吃去了，我怕一会儿赶不及送你去火车站，就干脆先奔回来。” 肖颖赶忙端了砂锅饭过来，掀开盖子。 “中午我没法确定你会不会回家吃，预多一些。喏，还有些热乎，你先吃。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吃。” 袁博大手接过，大口大口吃起来，几乎是狼吞虎咽。 肖颖取出早上做的面条，点着柴火煮水。 灶台边有些热，袁博浑身上下都是汗，干脆起身坐在角落里。 肖颖好奇问：“怎么那么忙？前几天在省城那边陪着我，耽误不少工作吧？” 昨天傍晚回到惠城，他和姚胖子立刻马不停蹄去干活，直到昨晚十一点半才回来。 今天早上五点天没亮就出门，直到现在才回来。 “也不是。”袁博解释：“之前这边的顾客都载遍了，一时半会儿用不着。主要是大前天车站那边的车又出事了，这两天一大堆人找货车。” 啊？ 肖颖疑惑问：“又出事了？这回是什么事？” 袁博用汤匙抠着砂锅里的米饭，答：“还是疯秀才。大前天他又发疯了，跑去货车站将几辆车都砸了。” “怎么又是他？”肖颖问：“是不是有人惹恼他？” 袁博点点头：“我听说是车站的老赵之前戏弄他，惹得他发狂。” “怎么好端端去惹一个疯子？”肖颖皱眉：“这回惹祸上身了吧？还祸及他人！真是不应该！” 袁博嗤笑一声，摇头：“估计是太无聊吧。上回大家以为是意外，也不好跟一个疯子计较，后来不了了之。这次不一样，几辆车都伤得不轻，疯秀才被打得蛮惨的。听说昨天警察送他去北山那边的疯人院治疗，家里就剩一个老母病在床榻上，没谁去管他。” 肖颖忍不住问：“老赵是怎么惹恼他的？用货车去吓他？” “不是。”袁博解释：“听说疯秀才以前读书非常认真，平时成绩很好，谁知他次次都落榜，连续好几次后，他看着平时成绩比他还差的同学都先后考上了，单单他一直考不好，打击太大疯了。听说老赵总拿一本恶心书去逗他，嘲讽他如果是读那本书的话，他铁定就不会疯。他被激怒了，就拿老赵的车发火。货车的外形都差不多，他认不得就胡乱砸，看到每一辆都砸。” 竟是如此！ 肖颖想了想，好奇问：“什么恶心书？写什么的？” 袁博眼角抽了抽，好笑睨她一眼。 “男人爱看的书，你觉得能写什么？” 额？！！ 肖颖的俏脸红了，低骂：“老赵也忒过分......现在没车开了，还连累好些同事——活该！” 第770章 第770章 袁博将最后一口饭吃完，解释：“站长和几个开车的都将他骂惨了，听说还吵了一架，差点儿就动手了。老薛他们得再去省城找师傅来修，估摸几天内没法整好。他们没法做生意，顾客自然找我们的车。” “嘻嘻！”肖颖笑道：“反而便宜了咱们！挺好的！” 袁博宠溺看着她，低声：“这次如果不是陪你去省城，我们的车可能也得遭殃。这次又顺利度过一劫，还能趁机捞一把。山头说，是你的福气好，带给我们一拨拨的财运。” “哈哈！”肖颖缩了缩脖子，很不好意思：“凑巧而已，说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袁博“嗤”一声，好笑道：“幸好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真怕你被夸几句就飘了。” “再瘦也飘不了。”肖颖豪爽拍了拍胸口：“放心，三分颜色开不了染房，五六分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袁博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提醒：“行了，别吹了。面条都糊了，快弄上来。” “哦哦。”肖颖赶忙捞进盘子里，道：“搁在盘子里容易放凉，也不容易糊成一团。对了，我早上做了十几个包子，你晚上或明早能吃。” “好。”袁博接过盘子，大口呼哧吃着。 肖颖蹙眉提醒：“别急啊，小心烫嘴。四点的火车，现在才两点多，赶得及的。行李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倒点热水进铁壶就能出发。” 袁博咕哝：“昨晚你给吴波打了电话吧？有吧？回来的时候太晚，你都睡着了，我就没吵你。” “那时我在床上还没睡着。”肖颖解释：“听到你回来，我才放心睡下。我傍晚打的电话，等了十几分钟再打过去，终于等到他来接。我已经将货的大致数量说给他听，让他迅速去找。另外，我还让他打听北上的可靠船只，到时我会随船载货直接去省城。” 袁博挑了挑眉，问：“确定不用火车运回来？” “不了。”肖颖摇头：“赚点儿钱不容易，航运便宜一些。货物多，一斤便宜一毛或五分，我就能赚多几百块。” 袁博禁不住有些担心，问：“会不会不安全？” “不会。”肖颖答：“吴波会找相熟的船只，找相熟的人照应我的。放心，我在那边十几年，好些同学街坊邻居都是船上漂的。” “吹！”袁博嘲讽。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人都靠着一片海过日子，不是捞鱼捕鱼就是搞航运，其他行业真不多。” 袁博听着也觉得有理。 比如吴波在渔船工作，他父亲在海边钓鱼赶海赚钱，他母亲在渔场养鱼，媳妇则在家帮忙晒海货照顾孩子，每个人都跟“海”密切相关。 肖颖道：“我让他找几百斤海带和紫菜，越多越好，最好能上千斤。” “那么多？！”袁博不敢置信问：“上千斤？” 海带还好一些，晒干的紫菜非常轻盈，一斤得一大袋。 肖颖十分肯定点头：“这两样物美价廉，关键是大多数人都喜欢，也消费得起。省城人的消费能力偏高，但也高不到哪儿去。昂贵的东西不适合卖，有一些来点缀兼顾就行。” 一个月赚几十块工资的人比比皆是，除非是大企业或大工厂才会有八九十或一百多。 大多数人的餐桌都是素菜为主，几顿能有一盘肉算是多的。 之前海带和紫菜能一天之内卖光，证明它们受顾客欢迎，所以店家一口气就爽快应下。 总结实际情况和买卖经验，她决定接下来要以“海带”和“紫菜”为主打，好好赚一把。 袁博没拦着，叮嘱：“注意安全，三天给我来一次电话。” 第771章 第771章 “姐！窗户擦了吗？”谭小梅搓洗着抹布喊。 正在擦窗弦的李如花答：“快了！” 孟二福正在修门栓，手中的螺丝刀转得飞快。 “小梅，帮我把那边的小钉子拿来。” “哎！”谭小梅擦了擦手，取了一颗递了上前，“是不是这个？” 孟二福瞥了一眼，“不是，那颗六角的。” “哦哦。”谭小梅换了一颗，递给他。 李如花喊：“小梅，快换抹布！” “哎！”谭小梅赶忙奔过去，笑道：“忙死我了！” 李如花笑道：“现在就忙死？还有外头的小厨房和院子，至少得傍晚才能搞好。” 谭小梅苦笑：“累......早知道就该拉住鸭子一块儿来帮忙。” “鸭子去哪儿了？”李如花接过抹布迅速擦来擦去：“鸭子她干活利索又快，有她帮忙，一个顶俩。” 谭小梅撇撇嘴，“别提了！她又相亲去了。” “哟！相亲啊？这是好事呀！”李如花笑呵呵问：“去哪儿相亲了？”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还好事？你压根不知道她妈让她相的是啥人，你就能猜到是好事？我差点儿就要打死她了！” “干嘛？”李如花笑骂：“你不相亲还不让你姐妹相亲？你咋那么霸道？全天下的姑娘如果都跟你一个样，那可就糟了啊！” “我能愿意吗？”谭小梅不屑道：“她妈这次给她找了一个二婚的！” “二婚？”李如花脸上的笑容淡了，低问：“带孩子的？没吧？” 谭小梅拼命点头，道：“有啊！一个小女孩四岁，说是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那男的对另一半没要求，只希望对他女儿好就行。我跟鸭子说了，这世上最难当的就是后妈。其他姐妹也都跟她说不行，让她要慎重考虑。可鸭子不敢不去，她妈坚持让她去，说什么这个男的是好人，还有城里的户口，不是外地人，是城东本地人。” 李如花转了转眼睛，问：“本地人？那他在哪儿工作？有稳定单位没？” “有。”谭小梅答：“好像在交通部当临时工，不是正式工。我跟鸭子说了，临时工压根不靠谱，随随便便就会被撤职。” 李如花摇头：“你咋能这么说？人家鸭子自己想去，你可千万别让她打退堂鼓。鸭子年纪也不小了，还长得......不咋地，早些定下来她爸妈也不用太担心。” “担心啥？”谭小梅冷哼：“我最看不惯有些人总是要劝别人早些找对象定下来，还有一些人一看年纪大了，就暗自焦急，然后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将就。女人啊，就这么一辈子，青春就这么一回，哪里能将就！” 李如花睨她一眼，道：“你别瞎嚷嚷，你想的不一定就是对的。那男的只要求人家对他的闺女好，显然也是一个爱闺女爱家庭的好男人。指不定真是好人呢！” “那又咋样？”谭小梅嘀咕：“他都是二婚了，还是丧偶。亏得鸭子不嫌弃，如果是我，早就一脚踹开。” 李如花生气道：“你闭嘴！鸭子她是一个实在的姑娘，她脚踏实地，不像你整天看什么外国小说，一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人家鸭子愿意去，表示她对这个人的条件已经认可了。” “要求有多低，头就得埋多低。”谭小梅摇头叹气：“鸭子怎么就那么傻！” 第772章 第772章 李如花嗔怪骂：“你才傻！鸭子她勤快又热情，心地也善良，她觉得真的好的，你可别乱说话拆散人家。” “我巴不得她能别去。”谭小梅嘀咕。 一旁的孟二福扭过头，温声：“那男的我见过，高大健硕，看着很老实，待人也很有礼貌，是一个实在人。” “真的？！”李如花开心道：“那太好了！听着跟鸭子很匹配。” 孟二福点点头，解释：“他在城东那边有两间铺面，还有一间两层的老房子。铺面现在出租，他和老母亲和小闺女都住在小房子里。他说他家庭情况很一般，跟介绍人说对另一半不敢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对他女儿好就行。” 谭小梅摇头叹气：“就他这样的条件，还敢有什么要求？” “虽然不算好。”李如花实话实说：“但也不差。听这么说，他应该是一个实在人，不会浮夸吹嘘。人啊，只要心底好，踏实勤快，就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噗嗤！”谭小梅笑道：“姐，你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吧？” 李如花擦了擦手，道：“低就低呗，反正我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我的要求只能这么低。男人啊，能做到踏实勤快，顾家爱家庭，就已经很难得了。” “哈哈哈！”谭小梅摇头：“越说越低了！” 李如花懒得搭理她，转身笑问：“二福，你还见过那个男的，难不成他已经跟你姑妈家走动了？” “嗯。”孟二福解释：“他陪着介绍人上门的，当时我碰巧在姑妈家吃饭，所以就跟他聊了一会儿。人不怎么善于言辞，但憨厚实在。他很高大，跟桂花站在一块儿，倒是蛮般配的。” “鸭子动心了吧？”李如花很八卦问。 孟二福白皙脸庞微微红了，腼腆低声：“这我就不知道了。桂花虽然跟我亲近，但也不会什么都告诉我。她之前只是远远瞅了瞅那个哥们，然后就溜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相亲。” 李如花“哦哦”点头，追问：“她愿意去？主动点头？” “嗯。”孟二福答：“姑妈说了以后，她主动说好的。” 李如花欢喜兴奋笑了，“八成有戏！” “后妈难当啊！”谭小梅泼冷水：“万一他女儿不喜欢鸭子呢？万一鸭子不喜欢他女儿呢？而且他还有一个老母亲。鸭子嫁给他，立刻就得伺候照顾老人带孩子。” 李如花想了想，低声：“四岁而已，还不会太大。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怎么懂事，只要对她好，哄她疼她，孩子很快就能亲近起来。” “能吗？”谭小梅闷声：“关键是家里还有一个老妈子......” “行了行了。”李如花没好气道：“这是人家鸭子相亲，又不是你。你是酸了羡慕嫉妒了，还是啥？啊？” 谭小梅扭了扭脖子，“都不是！我就是怕她一步错，步步错，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如花摇头叹气：“妹子，天下能有几个真正的好人？好男人也是很少的。找一个能搭伙过日子的，就够不容易的了。” “好了好了。”谭小梅嘻嘻调皮笑了，“姐，你又来了！我都会背了！” “你倒是记进心里头去呀！”李如花催促：“你先去洗小厨房，回头还得缝被子。” “哦哦。”谭小梅奔了出去。 李如花趁机给孟二福打眼色，勾勾手指。 第773章 第773章 孟二福顾不得其他，赶忙从小凳子跳下来。 “如花姐，怎么样了？” 李如花低低笑了，压低嗓音：“俺跟姨父和姨妈都聊过了，他们对你没任何意见，说你是一个好孩子，对小梅也够好。” “真的？！”孟二福惊喜问。 李如花连忙做了嘘声动作，低声：“姨妈说了，你们都在厂子工作，能一起上下班，工作上还能互相照应，这是好事。她还说，小梅的脾气不怎么好，是他们以前太宠着她。她让你多担待一些。” “不敢不敢。”孟二福很是受宠若惊，“我......我起初还很担心。” 李如花摇头：“俺姨父和姨妈都是忒好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啊，辛辛苦苦干活，好不容易养大孩子，也都是希望孩子过得好的。这是天下父母心，谁都是懂的。” “我懂我懂。”孟二福附和点点头：“我......我会对她很好的。” 李如花嘻嘻笑了，解释：“姨妈说了，小梅她嘴巴甜，喜欢撒娇，所以厂里的长辈们都很疼她，迁就她。可能因为这样子，她过得太顺了些。也正因为这样，让她总是想一些不切实际的玩意。这忒不好......但她会慢慢改的。” “我知道我知道。”孟二福仍沉浸在欢喜中不可自拔，激动道：“人总是得有梦想的。她有追求也是对的！你们放心，我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会的！” 李如花欣慰笑了，道：“俺也是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二福，俺一直都是看好你的，你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孟二福抱拳道：“我最感激你了！姐，谢谢您！” 李如花不好意思罢罢手，低声：“我这妹子不咋好相处，人也懒，以后还得你多担待一些，尽量让着她点儿。” “放心放心。”孟二福笑道：“我都让着她，她要怎样就怎样。我绝不会反对什么，啥事都听她的。” 李如花低笑：“你啊，也不要太急。姨妈和姨父都点头，但最终还是得她自个点头，对不？” “......那是。”孟二福微窘，解释：“姐，我只是心里头实在太悬。如果叔叔和阿姨他们能同意，那我信心就大了。我最怕叔叔和阿姨他们嫌弃我没本事，家庭也非常普通，以后给不了小梅幸福。” “没呢！”李如花摇头：“俺姨妈他们都是老好人，不会跟小梅那样整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他们说了，他们也是普通家庭，只要女儿自个喜欢，其他不要求。就是——就是——聘礼方面，以后得跟你商量商量。这个不急，等小梅点头了，到时你再跟他们二老商量。” “好的好的。”孟二福吞了吞口水，低声：“我家里头挺宽敞的。我哥他有自个的房子，我爸给我建了两间房子，有两层几个房间，打算给我结婚用的。我可以先在这边租房结婚，以后再去买房。到时这边有房子，老家那边的做退路。” 李如花“哦哦”点头，问：“你跟她说了没？让她跟你回家过年去的事，说了吗？” “说了。”孟二福尴尬低声：“她说考虑考虑，暂时不大想。我劝她说，到时厂里放假好些天，没能出去做生意，一个人待着会太闷。她说到时再说，语气有些松动。” 李如花忍不住皱眉：“她就这样，整天没个准话！” 孟二福讨好笑了笑，“姐，你有空帮我劝劝她。还有，叔叔和阿姨点头的事......你也帮着告诉她。” “没问题。”李如花哈哈笑道：“如果你们能成，明年结婚，俺就是你们的大媒人。” 第774章 第774章 “对对对。”孟二福竖起大拇指：“姐，你一定要帮我，到时我给你包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李如花点头如捣蒜：“好嘞好嘞。” 孟二福高兴得合不拢嘴，低声：“有叔叔和阿姨那边点头，我这心里——感觉信心满满的，好不欢喜！” “别太欢喜。”李如花压低嗓音：“得哄她听你的才行。二福，你趁着过年给她说清楚，让她跟着你领证结婚得了。” 孟二福忙不迭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拖着......我这心里忒难受。姐，你知道吗？我......我跟在她身后都好几年了。” “俺知道，都知道呢！”李如花竖起大拇指：“你小子很痴情，不会对她不好的，俺知道。你也都二十六七了，不能再拖了。再拖她成了老姑娘，你成了老男人，都不是啥好事。你这次趁热打铁找俺去问姨妈姨父他们，也是对的。” “这样子我就没任何后顾之忧了。”孟二福欢喜道：“过几天我先约她去我家做客，以后过年再去就顺理成章了。姐，你得提前跟她说一丢丢，别让她到时太惊讶。” “好的。”李如花答：“包俺身上。” 孟二福白皙的脸庞微红，解释：“其实，我家里头早就知道我喜欢小梅，已经催了我好几回了。不仅这样，厂里好些人也都认为我们是一对的。尤其是这一阵子，我接送她上下班，他们甚至以为我们住一块儿了。这样子下去也不好，小梅毕竟是女孩子，对她的名声不怎么好，还是早些结婚好些。” “对，至少得先订婚。”李如花道。 孟二福开心笑了，低声：“暂时定在过年吧，到时趁机拉她跟叔叔阿姨和好。过年气氛好，大伙儿心情也好，指不定就能趁这个机会阖家团圆了。” “是啊是啊。”李如花蹙眉道：“姨妈和姨父担心她得很。如果不是你照顾她，俺早就撵她回去了。赶快和好，赶快回家去吧。你瞧，这老房子破破烂烂的，租下来一个月还得十块钱，也是不便宜的。” 孟二福苦笑：“幸好屋里有炕，还有一个小厨房和独立洗手间，暂时先让她好好过冬吧。” “这丫头真让人不省心！”李如花问：“毛巾啥的，都卖光了吧？” 孟二福点点头：“都卖光了，拿货的本钱暂时能收回来。只是之前在省城花得有些多，她算来算去说还亏了一百来块。” 李如花叹气：“至少能收回来一些......行吧。” “不过，她已经尝到了甜头，不肯收手了。”孟二福微窘解释：“她跟厂里又进了六箱货，打算这周调班加班，下周要挤出三四天的时间去省城摆地摊卖毛巾。” “啥？！”李如花惊呼：“还来？她就不怕全部亏完吗？你咋没拦着她一下？” 孟二福苦笑摇头：“我哪里拦得住。昨天她还托一位同事找了一辆去省城的大货车，打算跟他亲戚家合租一辆货车去省城。” “都定下了？”李如花问。 “嗯。”孟二福解释：“他亲戚家要去省城卖尖蘑菇，货不算多，去一趟雇一辆太贵，所以小梅就跟他们合租。” 李如花道：“哎......都安排好了，俺还能说啥。随你们吧。” 第775章 第775章 雪花纷飞，满目白茫茫。 帝都，市中心 文化部，一楼办公室 肖淡名坐在办公桌前，认真书写文件。 倏地，电话响了！ “叮铃......叮铃......” 肖淡名忙搁下手中的笔，擦了擦手，接起话筒。 “喂？你好，请问找哪一位？” ——找你呢！爸，是我呀！ 肖淡名听着女儿的轻快嗓音，欢喜笑了。 “怎么？总算想起你爸妈来了？你这丫头，一晃大半个月没来一个电话，我还以为你跑没了呢！” ——哈哈！跑没是不可能的，跑得差点儿没影倒是真的。 肖淡名慈爱低笑，问：“最近怎么样？实习的单位忙不？” ——应该从来没忙过。让我们有空去打扫卫生，请我们吃免费午饭，就没了。 肖淡名：“......” ——爸，我可不是开玩笑哦！确确实实如此。领导说了，实习报告一定帮我们好好写，让我们几天去打扫一次卫生就行。我离开前匆匆找了一起实习的同学，让她替我一两回，等我回去请她吃饭。 肖淡名挑了挑眉，问：“你又跑去哪儿了？” ——嘻嘻！最近跑的地方有些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呀。爸，您和妈的身体都很好吧？帝都变冷了吧？四合院那边开始供暖没？ 肖淡名温和低笑：“我和你妈都挺好的。入冬后帝都这边很冷，幸好单位和四合院都已经开始供暖。四合院很宽，怕供暖费太高，我们暂时只开卧室和书房的暖气管道。早晚上下班走路的时候有些冷，其他时候都暖烘烘的。” ——上下班的时候记得穿多一些，保暖的衣物买多一些，别省着。 肖淡名微笑：“知道了，你和阿博也要注意保暖。” ——哦！我这几天都没联系上他，估计他忙得很。他如果打电话给您，您记得跟他说一声，我过两天就回去。 肖淡名听得有些迷糊，忍不住问：“你出门去哪儿了？还是阿博出外载货？” ——我最近跑回济城批发海货，在那边待了三天，然后匆匆坐船北上。一周后到了这边省城，卖掉大部分的货后，我又跑了附近好几个县城，直到今天才回到省城。 肖淡名哭笑不得：“你不好好实习，跑大半个国家绕圈圈做什么？” ——赚钱呀！没法子，在家里闲得发慌。上次的海货卖得不错，小赚一点点。这一回我和吴波事先通了电话，他帮我找了近两千斤的海货。货寄在省城的港口，费用不低呀！我不得不赶忙卖掉，所以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总算卖得七七八八了。 肖淡名惊讶问：“两千斤？那么多？” ——不算多吧，主要是海带和紫菜多，占了不少空间。只拿了两三百斤小鱼干和鱿鱼，还有一些小虾米大虾米，一点鲍鱼和干鱼泡，其他都是海带和紫菜。 第776章 第776章 肖淡名有些不敢想象，问：“都能卖完？” ——只剩几斤紫菜，我打算留着回去送人，其他都卖光了。爸，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您别看紫菜和海带便宜，利润一点儿也不低。我和吴波跑了十几个地方，总算凑了那么多。质量好，价格比这边的便宜一丢丢。不管是在杂货店还是大市集，都非常受欢迎。销量好，走货快，几天就被我跑光了。我刚刚在银行给吴波汇款，瞅见附近有公共电话，赶忙打个电话问候你们。 肖淡名听得有些懵，忍不住问：“赚得......多么？” ——还行，除去运费和成本，一人几百块吧。这二十来天我几乎都在路上跑，还没歇过脚。这是第一次尝试，来回程理顺了，业务也熟悉了。接下来还要接着干，争取在过年前卖一拨。 肖淡名略有些心疼，低声：“太辛苦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奔波做生意实在不安全。” ——爸，您放心吧。我在省城等火车的时候，进了理发店将头发剪短，然后戴了一顶帽子，换上男装南下的。这一路上我都穿男装，又戴着帽子，除非开口说话，不然没人知道我是女的。 肖淡名被逗笑了，道：“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有人学花木兰女扮男装！” ——哈哈！爸，证明好方法啥时候都不会过时呀！吴波让我给你们问一声好，他的女儿吴汐已经会爬了，长得很可爱。 肖淡名道谢，温声：“你跟人家合作生意，可别贪图小利益影响彼此的友谊。吴波是济城的地头蛇，只有跟他打好关系，你才能有生意做。” ——爸，您放心吧。我跟他打小玩到大，感情好着呢！咱们内陆城镇都十分喜欢海货，好些人当成稀罕物买。年底是买年货的好时候，我们打算趁这个年底好好捞一把。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他进货，我负责卖货，五五分，不分彼此。早些时候打电话，他说有一大批的海带刚晒好，他立刻就给订下了。让我一周后南下，争取这次来个三四千斤。 肖爸爸颇感欣慰，低声：“注意安全，一切小心。做生意讲诚信，别贪小利，别欺客。” ——知道了，爸。我一会儿去买车票，打算明天早上回惠城。博哥哥这一阵子估计也很忙，我跟他没联系上好几天了。他如果有找你，记得说一声。 肖爸爸忍不住继续叮嘱：“别贪小便宜住偏僻的地方，赚钱不是为了省钱，是为了能更好安排生活，便利生活。出门在外别省着，安全为上。” ——您放心，我住的宾馆是我和博哥哥常住的那个，在繁华的市区，大马路旁呢！ 肖淡名总算放心了，道：“那就好。” 这时，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 ——爸爸，我还有一件事要问您。 肖淡名温声问：“何事？” ——爸爸，姑姑她们母女怎么样了？那个陈冰呢？您有他们的消息不？ 肖淡名一听眉头就皱起，脸色也暗沉下来。 “他们啊～好得很呢！” 知父莫若女，肖颖立刻听出来父亲大人口中的满满嘲讽。 肖淡名转而长长叹气，低声：“他们来到帝都的时候，我和你妈妈早已经在四合院安顿好。他们一声招呼没打，直接就来了，小叔颇是意外。管家先安排他们住下，然后派人告诉我。我说我也不知情，推辞说我不怎么舒服，没过去见面。” ——爸，那后来呢？你就没悄悄知会小叔公一声吗？ 肖淡名听罢，低低笑了。 “傻瓜，你小叔公叱咤帝都几十年，看人的眼光有多准，他敢认第二，绝对是没人敢认第一。我何须说什么，他只需要接触两三天，就能将他们的底儿摸个透。 ——哇塞～小叔公真那么厉害？那他瞧出来没呀？都快一个月了。 第777章 第777章 肖淡名纠正：“一个月多点了。” ——哦哦！那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肖淡名蹙眉低声：“你姑姑和表姐缠着小叔公给陈冰介绍工作，小叔公看在亲戚一场，见他有初中毕业证，就在计生部门给他找了一份工作。” ——哼！便宜他了！ 肖淡名道：“你姑姑和表姐都好吃懒做，每天在公馆里吃喝睡懒觉。半个多月前，林大宝也来了帝都，每天到处乱晃，蹭吃蹭喝。你小叔公怕他影响肖公馆的声誉，派人将他撵回去了。” ——回惠城？是不是？ 肖淡名解释：“本来送上火车了，谁知他还跳了下来，说他是来帝都找人的。管家丢一百块钱给他，让他找人后迅速回去，不许在外头提到‘肖公馆’三个字。”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 林大宝那样龌蹉恶心的人，谁让他缠上都会倒霉。 这样的人根本不屑搭理，只能赶得越远越好。 肖淡名无奈叹气：“你姑姑自己不能身正，教的两个儿女也都歪理邪气，秉性不良。小叔公对你姑姑本来就很不喜，见她一如既往懒惰贪婪无知，更是不喜。如果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估计早就派人撵她们母女走了。” ——陈冰呢？他现在也住在公馆里？ 肖淡名答：“是。不过小叔公已经让他所在的单位给他安排了宿舍，很快就要赶他们去宿舍住了。公馆里还住着其他亲人，他们都对你姑姑一家子颇有微词，小叔公不可能让他们一再赖下去。” ——哦哦！那已经对他们够好了！ 肖淡名叹气：“还不都是看在你姑姑姓‘肖’的份上，不然哪里能让他们一家子胡搞瞎搞。你表姐很不懂事，明明是寄人篱下住着，却整天趾高气扬吆喝仆人伺候她。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仆人是拿钱干活，不是来伺候主人的。她倒好，整天以‘表小姐’自称，天天作威作福，把你堂姐肖泊霞气得够呛，时不时抓弄她嘲讽她。两人甚至当着你小叔公的面前吵架掐架......简直了！” ——噗嗤！我好像错过了不少精彩戏码。 肖淡名哭笑不得，低声：“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实习，好好赚你的钱，别理他们一家子的事。” ——爸，姑姑她找过你没有？ 肖淡名沉默两三秒钟，淡声：“我对她来讲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怎么可能找我。她在肖公馆当姑奶奶，乐不思蜀，除非遇到麻烦事，不然不会想起我和你妈来的。” ——爸，您总算是清静了。 肖淡名苦笑：“可怜你小叔公这一阵子被他们一家子烦得差点儿发脾气。昨天我陪他喝茶，他很是生气，甚至还埋怨你爷爷当初胡乱收养别人家的孩子。他还说，看人家可怜给吃的给钱就行，把别人家的血脉认成自己家的人，根本就使不得。” ——爷爷都作古那么多年了，小叔公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迟了些。当初他咋不拦着，早干嘛去了！ 肖淡名沉下脸来，低喝：“没大没小！” ——嘻嘻！爸，我道歉，不该对小叔公有这样的不尊敬态度。道歉道歉！ 肖淡名的脸色稍缓，道：“行了，少管别人家的事，管好自己最要紧。以他人为镜，才能正其身。你别学坏就行，少背后说人坏话。” ——知道了知道了。爸，长途电话贵得很，我挂了啊！您和妈小心身体。 语罢，肖颖匆匆将话筒放下。 接着，她付了钱，转身往“家乐多宾馆”走去。 昨天到省城后，她仍选择住在荣伯这边。 一来是袁博经常跑省城这边，指不定会来这边找她。二则是现在她跟候丙升成了合作伙伴，如果生意上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电话能直接打到宾馆前台找自己。 第778章 第778章 路有些远，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到大门口。 “陆婶，小李，你们在忙什么？”肖颖凑去前台问。 只见她们两人拿着床单在抖来抖去，貌似在找什么，灰尘布满空气中。 陆婶抬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 “小肖啊，你这短头发模样让俺好不习惯！刚才差点儿又认不出你来！” 小李则咯咯笑道：“不会呀！我觉得肖姐姐这个样子飒爽极了，像武侠小说里的豪迈女侠呢！” “去去去！”陆婶摇头：“整天满脑子的武侠小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刚才是不是也在想着武侠小说？啊？弄丢了都不知道！” 小李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我找！我找！我马上找！” 陆婶宠溺苦笑：“快些找吧，都快傍晚了。冬天就这样，日头才稍微偏西，一转身天就黑了。” 肖颖忍不住问：“需要帮忙不？” “不用！”陆婶笑呵呵抬头：“对了，小肖啊，早些时候阿珍打了电话过来，让俺跟你说那个——那个什么贝啊？那个那个......糟了！俺咋给忘了啊？” 肖颖猜问：“干贝？” “对对对！”陆婶苦笑哈哈：“人老了，脑袋不中用了，明明才一会儿的事，一转身俺就给忘了。对对，就是这个干贝，说是一颗一颗的，对不？扇贝里头的那颗啥小肉......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就对了。”肖颖解释：“就是干贝。” 陆婶解释：“阿珍说了，这次的干贝够大够鲜甜，说这两天卖了十几斤了，让你下回带多一些，至少要五十来斤。” “好的。”肖颖点点头：“谢谢陆婶，我记住了。” 陆婶笑呵呵问：“阿珍他们的新店大不？” “蛮大的。”肖颖解释：“两间铺面，又宽又长，能放一大堆的海货和杂货。” 陆婶啧啧几声，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阿珍她的命是真的好......他们家都是擅长做生意的。荣伯年轻的时候十分会做生意，一双儿女都很像他，都是赚钱一把手。他们在省城的人脉好，开店以后人来人往的。我听荣伯说，昨天店里满满都是人。” “哟！”肖颖笑问：“荣伯也去捧场了？” 陆婶点点头：“阿南载他过去的，还带了几个老街坊邻居一起去，说是每个人都买了不少。荣伯顺了一袋紫菜来做汤，今天中午我们刚喝过呢！” “好喝不？”肖颖笑问。 陆婶竖起大拇指：“很鲜美！不赖不赖！” 肖颖哈哈笑了，道：“我楼上还有几斤，回头送你们一人几片，回家做汤给家里人喝。” “这哪行！”陆婶罢罢手：“你是要拿去做生意的，俺们哪能白要。” 肖颖解释：“这是剩下的货底，外形有些差，值不了什么钱，也得你们别嫌弃才行。” “那——那俺们就不客气了。”陆婶不好意思大笑：“一丢丢就行，不能多。” “好嘞！”肖颖挥挥手：“我先上楼，回头见。” 第779章 第779章 上了楼，窗外已经暗沉下来。 肖颖倒了一盆水洗脸洗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可能是四周环境非常安静，夜幕开始降临，肖颖忍不住哈欠连连，困意深深。 她干脆关上灯，掀开被子睡下。 这一阵子她没日没夜在外奔波，换车坐车，卖货找人运货，忙得够呛。 好不容易歇下来，紧绷的神经松懈得到休息，困意瞬间上涌，几乎刚躺下就睡着，很快陷入熟睡中。 半夜时分，房门被轻轻叩几下。 肖颖没发觉，睡得十分沉，连身都没翻，继续呼呼大睡。 门外的高大健硕男子等了好半晌，发现里头没声响，很快转身离去，掏出钥匙进了末尾的另一间房。 肖颖一觉睡到隔天七点多，才懒洋洋爬起来洗漱，换了衣服，收拾行李打算下楼吃早饭，然后回惠城。 想着二十来天没见面的某人，心里雀跃激动不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几十载没见面了，能不想吗？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加快许多，扯上拉链，转身检查一番没发现落下什么，匆匆打开门。 倏地，她愣住了！ 只见袁博站在门外走廊上，一手拧着一个小网兜，一手懒散搭在围栏上，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他听到声响，扭过俊脸，看着眼前明显愣住的肖颖，挑了挑浓密的剑眉。 “咋了？傻了？还是二十一天没见着，就不认得了？” 肖颖惊喜尖叫，手上的行李袋一把抛下，扑了上前抱住他。 袁博开怀大笑，转而伸手将她紧紧搂住，用力搂着。 “啊......…！！”肖颖兴奋喊：“你什么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你是不是运货来省城？你有没有打电话给爸爸？你在外头等我多久了？来很久了吧？” 袁博被她一连窜噼里啪啦的问题给问笑了，轻敲她的额头，“顺路来接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省城的？”肖颖嘻嘻笑了，道：“肯定是爸爸告诉你的，对吧？” 袁博摇头，解释：“我十几天没打电话给叔了。” 肖颖抱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进屋。 “那肯定是吴波告诉你的，对吧？我最近跑了不少地方呢！” “傻！”袁博好笑睨她，“我知道你十天后要送货来省城，因为老侯他们要提前开店，你就必须提前到。转眼都二十一天了，你却迟迟没回去，肯定是留在省城，不是吗？” 她留在省城肯定要找地方吃住，而她一般都住在“家乐多宾馆”这边，他直接找来这里，总归是不会错的。 “这一阵子我跑了三四趟省城，昨天也帮着送一批货过来，卸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吃过晚饭，山头和胖子住‘老蔡’宾馆去了，我开车来这边碰碰运气。” 果然，他碰着了。 昨晚他刚进楼下大厅，陆婶就笑呵呵说找上门了。 陆婶说她在四楼的403，让他直接上来。 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怕吵醒她，也怕一晚上睡不着，他干脆也在四楼开了一间房。 他捏了捏她的俏脸，揶揄：“怎么？赚了钱乐不思蜀了？” 肖颖拍掉他的“坏”大手，调皮皱鼻子。 “谁说的？我就算不思蜀，也不得不想你呀！这不，昨天刚回到省城就立刻跑去买车票，今天早上十点多的车票呢！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用跑去车站了，花冤枉钱跑多两趟冤枉路。” 第780章 第780章 袁博浓黑的剑眉微挑，问：“昨天刚回到省城？你去哪儿了？” 按理说她十天前就来到省城了，可惜后来他们失去联系，不知道她在省城会待多久。 他一天天忙着等着，想着她多半是批发太多的海货，一时半会儿卖不完，必须在这边待多几天。 不料一天又一天，一晃又是十天，等得他望穿秋水，等得他巴不得能推掉上门的订单，直接空车奔来省城找他。 直到昨天下午临时接了孟二福的单子，让他送十箱毛巾来省城，他赶忙应下，转身就直奔省城。 肖颖只好将这十来天的事简单解释给他听，道：“省城北边的几个县城，还有隔壁的两个县，都被我跑了个遍。紫菜和海带终于卖光了！昨天跟吴波五五分账，今日功成身退回老家。” 袁博眯住眼睛，好笑又好气。 “你——你就非得那么急吗？啊？卖不掉就不能回家？惠城那边的人就不买紫菜和海带？棉州那边的人也不买？至于吗？” 肖颖嘻嘻偷笑：“先远一点儿的县城，再由远及近嘛！一个个卖过去，再绕回来，轮流着卖。我先把远的县城给跑了，摸清楚路线和地方，心里也好有个底。” 袁博虽然生气，但她跑都跑了，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短头发飒爽小脑袋，上去就是一阵猛搓。 肖颖“啊啊！”尖叫，笑着躲着。 “好嘛好嘛！我道歉！我不该跟你失去联系，不该没跟你提前报备！哈哈哈！行了行了！我举白旗，我投降。” 下一刻，她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袁博不得已，只好停下“欺负”她的手，不过心里头仍是有气。 “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连一个搭手帮忙的人也没有！” 女孩子独身一人南下北上，火车轮船汽车不停调换，一路上又要跟货，又要卖货，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儿，还一连跑了那么多个县城——即便是大男人恐怕也难办到！ 老天！他的心脏究竟得多强悍，才能扛得住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妮子！ 肖颖吐了吐舌头，踮起脚尖，“啵啵啵”连续三个亲亲，总算让某人黑沉的脸色好了一丢丢。 “你放心，我买了几套男装，最近都是戴着帽子，男人打扮。” 袁博“嗤”地一声笑了，戏谑问：“男人打扮？谁信你是男的？” 额？ 肖颖俏脸红了，嘀咕：“我个头高，又戴着帽子，只要不说话，没人怀疑我呀！” 袁博好整以暇调侃：“不说话？怎么？你跟商家店家推荐货的时候，比划的是手语吗？” 额？！！ 肖颖抱住他的脖子，拼命摇晃。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生气了嘛！这次是我不对，下不为例了嘛！你再这样子，我都要伤心难过了！” 怀里的人儿一撒娇，袁博就彻底没辙了。 他好笑睨她，“伤心？难过？在哪儿？在哪儿？我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肖颖嘻嘻笑了。 袁博将她一把抱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怀里重新归来的温香暖玉总算让他高悬的心安稳下来。 他俯在她耳朵旁，低喃：“不管去哪儿，去了多少地方，你都得给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肖颖依偎在他的肩窝上，甜甜笑了，“嗯嗯”好几声答应着。 窗外寒风凛冽，屋里温馨如蜜。 ...... 第781章 第781章 两人在房间里你侬我侬，直到肖颖的肚子咕咕叫，才姗姗下楼吃早饭。 肖颖好奇问：“你刚才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袁博摇头：“两个包子。天气冷，一下子就凉了。我带你去吃点儿热乎的，然后再去接胖子他们回惠城。” “没事，新鲜就好，凉一点儿也行。”肖颖道：“屋里水壶有热水，不怕的。” 袁博的俊脸微沉，道：“是谁整天抱着医书学什么养生之道的？外头冷得差点儿要下雪，你倒好，走几步就有热乎的吃，却偷懒吃冷包子。你这是哪门子的养生之道？嗯？” 肖颖缩了缩脖子，乖巧低声：“我要吃牛肉拉面。” 某人弹了她额头一下，牵着她的手出门。 肖颖忍不住提议：“顺道把行李带下去，吃完退房回去吧。” “也好。”袁博快步走去他的房间，捞了一个小布包走出来，塞进她的大行李袋，轻松拧上甩上肩，“走吧。” 两人退了房，跟陆婶和荣伯道别，随后开车离开。 一会儿后，货车停在街边，两人下车去吃面。 很快地，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来。 肖颖早就饿了，呼哧呼哧大快朵颐。 袁博已经吃过包子，不怎么饿，边吃边跟她聊话。 “对了，那个本来要跟你合作卖毛巾却出尔反尔的女人——是不是叫谭小梅？” 肖颖挑了挑眉，点头：“是啊。” 袁博吹了吹筷子上的面条，淡声：“她已经嫁来省城，估计以后跟你没什么机会碰面了。” 啊？！什么？！ 肖颖目瞪口呆：“啥？她嫁来省城？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跟你说的那个谭小梅是毛巾厂的员工，人家的厂花。” “就是孟二福喜欢的那个，对吧？”袁博撇了撇嘴，“就是她，我没说错。” 肖颖：“......” 她放下筷子，惊讶问：“她嫁人了？嫁来省城？什么时候的事呀？那......那孟二福......怎么办？” 袁博慢悠悠捞着面条，解释：“半个多月前，他们找我载一批毛巾来省城。之前孟二福跟我照过面，我认得他。谭小梅一个劲儿盯着我看，后来孟二福介绍我是你未婚夫，我才认识她的。” “他们来省城卖毛巾？”肖颖问。 “嗯。”袁博答：“两天后她傍上了省城百货大楼的一个主任，对方愿意全部吃下她的货。没几天功夫，她就跟人家好上了。” “哦哦？啊？”肖颖惊诧问：“就这样？那么快？！是好上了而已吧，不是嫁？” 袁博解释：“很快就好上，一周多后就嫁过去了。算起来的话，大概应该嫁过来几天了。” 额？！！ 肖颖惊呼：“竟快成这个样子！十来天就搞定婚姻大事？！” “嗯。”袁博淡然吃着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态度，“是啊，挺快的。” 肖颖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已经被勾起，立刻缠着他不放。 “那男的是省城人？百货大楼的主任？相貌应该很不错吧？条件应该很好吧？怎么会那么快？小梅姐就算急着嫁人，也用不着这样子急忙忙就嫁吧？” 第782章 第782章 袁博摇头：“我上哪儿知道那么多。我也是听孟二福咕哝了几句才知道的。” 肖颖眸光微闪，皱眉低问：“二福哥还好吧？” “能好吗？”袁博反问：“喜欢的女人一转身就跟其他男人好上，十来天就嫁了，除了叮嘱他一个月送一批毛巾来省城，啥话都没有。他能好吗？可能好吗？” 肖颖苦笑呵呵。 袁博解释：“昨天找我们送毛巾的时候，看着比上次瘦了不少，脸色青白，精神萎靡，一副能被北风刮走的可怜样子。” “那真的......挺惨的。”肖颖低声：“他是真心爱小梅姐的。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柔情和宠溺，是那种深情所至的情感。那样的情深不是一朝一夕的情动，是日积月累的心爱。他铁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不经他人苦，永远不知其中有多苦。 她曾经错失了最爱的人，后悔悔恨余生。 那样的苦痛和难受，心碎的窒息和无能为力，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那般的致命般痛苦。 袁博眸光微闪，道：“回去有空的话就请他吃个饭吧，你要不就请他来家里吃饭，我陪他喝两杯。毕竟相识一场，安慰几声，希望他早日走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肖颖撇撇嘴。 袁博剑眉挑起：“不容易也得挨过去，不然呢？男人大丈夫，拿得起就得放得下。人生不止只有爱情吧，他还有父母兄弟，还有亲人亲戚朋友，总不能得不到爱情就从此一蹶不振吧？” “设身处地想想吧。”肖颖嘀咕问：“如果是你，你能不能做到云淡风轻，做到潇洒挥挥手转身继续前行？” 袁博微愣，始料不及她会这么反问。 他定睛看着她，剑眉霸气扬起。 “我确实做不到。但只要你我情意笃定，我就绝不会让别的男人有任何觊觎你的机会！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捍不住，凭什么能耐去闯荡跟别人争高低！” 肖颖的俏脸微微红了，低声：“二福哥......太犹豫不决了吧。他跟你没得比。” “他是他，我是我。”袁博道：“没什么可比性。但如果我爱的女人不爱我，我会放手让她去追求幸福。只要她能幸福，我别无他求。” “那如果她不幸福呢？”肖颖忍不住想起前世的种种，哽咽低喃：“过得很不好，很狼狈的那种呢？” 袁博没丝毫的犹豫，答：“那我就默默守护她，保护她。尽自己的能力，给她帮助让她过好一些吧。” 肖颖瞬间泪如雨下。 上辈子，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默默守在暗处呵护她，竭尽全力给她帮助，帮她照顾父母亲，甚至为了她终身未娶。 袁博见她突然落泪，一下子吓坏了，筷子啪嗒扔下，急急忙忙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啊？” 好好说着话，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偏偏是在外头，不好直接抱她哄她——忒不方便！ 肖颖吸了吸鼻子，匆忙擦泪扯了一个开心笑容。 “我......只是感动，不是伤心。” 袁博松了一口气，嗔怪低声：“人家的事，你这么激动伤心做什么？谭小梅是那种眼巴巴等着找有钱有势好男人的女人，压根看不起孟二福。她现在找到了，还火燎火急就嫁来省城，估计连那人的底细都没摸清吧。是好是歹，都是她的命了。至于孟二福，终归还得往前走，不然还能咋办？” “嗯嗯。”肖颖点点头：“下午咱们回去，明天有空我就去找他，安慰安慰他吧。” 毕竟相识一场，希望他能尽快跨过这个坎儿。 第783章 第783章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冷意嗖嗖。 街边的店都早早关门，除了小火锅店。 店里烟雾萦绕，小碳炉上的汤水咕噜作响，热气腾腾。 刘三冰扭过头，喊：“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好嘞！马上来！”老板应声，迅速端上两瓶啤酒，“你们二位慢慢喝。” 刘三冰看着对面醉醺醺的孟二福，忍不住皱眉问：“你还能喝？还是别了吧。” 孟二福醉眼朦胧：“你......放心，我没醉呢！” 刘三冰无奈叹气：“行吧，你要接着喝，我就奉陪到底。不过，你得先喝几口热汤，把汤喝下去后，再继续喝酒。” “不用！”孟二福缓慢摇头：“羊肉汤喝着上火，我不爱喝。我每次喝到羊肉汤，就会长痘痘......不好看。我如果不好看的话，小梅就会嘲笑我......她会笑我的。” 对面的刘三冰翻了翻白眼，“行了，别瞎说。赶紧把桌上那碗汤给喝了，快！” 那女人已经嫁去省城当主任太太了，还念着想着做什么？！ 傻子！简直是天下第一傻子！ 孟二福打了一个酒嗝，迷糊看向窗外。 “咋了？这么早就天黑了？太快了吧？” 刘三冰懒洋洋答：“对啊！冬天的夜总是来得那么快，一转身就天黑了。现在大概也就六点多吧，就已经黑乎乎一片。” 孟二福似清醒似迷糊问：“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得回家做饭吗？你不用上夜班吧？” “不用。”刘三冰眯眼答：“我最近都是日班。我跟我妈说了，不用等我回去做饭，让他们早些吃完歇下。我妈身体都好了，能自己做饭。我顶多就给她打打下手，多少帮上一点。” “三冰，你真棒！”孟二福竖起大拇指赞道。 “哈哈！”刘三冰摇头：“这算啥？咱做儿女的，孝顺父母照顾父母不应该吗？” 孟二福不知道想到什么，呵呵，呵呵苦笑起来。 “是啊......是应该的。可是，我却连应该做到的事情都没做到。我爸妈年纪也大了，身体也都不怎么好，有些病痛什么的，都是瞒着我们，自个偷偷扛着。我放假啥的，都没空回去看他们......快两个月没回去了。” 刘三冰知晓他已经半醉，想着喝闷酒更不好，干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你做什么不回去？周末放假骑着自行车就能兜回去。要不，我给你请假，你回家一趟吧！” 有家里人陪着说说话，转移一些注意力，多少会更有效。 不料，孟二福却突然红了眼睛。 “我......我不是不想回去。周末我都得陪着小梅，不然她一个人住，没人陪她说话聊天，她会太闷的。闷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生气。” 刘三冰无奈叹气：“现在不一样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呗。” “我......不敢回去。”孟二福哽咽：“我之前告诉我爸妈，说过年要带小梅回去......等过了年，我家就去她家提亲。我现在回去该跟我爸妈怎么交代？我该跟他们怎么说？怎么说啊？呜呜！” 刘三冰皱眉叹气，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递给他。 “别这样，擦擦吧。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反正又不是你的错。” 孟二福捏着手帕，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角的泪水逼了回去。 第784章 第784章 “......怎么不是我的错？明明都是我的错。我没用，我无能......我啥本事也没有，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所以我把媳妇给弄丢了。” 刘三冰忍不住劝道：“这不算你的错。能力所限，又不是你不争取，对吧？再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都没法排第一。只要你填不满那女人的欲望，永远争取不到。” 孟二福哽咽：“三冰......别说了。” “对不起。”刘三冰微窘，低声：“话说得有些过了。二福，你其实不赖的......” “不是。”孟二福苦笑：“我不是说你说得不对。我是觉得是我自个能力不好，怨不得小梅不要我。” 如果他能有省城甚至帝都的户口，如果他能有一份体面又上档次的好工作，还能有丰厚的工资，那她早就嫁给自己了。 偏偏他啥都没有！ 他只有棉州城镇户口，只是普通工人，只有微博的工资，根本满足不了小梅的择偶要求。 刘三冰无声低骂几句，夹了几块肉吃，懒得再开口。 对面的孟二福揉了揉太阳穴，趴在桌面上醉倒过去。 刘三冰见此，赶忙大口大口吃着。 天气冷，得麻利吃完背他回宿舍。 就在这时，店外走进来两个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女人，探头探脑找着。 “三冰？”康桂花将围巾扯下来，鼻子和眼睛都冻得红红的，转让奔过来，问：“表哥又喝醉了？” 刘三冰忙不迭点头：“是啊，又醉了。没事，幸好还不晚，我背他回宿舍睡就行。你放心，我晚上我不回去，我照顾他到天亮。” “天啊！咋会喝成这样！”康桂花无奈咕哝。 后面的微胖女人扯下毛绒绒头套——正是李如花。 她搓了搓手凑过来，皱眉红着眼睛：“今个儿的天真冷，下午就一直刮冷风。俺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出来买醉了......真是造孽啊！” 刘三冰不认得她，温声：“大姐，不用担心，我们厂离这边不远，我背他回去就行。” 康鸭子在一旁低声介绍：“三冰，这是如花姐，是小梅的表姐。” 刘三冰听罢，脸上的客气笑容消失了。 “大姐，他这几天都搞成这副模样，你表妹谭小梅知道不？啊？你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李如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俺咋可能看二福的笑话。俺是关心他的呀！俺对他一向很满意。” “可你表妹不满意呀！”刘三冰嘲讽：“整个毛巾厂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走得近！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的。他给你妹打饭打水，载她上下班，事无巨细照顾她。她要卖毛巾，他跟前跟后当苦力。她要租房子，他住厂里头，每天却得跑出去几趟来回接送。你妹攀上高枝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辞职嫁人去了。她对得起二福吗？她对得起自个的良心吗？我看她是没良心吧！” 李如花泪如雨下，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康鸭子看不下去，低声：“三冰，你就少说几句吧。如花姐她对我哥一向都很好。小梅是小梅，如花姐是如花姐。她是巴不得我表哥能娶到小梅，可惜他们......就是没缘分啊！” “什么没缘分！”刘三冰冷哼：“我看是没钱吧。没缘分的两个人能天天黏在一块儿？谁信啊？也就你一个人吧？” 康鸭子讪讪埋下脑袋。 刘三冰掏出钱还了老板，蹲下将孟二福背起来。 “天太冷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带他回厂里睡下。” 第785章 第785章 寒风凛凛，偶尔有零星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瞬间消失在地面上。 康桂花一边走，一边不住跺脚。 “如花姐，我家就在前头，要不先上我家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吧。” 李如花摇头：“不了，俺先送你回家，一会儿扭头赶忙回自个家。这天太冷了，早些回去休息，免得大锤担心出来找俺。” “用不着送。”康桂花道：“我自个回去就行。” 李如花脚步一顿，忍不住红着眼睛问：“鸭子，你是不是也生俺们的气？” 康桂花微愣，转而摇头：“姐，我咋会生你的气呢。我......我就是搞不懂小梅她是咋想的。我表哥对她咋样，谁都是看在眼里的。” “俺知道......俺知道。”李如花哽咽：“可是，俺劝得连口水都差点儿干了，她就是不听啊。鸭子，俺一向都是中意你表哥娶她的，你不会不知道。” 康鸭子无奈叹气，在空气中化成一阵烟雾。 “姐，我知道......我没怪你......这事压根跟你没关系，小梅她又不是你，她要咋干都是她的自由。你只是她的表姐，根本没法替她做主意。” 再说，谭小梅一向主意大，亲爸妈的话也不一定听，更甭提她只是亲近的表姐。 李如花也叹气：“你说小梅她咋变成这样啊？本来二福都打算过年带她一起回棉州见他爸妈，回头就要上门提亲的。这事俺跟姨父和姨妈也都是说过的。” “姐，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康鸭子低声：“也没用了。” 人都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其他人都无权干涉。 李如花再度叹气，摇头道：“你说小梅她咋就那么冲动？转身就说要嫁人，穿着红衣裙就上了人家的车走了。俺姨父和姨妈都吓得半天缓不过神！” 康鸭子忍不住问：“姐，她究竟是咋回事啊？嫁人怎么搞得那么匆忙？没订婚，也没婚礼仪式，就发点儿喜糖，然后就说嫁人去省城了。我也是懵得很。” 如果不是厂长和组长一再强调谭小梅辞职嫁去省城了，她压根不敢相信。 “几个跟她走得近的姐妹，也都是被吓懵了。突然就辞职，突然就嫁人，两天不到的功夫，她就已经上省城嫁人去了。” 李如花苦笑摇头：“具体俺也不怎么清楚。听说她跟二福去省城卖毛巾，找了百货大楼的后勤部主任说要搞批发。那个主任答应了，然后带小梅去吃饭谈什么长期合作。第二天就带小梅去省城玩看电影，还给她买了好些东西。小梅和二福回了这边后，那男的追了过来，缠着让小梅嫁给他。小梅很快同意了，带着他回家，说她要结婚。那男的给姨父他们包了一个四百块的红包做聘礼，还留下十几斤喜糖，牵着小梅上车就奔省城去了。快得不像话，俺还没弄清咋回事，她人都已经上省城去了。” 康鸭子皱眉问：“那男的是什么底细，她究竟知道不？” 李如花答：“姨妈说那男的看着三十多岁，自个说他是省城本地人，家里有屋有田，还说省城的百货大楼有他家的份儿。他穿着西装，有些胖。姨妈说看着光鲜得很，不过一张嘴巴忒厉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吹大牛。他送姨妈一个金戒指，给表嫂子也买了一个。表嫂子一个劲儿喊好。那男的说他还要忙百货大楼的工作，没法在这边久待，让小梅赶忙辞职跟他回省城，然后那天下午就走了。” 康鸭子撇撇嘴：“亏她还是好姐妹呢！连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第786章 第786章 “她都鬼迷心窍了，连俺也没说。”李如花冷哼：“俺听姨妈说，小梅就一个劲儿乐呵呵的，什么都听那个男的。” 康鸭子低声：“我听厂长说，小梅辞职的时候很高兴，说她要去省城当主任夫人，以后就是省城人士。还说这次先过去安顿好，过一阵子回来迁户口去省城。” “她高兴就好。”李如花脸色很不好：“她啥时候想过其他人！就只顾着她自个！” 康鸭子无奈叹气：“可怜我表哥......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她就交待说每个月中旬寄一批毛巾上去，让他帮忙看着数量。昨天他去仓库装毛巾那会儿，好些同事偷偷嘲笑他，甚至有人开口挖苦他。如果不是刘三冰拦着，他们指不定会说得更难听。” 李如花想了想，低声：“那刘三冰看着是一个心直口直的好汉子。有他照应你表哥，俺也放心些。” 康鸭子郁闷道：“表哥也真是的——下班就喝酒，一连都好几天了。” “总得让他缓缓啊。”李如花心疼道：“二福是个好男人，以后会遇到好姑娘的。” 康鸭子看着不远处亮灯的楼房，提醒：“如花姐，我到家了。喏！那边就是我们家。” “好的。”李如花温声：“你快进去吧。俺也得回家了。” 康鸭子眸光微动，不大好意思开口：“姐，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李如花忍不住猜问：“是你谈对象的事吧？” 康鸭子微窘，点点头：“......是。他那人挺踏实的，干活勤快，对家里的老妈子和女儿都疼得很。他没嫌弃我的模样又粗又黑，说只要对他家人好，他就一辈子都对我好。” “那太好了。”李如花总算露出笑容，道：“人踏实才好。关键对方还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就算结了婚，你能照常上班，想回娘家走几步就能到。” 康鸭子羞答答解释：“跟他出去几回了，也去过他家。他说，过年后就要来我家下聘......聘礼和婚礼都尽力而为，尽量不让我委屈。” “好好好。”李如花忙不迭点头，“这是好事！大好事啊！” 康鸭子腼腆低声：“姐，他跟我说了，他家除了那老房子和两间铺面，啥都没有。他还说，他的工作暂时只是临时工，不过他会努力转正的，现在还参加夜校培训，争取早些将工作转正。他啥都没骗我，还带我去他单位看了。” “听着是一个老实诚恳的人。”李如花竖起大拇指，“他是诚心待你好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人，才会这么做。” 康鸭子低低笑了，支吾：“到时如果成了，我就给你送喜糖去。” “好嘞好嘞！”李如花激动道：“俺家里还有一块很漂亮的尼龙布，到时送你做一件喜庆的衣服。” “姐......不用了，不能让你破费。”康鸭子推辞。 李如花握住她的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好妹子，小梅对不住你表哥......这一阵子多陪陪他，尽量多照应些。” 康鸭子重重点头，“放心，我会的。” 第787章 第787章 惠城的冬天冷，有时会连续好几天飘大雪，直到开春才会稍微好些。 昨晚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雪不大，落在地面上便化成雨水。 早上北风凛冽，阴冷无比。 肖颖坐在厨房的灶台旁，一边煮面吃，一边看书烤火。 这时，袁博推开大门，提了一大网兜的肉和骨头，匆匆奔进厨房。 厨房的门刚被推开，肖颖就忍不住打冷颤，“哇！冷死了！快关门！” 袁博好笑将门关上，调侃：“都在这边过了两个冬了，还不习惯？” “没法子。”肖颖苦笑哈哈：“毕竟是过了十几个不冷冬天的人，实在受不住这边的阴冷天气。” 袁博好奇问：“南方济城这时候大概多少摄氏度？不会还能穿短袖吧？” “一件长袖足矣。”肖颖解释：“那边就没怎么冷过，一年到头顶多冷个几天，长袖加一件薄棉袄就够了。冷空气下来，冷上一两天，很快就阳光灿烂温度回升。那边的冬天短暂，一年到头有八九个月都能穿短袖。” 袁博忍不住赞道：“真好！” “也有不好的时候。”肖颖嘻嘻笑道：“夏天非常漫长，尤其是五六七月份的时候，热气熏人，到处都火辣辣一片。我妈刚开始去那边的时候，受不住那边的酷暑，病过好几回。直到两三年后才总算适应下来。” 袁博又忍不住消遣她，揶揄：“你怎么说也是惠城本地人，以前小时候不提也罢，这两年都在这边过冬，怎么还适应不下来？我真怀疑你明年能否在帝都过冬。” “没问题的。”肖颖耸耸肩：“那边屋里有暖气，怕冷就别出去，不就行了？” 袁博嘿嘿笑了，调侃：“世上竟还有不用出门的商人？嗯？做的是啥买卖呀？” 额？！！ 肖颖吐了吐舌头，笑道：“大不了不经商了，等着靠你养呗。瞧！我不出门，不照样有吃有喝吗？你怎么买那么多大棒骨呀？” 袁博洗了洗手，凑在灶台边。 “天气冷，市场上没什么人做生意，大棒骨没什么肉，卖得很便宜。你喜欢吃火锅，食材扔下锅煮了就能吃。火锅总得有汤底吧？这些大棒骨留着这几天熬汤用。” “行！”肖颖做起安排：“今天先熬一根，其他的搁在角落里，外头冷极了，两三天照样新鲜得很。” 袁博瞥了一下锅里的面条，赶忙拿了长筷子来捞。 “你这懒猪！只顾烤火看书，面条早就煮糊了！” 肖颖嘻嘻狡辩：“我今天正打算吃面糊呢！” 袁博迅速将面条捞上来，将汤水留里头。 转身拿了小锅熬酱，生抽加芝麻油，又添一点肉沫和芝麻油，最后添上一把葱花。 “行了，炸酱面做好了，吃吧。” 肖颖拿了筷子，递给他一双。 “你今天忙不？昨晚下了雪，路面湿漉漉的，怕有些地方会结冰，开车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千万不能太快。” 袁博摇头：“早上不出车，怕结冰走不了出事故。中午如果出太阳，下午就去走两单，不行就不去。” 他也想赚钱，但冒险的钱不能赚。 不管是什么车，下雪结冰的时候都别出外跑，不然出事故的几率忒高。 “今天一大早城东已经摔了三辆摩托车，自行车也摔了好几人。货车站的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敢出车，躲家里取暖呢！” 第788章 第788章 肖颖倏地想起之前疯秀才的事，问：“都解决了吗？货车都修好了？” “修了十来天。”袁博呼哧吃着面条，解释：“去省城那边请了三位师傅过来修，买了不少零件换上，又管吃管住，听说花了不少钱。” 肖颖好奇问：“疯秀才回来了吗？” “没那么快吧。”袁博答：“应该还在那个疯人院里头。这次他也许还因祸得福了呢！” 肖颖挑眉问：“怎么说？” “他是去治病去了。”袁博解释：“他以前家里穷，供他读书已经很不容易，欠了一屁股债。谁知他一回回考不上，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吧，就疯掉了。他疯了以后，老母亲一病不起，家里根本没钱送他去医病。这一回他是被警察押送去神经医院的。听说里头都是疯子和神经病，有专门的医生在救治他们。也许能被医好也不一定。” “希望吧。”肖颖问：“他平常疯得厉害不？” “不。”袁博答：“他只是喜欢笑嘻嘻跟一群小孩子玩耍。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算数写字，他口算能力很不错，好些卖菜的小贩总爱逗他算钱。他平时乐呵得很，没搞过什么破坏。如果不是老赵太过分，他不会乱砸东西的。” 肖颖点点头：“希望他能尽快出院吧。” 袁博微微蹙眉，低声：“家里只剩一个老母亲，每天靠帮人家晒尖蘑菇赚点儿生活费买米买菜。老人家过得很苦。他如果能恢复如常，老人家也不用每天以泪洗面。” “......怪可怜的。”肖颖叹气低喃。 袁博倏地想起什么，道：“还有一个人也蛮可怜的......刚才出门的时候，遇到刘三冰慌慌张张来家里取钱。他说昨晚孟二福突然肚子剧痛，还咳出血来，他赶忙背他上医院。医生说他喝酒过多导致胃出血，必须住院治疗。” 什么？！ 肖颖听得目瞪口呆，“......喝酒喝到导致胃出血？天啊！” 袁博皱眉解释：“听刘三冰说，他最近天天晚上都喝酒，吃不下睡不好，还一个劲儿喝冷酒。他这样子折腾，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他本来就瘦巴巴的。” “在哪家医院？”肖颖急忙问：“咱们吃饱去看他吧。” 袁博点点头，“好像是人民医院的急症室。吃吧，吃完我载你过去。” “不能开车。”肖颖提醒。 袁博宠溺睨她，反问：“家里就一辆货车？不还有我那老掉牙自行车吗？” 肖颖低笑，道：“老掉牙怕什么，反正能用就好。” 吃饱后，袁博用热水洗碗筷。 肖颖回房间换衣服，将自己裹得密密实实，只剩一双眼睛和一双手留在外头。 袁博牵着自行车打量圆嘟嘟的她，好笑问：“怎么？忘了买手套？” “脏了，洗了没干。”肖颖实话实说。 袁博大长腿横跨坐上车座，拍了拍自己硬实的腰杆。 “上来吧，这儿暂时借你取暖。” 肖颖嘻嘻开心笑了，坐上后座，毫不客气将手伸进他的外套，抱住他暖烘烘的腰。 “哇～好暖哦！真不赖！哟哟～这儿暖～这儿也暖！” 袁博俊脸微窘，腰杆被人“非礼”般一顿摩挲，差点儿憋不住笑出声。 “给我安分点儿，再乱摸就搁外头冻成猪蹄！” 肖颖只好乖乖坐着，不敢再乱动。 袁博大长腿一蹬，自行车轻快出发了。 第789章 第789章 人民医院，急症室 康桂花坐在病床边，眼睛红红的，低低抽泣。 一旁的刘三冰沉着脸，时不时抬眸观察顶上的吊瓶，转而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孟二福。 孟二福瘦削的脸暗沉苍白，脸色差得让人不敢直视。 康桂花低声问：“三冰哥，真的不告诉我舅舅他们吗？” “用不着。”刘三冰道：“天气冷得很，让老人家担心巴巴跑过来，不是啥好主意。你能帮上就帮，不能就全部我来。医生说顶多三四天就能出院。”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等你表哥醒了，他如果想要告诉家里人，你再去通知不迟。” 康桂花闷声：“他铁定不肯......” “那你还踌躇啥？”刘三冰无奈叹气：“他现在心里头难受，将就一下他吧。他爸妈年纪大，他是个孝子，哪里敢让老人家担心。” 康桂花点点头：“那就算了，我就不说了。” 刘三冰忍不住提醒：“也别跟你家里人说。这鬼天气冷得很，多几个人跑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反而害亲戚们挨冻。而且，他不见得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他现在的境况。” 树要皮人要脸。 发生这样的事，孟二福被好些人看笑话偷偷嘲笑。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亲近的亲戚朋友知道。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他也是男人，所以理解二福此时是怎么想的。 康桂花低低“哦”一声，问：“那你给我表哥请假了吧？如果没有，我下午过去就一并帮你们请。” “请了。”刘三冰解释：“昨晚你表哥闹出的阵仗那么大，厂里好些人都知道。厂长听说他还吐了血，吓得差点儿发抖。他让我好好照顾他，还说不会扣我们工资。” 康桂花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冷哼：“我哥也真是的！做啥这么不珍惜自己！别人不心疼他，他也不心疼自己！他这是要干啥！” 她知道表哥很喜欢很喜欢谭小梅，猜到也看到他伤心不已，只是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他竟会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 医生说了，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病人昏迷在户外，极可能会性命不保。 幸好昨晚刘三冰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表哥究竟是咋想的？殉情吗？ 人家谭小梅早奔大款去了，他就算是把自个给喝死殉死了，谭小梅难不成就能离婚回来？ 刘三冰撇撇嘴，道：“他有错，但他也是无辜的。我是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我觉得吧，你表哥确实太不心疼自己了。人吧，总得往前看往前走，不然还能咋滴。我们活着，难不成就是为了另一半？不可能吧。” “这个......我也不懂。”康鸭子咕哝：“反正，我觉得我表哥这次做得不对。” 刘三冰挥挥手：“算了，对不对都这样子了。昨晚差点儿没命的时候，他估计也是怕了。当时他‘哇’一声吐出血来，他自己也是被扎扎实实吓一大跳。” 康桂花扯了一个笑容，问：“三冰哥，你估计也被吓得不轻吧？” “还行。”刘三冰淡定摇头：“我在外头混十几年了，见过的场面多，倒是冷静得很，赶忙给他裹上外套和帽子，背着就往医院跑。” “真是谢谢你。”康鸭子低声：“昨晚幸亏有你，不然......都不敢想下去。” 刘三冰笑了，道：“人没事了就好，希望吃了这次教训后，他能趁机缓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开口。 他们知道孟二福已经醒了，只是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两个人趁机说一通，希望他能想明白，缓过这个坎儿。 一会儿后，肖颖和袁博来了。 第790章 第790章 刘三冰很是意外，惊讶问：“你们小两口咋来了？” 肖颖答：“......来看二福哥。” 袁博提了一个保温壶递给刘三冰，解释：“不知道买啥合适。这天气水果少，吃冰凉的水果也不好，干脆买点儿实用的。” 康桂花笑了笑，激动道：“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太关心了。” 就在这时，装睡的孟二福总算“醒”了过来。 他歉意扯了一个笑容，低喃：“我......我没事的。平时偶尔会胃痛，没怎么注意......就发病了。让你们担心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肖颖和袁博都是聪明人，很轻巧避开“敏感”话题。 “胃病不是小问题，不能不重视。胃病靠养，尤其不能吃冷硬生冷的东西。之前博哥哥的肠胃也不怎么好，我三天两头熬粥给他喝。” “嗯。”袁博道：“不乱吃，尽量三餐及时，别饿过头，多吃热乎的东西。我这一阵子已经没怎么痛过了，好得很。” 肖颖又道：“肠胃不好的人，尽量多吃面糊和清粥。冬天来了，我更喜欢熬粥了。再帮他养一阵子，估计就能没事了。” “面糊？粥？”孟二福缓慢点头：“我记住了。我也会熬粥，可能没南方人那么正宗，不过把稀饭熬得稀烂，应该不会差太多。” “对。”肖颖微笑提醒：“容易消化就好。另外，肠胃不舒服的人，不能一次性吃太饱，尽量少量多餐，不要增加肠胃的负担。” “哈哈哈！”康鸭子爽朗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我听得都差点儿记不住！” “我记下了。”孟二福温声：“谢谢你们。” 刘三冰终于找到缝隙跟肖颖聊话，问：“你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实习的单位让你去出差了呢！后来在门口遇到袁博，他才说你是做生意去了。” “对。”肖颖笑嘻嘻解释：“我现在在做海货生意。大伙儿如果要吃便宜的紫菜和海带，记得找我拿。我请你们吃！” 袁博淡定加了一句：“她只对最便宜的海带和紫菜大方。” 众人都笑了。 肖颖嘻嘻解释：“放心，朋友相送，绝对不收钱，给个面子帮忙宣传一下就好。” 几人都是年轻人，聊话很能聊到一块儿去。 病房的气氛不似之前的压抑和沉闷，轻松活跃了不少。 孟二福的脸上泛着微微笑容，也许是精神好了一丢丢，脸色也没那么差了。 肖颖和袁博只字不提“谭小梅”，更没问及昨晚的任何事，陪他们聊了大半个小时才离开。 “二福哥，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有空就来找我学熬粥。放心，卖海货我是业余的，但熬粥我绝对是专业的。” 孟二福微笑点点头：“好。三冰，你帮我送送他们小两口。” “哎！”刘三冰领着他们出了门。 到了角落处，刘三冰叹气笑了，转而拍拍袁博的胳膊，用男人的方式表达他的感谢。 袁博颔首：“不必送了，回去照顾病人吧。回见！” “三冰哥，再见。”肖颖挥挥手。 刘三冰感激抱了抱拳，转身回病房去了。 袁博和肖颖手牵手离去。 第791章 第791章 那天下午，肖颖提了一大袋紫菜和一小包小鱼干去找秦海燕。 秦海燕现在仍住在大舅舅家，每天无所事事，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除了帮忙干点儿家务活儿，每天闲得都快发霉了。 肖颖的到来，让她兴奋得哇哇大叫！ “天啊！你再不回来，我指不定就跑去省城找你了！望穿秋水，望眼欲穿，都快成‘望夫石’了！” 肖颖：“......” 她忍不住调侃：“我什么时候成了‘夫’了？你思春便思春，拉我做替死鬼做什么？” “啐！”秦海燕红着脸辩解：“老娘我不缺男人，思春做什么！再说，男人哪里比得上咱们姐妹情深，才不稀罕呢！” 肖颖将小鱼干递上，笑问：“那这个呢？你稀罕不？” “哇塞！”秦海燕激动得双眼冒光：“我的最爱！嗯～就是这个味儿，又甜又腥鲜。小鱼干又脆又香——真好吃！” 肖颖见她左右手开弓吃得欢快，忍不住劝道：“你慢点儿，小心被噎到。” 秦海燕大快朵颐，道：“去年你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大袋过来，大伙儿吃得那叫欢快。可惜人太多，一人就只能分一小把，我至今念念不忘啊！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又吃上了。嗯～好吃好吃！我可能生错地方了，我觉得应该生在海边才对哎！” “不怕。”肖颖调侃：“以后干脆嫁去海边，既不用做‘望夫石’，还能天天吃上心爱的小鱼干。” 秦海燕娇瞪她一眼，咕哝：“你都不在海边了，我还去干啥？再说，我以后的工作单位就在惠城，我哪能嫁去天涯海角！” 肖颖嘻嘻笑了，道：“也不至于那么远。现在的火车比以前快，两天一夜就能到。” “那也是不可能的。”秦海燕吧唧吧唧吃着。 肖颖听出了弦外之音，挑眉暧昧问：“怎么？家里人给你介绍对象了？是不是？” 秦海燕一听，清秀白皙的脸瞬间红了。 “哎哟！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你早些时候上楼的时候，是不是遇到我舅妈了？舅妈她最爱八卦这种事情。讨厌～我都给她唠叨过几十遍了！不能说出去不能说出去，她怎么还说出去呀！真是的！” 肖颖摇头：“我压根没遇到你舅妈，是我自个猜的。” 她小时候读书早，加上小学的时候跳过级，所以比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小两岁，甚至还有三岁的。 秦海燕比她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二岁。 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数已经开始议亲。二十四五岁结婚算慢的，三十左右算是拖拉老乌龟。 秦海燕不敢置信问：“怎么？去一趟老家，赚一回生意，还顺带学了‘神机妙算’的仙术不成？海上偶遇世外仙人传授你的？嗯？” “噗嗤！”肖颖实话实说：“分明是你的神色和话语彻底暴露了你！” 额？！！ 秦海燕只好认输，嘀咕：“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爸妈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我压根还没答应呢！” “省城人？”肖颖十分八卦问。 秦海燕点点头：“我爸妈说，能让我回省城的最好办法，就是通过体制内的调动。等明年我的工作落实了，找一个都是单位工作的，到时通过婚姻关系调动将我拉拔回省城。” “哇！”肖颖笑了，揶揄：“是谁整天嚷嚷着爸妈偏心不要你的？” 第792章 第792章 秦海燕吧唧舔了舔手指头，“明明就偏心嘛！听说他们当初差点儿就将我送人了，后来我哇哇大哭，我妈心软了，赶忙给我大舅打电报，让他去省城将我抱来惠城偷偷养着。” 肖颖低声：“天底下不要儿女的狼心狗肺父母还是少数的。你是你爸妈的唯一女儿，他们哪里舍得不要你。如果不要，当初就不会辛辛苦苦躲着生下你，还将你的户口费尽周折寄在这边。供你读书，供你长大，二十多年的心血积攒成你这个人，你好意思整天抱怨爸妈偏心？” “确实是偏心呀！”秦海燕嘀咕：“大哥二哥都长在他们的身边，就我不行。凭什么就我不行呀？” 肖颖翻了翻白眼，答：“因为你是超生的——这个理由还是你说给我听的。” 明明自己知道，却还总是自欺欺人。 秦海燕无奈撇撇嘴：“好吧，这个理由我不得不接受，虽然我没得选择。” 肖颖低笑：“你爸妈希望你能嫁去省城，大费周章布局，就是希望你能回到他们的身边，离他们近些。他们如果不疼你，何须这样？” “知道啦！”秦海燕嘀咕：“我也只是嘴上抱怨来去，心里头还是敬爱他们的。” 肖颖揶揄：“你啊，就是死鸭子嘴硬！” 秦海燕好笑反驳：“谁说的，我明明是燕子，还是最厉害最勇敢最坚强的海燕！” “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强。”肖颖憋笑：“对了，这三周你有没有去电信所‘实习’呀？” 秦海燕点点头：“有呀！两回，每次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跟南宫主任说你崴了脚，不好干活。他笑呵呵说没关系。后天就一号了，到时用户要来缴费，他说一般是上班一两天就够了。他说让咱们去看看，学一学怎么填开单子。” “这个也得学？”肖颖不敢置信问。 秦海燕嘻嘻笑了，解释：“总得找一些事让我们干，不然以后咱们什么都不会，让人家怎么相信咱们去电信所实习过。” “凭我们的打扫能力呀！”肖颖认真答。 秦海燕哈哈大笑。 肖颖想了想，道：“那咱们后天早上过去。我过几天还要南下，大概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不会吧！”秦海燕惊讶问：“你又要去做生意？这天冷成这样，你咋还敢去折腾呀？” 肖颖嘻嘻笑了，“没法子，谁让我爱钱呀！” 秦海燕眯住眼睛，定定盯着她看。 “你这么爱钱，你未婚夫知道不？他有没有问过你，你是爱他比较多，还是爱钱比较多呀？” 额？ 肖颖摇头嘻嘻笑了，“他才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呢！” “喂！”秦海燕好笑道：“他以前没问，难保现在不会问，以后不会问呀？你瞧你，为了钱，南下北上，到处闯荡，你的胆子有多大，他的心就有多大！” 谁会放心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出外闯荡做生意？ “你未婚夫的心真不是普通的大哎！我猜他的心不是够大，就是不够爱你。” 肖颖坚定摇头：“都不对。是我的心和胆子够大，他很爱我所以尊重我，不得不放手让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秦海燕不敢置信挑眉：“肖颖，咱们同学相识两年多了，我竟不知你的梦想竟会如此庸俗市侩！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哦！” 第793章 第793章 肖颖昂起下巴，嘿嘿笑了。 “不错，我的理想一点儿也不高尚崇高。基本理想是柴米油盐足，要钱有得花；至高理想是躺在金窝银窝里数钱。” 秦海燕：“......”！！！ 肖颖哈哈大笑。 “等等！”秦海燕拉住她的手，问：“紫菜海货啥的，好卖不？” 肖颖压低嗓音：“还行，一斤赚几毛一块吧。海货种类多，有些利润偏多，有些偏少，得看市场行情和那批货的具体质量。” 秦海燕“哦哦”点头，直觉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 “如果这么算的话，利润也不高。” 想象肖颖推着一大板车的海货，坐在街边不停吆喝，数着一毛两毛五毛的纸币，天寒地冻哆哆嗦嗦......忍不住有些心疼。 “小颖，我看你也别折腾了。你爸妈都有工作，养你一个独生女应该绰绰有余。而且你未婚夫看着很不错，听说开货车的人赚得蛮多的，以后应该不会少你钱花。还有啊，再过几个月咱们就有工资能拿了。不差这么几个月，清闲一阵子不好呀？” 肖颖摇头：“不了，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偷懒变懒惰。古人云，人败离不开一个逸字。我怕我安逸下去后，以后就拼不起来了。趁着年轻好好奋斗，不想老大徒悲伤。” 重生一回，她只想好好利用每一天，给家人和朋友更好的呵护和庇护。 她尝过手头拮据的窘迫，曾穷到三餐不果腹，看着父母亲苦于囊中羞涩没法看病治病，那样窒息般的憋闷和焦虑让她差点儿发疯！ 所以，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穷困中，再苦再难都要坚持赚钱。 秦海燕听到有些不解，道：“我爸妈却不这么想。他们说，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找一份清闲的工作，领一份固定收入，能多再好不过，不能多也就罢了。女孩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找对象更容易些，一生也就有保障了。” 肖颖笑了，道：“你爸妈这么想也没错，但人各有志呀！” “你......让我蛮意外的。”秦海燕突然低笑。 肖颖好奇问：“怎么了？哪儿意外？” 秦海燕认真解释：“以前你文静乖巧得很，我还以为你是腼腆可爱的小女生，娇娇嫩嫩，楚楚怜人，适合做一份清闲文雅的工作，等着你的白马王子呵护你疼爱你，然后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压根没想到你开朗得很，胆子也忒大。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肖颖挑眉问。 秦海燕呵呵，呵呵不好意思笑了。 “以前的人总是说，商人重利逐利，被仕族豪门所不屑不齿。想不到你一个读书人，还是一个小女人，却敢弃文经商，抛头露脸去做买卖。” 肖颖听明白了，毫不在意嘻嘻笑了。 “这些我不在乎。我不偷不抢，没害人没伤人，没什么觉得好羞耻或羞愧的。” 她经历的事情多，看透了人世间的冷暖，哪里会在意不能吃不能喝的面子！ 尊严不可抛，面子却能甩，以正规合法手段赚来的钱，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难为情。 第794章 第794章 秦海燕微愣，顿时觉得似乎跟肖颖差了一大截似的。 “你挺厉害的......如果是我，我铁定办不到。” 肖颖哈哈笑了，道：“不，当你想要去做的时候，你就能办到。”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一个胖乎乎的矮大妈挎着菜篮子走进来。 秦海燕喊：“舅妈回来了！舅妈，我同学肖颖来找我。她还带了好些家乡的特产过来——紫菜和小鱼干呢！” “哟！”大舅妈赶忙将篮子放下，瞪大眼睛打量肖颖：“这是哪儿来的仙女？长得真俊！这身高，这模样，打磨都没法这么标志！” 肖颖被夸得不好意思，忙打招呼。 “大妈，您好。我叫肖颖，是燕子的同班同学。” 舅妈“哦哦”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跟王家的英子都是通讯专业的，对不？” 秦海燕脸色有些臭，没好气道：“她跟我们不同班啦！我和小颖同班两年多，一起上下课，现在还一块儿在电信所实习呢！” “哦哦。”舅妈不住打量肖颖，啧啧好几声：“这闺女真是俊～比英子好看许多！瞧这五官，每一处都漂亮，搭配起来明艳逼人——太美了！” 秦海燕与有荣焉笑了，道：“那是！小颖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美人呢！那王英子整天吹嘘自己是校花，都是她自个吹的，没几个人承认。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好些女生都比她漂亮，只是大家都低调，不似她那么爱吹。” 舅妈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压低嗓音：“刚才王英子的妈还在巷口那边吹嘘，说女儿还没毕业，现在正在邮局实习，就已经一大堆人上门提亲，三姑六婆街坊邻居一个个争着要当媒人。他们一家子都挑花眼了。” “呸！”秦海燕翻了翻白眼，做了一个呕吐动作：“整天恶心人！谁娶了她谁倒霉，还一大堆人呢？自我想象来凑数的吗？” 肖颖嘻嘻憋笑。 舅妈也忍不住笑了，低声：“你这丫头，少说两句吧。我听前头的刘大婶说，昨个儿父女两人又吵起来了。王主任心心念念要找个女婿入赘他们家，王英子一个劲儿拒绝，说能同意入赘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出色男人，她看不起也瞧不起。父女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好些人都听见了。” 秦海燕告诉肖颖，“我好像跟你说过吧。王英子本来有个弟弟，谁知养不活夭折了。她现在是家里的独女，所以她爸坚持让她得招赘一个男人上门。” “她不肯？”肖颖问：“她有喜欢的人了？” 秦海燕摇头：“谁知道她呀！整天吹嘘一大堆男人给她写情信情书，多少多少男人喜欢她追求她。她究竟喜欢谁，估计她自个都说不准。” 舅妈赶忙附和：“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她在邮局实习的时候，遇到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听说对方是大学生来着，邮政专业毕业，长得也很好。不过，那男的是家里的独苗，其他都是姐妹，哪里舍得他入赘别人家。” “哇～”秦海燕好笑问：“舅妈，你这又是从哪儿捞来的消息？” 舅妈不好意思笑了，解释：“英子她妈亲口说的。她还说，英子觉得对方不错，但她老爹不同意，非要找能入赘的女婿不可。” “指不定人家愿意当上门女婿呀！”秦海燕揶揄：“她魅力无穷，何须担心男大学生不愿意，麻利施展魅力勾搭上，将人家迷得七荤八素，不怕不听她的。” “去去去！”舅妈笑骂：“女孩子家家的，脑子里乱想些啥！” 第795章 第795章 秦海燕和肖颖嘻嘻哈哈，笑得东歪西倒。 舅妈罢罢手，低声：“咱不说其他人家的闲话。肖同学留下吃晚饭吧，晚些我让小儿子送你回去。” “不用。”肖颖微笑道：“我得回去准备晚饭，不能再叨扰了。” 舅妈热情不已，拉住她的手。 “留下嘛！我们家里头的人都爱热闹。儿子们都上班去了，就剩燕子一个人在家。你有空就多陪陪燕子，跟她说说话。我刚买了菜和一点儿五花肉，马上去做饭，你留下一并吃。” 肖颖摇头：“不了，谢谢大妈。我得去赶公车，家里还等着我去烧饭呢！” 舅妈见她坚持要走，也不好意思留她。 “肖同学，有空记得多来做客！下次早上来，午饭在这边吃。燕子，快把外套穿上，送一送肖同学。” 秦海燕答应了，牵着肖颖下楼。 “后天早上怎么说？在哪儿等你呀？” 肖颖摇头：“天气冷，外头风大，直接去电信所里头等就行。我大概八点左右到，你可以稍微晚一点儿出发，因为你比我近些。” “好。”秦海燕点点头：“我到时骑自行车过去，送你回家呗！” 肖颖开心答应了，道：“你回去吧，外头有些冷，不要出来灌寒风。” “好咧！”秦海燕挥挥手：“千里相送终有一别，我就不送了。老天！冷得很呐！” 肖颖将帽子和手套都戴上，快步离开了。 秦海燕目送她走远，才哒哒上楼。 舅妈正在摘菜，忍不住笑问：“同学走了？” “走了。”秦海燕答。 舅妈转了转眼睛，问：“燕子，你这同学是惠城本地人不？” “是啊！”秦海燕答：“她家在城北，离咱们这边不算特别远。” 舅妈一听双眼发亮，激动道：“以前咋没见你带回来一起玩耍？这闺女长得忒俊，好看得很！” 额？ 秦海燕挑眉笑问：“舅妈，你......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同学身上了吧？” “猜对了！”舅妈大笑道：“她模样实在太好！读书人，而且还是本地人，年纪也刚刚好，跟你小表哥正好能配一对。”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摇头：“拜托！啥个啥嘛！” “咋不行呀？”舅妈挤眉挤眼睛：“你小表哥长得不错，也有一个小岗位在上班。你要是能促成这一桩姻缘，舅妈给你包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秦海燕嘻嘻大笑。 舅妈激动道：“怎样？同意了？那你加把劲儿呀！明天麻利约人家过来，我让你小表哥中午回家吃饭，先让他们见见面，对对眼。” “不不不......”秦海燕赶忙止住笑意，解释：“小颖她已经有未婚夫了，哪里还能要我表哥。” 舅妈愣住了，问：“订婚了？不是——她看着比你还小？比你小吧？” “小两岁呢！”秦海燕比划两根手指。 舅妈不敢置信摇头：“那么快？燕子，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秦海燕憋笑：“我骗您做啥？小颖她爸妈给她订了一门娃娃亲，打小就定下的。她未婚夫也在惠城这边工作，小两口感情笃得很。” 舅妈一听就像泄气的气球般，郁闷嘀咕：“我就知道！那么漂亮的姑娘咋可能没人喜欢！咱还是慢了一步。” “哈哈！”秦海燕笑道：“慢了何止一步，慢了一大截，好不？人家订的是娃娃亲，压根没机会让咱们插一脚，好不？” 第796章 第796章 “好你个头！”舅妈笑骂：“同学那么多，偏偏找一个已经订婚的过来。你啊，自个的婚事还不麻利些，小心慢吞吞成了老姑娘。你瞧，人家都有娃娃亲，你却连一个相亲都没整过！” “我再快也没法追上人家了。”秦海燕苦笑哈哈：“我垫底算了。” 舅妈又追问：“你班上应该还有其他本地女同学吧？附近有没有？也可以是附近县城的，反正现在交通方便，跑半天就能来回，远一丢丢也没关系。” “没有没有。”秦海燕实话实说：“本地人真不多。我们班就我们两个分配在电信所那边，其他人都分散了。” “没事。”舅妈仍是不死心：“等你上班了，在你岗位上找找也行。” 秦海燕：“......” 她自己至今还没有对象呢，却得苦逼帮表哥找对象。 舅妈似乎想起什么，忙不迭提醒：“千万别找王英子那类型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秦海燕憋笑：“放心，那样的奇葩不常见，我们学院也就她一个，不是随随便便都能碰上的。” “行，那这事就拜托燕子了。”舅妈道。 ...... 肖颖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她赶忙洗米下锅熬粥，拧开门外的蜂窝煤炉阀门，搁上大水壶烧水。 接着，她和面揉面。 不一会儿后，袁博回来了，怀里抱着大满和小圆，大跨步踏进厨房。 “瞧！那人是谁？你们认得不？” 大满小圆瞧见肖颖，兴奋得大叫，叫声洪亮有力，先后跃下袁博的怀抱，冲到肖颖的脚边，又是舔又是摇尾巴，欢喜得不得了！ 肖颖也是欢喜得很，赶忙擦了擦手，一左一右将小家伙抱起来。 “哇！大满又重了，抱着有些沉手。小圆貌似更胖了！哈哈！你瞧，脸上和背上肉嘟嘟都是肉！” 袁博低笑，道：“它已经跟姚胖子有点儿像。” “噗嗤！”肖颖笑骂：“胖子会生气的。” 袁博胸有成竹，解释：“他哪里敢！再说，他家的伙食确实好，一众弟弟妹妹都养得肉嘟嘟的。这两只家伙才去了一个来月，胖了足足好几斤吧。” “看着大了许多。”肖颖高兴道：“多亏他们一家子临时愿意帮忙照顾，而且还照顾得这么好。”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解释：“孩子都很喜欢小狗，尤其是男孩子。早些时候胖子的两个弟弟都哭了，嚷嚷着说舍不得，还煮了热水给它们洗澡，说是洗最后一次。” “那......挺对不住他们的。”肖颖不好意思揉了揉大满的脑袋，“洗得这么干净——真棒！” 袁博耸耸肩，“没法子，不对不起他们就会对不起你，不是他们哭就是你哭。我只好对不住他们咯！” “噗嗤！”肖颖抱起小圆往他的俊脸凑去：“作为感谢，大满小圆决定以身相许。来来来，先亲一个。” 袁博躲得远远的，又好气又好笑。 “早知道这样，就将它们丢姚胖子家算了。” “别啊！”肖颖笑嘻嘻道：“这一阵子我好想念它们哦。” 袁博嗤笑：“那更该丢！” 敢来争宠，天边有多远就得滚多远。 肖颖陪着小家伙玩，他则洗手做起烧饼和拉面。 突然，窗外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嗓音！ “大块头！大块头媳妇！俺——俺要告诉你们急事！” 第797章 第797章 肖颖和袁博微愣，赶忙凑去窗口张望。 ——竟是川七！ 老人家裹着一张破棉袄，哆哆嗦嗦站在昏暗的小巷里，对着他们讨好笑了笑。 袁博挑了挑眉，道：“绕前头来，我给你开门。” “哎哎！”老川转身钻入夜色中。 袁博大跨步奔出去，很快带着老川来了厨房。 “把你那破被子扔外头，灶头很暖和。” 老川嘿嘿笑了，问：“咋了？嫌弃俺这破被子臭？” “是。”袁博实话实说：“都能熏死一头牛了，你几年没洗过被子了？裹着被子满大街跑，服了你了。别熏着我媳妇，搁角落里吧。” 老川只好照做，随着他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灶火一直在烧，热烘烘的。 老川打了一个哆嗦，赶忙凑在灶火旁，“好滴很！热乎乎的！人老了，一到冬天身上冷得很。” 肖颖勺了一碗热汤，递给他。 “老大叔，您喝几口热乎的吧。里头我下了姜，喝了能驱寒。” “谢谢！谢谢！”老川接过，一边呼哧吹着，一边咕噜喝着。 袁博动作迅速做烙饼，问：“今晚指不定还会下雪，你不在桥洞里躲着，跑出来做啥？” “俺这不有急事告诉你们吗？”老川颤着手抱着碗，瞪大圆溜溜的浑浊眼睛，“氮肥厂那头出大事了！” 肖颖惊讶挑眉，跟袁博对视一眼。 “......出什么事了？” 老川咽下口水，激动道：“他媳妇，你——你那林建桥姑父被抓了！林建桥，对不对？他是肖淡梅当家的，个头不大，矮瘦矮瘦。今天下午被抓了，好些人都瞧见了！” 什么？！ 肖颖压下心头的疑惑，问：“被抓了？为什么被抓？被谁抓了？” 老川压低嗓音：“是被一队人抓走的，俺瞧不明白，但附近的人都说是啥执法人员。被抓的人好几个，你姑父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几个氮肥厂的小领导。对了，今天早上陈水柱也被抓了，就是氮肥厂的厂长。” “我姑丈是因为什么被抓的？”肖颖皱眉问。 记得上辈子姑父只是被撤职，工作丢了而已，并不用被抓。 尽管如此，姑姑还是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劲儿骂陈冰害惨了他们家，嚷嚷着要赔钱赔地，不然就要跟他们家死磕到底。 陈冰每天带着林云宝醉生梦死，啥事都不管，就连倪殷红病倒了，也是不管不顾。 老川摇头：“具体俺不知道。不过，俺听氮肥厂的人说，你姑父是搞财务还是会计的，偷偷弄了厂里好些钱，所以才会被抓。现在氮肥厂那边乱得很啊，吵架的吵架，闹事的闹事，人乱心也乱。” “前一阵子不是说要发工资恢复正常吗？”袁博问。 老川瞪眼：“哪有！当时确实闹得挺厉害的，后来有人跑出来说下个月就发工资，让大伙儿都回去，准备下个月重新工作。谁知等了又等，等得都快不耐烦了，却是上头来抓人来着。好些工人几个月没工资领，又被拖了两个多月，一个个都气得不行！” “气有什么用？”肖颖蹙眉：“不想办法脱困，干等着氮肥厂扭转形势发钱——最终都只是白等！” 老川点点头：“可不是白等了吗？人都被抓走了，厂子说是要封，现在大伙儿一个个哭爹似的问拖欠的工资咋办，可谁知道咋办。” 第798章 第798章 肖颖暗自担心，站在灶台边若有所思。 袁博迅速做了两个烧饼，递给老川。 “天气冷，吃饱后早些回去歇着。” 老川一把接过，狼吞虎咽。 袁博拍了拍手，问：“桥洞里有柴火没？” “有啊！”老川答：“没大冷前俺找了几十根柴火堆角落里，回去就烧上。” 袁博淡声：“几十根哪儿够，明天记得去找多一些。今年的冬天来得晚，过了年指不定还会接着冷，多找一些堆桥洞里风干。” “知道了。”老川大口大口吃着，满足嘿嘿笑道：“你小子的手艺愈发好咧！俺好久没吃到你做的烧饼了，想得很。可惜就这两个......有些少哎！” 袁博瞪他一眼，转身继续烙饼。 “我再做两个，你带回去明天能吃。我媳妇的姑丈毕竟是亲戚，你有空听到啥消息，不管是好是歹，都过来说一声。” “好嘞好嘞！”老川喜不胜收，“俺干啥啥不行，打听消息每回都行。” 肖颖突然想起什么，问：“老川，厂长陈水柱被抓了，那他的老伴呢？儿子......不用抓？” “他老伴病了，前天送医院里头住着呢！”老川想了想，摇头：“没听说他儿子被抓。俺听氮肥厂的一个组长悄悄跟旁边的人说，逮捕令下来一共是七个人，分两批逮人，今天就全部都给逮走了。” 肖颖眯住了眼睛。 果然不出她所料，陈水柱绝不会舍得唯一的独生儿子受罪，仍会跟上辈子一样，悄悄找其他人替罪，让儿子不必遭责罚。 老川解释：“最近都没怎么瞧见陈家的那个陈少。奇了怪了，家里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咋连个影儿都瞧不见。老爹被抓了，老妈躺医院里，他跑哪儿去了。”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嘲讽道：“早跑没人了。” 老川吧唧吧唧吃着，没听到。 袁博迅速又做了两个大馅饼，找一个纸袋包上。 老川猴急接过，高兴嘿嘿笑道：“俺收在怀里暖着，明天再吃。” 袁博送他出门，叮嘱：“你眼睛不咋行，以后天黑少出门。” “俺觉得这件事急。”老川解释：“就麻利跑一趟过来。而且，俺今天啥东西都没下肚，肚皮一直咕噜噜叫着，不来蹭点儿东西吃，俺怕晚上饿得睡不着。” 袁博在裤兜里掏了掏，递给他一张五毛。 “收在兜里，实在没东西吃再去买。” 老川欢喜哈哈笑了，赞道：“大块头现在赚大钱了，是大老板了！哈哈！住大宅子，开大车！要是搁几年前，就是打死俺俺也不相信。” 袁博淡定听完，轻缓摇头。 “别乱说话。我就一个开货车的，啥大老板！这宅子是我媳妇家的，也不是我的。下次再乱说，小心我赶你！” “好好好，不说不说！”老川嘿嘿笑了，“有辣么漂亮的媳妇，大福气还在后头呢！” 语罢，老人家裹紧被子，一拐一拐走进冷沉的夜色中。 袁博将大门关上，回厨房继续烙饼。 “需要打电话告诉淡名叔吗？明天早上再去吧。” 肖颖扔小柴火进灶底，答：“说还是要说的，毕竟亲戚一场。之前的糟心事太让我爸失望，我爸应该不会搭理太多。姑姑和陈冰多半已经知道了，指不定现在正缠着小叔公求帮忙。” 第799章 第799章 袁博很讨厌陈冰，恨屋及乌，也不喜欢陈家的其他人。 “管他呢！你小叔公爱帮不帮，也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咱们吃好自个的烧饼就行。” 语罢，他将一个热烘烘的烧饼递给她，“趁热，快吃。” 肖颖嘻嘻笑了，撕开一小块，先塞进他的大嘴巴。 “说得对，跟咱们的关系确实不大。” 氮肥厂破产了，陈水柱被抓了，陈家已经是穷途末路。 她之前悄悄发的揭发信，收集的种种“罪证”，罪名那么多，条条都是大罪，即便他再怎么狡猾，再怎么掩藏，也不可能做到一干二净，牢底够他坐穿了。 即便小叔公一家子会看在姑姑姓“肖”的份上，适当拉一把，但他们绝对不会知法犯法，也不可能让陈水柱幸免于难。 所以，陈家已经垮了。 靠山垮了，陈冰就算攀上肖公馆，顶多只能靠一份工资过日子，嚣张的气焰自然而然不得不收敛。 暂时先整垮他的靠山，再想其他办法拖他下马。 其实，她也用不着太担心，陈冰他再会伪装，时长日久也掩藏不了他的劣根性和无赖本性。 肖公馆是世家大族，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会让陈冰和姑姑一家子这样的“黑苍蝇”长期萦绕占便宜！ 而且，她和博哥哥明年也会上帝都。 到时即便他自己不自取灭亡，她也能“推”他一把！ 慢慢来，一点儿也不用急。 袁博咀嚼几下，赞道：“不错，火候刚刚好。” 肖颖提醒：“汤已经熬好了，用你昨天买的大骨头熬的，很香浓。” “行。”袁博道：“先吃烧饼，一会儿我给你做拉面吃。” 肖颖甜甜笑了，道：“吃饱睡好，希望这个冬天又暖又富足！” 袁博眸光温柔，低声：“放心，以后的每个冬天都会很暖。至于富足，咱们努力奋斗。” “好咧！一起奋斗！” “快吃吧你，烧饼热乎才好吃。” “嗯嗯！” ...... 中心医院，妇产科 倪殷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里难受低喃：“......水，给我水。” “什么？”一旁的贾小妞裹紧貂毛大衣，笑得瞧不见眼睛，“夫人，你说你要什么？我听不见哟。” 倪殷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妖娆女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在这里？这儿......是哪儿？” 贾小妞温柔笑了，答：“夫人，这是医院。你忘了，你下腹流血不止，晕倒在大厅里，是老陈和我送你来医院的。” 倪殷红吞咽口水，疑惑问：“我......我咋了？” 她五十几岁了，月事也好些年没来。 可不知怎么了，最近身体总是难受，头晕眼花，心跳也怪怪的，而且消失多年的月事竟突然又找上门！ 贾小妞盈盈笑了，眼底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夫人，医生说你内分泌失调，身体的好些指标都严重超额，需要在医院里住上调养一阵子。对了，这是医院的催款单，你已经欠费五十多块。喏，小心拿好。” 第800章 第800章 倪殷红直觉脑袋又重又沉，有些反应不过来，嫌弃瞪向身旁的女人。 “老陈呢？他在哪儿？快让他过来！” 贾小妞抿嘴低笑：“老陈他没法来。” 倪殷红一听就气呼呼瞪眼：“干啥？什么叫‘没法来’？！他是我的丈夫，我生病住院他不来照顾，让你这狐狸精来？小心我骂死他！” 贾小妞摇头，风轻云淡道：“我怎么可能来照顾你。夫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早在她失去孩子，被她殴打鞭打那时候起，她就恨她入骨，巴不得能剥她的皮，抽她的筋。 为了这一刻，她忍泪养好身体，长途跋涉回到惠城，还在老陈和她的淫威下煎熬苦忍了一个月，为的就是报仇雪恨，为的就是今天！ 倪殷红扶着脑门，跟往前一般趾高气扬下命令。 “谁要你照顾？老娘我还不要呢！滚！去将老陈给我喊来！” 她一看到这个骚女人就忍不住心烦，尤其是看到她跟老陈你侬我侬的恶心做派，就忍不住想要作呕，巴不得将她再狠狠打上一回！ 贾小妞嘟嘴，轻轻摇头。 “对不住，我叫不了老陈。” 倪殷红忍不住皱眉问：“他没来医院？咋可能？我在这里多久了？现在是几点？” 贾小妞答：“你在这里两天多了。” “啥？！”倪殷红惊讶问：“我咋躺这里那么久了......我就是头晕心慌......” 贾小妞笑得瞧不见眼睛，解释：“医生说你身上的毛病多得很，让你必须住院接受治疗，少则一两个月，多的话估摸得半年甚至一两年。” “呸！”倪殷红没好气骂：“胡说八道！你咒我来着？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贾小妞嘻嘻笑了，道：“夫人，你不自个病倒，我就算咒上几千几万遍也没用。你都已经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再横又有什么用？” “你——你敢咒我！”倪殷红气呼呼要爬起来，却发现脑袋沉重得很，浑身没劲儿，很快眼前一黑，跌落回床上。 贾小妞见此，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 倪殷红又窘又难受，顾不得发脾气发威，只好裹好被子躺回去。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脑袋发晕，四肢乏力？ 这一阵子明明胖了不少，身体应该很不错才对，怎么会心慌脑袋重——难道真是得了重病不成？ 她难受捂住胸口，瞪向一旁的贾小妞。 “你——你——给我闭嘴！笑什么笑？我就算收拾不了你，还有老陈！别忘了，你在他面前是怎么说的！要伺候他和我，听我的话？怎么？已经受不住了？原形毕露了吧？” 贾小妞抿嘴低笑，眸光冷冷看着她。 “我不已经‘伺候’你和老陈一个来月了吗？怎么？还不够呀？可惜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就算你要，我也不伺候了。” 这一个月里，她几乎是做牛做马服侍这两个老家伙。 寒冬腊月，她的手一整天都泡在冷水里，扫地拖地洗衣做饭，除了睡觉外，其他时间都在忙，连歇一口气的缝隙都没有，因为倪殷红变着法子折磨她，不停想要逼她走。 她忍，一忍再忍，几乎是咬着牙在忍。 忍辱负重整整一个月，苦得她差点儿撑不下去，为的就是这一刻！ 老天有眼！她终于报仇了！ 倪殷红冷哼：“我早就看透了你的真面目，也就只有老陈相信你的花言巧语。说什么心甘情愿留下，当牛做马，全部都是废话！” “是，夫人你最厉害。”贾小妞巧笑嫣兮，“你是火眼晶晶，一眼就能看透我。但你能看透我又怎么样？你照样还不是上了当，吃下一大堆我给你准备的好料。” 什么？！ 第801章 第801章 好料？！ “什么......好料？”倪殷红警惕盯着她看，暗自心惊。 贾小妞抿嘴笑了笑，低声：“夫人，我说了是好的，就通通都是好的。瞧，你这不好好躺在这里吗？” 倪殷红不敢置信瞪眼，害怕又生气，浑身发抖嗓音发颤。 “你......你竟敢给我下毒？！你——你个贱女人！你敢害我——我——咳咳咳咳！” 贾小妞咯咯笑了，摇头：“夫人，你怎么就那么蠢？我如果下毒的话，你不早就毒死了吗？再说，我毒死你又有什么好处？指不定警察会来抓我呢！”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倪殷红死死盯着她看。 贾小妞不答反问：“夫人，你不一直都很聪明吗？怎么？这回不聪明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买了一些好东西煮进你和老陈的饭菜里，让你们两夫妻能身强力壮，心宽体胖。” 她的命不好，父母早亡，哥嫂看她不顺眼，不愿再供她读书，干脆找媒人介绍一门亲事，将她嫁得远远的。 千里迢迢嫁过来后，才发现她嫁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光棍，又老又丑，脾气又硬又臭。 老光棍嫌弃她生不出孩子，经常对她挥舞棍棒，她受不了折磨，偷偷逃跑了。 后来，她颠簸流离过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人将她介绍给老陈，她才总算过上安稳宁静的日子。 她不贪心，只要能三餐吃饱，四季有衣服换，能唱唱小曲，看看书，听听收音机，那就是她梦想中的最好生活。 老陈见她乖巧，倒从没亏待过她。 不过，他心里只当她是一只听话的金丝雀，从没珍惜过她，更别说什么真心。 可她无所谓，只要能给她富足稳定的日子，当她是金丝雀还是情妇都行。 老陈已经花甲年纪，渐渐满足不了她。 后来，她跟老陈的年轻司机看对了眼，先后好了几回。 几个月后，她怀孕了。 她告诉老陈说是他的孩子，可他老奸巨猾，表面上开开心心的，实则暗自怀疑她背着他乱来。 不久后，她失去了孩子。 老陈骗她说是她身体太虚弱，保不住孩子，但她知道是老陈和他老婆搞的鬼！ 她暗自伤心，绝苦于没证据，只好忍下那一段屈辱。 谁知今年夏末的时候，她竟发现又怀上了。 这一次老陈仍有所怀疑，但他心里头打算颇多，甚至还曾一度想要带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出国。 她知道老陈的氮肥厂快要撑不下去，也知道他这些年贪了数不清的财物，迟早是会倒大霉的。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乖巧在他身边安胎等待生产。 这一次老陈也是想要她的孩子的，因为司机悄悄告诉她说陈冰的身体不好，可能以后连孩子都生不了。 老陈都半截入土了，担心没个后代送终，所以即便有所怀疑，仍打算装糊涂当是他自己的亲生孩子。 就在这时，老陈解雇了司机，让他收拾行李离开，不许在惠城逗留。 司机薄情得很，只跟她说以后赚了大钱来接她和孩子，让她继续跟老陈过下去，好好疼他的儿子，然后一走了之，音讯全无。 第802章 第802章 她心里恨司机，但更恨老陈口是心非，老奸巨猾。 可她不敢怎么样，只能默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半生凄凉，想着老天垂怜赐她一个亲人，她得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这个世界太灰沉太阴暗，她一个弱女子改变不了什么，只求能平安生下孩子，继续安稳度日。 谁知歹毒的倪殷红买通了老厨娘给她下药，让她失去了孩子。 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看着下身汩汩流出来的鲜血，感觉唯一的亲人在她腹中慢慢消亡，心痛得无法呼吸。 最后，是满腹的恨意和报仇的信念让她撑过了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事后她才知道，是老陈偷偷默许倪殷红这么做的，因为他剩下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陈冰身上，而倪殷红跟他的利益是一体的。 反正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可有可无的金丝雀，听话任他把玩就行，其他都无所谓。 她刚刚出院，倪殷红就带人将她绑了，扔进一条小船里。 接着，她甩出两百块钱，让她必须签一份协议，警告她以后不许她提及任何跟老陈有关的事，不然就要了她的命。 她不答应，说要见老陈。 倪殷红拿过一旁的船桨，拼命拍打她，还用绳子狠狠抽打，将她打得遍体鳞伤，晕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被一个老船夫载到了临省。 老船夫可能是看她可怜，让他的老伴照顾她。 她痊愈后，给了他们二十块钱作为答谢，其他钱则买成各种激素和肥猪素，直奔惠城回来报仇。 这一个月里，她一边忍下倪殷红的各种折磨，一边费尽心思给他们煮各种美味的菜肴，汤里和菜里都加上了“好料”。 老陈本来身体不怎么行，越吃越胖，血压和血脂一个劲儿飙升，不过她一直哄他说没事，让他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老陈可能知道自己在外头的自由日子不多了，肆意挥霍，天天大鱼大肉，三餐都喝洋酒，加上她的各种好料，吃得他脸色如纸，却足足胖了二三十斤！ 倪殷红也是胖了不少，脸色怪异，一会儿说心不舒服，一会儿说下腹不舒服，直到最后送进了医院。 激素不是毒药，即便吃多了，医生一时半会儿也是检查不出来的，只说病人各项指标都不正常，需要仔细观察，哪儿不好先治哪儿。 老陈背倪殷红走不到几步，就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说不舒服。 医生让他隔天做检查，谁知检查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执法人员抓起来了。 倪殷红气得发抖，喘气喊：“老陈！陈水柱！陈水——咳咳咳！” 贾小妞开心笑了，看着倪殷红胖乎乎的苍白脸庞。 “夫人，我劝你别喊了。你就算是喊上个几百遍，几万遍，老陈也是不会出现的。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老陈已经被抓了。” 倪殷红不敢置信瞪大眼睛，颤声：“......不可能......” 贾小妞点点头，低声：“是真的。他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扣上手铐带走了。不仅他被抓，他身边的几个小领导也都被抓了。对了，还有另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氮肥厂傍晚时候被查封了，你和老陈的房子和别墅也都被封了。” 接着，她轻抚身上的丝滑贵气貂毛大衣。 “如果不是我提前收拾行李出来，指不定我的贴己东西都要被你们老两口给连累了。” 第803章 第803章 “不可能！”倪殷红恍恍惚惚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贾小妞嘻嘻笑了，眼底都是阴森森的冷意。 “人在做，天在看，天上的神仙佛爷都瞧着呢！你和老陈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的孽，迟早是要遭到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有恶报。” 倪殷红警惕盯着她看，“别骗我！你肯定是来吓唬我的，对不对？老陈被抓，怎么会连郊外的别墅都给封了？那栋别墅离市区那么远，又是用我儿子的名去买的土地，怎么会也被封？” “怎么不可能！”贾小妞冷哼：“买土地的钱是老陈贪来的，建别墅的钱也是老陈贪来的。那可是氮肥厂好几百人的钱，不是你们自个家的。” 以为当上了厂长，就能当上一方的土皇帝，老陈想多了，他的老伴和儿子想得更多。 贾小妞冷冷瞪着她，一字一顿。 “你们一家子脑袋都有毛病，当集体的大厂子是自家的，一个劲儿捞钱！害苦那么多的工人没工资，天寒地冻没得依靠......你们还害了我的两个孩子......我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出生，就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好狠的心！恶人有恶报，你们的恶报才刚刚开始！” 倪殷红打了一个寒颤，怯怯吞了吞口水。 “你——你别乱说！老陈！老陈！老陈！” 贾小妞优雅站了起来，轻轻拉好身上的貂毛大衣。 “夫人，你喊吧。你就算是喊破喉咙，老陈也回不来的。希望他能活个一百多岁，在牢里好好过着，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接着，她微微鞠躬：“夫人，祝你早日升天，早日堕入阿鼻地狱，早日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转世害人，在畜生道轮回遭难......” “住口！你住口！”倪殷红恐怖尖叫。 贾小妞又鞠了一躬，嗓音冷冰若霜，嘴上泛着阴森的笑容。 “夫人，我祝你们陈家从此断子绝孙，家无宁日，迟早家破人亡。” “你——贱｜人住口！”倪殷红张开双手，往她扑了过来。 贾小妞迅速躲开。 “嘭！”一声巨响，倪殷红摔了下地。 她痛得头昏眼花，好半晌也缓不过劲儿来。 贾小妞笑得非常开心，再鞠躬。 “夫人，如果你还能活着，请痛苦过上每一天，好好享受病痛的折磨，一刻也得不到缓解。” 接着，她优雅转身，脚步轻盈又轻快，打开病房门，翩然一步步远去。 倪殷红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低喊：“......住口......住口......” 一会儿后，巡房的护士发现房间门开着，探头进来，转而吓一大跳！ “怎么回事？！病人怎么摔下来了？家属呢？家属！家属快来帮忙！咋回事呀？刚刚家属还在的！” 很快地，其他值班的护士赶来帮忙，将倪殷红抬上病床，盖上棉被。 护士长非常生气，瞪着一旁几个下属。 “怎么回事？病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难道耳朵都聋了吗？！” 几个小护士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开口。 护士长瞪向刘小芳，问：“你呢？做什么半天也不见人影？今天晚上你上夜班，难不成你不知道？昨天早退就算了，今晚迟到大半天！换班的同事等你大半天都不敢走！你是来实习的，还是来当大小姐的啊？” 第804章 第804章 刘小芳尴尬红着脸，支吾：“赖医生......那边缺人手，让我去帮忙，顺带学一些医学知识。” 其他同事听罢，先后暗自翻白眼。 整天跟人家赖医生眉来眼去，只要一有空闲就往人家的办公室钻。 医院里好些人都知道，科室里众同事也都心知肚明，还敢找借口狡辩——真是服了！ 护士长不耐烦挥手：“少给我找借口！他是医生，带的也应该是年轻实习医生，关你一个小护士什么关系！你是来实习护理专业的，整天跑去跟医生们混一块儿是怎么回事？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该守好岗位吗？这可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刘小芳不敢开口，尴尬都差点儿挖地钻走，暗自撇撇嘴，不满偷偷骂着。 病床上的倪殷红意识模糊喊：“阿冰......老陈......儿子......” 护士长上前查看，吩咐：“给病人量体温和血压，让值班医生赶忙过来看看。还有，病人的床单又弄脏了，快给她换新的。” “好。”几个小护士匆匆忙开去了。 刘小芳打扫好地板，将地上的欠款单递给护士长。 “这位病人只交了十块钱押金，然后就没再续费。医生说她还需要做其他检查，身上好些地方都不对劲儿。” 护士长皱眉接过：“病人家属呢？” “不知道。”巡房护士解释：“一整天没见家属来。早些时候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穿得很漂亮。我将单子递给她，让她迅速给病人续费，她只是接过，什么话都没说。” 护士长忍不住生气：“怎么回事？家属和亲人怎么都放任病人不管？有没有联系地址？去那边查一查，赶忙将家属找来。病人需要照顾，欠款要赶紧交上，不然咱们怎么继续治疗。” “我去问问地址。”刘小芳一溜烟跑开了。 另一侧的同事见她又溜走了，忍不住暗暗不满。 “每次跟她值夜班都这样！好讨厌！” “算了算了，算我们倒霉。下次让护士长将我们分另一组，争取别跟她同组。” “整天跟我们摆什么大小姐架势，忒讨厌！” “人家说了，家里有钱着呢！父母亲就她一个女儿，而且还是老幺，父母亲疼她爱她，几个哥哥也都非常疼她，一家子都当她是宝贝。家里宠着长大的人，多多少少会端着架子。” “哼！那她干什么还来医院上班？在家当大小姐不好？整天拖累同班的同事！” “天天跟在赖医生的屁股后面跑，跟一个花痴似的。害得其他科室的人都说我们妇产科缺男人，见到男医生就巴巴往上扑！” 这时，一个正在填资料的中年护士抬起头，勾了勾手指。 “喂！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其他人赶忙围了上去，满脸的好奇和八卦。 中年护士压低嗓音：“我前几天听省城来的李医生说，赖医生已经结过婚了。妻子也是医生，跟他不在同一个医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啊！怎么可能？他不是单身吗？” “他已经结过婚？！不是说他孤身一人吗？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确定吗？！老李医生说的？” 中年护士睨了她们一眼，低声：“老李医生跟赖医生是同一个医院来援助的，人家同事好些年了，只是不同科室而已，咋可能不知道？” 第805章 第805章 几个小妞左看看，右看看，都是一脸不敢置信。 “那他......做什么还跟那么多的女同事们不清不楚的？” “就是！其他也就算了，跟新来的刘小芳那叫一个好，整天黏糊在一块儿。” “刘小芳知道不？她这样子算不算被骗呀？” 中年护士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也不知道李医生撒谎，还是赖医生撒谎，咱们定不了谁是正确的，哪能乱说话。” “结没结婚这样的大事，咋能骗人？” “谁知道呀！指不定人家李医生羡慕嫉妒赖医生受欢迎，故意这么说也不一定。他自个秃头还顶个胖肚子，谁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中年护士摇头道：“不知道，但总之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儿，别惹事。专家医生是来提升咱们地方医疗水平的，不是来搞对象的，大家别总存着工作以外的其他念头，好好工作要紧。” “哦。” “知道了。” 中年护士想了想，低声：“刘小芳最近跟赖医生走得太近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大家毕竟同事一场，你们有机会的时候就悄悄提醒她，让她警惕点儿。” “太迟了！她都已经跟人家好上了。” “就是！她前几天晚上都没在宿舍睡，有人瞧见她去了赖医生的宿舍。” “哇塞～他们也太豪放了吧？这里可是医院！” 中年护士忍不住皱眉：“既然这样，就更该提醒她了。她已经进来实习快半年了，成绩普通，护理水平也普通，可别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不会吧？这应该算是她的私事而已。” “是呀！人家你情我愿在一块儿，虽然有些影响工作效率，但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 “那刘小芳整天爱摆谱，爱端大小姐架子，好些人都不喜欢她。管她呢！” “就是！只要不影响科室，咱们别理她。被骗了也是她活该，又没人让她得去倒贴赖医生跟他好。” 中年护士瞪了瞪她们，训斥：“你们一个个都还太年轻了！都给我闭嘴！科室里有一个人出事，拖了众人的后腿，整个科室的工作和名誉会没事？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吗？回头我找刘小芳私下说一说，你们都假装不知道。” “是。” “哦。” ...... 帝都，肖公馆 小别墅二楼，灯光明亮。 肖淡梅衣着漂亮，球一般的胖乎乎身板坐陷真皮沙发，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着。 第806章 第806章 林云宝坐在另一侧，不耐烦翻了翻白眼。 “妈，你哭够了没？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惠城那么远，你就算哭一整个晚上，我爸也是听不到的！” 肖淡梅抽泣：“你给俺闭嘴！你爸被抓了，你知道不？你咋一点儿也不心疼你爸？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咋没良心了？”林云宝撇嘴：“我心里也是很担心的。但担心用不着哭呀！一会儿吵到表舅妈她们，指不定又要让刘管家来唠叨几句——烦死了！” 肖淡梅骂道：“俺哭俺的，她们还能拿俺咋办？这肖公馆是俺小叔的，又不是她们的，她们嚷嚷啥！你说你——现在愈发没良心了！自下午接了电话听说你爸给抓后，你一滴眼泪也没流！你说，你还有良心吗？你对得住你爸吗？” “行了行了。”林云宝嫌弃道：“你别瞎嚷嚷，也别太大声。一会儿吵到颖慧表姐，她又要跑去叔公那边告状。我爸可能是被抓错的，他一个干财务的，每个月规规矩矩赚氮肥厂的工资，能有啥罪？指不定调查清楚明天就给放了。” 肖淡梅压低嗓音问：“阿冰怎么说？他家究竟咋回事啊？不是说氮肥厂要恢复如常吗？咋越恢复越往沟里头儿去呀？” “我咋知道啊！”林云宝摇头：“他都还没下班回来。” 肖淡梅忍不住问：“他上晚班？” “对呀！”林云宝不满嘀咕：“都大半夜也没回来，说是十二点后才能下班。他最近已经连续好几天晚上上夜班了。” 肖淡梅狐疑问：“白天上班，晚上还上班？咋可能？他会不会是在骗你呀？” “额......肯定不会。”林云宝眼神躲闪，支吾：“阿冰......阿冰他现在对我可好了，很爱我来着。他骗我做什么？上班就上班，有啥好骗的。” 肖淡梅烦躁问：“那他最近有没有说氮肥厂的事？他没跟家里打电话吗？早些时候电话那头乱得很，好像还有人喊说氮肥厂好些人被抓。” “没有啊！”林云宝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肖淡梅急得一个劲儿搓手，焦躁道：“不行......不行！俺们得赶紧回惠城去。明天一大早就去买票，马上回去。” “不行！”林云宝摇头：“好不容易来了帝都，哪能这么快就回去。而且，阿冰已经在这边工作，我是他的媳妇，我得留在这边陪他。” “你个没良心的！”肖淡梅气呼呼：“你才嫁人多久啊？就整天胳膊肘往外拐！你爸可是你的亲爸，你咋能不管他？你咋能不管？” “我——我没说不管啊。”林云宝道：“我只说等等看，犯不着跑一趟。你瞧，外头冰天雪地的，到处都冷得很，指不定压根没火车开去惠城。再说，我爸是老好人，老实人，咋可能犯什么事。不是说让他配合调查吗？等配合完了，肯定就将他放出来。” 肖淡梅仍是不放心，道：“不行，明天还是得回去一趟。俺不放心你爸，也不放你哥。你说你哥吧，咋这么久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都不知道他回到家里没有。”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咕哝：“他都快三十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怕什么？还怕丢呀？” “闭嘴！”肖淡梅气呼呼：“你就不能说一点儿好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哥是你的亲哥，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儿？你就知道整天跟他闹，闹得小叔都烦了，将他给赶出去——还不都是你的错！” “我——我的错？”林云宝随即也生气了，“他偷了我的首饰，我不用跟他闹？那些可是阿冰以前送我的！我身边就那么一点儿首饰，他还不放过，我没打死他就已经够好了。” 肖淡梅皱眉道：“他是你的亲哥，你让着他一点儿又怎么了。我让小叔给阿冰找了工作，他现在每个月都有工资能领，一个月就能赚好些钱。以后让他给你买多一些，不就行了吗？至于跟你哥计较个不停！” “他偷我的东西哎！”林云宝气呼呼：“你就只会纵着他！” “因为他是俺儿子！” “你就只会偏心！你就只会偏心儿子！” “俺就偏心他了，怎么了？他比你好多了！” 第807章 第807章 林云宝一听，“哇！”地一声哭了。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哥，你压根就不疼我。你明明答应阿冰，说要让小叔公给我找工作。可你跟小叔公是咋说的？啊？你只让他给我哥找工作！” 肖淡梅眼神躲闪几下，低声：“你哥是男的，工作对他来说更重要。你都已经嫁人了，靠男人就行，做什么还要去工作？再说了，你自个懒得要命，你也不想工作呀！” “不想是一回事！”林云宝委屈哭着：“你不帮我，只帮我哥又是另一码事！”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狡辩：“先帮你哥找，然后再帮你找。他是家里的老大，也是长子，总得让他先，对吧？总得有个顺序，是不？” “是你个头！”林云宝哭骂：“你明明就是偏心，只想帮我哥，一点儿也不顾着我。这下好了，我哥被小叔公赶出去，啥都没有。本来我还有机会的，这么一闹，我连机会都没有了。” “放心放心。”肖淡梅皱眉安抚：“帝都这么大，一大堆单位要招人，哪里需要怕！小叔公不答应，不还有大舅舅二舅舅他们吗？他们是俺的表哥，只要俺开口，他们仍是会顾着情分帮忙的。” 林云宝抽泣：“你就只会吹......” “这可不是吹。”肖淡梅扯了扯她身上的皮毛外套，没好气嘲讽：“这些是吹得出来的？啊？你瞧瞧这屋子，这沙发，还有你身上穿的这些？这些难不成靠俺吹就吹得出来？你个没良心的！” 林云宝撇撇嘴，擦去泪水。 “我不管！过两天你就得让大舅舅二舅舅他们帮忙......给我找一份好工作。记住，不要太忙的，也不能整那种写字的，那种我可不行。工资嘛，尽量要高些，活儿别太重，尽量要轻松些。”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听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谁呀？又要不干活，又要轻松，还要工资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有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俺们呀！” 不来帝都不知道，来了才知道这边的人这么看重文化。 说要找工作，人家一开口就反问是啥学历，啥学校毕业，学的是啥专业，有啥艺术或技术本领。 偏偏这是他们一家子没有的！ 她小时候不爱读书写字，即便老父亲和大哥怎么苦心教，她就是学不下去。 儿子大字不识，女儿顶多认识几个最简单的，连基本的算数都不怎么行。 幸好女婿陈冰掏出来一张初中毕业证，小叔才最终点头，愿意给他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好好干。 林云宝瘪嘴，低声：“你就求求小叔公呗。” “求没啥用的。”肖淡梅摇头：“上次小叔说了，除非俺们愿意去工厂当一名普通工人，不然其他工作咱们真是干不来，介绍了也没用。” 林云宝为难极了，闷声：“阿冰说，如果我不去工作，接下来咱们要搬去他的宿舍住，三餐要吃要喝的，他的工资肯定会不够花。” 小叔公已经让阿冰的单位给他分配了一间小宿舍，让她们尽快搬出去。 他们哪里舍得这里的别墅和优渥生活环境，推脱说天气太冰寒，两人都适应不了帝都的酷寒，等天气暖和些了再办过去。 主人家已经开口赶人了，再拖再赖，顶多只能拖到明年春天。 陈冰说了，现在有得住肯定要接着住，但搬出去之前她必须也得找一份工作，不能只靠他一个人赚钱，不然他就不养她。 肖淡梅不耐烦摇头：“那就去工厂干活呗！让大舅舅他们介绍别太辛苦的，一个月能有个七八十块的，就够好了。帝都这边的工资高着呢，怎么也比在惠城好。” “可这边的东西也贵呀～”林云宝苦笑：“我都不敢在这边的百货大楼买东西，随便一点东西就要好几块！” 第808章 第808章 “谁让你去那么高档的地方的？”肖淡梅理直气壮：“去普通市场不好吗？街头巷尾的小店还有地摊货才适合咱们小老百姓。” 林云宝一听，整张脸都垮了。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留在惠城好了。” 阿冰家在惠城有别墅有别院，就算轿车没了，还有好几辆自行车。要屋有屋，要土地有土地，还有氮肥厂那么大一家厂子，不管去到哪儿，她都是陈家的少奶奶。 在惠城，她就算一辈子不工作，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可在帝都就不一样了。 陈冰说了，他身边只带了几百块过来，以后在帝都的日子要靠他们去拼搏，所以得两人一起工作。 肖淡梅忍不住嘀咕：“俺就想不明白了，陈少在惠城好好的，做啥要来帝都工作！” 倏地，她想起了什么，吓了一大跳！ “二宝，你说......你说会不会氮肥厂出大事了？陈少打一开始就知道惠城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急巴巴来帝都工作的？” 林云宝微愣，本能拼命摇头。 “不会......不会的！氮肥厂只是拖欠了一点儿工资，不是说会很快补上吗？” 肖淡梅不屑反问：“那你爸为啥被抓？铁定是补不上，工人们闹起来，就把你爸这个干财务的给抓起来呀！” “是这样吗？”林云宝暗自心惊，嘴上仍是不敢承认：“......不一定吧。” 肖淡梅一说起这事，忍不住又呜呜哭起来。 “你爸也不知道咋样了？现在连一个能问的人都没有......明天天一亮，俺就让刘管家给俺买票回惠城。” 林云宝后知后觉想起陈冰这一阵子“总是不舍得从口袋里掏钱”的小气作风，还有不停催促自己出去工作的不耐烦话语，又是一阵害怕和无措。 “那个......妈，氮肥厂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肖淡梅瞪她，反问：“你不知道，俺咋知道？亏你跟阿冰睡一块儿，连氮肥厂出事了都不知道！傻不隆冬！” 林云宝低喃：“他来这边......指不定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肖淡梅不耐烦道：“等他回来，让他打个电话去问清楚。还有，不管他们厂里有啥事，千万不能连累你爸。你爸好歹也是他的岳父！” “哦哦。”林云宝点点头：“等他回来，让他立刻去问。” 肖淡梅扭过脑袋，眯眼看着墙上的古董钟。 “那啥......现在是几点呀？这钟俺总看不明白！” 林云宝看了看，答：“快十一点了。颖慧表姐说了，这是啥西洋钟，弄的是什么外国数字。我就认得这里是十一，最上头是十二。跟咱们的老钟差不多，就是数字不一样。”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问：“也不知道这些玩意贵不贵？” “我哪里知道。”林云宝撇撇嘴：“应该贵吧。刘管家不是说了吗？家里的东西历史长着呢，而且都是好东西。” 肖淡梅一听双眼发亮，贼溜溜低声：“那个......这里头的东西这么多，应该看不出来少个一两样吧。俺回去也不好两手空空，不如带回去图个新鲜。” 第809章 第809章 林云宝慌张摇头：“肯定不行！颖慧表姐那边也有一个，可能是一对的。少了一个，会很快被发现的。” “哦哦。”肖淡梅转而张望其他：“那俺找几个不怎么显眼的。” 林云宝瞪她，没好气道：“妈，你不能这么做！万一被发现了，小叔公指不定会很生气。我的工作还没着落，你可不能再得罪小叔公了。上回大哥的事闹得忒过分，小叔公气得不行。” “干嘛？”肖淡梅粗声：“这儿就我们住，你不说，俺不说，谁会知道？！”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这儿天天有仆人打扫，管家也经常来，咋可能会不知道？迟早的事呀！” 肖淡梅撇撇嘴：“如果真的值钱，整多几个回去，反正以后俺不想来了。” “什么？！”林云宝不敢置信惊呼：“妈，你疯了吗？这么好的地儿，每天有吃有喝，有仆人伺候，连衣服都有人帮咱们洗烫——脑子坏掉才不想来。” 肖淡梅摇头：“可这儿毕竟不是俺们家呀！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比不得自家的狗窝。” 老伴虽然没用得很，可怎么说也是自个相处三十来年的丈夫。 再说，大宝至今还没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安全到惠城没有。 这边再好，可比不得自个家好呀！ 林云宝眼神躲闪：“我跟你不一样......阿冰已经在这边工作了，我以后得留下。” 她嫁给陈冰了，以后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帝都这边虽然物价贵，可能她还得去上班赚钱，但这边是她梦想中的花花世界，外加肖公馆这么好的靠山，她压根舍不得走。 肖淡梅瞪她一眼，哼问：“你不管你爸了？啊？你爸都被抓走了，你咋还有心思在这里陪男人？！不孝女！” 林云宝瘪嘴：“我爸指不定明天就放出来了。我爸那人胆子小，不会做啥坏事的。不是说带走去调查吗？调查完应该就会放了他的。” “等陈冰回来，你麻利让他去问问。”肖淡梅不耐烦嚷嚷：“这都几点了？咋还不回来？哪个单位能上班到三更半夜的？他会不会跑出去鬼混了啊？” “......不会。”林云宝连忙摇头：“阿冰已经改过了，没那些坏毛病了。” 肖淡梅却不怎么相信，低声：“你啊，要将他看紧一些，别什么都听他的。陈少以前是咋样的人，你心里不该没个底。” “知道了知道了。”林云宝不耐烦嘀咕。 肖淡梅看着外头的茫茫雪地，忍不住道：“这帝都啥都好，就是太冷了些。咱们那边虽然也下雪，但没怎么大。瞧，厚厚一层呢！” 林云宝凑到窗户边张望，低声：“不过，这边室内有暖气哎！咱们那边可没有。对了，妈，最近你咋都不去找舅舅和舅妈呀？” 肖淡梅眼神闪烁一下，支吾：“这鬼天气太冷了，俺不想出去。” 林云宝压低嗓音：“我听刘管家说，舅舅和舅妈住的那个四合院环境忒好，暖气供应也足足的。我还听说，舅舅的职位很高，舅妈就只是普通员工。小叔公还打算让肖颖毕业后过来这边上班，听说连单位都帮她找好了。小叔公......可真够偏心的。” “你嘀咕啥？”肖淡梅低声：“肖颖那死丫头她读书高，文化高，找工作容易。你小叔公不说了吗？她读的那个啥通讯专业非常好，肖公馆还没出过这方面的人才。” “啥人才！”林云宝不屑冷哼：“不就漂亮一丢丢吗？能有多大能耐？” 肖淡梅没好气瞪她，“多大能耐？亏你还说得出口！你没听小叔公说吗？肖颖那丫头跑去做生意，赚了大钱，一口气给了你舅舅将近两万块买四合院住！人家是闺女，你也是闺女，差距咋那么大呀？” 林云宝不屑瘪瘪嘴，埋下脑袋。 “我不信！她一个人能赚那么多钱......指不定是胡搞瞎搞来的。妈，你知道她现在去哪儿实习不？” 肖淡梅却仍惦记着老宅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道：“管她呢！巴不得她天天都不在家。” 她已经跟大宝说过了，务必趁着老宅没人再去一回。 上回也不知道咋回事，大宝竟一脚踩进一个老鼠夹里，差点儿把脚给重伤了！ 第810章 第810章 老宅附近都是老房子，老鼠多得不行，小颖那丫头应该是弄在角落里逮老鼠用的。 咋就那么凑巧呢！忒倒霉！ 下回一定多加小心，争取将那些瓶瓶罐罐一并带回家。 “妈！你瞧！阿冰回来了！”林云宝高兴喊，一只手指向外头裹得密密实实走来的人。 陈冰哆哆嗦嗦冲进小别墅的外门，直奔大门拧开，冲了进来。 他赶忙关门，喘气咳了咳，忍不住咒骂出声：“啥鬼天气！真特么冷！” 林云宝冲了过来，欢喜道：“阿冰，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妈等了好久了呢！” “快！倒杯热水来！”陈冰一边拍掉外套上的雪花，没好气粗声：“我都快冷死了！一点儿眼力劲儿也没有！” 林云宝赶忙屁颠屁颠去倒水。 肖淡梅晃着滚圆的身板，冲了过来。 “阿冰，你知道氮肥厂的事没？知道没？” 陈冰疑惑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一抹警惕。 “什么事？知道什么？” 肖淡梅焦急“哎哟！”一声，道：“看样子你压根还不知道！天啊～老林他被抓了！说是上头抓人去调查氮肥厂的事，抓了好些氮肥厂的人！” 啊？！！！这么快！ 陈冰目瞪口呆，本来苍白微黄的脸瞬间煞白，眼神掠过恐惧和胆怯。 “那个......这是谁说的？” 肖淡梅急急解释：“老林的同事说的，也在氮肥厂财务处工作。今天的事儿！说是好些氮肥厂的领导都被抓了，听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陈冰暗自焦急，眼神无焦点晃了晃。 好些领导被抓？！ 那自家老父亲肯定也被抓了，他是厂里的第一把手，其他人都被抓，更何况是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人被抓了，那家里呢？自家老母亲呢？ 对了！家里的别院和别墅都还在吧？财产和财物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早知道这样，他这次来帝都就得整多一些钱随身带着，也不至于这几天总是囊中羞涩...... “阿冰！阿冰！”林云宝紧张抱住他，担忧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坏了？阿冰！” 陈冰恍然回神，深呼吸一口气。 “那个......我得去问问......去问问。” 如果老父亲出事，按理说妈妈必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自己。 他已经将肖公馆的电话还有新单位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了她，难不成老父亲没事，所以妈没打电话通知自己？ 思及此，他的心稍微缓住些。 第811章 第811章 隔天一早，陈冰难得没赖床，早早就打了电话回惠城。 可惜，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陈冰只好打去郊区别墅，无奈也没人接听。 他不敢放弃，赶忙打了黄铁松楼下的公共电话，重复解释是长途电话，务必十分钟内找到他来接听。 一会儿后，店主终于将黄铁松从被窝里挖出来，拽到电话前。 黄铁松嗓音惺忪说，厂长已经被抓了，厂里几个小领导也被抓了，连带他的“新任”岳丈林建桥也被抓。 不仅如此，听说他的老父亲身体不怎么好，还没被抓走的时候就晕倒了。 陈冰皱眉问：“那我妈呢？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黄铁松也是疑惑不已，解释：“这俺就不知道了。” 陈冰焦急追问：“我妈也被抓了吗？” “没有。”黄铁松十分肯定道：“都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而且，抓的都是我们厂里的人，夫人不算厂里的领导，铁定没抓。” 陈冰疑惑：“那她做什么不给我来电话？她上哪儿了？家里和别墅都没人接电话！” 黄铁松讪讪解释：“陈少，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的别院，还有别墅都被封了......连厂里都被封了呢！” 什么？！ 陈冰焦急追问：“那我妈去哪儿了？她有没有回老家？” “这......俺就不知道了。”黄铁松支吾解释：“厂里好些工人几个月工资都没着落，怨气大得很，他们一看到俺就开骂，俺不敢往氮肥厂那边去。” 陈冰没好气道：“少废话！去帮我找找我妈！” “......好。”黄铁松应声。 陈冰沉声：“下午三点等我的电话，还是这个地儿。如果找到我妈，记得带她过来一起听电话。” “哎！俺知道了。” 陈冰烦躁皱眉，“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一旁正在指挥工人打扫的刘管家转身，笑容可掬，态度极好提醒：“表姑爷，此电话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过度用力可能会崩坏，可别伤了你的手。” 额？！ 肖公馆的每一个人，包括后花园的园丁都是训练有素的专职工人。而统领他们的刘管家更是深藏不露，说话八面玲珑，做事严谨谦逊，却又气势压人。 陈冰不似肖淡梅母女那么蠢，还是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告诫”。 他微窘，尴尬解释：“家里出了事......有些急。” 刘管家温和点点头：“希望不是什么坏事。表姑爷，时候不早了，厨房应该送餐过去别墅那边了。祝你用餐愉快。” 陈冰扯了一个讨好笑容，问：“刘管家，小叔公起了吗？” “还没。”刘管家摇头：“天气冰寒，老先生一般会晚起半个小时。” 陈冰赶忙顺势往上攀，道：“我有事要跟小叔公商量，晚些时候再来找他。” 刘管家“哦哦”两声，却不说“行”还是“不行”。 “表姑爷，你不是还得上班吗？现在快七点半了，你可能会耽搁上班，可不能又迟到了。” 陈冰自上班后，三天两头迟到，时不时早退甚至是没上班。 老先生昨天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生气了好一会儿。 陈冰窘迫道：“我......我家里出了事，今天恐怕没法去上班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去单位请假。” 刘管家只是点点头，滴水不漏道：“那你自便，我先去忙了。” 第812章 第812章 “等等！”陈冰追上前，讨好笑道：“管家，我有事要跟小叔公商量，晚些得去见见他老人家。” 刘管家客气微笑：“等老先生起来了，我会提前转告他的。老先生已经退休隐居多年，两耳不闻家外事。得他老人家点头，我才能引你过来。” “麻烦您给小叔公说一声。”陈冰道。 刘管家带着典型的职业笑容，温声：“表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肖公馆的普通工人，你不必用敬语，会折煞老奴才的。” 语罢，他沉稳踏步走开了。 陈冰暗自松一口气，心里忍不住低咒几声。 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陈冰在惠城那会儿，去到哪儿都是讨好笑容，谁都将他当成老祖宗般捧着敬着。 可在肖公馆这儿，连一个老仆人都敢给他打马虎眼！ 真特么混蛋！ 他深呼吸几下，胸口的怒火蹭蹭上涨。 厂子被封了，别院和别墅也被封了，也不知道家里究竟还剩下多少钱？ 他来帝都之前，老母亲将一些地和财物偷偷给卖了，给了他一点儿，剩下的收起来藏着。 那点儿钱早就被他挥霍完了，要不是吃住都在肖公馆这边，指不定早沦落街头。 想不到老父亲那么快就被抓了！ 当初他说过，如果他出事了，要赶忙让肖公馆的人帮他奔走求情，多少减少一些刑罚。 老母亲则偷偷告诉他说，先给自己找好退路才是上上之策，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算了，反正老父亲的心杂得很，根本没将他们母子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眼下老父亲真的被抓了，他该怎么办？ 要不......不管算了？ 肖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想要求他们办事，比登天还要难！ 一开始还好，后来见肖淡梅母女两人粗俗不堪，贪婪又懒惰，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厌屋及乌，他也不怎么受人欢迎。 如果这时候再去开口，他们指不定不肯帮，甚至还将他陈冰的家底看个一清二楚！ 树要皮人要脸，他陈冰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老妈说得对，家里如果出了大事，就要先想办法自保。 老父亲都已经被抓了，先看看判个多少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再说。 身边很快就要没钱了，下午得找老妈要多一些才行。 ...... 阳光照耀大地，冷了好几天的天终于放晴了。 肖颖背着行李，穿着军色大衣，戴着帽子，浑身上下裹得密密实实，雪地靴迈得哒哒响。 一旁的袁博不住打量她，忍不住笑了。 “你这模样，如果不开口，还真难判断是男是女！” 肖颖漂亮大眼睛睨了他一下，自信道：“我都说了好几回了，偏偏你就不信。这下总该信了吧？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自个上月台去就行。” “火车都还没入站，你急什么？”袁博好笑反问：“怎么？你一上火车，就能到南方海边了？” 肖颖哈哈笑了，解释：“吴波已经找了不少货，让我快些南下去取呢！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我们得争取在年前备多一些货。我先卖两拨，然后将所有资金投下去，争取过年的时候赚一笔大的。” “悠着点儿。”袁博提醒：“别整太累，北上南下坐车坐船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第813章 第813章 肖颖点点头，笑道：“知道了，不用啰嗦的。” “去你的！”袁博笑骂：“我就说了一句，哪里啰嗦了！比起你，我能算啰嗦？谁几乎天天重复嚷嚷注意安全，别开快车。嗯？谁呀？” 肖颖好笑反驳：“这鬼天气不是下雪就是结冰，我能不重复提醒吗？” 这一阵子天气实在很不好，他都没怎么开车。 碍于几个老客户的要求，这两天开了几回，每回都把她担心得够呛！ 袁博温声：“别怕，路上的积雪都清理了，明天就能正常出车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肖颖轻吁一口气，解释：“实习那边估摸又能半个月不用过去。上次我跟燕子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很干净，南宫主任请我们吃午饭，然后让我们十天半月后再过去。他说天气太冷，没同事去上班，屋子一直关着也不会脏，所以不用几天打扫一次。” 袁博：“......”这算哪门子的实习单位！ 肖颖嘻嘻笑了，道：“没法子，惠城的电话实在少得可怜，比不得大城市。大城市现在的电话普及率也还不算高，再缓个几年，很快就能多起来。” “也挺好的。”袁博调侃：“给了你偷跑的机会。” 肖颖嘟嘴：“说啥呢！人家这是正经八百做生意，哪来的偷跑？等我到了济城，就给你打电话，暂时定在三天后的中午一点吧。” “行！”袁博道：“如果赶不上，那就隔一天同一时间再打。” 肖颖记住了，温声：“知道了。” 袁博倏地想起什么，问：“你最近没跟叔和婶子打电话吗？” “打了。”肖颖解释：“听说这几天帝都暴风雪不断，各个单位都暂停工作，连学校也没开放。我给我爸的办公室打了好几回，最后一回终于有人接听，说是值班人员。值班人员说至少要三四天后才会恢复正常上班，让我晚些再打。” “叔和婶也不知道会不会太冷。”袁博忍不住有些担心：“婶婶的身体向来薄弱，估计受不住那么冷的天。” 肖颖摇头低声：“......我也不知道。幸好四合院有暖气供应，屋里应该会暖和些。” 自家老妈的身体一向虚弱，畏寒怕冷，尤其怕大冷天。 这些年在济城住，妈妈的身体还算可以，不过仍会有一些小毛病时不时冒出来。 今年她动了阑尾手术，元气大伤，身体比以前更差一丢丢。突然换去帝都那么冷的地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袁博想了想，问：“需不需要给他们汇款？听说暖气供暖费用忒高，一小部分普通家庭都不敢随意开。四合院大，房间也大一些。叔和婶指不定为了省钱，不敢将暖气温度调高一些。” “有道理。”肖颖点点头：“那我到济城的时候找地方去汇。” “我去就行。”袁博瞪她，语气带着责备：“怎么？我不能孝敬他们？非得你一个人？路上一耗两三天，加上汇款的停滞期，叔和婶婶至少得好几天才能拿到钱。” 肖颖竖起大拇指：“好嘞！那就你去吧。这是你的孝心，我才不会拦着。” 火车仍没有来，月台上已经等了好些人，密密麻麻站着。 袁博带她到角落处，下巴微挑：“行李箱搁下，坐一会儿，免得站久了脚麻。” “好。”肖颖听话照办。 袁博皱眉张望，解释：“最近暴风雪不断，我听说北方好些地方都没法通车，即便有通车，大部分的火车都会出现延误的情况。” “真希望济城能跟省城一样远......”肖颖忍不住期盼嘀咕：“这样你就能开货车送我。”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就你这个爱跑爱折腾的性子，我就算是会开宇宙飞船也压不住你。” 额？ 肖颖对他调皮皱了皱鼻子。 第814章 第814章 袁博宠溺低低笑了。 月台空阔，北风呼呼吹着。 他侧过高大的身板，帮她挡去寒风。 肖颖心里甜甜暖暖的，拉住他军色棉袄的衣角。 袁博看着她雪白纤长的手指，心里软踏踏的，忍不住开口：“外头冷，把手收紧兜里。” 肖颖舍不得松开他，低喃：“就一会儿......” 袁博张望四周，拼命忍住抱她入怀的冲动，低骂：“有本事就别去！” “嘻嘻！”肖颖调皮笑了，依偎在他身侧，“现在的辛苦，只为了将来能有更多的选择和自由。现在的分开，只为了将来能更好朝夕相处。” “嗯。”袁博哪里不懂这些，低声：“好好干。” 肖颖看着他瘦削的俊脸，忍不住开口提醒。 “自己一个人别太省着，该买肉就买肉。大满小圆它们正在长身体，得多啃一些骨头和吃肉。” 袁博点点头。 离别依依，谁都舍不得谁，彼此都不说话了，只剩眼底绵绵情意。 半晌后，火车终于进站了。 等待许久的人潮涌动起来，熙熙攘攘，一窝蜂般往前冲。 袁博拉住肖颖，提醒：“不急，反正咱已经买了票，上去找位置坐就行，犯不着挤这么一瞬间，缓个片刻。” 很快地，挤的人稀疏下来。 肖颖上了车，袁博将行李箱递给她，喊：“注意安全！” “哎！”肖颖一步三回头，即便进了车厢，仍不住往外探看，巴不得能看多一两秒。 袁博直觉心头一热，禁不住奔跑往前，也想看她多片刻，哪怕只有一抹模糊的倩影。 这时，火车缓缓移动了，“咔擦咔擦！”往前徐徐出发。 肖颖看着一步步追上来男子，高兴笑开了，眼角不自觉滑下晶莹泪珠。 整天装酷假装无所谓，其实心里也是万分舍不得的。 跟她一样。 袁博看着远去的火车，喘息停下脚步，慢慢往回走。 离开车站后，他开车回城里，直奔邮局去汇钱。 接下来几天，他忙进忙出，直到五天后路过邮局，想起之前汇款的事，赶忙下车打电话给肖淡名。 上班时间，肖淡名很快接听了电话。 ——哟！阿博啊？太好了！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这两天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呢！怎么样？那边天气还好吧？你工作忙不？ 袁博笑答：“叔，我挺忙的，工作还算行。我前几天给你和婶婶汇了钱，不知道你们收到没？” ——收到了，足足三百块。阿博，你怎么突然汇钱过来？我们老两口有工资可以领，除了吃喝日常用度，没其他花钱的地方，哪里能再要你们掏钱？ 袁博温声：“叔，帝都的冬天冷，我们担心你和婶婶舍不得将暖气开大些，所以给你们补一点儿暖气费。希望你们吃饱穿暖，住得舒适些。” 肖淡名欣慰呵呵笑了。 第815章 第815章 肖淡名欣慰呵呵笑了。 ——傻孩子，我们身边的钱够用，够的。房间里有暖气，我们回去就躲房间里，并不会觉得多冷。上下班的时候裹得密密实实，来到办公室也有暖气，所以用不着担心。 袁博关切问：“婶婶的身体没事吧？” 肖淡名迟疑片刻，略带着无奈叹气。 ——她的身体一向弱，前几天下班的时候冻感冒了，喝了姜水吃了药，谁知一直没什么进展，总说头晕乎乎的。对了，你还寄了东西来，是不？我今天还收到一张邮局的取货单。 袁博脱口答：“没有，只有汇款三百块。” ——奇了怪了！那是谁寄来的？我得仔细看看——哦？是小颖寄来的，是她的名字。 袁博很快想起来了，解释：“对对对，是她寄的。时间有些久，我刚才差点儿给忘了。她给你们寄了一点儿洋参片和鱼胶，还有一些补血气的药材，说是让婶婶补身体。” ——哦哦！那好，回头下班我就去取。你婶婶身体不怎么行，请假了，没法上班。 袁博忍不住问：“叔，那您又得上班又得照顾婶婶，铁定忙不过来吧？” ——没事没事，你婶婶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我都习惯了。幸好离家近，一下班我就赶回去做饭，陪你婶婶吃完收拾好，然后再来上班。 袁博暗自心疼他，提醒：“冰天雪地的，您进出要注意安全。” ——好嘞，我知道的。阿博，你和小颖要互相照顾，注意多保暖，别着凉感冒。阿博，小颖在旁边没？听说上次她打了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前一阵子连续暴风雪，单位休息了好几天。除了两三个值班的年轻同志，其他人都用不着上班。 袁博无奈低笑：“叔，她几天前南下去济城了，估摸现在应该在船上。” 肖爸爸再度被吓了一大跳！ ——什么？！她又去卖海货了？！你没给拦住？ 袁博苦笑：“她的实习单位根本不需要她上班。叔，她是一个坐不住的主儿，我就算要拦，也拦不住呀！她既然喜欢，我也只好支持。” ——这冰天雪地的，她咋就还坐不住呀！幸好南方暖和些，也不知道北上的港口会不会结冰。万一遇到封港，那可如何是好？ “叔，您放心吧。”袁博答：“她一早就做好安排了，如果入海口那边结冰，她就直接在下方的港口卸货，就近把海货给卖掉。这两天我看了天气预报，那边还有两三度，港口应该不至于结冰。” ——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大冷天还敢到处乱窜！ 袁博低笑：“叔，您放心吧。她会平安回来的，前天跟我通过电话，说打算要上船北上。听说船上有相熟的老邻居做船员，路上也不怕寂寞，能有人打牌唠嗑打麻将。” ——哎！儿大不由爹呀！如果一周多前我接到电话，铁定要拦下她。她才二十岁，何须如此急巴巴去赚钱。这般的天气，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多不方便......指不定还有危险。 袁博想起什么，赶忙提醒：“叔，千万不能告诉婶婶，免得她担心。” 第816章 第816章 ——那我可不敢。她这两天的气色稍微好转，可不能让那丫头给气着。阿博，你知道她之前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吗？是不是她姑姑家的事？ 袁博低低“嗯”一声，解释：“她听说她姑丈林建桥被抓了，好像听说是氮肥厂的账目出了大问题。她觉得亲戚一场，得跟您和婶婶说一声。可惜联系不上你们，只好作罢。” 不料，肖淡名却似乎没怎么惊讶。 ——哦？原来是这事......这事前几天我已经从肖公馆那边听说了。 袁博眸光微闪，忍不下心中好奇。 “叔，怎么一回事？肖颖她姑姑几人应该还在帝都吧？” 他不喜欢肖淡梅一家子，也没兴趣八卦陈冰的那些拉杂事，但肖颖好像很关注他们这一串人，所以他趁机问一问，等她回来能告诉她。 肖淡名略无奈叹气，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烦躁。 ——小颖她姑姑听说林建桥被抓后，匆匆坐火车回惠城。回去后打听说林建桥似乎做了假账，贪了氮肥厂一大笔钱，足足好几万！林建桥喊冤，她也喊冤，听说大闹了一场。这几天她天天打电话回肖公馆，求族亲和小叔们一定要想办法洗脱掉她爱人的冤屈。小叔被她烦得不行，让相熟的律师朋友南下去帮她。 袁博微微蹙眉，想起林建桥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想起他几乎天天穿补丁破衣服的模样，禁不住暗自起疑。 “叔，我虽不了解林建桥的为人，但我直觉他不像那种敢胆大妄为，中饱私囊的人。” 肖淡名低低“嗯”一声。 ——你的意思我懂。其实，我跟他接触也不多，但他不像那种人，因为他没那个胆子。阿梅她哭天抢地说不可能，让小叔一定要帮她这一回，不能让林建桥去坐牢。小叔已经退隐多年，跟她说秉公办法，最后该如何就如何。但他也不会让相关的人含冤，所以让一位小辈南下去帮忙调查清楚。这两天应该就会出发。 袁博想了想，低声：“听说陈冰的父亲也被抓了。” ——这些我并不知情，小叔也没说，多半是陈冰自己没说吧。偌大一个厂子说倒就倒，陈水柱作为厂长，责任怎么都是推卸不了的。我去过他家一回，看他家里的摆设就明白他‘财大气粗’远远超过他该有的工资水平。德不配位，必遭其殃。 袁博忍不住皱眉：“陈冰他没回惠城？” ——好像没有。小叔说他上次着急见他，却只是支支吾吾说新工作有些太辛苦。小叔让他要学着去适应，训他说年轻人不该贪图安逸，别人干得了，他自然也能干得。小叔还说，只要他干得好，过个几年升职了，工资更高清闲也会多。他现在是单位的新人，活儿不给年轻力壮的年轻新人干，难不成给老前辈们干？这小伙子脑子空荡荡，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博暗自嗤笑，对陈冰这样的“不孝子”愈发不屑。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亲捧着疼着长大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氮肥厂被封，老父亲被抓，他竟连回来一趟都没有！ 百行孝为先，这样丝毫没担当的男人——真特么让人看不起！ 肖淡名解释说陈冰一字没提，现在和云宝仍住在肖公馆。小叔让他们过年前搬去新单位分的宿舍住。 袁博压根没兴趣关注陈冰太多，聊多几句后，叮嘱老人照顾好身体，保持联系，随后挂断了。 第817章 第817章 傍晚时分，袁博收工后跟着众人将货车清洗一遍，直到夜幕降临，冷风四起才回老宅。 姚胖子知晓肖颖不在，劝他跟自己回家吃饭。 “反正就你一个人，捣腾吃的多麻烦呀！俺家里人多，不差你一双筷子。” “不了。”袁博将手套戴好，解释：“大满小圆估摸饿坏了，我得早些回去弄点儿给它们吃。” 姚胖子忍不住呵呵笑问：“两只小家伙还好不？” “挺好的。”袁博解释：“最近长大了不少，大满已经能跳很高了。” “哟！”姚胖子双眼发亮，问：“你训它的？” 袁博点点头：“它们都是纯种的猎狗，值得训上一训。我没啥经验，就是训它们会听话，帮忙叼一些东西。” 姚胖子见他最近总戴手套，忍不住好奇问：“大哥，你是怕长冻疮吗？最近你连吃饭都没怎么脱手套哎！” “不是。”袁博答：“手护好一些，能干一些细致的活儿。” 叔叔以前教他的书画只剩下书法，最近肖颖的书写和画画都进步了不少，他不能再懈怠了，免得哪一天被她的书法给超了。 晚上冷，路面偶尔会有结冰和结霜的情况，所以最近晚上都坚决不出车。 他和肖颖常常在厨房烧水，在炉灶旁练字，顺带取暖聊天。 最近她不在，他仍坚持晚上练字，有时十几张，有时几张，并没有懈怠下来。 以前他糙得很，冬天偶尔会长冻疮，他也没怎么去搭理，反正天气暖和了就会好起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要练字必须保护好手，不然根本没法好好握笔。 一有受伤划伤什么的，就会影响书写的真正水平。 姚胖子打了一个哈欠，咕哝：“大哥，那俺回家咯！” “嗯。”袁博转身上车，慢慢开回城北，将车停在大树下，随后踏步上前。 这时，后方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阿博！阿博！” 袁博扭过头，见刘三冰骑着自行车奔过来，脸和鼻子都冻得红红的，一副刚下班的匆忙样子。 他微微一笑，问：“刚下班？” “哎！”刘三冰吸了吸鼻子，解释：“本来是晚班，二福帮我顶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年底了，厂里的订单多了，厂长让我们加班几天。我妈这几天有些着凉，我得赶回来做晚饭。我爸的胳膊难使劲，揉面什么的都不怎么行。” 袁博点点头：“天气冷，早晚容易着凉感冒。看过医生了吗？” “没啊！”刘三冰无奈摇头：“我妈不肯，说什么只是小毛病，喝点儿姜水睡几觉就好。今天看着精神好了一些，我今晚熬多点儿热水给她泡脚，再煮多一点儿姜汤，明天应该能好起来。” 他示意自行车前方挂着的一截排骨，笑呵呵解释：“早上我去买的，还没来得及拿回家。今晚用骨头熬点儿姜汤，喝起来舒服。” 袁博道：“蛮好的。对了，二福的肠胃没事了吧？” “还没。”刘三冰解释：“医生说得吃药一阵子，最近仍得吃米糊或面糊，或是白粥。” 袁博挑了挑眉，问：“他住宿舍方便捣鼓这些？” 刘三冰笑了，道：“我们后勤厨房有两三个女同事都对他有意思，以前没怎么可能，所以就都不敢冒头。最近见二福身边没谭小梅了，使劲儿给他献好呢。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米糊面汤猪肉粥，他天天享受着呢！” 第818章 第818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笑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三冰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梅！更何况那枝梅从来都不屑他的青睐。” 谭小梅一向仗着自己有点儿姿势，看不起厂里的任何一个男人。 孟二福文化水平不低，模样也好，除了个头不算很高大，压根没啥其他毛病。 他对谭小梅的好，几乎是无可挑剔。众人也都以为他们一起进进出出，三餐都在一块儿吃，出双入对，以后应该会结婚。 谁知谭小梅一直耗着他，嘴上总说他只是她的好闺蜜，实则让他接送她上下班，三餐帮她料理妥当......等等。 可怜的孟二福把所有男对象该做的，用不着干的，通通都做到完美无可挑剔——谁知仍被无情抛弃了！ 谭小梅攀上高枝后，转身就将他甩开，甚至很不要脸乐颠颠对孟二福说，要他祝福她幸福，要他有空就去省城看望她，还说即便她结婚了，跟他仍是好朋友好闺蜜。 听得他差点儿破口大骂！忒不要脸！ 她动作迅速辞职，嫁人去了省城，留下孟二福在后头借酒消愁，悲伤难以自拔，甚至胃出血差点儿出大事！ 孟二福本来条件也不错，勤快务实，模样端正长得俊，性子也很好。 这样的好男人不管去到哪儿，都会很受女孩子喜欢。 这不，一转身好多个女同事等着他挑选呢！ 尽管他暂时没马上恋爱的准备，但出院后精神恢复得不错，生活和工作也都已经回归正轨。 夜色中，两人一起拐进小巷。 刘三冰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嗓音：“阿博，你早上有没有遇到小颖的那个胖姑姑？” “没。”袁博眉头微动摇头。 刘三冰低声：“她早上来过，吆喝了大半天，一个劲儿敲门拍门。你平时出去跑车早，所以才没跟她碰面。” 袁博淡然道：“甭理她。” 肖淡梅那胖婆娘的事儿忒多，而且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刘三冰解释：“你们家里那两条猎狗一个劲儿吠，她又拼命大声，吵得很！后来她还来敲我家的门，我只好去开门。她问我小颖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她又问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说不知道。然后她骂骂咧咧走了，好像说她明天一早再来。” “不管她问什么，你都答不知道就行。”袁博淡定道。 刘三冰苦笑连连：“她还没出嫁那会儿，就已经忒麻烦了。以前街坊邻居都说，希望她嫁人后会慢慢改正，谁知几十年过去了，她好像还差不多。” 这些话是他听他爸妈说的，可能是听的次数有些多，所以记得非常清晰。 袁博嗤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有那么容易改的！肖颖不在，我也不想搭理她。她要来就让她来，家里现在有大满小圆在，我压根不用担心她敢爬进屋乱来。” “就她那浑圆般的身板，怎么爬？”刘三冰嘲笑：“撞开你们家大门滚进去吗？” 两人都笑了。 袁博停在自家大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里头的大满小圆听到他的嗓音和脚步声，早就兴奋欢快叫喊起来。 刘三冰则拍了拍门：“爸！妈！我回来了！开门！” 第819章 第819章 刘叔很快开了门，焦急巴巴道：“三儿，你咋才回来？” 刘三冰蹙眉问：“爸，怎么了？” “哎！”刘叔苦笑：“你妈不怎么好，一会儿出冷汗，一会儿发高烧，俺问她咋回事，她也不说。我觉得可能是感冒没好反而加重了。” “是吗？我去看看！”刘三冰将自行车随手靠在墙上，一溜烟奔进屋里去了。 袁博煮了两碗面吃下，又喂大满小圆吃了一点儿肉沫和早上剩下的白粥。 “砰砰！阿博！阿博！”刘三冰拍门。 袁博直觉他的嗓音很焦急，顾不得收拾桌子，将筷子扔下冲出去开门。 刘三冰急急道：“阿博，我妈的情况不怎么好。我看你的车在外头，要不你稍我们一程吧。天气冷，我妈这样子根本坐不了自行车。” “好！”袁博立刻点头：“我去拿钥匙，你去背刘婶。” 十几分钟后，刘婶被送进了人民医院的急症室。 一番忙碌的检查后，医生说老人家感冒引起发烧，咳嗽过度引发肺部感染，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袁博帮着跑前跑后，直到九点多老人家的情况稳定，他才开车回去。 他跟刘叔解释说刘婶已经没大碍，让他早些休息。 “三冰让我转告您别担心，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煮了早饭送过去，然后留在医院照顾刘婶，他去毛巾厂上班并给您请假。” “哎！”刘叔略有些无措：“那......那就听孩子的吧。俺年纪大了，遇到事就不知道该怎办，心头乱得很。” 袁博温声：“没事，刘婶已经睡下了，三冰在一旁守着。护士给了他一床被褥，他在一旁能休息。” “哦哦......好。”刘叔扯出一个笑容，“小袁，谢谢你啊。幸亏有你帮忙开车，不然一路吹北风过去，老婆娘的身体铁定更受不住。” 袁博罢罢手：“大家街坊邻居的，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他跟刘叔道别，回了隔壁老宅。 将厨房收拾干净，洗了个热水澡后哈欠连连，顾不得练字，干脆回厢房睡下。 可能是太困了，一沾上枕头就睡沉了，而且一觉到天亮。 平时他出车早，都是五六点起床。 长时间的坚持已经练就了生物钟，五点多的时候他迷糊转醒。 他穿好外套和裤子，套上袜子走出厢房。 外头黑魆魆的，几乎瞧不见光亮。 隔壁刘叔可能一夜没睡，厨房的方向还亮着小灯，似乎已经在弄早饭。 袁博洗漱后，做了早饭吃下，取出肉干掰开煮软，喂大满小圆吃得饱饱的，随后准备出门。 “叩叩！”门被敲响了。 刘叔喊：“小袁！醒了没？小袁！” 袁博快步开了门。 刘叔讨好笑了笑，“小袁，起了啊？小颖不在，你得自个捣鼓忒麻烦。我煮了早饭，过去吃几口吧。” “谢谢。”袁博摇头：“我已经吃饱了。” 第820章 第820章 刘叔呵呵笑了，道：“真够早的......” 袁博一边套着棉布手套，一边问：“刘叔，你要去医院送早饭吧？一大早冷得很，我碰巧要开车经过那边，送你一块儿过去吧。” “真的？”刘叔不好意思笑了，“真顺路？会不会麻烦？” 袁博摇头：“你去将早饭盛好，我送你去吧。” 刘叔忙不迭应好，匆匆回了隔壁。 十几分钟后，刘叔提着两个保温壶进了医院的急症室，问了一通后，很快找到了老伴和三儿子。 刘三冰睡眼惺忪，一边哆嗦一边裹上外套。 “爸，您咋那么早？快快！快进来！哎哟！外头忒冷！您没骑车来吧？路上有没有结冰？一大早骑车不安全呀！” 刘叔摇头，将保温壶递给他，一边张望病床上仍睡着的老伴。 刘三冰压低嗓音安抚：“没大碍，医生说等肺部感染好了，就能出院。明天应该就能回去，放心，不严重的。” “哦哦。”刘叔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叹气：“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以前了。她还以为能跟以前一样，有个啥不舒服就熬啊，忍啊，一味儿觉得忍过去就没事。这几天她夜里总咳嗽，咳难受就喝两口水顶一顶。我跟她说不行，她就跟我犟，总嘴硬说没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哪能再跟以前一样。” 刘三冰责备：“爸，您也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带妈去看医生了。” “她不让啊！”刘叔委屈撇嘴：“我要带她去看，她就整天心疼钱怕花钱。这不，拖延弄得这么严重，花得更多，自个也遭罪！” 他的工资都给了她，三冰每个月也都给她钱，也不知道她把钱都花哪儿了，平常三餐省得很，身边却总是不见钱。 生病了，连看医生的钱都舍不得花，可惜身体早不比以前了，硬抗只会让病情加重，自己难受，钱照样还得花，甚至花得更多。 刘三冰无奈叹气：“就是就是......花钱是一回事，咱努力赚钱就行。关键是妈的身体虚弱，哪能一回回遭罪。回头好了，咱都好好劝劝她。” 刘叔摇头苦笑：“我是劝不了了，她执拗得很。你啊，叫上你的两个哥哥，一并劝劝她吧。或许，你该把这次上医院的费用单给她瞅瞅看，下回才不敢这样子乱搞。” “费用单就算了。”刘三冰洒笑：“一会儿非心疼死她不可。指不定回头我还得挨骂，怪我又乱花钱了。” 他搀扶老父亲坐在隔壁床，问：“冷不？渴不？我给倒杯热水。” “用不着。”刘叔解释：“是小袁送我来的。他扶我坐前头，车开得很慢，一直来到医院门口才扶我下来。坐车里头暖和着呢，一点儿也不冷。” 刘三冰笑了，赞道：“昨晚也是幸亏有他帮忙，不然黑灯瞎火的，我压根没法背妈跑这么远过来。阿博真是一个好邻居！好兄弟！” “是是是。”刘叔露出笑容，开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袁跟肖颖他们一家子一样，都是好心善良的人，乐于助人。” 刘三冰点点头：“阿博看着有些冷淡，但心肠热乎来着。” “对对。”刘叔竖起大拇指：“对老人家也好。上回救我和你妈一回，这一次也是他帮了大忙。很实在很善心的一个小伙子！” “有这样的好邻居是咱们的福分。”刘三冰温声：“以后家里有什么热乎好吃的，多送一些给人家做谢礼。” “哦哦！好的好的。” ...... 傍晚，太阳西下，寒风凛冽。 袁博吐着白雾气跳下车，将车门关上，大跨步往老宅走。 不料刚到门口，便看到肖淡梅蹲窝在角落处，臃肿的大衣上，一双细长眼睛盯着他看。 “喂！小子！小颖呢？” 第821章 第821章 她刚开口，门里的大满小圆立刻嗷嗷叫起来。 肖淡梅吓了一跳，赶忙爬了起来。 大冬天的，穿得多，裹得多，跟一个大粽子似的，费了不少劲儿才爬上来。 袁博冷着脸，淡声：“她去远门了。” “啥？！”肖淡梅狐疑问：“她不实习了吗？咋出远门？去干啥？啥时候回来？” 袁博摇头：“不知道。” 他压根不想跟她废话过多，直接轰人，“她不在家，叔和婶婶交待我看家。里头的猎狗一看到陌生人就会乱咬，你快些走吧。” 肖淡梅听他一下子搬出了大哥和大嫂，又听到屋里的猎狗疯狂兴奋吠着，忍不住抖了抖。 “那个......啥时候弄什么猎狗？这是俺娘家，俺还不能进去？你敢赶俺？” 袁博淡声：“小颖和叔叔让我找来的猎狗，非常凶猛好动。我没赶你，如果你敢进去的话，你就进吧。” 肖淡梅哪里敢！ 听着猎狗嗷嗷乱叫，震耳欲聋，又想起之前儿子一脚踩进那么大的老鼠夹里，血肉模糊，鲜血满地的情景，再嚣张的气焰也不得不收敛。 于是，她怂了。 “那个——你带我进去，我要进去拿点东西。” 袁博冷淡拒绝：“里头什么东西都不属于你。我负责看家，如果少了什么，肖颖回来我没法跟她交代。” “啥？！”肖淡梅生气了，粗声：“这是俺娘家，俺是有份的。不属于俺？你这是啥垃圾话！” 袁博沉声：“快走，猎狗只认自家的主人。” “俺就进去拿点儿东西！”肖淡梅仍不想放弃。 袁博道：“我只负责看家，不负责其他。” 语罢，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下一刻，大满小圆冲了出来！ “嗷嗷！” “嗷嗷！” 肖淡梅见两只小家伙看着不大，却异常凶猛，一把往她扑了过来，吓得她慌忙后退！ “啊！滚......滚开！滚滚滚！” 袁博没拦着大满小圆，自顾自慢悠悠脱着手套。 肖淡梅吓得不行，慌不择路逃了，背影狼狈又滑稽。 大满小圆追着她大叫，甚至露出尖锐的利齿，不住攻击啃她的靴子，吓得她哇哇大哭，逃命般跑远了。 袁博悠哉等在门口，懒洋洋欣赏看着，直到肖淡梅消失在巷口，他才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很快地，大满小圆回来了，乐颠颠摇着尾巴，讨好对他叫了叫。 袁博关上门，挑眉邪魅一笑。 “干得不赖，今晚加菜！” ...... 第822章 第822章 北方呼啸，阴冷了两天的暗沉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 本来只是一点点飘晃，慢慢开始大起来，簌簌一块块往下砸。 肖淡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氮肥厂的集资楼走回。 楼梯口的灯亮着，好几个人簇拥在角落里，一个个包裹得密密实实，却都愁眉不展，低低叹气说着话。 肖淡梅狼狈走上去，一边拍掉身上的雪花，一边打量他们。 为首一个老男人眯眼打量她，问：“你......是林建桥家的吧？” 其他人先后往她看过来，肖淡梅瞄了瞄他们，发现他们都是氮肥厂的老员工。 她戒备般开口：“干啥？大晚上杵在这儿做啥？” 家里老头儿被抓了，还冤枉他贪了厂里八万多块，至今一点儿放出来的眉目也没有。 儿子不见踪影，女儿赖在帝都不肯回来，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正因为这样，她不得不小心仔细些。 老男人皱眉问：“你家是住三楼吧？你听说了没？” 肖淡梅下巴扬起，没好气问：“听说啥？俺下去出去，这不刚回来吗？咋了？” 一旁抽烟的年轻男人答：“下午有人回来说，上头认为这楼是厂里的集体物产，属于集体所有。厂里现在除了那些没用的老机器，就只剩这两栋楼。上头在商量要把这两栋楼给卖掉，把拖欠的账务和工资给填补上。” “啥？！！”肖淡梅一听就直觉脑仁痛，破口大骂：“这已经是俺们的房子，不是氮肥厂的了！妈的！俺家不也拖欠好几个月工资吗？俺说啥了？抵押啥了？抓了俺家的老林，现在连房子也要给讨回去——门儿都没有！谁敢来收俺们家的房子，俺就跟谁拼命！” “拼命有个啥用？你的命值钱过这房子？人家要你的命做啥？人家要的是房子！” “就是！收不收，还不都是上头一句话，哪有咱们开口的权利！” “分房子的时候，俺们家可是出了钱的。单据还在呢！” “上头说了，给了钱的都是有入账的。只要掏出单据，到时卖了楼就给退钱。当初掏多少，就给退多少，一分不会少。” “俺宁愿不要钱，俺就要这房子。当初为了分这套房，俺家都把老房子给卖掉了。现在弄这么一点儿钱回来，上哪儿找房子去？大冷天的，连个窝儿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啊？” “好不容易分了房，我也不想搬！” 众人叽叽喳喳纷纷说起来，一个个情绪颇不好，还有甚者说坚决不搬，反正都掏钱了，谁敢让搬就跟谁拼命。 老男人长长叹气，皱眉反问：“咋了？脑子都冻坏了？都说了，这是集体的房子，是归氮肥厂所有，不是交点儿钱签个字，房子就能一直是你们的！” 肖淡梅气呼呼：“都分了，还反口？掉进嘴里的肉，吃进肚子里，还抠出来不成？俺家老林给抓了，俺下辈子就靠这些房子了。谁敢乱来，俺就赖上他们家！” 有人嗤笑，嘲讽：“你家老林在财务处贪了八万多块巨款呢！随随便便拿个一万块，就能买好几套商品房。你们家还怕啥？” “呸呸！”肖淡梅一听就炸毛了，扑上前一步步逼近，手戳着那人的胸口：“胡说八道！你特么地啥时候看见他贪了？说！啥时候？啥地方？！你给俺说！马上说！现在就说！你要是说不出来，俺撕了你这张贱嘴！” 那人见她发飙发狂，嫌弃般往后退了退。 “干啥？！干啥？！你们家老林敢做，还不许其他人说了？这话又不是俺说的，是上头调查的！听说还有你家老林亲手签的字！赖谁啊？赖谁？” 肖淡梅嘶声大吼：“没有！没有！他就没干！俺家老林的胆子跟老鼠似的！给他一百个胆儿他都不敢去干！他是冤枉的！冤枉的！你们谁敢乱说，俺就跟谁拼了！” “哎哎哎！老林家的，别生气，别瞎嚷嚷。” “行了行了，这事得是上头定，不是俺们说了算的。” “就是就是！如果真不是你家老林，上头迟早会给你家老林公道，你跟他拼能改变啥？他能放了老林？他又做不了主！跟他拼了命也没个鸟用！” 第823章 第823章 尽管众人都劝了，不过肖淡梅一向不讲理，根本劝不住。 她抡起肥胖的拳头，粗声：“下次再让俺听到冤枉俺们家老林的话，俺就直接上拳头！俺警告你们——没得下次！” 众人知晓她是泼妇一个，先后噤声，不想跟她再聊下去。 肖淡梅转身看向老男人，没好气道：“老柳，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俺们老林了。他是咋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你说像他那样的胆小鬼，咋可能干那样的事？再说，如果真有那么多的钱，俺家至于这么穷吗？老林那破自行车都骑了十几年了，还木得换！” 老柳瞥她一眼，手中的烟头丢下去，顺势踩一脚。 “俺也知道不咋地可能，可账上是那么写的，让俺咋说？退一百步说，俺就算相信老林了又咋样？俺也帮不上他，俺说了不算，人不是俺抓的，要不俺早放了他，对不？” 肖淡梅听罢撇撇嘴：“俺家已经找了律师了，很快就能帮着调查清楚，还俺们家老林清白。” “啥？律师？”老柳问：“上哪儿找的？” 肖淡梅竖起大拇指，下巴扬起得意道：“帝都来的大律师，已经在路上了，明后天就到咱这边。” “哟！那敢情好！” “有大律师帮忙调查，指不定老林真能很快出来。” “其他人现在也都关着，啥定论也没有。” “错了！”老柳扬声：“听说昨天陈厂长出来了，几个人送他上救护车送医院去了。” 众人惊讶连连，七嘴八舌问起来。 肖淡梅瞪大眼睛，问：“咋回事？真的？送哪个医院去了？” 她早就知道陈水柱也被抓了，女婿陈冰自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咋了，他不闻不问的，还说他工作忙，没法来惠城，让她要回自个回。 她顾着等老林和儿子，压根顾不了其他。 人家的儿子都不管他，她又怎么可能去管？才不会多管闲事！ “人民医院那边。”老柳答：“听说是病倒了，情况......好像挺严重的。” 众人先后大声喊好，嗤笑嘲讽连连。 “老天总算开眼了！他陈水柱这是遭天谴了哎！” “报应报应！报应总算来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有恶报！” “如果不是他，厂子也不会倒！俺们白白干了好几个月，一点儿工资也没有，还一个劲儿糊弄俺们说要补发要复工！俺都不敢去找其他工作，就怕这个稳定单位给没了。家里揭不开锅，几个孩子饿得瘦巴巴，谁知最终还是没了！媳妇差点儿骂死俺！” “听说厂里打从十几年前开始，那些账就开始不对劲儿。每年都是对不上，赚得多，存得少。钱究竟上哪儿去了？恐怕只有他最清楚！” “最清楚又咋样，他能将钱吐出来？他家洋楼洋房洋车，天天喝洋酒——整个惠城谁不知道啊？俺们就觉得他是厂长，不好说啥，怕一会儿丢了工作......” “最后不都丢了吗？”老柳沉着脸道：“总之，事到如今，俺们有什么就说什么。调查的同志来了，俺都是实话实说，知道啥就说啥。” 肖淡梅吓了一跳，叉腰瞪眼：“喂！你们可不能乱说俺们老林！老林是出了名的窝囊废和没胆子！他铁定没干那些事！” “放心吧。”老柳不耐烦翻白眼：“俺都说了，知道啥就说啥。老林他是咋样的人，俺们都认识十几二十年了，哪可能乱说话。俺们现在要商量的是房子的事。” 肖淡梅摇头：“俺绝不会把房子让回去，都已经是俺们家的了。” 一旁的年轻男子挑眉嗤笑：“按你家老林的职位和工龄，不管是分两栋还是一栋，都是不可能分到他头上的。可你们家足足分了四套！” “就是！副厂长家才分了一套，你们家四套呢！” 第824章 第824章 “其他人都要出钱开单据，就你家老林没有——这事本来就有猫腻！” “那又咋地？”肖淡梅叉腰抬头挺胸：“陈少是俺家的女婿，这些房子是他给俺们家闺女的聘礼！俺家为啥要出钱？！这是聘礼来着！” “这是厂里集资房，又不是陈少的！” “听说厂里人事部那边早就没陈少的资料了，说是一年前就辞职没干。” “咋可能？陈少上半年偶尔还会上班，俺记得清清楚楚。” “哼！谁知道啊！厂里如果不出事，俺们哪里知道会那么乱？你记得清楚没啥用，人家资料想咋改就咋改。” 老柳皱起眉头，对肖淡梅道：“老林媳妇，陈少都不在厂里工作，这些房子哪能算是他给的聘礼。对了，你们家那时候可有交什么钱？有没有单据？”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尴尬支吾：“......好像没有。老林从厂里分了钥匙，然后俺们家就搬进来住。楼下两套都租出去了，一套自个住，一套空着。” 老柳轻缓摇头：“你这个情况......估计有些悬。” “悬啥？”肖淡梅怯怯吞了吞口水：“俺都说了，这是陈厂长家给的。那时候他还是厂长，给了俺们家就得作数。” 老柳嗤笑：“不都说了吗？这是集体集资房，不是他陈水柱一个人的。他又不是皇帝，哪能一手遮天？更何况他现在啥都不是了。集体说收回去，那肯定是得收回去的。” 肖淡梅目瞪口呆，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老柳继续道：“大家都住在这里，互相通知一下，心里好有个底。都拖家带口的，搬个家不容易，提前先找好地儿，等上头通知。” “确定有退钱不？”有人问。 老柳摇头：“现在谁都还没个确切消息，大家等着吧。不过，咱们交了钱才给分房，收房肯定会退钱的。大家回去记得将收据找出来，好好收着。” “知道......事到如今，只能自认倒霉了。” “唉！还能咋样？轮不到俺们说了算，要咋样就咋样来吧。” 肖淡梅支吾：“那——俺们家该怎么办？” 老柳没好气反问：“我们这些交钱有单据的，人家说了会退钱。你们家有没有交过钱？有没有单据？” 众人或嫌弃或嘲笑或不屑的眸光中，肖淡梅窘迫埋下脑袋去。 很快地，人群先后三三两两散开，踱步离开。 肖淡梅红着眼眶，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往上走。 咋办？ 咋办啊......？！ 老林被抓了，儿子不见了，女儿却远在帝都。 如果不是她从帝都蹭了一点儿钱带在身边，指不定还得饿肚子。 筒子楼的房子前两个月卖掉了，家里现在除了这四套房子，啥都没有。 如果连这几套房子都保不住，那她——还剩下啥？ 倏地，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暗沉的夜空幽静冷清，老妇人嚎嚎突兀的哭声，格外刺耳难听...... 第825章 第825章 深夜，人民医院急症科 最角落病房，门口坐着两个年轻警员，各自裹着军大衣，埋着脑袋低低聊着话。 边侧窗户“啪嗒”被风给吹开了，冷风夹着雪花呼呼吹了进来，瞬间冷意更甚了。 一名警员赶忙起身，将窗户关好，哈着气搓着手走回来。 “今年的冬天忒冷！” “可不是吗？夏天秋天那会儿雨水也比往年多。这样的鬼天气还得值勤......唉！”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端着一个铁药盘走过来，道：“该量体温和血压了。” “好的。”警员将门打开。 病床上，陈水柱裹着厚厚的被子，肥厚的脸颊苍白无血色，昏迷不醒。 护士让警员进来帮忙，开始量体温，随后准备量血压。 警员忍不住挑眉问：“大姐，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护士淡声：“不知道。医生说他身上太多数据和指标都很异常，血压更是一直高涨不降，情况蛮危险的。加上他岁数大，本身基础病也不少，恐怕有些难撑。如果再不降下来，估计得联系亲属。” 这个病人的情况非常奇怪，各种检查数据都十分诡异。 医生怀疑他之前长时间服用过某些特殊的激素，而且量不小。 可惜病人一直昏迷不醒，暂时还无法确定。 “不是不联系。”一旁的警员皱眉道：“早些时候已经去找了，他的老伴不在，儿子也找不着人。他老伴前些天病倒了，在中心医院治疗，谁知治了一半，她半夜逃走了，医院那边还欠着款，到处在找她。之前他念了儿子的联系号码，我们打了两回了，都说他不在。” 护士忍不住冷哼：“墙倒众人推，人倒没人理，连自己的家人都这样。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吧。” 警员似乎见惯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明天再接着找他儿子。他就一个儿子，没其他儿女。外地人，其他家属都没有联系方式。” 护士一边盯着血压计看，一边皱眉摇头：“情况非常糟......他的血压一直降不下来。” 一会儿后，她拿出体温计，低声：“体温也总是偏高。” 很快地，她将数据写在记录本上，转身离开了。 警员掖好陈水柱的被子，随后继续守在门口。 病床上的陈水柱眼睫毛微微动了动，眼角滑下泪水，可惜他动弹不得，嘴巴张不开，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继续垂泪。 他......这是怎么了？ 之前明明只是心慌头晕头痛，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他想起之前老伴倪殷红也整天嚷嚷着心慌和头晕，忍不住再次泪水滂沱。 倪殷红怎么不来看他？ 儿子为什么也没来？ 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一直不来看他？ 不仅如此，连小妞也没出现，杳无音讯。 思及此，他禁不住怒火攻心，喉咙口发出“咕噜咕噜”的艰难声音，脖子青筋毕露。 该死！他们竟已经抛弃他了！ 倪殷红那老娘们一向心狠，如果不是两人的“夫妻”名分还在，大难来前她早就飞了。 她不来看自己，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儿子竟也会这么狠！ 费尽心思生儿子养儿子，甚至临出事前，他千算万算把儿子从泥潭中推出去，还千方百计为他找了肖家那么好的退路。 第826章 第826章 可他......竟是这样对自己！ 这样的儿子——真是“好”儿子啊！ 他的“好”儿子！ 陈水柱一边想着，一边泪水蜿蜒汩汩流着。 可惜，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有人在他耳旁喊着话，把他给吵清醒了些。 “陈水柱，我们正在努力帮你寻找亲人，你要挺住。前两天有人看到你的老伴倪殷红在火车站买票，后来我们查了监控录像，确实有跟她相貌外形很接近的一个老妇人买了去‘帝都’的车票，在那天下午三点多坐火车北上，暂时还没法联系上她。” 又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又在他耳旁喊话。 “总算找到了你的儿子，联系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可对方说你儿子一直没想要接听。后来我们说你可能撑不过这一两天，你儿子总算肯接听了。他说他会找时间回来看你，然后就挂断了。该通知的，该说的，我们已经一字不漏解释给他听。至于你儿子会怎么做，我们实在劝不了他。陈水柱，我们已经尽力了。” 病床上的陈水柱听罢，直觉心口一阵阵剧痛，或暴怒或难受或伤心，挣扎着要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要骂儿子没良心，骂他没人性。 谁知只是喉咙口痛苦发出“唔唔”声，很快又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沉中。 ...... 帝都，肖公馆 林云宝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目不转睛看电视。 一会儿后，门被敲响了。 林云宝头也不回喊：“谁啊？进吧。” 一个仆人打开门，低声：“表小姐，前头有你的电话，找你的。” “找我的？”林云宝有些不敢置信，疑惑问：“不是找表姑爷的？陈冰的？” 仆人摇头：“是一个老妇人的嗓音，本来说要找表姑爷，我说他去上班了，对方就说要找你。” “我妈吧？”林云宝戒备转了转眼睛，不大想动弹。 老妈子三天两头打电话让她给家里寄钱，说律师正在宾馆住着，正在想办法查老父亲的案子，家里天天都要花钱，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前天已经给她寄去三十块，身边就只剩下一百来块，还是她卖首饰的最后一点钱。 就剩下这么一点儿钱了，可不能再让老妈子给挖了去。 仆人摇头，低声：“她说她是你的婆婆。” “啥？！”林云宝目瞪口呆：“我......婆婆？” 一个多小时后，陈冰和林云宝坐着出租车来到火车站门口。 打开车门，两人先后下车，被冰寒的冷风吹得忍不住直打哆嗦。 陈冰张望来去，皱眉问：“我妈说她在哪儿？你问清楚没有？” 林云宝愣愣看来看去，迷糊：“妈......她没说清楚，说在里头等着，外头太冷。对了！她说在打电话的地方附近。” “附近？”陈冰生气瞪她，“火车站那么大，能打电话的地方好几处！没脑子！连个地点都问不好！” 两人裹好外套，迈过满是脏兮兮积雪的空地，钻过人来人往的通道，好不容易进了候车室。 公共电话一共有好几处，两人找了三处后，仍是一无所获。 “那边！”林云宝喊：“那头有电话亭！” 陈冰匆忙大跨步往前，不料亭子外几个正在排队的人都不是自家老妈子，里头拿着话筒吼着话的那个也不是。 他皱眉张望来去。 倏地，一道微颤的嗓音喊：“......阿冰......儿子！” 第827章 第827章 陈冰和林云宝慌忙转过身——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胖妇人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外套，晃着臃肿的身板，提着一个脏兮兮的行李箱，踉踉跄跄往他们奔来。 陈冰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老人看着很像自家老母亲，可又似乎不怎么像。 自家老妈身材微胖，气色一向好，雍容又贵气，而眼前的老妇人又脏又苍老——可五官却又惊人般的相似。 林云宝也反应不过来，直觉眼前的人一点儿也不像倪殷红。 “你......你谁呀？” 倪殷红将行李箱一把丢给林云宝，往儿子扑了过去。 “儿啊，妈可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可算找到了！阿冰啊，想死妈了！” 陈冰听着一模一样的嗓音，吓了一大跳，本能将怀里的老妈子扶住。 “妈......您咋变成这样？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你怎么突然胖了......老了那么多？” 倪殷红泪流满脸，哽咽：“都怪贾小妞那个贱女人......是她害了我和你爸！她忒狠心，给我们下药......我不知道咋回事，就一个劲儿变胖。在医院里那些天，我的头发一天天掉，剩下的都变白了。头晕头痛，心也总是慌慌的。在医院好几天，总算好了一丢丢。医院那些家伙整天催着我付钱，我装聋作傻，好不容易趁着晚上溜走。幸好我在我们家后院那头留了一手，不然我哪里有钱买车票来找你。阿冰，俺们家的房子别墅都没了，啥都没有！对了，厂子也彻底没了......呜呜呜......” 陈冰听着她激动又悲切的乱七八糟话语，忍不住皱眉。 “妈，您先缓一缓，别焦急说话。”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抱着行李箱凑过来。 “那个......阿冰，先带婆婆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来，买点儿热乎的给她老人家吃。” 陈冰拍了拍老妈子的背，温声：“妈，这儿忒冷，我们先带你回去。有什么话我们车上慢慢说，不急。” “哎。”倪殷红抽泣低声：“儿啊，妈以后就靠你了......靠你了。” 林云宝凑上前，笑呵呵：“婆婆，您跟我们走吧。” 倪殷红微微喘息，打量胖得跟猪差不多的林云宝。 “你咋又胖了那么多？是不是......怀上了？” 林云宝窘迫扯了一个笑容，讪讪摇头：“还没......估摸快了。” 倪殷红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失望嘀咕：“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还没怀上？都对不起你这母猪样儿！” 林云宝撇撇嘴，不敢说什么。 陈冰扶住老母亲的胳膊，道：“妈，走吧。” 于是，母子二人走前离开车站大门，林云宝踉踉跄跄提着大行李箱，狼狈跟在后方。 傍晚时分，吃饱洗过热水澡的倪殷红穿着大衣，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打量小别墅的内景，不时探出窗口，张望肖公馆的后花园。 “啧啧......真正的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方，一眼望去都是自家地方......嗯嗯～真不错！” 林云宝跟在后方，得意般笑了笑。 “我小叔公家有五六十亩宽，山边那一片还不算在里头呢，算的话宽得不行呢！山边还有一个小湖，秋天还有霜叶，红通通一大片，风景忒美！” 倪殷红满意点点头，转而打量别墅的内部装修。 第828章 第828章 “看着虽小，却五脏俱全。每一样家具和灯饰看着都很西洋化，还有那些西洋画——对了，那些值钱不？” 林云宝微愣，转而摇头。 “额......不知道。不过我听刘管家说，这小别墅是好多年前一个洋人设计的，里头的装潢也是那洋人捯饬的。” 倪殷红嫌弃翻了翻白眼，瞪向她。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阿冰现在已经在帝都的单位工作，未来不可限量。你作为他的妻子，就该适当提升你的文化水平。帝都这边的官话，你得麻利学好。记住，你丢人现眼了，就是丢阿冰的脸，丢你丈夫家的脸面，懂吗？” 林云宝“啊？”了一声，傻乎乎问：“婆婆，你说的啥？” 她刚才说错啥了？哪里丢脸了？没有啊！ 倪殷红生气了，大声：“刚刚才说过你，你一转身就忘光了！咱们以后要在帝都落户生活，就必须适应这边的话。那些‘啥’啊‘啥’，还有什么‘俺’，‘捯饬’的地方口音都别整上来，越接近书面化，越跟电台主持那样的腔调像，就越正确。” “哦哦。”林云宝委屈撇撇嘴，低声：“我会尽量学的。” 倪殷红没搭理她，继续欣赏小别墅的优雅装潢。 “以前老陈学人家建什么郊区别墅，其实就是房子大点儿，弄几张真皮沙发，其他都跟别院那边差不多。真正的别墅，就该是这样的。瞧这地毯，看着多贵气，踩在上头多舒服呀～” 林云宝打了一个哈欠，靠坐在沙发上。 “婆婆，坐下来看电视吧。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会有动画片看哎！” 倪殷红扭过头，疑惑问：“天都快黑了，你不煮饭去？” 林云宝惊讶反问：“婆婆，你不刚吃饱吗？你的鸡腿骨头才扔下，咋又饿了？” 额？ 倪殷红微窘，低声：“我......我生病了，胃口有些怪。不是——你做什么不去煮饭？阿冰去上班了，你不做饭，他下班回来吃什么？” 也不知道贾小妞那个贱人究竟弄了什么玩意给她和老陈吃？ 之前她天天觉得饿，一天三餐加两顿点心，偶尔晚上还得加多一顿夜宵，不消一个多月就胖得不像话！ 奇怪的是，即便在医院的那些天，还有在火车上的那两天，她仍一样觉得饿，而且是那种忍不了的难受。 林云宝摇头：“婆婆，这边是没有厨房的。三餐大厨房那边会做饭，我们可以去吃，也可以端回来吃。早些时候你吃的那些，都是大厨房的师傅做的。” “哟！”倪殷红不敢置信笑了，“真正的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难怪你吃得油光满面，比猪还胖！” 被自家婆婆三番四次嘲讽，林云宝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 她在惠城那会儿也是胖，不过自家老妈都是笑呵呵说胖才有福气，还说越胖越好。 以前婆婆是厂长夫人，她得上门讨好她。 可现在今非昔比了，陈冰和婆婆都是来帝都投奔的。 这儿是她小叔公的地方，是肖家的地盘，不是他们陈家大院——还轮不到婆婆在这里作威作福！ 林云宝暗自不悦，却不好表现出来。 “你如果又饿了，那就等一等。大厨房那边做好饭菜，我就去端来跟你一块儿吃。” 倪殷红满意点点头，“这地方蛮不错的。屋里又漂亮又暖洋洋，就不知道天热的时候怎么样。等春天来了，前面的雪化开——那边应该是一大片草地吧？听说有钱人喜欢打高尔夫球，那草地是打球用的吧。哈哈！到时我和阿冰也玩玩去。” 林云宝眼睛躲闪，低声：“我们......不能在这里长住。” 第829章 第829章 不能长住？！ 倪殷红脱口惊讶问：“为啥？不——为什么不能？什么意思？” 刚说了不能再讲地方口音话，回头一激动自己就给说了——实在不行！ 林云宝垂下眼眸，低声：“小叔公已经让阿冰的单位给他分了宿舍......让我们年底前搬过去住，不能留在这边。” 倪殷红失望撇嘴：“怎么？肖公馆这么大，连这么一小栋也不给自家亲戚住？那也忒小气了！” “刘管家说的。”林云宝解释：“年底的时候，小叔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都会过来陪他老人家过年，到时地方会不够住。” “借口！”倪殷红冷哼：“这是赶人的借口，我一听就知道！他们家才多少人啊？这么大的地方，住个几百人都行。” 林云宝缩了缩脑袋，低声：“我们毕竟是客人，人家都开口提了，不好再赖下去。如果我妈在的话，那还好一些。她的脸皮一向厚，让她去小叔公那边哭一场闹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继续住下去。她怎么说也是小叔公的亲侄女，老人家不会太无情。” “你妈呢？”倪殷红问。 林云宝委屈答：“氮肥厂出事后，我爸也被抓了。我妈担心我爸，回家去了。这边的冬天实在太冷......我和阿冰打算能住多久就住多久，过一阵子再搬。” 倪殷红压根不想提氮肥厂的事情，早些时候儿子跟她说，老陈也病倒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急症室治病，情况听说不怎么好。 她直接跟儿子说别理他，让他自生自灭，顺道将老陈狠狠咒上一顿，把他跟贾小妞的恶心事通通说给儿子听。 儿子听说老父亲被小情人害得住院，甚至还害老母亲骤然变胖身体变差，很生气骂老父亲花心拖累家人，害了一大家子！ 后来儿子说他工作忙，等过一阵子有空再去惠城，现在不想看到老父亲。 倪殷红乐见其成，撺掇他别理陈水柱，也被让他给拖累了。 儿子答应她一定好好工作，争取快些升职，早些在帝都立足创下自己的一片江山。 倪殷红避开这个话题，问：“宿舍在哪儿？地方怎么样？” 林云宝答：“阿冰说两个房间一个小客厅，角落一个小厨房，还有一个小厕所，说是分给有家室的员工的，应该够住。” “什么？！”倪殷红嫌弃皱眉：“那我怎么办？让我也住那样的地方？我才不要！” 林云宝撇撇嘴，嘀咕：“本来就没预您的份儿......” 倪殷红没好气问：“你什么意思？惠城那边什么都没了，我不跟着阿冰来帝都，我上哪儿去？阿冰是我儿子，他哪能不养我？！” “不不。”林云宝讪讪解释：“我的意思是阿冰的单位只分了一小套宿舍给他，没预留您的份儿。没关系，到时要不在附近给你租一间小房子——” “呸！”倪殷红气呼呼打断她，“我住小房子？我是住惯大别院的夫人，让我去租小房子？！” 林云宝缩了缩脑袋，低声：“大别院和别墅早没了，不然你也用不着来帝都。” “你——你——”倪殷红不敢置信瞪着她看，冷笑：“好你个林云宝！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哼哼！当初是哭着求着要嫁进我们陈家，现在我们家稍微差点儿，你就敢给我摆谱来着？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婆婆！”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面上呵呵，呵呵笑了。 “婆婆，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那个宿舍如果够住，那您肯定可以跟我们一块儿住。如果不够，也不能委屈您。您一个人也犯不着住大房子，而且这边供暖特别贵，大房子太浪费也不够暖，所以我才提议租小房子给你住。” 第830章 第830章 倪殷红的脸色稍微缓一些，下巴扬起哼道：“林云宝，你给我记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就算再差，也不会差到要去租房的地步！” 林云宝转了转眼睛，怀疑她可能真的偷偷留了一手。 “婆婆，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心疼阿冰赚钱辛苦——那个，我本来也是要去工作的，不过小叔公暂时还没帮我物色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才一直拖着。现在只靠阿冰一个人赚钱，帝都的物价贵，出门很费钱，所以得尽量省点。您放心，我和阿冰一定好好孝顺您。您不租房，那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让你吃得好，住得舒服。” “嗯。”倪殷红轻轻点头，低哼：“那还差不多！” 林云宝赶忙捞出一把瓜子，放进她的手心。 “婆婆，这些绿瓜子很好吃，你试试看。喏！动画片来了！这可好看了！咱们那边的电视台都没这些，您快看看！” 倪殷红窝在沙发上，舒服扭了扭身板，懒洋洋嗑瓜子看电视。 林云宝一边嗑瓜子，一边悄悄瞄着她，心里盘算着小九九。 早些时候好像听她跟陈冰说什么偷偷留了一手，估摸是藏了什么好宝贝或私房钱，不然她不会还这么跩！ 住惯了别墅，让她住一个小宿舍——她才不要呢！ 如果能挖婆婆的私房钱出来买一套商品房，住高楼大厦，每天打扮漂漂亮亮不用去上班，那岂不美滋滋？ 这段日子以来，林云宝的人生大起大落，早已不同往昔。 陈家出尔反尔，陈冰始乱终弃，让她失去孩子得了房子。 家里有一个懦弱的爸，一个偏心的妈，还有一个对她的房子虎视眈眈的大哥，让她不得不学着防范身边的任何人。 陈家突然又说要娶她，让她狂喜不已。陈冰的态度忽然也变好了，对她和颜悦色，甚至还带她去旅游。 直到陈冰提出北上的条件，她才看清陈家转变的真正目的。 那时，她心里虽有些不甘，也疑惑陈家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氮肥厂封了，厂长公公被抓，她才悄悄恍然大悟。 身边的陈冰自从有了工作后，早出晚归，对她的态度早已截然不同。 不过，她也开始学聪明了。 她已经嫁给陈冰，以后得靠他过日子，加上她天生懒惰不想干活，只能期盼他早些出人头地，让她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所以不管他态度怎么变，她都小心翼翼讨好他，即便他偷偷在外头花天酒地，她也假装不知道。 她有肖公馆做靠山，谅他不敢不要她！ 等她生下一儿半女，媳妇熬成婆，到时指不定还能拿捏陈冰呢！ 偌大的肖公馆上下，一个个都是人精，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 林云宝虽然好吃懒做，但她身处这样的大环境，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一些，学多一些心计和谋算。 她的反应偏慢，但不再反应缓慢木讷，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心思。 ...... 第831章 第831章 惠城，城北 “鸭子！鸭子！”李如花喊：“快！麻利给俺搭把手！快啊！” 康桂花忙扔下手中的鸡毛毡子，快步奔过来，接住了大棉被。 李如花喘了一口粗气，解释：“这棉被是小梅从家里搬出来的，还新得很。一会儿俺给弄车后座，给俺姨妈送过去。” 康桂花张望来去，问：“如花姐，这宅子不还没退租吗？” “一开始交了三个月到年底，只剩不足一个月了。”李如花叹气：“租金都已经交了，人家房东哪里肯退。你要么住，要么不住，总之人家不管你，但是钱是不可能退的。” 康桂花蹙眉问：“小梅让你帮她退的？她跟房东说过了吗？” “哪里！”李如花解释：“她一溜烟就跑了，哪里顾得了这些。还不都是俺去跟房东说的，过了年就不租了，让自个安排去。房东说了，年前将东西收走钥匙交还给他就成。” 康桂花脸色不怎么好，问：“你......跟她联系没？她还好吧？” 她跟谭小梅一向感情不错，亲近得跟姐妹一样。 本以为她跟二福表哥越来越好，以后铁定能成自家亲人，姐妹变亲人，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谁知她竟嫌贫爱富，一转身嫁有钱人去了，将二表哥一脚踹开，跟她们这些姐妹们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兴冲冲就嫁走了。 李如花眼神躲闪，低声：“就打过两三回电话......她说她挺好的。俺每天忙得很，家里忙，厂里也忙，没啥机会去管她。” 康桂花撇嘴：“那就好。” 李如花叹气问：“二福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吧？他上次胃出血，差点儿出大事......可不能再大意了，好好珍惜身体要紧。” “好多了。”康桂花幽幽道：“其实，真正喜欢我二表哥的人大有人在。真正爱他的女人，就会心疼他，对他好。厂子食堂里头有两三个女的都喜欢二表哥，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他的胃不好，有人给他熬粥，有人给他做面糊，还有人给他熬药。他啊，总算有人疼了。” 李如花点点头，低声：“这是好事......二福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 康桂花低喃：“二表哥最近看着气色好了一些，人也总算精神一点点。不过，他眉头上的愁闷还很明显。毕竟这么多年了，哪能说丢开就一下子丢得开。他可是一个长情的人。” “会慢慢好起来的。”李如花看着窗外的茫茫雪花，若有所指道：“冬天总是会过去的，春天就快来了。” 康桂花笑了，低声：“是啊，过两天就是腊八了。很快就过年咯！等过了年，春天就要来了。” 李如花关切问：“你和你的对象......咋样了？” “嗯......挺好的。”康桂花羞答答答：“最近雪大，我家门口总会有积雪。他下班比我早，常常兜去我们家门口帮忙扫雪。他挺勤快的，什么活儿都干。前天他提了一截腊肉去我家，发现我妈的手有冻疮，帮我妈敷药后，干脆下厨给我们做了一桌好菜。我妈跟我说，他虽然是二婚，但人很实在，嫁给这样的人没法多好多富贵，但人好才是最要紧的。” 李如花不住点头：“俺也觉得这兄弟很不孬！” 康桂花红着脸低声：“等过了年......应该就要下聘。” “太好了！”李如花笑道：“鸭子，恭喜你啊！” 康桂花抿嘴低笑：“如花姐，到时我一定给你送喜糖去。对了，你最近挺好的吧？” 第832章 第832章 “......还行。”李如花无奈叹气：“天气太冷，几个孩子和老人轮流生病，忙得俺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康鸭子关切问：“都没事了吧？姐，你们家烧柴没？” “烧了。”李如花苦笑：“不过老人身体差，一热就受不住，冷更受不住。家里的柴一会儿烧，一会儿停，俺们年轻的都受不住，别说小孩子们。烧柴黑烟滚滚，房子还蛮新的，可被柴火一熏，到处都黑乎乎的。唉......可也没法子啊！” 康鸭子豪爽道：“等春天到了，我去帮你清扫房子。” “哈哈！好啊！”李如花赞道：“你力气大，人也高，打扫房顶最合适。鸭子，俺可指望你了啊！” 康桂花连连点头：“放心吧！”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孟二福的嗓音！ “鸭子！鸭子！如花姐！如花姐！” 康桂花赶忙应声。 李如花疑惑道：“这是......二福的嗓音吧？他咋来了？他知道俺们来这边收拾屋子？” 康桂花一边往外跑，一边解释：“中午在饭堂遇到他，我跟他说的。” 李如花“哦哦”点头，喊：“快让他进来！外头冷！” 很快地，一身雪花的孟二福推着自行车进来，将车子搁角落里，然后牵着康鸭子一起进来。 “姐！好久不见了！”他微笑打招呼，尽管鼻子冻得微红，丝毫不减他的英俊儒雅气质。 李如花欢喜迎了过来，乐呵呵打量他。 “好久不见！俺瞧着你的气色不错！不赖不赖！” 孟二福笑了，一边拍打掉军色大衣的雪花，一边道：“你们把小梅的东西收走，其他都不要动。早些时候我找去房东家，已经跟他商量好了，过年后我要接着给他租这宅子。” “啥？！”李如花惊讶瞪眼。 康桂花也是不敢置信，问：“二表哥，你要干啥？你不要住宿舍了？” 孟二福点点头：“是，宿舍那边没能烧柴取暖，冬天冷得很。这一阵子幸好我买了几个大热水袋，不然晚上铁定睡不了。” 接着，他环顾宅子里外，眸光微动。 “当初三个月的租金是我给的......你们收走吧，回头我要去宿舍收拾东西搬进来。这老宅子虽小，却能烧柴取暖，还有灶台能烧柴做饭。我和三冰已经商量过了，一起搬过来这边住。” “什么？刘三冰要跟你合租？”康桂花问：“他不最近都回家住吗？” 孟二福解释：“之前是因为他父母亲身体不怎么好，他得回去早晚照顾老人家。最近雪大，他家的阁楼和一间老房给压破了，还差点儿伤了老刘叔！” “不会吧？”康桂花惊问：“没伤着吧？” 孟二福摇头：“没事，只是都被吓了一大跳。奈何天气太差，根本没法上去修好。三冰暂时找东西堵住了，打算等明年开春再去修补，趁机修缮老宅。他已经跟两个哥哥商量好了，一人出一份钱，把老宅修葺好，顺带换一换老电线和老水管，让父母亲以后住得舒坦些。现在住家里不安全，他打算回宿舍，可那边太冷。他家离这里很近，绕小路一会儿就能到。他打算跟我合租这里，分摊房租，彼此轻松一些，也能有个照应。另外，这边离他家近，也能早晚回去照看老人家。” 第833章 第833章 康桂花听罢，开心笑了。 “这很好啊！两个人合租，能分摊租金，还能互相照应。宿舍那边环境差，人也忒多，我早就劝你该换了。” 孟二福微笑解释：“上个月开始，我的工龄又多一年了，以后一个月能拿多几块钱。反正闲着也闲着，有空我就加加班，写写文章，赚多点儿钱，租金应该没太大的压力。” “我二表哥厉害来着！”康桂花嘻嘻笑道。 二表哥以前读书多，也喜欢看书，时不时会给报刊杂志或惠城周报投稿，大部分都不会拒稿，刊登后就会发一点儿稿费过来。 有时是几块钱，如果是大型报刊或杂志，长篇文章能有二三十块，甚至更多。 他的工资比自己高一些，加上稿费，如果没有谭小梅这个爱在外头吃吃喝喝的“累赘”，本来可以存上好些钱的。 现在“累赘”跑了，二表哥的经济没了压力，自然有钱能租房过上舒坦的好日子。 李如花也附和点头：“这儿就是老了点儿，但外头就有市场，吃喝方便。而且拐小路的话，去上班也不算远，确实很好。” 孟二福温声：“我和三冰商量好了，我下午就开始搬行李。三冰他今晚有晚班，估计得明天才能帮。这两天轮流买些日用品和柴米油盐酱醋，很快就能住上。” “哎！我晚上也有晚班。”康鸭子苦笑。 李如花好奇问：“你们最近都还要加班吗？” “要。”孟二福解释：“厂长说年底订单多，大家加油完成。忙完所有订单后，给大家放长假，争取小年前就放假，农历初十后再上班。” “对啊！”康桂花笑道：“所以我们大家都卯足劲儿加班加点干活，就为了过年能休息多几天。” 李如花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洗洗刷刷。 “那至少能休息半个月——划算啊！不像俺和老李，估摸农历二十八九才能放假，初五六应该就得上班。” 孟二福似乎想起什么，问：“姐，你们厂是不是快分房了？” “都说了好几年了。”李如花呵呵笑道：“至今连一个小土坯房都没瞧见！” 孟二福摇头：“不，已经确定日期要动工了。你没听说吗？” “真的？！”李如花惊喜问：“谁说的？俺和老李都是埋头干活的老实巴交人，除非厂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不然俺们铁定不知道。” 孟二福解释：“我是在惠城周报上看到的......应该是两周前的那一期。上头写了你们纸厂的专访，说是集资房已经选好地址，来年的二月份就要开始建设。预计秋季或年底应该能完工，到时按照厂里的实际情况进行分房。” “哟！真是好消息！”康鸭子惊喜道：“如花姐，你们又要有新房子咯！” 李如花不好意思嘻嘻笑了，嗫嚅：“俺和老李都只是普通工人，指不定分不到俺们头上。不过，俺们的工龄都蛮长的——十几年了呢！” 孟二福点点头：“你们厂的领导接受专访，说要根据工龄来分，考虑员工的家庭情况，如果两夫妻都在厂里工作的，会着重考虑。你们夫妻都在纸厂，按理说应该能分到房。” “......不一定。”李如花呵呵笑了，“如果能分到，那铁定是大好事。如果没有......那俺们就等等。” 孟二福想了想，提醒：“尽量争取一下，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得等多久。纸厂选的地方离厂里近，你们如果能分到，上下班也方便许多。” “对对！”康鸭子撺掇道：“你再去做生意，或者从现在开始存钱，到时拿出一点儿钱交上，应该就能分到。” 李如花苦笑：“俺们拼这一套房子好些年，总算能喘口气......估计拼不动了。” “集资房不用很多钱的。”孟二福提醒：“到时跟亲戚朋友借一借，机会难得，尽量要争取。” 第834章 第834章 “对！”康鸭子举双手支持：“纸厂那地方不算偏，集资房便宜，一定要争取买一套。你放心，到时如果不够的话，来找我和二表哥借。” 李如花一听，尴尬红了脸。 “不......那多不好意思。俺借了以后，指不定得缓很久才还得上。” 孟二福微笑温声：“姐，你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到时如果不方便，你就尽管来借，我们一定鼎力相助。” 谭小梅跟他若即若离好几年，每次都不敢直视他们的关系，却又一直吊着他。 直到最后她抛弃自己转身远嫁，说他心里没偷偷怨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但谭小梅是谭小梅，她表姐是她表姐，他不会借机迁怒，仍会一如既往尊敬眼前这位疼他的好姐姐。 “那个......谢谢谢谢！”李如花点头，心里感激不已。 康鸭子搂住她的肩膀，笑哈哈解释：“如花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二表哥现在有空就写文章去投稿，稿费蛮多的呢！上周他收到一笔稿费，当时我偷偷瞄了瞄，足足有二十块呢！” “哇！这么厉害啊？”李如花惊赞看着孟二福，“你还会写字做文章呀？” 孟二福微窘，俊脸红了。 “小伎俩而已，不算什么作家，只是有空练练笔，赚点儿稿费花。” 他很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散文。以前他写的文章没什么深度，可能跟他的阅历和感情空白有很大的关系。 自从他失恋后......他将自己的痛苦转换成一个个文字，可能是负面情绪得到发泄，心里好受许多，人也精神一些。 也许是情感过于真挚吧，他的散文终于受到了欢迎，接二连三被录用，而且先后寄来了稿费。 ——这极大鼓舞了他的创作热情！ 他打算搬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贪图这里人少安静。 集体宿舍人多，又都是男人，经常闹哄哄的。他没法集中精神看书，也没法顺畅写作。 这几次的散文接连被录用，让他信心倍加，决定以后要白天上班，晚上写稿子，不浪费大好青年时光。 有这几次稿费的支持，他经济上宽裕不少，加上涨工资，已经有足够的经济实力租房子，所以他没后顾之忧，打算续租下去。 三冰笑呵呵说，爱情没了，确实该好好整顿一下精神面貌，努力追求事业了。 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事业和钱财的成功对于一个男人来讲，重要得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简直就是第二次生命！ 谭小梅的厉害，让他彻底认识到这个残酷且现实的事实。 他已经失去她了，唯有努力增强自己，搞好经济能力，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李如花竖起大拇指，笑道：“没关系，好好干！都会好起来的！” “对！”康桂花附和：“大家都好好干！” 孟二福笑开了，用力点点头。 第835章 第835章 夜幕降临，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空再次飘起雪花。 袁博坐在厨房，一边靠在灶台取暖，一边练着钢笔字。 这两天雪大，好些路面都结冰了，货车不能开。 他不是坐得住的人，干脆带着姚胖子去火车站帮忙卸货。 一大早出发，傍晚回来。 山头笑他们想赚钱想疯了，他和姚胖子却不怎么在乎。 天气虽冷，但动弹起来反而不冷。 每天窝家里等着雪化冰融，坐在火炉旁边发呆——那简直太要命！ 其实，他这几天都往火车站去还有另一个原因。 肖颖已经有七八天没能跟他联系上，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常往火车站去，指不定能凑巧遇上。 可惜都没遇上...... 大炉灶里熬着羊蝎子，汩汩冒着奶白色的汤水。 他见炉灶里的光黯淡下来，扔多两根木柴进去，然后继续练字。 上个月听说这个冬天会很冷，他路过北山那边的时候，干脆下车买了十几捆木柴，一并用货车载了回来，堆在屋檐下或厢房里。 白天他都不在家，只有晚上需要烧烤炉，所以用得不多。 外头虽然冷，厨房里有大炉灶一直烧着火，身强体壮的他倒不觉得会冷。 静下心，慢慢练字写诗词。 大满小圆趴睡在他脚边，懒洋洋打着瞌睡。 倏地，两只猎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警惕往外方张望。 袁博挑了挑眉，以为是路过大门口的邻居，并没搭理。 最近他有空就训它们，教它们不能乱吃东西，让它们判定口哨的意思。 它们挺聪明的，学得有模有样。 “嗷嗷！”猎狗突然大叫起来。 袁博搁下笔，侧耳倾听。 忽然，他似乎听到拍门声！ 大满小圆鱼贯钻过厨房的门缝隙，直奔前门去了，院子的积雪很快留下两窜可爱的爪印子。 袁博只好裹上一旁的大皮袄，绕过屋檐，往大门走去。 “谁啊？” 无奈大满小圆太吵，外头的喊声和他的问话都被淹没了。 突然，他瞧见两只猎狗在兴奋摇尾巴！ 他不敢置信惊喜瞪眼，转而加快脚步迅速打开门。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冲了进来！ “博哥哥！”一道熟稔又欢喜的嗓音响起。 只见肖颖裹得密密实实，戴着帽子，一张脸几乎埋在雪白围巾里，身上穿着小号的男款军大衣，雪花点点中往他扑了过来！ 袁博喜出望外，惊讶之际只来得及抱住她。 第836章 第836章 两人都穿得多，除了冷飕飕的寒意外，只有硬实又激动的怀抱！ 她......竟回来了！！ 回来了！ 在这寒冬腊月里，她终于回来了！ 大满小圆簇拥着他们，兴奋嗷嗷大叫，随后又发现了什么，往后方追出去。 袁博顾不得其他，用力摁紧怀里的人儿，巴不得将身上的暖意全部塞给她，驱走她的寒冷，把她变得暖烘烘的，舍不得她这般冷...... “喂！你们两个抱够了没？”一道可怜兮兮的男声在暗处响起：“我都快冻死了！你们就不能进屋再抱？至少先把狗给弄走啊！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袁博微愣，探头瞄过去。 只见吴波抱成一团哆哆嗦嗦站在台阶下，大满小圆一左一右站在他的面前，警惕盯着他看。 肖颖哈哈笑了，喊：“小圆大满！快进来！他是客人！” 袁博一把接过肖颖手中的大行李袋，转而下去捞过吴波手中的行李箱。 “快快快！哥们！直接往厨房去！里头暖！”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一会儿后，肖颖和吴波坐在厨房里，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羊汤。 袁博麻利揉面，一边埋怨问：“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报或来个电话？不是告诉你了吗？邮局那边碰不上，就打去货车站的办公室。有兄弟给我报信，我给一包烟就完事。我去接你们，也犯不着被冻成这样子。” 这样的恶劣天气，到处冰天雪地，实在不敢想象她在外头是怎么过的！ 肖颖被冻得鼻子红红的，笑呵呵解释：“我打过，谁知没人接。可能是天气太冷，货车站那边没人值班吧。我们的火车路上耽搁了，本来是下午两点到，不至于这么晚，谁知到惠城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 袁博眉头微蹙，问：“你们是怎么来到外头的？” “坐车。”肖颖苦笑：“一辆驴车送我们到巷子口。” 吴波抬头舒坦“哇～”一声，激动道：“那老头儿见我们要赶路进城，立刻狮子大开口！八块钱！要我们八块钱！而她竟还答应了！心疼死我了！” 肖颖睨他，反问：“不然呢？你能从火车站走到城北来？雪这么大，路那么难走，走到天亮也许能到，但保不齐会冻死在半路。这样的天气，是要钱还是要命的关键抉择时候。你能要钱不要命？啊？” 吴波苦笑哈哈：“话说你们这是啥鬼天气！中部地区而已，咋就这么冷呀？” 袁博低笑：“是你倒霉，来得不是时候。我在这边长大，这样的天气几年十几年才会遇到一回。一般会有几场雪，但像今年这样的长时间雨雪，真的很少见。” 吴波是典型的海边人，个头不高，干瘦却有精练的肌肉，常年在船上晒，麦色皮肤紧绷又健康。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大雪。第一次北上就遇到了，还遇到大雪！天啊！我这该算是倒霉还是幸运？” “幸运！”肖颖豪迈拍了拍他的肩膀：“外头膝盖高的雪花，足够让你回去吹上个几年！” 吴波呵呵，呵呵冷笑。 “还不都是你坑我来的！吹？我差点儿就被外头干燥又冷冰的北风给吹死了！是谁信誓旦旦给我保证只是一点点冷，比咱们那边冷一丢丢的？啊？这叫冷一点点？你坑死我了哎！我在海边一件单衣，早晚加多一件薄外套就行。这里能吗？我里头毛衣穿了三件，外套加大衣，裤子穿了四件！妈耶！我活了二十多岁，第一回穿这么多！回去一说铁定让兄弟们给笑死！” 肖颖哈哈大笑，差点儿连泪水也给笑出来。 “阿波，实不相瞒，我当初来惠城上学那会儿，也是受不住这样的寒冷，忒想念济城那边。我六七岁就去那边，早就忘了惠城的冬天究竟有多冷。” 吴波翻白眼冷哼：“骗我？还骗我？！下回我不来了！” “别啊！”肖颖耸耸肩：“这边春天秋天和夏天都很舒服，不像咱们那边，一年四季除了夏天，冬天冷上一丢丢，其他都没任何区别。这里四季分明呢！” “你觉得我会上第二次当？你个骗人鬼！”吴波嘀咕：“差点儿把我给冻死！” 肖颖再度哈哈大笑！ 第837章 第837章 袁博很快做了晚饭，热乎乎的羊汤面。 吴波忍不住问：“就这儿？没有肉吗？” 连续两天没吃上肉，他早就馋了。 袁博点点头，端上一盘红焖羊蝎子。 肖颖则问：“没菜吗？刚才我好像看到生菜和大白菜，给我来点儿吧。” “等等。”袁博转身洗了一棵生菜，一片片撕开，扔进面汤里。 肖颖开心呼哧吃起来。 吴波吧唧吧唧啃着肉，解释：“本来我是不想北上的，奈何这一次的紫菜和海带实在太多，足足堆了整个船舱。她说一个人看不过来也卖不过来，让我必须帮忙。没法子，为了钱，我只好跟着她北上，谁知被她坑得够惨！” “那么多？”袁博咬了一大口烧饼，问：“有多少斤？” 吴波得意挑眉，答：“三千多斤。” 袁博目瞪口呆：“......忒多！” “嗯。”肖颖嘻嘻笑道：“这家伙把济城附近海边的几个县城都搜刮了个遍，大小渔船，大小渔家，只要有好货的，通通没放过。” 吴波满嘴的肥油解释原因，“没法子，紫菜和海带都是便宜货，卖贵了没人要。薄利多销，那只能靠量大，不然哪里赚得到钱。” “幸好紫菜很轻，几两就一大堆，加上质量好，所以这次紫菜的价格涨了一丢丢。”肖颖笑道：“快过年了，买年货的人忒多，搞批发的人也愿意多进一些货。总之，这次赚得还不错！” 袁博忍不住好奇问：“除去成本和运输费，大概一人能赚多少？” “一千多块吧。”肖颖答。 吴波无奈笑道：“不容易呀！算还不错，算不得很好赚，但我已经挺满足的了。昨天跟我媳妇打了电话，她也挺高兴的。这个年可以过得丰足！” 袁博提醒：“明天就腊八了，等过了年，明年再做打算吧。” “嗯。”吴波点点头：“这一趟我们跑太多地方，累得够呛。海边的渔船都要回家休息等过年，海货也不多了。等过了明年元宵再说，急不得。” 肖颖喝了一大口羊汤，附和：“对，等过了年再说。” 吴波关切问：“阿博，你最近怎么样？按理说，年底的货运生意应该是最繁忙的吧？” “挺忙的。”袁博皱眉：“可惜这几天风雪太大，出货不安全，所以只能一单单推迟。货主们也怕出货的过程出什么岔子，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吴波苦笑问：“这风雪啥时候能停？我赶着明后天回家呢！” “急什么！”肖颖道：“难得来一趟，至少住个几天，等天气晴朗了再回去。” 吴波好笑瞪他们，摇头：“我才不要呢！看你们两个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的，只会让我更想我媳妇和小宝贝。太强人所难了哎！” 肖颖一本正经抬头，反问：“我们本来就很恩爱，你让我们不恩爱，难道就不是强人所难？” “噗嗤！”吴波大笑：“算了算了！大家都别互相为难了！等这暴风雪过去了，我就回家。前前后后忙了快一个月，我必须得回去让媳妇好好疼一疼。” “变相秀恩爱！”肖颖笑哼。 吴波理直气壮：“你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我这可是跟你们俩学的。谁刚才在外头抱成一团的？啧啧！一进门就有吃有喝伺候着，你就只差翘着二郎腿做姑奶奶了！你有丈夫疼，我得有媳妇疼呀！” 肖颖假装听不到。 袁博则起身，端起盘子勺多一些羊蝎子给吴波。 “炉灶里头还有，怕冷了，所以没给你添多。你一边吃，我给你一边添上。” 吴波点头答谢，问：“你怎么不吃火锅呀？” “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袁博解释：“让炉灶里烧着火，靠着暖暖的灶台一边吃着，跟火锅没啥区别。” 第838章 第838章 肖颖揶揄：“大型火锅！” “不赖不赖！”吴波笑道：“好肉好菜，就是少了好酒！哥们，我差点儿忘了问了，你会喝酒不？听说你们这边的人都很会喝酒。” “还行。”袁博解释：“我比较少喝，喝酒容易误事，而且喝酒也费钱，所以没能多喝。” 在重遇肖颖前，他一直省吃俭用，不敢乱花一毛钱。 他是熬过苦日子长大的，别说喝酒，就连肉都少吃。 吴波调侃：“放心，你娶了一个这么会赚钱的媳妇，以后不愁没酒钱！我的酒量还行，不过我们那边天气热，不怎么能喝酒。而且，船上也有规定不能喝。” “说什么呢！”肖颖连忙摇头：“喝酒伤身，尤其伤肝。喝醉还容易耽误事情，尤其不能开车。你别来煽动他，小心我今晚不给你火炉取暖！” 额？！ 吴波想起外头的冰天雪地，一下子怂了。 “我......这不吃着肉就想着酒吗？行行行，不提就不提，回头给我两烤炉。” 吴波是典型的南方人，口音有些重。 袁博不习惯那边的口音，听得不怎么清楚，狐疑问：“什么炉？你要什么炉？” “烤炉！”吴波瞪眼道：“没那玩意儿晚上咋睡？哥们！我可不行呀！” 袁博总算听清楚了，笑道：“这两天晚上太冷，我都在厨房灶台边打地铺。你要不和我一起？” “好啊！”吴波也是豪爽的人，立刻答应了，“只要暖和，让我睡哪儿都行。两人睡一块儿更暖和！行，就这么办。” 肖颖微愣，脱口问：“那我呢？” 袁博早已经安排好了，道：“你去主屋那边睡。后方有一个老炕，虽然不大，但还能用。前两天我收拾了一趟，烧了柴火试试，发现还暖得很。” “好吧。”肖颖点点头：“那我收拾棉被过去。” 袁博往灶台那边张望，问：“你要洗澡不？” “要！”吴波和肖颖异口同声。 额？！ 吴波连忙举手：“我必须洗！天啊！我都两三天没洗了，再不洗压根睡不着。我们夏天一天要洗好几次澡，来这边冷得要命，在车上又没能洗，直觉我都要发霉发臭了！” “已经臭了。”肖颖嘲笑。 袁博去过济城那边，知晓南方海边人都爱洗澡，即便是天气凉爽的晚秋时节，仍要一天洗一次澡。 “行，我吃饱就给你们烧水。”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问：“你们——怎么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不是从省城那边过来的？” “不是。”吴波答：“我们去了隔壁省的省城。” 袁博听罢，忍不住往肖颖瞪过去，“不是说去省城附近县城吗？” 怪不得这一趟去了那么久！ 原来她还跑北方去了！ 这大冷的天，到处冰雪皑皑——她这是要钱不要命！ 肖颖缩了缩脑袋，嘻嘻赔笑。 “是啊～还是省城，只是不一样的省城。附近县城......也没有错啊，我们这一趟足足跑了好几个呢！” 袁博沉着脸没搭理她，转身忙开去了。 第839章 第839章 肖颖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求助看向一旁的吴波。 吴波吧唧吧唧啃着羊蝎子，压根没瞧见。 肖颖翻了翻白眼。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老朋友忒不可靠！ 袁博打开蜂窝煤炉的阀口，开始煮水。 接着，他找出老旧的大碳炉放在屋檐下，点火烧柴。 随后找来一只大锅洗干净，接水烧水。 水龙头的水有些慢，袁博担心今晚太冷，明天水管结冰流不出水，赶忙进厨房拧开角落里的小水龙头。 水缸里的水只剩一半，先添满再做打算，免得明天不够用。 吴波好奇问：“外头一直在下雪，干脆弄一锅雪进来煮水，不就得了？” “脏啊！”肖颖答：“地上脏兮兮的，雪也脏。” 第一次到北方的吴波满是惊奇，道：“前几天顾着忙，都没机会能堆雪人。一会儿我堆雪人去，要一起不？” “不。”肖颖摇头：“我累得很，洗个热水澡，回头烧炕睡下。” 吴波一脸的不甘，低问：“我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雪......你院子里的雪看着蛮干净的，不玩堆雪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肖颖不为所动：“我怕冷。” 吴波失望极了，忍不住求助看向袁博。 “哥们～咱一会儿堆雪人去，咋样？” 袁博这一阵子的晚上都是一个人孤零零过，难得有人来作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肖颖孤零零一个人在厨房烧水洗碗，两个大男人则乐哈哈在院子里堆雪人，外加欢腾的大满小圆跑来跑去，热闹又欢快。 她洗了热水澡出来，发现院子里已经堆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还有一只粗糙的大满和小圆。 两只小家伙似乎发现了同伴一般，兴奋开怀叫着，满院子奔跑。 吴波吃饱喝足又堆了雪人，一改之前的哆哆嗦嗦，裹着大衣在院子里陪大满小圆玩，跑上跑下，似乎一点儿也不冷。 肖颖问：“你的水烧好了，还不洗澡？” “等一会儿！”吴波笑喊：“玩多一会儿！” 袁博从主屋走出来，道：“炕已经烧起来了，你去厨房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抱被子进主屋。” 不料肖颖没听他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厢房，又跟在他身后去了主屋。 袁博略有些生气：“你刚洗完澡，一身的水汽，做什么不厨房烤烤火？！” 肖颖靠在床栏边，可怜兮兮答：“人家想多陪你一会儿～” “哼！”袁博甚是不屑，嘲讽：“一走两三周的人，在乎这么一小会儿？” 额？！ 肖颖嘻嘻，嘻嘻笑了，一脑袋扎进他的怀里。 “人家都回来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再说，我也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怕你担心，所以说的时候故意快了那么一点点。这不，一回来我马上就乖乖交待了，哪里敢再瞒着你。古人云，坦白就该从宽，对不？” 袁博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揶揄：“回来了就坦白，回来了就不瞒着我了？嗯？姓肖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当然不是！”肖颖在他身上蹭暖，委屈般嘀咕：“我哪里舍得糊弄你......我和吴波的所有积蓄都压在那几千斤的货上，不得不拼命呀！他有家要养，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等着他赚大钱买渔船，我哪里敢让他的钱打水漂。不跑远点儿，市场太小，路上耽搁的时间更多。外头冰天雪地的，我巴不得能赶忙卖完回家来找你。有你在家等我，我哪里敢在外头耽搁一分一秒。人家一刻都不敢偷懒，如果能在附近迅速卖光，我又怎么会傻乎乎舍近求远？冷死我了～” 第840章 第840章 心心念念的爱人终于回来了，软香柔玉抱满怀，加上一句句可怜兮兮般的诉苦。 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只能化成绕指柔。 袁博很快就投降了，将她搂得紧紧的。 “你啊——怎么就能财迷到这个地步？！你究竟是像谁呀？我真是服了你了！” 肖颖嘻嘻笑了，亲了亲他的脖子。 “我也不知道我像谁，总之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袁博心里软踏踏的，俯下亲她的额头——却发现冰凉得很，赶忙让她坐到炕上去，扯开大棉被将她团团焐住。 “刚洗了澡，小心感冒。” 肖颖甜甜笑了，低声：“最近你怎么样？是不是相思成灾呀？” “嗯。”袁博鼻尖轻哼，语气傲娇：“不然呢？除了单相思外，我还能干些什么？” 肖颖被他逗笑了，眉眼弯弯。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今天赶回来？” 袁博挑了挑眉，道：“行了！我又不是傻子，哪里可能不记得！腊八粥我都已经买好了，放在厨房里。明天早上给你煮两个红鸡蛋，再陪你吃八宝粥。” “嘻嘻！”肖颖摇头：“生日年年有，每年都有一个腊八。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红鸡蛋。” 袁博装傻：“腊八吃腊八粥，这是好传统，必须坚持弘扬。不吃红鸡蛋随你，但腊八粥还是得吃的。” 肖颖气红了脸，娇嗔：“喂！你再这样子——那我明天就不跟你去民政局啦！” 袁博低低笑了，眼底带着浓浓的深情。 “这样啊......你不跟我去，那我跟你去，总成了吧？” 肖颖羞云满脸，上前抱住他精壮的腰杆。 “听爸妈说......打我出生那时起，他们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我已经让你等了足足二十年了，可不能再让你等下去。这些日子，看着腊八一天天接近，我心里巴不得能将海货麻利卖掉，赶忙奔回家拉着你上民政局。” 明天，她就满二十周岁了。 她终于到法定年龄了！ 袁博轻抚她的柔软发丝，低声：“这些天我也一直在等你。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我总觉得你这两天会赶回来，所以天没黑就赶回来，将厨房烧得热烘烘的等着你。” 她的生日在腊八，他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山尾村那边物质贫乏，海拔也高，豆类种得不多，品种也偏少。 每次快到腊八的时候，他都会带上自家的大米，各家各户去敲门，用大米换一些红豆扁豆糯米等等。 凑齐八样后，熬成甜甜的腊八粥，端着喂她喝。 每年的腊八，妈妈们都会将特意留起来的鸡蛋煮红鸡蛋，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喝腊八粥，一起给她祝贺生辰。 那时候她还很小，估计早就不记得了。 可他一直都记得...... 两家人只有一墙之隔，他小时候几乎都睡在他们家。她小时候的种种事，他至今都能记得七七八八。 她的生日，他更不可能忘记！ 终于在腊八的前夜，她赶了回来。 肖颖微窘，低问：“除了腊八粥，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第841章 第841章 领证结婚是大日子，直觉得准备多一些。 袁博挑眉问：“你还想要什么？一个我，还不够？” “噗嗤！”肖颖嘀咕：“总得买点儿喜糖什么的吧？分给朋友同学，分给街坊邻居，顺带请吴波吃一餐？” 袁博想了想，道：“发点喜糖就行。按理说，我们结婚应该得在叔和婶婶的见证下，才比较合规矩。明天我们先领证，朋友邻居们发些喜糖告知一声。等叔和婶回来后，我们再办一两桌酒席吃。你看怎么样？” “嗯。”肖颖点点头：“不用麻烦，咱们一家子围成一桌吃就行。不过，我觉得还得回山尾村一趟，告诉大牛伯伯和伯母，让他们知道这个大喜讯。” 袁博眼底掠过一抹泪光，低声：“那边海拔高，现在肯定是冰雪覆盖，山路都走不了。等开春雪化了，我们就去给他们扫墓，顺带告诉他们。” “过年我们拜祖宗的时候，就想告诉他们。”肖颖将他搂得紧紧的，温声：“大牛伯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袁博低低“嗯”一声，道：“明天我们领完证，就去买喜糖。” “不用了。”肖颖低笑：“我在南方的时候买了一袋糖......是那边的传统喜糖，很好吃。明天我取出来，送给街坊邻居和朋友就行。”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 袁博忍不住调侃：“自己都准备好了，还暗示我去买？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思？嗯？” 肖颖嘻嘻笑了，“人家害羞......总得矜持一下嘛！” “矜持？”袁博好笑捏了捏她的脖子，“两人没结婚就同居，还抱成一团，这算哪门子的矜持？” 他的手微凉，吓得她一个劲儿缩脖子，咯咯大笑。 “喂！”一道突兀的嗓音在外头响起：“阿博！你们家里有干净的毛巾没？我的毛巾落旅馆里了！” “有！”袁博只好松开她，转身匆匆奔出去。 肖颖趴在小炕上，听着窗外簌簌的雪花声，还有聊话的爽朗男声，开心甜甜笑着，不知不觉陷入梦乡中。 ...... 隔天早上，三人都起晚了。 袁博和吴波昨晚聊到深夜才睡下，肖颖则是不舍得温暖的被窝，于是三人直到九点多才洗漱好吃下早饭。 吴波张望外头，问：“雪停了，好像天晴朗起来了。按你们这边的习惯，是不是得去打雪仗了呀？” “怕冷的人没这样的习惯。”肖颖实话实说：“而且我们也没空。” 吴波挑眉问：“你们要去干嘛？这么冷的天，不该躲家里吃吃喝喝吗？”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眉眼生情带笑。 她低声：“我们......出去一趟。” 吴波好笑反问：“刚才不是说你怕冷吗？怕冷不打雪仗，却敢出去乱逛？” 额？ 肖颖不自在轻咳几下，解释：“今天我们要去领结婚证。” 吴波惊诧瞪眼，转而哈哈笑了。 “好事啊！怎么——今天要去领证？那什么时候宴客呀？中午？” 袁博摇头：“中午请你吃一餐便行。我们没打算大办，今天先领证，等过年伯父伯母回来，一家子热闹吃一餐就行。” “呀？”吴波连忙抱拳：“那我真是幸运呀！赶上你们的大日子！领证也是大日子来着，必须重视。等等！你们家有利是袋没？” “什么？”袁博听迷糊了。 肖颖好笑解释：“他是南方口音，利是袋就是我们说的红包袋。” “对啊对啊！”吴波笑道：“我得给你们包个红包！” 袁博微笑摇头：“不必破费。你是小颖的好朋友兼好邻居，能碰巧有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是我们的福气。今天中午我们请你去吃正宗的北方羊肉火锅，再请你喝一杯！” “必须的必须的！”吴波大笑：“红包必须，请我吃酒也必须！” 第842章 第842章 一会儿后，三人出门了。 吴波还没走出巷口，就冷得一直哆嗦。 “那个......民政局远不？羊肉火锅在哪儿？” 袁博大笑：“放心！我开车过去，不远的。今天的雪厚，货车轮子高，咱们慢慢开过去就行。” “哟！那简直不能太好！”吴波竖起大拇指：“我要坐副驾驶！” “想得美！”肖颖道：“那是我的专属位置！” 吴波一听就哆嗦：“我可不要坐货车后面！冷死我算了！喂！小颖！我可是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哼！我不给红包了！” 袁博和肖颖哈哈大笑。 一会儿后，吴波坐在副驾驶座位下方的小凳上，猫成一团，一脸的生无可恋。 货车发动了，缓慢往前启程。 昨晚的雪太大，好些地方积雪都超过膝盖，街上没什么人，银装素裹，满目的雪白。 车开得不快，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 所谓的局，其实跟电信所差不多大小，只有两间打通的房子，因为天气太冷，只留一扇小小的窗口。 袁博和肖颖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让他们写下姓名。 “识字不？能写自己的名字不？” 袁博和肖颖不约而同点头。 后方的吴波“噗嗤！”笑了，道：“高材生来着！她家是搞那个书法的，哪里怕不会写名字！让她来草书颜体啥的，样样精通。” 袁博接过钢笔，刷刷写下名字。 工作人员接过，“呀！”惊呼：“这字好看！那个......你叫啥？” “袁博。”他淡声，转而重新用正楷写了名字。 肖颖憋笑，用宋体写了自己的名字附在旁边。 “同志，请问需要两个人的照片不？” “用不着。”工作人员摇头：“现在大城市弄那个红色小本子，就需要两人的黑白合照。咱们这边还不用，都是一张漂亮的大纸。等等啊！我帮你们把名字写上去，盖个印，写个日期就行。” 不到两分钟，两张像似大奖状的结婚证递了出来，上方的红戳很是亮眼。 吴波看着他们一人拿一张，忍不住哈哈大笑。 “突然觉得你们像领了奖状的好学生！来来！三好学生们，请站到这里来！恭喜恭喜！” 情意绵绵的袁博和肖颖：“......” 领了证，三人再度上车，直奔姚胖子的家。 随后四人欢欢喜喜去了城郊吃羊肉火锅。 袁博将喜糖分成一小袋一小袋，拜托姚胖子给几个相熟的兄弟和山头他们送过去。 “我自个还没有房子，现在车钱也还欠着一部分，什么都得省着来，没法大操大办请大伙儿来喝喜酒。先吃点儿喜糖沾沾喜气，等以后我们夫妻条件好了，再请大家吃酒席。” “哦哦！”姚胖子记下了，“好的，大哥！” 袁博微笑：“辛苦跑一趟，晚上来这边吃火锅，陪一陪吴波兄弟。” “哎！好咧！”姚胖子欢天喜地奔出去。 袁博目送他离开，刚要关门——隔壁的门开了！ “阿博！”刘三冰笑喊。 第843章 第843章 袁博微顿，探头出去—— 只见刘三冰左手拧着一个大行李箱，右手抓着一个黑乎乎的大水锅。 他忙走出去，问：“你......这是要做甚？” 刘三冰笑答：“我跟二福在北门护城河旁边租了一个小宅院，这两天打算搬过去住。” 袁博狐疑挑眉：“怎么了？家里不住？” 据他观察，刘三冰是一个很孝顺很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刘叔和刘婶身体不怎么行，冬日变冷以后，刘婶几乎不怎么出门，里外都是靠他在照顾。 刘三冰无奈解释：“我住的那个老房间前些日子被积雪给压破一个大窟窿。我弄了一些大瓦片先垫上，暂时下雨下雪不怎么担心，但住是不能住了。得等明年开春，把房顶都给掀了，重新张罗新房顶。” 袁博想了想，问：“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小阁楼吗？” 刘三冰脸色微沉，解释：“那是刘小芳住的。连我爸妈都不能上去，别说是我。” 袁博住进来老宅已经好些日子，几乎没怎么遇到过刘小芳。 听肖颖说过，她除非没钱需要回家挖老人钱，不然不可能会回来。 他看不起这样的人，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刘三冰很快补充：“没事，出租屋离家里近，绕小路拐两次，三四分钟就能到。我能上市场买菜，尽量帮爸妈做早晚餐。这几天太冷，我爸的脚一直酸痛，前天差点儿走不了路。我让他别去上班，在炕上坐着睡着，暂时请病假。今年先请假，等过了年就申请退休。我年轻力壮，一个月加班多几回，把家里的吃喝给赚上。让他们别担心，好好待家里就行。老人家年纪大了，留家里休息养好身体最要紧。” “嗯。”袁博竖起大拇指，道：“你去搬多点儿出来，我帮你拧过去。” “你忙不？”刘三冰不好意思笑道：“可别耽搁你干活！没事，我就一些衣服而已，不算多。来回跑多两趟就行。” 袁博摇头：“肖颖昨晚回来了，正在厨房和她的朋友准备晚饭。我帮你搬过去，顺带请你和二福今晚来这边喝两杯。” “今天是腊八，该吃腊八粥才对。”刘三冰笑问：“是不是要请朋友？让我和二福能沾沾光？我们食量大，尤其是我，可别吓坏了小颖的朋友。” 袁博微笑：“她的朋友是男的，南方济州来的海边渔民，很豪爽好说话，也很喜欢热闹。你们就放心来吧。我帮你搬完，然后再带小颖出去打个电话。” “那敢情好！”刘三冰笑道：“凑巧我们今晚都不用加班！我里头还有一套旧棉被，你帮我拧上就行。前几天我都加班，二福白天上班，晚上写稿子。他一个人在出租屋那边都是瞎弄点儿吃，几乎天天都是没油水的面。我立马拽他来！回头我买点儿牛肉过来，晚上一起刷火锅吃！” 语罢，他转身将旧棉被抱出来，递给袁博。 袁博长臂一张，轻松卷在胳膊下。 “用不着买什么，家里都已经备好了。中午我们去吃羊肉火锅，回来的时候买了两条大羊腿。肖颖还泡了好些鱿鱼和干贝，还有一些尖蘑菇。蔬菜和萝卜做锅底，够我们几个吃了。” “哟！”刘三冰笑呵呵：“两手空空哪能呀！那要不我去买一壶酒吧？你能喝白的吧？来两壶？” “不。”袁博摇头：“肖颖不喜欢酒味，咱们喝啤酒就行，别熏着她。” 刘三冰立刻道：“行行行，那我负责买啤酒。” 袁博仍是摇头：“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买了，好几瓶呢！你们两人五点左右过来就成，啥都不用带来。” “......太不好意思。”刘三冰憨笑。 第844章 第844章 袁博低笑：“今天是肖颖生日。” “哦～”刘三冰长长哦一声，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小颖是腊八生日！小时候我们家里穷，三餐能勉强吃饱已经够好了。肖伯父他们家境优渥，待人也一向大方。腊八节那天，伯母煮上一大锅的腊八粥，送附近的小孩吃。小颖在一旁大声嘀咕，‘今天是我生日哟！我生日哎！’。那时候我大哥二哥都已经在外打短工赚钱，跑去隔壁蹭八宝粥吃，我大哥一口气吃了五六碗，回家说了以后，被我爸骂了一顿！哈哈哈！” 袁博也笑了，温声：“叔和婶都是很和善的人。” “嗯。”刘三冰赞道：“你面上看着冷淡，实则心里也热忱得很，跟伯父伯母很像！” 袁博微微一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是就是！”刘三冰附和点头。 拐过小巷的另一个末端，两人继续往前。 忽然，一家人的后门打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拐了出来。 小巷不大，平时两辆自行车就必须互相避让。 两人都提着东西，只能侧身避开对方。 不料那男子瞧见刘三冰后，惊讶“哇！”一声，转而笑呵呵跟他打招呼。 “听说你回家了，这一阵子总是没能遇到你！以前咱们总一块儿去护城河那边玩，你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刘三冰笑道：“我大哥和二哥上回还跟我问起你呢！我说好些年没遇到了，真是可惜！大家虽然住得近，可各自忙着过日子早出晚归，都没什么机会碰面。” “过得好不？”男子问。 “还行！”刘三冰点点头：“晚上不用上班就来我家窜门，唠唠嗑。” 男子应好，似乎想起什么，迟疑皱眉问：“三冰，你妹妹......小芳是不是在中心医院那头上班？” 刘三冰眸光微动，答：“是。” 男子略有些尴尬，问：“你是不是没怎么瞧见她？” 刘三冰挑了挑眉，好奇反问：“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她现在在中心医院那边实习，没住在家里，也没怎么回来。我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 “是这样啊......”男子压低嗓音：“我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前两天我碰巧去医院看望我家的亲戚，发现你妹妹跟一个男医生拉拉扯扯......你妹妹还哭了。她在那头实习，指不定遇到什么困难。你们家就这么一个妹妹，应该都是舍不得她受委屈的。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关心关心她。” “哦？好的。”刘三冰迟疑片刻，缓慢点点头。 老邻居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家确实只有这个妹妹，所以她打小就是集家里万千宠爱于一身。 也许就是太宠太疼吧，才养成了她今日这样自私自利的性子。 对于这个妹妹，他是失望透顶的。 但毕竟是一家人，是同父同母的骨肉兄妹，他做不到她有事置之不理。 男子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咱们街坊邻居......我知道你妹妹还没结婚，所以就提醒一两声。我纯粹是关心，你别以为是我多事啊......你放心，我没乱说出去。” “我懂。”刘三冰很快反应过来，真诚道：“哥们！谢啦！” 第845章 第845章 感谢人家后，刘三冰和袁博继续往前走。 被这么一打岔，刘三冰的心情莫名沉重起来，暗自有些担心。 哭了......还跟一个男医生拉拉扯扯。 自家妹妹毕竟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家，涉世不深，可别被一些别有居心的男人给骗了！ 这世上骗钱骗色的贼人多了去了！ 她在医院实习半年几乎都没怎么回家，还叮嘱家里人不许去医院找她，就算是生病也去其他医院，因为她必须“公事公办”，不能让别人以为她徇私。 其实，只有单纯无知的妈妈才会相信这么一套卑劣说辞！ 刘小芳心高气傲，一向看不起家里人，除了老妈子一人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她不让大家去医院找她，多半是嫌弃家里人没法给她长脸，甚至给她丢脸。 还没嫁出去，还没彻底从家里独立，至今仍需要向爸妈讨要生活费的人，却已经急巴巴要跟家里人划清界限。 这样的妹妹，让他反感又不屑！ 但不屑不理是一回事，她如果真出了事，其他人顶多当热闹看，自家人哪里能做到袖手旁观！ 她......会不会让医院的男医生给骗了？ 刚才人家不好明说，但话语中和神色中掩藏的暗示，他不是看不明白。 刘小芳看来是惹上麻烦了。 最近天气太冷，爸妈的身体都不怎么好，这事暂时别说给他们听。 下午不用上班，要不把东西先搬过去后，去医院找她一趟问问吧。 晚上再收拾东西，反正他一个大男人，生活糙一些也没关系。 袁博见他若有所思没开口，猜想他是在担心自家妹妹。 虽然他对刘小芳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但他理解三冰心里的踌躇。 刘三冰尴尬扯了一个笑容，道：“一会儿搬东西去出租屋后，我得去医院看看我妹妹。” 袁博点点头：“天冷得很，关心亲人是应该的。” 他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刘三冰给他一个感激眸光，随即快速往出租屋过去。 孟二福跟他都是早班，刚下班回出租屋，正坐在小火炉旁喝水看书。 他腼腆跟袁博打招呼，赶忙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好久不见！听三冰说你最近住在肖妹子的老宅里头，离这边非常近。有空记得来窜门！” 袁博邀请他傍晚跟二福一起过去吃晚饭。 刘三冰随手将东西搁在角落里，笑道：“今天是小颖的生日，碰巧家里来了客人，邀请我们一起去吃刷羊肉呢！” 孟二福感激答谢，“我和三冰一定到。” “你们聊着！”刘三冰拉了拉手上脏兮兮的手套，“我得出去一趟，尽量傍晚前回来。” 孟二福“喂！”一声，道：“喝点儿温水，外头贼冷！” 刘三冰没客气，咕噜喝了几口，匆匆出门去了。 孟二福带袁博参观他们的出租屋，腼腆解释：“地方不算大，环境还行。这几天晚上我点两个火炉在屋里，一边烧水，一边取暖，晚上睡得很香。” 袁博微笑：“挺好的，自己住方便。集体宿舍人多，没法弄取暖设备，这样的冰冷天气没烤炉真不行！我这几天都睡灶台边。” 孟二福哈哈笑了，问：“前两天听三冰说肖妹子又去做买卖，老宅子只能你看家。她应该回来了吧？” 第846章 第846章 “回了。”袁博答：“刚回。你们毛巾厂还在加班？打算什么时候放年假？还有毛巾送省城吗？” 孟二福尴尬低笑：“暂时没收到电话......估计得过年后吧。” 谭小梅本来说半个月送几箱毛巾去省城，谁知送了三回后，她发了电报给他，说暂时别送了。 他没回复，猜想可能是百货大楼的年前存货足够，用不着再继续进货，便自顾自忙自己的事去。 袁博道：“没事，需要就喊一声。” 倏地，他的眸光落在一旁的崭新报纸上，浓密眉头微微皱起。 孟二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笑解释：“这是今天的惠城周报。我有订报纸的习惯，没事看看打发时间。” “......哦。”袁博收回眸光，不经意问：“过年待这边？还是回老家？” 孟二福解释：“最近厂里加班，打算提前放假，把年假延长一些。我老家也不远，半天就能来回两趟。到时回去陪家人过年几天，然后就回来跟三冰作伴。你过年肯定也得休息，有空记得过来窜门。” “好。”袁博将最后一口水喝下，把杯子递还，“我先回去了。傍晚在家里等你们过去，记得不用带什么，人来就行。” “哎！”孟二福送他出门。 袁博告别后，大跨步往回走。雪有些深，不过他腿劲儿足，很快回来老宅。 肖颖和吴波坐在厨房灶台边剥花生，一边聊着话。 “呀！你去哪儿了？有空没？我们该去打电话了。爸妈下午应该是两点上班，五点下班。” 领证这么大的事，一定要赶忙通知爸妈，让他们高兴高兴。 袁博点点头，捞了一把花生米吃。 “走吧。吴波，你要一块儿不？需要给家里打电话不？” 吴波摇头：“我上火车前打给我媳妇了。你们的火车站在哪儿？我倒想去提前订个票，这两天得麻利点儿回去。” “不急，住几天吧。”袁博热情留客。 吴波摇头如拨浪鼓：“不要不要！这儿地方冷死了！我一个南方狗，受不住这样的冰天雪地呀！” 袁博笑道：“不怕，过两天就会回温。阳光一晒，雪很快就会化了。” “不不不！”吴波苦笑哈哈：“听说化雪的时候更冷！我还是趁早溜吧。而且，我们年前一般要下海多几趟，赶在大年三十前卖钱赚一波。一年就一个过年，我得好好珍惜才对。” 肖颖呵呵嘲讽：“财迷！” “你不迷？”吴波反击：“是谁南下北上满天下乱跑赚钱？啊？半斤笑八两！” 肖颖起身，拍掉身上的花生壳。 “我们马上就去城郊给你买火车票，最好是今天就将你撵走！” 吴波耸耸肩，啃着花生米。 “越快越好！越快我越喜欢！” 肖颖认真盘算道：“行吧，反正羊腿我们自个吃。博哥哥，回头把羊肉给削下来，越薄越好，晚上继续刷火锅。” “等——等等！”吴波讨好笑了笑，道：“明天！明天的火车票！昨晚刚到，怎么也得陪阿博兄弟喝多几杯，下回重聚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肖颖嘘他，“贪吃鬼！” “你个小气鬼！连羊肉火锅舍不得给我吃！”吴波大声：“阿博兄弟！你惨咯！你娶了个大抠门！” 肖颖挑眉：“不抠哪来的钱？会赚钱会省钱，才能真正有钱！他娶我，我保管会旺他家一百代人！惨你个头！” “哟！一百代？！吹牛吹大发呀！”吴波大笑。 袁博将肖颖搂过来，笑道：“行，我们打完电话，回头就去城郊给你买火车票。” 第847章 第847章 货车徐徐上路，往最近的邮局开去。 肖颖嘻嘻笑问：“你把我们的结婚证收哪儿了？” “收起来了。”袁博答。 她追问：“收哪儿了？” 袁博低笑，反问：“那你呢？你收哪儿了？” 肖颖红着脸，低声：“收得好好的，希望以后不要有用得着的一天。” “用得着？”袁博问：“怎么了......用不着？” 肖颖嘀咕：“你还不知道吧？离婚的时候就用得着！还有，去银行贷款也需要带上。暂时应该只有这些，以后指不定还有其他。” “那还是不要用着。”袁博沉声。 离婚，肯定是不可能的！ 借钱？尽量也是不要。 肖颖嘻嘻笑了，道：“总之，你我各自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嗯。”袁博点点头。 货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袁博想起早些时候看到的报纸。 “刚才我帮三冰搬东西去二福的出租屋，在那边看到一份今天刚发的报纸。上头写着氮肥厂的老厂长陈水柱前天在医院去世了。” 什么？！ 肖颖惊讶瞪眼！ 怎么......去世了？！ 上一辈子陈水柱入狱后关了好几年一直都好好的，从没听过他去世的消息。 前一阵子才听说他被抓，估计还没来得及判罪，他怎么就死了？ 肖颖不敢置信：“不可能吧？他又不是耄耋老人，顶多就六十来岁，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死了？” “上头写着他是脑溢血。”袁博淡定道：“报纸上写的，应该不会有假。我没看仔细，医生好像说他身体很快检查指标都不正常，还有严重的高血压，激素异常之类的。” 肖颖“哦”一声，点点头：“那应该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 袁博提议道：“邮局那边有报纸卖。你如果想看仔细，就在那边顺带买一份。” “不用了。”肖颖耸耸肩，“不关我们的事，管他呢！” 她要报复的陈冰已经“逃”去帝都。 眼下他的靠山氮肥厂已经分崩离析，一直宠着他的老父亲也已经死了，看他还能怎么蹦跶！ 像他那种三观不正，好吃懒做的人，即便她现在不出手，他应该也会很快在肖公馆里露陷招人嫌。 不急，慢慢来。 ...... 到了邮局后，两人给肖淡名的办公室打去电话。 第848章 第848章 一个员工来接听，随后喊来了肖淡名。 老人家听说他们已经领证，欢喜得不得了！ ——真是个好消息啊～我回头立刻告诉青儿！今天是腊八，她熬了好些腊八粥送给同事们。中午我们还去了一趟肖公馆，特意给小叔送去腊八粥。今天还是小颖的生日！你们挑的这个日子很有意义——好日子！ 袁博眉眼尽是柔情看了一眼身旁的肖颖，温声：“叔，等你们回来过年，我们一家子再凑一块儿吃顿饭庆祝。到时我们再给你们磕头。” ——用不着用不着！咱们都是新时代的人，不用这些老一套。阿博，怎么证都领了，还喊什么叔啊！叔等你喊‘爸’都好些年了！ 袁博微愣，略有些尴尬，却十分顺口喊：“......爸。” 另一头的肖淡名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很快热泪盈眶。 ——哎！哎！阿博，以后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你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爱腻在我怀里不回隔壁。自那时候起，你就在我们身边睡了好几年，直到小颖出生。你刚开始咿呀学语的时候，总喊我做‘爸爸’，那时候我们总是笑，捏着你圆嘟嘟的脸颊说你喊错了。其实，在我心中......你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两家人的好儿子。 袁博也是泪光闪烁，激动又感动，本能脱口又是一声“爸”。 一旁的肖颖忍不住也红了眼睛，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今天是好日子，不能哭的。再说，现在是我嫁人，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 袁博吸了吸鼻子，直觉有些丢人，将话筒塞给她，转身绕了开去。 肖颖嘻嘻笑了，喊：“爸！你和妈最近身体怎么样？都还好吧？” ——好，挺好的。四合院是新建的，保暖设备齐全，加上还有暖气供应足，我和你妈都适应得不错。你啊～怎么那么久没往这边打个电话？你是不是又瞎跑了？ 肖颖慌忙道：“没没没！我跟吴波卖了一点儿海货而已，没乱跑。对了，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惠城？今天都腊八了。” 肖淡名闻言微微叹气：“今年过年......我们也许没法回去。我早些时候还跟你妈在商量，打算让你和阿博来帝都过年。” “啊？”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了？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和妈过年就回来呀！” 肖淡名压低嗓音：“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天气不怎么好，你小叔公又发病了，这两天都躺在床上休息。他怕被我们知道担心，还不让其他人通知我们。要不是我们今天过去看望他，还不知道他病得那么严重。你小叔公的病时好时坏，你们不如趁过年来一趟，给他拜拜年，让他高兴高兴。” “这个......”肖颖暗自有些为难，低声：“那我们商量商量。” 毕竟是两个人出门，她总得跟袁博商量，不好一个人做决定。 ——小颖，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惠城那边没暖气供应，你妈可能受不住那边的冰寒。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幸好过几天就盼春了，希望过年的时候天气能暖和一些。 听到此处，肖颖已经心软了。 “爸，现在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我和博哥哥商量以后，就给你们打电话吧。” ——行，你们快些商量，把工作和实习都安顿好，尽量快些过来。对了，票要提前买，不然恐怕买不到票。年底都是一票难求。 肖颖答应了。 ——对了，最近你姑姑可有去找你？ 肖颖答：“最近我都没在家。博哥哥每天都很忙，即便她来了，应该也碰不上面。” ——听说林建桥在氮肥厂工作的时候手脚不干净，吞了不少钱。你姑姑哭天抢地说是冤枉，哀求你小叔公一定要救林建桥，不然她就要去跳河。你小叔公找了一个帝都颇出名的律师去帮她调查清楚，帮忙做辩护。 肖颖“哦”一声，问：“云宝表姐和她丈夫没回来吗？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 ——没有，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今天去肖公馆的时候，听刘管家悄悄解释说，陈冰的妈妈也追去了帝都，现在跟他们住在一起。赶了他们几回了，可他们总死皮赖脸不肯离开。年底一众亲戚都要来这边陪你小叔公过年，刘管家没法安排足够的住处，烦恼得很。 肖颖丝毫没意外，道：“陈家人都是衣冠楚楚的无赖，碰上了肯定倒霉。” 第849章 第849章 肖淡名叹气，甚至不敢置信。 ——林建桥出了事，也就只有你姑姑回家去了。女儿不管不问，女婿装傻假装不知道。我早些时候听刘管家说，林大宝也仍在帝都。 肖颖狐疑问：“林大宝也在肖公馆？” ——没有，他之前在这边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去。你小叔公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开口赶了，自然就不允许他再住进来。林大宝跑来公馆门口，跟云宝大吵大闹，后来匆匆离开了。林建桥无能也就罢了，两个孩子都无情不孝，都不知道你姑姑究竟是怎么理她那个家的...... 肖颖忍不住劝道：“爸，您就别管那么多了。” ——我说过不管，自然不会管太多。只是她现在回惠城了，一定会重新肖想家里的那些老瓷器。你和阿博早晚要看好家，别让她有可乘之机。 肖颖连忙低声：“我都已经将它们存在省城的银行保险箱。” ——真的？！那再好不过！上回你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也觉得甚好。总存在老宅的隐蔽处终归还是不妥当，尤其是家里出了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银行妥当，放里头咱们也放心。 肖颖道：“早在你们去帝都后的几天，我们就将它们装好运过去，没一丝一毫的损伤，也没被街坊邻居知道，姑姑他们更不可能知道。” ——那就好。外人不知家里有什么，她却清楚得很，防着她就对了。当初她偷偷卖掉你爷爷的心头宝，我费了好几年才总算寻回来，甚是不易。咱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肖颖低声：“爸，放心吧，密码只有我知道。等过年我们相聚，我再告诉您。” ——不打紧，你和阿博记得就行。我们大房以后靠你们二人来传承，我和你妈都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是我们大房的物什，合情合理都得由你们收着藏着。话说在前头，老祖宗几百年辛苦流传下来的心血，除非到万不得已，生命垂危之际，不然不得擅自卖掉，以后无脸面见肖家的列祖列宗，愧对先祖。 那些都是老祖宗的最重要家业之一，即便是在几百年前也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现在！ 但不管价值多不菲，都不能有典卖祖宗祖业的心思。 做人当靠自己双手奋斗，勤劳上进，而不是盯着老祖宗的那点儿祖业不放，不然只会山穷水尽，银山金山都会有枯竭的一天。 肖颖慎重点点头：“爸，你和爷爷在那么艰难的动荡时代尚且能奋力保住它们，我们生活在和平稳定的时期，又怎么可能动歪心思。今日我们从你们手中接棒，未来必定将它们完好无缺传给我们的子孙们。” 肖淡名非常感动，十分难得赞了女儿。 他让他们迅速商量好，准备好火车票北上，会在帝都的新家等着他们来一起欢度新年。 肖颖挂断话筒。 袁博见她聊完，转身去付钱。 外头实在太冷，两人没丝毫停顿，火速上车往城郊赶。 袁博听了她的建议后，迟疑了半晌。 “这场风雪后，惠城应该会开始变暖。年底的单子肯定会非常多，有些都已经事先说好了，不好拒绝。虽然现在雇的人多了，但山头开车我不怎么放心。” 肖颖想了想，道：“要不算了，咱们留在惠城过年就行。等明年我毕业后再看看要不要去帝都。” 他的货运事业才刚刚起步，不管是干哪一行，都必须“诚信”开头。 春节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也是商家商户最忙碌最赚钱的关键时刻。 关键时刻放客户的鸽子，无疑是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现在是事业发展期，除非是老人身体不舒服，不然一切以事业为重。 “不。”袁博解释：“年前我肯定非常忙，但年后应该能闲上十来天。咱们要不买特快车去帝都吧，陪......爸妈七八天，然后再回来。” 肖颖憋笑，不敢嘲笑他别扭不自然的新称呼。 “行，那咱们待会儿看看有没有特快车。今年没大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如果能赶得上吃团圆饭，那就努力赶。赶不及就算了，陪伴他们几天才是最重要的。” 袁博点点头：“好，一会儿帮吴波买票，顺道买特快车的票。” 第850章 第850章 “不知道会不会太迟......”肖颖忍不住有些担心：“听说上个月底就能开始订票。” 袁博倒是不担心，解释：“特快火车班数少，票价也贵得离谱，买的人一般不多。另外，这边南方济城的人不多，南下的火车票一直有空缺，压根不用担心。” 到了火车站，两人匆匆赶去“售票处”排队。 即便冷得很，仍有不少人在冰天雪地中出门，赶来火车站买票回家过年。 一会儿后，袁博的队伍前进得快，轮到他买票。 “肖颖！快来！”他喊。 肖颖赶忙钻过人群凑过去，问：“行了吗？有车没？” “后天早上有一趟去济城的，早上九点四十八分。”袁博道：“我已经买下了。除夕前后只有两趟特快车去帝都，一趟是大年二十八早上，一趟是大年初二下午。” “初二吧。”肖颖道：“时间充裕些。” 袁博想着除夕早上还有两三趟车，暗自松一口气，“行，那就初二下午。” 特快车果然贵得很，是普通车票的一倍多。 两人身上的钱凑了凑，肖颖甚至连放在钱包角落的“备用金”都取了出来，才总算凑够钱买了两张初二下午的车票。 离开火车站，已经是四点多。 路上积雪多，袁博不敢开快，回到老宅外面时，天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吴波奔出来开门，拼命挤眼睛。 “刚才来了一个很俊的小伙子，白净得跟书生似的。他说是你们的朋友......叫......叫二福。” 袁博吐着白烟，解释：“我邀请他和三冰来吃晚饭。＇ “那敢情好！”吴波笑道：“人多才热闹！我喜欢热闹！” 肖颖关上门，见大满小圆都奔出来乱蹭，忍不住笑开了。 “走！咱们准备晚饭去！对了，汤都熬好了吧？” “早好了。”吴波咕哝：“灶台不烧火，我哪里受得了。” 肖颖笑骂：“出息！”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崭新车票递给他，“喏！逃命符给你，不然就留下冻冰棍！” 吴波哈哈大笑接过，抱拳：“多谢女侠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就此谢过！” 肖颖一边跺脚，一边逗着小圆。 “少来这一套！还钱！” 吴波一溜烟逃了，笑骂：“难怪人家说越有钱的老板越抠门，赚了那么多，好意思连这么点儿车费也不给我报销！大方点儿，回家我立马帮你找好货去！” 肖颖抱起小圆追过去，笑喊：“关门！放狗咬小人！” “嗷嗷！” “哈哈......” 一时间，满是岁月积淀痕迹的老宅充满热闹笑声！ 第851章 第851章 从灶台里捡出几根炭火，放在小炉上。 大锅搁炉上，锅里的羊肉汤白滚滚翻腾着。 羊肉早已经片好，摆了足足好几大盘。 肖颖将洗好的青菜和尖蘑菇摆上，随后将蘑菇和萝卜扔进锅里。 “博哥哥，面拉好了没？” “好了。”袁博问：“三冰还没回来。面还剩下不少，不如做几个鸡蛋饼吃，怎么样？” 一旁的吴波赶忙抢答：“好啊！我很喜欢吃你们这边的鸡蛋饼，松软可口，香得很！” 袁博点点头：“行，那我烙十几个来吃。” 肖颖看着外头暗沉的天色，忍不住道：“我去隔壁找一找三冰哥。” 孟二福站了起来，腼腆道：“要不......我去找吧。” 肖颖摇头：“不怕，我去就成。二福哥，你给博哥哥打下手。” “好的。”孟二福赶忙凑去灶台边。 肖颖裹上及膝大衣，匆匆开门去了隔壁。 她拍门喊：“刘叔！刘婶！” 好半晌后，刘叔哆哆嗦嗦走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精神也有些差。 “小颖？有事呀？外头冷，快进来快进来！” 肖颖进屋后，发现屋里亮着一盏小灯，厨房到处冷冰冰，一点儿星火也没瞧见。 “刘叔，刘婶呢？你们吃晚饭没？三冰哥没在呀？” 刘叔摇头：“三儿他中午吃饱收拾东西去出租屋那头。哦......他房间被雪给压坏了，跟同事跑去护城河旁边租了房子，应卯完这鬼天气后，开春收拾好房子再搬回来。” 肖颖狐疑问：“他——还没回来？你们都没吃晚饭？” “没。”刘叔答：“最近都是三冰捣鼓吃的，他估计是收拾东西太忙。天冷得很，我们躺炕上舍不得起来。没事，等他回来随便弄点儿来吃就行。” 这时，刘婶喊：“他爹，冷了！炕得再烧......冷冰冰的。” “哎！”刘叔应声，嗓音打颤，双腿抖啊抖，“院子里的柴湿了......我去阁楼上头拿。” 肖颖皱眉道：“叔，天黑楼梯滑，别上去。你先进屋，别把门关上，我去端点儿吃的过来。你们等着啊！” “小颖！用不着麻烦！”刘叔很不好意思罢手。 肖颖匆匆跑回隔壁。 一会儿后，袁博端了一个小油炉进来，身后的二福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锅。 肖颖一手端盘子，里头有肉有菜还有面，另一手提着一袋南方糖。 刘叔和刘婶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太不好意思！太多了！太多了！” 东西很快都搁在炕上的小凳上。 袁博抱来一大捆柴火，帮老人把炕烧热。 刘叔拉住肖颖的手，一个劲儿摇头：“汤留下就够了，家里厨房还有些面团，将就吃点儿就行。这么些肉......不好收。” “就是就是。”刘婶裹着被子，笑呵呵摇头：“太多了......不太贪心都收下。” 肖颖红着脸解释：“今天我们家双喜临门，又是我的生日。刘叔刘婶，你们甭客气。” “对对对！”刘叔恍然想起来了，“今天腊八——是你的生日！” 刘婶不住点头：“是今天是今天，一直记得呢。一晃眼小颖长大了，都二十岁了！真快真快！” 孟二福帮忙取来了筷子，让两个老人赶忙趁热吃。 就在这时，刘三冰回来了！ 他一身寒气，脚步匆匆，并没有进里屋来，只站在门口黯淡处跟爸妈打招呼。 第852章 第852章 刘叔欢喜极了，比划道：“你看！小袁和小颖送了好些东西来给我们吃——连炉子都搬过来了呢！” 刘三冰呵呵笑了，道：“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饿着呢！” “三儿，你还没吃吧？”刘婶招呼：“快过来吃。” “不了。”刘三冰解释：“阿博和小颖让我去隔壁吃呢！他们要请客！你们吃，吃完等我来收拾。晚些我煮水给你们泡脚。” 语罢，他步伐匆匆又奔出去。 袁博眉头微蹙，快速跟了出去。 肖颖直觉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众人，不好当着老人的面戳穿。 “行，那我们也去吃了。二福哥，咱们先过去吧。刘叔刘婶，你们慢慢吃啊！” 两人将门掩上，回了隔壁。 厨房里，刘三冰已经将湿漉漉的军大衣脱下，放在灶台旁烤着。 肖颖定睛看了看，吓了一大跳！ “三冰哥......你怎么受伤了？天啊！你的嘴角流血了！还肿了！” 孟二福也是吓得不行，惊呼：“怎么回事呀？你跟人打架了？跟谁呀？天啊！脸颊都肿了！” 刘三冰却丝毫不在乎，笑呵呵蹲在灶台前烤火。 “别焦急问，我现在冷得很呢！等我缓过劲儿再说。” 两人见他没什么大碍，尽管心中有疑惑，忍下没再发问。 袁博打来热水，取了一条白布扔里头。 “快！把血迹和脸都洗一洗。手有没有伤着？” 刘三冰摇头：“......没，脸和胳膊有些痛，其他都没事。” 接着，他拧了白布洗脸，可能是伤口碰水痛，低低嘶了好几声。 吴波则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药瓶，递了上前。 “哥们，这是止痛消肿的好药，敷点上去。” 刘三冰豪爽笑道：“谢啦！” 很快地，众人围在桌旁开始吃喝起来。 刘三冰喝下几口热汤后，爽快“啊～”一声，道：“舒坦！里头下了姜，热乎乎的浓汤一下肚，浑身上下立刻都舒服！” 袁博刷着羊肉，分发给客人。 肖颖和吴波中午吃了许多羊肉，对羊肉已经失去馋意，一边喝汤一边吃鸡蛋饼。 孟二福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刘三冰，问：“你一整个下午干啥去了？咋还跟人打架？” 众人都好奇看过来。 刘三冰无奈苦笑：“咱虽不算斯文人，但也不是十七八岁的蛮小子，想咋干就咋干，想动手就动手。如果不是那人真欠揍，我又怎可能动手。” “谁欠揍呀？”孟二福狐疑问：“厂里的人？不可能吧？” 刘三冰摇头：“不是......省城大医院来的一个泼皮无赖专家医生，叫赖吴春。” 众人愣住了。 吴波嘿嘿笑了，问：“你连医生都敢打？他弄错药给你吃了？” 刘三冰“哎！”一声，颇无奈笑道：“如果是这样子，那还犯不上打他。都怪我妹妹功利心作祟，以为人家是大医生，还是省城大城市来的，自个巴巴往上凑，别人家给......骗了。” 什么？！ 众人都惊呆了！ 这样的事情，男人们自然不好意思多问。 肖颖压低嗓音：“小芳姐......现在没事吧？” 刘三冰冷哼，低声：“怎么可能没事，整个医院都传遍了。那无赖原来在省城已经结过婚，有媳妇和孩子了，却跑来这边勾搭小姑娘！说到底，也是刘小芳自个没判断力和自制力。其他护士医生咋就不上当？偏偏就她上当？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对吧？” 第853章 第853章 额？ 肖颖不是知内情的人，不好评价什么。 但作为多年邻居，她不得不表现一些关心态度。 “三冰哥，这些事是小芳姐告诉你的？然后你去找那个赖医生，跟人家动手？” 刘三冰皱眉：“她哪里敢说实话！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宿舍里红着眼睛偷偷哭。她一旁的同事告诉我说，那个姓赖的前两天当着很多人的面羞辱她，说她爱慕虚荣倒贴他，还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我转身就去找那个混蛋。那混蛋听说我是刘小芳的哥哥，还趾高气扬说什么跟他没关系，我上去直接给一拳！” “能动手用不着开口！”吴波听得十分来劲儿，激动道：“尤其是这样的时候！最好是裆下来一脚，直截了当！” 袁博：“......” 肖颖：“......” 孟二福：“......” 刘三冰微窘笑了，解释：“他跟我厮打起来，被我揍得老惨。如果不是其他人来拉架，我不会被拽住挨了他一拳。” 肖颖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没闹大吧？三冰哥，那可是医院哎！” “就因为是医院，所以才会那么麻烦。”刘三冰解释：“他嚷嚷着要报警，还要让警察抓我。围观的人多，领导很快来了。我压根不怕，理直气壮说他欺负我妹妹，当众让我妹难堪。估计是之前他们的事闹得很多人都知道，领导自然也知道。他作为医生，私德不行，还在工作期间乱搞男女关系，本来就理亏。医院的领导训了他一顿，让他尽量私了，不要越闹越大，免得影响越发不好。” “那是！”吴波笑道：“医院领导也怕闹大了，传出去不好听，影响医院的声誉。弄一个道德败坏的医生来救人，哪有病人敢给他救，对吧？” “对。”刘三冰答：“所以在领导的办公室坐了半个多小时后，事情不了了之了。领导说他无理在先，考虑我也受了伤，大家各退一步，别再纠结这件事。” “那家伙严重不？没废了？”吴波问。 肖颖暗自翻白眼，低声：“拜托～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行不行？如果他被废了，那事情就严重了，对方哪里肯放过三冰哥！” 吴波撇撇嘴，愤愤不平。 “像这样的混蛋，有家庭却没家庭责任感，有媳妇和孩子却转身就对不起他们，在外拈花惹草还反口骂人家姑娘倒贴——这种男人没品也没种！被废也是活该！” 刘三冰摇头笑道：“被我揍得挺惨的，重伤不至于，但最近一两周都不可能会轻松。” “棒！”吴波倒了一杯啤酒，笑道：“哥们，你是有担当的好哥哥啊！来！我敬你一杯！” 男人聚在一起完全不必因为什么，一声“哥们”，一杯酒，就足够叫一大堆的朋友。 刘三冰本来就是豪爽的人，立刻笑呵呵端起啤酒，跟他碰杯，然后两人都一口闷。 孟二福是斯文人，瞧见他们如此“海量”的做法，吓得不行。 “我......我吃肉喝汤就好。你们自个喝吧。” 吴波是自来熟，喊道：“没事，你就随意，大口小口都随你。大家一块儿喝，气氛才好呀！” 一旁的肖颖介绍道：“他常年在船上跟几十个船员混着，酒量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你们随意喝点儿，别跟他拼酒就行。” “哎哎哎！别拆我的老底呀！”吴波闷声抱怨。 众人哈哈大笑。 刘三冰也是欢喜得很，吃着刷羊肉，喝着浓汤，心情格外好。 虽然妹妹不争气，跟他们兄弟三人的感情也不怎么好，对父母亲也不够关心孝顺，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作为哥哥，理当为受委屈的妹妹出气，即便可能不够，但他已经尽力了。 打了无赖，讨回一口气，心情倍儿好！ 一旁的孟二福却若有所思，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第854章 第854章 袁博给他敬酒，十分体恤道：“你的肠胃不怎么好，喝汤就行。” 他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汤：“谢谢！” 肖颖给众人夹菜和尖蘑菇，问：“还要肉吗？那边还有两大盘。” “要。”袁博戳了戳碗，“才刚刚开始呢！” 肖颖嘻嘻笑了，端来肉和红薯粉丝。 于是，有人吃肉有人吃粉丝，有人喝酒劝酒，边吃边聊，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停歇。 刘三冰借了镜子看脸，转而嘿嘿笑了。 “我这喝得满脸红光，脸上的青肿看不怎么出来——太好了！我还担心被爸妈瞧出来呢！一会儿得编借口骗他们，我还得费脑子。这些好了，不用编了。” 袁博提醒：“还是能看得出来。” 刘三冰摇头：“不怕，屋里灯光暗，加上老人眼神不怎么好，应该瞧不出来的。” 肖颖忍不住低声：“今晚看不出来，那明天呢？明天一大早你得过来煮早饭，到时就容易露陷了呀！” 刘三冰为难蹙眉，嘀咕：“对啊......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好几天。” “哈！我有办法！”吴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让小颖给你煮两个鸡蛋，裹着布敷一敷，很快就能消肿。” “真的？”刘三冰不敢置信问。 吴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珍珠都没这么真！” 众人都笑了。 刘三冰道：“那我回家去煮就行，犯不着麻烦小颖。今天她是寿星公呢！” 肖颖笑了，指着屋外门口的一个大水壶。 “三冰哥，这水你提过去用。我们起了好几个炉子，这是蜂窝煤炉烧开的，提过去用别浪费了。” 刘三冰怕在家里待太久露陷，感激道谢，去了隔壁。 吴波靠在灶台上，好奇问：“二福兄弟，你们惠城人是不是都很喜欢用数字取名字？二福三冰四郎？” “哈哈！”孟二福笑了，解释：“倒也不是，凑巧而已。我哥比我大许多岁，我是家里的二儿子，父母亲希望我一生福气相随，所以才取这么个名字。” 肖颖解释：“隔壁刘叔和刘婶一共有三个儿子，老大叫大冰，老二叫二冰，三冰哥哥是老三。” “哦～”吴波恍然道：“那他的妹妹应该是叫刘四冰。” “哈哈！”肖颖摇头：“不是，她叫刘小芳。” 额？ 吴波翻了翻白眼，道：“尽搞特殊！偏心！三冰他爸妈铁定偏爱小女儿，连取名字都比较上心。” “就一个女儿，而且是老幺。”孟二福附和：“自然会比较疼爱些。父母多爱幼子，历来如此，他们家不是第一例。” 吴波嘿嘿笑了，压低嗓音：“他们家小女儿估计是被宠坏了，不然也不会搞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好了，别背后议论人家。”肖颖睨他，低声：“你喝高了。” 吴波“哦”一声，讪讪埋下脑袋。 很快地，刘三冰回来了。 “太好了！爸妈都没发现脸上的伤！我将锅和盘子都洗好了，小颖你给收起来。爸妈今晚吃得可高兴来着，说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羊肉，吃得一片不剩！” 第855章 第855章 肖颖接过，提醒道：“三冰哥，回去记得煮鸡蛋热敷青肿的地方。” “哎！记住了。”刘三冰招手：“二福，天黑冷得很，咱们快些回去吧。” 孟二福忍不住问：“隔壁伯父伯母那边没事了吧？” “没啥事了。”刘三冰解释：“给他们弄了洗脚水，泡脚后热乎乎上炕睡了。炕我也帮他们烧好了，旁边还有保温壶，水都满满的。” 孟二福起身找外套，“行，那我们回去吧。” “明天早上你别做饭。”刘三冰道：“你跟我一块儿过来，陪我爸妈吃米糊馒头。馒头是我中午蒸的，新鲜来着！” 孟二福不怎么好意思，腼腆问：“......会不会不方便？” “瞎说啥！”刘三冰轻哼：“家里就我爸妈和我。反正我得来给他们做早饭，顺带连你的份儿给煮了就行。大冷天的，你一个人要捣鼓吃的忒麻烦。顺手而已，不方便个啥！” 孟二福点点头：“那行，我就不客气了。” 吴波很是不舍，起身跟他们握手。 “也不知道啥时候再来这边做客，下回再约二位喝啤酒。有空跟小颖去我们那边玩，我带你们吃海鲜大餐坐渔船出海看海豚！” “好嘞好嘞！” “有机会一定去！一定去！” 刘三冰和孟二福走了。 肖颖和袁博收拾餐桌，一人煮热水洗碗洗锅，一人收拾桌子和地板，很快干完活儿。 吴波喝得多，歪在厨房一旁睡得正香。 袁博将地板擦了一遍，随后往灶台里添柴火。 地板很快干了。 袁博抱出大棉被打地铺，一边道：“一会儿我把小炕给你烧热乎，晚上你也早些睡。” 肖颖看向吴波，嘟嘴低问：“你......今晚不跟我一块儿睡？” “不了。”袁博眸光灼灼看着她，压低嗓音：“小炕太窄，你一个人睡刚刚好。今晚我和吴波睡灶台边，等天气暖起来，咱们一起回厢房睡。” 他特意加重了“咱们一起”四个字，听到肖颖悄悄红了脸。 很快地，袁博安顿醉醺醺的吴波睡下。 肖颖回了主屋，开始烧炕。 袁博走了过来，温声：“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着吧。” “怎么了？”肖颖惊讶问：“还有事吗？外头冷得很，又夜黑风高的，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 袁博低声解释：“早些时候我让胖子去发喜糖，我还让他傍晚过来这边吃晚饭，谁知他一直没过来。我得绕去他家问问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那你快去快回。”肖颖提醒：“还是开车过去，别走路，外头积雪还厚着呢！” 袁博点点头，裹好军大衣匆匆出发了。 肖颖烧水洗手洗脚，炕很快热乎起来，她坐在上头看书，一边等着袁博。 看书入了神，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外头的小古董钟敲了九下，她才知道已经是九点钟。 她起身喝了几口热水，走出去厨房，发现灶台里的柴火灭了，只剩余温微暖，赶忙添了柴火进去。 很快地，厨房又热乎起来。 第856章 第856章 肖颖回了主屋，刚准备睡下，发现袁博回来了。 她赶忙倒多一杯热水递了出去。 袁博一身寒气，鼻子微微红了，蹙眉责备问：“大冷天的，怎么不早些睡下？” “等你呗！”她低笑。 袁博睨她，“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哪里需要你站在门口来相迎。” 肖颖低笑，解释：“我是担心胖子家是不是有什么事。今晚吃得太饱，也不好太早睡。他傍晚怎么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姚胖子一向敦厚老实，喜欢热闹，今晚本来约了他过来一起吃火锅，他却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袁博笑了，眉眼略带着无奈。 “胖子家没啥事，是那个蔡米家里有事。” “哦？蔡米？”肖颖低笑：“你不是说胖子每次去省城都会去看她吗？这几天天冷没去省城，相思成灾了？”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解释：“早些时候胖子给她打电话，她哭哭啼啼说天气太冷，她老父亲摔了一跤，不小心摔断了腿。她一人又要照顾老父亲，又要做生意。医院家里两头跑，根本顾不了店里。店里头就只有一个员工，临要过年了，也找不到工人来帮忙，忙得一劲儿哭。胖子心疼那个胖妞，躲被窝里难受来着！” 肖颖微愣，笑问：“他难受什么？既然心疼人家小姑娘，那就去帮忙呀。” “可不！”袁博爽快道：“我也是跟他这么说的。他怕年底货单多，他却一走了之，跟我和山头不好交代。一边要担心胖情人，一边要顾虑兄弟情，他一下子就犯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躲家里哭来着。” “噗嗤！”肖颖惊讶问：“哭？真的？” 袁博点点头，笑答：“我做什么骗你？你别看他高高壮壮，又整天嘻嘻哈哈笑着，他容易哭得很，稍微有些为难的事，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就呜呜哭起来——跟个娘们似的！” “哈哈！”肖颖虽然觉得此时发笑有些不地道，但她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想象粗壮憨厚的两百斤胖子躲在被子里，跟一个小女生似的，无助嘤嘤落泪——不仅伤感不了，还似乎很好笑来着！ “谁说娘们就爱哭的？”她抬了抬下巴，轻哼：“现实中有一大堆女生巾帼不让须眉——厉害来着！” 袁博似笑非笑睨她，问：“你不哭？小哭包！” “我什么时候哭了？”肖颖理直气壮：“除非很伤心很难过，不然我才不会随便掉眼泪。” 袁博微愣，眯住了幽深的眼睛。 那时夏天傍晚，大雨滂沱，她被他冷言冷语嘲讽后，红着眼睛跑开的悲伤模样，至今仍萦绕在他的心头...... 她说了，除非是很伤心很难过，不然不会哭。 那时他只想着要跟她保持距离，却不想让她伤心成那样。 至今想来，只觉得自己那时蠢得过分！ 死鸭子嘴硬，骗得了她，却骗不了自己早已经心动的心。 肖颖拉住他的手，发现冰凉硬邦邦，忙捧在掌心吹了吹，不停摩挲搓着。 “年底货车的生意肯定忙，但现在你们已经雇多一些人帮忙，顶多大家干多一些，辛苦一些，抽出胖子一人还是可以的，对吧？” “嗯。”他眸光温柔看着她给自己暖手的温馨模样，直觉心里也暖暖的。 肖颖继续为他搓手，“年底旅店的生意肯定也很忙。蔡米一个小姑娘家，又要照顾受伤的老父亲，又要看店，根本顾不过来。胖子对人家小姑娘有意，如果能在对方有急需时出手相助，比人家平安无虞时献殷勤效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这不止是帮人家，也是在帮他自己讨媳妇。所以呀，你们做兄弟的，都得支持他才行。” “支持支持！”袁博点头：“我也这么想。总不能我有媳妇就不顾兄弟讨媳妇吧。” 肖颖竖起大拇指：“那就对了！” 第857章 第857章 帝都，肖公馆 林云宝坐在电话前，不时看向一旁的古董西洋钟。 好一会儿后，电话终于响了！ 她无奈撇嘴，捞起了话筒，“......喂。” ——云宝吗？俺是你妈呀！你可总算听电话了！上回咋不接电话？跑哪儿去了？ 林云宝小心翼翼张望四周，发现角落的仆人正在打扫卫生，并没有人在附近，暗自放了下心。 “妈，不是我不接。上回你打过来的时候，我碰巧不在小别墅里头。我们出门去了。” ——啥？出啥门？惠城这边都冷得要命，更甭提帝都那头了。冰天雪地的，你们去作甚？！俺就不信了！是不是故意不接俺的电话，是不是？！ 林云宝烦躁“妈”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咋能胡说八道呀？我都说了，上回我是陪婆婆出门去了，你打过来的时候碰巧就不在。刚才有人过去说，我立刻就在这里等了。” ——少来忽悠俺！俺又不是傻子！你说，俺让你寄钱来家里，你咋不寄呀？俺都说了那么多回了，你究竟寄不寄？寄不寄？ 林云宝无奈叹气：“我哪有钱寄呀？妈，我真没骗你——我身边真的是没钱了。阿冰他上个月的工资都花完了，这个月还没发。我家婆婆现在也住这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也是忒费钱。” ——少诓俺！二宝，你如果再不寄钱，你妈就要被饿死了。你给你婆婆买这个买那个，那俺呢？她只是你丈夫的妈，俺才是生你养你的亲妈！亲妈！亲妈！你知道不？！ 林云宝撇嘴：“好些东西都是她自个掏钱的，阿冰偶尔也帮她掏。你是我亲妈，我知道。可她也是阿冰的亲妈。她自个有钱自个掏，我管不着呀。你是我妈，可我没钱给你，我还能怎么着？”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会跟陈冰要钱呀？你婆婆的钱只能给你们，她就陈冰一个儿子，她所有的钱财都是你们的。你妈都要饿死冻死了，你忍心啊？去！没钱就找陈冰要！没钱就找你婆婆要！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他们哪里肯......” ——说的是哪门子龌蹉话！你嫁给陈家，就是陈家的人！他们两母子的任何钱，你通通有份。你个傻丫头，没钱不会找他们要啊？麻利去！ 林云宝支吾：“我开不了口......上回大哥来找我要钱，把阿冰以前送我的金项链给扯走了。阿冰很生气，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啥？！你大哥？！大宝他还在帝都？！天啊！谢天谢地！总算有他的消息了。上回他被赶出肖公馆的时候，俺悄悄掏钱让他回惠城找你爸。可俺回来后，发现他压根没回来。你爸也说没瞧见他，以为他还在帝都。二宝，你大哥没事吧？他咋样？ 林云宝冷哼：“他好着呢！没断手断脚，没被大冰雹给炸死，也没被车给撞死！” ——呸呸呸！你个死丫头！你咋说话的啊？俺撕你嘴巴！ 林云宝气呼呼：“你就只会担心哥哥！你就只会偏心他！你知不知道他多坏！跑来跟我说要钱，我说没有，他就扯我的金项链，还将我推倒在地上！他现在就是一个恶棍！一个大混蛋！” ——说啥呢！他是你亲哥，打断了骨头都连着筋。金项链而已，等阿冰有钱了，让他给你买多一条就是了。你哥一个人在外头生活，肯定很不容易。他要钱，你就给他。实在没钱，金项链给他就是了。 林云宝红着眼睛：“你就偏心！你就偏心！你怎么不为我想想！三天两头打电话来跟我要钱，你除了要钱，你还能干啥？” 第858章 第858章 ——干啥？俺是你亲妈啊！如果不是俺，你的四套房子早就被弄走了！你知道不？！ 林云宝安静片刻，狐疑问：“什么？我的房子怎么了？上几个月的租金都提前收了，不是吗？楼下要续租不？难道他们不续租想要赖账？” ——才不是呢！在你妈的手头，能让人家赖咱们的房子，可能吗？俺早就将他们骂死在臭水沟里！骂臭他们祖宗十八代！主要是现在氮肥厂乱成一锅粥，欠了一屁股债，有人说要卖了这两栋楼去还工资。别人家都有交一点儿钱才能分房，就咱们没有。听说以后卖了楼，那些交钱的可以领钱回去，剩下的钱要将欠下的工人工资给补上。当初咱们家没交钱，不仅没得钱收，连房子也会被人家一并给卖了去。 林云宝听得脑门一阵眩晕！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事？！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可......当初四套房是阿冰家里送我的啊！关他们什么干系？那可是我的房！我的！怎么能卖了？不可以！” 另一头的肖淡梅为难道：“俺哪里知道啊！俺问了，人家说当初陈厂长给的送的又怎么样。他都已经不是厂长了，还死了，根本做不得数。” 什么？！ 林云宝惊呼：“死了？！谁说的？！怎么可能？！妈！你听谁说的？那个......什么死了？” “就是阿冰的爸爸陈水柱啊。”肖淡梅低声：“前几天的事了。咋了，你们不知道？不可能啊！” 林云宝愣了好半晌，低喃：“......难怪阿冰和我婆婆前两日的脸色怪怪的......我问阿冰，他没说什么，只说他要去忙，然后就走了。” 肖淡梅狐疑问：“没让你们来奔丧？没吗？俺还以为你会回来，等了好几日呢！” 林云宝答：“......你不说，我压根就不知道！阿冰和婆婆都没告诉我！” ——天啦撸！这样的事不说？做什么不跟你说？他们真不来奔丧？真的不来了？你们就不怕以后被人戳脊背骨啊！死的可是阿冰他亲爸哎！ 林云宝的脸色变了变，低喃：“他和婆婆应该是知道的......可他们不回去奔丧，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都是些啥人？自个亲爹死了，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能不来奔丧？还有你婆婆，咋能这样子对自个的老伴？忒过分！ “妈......你别乱说。”林云宝低声：“指不定阿冰有其他打算，回头我问问他去。” ——俺越听越生气！你说你嫁给他吧，啥聘礼彩礼都木有。钱不给你花，话不跟你说，连自个老爹死了都不告诉你！他家还当你是他家媳妇不？二宝，你们现在可是在俺小叔的地盘上，他们两母子就敢这样对你，以后万一他发达了，你得过啥日子啊～ 林云宝一时语塞，心中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妈......你别说了。他们不告诉我，应该有他们的道理。我......我现在最难受的是我的那几个房子该怎么办？妈，你倒是给俺说清楚些啊！好好的房子，到手才几个月，咋能说没就没啊？” 第859章 第859章 那几套房子就是她的半条命，她好不容易捏在手中的房产，咋能一句话说没就没！ 肖淡梅垂头丧气：“俺也不知道。俺说了，解释了，还跟他们吵了几架，可人家说这是上头决定的，轮不到俺做主。说那栋楼是厂里的集资房，是啥集体资产，不是陈水柱个人的财产，所以他不做厂长了，就不算了。” 林云宝一下子就哭了，呜呜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说不算就不算，你连个魂影儿都没瞧见，让你妈在这里帮你蹦跶，能蹦跶个啥？这事还得靠你自个，怎么说房子都写在你的名字下。还有，这厂子以前是陈家在做主，陈水柱没了，不还有陈冰吗？你的房子就要没了，他咋能不闻不问！ 林云宝无助问：“那......那我咋办？” ——你问问他啊！让他帮你做主啊！你都已经嫁给他了，你不靠他靠谁？他老爹没了，他就算不回来奔丧，怎么也得来收拾骨头骨灰的吧？让他陪着你回来吧。 林云宝抽泣：“现在吗？眼下都要过年了......” ——麻利点儿吧！听氮肥厂的人说，上头派了好些人来处理氮肥厂的事情。现在都开始让大伙儿搬出去了，已经有两户人家搬了，还剩几家。你们快回来，俺继续住着撑多几天。 林云宝似乎想起什么，问：“妈，如果咱们不能住，那你......以后住哪儿？筒子楼不都已经卖了吗？” ——不知道！俺心里头正烦着呢！现在没钱，房子也快没了。关键是你爸还没能出来，你哥也不见魂影儿，俺孤单得要命。 林云宝终于想起自家老父亲来，问：“我爸怎么样了？律师不是说氮肥厂的账目都乱七八糟的，在想办法证明账本不能做呈堂证据吗？” ——不知道啊！律师忙来忙去的，还说什么暂时没法开庭处理，至少得明年才能办。俺一点儿法子都没有，自然都听他的。俺不懂啥，但你小叔公说他是帝都最厉害的律师，如果你爸没乱搞，他一定能帮到忙。你小叔公说的准没错，俺听着就是了。 林云宝“哦”一声，继续忧愁自己可能痛失的房子。 肖淡梅恐吓她快些回来，不然房子铁定没有。 林云宝吓坏了，答应等陈冰回来，马上跟他商量这件事，争取快些回惠城。 肖淡梅趁着她心烦意乱，让她赶忙寄些钱回去，不然她就要饿死冻死，还威胁说如果她死了，谁帮她看着房子，转身不一定就被收走了。 林云宝只好答应立刻去邮寄寄钱。 近期小叔公病了，肖公馆里人进人出，车来车往，她厚着脸皮蹭车出去，回来的时候没钱叫车，只能走回来。 尽管胖得很，可真正天气寒冰的时候，身上的脂肪根本发挥不了抵御寒冷的作用，冷得她一个劲儿哆嗦。 好不容易回到小别墅，进了屋，火速奔到壁炉前烤火。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的倪殷红瞥了她一眼，问：“你上哪儿了？刚才喊你大半天也没应声！” “我......出去了。”林云宝答。 倪殷红仍胖得很，脸色没之前那么惨白，精神也好了许多。 “我又饿了，你去把前天吃剩的饼干拿来吃。” 林云宝哆嗦道：“等一会儿就去。妈，我冷得很，你给我倒一杯热水来吧。” 倪殷红白了她一眼，嫌弃道：“我是你婆婆哎！你好意思让我一个老人家伺候你？”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爬起来去倒水喝。 一会儿后，她抱着一盒进口饼干过来。 倪殷红催促：“快！麻利点儿！” 林云宝打开，搁在茶几上，拿起“咔擦”吃下一块。 第860章 第860章 婆媳二人边吃边看电视。 林云宝眸光微闪，刻意问：“妈，您最近有没有打电话去惠城？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什么？”倪殷红装糊涂：“你爸吗？不是已经说有大律师去帮忙了吗？” 林云宝摇头：“不，我说的是阿冰的爸爸——公公。” 倪殷红垂下眼眸，答：“离得远，不知道。” 林云宝听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忍不住问：“前几天阿冰说有惠城的电话，是不是就是公公打来的？” “我哪知道！”倪殷红罢罢手：“他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早就没理他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林云宝低低“哦”一声，道：“等阿冰回来了，我再问问他。” 倪殷红咬饼干的动作迟疑了，似乎觉得用不着瞒林云宝，因为她迟早都会知道，没必要瞒着。 “......听说他死了，脑出血死的。” 林云宝做出惊讶状，惊呼：“不是吧？” 倪殷红眼神幽幽，低声：“我做什么要骗你？难不成这是什么好事？” 额？ 林云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想起自家老妈说的“戳脊梁背”的话，又惦念自己的四套房来。 “那个......那咱们得赶忙回惠城啊！” 倪殷红“咔嚓”吃着饼干，嗓音冷淡：“人都死了，还回去做什么？我们回去了，他就能活过来？大冷天的，到处雪花飘飘，你就不怕冷死在半路？” “......怕。”林云宝点点头，问：“那我们不用去奔丧做丧事？” 倪殷红淡定吃着饼干，道：“人都死了，浪费那个钱干什么？他不是惠城本地人，却死在惠城，没死在他老家。按照他老家的规矩，死在外头的人是不能做丧事的，不然会晦气。” 林云宝不敢置信问：“还有这样的规矩？” “是啊。”倪殷红看着电视，吃着饼干：“最后一面见不了，丧事也办不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来回浪费钱吗？钱是个好玩意，咱们必须好好珍惜才是。”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迷糊点头。 “那......阿冰怎么说？公公是尸首怎么办？还有氮肥厂的事情......总得帮忙处理吧。” 倪殷红摇头：“听说已经火化了，搁在火葬场里头。我让阿冰不着急去领，领了也不知道搁哪儿。氮肥厂都没了，还去处理啥？” 林云宝支吾：“不还有......房子什么的吗？” 倪殷红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不都说了几百遍了吗？别院已经被封了，别墅也被封了吗？那些都是陈水柱名下的。他欠了一屁股债，那些是肯定会被卖掉的！迟早而已！” “哦。”林云宝撇撇嘴：“可我......我的四套房怎么办？当初说好是送我的——万一也被卖掉怎么办？” 倪殷红疑惑反问：“什么怎么办？氮肥厂破产了，那边轮不到我们做主，还能怎么办？如果没被封，那就还在。如果上头说要封要卖掉，那肯定也是没了。” 林云宝激动大声：“不行啊！” 她骤然大喊，把倪殷红吓了一跳！ 第861章 第861章 倪殷红没好气冷哼：“做什么那么大声？吓死人啊？” 林云宝激动凑了上前，红着眼睛哀求。 “妈......不行啊！我......我就只剩这四套房子！那是你们送我的，不能就这么丢了。” 倪殷红撇嘴叹气：“我不已经说了吗？现在那边已经轮不到我们家说了算。房子留得住就留，留不住也就算了。” “不能算。”林云宝哽咽：“一套房每个月还能租二十来块呢！” 倪殷红罢罢手：“那又能咋样？你都已经在帝都了，难不成奔回去惠城收租？房子没了就没了，重新买不就得了。” 林云宝眸光微闪，问：“妈，上回不是说......咱们家要在帝都买房吗？” 阿冰的宿舍已经分下来了，小小一套，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小阳台，阳台角落带一个小厕所，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在小别墅这边住惯了，看习惯奢华洋气的现代化装潢，上下两三层宽敞又舒适，骤然看到干巴巴的水泥地板和粗糙的墙面，家具用品一概都没有的小宿舍，心直接沉进海底。 不仅是她，陈冰也是嫌弃连连，一个劲儿嚷嚷说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 带他们去看的同事很是不解，说单位的宿舍和房子一向很紧张，不是谁都能跟陈冰一样幸运，入职不久就能分到这么齐全的大宿舍。 陈冰和她却丝毫不觉得幸运，相反觉得可怜极了，以后小别墅没得住，就只能住那样的破屋子。 婆婆也去看了，瞄了两眼就看不下去，嚷嚷着绝不能住那样的地方，要重新买大房子住。 陈冰高兴极了，拉婆婆出去一阵叽里咕噜，商量着要把剩下的钱买成一套大房子，从此在帝都落户成新时代的新居民。 可惜说了好些天，母子两人却一点儿想要行动的痕迹也没有。 倪殷红迟疑片刻，最终点点头。 “迟早得买，不然你以为你小叔公家容得下我们？三天两头催，跟催魂儿似的！说什么过年亲戚要过来住，这不还没过年吗？小年都还没到！亲戚又怎么了？别人是亲戚，难道你就不是亲戚？我们不能算亲戚？太瞧不起人了！” 林云宝假装没听到她话中的奚落，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买？要买怎样的？” 倪殷红摇头：“等等看，等过了年开春再说。现在外头冷死了，懒得出去看房。帝都这么冷，买房肯定要买有暖气的，不然才不要嘞！” 林云宝失望瘪嘴，嘀咕：“还得过年后呀？” “不然你现在去买？”倪殷红瞪了瞪她，没好气反问：“你以为买房子是买年货吗？啊？想买就买？你是多有钱呀？一出手就能买得起帝都的房？阿冰说了，帝都这边的小套房至少是两千左右。你以为便宜？无知！”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嘴上忍着没开口。 以前他们家动辄就上万上千，现在要买两千块左右的房都得忐忑迟疑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出口！ 倪殷红赶蚊子般挥手：“去去去！给我倒杯水来！” 林云宝郁闷爬起来，转身去倒水。 就在这时，陈冰回来了，一身的寒气。 他刚进门就骂骂咧咧：“这是啥鬼天气！冷得要命！风刮得脸撕裂般的痛！” 倪殷红扭过脑袋，喊：“儿子，你可算回来了！冷么？我可怜的儿！快来快来！壁炉这边暖得很，快来烤烤，暖暖身。” 陈冰将外套甩下，一股脑儿扑来，蹲在壁炉前，搓手又搓脸。 林云宝赶忙倒多一杯热水，一并端过来。 第862章 第862章 “阿冰，快喝点儿热乎的。” 陈冰接过抿了一口。 倪殷红没接，赶忙将腿上的毛毯披在儿子的肩上和背上。 “儿子，做什么将外套脱了？至少得等身上暖了再脱，你看你！冷得跟冰棍似的！“ 陈冰不耐烦咕哝：“不脱咋行？外套上的雪化了，湿漉漉的，阴冷得很！” 倪殷红心疼不已，哄道：“快，喝多点儿热乎的。” 陈冰喝多两口，郁闷低声：“这破工作真是有够烦的！天天要上班，还不许迟到早退！午饭总是那么几样——吃得我想吐！” “午饭吃啥？”倪殷红好奇问。 陈冰翻了翻白眼，答：“米饭、一荤一素，汤一般都是豆芽或紫菜汤，跟水似的。” 倪殷红听得一个劲儿摇头：心疼道：“就这些？太吝啬了！这是啥单位！不是说油水多吗？咋连吃的都那么差？” “多个头！”陈冰郁闷冷哼：“一个月就一百多点儿！还说什么好职位！单位里好些人的工资都比我高！” 倪殷红想了想，转而皱眉摇头。 “如果是在惠城那边，一百多肯定不少。可现在是在帝都哎！这边生活水平高，工资不应该很高吗？人家比你高，大概是高多少？” 陈冰答：“反正我不高，他们都比我高，有些甚至高一百多！多我一倍呢！” “忒不公平！”倪殷红低骂。 一旁的林云宝忍不住插嘴：“那个......你去工作那会儿，小叔公跟你说了，在单位工作都是时间越长，工资越高。还有那个——职位高，工资也高！” 陈冰生气瞪眼：“你还有脸提这个？你小叔公怎么不给我找个职位高的？啊？你个蠢货！你知不知道那老头儿给肖淡名找多高的职位，进去一下子就是主任级别！我呢？啥都不是！” 林云宝吓坏了，支吾：“舅舅......他的职位早在惠城的时候就很高......” “分明是不给你妈面子！”倪殷红冷哼：“你妈跟肖淡名是兄妹，怎么他有职位，你妈却没有？说什么帮阿冰找了好单位，好在哪儿？干粗活吃冷饭的脏活儿！” 林云宝撇嘴：“小叔公说......要有文凭，不然人家好单位压根不要。” 陈冰反驳：“谁说我没文凭的？！我初中的毕业证不都掏给他看了吗？”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低声：“小叔公说，如果是高学历毕业的，还有啥新颖先进专业，才会在单位里头吃香。你的文凭不够格，目前这个最适合。小叔公还说了，只要好好干几年，很快就能升职，调你去更好的部门。” 陈冰冷哼：“几年？还要几年？！我现在一天都不想在那儿待下去！” 想他以前在氮肥厂工作那会儿，想干啥就干啥，从没有人拦着他。 他迟到不上班，照样每天都有高工资领。 不管是厂里还是厂外，人人都毕恭毕敬喊他“陈少”。 现在人家领导都当他是刚出茅庐的小弟，随意指使他干活，一会儿必须这样，一会儿必须那样，啥活儿都必须干——累得他够呛！ 最近尤其冷，他一点儿也不想动弹，只想躺在被窝里睡着窝着。 可却不能请假，还不许迟到，冰天雪地还得干活——真特么闹心！ 第863章 第863章 林云宝垂下眼眸，低声：“......你忍忍吧。” “忍？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陈冰粗声：“你现在就去找那老头儿，让他给我换工作——不，必须说明是好工作！” 林云宝为难摇头：“不行......小叔公病了。而且......我也怕见到他。” 小叔公虽然年纪大，看着似乎慈眉善目，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威严冷清的眼睛看过来，她和老妈就忍不住双股打颤，一个劲儿发抖。 陈冰深吸一口气，骂道：“你个蠢货！他又不是皇帝老子，你怕他做什么？亏他还是你亲戚！如果是我的小叔公，我早就自个找他去了！” “马上去！”倪殷红附和：“他是你家的亲戚，自然得你去，不然要你做什么？” 林云宝为难皱眉：“不行......小叔公病了，刘管家说他需要休息......” “借口！”倪殷红咕哝：“早些时候你不还去看他吗？” 林云宝摇头：“不是，早些时候我是——上街买东西去了。” 陈冰瞪她，低骂：“败家！我赚点儿钱多不容易，早出晚归。你倒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这里有得吃有得住，你还跑出去买东西！败家娘们！” “我......”林云宝只好胡乱解释：“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氮肥厂旁边的套房要被收回去，我心里头乱得很，不知道怎么办。我妈让我们快些回去看看，所以我提前出去买点儿东西。” “收回去？”陈冰狐疑问。 林云宝只好将自家老妈的那些说辞搬出来，强调说“有些人家可以退钱，但不知怎么一回事，我们这四套却说啥都没得赔”。 陈冰一听到钱就来了精神，反问：“凭什么别人能赔钱你的房却不能？谁说的？！” 林云宝见他总算关心自己，忙答：“我妈说是上头的人安排的。阿冰，你单位能请假吗？要不你陪我回去瞅瞅吧。” “大冷天的......”陈冰不情不愿咕哝：“确定不能退？你妈问清楚了吗？说得不清不楚的，跑一趟可不轻松，两个人的来回车票加上吃住，至少也得准备两百块。而且，我单位现在忙得很，哪有那么容易请假！” 以前花钱如流水，他对钱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最近领工资过日子，即便住在肖公馆有吃有喝，他的衣兜也一直存不到钱。不敢想象如果搬去宿舍住，一日要三餐，还要养老母亲和林云宝这只猪——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氮肥厂那边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的身上。 如果上头要将合资房收回去，不是去闹闹问问就能改变得了什么的。 他现在最怕的是老父亲已经死了，厂里的那个烂摊子会不会牵扯到他。 现在离得远远的，他仍没什么安全感。 回惠城的话，可别沾什么垃圾事上身，所以他必须谨慎些。 倪殷红仍在心疼儿子，低声：“不能退也没法子，跑多一趟花浪费多一些钱。儿子，现在你的工作最重要，如果没什么前途，工作又太辛苦，那得赶紧想办法换一个。”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陈冰和倪殷红懒洋洋坐着，眼神一致瞄向林云宝。 林云宝无奈，只能起身去开门。 只见一个仆人递上来一个信封：“表小姐，门卫那边说有你先生的电报，让我送过来。” 林云宝点头接过，转身关上门。 陈冰瞄了一眼，脸色微变。 第864章 第864章 倪殷红好奇凑上前，问：“儿子，哪儿来的？” 陈冰答：“......惠城那边。” 母子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直到信封拆开，才松了一口气。 陈冰解释：“爸已经火化了，让我去把他的骨灰取走签字。” 林云宝暗自欢喜，忙趁热打铁。 “阿冰，既然这样，那我陪你回去吧，顺便看看我......我们的那几套房子。” 陈冰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答应。 “行吧，明天我就去单位请假。有这个电报，领导应该会愿意批假。” 倪殷红眼神躲闪，支吾：“我......我就不去了。我现在身体差，天寒地冻的没法出门。” 陈冰略一思索，倒也没勉强。 “妈，爸的骨灰该弄去哪儿？送回他的老家吗？” 倪殷红想了想，道：“他是那边出来的，还是送回去好些。那边封建落后得很，在外头死的人是不能回村里办丧事的，也不能进祠堂。不过，只要是本地人，本地的山上随便你葬，没人敢拦着。” 陈冰一筹莫展，问：“妈......那我该怎么办？” 倪殷红叹气摇头：“抱了骨灰去老家，找个当地的风水先生看看哪个地方是风水宝地，挖了埋下，整一块儿石碑以后能认得就行。” “哦哦。”陈冰点点头。 林云宝却忍不住反驳，低声：“这样子......会不会太轻率呀？我妈说了，先人的风水墓地很重要，会影响后代子孙的财运和福运，所以必须非常重视。” “都是封建迷信思想！”倪殷红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让你多听收音机多看电视报纸学习，你就整天偷懒看一些小孩子看的玩意！这些如果管用的话，天下不人人能当大官，人人都能赚大钱？咋就没轮到你啊？咋就没轮到你们家啊？” 额？ 林云宝讪讪埋下脑袋，争辩：“以前肖家老宅的街坊邻居也常常这么说。听说肖家几百年前也是普通种田人家，后来得到高人指点，跑了好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传说中的福禄双全宝地，将老祖宗的骸骨葬下去。自那时候起，肖家的人就开始中进士当大官。官越做越大，越来越多，成了惠城最大的家族——老有名来着！” 陈冰转了转眼睛，一向好高骛远的他立刻心动了。 如果给老父亲也找一个这么好的福地，指不定他明年或后年就能大富大贵，从此登上人生巅峰，在帝都成就一番伟业！ 倪殷红则仍是半信半疑，赶蚊子般挥手。 “都是一些江湖骗子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相信。” “等等！”陈冰双眼发光笑了笑，压低嗓音：“妈，如果万一是真的......那不是挺好的吗？” 倪殷红不敢置信看着他，支吾：“那得......多厉害的风水先生才能找到那样的地方，你知道不？关键是上哪儿找那么厉害的风水先生？不一定能找到吧？你要怎么找？” 陈冰一下子犯难了！ 这样的事，他哪里可能懂！ “可以找人问问看。”林云宝也是好高骛远想走捷径的人，尤其是来帝都后看到恢宏富贵的肖公馆，内心早就躁动不已。 “我们先找人打听，然后高价聘请风水先生——指不定真能成！” 陈冰和倪殷红对视一眼，没赞同，但也没再反对。 第865章 第865章 阳光明亮，冷风呼啸。 火车站门口，吴波拧着一个大蛇皮袋，笑哈哈挥手：“这边风大，你们都回吧。我自个进去就行。” 肖颖和袁博手牵手站在斜对面，都是一脸的不舍。 “路上要注意安全！” “我们送你进月台去吧。” 吴波摇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到哪儿都一样。可惜你们过年要去帝都，不然我一定在济城摆上海鲜大宴等着你们！” 肖颖微笑道：“以后吧，总会有机会的。” “我邀请的是阿博。”吴波笑道：“你过了年又会南下，阿博忙着做生意，想要经常去那边压根不可能。他还不知道咱们那边过年多暖和，多热闹！” 袁博爽朗轻笑：“总会有机会的。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后年。我也很喜欢济城那边的风土人情，以后一定再去！” “好！那我等着！”吴波跟他握手，“麻烦跟三冰和二福说一声，以后有空就去济城找我。放心，海鲜管饱，酒管够。” 袁博很是不舍，手掌拍了拍他的背。 “我会转告他们的。哥们，保重！” 吴波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瞬间泪光闪烁。 “这两天天气好，你那么忙还特意抽空来送我。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谢谢！” 袁博只是笑了笑，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 吴波扭过头，对肖颖吆喝：“对我哥们好点儿！你要是欺负他，我饶不了你！”然后大摇大摆走进大门去了。 肖颖：“......” 袁博看着哭笑不得的肖颖，忍不住笑出声。 肖颖往他的腰间抓一把，冷哼：“你还敢笑？你跟他前后才接触多少天呀？你究竟是怎么把他给收复去的？我好像记得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你的！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眼底满是得意。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快乐。他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肖颖无奈摇头，“服了你们！” 两人手牵手回了车上。 袁博道：“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还得去送货。” 肖颖点点头，笑道：“今天的阳光这么好，我回去晒晒被子和垫子。” “嗯。”袁博眸光灼灼看着她，低声：“我的被子也得晒......今晚你得睡我身旁了。” 肖颖的俏脸瞬间红了，羞答答不开口。 袁博不自在轻咳，发动车子往前开。 肖颖扭过脑袋看向窗外，小脸红得不得了。 倏地，不远处一幕落入她的眼帘！ 她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喊：“博哥哥，你看那女人......是不是谭小梅？” 袁博绕着方向盘，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刚才的方向。 “没瞧见，也许是吧。” 她的视力一向不错，坐在货车上居高临下，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肖颖忙着继续张望，嘀咕：“看着很像......应该是她。” 货车已经绕往车站外的主干道，谭小梅的身影很快瞧不见了。 肖颖转过头来，眼神微闪：“她好像提着一个小行李袋，脸色不怎么好。” 第866章 第866章 袁博自顾自开车，淡声：“也许是回来探亲吧。” 肖颖若有所思，没细说她刚才看到谭小梅在擦泪水。 想着她突然远嫁，回娘家应该多少会有些伤感，算是人之常情，倒也没往心里头去。 ...... 火车站候车室，人来人往。 “小梅！小梅！”匆匆赶来的李如花一边搓着手，一边喘气张望四方，喊：“小梅！小梅！” 正在发呆的谭小梅恍然回神，扭过头去，看到不远处脸冻得通红的圆胖表姐，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眼泪瞬间飚出眼眶。 她慌忙站起来，哽咽喊：“姐！姐......” 李如花并没有听到，继续紧张张望来去。 谭小梅哭得不能自已，拉拽过一旁的行李袋，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李如花被她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搀扶住。 姐妹两人两个来月没见，明明时间不长，却直觉恍然似梦。 多日来的思念顷刻爆发，两人紧紧相拥，哭成一团。 谭小梅哭得更甚，呜呜哭着，带着委屈，带着无奈，更带着崩溃般的发泄。 “姐......我好想你......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呜呜......姐......姐......” 李如花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将她推了开去。 “咋了？才两个来月，怎么瘦了一大圈？你那位对你咋样？好不好？你现在住哪儿？百货大楼旁边吗？进出方便不？” 一连窜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噼里啪啦问得谭小梅鼻子更酸，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李如花见四周的人都盯着她们姐妹瞧，有些尴尬，忙搀扶谭小梅坐在角落的空长凳上。 谭小梅再次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哭着。 李如花大她好些岁，从她是襁褓中的小婴孩疼到现在二十好几，对她再是了解不过。 此时见她哭得伤心不已，很快猜到了不寻常之处。 “小梅，你那位叫......赵啥？他对你不好么？” 谭小梅抽泣擦着泪水，垂下眼眸，眼神躲闪几下。 “他......他叫赵明顺。他......对我挺好的。” 李如花听罢，松了一口气。 “咱们女人一辈子不图啥，就图个家庭平安和睦，图个对咱们好的好丈夫。他对你好，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他家是不是真的在省城？确定是省城人吧？” “嗯。”谭小梅点点头，“他确实是省城人。百货大楼他家有份儿——这话没假，没骗咱们。他家自他父亲开始，就是搞生意的。他家占了百货大楼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家都赖百货大楼过日子。” “那挺好的。”李如花笑眯了眼睛，压低嗓音：“家里经济条件好，没什么困难的地方，你跟着他也用不着吃苦。俺最担心这一点......你从小就是姨父姨妈疼着长大的，在厂里也有一众长辈疼着，没受过啥苦。你能嫁一个条件好的，对你也好的，那俺就放心了。” 谭小梅红着眼睛看着她，泪水蜿蜒滑下。 “姐......我......我......” 李如花看着她的行李袋，忍不住问：“你的火车啥时候到？俺接到你的电话后，麻利就往这边赶。厂里现在仍得上班，小年过后才会放假。再等过半个月，俺就能闲下来。” “到了一会儿了。”谭小梅眸光带着幽怨，低声：“我不想打电话给我哥，只打给你。” 李如花挑了挑眉，问：“咋了？你又跟表嫂吵架了？上回不挺好的吗？你对象还买了一个金戒指给她，对吧？她高兴得很，炫耀了好几天呢！” 谭小梅鼻尖轻哼，“只要有钱给她，她就会高兴。金戒指炫耀够了，藏起来了，就当成是没了。现在她要钱，可我压根没钱给她，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啊？ 李如花皱眉眨巴眼睛，问：“咋回事啊？上回俺去你家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夸你和你爱人来着。啥时候又变得不高兴了？啥时候的事？” 第867章 第867章 表妹谭小梅跟她的嫂子一向不怎么和睦，打一开始接触就闹黑脸，彼此从没给彼此好脸色过，偶尔甚至还要吵上几句。 她跟小梅走得近，没少劝她要跟哥嫂和睦，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当然，这其中并不都是小梅一个人的错，表嫂尖酸刻薄，贪财爱钱，拜高踩低的嘴脸也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包括她这个老实人。 谭小梅吸了吸鼻子，沉声解释：“她打电话给我，说他们的新房子要装修，让我给老赵借一千块。我问她说，借钱可以，但借了什么时候能还。我还说亲兄弟明算账，想要借钱可以，但必须打借条，写明还钱的时间。我可以不要利息，但借条必须写。然后她就生气了，骂骂咧咧说我不顾娘家，说刚嫁出去就不认人，自家人谈情多伤感情。我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这一千块只能给他们，不能问什么时候还，更不能让他们还上。” 李如花撇撇嘴，咕哝：“咋又是钱的事......” “都是钱的事，不然还能是啥？”谭小梅不屑冷哼：“还能是感情？亲情？可笑！” 李如花尴尬扯了一个笑容，低声：“表嫂不容易应对，但你还是得对姨父和姨妈好。他们生你一场，养你一场不容易。而且在他们心里，他们还是很疼你的。” “是。”谭小梅幽幽叹气：“他们是很疼我，但他们最疼的还是我哥。我哥是儿子，而且是大儿子。我哥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不是我，所以他们最疼的是我哥。” 李如花忍不住睨她，“咋又说起这样的话来？这没什么可比的。你瞧你，嫁得那么远，他们老了万一有个头热脑胀的，也指望不上你。你哥和嫂子就在他们的身边，喊一声就能指望上。单单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你哥。姨妈和姨父就只有你们兄妹两人，巴不得你嫁在附近，能让他们天天瞧见。” 谭小梅听罢，眼睛瞬间又红了。 “......也许他们的想法很对。我以前不懂......现在我似乎已经开始懂了。” 娘家离得远，坐车要几个小时，前前后后要转三趟车，想要来一趟竟是这么不容易！ 刚开始的时候，她压根没想到这么一层。 爸妈听说她有对象，而且是省城人士，第一个反应是满意对方的户口在大城市；第二个反应则是不舍得，老爸甚至反对说太远了。 老父亲说出来后，她立刻就反驳说近得很，几个小时就能到惠城，如果自家有轿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这边，根本用不着担心路途太远。 直到她在省城的房子里无聊孤独度日，她几乎天天都会想起在厂里的热闹忙碌日子，同事和闺蜜们凑在一起乐呵呵开玩笑的美好时光，还有爸妈的唠叨，表姐的温暖怀抱。 直到今天她辗转来到火车站，看着人潮涌动的陌生地方，陌生面孔，她的心顿时空荡荡一片，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楚，刚一想起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即便路途再近，无法骑上自行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厂里，没法一转身就能找到闺蜜，没法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亲人和二福...... 她眸光微闪，垂下眼眸哽咽问：“姐，二福......他还好吧？” “挺好的。”李如花答，并不想多说，也不能多说了。 谭小梅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既高兴也不高兴。 当初她嫁得匆忙，根本来不及跟孟二福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几乎是逃一般嫁了出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曾说过，今生今世唯她不娶，一辈子只爱她谭小梅一个女人，至死不渝。 可她嫁了，他却似乎没有受影响，不是她想象中的痛苦不堪，难过不已，而是“挺好的”。 第868章 第868章 难不成以前他对自己的爱都是假的？ 难怪人家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遇到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骗她！ 老赵是这样，连她最信任，最有信心的孟二福也是如此！ 谭小梅不敢置信，不死心追问：“他......怎么能这样？姐，你见过他吗？你确定他挺好的？” 李如花微愣，转而脸沉下来。 “小梅，你既然没选择二福，那你就不该再问起他了。你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个赵主任，你就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可不能那个——那个——朝三暮四！对，就是这个词。咱都是正经人，不能做那样的事儿。” 谭小梅眸光躲闪，支吾：“姐，你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他，像朋友那样的关心。他跟我......毕竟以前那么好。” 李如花睨她一眼，压低嗓音：“他好不好，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小梅，你听俺一句劝。既然你当初嫁得那么坚决干脆，现在就该继续干脆下去。” 谭小梅听罢，眼睛再度红了。 “姐......我......我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解释。这些日子，我的心也是乱得很。我很想念你，也很想念惠城这边......姐，二福究竟怎么样了？他还在毛巾厂那边吗？” 李如花点点头：“还在。” 谭小梅暗自吞咽口水，追问：“......他好不好？他一直都没联系我，我给他留了电话号码的。” 李如花皱眉低声：“小梅，俺的意思你咋就听不懂呀？你就别问二福了，你已经嫁人，跟他的事就已经过去了，问多了没啥好处。” 即便郎情妾意，一方嫁了或娶了，便什么都没意义了。 问仔细了没意义，问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徒增烦恼。不仅她烦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孟二福也平静不了。 谭小梅泪眼簌簌往下掉，哽咽：“姐，他......是不是很恨我？我......对不起他。” “唉......”李如花长长叹气，“现在说这样的话也没啥用了。小梅，既然你跟他没缘分，断了就断了，各奔东西，各自安好就算了。” 谭小梅泪流满面，哭得不行。 “二福他其实很好......是我对不起他。” 李如花摇头：“别说了，别说了。小梅，别想了，过去的事和人都不能想了，啥都不许想。” “姐！”谭小梅抓紧她的手，哀求：“姐，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他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他有没有骂我？有没有？” 李如花无措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那个......他没骂你，一句也没有。二福他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他的人一惯很好，斯文又有礼貌。他不会乱骂人的，对你更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谭小梅听罢，哭得更凶了。 “我......我宁愿他骂我......我宁愿他恨我......” 第869章 第869章 李如花见她哭得实在凄惨，慌忙掏出自己的破手绢帮她擦泪。 “别哭了......哭了也改变不了啥。” 其他人不了解表妹，可她了解。 她一直都知道表妹对孟二福是有感情的，而且不是一点点感情。 只是孟二福达不到她的择偶感情，所以她一直挑着等着，不明确拒绝他，却故意跟他保持足够“亲近”的距离吊着他。 正因为她知道小梅对他有感情，她一等再等，暗自担心表妹会太任性，太挥霍二福对她的感情，所以才暗自推一把，让二福带她回家去过年，让家里的长辈们暗自助力一把。 谁知年还没到，小梅一转身就嫁去了省城，给她一点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孟二福！ 前阵子二福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看在眼里，也心疼在心底。 可是再心疼又怎么样？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改变不了什么了。 谭小梅扑进她的怀里，泪流满面。 “姐......可惜......可惜不能重来。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后悔了。” 李如花皱起眉头，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赵主任对你不够好？他是不是欺负你？是不是？” 谭小梅只是哭。 李如花叹气：“小梅，不管二福咋样，你都不能回头了。现在整个惠城的人都知道你抛弃了二福嫁去省城，你现在就只能硬着头皮过好自己的日子。” 谭小梅抽泣问：“他现在还住在宿舍吧？” “没了。”李如花答：“他和刘三冰租下你原来的那个宅子，一块儿住在里头。他一边忙工作，一边忙着写稿子，生活得很不错。” 谭小梅微愣，心里复杂乱如麻。 李如花继续道：“鸭子和你的其他姐妹也都蛮好的。鸭子过了年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很敦厚老实的男人。你的其他姐妹俺都没遇到，鸭子说都挺好的，各自上班各自忙碌。” “那......就好。”谭小梅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追问：“姐，你刚才说二福他还在写稿子？他又写了？他以前被退了不少稿子，我劝他别写，不过他仍偷偷写着，偶尔还能刊登一两篇。” 李如花摇头：“俺不知道那么多......俺也没怎么遇到他。” 说多无益，真的不能说太多。 谭小梅幽幽叹气，神色凄然。 李如花哄她擦去泪水，起身提起一旁的小行李袋。 “走，俺送你回家。” 谭小梅摇头：“不，我不回娘家......嫂子既然开口要一千块，就非要一千块不可。没这些钱，她是不可能给我好脸色看的。我谭小梅犯不着看她的脸色活着，我又不是没地方去。” 只要爹妈仍跟哥嫂住一起，她就不会回去，不想看到哥嫂的恶心贪婪嘴脸。 李如花想了想，道：“那去俺家吧。” “不了。”谭小梅低声：“姐，你婆婆帮你照顾孩子，一家好几口人都挤在两间房间里，我去了太不方便了。” 李如花笑呵呵道：“不打紧，冬天挤一起才会暖和！放心，你姐夫去睡客厅，你陪俺睡。” 谭小梅摇头：“不了，不用麻烦。姐，我在外头住宾馆就行。” “说啥话呢！”李如花瞪她，“自家有地方能睡，干啥浪费钱？住宾馆哪可能有家里舒坦自在！” 第870章 第870章 谭小梅努努嘴，解释：“老赵给了我不少钱，够我住很久宾馆。姐，我就在你们家旁边找个小旅馆住，不睡你们家。你婆婆的嘴碎，也爱唠叨。我如果住在那边，老人家指不定转身就发你的牢骚。姐，我现在已经不差钱了，只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李如花想起家里那个斤斤计较的老太太，暗自尴尬不已。 “你别担心，回头俺买点儿东西哄哄她就行。” 谭小梅坚决不要，压低嗓音：“我这次回来，老赵给了我五百块。他说，他没法陪我来，让我吃饱睡好，玩够了就回去。” “五百块？！”李如花惊喜瞪眼：“哇！那个赵主任对你真好哎！那么多啊！天呀！有钱人家出手就是不一样！” 对普通人家来讲，这可是一家子一年的生活费！ 谭小梅的眸光掠过一抹黯淡，转开话题道：“姐，咱们先回去吧。” “好嘞。”李如花帮忙拧行李袋，提议：“外头好像有驴车，俺刚才瞧见了。咱们叫一辆回去吧。” 谭小梅微微皱眉，道：“不，驴车没得遮挡，这鬼天气虽然有阳光，但风一吹还冷得很，咱们看看有没有小面包车坐。” 她现在几乎不用出门，除了买东西回去吃或在外头吃，不然根本不用出外。 偶尔去远一丢丢的地方，老赵就会开车载她。她已经习惯暖和舒适的环境，现在一听到要吹冷风就直觉头晕。 “那个啊......有些贵。”李如花呵呵赔笑，“有阳光晒着，其实也不算很冷。前几天雨雪交加，北风呼啸，那才叫真正的冷。” 即便再冷，她都得冒着冷风大雪上下班。 现在的天气已经回暖，路上没积雪，能有阳光晒已经很不错了。 “我倒没觉得有多冷。”谭小梅解释：“房子里头有暖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暖着。我买了一大堆东西在里头，躲着窝着不敢出去，倒不觉得多冷。” “不用上班真好！”李如花满脸的羡慕，“这个赵主任听着本事真大，对你也出手大方。小梅，你可要好好珍惜才对。” “哦。”谭小梅冷淡应声，“姐，我们去叫车吧。” 李如花忙不迭点头：“对了，你有没有告诉姨父和姨母你回来的消息？” “没有。”谭小梅答：“我突然想要回来，就回来了。” 李如花无奈低笑：“你啊，总是爱冲动莽撞。晚些时候俺陪你回去看看他们，买点儿东西孝顺他们。如果你不回去，俺就找姨父姨妈去俺家，到时在俺家跟他们碰面，总行了吧？” “......明天吧。”谭小梅眯住了眼睛。 李如花忍不住问：“怎么了？你还生他们的气呀？” “不是。”谭小梅幽幽叹气：“......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当她匆匆带着老赵回家说她要嫁人的时候，爸妈都被她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爸妈都暗自反对，让她不能太轻率，即便对方看起来条件极好，除了外貌有些勉强外，其他几乎都很完美。 可她压根不听，还说人是她自个挑了，她愿意就好。 她甚至还说，现在是新时代的婚姻，不是以前旧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们不要插手她的婚姻。 爸妈都很无奈，不答应也只能答应。 临离开前，老父亲语重心长告诉她，说祝她幸福，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短短两个月，她已经后悔了，而且是很后悔很后悔。 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老父亲和老母亲，无颜面对他们。 ...... 第871章 第871章 夜幕降临，肖颖坐在厨房里看书，一旁的小煤油炉汩汩熬着白粥，米饭的甜香味儿弥漫四周。 她下午去找秦海燕，两人一起去了电信所打扫卫生。 最近天气太冷，同事们都没上班，里里外外都关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脏。 两人轻松打扫完便往回走，并没有在那边逗留。 秦海燕说，她爸妈听说实习的单位工作非常轻松，暗自觉得很不错，让她以后争取留下工作。 另外，她父母亲让她过年必须回省城去，还说好些亲戚朋友要给她介绍好对象。 肖颖则塞了一小袋喜糖给她，解释说她已经结婚了。 秦海燕给她道喜，然后拉着她说要去给她买礼物。 肖颖拒绝了，说彼此都还没开始领工资，靠父母亲掏钱给生活费，暂时还不能乱花钱。 秦海燕点点头，笑呵呵说等她领了压岁钱就给她买礼物，让她等着。 太阳西下，冷风骤起，肖颖没在外逗留，赶忙回了老宅。 袁博一行人打天晴朗下来后就开始干活，早出晚归，忙得不得了。 姚胖子去省城帮蔡米去了，少了一个力大如牛的助手，加上年底繁忙期，货车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估计得忙得停不下轮子。 肖颖做了十几个菜包子蒸熟，吃了两个加一碗粥，很快就饱了。 袁博估计得很晚才回来，她一边写字练字，一边等着他。 写了一半，隔壁传来吵架声！ 肖颖微愣，忙停下笔侧耳倾听——竟是刘三冰和刘小芳的嗓音！ 糟了！这兄妹俩又吵起来了！ ——谁让你那么多事的？！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凭啥管我呀？！凭啥？！ ——就凭我是你的哥！你的亲哥！你在外头丢咱们家的脸，我能不管吗？！我为什么不能管？！你以为我很想管你？！ 刘小芳歇斯底里：“你闭嘴！我啥时候丢咱们家的脸了？！咱们家的脸都是我挣来的！你们几个都是窝囊废，就我一个人读书厉害！如果不是我，咱们家连一个读书的人都没有！你凭什么骂我？！” 刘婶苦口婆心喊：“别说了！别吵了！阿芳！三儿！你们都别吵了！” ——我就骂你了！我就骂你怎么着？！你口口声声说你去实习去工作，你瞧瞧你都干了啥？！跟男人牵扯不清，而且还是结婚的男人！你要脸不？你要脸不？！ ——关你啥事？！我爱咋滴就咋滴！你管得着我吗？！你管好你自个就行，管我做啥？！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跟你们说过几百遍了，不要去医院找我！不许去！不要去！你们的耳朵咋长的？！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家里人去医院找你了！不偷不抢，有什么好丢脸的。你去医院上班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为什么家里人不能去找你。现在我总算是了解了！因为你做的肮脏事太多！幸亏爸妈没去，不然刘家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闭嘴！我不管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哪一天你不是这个家的人，我就可以不管你！ ——这是什么破家？！别以为我很稀罕！ 刘三冰怒不可遏，大骂：“你不稀罕你三天两头回来做什么？！你不稀罕这个家，你好意思稀罕爸妈的血汗钱？爸妈为了给你钱，省吃俭用，平时连一口肉都舍不得吃，一包药都舍不得买！你倒好，拿着他们的血汗钱穿好吃好，却不好好工作，反而不要脸跟结婚的男人混在一块儿！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阿芳......”刘婶呜呜哭了起来，问：“你三哥说的......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刘小芳冷着脸，沉声：“你别问！” 第872章 第872章 刘三冰冷哼：“敢做不敢当！你个孬种！” “你给我闭嘴！”刘小芳破口大骂：“你才是孬种！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的事不许你管！你给我滚远远的！” 刘三冰粗声：“这是我家！这是我爸妈的家！我想留就留，轮不到你来赶！你有本事就做好自己的事，别在外头丢我们老刘家的脸！什么烂事！呸！一说起我就觉得恶心！” 刘小芳尖声：“闭嘴！闭嘴！我爱咋滴就咋滴！” “阿芳......你告诉妈......”刘婶哽咽喘息问：“你是不是跟结婚的男人搞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安静，尴尬又压抑的安静。 片刻后，刘小芳低声：“妈......你别问了。我自个的事，我心里头有底。” 刘婶呜呜哭了，伤心不已。 “你说你一个黄花闺女......你这是要气死你爹妈呀？你还没正式上班，还在实习......咋就搞出这样的事儿来啊？” “妈！”刘小芳气急败坏打断她，大声：“我都说了！这是我的事——我的私事！你们都别管！” 刘三冰沉声：“闭嘴！你的私事我们不管？这样没良心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被人家抛弃了，被别人嘲笑了，是谁帮你揍那个骗你的男人？是谁跟你主持公道？！好心没好报！早知道你这么自甘堕落，我就不该管你！” “要你管！”刘小芳冷哼：“他有本事有魅力，他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谁规定不能找有妻室的好男人的？谁规定的？结婚了又怎么样？我有本事让他离婚娶我，让他带我去省城去好单位上班。好端端的，你来闹腾啥！以后不许你们再去医院找我——谁都不行！” “天啊！”刘三冰不敢置信喘息：“这种龌蹉羞耻的话都说得出口——你疯了吧？！刘小芳，你的羞耻心呢？在哪儿？在哪儿？呸呸！你特么真够不知廉耻！” 刘婶哭天抢地，“俺究竟是做了啥孽？！老天爷啊～” 另一侧的肖颖目瞪口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不要脸言论！ 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 忽然，“咯吱”一声！ 隔壁的门被一把推开了！ “爸！”刘三冰惊呼喊。 接下来，一道火辣辣的“啪！”巴掌声响起！ “啊......！”刘小芳痛呼尖叫。 “他爹！” “爸！” 刘叔的愤怒嗓音沙哑响起：“滚开！你们都给我让开！都起开！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孽女不可！” 刘三冰和刘婶都先后哀求起来。 “爸，您别生气......” “他爹！别打了，别打了！你从来都是不打孩子们的。” 刘叔气恼不已，粗声：“今天我不得不破例！非打不可！你个孽障！我辛辛苦苦养你供你读书，谁不想书都读到旮旯角落去了！！不知羞耻廉耻！全天下的好男人都没了吗？偏偏找有妻室的！我告诉你！全天下的好男人就算都死光了，也不许你去破坏别人家的家庭！这是造孽，你知道不？！男人能抛弃糟糠妻娶你，以后也照样能抛弃你！你有没有脑子？！啊？你有没有羞耻心？！书都读哪儿去了？！丢人现眼的孽障！” 第873章 第873章 刘叔似乎仍要打——被刘三冰拦下了！ “爸！” “他爹！他爹！”刘婶大哭哀嚎：“别打了，别打了！她的脸都肿了！” 刘叔颤声：“都起开......” “啊！！！”地一声，刘小芳嚎嚎尖叫：“我刘小芳今天在这里发誓！从今以后，你们就不再是我的亲人了！都不是！通通不是！” 接下来是夺门而出，凌乱脚步声奔跑远去的声响。 “阿芳！阿芳！”刘婶呼唤喊着。 “不许叫她！”刘叔粗声呵斥：“她都不认你了，你还认她做什么？！啊？！刚才她说了啥，难不成你耳聋了？！” 刘婶呜呜哭着，哽咽：“他爹，你咋能打她？她从小到大，我们连骂她一句都舍不得。咱就这么一个闺女......好不容易养大......” “她连这么混账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没打死她已经算好的！”刘叔沉声怒斥：“她连这么不要脸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丧尽天良！咱家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光了！我还不能打她？养不教父之过！我们就是太疼她，才会将她宠成今天这个混账样子！咳咳咳......” “爸！”刘三冰焦急道：“你别激动！小心自个的身体！” 刘婶也担心极了，喊：“三儿！快去给你爸倒一碗水出来！快！” “哎！” 刘叔一边咳嗽，一边喘粗气。 刘婶在一旁低低抽泣，“咋就变成了这样子......他爹，咱们是不是得去问问清楚，指不定阿芳是被人家冤枉的。”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刘叔冷哼：“你个无知老娘们！她刚才的话是咋说的？我的耳朵还不会聋！她自个亲口承认的，别人能怎么冤枉她！她要跟我们断绝关系，随便她！她如果连那样丧尽良知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宁愿没她这个女儿！” “他爹！”刘婶呜呜哭着：“阿芳......刚才只是被你一时打蒙了......她不会不要这个家的。咱们是她的父母亲......俺十月怀胎生下她，从一个小小的娃子，抱着背着牵着，好不容易才将她拉扯长大......俺连一根针都舍不得买，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些......咋就成了这样？他爹，阿芳她不会真的不要咱们的......” “妈，您别这样子。”刘三冰低声：“来，喝口水。爸，你也喝点儿。” 刘叔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么无情无义，你能指望她对你多好？咱们病倒在家里，幸好是邻居和三儿送去医院，不然早就没命了。住院那会儿，她就露了几回脸，都是三儿子轮流照顾咱们。前一阵子你病了，也是三儿子凑钱给你付医药费，她连回来一趟都没有。这样不孝顺不要脸的女儿，不要也罢。” “俺不相信......阿芳她就是冲动生气才那么说的。”刘婶哽咽：“她会回来的......俺多疼她啊......比俺的命还疼。” “行了行了。”刘叔叹气：“这样的女儿，再疼也没个屁用。” 刘婶哭道：“他爹，她刚才说的......不作数，不是真的......不是的。” 刘三冰劝道：“爸，妈，外头冷得很，咱们进厨房去吧。我给你们做面去。” “三儿，你妹妹刚才是说胡话的，听不得......” “妈，我知道的。您别哭了，咱们去吃面吧。” ...... 肖颖脸色微白，有些被吓到了。 想不到刘小芳三观不正，连当小三都当得那么理直气壮，甚至还扬言要破坏别人的家庭，让渣男离婚娶她！ 不仅如此，她竟还发誓要跟家里人断绝来往！ 天啊！她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恶心垃圾！ 父母亲辛辛苦苦将她养大，省吃俭用供她读书，三个哥哥都没得读书，就只供她一个小闺女，好不容易供到她毕业实习。 她做错事，不仅不认错，甚至还理直气壮扬言要跟家里人断绝关系！ 第874章 第874章 为人的基本道德在哪儿？ 太混账太恶心太卑劣太无耻太可恶！ 肖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心头的愤怒。 她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生气，更何况隔壁的刘叔他们一家子！ 天啊！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以前只觉得刘小芳爱装爱慕虚荣，表里不一，后来发现她花钱如流水，理直气壮跟爸妈伸手要钱，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对每天省吃俭用的老母亲和老父亲一点儿也不关心。 前一阵子刘三冰哥哥没仔细说清楚，她甚至还暗自可怜她被渣男给骗了。 谁知她竟已经知道渣男有家室，有老婆儿女仍要坚持跟人家在一起，甚至不惜破坏别人的家庭来成全自己——道德沦丧！ 被家里人责备，不仅一丝一毫的悔意都没有，甚至还扬言要跟亲人断绝关系——丧心病狂！ 肖颖气得连字都练不下去，书也看不下去，干脆揉面搓面，用力揉、狠狠搓，先后擀了一百多张饺子皮。 接着，她将早上买的猪肉剁碎，混了一些包菜和胡萝卜，包了足足一百五十多个饺子。 忙完的时候，蜂窝炉上的水锅已经汩汩作响。 她勺了一点儿热水兑冷水，将餐桌和灶台擦洗干净，并把手搓洗干净。 这时，袁博回来了，一身寒气，外套上满是污渍。 他将门关上，大满小圆惺忪睁开眼睛，呜呜打招呼摇尾巴。 袁博低笑，将盖在它们身上的破毛衣拉好，揉了揉它们的脑袋，然后起身大跨步往厨房走去。 刚进门，他便被满满一桌子的饺子吓了一大跳！ “这是......？明天过节吗？” 肖颖“噗嗤！”笑了，嘀咕：“没啊！我没事找事干而已。” 袁博勺水洗手，好笑问：“字都练好了？画有进步了？不怕过年的时候被叔......爸嘲笑加冷嘲热讽？” 额？ 肖颖无奈撇嘴，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并将早些时候听到的话一一告诉他。 袁博不似她那般愤愤不平，剑眉淡定挑起，调侃：“难怪古人警告隔墙有耳，你这是典型的听人墙角呀！” 肖颖哭笑不得：“我就坐在自个的家里，声音就这么传进我的耳朵，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呀！我是被迫的～我是无辜的～” “把邻居的家丑一字不落给听了去，还说给别人听。”袁博低笑：“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算哪门子的无辜？哪门子的被迫？” 肖颖对他吐了吐舌头，“反正你迟早会知道。这叫有福同享，有墙角同听。我听人墙角很卑鄙，你现在也跟我一样卑鄙咯！” 袁博低笑，累吁吁伸张四肢。 “饿了，给我下一盘饺子吃吧。” 肖颖忍不住问：“你还没吃晚饭？” “早吃过了。”袁博答：“卸货的时候，大家轮流吃的。现在都九点多了，你知道不？” 肖颖惊讶发现时间过得飞快，“竟已经九点多了！你等着，热水是现成的，很快就能吃上！” 第875章 第875章 一盘热乎乎的饺子很快端了上来。 袁博尝了一口，狐疑问：“没放盐？” 额？ 肖颖微愣，反问：“没有吗？我记得明明放了呀！” 袁博揶揄：“心中有气，气晕了脑袋，就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了。” “......真没有下吗？”肖颖嘻嘻笑了，“可能是我的心中充满气愤，愤怒过度导致失去了基本判断力。” 袁博转身去找筷子，语气很平静。 “这世上比刘小芳更无耻更可恶的人大有人在。你只是遇到的人太少，所以才会气得失去判断力。当你见多了，你就能淡定了。” 肖颖托着下巴，眸光愣直看着他。 “你......似乎比我淡定多了？”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邪气嗤笑。 “我曾见过有人亲手毒打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见过有人赌疯了，连自己的老婆和儿女都卖掉。还有人为了一点儿钱不惜打残多年好兄弟......你见过的恶人太少，所以才会认为这样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就坏得很。其实，比她坏的大有人在。” 肖颖垂下眼眸，低喃：“可是......这样做的女人还是坏女人，无需置疑。” “那当然。”袁博丝毫没反驳，大口吃下饺子，“我没说她不坏，更不会说她是好人。破坏他人的家庭，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毁了别人的幸福。如果那男的还有孩子，间接也害了无辜的孩子。不算罪孽深重，但也罪孽不轻。” “就是就是！”肖颖激动道：“在我看来，最坏的是那个男的，再者就是小芳姐。那男的明知道自己有家室还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明——没责任感没道德！小芳姐明知道对方有家庭还跟他乱搞，没道德没羞愧之心——太可耻！” “嗯，都不是什么好货。”袁博道。 肖颖点点头：“最先错的是那个渣男，对不起家里的老婆儿女，也对不起小芳姐。” “这样的事，不是一个黄盖一个周瑜，愿打愿挨吗？”袁博挑眉反问：“怎么还有先错和后错？” 肖颖压低嗓音：“你跟小芳姐接触不多，对她不怎么了解。其实，她是一个很傲慢自尊心极强的人。她应该不屑跟其他女人分享男人。估摸是那男的骗了她，她跟人家好上以后才发现他有家庭却不好分手，所以事情才会闹大。” 袁博埋头吃着饺子，喉咙里咕哝一声“哦”回应。 肖颖继续分析道：“那渣男出轨骗了刘小芳，可她已经陷了进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逼那个男的离婚娶自己。所以男人错在先，刘小芳错在后。”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货！”袁博替她做出总结。 肖颖毕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浩然正气后辈，脑海里都是纯孝思想，对刘小芳跟家里人断绝关系这一招——完全接受不了。 “亲生的爹妈，骨肉相连的亲哥哥，怎么舍得说断就断？古人云，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对吧？她倒好，连最亲的亲人都不想认——简直是疯了！” 袁博悠哉吃着饺子，淡声：“你住这边时间不短了，我在这边走动也半年多了。她待父母亲怎么样？对哥哥们怎么样？你觉得她那样的人有什么孝心？那玩意有吗？典型的薄情寡爱分子！” “嗯。”肖颖忍不住叹气，“都不知道刘叔和刘婶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袁博挑眉道：“女儿是他们养大的，怨得了谁？嗯？” 女儿是他们生的，是他们一手养大的。 第876章 第876章 难不成女儿变成这副样子是一朝一夕养的？咋可能！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环境也是有关系的。这个......应该不能都怨刘叔和刘婶吧。他们都是蛮好的人。” 一个人性格的养成和铸就是由很多错综复杂的因素造就的，父母亲和家庭氛围是其中极重要的两项而已，但不是全部。 袁博摇头：“这个我也没法百分百确定，咱们不了解他们的家庭环境，说不准。但我可以肯定，脱不开干系，懂不？” “懂。”肖颖撇嘴叹气：“刘叔还好，刘婶一直是将她当成心肝宝贝疼着呵护着的。” 袁博低低“嗯”一声，“宠坏了呗！” 肖颖忍不住说出原因，解释：“刘婶很喜欢女娃娃，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才盼了一个小女儿，哪有不疼的道理。” “你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就你一个女娃娃。”袁博反驳：“爸和妈也没将你养坏宠坏了呀？这算什么理由？没错，疼孩子是对的。父母天性，爱孩子疼孩子是人之本性。但不能宠坏了，不然就是在害她，不是疼她。” 肖颖开心笑了，竖起大拇指。 “分析得忒好！说得太对了！饺子甜不？瞧把你的嘴给甜得！不赖不赖，多谢阁下的赞美，多谢夸奖。” 袁博：“......” 他将筷子搁下，摇头嫌弃道：“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哪来的甜？我只是一时找不到例子来佐证，暂时借用一下你。跟她那样的人比，你觉得很光荣很厉害？嗯？” 额？ 肖颖：“......”！！ “太淡了。”袁博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碟子酱油，道：“南方人做的酱油味道没那么重，不会太咸，口感显得更好。不仅有一丝丝的甜味，还有很浓的豆香味。” 她肯定没下盐，不是“可能”。 包菜和胡萝卜都带着甜味儿，加上肉的鲜甜，吃起来确实蛮甜的。不过，少了一点儿盐显得太清淡，吃着很不习惯。 肖颖点头附和：“对，那边的酱油比这边好吃，所以每次回来我都得买几瓶收着慢慢吃。济城那边天气炎热，饮食都偏清淡些。上回我甚至想批发几大缸酱油来这边卖，可惜搬运太麻烦，利润也不算高，只好作罢。” 这个想法她确实考虑过，可惜暂时还实现不了。 吴波也觉得南方的酱油来北方绝对会大受欢迎，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和绝对的竞争优势，可惜交通运输不方便，这个机会只能暂时搁置。 这是一个好商机，先记在心里，以后指不定能赚上一笔。 袁博摇头洒笑：“你啊，几乎能做的生意都想搞成买卖赚钱。我是不是得担心哪一天不小心会被你给卖了？” 额？ 肖颖假装认真想了想，眼神严肃答：“应该会。有用的，有利润空间的，我都会一一都得考虑在内。” 袁博差点儿被呛到，睨了她一眼。 “那你打算把我卖给谁？卖多少钱？我能分得多少呀？” 肖颖正色解释：“买卖当然是价高者得，谁给的价位最高就卖谁。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至于分多少？这个无须担心。你我已经是法律认可的正式夫妻，婚后的所有财产都是共有的。我有一千，你便有五百。” 第877章 第877章 袁博瞪着她看，皱眉嫌弃问：“怎么？我就值一千？” “不。”肖颖笑嘻嘻答：“在我心中，你是无价的。” 袁博听罢，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算你有眼光。本尊不管无价不无价，总之都归你，不必分我一半。” 肖颖心里感动点点，嘴上却忍不住嘲笑：“无价就是没价，没价就是不用钱。” 额？ 袁博沉下脸，将最后两颗饺子醮上酱油，大口吞下，用力缓慢咀嚼着，眼神冷幽幽盯着她看。 肖颖哈哈大笑，躲了开去。 “水已经开很久了，我先去洗澡咯！” 只要天气不会冷到滴水成冰，肖颖都会坚持每天洗澡。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实在改不了。 即便是年迈的肖淡名和柳青青，搬去帝都后也坚持经常洗澡。 袁博没跟她计较，勺了一点儿热水，将碗筷刷洗干净，放在窗口风干晾着。 大锅灶里的水有些少，他舀了两三瓢进去，又加多一大根木柴进灶下。 做饺子容易面粉乱扬，石砖地板好些地方都有粉尘。 袁博干脆拧干拖把，将厨房打扫干净。 这时，肖颖已经洗完澡，擦着短发奔过来灶台烤火。 袁博若有所思瞥她一眼，提了木桶来盛水，回厢房取了衣服也去洗澡。 上货卸货工作量大，即便是大冷天，他也经常汗流遍身。 他洗澡快，很快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了。 肖颖捏着一本书在看，短俏爽丽的发丝已经烤干了，乌黑柔亮，宛若黑绸。 他凑了上前，轻轻拨弄她的发丝。 肖颖顺势靠进他的怀里，懒洋洋嘀咕：“感觉我们已经离不开厨房。大餐桌不仅仅是饭桌，还变成了书桌。灶台不仅能煮饭做菜，还能当烤炉用。” 他轻抚她的发丝，大手不规矩往下摸，温柔亲了亲她嫩白的后颈。 “我身上暖，以后晚上我给你当暖炉。肖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肖颖看着书，疑惑问：“什么事？” 身后的男人眯住幽深的眼睛，惩罚般用力吸住她白嫩柔美的耳垂。 “从今晚开始，我们该睡一块儿了。” 如果不是吴波那位怕冷的客人，他早在腊八领证的那晚上就洞房花烛了。 肖颖闻言，整个人仿若着火般羞答答躲着他。 袁博一把将她抱住，压在怀里。 “证领了，喜糖也发了，你还想躲到啥时候？嗯？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天知道他等这一张合法证书等得有多煎熬！ 他自小在外奔波流浪，隐忍力算是他自己颇为自豪的一项。可自她出现后，她便成了他的软肋般，处处捏着他的隐忍力“耍着玩”。 夏天的时候，晚上洗多一两桶冷水，然后凉嗖嗖去睡觉，尚且睡得下去。 自打秋天以来，她跑出去一趟又一趟，眼不见心不燥，他才开始不用冷水。 第878章 第878章 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而这大部分的意外都是她挑起的，把他给惹得够呛，却还偏偏只能死命忍下。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找她算总账的时刻终于到了！ 肖颖羞得不行，窝在他的怀里，一个劲儿不敢抬头。 袁博嘴角邪气一扯，等不及“鸵鸟”的回答，干脆将她一把甩上肩膀，大跨步往他的房间走。 夜色清冷，一轮半圆的月儿挂在半空，时不时缩进朦胧的云层里，转而羞答答探头出来，又躲了回去。 今夜，有情人终成眷属。 夜很长，很长，情绵长。 ...... 大清早，城东氮肥厂合资楼。 “妈！妈！”林云宝一边啪啪敲门，一边吆喝喊：“开门！妈！快开门！” 好半晌后，睡眼惺忪的肖淡梅打着哈欠开了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惊讶瞪大了眼睛。 林云宝将手中的旅行袋甩给她，烦躁跺着地板进门。 “妈！干啥大半天不开门？喊得我喉咙都痛了！” 接着，她往客厅的沙发跌跌撞撞扑过去，脚上的鞋也没脱，直接歪倒在沙发上。 “哎哟喂！我滴妈呀！可把我给累死了！天啊！累死我得了......” 肖淡梅赶忙将门关上，匆匆提了行李进来。 “二宝！你咋回来了？你啥时候回的？不是——就你一个人呀？” 林云宝疲倦闭上眼睛，迷糊嘀咕：“前天回的，路上堵了半晌，凌晨五点左右到惠城。妈，你先别问，别问了......麻利给我做点儿吃的，快啊！我都快要饿死了......不，先给我来口热水，渴死我了！渴啊～” “哦哦。”肖淡梅将她的行李袋甩下，慌忙转身去倒水。 林云宝爬坐起来，咕噜咕噜猛喝。 肖淡梅“哎哟！”两声，心疼问：“咋了？咋渴成这样呀？火车上不有水吗？你咋没喝呀？” “甭提了。”林云宝翻了翻白眼，解释：“本来带了两个保温壶出门的，谁知前天晚上睡着丢了一个。昨天我刚刚打盹儿，醒来发现另一个也瞅不见了。阿冰和我婆婆在一旁打牌，谁都说没瞧见是怎么给偷了，总之水壶就不见了。身上没带杯子，只好忍着暂时不喝。没喝水也好，省得还得上厕所。那火车上的厕所脏得要命，讨厌死了！” 她将杯子丢给肖淡梅，催促：“妈，再来两杯！快啊！” 肖淡梅赶忙又倒了一杯给她，狐疑问：“你刚才说陈冰和你婆婆都来了？是不？咋了？他们咋没跟你一块儿来？” “没！”林云宝撇嘴：“他们住酒店去了。” 肖淡梅皱眉问：“他们住酒店？让你一个人回娘家？” “嗯。”林云宝委屈嘟嘴。 肖淡梅一下子就爆发了，大声：“为啥？为啥啊？你现在已经是他们家的媳妇了，他们咋能这样子对你啊？将你一个人赶回娘家，他们自个住酒店享受去？啊？这是啥道理啊？！” 林云宝眼睛红了，抽泣：“他们说......他们不能来这边......免得被氮肥厂的人给瞧见了。他们还说，他们领了骨灰就立刻走，让我把房子的事快些解决，解决完就在这边等着他们，别跟着给他们惹麻烦。” “啥......骨灰？”肖淡梅脸色不怎么好，怯怯问：“你公公的？” 陈水柱的死讯早就传遍了！ 好些氮肥厂的老员工拍手叫绝，说那样的大坏人早就该死了，自个死了不打紧，死前还害惨那么多人和那么多的家庭——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前些天甚至有人打鞭炮敲锣打鼓庆祝，喊说阎王爷不会放过大奸人，一定要将陈水柱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住在这里离氮肥厂近得很，自然不会不知道。 第879章 第879章 林云宝点点头：“......是。”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问：“咋现在才来？前些天听说有人打电话给陈冰和他的老娘，可他们没回来。咋了？都烧成骨灰了才来？” 林云宝解释：“他们说老家不让做丧事，来了也没用。这次是来接骨灰去老家下葬的，估计得好些日子才能弄好。” “真冷血！”肖淡梅不屑冷哼：“自家老爹死了，老伴死了，连个面儿都不露——忒无情！” 林云宝吓了一跳，赶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妈，别嚷嚷。如果让阿冰知道了，他非生气不可。” 肖淡梅翻白眼，讥讽：“你怕啥？他还以为他是以前氮肥厂的陈少吗？他神气个啥！现在的他还得靠你小叔公提拔，不然连一份工作也没有！他现在得仰仗咱们，他还有啥好跩的？哼！” 林云宝委屈嘟嘴，低声：“小叔公提拔又咋样？他给阿冰找的工作都不咋滴。” “谁说的！”肖淡梅气呼呼：“谁瞎扯的？！胡说八道！你小叔公说了，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单位数一数二的。他还说了，只要陈冰耐心干，明年后年就给他提升。一提升就是小领导了，知道不？” 林云宝瘪嘴低声：“什么好单位，不就是一个保安队的吗？” “升上去就不是了！”肖淡梅忍不住反问：“难不成靠他自个能找那样好的单位？先在好单位稳住脚跟，然后再上升就哗啦啦了不得了。再说，工资不还有一百多快两百吗？这样的待遇比惠城这边好一倍多呢！本来俺让小叔给大宝也整一份，可偏偏大宝没文凭，人家不要。早知道陈冰嫌三嫌四，俺就该让你哥顶上去。” 林云宝没好气瞪她，“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只顾着哥啊？他啥时候理过你的死活？你没得吃没得喝的时候，还不是靠俺给你寄钱的？” “......俺这不是说说嘛。”肖淡梅呵呵赔笑：“二宝，说起你哥......你上次不是说瞧见他吗？他现在咋样了？你有没有跟他说快些回家？有没有？” 上次他被小叔赶出肖公馆后，就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本来以为他回家跟老林在一块儿了，谁知连魂影儿也没瞧见。就连老林被捕，也是其他人通知了她，根本不是儿子。 林云宝撇嘴：“我说了几百遍了，让他马上回惠城，可他压根不肯。” “为毛啊？”肖淡梅皱眉道：“他爸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咋能不回来？你告诉他了没？他要是知道你们爸出了事，铁定会回来的。” “你想得真美！”林云宝冷哼：“他听了以后就愣了一下，然后说他就算回来也帮不上啥，他不管了也管不上。我说小叔公找了律师来这边帮忙，他立马就说有律师就成，犯不着他来。妈，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 额？！！ 肖淡梅皱眉叹气：“这——这大宝真是让人不省心！不过，他也说得对，他压根就帮不上忙。他估摸是喜欢帝都，想要在那边落脚。” “呸！”林云宝冷哼：“你知道他是咋说的吗？他哪里是想要什么落脚不落脚的？他去帝都都是为了那个狐媚子！” “啥？！！”肖淡梅目瞪口呆：“狐媚子？谁？哪个谁？” 林云宝没好气答：“就是那个以前勾引阿冰的梅丽丽！” “啥！！”肖淡梅直觉一阵眩晕，整个人晃了晃。 林云宝吓了一跳，慌忙搀扶住她。 第880章 第880章 “妈！妈！你咋了？快快！你快坐下歇一会儿。” 肖淡梅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那个梅丽丽？天啊～老天爷～俺家上辈子是杀了她全家还是烧了她家的狐狸洞......她咋就这样子阴魂不散，非要缠着你哥不可？她害得你哥还不够嘛！” 林云宝皱眉摇头：“哪里！明明是我哥色心不改，整天惦想着那个骚女人。他说梅丽丽曾经告诉过他，以后她可能要上北方找大城市住下。我哥认为北方最大的城市就是帝都，所以他要在帝都找她，非找到不可。” 肖淡梅擦着泪水，呜呜哭着。 “杀千刀的......这是造了啥孽啊～老天爷啊～那女人让他来骗家里钱，还骗他去偷车，害得他差点儿坐牢......他咋就还没死心？都这样了，他还不死心？那女人肯定是狐狸精给他下了蛊！铁定是！” 林云宝见她哭个不停，忍不住劝道：“妈，别理我哥了。你现在就算哭瞎了，他也不会回来。” “你上次就该拽住他，逼他回来！”肖淡梅责备道：“你听到这样的话，咋还能纵容他留在帝都？！”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啊？他力气大我那么多，他抢我金子的时候，我死拽他都拽不住！” 肖淡梅擦了擦泪水，咕哝：“不行，回头俺得找他去。” “先别急。”林云宝有气无力挥手：“妈，我饿惨了......快去弄一碗面给我吃。” “二宝......你有钱不？”肖淡梅压低嗓音：“俺上次在肖公馆拿的那两样东西卖的钱少得可怜，已经不够买车票了。” 林云宝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吐声：“你先弄给我吃。” 肖淡梅只好起身去厨房做面。 一会儿后，面端了上来。 林云宝呼哧吃着面，狼吞虎咽。 肖淡梅忍不住问：“二宝，你身边带的钱多不多？应该多吧？出门在外，又是吃又是喝的，样样都要钱。” 林云宝摇头：“我的身边也没多少钱了。阿冰只给了我二十块。” “咋？才二十！”肖淡梅嫌弃嘀咕：“忒少了！” 林云宝解释：“这次他们取了公公的骨灰就去老家找墓地，估计过年前是没法回帝都了。他已经给单位请假，年后再回去上班。所以这些钱我得省着点儿花，不然铁定不够用。” 肖淡梅忍不住叹气：“你爸的案子说是明年才能开庭啥的......律师现在还在找证据，跟俺说不用急。俺对他又是求又是跪的，可他说真的急不来，还说他有信心啥的。唉！俺也不懂，反正只能听他的。” “听他的准没错。”林云宝道：“小叔公说他忒厉害，大案子就没他不行的。你不用担心我爸，现在咱们最该担心的是这四套房子——可千万不能给收了去。” 肖淡梅揉着太阳穴，哽咽：“你爸不在家，你哥也没回来，家里头乱成一团......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悬着。就没一件事能让俺省心的！” “妈，房子的事咋说？”林云宝问。 肖淡梅摇头：“乱七八糟的，一人说一样，昨天说还没定下来。前一阵子厂里好些工人跑去上头组织闹，拿了工资欠条围堵领导，后来说尽快给消息，争取年底能给大家一个交待。” 第881章 第881章 林云宝担心极了，道：“等我睡饱了，就去找人问。” “找谁？”肖淡梅反问：“现在还能找谁问？整个氮肥厂都散了，厂长都变骨灰了，你能问谁去？” 额？ 林云宝忍不住问：“那总该有管事的吧？” “厂里只剩个空壳。”肖淡梅道：“啥都没了。前一阵子就老赵跑来传传话，但他压根不是管事的。” 林云宝犯愁了，问：“那——那这合资楼究竟还收不收？” “应该会。”肖淡梅叹气低声：“好几个人都说是铁板铮铮的事，迟早而已，还让其他住户把当初缴费的单子准备着退钱。” 林云宝一听就忍不住红眼睛：“当初咱们根本就没缴费......那是不是连钱都没得退？” 肖淡梅反问：“你问过陈冰没？他是咋说的？当初厂里就没留多一些单子？咱们填几个数字，多少补偿一点儿钱也好啊！” “他哪里敢来。”林云宝抱怨道：“他跟我婆婆都胆小得很，下了火车站连这边都不敢来，说怕遇到熟人被人家围堵。” 肖淡梅提醒：“你就没给问一问？他咋说的？” 林云宝摇头：“他说这些都不是他安排的，他压根啥都不知道。” “那他究竟知道个啥？”肖淡梅没好气反问：“他难道不知道这四套房子值钱？他家那院子啊别墅啊，都通通没了！如果这四套房子留不住，以后来惠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好像现在一样，只能住宾馆！尽浪费钱！” “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疼个啥？”林云宝嘟嘴低声：“我婆婆估摸身边存了不少钱，她还打算在帝都那边买房子呢！” 肖淡梅狐疑问：“她如果真有钱，至于天天赖在肖公馆不走吗？早就买大房子去了！” “贵呢！”林云宝解释：“帝都那边的房子贵得很，没个好几千是买不了大房子的。” 肖淡梅禁不住酸起来，“你舅舅和舅妈都住四合院去了。听说他们那个院子买了一万多......天啊！那得是多少钱？一大沓！叠放起来老高来着！” 林云宝轻哼，酸里酸气：“听说......是肖颖给他们买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那死丫头哪来那么多的钱？” “听说是做生意赚的。”肖淡梅撇嘴：“是你小叔公说的，八成错不了。那死丫头现在学得贼得很！俺好几次跑去老宅去要钱，她每次都嘴硬说没钱！将俺骗得好惨！俺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姑姑，还养了她两三年！死丫头一点儿孝心都没有，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林云宝撺掇道：“现在知道她有钱，下回你直接找她要钱去。她在咱们家住了两年多，不能让她白吃白住，怎么也得补多一些给咱们。” “可是你舅舅和舅妈......”肖淡梅迟疑着。 林云宝道：“怕啥？他们都在帝都远着呢！你就说当初舅舅给的钱压根不够，每回都是咱们添钱加菜给她吃喝，让她一定要补上两年生活费。只要借口找得对，看她还怎么赖！” 肖淡梅仍有些迟疑，低声：“老宅那边现在养了两只猎狗，凶得很......我不怎么敢去。” “笨啊！”林云宝道：“你直接往里头冲，如果狗敢咬你，你直接就躺下，让她赔钱赔医药费，一次性坑死她！” 肖淡梅双眼发亮，呵呵呵呵笑了。 “哟！这个主意好哎！好主意！俺晚些就去老宅！” 林云宝打了一个哈欠，咕哝：“妈，我累得很，我得上床睡觉去。” 第882章 第882章 “去吧去吧。”肖淡梅道：“坐火车那么久，肯定没法吃好睡好。等你醒了，俺再带你去找老赵问问。” 林云宝伸懒腰问：“楼下的租户还在不？” “都搬了。”肖淡梅无奈解释：“外头传说整栋楼都要收回去，住户都得准备搬走。他们说过年后找房子不容易，赶忙趁着没过年把房子给退了，找新地方租去。” 林云宝伤心不已，闷声：“本来还以为有了这四套房，以后就不必担心没钱吃喝。谁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子！” “都怪陈冰！”肖淡梅气呼呼：“都怪他骗了你！一家子骗了咱们！明明厂子都要破产了，却不告诉咱们，害得你白白嫁给他。一转身厂子没了，车子没了，钱也没了，现在连剩下的四套房子都要没了。你说，还剩啥？还剩啥？” 林云宝愣了一下，脸色转而白了又白。 老妈虽然整天胡说八道，可她这些话似乎并没说错。 陈冰现在除了他老妈子身边一点儿藏藏掖掖的私房钱外，确确实实是一无所有。 如果不是小叔公给他找了工作，他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 以前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因为他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子，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有高高的房子住，有豪华的轿车开。 好不容易嫁给他后，她后知后觉发现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她憋不住呜呜哭起来。 肖淡梅见她伤心，却还一味儿地火上浇油。 “你想想啊，你嫁给他的时候没彩礼没聘金，就连分街坊邻居亲戚的喜糖都没有。到头来，你捞了啥？咱家捞了啥？本来至少还剩下这四套房子垫底，现在连房子都要没了！” 林云宝哭得满脸泪水，抽泣：“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俺不说，难不成房子就留得住？”肖淡梅粗声：“筒子楼没了，这些房子也没了，那咱们住哪儿？咱们能去哪儿？” 林云宝低声：“我......我跟阿冰他们去帝都。” “那俺怎么办？”肖淡梅皱眉问：“俺住哪儿？俺和你哥怎么办？你爸救出来后又能住哪儿？” 林云宝摇头：“这——这我哪里知道。” 肖淡梅死皮赖脸道：“不管了，你哥不在，你爸也不在，你就得管俺。俺是你的亲妈，你不能不管俺。如果这房子没了，那俺就跟你去帝都。” “不行！”林云宝惊讶瞪眼：“阿冰他——他不会同意的。” 陈冰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如果不是小叔公的缘故，他指不定连她这个媳妇都不肯养，更甭提丈母娘！ 肖淡梅生气了，大声：“俺是你的妈！俺是他的丈母娘！他敢不同意，俺就去找小叔！让他陈冰在帝都一点儿立足之地也没有！” “妈！”林云宝无奈反问：“这有啥好的？阿冰没了工作，那我靠谁养啊？咱们现在得想办法留住房子，留不住也要闹腾让他们赔点儿钱。我有钱了，你跟我去帝都才能有地方住，有钱可以花。” 肖淡梅点点头：“对，得想办法要点儿钱。晚些时候我上老宅去要钱，多少都行，怎么也得先将这个年给过了再说。” 第883章 第883章 阳光灿烂，晒得大地暖融融一片。 袁博一手抱着大锅，一手提着菜篮子，大跨步拐进小巷，匆匆往自家大门走。 “阿博！”前方有人喊。 只见刘三冰正在清扫门口，手中的竹扫帚刷刷作响。 袁博微笑打招呼：“吃过了吗？” 刘三冰摇头：“还没，正在熬白粥。我刚买了几个肉夹馍，搁在炉上烤着。午饭就肉夹馍加白粥——简单又好吃！你也还没吃吧？买了啥？” 袁博眸光微动，答：“早上在我兄弟家里买了一只老母鸡，他妈刚好有空，帮我把鸡给杀了炖上。天气冷，肖颖没出门，我便顺道买菜回来。” “难怪闻着忒香！”刘三冰笑呵呵道：“这两天有大太阳，没那么冷了。小颖这两天是不是单位太忙？都没怎么瞧见她。” “......挺忙的。”袁博开了门，很快钻进老宅将门关上。 他将东西搬进厨房，将锅放在炉上加热，随后将篮子里的菜、蘑菇、土豆和花生一一收拾在木架上。 接着，他洗了手，然后打一盆热水回房间。 只见肖颖靠坐在床栏上，拿着书本正百无聊赖看着。 袁博将热水搁下，坐在床沿边，关切温声：“好些了吗？” 他心疼她，让她继续躲被窝里睡着，给她做了早饭，还叮嘱她别出门，他中午下工后带东西回来给她吃。 肖颖的脸瞬间红了，羞答答睨他，低喃：“......好了一些。” 袁博将她的被子掖好，道：“先洗手，我去勺碗鸡肉给你吃。” “鸡肉？”肖颖一听就摇头：“太肥腻的我不喜欢。别整一大碗，几块肉就行。” 袁博挑了挑眉，解释：“听人家说，你这样子的情况需要进补，吃老母鸡最适合。一大早杀的老鸡，下了红枣枸杞炖了足足一个早上。对身体好的东西，必须多吃一些。” 额？！ 肖颖尴尬极了，脸红得不像话。 “你——你上哪儿听来这样的话的？你是不是——出去乱说了啊？我滴妈！你羞不羞！羞不羞！” 袁博好整以暇看着她“羞愧难当差点儿抓狂”的可爱模样，然后非常淡定反问：“我羞什么？我需要羞？” 额？ 肖颖将脑袋一把扎进他健硕的胸口，小拳头砸几下。 “我羞......我羞行了吧？这种事你出去乱说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羞死呀？过分过分！” 袁博哑然失笑，俯下亲了亲她的发顶。 “咱们的私密事，我出去乱说做什么？有病才会那么干！你刚才没听清楚，我是说——我听人家说过喝老母鸡补身子，便记在心里，找了老母鸡炖给你吃。” 原来如此！ 肖颖松了一口气，红着脸嘀咕：“哦......那就好那就好。” 第884章 第884章 袁博好笑瞪她，毫不留情讥讽：“敢做不敢当？嗯？又不偷又不抢，你羞什么？嗯？” 第一夜的时候，她羞得一直躲在被窝里。 他见她的鸵鸟样，忍不住调侃幸好是在寒冷的冬季，不然她非闷出一身汗来不可。 起初他也有一丢丢拘谨和不好意思，但他很快便适应淡定下来。反倒是她，稍稍提及就羞得跟红焖大虾一样。 肖颖拿起书盖在脸上，闷声：“我就羞！我就羞！你能拿我怎么办？敢再笑话我，你今晚就跟大满小圆一块儿睡去！”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袁博立刻噤声闭嘴，端了热水让她洗脸洗手。 接着，他找来一张小凳搁在床上。 随后，他端来一大碗鸡汤，碗里挤着大鸡腿和鸡翅膀。 肖颖一看就忍不住皱眉，低声：“太多了吧？” “趁热吃。”袁博道：“我去给你刷点儿青菜，这样就不会太腻。” 肖颖抿了一口汤，嘴里遍是红枣和枸杞的药香味儿和甜香，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肥腻。 “你也吃呀！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一整只鸡！” 袁博摇头：“不了，我吃过饭了。一会儿我得去出货，傍晚回来再吃不迟。我买了不少菜在厨房，你晚饭把鸡汤热了，扔一些菜和面下去煮，再把喜欢的肉挑起来吃，剩下的给我就行。我忙，时间没个准头，你饿了就吃，不用等我。” “哦哦。”肖颖道：“你忙去吧。我今天腰不酸了，下午把房间打扫干净，晚饭等你回来一块儿吃。” 袁博似笑非笑睨她，问：“昨晚是谁一个劲儿喊腰酸的？嗯？早上我已经将屋里屋外都扫了个遍，你就好生在被窝里养着吧。” “不用了。”肖颖红着脸喝汤：“我都说了......好多了。” 袁博见她又红了脸，舍不得再调侃她。 “今天暖了不少，外头阳光好得很。吃饱后去外头晒晒太阳，人会精神一些。晚上我尽量早些回来。对了，需要买什么不？” 肖颖摇头：“你不已经买菜了吗？用不着。” “不，我是说年货。”袁博提醒。 肖颖啃着鸡翅膀，道：“咱们是去帝都过年，路途遥远，犯不着带太多。再说，帝都是繁华大城市，什么都买得到。” 袁博思量得比她周全，道：“多少得带一些特产随行。礼轻，但毕竟算我们一点儿心意。贵重的玩意咱们买不起，就带一些惠城这边的上等尖蘑菇，聊表一点心意。年底尖蘑菇常常卖脱销，咱还得提前买。回头我去认识的老板那边买几斤最好的。五六斤，够吗？” “额......估计不够。”肖颖认真想了想，解释：“你我已经结婚了，爸妈应该要带你去亲戚家转一转。肖公馆那边，是必须去的，毕竟小叔公是家族里最年长的长辈。尖蘑菇晒干后没什么重量，两斤能有足足一大袋。这样吧，一户准备两斤。如果到时他们碰巧都在肖公馆，那就一并送上，咱们也不用满帝都跑。” 袁博挑眉问：“大概多少户？” 肖颖掐指算起来，嘀咕：“大伯父，二伯父、三叔四叔，还有一个堂姑姑。对了，二叔公家还有三个伯父，他们好像都住在城南。他们是爸最亲的亲人，其他以前的旁支叔伯分散在好些地方，咱们就不去一一拜访了。” “怎么那么多伯父？”袁博好奇问：“你们——咱们不是大房吗？爸的年纪比他们小？” “嗯。”肖颖解释：“我爷爷虽然是家里的老大，可他成亲后好些年才生下我爸。我二叔公和小叔公比爷爷晚好些年结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爸这个大侄子才出生。” 袁博缓慢点头：“那你的堂姐堂哥应该比你大许多？” 第885章 第885章 肖颖点点头，答：“据我爸说，二房的大堂哥都当爷爷了。对了，小叔公的长孙，也就是三房大堂哥的大儿子都二十几岁了。” “差了那么多？”袁博挑眉，不敢置信：“足足大了两辈人！” 肖颖呵呵苦笑：“没法子，我爷爷快五十岁才生下我爸。我爸四十好几才生下我，这一代代手脚都忒慢，两代人下来就慢了那么多！” 袁博低笑：“没事，咱们争取快手脚些。” 额？ 肖颖俏脸微红，娇嗔：“你想得倒美！” 袁博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 “不止只是想想，我更喜欢行动上身体力行。” 肖颖羞得给了他一个小拳拳，纠回刚才的话题。 “至少得准备三十斤左右，到时遇到就送上两斤。如果不巧没碰面，剩下的留下给爸妈能送送同事，或自个吃。” 袁博点头答好，突然想起什么。 “好像你们家族生男的情况比较多，听着女的偏少。” 肖颖认真想了想，答：“确实如此，二叔公那边几乎都是男的。肖公馆那边儿女中也是男女比例失调，男多女少，好像就只有两三个女的。女的偏少，所以家族长辈多半重女轻男。最有印象的是小叔公的一个孙女叫肖颖慧。小叔公非常疼她，这表姐除了读书工作外，其他时间都住在肖公馆。” 袁博轻笑：“倒也是蛮新奇的。” “是啊！”肖颖摇头：“不过，我跟他们几乎都不认识。我爸一直跟他们保持书信往来，但我只记得见过小叔公，其他人都没什么印象。” 袁博道：“过半个月就能见上，到时再慢慢认吧。”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咕哝：“人多事多，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太庞大的关系圈——料理起来好麻烦！” “嗯。”袁博也不怎么喜欢，见她似乎有困意，提醒：“快吃饱，休息一会儿后午睡去。” 肖颖摇头：“吃不下了了......” 袁博起身接过碗筷，道：“等着，我给你煮几根青菜吃。” 一会儿后，他端半碗青菜过来。 肖颖喜欢吃蔬菜，几下就吃完了。 等她吃完，袁博收拾碗筷，随后匆匆出门去了。 肖颖舒展手脚，见院子里阳光正好，干脆走出去晒太阳。 午后暖洋洋的，肖颖忍不住困意深深，坐在凳子上打起盹儿来。 一直习惯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健硕雄伟的大块头，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她睡眠浅，时不时会醒来，所以这两三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不怎么好。 她在习惯他，他也在习惯她。 年轻气盛，热血方刚的年纪，他一开始有些失控，怕她实在太累，昨晚只好强忍着。 昨晚他辗转反侧，时不时用背对着她，估摸也是忍得颇不容易。 她不敢可怜他，身上每一块骨头都酸痛得不行，直到休息了两天一夜，总算舒坦一些。 阳光暖融融，肖颖扶着额头睡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响起敲门声！ “肖妹子！肖妹子！” 这时，大满小圆激动跳跃起来，大声吠叫。 肖颖吓了一跳，恍然清醒，睡眼惺忪张望来去。 外头又提声喊多几句——好像是李如花大姐的嗓音。 “大满！小圆！”肖颖喊：“别叫了！” 接着，她赶忙起身奔出去开门。 第886章 第886章 只见李如花牵着一辆自行车，呼呼喘着气，额头和鼻头都在冒着汗。 “哟！肖妹子！你可出来了！太好了！” 肖颖赶忙招呼：“如花姐，快些进来！刚才我在午睡没听到，不知道你来了。” “没事没事。”李如花尴尬笑了笑，低声：“俺......俺就是想问一问......二福在不在你这里做客。” 肖颖微愣，转而摇头：“没有。” “啊？”李如花皱眉道：“那他上哪儿去了？刚才俺去后头宅子找他的时候，门只是虚掩着，连栓一下都没有，俺还以为他铁定没走远。想着他离你这边近，指不定来这边窜门来着。” 肖颖忍不住问：“他今天不用上班吗？” “俺去厂里问了。”李如花解释：“他跟刘三冰昨晚都是夜班，早上十点就下班了。” 肖颖“哦哦”两声，猜测：“他和三冰哥每天都在一块儿，多半是一起出去了。” 李如花往隔壁张望，略焦急捏了捏手刹车。 “......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刘三冰的家里头。肖妹子，刘三冰是住你家隔壁，对吧？” “对。”肖颖提议：“如花姐，我跟他们熟。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李如花感激露出笑容，道：“肖妹子，那麻烦你了。那个......俺找二福有些急，你给问问......问一问。” 肖颖点点头，麻利走去隔壁拍门。 片刻后，刘三冰开了门，手里捏着一个黑乎乎的小锅。 “哟！小颖，这两天都没怎么瞧见你，肯定是忙实习，对吧？来来，进屋坐。” 肖颖略有些尴尬，不敢解释忙什么去了，指着后方解释。 “我就不进去了，下回吧。三冰哥，是如花姐有事找你。她好像在忙着找孟二福。” 刘三冰眨巴眼睛，踏步走了出来。 李如花忙牵着自行车凑上前，热情笑了笑。 “三冰兄弟，原来你在家。俺刚才去你们后方的宅子找你们，谁知大门掩着，人却都不在。俺以为二福来这边窜门，就找了过来。” 刘三冰脸色不怎么好，拍了拍手上的小锅。 “我刚从出租屋那边过来，锅坏了，来家里找点儿工具修。我转身就要回去，所以就没锁外门。” 两个糙男人除了日常用品外，没什么重要财物。他出门那会儿只锁了里头的小门，外门只是虚掩着。 李如花尴尬笑了笑，低声：“俺......想问问二福他......” “他跟你表妹谭小梅出去了。”刘三冰脸色微沉，解释：“早些时候我在里屋补觉，谭小梅找了过来。二福跟她聊一会儿后，裹上外套跟她出去了。”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无措看了看肖颖。 “那个......小梅她回了两三天了......想家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为难又躲闪的眼神早已出卖她的心中怒气和无奈。 肖颖假装不知情，温声：“小梅姐刚嫁人，铁定很想念娘家的亲人和朋友。人之常情嘛！” 李如花尴尬扯了一个笑容，支吾：“......是这样的。” 刘三冰脸色冷淡，问：“大姐，你急着找谭小梅吗？他们出去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二福只喊一声说他出去一会儿，具体去了哪儿也没说。我现在要回出租屋了，你要跟我回去等他们吗？” 李如花摇头，神色带着疲倦。 “不了，俺家里头还有事，俺得先回去了。” 刘三冰点点头，道：“二福回来后，我跟他说一声你来找过他们的。” 李如花跟他们道别，牵着自行车离开了。 “谢谢。肖妹子，谢了啊！再见！” 第887章 第887章 刘三冰和肖颖站在原地，目送她拐出巷口，才收回了视线。 “唉......”刘三冰无奈怅然一笑，低声：“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说着简单，实则复杂得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二福。不过，他如果现在还跟谭小梅牵扯不清，我会看不起他这样的做法。” 他刘三冰虽然读书不高，识字也不多，但他都二十好几了，该懂的一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人家跟他黏糊般的好，一转身就嫁其他人去了，压根不管他的死活。这才两三个月，他就似乎忘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肖颖无奈低笑：“这毕竟是他的自由，咱们不好说什么，对吧？” “对。”刘三冰耸耸肩：“这次他如果再伤心买醉，就算是烂醉如泥，我也不会管他——活该来着！” 肖颖不好说什么，提醒：“指不定是你想多了。小梅姐当时嫁得有些匆忙，现在回娘家来，肯定要看望亲戚朋友，顺道看看二福哥。毕竟以前那么要好，就算嫁了......看望老朋友也是人之常情嘛。” 刘三冰轻缓摇头，嗤笑：“你见过老朋友会牵手的吗？会拥抱哭哭啼啼？” 额？！！ 肖颖：“......”！！！ 刘三冰叹气，压低嗓音解释：“我们昨晚上的是夜班，午饭后我过去补觉，二福已经在睡了。我睡里屋，他睡外侧。我睡了一半，听到外头有人喊他，他匆匆起床开门。谭小梅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哭得厉害，然后一把扑进二福怀里抱住他。我尴尬极了，只能赶忙扭过身去，假装仍在睡。二福很快裹上外套，带着她出去了。” 肖颖：“......”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实在无法评价，也轮不到她来评价。 肖爸爸和妈妈都是受过传统教育的知识分子，一身浩然正气，思想端正又严谨，任何不正派藏污纳垢的事情都是容不得的。 他们以身作则，对唯一女儿的教育也是严厉有余。 正因为这样，所以肖颖对谭小梅的做法很是不解的同时，也暗自有些不屑。 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该担起婚姻的责任，对另一半负责，也对自己负责。 她当初迅速抛弃孟二福嫁去省城，已经狠狠伤了对方一回。 现在顶着一个婚姻的名号，却返回来跟孟二福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如果处理不当，这是伤害对方第二回的同时，也伤害她自己的家庭和名声。 她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 真是匪夷所思！ 刘三冰冷笑摇头，很快转开话题。 “小颖，下午不用去单位吗？最近很忙吧？都两三天没怎么瞧见你。” 肖颖俏脸微红，答：“......还行，不怎么忙。” 刘三冰又问：“年底了，到处都要出货进货，阿博的生意很好吧？” “很忙。”肖颖苦笑：“早出晚归的，大冷天都能累得满身汗。” 刘三冰竖起大拇指：“生意好就得加把劲儿干！我很佩服阿博，魄力好，人品也好。前几天遇到我一个老同学，说他现在开着一家米店，生意还算不错。我本来要介绍阿博帮他载米，谁知一提起阿博的名字，老同学就大笑哈哈，说他这几个月的货都是阿博帮忙载进载出。” “真的？”肖颖笑道：“原来已经是老顾主！” 刘三冰解释：“他说他以前就认识阿博，说他很讲信用，在年轻人一辈很有魄力。我也想不到阿博以前混过街头......不过，大家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 “我知道的。”肖颖不在意摇头：“他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浪迹街头。不过，他不是那种会干坏事的人。” 刘三冰又跟她聊了一会儿，直到打了一个大哈欠。 第888章 第888章 “小颖，不聊了，我得赶回去补多一觉。好些时候被吵醒了，睡得不多。冬天的日头短，再不睡就得起来准备晚饭了。” “快去吧。”肖颖挥手道。 刘三冰歉意解释：“晚上又是夜班，怕精神不好干不了活儿。” “没事没事。”肖颖跟他道别，转身走回老宅。 被这么一打岔，她已经没什么睡意。 大满小圆懒洋洋睡在院子角落里晒阳光，她没打扰它们，干脆进屋里练习国画。 她画了一半，睡着的大满率先惊醒，转而冲向大门，一路狂叫。 肖颖猜到是有陌生人靠近，狐疑放下画笔。 这时，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喊声：“小颖！小颖！快开门！开门！” ——竟是姑姑！ 肖颖暗自翻了个白眼，慢悠悠走出去开门。 只见肖淡梅挎着一个破篮子，裹着灰色布巾，大饼脸缩成小饼，露出讨好呵呵呵笑容。 “哟！小颖！俺的好丫头！一晃好些日子没见了，愈发漂亮了！多少日子——至少得两个月了！想死姑姑了，俺的好侄女！” 肖颖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努力忍住心头的恶心感。 “姑姑，您怎么来了？” 爸爸说过了，他即便跟姑姑没走动，但姑姑毕竟是她的长辈，不许她对长辈不敬。 她是小辈，允许她不用主动上门找姑姑，但姑姑若是回娘家，不许她对姑姑无礼，至少得应付她离开。 大满小圆呲牙裂齿，警惕瞪着陌生人。 肖淡梅吓坏了，脚不敢往门里迈。 “哎哟喂！小颖，你咋弄这么两只畜生来家里呀？看着忒吓人！快！让它们滚开！俺看着就忍不住心慌慌。” 肖颖摇头：“它们不会乱咬人的，除非是小偷。” 额？ 肖淡梅想起之前和大宝闯进来那会儿的情景，忍不住尴尬红了脸。 她不敢断定肖颖是不是在嘲笑自个，只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迅速找准时机出招。 “小颖，你爸妈回家过年不？最近天气暖和许多，阳光老多来着！” 肖颖摇头淡声：“还没确定，也许不回来吧。过年买票难，还要来回奔波，这才去帝都没多久，跑来跑去费钱又费时间。” 肖淡梅往里头挤了挤，呵呵笑道：“俺进去坐坐。” “姑姑，大满小圆不喜欢陌生人。”肖颖拦在门口，“它们会咬你的。” 肖淡梅没好气道：“这是俺娘家，俺咋就不能进了？你让它们滚开，不然俺就拿扁担敲死它们！俺走大老远路来的，腿早就酸了！” 肖颖指着门槛道：“姑姑，要不你坐着吧。我给你倒一碗水喝。” “俺不！”肖淡梅往里头张望：“俺要进去坐！俺来了好几趟你都不在，俺怎么说也是肖家的女儿，这是俺的娘家，俺还不能进去啊？” 肖颖皮笑肉不笑，提醒：“姑姑，我爸爸的话你怎么给忘了？” 第889章 第889章 肖颖皮笑肉不笑，提醒：“姑姑，我爸爸的话你怎么给忘了？” 额？ 肖淡梅微窘，支吾：“你爸爸......他就是一时生气说的气话......不作数的。俺跟他是亲兄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对吧？生气的话，说了不算数的。气话咋能作数，是吧？转身就给忘了，这样才不伤感情。你爸爸他可疼俺来着，俺回头就已经原谅他了。” 肖颖哑然失笑，对这位姑姑的“厚颜无耻”极致程度钦佩得五体投地。 “姑姑，你原谅我爸了，可他还没原谅你呀。他让你别来娘家晃悠，不许你打我的主意，这些话我都还历历在耳呢！” 肖淡梅讨好笑了笑，低声：“俺后来去帝都那会儿......你爸已经跟俺好了——真的。” “姑姑，你不用骗我。”肖颖微微一笑，解释：“我几天就跟我爸妈通一回电话。” 额？ 肖淡梅尴尬呵呵，呵呵笑了。 “那个——俺这次回娘家来，就是认错来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都是自家人，不好计较太多，你说是吧？小颖，你是读书人，不该抓住姑姑的错处嚷嚷，这样有失体面。传出去也不好听，对吧？” 肖颖摇头：“姑姑，你是长辈，我不好评价什么。你惹恼的是我爸爸，你要认错也得等我爸爸回来再跟他亲自道歉。” 肖淡梅皱眉道：“他在帝都呢！过年又不回来，俺总不能特意跑一趟吧？大老远的，车票多贵多难买呀～” “没事。”肖颖作势要关门，“总会有机会的，你等等啊！” “等等！”肖淡梅慌忙挡门，急急道：“小颖，俺是来找你的！以后再跟你爸道歉，俺一定道歉。别关门啊！” 肖颖怕弄伤她，只好作罢。 “姑姑，你找我有事吗？我最近忙得很，还得赶忙准备晚饭。” 肖淡梅见她不敢硬来，暗自得意极了，赶忙趁着两条狗不注意，一把钻进大门里，直奔大厨房去了。 “嗷嗷！嗷嗷！”大满小圆追着她。 “姑姑！”肖颖喊她。 肖淡梅挎着篮子，飞快往厨房奔，“俺去厨房喝点儿水！俺喝水！啊！别追！不许追！啊啊啊啊！救命啊！咬人啊！” “大满！小圆！”肖颖怕狗咬伤她，连忙喊住它们，“去！去院子里睡觉！” 两条小猎狗愤愤不平，呜呜叫几声，乖巧听话鱼贯跑出去。 肖淡梅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咕哝抱怨：“弄啥狗？老宅里除了老鼠，还能有啥？养啥啥不好，偏偏养猎狗！做啥不养一只猫？” “没法子，现在贼人太多了。”肖颖脸色冷淡，沉声：“尤其是家贼。” 肖淡梅即便再蠢，也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一下子生气了！ “说啥呢？！俺可是你的姑姑！哪有你这样子说话的？！啊？没良心的死丫头！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来那个信息学院读书，是谁收留了你？你在俺家一住就是两年！整整两年！俺收过你房租没？收过你伙食费没？” 肖颖也气了，大声：“我爸一个月几十块钱寄来给你，那些都是我的生活费。每一次汇款都是有票根的！姑姑，需要我去找出来吗？！” 第890章 第890章 不提那些日子还行，一提起肖颖就一肚子火！ 以前她不知道爸爸给了伙食费，一进门就心甘情愿包揽所有的家务，任劳任怨，吃最差的伙食，干最累的活儿。 肖淡梅眨巴眼睛，粗声：“那些钱都是你爸给俺的，没说是你的伙食费！你现在就把那两年的伙食费和住宿费都通通交上，不然俺跟你没完！ 啊？！！ 肖颖气得笑了出声，赞道：“姑姑，你真是太不要脸了！世界吉尼斯纪录最不要脸的获奖者一定非你莫属呀～” “少废话！”肖淡梅气呼呼：“别整那些俺听不懂的！俺直说了！俺今天是来跟你要钱来着。养了你两年，给你住给你吃给你喝——至少要两百块！” 肖颖冷笑：“我爸前前后后给了你两千多块，票根都还留着呢！” “那——那些是你爸给俺的，又不是你给的！”肖淡梅扬起下巴，大声：“你现在会赚钱了，还能赚那么多钱，拿一点儿出来孝敬姑姑俺怎么了？俺好歹也养过你两年多！” 这丫头藏得够深啊！ 以前看着柔柔弱弱，谁知一离开筒子楼就能赚钱养自个，短短几个月就赚了大钱给大哥和大嫂买四合院。 她在肖公馆就听说了，一座四合院贵得很，足足一万多块！ 之前来找她要钱的时候，她一口一口说没钱，甚至还丢了一张不值钱的画敷衍自个——狡猾得很！ 二宝说得对，应付肖颖这种人就不该跟她客气，不然就会让她牵着鼻子走。 肖颖微微一笑，眼底满是冷意。 “姑姑，孝敬父母是儿女的本分。你有儿又有女，而且年纪都比我大，本事也比我大，做什么需要我一个人外人来孝敬你？” “啥外人！你是俺亲侄女！”肖淡梅大声。 肖颖沉声：“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怎么那么快就给忘了？那天我离开筒子楼的时候，你是怎么骂我的？表哥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一个寄养在你们家的外人。赶我的时候，我就是外人。来找我讹钱的时候，我就是亲侄女。姑姑，您真是会做人呀！” 额？ 肖淡梅尴尬转了转眼睛，语气很快转了。 “小颖，俺那时就是一时气话，做不得数。你是俺大哥唯一的闺女，俺咋会不疼你。当时俺是气急了，说话就没个遮拦。唉......自打你姑丈被抓以后，家里天天揭不开锅，俺过得那个惨......” 肖颖撇开眼睛，淡声：“姑姑，即便姑丈被抓了，你还有表哥和表姐。他们是你的儿女，赡养你孝顺你是他们的义务。” 她这里不是救济站，她的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大风吹来或刮来的。 肖淡梅支吾：“你表姐嫁了......婆家也出事了。氮肥厂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吧？她现在自个也困难来着，俺靠不得她了。还有，你表哥他跑去帝都了，现在音讯全无。俺就算要靠，也没得靠啊！” 语罢，她呜呜呜哭了起来。 “天啊......俺过得这是啥日子？老伴靠不住，儿女也靠不住，俺还要怎么活啊？呜呜呜～” 肖颖暗自翻了翻白眼，幽幽道：“姑姑，你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你瞧你，最近又胖了不少，腰比水桶还要粗！” “俺......俺这是虚肥！”肖淡梅急急解释：“医生说了，俺一身的病，高这个高那个，反正就没一处好的。俺现在是能过一天是一天，估摸没多少日子了。” 第891章 第891章 话语刚下，她嚎嚎大哭起来。 “小颖，姑姑俺没多少日子了......你忍心不管姑姑吗？你可是俺的亲侄女！俺家里现在谁都没能让俺依靠——除了靠娘家还能靠谁？” 肖颖面无表情：“姑姑，我身边没钱。” 什么话都能信手拈来骗人？ 医生说她高血压，还有一点儿高血脂和高血糖，让她尽量吃清淡点儿，注意休息多运动。 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 就她这样会闹腾的性子，怎么可能没多少日子——骗鬼呢！ “咋可能啊？”肖淡梅瞬间止住哭声，大饼脸上一点儿泪痕也没有，激动道：“你可别骗俺！俺知道你赚了好多钱，还给你爸妈买了大宅子呢！” 肖颖点点头：“是啊！那些是我暑假赚的钱，通通都给爸妈买四合院去了。后来我回学校上课，现在又在实习，哪里有时间再去赚钱？” “实习没钱吗？”肖淡梅满是怀疑：“给单位上班，咋可能不给钱？” 肖颖答：“实习真没有钱，不信你问问其他学生去。我的单位只免费提供午餐，其他都不管。” “两百不行，那就一百。”肖淡梅比划一个食指，道：“算了，一百就行。俺省得很，一百块够俺过两三个月了。” 肖颖摇头：“姑姑，我身边真没钱。” “你——你——”肖淡梅气呼呼指着一旁的大锅，质问：“你没钱？没钱吃得起这个？鸡肉！通通都是鸡肉......至少一只鸡！你骗鬼啊？没钱还能整这么大一只鸡？” 肖颖淡定解释：“这是博哥哥买的。” “少骗俺！”肖淡梅粗声：“最少一百！怎么也得有一百！不给的话——不给俺就不走了！反正这里是俺娘家，俺随时都能回来住。” 随后，她转身将大锅端上煤油炉，拿过角落的火柴盒，麻利点上火。 肖颖见她一副毫不客气非要赖上的模样，忍不住嗤笑。 “姑姑，你要吃鸡肉随你吃。不过你不能住下，不然你被猎狗追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它们不会咬伤你。” 肖淡梅捞了一个鸡腿，一把往大嘴巴里凑，吧唧吧唧啃着。 “俺不怕了......俺给它们骨头吃，它们就不会咬俺了。” 肖颖憋笑：“它们只吃我和博哥哥给的东西。” 袁博有空就陪它们玩，训练它们，还教会它们握手，叼东西，追寻味道等等。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这样的技巧，两只小家伙不仅不排斥学习，甚至还喜欢得很。 肖淡梅以为她是在唬自己，压根不相信。 “你少诓俺！俺吃完就丢骨头给它们！” 肖颖倒也不急，将蜂窝煤炉的阀口打开，开始煮热水。 这两天她都躺屋里休息，保温瓶都是半空状态。趁着下午天气好，洗个头发，晚上再洗澡。 肖淡梅大口大口啃着鸡肉，狼吞虎咽。 “小颖，俺回头就收拾衣服搬进来住！俺不要多，就要一百块！大宝二宝都管不了俺，老林还被关着，大哥大嫂都在帝都，俺现在只能靠你这个亲侄女了。” 肖颖点了草垛，开始烧柴。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姑姑，做人不能总想着靠别人，得想办法靠自己，不然迟早被抛弃掉。” 肖淡梅皱了皱眉头，吧唧几下嘴巴。 第892章 第892章 “俺又不懂赚钱......俺以前没嫁人那会儿，就靠老爹和大哥养着。俺嫁人了，老林领工资来养家。现在俺都这么大岁数了，当然就得靠你们小年轻啊！” 肖颖笑了，道：“姑姑，你这一辈子都是靠别人过日子——挺可悲的。” “啥话来着！”肖淡梅咕哝骂：“要不是老林被抓了，大哥不在，俺才不会惨呢！” 肖颖再度笑了。 一个人连“可悲”和“悲惨”都分不清的人，如何懂得“可悲”的真正涵义！ 肖淡梅吃得满嘴肥油，笑赞：“这鸡是老母鸡呢！肉香得很！俺好些日子没吃到肉了......真好吃！” 肖颖问：“律师还在惠城吗？” “回了。”肖淡梅答：“说是过了年再过来......案子没那么快搞好。律师是小叔帮忙找的，他找小叔汇报去了。” 肖颖点点头，烤着火搓手，眯着眼睛想着晚饭该吃什么。 中午她只吃一个鸡翅膀，剩下的老母鸡肉是保不住了，得重新准备一些食物当晚饭。 “小颖，你别想着怎么撵俺！”肖淡梅满嘴鸡肉咕哝：“俺说了！俺一定要一百块，不然俺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反正老宅房间那么多，俺随便挑一间住下。你三餐吃啥，俺就吃啥。” 肖颖毫不在意笑了，道：“随你的便。博哥哥出门载货，早出晚归。我单位还得上班，大多数时间也是早出晚归。家里有两条猎狗陪着你，你应该不会太寂寞。” 啊？！！ 肖淡梅吞下大口的鸡肉，“那个——它们有得吃，肯定就跟俺好。” “你试试看呗！”肖颖道：“现在就可以去试。” 肖淡梅瞧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 她暗自吞了吞口水，拿了一个鸡翅膀大腿骨奔了出去。 “嗷嗷嗷嗷嗷！”大满小圆大叫冲过来。 肖淡梅吓坏了，难得迅速一回，一把迈步跳上椅子。 “俺滴妈！它们咋不吃骨头！去去去！俺丢的是骨头——鸡骨头！鸡骨头哎！你们没瞧清楚吗？！叫啥叫！叫啥！畜生！都是畜生！” 肖颖悠哉托着下巴，看着她缩着身子站在椅子上，一大一小两条猎狗昂着脑袋吠叫个不停，忍不住暗自笑开花。 “姑姑，你跟它们不熟悉，它们会咬你的。” 袁博早已经训练过它们，不熟悉的人递东西千万不能吃。她这么主动，在大满小圆看来无疑是招惹。 肖淡梅气急败坏：“还不快点儿让它们滚开！快啊！麻利地！” “这是它们的家。”肖颖反问：“它们不住这里，滚哪儿去？你要住下，就得先学会跟它们和睦相处，不然它们会天天追着你跑。” 肖淡梅又急又怕，眨巴眼睛。 “那个——俺要一百块就行！你给俺一百，俺马上走！” 肖颖轻缓摇头：“我没钱。姑姑，你要住下就住吧。我们一早出门，晚上回来，留大满小圆在家里陪着你。三餐你自个煮，厨房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甭用客气。” “你——俺不住了！”肖淡梅见两只狗怎么赶也赶不开，颤声：“俺就要钱！一百块！一百就够了！” 肖颖低笑：“姑姑，你狮子大开口也不好这么开吧？在惠城这边，一百块得是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我一个实习生，上哪儿给你找那么多钱？” “你肯定有！”肖淡梅死皮赖脸威胁：“不给俺——俺就自己搜！” 肖颖笑得看不见眼睛，道：“您既然这么不客气，那我也用不着跟你客气。你敢动手，我就让它们咬你的手。” 第893章 第893章 肖淡梅吓得直哆嗦，想起女儿的话，装腔作势挺直胸膛。 “俺不怕！你有本事就让这两只畜生咬俺！俺如果伤了哪儿，你就得负责给俺疗伤，负责照顾俺一辈子！” 肖颖挑了挑眉，笑了。 “想不到姑姑为了钱，连命都愿意豁出去！姑姑，我蛮佩服你的。您看，它们都是最凶猛的猎狗，牙齿非常的锋利。自打养了它们，附近别说老鼠，就连猫狗都少得很。前天小圆抓了一只大老鼠——喏！大概有这么大，跟一只小猫似的。小圆直接咬断它的脖子，一口口吃进肚子里，一口也不剩，连老鼠尾巴都给吞了。” 肖淡梅簌簌发抖，不停吞口水。 “俺......俺不怕！俺说了......不给钱......俺就留下......畜生如果咬俺，你就得赔俺钱！” 肖颖点点头：“它们咬伤您，我自然得负责。姑姑，您放心。不管它们咬你几块肉，我都会负责送你去医院，医药费全付。” “你个死丫头！”肖淡梅气哭了，一改之前的嚣张模样，呜呜哭着。 “宁愿给俺出医药费，也不给俺钱！俺娘家咋有你这样没心肝的家伙！俺要去告诉大哥大嫂！你小心被他们给骂死！” 肖颖憋笑，好心提醒：“我爸至今还不肯理你呢！你确定要上门被他们赶？” 额？ 肖淡梅哭得更伤心了，嚎嚎尖叫：“俺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老林没工资，人也没......俺身边真的没钱......大宝二宝靠不住。最惨的是房子也要被收回去！早前筒子楼也卖了，俺现在啥都没有......” 她一辈子都靠别人养，以前年纪轻轻都不想赚钱，更别提现在老大妈一个！ 不赚钱，又没人给钱，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宝不见人影，二宝断断续续挤牙膏般给了她几十块，花来花去早没了。 眼下二宝在陈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陈家又落魄了，根本掏不出钱。 再没有钱，这个年她铁定过不下去。 “老天爷啊......家里真的是揭不开锅了！俺活不下去了！俺马上要饿死了！小颖，你就可怜可怜俺吧。俺可是你的亲姑姑！你难道狠心看着俺饿死？你咋那么狠啊？” “别嚎别哭了。”肖颖淡声打断：“你毕竟也姓‘肖’，是我名义上的姑姑。我实话实说吧。钱，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但如果你生活上实在过不了，我尽力支援。我这里有米有面有菜，你需要便拿去。” 肖淡梅听罢，很快收住了哭声。 “真的？俺......俺吃得多，俺得多拿点儿。俺身边真的没钱，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只剩一点儿杂面撑着，不过也没多少了。” 肖颖点点头：“真的，我说话算数。你如果没有吃喝的东西，厨房里有什么都随你拿。” “可俺——快没地方住了。”肖淡梅顺势往上攀，支吾：“氮肥厂的集资房听说要收回去......俺得要钱租房子。” 肖颖摇头：“不还没收吗？还没收，你就继续住着。等大宝表哥和云宝表姐回来，你让他们给你想办法找住处。你是他们的妈，他们怎么能不管你？我只是你的侄女，曾跟你住一起两年的侄女，我都愿意给你吃喝保你温饱。他们是你生的，是你养的，他们怎么能连一个落脚之地也不帮你找？” “说得也是。”肖淡梅嘀咕：“不过，他们的本事没你大。小颖，你都能赚大钱了，他们还不行。而且，指不定他们会不同意。” 大宝指望不上，二宝没本事，她想着未来要靠他们兄妹俩，脑壳就嗡嗡作痛。 肖颖淡定冷笑：“把你用在我这里的撒泼和耍赖都使出来，他们能奈何得了你？你别总心疼他们啊～记住——你心疼他们，他们就不心疼你。” “那个......那个......好像是这样的。”肖淡梅终于妥协了，低声：“那俺先住着。不过，俺得天天来找吃的......你得让俺来。” 第894章 第894章 肖颖摇头：“大冷天的，你每天跑不怕累？三天来一回，尽量傍晚的时候来。你准备一个大袋子，装满米面和肉菜，够你吃两三天的。” “哦哦。”肖淡梅露出开心松懈笑容。 太好了！伙食终于有着落了！真怕饿肚子的感觉！ 肖颖指着大满小圆解释：“它们非常厉害，没我或博哥哥在，你千万别进门。远远在外头等着，我回来就给你米粮。” “你——你得跟那个臭小子说一声。”肖淡梅提醒：“你答应的事，他可不能拦着。” 肖颖点点头：“放心吧，我决定的事，他不会不同意的。” 袁博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该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他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 肖淡梅忍不住嘀咕：“你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整天留个大男人在家过夜——忒不像话！俺来陪你住，多好啊！俺年纪大，还能照应你呢！”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肖颖反问：“那对正常的夫妻不住一起？嗯？” 肖淡梅目瞪口呆：“啥？都结婚了？！真的？！” 肖颖淡定烧柴：“真的。” “咋不告诉俺啊？”肖淡梅气呼呼：“俺可是你的亲姑姑！你嫁人，咋没请俺吃喜酒？啥时候的事啊？啥时候？！” 肖颖忍不住提醒：“您站在椅子上呢，小心自个摔了。我们没请客也没请酒，一切从简。我爸妈知道以后很高兴，叮嘱我们相亲相爱，用不着过度注重那些不实在的仪式。” “啥？那叫啥结婚？”肖淡梅不解又不屑：“结婚就一辈子一回，咋能那么随便？你这脑壳子是咋长的啊？太便宜那混小子了哎！” 肖颖笑了，道：“结婚该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一辈子一回的仪式。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夫妻一体，不管是我便宜他，还是他便宜我，都没任何区别。” 他的货车现在还欠着账，她如果要求办酒席要聘金，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凑齐办到。 但她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她的父母也不会。 他现在还穷，而她也不算富裕，竹门对竹门——配得很！ 一个愿意用性命来爱她守护她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没聘礼，没奢华的结婚仪式又怎么样？ 他能用命对自己好，跟自己相濡以沫过好日子，才是美好婚姻的真谛！ 有爱，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如果没爱，物质上可能得更该注重些。 幸好他们之间有浓厚的深爱，跨越前世今生的爱。 跟浓烈的爱意一比，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肖淡梅皱眉问：“那啥——他是入赘咱老肖家，对不对？你爸有没有跟他提前说明？有没有？以前是说让他入赘的......” 什么？入赘？ 肖颖微愣，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第895章 第895章 夜色暗沉，冷风吹拂，树影斑驳。 袁博披星戴月扛着一大袋尖蘑菇回来了。 肖颖在厨房餐桌上画画，忙搁下画笔。 “你可算回来了！都十点多了！外头冷不？你吃过晚饭没？来，我给你倒杯温水喝。” 袁博轻松将大袋子放在角落里，走出去洗手。 “忙得满头大汗，倒不觉得冷。不是跟你说早些睡下不用等我吗？木头耳朵！” 肖颖嘻嘻笑了，端了一碗水凑前。 “我看书练字画画，入神忘了时间。如果不是你开门的声音，我还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袁博接过，大口咕噜喝下，转而舒坦“哇”一声。 “下午出了三批货，全部凑一大车去省城。卸货完匆匆吃了晚饭，立刻装了半车货往回赶。幸亏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包装，几下甩下来收货付款，不然还得晚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哟！还跑了一趟省城来回呀！”肖颖惊讶。 袁博点点头：“年底了，商家往省城送货，往省城取货，跑来跑去非常多。估计明后天还得跑多几趟。我如果跑夜车不回来，你就自个先睡下。” “嗯。”肖颖心疼低声：“别熬夜开车，找地方休息够了再跑。” 袁博低笑：“放心，我心里有数。山头他也会开车，如果跑远的话，我就跟他轮流开。” “饿了吗？”肖颖问：“这么晚了，不好吃难消化的东西。要不吃一碗米糊吧？” 袁博摇头：“不了，晚饭吃的是大米饭，不饿。” 他发现厨房有些不对劲儿，张望几下后，疑惑问：“我今天买的菜呢？鸡肉都吃光了？” “唉......”肖颖无奈叹气，将肖淡梅来这里死皮赖脸讨钱讨吃的事讲给他听。 “我不可能给她钱，跟她说没得吃就拿些去顶一顶。一锅鸡肉都被她啃光了，你买的菜和家里剩下的半袋面也被她拿走了。” 袁博淡定“哦”一声，走去灶台准备烧水。 灶下有小火苗，揭开锅盖一看——满满都是热水。 肖颖见他没反应也没评价，忍不住低声：“我爸说过，姑姑毕竟是我的长辈，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是晚辈，不能对她不敬......” “不用解释。”袁博剑眉微挑，道：“老川跟你素味平生，你看着他年迈又可怜，给钱又给吃的。一个陌生人你尚且如此，更何况肖淡梅仍是你名义上的姑姑。”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即便善恶分明，但她做不到狠心。 肖淡梅再坏，坏不到恶贯满盈的地步，又是自家亲戚，她于情于理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如果真的揭不开锅，你却有吃有喝不理她，爸和妈知道后肯定打骂你。给不给钱随你，她要米粮还是得给。她年纪也不小了，大冷的天，老伴出了事，两个儿女又都靠不住，总不能看着她挨冻挨饿不搭理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肖淡名一家子都是仁爱善良的人，肖颖自然也不例外。 他了解他们，所以自然不会反对。 肖颖低低笑了，依偎在他的肩上。 “谢谢理解。理解万岁！” 袁博轻轻撞开她，嗔怪道：“我身上脏，靠什么靠！” “麻利洗澡去！”肖颖转身将大铁桶拧进来，“快！热水都已经备好了。” 袁博夺过铁桶，温声：“我来就行，你把桌上收拾一下，别被风吹落地上。” 第896章 第896章 “不怕。”肖颖笑道：“画得不咋行，打算一会儿烧了。” 袁博不赞同，沉声：“没有差的，哪来的优秀作品，总得一步一步来。留着，以后你才知道你进步多大。” “我画得比我爸差多了。”肖颖可怜兮兮嘟嘴：“又得被我爸笑话了......” 袁博笑了，嗓音愉悦。 “被自己的老爸笑，总比被其他人笑好吧？再说，被自己的老爸笑不丢脸。” 肖颖忍不住瞪眼：“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中不是带着安慰，而是明显的赤果果嘲讽加嘲笑？” “有那么明显吗？”袁博认真道：“下回我争取别那么明显。” 额？ 肖颖调皮皱了皱鼻子，往他的腰间抓一把。 袁博已经练就不怕痒的“真功夫”，淡定勺热水。 “别过来，小心烫着。” 肖颖只好转身收拾文房四宝，喝水刷牙，回了他的房间。 袁博已经洗好了，用干毛巾在擦短发。 她看着灯下健硕俊美的硬朗男子，眸光微微躲闪。 袁博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快过年了，你有空约一约同学去买几件新衣服和新鞋子吧。” “用不着。”肖颖答：“我的衣服多着呢！没必要赶着过年买新衣，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的时候再买，不然可能会塞衣柜角落浪费了。” 袁博忍不住提醒：“咱们要去帝都过年，那边的冬季比这边还要冷一些。我不怕冷，买不买无所谓。你自小在南方长大，没准备充分的话，估计受不住那边的寒冷。” “那......我去买一件大棉袄吧。”肖颖想了想，“我买一件长长的军大衣就够了——等等！我已经有一件了呀！” 袁博低笑，提醒：“你上回穿的那件是我的——太长太宽了，不适合。” 肖颖嘟嘴：“那我自己再去买一件吧。” “行，到时咱们穿一样。”袁博点点头，提醒：“百货商场那边就有得卖。你挑质量好的买，再买多几件毛衣，顺便给爸妈也买一些。” “哦哦。”肖颖心不在焉爬上床，嘀咕：“知道了。” 袁博挑了挑眉，直觉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还在纠结你姑姑的事？一些米粮而已，咱们还是出得起的。如果是半年前，咱们生活上勉强过得去而已，我可能不会那么大方。现在我的收入蛮不错的，遇到行情好的时候一天能有几十块钱赚。你赚钱也厉害，自己还藏了小金库。十块钱的米粮和肉菜，足够让你姑姑过好些天。爸的至亲不多，所以非常重视亲人。你如果见难不救，爸会生气的。你也犯不着纠结我同不同意，你决定的事，我能点头的绝不随意摇头，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谢谢～”肖颖终于露出开心笑容。 袁博眼眸微动，走上前坐在床沿边，眸光藏着某些隐约火焰。 “你......好些了吗？” 肖颖的俏脸瞬间红了，支吾：“......你再忍忍。” 袁博深吸一口寒气，略僵硬点点头：“我今晚去隔壁厢房睡。” “你——不行！”肖颖嘟嘴委屈：“你身上暖，我已经习惯跟你这个大暖炉一块儿睡。” 跟他睡一起暖融融的，大冬天至少能剩一张大被子。 袁博的俊脸瞬间黑了，睨她一眼。 “你倒睡得安稳。我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自控能力，会忍不住的。” 第897章 第897章 “噗嗤！”肖颖憋不住笑出声。 袁博的脸更黑了，伸手捏住她的脸颊。 “你还敢笑？如果不是怕你......身体受不住，我何至于辗转反侧大半夜也睡不着！你去问问！哪个男人能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到真正的坐怀不乱？” 肖颖忍着笑意，嘀咕：“柳下惠嘛！” “他特么肯定是不行！”袁博咕哝骂：“以前能离你远远的，看着黑漆漆的房顶不知不觉能睡着，还能勉强忍下去。现在你就睡我怀里，我——你当我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啊？” 肖颖抿嘴低笑，“要不，你睡我隔壁，大不了我不钻你怀里，行吗？” 袁博深吸一口气，仍是“忍痛”拒绝。 “不用想，估计还是很难捱。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再过来睡。” 肖颖却舍不得他这个冬日里的大暖炉，抱住他的胳膊依依不舍。 “那你......再陪我说说话吧。就一会儿，好不好？” 袁博的心早就软踏踏一片，俯下亲了亲她的发丝。 “怎么？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出去找朋友或同学聊聊天，或者帮忙训练大满小圆，给自己找一些喜欢的事做。” 老岳丈对她严格得很，要求她的作画水平必须提高，练字不能松懈，各种字体都必须娴熟，哪一样都不许落下。 她即便出门做生意也带着笔墨字画，早晚有空就练习，从不敢懈怠。 眼下过年只剩半个来月，她没能出门做生意，实习单位却闲得慌，而他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在家里陪着她。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让他连续关在家十来天，他非闷出病来不可。 她能待这么多天，已经是很不容易！ 肖颖依偎在他的肩窝上，懒洋洋答：“......确实有点儿无聊。不过，我还能忍着。画画练字看看书，偶尔听听收音机，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袁博低笑：“那你想要跟我聊什么？聊姚胖子？聊隔壁三冰？” “对了！”肖颖突然想起谭小梅的事，压低嗓音将下午的事说给他听，“......三冰哥哥很生气，甚至还骂了孟二福。” “哦。”袁博听得兴趣缺缺，道：“如果是我的兄弟，我铁定不止是骂，直接就给他两个大拳头。” 额？！！ 肖颖转了转眼睛，低声：“小梅姐和孟二福这样子......确实都不对。” “肯定不对啊！”袁博没好气道：“既然分开了，就没必要回头，不然当初放手做什么？如果真心爱对方，那做什么要抛下他嫁给别人？都能狠心抛下了，做什么再来招惹他？孟二福也不对，好马不吃回头草，她都已经嫁人了，就不该再跟她牵扯不清，不然对她、对自己的声誉都不好，传出去遭人唾弃！交往的时候再亲密再亲热，别人当你们是在处对象，不会说太多。但一方已经嫁人了，再过分亲密就是偷情——反正都不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肖颖附和点头。 袁博忍不住加多一句：“别管太多闲事，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管。”肖颖吐了吐舌头，低声：“我只是悄悄跟三冰哥哥八卦几句。他也跟你一样，很生气来着。” 袁博道：“如果孟二福跟谭小梅还纠缠不清，三冰铁定瞧不起他。别说是三冰，任何有正直感的人都会唾弃这样的行为。” “不一定。”肖颖低声：“孟二福不像那么糊涂的人。” 袁博沉声：“那就是谭小梅自个拧不清！她都已经嫁人了，还跟其他男的抱一块儿——道德败坏！” “嘻嘻！”肖颖尴尬笑了笑，低声：“也许是她为人比较热情，咱们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袁博睨她一眼，反问：“那你做什么还告诉我？多事！” “私下议论而已。”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咱们自个的秘密话，不能传出这个房门。” 第898章 第898章 袁博宠溺低笑，捏了捏她的俏鼻。 “太无聊就逛商城买些年货，别打听其他人的闲事。” 肖颖乖巧点头，蹭了蹭他的肩窝。 “我啊......还有一件事藏在心头，不吐不快。” 袁博挑了挑眉，问：“什么事？” 他早就猜到隐约有心事，不然她不会眼神忐忑，一直在别人的话题上转来兜去。 肖颖迟疑：“那个——我们结婚的事，你有没有单独跟我爸妈聊过？” “你要问什么？”袁博眉头微蹙解释：“爸妈早就已经同意了，而且知道我们会在你满二十周岁的时候领证结婚。我需要单独跟他们提什么吗？” 肖颖“额”一声，尴尬笑了笑。 “......没有吗？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也许提出来后他会生气吧？应该会。 袁博搂在她腰间的大手用力捏了捏，沉声：“故意勾起话题却不多说，吊我胃口是吧？你以为你能跟以前一样？现在我可有一大堆的法子‘惩罚’你！” “哈哈！”肖颖怕痒，大笑连连：“我说！我说！我老实交代就是！” 袁博俯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啃”一口。 “不许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 “哦。”肖颖乖巧点头，低问：“我姑姑说......以前我家里是要你入赘我们家......是不是？” 啊？ 袁博愣住了。 肖颖见他发懵，心里腾地一空，暗自紧张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可从没这么想过......你不愿意的话，谁都不会勉强你......真的！” 袁博看着怀里的小娇妻，片刻后露出微微笑容。 “没有，爸和妈从没跟我提过这样的话。” 肖颖半信半疑，问：“真的？” 袁博点点头：“真的。我做什么要骗你？以前我不记得有，过去这段时间也没有。爸妈没跟你提过，证明他们并没有此意。” “哦......”肖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喃：“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家也只有你一个儿子。如果我爸妈提过，你也别往心里头去。” 袁伯父年过四十才结婚，膝下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山尾村那边是偏僻农村，思想方面肯定会更传统。 他如果入赘他们家，以后家里的香火怎么办？ 估计会有更多的村民瞧不起他，甚至是嘲笑他！ 袁博看见她眼底的心疼，内心暖暖的。 “他们真没有提过。他们如果提了，我——我应该不会怎么同意。他们也许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干脆没提吧。不过，你姑姑的话不可信。肖淡梅那人的嘴巴臭得很，信不得。” 肖颖点点头：“确实不可信。” 袁博想了想，低声：“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伯父是独子，年纪大了才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婶婶身体不好，生下你以后就没再怀上。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应该也是期盼能有后人来传承的。” 第899章 第899章 肖颖垂下眼眸，低声：“他们自然是想的。只是......以后再劝劝他们吧。毕竟我们的孩子，也是他们名副其实的后代。” 繁衍后代是动物的本能。人是高级动物，更有繁衍基因养育后代的强烈欲｜望。 肖家的大房自爸爸起就人丁凋零，到了她这一代就只剩她一个独生女。 小叔公跟爸爸絮絮叨叨说过许多次，一定要找个有志之才入赘大房，繁衍子嗣，让大房恢复枝繁叶茂。 上一辈子她红颜薄命，照料不了爸妈，更没给肖家大房留下半点儿血脉。 经历了前世今生，重生一回，很多事她都看淡了，有些事不是拼搏或强求就能求来的。 在爸妈有生之年，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过上幸福的日子，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袁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别乱劝，我有自己的打算和主意。” 肖颖眉头轻扬，问：“什么主意？” 他邪气低笑：“不过，这主意需要你好好配合才行。” 肖颖俏脸微红，问：“你......什么意思？不许卖关子？” “咱们生多几个，不就得了！”袁博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几个孩子跟你姓，几个孩子跟我姓，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额？！ 肖颖的脸瞬间红得不行，低骂：“你疯了！你当我是母猪吗？几个加几个？那究竟是多少个？！” “嗯......”袁博假装认真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生十个就行了。五个跟你姓，五个跟我姓。你爸妈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肖颖：“......”！！！ 十个？这是要生一支足球队的预算啊！ 篮球队都已经够呛，哪里能争取十位数的概念！ 袁博大笑，亲了亲她的小脸。 “好！就这么定了！” “定你个头！”肖颖羞得不行，咕哝：“你想得倒美！你以为生孩子跟生猪崽一样吗？一胎生好几只？十月怀胎，还要坐月子，还要养他长大。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在生孩子！” 袁博好不容易收敛笑意，牵住她的手。 “好吧，听说生孩子很痛......那我就别那么贪心了。六个，你家我家各一半，总成了吧？” 肖颖羞红着脸，撞了撞他的胸膛。 “你怎么那么不害臊！还说不贪心！” 袁博将她的脑袋扣在怀里，低笑：“先定个小目标，然后慢慢去实现呗。” “去你的小目标！”肖颖往他的衣服咬一口。 袁博微微发颤，咬牙切齿：“今晚你逃不掉了！” “嘻嘻！”肖颖哈哈大笑，转身要跳下床。 袁博一手灵敏拽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扯过一旁的大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棉被盖住了旖旎风光，盖不住一室的暖意。 ...... 清晨，寒风微微吹着，带着昨晚的湿冷露华，冷意横生。 “咯吱！”外门开了，很快关上。 刘三冰将自行车停好，搁在墙角。 接着，他掏出钥匙哆哆嗦嗦打开内门。 门开了，只见孟二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窗口边的火炉只剩一根柴火在苟延残喘，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第900章 第900章 刘三冰见状，甩上门赶忙上前，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了两根木柴扔进去，搓手又搓手。 火炉上的小锅黑兮兮的，壶口有水蒸气隐约飘出来。 刘三冰取了杯子，轻手轻脚倒了半杯水，蹲在火炉旁一边吹热水，一边慢悠悠喝着。 可能是动静有些大，书桌上的孟二福迷糊转醒，揉了揉眼睛。 他打了一个哈欠，吸了吸鼻子，转而搓手搓脚，嗓音带着刚清醒的沙哑。 “下班了？啥时候了？天亮了吧？” 毛巾厂最近都是三班制加班，晚班的工资最高，时间也稍微长一些，从晚上的八点一直干到凌晨五点。 刘三冰一向勤快，晚班最赚钱就干晚班。 他将最后一口热水呼哧喝下，答：“刚刚亮，现在快六点了吧。” 孟二福又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脑袋上的乱发。 “我跟主任请假了，换成今天的下午班。” 刘三冰“嗯”一声，烤着火问：“做什么不上你的床睡？这天气还怪冷的，小心生病感冒。” “哦。”孟二福笑了，解释：“昨晚回来以后，突然文思如泉涌，提起笔一写就停不下来，直到早些时候困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刘三冰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一下嘴角。 “文思得靠人刺激，不然好不了？对吧？” 孟二福微愣，听出来他话语中的嘲弄。 “三冰......你别误会。小梅她......只是回来一趟，找时间过来看看我。” “不用解释。”刘三冰自顾自烤火跺脚，嗓音冷淡：“我虽然叫三冰，可我不是三岁小孩。糊弄我不打紧，别糊弄自个就行。” “那个——”孟二福的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什么意思呀？我哪里糊弄你了？我一直当你好哥们来着！” 刘三冰捡起火炉里的小木棍，戳了戳另一端木柴。 “你又不傻，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你当我是好哥们，我也当你是好哥们才说的，不然我连开口都懒！” 孟二福尴尬眨巴眼睛，低声：“我......我跟她已经没什么了。” 刘三冰拧起水壶，走去角落的小水缸接水。 前一阵子外头冷得很，水龙头和水管都结冰，根本接不了水。 只好花两块钱买了两个小水缸在屋里头，盛水备用。 他将水壶灌满，拧回来搁在火炉上。 孟二福见他不搭理自己，心头禁不住有些郁闷。 “三冰！你听我解释！” 刘三冰瞪他一眼，粗声：“解释个屁！你跟人家姑娘好还是不好，都是你自个的自由！我顶多就是劝你两句！第一：少跟结婚的女人凑太近，没啥好处的！第二：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心重蹈覆辙！我一会儿吃饱睡觉去了，懒得理你！” 孟二福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几下眼睛。 “那个......我——我没有！我只是劝她别伤心，然后陪她吃了晚饭就回来。” 刘三冰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洗米下锅，转身凑在火炉旁等着。 “三冰！”孟二福苦笑：“我——我又不是那种没原则的男人。是，没错，我孟二福看着软弱，好像没什么男子气概，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心里还是有底的。” 刘三冰摇头：“我看不见得。” “妈蛋！”孟二福骂：“你看见啥了？阴阳怪气！你小子少来挖苦我！当时是她激动抱了一下我......我马上就推开她了！她都结婚了，我做什么还傻乎乎往前凑！我怕痛！好了伤疤照样怕痛！” 刘三冰扬了扬眉头，转而“噗嗤！”笑了。 “我还以为你小子皮厚不怕痛呢！行，怕受伤怕痛也没啥好丢脸的！行差踏错才最丢脸！” 第901章 第901章 壶里的水开了，刘三冰倒进锅里，开始煮稀饭。 孟二福则跑去厨房取了几个馅饼，拿了一个盘子装着，放在火炉旁烤着。 刘三冰问：“哪来的？” “买的啊！”孟二福反问：“不然还能咋来的？我又不会做。昨晚看见路边有人在烙，闻着蛮香的，就买了几个做早餐。” “等等！”刘三冰建议：“放在锅上蒸吧。这鬼天气的馅饼都硬邦邦的，烤了以后能磕断你我的牙齿。” 孟二福的厨艺很糟糕，迷茫问：“咋蒸？” 刘三冰只好接过，找几根筷子架过锅子，然后把几个馅饼小心放在筷子上。 “行了，一会儿稀饭的开了，也能一边蒸馅饼。” 孟二福笑了，竖起大拇指。 “行啊！省下一大堆柴火和洗锅的功夫！不赖！” 刘三冰嗤笑，调侃：“我看你还是找食堂的那个翠柳得了，不然迟早饿死！” 孟二福长得不算高大，但他面容俊美，眉眼好看，身上带着一股优雅的书生气。 自打读书那会儿，就有一大堆女生偷偷喜欢他。 即便他跟谭小梅走得近，仍有好几个女工人悄悄暗恋他。直到谭小梅嫁去省城，几个女工才先后对他示好，员工食堂打饭的石翠柳就是其中之一。 靠山吃山，食堂的员工一个个都是胖乎乎的，即便是二十出头的石翠柳，也是圆嘟嘟的。 按老一辈的说辞，这样的女孩子最有福相，也最好生养。 石翠柳长得还不错，加上一副好生养的模样，让厂里好些男人对孟二福又羡慕又嫉妒。 尤其是石翠柳拼命往孟二福饭盒里塞鸡肉猪肉的时候，众人甚至起哄后还会低低骂骂咧咧。 男人宿舍最不差女人话题，前一阵子宿舍里大伙儿总爱拿孟二福和石翠柳开玩笑。刘三冰自然也不例外，没事就调侃几句。 “去你的！”孟二福瞪他，“没石翠柳，我这些年不也活过来了吗？” 刘三冰嘿嘿笑道：“现在还活着，以后就不一定了。你说你连煮个饭都不行，不找个贤妻良母哪行！” “我现在心无旁骛，只想好好写文章。”孟二福打了一个哈欠，咕哝：“昨晚思绪蛮好的，写得我一直舍不得停笔。” 刘三冰眉头微蹙，一边小心烧火，一边问：“你上回寄出去的那些稿子，发表了没？” “一半多。”孟二福解释：“那部两千多字的小小说被一个杂志社看中了，前天打电报给我说了价格，稿费是三十块加两本同期杂志。” “哟！真不错！”刘三冰竖起大拇指：“所以说，还是读书懂知识的人厉害！” 孟二福撇撇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比不得人家做生意开大商城的，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上千，不然我也用不着被抛弃，对吧？” 刘三冰眸光略过一丝尴尬，倒了一杯水给他。 第902章 第902章 “那句话是咋说来着......对了！莫欺少年穷！你才几岁？以后大把机会赚大钱！” 孟二福苦涩低笑：“有时候人生没那么多的机会。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他的起点比人家低，不是富几代，一出生就住豪宅开好车，更不是大商城的主任，所以他留不住心爱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你就别惦想着了！”刘三冰不屑道：“谁能保证那男人能有钱一辈子？她是爱上人家的钱，万一哪天没钱了——” “别这么说。”孟二福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是要安慰我，但咱们不好这么想。即便我没法跟她在一起，我还是希望她得到幸福的。” 刘三冰暗自翻白眼，反问：“那她幸福吗？她如果幸福，她抱着你哭做甚？矫情？喜极而泣？” “你还懂得‘喜极而泣’这个成语呀？”孟二福笑了，赞道：“不容易啊！” 刘三冰知道他在转开话题，倒也没纠结问别人的私事。 “我就是个粗人，如果不是兄弟，都不敢在你这样的文人墨客面前瞎卖弄。说实话，我特佩服有文化的人。你如果能写文章，以后就别在毛巾厂混了，去报社给人家写文章，那样的工作有身份有地位，比在厂里好多了！” “我......我还不行。”孟二福不好意思笑了，解释：“还没那水平。” 刘三冰瞪他，大声：“那就学啊！你不是说你以前的文章发不了吗？瞧！现在都发一半多了，指不定以后人家报社编辑跑来求你写字呢！” “哈哈！”孟二福大笑：“听着贼好的！那我等着！” “对！就得这自信！”刘三冰取了一个馅饼，大手捏了捏，递给他一个，“快吃，都烫手了！” 孟二福接过，呼呼吹几下，俯下啃起来。 刘三冰大嘴啃下半个，大口大口咀嚼：“还是蒸了好吃，又嫩又香！” 孟二福似乎想起什么，问：“听说以前惠城老城区有一个写字非常漂亮的人，好像姓‘肖’......据说他写的字钢笔字还被印成字帖，供学生们临摹练习。你认得不？” “当然认得！”刘三冰咕哝：“就住我们家隔壁啊！肖伯父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天门口都等着好些人给他求字画。他写的字漂亮得不行！惠城好些地方的牌坊，大字报，还有老祠堂之类的那个牌匾都是他写的。” “你家隔壁？”孟二福狐疑问：“那不肖颖家吗？” 刘三冰点点头：“就是肖颖的爸爸——肖淡名。” “对对对！”孟二福激动惊讶道：“就是这个名字！天啊！竟是肖颖的爸爸！真的吗？那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没瞧见他在家？” “去帝都，现在在那边工作。”刘三冰解释：“前一阵子他和伯母都在家，你碰巧没机会遇上而已。以前听我爷爷说，肖伯父还没走路的时候，就先学会了拿笔。他家以前是书香门第，有权又有钱。父母亲也都是饱读诗书，很用心教他诗书，长大了还请了名师上门教他。他啥字都会写，都漂亮好看得很！对了，他画画也忒好，他的画作以前老值钱了！我爸之所以能在毛巾厂上班，都是因为肖伯父的一幅小画作。” “什么意思？”孟二福眨巴眼睛：“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吧？” “是啊，有故事呢！”刘三冰故意吊胃口。 孟二福每天都忙着搜罗故事找灵感，一听到这里头还有小故事，立刻双眼发亮。 “干啥？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快说！不然就把我的馅饼还回来！” 话语刚下，最后一个馅饼被刘三冰一把夺了去，一口咬掉小半个。 孟二福笑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小子不说仔细点儿，我饶不了你！” 第903章 第903章 刘三冰哈哈大笑，边吃边讲。 “我爸自小家里穷，没认识几个字，也没什么本事。起初毛巾厂不肯收他，他又烦又难过。肖伯父知道后，送给他一幅画，让他去送给毛巾厂的老厂长。原来老厂长很喜欢伯父的画，托人求了好几次，伯父都没答应。拿了画后，老厂子高兴极了，立刻同意我爸进去工作，还给了一个很不错的岗位。” “哦......原来是这样。”孟二福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肖颖爸爸不肯答应？” 刘三冰微愣，答：“他不愿意。” 孟二福忍不住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不愿意？” “这个......他的画忒值钱了。”刘三冰猜测：“肖伯父不缺钱，又爱画如命，肯定是舍不得吧。” 孟二福认真想了想，低声：“这个我理解。当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他自己作品的时候，应该会把作品当成他的亲人一般，哪里舍得随意送人。” “就是这个理。”刘三冰呵呵笑道：“俺就是个粗人，形容不出来。” 孟二福提醒：“你的口音又露陷了。” “哦哦。”刘三冰毫不在意：“偶尔就忘了，本能反应。我以前都是‘俺’来‘俺’去的，早就习惯了。” 孟二福好心提议：“你跟着收音机念一念，还可以读报纸，这样子有助于你培养更标准的发音和音调。” “算了！”刘三冰耸耸肩：“我整那玩意儿干什么？又不做播音员！” 他不像孟二福那么文雅，看书读报纸，时不时练习什么正确发音。 他曾开玩笑嘲笑孟二福假斯文。 二福腼腆解释说他没什么胆量，遇到人多的时候说话就容易磕磕碰碰，自从他开始写书读报纸后，表达能力更好了，所以必须坚持下去。 他一看到书和文字就犯头晕，所以还是躲远远的算了。 孟二福笑了，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世事无常，就不能有点儿梦想和追求？” “我的追求是赚钱。”刘三冰道：“等我攒够了钱做本钱，我就继续做生意去。我是个粗人，没啥好梦想。” 孟二福摇头：“赚钱也是梦想。” “真的？” “梦想无大小，无好坏，有目标的追求就是梦想。” “啧啧！我听不懂。”刘三冰勺出两大碗稀饭，道：“吃完休息一会儿，各自去补觉吧。” “好咧！” ...... 中午时分，阳光照耀。 李如花上了宾馆的二楼，“啪啪”重重敲门。 一会儿后，门开了。 谭小梅睡眼惺忪露出笑容，赶忙招手：“姐，你来了。快！快进来！” 李如花沉着脸进了门。 谭小梅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打哈欠：“我刚睡醒......几点了？” “十二点多。”李如花嫌弃瞪她，“你嫁人后都睡到这么晚？” 第904章 第904章 谭小梅走进洗手间，懒洋洋答：“是啊！常常睡到午后早饭午饭一块儿吃。” 李如花惊讶极了，问：“你家赵主任不管你啊？你不用上班，可他得上班吧？你不用起床给他弄早饭？” “......用不着我。”谭小梅眼神躲闪挤牙膏，低声：“......家里有佣人给他准备三餐。” 李如花不敢置信笑了，晦涩道：“有钱人家真好，不用做饭就有得吃。”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人家赵主任对你这么好，任你睡个饱，掏钱也大方，你还不用做饭啥的——你更该对人家好，知道不？” “知道啦！”谭小梅心不在焉应声。 李如花沉下脸来，粗声：“你别只是口头敷衍俺，知道不？” 谭小梅吓了一跳，狐疑盯着她看。 “姐，你这是做啥？我哪儿惹你生气了？” 李如花长长叹气，蹙眉无奈道：“你说你都已经嫁人了，你还去找二福做甚？你这样子会毁了你自个的，也会毁了二福，你知不知道？！” “我......我没有。”谭小梅扭过头去。 李如花生气了，粗声：“你还狡辩？别以为俺不知道！俺昨个来找你了，你不在。俺就猜到你是找二福去了！人家刘三冰亲口说了，你找上门，然后二福带着你出门去了。” “我......”谭小梅欲言又止，最终放弃了解释。 李如花粗声骂：“你个臭丫头！你骗俺就算了！你还狡辩？！俺前两天是跟你咋说的？啊？别去找他，也别问他的事。你一转身就给忘了？啊？你这算啥？俺看你这里是留不下去了！麻利收拾东西快滚吧！滚回省城去！” “姐......”谭小梅的眼睛红了，眼泪啪嗒往下掉，哽咽：“你别骂我......你是最疼我的......姐！” 李如花瞬间泪光闪烁，气呼呼道：“俺就是最疼你！才不能让你这样乱搞瞎搞！你说你都二十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咋还这么不懂事！俺是咋教你的？嫁人了，就该断了心思！断不了也得断！你嫁给人家赵主任，就得跟着他好好过日子，给他生儿育女，帮他料理好家里，一门心思都在自个的家庭上。你瞅瞅你——你做到了没有？做到了没？” 谭小梅哭得非常伤心，埋着脑袋不说话。 李如花继续教训：“你找二福做啥？你想看他难受，是吧？俺实话告诉你吧！你转身嫁人那会儿，二福天天喝醉，往死里喝的那种醉酒！天气冷得很，鹅毛大雪飘啊飘。如果不是刘三冰和桂花，他早就醉酒冻死在路旁了！他甚至还喝到吐血送去医院，前前后后住了好几天，瘦得跟猴子似的才出了院！你害得他还不够吗？啊？还不够啊？” 谭小梅徐徐蹲了下去，抱头大哭，哭声凄惨无比。 “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以为他会伤心难过，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难受！ 那时她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根本没想那么多——不，压根就没想过。 昨天他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 李如花泪流满面：“你现在才来说这些又有啥用？啊？‘对不起’有个啥用？路是你自个选的，是你自个走的，你没啥资格说后悔！！” 谭小梅就一个劲儿哭着，泪水蜿蜒。 洗手间里外，两姐妹抽抽搭搭哭着，小房间里尽是哭声。 半晌后，李如花总算冷静了些许，抽了抽鼻子。 “现在人家赵主任才是你爱人，不是二福。你抛下他了，就一并别理了，就算被他骂，被他恨，你也得担着。但时间长久了也就没那么严重了，他不已经缓过来了吗？凡事得有个时间。小梅你嫁人了，嫁的是省城，你还是回省城去吧！” “不！”谭小梅慌忙摇头：“姐......我还不想回去......我不回去！” 第905章 第905章 李如花皱眉反问：“难道你能待这儿一辈子？你都已经嫁人了啊！” “我......我过了年再走。”谭小梅抽泣低声：“我留多一阵子。” 李如花急了，劝道：“省城又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这样吧，你先回去，等过年的时候再跟赵主任一块儿过来吧。” “不。”谭小梅急忙摇头：“他忙得很......他没空陪我来的。现在离过年也就十多天，我等元宵过后再回。” 李如花狐疑盯着她看，片刻后终于问出声。 “赵主任对你不好？对不对？” 谭小梅眼神躲闪，支吾：“......他对我挺好的。” “你骗人！”李如花骤然大声：“你跟他才结婚多久啊？两三个月而已！现在该是新婚燕尔甜甜蜜蜜不舍得分开一时半会儿的时候！你咋走开来惠城，他没跟着？他不管你，你也不想回去——而且你还想在这边一待个把月！” “没事......没事的！”谭小梅慌忙摇头，昂起下巴：“他都说了，我想来惠城玩多久就多久，钱不够就打电话让他汇过来。他还说，有他宠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李如花暗自狐疑不已，蹙眉问：“你是不是傻了？嫁人了就得去婆家过年，哪有留在娘家这边过年的？你不回娘家住宾馆，让姨父和姨妈知道了咋想？” “他们要咋想都随他们。”谭小梅闷声：“反正他们心里只顾着大哥。我是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他们懒得理。” 李如花无奈叹气：“你咋还这么想？姨父和姨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他们心里是很疼你的。咱是女儿，是要嫁出家门，以后有自个的家的。你哥他得赡养你爸妈，你远在省城那边，难不成以后他们能靠你？” 谭小梅无语反驳，忍不住仍要辩解两声。 “他们什么都给我哥，什么都顾着我哥。当然得他养着爸妈，凭什么是我？他们想要我养，可以啊！我也能养他们，谁说我不行的？”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反问：“难不成你能照顾得了他们？你别以为老人年纪大了，给点儿钱就了事。老人家睡着躺着需要别人喂饭清洗的时候，那才是真正需要儿女的时候！” “那时候我肯定能做得到。”谭小梅厌烦挥挥手：“但现在我还不想看到他们！” “为什么？”表姐追问：“他们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仇人。你这丫头整天计较那个，计较这个，心胸咋就那么小呀？” 谭小梅气愤不平：“你去问他们！是不是把老赵给他们的聘金给我哥和嫂子了？他们肯定给了！帮衬我哥和大嫂买大房子！现在房子要装修了，还指望我能出钱给大哥他们装扮房子！想得倒美！” 表姐微愣，低声：“这......这俺哪里知道。姨父姨妈养你这么大，你一年就要吃掉多少米粮，收几百块聘金也没啥。至于他们要咋用，俺哪里好意思去问。” “哼！”谭小梅气呼呼：“把我的聘金给大哥他们，大嫂还贪得无厌让我出钱给他们装修！他们就惯着儿子儿媳妇去吧！” “妹子，别生气。”李如花叹气道：“姨父和姨母也很不容易。他们自己省吃俭用，平时有个病痛啥的，都是能忍就忍，连吃一口药都担心给家里添负担。你哥赚钱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也是一直紧紧巴巴的。姨父姨母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吗？” 第906章 第906章 “他们只是为儿子。”谭小梅轻哼：“啥时候为我着想过？” 李如花睨她，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就老实了？他们有点偏心，你就嚷嚷个不停，整天发脾气。如果真的太偏心，你指不定上京告御状去了。你嫂子一句，你能顶她十句！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图啥。就图个家庭和顺，儿女都能过得好。你也长大了，嫁人了，多为老人家想想吧。他们是真的不容易。” 谭小梅擦了擦泪水，从热水瓶里倒了热水兑冷水。 “反正我算是看透了！我天生命苦，注定天生没人疼！”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道：“曾经有人疼你如珍似宝，是你自个不要的。” 谭小梅搓洗毛巾的动作一顿，眼神黯淡下来。 是啊，曾经有一个人将她当成了宇宙的中心，什么事都围着她转，疼她爱她，任何事都帮她处理得妥妥帖帖，小到她稍微长的指甲，大到一日三餐甚至是赚钱大计。 她的事，他都当成了他的头等大事，从没疏忽过一点点。 可她却一点儿也不珍惜，享受惯了，总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昨天他客客气气请她吃饭，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仍是一惯的斯文有礼，只是这样的“客套”让她心酸，让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思及此，她的鼻子再度发酸。 “......姐，我现在真的很迷茫。” 李如花蹙眉问：“迷茫啥？” 谭小梅低喃：“......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啊，就是太清闲了。”李如花道：“你听俺说，你本来是有工作的，还整天念叨着要赚大钱。谁知一转身嫁给有钱人，每天不愁吃不愁穿，还不愁没钱花。可你这整天窝被窝睡懒觉，也不是什么好事的。老话说得好，人啊，都是贱骨头，不干活就要生病。话虽然糙了一些，可它有道理啊！你呀，得找一点儿事干，不然你还得胡思乱想。” “真的吗？”谭小梅微愣，低声：“是这个原因吗？也许......我真的找点儿事干，不然我估计得疯吧。” 李如花点点头：“这人啊，太忙不好，会太劳累太辛苦，身体受不住。但人啊，也不能太闲，不然身体迟早得垮。还有啊，姐说一句不好听的。你家赵主任现在有钱，但不一定一直这么有钱吧？你嫁给他，想要靠她养，这是好些妇女姐妹的想法。但万一哪一天他没那么有钱了，那你咋办？到时你靠谁去？” 谭小梅彻底愣住了。 李如花劝道：“妹子，俺比你年纪大，看过的事比你多。好听的话俺不会说，但俺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这人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学着自强些，努力去靠自己，不然迟早被嫌弃。你家赵主任上头还有公婆吧？他上要养父母，还要养你，还有将来你们的孩子——” “姐，我还是去工作吧。”谭小梅突然开口打断她，“接着去毛巾厂上班。” 李如花一听连忙直摇头：“那可不行！不行！你都已经嫁人了，你的家在省城，咋还能回来这边？你不用顾着你家老赵？不用顾着你的小家庭？哪行！” 第907章 第907章 谭小梅垂下眼眸，支吾：“可我......只会毛巾厂的工作。” 李如花摇头：“那就学呗。你家老赵不是在百货商城工作当领导吗？让他在里头给你找一份轻松点儿的，这样他能照应你——多好啊！” “不要！”谭小梅坚决拒绝：“我不喜欢。” 李如花道：“那就在你们家附近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省城是大地方，工厂和商铺那么多，不愁没工作找。人啊，只要勤快，四肢多动，就不愁没有钱。” 谭小梅将毛巾拧干，随意扔在一旁。 “我不是没钱......我现在只是迷茫得很。” 李如花终于露出笑容：“你只是刚嫁人，又突然嫁那么远，自然有些不习惯。没事的，等你缓一阵子后就好了。工作还是要找的，至少在你怀孕前都得工作，这样不会太闷，也不会胡思乱想。等你怀上孩子，生下小宝宝，你就辞职照顾孩子，到时有得你忙。” 谭小梅听罢，不仅没高兴起来，脸色还尴尬白了白。 “我......我没想那么长远。孩子，也许不生了吧。” 李如花再度起疑了，皱眉问：“你究竟是咋了？哪个女人结婚后不想生孩子的？孩子多可爱啊，是咱生命的一部分。孩子还是你老的时候的依靠！小梅，你看着俺！你别瞒着俺了！你就老老实实跟俺说实话吧！” 谭小梅脸色苍白看着她，嘴唇慢慢嚅动。 也许是她的防线终于崩溃了，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突然“哇！”地一声大哭，扑进表姐的怀里，哭天抢地般哭着。 “姐！姐！我被骗了！我被骗了！啊啊啊......老赵那个挨千刀的！他已经娶媳妇了！还有两个孩子！他骗了我！他骗了我啊！” 啥？！ 李如花目瞪口呆！ 谭小梅嚎嚎大哭：“我跟他去了省城......他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就在百货商城的附近，环境蛮好的。我问他怎么不带我回他的家，他就支支吾吾敷衍我。我要跟他领证，他三天两头推脱，也不带我去见他的父母。” “他白天上班，晚上都是隔夜回来，每次都说单位要加班，还说得应酬朋友和兄弟，没法天天夜里陪着我。我半信半疑，总觉得他似乎瞒着我好多事情。” “直到后来我去商城找他，他吓得要死，赶我快些走，我才发现不对劲儿。他还说什么不能让其他同事看到我，让我不许乱说话。我不是傻子，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天他下班回来，我跟他闹了，我威胁他不给我一个老实的交代，明天就去他的单位闹......他才敢跟我说实话。原来他早已经结婚了，家里有媳妇还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七八岁大了。” “我大哭大闹，甚至还打了他。他跟我说，他能让我住好房子，过了年再给我买一辆车子，只要我乖乖做他的小情妇，他能保证我一辈子吃喝不愁，要钱有钱，要什么给什么。” “他还说，不用我给他生儿育女，因为他的孩子够多了。他还说，永远不许破坏他的家庭，因为他的媳妇跟他打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爱人，所以不允许我伤害她，更不许破坏他的美满家庭。” “那时候我崩溃了，我哭得好惨，我对他又打又骂。他就变脸了，威胁我说省城那一带都是他的地盘，让我乖乖听话。他还说，惠城这边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嫁了，如果我跟他闹掰，不仅会没钱，甚至连命都可能没有......” 她趴在李如花的肩头上，哭得不能自已。 “姐......我后悔了......我当初咋就那么相信他！他有钱，长得还行，对我忒大方。那时我就鬼迷心窍了！我怎么就那么傻啊？姐！我真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李如花被吓懵了，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只能无措抱着她，脸色煞白，手和脚都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所谓的嫁去省城有钱人家......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第908章 第908章 被骗了！ 原来是被骗了！ 可恶！天煞的混账！ ...... “叩叩！” “有人在吗？” “叩叩！” “老林家的！在没？” 片刻后，门打开了。 林云宝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你们找谁？” 对方问：“你是老林的女儿吧？林建桥家的？” 林云宝“哦？”一声，点点头。 对方递给她一张纸，解释：“这是上头让发给你们的。这栋楼是氮肥厂的合资房，建房子的钱都是厂里的。厂子没了，却还欠着一屁股债。上头决定将楼给卖了，至少还上一部分工资。喏！这是指令，让你们必须在过年前搬走。” “我们......不搬！”林云宝气呼呼：“这些房子都已经分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没补偿不给钱，我们绝对不搬！” 对方烦躁摇头：“谁说分给你们就是你们的？刚才不都说了吗？这是厂里的钱建造的，是集体的房子。别废话，让你们搬就搬，不搬到时会有人来赶。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赔钱！不赔钱绝对不搬！”林云宝大声：“少来唬人！我们家不怕！” 对方沉声：“现在哪儿有钱赔给你们啊？不把这些房子卖了，哪来的钱？等到时账上有钱了，先把当初你们交上的钱还了，然后剩下的发工资。能发几个月就发几个月，直到没钱为止。” 林云宝眼睛躲闪，支吾：“那个——我们当初交钱的单子丢了。到时能赔我们钱吧？可不能耍赖！” “这个轮不到我做主。”对方道：“你们到时找领导说去。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只负责通知而已。” “喂！”林云宝慌了，大声：“不赔钱我们不搬！死都不搬！” 对方头也不回，快步离去了。 林云宝急得跺脚，气呼呼甩上门。 这时，肖淡梅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问：“咋了？大下午的不午睡？干啥去了？” 林云宝将手中的纸张甩给她，“妈，咋办啊？咱们也收到通知了，过年前必须搬出去。” “俺就说嘛！”肖淡梅撇撇嘴：“人家楼下收到通知，咋可能漏了咱们！瞧，这不送来了吗？” 林云宝委屈嘟嘴：“妈，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搬不成？这些房子可都是我的！” “拉倒吧！”肖淡梅冷哼：“氮肥厂没了，陈冰家啥都没了。你被他们给诓了，知道不？俺听说了，如果不搬出去，到时会有人来清东西直接往楼下丢。咱自己搬，东西还不会丢。可别到时丢东西又丢人！” “妈！”林云宝惊讶问：“你不说没赔钱咱们死活都不搬吗？” 第909章 第909章 肖淡梅长长叹气，歪倒在椅子上。 “俺......闹不动了。最近头总是晕，是不是心慌慌的，怪难受的。” 林云宝急了，惊呼：“妈！没你帮忙，那我怎么办？这房子如果被收了，咱们就得沦落街头了啊！” “怕啥？”肖淡梅瞪她一眼，“你都已经嫁人了，你找陈冰去啊！你没得住，没得吃喝，直接找他。谁娶媳妇不养的？他敢不养骂死他！” 林云宝“唉......”了一声，叹气：“我现在连联系都联系不上他。” 肖淡梅问：“他和他的那个老娘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嗯。”林云宝答：“他们隔天取了公公的骨灰，那天下午就坐车过去了。他只留给我一个地址，啥都没有，电话都没一个。” 肖淡梅狐疑问：“咋那么久还没回来？不就一个骨灰盒吗？至于埋上好些天？后天就是小年了，眼看都要过年了。” “你不懂。”林云宝解释：“他们要找出名的风水先生给我公公找个好墓穴，没那么快的。” 肖淡梅“哦？”一声，嘀咕：“都啥年代了，还有人搞那样的封建迷信呀？忒搞笑！” 林云宝忍不住辩驳：“妈，你们肖家以前不也有风水大墓吗？听说没那么好的风水宝地，就没肖家后来的风光......好像是这么说的，对吧？” “这俺......哪里知道！”肖淡梅摇摇头：“那时候俺还是小屁孩，哪里记得了那么多。” 林云宝撇撇嘴：“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能找一个好墓穴，指不定阿冰以后能迅速升官发财呢！” “噗嗤！”肖淡梅憋不住笑出声：“你个傻妞！好墓穴哪有那么好找的！再说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那家家户户铁定都去找好墓穴给老人。哈哈！你啥时候见过家家户户都升官发财的？” 林云宝的脸尴尬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咱现在担心的是房子的事！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反问：“还不都是你先说的？房子有啥好担心的？担心也没个屁用，人家要收就得收了去，轮不到俺们闹的。” “那咋办？”林云宝哽咽问。 肖淡梅叹气答：“这几天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卖了，咱们把钱分一分。你找你的陈冰去，俺找俺的大宝去。” “啥？！”林云宝瞪眼问：“你要去找大哥？” 肖淡梅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低声：“不找咋行？你哥被狐狸精给迷住了，俺得去找他回来。俺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俺咋能让他流浪在外头受苦受罪？” “你上哪儿找？”林云宝不屑冷哼：“你咋知道他在受苦？指不定他乐呵极了！帝都那么大，你要咋找？那么大的地方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 “不捞也得捞。”肖淡梅吸了吸鼻子，道：“不还有你小叔公吗？俺去求他帮忙找。你小叔公他不是寻常人，他答应的事，他铁定就能给俺办到。肖家人在帝都就没办不成的事。” “那么厉害的吗？”林云宝半信半疑，低声：“可是......小叔公都说他退休了，不管事了。” 肖淡梅没好气睨她，粗声：“我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你啊，还是太嫩了！你小叔公虽然老了，退休了，可他的人脉和钱都在啊。还有你的那些堂舅舅，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本事可大来着。” 第910章 第910章 林云宝“哦哦”点头，问：“妈，那你啥时候去帝都？过年后吗？” “现在都买不到票了。”肖淡梅答：“过年后就容易买些，到时再买。俺还得留一留，过两天进去看一看你爸。等找到你哥，再带他回来等开庭审案。” 林云宝忍不住问：“妈，上次律师不是说氮肥厂那些账很乱，字迹也乱，除了一两张是爸爸经手的，其他都可能是伪造的吗？” “这......俺也不懂。”肖淡梅解释：“律师说他有办法，让俺等着，俺就等着。你小叔公说了，只要不是你爸干的，律师和法律就能还他清白，让俺和你爸配合律师就行。你想啊，你爸那人胆子小得要命，咋可能偷吃厂里的钱？给他一百个熊胆，他都不敢！” 林云宝点点头：“那是，我爸压根不是那种坏人。” “肯定是账房其他人陷害你爸的。”肖淡梅气呼呼：“自个吃钱，然后就偷偷栽赃你爸。你爸如果真能有个十几万块，咱们家至于那么穷吗？至于一直住筒子楼吗？天大的笑话！” 林云宝嘀咕：“是啊～我爸肯定不用坐牢的。” 肖淡梅总算露出一丝笑容，“对，所以俺们等着好消息就行。先把你哥给找到，然后等你爸平安出来，咱们一家子就齐聚了。你哥没知识没法在帝都找好工作，可你爸不一样。你爸他是懂财务的，到时让你小叔公给他找一份工作，到时我和你哥就有依靠了。” “......不是吧？”林云宝瞪眼问：“你们都要去帝都啊？” 肖淡梅罢罢手：“不然呢？惠城这边咱们都没房子了，还留着做甚？再说了，帝都那边富亲戚那么多，咱们要蹭点儿好的不难。这边蹭蹭，那边蹭蹭，日子就好过了。而且，你舅舅和舅妈也都在那边。俺要去给你舅舅道个歉，让他原谅俺。没了他这个大依靠，总觉得日子不咋地好过。” 小颖太精了，想要挖她一点儿好处实在太难！ 虽然嘴上答应给她吃喝，可钱一毛不拔，让她无可奈何却又拿她没办法！ 吃喝也都是普通的米面，肉压根不多，还不够她打牙祭。 日子哪能那样子过！ 她肖淡梅追求的是天天大鱼大肉，天天吃饱喝好，不是一点儿米面小肉。 所以，她决定去帝都抱紧小叔和大哥这两棵大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衣食无忧。 林云宝听罢，脸色变了变，心里五味杂陈。 陈冰很不喜欢自家的娘家人，就连他的妈妈也不怎么喜欢。 如果娘家人都去了帝都...... “二宝，咱们一大家子如果都去帝都，那是件大好事。”肖淡梅下巴扬起，笑道：“到时俺们背靠肖家这棵大树好乘凉，你也多少能得点儿凉快。俺们娘家的人厉害，有俺们镇着，陈冰他也不敢欺负你。” 林云宝想了想，很快露出笑容。 “......也对！看他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凶我！” 肖淡梅“啊？”了一声，黑着脸惊讶问：“咋了？那小子还凶你？啥时候啊？”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支吾：“......前一阵子，大哥不见人影，你也回惠城......他和他妈整天凶巴巴的，有事没事就挤兑我，甚至还骂我。” “啥？！！”肖淡梅惊呼：“他们敢？！是是——是在肖公馆里头吗？” 第911章 第911章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是。我们都还没搬出去，在帝都的时候都住肖公馆。” 肖淡梅一听火冒三丈：“在俺娘家的地盘，他们母子还敢那样对你？！他们当他们是谁啊？还氮肥厂陈少吗？氮肥厂早破产没了！” 说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女儿的脑门。 “你个傻丫头！你咋那么没用？他现在是靠着你小叔公才能在帝都站稳脚，不然他现在算个毛啊！吃是肖公馆的，住是肖公馆的，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表小姐’的身份才有的！他们算哪根葱！你咋还能让他们给欺负了！你傻啊你？俺咋生了你这个蠢丫头的！” 林云宝撇嘴哭了，哽咽：“可他们......就那样子......俺也拿他们没法子。” “那就让他们滚蛋！”肖淡梅冷哼：“俺还以为他跟前阵子一样，对你温声细语好着呢！俺一走，他的真面目就露了？是不是？” 陈冰后来对他们一家子的态度一会儿好，一会儿差，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帝都那会儿，他见识了肖公馆的宏伟和肖家的丰厚底蕴后，一直对肖淡梅这个丈母娘毕恭毕敬的。 偶尔即便不小心暴露真面目，仍会顾及肖公馆的面子，不敢胡乱来，更不敢乱说话。 但林云宝毕竟还是嫩了点儿，自打肖淡梅走后，陈冰私下对她颐指气使，吆喝来去，没法遮得住他的丑恶真面目。 林云宝“哇！”一声大哭，扑进肖淡梅的怀里。 “......是！他们母子都对我忒差......我婆婆还整天训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我偶尔会‘俺’啊，‘啥’啊，每次都得遭她嫌弃......还有骂。她在帝都那会儿，我天天难受得很。他们从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势教训我，让我干这个，让我干那个......阿冰甚至不肯带我去他的老家......” “啥？”肖淡梅气呼呼瞪眼问：“你是被他们赶回来的？” 林云宝抽泣点点头，哽咽：“阿冰说......他们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让俺在惠城等着。俺要跟他们一块儿去，他就骂我丢人现眼，说我长得太丑，别去他老家给他丢人。我想着四套房子的事还没定数，干脆就先回家。他们就给我一个地址，连个能联系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真特么混蛋！”肖淡梅气炸了，粗声：“你的事他们从来都不上心！利用咱们家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好声好气！现在在帝都有工作了，他就要上天了不成？！他当他家能在帝都整一家氮肥厂不成？都啥时候了，还敢在俺闺女面前摆臭架子？！呸！” 林云宝擦着泪水，委屈嘀咕：“我又有什么办法？我都已经嫁给他了。” “一提起这个俺就生气！”肖淡梅冷哼：“啥都没有，一晃就说领证结婚。俺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闺女？让人家白白牵着鼻子走！你说你都嫁了——” 倏地，她脑海电光火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妈～”林云宝抱住老妈子的胳膊，撒娇：“等过了年去帝都，您可要为我做主。有你在，加上小叔公，看他还敢不敢对我不好。还有我的那个婆婆，你也得帮我好好收拾她。那老太婆可恶死了！”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瞄向一旁的女儿。 “二宝，谁说嫁了就不能改的？他养不了你，对你不好，难不成还得硬着脖子跟他吃苦一辈子？谁说的？他要是对你好，有吃有喝有房有车，那就接着跟他好呗。如果他啥屁儿都没有，那还跟着他干啥？” 林云宝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妈，你......你啥意思啊？我都跟他领证结婚了......那张证跟奖状似的，还在柜子里头锁着呢。”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冷哼：“领证又有啥了不起的？以前古代三媒六聘还能合离休妻啥的，就一张破纸还想有啥作用？能结婚就能离婚呀！傻丫头！” 啊？～离婚？！！ 第912章 第912章 林云宝彻底懵在原地。 没错，以前她是蛮喜欢陈冰的，但那时候他有氮肥厂有车，还那么有钱，哪个女人不喜欢呀！ 可他对自己的态度一会儿好，一会儿差，还总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让她很是心烦。 以前他有钱有势，她就算内心再不满意也只能强忍着。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的陈冰除了他妈藏在身边的那点私房钱，啥都没有！ 厂子没了，车被偷了，房被收了，只剩一个干瘪瘪的瘦个头，啥都没得剩。 更让她郁闷的是，以前他在床上的时候表现还行，自打结婚后几乎就没怎么碰过她，让她一个人大晚上裹着被子孤枕难眠。 当时在妇产科堕孩子的时候，医生说那孩子发育不正常，可能是发育过程受了不好的影响，也可能是孩子父亲的缘故...... 妈说得对，女人之所以要嫁人，就是要图男人能对自己好。 没物资上的好，那总还得有其他的好吧？ 可陈冰压根就没一处可取的！ 肖淡梅开心乐颠颠，压低嗓音：“二宝，咱女人为啥要嫁人？还不是图有男人对咱好。那破产破落户对你不好，连他的老妈子也不行，那咱做啥还要他？留着过年当祖宗供奉吗？想得倒美！” “只是......那个离婚？”林云宝害羞露出笑容：“离婚后我能找哪个男人呀？二婚......恐怕不好找吧。” 没去过帝都前，她一直都待在惠城。 小地方的人眼界没法高，跟井底之蛙一样，以为有个小厂子就很了不起。 直到她去了帝都，看到如同宫殿般漂亮的肖公馆，宽敞干净的大马路，繁华街道商店林立，百货商场和商城多不胜数，她才知道真正的有钱人该是怎么样的。 陈冰那边是没指望了，不如趁着自己还年轻，赶忙找下一家。 她又不是傻子，做什么要傻乎乎在一棵树上吊死？ 还是自家老妈机灵，一句话点醒了她，不然她还不知道得在陈家那个泥潭里坑多久！ 肖淡梅摇头：“怕啥？咱去帝都好好找呀！你瞧，肖公馆那么大，里里外外那么多人，除了你小叔公家，还有二叔公，他们的儿女都蛮多的。指不定还能来个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了。” 林云宝一下子就心动了，害羞支吾：“如果能......能那样的话，那咱们不就能一直住在肖公馆吗？那——那简直不能太好。” “那是那是！”肖淡梅呵呵笑道：“二宝，听妈的，就这么办。麻利跟那个破产户离婚，过了年妈给你找好夫婿去！” “妈～”林云宝胖乎乎的脸红了，“我都听您的。” 第913章 第913章 大清早，谭家小院响起老人的压抑咳嗽声，断断续续。 一会儿后，厨房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转而溢出一阵阵面香味儿。 “哇啊啊啊！”孩子哭了。 “哭啥哭！整天就知道哭！大冷天的哪能出去玩！屋里屋外一样冷飕飕！”史阿英一边穿衣服，一边骂儿子。 谭小风一边打哈欠，一边哄儿子。 “默默乖，听话听话。早上外头冷得很，不能出去玩。等太阳出来了，暖和了，奶奶会带你出去玩的。” 史阿英打了一个喷嚏，转而恶狠狠往谭小风瞪过去。 “别人嫁人，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我命苦！我嫁的人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法弄给我住！” 谭小风垂下眼眸，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史阿英见他不出声，更是生气。 “你耳聋啊？故意跟我装疯卖傻对不对？” 谭小风撇撇嘴，低声：“......房子不都已经买了吗？足足两千块钱，一大套。” “能住吗？”史阿英气呼呼：“都是毛坯房，怎么住啊？别人家刚买下就立刻装修入住，咱们买了两个月连一根电线也没装上？这算哪门子的买房？买了没能住，算个啥？” 谭小风眼睛躲闪，支吾：“等明年攒了钱......就去装修。” “不用半个月就春节了！”史阿英冷哼：“过了春节就是明年！你说的是哪个‘明年’啊？哪个啊？明年过后又是明年，鬼知道你指的是哪个明年！” “很快地！”谭小风讨好笑了笑：“等过了年，我还能涨工资，到时加上妈的退休金，再存个一年半载，肯定能装修入住。” “呸！”史阿英一边叠被子，一边骂骂咧咧：“整天骗人！你当我好骗是吧？前年跟我说涨工资，去年也说涨，谁知不仅没涨，还少了一个月的津贴没发！厂子三天两头不开工，哪里的工资领？哪来的工资涨？啊？” 谭小风闻言叹气，为难低声：“天气冷，藤厂没什么人订家具......生意比较差。” “那你还吹牛！”史阿英大声骂：“没娶我之前，天天哄我说给我住的大房子。嫁给你几年了，孩子都生两个了，大房子在哪儿？啊？买个啥都没有的毛坯房，让我和儿子咋住？咋住？！” 谭小风见她又发脾气，哪里敢接口，赶忙帮大儿子穿上鞋袜，牵着他去了隔壁。 不料，老父亲和母亲都不在。 他又牵着孩子去了厨房，发现老母亲正在烧火煮水，时不时捂着嘴巴低低咳嗽。 “奶奶！”谭默默挣脱掉爸爸的手，飞扑往老人家奔去。 谭妈妈慈爱笑了，抱住大孙子，搂在身边。 “这里烧火暖和，咱们在这里取取暖。” 小孩子乖巧点头应好。 谭小风提醒：“妈，默默还没洗脸洗手，一会儿你给他弄。” “好......咳咳咳！”谭妈妈咳嗽起来。 谭小风挑眉问：“妈，你咋了？这两天好像总听你咳嗽。” “没大事，有些着凉。”谭妈妈答。 谭小风“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谭默默帮奶奶捶背，软嚅嗓音问：“奶奶，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谭妈妈微笑赞道：“默默真乖。” 这时，房间里又传来史阿英的谩骂声。 第914章 第914章 谭妈妈脸色微沉，侧过身继续烧火。 谭默默则捡起一旁的枯树枝，小胖手摆弄来去。 “奶奶，你帮我做风车吧。” 谭妈妈笑了，温声：“我眼睛不好，看不怎么清楚。等你爷爷回来了，让他帮你做一个。” 小家伙嘟嘴：“爷爷他说他也不会。姑姑会，可是姑姑不回来。” 谭妈妈微愣，转而幽幽叹气。 膝下儿女不多，就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她一直不想女儿嫁远，就连隔壁县城的媒人上门，她都一一婉拒。 不曾想她挑来挑去，竟挑了一个省城来的！ 这下好了，嫁得那么远，顶多一年回来两三回，多几次根本不敢想。 “奶奶。”小家伙奶声奶气问：“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谭妈妈答：“等过了年，姑姑和姑丈就会回来。” “什么时候过年？”小家伙兴奋得双眼发亮。 谭妈妈微笑答：“再过十二三天。” “哇！哇！”谭默默高兴极了，挥舞胖乎乎的双手：“要过年了！姑姑要回来了！姑姑！姑姑！” 就在这时，史阿英探头进来，没好气骂：“嚷嚷啥！嚷嚷啥！你弟还在睡觉，一会儿吵醒他小心我揍你屁股！” 谭默默吓了一跳，慌忙躲进奶奶的怀里。 史阿英横眉竖眼：“整天惦记你姑姑做甚？她什么时候惦记你啊？她连这个家都不想认了！这样的白眼狼姑姑，还理她干什么！” “......我没有。”小家伙低声。 “还说没有！”史阿英冷哼：“小心我真的揍你！” 谭妈妈看着怀里不敢动弹的小家伙，脸色暗沉，忍不住开口：“阿英，少说两句。默默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最近儿媳妇有事没事总爱拿小梅不给钱的事来挖苦，他们怕闹得家宅不宁，只能尽量避着躲着。 “是，我儿子才几岁，当然什么都不懂。”史阿英冷嘲热讽：“可你女儿都二十多岁了，不会还什么都不懂吧？我看是嫁了有钱人，攀了高枝，就连娘家人都不想认吧。” 谭妈妈垂下眼眸，低声：“不会的，小梅不是那样的人。” “不会？”史阿英冷哼：“她连娘家都不想回了，还不是不想认？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听说小梅来惠城好些天了。” 啊？！！ 谭妈妈惊讶张大嘴巴，紧张吞了吞口水。 “真的？咋可能？她如果来惠城，怎么可能——不回来？” 史阿英双手环胸，冷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您如果想知道，那就问你的好女儿去啊！” 谭妈妈心里有疑惑，仍是半信半疑。 “阿英，小梅她年纪比你小，脾气也不怎么好，有时说话也比较直。你是大嫂，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史阿英暗自翻白眼，冷哼：“妈，不是我要跟她计较，是你的宝贝女儿根本不把我们当她的家人，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看我们家里每个人都不顺眼。她要搬出去，一声招呼也不打。她要嫁人，都要跟别人走了，才带回家说一声。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们这些亲人？现在来惠城都好几天了，连一个口信都没有！妈，你不觉得是她在跟我们计较吗？” 谭妈妈想了想，道：“......应该不会的。阿英，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到的。”史阿英沉声：“她跟如花在街边买东西，有说有笑的——好几天前的事！昨天我碰见如花，她承认了，说小梅现在住在宾馆，都回来好几天了。” 第915章 第915章 谭妈妈有些不敢置信，问：“好几天了？那她......咋不回家来？” “这我那知道啊！”史阿英不屑冷哼：“估计她现在攀上有钱人家，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吧。” 谭妈妈微窘，支吾：“不会的......小梅不是那样的人。” “妈！”史阿英沉着脸，道：“上次我和小风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说的话可难听来着。说什么我们沾她的光才能买房子，还说什么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一家人能说的话吗？能吗？” 谭妈妈为难极了，低声：“小梅她脾气不怎么好，说话也直。她说得太过分，回头我一定说说她。” 女儿自小在毛巾厂长大，一众老领导都非常疼爱她。 加上他们夫妻在厂里的人员很不错，其他老员工一个个把她当开心果逗，任她玩任她耍。 小梅自小被捧着宠着长大，自尊心强不说，还傲气得很。 了解她的人，喜欢她的爽快和耿直，不了解她的人都嫌弃她太傲气，太矫情。 知女莫若母，小梅是她生的，是她养大的，她理解女儿的性子。 女儿傲气还有些爱慕虚荣，而且还嘴硬，但她的心是善良的，是非曲直的大道理也都懂。 而且，女儿比儿子孝顺体贴，懂得照顾他们两夫妻，不像儿子什么都只顾着自己，想着自己的小家。 但女儿毕竟是泼出去的水，眼下又嫁得那么远，她再孝顺也是别人家的人，也许一年到头回来不到几次，要想指望她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尽量要顾着儿子和儿媳妇。 “妈！”史阿英冷笑：“你还说得着她？她现在嫁给有钱人了，摆架子了，连娘家都不想回了！她怎么可能还听你的？” 谭妈妈的脸微沉，道：“她不管嫁去哪儿，不管嫁给谁，我都还是她的妈。我怀胎十月生下她，养她二十多年。我说她两句不行？” 史阿英撇撇嘴，态度缓和了一些。 “妈，你们就小风一个儿子，小梅一个女儿。兄弟姐妹不多，更该和睦相处，好好相处，您说是吧？” “那当然那当然。”谭妈妈附和点头。 史阿英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妈，小梅虽然嫁出去了，可这儿还是她的娘家。娘家是她的依仗，以后她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还得靠小风这个哥哥给她做主，帮她出头。你说是吧？” 谭妈妈点点头：“是......那是肯定的。” 史阿英转了转眼睛，哄道：“妈，我嫁进这个家门好些年了，孙子都给您生了两个了。这么些年，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口直心快，说话有时候也没个遮拦。之前打电话那会儿，我一激动就把话说重了些。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小风他那人不会说话，一紧张就支支吾吾，话也没说好，结果被小梅给骂得那叫一个难听。我作为他的媳妇，看到他被骂哪里不心疼，就只好回了小梅几句，小梅一生气就挂了电话。这次她不回娘家来，估计心里头还有气来着。” “都是一家人，至于吗？”谭妈妈叹气道：“小梅她脾气不好，容易记仇。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们啊，也要多顾着点儿，她毕竟是小风唯一的妹妹。” 史阿英忙不迭点头：“我一转身就给忘了，她骂我的话也忒难听，但我回头就忘光光了。一家人嘛，哪有什么隔夜仇的，您说是吗？” “对对。”谭妈妈笑道：“哪能啊......都得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 “就是嘛！”史阿英道：“小梅嫁去省城，时间仓促，地方也远，所以很多礼节咱们都顾不上，只能匆匆让她给嫁了。但她眼下回娘家了，咱们该补上的礼节还是不能省。闺女回门，咱得备多几道菜，还得送点儿礼给她回去能让婆家的人晓得我们娘家的诚意。” 第916章 第916章 “对对。”谭妈妈反应过来，低喃：“这个是要的。礼节上是这样的。” 史阿英殷切道：“妈，闺女嫁得远，婆家又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铁定容易瞧不起远嫁来的媳妇。越是这样，咱们越应该给小梅撑腰，让她婆家的人不敢欺负她。” 谭妈妈点点头，问：“那咱——该怎么做？” “先哄她回来吧。”史阿英苦笑一声：“都怪我和小风那天不会说话，惹恼了小梅。妈，都是自家人，好的事情咱们得记得，不好的事咱们都得通通忘掉，不然哪里处得下去。回头我去买菜，中午做一桌好菜给小梅接风，也给她道歉。” “用不着用不着。”谭妈妈有些受宠若惊，笑道：“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这样子。你是嫂子，还是长嫂，她就一个小辈......会折煞她的。” “她生我们的气，所以不回娘家来。”谭小梅摇头：“都是我和小风的错。她在惠城是有娘家的，哪里能让她一个人住在外头。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还以为我们赶她不回来。被她的婆家知道了，对小梅也不好。” “那肯定是不好的。”谭妈妈道：“晚些时候我去找如花。她知道小梅在哪儿，我让她带我去找，一定将她找回来。” 史阿英笑开了，道：“妈，那就这么办了。我一会儿就买菜去，你吃过早饭后就去将小梅找回来。” “哎！”谭妈妈答应了。 一旁的谭默默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小声问：“奶奶，姑姑要回来了么？” “是。”谭妈妈微笑点头。 谭默默立刻双眼发亮，欢呼叫起来，蹦蹦跳跳。 史阿英绕回房间去了，见小儿子仍在炕上睡着，转身翻箱倒柜。 谭小风洗完脸走进来，好奇问：“干啥呢？找啥？” “找一块儿红色布料。”史阿英答：“等你妹来了，送给她做衣服。” 谭小风惊讶瞪眼，以为太阳从西北出来。 “......小梅估摸得过了年才回来。现在离正月还远着呢，急啥！” 史阿英似笑非笑看着他，对他勾勾手。 “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谭小风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打骂自己，我本能“哦哦”几声，挪着小步伐凑上前。 史阿英揪住他的耳朵，叽里咕噜一阵说。 “那个——”谭小风为难低声：“小梅可能不肯。她上次不说了吗？聘金都给咱们了，啥都不能再要了。” 史阿英恨铁不成钢瞪他，没好气道：“你个傻子！谁让你跟她要的？我们不开口，让你爸妈去跟她要。你爸妈是她的亲爹妈，她拿钱孝顺他们是应该的。咱们有了钱，就能马上装修新房子。咱们搬过去住，你爸妈也能自个住得宽敞，多好的事啊！” 谭小风忙不迭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好！咱们跟她拿，她还会让我们还上。爸妈跟她拿的，她铁定不敢让爸妈还。” “嗯～就这么办。” 第917章 第917章 “叩叩！” “叩叩！” 一会儿后，宾馆的门打开了。 谭小梅看着门口的两人，微微愣住了。 李如花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姨妈......已经知道了，她让俺带她过来。” 谭妈妈打量女儿，发现她瘦了一丢丢，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打扮得很漂亮，头发变漂亮了，还戴着金耳环，衣服也漂亮得很。 她轻轻叹气：“不是如花说出去的，是我自个瞅见你们在街边买东西。” 谭小梅眼神微闪，退开身去。 “......妈，姐，都进来吧。” 李如花赶忙做起和事佬，笑呵呵道：“快！咱们都进去吧！” 宾馆的房间不大，却铺着花色地毯，墙面刷白，加上一些花哨的家具，看着很漂亮。 谭妈妈惊艳打量来去，疑惑低声：“这还是俺第一回来宾馆里头......这样的房间，一天得不少钱吧？” “不贵。”谭小梅转身去倒水，答：“小房间一天七八块钱而已。” 谭妈妈一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身富态打扮的女儿，暗自吞了吞口水。 女儿嫁给有钱人后，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一个月就几十块钱工资，让她一个月交十几二十块伙食费，她整天抱怨嚷嚷。 现在的她，一天七八块钱的宾馆房间竟说不贵！ 思及此，她暗自为女儿欢喜，也暗自为女儿担心。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以后要让女儿随了自家的节俭作风，估计是不可能了。 谭小梅倒了一杯水，递了上前。 “妈，喝点儿水吧。” 接着，她递了一杯给李如花。 谭妈妈却不喝水，拉住女儿的手，疑惑问：“小梅，如花说你来了好些天了......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不回娘家？好好的住宾馆做甚？” 谭小梅眸光躲闪，垂下眼眸。 “妈，我是来玩的......在省城闷得慌，就回来这边找姐妹，找如花姐陪陪我。我不回家，是因为......不想看到哥哥和大嫂。” 语罢，她悄悄看向一旁的李如花，给她打了眼色。 姐妹多年，李如花一下子理解了她的暗示。 她眸光微闪，轻轻点头，表示她什么都不会说。 谭妈妈蹙眉问：“出来玩？你都嫁人了，咋还玩心那么重？那个......新姑爷他知道不？他咋放心你一个人大老远回来？” 谭小梅脸色不怎么好，低声：“他忙得很，没什么时间陪我。他拿了点儿钱给我，让我好好玩，玩累了再回去。省城和惠城就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压根不算远。现在这边的车站一天好几趟车去省城，买张票坐上车，闭眼睡一觉就能到，方便得很。” 谭妈妈“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 第918章 第918章 “姑爷同意？那他的家里人点头没？亲家他们也都同意？” “都同意。”谭小梅眼神微冷，答：“我只是嫁给他们家，又不是卖|身给他们。我做什么都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他们没关系。” 她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人，哪里可能来管她！ 再说，老赵满嘴胡诌，她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话中哪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他说他父母健在，还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和一些老产业。 刚嫁给他那会儿，还踌躇着该买什么礼物，该怎么说话去讨好未来的公公婆婆。 谁知......什么都轮不上，用不着！ 谭妈妈一听就沉下脸，责备低声：“怎么说话的你？你出嫁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公公婆婆都是你的长辈，你得孝顺他们，嫁过去后一定要跟他们好好相处。你这突然跑回来，谁照顾姑爷的日常生活，谁照顾你的公公婆婆？” “不——还有其他妯娌吗？”谭小梅胡诌：“家里还有佣人......压根不用我干活做饭给他们吃，衣服有人洗，房间也有人打扫。” 谭妈妈愣了一秒，转而笑开了。 “这有钱人家就是好......听着好像啥事都不用干。小梅你打小就不算勤快，我还整天担心你以后嫁人被嫌弃偷懒。这下好了，活儿不用干，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真好！” 谭小梅藏下嘴角的一抹晦涩，转开话题。 “妈，你喝点儿水吧。” 谭妈妈抿了一口，很快放下杯子。 “小梅，我和你姐是来接你回去的。”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幽幽叹气：“我知道，你心里对爸妈有怨气，对你大哥大嫂......也有很多不满。之前你哥和嫂子要买房给你借钱，你一气之下搬出去。你爸和我知道你租了房子，心里都担心得很。” “那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想接我回去？”谭小梅撇撇嘴问：“是不是我嫂子拦着？” “没有！”谭妈妈慌忙摇头：“我们让如花劝你，可你总是不听。我本来要和如花一起去接你，直到后来听说二福那孩子一直在照顾你，接送你上下班，你爸就拦下了我。” 谭小梅微愣，始料不及还有这么一回事。 李如花支吾：“......是，当时姨父不肯。姨父说，二福是一个踏实的小伙子。他这些年在厂里干得很不错，跟你关系也好......不如趁热打铁，多一些机会给你和二福，指不定年底就能成就好姻缘。” 谭小梅一听，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如花，这些就别提了。”谭妈妈尴尬笑了笑，道：“小梅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得那么好......是她跟二福没缘分。缘分这一回事，是勉强不来的。我们再怎么给他们弄机会......最终还是成不了。” 李如花“哦哦”点头，“那是......那是。” 谭妈妈看向女儿，温声：“看在爸妈的份上，别跟你哥和嫂子置气了。麻利把东西收拾了，妈带你回家吧。” “不。”谭小梅摇头：“我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回去看看我爸和您的。我看望你们就成，就不留在家里住了。” “为啥啊？”谭妈妈不敢置信问：“你还是可以跟默默一个房间。被褥都还是你之前用的，抱出来用就能睡上，根本不费啥麻烦。” “不是这个原因。”谭小梅蹙眉低声：“......住回去我会不习惯的。而且，我过两天就要回省城了......年前的车票难买，我得提前几天回去。” 李如花惊讶瞪眼，脸色白了白，本想开口——却碍于姨妈在场不好问什么。 谭妈妈皱眉道：“两天就要回去？那就回家住两天吧，还能省十几块钱呢！默默他非常想你，天天念叨要去找姑姑。你爸他虽然嘴硬不开口，但我知晓他心里头也很挂念你。过去前，回家住上两天吧。” 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一转身就说嫁了，一去就两三个月没见着。 父母亲根本适应不来，尤其是这刚开始的时候。 “不了。”谭小梅摇头，淡声：“我住不习惯家里了。” 第919章 第919章 谭妈妈和李如花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不怎么好。 “咋就......不习惯了？家里你住了二十多年，不一直好好的吗？” 谭小梅听罢，忍不住有些生气。 “妈，哪里好好的？如果一直好好的，我至于搬出去单独住吗？” 如果不是大哥和大嫂太过分，一味儿排挤她，甚至还要挖她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她至于跑出去外头租个小不点儿单间吗？！ 别以为事情过去了，就啥事都没有。 那段时间的屈辱和难过，她至今都还记得。 谭妈妈低低叹气，小声：“你嫂子的脾气有些大，你作为小姑子，你就忍忍吧。俗话说得好，半辈子的父母，一辈子的兄嫂。爸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个几年。以后哥嫂才是你在娘家的依仗，不是我和你爸。你跟他们处好关系，比啥都重要。” “没必要！”谭小梅没好气道：“这样的哥嫂，我宁愿不要！” “说啥呢！”谭妈妈皱眉低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梅，刚才我的话你咋都听不进去？” 谭小梅摇头：“听不进去。妈，您别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您放心，你和爸是我的父母亲，该孝顺你们的，我一点儿也不会少。” “你——你这是啥话！”谭妈妈眼睛微红，哽咽：“小梅，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只是，爸妈也很为难。其实，在爸妈心里......我们是一样疼你的......真的！” 自从家里娶了儿媳妇，女儿就整天抱怨他们老两口重男轻女。 其实，有些事并不是他们能左右的，毕竟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儿媳妇是要娶进来的。 儿子以后必定要给他们养老，女儿再体贴再听话也嫁出去，像她这样嫁得远的，指不定一年也才回来几天，她和老伴都不能指望她，也不敢指望。 女儿生的孩子以后都随婆家姓，儿子生的孩子都会姓“谭”。 在他们心里，儿子和女儿该一样疼，甚至女儿小时候得到的疼爱还要更多一些。 但家里有了儿媳妇后，他们不敢都站在女儿这边，甚至在言语上更倾向儿媳妇一丢丢，怕的就是儿媳妇生气，搞得家宅不宁，两个孙子被无辜牵连。 “当初你哥哥说要给你借钱的时候，我和你爸都是反对的。可你哥再三要求，我们才不得不跟你开口。后来你跟你嫂子吵架，我们故意骂你，也是希望你能别跟她吵，让你把怒气都发在我们身上。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对你有生养之恩，你就算怪我们，我们的母女亲还在。但如果你跟你嫂子闹僵，以后就难修复了。” “我跟她修复关系做什么？”谭小梅冷哼：“她跟我好，无非就是要钱，要好处！我宁愿跟她一直闹僵！” “嘘！嘘！”李如花皱眉：“别乱说话！都是自家人，别把话说死了。” 谭妈妈泪如雨下，哽咽：“你这牛脾气也不知道究竟像谁？咋就那么不听劝？” “妈！”谭小梅失去了耐心，大声：“你劝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回去，你还劝那么多干嘛？我搬出来住以后，一个人住得舒舒服服的，想咋样就咋样，自由得很。我嫁去省城后，一个人住好几间大房间，又宽又漂亮！你以为我还住得回去吗？我的那个房间是咱们家楼梯下小隔间，就那么一丁点儿地方，一转身就能撞到墙。我就那么一个小炕，还要加多默默在身边。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晚上还得哄小侄子睡觉，跟侄子抢小被子盖。妈，我在省城足足两大床被子！” 谭妈妈愣住了，看着眼前装潢漂亮的房间，终于明白了什么。 此时的女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谭小梅了。 谭小梅没好气道：“我会回去看您和爸的，但搬回去住是不可能了。我如果一开始就想回去，也不至于来这里住宾馆。” 第920章 第920章 李如花尴尬转了转眼睛，偷偷瞪她一眼，警告她别说得太难听。 接着，她扶住姨妈的胳膊，低声：“姨妈，家里不宽敞，您就别强求让她回去了。她本来已经安排今天或明天就要回去探望你们的......她一直惦念您和姨父，还买了好些衣服和补品给你们呢。” 谭妈妈幽幽叹气，苦笑：“随她吧。她都已经嫁出去了，家里这么一点儿小地方，是留不住她这条大鱼。” 已经住惯了漂亮宽敞的大豪宅，自然再也住不下家里的楼梯小隔间。 谭小梅看着她眼角的泪光，心里五味杂陈。 “妈......我不回去住，但我还是会回去看您和爸的。今天既然你都出来了，一会儿我们去厂门口等爸，咱们一块儿下馆子，我请你们吃一顿好的。姐，你也一块儿来吧。纸厂都放假了，难得你能有空一回。” “不了。”谭妈妈忙道：“回家里吃，必须得去。你嫂子和大哥听说你回来了，两人赶忙去市集买菜，中午打算做一桌菜请你吃。” 谭小梅一听，忍不住警惕起来。 “他们......要干什么？” 谭妈妈微笑解释：“嫁出去的女儿第一次回家，娘家都得准备一大桌的酒席来给你吃。可惜姑爷没法一块儿来，本来他还是得来的——” “妈，他忙得很，压根来不了。”谭小梅打断她，道：“别喊什么‘姑爷姑爷’的，现在哪还有人这么喊的。你喊他‘小赵’就行，他姓‘赵’。” “哦哦。”谭妈妈答应了，随后偷偷给李如花递眼色。 李如花反应过来，笑呵呵道：“对，中午还是回去吃吧。小梅啊，女孩子嫁出后第一次回娘家都是得吃酒席的。这是老传统，一直都有。俺当初第一次回门的时候，也是这么搞的。” “真的吗？”谭小梅有些心累。 想着自己压根没真正“嫁出去”，却还要一个人默默承担“嫁出去”的事实，心里压抑得近乎难受。 谭妈妈忙不迭点头：“都是这样的。” “那......好吧。”谭小梅只好答应。 一旁的李如花拉住她的手，压低嗓音：“俺得提醒你一下，别忘了给姨妈姨父准备两个红包，这是必须的。对了，给默默两小子包两个小的。这是第一次回门的礼节，本来得是男方准备的......你别给忘了。” “......哦，好的。”谭小梅爽快答应了，毕竟她现在不缺钱。 她忐忑看着表姐，拉她到角落处。 “姐，我的事你得帮我保密，暂时谁都不能说，包括姐夫。” 李如花踌躇看着她，低声：“小梅，俺谁都不说......只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还是趁早跟他分了，回惠城来吧。” 对方已经有家庭有儿女，就算再有钱也没法离婚跟表妹结婚，跟着这样的男人未来能有啥指望！ 对外说得多好听，说什么嫁入豪门，实则是给人家当情妇，也就是以前的姨太太。 要不得呀！要不得！ 第921章 第921章 李如花陪着谭小梅回去吃了一餐。 桌上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大哥和大嫂异常热情，让谭小梅吃得很是忐忑。 谭爸爸特意回家吃了午饭，见儿子和儿媳妇对女儿盛情不已，和老伴高兴得一个劲儿乐呵呵。 李如花见此，松了一大口气。 她担心家里几个孩子午后会乱跑，吃过午饭便匆匆回家去了。 不料她刚到家不久，谭小梅就气呼呼拍响她家的门，劈头就说她要回省城去了。 李如花惊讶问：“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谭小梅烦躁又生气：“我早就知道他们是不安好心，果然如此！他们根本就没死心，巴巴等着我给他们钱搞装修！” 李如花微愣，赶忙招呼几个孩子去隔壁陪奶奶玩，带着她进了他们夫妻的卧室。 “咋回事啊？中午他们对你......挺好的啊，大伙儿都有说有笑的，俺还以为没事了呢！咋了？他们这又是想要搞啥？”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冷哼：“他们啥时候都没变过！一直都是想要钱！要钱！” 李如花倒了一杯水给她，哄道：“先别生气，缓口气再说。” 谭小梅喝了大半杯，转而叹气。 “我听你的，给爸妈两个红包。这次老赵给我好几百块，我住在宾馆花了七八十，其他吃喝和最近买的东西凑起来也才二三十，根本费不了多少钱。我想着过年快到了，一并给爸妈点儿钱，让他们留着身边能花，平时有个不舒服的地方，也不用总心疼钱忍着病痛。于是，我干脆一人给他们一百二十块的大红包。默默和小新都还小，我跟他们爸妈即便有过节，也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我一人给他们包了十块钱。” “嗯嗯。”李如花竖起大拇指：“忒多了，这个数字算很多。俺以前给回门的时候，老人家也才四块钱。没法子，结婚花了不少钱，你姐夫身边实在没钱。” 谭小梅摇头苦笑：“可你知道怎么着？我这前脚还没走出家门，我大哥就找我爸妈问他们要红包！” 李如花：“......” 这也未免忒过分了吧？这可是女儿孝敬老人家的，做哥哥的哪好意思去找老人家讨要！ 谭小梅气得不行，嘶声：“我给两个孩子的，他们收了也就算了，毕竟还是还小，不能让他们留那么多钱在身上。可我爸妈的红包——他们竟厚着脸皮去讨！天啊！他们的脸究竟是什么做的？地球的外壳都没他们的脸厚！” 李如花皱眉问：“姨父和姨妈给了没？应该没有吧？” “红包已经给他们了，他们要咋样就咋样。”谭小梅摇头：“我已经管不着了。反正家里的任何事我都不管了。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即便他们没钱，我也不会给老人家钱。钱全部买成东西，买成补品给老人家，不然什么都会给他们两吸血鬼给剥了去！” 李如花叹气，搓着手找不到话来安慰表妹。 谭小梅苦笑：“我还听大哥在屋里跟我爸妈说，要趁我这趟回来，跟我开口借钱给他们装修房子。他说他和嫂子不好意思开口，让爸妈悄悄跟我借。还说什么我比较听他们的话，反正我现在有钱得很，只要爸妈开口，我铁定不会不答应。呵呵！他们当我是什么？摇钱树吗？！” “行了行了。”李如花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别气了，别气了。” 谭小梅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抽泣起来。 李如花哄道：“别跟他们置气，传出去丢的都是娘家的脸面，姨父姨妈的脸面——多难看啊！为了姨父和姨妈，你就忍忍吧。” 谭小梅扑进她怀里，呜呜哭着。 第922章 第922章 “姐......我现在是有钱了，有好几样金首饰，套房抽屉里锁着老赵给的一千块，还有身边剩下的两百来块。可这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只要一想起就满心的郁闷！他们奉承我，对我好，都是为了我的钱！我的钱！这件事如果捅出去，万一哪天我没钱了，他们绝对将我扫地出门，指不定还指着我的脑袋骂我下｜贱......呜呜！这样的亲人，家里的环境，逼着我不得不找有钱的男人嫁......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有钱的好男人！呜呜......” 她本来就傲气得很，被嫂子和大哥嫌弃好几年后，她便偷偷立誓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靠她自己去赚钱，顶多赚一些小钱，而且辛苦得很。 所以她心里一直期盼能找一个俊美帅气多金的男子嫁了，一步登天，从此不用干活，过上有人疼有人爱，在家住豪宅，出门坐豪车的少奶奶生活。 不仅给自己挣一个美好的未来，也能好好在哥嫂面前得意一番！ 谁知天不遂人愿，老赵骗了她。 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连最重要的名分都彻底无望。 她没了炫耀的心思，也觉得没意思。 所以今天哥嫂对她过分热情的时候，她只是敷衍迎合，不想说太多，吃得味同嚼蜡。 可万万没想到哥嫂还是念念不忘从她身上诈钱，爸爸的工资全部拿出来理家，妈妈的退休工资都给他们买房，还加上她好几百块的聘金！ 连她给爸妈的红包都不放过，甚至想要爸妈向她借钱！ 所谓的借钱，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借了怎么可能会还！即便她开口讨要，他们铁定会彻底推给爸妈，绝不可能负责。 外头的新家是假的，不知什么时候会幻灭。 娘家不仅没能给她一点儿支持和温暖，只一心盯着她的钱包。 天啊！她谭小梅怎么这么命苦！ 这样的日子，她该怎么过下去？ 新家不想回，娘家不想回——天下之大，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处！ 谁能真心待她爱她宠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除了......孟二福。 一想到他，她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李如花长长叹气，安抚道：“别管家里了，有钱买些补品给姨父姨妈吃就行。姨父也要退休了，他们都有退休工资能领，你犯不着给他们钱。至于你哥和大嫂，打招呼就够了，没必要跟他们吵闹，闹僵了彼此没面子。” 谭小梅抽泣点点头，哽咽：“姐......我刚才先去车站买了车票，明天一早就回省城。” “记住，跟他说清楚。”李如花皱眉低声：“让他给你一个交代，不能这样没名没分跟着他。这是一个大泥潭，你不能越陷越深，早些说清楚早些做好决定。” 谭小梅擦着泪水，若有所思。 李如花提醒：“别让他的钱迷住了眼睛。如果他没法给你保障，你就该干净利索回来，千万别拖下去。小梅，女人的青春是经不起熬的。记得要麻利回来，对外就说性格不合离婚了。趁着你年轻，还是能重头开始的。记住姐的话啊！” “......嗯。” 第923章 第923章 将近年关，街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味儿十足。 秦海燕和肖颖从电信所出来，一人各拧一袋年货，年轻的俏脸上满是欢喜笑容。 “真是万万没想到咱们两个实习的，还能分这么一大袋年货！”秦海燕开心得大笑：“小颖，我对你当初的话已经深信不疑！这儿绝对是一个好单位！” “嘘！”肖颖忙按住她，压低嗓音：“南宫主任说咱们单位人少，加上咱们两个实习的，份额还多几份，所以我们才有得分。别瞎嚷嚷，一会儿让别人嫉妒上，南宫主任也不好做事。” “对对。”秦海燕捂住小嘴，闷声：“咱们得了便宜，不好太卖乖。” 肖颖嘻嘻笑了，道：“几斤腊肉看着很新鲜，回去我立刻做腊肉饭吃。” “我可舍不得吃。”秦海燕解释：“一个舅舅分一点儿，剩下的过年带回家。” 肖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秦海燕答：“上次听南宫主任说农历二十五放假，我想着怎么也得买二十六的票，因为大多数的单位都有年底总结大会。明天早上的车票，下午就能到家，晚饭就能一大家子凑一块儿吃咯！” “真好！”肖颖羡慕不已，“我们不知道能不能除夕夜赶到帝都。特快车也不知道能有多快，如果天气晴朗，路上没积雪，应该就能赶上。如果不行，估计得农历初一才能到。” 秦海燕安慰道：“不怕，反正一家子能在一起过年，不差一两天。” 肖颖见四下没人，笑嘻嘻问：“你相亲对象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吹了。”秦海燕郁闷嘟嘴。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怎么一回事？你看不上他？” “算是吧。”秦海燕清秀的脸庞满是无奈，低声：“我问清楚以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不行......干脆直接说看不对眼。” 肖颖疑惑不已，问：“上次你不是说他条件蛮好的吗？” “他自己确实不错。”秦海燕苦笑：“可他的家庭太复杂了，复杂得很，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复杂。” 肖颖想了想，问：“父母长辈多？兄弟姐妹多？” “嗯。”秦海燕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声：“他虽然单位不错，人也长得好，可他家里不仅有父母亲，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六个老人，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他弟弟已经结婚，姐妹也已经结婚，不过都住在一起，听着好麻烦。” “什么意思？”肖颖问：“结婚了——都还住一起？” “是。”秦海燕苦笑连连：“一整个大家族都住在一起，他们家是省城那边的大家族，有一座大宅子，前后两三个院子。听着似乎不错，地方大，家族也繁茂。可他爷爷非常传统，一直不肯分家。一大家子人都混在一块儿，乱七八糟。不仅如此，他们家已经够复杂了，还得加上他的两个叔叔，什么堂哥堂弟堂姐妹，一连窜的三姑六婆，听着我就觉得头晕目眩！” 肖颖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多户人住在一起？听着蛮复杂的。” 秦海燕深深叹气，低声：“他确实很不错，可他的家庭太吓人了。平常自己可以料理伙食，但逢年过节都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喝。几十口人的大家庭呀～我听着就怕了。” 第924章 第924章 “不能搬出去自己住吗？”肖颖忍不住劝道：“你嫁的是他这个人，他的人品好和能力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过年过节回去一趟，平时自己有自己的小家，那还说得过去。” “没呢！”秦海燕拼命摇头：“你相信吗？他爷爷说不分家，大家都住一块儿，把自个的地盘占好。大家住一块儿能互相照应，就算结婚了也必须住家里。” “天啊！”肖颖一想起几十人住一起的情形，也是接受不来，“老人家这么传统的吗？” 秦海燕点点头：“超级顽固，超级传统，超级强势，等级森严的那种。” 肖颖“啧啧”两声，感慨：“世上无奇不有，什么人都有！” “所以......我只能忍痛拒绝。”秦海燕幽幽叹气：“我是觉得他还不错，我爸妈对他和单位也是一百个满意，可他的家庭实在太复杂，我又是自由惯的人，要我适应他那么庞大的家庭，我会受不了的。” 肖颖十分理解点点头：“女人嫁人，必须适应一个全新的家庭环境，如果简单一点儿，互相体谅一点儿，还容易一些。如果碰到太复杂的，得有非常强悍的心里承压能力，不然肯定得受累受委屈。” 秦海燕闷声：“我不行的。我自小就脾气差，哥哥们看我小，多少让着我。舅舅舅妈们当我是亲戚，不好对我管教太多。让我一结婚就面对这样的庞大家庭，我实在是不行啊！” “我觉得我也不行。”肖颖实话实说。 秦海燕笑了，问：“你爱人的家庭——不，他根本就没有家吧？你说过他是孤儿，对不对？” “嗯。”肖颖答：“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他父亲上山不小心发生了意外跌落山崖，病倒不久后也过世了。他家里已经没任何亲人了。” 秦海燕听罢，尴尬扯了一个笑容。 “我——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但我站在儿媳妇的角度上讲，这样的家庭——简直不能太好！你想啊，进门不用服侍公公婆婆，没有大姑姐小姑娘一个个盯着你挑毛病，更没有什么妯娌来跟你偷偷较劲争家产争地位。回念这么一想，你爱人简直无可挑剔！整一个‘好’字了得！” 肖颖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观念？如果被长辈们听见了，非骂一句‘混账’不可！” “混账就混账呗！”秦海燕耸耸肩：“反正我是羡慕了，实名制的那种。”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其实，我也觉得蛮好的。我爸妈远在帝都，我和他结婚，就是实实在在的二人世界，没公公婆婆，没三姑六婆，清静得很。” “瞧你这得意劲儿！”秦海燕假装生气，“你这是炫耀呀，还是炫耀呀？” 肖颖大笑：“有那么明显吗？” “只差没写在脸上了！”秦海燕笑骂：“有一个那么高大那么俊的爱人也就罢了，竟还有那么清静的家庭氛围——好吧，我输了，你赢了！彻底赢了！” 肖颖咯咯笑着。 秦海燕捅了她一下，娇哼：“我不管啊！反正你赢了，今天中午你得请客。我要吃炖羊肉面汤，必须得这个，不然我就不放过你了！” “中午吗？”肖颖爽快道：“可以啊！走！我请你！” 秦海燕兴奋起来，解释：“城中心的新邮局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羊肉店，听说味道真不赖！咱们去试试呗！” 第925章 第925章 城中心，羊肉店 两人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还没到热闹的午餐时间，所以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肖颖见店里有小碳炉火锅，忍不住提议：“吃火锅吧，天气冷，吃火锅才热乎。” “哟！”秦海燕欢喜起来：“我本来还不好意思要贵的，既然大金主这么主动，那我就不客气了！” 肖颖爽快点头，喊来服务员，点了一个羊肉火锅，两盘片羊肉，两盘火锅底加一盘青菜。 “这个时候除了大白菜，真没其他菜了。”秦海燕搓搓手，解释：“前天我二舅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个番茄，送我两个，可把我给乐坏了。” 肖颖倒是不在意，她一惯不挑食。 “没事，大白菜就大白菜。肉够不够？不够再加多两盘？” 秦海燕吞了吞口水，笑嘻嘻点头。 “我是肉食动物，多多益善！” 肖颖赶忙点多两盘，解释：“我以前也很喜欢吃肉，不过我们住海边，吃最多的还是鱼虾。可能是吃习惯新鲜的海味儿，现在吃不惯野味，肉也开始吃少了。” “吃海鲜好！”秦海燕羡慕不已：“听说吃海鲜的人聪明，皮肤也比较好。” 肖颖摇头：“这些都是没根据的话，都是因人而异的。” “才不是呢！”秦海燕道：“我上一阵子在报纸上看到海泥和海水都有美容作用。听说经常泡海水的人皮肤好。瞧，咱们班里皮肤最好的就是你这个海边阿妹。” 肖颖呵呵笑了，解释：“海水里含有盐分，有一定的杀菌作用，但美不了容的。有些海泥确实有美容作用，但不是所有海泥都行。你去海边走，满目都是细微沙子，满鼻子都是鱼腥味儿，海风非常潮湿，而且带着一股咸味儿。不是经常待海边的人，压根没法在那边住长远。” “哦哦。”秦海燕受教良多，“原来是这样。” 肖颖又继续道：“还有，经常下海的人一般都不是胖子，游泳很费力。海边人多半是黝黑纤瘦，肌肉结实。海浪大，海风也大，跟普通鱼塘的水压根不一样，游起来需要技巧，也需要强壮的体魄。” “哦......你会游吧？”秦海燕问。 肖颖点点头：“还不错。” 秦海燕忍不住打量她，笑嘻嘻问：“你有腹肌？身上有肌肉吧？” “额......”肖颖俏脸微红，低声：“以前游得多，小腹和小腿，还有两条胳膊都很硬实。近几年都没怎么下水，除了小腹结实一点儿，其他都差不多。” 昨晚某人摸着她的小腹，赞说纹路美，手感也极好，戏谑可恶的语气真让人受不了，最后被她狠狠捶了一拳！ 秦海燕“哇”了一声，满脸的羡慕。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一趟海边，看一看真正的大海，感受真正的海阔天空。” 肖颖戏谑道：“直接嫁去海边不就得了，天天看海，餐餐吃海鲜。” “唉......”秦海燕听罢，禁不住叹气连连：“出师未捷身先死，人生第一次被介绍对象就以失败告终。不说嫁人还好，一说起我就容易鼻子酸。” 第926章 第926章 “不至于吧。”肖颖哄道：“老的不去，新的不来。最值得期待的，永远是下一个。” 秦海燕苦笑：“其实，他真的长得挺好的，斯斯文文，个头也算高大。而且，他对人貌似挺体贴的，脾气也很好——” “别想了。”肖颖提醒：“过去的，不管好坏，得彻底忘了才好。既然都已经没指望了，就不该再去惦记他的好，不然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确实啊～”秦海燕红着眼睛，“不想还好，一想我就忍不住要掉眼泪。” 肖颖忙道：“想想他的庞大家庭，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堂兄堂弟姐妹和三姑六婆。” 秦海燕瞬间一个激灵坐直，摇头：“行了，我不难受了。” 肖颖嘻嘻笑了。 秦海燕长长“唉”一声，道：“幸好我爸妈支持我这个决定......不然我指不定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爸妈怎么说的？”肖颖好奇问。 秦海燕答：“我爸妈也觉得不好。他们说，单位好，人品好，模样也好，但架不住他有这么庞大的一个家庭。如果婚后能搬出去住，那还可以考虑。如果只能一家子住在一起，而且没得商量的余地，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肖颖竖起大拇指，赞道：“爸妈走过的路比我们过的桥还多，听他们的错不了。” “是啊～”秦海燕解释：“我爸妈说，他的家庭太复杂了，而我的性格太单纯，年纪也太轻，恐怕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他的大家庭。另外，他们打听到对方的长辈都非常传统，对儿媳妇和年轻人要求严格，一大堆条条框框。我爸妈立刻就打起退堂鼓，说这样的家庭不适合我。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因为户口在惠城，只能在这边读书，本来就觉得忒对不起我，哪里舍得我嫁人以后受委屈。”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肖颖感慨道。 秦海燕不好意思笑了，道：“别看我平时喜欢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其实我心里门儿清呢！爸妈都是疼我的，不然早将我送人了，何必麻烦求舅舅求阿姨帮忙留下我，将我寄养在惠城。” “你知道就好。”肖颖好笑睨她，“以后少点儿抱怨，免得让你爸妈知道了惹他们伤心。” 秦海燕忙不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肖颖好奇问：“那你接下来......还是往省城靠拢？” “嗯。”秦海燕解释：“我爸妈说了，一定要趁着就业和婚姻这两个契机把我挪去省城。我平常读书还能有寒暑假回去陪他们，等我就业或结婚了，以后指不定就只剩过年去几天。他们舍不得总跟我分开，所以现在卯足劲儿要将我挪去省城。” 肖颖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才行，毕竟是你爸妈的一片良苦用心。” “是啊！”秦海燕玩着筷子，调侃：“古人云，父母在不远行。趁现在父母亲都还健在，能别离他们太远，就尽量近些吧。”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我也得尽量避免才行。等我毕业了，我就去帝都陪爸妈他们。” 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绝不能重复。 秦海燕好奇问：“那你应该不做生意了吧？” “当然要！”肖颖答：“我要以‘帝都’为中心，继续做生意。” 秦海燕惊讶瞪眼：“那你......不找单位入职吗？你可不能傻！你想呀～做生意风险大，不可能每次都赚钱，对吧？再说，你现在还年轻，还有精力去闯荡，可你总会年迈老去呀！等你老了，没了收入，那可咋办？有个单位上班，才能一辈子安安稳稳。” 第927章 第927章 肖颖摇头：“不了，我没打算去单位上班。” 家里爸妈年纪已经大了，过两年他们安安稳稳领退休工资过日子就行。 “我还年轻，可以去闯荡去拼搏，不能年纪轻轻就在单位里耗一份工资过日子。安稳虽然好，但长期下去会让人失去竞争意识，一日不变重复一样的活儿，浪费时间和生命罢了。”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一大堆人不都这样活着吗？如果你是男的，那还说得过去。你说你一个女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好。”肖颖点点头：“我没说不好，可我爱钱贪钱，我必须赚大钱才行。” 秦海燕：“......” 这人也太真诚太诚实了吧？ 肖颖低笑：“人的观念会不停变化，不可能一成不变。单位工作固然好，固然稳定，有什么事都有单位给你兜底，但谁能保证你的单位不会倒？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谁能给你打包票？” “这个——”秦海燕低声：“这个确实不好说。前一阵子氮肥厂不倒闭破产了吗？我听大舅说，二十年前那可是惠城最好的企业单位，一个个挤破脑袋往里头去呢！” “是啊，可它现在倒闭了。”肖颖道：“二十年前的好单位，现在一晃就没了。如果年轻，还能重新找一份工作，但如果已经四五十岁，重新找单位已经是不可能了。另外，在里头混了大半辈子，本事技能可能就那么一两项，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不说，惰性日积月累形成在骨子里，要想翻身再打一战已经不可能了——得多茫然和痛苦啊！” “啪嗒！”秦海燕手中的筷子掉下了，委屈巴巴：“你......就不能别吓我呀！” 肖颖嘻嘻笑了，“只是提前给你打一条预防针，免得到时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 “呸呸呸！”秦海燕笑骂：“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瞧你这是啥狗嘴！我要的是象牙，好不？我要听的是象牙！是谁跟我说电信部门好的？我还巴巴等着在里头混一辈子呢！” 肖颖点点头：“放心，这个足够你混一辈子。电信行业才刚刚开始，是新颖又先进的行业，不仅不会倒闭，还会一直蓬勃发展下去。” “嗯～”秦海燕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嘻嘻！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单位的，福利多，工作少，还不用天天上班，简直就是我梦想的最佳单位！对了，我爸妈跟我说，省城那边的计生单位也很不错，让我到时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肖颖耸耸肩：“现在搞计生，未来不一定搞计生。再说，牵扯到家庭方面的事情，总是有理说不清。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一个小姑娘干得了？” “不行不行......”秦海燕一听就直摇头：“一个大家庭都能把我吓退，别说一个街道办好几百户人！回去我就跟我爸妈说不要，电信所坚持到底，不管是惠城的还是省城的，我都只要它了。” 这时，服务员把切好的羊肉片端上来，足足四大盘。 小火炉捧上，热汤搁上，汩汩作响熬着。 “这是你们的菜和锅底料，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肖颖检查一番，问：“有拉面吗？麻烦来一份。刚刚好像点了，怎么没上？” “马上来。”服务员转身要走—— “哎哟！”一声，她撞上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手中的辣椒酱也泼出去一丢丢。 幸亏那男子躲得及时，只是袖子被沾了一点儿辣椒酱，并没有泼得满身都是。 服务员吓坏了，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刚才没瞧见你！” 男子摇头淡声：“没事，是我凑得太近，不全怪你。” 第928章 第928章 “呀！”秦海燕和肖颖都惊喜站起来，“李诚！这么巧呀？” 李诚腼腆微笑：“巧了，我们今天也来这边吃午饭。刚才进门瞧着背影熟悉，发现是你们，就过来给你们打声招呼。” 秦海燕哈哈笑了，道：“差点儿忘了！你在城区这边的新邮政局实习，对吧？就在那头，近得很。早知道刚才就得进去找你，拉你一块儿来吃羊肉。” 李诚好奇问：“你们怎么凑一起的？哦！差点儿忘了，你们两个都在电信所那边。对了，你们休假了吗？这边离电信所蛮远的，怎么跑这边吃午饭？” “今天开始放假。”肖颖笑答：“我们刚去领了年货。过年好些天没法凑一块儿，就坐车过来吃羊肉火锅，算是提前庆祝过年。” 服务员歉意连连，“先生，我给你找布巾擦一擦袖子吧。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没事。”李诚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去辣椒酱，“你忙你的去吧。她们是我的同学，我要跟她们聊话。” 肖颖招手：“加多一双筷子！” “不不。”李诚罢手：“我是先来订菜的，后头还有其他同事要来一块儿吃。我们也是今天放假，主任提议中午聚餐。大伙儿商量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羊肉店都还没试过，一致决定过来吃羊肉火锅。你们吃，我们订隔壁桌，一会儿边吃边聊。” 服务员一听是来订餐的，赶忙热情招呼，掏出小本子记菜。 李诚想了想，略有些无措：“五个人......额，你看着安排吧。” “哎！”秦海燕笑呵呵睨他一眼，道：“我们来帮你吧，一听就知道你是不会下厨煮饭的男生。” 李诚微窘，尴尬解释：“我——确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向都是饭来伸口。行，那就拜托你们了。” “学我们吧。”肖颖提议：“我们这样子荤素搭配，有肉有菜有面，吃着不会腻，也能吃得饱。” 秦海燕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道：“每一样都来一份，不够再加，这样子各人的口味都能兼顾到。” 服务员一边记着，一边征求李诚的意见。 “你看这样子成不？还要点儿其他不？” 李诚摇头：“成，听她们的。我没意见，就这么办。” 服务员点头匆匆下去了。 秦海燕找多一双筷子，递给他一小碟花生米。 “来嘛，聊聊你在邮局实习得怎么样。大家都是同学，甭客气呀！” 李诚盛情难却，也想跟老同学多聊一会儿，便顺势坐了过来。 “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和咱们班的柳铁、隔壁班的王英子都在新邮局这边实习。新邮局是刚建成的，算是惠城目前最大的邮局。” “柳铁也在呀？”肖颖问：“他一会儿过来不？” “他昨天回老家了。”李诚解释：“家里有喜事，让他今天回去一起庆祝，昨天下班后就匆匆坐车回去了。反正只差一天，主任很爽快就答应了。实话说，我们这两天都没什么事，闲得很。” 第929章 第929章 “我们也闲得很！”秦海燕笑嘻嘻道：“而且肯定比你们闲！” “真的吗？”李诚忍不住调侃问：“听说电信所的工作人员平时不用怎么上班。你们能闲到什么程度？天天不用干活？” 肖颖和秦海燕互视一眼，都嘻嘻哈哈笑了。 “差不多啦！” “目前还没干过啥活！” 李诚惊讶挑眉，问：“真的？那你们实习了什么？” 肖颖解释：“不多，帮忙收电话费和打扫卫生而已。惠城的固定电话不多，除了一些大单位外，就只有几户人家，只需要填写单子收钱就行。至于安装电话的活儿，我们干不了，都是工人同事的任务。实习这么久，惠城只增加两部家用固定电话，我们只负责参观和试用，其他就没我们的事儿了。” “就这些？”李诚不敢置信问：“没了？真的？” 秦海燕假装认真正色答：“当然不是真的。我们还负责了五次卫生工作，每次半个多小时，过程非常辛苦煎熬，干完还得吃一顿两肉两菜的午饭才能离开。” 李诚：“......” 肖颖附和点头，叹气道：“上官主任对我们非常严格，要求我们没事不许去单位晃悠，在家里乖乖待着。而且我们每次去，他都要求我们必须拿上两张饭票。我们十几天不去单位，他从来没找过一回，甚至还让我们不用经常打扫卫生，因为每天都关门闭户，一点儿灰尘也没有。这次单位发年货，他还让我们必须一人带两份，因为单位人少，年货太多了。” 李诚：“......” 这两家伙坏得很，炫耀成这样——实在好过分！ 秦海燕抱出桌下的年货，问：“你们单位发什么？肯定比我们多吧？” 李诚看了看，摇头：“差不多这几样，米粮油加一些腊肉，不过你们的数量明显比我们多。我们只是实习生而已，能分年货已经很不错。至于奖金，肯定得正式入职的人员才有份。” “你们单位人多，我们人少，所以一人能分两份。”肖颖解释，“我们也没奖金。” 李诚听着忍不住有些羡慕：“不用干活，闲暇多福利好，这样的单位也太好了吧。前一阵子很多人都说电信所落魄，迟早会被淘汰掉，看样子压根不会。” “才不会呢！”秦海燕道：“以后家家户户有电话，到时电信所应该会忙上许多，福利也会更好。” 李诚微愣，转而笑了。 “这个......可能性应该不高。固定电话非常昂贵，一台好几千，只有各个单位或单位领导人的家里才可能有电话，普通老百姓要装一个电话着实不容易。” “暂时是这样。”肖颖苦笑：“电话比房子还要贵！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秦海燕刷着羊肉，道：“对，以后肯定会便宜下来。” “你怎么知道？”李诚轻缓摇头：“我看不一定吧。” 秦海燕下巴微扬：“小颖说的，我相信她说的。她可有生意眼光来着！” 李诚闻言笑了，夹了一颗花生米吃下。 “认识肖颖同学好几年了，想不到她竟还深藏不露。” 肖颖摇头罢手：“别听她乱吹，我就买了一点儿海货卖掉，所谓的生意眼光，只不过是吃货的本性暴露了而已。” “噗哈哈！”秦海燕大笑。 李诚也禁不住大笑。 这时，门口走进来几个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唯有王英子一个女孩子站中间，一枝独秀。 王英子微愣，有些不敢置信。 “那......李诚！你叫餐了吧？” 她一向看肖颖不顺眼，跟秦海燕也有过过节，所以即便看到她们，也十分自然假装没看见。 第930章 第930章 李诚站起来，指着旁边的空桌道：“咱们来这边吧。主任，陈哥刘哥青哥，这边来！” “不了。”王英子拉住身旁的主任，眼角斜了秦海燕一下，“窗边能看到街边的风景，咱们坐靠窗那边吧。” 李诚听罢，脸微微沉下。 “我已经订了这一桌，服务员都要上菜了。” 王英子嘟嘴娇哼：“怕什么，还有好几桌空着呢！反正换一个餐号而已，又不麻烦。” 接着，她对几个同事撒娇：“咱们坐窗边嘛！窗边空气更好，还能看看街景，多好呀！” 主任几人不明其中的原因，笑呵呵道：“行，那就窗边吧。” 于是，几个人往窗边那桌凑去，先后选了位置坐下。 秦海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刷着羊肉。 李诚微窘，压低嗓音：“......回头我再找你们聊。” “没事。”肖颖微笑：“你坐过去吧，以后有空再聚聚。” 不料服务员赔笑走了过去，对窗口的几人解释：“对不起，这桌已经被客人定下了，说是十二点过来吃。” 王英子一听就不高兴了，道：“什么定不定！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们不懂呀？哪有你们这样子做生意的？” 服务员忙不迭道歉，解释说是附近单位的领导定下的，特意点了窗边的大桌子。 “我们羊肉馆就这大桌子能坐八个人，其他都是四五人。对方说有八九个人要来，所以让我们留下最大的这张桌。诸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麻烦你们用其他桌吧，真是不好意思。” 李诚是个老实守信的人，上前道：“没事，那我们还是原来那张吧。” 众人都是有知识懂礼貌的人，没人胡搅蛮缠，先后起身换桌子，唯独王英子黑着脸，尴尬又无奈。 秦海燕见此，笑得十分得意，眼角满是嘲讽。 肖颖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淡定继续吃喝。 很快地，两个服务员捧着肉和菜上来，大锅热乎乎的汤底搁上碳炉，汩汩沸腾着。 主任很是满意，赞道：“让小诚先过来叫上，咱们一到立马有得吃——万事齐备，肉菜兼备，真是太棒了！” “这满满一桌，每盘都不一样，看着让人食欲大振！” “不错不错！必须表扬一下小诚！” “表扬表扬！” 李诚腼腆微笑，背靠肖颖和秦海燕坐了下来。 “我同学帮忙点的，大家别客气，都动筷吃吧。” “你同学？”主任问：“是哪两位女同学吗？” “对。”李诚介绍：“她们是我的同班同学，现在在电信所实习。” 主任“哦”了一声，道：“那是一个很清闲的部门。” “清闲好，适合女孩子。” “是啊！听说他们那边一个月就上几天班，哪像咱们邮局这边，天天上班！工资和津贴却都一样领！” 李诚微笑解释：“起初好些同学都嫌弃这个部门没前途，想不到她们说挺好的。” “不一定吧？”王英子语气怪怪的，反问：“没活儿干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前途？” 第931章 第931章 “话不能这么说。”主任温声：“电信部门是接下来要大力发展的好单位，未来可期。” 李诚双眼亮起，道：“我同学也都这么说，非常有信心。” 王英子暗自冷笑，扯了一下嘴角。 “信心都是吹出来的，实实在在干活才是最重要的，空喊口号可不行。” 李诚微微蹙眉，不想跟她聊话，动筷子刷羊肉。 众人吃吃喝喝聊着。 王英子对身旁的主任非常殷切，一会儿帮着刷肉，一会儿帮着刷菜，甚至连其他人递烟，她也得帮着搭手。 男人多的地方，最不差玩笑和调侃。 “哟！英子，你可不能太偏心哦！”一个中年男人扬了扬下巴，“给主任勺汤，咋能不帮我们几个也勺点儿？” “就是就是！太偏心了！” “小英子，你可要一视同仁哎，不然我们会吃醋的。” 其他男人都哈哈笑了，除了尴尬的李诚不自在咳了咳。 王英子脸微红，娇嗔：“刘哥，你别总拿人家的开玩笑嘛！讨厌！主任他年纪大，我作为晚辈，理当好好孝敬他。” 刘哥暧昧挑了挑眉，幽幽道：“是这么一回事吗？我看不止吧！主任家的大公子长得好，又是新一批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你这是提前孝敬未来公公吧？” “哈哈！就是就是！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主任，你这是沾了大儿子的光呀！这么好的儿媳妇，必须让令郎麻利娶回家才行。” 王英子一只手捂着脸，娇滴滴喊：“你们太坏了！没有！没有啦！老是拿人家开玩笑，太过分啦！我就见过廖哥一次......别乱说啦！不许乱说！” “哎哟！小王这是害羞了呀！” “脸红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如果看对眼，廖主任立刻就能多一个儿媳妇——多好啊！” “喜事来着！大喜事！廖主任家明年就能发喜糖请喜酒咯！” 坐首位的主任呵呵笑着，温声：“小王年轻漂亮，嘴巴甜，干活勤快，我是怕她看不上我家那小混账。” “小王，你快给主任说说呀！” “看上了，还是没看上？我看是八成有戏！麻利告诉廖主任，回头我给你们做大媒！快快快！” “不行！这个媒人红包得我来赚！这么稳赚的红包，你可不能这么快给扒拉了去！” 众人大笑哈哈，除了埋头吃着的李诚。 王英子羞答答娇嗔：“好啦！你们别总是拿我开玩笑，怪不好意思的。廖主任的公子哥眼光高，铁定是看不上我的。” “哟！主任还担心你看不上呢！” “郎才女貌，这不正好吗？” “小王啊，廖主任的两个孩子都非常优秀，尤其是大儿子——相貌好，人品好，读书高，前途更是光明一片，上头领导十分看重他。城里一大堆姑娘踮着脚尖盼着当廖主任的儿媳妇呢！” 第932章 第932章 “是啊！你可不能错过呀！以后啊，直属领导就是你的公公，绝对也是前程似锦！廖主任家则是锦上添花，添了你这一朵娇艳的金花！” 王英子捂着嘴巴，笑得不行。 其他人继续起哄开玩笑，唯独李诚默不作声吃着。 王英子的眼睛偷偷瞥他一眼，饱含警告意味。 李诚察觉到她的异样眸光，心里暗自不屑冷哼，懒得搭理她，撇开脸安静吃着碗里的大白菜。 这几年他虽跟王英子不同班，却是同一年级同一专业的同学，时常一块儿上课，加上她“芳名远播”，男生宿舍里几乎天天有她的相关话题，所以即便他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仍是“被迫”知道她的不少事。 比如，她是信息学院最美的“校花”之一，跟美艳的肖颖被称为通讯专业的“并蒂双花”。 又比如，她是全校收到情书最多的女生，据说天天都有情书和礼物收。 另外，她的盒饭有人固定帮忙打，她的热水固定有人帮忙提，就连她的书包，也有男生巴巴凑前帮忙拧。 还有就是，她终于接受谁谁谁的表白，答应跟xxx交往，跟某某某分手。 后来，她被男生们称为最毒的“吃男花”，因为她靠美丽的脸庞和妖媚的做派蛊惑了一众男生为她倾倒为她疯狂，可她却从没在哪个男生的身旁稳定下来，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十个指头都不够数。 快实习前，她又甩了一个男生，听说对方又是醉酒又是甩酒疯，如果不是室友们拼命拽住，那男的估计跳楼了。 自那次后，她被一众男生称为“辣手摧男”顶级杀手。 李诚是认真学习的男生，对这一类的“话题”没怎么感兴趣，只关注他的年纪第一名千万不能被肖颖给夺了去。 同是美艳的校花，肖颖跟王英子截然不同。 从一入学开始，她每天匆匆来上课，上完便匆匆坐车回去，每天都是忙忙碌碌。 她也收过不少情书，但她从没打开，看到了不拿，更是从来不打开。 不仅如此，好些男生主动邀约她，她都是埋着脑袋摇头，然后一溜烟跑出校门等公车。 正因为这样，一众心痒痒的男生背后都说她是悬崖边上的绝美“天山雪莲”，可远观可痴望，可谁都染指不到，吃上几口冷冰冰的“雪花”，也不一定能闻到“雪莲”的芬芳。 读书的人都傲气些，被拒绝多了，也就没了“锲而不舍”的勇气和耐心，故此追求肖颖的人渐渐冷却下来，一个个知难而退。 通讯专业的“并蒂双花”，成绩高高在上的“雪莲”一直都是冰清玉洁，安心读书不理窗外事；可王英子却是每天搅得男生们一个个心痒痒，最终一个个气得牙痒痒。 惠城的市区不大，一点儿事很快就能传开。 据李诚所知，王英子的父亲一直在给她张罗对象，最近似乎看上了他同单位的一个刚入职男生。 可王英子自己也从没闲着，在学校勾三搭四，在新单位招蜂引蝶，最近更是看上了廖主任的大儿子，故此没少在廖主任面前献殷勤。 廖主任的大儿子前一阵子来邮局找老父亲，模样英俊，高高瘦瘦，贵气又礼貌，在新单位还是领导重点培养的新苗子，家里实力底蕴也很好，前程应是似锦繁华。 王英子见了人，听了名，一下子就着迷了，天天钻空子讨好廖主任，只差没将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昭告天下。 李诚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除了熟悉的同学和亲人朋友，他的话少得很，更别说主动说别人的闲话。 正因为这样子，本来暗自担心他会拆自己台，把她在学校的一些事说出去的王英子暗自松一口气，更是有恃无恐。 李诚则是懒得去管她，只要不扯到他的身上，就是与他无关，所以他对王英子的警惕眸光很是不屑。 第933章 第933章 人声鼎沸，你言我语，尤其是激动的时候，嗓门不自觉提高起来，话语也先后钻进隔壁桌秦海燕和肖颖的耳朵， 肖颖见事多，修养也极好，故此闻若未闻，淡定继续吃着。 另一侧的秦海燕则是一个劲儿翻白眼，心里对王英子的鄙视和厌恶又更上一层楼。 其他人不了解她的所作所为也就罢了，可她是再了解不过。 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她都离王英子近得很，就算她不主动八卦，王英子的八卦也会源源不断钻进她的耳朵，想要不知道都难！ 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跟一只花孔雀一般招蜂惹蝶，水性杨花。 在家的时候，整天摆出一副贵小姐的矜持模样，对上门的媒婆和三姑六婆一个劲儿吹嘘，挑三拣四摆架子。 想不到她在单位里也是本性不改，坚定不移坚持她独特的招蜂引蝶作风！ 肖颖忍不住提醒：“快吃，再不吃羊肉片都要被我吃完了。” “哎！”秦海燕故意提高语调：“没法子，刚才突然没了胃口，胸口直觉有些恶心。” 肖颖差点儿憋不住笑出声，低声：“我给你弄点儿萝卜吃。” 秦海燕呵呵笑了，道：“腌制的酸萝卜估计也是救不了我的胃口了。早知道会遇到这么恶心的人，我就不该点这家店——影响胃口糟蹋钱！” 隔壁的李诚嘴角轻扯，也是差点儿笑出声。 王英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挖了秦海燕一眼。 秦海燕则是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其他人都忙着吃喝开玩笑，压根没注意他们几个之间的暗潮汹涌。 “主任，小王的爸爸也是主任，你们这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呀！” “我年纪大，这个媒人得我来当才行！” “我来！我来！” “别争！我跟小廖和小王都熟，还是我来！” 廖主任轻轻笑了，温声：“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拿小王开刷了。该是刷羊肉的时候！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谢谢主任！干杯！” “干杯干杯！” 主任主动开口，众人不敢再乱说话，各自刷着吃着。 王英子见桌上的气氛恢复冷清，禁不住有些尴尬，起身去了后方的洗手间。 这时，廖主任旁边的刘哥嘿嘿笑了，压低嗓音：“主任，咋了？难不成小廖已经名草有主了？上回不是说还没对象吗？” 廖主任微微一笑，跟他碰杯。 “玩笑归玩笑，既然是玩笑，就作不得真。小王这孩子挺会做人，也很会说话，但她的家庭跟我们不怎么适合。” 一旁的好事者嘻嘻笑了，问：“主任你这话说得挺耐人寻味的。怎么？你还调查过她家庭？” 廖主任笑了，摇头低声：“咱们邮局来的新员工一向都是男多女少，我也曾想过找一个当儿媳妇。小王来实习那会儿，我看她模样很是不错，人也机灵。我就托人去问问。谁知她家就她一个女娃娃，独生女。听说她家老父亲一直想要她招赘一个男的进家门。我就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哪里舍得儿子去入赘别人家。” 众人听罢，先后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 “她是独生的？咋没听她说过？” 第934章 第934章 “如果就一个女娃娃，入赘是必须的。难怪廖主任不敢要这个儿媳妇......” 刘哥搂住一旁只顾着吃的李诚，问：“小李，你跟小王都是信息学院的，还是同级同学，你应该蛮了解她的吧？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是吗？” “好像是。”李诚答得模棱两可。 廖主任睨他们一眼，答：“什么好像，明明就是。听说她以前有个弟弟，可惜夭折了。老王在供销社上班，一有空闲就举着招女婿的大旗到处招摇，没少人知道。” 李诚谨慎答：“我们不是同一个班的，之前几乎没说过话，不怎么了解。” “没事，喝酒吃肉！”廖主任笑呵呵招呼：“我最喜欢小李，他比我家那小混账稳重多了！” 李诚谦虚低声：“哪里，我还得向小廖哥多多学习的。” “来来！吃肉吃菜！” “来！干杯！” 王英子从洗手间回来以后，发现桌上的气氛恢复了，众人杯觥交错，聊得正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肖颖抬了抬手：“服务员，你好！请结账！” 李诚忙站了起来，扭过身道：“小颖，燕子，一会儿我一起结就行。” 他这么大的动作，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过来。 肖颖侧过身嫣然一笑，道：“不了，这一顿是我请燕子的。等我们明年正式工作领工资了，再让你请。” 窗外的阳光迎面照来，美人笑容可掬，美不胜收，宛若冬日的暖阳，瞬间照进众人的心田。 隔壁桌的众人一时都看愣了。 “谢啦！”秦海燕抱着年货站起身，挥挥手：“今天让小颖请就行，她现在做生意可有钱来着。等下次再过来这边吃，一定找你请！” 李诚腼腆微笑：“......那行，下回我再请你们。” 肖颖付完账，跟秦海燕欢快飘然离去。 李诚转过身，发现一桌同事仍在盯着肖颖远去的背影看，一个个看直眼，不禁尴尬轻咳一声。 “她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刚才说了，她们在电信所那边实习。” “哇塞！”刘哥惊赞：“小李！你这同学咋长得那么好看！天啊！美若天仙哎！” 廖主任附和点头：“书香气十足，气质极佳，五官很是漂亮......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众人追问：“小李，你哪来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咋没追求人家啊？” “哪里人来着？身板高挑又好看，还是高材生，简直是百里挑一——不，绝地是万里挑一！” 李诚刚踏进职场，还没法适应这样的场面。 “听说她是本地人......是我们同班同学，同班快三年了。” “姓啥名甚？”廖主任蹙眉狐疑问：“我怎么看着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莫名的眼熟，非常的眼熟。” 王英子沉着脸，闷声：“她叫肖颖，听说老家在城北那边。” 李诚解释：“她家的老宅在城北，不过她是在南方济城长大的，好像说是小时候爸妈工作调动一并搬过去的。她每次从济城回来，都会给我们大伙儿带好吃的小鱼干小虾米之类的海货。” 王英子不屑冷哼，撇过脸无声低骂。 “肖？济城？”廖主任激动瞪眼，转而哈哈笑了，“看来是肖淡名的那个独生女！果不其然！难怪了难怪了！我说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想不到竟是肖主的女儿！这小姑娘五官长得很像她爸爸，尤其是气质上，一样的文质彬彬，书香气十足！想当年肖主年轻时，那是妥妥的美男子一枚！甚至还有人写诗赞他是我们北方第一美男子呢！” 第935章 第935章 李诚惊讶问：“主任？你认识肖颖的爸爸？” “认得，可惜没福气能够跟他相交。”廖主任惋惜低声：“他家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不是普通人能攀交得了的。” “哟！应该就是咱惠城的肖家吧？如雷贯耳啊！老一辈的人都记得！” “何止老一辈！我这个年纪都认得。肖家可是咱惠城最有名的大家族，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李诚和王英子都年轻，祖上都不是惠城本地人，故此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肖家？”李诚腼腆低笑：“我也不怎么确定。肖颖同学的成绩非常好，经常名列前茅。对了，我非常敬佩她的书写。她写的字非常漂亮，尤其是钢笔字。” “那肯定是！”廖主任点点头：“肖家祖上曾出过书法家，还曾出过皇宫御用的画师，家族里前前后后出了十几个进士。肖淡名的书法也是一绝，各种字体都精通，写得那叫一个好！” “哦哦。”李诚惊讶不已，低声：“她......她写得字确实漂亮，不同科目用不同的字体。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负责给大家收作业。我看过她的作业，发现她懂好几种字体。我虽然不懂书法，不过看着很好看，有端正的宋体颜体，还有草书，写得龙飞凤舞的那种。” 刘哥嬉笑：“人长得漂亮，字也好看。不愧是大家族的后辈，气质这一块简直没话说！” 王英子冷着脸戳着碗里的萝卜，低声：“靠着家族长辈的光辉出名，又不是她自己厉害......” 李诚急了，沉声：“她的字是真的漂亮！家族长辈再厉害，她自己不主动练，也是写不出来的。” 王英子语塞，戳萝卜的筷子差点儿被她捏折了！ “那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廖主任竖起大拇指：“我记得肖淡名的题字非常贵，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我年轻他好些岁。我十几岁的时候，肖淡名已经名满四方，上门求画求字的人络绎不绝。后来他下乡了，回来不久又去了南方。我听前辈们说过，好像是他爱人的身体不怎么好，故此他申请挂职去了南方。” “哦哦。”李诚点点头：“那就对了，她说过是小时候搬过去的，老家都在这边。” 廖主任开心笑了，道：“刚才没主动跟小姑娘聊一聊，有些可惜了。我一直很敬佩她的爸爸。” “这就是所谓的没落贵族吧。”王英子呵呵笑了，插嘴：“以前有权有钱的人家能请先生办学堂，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家族前辈再厉害再出名，她现在也只能跟我们一块儿上学校读书！呵呵！” “那是！现在都是学校学知识，不一样了。” “人家肖姑娘跟你们都是同学，也是高材生，算是名副其实的与时俱进哟！” 廖主任手中的筷子微顿，睨了他们一眼。 “你们懂啥？肖家只是留了大房一脉在惠城，其他都在帝都那边。肖家枝繁叶茂，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看肖淡名去了南方，他只要回来复职，随随便便都比我高几个级！他当年在惠城的时候，级别已经老高！” 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李诚眨巴几下眼睛，转而笑了。 “哇......想不到肖颖爸爸那么厉害！他应该是文化部门的吧？“ 廖主任点点头：“他水平那么高，让他做第一把手，谁都是心服口服的。” 李诚暗赞不已的同时，对肖颖也钦佩不已。 家族是名门望族，父亲是书法大家，可她却低调得很，几年同学相处下来，从没听过她提上半句，更别说张扬或炫耀。 即便长相出色，成绩拔尖，可她恬静淡然，一直低调优秀着。 这样的不凡气度和谦虚态度，即便是他，也是自愧不如。 刘哥一向好事，忍不住撺掇：“小李，那肖小姐有对象没？你追求过她没？” 第936章 第936章 “......没。”李诚脸红窘迫摇头：“没有。” 刘哥捅了捅一旁的廖主任，笑呵呵道：“快！麻利找媒婆上门说媒！让小廖把气质大美女娶回家！” 王英子的脸色差得很，戳着锅里的羊肉块。 “人家肖颖都订婚了！老早就有未婚夫了！” 刘哥微窘，转而哈哈笑了。 “开玩笑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名花早有主。漂亮的姑娘早就被人盯上了！哈哈！” 廖主任微笑摇头：“她就算还没‘名花有主’，我家也是不敢去攀亲攀关系的。我家那小混账哪里配得上人家肖小姐，相形见绌加自取其辱罢了。” “主任，您也太谦虚了些......”李诚低声。 廖主任再度摇头：“不是，我是说实话。肖家可不是谁家都能攀附得上的，而且人家姑娘那么优秀，衬得我家那混账小子成了癞蛤蟆！”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一旁的王英子尴尬埋下脸，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只差没挖个洞钻了。 她眼巴巴要去攀附的男人，却是不敢去攀附肖颖的癞蛤蟆，那她成了什么？ 成了什么？！ 长这么大，从没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候！ 天啊！她接受不来！一点儿也接受不来！ 倏地，她抬起脑袋扬声：“你们都想错了！肖颖她根本就是一个没眼力劲儿的人，挑了一个乡巴佬当未婚夫，是一个学识不高，读书不多，靠一身蛮力干活的粗汉！” 下一刻，桌上几人都安静了。 众人都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吧，一个个嘴巴微张，满脸不敢置信。 王英子顷刻觉得得意极了，直觉她在这一点上绝对碾压了肖颖，将她狠狠压在脚底下。 “这是真的！千真万确！那男的以前是一个街头小混混，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除了一身蛮力，没任何可取的地方。后来在车站当搬运工，开上了货车，整天跟一群粗坯的工人混在一块儿。” 廖主任吞了吞口水，疑惑问：“不可能吧？肖家怎么......可能将独生女嫁给这样的人？” “是真的。”王英子扬了扬下巴，道：“听说还是她爸妈亲自给她订的娃娃亲。估计是所托非人或是看走眼，总之那男的差劲儿得很！” “不可能吧？乡下人？小混混？” “真的！这是她亲口承认的。”王英子答：“她不仅不嫌弃，好像还打算嫁给那个混混呢！” 廖主任不怎么相信，扯了一个笑容。 “估摸是这个男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吧。肖淡名不是普通人，能让他认可的小伙子应该不会是池中物。” 王英子捂嘴嗤笑：“不一定吧。我看多半是肖颖自己不自爱，喜欢嫁一些不一般的异类吧。” “别乱说。”李诚黑着脸，沉声：“背后议论他人，不礼貌也不尊重。记住，自重者人则重之。” 第937章 第937章 李诚的家里人都是文化人，他也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平常连大声说话也少有，别提这样的黑脸呵斥。 他的话刚下，桌上的气氛再次僵住了！ 王英子被扎扎实实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也许是面子上过不去，磕磕碰碰辩解。 “......我说的是实话......她的未婚夫明明就是个街头混混，还是旮旯角落山尾村那个偏僻地方来的。山尾村，你知道不？咱们这边最偏远的山区，到处都是贫瘠山地，山高又陡，穷得叮当响的地方。” 不料，她的狡辩并不能平息李诚的怒气，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李诚起身，沉着脸：“不管他是谁，都是肖颖家里和她的选择，与你何关。一个人的出身代表不了什么！肖颖她出身名门望族，谦虚有礼低调，修养那么好。她家里和她认可的人，肯定是一个好人。你少来这里弄什么出身论！山区又怎样？农村人又怎样？还不都是同等公民！在座的各位的祖上多半都是农村人吧？我家爷爷也是农村人！我外公外婆也是乡下人！不见得城里人就能高人一等，王英子你高人家哪些了？背后少嚼人舌根！” 语罢，他转身结账，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廖主任不自在轻咳，咕哝一声“饱了”，随后也走了。 其他几人慌忙跟上，鱼贯离开了。 王英子红着眼睛，尴尬又无措掉泪水，心里对肖颖气得牙痒痒。 可恶！好好的年末聚餐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恨！都怪肖颖那个臭婊|子！ ...... 肖颖扛着年货拐进小巷，快步往自家门口奔。 袁博这十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偶尔甚至跑夜车去省城，连续两三天瞧不见人影。 今天早上五点他就出门，说今天载货去棉州北山，来回得好几趟，快的话傍晚能回来，晚的话得八九点。 她很喜欢年货里的新鲜腊肠，打算今晚做个腊肠饭留给他吃。 最近他实在太忙，下午熬点儿鸡汤给他补一补，腊肠饭加浓浓的鸡汤——绝配！ 不料还没到自家门口，便看到肖淡梅蹲在小巷的一处角落打瞌睡。 “姑姑？”肖颖挑了挑眉，喊：“姑姑？” 肖淡梅脑袋一歪，恍然惊醒，转而迷糊张望来去，看到肖颖后双眼一亮。 “小颖，你可算回来了！俺都来了大半天了！” 肖颖淡声提醒：“姑姑，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尽量傍晚时分过来，不然我可能不在家。” 近来袁博忙得昏天暗地，她早晚在家练字画画看书，白天有空则坐公车到处逛。 一边买年货，货比三家，挑物美价廉的年货买，一边打探市场的物品价格，看看有没有小商机能钻钱。 昨晚袁博还嘲笑她在财迷的路上越走越远，让她稍微消停一会儿，等过了年再说。 可她实在不想浪费虚度时间，但凡有机会赚钱的门路，绝不放过也不想错过。 财迷就财迷吧，反正取之有道就行，多迷都无所谓！ 肖淡梅无奈撇嘴：“你整天跑哪儿去啊？为啥非得傍晚？俺家里中午就没面粉了，饿得慌！” “没了？”肖颖狐疑问：“前天傍晚你刚拿了一袋五斤面粉和两斤大腿骨，连我剩下的六个鸡蛋也被你给拿了去。一天半不到，您就吃完了？姑姑，你不可能一个人吃几个人的份儿吧？” 第938章 第938章 “额......那个......不还有云宝吗？”肖淡梅呵呵笑了，“她的胃口一向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等过了年，俺们就要上帝都去。小颖，你过年要去帝都不？” “还不确定。”肖颖不想告诉她实话，问：“云宝表姐不已经嫁人了吗？她就算回惠城，也得陈冰养她才对。你年纪大，又没收入，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养她吧？” “她——哎！”肖淡梅冷哼：“陈冰那混小子跟着他妈回老家去了，压根不在惠城。一家子特意从帝都跑回来折腾给他那个死去的老爹弄风水宝地，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 肖颖挑了挑眉，问：“那他们应该会回帝都吧？” “俺哪里知道！”肖淡梅嫌弃骂：“晦气得很！俺连问都不想问！俺云宝本来是那么好的富贵命，被他们家给拖累得差点儿翻不了身！厂子没了，钱没了，房子也要没了——想想就一肚子气！” 肖颖却心里清楚，陈冰仍会回帝都去。 因为惠城已经没有他的任何立足之地，帝都那边有一份正式工作，还有肖家的势力庇护，所以他必定会赶回帝都去。 肖淡梅话锋一转，叹气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将你表姐丢下就跑回乡下老家了，估摸是不想回来了吧。他如果不回来，你表姐也不能这样干熬下去。” “不会的。”肖颖暗自冷笑，“他不会舍得云宝表姐的。” 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再不爱也舍不得丢弃，非狠狠拽住不可。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闷声：“指不定他打算留在老家那边。人啊，还是落叶归根的好，毕竟那里才是他们陈家的根。” 云宝最近在家里忙着打扮和减肥，争取回肖公馆后，能迅速找到一个真正的乘龙快婿。 只要陈冰不回来缠着自家女儿就好，爱咋滴就咋滴，管他去！ 肖颖憋笑，一针见血指出：“他是标准的公子哥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喜欢乡里乡下。看过帝都的繁华和发达后，惠城他都可能瞧不上，别说是落后的乡下农村。” 肖淡梅一听，瞬间皱起眉头。 “不管了，总之你表姐还年轻，不能让那瘟疫倒霉陈家给拖累了。小颖，有啥东西能吃的？快！麻利弄给俺吃！” 肖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说到尽量做到。 “你随我进去，拿多一些米粮回去吧。” 接着，她上前打开大门。 肖淡梅探头探脑：“你手里拧着的是啥？看着蛮重的——吃的吗？” “单位发的年货。”肖颖答：“一些米粮和油。” 肖淡梅一听双眼发亮：“都给俺！通通都给俺！” “不行。”肖颖反问：“我和博哥哥难道可以不吃饭？姑姑，贪心不足蛇吞象，适可而止吧。” 大满小圆兴奋吠叫，摇着尾巴奔过来，亲热舔了舔肖颖的脚和裤脚。 肖淡梅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跟在肖颖身后，不敢再乱造次。 一会儿后，她乐颠颠抱着米粮和两节腊肠打算回去。 肖颖眸光微闪，解释：“正月我和博哥哥可能要出远门一趟，后天早上你来拿两袋米粮回去过年。” “去多久？”肖淡梅扭过头道：“车票难买，俺和云宝过了年才能去帝都。你得给俺备多一些吃的，可别饿着俺。” 肖颖淡声：“米粮管够，其他不敢保证。” 语罢，她将门关上。 第939章 第939章 肖颖放了一大块儿鸡肉下锅，扔点儿红枣和枸杞，加多几片姜片，搁在蜂窝煤炉上慢火熬着。 回房间练字画画，打了一个盹儿后，拿出前天在书店买到的历史小说阅读。 太阳渐渐西下，肖颖披上外套，走出去将砂锅端下来，放点儿盐进去，悄悄尝了几口，发现味道很是不错。 她点开小煤油炉，只开了一点点的火光，随后将鸡汤搁上去保温。 接着，她洗米下锅，切了一条香肠，一片片摆在米粒上，随后盛了一点儿水，放大灶里头蒸着。 蒸饭用不着大火，她扔两条小木柴进炉灶，然后拿了扫帚出门。 门口有些脏，她清扫干净后，走下台阶扫小巷。 小巷是公共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多，清扫的人却寥寥无几。 肖颖清扫自家大门口的时候，总不忘清扫小巷子，反正年轻力壮，不差十几分钟的活儿。 如果人人自扫门前雪，那公共共享的地方怎么办？ 走过垃圾成堆的小巷，难道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脚底能干净？ 她不是会计较的人，所以每次清扫门口都会一并清扫小巷子。 扫了一半，外侧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朝夕相伴的人，不必听嗓音，不必看见身影，单单几下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便足够判断他的到来。 袁博双手套着脏兮兮的厚手套，一边拍打，一边大跨步走来，粗壮的大长腿很快来到肖颖的扫帚前。 他扯了扯眉头，露出一抹邪魅笑容。 “什么时候老城区多了一个社区服务者？我竟头一回发现！” 肖颖淡定扫着，悠悠道：“好狗不挡路，挡路非好狗。” 额？ 袁博邪气一笑，超大军色布鞋往前精准一踩——把正扫来扫去的竹帚压在脚下。 肖颖用力拽回——动弹不得！ 她娇瞪他一眼，却换来他戏谑调皮的笑容。 “赖皮狗，怎么？想要我的扫帚服务你的鞋底？小心我连你的裤子也一并扫！” 袁博耸耸肩，戏谑笑道：“别说扫了，我整个人让你洗了都行。” 肖颖俏脸微红，低骂：“谁要洗你的人！你啊，先把你的嘴巴洗干净些，狗嘴吐不出象牙！” 语罢，她用力拽出扫帚，顺势甩他一个拳头。 袁博低笑，壮实胸膛微微起伏。 “晚饭煮了吗？没煮的话咱出去吃吧。” 肖颖答：“煮了，十几分钟后就能吃上。怎么突然想出去吃？” 某人斜靠在墙上，懒洋洋抬眸：“好些天忙得没能在家吃晚饭，难得今天早些收工，本打算带你出去吃一餐好的。既然你已经煮了，那明后天再说吧。” “赚大钱啦？”肖颖双眼发亮问。 袁博嘴角一扯，好笑揶揄：“你个财迷！一听到钱眼珠子都能变成铜钱！还行吧，最近一个月赚了不少，今天早收工，顺道将数目都清算两遍。工钱结掉，油费结掉，还剩下一个不错的数字。我叫山头拿出最后那张欠条，把最后欠他的款项给结了，欠条也撕掉了。” “真的？！”肖颖欢喜兴奋问：“这么说，从今天开始，咱们的货车就没欠钱了？已经是咱们的货车了！完完全全是？” “嗯。”袁博宠溺微笑：“货车已经是咱们的，百分百完全是！” 当初从山头手中买下货车的时候，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过年前赚够钱还上所有的欠款。 山头一开始还装大方，说如果好好赚的话，争取明年中秋前能还清，一分利息都不会收他的。 谁都不曾想到下半年货车站的几辆车会一波三折出事，惠城和附近几个县城的货多数都被他们的货车给包了。 第940章 第940章 上货卸货人手足，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他的一股拼劲儿，各个单子都出乎意料的成功，不仅还光所有的欠款，还能有几百块的盈余！ ——超乎想象出奇的好！ 肖颖开心大笑，扑进他怀里。 “这么说，从今天开始咱们货车赚的钱就通通是咱们的！太好了！” 袁博一只大手环住她的腰，俯下低声：“不，今天还清数目后，咱还剩下三百多块。” “哇塞！”肖颖欢喜道：“好棒！” 袁博想了想，解释：“账上还有两条数目没清算，这两天我得去讨回来。加上明天后天提前预定的几趟车，这个过年咱们的共同存款应该是在六百块以上。” 肖颖激动不已，抱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一口。 “结婚第一年——咱们有了自己的货车，还有小几千的存款！欧耶！” 袁博笑眯眼睛，拍了拍她的背。 “你的钱不算进咱们的共同财产，你的还是你的。以后我赚的钱，无论多少，通通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真的？”肖颖撒娇问：“我的都是我的？” 袁博爽快点点头：“对，你要怎么花都随你。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赚的钱都归你。” “嘻嘻！”肖颖抿嘴偷笑：“那——简直不能太好！” 袁博宠溺笑骂：“小财迷！口水都流出来了！” “才没呢！”肖颖捶了他胸口一拳，“表现不错，值得奖励。今晚有好菜好肉！你等着流口水吧。” 袁博点点头，松开她捡起扫帚。 “你进去做饭，这里我来打扫就行。” “好嘞！”肖颖转身往自家门口走。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匆匆拐进小巷，平整西装加黑裤子，手里还拧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面容清俊消瘦，脸色微白。 他眉眼尽是焦急，拦住袁博问：“兄弟，麻烦问一下路。请问刘小芳家是哪一户？” 前方的肖颖听到陌生嗓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好奇打量眼前的斯文男子。 袁博瞥他一眼，淡定伸手往隔壁小门指去。 “那一户就是，门口有一个‘福’字那家。” 那男子答谢，快步掠过肖颖，手不自在捏了捏，似乎很焦急很紧张，用力拍了拍隔壁门。 “砰砰！” “砰砰！” ...... 不料，好一会儿后仍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 肖颖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找隔壁小芳姐吗？她不住在这边的，听刘叔刘婶说过，她住中心医院的宿舍楼。她现在在那边实习。” 男子窘迫焦急问：“她的家人呢？我不是要找她......我是来找她的父母亲的。听说她还有三个哥哥，对吗？” 肖颖往隔壁瞄一眼，解释：“刘叔陪刘婶回娘家了，应该得明后天才能回来。” 男子咬了咬下唇，似乎非常紧急。 “妹子，你认识她的哥哥不？哪一个都行！你是他们邻居吧？我——我是有急事找他们家的！真的！” 肖颖狐疑打量他，问：“小芳姐不在。你要找她哥哥还是找她？” “......我现在必须找她的哥哥！”男子紧张搓手：“哪一个哥哥都行！” 肖颖见他似乎真有急事，只好解释：“她大哥二哥都不住这边。她的三哥在毛巾厂上班，昨天刚放假。不过，他现在也不住这边了。” 第941章 第941章 男子一听就急了，问：“那里头没人在？没人吗？没其他亲人？” 肖颖摇头，“你有急事吗？” “有！”男子白着脸，颤声：“麻烦你帮帮我！帮我找她的哥哥！好不好？她不是还有一个很凶的三哥吗？他在哪儿？在哪儿？” 肖颖和袁博互视一眼，暗自觉得奇怪。 “三冰哥哥在出租屋那边，离这边不远。你真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太好了！”男子喜出望外，激动道：“我得马上找到他才行，麻烦你了！带我去找他！马上！谢谢！谢谢！” 肖颖往小巷后方指去，解释：“往这里走，大概五六分钟就能到。” “等等。”袁博将大扫帚扔在角落处，淡声：“我刚好要去找三冰，一起去吧。” 肖颖眸光微动，知晓他是不放心自己跟一个陌生人一起走动，低低笑了，凑过去牵住他的大手。 “这是我的爱人，我们住隔壁。” 男子点点头，礼貌扯了一个讨好笑容。 “那麻烦你们了。想不到惠城这样的小县城......二位相貌出众，气度不凡......麻烦你们了！我得马上找到刘三冰才行。拜托了！” 袁博没多说，领着肖颖往刘三冰和孟二福的出租屋去了。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三冰正在做拉面，满手都是白色面粉。孟二福则坐在书桌前，一边挠头发，一边奋笔疾书，写写擦擦。 “三冰哥哥！”肖颖喊。 刘三冰微愣，仔细一听，转而笑了。 “是小颖来了！来嘞！马上来！” 他擦了擦手，匆匆奔出去。 “二福！是小颖来了！” 孟二福麻利站起身，本来也要走出来，却突然想起什么，走回去小镜子面前梳好头发，才疾步出来。 “咯吱！”一声，门开了。 刘三冰看见袁博夫妻，立马露出爽朗笑容。 “稀客哟！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呀？欢迎欢迎！马上里头坐！来来来！我在里头整拉面，一会儿留下吃几碗！阿博，好些天没瞅见你了，是不是忙晕——” “三冰哥哥！”肖颖打断他，拉住他的袖子示意后方，“这位先生去你家找你，说是有很紧急的事。” 袁博附和：“他不认得这边，我们刚好在门口，就给他领个路。” 刘三冰扭过头，看到来人的那一刻，顷刻皱起眉头，脸也沉下来。 “你来做什么？！怎么？上次还没被我打够？！” 啊？！ 他骤然发怒生气，把袁博和肖颖都吓了一跳，刚出来的孟二福也是吓得不轻，瞪眼惊呼：“......咋了？啊？” 刘三冰气冲冲奔下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襟。 “姓赖的！上次我放你一马，你竟还敢找上门！赖定春你是不是嫌自个命太长啊？！” 赖定春尴尬极了，眼神躲闪来去。 “那个——别别别！别动手！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真的！我没骗你！真没骗你！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你先听我解释......” 第942章 第942章 肖颖喊：“三冰哥，别冲动打人！有话好好说。” “三冰，他是谁呀？”孟二福狐疑问。 刘三冰冷冷瞪着赖定春，撒手放开他。 赖定春干瘦的身板不受控制往后退，踉跄了几步总算站稳。 “......我来找你是因为小芳......这里说话不怎么方便，我们找个没人的角落聊一聊吧。”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冷哼：“你和我妹的那点儿破事早就传遍了！他们都是自己人，老早知情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肖颖惊讶挑眉。 原来这个赖定春就是那个出轨刘小芳的医生！ 天啊！他竟还敢找上门来！ 赖定春被他这么赤果果嘲讽，脸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不行，却又不好发作。 袁博没兴趣知道别人的私事，尤其还是这样丢人现眼的恶心事。 “三冰，我们还得回去做饭，下回再来你这边吃面。” “等等！”刘三冰拉住他，道：“你们先跟二福进去，我还有一点儿事得跟你们小两口商量。” 袁博听罢，只好牵着肖颖进了门。 孟二福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人，很快迎他们两人进去，顺手将门给带上。 刘三冰扭过头，没好气道：“有话快说！” 赖定春皱眉叹气，抱着公文包凑了上前。 “小芳三哥，我这次是来求你帮忙的......本来是想找你父母亲劝劝小芳，可十分不凑巧，你爸妈都不在家。” “帮什么？”刘三冰摇头：“要不是刘小芳胡来，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干点儿粗活儿，啥都不会。你是省城来的专家医生，一呼百人应，哪可能需要我帮什么！” “是小芳......她跟疯了似的。”赖定春皱眉哀怨道：“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让她给我一点儿时间，别整得大家鱼死网破。” 刘三冰不耐烦挥手：“她都好久没回家了，我哪知道她在疯什么！” 对于这个妹妹，他现在是彻底死心了。 三观不正，价值观奇葩，脾气坏得很，一点儿孝心也没有，错了还不知羞耻不知悔改。 爸爸说得对，她这样的人能断了关系最好，不然只会害惨整个家庭的名声，以后让街坊邻居戳背脊梁唾骂。 她也是一个冷漠绝情的人，爸妈生她养她一场，她一不高兴就说断绝关系，然后就一走不回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老父亲虽然伤心，但他向来是家里的顶梁柱，即便再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 老母亲则不同，她向来最疼小女儿，疼到心眼里的那种。时不时一想起女儿就掉眼泪，甚至还偷偷求过他，让他去将妹妹找回来。 一家人都是骨肉血亲，断了骨头连着筋，可她却绝情极了，说断就断，一去不回头。 他安抚老母亲说等过年再说，也许过年了她就回来跟大家团聚。 老母亲天天数着日子等过年，等着盼着女儿能快些回来。 他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敷衍安慰老母亲而已，刘小芳除非在外头过不下去，不然她绝不会回家！ 赖定春皱紧眉头，为难解释：“上头的调令来了，我们年前都得回省城去。小芳她嚷嚷着非得跟我去省城不可，不然她就要去我的单位闹。她现在还在实习期......我让她在这边等着，等她实习期过了，我一定想办法让她去省城入职。可她怎么也不听，一个劲儿骂我，一个劲儿逼我。她情绪激动，跟要疯了似的，总说我是要抛弃她跑掉......” “你不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吗？！”刘三冰气呼呼打断他，破口大骂：“你特么竟还没跟她彻底断了？！上回我是打你太轻了，是吗？！你特么就是一个大混账！都结婚了还跟其他女人搞三搞四！你对得起你媳妇和孩子吗？！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第943章 第943章 赖定春被他吼得不住后缩，颤声：“......阿芳不肯跟我断。” 刘三冰昂头深呼吸，直觉自己就快要被气死了。 “你特么！她不知廉耻不跟你断，你就继续装聋作哑吗？！她不要脸，你就是混账！事情都传开了，你还接着跟她好——你就不怕被你媳妇和孩子知道？你还是不是人啊？！” 语罢，他再度伸手揪住赖定春的衣领，将他一把拧起来。 赖定春吓坏了，大声呼救：“别打！别打！我已经决定离婚娶小芳了！真的！我愿意离婚！” 刘三冰听罢，更是火冒三丈。 “你个混蛋！在外面跟女人勾三搭四好上了，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不说，回头还要抛妻弃子！你真特么没良心！你对不住你老婆孩子，也对不起刘小芳！” “我也不想啊！”赖定春崩溃般大喊：“你以为我想啊？！还不都是你妹妹逼我的！她说了，如果我不离婚，她就要跟我拼命！她还说了，如果不帮她在省城找到一家好医院入职，她就要挺着大肚子去我的单位闹！我家里的媳妇已经听到风言风语，打了好几次电话质问我。其他同事都回省城了，我也得回去。可阿芳偏偏不肯，非要我立刻离婚！” “你特么活该！”刘三冰大骂：“你家里有老婆孩子，你还招惹刘小芳！现在啃到苦头了吧？刘小芳她压根不是啥好女人！” 赖定春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她可是你的妹妹！” “妹你个头！”刘三冰破口大骂：“我之前是怎么警告你的？让你跟她立刻断了！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咋不听？刘小芳她绝对能坑死你这王八蛋！” 赖定春吞了吞口水，支吾：“那个......你帮我劝劝她吧。我愿意在你和你爸妈面前做保证，写下保证书，连我的工作证都留给你们。只要她别去省城......别去我的单位闹。这事如果闹开了，我在医院也待不下去了。” “你活该！”刘三冰冷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在外头鬼混的时候，想过这个没？想过后果没？！” “我——我是混账......我活该。”赖定春红着眼睛，哽咽：“我觉得我都快要疯了！阿芳缠着我，逼我不能回省城......可我不回去怎么行？就算要我离婚娶她，也得让我回去才行啊！你帮我拉住她，劝劝她。我给你做保证！真的！” 刘三冰皱眉甩开他，摇头：“我才懒得理你们这些烂事！她无情无义，什么混账事都敢做，甚至还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她的事我不管！” “帮帮我吧！”赖定春哀求：“你爸妈不在，现在也只有你了。你陪我过去一趟，当着你的面我做保证，交上我的工作证和保证书，让她相信我不会抛弃她。等我离婚后就回来接她，我一定说到做到。” “你有病啊？”刘三冰大骂：“你为了娶她，你转身就能跟自己老婆离婚？你不要老婆了，你不要孩子了？世上漂亮女人那么多，你是不是要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离婚一个啊？混账王八！” “我......我本来也是想跟小芳断了关系，可她不肯啊！”赖定春无奈叹气：“她死缠烂打，还三番四次威胁我。不仅这样，她还故意将我们的事嚷嚷得人尽皆知。她要逼我，逼我得娶她，不然就要鱼死网破。”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她不是啥好女人！娶她做什么？！你有孩子和老婆，你怎么能抛弃他们？你想过你孩子没有？你的孩子顶多也就几岁吧？你忍心让他往后的日子里没爸爸？” 第944章 第944章 赖定春一听，眼睛红红泪光闪烁。 “我女儿才五岁大......她很乖巧很可爱。我爱人她也是医生，我们是同班同学......志同道合结合。分配工作的时候，我们去了不同医院。我们都有固定工作和稳定的收入，还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那你做什么背叛你的妻子和家庭？！”刘三冰不屑骂：“不珍惜自己的爱人，背叛你们的婚姻和家庭！你如果离婚，你的温馨家庭就没了！你的女儿怎么办？她还只有五岁！孩子多无辜！” 他特别瞧不起这样子的男人！ 温馨幸福的家庭不珍惜，在外头拈花惹草，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两个女人和一个无辜的孩子！ 赖定春羞愧低声：“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迷了心智......以为离省城远，在这边支援半年可以随心所欲，悄悄跟一些小护士眉来眼去。小芳她——她比较主动，我受不住诱惑，一时不小心就出了轨。其实，我也是很后悔的。” 本来只是想趁着天高皇帝远，工作之余逗逗年轻小护士，占点儿口头的便宜。 谁知刘小芳她主动得很，自己本来只有贼心没有贼胆，被她这么一怂恿，他贼胆也跟着大了，尺度也渐渐大。 从一开始的口头挑逗，到后来“动手动脚”亲亲摸摸，甚至连床都上了，最终走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本以为小县城的小姑娘好忽悠，哄几句说几句好听的，再送点贵重些的小礼物，然后编造借口说一大堆无可奈何的话，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谁知刘小芳表面上看着温柔可人，实则偏激又疯狂，脾气差得要命，几次三番都捏着这件事不放，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自她发现自己是已婚身份，她就一直跟他闹，甚至不惜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医院的员工都知道。 后来刘三冰为了给妹妹出气，特意跑去医院打他，甚至大闹领导的办公室。 医院领导很是生气，但碍于他不是本医院的医生，又是“支援专家”的身份，不好将他怎么办，只提醒他适可而止，别对医护人员的声誉造成过大的伤害和影响。 他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跟刘小芳划清界限，可她死活不肯，说要等他离婚。 一开始他直接拒绝，可刘小芳几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他，搞得他差点儿精神崩溃！ 快过年了，其他同事都已经收拾行李回省城，可他却走不成。 回不得省城，留不得惠城，一个头两个大——后悔不已，悔不当初！ “呸！”刘三冰怒骂：“后悔有个屁用！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一点儿定力都没有，算什么男人！这世上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你管不住你的裤头，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还是那句话——跟她断了，回省城去！以后好好做人，不然老天爷绝不会放过你！” “我......恐怕现在是不能断了。”赖定春眼神躲闪埋下脑袋，支吾：“小芳说她怀孕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说我不负责她就要去省城我的单位闹。我不敢，也不能不对她负责。” 第945章 第945章 什么？！ 刘三冰愣在原地，被这个信息击得脑袋轰鸣，体无完肤！ 赖定春颤声：“小芳说了，如果我不给她负责，不帮她入职省城的大医院，她就要挺着大肚子找上我父母，找我领导......我已经同意离婚，只求她不要折腾到鱼死网破。” “你——你特么混账！”刘三冰暴怒：“你现在害的不仅仅是你的家庭，还有我们的家！” 赖定春有些不解，激动道：“我都已经同意娶你妹妹了！我愿意给她负责！” “呸！”刘三冰冷哼：“你个垃圾！娶她你就高尚了？娶了她给她负责，你就厉害了？你就没错了？你就很了不起了？你特么我揍死你！你不管怎么做，你都是人渣！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像你这样的混蛋，迟早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我现在只能这么做了。”赖定春眼睛微红：“你妹妹跟发疯了一样，根本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我媳妇读书多，做事也冷静些。我......我宁愿跟她打交道，劝她带走孩子跟我离婚。”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罢手：“你滚吧！我是不会管这样的恶心事的！” “不！你得帮我啊！”赖定春急急道：“小芳她现在死活不肯我回省城，说她不相信我。你给我做个证，让她能放我回省城。” “滚！”刘三冰粗声：“别说我没提醒你——刘小芳绝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就算离婚娶了她，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像你这样子抛弃妻女的渣男，像她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女人，就算其他人不收拾你们，老天爷也自然不会让你们好过！苍天是有眼的！” “等等！”赖定春急坏了，也生气了，“刘小芳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咋不为她着想一下？我不给她负责，她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那是多丢脸的事情！你就那么狠心啊？不为自己的妹妹着想？” 刘三冰见他生气发怒，反而冷静了些许。 “上次打了你以后，我和我爸妈都让她迅速跟你断了，划清界限，不能破坏他人的家庭。可她不听，坚决不肯。爸妈都骂了她，她一气之下就要跟我们家里人断绝关系。那天她摔门走了，我爸差点儿被气病了，我妈也整天以泪洗面。这些日子她没再回过家，也跟我们没任何联系。” 赖定春听得皱起眉头，解释：“这一阵子......她都住在我那边，把我盯得死死的。” 刘三冰摇头：“她无耻堕落，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除非她跟你断了，不然这烂事我管不了，也不会管。你走吧，要咋整就咋整，跟我们家没任何关系。” “等等！”赖定春吞了吞口水，问：“你们家里都是希望她跟我断了关系？真的？” 刘三冰不屑冷哼：“废话！你这种不爱家人，不珍惜家庭的渣男，能有啥好的？医生又咋了？医生很了不起啊？道德不过关的人，才能再厉害也是白搭。你今天能离婚跟她好，改明儿也能跟她离婚，不是吗？” 赖定春摇头如拨浪鼓：“那个——肯定不会！” 顿了顿，他却仍不死心：“你能不能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先将她接回家照顾着。快过年了，医院那边放年假，我跟领导商量一下，给她放个长点儿的假。她在这边养胎，我回省城去将事情料理好。等过了年，我立刻给她张罗一个好职位，然后再来接她过去。” “我爸妈不在。”刘三冰摇头：“你别想了，我爸如果知道她还怀上你的孩子，非气死不可。我妈一向最疼她，可能会纵着她，但我爸绝不可能让她进家门。” 赖定春急忙道：“那请你妈妈去照顾她，行不行？” “不行！”刘三冰坚决摇头：“我妈知道了，我爸不就知道了？拜托你们滚远远的，别气着我爸妈！我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他们要是气病了，你们谁能负责？啊？” 赖定春缩了缩脑袋，支吾：“我和阿芳结婚......我们就是亲人了。你们这样子......也未免太无情了吧。” 第946章 第946章 “就这样无情！”刘三冰沉着脸：“你们这样子的人渣，有啥资格批评其他人？我爸妈生她养她一场，她要是有点儿良心，她就不该这样子气父母。” “不是......”赖定春低声：“你们毕竟是亲人，咋能这样子不管她？” 刘三冰鼻尖轻哼：“管不了，不然咋会让她干出这样的丑事来？我爸妈只知道疼她宠她，没能教好她。算是家门不幸吧。” 赖定春脸色有些糟，不想无功而返，偏偏刘三冰的脾气跟臭水沟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如果这样子，那我只能将小芳带去省城。她去省城，指不定就不回来了。你们可要想清楚，到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刘三冰冷笑：“生她养她的父母都能抛弃断绝关系，我们还能期盼她个啥？哼！” 赖定春彻底无语了，愣在原地。 好半晌后，他低声：“还是跟你爸妈说一声吧。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这事他们迟早是得知道的，瞒也不是办法。惠城这么一个小县城，纸是包不住火的。” 刘三冰看着开始暗沉的天色，道：“这样的事，我真开不了口。” 赖定春眸光微动，低声：“我......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案，想要跟你爸妈商量的。明日下午，你爸妈能回来不？” “不确定。”刘三冰答：“我妈今年还没回过娘家。我爸带她去走娘家亲戚，最快是明天傍晚到家，慢的话估计都后天下午。” 赖定春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再来。” “别来了。”刘三冰罢手：“我爸妈不会想看到你的。” 赖定春黑着脸，沉声：“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大事，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你总说小芳无情绝情，你又比她好多少？我看你也是无情得很！” “我只对没道德底线的人无情！”刘三冰扬了扬眉头。 赖定春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 “如果你们一家子能劝小芳回心转意，静悄悄堕了孩子，我愿意补偿你们家一大笔钱。不仅如此，我还会托人给小芳找一份好工作，让她重新开始。” 刘三冰微微皱眉，冷静想了想。 “这事我不会插手，她爱咋滴就咋滴。我们家有吃有喝，不缺钱。你如果想要回头，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的家庭好，这事还得慎重处理。你先劝好她，再来找我爸妈吧。” “明天下午我和小芳过来，行不？”赖定春露出笑容，激动问：“前头的那个小宅院，对不对？你爸妈住那边吧？” “嗯。”刘三冰转过身，很快打开门闪身进去。 赖定春搓了搓手，张望来去后，顺着原路走回，消失在小巷的深处。 第947章 第947章 刘三冰进了屋，发现里头已经开了灯。 袁博已经将面揉好拉好，正在一旁打水洗手。 肖颖则和孟二福在做烤饼。 三人瞧见他进来，脸色都有些怪，眼神忐忑尴尬。 里外只有一截矮墙，几乎没任何隔音，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三冰从容耸耸肩，道：“一激动嗓门就忍不住大......刚才你们应该也都听到了。都是些恶心拉杂事，污了大家的耳朵。” “别这么说。”孟二福尴尬低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啥人都有。” 肖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支吾：“我们刚才忙着聊话......也没听那么清楚。” 刘三冰长长叹气，蹲坐在门槛上。 “我现在心头乱得很，也不知道该咋说。大伙儿都这么熟了，也都知道这恶心事的来龙去脉，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做？” 肖颖转了转眼睛，低声：“......主要还是小芳姐的最终想法。她想法固执，人也偏激，不是你能劝得了或管得了的。” “但我不能看着她一步错，步步错啊！”刘三冰掏出烟盒，捡一条扔嘴巴里，咔擦刷了一根火柴，迅速吞云吐雾起来，“她是我的亲妹妹，嘴上说不管，但她始终是家里的一份子，血缘关系在呢！” 孟二福忍不住嘀咕：“她执意要破坏别人的婚姻成全自己的幸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又有什么办法？” “刚才那混蛋最后的提议，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刘三冰皱眉吐了一口烟雾，低声：“把她接回来，孩子悄悄给堕了，家里照顾她养好身体。那男的如果能帮她找一个好单位，她进了新单位从新开始，以后重新找个实在人过日子，那样才是真正的好。” “小芳姐......估计不会同意。”肖颖提醒：“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对方已婚。她如果想撒手，早就放开了。” 之前刘小芳被刘叔骂的时候，她甚至理直气壮说让赖定春离婚就行，反正她就非他不可了。 刘小芳是一个极其固执，极其自私自利的人。她既然已经认定了，十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 肖颖想了想，冷静分析：“别人劝，还不如她自己能想通，不然效果微乎其微。现在除非是对方的妻子不肯离婚，她见那男的无缝可钻，才可能退而求其次。” 刘小芳自私自利，凡事只想着自己，功利心也强。 想要她改变主意，除非是眼前的条件对她不利，再给她足够的诱惑让她满足，不然她是不会撒手的。 刘三冰听得眼前一亮，道：“如果赖定春的媳妇不肯离婚，不遂了小芳的愿——那她就没机会了！” “等等！”孟二福皱眉提醒：“可你妹妹都怀上他的孩子了。你难道不想他能给你妹妹负责？孩子都有了，他的孩子无辜，你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无辜？” “不一样。”刘三冰摇头：“人家是正经夫妻生的孩子，而且都生出来了，几岁了。她这边刚怀上，找个正规医院堕了，还能重新开始。那男的有啥好的？现在麻利分了，顶多痛苦几个月。如果跟他一辈子，那可能得苦一辈子。” “......不一定吧。”孟二福将最后一个饼子拍好，道：“如果能浪子回头跟你妹踏实过日子，那就好了。”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反问：“那他为毛没跟他老婆踏实过日子？” 额？ 孟二福低声：“也对。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能抛弃第一个，就能抛弃第二个。也不知道你妹咋想的，那男的都结婚了，还非要人家不可？” “人嘛，都是有所图的。”肖颖道：“可能是图他长得不错，能力好，背景好吧。” 刘三冰烦躁抓了抓头发，“回头我得去问问那赖定春。” 第948章 第948章 “问啥？”孟二福疑惑。 刘三冰答：“他家里的老婆要不要跟他离婚。” “别去了。”一直没开口的袁博突然发声：“那男的不是一个老实人，他不会说实话，问了也等于白问。” 那男的眼神飘忽不定，眉眼轻浮，那样的人绝不是什么踏实沉稳的好人。 他见过的人多，看人也比较准。那样的轻浮男人，信不得，也靠不得。 刘三冰挑了挑眉，转而生气起来。 “我就说吧，这种人压根不能要！跟着他只能苦一辈子，长痛不如短痛！” 孟二福压低嗓音：“那男的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要你们去劝你妹妹回头。咱们这么一分析，多半还是得去劝。都是一家人，她过得凄惨不安宁，你们心里头会舒坦？她能过得好，你们也才能真正放心。她还年轻，一辈子那么长，不能后悔一辈子，害苦自己也害苦孩子。” “唉！”刘三冰无奈重重叹气。 袁博洗好手甩干，道：“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去吃晚饭。肖颖，回吧。” “哦哦。”肖颖起身：“我洗个手。” 孟二福忙道：“别......都这么晚了，留下来吃拉面吧。你们瞧，烤饼加拉面！水都已经开了，只要面下锅就能吃。” 刘三冰也忙站起来，极力挽留。 “难得来一趟，却让你们听一耳朵的糟心事。别急着走，留下吃点儿面。阿博拉的面劲道又好吃，咱们一块儿尝吧。” 肖颖微笑解释：“家里正在蒸饭，早就已经熟了。如果在这边吃了，家里的饭和汤不得浪费吗？反正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 “留下吃吧。”刘三冰不好意思赔笑：“来了好一会儿，连一口水都没让你们喝上，实在抱歉呀！” 袁博摇头：“下回吧，用不着这么客气。你们这边的份儿刚刚好，我食量大，一会儿这边不够吃，家里的饭和汤却得剩下。” 孟二福和刘三冰听罢，只好不再挽留他们。 “改天弄牛肉火锅，请你们一块儿吃。” “好咧！”肖颖爽快答应了，和袁博手牵手走入夜色中。 孟二福和刘三冰目送他们离去，才关门回了里屋。 “唉......”刘三冰啃着烤饼，唉声叹气：“我爸妈回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开口说这档龌蹉事。” 孟二福挑眉：“不开口也得说！你们商量得好，意见统一，才好劝得了你妹妹。当然，也得那赖定春愿意配合，堵住你妹妹的后路。” 只要他离不了婚，刘小芳才可能死心，不得已退而求其次。 刘三冰忍不住低骂：“特么都是些糟心事！二福啊，兄弟我今天跟你说一句实话。说真的，我忒后悔回老家——要不是爸妈年纪大了，整天在外头闯照顾不了他们，我才不得不回来。其实，我宁愿在外头挨苦奔波做生意也不想回来对着我那糟心的妹子！” 孟二福一边啃着烤饼，手不自觉扣了扣口袋。 “有些事就是没法子......生活中有太多咱们不得不面对的事。” 刘三冰瞪着他的口袋，笑问：“你口袋里究竟藏了啥？今天都摸了一整天了！” 第949章 第949章 孟二福被他问得尴尬撇开脸，支吾：“......没啥。” 刘三冰挑了挑眉，好奇问：“稿费吧？” “......不是。”孟二福似乎低低叹气，“是小梅寄给我的信。” 额？ 刘三冰沉下脸，继续啃着烤饼。 孟二福却扭过头问他，“你说，我要不要看？” “嗤！”刘三冰嗤笑：“你要看就看，不想看就别看，问我做什么！” 孟二福为难“哎”一声，说出实话：“我就是不知道要不要看，才会踌躇一整天。我这不是问你吗？” “问我干啥！”刘三冰轻哼：“我自个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啊？我那糟心妹妹又有事让我烦了！不就一封信吗？你怕什么？想看就拆了看，不想看就直接仍火炉里烧了，至于纠结一整天？你要是真问心无愧，对她已经没任何感情，那就坦坦荡荡拆信看。如果你觉得不该跟她再有一丝联系，那就直接烧了，管她去！” “也对。”孟二福撇撇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我纠结个啥。” 刘三冰给他一个大白眼：“鬼知道你纠结个啥！有啥好纠结的！” 孟二福笑了，拍了拍手上的面屑。 “你去下面条，我看她写了什么。” 刘三冰将最后一块饼塞进嘴巴，把早些时候熬好的牛骨汤搁在碳炉上。 接着，他勺了盐和一些胡椒粉下去，想了想又加多几块辣椒。 骨头汤缓慢煮开了，一旁的孟二福却越看脸色越差，最终将信纸捏成一个纸团，扔进下方的火炉中。 很快地，纸团燃烧了，成了一抹黑麻麻的灰烬。 刘三冰看到当没看到，自顾自切葱花。 “把外头阿博拉的面端来，可以下了。” 孟二福起身去端，扯了扯，然后扔进大锅里。 “......想不到袁博会揉面还会拉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刘三冰嘴角轻扯：“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他还会熬汤做饭、做包子饺子，下厨一把好手。洗碗刷锅打扫卫生，里里外外更是一把手。” “挺意外的。”孟二福低笑：“人长得好，力气也大，还会开货车，里外一把手。难怪肖妹子会嫁给他......很般配。” “人家有缘来着！”刘三冰拿起长筷子捞面，“小时候就订婚，青梅竹马那种。后来就算走散了，十几年后还能重聚结婚走到一块儿。所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没缘分就别强行把手牵，彼此都难受。” 孟二福瞪他一眼，语气凉凉：“喂！别指桑骂槐哎！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别拿其他人做文章！” 刘三冰自顾自捞面，“你自个别对号入座呀！我拿小颖他们小两口做啥文章，人家蜜里调油的，我除了羡慕还能有啥想法。你如果不心亏，你管我说什么？” “越说越过分！”孟二福生气：“什么心亏？我做什么心亏？我孟二福虽然不算顶天立地大汉子，但怎么也算光明磊落！我一没做坏事，二不是坏人，我亏心啥！” 刘三冰嘿嘿笑了，“你把信烧了，又是为啥啊？” “因为——因为我不想留着它。”孟二福支吾：“......没啥好事。” 刘三冰将面淋上老抽，加上葱花。 第950章 第950章 “行了，吃吧。” 语罢，他率先端起一碗，呼哧呼哧吃着。 孟二福端起另一碗，却有些吃不下咽，扒拉的速度慢上许多。 刘三冰没理他，自个吃得痛快。 屋里安静得很，唯有两人的咀嚼声。 倏地，孟二福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她说......她过得并不好。她还问我，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啊？！！ 刘三冰不敢置信瞪眼，转而扭过头，皱眉问：“啥意思？” 孟二福微窘，低声：“还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哭，还说对不起我。我没说什么，心里头乱得很。那人可能......对她不好，她想要回来。” 刘三冰愣了半晌，狐疑问：“那你做啥想？这个机会给不给？” “我......不知道。”孟二福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心里头乱如麻。 刘三冰无奈叹气：“都是些啥事！哥们，你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 “她可能是要离婚回来。”孟二福低声。 刘三冰“啪！”一声将筷子搁下，道：“那又咋了？你是她的退而求其次？跟人家打球的后备队伍一样？她究竟把你当啥了？以前你给过她的机会还少啊？好几年呢！” 孟二福也叹气，低声：“感觉似乎......回不去了。以前我巴巴等着她的时候，她一个机会也不给，甩手转身嫁给其他人。自她走后，我的心似乎就跟着死了。没心了，爱不了她了，爱不动了。” 刘三冰皱眉问：“那你乱个啥？” “你不懂。”孟二福叹气：“她毕竟是我爱过的女人......相处那么些年。动物相处久了都有感情，别说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对吧？她过得不好，我心里头怎么可能不替她难过。” 她在信里没说得那么仔细，只说她嫁去省城后过得不快乐，一直都是闷闷不乐。 她想念惠城，想念他，想念表姐，想惠城的一草一木。 她想回来，不想再留在省城了，让他给她时间。 等她回来，她希望他再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补偿他，弥补之前对他造成的伤害。 “小梅她是一个很傲气的女孩子，脾气也不算很好。远嫁一个新家庭，而且还是富有人家的家庭，哪可能不受委屈。她估计是受不住吧。” 刘三冰不屑道：“那还不是她自个选的！又没有人逼她！是，她是一个傲气的女孩子，但她不是小孩子。但她都二十几岁了，自己懂得选人嫁了，怪得了谁啊？你又没逼她嫁，她又不是被迫的，你替她难过个什么劲儿！成年人了，就得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悔过和后悔是另一回事，负责不负责又是另一码事。” “我......只是为她感到难过。”孟二福低声：“没其他想法的。我回头就给她写一封信，让她好好考虑，做事别冲动。结婚短短几个月而已，不要冲动离婚。古人云‘择良木而栖’，良木它既然是良木，便自然有它过人之处，对吧？” 刘三冰胡乱点头：“行行行，你还是别说了，我听不懂的。你是作家诗人容易感情丰富，看个书一会儿又是感动，一会儿又是掉眼泪——我完全不懂，也了解不了。你要替她难过，那就难过去吧。面吃得下就吃，不吃留着给我吃。” 语罢，他重新将筷子捡起来，呼哧继续吃面。 “我还饿着呢！”孟二福端起大碗，麻利跟着吃起来。 第951章 第951章 大街上，一对老年夫妻手牵手，一边走着，一边说着笑着，温情萦绕眉眼。 肖淡名温声：“阿博说他们买的是快车票，指不定能赶上咱们的年夜饭。” “快车？”肖妈妈微笑道：“听说比普通的火车能快上一半的速度。不过车票贵了一些，应该不止一半吧？” 肖淡名摇头：“肯定不止。孩子们都不是会乱花钱的人，在必要的事情上阔绰些，咱们知道当不知道，别问太多。” 肖妈妈微笑：“阿博估计比小颖还要节俭许多。前一阵子在惠城，小颖那孩子花钱比以前大方许多。这次回来，我得偷偷叮嘱她几声。” “别。”肖淡名温声：“她心里头有数。赚钱有多辛苦，她已经尝到了。越是知道钱来之不易的人，越不可能乱花钱。” “她赚的钱都给咱们买四合院了。”肖妈妈低声：“身边的钱所剩不多......” “她后来又去做海货生意了。”肖淡名打断她，压低嗓音：“孩子愈发坚强大胆了，听说去了附近好几个省，差点儿就到帝都这边。” “天啊！”肖妈妈皱眉：“她真是胆大包天！她——怎么这大半年来变化那么大？如果不是自己的亲闺女，我都不敢相信。” 肖淡名略沉吟片刻，道：“小颖小时候也是一个很活泼很胆大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山尾村那会儿，还是后来去了济城，她都是到处蹦跶。你还记得不，她下水游泳的那个劲儿，比人家海边的孩子还要熊。” “......是。”肖妈妈点点头：“不过，她后来胆小许多。” 肖淡名轻轻叹气：“就那次她学骑自行车摔断了手，还看到了血腥场面，后来她才变得怯弱的。这几年她独自在惠城读书，成长了不少，尤其是这大半年来。” “算是恢复本性吧。”肖妈妈微微笑了，道：“幸好现在有阿博陪着她，咱们也不用担心她。” 肖淡名忍不住洒笑：“现在是轮到她担心我们。” “对了，小叔他说想让小颖将来跟咱们同个单位。”肖妈妈疑惑问：“你做什么拒绝了？” 肖淡名摇头：“如果她是以前的小颖，也许她需要我们的庇护和照顾。可她近来成长了不少，用不着在我们身边待着了。孩子独自去闯荡，可能会跌倒得更多，过得辛苦些，可那样她会成长得更快。” “嗯。”肖妈妈忍不住心疼女儿，“可她毕竟刚毕业......” 肖淡名仍坚决摇头：“咱们已经老了，没法一直跟在孩子的身边。孩子长大了，迟早得独立。与其咱们战战兢兢守着她，还不如狠下心让她去磕磕碰碰长大。帝都这么大，各行各业都是人才。她如果能自己在这里立足，才足见她是真正有能力。” 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进心窝里。 只是真正为女儿好，并不是一味儿的心疼她替她安顿好一切。 他一向都严格要求女儿，不管是家学上，还是学校的课业。未来的就业，他也一样会对女儿严格要求。 “小叔他是一片好意，可我不想。”肖淡名略有些惆怅：“我走文化路线数十载，深知此行业博大精深。在宽松的环境下，我能严于律己。但我不能让小颖在宽松的环境下成长，错过了人生鼎峰的十几二十年。一旦错过了，她的人生也许会彻底改写。” 肖妈妈压低嗓音：“小叔可能是想小颖继承家学，不想后一辈都忘了家里的祖业。” “嗯。”肖淡名点点头。 肖家的先祖曾是宫廷御用画师，后来家族壮大，人才辈出，成了枝繁叶茂的书香门第。 可惜现在除了他一人仍有画艺外，肖家其他子弟都没人懂画。 第952章 第952章 “小叔是希望我们的后人不要忘本。”肖淡名解释：“希望小颖能放弃所学的专业，继承我的衣钵。” 柳青青甚是不解，低声：“前一阵子小叔还说通讯专业好，让小颖好好学，以后进帝都的电信局工作。” 肖淡名轻轻叹气：“前些日子天气太冷，小叔病了好些天。他年纪大了，又是整个家族最年老的长辈，自然会更想珍惜祖辈的基业。他突然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你确切拒绝了？”肖妈妈问。 肖淡名答是，低声：“我跟他说，现在文化部门的工作都非常轻松，担心小颖会在过于宽松的环境下虚度光阴，碌碌无为。另外，小颖她还年轻，心思躁动，也不适合在这个岗位待。” “小叔怎么说？”柳青青叹气问：“恐怕是很失望吧？” 肖淡名倒是很看得开，低声：“失望是再所难免的。我跟他说了，我会让后辈好好学，选择一两个有天赋的孩子继承衣钵，也不必都是咱们肖家的晚辈。家业是需要传承，但教授给学生后辈，也一样是传承。” 柳青青猜测：“小叔应该会不高兴......” “他想得开的。”肖淡名道：“小叔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透了世间繁华落败和云起云落，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想不通。” “那就好。”肖妈妈苦笑：“我也不好去强求小颖。她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没法帮她做决定的。” 肖淡名微微一笑：“等过年她来了，我们带她去拜访探望小叔。我猜到时小叔一定会亲口问她，让她亲自去说服小叔吧。” “你倒好！”肖妈妈睨他，低声：“都推得远远的。” 肖淡名低笑：“毕竟是她的事业，我只是将主动权交给她自己。” 柳青青抬头张望天空，温声：“要过年了，这几天的天气真好。若是正月里也能有这样的好天气，那就太完美了。” “不一定。”肖淡名解释：“天气预报说除夕的天气很不错，初二的时候冷空气南下会带来一波降温。” 肖妈妈赶忙道：“咱们这两天得把小颖他们的房间打扫出来，再给他们添一件被褥。” “不怕，家里有暖气。”肖淡名好笑提醒：“再说，他们不像你这般怕冷。” 肖妈妈禁不住摇头：“也对，咱们年纪大了受不住冷。他们都是青春正茂的年轻人，有情当暖。” “咱们也是这样子过来的，用不着羡慕。”肖淡名低笑。 肖妈妈被他逗笑了，正要开口——倏地，一道人影冲过来拦在他们面前。 两人无端被吓了一跳，脚步顿住。 只见一个浑身黑兮兮的汉子，矮着身子鬼鬼祟祟，贼头贼眼盯着他们看，笑出一口黄牙。 “舅舅！舅妈！” 肖淡名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大宝？” “哎！”林大宝嘿嘿讨好笑了，拍了拍胸口：“舅舅，俺是大宝呐！” 第953章 第953章 肖淡名皱眉：“大宝，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早就回惠城去了吗？” “没呢！”林大宝耸耸肩：“俺在这边还有大事要干，不想那么快回去。” 他要留在这里找梅丽丽。 只要一天找不到她，他就不会回家。 可惜帝都地方大，人多，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他找了好几个月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肖淡名的脸微沉：“你没回去，可有跟你妈保持联系？” “没！”林大宝摇头：“家里没电话，俺也没钱打电话。” 肖妈妈听得一阵心寒，忍不住问：“大宝，那你可知道你父亲被关的事？你可曾回去探望过他？” “没。”林大宝漫不经心：“俺老爹那人胆子小得很，他不会干那种事的。反正俺妈回去等他出来就行。俺帮不上啥，没啥必要回去。” 肖淡名夫妻听得更是心寒。 妹妹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教出来的？ 亲生父亲被抓入狱，他们不闻不问，甚至连关心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儿子！ 如果不是小叔派了律师南下去帮忙，指不定这个案子连一个关注的人也没有！ 肖妈妈见他衣衫褴褛，头发脏兮兮，脸上身上没一块儿干净的地方，忍不住问：“大宝，你怎么会搞成这般模样？” 她不好意思问他怎么跟路边的乞丐一般，虽然他看起来比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 林大宝呵呵讨好笑了，吞了吞口水。 “舅妈，俺挺好的......俺就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最近不怎么顺利，钱还没法到位，所以没法去澡堂洗澡啥的，所以脏了一丢丢。” 柳青青有洁癖，惊讶他竟还敢说只是“脏了一丢丢”，暗自哭笑不得。 林大宝凑前一些，嘿嘿笑了。 “舅舅，舅妈，你们刚下班啊？这几天天气真不赖！俺本来去肖公馆找二宝，可是守门的人说她和陈冰母子都回去了。俺在帝都就只剩舅舅和舅妈两个亲戚，俺怎么也得来看看你们。” 肖淡名冷沉着脸，道：“谢谢，我们不需要你关心。你还是回惠城去关心一下你的亲生父亲吧。他身在牢狱，急需你们嫡亲子女的关心和支持。” “哎！”林大宝摇头：“他关在里头，俺去了顶多看他一眼。俺都说了，俺帮不上他。反正不是他干的，他会很快出来的。舅舅，那个——你们住这儿附近吧？俺在这里找了好久，可算找到你们了。哎哟！俺找的是肚子饿，腿也酸麻。” 柳青青听不下去，蹙眉道：“我们刚下班，打算去下馆子。大宝，你可要——” “要要要！”林大宝乐颠颠道：“俺肚子饿扁了！舅妈，那头有牛肉店，咱们进去吃吧。俺现在饿得都能吃下几头牛！” 肖淡名却不肯挪脚，沉声：“你弄得如此狼狈，会熏到店里的其他客人，老板估计不肯你进店门。” “那个——没事！”林大宝甩打身上的破棉袄，很快引起一阵阵的“沙尘暴”，“就是这个外套脏了一丢丢，没啥不好的。俺甩一甩就行。帝都的店都不怎么好，门口的服务员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俺也是讨厌得很！” 肖淡名拉着老伴退后两步，沉声：“大宝，你妈可有跟你说过我跟她已经断了来往？” 第954章 第954章 “额......额......啥？！”林大宝惊讶问：“啥？断了来往？舅舅，做啥呀？你们兄妹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断了来往？他老妈除非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提这样的话？ 肖淡名冷沉着脸：“中秋节前后的事，离现在好几个月了。你妈她心思歹毒，唯利是图，泼辣无情，所以我不想跟她继续来往。你们来帝都这么久，我一直避而不见，便是这个原因。” 林大宝惊讶瞪眼，转而吞了吞口水。 “舅舅，您这是干啥？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跟俺妈可是亲兄妹......至于弄成这样子吗？自家人，不好计较太多。不管发生了啥，自家人还是自家人。” 肖淡名摇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不管她有什么事，我都不想管。” “舅舅！”林大宝紧张极了，急忙忙解释：“不管咋说，俺妈还是你妹妹。俺还是你的亲外甥啊！舅舅，俺在这边晃了好些天了，总算找到你们。舅舅，舅妈，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柳青青疑惑问：“你......你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有生命危险？” “额......没！”林大宝苦笑：“不过也差不多吧。俺最近手头紧得不行，没得吃，没得住，每天都混迹街头找人，过得很辛苦。” 肖淡名冷哼：“你二十多岁大好年华，要气力有气力，有手有脚，随便找一份活儿干，至于过得这么狼狈吗？” “俺......俺有事得忙。”林大宝脸皮厚如墙，“俺是年轻有气力，可俺的气力不能用在那些粗活上。俺来帝都是来寻人的，每天都忙着找人，实在没空去找钱赚。” 他天生懒骨，只要一干活就会累，而且是累得难受。 反正没钱就找爹妈要，爹妈要不到就小偷小摸，日子总是能过下去。 可惜这里是帝都，到处都有警察，小区和高档的地方还有保安守在门口，根本没什么缝隙能让他钻，不然他也用不着过得这么狼狈。 二宝那家伙也真是的，一转身就跟陈冰回去了。 早知道这样子，上次就该抢她脖子上的金项链，而不是那个小不点儿的金戒指。 肖淡名嘲讽反问：“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伸手向两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要钱，你觉得合适吗？大宝，你的廉耻心呢？你的做人底线在哪儿？” 额？ 林大宝转了转眼睛，嘿嘿笑了。 “舅舅，您可是俺的亲舅舅。你有钱，俺没钱......俺就是想跟你们借一点儿，一点就好。放心，俺只是借一阵子就行。等俺以后手头阔绰了，就马上还给你们。” 肖淡名冷着脸没搭理他。 一旁的柳青青看不下去，低声：“大宝，我们刚下班，身上也没带太多钱。” “没事！”林大宝脸皮如城墙：“俺先随你们下馆子，吃饱以后再陪你们去家里取钱。” 肖淡名摇头：“我们还没发年底工资，家里不宽裕，实在没钱借你。” “舅舅！”林大宝撒泼起来：“您就别忽悠俺了，行不行？你随便画一画，动动手，就能卖好些钱呢！您要是实在不方便，家里弄几幅画给俺去卖得了。您有空画几幅填补上，不就得了？” “滚！”肖淡名气得脸色发白：“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林大宝噘嘴，闷声：“舅舅，俺是实在混不下去......要不，你们收留俺得了。俺住你们的地方，三餐给点吃的，钱就不要了。” 第955章 第955章 柳青青吓了一大跳，且不说这人手脚不干净，单单他这副臭烘烘的模样，她非一天三餐吃不下不可。 肖淡名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 “我家不大，容不下你这尊活宝。过两天便是除夕了，小颖和阿博要来陪我们一起过年，到时地方会不够住。大过年的，你还是回家去吧。” “对，我把身上的钱给你买车票。”柳青青忙附和点头：“大宝，一年一度新春，正是阖家欢乐团圆的时候。你长期在外奔波，你妈肯定会很担心你。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还是回家去陪你妈妈过年吧。” 林大宝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那个——现在的车票很难买。除非能高价从黄牛党的手头上买票，不然压根买不到。” 柳青青迟疑问：“那得多少钱？” 林大宝竖起一根手指：“至少得一百块......不不！一百五十块！” 肖淡名无奈反问：“你这车票是黄金做的吗？贪得无厌！” “舅舅～”林大宝嘿嘿讨好笑着：“俺路上总得吃吃喝喝吧？另外，俺身上的衣服不咋行，还得去澡堂洗洗，换一身干净的。” 接着，他看向肖妈妈撒娇：“舅妈，俺知道你最疼俺们这些晚辈。您是观世音菩萨的心肠，您是舍不得俺受苦受罪的。” 柳青青为难蹙眉，低声：“大宝，我们刚下班回来，哪里可能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俺去那头等着。”林大宝忙道：“舅妈，您叫一桌菜给俺吃，然后你和舅舅回家去取钱。俺也很想回家的，可俺身上没钱买车票呀！舅妈，舅舅，求求你们看在俺回家过年的份上，给点儿车费吧。俺有了钱，打扮得好看干净点儿，还能给老妈买点儿年货啥的。俺是心里头没钱，不然俺咋可能不孝顺俺妈？老爹有麻烦，给不了钱家用，俺妈也不知道咋过。” “你等着，我们去取。”柳青青道。 肖淡名则冷沉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块钱递给他。 “一桌菜不可能，自己买点儿热乎的东西充饥，剩下的去澡堂洗澡，买一两件二手的衣服穿。” “哎！谢谢舅舅！”林大宝屁颠屁颠接过，乐不可支：“俺就知道舅舅还是疼俺的。舅舅，你跟俺妈就算不咋地，可您还是俺舅舅嘛！” 肖淡名冷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林大宝看向柳青青，恳求道：“舅妈，俺吃饱就在这儿等您。您一定要取钱给俺！俺等着钱救命啊！” 柳青青叮嘱：“一会儿我给你送来。大宝，你拿了钱得回家去过年，买车票买年货，不能胡乱糟蹋掉。你在外漂泊好几个月了，你妈得多担心你。” “您放心放心！”林大宝呵呵笑眯眼睛：“俺听您的，都听您的。” 柳青青叹气，牵着老伴的手往回走。 “孩子他爸，别生气了。毕竟是自家的亲戚，哪能看到他这般模样却不管不顾的？若是传出去，肖公馆那边指不定得多少人生气。” 肖家在帝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一个个非富即贵，出门是豪车，住的是豪宅，进出的场合都是大人物的地盘。 上次肖淡梅带着女儿和儿子去肖公馆投奔，住上几天后就出外晃，张口闭口都说他们是肖公馆的人，惹得一众堂叔伯很不满意。 小叔说了，若是他们有肖家人的做派也就罢了，偏偏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一点儿休养也没有，土里土气又邪里邪气。 林大宝手脚不干净，小叔十分坚决将他赶了出去，不许他再踏入肖公馆一步。 眼下他弄成这般模样，却还在帝都到处乱晃。 若是再嚷嚷他是肖公馆的人，外人不知情还以为肖家什么时候多了个疯子亲戚，一众叔伯晚辈们肯定又会嫌弃起来。 第956章 第956章 林大宝是大房的外孙，撕的也是大房的脸面。 如果能出一笔钱让他乖乖回惠城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大房也不必被其他房的人暗自怪责。 肖淡名自然也明白妻子的顾虑，除了深深叹气，别无他法。 “一会儿你把钱拿给他，我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他了。” 柳青青温声：“咱们不在外头下馆子了，晚饭在家熬点儿粥吃吧。” “我没什么胃口了。”肖淡名罢罢手：“晚些再说吧，想回去。” ...... 惠城，肖家老宅 袁博一边检查行李袋，一边不放心询问：“尖蘑菇都放进去了？” “都放了，足足十几斤呢！”肖颖答：“好大一袋，我压了压，可还是很占地方。” 袁博又问：“我给爸和妈做的盐焗鸡带上了吗？” 上次南下北上，岳父岳母对他做的盐焗鸡赞不绝口，说比南方卖的盐焗鸡还要地道好吃。 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仍是利用晚上的时间杀鸡蒸鸡，做了两只盐焗鸡给老人家解解馋。 肖颖点点头：“带上了。不过你做的两个大鸡腿我留在外头，咱们路上得吃。” “嗯。”袁博又问：“鸡蛋饼烙好了？都好了？” 肖颖苦哈哈道：“我一个人又要收拾行李，又要跑进跑出买东西，哪里干得了那么多活儿！算了，鸡蛋饼就算了，在车站门口买十几个蒸馒头吧。” “家里反正有新鲜鸡蛋，几下就能烙好。”袁博撸起袖子道：“我去弄，你再去收拾检查检查。” 肖颖摇头：“不是说算了吗？” “算你个头！”袁博轻敲她的额头，笑骂：“鸡蛋饼软嚅好吃，即便干了，也不会硬邦邦。我啃得了冷馒头，你啃得了？好不容易将你养胖一丢丢，可别路上一两天就折腾瘦了。爸妈瞧见了，估计还得怀疑咱家的伙食不够好！” “嘻嘻！”肖颖拍拍手：“行，那你做鸡蛋饼去。我把家里剩下的一些菜和土豆给刘婶他们送过去，免得搁家里太久会烂掉浪费。” 袁博答好：“早些时候听到三冰的嗓音，估计他中午在这边吃。对了，前天你不刚买了三袋面吗？怎么只剩一袋？” “哦。”肖颖答：“被我姑姑掳走了。” 袁博淡定没接着问，拿出几个鸡蛋忙活起来。 肖颖拿了一个大篮子，将土豆白菜和一些葱姜蒜堆进去，又取了四个新鲜鸡蛋搁一旁。 他们要出门，大满小圆只能再次拜托姚胖子一家子帮忙看顾。 早上袁博送猎狗过去的时候，肖颖让他带上一瓶花生油送去。姚家大娘收下了，回送一篮子鸡蛋。 肖颖不是吝啬小气的人，不仅送了配菜，还加上四个大鸡蛋。 刘三冰一个劲儿摇头：“不了不了，菜和葱姜蒜我们就不客气都留下。鸡蛋你拿回去放在角落处，回来还能吃上。正月里天气还算冷，你们就算元宵节后回来，还是能吃的。” 第957章 第957章 肖颖微笑解释：“我们目前还没法确定归期。家里的鸡蛋有些多，你们就帮忙吃些吧。” “那好吧。”刘三冰笑道：“我们就不客气了。对了，到帝都的时候记得帮我问个好，祝伯父伯母新年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谢谢谢谢！”肖颖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不敢多问。 刘三冰拉住她的衣袖，低声：“我爸妈都还好......没被气坏。” 肖颖见他主动说起，忍不住问：“事情都解决了吧？” “哪可能那么快。”刘三冰叹气摇头：“她现在还住医院的宿舍楼里，那赖定春回省城去了。” 肖颖惊讶问：“小芳姐同意他走了？” “嗯。”刘三冰解释：“我爸妈回来后，我带着他们去找赖定春。我爸将那混账揍了几拳，妈妈就一个劲儿哭。那混账跪在我爸面前，哀求说他可以娶小芳，但得让他去离婚，去跟他的媳妇谈妥。我爸愤愤说我们家做不出那种拆散别人家庭的事。赖定春就哀求说，他可以给小芳一份很好的工作，并同意从此跟她断了来往，给她一笔钱补偿她。他还说，他能写下保证书，如果有违背那一句话，小芳和我们都能拿着保证书去他的医院找他算账。” “你们挑了第二选择？”肖颖问。 刘三冰点点头：“那种男人根本要不得。小芳她自己也不是傻子，她心里清楚那男的只是跟她玩玩，根本做不得真。她最终同意了，要他给两千块和一份省城重点医院的工作，不然就要纠缠他一辈子。” 肖颖转了转眼睛，内心深处不自觉涌上一个念头。 她想起之前刘小芳死活不肯跟赖定春分手，甚至连跟家里人断绝关系都在所不惜，怎么现在怀上孩子了，反而却同意了？ 会是她看透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对他彻底死心了？ 还是——这是刘小芳自己设下的局？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简直是细思极恐！ 刘三冰继续解释：“赖定春拿出了工作证，在我爸妈面前写下了保证书，并且先给了小芳五百块，让她趁着年假将孩子堕了，好好养身体。” 肖颖“哦哦？”回神，问：“那小芳姐......还在工作？刘婶去照顾她了吗？” “没。”刘三冰答：“她说她没事，用不着我们管。她还说她会找同事照顾她，让我们别担心，也别往医院去。我妈去买面粉了，我爸则在里头休息。虽然没被气坏，但心情不好是肯定的。他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常常躺炕上发呆。” 说到此，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人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种事也不好嚷嚷得人尽皆知，不好让外头的人知道，不然小芳的名声铁定臭了不可。小芳让我不许告诉大哥二哥他们，还用警告的字眼，听得我心里一阵反感好恶心。她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自己做得出来，却怕别人说！大哥二哥不能说，外头的人更不能说。所以，我们憋得辛苦也只能憋着。” 肖颖是一个纯孝的人，忍不住心疼老人家。 “三冰哥，你别怪我多嘴。小芳姐的事情我不便评论什么，但刘叔这样子待家里可不行。老人家年纪大了，更该需要有人作伴和合理的运动，不然对他的身体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刘三冰“额”一声，叹气：“他今年的身体不怎么好，我都让他提前退休了。” “申请递了？”肖颖问。 第958章 第958章 刘三冰忙摇头：“还没，只是跟厂长说了一声。本来要递申请的，但厂长说等开了春再去递，前段时间请假就行，因为我爸过了年后工龄会多上一年。多一年工龄，退休工资就能多上一丢丢。厂长跟我们父子都蛮熟的，所以让我们把申请先拿回家，过了年再说。” 肖颖压低嗓音：“咱说一句实话，刘叔这段日子在家貌似都不怎么开心。不管赚多赚少，在毛巾厂至少有老同事们聊聊话，日子过得舒心一些。” “这......”刘三冰有些迟疑。 肖颖低声：“咱们打个比喻。如果让你一人出去外头租房子住，你会喜欢吗？你会不会寂寞？没二福陪着，你进进出出就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寂寞才怪！” 刘三冰憋不住笑了，道：“不过，我爸的情况不一样。他还有我妈陪着，能说说话唠唠嗑啥的，应该不会太寂寞。” “比不得其他同事。”肖颖忍不住反问：“难道刘叔这阵子在家会更开心？你觉得呢？” 刘三冰摇头：“不怎么......开心。起初几天笑呵呵说轻松得很，终于等到退休的时候。刚开始跟我妈唠嗑比较多，慢慢就少了，后来吵架反而多了。主要是......因为我妹妹的事。我爸总觉得是我妈把小芳给宠坏的，我妈却怪我爸没帮忙教闺女，没资格怪她。” 家里出了一个这么会作的妹妹，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不仅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还将爸妈的老年生活折腾得面目全非！ 肖颖道：“还是那句话，建议让刘叔继续上班。不管能不能多多少工龄或退休工资，老人家的身心才是最重要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开心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刘三冰若有所思，有些迟疑。 肖颖低声：“人的心情好，精神才会好，胃口好睡眠好，身体自然就能好。不错，前阵子刘叔的身体确实不怎么行，在家休息一阵子后明显有好转。但刘叔现在心情不好，又没能找兴趣爱好寄托，还不如让他回厂里上班，同事们热热闹闹唠嗑。你看，他老人家每天睡在炕上发呆能有什么好的？迟早会闷坏的。” “嗯。”刘三冰叹气：“他......这几天都这样，看着很没精神，好像生病似的。” 肖颖提醒：“你问问刘叔吧，看他自己怎么说。如果他想回去上班，你就别拦着。对于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讲，有所寄托，有老伙计唠嗑，有老伴作伴，比什么都重要。” “好。”刘三冰露出笑容：“回头我问问他。” 肖颖笑道：“我们不在家，还得麻烦你们帮忙多照看门口。” “没问题！”刘三冰爽快答应了，“记得带点儿帝都的特产来。我还没去过帝都，得先尝尝土特产，看看值不值得去！” 肖颖哈哈笑了，“没问题！” 道了别，她转身回了隔壁。 袁博正在做鸡蛋饼，满厨房的饼香味儿，立刻把她的馋虫给引了出来。 她蹭在他的背上，撒娇：“给我一个，刚出锅的最好吃啦！” 袁博魁梧的身板没动弹，继续忙着。 “不是刚吃饱吗？你去隔壁转一圈，就能转饿了？” “饿了......”肖颖嘀咕：“有些费脑力。” 第959章 第959章 袁博挑了挑眉：“几个鸡蛋和配菜能想出什么禅意来？能费你多少脑力？”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 她转身找来一双筷子，夹了一个鸡蛋饼吃，一边低声跟他说了刘小芳的事。 袁博淡定听完，道：“你这样子的怀疑不无道理。这可能是她要钱和要工作的途径罢了。先自动入套，最后反口咬一口，达到她的目的。” 肖颖缩了缩脖子，低声：“不会吧？这样的途径——未免太吃亏。跟一个已婚男搞暧昧，甚至还怀上他的孩子，逼他到绝境后，就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和钱。” “你以为人人能跟你一样正直？”袁博宠溺睨她一眼，沉声：“熙熙攘攘为利来，有些人为了金钱和地位，是可以豁出一切——别说搞臭一点儿名声，跟男人睡几觉。” 肖颖提醒：“不止......还怀上孩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怀上的？”袁博嗤笑：“她说怀上就怀上的？她想去堕孩子，却不让家里人跟着照顾，还要去找什么同事——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鬼话！像她那样子爱慕虚荣爱面子到极致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这样的丑事，更何况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肖颖微愣，转了转眼睛。 “你说得对。所谓的怀孕多半是吓唬赖定春的，是她的逼迫手段之一。” 袁博不屑冷笑：“手段蛮好的。一个周瑜一个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愿挨的人心思深沉，倒打一把的同时，也得到她自己想要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男的也是活该。” 肖颖不敢置信“啧啧”两声，心里感慨颇多。 “有些人为了往上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金钱和地位，甚至连自己的清白和名声都能付之一炬......这究竟值不值得？” 袁博捞多一个饼子上来，叠放在一块儿。 “她如果觉得值得，那就值得。她估计是想着以后在省城工作，有钱有工作有地位，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反正省城没几个人认识她。如果遇到什么事，她还能偷偷找赖定春，用以前的事威胁他，逼他不得不‘还债’一辈子。” 肖颖忍不住哭笑不得：“你还是别猜了，搞得你似乎已经窥知一切似的。” “咱们要不赌一赌吧！”袁博道：“这事就这样子，并不复杂。她打一开始就想逼这个男的给她找工作，给她钱。碰巧这男的看上她，一拍即合成了下手对象。现在那男的已经签下约定，考虑到他在省城的工作和家庭，他必须做得到。所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肖颖摇头叹气：“小芳姐的心思竟深沉到这个地步......” “人性是最复杂的。”袁博温声：“慢慢看，慢慢听，也许某一天咱们都能看透也不一定。” 肖颖吃不下了，将最后一块饼塞给他。 袁博丝毫不嫌弃，吃得一口不剩。 “把东西都清算一遍，晚些时候大壮要来送咱们去省城。” 肖颖“呀”了一声，问：“他已经能开车了？” “不能。”袁博解释：“他会开，但不怎么稳当。货车让山头开去送货，今天还有一趟，明天早上还有最后一单。” 肖颖忍不住好奇问：“那他用什么送咱们去火车站？” 第960章 第960章 “驴车。”袁博答：“他邻居家的。” 肖颖咯咯笑了，道：“也好。驴车轻快，还能一边晒太阳。对了，胖子从省城回来都三五天了吧？那个蔡米家已经不用他帮忙了？” “蔡米的爹已经能站起来拄拐杖。”袁博解释：“过年期间他们家的宾馆会关门，活儿不多，胖子才能回家过年。” 肖颖笑道：“看来是好事不远咯！” 袁博将最后一个鸡蛋饼摊好，摇头低声：“估计好事好不了。” 啊？！ 肖颖惊讶瞪眼，问：“怎么可能？我看人家蔡米也很喜欢他呀！情人眼里出西施，胖子眼里只有胖子，互不嫌弃，互相珍惜。而且，蔡米的老爹明显也很喜欢胖子，不然生病怎么会只找胖子去帮忙。” “你只说对了一半。”袁博倒水洗锅，提醒：“人家女方的老爹同意，可男方的老娘不答应。” 肖颖不敢置信眨巴眼睛，摇头：“不可能吧？大婶的人那么憨厚热情，怎么可能会阻拦自己的儿子娶儿媳妇？胖子的岁数也不小了吧？又是家里的老大，能早些结婚也能让父母亲安心，给下方的弟弟妹妹竖个好榜样。” 袁博淡声再度提醒：“听说蔡米自小就没娘，是她老爹拉扯她长大。她老爹除了她一个女儿外，没其他孩子。” 额？ 肖颖疑惑问：“老爹让胖子去省城入赘他们家，大婶不肯？” “嗯。”袁博道：“大婶好不容易养大胖壮，哪里舍得家里的长子去入赘别人家。胖壮本来有些不愿意，但他确实喜欢人家闺女，所以说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他刚说完，大婶就直接开骂，还说什么不可能，除非是她死了。胖壮这几天也是烦恼得很，天天愁眉苦脸。” 肖颖转了转眼睛，低问：“你......是怎么劝胖子的？你也不同意？” “我做什么要不同意？”袁博耸耸肩：“这是他的婚事，他的选择，我做兄弟自然要支持他。不管他是入赘也好，跟蔡米断了关系也行，反正他都是我兄弟，他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他。” 肖颖听到一阵阵心疼，问：“那他肯定很为难很难过？” “还行吧。”袁博解释：“再难过也减不了他的肥，他还是那么胖。” 额？ 肖颖嘀咕：“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儿，咱们说的是正事......而且是胖子的伤心事。” “事实而已。”袁博道：“我跟他说了，难过也没用，劝不了老娘，那就去省城劝蔡米父女，指不定他们会松口。” “可能吗？”肖颖问。 袁博实话实说：“有些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我跟他仔细分析了，让他用我的话说服他们父女。即便不入赘，他也得去省城帮忙蔡米他们开宾馆，以后留家里的时间不多。人家就蔡米一个胖闺女，不管入不入赘，以后他都得给老人家养老送终，这是必须的。所以，入赘顶多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变不了什么。当然，孩子如果有多个，一两个姓‘蔡’，能继承老蔡家就行。我觉得蔡家父女应该会答应。” “嗯......这算是折中的方案吧。”肖颖问：“大婶是不同意胖子去省城开宾馆吗？” 袁博答：“不是，她只是不同意他入赘。我劝大婶说，如果胖子能去省城落脚落户，以后也能帮忙照应几个弟弟妹妹。” 第961章 第961章 肖颖好奇问：“他的弟弟妹妹很多个吧？我上次好像看到三四个，年纪小的看着只有十来岁。” “五个。”袁博解释：“他是老大，下方还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加上他，算是六个。” 肖颖忍不住惊呼：“那么多？！大婶......真是厉害！” 袁博一边收拾灶台，一边解释：“本来不止的，婶子以前生了八个，可惜环境不怎么好，家里实在太穷，两个孩子夭折了。” “哦哦。”肖颖嘀咕：“八个......算上怀孕和坐月子，至少得整整七年。大婶真是不容易！” 袁博道：“老一辈的人都是喜欢多子多福，大婶也不例外。可能是这样观念影响吧，她才舍不得胖壮去入赘。” 肖颖压低嗓音：“我看蔡米家的情况蛮不错的，拥有七八楼层高的宾馆，又是刚刚装修好的，环境很不错。如果胖壮能跟她成了好事，接下来能在省城落脚，几个弟弟和妹妹未来有一个经济好的哥哥照应，家里的情况肯定会大大改善。别的不说，去省城读书或打工，都比在惠城好上许多。” “我也是这么想。”袁博点点头：“蔡米的那个老爹也很喜欢胖壮，是真心喜欢的那种。胖壮老实，蔡米泼辣，算是互补类型的。”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笑问：“那你说——咱们是什么类型的？嗯？” 袁博好笑睨她一眼，四两拨千斤：“你说呢？” “我这不问你吗？”肖颖抱住他的腰，笑嘻嘻问：“咱们是什么类型的？嗯？互补？相同？” 袁博的双手都脏着，不好回抱她，俯下用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她的。 “咱们是冤家类型！” 额？ 肖颖狐疑问：“冤家？我跟你什么时候成了冤家？胡说八道！” 袁博但笑不语，将她推了开去，继续忙着。 “好啦！还不快些检查行李去！身份证带了吗？车票都拿了吗？钱都收好了没？门窗都关上没？蜂窝煤炉熄灭没？煤油炉确定关了？灶台里头泼冷水没？” “哦哦哦！”肖颖转身忙开去了。 一会儿后，姚胖壮来了，还是那般又高又胖，一点儿瘦下来的迹象也没有。 不过，他是藏不住心思的人，眉眼都是愁闷，嘴巴成了倒挂的半月形，只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很愁”三个字。 肖颖递给他一个大苹果，哄他开心。 姚胖壮接过，闷声：“谢谢嫂子。” 接着，他咔擦啃一大口，仍是闷闷不乐。 袁博瞄他一眼，道：“麻利吃了，一会儿外头的驴非跟你抢不可。” “嗯。”姚胖壮委屈巴巴点头。 袁博忍不住翻白眼，“整得好像我们夫妻欺负你似的！哥们，振作点！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第962章 第962章 姚胖壮看着他，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 “大哥，你......你不懂......小米她说了，俺就得去入赘，不然她就要生气......呜呜呜！俺只要跟她在一起，入啥赘都行。可俺老娘压根不同意！大哥！俺该咋办？俺该咋办？” 袁博被他哭得眉头皱起，“她说不同意，你就让她不同意？你不会哄她威胁她？白白让人威胁了去！你个傻子！” 姚胖子一愣一愣，问：“啥意思？” “你不会反抗啊？”袁博循循善诱：“她威胁你，你就不能威胁她？凭什么啊？你就那么窝囊，让她拿捏得死死的？傻不咕隆！她威胁你，你就威胁她！你怎么气势上能矮她一截？就因为她胖吗？你比她胖多了，还比她壮！” “啥？咋威胁？”姚胖子擦着眼泪问：“大哥，俺不咋懂。” 袁博只好仔细解释：“她威胁你说，你不去入赘她就要生气，就要不理你，对吧？” “嗯。”姚胖子委屈咕哝：“小米她在电话里头是这么说的。” 袁博继续道：“你再给她打一个电话过去，跟她大声说让她不能逼你。你说你为了争取跟她在一起，拼命跟家里人争取，甚至差点儿跟你最孝顺的老娘翻脸。然后你就骂她不但不支持你，不站在你身边，还咄咄逼人，一点儿也不为你着想。你再质问她，这是你们俩的事儿，她却翘起二郎腿等着你去省城，凭什么你得弄得家里人差点儿反目成仇！” “这样子的话......小米会很生气的。”姚胖子怯怯嘀咕。 袁博瞪他，粗声：“她生气，她凭什么生气？你这么为难，她知道吗？她要逼你，你老娘逼你，你老娘铁定不舍得将你逼成肉饼，她舍得？她如果舍得，那她压根就不疼你。那你还喜欢她做什么？！你个傻子！感情和婚姻都是互相的，不能就你一个大傻子整天傻乎乎围着她转！” “可是......”姚胖子绕了绕手指，反问：“你不也整天围着嫂子转吗？嫂子刚搬来这边的时候，你就差没早晚都睡在墙头边——” “闭嘴闭嘴！”袁博眼神躲闪，避开肖颖若有所思的眸光，沉声：“咱们现在说的是你们的事，扯上我们做什么！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懂了没？” 姚胖子点点头，追问：“那万一她真的生气了......那俺该怎么办？” 袁博答：“你再给蔡老爹打个电话过去，哭诉你很难受，一定要强调你被蔡米逼，被自家老娘逼，然后就哭给他听。最后你把我前天跟你说的那一席话说给他听，分析说没必要顶着入赘的名声，因为你一定会给他养老送终，好好孝敬他到老。” “哦哦。”姚胖子认真记着。 袁博道：“接下来，你也别往省城去，过年期间就在家里陪陪老娘干活，照顾弟弟妹妹。” 姚胖子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那万一......蔡米她真的不理俺，老爹也不松口，那咋办？” “那就不要了。”袁博斩钉截铁道。 姚胖子吞了吞口水，脸色不怎么好。 “大哥......俺......俺......” 袁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老娘养你一场不容易，她那么辛苦那么艰难才将你们几个拉扯长大。你的弟弟妹妹还小，现在还没一个能帮衬家里的生活，除了你。你如果入赘去了，以你老娘的性格，非跟你断绝关系不可，她那么刚烈硬脾气，多半连你的钱都不肯接受。到时你忍心看她一个人撑这么大一个家庭？你忍心吗？” “不不不！”姚胖子一下子红了眼睛，摇头：“不能！俺不能那么做。” 袁博赞许点点头：“世上的好女孩那么多，过这个村，不可能就没更好的店。你不能为了一个不为你着想的女孩，跟生你养你二十多年的老娘闹掰，知道不？” “......知道。”姚胖子答应了。 袁博道：“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如果那蔡老爹真的看重你，他会同意的。” 第963章 第963章 一会儿后，行李通通搬上车。 袁博赶车，肖颖和姚胖子坐后面。 姚胖子仍有些忐忑，忍不住问肖颖。 “嫂子，你说......俺按大哥说的做，能不能成？你是女孩子，蔡米也是女孩子。你应该更了解女孩子的想法的。你跟俺说说，如果是你——” “我同意。”肖颖打断他，温声：“我赞同你大哥的办法。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姚胖子听罢，总算露出松懈笑容。 “嫂子，俺——俺长这么大，头一回有女孩子喜欢俺。俺可能有些过了......但俺是真心喜欢她的。” 肖颖微笑：“我知道。但感情是双方的，是互相的，不可能因为你是男方，就让你一味儿的忍让和退步。咱们孝顺长辈，给长辈们养老送终都是咱们的义务。但如果逼你不得不跟家里闹掰，跟大婶从此反目，那实在不应该。胖子，大婶是你的亲娘，你也得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俺知道的知道的。”姚胖子忙强调：“俺对俺娘很好的。俺赚的每一分钱，全部都交给她。俺爹......不提也罢，俺娘真的很不容易......俺听她的。” 肖颖忍不住劝道：“俗话说好事多磨。你们这是好事，磨一磨是再所难免的。既然要做一家人，就尽量多为对方想想，不能一味儿让一方忍让或退步。” “是。”姚胖子往前方张望，压低嗓音：“嫂子，俺问一问呐。” 肖颖笑了，反问：“你是不是要问你大哥有没有入赘我们家？” “......他入了？”姚胖子呵呵笑了，低声：“之前俺都不好意思问。大哥他没说，俺也就不敢问了。” 肖颖摇头：“没有。” “真的？！”姚胖子惊讶问：“你爸妈同意不？可大哥家都已经没啥人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如果愿意的话，也没人反对他。” 肖颖低笑：“这是两码事。我爸妈都是守信用守诺言的人。当初我们订婚的时候，双方的父母健在，当时是怎么承诺的，就会按照当时的承诺做。我起初也不知道。后来我打电话时悄悄问我爸妈，他们才跟我这样解释的。” 爸爸说，当年妈妈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我后，碰巧又是天寒地冻的腊月时节，山里冷得滴水成冰。 家里过冬的柴火不够用，是大牛伯伯冒着生命危险带着爸爸进深山砍柴回来烧炕，才最终保住她们母女的命。 当时两家人决定结成亲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当年许诺的时候，是让肖颖嫁给袁博。即便袁家只剩他袁博一人，这个承诺也必须守下去。 爸爸还说，除非是阿博自己主动提入赘，不然他们就会一字不提，当初怎么承诺就怎么做。 “哦哦。”姚胖子竖起大拇指：“你爸妈是守信的好人！” 肖颖点点头，压低嗓音：“有些志气高的男人是不愿意去入赘女方家庭的。你大哥教你的那些，也是为你好。你家的情况他很清楚，他这么做不是要拆散你和小米。相反，他是在用折中的办法让你们能顺利在一起。若是你只顾着一方，忽略了你老娘亲，最终母子关系闹僵，你就算跟小米生活得再幸福，你内心也会不好受。她毕竟是你的老母亲啊～” 姚胖子认真答：“俺懂了......俺都听你和大哥的。” 肖颖笑眯了眼睛，低声：“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头很焦急很煎熬，但熬过去就好了。我刚搬来老宅那会儿，阿博哥哥不肯搭理我，那时候我也是难受得很。” 第964章 第964章 “嫂子，压根不是！”姚胖子忙摇头，紧张解释：“大哥没不理你，他早晚都守着你，暗中保护你呢！” 肖颖不敢置信：“哪有！我压根没瞧过他！” “真的真的！”姚胖子忙解释：“大哥表面上不理你，你去车站找他他就躲，甚至还偷偷搬家，都是为了躲你。但他心里头可紧张你来着！真的！天蒙蒙亮就出门去你家老宅墙下等着，目送你安全上公交车才离开。你下课前他就匆匆跑去学校外头等着，担心氮肥厂那个陈少欺负你，直到你平安上了公车，他才回车站忙。他铁定不会告诉你，大哥那人就那样。” 肖颖眸光微闪，心里头暖暖的。 姚胖子压低嗓音：“还有呢！他听说陈少欺负你，就悄悄将他的轿车弄坏，轮胎都扎破了，让他被家里老头儿骂，罚他不许出门。还有还有，有一回陈少去找他，警告他不许跟你太好，他一发威吓得陈少屁滚尿流逃了。” “这些——他怎么都不告诉我。”肖颖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这臭家伙......” 姚胖子嘿嘿笑了，低声：“俺大哥不是那种做了一点儿小事，嘴上就吹个不停的人。他啊，心里头好，面上总是酷酷的，不会表现出来。” 肖颖也笑了，道：“还是你最了解他！” “哈哈！”姚胖子突然灵光起来，调侃：“嫂子，你这是吃醋了呀！” 肖颖被他逗笑了，哈哈大笑。 前头的袁博听到他们的笑声，扭过头去。 “做什么不将帽子戴上去？午时的阳光猛得很，小心晒伤你的脸！” 肖颖赶忙将手中的帽子扣上脑袋，一边小声嘀咕：“瞧，他最擅长这种‘凶巴巴’的关心。” “哈哈哈！” ...... 城北老区，刘家 刘婶背着一小袋面粉推开门，正在院子里晾晒粉条的刘三冰忙丢下手中的活儿，冲上前帮忙取下面粉。 “妈，我不跟你说了吗？今年咱家不用买面粉。二福家种了许多小麦，他让我下午跟他回老家一趟，要送我两大袋刚碾出来的面粉。” 刘婶微愣，转而扯了一个无奈笑容。 “瞧俺的记性......咋一转身就给忘了。三儿，咱家买的面够用的，就甭去二福家拿了。咱家没啥好东西送人，咋好意思要两袋面粉。” 刘三冰将面拧去厨房，微笑解释：“甭怕！同组的一个同事家里每年都会做粉条卖钱，我吃着觉得好吃，就给他买了两大袋——都是很劲道的红薯粉条。我们留些过年吃，送大哥二哥一些，剩下的一袋我送去二福家。您放心，我不会白拿人家东西的。” 刘婶看着笑得坦荡大方的儿子，忍不住想起一脸阴暗傲气的小女儿，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 刘三冰没瞧见，自顾自忙着。 “妈，我熬了一些牛骨汤，刚才小颖送了好些配菜过来。一会儿咱们下些粉条吃，丢些配菜就行。我下午陪二福回老家，应该得明天早上才回来。你们晚上熬点儿稀饭做馒头吃，反正家里的面粉多，用不着省着。” 刘婶疲倦低声：“哦......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明天就是除夕了，别回来太晚，家里的对联和灯笼你得帮着捣鼓起来。” 第965章 第965章 “好。”刘三冰答应了，提醒：“我明天会一早回来的，您和爸可别爬上爬下，活儿留着我来干就行。” 刘婶心里欣慰不已，叹气微笑：“俺和你爸都老了，只会拖累你们......这一阵子幸亏有你在身边，不然俺和你爸都不知道得咋过。” “妈，咱们是一家子，哪能这么说话。”刘三冰将粉条收进袋子，转身惊讶发现自家老母亲正在掉眼泪，吓得他扔掉袋子，“妈，你咋了？哪儿难受吗？不舒服？” 刘婶红着眼睛，叹气低声：“没事......没事。俺就是一时觉得难过......” 刘三冰一下子猜出了什么原因，安抚道：“妈，别想太多了。你除了女儿，还有三个儿子呢！您放心，我和大哥二哥一定会给你们好好养老的。” “俺知道。”刘婶温声：“你们三人都是孝顺的......你大哥二哥是太忙了，家里还有一群孩子，自个小家要忙，偶尔就会顾不上俺们。” 刘三冰笑了，道：“大哥和二哥他们明天下午都要过来。我跟他们说了，要在院子里摆上两大桌，一桌大人，一桌小孩，到时咱们一大家子凑一块儿吃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真的？”刘婶欢喜笑开了，“那好！那敢情好！家里也好久没热闹过了。以前你大哥二哥他们都是带着孩子们来拜年，转身就走了。” 刘三冰见老母亲终于开心起来，暗自放下心。 “我跟大哥和二哥说，你们都很惦记孙子孙女。他们回家跟嫂子们商量说今年来这边一块儿吃团圆饭，一家人好好热闹一回。嫂子们都答应了，说明天中午吃饱就过来。” “好！”后方的刘叔探头出来，兴奋笑道：“我马上去买多点儿年货！做炸排骨，做卤猪脚给孩子们吃！” 刘婶笑得瞧不见眼睛，道：“俺得去弄一只山鸡来吃。前天老陈家说抓了几只山鸡，一只都两三斤重。俺掏点钱去买一只来，明天杀来吃。” “好咧！”刘三冰笑道：“明年好好热闹一回！” 刘婶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敛了下来。 “三儿，你说......要不要喊你阿芳也来吃？她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她还没嫁人，自然是要在家里过年的。” “甭理她！”刘叔一边系着纽扣，一边没好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就当没她这个闺女！她爱干啥干啥去，甭搭理她！” 刘婶只好闭上嘴巴。 刘三冰赶忙转话题：“爸，排骨可以买多点儿，猪脚两个就够了，不然怕会吃不完。我妈刚才说还要炖山鸡汤。” “备多点儿好。”刘叔露出笑容：“家里的年货不多，没胃口也就没去买。既然大家要一块儿过年吃团圆饭，咱们就奢侈一回，好好办两桌！” “好！”刘三冰道：“您和妈去安排。我明天早上就回来。” 吃过午饭，他将粉条拾掇好捆在自行车后座，骑上出发了。 巷子有些小，他一边敲着车铃，一边徐徐往前骑。 不一会儿后，他来到出租屋的门口。 只见孟二福牵着自行车正跟一个胖乎乎的妇人在聊话——竟是李如花！ 刘三冰跟她打招呼，道：“进屋里坐，喝口热水。” “不了！俺得赶回家打扫卫生。”李如花笑呵呵道：“不打扰了，改天再来。” 语罢，她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 刘三冰挑了挑眉，问：“我打扰你们了？” “没。”孟二福眼神微闪，支吾：“如花姐......只是过来说一声，没什么的。” 刘三冰假装没听到，催促：“路途不算近，咱们尽快出发吧。” “......好。”孟二福道：“我进去收拾一点儿衣服，你等一会儿。” 第966章 第966章 刘三冰点点头：“车后座有粉条，我就不进去了，可别不小心让路人给顺手牵羊了去。” “行！”孟二福搁下自行车进门去了。 一会儿后，巷口拐进来一辆自行车——康桂花！ “三冰哥，我哥在不？他还没回家吧？” 刘三冰笑答：“你慢来一两分钟可能就遇不上我们。他进去收衣服，我们正准备出发。” 康桂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封信。 “早些时候去厂里的通讯室，发现有表哥的信，就帮他取了送过来。通讯室的小王说表哥最近的信蛮多的，好些还是大信封。估计表哥又有稿费收咯！” 刘三冰“哦”一声，道：“他快出来了，你等一会儿吧。” 最近谭小梅隔三差五就给他来一封信，他已经烧掉三封了。 这一次指不定又是她！ 康桂花喊：“二福哥！有你的信！” 很快地，孟二福奔了出来，腼腆微笑：“......又有信？哪来的？” “干嘛啊？”康桂花忍不住调侃：“战战兢兢的？是你的信——很大一封，里头厚厚的，感觉是一本书！” 孟二福松了一口气，赶忙兴奋接过。 “呀！是杂志社发来的！” 康桂花激动问：“有稿费没？里头藏有稿费吧？” 孟二福快速打开，掏出两本杂志和一张邮寄票。 “怎么可能将稿费留里头，一般都得拿身份证去邮局领。” 康桂花忙抽过票，瞪大眼睛惊喜喊：“哇塞！三十块哎！二哥，你忒厉害了啊！” 刘三冰笑哈哈道：“你不知道你二哥多拼命！一大早就看书，晚上偶尔我睡两觉他都还没上床睡。他这么用功，哪能不给他钱赚！” “就是就是！”康桂花竖起大拇指：“二哥好样的！我们等着你发大财！” 孟二福腼腆低笑：“......写这个赚不了大钱，改善生活就还行。” 康桂花忍不住问：“二哥，上回说电视台找人写稿子的事——成了没？” “我把我发表的一些稿子寄过去。”孟二福答：“对方说很不错，让我过年后去电视台的编辑部找一个吴主编。” 康桂花惊喜问：“那以后是不是可以给电视台固定写稿子？天啦撸！那应该有很多钱！” “电视台的这个栏目刚刚开始办。”孟二福解释：“听说是明年的三四月份才正式播出。估计没那么快吧。” 刘三冰疑惑问：“什么电视台？上次不是说报社吗？” “那个成不了。”孟二福解释：“报社要的是长篇小说连载，每天必须来一小段，周末固定交稿一周的稿子。” 康桂花好奇问：“怎么成不了？稿费太低吗？” “怎么可能！”孟二福摇头苦笑：“是你二哥我的水平太差，写不了长篇小说。听说现在报纸连载长篇小说非常火，给的报酬也很高。” 康桂花忍不住问：“不能学吗？小说我知道——厂里好些人喜欢看武侠小说呢！” 第967章 第967章 刘三冰附和点头：“是，挺多年轻人喜欢。跑去书店租，还有人凑钱买轮流看。” 孟二福摇头说不行，将杂志小心翼翼收起来。 “长篇小说不容易写，人物塑造，情节构造等等。小短篇我还可以试试，长篇连载我肯定不行。我给电视台寄过去的都是纪实类故事。电视台讲究真实，所以才可能看中吧。” “哟！”康桂花问：“那你过年后不得去省城一趟？” 孟二福点点头：“约的是农历初十。” 刘三冰想了想，问：“就是省城电视台吧？咱们这边如果电线杆高的话，还能收到那边的节目！” “唉......”康桂花失望叹气：“厂里的那个小电视机每天都是人头扎堆，除了模糊的省城台，哪个台都收不到。” 孟二福好笑提醒：“咱们除了省城台，还能有其他？整个省也就两三个电视台有电视塔发送信号，能收到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刘三冰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以后固定给人家电视台写稿子，名气一起来，你小子保不齐很快就能成大作家！” “哈哈！俺大作家表哥！”康桂花欢喜乐颠颠。 孟二福紧张罢手：“先别乱说，没那么快......人家都还不一定要我。前天我打电话过去，人家约我当面谈谈，还说给我报销来回车费和住宿费，我才答应过去的。” “这是个机会！”刘三冰提醒：“没报销也必须去！” 孟二福哭笑不得：“你不懂。人家愿意掏钱，证明他们的诚意大，我才敢去的。白白跑一趟，来回车票加住宿，这边还得旷工——我可不想掏钱失望而归。” “不会不会。”康桂花兴奋笑道：“人家约你去，还主动承包路费住宿费，明显是很有诚意呀！保管成！” 刘三冰点点头：“是，我也这么觉得。” 孟二福捏了捏手中的杂志，心里愈发自信起来。 “希望能吧。如果谈下来，我能固定给他们写电视台的节目稿子——收入就能更稳定。” 刘三冰大笑：“你现在还不够稳定？毛巾厂的工资稳得跟泰山似的！你接下来是要赚大钱奔前程去的！” “哈哈哈！” “努力看看吧。” ...... 城东，氮肥厂集资房 “妈！妈！快啊！快！”林云宝吆喝喘气喊。 肖淡梅忙从房间里钻出来，帮她将大蛇皮袋拉拔拽出房门。 “你咋还有那么多东西啊？二宝，别整太多了，能卖都卖了吧。” 林云宝为难皱眉：“不行，这些都是俺的衣服！” “咋又‘俺’了啊？”肖淡梅提醒：“之前不都已经改了吗？咋又忘了？” 林云宝翻白眼：“妈，还不都是你传染的......” 肖淡梅烦躁挥手：“别磨蹭了，麻利收拾好。” “不是还有一天吗？”林云宝累吁吁倒在蛇皮袋上，“我都快累死了！” 肖淡梅无奈道：“没法子，上回搬过来的时候有你老爹和黄铁松那兔崽子帮忙，现在就只剩咱们娘俩——能不累吗？” 林云宝眨巴眼睛问：“妈，黄铁松上哪儿去了？我好像都许久没瞧见他了。” 第968章 第968章 肖淡梅摇头：“俺也没怎么瞅见他。前一阵子氮肥厂出事的时候他就逃了，魂儿都不敢留。” “啥意思？他怕被抓？”林云宝问。 肖淡梅挑眉反问：“他为啥不怕？氮肥厂前后抓了好几个人呢！以前他天天猫在陈水柱的脚丫边，陈水柱都抓了，他八九也是得抓的。” “他逃去哪儿了？”林云宝好奇问。 肖淡梅罢手：“这俺咋可能知道。猪朋狗友那么多，随便找个投奔去呗！反正他一个大伙子，去到哪儿都不用怕活不下去。” “唉......”林云宝突然唉声叹气：“为啥人家就那么容易，我就那么难啊？” 陈冰母子一去不复返，电报没有，电话没有，连一封信都没有。 本以为陈冰跟自己多少还有“结婚证”上的关系，谁料他却无情至极，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连一点儿口信也不给。 现在要啥没啥，厂子没了，车子没了，房子没了，钱也没有。 本以为一夜夫妻百夜恩，做了那么多夜的夫妻，起初还指望对自己有点儿情——谁知也是指望不上！ “妈，您不是说要打电话让小叔公给我重新找对象吗？你究竟啥时候打？” 肖淡梅扭过头瞪她，没好气道：“打什么打？打那么远的长途电话不用钱啊？反正过了年就要去帝都，不差这么几天！” “车票的钱你凑够了没？”林云宝问。 肖淡梅点点头：“卖了两袋面粉后，总算凑够了。” 这一阵子她拼命从老宅那边薅大米和面粉，只要能吃的，她一点儿都没有放过。 林云宝追问：“其他钱呢？你不还卖了好些东西吗？家里那台黑白小电视机卖了多少钱？那玩意是我买的，钱得归我才行。” “都只有哗哗的水蚊子，压根看不了了。”肖淡梅皱眉摇头：“卖不了几个钱，俺帮你收着吧。” 林云宝生气了，叉腰大声：“那是因为上头的电线杆被偷了，不然咋可能看不了！妈，您该不会被人给诓了吧？” “咋可能！”肖淡梅咕哝：“卖了十五块，俺收在兜里呢！” 林云宝轻哼：“给我！” “咱们这几天还得租房子住，不用钱啊？”肖淡梅瞪她，没好气道：“这些日子要不是俺每天跑去老宅那边薅东西，你连面糊糊也没得吃！” “那是你的娘家！”林云宝嘟嘴嘀咕：“这儿是我的娘家。你薅娘家的，我薅我娘家的，不对吗？” “你可拉倒吧！”肖淡梅指着乱糟糟的大厅：“这些你能薅就薅了去，一点儿不剩都给你！” 林云宝撒泼：“妈，我十块，你五块。不行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去了帝都，我就什么都不听你的！我还不帮你找大哥！管他去死！” “呸呸呸！”肖淡梅从兜里抓出一张十块的丢给她，大骂：“你个乌鸦嘴！小心俺撕你的嘴！不许你咒你哥！” 林云宝捡起钱，乐呵呵道：“行了行了。妈，今晚我们吃啥？” “吃啥吃！”肖淡梅没好气道：“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收拾卖掉，麻利收拾，整完我们再做好吃的。” 林云宝一听唉声叹气。 “妈，不行......我太累了。” 肖淡梅忍不住皱眉：“你咋还累？二宝，不是妈说你啊——你不能再这样子胖下去了。你瞧你一身肥肉，动几下就说累！人家小颖一口气扛两袋米面回家，气都不带喘的，那是因为人家瘦！” “我——我回家都瘦了七八斤了！”林云宝委屈嘟嘴：“你天天整一点儿面和馒头，肉少得可怜，做得又那么难吃，我的裤子都松了许多！再瘦下去，我会被北风刮走的！” “十二级的北风也刮不动你！”肖淡梅轻哼。 第969章 第969章 林云宝嘻嘻笑了，转身继续收拾。 “妈，咱们都把东西卖了——那明年爸爸出来的时候，你和他用啥？” 肖淡梅摇头：“咱们都要去帝都了，还要这些破烂干啥。俺打算以后赖在帝都不回来了！” “那......我爸咋办？”林云宝愣了一下，突然异想天开：“妈，你该不会也想改嫁吧？！” 额？！ 肖淡梅老脸一红，气恼笑骂：“你个傻妞！胡说啥啊！俺都多大岁数了还改嫁？！改啥啊？也不怕被人笑话死！” 林云宝松了一口气，嘀咕：“那就好那就好。我爸也不用太可怜......” “呸呸！”肖淡梅睨她，“你给俺闭嘴！俺如果要改嫁，做啥要等到现在？你爸那人再没用，再窝囊，俺都没想过要抛弃他。要不然早抛弃了！等他出来，俺就接他一块儿去帝都。” 林云宝转了转眼睛，低声：“妈，小叔公家里虽然大，可他还有一大群孙子孙女等着分他的家产和肖公馆。我们回来前......被赶了好几回。” “咋赶的？谁赶的？”肖淡梅眯眼问。 林云宝解释：“不跟你说过了吗？是刘管家说的——” “他不算！”肖淡梅下巴扬起：“俺可是小叔的亲侄女，俺也是姓肖。俺住那儿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敢多嘴一句。要知道肖公馆本来就是肖家的，俺只要一天姓肖，俺就有资格住里头。” 林云宝委屈嘟嘴：“打你走后，他暗示我好几回呢！总说年底小姐公子们都要去肖公馆陪小叔公，地方不够住。” “借口！”肖淡梅冷哼：“肖公馆那么大，随随便便住个几百人都没问题。俺不在，他就找借口为难你们——刁奴来着！” 林云宝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妈，这次咱们还住小别墅，我倒要看看刘管家还敢怎么赶我。” “放心吧。”肖淡梅压低嗓音：“不止肖公馆，还有四合院呢。你舅舅和舅妈在帝都已经住上四合院了，肖公馆如果不行，咱们还有那边做退路。” “妈......”林云宝忍不住迟疑问：“您不是说——舅舅不肯理你吗？” 肖淡梅摇头：“他那是一时生气，俺去哄哄他，讨好他，过一阵子就好了。还有啊，你舅妈很心软。她的心就跟她的人一样，柔弱得很。只要俺们哀求她，往她下手，不用多久保管又能恢复如初。” 林云宝受教点点头。 “对，舅妈她很心软——小颖一点儿都不像她！” 肖淡梅无奈叹气：“是啊，她长得像你舅舅，性子也像——不，比他更无情更有原则，说话干事都不讲情面，狠得很。俺跟她盘旋了那么些天，就捞了一些米粮和肉菜，啥值钱玩意都捞不着。” 林云宝轻哼：“管她呢！反正她暂时还没法在帝都久待，拦不住咱们跟舅舅他们和好。” “那是！”肖淡梅道：“等过了年，俺们马上买票去帝都。” 林云宝轻咬下唇，嘻嘻笑了。 “妈，别忘了我的头等大事哦。” 肖淡梅哈哈笑了，保证般拍了拍胸口。 “放心，到帝都的第一件事就给你找媒人说亲！” “嗯！就这么办！” “二宝，别顾着唠嗑了。咱快些收拾吧，免得一会儿又有狗爪子来敲门赶人。收拾点儿好的，其他都通通不要。有钱不愁没好东西，帝都啥都有。” “哦......好吧。” ...... 除夕，家家户户挂红灯笼，贴崭新红对联，满目都是喜庆的红，红红火火。 第970章 第970章 “默默！默默！”谭妈妈忙得满头大汗，喊：“默默！” 片刻后，一个胖乎乎的六七岁孩子奔进厨房，嗓音软嚅：“奶奶！我来了！” 谭妈妈扯了一个疲倦笑容，问：“你爸？你妈呢？” 小默默转了转眼睛，低声：“妈妈在骂爸爸。” 谭妈妈眸光微沉，转身继续忙着。 小默默舔了舔嘴巴，问：“奶奶，有水吗？我渴了。” 谭妈妈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奔去客厅倒热水，兑了一些冷水，小心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孙子。 小孩子接过，咕噜咕噜喝着，显然已经渴极了。 谭妈妈微微心疼，低声：“慢点儿，慢点儿，别喝太快。” 小默默放下杯子，委屈巴巴问：“奶奶，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我肚子都饿了。” “再等等。”谭妈妈温声：“这里有几颗冰糖枣，你先吃两颗垫垫肚子。你爷爷他去走亲戚，午饭前后就会回来。” 小默默赶忙拿了一颗吃，又塞一颗给老人家。 “奶奶，您也吃。您早上只吃一个馒头，您应该比我更饿。” 谭妈妈眼睛里掠过泪光，欣慰笑了，将小家伙搂进怀里。 小默默笑问：“奶奶，甜不？” “......甜。”谭妈妈点点头：“很甜很甜。我们的默默真乖！” 小默默搂住她的脖子，认真低声：“奶奶，以后爸爸和妈妈带着弟弟去新房子，我就不去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您和爷爷。我喜欢爷爷和奶奶，我不要大房子，只要爷爷和奶奶。” 谭妈妈笑了，摇头：“不，大房子漂亮又宽敞，你和弟弟都随爸爸妈妈去新房子住。” “我不要！”小默默嘟嘴：“我才不要跟你们分开。奶奶，您和爷爷为什么不跟我们去新房子呀？” 谭妈妈眼底满是黯淡，低声：“因为......因为老房子不能没人看着。我和你爷爷得留在这边照看老房子。” 她和老伴辛苦劳作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和女儿长大，好不容易让儿子娶上儿媳妇，好不容易等到孙子出生，好不容易等到家里终于有了一套新房子。 可惜......新房子却跟他们老人家没关系！ 儿媳妇说了，新房子得归他们小家庭所有，得归他们住，甚至还说什么老人就得住老屋，别不自知。 儿子什么都听儿媳妇的，一直都唯唯诺诺，一声不吭。 她和老伴倒没想过要去住什么大房子，这老屋够他们老两口住得舒坦。 只是那新房子里头有一半是用她的退休工资买的，还有小梅的好几百块聘金，可儿媳妇却一字不提，总说是他们夫妻两人省钱买的。 罢了，反正她要咋说就咋说。 她和老伴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又远嫁，以后这边不管有什么都归儿子继承，辩解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些无所谓的话。 本来儿媳妇一直在嚷嚷没钱装修新房子，就连小梅给他们两夫妻的红包，她也让小风给挖了去。 “过了年，新房子就要装修了。怎么你妈妈又骂你爸爸？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默默认真想了想，答：“爸爸说厂里发不出工资，他要去做生意。妈妈骂他说不许动那五百块钱，让他死了那条心。爸爸就说，反正现在有得住，等他赚了大钱再装修。妈妈更生气，骂得更多了。” 第971章 第971章 谭妈妈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伴和她都已经退休，工资本来就不多。一份得拿出来养家，一份让儿子存起来买房子。还得帮忙养两个孙子，日子总是紧巴巴的。 家里刚买了新房子，本来就不宽裕，儿媳妇整天嚷嚷着要搞装修要搬出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子的藤厂最近一两年的效益非常差，尤其是下半年差得不行，甚至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大过年的，什么都得用钱，偏偏这时候家里还少一份工资！ 儿媳妇本来就脾气差，天天逮着机会骂儿子，把儿子当出气筒骂。 幸好这几个月她耳背许多，除非是靠近说话，不然她通通听不见。 “奶奶！”小默默推了推她的胳膊，指着门外道：“屋外有人在喊！喊着呢！” 谭妈妈恍然回神，忙起身牵着孩子去开门。 只听得外头一直在喊：“谭铁钉的家是吗？谭小风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来了来了。”谭妈妈赶忙打开门。 外头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牵着自行车喘着粗气，神色很是慌张。 “大妈，请问这是谭铁钉的家吗？” 谭妈妈点头，狐疑打量他。 一旁的小默默大声：“谭铁钉是我爷爷！我爷爷他不在家！” 陌生男人喘气：“总算找到了！大妈，你老伴在城东那边被一辆拖拉机给撞了！现在送去医院了！你们家赶忙去医院看看吧。” 啊？！！！什么？！ 谭妈妈愣了，直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停晃动。 小默默吓坏了，赶忙牵住奶奶的手。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陌生男人吓坏了，将牵着的自行车一把扔了，冲过来搀扶谭妈妈，总算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小弟弟！快！你爸爸妈妈在家吧？快去喊里头的大人出来！快！” 小默默脸色苍白，慌忙往屋里头狂奔。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了！别吵架！奶奶倒了！爷爷被撞了！爸爸！妈妈！” 谭小风冲了出来，惊讶拽住哭喊的孩子，脸上满是慌张。 ...... 中心医院，急症室 孩子的哭声，大人闹哄哄的吵架声，一波盖过一波，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谭妈妈抱着孙子，哭得凄然不已。 史阿英牵着儿子，站在丈夫的身边，尖声大骂：“你们撞的人！你们就得给钱！凭什么撞了人要我们自家人掏钱做手术？！” 第972章 第972章 谭小风附和：“对！你们撞了人，你们就得负责出医药费！我警告你们！如果我爸有个什么不测，我跟你们没完！” 拖拉机司机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声：“他骑车不稳，自己摔下来的！我的车轮子不小心轧到他！可他如果不摔倒，我也不会轧到他！我垫付了三十块，现在真的是一点儿钱也没有！真的没有了！” 史阿英叉腰粗声：“医生说必须做手术！你必须掏多一些钱，不然根本不够！你自个身上没钱，难不成你家里也没钱？没钱你就去借！反正一定要给我公公付医药费！必须是你来付！” 医生说了，公公的情况很严重，不及时动手术可能会性命不保。 但医生也说了，老人家的情况不容乐观，救了以后会有瘫痪的风险，余生可能都得靠亲人照料。 司机哽咽大哭：“我不是惠城这边的人，我是棉州北山那边的。我家远，我已经让人去帮忙报信。你放心，我哥和我弟肯定会带钱过来。现在手术要紧，你们先垫付上，晚些我还给你们就是。这医药费具体多少，该怎么分摊，还得等交通大队的人来断定。” “断定啥？！”谭小风气呼呼：“明明是你撞的人，凭什么医药费得分摊？！你必须全部付上！” 司机摇头：“这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得听专业的交通人员说。我都说了，你们先垫上，等做了手术救了老人家，咱们再慢慢商议怎么分摊医药费。” “不可能！”史阿英拉住丈夫：“他这是想耍赖！等咱们垫付了，他就会耍赖不还！他可能还会逃跑，咱们可不能上当！” 谭小风忙不迭点头。 一旁的护士皱起眉头，劝道：“你们别吵了，行吗？你们都吵了大半天了，究竟商量好了没？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得马上手术。大过年的，医生都没得回家吃团圆饭，等着给病人做手术呢！” “这不商量着吗？”谭小风赔笑几声：“那家伙死活不肯掏钱......我们得逼他拿钱出来才行。” 护士生气了，大声：“他都说他没钱了，你们家难道就没钱垫付上？现在这个节骨眼，拖一分钟病人就危险一分钟！你们究竟要不要救人？” “要要要！”史阿英答：“救人是肯定要的，哪能不救人。那个护士，能不能先别缴费？等那该死的王八蛋筹钱来了，到时再填补上。” 护士皱眉道：“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你们不签字交钱，我们怎么给你们安排手术。快点儿吧，时间不等人，生命也是不等人的！” “那个......”谭小风转过身，压低嗓音：“媳妇，要不先把钱——” “你闭嘴！”史阿英粗声打断：“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人家说垫你就垫，人家一会儿让你去死，你是不是就得去死啊？你的脑袋是不是病了？病得不轻啊！” 谭小风讪讪，不敢再开口。 史阿英侧过身瞪着司机，“少废话！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押给护士！” “我......我身上真的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司机哀求：“真的没有了。我的哥哥和弟弟应该都在路上，你们再等等吧。惠城跑北山至少得一个多小时，找到人还得过来。这一来二去的，肯定得费时间，对吧？再说了，现在大过年的，找人找钱不容易。” 史阿英问：“手表没？戒指没？” “......没！真没！”司机撸起袖子，皱眉摇头：“我的拖拉机是借钱买来的，现在还欠了一身债，哪里有钱买那些贵重玩意。” 谭小风忙道：“你的拖拉机在哪儿？押给人家医院吧！” “押啥？”护士瞪大眼睛，忙摇头：“你们当医院是什么地方？咋能抵押东西？不行！医院除了现金，什么都不会收。” 谭妈妈抽泣：“不要吵。小风，救你爸要紧，先掏钱救你爸爸吧。” “妈......”谭小风十分为难。 一旁的小默默扬声：“爸爸，你快救爷爷吧！爷爷流血，好多血！我怕怕！爸爸，你快让他们救爷爷！” 史阿英皱眉，拽开大儿子。 “你个小屁孩懂啥？一边呆着去！” 司机凉飕飕看向谭小风，道：“我说兄弟，你都当爸爸了吧？这两孩子是你的吧？将心比心，以后你的孩子看着你病倒不救你，你会咋想啊？” 第973章 第973章 谭小风窘迫极了，恼羞成怒般骂：“比啥比？谁让你比的？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撞倒我爸还不掏钱救他，现在还敢说风凉话！” 史阿英尖声：“你个混蛋！你敢咒我爱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司机埋下脑袋，暗自翻了一个大白眼。 护士烦极了，沉声：“你们究竟做好决定了没？再拖延下去，病人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们自行负责！我们医院概不负责！” 谭妈妈听得泪眼汪汪，赶忙看向儿媳妇。 “阿英，你快掏钱救救你公公吧。快啊！看在老人家一心为了这个家的份上，救救他吧。” “妈～！”史阿英烦躁道：“你求我做啥？！又不是我撞的他！” 谭妈妈看向儿子，哀求：“把你妹妹上次给我们的钱掏出来吧。小风，那些本来就是你小梅给我们的。好几个百块呢！够你爸爸做手术的。小风，你忍心看你爸有生命危险吗？你忍心啊？” “妈......我......”谭小风为难极了，吞了吞口水，“我也是很担心爸的。但刚才医生都说了，老人家就算救了，也可能下半辈子会瘫痪在床。我真的害怕——那样的话，他老人家不更痛苦吗？再说，他如果瘫痪在床，以后谁照顾他？” “我来我来。”谭妈妈泪流满面：“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用不着你们的。我能照顾好他！” 谭小风仍有些迟疑。 谭妈妈生气了，深吸一口气瞪他。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掏钱出来，你听见了没有？！那是我和你爸的钱，不是你们的！你掏不掏？他是你亲生爸爸，你忍心不救他？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啊！？” “妈......”谭小风被骂傻了，懵直看着她。 谭妈妈粗声：“你爸他是有退休工资的，一个月好几十！我的工资也好几十！我们养活我们自己绰绰有余，根本就用不着你们养！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娶媳妇生儿子，我们压根不用过得紧巴巴！你要是今天敢不掏钱救你爸，以后我们的所有钱你都甭想得到一分！一分也不给你！” “妈！”谭小风急了，只差没跪了下去。 谭妈妈伸手指着他，沉声：“你自己选！你是要钱还是要你爸？快选！我可警告你！你爸一个月好几十块的退休工资，如果他死了，一毛都不可能有！” 史阿英吓了一跳，恍然回神。 糟了！她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啊！ 自家公公是毛巾厂的老员工，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拿。如果他死了，那家里每个月就会少几十块钱。 手术费再贵，顶多也就两三百，可能还用不着那么多。 万一公公死了，一年家里得少了好几百——她突然咋就不会算账了呢！ 谭小风扭过头哀求看着她，低声：“媳妇......快把钱拿出来吧......不然我妈就要生气了。” 史阿英忙支吾：“救公公，我当然是肯的。” 接着，她一边掏钱，一边“解释”：“妈，咱们肯定是要救爸的。刚才我们只是假装一下，得逼逼那家伙掏钱，总不能让他太好过。大过年的，把爸撞成那样——忒过分！” 谭妈妈面如死灰，抱着孙子不说话。 第974章 第974章 史阿英掏出钱给谭小风。 谭小风颤颤巍巍接过，赶忙跟护士去收费处交钱。 半个多小时后，昏迷不醒的病人被推进手术室。 “妈妈，我饿了。”小默默道。 史阿英为难道：“忍一忍，这大过年的，外头没人卖东西。” 谭妈妈心疼孙子，道：“小风，先送她们母子三人回家去，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妈，你得小心别让他给逃了。”史阿英接过孩子，低声提醒。 谭妈妈点点头。 史阿英似乎想起什么，惊讶道：“对了！咱们还没通知小梅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得麻利告诉她才行！” 谭小风“哦哦！”点头，“刚才顾着忙，都忘了打电话告诉小梅......” “明天再说吧。”谭妈妈淡声：“大过年的，正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热热闹闹过新年，没必要挑这个时候去告诉她。就算告诉她了，省城那么远，她现在也没法过来，空让她担心睡不好觉。” “谁家不是在忙着过年！”史阿英语气酸酸道：“妈，你就只会为小姑子着想。公公毕竟是她的亲爹，咋能不告诉她。小梅她那人一向爱计较，我们如果不早些告诉她，指不定回头她还要骂我们瞒着她，没有及时通知她呢。” 谭妈妈摇头：“不行，明后天再告诉......现在到处都没车，你们让她咋回来。而且，这是她嫁去婆家的第一个过年，肯定忙着准备好饭菜给公公婆婆吃，别去打扰她，让她跟着一起担心焦虑。” “那什么时候再告诉她？”史阿英刻意提醒：“咱新姑爷可是有轿车的人，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这边，压根不怕路途遥远。” 谭小风道：“明后天再说吧。爸爸动手术后身体能一天天好起来，这边又有妈照顾着，指不定犯不着小梅跑一趟。” 史阿英狠狠瞪了他一眼。 谭小风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赶忙闭上嘴巴。 “后天再说吧。”谭妈妈垂下眼眸：“有些富贵人家怕过年晦气，正月初一是听不得坏消息的。你妹妹远嫁过去，又是她在婆家的第一个新年，咱们得多替她着想。后天早上再打过去。如果你爸手术成功，很快就能出院，指不定还不用告诉她，免得她跑来跑去。她也才回去十几天，总是这样往娘家跑，婆家的公婆如果严厉些，说不定心里头会有不满。” 史阿英将手中的小儿子塞给丈夫，牵着小默默走了。 谭小风忙道：“妈，那我先送他们母子回去，回头我就赶过来。” “嗯。”谭妈妈低声：“给我带一点儿吃的，热水这边有。” 谭小风点点头，抱着小儿子匆匆赶上史阿英。 “媳妇，你又干嘛？咋又生气了啊？” 史阿英冷冷瞪他，“我咋就那么没脑子，嫁了你这么一个大傻子！你白痴啊！你妹妹嫁的人家那么有钱，让她早些知道公公出了事，她就能来跟你分摊医药费。就算没有，至少还有一点儿营养费给公公。公公躺在医院，她作为女儿，怎么也得回来帮忙照顾。你妈如果都留在这边照顾公公，谁帮我们带两个孩子。我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还要料理三餐——你当我是蜘蛛仙啊？” “哦哦。”谭小风连忙道：“那我明天就去打电话给小梅。” 史阿英总算满意了，“快些回去吧，都饿死了！” 第975章 第975章 除夕夜，万家喜庆团圆，鞭炮声声，笑声片片。 肖颖背着一个军色小包，一边张望宅子上的门牌号。 “梧桐街三十五号，三十六——呀！前面就是三十九号！” 后方的袁博肩上扛着，双手拧着，胸前还挂得满满当当，脖子俯低跟在她身后。 “你先上前去敲门，给爸妈一个惊喜。” 之前打过电话说也许能赶在除夕夜到，因为坐的车是特快车，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能在除夕夜赶到帝都。 近来天气极好，北方也没什么暴风雪，一路上畅通无阻到帝都。 帝都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即便是大年除夕傍晚，车站外仍有不少出租车等着做生意。 虽然有些贵，但考虑日子特殊，又急着跟爸妈团聚，两人还是利索掏了钱。 肖颖欢快奔前，只见四合院里头灯光明朗，门前挂着崭新的大红灯笼，贴着红艳艳的对联。 她定睛一看，立刻断定这便是新家！ 老爸亲自写的对联，而且是他最喜欢的柳体，俊逸隽永，爽利挺秀，骨力遒劲。 “爸！妈！”她迫不及待脱口喊：“我们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她一边喊，一边拍门：“爸！妈！” 袁博追了上前，宠溺大笑：“小点儿劲儿，别把爸妈的新门给敲破了！” 肖颖咯咯笑着：“没事，回头我给他们换一扇新的！” “哟！肖大老板真是财大气粗！”袁博调侃。 肖颖见他双手都满满当当的，干脆直接上手，用力拧他的脸颊。 “咯吱！”门迅速开了！ 额？ 肖爸爸和肖妈妈满脸的兴奋笑容，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小两口咋在自家门口打上手了？ 肖颖吓了一跳，慌忙缩手。 袁博淡定露出爽朗笑容：“爸！妈！” “哎！”肖爸爸和妈妈欢喜得不得了，一把将女婿拉进屋。 接着，一左一右帮忙拧行李，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袁博则左一句“妈”，右一句“爸”，喊得两个老人一个劲儿乐呵呵。 可怜的肖颖被丢在大后方，没人搭理，乖乖关上大门跟上。 肖爸爸拉着女婿介绍：“阿博，这院子刚刚拾掇出一点儿样子，等我种的那些小盆栽长起来，明年春季就会好看许多。” “已经有模有样了。”袁博赞道。 “阿博，我还打算种些瓜果。”岳母双眼发亮道：“等待瓜果成熟的日子，总是充满希望和期待。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妈春天就去买树种。” 袁博咧嘴笑开：“水果我都喜欢。妈，种多一些瓜果更好，这样子偶尔还能下锅煮来吃，不用上市场买菜。自家种的菜和瓜更清甜好吃。” “好！”岳母点点头：“那就听你的，都种上瓜菜。” 岳父温声：“阿博，那边是厨房，过道进来就是客厅。这过道非常宽敞，又能透过窗户看到外头的院子，我们干脆把餐桌安放在这边。瞧！那边就是客厅！” “阿博，那边是我们的房间。”岳母介绍道：“你们的房间在这头，隔壁就是书房。如果你们不喜欢这个房间——” “挺好的。”袁博微笑：“看着很清幽雅致，也不失温馨。我很喜欢。” 岳母听得满心欢喜：“这是我和你爸帮你们布置的。” 第976章 第976章 “谢谢爸妈。”袁博答谢。 岳父岳母欢天喜地带着女婿参观四合院一圈，回到前厅的时候，发现女儿早已经将身上的包扔在一旁，勺了一碗汤咕噜喝着。 肖爸爸忍不住责备：“怎么不等人齐才开饭？” “我渴得很。”肖颖委屈巴巴解释：“水也不知道去哪儿倒。厨房的炉灶上有热汤，我就先端上来喝。你们顾着高兴，也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其实，你们的好女婿比我还渴，比我还饿。” 肖妈妈赶忙道：“马上开饭！阿博，你先喝汤润润喉。我们马上开饭。” “对对！”肖爸爸笑呵呵解释：“顾着高兴，一时都忘了。我们下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不敢太早上桌，都在炉子上温着蒸着呢！” “走，我们麻利去端过来。”肖妈妈心疼道：“孩子们都饿了。” 肖爸爸答好。 “爸，妈，我去帮忙。”袁博跟上前，笑道：“我顺道去厨房洗个手。” “好嘞！阿博，这边走。” “这边有两级台阶，小心脚下。住两天，你们就熟悉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有些细致的地方还得你们明天自己看。” “这院子真不错！”袁博赞道：“布置得很雅致，很适合爸妈你们住。” 岳父和岳母高兴乐呵呵。 一会儿后，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 肖爸爸介绍：“今晚的年夜饭是南北完美结合，咱们有南方的海鲜和炖汤，也有北方的饺子和饼子，既有南方特色，也有北方的年味菜。” “完美！”肖颖大快朵颐，吃得飞快。 这次出门有些匆忙，备的食物只是刚刚好，谁知车上发现斜对面的一个老人家没钱买吃的，一个劲儿喝热水，她看不过去，送了几个鸡蛋饼给老人家，后来又给了一个盐焗大鸡腿。 今天中午的伙食明显不够，两人都只吃一个饼子和一些花生米，此时都已经饥肠辘辘。 本来还备了两只盐焗鸡，奈何袁博是要送给岳父岳母吃的，只能吃花生米垫一垫。 肖妈妈见两个年轻人吃得又快又多，暗自心疼连连。 “是不是路上没吃好？都饿坏了吧？” 袁博咧嘴笑开：“妈的手艺实在太好，尤其是这些韭菜饺子，又滑又鲜美，好吃得我都停不下筷子。” “快吃快吃！”肖妈妈笑眯了眼睛：“这是我和你爸一块儿做的。热乎乎刚上蒸笼，是最可口的时候。” 肖爸爸则啃着盐焗鸡，不住点头。 “阿博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盐焗鸡一样的地道鲜甜！” 一家人其乐融融聊着吃着，足足吃了一个小时。 肖妈妈温声：“你们都累坏了，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吧。我们来收拾就行。” “不。”袁博站起身帮忙收拾：“小颖先去洗，我来刷碗。” 肖爸爸巴不得能多一些时间跟女婿聊话，“好，咱们一起收拾一起刷。” 于是，肖颖又被“孤立”了，孤零零一个人去收拾衣服，孤零零一个人去洗澡。 幸好房间又温馨又雅致，棉被暖和还带着阳光的清新味道，她一沾上就舍不得松开，胡乱将短发擦干，倒下呼呼大睡。 袁博陪着岳父岳母喝茶，一起听收音机里的新年节目，深夜才一身水汽回房间。 肖颖已经睡了一大觉，直觉被人搂进熟悉的怀抱，明明困得很，仍不忘抱怨咕哝：“我突然发现......你才是我爸妈亲生的......” 身侧的男人低笑，胸口微微震动。 他俯下，轻吻她的嫩白额头。 “都是亲生的。乖，接着睡吧。” 肖颖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袁博也很快熟睡坠入梦乡。 第977章 第977章 新年伊始，喜庆洋洋。 一大清早，肖爸爸和妈妈就在厨房忙起来。 袁博和肖颖没偷懒，早早也起床了。 “怎么不睡多会儿？”肖妈妈微笑道：“坐车辛苦，该多休息一会儿的。” 肖颖摇头：“用不着，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我问的是阿博。”肖妈妈心疼看着女婿，“昨晚阿博陪我们聊天说话，不知不觉竟聊到十点多。现在才七点左右，会不会睡不够？” “不会。”袁博笑答：“睡得很好。我习惯早起，让我睡多一会儿反而不习惯。” 肖爸爸倒了两杯温水，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早睡早起是好习惯，但偶尔也得看情况偷偷小懒。今天是大年初一，除了吃就是喝，犯不着那么早起。我和你妈年纪大了，睡眠远不及以前，偶尔想要睡多一会儿反而睡不着。” “就是！”肖妈妈一边打鸡蛋，一边道：“阿博，你天天开车辛苦，早出晚归的。正月里没什么事，这儿又是自个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睡多久就睡多久，犯不着得早睡早起。” 袁博微笑点头，凑上前帮忙。 一旁肖颖唉声叹气：“好双标哦！” “什么？”肖妈妈听不真切，问：“什么双标？你这孩子，咋能大年初一就给我唉声叹气！” 肖颖吐了吐舌头，不敢解释什么是“双标”。 不管她昨晚几点睡，爸妈都会准时一大早叫她起床，理由是早睡早起是好习惯，好习惯必须坚持，必须持之以恒，必须日日如此。 现在好了，轮到女婿了，就能偷偷小懒，睡睡懒觉——太偏心了！ 袁博偷偷低笑。 肖颖娇瞪他一眼，可他假装没看到，继续洗锅。 这时，肖爸爸提议：“今年的天气极好，下午极可能还有灿烂阳光。要不你们早上收拾收拾，换上整洁点儿的衣服，我带你们先去给小叔公拜年。” 袁博刚要点头—— “不了。”肖颖满口拒绝：“今天是大年初一，叔伯们肯定都挤去肖公馆给小叔公拜年。咱们不必去跟人家凑热闹，挤成一团。下午咱们再过去，或者明天早上再去。” 肖爸爸略一思索，反问：“怎么？这么多年没遇到小叔公，你不想快些跟他见见面？他老人家可是想你得很。” “下午再去呗！”肖颖实话实说：“小叔公的那些孙子孙女一大堆，我一个都不认识。早上人多，我一下子要记那么多人的名字和脸，可能做不到。一会儿礼节上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指不定人家还要挑我的毛病。反正不差几个小时，就下午吧。” 小叔公的孙子孙女都是“权三代”，或富三代，除了一两个稍微好些，其他都跟青蛙似的，眼睛都长在脑门上。 作为晚辈，孝顺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所以他们夫妻一定会去给小叔公拜年。 但一众远堂哥堂弟堂姐妹们都是平辈，如果大家以礼相待，那她自然会跟他们好好相处。 可若是他们爱瞧不起人，爱看她不顺眼，那她也懒得搭理他们。 肖爸爸听出女儿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劝道：“小颖，你们身上都留着肖家的血脉，是同宗族的亲骨肉。他们跟你都没见过面，哪里可能挑你的毛病。是你自己小人之心多想了。” “我才没有呢！”肖颖撇撇嘴，“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画给小叔公的那幅‘金鸡报晓’就是被大伯父的小儿子给撕了。还有，我抄写的那些佛经被颖慧堂姐给撕掉了。” 袁博眸光微闪，暗自有些惊讶。 这是做什么？ 第978章 第978章 她的作品虽然远远比不得岳父大人，但水平还是蛮不错的，尤其是她练的字，都能被人当成字帖来练习。 肖爸爸尴尬笑了笑，低声：“当时他们还小......” “可他们都比我大。”肖颖指出事实。 肖妈妈微窘，低声：“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咋还记得呀？小傻瓜，记得别人的坏处，还怎么跟他人相处？” “才几年而已。”肖颖咕哝：“当时他们都二十来岁了，还小呀？” 肖爸爸睨她一眼，转而看向袁博解释：“我那些堂兄弟的儿女都是家长们宠着长大的，性子难免骄傲一些。” “没事。”袁博大方得很，道：“咱们自食其力，不必靠他人，不卑不亢便是。” 肖爸爸赞许笑了，竖起大拇指。 “小颖，你得跟阿博多学学。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做，咱们做好自己便是。取道花丛懒回顾，能处淤泥而不染，才是上善之道。” 肖颖懒懒“哦”一声，嘀咕：“被撕字画的人是我又不是他，自然能说得轻巧。” “算了算了。”肖妈妈哄道：“别气了，当初你小叔公可是将他们狠狠骂了一顿，还罚他们打扫整个肖公馆的草地。都好几年了，你还来计较，反而是你显得小家子气！” 肖颖摇头：“我如果计较的话，就不会来帝都咯。所以我这次学乖了，只带了四个两头鲍鱼和尖蘑菇给小叔公。这回送吃的，总不会错了吧？” 肖爸爸笑了，忍不住戳出事实真相。 “他们若不是嫉妒你能写字能画画，讨得了小叔欢心，何至于偷偷撕掉你的字画？你啊，该高兴得意才是。” 肖颖嘻嘻大笑，摇头：“那可不行，我可是一个很谦虚的人。” 小叔公非常敬重爷爷，也极疼爱爸爸。可能是爱屋及乌，他对她这个大房唯一嫡孙女也是极其疼爱。 另一层原因则是肖家的男孙偏多，一大众男子中只有寥寥数个女孩子，女孩子在肖家几乎都是一枝独秀的存在。物以稀为贵，人自然也是以少为贵。 袁博调侃：“你还算谦虚？那世上还有骄傲的人么？” 众人都哈哈笑了。 刚吃完早餐，外门便被敲响了。 肖爸爸和袁博在院子里看盆栽，转身打开门。 “名爷，新年吉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抱拳笑道：“老爷让我过来给你和夫人送些刚出炉的年糕和甜品，祝你和夫人生活甜美，幸福年年。” 肖爸爸微笑道：“刘管家，新年吉祥。小叔真是有心，辛苦你跑一趟了。来来，快进来歇歇脚。” 刘管家提着一个大保温盒进来，不住答谢。 倏地，他看到另一旁的袁博，脸上浮现疑惑神色。 “这位是......？” 肖爸爸赶忙介绍：“这是我的女婿——袁博。” “哦哦！”刘管家点头赞道：“俊朗挺拔，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 袁博有些不好意思，温声打了招呼。 “老刘叔！”肖颖从厨房里奔出来，笑哈哈道：“好多年没见！您还是那么会说话！每天一早起床就抹糖吧？” 第979章 第979章 刘管家惊喜瞪眼，转而欢呼激动道：“颖小小姐！我的乖乖！真真是女大十八变！” 肖颖奔过来，握住他的手。 “老刘叔，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刘管家受宠若惊，感动道：“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小小姐还记得老奴！那会儿见面你还是小女娃。瞧瞧你，如今出落得又美又俏，简直太美了！” 接着，他转过身对肖淡名道：“名爷，小小姐像极你年轻时的英俊模样，真是虎父无犬女呀！” 肖淡名温和微笑：“一脉相承，多少会有些相像的。” “太像太像了。”刘管家道：“我那时还是老爷子身边的小童，你大概是及冠年纪，俊得跟画上的仙人似的。小小姐阳光俏丽，美艳动人呀！” 肖颖开怀大笑，道：“您早上估计不止抹了糖，肯定还吃了甜品，难怪我们这些小辈都爱缠着您！” “哈哈哈哈！”刘管家被逗得大笑，“小小姐真是活力四射。你和小姑爷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名爷没提前吩咐一声，老奴早应该带着司机去车站接你们的？有失远迎，是我们招待不周啊！” “没事。”肖颖解释：“昨晚赶车来到四合院的时候都七点多了。天色晚，忙着一块儿吃年夜饭，又一身风尘仆仆，实在不好过去叨扰小叔公。除夕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堂哥堂姐们都过去陪小叔公吃团圆饭，小叔公顾着高兴，你们肯定顾着忙。等今天你们都空闲下来，爸妈再带着我们过去拜年。都是自家人，不用计较这些小细节的。” 刘管家不住点头：“颖小小姐真会体谅我们这些老家伙，谢谢啊。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得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大厨房备上海货，做一桌海鲜大餐给你和小姑爷接风。” “一定一定！”肖颖再次牵住他的手，“老刘叔，屋里坐。我们正打算泡功夫茶喝，您来得正好，一定要喝上几杯。” 肖淡名微笑：“对，喝上几杯。阿博，煮山泉水去。用泉水泡出来的茶水最地道，味道最醇正。” “好。”袁博立刻应声。 刘管家罢手连连：“多谢多谢，不敢留下了。一会儿还得去欧家送年糕，耽搁不得。小主子们都来馆里陪老爷过年，里里外外人多事多，我这老家伙啥事都不行，也就这双老腿还能跑一跑。晚些还得跑回去给老爷子回话。老爷子若是知道小小姐和姑爷来了，铁定高兴得很。” 肖淡名温声：“麻烦你告诉小叔，我们午饭后就过去给他拜年。” “好好。”刘管家笑眯眼睛道：“老爷子一大早就念叨着你和夫人呢！午后我让司机过来接，晚饭就留在馆里吃，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肖淡名点点头，对女儿和女婿道：“你们送一送刘管家。” “不敢不敢。”刘管家笑呵呵离去。 大门另一侧停着一辆黑色奢华轿车，司机正坐车里等着，瞧见刘管家出来，赶忙出来开门，对肖颖和袁博毕恭毕敬鞠躬。 肖颖微笑挥挥手，袁博只能僵硬附和。 刘管家对他们微微鞠躬，才转身上车离去。 袁博：“......” 一旁的肖颖轻轻捅他的胳膊，压低嗓音：“瞧见没？这就是我烦肖公馆的地方。” 袁博憋笑，低喃：“深表同情～” 肖颖：“......” 不过，她很快低声提醒：“哥们，如今你也下水了，咱们是同一艘船上的蚂蚱呀！” 袁博认真想了想，道：“我喜欢吃炸蚂蚱。” 额？！ 肖颖红着脸娇瞪他一眼，转身溜进屋去了。 袁博淡定跟上，将大门关好。 这时，肖淡名和柳青青在大厅招呼他们过去。 第980章 第980章 “刘管家送来的年糕和燕窝都还热乎乎的，你们趁热吃些吧。” 柳青青忍不住压低嗓音：“新年一大早就大手笔，送来的还是血燕。” “哦......”肖颖道：“妈，给你吃吧。我们吃年糕。” 柳青青摇头：“一大盆，大伙儿分着吃。这是长辈赐给晚辈的新年第一口甜，不管多少都要分着吃。” 一旁的肖淡名温声：“这是以前的老传统。咱们在外多年，早已经没了这样的规矩。帝都这边不一样，大部分传统都保存完好，家族里一直沿用着。” 肖颖暗自翻了翻白眼，埋下脑袋道：“那我去厨房拿碗和勺子。” 袁博看着她的头顶，偷偷憋笑。 知女莫若父，肖爸爸趁着她离开，拉着女婿到一旁叮嘱。 “阿博，咱们是自家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和你妈都不是那种注重形式的人，你小时候是我们带大的，你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嗯。”袁博点点头。 肖爸爸苦笑：“咱们在自己家里如何随意都行，但去肖公馆那边的话......” “爸，我懂。”袁博打断他道：“我一定谨言慎行。” 肖爸爸欣慰笑了，低声：“我对你倒是一百个放心。只是小颖那孩子表面上平和，心里实则傲得很。我怕她会跟一众堂兄弟姐妹闹起来，甚至抓弄人家。” “我会看着她，提醒她的。”袁博道。 肖爸爸总算放下心来。 岂料女婿却又来了一句：“不过，她不是没方寸的人。人不犯她，她自然不会犯人。如果有人欺负她，她是我妻子，我绝不能让人将她欺负了去。” 额？ 肖爸爸哭笑不得，低声：“实不相瞒，我那些侄子侄女颇多，好些我都认不过来。小堂弟肖淡泊的几个孩子尤其顽皮，咱们能忍则忍。给老人家拜完年，我便找借口带你们离开。等哪天肖公馆空下来，咱们再去陪老人家吃饭喝茶。” “好。”袁博点点头：“我记下了。” 肖爸爸满意点点头。 一家人吃了年糕和甜品，中午时分没那么饿，一人吃一碗海鲜粥，随后着手准备礼品去肖公馆。 肖颖将在南方买的四只两头鲍鱼拿出来，解释：“现在很难找到这么大的鲍鱼了，幸好是吴波带我去找老渔民买，不然还没法找到。人家珍藏了八只，好不容易才忍痛割爱卖给我。” 袁博取出来一袋硕大的干贝，一颗颗色泽亮丽，饱满肥美。 “这些都是她之前准备的。” 肖爸爸温声：“小叔会喜欢的。” 柳青青换了一件旗袍，裹上貂皮大衣，又将头发挽起来，看着雍容华贵，优雅大方。 “小颖，你去换裙子。阿博，你换上我给你做的黑色西装。” 肖颖：“......不用了吧？天气有点儿冷，穿厚裙子会显得很臃肿，还不如这样子长裤加外套舒服。” 袁博也是颇尴尬。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西装。别说是西装，稍微正式些的衣衫都少穿。 柳青青坚决摇头：“不行，两人都必须换。不用担心会冷，小叔住的‘崇德阁’是一个暖阁，里里外外都很暖和。” 第981章 第981章 山区，山坳小村庄 “嘭！”一声，鞭炮乍响，一群调皮孩童哈哈开心大笑。 “还有吗？” “没啦！这是俺姑妈从城里买来的，贵得很！” “算了，咱们爬树去吧。村头的那棵柿子树还有不少柿子呢！红通通的！” 这时，一扇崭新木门打开了。 倪殷红扯着嗓门嚷嚷：“干啥呢？弄鞭炮吵醒人！以后不许你们再来这边打鞭炮，听见没？！” 孩子们嘻嘻哈哈笑着，一溜烟逃了。 倪殷红骂：“这些小兔崽子！忒气人！都滚远点儿！滚远点儿！” 她打了一个哈欠，将乱糟糟的头发随手捋了捋，正打算关上门，瞄到不远处走下来的男子，转而皱眉喊：“阿冰！阿冰！” 陈冰懒洋洋应声，打着哈欠走过来。 “妈，你咋站在门口？” 倪殷红气呼呼瞪他，问：“昨晚你上哪儿去了？啊？你知道妈给你等门等到啥时候吗？” 陈冰扯了一个笑容，答：“......遇到一个朋友，喝几杯。” “你是不是又赌钱去了？”倪殷红压根不信，大声质问：“是不是？你知道昨晚是啥时候不？除夕夜！你除夕夜都不回家吃团圆饭？！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妈？还认得这里是你的老家？啊？我看你是赌疯了！” “妈！”陈冰有些不耐烦，闷声：“我这不回来了吗？我都说了，昨晚喝得有些多，就睡过头了。我一醒来就马上回家了。” “都大中午了！”倪殷红道：“我都要去午睡了！儿子，今天都新年初一了，你知不知道！” 陈冰撇撇嘴：“知道知道。大年初一又咋了？我可没钱给你包红包。” “你——”倪殷红气呼呼瞪他。 陈冰见她生气，嬉皮笑脸笑了笑，闪身溜进木门里。 倪殷红追了进去，发现他已经奔进屋里去了，无奈只好先将门关上。 “你个臭小子！昨天早上跟我说要去打酱油，拿了钱，一去就不见踪影，我等着你吃饺子，等到脖子都酸了，饺子都凉了，你丫连影儿都没回来！” 她骂骂咧咧进了屋，发现陈冰正在翻箱倒柜，急忙忙冲过去拦住他。 “干啥？你又要干啥？” 陈冰嘻嘻笑了，答：“......找吃的。妈，我已经饿了。” 倪殷红瞪他，没好气道：“你别以为妈是傻子！这里是衣柜，哪来的吃的？吃的都在厨房！” “我是真的饿了。”陈冰倒在一旁的床榻上，懒洋洋伸展四肢：“妈，我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倪殷红无奈，只好转身去厨房热饺子。 一会儿后，她端了一大碗饺子过来。 陈冰饿极了，没计较只有饺子，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倪殷红心疼皱眉：“这都午后了，你咋能连早饭都没吃？儿啊，饿过头很伤肠胃的。” 第982章 第982章 “妈，有肉没？”陈冰咕哝：“再弄多点儿来，我还饿着呢！” 倪殷红道：“肉是腊肉，硬邦邦的，没刷洗炒上来咋吃？” 陈冰催促：“你去炒呗！” “我头晕，得去睡了。”倪殷红扶着脑袋，喘着粗气：“自从被贾小妞那个挨千刀的毒害以后，我时不时就会头晕，胸口发闷。我要是睡不够，头会更晕，胸口更难受。” 陈冰嘟哝：“那我吃什么？” 倪殷红挥挥手：“饺子垫垫肚子。你如果实在太饿，就把桌上的糖块给吃了。” “那玩意甜得齁鼻！”陈冰嫌弃十足：“我才不要！” 倪殷红躺在榻上，盖上被子，闭眼低声：“儿啊，这是山沟沟小山村，哪里来那么多好吃的。大过年的，也就只有一户人家杀猪，我买了一些排骨和五花肉。菜和土豆也得给人家买。最近的市集在县城里，得走大半天才可能到。来回折腾要一天，你出去也从没买东西回来过，我又没能走那么远的路，家里哪来那么多吃的。” 陈冰忍不住破口大骂：“破地方！” “可不是吗？”倪殷红打了一个哈欠，道：“可它再破，也是咱的老家。我刚开始嫁给你那死鬼老爸的时候，就是住这个破屋子。这一趟回来，咱们掏了钱把它拾掇好，几乎是重新盖了屋。不管咋说，咱也算对得起你爸。将他的祖传老屋收拾好，还给他找了一个山里的‘新大宅’让他睡着。” 特意请了附近最厉害的“张天师”来做道法，还给他找了一处“富贵荣耀”大穴做了新坟，忙忙碌碌花了两百多块，总算把老陈的骨灰葬下去。 同时请了村里的几个匠人翻修老屋子，搞了好几天才拾掇好，母子两人总算不用寄在乡亲家，拧了行李住进来。 陈冰提高嗓音问：“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帝都？” “啊？”倪殷红微愣，道：“这边都差不多了。等过两天有拖拉机去县城，咱们就坐拖拉机去城里坐车。” 陈冰一听就郁闷不已。 倪殷红托着脑袋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啊？”陈冰吓了一跳，粗声：“咋可能？！我早就想走了！这鬼地方落后得很！全村就一辆自行车，连拖拉机都是村委会的。要吃没得吃，要喝没得喝，跑县城一趟都得走大老远——我早就烦透了！” 倪殷红挑了挑眉，暧昧低笑。 “怎么？你舍得隔壁村的林小鹿？” 额？ 陈冰窘迫转了转眼睛，支吾：“妈，你——你咋知道的？” 倪殷红轻哼：“你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去的，你啥事能瞒得住我？你妈我虽然老了，但我还不到老糊涂的地步。你小子干了啥事，就算藏着掖着，我心里头也是一清二楚来着。” 陈冰嬉皮笑脸猥琐笑了，“你儿子我魅力无穷，回了一趟老家，好几个姑娘都要跟着我呢！” 山沟沟里一共有三个小村落，人不多，算仔细也才两三百户人家。 陈水柱离开村子后赚大钱发达的事，早就传遍了附近两个村庄。 地方偏僻落后，通讯也落后，故此他们都还不知道氮肥厂早已经倒闭，只知道陈水柱病故了，穿着光鲜亮丽的厂长夫人和儿子回老家给他造坟墓。 陈冰虽然瘦弱，可他长着一张小白脸，又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在一众大老粗的山里人面前，简直就是富贵公子哥！ 于是，一众小姑娘整天偷偷瞄着他看，含羞带怯。 陈冰在帝都被“狠虐”的自尊心总算得到满足，整天找机会挑逗长相还不错的小村花，尤其最喜欢找隔壁村的林小鹿。 一众小姑娘中，林小鹿的长相最出色，模样高挑，皮肤也偏白皙，是附近几个村中最出挑的待嫁闺女。 陈冰花言巧语惯了，轻而易举就将小鹿姑娘给哄骗得迷了心智，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第983章 第983章 陈冰嘿嘿笑了，低声：“还有啥舍不得的，你儿子我去到哪儿都不差女人。” 倪殷红笑骂：“你个混小子！” 陈冰耸耸肩：“村里的人都没什么见识，女孩子也很容易骗。我只不过随口说说，她们就都信了。小鹿那丫头蛮不错，就是青涩了点儿，不过我还是挺满意的。” “儿啊，玩玩就算了。”倪殷红语重心长：“别太当真。咱们还是要回帝都的，那儿才是我们的目标，不是这旮旯小山村。” “我知道。”陈冰点点头：“这不太无聊吗？我也没想到她们那么容易骗，不用几天就上钩，搞得我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倪殷红扯了一下嘴角，低声：“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不容易骗吗？你那林云宝好歹是县城里出生的，跟人家省城姑娘一比，她就跟傻姑一样。省城的姑娘去了帝都，也就普通小傻妹。” “也对。”陈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儿麦芽糖，吧唧舔着：“要不是这儿没啥好的，我指不定会多留一阵子。” 倪殷红瞪他，警告：“不行了，小心走不掉。都有人上门了，你知道不？” “什么人？”陈冰狐疑问：“谁上门？上门干啥？” 倪殷红蹙眉解释：“昨天中午村里的八姑过来，说要给你找一门亲事，谈的对象就是她的侄女小凤。她还暗示我说，你跟人家小凤都已经看对眼，聊得很欢。” “啥？谁？”陈冰听得一愣一愣的。 倪殷红重复：“小凤，就是那个给你送过土豆的小姑娘。咋了？你给忘了？” “忘了。”陈冰嘿嘿笑道：“那么多个，我哪里记得了那么多！” 倪殷红压低嗓音：“儿啊，咱们还要去帝都，别整得太过了。一会儿被人家找上门，那可就糟了。林云宝那女人看着蠢蠢的，脾气却不怎么好。尤其是她的那个妈，简直跟泼妇差不多。” “怕她们做什么？”陈冰没好气翻白眼：“她们也就那么点儿能耐，不怕搞不定她们！林云宝那女人贱得很，我随便哄几句，她马上就会乖乖听话的。” 倪殷红提醒：“最好是这样。她们再没能耐，再没点儿好样子，可她们背后有肖家那么庞大富贵的大家族。只要人家随便抛点儿给林云宝，你和她的小日子就能过得滋滋润润。” “也没啥了不起的。”陈冰冷哼：“等我以后飞黄腾达，一定甩了她，将她狠狠踩在脚底——还有她的那个丑八怪老妈！” “以后再说呗。”倪殷红再次提醒：“咱们现在还要用得上人家，就不好做得太过分。表面上该怎么着，还是得意思意思，别整得太过了。” “这儿鸟不拉屎的，偏僻得很。”陈冰道：“她哪里可能知道这儿的事！放心吧，那胖女人蠢得很，犯不着担心这些。” 倪殷红摇头：“人都是会变的。她以前在惠城那会儿，貌似挺蠢的。可她在帝都那会儿，明显懂得看人眼色和脸色，聪明了一些。” “猪再聪明，不也还是猪吗？”陈冰满脸的不屑，“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逃开去帝都，我也犯不着跟那只胖猪领证。” 倪殷红低声：“可肖家确确实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你瞧，咱们住在那边那么久，吃的都是好货，用的都是西洋货，简直好得不得了。” “这点倒是真的。”陈冰忍不住再次怀念在肖公馆的日子，“吃好住好用得也好，关键是只要开口说是肖公馆出去的亲戚，就没人敢得罪你，一个个巴不得巴着你。” 倪殷红吞了吞口水，低低笑了。 第984章 第984章 “以前总听人家说什么豪门大家族，电视上和收音机上都看过见过，可直到去了帝都肖公馆，我才总算看到真正的豪门贵族！啧啧！果真是不一般！” 陈冰撇撇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规矩太多，一大堆规矩！不许这个，不能那个，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得——烦死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倪殷红忍不住哄道：“看在好吃好住的份上，咱就忍一忍吧。等以后你借助肖家大富大贵起来，咱们大可以将他们一脚踹开，想干啥就干啥。到那时，咱们自个就是规矩！” “也对。”陈冰翘起二郎腿：“到那时，我要先踹掉林云宝，找一个帝都贵小姐来伺候我！再买一套别墅，买一辆大豪车，进出有司机和仆人，咱们只需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成。” 倪殷红嘻嘻笑了，满眼的期待。 “儿子，等咱回了帝都，你可要好好干。” 陈冰懒洋洋应声。 倪殷红道：“明天早上我去找拖拉机，争取后天或大后天咱们就去县城坐车。” 陈冰“哦？”了一声，提醒：“妈，这边那小县城没有去帝都的火车。” “咱得先回惠城。”倪殷红好笑提醒：“你忘了？你那猪媳妇还在惠城等着你呢！” 陈冰一听就忍不住叹气：“那只臭猪......真不想看到她！” “等咱们回了惠城。”倪殷红做着安排：“先将她找出来，然后去买帝都的火车票。肖公馆那边咱们还得接着住，之前说过年没地方住，现在过了年了，总不可能还没地方吧。那么大的地方，咱们就算是赖，也要赖着不走。” 陈冰郁闷低声：“老是赶人——那鬼宿舍就那么一点儿地方，咋住人！” “反正咱们继续赖。”倪殷红冷笑：“如果他们敢说太难听的话，咱们就将林云宝推出去挡。” 陈冰转了转眼睛，问：“妈，上回你不是说咱们要自个买房吗？” “哎！”倪殷红反问：“有肖公馆那么好的房子住，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人侍候，做什么要自个去买房？妈的钱剩下的不多了，该好好存下来。” 陈冰嘀咕：“可人家三天两头赶——忒难听！” “怕啥？”倪殷红道：“我不都说了吗？直接将林云宝推出去挡！如果肖家人敢说什么，咱们就逼林云宝，如果她不去争取，你就要跟她离婚！怕死她！” “哈哈！”陈冰嗤笑：“那她不得哭死！” 倪殷红得意扬了扬下巴，“越有钱有权的人家就越注重面子。只要让林云宝闹上一闹，他们担心面子受损，就不得不忍着。反正咱们低调一些，进出别弄太大动静，看在有得吃有得住，勉强忍一忍吧。” 陈冰撇撇嘴：“这趟回去，一定要让肖家的人给我重新安排一份好工作。” “让林云宝去哭闹。”倪殷红低笑：“闹个几天，最好去外头闹，闹得越难看越好——看他们不麻利安排！” 陈冰嘻嘻笑了，道：“这种事他们家的人最擅长。行，就这么办。” “叩叩！”外头响起敲门声！ 第985章 第985章 陈冰抬头道：“妈，外头好像有人找。” “你去看看咋回事。”倪殷红打了一个哈欠：“我困得要命。” 陈冰只好爬下，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出去。 一会儿后，外头响起女孩子的嘤嘤哭声。 倪殷红还没睡着，爬坐起来推开小窗。 只见儿子和一个女孩子站在大门口，儿子似乎在说什么，女孩子捂着脸哭得正伤心。 片刻后，女孩子哭哭啼啼奔跑开。 倪殷红暗道不妙！ 这时，儿子懒洋洋走了回来，将内门栓上。 倪殷红赶忙问他怎么一回事。 陈冰耸耸肩：“林小鹿听说我要走了，哭得伤心呢！还说什么我不能走，得给她负责，我摇头说不行，我一定要走，她就哭了，还说要跟我一起去惠城，吓得我骂了她一顿。我才骂两句，她就哭了。这乡下女孩怎么就那么不禁骂，几句就受不住，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倪殷红脸色微沉，问：“你......是不是将人家姑娘给睡了？” 额？ 陈冰尴尬撇开脸，支吾：“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接着，他转身去倒水喝。 倪殷红急了，赶忙裹上外衣下炕。 “阿冰，你做什么不答话？你快说啊！你是不是将人家姑娘给睡了？是不是？究竟有没有？快说！不许骗我！” 之前医生说了，儿子在那方面恐怕不怎么行，生儿育女的可能性也极低。 正因为这样，她以为他顶多就跟那些小丫头说说情，谈谈爱，挑逗小姑娘说几句暧昧话，故此她也没往心里头去。 陈冰尴尬极了，没好气道：“妈，说什么说......这种事有啥好说的！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睡一两个姑娘家怎么了。” “你——你个傻子！”倪殷红骤然发怒，大声：“你有那么缺女人吗？你才来这边几天呀？你怎么就将人家姑娘给睡了——还不止一个！天啊！你——你——你闯祸了！” 陈冰转了转眼睛，支吾问：“我......我又没强迫人家小姑娘......怎么就闯祸了？” “你——”倪殷红气得捂住胸口，好半晌也喘不过气来，“你压根就不懂这边的风俗！你睡了人家姑娘，就得娶人家，你懂不懂？如果你不娶，姑娘的家人就能拿锄头拿斧头上门，逼你娶他们的闺女，不娶就要毁屋子打人，甚至还要抓你去族长那边评理，非逼你娶了姑娘不可！” 啊？！！ 陈冰吓了一大跳，磕磕巴巴：“咋......咋回事？这是哪门子风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还有这样的老风俗！男女自由恋爱，动情睡一块儿不很正常吗？谁说就非得结婚负责的？就不能谈不妥分手啊？我——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以前氮肥厂好几个年轻女工都跟他睡过，最终都被他拿点儿钱或金子搪塞过去。 三四个外头的女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模式糊弄过去，还有两个缠得有些紧，被他变脸骂了一顿，随后让黄铁松拿点钱去应付。 第986章 第986章 梅丽丽最为特殊，因为他是最能讨他欢心的女人，狐媚手段一顶一。 所以，他花在她身上的钱最多，也给了她足够的钱让她滚蛋。 谁知她后来贪得无厌，还想要来勒索他。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那时氮肥厂即将破产，他身边一点钱都没了，就算她将自己扒光也榨不出油来。 陈冰暗自吞了吞口水：“妈，咱不还有钱吗？这穷乡僻野的小山村，一块钱大得跟天儿似的。你给我一百块，我一人各给她们五十，叮嘱她们别说出去，不就行了吗？” “不行！”倪殷红气急败坏解释：“她们不是城里的姑娘就认钱。这边的女孩子也能自个谈恋爱，确定了就找媒人上门说亲。可你一旦跟人家姑娘睡上了，你就必须负责！这是必须的！不然人家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抡起锄头找这边的村长和族长说理，拿刀逼你非娶了人家姑娘不可！” 陈冰的脸色白了白，颤声：“......真的？这是什么落后习俗？！” “乡下地方都是靠习俗和老传统过。”倪殷红急了，道：“儿子！快！不能让那个小鹿说出去，不然你非被绑在这里娶她不可。不仅这样，还会有人盯着你，不许你逃跑！到时我们还怎么回帝都？小心前途尽毁！” “哦哦！”陈冰急忙忙道：“我去追她！我立刻去警告她！” “不！先稳住她！”倪殷红紧张提醒：“先骗她说你以后会娶她，暂时先去县城准备聘礼然后再来娶。明天我们赶忙去帝都。对了，你没跟她说什么帝都的事吧？” “没、没！”陈冰慌忙答。 倪殷红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快！先稳住她，不然以后啥都没指望！咱们明天就必须去县城，走路也得去，越快越好！” 陈冰慌里慌张奔出门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回来了。 倪殷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窗外张望，总算将他给盼了回来。 “儿子，怎么样？稳住她了吗？” 陈冰后怕连连点头：“......她说半个月内必须回来娶她，不然她就要告诉她家里人，还要找她的族亲帮她做主。她还说，村里有人去过惠城。如果我不回来娶她，她的族亲就要去惠城找我，把我抓回来。” 倪殷红又气又无奈，捶了捶他的胳膊。 “你这臭小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啊？你是要气死我呀？！以前在帝都你还好好的，来到这边天高皇帝远，你就原形毕露了！又是赌又是玩女人！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再乱来了？啊？补药调养药三天两头吃，好不容易气色好一丢丢，你就又跑出去胡搞瞎搞！” 陈冰埋下脑袋：“妈......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倪殷红气得都哭起来，哽咽：“给你吃那么好的药，还不是指望你哪一天能生一儿半女，给你们老陈家留个后。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钱买补药，你刚刚好一丢丢就乱来！这边是不允许男人睡了不负责的，屋子毁掉，打伤打残的都不少！” “妈，我真的不敢了......我记住了。”陈冰委屈嘀咕：“那林云宝胖得跟猪似的，我对着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我也是正常男人，憋太久了心里头跟着了火似的。偏偏这边的小姑娘还那么好哄，没两天就被我哄上床......” “快收拾东西！”倪殷红大骂：“再不快些跑，等那小姑娘反悔了，有得你好受！” 陈冰忙不迭点头，转身去收自己的衣服。 “等等！”倪殷红皱眉压低嗓音：“你刚才说你还睡了谁？不止一个？” 陈冰缩了缩脑袋，支吾：“还有村尾的那个春月。” “你你你！”倪殷红抖着手，都不知道要怎么骂，气得摇头叹气：“明天一早就走......记住，你以后是再也不能回这里了。” 陈冰胡乱点点头，颤着手飞快将自己的衣服裹成一团，塞进行李箱里。 第987章 第987章 惠城，城北 “三儿！三儿！”刘婶喊道：“吃面了！该吃面了！” 刘三冰从屋里匆匆走出来，肩上扛着一个老物件。 “妈，我不是让您歇歇去吗？面我来煮就行。” 刘婶欣慰笑了，解释：“这几天妈的身体好多了，手脚也利索。人啊，不能老躺着，躺着躺着四肢就废了。这两天下来走走，精神反而更好。” 刘三冰高兴道：“看来二嫂介绍的医生不错！妈，可别说——您这三四天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刘婶高兴道：“俺自个感觉也很不错。” 刘三冰建议：“妈，回头再去老医生那边取多几包药熬来喝。” “用不着了！”刘婶赶忙罢手连连：“俺都已经好多了，不用再花冤枉钱。妈老了，身体毛病多是正常的，哪个老人不这样。” 刘三冰沉下脸，“妈，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以后别说了啊。老人身体不好，老|毛病多，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人老了比不得年轻人。但有毛病哪能不治！有毛病就得治，不能治好也能缓解一下疼痛和难受，是不？老人不去看病，年轻人不用看病，那医院和诊所开了服务谁呀？” “三儿......”刘婶低笑，泪光微微闪烁：“妈知道你孝顺。你两个哥也都孝顺，过年给了俺那么多钱让俺们照顾好身体，俺和你爸心里头都欢喜得很。他们家庭和和美美，生活上没什么困难，这样俺们就放心了。你回家都大半年了，婚事没着落，却还都把钱花在俺和你爸身上——这样下去哪行！” “不怕。”刘三冰道：“等您和爸的身体好了，我就开始存钱。咱们赚钱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有得花。世上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东西。身体好了，一切才有希望。” “俺和你爸都是老人，用不着太费钱的。”刘婶低声。 刘三冰不悦道：“妈，您别总担心钱。我现在能赚钱，爸也还能赚钱，两人养你一人绰绰有余。” 刘婶忍不住叹气：“都怪俺......之前家里的一分一毫都给阿芳那个没良心的......俺和你爸身体又不好，整天拖累你，害得你都没能存下钱娶媳妇。” 三个儿子都没怎么读书，老伴的工作都几乎花在女儿身上。 本以为终于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谁知最有出息的却是最没良心！ “快了！”刘三冰安慰道：“我新年起来准能存到钱。” 刘婶叹气：“哪有那么容易。家里还得修屋顶，还要雇工匠来拾掇墙面，接下来又是一大笔钱。” “妈，您别担心。”刘三冰解释：“大哥和二哥都说了，老宅是咱们所有人的老家，要修也得大伙儿一起来，不能让我一个人独挡。他们说他们也要出一份钱，不过没空过来帮忙，让我尽量多看顾些。” 刘婶终于露出笑容，却又有些担心。 “你大嫂二嫂她们......肯不？他们自己的小家也都刚刚好过而已，还有一群孩子要养，都是不容易的。” “肯！”刘三冰点点头：“大哥和二哥都跟她们商量过了。到时分摊成三份，我们三兄弟一人各一份。起初没说定，只说回去商量。除夕那天咱们吃团圆饭的时候，我陪大哥二哥喝酒，他们都点头说行。” 刘婶欣慰不已，低声：“那太好了......太好了。” 刘三冰微笑道：“他们都是在老宅这边长大的，这是他们的老家，心里头的感情深着呢！” “对。”刘婶低笑：“你们都是在这里出生，一个个长大跑出去的，感情都深得很。” 母子两人吃着面，继续聊着。 “三儿，你的那个二福小哥回来了没？” 刘三冰答：“昨天初二就回了。他有一大堆稿子要写，过几天还要去省城一趟，所以只在家过除夕和初一，初二下午就回来了。” 孟二福最近的稿子卖得很不赖，本想拿着本子在家里写一写，趁机陪一陪父母亲。 第988章 第988章 谁知大哥姐姐们的孩子一个个嘻嘻哈哈爱玩耍，家里一天到晚都没能安静片刻，闹得他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悄悄塞钱给爸妈，给众人告别，匆匆骑自行车回来。 人刚进屋，立马抓起钢笔刷刷写起来。 “他们家的面粉真不孬！”刘婶挑着碗里的硕大面条，笑赞：“做出来的面条劲道好吃，香味也足！” 刘三冰笑道：“他说下回还要送咱们。妈，你拉的面多不？” “多，还有两碗多。”刘婶解释：“你爸临时出门去找老同事，说午饭不在家吃，剩下他的份儿在桌上。” 刘三冰点点头：“一会儿我吃饱给二福送些过去，他指不定还没吃午饭。” “行。”刘婶温声：“大过年的，犯不着那么辛苦工作。你要叮嘱他，该吃饭就吃饭，三餐不能忘。” 刘三冰呵呵笑了，道：“他们文人那一套咱们是理解不了的。他说那个灵感来的时候，刷刷写啊写，一写大半天舍不得停，就算没吃饭也乐呵着。如果没那个灵感，咬着钢笔头大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难受让他吃山珍海味也不要！上回他顾着写字，没发现一旁的钢笔水洒了，衣角和裤子黑了一大坨还不知道呢！ 刘婶哈哈哈大笑。 “二福那小哥是搞写字的文化人，看着不怎么会干家务活。三儿，你早晚都帮着点儿，别让他饿着冷着。” “哎！”刘三冰爽快答应了。 母子两人吃完面，收拾碗筷刷碗。 接着，刘三冰拿着面和两个鸡蛋出门了。 刘婶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鸡蛋微微出神，本来这些鸡蛋是她存下来给小女儿送去的，打算让她坐小月子的时候能吃。 鼻子再臭，总不能将它给削掉。脚丫子再臭，也舍不得将它给废了。 孩子再坏再差，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养的。 女人堕掉孩子是一种极伤损身体的事情，得好好休息十天半月，吃些补气血的，还不能碰太冰寒的水，尽量躺着多休息。 她虽然对女儿一肚子气，一大堆无奈，可毕竟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生出去的，实在做不到不管不顾。 家里的老母鸡生蛋慢得很，她存了好些天，一个也舍不得吃，才凑过一篮子去医院找女儿。 谁知她挺了挺小腹，笑眯眯说她压根就没怀孕，还说这一招非常有效，逼得省城那个赖定春不得不马上弃械投降。 她看着眼前打扮光鲜靓丽的女儿，一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陌生得很，遥远又生疏，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寒。 她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啥时候变了？ 怎么变的？ 为啥会变成这样？ 她一无所知，也害怕知道。 直到回了家，她才发现手中的一篮子鸡蛋都没送出去，被她提了回来。 那一刻，她直觉心累得很，对小女儿也彻底失望了。 ...... 第989章 第989章 “小梅！小梅！”李如花追着谭小梅拐进小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去！” 谭小梅新烫的头发闪着艳丽的亮光，淡妆的脸带着不耐烦。 “姐，你别拦着我。我这次非亲口问问他不可！” 李如花无奈叹气：“问什么问！他不回你的信，自然有他的理由。他都不回了，你难不成还不懂他的意思。” “......不会的。”谭小梅红着眼睛，低声：“他不会这么无情......不会这么对我的。” 她写了十来封信给他，几乎是两天一封，可他却从没回过一封，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 今天中午趁着有空，她想亲自过来问一问他。 李如花心疼低声：“小梅，你别执着了，回去吧。姨父的手术虽然成功，但这几天都必须待医院里躺着，离不开人照顾。” “我妈和我哥都在那边。”谭小梅撇嘴：“昨晚是我熬夜照顾的，早上也是我。下午和晚上该轮到我哥和我妈了。” 除夕夜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套房里吃饺子和春卷，看烟花看电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睡下。 隔天一早，她便收到大哥的电话，说老父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动手术，情况非常危急。 她虽然对娘家很失望，但让她最失望的是大哥和大嫂，并不是老父亲和老母亲。 父母亲毕竟生她养她二十多年，她内心即便再有气，再有意见，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管。 大年初一车站都没发车，火车票也买不到。 她顾不得什么，连忙打电话找老赵帮忙。 老赵有些为难，但听她说是老父亲出了车祸，午后仍开车出来找她，一路载她回惠城，直奔医院外科室。 随后，老赵假扮新姑爷来看望岳丈，掏了四百块钱给岳父养伤养身体，并留下她照顾老人家直到康复，等元宵节后再来接她回去。 老父亲和母亲都非常欣慰，赞他对小梅有心，大年初一亲自开车跑一趟，真真是不容易。 大哥和大嫂看到一沓沓的“大团结”双眼发亮，只差没流口水，对老赵疯狂阿谀奉承，说尽好话和好听话。 老赵还掏钱包了两个红包给默默和小弟弟，才开车离开。 父亲和母亲都想留他住两天，可他拒绝了。 谭小梅知晓他家里的老婆和孩子都还在等着他回去，借口说他很忙，大年初二就得开始上班，不好留他太久。 老赵叮嘱她注意休息，转身开车回省城了。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她都留在医院照顾老父亲，直到现在才有空跑出来。 “姐，他做什么不回我的信？”谭小梅垂着眼眸，迟疑低问：“......会不会是他没收到？” 李如花摇头：“过年前他一直在毛巾厂上班。厂里的通讯室一天到晚都有人在，即便没上班了，仍会托同事或朋友送来送去。” 顿了顿，她再度叹气：“小梅，你就死心了吧。” 第990章 第990章 “我不！”谭小梅哽咽：“他——他为什么就不肯等我半年？一年半载就行！我在信里跟他说了，今年一年就够了。他一个字也不回，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好歹得给我一个准话呀！” 李如花拽紧她的胳膊，低声：“他不回你的信，这就是他的态度。这......这还不明显吗？” 谭小梅听罢，泪水啪嗒往下掉。 “......真的吗？他是这个意思吗？姐，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 曾经那么爱她，那么呵护她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无情，甚至连一个机会也不肯再给她。 李如花皱眉叹气：“刚才姨妈和姨父在，俺也不好问太多。小梅，这次是老赵送你来的——你跟他现在究竟还有没有关系？上回你不是说要跟他断了吗？” 谭小梅眼神躲闪，支吾：“......我回去的时候确实找他谈过。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真心要待我好的。他还说，他怕我寂寞无聊，打算过年后租两个店面给我开店做服装生意，所有本钱都由他出，赚了钱归我。不仅这样，我住的那套房他打算买下来送给我。” 额？ 李如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也没听到表妹继续讲下去。 “......没了？他这么说，你就这么听？那你——你不打算跟他断绝关系了？妹子——你可不能再傻下去，一错再错！” 谭小梅低声：“姐，我......后来我想了好久。你说，我都已经跟了他了，这边的人也都知道我嫁给他。如果我结婚没几个月就离婚，我肯定会被人笑话。还不如等一等，等他给我买了房，等我做生意赚了大钱，到时我再风风光光跟他分了。那时我大可以跟别人说，我能独立赚钱，不用靠男人，家庭观念不一致，干脆离了自己过。” 李如花愣住了，皱眉问：“就因为这样？” “那——不然还能咋样？”谭小梅撇撇嘴：“我都已经让他睡了，什么都给了他。总不能让他拿点小钱就应付过去，一刀两断。他对我真的很好，而且愿意给我掏钱。” 她拉开毛衣的衣领，露出一条金灿灿的大项链。 “姐，看到没？这是他送我的过年礼物。他还跟我说，等我生日了，他要再送我一个大镯子，也是金的。” 李如花眯眼看了看，找不到话来说。 谭小梅压低嗓音：“等元宵后回去，我就缠他赶紧买房。让他麻利把我现在住的套房买下来，这样子我在省城就能有自己的房子。那套房子就在市区，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去市区哪个方向都方便，我还蛮喜欢的。” “哦。”李如花淡淡应声。 谭小梅抿嘴低笑：“我回去的时候跟他闹了一闹。我说我不是他养的金丝雀，整天待在屋里会闷死的。我还说，我喜欢赚钱，喜欢手里捏很多钱的感觉。他为了哄我，一口气答应了这么多。不仅这样，他还掏了一千块给我过年用，让我喜欢穿什么就买什么，喜欢吃多少就买多少。” “哦......”李如花点点头。 谭小梅开心笑了，搂住她的胳膊。 “姐，等我在省城有了房子和生意，你和姐夫有空就带着孩子们去省城找我。有得吃、有得住、还能有一大堆好玩的地方去——保管你们都喜欢！” 李如花苦笑叹气，问：“小梅，既然这样子，你做什么还要写信给二福？” 明明已经选择给人家当小三，为什么还要再去招惹以前的人？ 当初抛弃二福的时候坚决又狠绝，现在跟一个有家庭的男人纠缠不清，心里却还惦记二福，甚至想要二福等她。 谭小梅眼睛微闪，嘴角的笑容淡下来。 “我......我不可能跟老赵一辈子。我知道二福他是真心爱我的，希望他等一等我，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我就回来找他，跟他结婚一辈子在一块儿。” 第991章 第991章 李如花一个头两个大，无奈苦笑：“你说的......究竟是什么话！” 谭小梅埋着脑袋，低声：“姐，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我都已经二十五了，不年轻了。我不能一直守在厂里赚几十块钱的工资。如果我没去省城，没看到那边的繁华和灯红酒绿，我......也许还待得住。现在，我已经待不住了。” “待不住？那你还说你要回来？”李如花问、 谭小梅压低嗓音：“到时我再劝二福跟我去大城市打拼，或者去省城也行。反正有一套房在手，一两万傍身，不怕日子没法过好。” 李如花直觉脑袋更晕了，摇头：“小梅，回去吧。” “不。”谭小梅低声：“我要去找二福，让他给我一个准话。最多两年，最快一年我就回来。我让他......等一等我。” “不行！”李如花骤然大声：“你咋那么会想啊？！这样的话你在俺面前说说就算了，不许你在其他人面前提起！” “姐......”谭小梅被她吓坏了。 李如花气得要命，粗声：“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啊？俺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你咋能这样啊？小梅，人家对你再好，他也没法娶你，给你名分和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的泥潭你该迅速逃离，不能越陷越深！” “姐......”谭小梅委屈嘟嘴：“顶多一年半载......” 李如花气呼呼：“是！俺知道你爱钱，但世上就没人不爱钱的。那个书上是咋说的......对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句话就是这么说的，道理你也懂。咱们爱钱，大可以努力工作，靠自己双手勤快去赚，迟早也能赚够过日子。搞钱不是能这么搞的！” “姐！”谭小梅红着眼睛：“赚钱——太难了！我一个人月也就几十块，赚到啥时候是个头啊。人家有钱人随随便便一丢就一两千。我陪他一两年，就够我赚二三十年。我也有我的梦想要追求——” “你这算啥梦想？”李如花冷哼反问：“啊？算啥梦想？这叫不义之财！不义之财你咋能赚？你赚了良心能安吗？” “我......我又没犯法。”谭小梅嘟嘴低声：“不是杀人犯罪，不是打劫盗窃。人家是心甘情愿掏钱给我......我也没打算跟他一辈子。” 李如花瞪眼问：“那万一他家里人知道呢？他家里的媳妇知道了，那你咋办？” “我——我会很小心的。”谭小梅嘀咕：“我都不认识他家里人，反正也不会很久。”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质问：“那万一知道了呢？你这算啥？啊？你觉得那个老赵会为了你跟家里闹掰？你这是破坏人家家庭，你知不知道？！” 谭小梅急忙辩解：“我没有！我顶多跟他一两年就离开，不会跟他长远的。姐，我说一句实话......直到我跟了老赵，我才知道他身边的很多男人都在外头养女人，有些甚至还不止养一个，三四个都有。干这种事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呸！”李如花生气冷声：“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梅了！你瞧瞧你，烫了头发，换了漂亮衣服，就以为你不是谭小梅了？” 谭小梅被骂得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李如花深吸一口气：“你如果还认俺这个表姐，就趁早跟老赵断了！破坏别人的家庭，害得人家家庭破裂，妻离子散，哪里会是啥好事！” “我......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赶忙离开。”谭小梅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如花扶着脑袋，有气无力问：“这么说，你就是不听俺的，对不对？” “姐，我以后一定听。”谭小梅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就这么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不好。”李如花再次深吸一口气，推开她的手，“你如果不听俺的，俺以后就不理你了。” “姐！” “别喊俺！”李如花气呼呼：“俺不要你这样子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妹子！你是俺带大的，你读的书比俺还多。可你咋能越大越不懂事？人啊，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只看着眼前！你花这样的钱，你能心安理得一辈子不？人家的妻子或孩子如果因为你出事，你能一辈子心安不？能不？” 谭小梅脸色白了白，支吾答不出来。 第992章 第992章 李如花大声：“俺不理你了。从今日起，你爱干啥就干啥，俺不管你了。你爱找二福，爱找谁都自个去。俺不是二福，如果俺是二福，俺铁定甩你一巴掌！忒不要脸！” 谭小梅愣住了，低低抽泣哭起来。 李如花扭身离开了。 “姐......”谭小梅作势要追上去，却见她脚步坚决，背影冷漠，一副动真格的样子。 李如花大跨步离开了。 谭小梅伤心不已，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膝盖上，呜呜哭着。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端拐进来一辆自行车。 车上的刘三冰见有人蹲在角落哭，而且还是女的，以为是附近的老邻居，便捏了捏手刹停在旁边。 “妹子，咋回事？大过年的，怎么在这里哭？” 谭小梅吓了一跳，抬头瞧见是刘三冰，一时支吾说不出话来。 刘三冰也是吓了一跳！ 竟是她！ 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该在省城新家过豪门少奶奶幸福生活吗？ 怎么大过年躲在小巷里哭哭啼啼？ 他疑惑问：“谭小梅，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跟如花姐出来......”谭小梅支吾：“我跟她闹了小别扭......” 刘三冰见她哭得脸上的妆脏兮兮，忍不住问：“就闹别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谢谢！”谭小梅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接着，她拉好身上的昂贵呢绒套装，踩着小高跟鞋匆匆离开。 刘三冰直觉有些奇怪，但两人不怎么熟，又因为孟二福的关系，他对谭小梅压根没什么好感，故此懒得问仔细，踩上自行车去了出租屋。 果不其然，孟二福仍没吃午饭，正在埋头奋笔疾书，手上脸上，甚至是脖子上都是一块块的钢笔墨。 刘三冰好笑问：“你当你是钢筋做的呀？不吃饭饿着肚子能写好文章？骗鬼吧你！” 孟二福腼腆微窘解释：“刚才思路正好，一口气写了一千来字，我正在检查修改，打算改好再去吃。对了，几点了？你不说还好，我好像饿得很。” “一点了。”刘三冰无奈摇头：“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喝西北风写字吗？厨房怎么冷飕飕的，一点儿星光都没有。” “我......我昨天带来的饼都吃完了。”孟二福解释：“早上吃完的。没事，一会儿我揉点面烤点儿饼吃。” 刘三冰把纸袋甩下，道：“靠你？弄完估计得下午两点了。我去给你煮碗鸡蛋面，你先忙着吧。” 孟二福开怀笑了，“大恩不言谢呀！” 第993章 第993章 刘三冰煮了开水，大半倒进热水瓶，剩下的煮了鸡蛋面。 热腾腾的面，两个鲜美的荷包蛋，加上一条小葱，看得孟二福直咽口水。 刘三冰擦着手，挑眉大声：“干啥？还不吃？！看着能饱呀？” 孟二福哈哈笑了，大快朵颐。 “好吃......真好吃！” 刘三冰伸伸懒腰，蹲坐在门槛上抽烟。 “好吃是因为你饿了。我那点儿手艺，也就糊弄不会做饭的懒男人。” 孟二福调侃：“刚好糊弄我就够厉害！” 刘三冰幽幽吐着烟：“你快点儿吃，吃完我收拾下得回家。” “你这两天忙啥？”孟二福问：“过年闲得慌吧？” 刘三冰嗤笑：“勤快的人就算过年也是闲不下来的。活儿永远是干不完的，尤其是家里头的活儿。我这两天拾掇老房间，打算过两天就去找人弄屋顶。最近天气暖和得很，打算趁厂里开工前麻利干完。” “对。”孟二福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一下子就冷得要命，尤其是冰雪厚得很。一开始还以为过年得很冷，谁知道这么暖和，几乎天天都有太阳。也好，冷到底，一次性冷个够，其他时间暖暖和和过。” “十几度吧，也不算很暖。”刘三冰道：“主要是天气干燥，适合干活。” 孟二福呼哧呼哧吃着，“需要帮忙就喊一声，反正近得很。” “拉倒吧你！”刘三冰笑骂：“你能干啥活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书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谁说的！”孟二福反怼：“你能扛一两百斤，我不也一样能扛吗？谁说书生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每个书生都一样吗？再说，我也不是书生，我是工人同志！” “好吧好吧。”刘三冰大笑：“工人同志，到时所有重活就都拜托你了！” 孟二福拍了拍胸口：“包我身上！” 刘三冰眯着眼睛，将刚才在另一头巷口遇到谭小梅的事告诉他。 “哭哭啼啼的，说是跟表姐闹了别扭，看着似乎哭得很伤心。” 孟二福微愣，反问：“她们怎么会在这边？如花姐的新房在城东那边呀！” 刘三冰耸耸肩：“这儿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呀？额......那个，她会不会是要来找你啊？” “不可能吧。”孟二福摇头：“谁都不知道我在家待不到两天，除了你。其他人都以为我还在棉州老家那边过年。” 刘三冰敲了敲烟灰，提醒：“你一路骑车过来，没少人瞧见。” “哦哦，也对。”孟二福略一思索，“......如果是来找我，早就敲门了，应该不是。” 刘三冰低声：“她不写了好多信给你吗？” “都烧了，后面的没看。”孟二福咕噜喝几口汤：“我不回一个字，断了她任何念想。” 她让自己等她，还说什么等她回来。 她都已经嫁人了，他还等她做什么？何时是个头？ 既然已经决心断了，就该断了所有的念想，各自安好，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和梦想。 他放手了，虽然放得有些狼狈，但他总算撑了过来。 既然都这样了，又为什么要往回走？ 除非时间能倒流，她未嫁，他未娶，彼此都是单身那会儿，不然又如何回得去！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就该勇敢割舍过去，好好往前走。 这世间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还有许许多多的机会等着他去追求，许许多多的文章等着他去写。 他往前了，就不会再后退。 他不回信，只是不想跟她再有任何的书信往来，免得惹人非议。 第994章 第994章 她已经结婚了，他也该避避嫌，不好给她的婚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她，他已经没爱没恨，唯有最衷心的祝福。 刘三冰嘴角一扯笑了，“挺不容易的。” “啥？”孟二福狐疑问：“什么意思？” 刘三冰摇头：“感情那回事啊！” 额？ 孟二福苦笑一下，低声：“也许吧。不经历一场，不知道其中的酸苦。等你以后经历了，你就懂了。” “滚！”刘三冰笑骂：“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文化人，没那些文绉绉的事。我娶媳妇是组织一个家庭，老婆孩子暖炕头，平平淡淡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不会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不会懂也不想懂！” 孟二福将碗推给他，挥挥手。 “踏实的人，踏实洗碗去吧！” “你特么的！”刘三冰接过，转身去了厨房。 ...... 帝都，城北四合院，新月上枝头。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柳青青道。 肖颖探头进来，嘻嘻笑问：“爸，妈，你们在干嘛？” 柳青青在灯下补袜子，丈夫则坐在窗口练字，互不干扰，各自忙着。 她微微一笑，眉眼尽是慈爱光芒。 “你不都看到了吗？还问什么？” 肖颖走了进去，将门掩上。 “博哥哥出去买东西，我闲着没事干，过来陪你们聊聊天。” 肖淡名一边稳重落笔，一边道：“外头起风了，有没有让阿博套过一件衣服？” “有。”肖颖点点头。 柳青青眯着眼睛穿针，可惜穿了好几回也没法穿中，苦笑连连。 “人老了，眼睛模糊了，连一个小小的针孔也不放过我。” 肖颖忙凑上前，很快穿针引线，递还给妈妈。 “您老了，还有年轻的女儿呀！一个针孔难住你，可难不住你的女儿。” 柳青青低笑，温声：“你也已经结婚了，也得有小儿女了。等你老了，你的小儿女和小孙子孙女们就能帮你穿针引线。” 额？ 肖颖微窘，嘀咕：“......不急，等我毕业再说。” 柳青青忍不住想起什么，低声：“小叔公昨天说的话，你们不要往心里头去。他是心疼你结婚没隆重些，简单领个证就算结婚，连一顿酒席也没办，担心委屈了你。” “哦。”肖颖摇头：“我们没当一回事。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两人觉得好，那就好。酒席的热闹是别人的，不一定是我们的。你们都在帝都，我们简单请朋友和邻居吃喜糖吃一餐，就够好了。” “蛮好的，节俭简单也不错。”柳青青是一个极会体贴他人的人，温声：“你们往后的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肖颖丝毫不在意，“小叔公他们爱搞仪式感，要面子，那是他们的观念，不是我们的想法。” 柳青青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肖颖嘟嘴扭过头去。 窗口边的肖淡名虽然没抬头，却已经将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继续写着，低声：“环境不一样，背景不一样，观念想法自然不同。他们无法苟同你的，就如同你不能苟同他们是同一个道理的。” 第995章 第995章 肖颖没反驳，乖巧“哦”一声。 柳青青压低嗓音：“你小叔公一直住在帝都，观念却比较传统。他啊，是真心疼爱你。怕你委屈了，所以才想要给你们办一场酒席热闹热闹。” “不必。”肖颖解释：“小叔公刚提起的时候，我就拒绝了。” 肖淡名停下笔，侧过身去磨墨。 “婉拒可以，也不必在意其他晚辈的想法。你妈和我都是一样的想法，婚姻是彼此的，过好彼此的小日子才最重要。当初我们成婚的时候在山尾村，我连一间土房子都没有。是阿博的爸爸大牛伯伯分一间土坯房给我们，帮我们张罗一张红纸来剪几个喜字。他还特意爬去后山找了一棵大树，砍了给我们做婚床。村民们一家一户送点儿吃的。我跑城里买了几包糖果和一些肉饼，众人围一桌迅速吃完，就当是喜宴来着。” 柳青青听着往事，不仅陷入回忆中。 “......那段日子是真苦，地方偏僻寒冷，但大伙儿一腔热情干农活，又互帮互助，还有你爸一直照料着我，似乎也就没那么苦了。” 肖颖凑了上前，帮爸爸磨墨。 “我知道小叔公是真心疼我，但一众远堂兄弟姐妹刚听说博哥哥没读过什么书，现在是开货车的，一个个的表情满是不屑——我看着就生气。” 肖淡名是大房的嫡子，擅长书画，文采斐然，是“淡”字辈中最为出色的一名。当初老宅的祖业和祠堂都在，大房必须待在惠城照应着，故此他只能留在那边。 小叔心疼肖淡名，也爱他有才气，故此非常看重他，甚至比自己的几个儿子还要疼爱。 因为小叔的缘故，肖淡名在家族里备受尊敬，一众堂兄弟也都真心实意敬重他这个长房大哥。 肖颖是大房“颖”字辈里唯一的后辈，众人唏嘘大房人丁凋零的同时，多少也会对肖颖多一些疼爱，或爱屋及乌。 可当他们听说肖颖的新丈夫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文化水平不高，还靠开货车过日子，一个个都阴阳怪气说肖颖眼光不咋滴。 肖颖慧堂姐甚至当众嘲讽她在小县城小地方待久了，就算读了书也眼界不高，选丈夫的眼光也低得可怕。 还有一个堂哥肖颖珩接口说多半是看着袁博长得还不错，“一好遮百丑”，还嘲讽她“以貌取人”，还假情假意夸袁博“不怕虚有其表”，至少还有不错的外表。 肖颖委屈嘟嘴：“我心疼博哥哥，也气他们那些家伙鼠目寸光，看人做事虚浮不实在！” “既然你知道他们都是鼠目寸光，那你还跟他们气什么？”肖爸爸好笑反问：“你跟他们计较，不是自讨无趣吗？” 肖颖轻哼：“我没当场找他们麻烦，是给了小叔公面子。如果他老人家不在场，那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别。”柳青青温声：“说到底，咱们还只是客人。小叔公年迈了，见不得大家吵吵闹闹，家和万事和，千万别跟他们吵起来。” “我不没吵吗？”肖颖闷声：“我忍得很辛苦呢！如果不是看在小叔公和你们的份上，我早就跟他们杠上了。” 肖淡名劝道：“以后即便都住帝都，相见的日子也不会多。肖公馆平时也就过年热闹一阵子，其他时间都冷清得很。毕竟都是同族兄弟姐妹，不该闹别扭让外人看笑话。反正咱们不必靠他们施舍过日子，不卑不亢便是。这一点，你该学学阿博。” 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他都腰板笔直站着，态度不卑不亢，即便面对嘲讽也淡定泰然，丝毫不受影响。 肖颖仍是愤愤不平：“他是因为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子！如果不是，他何必待在肖公馆被人看猴般嬉笑嘲讽！” “错了。阿博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而且都太苦，所以他本性练就如此。”肖爸爸叹气低声：“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算了，不说了。”肖颖嘀咕：“说着说着，我更心疼他了。” 第996章 第996章 柳青青微笑安抚：“阿博不是池中物，他日必让人刮目相看。咱们不必跟人家急眼，做好自己，端正态度便是。” “妈说得太对了！”肖颖终于高兴起来：“还是你和爸有眼光！” 肖爸爸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温声：“他是我们一手带大的，直到他十来岁，我们才回惠城。他若是差了，我们怎么会将你许配给他。” “嘻嘻！”肖颖笑道：“迟早有一天，而且在不远的将来，必定让他们刮目相看，亮瞎他们的狗眼！” “说什么呢！”柳青青嗔怪睨她，“瞧你怎么说话的？他们都是你的族亲，骂他们也就是骂你自个！” 肖颖悄悄吐舌头，解释：“一时嘴快，反应有些太过，刹不住舌头。” 内心则又偷偷骂上几句，不然不足以泄愤。 肖淡名温声：“都年轻，脾性躁得很。等他们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智稳定些，性子也沉下来，自然会后悔昨日所为。你们自强自立，努力别让他们看扁便是。毕竟还年轻，喜欢争一口气。” “会的！”肖颖扬起下巴，“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让他们悔不当初！” 柳青青嗔怪骂：“小家子气！你爸说得对，年轻人就爱争一口气。你瞧你，一点儿也沉不下来。” “嘻嘻！”肖颖有些窘：“博哥哥是我丈夫，我不护着他......哪行啊！” 自己的丈夫不自己护着，还能靠谁？反正一句话——自己的老公自己疼。 柳青青低笑：“所以说你们都还太年轻。” 肖爸爸练完字，伸展胳膊绕了绕手。 “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看遍云起云落，看透时运起落，知天命而知己命，就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泰然处之。” “还远着呢！”肖颖嘻嘻笑道：“再过四十年，才能跟你们一样岁数，急不得。” 肖爸爸和妈妈都笑了。 这时，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 肖颖跳了起来：“博哥哥回来了！太好了！我们有芝麻糊吃咯！” 肖妈妈微愣，问：“什么芝麻糊？哦？原来阿博是去前方街脚的小吃店买芝麻糊去了？” “对呀！”肖颖笑道：“下午经过一趟，闻着那香浓扑鼻的芝麻香——简直太诱人了！可惜那边等的人太多，只能先回来。刚才我让博哥哥去买些回来，咱们吃个饭后甜点。” 肖爸爸和妈妈都笑了。 “那家小吃店最出名的就是芝麻糊，每次一开锅，附近两条街都能香个遍。在帝都生活的人，估计没几个不喜欢芝麻糊的。” 肖颖招手：“走走走，咱们赶忙去吃！” 语罢，她率先奔了出去。 肖爸爸和妈妈相视而笑，手牵手跟上。 第997章 第997章 “砰砰砰！” “砰砰！” “小颖！小颖！”肖淡梅扯着大嗓门喊：“开门！快开门！” 刘三冰从自家屋墙上站起来，大声：“小颖他们去帝都了，不在家！” 肖淡梅“啊？”一声，踮起脚尖喊：“老刘家的！他们啥时候走的？啥时候回来？” 刘三冰答：“除夕前走的，只说很快回来，不确定什么时候。” “啥？”肖淡梅昂子脖子喊：“不确定啥时候是啥时候？俺找她有事呢！” 刘三冰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过年的车票都不好买，哪能说得准什么时候回来。”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招手：“老刘家的，你跳进俺们老宅的院子，给俺开门。” “不行。”刘三冰摇头：“你不是里头的人，我给你开门做什么。小颖离开前，让我们帮忙看门，不许小偷乱扒。” 肖淡梅气了，叉腰大声：“你个傻小子！这是俺娘家，你不知道啊？俺住这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你都嫁人那么多年了，还算这老宅的人？”刘三冰嗤笑：“你婆家人肯你这么说？还是他们不把你当自家人啊？” “呸呸！”肖淡梅气呼呼：“瞎说啥！快帮俺开门！快！” 刘三冰摇头：“不可能。小颖只让我们帮忙看门，没让我们能开门。主人家不在，其他人钻进去就是贼。” “哎哎！”肖淡梅气急了，粗声：“你小子说啥呢？胡说八道！俺回自个娘家，哪里算贼了？！你不帮俺，俺就自个爬进去！”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幽幽道：“小颖和阿博走的时候没能将猎狗带走，养在里屋了。知道我为啥站在墙上不？就是为了每天两回给它们送吃的。趁它们现在还在啃骨头，你麻利走吧。你要是敢爬进来，你就自个应付两只猎狗去，我可不管你！” 肖淡梅一听脸色白了白，支吾：“咋......咋还猎狗来着......” 接着，她烦躁又无奈往后退了退。 “喂！老刘家的，如果这两天小颖回来，就跟她说一声——俺和她表姐二宝也要去帝都，暂时不回来。俺在城东市场二号街第一个肉摊赊了二十块的肉钱，让她回来给俺还上。” 刘三冰冷哼：“合着你赊账，你侄女得帮你还钱？你的脸皮究竟是啥做的？能厚成这个样子！” “你少管！”肖淡梅粗声：“记得这么说！记住啊，二号街第一个肉摊！对方手上有欠条，俺都按了拇指印了。” “咯吱！”隔壁的门开了，刘婶探头出来：“肖淡梅！你也忒不要脸了啊！俺在屋里头都听不下去了。你说你都嫁人几十年了，咋还跟以前一样不要脸来着！你没钱你吃啥肉啊？没钱还去赊肉来吃？还整整二十块！你吃的是啥？半只猪啊？” 肖淡梅微窘，气势上却仍趾高气扬。 “关你啥事啊？俺就要吃肉，俺没钱照样要吃肉，咋了？俺又不是吃你的肉！你这老家伙的肉铁定跟你的嘴巴一样臭！” 她和二宝都喜欢吃肉，但吃那么多肉确实不可能。她是赊了肉，转身卖给其他人，从中赚了十来块。 没法子，过年的车票贵得很，算来算去还差十块钱。 二宝身上还有一条小金链子，那玩意现在真的卖不得，怎么也得去帝都卖才比较值钱。 幸好小颖还在惠城，就算去帝都过年也会回来，把赊账丢给她就行。 第998章 第998章 她已经跟那个猪肉肥说了，如果十天内不去还钱，就来城北肖家老宅找人，一定会有人还上的，让他放一百个心。 城北肖家在惠城大名鼎鼎，几乎是本地人都认得。 猪肉肥一听这样子，很爽快答应了，扔给她们母女一大腿的猪肉，足足二十多斤！ 既然小颖还没回来，那就托隔壁老刘家说一声。就算他们不说，猪肉肥找过来要钱，小颖也迟早会知道。 刘婶生气了，尖声：“你滚！少在俺家门口嚷嚷！有你这样的老泼妇来，整条巷子都臭烘烘的！” “哎呀呀！”肖淡梅撸起袖子，大声：“俺看你这老家伙是欠揍是吧？好！俺今天就成全你！来啊！来！俺今天一定撕烂你的嘴！” 刘婶也作势要撸袖子—— “妈！”刘三冰喊住她，道：“不要理她，跟她这种人没什么好吵的。” 肖淡梅得意洋洋扬起下巴，“来啊！来啊！俺可不怕你们！有本事你们母子一块儿上！俺要是少一根头发，俺今天就赖在你们家不走了！” 刘婶气得不行，尖声破口大骂：“这世上咋就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老娘们！呸！恶心刁民！” “妈。”刘三冰迅速爬下墙，奔过来拉住老母亲，“咱们不跟这样的人计较，没必要。”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呸呸几声，扭着大粗腰洋洋得意走了。 刘三冰笑了，忍不住道：“这老娘们还真真是少有的不要脸......” 刘婶无奈摇头：“真特么不像话！” “别理她。”刘三冰低声：“她这样的人，就怕别人不招惹她，只要有机会一旦赖上，就是各种耍赖索钱。你别理她就对了。” 刘婶忍不住可怜隔壁的肖颖，“摊上这样的姑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肖淡名也真是的！以前就是太疼这个妹妹——算了，她就是天生的坏，肖家人压根就没这样的坏种！” 刘三冰拍了拍手，牵着自行车出来。 “妈，别管她了，她如果来就帮忙赶一赶。小颖和伯父他们一家子对咱们都有大恩情，看在他们的份上，就不要跟她计较了。你快进屋吧，我去买几袋石灰回来干活。” “哎！”刘婶挥挥手：“三儿，路上小心点儿。” 刘三冰点点头：“妈，晚上弄多点儿饭，二福要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他明后天要去省城面试工作，如果能成，以后指不定就没机会接触了。” “啥？”刘婶惊讶问：“他要去省城工作？” “嗯。”刘三冰解释：“电视台里写稿子的工作，十有八九能成。昨天人家领导给他发了电报来，让他提前三天过去。我一会儿陪他去车站买票，买得到票他明天就要出发去省城。” 刘婶很是不舍，道：“那......那如果能成，毛巾厂的工作就不要啊？” “那肯定！”刘三冰答：“省城电视台可是好单位，听说福利好得很。如果那边能成，他以后就要留省城工作。” 刘婶羡慕不已，压低嗓音：“等二福去了好单位，让他拉你一把。如果你也能去好单位，俺和你爸都高兴。” “妈～”刘三冰无奈笑了，低声：“人家有文化能写稿子，电视台的主编才要他。你儿子我没啥文化，也没啥本事，要我去干啥？” “......指不定能成，肯定也有一些不用文化就能搞的工作，对吧？”刘婶提醒：“三儿，记得说在二福的耳边啊。” “哈哈！好！” 第999章 第999章 “妈！妈！”林云宝尖声喊。 “来了来了！”肖淡梅左手拧，右手提，身上挂着一个个的布包，狼狈从楼梯口下来：“喊啥喊？没瞧见俺都快累垮了？死丫头！还不快来帮忙！” 林云宝只好甩掉手中的蛇皮袋，爬上楼梯去帮忙。 “我一早就跟你说定二楼的房间，你就不听！咱们一大堆的行李，拖上拉下多不容易！” 肖淡梅气喘吁吁：“你个傻丫头！你懂个毛啊！二楼的房间贵，五楼的房间能便宜两块钱，懂不？你很有钱？啊？富得流油？啊？” 林云宝讪讪说不出话来，搀扶她坐下。 “先歇一会儿，咱们先去找一辆驴车去火车站。” 肖淡梅不住点头：“对......不能迟到了。下午三点多的火车，现在都快一点了，得麻利过去才行。二宝，你去外头街边找找，俺在这里看着行李。” “好吧。”林云宝似乎想起什么，问：“身份证和车票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都在俺身上呢！”肖淡梅道。 林云宝总算放心了，走出去找驴车。 很快地，她找了一辆驴车商量好价钱，来到宾馆门口。 “妈！来了！快搬行李出去吧。” 肖淡梅嚷嚷：“别急别急，俺看着行李，你一袋袋搬上车。对了，让赶车的家伙进来帮忙，给了钱就得干活。哎——对了，价钱商量好了没？可不能让他坐地起价，一会儿上车就反口！” “说好了，三块。”林云宝答。 肖淡梅一听就急眼，大骂：“你个傻丫头！去城外火车站顶多就两块！咋还能三块！你个败家娘们！” 林云宝委屈嘟嘴：“刚才他还说得四块，我都讲低一块了。” 肖淡梅骂骂咧咧，引得路过的人时不时往她们母女看来。 倏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你们——你们是合资楼那边老林的媳妇和女儿吧？” 母女二人打量对方，发现妇人有些眼熟，却不知道她是谁，一时说不上来。 “你是......？” 妇人解释：“我爱人以前也是氮肥厂的，我们家也住进合资楼，就在你们的楼上。” “哦哦！”肖淡梅呵呵扯了一个笑容，“原来是邻居！俺记性差，一转身就忘了，真是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妇人苦笑低声：“我们刚搬进去两天，氮肥厂就出事了。小年过后，我们就搬回城南的老房子。对了，氮肥厂以前的陈少在找你们母女，你们知道不？” 啊？！！陈冰他们回来了？！ 肖淡梅和林云宝目瞪口呆，互视一眼后，先后躲了开去。 “......不知道哎！”林云宝支吾：“他找我们干啥......我们除夕前搬出来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正打算找地方重新安置。” 妇人摇头：“他也没说为什么要找你们。他说他跑去合资楼那边找了好几回，问了不少人，都没问到你们的下落。他打听到我们之前住你们楼下，就跑来我家问。我爱人跟他说不知道，解释说我们搬走的时候，你们还住那边。” “哦哦！”肖淡梅眼睛躲闪：“俺们......知道了。谢谢啊！” “不必谢。”妇人无奈叹气：“咱们都算是氮肥厂的受害者，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这会儿碰上了，我就顺道跟你们说一声。” 语罢，她转身离去了。 林云宝焦急抓住肖淡梅的胳膊，“妈，怎么办？陈冰他在找我们哎！” 第1000章 第1000章 之前巴不得能跟他和婆婆去老家，谁知他嫌弃她太胖，说去老家只会给他丢脸，给老陈家丢脸，不许她跟着，直接将她丢在惠城车站扬长而去。 一去那么多天，连一点儿口信也不寄给她。 现在倒好，巴巴到处找她——又想干什么？！她都已经决定不要他了！ “怕啥？怕啥？”肖淡梅瞪了瞪她，“找得到算他厉害！咱们麻利上车去火车站，明后天就能到帝都，让他们母子找个够！” 幸好她们搬出来以后直接住进宾馆，不然指不定会被他们找到。 倒霉鬼真特么讨厌！靠不住还想靠着自家闺女——门都没有！ 林云宝有些害怕，低声：“妈，您说——要是——要是万一他跑去帝都找我们，那该怎么办？肖公馆他可是认得的。” “找上门更好！”肖淡梅冷哼：“到时你就麻利跟他离婚，以后跟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看他还能耐得了咱们！” “那......万一他不肯呢？”林云宝为难问。 肖淡梅愣了一下，反问：“他做啥不愿意？哪能让他不愿意？他要是不愿意，俺就骂死他！再不行，到时就找你小叔公他们帮忙。肖公馆那么多人，哪里需要怕他一个豆芽小白脸！” “能吗？”林云宝压低嗓音：“得离婚才行，这样他就跟我没啥关系了。” 当初她咋就那么傻，被他哄着说着就上民政所领了结婚证，聘礼没有，聘金也没有，甚至连一套婚房都没有！ 她后悔了，早就后悔死了！ 肖淡梅点点头：“放心，咱们先去帝都躲开他。他如果追去帝都，俺们就跟小叔公说他不是好东西，用假房子骗你娶到你却不好好待你。到时他就算不愿意离婚，咱也有办法逼他离！” “妈！”林云宝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还是您最疼我，最会为我安排。这一趟去帝都，我们的幸福就靠你了。” “放心。”肖淡梅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俺的女儿，俺不疼你疼谁。走，麻利将行李都搬上去。” “哎！” ...... 夜幕降临，孟二福从刘家走出来。 “伯父、伯母，我先回后头的出租屋了，等我从省城回来再来看你们。” “好咧好嘞！”刘婶笑呵呵道：“路上小心啊！” 刘叔温声：“东西要收拾整齐，别落下什么。上车下车都要小心扒手，钱尽量分开放，别都搁一处。” 孟二福赶忙点头：“好的，我记住了。下回还要来你们家吃面，伯母做的面劲道又好吃！” “没问题！”刘叔和刘婶哈哈大笑。 刘三冰正在院子里劈柴，道：“你先回，我忙完再过去睡。” “哎！”孟二福提醒：“明天一早就要去车站，今晚你别太晚睡，还得麻烦你送我去车站坐车。” “知道！”刘三冰挥起斧头。 孟二福牵着自行车往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里虽然没灯火，不过各家各户都亮着灯，光线从门里或窗口透出来，倒也不会太暗沉。 直到他拐进另一头，看到自家出租屋门口站着一个人影，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暗淡的灯光下，谭小梅穿着呢绒套装，穿着高跟鞋，一身靓丽依偎在门栏上，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惊喜探出脑袋。 “二福！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第1001章 第1001章 孟二福愣住了。 仍是一模一样的熟悉笑容，仍是一模一样的半撒娇语气，没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她并没有离开过，一切也没有发生过。 她怎么在这里？ 她还来做什么？ 难道他一封信不回，一个字不写，她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谭小梅见他没动弹，脚步飞快奔下来，如同一只开心的蝴蝶往他扑过来，跟以前一般抓住他的自行车横杆。 “干嘛？你去哪儿了？做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孟二福恍然回神，将自行车往后退了退。 “我......去三冰家吃晚饭。” 他的语气很冷淡，神色也淡然，看得谭小梅微微蹙了眉。 她笑了，语气一如既往的熟稔。 “原来是蹭饭去了。也对，你都不怎么会做饭，做的也不好吃。反正三冰家离得不远，偶尔去蹭蹭也不错。” 孟二福淡淡“嗯”一声。 安静，尴尬的安静弥漫两人之间，扩散到略暗沉的巷子里，充斥着两个人的神经。 谭小梅微窘，很快打破了沉默。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开门呀！我在外头等了好久，手都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呢！” 不料，孟二福并没有急匆匆去开门，反而淡淡站在原地没动弹。 “......小梅，你这是回娘家吧？什么时候回的？什么时候回省城？” 谭小梅眼神微动，答：“我回好几天了。除夕那天我爸出了车祸，在医院里动了大手术。我隔天一早接到消息就赶忙去找......赶回来。” “叔叔没事吧？”孟二福关切问。 谭小梅笑了，低声：“今天下午出院了，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可能要拄拐杖走一段时间，十天半月后应该就能恢复如初。脸色还没恢复，不过精神蛮好的。” “那就好。”孟二福安慰道：“叔叔的身体向来不错，应该能很快恢复的。” 谭小梅凑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本能往后退。 谭小梅愣住了。 安静冷凝的气氛再度出现，笼罩在两人之间。 孟二福不自在轻咳，问：“......还有事吗？我得回去写稿子了。” “你还写稿子？”谭小梅忍不住道：“你的稿子还没被退够呀？二福，别再去折腾了，该放弃就该放弃。你不是那个料，就不要去勉强。人还是要踏踏实实干一点儿实务。厂里的效益这些年还不错，但将来就不一定了。现在集体的企业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你得想办法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孟二福扯了一个晦涩笑容，低声：“......谢谢关心，我现在还挺好的。” “少骗人！”谭小梅道：“你看你，比以前瘦了一大圈呢！你该不会又熬夜写稿子了吧？” 孟二福尴尬咳了咳，低声：“......熬夜不多，偶尔写到十一点多吧。三冰常催我早睡，让我早上再起来写。熬夜脑袋会晕乎乎的，写的效果更差，所以现在不怎么敢熬夜了。” 第1002章 第1002章 “别写了吧。”谭小梅娇嗔：“不适合就不要硬撑。如果厂子的效果不咋地，你不如跟三冰一起去做点儿生意。” “......不了。”孟二福道：“我有自己的追求。再说，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然早在卖录音带那会儿就赚大钱了。” 谭小梅挥手：“以前的事就甭提了。以前不行，难不成以后也不行？谁告诉你的？以前是没经验，没有人带着你去创业。做生意才能真正赚大钱，等我有了门路——”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孟二福打断她，眸光淡淡：“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这一点儿自知之明，早已经有了。” 谭小梅听着他疏离冷淡的语气，心里微微焦急。 “二福......你别这样。” 孟二福垂下眼眸，低声：“晚了，夜风有些大，你早些回去吧，别让叔叔他们担心你。” “你——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谭小梅眼里带着泪光，低喃：“这院子还是我先租来住的。当时咱们一起去找房东谈价格，你和如花姐帮忙打扫卫生，帮着我一起搬进来的。” 孟二福摇头：“不了，不方便。” 谭小梅急了，激动扬声：“怎么不方便？哪里不方便？以前你天天待在里头——” “不一样了！”孟二福打断她，沉着脸道：“你已经结婚了，我们该避嫌的。” 谭小梅愣住了。 他说......她已经结婚了，所以他要跟她避嫌？ “避嫌......什么意思？二福，我写给你的信......你都看了吧？我的意思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孟二福摇头：“你写的信我都烧了。小梅，自你嫁去省城，咱们之前的关系就断了，就没有了。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跟以前的身份不一样了。我们顶多......顶多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除非有必要，不然不要这样子私下见面，通信也都不要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直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撬开，整个人都舒畅许多。 谭小梅泪水婆娑，哽咽：“二福......” “别再喊我了。”孟二福皱眉撇开脸，“小梅，咱们的事已经过去了，什么都随风去吧。不要再想起，不要再提起。我祝你幸福，祝你跟你的先生家庭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不......”谭小梅哭得很凄然：“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呜呜......” 孟二福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小梅，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该勇敢地走下去。我没法给你的，别人替我满足了你。我并没有怨恨你先生将你夺走，更没有怨恨你最终没选择我。没了爱，也就没了恨吧。我将你当成普通朋友看待，心里就好受了许多。我承认......那段日子我多得很难受伤心，过得很狼狈......但我已经走过来了，你也不用内疚什么。” “二福......对不起！对不起！”谭小梅哭得不能自已。 孟二福无奈叹气，带着许多的惆怅和伤感。 现在说什么“对不起”都没用了，伤害已经扎扎实实存在过。 在他满心欢喜等着新年能跟她订婚的时候，她一转身将他踹开，狠狠给了他一刀，断了他所有的情爱，也给了他的心口扎上狠绝的一刀，彻底断了他的任何希望。 那时他“遍身满心”是血，可她却一身红装欢喜送喜糖，逢人便说她找到了一个好男人，接下来要嫁去省城，不留在毛巾厂了，也不会再留在惠城。 他曾经不死心，跑来这里等她，希望她能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就在这个巷子里，这个大门外，他等了足足一天一夜，一步也没挪开过。 天寒地冻，他就这么窝在门口等着，一等再等，期盼她能快些出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给他一个惊吓，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远嫁...... 可惜，她一直没回来。 第1003章 第1003章 他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她。 她却在豪华宾馆里陪着她的新未婚夫，从没想过有一个男人会躲在角落里伤心等着她，甚至连想一下都没有吧。 隔天早上，刘三冰和如花大姐找来了，将满身冰凉的他背上，送去了医院。 喝了姜水，吃了药，打了针，他再次来这里等她。 这一次，刘三冰跟着一块儿来了，还提着一个保温壶。 可惜等了大半天，仍是什么也等不到。 李如花大姐找来，说她已经带着未婚夫去了娘家，随后坐着未婚夫的轿车去省城了。 他听罢，愣了好半晌，然后直觉眼前一黑，身体不自觉歪倒下去。 刘三冰和如花大姐拼命喊他，拼命拍他的脸和胸口，可他太累太冷了，尤其是心口，简直跟漏了洞似的，一股股的冷风往他的心口钻，狠狠得蹂躏着。 他的心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痛且冷，冷得让他以为自己就在冰窟里，拼命想要逃离，却又无能无力，浑身乏力。 那段日子，他除了睡就是喝酒，醒了喝，喝醉了睡。 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醉醺醺的，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可他还是喜欢醉酒的感觉，不得不喜欢。 因为只有醉了，他才不会想起她，不会伤心。 幸好刘三冰一直陪着他，见他不要命地喝酒，便带他去吃热乎乎的火锅，逼他喝热汤和姜水。 晚上他又吐又呕，都是刘三冰悉心照顾着。 直到他胃出血差点儿死掉，看到身边的表妹和好朋友难受不已，听着一向坚强的表妹哭哭啼啼，恨谭小梅无情，更怒他不争。 昏迷不清的时候，他还想起了老家里的年迈爸妈，比他年长许多的和蔼大哥，还有疼他的姐姐们和大嫂，还有一众好朋友好同事。 他的世界里，并不只有爱情而已，还有亲情和友情，还有许多许多的梦想和追求。 睁开眼睛之前，他就告诉自己，以前的都让它们通通过去了，留在以前。 现在迎接他的，是未来。 这个未来里，已经没有谭小梅了，彻底没有了，但他必须学会适应，必须学会好好过下去。 自他醒来后，他配合医生治疗，天天吃米糊和白粥，甚至还学会了熬粥，总算将胃病养好了。 可能是人生有了大彻大悟的转变，更可能是极度的悲伤和差点儿跟死神擦身而过，让他的笔力和文字的感染力有了极大的提高。 他继续写作，白天上班，晚上写稿子，每天过得充实而平静。 寄出去的稿子慢慢有了起色，逐渐被采纳，换来一张张的稿费单。 他重新找回了信心，重拾了生活的希望。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继续写文章，好好过日子，努力往他的梦想出发。 别无其他了，没有了。 孟二福怅然低笑，低声：“别说什么‘对不起’。当初是我一厢情愿，又不是你逼我的。我没怪你，也不恨你了，所以你不必如此。” 谭小梅抽泣哽咽：“二福，你就不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孟二福苦笑：“我以前给过了几年的机会，可你都不要。小梅，是你一次机会也舍不得给我，是你从没给过我一次机会。” “不......”谭小梅摇头：“二福，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我......我这次不回省城了，我留在惠城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她受不了了！ 她受不了一直疼她爱她的表姐不愿意搭理自己。 第1004章 第1004章 她也受不了这个男人对她冷冰冰的模样，疏离冷淡的话语！ 不要不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二福，我回来......好不好？我可以重新回厂里工作，跟你一起工作......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好不好？二福！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孟二福看着她哭得痛不欲生的模样，听着她一声声的哀求，有些不明所以。 “小梅，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先生对你不好吗？你都已经结婚了，我们无法跟以前一样了。咱们......回不去了。” 谭小梅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不！我们回去！我们一起回到以前！我们还能在一起的，还能在一起！呜呜......！二福，我内心是喜欢你的，你是知道的啊！” 孟二福僵硬着身板，皱眉叹气。 “小梅，快松手吧。即便是一点点的喜欢，也是比不得你丈夫能给你的一切。这条路你既然选择了，就该好好地走下去，别再徘徊不定，更不能后悔，不然难受的只有你自己。” 语罢，他推开了她。 “你快走吧，别再来找我了。你已经结婚，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快回娘家吧。” 随后他推着自行车要往前——车后座却被她拉住了。 谭小梅哽咽：“二福，就真的......回不去了吗？真的回不去了？我可以不要你等，现在就回来......你也不愿意了吗？” 孟二福的背影有些僵硬，却坚定无比，带着淡淡的冷漠和无情。 “不愿意了，你放手吧。” 谭小梅泪如泉涌，手颤抖着缓慢松开，一只手指、两只手指、三只手指......最终全部僵硬松开。 车后座很快挪动，一点点远离她的手，一点点远离她。 孟二福大跨步往前，推开大门，将自行车牵了进去，转身将门关上，不带任何的迟疑或停顿。 巷子中的谭小梅伤心痛哭，歪倒在地上，哭声凄然悲痛。 孟二福站在院子中，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哭声，忍不住抬头望向夜空。 一轮弯月挂在半空，冷清而幽静。 他轻轻叹气，踱步回了房间，摸索开了灯。 灯亮了，照得屋里亮堂堂一片。 他的书桌上还搁着白纸和钢笔，一旁的钢笔玻璃盒没盖上，瓶口黑色墨汁点点滴滴，墨迹早已干透。 外头仍隐约有哭声，在这个漆黑安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也很刺耳。 孟二福皱眉叹气，干脆连房间的门一并关上，彻底隔开那道让他莫名难受的哭声。 接着，他走到角落里洗手，换了一件薄些的外套。 跟往常一样，他倒上一杯热水，扔几片茶叶，然后盖上杯盖，搁在书桌的角落处。 随后，他坐下拿起钢笔，跟往常一样开始奋笔疾书。 灯光下，男子的侧脸白皙而坚毅，微淡的轮廓带着岁月的暗沉，让他的眉眼多了一丝丝的成熟。 钢笔在白纸上刷刷写着，一个个整齐俊逸的字慢慢出现，汇成通顺的句子，组成优美的文章。 不知不觉，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绪海洋中，四周发生的一切宛若与他彻底隔离，包括屋外小巷里的悲恸哭泣女子。 ...... 第1005章 第1005章 天色微微亮，第一缕阳光照进四合院，温馨而宁静。 房间里，袁博推了推怀里的人儿，低声：“懒猪，该起床了。” 肖颖迷糊“嗯”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男人低笑，胸口轻轻起伏，抖得她跟着起起伏伏，很快被迫颠醒了。 肖颖嘟嘴咕哝：“......干嘛？天都还没有亮。” 袁博低声提醒：“爸让你六点起来练字，你可别又迟到了，小心又被爸骂。” “拜托......”她依偎在他健硕的肩膀上，迷糊低喃：“昨天只是迟到了一点点，没事的。现在还早着呢，让我再睡多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袁博宠溺低笑，大手在她的腰间摩挲来去。 “昨晚九点就睡，现在起刚刚好。早睡早起精神好。如果不够好，也许我可以帮你清醒一些，让你彻底精神起来。” 两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多日，他的动作和语气一下子出卖了她，吓得肖颖瞬间不敢睡了，赶忙利索起身。 一旦被他缠住，估计就没完没了了。 他不肯会让她起床，而是直接让她下不了床。 开荤后的年轻男人真是可怕，尤其是他这种体力旺盛的。 以前他得出外忙碌，力气和体力能得到舒缓和分担。这一阵子除了陪她和爸妈，几乎无事可干。每次一被他缠上，她就甭想逃得了。 袁博见她动作如飞穿毛衣和外套，忍不住戏谑低笑。 “瞧，我的作用非常明显吧？几下动作，你就能精神成这样！” 肖颖一听，额头满是黑线。 “别高兴得意得太早。年轻人，我劝你要低调善良。” “噗嗤！”袁博被她逗乐了，努了努嘴巴：“没法子，我的心是善良的，我的嘴没法善良，尤其是对着你的时候。” 肖颖的俏脸微微红了，笑骂：“色坯子！” 额？ 袁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被人家用这三个字骂，有些哭笑不得。 “我色自己的媳妇怎么了？我色自己的媳妇不对了？不色才不对劲！” 肖颖笑骂：“还理直气壮来着！服了你了！” “为啥理不直气不壮？”袁博起身，大手往她腰间一抓，“我就色你，怎么来着？” 肖颖哇哇求饶，一溜烟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爸妈安排事情非常妥帖，四合院里一共有三个洗手间，一大两小。 他们的房间偏小，连着洗手间也小一些。他们留了最大的房间给他们，连着一旁的大洗手间。前院角落还有一个小洗手间，留给进出的客人。 彼此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这样也不会有尴尬或不方便的时候。 袁博裹上外套，拧起角落里的热水壶追过去。 “兑点儿热水，别用冷水。” 肖颖甜甜应好，拉着他一块儿刷牙洗脸。 这时，外头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微声响。 第1006章 第1006章 袁博挑了挑眉，解释：“妈应该起床在做早饭了。我去帮忙，你去练字。” “我要吃鸡蛋饼。”肖颖嘟嘴嘀咕：“吃了几天饺子和馒头，我都开始有些腻了。” 袁博俯下，啄了她的小嘴一下。 “行，一会儿我煎十几个鸡蛋饼吃。” 肖颖满足娇笑，“谢谢！” 袁博耸耸肩：“反正没事干。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肖颖眸光微动，依偎在他的胸前。 “我已经跟爸妈说了，惠城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恐怕没法待到元宵后。我们吃早餐后就去车站买票，看看能否买明天或后天的票回去。” 袁博有些意外，知晓她是心疼自己每天无所事事无聊。 “不碍事，反正过几天就是元宵了，不差这么几天。” 肖颖摇头：“我也待腻了......肖公馆那边，你懂的。” 他低低笑了，俯下亲了亲她的额头。 “如果这样子就腻了，那以后咱们搬过来该怎么办？爸妈正心心念念盼着你毕业呢！” 肖颖嘟了嘟嘴，低声：“到那时就不一样了。那时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碌，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会无所事事，也用不着时不时去肖公馆敷衍那种客套虚假的场面。肖公馆平时没那么多人，也就只有慈祥的小叔公在，没什么闲杂人。以后咱们有空就多去看看陪一陪老人家，过年就没必要跟一众亲戚挤了。” “嗯。”袁博了解点点头。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帝都呢？” 袁博低笑：“还挺好的，地方经济发达，工作的机会会更多。四肢勤快，人肯干，不管去到哪儿都能活得下去。” “我不是担心这些。”肖颖看着他的眉眼，认认真真问：“我是问你喜不喜欢这里，咱们能把家安在帝都不？” 陪伴父母固然重要，但他也一样重要。 她不能一味儿只顾着自己的孝心，也得兼顾他才是。 袁博挑了挑眉，问：“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愿意跟我留在惠城？” “愿意。”肖颖解释：“反正爸妈不用几年就能退休，等他们退休了，我们再接他们回惠城养老。如果他们身体不怎么好，那就干脆提前退休，跟我们一块儿去惠城。只要我们勤快劳动，足够养得起家，孝敬得了两个老人。” 袁博低低笑了，问：“那万一爸和妈喜欢帝都，想要一直留在这里呢？” “那我就两边跑。”肖颖似乎早就深思熟虑过这些问题，“帝都的市场非常大，商机也非常多。我有打算进海货来这边买卖，甚至开拓新鲜的海货市场。我可以时不时来这边住一阵子，陪一陪爸妈。” 袁博哑然失笑，摇头：“不行，那样子你多累啊。生意得南北跑，家也得南北各一个。你当你是仙女啊？随随便便就能飞南飞北？你是仙女吗？” 额？ 肖颖摸了摸额头，调侃：“没见过仙女，也许可能没仙女那么美，但也不会比仙女差太多吧。” “吹牛！”袁博鼻尖轻哼：“等你能飞得比仙女快一些的时候，你就可以考虑刚才的胡说八道！” 肖颖嘟嘴：“人家是很认真滴～” “认真得我很想打人。”袁博认真道：“一时半会儿偶尔跑南跑北，身体应该还承受得来。长期在外奔波，那得多累？且不说偶尔狂风骤雨，且不提天热天冷，大雪冰封。你跟吴波跑回惠城老宅的那个冰天雪地晚上，你还记得不？稍微有些阻碍或是不顺利，你们就可能冻死在路上。” 肖颖找不到话来反驳，嘀咕：“那我们再跟爸妈商量商量吧。我妈身体弱，不习惯住帝都，也许——” “别迟疑了，之前怎么安排，接下来就怎么进行。”袁博打断她，“我早便同意搬来帝都，还没想过要改变。” “真的？”肖颖不敢相信问：“现在也没改变？” 第1007章 第1007章 袁博睨她一眼，反问：“难道我得说上几遍，强调几遍，你才能相信？” 额？ 肖颖暗自松一口气，搂住他的脖子。 “人家是怕你不喜欢帝都......毕竟肖公馆的那些亲戚奇葩得很，又一大堆繁文缛节，所以我担心你不喜欢这边的环境。” “错了。”袁博低笑：“自然环境和商业环境压根没得挑，应该算是一顶一的好。至于人......你刚才不说了吗？可能一年半载遇到一回，就算他们奇葩得要命，我们难道不能忍几个小时？你也太小看我了。” 对于一个混迹街头巷尾十来年的小流氓来讲，再坏再恶心龌蹉的人他都见过。 随随便便找出一个，就足够比她的那些亲戚奇葩一百倍！ “其实，你的那些堂哥弟姐妹们也算不得奇葩。他们顶多傲气些，看不起我的出身，其他都还过得去，甚至连为难都没有，算不得有多差。” 肖颖嘀咕：“语言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只要我不觉得侮辱，就算不得侮辱。”袁博摇了摇头：“他们出生在帝都的大家族，家庭底蕴深厚，从小在优渥大富大贵的环境中长大，怎么可能会瞧得起我一个出生小山村的粗鲁农村白丁？瞧不起是预料中的事，对他们来讲算是人之常情。瞧得起，我可能反而有些意外。” “你真棒！”肖颖忍不住笑出声，“换做是我，我肯定没你这么大方......” 袁博耸耸肩：“我不是大方，我只是分析给你听听。在我看来吧，出生确实是没法选择，但咱的命运还是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还是有得选择的。” 肖颖点点头。 有的人一出生便是公主王子，也有些人一出生就饱受饥寒交迫，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人的出生确实是没得选择，谁也决定不了。 袁博低声：“我可以通过我的双手，我的勤快去追赶他们，甚至超越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行，但我还有几十年时间去追。我不行了，我还有儿子、孙子、曾孙子。我们能一代接一代去追，迟早有一天能追上。” 肖颖既感动又欢喜，搂住他的脖子。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用几十年，几年就能追上他们，甚至几年都不用。” 袁博笑了，俯下轻啄她的额头。 “对我这么有信心？我都不敢这么吹牛！” 肖颖嘻嘻娇笑，洋洋自信。 “当然啦！因为你还有我嘛！” 两人抱在一块儿，开心哈哈大笑。 柳青青刚好走近，听到女儿和女婿的幸福笑声，忍不住抿嘴欣慰笑了。 “阿博！小颖！你们出来一下。” 很快地，袁博牵着肖颖走出来。 “妈，什么事？” 柳青青解释：“刚才我不小心失手把水倒到蜂窝煤炉里，把炉火都给熄灭了。” “没事。”袁博道：“我放一些煤炭下去烘烤，很快就能用。” 柳青青点点头，“阿博，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和你爸早上要去单位一下，今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得去开个早会。” “不是明天吗？”肖颖问。 第1008章 第1008章 柳青青解释：“明天正式上班，今天就开个会，领一个小红包就回来。炉子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煮早餐了。时间有些不够，我和你爸去外头吃。你们两个自己安排早饭吃吧。” “好。”肖颖和袁博异口同声答应。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 柳青青狐疑问：“咿？一大清早是谁来了？” “妈，我去开门。”袁博大跨步奔出去。 大门开了——竟是刘总管！ 只见他一脸为难，神色焦急，却仍维持平日的风度和谨慎，微笑颔首打招呼：“小姑爷，早。名爷在不？我找他有事商量。” “在。”袁博淡声：“请进。” 刘总管对眼前的年轻人早就刮目相看。 一开始他知道袁博的出身是低微又贫穷时，有些担心他上不了台面。 直到看到他的不凡长相和内敛沉稳气质，不卑不亢的待人态度，他一下子明白名爷挑中袁博这个女婿的缘由。 “谢谢小姑爷，麻烦带路。” 就在这时，肖淡名已经迎了出来，手中的毛笔刚搁下，手指尖还带着一点点墨汁。 “刘总管，一大早是什么风将你刮来的？希望是东风相送。” 刘总管苦笑连连，“名爷，本来不该一大早来叨扰的，但事情有些紧急，我不得不赶忙跑一趟。” “怎么了？”肖淡名疑惑问。 刘总管压低嗓音：“林大宝在城西那边喝酒闹事，昨晚深夜被抓去了警察局。他说他是肖公馆的人，警察局的人过来通知。我怕惊扰一众主子，不敢多说，悄悄去了警察局。那林大宝喝醉酒大闹酒馆，还打了人，被抓以后醉倒在警察局里蒙头大睡。” 啊？！！！ 肖淡名和柳青青对视一眼，都万分惊讶！ “他——不是已经回惠城了吗？” 刘总管摇头：“没有，根本一直都没回去。我听警察同志说了，他这一阵子混迹街头巷尾吃吃喝喝，尽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次他喝醉酒耍酒疯，还因为一个风尘女人跟人打了架。那女人跑了，最终他被抓了进去。” “天啊！”柳青青气恼又无奈：“他除夕前找了过来，哀求我们给他一点儿回家的路费。我们夫妻可怜他流落在外没法回家，便给了他一笔不菲的路费。谁知......谁知他——竟又是骗了我们！” 她是一个好心又善良的人，想着他即便劣迹斑斑，但毕竟是自家亲戚，最终心软答应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又被骗了！ “妈，别生气。”肖颖抱住她的胳膊，低声：“我早就说过了，林大宝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像他那样狼心狗肺的人，以后别再相信他就是。钱给出去了，就当是扔水里去了，气坏了身子更不划算。” 肖淡名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也是暗自气得不行。 不过，他一向见惯大场面，很快冷静了下来。 “老刘，你找过来是小叔的意思吗？他老人家不知道吧？” 刘总管苦哈哈赔笑：“老爷平生最讨厌这样的蛇鼠之辈，如果让他知道了，他非气坏身子不可......” “对，暂时瞒着。”肖淡名打断他。 第1009章 第1009章 “对，暂时瞒着。”肖淡名打断他，“小叔的身体不怎么稳定，脾性也大，尽量不要让这些龌蹉事去烦他。” 刘总管皱眉苦笑：“是啊是啊！前一阵子天气太冷，老爷子的病一直没好利索，大伙儿都担心着呢。名爷，你说这事......？” 肖淡名知晓他找上门的缘由。 林大宝是大房的外孙，而现在大房主事说话的人是他，事情自然得他这个舅舅来解决。 这时，一旁肖颖忍不住插嘴：“林大宝不是小孩子，都快三十岁了。成年人做错事，自然要自己去承当错误和责任。他打人犯法，自然得受法律惩罚。” 肖淡名眼帘微低，明白女儿话语中的暗示，看向刘总管继续询问。 “被打的是什么人？对方要私了还是公办？如果都是喝酒闹事，应该是一起被抓吧？” 刘总管点点头，无奈赔笑。 “都是些爱耍混的半大孩子，在酒吧喝得醉醺醺的，一两句话不爽耳，就冒脾气砸东西打人。我跟警察同志问过了，对方是城西皇甫家的小儿子皇甫岳。” “皇甫岳？”肖淡名略一思索，问：“可是皇甫鸣的孩子？” “对对对。”刘总管麻利解释：“皇甫鸣的弟弟皇甫鸠是名爷你的同事，都在文化部门。您应该跟他认得，对吧？” 肖淡名轻轻点头：“不错，我跟他聊过几回，算是点头之交。” 刘总管欢喜笑了，低声：“名爷，皇甫家也都是读书人，在城西那边算是书香名邸，唯独出了皇甫岳这个小刺头，把一众长辈给气得够呛。那小子二十来岁，风流不羁，爱闹事爱耍混，平常没少招惹麻烦。但他伶牙俐齿会讨爷爷奶奶欢心，也懂得孝敬长辈，故此出了什么事长辈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大事，都是小事化了的方式来处理。” “嗯。”肖淡名道：“那会好办许多。” 刘总管忙不迭应是，提议：“名爷，你跟皇甫家多少有些渊源，不如这事就拜托你处理吧。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肖淡名解释：“我们正打算去单位一趟，开完会我便去找皇甫鸠问一问。” 刘总管总算送一口气：“那太好了！有名爷你出马，事情肯定会好办许多。打架斗殴不是什么好事，拘留会有案底不说，两家人指不定还会结怨。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别伤了朋友感情才是。” 如果对方愿意私了，那再好不过，省去一大堆麻烦。 “老刘叔，是林大宝先动手的吗？”肖颖忍不住插嘴问：“事情究竟是怎么闹起来的？因何而起？最终如何？你得说个所以然来，我们也好了解清楚呀。” 刘总管支吾：“据说是他率先动手的......因为一个风尘女子。” “仔细点。”肖颖强调道。 柳青青睨她一眼，低声：“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闹上警局的事，能是什么好事？让你爸去处理便是。” 肖颖瞥向自家老父亲，摇头：“不问清楚哪行。打架闹事总得有个由头，谁对谁错。如果是林大宝理亏，皇甫家的人会不会肯私了？我爸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让他去赔礼道歉吧。” 林大宝不是什么好人，对方明显是纨绔子弟，双方出事闹事，彼此好商量就还行。 如果对方家长疼爱幼子，生气皇甫岳吃亏，自家老爸想要息事宁人，不得说一堆好话赔笑脸赔不是？ 第1010章 第1010章 刘总管听罢，呵呵呵呵赔笑。 “颖小小姐放心，那肯定是不会的。名爷顶多做做和事佬，赔礼道歉肯定得林大宝自个去。咱们尽快息事宁人就行。” 肖颖点点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老刘叔您先讲来听听。” 刘总管答：“听说是林大宝跟一个风尘女子拉拉扯扯，皇甫岳喝了酒爱说浑话，就嘲笑了他们。林大宝气不过，抡起拳头就跟他打了起来。皇甫岳的朋友见此上前帮忙，打成一团，打碎了酒馆的一些东西。我看过了，东西不多，顶多赔个二十多块。” 肖淡名问：“都抓了进去？” “皇甫岳倒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刘总管解释：“警察到场的时候，他拍拍胸脯说只有他跟林大宝打起来，跟他的朋友无关。于是，最后只带走他们两个。” “如果双方愿意私了，事情就好办。”肖淡名对老妻道：“你去取公文包，咱们快些去单位。” “好。”柳青青转身回房。 肖淡名对刘总管道：“我且去找皇甫鸠说一说。如果他点头，我就带他一起去警察局领人私了。” “好嘞好嘞！”刘总管道：“名爷，酒馆那边交给我去办就行。” “等等。”肖淡名罢手：“这事别单方面去处理。等我和皇甫家聊过以后，一并去解决就行。” 刘总管摇头苦笑：“这林大宝真是害人不浅啊！前前后后给他收拾好几个烂摊子了。眼瞅着元宵还没过，年还没真正过完，他又整事儿了！” “唉......”肖淡名无奈摇头：“幸好他是大房的亲戚，不是我的子孙，不然死后泉下跟老父亲母亲相聚，谢罪几万回也没脸面见他们。” “名爷，都怪老奴多嘴。”刘总管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让你伤感难过，是我的不是......” “与你无关。”肖淡名扯了一个微笑：“你跑腿最是辛苦。走，咱们出去吃碗热乎的，边说边聊。” 刘总管连忙拒绝：“名爷，我得赶忙回去了。早上二爷和三爷家都要过来吃早餐，我得去帮忙，免得出什么差错。” “好。”肖淡名道：“那我就不留你了。阿博，小颖，送一送老刘。” “不敢当不敢当。”刘总管匆匆离开。 肖颖转身在院子里拦下老父亲，皱眉：“爸，您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要再搭理姑姑他们一家子了吗？泥泞深潭，臭不可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袁博在后方眸光微动，没开口。 肖淡名看着女儿无奈叹气：“小颖，他都已经扯上肖公馆了，也就只有我们大房去管。他是我们大房的亲戚，若是我们不管，其他房就得看我们的笑话。” “爸！”肖颖激动道：“林大宝他不是三岁小孩！他都多大了？让他自己做事自己当，不能每次出事等着长辈们帮他擦屁｜股！他犯错却不受教训，小错不纠正不受罚，以后必定会有大错！你们能救他帮他到什么时候？负责他一辈子？能吗？！” “尽力而为吧。”肖淡名摇头：“老刘找上门，就是希望我能接手这件事。小颖，他扯上肖公馆，这事如果我不管，其他房的人必定心里有怨恨，怪他给肖公馆蒙羞，从而怪责我们。” 语罢，他牵住老妻的手，两人匆匆出门了。 第1011章 第1011章 “爸！”肖颖气呼呼跺脚。 “别。”袁博拉住她，阻碍她追上去，便迅速将大门关上。 肖颖气得很，道：“你做什么拦着我？爸已经答应我不管姑姑他们一家子的事......” “不一样。”袁博压低嗓音：“刘管家找上门，就是希望爸爸能管这件事。如果爸不管，肖公馆必须得接手。到时他们会怪爸爸太无情，甚至怪他不顾肖家的脸面。” 肖淡名确实答应过不再搭理妹妹一家子，但此一时彼一时。 眼下林大宝的事找上肖公馆，如果肖淡名这个大舅舅不处理，大房的外甥不找大房解决问题，反而拖累肖公馆其他人，必定引起不满。 “现在是帝都，不是惠城。”袁博反问：“爸不管，还能有谁管？” 说到底，肖淡梅是他的妹妹，是大房的人。大房的事不自己解决，林大宝却对外嚷嚷他们是肖公馆的亲戚，最终拖累整个肖公馆的名声。 肖颖冷哼：“像他那样不务正业的恶棍，就该让他坐牢，让他受教训，不然他永远都改不了。” “喝酒闹事，只要人没受伤，顶多就拘留个十几天。”袁博分析道：“这样的教训对他来讲就是挠痒痒，算不得教训。” 肖颖道：“有总比没有好。他做错事，就得受惩罚，不然他会死猪不怕开水烫，回头又闹事。” “不顶事。”袁博道：“他如果改得了，就不会三天两头搞出这样的事来。” 肖颖仍很是生气，道：“我爸就不该搭理他，不该跟在他背后收拾烂摊子。不让他自己去承当，他永远改不了。小错不纠，大错有人帮忙顶，林大宝一辈子都可能改不掉！” 袁博抱住她，将她往屋里拉。 “别气了，为那样的人气坏自己？值什么？值多少？嗯？” 肖颖撇撇嘴：“我是气我爸......” “爸他心里有分寸。”袁博解释：“爸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再清楚不过。如果刘管家不找上门，爸可能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肖颖轻哼：“他那种人就不该帮！” “那也得帮得了啊。”袁博挑了挑眉，低声：“眼下算是小事，能小事化了。如果是大事，爸就算要帮也是帮不了的。” “唉......”肖颖不满咕哝：“真是家门不幸！” 摊上姑姑那样的奇葩亲戚，加上两个满肚子歪心思的表哥表姐，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安稳顺心的日子过！ 袁博哄道：“别想太多，你姑姑都已经嫁出了，跟这个家牵扯不会太多。你也已经嫁出，娘家的事能管则管，管不了，不想管，也不会有人责备你。” “说什么呢！”肖颖郁闷道：“我能不理吗？过年前被她蹭了多少吃喝——你忘了？” 袁博摇头：“别想了，眼下还有爸妈给你挡着。林大宝如果不知悔改，以后摊上大事，谁都救不了他。他的错，最终还是得自己当。” “如果是在惠城，也许还好一些。”肖颖低声：“帝都这边的亲戚太多，他们又都是爱脸面的人。如果林大宝不走，爸妈三天两头都得应付他的麻烦。” 袁博耸耸肩：“没法子，为了脸面......” “脸面脸面？”肖颖笑骂：“脸面能当饭吃？为了脸面活吗？他们的人生意义就是脸面！” 袁博低笑：“行了，别气了。对他们来讲，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前途也不愁金钱，他们不来点儿在乎的，人生就真的没意义了。” “噗！”肖颖被他逗笑了，嘀咕：“好像蛮有道理的。“ 袁博捏了捏她的俏脸，道：“走，我给你煎鸡蛋饼去。管他天塌不塌，填饱肚子要紧。” 第1012章 第1012章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饿得很。”肖颖揉了揉小腹。 袁博好笑调侃：“出了那么大的气，还说了那么多的话——能不饿？” 额？ 肖颖罢手：“算了，不理了，咱们做早饭去。” “走。”袁博搂住她的肩往厨房去了。 ...... “舅舅！舅舅！”林大宝探头张望，扬声哀求：“救俺！舅舅！舅舅俺啊！” 肖淡名冷沉着脸，冷冷瞪他一眼。 接着，他侧过身跟皇甫鸠商量。 皇甫鸠不住点头，低声：“听您的，以和为贵。我这个小侄子也是一个不省心的，天天惹祸，这次真是对不住了。您外甥如果同意私了，那再好不过。这还在正月呢，私了和气解决才对。” 肖淡名叹气苦笑：“我这外甥就是一个没得救的小混混。如果不是怕连累你家侄子，我压根不想理他。做错事就该受罚，让他在里头关个十天半月才对。” “别这么说。”皇甫鸠赔笑：“都只是皮外伤，事情也没闹大，酒馆那边的赔偿也已经付了，对方是生意人，巴不得能少一事。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对吧？” “如此，多谢你成全了。”肖淡名颔首道谢。 皇甫鸠有些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 一会儿后，林大宝和皇甫岳被释放了。 警察同志喊：“都过来签字！签完字就能走了！” 皇甫鸠跟肖淡名握手，聊多几句场面话，一人带着侄子，一人带着外甥离开了。 “舅舅！舅舅！”林大宝追上肖淡名的步伐：“舅舅，俺......俺是被陷害的......俺不是故意闹事的。” 肖淡名脚步停下，沉声：“你为何没有回家？你做什么又骗我和你舅妈？林大宝，人无信不立，你还不到三十岁，这样子满嘴胡诌混日子——能混到什么时候？” 林大宝惭愧呵呵赔笑，说不出话来。 “舅舅......俺会改的——真的！俺还得留在帝都，俺在这边有很重要的事呢！” 肖淡名见他满身污浊，浑身酒气，实在喜欢不起来。 “那你父母亲呢？你父亲至今还被拘留没放出来，你妈没出嫁的时候靠娘家，嫁人了靠你父亲。现在你父亲还被关着，你妈就只能靠你和你妹妹。你却只为你自己着想，可曾为你妈想过？” 听小颖说，肖淡梅过年前走投无路，甚至连米粮也买不起，只能上她那边蹭吃蹭喝。 他这个做儿子的却在这里混迹街头，喝酒打架闹事——简直就是畜生！ “俺......俺......”林大宝支支吾吾。 肖淡名沉声：“不管你留在帝都还是回惠城，以后都不要把‘肖公馆’三个字挂在嘴边。林大宝，你记住——你姓的是‘林’，不是姓‘肖’。你若真的有志气，就不该闯祸扯上亲人或亲戚！” “舅舅！”林大宝喊。 “别跟着我！”肖淡名冷声：“你最好顾着你的老妈子。人不管是无能也好，无才也罢，但千万不能无德。你若是不孝，亏待你的亲生母亲，以后就别再喊我‘舅舅’——我没你这样的外甥！” 语罢，他背影挺拔快步离开。 第1013章 第1013章 寒风中，林大宝看着远去的儒雅背影，无奈撇撇嘴。 他也想回惠城，可他不能啊！ 找了足足几个月，好不容易找到梅丽丽，他怎么能甘心一个人回去！ 这几个月来，他天天往风月场所钻，不管是新潮的，老旧的，只要是男女混杂的地方，他就一个都没放过。 帝都真的很大很大，就连风月场合也多不胜数。 亏得他有耐心，一个个找，一处处钻，一个地方也没放过。 苍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自打他跟老妈他们来了帝都后，他在肖公馆过上一段这辈子想都不曾想过的绝好日子。 可惜好日子不长，他就被小叔公给赶了出来。没法子，肖公馆的日子虽好，可兜里一直没钱，他压根没法去找梅丽丽。 看着满屋子的贵重物品，他忍不住动了歪心思，揣了几样跑出去卖掉。 不愧是肖公馆的东西，一出手就卖了好几百块！ 不过，钱还没在兜里揣热乎，他就被发现了。 老妈哭天抢地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想歪，哀求小叔公原谅他，放过他。 小叔公很生气，威严的眉眼瞪起，吓得他瘫软跪了下去。 那老家伙无情得很，转身就让人将他轰出肖公馆，并不许他再踏入大门半步。 他兜里有钱，倒是丝毫不在意，乐颠颠找了一个宾馆住下，随后开始到处寻找梅丽丽。 她跟自己说过，她卖掉车以后就会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安顿住下。 他问她会去哪儿，他要一辈子都跟着她。 可梅丽丽只是轻蔑笑了笑，具体什么地方压根就不肯说。 直到帮忙卖车的人悄悄找来，警告她不能往南方逃，还说她的一个好姐妹在帝都，让她记得往北方逃，还塞了一张假的身份证给她。 他躲在一旁偷听，暗自欢喜不已。 谁知这时候出了事，一群人将他们住的小破屋团团包围。 混乱中，他慌得脑袋发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梅丽丽开车冲破木门逃了出去，他摔了一跤，跌得老惨，最终被抓回了惠城。 幸好陈冰解释说车子是他借给大舅子的，随后被梅丽丽给偷了去，而他只是被“胁迫”当去了省城，并不是从犯，更别说是主犯。 很快地，他被放了出来。 尽管老妈念念叨叨让他不许跟梅丽丽再有任何瓜葛，可他心里却对她念念不忘。 陈冰和老妈他们要北上帝都，他听完以后立刻哀求老妈带他同行，为的就是能在帝都跟她重逢，跟她再续前缘！ 可惜帝都实在太大，找一个没地址没确切姓名的女人，宛如大海捞针！ 他找了好久好久，仍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钱挥霍光了，他只能溜去肖公馆外头找妹妹借钱，并顺走她的金戒指卖掉。 钱不禁花，偏偏帝都的东西还贵得要命。即便他省着吃，省着用，很快又穷困潦倒起来。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打听到城中心的中山街附近有不少新建的四合院，便找了过去，终于守株待兔等到了舅舅和舅妈。 他编了借口，很快骗到了一笔不菲的钱。 他转身给自个添了外套，也在城西给自己租了一间小房子，继续寻找梅丽丽的下落。 也许是老天爷怜悯他痴心一片，他终于在除夕那天找到了出门买年糕的梅丽丽！ 她仍打扮得漂漂亮亮，烫头发浓妆艳抹，穿套裙裹着貂毛大衣，扭着小蛮腰在街边闲逛。 他扑上前，激动将她一把抱住！ 第1014章 第1014章 她吓了一大跳，转而惊慌将他推开。 他激动万分解释一通，还把这些日子如何千辛万苦找她的经过一一解释给她听，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 梅丽丽将他拉到角落处，让他别哭了，并说她兜兜转转好些地方才来到帝都，才来了一个月左右。 原来，陈冰的车被她开走后撞坏了好几个地方，只卖了一个破头烂铁的价格，根本没她想象的那么多。 省城不敢再待了，她干脆改装打扮成一个老农妇，一路上坐马车坐驴车从乡间小路慢慢北上。 后来碰上大风雪，她在一个小村庄落脚躲了十几天，直到腊八那天才终于在帝都落了脚。 林大宝让她跟自己走，可是她拒绝了。 她说，她的姐妹打算将她介绍给一个富商做情人，以后不用担心没着落。 他不肯，嚷嚷着他才能给她幸福的日子，让她继续做他林大宝的女人。 梅丽丽骂了他一顿，转身离开了。 他一直悄悄跟着她，一跟就好几天。 她住在男女厮混的小街区里，跟她的几个“姐妹”住一块儿，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男人找上门。 直到昨晚他看不下去，拉她离开。 梅丽丽很生气，两人拉拉扯扯进了酒馆，随后一块儿喝起酒。 她说，她不是什么好女人，说她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 她甚至还哭了，说想不到她走到这一步还有男人能为了她找遍四方，坚持要娶她养她。 他又激动又欢喜，问她是不是愿意了。 谁知她却摇头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说，她要找的男人必须养得起她，而且有权有势能护得了她，而这些都是林大宝他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有一个认得她的男人凑了过来，暧昧问她要不要跟他去酒店。 他正怒火中烧，转身大骂那个男人。 谁知那男人不是什么软柿子，二话不说招来几个富家子弟，让他识时务立刻滚。 他看向梅丽丽，平生第一次没怂，砸了酒瓶就跟他们几个打起来，混战成一团。 幸好富家子弟都没什么力道，他被揍了几拳，被踢了几脚，而他们也一个个挂了彩，后来他和为首的男人被巡逻的警察带走了。 ...... 林大宝站在街边瑟瑟发抖，裹好身上脏兮兮的外套。 接着，他找一家小面馆吃碗素面，随后匆匆跑去找梅丽丽。 “丽丽！丽丽！”他探头探脑喊。 “喊啥？”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嫌弃瞪他，手往后方指去：“她在最后的房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不叫‘丽丽’，叫‘雯雯’。你下次再喊错，小心她扒了你的皮。” 林大宝嘿嘿赔笑，绕过几个昏暗的房间门，听了满耳朵的暧昧男女声，最终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前。 他敲门。 一会儿后，梅丽丽开了门。 她惊讶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瞪着他看。 “你——你不是被抓了？” 林大宝笑出一口黄牙，钻进房间里头，顺势将门关上。 “俺确实被抓了，不过俺舅舅找了对方的亲人，商量说私了。俺伤了，对方也伤了，商量说不互相追究，然后签个名字就出来了。放心，俺啥事都没有。” 梅丽丽轻吁一口气，幽幽道：“没事就好。” 第1015章 第1015章 林大宝欢喜嘿嘿笑了，依偎在她的身边，捏住她的手。 “丽丽，俺知道你担心俺。俺知道你还是关心俺的。” 梅丽丽有气无力瞥他，鼻尖轻哼。 “我关心你作甚？我关心你也帮不了你，就跟你帮不了我是一个道理，你知道不？” 林大宝吞了吞口水，低声：“俺......俺能养你。” “能？”梅丽丽反问：“你靠什么养我？嗯？用一张嘴巴？” 林大宝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支吾：“只要你跟着俺......俺总会有办法的。” 梅丽丽笑了，带着幽幽的冷意。 “大宝，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自从在省城分散后，她兜兜转转来到帝都。幸好有以前认识的姐妹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不然她可能会流落街头，甚至连饭也吃不起。 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大宝竟会千里迢迢来帝都找自己！ 见惯了甩手不认人，下床陌生人的臭男人，她突然被林大宝莫名感动了。 也许是这点儿感动吧，让她一直没赶他走。 但没赶是一回事，跟他走却是另一回事。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梅丽丽不缺男人爱，更不可能为了某个男人停下来。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林大宝急了，抱住她的手捧在脸上。 “丽丽！别啊！俺不想离开你！一点儿也不想！俺找了你那么久！俺不依！” 梅丽丽嗤笑：“这世上的痴男怨女那么多，没必要多你林大宝一个。我早就玩腻这一套了，玩不动了。” “丽丽......”林大宝摇头：“你说啥？俺听不懂哎。你是不是让俺别喜欢你太多？不行啊！俺爱你，爱得连命都能不要的那种——你要相信俺！” 梅丽丽再度嗤笑：“我相信你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林大宝，直到今日你怎么还这样执迷不悟？你看来是真傻啊！” 这个男人真的是蠢不可及！ 只要有点儿脑子，就该猜到她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压根对他没半点感情。 感情是什么？能当饭吃？能当钱花？ 等他林大宝有朝一日有钱了，她也许能跟他谈一谈所谓的感情。 林大宝愣愣低声：“俺......俺是真的喜欢你。丽丽，你跟俺走吧。俺在那头租了一间小房子，你搬过去跟俺一块儿住，咱们还在一起。” “在一起干啥？”梅丽丽好笑问：“一起浑浑噩噩睡觉，吃饭玩耍，接着继续睡觉？” “对对！”林大宝不住点头：“跟以前在惠城那会儿一样。” 梅丽丽呵呵笑了，反问：“然后呢？你的钱这次能够花几天？以前是三天两头没钱跑回家骗，现在你的家离得那么远，你还能骗得了？再说了，你家能有多少钱让你这么挖？等哪天你家有金矿了，我应该就能答应你吧。” 这傻小子也许是真心喜欢她的，可她梅丽丽不缺男人的爱和喜欢。 她缺的是最稀缺的——钱！ 林大宝为难撇嘴：“俺......俺会想办法搞钱的。” “怎么搞？”梅丽丽问：“你能干啥？” 林大宝一时懵了。 他......能干啥？他会干啥？ 倏地，妹妹林云宝骂他的一句话涌上心头。 第1016章 第1016章 ——你除了能气死家里人，你还能干啥？文不行，武不能，不咸不甜，你究竟能有啥用？！ 梅丽丽笑了，眉梢带着一抹轻蔑。 “大宝，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以后即便在街上遇到，也得假装不认得我。” “不不......”林大宝红着眼睛：“俺去干活......俺能养你。” 梅丽丽蹙眉，压低嗓音：“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很耗钱的女人。我的脸要擦进口的面霜，我的唇膏也必须是进口的洋货。还有，我身上穿的用的，都必须是最时尚最漂亮的。单单这些，你就算一天干几个人的活儿，你也养不起我。你按着你的胸口问，你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儿？嗯？” 林大宝愣住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任何活。家务活全都是老妈子干，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偷溜出去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赚点儿小钱去耍。 以前老爹曾让人给他介绍过几份工作，可他几乎都是当天上班当天拒绝，坐不住，也懒得干。 老妈心疼他，听他一抱怨，马上就同意重新换工作。 几回下来，再也没人愿意给他介绍工作了，包括爸妈。 这次来帝都，老妈子求小叔公给陈冰介绍工作。 小叔公问他是什么学历的，听说有初中毕业，很快就给他捞了一份稳定的单位工作。 老妈子心花怒放，随后再求小叔公也给自己找一份好工作。 可他没文凭，也不识字，小叔公让他在肖公馆帮忙做个杂工，说什么先过渡一下，等过一阵子有机会再推荐他去外头工作。 他一听到“杂工”两个字，立刻拒绝了。 老妈子也觉得他干“杂工”的活儿太丢份，太丢脸，偷偷骂了小叔公一顿，哄他说以后找更好的。 可后来他被赶出肖公馆，把老家伙气得够呛，怎么可能还有工作的机会！ 现在突然要去工作......他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梅丽丽见此，嘻嘻娇笑。 “别傻了，回去吧。从今儿起，你我就不认识了。其实，认识我也没什么好的，比如像昨晚。你如果再纠缠我，估计就没今天这么幸运了。” “不！”林大宝摇头拒绝：“俺......你总得给俺一个机会，让俺试试！丽丽，给俺一个机会吧。求你了！” 梅丽丽缓慢摇头：“打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没有机会，一个也没有。林大宝，你走吧。” “丽丽！这里没什么好的！”林大宝没好气骂：“你不能待在这骚地方！” 她瞪他一眼，冷哼：“老娘我喜欢待就待，你管得着吗？元宵过后，我姐妹介绍的老板就要来接我去他的宅子里头住。这只是一个过渡而已，不会太久的。” “......不行！”林大宝痛苦哀求：“丽丽，你别跟其他男人......求你了......你不能这样子做。俺找你那么久......俺要娶你来着。” “傻。”梅丽丽冷冷笑了，“我是一个身份不能曝光的通缉犯，跟我在一块儿有啥好的？大宝，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嫁人的，你别想了。” “你不能抛下俺......”林大宝抱住她，将她用力压进怀里，呜呜伤心哭着。 “你放手！”梅丽丽挣脱他，尖声骂：“哭什么！林大宝，你给我听着！我不要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从今日起，不许你再来找我，更不许打听我的任何消息！” “丽丽......” “滚！” “丽丽！” “滚啊！”梅丽丽将他推出门，狠狠将门甩上。 林大宝拼命敲门，一边哭一边嚷嚷。 很快地，有人将他拉拽起来赶出去。 第1017章 第1017章 惠城，谭家小院 “默默！默默！”史阿英喊：“你躲哪儿去了？” 小家伙钻出来，脆脆答：“妈妈，我刚才陪爷爷去了。” 史阿英听得皱眉，压低嗓音：“你忘了妈妈跟你说过的话了？你姑姑过几天就要回省城了，你该多陪陪你姑姑才对。爷爷又不会跑不会走，以后再陪他。” “哦。”小默默解释：“可爷爷他还难受，还不能下来走，姑姑让我多陪爷爷说说话，这样他就不会闷。” “傻瓜！”史阿英低喝：“你是妈妈的儿子，你得听妈妈的。” 小家伙见妈妈变脸，吓了一跳，乖巧“哦”一声。 史阿英推他的小肩膀，低声：“快去找姑姑，快啊！让姑姑带你去买东西，买多几套衣服。对了——再给弟弟买一些，还要两双小鞋子。” “可是——”小家伙摇头。 史阿英略有些烦躁，催促：“可是啥？还不快去！” 小默默缩了缩，解释：“姑姑她不在，她去找表姑姑了。” “如花表姑？”史阿英问：“什么时候去的？” 小默默答：“吃过午饭，姑姑就骑着自行车去了。” 他挠了挠脑袋，狐疑嘀咕：“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了......她总是偷偷哭，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奶奶说她是担心爷爷。” “哦。”史阿英漫不经心：“你一个小孩子家家，不好去管大人的事。记住，等姑姑来了，让她带你去买玩具和衣服，记得不？” “知道了。”小默默乖巧点头。 史阿英张望外侧的大门，问：“你爸呢？咋地大半天瞧不见他的人影？” “不知道。”小家伙摇头。 史阿英忍不住扬声：“小风！小风！阿风！” 就在这时，一扇窗户打开了。 谭妈妈探头出来，解释：“阿英，小风早些时候说要去藤厂，然后就骑自行车出去了。” “什么？！”史阿英听得火冒三丈：“他去藤厂了？他竟还去了？！真特么王八蛋！” 谭妈妈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默默见妈妈发火，躲闪着往屋里跑。 谭妈妈的脸色白了白，低声：“阿英，有话好好说，怎么突然骂起小风来？孩子都醒着，可别吓着孩子。” “妈！”史阿英跺脚：“你哪里知道谭小风他去干啥了！你压根不知道！真是的！我都快要被他气死了！” 谭妈妈给她做了一个嘘声动作，赶忙关上窗，匆匆奔了出来。 “阿英，怎么了？小风他去做什么了？” 史阿英不答反问：“妈，他是不是跟你要钱来着？是不是？” 谭妈妈暗自吞咽口水，一时似乎有些为难。 “那个......究竟怎么了？” 史阿英气急了，跺脚：“妈，我问你话来着！你快答啊！您说，他是不是跟你要钱来着？有没有？” 第1018章 第1018章 谭妈妈眼神躲闪，终于还是点点头。 “......有。他爹的赔偿款昨天拿来了，一共是一百八十块。小风早些时候悄悄跟我要钱，还说是急用，让我凑个两百块先借给他。” “两百块？！”史阿英尖叫。 谭妈妈支吾：“我身边还有二十多块......就把赔偿款凑个整数，让他先拿去用。” 史阿英瞪眼叉腰：“你知道他去干啥吗？你怎么就能把钱给他？！昨天我就跟你说了，爸的赔偿款一半给你收着，一半得去装修新房子。” “......不是。”谭妈妈解释：“小风说很急，还说再晚就没机会了，让我得麻利凑两百块给他。” 史阿英气呼呼：“他骗你的！什么机会！他是拿着钱去填藤厂那个大窟窿了！” “啥？”谭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藤厂哪里来的窟窿？” 史阿英翻白眼解释：“藤厂自去年开始就一直亏空，现在账面窟窿越来越大。年底他们压根发不出工资，厂长让大伙儿凑钱买厂子，以后分什么股份。他之前就跟我嚷嚷说这是什么投资的大好机会，让我把钱都给他去投资。我不肯，可他一直不死心。瞧，他果然还是不死心！” “两百块能买什么厂子？”谭妈妈摇头：“会不会是干其他事去了？阿英，你且不要生气，等他回来了，我们再一并问问他。” “钱拿不回来了。”史阿英气哼：“他肯定是买厂子去了！他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啊！” 谭妈妈忍不住问：“究竟买什么厂子？藤厂那么大，哪有可能说买就买得了的？莫不是他去买藤沙发给新房子用？” “当然不是！”史阿英解释：“他之前说过，厂长说要把厂里估算一遍，让大伙儿用没法的工资加上掏钱的办法去把厂子买下来。等过了这个艰难时期，以后厂里的盈利都按众人的股份来算钱。他整天心痒痒的，觉得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再加个几百块，希望能一举赚大钱。” 谭妈妈总算听明白了，蹙眉问：“藤厂都没能发工资了，还能咋赚大钱？” “我立马去阻拦他。”史阿英匆匆道：“清算工资拿回家，以后别去那里干活了。等过了元宵，重新找个单位赚钱。” “别......”谭妈妈扯了一个笑容，小心翼翼问：“辞退工作是大事，是不是还得再商量商量？小风他在那边好些年了，如果就这么辞职，工龄和退休金之类都会受到影响的。” “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哪能再待下去！”史阿英粗声：“干活没钱拿？算哪门子的单位？再干下去不得饿死啊？世上的单位那么多，麻利换个好的！” 谭妈妈不敢再说什么，低声：“那你去拦小风吧。他爹还需要照顾，我得守着他。” “他去多久了？”史阿英问。 谭妈妈认真想了想，答：“半个多小时了，他比小梅还早些出发。” “要死啊！”史阿英急坏了，推出谭爸爸的老自行车匆匆往外奔，连院子的门都没关。 谭妈妈瞧见了，担心小偷摸进门，赶忙绕出院子关门。 这时，她瞄到女儿谭小梅牵着自行车从巷口一步步走来，神情落寂，脸色苍白，眉眼一点儿活力也没有，反而满满都是忧愁。 她暗自心疼不已。 这些日子女儿不知道怎么了，天天愁眉苦脸，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伤心的事。 她悄悄追问过女儿，可她却摇头说没事。 外甥女如花来探望老伴的时候，她偷偷问过她，可她笑呵呵说不知道，还说可能是小梅想念省城的婆家和爱人。 知女莫若母，她直觉女儿应该是遇到很棘手很难办的事。 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婆家的人欺负她？ 回念一想女婿的温和儒雅态度和出手阔绰，她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小梅！”谭妈妈喊：“你咋那么快就回了？如花不在家吗？快进来，我赶着关门呢！” 第1019章 第1019章 谭小梅恍然回神，“哦”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进了门。 谭妈妈将大门拴上。 “你不是去找如花吗？她没在家啊？” 谭小梅摇头：“......如花姐她上班去了。大前天他们厂子就开工了，这几天陆陆续续上工。” “那你没去纸厂找她？”谭妈妈问。 谭小梅将自行车停好，拉了拉身上的裙装，神色带着落寂。 “去过，不过她忙得很，跟我聊了几句就忙去了。” 谭妈妈见她如此，猜想两人应该聊得不怎么欢快。 “后天就是元宵，明天咱们去买些好面粉准备包饺子。你最喜欢韭菜饺子，妈给你做几盘吃。” 谭小梅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好。” 妈妈却知道她在强颜欢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小赵了？他说元宵过后就来接你，对不？” “嗯。”谭小梅尴尬支吾：“什么想不想的......他爱来不来！他不来，我就不能自个坐车回去呀？” 谭妈妈点点头，道：“当然行。不过小赵他自个有车，坐着舒服也安全。你一个人赶车坐车，我还是不怎么放心。有他亲自来接，我和你爸也安心些。” “再说吧。”谭小梅道：“等元宵过了，我跟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谭妈妈忐忑问：“你刚嫁他不久，第一回过年就碰上你爸这样的倒霉事，怪不好意思的。你婆婆公公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谭小梅眼神躲闪，随口撒谎：“他们家是大户人家，一个个都是读过书的人，怎么会计较这样的意外。老赵不说了吗？谁都料想不到这样的意外，目前最要紧的是让爸养好身体。” 谭妈妈露出欣慰笑容，温声：“那就好。明后天有空得去买多一些尖蘑菇搁家里，你回婆家的时候带上。” “知道了。”谭小梅低声，心里却酸涩无比。 她哪里认识什么公公婆婆婆家人！ 自始至终，不过都是老赵一人编织的谎言罢了。 如花表姐说，二福前天从省城回来了，还说他接下来要去省城的电视台给人写稿子，元宵过后就要去省城工作。 表姐还说，希望她能尽快跟老赵分开，重新开始。 可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去哪儿开始，怎么开始。 惠城这边她是不能回了，本以为二福会留在这边等着他，谁知他......拒绝了。 他不仅不留下，转身还跑省城那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孟二福的稿子竟能被省城电视台的主编看中，让他上省城工作，元宵后正式入职电视台当小编辑！ 眼见他步步高升，还能去省城就业，可她却茫然不已，不知该何去何从。 表姐说，没有看到未来的路不该走，回头是岸。 可她——不甘心啊！ 如果现在跟老赵断了，她能得到什么？ 清白没了，还弄一个“二婚”的臭名声，惠城这边的工作也没了——几乎是一无所有！ 她拒绝了表姐的提议，说她得回省城，短期内不会离开老赵，至少近期内不能离开。 打一开始，她就是图老赵的钱去的，而老赵图的是她的青春和身体。 老赵他虽然没法娶她，没法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他出手阔绰，愿意给她开店，还愿意给她买房。 惠城这边，除了父母亲和表姐外，已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了。 她跟表姐说了，二福去了省城，她更得回省城去。 第1020章 第1020章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是她先放的手，还得她去把他给哄回来。 她不相信一个爱了她那么多年，等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她！ 不相信......相信不了！ 时至今日，她只要稍稍想起那天晚上孟二福的冷淡态度，就忍不住难受心痛。 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很难受很难受。 表姐怪声怪色说，那是因为她对二福有过真感情，所以才会这么难受。 当然，表姐没骂自己是活该难受。 可她内心却清楚得很——她是真的活该。 如果当初她没一时为老赵的富贵迷了眼，如果她当时坚持跟二福在一起，也许现在随着二福去省城电视台工作，他们的情况也会截然不同。 电视台的工作是肥差，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二福这次真的是太幸运了，竟能靠自己的才华谋来一份那么好的工作。 只是......这样的富贵跟老赵还是没得比。 她已经决定好了，她暂时不能离开老赵，而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尽量谋取多一些利益。 二福去了省城也好，这样她还能将就近将他哄回来。 只要他回心转意，只要她手头有了钱，她就马上离开老赵跟他在一起。 她不相信短短几个月而已，二福就对她完完全全冷心冷肺。 表姐说了，二福这段时间在厂里都规规矩矩的，按时上下班，回去就写书写文章直到深夜。 厂里先后有好几个女人跟他示好，可他都拒绝了，说是对她们没别样的心思。 思及此，她的信心更加大了...... “小梅！小梅！”谭妈妈疑惑喊：“你怎么了？” “啊？”谭小梅恍然回神，问：“妈，什么事啊？” 谭妈妈皱眉：“你怎么了？喊了你大半天，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你说你这孩子，大白天发什么愣？” “我......”谭小梅尴尬解释：“我在想元宵后就回省城。” “这样啊，那好吧。”谭妈妈道：“你现在毕竟嫁人了，不好在娘家一住就那么久。等元宵过后，你就让小赵来接你。” 谭小梅摇头：“不用了，我自个坐车上去就行。” 从现在开始，尽量隔开老赵和家里的关系，别让他们太亲近，免得以后露出什么破绽。 既然她跟老赵注定无缘，家里尽量也别跟他牵扯太多。 尤其是她的哥哥和嫂子，每次看到老赵就跟看到财神爷手里的“金元宝”一样，两眼发光，一个劲儿盯着他的大金项链和金手表看，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给我钱”三个字。 谭妈妈蹙眉问：“你一个人坐车不大好吧？还是让小赵来接。”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谭小梅解释：“你可别忘了——我以前还去过省城做买卖混生意场呢！” 就在这时，小默默探头出来，笑嘻嘻脆脆喊：“姑姑！” “哎！”谭小梅蹲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默默抱住她的脖子，撒娇：“姑姑，你做什么不带我一块儿去找表姑姑？我也想她了。” “好，下次一定带上你。”谭小梅道。 小默默想起妈妈的“叮嘱”，胖手丫摇晃她的脖子。 “春天到了，我的衣服都不够穿。姑姑，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件新的......我只要一件新的，就够了。” 妈妈非说要很多很多新衣服，还要弟弟的份儿，可他觉得不能太贪心，只要一件就行。 第1021章 第1021章 谭小梅笑眯眯点头：“好啊～姑姑一会儿带你去巷口的衣店量身做衣服。” “谢谢姑姑！”小默默眼睛转了转，忍不住试探问：“可不可以......抱弟弟一块儿去？” 谭小梅点头：“当然可以啊！春天到了，你做一身，弟弟也买一套。对了，妈，一会儿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定做衣服。” “不了。”谭妈妈摇头：“我的衣服多着呢，不用做新的。” 谭小梅忍不住娇嗔：“你的衣服什么时候多？你别把你年轻时候穿的那些破衣服算进去哎！一套衣服穿几年也舍不得换新。你身上的这一件也是巷口那边做的——当时我才十七岁。都穿了八九年了，破了好几处，该换换新衣服了。” “不用。”谭妈妈不好意思笑了，低声：“八九年哪里算多了。衣服不都这样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又不是默默他们这样长个头的小孩，压根不会长，只要穿着合适，旧点儿破点儿没关系。” 谭小梅知晓老人家是舍不得花钱，忍不住压低嗓音。 “妈，我身上还有钱呢！老赵送我过来的时候，拿给我好几百块。我给你做两身衣服，顺道帮我爸也做两身。你们的衣服都十几年没换新了。” “给你爸换，我用不着。”谭妈妈呵呵笑了，“我老了，犯不着多好看，穿着暖和就行。你爸他偶尔得出去找朋友，总得有一套能出门。给你爸做一身新的就够了，不用多。” 谭小梅暗自心疼，低低叹气。 老父亲和母亲这些年省吃俭用，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已经十来年不曾做过新衣服。 “妈，我现在有钱了......” “别。”谭妈妈似乎吓了一跳，做了一个嘘声动作，眼睛示意她怀里的小默默。 “你别乱说话，小孩子口无遮拦，一会儿说给你嫂子听，指不定又要找什么由头让你掏钱。” 谭小梅将小默默放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递了一颗小冰糖给他。 “默默乖，一边吃糖去吧。” 小家伙欢喜鼓掌，拿了冰糖答谢，跑去角落里玩小石头去了。 谭妈妈再度提醒女儿：“你大哥去年都没怎么发工资，藤厂的情况很糟糕，就连过年也没能发齐工资。你嫂子整天惦记着要住新房子，还要弄什么装修，眼睛溜溜盯着你的口袋呢。” “我懒得理她。”谭小梅沉下脸，道：“这一次爸出事，还不都是老赵掏的钱。大哥作为儿子一分钱不用掏，他们还想咋地？” 谭妈妈无奈叹气，低声：“你大哥没发工资，生活上难免会艰难些。小梅，你已经嫁出去了，家里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当不知道。” “我能吗？”谭小梅鼻尖轻哼：“你和爸不管有个什么事，都跟我有关系吧？我能通通假装不知道？” 谭妈妈幽幽叹气：“别跟你大哥和嫂子犟就行，妈只希望这个家会安稳些。你爸还躺在床上，听不得你哥和嫂子整天吵架。” “他们吵还不都是为了钱？”谭小梅冷哼：“爸的工资拿出来家用，你的工资给他们去用。他们还想咋滴？把你们卖了换钱？” 谭妈妈忍不住嗤笑：“如果我和你爸还能换钱，我们倒还乐意来着。” “妈，您身边不缺钱吧？”谭小梅道：“老赵给你的钱，加上爸爸这次的补偿费，应该能有五百来块。过两天我回省城前，我再给你留一百块。” “不用不用。”谭妈妈眼神躲闪：“那个......你留着自个花，我身边还是有钱的。” “没有！”小默默突然奔过来，昂着脑袋看着谭小梅，小胖脸上都是焦急：“姑姑，爸爸找奶奶要钱。奶奶把钱都给他了。妈妈很生气，跑去追爸爸了。” 第1022章 第1022章 “默默！”谭妈妈喝道：“你胡说什么！” 小家伙吓坏了，眼神躲闪抱住谭小梅的大腿，不敢再开口。 谭小梅皱眉，一把将小侄子抱起来。 “妈，我哥又找你拿钱了？拿了多少？他拿钱去做什么？” “没......”谭妈妈摇头，支吾：“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信不得。他压根不懂事，哪里知道什么钱不钱的。” 谭小梅一听就忍不住生气：“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你还要护谭小风到什么时候啊？！” “嘘！”谭妈妈吓坏了，赶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死丫头，你嚷嚷什么？小心让你爸爸听到了，他现在气不得。” 谭小梅气呼呼：“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和爸了！” “小梅！”谭妈妈急了，低声：“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你哥他是有急用，跟我借去办事了。你爸的伤已经快好了，留点儿钱给他买药就行。我每天住家里吃家里，哪里需要用什么钱。” 谭小梅沉声问：“什么急事需要用钱？他说了吗？你身边还剩多少钱？都没了？” “......有。”谭妈妈支吾：“还有的......不少。” 谭小梅压根不相信，道：“把我之前给你的钱，还有爸爸这次的补偿费都拿出来让我瞅瞅。” “那个——”谭妈妈躲闪往屋里走，“你爸的药快熬好了，我得去看看。” 谭小梅气急了，追上前拦住老人家，怒气冲冲撂狠话。 “妈，你如果再骗我，我就进去搜你们的房间。你如果想要我真正不管这个家的事，那我这次回省城后就不回来了！” “你——”谭妈妈眼睛红了，掉下泪水：“你咋能这么说话？这个家现在也就靠你了，你不理......我和你爸会被逼死的......” 谭小梅沉着脸，眯眼问：“怎么一回事？” 无奈又难过，谭妈妈只好将早些时候儿子拿钱去投资藤厂的事告诉女儿。 “你嫂子说藤厂根本信不过，还说指不定会破产，钱扔下去跟砸水塘里一个样。你嫂子已经骑车追出去拦他了。她脾气暴躁，你哥很怕她，应该能劝下他的。没事，等他回来，我让他把钱还给我。” “不可能了。”谭小梅冷笑：“钱只要被他和嫂子摸着，就不可能吐出来了。” 谭妈妈为难擦着泪水，低声：“他一个劲儿哀求我，还说很急很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怕被你爸知道，就将钱掏给他......” “都掏了？掏多少？”谭小梅打断他问。 谭妈妈答：“......两百来块。” 谭小梅狐疑问：“那你——之前的钱呢？都还在吧？我包给你们的红包，都收着吧？” 不料，谭妈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谭小梅的心沉了，皱眉问：“都让他们给薅了去？” “......过年家里一大堆事要花钱。”谭妈妈抽泣解释：“你哥没发工资，你嫂子整天吵架要去装修新房子......没法子，算是掏钱买家里的安宁。” 第1023章 第1023章 一会儿后，史阿英哭哭啼啼回来了。 刚一进门，她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大哭大闹。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天煞的！谭小风你特么个王八蛋！我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个混账啊！” 谭妈妈吓坏了，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孙子。 “阿英，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史阿英嚎嚎大哭，撒泼般尖叫。 “你去问你儿子！你问你的那个好儿子去！” “别这样。”谭妈妈哄着怀里的孙子，“你把二宝给吓着了。阿英，咱有话慢慢说，有事慢慢说。你别这样子嚎嚎叫，会吓坏两个孩子的。” 史阿英尖声大骂：“我被你那个好儿子给气死了！我不想跟他过日子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什么孩子，我通通不要！我真后悔啊！怎么就嫁了他那个王八蛋！苦了一辈子！还拖累孩子一块儿受罪！啊啊啊！不如死了算了！” 小默默吓坏了，站在门口不敢迈出来。 谭妈妈脸色白了白，顾不得怀里的孙子。 “阿英，怎么了？是不是......小风他......把钱拿去投资藤厂了？” “是！”史阿英大骂：“你的好儿子真特么不是人！他还当起小偷来着！不仅骗你掏钱，还将我们房里的几百块通通都拿去填藤厂那个大窟窿！他怎么就能那么坏！他怎么不干脆去死啊？！” 谭妈妈惊讶瞪眼：“什么？你说什么？” “他连我们装修的钱都偷了去！整整六百来块！”史阿英嚎嚎大哭：“老天爷啊！我究竟是嫁了一个什么混蛋啊......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了！” 谭妈妈愣住了，脚瘫软歪倒，只顾得抱住怀里的小孙子，自个跌了一大跤。 房间里，睡了一半的谭爸爸倏地被吵醒了。 他迷糊张望，看到女儿在一旁削苹果。 “额......小梅，外头怎么那么吵？咋回事啊？” 谭小梅冷静转着小刀，淡声：“什么事也轮不到你管，你现在也管不着。” 谭爸爸狐疑眨巴眼睛，侧耳听了片刻。 “是......是你嫂子吧？她这是又咋了？” 谭小梅没吱声，继续削苹果。 床上的老人艰难挪了挪身板，皱眉叹气：“你嫂子脾气不咋好，三天两头跟你哥吵架。你别管他们太多，该干啥就干啥。” “爸，我明天就回省城了。”谭小梅淡声：“年过完了，明天一早的那班车用不着提前买票。我打算明早就回去。” 谭爸爸“哦？”了一声，很是舍不得。 “咋不过了元宵再走？后天就元宵了呀。” 谭小梅淡淡摇头：“这个家太烦，不想待。” 老父亲闻言禁不住叹气，眼睛红红的。 “都是你哥没本事，家门不幸......” 谭小梅见老父亲如此，心里头尽是酸涩和无奈。 “爸，吃点儿苹果吧。” 谭爸爸咽了咽口水，低声：“不，你和默默分着吃吧。天冷的苹果贵，买一两个解解馋就行，别买太多啊。” “您吃吧。”谭小梅若有所指道：“我和默默都吃过了。爸，您和妈省吃俭用一辈子，每天辛苦得很，却连一个苹果也舍不得吃，都不知道你们图的是啥？” 谭爸爸微愣，一时被问懵了。 “那个......能图啥？以前环境差得很，家家户户都紧巴巴，我和你妈如果不省着点儿用，哪里养得起你和你哥。现在有稳定退休工资领，但进进出出都要用钱，不省着点儿哪行？省吃俭用还不是图家里的条件能好一丢丢，以后能不用再省。” 第1024章 第1024章 谭小梅听罢，眼睛也微微红了。 “爸，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妈至少还有我......不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才重要。” 谭爸爸狐疑盯着她看，耳旁仍有儿媳妇吵杂的嗓音。 “咋回事？出了什么事了吗？” 就在这时，小默默惊慌失措奔进来，一把抱住谭小梅的大腿。 “姑姑！不好！奶奶倒！奶奶倒！” 谭小梅吓了一跳，慌忙拉着侄子跑出去。 床上的谭爸爸惊恐瞪眼，慌乱跳坐起来，吆喝：“咋回事？！他妈！孩子他妈！孩子他妈！”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 晚上，医院 李如花脸色暗沉从病房里走出来，坐在绿色长凳的另一头。 “姨妈睡着了。俺在这里照顾她，你去眯一会儿吧。” 谭小梅缓慢抬头，哀求般看着她。 “姐......你坐过来让我靠一靠，好不好？” 李如花微愣，很快挪了脚步凑过来。 “你咋了？脸色差得很。” 谭小梅叹气，脑袋靠在表姐的肩膀上，直觉疲倦又心累。 “姐，谢谢你。现在，我只剩下你了。” 李如花听不明白，忍不住皱眉：“瞎说啥呢？姨妈好好的，医生说明天就能回家了，只是有些贫血，回去补补血就行。” 谭小梅再度叹气，低声：“姐，明天早上送妈回家，我坐下午的车回省城。” “这......”李如花禁不住跟着叹气：“你要回便回吧。” 表哥冲动又无知，一下子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投去藤厂，气坏了姨妈和姨父，也气走了媳妇。 李如花继续道：“等姨妈精神好些，我陪她去接嫂子回来。” “你甭管他们。”谭小梅冷笑：“他们的事没完没了，玉皇大帝也管不好他们的事。” 大嫂追去藤厂，发现大哥拿了一千块买下藤厂百分之三的股份，合同签了，名字写了，连拇指印都已经按上，哪里能反悔得了。 她气得一下子刮了谭小风十几个巴掌，随即跑回家撒泼大闹。 后来老妈晕倒了，她顾着老妈，根本顾不了嫂子。 嫂子喊了娘家的兄弟过来，对大哥一阵胖揍，然后收拾东西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去了。 李如花无奈叹气：“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不能散。小风和你妈得去将她哄回来。” “管她呢！爱回不回！”谭小梅冷哼：“我哥那样的怂包，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满嘴胡诌，自以为是，一点儿家庭责任感都没有。他那样的人，活该被人抛弃！” “唉......”李如花摇头：“看在姨妈和姨父的份上，这一趟俺还是得跑。” 谭小梅擦去眼角的泪水，道：“姐，麻烦你有空多去看看我爸妈。如果有个什么事，立刻就给我打电话。” “好。”李如花痛快答应了。 谭小梅低声：“姐，我留两百块放在你身边。你时不时给我爸妈买点儿好吃的，补身体的，叮嘱他们能养好身体。我只能留几十块钱给他们做生活费，不敢留多了，留了只会进我大哥大嫂的口袋。他们身体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在外赚钱。” “你......”李如花皱眉忐忑问：“你还要接着留在那个老赵身边？” 第1025章 第1025章 谭小梅冷笑：“不然呢？我还有其他路子吗？” “啥意思？”李如花皱眉：“你哥和嫂子的事是他们的事，你别往自个身上揽。” 谭小梅眼里满是嘲讽：“他把我妈的退休工资取出来，加上之前薅爸妈的几百块，还有我爸的医药赔偿费，一共一千块都砸去藤厂。他现在做着美梦，想着以后做厂里的小老板。藤厂那副模样，你觉得可能吗？” 藤厂这几年都在亏钱状态，管理模式没变，销路一直非常差，怎么样才能起死回生？可能吗？ 李如花无措看着她，摇头：“俺......哪里知道。” 谭小梅再度冷笑：“他自个的小家都养不起，全赖爸妈帮忙。现在家里的钱都被他洗劫了去，连生活都会有问题。他爱干啥我不管，可我能不管爸妈吗？” “有这两百多块，够他们花许久了。”李如花提醒：“你别再陷下去了，早些回头吧。” 谭小梅摇头：“姐，我如果去省城干活打工，再拼命再努力，一个月顶多赚个八九十块。靠自己一双手，我得赚到什么时候才能富贵起来？老赵那么有钱，花钱如流水，我只要讨好他，随随便便就是几千块。等我开服装店赚了钱，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就能把爸妈接去省城过好日子，远离我哥和嫂子那两个吸血鬼。” 李如花皱眉道：“姨父和姨妈都有自己的退休金，你适当帮衬他们就行，没必要赌上自己的幸福终身幸福——” “不。”谭小梅纠正：“姐，我就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赚钱太辛苦，太难了，我得找到一条捷径，让我能更快成功，更快脱离这个让人糟心的家。” 李如花仍是不赞同，沉声：“小梅，以后你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谭小梅幽幽叹气：“我看我爸妈这个样子，心里真恨自己怎么不早些赚到大钱。如果能家财万贯，家里哪里会这样子乌烟瘴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穷！” 李如花反问：“难不成有钱人家就不会乌烟瘴气？有钱人家自然也有他们的烦恼，不见得就能比你轻松。” 谭小梅呵呵冷笑：“至少，不用整天为钱吵吵闹闹吧？至少不用连一口苹果也舍不得吃吧？对于我们这种穷惯的人来讲，有钱自然不会有太多烦恼。” 李如花无语叹气，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深夜的医院走廊很安静，透着早春的湿寒，冷得让人发抖。 两姐妹依偎在一起，满脸的愁容和难受。 谭小梅垂下眼眸，低声：“姐，二福......他什么时候去省城工作？” 李如花答：“具体哪天俺不知道。俺是听鸭子说的，她说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了，二福也已经跟毛巾厂的厂长辞职。大家都很为他高兴，轮流给他请客践行。” “挺好的。”谭小梅低喃。 李如花继续道：“好像是元宵后过去就职，这两天刘三冰在帮他收拾东西，到时还要陪他去省城入职。” 谭小梅不知想起什么，幽幽笑了。 “想不到他的那支钢笔还能写到省城去，真的让我很意外。” 李如花叹气：“小梅，别想了。” 谭小梅垂下眼睛，不再开口。 ...... 帝都，城中四合院 袁博撸起袖子，忙着给木盆子里的鸡拔毛。 “肖颖！厨房的水开了，帮我端过来！” 第1026章 第1026章 “得令！”书房里奔出来一个欢快的人儿，迅速冲进厨房，提了一个铜水壶出来。 她问：“往里头倒吗？” “倒一半。”袁博吩咐：“剩下的搁一旁，一会儿我自个倒。” 肖颖乖乖照做，看着木盆里的几只秃毛鸡。 “弄这么多看着挺麻烦的......” 袁博摇头：“不麻烦，杀鸡撸毛很简单。咱们带一只路上吃，其他的做成盐焗鸡留给爸妈吃。” 肖颖忍不住问：“对了，火车票放在哪儿？昨天好像是你收的吧？” “跟咱们的身份证搁一块儿。”袁博答。 肖颖伸伸懒腰，提议：“这边的布鞋做得蛮好的，下午咱们买几双回去能穿。” “你买就行。”袁博的双手飞快拔毛，解释：“我还有两双军色布鞋，用不着买。另外，接下来就是雨绵绵的春季，我干活习惯穿靴子。” 肖颖托着精致下巴，摇头：“那不买了。” “为啥？”袁博嘴角一扯：“怎么？我不买，你也就不买？咱们是夫妻一体，衣服鞋子也犯不着一体吧？” 肖颖笑了，解释：“本来是要买给你的，既然你不想要，那就不买了。” 袁博仍道：“下午陪你去买，尽量选鞋底硬实耐用的。你本来就高，没必要穿那些鞋后跟高的小船鞋。脚下不稳，没法走远，也有崴伤的危险。” “那好吧。”肖颖道：“顺道买几双可以去送人。” 袁博提醒：“除非知道尺码，不然别买鞋送人。” “给燕子买的。”肖颖解释：“她跟我穿一样的尺码。她是省城人，实习以后要争取去省城就业。我毕业后要来帝都这边，以后遇到的机会可能会很少。” 袁博忍不住安抚：“你要走南闯北做生意，何愁没有朋友？以后去省城卖海货的时候，记得捎点给她呗。机会嘛，都是人创造的。” “也对。”肖颖低笑：“关系都得靠主动去维系，不然靠偶遇靠碰巧，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着面。比如最近，咱们没去公馆那边，就不用瞧见那些富贵亲戚的傲娇嘴脸。” “后天咱们就回去了。”袁博道：“需要打一声招呼道别就过去，或许等你毕业后咱们过来再去拜访。” 肖颖一个劲儿摇头：“我懒得去，等毕业以后过来再说吧。” “小没良心！”袁博爽朗笑骂：“你小叔公看着蛮疼爱你的，一个劲儿拉着你的手聊天，连自个的亲孙子孙女都抛在后头，还时不时让刘管家送好东西给你。你也太不孝敬老人家了哎！” 肖颖缩了缩脑袋，低笑：“小叔公我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尊敬。其他同辈人就算了，嘴脸太傲娇，我还是敬而远之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姑姑和林云宝都在肖公馆。她们两个整天作妖，我懒得去听刘管家抱怨，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前些天肖淡梅和林云宝扛着大包小包到了肖公馆，哭哭啼啼说他们在惠城的房子被单位收了，无家可归，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小叔公被她们烦得不行，让刘管家安排两个房间给她们住下。 谁知两天后，陈冰带着他的老母亲再次找上肖公馆，林云宝跟他们母子闹了起来，不许他们进大门，并嚷嚷说什么她要跟陈冰离婚。 刘管家提醒陈冰说他在单位已经有宿舍，让他们住宿舍去，随后关上公馆的大门。 陈冰母子骂骂咧咧闹了许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去单位宿舍落脚。 第1027章 第1027章 肖颖撇嘴嘀咕：“刘管家说，好几个堂哥堂姐对他们一家子很有意见，只是碍于小叔公和我爸的面子才不敢发作。” 袁博耸肩：“与我们干系不大，别管就是。” “我当然是这么想啊！”肖颖无奈叹气：“可我爸他做不到啊。” 袁博低声：“爸忙着上班，没空去搭理她们的。再说，她们有肖公馆那么大的地方住，还有仆人服侍，连来这边窜门都懒。” “最好不过。”肖颖苦笑：“刘管家抱怨说她们真会闹腾，还说自打他们来帝都，他的白头发多了至少一半。” 姑姑和云宝抱怨陈冰太窝囊，对她们一点儿也不好，结婚没聘礼没钱，就连给的房子也被收走了，根本是想空手套白狼。 云宝还怪陈冰一点儿也不爱她，对她爱理不理，什么事都不跟她商量，动不动就骂她挖苦她。 姑姑甚至还拉着云宝去求小叔公，希望他能快些帮云宝“脱离苦海”，让他们快些离婚，越快越好。 小叔公烦得不行，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怎么能让他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做这样亏损阴德的事情。 他还劝姑姑不要过度干预女儿的婚事，说年轻人刚结婚不久摩擦难免大，好好磨合慢慢相处迁就，不能动辄就闹离婚。 不过林云宝是打定主意要离婚，甚至还跑去陈冰的单位嚷嚷着“非离婚不可”。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嘲讽：“以前闹结婚，现在闹离婚，下一步都不知道要闹什么。” 林云宝费尽心思讨好陈冰要嫁入陈家当少奶奶，可惜豪门太太还当不了几天，氮肥厂就出了事，公公病倒没了，钱没了，车子没了，最终连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几套房也捏不住。 不得不说一句，这糟糕的运气真让人唏嘘！ 肖颖“额”了一声，憋笑：“他们都是爱闹腾的人，很快会有下一个主题的，等着瞧吧。” 她眼尖，瞄到他麦色饱满的额头上带着点点微汗，伸手帮他擦去。 “辛苦啦！需要我帮什么不？看着你忙，我却只有懒洋洋的份儿，似乎怪不好意思滴！” 袁博似笑非笑睨她，反问：“你不一直这样子吗？怪不好意思也能不好意思那么久？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心里不好意思。”肖颖拍拍胸口：“你不可能瞧得出来的。” “哦？”袁博暧昧低笑，眼睛盯着她丰满起伏的某处，“待会儿回房我仔细瞧瞧看。” 额？ 肖颖的脸不争气红了，娇嗔：“流氓！” 袁博邪气笑了，道：“不是要帮忙吗？去厨房拿刀过来。” “马上去！”肖颖捏了捏他的耳朵，娇哼：“拿到劈你这个臭流氓！” 袁博哈哈大笑，俯下作势要咬她的手腕。 “啊！”肖颖吓得躲开，笑咯咯奔去厨房。 ...... 帝都城东，xx局集体宿舍楼 “妈！能吃饭了没？”陈冰踢飞脚上的鞋，捞过一张矮凳坐下，“我都饿惨了！” 阳台那边烟雾萦绕，传来辣椒的香气。 倪殷红“咳咳”几声，喊：“快了！把肉炒了就能吃！” 第1028章 第1028章 一会儿后，她端了一盘辣椒炒肉上来。 “儿子，打饭去。吃饭了。” 陈冰懒得动弹，奈何肚子实在太饿，只能爬起来去勺饭。 “妈，饭都煮焦了，下边都黑乎乎的。” 倪殷红皱眉“哎呀呀”解释：“那个新买的蜂窝煤炉难控制得很，一会儿没啥火，一会儿火苗乱窜，烧个饭忙乎半天。刚开始米还是半生的，赶忙煮多一会儿，谁知一下子又焦了。” “这锅够你刷半天。”陈冰嗤笑：“你看外头这一层黑灰，简直跟黑铁皮似的。” 倪殷红简直没眼看，摇头郁闷道：“我都多少年没下厨煮东西了。这一阵子都是我捣鼓吃喝，你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总得慢慢干，等以前的手艺回了，不然还得接着刷黑锅。” “哦。”陈冰坐下，大口大口扒饭，瞪眼问：“妈，怎么就一盘辣椒肉？没菜啊？也没汤？” 倪殷红撇嘴：“家里只剩一点儿肉。早上起来我头晕，没法上市场买菜。” 陈冰忍不住想念肖公馆的厨房美味儿，闷声：“每餐至少四菜一汤，还有各种特色小吃和西餐，时不时还会来点儿野味和海鲜——” “打住！”倪殷红轻哼：“我也怀念想念啊！可又能咋样？林云宝那个死胖猪过河拆桥，转头就要将你踹走——真特么过分！ 匆匆从小山沟里逃出来后，他们一路奔回惠城，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谁知林云宝和肖淡梅都不见了，合资楼里上下空荡荡，一户人家也没有。 他们打听后才知道年前所有住户都被搬清出来，因为下个月合资楼即将被卖出。 林家在筒子楼那边的老房子已经卖掉了，陈冰四处打听林云宝的下落，可惜林家人的人缘差得很，即便知道也不想多说，找了几天都一无所获。 他甚至还跑去城北肖家，可惜肖颖压根不在家。 直到老母亲提醒他说，会不会她们搬出合资楼后直接坐车去帝都，因为她们在惠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有肖公馆那样的好地方，怎么可能不去蹭吃蹭住。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连忙去火车站买车票，带着老妈子回了帝都。 谁知刚到肖公馆门口，守门的人不肯他们进门，说什么林云宝提前交待过，不许他们母子踏进肖公馆一步，因为她已经跟他没了关系。 他一听就炸毛，让她出来对峙说清楚。 林云宝姗姗来迟，一见面就冷着猪头脸说要离婚，还说什么她是被骗婚才会嫁给他，还说什么他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他和老妈子看情势不妙，只好改口哄她，解释说老家那边太远，路途很不好走，通讯也不方便，所以才会跟她断了联系。 老妈提醒她说，当初本来是要安排婚礼的，谁知一拖再拖，加上氮肥厂出了事，最终才会没摆酒举办婚礼。但领证结婚也是结婚，法律上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夫妻。 谁知林云宝坚持要离婚，说她已经受够了他们母子，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离婚后各走各路，别再来缠着她。 肖淡梅更过分，叉腰瞪眼一个劲儿谩骂，说他陈冰一直看不起他们家，一会儿将她的女儿当宝，一会儿将她当草，苛刻冷遇摆脸色。 如果肖公馆最后这个依仗没了，那他们母子该何去何从？ 惠城那边早已经一穷二白，什么都没了。老家那边欠着两笔风流债，又是落后的山沟沟，根本不能再回去。 他和老妈觉得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大，一人哄一个，争取继续住进肖公馆蹭吃蹭住。 谁知她们狠心得很，强调非离婚不可，其他一概免谈，甚至还让人将他们赶走，关紧肖公馆大门。 陈冰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又气又恼！ 第1029章 第1029章 陈冰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又气又恼！ “该死的肥婆！以前她巴着我的时候，她那副嘴脸简直连奴隶还不如！现在倒好，哄她几句好听的，她还不听了！趋炎附势的小人！胖死得了！活该胖死她！” 倪殷红冷哼：“小人得志的时候最可恶！” 母子两人骂骂咧咧，一边吃着烧焦的米饭，抢着盘里几块老硬肉。 倪殷红啃着肉，突然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儿。 “儿啊，话说去说回来......咱还是得把那肥婆给哄回来才行。” 陈冰挑了挑眉，不屑道：“要哄你去哄，俺不去！我一看到她那张大胖脸，我就忍不住想吐！” “你——”倪殷红无奈叹气：“咱也是没法子了啊。你瞧，咱们现在还有啥能依靠的？以前靠你那个死鬼老爸，可他已经死透透了。你现在又还指望不上，咱们不巴着肖公馆蹭吃蹭喝哪行？再说，你以后想要升官发财，不还得靠肖公馆那些贵人们罩着吗？” 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妈的最清楚不过。 他现在一没钱，二没本事，肩不能挑，背不能扛，除了一张脸还算白净，几乎是一无是处。 “儿啊，你想想啊，靠你一个人去打拼，那得多难啊？咱们在帝都一没根底，二没人脉，混起来比登天还难。人家肖公馆在帝都几百年历史了，一向都是大门大户富贵人家。有他们罩着，你要升职赚大钱是迟早的事。如果靠你——也不知道得熬到何年何月。” 陈冰心里不满，语气有些冲。 “你咋能瞧不起自己的儿子呀？妈，你是我亲妈吗？这么不相信我！” 倪殷红脸色讪讪，低声：“妈当然相信你有能力。只是你现在刚刚踏入帝都这个大圈子，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妈担心你混得太辛苦，也怕你需要熬太多年。说到底，妈还不是心疼你！” 陈冰的心总算好受些，撇撇嘴。 “工作真特么辛苦，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有时真想辞职不干算了！” “万万不能啊！”倪殷红急忙劝道：“你刚进去就已经是保安队的副队长，只要熬上一阵子，好好干，相信很快就能当上正队长。” “队长又能咋样？”陈冰不满咕哝：“他不也得干活吗？只是少我一两个小时而已，一个月也就领多我五块钱——有个屁用！” 倪殷红翻了翻白眼，低声：“儿啊，你别傻啊。之前肖老爷跟你是怎么说的？只要干得好，半年后就帮你提职位。等你从保安部升上去，工资就能翻倍，活儿也会更轻松。保安部只是咱们的一块儿跳板，算不得数的。” “难咯！”陈冰冷哼：“林云宝那死肥婆要跟我离婚，人家肖老爷还会理我？想得美！” 倪殷红连忙顺势劝道：“所以，咱还是得哄好肖淡梅母女，不能断开肖家这一块大靠山。儿啊，你想想呀！当初你爸为了牵上肖公馆这一条线，费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精力？咱们心里气归气，该抓住该拽住的，可是一点儿也不能含糊。” 那老死鬼为了攀上肖家，费了多少心血给儿子铺路，甚至低声下气讨好肖淡名夫妻——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本来她还有些不屑，也不怎么理解，直到她来到帝都后，总算瞧明白了。 她也总算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权贵大户人家，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第1030章 第1030章 “儿啊，这一条路咱们铺得那么辛苦，眼下还没走上康庄大道，怎么能轻易就给放弃了？至少得等你跳到高处，不愁高升不愁钱财的时候，咱才能跟肖家断开——现在才刚刚起步，万万不行啊！” 陈冰眼睛眨巴几下，“唉！”一声，戳着碗里的硬肉。 “妈，这些我知道。只是你想想林云宝那肥婆娘的恶心嘴脸，还有肖淡梅那个老泼妇——都忒特么恶心！我陈冰好歹也是风光过的富家大少，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我压根吞不下去！” 倪殷红心疼皱眉：“儿啊，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忍忍吧。” “忍不了！”陈冰冷哼。 倪殷红哄道：“你想想啊，古时候不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将军被人欺负，连胯|下之辱都能忍下吗？古人都能做到，你一个现代人更能做到。” “我不行！”陈冰气呼呼：“林云宝和肖淡梅真特么过分，话说得贼难听！她们比胯|下之辱还更侮辱我！” 倪殷红无奈叹气，指着烧焦的黑锅和桌上只剩辣椒的脏盘子。 “儿啊，你如果不忍忍，咱们就得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如果你不忍，万一肖家翻脸，咱们可能连这简陋的宿舍都没得住，这样的饭菜也吃不起。” 陈冰惊讶瞪眼，狐疑问：“咋可能？妈，你身边不还有很多钱吗？” “钱不会少啊？”倪殷红没好气道：“你赚的工资都不够你花，还三天两头跟我要钱，我的钱咋可能还一直那么多？咱们来回老家不用钱？给你那死鬼老爸找坟地做坟不用钱？啊？” 陈冰暗自吞咽口水，支吾：“妈，那您身边还剩下多少钱？” “不多了。”倪殷红沉着脸答：“顶多用个两三个月吧。” 陈冰吓了一大跳，惊呼：“咋可能？之前你不是说还能在帝都给我买房子吗？咱家的最后余款都在你手头上，不是吗？” “坐吃山空！”倪殷红大声：“我和林云宝都不会赚钱，家里会赚的也就只有你。你入不敷出，时不时找我支援，加上前一阵子给来回帝都的车票，住宿费，还有雇人给你死鬼老爸造坟墓——花了我足足一千来块！这些都不是钱啊？你啥时候出过一毛半分？啊？” 陈冰眼神躲闪，迟疑问：“那也不可能剩那么少吧？妈，咱们还买得起房吗？这破地方真不是人住的，床硬邦邦，满目都是水泥砖，住着真憋屈。” “买不起房了。”倪殷红叹气摇头：“弄点儿出来装修这个宿舍，买两张床，把厕所弄好看干净些，又得花一两百。” “弄这个破宿舍做什么？”陈冰道：“咱们买一套新房子吧，小点也没关系。” 倪殷红忍不住骂：“哪有那么多钱！先把这里捣鼓好，将林云宝那肥婆哄回来才是正事。你如果不哄好她们母女，以后咱们要翻身就难了！” “......究竟剩多少？”陈冰缩了缩脑袋，问：“连小房子也买不起了？真的？” 倪殷红瞪他，冷声：“我是你妈，我骗你做什么？骗你有钱赚吗？就剩下几百块了！” 啊？！！几百块！ 陈冰听得一阵心虚腿软，皱眉低喃：“只剩......那么一点儿啊？” 第1031章 第1031章 倪殷红重重点头，解释：“没骗你，就只剩四百七十六块五毛。” 陈冰一听，整个人都焉了。 “妈，咋......就只剩这么少？您咋不早说啊？你——你——” 倪殷红狐疑反问：“早告诉你做啥？你能赚多一点儿来填补？能不？” 额？ 陈冰讪讪撇嘴：“......不能，但您怎么也得让我知道具体数目，对吧？” “我早告诉你家里快没钱了。”倪殷红轻哼：“你啥时候信过？每次都‘哦哦’几声敷衍应付，总以为我在骗你。” 陈冰一时语塞，支吾：“......那是因为你经常骗我。” 倪殷红轻缓摇头，将筷子搁下。 “儿子，这次妈真的没骗你。早上我将钱数了数，就真的只剩几百块了。这宿舍太简陋，咱们得拾掇拾掇住下来，至少能省些租金，对吧？” “嗯。”陈冰眼神躲闪：“我......我以后尽量不跟你要钱。” 倪殷红瞪眼：“不仅不能要钱，还得把工资拿给我买菜买肉做饭。” “什么？！”陈冰愁眉苦脸：“可我就那么一点儿工资——自己都不够用。” 倪殷红生气了，沉声：“你三餐在家里吃，哪里需要去外头花钱？顶多给你留点儿钱买烟，其他都得交给我打理家里过日子。” “妈！”陈冰急了，磕磕巴巴：“除了烟，总还得其他消遣吧？我一个大男人，在外头总得跟同事打交道，对吧？喝点儿小酒，打打麻将啥的——” “不行了！”倪殷红义正言辞：“家里都快没钱了，你还满心思花花肠子，那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陈冰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 “那......要不一半吧。我就那么一百来块工资，五十给你料理三餐，剩下的留给我。家里得过日子，我也得过日子，是吧？” 倪殷红坚决摇头：“不行了，以后给你十块买烟，其他都归我管。你收不住心，钱在你手头很快就糟蹋了。争取存点儿钱，过两年在帝都买一套小房子。日子不能浑浑噩噩过，有今朝没明天的，哪成啊！” 陈冰一下子连胃口都没了，搁下碗筷。 “妈，一个月就十块？我可不行！” 倪殷红瞪眼粗声：“不行就赚啊！妈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毛病也多，除了帮你料理点儿吃的，啥都帮不上忙了。儿子，妈生你养你一场，以后还得靠你给我养老。” 陈冰支支吾吾：“就我那么点儿工资......” 倪殷红顺势劝道：“你现在职位低，工资自然低。等你慢慢升职，工资也会慢慢升起来的。你不是说，高职位的都有外利吗？到那时工资高，还有外利——那多好啊！” “只是——可是——”陈冰委屈瘪嘴。 倪殷红打断他，语重心长：“儿啊，一时的忍辱负重，是为了能有更美好的将来。哄肖淡梅母女的欢心，让她们回心转意才行。你那死鬼老爸布的这一条线，就是为了咱们能有稳定的好生活。” 陈冰眼神微动，终于点点头。 “傍晚下班后，我再去肖公馆找她们。” 倪殷红总算露出笑容，开心道：“把挂阳台的腊肉提过去做礼物。儿啊，记得要多忍忍，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咱们的日子好了，再狠狠收拾她们母女报仇。” “好！” ...... 第1032章 第1032章 傍晚时分，陈冰提着老腊肉来到肖公馆大门口。 “门卫大哥，我要进去找我媳妇。” 两个门卫认出他来，互视一眼，随即摇头拒绝。 “之前表小姐吩咐过，你来了就将你赶走。” 陈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忍着不敢发火。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她只是跟我闹点儿小别扭，所以故意不肯理我。我之前住这里好一阵子，每天进进出出的，你们也都是认得我的。两位大哥，先让我进去吧。我得哄一哄我媳妇，让她跟我回去好好过日子。” 门卫摇头：“表小姐说了，除非你同意去民政局离婚，不然她就不见你。” 另一个门卫憋笑：“她还很生气说，你如果不同意离婚，就直接撵你走，来一回打你一回......让我们下手别客气。” 额？！ 陈冰气得要命，但记着老母亲的话，狠狠将怒火憋下去。 “两位大哥应该都是有家室有媳妇的人，该了解媳妇闹脾气的时候，什么狠话都敢胡说八道。我如果同意离婚，我们这个家就散了。要不这样吧，让我进去拜访一下小叔公，请他老人家为我说说情。俗话说宁可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小叔公他是慈悲心肠的人，不会忍心看我们小夫妻离婚收场的。” 两个门卫很是为难，道：“这事......我们真做不了主。除非是主人邀请的客人，或者是世交亲戚，不然都不能随意进出。要不，你问问刘总管吧。” “对，刘总管是大管家，馆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做主。他同意你进，你再进去。” 陈冰闻言暗自欢喜，掏出两根烟递给他们。 “麻烦你们跟刘管家说一声，拜托了！拜托啊！” 一个门卫匆匆去找刘管家。 好半晌后，刘管家终于来了。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着等得快不耐烦的陈冰，眉头皱成一团。 “表姑爷，刚才我特意去问过林云宝表小姐，她说她不想看到你，让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她还说，你同意跟她离婚，她就出来跟你去民政局办离婚证。” 陈冰的脸尴尬红了，支吾：“她......她肯定是一时气话。” 接着，他对刘管家一阵“真诚真切”哀求，说一堆后悔话，胡诌胡扯他是如何疼爱林云宝，对肖淡梅也是敬爱有加。 刘管家不是普通人，早已经在肖家混成人精，把他那一套“漂移”嘴套功夫看得透透的。 他微微一笑，态度一如既往恭谦。 “表姑爷，如果你和表小姐真的如你说的情真意切，她应该也没理由非要跟你离婚不可。我只是一个管事的老奴，人老了，脑袋也不中用了，有时连一句话都传不好。” 额！ 陈冰尴尬呵呵笑了，讨好道：“小叔公应该——” “老爷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刘管家打断他道：“前几天过年宾客满门，老爷应酬来去，忙得有些累。这两天在服药，不能再伤神了，不然几位爷怪罪下来，老奴可当担不起。” 陈冰暗自有些急，低声：“刘管家，我们只是夫妻间的小吵小闹，确实不好劳烦打扰老人家。只是我们夫妻这样子僵着，迟早小事变大事呀。我这次过来，是诚心诚意接她回去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刘管家扯了一个敷衍笑容，道：“夫妻嘛，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放心，应该没大事的。” “就是就是！” “你岳母刚才说了，让老奴别多管闲事，还说她一会儿就出来找你，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第1033章 第1033章 陈冰毕竟年轻稚嫩，哪里是刘管家的对手。 于是，三言两语后，他被哄在一旁角落乖乖等着。 陈冰暗自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可又无可奈何。 找人找不着，反而被撵在角落等着，一点儿主动权也没有。 直到肖淡梅趾高气扬，昂着圆胖下巴，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时候，陈冰心里“咯噔”一下，心头的不祥预感更甚了。 果不其然，肖淡梅劈头就说：“离婚，不然让你小子吃不完兜着走！” 陈冰没被吓着，扯了一个讨好笑容。 “妈，说什么呢！我和云宝好不容易结婚凑一对，这才几个月时间，哪能就提离婚。” 肖淡梅不屑扭过脸去，道：“别叫得那么亲热，俺可不是你家那只母老虎。你对俺家云宝怎么样，你家母老虎对她怎么样，俺心里头清楚着呢，犯不着恶心俺。” “妈！”陈冰罢手：“您就别跟我们母子计较了，好不好？您也知道，我们之前家里条件不错，有时说话难免会冲一些。但我们一直当云宝是自家人，说话就没那么顾忌。” “呸！”肖淡梅冷哼：“当她是自家人？亏你小子说得出口！将她丢在娘家一走了那么多天，一个音信也没有，一毛钱不留，连她的死活都不管，算哪门子的自家人？啊？！” 陈冰讪讪讨好笑着，低声：“......老家通讯差，山沟沟里头，根本联系不上。我们回惠城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云宝，可惜你们都已经搬走了。” “能不搬吗？！”肖淡梅气呼呼：“不搬人家就要封门丢东西，我们能不搬？！！你小子弄几套手续不明，乱七八糟的房来骗俺们！不提还好，一提俺就一肚子火！俺家云宝咋就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个没出息小子！要厂子没厂子，要别墅没别墅，最后连几套房都保不住！她要嫁你做什么？你有啥能让她嫁的？啊？” 额？ 陈冰的脸尴尬红了，低声：“妈，云宝她待我很好......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呸！”肖淡梅冷笑：“啥情啥爱？情爱能吃不？能三餐温饱不？能换大房子不？” 陈冰语塞了，一时答不上来。 肖淡梅呵呵，呵呵嘲讽笑着。 “有钱的时候，情爱就是锦上添花。没钱的时候，当然是天天管赚钱，哪里有啥心思管什么情爱。不管她多爱你，对你有多少情爱，一天三餐没个着落，想爱也没力气爱了。” 陈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低声：“不管怎么着，我是不会同意她离婚的。等我有出息了，赚大钱了，就给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等？等到啥时候？”肖淡梅不屑哼问：“啥时候啊？你倒是说啊？等到你有钱有势了，你转身就会抛弃俺家二宝！肯定的！” 额？ 陈冰窘迫极了，粗声：“什么肯定的？你怎么肯定的？俗话说得好，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我怎么可能那么干！” “你就会那么干。”肖淡梅十分笃定道：“俺知道，俺清楚着呢！” 陈冰又气又窘：“你别乱说！你去叫云宝出来，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肖淡梅摇头：“不行，她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可能！”他生气嚷嚷：“你让她快些出来，自己出来说清楚！” 肖淡梅继续摇头：“这话是她自个说的。陈冰，识相点，别再跟上次那样闹哄哄的，你丢得起脸，俺们二宝可丢不起。” “脸？她还有脸不成？”陈冰气恼大声：“我在惠城有钱有势那会儿，她整天巴巴跟我睡宾馆。那会儿她咋就丢得起脸呀？！现在我没钱了，落魄了，她就翻脸不认人要离婚！呸！贱女人！嫌贫爱富！” “闭嘴！”肖淡梅眼睛躲闪，警告：“你给俺闭嘴！你再乱说，俺就让门卫揍你！” 第1034章 第1034章 陈冰欺软怕硬惯了，看了看不远处高大健硕的门卫，只好讪讪住口。 “总之，我不会离婚的。我们会把宿舍那边装修好，接她回去跟我们一块儿住。” 肖淡梅翻白眼，道：“想都不要想！离婚或离职，你选一样吧。” 离职？ 陈冰狐疑蹙眉，问：“什么离职？你啥意思？” 肖淡梅双手抱胸，得意扬了扬下巴。 “姓陈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工作是俺小叔帮你找的。你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还不都是他老人家轻飘飘一句话的事。你要是乖乖离婚，你那工作就继续给你干，一个月轻松领点儿工资过日子。如果继续闹腾，那就休怪俺们不讲情面！” 陈冰的脸色白了白，心里暗自害怕。 怎么办？ 老妈子身边的钱只剩几百块，帝都这边的生活水平高，干啥吃啥都贵，估计用不到几个月就会花光。 如果这份工作没了，那他以后靠啥生活？ 他一没技术，二没本事，三没力气，除了那点混出来的初中毕业文凭外，什么都没有。 靠他自己的话，他能去找什么样的工作？ 现在的工作虽然赚的不够多，可还算挺体面的，而且一天只需要站几个小时，不粗重也不费力气。 若是靠他自个去工厂找活儿干，必定是一天从早干到晚，而且就一个普通工人——干到哪天才有出头日啊！ 肖淡梅轻蔑笑了，弹了弹貂毛大衣上的灰尘。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你现在可不是氮肥厂的陈少了。在帝都，你一没厂子二没厂长老爹，还有一个老妈子要养，日子可得掂量着好好过。” 这貂毛大衣是小叔公的三媳妇打算扔掉的，嫌弃它的毛色有些暗，不够亮泽。 她听见后，忙上前讨好说好听话，并说她没带够大衣来帝都。 堂嫂子优雅笑了笑，保养得宜的手毫不在意推了推，说喜欢就拿去穿，用不着客气。 于是，她终于穿上了传说中的貂毛大衣。 帝都的繁华和奢靡日子，早已让她和女儿迷了眼。眼前的这个土小子，早已经入不了她们的眼。 陈冰的脸色非常难看，沉声：“这算什么？威胁吗？” 以前林云宝天天追在自己身后跑，满脸满眼的花痴，没想到他竟会有被她唾弃抛弃的一天，而他却还不得不拼命挽留。 其中的郁闷和屈辱，让他愤怒气恼至极！ 妈蛋！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肖淡梅耸耸肩：“是啊，俺就威胁你怎么着？俺把女儿嫁给你，你却不好好珍惜她，现在还没能力对他好。你说你没钱没本事的，能给俺二宝啥幸福？” “我——我就偏偏不离婚！”陈冰怒气冲冲：“大不了我找其他工作去！我看你们怎么威胁我！” 语罢，他快步奔跑离去！ 肖淡梅愣住了，始料不及他竟还有这么点儿傲气。 第1035章 第1035章 惠城，纸厂 “李如花同志！李如花！” “哎！”李如花探头出来，问：“老师傅，啥事啊？” “外头有人找！” “哎！谢谢！”李如花擦了擦手，跟领班的组长说了一声，随后奔了出来。 只见孟二福牵着自行车等在一旁，白衬衣加外套，军色裤子加军色布鞋，面容清俊，整洁大方。 他瞧见李如花后，露出开心笑容。 “如花姐！” 李如花激动“哎哟喂！”几声，快步奔过来。 “二福，你咋来了？哟！气色真好，看着更加俊了！” 孟二福红了脸，腼腆低声：“我......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李如花暗自感动，鞋底搓了搓地上的硬泥巴。 “鸭子已经都通通告诉俺，俺高兴极了！二福，姐真为你高兴！真的！” 孟二福笑了，露出白色牙齿。 “谢谢姐。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回家陪爸妈和大哥他们过元宵。他们听说我要去省城就业，也都非常高兴。行李有些多，三冰要帮我送过去。” 李如花关切问：“啥时候上省城？” “明天一早。”孟二福解释：“票已经买了。我不让爸妈他们过来送，反正有三冰一块儿去，彼此有个照应。等我在省城稳定下来，再回来看他们。” “好好好。”李如花粗糙的大拇指：“二福，好好干！加油干！姐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孟二福腼腆微笑：“谢谢姐。” 李如花看了看天色，道：“这两天有些燥热，天色却有些暗沉，估计明后天会降温。二福，开春偶尔会倒春寒冷得很，你要多带些衣服和被子，可别着凉了。” “哎！”孟二福答应：“我知道的，都已经带上了。” 接着，他从四方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褐色大纸袋，递给李如花。 “姐，这是我在省城买的小糖果，送给几个孩子吃。” “不不不！”李如花摇头：“你留着自个吃。” 孟二福将纸袋按进她的手掌，温声：“我不爱吃甜的，你是知道的。过年的时候也没空去给你们拜年，这点儿糖果就当是我这个叔叔的小礼物，你得收下才是。” “那......那俺就不客气了。”李如花憨厚笑了笑，“几个小捣蛋忒爱吃糖。俺告诉他们是你送的，铁定得高兴坏！” 孟二福微笑道：“姐，等我从省城回来，一定会再来拜访你的。” “......好。”李如花一边笑，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二福，你要多保重。那个......找个好姑娘，早些成个家，生娃过好日子。” 省城离得远，此时一别各分东西，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再见了。 孟二福重重点头，低声：“姐，我知道了。” 李如花含泪笑道：“路上小心，咱好人做好事，出门就会遇好人。” 孟二福泪光闪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 “姐，我本来得去拜访一下谭叔叔和阿姨，给他们正式告个别......傍晚时分几个同事约我吃饭给我践行，我没时间过去了。姐，麻烦你个事。” “咋？”李如花问。 孟二福低声：“麻烦你帮我买一包茶叶和一包糖送给谭叔叔和阿姨。他们之前对我挺关照的，可惜我......我和小梅有缘无分。惠城毕竟不是我的老家，电视台的工作非常忙碌，也许我以后没空再回这边了。麻烦你帮我买点儿吃的送过去，跟两位老人家说一声。” “这......”李如花罢手：“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 孟二福坚持递给她，温声：“姐，如果有得剩就买点儿其他的。” 第1036章 第1036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孟二福才骑上自行车离去。 李如花站在原地用力挥手，晒得红红的脸上满是泪水。 下了班，她跑去市场买了一包茶叶和一包糖果，剩下的四块钱买了一片五花肉，匆匆赶去谭家。 “姨父！姨妈！”李如花喊。 很快地，门打开了。 谭妈妈露出虚弱笑容，招手：“阿花来了......快进来。” 李如花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忍不住问：“还没能接回来？” 谭妈妈幽幽叹气：“小风又去了，希望这一趟能接回来吧。” “姨妈，要不俺陪你去吧。”李如花想了想，道：“明天下午俺请个假，陪您去接表嫂回来。” 谭妈妈眸光微闪，摇头叹气：“......算了，你工作要紧，过些天再说吧。” 李如花有些想不通，忍不住问：“姨妈，难不成你不想默默？家里冷冷清清的，也不习惯吧？” 谭妈妈仍是摇头，苦笑：“难得能清静几天，就清静几天吧。小风做出这样的事，阿英回来咋可能不吵不闹？我的病还没痊愈，他爹刚能下床，先让我们缓一缓吧。” 儿媳妇在家，几乎是家无宁日，每天都要吵吵闹闹。 眼下儿子骗了家里所有钱去买什么藤厂股份，儿媳妇气得带上两个儿子回娘家，嚷嚷着要分家要离婚。 即便儿子哄得她回来，不知道还得听多少耳朵难听话和谩骂。 家里许久没这么清静过，也没这么清闲过，尽管知晓这样子不行，可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暂时先缓一缓吧。 这时，谭爸爸拄着拐杖走出来。 “阿花来了？太好了！晚饭留下吃吧。” “姨父，您走好啊。”李如花将茶包和糖果，还有猪肉取下来，并解释说是二福的心意。 谭爸爸和妈妈听说二福要去省城电视台工作，都很为他高兴。 “二福是一个好男儿，是金子总会发光，迟早能有大出息的。” “他实在太有心了，还拜托你买这么多东西来！真是太客气了！” 李如花解释：“他明天一早就要坐车去省城，短时间内多半没法回来。二福真是不孬，亲自去给俺辞别，还拜托俺必须跑一趟。”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谭爸爸眼睛微红，忍不住叹气：“可惜，小梅跟他终究是没缘分。” 谭妈妈悄悄用手肘捅他一下，低声：“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这些作甚？” 一旁的李如花赶忙换个话题：“姨妈，这包糖果放起来，等默默两小子回来可以吃上。对了，这五花肉新鲜，你和姨父晚饭炒个肉吃。” “好。”谭妈妈点头接过。 李如花拍了拍手，道：“既然你们觉得要缓一缓，那过几天俺再过来。” “哎。”谭妈妈问：“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吧？我马上去做饭。” 李如花摇头：“不了，家里几个小妖等着俺呢。” 谭爸爸温声：“行了，下回再请阿花吃饭吧。天色有些晚了，不好留她。” 李如花牵着自行车刚要出院子，倏地大门“嘭！”一声打开！ 只见谭小风牵着老自行车，眼睛红红的，眼角似乎还带着泪痕，神色非常狼狈。 李如花皱了皱眉，忐忑问：“......还是没接回来？” 谭小风嘴唇嚅动，突然哭了起来。 “阿英......她说一定要离婚......她家里人也都这么说！” 第1037章 第1037章 啊？！！ 众人都吓了一跳！ 谭妈妈率先激动问：“啥？你说清楚些？她——她家里人也这么说？” 儿子做错事，儿媳妇闹腾几下发脾气，嚷嚷离婚都是正常的招数。 阿英脾气爆，爱唠叨，还爱说大话。每次儿子做错事，她总会嚷嚷这次非离婚不可，可惜每次都没离。 这样的话说多了，就跟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慢慢也就没人相信了。 这一次儿子错得太离谱，她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孙子回娘家去。 他们也知道自家儿子理亏，让他天天往儿媳妇的娘家去哄人，不许他间断一天。 理所当然认为儿媳妇嚷嚷着要离婚，多半是一时气话，跟以前一样雷声大雨声小。 可如果连她的家里人也这么说——那可就糟了啊！ 谭小风抹去泪水，哽咽：“今天丈母娘和岳父也都这么说......就连她的兄弟也撺掇她快些离婚，还说什么苦几年不打紧，怕的是会苦一辈子。”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道：“离婚铁定不行啊！你跟他们解释了没？藤厂投资指不定能赚，而且——而且你们刚刚买了房子，多好的套房呢！” “我都说了！”谭小风气急败坏：“可他们压根不相信！我说藤厂那边已经在找市场销售，只要货卖得出去，很快就能转亏为盈赚大钱。可——可他们死活不相信！我又有啥办法？” 谭爸爸沉着脸，冷声：“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自个闯下的祸，你自个收拾去！” “爸！”谭小风红着眼睛：“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嘛！那么好的一个投资大机会，如果不狠狠把钱砸下去，机会一下子没了，以后咱们又得紧紧巴巴过日子。我这不是为了将来好吗？我都三十多了，总不能一辈子干一份领几十块的工作，我得想办法做生意赚大钱，让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呸！”谭爸爸冷哼：“藤厂要死不活好几年了，你去砸一潭死水，能有什么好效果？浪花都不会有一个！你个没脑子的冲动鬼！” 谭小风被骂得又窘又羞，恼羞成怒道：“现在又该怎么办？！阿英她死活不听我解释，非要离婚不可。她还说，儿子有两个，一个给她，一个给我。新买的那套房必须给她和默默，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各归各桥。” “那......那可不行！”谭妈妈吓坏了，颤声：“好好的一个家，可不能这样子散了。默默他们都是咱们的子孙，咋能分？不行不行！” 李如花连忙附和：“对，分不得......离不得啊！” 谭爸爸仍在气头上，粗声：“你不长进，还没脑子。就阿英那个脾气，她不抓着你这个小辫子一辈子才怪！我看你也是活该！” “爸！”谭小风没好气道：“你就别骂我了！少说点儿风凉话，行不行啊？我现在都快要急死了！” 第1038章 第1038章 谭妈妈焦急拉住老伴的手，颤声：“他爸，您就少说两句吧，这个家还不够乱吗？你想想啊，阿英他们家如果坚持离婚，两个孙子该咋办？当初娶儿媳妇的钱，好不容易去年才还上。小风如果二婚还拖着一个孩子，哪家闺女肯嫁给他？难不成你舍得他一辈子没个像样的家？” 谭爸爸住了口，脸色沉下来。 一旁的李如花劝道：“姨父，姨妈，咱得想想办法哄回嫂子才是。现在不是责怪小风的时候，打死他钱也要不回来了。两个孩子都还那么小，咋能遭父母离异的罪！咱还得看在孩子的份上，赶忙想办法才行。” 谭爸爸无助罢手，反问：“我能有啥办法？我现在还瘸着一条腿，要钱没钱，要力没力，我能做什么？史家现在这么闹，无非就是要他把钱弄回来，对吧？” “可弄不回来了啊！”谭小风怯怯低声：“合约都签好了，钱是要不回来了。等以后厂子赚钱，我......我就能有分红，到时就有钱了。” 谭爸爸冷哼反问：“赚钱？啥时候能赚钱啊？你倒是说究竟啥时候能赚钱——说个具体日期来啊！” 额！ “那个——”谭小风支吾：“这个......就不好说。厂长说了，最快是半年，慢的话顶多就是一年多，绝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谭爸爸撇开脸冷哼：“你们厂长说的话能信？他吹的牛，画的饼还少吗？之前说给你们涨工资，每一个月都重复说一样的话，可最后别说涨，就连工资都没瞧见！也就你这个傻王八相信他说的话！” 谭小风垂下脑袋，低声：“阿英......让我把钱要回来，不然就一定要离婚。” 李如花忍不住问：“小风，真的要不回来了吗？能不能那个——不干了，合约不执行了，干脆辞职算了？” “咋可能！”谭小风摇头：“厂长说钱都投进去了，厂子过几天就要开工干活。钱都买原材去了，活还没开始干，上哪儿要钱去？” 李如花不满咕哝：“那么大的厂子，咋就差了一千多块！” 谭妈妈委屈哭了起来，骂道：“你小子忒过分！骗光我和你爸的钱去砸你们厂的那个屎窟窿！我们的工资得月底才能发，顶多也就一百来块，现在能顶个啥用？” 谭小风蹲了下去，抓着短头发挠着。 谭爸爸皱眉分析：“一千块，不是一百块！咱们都是普通人家，家里头能有个百多块的存款算多了。就算我和你妈腆着老脸去亲戚家借，去街坊邻居借，顶多也就好几百！可咱们什么时候能还上？啊？我的退休工资得兼顾一家子吃喝，孩子的奶粉贵，不省着用压根还不够。你妈的退休工资都给你们小两口藏了去，几年来她连一分钱也没瞧见。整整一千块啊，你什么时候能还完？啊？” 院子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唯有寒冷般的死静。 “爸，妈，要不......”谭小风突然开口：“要不你们跟小梅开口要一千块吧。她嫁得那么好，爱人那么有钱，车子一辆十来万，一千块在他的眼里肯定都是小钱。” “不行！”李如花粗声反对：“小梅她太不容易了！这些日子她拿回娘家的钱还少吗？嫁人时的聘礼和红包都让你和嫂子买了新房子。过年钱给姨父姨妈的钱也让你们给薅了去。过年后姨父出了事，也都是她进进出出掏钱。老赵给姨父的钱，还有赔偿款，最终都被你给骗走了。你仔细算算，这前前前后后得多少钱啊？” 谭小风眼神躲闪，低声：“有钱人......不差这么小几千。” “可真正有钱的人不是小梅！”李如花大声：“娘家总去她那边拽钱，你让她婆家的人怎么看她？你让老赵怎么看她？她容易吗她！” 第1039章 第1039章 谭小风委屈似的扬声：“她不容易，那我就容易来着？我媳妇都要跟我离婚了，她忍心不拉一把吗？” 顿了顿，他重重加上一句：“我可是她的亲哥哥！” 谭妈妈擦着泪水，哽咽：“小梅也才嫁出没多久，又是远嫁，摊上咱们这样的穷亲戚，你让她婆家的人怎么看她？她在婆家的日子能好过？” “就是！”李如花理直气壮：“她帮你也够多了！没错，她是你亲妹妹，可她没必要整天帮你收拾烂摊子。她是姨父姨妈的女儿，她得孝顺他们，这是她应该的。可你不一样！” 谭爸爸摇头：“我们开不了口，你要借你自个借去。” “爸！”谭小风哭了起来：“难道你忍心看我媳妇跟我离婚？你忍心默默被阿英带走去找别的男人嫁？拖油瓶的日子能好过？” 接着，他扭过脑袋看向谭妈妈，哀求：“妈，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您不能不理默默啊。你舍得他这个大孙子？啊？” 谭妈妈哭得伤心不已，“我当然舍不得！可还不都是你自个造的孽！我要不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早就打死你了！” “妈！”谭小风凑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我错了，可我现在也是没办法啊。阿英她已经下了死命令，三天内不把一千块拿回来，她就一定要离婚。我岳母甚至还说，重新找个城里人嫁，不能跟我苦一辈子。她还说要托媒人说媒去......” “别求我！”谭妈妈哭着甩开他的手。 谭小风“噗通！”一把跪下去，抱住她的双腿。 “妈！你不能不帮我啊！小梅她最听你的话！她也很孝顺你和爸！只要你们跟她开口，她一定会帮的。要不，你们直接跟妹夫开口吧。他那么有钱，随便掏一掏都是好几百，咋会差这么一千块。你们是长辈，你们开口他不会不答应的！” 李如花又气又恼，冲了上前。 “小风！你知不知道小梅——小梅她——她在婆家没什么地位的！她......她刚嫁进去，孩子也没生！新媳妇哪来的什么地位！你们一次次跟她要钱，她很难做的！” 谭小风气急败坏道：“就这么一次！以后不会了！你别管了，行不？！你心疼她，咋不心疼我啊？我不能没有媳妇和儿子啊！没了他们，这个家就彻底散了！你忍心看我这个家垮下去吗？！” 李如花红着眼睛，嘴唇嚅动。 “......你们都不对......小梅不对，你们也不对！” 谭小风抱住妈妈的腿，哀求连连。 “妈，您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你给小梅打个电话，让她找姑爷要一千块给我！三天而已，时间真的不多了。你麻利给她打电话吧，好不好？” “妈！您想想默默，想想小弟——他们都那么可爱，那么乖巧，您忍心不要他们吗？我们如果离婚，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不是没爹就没娘，日子能好过？” “妈！默默是您的大孙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舍得他去别人家做拖油瓶啊？阿英一向不会照顾孩子，默默到了别人家，没妈照顾，后爸能对他多好？他会被虐待没人疼的！” “妈！姑爷对小梅那么好，不会舍得一点儿小钱的。她在婆家顶多被白眼几下，还不照样锦衣玉食过日子吗？她受点儿小委屈而已，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她一点儿小委屈就能换我一个家，她怎么能不同意！” “妈，您和爸可不能太偏心小梅，你们也为我考虑考虑啊！你们不为我着想，也得想想默默他们两小子呀！他们可是你们的亲孙子，你们舍得他们没爹或没娘？啊？” 谭妈妈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谭爸爸靠在院子的矮墙上，也是泪痕满脸。 谭小风扭过头，看向李如花。 “阿花，你也帮着劝劝小梅。你陪我妈去打电话，好不好？” 第1040章 第1040章 李如花坚决摇头：“俺不去！俺不能害了小梅！” “哪有那么严重！”谭小风粗声：“爸妈生她养她一场，足足二十多年！她一扭身嫁人了，难不成这个家就跟她没关系了？！” 李如花大声：“很严重！钱又不是她的，都是那个老赵家的！你们两夫妻就是一个无底洞，你让她填到啥时候？！” “就这么一两次！”谭小风反驳：“之前的钱都是她心甘情愿给爸妈的，又不是给我和阿英的！她嫁人以后，我可是一回都没找她借钱，一回都没有！” 李如花气恼：“给姨妈姨父的，最终还不都进了你们的口袋！你是没借钱，她也没钱让你借！你们找她，她就必须去找老赵！你想过她过咋样的委屈日子吗？你太自私了，只想着你自个，咋不为小梅想想啊？” “她有啥好难的？受一点儿委屈又咋了？”谭小风反驳：“你疼她，你心疼她。那么大的人了，连一点儿委屈也受不住，还不都是你给惯的！” “好了，住口！”谭爸爸呵斥：“你怎么跟阿花说话的？她自个家好好的，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好，不然她何必来理咱们这个烂摊子！” 李如花红着眼睛，哽咽：“姨父姨妈，天都黑了，俺回去了。” 语罢，她踢开后撑架，推着自行车往门口去了。 “阿花！”谭小风拽住她的后车座：“你得陪我妈去打电话！小梅她听你的话，这个忙你必须帮！” 李如花气坏了，大声：“俺不帮！俺不能害了小梅！” “说啥话呢！”谭小风粗声：“借点钱算什么害？她婆家可有钱来着！” 李如花冷哼：“你要借你自个借去，俺凭什么帮你？你有本事捅娄子，就得有本事去收拾！她是你亲妹妹，你坑完自己还要去害她！” “害什么害？没那么一回事！她听你的话！阿花这个忙你必须帮！” “不帮！你松手！俺要回家了！” “阿花！你忒狠心了，我的家都要散了，你咋能见死不救！” “你活该！” 谭妈妈急了，慌里慌张奔过来。 “别扯了，松手松手。小风，你为难阿花做什么？她比你还心疼你妹妹！我能腆着老脸帮你，阿花她不能！” 谭小风焦急摇头：“不够......小梅她脾气大，对我和阿英的成见大，就你一个人她指不定不肯掏钱。” “我也跟着去，总成了吧？！”谭爸爸气呼呼吼：“你再逼阿花，我就一拐杖抡死你算了！” 谭小风听罢，怯怯松了手。 李如花没回头，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 夜风寒冷，冰凉凉刮着脸颊，吹散她的头发，却一直吹不干｜她脸上的泪花。 她呜呜哭着，哭声在幽幽的夜色中宛若一道悲恸的幽鸣，暗若暗夜里的徘徊无助孤雁。 ...... 第1041章 第1041章 惠城，城北老宅 肖颖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揉面团。 大满小圆趴在她脚边，个头大了足足一倍多，懒洋洋贴睡在一起，尾巴偶尔摇上一两下。 “叩叩！小颖！阿博！在不？”外头响起敲门声。 大满小圆立刻警惕起身，一溜烟冲了出去。 它们没叫，因为来的是熟人。 肖颖惊喜抬眸，很快擦手去开门。 只见刘三冰捧着一个油纸袋，穿着褐红色毛衣，乐呵呵站在大门外。 “三冰哥！好久不见呀！来来来，快进来。” 刘三冰率先看见大满小圆，惊赞：“好家伙！都大了一圈呢！” 肖颖微笑解释：“在胖壮哥家待了半个多月，个头大了不少。姚大妈真是厉害，不仅自家几个孩子都养得肥肥胖胖，连鸡鸭鹅都是膘壮得很。这不，我们家大满小圆也幸运沾了光。” “我今天刚回来。”刘三冰笑着将纸袋递上：“这是我在省城买的腊肉，给你和阿博送一点儿过来。” 肖颖罢手：“太不好意思，得留给刘叔刘婶吃才行。” “多着呢！”刘三冰解释：“我爸妈好几块，大哥和二哥那边也都有。来来来，别嫌少哎！” 肖颖没客气，麻利收下。 “我们前两天回到惠城。当时天气不怎么好，雨雪交加，北风呼呼吹着。今天终于回温，还有一点儿阳光，赶忙将东西拿出来晒，顺道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刘三冰苦笑：“前两天的天气真是差得要命！一整晚大降温，又是雨又是雪，冷得让人哆嗦。我本来打算前天回，二福不肯，说雨雪天气路上开车不安全，让我待多两天。我俩在省城逛了好几天，买了一堆东西，直到身上快没钱了，才想起还得回家来！哈哈哈！” 肖颖笑呵呵点头：“我们刚到家，就听刘叔和刘婶说了。二福哥真是幸运，找了一份好工作。可惜我们来得有些迟，没法当面跟他道一声恭喜。” 人生的际遇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一转身某些人早已走远。 走远了，以后相遇的机会就少了，指不定一时的离别，将会是一辈子的永别。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刘三冰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想想啊，你以前是我们的小邻居，后来去了南方海边，长大又回了惠城。我从南方回来，再次做起邻居。二福他是棉州人，跟我们无亲无故却能走得这么近——天南地北能做朋友的人，缘分大着呢！” 肖颖哈哈笑了，“对，只要有缘，总会相遇的。” 刘三冰忍不住张望：“阿博出去跑车了？活儿多不？忙得很吧？” “忙。”肖颖解释：“回来的隔天就出门赚钱去了，他现在少一个得力助手，活儿更忙了。” 刘三冰挑了挑眉，问：“得力助手？谁啊？” 肖颖笑答：“他的一个好兄弟，跑去省城结婚了。他媳妇在省城，他以后也得住省城，没法回这边工作了。” “好事！”刘三冰解释：“正月里我找了几个工匠帮忙，将屋顶修葺好，里外也修修补补，还把爸妈的老坑拆了重做一个。毛巾厂早已经开工了，我爸也已经回去上班。” “刘叔和刘婶的气色好得很。”肖颖竖起大拇指：“这段日子多亏了你啊！刘叔和刘婶的身体看着好了许多！” 第1042章 第1042章 听刘婶说，三冰哥给他们买好吃好喝的，家里的伙食都是他在张罗。 之前她和刘叔的身体不怎么好，他坚持带他们去找老中医调养身体，甚至不惜花掉大半的工资，也要为他们买药品和补品。 不仅如此，他和两个哥哥出钱出力重修老宅，让他们住得更舒适。 刘三冰不好意思低笑：“没啥，自己的爸妈，都是应该做的。” 肖颖由衷佩服他，低声：“你是一个大孝子，我们以后都得向你学习才行。” “别别别！”刘三冰好笑道：“你这妹子惯会取笑人！” 肖颖倒了一杯水，扔几颗茶叶进去。 “这是我们从帝都带来的茶叶，你试试。” 刘三冰道谢，喝了一口。 “嗯～真香！我是一个老粗人，喝不惯好东西。不过这茶叶是真的清香扑鼻，很好喝！” 肖颖眼眸微闪，低声：“这是我堂伯送我老爸的新年礼物。我爸舍不得喝，让我把两包茶叶带回来送给刘叔和刘婶尝尝。我送刘叔的时候，他只收了一包，还剩下另一包。昨天小芳姐回来一趟，把刘叔的那包给带走了。我当时正在院子里，不小心听到刘叔在嚷嚷刘婶......” 刘三冰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尴尬低声：“不怪你，两个院子就隔了这么一堵矮墙，哪里隔得了音。” 肖颖忍不住问：“小芳姐......的事都解决了吧？” “没管她。”刘三冰摇头：“我爸和我们三兄弟都没去搭理她。至于我妈......我们没拦着她。她毕竟是爸妈的女儿，还曾是他们的心头肉，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理不睬。我听我妈说，她的实习时间会提前结束，三月份就要去省城上班了。” “哦。”肖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得偿所愿就行。” 刘三冰无奈叹气：“小颖，你也算是知情者之一。我妹走到这个地步，我真的是不屑搭理她。伯父和伯母都是观念正确的人，你也不例外。我们家有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丢人现眼！你们别看我们家笑话，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自家妹妹越大越不正常，为了能去省城大医院工作，甚至不惜做贱自己的名声和清白！ 说得稍微好听些，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在他看来，这跟疯魔了有什么差别！ “小芳姐毕竟年轻，有些急攻进切些，也算是人之常情。”肖颖低声：“她都要去省城工作了，以后回家的机会更少了。这事算是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用担心。” 她和袁博，还有二福都算是知情者，但他们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刘三冰摇头苦笑：“不说了，一提到她我就忍不住头晕。小颖，你还在实习期吧？啥时候结束呀？” “还有三个来月。”肖颖解释：“单位没什么事忙，去不去无所谓。我过两天要南下一趟，打算跟朋友沿着海岸线转转。” “想继续做海货生意？”刘三冰好奇问。 肖颖点点头：“是，以后我们的大本营应该会定在帝都，我打算先打通路线，看看南方的海货能怎么往北卖。” 刘三冰挑了挑眉，低笑：“小颖，有没有什么好门路能招呼哥一把？” 啊？！ 肖颖好笑问：“三冰哥，你在毛巾厂不干得好好的吗？实话说，毛巾厂未来的效益应该会更好，可能不久后还会分房呢！” 第1043章 第1043章 刘三冰听罢摇头：“小颖，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就说实话了吧。我在毛巾厂确实干得还行，但我还是怀念以前做生意的日子——忒想的那种。” “刘叔他们也支持吧？”肖颖问。 刘三冰压低嗓音：“我爸妈最近身体好，精神好，很多事也都看开了些。” 肖颖点点头：“行，我记在心上了。” “谢谢！”刘三冰哈哈大笑：“不管啥门路，能让我出去跑跑都行。实不相瞒，这几天在省城转圈逛来逛去，心里头那个激动啊......难以表达！总有一种特怀念，不想回来窝在厂里的冲动。” 肖颖忍不住调侃：“二福哥没留你？” “哈哈！”刘三冰解释：“他那边的栏目刚刚开始，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可我看都看不懂，还是别去折腾了。再说，二福刚刚去那边落脚，我也不好去麻烦人家，让他难办事。” 肖颖答应了，“行，那你等我的消息——希望是好消息！” “必须的！哈哈！” ...... 夜色深了，肖颖将大水锅装满水，搁在外头的蜂窝煤炉上。 接着，她进屋等在炉灶前。 灶台上烟雾萦绕，带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儿。 她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煤油炉上的粥，发现已经汩汩作响，米粒都已经熬得稀烂。 终于，袁博在她的殷切等待中回来了，健硕的上身只穿着一件薄单衣，大手套脏兮兮，湿哒哒。 肖颖赶忙倒了一点儿热水兑上冷水，捧出来给他洗手。 “别。”袁博眉头带着笑意：“再冷的冬天我都习惯洗冷水，你可别惯坏我。” 肖颖娇嗔：“我就偏偏要惯着你！” 袁博一边享受暖融融的热水，一边调侃：“万一别人看不过去，说我被你给惯坏了，咋办？” “哼！”肖颖耸耸肩：“我惯我家男人，关别人什么事！看不过去就别看，谁让他们看了！” “哈哈！”袁博大笑，调皮弹她水滴。 肖颖笑骂：“坏蛋！小心不给你饭吃！” 袁博长臂一张，将她搂进怀里，懒洋洋半依偎在她肩上。 “你舍得饿坏你家男人？嗯？” 肖颖被他健硕的身板压得躲不及，笑骂：“好啦好啦！舍不得，总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袁博轻扯她的小辫子，低笑：“小媳妇，快上菜吧。” 肖颖提醒：“你去换一件衣服，我把包子和白粥端上来晾。” “嗯。”袁博大跨步奔进两人的房间。 一会儿后，两人坐在厨房里大快朵颐。 肖颖见他啃得飞快，忍不住笑嘻嘻问：“我的厨艺是不是有进步啦？” 第1044章 第1044章 “你能进步的空间那么大，”袁博戏谑道：“不进步岂不太可惜了？” 额？ 肖颖娇瞪他，低哼：“有本事就别吃。” “只要是我媳妇做的。”袁博哄道：“再难吃我也能一口口吃完。” 肖颖低笑，满心欢喜打量他拿着包子的大手。 “自从有了硬布手套，终于没那么多的小伤痕了。” 上货卸货劳作繁重，偶尔一双手会被磨伤，时不时破皮流血，甚至还会伤了骨头。 她特意买了五尺最硬最耐用的硬布，给他做了十几双手套，让他干活的时候戴上，保护好自己的手，才能干更多的活儿。 袁博挑了挑眉，温声：“有空的时候多做几双，给山头他们几个也一人一双。” “好。”肖颖爽快道：“布和皮筋还多着呢！回头做多十几双，你留在车上慢慢用。晚上回来就泡在院子里，隔天洗了晾上，晒干又能重复用了。” 袁博点点头：“明天要载一批货去省城，估摸得挺晚才回家。你别等我吃饭，晚上也别等门。” “嗯。”肖颖提醒：“前几天雨雪多，路面不怎么好走，别贪快哦。” 袁博应好，解释：“到时会经过胖子那边，应该会进去打一声招呼，歇歇脚。” “可惜我没法跟着去。”肖颖好奇笑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还等着吃喜糖呢！” 袁博俊朗的眉头微挑，答：“大婶说正月里不能办喜事，还说她去请人算了日子，得三月份下旬才有好日子，安排到时再办婚礼。” “真好！”肖颖赞道：“他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老爹和大婶心里头应该都很高兴。” 袁博点点头：“一开始有些磕磕碰碰，总算还是修成了正果。胖子听了我的建议，就跑去找蔡家老爹商量了。老爹刚开始不怎么肯，总坚持要招赘一个女婿入门。蔡米也这么坚持，甚至还骂胖子不为她着想。” “后来呢？”肖颖十分八卦问：“胖子最终劝服他们？” 袁博挑了挑眉：“哪里！我离开前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辜负大婶辛辛苦苦生他养他一场。” 姚家大娘个头健硕，人善良开朗，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苦拉拔几个孩子长大。 胖壮是家里的老大，也是大娘最倚重的顶梁柱，故此她不肯他入赘蔡家。 “大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自个跟我说了，如果胖壮是家里的老幺或老三老四，她可能不去管他。家里好几个孩子，就住一间两层的老破房，以后要建房子要娶儿媳妇，都是一条条的大费用。但胖壮是长子，也是老姚家的长孙，她怕以后死了没法跟地下的姚家长辈们和老伴交待。” 肖颖了解点点头：“在传统家庭中，长子长孙的地位非同一般。” 小叔公之所以那么疼爱自家老爸，也是因为老爸是长房的长子。可惜长房只有一个闺女，没有一个长孙，也是小叔公一直遗憾的地方。 自家老爸是长房的老大，一众堂叔伯对他都恭恭敬敬的，都是因为“长悌”的缘故。 袁博解释：“一开始那胖小子还踌躇犯愁，呜呜哭着问我该怎么办。我骂了他一顿，跟他说不能不孝，大婶养守寡养大他们几个多么不容易。她老人家说如果他去入赘，她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人家蔡米再好，跟他也就半年多感情，能比得上生他养他二十多年的老母亲？该争取便争取，不行就算了。” “能这样比吗？”肖颖嘀咕：“不一样的情感，怎么能比。不过，他们家现在主要靠他一个人在过日子，确实不能没了他这个大哥。” 姚胖子是老大，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最小的也才十一二岁，一个个都还没法独立，得靠他帮忙养活。 袁博撇撇嘴：“不能比，也只能这么比了。世上又不止一个蔡米，指不定后面还有菜菜，大菜小菜。可他就一个老妈子，不是吗？而且，大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同意他去省城帮衬蔡米的店，还同意他为蔡家老爹养老，儿孙各半。她算是开明的人了。如果遇到古板刻板的，把儿子拽回家直接闹掰。” 第1045章 第1045章 肖颖附和点头：“反正他们两家人最终谈妥了，成就好事一桩，那就再好不过。” “是啊！”袁博低笑：“听说蔡米起初闹啊，哭啊，非要胖壮同意不可，还说如果他不珍惜这个机会，她回头就去找其他男人。” “嘻嘻！”肖颖道：“那蔡米看着胖乎乎，嘴巴厉害来着，又辣又跩！” 袁博摇头：“胖子虽然老实，但我教过他的话，他一直都谨记在心里头。蔡米见他坚持，哭哭啼啼个不停，蔡家老爹是真心喜欢胖子，总觉得他福气好，干活有劲儿，以后一定会给他家带来福气。最终反而是老爹率先点头同意。” “他是老江湖了。”肖颖喝着白粥，笑道：“他知道女婿人好踏实，以后才是真正的好。有人给他养老，还有子孙姓‘蔡’，不用担心家里无后——皆大欢喜呀！” 袁博低笑：“山头调侃胖子，跟他说以后估计得生个七八个，不然压根不够分。胖子说他跟蔡米商量好了，一定要争取生八个，最好是四男四女，老大姓‘姚’，老二姓‘蔡’，间隔排下去。” “生孩子哪有能安排的。”肖颖笑道：“还是生完了再安排呗！” 袁博耸耸肩：“那混小子估计连怎么生孩子都不懂，一下子就安排上了，被我们几个嘲笑得够呛！” 肖颖红了脸，低骂：“你不也刚结婚不久吗？自己孩子一个也还没有，小心被胖子反讥讽！” “我们肯定比他们快。”袁博脸不红气不喘：“我先结婚就是前辈，够他学好久了。虽说生孩子这事是本能，但本事还是有高低的——” “闭嘴啦！”肖颖笑骂：“吃饭吃饭，不许说荤话！” 袁博打趣完，拿多一个包子啃。 肖颖倏地想起什么，低问：“对了，山头家......似乎不怎么太平，是不是？前天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他好像在骂他媳妇，对不对？” “嗯。”袁博脸色微沉，道：“过年前已经将欠款全部还上，借条也都撕了。他如果太混蛋，我会让他走人。工人兄弟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啊？！ 肖颖惊讶问：“咋回事啊？之前不还好好的吗？他怎么混蛋了？” 袁博搁下筷子，低声：“卖车的钱够他家富裕好几年，可他除了买回一间老房子，其他钱都悄悄拿去赌，甚至还玩起女人闹离婚。” “什么？！”肖颖皱眉道：“山头嫂的身体还不怎么好吧？我听胖子说过，他的丈母娘还一直留在他家帮忙带几个孩子，因为嫂子的身体实在太差。” “嗯。”袁博沉着脸解释：“以前我骂过他——自家媳妇不好好照顾，不心疼，算什么男人。山头以前的为人还算可以，上进肯拼搏，干活也卖命。可惜自从手头有了钱，心就开始飘了。以前嫂子的身体不会这么差，人虽然瘦些，但精神劲儿很不错。后来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儿一尸两命，救回来后落下了病根，所以才会差成这样子。” 钱可以帮人，也可以害人。 山头虽然栽过跟斗，但却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 自从有了钱，晚上几乎夜夜不归家，不是去赌场泡酒赌钱，就是去女人窝厮混。 第1046章 第1046章 他也不想想，车子没了，老房子只买回一间，身边的钱如果都挥霍一空，他以后还能剩下什么？ 肖颖冷哼：“之前山头的车出事，嫂子一人撑起整个家，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几个孩子，生病都舍不得去看医生。我在车上看到她那会儿，脸色差得很，一个劲儿咳嗽。家里出了事，他转身就跑了，几个孩子和整个家全都抛给嫂子。现在家里稍微好点儿，他就作天作地挥霍钱——人渣！” 这样的男人没担当没家庭责任感，绝对是一个人渣！ “可不是吗？”袁博也是一脸不屑：“我说过他好几回了，可惜他压根不在乎，也不打算听。他还找借口说什么家里的娘们身体不好，满足不了他。也不想想，身体不好还不是为了给他生娃！忒没良心！” 肖颖蹙眉问：“嫂子是听到什么风声，最后才跟他闹起来的吧？”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袁博解释：“过年这一阵子没开工，他天天不着家，晚上也没回去。一天晚上小儿子发高烧抽搐，情况非常危险。嫂子找不到他，只好求助邻居帮忙将孩子送去医院。后来嫂子气坏了，到处疯找他。听说是在城西......那种恶心地方找着他。” “赌场？”肖颖问。 袁博尴尬解释：“在城西的一处女人窝。听说抓个正着，场面闹得很难看。那家伙没狡辩，后来悻悻跟着嫂子回了家。嫂子找来他的族亲长辈，还找了娘家的父母亲来，哭着闹着要离婚。其实，跟他共患难辛苦那么多年，日子才稍微好些，他就开始花天酒地。这样的男人让她太心寒。” “后来呢？”肖颖疑惑问：“真的离了？” 袁博摇头：“嫂子既然选择找族亲来调解，多半是不想离婚。三个孩子都还小，离了孩子怎么办？她舍不得孩子将来受苦受罪，说只要他真心悔过，好好顾家疼几个孩子，她愿意跟他继续过日子。” 大多数人心中都是坚持一个想法：宁可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 族亲们骂完山头，赶忙哄一哄她媳妇，和稀泥般让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一场闹剧也就结束了。 “唉......妈妈真难。”肖颖感慨低喃：“如果只有自己，潇洒些自在些，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当了妈，就不得不为孩子忍常人所不能忍。” 袁博沉声骂：“都是山头那混蛋不好！我知道后，也是狠狠骂了他一顿。我跟他说了，我不屑跟一个混账一起干活，如果他不悔改，以后就别跟着我干！” 肖颖禁不住有些担忧：“胖子去了省城，如果再少了山头，会不会人手不足啊？” “不会。”袁博道：“我给的工钱比货车站多，一大堆人盼着等着跟我干呢。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在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给得起钱，不怕没好工人。” 肖颖点点头：“既然这样子，那你看着办吧。如果他死不悔改，就别再用他了。” 一个不爱家庭，不顾老婆儿女的负心男人，私生活乱七八糟，这样的人容易道德沦丧做出违法的事情。 货车的生意看着不大，实则跟各行各业都有打交道。 万一哪天不小心被他偷了货主的贵重物品，臭名声传出去人尽皆知，谁还敢找自家的车接活？ 袁博应好，将剩下的最后一口粥喝完。 接着，他起身收拾碗筷洗刷。 第1047章 第1047章 肖颖收拾灶台和餐桌，随后清扫厨房里外。 很快地，他洗刷完碗筷和锅，她也打扫完毕。 肖颖拿出纸笔打算练字，问：“你要写一两张不？” “一张就行。”袁博凑了过来，微笑道：“陪你写一写颜体吧。” 肖颖略有些哀怨低声：“爸说我的画画长进不大，让我必须勤加练习。” 袁博淡定洗着毛笔，道：“爸的要求向来高，说你进步一点点，其实应该是很大一点。有空就练练吧，反正你以后不会以此为生，当兴趣爱好练吧。” “知我者，袁博也。”肖颖嘻嘻低笑：“来，一块儿练吧。” 两人一边练字，一边低低聊着话。 肖颖写着写着，写到一个“慧”字，忍不住想起帝都的表姐肖颖慧。 “她是小叔公小女儿的独生女，就是那个高高瘦瘦，打扮得很冷艳的表姐。” 袁博漫不经心“哦”一声，道：“没什么印象。” 肖颖解释：“小叔公有两个女儿，都在外交部门工作，经常出差跑国外。小女儿肖淡云姑姑几乎不怎么回国，长期在国外生活，留下肖颖慧跟小叔公住一块儿。” “她是外孙女？”袁博好奇问：“那她怎么也姓‘肖’？” 肖颖压低嗓音：“她爸爸是外国人，本来是大权贵，本事很不一般，谁知被政敌打击落了难。肖淡云姑姑留在那边陪着他，不放心颖慧表姐，故此将她送回国内。小叔公怕政敌的手伸太远，干脆让她入户在大伯父的名下，跟着我们一起姓‘肖’。” “哦。”袁博问：“所以她一直留在帝都？” 肖颖点点头：“她爸爸的实力非常不错，几年后就重返政坛，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呢。颖慧表姐回去过一阵子，后来就嚷嚷着要回来。她爸妈忙着工作，没空照顾她，干脆将她丢给小叔公，所以她一直住在肖公馆。” 袁博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下回见着人，跟名字搭配上。” 肖公馆的人一个个都贵气十足，傲娇不已，神色都差不多，他懒得记他们的模样和名字。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上回她听说我嫁人了，很是不解，还质问我为什么那么早结婚。我跟她说，找对人，想跟他在一起就结了呗。” “她笑话你了？”袁博问。 肖颖摇头：“没有，她似乎有些羡慕。她啊，大我三四岁。听说两年前她回老家度假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谁知淡云姑姑他们坚决反对，甚至狠心将他们拆散，最后将她送回肖公馆，还不许她轻易回老家。” 她没爱八卦他人私事的嗜好，是小叔公悄悄告诉她的。 本来她还以为国外的人思想开放些，婚姻应该会更自由些，谁知像淡云姑姑他们夫妻那样的高知识分子，也会做出狠心拆散鸳鸯的行为！ 小叔公说，表姐回来后整天躲在房间里睡觉发呆，足足费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可能是长期没处在一块儿感情生疏，加上这一件伤心事，颖慧表姐对淡云姑姑夫妻很疏离排斥，即便是他们的电话也不肯接。 袁博挑了挑眉，道：“瞧吧，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各人都有自个的烦恼。” 再高高在上的人，她或他都有烦恼和无奈。 上天是公平的，为你开了一扇门，必定关上一扇窗。 第1048章 第1048章 肖颖低低笑了，“是吧。所以我们接人待物的时候，没必要有卑微感，更没必要有优越感，平常心待之就好。” “我一向这样，不是吗？”袁博反问：“你不会又想解释什么吧？” 肖颖大笑：“没有，你的心态杠杆的，我对你非常有信心。刚才是碰巧写到‘聪慧’这个词，故此想起这位表姐来。” 袁博丝毫没兴趣，问：“对了，你姑姑留给你的猪肉债还上了吗？” 额！ 肖颖无力叹气，闷声：“我能不还吗？对方找上门大声嚷嚷，还拿了借条说是肖家的人欠了猪肉钱。我如果不还，肖家老宅的脸面估计要被撕光。” 肖淡梅为了凑车票钱，故意跑去猪肉摊赊了三十多斤猪肉，还留了欠条让对方来肖家老宅要钱。 卖猪肉的跑来老宅好几次了，直到肖颖和袁博回来，才总算找到人。 对方怕他们使诈，大声嚷嚷必须马上还钱，闹得街坊邻居都出来问怎么一回事。 众人一听说是“肖淡梅”，都让卖猪肉的去别处找人，解释说肖淡梅都嫁出去几十年了，哪能欠钱赊账让娘家的侄女帮忙还的道理。 卖猪肉的气愤不已，说他找不着人，哀求肖颖帮忙找人出来。 肖颖自然知道肖淡梅去了哪儿，不过她没仔细说，让对方隔天拿着借条过来，尽量想办法还上。 “我给爸打了电话，他说姑姑这几日跑去四合院找他，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嫂’，喊得贼亲热。我妈是一个很心软的人，被她哀求几遍，隐约有松动的痕迹。我爸听我说完这件事，怒不可遏，骂姑姑败坏肖家门风，尽会整一堆烂摊子丢给别人收拾。” 袁博蹙眉道：“你告诉爸做什么？二三十块的事情，没必要张扬到他的耳边，让他老人家心烦。” “你不懂。”肖颖道：“姑姑她们打算留在帝都，还趁机要哀求我爸妈松口。我妈为人善良，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我怕她坚持不住又被姑姑赖上。” “爸不会。”袁博笃定道：“爸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不会再理她的。” 肖颖无奈耸肩：“有我这一通电话过去，我妈才会冷静一些。钱我可以还上，毕竟借条上写的是城北肖家。爸妈不在，我们作为主人不得不应付。” 袁博皱眉摇头：“世间少有的无赖！” “咱们还不算最惨的。”肖颖压低嗓音：“我听我爸说，最近小叔公和刘管家被她们母女俩烦得不行，比我们惨多了。” 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不算差，货车的收入虽然不稳定，但只要出车就能赚钱。 之前肖颖和吴波卖海货先后赚了小几千，过年花了一丢丢，其他都收得密密实实的。 二三十块钱对她来讲，已经不是什么大钱，掏出来还上就是。 “还在闹离婚？”袁博问：“陈冰还不肯？” 肖颖憋笑：“陈冰自然不肯，但姑姑和林云宝坚决要离婚，哀求小叔公让人撤了他的职位，还威胁说要将他撵出帝都。小叔公哪里会任她们胡闹，劝他们别冲动。陈冰也暴露了真面目，坚持说得帮他升职，外加一套房子，不然绝对不离婚。” 袁博：“......” 果然，没有最无赖，只有更无赖。 无赖天天有，绝对没这般奇葩。 第1049章 第1049章 帝都，城西老区 春雨滴答，淅淅沥沥下着。 墙角下，一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乞丐窝成一团，蜷缩身子躲着雨水，时不时抖了抖，哆哆嗦嗦打哈欠。 高墙上，阳台内，玻璃窗里浓妆艳抹的女人吸了一口烟，幽幽吐气，看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乞丐，氤氲的烟雾让她看不真切，也让她暗自心烦。 沙发上睡卧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一手托着脑袋，忍不住嘻嘻娇笑。 “丽姐，那家伙看来真的是对你痴心一片哟！你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步也舍不得跟你分离。” 梅丽丽嫌弃翻白眼，冷哼：“烦透了！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都跟他说了几百遍了，让他死心别来烦我，耳朵估计是木头做的，压根听不进去！” 年轻女子娇笑，昂着脖子懒散趴下。 “你也用不着烦，有人爱，总比没人爱好呀。干咱们这一行的，能有几个男人对咱是真心的？像他这样子对你死心塌地的，绝对算得上稀有呀！” 梅丽丽扯了一下嘴角，轻哼：“老娘不缺男人爱！他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不爱他？他要是能有钱一丢丢，有本事一丢丢，我至于不要他吗？他根本搞不清重点！” 年轻女子睨她一眼，低声：“什么重点不重点？他再差，也比墙角的一条狗强啊。以后遇到什么难处，指不定他还能帮你顶一顶。” 梅丽丽眼光微闪，继续吸一口烟。 “我烦他跟牛皮糖一样。嘴上说什么爱啊情啊，一辈子啊，可他哪里懂什么情爱！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就是爱我？呸！比苍蝇还让人烦！” 年轻女子嘻嘻笑了，撩了撩头发丝。 “丽姐，有苍蝇总比没有苍蝇强呀！春花开了，蝴蝶和蜜蜂自然会来。苍蝇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儿，自然也会飞扑过来。丽姐你都徐娘半老了，却还能宝刀不老，这不是本事是什么呀？” 梅丽丽吐出一口烟，嗤笑：“老娘打江湖这么多年，就还没拿不下的男人！” 年轻女子娇笑，提醒：“朱老板过两天就能过来了，你得麻利准备准备。” “那姓朱的咋那么慢？”梅丽丽皱眉道：“等了他一个多月了，要不是看在他来点儿‘定金’的份上，老娘早走了！” 年轻女子解释：“朱老板是生意人，经常跑海外。他是帝都本地人，家大业大，做的生意五花八门，各行各业都有。他听说我要介绍一个好姐妹给他，当下就答应了，还掏了五百块给我和你喝酒。谁知隔天听说有大生意，立刻转身坐船南下。他说了，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二十多天一个月就能回来。” “他多大年纪？”梅丽丽问。 年轻女子答：“五十多吧。” 梅丽丽低声：“青青，你有没有跟他说，我叫雯雯，是北方人？” “没。”青青摇头皱眉：“姐，有些事是很难瞒得了的。朱老板不是普通人，天南地北叱咤商海。你一口南方口音，他一听就知道你来自哪里。名字随时可以变，你的口音能变？” 第1050章 第1050章 梅丽丽为难坐下来，手上的烟也不香了，直接摁灭在烟灰缸里。 “青青，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跟不了这个朱老板。” 她做过不少犯法的事，身份不容泄露，最怕出了事被抓。 青青一听就炸毛了，没好气道：“跟不了？姐，你不是开玩笑吧？跟不了你不早说！我已经跟人家朱老板吹了你好几回。他喜欢南方女子，尤其喜欢身材纤细的。他也不爱啥事都不懂的雏儿，说三十来岁的风情最好。这些条件你都刚刚好，加上我吹了吹，他立刻就潇洒掏钱，说让你先安顿下来，买点儿酒肉吃。像他这样的大金主，可是少有的！” 梅丽丽眸光躲闪，低声：“我是觉得帝都这么好的地方......权贵富贵的人那么多。经商的人吧，再厉害顶多也就钱多。可他钱再多，也比不得当权者说一句话，对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青青倒在沙发上，撩着头发道：“朱老板他不是普通的有钱。老一辈就在帝都开店铺，家里的产业多，加上他会赚钱，家底颇厚实。人家权贵是贵气，可怎么也比不得富得流油的朱老板呀！而且，老朱能混迹商海这么多年，认识的权贵子弟可不少。” “真的？”梅丽丽问：“认识而已吧？” 青青瞪她一眼，低声：“铁定不止。没权贵给他保驾护航，他也赚不了那么多。当然，他赚的钱一大部分都得供给权贵们，互惠互利嘛。” 梅丽丽却是一个不满足的女人，低喃：“青青，我在南方曾经遇到麻烦，被人陷害了一笔糊涂账。我得找一个靠谱点儿的长期金山，不然恐怕保不了我。” “哪有那么容易！”青青道：“老朱算是最合适了。你又要钱多，又要权贵，哪有真的两全其美呀？老朱他是真的有钱，权贵也认识不少。你的事如果不大，他肯定摆平得了。” 顿了顿，她忍不住好奇问：“丽姐，你在那边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呀？” 梅丽丽眼神躲闪，支吾：“......没什么，一点儿小事情。讲出来吧，听着貌似挺严重的，但其实......不会。” “不会是杀人放火吧？”青青惊讶试探问：“大事？” 梅丽丽慌忙摇头：“哪里！我可不是那种人，胆子再大也干不出那种事。就是——就是我一个相好的车被我卖了，他反口就诬陷说是我偷的。” 青青狐疑问：“就这样？相好的车？确定是他的？” “确定，是他家的。”梅丽丽答。 青青不在意罢罢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要解释说是他送你的，后来说话不算数反过来诬陷是你偷的。男人和女人在床上说过的话，反口的十有八九。你只要说你跟他睡一块儿，很多事就说不清了。” “老朱能摆平这样的事吧？”梅丽丽试探问。 青青笃定点头：“肯定能，不是啥大事。现在的有钱人背后都有大律师，人家可以出钱让律师帮忙打官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小事化不了，也已经是小事了，对吧？能严重到哪儿去？” 梅丽丽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青青眨巴眼睛，劝道：“老朱是真心不错的一个大金主，如果不是他要找年纪稍微大些的，我早就扑过去了。他有钱得很，家里老婆顾着数钱，没管他太严。关键是他有钱也很大方，一出手好几百甚至上千，跟着他准没错。” 第1051章 第1051章 梅丽丽听罢，嘻嘻笑了。 “青青，你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姐心里头记着呢。你放心，有我一口肉，不会少你一嘴甜。” 青青笑了，低声：“丽姐最会做人了，妹妹我呀，最爱跟你这种人打交道。” 梅丽丽望向窗外，看着水汽萦绕中隐约能见的市中心高楼。 “帝都真是一个好地方。可惜没法两全其美，不然我一定给自己挑一个有钱又有权的。老朱嘛，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青青撩着发丝，悠悠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帝都的权贵一般都低调得很，不会随随便便找外面的女人。而且，大多数的权贵家庭都没怎么有钱，靠领一份工资过日子，简朴安稳而已。当然，他们不管走到哪儿，别人都是毕恭毕敬的，谁也不敢得罪半分。” 梅丽丽想了想，娇笑：“简朴的日子，我可过不了。我呀，没一沓一沓的钱，我是扑不上去的。” 两人哈哈嘻嘻大笑。 青青似乎想起什么，道：“不过，帝都也有非常有钱的权贵，比如城北的肖家。” “肖家？”梅丽丽好奇问：“什么样的人家？” 青青压低嗓音：“肖家是帝都的大家族，历史算很悠久了。记住，你以后不管去到哪儿，都别得罪肖家的人，不然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城北吗？”梅丽丽问。 青青点头：“对，城北的肖公馆就是他们的老宅。说是老宅，其实就是一个奢华的大庄园，里头又宽又大，漂亮得跟景区似的。普通人是靠近不得的，咱们顶多在外头张望张望。” “肖公馆？”梅丽丽眯上眼睛，直觉似乎在哪儿听说过，“挺耳熟的......” 青青笑了，道：“能不耳熟吗？在帝都生活过的，谁不认识肖公馆呀！” 梅丽丽倏地想起林大宝似乎跟她提过这三个字，不过记不清他是为何说起的，听小姐妹这么一说，一下子明白过来。 “肖家很有钱吗？很有钱的那种？” 青青点点头，解释：“他们的有钱吧，不是朱老板那种做生意的有钱。肖家在帝都的地方非常多，有些建成大楼大厦，有些弄成大商城。单单就这些，就够他们富上好几代了。” “哦。”梅丽丽问：“一大家子都是权贵？” 青青压低嗓音：“家族非常大，人也多，一个个都是身居要职，大人物也多。总之，别轻易得罪肖家人，不然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梅丽丽记在心头，忍不住暗自羡慕不已。 “出生在这样的人家，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吧？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如果能投个好胎，一辈子压根不用愁什么。” “可不是嘛！”青青指着电视笑道：“昨晚上看到一篇新闻，说的是什么国家的王子公主，结个婚那个隆重，玫瑰花啊，豪车啊，还有大城堡和马车——感觉就是书上的童话故事嘛！咋滴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王子公主，咱们却不是？凭啥？！” 梅丽丽也笑了，眼角隐约有泪光。 “是啊，凭啥咱们就不是公主和大小姐？咱们长得不差，却活得比人家差......” 青青摇头：“别想了，这些都是想不了的，也想不完。趁着还年轻，找个好金主傍身，哄得了他欢心，趁机挖一笔钱养老，以后照样能半辈子无忧。” 梅丽丽幽幽叹气，又拿出一根烟点上。 “你的烟瘾蛮大的。”青青忍不住提醒：“别抽太多，我看你一会儿一根，比那些臭男人还爱吸！” 梅丽丽无奈摇头：“没法子，习惯了。一天没抽个几包，总觉得心里头痒痒的，怪难受。” 青青禁不住暧昧低笑：“哟，丽姐是不是太久没男人了呀？楼下不正等着一个吗？勾勾手，他立马就屁颠颠滚上来。” “去！”梅丽丽笑道：“我要那个臭乞丐作甚！” 第1052章 第1052章 青青调侃：“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把他捞上来洗洗干净，不会太差的。” “去去去！”梅丽丽捏着烟，摇头：“老娘我只要有烟，再好的男人都可以不要。” 青青裹着外套坐起来，一边晃一边走近阳台。 “丽姐，这房子租金不算贵，地方也还宽敞。你这边总算安顿好了，回头等老朱回帝都，我立刻将他给领过来，到时我就能——哎呀！丽姐！看！你快来！那乞丐出事了！” 梅丽丽吓了一跳，慌忙凑过来。 只见墙角屋檐下的林大宝歪倒在地上，一双脚淋着雨，脸色白如纸，似乎毫无声息，看着有些骇人。 “他——他咋回事啊？” 青青慌忙解释：“多半是病倒了。这几天春雨大，倒春寒夜里还冷得很。早些时候看他一个劲儿哆嗦，也许早就已经病了。” 梅丽丽皱眉：“这家伙——真是疯了！青青，现在咋办？要不让你的男人来一趟将他撵去医院吧。靠咱们两个，也是搬不动他的。” “......行！”青青嫌弃道：“可别死在这里——忒晦气！” 梅丽丽催促：“快去吧。” ...... 夜里，中心医院急症室 林大宝幽幽转醒，模糊看着四周，感觉身上暖暖的，脑袋晕乎乎的，许久也反应不过来。 拿着点滴瓶的护士路过瞧见他醒了，凑过来问他话。 林大宝支支吾吾，好半晌也答不上来。 护士皱眉问：“你不会连你是哪儿人也记不得吧？你脑袋瓜没事呀！难道是烧糊涂了？” “俺......惠城人。”林大宝终于答话了。 护士听得很茫然，问：“惠城是哪儿？离帝都远不？你在帝都有亲人朋友没？是一个男人送你来的，一转身就找不到人，连住院费都没交。” 林大宝转了转眼睛，低声：“俺没钱......俺是肖公馆的亲戚。” 一个多小时后，肖公馆来人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肖淡梅和林云宝急匆匆来了。 “大宝！大宝！”肖淡梅又惊又喜，激动嚷嚷：“儿啊！俺的宝啊！妈终于找到你了！宝啊！宝啊！俺的宝！” 林大宝呵呵笑了，惊喜：“妈！妈！真的是您！您咋来了？哎！二宝也来了！” 肖淡梅呜呜哭起来，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大过年也不回家！妈在家里等了你那么久，一个音讯也没有，电报也没一条，你是要存心吓死俺担心死俺吗！你个臭小子！忒没良心！” “妈......” “你还记得有俺这个妈啊？！你个混小子！几个月不回家！存心要担心死俺！” “妈～俺老想您了！”林大宝也呜呜哭了，“儿子也想家呢！” 肖淡梅气呼呼：“骗鬼去吧！那你咋不回？！大过年也不回家！” 林云宝拽了拽老妈子的衣角，低声：“妈，别嚷嚷了，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的，小心护士小姐来撵你。” 第1053章 第1053章 肖淡梅听罢，只好讪讪收住大嘴巴。 “那个......你咋了？咋病倒了？你这一阵子究竟干啥去了？为啥连个口信也不给家里头？你知不道你妈都快要担心死了！” 林大宝怯怯收回视线，支吾：“还能......干啥。俺就找工干活，还能去干啥？” 肖淡梅冷着脸瞪着他看，一脸的不屑和不相信。 “少来忽悠俺！俺是你妈，俺不是傻子！” 一旁的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冷哼：“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敢做不敢当？一个月前你吃酒闹事被警察抓了，刘管家让舅舅去捞你出来——这事刘管家早告诉我们了！” 林大宝仍想要狡辩，低声：“俺喝醉了......醒来都不记得了。” “你还想骗俺？”肖淡梅恨铁不成钢骂：“你是不是又惦记上那个梅丽丽？是不是？刘管家说的那个啥‘风尘女子’，是不是就是她？”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支吾：“......不是。”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骗俺？”肖淡梅再度哭了起来，咆哮拍大腿：“天煞的！俺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咋就欠了你们老林家那么多？一个个不省心！老的没本事还惹事，小的没本事还爱惹骚|货！连最小的二宝也爱给俺整事，连个婚都离不好！” “妈！”林大宝厌烦道：“你别嚷嚷了，行不？俺的脑袋瓜本来就晕得很，你再吵吵，俺指不定又得晕。” 肖淡梅嗔怪瞪他，问：“晕啥？你咋晕了？你平时的身体好得很，咋好端端的晕了？” 林大宝撇嘴答：“淋了雨，身上又冷，不知不觉就给晕了过去。” “你——你为啥去淋雨？”肖淡梅狐疑盯着他看，问：“你——你身上咋这么臭？头发都脏成一坨了！天煞的！” 林大宝支吾：“没活儿干......房租交不起......没地方住。最近的雨水又特别多，俺就被淋病了。” 肖淡梅又心疼又无奈，哽咽：“你个傻瓜！你咋不去找你舅舅？你好歹是他的亲外甥，你直接赖在他家门口，难不成他会不管你？” “舅舅他不肯理俺。”林大宝委屈嘟嘴：“俺去他家门口总等不到他们回家。没瞧见人，还能怎么赖啊？” 肖淡梅“唉”了一声，哼道：“你舅舅也不知道咋了，现在的心贼狠。俺怎么说也是他亲妹妹，他连俺都爱理不理，甭说是你。” 本以为自家大哥只是一时生气，像他那么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对自己的亲妹妹不管不顾。 谁知她再三讨好，好话说尽，他还是跟硬石头一样又臭又冷。 “妈，二宝，你们身上有钱不？”林大宝伸长脖子问。 肖淡梅没好气道：“没钱！有钱也不给你！”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嘲讽：“有钱就要去找梅丽丽那只狐狸精，是吧？别说我们现在没钱，就算有钱也不给你。” “......没！”林大宝转了转眼睛，道：“俺早就没钱了，不然也犯不着沦落街头。俺估摸是被好心的路人送来医院。刚才护士小姐说俺没交医药费，要俺明天一早给补上。” 肖淡梅为难看向林云宝。 第1054章 第1054章 林云宝无措耸耸肩，反问：“妈，您这样子看着我干啥？我可没钱！” “那个——”肖淡梅压低嗓音：“过年长辈们给你的红包......里头都是二十四十，俺瞧见过呢。” 林云宝惊讶瞪眼：“妈，那些都是我辛苦磕头得来的！我的红包钱，凭什么给他啊？你要给你自个给去，反正我不给！” 肖淡梅的大饼脸微沉，罢罢手。 “俺身边哪来的钱？之前在惠城卖东西的钱，加上去小颖那边搜刮来的，好不容易凑够买了两张车票来帝都。你也不想想，逢年过节的，车票贵得很。这阵子俺们住肖公馆里头，吃喝住用不着钱，已经够好了。俺最近去你舅舅那边打算蹭几幅画卖钱，也被他给狠心赶了出来。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云宝撇撇嘴：“可我也没钱了，就剩下那些了。” “二宝～”肖淡梅低声：“咱们已经在肖公馆里头了，不愁吃不愁穿的，迟早能有大钱。你哥他不一样，他现在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他现在还病着，你忍心见死不救呀？” “忍心啊！”林云宝冷哼：“他之前抢我首饰卖的时候，老狠来着！劫匪都没他那么狠！我把他当哥，他把我当妹妹了吗？” “......肯定当啊！”林大宝讨好笑了笑，支吾：“那时候都穷得快要饿死了，俺进不去公馆里头，也就只有你能救俺。” “对嘛对嘛！”肖淡梅哄道：“你哥就你一个妹妹，哪有不疼的道理。你也知道，小叔公不让他进肖公馆，你哥他在外头风吹雨打的，忒可怜来着。” 林云宝委屈低哼，问：“多少钱来着？我去交。” “顶多二十多块。”肖淡梅猜测道。 林大宝吞了吞口水，道：“俺......俺明天一早自个去吧。你给几张‘大团结’，应该是够的。” “想都不用想！”林云宝冷哼：“帮你交就行，其他——没门！” 林大宝一下子焉了，委屈巴巴看向老母亲。 “妈，你看二宝，防俺跟防贼似的......俺可是他亲大哥。” 肖淡梅睨他一眼，沉声：“别嚷嚷，先把医药费给付上。你这病怏怏的样子，还想啥？啊？顾着你自个吧。” “就是！”林云宝不屑冷哼：“你都差点儿病死街头了，那个狐狸精梅丽丽可怜过你没？把你当一条狗都不会这么狠心吧？” 肖淡梅捂住胸口，皱眉低声：“二宝啊，说啥呢？大半夜的，说啥死不死的，还狗来着——听得俺心头难受。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哥。” “亲哥又咋了？”林云宝理直气壮：“他如果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我铁定不认他。妈，你也不想想！他窝在这边多久了，就一味儿想着那个梅丽丽！他能这样下去不？他迟早会被她给害死的！” “哪里！”林大宝眼睛溜了溜，支吾：“丽丽才不会害俺......” 肖淡梅却不这么想，反问：“之前怂恿你回家偷车，差点儿害你去蹲牢里。后来她跑不见了，你整天窝在帝都的街头巷尾找她，连家都不回！你爸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你知道不？！你个没良心的！你的魂儿都被她给勾了！你还在为她说话！” “那俺......”林大宝灰溜溜解释：“老爹那边俺也帮不上忙，俺回去又有啥用。” 林云宝冷哼：“可他是你亲爹！我都嫁出了，我还跑回去看他老人家。妈带着律师整天满惠城跑，上上下下查证据。你呢？你又干了啥？你都干啥去了？！” 第1055章 第1055章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将被子拉高一丢丢，盖住大半张脸。 “俺......俺在帝都干活啊。” “干啥活？”肖淡梅气呼呼反问：“干活咋会没钱？咋会沦落街头淋雨晕倒的？啊？之前你打架闹事，还是你舅舅去捞的你！刘管家已经跟俺说了，你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跟人打的架。俺都知道了！还狡辩？！” “妈～”林大宝讨好笑了笑，低声：“您别生气了，俺们好不容易能相逢......好几个月没见，俺心里头老想您来着。” “少来！”林云宝打断他，冷哼：“你自个说清楚！今晚就给我们好好说清楚！” 林大宝埋下脑袋，支吾：“说啥......？” 肖淡梅叉腰发威：“不许你再去找那个梅丽丽！更不许这样子整天游荡街头！通通都不许！都不行了！” 额！ 林大宝委屈巴巴，不敢开口。 肖淡梅深吸一口气，悲恸不已。 “大宝，那女人害了你一回又一回！你因为她，都已经进局子两回了。那狐狸精其实就是扫把精！摊上她准没啥好事！肯定没有！” 林云宝双手抱胸，冷哼：“你为了她，骗了家里多少钱，爸妈身边的钱都被你给挖走了！上回我回家的时候，跟妈仔细算了算，前前后后足足五百多块！这些钱都花哪儿去了？啊？还不都花在那狐狸精的身上！” “俺......俺也花的。”林大宝支吾。 肖淡梅粗声：“如果不是她，咱家怎么会垮！五百块哎！整整那么大一笔钱，都能给你娶两个媳妇了！你个傻子！一点儿也不会算账！钱被骗了，还被骗去偷车；上次是为了她打架，这回是为了她病倒街头！下回呢？还有没有下回？你还有命来个下回不？啊？” 林大宝眼角带泪，低声：“可俺......俺是真心喜欢她的。” “可她喜欢你不？”林云宝冷哼：“你说呀！她喜欢你不？她花了你那么多钱，还整天吊着你——她究竟愿意嫁给你不？愿不愿意呀？” 林大宝听到此处，一时悲从心来，竟呜呜呜呜哭了起来。 肖淡梅一向最疼打儿子，见他哭得伤心不已，一下子就心软了。 “宝啊，别哭了......世上女人那么多，要啥狐狸精啊？浪子回头啥时都不会晚。俺刚才都说了，她不止是狐狸精，还是害人精，你跟她在一块儿就没啥好事。” 林大宝躲在被子里，呜呜伤心哭着。 一旁的林云宝恨其不争，忍不住用力拍打几下。 “你哭啥啊？我和妈的话你究竟听见没有？别跟那女人混一块儿了，听见没有？！” 肖淡梅将她挤了开去，没好气低声：“闪一边去，你哥还病着呢！” 林云宝生气道：“我是为了他好！你不劝他改变想法，他明天照样找那个狐狸精去，回头照样病倒。妈，他要是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你还能有他这个儿子？他为了那个女的，大过年都能不回家！他都快疯了，你知道不？！” 肖淡梅擦着泪水，吸了吸鼻子。 “是......咱还是得劝劝他。但你别打他，他还病着呢。”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罢手：“要劝你自个劝，我口水都快说干了。” 肖淡梅凑了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被子。 “宝啊，俺还有几件事要跟你说。小叔公给俺介绍了一个律师，他真的蛮厉害的，已经找到了证据，说能证明你爸的罪很轻，只要开庭审查，很快就能把你爸给救出来。下个月他就要去办这事，到时你跟他一块儿去惠城接你爸过来。” 第1056章 第1056章 “啥？”林大宝扯开被子，顾不得脸上的泪痕，问：“俺老爹能出来了？过来哪儿？帝都？” 肖淡梅露出笑容：“是啊，出来以后接他来帝都。” “咋......回事啊？”林大宝不敢置信问：“都来帝都？俺老爹也来？那惠城老家咋办？” 肖淡梅长长叹气，将房子被收回去的事情一一告诉儿子。 “筒子楼那边已经卖了，钱早被你给花没了。咱家现在在惠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律师说了，你爸是被诬陷的，很多材料都不是他亲自签字。氮肥厂的账目乱得跟蜘蛛网似的，律师还能查出来，亏得有他帮忙。” “等等！”林大宝问：“俺爸能来帝都？跟你们都住肖公馆？” 肖淡梅用力点头：“对啊！俺已经求过小叔公了，让你爸在肖公馆里头当个记账的伙计，给个地方住，给份工资就行。他老人家同意了。” “呀！”林大宝双眼发亮，问：“那俺呢？俺能不能也这样？” 林云宝适时插嘴：“你想得美！刚才刘管家还提醒我们，说你是被小叔公赶出去的人，不许你再进肖公馆一步，即便是病倒了，也是不能破例的。他还强调小叔公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极少违背承诺。” 林大宝讪讪垂下脑袋，闷声：“妈，那俺怎么办？” “放心。”肖淡梅摩拳擦掌，“最近俺跟几个堂嫂子都聊得不错。她们在这边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等你的病好了，俺就去求她们给你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包吃包住的那种。” 林大宝一听“工作”两个字，整个人瞬间焉了。 “妈，俺不识字，力气也不大，俺能干啥工作？” 肖淡梅无奈叹气：“儿啊，不识字的人就得干力气活，对吧？文不行，那就得武啊。你如果跟上次一样这个干不了，那个也干不了，那妈咋好意思跟别人开口？” 林云宝赶忙插嘴：“妈，他再这样，那咱都别理他算了！” “不行！”林大宝瞪她，“你干啥？那个——那个——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你！” 林云宝得意晃脑袋，“那又怎么样？现在能住肖公馆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干活，哪里来的钱？你不干活，靠什么养你自个？更别提娶媳妇！” 肖淡梅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宝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咱家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了。你舅舅不理俺，你爸又还在牢里。如果你再不争气点儿，妈还有啥指望呀？” 林大宝垂着脑袋，看着身上的白色被子发愣。 “妈，俺......俺会努力干活的。” 丽丽说过，没钱就甭去招惹她，因为她是一个只认钱的女人。 他爱她又怎么样？没钱的话，就算把心剖出来也没用。 肖淡梅惊喜笑了，不住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宝啊，你都二三十岁了，是得懂事了。记得俺的话，好好干活，好好赚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许再去找那个狐狸精了，知道不？” 林云宝也附和：“对！你必须做到这两点，不然我和爸妈以后都不管你了！” “......好。”林大宝轻轻点头：“俺答应你们。” 等以后有了钱，再偷偷摸摸去找丽丽。 他们答不答应不要紧，反正别让他们知道就行。 第1057章 第1057章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铃铃铃！”刘三冰骑着自行车拐进小巷。 巷子里，袁博正在打扫卫生，大满小圆摇晃尾巴追逐玩耍。 刘三冰笑喊：“阿博，今天那么早收工呀？” 袁博抬眸，俊朗的脸庞挂着微笑。 “早上送了一批货，下午没啥事。门口有些脏，弄些水洗一洗。” 刘三冰跳了下来，解释：“我下午也没啥事。昨晚是夜班，早上一并上了，下午和今晚都休息。” 袁博知道他干活很拼，问：“午饭吃了吧？” “吃了。”刘三冰答：“在饭堂吃的，菜不咋地，但饭管饱。” 去年刚入冬，年久失修的屋顶就坏了，他不得不跟孟二福去后方租房子。 宿舍环境差，人多口杂，孟二福没法静心写文章，所以打算续租谭小梅当初租下的房子。 他是家里没地方住，只好跟他合租分摊租金。 过年后，孟二福上省城上班，他家也重新装修能住上，便将租屋给退了。 这一阵子他都跟爸妈住一块儿，爸爸白天上班，晚上休息，他则晚班加一个早上，兼多半天班。 刘三冰将自行车停靠好，笑问：“小颖还没回来呀？都去了快一个来月了吧？” “二十六天了。”袁博答：“前些天她到了帝都，给我打电话，说这两天应该能回惠城。” 刘三冰忍不住调侃：“抛下爱人一走了之，小颖咋就舍得呀？” 袁博咧嘴笑开，道：“她和吴波打算买一艘渔船，最近在想办法筹钱。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清楚。她喜欢干什么，都随她去吧。” “啧啧！”刘三冰竖起大拇指：“说起这个，不得不佩服小颖的胆量。二十来岁而已，又还是女孩子，竟敢走南闯北做生意。跟她一比，我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呀！” 袁博与有荣焉微笑：“确实蛮有胆识的。估摸是去年夏天赚得多，给她底气和自信吧。”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谈起了孟二福。 刘三冰笑道：“我跟他常常通信，偶尔还打电话联系。他说他们的电视栏目办得很成功，每天都有一大堆的观众写信给他们栏目，主持人几乎每天都得收几十封信。” “蛮好的。”袁博道：“现在买电视的家庭越发多了，相关行业以后都会是肥差。” 刘三冰却不怎么感兴趣，解释：“前几天他打电话去厂里找我，问我要不要去省城那边工作。他说电视台后勤部还缺几名员工，不用多高的文化水平，帮忙搬一些东西，干一些不算重的粗活，每个月固定六十五块钱，一年平均涨五块工资，包吃包住。” “你不要？”袁博挑眉问。 刘三冰摇头：“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每天安逸领一份工资，干活时间不长，活也不重，干着干着人就会没劲儿。” 袁博低笑：“人各有志，二福应该不会勉强你的。” “他想勉强也勉强不了呀！”刘三冰解释：“他不停地劝我，还让我去那边给他作伴，可我压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再等多一阵子看看吧。” 袁博道：“刘叔和刘婶的身体看着很不错，最近气色也很好。” “是，硬朗许多呢！”刘三冰笑呵呵道。 自他跟父母亲住一块儿，他负责买菜买肉。家里的营养跟上了，父母亲的身体愈发好起来。 另外，房子修好以后，炕也重新垒，爸妈吃得好，睡得香，小毛病不知不觉消褪了不少。 其实，刘叔和刘婶的身体本来颇不错，但为了给女儿省学费和生活费，只能省吃俭用，尽量少吃少喝，甚至连衣服都舍不得添。 第1058章 第1058章 老人家的身体比不得年轻人，吃不饱，吃不好，小毛病自然就多起来。 自从刘三冰回家帮忙料理伙食，他干活勤快，上班比其他人拼，赚的也偏多。 手头上阔绰，出手自然也阔绰些，买菜买肉买药品补品，慢慢将两位老人的身体给养好了。 刘三冰眸光微动，压低嗓音解释：“我妹已经去省城工作了，现在在那边的中心医院妇产科工作。她之前回家两趟，我爸妈都没怎么搭理她。” “哦。”袁博没兴趣听刘小芳的事，问：“离二福的电视台不远吧？” 刘三冰点点头：“只隔了两条街。我跟二福说了，遇到了记得打一声招呼。毕竟是相识的同乡，有事的时候指不定能帮忙递个口信啥的。” “嗯。”袁博将扫帚敲了敲，道：“蛮好的。” 毕竟是自家亲兄妹，打断了骨头都连着筋，做不到断绝关系那一步。 自家老父亲和母亲虽然心里对她有气，但气归气，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刘三冰从家里取出一块儿抹布，找了小凳子坐下，给自行车擦擦轮子。 “阿博，你们啥时候去帝都呀？” 袁博将扫帚搁回去，逗着大满小圆玩。 “具体不知道，肖颖什么时候过去，我就什么时候跟过去。她五月份才准备毕业领报到证，至少得六月份吧。” “阳历六月？”刘三冰问。 “嗯。” 刘三冰一听就忍不住郁闷，道：“现在都阳历四月份了，也快了哎！到时你的货车咋办？开过去？” “应该是吧。”袁博道：“肖颖的心很大，也许以后换个地方落脚也不一定。” 那家伙贪心得很，不可能在帝都安分领一份工资按部就班工作。 她还说，不管去到哪儿，只要两人在一块儿，那儿就能是家。 刘三冰万分舍不得，笑道：“到时记得预我一份。” 额！ 袁博好笑问：“预你哪一份？你要去帝都玩一回，顺便探望我岳父岳母？” 刘三冰摇头：“不止，先游玩和拜访伯父伯母。你的货车去那边，帮工铁定没法都跟过去。提前预我一份，带着我干。” “真的假的？”袁博问：“你舍得毛巾厂的活儿？你现在一天干一人半的活儿，赚的也是一人半的工资。我在这边有一些老客户和人脉，跑起来容易赚钱。刚去帝都人生地不熟，一开始估计只够混口饭吃。” “没问题啊！”刘三冰道：“给一口饭，给个地方睡就行。” 袁博挑了挑眉，问：“想换个工作？” “也换个环境。”刘三冰道：“不怕辛苦，只想干得越多，以后能赚得越多的那种。我有些晕船，估计没法跟着小颖干，以后就跟着你干呗。兄弟，我以后跟你混吧。” 袁博扯一下嘴角，笑开了。 “行！只要你不怕苦，跟我一块儿混呗。” 就在这时，一个纤瘦妇人挎着一个破旧小菜篮匆匆拐进巷口。 大满小圆立刻警惕起来，大声吠叫。 妇人吓了一跳，惊呼：“......大块头兄弟！” “安静！”袁博沉声，拍了拍两只大猎狗的脑袋，“回屋里去。” 第1059章 第1059章 接着，他直起腰，挺拔健硕的身板笔直。 “嫂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里头坐。” 山头媳妇眼里含着泪水，问：“大块头，你们下午是不是不用出工？’ “是。”袁博眸光微动，暗自猜测山头家必定又出了什么事。 山头媳妇沉着脸又问：“昨天也不用出工吗？前天晚上呢？” 袁博沉稳摇头：“昨天一整天都出工。前天晚上从省城跑回来，十点多才到惠城。” 听到此，山头媳妇擦着泪水，哽咽骂：“混账！又骗我！” 袁博沉声问：“嫂子，他又跑不见了？” “嗯。”山头媳妇抽泣：“从前天晚上出门，现在还没回到家。” 袁博解释：“他昨天早上开始没来上工，让一个小伙子给我们传话，说他胳膊扭伤了，这几天没法出工。” “骗人！”山头媳妇哭道：“他压根就是骗你的！前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说他出去吃夜宵，还要跟你出远门出一趟长途车。” “没有的事。”袁博淡声：“我媳妇这两天回来，我没接太远的单子。” 山头媳妇呜呜大哭：“混账！忒混账！他铁定又去赌或嫖！肯定是！” 袁博冷沉着脸，问：“嫂子，需要我帮忙找他不？” “要！”山头媳妇点点头，哀求般开口：“大块头，混货车站那边的人不少，他们一个个都说你好。我就是一个妇人，啥本事也没有。你行行好，帮我撵他回家吧。还有，让他把钱都交出来，至少一半让我存着，不能都让他给糟蹋毁掉。” “我尽力而为。”袁博道。 语罢，他匆匆进屋喝了几口水，捞了车钥匙奔出来。 “三冰，我有事要出去！肖颖如果回来，让她待家里别乱跑。” “哎！”刘三冰迟疑打量山头嫂子，叮嘱：“小心点！” 袁博应声，锁上门带着山头媳妇很快离去了。 刘三冰将自行车擦洗干净，前后轮点上黑润油，才牵着自行车进屋。 门口有些脏，他找出一块破布擦洗。 倏地，巷口传来脚步声！ 他扭过脑袋，只见三四个衣着土里土气的庄稼人探头探脑走过来，一边低低说着话。 刘三冰见他们脚上的鞋都沾满砂土，猜想他们是长途跋涉过来的，忍不住站了起身。 “几位，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找谁呀？” 为首的庄稼人打量他，转而讨好笑了笑，露出一口灰黑的牙齿。 “那个......俺们是来找袁博的。小伙子，你认识他不？俺找了老乡问过，说他现在住在这边。” 刘三冰挑了挑眉，实话实说。 “你们身后这大宅子就是袁博的家。很不巧，他刚才有事出门了，里头没人。” 庄稼人惊赞打量肖家大院，交头接耳。 “这就是那小子入赘的人家吧？看着忒气派！” “早些时候黑牙还说那小子现在买了货车开，一辆好几万——本事可大来着！” “大牛那傻老哥竟还生了一个出息的娃，祖坟冒青烟哟！” “你懂啥？要是那会儿没下乡的那对夫妻，他家娃也没本事混进城里来。” ...... 这时，屋里的大满小圆听到陌生人在门口扎堆太久，忍不住大声吠叫起来！ “哟！里头还有大狼狗！” 第1060章 第1060章 “大户人家咋还养那贼玩意？” “你懂啥？大户人家有钱，养狗看门来着。不像俺们那边，家家户户就几个土坑，几只鸡，没啥好偷的。” “那是以前了！你没听村长说吗？俺们村终于要富了，上头正准备给咱们做一条下山的山路，接上外头的大路呢！” “就是就是！咱等着富就行。” 刘三冰客气问：“你们——是袁博老家的人吧？实不相瞒，他媳妇出远门，得过两天才回来。他早些时候出去的时候，说他傍晚就能回。你们诸位是打算在这里等，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对，他老家山尾村滴！” “离这边三十多里路，俺们都住山上。” “俺是袁博的堂叔，俺叫袁土松。这个是俺弟弟，他叫袁土嘎。俺们都是来找袁博滴！” 大满小圆一个劲儿吠叫，几个庄稼人不敢在屋外等。 “小伙子，俺们去巷口等他回来！” 随后，他们鱼贯走出去，簇拥在巷口蹲着等。 刘三冰想着对方都是袁博的老乡，又是大老远走路来的，便进屋取了几个大碗倒水，端出来给他们喝。 老乡们很感激他，跟他唠起嗑来。 不过他们口音重，刘三冰听得磕磕绊绊，牛头不对马嘴聊了一会儿，赶忙找借口溜回家。 刘婶正在院子里绣花，好奇问：“三儿，咋了？” “袁博的同乡来找他，说是有事跟他商量。”刘三冰倒了一点儿水洗碗，一边解释：“好像说袁博他家在村里有一大片的山头，打算找他买下来。” 刘婶“哟”了一声，扶了扶老花镜。 “这是大好事呀！俺听小颖她妈说过，他们那地方偏僻得很，整个村都在山沟沟里头，附近都是高高的山，而且都光秃秃的，许多农作物都种不了，贫瘠得很。” 刘三冰笑道：“应该是好事。阿博过两个月都要跟小颖去帝都长住了，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回那个山沟沟，卖点儿钱也不错。” 刘婶好奇问：“小颖啥时候回来呀？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怪想她的。” “明天吧。”刘三冰答：“阿博说她应该这两天回来。” 刘婶笑嘻嘻道：“小颖去南方回来，多半会带紫菜来送俺。她送的紫菜又脆又好吃，你爸忒喜欢。回头给你们做紫菜汤喝。” “哈哈！”刘三冰忍不住调侃：“妈，那也得小颖送咱才行呀！” “哈哈哈......” ...... 袁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他停下大货车，跳下来甩上门，腾地脚步顿住了。 只见几个略熟悉的面孔张望着冲过来，不住打量他，早已模糊的童年记忆涌上心头，粗厚浓密的眉头微微皱起。 为首的是住他家附近的老柳叔，五十来岁，却已经半佝偻着腰，满脸的尘土风霜感，看着像是七十多的老人。 旁边的汉子像是他的儿子，另外两个则是他的族亲堂叔——袁土松和袁土嘎。 老柳叔眯住眼睛，狐疑打量他。 “那个......那个......是袁博吧？是吧？” “看着不像，那小子以前个头矮得很，瘦得很。” “应该是，他的眉眼有些像大牛，身板也像。” 袁博挺拔站着，冷淡开口：“叔们，你们怎么来了？” “哟嚯！真是小袁娃！” “好小子！长得跟牛一般壮！相貌......那个堂堂！” “小子，刚才你不开口喊，俺们压根不敢认啊！” 第1061章 第1061章 袁博引他们回了老宅，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老柳叔张望来去，笑呵呵赞道：“小袁娃，这宅子可真大！看着老气派来着！” 袁博低低“嗯”一声，解释：“是我老丈人家的。” “哎！”袁土松挑眉暧昧笑道：“肖先生也就生一个小女娃，你娶了他家女娃，以后他家的也就是你滴！” “就是就是！通通都是你滴！” 袁博蹙眉问：“都十几年了，几位叔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来找我？有事吗？” 老柳叔“啊”了一声，眼睛躲闪看了看袁土松兄弟。 “俺......俺和儿子是来找黑牙有事，顺道来瞅瞅你。你两个叔碰巧找你有事，俺们就顺路一道进城。对了，前两年肖先生一家子回去过，可你家的土房子都塌了，连进去都进不了。俺跟他说，大牛摔下山没过两天就死了。肖先生很伤心，问俺你去了哪儿。那时黑牙还没进城，也不知道你在城里，俺只好摇头。”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袁博道。 老柳叔讨好笑了笑，道：“过年的时候黑牙回去，说你在这边混得很好，还娶了肖先生的女儿，俺们都替你高兴来着。” 袁博微微一笑，淡声：“还行吧，三餐温饱没问题而已，算不得好。” “你小子忒不知足！”袁土嘎瞪他，“有这么大的宅子住，还有一辆那么大的货车，你还不满足啥？你家那两间土坯房早塌了，山尾村那边啥都没得剩。也就人家肖先生人好，没嫌弃你小子。” 袁博脸色仍淡淡的，抬眸看了一下天色。 “你们是怎么来的？晚上得留城里住一晚，要不我先带你们找个地方落脚，回头带你们吃顿饱饭吧？” 老柳叔吞了吞口水，解释：“俺们天蒙蒙亮就坐驴车出山，大中午才到这边。黑牙带俺们吃了包子，然后带俺们来这边等你。你不在，邻居小伙子好心给俺们水喝。” 袁土松毫不客气挥挥手，道：“大侄子，你这宅子大得很，俺们今晚在这里随便找间房窝窝就行。折腾一整天，俺们也都饿了。先捣鼓点儿吃的，然后俺们再商量大事。” 袁博眸光冷淡，道：“房里头没床不能睡，我带你们找一间暖和的宾馆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我媳妇不在家，没人做饭。不如我带你们下馆子吃吧。” 袁土松哈哈大笑：“中！下馆子最好！” “等等！小袁娃，俺们将就找个地方窝就行，住那个......宾馆听说贼贵。”老柳叔连连摇头。 袁土嘎“哎！”一声，拍了拍胸膛。 “老柳，放心吧！大侄子掏钱请俺们住呢！大侄子现在赚大钱了，不差一点儿小钱。” 夜幕开始降临，袁博带着他们离开老宅。 “大侄子，咋不开你的货车？俺们都还没坐过这么大的货车！俺们大老远来一趟，你得送送俺们才行。” 袁博解释：“宾馆的路不远，馆子也很近，开车过去没得停。货车颠簸，没啥好坐的。你们如果想试试看，我明天送你们一程。” “忒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会儿后，袁博带他们几个走进一家小馆子，叫了好几盘菜和四斤牛肉。 众人一个劲儿扒饭吃菜吃肉，好半晌都没人开口说话。 馆子里没什么人，但老板夫妇估计少见着这么能吃的，时不时瞄几眼，脸上满是惊讶。 第1062章 第1062章 袁博的肚子不饿，下午找回山头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货车站的老程，一起在路边吃了几个烤红薯。 肖颖不在，他打算吃红薯到饱，回去弄点儿米在煤油炉上熬点稀饭吃。 可能是吃习惯了，他很喜欢晚饭吃稀饭或白粥，加多一些烤饼或鸡蛋饼，又饱又舒坦。 “小袁娃，你咋不多吃点儿？”老柳叔疑惑问，一边捅了捅身侧大口扒饭的儿子，压低嗓音：“你咋吃辣么多？注意点儿！” 儿子撇撇嘴，继续埋头大吃。 袁博摇头：“我不饿。没事，你们尽管吃，不够我再去叫。” 老柳叔是离他家最近的邻居，以前跟他老爹关系还算不错。可惜他家婆娘很厉害，动辄又打又骂，袁博不敢跟他们打交道。 “大侄子，再来多点儿肉！肘子，俺们要吃大肘子！” “别！”老柳阻拦道：“够了！过年都没法整这么多的菜，咋能让小袁娃破费那么多？” 袁土松没好气瞪他，“他都出来混十几年了，现在好歹总算混出息了，吃他一顿咋了？俺大侄子看样子不差钱！” “就是嘛！”袁土嘎理直气壮：“俺们最稀罕的是大肘子，咋不整一个吃？忒不过瘾！” 袁博没在意，伸手喊：“老板，来个卤肘子！” 很快地，一大盘猪肘子端了上来，几人吃得满嘴油，一个劲儿喊好。 袁土嘎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招了招手。 “大侄子，来两支好烟......呃！真饱！舒坦哟～” 袁博淡然摇头：“我已经戒烟了，身上没烟。” “啥？！”袁土嘎翻了翻白眼，吧唧几声：“大男人哪有不吸烟的？像啥？传出去让人笑话！你现在好歹也是小老板——” “没有。”袁博打断他，淡声：“我现在只是给人家载货扛货赚点儿小钱，算哪门子的老板！” 袁土松嘿嘿取笑：“有辆车，有座大宅子，还能娶到媳妇，已经算了不得了。大牛哥和嫂子泉下有知，铁定也欢喜得很。肚子填饱了。阿嘎，咱得把重要事给大侄子说一声。” “对！俺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滴！” 袁博挑眉问：“什么事？” “呵呵......”袁土松讨好笑了笑，搓搓手：“大侄子，你眼下在城里算是混出模样了，以后应该也是不会回咱那个旮旯山沟沟。你家的土坯房都没了，回去连落脚地儿也找不着。大侄子，你说你都不回去了，家里的那些地——要不就让给俺们吧。” 袁博暗沉的眸光带着冷意，“叔，当年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忘了？我家的那些山头，是爷爷辈就留下来给我爸的。另一部分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当年我爸没了，我穷得连口吃的都没有，我都没想过卖掉，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愁吃喝。” 山里的条件太差，生活是真的苦。 老父亲临死前跟他说，山里太苦了，必须去城里找肖叔叔和婶婶，不能一个人待在山里，要多念书识字，给老袁家争脸面。 他还说，他没能留啥好玩意给他，家里就那么几个破山头，树少草也少，但好歹是家里的祖上留下的，不能丢了，不然对不起祖宗们，让他将地契收好别弄丢。 老父亲死后，几个堂叔见他年纪小，一直肖想要夺他家的那些山地，幸好村长明事理，呵斥大骂了他们一顿，他们才没敢那么嚣张。 第1063章 第1063章 当时他才十二三岁，饿得皮包骨也不愿卖家里的山地。 如今他长大了，有吃有穿有得住，又怎么可能反而来卖地！ 袁土松贼兮兮笑道：“大侄子，不一样了嘛！你现在都已经在城里落户了，铁定不回村里头。那些地荒着怪可惜的，还不如卖给俺们自家人，对吧？”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冷哼：“那些地本来一直都荒着，庄稼也种不了。你们买去做甚？” 额？ 袁土松尴尬呵呵笑了，道：“大庄稼是不成......土豆还是能种。那玩意种上几个月就能收成，吃几个就管饱。” “就是！”袁土嘎附和：“俺们买去种土豆，总成了吧？大侄子，俺们现在有钱——俺们给你买就是！” 老柳转了转眼睛，支吾：“小袁娃都说不卖了......你们还纠缠啥？老袁活着的时候，就靠那些地捣鼓点儿吃的，感情深厚来着。咱都是山里的老农民，对土地感情不深，对啥才深，对吧？” “你懂个屁！”袁土松不耐烦挥手：“吃你的菜去！少来叽叽歪歪！” 老柳缩了缩脑袋，安静默默扒饭。 袁土嘎凑了上前，压低嗓音：“大侄子，地荒着怪可惜滴，俺掏钱给你买。没错，你现在是有些钱了，能耐当小老板了，可钱那玩意它也不嫌多，对吧？” “对嘛！”袁土松笑出一口黑牙：“反正你也不回老家了，地留着做甚？换成钱在城里花，多点儿快活不好吗？” 袁博眸光微沉，想起肖颖前几天打电话说她急需一笔钱跟吴波合作买船，考虑两人都没什么本钱，打算把四合院的房产证拿去银行抵押，然后贷款几万块买大渔船。 没错，现在是不愁吃喝不愁穿，但肖颖那家伙忒爱折腾，他不好束着她。 几万块是一笔大数目，而且不可能很快赚回来。 他身边就一两千块，算是九牛一毛，根本帮不上什么。如果卖地能凑多一些钱，多一点算一点，也许能帮她缓一缓。 袁土嘎兄弟见他似乎在考量，猜想他明显是心动了，暗自欢喜得很。 “大侄子，你好好考虑一下嘛！俺们都是本家人，哪会害你！” “地契都在你这边吧？你回去找出来，明天俺们就给你买。” “一个山头两百块，两百块哦～这个价格不算低了哎！村里谁都卖不到这么高的价！” 袁博蹙眉问：“你们要买几个？种土豆而已，需要那么多？你们有钱买几个？哪里的钱？” 山尾村向来穷得叮当响，他们也都是勉强过日子而已，哪里来那么多的闲钱给他买山地。 袁土松慌忙罢手：“你用不着担心，俺们买得起。你家的山头俺都包了！全包！” “辣么多？”老柳叔瞪大眼睛，支吾：“他们家的山头可不少。” 袁博眯住眼睛，心里隐约带着怀疑。 “对，我家一共十三个山头，加上我妈那边的六七个，凑起来足足有二十来个。一个暂时算两百块，二十个就是四千块。你们上哪儿找那么多钱来给我买？” 袁土松下巴扬起，拍了拍胸口。 “这个你甭管！反正俺们有钱给你买就是。大侄子，只要你点个头，签个字按拇指，把地契都掏出来，俺们立刻取了钱给你。” 袁土嘎竖起大拇指，得意洋洋道：“对！你别不相信，俺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袁博眸光幽沉看了看他们，淡定没开口。 第1064章 第1064章 他们两个略有些急，催促：“大侄子，你还想啥？这天下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买卖？这辈子铁定都遇不上了！” “就是！麻利点个头，明天找个地方签字。俺们离这边远，来一趟忒不容易。” “山路十八绕，兜兜转转才能出山。趁着天气好，麻利办了这事！” 袁博眯住眼睛，淡声：“我爸妈都不在了，岳父岳母都远在帝都。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跟我媳妇商量一下才行。” “哟！敢情还是一个怕媳妇的！” “忒丢脸！咱是爷们，想干啥就干啥，跟个娘们商量做甚！” “就是！家里的事情就得爷们说了算！”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似嘲讽。 “我媳妇嫁给我，就是我们老袁家的人。那些山头是老袁家祖辈传下来的。我媳妇进了老袁家家门，这个家她就有份。换句话说，那些山头她也有份。这样的事，我能不跟她商量？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我爸妈如果活着，非骂死我不可！” 袁土松焦急问：“那你回去跟你媳妇商量吧。明天能成不？” “应该行吧。”袁博道：“后天给你们答复。” 袁土嘎“哎哟！”一声，抱怨咕哝：“还商量个啥？天上的馅饼辣么多？还得后天！” 老柳叔怯怯低声：“卖那些山头不是小事，回家商量是应该滴。” “你懂啥！吃你的饭！” “吃饭吃饭！” 等他们一一吃饱，袁博送他们去小宾馆住下。 两人一个小房间，一个晚上一块钱。他掏钱付给老板，转身踱步回家。 老宅里黑乎乎，肖颖明显还没回来。 他开了锁，推开门进去。 “阿博！”隔壁的门迅速打开，刘三冰探头过去：“回来了？对了，午时过后几个庄稼人来找你，说是你的老乡。你遇见他们没？” “遇见了。”袁博解释：“带他们去搓了一顿，随后给他们找个地方睡觉。我也刚到家。” 刘三冰尴尬笑了笑，“他们的口音有些重，我压根跟他们没法聊，就倒了几碗水给他们喝。对了，他们好像说要给你家买地，是不是这样？” “嗯。”袁博摩挲手中的钥匙，解释：“我家在山尾村的山头不少，一个个光秃秃的，种庄稼都不行，说是现在能种土豆，想买了种土豆。” 刘三冰好奇问：“都是山头？多大？真的山头吗？就是那种高耸的山头？” “嗯。”袁博答：“一片山的意思。我家和我妈家的，凑起来足足有二十个山头。我们那边都是山地，人多地少，各家都是分山头过活。我爷爷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人少，争不过其他村民，分的山头也偏僻些。一个个都光秃秃的，树不见多少，连草都少。” 刘三冰惊呼：“哇塞！那得多大的地方！” 袁博笑了，挑眉解释：“算起来比整个惠城都要大。但没啥用，没水源没树木，干巴巴一大片。山里的冬天长，一年得有四个多月盖着冰雪。融雪后的春天还勉强能有绿油油的感觉，其他时候都是灰土一片片。” “既然这样，那就卖了呗。”刘三冰下巴微扬：“反正你和小颖都准备去帝都，这辈子应该不可能去山里落脚了，留山地荒着也没个意思，不如卖给人家去用。” “不行！”倏地一道脆脆的娇喝声在后方响起。 第1065章 第1065章 “不行！”倏地一道脆脆的娇喝声在后方响起。 袁博和刘三冰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扭过头去。 只见夜幕中肖颖背着一个大蛇皮袋一步步走来，俏皮的短发飞扬，明亮艳丽的五官诱人眼球，对他们露出久违欢欣的笑容。 袁博惊喜瞪眼，快步冲下去。 肖颖兴奋呀呀大叫，一把甩开大蛇皮袋，飞扑过来冲进他怀里。 大满小圆从屋里鱼贯奔出来，兴奋吠叫。 接着，它们往大后方流窜出去。 “行啦行啦！”只见吴波从巷口拐进来，左一袋右一包，双手拧得满满当当，就连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大袋子，“跑那么快秀恩爱？你们两个够了啊！还不把狗撵走！我都要累晕了！” 刘三冰哈哈大笑，飞奔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袋。 “兄弟！又见面了哎！” 吴波惊喜笑道：“对哎！又见面了又见面了！三冰兄弟，咱有缘呐！” 肖颖好不容易从袁博的怀里钻出来，扭过头招呼：“快快！都先进屋！” 袁博深深看她一眼，才匆忙转身去帮忙。 很快地，院子的灯亮起，厨房的灯也亮起，笑声和说话声欢快连成一片。 炉子上熬着牛肉片，散着诱人的肉香。 袁博煎饼，刘三冰揉拉面。 肖颖和吴波则站在灶台边抢着吃，袁博煎好一个，他们就夺一个，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好吃！”吴波舔了舔嘴角：“阿博好手艺！我回家的时候跟我老婆说你还会下厨，把她给羡慕得不行，让我有空也得学下厨，吓得我差点儿不敢回家！” “哈哈哈！”众人大笑。 吴波笑呵呵解释：“我们海边人，顿顿吃的都是海鲜。不管啥玩意上来，直接往水里一煮，捞上来醮点酱油就开吃。这既是我们的厨艺，谁不会呀！” 肖颖调侃：“会煎饼不？会烙饼不？会拉面不？告诉你哎！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厨艺，谁都必须会。瞧三冰哥，瞧我老公！” 吴波一个劲儿摇头：“地方不同，要求不同。你要求你自个老公去，千万别来要求我。请我餐餐吃个饱，就够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肖颖轻哼：“也就嫂子不嫌弃你！” 吴波嘿嘿笑道：“儿不嫌母丑，老婆不嫌老公不动手。你家阿博还得羡慕我呢！” “去去去！”肖颖将他挤了开去，“别带坏我老公，这一个归我了。” 吴波闻着肉香奔刘三冰那头去了，乐滋滋问：“兄弟，拉面好了没？” “快了！”刘三冰扯着小面条下锅，笑道：“肉汤都熬好了，几下就能熟，两分钟后包管上桌让你吃个饱！” 第1066章 第1066章 吴波搓着手，笑哈哈道：“闻着真香！” 很快地，两大碗拉面上桌了。 袁博忍不住心疼问：“中午没吃吗？怎么都饿成这样？” “甭提了。”肖颖苦笑：“火车上的餐车卖光了，我们一人分一个小馒头撑着。本来以为四点多能到惠城，谁知火车晚点了，六点多才到。我们摸出火车站的时候，外头就一个大叔卖着糖葫芦，肚子都快饿瘪了，哪里想吃酸李子。我们坐四轮车来的，我撕了一块儿紫菜垫肚子。” 刘三冰笑道：“出门在外，难免会有这样的意外。下回记得备多一些干粮，别路上饿坏了。” “我备了一大袋吃的。”肖颖嫌弃笑骂：“路上都被他给啃光了！” 吴波辛苦憋笑：“没法子，路上太无聊了。她倒好，拿着笔练写字看书。我没事干，除了看窗外就是啃吃的，不然还能干什么？” 袁博低笑：“放心，现在到家了，一定让你们吃饱饱的。不够就说，家里食材一大堆，管够。” “还是阿博兄弟好！”吴波竖起大拇指：“大方！大气！” 肖颖解释：“他顶多在这边待几天，回头我们要去临省的造船厂买渔船。本来要直接过去的，但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我们便先坐车回来。” “对！”吴波道：“她说这毕竟是家里的大事，得回来跟你好好商量一下。” 刘三冰吃着煎饼，好奇问：“你们真的打算去买一艘渔船呀？” “嗯。”肖颖解释：“先买渔船下海，以后还要租合适的海域办渔场。我这次坐车南下后，跟着他一路坐船沿着海岸线北上。我觉得这一行业虽然有风险，但还是值得投资。” “网了鱼就能卖钱。”刘三冰疑惑问：“有啥风险？这应该算是稳赚的生意。” 吴波笑了，摇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咱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行业不同，风险不一样罢了。海洋广阔无边，本身就藏着许许多多的危险。渔船下海，时不时会遇到大风浪或风暴，夏季和秋季还怕遇上台风，这些可都是风险。” “对！”刘三冰总算后知后觉想起来：“南方的台风挺可怕的！那风啊，狠狠刮，人都站不稳。听说海浪那个高啊！” “是，一般都是提前入港躲避台风。”吴波正色道：“不管是啥风险，都还是有办法躲避的，谨慎就好。” 肖颖道：“我们打算买一艘中等大小的渔船。等赚了钱，就开始租海域开发渔场。阿波他跑渔船好多年了，经验丰富，只需要找多几个伙计帮忙，其他不用大投资了。” “渔船的投资不大？”袁博挑眉睨她一眼，“你上次说的贷款成了吗？”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我们在帝都等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这笔贷款呀。幸好爸妈的四合院够大，也够值钱。四合院作为抵押，贷了足足五万块。” “哇......”刘三冰惊讶瞪眼：“一艘渔船要那么贵呀？” “至少得这个钱，还是普通的中等渔船。”吴波答：“保守估计是五万，她身边有几千，我凑来凑去也有两千来块。我们打算投入五万五，其他雇工买些储备，渔网也是贵得很。” 肖颖早已经做好了安排，道：“过两天我们准备去造船厂看新渔船，争取砍价买一艘好船。” 顿了顿，她看向袁博道：“我们的钱够的，用不着你卖山地来帮忙。船的价格有高低，能买好点就好点儿，不行就差点儿。” “就是！”吴波附和点头：“用不着卖地。我们这次有贷款，暂时够用就行。如果进展顺利，等我们捕鱼赚了钱，两三年我们应该就能还上贷款。” 袁博垂着眼眸，道：“老家的山头蛮多的，应该能卖四千来块，指不定能帮上你们，多少减轻点负担。” 肖颖搁下碗筷，狐疑问：“你是为了帮我们买渔船才突然想要卖山地的？谁能跟你买？我事先说一句哦！千万不能卖，万万不能！” 第1067章 第1067章 袁博禁不住有些意外，问：“为什么不能？” 老家的山头那么多，一个个光秃秃的，能有啥用？ 以前一个山头十块钱都没人要，难得两个堂叔能一口气提这么高的价格主动买，她又急需要钱，卖了钱帮衬她又有什么不可？ 刘三冰笑道：“刚刚我们正在聊这件事呢！” 接着，他将袁博老家来人说要买山地的事解释给肖颖听。 “你和阿博接下来要去帝都落脚，这辈子肯定不会回山里去，反正没啥用途，能卖就卖掉呗。你现在急需用钱去投资渔船，阿博也是想帮你一把。” 肖颖愣住了，暗自惊讶不已。 天啊！难道是山下有煤矿和铜矿的秘密已经被村民们知道了？！ 上辈子老母亲病重，袁博为了给她看病，贱卖了山尾村里的二十来个山头。 不久后，山里传来了好消息——地下探出了丰富的煤矿，不仅是优质煤，而且底层非常浅，整片山下满满都是煤矿！ 当时袁博并没有后悔，觉得救了老母亲的命，比煤矿比钱重要得多。反而是老母亲总觉得拖累了袁博，内心纠结内疚了许久。 而他的两个堂叔则大赚特赚，富得流油，时不时嘲笑袁博没福气，还尽做些为富不仁的勾当...... 她重生一回，好些事都已经不再是上辈子的轨迹。 比如妈妈提前顺利完成手术，爸爸和妈妈去了帝都准备退休，而她的学业即将完成，事业也正在起步阶段。 这样看来，是她错了！ 她不该用静止的眸光去看待上辈子的事，因为一切早已不同。 肖颖连忙摇头，抓住袁博的手臂。 “不能卖不能卖，千万不能卖！你还没答应吧？没签字什么的吧？” 袁博蹙眉打量她，淡然摇头。 “怎么了？老家的土坯房塌了，家里就只剩下那些破山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里现在就剩你和我，总得等你回来，跟你商量过了再决定。我说了，明后天再给他们答复。” “太好了！”肖颖重重吁一口气，转而激动抱住他的脖子：“幸好我来得及时！老天爷！太及时了！天啊！幸好我决定兜回来一趟跟你商量，毕竟贷款买船是大事。幸好呀！幸好呀！” 这一辈子，她不会再让他失去该属于他的宝贵矿产了。 他本该是家里有矿的人，像他这般有孝心孝顺老人的好男子，老天爷都舍不得让他再穷一辈子！ 实在真的太太太好了！ 刘三冰憨厚的脸微红，低下头继续吃饼。 吴波则一边吃面，一边口气酸酸。 “又秀恩爱？我好歹有老婆女儿，你们就不能兼顾一下三冰兄弟的感受？人家还单着呢！” 袁博不自在轻咳，轻拍肖颖的背。 “究竟为什么不能卖，你给我们说说看吧。” 肖颖腾地抽离他的怀抱，瞪大眼睛：“因为咱家山头底下有煤矿！好多好多的煤！能挖到下边两三千米呢！” 啊？！！！ 第1068章 第1068章 袁博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煤矿？真的？山底下有煤矿？” 吴波和刘三冰对视一眼，一样的激动不已。 “煤？咱们平时用的煤吗？” 肖颖不住点头，激动道：“真的！千真万确！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北山的一些深山里就已经挖出煤矿，而且都在浅地表，非常容易挖。博哥哥，你想想啊——北山那边的山脉，跟老家的那些山是同一条山脉。” 袁博眸光微动，道：“即便这样......也不一定就有煤矿吧。” “有！”肖颖只好撒谎：“我坐车南下的时候，碰巧隔壁硬座上坐着两个矿产探测工作人员，他们就在说这事。他们说沿着北山那条山脉下来都是煤矿，可能其中还有其他矿，因为一部分矿石带有铜绿，甚至怀疑山尾村附近还有铜矿。” 吴波“哇哇”张大嘴巴：“煤矿......铜矿......我滴妈呀！” 刘三冰“啧啧”无措搓手：“二十个山头......如果底下都是煤......” ——那得是多少钱呀呀呀呀！ 袁博恍然清醒，皱眉道：“难怪一向小气小鸡肚肠的两个堂叔会突然来找我买山头！而且一口气就出价两百！可恶！原来是要来诈我！混账东西！” 肖颖忙不迭点头：“肯定是村里已经收到风声，所以他们才会急忙忙跑来找你买山头。博哥哥，整整二十来个山头，随便一两个能挖出煤来，哪里止几千块。” 袁博微窘，低声解释：“我以前多穷都没想过卖掉它们，毕竟是祖辈留下来的东西，即便不能种庄稼和树木，但好歹留着做念想。之前听说你要抵押四合院去贷款，我担心你太缺钱......” “谢谢。”肖颖不等他说完，抱住他的胳膊，感动连连低喃：“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吴波激动凑了过来，一把将肖颖给撵开。 “兄弟！现在还等什么？明天就套车回你的老家，麻利组织几百号人挖煤赚大钱！我——我帮你挖！三冰，你也赶紧凑一份啊！阿博要发了，咱得麻利抱大腿才行！” 肖颖：“......” 袁博：“......” 一阵惊讶后，便是浓浓的喜悦。 袁博最为冷静，道：“不管山里头有没有煤矿，卖价终归是涨高了。山尾村历来穷得很，被称为‘山上山，穷里穷’。如果能有煤矿，路一定会修进山。有了路，交通方便了，村民们的生活就能好起来。” 他毕竟是山尾村长大的娃，老家能发展经济，老乡们能有更好的生活水平，自然是喜庆的大好事。 吴波焦急催促：“明天就上山去挖煤！麻利地！” “别急别急。”肖颖无奈按住他，解释：“哪能你想挖就挖的。矿产跟海货不一样。你靠海吃海，从海里捞出来什么就吃什么卖什么，但矿产不是。挖矿必须得国家允许，必须有准许证，不然都是违法的。” “啊？还这么复杂呀？”刘三冰惊讶问。 肖颖点点头，道：“私人是不能随意去挖矿的，不然就会触犯法律。” “那阿博的堂叔们做啥着急买山地？”刘三冰狐疑问。 肖颖解释：“肯定是有惠民政策，能允许做准许证，然后合法挖煤，不然他们不会抛高价来买。不管什么原因，先得上山问清楚。” “你老家远不？”吴波问：“其他县城的地方？” 袁博摇头：“不是，那边也属于惠城，只是它在最北，我们这边在最南，隔了三十来里路。那边都是山，人烟稀少，很长时间都属于‘三不管’地带。” 肖颖眸光微动，果断作出决定。 “避开你那两个堂叔，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山！” 第1069章 第1069章 众人都非常兴奋，说了整整一大晚上的话。 袁博想了想，道：“三冰，你既然想要跟着我干，明天开始就别去上班了。不管山里有没有矿，我这边的货车都缺人。” “现在缺吗？”刘三冰连连点头：“那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去厂里给我请假。回头有空我再亲自去给厂长请辞。” 他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解释：“厂长和我们组的组长都对我蛮好的。就算不要干了，也得买两包烟送他们，请他们吃一餐。不做同事，以后接着做朋友嘛！” “够义气！”吴波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就得这么干！男子汉闯江湖，最重要得讲一个‘义’字。” 肖颖洗了澡出来，问：“阿波，外头有热水，去冲个澡吧？” “要！”吴波腾地站起来：“咱南方人一天不洗澡就难受。在车上窝一两天，身上早就难受死了！” 刘三冰狐疑问：“啥叫‘冲澡’？听着怪爽快的。”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南方海滨天气热，尤其是夏天，只要一动就浑身黏糊糊。那边的人很喜欢洗澡，一天洗一次，夏天甚至一天洗几次。他们的洗澡都非常简单，冲掉汗水简单搓几下就行。” “一天几次？”刘三冰哈哈大笑：“皮都洗没了吧？” 肖颖耸耸肩：“吴波的皮厚着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刘三冰道：“我去的地方不够南，风俗跟咱们这边更相似些。” 肖颖倒了几杯水，递给他们。 “不能喝了。”刘三冰罢罢手：“估计都十点多了吧？一聊话就停不下来。得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阿博，那我明天六点过来，行不？” “六点半吧。”袁博瞥了小娇妻一眼，低声：“吴波和肖颖奔波坐车回来，今晚得让他们休息够。” 刘三冰应好，回隔壁去了。 肖颖喝着水，忍不住笑问：“三冰哥明天也要去凑热闹？” “不。”袁博解释：“他说以后要跟着我混。他问我说去帝都以后是不是缺人，他要跟去帮忙，不想窝在毛巾厂一辈子。我刚好缺人，让他干脆辞去工作跟着我。” 呀？！！ 肖颖好笑问：“他不是要跟着我们做生意吗？我都已经答应他了。” “他说他不行。”袁博低笑：“他会晕船，没法跟你们混海路。毕竟是内陆人，还是脸朝土地背朝天实在些。” “晕船呀？”肖颖憋笑：“那肯定不行。三冰哥好像还是旱鸭子，不会游水。怕水的人没法跑船，也没法守渔场。海风大，海水咸，除非是熟悉的海边人，不然都没法长待。” 袁博丝毫不意外，道：“这边过半的人都不会游泳。” 肖颖转了转眼睛，狐疑问：“等等！货车最近缺人吗？缺多少？胖子过年后就去省城蔡米家的宾馆帮忙，当时你说勉强够用，没再找伙计来帮忙。最近缺了谁吗？还是生意忙不过来？” 上个月蔡家老爹和蔡米来了惠城，胖子家请客摆酒办婚礼。 仪式有些简单，宴请的也都是亲戚和街坊邻居，但气氛非常好，双方长辈都欢喜笑呵呵。 袁博将胖子存在他那边的工资取出来，足足三百多块，加上袁博和肖颖的大红包两百块，办了足足十桌酒席，给足了蔡老爹和蔡米面子，也让姚大婶乐开了花！ 第1070章 第1070章 婚后第三天，袁博开车送他们回省城。 宾馆的生意很不错，姚胖壮忙进忙出，连惠城都没法回，更别说继续跟着袁博跑车。 袁博去省城送货多半会兜去看他，帮着姚大婶送些咸菜卤菜过去，也帮忙拿肉和钱下来养弟妹。 蔡米和姚胖子非常恩爱，蔡老爹也很疼胖子。 袁博和肖颖见他们婆家娘家都和气一团，暗自为他们高兴不已。 “今天我让山头滚了。”袁博蹙眉答：“人手有些缺，干脆让三冰一并来帮忙。” 肖颖惊讶瞪眼，问：“山头......又去乱搞了？” “嗯。”袁博冷声：“狗改不了吃屎！前一阵子偷跑开两三次，总找借口说家里有事，我想着没亲眼见着，不好拆穿他。可他最近变本加厉，在家里撒谎说要干活。在我面前却说家里孩子小爱闹腾，得回去帮忙带孩子。其实，都是他在胡编乱诌！” “他媳妇知道不？”肖颖问。 袁博点点头：“日久见人心，骗人能骗到几时！其他外人也就罢了，嫂子是跟他睡一起的人，她能没察觉？只要不是傻子，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儿。我估摸你下午或晚上能回来，下午就没接单。嫂子找过来，说他自前晚离家就没回去，问我是不是都在忙。” “你实话实说？”肖颖挑眉问。 “不然呢？”袁博反问：“难不成能替他三天两头遮掩丑事？不是我不够兄弟，帮忙遮掩这样的鸟事是在害他，不是在帮他！” 肖颖迟疑问：“他又去赌了？” “不止。”袁博不屑冷哼：“赌钱玩女人喝酒，花天酒地！” 肖颖嫌弃皱眉，问：“他究竟有多少钱能让他这样子乱搞？应该没得剩了吧？穷人乍富多半没能有什么好结局。” 据她所知，山头家以前的家庭条件算普通而已，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 当初为了买那辆货车，他卖掉了家里的两间老宅和一些地，又借了好些钱，才总算凑齐买了车。 不料日子刚刚有盈余，车子出事了。 山头跑去外面躲债，家里和孩子全部丢给妻子。直到袁博给他买车，他家才总算脱离泥泞。 本来手头一直紧紧巴巴，骤然多了几千块，加上隔半个来月袁博都会还一部分钱，还给他工资和一些分成，他手头顿时宽裕，成了典型的穷人乍富。 “嫂子跟他要生活费，他顶多给十块。”袁博解释：“其他钱都被他拽在手里，嫂子也不知道他具体剩下多少钱。直到下午我带着嫂子找到他的时候，跟他睡的那个女人嚷嚷着他欠了钱，而且欠了足足四十多块。他支支吾吾说他没钱。那女人不肯让他走，喊来其他姐妹，跟他撕扯成一团。” 额？！！！ 肖颖翻了翻白眼，问：“然后呢？嫂子估计被气得够呛吧？” “嗯。”袁博沉声：“嫂子又哭又骂，还差点儿晕倒。幸亏我身上带了钱，掏五张大团结丢给他，跟他说明天开始别来上工了，工资全部清算给他，到此为止。” “后来呢？”肖颖迟疑问：“他真的都花光了？算上花掉的，至少得八九千块吧？” 袁博摇头：“如果他还有钱，至于连嫖女人的钱都得赊账？听说他过年那阵子陆陆续续去城西肥那边赌钱，每一次都是输得精光才走人。钱再多，也经不起赌。” 第1071章 第1071章 肖颖皱眉问：“都赌没了？那嫂子和孩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袁博沉声：“他有手有脚，只要改邪归正，努力干活赚钱，哪里会养不起媳妇和孩子。人只要不懒，不会饿死的。” 肖颖苦笑问：“后来呢？” “哪有那么多‘后来’？”袁博道：“我将钱丢给他，转身就走了。那种私德败坏的混账，理他做甚？滚远远的！” 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他的一己私欲给害惨了！ 可怜他的几个孩子都只有几岁大，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谁知这么快又跌落谷底了。 肖颖忍不住心疼虚弱又削瘦的山头嫂，低声：“跟了这样的男人，真是不幸。上回她好像说要离婚，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真的离婚......” “不会的。”袁博淡声：“她身体弱，干不了活，也没能力带着孩子独立过日子，只能继续委曲求全。三个孩子都还小，离婚后孩子最遭罪。带着去嫁人当拖油瓶，几个孩子能过得好？留给山头的孩子以后得靠后妈照顾，施舍点吃的，可能过得好？嫂子为了孩子，不得不继续忍下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肖颖摇头叹气。 袁博低声安抚：“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山头不想过好自己的日子，那是他自己受不住诱惑，自己混账，又不是其他人逼他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肖颖搂住他的脖子，嘟嘴撒娇问：“那你呢？你有钱了以后，会不会也受不住诱惑？” “嗤！”袁博笑开了，剑眉挑起：“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向穷得叮当响。” 肖颖娇嗔：“你将来一定很有钱——老家有矿呢！” “谁知道会不会只是空山头？”袁博好笑揶揄：“指不定是空欢喜一场。” 肖颖娇笑摇头：“才不呢！我直觉里头满满都是矿，最好是煤矿和铜矿堆得密密麻麻，一大片山都是！” “哈哈！”袁博被她逗笑，反问：“那我该怎么办？一朝暴富后，我该怎么做？” 肖颖嘟嘴又问：“你说，你会不会学着山头的样儿也学坏？” “不会。”袁博轻轻摇头，低声：“一个曾经为了一毛钱差点儿被打死的小孩，一定会珍惜他手头的每一分钱的。” 他是吃过无数苦头长大的人，比任何人清楚钱的来之不易。 肖颖微愣，眼里掠过泪光，将他紧紧拥住。 “......对不起，我多此一问了。” 袁博低笑，轻拍她的背。 “可以问。不仅可以问，等我以后有钱了，你还得督促我，看紧我，不能让我被钱迷了眼，蒙蔽了心。” “好。”肖颖痛快答应了。 袁博继续道：“不仅这样，还得不许任何女人近我的身，免得我被诱惑了去——” “想得美！”肖颖捶他的胸口，“你得自个受得住诱惑，靠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然没任何机会。我不在，你得更警惕才行，保证一辈子为我守身如玉。” 额！ 袁博哈哈大笑，将她推了开去。 “我都已经被你玷污了，还怎么守身如玉？” 肖颖羞红了脸，拧了他的胳膊一下 “你给我小声点儿！吴波在外头呢！” 袁博总算笑够了，揉了揉她的短发。 “把头发擦干些，早些睡吧。” “对了！”肖颖腾地想起什么，道：“得收拾一个厢房让吴波睡。上回冬天他过来都睡灶台边，这次可不能再委屈他了。” 上次吴波和她卖完海货回来，刚好碰上大寒潮，惠城足足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到处都滴水成冰，冷得不行。 家里老宅只有一个热炕，而且小得很，只够她和袁博睡。 第1072章 第1072章 幸好厨房的大炉灶一直在烧水取暖，地板热烘烘的。袁博抱了被子在厨房打地铺，陪着吴波这位贵客一块儿睡厨房。 眼下春暖花开，只需要一张薄被就够了，不好让他再睡厨房了，得准备一间厢房才行。 幸好家里的床有现成的，只需要准备被子和蚊帐。 “没事，我去收拾。”袁博转身走出去。 肖颖擦着头发回了房间，发现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心里暗自偷着乐。 一走一个来月，他一个大男人不仅要跑外头赚钱，还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进门有热乎吃的，进屋有干净的被褥。 简直不能太完美！ 奔波了许久，几乎刚沾到枕头，她就睡着了。 袁博翻找出岳父岳母的干净被褥给吴波，一一铺上，又套了蚊帐。 吴波擦着寸发，一个劲儿“啧啧”不敢置信笑着。 “阿博，小颖怎么就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公！那家伙上辈子指不定是观音菩萨，天天做功德做善事，不然哪能这么幸运！你瞧你，人长得好，模样俊，干活利索又快，开得了货车，下得了厨房！最最重要的是——老家还有矿！哈哈哈！” 袁博好笑揶揄：“指不定是空山呢！明天去老家瞧瞧再说。好了，早些休息吧，晚安。” “谢了啊！晚安！” ...... 隔天大清早，天蒙蒙亮，老宅的大门被敲响了！ 肖颖迷糊蹭了蹭袁博，低喃：“......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拍门。” 下一刻，大满小圆“吼吼吼吼”激动大叫！ 袁博本能搂好她，皱着眉睁开眼。 “没事，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肖颖翻身裹了裹被子，苦笑：“......好吵。” 袁博迅速披上衣服，抓了抓短发，胡乱揉了揉脸，快步奔了出去。 “大满！小圆！少嚷嚷！” 两只家伙非常听话，很快乖巧闭上嘴，跟在他的身边出去开门。 门开了！ 只见老柳裹着满是补丁的薄外套站在门口，早上露水大，加上凉风嗖嗖，老人家冻得哆哆嗦嗦的。 “小袁娃......俺找你来着。” 袁博挑了挑眉，忙将两只狼狗赶开去，搀扶老人家进门。 “老柳叔，您咋那么早？其他人？都还没醒？” 老柳红着鼻子苦笑：“俺昨天明明记得离不远，眼睛花，又昏昏的，走过来，走过去，总找不到你的大宅子。幸好还是找着了，可算找着了。” 袁博把门关上，将他带进厨房，赶忙倒一杯温水给他端着。 “快，喝点儿暖和的。” 老柳颤颤巍巍喝了几口水，舒畅呼了一口气。 “小袁娃......俺昨晚一整夜都睡不下，心里头难受得很！就跟一块儿大石头压在心头一样，那叫一个难受。” 袁博蹙眉问：“怎么了？” 老柳惭愧埋下脑袋，支吾：“俺——俺来之前，本来答应土松他们两兄弟，啥事都不能说与你听的。俺那儿子木得很，连句话都说不好。他给土松他们干活赚点儿伙食，俺怕他俩不高兴，不得不点头。” 第1073章 第1073章 袁博眸光微动，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老柳叔，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老柳怯怯往外头张望，压低嗓音：“小袁娃，以前你爹跟俺住得近，他照应俺不少。俺记得他的好，如果俺不说与你知道，俺这心里对不住他啊。你说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又给俺们找落脚地方，又给俺们找肉找饭吃。俺心里头更过意不去......忒难受。” 袁博淡声：“没事，您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 “不不不。”老柳叔苦笑：“算了......可不行。俺昨晚一夜没睡，大半夜摸索出来，就是为了悄悄跟你说。可俺认不得路，走到现在才总算摸到这儿。” 袁博点点头，温声：“那您说吧，我听着。” 老柳叔凑近些，拼命压低嗓音：“你不在山上，好些事你都不知道。就在上个月，县里有啥啥技术人员去咱们山里头挖来挖去。俺们起初以为他们在挖宝，后来才知道不是。原来呀，咱们山里有好些煤！听说山底下通通是，多得很呐！” “哦？”袁博忍不住笑意，问：“我们家的山头底下也有？” 老柳叔忙不迭点头：“都有，好些都有。咱村里好些山上都有！消息刚传开，整个村啊，都跟沸腾了似的，那叫一个‘高兴’。” 袁博垂下眼眸，道：“土松和土嘎没什么山地。据我所知，他们的老爹卖掉了大部分的山地，给他们娶了媳妇，对不？” “对。”老柳叔想了想，解释：“他们家没啥地，以前想要占你家的地儿，好些人不肯，村长还骂了他们一顿。俺都记得。这一次发现了煤矿，村长欢喜跟啥似的，大晚上还在开会做啥规划，弄一大堆申请。县里来了大领导，说地方交通太差，得麻利整一条路出来，能捣鼓挖煤下山。大领导还说，俺们都不能自个去挖煤，不然就要抓俺们。” “哦？”袁博挑眉问：“后来呢？” 老柳叔低声：“后来又改口了，说啥只要弄啥证明，来县城弄啥申报，就尽量批准大伙儿挖煤。领导还说，那煤不深，挖个几米十几米就能瞅见。” 果然如此。 袁博低低嗤笑，“所以，我那两个堂叔想要趁着我不知道，赶忙将我的山地都买下来去挖煤。你们父子跟他们一路来城里找黑牙，还被逼着不能乱说话告诉我，对吗？” “......是......是这样的。”老柳叔羞愧不已，歉意低声：“小袁娃，俺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俺记得，当初你老爹死的时候，你才十一二岁。那时你压根不肯卖地，还被土松他老爹打了。俺听说你赚大钱了，有大宅子有货车，应该不缺钱，铁定还是不肯卖。谁知......” 袁博摇头：“我还是不想卖。” “真的？”老柳叔惊讶瞪眼，转而嘿嘿笑了，“不想卖是铁定滴！俺这么一说，你就懂了嘛。你们家在俺们村算山头多的，你老爹还有你娘老田家的，整整二十来个。只要两三个挖出煤来，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 袁博低笑，把功劳都抛给肖颖。 “昨晚我没答应他们，说要回家跟我媳妇商量。我跟她说了，她不肯。她说家里不缺那点儿钱，老祖宗留下的地再差也不能卖。那些都是家业，卖了对不起祖宗。” “哟！”老柳叔呵呵笑了，竖起大拇指：“好媳妇！好媳妇！俺不懂说啥好话，但你媳妇说得贼对。祖宗留下的，不好卖了。” 袁博又道：“我媳妇说不卖，就坚决不会卖掉。” “那就好，那就好！”老柳叔拍了拍胸口，苦笑：“昨天吃饭那会儿，他们一个劲儿忽悠你卖掉，俺一开始听你说不要，俺偷偷高兴来着。后来你说要回来商量，俺担心得很呐！万一真的卖了，铁定是亏大了。” 袁博轻笑：“我媳妇不肯，我听她的。” “对对对。”老柳叔欣慰笑道：“肖先生和他家的媳妇都是文化人，都是好人呐。他们的女儿，铁定也是好人。你听她的，准没错。” 袁博起身，打开一旁的橱柜，拿出好几个鸡蛋。 第1074章 第1074章 接着，他去外头的蜂窝煤炉上勺了一锅热水，打开煤油炉，将火力开到最大。 “叔，您昨晚一夜没睡，肚子多半是饿了。你等着，我给你煮几个蛋吃。” “哪能！”老柳叔慌忙罢手：“不不不，留着卖钱......留着自个吃。” 袁博微笑解释：“家里一大筐吃不完，您帮忙吃点儿吧。我媳妇她很忙，经常不在家吃。她买东西一向大方，厨房里都是她买的食材，多得吃不完。” “好，那就好。”老柳叔眼里带泪：“以前你啊，那是又瘦又小个儿。现在你长得跟大块头似的！哈哈！忒好！你老爹老娘要是知道了，那得多高兴呐！” 袁博垂下眼眸，点点头。 “他们......会很高兴的。” 一会儿后，水煮蛋好了。 老人家吃了四个，一个劲儿喊‘好吃’。 袁博将剩下两个放进他的衣兜，叮嘱：“叔，这些留着路上可以吃。我送你回去。如果土松他们醒了，你就说你出去走走转转买东西垫肚子。如果他们没醒，你就假装是上茅房，接着上炕睡。” “晓得晓得！”柳叔不住点头。 宾馆并不远，袁博很快送了老人家回去。 天色刚大亮，很多人都还没醒，街上也冷清得很。 袁博故意绕远些，跑去买了几个大油饼，重新来到宾馆门口，敲开了房间的门。 土松开的门，外衣没穿，头发乱糟糟，眼睛仍旧眯着。 “啥？咋那么早？外头亮了？屋里拉着那个帘子，俺们都不知道天亮了......” 袁博将油饼递给他，探头发现老柳佝偻着身体睡在呼呼大睡的儿子旁边，似乎睡得很沉。 “叔，你们起来吃早饭，回头我送你们回山里吧。” 袁土松一听，吓得腾地睁大眼睛，顿时睡意全无。 “不不不！犯不着！不用不用！你把地契拿出来，俺们麻利签字按指印。” 袁博为难皱眉，低声：“叔，我跟我媳妇商量了，她说地不卖。” “啥？！”袁土松立刻急了，手胡乱比划：“哪能！哪能！她一个婆娘懂啥？你昨晚不是说要考虑吗？你是男人，家里的事当然是你做主。那些地都是咱们老袁家的，她一个外姓女人掺和啥？！” 袁博无奈摇头：“不行，我只听她的，她说啥就是啥。” “你！”袁土松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瞪眼大骂：“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咋能都听娘们的？！卖了地得几千块，你娶十个媳妇都成，怕啥？！” 袁博仍是摇头：“我当然怕啊。家里的钱和地契都在她手中，我老袁家的后代还得靠她生。命脉和血脉都靠她把控，我咋能不怕？” 第1075章 第1075章 袁土松气得直翻白眼，嗓音都变调了。 “啥？地契都给她拿着？都在她手上？” 袁博重重点头：“是，全在她手上。” “你——你——”袁土松急得直跺脚：“你麻利去要回来呀！” “等等！”袁土嘎披上衣裳，急慌慌道：“大侄子，你有没有跟你媳妇说那些山头能卖大价钱？卖其他人就几十块，卖俺们能足足有两百！” “说了。”袁博故作无奈：“她说家里不缺钱，用不着卖。” 袁土松顾不得绑腰带，挤了过来。 “大侄子，钱这个玩意——它还能嫌多呀！你回去把地契偷出来，麻利卖给俺们。几千块你自个揣兜里，家里的婆娘铁定奈何不了你。” “就是就是！”袁土嘎忙不迭点头：“有了钱，腰杆子才能直。在你婆娘面前才能直起腰板说话！” 袁博摇头：“哪能偷自家的东西，我媳妇知道后非骂死我不可。在我家里，都是我媳妇说了算。我有钱没钱都直不起腰膀子。” “哎哟！俺滴个妈！”袁土松差点儿背过气去，大声：“你咋就窝囊成这样啊？是男人就不能啥事都听婆娘的！你瞧你，像啥样啊！” 袁博淡定啃着油饼，喊道：“老柳叔，小柳，起来吃油饼吧。这油饼忒香，山头都是芝麻！” 老柳爬了起来，呵呵嘿嘿笑着。 他儿子迷迷糊糊爬起来，打了一个大哈欠，一半的魂儿都还在梦里。 袁土嘎赶忙给自家哥哥打眼色，转而一左一右“夹攻”袁博。 “大侄子，咱村的山地还少吗？俺们家的地之前卖了，现在不够种土豆呀！要不是看在俺们是自家族人，俺们早找其他人家买咯。” 袁博笑得差点儿看不到眼睛，道：“不怕，两位叔的心意我领了。你们上别人家买去吧。小侄我在这里谢过你们了。” 啥？！！ 袁土松和土嘎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尴尬。 “那个——不行啊！俺刚刚不说了吗？俺们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你爷爷是俺们的叔呢！不是有句老话这么说吗？血浓于水！对对！就是这么一句话！大侄子，咱们是亲人呐！俺们咋能关照其他人，不顾着你这个大侄子！” 袁博低笑：“二位叔是真心疼我呀......” “那还用得着说！”袁土松拍了拍胸口，粗声：“村里好些人要卖给俺们，俺们还不要呢！俺宁愿掏多点儿钱，给俺们自家人买。自家人，哪能不自个关照，对吧？” 袁博叹气摇头：“可惜我家的地都太偏——” “不打紧。”袁土嘎拍着胸口做保证：“俺们不嫌弃，偏点儿就偏点儿。” 袁土松语重心长道：“大侄子，你家现在没啥人，俺们就是你血缘最亲的人呐。肖家那么有钱，你在他们那边忒吃亏。俺们心疼你啊，算是白送你一笔钱，让你以后至少有些钱能傍身。” “谢谢叔。”袁博感激道。 袁土松嘿嘿笑了，道：“那就赶忙去把地契要回来，麻利签字按印子。” “对对！”袁土嘎附和笑道：“回头就有钱！签字俺们就给钱。” 袁博继续啃着油饼：“我不知道地契在哪儿，我媳妇偷偷藏着呢。” 袁土松和袁土嘎：“......” 这算啥跟啥？跟他说了半天了，咋就还是这样？ ——对牛弹琴！ 老柳和小柳埋着脑袋吃油饼，谁也不敢啃声。 袁博站起身，道：“你们麻利吃早饭，我去开车过来接你们。” 第1076章 第1076章 “别啊！大侄子！” “俺们买不到你的地，俺们就——就不回了！” 袁博脚步微顿，皮笑肉不笑。 “二位叔，买卖还得看双方同意，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们说是吧？” 袁土松皱眉摇头：“大侄子，你傻啊！也就这么一次了，你不珍惜卖给俺们，以后谁跟你买！你说你都离开山上那么多年了，还留着山地荒着作甚？对吧？” 袁博点点头：“我们家的山头偏僻，以前不也荒着吗？” “卖给俺们就不荒！”袁土嘎生气大声：“你爷爷和老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地，都荒在你手里了，你对得起他们吗？！你个兔崽子！啥事都听娘们的，忒没骨气！” “俺们老袁家就没孬种！”袁土松火上浇油：“你今天不去跟你媳妇要回地契，你就对不起老袁家的祖先！不找出来卖给俺们，俺们就不干了！” 袁博见他们终于露出真面目，眸中露出一抹嗤笑。 这才是他认识的袁家堂叔啊！ 昨天那么殷切殷勤的，弄得他都好不习惯。 当初他老爹刚死，他们就上门抢他家的地，那嘴脸有多嚣张多蛮横，至今想来他还恶心得很！ 昨天又是吹捧又是笑脸相迎的，原来是心怀叵测！ “很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袁土松和土嘎对视一眼，都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气势。 “瞎说什么？！袁博！你都已经入赘给肖家了，不是俺们老袁家的人。我们老袁家的地方，自然得我们老袁家的人守着！你今天不将地契交出来，俺们整个家族的人都不同意！” 袁博不屑嗤笑：“老袁家？整个山尾村都姓‘袁’？也就剩下你们两户了，算什么家族！我袁博姓‘袁’，就一辈子姓‘袁’。我入不入赘，我老爹老娘留给我的东西，都会是我的！” “休想！入赘了，你以后就不是俺们老袁家的人了！” “对！你都不回村里了，以后生的孩子也不姓‘袁’，还留着村里的地做啥？交出来！” 袁博下巴微扬，撸起袖子，露出健硕麦色的双臂。 “以前我是瘦小的孩子，明知道打不过你们也要跟你们拼命。你们觉得，你们现在是我的对手？嗯？” 他常年干粗活，身上的肌肉硬邦邦，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和饱满力度，一块块昭显着力度。 瘦巴巴的袁土松和土嘎目瞪口呆，愣愣盯着他健硕的身板看，暗自吞咽口水，吓得一步步往后退。 袁博不屑冷笑：“来啊，少跟我废话！拉关系扯皮，假惺惺讨好，拼命忽悠我，我再三拒绝后就暴露真面目想耍横！来啊！看看谁能在我的拳头上横！” 语罢，他的拳头腾地砸下！ “嘭！”地一声巨响！ 下一刻，桌子垮了，分崩离析散成无数块木屑！ 袁土松和土嘎吓得魂飞魄散，两兄弟抱成一团，怯怯不敢动弹。 老柳叔颤抖着手，把吓懵的老实巴交儿子拉了开去。 “那个......小袁娃，别！别！别生气......咱有话慢慢说。” 袁博淡定收回手，冷冷瞪向袁土松俩人。 “敢再来我的面前耍花招，这就是下场！” 语罢，他看向老柳道：“老叔，我媳妇准备了香烛要上山拜祭我爸妈，趁着天气好，我们打算今天上山扫墓。你们跟我回老宅，我开车载你们一块儿回去。” “哦哦......哎！” 第1077章 第1077章 袁博回到老宅的时候，刘三冰已经等在院子里。 肖颖和吴波在老槐树下吃早饭，桌上还摆了一大碗白粥，显然是留给他的。 吴波招呼：“阿博！快来吃粥！” 刘三冰逗玩着小圆，催促：“麻利去吃，别冷了。” 袁博点点头，瞥见桌上只有几个煎蛋，忍不住问：“肖颖，厨房里不还有腊肠吗？我去煎两根上来。” “不，别麻烦了。”吴波一把拉住他，道：“坐下吃，犯不着整太多肉。在帝都的时候，伯父和伯母天天都弄腊肠给我吃，我都吃腻了。煎几个蛋，弄点儿酱油，已经够好的。” 肖颖指着桌上的两小碟咸菜和萝卜干，解释：“还有这个呢！他习惯吃鱼，餐餐整肉给他吃，他会比吃药还难受的。” 吴波笑呵呵解释：“我们那边的伙食都偏清淡，海鲜也都爱水煮，弄点儿姜下去就行。早饭吃点儿白粥，弄点儿咸鱼干或咸菜，反而吃得舒爽。” 袁博洗了手，凑过来跟他们坐一块儿。 “肖颖在你们济城住了十几年，饮食习惯早就潜移默化了。她的饮食也清淡，可惜我们这边的鱼不多，所以她连肉都少吃。” 一旁的刘三冰忍不住好奇问：“吴波，你们那边吃大鱼不？有没有整那种一条跟船一样大的鱼？” “那种不是普通渔船能弄得回来的。”吴波答：“得非常大的渔船拖回来，不然就是搁浅的。” 刘三冰挑眉问：“啥？啥叫‘搁浅’？” 肖颖笑答：“就是大鱼在海里判断错方向，游到水浅的地方搁在浅滩上，回不去了。还有一些就是海潮骤然褪去，大鱼来不及撤回深海，被迫留在浅滩上。” “哦哦。”刘三冰双眼发亮问：“那不能将它们推进水里？” 吴波哈哈大笑：“小的当然可以，但有些太重，压根挪不动，很快就死在沙滩上了。那种基本都是被吃掉，海边的渔民们一人整一大块回家，一人分个几十斤，甚至几百斤都有。” “哇！”刘三冰羡慕不已：“如果能捞一大块，家里能吃好些天呀！” 吴波和肖颖却都摇头表示不喜欢。 “大鱼的肉太硬实，大多数的口感都不怎么行。真正好吃的鱼，都是那种游动多，灵动又纤细的小鱼。” 刘三冰没试过，笑哈哈道：“有机会我得去整一条大的，能吃就吃，剩下的晒成鱼干片，一天天吃个够！” 吴波哈哈大笑，提醒：“兄弟，哪有那么好整的！有些大鲸鱼几十个人都扛不动，你能整得动？连杀都找不到大铡刀来砍，还能整鱼干片？哈哈哈哈！” “......真的？！”刘三冰惊讶问：“那么大呀？” 肖颖忙不迭点头：“有些二三十吨呢！还不是最大的。” 刘三冰：“......” 于是，他不得不在三分钟内放弃这个美好却不切实际的梦想。 肖颖好奇问：“博哥哥，早些时候是谁来了？找你出货的？” 肖家老宅很多人都认识，稍微打听就能找到。 他们结婚后，袁博固定住在老宅，便跟一些比较固定的客户讲了他的新住址，让他们有事直接找过来。 早晚时不时会有人来外头喊“袁博”，让他去接货或载货。 袁博摇头，将早些时候跟老柳叔的来访目的和他跟两个堂叔周旋的事讲给他们听。 “老柳和小柳本来要跟我过来，想着来城里一趟不好空手回去，父子俩在市场那边买些吃的用的，买完再过来。” 肖颖听得生气不已，低骂：“这两个堂叔忒过分！”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袁博倒是看得开：“他们听说有煤矿，早就急红了眼要发财。如果不是我已经长大，他们指不定会拿刀威胁我。” “还堂叔呢！”吴波骂：“禽兽不如！有这样的宗亲真特么倒霉！” 第1078章 第1078章 刘三冰冷哼：“甭管他们！就算他们回村里纠结其他人，你也用不着怕。我和吴波帮你撑场子，有合法合规的地契在手，犯不着怕他们乱来！” 袁博心里暖暖的，温声：“村民们大多数都朴实，像他们这样的刁民不多。论起打架，我绝对算得上一把手。” 在街头混迹十几年，没点儿打架实力都说不过去。 “哇！就得这架势！这气魄！”吴波起哄。 刘三冰也忙跟着附和。 肖颖好笑翻白眼，无奈敲了敲手中的筷子。 “好啦好啦！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论拳头大小的野蛮年代。咱们依法依理办事做事，能动口千万别动手。” 袁博挑了挑眉，笑道：“碰到讲道理的人，咱就讲道理。遇到找茬的，咱们得举起拳头让他们知道咱的拳头绝对不小！” “就是！你们女人都胆小怕事！”吴波揶揄。 肖颖睨他一眼，反问：“三年级的时候咱们经常一起赶海，是谁被海蜇包围吓得哇哇叫的？最后是谁救了你的？啊？” 额？！！ 吴波缩了缩脑袋，憋笑：“好吧，你算是女人中的小异类。” “闭嘴吧！”肖颖挺拔腰板，正色沉声：“总之，不管遇到什么事，尽量能忍则忍，遵纪守法办事。记住，咱们是去赚大钱的，不是去竖敌找麻烦。” “嗯。” “对！” “是！” 三个男人先后答应了。 吃饱后，袁博帮忙洗刷碗筷，肖颖则收拾厨房。 刘三冰带着吴波出去买大饼，还有十几个大菜包。 肖颖将家里两只刚做好的盐焗鸡带上，还带了三个加满水的保温壶。 袁博找了一个小篮子，装上香烛和纸钱。 肖颖疑惑问：“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个月清明买的。”袁博解释：“那几天都下雨，根本没法上山。今天顺道去拜祭我爸妈。” “嗯嗯。”肖颖忙点头。 一会儿后，老柳叔带着儿子来了。 袁博介绍肖颖给他们认识，解释：“我岳父岳母就她一个女儿。老柳叔，您还记得不？当年她也是在山尾村出生的。” “记得记得！”老柳叔重重点头：“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山里冷得不行。那冰雪啊，厚得快把房子都给埋了，冷得不像话。家里存的木柴本来够用，谁知那天冬天实在冷得很，大部分人都不够火取暖。坐月子和孩子都得暖暖的，不然哪行。后来肖先生和大牛弄了两头猎狗去后山找柴火，差点儿......差点儿就回不来。” “对。”肖颖感动低声：“是大牛伯伯把我爸背了回来，捡回一条命。” 老柳叔呵呵笑了，脸上皱纹像极一朵老菊花。 “都过去了......往后好日子多着呢！肖先生他们离开下山的时候，俺们都可舍不得呢！几年前又见着一回，他看着忒年轻，一点儿不像老人。俺比他小，他看着比俺年轻二十岁。” 肖颖笑开了，摇头：“您看着很硬朗，精神劲儿也不错。” “对对。”老柳叔赶忙解释：“俺能扛两百斤，不比年轻人差！” 袁博挥挥手：“出发吧，路上再好好聊。” 第1079章 第1079章 驾驶室没法多坐人，众人把副驾驶座位让给了同行的唯一女性。 肖颖乖巧坐着，一边欣赏美丽山景，一边听袁博介绍沿途的风光。 吴波他们几人都坐后车厢，袁博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张有靠背的小藤椅，能靠能坐，算是颇舒服。 老柳和小柳估计都没坐过汽车，一路上惊赞连连，不停赞许吃油的车跑得真快。 刘三冰忍不住问：“大叔，按这个速度，去到你们山脚下得多久？” “顶多......顶多一个小时多点。”老柳答。 吴波在南方海边长大，见过最高的山都是几百米的小丘陵，望着远处的巍巍高山，惊讶得下巴差点儿掉了。 “你们住山上？住的是山脚下吧？半山腰都得爬很久吧？” 老柳摇头：“俺们住山谷里，就是山沟沟里头。爬上山，然后再往下。车开到山脚下，咱们再往上爬，快的话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吴波：“......” 刘三冰呵呵尴尬笑了笑，问：“那么久？那你们平时没怎么下山吧？” “少！”老柳解释：“离山脚下几里山路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镇，俺们一般都往那边赶集。有时候十天半月买一回，大多时候待上山，犯不着下山。” 吴波是靠海吃海，每天都是满目海鲜乱蹦跳的场景，实在想象不出来窝在山里能吃什么。 “不下山，那你们吃什么？山里能种水果蔬菜和大米吧？” 老柳摇头又摇头：“咋可能？俺们那边的山顶多种些山芋和土豆，还有一些容易种的豆子。山上水不够，种不了南方的水稻。” 吴波“啧啧”几声，嘀咕：“难怪阿博说山上穷......” “穷滴很！”老柳叹气：“近些年外头情况好，年轻人都往外头打工，过年过节买些吃的喝的回去，情况已经好多了。以前啊，连衣衫都木得穿，大冷天的时候常有人冻死。” 刘三冰道：“现在县城的工厂愈发多了，从附近山里传来打工赚钱的人也多起来。” “就是！”老柳推了推一旁的木讷儿子，解释：“俺这次带他出来，是想让俺们村的黑牙帮他找份工。可这小子跟块木头似的，不爱说话，人家黑牙嫌弃他不肯要。” 吴波忍不住挑眉：“你们村不是有煤矿吗？以后去挖煤赚钱，不就得了？” “唉......”老柳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啥时候才能挖呀？再说，俺们就两个山头，压根不知道里头藏了没有。听说还得搞啥证，不然不让挖。村长说了，谁谁敢乱搞，上头就要来抓人。还有啊，山上的路难走，挖煤下山忒难。村长说领导要准备申请钱修路，修大大宽宽，让大车都能上山。修路哎，没个十年八年的，哪里搞得来！” 吴波“啊？”了一声，心中的热情瞬间消散过半。 “十年八年？半年我估计都等不了，还十年八年！” 老柳指着儿子解释：“山上不知道啥时候有活，赚钱也忒难。这家伙能吃力气大，干活勤快，就是跟木头似的不咋爱说话。小袁娃为人踏实，俺打算回头让他帮忙找找。” “行。”刘三冰道：“阿博他常日跑车，对附近几个县城的工厂都很熟悉。您让他给你介绍，保管错不了。” 老柳听罢，欢喜乐颠颠的。 “俺回头就找他问问。” ...... 山边的路偏，路上除了偶尔一两辆驴车外，别无任何车辆。 袁博开得快，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山脚下。 他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搀扶肖颖下车。 “喝点儿水，休息一下，上山至少得半个小时。” 肖颖点点头，“没事，我脚力不错。” 第1080章 第1080章 吴波和刘三冰下车，扶了老柳叔下来。 众人在树下喝水休息了五分钟，随后关上车厢门上山。 山路十八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 一尺多宽的山路，两个人都没法同时走，只能汇成一排，一个个往上爬走。 走了十几分钟，袁博怕小娇妻累着，牵着她的时候一起走。 吴波瞄见了，嘿嘿笑了。 “阿博，你怎么不连我一块儿牵呀？我才是快走不动的那个哎！” 众人都哈哈笑了。 刘三冰揶揄：“你的腿也不短，咋就走不快呀？” 吴波笑道：“是不短，可没人家阿博长。瞧他健步如飞，显然是走山路的能手呀！” 袁博往山上张望，回头解释：“山里的孩子，都是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走山路，哪能不会爬山。” “哎呀！”吴波好奇张望来去：“你们这边的山，咋看着都没绿油油的！这不春天吗？好像除了一些小树和小草，好些都是沙土堆。” 袁博点点头：“这边都这样，贫瘠得很。” 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拐进一个小山坳里，看到零星几户人家。 山坡上，零零星星还有好几户，都是清一色的土坯房，脏兮兮黑乎乎。 猎狗吠叫，鸡咕噜叫着，时不时飞掠来去。 袁博问老柳，“叔，山上现在是几户人家？村长还是原来的老杨吗？” “对对！”老柳叔解释：“这些年有两户人家迁下山了，加上你们家，算是三户。现在山上是二十六户，一百来人。老杨今年快七十了，还硬朗得很，村里村头的活儿他干得最多。” 肖颖微微喘气，喝了一口水，将水壶递给袁博。 “我们现在怎么安排？先去拜祭......爸妈吧。” 听袁博解释过，山里的人都是喊“爹娘”，不过他小时候是肖爸爸和妈妈带大的，语言和说话受他们影响颇多，跟着城里的人都是喊“爸妈”。 袁博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两包烟塞给老柳。 “叔，一包送你，另一包给老杨。麻烦你跟他说一声。” “俺现在就去说。”老柳罢手：“......俺这两天麻烦你够多了，哪能还要烟！使不得了！” 袁博坚持送他。 老柳只好笑呵呵收下，道：“俺们把东西拿回家，麻利就去找村长。” 袁博转身带肖颖往自家的老房子走去。 只见小山头上有两间破土坯房，早已破败不堪，连木门都歪歪倒倒的。 袁博蹙眉解释：“房顶已经塌了，没法进去。” 肖颖忍不住问：“爸妈的坟墓在哪儿？离这里远不？” “那儿。”袁博指着几十米远的山腰，低声：“山上的坟墓没讲究啥，喜欢葬那儿就葬那儿。当年我妈病倒后，咱爸和妈进山来送葬。咱爸好像还懂一些墓穴研究，亲自选了那个地方。后来我爸摔死，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葬他，就将他们葬在一块儿。他们......感情好，死了还能一起相守，他们会高兴的。” 肖颖听到此处，早已红了眼睛。 “......走，咱们看看爸妈去。” 第1081章 第1081章 孤零零的小山头，两座小坟紧密相挨。 一座有石碑，是肖淡名最擅长的颜体刻画，仍能清晰看见上头的字迹。 另一座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小土坯，坑坑洼洼，很不平整，似乎是人手捧土压上去的。 肖颖看着看着，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年十二岁的袁博骤然失去唯一的血亲，亲手埋葬父亲时，得是如何的悲痛和无助。 那小土坯上的种种痕迹，带着多少悲痛和无助迷茫。 不仅如此，两个堂叔还逼着他卖地，甚至拳打脚踢，逼他不得不下山进城。 那时候的他，得是多么无助难受！ 躺在这里刚刚落土的双亲看见他们唯一的儿子被族亲驱逐迫害，又是得多么痛心和心疼！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泪如雨下。 一旁的袁博眼睛微红，搂住她的肩膀。 “咱们......给爸妈磕头。” 肖颖点点头，跪在他的身旁。 袁博腰板笔直，沉声：“爸，妈，我带肖颖来看你们了。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去年清明后，我跟她重逢了。后来，我和肖叔和肖婶也重逢相认。去年年底，我们领证结婚。当时天气冰冷，大雪封路，山上没法通行，所以我没带她一块儿上山给你们磕头。现在，我把你们的儿媳妇带来了，让她给你们磕头。” 肖颖吸了吸鼻子，毕恭毕敬磕了三回。 袁博陪着她一块儿磕，随即又挺直腰板。 “爸，妈，你们的儿媳妇待我很好，岳父岳母也很疼我，视我如己出。我现在生活稳定，家庭幸福，你们不必再担心我。清明的时候总下雨，山路很不好走。我和肖颖都商量好了，以后每年三月天气好，就挑时间来瞅你们，给你们磕头。” 肖颖说不出话来，一直低低哭着。 袁博哽咽低声：“别哭，爸妈他们......以前那么疼你，最喜欢看你咯咯笑。他们终于能瞧见你，他们肯定很高兴。” 肖颖迅速擦去泪水，露出一个大笑容。 “爸，妈，我们回老家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不管隔开多少年，我们还是一家人，还是一家亲。我给你们做保证——以后会帮你们好好疼博哥哥，给他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语罢，她再次磕头。 袁博憋回眼眶里的泪水，将她搀扶起来。 “好了，爸妈知道你的心意了，不用再磕了。” 两人将坟前的一些小杂草清理掉，清扫掉尘土，还烧了一些纸钱。 袁博找来砂土，把火苗和香烛灭掉，才牵着肖颖爬下小山丘。 ...... 老屋前，吴波和刘三冰坐在一个破损的石磨上，低低聊着话。 老柳端了两碗水给他们，扭过头跟老杨唠嗑。 “小袁娃现在老出息了！他有一辆大货车，比这一间房还大！他住城里的大宅子，又漂亮又宽敞！” 村长老杨吸着水烟，嘿嘿笑了，只剩一颗老门牙晃啊晃。 第1082章 第1082章 “俺就知道！他不是普通滴娃！想当初，肖先生和他媳妇多重视他，一笔一划教他写字，亲口教他说话。人家肖先生是啥人？大才子来着！他亲自教养的孩子，哪能差！” 老柳吹嘘：“肖先生的大宅子贼漂亮！俺听说啊，肖先生他们都去帝都工作了！” “真的？！”村长哇哇笑道：“大好事来着！小袁总算熬出头了......当初他们两家人结亲的时候，还让俺去做见证来着。一晃二十来年过去了，娃娃们也结婚了！哈哈哈！” 顿了顿，他问：“对了，你们父子昨天不是跟土松两兄弟一块儿下山么？咋滴？他们还没回来？” 老柳缩了缩脑袋，支吾将昨天的事告诉村长。 老村长听得火冒三丈，水烟筒指着老柳。 “你——你个死老柳！你咋能让他们两兄弟乱来？啊？忒不像人！不是人！” 老柳呵呵讨好笑了笑，低声：“俺......俺悄悄提醒小袁娃了。不过，他媳妇之前也不答应，说老家就只剩这么些地，再缺钱也不能卖掉。” “瞧瞧！”老村长竖起大拇指，朗声：“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见识好！有远见！” 老柳往山上指去，解释：“他们去拜祭大牛他们老两口了。您再等等，等多一会儿。” 老村长忍不住张望几眼，低声：“你这一趟还是跑对了，能把小袁给俺找回来。俺这几天一直想要下山去寻他，可担心县里领导找上来，只好忍一忍。” 老柳受了表扬，得意开心笑了。 “瞧！他们下来了！” 村长赶忙将水烟筒塞进裤腰带里，迎了上去。 “小袁！小袁媳妇！” 袁博给他们做了介绍，解释：“老村长以前是我们村唯一识字的人。咱爸来下乡那会儿，老村长安排他住我们家。他还时不时来找咱爸学字学下棋。” 老村长哈哈大笑，不住点头。 “记得记得！肖先生可是俺的老师，俺比他大几岁。他啊，是俺这辈子见过最有学识的人！俺最佩服他！” 肖颖微微鞠躬：“老村长好！我爸说，等他退休了，他还要来山里瞧瞧，到时让他再陪你下几盘棋。” “那敢情好！忒好！”老村长眼睛微红，“俺等着，等着肖先生。” 接着，他拉住袁博的手，激动道：“俺这几天正要去寻你，你可算回来了。俺们村这个山坳，还有附近的山头，里头好些都是煤矿呐！村子要搬咯，还要修山路！” 众人坐了下来，喝水聊话。 老村长解释说以前老一辈的人曾在地底下挖过煤出来用，可挖到的不多。 前几个月好些陌生人上山来挖，说他们是城里的矿产技术工人，来山里探矿产。 “这一探呀，不得了呀～～俺们这片山里头好多都是！俺看过那个图，那边——还有那边，大大片都是。县里的领导来了，说已经报给上级，打算申请钱下来，给咱们村挪走，然后修一条大山路下山。” 袁博挑眉问：“这个村都迁走？啥时候？” 村长答：“前天领导才来说，说已经找了工人，打算过几天就在山脚下建房子。他说都是砖瓦房，不是土坯房。山上有几间土坯房，山下就补给多少砖瓦房。村民们可以去帮忙干活，一天按工钱算。” “哦？”袁博问：“先把村子都挪下山，然后再修路？” 村长摇头：“不行，那样太慢了。听说这个挖煤上头很重视，让抓紧些搞，带领俺们这一带快些富裕起来，政策也会多多支持。所以，山路也要麻利搞。县里已经去找工人，借机器拖拉机啥的，争取月底就弄山路。” 吴波等不及了，问：“村长呀！那煤矿怎么算？自家山头统统给自己挖，行不？” 第1083章 第1083章 老村长摇头：“自个当然不能乱挖呀！领导们都说了，给足大伙儿优先条件，只要是自家的地，申请许可证就行。” “怎么申请？”吴波追问：“你们村是一块儿办的吧？具体哪个山头有煤矿，确定不？每家每户都能去办？” “不行滴！”老村长解释：“有些人家没地契，做不得数。那玩意也好几十年了，有些人家早就弄丢了，也没得作数。领导说了，如果是自家种植的地方，可以给补偿。俺们村除了几户人家有地契，其他都没有。俺打算通通给他们申请补偿。” “地契，有吧？”刘三冰看着袁博谨慎问：“有吧？” 袁博点点头：“以前家里有一本族谱，地契都夹里头，存放得好好的。我离家的时候，把族谱和我岳丈送我的字典一并带上。地契现在都夹在字典里头，虽然有些黄，但字迹和印章都非常清晰。” “老田家的，也在你手里吧？”老村长问。 袁博点头：“也在，虽然边角有些破损，但其他没影响，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好！“老村长松了一口气，道：“你家加上你娘家，足足有二十个山头。老田家那头是五个山头，你自个家是十五个，对吧？” “嗯。”袁博解释：“我外头的地方偏好，翻两座小山就能到。” 老村长道：“村里马上要忙起来，俺很多都还不懂，得靠上头的领导来安排。据说县里非常重视山尾村的煤矿工作，已经成立了小组，为首的是一个姓‘金’的主任。听说以前是宣传部的，现在临时调来这边。” 袁博蹙眉问：“我有地契，所以我能自己去申请许可证，对吗？去找这位金主任申请，是不是？” 老村长点点头：“应该是。你等等，俺把那个文件找出来瞅瞅。” 接着，他往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发现只有两个破火柴盒，赶忙掏上边的口袋。 “麻利点儿。”吴波催促。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低声：“淡定。” 老村长终于找出一张红头字的纸张，黑乎乎的手小心翼翼打开。 “喏！你们看看，这就是！” 袁博凑了过来，很快找到了。 “有合法地契的村民只要拿着地契，户口本和身份证去县城里头组织部申请许可证。但挖煤工作要听上头安排，不可胡乱开挖，造成浪费或人员伤亡，破坏煤矿资源。” “户口本？有吧？”吴波急忙忙追问：“带了吧？” 肖颖答：“在老宅，不过......没有博哥哥的。我家的户口都挪去帝都了，博哥哥的还留在村里。” “取他自个家的户口小本去就行。”老村长压低嗓音：“幸好没将户口挪出去，不然以后铁定亏！” 老柳眨巴混浊眼睛问：“老杨，啥意思呀？” 村长嘿嘿笑了，答：“上头说了，有主人家的山头就自个去申请，没证的就给补偿。另外，咱村还有好十几片山地都是没人管的。领导说要找人来承包所有没证的煤山，咱村得一成的卖煤收入，其他归上头。那一成收入给村民们分钱，只要户口在村集体，就通通都有份，一人得一份。” “真的？！那么好呀？”老柳蹦跶跳得老高，笑问：“那是多少钱？多少？” 第1084章 第1084章 村长瞪他一眼，低声：“瞎嚷嚷啥？嚷嚷啥？这事还没说定呢，乱说出去俺打死你！俺跟领导说了，村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山里头，如果山都挖了，村民们靠啥过日子？能搬走是好事，但土地是咱生存的根，不能没了。领导们商量过后，说按这个方案来补偿。勤快想干活的，就去找承包的人挖煤赚钱，不能赚的，一年还是能分一些钱过日子，绝对饿不死。” “照这么说，挖得多，赚得也多，你们村民分得也多。”吴波略一思索，问：“一天大概能挖多少煤？一顿煤现在卖多少钱？” 村长显然已经算过了，答：“质量好的，一顿原煤能卖四五十块。质量差的，估计就二三十吧。人工挖的话，慢得很。如果有机器帮忙，加上传送车辆啥的，那样就贼快。俺听说，有机器帮忙的一天能有几千吨。没机器的，靠二十个工人挖一天，顶多也就一百多吨。” “机器贵不？”肖颖好奇问。 村长微愣，显然没法了解得到。 “那种听说投入贼大，多少钱俺不知道。” 刘三冰腾地举手，道：“我去问问。我们厂长的一个亲戚就是挖煤的，听说承包一片煤山，弄了机器帮忙传送，搞得非常快，来钱也快。” “行！这事就交给你了。”肖颖道。 吴波挠了挠脑袋，嘀咕：“看来，家里有矿也不是就那么容易赚钱的。又得申请又得办证，还得找人来挖，买机器投入要钱，还得付工人钱，还要弄下山去卖......” 肖颖睨他一眼，低声：“可不吗？别以为有矿就行，能把矿顺顺利利取出来，稳稳妥妥去卖掉，其中得付出多少心血，多少人齐心才可能办成。” 袁博低笑，问：“你兴冲冲跟过来，难不成是想在这里挖煤？你觉得靠咱们三个大男人一天能挖多少煤？刚才下山的路你也瞧见了，你能挑下山不？” 额？！ 吴波苦笑：“那山路又窄又斜，我一个人估计还没法走下去。” 众人都哈哈笑了。 袁博搂住他的脖子，低声：“咱们是来探一探情况，看看接下来该怎么走。现在山里啥都没有，拿一把铁锹让你挖个够，你也弄不下山。” “唉......”吴波很是郁闷：“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进宝山却空手而归’吧。” 肖颖笑了，道：“咱手头上有地契，压根不用担心被人抢了去。先去打听一下怎么申请许可证，然后再去想办法打听买机器。” “嗯。”袁博道：“月底才开始修路，没几个月是弄不来的。” 肖颖凑过来，低声：“村里的房子都只能废弃不要，村民们接下来要搬去山脚下住。咱们的土坯房都塌了，不管也罢。可爸妈的坟得先想办法迁走才行。” 袁博轻轻点头：“对，我找老村长问一问。如果大伙儿都迁去大后山，那咱们就随大流跟着迁。如果各家拿主意，那咱们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准备迁。” “如果可以的话，迁去县城里头——”肖颖提议。 “不。”袁博打断她，解释：“爸妈都是山尾村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们的根在这里，他们是不爱挪开的。落叶归根，你懂吧？” 肖颖点点头，“我懂。这样，那你先去问问村长。回去咱们打电话给爸妈，跟他们商量商量，迁坟毕竟是大事。” “好。”袁博答应了。 第1085章 第1085章 午饭在山上吃包子和盐焗鸡，问清楚所有事情后下山，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县城。 肖颖提议：“早上出门很匆忙，家里的食材估计不够吃。要不，咱们下馆子吧？” “好。”袁博想了想，道：“吴波他喜欢吃羊肉，不如去上次的羊肉馆子吃吧。” 肖颖点点头：“行！” 货车很快绕过街道，停在羊肉店的附近。 袁博下了车，解释：“那边的店多，晚上来来去去的人多，车子放这边，免得挡到别人。咱们走几步过去吧。” “好嘞！”吴波搓搓手：“我很喜欢烤羊肉串，再下点儿孜然粉，简直不能太好！” 刘三冰张望来去，道：“我去那边打个电话，你们先去点餐。” “好！快些来哟！”吴波喊。 三人进了馆子坐下，边喝水边等着。 半晌后，一盘羊肉串端了上来。 吴波赶忙大快朵颐，问：“三冰咋还没回来？” “估计有事。”袁博解释：“前头是汽车站，那边有公共电话，他多半是去那边打电话。” 吴波吧唧吧唧吃着，问：“小颖，阿博这边一时半会儿挖不了煤。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照常出发。”肖颖道：“明天我们去办证，如果顺利的话，办完我们就出发。” 吴波惊讶瞪眼，忐忑问：“不可能那么容易吧？” 肖颖摇头：“应该不会太难。村长说，村里头已经有一户人家办好了，只要户口小本和身份证加地契，很快就办下来。这是县城的重点项目，应该会大力扶持才对。” “那明天你们去看看。”吴波咕哝：“不行的话，我自个去买也行。我一个发小已经介绍船厂里一个组长给我。我有他的号码和姓名呢！” “没事。”袁博道：“她需要一块儿去的话，就先去办你们的。这边真的不急，也急不来。” 一会儿后，刘三冰来了，众人赶忙招呼他吃羊肉串。 刘三冰解释：“我打电话去厂长家里，明天要回厂里一趟，亲自去向他辞职，顺便请他帮忙打听挖煤机器的价格。” 吴波竖起大拇指：“哥们，利索呀！” 刘三冰嘿嘿笑了，调侃：“我以后要跟着阿博混，巴不得他能快些赚大钱，我也能趁机赚一把。” “哈哈哈！” 半个小时后，众人吃饱上车。 袁博递给刘三冰一条手电筒，道：“里头暗，有需要就开灯。” “好。”刘三冰接过，塞进裤兜，爬了上车。 吴波玩着小藤椅问：“阿博，这些是你新买的吧？做得挺别致的！靠着坐也舒服。” 袁博点点头：“前几天藤厂弄了一大堆的仓库积货出来卖，便宜得很，一张八毛钱，我买了好几张。” “哇塞！”吴波惊讶问：“这么大的椅子八毛钱？便宜哎！” 刘三冰赶忙问：“还有卖不？我得麻利去买几张家里能用。” “应该还有。”袁博解释：“城西那边的藤厂后仓库在卖，价格便宜得很，有些三座的长椅子就卖两块钱。不过，看着卖得便宜，买的人却不多。好些都太大，很占地方，买在家里估计搁不下。” 县城里大多数的房子都不大，好些人仍住在筒子楼里头。 藤家具虽然轻便，可藤厂都是做大物件，屋里房间里都是 刘三冰点头：“我明天就去买！” “记得帮我也整几张！”吴波乐呵呵道：“这便宜必须占！” 肖颖无奈翻白眼，提醒：“什么便宜都能占？三冰哥是本地人，骑自行车就能载回家。你买了以后怎么带回去？啊？” 额！！ 第1086章 第1086章 吴波呵呵赔笑：“......差点儿忘了！我家在千里之外呢！” 肖颖揶揄：“出门二十来天，你就能忘了你家在哪儿。再晃多个十几天，你该不会连嫂子和你家小闺女都给忘了吧？” “胡扯！” “哈哈哈......” ...... 谭家，院子 门开了，谭小风推着自行车进门。 窗户旁，油灯下，谭妈妈正戴着老花镜绣花。 她听到开门声，眯着眼睛看出来。 谭小风扭了扭脖子，疲倦吐了一口气。 “妈，我回来了。” 谭妈妈沉着脸，淡声问：“吃饱了吧？” “饱了。”谭小风将自行车搁在窗户下，笑嘻嘻道：“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新房装修都弄好了，过两天就能搬进去住！” 谭妈妈冷淡“嗯”一声，继续绣花。 谭小风眼睛微闪，讨好笑了笑。 “我爸呢？咋没瞧见他呀？” 谭妈妈头也不抬，答：“去澡堂洗澡。” “哦。”谭小风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淡妈妈，发现有些无话可说。 自打爸妈帮他找小梅要了一千多块后，阿英终于带着两个儿子从娘家回来。 媳妇和儿子回来了，可爸妈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听说小梅跟爸妈狠狠吵了一架，甚至还说了不少狠话，但爸妈为了钱，只能生生拼命忍下。 他拿了钱，只安慰爸妈说不用担心，说等小梅不生气了，哄一哄她就行。反正她婆家那么有钱，不差这么一千多块。 他爸黑沉着脸，刮了他一巴掌，直到现在都不肯搭理他。 自家老母亲还好一些，没有不理他，只是一直冷冷淡淡的。 钱拿到手后，他就开始买东西装修新房子，前前后后弄了快两个月，总算成功整下来。 谭小风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妈，阿英打算过两天就去新房住。到时这边宽敞下来，你和爸也能住得舒心些。” 新房有三房两厅，面积足够大，本来他对父母有些愧疚，觉得新房是用小梅给他们的钱买的，应该带着他们去住一住新房。 不过，媳妇阿英压根不同意，说老人就得住老屋，不能跟年轻人挤在一块儿。 她甚至还老话重提，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他答应给她买新房子住，现在大儿子都几岁大了，好不容易才等到有新房住，凭什么得跟老人住一块儿。 媳妇一向不喜欢他爸妈，他夹在中间有时候真的很为难。 现在好了，各自分开住，总算能消停下来。 谭妈妈沉着脸放下针线，问：“一千多块不可能都弄装修吧？还剩下多少？” “......几百吧，不多了，不多了。”谭小风眼神躲闪，压低嗓音：“剩下的阿英收起来了，说可以给老二买奶粉吃。” 谭妈妈冷冷扯了一下嘴角，道：“小风，从下个月开始，我的退休工资我自个去毛巾厂取。” “啊？啥？”谭小风紧张眨巴眼睛，问：“妈，说啥呢？我——我藤厂那边还没能拿工资，阿英在家带孩子，我们身边就剩那么些钱，很快就不够用的。” 自妈妈退休后，她的所有退休工资都补贴给他的小家庭。 藤厂那边现在还半死不活的，剩下几百块又被媳妇收起来，没有老母亲的退休工资，那他们去新房子后靠什么吃喝？ 铁定不行呀！ 第1087章 第1087章 谭妈妈冷着脸，反问：“我的退休工资，凭什么一直让你们用着？我自个不用过日子吗？” “可我......没得用啊！”谭小风皱眉苦笑：“妈，藤厂那边一直没收入，我都好些日子没开工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谭妈妈反问：“难不成你没手没脚？藤厂待不下去，你不会找其他活儿干？” “可——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谭小风支吾：“我能上哪儿去找活儿？两个孩子要养，日子哪有那么容易。” 谭妈妈嗤笑，一边眯着眼睛穿针引线。 “只要勤快点儿，不怕没活儿干。你如果真的愿意去干，怎么可能找不到！码头啊，车站啊，随随便便就有短工可以干。你只要把你想当老板的心思收一收，好好认真去干，我就不相信会养不起你的小家。” 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是什么料，什么个懦弱性子，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自己的鼻子再臭，也不可能将它割下。 “你打年轻的时候起，就一直眼高手低，这个工作不好，那个活儿不行。当初如果你继续在毛巾厂干下去，现在的工资肯定超过七十块了。可你一心想赚大钱，亏了两次生意后，最终还不肯回毛巾厂，非要去什么藤厂。这些年来，你究竟赚了多少钱回家，你自个算过没？算过吗？” 谭小风窘迫转了转眼睛，低声：“......没算。” “我帮你算了。”谭妈妈沉声：“反正你一分没花在我和你爸身上，一分都没有。” 谭小风讪讪垂下脑袋。 谭妈妈鼻尖轻哼：“你赚不到钱，岁数一年比一年大。后来人家介绍了阿英，你就巴巴贴上去，说人家是城里户口，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铁定好得很。他们一家子究竟有多厉害，我不用去找人问就早有耳闻。可没法子，你说你就要她。我和你爸没反对，尽量张罗给你结婚。你娶媳妇的钱，你一分都掏不出来。两个儿子的奶粉钱，各种买买买，你掏过钱不？嗯？” “......以后不会的。”谭小风支吾。 谭妈妈点点头：“行，我再相信你一回。你当初承诺给阿英的房子，现在也都已经弄好了。两个孩子我们也帮你养到这么大。你都已经当爸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承担你做爸爸的责任了。” “妈！”谭小风暗自焦急。 谭妈妈继续道：“以前我们做爸妈的时候，没敢偷懒一天半天。打你们出生那一刻起，我们就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你们，养大你们。我们白手起家，什么都没有，直到后来省吃俭用买了这间房子。我们帮你娶媳妇，帮你将孩子养到能去幼儿园的年纪，帮你们还少吗？啊？” “......不少，只是——”谭小风吞了吞口水。 谭妈妈道：“没什么‘可是’或‘只是’。总之，过两天你们搬出去后，你们自个顾好你们自己的小家，我和你爸顾好我们自个。你们都已经是孩子的爸妈，养好你们的孩子是你们的责任。我和你爸已经将你和小梅养大，我们的责任已经尽了。” 谭小风皱眉不满咕哝：“可默默他们是你们的孙子啊！你们忍心看他们没饭吃，没好衣服穿吗？” 第1088章 第1088章 “你们忍心就行，我们实在没法子了。”谭妈妈幽幽叹气：“我和你爸辛苦大半辈子了，已经够累了。我们的孩子已经养大了，你的孩子凭什么一直丢给我们养？凭什么呀？” 谭小风低声：“妈，咱们是一家人，至于这么计较吗？” “不是计较。”谭妈妈沉声：“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小风，你都已经三十岁了，你不年轻了，你知道不？是时候好好赚钱，好好养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了。” 谭小风为难皱眉：“我以后肯定养......可我现在不行啊！” “什么时候才行？”谭妈妈反问：“你既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你就必须行，不然你怎么能娶妻生子？你的责任必须在你的肩上，凭什么整天丢给你爸妈？我们为了你，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 “可是——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真不行。”谭小风支吾：“剩下的钱在阿英手里，我全身就几块钱。几块钱能生活几天？肯定不行呀！” 谭妈妈冷笑：“收刮你妹妹给我们的钱给你们买房，连装修的钱也都是你妹妹一手掏的，不算那些被你扔在藤厂的一千多。到了你们手里的钱，就通通是你们的？你们怎么能一直这么不要脸？！我管你有钱没钱，你没钱就去找你媳妇要！你没钱就自个去赚！” “妈！”谭小风急了，颤声：“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这么做。我如果赚不了钱，阿英她又会跟我闹的。” 谭妈妈却已经彻底心寒，轻轻摇头。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了。你赚不了钱，那是你窝囊没用。你连自己的媳妇都搞不住，那也是你孬种没本事。你别跟我说这些，反正以后你们顾你们的小家，我们顾好自己。” “妈！”谭小风比划来去：“再让我领几个月，行不行？额——到中秋，行不行？再几个月吧？” 谭妈妈坚决摇头：“我已经去跟毛巾厂的财务处说了，以后我的退休工资我自己领。财务也说了，现在上头颁发新规定，必须本人签字到场才能发退休工资。你就算偷偷去领，也不会同意你领的。” 谭小风吓得脸色白了白，颤声：“妈......你得先帮帮我，让我缓过这一阵子再说。” “我们已经帮你缓好几年了。”谭妈妈冷声反问：“还要帮你到什么时候？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人家顿时泪眼汪汪。 “越是替你着想，越是帮你，你越走越偏，越来越无情。你让我们失望一回又一回，破坏你妹妹的幸福，破坏她和新姑爷的关系——” “哪有！”谭小风大声：“不就借点儿钱吗？反正她婆家那么有钱，妹夫也大方得很——” “再大方也禁不起你们这样子勒！”谭妈妈打断他，骂道：“你闯下的烂摊子，却要你妹妹帮你收拾！她没上班，靠姑爷养！我们找她要钱，她就得找姑爷要！姑爷本来要给她买房子的，为了给你掏这笔钱，姑爷最终没给她买房子！” 谭小风眼神躲闪，支吾：“她要自个的房子作甚？她嫁给婆家，就在婆家住，大户人家的房子那么漂亮那么大，哪里需要自个买。” “住口！”谭妈妈大骂：“少给我废话！你拖累父母，拖累妹妹，还害得我们和小梅生了那么大的嫌隙！你现在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自私！贪婪！你个混账！滚－滚－滚！滚开！” 第1089章 第1089章 谭小风垂头丧气回到房间的时候，史阿英正坐在灯下嗑瓜子，两个儿子在炕上熟睡。 “咋了？”史阿英不屑瞪着他看，问：“刚才咋了？你妈好像在骂你？” 谭小风委屈撇嘴：“嗯。” 史阿英皱眉问：“骂你做啥？难不成她要跟去新房子住？” “......没有。”谭小风忙摇头。 史阿英鼻尖轻哼，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新房子那边没两个老人的份儿，一点儿也没有。你可给我记在心头上。他们不管是求你还是骂你，你都通通不许答应。” 顿了顿，她还急忙忙补充：“打你，你也不许点头！知道不？” “都说了不是。”谭小风不耐烦摇头：“真不是！这是我爸妈自个买的房子，房本上写着他们的名字。新房子写着咱们的名字。他们压根打一开始就没提过要去那边住，想跟咱们各过各的。” 史阿英扯了一下嘴角，笑道：“那还差不多。反正默默都去幼儿园了，我一个人就能带好老二。咱们一家子总算能有新房子住。到时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咱也自由得很！” 谭小风一听到这里，为难皱眉：“......哪行？我——我可没钱了。” “你妈的退休金够咱们吃喝。”史阿英吐掉瓜子皮，“不能买太多肉，两三天吃一回肉，应该还是行的。我喜欢吃排骨，到时两三天就炖一回吃个够。” 谭小风手脚无措搓手，低声：“......恐怕不行了。” “啥？”史阿英挑眉问：“为什么不行？以后是我自个掌勺，我要吃啥就买啥。你少给我叽叽歪歪的！闭嘴吧你！” 谭小风愁眉苦脸：“妈刚才说......从下个月开始，她的退休工资就不给咱们了。” “啥？！”史阿英惊讶站起来，急问：“为啥？！怎么就不给了？！” 谭小风怯怯低声：“她说，以后得靠我自个去赚钱，不能总靠她的钱养咱们。” “那你爸的退休工资呢？”史阿英皱眉问：“他的工资都是他自个去领的，对不？是不是？” “......是。”谭小风点点头：“我妈说，那边的财务说了，以后退休工资都得自己亲自去，亲自签字才能领走。她要趁这个机会起，自己领自己用。” “想得美！”史阿英气呼呼：“怎么可以？！他们是咋想的？他们两个老人两份退休工资？凭啥呀？” 谭小风委屈巴巴：“我......我差点儿就给她跪下了，可她就是不肯，最后还将我给骂走了。” “真的？”史阿英忍不住问：“那你爸怎么说？你妈的不给，他总得给吧？他好像比你妈少几块钱，对不对？” 谭小风摇头：“我爸那边......应该也不肯的。我爸最近都不搭理我，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我。” 第1090章 第1090章 “不止你！”史阿英恨恨道：“也不爱怎么搭理我，甚至都没怎么管默默。前天他要出门，默默要跟着，他很冷淡说不行，让你自己的爸载你去玩。” 谭小风哭丧着脸，无措问：“媳妇，那咋办呀？我......我的生意现在都还没起色，爸妈如果不给钱，那就只能你收着的几百块先拿出来用了。” “呸！”史阿英吐他一脸瓜子壳，没好气骂：“你想得美！你个孬种！咱们这个小家不用存点儿钱，以后碰上个啥事，那咋办？啊？你能一下子掏出个几百来？能不？能不？” 谭小风摇头：“只是，藤厂那边现在还很困难。仓库里头的积货弄出去卖，可惜都没什么人要，资金现在还没回拢。” “我就知道！”史阿英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除了会把钱花在刀背上，你还能整点儿好的吗？” 谭小风缩了缩脑袋，低声：“我......我不是为了投资做生意吗？媳妇，打个工，辛苦不说，一个月也才几十块钱。如果我去做生意，指不定有一天就赚了大钱。随随便便赚一笔，够咱们花一年，那甭提有多好。” “你啥时候赚过？！”史阿英骂：“啥时候呀？你去藤厂前不是还亏过两回吗？算上这一回，都已经好几回了！” 谭小风眼神躲闪支吾：“......失败是成功之母。没几回失败，哪来的成功。主要是藤厂之前做的都是大物件，占地方太大，很多人的家里都搁不下。那些小的，常用的，很快就卖出去了。我已经跟厂长商量过了，以后都生产小的。可惜去年没开工资，好些工人都不干了，现在厂长正在找新工人来培训。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未来铁定是好的。” 藤厂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好转起来，积货卖不出去，账上没钱，剩下的原材料没工人生产。 前天他骑自行车绕过去一趟，发现厂里厂外都冷冷清清，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可拉倒吧！”史阿英翻了翻白眼：“每回你都有一大堆理由，哪一次真的有效解决过？我让你去我二舅的店铺帮忙，你做啥不要？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爸妈不给退休工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上班去！等你发财，等你真的发财了，我和儿子指不定早饿死了！” 谭小风为难皱眉，低声：“上班如果真那么好，我早就上班去了。你瞧人家做生意的，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上千。我现在还年轻，我不趁现在去拼一把，我压根不甘心呀！” “拼啥？”史阿英气恼踹他，没好气问：“做生意得有本钱和本事，你有啥？你有哪一样呀？” 谭小风不满咕哝：“本事......在心里呀！我就是缺本钱。只要有本钱，我找合适的项目投入，运营得当，很快就能赚大钱。媳妇，做生意才是我们未来的选择。你想想我妹夫，他家就是做大生意的。你想想小梅和阿花，她们弄点儿女人内衣卖，没一阵子就翻倍赚。阿花那房子买下来，就是做小生意赚来的。” “少打我兜里那几百块的主意！”史阿英沉声：“你要做啥生意自个去搞，反正这钱绝对不可能给你。” 谭小风拉住她的手，哀求：“媳妇，我明天就去找合适的好项目。那六百块你留一百，剩下的五百给我去做生意。等我赚了大钱，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想得美！”史阿英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谭小风苦哈哈道：“没本钱，怎么做生意？爸妈现在都不肯理我，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能上哪儿找本钱？” “我不管！”史阿英冷哼：“你爱咋滴咋滴去，别来盯着我的兜里瞧！” 谭小风垂头丧气歪倒在角落里，闷声：“如果真那样，咱们不能搬去新房子住了。没钱买肉买菜，咱们和两个孩子吃什么？” 史阿英一听，立刻炸毛了！ 第1091章 第1091章 她双手握住成拳，啪嗒啪嗒往谭小风身上砸。 “新房子好不容易买上，装修搞好了，现在反而不能搬去住？！我都已经在我哥哥嫂嫂，还有我的好姐妹面前说了，我们这个月就要搬新家，到时要请他们下馆子吃！你现在来跟我说不搬！不搬？！我打死你！” 谭小风一个劲儿躲着，哭喊：“我也没法子了！爸妈不掏钱，你不掏钱，上哪儿找钱来买菜买肉！” “你给我赚钱去！”史阿英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后天搬家！大后天就去我二舅店里帮忙！” “啊？咋行？”他为难皱眉：“你二舅说了，一个月就五十多......” 史阿英沉声：“有总比没有好，我们省着点儿花。” 谭小风死性不改，低声：“可我......还是想去做生意。” “本钱上哪儿搞？”史阿英反问：“你还能找你妹去？你没听你爸妈说吗？小梅现在连他们都不肯理，就是因为之前的钱！” 谭小风撇嘴冷哼：“小梅真是小气！嫁了一个那么有钱的妹夫，给娘家小几千块就黑脸。女儿都是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以后就只想着婆家好，娘家也都不顾了。她也不想想，娘家养她二十多年，一天五毛钱的话，算起来得多大一笔钱！” “说不理就不理。”史阿英不屑道：“说到底，还不是找理由撇开娘家！” 谭小风无奈低声：“现在爸妈都站在她那边，咱也拿她没办法。” “傻！”史阿英教训道：“没让你去找你妹要！你找你爸妈要！” 谭小风摇头低喃：“......没了。” “笨！”史阿英粗声反问：“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他们不把钱给你，以后能给谁？啊？！他们不给，你就去找他们闹，我就不信他们不给！他们两个老人，哪里需要那么多钱生活。一个人的退休工资就够他们生活得很好了！我们没钱过日子，他们却多一份收着——像话吗？当你是他们的儿子吗？” 谭小风缩了缩脑袋，低声：“我妈很生气，爸也还不肯理我。我......我现在不敢去闹。过一阵子吧，我一定找他们商量。” “不行！”史阿英轻哼：“你不敢？不敢就没钱！我警告你——你大后天就去上班。你不赚钱回家，我就天天抱着孩子来他们老两口面前闹！” “好......好好好！”谭小风连忙哄道：“我去赚！我麻利去赚！” 史阿英不屑冷哼：“你要是有钱，我至于逼你吗？我至于逼老人吗？还不是你不中用！别人家养儿子，把他养成大富豪。你爹妈养你一个废物，他们还有脸来摆脸色？呸！” “嘘嘘！”谭小风吓坏了，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别太大声，让我爸妈听见了，他们铁定更生气。咱有话在屋里说，你爱打爱骂都随你。我爸妈已经够生气了，你就别再去招惹他们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哼！”史阿英冷哼，沉声：“说话算数——你不去干活，就算你不去闹，我也会带着孩子去闹！” “知道了知道了。”谭小风疲倦叹气：“干活干活，我说话算数。” 史阿英坐下，继续嗑瓜子。 谭小风倒了一杯水喝，又倒了半杯递给她。 “默默在幼儿园乖不？老师怎么说？” 史阿英答：“很乖，他今天还学了两个字。” 谭小风开心笑了，与有荣焉：“我的儿子，就是聪明！” “可拉倒吧！”史阿英道：“我的儿子可千万不能像你，不然就惨了！嫁给你，你靠不住。以后儿子长大了像你，儿子也靠不住，那我这一生也就毁了，惨得没话说。” 谭小风睨她一眼，不敢说话反驳。 第1092章 第1092章 史阿英吐掉瓜子壳，对他招了招手。 “今天我去接默默前，碰巧遇到我大哥。他说他的连襟从山里进城，打算住在他家里两天，家里没菜没肉，他赶忙出来买点儿。” 谭小风略有些疑惑，问：“连襟？就是你大嫂的姐姐嫁的那个吧？住山沟沟里的那个？” “对。”史阿英点点头：“那边也算是惠城，只是人家在北，咱们在南，中间隔了一大段地方呢。我大嫂叫黄梅英，她姐姐叫黄梅枝。那地方是在山里，叫......叫‘山尾村’。” “那地方我听过。”谭小风皱眉嫌弃道：“听说落后得很，穷得叮当响。” 史阿英点头：“可不是嘛！当年我大嫂的家里人都不肯她嫁去那山沟沟，可架不住人家给的聘礼高，足足一百八十斤糖，一斤折算成一块钱。我大嫂的老爹看在聘礼的份上，总算同意了。” 谭小风摇头道：“山里的穷亲戚进城，不是借钱就是蹭吃蹭喝。” “以前都这样。”史阿英神秘兮兮压低嗓音：“这次不一样。我大哥告诉我说，他的这位连襟的村里——就是那个山尾村发现了煤矿。” “啥？！煤矿？！”谭小风激动得双眼发亮：“真的？！” 史阿英点点头：“真的，听说满山里都是。” 谭小风欢喜道：“这是好消息啊！大哥可以跟人家去挖煤卖呀！” 史阿英瞪他：“你懂个毛！大哥说了，他的连襟说山里的煤矿能让别人去承包，然后去挖。挖了交上头一半，剩下的就是自个赚的。他找我大哥商量，说要找钱一起上山去承包煤矿。” 谭小风瞬间双眼发光，愣在原地好半晌。 史阿英跟他说了几句话，发现他一动不动的，忍不住踹了踹他。 “干啥？还没睡呢，就做起梦？” 谭小风一个激灵惊醒，转而拉住她的手。 “媳妇！咱们去找大哥！马上就去！这铁定是一个好项目啊！哈哈！我还在愁不知道找啥生意干，没想到这么好的生意自动找上门！哈哈！煤矿哎！一挖就有钱！都是钱呀！” 史阿英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瞪他。 “你凑啥热闹？承包煤矿铁定要很多钱，你有吗？” 谭小风眨巴眼睛，连忙道：“咱们可以找一些钱，跟大哥和他的连襟合啊！大生意嘛，都是多个人合股的，哪可能都是自家搞。” 史阿英若有所思，眼睛转了转。 “听说那边山里头都是煤，不深，一挖就有......而且，听说都是高质量的好煤。大哥的连襟说了，本地人有优先承包的机会。他是来找我大哥合作的，说是自家人要互相提携，有钱一起赚。如果咱们也能去掺一脚......” “铁定赚大钱！”谭小风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媳妇，煤矿那是真的很赚钱！我听说有人承包煤矿，一年就赚好几万！好几万呐！不是几千！不是几百！” “你别抖啊！”史阿英嫌弃道：“别瞎想太多，我明天先去找大哥问问。” 谭小风催促：“明儿一早就去！我陪你去！” “去去去！你紧张个啥？”史阿英骂道：“你搬东西过去新房子，等我回来再跟你商量。” “......好，记得问啊。” “知道了，啰嗦！” 第1093章 第1093章 帝都，肖公馆 睡到日上三竿的林云宝总算爬起来，打着哈欠下楼。 肖淡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吃着花生米。 林云宝挠了挠头发，缓慢走去洗手间。 肖淡梅撇过脑袋，看着女儿愈发肥胖的背影，忍不住翻起白眼。 “俺说云宝呀，你咋又胖了呀？过年那一阵子你明明瘦了五六斤的，人看着也精神。你瞧你，这才两三个月，你就又胖了！上秤了没？上过没？胖了二十斤至少！” 林云宝吓了一大跳，惊讶瞪眼：“哪有！哪有！咋可能那么多！我......我明明还是很瘦的。” 肖淡梅皱眉指着一旁的西洋镜。 “去那头照照，自个好好照照去！” 林云宝狼狈扑了上前，撩起单薄的睡衣晃来晃去，赶忙深呼吸，挺直腰板收腹，转而又双手压了压脸颊。 肖淡梅翻白眼，幽幽道：“你的肚皮比牛蛙还要鼓，收半天也收不回去。压脸做啥？猪头脸压个几天几夜也没用，手一丢开，肉立马弹开去。” 林云宝：“......” 她松开手，脸上的肥肉|弹了弹，甚至晃了一下。 她吞了吞口水，愁眉苦脸：“妈耶！我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啥好像！”肖淡梅没好气道：“是明明胖了，而且不是‘不少’，是胖了好多！” 林云宝差点儿就哭了，嘀咕：“妈，您就不能少说两句呀？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总说胖点儿有福气。我现在胖了点儿，福气多点儿，还不行呀？” “唉......！”肖淡梅叹气瘪嘴：“俺以前确实这么想，可这里的人不这么想呀。前两天俺让二堂嫂子帮你介绍好人家，你知道人家一开口说啥吗？” “说啥？”林云宝疑惑问。 肖淡梅答：“人家一开口就说——你闺女太胖了，得让她先减减肥。” 啊？？！！ 林云宝窘迫极了，红着脸支吾：“真的吗？真的这么说？” “俺骗你作甚？”肖淡梅扔了两颗花生米进嘴巴，道：“人家说得多好听——女孩子圆润些看着好生养，福气也好。但圆润归圆润，也不能胖过头呀。如果太胖了，好人家一定会嫌弃。” 林云宝撇嘴嘀咕：“我也想减肥呀......可嘴巴就是停不下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自个的肉，你自个都没办法，那别人能有啥办法？”肖淡梅瞪眼笑骂：“亏你说得出口，俺都替你羞了！” 林云宝嘟嘴坐了过来，“妈，说实话，您最近也胖了不少。” “俺不怕。”肖淡梅耸耸肩：“反正俺都不用嫁人了，怕啥。” 第1094章 第1094章 林云宝一听，备受打击般歪倒下去。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得麻利减肥呀，不减不行了！昨天颖慧表姐还偷偷骂我猪，把我给气得......” “别气别气。”肖淡梅哄道：“她是你小叔公的心头肉，疼着呢。她爱说就由着她说，甭理她就是。” 林云宝轻哼：“她还说小叔公偏心肖颖，疼肖颖更多些呢！整个公馆里头，就属她吃最好，用最好，可她还天天不满足，整天挑刺！” “嘘嘘！”肖淡梅压低嗓音：“她是小孩子脾气，别跟她争啥。你小叔公是很疼肖颖呀，可她远在惠城呢。你小叔公最疼你舅舅，因为肖颖长得很像你舅舅，所以他就那个......那个爱屋及乌。还有就是，肖颖跟你舅舅一样会写字画画，小叔公也最喜欢那一套。” 林云宝一听就失望瘪嘴：“您还说什么肖公馆的闺女少，让我多殷勤些，可人家小叔公压根也不怎么待见我。” “谁让你不会写字画画的？”肖淡梅一下子戳中她的要害。 林云宝瞬间焉了，不满咕哝：“就因为我不会那些玩意，小叔公就什么都不肯帮我。陈冰的事至今还没一个定数......” “不急的。”肖淡梅道：“小叔公说了，升职看他的表现，至于房子不可能，顶多让他的单位根据他的职位给他分更好的住房。” 林云宝直觉未来前途黯淡一片片，问：“看他表现？他表现个鬼啊！他那种人，懒得跟啥似的，上一天班就嚷嚷累，别被辞退就够好了。” 她跟陈冰的日子不短了，他是什么德行，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摆着公子的架子，整天除了吹嘘吃喝赌博，啥真本事都没有。 他那样的人，想要他上进努力工作——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肖淡梅无奈叹气：“就是......俺也是跟你小叔公这么说的。俺说了，跟着那样好吃懒做的人，你会苦一辈子，不能让你赔上一辈子。” “小叔公咋说呀？”林云宝急忙问。 肖淡梅压低嗓音：“你小叔公被俺缠得没办法，就找刘管家去找人问。陈冰的领导说他很普通，以前干活积极性不高，过年后勉强好一些。” “真的？好一些？”林云宝不敢置信：“他转性了？可能吗？” 肖淡梅也是有些不相信，低声：“这是刘管家问来的，具体是还是不是，俺也不清楚。不过，你小叔公也说了，陈冰不算是什么好人才，平庸普通得很。如果感情不和，不如趁早离婚算了。” “那太好了！”林云宝激动不已：“这么说，小叔公他已经答应帮忙了！” 肖淡梅摇头：“没呢！他说了，升职不是谁能胡乱左右的，得陈冰自己争取，还有就是运气。如果他同部门有人升职调走，有适合他的空缺，他可以让人去举荐，但具体能不能升职，还得看陈冰自己表现。” “别不会是空饼子吧？”林云宝狐疑问。 肖淡梅一巴掌打在她的大腿上，责备：“你啊你，都几岁了，咋还一点儿定力都没有。陈冰自个也要离婚，这是他亲口说的，他的那个妈也不待见你，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不喜欢你，你也不爱他了，谁会让你们继续做怨偶？你小叔公见你们闹腾得很，心里早就烦了。和不了，那就离呗，这道理还不简单呀？” “可是——”林云宝蹙眉问：“陈冰他提的条件得什么时候才能满足呀？” 肖淡梅做了一个嘘声动作，道：“俺听刘管家说了，陈冰的那个部门调动很大，每年夏天都会有一部分人升迁。他跟俺说，别总去烦小叔，再耐心等等就是。” “夏天？！”林云宝一下子兴奋起来：“现在都三月份了，下个月就夏天了呀！太好了！总算不用再苦等下去！” 肖淡梅仍很不甘心，冷哼：“那陈冰贼过分！娶你过门一毛钱不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还和他妈住咱肖公馆占了那么久的便宜。现在离婚还闹着要房要升职？他咋不上天？他当他是谁？天上的白天鹅？” 第1095章 第1095章 林云宝瘪嘴：“什么天鹅？他就是癞蛤蟆！占着咱们家的便宜来的！” “真特么倒霉！”肖淡梅冷哼：“你爸摊上氮肥厂，工资没领多一丢丢，还差点儿丢了命！你摊上氮肥厂的公子哥，差点儿搭上一生的幸福。” “就是就是！”林云宝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没好气道：“摊上陈冰，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肖淡梅“哎”一声，道：“二宝，再缓缓等等吧。刘管家说的，八成都是真的。等陈冰的领导升迁了，找人去给他举荐，让他顺利升职。他升了职，单位就会分更好的房子给他。到时自然就能顺利离婚了。” 林云宝似乎想起什么，担忧问：“妈，万一他——万一他还不肯呢？我担心他会继续耍赖！你也见过他之前是怎么耍赖的，在外头大门又是骂又是嚷嚷，就差没一哭二闹三上吊！” “怕啥？”肖淡梅不屑冷哼：“可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他当他还在惠城呀？当他那个厂长老爹还在？他家的厂子早破产了，他老爹都变成土了，他有啥好嘚瑟的？嘚瑟他有个老娘？呸！” 林云宝仍有些担心：“只要还没离成......我这心里哪里会踏实。” “犯不着发愁。”肖淡梅下巴扬起，自信道：“肖公馆是什么地方，他在帝都混这么久了，哪里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不想在帝都待下去，不然他哪里敢再乱来。当初他在你小叔公面前说要升职要房，所有人也都听在耳旁的，他敢再狮子大开口，马上就能让他变死狗子！” 林云宝听完，嘻嘻开心笑了。 “也对，量他也不敢再乱来。” 肖淡梅撇撇嘴，捏碎花生壳。 “那家伙忒幸运，上辈子铁定是做了无数功德，不然哪能这么走运！俺听刘管家说，那个部门的职位本来是找给肖颖嫁的那个小混混。那个部门调动大，升迁快，所以特意留了一个职位给他。谁知肖颖不喜欢，说他还要继续开货车，所以就不要了。碰巧咱们过来，就让陈冰捡个正着，幸运死他了！” 林云宝听罢，“噗嗤”一声笑了。 “肖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嫁了个乡巴佬，还自我感觉良好似的，好像捡了一块儿宝！开货车能比得上有个好单位？真特么傻！” 肖淡梅抓了抓头发，吧唧吃着。 “她除了这点不行，其他都好得很！她能画画写字，还能有高学历，你行不？啊？她能自个去省城赚钱给你舅舅舅妈买那么好的四合院住，你行不？啊？” 林云宝讪讪垂下脑袋，不敢吱声。 肖淡梅皱眉无奈道：“她还能讨你小叔公欢心，逗他笑哈哈，你行不？你说你，哪一点儿比得上你表妹？你——你除了这身肥肉比她多，估计就没其他比她好的。” 额？！！ 林云宝不满撇嘴：“好啦好啦！您就别说了！她再好，她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找个好单位，守着那个只会开货车的小混混过日子，还能咋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已经嫁错了，却不想离婚。你女儿我至少知道自己嫁错了，赶忙悬崖勒马。以后我找个有钱有权的男人嫁，够她追我半辈子赶不上，羡慕一辈子！” 肖淡梅嘻嘻笑了，点点头。 “说得倒蛮有理的。女人啊，还是得嫁一个好男人重要。” 林云宝托着腮，双眼发亮晶晶。 “我呀～必须找一个又高又壮实的，其他可以不管，但必须有房有有车，在好的单位上班。家里嘛，最好不要太多兄弟姐妹，父母如果都没了，那就更好了。年纪大点儿没关系，四十以下都行，关键得有钱，对我又大方，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肖淡梅哈哈笑了，扭过脸看过来，一下子瞄到女儿的双层下巴，笑容瞬间凝滞了。 第1096章 第1096章 “你说你这副猪模样——再不减肥真的变成猪！俺可警告你啊，这儿不是惠城。那边的人家选媳妇，都想着要找个圆润些的，你胖点儿还说得过去。可这边不一样！人家城里人不爱胖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大胖子。人家又不是要养猪！” “哎呀！妈！”林云宝气呼呼：“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 肖淡梅瞪眼反问：“说好听的有个屁用！难不成俺说了，明天你就能自动瘦下来？能吗？俺告诉你——你真的必须减肥了！” 林云宝撇嘴，嘀咕：“好吧好吧，我明天就开始减......” “啥明天？！每次都说明天！”肖淡梅怒骂：“明天过后又是明天！从今天开始，一天吃两顿，就吃饭，不许吃肉。瓜子花生饼干通通不许吃了！” 林云宝讪讪：“您自个吃那么多——” “俺又不用改嫁。”肖淡梅翻白眼：“你爸再过两个月就能出来了。俺有男人，压根不用改嫁，胖成猪他也得要俺。” 小叔找的律师非常有本事，竟能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账目里头找到证据，证明孩子他爹只签过两个单子，前后也就两千多块。 而孩子他爹亲口说了，他只负责钱，根本没有挪用过一分钱，都是财务那边给陈冰钱。 “一提起这件事，俺心头就气得要命！那陈冰真特么坏！自个花钱，让你爸给他背黑锅——忒坏心肠！” 林云宝撇撇嘴，低声：“都不能拿他咋样......律师说了，如果这案子越捅越大，时间就会越拖越长，还是趁早抽身出来好些，律师也不用常常两地跑。”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肖淡梅冷哼：“要不是为了你能早些离婚，俺真想让律师整死那个陈冰！他呀，就是俺们家的衰神！害你爸坐牢，还害了你的婚姻！老天爷如果长眼，就该麻利将他劈死！” “迟早劈死他！”林云宝气恼道：“如果能快点儿劈，我还不用等他离婚！” 肖淡梅扶着老腰站起来，懒洋洋伸展四肢。 “行了，你麻利去洗漱吧。记住，别吃东西，下午呲一碗面，傍晚吃个饼。” “啥？！”林云宝一听立刻愁眉苦脸：“就这些？哪行啊！我今晚会饿得睡不着的！” 肖淡梅瞪她，低声：“怕啥？今晚早些睡就行。这十几天你如果不给俺减个几斤，俺就打你！” “妈～”林云宝撒娇。 “叫奶奶也没用！” 林云宝见她往外头走，忍不住问：“妈，你要上哪儿去？” “俺去找你哥。”肖淡梅答。 林云宝一听就翻白眼：“你要去找他干啥？这时候他得在上班才对吧？” “等等！”肖淡梅转身走了回来，低喃：“俺得带点好吃的给大宝。” 林云宝扯着头发，问：“哥上班的地方没食堂？你别每次去都大包大袋的，把我哥给宠坏了！” 第1097章 第1097章 肖淡梅一听就黑了脸，“你这丫头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他是你哥，俺宠他咋了？俺儿子俺还不能宠呀？” “关键是这些东西都是大厨房发的。”林云宝解释：“刘管家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 肖淡梅摇头，装傻道：“俺没读啥书，俺也没啥文化，他说的俺通通听不懂，”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总之，你别整太多，别太张扬了。” “知道了。”肖淡梅拉开大衣，迅速往几个大衣兜里塞，“俺去去就来。” 林云宝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问：“我哥最近咋样？没去找那个狐狸精了吧？” “肯定没有。”肖淡梅答：“百货大楼的后勤部每天都忙得很，上货搬货，一会儿都离不开人。” 林云宝蹙眉提醒：“晚上？还有晚上呀！白天上班，晚上他没啥事！” “这——”肖淡梅转了转眼睛，“俺没问过他......不过上次他亲口答应俺，再也不去找那狐狸精了。” 林云宝不屑轻哼：“我哥骗你的次数还少呀？你别忘了，他刚会说话就开始骗您，都骗了多少年了！” “不一样了。”肖淡梅摇头，露出开心笑容：“你哥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呀，干活起劲儿认真，终于开始懂事了。” “真的？”林云宝压根不相信：“太阳今个儿是从西边冒出来的？” 肖淡梅睨她一眼，不高兴道：“瞧你怎么说话的！你哥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孩子。男孩子嘛，懂事总是比较晚些。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照样是咱们林家的好梁柱！” “可拉倒吧。”林云宝翻白眼：“你可别又被他给骗了！” 肖淡梅懒得搭理她，麻利塞好东西，提了一个小皮包，匆匆出门去了。 她晃着步伐，摇着大胖腰，哼着曲子往大门口走。 倏地，她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自家大哥肖淡名和大嫂柳青青并排走着，衣冠整洁优雅，微笑如沐春风。 大哥推着小叔的轮椅，时不时俯下跟老人家聊话，笑声不断，显然相谈甚欢。 她看了一下身上鼓鼓的几个衣兜，尴尬转了转眼睛，干脆躲进一旁的松塔后。 “小叔，请假的条子都已经批审。”肖淡名嗓音温润：“年假加上五天假，足足有十五天左右，够我们在惠城待十天，来回三天，两天做休整。” “哦。”肖崇望微笑点头：“既然是亲家要迁坟，算是大事。他们小两口都年轻，你们确实得去帮忙。当年亲家曾在山里救你一命，这样的救命大恩，隔再多年也不能忘记。” 肖淡名温声：“不能忘。当年不知道他摔伤病逝，我们都没法送他一程，最后还断了音讯，实在是天大的遗憾。此次我们回去，是想帮忙迁坟的事宜，好好祭拜一下亲家夫妇。另外，也帮忙给两个孩子跑跑腿。” “跑腿做什么？”肖崇望抬眸问：“小颖的工作吗？她快毕业了吧？” “一个多月后就毕业领报到证。”柳青青答：“等她来帝都报到再说，不急的。” 肖崇望满意点头，温声：“咱家又多一个孩子要毕业了。小颖那孩子聪明，算是得了你的真传。本来想让她去通讯部门的，可她天赋极好，实在舍不得浪费。阿名，还是让她去做你的下属吧。” “可能她不要。”肖淡名苦笑摇头：“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在外读书的缘故，胆子大了不少，跟小时候一样野，总想趁着年轻出外闯荡。小叔，写字画画极需要静心和安静，她暂时不适合。” “那可不行。”肖崇望低笑：“那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哄一哄，让她必须来。你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让她在身边陪着，年纪大了才不会太寂寞。” 肖淡名俯下，凑在老人家的耳旁。 “前两天小颖打电话过来，说女婿的老家发现了煤矿，自家有十几个山头，足足有十二个山头有煤矿。眼下得去办挖煤的许可证，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第1098章 第1098章 “哟！”肖崇望低低笑了，“这是大好事。那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将来必定有所作为。这不，贫瘠的老家还有大宝藏！” 柳青青和肖淡名相视一眼，都低低笑了。 “这一趟回去，还得腆着老脸找一些老同事帮帮忙，快些把证给批下来。听说山里已经准备修山路进去，很快就能挖煤下山。” “好事好事。”肖崇望不住点头。 肖淡名低声：“孩子正在发展事业，我们也不好催他们来帝都。且放一放，然后再做决定。” “行。”肖崇望道：“先把小颖的工作落实，办理保职停薪。咱们不管做什么事，都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做着两手准备。” 肖淡名温声答应了。 柳青青微笑问：“小叔，我们明天就坐车南下。小颖让我问您一声，想吃什么地方特产，到时拜托我们带回来送您。” “哈哈！”肖崇望笑道：“她上回带来的尖蘑菇味道极香，口感也不错。我和颖慧都颇喜欢吃。老家的东西，总有一种莫名的喜爱感。” 肖淡名道：“尖蘑菇是咱们老家惠城的特产，香味扑鼻，口感清脆。行，那我们给您带几斤过来。” “小叔，还想要其他不？”柳青青问。 肖崇望罢手：“够了够了。你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最重要，别总惦记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我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 “让阿博给您做几个盐焗鸡腿，您看怎么样？”肖淡名问。 老人家挑了挑银白的眉头，转而欢喜笑开。 “小姑爷做的盐焗鸡味道极好，比外头的师傅做得还专业。行，那就麻烦姑爷弄几个给我解解馋，哄我这个老小孩。” 肖淡名夫妻都哈哈笑了。 肖崇望慈祥微笑：“他们小两口都是纯孝之人，看他们的眉眼就能猜到。大房有他们两个，你们的晚年生活必定幸福稳定，我也就放心了。” 三人一边散步，一边聊着话，慢慢走远了。 松塔树后方的肖淡梅悄悄钻了出来，狐疑转了转眼睛。 刚才她好像听小叔说什么老家宝藏？？ 果不其然，老家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大宝贝——宝藏来着！ 可惜，上回找了好久也找不到。 也不知道肖颖那死丫头将它们都收哪里去了！ 没关系，藏得了一时，不可能藏得了一世。 她一定要找机会将它们挖出来，多多少少也得分一半才行！ 那些都是老爹的东西，大哥他们一份，她也得有一份。以前她没回娘家闹，反正大哥时不时给她钱，她不愁没好肉好菜吃。 现在大哥忒无情，对她不理不睬——那就休怪她无义！ 等着！ 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得到她应有的宝贝！ 第1099章 第1099章 两天后，傍晚时分 袁博在火车站外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等到了岳父和岳母。 一晃眼三个多月没见，彼此都欢喜不已。 柳青青心疼打量他，问：“阿博，最近是不是太忙？你瞧你，瘦了一丢丢，也黑了一些。” 袁博摇头：“没事，不算太忙。最近太阳比较晒，所以黑了一些。不怕的，等到秋冬天的时候，自然会白下来。爸，行李我来拿就行。” “好好好。”肖淡名慈爱微笑：“你力气大，都你来！” 袁博搀扶他们上了副驾驶。 柳青青看着加大加宽的座位，忍不住开心笑了。 “这样子能坐多一个人，蛮好的。” 袁博微窘解释：“爸，妈，等我们赚了钱，一定买一辆小轿车载你们进出。” “无妨无妨。”柳青青笑道：“这样子蛮好的。” 肖淡名揶揄：“我们和你爸妈在你们这个岁数的时候，别说是大货车，小推车都没能有。你们已经进步够大，别把我们比下去太多。” 三人哈哈笑了。 货车发动，徐徐往城里开。 “爸，妈，我带你们去吃羊肉。”袁博道：“那家羊肉蛮好吃的，做的烤羊腿一绝！我来车站接你们之前，顺路绕过去交待一个小羊腿。现在过去，估计快烤好了。” “好，偶尔改善一下伙食，换一换口味。” “下次就不好太破费，咱们回家煮些白粥，炒一盘青菜就行。” 袁博绕着方向盘，道：“你们放心，这边的饮食比帝都便宜许多，羊腿真不贵。” “好，咱们一块儿去尝尝。”肖淡名问：“小颖和吴波又去海边了？” 袁博答：“大前天离开的，应该已经到那边了。” 柳青青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爱折腾！做海货生意还不够，还想要买渔船打渔卖鱼！” “她说，她想要卖最新鲜的海鲜去帝都。”袁博解释：“她说那边的市场非常大，海鲜的价格盈利空间也很大。” 肖淡名也是哭笑不得，低声：“海鲜之所以贵，最大的原因是经不起运输，而海鲜保鲜的时间一般都很短暂，一旦不新鲜，顾客就不要了。” “对，她也是这么说。”袁博轻笑：“如果有自己的渔船直达帝都的码头，应该会新鲜许多。” 柳青青蹙眉道：“她在帝都那会儿，也是整天不着家。一会儿跑某某实验室，一会儿跑某某理工大学，每天都忙得很。我都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袁博解释：“妈，她说她是去找制冰的大型机器，还有供氧的设备。” “都是用来运海鲜的？”肖淡名疑惑问：“听着好像蛮新颖先进的。” 袁博答：“是，她说海鲜之所以难保存，最大的原因是水里缺氧，不仅仅有海水就能解决问题，得给水里的鱼和虾供氧，再加一些冰，保持水中的温度偏低，海鲜才不会容易坏。” 第1100章 第1100章 其实，这些他也都不怎么懂，都是她和吴波教给他的。 他在海边住过一阵子，看到大多数的渔船靠岸时，大体的鱼虾都已经死掉，即便快速挪上岸，很多也在路上就死掉，卖给顾客后，顾客也只能尽快吃掉。 南方海滨天气炎热，有些海鲜如果上岸后几个小时内不吃掉，必定会坏掉发臭。 不新鲜的海鲜吃了以后会拉肚子，甚至会生大病，所以渔民们宁愿浪费扔掉也不会吃下。 肖颖的目标非常宏大，说她要卖最新鲜的海鲜去帝都，让内陆的百姓吃到活蹦乱跳的新鲜海味。 柳青青听到直摇头：“卖晒干的海货不行吗？只要去海边进货，发到内陆地区，多少都是能赚一把的。她过年前不都这么做吗？其他卖海鲜干货的，不也一直这么做生意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非得要什么新鲜海货，这又要运输又要一堆设备——听着好像复杂得头晕！” “别管她。”肖淡名温声：“孩子不想循规蹈矩，不想重复别人的生意路线，那就由着她去。她的想法可能听着有些不可思议，但只要她能解决各种难题，指不定这是一条可行的路。” “你不管她，阿博舍不得管。”柳青青有些不高兴：“以后她一定更无法无天了。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天大胆子，拿着房产证就跑银行贷款。贷款去买渔船，接下来那些设备啊，哪一样不得花大价钱？” 肖淡名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低声：“她有分寸的。” “那对青花瓷瓶......你得盯着她点儿。”柳青青提醒：“她说还要去省城贷款，想用那对瓷瓶做抵押，是不是？” “是。”肖淡名点头：“我已经同意了。” 柳青青惊讶瞪眼，转而无奈苦笑：“你怎么能那么快就同意？那丫头疯了，你也要跟着一块儿疯？” 肖淡名倒是坦然得很，反问：“女儿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迟早管不了她，为什么还要去管呢？” 他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女儿却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青春年华。 她长大了，观念和想法都跟他们老一辈差距甚大。 女儿可能会出错，但她的年纪允许她犯错，也会给她时间拨正纠正。 他们已经管不了女儿，既然如此，不如放手让她去闯荡拼搏，指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那不一样。”柳青青语重心长：“她自己赚的钱，她要怎么安排可以她自己拿主意。可她这次提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瓷器。万一她生意亏损，没法偿还银行贷款——” “不还有我们吗？”肖淡名温声打断她，安抚：“她再大，也是我的女儿。她如果欠债还不起钱，我就筹钱帮她还贷款，不会让瓷瓶流落他人手中的。” 他收藏了不少名画和古画，那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如果女儿闯祸收拾不了，他可以先救急。 等她以后赚了钱，一一还他就是。 肖颖不仅要在海边办什么冰厂，还要跟别人合作供氧设备，同时要买大渔船。 投资的项目过多，手头却没充足的资金，所以不得不想办法去银行贷款，甚至两地的银行都要贷。 “妈，还有我。”袁博低笑：“您放心，肖颖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如果没把握，是不会胡乱去投资的。主要是大渔船太贵，一下子筹不到那么多的钱，所以她才想到用这一招。如果不幸亏损，我就卖掉几个山头替她还上贷款。以前那些荒山地不值钱，自从发现煤矿后，价格蹭蹭上涨，有人甚至喊价五万买一个山头。” “好了好了。”柳青青无奈笑了，“你们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们才好——你们将她宠过头了！” “不是，我们是支持她。”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刻，肖淡名和袁博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 第1101章 第1101章 惠城，谭家院子 默默举高手中的小风车，一边奔跑，一边开心咯咯笑。 “默默！喝水了！”谭妈妈拿了一个铁杯子出来。 默默欢喜喊：“奶奶！快看！风车动了！动了！” 谭妈妈慈爱微笑：“奶奶已经看见了。来，擦擦汗，喝点儿水。” 小家伙奔过来，小脸蛋红扑扑，很像可爱的红苹果。 谭妈妈掏出手绢给他擦汗，然后将杯子递给他。 小家伙很快喝完了，笑问：“奶奶，我今晚是不是还不用去新房子？” “......你爸妈如果来接你，你就跟他们回去。”谭妈妈温声：“他们如果没来接，你就接着留。” 默默欢呼：“好嘞！我要留下跟爷爷奶奶睡！” 谭妈妈看着孩子天真的笑容，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去新房子陪爸爸妈妈住？新房子那么漂亮，那么宽敞，比这边好多了。” “可是没人陪我玩。”默默嘟嘴：“爸爸他不在家，妈妈带弟弟去大舅家里。我在家里学写字，就我一个人。奶奶，我一个人......我怕。” 谭妈妈蹙眉问：“你爸爸他现在做什么工作？上次奶奶教你问他，你问了吗？” “问了。”默默答。 谭妈妈追问：“他怎么答？” 默默认真想了想，答：“爸爸说，他终于要赚大钱了，以后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他还说，什么山上挖煤，投资赚大钱。” 谭妈妈一听，整张脸瞬间垮了。 果不其然，儿子又在做白日发财梦！ 他们搬走的那天，她特意跟老伴商量，准备了一个红包给他们进宅大吉，让他赶忙找一份工作安稳赚钱养家糊口。 儿子满口答应，拿了红包就跑了。 一晃快一个月了，他还在藤厂做白日梦。 藤厂最近天天关门，招不到工人，仓库积货一大堆卖不出去，老工人们等不到工资，三天两头跑去厂长的门口讨要工资。 这时，小家伙拉住奶奶的手，脆脆道：“奶奶，爸爸说要上山去挖煤，还说以后要买很多很多房子，还要买车子。您喜欢车子不？好像姑父开的那种车子，坐人的那种。” “挖煤？”谭妈妈再次听到这个词，忍不住想起这一阵子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据说惠城北方的山里发现了大型煤矿，一大片的山地里头都藏着黑乎乎的煤。 好些人都蠢蠢欲动，说要上山去当挖煤工人，还有人想要上山去承包煤矿，说是以后能赚大钱。 本来她还以为是假的，后来听老伴说这个消息已经上报纸和电台，还说山上已经开始修路，热闹哄哄都是人，她才知道消息属实。 谭妈妈一听儿子要去挖煤，吓了一大跳。 “你爸爸......真这么说？” 小家伙点点头，吹着风车又跑开了。 谭妈妈暗自焦急搓手。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车铃声，“姨妈！姨妈！” 谭妈妈回神，连忙奔出去开门。 只见李如花牵着自行车，车前挂着一小块五花肉，对她憨厚笑了笑。 “俺刚下班，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给你和姨父买了点儿肉。” 谭妈妈笑道：“你咋又破费了？快进来！默默，你看看谁来了？” 第1102章 第1102章 “花姑姑！花姑姑！”小家伙奔了过来。 李如花赶忙将自行车停好，手在衣服上胡乱擦几下，笑哈哈蹲下将小默默抱起来。 “哟嚯！俺们默默又高了！又壮了！” 默默高兴得咯咯大笑。 谭妈妈关上门，温声提醒：“好了，好了。你刚下班，手还酸着呢。默默，拿着风车在这里玩，我和花姑姑去厨房给你做肉吃。” “好嘞！我要吃肉！”小家伙奔开去了。 李如花将五花肉拧给姨妈，压低嗓音：“小梅交待过的，三四天就得给你们加一回肉。” 谭妈妈听得眼睛微红，拐进厨房去。 “那死丫头......脾气还是那么犟！” 李如花见姨妈又伤心了，忍不住哄道：“她就是那个牛脾气，这辈子估计也改不了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难听，心里还是很孝顺您和姨父的。” 小梅每一个月都给她寄一回钱，多的时候三十块，少的时候十块。 她说家里的老人长期营养不良，吃得不够好，让表姐隔三差五给他们买衣服买肉买排骨鸡蛋，让他们吃饱穿暖。 尽管她有空就给自己打电话，却一个电话或电报都不给爸妈。 “小风那件事......她至今还很生气。她爱记恨记仇，您不是不知道。没事的，再过一阵子，俺再劝劝她。” 谭妈妈听罢叹气：“不要劝了，她是不肯听劝的，不然她早就回来看我们了。她不回来，我们都知道她还在记恨我们。“ 李如花垂下眼眸，说不出骗自家姨妈的话。 没错，小梅至今仍记恨着他们，对自己贪得无厌的哥嫂更是恨之入骨。 那时他们打电话找她要钱，一开口就是一千六百块，而且是非要到不可的那一种。 之前老赵花在她家里的钱不少，听到她家又来要钱，忍不住开口骂他们太不知足。 小梅哭得不行，对哥嫂恨得不行，又怒父母亲一味儿宠着哥嫂，更怨自己没能力脱离老赵，没勇气脱离自己营造的“嫁入豪门”的虚幻假象。 老赵见她哭了，可能是出于心疼，答应给她这笔钱。 不过他提了条件，答应给她买的房子暂时不能买，开服装店的事情也必须缓两个月。 小梅不得不答应，转身对自家父母亲一阵数落和谩骂，说她以后都不想搭理他们，反正他们有儿子，以后靠儿子就行。 姨父和姨妈伤心不已，可他们也实在不忍心看着儿子和儿媳妇离婚，两个孙子被儿媳妇带走，所以不得不逼女儿掏钱。 那件事后，老两口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脸上的笑容稀疏，除了孙子外，都不怎么搭理儿子和儿媳妇。 不仅如此，老两口还收回了退休工资，跟儿子和儿媳妇分开各过各的。 谭小梅嘴上说断绝关系，但主要还是一时冲动。 父母生她养她辛辛苦苦二十多年，她不是不知道，也做不到真正断绝关系。 她继续寄钱给表姐，让她帮忙跑腿送东西过来，但她没打算回来，至少这一两年都不可能回。 上个月老赵终于掏钱给她开了一家服装店，就在省城的城西繁华街道。 她向来口齿伶俐，很会说话，招待客人很有一套，生意做得蛮不错的。 最近她招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在帮她，活儿轻松了一些，打算要亲自去进货，把利润空间提高。 李如花低声安抚：“姨妈，小梅她现在很忙，一时半会儿确实没能回来。” “她......是不是怀上了？”谭妈妈试探问：“身上有了？” 李如花慌忙罢手：“没有没有！她在学做生意，压根不是那一回事。” 第1103章 第1103章 谭妈妈失望皱眉：“咋还没呢？都嫁了大半年了！” “......急不得。”李如花支吾瞎掰，“这事真急不得。” 老赵跟谭小梅打一开始就说好了，绝对不能怀他的孩子，即便不小心怀上了，也得打掉。 谭妈妈急得很，道：“小梅都二十六了，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七。我怎么能不急？这女人生孩子啊，越老越难生，尤其是头胎。麻利怀上生第一胎，二胎缓个三四年，可不能总是拖拖拉拉的！” “这不才大半年吗？”李如花尴尬低声：“有些人会手脚慢些，几年后才生。” 谭妈妈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阿花，你是过来人，小梅一向跟你亲，也比较听你的话。你记住啊，下回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必须劝她麻利怀上孩子，尽快怀上。” 李如花摇头支吾：“这事......不好说吧。” “有啥不好说的？”谭妈妈反问：“你几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害臊不敢说？” 李如花瞎掰找借口：“打电话的时候人多，周围都是人......俺不敢说......忒臊脸。” “傻丫头。”谭妈妈低声：“你啊，趁着人少的时候，小声对着那个话筒说。你跟她说，生个孩子才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别整啥赚钱生意的。小赵养着她，她还赚钱做啥？麻利给他生个孩子最要紧。” “哦哦。”李如花只好敷衍点头。 谭妈妈继续：“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穷苦农民，娶媳妇传宗接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咱家庭的环境差，比不得小赵家里，小梅在婆家多半会被长辈们瞧不起。如果能尽快生个大胖小子，婆家的长辈欢喜，对她自然也好一些。” “......哦。”李如花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梅现在的身份太尴尬，老赵连让她怀上孩子都不肯，证明她以后什么机会都不可能有。 她劝过她无数回，可小梅总说再等等。 幸好小梅现在的生意已经有起色，只要她赚了钱，有了不依附老赵的资本，就能快些离开他。 谭妈妈擦着泪水，哽咽：“她嘴上说记恨我们，不理我们，却总让你送这个送那个，心里压根没忘记爹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心疼她......” 李如花无奈叹气，“姨妈，别哭了。” 谭妈妈抽泣：“阿花，你知不知道......小风跟我们闹的时候，我和他爸都哭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担心儿子离婚，也担心再也看不到孙子。我们也知道三番两次要钱，小梅在婆家一定很不好过。我和他爸心疼她......却不得不逼她......我们太对不起她了。” 李如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低声安抚：“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她不理我们，是应该的。”谭妈妈擦去泪水，吸了一口气：“她不理我们更好，这样就杜绝她大哥再逼我们去跟她要钱。只要她好好的，这辈子不理我和他爸，我们都能接受。” 李如花听到此处，脸色变了变。 “姨妈，小风不已经搬去新房子了吗？他们怎么还缺钱？” 谭妈妈摇头：“不是，我是说怕以后。” “......不是。”李如花皱眉问：“他最近不又在借钱吗？前天还跑去俺家，说他要跟别人合作稳赚的大生意，让俺借他钱，一开口就要五百块。” “什么？！”谭妈妈目瞪口呆：“你......你没借给他吧？” 李如花摇头：“俺哪来那么多钱？俺和老李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还得养三个娃一个老人，家里二三十余钱都可能翻不出来。” 第1104章 第1104章 “有钱也不能借他！”谭妈妈大怒：“你可别让他给骗了！他诓我们还少呀？一回又一回！不许借他，一分也不借！” 李如花闷声：“他......他还让俺打电话找小梅，俺不肯。后来他气呼呼走了，还嚷嚷说等他以后发大财了，俺有事别去求他。” “去他的！”谭妈妈冷声：“少听他胡说八道！他如果能发大财，天下就没穷人。你可别听他忽悠乱开口。这几年他愈发不上进，跟变了个人似的。” 儿子自从结婚后，做事想事都自私得很，有钱给他他就乐呵呵，没钱他就摆脸色耍脾气——跟他的媳妇如出一辙！ 难怪古人都说娶妻当娶贤，不贤惠自私自利的儿媳妇娶过门，闹得家宅不宁，自家儿子也被带偏了。 李如花撇撇嘴，低声：“姨妈，您甭管他。您和姨父都已经五六十岁了，还能管他们几十年不成？他也是两个娃的爸了，不能整天想干啥就干啥。你们别帮他，让他小两口尝尝生活的艰辛，不能整天只知道伸手要钱。” “嗯。”谭妈妈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管他了。” 之前跟他说各过各的，那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们没有自己的独立房子前，一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不好嚷嚷拆伙各自过。 毕竟地方实在太小，低头不见抬头见。另外没有独立的厨房和洗手间给他们，所以只能忍到他们能搬去新房子为止。 “我的退休工资存在厂里，现在只花你姨父的退休工资。我们一惯节约，没有大手大脚买东西，每个月应该都能有剩余。加上你隔三差五送肉过来，我们的生活水准好着呢！” 李如花放心了，低声嘱咐：“等姨父来了，您也得知会他一声。” 谭妈妈点点头：“好的。我猜......他可能是想学人家去搞承包煤矿。早些时候我听默默说起，还以为可能是小孩子说错。你这么一说，我应该大概猜到了。” “啥？！”李如花瞪眼问：“就是那个山尾村煤矿的事？” 谭妈妈摇头：“具体是不是，我不清楚。这事是默默说的。” “默默聪明，应该不会说错。”李如花为难皱眉：“现在城里有一窝蜂的人都想往那边挤，哪有那么多的机会让他去投资？哦？这就是他所谓的‘稳定赚钱大好机会’？” 谭妈妈忍不住骂：“整天想做大生意，迟早亏死他！人啊，就得脚踏实地干活，不要一心想发大财。一没本钱，二没本事，他凭啥赚大钱？凭啥？” “姨妈，别生气。”李如花哄道：“甭管他，让他吃吃教训，不然他整天爱做白日梦。”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默默的欢喜喊声：“爷爷！爷爷你回来了！” 谭妈妈往窗口探望，喊：“他爸，你回来了？阿花来了，给咱们带了五花肉。” 李如花也探头喊：“姨父！” “哎！”谭爸爸脚步匆匆，转而往里屋钻进去。 谭妈妈狐疑道：“估摸是进房间找东西。” “没事。”李如花笑道：“天快黑了，俺也得回家了。” 谭妈妈点点头：“不早了，早些回吧。阿花，周末有空带孩子们过来玩，跟默默做个伴。” “好嘞！”李如花走出厨房。 这时，谭爸爸急慌慌奔出来，问：“小梅她妈，咱们这屋子的房本呢？” 第1105章 第1105章 谭妈妈被问得一愣，反问：“不在柜子里锁着吗？都是你收着的，你管我问什么？” “......不见了！”谭爸爸惊慌颤声：“里头的其他东西都在，就差了房本。” 谭妈妈惊讶“啊？”了一声，慌问：“会不会遭贼了？啊？家里啥时候遭贼的？不可能啊！我最近每天都在家，家里的其他东西也都没少！” 李如花拉住谭爸爸的手，道：“姨父，您先别紧张。您仔细想想，会不会换其他地方放了？平时都固定在柜子里头？” “是！”谭爸爸摇头：“家里就两个柜子能上锁。我们房里就一个小柜子，平时一些贵重些的小物件都搁里头锁起来。自买这房子后，房本就一直搁在柜子里，从没换过地方。” “再仔细找找。”李如花道：“可能是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钻其他角落去了。” 谭妈妈附和点头：“对，时不时有这样的事。你再进屋去翻翻看，别急着嚷嚷。” “真没有！”谭爸爸拐回房间里去，“就那么几样东西，我难不成会看错！抽屉里就几个玩意，我怎么会看漏！都好几遍了！” 李如花赶忙和谭妈妈追进去。 只见一尺左右的小抽屉零星搁着几个小红盒，除了几张单位小单子外，别无其他。 谭爸爸皱眉道：“瞧！就剩下这些，本来房本是搁里头的，一眼就能瞧见。” “怎么会这样？”谭妈妈钻进柜子里，翻来覆去找着。 李如花也跟着帮忙找，问：“姨父，您突然要找房本干啥？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了啥事？” 忽然，谭爸爸铁青着脸，重重“啪！”一声拍桌子。 “铁定是那臭小子！肯定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谭妈妈和李如花都被吓了一大跳，茫然问：“怎么了？” “哼！”谭爸爸站起来，双手负后来回焦急踱步，“我回来的路上遇到街头的老王，他拉着我问咱家的房子能不能卖便宜点儿。我被问懵了，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一万块也不卖。他气呼呼说认真点儿，他是真心实意要给我们家买房子，因为他小儿子也快三十了。我说我们家就两处房子，怎么可能卖。老王惊讶说街坊邻居早就传开了，还说连房本都瞧过。” “那......”李如花有些口吃：“那房本究竟怎么不见了？小风拿的？” 谭妈妈的脸色白了白，转而歪倒在衣柜旁。 “姨妈！”李如花和谭爸爸手忙脚乱将她搀扶起来，坐在小炕上。 谭妈妈喘着气，支吾：“那天他送默默过来，我在厨房忙......他爸在厕所里头......然后我看到他从我们屋里出来......躲躲闪闪跟我说他走了，默默留在这边住几天......让我按时接送他上幼儿园。” 谭爸爸黑着脸，沉声：“肯定是他！混账小子！现在竟连偷鸡摸狗的勾当都敢干！偷到他的老子头上来！我特么现在就去打死他！” “他爸！” “姨父！” 李如花慌忙拉住他，焦急道：“您先别激动！姨妈她难受来着！快！你去倒杯水来，先让姨妈缓一缓，喘口气。” 谭爸爸看着气得差点儿晕厥的老伴，顾不得去“打死”儿子，匆匆去角落的保温瓶倒水。 李如花喂姨妈喝两口水，拿来枕头让她靠着，帮她小心顺气。 一会儿后，老人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谭妈妈拉住老伴的手，低声：“我陪你去找那个臭小子，让他把房本还回来。咱俩就这么一套老房子，如果卖了，咱们上哪儿去住？” “对！讨回来！”李如花挺直腰板：“姨父，姨妈，俺陪你们一块儿去！” 三人匆匆带上默默，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赶忙往城东去了。 谭小风买的新房子地理位置不错，就在路边八层高楼的第三层。 李如花搀扶姨父姨妈上楼。 第1106章 第1106章 小默默率先奔前去了，拍门喊：“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开门！” 很快地，门打开了。 谭小风惊讶“哟！”一声，瞪着儿子看。 “默默，你——你怎么回来了？你自己跑回来的？” 小家伙摇头，乖巧指着后方匆匆走上来的三人。 “爷爷和奶奶，还有阿花姑姑带我回来的。” 谭小风瞪大眼睛，转而不知道想起什么，惊恐吓了一打跳，慌忙将儿子拽进门里，匆匆忙忙要关门—— “住手！”李如花猛然冲上前，厚实的手掌用力狠推！ “啊！”谭小风被门冷不丁撞了额头，倏地松开手。 李如花气势汹汹闯进去，大喝：“你关门做啥？！咋了？俺和姨父姨妈不能来你的新房子不成？！你心虚啥？” 谭小风捂着额头瞪她，眼底带着怯意和尴尬。 “你——你——” 就在这时，谭爸爸和妈妈快步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扯住谭小风。 下一刻，两人抡起拳头又打又骂！ “天煞的！你啥混账事都做得出手！你个混账！” “下三滥玩意才会去偷！你竟偷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我打死你！养了你这个废物，还不如打死算了！不然我更对不起谭家列祖列宗！” “你是不是疯了？！啊？连家里的房本也偷？！那可是我和你爸攒了十几年拼了命才买下的房子，你敢偷偷卖了？！你咋不直接拿刀劈死我们啊？你这是要遭天谴呀！” 谭小风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反抗，想躲却躲不了，哎哟哎哟喊“救命”。 小默默吓坏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抱住李如花的大腿，吓得哇哇大哭。 李如花赶忙将他抱起来，哄道：“别哭别哭，没事。不关你的事，爸爸做错了事，爷爷奶奶教训他来着。” “呀呀呀！”史阿英穿着围裙拿着铲子奔出来，疑惑吆喝：“干啥？！干啥呢？！吵翻天做甚？” 谭小风似乎看到救星般，忙甩开爸妈，迅速躲到史阿英的身后。 “媳妇！救救我！快救我呀！” 史阿英没好气瞪他一眼，转而皱眉看向公公和婆婆。 “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他都几岁了，你们还又打又骂的？他本来就窝囊没用，被你们这么搞，他以后出去咋见人呀？” 谭爸爸和妈妈被气得不轻，一个个喘着粗气。 “你让他说！说说他究竟干了啥事？！” 史阿英扭过头问：“你又怎么了？” 谭小风狼狈躲躲闪闪，支吾：“就是——就是——卖房的事。” “卖房？”史阿英恍然点头：“原来是这事呀！” “你知道？”谭妈妈脸色铁青，颤声问：“阿英，他偷了家里的房本想要卖掉我们住的房子，这事你知道？” 房子隔音差，街坊邻居也就一墙之隔，很快有人拧开门推开窗探头出来张望。 李如花有些尴尬，连忙将门关上。 第1107章 第1107章 史阿英脸色有些臭，将手中的铁铲扔给谭小风。 “爸，妈，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有话好好说嘛，做什么闹得这么难看？亏你们还是一家人，别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 “不错！”谭爸爸沉声：“我就是上门讨债的。谭小风，立刻把我们的房本拿出来还给我们！马上还！” 谭小风躲在媳妇的身后，不敢冒头。 史阿英沉着脸，道：“爸，妈，你们还没来过我们新房子。来，趁机看看你们喜欢哪个房间，回头你们去老屋收拾东西，明后天搬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 谭爸爸和妈妈愣住了。 谭妈妈没好气道：“谁要跟你们一块儿住？我们是老人，我们住老屋就行。” “以前我和小风也是这么安排的。”史阿英语气很冷淡，道：“新房子不大，房间也就两三个，够我们一家子住而已。这边三楼蛮高的，每天楼梯爬上爬下，对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来讲不是什么舒坦的好住处。所以新房子装修后，就我们一小家子搬过来住。但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小风需要钱去承包煤矿，急着筹钱——” “他需要钱，就想要卖我们住的老屋？”谭妈妈打断她，粗声：“做什么不卖你们自个的？新房子不更值钱吗？” 史阿英撇撇嘴：“老房子老旧得很，地方又小，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已经明显不够住了。再说，新房子刚刚弄好，多舍不得呀！不如你们搬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将老房子卖掉凑些钱给小风。” 谭爸爸冷着脸问：“卖了没？房本呢？马上拿出来！” “爸......”谭小风怯怯低声：“你就再帮我一把吧。” “滚！”谭爸爸大喝：“我帮你还少吗？我生你养你，供你读书，帮你找工作，还给娶媳妇养孩子，把你妹妹给我们的钱让给你买房，逼你妹妹掏钱再给你们搞装修！我帮你少吗？！你倒是自个说说看！” 谭小风不敢再冒头，一句话也不敢吭了。 史阿英则黑着脸，没好气道：“爸，您说的什么话？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为他做这些也很应该啊。哼！就因为他没钱没本事，你们整天对他凶巴巴的，一生气就一毛钱不给，让我和两儿子怎么过日子？啊？他不想办法赚钱哪成呀！眼下有自家亲戚介绍合股去承包煤矿，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是稳赚的大生意。其他人不支持也就罢了，你们做父母的怎么也能袖手旁观不帮他！” 谭妈妈气得眼睛红红的，反问：“万一又亏了呢？啊？万一又是打水漂呢？这么些年，折在他手上的钱还少吗？！” “呸呸呸！”史阿英翻白眼，气呼呼：“少说晦气话！这一回他保管能赚！这一次不仅仅他一个人，是我大哥和他的连襟三人要一起合股。承包一个小煤矿一年要押金至少一万块。现在缺口实在太大，我们身边一点儿钱也没有，也就只能卖了老房子来凑一凑。” 顿了顿，她不咸不淡加多一句：“你们的老房子也卖不了几个钱，如果不是有底下那一块儿地，人家买了以后能自个重建，不然还卖不了好价钱。” “不卖！”谭爸爸粗声：“我们的房子，凭什么要卖掉给你们？你们如果真有本事就自个去筹钱，别打我们老人家的主意！” “对。”谭妈妈这次真的是寒了心，铁了心，“你们要卖新房子，要去借去偷去抢都随你们，反正我们不管！但老房子是我们的，轮不到你们来卖掉！” 史阿英生气了，尖声：“你们都几岁了？怎么整天只想着你们自个？小风是你们的儿子，他如果发达不了，你们也不可能有啥好晚年日子过！你们就他一个儿子，以后你们百年去世，老屋自然也是要给小风的。他现在只是提前借用一下，等他以后赚大钱了，马上给你们买两套新房子。” “少废话。”谭爸爸伸手：“房本拿出来，不然我转身就去警察局报案。那房本上写着可是我和你妈的名字，不是你们！没我们点头签字，就算有房本也卖不出去！” 谭妈妈沉声：“掏出来！别逼我们撕破脸皮！” “爸！”谭小风哭丧着脸哀求：“您就同意了吧。我实在是借不到钱啊，不然我也犯不着卖老屋。这个机会如果不把握住，我们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煤矿里头都是煤，挖多少卖多少，那可是稳赚的生意。老屋的院子大，还有三间房间，连着地皮一块儿卖，才能有个好价钱。我至少得整三千块去合股，只能把老屋卖掉，我才能凑够钱。爸，妈，你们就答应我吧。” 第1108章 第1108章 “滚！”谭妈妈冷喝。 李如花抱着小默默，皱眉劝道：“姨父和姨妈大半辈子都住在那房子里，以后也打算在那边养老。他们不肯卖，你不能这样子逼他们。” “闭嘴！”史阿英尖声：“你只不过是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这是我们老谭家的事，你一个姓李的来瞎嚷嚷啥？” 李如花冷着脸，大声：“他们是俺的亲姨妈和姨父，俺有权替他们说话！亲缘关系来着，不管俺姓啥，他们都是俺的长辈！俺护着他们是应该的！” “你滚！不许你待在我们家——” “啪！”谭妈妈刮了史阿英一巴掌，冷声骂：“你这个扫把星！整天害人！娶你过门，是我们老谭家倒了八辈子血霉！” 史阿英愣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谭小风吓坏了，颤声：“媳妇？” 接着，他急忙忙瞪向自家老母亲，没好气粗声：“妈！你这是干嘛？！她可是你的亲儿媳妇！” “啪！”谭爸爸甩了谭小风一巴掌，大骂：“畜生！你今天不把房本拿出来，我就打死你！” 谭小风捂着脸，拼命往后躲。 “啊啊啊啊啊！”史阿英咆哮大哭，往李如花扑了过来，一把夺了默默，接着就往阳台冲！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们母子三人今天就跳死在你们面前！默默！我们去死！我们母子一起去死！” 李如花吓坏了，连忙追了上去。 “住手！嫂子！你冷静点儿！冷静啊！” 史阿英将儿子扛在肩上，快步踩上角落的凳子，随即将默默往外头作势要扔—— “啊！”李如花吓得腿软，颤声：“别！别！” 默默半个小身子悬空，立刻被吓惨了，脸色煞白哇哇大哭，小手拼命抓妈妈的衣服，抓啊抓。 谭妈妈和爸爸慌忙追上前，神色慌乱罢手。 “别！不行！” “快放开孩子！” 史阿英瞪眼大骂：“老不死的，你们算哪门子的父母！狠心冷血无情！行！我告诉你们！我可以比你们更冷血更无情！” “媳妇！不不......”谭小风颤声发抖：“你别激动......小心默默......” 第1109章 第1109章 史阿英双眼发红，发丝凌乱，跟疯了一般。 “滚！都滚开！谁要是敢再靠前一步，我就扔他下去，然后自个再跳下去！” “别......”谭妈妈扶着门栏，虚弱喊：“孩子......默默......” 李如花赶忙搀扶住她，哀求：“嫂子，他可是你的儿子......你的亲儿子啊！” 史阿英气急败坏嚷嚷：“我特么才是真的倒霉！你们谭家又穷又抠，结婚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我一进门就给你们生了两个孙子！如果没有我，你们哪来的孙子！你们老谭家就绝后了，知道不？！现在只不过提前要卖老房子，你们竟又是打又是骂！行！我把老大扔下去，回头就扔老二，然后我们母子三人一块儿死！” “不......别！你别冲动！”谭爸爸颤声。 史阿英尖声：“是你们逼我的！你们儿子又孬种又没本事，好不容易整一点儿能赚钱的门路，你们还不支持！与其跟着他穷酸一辈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孩子是我的生的，我死了也不会便宜你们老谭家！你们逼死我们！你们家绝后去吧！” “不行！都不能死！默默......”李如花喊：“嫂子，孩子吓坏了，你快放他下来，有话好商量！” 史阿英咆哮：“商量个屁！你们有给人商量的余地吗？能让我们商量吗？！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进门逼死我们母子！” “没有！”谭妈妈看着哭得快没声的孙子，心疼不已，“你快放了默默......放了他......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怎么忍心......呜呜！” 谭小风抱住谭爸爸的大腿，慌张颤声：“爸！爸！你们快救救默默！快啊！阿英，你别生气......咱再商量商量。爸，你倒是说句话啊！默默可是您的大孙子呀！” 谭爸爸看着挣扎又害怕的小默默，痛苦闭上眼睛，眼角滑下泪水。 “快松开默默......要卖老房子，随你们。要我们的老命，也随你们......来拿吧。” 谭小风惊喜站起来，大声：“媳妇！别啊！爸爸答应了！答应了！你快——快松开默默！” 史阿英终于把儿子搂进怀里，侧过身来，却仍不怎么放心。 “你爸是答应了，你妈呢？谭小风，我可警告你！你这次要是再赚不到钱，我就真带着孩子去跳死！” 谭小风慌忙拉住老母亲的胳膊，推诿道：“妈，您快去！您快答应......把默默给抱过来！快啊！” 谭妈妈早就被吓瘫软了，连气都喘不稳，哪里走得动。 “我......我答应就是......别吓着孩子。” 谭小风欢喜极了，手脚无措道：“媳妇，你听到没？咱妈也是同意了！她答应了！真的！” 李如花抱扶着姨妈，忍不住瞪向谭小风。 “你傻站着干啥？还不把默默给抱过来！” 谭小风终于记起儿子，慌里慌张上前接过默默。 “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小默默哭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可能是哭坏了，连哭声都沙哑了。 谭爸爸缓慢凑过来，搀扶老伴的胳膊，疲倦低声：“......走，咱回去吧。阿花，你扶那一头。” 李如花赶忙照做，两人合力将谭妈妈合力抱扶起身，踱步往外方走。 谭小风追上来，笑道：“爸，那就这么说定了。咱街口老王叔他有意向想买下，我说两千块不能少，他有些心动，却总嫌太贵。他打算买下来重建，一层给小儿子结婚，一层给大儿子。等老王答应了，我就拿契约给你和妈签字。” 谭爸爸嗓音沙哑低声：“......好。” 他脚步没停，一直紧紧搀扶着老伴。 谭妈妈半依偎在外甥女的怀里，两脚虚扶挪步。 第1110章 第1110章 谭小风又道：“爸，妈，你们明天就收拾东西搬进来。朝东那边的房间给你们两老住。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一大家子住一块儿。等我赚了大钱，以后买十几二十套房子，让你们挑着住。” 两位老人没反应，一步步走出去。 李如花小心开门，搀扶老人离开。 谭小风挥挥手：“阿花，记得送爸妈回去！明天有空就去帮我爸妈收拾！” 语罢，他转身将门关上，脸上的笑容跟墙上的灯泡一般明亮。 夏季白天长，此时的夜幕才刚刚降临。 街头巷尾仍人来人往，小孩子嬉笑奔跑来去，大妈大婶摇着蒲扇，坐在树下乘凉，小声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李如花看着两个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老人，忍不住劝道：“姨父，要不送姨妈上医院吧。” “......不。”谭妈妈虚弱道：“去那头石板上坐一坐。” 李如花连忙答应。 晚风轻拂，池塘边的石板上仍带着白天阳光炙烤的余温。 谭爸爸扶着老伴靠在身上，脸上怅然悲痛，可能是打击太大，自己也承受不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安慰不了老伴，一直呆坐着。 李如花跑去路边的面馆里要了几个热包子和两碗水。 “姨父，姨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两个老人都吃不下包子，各喝了半碗水。 李如花啃了两个包子，将剩下的水喝掉。 “俺去找三轮车，先送你们回去歇着。” “不......”谭妈妈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阿花，我已经缓过来了，好多了。天都黑了，你快些回去吧。” “回去吧。”谭爸爸叹气低声：“让你跟着我们担惊受怕一场......真是对不住你。” 李如花泪水汪汪摇头：“没有......咱们是自己人，犯不着客套。姨父，姨妈，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指不定小风这次真能赚到钱。俺知道你们现在心里头很难受，看在两个可爱小孙子的份上，就咬牙再忍忍吧。” 谭妈妈长长叹气，点点头：“我们知道了。阿花，你先回吧。一会儿我们自己走路回去。天气闷，我们心头也闷，走一走再回去。” “这......”李如花压根不敢放心。 两个老人突然遭受这么大的精神打击，状态都非常差。她不放心他们单独回去。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明天一早她得麻利给小梅打电话，让她赶忙回家一趟宽慰老人家。 谭爸爸罢罢手：“你先回吧。几个孩子都还小，等着你回去帮忙照料。别耽搁了，快去牵自行车回去。” 李如花往前方指去，提议：“姨父姨妈，要不俺带你们去俺家吧。俺家离这边不算远，绕两条街就能到。大晚上的，你们走路回去俺不放心。” “县城能有多大？”谭爸爸摇头：“放心，闭着眼我们也走得回去。” 李如花无奈，只好道：“那俺......明天中午下班过去找你们。” “回吧。” “去吧。” 第1111章 第1111章 夜风清凉，徐徐扑面。 袁博带着岳父和岳母在城东吃了晚饭，打算开车回去。 “有些饱，不如先散散步吧。”柳青青低笑提议：“刚才顾着吃，一时不自觉吃太饱，散步消消食吧。” 袁博点点头：“爸，妈，要不我们散步回去吧。只要绕过前方的街道，走过一个大池塘，拐进一条斜波路，很快就能到城北。” 肖爸爸忍不住提醒：“那你的货车怎么办？明天可得跑多一趟过来，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袁博解释：“明天早上我踩自行车过来，不用几分钟就能到。” 肖淡名笑了，温声：“那好。今天忙了一天，此时清风徐徐，甚是清爽，我也觉得散步走走挺好的。” “行！”袁博道：“那咱们散步回家吧。” 柳青青走了几步，问：“阿博，拜祭你爹娘的香烛都准备买好了吗？我今天剪了一些，还做了九十九个元宝。隔壁刘婶说，迁新坟要添元宝，越多越好。” “买好了。”袁博解释：“我让店主帮忙配好的。” 肖淡名温声：“明天新坟就要完工了，速度算是极快。阿博，我写的石碑还行吧？” “极好！”袁博笑赞：“打石碑的师傅说，打了几十年墓碑，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字，还让我把纸留给他做纪念呢！” “不能不能。”柳青青蹙眉：“石碑上有你爸妈的名字，可不能乱传，得取回来。” 袁博点点头：“妈您放心，我早给取回来了。” 肖淡名抬头望天，发现一轮弯月挂在东边的夜空中，清辉皎洁，月光迷人。 “今晚的夜色极美！若是在海边望月，应该别有一番美景。小颖今天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们的渔船已经买好了，下了定金和头款。” “她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柳青青嗔怪低声：“咱们都要走了，她还不回？” 袁博笑答：“妈，您放心，她巴不得能早些回来见你们呢。她应该明天傍晚能到这边，到时我去火车站接她。” 柳青青无奈摇头：“她不是还说要去省城吗？弄什么贷款，是不是？” “对。”袁博解释：“应该是大后天吧，暂时这么安排。” 柳青青叹气：“真是爱折腾！脚都还没站稳，又安排要出门了。” 肖淡名微微一笑，温声：“他们还年轻，爱折腾是好事。如果是咱们，即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 三人都笑了。 柳青青压低嗓音问：“需要你爸跟着你们去吗？” “不用。”肖淡名低声：“肖颖去问过了，当初是她去存放的，她自己拿上身份证就行。银行要找专业机构去估值，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法弄好，在省城至少得待几天。” 柳青青一听，忍不住蹙眉：“我们过两天都要回帝都了，看来只能跟她待上一会儿。” 自打女儿来惠城老家读书后，一年也就寒暑假能在家待两个多月。 本以为等她毕业后，一家人加上女婿终于能齐齐整整在帝都生活。 谁知女儿跑来跑去开始忙事业，看来这个愿望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实现咯！ “无妨。”肖淡名温声：“等过两年我们退休，见的机会多着呢！” 袁博舍不得岳父岳母这么快离开，劝道：“爸，妈，要不你们再请假一周留多几天吧？” “不行了。”肖淡名解释：“这一走半个来月，那边工作多半是耽搁了。咱们领着工资，就得好好工作。待年底有空，咱们再找机会多聚聚。” 袁博只好点点头，“明天下午我去买几只鸡，做你们喜欢的盐焗鸡带上路上吃。” “好。”柳青青笑道：“还得做几个大鸡腿送小叔，他老人家上次吃过以后，一直念念不忘呢！” 袁博爽快答应了。 肖淡名忍不住揶揄：“阿博，你这手艺极好，但凡吃过的人一个个都是赞不绝口，垂涎三尺。你呀，以后指不定能靠它赚大钱。” 第1112章 第1112章 三人都哈哈笑了。 袁博道：“爸，你口才这么棒，如果以后能开店卖，您得负责帮我招待客人。” “没问题！”肖淡名忙不迭答应。 三人再度大笑。 袁博指着边侧的大池塘解释：“这是城东最大的池塘，水有些深。池塘里的水跟外头的江水是连通的，所以池水很清澈。一大早就会有人来洗衣服，挑水回家用。” 肖淡名见淡淡的月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柔光点点，忍不住停下脚步。 “不知月色当空时，夜风再大些，水波跳跃大些，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柳青青最了解老伴，忍不住问：“怎么？画瘾犯了？” “嗯。”肖淡名老实巴巴点头。 袁博张望左右，指向不远处的小茶馆。 “爸，妈，咱们去上面喝茶，好不好？月快要升半空，顶多等一个小时就能看到。” 柳青青摇头：“不了，回到家太晚。” 肖淡名有些失望，却也不敢任性。 “不怕。”袁博解释：“晚些我走回去把车开过来，咱们五分钟就能到老宅外。” 肖淡名欢喜道：“如此安排甚好！” “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柳青青嗔怪睨他，“尽给阿博添麻烦，一会儿要散步，一会儿要赏月。” 肖淡名拍了拍女婿的肩膀，笑道：“阿博都没嫌弃我，你就将就些，体谅体谅我这个老伴吧。” 三人哈哈笑了，往不远处的小茶馆走去。 “爸，妈，这边有一个小坑，注意脚下。” “哎！” “好的好的。” 三人的笑声被坐在池塘边的谭爸爸和妈妈听见了，禁不住羡慕张望。 谭爸爸眯眼低喃：“别人家的儿子，连走个路都顾着父母亲......” 可他的儿子却只会坑爹坑娘，就连同胞妹妹也坑，满眼只有钱，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谭妈妈看着三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是啊，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可能是咱们家的。” “你说——咱这样子活着，有个啥意思？”谭爸爸叹气闭上眼睛：“过两天房子被卖掉，咱们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儿子和儿媳妇是那样的秉性，住到他们名下的房子去，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压根不难想。 也许，像今天的戏码会时不时轮番上演。 他们的那两份退休工资，多半也会保不住，还要受儿媳妇白眼，当出气筒。 谭妈妈靠在他肩上，眼角干涸流不出眼泪，唯有叹气声声。 “还记不记得当初买下它的时候，咱们高兴得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记得。”谭爸爸低喃：“咱们摸着光滑的墙壁，一个劲儿傻笑，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跟过年过大节似的。” 谭妈妈低低笑了，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夏天的时候，咱们都爱坐在院子里。我打鞋绣花，你则给我扇风，陪着我聊话......那时的月色好像也跟今晚这样。老伴，孩子他爸，不管去哪儿......咱都一起。” 谭爸爸颤抖着手，摸住老伴那熟悉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紧紧握住，用力包裹住。 他泪光闪烁，低喃：“......好，咱们要走......也一起走。” 第1113章 第1113章 小茶馆晚上的生意一般不怎么好，因为夜里喝茶品茗的人少，除非是极爱喝茶的人。 于是，二楼靠窗的座位上只坐了袁博三人，其他桌都空荡荡别无一人。 茶馆老板打着哈欠上楼添水，随即坐在角落处打瞌睡。 肖淡名居高临下站在窗口，温声：“楼上的夜风更大，吹在身上颇舒坦。” 柳青青抿了一口茶，托着下巴看夜景。 “惠城毕竟是小县城，过了八点钟，出外纳凉的人群基本就没了。如果是在帝都，这般热的天气，晚上十点仍是熙熙攘攘。” 袁博点点头：“夏天还好，如果是冬天，日落后街道冷清得很。当然，一些提供夜晚娱乐的地方会热闹些，但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肖淡名眯住眼睛，疑惑道：“水里的波澜似乎一下子波动起来......” 顿了顿，他意识到不对劲儿之处。 “阿博！阿博！你快过来看看！” 袁博惊讶挑眉，迅速一跃而起，疾驰冲上前。 肖淡名指着远处池塘里的一团模糊黑影：“你瞧......那是什么影子？怎么看着好像是两个人？” 袁博定睛一瞄，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天！爸！真的是两个人！他们——他们要跳水！” 语罢，他扭身狂奔下楼。 肖淡名和柳青青对视一眼，都惊讶极了，慌里慌张跟着匆匆下楼。 “老板！老板！”肖淡名扯了一下正睡沉的茶馆老板，慌忙道：“快！麻利出去帮忙！外头有人要跳池塘！” “哎哟喂！俺滴妈！”茶馆老板吓得噗通摔下地，慌手慌脚爬起来：“啥？！啥？！哪儿？” 柳青青和肖淡名已经手牵手走下楼梯，喊：“外头池塘！快！快帮忙！” 两人匆匆奔出去，张望来去。 只见袁博已经扑下水，捞了一个湿漉漉的人抱上来。 “爸！妈！快看看这位大妈！里头还有一位大爷！” 语罢，他又快步冲下池塘。 柳青青心惊肉颤，喊：“阿博！你要小心啊！” 袁博根本顾不得其他，快速游下去，将在水中挣扎的老人搂住，勾住他的下巴，随即快速往岸上游。 以前住桥洞那会儿，只要天气暖和，他都会下河洗澡游泳。 游泳都是靠自学，在河里泡久了，呛多几口河水，慢慢开始划水，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去年陪岳父岳母南下，他在海边浅滩游过，海浪滔滔，海面辽阔无垠，游得甚是舒畅。 那时吴波陪他下水，顺道教他两三个新样式，还提醒他下水救人要注意的要点。 学了便学了，始料不及竟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袁博很快将意识模糊的老人搀扶上岸，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 “孩子他爸！他爸！”谭妈妈呜呜哭着，推开柳青青的搀扶扑过来——谁知手脚瘫软无力，一下子栽倒下去！ 幸亏肖淡名眼明手快，迅速将她拉拽住。 袁博喘气：“快！先进茶馆！里头亮，看看大爷有没有事！” 第1114章 第1114章 茶馆老板赶忙将老大爷背进一楼。 柳青青和肖淡名则搀扶老妇人一并进去。 幸亏袁博救人及时，两位老人家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有什么大碍。 肖淡名见他们神色憔悴，脸色苍白，精神状态极差，忍不住提议：“要不，送他们二位去医院吧。” “对。”柳青青附和：“让医生瞧一瞧，检查有没有伤了气管。” 谭爸爸却缓慢摇头，“不去。” 一心求死的人，还看什么病？ 茶馆老板倒了两碗热水，递给他们。 “先喝口热乎的，缓缓神，暖和暖和一下身子。” 谭爸爸和妈妈抱成一团，脸色如灰，眼神无光呆滞，一动不动。 肖淡名微微蹙眉，关切道：“二位看着跟我们夫妻差不多年纪，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世人世事诸多无奈，应该都能看透。怎么会在花甲之年却要寻死？人生七十古来稀，也许岁月不多了，该倍感珍惜才是。” 谭爸爸眼睛带泪，哽咽：“......活不下去了......太绝望。” 茶馆老板怕人在他的店里出事，忍不住问：“你们有儿女吧？你们住哪儿？我帮你们找儿女过来吧。” 谭妈妈轻缓摇头：“女儿远嫁......儿子儿媳......靠不住。” 柳青青端水给她，低声劝道：“老姐妹，晚辈们靠得了，就当成是锦上添花。养儿育女撑着家庭走过来的人，多半都是坚强之人。你们还有彼此，不是？” “喝口水吧。”肖淡名温声：“若不是我们在二楼登高望远，指不定二位此时已经丧生池水中。你们被我女婿所救，是老天爷舍不得二位死。既然死不得，那就勇敢活下去。回念一想，你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困难能吓得住你们的？是不？” “呜呜......”谭爸爸哭了起来，“这位先生......你看着是个文化人......你说得不错，都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了，算是半截入土了，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其实，我们是看透了，不想活得太绝望，不如死了算了！” 茶馆老板四十来岁年纪，常年开门做生意，口才自然也是了得。 “我说二位呀，日子能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就咬牙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噗通’一声，挣扎几下，人也就没了，那多可惜啊！世间的美好还是很多的，不能都看到差的那些。想点儿好的，想点儿好的吧。” “对啊，总得往好的地方想，心存希望不是？” “人的一生不止有至亲，还有朋友和工作。总不能一样不好，就什么都放弃了吧？” “你们不还有女儿吗？还得想想女儿，想想其他晚辈。” 几人劝了劝，谭爸爸和妈妈终于喝下热水。 茶馆老板取了两条大毛巾出来，让他们擦擦身上的水。 “二位是哪里人？应该不住附近吧？看着有些面生。” 谭爸爸低声：“......不算远，走一段路就到了。” 肖淡名和妻子都是好心人，主动道：“让我女婿送你们回去，可好？他有一辆货车，很是方便。” “不......”谭妈妈摇头，低声：“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晚饭没吃，手脚冰冷无力，身上冷飕飕，心拔凉拔凉，浑身的冷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袁博微微蹙眉，问：“你们附近有没有朋友或亲戚？我可以帮你们去找找。这样子浑身湿漉漉，外头夜风也大，不好这样走回去。” 谭爸爸吞了吞口水，终于说：“我们外甥女李如花就住在前头街道中间的杂货店上头三楼......小伙子，麻烦你帮我们跑一跑腿，让她过来一趟。” 袁博挑了挑眉，爽快答好。 李如花？想不到竟还是肖颖认识的熟人！ 第1115章 第1115章 袁博自小在惠城大街小巷打转，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很，奔出去绕了小路，很快找到了杂货店。 他问杂货店老板，匆匆上楼找到李如花和李大锤的新家。 李大锤肩膀上各坐着两个孩子，笑呵呵打开了门。 “额......你找谁？” 袁博颔首：“你好，打扰了。请问这是李如花大姐的家吗？” “哎！是！”李大锤憨厚笑了笑，解释：“她是俺爱人。” 袁博点点头，道：“麻烦你喊她一声，她的亲戚出了急事，想让她去帮忙。” “啥？”李大锤疑惑打量他，见他高大俊朗，健硕挺拔，看着不像是坏人，连忙扭过头喊：“阿花！阿花！” 接着急忙忙问：“啥亲戚？哪里的亲戚？兄弟，你会不会找错地儿？” 这时，李如花奔了出来，腰上系着围裙，一边擦着手，“咋了？啥事啊？俺的碗还没洗完呢！” 袁博淡定道：“大哥，我找的正是你的爱人。如花大姐，你好。我叫袁博，是城北肖家大宅肖颖的爱人。” “呀？！”李如花认出他来，惊喜瞪眼打量他，“你好你好！哎！快进来！里头请！里头坐！” 李大锤忙退开一步，憨厚笑道：“来，进来坐！” 袁博摇头，解释：“事情有些急，不能拖。李大姐，你的亲戚——两位老人，大概五十多岁，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在前头临河口的池塘边想不开跳水，碰巧被我们瞧见，赶忙给捞了上来。” “啥？！”李如花一阵眩晕，脸色白了白：“俺......姨父和姨妈？” 袁博蹙眉解释：“他们不肯告知姓名，只说住得不远，女儿远嫁，儿子儿媳妇不孝顺，活着太绝望，故此双双结伴跳水。” 李大锤“哎哟！哎哟！”惊呼，手忙脚乱将孩子拉拔下来。 “那......那啥？阿花！是姨父姨妈呀！跳水了......哎呀呀！老人家咋想不开啊？” 李如花紧张极了，想起早些时候两个老人心灰意冷的模样，心一下子被提到喉咙口，一把扯住袁博的胳膊。 “他们咋样了？咋样了？在哪儿？” 袁博忙答：“都救上来了，呛了几口水而已，没什么事。你们冷静一些，麻利找两套干净的衣服带上跟我过去。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情绪也很低落。” “......哦哦？” “阿花！别愣着，快找两套衣服去！” ...... 深夜，袁博回了家。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在等门，热水和姜水已经提前备好，还有一碗还在锅里咕咕冒泡的白粥。 袁博洗了一个热水澡，擦着短发走出来。 “阿博，快喝几口姜水。”柳青青端了过来，“虽然是夏天，但夜晚风大，湿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袁博微笑接过：“妈，我没事的。” 第1116章 第1116章 语罢，他一口喝下姜水。 柳青青放下心，慈爱道：“忙了大半夜，应该也饿了。走，去厨房吃点儿粥。你爸也没睡，正在厨房吃粥呢！” “妈，您也吃几口吧。”袁博快步往厨房走，道：“今晚吓了一通，估计没法早睡。” 于是，三人围成一小圈吃白粥小菜。 肖淡名听袁博说完，长长“哦”一声，转而温尔微笑。 “想不到对方的女儿还是小颖的朋友，真是凑巧！难怪人家说无巧不成书，晚上这一茬事，都能写成书了。” 柳青青摇头叹气：“悲情的书......两人年纪都那么大了，说句难听的，如果身体不怎么行的话，指不定没多久日子可以过了，却想不开要去跳死。” “人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肖淡名轻声：“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盼望的是延续自己的血脉，在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能老有所依。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在快无能为力的时候，却发现子女们没法让自己依靠，这该是何等的失望。” 柳青青低声：“女儿远嫁省城，两个老人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该是寄以厚望的。当然，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都绝望了，还谈什么失望！”肖淡名苦笑：“连赴死的心都有了，哪还有什么期望！” 袁博夹着小菜，吃得飞快。 “李如花说了，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妇急着用钱，逼他们卖掉唯一的老房子。他们起初不肯，儿媳妇跟疯了似的，抱着儿子就要往楼下扔，逼两个老人必须同意。他们心疼孙子，哪里敢不答应！被逼惨了，心灰意冷坐在池塘边说歇歇脚，让她先回家，转头两人干脆跳水自杀。” 柳青青红着眼睛，颤声：“......亲生骨肉扔下楼来逼迫老人家——简直是丧尽天良！” “畜生！”肖淡名沉声：“如此作为，让人不齿！” 袁博点头附和：“有些人只会窝里横，到外头却跟缩头乌龟似的！自己要钱，凭什么卖掉老人唯一的老房子，有本事靠自个赚啊！窝囊！” 柳青青皱眉问：“为什么急着用钱？连老人家住的唯一老房子都卖掉？多急的事？救命治病？” “不是。”袁博答：“听说要拿钱上山承包一个煤矿，想要挖煤赚钱。” 肖淡名“哦？”一声，转而苦笑：“又是一心想要发财甚至连良心和孝心都能抛弃的贪财人！” 袁博耸耸肩：“自从山尾村传出煤矿的消息后，偌大的惠城都沸腾了，一个个急着往那边挤，就差挤破脑袋了。” 柳青青忍不住问：“他爸，阿博的准许证都办好了吧？” “快了。”肖淡名解释：“负责的人是以前宣传部的小佟，他曾是我的下属，跟我学过一段日子的宋体，一直称我为‘老师’。后来他调去组织部，我也挂职南下，小佟后来干得很不错，总共升了好几次职。这一次惠城城北煤矿开采区的所有事务都归他管。他说阿博有老式地契，还有村长做担保，基本没什么问题。申请资料都上去了，估摸下个月就能批下来。” “哦......那个高高瘦瘦的小佟？”柳青青问。 肖淡名点头：“对，就是他。他呀，现在都快五十岁了。当初的小佟，也已经成了老佟，走到哪儿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喊‘佟主任’，可威风来着。” 柳青青调侃：“那他还记得你？” “估摸我这张老脸没怎么变样。”肖淡名轻拍脸颊：“他竟一眼就瞧出来，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喊‘老师’，我差点儿就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 三人哈哈笑了。 肖淡名解释：“他说，保管阿博的许可证是第一个批下来的。他还跟阿博握手，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他帮得上，一定鼎力相助，一个劲儿重复是‘都是自己人’。” 柳青青侧过身，温声：“阿博，拿到证以后别急着干。我猜到时肯定乱得很，四处又人心浮动，饿狼般往山上扑。你啊，还得先稳住。” 第1117章 第1117章 袁博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阵子整个惠城都跟沸腾了似的，冲动之下容易做错事，他确实得冷静一些才行。 肖淡名低低叹气，道：“咱们这些日子忙着迁坟，山上的事却没少看。跟父母闹翻的，兄弟反目的，夫妻吵架的，已经连续好几起了。” 都怪财富太动心，本来穷得叮当响的人一下子拥有金山般的超大煤矿，一个个骤然像疯了一般，红了眼，蒙蔽了心。 柳青青又劝道：“阿博，山上就你家的山头最多，一大堆人紧紧盯着你瞧，你也得小心一点儿为妙。俗话说得好，怀璧有罪。” “嗯。”袁博眼睛微闪，将前一阵子堂叔袁土松和袁土嘎找上门诱惑他卖地的事说出来。 “见我不肯，他们最后急疯了，差点儿就要跟我干上！最近在山上，每次看到我就面露凶光，我没搭理他们。” 肖淡名一听就皱眉：“他们打年轻的时候就蛮横惯了，你可得小心些。” 他们夫妻在山上下乡那会儿，袁土松兄弟仍只是十几岁的小伙子。 两兄弟蛮很不讲理，喜欢占小便宜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还时不时欺负其他村民，没少被人骂“死流氓”。 袁博解释：“我听村长说，之前他们娶媳妇的时候，先后卖掉好几个山头，家里除了一小块地能种点儿菜和土豆过日子，几乎没任何山地。现在其他人家多多少少都有挖煤的资格，就他们家没能申请，差点儿就急疯了，三天两头找村长要说法。” “要什么说法？”柳青青低哼：“地是他们自个卖的，又不是村长给他们做的主。再说，山上每一户人家都能分钱，这已经够好了。他们自个握不住财富，怨谁？怪得了谁？品行不端的人，即便现在再富有，未来也捏不住一分钱。” 他们都已经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过听过世间许许多多的事。 那些行事歹毒，心思邪恶的人，即便短时间内逍遥自在，富得流油，将来也一定会家财散尽，不得善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袁博嗤笑：“他们真是混得可以！我听老村长说，实在被烦得没法子，哀求上头的领导给本村的村民多一些福利，承包煤矿的人中，本村村民可以优先。他们两兄弟打算找亲戚承包两个山头，这两天一直缠着村长问哪两个煤矿最多。村长气急了，骂他们说自个钻进去看，连技术人员都不知道，他一个老人家从哪里能知道！” 袁土松两兄弟闹腾不止一回了，以不肯迁坟的理由威胁村长，一定要让他们承包上山头，不然就要闹得村里每一户人家都挖不了煤。 老村长被他们气得够呛，只好腆着老脸去上头求福利。 两兄弟现在满山上翻腾，拿着铁锹到处挖，已经被守山的工作人员警告不止一回。 “看吧，都要魔障了。”柳青青摇头：“越是这样的时刻，咱们越要沉得住。阿博，那些都是老祖宗们的赠予，是大地母亲的馈赠。咱们先要怀着感恩的心去对待。反正咱们有地契和许可证在手，谁都不许动你的一寸山地，迟早都是你的，不急于一时。” 幸好女婿向来稳重，继续载货运货，不受山上乱哄哄的现状影响。 袁博点点头：“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胡乱冲动的。小颖也说了，必须有正规而且先进的设备，不然咱不急着动手。” “那些设备什么的，估计也得投资蛮大的。”肖淡名问：“你们打听过没？” 第1118章 第1118章 袁博往隔壁刘叔家指去：“三冰拜托毛巾厂的厂长问了，说先进的挖煤机价格不菲，如果加自动排风设备，还有自动运煤车，至少得十万以上。买机械和安装，估计也得费不少时间。” “这么贵呀？”柳青青惊呼。 肖淡名低声：“大型机械怎么可能便宜，一辆豪华轿车都得好些万。如果是简单普通的机械，肯定会便宜些。山上不还有村民打算自个弄铁锹挖吗？听说最浅的地方是五六米厚度，挖个几米深浅的，他们觉得易如反掌。” 袁博低笑：“肖颖说，用最先进的机械和设备会更安全，挖煤产煤也会更快。她还说，投资越大，以后收入会成倍大，让我不要学他们鼠目寸光。” “就她理论多！”柳青青笑道。 肖淡名也笑了，附和点头：“她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历来挖矿都是危险活儿，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空气不通风，还有塌方漏水各种潜在危险，实在不得不谨慎考虑。 袁博继续道：“她说了，要贷款买设备，争取半年内还清贷款。” 肖颖把帝都的四合院房产证拿去银行抵押，贷了一笔钱买渔船。最近她还打算将两个青花瓷大缸抵押，准备贷款十万买设备。 他觉得此举有些冒险，让她再缓一缓，再慎重考虑考虑。 肖淡名温声：“随你们自己安排吧，我们不干涉。你们想要奋斗事业，我们自然都是支持的。记住，一旦有资金困难，或是顶不上的时候，都别自己硬扛，随时联系我们。” “知道了，谢谢爸妈。”袁博感激低声。 柳青青毕竟是女人，心事细腻些，胆子也小些。 两人回主屋睡下的时候，她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 “他爸，万一真的还不上，那些可都是历史悠久的宝贝瓷器......” 肖淡名闭着眼睛，低低笑了。 “那些都是大房的，接下来也理当轮到他们来传承。当年我们困难极了，尚且都能保住它们，现在更无须担心。除了被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卖掉一点儿，我努力把珍贵的几个赎回来，咱们这一辈都没怎么摸到它们。你女儿能将它们一个个悄无声息放到银行保险库去，还能海天海地跑生意，你该对她有些信心才是。” 柳青青低嗔：“这不说‘万一’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肖淡名侧过身来，轻拍她的肚子。 “你啊，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倘若遇到麻烦，贷款还不上，我就把我珍藏的那些画作卖掉，让他们度过难关。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担心得有些多余。” “怎么这么说！”柳青青嘀咕。 肖淡名低笑：“女儿悄悄跑去做生意，能一转身掏出那么多钱给我们买四合院住，还没毕业就能自己经济独立。还能帮我们找回阿博，跟他两情相悦结婚，了却我们最大的心愿。煤矿是现成的，挖出来就有钱，不是什么大风险投资。渔船虽然庞大，价格也贵，可它的价值就摆在那里，再亏船还能在。风险都不算大，你大可放心。你呀，得对他们小两口有些信心才是。” 听他如此分析，柳青青终于放下心来，低低：“......好吧。” 第1119章 第1119章 汽车总站，人来人往。 李如花踮着脚尖，不住焦急张望，直到谭小梅靓丽的身影终于出现，她几乎喜极而泣，用力挥挥手！ “小梅！小梅！” 谭小梅也瞧见她了，赶忙迈着高跟鞋冲过来。 “姐！姐！” 两人好几个月没见，双手紧紧相握，眼底都是闪烁泪光。 谭小梅打量她，帮她把发丝撩好。 “姐，你......你瘦了。对不起，我爸妈累着你了。” 李如花摇头，哭着道：“你上哪儿了？怎么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找不着你？大锤让俺发电报，俺也发了。俺等了你足足好几天啊！” 谭小梅歉意极了，皱眉道：“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哪里想到家里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唉！老赵说隔壁省有一个大型的服装批发市场，货都是流行漂亮的款。我拉着他陪我去进货，一来二去一周多，还在那边玩了两天。刚到门口就看到电报，麻利就给你打了电话。” “唉......”李如花摇头叹气：“咋就那么巧啊！” 她顾不得叹气，指着外头道：“走，赶紧回家去。姨父姨妈都已经出院了，昨天接回去的。这两天俺和大锤跑得脚皮都差点儿磨破了。庆幸的是老人家没什么事，都平安出院回家了。” “麻烦你和姐夫了。”谭小梅跟着她匆匆走出车站，没好气问：“我哥和嫂子呢？我爸妈住院，他们连面都没露一下吗？” 李如花撇撇嘴：“两个孩子还小，你嫂子得留家里照顾他们。你哥整天嚷嚷有事忙，跑进跑出的，姨父和姨妈靠他照顾，估计得气得再次入院！” “王八蛋！”谭小梅气呼呼：“回头我一定找他们算账！” 李如花翻白眼，有气无力反问：“行了行了，你还嫌你家里不够乱吗？现在是该大吵大闹的时候吗？” “怎么能放过他们！”谭小梅冷哼：“我回家了，绝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 李如花罢罢手：“别嚷嚷，先回去看看姨妈他们吧。” 姐妹两人招了一辆三轮车，坐了上去。 谭小梅嫌弃擦了擦脚上的白色皮鞋，闷声：“这破县城连像样的车子都没有！上回还瞧见六轮小车，这回连影儿都看不见！” “小县城跟省城自然没法比。”李如花道。 谭小梅搂住她的胳膊，总算有心思关心父母亲。 “有没有拿药吃？现在还住在老房子吗？房子还没卖掉吧？” 李如花摇头：“药拿了，两个老人都吃着。幸好只是着凉感冒，问题不是很大，烧退了以后就没事了。听说太贵，老邻居不想买。不过，你哥已经找了下家，说是供销社的王主任有兴趣买，想要重建弄成小楼房给他女儿结婚用。姨父和姨妈就那么一处老房子，他们不住那儿能住哪儿？” “不许卖！”谭小梅冷着脸骂：“他们有本事就卖自个的新房子去，凭什么卖爸妈的老房子？！真特么混账！” 第1120章 第1120章 李如花疲倦叹气：“姨父和姨妈都已经同意了，你就别嚷嚷了。” “同意？！”谭小梅气呼呼：“谁让他们同意的？他们怎么能同意？怎么？我哥说什么就什么，他们就不能自己有点儿主见吗？！他们究竟还要宠着谭小风到什么时候？！为了儿子，他们是不是真的连老命都不要了？！” 她最气父母亲这一点，儿子即便再差，也是他们眼中的宝。 儿子是娶儿媳妇，不是嫁出去，以后可以在他们身边孝顺着。 可她哥那种人是孝顺的人吗？他是那种不把他们的老骨头啃掉，绝不可能罢休的吸血虫！ 李如花无奈摇头：“你别总往那处想，行不？姨父和姨妈是真的不容易。他们辛苦那么多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买了那间房子在惠城落脚。他们除了那老房子，也没其他了。如果不是你哥和嫂子逼得紧，他们哪里舍得卖掉！” 那晚的情景她也在场，她知道姨父和姨妈真的是被逼无奈，不是故意要宠着儿子和儿媳妇乱来。 谭小梅冷哼问：“逼？他们能怎么逼？求他们了吗？下跪了吗？他们是在演戏，肯定是！我爸妈就是太老实，才会让他们哄几句就心软。按我说，除非他们拿刀，不然说什么都不许卖！” “你懂什么！”李如花生气喝道：“他们如果真拿刀，姨妈和姨父都是一脚接近棺材板的人了，哪里需要怕！是你嫂子抱着默默要往楼下扔，逼姨父姨妈必须同意的！” “......什么？”谭小梅目瞪口呆。 李如花粗声：“你嫂子抱着默默要从三楼的阳台往下扔，不同意卖老房子就扔默默下楼，他们母子都要跳楼去死！你说，姨父和姨妈能不同意吗？他们能眼睁睁看着默默被扔下楼？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和孙子去跳楼？！能吗？！默默还不到五岁，他才那么小，万一扔下去有个好歹，他们做爷爷奶奶的能不心疼？儿孙是老人家的命啊！他们能忍心看着默默被扔下楼！” 谭小梅愣住了，脸色白了白。 李如花哽咽：“你也不想想......他们失望又灰心......都去跳池塘了......如果不是那晚碰巧有人瞧见，姨父和姨妈早没了。他们都不会水，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水的人下去，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咋不用脑筋想想？！” 谭小梅眼睛红了，低声：“......姐，我一时顾着生气了。” “生气有个啥用？”李如花道：“你哥和你嫂子都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那样，你还能跟他们拼了不成？别害了默默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多无辜啊！” 谭小梅一惯很疼爱两个小侄子，尤其是默默，打小就跟她住一个房间，亲昵得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那——默默没事吧？现在怎么样？” 李如花摇头：“俺哪里知道啊！俺这几天跑医院跑工作，忙得一天睡不到三四个小时。俺是实在抽不开身，只知道他待在新套房那边，他妈自个带着。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是他们的儿子，总不能真的害了自个儿子吧？俺是真的管不了，不然不会急忙忙让你回来。” 谭小梅吞了吞口水，皱眉问：“那我......我该怎么办？我肯定是不能同意他们卖老房子的！” “别闹了，别逼坏你爸妈。”李如花叹气：“那天傍晚你不在场，没看到默默被挂在阳台上，哭着哀嚎挣扎，小手乱抓，害怕得小脸都青了......俺被吓坏了，姨父姨妈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 谭小风和史阿英为了搞煤矿，已经都跟疯了似的。 如果现在再来闹一场不卖老房子，别说其他，两个老人肯定会受不住！ 好不容易从池塘里拽回半条命，又在医院躺了几天，可不能再受打击了。 唉...... 第1121章 第1121章 谭小梅心里尽管一万个“不满”和一千个“不同意”，可她心疼默默，舍不得孩子受罪，只能暂时咽下这个冲动。 “姐，我怎么听得迷迷糊糊的......哪里来的煤矿？人家的煤矿能让他们去挖？” 李如花解释：“惠城最北最偏的那个山尾村发现了煤矿，听说一个个的山头都是煤，而且是上等的好煤。整个惠城最近都在闹这件事，一个个眼睛都冒火似的。” “那也不是谁都能去挖的！”谭小梅不屑道：“他们想要凑啥热闹？！” 李如花摇头：“具体咋样俺也不清楚。听你哥吹嘘说，你嫂子的一个亲戚就住山上，能合伙去承包，弄一些钱去承包，然后就可以去挖。” 谭小梅皱眉问：“真的还是假的？可别被人家给骗了！” “这俺哪知道！”李如花没好气道：“到处都乱哄哄的，一人说一样，就算是假的，俺也判断不了。” 谭小梅翻白眼叹气：“这个家......怎么就那么烦！” “烦也是你的家。”李如花沉声：“你撇不开，也不能撇！你那个哥嫂不像话，你可以不理他们。可姨父和姨妈是你的亲生爸妈，你不能不管他们！” “知道啦！”谭小梅厌烦闷声：“谁让他们总是纵着我哥！现在可算吃到教训了吧！” 李如花生气了，责备道：“什么叫纵着你哥？他们不也纵着你吗？姨妈和姨父也没少疼你，只是他们太忙了，你小时候照顾得不够多。可他们拼死拼活打工，还不都是为了养你们兄妹倆？你也不想想，一样的十月怀胎，一样拉扯你们长大，你别总看到那么一点点小偏心，就把他们对你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全部忘掉！” “......哦。”谭小梅点点头。 李如花烦躁叹气：“俺以前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心疼你，站着你这边安慰你，可俺现在不会了。俺也当妈了，俺也有女儿和儿子。一样的十月怀胎，一样疼得死去活来生下来，每天都是三顿饭拉扯长大。是，好些长辈都觉得养儿子好，该更疼儿子。那还不是闺女嫁出去了，没法靠着她，谁家姑爷能大大方方给岳父岳母养老的？有，但少得很！人老了，就图有一碗热乎饭，没法动弹的时候，有儿子和儿媳妇在身边总归能更好依靠。祖祖辈辈都这么个理，不是只有你爸妈这样。你别总揪着那点儿小偏心看！没姨父和姨妈，哪来的你？他们养你二十五年，你养他们二十五年，你能做到吗？咱别说其他，就单单这一点，你能做到不？” 谭小梅讪讪，脸尴尬红了红。 “......我没揪着不放。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咋可能不管他们！” 李如花终于满意点头：“那就好。记住俺的话，待姨父和姨妈好点儿，别让他们太灰心失望。” 谭小梅想了想，问：“要不，我给他们租个房子，让他们能住上？” “俺也这么想。”李如花皱眉低声：“你嫂子不是啥好相处的人，你哥也不会真的孝顺。两个老人住到他们那边去，就得干家务活带孙子，还得掏钱买菜买肉做饭，估计还得被你嫂子嫌弃，来回扔白眼。姨父和姨妈心里也是不愿意去他们那边住的。” “那就租一个呗！”谭小梅道：“都是小钱，我掏得出来。” 李如花忍不住提醒：“姨父和姨妈也掏得出来。他们现在的退休工资都自个手里攥着，没再给你哥嫂蹭了去。” “他们总算懂得为自个着想了。”谭小梅轻哼：“早就该这样了！” 一会儿后，三轮车停在了巷口，两人开门进了屋。 谭妈妈瞧见女儿后，不自觉泪流满面。 第1122章 第1122章 谭爸爸眼睛红红的，低声道：“坐车累了吧？喝口水，回头让你妈给你做你爱吃的。” “......好。”谭小梅看着神色憔悴的父母亲，心里也颇不好受，“爸，妈，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谭爸爸摇头罢手：“不是啥大事......你别担心，也别告诉姑爷。不碍事，你爸妈都这么大年纪了，没啥看不开的。你已经嫁给人家当媳妇，多顾着自个家里，跟姑爷好好处，照顾好公公婆婆要紧。甭操心我们，我和你妈都好着呢。” 谭小梅红着眼睛，嘀咕：“什么好着？你们就甭骗我了，姐都告诉我了。” “都过去了。”谭爸爸叹气：“我和你妈都没事了。这一阵子幸亏有阿花和大锤，不然我和你妈估计现在还躺医院里头。下水洗了个澡，我们也清醒多了。人嘛，双手空空来到这人世间，还得两手空空回地底下。别贪太大的心，贪了也没啥用。房子啊，钱啊，我们都看开了。” “对。”谭妈妈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反正这房子迟早得给子孙们，早给晚给都得给。我们现在手头上有钱，自个租房子去，图个自由也好。” 谭小梅皱了皱眉，摩挲肩上的真皮背包。 “租房子......没什么不好的，习惯了也一样住。下午我就和姐去给你们找合适的房子。” 谭爸爸听罢点点头：“我和你妈腿脚都不怎么利索，没法到处跑，这事还得你们年轻人去办。你们记得帮忙挑那种不用爬楼梯的，犯不着太大，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住，够住就妥。如果能有一个小院子，那就更好了。” “别听你爸的。”谭妈妈赶忙插嘴：“院子有没有无所谓，不用爬楼梯就行，关键得价格别太贵。” 谭小梅心不在焉听着，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李如花不住点头：“放心，咱们尽量租便宜点儿的。” “租啥？”屋外传来谭小风的嗓音。 只见他匆匆将自行车扔一旁，快步走了进屋。 “爸，妈，你们刚才在说啥？你们——要出去租房子住？咋了嘛？” 谭爸爸和妈妈假装没听到，眼皮连撩起来都没有。 李如花垂下脑袋，端水喝着。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冷哼：“你要卖爸妈的房子，他们不出去租房子住，难不成流落街头睡街头巷尾呀？” “哟！”谭小风露出呵呵讨好笑容：“小梅回来了？啥时候回的呀？咋不提前说一声，我能早些去接你去。” 谭小梅嗤笑：“得了，别整得好像跟我感情很好似的！我可不敢当，省得一会儿被你那个好媳妇扔下楼去！” 额？！！ 谭小风尴尬呵呵笑两声，支吾：“都是误会......误会来着。那天你嫂子一时太冲动，过后默默哭个不停，我也骂过她了。她啊，就是怕我没法跟人家合生意，心里头太焦虑太担心。” “呸！”谭小梅尖声骂：“用自个亲生孩子的命威胁公公婆婆卖房子，也就你媳妇敢这么狠！你就继续纵着她吧！小心她哪一天也把你扔下楼！” 第1123章 第1123章 谭小风尴尬扯了一个笑容，支吾：“......哪能！以后肯定不会了。” 接着，他扭过头看向父母亲，问：“爸，妈，咋了？怎么能出去租房呢？这不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吗？新套房那边宽着呢！” “我们不去。”谭妈妈沉声：“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自个出去租房住。” 谭小风一下子急了，摇头：“不成不成！那可不成！爸，妈，你们得跟我们住一块儿。那边有个空房间，只要把你们的床搬过去，马上就能住上。装修得好好的，啥都是现成的。” “不要。”谭妈妈坚决摇头：“我们一早就说过了，新房子你们住，我们不去。” 谭小风眼神躲闪，低声：“那是以前......现在你们没得住了，自然要跟我们住一块儿。你们放心，阿英她也是同意的。” “不用！”谭妈妈轻哼：“你们做事有一套，我们不敢瞎掺和。以后你们管好你们自个，我和你爸照顾好彼此，各自好好过。” “可......可两个孩子还得你们带呀！”谭小风支吾：“他们天天嚷嚷着要爷爷奶奶，我和阿英接下来都要上山去忙，哪有时间顾得上他们。” “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谭妈妈沉声：“我们老了，手脚乏力，没法再给你们带孩子了。” 谭小风撇撇嘴，低声：“爸，妈，默默他们可都是你们的新孙子......” “少废话！”谭爸爸粗声：“自个的儿子都靠不住，还指望儿子的儿子？！少来给我们整什么大道理，我们不听，也不想听！” 谭小风讪讪，忍不住求助看向妹妹。 “小梅，默默现在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早上得有人送过去，傍晚去接回来。小喧他还太小，上不了学，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有人看着，不然就磕磕碰碰。你一向最疼默默他们，也舍不得他们没人看管吧？爸妈的身体都还算硬朗，退休了也没事干，正好能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别人带，怎么也比不上自个儿的亲爷爷奶奶，对吧？而且，爸妈跟我们住一块儿，我们也能照应得了他们。” “少来！”谭小梅冷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就是这样子照应爸妈的？逼他们答应卖掉唯一的老房子，逼得他们去跳水塘——就是这样子照应的？啊？少来恶心我！” 谭小风垂下脑袋，支吾：“......是你嫂子太冲动，事后我都说过她了。你放心，保管没下一回了。山上现在正在弄山路，加班加点在弄，很快就能上山去挖煤了。只要有了钱，你嫂子的心就会安稳。只要有了钱，我立马买一套大房子赔给爸妈他们。” “别急着画大饼！”谭小梅不屑道：“这样的饼就算是满天飞，也是吃不饱的！谁见过西北风能填饱肚子的？谁见过呀？” 谭小风撇撇嘴：“真的！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等做到了再说吧。”李如花罢罢手：“行了，你们兄妹俩别吵吵了，听得俺们耳朵难受。” 谭妈妈站了起身，道：“阿花，你陪小梅坐一会儿，我给你们做吃的去。” “姨妈，俺帮你打下手。”李如花起身撸袖子，“俺今晚是夜班，下午和小梅去看房。” “别别。”谭妈妈心疼道：“你最近太辛苦了，坐着歇一会儿吧。白天照顾我们，晚上上夜班，瞧你这些天都瘦了半圈了。” 谭小梅拉起李如花，道：“姐，去我的房间歇一会儿吧。我坐车几个小时过来，也有一些乏了。” “......好吧。” 谭小风略有些焦急，喊：“那个——小梅！你难得回来，我带你去我们的新房子那边——小梅！小梅！” “别嚷嚷。”谭妈妈指着大门口：“快回去吧，都要中午了！” 谭小风瞥见菜篮子里的排骨和香菜，忍不住暗自吞咽口水。 第1124章 第1124章 “爸，妈，难得小梅回来一趟，要不中午——中午一块儿吃吧。我现在就去接阿英和两个孩子，让默默他们见一见姑姑。两孩子铁定很高兴！” “不用！”谭爸爸冷哼：“别让他们来！我不想看到你那媳妇！” “爸！”谭小风委屈皱眉：“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您咋还记在心里呀？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阿英她是过分了一些，可默默和小喧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您的亲孙子！” 谭爸爸恨恨瞪他一眼，大跨步往外头走。 “少给我废话！以后你们一家子都给我滚远点儿！” “爸！”谭小风看着远去的父亲背影，烦躁皱眉撇过脸，对上妈妈冷淡的眸光，忍不住委屈闷声：“妈～” 谭妈妈捞起菜篮子往厨房去了，只留给他一道冷冷的背影。 “妈！妈！” ...... 城北，老宅 刘三冰肩上扛着一袋面粉，车头挂着几条排骨和一把青菜，踩着自行车拐进巷口。 “妈！爸！妈！爸！” 很快地，刘叔匆匆打开门，赶忙出来将面粉卸下来。 刘婶笑呵呵奔出来，问：“三儿，你咋又买排骨呀？买点儿五花肉就行，昨天你买的牛肉还没吃完呢！俺将剩下的卤了，还在锅里头炖着呢！” “哎！”刘三冰笑道：“中午你咋没吃完呀？我不说了吗？以后别不舍得吃肉，趁着新鲜的时候吃完，隔天我又会接着买。” “太多了，吃不完呢！”刘婶道。 刘三冰将面粉扛去厨房，道：“妈，晚饭咱们做拉面吃。排骨炖上，搁面里头吃，再加点儿青菜在里头，吃起来不会腻。” 刘婶却舍不得，低声：“三儿，咱们吃一条就行，剩下的两条你给你大哥和二哥送过去，一人一条，你看行不？” “哈哈！”刘三冰解释：“这是我刚才路过大哥家旁边的市场买的，有些晚了，市场没多少人，排骨也便宜，我干脆买一整排，给大哥五六根，然后绕去二哥家，也给了几根，剩下这三根咱们自个吃。” “哟！”刘婶笑开了，忍不住嗔怪低声：“你咋一下子买那么多？排骨最贵了，就算便宜点儿，也得费不少钱吧。” “没事！”刘三冰笑道：“大嫂和二嫂都要留我吃饭，我跟她们说得回来陪你们吃，她们才作罢。对了，大嫂托我给你们带几块肥皂，洗衣服用的。车后头还有二嫂托我带回来的铁锅，说是娘家亲戚送的，她留一口用，另一口送爸妈你们用。” “真是有心了。”刘叔微笑道：“让他们有空多回来。孩子们还没放假吧？反正现在家里地方大，阁楼也都收拾出来了，让他们放假就回来陪我们住。” “我说了。”刘三冰答：“现在都还在上学，等放假了就过来。” 刘叔不住点头：“到时给他们买好吃的！” 刘婶看着满满当当的厨房，装修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和房间，欢喜笑眯了眼睛。 “三儿，你现在跟着阿博干，是不是工资高了不少呀？” 第1125章 第1125章 “高了。”刘三冰答：“比之前在厂里两班制还高一些。” “真的？！”刘婶高兴得笑眯眼睛，“俺就说嘛！你最近买东西也太阔了些！三儿，好好跟着阿博干，他看着是一个厉害的。” “他的货车活儿很多？”刘叔认真问。 刘三冰点点头：“非常多，固定客户多，还有一些临时加单的。明天开始，他的货车要去山尾村那边载土石，这可是一个大单子，至少能干两三个月。” “哟！”刘婶问：“那不是私活吧？” 刘三冰摇摇头，解释：“县里大领导让他去帮忙干的，说是那边要加班加点，货车不够用，让他带着自己的车去帮忙，如果能招揽更多的车，那就把运载工作都给他承包。阿博他跟货运站的司机都熟得很，几下就招了三辆车和十几个人跟着他干。明天五点就要出发，傍晚五点回来，都已经说好了。” “那应该很好赚吧？”刘叔瞪大眼睛问：“是修山路进山尾村吧？是不是？” “是，就是那儿。”刘三冰答：“上个月就开始修了，不过弄得很慢。靠人工挖和运山石，慢得要命。负责这个项目的佟主任认识阿博，他让阿博承包山石运下山。一开始阿博没答应，说人手不足，车也不够。后来阿博找了货运站的车过去，总算承包下来。” 刘婶双眼发光，问：“那能赚很多钱吧？” “不知道。”刘三冰笑呵呵道：“总之不会差。阿博他主动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反正跟着他干，收入一点儿也不差！” “就是累了点儿。”刘婶暗自心疼儿子，低声：“搬上搬下的......很辛苦。” 刘叔瞪她一眼，嗔怪道：“你懂啥？你懂啥？在毛巾厂也得扛上扛下搬来搬去的，干活哪有不辛苦的。” 刘婶讪讪，也觉得有道理。 “妈，不算辛苦。”刘三冰道：“装货的时候一起干，车开出去的时候，阿博开车，我们都能坐在车上休息。” 刘婶忍不住叮嘱：“得注意安全，知道不？做山路啥的，应该很危险，眼睛得睁大些，知道不？” “知道了。”刘三冰点点头。 刘叔好奇问：“山路得做多久？一大堆人翘首盼着吧？” “可不是吗？”刘三冰道：“听说山上已经有三四个山头被承包了，天天嚷嚷着要麻利去挖煤。可山路还没弄好，靠挑下来卖太费人工。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弄山路，说是争取中秋前能弄好。现在满山头都是人，密密麻麻都在干。我和阿博早上去过一趟，下午三点多回来。他接小颖去了，我就出去买东西，顺道去大哥二哥那边转一转。” “哦？”刘婶惊喜问：“小颖要回来了？” 刘三冰点点头：“是啊，好像傍晚就能到。” 肖颖确实回来了，拿着学校发的报到证去帝都人事局报到，路上又办了好几件事，才累吁吁回惠城。 袁博在火车站将她“捡”了，扔上车开到县城中心，赶忙买了两大碗牛肉拉面给她吃下。 吃饱喝足后，肖颖总算“活”了过来。 袁博看着她晒得微微有些黑的小脸，嫌弃哼了哼鼻子。 “是谁信誓旦旦给我保证不会瘦的？不仅瘦了，还黑了一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肖颖自然也不例外。 她吓得捂住小脸，可怜兮兮问：“真的？不是只有一丢丢吗？我已经尽量撑伞戴帽子了！” “黑了，瘦了。”袁博冷沉着脸道。 肖颖嘻嘻，嘻嘻讨好笑了，低喃：“没事，接下来我能空闲一阵子，你负责把我养肥养白吧。” 第1126章 第1126章 “我只会养猪。”袁博挑了挑眉，戏谑问：“你确定？” 额？！ 肖颖嘟嘴娇嗔：“你喜欢就好，反正女为悦己者容，我胖我白也是为了你。” 袁博低笑，嘲讽：“喂你猪油都肥不了！浪费！” “你喂了吗？”肖颖压根不示弱，“你没喂怎么知道我胖不了？我要是哪一天变成大胖子了，最受不了的人就是你！” 袁博眼神暧昧瞄着她的腰身看，低声：“胖点儿好，抱起来舒服些，摸着也舒服。” “坏死！”肖颖笑骂：“什么理由嘛......” 两人一个来月没见，年轻气盛的袁博早就两眼冒光了，将她麻利丢上车，动作迅速开车回家。 夏天的夜晚来得迟，即便已经是六点多，到处仍光亮一片。 两人一起洗了澡，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深深，才羞答答裹好衣服回了房间。 不料他却贪心得很，又缠了上来，直到她累得不行昏昏欲睡，他才憨足亲了亲她，抱着她睡下。 夏天的夜晚仍是热，她将他推了开去，咕哝：“热......” 袁博迷糊瞥了一下努力工作的吊扇，低喃：“开着呢，很快就凉下来。” 肖颖被热醒了，看着身边的俊朗男子，忍不住逗起他来，捏捏鼻子，摸摸胸肌。 袁博被她捣鼓醒了，轻哼：“不想睡的话，今晚就别睡了。” 某人一下子成了缩头乌龟，娇笑：“我马上睡......马上就睡。” 袁博将她拉过来，搂在身侧，闭眼迷糊哄道：“乖乖睡，现在顶多九点......离天亮还远着呢。” “你明天要去山边开工啦？”肖颖低问。 袁博点点头：“嗯，都签约了。我拉了老陈他们一起干，一共四辆车。” “你......拉了他们？”肖颖问：“站长老薛同意呀？” 袁博仍是闭着眼睛，低喃：“他可能同意吗？问题是他拉不到活儿给大伙儿干，最近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整天吵吵闹闹，只差没直接干架。我跟他说了以后，他冷着脸没说话。老陈骂了他一顿，然后就直接说要跟我一起干，反正留两辆在那边，其他三辆跟我去山边。老薛也不想大家争活儿干，也不想天天看吵架，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肖颖“哦”一声，丝毫不意外。 “有钱赚才是硬道理，不然迟早出事。打去年年底，那边就经常争活儿干，不是吗？大家还不都是为了多赚点儿？单子不够，钱少怨气多，吵架自然也多。” 袁博迷糊抓了一下头发，闷声：“......是。我跟老陈他们说了，跟我干没基础工资，一车多少钱都是固定的，一周算一次账，账算清马上给钱。” 肖颖好奇极了，问：“你说这是承包的？那位佟主任同意那么快拨款？” “他同意。”袁博解释：“钱来得不快，路怎么可能中秋前修得好？山上的工人大多都是散工，干一天活儿领一天钱，中午包饭。他先把一半的款项拨给我，干完了付另一半。这些钱，应该够发工资的。”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三冰哥现在跟着你？另外还有多少人？” “没了。”袁博答：“十几天前他们都走了，只剩三冰。” 肖颖惊讶瞪眼，问：“怎么？他们怎么突然走了？” 第1127章 第1127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嗓音懒散低沉。 “上山只是载山土，有其他工人楸上车，三冰和我就够了。三冰他还让我教他开车，这两天学得有模有样的。” 肖颖直觉出了什么事，忍不住问：“怎么了？答非所问可不是你的惯有作风？” “小事而已。”袁博懒洋洋咕哝：“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这才是我的惯有作风。” 肖颖催促：“你倒是说呀！” 袁博挑起眉头，睁开眼睛。 “山头那家伙干的。他怂恿他们说，一定得让他回来，不然大伙儿就不是好兄弟。山头估计请他们吃饭，还给了烟。他们一下子就上头了，说我不顾兄弟情，还说山头现在家里很困难，不能见死不救。我听烦了，不想废话，直接就给他们一句‘不可能’。” 肖颖眉头皱起，低骂：“过分！思想不端的人，做的事也都邪里邪气的！” 袁博托着脑袋，拿过一旁的蒲扇扇风，神色悠哉而自信。 “后来他们就威胁我，说如果不让山头回来，他们也不想干了，我说随便他们。于是，他们转身都走了。三冰那时刚刚跟着我，跟他们不熟，自然不会跟他们一起胡闹。三冰很能干，一人能顶俩，我也能顶俩。最近车照常跑，分的钱也多。” 肖颖眸光微动，问：“山头......有没有出面？” “他是死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袁博给她扇风，一边解释：“他躲得远远的，看着他们跟我闹，暗自得意得不行。” 肖颖笑了出声：“然后呢？他是料定你一定会迫于压力答应，是不是？” “是。”袁博耸耸肩：“但我是那种迫于压力就立刻妥协的人吗？他能坑我一回两回，以后就能坑我更多回。如果他用这样的方法拿捏我，那他以后指不定会更肆无忌惮。我能任着他胡来吗？” “对！”肖颖竖起大拇指：“你肯定不能妥协！很棒！” 袁博睨她一眼，将她大拇指给扇了开去。 “人可以滑头一些，甚至偶尔可以胡来一些，但该凡事要有一个度。换一种说法吧，就是可以有点儿混，但不能混账。山头他是混账，而且是很混账！我特么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也给过他机会了，可他珍惜过吗？总仗着车以前是他的，但都是以前了，尽是早不同往日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好奇问：“后来呢？” “没后来。”袁博道：“他们都跟山头做兄弟去了，估计骂了我好几顿吧。都闹掰了，想要回来也不敢了。” 肖颖低声：“他们跟着你赚了不少钱，算一算都七八个月了。我看，他们指不定早后悔了。” “对。”袁博给她一个赞赏的眸光，答：“他们见我不答应，以为威胁我就能成，谁知我却不上当。他们走后好几天，我一直没回去找他们，就开始急了。他们托人来问我，我假装不知道，说暂时活儿不多，也犯不着人多。” 肖颖想了想，道：“他们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还跟着你干活那么久，可转身就被山头给忽悠了去，可见跟你的心不齐。你瞧，三冰哥他非曲直在心中，就算他同情山头，也绝不会跟你对着干。” “心跟我不齐，我就算缺人，我也坚决不会再要他们。”袁博沉声：“他们既然跟山头那么好，那就跟他赌钱睡女人去吧，看看日子能不能那样过。” 做人是得有义气，追求肝胆相照般的义薄云天，但前提是不能是非黑白不分。 山头那种的人，心术不正，手头有钱就乱搞事，媳妇和孩子不管不顾，一点儿责任感都没有。 第1128章 第1128章 他被赶走后，不仅不检讨自己是否做错了，只一个劲儿胡说八道嚷嚷袁博这人没义气，做不得兄弟，过河拆桥，一点儿仁义道德也没有。 “我没跟他吵，也犯不着去解释什么。”袁博道：“清者自清，我袁博不是第一天在惠城混日子的小毛孩儿。其他人眼睛都看着呢！” 前些天他去找老陈他们一起上山载山石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满口答应，旁边还有好些人附和，说跟着他干准能赚大钱。 他说，不敢保证能带着大家赚大钱，但有钱一定一起赚。 好些人悄悄问他，说黑牙说他要发大财了，因为他家在山上一共二十来个山头，一个劲儿追问是不是真的。 他只是笑了笑，说以后上山挖挖看，里头指不定都是山土呢！ 众人半信半疑，有人起哄说如果黑牙说的是真的，大块头也犯不着继续开货车了，直接翘起二郎腿等着发大财就行，随即众人哈哈大笑。 他也跟着笑，丝毫不想解释什么。 不管山下有多少煤，暂时还不想去挖，也挖不得。 他是闲不住的人，让他坐着跷二郎腿不干活，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肖颖“噗嗤！”笑了，想了一通后，她禁不住担心他和三冰会太劳累。 “现在离中秋还有两个来月，山土山石重，我怕劳动强度太大，长期下来你们身体会受不住。” 袁博眯眼缓慢摇头：“刚才我不说了吗？山上工人非常多，我们只负责运载而已，其他帮一些小忙，犯不着都自己动手，不然多少辆车都不够用。” 岳父的前下属佟主任对他格外赏识，说他是山上的村民，干活沟通起来更容易些，一下子给了这么大的单子，足够他赚上一大笔钱。 “山边起初一直靠人工挑土，速度非常慢。佟主任本来想要找车，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货车站那边整天闹哄哄，老薛被烦透了，整天躲得连魂儿都瞧不见。佟主任找他好几回都碰不上，看到我开车到山脚下给爸妈的墓地旁种小树苗，就过来问我是不是会开车。后来，他问我能不能找多一些车来帮忙，我说试试看，他十分干脆就说运输这一块全部给我包下。” 肖颖忍不住笑了，道：“看来，煤山的活儿真的很急！” 袁博点点头：“一大堆人急，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开挖了，嚷嚷说等路一通，马上就弄下山卖。” “谁那么急？”肖颖问。 袁博沉声，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还能有谁？袁土松两兄弟！” 他们整天缠着村长要承包煤矿，不给就要闹得村里所有人鸡犬不宁，还要赖在山上坚决不搬家。 老村长实在没法子，又气又无奈，只好三天两头求领导帮忙通融。 领导也被烦透了，看在他们是山尾村村民的份上，格外通融给了他们机会。 袁土松和袁土嘎找了亲戚和亲戚的亲戚合作，总算把钱凑齐了，签下合同包下两个大山头。 第1129章 第1129章 肖颖对他的这两个堂叔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忍不住问：“他们没再为难你了吧？” 听爸妈说，他们要迁坟下山的时候，两个堂叔上跳下窜，说什么得看看风水先生，还得保证整个袁家家族能兴旺。 甚至还胡说八道嚷嚷，说如果风水不好，连累他们未来的财运，就要跟袁博过不去。 本来袁博不想跟那样的跳梁小丑闹，谁知他们越说越过分，气得他一声巨吼，抡起大拳头就冲上去。 袁土松和袁土嘎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一见袁博发怒，吓得一溜烟跑了，不敢再捣乱。 山脚下的砖房都已经建好了，袁博家一共赔了两间，加上外公那边的两间，一共赔了四间。 老村长本来安排一个姓氏的人家都在一块儿，被袁博拒绝了。 袁博嗤笑：“他们怕我的拳头，不怕死就来！他们整天捣乱，老村长对他们也是一肚子不满。于是，老村长将他们赔偿的三间房安排在最后头，离其他人远远的，让大伙儿能清静清静。” 肖颖好奇问：“那四间砖房能住不？” “自然能。”袁博解释：“里头都简单涂了墙，接了水装上电，山上的人家都搬下来住了。” 肖颖点点头，“那你带两张木板床过去，中午歇息的时候能眯一会儿，休息一下。再弄一个小煤油炉和几个大碗，能煮水喝。” 夏天日头晒，干的都是粗活，中午能眯一会儿再好不过。 工地灰尘大，卫生情况保障不了，如果能自己煮水自己喝，肯定比工地上提供的干净许多。 袁博“哦”一声，道：“过两天再说吧。房子里头都还脏兮兮的，连门都没装上。” “明天我陪你们过去。”肖颖道：“你们去忙，我去砖房里头打扫。” 袁博摇头低笑：“急什么？你才刚刚回来，在家里歇两天。” 上个月她总算毕业了，领一份毕业证书和优秀毕业生的奖状，还有一张户籍所在地的报到证。 肖颖激动不已，特意拉着他去相馆拍照留念。 他那天半天没出车，带着她下饭馆吃大餐庆祝，还买了一个漂亮的布包送给她，庆贺她顺利毕业。 两天后，肖颖匆匆带着报到证去了帝都。 她的户籍已经随父母亲去了帝都那边，故此她毕业后得去那边报到，等待人事局分配工作。 “分配工作没那么快，多半得去给我爸打下手。我这次主要是买制冰机器去了，找了不少地方，货比三家后，终于定下了。” 袁博好奇问：“制冰机器？还真有这样的玩意？你上哪儿买的？” “帝都的理工大学里头。”肖颖答。 袁博听得直接懵了，问：“大学里头？有人弄机器卖？” “有。”肖颖解释：“其实制冰的机器好些年前就有了，只是都非常庞大，耗能也大。理工大学的教授带着他的一批学生把机器简约化，功能多样化，还能更省电些。他们现在还没弄专利，机器改良过几次，现在这部非常稳定。我给他们买下后能去制冰，他们能把钱投资给他们的实验室，互惠互利呢！” 袁博忍不住啧啧几声，笑道：“就为了你的‘新鲜海鲜’，瞧你费了多少劲儿！妈说你可能是魔障了......整天异想天开。” “卖新鲜海鲜怎么就异想天开了？”肖颖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想办法。问题和困难迟早都能被解决掉的。” “哦。”袁博问：“除了这个机器外，不是还得什么打氧吗？那又是啥？” 肖颖“额”一声，解释：“就是给海水里的鱼虾打氧气，让它们存活的时间能更长。” 第1130章 第1130章 袁博听得有些不敢置信，嘀咕：“能吗？听着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不复杂。”肖颖答：“打氧能让鱼虾活得更久，更鲜活。就是目前成本有些贵，我还得继续寻找。” 袁博憋笑，忍不住问：“你们的渔船不已经在网鱼了吗？” “是啊！”肖颖解释：“一边网，一边卖。吴波找了一批认识的好兄弟跟着他一块儿干，特意往渔船少的码头运鱼虾，听说生意还不错。” 袁博好奇问：“帝都那边还没过去？” “那边的海域没什么鱼，帝都也不靠海。”肖颖解释：“只有两条大江流淌过帝都，离海岸边还有一段距离，开车得大半天的车程。除非能打氧和加冰块，不然没法卖新鲜海鱼。” 袁博好笑问：“你就非得将海鲜卖进帝都的市场吗？吴波不是说生意很不错吗？” “嗯。”肖颖认真点点头：“帝都不是普通小城市，是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而且，帝都那边百姓的生活水平高些，消费得起新鲜海鲜。别人做不了，我们如果能做得到，赚钱会容易些。渔船的生意是不错，但别人捞鱼，你也捞鱼，你不提前安排好销售途径，自己赚整条线，迟早被市场淘汰掉。” 发展是往前的，而且是不停歇的。现在不仅要站稳脚跟，还要为未来做好准备。 袁博大致听懂了，问：“钱还缺不？” “还有缺口。”肖颖实话实说：“不过吴波那边能源源不断赚，等我找到便宜的技术后，再跟他要钱去。” 袁博知晓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并没有多劝。 “慢慢来，不急。有什么事记得多我和爸妈商量，别一个人硬扛。” 肖颖嘻嘻笑了，抱住他精壮的腰。 “知道啦！对了，省城那边的银行还没有消息吗？” 袁博摇头：“没有。” “过两天我去看看。”肖颖忍不住咕哝：“都一个多月了！鉴定完青花瓷缸后，资料都写好填好，怎么申请了那么久还没通过？” “没那么快吧。”袁博提醒：“咱们一下子要贷十几万，算是一笔巨款，不得小心仔细些。”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嘀咕：“帝都那边贷款五万，省城那边十五万——等省城银行获批以后，我就正式成了欠款二十万的负债累累人士。” 袁博被她逗笑了，轻抚她的短发。 “我陪你一块儿负着呢！” 肖颖趴下，靠在他的胸肌上，调皮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是有着金山银山的大土豪吗？我等着靠你的金山银山呢！” 袁博笑了，胸口微微起伏。 “没金山银山，只有土山黑煤。靠山山倒，靠树树倒。还是靠我吧，我比较靠谱。” “非常好！”肖颖轻咬他的肌肉，低笑：“那我以后就靠你啦！” 袁博脸色微变，一把将她搂住，翻身压在身下。 “既然你睡不着，那就别睡了......” ...... 第1131章 第1131章 隔天，肖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袁博和刘三冰五点多就出发了，只剩她一人在家。 她懒洋洋洗漱，才走进久违的厨房。 厨房里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烟火气也没有。 她打开老橱柜，拿出两个土鸡蛋，洗干净放小锅里煮。 蜂窝煤炉都没烧，只有煤油炉和大炉灶。 肖颖只能烧开大炉灶，煎了几个大饼上来。 有些饿，她吃了两个饼和两个鸡蛋，才总算有饱腹的感觉。 吃饱洗锅擦炉灶，把蜂窝煤炉起了火，搁了大水锅上去慢慢煮。 接着，她打扫老宅里里外外。 门口小巷有些脏，她提了水桶出去，一边洗一边扫。 “哟！小颖在忙呢！”刘婶推开门探头出来，笑眯眯问：“啥时候到的？昨天听三冰说你要回来，一大早还是昨晚呀？” “昨晚。”肖颖笑答：“刘婶，好久不见！您看着气色很好，脸色红润，脸也微微胖了一些。” “真的？”刘婶高兴笑得看不见眼睛，“俺最近确实胖了，腰足足大了一圈！” 肖颖竖起大拇指：“以前太瘦了，显得气色不好。现在红光满面，看着似乎年轻了近十几岁！” “哈哈哈！”刘婶大笑：“你这小嘴儿真会说话！” 肖颖扫着水，问：“婶儿，刘叔上班去了吧？” “对。”刘婶解释：“他老员工了，一直都是白天的班，跟以前一样，早上八点出门，五点多到家。三冰一大清早五点就做好了面汤，跟阿博吃了以后去山尾村那边了。” “哦哦。”肖颖暗自尴尬，低声：“我睡得沉......不知道。” 她一觉睡到刚才，连他什么时候开门出去都不知道。 刘婶罢罢手：“年轻的时候最贪睡，俺也是过来人，懂的。对了，俺差点儿就给忘了。小颖，前几天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你，穿得文文静静，个头比你矮，小脸有些圆，说是你的同学——叫——叫——” “秦海燕？”肖颖疑惑问。 刘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她说的时候，还说平常大家都喊她‘燕子’。俺忘了啥燕，就记得这个‘燕子’。” 肖颖笑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找她。” “她也是咱们这头的人儿？”刘婶好奇问：“咋没怎么瞅见的样子？” 肖颖摇头：“不是，她是省城人。她在这边上学，周末就去舅舅家住。我忙完就去她舅舅家找她。” 刘婶上市场买菜去了。 肖颖将小巷里的脏水清扫干净，回屋洗手洗脸，换了一套妈妈给她买的水蓝色长裙，带上钱包和钥匙，匆匆出发了。 秦海燕的户口仍在惠城这边，所以她不得不拿着报到证在惠城这边报道。 她的工作单位暂时还没法确定，说是最快下个月底才有消息。 第1132章 第1132章 “哇......”秦海燕两眼发光：“你这是哪里买的裙子？真漂亮！看着很显肤色，也很显身段！” 肖颖答：“我妈给我买的。”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秦海燕满脸羡慕：“不管用什么，穿什么，都是全国最潮流最时尚的。惠城这边除了百货商城几套衣服勉强可以外，根本就没啥好看衣服。” 肖颖低笑：“大多数人都上裁缝店订做衣服，能上百货商城买的人有多少呀？你能上那边买衣服，已经算凤毛麟角了，好不？” 秦海燕是家里的幼女，也是爸妈的心头宝。父母亲心疼她没法一直在家，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买好吃的好看的。 所以，她在一众同学中，算是不用数着一毛两毛节俭过日子的小富婆。 秦海燕嘟嘴嘀咕：“少来啦！等我哪天回省城了，或是能去帝都游玩买衣服了，你再来说这样的话！” 肖颖哈哈笑了，问：“你舅舅有没有帮你打听工作的下落？” “有。”秦海燕解释：“好些人跑来跑去，托这个托那个。我舅舅帮我打听而已，倒没有托人。我爸妈本来想要托人帮我找去邮局的，可我想想还是不要。我跟他们说了，电信所看着没什么人，可前途应该不错。我决定去电信所工作，反正工资都差不多，我干嘛不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呀？” 肖颖笑了，竖起大拇指。 “妹子，这个选择错不了。” 秦海燕啐了她一口，笑骂：“姐姐比你大一岁多呢！妹子？亏你喊得出口！我爸妈起初不同意，后来反而是哥哥们都一致说好。哥哥们说电信行业看着前途好，因为现在安装电话的人越来越多，通讯真的非常方便。爸妈听了以后，见我自己也坚持，最终就同意了。” “南宫主任很温和。”肖颖道：“在他手下干活，压根没任何工作压力。另外，那边的福利真不错。咱们两个实习生，也能分那么多的年货，可见部门的油水还是蛮多的。” “嘻嘻！”秦海燕压低嗓音：“我跟家里也是这么说的。我二哥还打听到省城的电信所那边福利更好，说工资都一样，但部门津贴多，甚至能超过工资。我爸妈说，让我在这边先就业，稍安勿躁。等找对象的事确定下来，就工作挪户口一并回省城。” 肖颖挑眉笑问：“对象找好了没？你爸妈最近没托人介绍？” “......有。”秦海燕羞答答低声：“还不少呢！” 肖颖惊讶瞪眼：“哇！十几二十个供你选择呀？” “胡说！”秦海燕红着脸笑骂：“哪有那么夸张！爸妈的同事和朋友，先后介绍了三个。我几个哥哥也来添乱，给我介绍了两个。” 肖颖八卦十足问：“都见面了？怎么样？” “我都看花眼了。”秦海燕嘀咕：“被我爸妈啰嗦了好几天，干脆收拾行李回惠城。我刚到这边，马上去城北找你，谁知你家压根没人在。隔壁一个大婶跑出来，说你还没回来，你爱人跑车去了。” “哦哦。”肖颖解释：“昨天傍晚才到家。” 秦海燕赶忙问：“你工作的事咋样了？” “先找个单位挂职。”肖颖答：“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我爸妈见我坚持，也只能同意。余下的抛给他们去应付。” 她扯住秦海燕的胳膊，挤眉挤眼瞄着她看。 “嘿嘿！以为转换个话题，我就不追问了？我可不是小傻子，能让你忽悠来去的。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海燕红着脸摇头：“说那些干嘛！太无聊了！今天热得要命，我找地方乘凉去了！” “我请你吃冰棍。”肖颖扬了扬下巴，不忘眨巴眼睛。 秦海燕脚步一顿，立刻心甘情愿扑上钩。 “两根！都要绿豆的！” 第1133章 第1133章 街边，老树下。 两个年轻女孩吃着冰棍，一边纳凉，一边吃凉，乐滋滋聊着话。 秦海燕摇头叹气：“这相亲呀，跟逛街挑东西其实是一个理的。东西太多，你容易挑花眼，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如果东西太少，你就会觉得没啥好挑的，一个个都不好。” “那你这回是太多了？”肖颖笑问：“挑花眼了？” 秦海燕再度叹气：“可不是吗？亲戚三姑六婆一个个听说我毕业了，一个个拼命给我介绍，就连以前的老邻居也要来掺和一脚。” 肖颖嘻嘻笑了，问：“就没有合你眼缘的？照片一共收了几张呀？” “都看了，就两三个长得还行。”秦海燕啃着冰棍，叹气：“问题是我看着行的，我爸妈都说不行。他们看着行的，我却觉得不行。” 肖颖丝毫不意外，道：“长辈们经历的事多，看人比我们准，想事也比我们周全长远。咱们呀，毕竟年轻阅历少，有时候真得考虑父母亲的看法，不然以后铁定后悔。” “可要结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呀！”秦海燕抱怨咕哝：“不能因为他们结过婚，有经验，我就得通通听他们的吧？” “可以听取他们的建议。”肖颖提醒：“但人终究得挑你真心喜欢的，适合你的。”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郁闷嘀咕。 “喜不喜欢，我还能判定自己的感觉。至于你们总说的‘合适’，我总是理解不了。我喜欢他，他就是合适我的人，不是吗？” 合适的人不一定自己能喜欢上，最怕的是喜欢的人跟自己不合适结婚。 “而且，我现在也压根不知道谁适合我，我适合谁。当然只能先挑自己喜欢的，不是吗？” 肖颖笑了，压低嗓音：“我的一个好朋友吴波前两年结婚了，去年当爹了，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可爱闺女，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媳妇勤快持家，女儿乖巧可爱，可他还总是时不时念叨抱怨几句。他说呀，人得结婚了，才知道自己娶什么人嫁什么人。” “啥意思呀？”秦海燕好奇问。 肖颖答：“他说呀，大部分结婚的人，十有八九会觉得自己娶错人，嫁错人。十对夫妻中，能有一对觉得自己嫁对了，娶对了，就已经算很不错的概率。他说，结婚了，在一起相处了，才能真正知道他适合娶什么样的，不结婚压根不知道。但都结婚了，还能怎么样，只能努力为对方改变，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秦海燕狐疑问：“这么说，他是觉得他的媳妇是娶错了？” “是啊！”肖颖答。 秦海燕忍不住问：“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娶她？你不是说——他很幸福吗？连闺女都生了呀！” 肖颖笑了，解释：“当初他娶媳妇的时候，是因为彼此两情相悦。可后来他结婚后，发现当情人是一回事，当媳妇又是另一回事。当情人那会儿，就是浪漫风花雪月。结了婚，每天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平淡，除了烦躁的家务活就是为生活奔波赚钱。他媳妇起初适应不下来，哭啊闹啊，甚至嚷嚷什么他不爱她了，一出海就好几天，把她丢在家里不管不问。” 第1134章 第1134章 “后来呢？”秦海燕紧张问：“闹离婚了？” 肖颖摇头：“我这个朋友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人，他打小人缘就非常好。其他人去读小学，顶多就跟同龄人交朋友。他呀，上至老师校长，下至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小他几岁的小娃娃，他都能跟他们混成好朋友。后来他辍学了，出海捕鱼卖鱼。他能把他的渔船老板混成兄弟，把卖鱼的商家混成好朋友，还能把渔家竞争对手混成好伙计。起初他有些烦恼，很快他想到了办法，把他媳妇哄得服服帖帖，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真的假的？”秦海燕狐疑问：“真那么厉害？” 肖颖点点头：“我骗你做什么？我这朋友现在跟我合伙做生意呢！他的情商是真的很高。我爸妈都是文化人，说话文绉绉的，他照样能跟他们聊得很好。我爱人跟他接触不久，就把他当成好兄弟。前一阵子他跟我回老宅，隔壁邻居三冰哥和他的老同事孟二福一起来吃饭，那家伙一顿火锅下来，就把他们两人混成了兄弟。” 吴波这个人，不管去到哪儿，都能靠着憨厚不错的亲切长相和自己的一张巧嘴，混得如鱼得水。 这一点，让她不得不服。 秦海燕惊赞连连，问：“那他——他是怎么哄他媳妇的？” “他们那边叫老婆，不叫媳妇。”肖颖摇头：“他没说，但他老婆现在跟他琴瑟和鸣，在家带娃晒海货，日子过得简单又幸福。他跟我说过一席话，让我印象蛮深刻的。他说，人只能在实践学到经验，比如某种鱼要怎么钓才能容易上钩，总得钓几回后，才能总结出经验来。可有些事是不能重来的，比如婚姻。嫁过了，娶过了，才知道什么人适合自己，自己适合什么人。老婆都娶了，将她领进门了，哪有随随便便退回去的道理，要走下去就得走一辈子。发现不适合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改变自己，如果能力大些，就改变对方。” 秦海燕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他改变了他老婆？” “不知道。”肖颖答：“也许是改变自己，也改变了他老婆。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做得非常成功。” 秦海燕点头，轻轻舔着冰棍。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太冲动，让我多考虑一些？” 肖颖低笑：“是啊！因为婚姻不是过家家，不是能觉得不合适马上就换一个的游戏。婚姻不是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情爱那么简单，尽量考虑多一些，别一时被恋爱冲昏脑袋，不然以后一定会后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我朋友吴波那样高情商。” 秦海燕嘻嘻笑了，问：“那你跟你的爱人呢？你都结婚大半年了，后悔了吗？” “才不呢！”肖颖摇头：“我们的婚姻基础非常扎实。” 秦海燕忍不住好奇问：“什么基础？” “我们彼此的家庭和我们的感情。”肖颖答：“还有我们三观，甚至包括我们的事业。这些都是我们婚姻的基础。” 秦海燕听得有些懵，低问：“那么多？” “对啊！”肖颖低声：“只有这些基础够扎实，够稳定，我们的婚姻就不会有问题。你现在还没结婚，你应该还懂不了。等你以后结婚了，你就能懂。” 秦海燕总算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低声：“我爸妈......其实说得蛮对的，对方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环境，都是我必须认真考虑的。毕竟我以后是嫁去他的家庭。” 第1135章 第1135章 “是。”肖颖给她一个赞许的眸光，低声：“你嫁进对方的家庭，注定得你自己去适应那边的环境，所以你该顾虑得更多，更该谨慎些。” “就不能对方的家庭来适应我吗？”秦海燕娇嗔。 肖颖笑了，点点头：“除非你的能力够大，你的实力够强。” 秦海燕微愣，转而摇头：“......好像还不行。”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羡慕连连：“小颖，这一点你真的比所有女生都幸运。你爱人父母早亡，他就一个人，原生家庭几乎都是空白的。你只要跟他一个人好，就够了。” 肖颖“嗯”一声，笑道：“公婆问题这一点，我确实不用去面对。” 秦海燕禁不住叹气，压低嗓音：“你爱人是乡下户口，你家却都是大城市户口，单单这一点，他就得巴着你，巴着你爸妈。你呀，不用愁他对你不好，对你爸妈不孝顺。我爸妈说我有大小姐脾气，又是家里的老幺，干活不勤快，除了读书多，能有一个好单位，其他几乎没什么可取的地方。想要我不用在婆家受气，就不能找条件比我们家好太多的，差不多的最好。如果不行，宁愿选差点儿的。可选差点儿的，他们又都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呀！” 肖颖眸光微动，低低笑了。 “我爱人他不是那种人。他即便出身差了一点儿，家庭条件也差，但他打小就不卑不亢，三观端正明辨事理。即便我家比他家差，他照样会对我好，孝顺我爸妈。” 袁博小时候是爸妈一手带大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受爸妈的影响颇大。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身正气凛然的人，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三观偏离！ “我们家的门槛确实高他许多，但我爸妈不在意这些，他们只看重人。我爱人是他们带大养大的，直到他十来岁我们才离开山沟沟回这边。对我爸妈来讲，他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信得过他，所以什么都不会计较。” 当初肖公馆那边听说大房唯一的女儿要嫁给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乡下小伙子，一个个都惊讶得不行。 小叔公甚至很生气，说大房只能招赘一个好女婿，就算不能去高门大户选，至少也得在中等家庭环境的人家挑。 几个堂伯父和叔叔都愿意主动引荐人，让爸妈务必重新考虑。 是爸爸一人力挽狂澜，说婚事早在多年前便定下的，人无信不能立，只要袁博这孩子秉性不改，跟女儿两情相悦，婚事绝不会改。 直到现在，肖公馆那边的亲戚仍看不起袁博，表面上不敢说，一个个却都把眼睛搁在脑门上。 几个堂叔伯都是厉害人物，他们都是情绪深藏不露之辈，温和笑了笑，聊上几句，但也都是不咸不淡的表面功夫。 唯一有改观的是小叔公，也只有他眼睛最毒最准。 他见过袁博以后，对他非常满意，默许了他们这一门婚事，还说他一直都很相信爸妈的眼光。 秦海燕嘟嘟嘴，嘀咕：“不一样，你们家已经够好了，犯不着锦上添花。可我家也就比普通家庭好上一丢丢，如果能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对吧？” “对。”肖颖苦笑：“所以，高不成低不就，就更难办了。” 秦海燕长长叹气：“可不是吗？我都快烦透了，干脆跑来这边清静清静。先把单位稳定下来，再仔细找找吧。” 肖颖继续舔着冰棍，哄道：“别烦了，我请你吃午饭。” 第1136章 第1136章 “好呀！”秦海燕很快恢复了笑脸：“你现在可是能做大生意的大富婆，我不占你点儿便宜，都要对不起我这个‘羡慕嫉妒恨’的心呀！” “哈哈哈！”肖颖被她逗笑了，“现在还富不了，但请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秦海燕抱住她的胳膊，低声：“小颖，惠城的同学不多，大伙儿都各奔东西就业去了，这边只剩你和李诚两个同班同学。李诚是男的，还是一个木讷家伙。我以后有个什么事，还是得跟你商量商量才行。你见多识广，人也聪明，是最佳的不二人选。你呀，以后得帮我出出主意，多听听我唠叨。” “哇......”肖颖摇头：“不知不觉中被人委以重任，有些怕怕哦！” “怕啥！”秦海燕笑骂：“不就选一个臭男人吗？你自个都选好了，有经验了！作为好姐妹，不得帮我出出主意吗？！” 肖颖好笑反问：“臭男人你还选呀？你这是什么癖好？你倒是先跟我说说呀！” “噗嗤！”秦海燕作势来捏她。 肖颖马上逃开了，笑道：“咱们吃饭去吧！” “好呀好呀！”秦海燕立刻举双手赞同，“咱们去上次那家馆子吃羊肉！” 肖颖皱眉问：“大热天吃火锅？不好吧？一动就出汗的季节，你还敢吃热辣辣的火锅？” 秦海燕摇头：“那家店没弄火锅了，该羊肉煲加肉夹馍。我大表哥说上周去试了试，觉得蛮不错的。” “行，就那家吧。”肖颖爽快答应了。 两人手牵手，蹭着屋檐下的一抹阴凉走着。 “对了，你知道不？李诚现在已经在城东的新邮局上班了。” 肖颖挑了挑眉，问：“他——怎么那么快？不是下个月才知道分配单位吗？” “哎！”秦海燕答：“别人是别人，他是他。人家的父母都在里头工作，岗位早就安排好了。他的报到证一递上，隔天就上班去了。” “哦。”肖颖道：“挺好的，还能提前领工资呢！” 秦海燕忍不住抱怨：“有关系就是不一样......” “这是现实。”肖颖微微蹙眉，低声：“咱们以前被父母保护着，每天只知道读书学知识。现在我们已经毕业了，要进社会大染缸过日子，该认清的事实得认清。别人家的父母奋斗多年，在里头有人脉有资源，给儿子铺路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李诚本身也非常优秀，成绩好，做事认真，待人也谦虚友好。如果他没读书，也能靠父母混一份好工作，也许我们会觉得更不公平些。但这样的事情少吗？不会少的。” “也对。”秦海燕嘟嘴点点头。 肖颖笑道：“认清现实，适应现状，别搞愤世嫉俗那一套。说句实在话，我也靠家庭背景分配工作，你也靠一些，或多或少罢了。有关系，总比没有强。有付出的，有去争取的，总比那些干得少，或者什么都不干的，整天嚷嚷不公平愤世嫉俗的人得到得更多。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绝对公平，对吧？” “嗯。”秦海燕嘻嘻笑了，“蛮有道理的。” 肖颖提议问：“李诚在羊肉馆的附近上班，咱们要不要喊他一起吃呀？” “不了。”秦海燕连忙摇头：“我可不想看到王英子！看到她那嘴脸，啥胃口都没了。” 第1137章 第1137章 王英子？又是她？ 肖颖疑惑问：“怎么了？实习期不是过了吗？她也在那边工作？” 上次在羊肉馆吃火锅的时候，碰巧偶遇了李诚。 后来王英子和几个领导也一并去吃，双方就坐一块儿，听说她和李诚都在城东的新邮局里头实习。 实习期早就过了，单位入职的通知都还没正式发，她怎么还能跟李诚在一块儿？ “是啊！”秦海燕翻白眼，不屑道：“邮局后勤部的。本来跟咱们一样，都得过一两个月才上班。可人家勤快极了，美其名曰提前上岗熟悉环境，还强调单位不用给工资和津贴，让她多学习两个月。” “哦。”肖颖笑道：“......真勤快。” 除了这一句，她实在找不到其他话来接话。 秦海燕却生气得很，冷哼：“拿毕业证那天，你和你爱人提前走了，你压根就没看到她那嘚瑟的样子！我当场就干呕了，你知道不？不仅仅是我，咱们班好几个女生都看不下去，差点儿吐她口水！” “这么夸张？”肖颖好奇问：“那天她怎么了？” 王英子经常怼人看不起人，在一众同学们中的口碑不咋地，但闹到这样的程度，极可能是做了什么极过分的事情。 秦海燕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心中的怒气。 “她呀，仗着自己能在邮局找到一份好工作，在一众同学面前趾高气扬，甚至还嘲讽咱们班的李诚比不得她的实习成绩高！李诚一向老实，扶了一下眼睛就当没听到！” 肖颖微微蹙眉：“这人也太高调了吧？李诚好歹以后也是她的同事，她就不怕得罪人？” “她压根不怕。”秦海燕冷哼：“因为她勾搭上的新男人家境好，是惠城邮局的第一把手。听说对方权力大，家庭背景非常好。她嘚瑟得不行，甚至在老师面前说，她的单位津贴甚至比老师的工资还要高！我们都气炸了，骂她别太得意忘形！老师没跟她计较，转身回办公室去了，但我们一个个都气得牙痒痒的！” 肖颖“哦”了一声，低低笑了。 “山不转水转，千万别小看刚出炉的毛头小子。除了能继承王位的王子公主，谁还不是从小卒熬上当大将的。李诚和老师都没跟她计较，你们跟她较真做什么？气坏自己多不划算呐！” 秦海燕无语摇头：“还不止呢！她......她还说了你的坏话......” 肖颖挑眉问：“不会吧？我又怎么她了？” 王老头儿觊觎她家博哥哥的事，她还没仔细较真过。 这王英子真是够了，三天两头跟一只骄傲孔雀般，长长的尾巴扫这个，扫那个，只差没上天！ 秦海燕吞了吞口水，低声：“我告诉你的话，你可别生气......她那样的人，跟她较真亏的永远是自己。就该当她在放屁，别理她就是。” 肖颖好奇问：“她究竟说我怎么了？” 秦海燕尴尬笑了笑，道：“你去领毕业证的时候，不带着你爱人一块儿去吗？后来，你爱人站在树下等你，没跟你一块儿进教室。好些同学都追着你问，一个个笑嘻嘻开玩笑。你拿证后，跟老师道别就匆匆跟他走了。其实，不止我们班的人看见了，王英子他们隔壁班也都瞧见了。” “哦。”肖颖耸耸肩：“瞧见就瞧见了呗！我们是正经夫妻，大方坦荡，不怕他们乱瞧。” 第1138章 第1138章 秦海燕气愤道：“关键是王英子她瞎嚷嚷呀！她警告咱们班的同学，说什么以后不许拿你跟她相提并论什么‘并蒂双花’，因为这样会拉低她的身份。而且......而且......她还当着同学们的面，说你早已经悄悄结婚，因为嫁了一个乡下土鳖......所以连结婚都不敢说给大家知道。” 肖颖笑了，摇了摇头：“她爱咋说就咋说，别理她。” 她王英子就算是想嫁乡巴佬，人家也不要她。算了，就当她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秦海燕嘟嘴瞄着她看，问：“你不生气？你不难过？” “噗嗤！”肖颖反问：“我生气做什么？我难过什么？我打小就知道他是山沟沟里的乡下人，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他本来就是一个乡下人，不怕别人说。” 在这个城乡差距非常大的年代，一个人能否有城市户口，决定了他的身份背景。 可她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英雄不问出处。 秦海燕嘻嘻开心笑了，道：“你能不生气，那我就放心了。当时我急坏了，要不是室友们拉住我，我真想上前扇她一巴掌。” “别。”肖颖无所谓耸肩：“她跟咱们隔壁班三年，经常一块儿上下课，大家都清楚她的秉性，跟这样的人闹什么，丝毫没必要。” 秦海燕眼睛微闪，压低嗓音：“你的心态是蛮好的，可......其他人不一定这么想。班里好些同学听说你爱人是农村户口，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岗位，脸色都怪怪的。有些人觉得惋惜，有些人替你不值，甚至还有男同学说你金窝银窝不挑，怎么挑了一个土窝。” 肖颖在学校读书那会儿，没少男生要追她，只不过她都婉言拒绝了。 听说她竟找了一个没文化没单位的乡下人，除了远远看着又高又俊外，听着似乎一无是处。 刚听说她谈恋爱，一转身就结婚了——众人怎么也想不到肖颖竟会是一个贪图“男色”的早婚者！ 不敢置信的同时，暗自一阵阵惋惜，甚至担心她以后会不幸福导致离婚，毕竟夫妻两人的背景和文化水平差距太大，迟早会走不到一块儿。 “哈哈哈！”肖颖听得大笑：“多谢他们的关心。只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不过，在场的话他们应该也不敢说出口，顶多勉强说几声‘恭喜’。” 幸福幸福，还得看自己的小日子怎么过。 她和袁博都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差距，心与心之间更是亲密无间。怎么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两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海燕嘟嘴委屈问：“你真的能看淡不？要不，以后遇到老同学你就找借口溜吧。幸好李诚安排同学会是在五年后的春节大年初五，还离得远，犯不着担心。” “我不担心。”肖颖摇头：“我觉得我挺好的，不怕老同学们嘲笑，更用不着找借口溜。人嘛，莫欺少年穷。我的博哥哥，以后就算成不了大器，也应该能出人头地。” “非常好！”秦海燕竖起大拇指：“你爱人能找到一个你这样的，还对他死心塌地不嫌弃的，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肖颖嘿嘿笑了，挑了挑眉：“可不是嘛！” “哟！还臭美上了呢！回头告诉你爱人去！” “一定得去！必须去！” “哈哈哈......” 第1139章 第1139章 傍晚时分，肖颖左手右手满满当当往家里走，额头汗水点点。 不料刚拐进巷口，便看到十几个陌生人或蹲或靠在自家大门前，其中还站着两个女孩子，十七八岁模样，正依偎在一起抽抽搭搭哭着。 额？她这是走错地方了？ 肖颖脚步一顿，狐疑打量对方。 只见他们十几人都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补丁非常多，脚上鞋上都是泥土，一个个都绷着脸，皱着眉，似乎遇到了什么极糟心的事情。 她的出现，也引得他们一个个扭过头来，懵懵打量她。 肖颖淡定自若任他们打量，张望来去。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都站在我家门口？” 她的话刚下，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其他人很快簇拥在他的身边，一窝蜂将她包围了。 “来人了！终于来人了！” “她说是她家！她应该是姓肖这家人的！” “等了忒久！咋现在才来人呀？” “快！上去问问！” 为首的老者扯了一个憨厚笑容，道：“小姑娘，你莫怕......俺们不是坏人，俺们是来找你问一个人的。” 十几个粗壮的汉子，一个个面带不善盯着她看，还有两个哭哭啼啼的少女窝在角落，突然就这么将她一个人包围在中间。若是其他女孩子，也许早就被这么大的阵仗给吓坏了。 幸亏肖颖是跑过商，每天到处去的女孩子，才能镇定应对。 她微微一笑：“老人家，你们是什么人？哪里人？想要找我问什么？” 老者忙答：“俺是平溪乡北荒山陈家村的族长，其他都是住俺们村的村民，一部分姓陈，另一部分姓林。” 陈家村？！ 肖颖略有些惊讶挑眉，直觉这个地方听着格外熟悉，貌似以前曾在哪儿听说过。 陈......？！ 对了！陈冰的老家！ 陈水柱以前是陈家村出来的，因为那地方是穷困潦倒的旮旯乡村，他总觉得跟自己的身份不匹配，故此从不在其他人面前提及。 就连他娶的媳妇倪殷红，也极少提到这个地方。 老者又开口问：“你是肖家的姑娘吗？是不是？你住里头吧？” “对。”肖颖点点头：“这是我家，里头住着我和我的爱人。老人家，你们要问我什么事？” 老族长皱起灰白的眉头，问：“你认识陈冰不？” 肖颖眸光微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在帝都那会儿，只去过肖公馆一回，待了半个多小时就匆匆离开。 据刘管家说，林云宝和肖淡梅仍住在那边，而且林云宝跟陈冰仍在闹离婚，三天两头闹事。 第1140章 第1140章 两人闹了好几个月，又骂又吵，各种讨价还价，各种扯皮扯淡，闹得十分难看，却仍是离不成婚。 陈冰本来提了条件——升职加薪和一套帝都市中心的房子，可林云宝哪里有能力买得起一套房子，一直坚持说单位给他升职后，分给他的一套小房子就成。 陈冰前一阵子确实升职了，现在已经是部门的小领导，工资涨了，福利津贴也涨了，就连他住的地方也换了一套两房两厅的小套房。 可他贪得无厌，嚷嚷着非要林云宝给一套房，不然绝不退步离婚。 肖淡梅和林云宝哭哭啼啼，整天缠着小叔公哀求他得帮忙。 刘管家说，小叔公有些生气，说这样的男人心术不正，贪婪无耻，不该让他继续跟肖公馆扯上关系，打算找个机会让他滚得远远的。 肖颖看着眼前似乎“来者不善”的外乡人，点了点头。 “......认识，他跟我们家暂时算有远亲关系。” 一旁的粗汉子没好气问：“他娶了你家的表姐，对不？你家表姐姓林，家里一个人也找不着！有人说，他们一家子都去了外地。俺们问了好些人，总算问到你表姐的老娘是你们家嫁出的老闺女。在城里兜兜转转问了人，才找到你们家这边来。” 肖颖没计较他的语气，冷静道：“不错，他去年娶了我表姐林云宝。后来，他们都去帝都了，现在在那边生活。” “啥？！啥？！”粗汉子生气大骂：“陈冰那王八崽子真娶了别人？！他奶奶滴！真特么混账！俺捶死他个脑袋瓜！” 站在角落哭得两眼通红的两个年轻女孩听罢，再度嘤嘤哭起来。 “哭！哭啥哭！”粗汉子扬声大骂：“谁让你们让他给糟蹋了去？！他和他娘逃走的那会儿，你们咋不说？！你们说出来，俺们保管跑下山将他们给逮回去！现在可好了！他都娶别人了！你们咋整？啊？等着浸猪笼吧！” 两个女孩子吓得簌簌发抖，哇哇悲痛哭着。 其他汉子也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拳头都攥得紧紧的。 肖颖皱起眉头，解释：“他和我表姐是去年初冬结的婚，现在正在闹离婚。” “啥？！”老族长惊讶问：“初冬？那——那他过年回乡下还——还——真是王八羔子！忒混账！一下子毁了两个女娃娃的一生！” 肖颖眸光微闪，一下子猜到了什么事，心里对那陈冰的龌蹉行径更是鄙视不屑。 一个汉子走了上前，拉了拉老族长的衣角。 “族长，您说......现在该咋办？那混账陈冰去了帝都。那帝都不在老远的北方吗？这可咋办？俺妹......她还小，不懂事。俺一定给她讨回公道！” 老族长沉着脸，粗声：“他去帝都又咋了？天涯海角都要将他给挖出来！” “可他都结婚了！”那汉子为难看了看妹妹，粗声：“俺妹不能嫁给他！现在是啥社会了？他陈冰一个男人想娶多少婆娘呀？俺妹一向老实，嫁给他以后肯定受罪！” 老族长瞪眼：“你妹都让他给睡了？不嫁给他嫁谁？留着她在家里伤风败俗吗？！她这是要祸害咱们整个村的风气和运气！” “族长，可他糟蹋了两个女娃娃，总不能两个都让他娶了啊？” “就是！小鹿还是俺们村最漂亮的姑娘！那陈冰自个都有婆娘了，再让他娶两个，他不得乐呵死吗？！” “不不！刚才这位漂亮太太说，那陈冰正在闹离婚——” “就算离了又咋样？总不能让他把小鹿和春月都娶了吧？那也太便宜他了！按俺说，还是得按咱们村的老规矩办，直接卸了他一条腿！毁人清白，活该没腿！” “对！俺也赞同卸他的腿！走！咱们去帝都找他去！” “马上去帝都！” “住口住口！”老族长咳咳咳几声，喘着粗气：“干啥这么冲动？冲动啥？你们认识帝都在哪儿？认识不？知道不？一个县城咱们找了两天多才有那兔崽子一点儿消息！人家帝都可是大城市，找一个人就跟大海捞针似的！你们懂啥？瞎冲动！” 第1141章 第1141章 老族长的一席话，总算把怒发冲冠的众汉子给唬住了！ 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场面安静下来，只剩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哭声。 肖颖迅速打开门，匆匆进屋，提了一个热水瓶和一叠大碗出来。 “众人远道而来，又在屋外等我好久，肯定都渴了。来，先一人喝点儿水吧。” 老族长惊讶笑了，不好意思舔了舔嘴巴。 “那——那啥？怪不好意思的。俺们是来找你问人的......咋还好意思喝你这么多水？” 肖颖微笑道：“一点儿水而已，用不着客气。来来来，大家一人一碗倒上。我去取多一些碗来，你们尽管喝。” 接着，她又提了一个保温壶出来，带多五六个大碗。 早上出门前，她将两个热水瓶都装上水。中午不在家，一整个下午也不在，水都还满满的，温度降了不少，刚刚能喝。 众人一个个都渴极了，道谢后一口闷了。 肖颖见那两个姑娘哭得可怜，不敢上前来，便倒了两碗递过去。 “两个妹子，不管出了什么事，先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哭了，来，喝口水吧。” 两人怯生生接过碗，哽咽道谢，低头喝起来。 肖颖暗自怜悯她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在许多偏僻的乡下地方，思想和观念都仍非常传统保守。女子的地位比不得男人，而且对传统守旧的“贞洁”看得颇重。一个未嫁女孩子失去清白，对她们来讲，也许是失去了一生的幸福。 上辈子她被陈冰糟蹋后，她曾冲动想要去死掉，可姑姑将陈冰说得天花乱坠，陈冰也花言巧语说要娶她。 姑姑一家子都知道这件事，转身就告诉了远在南方的父母亲，又害羞又尴尬的她无措又无助，除了含泪答应嫁给他，别无选择。 等父母亲赶到惠城的时候，她已经匆匆嫁给了陈冰。 老父亲气得说不出话来，老母亲暗自垂泪，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恼怒...... 她的爸妈算是很开明的父母，可他们尚且如此，别说是偏僻乡下的普通农家。 老族长将碗递给肖颖，讨好笑了笑。 “太太，谢谢啊......俺们还想问一问，你可知道那该死的陈冰在帝都哪儿不？” 肖颖微微蹙眉，解释：“他住在哪儿，我具体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工作的单位，你们可以直接找过去。不过，我建议你们别这么多人过去。” “为啥呀？俺们是去帮女娃娃讨公道来着！” “这些都是族亲，都是去帮忙的！” 肖颖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模样，只好耐心解释。 “帝都离这边很远，坐普通的绿皮火车过去，至少得一天两夜，而且票价也不便宜。另外，帝都那边吃住贵，在那边待上几天，加上来回车票和路费，一人得准备一百来块。” “啥？！一百块？！忒贵来着！” “把俺给卖了，也木有一百块！” 第1142章 第1142章 “那咋整？能坐驴车去不？驴车便宜些！” 老族长一听费用这么高，很快为难住了。 肖颖连忙罢手：“驴车去不了，太远了。除非做好风餐露宿的准备，带上足够的粮食和水，十天半月应该能到那边。我劝大家先别冲动，想清楚该怎么办，然后商量好对策，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出发。” “俺说你这位太太，你是不是想劝俺们都别去？那陈冰算起来还是你的——你滴表姐夫！你咋那么好心呀？” “对啊......你可千万别骗俺们！俺妹子闹出这样的糟心事，家里爹娘因为她，都已经病倒了。家里没钱买药，俺还要掏钱来县城找那该死的陈冰！想想就一肚子窝囊气！” 肖颖摇头罢手：“不是，我骗你们做什么。我刚才不都说了吗？他早就跟我表姐闹掰了，两人闹离婚闹了半年多，家里每一个人恨不得他们快点儿能离婚，别再被陈冰那家伙缠上。” “真滴？！那家伙真不是好人！早离早好！” 肖颖冷冷低笑，解释：“我表姐算是上了他的当，现在后悔不已。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自诩是氮肥厂厂长的儿子，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谁知嫁给他以后，连一分钱聘金都没有。厂子倒闭了，他老子被抓了，不久后死在监牢里。我表姐本来还有几套房，后来也被收回去。陈冰和他的老娘整天好吃懒做，苛待看不起我表姐。后来表姐闹离婚，陈冰还不肯，逼我表姐得找亲戚帮他升职，还必须在帝都买一套房给他，不然他就不同意离婚。帝都的房非常贵，表姐掏不出钱，两人现在一见面就掐架，闹得很难看。” 老族长听得目瞪口呆，其他人也都一脸呆滞。 陈冰的无耻和可恶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肖颖继续道：“我姑姑一家子都在帝都，这些你们都打听到了。不过，陈冰早在好几个月前就没跟他们住一起。如果你们能找过去，我表姐指不定还能早些跟他离婚，摆脱那个无耻男人！” “啧啧......”老族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咱陈家村咋就出了这样的孽畜！老祖宗们如果知道了，非气得掀棺材板不可！” “不是人！简直太混账！” “这不是骗婚吗？骗人家姑娘结婚，不给房子就不离婚？真特么不是人！” “陈水柱以前就不是啥好玩意儿！瞧他教出来的好儿子！丢人现眼！忒不像话呀！” 一旁的林小鹿和陈春月听后，更是后悔死了，呜呜哭得更伤心。 肖颖又解释道：“我去过帝都，知道那边物价贵，来回车费也贵。刚才听说你们这么多人要跑去帝都找他算账，提醒你们别冲动，得准备好费用，做好安排再过去。” 老族长听罢，不住点头道谢。 “这位太太是菩萨心肠来着！人好心善！” “谢谢！谢谢！“ 肖颖罢罢手，将早些时候买的肉夹馍纸包递给两个妹子。 “妹子，都别哭了，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我把陈冰工作的单位告诉你们，你们记在心里。如果想找他算账，做好准备就去。如果不想，就重新找户好人家嫁了，忘了以前那些不幸事。” 两个单纯又无助的小姑娘，估计打小从没出过远门。 陈冰向来流连花丛，张口便是能骗鬼的鬼话。这样的单纯农村小姑娘，哪里会受得住他的甜言蜜语诱惑！ 找到那混账又怎么样？他现在穷困潦倒，沦落到做林云宝那种蠢女人的寄生虫。 让他负责，他能负什么责？ 将那混账打个半死，反而会连累这群族亲去坐牢，多少无辜家庭和人会被间接害惨！ 让他娶了她们两个？无疑是将她们往火堆里推。 林云宝那样的蠢女人都受不住陈冰，更何况这两个水灵柔弱的可怜姑娘！ 第1143章 第1143章 “还嫁啥嫁呀？”一旁的年轻汉子红着眼睛，哽咽：“乡里村里都传开了，谁还敢要她？！” 林小鹿和陈春月听罢，哭得愈发伤心。 两人不时抬头看着肖颖，似乎许久没有人给她们关怀和温暖，可怜兮兮睁大眼睛打量肖颖。 肖颖见她们两人都长得白净清秀，心里忍不住将陈冰骂个狗血淋头，扯了一个笑容温声：“这是新鲜的肉夹馍，垫垫肚子。” 林小鹿小声道谢，拿出肉夹馍，先递给陈春月一个，随后自己才吃起来。 两人也许都饿坏了，埋着脑袋侧过身去，狼吞虎咽啃着吃着。 老族长垂下脑袋，长长叹气。 “俺们好不容易找到惠城来，却还找不着人。眼下陈冰那混账跑了大老远的地方......咱要钱没钱，又人生地不熟的......” “族长！可不能这么算了呀！” “对！俺发过誓，一定要狠狠那小子一顿！让他断子绝孙！” “俺家几兄弟就这么一个妹妹，他小子给糟蹋了，俺们非揍死他不可！” 老族长皱眉扬声：“都安静！你们刚才没听这位年轻太太说吗？陈冰他人现在在帝都！离这里忒远，得准备钱去坐车，还得路上吃喝——俺们哪能凑那么多钱？你们难不成走路去？你们认识路？人生地不熟的，捞一个人不容易！” 众人瞬间沉默了。 老族长想了想，低声：“都先回去吧。去帝都一趟得费好些钱，如果能凑出钱来，到时再带着两个女娃娃上帝都找那小子算账。” “族长！俺家已经掏了几十块了，哪还可能凑出钱来？俺家爸妈还躺床上病着呢！” “俺家也不行了，为了大哥的这个傻闺女，俺出钱又出力，家里的农活儿都还搁着。如果再跑开，下半年没得收成，到时吃啥喝啥？” “俺只听过帝都，可也就听过，连在哪个方向都弄不清楚......” 老族长罢罢手，粗声：“都别说了，先找个角落歇歇脚，明天找驴车先回乡里。” “族长！”年轻粗汉钻了出来，道：“俺......俺和俺妹不回去了。” 老族长惊讶问：“咋回事？” 年轻粗汉红着眼睛，低声：“俺娘说了，如果找不到陈冰那混账，就让俺带着妹妹去投奔隔壁县城的一个表姨妈。俺娘说，出了这样的事儿，留着妹妹在家里，只会害得一家子都让人瞧不起。” 老族长脸色有些僵，转而看向外侧的小姑娘。 “春田，你娘是啥意思？趁这个机会把你妹给嫁出去？” 陈春田含泪点点头：“表姨妈住在隔壁县城的北山，那边山多，不怎么富裕，但比咱们那边好一丢丢。表姨妈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没成家，俺娘打算让俺妹嫁过去，一分聘礼都不要......别让俺妹饿着就行。” “哥......”陈春花哭得不能自已，“俺......俺真的不能回家了吗？” 陈春田咬了咬牙，粗声：“没得回！这趟出门前，爹娘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呜呜呜......”陈春花扑进林小鹿怀里，嚎嚎大哭。 老族长再次长长叹气：“行吧，反正她是你们家的人，她的婚事你爸妈做主，你们觉得行，那就行吧。俺带着其他人先出城，在城郊找个便宜的地方落脚。” 第1144章 第1144章 陈春田道：“这里是城北，离棉州那边近些，俺们就不往回走了。俺带春月立刻出城，路上找一辆驴车去北山。” “这都傍晚了，不歇一晚再去吗？”其他人问。 陈春田摇头：“不了，北山不算很远，有驴车应该能很快到。俺......俺身上没什么钱了，麻利将她送过去。” “行！那你小心些！” “春田，回村见啊！” 陈春田应声，拉着哭哭啼啼的妹妹率先离开。 老族长转过身跟肖颖道别，匆匆带着林小鹿和其他汉子拐出小巷，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肖颖目送他们离去，看着林小鹿一步三回头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揪成一团，难受不已。 忽然，林小鹿扭过头来，跌跌撞撞冲过一众汉子，快步奔跑来到肖颖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肖颖吓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姑娘眼睛哭得跟红杏一般，哀求连连：“太太！太太！你是俺见过最美最好看的人，你的心里应该也是最善良的！太太！求求你救救俺！救救俺！求你了！呜呜......” “小鹿！”一个粗汉跺脚喊：“你干啥呢？还不快跟俺们回去？！” 林小鹿摇头又摇头，嚎嚎大哭。 “俺不回去！俺不能回去！俺爹妈说了，俺不能坏了哥嫂他们的名声，说要俺自个去跳湖！族长！您就饶了我们家吧！伯伯叔叔，你们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她侧过身去，脑袋狠狠往地面磕，咚咚作响。 “俺求你们了！求你们了！俺什么都不懂！俺那时就稀里糊涂听了陈冰那短命鬼！俺......俺也不知道他结婚了！他答应过俺，几个月内一定回去娶俺！俺哪里知道他是在骗俺......呜呜呜！” 肖颖吓坏了，听得那一声声磕头声，赶忙奔下台阶，将她一把拉扯起来。 只见可怜女子的额头都青青紫紫，地面粗糙，好些地方都已经破皮，甚至渗出血迹来，看着触目惊心！ 林小鹿却顾不得自己，继续扑前磕头。 “族长！宗亲堂叔伯们，俺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俺吧！俺才十八岁，俺不想死！俺爹娘已经被俺气病了，哥哥嫂嫂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怨恨俺丢了家里的脸......俺这次回去，除了死......别无选择。” “求求你们......饶了俺吧！你们都是看着俺长大的......俺听说跳水死的人，肚子会胀得很大很大......会死得很惨......而且以后做了水鬼，除非有人替命，不然就只能一直做水鬼......呜呜！” 好几个汉子都红了眼睛，先后撇开脸去。 肖颖拉住她不要命的磕头动作，挺直腰板对上他们。 “诸位，现在早已经不是旧社会，以前的陈旧腐朽老思想早就该摒弃了！现在国家法律讲明是人人平等，男女都有追求婚姻自由的权利。这妹子被渣男骗了清白，本来就已经很不幸。亲人和族亲们是她最亲的人，怎么还能在她这么惨的时候再横加指责？容不下她，逼她去跳死，这是亲人所为吗？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呀！她爹娘生她养她十八年，怎么舍得她在花样年华就死掉？凭什么陈冰作孽犯罪，反而来逼她一个无辜弱女子去跳死？！这是什么歪理呀？！！” 老族长冷沉着脸，没开口。 其他人都沉默着，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林小鹿颤抖拉住她的手，哀求：“太太，求求你收留俺......好不好？俺可以干活......给你干活......俺不要钱，给俺一天一顿饭就行。俺给你打扫庭院，给你做饭......求你救救俺！救救俺！” 第1145章 第1145章 肖颖瞧着眼前的可怜女子，心里满是怜悯和愤愤不平。 “你别哭，能帮我尽量帮。如果你父母亲不允许你回去，你实在没地方落脚，那就暂时住下。” 林小鹿不敢置信瞪眼，转而惊喜笑了。 “谢谢！谢谢！谢谢！” 语罢，她作势又要磕头——被肖颖一把扶住，搀了起身。 林小鹿激动看向老族长，哀求：“族长......太叔公，这位太太好心得很，她愿意收留俺......俺给他们家干活，给点儿吃的就行，俺不求啥了。太叔公，俺不回去，俺不给村里蒙羞......你们就饶了俺家......行不行？” 老族长皱着眉头，冷沉着脸没开口。 肖颖踏步上前，沉声：“各位大叔大哥，你们也都是年轻过的人，也都是有儿女的人。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不做错事？她被渣男骗了，她本来就无辜得很。家里人如果不想她丢了名声，不许她回家，她远远走开就好，何必将人逼上绝路，对吧？你们于心何忍？” “可是——”有人要开口，被一旁的其他人拽住了，那人撇撇嘴，连忙住了口。 肖颖继续道：“现在是法治社会，迫害他人性命是要血债血偿的。陈冰他有错在先，你们大可找他算账。但你们如果集体围殴他，警察且不管他有没有错，他们会把你们一起都给抓了。做错事犯了罪，自然有国家机关部门去审查去处理去惩罚，而你们都不是。你们如果乱来的话，你们判的罪可能比陈冰还要重！” 老族长和其他汉子都茫然看了看彼此，有些胆小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肖颖见他们有怯意，很快转了话锋。 “在这件事中，小鹿姑娘本来就是最无辜的，她何罪之有？你们如果真是她的族亲和亲人，那就该心疼她，该安慰她，该给她寻出路！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也不该落井下石，逼她去自杀。名声能有多重要？难不成比人命重要？你们没来惠城之前，陈水柱一家子在你们那边的名声是不是好得很？有权有钱，多好的人家呀！可事实呢？你们不也瞧见听见了吗？” 老族长吞了吞口水，迟疑问：“小鹿，你......你真的不跟俺们回去？” 林小鹿泪流满面，哽咽：“太叔公，俺爹娘都说了，如果俺不能让陈冰娶俺，俺就自己去跳湖......不然就会给家里蒙羞。哥哥和嫂嫂们都不理俺......也不敢理俺......俺没能回去呀！” “那你......留下吧。”老族长幽幽叹气：“记住，这是你自个的主意，不是其他人逼你的。这位太太面善又好心，你给他们家干活，挣一口饭吃。你要记着，好好做人，别再犯错了。” “谢谢太叔公！谢谢各位宗亲叔伯！”林小鹿惊喜笑了，噗通跪下去，再次磕头。 老族长扭过头，率先拄着拐杖离开了。 其他人不住回头，七嘴八舌喊着话。 “以后别回了，就当家里没你这个闺女！” “小鹿，俺会跟你爹娘说的！你不回去，偷偷寄信也得！” “别回！好好待着吧！” “给人家好好干活，大宅子大院子的，又是县城，怎么也比俺们那个山沟沟好！” 林小鹿一边哭，一边哒哒磕头，嘴里不住重复：“谢谢......俺谢谢你们......” 肖颖目送他们离去，拽了林小鹿进屋。 接着，她打来一盆清水，让小姑娘把脸洗干净。 “别碰到额头，我去拿药给你擦一擦。” 林小鹿洗了脸，怯怯忐忑打量偌大的宅子。 肖颖帮她的额头上药，帮她梳理头发，把蜂窝煤炉上的大锅热水取下来，让她去洗澡换衣服。 第1146章 第1146章 林小鹿羞涩低声：“太太......俺没带换洗的衣服。” 肖颖想了想，道：“我比你高，我的衣服可能给你穿偏大些。我拿一套裙子给你换上，应该能穿，就是偏长一丢丢。” “不......”林小鹿不好意思摇头：“找一些破衣服给俺就行。” 肖颖笑了，道：“旧的衣服就有，没破的。” 语罢，她匆匆进屋，找了一套旧裙子递给林小鹿。 一番梳洗后，一个脆生生的漂亮姑娘走进厨房。 “太太，俺来帮你。俺能做饭，能包粽子能做米糕，还能烙饼做面条。” 肖颖点点头：“我在熬粥，你帮忙揉面做烙饼吧。我家就我和我爱人两个人，并不复杂。宅子很大，还有好几个空房间，一间给你住下。等你以后有了安身的地方，或者找了夫家，你随时都能离开。” 林小鹿揉着面，眼神黯淡下来。 “俺......俺......正经人家铁定不要俺的。如果不是俺喜欢的，俺宁愿一辈子不嫁。俺可以干活，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不靠什么夫家。” 肖颖忍不住安抚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担心什么，先安顿下来，找一份合适你的工作。” 林小鹿出身农家，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揉面更是一把手，几下就将面搓好了。 “太太，谢谢你收留俺......俺突然觉得，俺比春月幸运多了。她也是被陈冰那个王八羔子给骗的......她爹妈说了，如果找不到陈冰，不许她回去败坏家里的名声，让她嫁去表姨家里。她悄悄跟俺说了，表姨家穷得揭不开锅，两个表哥长得又矮又丑，都三十几了还找不到人家。她嫁过去不用一分聘礼，表姨家估计还会嫌弃她......俺不用想，就知道她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肖颖皱起眉头，心里将陈冰那王八蛋骂多一顿。 “可惜我帮不了她。小鹿，你先别想太多，暂时住下。过两天我带你去找合适你的工作，先走一步算一步。” 夜幕降临的时候，袁博跟着刘三冰回来了。 两人都满身黄土，连脸也灰扑扑一片，头发直接被染成黄色的。 肖颖瞄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快！去院子里洗洗！” 刘三冰疑惑问：“小颖，我妈爸咋都不在？家里锁着门，里头还黑嘘嘘的没开灯！” 肖颖摇头：“不知道。我早上出去了，傍晚才回来。不过，傍晚的时候刘叔和刘婶都不在，直到现在也没听到声响。” 傍晚时分外头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如果刘叔和刘婶在，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热闹，百分百是不在家。 袁博开着水龙头冲洗，喊：“估计是去你大哥二哥那边吧。你一个人捣鼓吃的麻烦，留下吃一碗呗！” “一碗？”刘三冰凑过去一块儿洗，笑道：“一碗哪够！怎么也得三大碗！” 肖颖忙道：“五碗都有，今天包管够吃。对了，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客人。” 接着，她扭过身喊：“小鹿！小鹿！你出来一下，我介绍我爱人和三冰哥给你认识。” 袁博和刘三冰微愣，始料不及这么晚还有客人在。 本来不约而同往客厅方向看去，谁知厨房那边突然钻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十七八岁少女，把他们吓了一跳！ 第1147章 第1147章 林小鹿胆怯害羞低声：“......先生，你们好。” 袁博瞥了一眼，发现她穿着妻子的衣裳，又见她额头青紫发红，局促不安又紧张，对她的来历忍不住暗自疑惑，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淡淡点了点头。 “别拘谨，叫我袁博就行。” 刘三冰见对方长得漂亮，忍不住瞥多两眼。 “哦哦？小颖，是你的同学吧？我叫刘三冰，住在隔壁。” 林小鹿埋着脑袋，不敢再开口。 袁博挑了挑眉，给刘三冰打了一个眼色，两人躲去洗手间接着洗。 自家媳妇在家，他想怎么洗就怎么洗，可眼下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姑娘，自然该避讳躲开些。 刘三冰好奇问：“是小颖的同学吧？额头好像受伤了。” “应该不是。”袁博摇头。 肖颖的同学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经常男男女女一块儿上下课，即便没一个个都自信开朗，大多数都不会怯生生模样。 刚才那姑娘看到两个男的就胆怯怕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应该不是她的同学。 刘三冰狐疑问：“远方亲戚？” 袁博再度摇头：“她的亲戚都在帝都，惠城这边只有肖淡梅他们一家子奇葩。不过，他们也都去帝都了。” 林建桥上个月被律师捞出狱了，肖淡梅欢喜乐颠颠将他接去帝都，并在肖公馆的大厨房帮忙做出纳。 他们一家子现在都住在肖公馆，除了被杜绝进大门的林大宝。 听说那龌蹉家伙现在在帝都打工，几乎一个月换一份工作，每一份都干不长，仍三天两头需要家里人救济。 刘三冰“哦？”了一声，问：“那她究竟是哪儿人？” “不知道。”袁博低笑瞥他一眼，调侃：“怎么？看上人家了？” 额？ 刘三冰尴尬埋下脑袋，呼哧洗脸。 “说啥呢！不能问问？待会儿还要一块儿吃饭呢！” 袁博但笑不语，很快洗完换了衣服。 他快步走出去，将大满小圆牵下车。 两只家伙欢快极了，蹦蹦跳跳冲进老宅，激动吠叫几声。 刘三冰搂住它们，笑骂：“调皮鬼！” 肖颖从厨房探头出来，惊喜笑了。 “大满小圆！快过来！” 两只大猎犬瞧见主人，赶忙激动奔过去，围着肖颖打转。 肖颖开心笑问：“姚大婶怎么舍得把它们还回来？你们去找来的？” 袁博答：“回来的时候刚好顺路。大娘说，栅栏前天已经做好了，多留了它们两天，本来打算明天送回来的，想不到我心急去接，就让它们跟我回来。” 前一阵子姚大婶养的鸡经常丢失，怀疑可能是附近山里跑出来的黄鼠狼干的好事。 姚大婶找人帮忙给鸡群做栅栏，怕黄鼠狼又来偷鸡，干脆找袁博借了大满小圆去帮忙看门户保护鸡群。 肖颖揉了揉它们的脑袋，赞道：“大功臣，今晚给你们加餐！” 这时，大满小圆发现了林小鹿，见她是陌生人，忍不住往她大声吠叫。 林小鹿见它们凶悍异常，忙躲在肖颖的身后。 肖颖笑道：“不怕，它们看着很凶，相处久了就会跟你亲。” “去！”袁博喝道。 大满小圆非常听话，立刻绕出厨房，奔去院子角落的狗窝睡下。 肖颖和林小鹿已经将十几个大烙饼和白粥摆好，还有一盘羊肉和一大盘青菜。 袁博和刘三冰早就饿坏了，埋头大吃。 第1148章 第1148章 林小鹿埋着脑袋，不敢上桌吃饭。 袁博和刘三冰互视一眼，都暗自觉得奇怪。 肖颖拉住她的手，温声：“你是客人，暂时借住在这边而已，不是什么古时候的奴仆。来，咱们一块儿吃。” “不行不行的。”林小鹿摇头：“你们先吃，一会儿俺来收拾。” 袁博听说对方要借住在这里，惊讶挑了挑眉，不过他淡定没问。 “小鹿是吧？我们家没什么规矩，赶紧趁热吃吧。” 刘三冰也热情招呼：“来！一块吃！” 林小鹿只好坐在角落处，低头喝粥。 肖颖递给她一个大烙饼，转而笑问：“这是小鹿做的，好吃吧？” “香！”袁博和刘三冰异口同声。 林小鹿埋头吃着，心里却暗自松一大口气。 太好了！太太的爱人看着也是一个大好人。 肖颖挑眉问：“今天顺利不？” “蛮顺利的。”袁博答：“多了几辆货车运土，监工主任说比平常快了不止两倍。明天还是六点半干活，五点结束。我们明天五点半再出发。” “路上得一个多小时。”肖颖忍不住提醒：“别开太快，还是五点出发吧。” 刘三冰附和点头：“虽然路上没什么车和人，可确实不能图快。早些睡，早些醒，还是五点出发。夏天太阳早出来，五点东边早已经蒙蒙亮。” “行吧。”袁博问：“明天来这边吃早饭？” “不了。”刘三冰答：“我做拉面吧。” 袁博一听就直摇头：“拉面不顶饿，早上饿得我肚子咕咕叫。” “我今晚打算做包子。”肖颖道：“明天早上一起来这边吃蒸包子，到时再给你们做些面糊或稀饭。” “我自个来。”袁博大口吃着青菜，“你继续睡，犯不着陪我起早贪黑。” 肖颖嘻嘻笑了，刚要说好—— “俺来做。”一直安静的林小鹿突然开口，嗓音轻轻，带着明显的怯意：“俺做的面糊......很好吃。俺习惯四五点起床，做多少面糊都来得及。太太，俺来做就成。” 肖颖见她一副巴巴要干活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声。 “好，那就交给你吧。” 林小鹿听罢，好像得到什么奖赏似的，忙不迭欢喜点头。 袁博和刘三冰对视一眼，对林小鹿愈发好奇起来。 不过，他们也都是聪明人，知晓不好当着林小鹿的面前问，默默埋头吃着。 林小鹿不敢夹菜夹肉，几乎都是肖颖一边吃，一边给她递。 吃饱以后，她赶忙煮热水洗碗。 肖颖和袁博帮忙收拾餐桌，刘三冰则帮忙扫地。 林小鹿罢手：“俺来就行......俺能干的。” 肖颖摇头：“你别揽着，记住你是暂住的客人，不是佣人。我们平常都这样，有饭一起吃，有活儿一起干。” 林小鹿心里暖暖的，却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抢着争着干活，卯足劲儿埋头干。 袁博擦了擦手，拉着肖颖去了主屋。 刘三冰瞧见了，赶忙跟过去。 “小颖，这姑娘究竟是哪儿来的？你——你似乎也不怎么熟稔人家的样子，还要留人家暂住？不是真的吧？” 袁博比刘三冰淡定许多，知晓自家媳妇做事一惯有分寸，绝不会无缘无故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 只是，家里突然多一个人暂住，不得不谨慎些。 肖颖眼神颇无奈看着他们，低声：“坐下，我悄悄跟你们说一下她的来历。” 第1149章 第1149章 快八点的时候，刘叔骑着自行车载着老伴回来了。 刘三冰问他们上哪儿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刘婶赔笑问：“饿坏了吧？都这么晚了......俺和你爸去老龚家做客，他们硬是留俺们在那边吃了晚饭才能走。” 刘三冰摇头：“不饿，我在小颖那边早吃饱了。” “哦哦。”刘叔将自行车停放好，笑道：“你妈还在瞎担心你饿着！” 刘三冰迷糊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 “爸，妈，我去睡了。对了，明早我不在家吃饭，阿博让我去他们那边吃包子。” “等等！”刘婶拉住他的手，脸色怪怪问：“三儿，你和小龚......真的没戏？” 刘三冰微愣，转而好笑反问：“妈，这话你究竟要问多少回呀？都快一百回了吧！” “哎哟！”刘婶忍不住皱眉：“三儿，你都快三十了！人家小龚蛮好的，脸圆圆的，身板圆圆的，一看还是一个有福相的孩子。” “你说的是胖吧？”刘三冰好笑道：“她身上哪个地方是不胖的？啊？胖就是有福相，这是哪个相士胡说八道的呀？” 刘婶嗔怪瞪他，低声：“少给俺打马虎眼。错过了这个村，以后可能就没这个店了。人家小龚还一直在等着你回头呢！” “是啊。”刘叔压低嗓音：“老龚说，不管你去哪儿干活，小龚都支持。她为了你，现在都还不肯答应家里相亲。” “别啊！”刘三冰慌忙罢手：“你们就饶了我吧，行不？我都说了几百遍不可能了，你们做什么还不直接拒绝呀？让她麻利相亲去，千万别等我。你们可别答应人家什么，不然我明天就南下不回来了。” “说啥话呢！”刘婶忙按住他的手，“俺和你爸咋会胡乱答应......这事你不低头，俺们难不成会强按你的脑袋瓜结婚？” 刘三冰松了一口气，闷声：“这还差不多。妈，小龚是挺好的，挺能吃的。可她不是我的心仪对象呀，我是一点点也喜欢不上来。” “感情那回事——不还能好好培养吗？”刘婶尴尬问。 刘三冰连忙摇头：“不能！如果是她，那肯定不能！” 刘婶翻白眼，气呼呼：“你别以为你还年轻！你瞧你，要啥没啥，除了一身的力气，你还有啥？人家小龚不嫌弃你已经够好了，你还一副人家巴巴要倒贴你的样子！” “别，别别。”刘三冰一个劲儿摇头：“不管是正贴还是倒贴，反正我都不要。我是没啥本事，但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我可不能冒冒然结。我一看到她就倒胃口吃不下，感情能怎么培养？不可能啊！妈，不可能的事情，你们就别再抱有希望了，行不？算我求你们了！” “你——”刘婶生气了。 “他妈，你就别说他了。”刘叔打断她，温声：“三儿他自个有主意，咱就别添乱了。” 刘三冰嘻嘻嘻嘻笑了，搂住妈妈的肩膀。 “妈，您放心。等我赚了钱，我年底就买房，明年就争取给咱家换房。结婚是需要缘分的，等缘分到了，就水到渠成。” 刘婶摇头：“有没有新房住，俺都无所谓，反正俺和你爸住这儿也蛮好的。俺只想你也赶紧成家立业，快些结婚生娃。” 刘三冰安抚道：“放心，等我找到合适的人，立刻结婚。” “那究竟得等到啥时候？”刘婶皱眉无奈问：“小龚你不喜欢，那你究竟喜欢咋样的姑娘呀？” 刘三冰微愣，脑海禁不住掠过林小鹿红扑扑的小脸蛋。 “那个......那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语罢，他匆匆往自己的房间走，“爸，妈，明天我还得早起！我睡了啊！” “去吧去吧。”刘叔伸伸懒腰：“早些歇息，好好干活。” 第1150章 第1150章 刘婶撇撇嘴，嘀咕：“以后就知道？以后是啥时候？啥时候呀？” “行了行了。”刘叔笑道：“三儿他又不傻又不懒，以后迟早能找到媳妇。有些事，急也急不得。” 刘婶轻哼，转身往厨房走去。 “迟早？这不是废话吗？！俺懒得理你们父子！” 刘叔呵呵呵呵赔笑，跟了上去。 ...... 隔壁，肖颖把林小鹿安顿在对面的小厢房，转身关上院子里的灯。 她进屋的时候，发现袁博在练字，已经写了三大张。 “快九点了，你还不睡？” 袁博将毛笔递给她，提醒：“爸说了，你的草书没有飘逸感，要勤加练习。” 肖颖娇嗔：“我怀疑你是爸派来的细作。” “错！”袁博挑眉提醒：“是督工。” 额？ 肖颖懒洋洋搁下笔，吐了一口气。 “没心情写......明天吧。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早上练多几张。” 袁博眸光微动，凑过来搂住她的纤腰。 “怎么？还在为林小鹿的事愤愤不平？” 肖颖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幽幽叹气。 “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早些时候我不多管闲事，她也没磕头求我，她无处可去，家里人又容不下她，那她只能去投湖自尽。她还那么年轻，又不是故意犯错，凭什么陈冰那混账犯的罪孽，让她一个弱女子去承担？她死了，这事就能了结？她也是受害者呀。” 袁博俯下，将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 “世上这样的事多得很，不止这么一两桩。既然碰上了，能帮就帮，毕竟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先帮她找一个好去处安顿，如果她以后能嫁一个好人家，她的人生照样不会差。” 肖颖想起陈冰禁不住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踹死他。 “明天我就去给小叔公打电话——” “不至于吧。”袁博安抚道：“陈冰都已经要跟你表姐离婚，这是其一。另外，小叔公他忙得很，日理万机，一点儿小事没必要去麻烦他。” 肖颖摇头：“不，这事不算小事。陈冰死活不肯离婚，因为他还要讹林云宝一套房，觉得只要纠缠久了，死皮赖脸缠着肖公馆不放，小叔公自然会出面解决给他钱给他房。我正好把这件事丢出去，让小叔公找借口削他一顿，将他撵得远远的。” “小叔公会理这个事？”袁博有些迟疑。 肖颖十分笃定答：“他会的。只要我告诉他说，他毁人清白，别人找上肖家老宅算账，以为他陈冰是肖家的女婿。早些时候那些人也是觉得他是我们家的亲戚，才寻根问底找过来的。” 小叔公不缺钱不缺权，八十多岁一脚踩进棺材的人，眼下最在乎的莫过于肖家的声望和他的名声。 陈冰毁人清白却不负责，差点儿间接害死两条人命，这样丧尽天良的龌蹉事却来扯上肖家——简直是在找死！ “我敢打赌——小叔公这回绝不会让他好过！” 第1151章 第1151章 隔天大清早，林小鹿便起身去厨房蒸包做面糊。 袁博和刘三冰也起了，吃了包子和面糊，匆匆去工地干活。 临走前，刘三冰忍不住回过头，看见林小鹿正在打扫院子，动作娴熟轻快，眸光闪了闪，转身跟上袁博。 袁博大跨步走出巷口，头也不回道：“别偷偷摸摸的。如果真看上人家，找机会跟人家表白，正正经经娶人家。” 额？ 刘三冰微窘，咕哝：“说什么呢！” 袁博开门上车，很快掏钥匙发动车子。 刘三冰从副驾驶爬上来，脸色微窘：“哪有你这样子的......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答：“有些人，看了一辈子也不会有感觉。有些人，第一眼就能一辈子。如果你真觉得感觉对了，就不要错过。” 刘三冰嘿嘿笑了，禁不住调侃：“那你和小颖呢？青梅竹马？你们就没所谓的第一眼了吧？” “有啊。”袁博绕着方向盘，淡定答：“小时候哪里懂什么，就只知道呵护自家妹妹那样疼着她。十几年后，她变了样，我也变了样。我看到她的那一眼......好像认出她来，却又不敢确定。但那一眼，我是看进心里头的。” “哟！”刘三冰哈哈笑了，眼底难掩羡慕之色，“我输了，我认输总成了吧？” 袁博嘴角泛着笑意，低声：“看着像是规规矩矩的农家小姑娘，不识人间险恶，不然也不会被骗。但这样的女孩子务实踏实，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好媳妇。” 刘三冰垂下眼眸，没说话，心头却热乎乎的，很是激动。 袁博眉头微皱，问：“你介意？” “不。”刘三冰摇头：“我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人家小姑娘小我十来岁呢！我在她这个年纪，也是啥事都不懂。被人渣骗了，不能把错都归咎人家身上。脑袋空白的年纪，难免会做错事。我都已经这把岁数了，只想找一个合眼缘的踏实女人跟我好好过日子。” “那不就行了吗？”袁博正色道：“磨蹭啥！如果真的喜欢，接下来就好好观察，只要她是真正踏实的人，就正正经经跟人家好。” 谁没个过去？为啥揪着人家过去的错处不放？看得开的人，才是真正聪明心胸宽敞的人。 过去不管怎么样，你也没法去掺和或参与。你是要跟人家的未来过日子，只要这个人能跟你过日子，那不就得了？ 刘三冰低低笑了，“你跟小颖帮帮忙呗。我家里不咋富裕，又是小儿子，要房子没房子，岁数还大人家姑娘那么多，人长得也普通。” “行了，少啰嗦！”袁博爽快答应了，“只要她是秉性纯良的人，我们就帮你们牵线！” 刘三冰欢喜笑了，“兄弟，先谢了啊！” ...... 肖颖也不是会睡懒觉的人，六点就起床洗漱。 林小鹿连忙给她倒水。 肖颖答谢，转身去练字，却惊讶发现主厅那边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雕花木门也擦得锃锃发亮。 她有些目瞪口呆。 林小鹿歉意低声：“太太，角落里的石板还没擦......很快就能擦好的。” 肖颖连连摇头：“小鹿，你误会了。你在我家是客人，能帮则帮，没必要包揽我家所有家务活儿的。而且，我家地方大，哪可能每天这样子打扫？会累坏你的。” “没有没有。”林小鹿脸蛋红扑扑，低声：“太太，俺压根不累。俺能干活，能干很多很多的活儿。” 第1152章 第1152章 肖颖问：“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等太太你呢！”林小鹿回答。 肖颖摇头：“以后不必等，饿了就吃，厨房有什么你就吃什么，没必要客套等谁来一起开饭。我爱人他早出晚归，时间也定不下来。” “不了......”林小鹿羞答答道：“俺等太太一块儿吃。” 肖颖想着她一大早已经干了这么多的活儿，肚子应该早饿坏了，顾不得写字，赶忙拉着她去厨房吃早饭。 没有袁博和刘三冰在，林小鹿没那么拘谨，跟肖颖一边吃，一边低低聊着话。 肖颖好奇问：“你识字不？” “一点点。”林小鹿低声：“只上了三年学，认识一些字，还会算一点数。我们村没有小学，小孩子都得跑到十几里外的县小学上课。俺是家里的老幺，爹娘肯让俺上学，可惜要走很远的山路，怕俺被狼叼了，后来就不肯了。俺娘说，女孩子能认识几个字，会写自个的名字，也就够了。” 肖颖问：“算数？简单的加法和减法会吗？” “会。”林小鹿紧张起来，问：“太太，这些必须会吗？俺很聪明的，俺可以学！” 肖颖摇头轻笑：“你会简单算数很不错。我是想问清楚些，接下来能帮你找一份轻松些的工作。” “太太，你......你真的不留俺吗？”林小鹿紧张兮兮问：“不行吗？俺可以干活的，每天给俺一点儿吃的就行。” 肖颖低笑：“不行，我家不缺佣人。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家务活不多，自己人就能干好。小鹿，你不是卖|身给任何人，现在不是以前的旧社会，我收留你也不是为了家里能多一个免费劳动力。你只是暂时住下而已，是客人。晚些时候我带你去逛县城，多开开眼界，等你适应下来，我就帮你找工作。人呀，只要勤快干活，不愁养不起自己。” 林小鹿捏了捏手，漂亮眼睛里带着感动的泪光。 “太太，如果俺能赚钱自己过活......以后一定还你这个天大的恩情。” “好！”肖颖点点头。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一人清扫厨房，一人洗碗。 林小鹿低声：“太太——” “叫我颖姐姐吧。”肖颖笑道：“其实，我只是比你大两岁而已。我和我爱人是半年前结的婚。” 林小鹿从善如流：“颖姐姐。” 顿了顿，她低笑：“你的先生长得真俊......跟你很配。” “谢谢！”肖颖笑道：“我刚出生那会儿，我们的爸妈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说以后如果感情好，就结为夫妇。” “那万一感情不好呢？”林小鹿好奇问：“你爸妈......不担心吗？” 肖颖摇头：“他们那时候压根不担心，觉得如果彼此只有兄妹感情，那就继续做兄妹。我爱人小时候是我爸妈带大的，像是他们的儿子。” 林小鹿忍不住羡慕连连，赞道：“真好。” 肖颖开始练字，笔力干练，落笔飘逸轻快。 林小鹿认真看来看去，尴尬低低笑了。 “颖姐姐......俺读书少，这些字都不认得。” 肖颖微笑解释：“这是草书，比较难看出来。我小时候呀，总喜欢练草书，觉得哗啦啦画来涂去，一幅字马上就好了，每次都被我爸罚。他还骂我，说好好的字被我弄成鬼画符的涂鸦。” 林小鹿捂嘴咯咯笑了。 第1153章 第1153章 练完字，肖颖带着林小鹿出门了。 两人先去菜市场买肉买菜，提得满满当当。 “走！”肖颖指着开过来的公交车，道：“我带你去坐公共汽车。” 林小鹿一路惊喜不已，瞪大眼睛张望来去。 肖颖掏钱付了车费。 林小鹿忍不住问：“颖姐姐，这车要去哪儿？你——你没告诉前头那个开车的。” 肖颖耐心解释：“这叫公共汽车，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开来开去。公车有号码，每一个号码走一条路线。我们可以根据我们要去的地方挑选，等到了我们要去的地点附近，我们就自己下车。一般都是按公车站停车，但站点少，基本都是招手上车，喊停就能下车。” “那个票......有点贵。”林小鹿低声：“这边县城的东西都比俺们那边贵。” 肖颖低笑：“物价偏高一点很正常。地方经济好一些，交通会更方便，物价也相应会贵一丢丢。帝都那边的物价比这边更高，吃喝都蛮贵的，但那边的吃喝住行更方便。” “哦哦。”林小鹿认真记着。 很快地，她们下了车。 肖颖指着前头街口的邮局解释：“我打算去里面打电话。邮局，你认识吧？” “......俺们那边也有。”林小鹿低声：“但比这个小，里头没能打电话。” 肖颖拉住她的手，走到一块儿树荫下。 “小鹿，我可能要提几个你不大喜欢听到的问题，先请你原谅一下姐姐。” 林小鹿连忙摇头：“颖姐姐，你问你问。俺不会不喜欢的，你问。” 肖颖压低嗓音，问：“你......恨陈冰不？” 小姑娘微愣，转而眼眶红了。 “俺恨死他了！当初他说得好好的，说要娶俺......可转身他就跑没了......俺因为他差点儿就死掉了！可他原来都已经娶了别人，却还骗了俺和春月！坏心肠得很！起初俺不敢说出去，可之前有人瞧见他跟俺在一起，就偷偷告诉了俺爹娘......就在那时候，春月跟他的事也闹开了。俺和春月都气疯了，原来他竟骗了俺们两个女人！” 肖颖低声：“他不仅骗了你们，还骗了我的表姐。据我所知，他现在在帝都升职加工资，日子过得很悠哉。” “他不会有好下场的！”林小鹿气恨骂道：“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他那人迟早会是短命鬼！” 肖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我要把你们这件事告诉我的亲戚，让他帮忙收拾陈冰。” 林小鹿双眼一亮，却又有些紧张。 “......真的？能行吗？” 肖颖点点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放心，我不会公开你和春月的名字。我要向他揭开陈冰的恶心龌蹉面目，让他好好收拾陈冰一顿！” “能......杀掉他吗？”林小鹿哀求问。 额？！ 第1154章 第1154章 肖颖摇头又摇头：“这个不行。小鹿，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再坏的坏人，也轮不到我们普通老百姓去杀，会有专门的法律机构给他判罪，将他绳之于法，罚他坐牢，甚至是死刑死罪。” “本来——”林小鹿咬了咬下唇，低声：“本来俺哥说要去告他，可族长和俺爹妈都不肯......他们担心这事传出去，家里的名声就臭了，甚至连整个村的名声都会跟着臭。” 肖颖叹气：“他们把这些看得太重，不然也不会逼你。另外，陈冰当初在你们村的时候，应该是骗你和春月同意的，对吧？” “他——他当时说要娶俺。”林小鹿红着脸支吾：“俺......俺压根不懂，就什么都依了他。” 肖颖低声解释：“如果你们不同意，他是强迫你们两人的，告起来的罪刑会重。你们这样子，他顶多是诓骗你们，罪刑重不了。” 林小鹿哭得梨花带雨，哽咽：“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他骗了俺们，俺们差点儿就被他给害死了！谁能判他罪刑重？俺就去求谁，行不行？俺现在只要想起陈冰，就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他！” “你冷静点儿。”肖颖搂住她，安抚低声：“别哭了，傻姑娘，我得教你懂法知法，不然以后还是会吃亏。” 林小鹿抽泣问：“颖姐姐，你的那个亲戚能帮帮俺们不？” “能。”肖颖答：“能让陈冰过得很惨，但不会杀了他。其实，让一个得意洋洋的人从高处摔下来，让他过得生不如死，比杀了他更好，不是吗？” 林小鹿惊喜瞪眼，低声：“帝都那么远，找过去还得费很多钱。俺们来县城这一趟，还都是凑钱过来的。族长说要狠狠揍他，废了他的腿。可俺们哪有那么多钱再去帝都，再生气也拿陈冰没法子。春田哥带春月去嫁人，也是觉得找不到陈冰，尽快将妹妹甩出去算了。” 她激动拉住肖颖的手，颤声哀求：“怎么样都好，总之不能让陈冰过得好......不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颖姐姐，你如果能帮俺和春月出这口恶气，你就是大善人，替天行道的大好人！俺们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语罢，她作势又要跪下——被肖颖一把拽住。 肖颖轻抚她的麻花小辫子，低声：“那好，我现在就去给我的亲戚打电话，让他去处理陈冰。” “嗯。”林小鹿重重点头。 电话很快接通了，肖颖自报姓名，说要找小叔公聊话。 片刻后，小叔公接听了，嗓音中气十足，显然老人家近来身体情况颇好。 肖颖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愤怒道：“小叔公，像他那样的龌蹉混账的人渣，您怎么还能让人帮忙给他升职加工资！人家听说他是肖家的亲戚，都找上门来骂人了！” 肖崇望颇为冷静，没有因为生气失去理智。 “小颖，这事确凿吗？铁板钉钉？” 肖颖答：“千真万确。被那人渣诓骗的一个小姑娘陪我来打这个电话，她被家里人嫌弃抛弃，现在无家可归，我暂时留她住在老宅，打算回头帮她找个地方安顿。小叔公，一个单纯可怜的乡下姑娘，不可能拿跟生命一样重要的清白来玷污。昨天找上门的人，全部都是陈冰的老家人，只要稍微问一问，立刻水落石出。” 肖崇望低骂几声，说他已经知道了，随后挂上电话。 “小叔公！小叔公？”肖颖听着嘟嘟嘟的挂断声，只好将话筒搁下。 想了想，她又将话筒拿起，迅速给自家老爸打过去。 肖淡名听得目瞪口呆，转而气恼叹气。 “我打一开始就觉得姓陈一家子都不是好人，不然他们几次三番上门结交，我会连自家外甥女的面子都不给转身逃开！也不知道你姑姑和云宝让他给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让他给缠上，还将他带到帝都来！” 肖颖提醒：“爸，现在这些话没必要说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迟了。为今之计是赶紧趁这个机会把陈冰踹开，让他滚得远远的！” “对！” 第1155章 第1155章 深夜，街上的霓虹灯仍亮着，来来去去的行人渐渐稀疏下来。 一个衣着光鲜瘦巴巴男子一手拧着酒瓶，一手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摇摇晃晃走在街边。 “哎哟！”女子娇嗔：“陈爷，你小心别摔了。” 陈冰嘿嘿笑了，醉眼迷离道：“小心肝，想不到你还怪会心疼人滴！” “可不是嘛！”女子娇笑：“让你别喝太多，你就不听。这大晚上的，连一辆三轮车都没有！陈爷，上次你不是说你要买车么？” 陈冰昂头大笑：“快了快了！等爷买了车，立马就载你出去兜风。” “好咧！”女子嘟嘴撒娇：“还得载上我的姐妹，好不好嘛？” 陈冰醉醺醺点头：“当然好！爷买一辆大车，载十几个人！” “呀？你说的别不是货车吧？”女子娇哼：“那我可不要！” 陈冰哈哈笑了，道：“当然不是！我要货车干啥？爷只开小轿车！告诉你哦！爷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就有轿车，开得那叫爽！” “哦？”女子转了转眼睛，娇笑：“陈爷家里一定忒有钱。” 陈冰微愣，转而又笑了。 “有钱的人，终究还是有钱。就算偶尔落魄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能卷土重来。我呀，天生就是一个富贵人，就算我有天不要富贵，富贵也要追着我跑！” 女子嘻嘻笑了，搀扶着东歪西倒的陈冰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后，她累吁吁摇头：“陈爷，人家的脚酸了，走不动了。” 陈冰迷糊眨巴眼睛，转而往前方的酒店指去。 “宝贝，乖～再往前走多几步就到了。” 女子惊喜瞪眼，问：“今晚咱们住里头？” “对呀！”陈冰嘿嘿笑道：“我就住里头，还住最上等的房间。想吃什么，只要按前台说一声，麻利就给我端上来。宝贝，一会儿咱再喝多两瓶，怎么样？” 女子翻了翻白眼，娇嗔：“还喝？你都已经醉了！” “没有！”陈冰摇头：“我没醉......我一点儿也没醉，我清醒着呢！” 女子看着酒店的大招牌，忍不住问：“陈爷，住最上等的房间费钱不少吧？” “小意思！”陈冰极豪迈往胸口拍了拍，道：“爷只要签签字，立马可以报销。管他多少钱，反正我只要动一下笔的工夫。” 女子惊喜盯着他看，道：“陈爷，原来你还是大官人呐！” 陈冰哈哈大笑，搂着她跌跌撞撞进了大酒店。 ...... 隔天，日上三竿。 倪殷红擦着汗，提着一个小皮包来到前台询问。 很快地，她问到了儿子的房间号，不懂得坐电梯的她足足爬了七层楼，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胸口跌坐在地毯上。 缓了半天的劲儿，总算好了一丢丢，看着门上的号码数找过去。 接着，她用力拍门喊：“阿冰！阿冰！阿冰！” 好半晌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拉开门，懒洋洋倚在门栏上。 “大妈，你找谁呀？吵死了！” 倪殷红看着她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口，嫌弃翻了翻白眼。 “我找陈冰！你在里头，是不是？” 女人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陈爷，是不？” 倪殷红点点头，没好气道：“除了他还能是谁！” 儿子自从升职为主任后，就整天得意洋洋自称为“爷”，让一众下属都得喊他“陈爷”，甚至在她这个老母亲面前，也是张口闭口就自称“爷”。 第1156章 第1156章 女人狐疑打量她，嫌弃十足问：“你是他什么人？他奶奶吗？” “闭嘴！”倪殷红破口大骂：“啥奶奶？！我有那么老吗？！我是他妈！” 女人撇了撇嘴巴，咕哝：“他还在睡。” 倪殷红一把推开门，大摇大摆闯进去。 只见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屋里空气极差，满是酒味儿和汗味，自家儿子躺在被窝里，打着呼噜睡得死死的。 倪殷红看着他赤果的胳膊和胸口，火气禁不住蹭蹭往上冒。 警告过他多少遍了，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不能再乱来，不然指不定又要出毛病。 前阵子整天嚷嚷着腰酸背痛，甚至连站岗都站不了，脸色苍白发黄，一天天冒虚汗，吓得她这个老妈子满大街去找老中医拿药。 辛苦给他买药熬药，还要哄他喝药，辛辛苦苦忙活了好几个月，气色总算好了起来，可这才好了几天，他又糟践自己起来！ 当妈的把他当宝贝般心疼，他自个却丝毫不珍惜！ 千叮万嘱他不能出去乱搞，他转身就跑出来喝酒玩女人！ 倪殷红越想越生气，上前扯住陈冰的耳朵。 “臭小子！还不快给我醒醒！醒醒呀！” 陈冰皱眉，迷糊睁开眼睛，对上自家老母亲凶神恶煞的老脸，吓得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妈......？哎哟！妈，你这是干啥？哎呦呦！痛！痛啊！” 他喊痛，倪殷红只好松了手，气呼呼质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啊？！” 接着，她转过身去，一把扯开窗帘。 灿烂的阳光瞬间照了进来，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陈冰皱眉挡住眼睛，转而懒洋洋打了一个大哈欠，卷起掀起被子，埋头打算继续睡觉。 “阿冰！”倪殷红扭过身见他又睡上了，气得差点儿翻白眼，粗声：“阿冰！你还睡？！现在都十点多了，你知不知道？！你单位的人都已经上咱家找你好几回了！” 陈冰仍在被窝里，闷声：“找我干啥？早跟他们说了......下午再上班。” 倪殷红怒不可遏：“哪有人跟你这样子上班的？！啊？早上不上班，下午再上班？你单位的人说有急事，让你得马上过去！” “能有啥急事？”陈冰总算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着哈欠问：“啥事啊？有事也得等爷睡够了再说。” 一旁的女人已经穿好衣服，气定神闲梳头发。 “陈爷，既然你妈来了，你应该也不用我伺候了。你快起来把昨晚的酒钱结了，我还得回去补觉呢！” 陈冰愣愣盯着她看，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你谁呀？” 女人娇瞪他一眼，低哼：“死相！昨晚跟人家喝了半夜的酒，还是人家将你送来这里的。怎么？喝断片了呀？” 陈冰“哦？额？”半天，露出一个暧昧尴尬笑容。 “宝贝，我......我想起来了。” 最近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那么多，名字都差不多，他哪里记得住，时不时喊错名。于是，他干脆统一喊“宝贝”，总归不会错。 女人娇嗔笑骂：“你敢不认得人家，下次可就不陪你哦！死冤家！” 接着，娇滴滴凑了上前，伸出白皙的掌心。 “陈爷，一共是一百块哦。” 陈冰偷偷瞥了黑着脸的老妈子一眼，尴尬呵呵笑了，手搓了搓胸口。 “宝贝，一百块？咋......那么贵呀？” 女人瞪着他看，嘟嘴撒娇骂：“讨厌！人家陪你喝酒陪你玩，还陪你睡了一晚上，只要一百块已经够便宜你啦！” 第1157章 第1157章 陈冰左看右看，捞过一旁的短衬衣，摸出一个干瘪瘪的钱包。 他迅速打开——里里外外空荡荡。 几乎趴在他怀里的女人也瞧见了，暗自翻了翻白眼。 “陈爷，你这是咋了？被人打了秋风？” 陈冰尴尬笑了笑，转而求助看向一旁的老妈子。 “妈～你有没有带钱？” 语罢，他的眼睛贼溜溜盯着倪殷红手里的小皮包。 倪殷红气得差点儿抓狂，却不想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打骂儿子，忍着怒火翻小皮包。 她扔了几张大团结出去，又掏了两三张五块的，气呼呼道：“没了，就这些！” 陈冰怀里的女人一股脑儿爬坐起来，三两下将钱捏在手里，动作极快数了一遍，脸瞬间垮了。 “陈爷，这压根不够！才七十五块！” 陈冰看着变脸的女人，微微有些尴尬。 “宝贝，先这样子吧。那个......我今晚再去找你，到时一并补上，加倍补！” 女人压根不信，哼哼将钱塞进衣兜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倪殷红憋不住了，尖声：“拿着钱快些滚蛋！你当你是什么货色？啊？一个晚上一百块，你做什么不去抢呀？” “哎！”女人也生气了，冷哼：“你儿子喝酒睡女人，不用钱呀？他喝的都是洋酒，洋酒你懂不？贵玩意来着！我跟你儿子这是买卖，我不跟他要钱跟谁要钱？什么抢不抢的！” 倪殷红大骂特骂：“你个骚|货！还不快滚！我儿子身体虚着呢！你们这些狐狸精还整天给他喂酒掏空他，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能负责吗？你负责得了？” 女人翻了翻白眼，发丝骚|气一甩。 “你儿子自个上的酒吧，自个要的女人，管谁负责？有本事就将儿子拴在裤腰带上，别让他出来呀！又没有人把刀架在你儿子的脖子上，你威胁谁呢！” 倪殷红气得老脸爆红，正要扑上去——陈冰赶忙抱住她，惊慌失措扭过头，没好气道：“你还赖着干啥？还不快走！” “催什么催！”女人冷声骂：“你还欠着我二十五块呢！老娘没发火，你倒好意思嚷嚷！” 陈冰窘极了，催促：“行了，你快走吧。我——我回头就取钱还你。” 女人早就司空见惯了，知道他在胡扯，出了这个门，谁就不认识谁了。 别说出了门，就算睡同一张床，他们谁也不认得谁。 算了，看在还有七十几块的份上，懒得跟他们母子吵破喉咙，还是找地方吃肉去吧。 她套上高跟鞋，冷哼扭身离去，门“嘭！”地一声被她带上。 倪殷红气得翻白眼，终于开口大骂。 “阿冰！你个兔崽子是不是要气死我？！啊？！你老头儿已经死了，是不是连老妈子也都不要干脆气死算了？！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总不听！下次你再腰酸背痛，我懒得理你！你有个好赖，我也管不着你！” 第1158章 第1158章 “妈～”陈冰揉了揉太阳穴，皱眉哀求：“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我脑壳痛着呢！” 倪殷红嗤笑：“喝酒玩女人，不痛死你才怪！” “妈！”陈冰撇撇嘴：“你就不能盼着我有点儿好吗？您老这样子骂我，我能好吗？嘴巴忒毒！” 倪殷红深吸一口气，沉声：“你也不想想，我嘴毒你都不听我的，我还能咋样？啊？你这样子乱来，我不骂你，难不成还鼓掌支持？你的身体，你自个不是不知道。可你自己压根不在乎！你爸几代单传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拼死拼活才生下你。我会不盼着你好？还不都是被你给气的！” 陈冰听到装没听到，打着哈欠开始穿衣服。 倪殷红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拔凉拔凉的。 本以为趁着他还年轻，赶忙将身体调养好，以后争取为老陈家多少留一子半女，别让老陈家绝了后，自己下半辈子也能含饴弄孙不会太寂寞。可照眼下看来，多半是奢望来着。 “阿冰，我看......你还是别离婚了，努力一把，将林云宝哄回来吧。” 陈冰吓了一跳，反问：“妈，您没事吧？林云宝那女人早就对我变心了！要是哄得回来，早就哄了！不已经说好了吗？加多一套市中心的房，我和她立刻离婚。” 林云宝那女人见钱眼开，根本不讲任何情义。嫌弃他没钱，嫌弃他没本事，三头两头要跟他离婚。 不就离婚吗？谁怕谁？！ 如果不是看在肖公馆的份上，她那样的胖女人就算是倒贴一百回，他也绝不会看在眼里。 但离婚这话，怎么也得他陈冰亲口提，压根就轮不到她死肥婆来说不要他陈冰的话！ 所以，只要她将结婚的条件满上，他立刻就同意。 上个月他一连跳了两级升职，工资涨了，地位也升了，还有十几个下属每天屁颠屁颠围着他转，听他吆喝指挥吹牛，日子比以前舒坦多了。 “还没正式离婚，我的日子就已经这么美滋滋了，干嘛回头啃她那老枯草？肖公馆有钱有权，随随便便一抛手就能买几套房。房子，我估计也不远了。妈，咱等着搬去帝都市中心住吧。” 倪殷红垂下脑袋，长长叹气。 “阿冰，你不懂......我就觉得吧，林云宝那肥婆还挺旺你的。其他我就不说了，单单她能给你怀过一个孩子，肯定跟你有夫妻缘。是，她是胖了点儿，人也粗俗没什么文化。但像她那样的身板，上圆下圆，绝对是一块儿好生育的料。” 当初如果不是老陈急着攀上肖家，也没仔细问清楚林云宝和肖淡梅的关系，巴不得快些撇开林云宝那块儿牛皮糖，甩了钱和房子让她去医院堕掉孩子，那孩子现在应该也有好几个月大了。 陈冰一听就翻白眼：“胖就是有福气？胖就是好生育？妈，你这是什么话呀？万一生个女儿跟她一样丑，那还不如不要。就算是儿子，我也不要！丑不拉几的！” “你懂个毛！”倪殷红冷哼：“你不控制好你的裤腰带，到处留情睡女人，你以为你还能生娃？丑的你不要？你连丑的也要不起！” 陈冰站起身来，将裤子拉穿起来。 “反正我不要！那猪也不知道咋回事，越来越胖，简直跟吹气球似的！妈，去年我跟她好的那会儿，她压根没这么胖，顶多也就一百二十斤左右。现在呀，至少得是两百斤！” “不是吧？”倪殷红皱眉问：“胖成那样？” 自过年回帝都后，她就一直没见过林云宝。之前她已经够胖了，想不到现在竟胖多几十斤！ 陈冰呵呵冷笑：“大球脸、没脖子、水桶腰、大象腿......连鞋子都得穿男人鞋。” 倪殷红一听，嫌弃摇了摇头。 “肖公馆的伙食那么好，她又是每天只知道吃的，咋可能不胖。只是胖成那样子，都有些吓人了。” 第1159章 第1159章 在这个物质仍算匮乏的年代，胖子并不多见，尤其是超级大胖子。 真正的有钱富贵人家，比如肖公馆里面的老爷和少爷小姐们，都是十分注重吃喝养生的。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除了追求口感和营养，更注重食物能否对身体有益。 所以他们之中顶多只有微胖的人，极少有那种胖得不像话的大胖子。 这年头超级大胖子真的不多，少见多怪的倪殷红自然觉得吓人。 陈冰笑道：“可不是吗？现在就算她不离婚，我都想离婚。没事，等她乖乖交出房子，我就同意离婚。妈，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的女人这么多，大把女人愿意给我生儿子，你压根用不着担心。” 倪殷红只是叹气，直觉希望不止是不大，简直已经是渺茫。 “我不管了，反正你要干啥就干啥，反正我是管不动你了。” 陈冰摸了摸空荡荡的裤兜和衬衣口袋，搓了搓手指尖，低声：“妈，你身边还有钱不？” “滚！”倪殷红气呼呼：“早花完了！” 陈冰嘟嘴撒娇：“妈，您就别骗我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不是真的。我上个月发的工资早没了，你先救济我一两百，等我发工资了还你。” “你每次都这么说，你哪次还过？！”倪殷红冷哼：“你小子整天花天酒地，装个三四天就原形毕露！我再不藏着点儿，我以后指不定得要饭去！” 当初老陈倒下的时候，她趁机偷偷贱卖了不少土地。加上她身边的贵重首饰和貂皮大衣，前前后后大概凑了五六千块。 后来贾小妞来了，她怕被狐狸精给惦记上，悄悄将钱找地方藏起来。 老陈倒下后，她也病倒了，身边空无一分钱，甚至连医院的医药费都还不上。 幸好医生仁善，仍给她开药医治，不然当时可能活不了。 后来她逃来帝都找儿子的时候，她把钱都缝在了内衣里，除了几十块钱备用，其他都万无一失被她收得好好的。 起初住肖公馆的时候有吃有喝，压根不用花一毛钱。但长期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所以她才想要掏钱在帝都买一套房。 那时，她故意用这套房吊着林云宝，让她不得不对自己殷勤假装孝顺。 儿子每次跟她要钱，她都只说剩一千多块或几百块，一半忽悠一半搪塞过去。 回陈家村给老陈弄坟地的时候，前前后后花了两三百，还有一百多块被儿子偷偷薅了去。 直到林云宝闹离婚，他们没能进肖公馆，儿子又身无分文，她才不得不拿钱出来过日子。 每次跟儿子说没钱了，只剩几十块，让他不要乱花，可他都不肯相信，只要有机会就向她要钱借钱，各种借口层出不断。 钱再多，没得入账，即便再省也会一点点变少，更何况身边有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败家儿子！ 陈冰仍是不相信，缠着她要钱。 “我一个大男人在外行走，兜里怎么可以没钱。妈～妈～再给我两百吧，保管是最后一次。” “我信你个鬼！”倪殷红摇头：“没有！真没有！刚才大几十在身上，都被那骚女人给抢了去，你忘啦？还不都是你造的孽！我打死你！” 陈冰讪讪赔笑，低声：“那回去再拿。” “你老娘只剩一条命，你要不也拿了去吧。”倪殷红叹气：“儿啊，你怎么就不能继续争气？” 除了他爸快不行那一阵子，他就没少让她操心的。难道真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才会重新争气？ 倪殷红想到此，不觉悲从心来。 第1160章 第1160章 “阿冰，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能劝你到什么时候。总之，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冰闻若未闻，打着哈欠捞起干瘪瘪的钱包。 “妈，走吧！你不是说单位的下属找我吗？我得去一趟看看咋回事。” 倪殷红疲倦挥挥手：“你去忙吧。我腿软，走不快，歇一歇再下楼。” 自打被贾小妞下毒害了以后，她的身体真的差了许多。腿脚无力，轻易就头晕眼花心口难受，刚才一路跑上来，她的腿至今仍在打颤。 陈冰“哎！”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倪殷红扶着腰，抖着腿慢吞吞走在后头。 下了楼，倪殷红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块钱，绕去菜市场买了一块儿五花肉和一把青菜，转身回了宿舍大楼。 儿子升职后，他们从原来的一室一厅换到两室两厅，不仅地方宽敞了，还有家具和简单装潢，条件是愈发好了。 不过，职位是高了，工资却还不够高，远远还没法高到能请保姆或工人来家里干活。 如果不是身边的钱所剩不多，她真想找一个保姆来洗衣做饭。奈何囊中羞涩，只能撑着一把老骨头勉强应付点儿吃的用的。 希望儿子年底再升一次职，指不定工资就更高了——算了吧，再多的工资到了他的手上，都是不够花的。 思及此，倪殷红无奈长长叹气。 淘米切肉洗菜，一顿忙活下来，她已经满头大汗，只得靠在窗口喘大气。 她扇了扇手，扭过脑袋瞧见儿子垂头丧气回来了，脸色难看极了。 倪殷红以为他是喝酒熬夜导致的，心里正来气，压根不想理他，准备炒菜吃饭。 “哗啦！”一声！ 倪殷红吓了一大跳，慌忙扔了铲子绕出来。 只见客厅的花瓶碎了一地，而罪魁祸首正喘着粗气，气得双眼通红。 倪殷红疑惑问：“咋了？你这是咋了？” 陈冰虚脱般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妈......我可能闯祸了。” 倪殷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问：“啥？啥意思？闯了啥祸？你不去单位了吗？人家找你办啥事呀？” 陈冰无助拉住她的衣角，哽咽：“妈，我......我之前在外头签了不少单子，本来一直没事的......谁知今天上头派人来查，通通都给查了出来。本来找我去问话，谁知我不在......主任说，我这回是凶多吉少......让我做好滚蛋的准备。” 啊？！！ 倪殷红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咋回事？你签了啥单子？是不是人家陷害你？” “不是。”陈冰缩了缩脑袋，低声：“我在外头花钱，有些地方是能签单的，只要是出外办公就行。我觉得挺好的，就出去住高档酒店和招待所，还去了几回高级饭馆，来来回回签了十几单，每次都是好几十甚至是好几百。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倒霉，上头发现不对劲儿，跑下来调查，说我并没有出差办公......玩忽职守，以权谋私。” “我的老天爷！”倪殷红歪倒下去，颤声问：“你——你——” 陈冰无措害怕道：“主任说，这是上头亲自查出来的，谁也保不了我......妈，我......我该咋办？” 第1161章 第1161章 倪殷红一听，双眼翻白晕过去。 “妈！”陈冰吓坏了，一把抱住老母亲，又慌又乱将她扶在沙发上。 接着，他又掐人中又拍脸，总算将倪殷红给折腾醒过来。 “妈，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您能不能别添乱呀？” 倪殷红气得按着胸口，伸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陈冰的脸被打歪了。 倪殷红上气不接下气，喘气骂：“我跟你说几千遍了！别学你爸，别学你爸！他死在牢里，你知不知道？他如果没死，他得判多重的罪，你知道不？！” “啥？”陈冰的脸色一下子惨白，颤声：“妈，我......我该不会也得判刑吧？啊？他们不会抓我吧？我——我顶多也就花个两三千块！不多啊！” “啪！”倪殷红又甩了他一巴掌，气恼骂：“抓了也好！像你这样的人，就得被抓！抓了才好，你就得受教训！” “妈！”陈冰慌乱极了，一把跪了下去：“妈，您别打了，你先救救我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倪殷红气急败坏：“你还有多少以后？你都几岁了，你觉得你还有多少以后？你再喝酒玩女人，你指不定连三十岁都过不了！” “啥......？”陈冰吓坏了，颤声：“妈，您......你说什么？我现在都这样子惨了，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吗？” 倪殷红深吸一口气，脸色如灰。 “你还以为我骗你？你晕倒住院那会儿，医生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不？打那时候起，我三天两头就哄你吃药，你满脸的不在乎，总说你还年轻，你身体只是虚了点儿。我不敢告诉你实话......其实，黄铁松为啥后来不肯跟着你做小弟，你知道不？” “知道！”陈冰不屑冷哼：“还不是因为厂子破产了，咱们家落魄了。” 倪殷红摇头：“不止......他听到医生亲口说，你如果不好好养护身体，可能活不过三四十岁。他吓坏了，问医生说怎么会这样。医生说，因为你经常熬夜喝酒，生活也不检点，肾脏受不住。自那以后，他就不想跟着你了，怕他以后也跟你一样。” 陈冰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手尖微微颤抖。 “妈，我......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我喝药！我以后不喝酒熬夜，也不要女人了！妈，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通通都听你的。你先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倪殷红苦笑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是你爸......在外头花天酒地，能有酒肉朋友出馊主意。” “妈！”陈冰无措抓了抓头发，道：“主任说了，我的职位可能保不住，如果上头要查仔细，指不定我还有其他麻烦。妈，如果我被抓了——” “闭嘴！”倪殷红扶着额头，恨铁不成钢瞪他：“你慌什么慌？现在才来怕？你早干嘛去了？你乱搞的时候，你咋没想过今天？吃花酒玩女人用公家的钱？我看你是疯了！” “是是是。”陈冰哀求道：“我是疯了，我肯定是疯了！妈，你别骂我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倪殷红没好气道：“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这是帝都，又不是惠城。以前你爸在惠城呼风唤雨，可他都死翘翘了，就算还在惠城，我也没啥办法了！” 陈冰一听，软趴趴蹲倒在地上。 倪殷红见他吓怂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你个傻小子，出事就吓懵了？就凭你这么点儿能耐，你还想去外头混？你忘了？你现在还是肖公馆的女婿，跟他们有亲戚关系！” 第1162章 第1162章 这儿子忒没用！一点儿小事就能吓得他慌乱无措！ 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帝都，是肖公馆的半边天下。只要他没跟林云宝彻底离婚，他就还能跟肖公馆攀着亲戚关系。 陈冰烦躁“哎哟！”一声，没好气道：“那该死的肥婆死活要跟我离婚！肖公馆那边狠着呢！现在连大门都不肯让我进！” 自打他跟林云宝闹离婚，肖公馆的门卫就对他冷脸三尺，不管他怎么威胁怎么讨好，死活就是不肯开门让他进出。 不仅如此，刘管家那家伙笑眯眯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说什么他和林云宝吵吵闹闹，怕扰了老爷的休息。 说到底，还不是想跟他划清界限，不让他再攀上肖公馆！ “不让进？”倪殷红不屑冷哼：“那你就跟她拼了！你奈何不了肖公馆，难道她也奈何不了？她难道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在里头住着，是人家的表小姐。她在里头闹腾，人家能坐视不管？不可能！” 陈冰惊喜瞪眼，激动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哼！”倪殷红宠溺睨他，“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陈冰抬起脑袋，竖起大拇指讨好笑了笑。 “妈，还是你厉害！我马上就去找林云宝，让她去找肖老头儿哭诉求情。” “等等！”倪殷红拽住他的胳膊，却不料一时晃动得太厉害，脑壳又开始痛起来，“哎哟哎哟哎哟！俺滴娘！痛死我......嘶嘶！” 陈冰赶忙搀扶住她，问：“妈，你咋样？我弄条湿毛巾给你敷一敷，好不？” “去啊！”倪殷红嗔怪骂：“你还愣着做什么？等你妈痛死了，你就真的啥都没了！” 陈冰奔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湿毛巾回来，笨拙将它平铺在她额头上。 他焦急等了等，问：“妈，您好些了吗？” “......好一丢丢。”倪殷红闭着眼睛低喃：“你别急，这事是早上才揭开的......再大的处罚也不可能那么快到。你先去买点儿上得了台面的东西，然后打电话给林云宝，说要跟她商量离婚的事。” “哦哦。”陈冰想了想，道：“我升职的时候，好像买了一瓶洋酒还没喝，犯不着买。” 倪殷红“嗯”一声，“洋酒还凑合。肖公馆进不去，不让你进，你就将林云宝骗出来。那肥婆来帝都以后学聪明了一点点，但压根还不是咱们的对手。只要你说同意离婚，她立刻就乐颠颠听你安排。” 陈冰忙点头：“然后呢？” “你就说，你犯了一点儿小错误，让她求肖老头儿帮忙摆平。”倪殷红道：“只要能保住你的职位，你就同意离婚。” “啊？”陈冰为难皱眉：“那我不是吃亏了吗？之前明明说好得有一套市中心房子的！” 倪殷红翻了翻白眼：“房子有什么好的？咱们现在缺住的吗？只要保住职位，不愁没钱没房子。儿子，弃车保帅的道理，这回你得必须学会。” “那——那万一她不答应呢？”陈冰忍不住提醒：“林云宝她很怕肖老头儿，指不定她不敢。” 倪殷红冷笑：“她不敢，她不还有一个泼辣老妈子吗？她姓‘林’，肖淡梅却姓‘肖’，是肖老头儿的亲侄女。只要她们敢闹，就不怕肖老头儿不答应。” “好！我马上去！” 第1163章 第1163章 晌午，阳光热辣辣，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叫着。 倪殷红随便吃了几口饭，脑壳又痛了，只好丢了碗筷，重新躺回床上去。 吊扇徐徐吹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忽然，门开了，发出一声“嘭”巨响！ 倪殷红被吓醒了，本想爬起来，却发现天旋地转，只好又重新躺了下来。 “妈！”陈冰惊慌大喊：“妈！妈！” 倪殷红无奈无力叹气，仍忍不住骂：“你个兔崽子......吵什么吵？叫魂啊？我在房间里，你不会找过来呀？” 陈冰匆匆忙忙奔过来，嘴巴咕哝：“早些时候不躺客厅吗？咋跑房间里来了？我心乱得很，乍一看没瞧见你，一下子就慌了！” “你慌啥慌？”倪殷红扶着脑门：“天塌了，不还有肖公馆给你顶着吗？” 陈冰满头大汗，苍白脸色透着青白，瘦削的脸颊凹陷，脸色十分难看，样子颇狼狈。 “妈......不好了！那——那肥婆不肯答应！” 倪殷红微微皱眉，问：“啥意思？” 陈冰喘气解释：“她说，已经有人告诉她小叔公了，说这事非常严重，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保不住我的。她小叔公一听说我犯了错，马上就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绝不能姑息。” “这么快？！”倪殷红不敢置信问：“一下子就传过去了？” 陈冰忙不迭点头：“我是肖家介绍进去的，我一出事，人家一个电话打过去，不立刻就知道了吗？不仅肖老头儿知道了，就连那死肥婆都一清二楚！” “那......那怎么说？”倪殷红终于紧张起来，问：“她不同意？” 陈冰眼睛红红的，气恼：“她说，除非我立刻跟她去民政局离婚，不然她绝不会让肖老头儿帮忙！” “那离啊！”倪殷红狐疑问：“咱们不就这么商量的吗？” 陈冰“哎哟！”一声，没好气道：“她说，人家过几天就要来抓我，还要判刑！如果我同意离婚，想办法弄什么撤职处理，至少不用去蹲牢里。” “啥？！”倪殷红颤声：“......蹲牢里？不用吧？才两三千块而已，至于吗？” 陈冰无措挠头发，低声：“这我哪儿知道啊！主任说很严重......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你啊你！”倪殷红气呼呼道：“撤职的话，单位就没了，你懂不？！如果离了婚，没人给你引荐单位，那你以后干嘛去？咱们现在住着你单位的房子，撤职的话就会连一个落脚处都没有！” 第1164章 第1164章 陈冰害怕极了，道：“那死肥婆见死不救！说什么只能这样子，不然她就要起诉离婚，说什么已经分居没住在一起，要让律师去法院起诉离婚，就算我不同意，法院也能判我们离婚。她还趾高气扬说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别说让她帮忙求情，就是一个屁都不会给我。” 倪殷红的脸色白了白，不敢置信问：“她......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她说的？不可能啊！她不可能这么聪明！” “妈，肖公馆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冰烦躁道：“里头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还有自己的律师，你忘了？林建桥早已经被他们的律师捞出来，现在也在肖公馆混。” 似乎想起什么，他躲闪眨巴几下眼睛。 “林云宝还说，律师发现她爸是遭人陷害的......好些账单都不是她爸经手，字迹也都不是她爸的。还说，老账单混着新签字，早已经被查出来。林建桥还说，两张是他亲手签的单子，都是我逼他签的。” 倪殷红狐疑不已，问：“这些——他们怎么知道的？你爸是说过要做假账，拉几个管账的做替死鬼。难不成......都被查出来了？” “查出来又怎么样？都死无对证了。”陈冰撇撇嘴，低声：“是我......让林建桥签的那两张被指认出来。那死肥婆说了，如果我再跟她死缠烂打，物证人证俱在，律师马上就能将我告上法庭，让我......洗干净屁股等着蹲牢房。” “啥？！”倪殷红惊恐问：“你......你什么时候让林建桥给你签单子的？啥样的单子？做什么用的？” 陈冰缩了缩脑袋，解释：“记不得了......前年年底，好像还有去年年中。当时欠了城西肥一大堆赌债，他三天两头上家门口堵我。我怕被老头子知道，就去厂里的账房偷偷挪钱出来顶上。林建桥那怂包很容易忽悠，我找他帮忙弄。” 倪殷红气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大骂：“你个蠢王八！你爸都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胆子大？！厂里的账能那样子挪？！你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妈......”陈冰支吾：“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想着抛给林建桥就行。谁知道那怂包被人家一审，他就什么都给说了，还把我给供出来......真特么窝囊！”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倪殷红大骂：“你早说的话，厂里出事前就能偷偷操作好！你知不知道，你老头儿如果没早些安排躲避，厂子早出事了！” 陈冰不耐烦罢手：“现在还来说这些干什么？！都已经过去八辈子的事儿了，现在后悔到肠子青了也没个鸟用！” 倪殷红被他反凶了一把，心头的恼火不得不压下。 冷醒想了想，她终于缓缓开口：“事到如今，咱们也没得选择了。咱现在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按林云宝说的办，离就离吧。” “那——那单位咋办？”陈冰为难道：“我好不容易升了职......” “只要你一日不戒掉那些混账事，你迟早被人撤下来。”倪殷红脸色死灰，沉声：“这是你自个造的，不是吗？是你自个亲手把咱们搞到这个地步的，不是吗？” “唉！”陈冰郁闷皱眉：“倒霉透了！我以前一直好好的，怎么越过越倒霉！” 倪殷红无奈叹气：“不得不说，这两年咱们家真的是背得很。之前厂子破产前，你爸也是三番两次说似乎有人追着咱们家打。有老相识告诉你爸，说有人一直在上头揭你爸的短。” “谁？！”陈冰恨恨问。 倪殷红摇头：“哪里知道是谁。闹出来一处，你爸就赶忙找关系去应付。谁知那人好像跟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几乎每个部门都投信，直到最后你爸应接不暇，实在搞不过来，才最终出了大事。” “我爸知道是谁不？”陈冰气愤问：“难道没查出来吗？！是不是厂里的那些老工人？” 第1165章 第1165章 厂里的用工制度一直在变动，好些老工人被迫停工却没得到任何津贴或基本工资，之前闹过好几回。 倪殷红再度摇头：“查不出来。要是早知道是谁，你爸还能找人处理，想办法撑一撑，厂子也不会那么早破产。你爸确实找过一些旧熟人去打听，可惜一直问不到。快出事前的那个晚上，你爸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说是很多人去举报你爸，各个部门都有信，而且都是不同字迹，内容也都不一样，让你爸好自珍重。” “很多人？”陈冰一听就怂了，咕哝：“估摸都是以前厂里的老工人。” 倪殷红叹气：“如果是某个人，咱可能还找得出来。也不知道那些挨千刀得咋那么狠，联合起来折腾咱们家，搞得我们家破人亡。” 陈冰心烦意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妈，如果真同意离婚，也不知道那死肥婆会不会说话算数？咱可不能再让她们给坑了！” 倪殷红嗤笑：“怕什么？写一份合约，让她签字按手印。如果她以后敢反悔，咱们就拿着合约去告她，再去肖公馆门口大闹。” “对啊！”陈冰总算露出一抹笑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妈，还是你厉害！” 倪殷红睨他，解释：“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人不管去到哪儿，都得跟上那个地方的信息。可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电台里头什么节目都有，我天天雷打不动听。帝都这边的人，跟乡下地方不一样，去到哪儿都讲究排面。人和人之间都是利益关系，今天谈不拢，明天就法庭上见。这里的人还讲究得懂法律，听说当律师的人都蛮有钱的。写合约约定好的事情，如果以后有一方反悔，就可以去法院告她。” “哦哦。”陈冰不住点头。 倪殷红眼睛微闪，低声：“眼下咱们实在没啥优势，趁最后的机会讹林云宝一把，先平安度过眼前这个危机再说。” 那死肥婆现在有肖公馆的律师教，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能任他们拿捏的蠢娘们。 万一她真的跑去起诉离婚，即便陈冰再不愿意，仍是拿她没办法，到时不离也得离。 陈冰忐忑极了，问：“妈，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有手有脚的，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妈子养你？”倪殷红没好气道：“我身边可真没多少钱了！回头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能把日子过下去再说。” 陈冰“啊？”一声，脸瞬间垮了。 “妈，我——我能去做什么工作？” 倪殷红沉声：“我哪儿知道。反正能赚点儿生活费就行，你别挑三拣四，就你那初中毕业的文凭，人家不嫌弃你就够好了。帝都是大城市，到处都是饱读诗书的好人才，轮不到你这个文凭来称高！” 陈冰垂下脑袋，恹恹趴在胳膊上，一动不想动了。 ...... 一个多月后，肖公馆，明阳楼 “二宝！二宝！”肖淡梅扬声喊：“你个死丫头上哪儿去了？！都找你大半天了！” 林云宝从二楼楼梯喘吁吁走下来，满头大汗，满身汗津津，头发丝黏在额头上，看着颇狼狈。 第1166章 第1166章 “妈，我......我爬楼梯去了......累死我了！” 肖淡梅皱眉嫌弃问：“家庭医生不是让你早上练吗？现在大下午的，还得接着练吗？” “他没说。”林云宝嘻嘻笑了，解释：“早上我实在醒不来呀！”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吃了睡，睡了吃，难怪你会胖成这个猪样！从明天开始，你给俺麻利减肥，不许赖床！” “知道啦！”林云宝敷衍应声。 肖淡梅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背，三四圈的大肚子，还有大象腿般的两条腿，直觉有些惨不忍睹。 “俺说二宝呀，你咋就又胖了呢？前几天不是说已经两百斤了吗？现在不会已经超两百了吧？妈呀！你这死丫头还有得救吗？” “妈！”林云宝扭过脑袋，三层下巴晃啊晃，生气道：“我已经在减肥了，怎么可能又胖了？你可别乱说话！” 肖淡梅恨铁不成钢瞪着她，低声：“每次我找人帮你谈对象，人家都说你太圆润了些，得适当减减肥。俺现在一看到你，连五花肉都啃不下，看着就肥腻。你呀，一天别吃那么多了，要不早上和晚上都别吃了，中间实在受不住，就吃点儿垫垫。” “不行......”林云宝眼泪汪汪道：“不吃的时候，太难受了......我忍不了嘛！” 肖淡梅尖声：“忍不了也得忍！你瞧瞧你这个猪样，比猪八戒还胖！家庭医生说了，太胖会生病，而且是大病！你啊你，你吃一顿，都能赶上你爸吃两天！你再这样胖下去，谁家愿意娶你？！你还想不想嫁人？啊？” 林云宝不耐烦挥手：“不急，过了这个夏天，我一定能减下来。” “春天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肖淡梅骂：“可你减了吗？足足又胖了三十多斤！你瞧你，连走个路都能喘，你还怎么运动？俺都这把岁数了，压根就没瞧见一个比你胖的！” “咋可能？”林云宝不满咕哝：“我只是有点儿胖而已！” 肖淡梅叉腰质问：“有点儿胖？下巴好几层，没有脖子没有腰，连衣服都得另外量身做——你还说只是有点儿胖？猪都比你瘦！”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林云宝委屈撇嘴：“只是吃多一点点而已，怎么就一直胖......” 肖淡梅反问：“一顿一点点，一天吃十几二十顿，能算少吗？关键是你天天坐着看电视，要么就睡觉，你说你这样子能瘦下来吗？家庭医生让我得运动，我还得去大厨房帮忙干干活。你看你，都火烧眉头了，自个一点儿也不着急！” 林云宝擦了擦汗，没好气问：“啥火烧眉头？啥事呀？” “当然是好事！”肖淡梅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道：“再过半个月就中秋了，听说到时好些人要来肖公馆陪小叔过中秋，还有好几个外地来的贵重宾客。” “这跟我们有啥关系？”林云宝狐疑问。 肖淡梅睨她一眼，压低嗓音：“你咋那么不开窍呀？你跟陈冰那个没福气的酸豆芽都已经离婚了，还不麻利找机会找一个！中秋可是大节，现在厨房那边的点心师傅已经开始在弄月饼了，一大堆的单子，全部都是来往的亲朋好友。刘管家忙得很，收礼送礼进进出出，都已经开始忙活了。” “哦？”林云宝的脸红了，低声：“妈，您到时一定得帮我。” “这不废话吗？”肖淡梅没好气道：“你是俺闺女，俺不帮你帮谁？关键是你得麻利减肥，不能一直这样子胖下去，不然俺找谁家要你去？ 第1167章 第1167章 林云宝累吁吁瘫坐在台阶上，擦着汗水喘气。 “我......我这不努力减着吗？” 肖淡梅不耐烦督促：“别停下，继续爬楼梯，不许停！从明儿开始——不，从今个儿开始，俺得盯着你减肥！”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道：“等会儿......就一小会儿。” 肖淡梅禁不住烦躁叹气：“你说你大了人家小颖好几岁，她都结婚了，你还窝在这里没人要。” “能比吗？”林云宝鼻尖轻哼：“我跟她压根不一样。她嫁的是什么人，我要嫁的是什么人，能比吗？一个乡下小子，除了长得好点儿，壮点儿，啥都没有，她立马就要了。我如果跟她一样要求低，至于现在还嫁不出去吗？” “那倒也是。”肖淡梅撇撇嘴：“如果咱们挑个乡下人，那是随随便便勾个手指的事儿。” 林云宝嗤笑：“就是啊！我嫁给陈冰那会儿，那家还是有厂子屋子和车子，是惠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现在就算二婚了，我随随便便找一个，也比那个乡下小混混要好。” “那是！”肖淡梅张望四周，乐滋滋压低嗓音：“咱们现在不一样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有了肖公馆这个好靠山，不愁吃不愁穿，想要找女婿和儿媳妇只要搬出“肖公馆”三个字，人家自然会高看一眼，甚至是好几眼。 “现在是轮到咱们挑的时候，只是——你这胖模样着实不行。二宝啊，咱们麻利减肥啊，不能再拖了。” 林云宝有气无力“哦”一声，压根动弹不得，继续窝着坐着。 肖淡梅转身要走开—— “妈！”林云宝喊住她，问：“你上哪儿去？又去大厨房吗？” 肖淡梅摇头：“你爸那边用不着俺帮忙。俺......俺出去看一看你哥。一晃又十来天没瞧他了，得瞅瞅他去。” “不许去！”林云宝哼道：“你又想去给他送钱，对不？不用猜，我就知道肯定是！我爸昨天发工资了，你身边又有钱了，又打算去救济我哥，对不对？” 肖淡梅被当面戳穿了心思，禁不住有些窘。 “那个......你小叔公给你爸开了工资，俺们在这里有吃有住，反正钱也用不着。你哥他不一样，他一个人在外头风吹雨淋的，忒不容易。” “风吹雨淋？”林云宝翻白眼：“他没地方住吗？你不是已经给他租了房子吗？他又不露宿街头，做什么会风吹雨淋？他哪儿不容易了？一个大男人整天不干活，靠老妈给他租房子，给他钱吃三餐，他算哪门子的不容易？” 肖淡梅老脸微沉，低声：“你哥他不是不干活，他就是......找不着合适的工作。” “呸！”林云宝气呼呼：“每一份工作他都干不过几天，三百六十行都不够他干！” 肖淡梅生气了，没好气道：“干啥？干啥？俺说你这丫头，咋整天跟你哥闹呢？他是你的亲哥，你知道不？一个爹一个妈生的亲哥哥！” “他什么时候当我是他亲妹妹来着？”林云宝冷哼：“自从他认识那个狐狸精，他的心里啥时候有过我这个妹妹？不仅没我，也没你和我爸！” “他还年轻——” “年轻个屁！都三十了！” 肖淡梅长长“唉！”一声，无力靠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第1168章 第1168章 “是啊，一转眼你哥都三十了。上个月俺去找他，他连自个的生辰都给忘了。俺都不知道没俺和你爸，他以后的日子要咋过？” 林云宝撇嘴：“反正，你不能总是这样子惯着他！” “俺......哪里惯着他？”肖淡梅禁不住红了眼睛，低声：“不给他租房子，他就只能睡大街上。俺自个住这么好的地方，儿子却睡街头。俺的心头忒难受，跟有人拿到割肉似的。俺每天大鱼大肉，他却连一碗面都吃不起，俺咋忍心得下。二宝，你还没当过妈，不知道多难受！” 林云宝眨巴眼睛，垂下脑袋。 “我是不懂，但——但你不能总这样子纵着我哥。您忘了，当初小叔公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纵子就是害子。他还说，你天天供养他，天天顾着他，可你能保证一直这样不？你也会老，对不？” 肖淡梅一听，不知不觉哭了起来。 “俺也想他出人头地，可他就是不行，俺还有啥办法。” 林云宝的大饼脸暗沉，粗声：“你别管他！他饿了自然得去干活！你隔三差五给他送钱，他不用干活就能有钱拿，他还干啥活？” “可是——” “没啥可是的！”林云宝沉声：“反正你别去送钱，你得逼他不得不去干活。” 肖淡梅长吁短叹：“俺实在是不忍心啊。你说你哥，都三十岁了，也没讨个媳妇。你说，给他找个好媳妇管着他，会不会有用？” “当然有用！”林云宝不屑冷哼：“我哥那家伙天生耳朵大，是注定听媳妇话的男人。但是你能上哪儿给他找好媳妇？哪户人家的好姑娘能愿意嫁给我哥那种人？除非是花姑娘——” “呸呸呸！”肖淡梅打断她，没好气骂：“你胡说啥？！你哥他哪有那么差！城里的姑娘看不上，咱就去农村地方找。俺们家是好人家，哪里能要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顿了顿，她恍然想起什么。 “对呀！俺之前咋没想到呢！咱——咱可以去农村地方给你哥张罗一个好姑娘呀！农村的姑娘干活利索，还能吃苦耐劳，关键是聘礼彩金都用不着多。” 思及此，肖淡梅乐颠颠笑了起来。 “对啊！俺咋就没想到呢！你哥不能干，如果找个能干的媳妇，他指不定就跟着能干起来了。老话说得好，娶一个好媳妇旺三代。挑个漂亮会干活伺候你哥的，那简直太好不过！” 一旁的女儿忍不住泼她冷水，问：“关键是我哥他能喜欢不？他一心惦记着那只狐狸精呢！” “没了没了。”肖淡梅扇了扇，低声：“那狐狸精早不见了。咱们家祖上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人家，祖上是有光的，容不得那些妖魔鬼怪来占便宜。” 林云宝狐疑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肖淡梅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没有就没有，以前的事都甭提了。俺得麻利出去找你哥商量一下，回头托人给他找个农村媳妇。” “等等！”林云宝转了转眼睛，问：“娶媳妇不用钱呀？农村媳妇也是要花钱的，好不？妈，你和我爸现在身边能有多少钱？” 肖淡梅慌忙捂住口袋，忌惮盯着她看。 “干啥？问这些话做什么？” 林云宝嘟嘴问：“我就不能问吗？我爸都在这边干活几个月了，工资一分不敢花全部交给你。我怎么说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关心一下家里的经济情况，不行嘛？” “关心啥？”肖淡梅嫌弃道：“你关心自个身上的肥肉就行。你爸的工资我都存着，接下来帮你哥找个好媳妇，让他能在帝都成家立业。” 第1169章 第1169章 傍晚时分，街上人来人往，自行车穿梭其中，来去匆匆，熙熙攘攘。 一辆大货车停在巷口不远处，袁博和刘三冰先后跳下车。 两人满脸灰土，满身脏兮兮，几乎找不到一块儿稍微干净些的衣角。 刘三冰踢了踢脚上的塑胶鞋，将好几颗大沙子抖了出去。 “阿博，小颖啥时候回来？” 袁博答：“快了吧，应该这一两天。” 刘三冰掐指算了算，忍不住道：“她都出去一个多月了。对了，她究竟干啥去了？渔船出海一趟得那么久吗？” 袁博摇头：“说不清楚......好像是在港口附近买了一块儿地方建小工厂，专门生产冰块，还弄什么打氧技术，听着怪复杂的。” “啥？！”刘三冰惊讶瞪眼：“我还以为她跟着吴波跑渔船去了呢！买一块儿地方？大不大？小工厂呀！” 袁博解释：“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都好些日子没接到她的电话。之前她说过，农历八月初她会回来，最迟中秋前赶回家。她说海边的地方便宜，逮着大路旁买了一大片的地方，打算建一个大厂和一个小厂。” “哦哦。”刘三冰问：“那小工厂生产啥？” “刚才不说了吗？”袁博拍了拍胳膊上的尘土，答：“生产冰块。” 刘三冰狐疑问：“生产那玩意干啥？秋天过后就是冬天，还缺冰？谁会没事干跑去买冰呀？冻啥？” “冻鱼虾。”袁博解释：“鱼虾运输过程容易死掉，保鲜工作难做。如果有冰的话，能活得更久些，保鲜起来更容易。” “原来是这样。”刘三冰点点头。 袁博想了想，低声：“她还租了一大片海域，浅滩深摊一大片，说是足足两千多亩地那么宽。她说，她接下来要在海滩养珍贵的鲍鱼和海参。对了，好像还要弄盐场和盐厂，以后还想卖盐。” 刘三冰听得目瞪口呆，惊呼：“两千多亩？那么大？天啊！你不会说错吧？” “海域，包括浅海水里头。”袁博打了一个哈欠，“她说已经跟当地镇长签了合同，差不多快三千亩海域，一口气租下五十年。” 刘三冰“哦哦”两声，道：“我总算听明白一些，就是把海滩给租下来，弄盐场和渔场，晒盐养珍贵海产，对吧？” “对。”袁博轻笑：“她自小在海边长大，对大海有着很浓厚的感情。” 刘三冰忍不住调侃：“所以，她一去几十天陪大海去了，留你一人孤苦无依，独守空房。” “去！”袁博给了他一个大拳头，笑道：“她喜欢就好，反正我在这边等着她。” 刘三冰想了想，呲溜靠了过来。 “阿博，我禁不住想问一问......办工厂得不少钱吧？还要租那么宽的一片海域，铁定也得要不少钱——小颖她上哪儿找那么多钱搞这些？” 袁博压低嗓音：“她去省城的银行贷款，数额不小。她选的地方是南雷城，离咱们这边蛮远的，地方也是穷巴巴。买地的钱稍微多一点，租海域犯不着那么多钱，说是支持她去开发，只要带动当地的渔业和工人就业，补偿一点儿租金就行。对了，好像是一年两千块钱。” “那么大的地方，倒也不算贵。”刘三冰考量道：“贵的是一些投入，主要是人工投入，至于其他应该不多。” “哪里！”袁博解释：“盐场还得弄一套机器设备，听说很昂贵。具体多少她没说，但能让她说贵的，价格肯定不低。” 第1170章 第1170章 刘三冰“哇哇”惊赞：“小颖的胆量忒大，一个女孩子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搞那么多的产业！等等，贷款那么容易的吗？多少年还上？” “我没问......好像是三年。”袁博摇头轻笑：“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贼胆子，胆子够大，心更大。那片海域是吴波介绍的，她自己也跑了好几回，才最终决定租下来。当地政府非常支持有人投资创业，没怎么费工夫就签约成功。她说现在在建厂房，先要弄海盐厂。” 刘三冰竖起大拇指：“等着赚大钱吧！” 袁博哈哈两声，往巷口走去。 不料，刘三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红着脸支吾：“小鹿得六点才能回来，要不你干脆来这边吃一碗吧。你吃饱要睡，就来我屋里头凑合。” 肖颖是一个待不住的主儿，将林小鹿安顿好以后，连续跑了好几趟省城。 袁博和刘三冰忙着去山尾村那边修公路，天天早出晚归，根本帮不上她。 贷款批下来后，她就拿了一部分钱跑出去。 林小鹿在老宅勤快干活，时不时还帮隔壁刘婶干家务活，深得两位老人喜欢。 刘叔特意找了老同事老龚帮忙，给林小鹿找到一份食堂烧菜的工作。 自那以后，林小鹿开始去毛巾厂上班，早上八点过去，下午六点下班。 本来她申请住厂里的单身宿舍，可厂长说宿舍人满为患，暂时住不下，让她先等一等。 只要她表现出色，年底就争取留一个床位给她。 林小鹿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干活勤快卖力，只是她在惠城无亲无故，只能暂时借住在肖颖家。 肖颖出远门了，袁博觉得他和林小鹿住在老宅传出去不好听，故此找借口说山尾村山下的新屋没人住，他要就近工作，收拾几套衣服便住过去。 他怕林小鹿多心，解释说是村里修公路时间非常紧迫，路上来去两个小时很耽搁时间，他只能住工地那边去，老宅只能拜托她帮忙看守。 林小鹿并不知情，很欣喜答应了。 袁博住在山尾村后，刘三冰也只能跟着住过去。 奈何他心里头放不下爸妈和林小鹿，故此三天两头开车回来吃晚饭，隔天早上再赶回去。 他已经学会开车，加上他向来谨慎小心，袁博没去管他，任由他去。 袁博摇头：“我进屋取点儿东西而已。一会儿出去吃吧，吃完回去，今晚照样歇那边。” 老宅现在只有林小鹿一人住，肖颖不在，他不想在里头久待，拿了东西就回去。 拆迁的新屋一共两大间，他们一人各住一间，宽敞得有些空荡荡，除了日常用品和一张木板床，别无其他。 两个人都是糙汉子，倒也没怎么在意。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山尾村那边实在太偏僻，买点儿东西吃喝得跑老远，所以两人除了白米饭还是白米饭，吃得非常单调简单。 刘三冰隔三差五回家，时不时能打打牙祭。 第1171章 第1171章 袁博却不行，已经吃了十几天白米饭和青菜的他，打算趁这个回来的机会，啃上几斤牛肉再回去。 不料，刘三冰却有些迟疑，嘀咕：“今晚......要不就留下吧，住我那边。” “不了。”袁博嗤笑：“你小子想让我打地铺喂蚊子吧？我还是回去得了，今晚跑和明天一大早跑，没啥区别。” 刘三冰尴尬转了转眼睛，支吾：“要不，我明天请假一天吧。今晚货车让你开回去，我明天傍晚找一辆驴车过去。” “行啊！”袁博耸耸肩：“这两个来月你都没歇过一天半天，干脆歇一天吧。” 上山的公路已经修得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一些路旁加固土堆没整理好，大概还需要一周时间。 紧赶慢赶，加班加点，可算把上山的路给修出来。 负责该项目的佟主任带着下属都住在山下，跟着大伙儿风吹日晒，足足黑了一大圈，一个个都瘦了十几斤。 他昨天感慨万千说，几百个工人奋战几十个日日夜夜，总算把公路给修了出来，这是开天辟地般的豪迈勇气！ 袁博当时在一旁等着装土，望着蜿蜒盘绕而上的崭新公路，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他曾告诉肖颖，即便没给钱，他有空也愿意上山义务修路。 以前的山路崎岖狭小，多少人曾摔伤甚至摔死在山里。 他打小就悄悄立下梦想，有朝一日一定要修路上山，修出一条条山道，修出山尾村的康庄大道来。 所以佟主任刚刚开口，承包价格还没提，他就爽快答应了。 这些日子他是卯足劲儿拼命干，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活儿，只要有空就干，看到活儿就干，从不偷懒懈怠，只因为这是他少时的最大梦想。 他干活起劲儿，身边的刘三冰自然也得跟着拼命干。 一连两个月下来，皮都晒坏了两三回，黑了半圈不说，身上满满都是腱子肉。 几十天没停歇，让他休息一天半天的也好，反正那边眼下都是修修补补的工作，不用急赶慢赶了。 刘三冰见他答应了，很是高兴，脚步愈发轻快。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再过去。” 袁博瞥了他一眼，好看的剑眉挑起。 “干啥？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好事终于要近了？” 额？ 刘三冰脚步顿下，往自家门口瞄去，发现安安静静的，才转过头压低嗓音：“差不多了。” “哟嚯！”袁博笑答：“恭喜啊！” 刘三冰不自觉红了脸，支吾：“......还得谢谢你们小两口......我妈昨天找了小鹿问......她点头答应了。我打算明天带她去百货大楼那边买几套衣服，再给她买一颗金戒指，先订婚下来。那个——下个月找个好日子结婚。” 袁博点点头：“好，到时记得请我们喝喜酒。” “那肯定的！”刘三冰笑道：“过两天日子定下来后，我还要打电话告诉二福，让他回来喝我的喜酒。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我是老幺，简简单单办就行。小鹿她说不在乎这些仪式，只要吃两个甜蛋就够了。她是一个好姑娘，没在意我是一个大她一轮的老男人，也没在意我穷。” “恭喜。”袁博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话，一个动作就通通理解了。 第1172章 第1172章 “中秋前上山的公路就会修好，到时余款发下来，我再给你补多一个月的工资。” “甭用！”刘三冰摇头：“每一趟车我都有分成，哪里需要补什么工资。咱兄弟一是一，别整这些乱规矩的。” “行。”袁博笑了，“到时给你们包个贺喜红包总成了吧？” 刘三冰哈哈大笑：“那我铁定收！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坑兄弟一回咋成！” 两人简单道了别，袁博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老宅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院子也是一尘不染。 老槐树随风摇曳，除了风声，别无其他声响。 肖颖要出远门，他不好意思将大满小圆留给怕狗的林小鹿照料，干脆将它们带去拆迁屋那边跟他一块儿住。 它们是猎狗，最喜欢的环境莫过于山野树林。到了那边后，两只家伙天天玩疯了，满山野乱窜，一会儿抓野兔，一会儿抓田鼠，害得他得天天给它们收拾烂摊子。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和三冰时不时能开开荤，吃上几口野兔肉。 今天是临时回来的，他并没带大满小圆同行，反正晚些就要回去了。 他取了东西，小心收好，随后将木柜锁上。 他绕老宅走了一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直到看到两人的床铺，心里对某人的想念顿时疯魔般暴涨，赶忙退了出来，将门带上锁上，匆匆离开。 隔壁，刘婶正乐呵呵和面，一边跟儿子聊着话。 “你爸说，家里年头的时候才刚刚翻新，到处都还新得很，唯独厨房熏得有些黑，不咋地好看。他说要趁这几日找两个匠人来收拾厨房，做一个大炉灶，再买多一个蜂窝煤炉。” “用不着。”刘三冰摇头：“买多一个蜂窝煤炉就够了，没必要太费事。” 刘婶慈爱睨他一眼，压低嗓音：“你懂个啥？弄新点儿，小鹿看着才会高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马虎不得。” 刘三冰笑了，解释：“妈，小鹿跟我说了，简简单单办就行，钱难赚，不要乱花钱。” “小鹿真是好姑娘！”刘婶满心欢喜：“前几天你二哥二嫂过来，小鹿碰巧也在，俺麻利介绍他们认识。你二哥和二嫂都夸她漂亮得很。” 刘三冰与有荣焉开心笑了，无措搓搓手。 “那就好！明天我带她去拜访大哥大嫂，然后再去二哥他们家。订婚了，得跟哥哥嫂嫂们说一声才对。” 刘婶不住点头：“是是，这是应该的。” 刘三冰挠了挠脑袋，低声：“妈，小鹿说了......他们那边没咱们这边的规矩，让我跟她回他们村一趟就行，你们用不着跟着去。” 小鹿一直很害怕父母亲会介怀她的过去，他再三保证绝不对跟他们说起一言半语，让她尽管放宽心。 另外，阿博和小颖都不是会乱说话不懂分寸的人，所以她大可将心放在肚子里。 父母亲说过几天要带着聘礼和礼物去她老家拜访，告知她的父母亲，也坐下来一起商量她的婚事。 小鹿很害怕，不想爸妈过去下聘，让他悄悄陪她回去一趟，拜一拜她的父母亲，告诉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就够了。 刘婶听罢，狐疑问：“没这样的规矩？真的？就你跟她去......会不会不妥当？那样会不会显得俺们家很不懂礼，也不够重视小鹿？还是别了！俺们亲自去好些。” “不不不！”刘三冰慌忙罢手：“你们就别掺和了，小鹿说不用就不用，不然她会不高兴的。咱们去到哪儿都要入乡随俗，不能乱了规矩，不然人家反而会怪咱们乱来。” 第1173章 第1173章 这两天爸妈总坚持说要去陈家村，可把那小丫头给担心坏了，昨晚甚至还哭红了眼睛。 他最受不住女人掉眼泪，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哄了好久，她才总算止住泪水。 刘婶有些反应不过来，反问：“这咋不行了？老话不是说‘礼多人不怪’吗？俺们喜欢小鹿，去一趟也是想让亲家和亲家翁们放心将她嫁来俺们家。” “她说了，他们那边不按这种风俗来。”刘三冰只好搬出原来的那套话来，“他们那边很传统，不按规矩办事，族长和村长就会不高兴，可能会骂人，甚至会拿扫帚出来赶人。” “是吗？！”刘婶吓了一跳，问：“民风这么彪悍？不讲理？” 刘三冰差点儿被口水噎了，支吾：“不是......我不说了吗？人家是很传统的那种地方，规矩多，要守的风俗也多。如果按着风俗习惯来办，人家自然不会怪你。但如果不按着来，族长就会怪小鹿家乱搞事，会被村里人唾弃和戳后背骂的。” “哦哦。”刘婶迟疑一下，道：“那等你爸回来了，你给他说一声。咱们是为了小鹿好，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其他都好商量。对吧？别一会儿好心办坏事，那就不好了。” “是啊！”刘三冰暗自松一口气：“等我爸下班，我就跟他说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对了，我爸咋还没回来呀？平常这个点，早就到家了呀！” 刘婶望了一下天色，疑惑道：“奇了怪了，莫不是去老龚家喝酒去了？” “多半是。”刘三冰将面揉好，“不碍事，咱们先吃面。” 刘婶罢罢手：“你干活累了一整天了，肚子早就饿了。俺先把面给下了给你吃，甭等他了。” 就在这时，外门被推开了！ “三儿！三儿！”刘叔焦急喊：“老婆子，三儿回来没？三儿！” 刘三冰皱眉，一溜烟奔出去。 刘婶在后头跟上，喊：“回了！咋了？嚷嚷啥？” “出事了！”刘叔瞧见小儿子后，慌张招手：“三儿！你马上去找小鹿！快去！” 刘三冰眯住眼睛，惊讶问：“爸，您的脸怎么了？” “要死啊！”刘婶尖叫：“老头子，谁把你的脸抓伤的？！啊？” 只见自家老伴微胖的脸庞上有三道鲜红的指尖抓伤，伤口血淋淋，有一道仍在渗血，大半的脸颊都肿了。 刘三冰紧张极了，问：“爸，您怎么了？你刚才说啥？小鹿不是在厂里上班吗？咋了？” “哎呀！没好事啊！”刘叔急忙道：“小龚打了小鹿！我去帮忙劝，谁知不小心被小龚抓伤了！小鹿哭着跑出来，我追不上！本以为她是回来了，可隔壁老宅压根没人！” “啥？！”刘婶惊呼：“小龚打小鹿做啥？！她们在食堂闹矛盾了？” 刘叔无奈“哎！”一声，指着刘三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儿子！你还愣在这儿干啥？还不赶紧找人去！” 第1174章 第1174章 “......哦哦！”刘三冰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三儿！”刘婶焦急喊：“你个傻狍子！骑车啊！县城那么大，你没个车，想跑断腿呀？！” 刘三冰慌慌张张奔回来，提了自行车匆匆拐出小巷，很快消失在昏沉的夜色中。 “唉......”刘叔皱眉摇头叹气：“都是些什么事......” 刘婶心疼看着他的脸，问：“你被打了，你还不知道啥事？小龚跟小鹿不都在食堂上班吗？是不是闹矛盾了？” “都是因为三儿！”刘叔捂着脸颊：“我前天告诉老龚说，三儿要娶小鹿，打算下个月就结婚。小龚知道后，故意上班的时候针对小鹿，然后不知咋回事就打起来了。我听完麻利跑去劝架，被小龚那长长的指甲挠了一下，痛得我......嘶嘶！现在还痛着呢！” 刘婶内心无名火乱冒，尖叫：“能不痛吗？肿得不像话，血还在流呢！” “赶忙找点儿药膏给我涂上。”刘叔颤抖着手，“我的手脏，都不敢乱摸。” 刘婶尖声咒骂：“小龚真是的！像话吗！？咱三儿打一开始就跟她说不可能！前一阵子老龚又问了，咱还是说不可能！咋了？难不成咱们三儿是她的？！不能跟别人？！你瞧她那肥肠泼辣样，幸好是没娶她过门，不然咱们铁定家宅不宁！” “行了行了。”刘叔皱眉：“你少说两句吧。这事还不够乱吗？小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食堂那边被小龚掀翻几盆菜和一桶饭，乱成一团，老龚也被气得不行。” “还不都是他惯的！”刘婶没好气道：“他整天宠着闺女，啥好吃的都巴着她吃，把她撑成一个大胖子！她要啥给啥，要干啥都由着她！这一爪子万一落在小鹿白嫩嫩的脸上，要是留了疤——那可怎么办？！俺得找她拼命去！” “都说了少说两句！”刘叔也生气了，粗声：“老娘们整天一大堆话！你是不是嫌事情不够乱啊？你可别忘了，老龚管着后勤和食堂，小鹿以后还得在厂里食堂上班！现在是得罪人家的时候吗？万事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啊！这些道理你懂不？几十岁的人了，脑子还跟煤球一样破！小鹿的脸压根没事，你去闹又有啥用？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多几条伤疤不算啥。只要小鹿没事，以后别再受委屈就行。” “能吗？”刘婶委屈撇嘴：“你现在来家里威风啥？你好歹当了人家二三十年的‘老刘叔’，她要打你的未来儿媳妇，还将你挠成这样，你咋不一巴掌扇过去？那胖丫头泼辣得很，以后能给小鹿好脸色看？难呐！” 刘叔将自行车扔一旁，头也没回。 “如果真那样，咱们就帮小鹿找其他工作去。小鹿那孩子勤快得很，干活也认真，连厂长都赞她是好苗子。好工人不愁没活儿干。” “也对。”刘婶气哼哼奔去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膏，“老头子！快来！这药膏给你涂一涂！” 刘叔眯住眼睛打量问：“这是啥？能用吗？涂抹伤口的？” “这是小颖前一阵子送的。”刘婶答：“她说是渔民买在渔船上涂伤口的伤药膏，效果非常好。” 刘叔立刻欢喜笑了，道：“小颖送的铁定是好东西！快，麻利涂点儿上去。” 刘婶赶忙帮他涂抹上，问：“咋样？” “凉凉的，好像没那么痛了。”刘叔轻轻点头，低喃：“明天再看看能不能消肿。要不，你给我涂多点儿吧。” “自个弄去！”刘婶将药膏丢给他，道：“俺这心头乱糟糟的，难受得很！俺得出去找找小鹿。” “等等！”刘叔一样放心不下，抓起窗户上的手电筒：“走！一块儿找去！” 第1175章 第1175章 夜幕降临，大地被黑沉幽暗笼罩着。 没有月光，唯有星光点点。 刘三冰骑着自行车满县城找着，满头大汗，心慌心乱又担心，直到在城东电影院门外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仍在哭泣的林小鹿，高悬的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小姑娘，身形单薄又楚楚可怜，脸腮上湿漉漉的，泪痕未干。 “......小鹿。”他低低呼唤。 小姑娘抬起脑袋，眼睛哭得红肿不堪，泪光模糊了视线，似乎不确定来人，茫然看着他。 刘三冰赶忙将自行车搁好，迅速凑了过去。 “小鹿，是我啊！三冰！” 林小鹿终于看清来人，嘴角嚅动几下，“哇！”地一声又哭了，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刘三冰心疼极了，将她搂得紧紧的。 “莫哭了......别哭！你有没有受伤？哪儿难受？痛不？快告诉我！” 小龚那家伙又粗又壮实，即便他这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打得过她，莫说小鹿这样的柔弱女子。 林小鹿抽泣缩了缩身子，低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刘三冰生气道：“我爸的脸都被挠成啥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你，头发乱了，脖子好像还有抓痕，对吗？” 林小鹿低下脑袋，藏着躲着。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刘三冰见她如此，愈发心疼不已。 “小鹿，别怕，我会护好你的。来，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伤口，回头我就上老龚伯家给你找公道去！” “不不不。”林小鹿吓坏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臂。 “别为我惹事......千万别！刘叔将我护在身后，小龚姐打不到我......我只是被打了几下胳膊，一点儿也不痛的。你别去找，别去啊......” 刘三冰见她哭得眼睛都肿得不像话，捏住她的手。 “小鹿，别怕。你先跟我说，你身上有没有痛的地方？有没有？” 他只能看到她脖子上有抓痕，其他地方瞧不见。 林小鹿再次摇头：“没有......真没有。小龚姐她跟我吵，还骂了我，后来她动手的时候，刘叔已经赶来了，把我挡在身后。我没骗你......我真的没事。” 刘三冰仍有些不放心，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 林小鹿顺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 刘三冰见她双手被拉扯没痛感，脚步迈开也如常，才暗自松一口气。 “走，我先带你回家。” 林小鹿听到“回家”两个字，不自觉悲从心来，晶莹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刘三冰疑惑问：“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我想回家。”林小鹿抱住他的胳膊，呜呜伤心哭着：“我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我们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她自小也是被父母亲宠着疼着长大的，虽然山里的日子苦，但一大家子勤快干活种田种树，尽管有些紧巴巴，日子过得平静又快乐。 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等她长大了，她就得嫁人离开村里，离开父母亲和她的家。 第1176章 第1176章 陈家村是小村，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十户人家，陈姓为主，林姓次之，但都归属同一个祠堂，村里人一个个都是熟面孔。 村里的孩子都是一块儿长大，偶尔会打来闹去，但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继续玩，接着打骂闹别扭。 被赶出来前，她的世界就只有村子那么大，认识的人也都在村里。 可县城太大，人也太多太多，就连一个厂子的员工都比她们整个村子的人还要多，让她认都认不过来。 好不容易有了工作，收入有了着落，她很努力很努力干活，洗菜切菜，烧饭做菜，洗锅洗碗，擦桌子擦地板，只要她能干的活儿，她就卯足劲儿干。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颖姐姐那么好！ 即便颖姐姐认真教她说话，日常生活的某些词，像“俺”、“俺们”等等，她大多数能纠改过来，可她的口音却怎么也改不了。 她刚进厂里工作的时候，人家一听她的口音就笑话她，说她是乡下丫头。 她卖力干活，小组长却总时不时骂她“傻子”、“傻丫头”、“傻狍子”，好几个女员工则整天酸溜溜说她怎么还没长胖，脸也没熏黑。 厂长夸她干活很认真，她刚高兴不到一会儿，就被副主任骂了一顿，说她得意忘形，别想着爬到他的头上去，别整天胡乱表现要抢功。 下班时间到了，可食堂的地还没拖，大锅也还没洗，她主动留下来干完，老龚主任赞她很不错，年轻人有干劲，可回头她就被几个打菜的大妈甩脸色加瞪眼。 她只想好好干活，好好赚钱，真的没其他想法，可却有很多人不喜欢她。 颖姐姐做生意去了，幸好刘叔和刘婶对自己很好。 刘三冰待她体贴温柔，不计较她的过往，愿意娶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尽管工作环境不怎么和谐，但她很高兴，也觉得很幸福。 她还打算等颖姐姐来了，告诉她说不必再担心她，因为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好男人，终于能翻开人生的新一页。 今天小龚姐打她骂她的时候，说她只不过是一个乡下小丫头，想要嫁给城里人混一个好户口，还说她贪图富贵，心机深，为了留在厂里当编制工人，故意在领导面前争取表现。为了能留在城里，甚至不惜勾引她的男人。 她吓坏了，一个劲儿解释说她没有。 小龚姐恶狠狠说，她早就看上了刘三冰，一直在等着他。如果不是她林小鹿横插一脚，勾引她的心上人，刘三冰绝不会辜负她。 其他人也都不听她的解释，说早在去年小龚就和刘三冰在一起了，说她是心计女人，为了能留在县城得到城里户口，什么恶心肮脏事都做得出来。 那时候她百口莫辩，除了哭，也只会哭。 刘叔帮她挡住小龚姐，让她快回家。 她转身狂奔离开，可当她跑出厂大门口的时候，她却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她的家在哪儿？ 自她被赶出家门，赶出陈家村，她哪里还有家啊！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好想家！ 她想回去，真的真的想回去，可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刘三冰看着她可怜兮兮的伤心模样，温柔将她搂进怀里。 “好，我明天就陪你回家。” 林小鹿恍然回神，想起自己做过的糊涂事，更是哭得伤心欲绝。 “不......我爹娘他们让我别回去了......他们不要我了......呜呜呜！” 刘三冰轻抚她的后脑勺，温声：“不会的，不会的。有我陪着你去，他们一定会重新接纳你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领证结婚，然后去打一张户口迁入证明。明天下午我就陪你回老家，把你的户口迁我们这里来。我还要给你爸妈丰厚的聘礼，请求他们把你嫁给我。我还要给他们磕头，喊他们‘岳父’和‘岳母’。” 林小鹿倏地想起什么，猛然推开他的怀抱。 第1177章 第1177章 林小鹿倏地想起什么，猛然推开他的怀抱。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跟小龚姐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是不是跟她好过？” “没有没有！”刘三冰忙不迭摇头：“我怎么可能跟她好过！小鹿，你听我解释。你还记得不，我跟你说过我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回了这里。我爸让我进毛巾厂干活，我想着暂时没其他出路，不能荒废了骨头，就进去里头干包装。我爸和老龚伯是老同事，老朋友，他们就想撮合我和小龚。可我打一开始就拒绝，我对小龚压根没感觉，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可能是怕影响小龚找亲事，老龚伯也爱面子，就没对外说我不愿意，小龚也一直不肯承认。” “真的？”林小鹿疑惑忐忑问：“可她说你是她的......？” 刘三冰气呼呼骂：“胡说八道！谁同意她这样乱说的？！这是诬蔑！几个月前，那时候我还没认识你，老龚伯问我爸妈还有没有希望，我们都直接说不可能，让她别再等了，麻利找其他好男人。这事你可以回去问我爸妈，他们都能为我作证。对了，我还能带你去厂里找我的老同事问，他们都能为我作证！我打一开始就拒绝，别说是交往谈恋爱，就连话也说不到几句！” 林小鹿埋着脑袋，心里怯怯的，茫然而犹豫不决。 刘三冰深吸一口气，尽量把嗓音放温柔些。 “我有些激动，语气说得有些重。你别怕，我不是怪你。这事完全是小龚无理取闹，胡说八道！你放心，回头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林小鹿仍是没开口，眼神怯弱而无助。 刘三冰心疼极了，低喃：“我知道，你被人骗过，所以你现在很害怕，担心我是不是也在骗你。小鹿，别担心，我已经跟阿博要了假期，明天就跟你去领证。只要领了证，我们就是法定的夫妻，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以后我的所有，你都有一半。以后，如果我乱来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法律会保证你的权益来惩罚我。我爸妈都认可你，我哥嫂也都认可你。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林小鹿眸光微闪，泪水再度掉下来。 “......嗯，我相信你。” 这男人待她亲切温厚，温柔体贴，让她在惶惶不安的新环境里找到了温暖，也找到了呵护。 他没什么花言巧语，但他是实实在在对她好。 买了好吃的，总得先分给她一份，不管他从哪儿回来，总要往老宅里瞅几眼，看她的眼神总是羞涩带着温情。 她拒绝过他，说她配不上他。 可他丝毫不在乎，说他在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他说，他喜欢她的漂亮，也喜欢她的善良和勤快。可惜他没法早些认识她，不然她之前就不用受那些苦楚和委屈。 这一句话，让她感动不已，也让她心动。 他说，谁没犯过错，再说这件事也不都是她的错，让她别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藏在心头上。 他还说，他会好好待她，尽他的能力给她安稳温饱的生活，只在乎她的现在和未来，丝毫不介意过去，因为都已经过去了。 他磕磕巴巴说完以后，她哭得不能自已，觉得老天爷待她真好，让她在无助又悲惨的时候遇到了颖姐姐那样的大善人，转身又给她送来了一个愿意待她好，包容她过去的好男人。 “三冰哥，对不住......”林小鹿抽泣：“我今天吓慌了神......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今天的打击一环接一环，同事们的误解和看不起，小龚姐眼里的不屑和愤怒，还有各种指责她勾引刘三冰的恶心话，让她害怕不已，打从心里觉得恐怖。 第1178章 第1178章 她和陈冰的事闹出来后，村里好些人都骂她和春月水性杨火，堕落不自爱，甚至还有人往她们身上吐口水。 天知道她在认识陈冰前，连跟男人睡一起的那些事都不懂！ 那时候，被骂被冷嘲热讽的情景涌上心头，何其相似，吓得她脸色苍白，只会哭泣和摇头，心里满满都只有害怕和恐惧。 刘三冰摇头：“不碍事，不碍事的。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你跟小龚和我都接触过不少，等你冷静下来，你就能很快判定我们谁说的是真的，谁是在胡说八道。” “嗯。”林小鹿轻轻点头。 小龚姐很懒惰，每天负责检查食堂的卫生工作，但她每天除了吃就是吃，根本从来不动手干活。 同事们对她都暗自不满，可都不敢说出口，因为她的爸爸是后勤部的主任，谁都不敢得罪。 她脾气也不怎么好，随随便便就训人，看别人太懒她就开骂，看她太勤快就冷嘲热讽。 村里的老人们常说，懒人都是坏人，没几个懒人能发家致富的，嫁娶的时候宁愿选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穷人，也千万别选有金山银山的懒人。 他们说，因为人一旦懒了，人就没救了。 小龚姐压根不是什么好人，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对她百般好，包容她疼爱她，她做什么反而去相信一个坏人说的话！ 三冰哥对她的好，还有他们一家子对她的热情，她的心早就感觉到了。 刘三冰牵住她的双手，温声：“从明天开始，我家也就是你的家，我们共同的家。毛巾厂你不要去了，你留在家里帮忙做家务，给我生娃带娃就好。我能养你，也有能力养家。” 林小鹿的小脸红了，低声：“你赚钱辛苦，我要帮忙分担才行。颖姐姐说了，女孩子也要追求自己的事业。” 毛巾厂食堂的人不欢迎她，那她可以找其他地方试试。 食堂的收音机里经常播放一个“故事会”的节目，她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昨天她听到一句很有趣的话——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颖姐姐也说过，只要肯努力肯拼命，不愁没工作干。 “等你怀娃娃之后，就别干了。”刘三冰笑道：“等孩子大些，你要干啥再去干啥。只要你喜欢，你高兴，我都支持。” 林小鹿羞涩笑了笑，心里头暖暖的。 刘三冰眼睛轻转，道：“毛巾厂食堂那边，我回头就帮你辞掉。阿博接下来要在山尾村那边挖煤，到时需要一大堆的工人和帮工。他打算在山下建一些宿舍，到时能给工人住，还需要雇佣两三个负责做饭的妇人。我到时肯定是要跟着他干，让他给咱们分一间宿舍一块儿住。你觉得成不？” “成。”林小鹿乖巧点头：“这样能帮上颖姐姐家，又能跟你在一起。” 刘三冰压低嗓音：“阿博很大方的，给的工钱都很高。” 林小鹿想了想，问：“之前刘叔和刘婶问你，说阿博哥是那个村的人，他家有没有煤矿......你不是摇头吗？他怎么还能去挖煤？” 第1179章 第1179章 她在县城待的时间不长，可山尾村上有煤矿的事情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 厂里众人每天都在讨论什么时候能挖煤，山路什么时候能修好，要不要上山去做矿工等等。 所以，即便她不是本地人，也是听了一耳朵的煤矿事 刘三冰呵呵笑了，解释：“阿博那人跟小颖家里人一样，都低调得很。没正式挖煤前，他压根不想说出去。整个山尾村就他家的山头最多——那家伙啊，等着发大财咯！” “哇......”林小鹿想起每次看到袁博他都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农民模样，忍不住笑了，“原来他家里还有煤矿挖，真看不出来。” 刘三冰继续道：“山路差不多修好了，小颖和他打算要去购买最好的设备来挖煤，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 “哦哦。”林小鹿好奇问：“你说山脚下要建宿舍？能有多宽？” 刘三冰答：“阿博已经跟村长说好了，租下一亩地。山上的公路很好走，上下山不用太费劲儿，住山下蛮好的。山上已经有人在开始挖，都在山上弄临时建筑做宿舍，阿博说不怎么安全。山被慢慢挖空，住山上不仅空气差，还有坍塌的可能。” 林小鹿点点头：“那咱们听阿博哥的。” “山路修得差不多了。”刘三冰道：“本来只请了明天的假，估计得请多两天。明天咱们去领证，下午我就去买车票，争取后天早上到你家那边。” “你爸妈......”林小鹿忐忑问：“他们不会去吧？” “不会。”刘三冰摇头：“我已经将他们稳住了。放心，就我和你两人去。对了，我安排六百块做聘礼，一百块买喜糖，一百块给你家人当见面礼红包。这样子会不会少了些？” 林小鹿垂下脑袋，低声：“......太多了。” 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经常一起干活的大姐姐们先后嫁人了，当时的她心里隐约期待却又暗自害怕，不知道嫁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母亲低低笑了，说希望她别嫁得太远，最好嫁在附近人家，这样她能时不时看见闺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可父亲和哥嫂都不同意，说她长得好，身段也好，是附近十里八村顶漂亮的姑娘，一定要嫁一户好人家。 等嫂子去外头勺面糊的时候，爹特意压低嗓音，说家里娶嫂子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如果她能嫁一户有钱些的人家，多少填补家里的亏损，甚至还能给家里带来大钱。 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不认得外面的世界怎样，也不知道外面的男子如何，只知道她得嫁一户好人家，让父母亲和哥嫂欢喜。 后来，村里最有钱最有出息的陈水柱家终于回了老家，村民们立刻炸开了锅！ 听说陈水柱在外头当上了大厂长，家财万贯，富得流油，天天都能吃香喝辣，甚至能吃上国外的稀奇东西，是附近十里八村最厉害最富有的人。 可惜的是陈水柱已经死了，他老伴和儿子是特意送他的骨灰回老家找墓地入葬。 众人瞧见陈冰西装革履，穿皮鞋系领带，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躲在人群背后的她。 村里的男子都晒得黑黝黝，脸颊粗糙，双手黑乎乎，陈冰的五官虽然不算俊美，但模样看着白净有礼貌，两相对比下，陈冰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美男子！ 哥嫂一直赞说城里来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挂在手腕上的皮包都能值好些钱。 嫂子还戏说，不知道谁家闺女能有福气嫁给陈家少爷，有貌又有财，家里还有大厂子和大宅子，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只需要当少奶奶等着享福就行。 那时她心里乱哄哄，脑海里浮现陈冰的模样，似乎在暗暗期待什么。 尽管如此，她压根不敢跟陈冰说话，更不敢靠近他家附近。 第1180章 第1180章 直到他总是对她笑，还跟在她身后走，主动对她说话，还帮她扛柴火，陪她一起去割草。 她起初心里怯怯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偶尔回答他的话，其他时候都羞答答的。 两天后，陈冰牵了她的手，跟她说要娶她，还要带她去县城生活，舍不得她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乡下地方吃苦受累。 他要给她好多好多钱，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让她住城里最豪华的房子，让她出门坐轿车，从此过上人上人的少奶奶生活。 那时候的她，只会傻乎乎点头，只会傻乎乎羞红着脸，丝毫不怀疑他的话。 可事实却是，他睡了她的身子后一走了之，别说是“好多好多”钱，就连一毛钱也不曾给过她，而他曾经许诺娶她的“两千”聘礼，也只是他画的大饼罢了。 刘三冰他只是打工人，家里的情况也普通，根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 可她知道，这么多的聘礼和红包，已经是他口袋的极限。 在她看来，这几百块比陈冰吹出来的“几千”“几万”更真诚，几千几万倍的真心实意。 刘三冰仰望星空，郑重道：“不多......我现在还没什么钱，但我能掏出来的就这些。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就掏钱给你爸妈建大房子，也给我爸妈买新房，让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嗯。”林小鹿乖巧低笑：“我相信你会......不急，慢慢来。” 刘三冰开心笑了。 他翻身上自行车，道：“来，坐后座。咱们快些回去吧，免得爸妈担心。” 林小鹿忙坐上去，小手揪着他的衣角。 刘三冰脚尖一点，自行车滑了出去，很快在速度中掌握了平衡，徐徐往前走。 “小鹿，你晚饭没吃吧？饿了吗？” 林小鹿微愣，转而苦笑：“......饿了，我晚饭还没吃。” 刘三冰张望来去，提议：“我也饿了，不如咱们在路边找个面馆吃。” “不了。”林小鹿摇头：“回家吃就行，在外头得费钱。而且，刘叔和刘婶都在家里等着俺们——我们。别在外头逗留了，免得他们太担心。” “哎！”刘三冰听罢，更加卖力踩车。 夜灯昏暗，路上没什么人，自行车轻快飞掠过夜色，很快回到城北，穿梭小巷小路绕出大路。 “呀！”刘三冰看着停在大树下的熟悉大货车：“阿博怎么返回来了？难不成还拿差东西？” 林小鹿也瞧见了，狐疑问：“阿博哥也回来了？” “阿博早些时候回来取东西。”刘三冰解释：“他进屋拿完就开车吃酱牛肉去了，我还以为他不兜回来了。现在得九点了吧？他怎么还没回去？” 嗓音刚下，他拐进了小巷，看到肖家老宅门口亮堂堂，隔壁自家门前也是。 父母亲站在门口，满脸的担忧和焦急。 袁博则倚靠在自家大门上，眉头微锁，眼神盯着巷口看，貌似是在等着他们。 第1181章 第1181章 “回来了！” “可算回了！” 刘叔和刘婶都松了一口气，忙迎了过来。 “小鹿，你没事吧？” “三儿，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刘三冰匆匆看了袁博一眼，答：“小鹿她......她去得有些远，迷路了。我找到她的时候，都已经挺晚了......我马上就带她回来。” 林小鹿微窘，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晚上黑，路看着都差不多，我匆匆忙忙跑出厂门口，然后就胡乱跑......跑着跑着就迷路了。” 刘婶心疼“哎哟！”一声，打量她周身。 “小鹿，没事吧？没受伤吧？不痛吧？” 林小鹿摇头：“我很好，没事。” 接着，她看向刘叔道：“叔，谢谢你帮了我。您的脸......好些了吗？” “没啥事。”刘叔露出欣慰笑容，道：“我年纪大，皮厚着呢，能有啥事。你没受伤就好，没事就好。” 林小鹿内疚低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刘叔忙摇头：“都是小龚不讲理，害你受苦了。你那时候铁定也是吓坏了，不然也不会慌不择路乱跑。” “就是就是！”刘婶拉住她的手，心疼皱眉：“县城你都还不怎么熟悉，天又都黑了，心里还受了委屈......幸好三儿把你平安带回来。俺们起初担心极了，拿着手电筒到处找。俺们路过牛肉店的时候，还碰上了阿博，他问我们啥事后，顾不得吃，马上开车带我们到处找。快八点半的时候，他说指不定你们回来了，载着俺们回来。这不，俺们前脚刚到，你们也就回了。” 原来如此！ 刘三冰和林小鹿都一致看向袁博，感激点点头。 袁博倒丝毫不在意，淡声：“平安回来就好。” 刘婶疑惑问：“你们饿了吧？” “......饿。”林小鹿答：“都还没吃晚饭。” 刘叔麻利道：“快，咱们进屋吃面。老婆子，赶忙去下面。” “哎！马上去！”刘婶匆匆进屋。 刘叔招呼喊：“阿博，你也一并进来吃。” “不了。”袁博微微一笑，解释：“村里明天一早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刘叔听罢，也不好留他。 “这样啊，那你开车小心些。今晚真是辛苦你了，害得你跟我们满城跑。” 袁博摇头：“小事而已，人回来了就好。” 语罢，他给刘三冰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大跨步走出小巷。 刘三冰忙将自行车递给父亲，低声：“我去送送阿博。” 随后，他匆匆奔出小巷，追上袁博。 “阿博，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袁博脚步一顿，下巴扬起：“说。” 刘三冰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小鹿她今天很伤心......她很想家。今天小龚她乱说话，害得她差点儿误会了。我打算打铁趁热，明天就带她去领证结婚，后天陪她回娘家一趟，让她能安心。” 第1182章 第1182章 “好。”袁博很快答应下来：“该早些办就早些办。山路那边都是收尾工作，不会怎么忙，你先去把自己的私事办好。” “谢啦！”刘三冰感激点头。 袁博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你做事要明确些，还要慎重考虑前后。既然你之前已经拒绝了人家，那你就得明明确确跟人家说清楚。另外，人家小龚在毛巾厂食堂上班，跟你又传过差点儿成对象的事。你咋还将小鹿往那边送？在这样的问题上，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都是不可能大方的。你不考虑清楚，只会让小鹿受委屈，甚至是受伤。” “......是。”刘三冰皱眉道：“你说得对，确实是我欠缺考虑了。” 当初介绍小鹿过去毛巾厂上班，主要是想着那边是自己上过班的地方，自己跟厂长和几个组长都熟稔。 另外，自家老爸仍在那边上班，多多少少能照顾得了小鹿。 确实是他欠缺考虑，没想到也在食堂工作的小龚会趁机欺负小鹿。 袁博蹙眉道：“今天她能当众打骂小鹿，甚至大闹食堂，指不定之前小鹿已经受了她多少欺负，也可能包括其他同事。听你爸说，那肥婆娘还是管食堂的小领导，对吧？” “我——都怪我！”刘三冰气恼沉声：“我回头就去找他们家要公道去！” 袁博瞪他一眼，低声：“这不废话吗？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打骂，你能这么就算了？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得拿出男人的气魄来！” 在他看来，若是他的肖颖被人打骂，他绝对会以拼命的架势跟人家拼了！ 是男人，就该把自己的妻子护好照顾好，这是男人的责任和义务，没得任何推脱或找借口！ “今天的这些祸事，都是你招惹出来的，小鹿她在整件事情中都是无辜的。她胆小怕事，你爸妈可能会碍着老同事的面儿想和稀泥，可你不能！小鹿以后是你的妻子，你理当替她要回公道。她以后不是回小山村去，是留在惠城给你当媳妇。你如果护不了她，让人觉得她好欺负，那就是你这个丈夫失职没用。” “我......”刘三冰重重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博点到为止，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接着，他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他几张大的。 “拿去办喜事，这是我这个老板的心意。” 刘三冰没客气，尽数收下了。 “明天下午就去买票跟她回去，也不知道她家里人会不会......我得带多一些钱过去。” 袁博眯住眼睛，低声：“人家家里养大一个闺女不容易，该忍气吞声就忍忍，你是要去带走人家闺女的，全天下的便宜都被你占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嗯。”刘三冰忍不住笑出声：“不愧是结过婚的人，经验丰富来着！” 袁博耸耸肩：“咱两不一样。我岳父岳母都是什么样的人，你只有羡慕的份儿。” “去！”刘三冰捶了他胳膊一拳，笑道：“羡慕死我了！对了，一件事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我不会让小鹿再去厂里上班。等你山上的煤矿开发，她也跟去帮忙。我不想丢她在家里陪我爸妈，没生娃娃前，尽量别跟我分开。” “懂。”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自嘲般笑道：“这下，轮到我羡慕你了吧。” 刘三冰哈哈大笑，调侃：“你倒是把小颖留下来呀！告诉你一个好法子，赶紧让她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她就不会再乱跑了！” 袁博头也不回大跨步走向树下的大货车，丢下一句：“考虑考虑。” 某人脚跟不着地到处跑，整天丢他一个人在惠城形单只影。 这生娃娃的事，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就她那个爱折腾的劲儿，他真怕她会挺着一个大肚子混天下，到时他不仅要担心大的，还得担心小的。 想想还是别急，反正彼此都还年轻，等多等一两年再说。 不知道他和肖颖的娃娃，会像他比较多，还是像她？ 算了，还是像他好些！ ...... 第1183章 第1183章 半夜，刘叔被开门声吵醒了，翻了身，却见老伴儿就睡在身侧，禁不住皱眉狐疑起身。 他打开门——见小儿子已经将门关上，自行车的后车轮正在转圈，显然是刚刚出门回来。 “三儿，大半夜你上哪儿去了？”刘叔将薄衫披上，打哈欠问：“都几点了，咋还没睡？” 刘三冰垂下眼眸，压低嗓音：“我出去了一趟。” 刘叔皱眉挥手：“今天够累了，麻利去睡吧。大半夜的推门，我还以为谁呢！” “哦。”刘三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半路却又折返回来，喊住了正要进屋的刘叔。 “爸，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 刘叔脚步一顿，转身微微笑了。 “我都知道了。你和小鹿打算明天去民政局领证，对吧？其实，应该是陪小鹿回家一趟，问过亲家翁和亲家母的意见后，你们再去领证的。但小鹿说了，她父母亲一定会同意。现在讲究那个婚姻自由，你们想要先去领证，那就去领吧。” 刘三冰点点头，低声：“爸，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啥事？”刘叔问。 刘三冰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我早些时候去了老龚伯的家......我将小龚骂了一顿，老龚伯和伯母都很生气，但我没理他们，警告完小龚后就回来。” “啊？！啥？！”刘叔惊讶问：“你——你去老龚家了？” 刘三冰沉着脸，答：“是，我去给小鹿讨公道。” “你——你——”刘叔气坏了，瞪眼道：“你小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跑去人家家里闹？像啥话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明天我会去找老龚聊这件事，你咋就自个去了？臭小子一声招呼也不打！还自作主张了呀！你个混小子！” 刘三冰见自己老爸生气，缩了缩脖子，嘴上却丝毫没松口。 “爸，你和老龚伯都认识几十年了，你会跟他翻脸吗？没错！你跟他是好朋友，老同事，你们感情深。我就是怕明天你不了解情况才告诉你的，不然我还不想让你知道呢。你们老伙计想怎么好，你们自个好去。但他们偷偷给小鹿小鞋穿，还对她又打又骂！不管你们有多好，我都必须为小鹿讨回公道！” 刘叔气得差点儿翻白眼，沉声：“你懂个毛？小龚她是小孩子脾气！她闹上一闹，被我们教训一顿，改明儿指不定就不敢了。你拒绝了人家姑娘，你就不能让人家一两回吗？你一个大男人，还跟人家计较上？像话吗？” “她都多大了，二十多岁的人，两百来斤的个头！”刘三冰不屑冷哼：“还小孩子脾气？她当全县城的人都吃毛巾厂食堂的饭不成？她当她是谁啊？人人都得让她？凭什么啊？” 第1184章 第1184章 “你——混小子！”刘叔骂。 刘三冰也来气了，大声：“难道她看上我，我就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我拒绝了她，我就得一辈子给她赔不是不成？我哪里对不住她了？！是！我是大男人该大度些，胸襟该宽广些，不能跟她计较。可现在被欺负的是我的媳妇！我媳妇被人家欺负了，我能坐视不管不？能不？” 刘叔讪讪转了转眼睛，仍道：“我跟老龚多少年朋友了，他多少次帮过咱们家，你知道不？我跟他铁哥们几十年！在我心里，小龚就跟我的亲闺女差不多。” “那小鹿呢？”刘三冰冷哼问：“小鹿是你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她还没过门，你就让她忍气吞声，还是吞一个外人的气！凭什么呀？这件事明明是小龚的错，你凭什么让我媳妇受委屈？” “......小龚确实有错。”刘叔的气势矮了半截，沉声：“可她脾气一向不咋好，让让她就没事了。我是觉得吧，小鹿这孩子善良，人也老实。小鹿她有容人之量，让她别跟小龚一般计较。” “凭什么？”刘三冰气呼呼：“小龚脾气差，所以其他人得让着她。就算她做错了，也让别人容忍她。她当她是谁啊？她就算是女王，我和小鹿也不吃她那一套！” “三儿！”刘叔瞪眼低骂：“我的话你咋就听不懂了啊？老龚在毛巾厂的地位就比厂长差一丢丢，就连厂长也得给他三分面子。小龚她管着食堂一日两餐，谁敢不给她面子？这件事和稀泥过去也就算了，让小鹿忍一忍，让小龚知道自己理亏，以后应该就没这种事了。” “不可能！”刘三冰打断他，冷笑：“像她那种性子，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要忍你自个忍去，甭拉上我媳妇！” “你——”刘叔生气沉声：“你咋就冥顽不灵了啊？说了大半天，咋就听不进你的脑子呀？在人家手下干活，不忍气吞声些咋行？小鹿她很乖巧听话，也不是一个会计较的姑娘家！反倒是你，怎么突然像炮仗一样了？” 刘三冰鼻尖轻哼：“你觉得小鹿被人家欺负打骂了，我还会让她继续去那里受委屈？我不会再让她去那里受气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毛巾厂能赚到钱！” “不去了？”刘叔惊讶瞪眼：“哪行啊？人家小鹿干得好好的！就连厂长都说这小姑娘看着勤快又爱劳动，是一个好人才！” “好人才能得到啥？”刘三冰不屑反问：“好人才干活多，埋头苦干，难不成工资就能多一些？厂里那地方我待了半年多，我早就看透了。拼命干活的，除非上两趟班，不然根本没法多一分钱。所有人都是能拖则拖，反正一个月大家都领差不多的钱！那些努力干活的，只会让其他人嫉妒，甚至是怪责，因为他影响其他人被领导嫌弃！” 小龚她也没读几天书，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本事都没有。 但她命好，仗着自家老爸是厂里的第二把手，理直气壮进食堂当管理员，每天只需要签个字，其他时候都是找找好吃的，吃饱就瞎晃悠。 “小龚一天到晚在厂里干啥活儿？什么都没干！但她领的工资多了人家十几块，就因为她是小领导！而她的小领导是怎么来的，是老龚给的！” 刘叔皱眉沉声：“只要努力干，以后不会差的......” 刘三冰不满粗声：“像小鹿这种拼命干活的，除了大领导赏识，其他人不可能会喜欢她。可大领导能提拔她当小领导吗？能吗？她又不是大领导的女儿，人家顶多就是嘴头上夸夸，能给她什么实质好处？能吗？除非你这个公爹是厂里的大领导，可您是吗？” 刘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撇开脸。 “......但厂里的工作稳定，不用担心没工资发。你是男人，你去找更好的地方打拼，我可以不管你。但两个人都不能搞那种不稳定的，不然万一哪天遇到难题，两人兜里都没钱——那该如何是好？！” 第1185章 第1185章 年纪大了，睡眠一般都浅，刘婶自然也不例外。 她睡得昏昏沉沉，耳旁似乎听到老伴儿和小儿子在聊话，也不知聊了啥，跟自己的梦境相互混淆，听得她稀里糊涂，直到最后被小儿子的大嗓门吵醒！ 她恍然听了听，发现竟真是儿子和老伴！ 不过不是聊天，而是在吵架！ 刘婶吓坏了，慌忙跳下炕，顾不得披上衣服，套上鞋就跌跌撞撞奔出去。 “咋了？这是咋了？大半夜的闹啥闹？” 不料，老伴和儿子吵得不可开交，谁都没搭理她。 刘三冰冷笑：“你就只会想要一个稳定的单位？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稳定单位？氮肥厂以前还是县城里头最大最好的厂子，去年年底不也破产了吗？当时还抓了一堆人，你忘了？不趁着年轻好好赚钱，只想找个好单位混吃等领工资，万一哪一天单位没了，靠啥去？！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刘叔粗声：“你去跟阿博混，小鹿继续留在厂里。你想要赚钱你自个去，一个人去外头拼。可你媳妇得找一份稳定的，不能总贪图赚大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大钱能赚？！” 刘三冰用力罢手：“您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再让小鹿去食堂上班的。” “就算食堂不行，不还有其他部门吗？”刘叔沉声：“我明天去跟组长说一声，把小鹿调来我们部门。以后有我帮忙照顾，你总该放心了吧？” “不放心。”刘三冰摇头：“不管在那个部门上班，不都得去食堂吃饭吗？小龚就算不亲自动手，其他老妈子也会听她摆布，弄些差的难吃的给小鹿。” “你——”刘叔气呼呼：“一个家庭能多一个人上班，不知道你肩上的责任能轻多少！至少你没那么多的后顾之忧，懂不？” “我一个大男人如果连一个家都扛不起来，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刘三冰扬声。 刘叔气得翻白眼，冷哼：“你以为你谁啊？你不就赚几个月多点儿钱吗！？你瞧你这臭小子，尾巴上天了啊！” “他爸！他爸！”刘婶凑了过来，拉住他的手，“你别气......少说两句吧。” 小儿子一向是最没脾气的，从小到大都是敦厚乐呵呵。 老伴也不是脾气躁的人，怎么突然跟小儿子吵得不可开交——奇了怪了！ 上一回两人吵架，得是十几年前了吧？ 刘叔甩开她的手，粗声：“我能不说吗？！不说他就要反了天了！他三更半夜跑去老龚家骂小龚，还警告她不许欺负小鹿，把小龚都给吓哭了！” “呀！”刘婶惊讶瞪眼，始料不及自己一向性子温厚的儿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慌不择言：“他爸，骂都骂了......小龚确实不对，太泼辣了些。” “你懂个毛！”刘叔将气撒老伴身上，沉声：“我问他说小鹿的工作还要不要，他竟然说不要了！一个家庭两个人赚钱和一个人赚钱，完全不一样。小鹿就算赚得少，但至少料理家里三顿饭没问题。他赚的钱能用能存，小日子很快就能有盈余。我还不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小家庭打算！毛巾厂这份工就不能丢！” 刘婶“哦哦”回神，急忙看向小儿子。 “三儿，你爸说得对。那个——你跟着阿博开车那么辛苦，赚得是多，但不可能一直这么好赚。老话说得好，乌云到来先收衣，有备无妨。毛巾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一份工资的，要不是你爸和你，厂长咋会那么痛快就答应？小鹿这份工确实不能丢。” 第1186章 第1186章 刘三冰坚决摇头：“我已经跟阿博商量好了，接下来小鹿跟着我们干。阿博已经教会我开车，过两天我就要去申请驾驶证。” “啥？”刘叔惊讶瞪眼：“山尾村那边的山路不都快好了吗？小鹿一个女孩子，咋能跟着你们干粗活？瞅瞅你的脑子——尽说些胡话！” “就是就是！”刘婶也瞪了瞪儿子，压低嗓音：“小鹿她虽然能干，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咋舍得她去干那些搬来搬去的粗活！” 刘三冰解释：“阿博已经跟他们村的村长商量好了，要在山脚下租一亩山地，打算要投钱建一些宿舍住。他家山头的煤多得很，挖二三十年也不一定挖得完。我要去帮他管理煤矿和工人，小鹿在山下帮忙做菜做饭。到时阿博给我们单独的房子住，不用每天跑来跑去。” “啥？！”刘叔惊问：“阿博他家有煤矿？” “有啊！二十多个山头，至少一半以上探出来有煤。”刘三冰答：“山上已经有不少人开挖了，阿博却不急。小颖已经去找省里的银行贷款，打算上北方买一套先进的挖煤设备过来。这边建宿舍，那边买设备，估摸下个月就能开挖。” “真的啊？”刘婶目瞪口呆问：“真的？” 刘三冰笑了，解释：“阿博不爱说，也让我别嚷嚷。这事都好几个月了，你们问的时候，我都不敢告诉你们。对了，上次隔壁肖伯伯和伯母回来，就是来帮阿博申请办证的，那种能自个挖煤的证书。银行的贷款弄了好久，总算也批下来了。” “能挖那么多年？”刘叔疑惑问：“二三十年？” 刘三冰答：“现在是这个说辞，但以后不一定吧。挖煤的技术和设备越好，就能挖得更快。不过储存量那是相当吓人！那个估算的储存量一连窜的数字和零，我都数不清。” 刘婶一听就乐了，嗔怪笑骂：“我明明听说阿博老家有煤矿，你小子还摇头给我们装糊涂！臭小子！” “他不让我嚷嚷。”刘三冰低笑：“不过，阿博他非常大方，跟着他干准没错。小鹿如果也能去山下帮忙，怎么也比在毛巾厂食堂好——至少多一半的工资。” 刘婶听得心花怒放：“小两口能在一块儿干活，还有地方能落脚，离家里也不算远......挺好的！” 接着，她用手肘捅了捅老伴，挑了挑眉。 “他爸，你觉得咋样啊？人家的煤矿要挖二三十年呢！只要开挖就有钱，也是不愁收入的好去处。” 刘叔微窘，没好气道：“我不管！他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有钱赚，肯卖力干，去哪儿还不都是赚钱......” 语罢，他回屋去了。 刘婶嘿嘿笑了，抓住小儿子的手。 “三儿，你说多一半的工资——那是多少？你这两三个月跟着他上山从早干到晚，约莫拿了多少钱？听说都让阿博给包了，他铁定赚了不少吧？” “应该不少。”刘三冰答：“我不好意思问......不过他能一口气要建那么多的宿舍，手头应该也是有钱的。我跟着他干，前前后后拿了一千多点儿。” “哇......”刘婶惊喜不已：“真不赖！” 刘三冰搂住老母亲的肩膀，凑在她耳旁。 “陪小鹿去娘家，聘金啊，红包啊，我通通都能自己应付，用不着家里的钱。” 刘婶笑得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好......以后你们跟着阿博好好干，赚大钱！” 第1187章 第1187章 海边，阳光灿烂，海风微微。 一艘大渔船徐徐靠岸，船上的喇叭声响起，呜呜嘹亮。 “船长！”一个船工问：“咱们在这边停多久？船上的厨房还有五六天的粮食，菜和米粮都还有。” 吴波略一思索，答：“只停一天，明天午后出发。一会儿你和厨房的老李去做采购，弄多一些腌肉和腊肉，再来几大筐大白菜。对了，小菜腌菜也来十几坛，偶尔能煮鱼吃。” “好咧！”船工奔了下去。 吴波点了一根烟，皱眉打量前方的小海湾。 “兄弟们，我去找咱的大老板，晚上让她请咱们吃饭，坑她一顿大的！” 众船工哈哈大笑。 “肖老板的家在这边？她老家不是在惠城那边吗？” 吴波吐出一口烟，答：“她在这边弄盐场，听说就在大前头。这几趟的收入我还没跟她结算清楚，得下去向她进贡。等进贡纳了钱，庆功宴再所难免，你们大伙儿说对不对？” “对！”众人再度大笑。 吴波快步下船，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很快找到了盐场的所在地。 常年在海边摸打滚爬的人，对什么地方能做盐场，什么地方能养殖海产品，都是一目了然，心中分明。 上次他跟肖颖来过一趟，但只在外围看了看，并没有仔细在岸上逗留。 这一回双脚踏实走在宽阔的海滩上，他禁不住暗自惊叹起来。 很不赖，确实是晒盐的好地方！ 不远处有两层高的厂房正在建筑，好些工人们忙碌来去，吆喝声喊话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干得如火如荼。 吴波扯了一下身上的薄衫，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看来找去，却都找不到熟悉的老友身影。 没法子，他只好求助一旁忙碌的工人。 “哥们，歇会儿吧。坐，来根烟。我跟你打听一下这盐厂的消息。” 工人大哥喘气接过烟，发现他一身海腥味儿。 “你是哪儿人？口音像似南方的。” 吴波笑了，解释：“我是南方济城的，特意停船下来找你们老板肖颖。” “哦哦！”工人大哥忙不迭点头，笑答：“原来是找肖老板的，她刚才还在这儿呢！喂！张三，肖老板呢？这儿有老乡找她！” 那人扭过头答：“刚刚有人找她看海参苗去了。” 吴波赶忙递了烟上前，问：“张哥，我是肖颖的老乡，找她有事来着。她上哪儿看海参苗去了？远不？” “不远。”那人笑呵呵接过烟，答：“人家带来给她看的，就在前头的小池塘旁。老乡哥，需要我带你去不？绕过那边的路口，走多几分钟就能看到。” “不用不用。”吴波答谢：“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你们接着忙。这地方看着整得蛮快的，都行了吧？” “还没呢！”张三摇头苦笑：“我们是加班加点弄，加上人手够多，不然哪能这么快。按这个速度，至少得下个月中旬才能搞好。” 吴波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算很快了！也才一两个月的事，对吧？不容易不容易！” 那人将烟夹在耳朵上，转身忙开去了。 吴波绕过前方的路口，左看右瞧，一边踱步往前，终于在一个小池塘边看到肖颖的忙碌背影。 第1188章 第1188章 只听得她一边看着水桶里的海参苗，一边问：“这是多久的苗？一箱大概多少钱？” “不是吧？”吴波忍不住开口：“你还要养海参？天啦撸！你是不是全天下的钱都想给赚了去？” 肖颖猛然扭过头来，转而欢喜笑开了，露出一口非常漂亮整齐的牙齿。 两个来月没见，她看着瘦了一丢丢，脸也晒黑了一些，脸黑更显得牙齿白。 她跟一旁的老男人解释：“这是我发小。” 接着，她扬声喊：“麻利过来帮我看看这些海参苗！快！我打算投一些养在内侧的鱼塘里。” 吴波听得半信半疑，凑上前埋头看。 “妈耶......都是小不点儿呀！” 老男人又黑又瘦，笑呵呵答：“这是苗，当然小。” 吴波瞥了好友一眼，随后嫌弃道：“不咋滴，别买了。你如果想要养，回头我们渔船北上的时候，给你带最好的参苗来，等多几天而已。” 肖颖“哦？”一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买了。” “不不不！”老男人急忙解释：“我这也是上等的好苗，活力非常好。价格方面咱们好商量！如果你要多几箱，我铁定算你便宜些。” “这玩意你搞来不用啥大成本吧。”吴波扔了一根烟给他，笑道：“卖给别人就成，不会有啥损失的。我老友这边，我帮她带些免费的来。” 老男人一听暗自焦急，“成本肯定是要滴！免费的东西哪可能好，对吧？一分钱一分货，小孩子都懂的理。” 肖颖笑眯了眼睛，道：“这道理我们也懂，但你这苗子确实贵了些。没事，您老找其他人问问要不要买。我朋友这本能帮我弄些免费的。” “等等！”老男人摇头：“肖老板，你是说好要买我的苗的——咋能变卦了啊？” 吴波嘻嘻笑了，问：“人家没跟你签合同吧？这做生意做买卖，没签约没给钱就通通不作数。怎么？您还想强买强卖呀？” “没有没有！”老男人连忙罢手，不想失去肖颖这个大客户，只好将价格降了一些。 肖颖为难蹙眉，低声：“还是高了些。实不相瞒，我不是不懂行情，您这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呀！” “别买了！”吴波道：“我有免费的！以后长大了也会生小苗，压根不用投放太多，别浪费钱。” 老男人吞了吞口水，咬牙再度降价。 “肖老板，再降我可就没得赚了呀！你要买那么多的苗，你朋友再厉害也不可能搞那么多。我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苗！” 肖颖为难看了看吴波，道：“要不，我多少买一箱吧。买多了也没得便宜，不好让老大哥跑一趟却没做成生意。” “那是！”吴波十分大方道：“那就买一箱凑个数吧。” “等等！”老男人急了，赶忙道：“买多当然有便宜，买越多越便宜。这么多苗我自个的地方不够养，你要多的话，一箱再便宜两块，你看成不？”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道：“您这么有诚意，那就听你的吧。我这边需要的量大，有免费的我当然要，能有便宜些的，我也通通要。” “那太好了！”老男人道：“我回头就送多一些过来！” 于是，肖颖掏了定金，写了一份简单协议。 “必须是一模一样质量的，不然我就不收了。麻烦你三天后送过来。” 老男人不住点头：“没问题！你把地方拾掇妥当，三天后就能下池塘。” “好。”肖颖跟他握手。 老男人扛着箱子离去。 吴波眯住眼睛，悠悠道：“老板，我帮你砍价三十多块。不用太感恩戴德，今晚记得请我吃大餐打打牙祭就行。” 第1189章 第1189章 肖颖幽幽叹了一声，搓了搓指尖。 “没钱呀！有钱好办事，如果有这个的话——别说是吃饭，就是大鱼大肉的大餐，我也照样请！” 吴波翻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甩给她。 “一共是两万三千七百三十八，我留了一千块在船上补给厨房食粮。” 肖颖抱着袋子咯咯笑了，“兄弟，你这是雪中送炭呀！今晚请你们吃牛肉，想吃多少点多少，管够！” “嘿嘿！”吴波伸伸懒腰，解释：“这两个月收入真不错！上个月月初，那天清晨我们还在船上睡，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来是鱼群赶着涨潮涌了上来，就在我们船附近。大伙儿一下子都兴奋起来，撒网啊，钓啊，密密麻麻往船上搬，足足忙了好几个小时！要不是装不下，我们压根舍不得走——那感觉真的是没法形容！” 肖颖数出他的份儿，递给他。 “对了，船上的工资都付了吧？” 吴波接过，点也不点，直接塞进内袋。 “都发了。听你的，每个月的第一天准时发。每次卖鱼收了钱，都给他们加肉加蛋加酒，一点儿也没亏过他们。” 肖颖点点头：“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你干嘛不点一点？可别让我不小心数少了！” “少了就少了呗！”吴波掏出烟盒，笑道：“少几张，我也不会穷；你多几张，也不见得会富。” 肖颖笑骂：“你给我闭嘴！我很快就要富了！” “很快是多快？”吴波将烟丢进嘴巴，“你弄这么大一片地方，难不成钱是天上砸下来的？你老公的煤矿还没开始挖吧？他还没发大财，你就已经开始败家了！” “去去去！”肖颖答：“钱是我贷款来的，跟他没关系。对了，照这样的趋势看，咱们在帝都的贷款应该能在冬天前还上。” “应该行吧。”吴波略一思索，答：“我们都是顺着内海的海流捕，风险不会太大，也不缺鱼。等冬日来了，我们就南下去最南的海域。” “别。”肖颖道：“那边偶尔有海盗，时不时还有国外船只跑出来驱赶。冬天前咱们就没任何压力了，以后赚的都是咱们的，不急一时。记住，安全第一。” “你是胆小的人吗？”吴波好笑调侃：“怎么看着不像啊？你整这么大一片海域，得花了不少钱吧？你不急钱用？” 肖颖答：“不急，我在省城那边贷款一百万。” 吴波目瞪口呆：“......” 半晌后，他把掉下的烟捡起来，吹了吹土屑。 “妈耶！你——你这女人是疯了吧？一百万！天啊！哪家银行肯批这么大一笔钱给你？！妈耶！银行经理一个月顶多也就两百块的工资。他是怎么肯批给你的？你拿刀架他脖子上？”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得意扬起下巴。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小看我肖颖的人格魅力。” 吴波翻了翻白眼，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第1190章 第1190章 “帝都的贷款是用一座四合院去抵押，人家愿意批下来，这我能理解。五万的贷款跑了多少次，才总算是弄到手。省城的银行压根比不上帝都的，咋可能一下子给你批了一百万？你——你是不是用阿博的煤矿去抵押了啊？” 肖颖摇头：“煤矿还没开始挖，也没什么实质凭证能明确证明那些山头究竟藏了多少煤？谁都保证不了，也给不了凭证，银行咋可能傻乎乎相信。” “那究竟是为啥？”吴波张望来去，神色郑重道：“你还是告诉我吧。你是把银行上下的人都咋样了？咱们好朋友一场，以后你被抓送牢里的时候，我怎么也得挤点儿时间去看看你的下场有多惨。” “去你的！”肖颖一脚踹了过去，笑骂：“你当银行里的人都跟你一样是傻子不成？我家有古董能做抵押，懂不？他们找了相关的行家，还特意找了鉴定师，前前后后弄了好久，我跑了十几次省城才最终批下来的。” 吴波微愣，眨巴眨巴眼睛。 “啥古董？咱们以前住那么近，我咋从没见过你家有什么大宝贝——除了你爸的画作。” 肖颖压低嗓音答：“以前藏在老宅里头。当年我们一家人匆匆南下，怎么可能带祖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过去？一个不小心掉了，那可就惨了。后来我和博哥哥悄悄将它们存在银行的保险库，每个月固定给点儿钱存放在里头。” “瓶瓶罐罐？”吴波好奇问：“都是啥？能那么值钱？” 肖颖低声：“我家祖上以前是在朝廷里当大官的，爱收藏古画古瓷器，像那种青花瓷啊，四大名窑的好瓷器，他们都收了不少。后来一代代分家，分到各房就渐渐少了下来。我太爷爷当年是大房，加上长孙，故此分得最多。我爷爷也是大房，我爸是长子长孙，又分得最多，所以我们家是整个家族拥有祖上宝贝最多的一户。” “哇......”吴波有些绕不起舌头，问：“那些宝贝值那么多钱呀？一百万？” 肖颖摇头：“哪里止！我挑了三个青花瓷大缸做抵押，就够了。大物件比较容易唬住鉴定师，蛮有效的。” “那......那......”吴波结巴起来：“你家究竟多少宝贝？” 肖颖想了想，答：“剩下三十样，都是小物件，有些是瓷器有些是玉雕，还有一些古画，价格也都不菲。” 如果是其他人，她肯定不会说实话。整个家族除了小叔公一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大房究竟还能剩下多少宝贝。 但吴波跟她有过命般的好交情，也是懂分寸懂守口如瓶的人，说给他知道也无妨。 不料她刚说完，吴波立刻瘫倒在池塘边的草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家那么有钱，你凭什么还要这么辛苦赚钱？你这样子，你让其他人还怎么活？啊？麻烦你行行好，别这样子折辱人，行不？天啊！家里那么有钱，还那么拼命，而且还嫁了一个有矿的老公——你让别人还怎么活呀？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别人拼命努力，而是比你有钱的人比你还努力。” 肖颖嘻嘻笑了，道：“只是抵押而已，我得赚钱还上才行啊。祖上的东西只能代代传承，可不能折在我们手上。我爸和博哥哥都很支持我，不然没我爸他老人家点头，我也不敢拿祖上的东西去抵押。我爸说了，如果万一还不上，得马上告诉他。” “你爸铁定有后招，不然不会同意。”吴波鼻尖轻哼：“你老公有矿，一挖就来钱，自然不怕你还不上。” 接着，他在身上摸来摸去，认真嘀咕：“奇了怪了......我的那把杀鱼的小刀呢？勒索好朋友的话，罪名应该不会太重吧。为了大富大贵，我觉得我得搏一搏。” 肖颖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笑得非常客气。 “绑架勒索是重罪，甚至可能是死罪。为了嫂子能快些改嫁，你家小妮子能快点儿当拖油瓶，咱们老朋友一场，我可以马上成全你。” “啊啊啊啊啊！算了算了......我放弃！我投降！” “哈哈哈！” 第1191章 第1191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如果是给你带钱来的朋友，那就更乐乎了！ 那天傍晚，肖颖十分热情招待一众船工和吴波，好酒好肉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散场。 十几个船工互相搀扶，一边唱着歌，一边摇摇晃晃回船上去了。 肖颖目送他们一个个上了渔船，才转身去大排档门口捞吴波。 吴波喝得醉眼迷离，有些找不着路。 肖颖回了临时宿舍泡了两杯清茶，递给他一杯。 “我在前方小宾馆二楼租了一个小房间，当是我的临时宿舍。x城这边不是富裕的地方，除了这条街外，其他地方连宾馆都没有。我给你订了一个单人间，就在三楼。” 吴波嗤笑：“大老板出手就是阔绰，住宾馆当临时宿舍。” “没法子。”肖颖抿了一口茶，笑道：“谁让我长得太花容月貌，随便挑个地方住实在不妥！” 吴波翻白眼，咕噜喝下两口茶。 “不赖......铁观音呢！还有没？明天送我两包。” “我就带一包出门！”肖颖十分吝啬道：“送你一杯，已经是我的极限。” 吴波呵呵冷笑：“兄弟我在外为你拼死拼活，波涛骇浪出生入死，你就是这样子报答我的？啊？” “顶多明天早上泡多一杯给你。”肖颖耸耸肩：“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要要！”吴波瞬间怂了，点头如捣蒜：“船上除了腥味儿还是腥味儿，偶尔能来点儿茶香，简直比传说中的龙涎香还香！” 肖颖一听就挑眉笑了，似乎想起什么，眸光闪烁压低嗓音。 “有机会的话，捞一些龙涎香收藏起来，也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它能让我们发大财。” “算了吧。”吴波撇撇嘴：“那玩意可遇不可求。再者，也不算特别值钱——” “傻子！”肖颖压低嗓音：“现在不是特别值钱，不代表未来也这样。你想想，我家以前的那些古董刚收藏的时候，应该也都是珍贵物品而已，老祖宗们买得起，藏得起，但他们没料到几百上千年后，那些珍贵物品会变得价值连城。再说，龙涎香一向价比黄金，哪里不珍贵啦？” “也对。”吴波点点头：“我得多注意一些才行。遇到抹香鲸经常出没的海域，多留点儿心，多下船去海边探一探。我认识一个老渔民，他说在南方海域有人很喜欢追捕这种鲸鱼。那玩意刚弄出来的时候，又臭又黑，但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熬成龙涎香。总之就三个字——不容易。” 肖颖竖起大拇指，道：“以后看到海上漂浮的蜡状物，一定要捞上来瞅瞅。我看你啊，是天生能发横财的人。有空多留心，亏不了。” 吴波哈哈哈大笑，揶揄：“你怎么整天那么喜欢忽悠我？怎么？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哥们，这话就不对了。”肖颖提醒：“你整天在海里晃悠，遇到好宝贝的几率比普通人多多了。如果能捞一块儿十几斤的，那你的下辈子还需要愁吗？” 上辈子她出嫁后，父母亲匆匆离开济城北上回老家。 父亲和母亲的人缘极好，仍会时不时收到那边的老同事老邻居的信件或电话。 第1192章 第1192章 记得有一次，父亲收到吴波的一封信，说他出海捕鱼的时候捞到一块儿奇怪的漂浮石头，听说是传说中的龙涎香。 吴波在信中说，他不明白市场的行情，也不确定是或者不是，干脆卖给了一个采购商人，得了好几万块。 尽管后来得知那东西值好几十万，但他仍是很满足。 有了钱后，他买了一艘小渔船，天气好就出海捕鱼，极少再去远海闯荡漂泊，尽量多抽时间在家陪老婆和儿女。 不仅如此，他还在海边建了一座小院子，一家几口生活幸福安稳。 吴波呵呵笑了，轻轻摇头。 “那玩意说的人多，能捞到的人少之又少。你呀，就少画大饼吧。我有没有横财命，我自己最清楚。对我来讲，有自己的渔船，想出海就出海，能自由自在赚钱，就已经够好了。等我有了存款，就给我老婆和女儿建大房子住。今生今世就这样子，也就行了。” 肖颖睨他一眼，道：“咱们的贷款很快就能还上，你的梦想都已经实现一半了。总之，以后你看到海面上漂浮那种看着像似石头的蜡状物，一定要将它捞上来。不管别人出价多少，你都不许卖。咱先藏起来，等以后再卖高价。” “知道啦！”吴波不耐烦嘀咕：“怎么突然做起梦来？夜还没深呀！” 肖颖翻了翻白眼，跟他碰杯。 “船上的鱼虾什么的，咱们都按原来的分股方式算。但如果你捞到龙涎香，我们一人各一半，我说话算数。只强调一点——没经过我同意，不许自己去卖掉。” 吴波挠了挠脑袋，问：“你不是没喝酒吗？怎么今晚都说梦话啊？你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肖颖夺了他手中的茶杯，道：“走，睡觉去！” “别啊！”吴波赔笑：“我还有点儿头晕，让我歇一会儿。” 肖颖掏钱付给大排档的老板，要多一点儿开水，将茶叶再度泡开。 两人继续聊起来。 吴波忍不住问：“你当真还要养海参和鲍鱼？你明明知道那些玩意没养个几年是卖不出去的，你咋还去弄呀？钱太多了可以借我呀！你这样子糟蹋，是会遭天谴的。” 肖颖挑眉问：“你知道我租了一大片海域？知道吧？” “知道。”吴波答：“你要办盐场晒盐弄精盐，对吧？” 肖颖点点头，随即用指尖醮了一点儿茶水，在桌上画起来。 “我们现在大致在这里，海岸线之前咱们来过几趟，你应该也很了解。喏！这一片很适合做盐场，以前古代的时候也曾有人在这里投资过，可惜后来因为海战的缘故，不得不停业消失。这边大概一千来亩左右。” “嗯。”吴波压低嗓音：“x城现在这么鼓励投资办厂，政策上有优惠，地方也确实很不错，再说这是百利无一害的行业，我是绝对举双手支持呀！” 肖颖又往里头画了画，答：“这是海边小悬崖，海水涨潮顶多来到这里，绝不会来到这一块。而这一块儿本来是十几个废弃的小鱼塘，我都一并给租了下来。” “哦。”吴波挑眉问：“鱼塘养这些玩意？” “不错。”肖颖解释：“那十几鱼塘我看过了，可以让人挖深挖宽，底下做一条暗管连接外头的海水，涨潮的时候接进来给鱼塘补水和换水。我算过了，海参只吃浮躁之类的东西，而鲍鱼吃海带啊，浮躁啊，都是海边随随便便就能轻松搞来的食物，成本不大。” “人工呢？”吴波蹙眉问：“总不能没人管吧？你算过没？” 第1193章 第1193章 肖颖早已胸有成竹，用手圈了圈。 “我打算把鱼塘和这一部分全部围在盐厂里头，这样就不必担心防盗问题。到时请一两个人就行，足够照料得过来。这边的人工也不贵，一个月几十块就行了。” 吴波略一思索，道：“这些玩意不大会跑，就算有台风漫水的情况，倒也不用太担心。” “是啊。”肖颖解释：“盐厂在前头。冷冻厂在这一边，目前只有两个仓库，估计在前几年都会是亏本经营。海参至少得养三到五年才能收，鲍鱼至少也得两三年左右。到时我得靠盐厂赚钱来应付其他的亏本，希望能早些扭转亏空状态，早些回本。” “盐厂很赚钱。”吴波想了想，道：“你算了没？大概得投多少钱？” 肖颖答：“这一片至少得投八十多万。” “真特么多！”吴波苦笑哈哈：“我这辈子还没看过超过五万块......呜呜！” 肖颖解释：“盐厂的建设和机器设备，必须得这个钱。现在加班加点弄盐厂，希望能尽快有盈利。” “盐田都整好了吗？”吴波问。 肖颖答：“最近都在整，一周后应该就差不多吧。现在的太阳蛮好的，海风也大，得麻利做些准备统筹工作，不敢等什么都弄好再开办。而且，我家现在还缺一笔买挖煤设备的钱。资金方面真的是很紧张。” “啧啧！”吴波好笑问：“弄多几个盘子去贷款，不就行了？” 肖颖摇头：“不行了，我打算冰冻厂那边暂停一阵子，先把这部分的资金调去买机械。煤矿的投资是大，但它回本也快，运作起来比我这些快多了。” 吴波“哦哦”，问：“需要多少机器钱？” “已经打听过了，国内的挖煤设备都还偏落后。”肖颖答：“而且耗电也很大。山上现在的路做得差不多了，供电最近也在弄，我们打算买目前最好的。碎煤机、井下设备、除尘的设备、还有输送机等等，至少也得二十多万。” “那么多？！”肖颖点点头：“是啊！而且还是保守的估算，到时铁定还要加多一些。那种全自动的国内还没有，跑国外买也无能为力，只能一边用着，以后有新一代产品就更新。” 吴波忍不住道：“山上不已经有人开始挖了吗？我听阿博说了，他们都是传统的挖法，弄一些人进去，铲啊，挖啊，然后弄出来就行了。你们咋还要买那么好的设备？就不能等赚了大钱，再去购买设备吗？” “不行。”肖颖摇头：“有设备挖得快，工人也安全。不管做什么事，效率和安全永远得是首位。” 山上确实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在挖煤，据说袁土松两兄弟跟亲戚合股承包了两个山头，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开挖。 但他们都没买什么好设备，几乎都是最原始的方法在挖，然后一簸箕一箩筐往外搬。 “人工虽然便宜，但人力永远比不得机器。机器是贵，是需要掏钱买，但它的效率高，安全度也高。这些钱还是必须掏的。” 吴波想了想，嘀咕：“这么说来，你手头的钱确实蛮紧张的。” “可不嘛？”肖颖叹气轻笑：“要不说你是雪中送炭来着！” “去！”吴波翻了翻白眼：“那点小钱给你塞牙缝也不够！” 肖颖摇头：“多少都好吧。前几天我跟博哥哥打了电话，打算过两天回家一趟，陪他过中秋，也陪他去取钱买设备。钱都在我的账户，得有我的身份证和签字才能取。” “阿博最近在忙什么？”吴波问。 肖颖答：“修路上山，现在差不多快好了。他在山下租了一亩地，打算建几间大宿舍。砖砌起来的，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搞好。” 吴波点点头：“这些准备工作和成本足够费你们一大堆钱......” “所以现在穷得很。”肖颖苦笑：“我除了住的地方不敢马虎，其他能省则省。本来打算寄点儿钱给我爸妈过中秋，想想还是算了。他们现在的工资不低，足够老两口过得滋润。他们知道我们正在创业期，经济上周转不来，不必要矫情这些。” “不孝女儿！”吴波笑骂。 肖颖挑了挑眉，问：“船上有没有晒好的鱿鱼或鱼干？回头给我几包。” 第1194章 第1194章 “当然有。”吴波点头。 肖颖轻吁一口气：“行了，接下来几个月的伙食就靠你了。” “哇擦！”吴波笑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吓我？！我的心脏会受不住的，好不？” 肖颖认真解释：“我骗你做什么，单单银行利息这一条，就够我们好好赚上许久。现在我们都在大投钱，收入的时候又还没有到，能不缺钱吗？” 吴波捂着胸口，摇头叹气。 “一会儿说你家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而且还不止几样；一会儿说你穷得连伙食都得靠我——兄弟，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吓人？肖老板你坐拥百万资金，身后是丰厚的家族家底和十几座煤山，却来跟我哭穷，说要小鱼干拌饭吃。这话说出去，谁信呐？谁信啊？” “我信。”肖颖抿了一口茶，答：“我现在是真的穷。明早开船前，记得给我弄几大袋下来，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我过几天回家过中秋，还得带点儿给我老公。他现在也缺钱，给他弄点儿荤腥加加菜。” 吴波：“......” 隔天一早，渔船徐徐离开海港南下。 吴波和船工们打算回济城过中秋，一路顺带网鱼虾卖。 肖颖扛着几袋海货，在岸边挥手相送。 “记得！蜡状漂浮物！外形跟坑坑洼洼的石头有些像！看到千万不要放过！不能放过！” 吴波翻了翻白眼，笑骂：“我信你个鬼！我都说了，我没那个横财命！” “我有啊！”肖颖喊：“记住记住！瞪大眼睛啊！” 吴波懒得理她，给她一个大大的鬼脸，转身忙开去了。 一个船工好奇问：“船长，刚才老板喊啥蜡状物？” “哦。”吴波懒洋洋答：“她在说梦话来着，甭理她。” ...... 两天后，渔船去而复返，再次停靠岸边。 铁板刚靠到码头边沿，吴波便一冲而下，双腿奔跑疾驰，狂奔往盐厂的方向跑。 “肖颖！肖颖！肖颖！” 临时办公室里，肖颖正拿着图纸和设计师商量事情，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把她和设计师都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来人大声尖叫。 肖颖腾地瞪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设计师吓得节节后退，颤声：“哪里来......神经病......” 来人大喊大叫完，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肖颖：“......” 设计师差点儿就哭了，结巴：“来人......快来人！疯子......疯子！” 肖颖连忙按住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不是！他不是疯子，是我的......发小。”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第1195章 第1195章 一会儿后，吴波拉起肖颖狂奔出门，直奔渔船。 “快！就在里头！快看！”吴波激动道：“白色和黄色相间，一开始味道怪臭的，一言难尽的那种臭。后来在阳光下晒了晒，却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肖颖微愣，看着眼前面积颇大，形状不规则宛若石头的大家伙。 “这个......” 吴波推了推她，道：“快！你闻闻看，味道浓郁着呢！” 肖颖凑前去，低低嗅了几下，转而很快确定点头。 “不错，真是龙涎香的味道。” 肖公馆里的小叔公喜欢用龙涎香，她闻过好几次，印象很深刻。尽管这一块还没有提炼精粹，但这股味道确实是。 吴波激动得有些忘形，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我就看着海面发呆......然后就看到这玩意飘来飘去！肯定是垃圾，我一开始就这么想！没想到啊......没想到......差点儿就错过了！真的！要不是你说的话，我压根不可能往那处想！真的！” “那个——反正渔网也闲着，我就让他们捞上来看看！好家伙！好几十斤呢！对了，称了！五十六斤重！本来这一块差点儿磕掉了！天啊！越晒味道越像！把我都给吓懵了！” “老乔呢？老乔在哪儿？！他就认得！他以前在海滩亲眼见过人家买卖一小块，说是颜色看着有些像！他说很像，但他不确定，说得晒一晒。妈耶！阳光刚一下来，那味道重得很！差点儿熏死我了！” “我也不知道找谁问！天呀！心里忐忑死了！你说让我盯着海面看的，我也没往心里头去，就没事看着发呆！然后就看到了！天啦撸！肖颖，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 “天啊！怎么可能啊？！我肯定是做梦来着！你打我一巴掌试试？快！把我打醒啊！有了这个，咱们还需要愁没钱吗？！还这么大？！跟黄金一样贵呢！” 肖颖哈哈笑了，用力掐他的胳膊。 “痛不？痛不？清醒点儿了吗？还要继续不？有这样的要求请尽管提，看在多年友谊份上，我一定好好满足。” “痛痛痛！”吴波哇哇大叫：“停停停！不是做梦！我早知道来着！肖颖！还不松手！小心我告你家阿博去！” 肖颖总算松开他，蹲下看着眼前的硕大石头。 吴波笑嘻嘻也蹲下来，顾不得擦掉额头的汗水。 “怎么就会这么凑巧？难不成是老天爷听到你的祈祷？你是不是一直在祈祷这个呀？我这两夜都没睡啊，让他们开足马力往这边赶！有了这大家伙，咱们压根不用愁了啊！你不还缺钱吗？把这玩意卖了，够够的！” 肖颖摇头：“不行，晒干后藏起来吧。” “为什么？！”吴波惊讶瞪眼：“你不正缺钱吗？！你的厂子和阿博的煤矿都急需投钱呢！我们的渔船也还欠着一部分贷款。把它卖了，你一半我一半，你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我也可以安享我的晚年呀！” “享你个头！”肖颖笑骂：“你才二十多岁，你就想着你的晚年了？！你是不是男人啊？宏图大志在哪儿？！啊？” “我——”吴波嘿嘿笑了，低声：“我一向都胸无大志。能有一艘渔船抓抓鱼虾，卖点儿钱过生活，海边建一座大宅子，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也就够了。” 肖颖轻轻摇头：“你一个整天看着波澜壮阔大海的男人，能不能别那么目光短浅？按我们现在的渔船盈利情况看，你这些愿望可以很快实现，只需要捕多一年的鱼。” “我当然会继续捕鱼。”吴波道：“但你不正缺钱吗？钱这样的好玩意，谁会嫌少呀，对吧？” 肖颖想了想，解释：“龙涎香味道重，想要秘密藏着不容易。暂时先收起来，以后可以卖，但咱们不急着卖。” 第1196章 第1196章 吴波忍不住问：“船上都是自己人，倒是不用怕。你知道这个的价格不？” “这个呀！”肖颖想了想，答：“重量不轻，至少值二三十万吧。具体价格我没打听过，但肯定不低。” 古人云龙涎香价比黄金，几十斤的龙涎香绝不可能便宜。 吴波笑得格外兴奋：“十五万呢......！” 肖颖张望来去：“要不，你还是将它带回济城去吧。那边毕竟是自家的地盘，不怕有人惦记上。这一阵子尽量晒干，到了济城后赶忙找个可靠的地方藏起来。” “可靠的地方？”吴波疑惑问：“哪儿？” 肖颖想了想，道：“去银行租个保险柜吧，每一个月交一点儿租金而已。” “不行啊！”吴波苦笑：“那边都是小银行，压根没什么保险柜服务。如果要跑到省城，路上还得换车啥的......能安全吗？” “别泄露风声。”肖颖提醒：“尤其要叮嘱船上的兄弟们别嚷嚷出去，你下船就租一辆熟人的车直奔那边的省城。” 吴波沉默了片刻，眼睛张望来去，脸色暗沉下来。 “小颖，我提议啊......咱们还是将它给卖了吧。这玩意味道太重，容易暴露，藏起来太难了。万一要是被贼人惦记上了，跟人家搏命又怕会没命，不搏宝贝只会打水漂。不说别的，南下这段水路的小海盗船可不少。” 船上的兄弟都是自家熟悉的人，倒不怕他们会泄露出去。 目前为止，他们都还不确定这一块儿臭东西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龙涎香，毕竟这玩意少见，而且没人闻过确切的味道。 一路上码头停停靠靠，上上下下，他们又都爱喝酒，万一有人喝醉说漏嘴，那可怎么办？ 自古以来，码头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海陆畅通，随随便便一艘小船下去，不一会儿就追不上踪迹。 他们都是海边长大的人，再是了解不过。 肖颖眉头微微皱起，压低嗓音：“咱们如果急着卖的话，不可能卖得高价。而且，这玩意得有真正识货的人，真正的有钱人才掏得起钱。” 上一辈子吴波也是无意捞到一块儿龙涎香，不过貌似没这么大。 当时他没打听清楚就急急卖了，结果被人狠狠坑了一把，只卖了不足两成的价格。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吴波一下子也为难住了。 于是，两个发小对着一块儿大宝贝发起愁来，左右为难。 倏地，吴波似乎终于想起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喂！小颖，你之前好像......知道我会捞到这玩意一样？等等！你是怎么预测到的？我——你究竟是怎么提前知道的？我到现在都还好像做梦一般！” 额？ 肖颖眼神躲闪一下，支吾：“这个......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你说啊！”吴波瞪眼反问：“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可能相信？” 第1197章 第1197章 肖颖不自在轻咳，眼睛尴尬避开他的狐疑眸光。 “其实......在你的渔船到达前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吴波眨巴眨巴眼睛，问：“梦？什么梦？” 肖颖答：“我梦到你跑来x城找我，很激动跟我分享一个大好消息。你说，你在海上捞到一块儿龙涎香，然后把它给卖了。卖的钱买了一艘小渔船，剩下的钱在海边建一座大宅子，差不多就花光了。” “哦？”吴波瞪大眼睛，一脸茫然问：“真的？” 肖颖睨他一眼，反问：“都说是梦！梦难不成会是真的？” 额？ 吴波推了推她的手，急忙忙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肖颖眯住眼睛，低声：“你还说，你很后悔......因为只卖了几万块钱。刚卖完拿了钱，一转身就有人告诉你说那块龙涎香值几十万。在梦里头，起初你过得很满足，很幸福。可等后来你年迈了，儿女长大了，济城也成了附近的海边旅游大城市，可你却过得不怎么开心。” “为什么呀？”吴波狐疑问：“不都有钱了吗？有自己的渔船和大宅子，儿女又都养大了，还不够好呀？” 肖颖摇头：“你的儿子和儿媳妇嫌弃你留给他们的资产太少，岸边好些地方都被征去开发成大酒店，以前的街坊邻居都成了有钱的拆迁户，可你家一直住在那大宅子里，没什么大发展。” “不是吧？”吴波难以置信。 肖颖压低嗓音：“你跟我说，你很后悔当初没留一些钱去海边买地，建多一些房子和屋子，也没弄多几条渔船赚多一些。临了老了，活儿干不动了，身边却没什么钱，还被晚辈们嫌弃太窝囊，过得真憋屈。” 吴波暗自心惊，吞了吞口水。 “那个......我确实是想着有自己的渔船和宅子，也没必要太贪心......等等！那后来呢？我在梦里还说了啥？” “都说了是梦，也许信不得。”肖颖摩挲着眼前的“大蜡石”，低声：“本来我以为是梦，也没太较真。谁知你隔天真的来看我，当时我心里头就半信半疑的，总觉得是不是太巧合。于是，我就提醒你以后看到海上有漂浮的蜡状物就捞上来看看。” 吴波愣住了，再度吞了吞口水，脸色也怪怪的，显然已经被她彻底唬住了。 肖颖罢罢手：“你想啊，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江湖术士，哪里懂什么推算和算命，怎么可能知道海上哪儿漂浮着龙涎香，让你麻利开船去捞？大海广阔无垠，无边无际，一块儿抹香鲸分泌物得漂浮在海上被海水和海风侵蚀多久才能成这样？” 再厉害的算命师，也算不出来海水要将它卷去哪儿，什么时候会被谁无意发现捞上来，更何况是她一个普通人！ 吴波无措抓了抓头发，低声：“你这个梦......太玄乎了。也许是神明给咱们指明前路呢。” 肖颖低低笑了，道：“也许吧。但这绝对是一个好梦！如果不这样，我也不可能提醒你，你也不可能真会注意海上的漂浮物并费心思捞上来。也许真的只是凑巧，但我们宁愿相信这是神明赐给我们的一份福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上辈子吴波究竟是什么时候捞到龙涎香。 这一次他跑来看望自己，她突然无意想起，就顺口提醒他。 谁知他压根不当一回事，她又怕他失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怕他微醺醒来忘记了，才会再三叮嘱他得记在心头。 吴波哈哈大笑，抓住她的手。 第1198章 第1198章 “对！我也这么觉得！这是海神赐给咱们的大福气呢！我沾了你的光，沾了你的福气，买了渔船赚了钱，现在又因为你的几声提醒捞到这么一个大宝贝......老板，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肖颖嫌弃推开他，道：“行了行了，刚才你还说你胸无大志呢！” “不！”吴波摇头：“我想通了，你的这个梦给了我太大太大的精神冲击。人啊，还是得趁着年轻拼一把，免得老了废了后悔，到时就真的后悔来不及！” “不趁机退休安享晚年？”肖颖嗤笑问。 吴波翻了翻白眼，自信拍了拍胸口。 “我才二十几呢！晚年？中年还远着呢！人嘛，确实得有远见些，不能只顾眼前，不然指不定......” 肖颖“噗嗤！”笑了，问：“怕真的被儿子和儿媳妇嫌弃，对吧？” “老子还没儿子呢！”吴波笑骂：“我怕个毛啊！” 肖颖站了起来，望着茫茫大海。 “阿波，看得远，才能走得远。别想着浑浑噩噩过日子，眼下你正值壮年，千万别想着退休什么的。等过两年咱们赚多了，买多几条渔船雇人出海，你只负责管理，不必再长期在外漂泊，也能在家照料家庭，多陪陪嫂子和儿女。如果我这边的渔场做得成功，到时也去济城那边弄一个大渔场——” “等等！”吴波惊讶问：“你在这边还要弄渔场呀？” 肖颖点点头：“资金还不足，风险太大，所以暂时不敢投。但我租下的海域那么大，不用多可惜呀！” 吴波吞了吞口水，瞪眼：“你知不知道——随便一个大台风过来，渔场就崩了？风险忒大啊！” “我算过了。”肖颖低声：“养一些比较保险的鱼种和龙虾，应该值得去投。这些以后再打算，现在手头没钱，就先搁一搁吧。” 吴波突然愣住了，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而“噗嗤！”笑了。 “你说你一个女人都那么爱折腾，我如果不趁着年轻做点儿事业，仿佛都说不过去呀！” 肖颖轻哼：“不然呢？等七老八十再来奋斗？劝君爱惜少年时！” “好吧好吧。”吴波呵呵笑了。 那天中午，肖颖在船上吃了鱼饭。 吴波仍坚持要卖掉龙涎香，因为他觉得太贵重的东西在他手上简直就是烫手山芋，怕被偷怕被抢，更怕宝贝被夺了以后，甚至连累船上的兄弟受伤。 肖颖撇撇嘴：“行吧！这东西是我们共同拥有，你既然坚持要卖，我现在也没能力保护它，也只能同意。不过，咱们不能随便卖掉，得找一个可靠的人介绍专门收购龙涎香的人给我们卖，而且价格必须公道，不然不卖！” “那......那找谁？”吴波提议：“回济城那边找经常收海货的人问问？” 肖颖嫌弃瞪他，问：“你不是说一路南下太多码头不安全吗？那你还南下？听我的——马上北上去帝都。” “帝都？”吴波好奇问：“你想让肖伯帮我们找人买吗？他认识的有钱人应该不少吧？” “不是。”肖颖摇头，认真解释：“我爸没认识这方面的人，得找我的小叔公——肖崇望。” 第1199章 第1199章 那天下午，肖颖匆匆回小宾馆收拾行李，随后奔去镇上的邮局打电话。 她先给老父亲打了电话，说她要坐船北上，顺风的话应该两天后就能到那边。 “阿博不来吗？”肖淡名略有些失望：“中秋是传统的大节日，月圆人团圆，留他一人在惠城过节得多孤单。要不算了，你南下陪他过节吧。但愿人长在，千里共婵娟。我和你妈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肖颖压低嗓音：“爸，博哥哥那边没电话，我联系不上他。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报，让他北上跟我们团聚就行，反正中秋还有十来天，够他安顿好北上。我也料不到会突然来了一个意外惊喜，一下子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什么意外？惊喜？ 肖颖低声：“爸，等我们到了帝都，你就知道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若是让老母亲知道他们此行带着值钱的宝贝同行，这两天必定吃不下，睡不好。 反正到了帝都后，他们会很快知道，此时还是暂时保密好些。 肖爸爸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女儿不是会胡闹的人，叮嘱她和吴波路上小心，到了帝都直接往家里去，别到处乱跑，等着他们下班。 肖颖没答应，只说两天后帝都见，便匆匆挂断了。 接着，她给肖公馆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竟是刘管家亲自接听，耳朵贼灵的他立刻听出她的嗓音。 ——颖小姐呀，一晃有多时不见了，甚是想念呀！老太爷时常念叨你和姑爷呢！ 肖颖呵呵客套笑了，问了小叔公的身体情况。 ——托你和姑爷的福，老太爷最近吃得好，睡得香，精神状态甚好。老太爷碰巧在客厅这边，你要不要跟他聊几句？ 肖颖赶忙答：“求之不得，我有事要请小叔公帮忙。” ——哦哦，请你稍等片刻。 一会儿后，肖崇望接听了，嗓音仍中气十足，威严之余带着一抹慈祥。 肖颖迅速将自家渔船捞到龙涎香的事告诉他，说请他找识货懂行的人收购，也请他两天后派人到二十多公里外的码头接她，确保安全。 老人家哈哈笑了，问她是否能确定便是龙涎香。 肖颖答：“非常确定，味道颇纯正。小叔公，我虽然粗鄙了些，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肖崇望满口答应了。 ——且带来我看看，顺带过来陪我过中秋。叔公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爱，只喜欢热闹。 肖颖开心应下，道：“小叔公，若真是龙涎香，孙侄女一定送你两斤做中秋礼物。我一会儿还要发电报给我爱人，让他北上陪爸妈一起过中秋，到帝都再跟您好好聊。小叔公，再见！” 肖崇望将镀金老式话筒小心搁了回去，不知想起什么，低低呵呵摇头笑了。 一旁的刘管家见他开心，忍不住问：“颖小姐必定说了什么讨您欢心的话？对不？” 肖崇望将手中的沉香拐杖敲几下，点点头。 “小颖前一阵子不是买了一艘渔船吗？阿名说她跟银行贷款几万块，买了一艘渔船雇人捕鱼赚钱。” 刘管家笑眯了眼睛，低声：“颖小姐自幼在海边长大，跟家里的小姐们略有些不同，波涛骇浪见惯了，喜欢冒险些的买卖。” “富贵险中求。”肖崇望温声：“我本以为她极像她爸，应该搞些文艺些的工作。可惜她却一而再拒绝，连已经找好的职位也只能挂职处理。这孩子看着娇弱，性子里却有一股坚韧劲儿，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去贷款买渔船，也就随她了。” “她要是向您开口，您定也舍得借。”刘管家低笑：“颖小姐她跟淡名爷一样，都是不爱麻烦他人的独立性子。” 第1200章 第1200章 肖崇望呵呵低笑：“她敢抵押四合院去贷款，就一定是有信心赚钱还上，哪里需要我帮忙。” “那刚才电话中......”刘管家疑惑问：“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颖小姐遇到了麻烦？” 肖崇望大笑：“哪里是麻烦！是大富贵！以前我咋没看出这孩子竟有那么大的富贵命呀？头一回呀，头一回。也许，她以后能成为咱们肖家最有钱的人。” 刘管家好奇问：“富贵？什么大富贵？” 肖崇望但笑不语。 ...... 肖颖给袁博发了电报，转身找了工地的负责人云贵商量，说她北上和家人团聚过中秋，下午就要出发，希望他看好工地。 云贵满身泥浆，顾不得擦掉额头的汗水。 “肖老板，你不是说过几天再回家吗？怎么突然提前了？咱们这边还有一批水泥等着你付款，不然明天后天就不够用了。” 肖颖十分利索拿出五千块钱，递给他。 “你跟着货车去运过来，钱交给你去交接。” 云贵“啊？”一声，有些不知所措笑了。 “那个......你就这么信任我？” 肖颖微微一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候镇长的邻居兼老朋友，我相信他不会举荐错人。咱们以后还要接着合作，我怎么能不信任你。” 工地上的钱基本都是她一人在把控，买什么用什么，她也一清二楚。 眼下工地有两位督工和一个设计师，还有负责安全的守夜人，也不止只有他一个主要负责人。 接下来是水泥耗量最多的时候，加上水泥板铺地面，估摸还要一万来块钱的水泥。 先买五千块左右，不能一次性买太多，工人用起来没节制，容易造成浪费。 她跟云贵接触不是一天两天，对他算是有些了解。此人干活勤快，为人敦厚，虽是工头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很多脏活累活他都是带头干。这样的人，不会是那种太多歪主意的歹人。 “......谢谢！”云贵不好意思笑了，接过钱，“我一定让水泥店的人开货单。” 肖颖又数了十张大团结递给他。 “中秋是传统佳节，大伙儿在工地上帮我们干活，过节得给他们一人发一点儿糖或月饼当礼物。” 云贵呵呵笑了，支吾：“不用吧......大伙儿都是领着你的工资干活，一天多少钱，都是记账的。如果还要拿礼物，那也忒不好意思。” “这是我给大伙儿的一点心意。”肖颖塞了给他，道：“回头你问问大伙儿，他们是想要糖还是月饼，根据他们的喜好去安排。” “好的。”云贵笑得非常开心，道：“肖老板你......真的是一个好心老板......我一定督促大伙儿帮你好好干，争取快些完工。” “好。”肖颖道：“那就拜托云大哥了！” 云贵关切问：“你坐车回老家吗？需要帮忙拧行李不？” “不用。”肖颖解释：“我坐船过去就行，船已经停在码头那边。” 云贵擦了擦手，问：“肖老板，那你几时回来？对了，中秋节我们就歇工一天，到时我会留下守门，晚上守夜的人仍会继续守——这些你都放心。” “嗯。”肖颖略一思索，道：“我中秋后立刻回来。” 云贵点点头，“好！祝你一路顺风！” 第1201章 第1201章 半个小时后，崭新的渔船顺风徐徐北上。 船上的供给充足，一路上没停留过任何一个码头，直奔帝都附近的北城码头。 吴波看着太阳下反射点点光芒的龙涎香，眯着眼睛抓了一把短发。 “小颖，你说......这玩意咋还那么臭啊？咱们会不会搞错了？我都快被熏吐了......呕！有人真会把这玩意涂在身上？” 肖颖戴着帽子，懒洋洋晒着刚弄湿的脚丫。 “有钱人的嗜好，不是咱们普通人能理解的。以前古时候也就宫廷皇宫贵族才用得起这东西，普通人根本没机会闻到碰上。” 吴波忍不住咕哝：“快到了，下船的时候怎么办？上哪儿找那么大的袋子将它裹住？味道浓得很！” “不怕。”肖颖解释：“我已经跟小叔公说过了，他会派车在码头等着咱们的。他老人家办事，不必担心。码头上如果有人敢多看几眼，我只要报上‘帝都肖公馆’的名号，就没人敢动一点儿鬼心思。” “哦哦。”吴波眨巴眼睛问：“你小叔公绝对是一方大人物吧？” 肖颖点点头：“在帝都附近几十里影响力颇大。他说先带去给他老人家看个稀奇，因为他还没见过几十斤的龙涎香，以前只见过几斤重的，然后再给我们介绍最专业的收购人士。” “哇！”吴波惊喜道：“这样子的话，咱们就不怕被中间人给忽悠了去！” 肖颖笑了，低声：“小叔公他精明得很，有他给我们做担保，不会有人敢占多一分钱便宜。不过，他老人家这个人情咱们得还上。我许诺过他了，到时分两斤给他老人家做礼物。” “应该的应该的。”吴波不住点头：“如果是其他人，指不定要趁机薅咱们两三成。” 肖颖解释：“要卖值钱珍惜宝贝，只能找内行的熟人帮忙，不然很容易被坑。小叔公德高望重，他找来的人绝不敢坑咱们一丢丢。当然，他即便是自家人，该还的人情咱们还是得还。” “对对。”吴波爽快道：“两斤就两斤，你安排就行。” 肖颖想了想，眸光巡视外头。 “咱们卖了钱以后，先取两千块分给船上的兄弟们，再请他们好好吃上一顿。对了，再买些帝都的月饼一人分一份，让他们回家好好过节。最重要的一点，你得提醒他们别声张出去。” 尽管船上大多数都是熟人，可难保有人会眼红。 大家都是在海边长大，在海里浪里跑生活，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便他们两个不明说，其他人多少也猜到了。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不管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兄弟们都得安抚好，给钱给吃堵住他们的嘴。 吴波嘿嘿笑了，爽快道：“没问题啊！不过，反正都已经卖了，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 “你个大傻子！”肖颖低骂：“钱财不可露白，低调终归没错。东西是卖了，可你有钱呀！万一有人眼馋的找机会抢你，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懂了。”吴波忙不迭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渔船终于在北城的码头角落停靠安稳。 铁板刚刚搁下，便立刻有人上前询问：“请问是肖颖小姐的船吗？” “是！”肖颖将帽子扯掉，笑问：“你是刘管家的义子鲁深浅吧？” 鲁深浅礼貌鞠躬：“颖小姐，正是小人。难得颖小姐还记得小的，倍感荣幸。我义父的车就在前头，我马上去喊他过来。颖小姐，请你稍等片刻。” 语罢，他一溜烟跑远了。 一旁的吴波看得目瞪口呆，低问：“看他的衣服是咱这个年代的人呀，咋说话跟古人似的，文绉绉得很？” “肖公馆里头都这样。”肖颖苦笑：“你如果行，就礼尚往来。你如果不行，就尽量少开口。” 吴波吓得不行，“我吃的墨鱼跟天上星星一样多，可肚子里的墨水就存了那么一点点，只够写自个的名字和认得厕所上的‘男女’两字。我不开口，你行你上吧。” “唉......”肖颖低骂：“还兄弟呢？一点儿小事就扛不住！”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第1202章 第1202章 鲁深浅下了车，打开了车门。 刘管家弯腰走出来，殷切热情喊：“颖小姐，老奴久候多时了！海风甚大，一路平安吧？” “非常顺利。”肖颖跟他握手，随后指着吴波介绍：“他是我的发小——吴波。” 刘管家连忙客套喊：“吴先生，你好你好。” 吴波跟他握手，尴尬呵呵呵呵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西装革履的老先生聊话。 “那个......幸会幸会！” 肖颖暗自憋笑，推了推他。 “别磨蹭，你去把它抱下来。” “哎！”吴波一转身奔向甲板，将龙涎香抱下来。 刘管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庞大的家伙，反应过来后用力闻了闻。 “......果真是！竟这般大！着实是一个大富贵！” 肖颖哈哈笑了，道：“咱们先上车，小叔公也许正在等着我们呢！” “哎！好的好的。”刘管家忙照顾：“深浅，快上前帮吴先生！且放进后车厢，小心轻放。老太爷最喜欢稀罕物，一早就翘首期盼着呢！” 吴波转身跑上船，让船工们下船补给东西，在码头找地方吃喝。 “我和老板去去就来！” 老乔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见下方有小轿车来接，忍不住提醒：“小吴，记得别让人给骗了，那玩意忒值钱。” 吴波掏出一包烟递给他，低声：“是老板的家人来接她。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语罢，他匆匆又跑下船。 小轿车直奔肖公馆，二十多公里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路上，刘管家跟肖颖侃侃而谈，吴波早在颠簸中睡得天昏地暗，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肖颖看了一下天色，道：“幸好不会太晚，傍晚还能回四合院陪爸妈吃晚饭。” “颖小姐远途归来，留在公馆陪老太爷吃一顿便饭吧。”刘管家微笑道：“打个电话给名爷和夫人，请他们下班往这边来，凑个热闹何不乐哉？” 肖颖不好答应，道：“先给爸妈报平安，回头再跟他们商量。” 终于小轿车到了公馆门口，徐徐开进去。 吴波睡眼惺忪看着窗外的超大豪宅，呆若木鸡，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 肖颖轻轻捅了捅他，低声：“别流口水，安静跟着我就行，大大方方的，尽量跟平时一样。” “哇塞......”吴波惊赞：“我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庄园......天啊！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还要豪华！天啦撸！” 刘管家带他们下车，问：“颖小姐，你们一路奔波过来，可需要换衣服洗漱？” “洗手洗脸就行。”肖颖答。 下船前，她已经和吴波换了新衣服，免得一身海腥味儿熏得小叔公难受。 “来人。”刘管家吩咐：“洗漱、茶。” 吴波看着鱼贯走来的五六个衣着一模一样的年轻女仆，吞了吞口水，不敢乱说话，乖乖跟着肖颖，她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第1203章 第1203章 喝了茶后，两人去见肖崇望。 “小叔公！”肖颖笑盈盈鞠躬，“好些日子没见，您老人家精神抖擞，愈发硬朗了！” 肖崇望慈爱笑了笑，温声：“乖。远途归来，累了吧？坐下聊话。” “好。”肖颖拉住吴波，简单做了介绍：“小叔公，他是我的发小吴波，也是跟我合资买渔船的人。这次便是他在海上发现了龙涎香。” 吴波连忙鞠躬：“肖老先生，您好......您好！” “嗯，请坐。”肖崇望淡声。 肖颖往外招了招手。 很快地，鲁深浅和另一个仆人搬了龙涎香上来。 肖崇望戴上眼睛，拄着拐杖凑近些。 “嗯......光泽颇好，蜡皮，浅黄和灰色......还有一点黑色。这味道......不错，确实是龙涎香。” 一旁的鲁深浅微笑低声：“刚才义父让我称了一下，足足有五十五斤八。” 肖崇望低低“嗯”一声，转而看向肖颖。 “颖丫头，真要卖了？舍得？” 肖颖瞥了一眼吴波，点点头：“我现在需要钱买煤矿的设备，争取下个月能开始挖煤。另外，我发小他还想买多一条大渔船。” 肖崇望慈爱微笑：“傻丫头，世上好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像这般的稀罕物，好些在海里混摸打滚一辈子的人也不一定能碰上。自古以来，龙涎香都是珍贵物，与黄金差不多等价。如果纯度够好，现在的黄金大概是一克四十多块，至少值百万余。” 肖颖和吴波对视一眼，开心笑了。 “先送两斤给您做中秋礼物，然后拜托您给我们介绍一个可靠又识货的专业人士。” 肖崇望呵呵笑了，问：“当真舍得？丫头，为什么不收藏起来？” “不了。”肖颖答：“它如果跟黄金等价，随着经济渐渐好转，价格应该会一直上涨，但它的价值是一直不变的，没什么增值空间。对我来讲，现在该寻求事业的起步和进步，远比其他重要。” 肖崇望微愣，转而难以置信笑了。 “有趣！价格会涨，但价值却是一成不变——此话说得极好。很多人看不透这一点，傻乎乎以为赚了，殊不知黄金才是最好的衡量标准。果真是读过书，有经济头脑的人。” 肖颖不好意思笑了，道：“小叔公，您就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行。”肖崇望微笑低声：“你既然决定了，那就随你们年轻人自行安排。老刘，给欧阳家的老三去个电话。他如果在帝都，让他这两天找时间过来看看。” “是。”刘管家退了开去。 片刻后，他走了上来：“老太爷，欧阳三爷说马上过来，一会儿就到。” 肖崇望淡然点头。 肖颖凑了上前，道：“小叔公，我们终于到帝都了，我得先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去吧。”他温声：“他爸妈也好几天没过来，让他们下班便过来，晚上一道陪我吃河鲜。中午你大伯父让人送了一箩筐河鲜过来，说是护城河上游最湍急河道的鱼虾。” “好。”肖颖笑道：“今晚我们有口福啦！” 语罢，她匆匆打电话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肖崇望和吴波，还有站在老主人身后的刘管家。 吴波紧张极了，总觉得眼前的老者威严有加，随随便便瞥过来一眼，他的小腿就忍不住要打颤。 刘管家似乎看出他的紧张，见惯不怪温声：“吴先生，请用茶。” “......谢谢！”吴波答谢，却不敢喝。 肖崇望则靠在拐杖上，闭目养神。 第1204章 第1204章 一会儿后，肖颖快步走了回来。 “小叔公，我爸说他们下班就过来。我爸还说，他午休的时候写了一幅字，意外写得很顺畅，效果很不错，正打算带来给您瞅瞅，不料我的电话就打过去，傍晚正好带过来。” “哟！”肖崇望睁开眼睛，慈爱笑道：“你爸都好久没写字给我看了！行，那我等着。” 刘管家低声：“颖小姐，吴先生，请用点心和红茶。点心是下午大厨房的师傅刚烘烤出来的，很是鲜甜。” “好。”肖颖拿了一个，先递给吴波，自己又取一个。 吴波的肚子早也饿了，两口啃下，直觉唇舌生香，味道好极了。 谁知囫囵吞枣吃得太快，一下子就没了，眉头皱起暗自后悔不已。 肖颖又取了两个，一并递到他面前，嗓音不低不高道：“正好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吃多两个吧。” 吴波暗自欢喜，埋头吃起来。 也许是欧阳家离得不远，多半是老爷子的面子实在太大，欧阳家的三爷很快到了肖公馆。 刘管家走出去迎接，带了他进来。 欧阳三爷约莫五十多岁，个头不高，微胖身形，脸圆圆的，白白的，典型的富商模样。 跟老爷子的传统唐服不同，三爷黑西装加领带，脑袋上还戴着一顶西洋帽，浑身上下都洋气十足。 他将帽子递给刘管家，转而弯腰凑了过来。 “老爷子，好久不见您呐！心里头实在想得紧！今天承蒙您还记得我小老三，我只怨自己没长一双大翅膀，立马就飞到您面前来。” 肖崇望呵呵客套微笑，轻轻动了一下手。 “坐下聊。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吧？生意如何？” 欧阳三爷忙不迭道谢，坐在侧下方。 “托您老人家的福，家里人一个个都身体健康，生意嘛，还算过得去。该赚钱就赚钱，该读书的读书，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肖崇望点点头，转而看向肖颖。 “今天让你跑一趟，是因为我这孙侄女的渔船侥幸捞了一块儿臭玩意，想让您来帮忙掌掌眼。” 欧阳三爷低喃：“不敢不敢”，转而看向肖颖，轻轻点头致意：“侄小姐。” 肖颖站起身，大方自信喊：“三爷，很高兴认识您。” 就在这时，刘管家将盖在龙涎香上的厚布扯开。 欧阳三爷的鼻子动了动，眉头惊喜扬起，一步并两步走凑前去。 刘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三爷，此物便是。” 欧阳三爷蹲了下去，又是摩挲又是闻，甚至还趴了下去，把龙涎香上的一小块疙瘩啃进嘴里。 肖颖：“......” 吴波嘴角扯了扯，憋笑憋得有些辛苦，差点儿忍不住作呕出声。 一会儿后，欧阳三爷欢喜奔了上来。 “老爷子，果真是龙涎香，货真价实！下头的纹路颇清晰，外形也着实大。实不相瞒，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这么大块的龙涎香！常见的大概就巴掌大，大体也就几斤重。像这般大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呀！今天得你垂爱，才有幸开如此眼界！” 肖崇望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欧阳三爷转而激动看向肖颖。 “老爷子，您刚才说是这位侄小姐的渔船捞到的？小姐，请问是在何处捞到的？晒了几日了？” 第1205章 第1205章 肖颖礼貌答：“在离x城不远的海面上，至今已经晒了五六天。这几日海风大，阳光辣，味道愈发浓郁起来。” 欧阳三爷竖起大拇指：“侄小姐真是幸运至极！” 肖崇望解释：“她是我大哥的唯一孙女，年轻一辈就她一个独女。这孩子自小在南方济城长大，喜欢玩水兜水，跟大海倒是蛮有缘的。” “这是天大的缘分呐！”欧阳三爷艳羡不已，赞道：“小姐容貌俊俏，眉眼却不失英气，额头饱满下巴圆润，这是极有福之人的长相！” 肖颖憋笑，低声：“愧不敢当，您见笑了。” 肖崇望温声：“这臭东西是她和这位小兄弟的渔船捞到的，故此属于他们二人共有。他们有意将它出售，我劝了也没用，便随他们的愿。在帝都做大买卖的人中，属你们欧阳家的人最实在，也是我真正信得过的人。我就让老刘喊你过来——” “多谢老爷子！多谢多谢！”欧阳三爷笑眯了眼睛：“承蒙您看得起！多谢您关照呀！我一定给侄小姐一个最合理最满意的价格。” 刘管家呵呵笑了，道：“三爷，我们颖小姐是女中豪杰，性子爽朗得很。您做生意也一向再爽快不过，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并称了商议价格。毕竟这样的稀罕物，可是人人稀罕着呢！” “那是那是。”欧阳三爷不住点头：“您说得太对了，这稀罕物味儿重，实在太招人喜欢呀！” 接着，他看向肖颖热情问：“侄小姐，你看......要不将它割爱给在下吧。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有这个荣幸？” 肖颖笑了，眉眼尽是自信。 “小叔公介绍的人准没错，我信你就是。” 欧阳三爷哈哈大笑，再次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肖家的贵小姐，痛快得很！侄小姐，那不如一块儿看称，一并写下协议签字。明天一早我便将钱款送过来，现金也可，金条也行，或者银行转账皆可。” 肖颖点点头：“银行转账就行。” 鲁深浅早已经去账房找来了一把大秤。 刘管家温声：“用布绑了，随后除去布的重量便是。” “等等！”肖颖快步上前，吩咐：“去找锯子来，且在这边的角落切一小块下来。” 欧阳三爷狐疑问：“小姐，这是......？” 肖颖微笑解释：“三爷，请您见谅，我得先切两斤下来送给小叔公，其他再尽数卖给您。” 欧阳三爷本来有些不舍，但听说是给肖崇望的，立刻点头应好。 “老爷子，您瞧！侄小姐疼您老人家呢！” 肖崇望呵呵笑了，眼角睨了肖颖一下，带着一丝宠溺。 “傻丫头，小叔公没啥好玩意给你，怎可以雁过拔毛？不必了，有空陪我唠嗑吃饭就够了。” 肖颖坚决摇头：“不，我许诺说如果它是真的，便送你两斤做中秋节礼物。小叔公，我爸爸教我做人要言而有信，言出必行。我说过，便一定要做到。您偶尔也用龙涎香，让人帮你磨粉熏熏衣服。小辈们闻着您老香喷喷的，更喜欢与你亲近呢！” 肖崇望开心笑眯了眼睛。 欧阳三爷和刘管家也都哈哈笑了。 “侄小姐说得极有道理！您老呀，就不要辜负她对您的一片孝心吧。” 第1206章 第1206章 “颖小姐最会讨老太爷欢心，话总能一下子说到心坎上。” 肖颖对鲁深浅招手，吩咐：“去找锯子，麻利去！” “哎！”鲁深浅奔了下去。 肖崇望宠溺微笑，对欧阳三爷道：“一众小辈中，就属她最不听话，但最得我的心，也最有我的心。” 欧阳三爷微愣，尽管听不明白，仍竖起大拇指笑道：“侄小姐孝顺您呢！” 一旁的刘管家目光微动，心里再清楚不过。 家族里的每一个晚辈都巴巴等着老太爷安排工作和单位，唯独颖小姐不喜欢进单位工作，宁愿买渔船捕鱼，找地方弄盐场，不靠老太爷帮忙。 老太爷喜欢她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魄力和自信，相比其他整天盯着肖公馆的珍贵物品看的少爷小姐们，颖小姐简直可爱到极致！ 少爷小姐们偶尔过来陪老人家，总偷偷商量老人家的遗嘱怎么安排，哪儿哪儿给谁，什么什么该给谁。 目前为止，除了名爷外，也就颖小姐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老太爷。 老太爷他不缺珍惜宝贝，一整块龙涎香都给他，他也不会受宠若惊或觉得多了不得。 正因为好多人都知道他不缺，所以小辈们从没舍得给老爷子买贵重礼物。 相比那些花钱如流水的少爷小姐们，颖小姐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明明现在还欠着银行贷款，还急着筹钱买什么设备，可她却愿意舍掉两斤龙涎香给老太爷用，只因为她要言出必行，要还老太爷这一份人情。 老太爷作为这个家庭最老的成员，德高望重，能力卓著，一向是肖公馆最权威的存在，维系这个偌大家族的运作和沟通。 正因为如此，家族里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难题或困难，都是直奔找来肖公馆求助。 上至三姑六婆，下至以前的街坊邻居或老乡，肖公馆大门口极少清静过一两天。 对他们来讲，他们的困难或难题是老爷子张张嘴就能解决的小事，而且肖公馆什么都不缺，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嘴上说感谢，然后一走了之。 还有一些则理所当然继续蹭便宜占便宜，比如肖淡梅一大家子。 除了名爷回赠名画送老爷子外，也就只有颖小姐谨记要感谢老爷子这份人情，故此老爷子才会在外人面前动情说出这般话来。 锯子锤子落下，无非确切具体是否有两斤，称了以后足足有两斤半。 肖颖和吴波都表示不用算得那么清楚，凿下来多少便是多少。 欧阳三爷看着称，仔细记下了重量。 接着，他借了笔墨，迅速写下买卖协议。 他是商场老手，写买卖协议熟稔得不行，几下便好了。 “侄小姐，你和这位吴先生仔细看一看。这是今日黄金的价格，有些大珠宝店是四十六元，有些是四十五，有些则是四十四。我们一般是取中。你们再瞧，这是重量，以克算为准。这是最终的价格，你们可以用算盘再核对一下。明日我来付款，一并交货。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下方这里签字。” 吴波笑道：“她签字就行。” 欧阳三爷笑了，低声提醒：“侄小姐为人正直，自然不会动什么手脚。若是其他人，那你必须留多一个心眼，因为对方可能坑你血本无归。” 第1207章 第1207章 肖颖和吴波对视一笑。 接着，肖颖俯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欧阳三爷毕竟是生意人，谨慎再三问：“吴先生，你若是不签的话，你和侄小姐之间的分成便与在下无关，接下来的汇款也只能给侄小姐一人。” 肖崇望和刘管家互视一眼，暗自觉得奇怪。 吴波摇头低低笑了，嘀咕：“我们谁跟谁......” 突然停下嘴，觉得用词有些粗鲁，似乎不适合在这里说。 他轻咳一声，继续：“我们的买卖都是她做主，她从不会少我一毛钱。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潜水下海，互帮互助，天天都是过命的交情。她如果缺钱，全部都拿了去也行。相反，如果是我缺钱，她也会全部都给我。我们连命都能信得过彼此，更何况钱。” “哦......”欧阳三爷竖起大拇指：“这便是真正的朋友义气！” 最后，一桩买卖顺利成了。 欧阳三爷说他明天早上八点左右来载肖颖去银行开账户，然后划账进她的账户。等钱到账了，便来肖公馆取龙涎香。 肖颖和刘管家送了欧阳三爷出去，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沉下来。 一会儿后，下班的肖淡名和柳青青来了。 吴波终于又看到熟人，欢喜得要命。 “肖伯伯！肖伯母！” 肖淡名夫妻很是诧异，惊喜问：“阿波，你也一并来了？太好了！中秋留下来过节，到时也能热闹些。” “不了。”吴波笑哈哈解释：“等明年领了钱，我就带着兄弟们开船南下。离中秋还有七八天，赶回去过节刚刚好。我老婆和小宝贝都在家等着我回去吃月饼呢！” 肖淡名夫妻对视一眼，暗自觉得疑惑不已。 “小颖，你们......怎么会直接来肖公馆这边？怎么不回家？” 肖颖嘻嘻笑了，道：“小叔公换衣裳去了，一会儿他要请咱们吃河鲜。爸，妈，趁这个机会我和阿波给你们说一个好消息！” ...... 深夜，小四合院，书房 肖淡名父女在灯下写字，一边低低聊着话。 柳青青抱着一团毛线进来，温声解释：“阿波已经睡下了，还以为他可能会认床，谁知房门刚刚关上，很快就打起呼噜。” 肖颖认真落笔，笑道：“海上风浪大，有时候晃来晃去的，大伙儿照样睡得十分沉。在外漂泊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床。” “不知道阿博收到你的电报没？”肖淡名温声：“这两天他应该会打电话给我，我得仔细留心才行。” 柳青青问：“你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哪里有阿博安排的份儿。”肖淡名揶揄：“阿博至今还不知道龙涎香的飞来之财，也许正为款项担心呢！” 肖颖答：“等他来了，我们一起陪你们过中秋。等中秋过完，我们就去临省的机械厂买挖煤设备。看设备，货比三家，再运回惠城那边，至少得半个月。” 第1208章 第1208章 柳青青一边织毛线，一边望着窗外。 “这海底的龙涎香多不？真的那么稀罕吗？我们住在济城十几年，好像只听说过一两次。” 肖淡名温声：“济城外头就是茫茫大海，十几年只听一两次，而且只是‘听说’，你便该知道这个几率究竟有多小。其实，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不是必需物，更不能长生不老。可它却能价比黄金，无非便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柳青青的眼角余光瞥向女儿，问：“那他们的渔船究竟是走了什么运？这无疑是海底捞针嘛！” “该是阿波运气好。”肖淡名答：“他若是不看海，不好奇捞上来看，其他渔船可能永远发现不了它。它跟海里的垃圾不相上下，却能让他给捞上来——简直是千载难遇的好运！” 柳青青开心笑了，道：“卖了一个这么好的价钱，真真是难以置信！眼下阿博买设备的钱总算有了，阿波也能一飞冲天，实现他买渔船的梦想。” “买几条都没问题。”肖颖道。 肖淡名想了想，道：“欧阳三爷他按市场偏高的收购价给你们买下，也是看在小叔的份上。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它的质量偏大，价值更高。” “也不知道谁会买那么多的龙涎香......”柳青青好笑低声。 肖淡名答：“这你不必担心，即便是兵荒马乱时期，仍有人富甲天下。在我们普通人眼中，一万便是难以企及的巨款。在真正的有钱人眼中，只是一个喜好的消遣，不值一提。” “一百一十多万哎！”柳青青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多的钱，还能不值一提？也不知道那欧阳三爷会将它卖去哪儿？卖给谁？” 肖颖答：“他是做高档商品生意的，自然知道该卖给谁。即便收购的价格偏高，但他能一口气应下，乐滋滋得笑眯眼睛，显然他能从中赚得不少。” 柳青青好奇问：“大概能赚多少？我们猜猜看。” 肖淡名捏掉毛笔尖掉下的羊毛，低笑：“有人说，商人转手赚一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猜，他至少能赚二三十万吧。” “我猜也是差不多这个数。”肖颖答：“物以稀为贵，这么大的龙涎香实在少见，更为稀罕，所以能卖更高的价。如果他能留多几年，指不定能赚多一倍。” 柳青青禁不住心疼，低声：“只可惜煤矿那边急需钱......” “妈，没什么可惜的。”肖颖安抚道：“我们还年轻，该是赚钱发展的时候，不能靠留着珍贵宝贝在家里守着过日子。” “可那东西毕竟稀少。”柳青青道：“有些东西，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们能幸运一回，不可能一直幸运下去呀。” “不能这么想。”肖颖耸耸肩：“妈，我们现在需要钱。有了钱买设备，我们才有可能赚钱。赚了钱，我们能买更好的设备，开发更多的煤山。等以后有了钱，我们能买得起更稀奇更宝贵的东西。” “说的也是。”柳青青微笑摇头：“罢了，东西既然都卖了，咱们就别提了。而且，那龙涎香也不尽都是你的，还有一半是阿波的。” “是啊！”肖颖解释：“本来我是劝他等几年的，可他说不要。我之所以松动的原因就是他坚持要卖掉，而我目前也缺钱。” “卖了便卖了吧。”肖爸爸将毛笔搁下，仔细打量纸上的字，“只是要谨记一点，切莫心存侥幸，继续惦记这样的飞来之财从而荒废事业。古人守株待兔让后人取笑了一两千年，你们可不能依样画葫芦，贻笑大方。” “我可没那么傻！”肖颖嘀咕。 柳青青抿嘴偷笑：“阿波早些时候还跟我说，以后渔船一下海，他就要盯着海面上看，绝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类似物。” 肖颖大笑调侃：“古有‘守株待兔’，今有‘守海待香’，阿波这是要流芳千古的节奏呀！”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第1209章 第1209章 隔天一早，刘管家便派车来接肖颖。 肖颖带上身份证，问：“阿波，你不一块儿去吗？” “你就饶了我吧。”吴波啃着鸡蛋饼，咕哝：“那地方真不适合我待，浑身上下都别扭的。” 肖颖无奈，只好跟爸妈道别，匆匆上车离开。 柳青青关上门，走了回来。 “去银行交接那么大的账目......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肖淡名摇头：“哪里来的危险？开车去，开车离开，而且是肖公馆的车，贼人歹人哪里敢随便惦记。而且小颖都说了，是要银行转账汇钱，不是拿现金。” “对。”吴波道：“到时只给一本存折，里头有个银行数字。除非是拿着本人的身份证，不然银行不会肯给你钱。其他人就算抢了夺了去，也没个啥用，当作业本还嫌小了些。” 柳青青总算放下心来，温声：“听着保险许多，而且方便存放携带。” “是啊！”吴波憋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小颖她带钱去x城弄盐场什么的，都是去银行取钱来用，非常方便，不怕有人要抢钱偷钱。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银行离得远，说是要绕好几趟车。她又还不会骑自行车，忒不方便！” 柳青青苦笑：“当年她学自行车摔断了骨头，后来就一直不肯再学。没一辆自行车，出外确实非常不方便。” “犯不着担心。”肖淡名笑道：“等你们赚了钱，以后学开车去。” “哟！这个主意好！”吴波笑开怀：“伯伯，我们应该能买得起车了吧？能吧？” 肖淡名点点头：“一辆轿车大概是十几万。如果上午交接顺利，你们一下子各拥有五十多万，买一辆轿车绰绰有余。” “十几万......”吴波转了转眼睛，啃鸡蛋饼的动作缓慢停下，“那还是算了。” 柳青青好笑问：“怎么？不舍得？还是你有其他安排？” “十几万我都能买两艘小渔船了。”吴波嘀咕：“轿车也就四个轮子而已，一不能上山，二不能下海，而且还不能赚钱。小颖跟我说了，现在得趁着年轻求发展。我宁愿十几万买一艘大渔船或大货船。” “不错，”肖淡名赞许：“你们常年海里浪里跑，买轿车纯粹也是享受和有面子而已，对你来讲丝毫不实用。与其买小轿车，还不如买渔船。” “是啊，还是赚钱要紧。”吴波摇头：“我得努力一点儿，不然很快被小颖抛得十万八千里远。” 柳青青温声：“她的心太贪了，这也要搞，那也要弄，我真担心她三百六十行都搞，最后却样样不行。” “不会啦！”吴波笑道：“伯母你该对她有信心才行。” “别顾着说话，多吃点儿。”肖淡名递了一个水煮蛋给他。 吴波乐滋滋接过，笑问：“伯伯，伯母，一会儿你们得上班吧？” “不用都上班。”柳青青解释：“今天是周六，只需要上半天的班。阿波，午饭咱们下馆子吃，好不？” “当然好！”吴波笑道：“等小颖回来，我请你们吃鱼翅去。” 肖淡名为他添多一碗粥，温声：“天气渐凉，吃些温补的更为合适。所谓的燕窝鱼翅，不适合我们老年人吃。吃喝讲究个人口感，不该追求价格的贵贱。” “哦哦。”吴波不好意思赔笑，马上不敢再提了，“那咱们去羊肉馆吃，好不好？” 第1210章 第1210章 “好。”肖淡名微笑点头：“主随客便。” 吴波擦了擦手，道：“伯伯伯母你们吃饱上班去，我收拾碗筷去洗就行。一会儿我帮忙打扫卫生，等你们回来。” “不必。”柳青青温声：“难得能上岸休息一两天，好好歇一会儿。家里我们轮流打扫，一点儿也不脏。” 吴波嘿嘿笑了，道：“论起勤快，我压根比不上阿博。他在外能干，回家也是啥都能干。” 肖淡名夫妻都被他逗笑了。 快中午的时候，肖颖回来了，眉眼尽是欢快笑意。 “喏！都在这儿了！” 吴波一把夺过那红色存折，激动打开，不敢置信看了看，接着一边点着数字，一边低喃：“一、二、三、四......” 肖颖见他数了一回又一回，忍不住翻白眼。 “行了行了，哪有八还是九，你想钱想疯了！明明就只有七位！别忘了那个小数点，这玩意重要得很，点的位置一挪，钱哗哗就少了十倍。” 吴波嘻嘻笑了，解释：“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钱......有些懵。” 肖颖对他招招手：“吃过午饭后，你把身份证揣上，我带你去银行开个新账户，然后把钱汇一半给你。对了，后面这么一点尾数取出来，晚上给船上的兄弟包几个红包，再请他们吃一顿。” “好，没问题。”吴波爽快答应了。 肖颖担心他得意忘形，低声问：“如果他们问你卖了多少钱，你该怎么答？” “不多不多，就十二三万而已。”吴波答。 肖颖：“......” 吴波立刻改口：“也就几万块而已，纯度不高，里头藏了一大坨珊瑚虫。” “不错。”肖颖竖起大拇指。 吴波叼着牙签，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指不定这件事早就传开了。那欧阳三爷看着是一个大商人，也许他昨天回家后马上就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后大半个帝都城的人都知道了呢。” 肖颖洗手，从暖水瓶里倒出一杯水。 “你以为其他人跟你一样呀？欧阳三爷他可没你这么傻！我跟他进进出出一个早上，他上哪儿都谦虚有礼，话也不多，但说话技巧绝佳，为人踏实又低调。昨天咱们在肖公馆待了那么久，还吃了晚饭，可除了小叔公、刘管家和他的义子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吴波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 “这就是你口中的‘老帝都人的精明’？” 肖颖点点头：“尤其是大户人家的人，嘴巴更是紧得很。三爷他是商人，收购好东西转手卖其他人。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会泄露收购的人，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收购价格迟早也会被知道。人人都长着嘴巴，嘴巴除了吃就是说话。这样的事儿是最怕被人知道的。” “对哎！”吴波嘀咕：“他给我们买了多少钱，回头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他的价估计就提不起来了。他才不傻，自然不会乱说。” “另外，肖公馆的人不会随便卖好东西。”肖颖解释：“他也怕说出来后，别人乱传说肖家的孙女典当宝贝，越传越难听，事关肖公馆的名声，他怕得罪大门大户，自然不敢乱说。” 第1211章 第1211章 吴波听得有些懵，啧啧两声。 “哇......这也太复杂了啊！” 肖颖低声感慨：“人心呀，往往是最复杂的。” “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住在帝都里头的富贵人累得慌。”吴波咕哝：“做一件事得考虑好几层关系，甚至每一层外还有另一层，层层叠加，脑子能不累得慌吗？” “所以，我偶尔不爱往这边来。”肖颖低笑解释：“博哥哥也不怎么喜欢。” 吴波憋笑：“我是完全喜欢不来。” 肖颖却看得十分透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便是人家的礼节文化吧。咱们入乡随俗就行。” 吴波想了想，道：“回老家那边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熟得很，想说啥就说啥。” “其他事就罢了，这一件事还是别说。”肖颖提醒。 吴波嘿嘿笑了，道：“我顶多说十几万，不说几十万。当然，如果关系亲密些，我也就实话实说。兄弟们啊，都会为我高兴的！” 肖颖抿了一口水，低声：“你想啊，一年能赚一万块的人家偏少，是值得表扬和羡慕的‘万元户’。咱们这一回这么幸运，一下子一人得了几十万，得靠万元户赚上几十年。老兄呀，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几十年？如果真说出去，得多少人眼红嫉妒呀？” “......也是。”吴波吞了吞口水，恍然低声：“我只是觉得多......但你这么一比，我好像想明白了。” 肖颖继续：“你这人爽快诚实，心里没弯弯曲曲的小心思，但几十万毕竟不是几万。你若是毫不忌惮瞎嚷嚷，日后麻烦就会找上门。你还是听我一声劝，尽量别声张。” “连我老婆也不说了吧。”吴波皱眉低声：“就说几万块，不能说太多。她一个人带着小宝贝在家，我常年撒网捕鱼，家里没个男人，更不可以露财。” “这个随你。”肖颖提醒：“但你要记住——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想想呀，咱们街坊邻居十几年，父母长辈们不是去厂里干活，就是下海捕鱼，大家的经济收入都差不多，都是刚好温饱而已。有钱人家和没钱人家，差距不会超过一百块。突然中间有一个人暴富，而且不是简单的暴富，而是多了一万倍，那后果会怎么样？你觉得呢？” 吴波微愣，转而打了一个寒颤。 “......对！得谨慎，确实不能乱说。” 肖颖将杯子中剩下的温水都喝完，一饮而尽。 “这些话是昨晚我爸跟我说的，让我务必劝一劝你。他老人家说，嫉妒会使人发狂，贪欲会让人失去理智，甚至做出丧尽天良的坏事来。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怕大家都穷，就怕大家之间有差距。帝都这边有钱人比比皆是，多一些钱少一些钱，别人不当一回事。但济城海边不一样，一夜暴富后一定要藏富。阿波，你务必要记住我爸给你的衷心警告。” “哦哦。”吴波正色点头：“我记住了。” 快中午的时候，肖爸爸和妈妈下班了。 四人去了附近的羊肉店吃羊肉火锅和烤羊肉串，最后是吴波抢着结账。 午后，肖颖带吴波去银行开账户，将尾数取成现金出来，剩下的一人各一半。 那天傍晚，他们坐车去了码头，给一众船工一人发一个红包，并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果不其然，众人一个劲儿追问他们龙涎香卖了多少钱。 肖颖叹了叹气，惋惜般解释：“之所以那么香，是因为外头一层蜡状物确实是龙涎香。不过，里头大体都是珊瑚，剔除了以后只有三四斤。” “那么少啊？” “几十斤呢！里头都是珊瑚？” “比例咋那么少啊？会不会让人家给骗了？” 肖颖摇头：“我们亲自拿锯子和凿子呢！” 第1212章 第1212章 众人先后表示惋惜，仍有不少人酸溜溜说已经够幸运了，一下子捞了不少钱吧。 吴波笑呵呵道：“卖了以后，一人还能得个两三万。在我看来，已经是天降横财——发达了！” “对。”肖颖笑道：“终归是我们渔船的好运气！” “够好了！别贪心！” “就是！我们跑断腿捞个几年不一样能有这个钱！” “肖老板，别嫌不够，得跟阿波一样看开才行。真的，已经够好了。” “就是就是！” 肖颖哈哈笑开了，道：“谢谢大家的安慰。接下来是中秋佳节，大伙儿赶紧南下陪家人过节吧。我和阿波下午给大伙儿买了北方的月饼，一人一份，先祝大家中秋快乐。” “哟！还有月饼呢！” “太谢谢了！” 吃过晚饭后，吴波跟众船工回船上去了，决定明天一早就启航南下。 肖颖跟他们道别，随后找车回四合院。 刚到门口，便看到门半开，外头的小灯亮着，爸妈都在院子里等着她。 爸爸戴着老花镜，正在修剪他的盆栽，而妈妈则在织毛线，低低聊着话。 “爸！妈！”肖颖奔了进去，“我回来了。” “回来了？洗个手，喝点儿水。” 她走去角落洗手，问：“爸，早上你有没有接到博哥哥的电话？” “没有。”肖爸爸摇头：“办公室的电话安静了一整个早上。” 肖妈妈忍不住有些担心：“会不会......阿博下午打过来？” “他知道你们周六下午不上班。”肖颖答：“明天周日也不会打。没事，反正我给他打了电报，他知道我已经北上帝都，中秋节前一定会到的。” 肖爸爸想了想，道：“咱们隔壁老林家有电话，要不咱们下次冒昧一回跟他们要一下电话号码，万一跟阿博联系不上，让他打到隔壁来。”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柳青青低声：“明日我提一点儿礼物过去——” “不用麻烦。”肖颖打断她，笑眯眯解释：“我之前已经在电信局那边问过，说是这边已经有线路，随时都能装上。后天是周一，到时我去交钱买一个。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两三天，很快咱们就能有自个的电话咯！” 肖淡名和老伴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费钱。 “一个电话好几千块，不是一笔小钱。而且，平时我们不怎么联系人，主要是你们小两口而已。” “买一个吧。”肖颖坚持道：“单位的电话毕竟是单位的，不是咱们的。虽然平时你们只接听，不用费单位一毛钱，但说到底还是占用了集体的资源。你们都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长久下去你们也不喜欢。别担心，咱家买得起电话！不就几千块嘛！” 肖爸爸抬眸挖她一眼，笑骂：“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张狂样儿！” “得意就会忘形。”柳青青沉声：“在我们面前也就罢了，以后可不许去其他人面前吹嘘这样的话。” 肖颖“哦哦”点头，憋笑：“不敢了不敢了。” 第1213章 第1213章 肖公馆，后院 “二宝！二宝！”肖淡梅扬声喊：“你走完没？” 林云宝满头大汗走在草地上，浑身肥肉颤抖来去，气喘吁吁：“......快了。” 肖淡梅掰着花生米，大声：“快！麻利走多几圈！” “妈......”林云宝凑了上前，吞了吞口水：“给我吃三颗......两颗也行。”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傍晚不能吃东西，你忘了？除了几口米浆，其他都不许。” “我中午就吃了一个苹果。”林云宝红着眼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肖淡梅摇头：“一个来月就减了三斤，就你这速度，整到明年还得一百多斤。忍着嘴，迈开腿，这是医生说的话，你咋又忘了？” 林云宝虚脱般歪倒下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不行......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一停下，就迈不开腿了。” 肖淡梅恨铁不成钢道：“你咋就那么懒啊？你要是认真减的话，哪里会胖成这个衰样！中秋转眼就要到了，你再不减下来，几个舅妈来了，俺咋带你出去见人呀？” “你就说胖点儿福气好，不就得了。”林云宝委屈嘟嘴：“我咋知道减肥那么难......我已经尽量不吃了，可肚子上的肉就是减不下去，我还能咋办？” 肖淡梅叉腰尖叫：“少废话！麻利继续走！你再减不下来，就给老娘爬楼梯去！” 林云宝想要坐起来，谁知力气不够，又跌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前头走来一个矮瘦的老头儿——正是林建桥。 他手里提着两个大锅，一边快步走来，一边喊：“孩子他妈，吃饭了。” 林建桥出狱后便随着律师北上，住进了肖公馆里头。 肖崇望听说他会管账，也还识字，就让他在账房里帮忙打杂，每一个月领一份工资过日子。 他们可以继续住下，但肖淡梅母女不能继续住在前头的小别墅，只能跟着林建桥住在后面的佣人房。 毕竟是自家亲戚，单独批准一套两间两层的小楼给他们住，家具和设备一一齐全，三餐可到大厨房取饭菜，或者自己料理伙食。 肖淡梅一惯都是没便宜也要占出大便宜来，怎么可能自己去煮三餐，当下表示三餐都去大厨房取。 刘管家已经交待过厨房，每餐都能有荤有素，任他们挑选吃饱。不仅如此，每天若是前院供应的点心有盈余，可以让他们一家子带走，毕竟他们不止是工人，还是家里的亲戚。 肖淡梅一听到吃的，立马笑开眉眼。 “今晚吃啥？俺今天好像蛮饿的。” 林建桥笑眯眯答：“有你最喜欢吃的排骨、还有梅菜扣肉和炸肉丸，另外这边是丝瓜和青菜。” “不赖！”肖淡梅立刻接过，打开看了看，捏了一块儿排骨扔进嘴巴，“香！是蒸香菇的，俺喜欢！” 林云宝的口水差点儿滴到胸口上，哀求般看着他们。 “爸，妈，今晚......我必须吃饭。我已经好几天没吃晚饭了。” 第1214章 第1214章 肖淡梅沉下脸来，摇头：“不行，你得减肥！” 林建桥心疼女儿，忍不住求情哀求：“孩子他妈，你瞧咱们二宝都熬瘦了......” “瘦个头！”肖淡梅气呼呼：“她哪儿瘦了？一个多月整了三斤——她一天都不止吃三斤！医生说了，再不减肥以后还要生重病！你就知道惯着她？她是你能惯的吗？再这样纵着她，上哪儿找好亲事去？啊？难不成你能负责她一辈子？你几岁了？她几岁？谁家闺女一把年纪还能留在家里的？留女不嫁留成仇人，这话你没听过吗？！” 她一发飙，林建桥立刻成了怂包，脖子缩了缩。 “......是，你说得对。不过，二宝她也才离婚不久，不及这么一时半会儿。” 林云宝赶忙附和：“就是就是！而且很多有钱人家都喜欢娶胖乎乎的女人，觉得胖嘟嘟是福气来着。” “屁啦！”肖淡梅尖声大骂：“谁告诉你的？有钱人家喜欢福气，不是肥肉！是谁告诉你肥肉就是福气来着？！公馆里进进出出那么多的舅妈嫂子表姐表妹，她们哪一个是胖子啊？哪一个呀？俺警告你——必须减肥，不然肯定嫁不出去！” 林云宝委屈嘟嘴，闷声：“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就没有男人喜欢胖女人的？” “你懂个毛！”肖淡梅粗声：“如果只要是男人就行的话，那你还嫁啥嫁？你上一次当，咋就还没学乖呀？咱们以后要找有钱有势的，还必须有单位的！” “哪有那么容易。”林建桥呵呵，呵呵赔笑：“不急，慢慢找。二宝她最近也在拼命减，会瘦下来的......会的。” “妈，让我吃几口嘛！就几口。” “孩子他妈，二宝看着怪可怜的。让她吃一点儿，一点儿就行。今晚的肉这么多，均一些给她吧。明天再好好减，不差今天嘛！” “妈，就一点儿......好不好？求您了......” 肖淡梅无力叹气，没好气道：“进去吃。” 林云宝欢呼笑开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大锅，快步往厨房奔进。 林建桥帮忙收拾碗筷。 肖淡梅坐在首位上，理直气壮等吃。 “他爸，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没？” 林建桥赶忙答：“还没。今天是二号，得五号早上才能领。” “咋还没到呀？”肖淡梅托着下巴，郁闷低声：“每个月都得五号，等得我忒烦。” 林建桥笑呵呵道：“一号结账，五号发工资，都是固定的。这里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领一百多块——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能这么好......” “哼！”肖淡梅得意扬了扬下巴，“还不是因为俺，不然你哪有今天呀！” 林建桥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没你，没有你娘家这么好的靠山，咱们家哪里能有今日这么好的日子过。瞧瞧！住大房子，吃肉吃荤，还能领那么多的工资......神仙都得羡慕的好日子呢！” 肖淡梅嘻嘻笑了，吩咐：“这个月工资领了以后，钱差不多就凑够了。” “够啥？”林云宝大口扒饭，大口吃肉，咕哝：“妈，你还惦记要给我哥找个农村儿媳妇呀？” 肖淡梅瞥她一眼，皱眉提醒：“别太大口，一点点就好。排骨不许吃，炸丸子也别吃了！你哥都快三十了，俺们总得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想吧。靠他自个，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娶得上媳妇。” 林云宝忍不住问：“上回不是说有两个吗？我哥看过没？” “没。”肖淡梅嫌弃摇头：“都太丑了，俺看着不喜欢。一个长得黑黑瘦瘦，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口气吃了七八个白面馒头，家里养你这头猪已经够烦了，俺担心再整来一只黑猪。” 第1215章 第1215章 林云宝嘟嘴翻白眼，问：“那另一个呢？你又嫌弃人家啥呀？” “太矮了。”肖淡梅解释：“模样倒还行，看着是一个有福相的，脸蛋圆圆的，屁股圆圆的，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身子板。可她就俺的肩膀这么高，腿短短的，忒矮了些。” 林云宝“噗嗤！”笑了，道：“妈，你就已经够矮了......比你矮一个脑袋，那得多矮呀？” “去你的！”肖淡梅笑骂：“如果能跟俺差不多，我也就认了。那丫头脸蛋白，模样也不错，就是矮了点儿，其他都蛮好的。” 林建桥不敢多嘴，埋头吃着。 肖淡梅捅了捅他，解释：“俺已经跟媒婆商量好了，过两天再去看多一回。如果人看着合适，俺就领她去找大宝。只要他点头，下个月就把亲事定下来。” “那么快？！”林云宝不敢置信问：“这是干啥？买卖婚姻呀？人看着行，价格谈妥，马上就能结婚？” “不然呢？”肖淡梅冷哼：“你还以为多复杂？以前俺们老一辈不都这样吗？人看着过得去，聘金还过得去，找算命先生找个好日子订婚，过一阵子就结婚，能有啥复杂的？你以为电视上那一套还是真的不成？谈恋爱爱得死去活来，然后这个谁拦着，那个谁不同意，哭得稀里哗啦，结个婚貌似比西天取经还难！” 林云宝憋笑：“妈，你这个比喻蛮......搞笑的。” “你也一样。”肖淡梅沉下脸来，“赶紧给俺减肥，回头找个模样差不多的，年纪大点儿没关系，有钱有固定单位就成，麻利给俺嫁出去。” “妈！”林云宝咕哝：“您刚才不是说还得有钱有权吗？咋一下子又那么容易了？” 肖淡梅理直气壮：“有单位就有工资领，有单位就有权利办事——这不就有钱有权吗？二宝呀，不是俺说你呀。你啊，模样不咋行，现在还胖得要命，而且还是二手货离过婚的，要求千万不能高。你可要记住呀！” 林云宝不屑气呼呼：“你咋一天说一样？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们压根不一样。他能随便找个农村傻丫头娶，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掉。这一回，我非好好挑不可。” “你省省吧你。”肖淡梅戳了戳筷子，解释：“俺找媒婆的时候，没只帮你哥找对象，自然也将你的情况说给她听。她说二婚不容易找，而且你是县城的户口，不是帝都的，要找一个帝都本地好男人不容易，除非对方也是二婚或丧偶的。” “那......那可不行。”林云宝委屈嘀咕：“你不是说了吗？要让表舅妈她们帮我物色一个好的吗？” 肖淡梅点点头：“俺早跟她们说了呀！可她们说了，让你减减肥，别把要求定太高。俺想了想，觉得媒婆说得有道理。要找模样好，有钱有权的，哪有那么容易！人家有那个条件，也看不上你这头猪呀，对不？” 林云宝无言以对，直觉这话太扎心。 肖淡梅继续劝说：“所以呀，不要介意人家年纪大些，也不管是二婚丧偶啥的，只要有钱有好单位，就先定下来。” “......好吧。”林云宝心有不甘闷声：“不过......我不想减肥。我可以不嫌弃他老一点点，那他也不许嫌弃我胖。” “咋——咋扯上这个呀？”肖淡梅瞪她：“你这两百斤的肉咋能一直留着？胖死你得了！” 林云宝眼睛红了，哽咽：“妈，减肥真的太难了......好难好难嘛！” “二宝，别哭别哭。”林建桥支吾哄道：“这事......慢慢来，急不得。那个......你妈她也是为了你好。” 林云宝委屈极了，抗议道：“我都减肥好几个月了，天天让我减——可我就减不下去嘛！爸，妈，你们没尝过饿肚子的难受......那感觉就跟割我的肠子般！找个老点儿的，四十岁以下就行，我可以放松一下条件。但前提是他不许嫌弃我胖，必须在帝都有房有单位！” “别哭了，先吃饭。”林建桥心疼叹气：“饿肚子的感觉......我和你妈咋可能不知道，都是饿过来的人。别伤心了，先吃吧。” 接着，他哀求看向一旁的老伴，压低嗓音：“二宝都放松条件了，你也别总逼她减肥，行不？有些人家不喜欢瘦巴巴的媳妇，指不定是越胖越中意。你问一问媒婆，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家......这样二宝也不用减得那么辛苦。” 第1216章 第1216章 肖淡梅啃着排骨，不耐烦吐掉骨屑。 “知道啦！你就知道惯着她，迟早被你给惯坏！你都过来好几个月了，不见得你关心关心一下大宝——真是的！” 林建桥的脸微沉，语气带着不悦。 “有你关心他，不就够了吗？我是他老子，他做什么不关心一下我？我被关在监狱里头的时候，也就只有你和二宝还惦记我。要不是小叔的律师帮忙，我指不定还关着。那大半年里，他上哪儿去了？他眼里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爸？有吗？” 肖淡梅眼睛躲闪两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一旁的林云宝哼哼：“就是嘛！我告诉他说爸爸被抓了，他就说‘哦’，然后就没了。我问他做什么不回惠城去看爸爸，他还说用不着，说他压根帮不上忙，回去了也没用。忒没良心！忒过分！” “你闭嘴！”肖淡梅骂她：“你懂个毛？你哥说错了吗？他确实是帮不上忙，换成是你和俺，俺们不也帮不上忙吗？俺们在这里有吃有喝，他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让他上哪儿掏钱回老家？你咋不用脑子想想呀？瞎掺和啥？还嫌不够乱呀？”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埋下大吃特吃。 林建桥却绷着脸，沉声：“别说了，他如果真有良心，就是讨乞走回老家，大半年也够他来回跑十几趟。说到底，还不是他没有良心！” “他爸......”肖淡梅仍要劝。 林建桥夹了最大的一块儿排骨给她，低声：“吃吧，别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肖淡梅撇撇嘴，暗自叹了叹气。 这时，林建桥似乎想起什么。 “孩子他妈，昨天下午小颖来公馆了，你知道不？” 肖淡梅微愣，连忙摇头：“不知道呀！她来做啥？” 林建桥捏了捏筷子，低声：“好像是拿了什么东西来卖......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听鲁深浅说的。” “卖东西？卖啥？”肖淡梅警惕瞪眼问。 老头儿摇头：“真不知道。鲁深浅只说是贵重东西，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你也知道，刘管家不让大伙儿乱说话，更不能好奇主子们的事情。” “贵重东西......？”肖淡梅一听，腾地站起来：“不行！俺得去问问！” 林建桥父女被她吓着了，见她胖乎乎的身板很快奔出门去，想喊也喊不住了，便只能随她去了。 “爸，趁妈不在，咱们多吃点儿。” “你妈她......” “甭怕！她姓肖，不管怎么闹，小叔公都不会拿她怎么样。也就问问话，能出啥事？甭管她！” “哦哦......也对。” 第1217章 第1217章 肖淡梅心里头急得很，三步并作两步跑，直奔肖崇望用餐的侧厅。 刘管家将她拦住了，低声：“梅姐，你不能进去。老爷子吃饭的时候是谁都不见的，不然会影响胃口。” 以前肖公馆的人都喊她“梅小姐”，但跟年轻一辈的小小姐可能会混淆，故此老爷子吩咐用老一辈的用词，喊她“梅姐”。 “俺有急事呢！”肖淡梅探头探脑：“很重要的急事要亲口问问小叔。” 刘管家微笑问：“什么急事？” 她家杂七杂八的事真够多的，以前是需要去捞出来的姑爷，后来是整天闹离婚的小姑爷，现在又忙着重新找小姑爷。 肖淡梅转了转眼睛，问：“老刘，小颖是不是来过？昨天下午？” “来过。”刘管家淡定解释：“颖小姐现在仍在帝都，她说要陪名爷和夫人过完中秋再南下。”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压低嗓音：“她昨天......是不是拿了什么贵重东西来卖给小叔？” “不是。”刘管家温声：“老爷子不缺什么，何须跟颖小姐买什么贵重东西。颖小姐跟名爷一般，都是有孝心的孝顺晚辈，只要老爷子喜欢，他们必定会双手奉上。” 肖淡梅疑惑问：“那是......卖给谁？” 刘管家微微一笑，反问：“梅姐，你问这些做什么？” “俺关心呀！”肖淡梅焦急吞口水：“小颖是俺的亲侄女，她卖老家的宝贝，也就是俺娘家的东西。俺自家娘家的事儿，俺咋能不关心！” 刘管家轻缓摇头：“颖小姐卖的是海里捞上来的东西，不是什么老家宝贝。颖小姐虽然年轻，但眉眼尽是正气和坦然，怎么可能做出鬻卖祖宗宝贝的事。” “哦？不是？”肖淡梅紧张兮兮问：“不是老家的那些瓶瓶罐罐？不是？确定不是？” 刘管家脸微沉，摇头：“自然不是。” 肖淡梅暗自松一口气，闷声：“不是就好！她要是敢卖俺老爹传下来的宝贝，俺铁定跟她没完！” 刘管家淡笑：“梅姐，你可是颖小姐的姑姑，身为长辈却说出这样不顾情面的话来，明显很不妥当。” “你不懂。”肖淡梅撇撇嘴：“小颖那丫头对俺压根不尊重！俺是长辈，她不敬重俺，俺哪里还需要给她讲什么情面！” 刘管家低低笑了，眼底满是冷意。 “人若自重，他人必重之。梅姐，颖小姐可从没在老爷子或老奴的面前说过你一言半语的坏话，对你也甚是关心，不知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昨日晚饭时，颖小姐还关切问你和林姑爷的身体情况，最后还问了云宝小姐的离婚事宜，甚至连陈冰的去向也一并问了。” 肖淡梅一听就忍不住翻白眼，闷声：“你懂个毛！她哪里是关心俺们？她分明是来看俺们笑话的！想当初二宝嫁给陈冰，她内心不知道多羡慕嫉妒......” “梅姐，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刘管家脸色微沉，提醒：“颖小姐是大房唯一的小姐，是名爷的掌上明珠。老爷子一生最敬重的人便是大老太爷，对名爷和颖小姐自然是爱屋及乌。颖小姐不想留在帝都单位工作，连老爷子都舍不得勉强她。不知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又是凭什么资格说的？” 那陈冰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吃喝嫖赌无一不爱，贪婪懒惰一身的毛病。 那样的男人连云宝小姐都弃之如敝履，颖小姐怎么可能看入眼，还什么羡慕嫉妒恨——连他听到都觉得恶心！ 肖淡梅噎住了，尴尬转开话题。 “那个......她在海底捞到啥了？龙虾还是珍珠呀？” 第1218章 第1218章 刘管家摇头：“都不是。梅姐，我得进去服侍老爷子了。天色晚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等等！”肖淡梅拉住他，压低嗓音：“老刘，如果俺大哥和小颖想要卖掉老宅的——” “不可能。”刘管家不耐烦扫开她的手，“梅姐，目前为止，长房的老东西也就你一人敢偷偷卖掉，其他人怎么会做这样没良心的歹事！” 额？ 肖淡梅微窘，支吾：“以前......那是俺年轻不懂事。其实，也就卖了两三个小碟子和盘子，不算啥。” 刘管家暗自翻白眼，沉声：“当初名爷是费了多大劲儿才换回那一对盘子，老奴我可是亲眼所见。梅姐，敢卖肖家祖传宝贝的人，你绝对是第一个。” 肖淡梅被他怼得不行，黄扑扑的老脸不好意思红了红，麻利转身逃了。 刘管家不耐烦低哼，刚要回侧厅，瞧见干儿子鲁深浅从外头匆匆回来，便将脚步收住。 鲁深浅凑了上前，低声：“义父，欧阳三爷将那龙涎香拍了照，暂时收寄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三爷还特意摆酒席庆贺。” “嗯。”刘管家点点头：“他不是大嘴巴的人，会懂分寸的。” 鲁深浅眼睛微闪，低声：“义父，陈冰那家伙现在和他的老母亲在城南租了一个小单间住下，暂时在楼下的供销社做销售员。” “又换地方了？”刘管家问：“怎么？他还欠债不成？” 鲁深浅点点头，不屑低声：“他欠了风流债，被两个女人找上门。他老母亲骂骂咧咧带着他换地方住，像他那样的人，不用怎么削他，他就能把自己引到阴沟里去。” 刘管家扯了一些嘴角，冷笑：“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鲁深浅又继续道：“前天义父还问起了林大宝。他最近在城南一家服装厂里帮忙看仓库，白天睡觉，晚上守夜。厂里给他包吃包住，他貌似要转性了，已经连续在那边干了两个多月。” “没惹事？”刘管家问。 鲁深浅摇头：“没有，除了偶尔跑出去找女人，其他时候都还算安分。” “嗯。”刘管家点点头：“没乱搞就行，那家伙一出事就把咱们‘肖公馆’三个字嚷嚷出去，听着就难听，尽量盯紧点，别让他又闹出丑事来。” “义父......”鲁深浅略有些尴尬，“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说吧。”刘管家眯住眼睛。 鲁深浅苦笑低声：“最近城西那边几个媒婆到处在找有好单位的适婚男人，说肖公馆里头有一位表小姐急着要找对象。” 额？ 刘管家皱眉惊讶问：“谁传的？梅姐的那个胖小姐吗？” “嗯。”鲁深浅尴尬点头。 刘管家沉下脸，道：“肖公馆里头除了她，还有另一位表小姐颖慧小姐。她们胡说八道什么？！这要是乱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肖公馆的少爷小姐何须找媒婆说亲找对象？这些话传出去，若是有人误会了颖慧小姐——那不得翻天吗？！” 颖慧小姐的脾气有多臭，上至帝都最顶级的上流圈子，下至各大娱乐消费场所，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鲁深浅苦笑连连：“义父，此事该怎么办呀？” 第1219章 第1219章 刘管家皱眉道：“我先去找一找梅姐，让她停止这荒唐戏码。” “可万一颖慧小姐知道，”鲁深浅低声：“还不得闹惨吗？外头的几个媒婆估计还得去说一说，让她们别再多嘴。” “这事你亲自去办。”刘管家沉声：“越快越好，千万别让颖慧小姐知道。” 鲁深浅忙不迭点头，匆匆奔了下去。 刘管家无奈叹气，直觉脑壳儿疼得不行。 这肖淡梅一家子怎么就那么会闹腾？！他这把老骨头迟早给他们折腾散架！ 刘管家如此想着，却始料不及这事儿只开了个头，后果远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许多。 隔天，下班时间还没到，肖颖慧就匆匆开车回了肖公馆。 公文袋一把摔在地上，气恼大声：“外公！外公！外公！” 肖崇望正在收拾他的小盆栽，白眉头微微皱起。 “阿慧这又是怎么了？” 刘管家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肖颖慧已经怒气冲冲奔到后院，劈头就噼里啪啦骂起来。 “老刘？！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烦不烦啊？你说你没事找媒婆干嘛！？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嫁不出去？得靠几个媒婆说得满帝都人尽皆知？！啊？！” 刘管家苦笑摇头：“颖慧小姐......” “你闭嘴！”肖颖慧尖声：“你不用解释！肯定是你！这里除了你和外公，没人敢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儿！外公他都已经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我的婚事！你干嘛啊？！” 刘管家被她一步步逼近，吓得一步步后退。 “不是......颖慧小姐，你听老奴说。” 一旁的肖崇望听到莫名其妙，手中的剪刀收起。 “怎么一回事？” 肖颖慧跟点着的火把般，怒吼：“怎么回事？！外公！您就装傻好了！您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我妈让你这么干的？是不是？” 她长得颇高，纤瘦高挑，比肖颖仍要高出一丢丢。 她带着明显的混血儿长相，深深的眼睛，浅褐色的头发，高耸的鼻梁和细腻的肌肤，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混血儿美女。 美丽出众的外表，优秀高贵的出身，加上长辈们和外公的偏爱，肖颖慧打小就是骄傲的小公主，脾气暴躁又刁蛮，是肖公馆里里外外每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对象。 她十来岁就在肖公馆住下，一住十几年，是一众晚辈中唯一被肖崇望亲自带大的孙女，故此在新一辈的年轻人中，她的地位最高，如同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整个肖公馆中，也就肖崇望和刘管家稍微治得住她。 第1220章 第1220章 “住口。”肖崇望沉声：“你这是做什么？” 肖颖慧“哎哟！”跺脚，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外公！我的脸都快被老刘给丢尽了！我惨了惨了！我再也不出门了！整个帝都现在都在嘲笑我呢！嘤嘤嘤！嘤嘤嘤！” 肖崇望皱起眉头，疑惑看向刘管家。 “你做了什么惹毛我们的小公主呀？” 刘管家忙不迭摇头：“没有！不是我！” 肖颖慧气呼呼，尖声：“你还不承认？！不是你还是谁？外公，不是他那就是你咯？为什么呀？你明明答应我，一定让我自个挑自己的夫婿！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学会敷衍骗人的？忒过分！” 肖崇望满头雾水，沉声：“胡说八道什么？肖家人历来最是守信，言出必行。我答应你什么，又做了什么？你倒是说个明白，冷不防发什么脾气？” 老人家不怒自威，脸稍微一沉，怀里的肖颖慧立刻怂了。 她嘟嘴嘀咕：“这么说不是您咯？您知不知道？外头都在传肖公馆的表小姐要找对象，好几个媒婆满帝都给我找适婚男人。” “有此事？”肖崇望蹙眉问：“是谁说的？何人找的媒婆？” 刘管家忙答：“是梅姐。她的女儿不终于顺利离婚了吗？现在巴巴着急找好男人嫁，找了七八个媒婆帮她物色|女婿。外头的人肯定是误会了，以为表小姐是颖慧小姐，毕竟一直以来，肖公馆就只有她一个表小姐住着。” “什么？！”肖颖慧气炸了，尖声骂：“又是她们！天啊！她们烦不烦啊？整天弄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丑事！自她们来了以后，肖公馆就一直鸡飞狗跳！我早就烦透了！她们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现在害得整个帝都的人都以为我在愁嫁！妈蛋！我要打死她们！” “冷静点儿。”肖崇望皱眉沉声：“解释清楚就行，没什么大事。” “外公您压根不知道！”肖颖慧跺脚撒泼：“外头早就传遍了！连我的同事都在偷偷议论，还有人明嘲暗讽问我怎么喜欢上最古老的相亲方式——听得我一头雾水！我的妈！我不活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哪里需要犯｜贱满天下找男人？！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不会不会。”刘管家苦笑劝：“我已经让深浅去封那几个媒婆的嘴，不许嚷嚷什么表小姐议亲的事。她们现在肯定不敢了。” “太迟了！”肖颖慧红着眼睛抽泣：“都传遍了，都以为是我......呜呜呜！帝都最有前途的官二代我拒绝过，最有钱的公子哥我也拒绝过。现在别人都以为我滞销嫁不出去，已经沦落到找媒婆的地步！嘤嘤嘤！外公，我气死啦！” 肖崇望直觉脑袋发痛，问：“老刘，都处理妥当了吗？” “都处理了。”刘管家支吾：“梅姐那边我也已经警告过了，不过这恐怕有些难澄清......” 肖颖慧气呼呼大声：“我不管！你们得去为我澄清！我肖颖慧想要嫁什么人，想要找什么人，轮不到一堆八婆多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给我挽回面子和尊严！” “消停点儿。”肖崇望皱眉坐了下来，道：“让我们想想。” 肖颖慧却撒泼起来，甩掉脖子上的挂饰，一把扔在地上。 “外公，您做什么总不把她们一家子赶走？！她们很烦很吵很土，你知不知道？！舅舅舅妈表哥表弟他们就没一个人喜欢他们的！只要她们在，肖公馆就没一天安宁！烦透了！” “我不管！总之你这次必须将她们赶走！让她们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她们再来到肖公馆大门口！不——永远不许踏进帝都一步！一步也不行！” “她们明明是大房的人，做什么来你这里蹭便宜？！大房的大舅舅不管她们，你凭什么要管？肖公馆迟早毁在她们手里！迟早被她们弄得乌烟瘴气！” “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赶走她们！对外解释说不是我找什么媒婆，不然我都不敢出门了！现在帝都的上流圈每个角落，每一张嘴都在笑话我！嘤嘤嘤！气死我算了！” 第1221章 第1221章 肖崇望沉着脸，若有若无叹气。 “慧儿，你不明白我愿意她们留下的缘由。你们都不喜欢她，我又何尝会喜欢？可她名义上毕竟是我的侄女，我能放任不管吗？” “凭什么呀？！”肖颖慧甩掉手套、扔掉耳环，“您又不是圣人，又不是福利院，凭什么整天养着这群废物！她不是大房的女儿吗？那她找大房的舅舅去呀！凭什么待在我们肖公馆？！” 肖崇望微微蹙眉，低声：“肖公馆是整个家族所有，不止我有份。当初大房暂留在惠城老宅那边，我则留在帝都。这一片土地是我拓宽扩大，也是我重修重建了大部分的建筑，但大房仍有一点份额在。” “那就分还给他们！隔开！声明我们跟他们不一样！”肖颖慧尖声：“我不想跟那些土肥猪一伙儿！不想跟她们住一块儿！” 肖崇望沉声：“她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嫁妆给了多少便是多少，大房以后的任何房产地产都跟她无关。分给她做什么？我们肖家沿用的是老法，不是现在的法律。嫁出去的女儿，除非她是独生女，不然是不能分娘家任何资产的。” “名爷向来不提这事。”刘管家忍不住哄道：“小祖宗，你别一激动就胡乱说话。名爷他坚持说当初大老太爷坚持不分，那就不分。颖小姐给他们夫妇在城中心买了四合院，单独住下来，你也是知道的。老爷子是看在亲大哥的份上，才对梅姐留一分情面的。” “一分情面？”肖颖慧气恼甩掉项链，大声：“难不成就得留她们一辈子住在这里？！忒过分！既然是泼出去的水，凭什么让她们回娘家住？！凭什么呀？我不想跟她们住一起！” 刘管家苦笑哈哈：“小祖宗，不会的不会的。她们现在都住后头的工人房了，跟你是隔开的。” “赶她们出去！”肖颖慧恼怒：“我才是肖公馆正儿八经的表小姐，什么时候轮到那头大肥猪？！她老娘都是泼出去的水，她也只是外孙女！” “你不也是外孙女吗？”肖崇望淡定端起一旁的茶盏，反问：“你妈不也是泼出去的水？而且还是泼到外国的水，怎么你就不想想自个呀？” “我——我跟她完全不一样！”肖颖慧理直气壮：“我姓肖，我是肖公馆的主人之一。我妈是我妈，我爸是我爸，他们在哪儿都跟我没关系！您别跟我提起他们！” 刘管家忙上前捡起珍珠项链，玛瑙耳环。 “消消火，消消气！我的好小姐呀，不能再摔了......老爷子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你别气了，别气了。” “我能不气吗？！”肖颖慧大声：“外头的人都把我当成那头胖猪了！我一想起就气！大饼脸，大象腿，浑身上下跟一颗球一样！天啊！我竟被人误会成那只猪！我想想就懊恼得发狂！” “别别别！”刘管家拦着她，“这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盆栽，不能呀！花也不能摘掉！哎呦呦！小祖宗，那可是有刺的！小心你的手呀！” “啊啊啊！”肖颖慧气恼跺脚：“我不管！我今天非找那对母女算账不可！” 刘管家哄道：“别别别，都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老奴已经警告过她们了，她们以后肯定不敢了。” “想得美！”肖颖慧冷哼：“还有什么以后？！我饶不了她们！” 第1222章 第1222章 刘管家一边收拾，一边哄道：“是是是，教训肯定是要的。但大问题上你还是不能说，你姓肖，梅姐她也姓肖，对不？老爷子是给了大房面子，不然早把她们赶出去了。” “总之，不能这么算了！”肖颖慧双手抱胸，冷声：“挽回我的声誉后，我再想办法撵走她们！一看到她们，我马上就想咬人！” “如何挽回？”刘管家一筹莫展问：“小祖宗，你自己有主意不？要不，我晚些时候让深浅出去说一说，只是我担心会......欲盖弥彰，越解释越想掩饰，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行，重新想其他办法。”肖颖慧气鼓鼓：“你和外公一起想，必须马上想。实在不行，我今晚就找几个舅舅舅妈商量去。” 刘管家哭笑不得，见她总算冷静了些许，悄悄抹掉额头的汗水。 肖颖慧扑到外公的身边，嘟嘴：“您得麻利帮我想办法，我都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肖崇望宠溺微笑，低声：“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已经到了适婚年纪。小颖比你小，去年年底也结婚了。我看不如将计就计，下个月趁机给你举办一个大型生日宴，让你有机会多认识一些年轻才俊。” “我不要！”肖颖慧冷哼：“您老人家答应过我的，不会干预我的婚事。” “我不是要干预。”肖崇望解释：“介绍你认识而已，能不能让你入眼，怎么挑怎么选，一概都是你自己安排。” “我不要！”肖颖慧的眼睛闪过泪光，哽咽：“我早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嫁人了......就陪着外公您。” 肖崇望慈爱微笑，低声：“傻丫头，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外公已经年迈，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得埋入土，压根不需要你陪。” “胡说！”肖颖慧抱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肩上，“外公一定会长命百岁——不，两百岁！我陪你一百多岁，到时我们一块儿埋入土。” “哈哈！”肖崇望笑开了，揶揄：“那我不是活成了老妖精么？” 肖颖慧嘻嘻笑了，撒娇：“怕什么？反正有我这小妖精陪着您。” “不行。”肖崇望摇头：“外公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等那边的局势再安稳些，你爸爸可能要参选，到时你也得回去帮他。慧儿，那边能给你提供更大更宽阔的平台，你迟早得回去。孩子，切莫一时之气跟父母置气一辈子，你爸妈也是颇不容易。” “那我......我就容易吗？”肖颖慧哽咽哭泣：“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男的......他们却怎么也不同意，还狠心将他赶走......” 肖崇望温声：“他不适合你。你当年还太小，不懂得选择怎么样的男人适合你，所以你爸妈只能帮你选。孩子，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这三年多来，你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我也很犯愁。你妈妈都已经表态了，只要我点头就行，他们不会再干预半分。” “我不要！我通通不要！”肖颖慧赌气：“既然我选的你们都不同意，那我就不选了！” 肖崇望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傻。为了一时赌气毁掉自己的终身幸福，何必呢？难道你不想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也能跟外公一样儿孙满堂，有孙女抱着你的胳膊撒娇？” 第1223章 第1223章 肖颖慧低低抽泣，摇头：“外公，我......觉得我找不到了......” “不找，怎么知道找不到了？”肖崇望低声：“你得先解决你的心病。慧儿，不管是怎么开始，怎么找，都得靠你自己。” 肖颖慧趴在他的肩头上，呜呜伤心哭着。 “我解决不了......心病得心药医......我上哪儿找。我爸妈他们太自私了......他们只想着他们的地位和权势，一点儿也不为我着想......” 肖崇望低声：“傻丫头，你忘了你是当初是怎么来到肖公馆的？当初你爸妈为了将你送到这边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的小命差点儿不保，你忘了？你爸妈若不能站稳下来，他们也一样会没命。他们不步步为营，哪来今日的荣华富贵？”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肖颖慧闷声：“我姓肖，我是肖公馆的一份子。总之我不回去。” 肖崇望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带着睿智般的清明。 “傻丫头，你若能有小颖的半分聪颖，一分懂事，就该明白外公的苦心。我已经是耄耋年纪的老人，能有多少日子，我自己都说不上来。我一朝倒下，这肖公馆很快就会被你几个舅舅瓜分而去。产业已经分好了，他们一人管一份，我手中的这些以后要留给长孙。到时你上哪儿容身？嗯？普通之下，对你最好的莫过于你的父母亲，你懂不懂？” 肖颖慧愣住了。 是啊， 肖崇望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不小了，这脑袋里装的也不全是浆糊，遇到事得想想该怎么解决，而不是一味儿耍脾气撒娇撒泼。记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外公算计了一辈子，至今仍得算着过日子。你十岁前，是你父母为你算为你想。自你来到肖公馆，则是我护着你。外公快没了，你却不要你父母亲，那你以后能否靠自己活下去？能不？” 肖颖慧支吾：“我......我能自己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然后呢？”肖崇望好笑问：“住员工单身小宿舍？出门骑自行车？刚才这些被你扔地上的珍珠项链首饰，是你几年工资也赚不来的。” 肖颖慧的脸尴尬红了，埋下脑袋。 “顶多......我省着点儿花，不买值钱的玩意。” 肖崇望继续追问：“三餐能省不？你能买得起你最喜欢的超级大火腿片肉？燕窝鱼翅虫草？大闸蟹龙虾河鲜？” 额？ 肖颖慧彻底语塞了。 这些她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靠她的微薄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 那她吃什么？吃单位饭堂的那些饭菜吗？ 她以前吃过，可怎么也咽不下去，匆匆扒了几口饭，随后靠进口饼干垫肚子。 偶尔一两次，她应该还能受得住，可若是要她天天如此，那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肖崇望低低笑了，道：“记住，若想靠你自己，你就必须强大起来。如果不行，那你就得找一个实力雄厚的伙伴一起过日子。其实，婚姻不仅仅是男女情爱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责任和利益。” “我......”肖颖慧低声：“除非是我喜欢的人，不然我根本没法跟他过日子。” 肖崇望又笑了，问：“什么才是喜欢？” “就是喜欢呀！”肖颖慧红着脸嘀咕：“您别装糊涂，您知道的。” 第1224章 第1224章 肖崇望眯住眼睛，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在我还没及冠前，我的父亲和大哥就帮我物色了一个名当户对的女子。口头约定后，算是已经定下来。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是我必须喜欢的女子，必须跟她好好过日子。” “外婆吗？”肖颖慧好奇问。 肖崇望笑了，反问：“不然还有谁？” “难道——你们完全陌生就结婚呀？”肖颖慧直觉难以置信，问：“外公，那时候你不已经学了新思想新文化了吗？” 肖崇望点点头：“不错，我是学了新思想和新文化，可我的家人并没有，你外婆也没有。” 肖颖慧皱眉问：“你是不愿意的吧？” “不，我愿意。”肖崇望温声：“其他兄弟都是这般过来的，我自然也不例外。我相信父亲和大哥的目光，他们帮我挑的人，自然不会差。肖家能屹立风雨中几百年不倒，除了根基稳固外，子女们的婚姻联姻也至关重要。” 肖颖慧惊讶了，疑惑问：“你......你跟外婆真的连一面也没见过吗？结婚前？” “没有。”肖崇望实话实说：“直到订婚才知道她的闺名，成亲那天揭盖头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容貌。” “天啊！”肖颖慧再度惊讶了，实在难以置信：“那你喜欢外婆吗？” 肖崇望俯下，似笑非笑问：“跟你第一次见面的人，即便再对眼缘，你也不可能一眼就喜欢吧？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骗年轻小孩的笑话罢了。” 肖颖慧愣住了，低喃：“......那......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夫妻相亲相爱过日子。”肖崇望反问：“不然你的几个舅舅还有你妈是怎么来的？” 肖颖慧想了想，问：“......真的能相亲相爱吗？” “能。”肖崇望想起老伴来，眼底多了一抹温情：“因为她是要跟我好好过日子的搭档，所以我学着去敬她爱她疼她。她为我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辛苦操劳大半辈子......” “学着去爱？可能吗？”肖颖慧仍是不敢置信。 肖崇望再次反问：“为什么不能？我和她门户相对，很多思想看法观念日常习惯都差不多，想要融入彼此的生活非常容易。她帮我孝顺长辈，帮我繁衍后代，照顾儿女。我一边寻未来，一边照顾家族的生意，每天忙进忙出。没有那些小说上的轰轰烈烈爱情，一直都是细水长流般的生活。” “可是——可是——”肖颖慧忍不住咕哝：“爱情也是有的吧？对不对？” 肖崇望点点头：“有，但只在刚开始几年吧，后来应该都是亲情。等你以后结婚了，你就会发现婚姻是过日子，不能靠爱情度日。有爱能甜如蜜，生活更美好一些，但很快也会归于平淡。你的几个舅舅，包括你妈，他们的婚姻也都是这样来的。” “那——总有例外吧？”肖颖慧似乎焦急证明什么，急忙忙道：“比如肖颖呀！那个乡下男人就是她自己喜欢的，自己挑的。大舅舅没在意他的出身，也没在意他的家庭背景，就单纯是因为他们相爱呀！” 肖崇望微微一笑，低声：“傻丫头，那袁博的相貌甚好，气度不凡，绝非池中物。他是你大舅舅和舅妈亲手带大的孩子，不是什么普通乡野农夫。若不是如此，如何可能赢得了小颖的芳心？” 肖颖慧彻底沉默了。 老人家缓慢站起来，低喃：“孩子，你要记住——只有旗鼓相当或齐驾并驱的伙伴，才能更好陪你走完一生，不然婚姻不会稳定，也长久不了。” 语罢，他拄着拐杖，步伐沉稳一步步离去。 第1225章 第1225章 天色微微亮，秋风飒飒，凉意横生。 袁博披上外衫，将蚊帐收拾好，打开小门走出来，径直去了厨房。 很快地，隔壁院子的灯也亮了。 片刻后，刘三冰和林小鹿来了，直奔厨房。 “阿博！你还真够早的！” “博大哥，我来帮忙做饭。” 袁博正在揉面，笑答：“你们烧柴就好，里头的牛肉得熬一熬，不然估计啃不动。” “哟！牛肉面呀！”刘三冰开心笑了，张望来去，“我最喜欢牛肉面！” 林小鹿抿嘴低笑：“瞧什么呢？还不赶紧烧灶去，我来洗菜。” “不不。”刘三冰拉住她的手，柔声：“早上的水凉，还是我去洗。炉子你去烧，记得别扛大柴火，重的活儿都交给我就行。” 林小鹿娇羞点点头：“嗯。” 袁博假装没看到没听到，淡定继续揉面。 前几日刘三冰陪林小鹿回老家，待了半天就坐车回来。 林小鹿什么都不敢说，刘三冰则欢喜得很，笑哈哈赞道岳父岳母都非常开明，立刻同意他们的婚事，对聘金和礼物也非常满意，哥嫂对他也非常热情。 林小鹿羞涩解释说，三冰是家里的小儿子，听说以前大哥二哥他们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请客摆酒，小儿子就更不用，一家人凑起来吃一餐就行。 刘叔和刘婶高兴得很，对儿媳妇更是一百个满意。 那天下午，哥嫂们听说他们已经领证还回了娘家，先后带着礼物来道贺。 刘三冰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办了两桌酒席，一大家子围在一块儿吃喜宴，算是摆了酒。 隔天，刘三冰提着喜糖去毛巾厂找一众老同事，还请他们在外头的食馆吃了一顿羊肉火锅。 他在外多年，除了老同事和孟二福外，也没多少朋友。 本以为孟二福能来一趟，谁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解释说他去邻省培训去了，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刘三冰有些失望，问了具体地址后，干脆写一封信，寄了一包喜糖过去给他。 接着，他请袁博出去大吃海吃了一顿，算是给自己的结婚礼仪画上完美句号。 自结婚起，林小鹿搬去了隔壁，正式跟刘三冰住在了一起。 尽管如此，她有空就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把老宅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煤山的路都已经修好了，最近有关电力部门忙着往山上装电力设备牵电线，连同下面的刚搬迁的新村落也一并通了电。 袁博和刘三冰找了工人，开始在村落的后方租地上建宿舍。 “砖只剩下半间屋而已，昨天我让老薛帮忙载多一车过去。”袁博提醒：“货单拿到以后，你给签字，顺道将钱付给他。” “好。”刘三冰蹲着洗菜，一边问：“前天的水泥你付了吧？” “付了。”袁博答：“手头上还有钱，能付多少就先付多少。” 刘三冰想了想，道：“到时如果差一些，咱就先赊着。等煤挖出来后，立刻卖了付上。反正山尾村以后肯定是富村，哪家商户都舍得赊账。” 第1226章 第1226章 袁博解释：“我身边还有两千多块，一会儿给你两千去安排。” “你要去帝都过节，哪能身上不带点儿钱？”刘三冰答：“给我一千应付这一阵子就行。” 袁博摇头：“肖颖身边有钱。昨天下午我打电话给爸爸，他说肖颖已经筹到钱，让我麻利北上去买挖煤设备，随后装船回惠城。” “真的？！”刘三冰惊喜问：“小颖找到钱了？！” 林小鹿双眼发亮，问：“那——那得很大一笔钱吧？” 袁博扯着面团，答：“我爸没说，只说一定够，让我不用担心，马上北上去过节，顺带买设备南下。” “那太好了！”刘三冰道：“建宿舍这边有我和小鹿帮忙，你不用担心。” 早在三天前，地面就已经铺平收拾好，砌砖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三人加上两个工人，一天就能整出两间来。 “辛苦你们了。”袁博点点头：“我买的是早上的车票。一会儿你们去工地，我自己叫一辆驴车去车站就行。” 刘三冰答应了，道：“厕所已经修好了，我和小鹿干脆先办过去住吧。” 袁博道：“电线上周就接好了，你找几颗灯泡过去，一个房间两颗，厕所和厨房也安上，尽量弄得亮堂一点儿。” “好。”刘三冰踌躇道：“就是水的问题还没解决，有些失望。” 袁博解释：“搬迁下山的时候很匆忙，一些措施跟不上很正常。以前山里都是挑水喝，想要马上通水管估计还得等上一两个月。咱们买的软管够长，继续在山溪里接水吧。” 林小鹿敲着木炭，笑道：“溪水很干净，我觉得挺好的。” “现在是很干净，以后就不一定了。”袁博动作不徐不慢扯着面条，“山上挖煤的人越来越多，灰尘会越来越大，水源也迟早会变脏。” “就是！”刘三冰道：“所以还得想办法接水管去咱们的宿舍。” 袁博道：“等等吧。之前佟主任说了，已经递上申请文件，希望能尽快从四公里外的水库接水管过来山尾村用，但批审过程有些慢，需要再等等。” “一等再等，至少得明年夏天才能用上。”刘三冰撇撇嘴，“秋天还没问题，最怕冬天山溪里的水结冰，到时就麻烦了。” 袁博却丝毫不担心，解释：“结冰也不用怕，我知道山溪附近有两个小山洞，里头一年四季都有泉水流动，大冬天也不会结冰，到时把软管牵到里头接水就行。” “哇塞！”刘三冰哈哈大笑：“有你这个地头蛇在，一切不用愁！”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提醒：“大满小圆现在食量大，记得多买一些骨头给它们吃。” “没问题！”刘三冰道：“有它们在，工地附近谁都不敢靠近，比守门神还管用。” 林小鹿想了想，道：“锅里还有这么多牛骨，晚些拿袋子装上带过去。” “好嘞！”刘三冰答应了，“让它们一回啃个饱！” 大满小圆是纯种的猎犬，野性有些大。本来养在家里还算安分，去到山尾新村后，看到附近都是山林山区一下本性暴发，心彻底野了，漫山遍野跑。 大到野猪或野狗，小到小蜥蜴和小蜘蛛，全部成了它们的手下败将。不仅如此，新宿舍附近连昆虫和蚊子都少，皆因为着两只狂野调皮的大猎犬。 三人吃饱后，一人洗碗一人清洁灶台，一人打扫地板，很快就收拾妥当。 刘三冰牵着小媳妇的手，道：“行，那我们先去山尾村了，中秋后再会啊！” “嗯。”袁博送他们出门，提醒：“路上小心开。” 刘三冰走在前头，“呀！”了一声，喝道：“谁？你是哪来的乞丐？咋睡在人家大门口呀？” 第1227章 第1227章 乞丐？ 袁博挑了挑眉，忙大跨步走出去。 只见川七窝在角落里，头发灰白乱糟糟，满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破烂不堪。 他迷糊打量刘三冰和林小鹿，疑惑问：“这——不是大块头的家吗？” 刘三冰微愣：“大块头？阿博吧？他在呢！哦！他出来了！” 袁博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川七，此时发现他的精神状况不怎么对劲儿，忙蹲了下去。 “老川，你咋了？被打了？” 川七眯着眼睛打量他，转而露出慈爱的笑容。 “大块头......俺找你来了。” 语罢，他拄着拐杖爬起来，动作踉踉跄跄。 袁博马上搀扶住他，问：“你病了？还是腿伤了？” 川七嘿嘿笑了，灰土般的脸舒展开，露出仅剩的两颗黑牙齿。 “俺也不知道......腿就开始走不动了，里头好像长了东西。” 袁博蹲下，一把将他背起来，很快进屋去了。 刘三冰和林小鹿仍站在门口，疑惑问：“阿博，需要帮忙不？这是你的......老亲戚吗？” “老伙计。”袁博挥挥手：“没事，你们先忙去吧。” 刘三冰应好，牵着小媳妇走了。 袁博将川七背去厨房，道：“你坐着，我煮几个鸡蛋给你吃。” “好嘞！”川七开心大笑：“俺都好久没闻到鸡蛋味儿了。” 袁博掏出几个土鸡蛋，洗干净下水煮。 接着，他倒了一杯水给川七。 “我打算要出门，保温瓶里的水是昨晚剩下的，还有一些热气。” 川七摇头：“没啥事没啥事，俺平时都喝河水，这已经够好啦！” 语罢，他咕噜咕噜喝下。 袁博看了看他的双腿，却只看到脏兮兮的破烂裤子，沉声问：“哪条腿不行？咋回事？” 川七嘿嘿笑了，拍了拍左大腿。 “里头藏着呢，看不着。俺摸的时候，感觉有一块儿地方硬邦邦的。这几个月来，越走越不得劲儿，最近几天都不怎么能走啦。” 袁博剑眉皱起，内心不自觉沉重起来。 川七却仍在嘿嘿笑着，嗓音沙哑：“俺这辈子就没生过啥病，饿半死给点儿臭米水就能活过来。俺还以为俺能活到八九十，谁知老天爷不想俺活太久，让俺得快些下去陪俺爹娘。这辈子没能孝顺他们，早下去多陪陪他们也好。” 袁博沉声问：“不能治吗？你问过诊所大夫没？” “上次你媳妇给俺的钱，俺一直舍不得用。”川七苦笑：“全都砸在老桥边那个老诊所里头了，全赖这该死的腿......” 袁博再次耐心问：“老头儿怎么说？能治不？” 川七嘿嘿笑答：“他说他不行，就只能让俺别太痛。他说人家大医院就有法子，弄啥刀啊啥的，像切猪肉一样给挖出来，然后就能好。俺一听就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啥几把说！切了还能好？俺可没猪那么肥，就一身硬骨头，切他个奶奶滴！” 袁博一下子听明白了，解释：“他是说这里头长了东西，可以去医院里头做手术切掉，然后缝合伤口恢复就行。” “啥跟啥？”川七皱眉摇头：“不了......不了......” 第1228章 第1228章 袁博忍不住问：“是不是怕花钱？” “啥跟啥？”川七眯眼呵呵笑了，摇头：“大块头呀，俺这辈子呐......也算活够了。俺不怕！反正迟早得有辣么一天，谁不是呢？对吧？谁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谁不都得回去嘛。听那些说书的说，人一辈子能活多久都是天注定的，阎王爷的生死册里头都清清楚楚写着呢。啥时候死，你就得死。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天明。俺得死了，俺知道。” 袁博皱眉瞪他，问：“你知道？你怎么知道？那赤脚大夫不说了吗？你这个能治！” “他说能就能？他又不是阎王爷，俺才不信他呢！”川七摇头笑道：“甭听他的，他除了会吹，还能会点儿啥事？” 袁博走了出去，很快从侧面的库房回来。 “这是我的两套旧衣服，我用剪刀剪短了袖子和裤管，回头你换上去，然后去医院看病。” 川七惊喜抱过衣服，乐呵呵道：“这些就够好了。人嘛，光溜溜来一遭，不能光溜溜回去，怎么也得好看一丢丢，免得吓着俺爹娘。” 袁博凑去煤油炉旁，发现火有些大，竟把一个蛋给煮破了，蛋白蛋黄漏了出来，已经成了水煮蛋，连忙用筷子捞出来。 “哟！别浪费......能吃能吃滴！”川七一个劲儿吞口水。 袁博浇了点儿酱油，递给他。 川七一把接过，狼吞虎咽呼哧两口吞下，转而满足舔了舔黑乎乎的嘴巴。 “香！忒香！” 袁博淡声：“锅里的还没熟透，你坐下等等。” 川七抱着衣服靠坐下来，眯眼哼起了小曲。 袁博安静听着，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被他一一勾起。 住大桥洞那会儿，他偶尔晚上饿得睡不着，川七就会嘲笑他，然后念各种各样的好吃东西，什么小笼包大肉包烤羊肉烤猪皮，惹得他一个劲儿吞口水。 川七嘲笑够了，就会一边抖着腿，一边哼着这样的小曲，吵得他更加睡不着。 袁博皱起剑眉，道：“老川，去医院治，我给你掏钱。” “啥？”川七连连摇头：“治啥治？人老了，不都得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是嘛？俺昨天总睡不着，觉得好一阵子没在城里瞧见你，趁着现在还能爬得动，得来瞅一瞅你和你媳妇。对滴，你媳妇呢？还没起呀？” “她出门了。”袁博答。 川七呵呵笑了，竖起大拇指。 “你媳妇是个好人呐，模样好，脾气也好。大块头，你可得好好滴对人家。你瞧你，住辣么大的宅子，还有漂亮媳妇和大车子，可算有出息咯。过两年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那就更加滴好！” 袁博沉着脸，语气沉重道：“能治就得治。” 川七缓慢摇头：“不了，俺都活够了。俺这次过来，就是跟你道个别。你说你，咱认识十几年了，咋能不说一声就走，对不？那忒不够仗义滴！给俺几个蛋吃，俺下辈子铁定还能认得你！哈哈哈哈哈！” 袁博将水煮蛋捞出来，倒了一碟子的酱油。 川七已经迫不及待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呼哧呼哧吹着。 “哪儿来的酱油？香甜着呢！” 袁博答：“南方海边带回来的。” 川七嘿嘿笑了，道：“大块头本事大了，连海边都去过哎！” 袁博没理他，转身回了厢房，关上门。 接着，他搬出一张太师椅，又找了一张木凳垫上，迅速爬到房梁上，取出藏在房梁里的三张百元大钞。 这三百块是他和肖颖之前藏下的“救急金”。 两人都忙得很，每天跑进跑出，家里不好藏钱，故此所有的钱都存在银行里。 但去银行取钱颇麻烦，等待时间长不说，还不一定随时随地都能取到钱。 第1229章 第1229章 万一有急用，却没法一下子跑银行取，指不定会耽误事。 故此他和肖颖商量后，决定留三百块救济金在家里，秘密收好在房梁一个小窟窿里。 如果有急用，这三百块就能拿出来顶一顶。 若是家里遭了贼，三百块虽有些多，不过这个损失还是受得住的。 他将钱摊好摆放好，放进口袋里，随后将太师椅和凳子归位。 打开门，发现川七正艰难从厨房里踉跄走出来，手中的拐杖歪歪斜斜，差点儿跌倒。 袁博赶忙冲上前，将他搀扶坐下来。 川七笑呵呵摇头：“忒没用，连个门槛也过不了。大块头呀，把俺捞出去吧，俺慢慢挪回去。今个儿吃了蛋，俺这辈子也就够好了。” “别去死。”袁博道：“你把腿治好了，回头上山帮我挖煤。” 川七微愣，眨巴眼睛吞了吞口水。 “说啥呢？俺......俺没想去死。俺就是提前......提前出来跟你告个别。除了那赤脚大夫，桥头那几个残废的，俺总共也没认识几个人。” 袁博俊朗的脸庞微沉，道：“你身边的那点儿钱都看病了，本来还能讨点儿东西给人跑腿吃几口填一填肚子，眼下腿跑不动了，干等着饿死等死受不住，所以想要去寻死，对吧？我不会说错的。” 老川虽然是乞丐，但他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职业乞丐。 别人主动施舍，他会收下，但大部分时候都靠给人跑腿干活，赚一些吃喝当“辛苦费”。 之前肖颖想要知道陈冰和肖淡梅一家子的消息，希望他找合适的人帮忙，他转身就将川七找来。 找他打听消息，找他跑腿，他会乐滋滋收下“辛苦费”，如果没有，他即便是饿肚子也不会找过来。 眼下他的腿已经走不动了，失去了唯一的“活计”，特意找过来跟他“道别”，多半是想找个地方悄悄寻死，免得饿死病死太折腾。 他的话刚下，老川就呵呵呵呵笑了。 “大块头呀，差不了十几二十天......走得轻松一点儿，不好吗？俺能吃饱饱的，还能见多你这个老伙计一面，也就够好了。” 袁博从口袋里掏出钱，将身上的两百块和三百块救济金凑在一块儿递给他。 “洗脸洗手，把我给你衣服换上，回头我送你去医院。” 老川瞪大眼睛看着那几张钱币，脸色白了白，忙不迭惊慌摇头。 “不不......这太多......哪行......动刀子的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别瞎浪费钱。” 除了肖颖，袁博对其他人都“温柔”不来。 他将钱按进老川的怀里，沉声硬邦邦道：“拿着，给你的！不用你还！” 老川不敢收，皱眉低声：“傻娃子......你懂个啥？割掉里头的东西能不能活下来，俺自个心里也没底儿。你小子赚钱忒不容易，哪能一下子就给俺辣么多钱。俺都这么老了，迟早都得死。” 袁博俊脸暗沉，道：“我有钱，不差这几百块。快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打水去。晚些去医院看医生，让医生马上安排手术。如果还需要钱，我回头就去安排。” “不行......”老川将钱丢还给他，往大门口踉踉跄跄奔去，“俺要死了，咋还浪费钱？你有钱你自个花去，别糟蹋在俺身上。傻娃子！忒傻！俺不想死前还欠你辣么大一个人情，下辈子俺还不上。” 袁博大跨步追出去，将他“抓”了回来。 “老川，先去医院看看。如果能治，我掏钱帮你治。等你以后病好了，你就来帮我干活，包吃包住不给工资。如果不能治，我留一百块给你吃吃喝喝......直到你花不了为止。” 第1230章 第1230章 老川微愣，转而苦笑：“俺还能干啥活？俺不会开大车子，扛货也不咋行，能帮得了你啥？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滴，别瞎花了。” “能。”袁博问：“看门守门，你总会吧？我煤山上还缺一个看守的人，你来帮忙刚刚好。” 老川“啥”了一声，问：“煤山？哪里的煤山？” “我家的。”袁博答：“我是山尾村的人，你忘了？我家好些山头下都有煤，打算下个月就要开挖，到时你可以上山来帮我，不用干活，守着别让人给偷了就行，不是啥重活儿。” 老川目瞪口呆，转而“哈哈哈！”大笑。 “俺咋给忘了呀？你小子是山尾村的！对对对！俺想起来了，你跟俺说过！天啦撸！你小子老家还有煤山呢！大块头，你没骗俺吧？你小子这是要发了呀！” “骗你做什么？”袁博解释：“这事好些人都知道。刚才走出去的男女是隔壁邻居，他们现在已经在那边帮我的忙。目前山下在建工人宿舍，等买了机器就立刻开挖。” 老川激动极了，眼角泪水点点。 “傻娃子......傻娃子......俺就说你会好的嘛！太好了！” 袁博轻轻叹气，命令：“快些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医院。” ...... 夜幕降临，刘三冰将车停在树下，绕去另一侧开门。 林小鹿将手递给他，利索跳了下来。 两人眉眼带情，一步步往家里走。 “床和柜子都已经做好了，回头把窗户做上，咱们就搬过去。” 林小鹿点点头，提醒：“明天得再买多一些日用品过去。” “好咧！”刘三冰道：“搬过去后，只能等有空再来陪爸妈了。幸好他们老两口今年的身体好了许多，不然我估计还不敢走开。” 林小鹿甜甜笑了，道：“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跟博大哥借车过来陪他们吃晚饭。等我们赚了钱，还能带他们经常下馆子。” “对！”刘三冰笑开了，眼底满是满足和喜悦。 绕过小巷，他们惊讶发现肖家大宅的门仍开着。 林小鹿惊讶问：“该不会是遭贼了吧？还是博大哥去车站的时候太急忘了锁门？” “走！马上进去看看！”刘三冰快步奔进去。 只见袁博正坐在院子里收拾一些干蘑菇，厨房那边亮着，一股米香味儿飘了出来。 刘三冰惊讶问：“呀？你是赶不上火车吗？” 袁博抬头，解释：“临时有事去不了，我把票给换成明天下午的票，补了一点儿钱。” “咋了？啥事啊？”刘三冰疑惑问。 袁博将早上川七的事简单解释给他们听，道：“在医院里跑了大半天，医生说是良性的肿瘤，可以准备切除，但得省城来的专家才能做得了这样的大手术。他们去人民医院那边调人，说是明天早上才能安排手术。” “哦......”刘三冰忍不住问：“他无儿无女，那谁照顾他？” 袁博答：“早些时候我找到人了。有两个以前住桥洞的流浪汉，现在在城东那边的市场卖菜，跟老川混得挺熟的。他们愿意照顾老川，坚持不收钱。医生说了，恢复快的话，五六天就能出院。” 第1231章 第1231章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肖颖在那边等着我一起去买设备，我得赶时间北上。” “没事！”刘三冰十分爽快道：“你如果忙，就赶紧去忙。反正这边有我和小鹿在，我们可以轮流去照顾你的那位老朋友。” “对对！”林小鹿附和点头。 袁博微微一笑，摇头：“不用了，手术的费用已经准备好了。早些时候我买一些日用品给他，他现在已经住院了。三餐护士送饭，有事喊护士，不用那么多人照顾的。” 刘三冰竖起大拇指：“你这是做好事呀！” “不算啥。”袁博垂下眼眸，解释：“也是他幸运，长的不是那种恶性肿瘤。早些时候医生说了，如果是那种恶性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只能回去等死。他起初也以为自己没救了，差点儿就寻了短见。” 刘三冰忍不住叹气：“他一个老乞丐，没家庭没儿没女......没牵挂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寻短见也在情理中。” 袁博低声：“明天早上八点的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医生说十一点之前就能出来。等他平安出来，我下午再坐车去帝都。”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刘三冰问。 袁博答：“几件衣服而已，没啥。” 林小鹿已经拿了扫帚在扫地，期待问：“博大哥，颖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会一起回来吗？” “不一定。”袁博答：“她那边的盐场正在忙着建厂房，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对了，今天的活儿干了多少？” “没你帮忙，比昨天少了一些。”刘三冰答：“今天一间半。明天我要去弄窗户，争取后天就能搬过去住。” 袁博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 “对了，刚才好像有你的电报，我听到刘婶和邮递员在聊话，说是有你的外地电报。” “呀！”刘三冰惊喜跳起来，冲出门去。 片刻后，他乐滋滋跑了回来，手里捏着一张白纸。 “二福那家伙赚大钱了，出手也阔绰了，电报还敢发这么多字！真是浪费哟！” 林小鹿好奇凑了过来，问：“写了什么？” 刘三冰塞给她看，解释：“他说他还在学习培训中，暂时没法回来喝咱们的喜酒。喜糖他吃了，真心为我们高兴，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还说，前一阵子他升职了，成了什么策划员，不过工作更忙了。他应该得年底过年才能回来，到时一定来看我们。” 林小鹿红着脸，低声：“你的朋友真有心......” “他叫孟二福。”刘三冰笑哈哈解释：“他跟我好着呢！对了，阿博夫妻也跟他认识。等他过年回来，我就介绍他给你认识，让他喊你‘嫂子’。” 林小鹿羞答答点头，问：“你说他是电视台工作的？是播电视的人吗？” “不是播电视。”刘三冰解释：“他是负责给人家写稿子，让人家主持人能念出来的那种编辑。” 林小鹿觉得十分稀奇，忍不住低声赞道：“真是厉害......” “等咱们赚了钱，就买大电视看。”刘三冰笑呵呵道：“到时指不定能从电视上看到二福呢！省城那边的节目这边能接收得到的。” 林小鹿禁不住暗自神往。 刘三冰牵着她的手往自家走，一边道：“争取年底买房子，明年买电视机。对了，听说还有彩色的电视机，播出来的人都跟咱现实中一模一样呢。”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 袁博将晒好的蘑菇收拾进袋子，忍不住苦笑摇头。 天天秀恩爱，这日子——真要没法过了！ 肖颖，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她不来，明天一定找她去。 ...... 第1232章 第1232章 隔天早上，袁博将家里收拾妥当，门窗仔细关好，熄火熄灯切断电源，匆匆背上一个小布包，锁门径直去了医院。 川七换上医院的病服，被护士推了进去。 袁博见他不停探头看来，忙扬声：“没事的，很快就出来！我在外头等着！” 川七嘿嘿笑了，对一旁的护士道：“俺的小老朋友等着俺呢！” 医生找家属签字，袁博主动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位俊哥，你是家属吗？你的姓跟他不一样呀？你如果不是直系家属的话，是不能胡乱签字的。” 袁博想了想，解释：“他没成家，也没儿女亲戚，一个亲人也没有。” 医生惊讶挑眉，问：“那你是......？” “老朋友。”袁博答。 医生没再勉强，迅速进了手术室。 等待的时候有些闷，心里也暗自担心，袁博干脆在长长的走廊里踱步来去，甚至还走到楼下去。 倏地，他在角落处瞧见一个熟悉的胖乎乎身影。 只见李如花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从楼上奔下来，额头汗水点点，喘着粗气凑到“中药房”门口，殷切对工作人员说要取药。 “等着！”工作人员喊。 袁博脚步微顿，打招呼喊：“李大姐。” 李如花认出他来，惊讶笑开了。 “大兄弟，你咋在这儿呀？俺带姨妈来看病，医生刚写了单子，取了药就能回去。” 袁博点点头：“来陪一个老伙计。你姨妈？是不是那晚上的跳池塘的大妈？” “是啊！”李如花苦笑摇头：“俺表弟表嫂不孝顺，老人家昨个儿被气得晕过去。医生说是气急攻心，得拿些药回去吃。” 袁博不好奇其他人的家务事，猜想若是儿子儿媳妇孝顺，两位老人家怎么可能大半夜手牵手去跳死，暗自骂了一声“丧尽天良”。 尽管心里骂人，嘴上却不想多说。 “老人家得多保重身体才行。李大姐，我得上楼去了，有空再聊。” “谢谢啊！”李如花挥挥手，“再见！帮我问肖颖妹子好！” 袁博淡然点头，踏步慢慢上楼。 两个多小时后，半醒半昏迷的川七被推了出来。 医生微笑解释说手术很成功，休养四五天就能拆线出院，一个月内不能乱动剧烈运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袁博点头道谢，帮忙推了川七去病房。 午后，川七醒了。 袁博告诉他说，费用都已经交齐。 “今天还不能吃东西，明天就行了。三餐都会有护士帮你送过来，如果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喊护士过来。我已经跟她们交待过了，要特别照料你。” “......好。”老川嘿嘿笑了，虚弱缓慢道：“老天爷不收俺......那俺可要好好活咯。大块头，俺这条老命以后就归你咯。”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解释说他下午得赶忙北上，已经让老黄两兄弟来照顾他。 “好嘞好嘞。”老川眯眼点头：“俺明天就能自个搞，犯不着愁。” 袁博陪他到三点左右，随后在医院门口招了一辆摩托车去火车站，匆匆忙忙北上。 ...... 第1233章 第1233章 城东，新邮局 李如花将自行车停在门口，慌忙爬上台阶，瞧见电话前面排了长长一队人，焦急张望来去，不得不排在最后方。 日暮西山，等电话的人不停催啊催，队伍一点点短了下来。 李如花瞧见里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笑嘻嘻聊天，暗自急得不行。 “喂！我们要下班了！你们快点儿！”王英子探出脑袋喊：“麻利点儿！明天再来打吧！” 李如花推了推前面的人，催促：“快啊！俺有急事呢！” 前面的粗汉扭过头来，没好气粗声：“催啥催？催魂儿啊！没看到俺这边刚接通吗？滚远点儿！” 李如花吓了一跳，却不敢滚开，做了一个哀求的手势。 “大哥，俺是真有急事......帮帮忙，帮帮忙吧。” 粗汉见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神色很狼狈，可能觉得对一个女人发火不怎么好，不耐放点点头：“行行行！让给你吧。” 李如花疑惑问：“大哥，你咋不打了？” “没人接听！”粗汉掏出五毛钱扔下，没好气道：“等了半天，没人来接听！竟浪费老子的时间和钱！” 李如花松了一口气，不住答谢，匆匆拿起话筒。 这时，王英子凑了过来，一把按住了电话机。 “大姐，我们下班了。你明天再来打吧。” 李如花急了，无措捏了捏手指。 “妹子，好妹子，让俺打一个吧。俺下班赶过来，好不容易才等到俺。俺有急事要找俺表妹商量呢，不能等到明天......” “可我们都下班了！”王英子没好气睨她一眼，“这电话都打了半天了，你们不用休息，电话也得休息吧。实在有急事，就去车站那边打，又不是只有我们这边有电话。” 李如花差点儿急哭了，哀求道：“好妹子，俺家里头真的是有急事。俺姨妈病倒了，情况有些严重，俺得麻利让俺表妹回来一趟。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耽搁不得了。前头车站刚才俺去过，排队的人老多来着。求求你，这都轮到俺了。” “你打吧。”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 李如花扭过头去，见是一个年轻清秀男子，温声对自己道：“我们暂时不关门，你有急事赶紧打。” 接着，男子对王英子道：“我来关门就行，你们先下班吧。” 王英子脸色有些难堪，若有若无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李如花露出开心笑容，忙不迭对男子答谢，赶忙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按号码。 一会儿后，有人接听了。 第1234章 第1234章 李如花赶忙问好，殷切哀求：“麻烦你让隔壁店的谭小梅听电话，行不？麻烦你了，俺是她的表姐，家里有急事找她商量。拜托拜托......” 对方应好，搁下话筒离去。 好半晌后，谭小梅终于来了。 李如花急得不行，道：“小梅啊，你麻利买一张车票回来吧。姨妈她急火攻心，晕了好几次了，医生说她得住院，不然情况很严重。俺早上带她去看医生，起初还说拿点儿药回去吃。可下午姨妈的情况愈发不好，后来姨父将她背去医院，医生说得留下住院，说什么情况很糟糕！” ——什么？！怎么突然搞急火攻心？怎么搞的呀？ 李如花皱眉叹气：“还能有啥？还不是你哥和你嫂子！他们骂姨妈和姨父不帮他们带孩子，还说默默那孩子不爱说话，都是姨妈他们害的。姨妈气不过，跟他们吵了起来，气过头就晕倒了。医生说是啥急火攻心，血压太高。具体啥病俺也说不上来，反正现在得住院，几时出院还不知道。” 谭小梅一听就气炸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 ——上辈子欠了他们的债不成？只剩两把老骨头了，非得拆了他们才甘心，是不？！我上次就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要是敢再惹爸妈生气，我就要跟他们没完！爸妈也是我的爸妈，我也是有份的！真特么的王八蛋！ 李如花无奈叹气：“也不知咋了，最近姨妈整天说头晕，弄了一些药吃下去，好不容易清静几天说好一丢丢，谁知被你那个好嫂子又气了一通，这下又是晕又是倒......都不知道要咋办。” ——我爸在哪儿？跟我妈都在医院吗？姐，我现在这边开店，也是走不开身呀！ 李如花急了，忙劝道：“走不开那就关门吧。姨父他自上次跳水塘伤了气管，时不时就要咳嗽。医院那里头消毒水的味道浓，他老人家总要咳嗽。他自个都顾不好，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姨妈。小梅呀，钱不急着用，就以后慢慢赚。姨妈的身体现在很糟糕，医生说不好好照顾......可能没多少日子。” ——什么？！医生是不是唬人的？胡说八道吧？我妈就一点儿头晕，至于说得那么严重吗？姐，你别听那些庸医乱说，他们就会糊弄人吓唬人。 李如花抓了抓头发，焦急道：“俺哪里知道他们是不是唬人，他们说的那些词俺都听不懂。姨妈前前后后都晕了好几回了，医生说她的血压那个一百八两百多啥的，总之已经超了平均水平太多，可能会发生什么脑出血之类的严重糟糕后果。俺听不懂，但听医生那样手，好像真的蛮严重的。小梅呀，你麻利收拾几件衣服回来吧。靠姨父一个人咋照顾得了姨妈？俺顶多就帮忙守晚上，白天俺还得上班照料几个孩子。” ——姐，我想想办法吧。你说我这开店做生意的，啥时候都离不开人呀。只要我稍微一走开，店里的员工就偷懒不干活，有客人来也不主动招呼。 李如花忍不住劝：“人只要勤快，日后终归有机会赚钱。小梅，眼下姨妈情况有些严重，你也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就抓紧时间麻利回来一趟吧。” ——好吧好吧。我找老赵过来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载我回去一趟。车站的车票忒难买，开得也慢，路上尽浪费我的时间。 李如花松了一口气，低声：“麻利回来吧，争取明天就得到。今晚俺去中心医院帮忙守夜，让姨父能回家歇息，不然他老咳嗽。” ——姐，先辛苦你了。你放心，我马上去找老赵。最快晚上就能到，不行的话明天最晚天黑前能到。 李如花不忘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别贪快走啥小道，走正道大路才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姐，那我先挂了。 李如花答好，轻轻挂上话筒。 她扭过头张望来去，发现新邮局只剩她一人和刚才说话很温和的年轻男子，忙不迭上前。 “小哥，谢谢啊！俺打的是省城，上头显示五分钟。”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解释：“新的收费标准是省内的电话号码接通算五毛起价，前三分钟一块钱，超过三分钟则一分钟一块钱。一共是三块半，谢谢。” 第1235章 第1235章 李如花忙应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接着，她仔细翻了翻，终于找出一张五元，迅速拉直抚平，才双手递给年轻男子。 男子转身去找钱。 李如花尴尬搓搓手，问：“小哥，你贵姓呀？这新邮局俺还是第一次来，到处看着真漂亮！” “免贵，姓李。”李诚答：“我叫李诚。这新邮局是今年刚建成的，到处看着比较新，漂亮倒不一定，但崭新是肯定的。” 李如花惊讶瞪眼，哈哈笑了。 “俺也姓李，俺爱人也姓李。真是凑巧！” 李诚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大姐，这是找你的一块五，请收好。” “谢谢谢谢！”李如花答谢接过，“幸亏刚才你帮忙，不然俺还得跑多一趟车站。这城里有电话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傍晚时候到处都排大长龙，有时候等急了却又无奈......” 李诚温声：“确实都这样。希望以后电话能普及，最好是各家各户都有，到时随时想打想沟通都行，便利生活和工作。” “哟！如果真能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李如花收好钱，道：“俺走了！再见！” 李诚目送她骑上自行车离去，将邮局剩下的最后一扇门关上。 接着，他绕去邮局的后门，掏出车钥匙拧开锁，骑上崭新的自行车往家的方向骑。 仍是西斜的太阳，仍是差不多的街道，仍是匆匆忙忙的来去自行车，仍是一模一样的制服，仍是那个跟他爸妈一模一样的公文包。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什么都没想，也似乎什么都想。 自行车不徐不慢，拐弯又拐弯，然后刹车停下，他右腿飞绕过车尾，停了下来。 又是熟悉的院子，又是熟悉的炸酱面味道，仍坐在书房窗口戴老花镜看报纸的爸爸，仍是在厨房做炸酱面的妈妈。 妈妈探头出来，问了每天必问的第一句话：“阿诚，回来了？洗手吃面吧。” “哦。”他每次都是乖巧应声，然后取了公文包进屋，换了鞋洗了手，随后去了厨房。 李妈妈照例吆喝：“他爸，吃面了。” “哦。”李爸爸将报纸拿过来，一边看报纸一边吃面。 李诚吃着味道从没变过的炸酱面，看着每天都一边看报一边吃面的爸爸，又看了看一辈子都呼哧呼哧吃面的妈妈，心里的感觉似乎就跟碗里的面一样。 倏地，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手中的筷子有些夹不动。 好半晌后，他开口：“爸，你什么时候退休？” “五年后内退。”李爸爸答。 李妈妈道：“我比你爸小几岁，他能内退的时候我差不多退休。” 李诚“哦”一声，喉咙口的话忐忑了半天也憋不出来。 最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蹦出来一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休？” “怎么？你小子还没正式转正呢！”李爸爸好笑嘲讽：“就想着退休？但凡是体制内的，都至少得干一年才能转正。” 李妈妈笑了，解释：“去年下半年是实习，实习期是不算工龄的。你今年正式报到后，单位才会开始给你算工龄。一般来讲，退休前都得争取有三十年的工龄，至少二十年以上，不然退休工资拿得不够多。” “三十年？”李诚只觉得这个数字无比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236章 第1236章 李爸爸埋头看报纸，嗓音缓慢：“是啊，一天天干，一年年干，等你跟我差不多一样老，就离退休不会远了。” 李诚直觉心脏似乎快跳不起来，搁下碗低声：“......我饱了，不吃了。” “还剩不少呢！”李妈妈关切问：“儿子，你咋了？” 李诚疲倦摇头：“没什么胃口，我上楼歇息去了。” “去吧去吧。”李妈妈咕哝：“秋天干燥，估计是上火了。回头看看去年的干菊花有没有剩，给你泡一杯喝。” 李诚没应声，脚步沉重上了楼，将公文包搁在干净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大院子里，邻家陈大妈又在喊孙子吃饭，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兔崽子！咋还不饿啊？还不快点儿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楼下爸爸吃饱了，推开椅子的熟悉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妈妈洗锅碗瓢盆的声音。 李诚似乎很烦，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乱如麻。 他抓了抓头发，将身上的制服扯开，扔在一旁。 好半晌后，楼梯传来妈妈的脚步声。 接着，他的门被推开了！ 正在发呆的他无措坐了起来，低声：“妈。” 李妈妈捧着一个玻璃杯子，解释：“给你泡了一杯菊花，一会儿喝了。秋天干燥易上火，菊花能清凉解毒，喝几口准没错。” “哦。”李诚温顺点点头。 李妈妈微笑搁下杯子，本想走出去，却似乎想起什么，脚步又退了回来。 “儿子，你们新邮局那个王英子的婚事是不是又吹了？” 李诚微愣，转而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又不知道？”李妈妈反问：“她跟你在同一个单位，你还能不知道？一个单位也就那么几个人，谁跟谁还不都一清二楚的。” 李诚垂下眼眸，低声：“我们只是同事而已，不是什么朋友。同事只谈论公事就够了，管人家那么多的私事做什么？我没兴趣八卦别人的隐私，好好一起干活就行。” 李妈妈笑了，解释：“咱们这个行业的调动不算多，基本都是同一个地区的人在一个邮局一直待着。一待二三十年，想要不了解彼此的私事都难。” “妈，你一直做那么几样重复的事情......不会觉得厌烦吗？”李诚皱眉问。 李妈妈微愣，转而笑了。 “工作就那么几样，不重复做做啥？烦什么？其他单位的人不也一样这样干吗？” 李诚暗自叹气，没再开口。 李妈妈眼神微闪凑过来，压低嗓音：“儿子，那王英子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你可别傻乎乎被她缠上，懂不？” “啊？啥？”李诚有些反应不过来，转而皱眉道：“怎么可能？妈，您想哪儿去了？” 李妈妈却不这么认为，低声：“我听说那丫头急得很，打去年开始就到处物色对象，县里各大好单位，她和她的那个爹一个也没放过。这惠城也才多大点儿地方，早就传遍了。” “她打谁的主意也打不到我身上来。”李诚摇头：“所以你压根不用担心。” 李妈妈一下子好奇起来：“怎么了？难不成她还敢嫌弃我家儿子不成？我儿子长得不错，学历不错，单位也不错，可不是她那种女孩子能嫌弃的。” 李诚有些无语，忍不住问：“这又是啥跟啥？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 第1237章 第1237章 李妈妈挺了挺圆润发福的腰板，理直气壮：“你条件这么好，哪里是她王英子能嫌弃的，不是吗？” “都说了不可能，她嫌弃我做什么？”李诚不耐烦低声：“在单位里头，我一向没怎么搭理她。” 李妈妈忙不迭点头：“那就对了。儿啊，她确实不是那种能去搭理的女孩子。我听说啊，她跟她的那个老爹一样惯会做人，面上好像没啥能挑剔的，内在却很不行，典型的那种表里不一。她呀，私下娇气又爱耍脾气，整天想着要攀龙附凤。前一阵子听说她连xx主任的儿子都敢去勾搭，人家可是省城里的小领导，咋可能会看上她......” 李诚无聊打了一个哈欠，低低“哦”一声。 李妈妈压低嗓音：“她的那个爹整天巴巴等着她能找一个好男人入赘，可她总是不肯，说愿意入赘岳丈家的男人条件肯定不够好，她值得更好的。可她家就她一个闺女，她老爹哪里舍得她外嫁。这不，闹了大半年了，还没一回能定下来。听说前一阵子都决定订婚了，她爹连房子都买了，谁知男方突然临阵脱逃拒绝了，可能是害怕将来还得赡养岳父岳母，不想整那么大的责任。” “哦。”李诚兴趣缺缺。 李妈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儿啊，我和你爸都是老实人，你以后可得找一个温顺些乖巧些的儿媳妇回来，千万不能是王英子那种类型的，不然指不定天天家无宁日。” “不会。”李诚乖巧答。 李妈妈继续又道：“我和你爸也就你一个儿子，总觉得家里冷清了点儿。当年顾着工作，没敢要多一个孩子，至今想来我还后悔着。可惜啊，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和你爸早就老了，要生也生不了了。现在啊，我们把希望都寄在你身上，指望你能找一个兄弟姐妹多的女孩子，跟你相亲相爱，为我们老李家开枝散叶。” 李诚尴尬撇开脸，低声：“......不急，我才刚毕业。” “进单位就意味着单位稳定。”李妈妈道：“单位稳定就代表收入稳定。儿啊，可以开始找了。记住，千万别找那种一个女孩子的家庭，起码要兄弟姐妹四五个的家庭。” “......哦。”李诚胡乱点点头。 李妈妈苦口婆心：“儿啊，找儿媳妇比找女婿更难，你知道不？这女儿啊，只要跟女婿处得来，家庭情况差不多，她要嫁就随她去，可以不必管太多。可儿媳妇不一样，儿媳妇娶进来是要跟咱家相处一辈子的，所以得仔细挑。” 李诚心不在焉“哦”一声。 李妈妈急了，忙拉住他的手。 “你呀，可别不耐烦。妈妈是过来人，不把这些话教给你，等你以后后悔了，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你现在在新邮局，算是惠城数一数二的稳定好单位，收入也不差。你得找那些读书别太低的，这样你跟她才有共同话题，处得来。还有啊，家庭条件啥的，跟咱们差不多才行，别整那种穷乡僻野出来的，连话都不好说上，那一家人还怎么沟通相处呀？” “哦。”李诚又打了一个哈欠，“我记住了。” 李妈妈继续：“还有呀，记住别找那种瘦巴巴的女孩子。女孩子圆润些，白白嫩嫩的那种，一般都比较有福气。那种黑黢黢，看着个头硬邦邦的女孩子，千万不能要，多半没有什么好福气。个头太矮的，那就更不能要。你这么挺拔，低你半个脑袋就不能要，不然以后生的娃可能跟她一样矮，那可就害了下一辈呀。个头高些，反而比较好，以后孙子孙女铁定矮不了。人嘛，想要变高是不可能的，个头高的蹲一蹲就行。” 李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忍不住低声：“妈，我困了。” “哎哎哎！”李妈妈生气了，嗔怪骂：“别每次我一说到这个话题你就给我打马虎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可以找对象了。这些都是你必须记在脑海的条件，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李诚只好敷衍点头。 李妈妈脸色稍缓，低问：“你在学校的时候，就没有比较合眼缘的同学？师妹？” “没有。”李诚真诚摇头。 李妈妈无奈叹气：“你这孩子，咋就那么不开窍呀？别人家的小子，十几岁就懂得去外头撩小女生。你瞧你都二十二了，还单纯得跟一个小孩子似的......” 第1238章 第1238章 “以后再说吧。”李诚迅速将玻璃杯里的菊花水几口喝下，然后将杯子往老妈子的手中塞，“妈，我洗澡洗脚去了。” “刚才不说困吗？”李妈妈看着他匆匆逃离的步伐，忍不住笑骂：“我一说找对象的话题，你不是困了就是有事，你的借口还真不少呀！” 李诚头不敢回，脚底抹油逃了。 ...... 城中心，医院 夜幕降临，长长的走廊上亮起了灯。 最后方的病房里，咳嗽声时不时响起。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谭爸爸捂着胸口，难受一个劲儿喘气。 “老头子？老头子？”谭妈妈迷糊醒来，手无措抓了抓：“咋了？你又咳了？” 谭爸爸忙深呼吸几下，拉住老伴的手。 “咳咳咳......我没事！没事！就是有些咳......没大事的。” 谭妈妈担心极了，问：“前几天不怎么咳了，怎么突然又咳起来？来，我帮你顺顺气。” “不，不用。”谭爸爸咳得脸色潮红，努力往下压了压气：“我没什么......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你的头现在咋样了？还晕不？” “有些晕。”谭妈妈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都老|毛病了，犯不着担心。下午我都跟你说了，在家里躺躺就能好，不用上医院，你就怎么都不肯听。” 谭爸爸凑了上前，帮她把被子掖好。 “快中秋了，一大早和傍晚吹起来的风都凉飕飕的，别顾着说话，小心身上着凉。医生说还得打几天点滴，得在这边住上几天。放心，几天后就能回去。” “几天？！”谭妈妈听得皱眉：“还得几天？老头子，是不是搞错了？早上阿花陪我过来的时候，医生说拿些药吃就行。咋下午就变了呀？” “额......医生说脑袋痛不是小事。”谭爸爸试图掩饰：“得好好在医院休养。不仅要吃药，还要打点滴，这样能好得快些。” “是吗？”谭妈妈有些不相信，嘀咕：“早上可没这么说。” 谭爸爸辩解：“那是因为你早上没脑壳痛。” “唉......”谭妈妈忍不住伤感叹气：“老了，不中用了，整天这儿不行，那儿不行，尽会拖累你和阿花。” 谭爸爸不悦低声：“别乱说话！老两口子，说啥拖累不拖累！” 第1239章 第1239章 谭妈妈眼底泪光点点，嘴巴颤动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老伴假装没看到，转开话题：“这天都黑了，阿花咋还没过来？” 谭妈妈抽了抽鼻子，低声：“她得上班，下了班家里还有一群孩子等着她照料。我都没啥事了，她来了也得让她回去。” “阿花早些时候来过。”谭爸爸解释：“她说她要去给小梅打电话，晚上她来照料你，让我回去歇息。” 语罢，他“咳咳咳”又咳了好几声。 谭妈妈奇怪问：“老头子，你咋又咳起来？你没吸烟吧？没吧？” “没！”谭爸爸拍了拍胸口，喘气：“我是受不住医院里头这股消毒水的味道，闻着就难受。” 谭妈妈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先回去歇息吧。你瞧我都好好的，哪里需要你在这里陪着遭罪？” “没事，等阿花来了再说。”谭爸爸咳了咳：“她应该是去打电话让小梅回来。” 谭妈妈叹气：“咋又让她回来？上回她不是说了吗？她现在忙着开店做生意，根本没法经常往惠城娘家跑。” “你都病倒了，咋还不让她回？”谭爸爸蹙眉低声：“她才是我们的闺女，阿花是外甥女，总不能事事都让外甥女操心，闺女却不回来吧？” 谭妈妈委屈苦笑：“我这不是怕小梅在娘家难办嘛？她嫁了还不到一年，时不时得往娘家跑，一会儿这个事，一会儿那个事，也不知道小赵和亲家他们会不会对我们不耐烦。” “唉！”谭爸爸禁不住苦笑：“那也没法子，谁让咱这一年半载来，三天两头出个事，而且尽都是些不好事。亲家他们要怪就怪吧，咱们又不是故意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谭妈妈叹气低声：“小赵的家庭比咱们好太多，咱们小梅在婆家肯定会受委屈。不然她也不用嫁过去不久就想着要出来做生意，对吧？咱们不能帮衬她已经够不好了，咋还能总是拖累她？” 谭爸爸无奈叹气：“......她几个月没回了，就让她回一趟吧。” 下午医生说了，老伴的情况看着似乎没什么大不了，没伤也没大痛，就是一个劲儿头晕头痛，但这样的情况非常危险，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出现脑溢血的情况，到时躺下后就不可能会再醒来。 医生还说那样子的情况可能得开颅手术，但这样的医术水平即便去到省城大医院也不敢有把握，平安醒来恢复如初的几率跟奇迹差不多。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情况，所以不得不赶忙降血压，看看能不能降得下来。 他听了情况后，跟阿花商量说还是得让女儿回来一趟，别万一有什么万一，连亲生闺女一面都没见着就没了，那该得是多大的人生遗憾！ 谭妈妈却仍是埋怨自己拖累了女儿，低声：“我也只是头晕晕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别让阿花去告诉小梅。小梅她远嫁去省城，又要帮忙照顾家里，又要出外做生意，肯定很不容易。咱们能自己受得住的，尽量别去叫她。” “别都自己受着，偶尔也得让儿女们知道知道。”谭爸爸撇撇嘴，脸色低沉：“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只会一味儿想着他们自己。以前多忙多累，你把家里的活儿都给包揽了，不舍得让他们干。他们长大后，总以为那些活儿就必须是咱们干，跟他们没关系。现在咱们老了，开始干不动了，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身体好却不肯干活。” 谭妈妈眼睛里的泪水再度汇聚，哽咽：“......知道了就怎么样，一个靠不住，一个不能靠，还是都算了吧。” 第1240章 第1240章 老了，本来得靠儿子，可惜儿子自私又自利，整天只想着他自己，对他那个泼辣蛮横的媳妇还唯命是从，什么都听她的。 女儿是孝顺，但她的心也带着自私，总觉得爸妈怎么可以不让哥哥来孝顺，可她为什么不回念想想，如果他们有办法能让儿子变得孝顺，他也不会不肖到这个地步。 女儿高嫁婆家，又是远在省城，如果娘家过度依靠她，也不知道女婿和亲家们会不会意见颇多，从而影响女儿在婆家的地位，所以宁愿不靠她，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谭爸爸长长叹气，牵着老伴皱巴巴的手。 “别瞎想太多，你还有我。不靠他们也成，咱们还能靠彼此过，对不？” 谭妈妈终于露出微微的笑意，点点头。 “对......还有我，还有你。等会儿阿花来了，让她明天一早给小梅打电话，说我已经好了，犯不着辛苦跑过来。” 谭爸爸轻轻点头，低声：“好。” 一会儿后，李如花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保温壶和一个袋子。 “姨父，姨妈，俺来了。饿坏了吧？这是给你们做的面糊，趁热吃了。本来打算想做两大碗拉面来，怕面坨了不好吃，就只能搞成面糊。” “都好都好。”谭爸爸感激低声：“让你整天跑来跑去的......” 李如花罢罢手：“自家人说啥客套话！” “小李不用夜班吧？”谭妈妈忐忑问：“孩子们肯你出来不？” 李如花点点头：“他今晚不用值班，在家呢。他带两个，俺婆婆带一个，没啥问题。” “唉......”谭妈妈愧疚低声：“姨妈整天拖累你。你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整天得来拉扯我们两个累赘。” 李如花忙上前，安抚道：“姨妈，别乱说，俺不喜欢听。俺爸妈都没了，您一向疼俺，俺对您好是应该的。俺婆婆的人很好商量，听说你病了，马上让俺来照顾。孩子一天天长大，现在老大和老二白天都上学，她只需要带老三就行。姨妈，来！吃点儿面糊，还热乎着呢！” “回头等我好一些，得亲自去看看她，给老姐姐道一声谢。”谭妈妈接过碗，问：“对了，她现在没想回乡下了吧？” “想着呢！”李如花答：“她总是惦记老家的一亩三分地没人种，还惦记两头寄养在邻居的驴子。她说等老三也上学了，她就要回乡下去种地。” “不行。”谭妈妈一边吃，一边叮嘱：“她年纪也大了，得让她享享清福。地没人种就租出去，她老人家忙碌大半辈子了，该轮到你和小李孝顺孝顺她。” “俺也这么想。”李如花点点头：“可她说离得不远，反正出了城就能很快到那边，还不用半个小时。她还说明年要回去种菜，有空就套驴子给俺们送菜吃。” “哈哈！”谭爸爸笑道：“她以前就是种菜一把手，种的菜又嫩又好吃，味道忒好！” 李如花也笑了，道：“她说她现在身体好得很，还能干多二三十年。” 第1241章 第1241章 “不行不行。”谭妈妈摇头：“你和小李可不能答应，得让她多留在城里，享一享你们年轻人的福。” “好。”李如花答应了。 谭爸爸吃饱后，掏出手电筒，说他明天早上五点多就过来。 李如花提醒：“早上凉，得套多一件外衣。” “晓得。”谭爸爸咳了咳，叮嘱老伴早些睡，明天要继续打点滴，才匆匆回出租屋去了。 自从老房子被儿子和儿媳妇卖掉后，他们没搬去他们的新房子住，而是在城西那边租了一间还算宽敞的老屋住下。 女儿本来塞钱给他们，让他们租更好的大房子住，可他们拒绝了，说他们的工资足够过日子，让她把钱拿回去做生意。 城西大多数都是老房子，好些地方电线老化用不了，路灯也不多，所以他们经常随身揣着手电筒。 李如花将碗筷和保温瓶洗刷好，快步走了回来。 “姨妈，你需要上厕所不？” “不用。”谭妈妈低声：“晚些时候再去。” 李如花将碗筷甩干，收在布袋里。 谭妈妈问打电话给女儿没，说要不让她别来了，没什么大事省得她跑来跑去。 “姨妈，小梅她说今晚或明天就能到这边。”李如花答：“她都答应了。” 谭妈妈听罢叹气：“都怪我......整天拖累你们。” 李如花忍不住劝道：“那你就赶紧好利索起来，把身体养得好好的。” 老人家却怅然低低笑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那天晚上如果就那么去了，也许才是最好的。” “姨妈，瞎说啥！”李如花沉声：“不许胡说！老天爷才舍不得让您和姨父死呢！你们得好好活着。” 老人家一下子红了眼睛，哽咽：“好好？还怎么好好呀？他们两口子隔三差五来闹腾，不是怪这个，就是怪那个，昨天差点儿就要将小喧给摔地上......” “啥？！”李如花惊恐喊：“摔？不小心的？小二没事吧？” 谭妈妈涩然苦笑：“孩子都会走路了，自己哪里会摔，还不是他那个狠心的妈。她说，现在小风天天都必须往山上去，她已经怀上老三，压根没法带老二，让我们必须帮他们带。我说我经常头晕头痛，帮不了他们，她就开始闹。” 李如花瞪眼：“她把老二摔了？故意的？” “你姨父给接住了。”谭妈妈哽咽：“她说，我们是故意跟他们闹的，故意不带孙子。她还说，默默现在不肯跟她亲，每天都不爱说话。这些都是让我们给害的。如果我们一早就同意卖老房子，她也用不着带着孩子寻死觅活。她还说，孙子都姓谭，又不是跟她姓‘史’，如果我们还想要孙子，就必须帮她带老二，接送默默上下学。我和你姨父不答应，她突然就把怀里的小喧一把给摔过来......吓得我手脚瘫软......现在想想就心惊胆战。” “天煞的！”李如花气呼呼问：“还有这茬事？！忒过分！忒狠！她算哪门子的妈啊？上次那样子吓默默，已经把那孩子给吓坏了，现在还要吓小喧！她是不是疯了？！她自个生的孩子自个不带，还怀那么多做啥？！呸！她压根不配当妈！” 第1242章 第1242章 “唉......”谭妈妈哀声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李如花皱眉道：“姨妈，别这样子。等你养好身子，要不——要不就让姨父帮忙接送默默吧。咱们权当是为了孩子好。她那个妈压根就不算妈，咱可不能苦了孩子。他们都还小，不能让他们遭罪。” 谭妈妈为难摇头：“不是我们不帮，是现在真帮不了。我最近隔三差五头痛，通宿睡不着，脑壳痛得那叫一个难受。你姨父自打上次落水，气管就落下了毛病，他却不肯去治。现在只要稍微干多点儿活，遇到外头灰尘多些，他就一个劲儿咳嗽，狠狠咳的那种。” “你们昨天告诉他们两口子没？”李如花问：“姨父早上说得不清不楚，俺也着急带你去医院，压根没问仔细。” 谭妈妈点头：“说了，可他们压根不信。” “谭小风也不信？”李如花皱眉问。 谭妈妈嗤笑：“他如果有脑子，懂得为父母着想，我们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他现在神气得很，到处嚷嚷他当上什么‘煤老板’。还说是他媳妇的娘家大舅子关照他赚的大钱，他媳妇是他的福星。现在就算史阿英叫他去死，他也会听，别说逼他父母带孙子。” “兔崽子！”李如花骂：“真特么没良心！” 谭妈妈冷笑：“他还得意洋洋说，他现在每天能赚一百来块，赚一天就能让别人赚一个月。他还威胁说，如果我们不给他带孩子，以后他就不会给我们养老送终，还说什么不给我们办丧事。” “混账龟孙子！”李如花气得不行，大骂：“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是疯了吧？俺没听到，俺听到肯定扇他一巴掌！” 谭妈妈低低嗤笑：“以前只觉得他窝囊没本事，整天做发财梦。在家里对史阿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唯唯诺诺。可没想到他现在发财了，竟跟完全变了一个样儿似的。他现在那嘴脸，我看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像我的儿子。算了，就当没生过养过这个儿子。” 有些穷人一朝乍富，嘴脸就变得不像原来的嘴脸。 不知道该说是他们变了，还是他们本来就如此，只是因为环境所迫不得不掩盖他的真面目。 一旦有机会让他们暴露本性，他们就开始肆意妄为了。 李如花禁不住叹气：“姨妈，别指望他了。您也不用太灰心，您还有小梅呢。” “唉......”谭妈妈摇头苦笑：“她毕竟是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过得好就行，我们不该指望她给我们养老送终。” 似乎想起什么，她关切问：“也不知道她怀上孩子没？一晃都快要一年了。” “那个......不急。”李如花支吾：“估计快了。等她来了，您给问一问。” 谭妈妈点点头，低声：“上回她来，我悄悄教了她一个小秘方，让她每天都得喝红枣汤。” “红枣汤？”李如花好奇问：“用红枣熬的汤？” 谭妈妈解释：“对，红枣加几片老姜一块熬半个多小时就成，做起来非常简单。小梅那丫头爱吃凉的，肠胃不怎么好，月事一向不怎么准，每次来就捂肚子说痛。只要坚持喝这个汤，她的体质才不会太寒，月事会慢慢变得准时。女人的月事准，怀孩子会容易许多。” “哦哦。”李如花心不在焉应声，想着表妹“不能怀孕”的特殊情况，忍不住暗自头痛。 这事千万不能让姨妈和姨父知道，不然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第1243章 第1243章 本以为那天晚上谭小梅会赶回来，谁知却没有。 隔天傍晚，她仍还没回来。 李如花有些担心，跑去车站排队打电话，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总算摸到了话筒。 半晌后，谭小梅终于来接听了。 ——姐，我......我估计没法回去。 李如花听得她的嗓音怪怪的，忍不住担忧问：“你咋了？是不是刚刚哭了？” 谭小梅哽咽低声：“嗯......姐，我只悄悄告诉你。我......我怀上了。” 啥？！ 李如花被这个消息劈得外焦内焦，好一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姐，你听到没？我昨晚本来打算要回去的，让老赵开车送我过去。他说带我一块儿去吃鱼粥，吃完再回。我平常不爱吃鱼，你是知道的，但我也不怕腥。昨晚不知道怎么了，闻到鱼腥味儿就一个劲儿吐，后来还不停干呕。当时刚好附近有一个诊所，老赵拉着我让医生瞅瞅。那医生问了问，给我搭脉，问我的月事，然后就说我......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李如花支吾：“这个......那个......” ——姐，我整个人都懵了，你知道不？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如花忍不住问：“那老赵怎么说？他——他怎么说？” ——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他起初什么都没说，就载着我回去了。他说，我这样的情况不好跑回惠城。他还说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他需要时间缓一缓。我自己也懵了，除了同意还能咋样。姐，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好了一点点，医生说血压降了一些，但还得继续打点滴，继续降血压。” ——那就好，我这边自顾不暇，心里头也担心她和我爸。 李如花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她，压低嗓音问：“老赵怎么说？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小梅，你可不能再傻下去。他如果没法娶你，你就不能跟他生孩子，你知道不？” ——不，我是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是他让我怀上的，他就得给我负责，不然我跟他没完。 啊？！ 李如花听得有些懵，忍不住激动扬声：“你傻啊？他已经结婚了，他咋跟你负责？难不成让他离婚娶你？那可不行！” 在她看来，老赵这样的男人分明就是大渣男，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和身体，同时还背叛家里的妻子和孩子。 这样的男人能骗你一回，就能骗你第二回。 “他嘴里的话能信几分？你自个要掂量清楚。俺早就劝过你，必须跟他趁早断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你让他给你负责？他能怎么负责？” 第1244章 第1244章 ——我不管！反正他下午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说我已经反悔了，这个孩子我必须生下来。他一直没说话，留了五百块钱给我，让我好好养胎，说让他再想想看。 李如花听罢火冒三丈：“你让他离婚，是吧？” ——是！我跟他说了，反正他不爱他的老婆，不如趁早跟她离婚跟我在一起。我能帮他做生意，能帮他照顾好家庭和孩子。他老婆能干的，我每一样都能干。而且我比他老婆年轻漂亮，这点儿他老婆永远比不上。 李如花差点儿被气晕，粗声：“你这是咋想的？你咋能这么做？！老赵虽然坏，可他的家庭毕竟是完整的。你跟他彻底断了就行，何必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之前你不说了吗？只要他给你足够的钱，给你一套房子，你就会跟他分开。” ——姐，不错，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也很依赖他。只要他跟他老婆离婚，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跟他的老婆都没什么感情了，何必继续耽搁下去。如果我顺利嫁给他，我拥有的东西就远远不止一套房子。到时我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还能...... “住口住口！”李如花生气骂道：“你是疯了吗！？你听听你说的是啥？你说的是啥？俺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你究竟是不是俺的表妹谭小梅？！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当初第一步错，她就开始劝她回头，谁知她却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劲儿被财富迷了眼，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现在竟还想着借着怀孕的由头逼老赵离婚娶她！ “谭小梅！你的脑子咋长的？你以前学的道理都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你在干啥不？他坏他错，你陪着他坏怂恿他坏，你其实比他更坏！人家有家庭有孩子，你咋能这样？将心比心，如果你是人家的媳妇，你得多难受多伤心，多恨外头那个勾搭自己丈夫的坏女人！你咋能当那个坏女人？咋能啊？” 谭小梅急了，嗓音也哽咽起来。 ——姐，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我也是没法子。人都是自私的。凭什么老赵早一步跟她在一起，她就能当他的正牌妻子享受荣华富贵？她能给老赵生孩子，我不一样也能吗？更何况老赵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她。我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也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不是吗？如果他离婚娶我，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吗？姐，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你咋舍得这么骂我？ 李如花破口大骂：“俺不仅要骂你，俺还要打死你！你个傻狍子！你还有没有良知？有木有？！你摸着你的胸口看看，你还有心吗？啊？！你说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 天啊！她的表妹，她自小就疼着呵护着的表妹，怎么会一步步变成这个样子的？ 也许，早在她跟老赵看对眼，狠心抛弃孟二福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彻底变了。 ——姐，你咋还骂上瘾了呀？我......你听我给你解释。我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那种苦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是，我是答应你要离开他。我也想过要靠自己，可赚钱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赚钱很辛苦的，而且要大量的资金做本钱。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得靠老赵。我要吃什么，要用什么，他都能给我最好的。我发现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你知道吗？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大骂：“闭嘴！你别解释了！你的解释让俺觉得恶心！恶心！很恶心！俺警告你，你再错下去，小心以后没回头路！破坏人家婚姻家庭的人，都不会有啥好果子！你早些回头吧！你如果坚决不听俺的劝，以后俺也不认你这个表妹！” ——姐！姐！你听我解释啊！姐！你别这样！ 李如花眼里泪光闪烁，粗声：“这样的解释俺听不了！俺也不想听！总之一句话，不听俺的，俺以后不认你！你滚远远的！” 语罢，“啪！”地一声，她狠狠挂上话筒。 后面等待的人本来要抱怨几声等太久，瞧见她泪流满面，只好讪讪住了口。 李如花艰难踱步走出车站，夜风很凉很凉，吹得她脸上凉凉一片，可她的心似乎更凉。 ...... 第1245章 第1245章 秋风飒飒，凉意横生，遍地金黄。 大清早，肖家四合院便传出大扫帚的沙沙声响，还有隐约的锅碗碰撞声。 “啊～”肖颖打了一个大哈欠，懒洋洋伸展四肢，“爸，这棵桂花树掉叶子也忒厉害了！天天扫，天天掉，还不如留着以后一并扫。” 正在修建盆栽的肖淡名头也不抬，嗓音清淡：“你天天吃饭，天天还得吃，不如留着以后再吃吧。” 额？ 肖颖嘻嘻笑了，继续埋头扫着。 大厨房里，正在揉面的袁博探头出来。 肖颖心有灵犀般扭过脑袋去，不偏不倚对上他露出的一排整齐雪白牙齿，笑容嘲讽意味十足。 她憋笑，偷偷调皮对他吐舌头。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继续淡定揉面团。 这时，柳青青一边筛着绿豆瓣，一边问：“后天的月饼要甜馅儿的，还是咸的？” “甜的！” “咸的！” 肖颖和袁博异口不同声答。 柳青青哈哈笑了，稍微思索后做出决定。 “南北口味不同，喜好月饼的馅儿也不同。我看不如这样，做十几个甜馅儿的，再做十几个咸的。” “好。”小两口异口同声。 肖淡名不经意抬头，解释：“不要做太多，公馆那边会送一些过来。中秋是传统大节日，公馆都会提前做月饼送出。以前咱们远在南方济城，小叔都会派人提前寄过去。今年咱们就在帝都，他老人家更不会落下咱们。” “咸的不好吃。”肖颖一边挥着大扫帚，一边道：“公馆里头的大厨师习惯用太多好料，吃得满嘴都是好东西，咀嚼起来什么味儿都有，味儿太杂了，反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分不清主次。还是南方的月饼好，要么绿豆馅，要么莲蓉馅儿，想要好吃一些加一个小蛋黄，简单明了，主次分明。” 柳青青不好评价什么，只是笑了笑。 “都是小叔的一片心意，咱们吃了就是。” 肖淡名则睨了女儿一眼，嘲讽：“你作为一个晚辈，本该你送上月饼为长辈庆贺佳节。长辈赐，不可辞。长辈送你的，再不好吃也得忍着。” “嘻嘻！”肖颖低声：“咱就在家里小声嘀咕......” 肖淡名嗓音淡沉：“小心隔墙有耳，提防他人传话添油加醋。” “好啦！我记住了。”肖颖迅速将地上的落叶扫掉，问：“妈，厨房需要树叶点火不？” 柳青青摇头：“不需要，都搁外头垃圾桶吧。阿博给我买的碳炉蛮好用的，加点儿酒精下去，稍微一点儿火苗就着。” 肖颖将落叶装进破竹筐，打开外门拧了出去。 她将竹筐搁在垃圾桶旁边，刚要进门，却瞥见鲁深浅骑着自行车拐进巷口，赶忙停下脚步打招呼。 鲁深浅殷切笑了笑，刹车停下来。 “颖小姐，早上好！义父听说这边昨日安装了电话，特意让我来看看电话号码是多少，什么时候能接通。” 第1246章 第1246章 肖颖笑答：“昨天刚装好，今天还有一点儿线路会来修整，说是下午就能接通。深浅哥，进来坐吧。” “不不。”鲁深浅罢手：“颖小姐莫如此喊，太折煞我了。” 肖颖却丝毫不在乎：“你比我大几岁吧？至少得大一两岁，喊你一声‘哥’是应该的。来，快进去坐。” “不了。”鲁深浅微笑解释：“我取了电话号码后，得赶紧去帮义父买点儿东西，他老人家急着用。” 语罢，他迅速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双手递给肖颖。 肖颖接过，拔开笔盖写下数字。 “本来以为昨晚就能办妥，谁知来的电工带差了一点儿工具，所以只能拖到今天早上。我爸早些时候还说，等接通了，第一个电话就要往公馆那边打，给小叔公一个惊喜。” 鲁深浅呵呵笑了，低声：“老太爷听说这边要安装电话，也是高兴得很，说以后直接拨个电话就行，随时都能听到名爷的嗓音。” 顿了顿，他附和一声：“老太爷昨晚还吩咐我义父，说要亲自过来一趟，请名爷和太太，颖小姐和姑爷中秋节晚上去公馆那边赏月吃酒。” 肖颖已经写好了，将笔盖套上。 “你跟刘总管说，不用跑一趟腿，直接来个电话就行。眼下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电话都能省下咯！” 鲁深浅接过，小心搁好。 “那可不行。有了电话确实很方便，可礼节上的细节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不能太失礼。” 肖颖低笑，示意自家门口。 “既然来了，进去喝口水再走吧。” 鲁深浅连忙摇头：“赶时间，不好进去叨扰。颖小姐，那我先走了。” 肖颖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不料，他刚翻脚上车，却又跳了下来。 “颖小姐，我听义父说你前几日和姑爷去y城那边的机械厂买挖煤大型机器，不知道买到合心意的没？” 肖颖苦笑摇头：“买不到，对方说得订货，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取货。我们没看到实物，就几张凌乱的图纸，根本不敢下定金订货。我们夫妻打算过了中秋后，上东北大型机械厂买。” “颖小姐，我......”鲁深浅歉意笑了笑，“我知道一件事，指不定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只是不知道能否帮得上你。” 肖颖微笑：“但说无妨，帮不上我也一样感激你的一片好意。” 鲁深浅压低嗓音：“城南那边有一户姓‘龚’的人家，父辈曾是出国留学的工程师，家底还算殷实。受父辈影响，两个儿子都热衷学工程学。大儿子现在在学校里当老师，小儿子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曾出国留学，并留在了当地。去年年底的时候，小儿子坐船回来了，带回来一套他自己设计的挖煤机械，好像说是自动化，只要接上电源就行。” 肖颖双眼发亮，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龚仲鑫。”鲁深浅答：“机械非常庞大，卸下船的时候被摔坏了一部分，他非常生气，还跟船工打了一架，当时闹得有些大，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听说他在国外的时候曾下矿挖煤，可惜那个煤矿被当地的政府封了，他也被当地遣返，所以才不得不回来。”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肖颖问：“那套挖煤的机械应该还在吧？” 鲁深浅点点头：“都在他们家的后院里。龚仲鑫热衷搞机械设计，每天家里叮当作响，平常给人家修理一些缝纫机、自行车补贴点儿家用。他父母都没了，又还没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大哥也由着他去，没怎么去管他。” “他家住在哪儿？”肖颖笑问：“得去拜访一下才行，指不定他那套机械刚好适合！” 鲁深浅十分主动道：“颖小姐，我毛遂自荐为你和姑爷引路吧。那边属于老城区，路七弯八拐很难找。” “太好了！”肖颖忙不迭点头。 第1247章 第1247章 那天傍晚，鲁深浅带着肖颖和袁博来到城南老城区。 老区小巷小街横七竖八，纵横交错，路边巷口都是差不多的老式建筑物，幸亏有鲁深浅这个“帝都百事通”帮忙引路，不然两人铁定迷路在“迷宫”里。 拐来绕去走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到了龚家门口。 鲁深浅上前敲门。 好半晌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开了门。 小孩子脆脆解释说，他爸爸上班去了，妈妈也去上班。 肖颖微笑摇头：“我们找你叔叔，不找你爸妈。” 小孩子好奇问：“你们啥东西坏了？放心，我叔叔铁定能帮你们修好！” 鲁深浅张望里头，问：“你叔叔在哪儿？快带我们去找他吧。” “不行！”小孩子答：“我叔叔在弄火光，现在不能去后院找他。” “火光？”肖颖忍不住问：“是在焊接东西吧？” 小男孩点点头：“是啊！叔叔说了，每次有光我们就不能去，不然就不给我们买糖吃。你们要修什么东西就搬过来，搬不过来就等等。” “行，那我们等等吧。”肖颖道。 袁博俯下温声：“我们是来找你叔叔买东西的。等他好了，你就进去告诉他。” “买东西？买什么呀？”小男孩好奇问。 肖颖眼睛微动，答：“买你叔叔做的大机械。” 小男孩惊讶瞪眼，狐疑盯着他们看。 鲁深浅好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都住在城北那边。” 小男孩却激动起来，兴奋问：“你们真的要买我叔叔的大机械？真的？要买哪一套？我叔叔有好多好多的大机械呢！我妈说都是大铁块，不知道能干啥用。可我叔叔只爱那些大铁块，每次我妈说他的时候，我爸爸就会生气，让她别说了。” 肖颖的眸光掠过屋里斑驳老旧的墙壁，答：“真的，不骗你。等你叔叔忙完了，你让他出来见我们。” “好！”小男孩将门甩上。 老城区环境不怎么好，地上垃圾随处可见，空气也不怎么好，夹杂各种小动物排泄物的味道，熏臭得很。 鲁深浅很是歉意，低声：“颖小姐，姑爷，不如我们先找一个地方歇歇脚，回头再过来吧。” “不妨。”肖颖道：“再等等吧。” 袁博丝毫不在意，道：“指不定很快就出来，咱们别急着走开。” 三人低低聊着话，时间过得有些缓慢。 肖颖摸出怀表，瞄了一眼。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忙完没有？” 鲁深浅再次敲门。 好半晌后，一个头发宛如鸟巢，衣衫满是补丁，浑身上下都是黑油的男子打开门。 他眼睛深邃，鼻梁微高，五官带着一点儿塞外人士的粗矿，是典型的耐看型俊朗男子。 鲁深浅耐心礼貌道：“打扰了，我们是来找龚仲鑫的。” 对方深邃的眼睛打量他们，挑了挑眉粗声：“我就是！找我做甚？” 鲁深浅微微一笑，忽略他的粗鲁语气。 第1248章 第1248章 “原来你就是龚先生，失敬失敬。这位是我们家颖小姐和袁姑爷，他们二位想找你买合适的机械。” 龚仲鑫打量肖颖和袁博，懒洋洋靠在门栏上。 “买机械？买啥机械？” 袁博淡定答：“买挖煤的机械。” 龚仲鑫瞪大眼睛，转而疑惑问：“挖煤的？你们上哪儿挖煤？” “在惠城和棉城交界的山上。”肖颖答：“是我先生家自己的煤山。” 龚仲鑫懒散打了一个哈欠，眯眼问：“煤山？能有多大？存煤量多少？我那玩意不是普通煤矿能够得着的！” 袁博淡定答：“相关技术人员探测过，估摸能到地底下好几百米，具体的量没说。” “量不大的话，我劝你们别买。”龚仲鑫抬着下巴哼道：“别一会儿卖煤的钱还不够买机械，忒浪费又糟践机器！” 鲁深浅有些不悦，忍不住沉声：“这些不用你担心。龚先生，你这里究竟有没有挖煤的机械卖？” “当然有！”龚仲鑫懒洋洋翻白眼，道：“你要啥，我就能给你造啥。只要肯出钱买，我一天就能给你们画出图纸。只要材料足，几天我就能给你们搞一台出来。” 肖颖理解有才能的人脾气一般不怎么好，丝毫没往心里头去。 “龚先生，听说你以前从国外带回来一套挖煤的大型机械，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功能，能否让我们观赏一番？”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似嘲讽似嘲笑。 “又不是什么好看的玩意，观赏啥？机械每一个部位、每一颗螺丝都有它的功能和用处，你们能看出啥？” 额？ “你——这人怎么说话来着？”鲁深浅沉着脸发飙：“上门即是客，更何况我们是顾客。哪有人像你这样跟主动上门做买卖的主顾说话的？” “嗤！”龚仲鑫不屑翻白眼，反问：“我又不是生意人，少给我来商人的那一套！我这人嘴贱，说话就这个样儿！我管你们爱听不听！我求你们听了？不爱听就麻利滚！” 鲁深浅气得差点儿头上冒烟，袁博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肖颖忙挤上前，笑呵呵赔笑脸。 “龚先生，且莫生气。我们不算商人，因为咱们的买卖还没成呢！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的买卖多半能成，仁义和情意更得在。实不相瞒，我们远道而来，就是特意奔你做的机械来的。” 龚仲鑫瞪着她看了几眼，撇撇嘴：“算了，看在你还长得顺眼的份上。” 语罢，他勾了勾手：“都进来吧。我后院里头确实有一套挖煤的设备，除了装运出来的煤车和轨道，其他都算齐全。” “好！谢谢！”肖颖微笑颔首。 后方的袁博和鲁深浅则都臭着脸，只差没开口骂人。 龚仲鑫领着他们进了屋，兜兜转转去了他口中的“后院”。 斑驳的灰色土墙，到处可见黑油污渍一块块，满目都是黑乎乎的金属大块头，或高或低，或大或小，奇形怪状，乱七八糟扎成堆，看得人目不暇接。 “喏！”龚仲鑫打了一个哈欠，随手往角落戳过去，“那两大坨就是！” 肖颖三人顺势看去，只见隐约有大风扇的架构金属片，其他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真切，也看不懂。 “请问是用电的吧？”肖颖问。 “废话！”龚仲鑫嗤笑：“难不成用蒸汽？都啥年代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电器，非得工业三相电才能用。功率上头写着，具体怎么安装还得看煤矿里头啥鸟样。如果没电没变压器，你们现在就可以麻利滚了！” 袁博和鲁深浅听不怎么懂，但看着他那十分欠揍的神态，一点儿想开口的兴趣也没有。 肖颖则开心笑了，道：“那边已经在装工业用电，变压器我们可以掏钱给电力所买。这一点没任何问题。” 第1249章 第1249章 龚仲鑫若有所思瞥她一眼，不屑翻了翻白眼。 “变压器是啥，你懂不？那玩意不便宜，你问过价格没？我这机器更不便宜，确定你能买得起？” 肖颖笑了，道：“我学过一点儿物理知识，尚且懂一丢丢，只是不好在你这样的专业技术人员面前班门弄斧。大容量变压器的话，我们之前已经咨询过，还算勉强买得起。至于这台机器——不知道龚先生想怎么卖？” “贵着呢！”龚仲鑫扬起下巴，嗤笑：“至少是你们口中变压器的十倍。” “十倍？！”袁博沉声冷哼：“我们咨询过了，目前最大的变压器价值是在一万多到两万的范畴内。你这破烂玩意能值那么多钱？” “闭嘴！”龚仲鑫气了，横眉竖眼：“谁允许你骂我的大宝贝的？！特么王八蛋！滚！我这宝贝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水平！凭它的材料，凭它的功能和效率——它就值这个钱！还没算上我弄它回来的船运费呢！算上了，你不得吐血啊？怎么？我让你买了？我求你来着？买不起就别买！滚滚滚！” 袁博气呼呼扭头就要走——被肖颖一把抓住了！ 肖颖给他挤了挤眼睛。 鲁深浅也是被气得够呛，黑着脸沉声：“龚先生，你家基本的待客之道在哪儿？我家姑爷和小姐在外头等了你足足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诚意拳拳要给你买机械，怎么可能这样子低声下气——” “委屈就别来啊！”龚仲鑫没好气打断他：“我让你们等了？你们爱等就等，关我什么事！别委屈自己低声下气，要买就掏钱买，不买拉倒马上滚！” “别别别。”肖颖连忙赔笑脸，解释：“对不住，我先生和深浅哥不懂行，你且不要跟他们计较。龚先生，只要你这机械好用能用，十倍便十倍，我不讨价还价。” 龚仲鑫惊讶挑了挑眉，不敢置信瞄着她看。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你谁呀？看着眉眼怪好看的，该不会是天生靠着美色一张小嘴忽悠人吧？” 额？ 肖颖被他逗笑了，答：“我姓‘肖’，我家住在城中心偏南的四合院群里。” “肖？”龚仲鑫疑惑问：“哪个‘肖’？” 鲁深浅没好气道：“就是你猜到的那个‘肖’！‘肖公馆’的肖，你懂不？她是我们肖公馆大房的大小姐，别说你的机械要十几万，再多我们小姐也买得起！但你得确保你那机器能值这个钱，不然——” “不然干啥？啊？”龚仲鑫冷哼打断他，“我的机器根本不止值这个钱！如果不是我倒霉，这玩意在国外能卖三十倍，不是十倍！你懂个毛！” 鲁深浅捏了捏拳头，忍着一脚没踹出去。 肖颖嘻嘻笑了，问：“龚先生，大型机械我们都不懂——” “只要你掏钱，我立刻就能让你们懂。”龚仲鑫傲气扬了扬下巴，道：“这大宝贝只要电量供应足，一天最多能挖两百吨以上！” 肖颖眸光微动，跟袁博对视一眼，转而微微一笑。 “听着蛮好的。如果日产真有这么大的量，那我们非常感兴趣。龚先生，价钱好商量，但这机器如此庞大，要怎么安装，怎么运输和维护等等，都还得从长计议。” 龚仲鑫黑乎乎的手揉了揉鼻子，成功在脸上弄多几块污渍。 第1250章 第1250章 “只要你买得起，其他都好办。只要你每个月给我开足够多的工资，我能天天帮你维修，时不时给你提升功率，改进机械技能，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非常好。”肖颖笑道：“如果能买得到好机器，还能请得动你这位大师傅，那我们此行算是一举两得，收获满满呀！” 龚仲鑫瞥了她一眼，转而“嗤”一声笑了。 “不愧是肖公馆出来的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眼界和气度，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媲比得了的！” 肖颖礼貌伸手，微微一笑。 “龚师傅，我们坐下好好谈一谈吧。” ...... 傍晚时分，四合院 “哈哈！”肖淡名听完女婿和女儿的解说，禁不住哈哈大笑：“看来，这应该是一个颇有趣的人！” 肖颖点点头：“毒舌，那种很欠揍的毒。” “如果在以前，我早就揍他了。”袁博实话实说：“早些时候如果不是肖颖拦下我，我指不定直接挥拳头走人了。” 柳青青慈爱微笑，递给他们一人一杯水。 “自古以来，恃才傲物的贤士不乏其人。此人也许是年纪轻轻怀才不遇，心中难免会有愤世嫉俗的想法，说话难免会少一些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不止。”袁博摇头：“妈，你没听到他满口的脏话，骂人的赶人的嘲讽人的，嘴巴臭得可以熏死几条街的人。” “那他的人缘铁定不行。”肖淡名猜道。 “可不是嘛！”肖颖解释：“听说除了他的亲哥哥外，其他人都受不了他的臭嘴巴。曾经有人要给他做媒，对方看他长得好，立刻就心动了，主动约他去看电影，谁知一场电影还没看完就麻利逃了，因为实在受不了他的毒嘴巴各种冷嘲热讽。他回来的时候还觉得颇无辜，说那女的连跟他说话都不敢，害得他主动说了半天！” 众人再度哈哈笑了！ 袁博好奇问：“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什么时候打听的？” “跟他的嫂子。”肖颖解释：“我们离开前，他的嫂子接孩子放学回家，我上前跟她搭话，她悄悄告诉我的。她说她小叔的嘴巴天生如此，希望我不要介意。她还说，龚仲鑫平时最爱捣鼓各种机械，就连手表也不放过，宁愿吃不上饭，也要买各种新鲜的器材来搬弄。” “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了啊！”肖淡名蹙眉疑惑问：“他既能留学海外，还能自己制作机器，显然是一个有真正本事的，怎么会沦落到给街坊邻居修自行车缝纫机的地步？” 肖颖压低嗓音：“听说本来有学校邀请他去讲课，谁知他去了不到几天就辞职了。他嫂子说，他的人缘关系太差，也不爱被人管着。” “难怪了！”肖淡名禁不住幽幽叹气：“所以说，人的智商固然重要，但没了情商，一样没法好好过日子。有些人智商不怎么行，但情商高，懂得做人的道理，懂得该怎么做人，一样能活得滋润自在。但高智商的人才必须得到特别的重视和珍惜，因为社会的发展离不开他们的创作天分。” “我很重视很珍惜呀！”肖颖举高一只手，苦笑哈哈：“那家伙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一个月五百块工资。我求才若渴，为了显出我的重视和珍惜，也只能答应呀！” 第1251章 第1251章 “五百？！”肖妈妈不敢置信问：“那么多？” “嗯。”肖颖解释：“他说了，帝都最高的工资标准是五百，他觉得他值这个价。他能保证煤矿里的生产越来越自动化，机械的维修和升级等都通通交给他。他一个人能顶二十人，这个工资一点儿也不高。” “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般那么厉害，一人顶二十人。”肖淡名轻缓点头：“五百块算不得高。” 肖颖轻笑：“他自己还说了，如果哪一天他不值这个价，随时可以让他走——自信得一塌糊涂！” 袁博鼻尖轻哼：“哪里是什么自信，分明是狂傲自大！目中无人！” “哈哈！”肖颖竖起大拇指：“说得对，但他毕竟是一个好人才，咱们得看在钱的份上忍一忍。赚钱嘛，和气才能生财。” 袁博无奈抿了一口水，不好再说什么。 肖淡名想了想，问：“他说他做的机械能一天挖两百吨煤？” “是。”肖颖答：“他说国内大部分的煤矿还是人力为主，机械主挖的不多，都是相当落后。他说了，如果靠他的机械挖，一天两百多顿是保底。他还能根据矿脉的情况，不停改善提升他的机械，保质保量。还有，他说他能做一些运输车出来，到时人工能省十几个。” “那蛮好的。”肖淡名点点头。 肖颖压低嗓音：“现在一顿煤大概是五十来块，质量好些的能卖到六十左右。咱们以平均水平算，一天两百吨保底，那便有一万块的收入。除去人工水电，各种杂七杂八的成本，咱们赚七八千块不在话下。” “这么一算，确实是极丰厚啊！”肖妈妈忍不住笑出声：“阿博，有大型机械帮忙会快许多，剩人力也剩物力，而且还安全许多。至于这个狂傲不羁的龚师傅，你怎么也得忍一忍才行。” “为了钱，不忍也得忍。”袁博无奈苦笑。 肖颖捅了他一下，提醒：“如果第一个煤矿运营正常，我们还能让他再做多几套机械，到时一个山头分一套机械。你算一算，到时一天就远远不止两百吨，上千吨甚至几千吨都有可能。做生意自然是要逐利，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别说他是一个人，他就算是一块铁疙瘩，咱们也能将他给吞下。” 袁博哑然失笑，宠溺睨她一眼，转而轻轻点头。 “吞吞吞，听你的就是。” 肖淡名微笑问：“都已经谈妥了？” “谈妥了。”肖颖答：“价格谈妥，还交了一千块押金。中秋过后，我们要去找三辆大型的货车，一路载去惠城。” “不能用船运吗？”肖爸爸问：“会不会便宜许多？” 肖颖摇头：“便宜不了多少，主要是机械太笨重，上船下船弄起来太费劲。大型货车跑两三天能到那边，尽量别费劲拿上拿下。龚仲鑫把它们当成宝贝宠着，心疼它们要被货车颠簸，已经嚷嚷个不停。如果再把他们弄上车上船下车下船，他估计得疯。” “那行吧。”肖爸爸道：“安稳最妥帖。” 袁博解释：“他说了，他那台机械还欠了一屁股债，明后天就必须把款项交清。他要把债通通还上，随后给他大哥一家子买一套舒适的大房子，然后再连人带机械随我们南下。” “哦？”肖妈妈微笑道：“看来，他应该还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 肖颖点点头：“他是家里的幼弟，哥嫂一向非常宠他，供他吃供他住，还时不时帮他借债买机械配件。为了他，家里欠了好多外债。他嘴上不说，心里都明了着。好不容易找到欣赏他机械的人，还趁机找到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他也终于能报答哥嫂的情分了。” 第1252章 第1252章 “挺好的。”肖淡名禁不住昂头叹气：“自古以来，多少贤能隐士愤愤而不得志，最终埋没才能，湮灭历史长河中。倘若每一个人才都能有被赏识欣赏的际遇，那得多好啊。” 肖颖埋下脑袋，嘀咕：“爸，别啊。世上难得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更何况天下贤能贤士那么多，哪能每一个人都十全十美。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春风得意，哪来那么多惆怅悲愤的诗词被后人读到引起共鸣，最终流芳千古。以另一种方式成名被后人传颂，也算不得都湮灭历史中。有得必有失，你得看淡一些。” “唉......”肖淡名幽幽叹气，负手身后走去书房。 袁博微愣，忍不住压低嗓音问：“咱爸这是咋了？” 肖颖低声解释：“他的一个老朋友的作品得不到赏识，模仿他作品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升职，甚至还能在国外开大型画展，名利双收。爸的老朋友一下子气得不行，吐血晕倒住院了。爸去医院看望他后，心里一直很难过。” 竟还有这等事！ 袁博往书房的方向看去，低喃：“难怪爸会突然有感而发......” “嘘！”肖妈妈皱眉挥挥手：“你们都别理他，让他缓一缓，明天就会没事的。” 袁博站起来，道：“我去厨房做点儿爸爸喜欢的鸡蛋面。” 肖颖赶忙也站起来，“走，我去帮忙打下手。” “去吧。”肖妈妈微笑点头。 小夫妻两人手牵手去了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可能是买机械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两人心情都极好，一边忙活，一边开心聊着话。 “你知道林大宝的消息不？”袁博突然问。 肖颖洗菜的动作微顿，答：“不多，听过刘总管说过一点。怎么了？突然问起他来？” “几天前我在路口吃饭，碰巧遇到城西肥在隔壁桌吃。”袁博解释：“那家伙气呼呼骂着人，好几个被骂的我都认识，其中一个就是林大宝。他骂林大宝欠了他一百来块赌债后跑没影儿，至今还没回惠城，还嚷嚷说最好一辈子别回去，不然就要打断他的狗腿。” “他就两条狗腿，压根不够打。”肖颖嗤笑：“听刘总管说，他最近在一个高级酒吧给人打扫卫生。我姑姑张罗着给他找一个农村媳妇，三天两头找媒人。对了，她还急着给云宝表姐找亲事，害得颖慧表姐被人误会，气得她发了一场大火！姑姑和云宝都被训了一顿，最近几天安分了不少。” 颖慧表姐自小娇生惯养，又是唯一一个被小叔公一手养大的孙女，在肖公馆地位斐然。 她一生气，整个肖公馆都得震起来！ 听说她把姑姑和云宝都骂了，还警告她们再敢打着肖公馆的名号到处乱说话，就要将她们赶回惠城，永世不许她们踏进帝都半步。 “爸没怎么搭理他们一家子吧？”袁博问。 肖颖摇头：“今非昔比，她已经有更好的靠山，用不着我爸了。她现在满心思只想跟我爸争利益。等着吧，以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咱们。” “恶战？”袁博挑了挑眉。 第1253章 第1253章 肖颖点点头：“不错，家产争夺大战。” “家产？”袁博疑惑问：“她要跟爸争什么家产？老宅？” 肖颖摇头：“老宅她早就看不上了，她看上的是咱们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什么？”袁博惊讶问：“她知道那些？” 肖颖苦笑：“她何止知道！我爸下乡去你们村的时候，她还偷偷瞒着我爸卖掉几样，气得我爸差点儿吐血，爷爷如果地下得知，肯定是得掀棺材板起来打她。” “卖掉几样？”袁博好奇问：“卖了多少钱？卖了哪几样？” 肖颖摇头苦笑：“她哪里懂得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被人忽悠骗了。我爸奔跑好几个地方，还卖掉自己的两幅大画作，总算赎回两个贵重盘子，其他找不回来了。” “我好像听你说过此事。”袁博想了想，道：“咱们悄悄弄去省城，他们一家子应该都不知道。” 肖颖解释：“她知道被我们给藏起来了，但问不出来究竟藏哪儿，所以一直很捉急。” “所以，她等着跟我们撕破脸皮？”袁博问：“然后发飙要分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宝贝？” 肖颖点点头：“是，她是这么想的。” 袁博鼻尖轻哼：“不必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一家四口一起上，我一个人就能顶得住。” “哈哈！”肖颖好笑道：“这又不是打群架！我倒没有怕，爸妈就比较怕，担心到时候闹起来会太难看。” 袁博耸耸肩：“难看和难堪的是他们。” 肖颖将水盆里的水倒掉，继续洗菜。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呢！听说陈冰被撤职后，起初还愤愤不平瞎嚷嚷，后来被小叔公派人赶出帝都市区。现在他和他的那个厉害老妈住在城郊一间破房子里，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袁博嗤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样的人给他再好的机会，他也把握不了。更何况他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都喜欢的人渣，再丰厚的家底也不够他败！迟早会有今日！” 林小鹿就是一个差点儿被他害惨的好姑娘，如果她没幸运遇到肖颖，没幸运遇到一个愿意包容她的刘三冰，等待她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凄惨人生！ 人渣一日不除，被他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要不是杀人得偿命，他早就死在别人的拳头下！” “惩罚坏人是执法者的责任，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肖颖道：“他如果不思悔改，他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肖颖乍一听到，有些反应不过来。 袁博正在揉面的胳膊轻轻碰她一下，提醒：“电话！有电话！” “哦哦！”肖颖赶忙放下菜，匆匆奔去客厅。 安装电话的时候，她碰巧没在家。 电话被肖妈妈盖上一张绣花帕子，要不是有声音传出，肖颖估摸还找不着。 第1254章 第1254章 本以为应该是肖公馆打来的，谁知竟是吴波打来的！ 肖颖惊讶笑问：“你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安装了新电话的？新电话号码是谁告诉你的？” ——肖伯伯告诉我的呀！早些时候我打去他的单位，本想跟他聊两句的，谁知他说他得去开个急会，让我打家里的新号码。伯伯将号码念给我以后，就匆匆挂断了。我想着你应该跟阿博到处去溜达，多半得晚上才可能回去，所以等到现在才打过来。 肖颖笑道：“现在知道家里的新号码了，有空记得打给我爸妈聊天。对了，平常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来这边留话，我应该会两三天打来一次，这样咱们也能联系上。” ——拉倒吧！电话能一次性掏钱买来安装，电话费它可不是一次性的！长途多贵，你知道不？我可不像你肖颖一样那么有钱！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貌似我还有一大堆的贷款没还，而你的银行小本子里却有一窜长长的数字。” ——没啦没啦！这事你别太大声，我只拿了两万多回家，其他藏得密密实实的。 肖颖好笑问：“怎么？总算懂得低调了？” ——你和伯伯都那么说，我能不懂吗？幸好听了你们的，不然指不定我现在连门都走不出去！ 肖颖挑眉问：“怎么了？” ——我不交待船上的兄弟别乱说吗？谁知他们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都给嚷嚷出去。那天中午下船，隔天我还在家里睡觉，就有人找上门奔我借钱。 肖颖叹气低声：“所以说，低调点儿总不会有错。那东西不是小物件，船上好些人都瞧见的。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你不能一直控制得了，尤其是这样无意识的泄露，你能找谁算账去？你也有喝懵的时候，对吧？” ——是啊！我能找谁骂去？幸亏我早听你和伯伯的，只带了一点儿回来。从前天开始，已经好几个人跑来找我借钱了。刚才还有一拨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亲戚来借，我拿了一百块应付过去。估摸这事早就连村口的赖皮老黄都知道了！ 肖颖“哦？”一声，问：“村口老黄还活着？它得十几岁了吧？” ——活着呢，就是老了点儿，耳朵没以前那么灵敏，跑得也不快。哎！你先关注一下我话里的重点好不？现在是讨论狗的时候吗？！ 肖颖好整以暇反问：“不然呢？讨论啥？你现在好可怜好无助？天天有人找你借钱？” ——唉！等中秋过后，我麻利捕鱼去，家里不敢待了。 肖颖眸光微动，忙道：“别急，你明天麻利找几个工匠师傅给你建新房子。建房子是大事，需要耗大钱，你接下来就有借口了。你还得把钱通通交给嫂子管着，其他人问起，你就推给嫂子，说她不肯，要留着钱建新房子，不然生多一个孩子家里太挤住不下。” ——对哎！我怎么没想到！回头我就去找人，不然再折腾下去，我得精神崩溃。 肖颖憋笑问：“怎么？被嫂子骂了吧？” ——可不是嘛！我前前后后都借出去两千多了，她气得直拧我！胳膊好几块乌青了......还不许我晚上睡床，让我今晚睡厕所去。 肖颖哈哈哈哈大笑：“活该啊你！” ——少幸灾乐祸！肖颖我可警告你，太喜欢幸灾乐祸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肖颖嘿嘿笑了，得意洋洋：“我可从没说我是好人。好人太难做了，留着给你做吧。麻利把钱一点点借出去，吴大善人！” ——闭嘴闭嘴，不跟你说了，浪费我的电话费！我打过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中秋后我们要南下捞大虾。 肖颖停下嘲笑，正色道：“行，捞了以后都晒起来，留着年底卖个好价钱。眼下我们不缺资金，不用急急卖掉海货，捞多一些好鱼好虾，等着卖成年货才是最赚的。” ——行，我知道了！ 第1255章 第1255章 晚饭是女儿和女婿亲自下厨煮的，荤素搭配得当，非常丰盛。 尽管如此，肖淡名仍吃得闷闷不乐。 柳青青悄悄睨他一眼，低声：“快吃。” 肖淡名接到老妻的暗示，连忙打起精神，扯了一个笑容。 “阿博，今晚这面做得很劲道，很好吃。” 袁博微微一笑：“爸，那你多吃点儿，多淋点儿酱。” 肖颖在南方长大，早就练就一副南方人的肠胃，跟老妈一起喝粥吃青菜。 “爸，砂锅里还有白粥。” 肖淡名点点头，强撑着精神吃着。 吃饱后，他去书房练字，可能是心中郁郁寡欢，只练了半个小时就回屋里歇下。 袁博扫地煮水，肖颖则洗碗擦厨房，忙完以后发现还不到晚上七点。 “要不，咱们出去逛逛？”肖颖挑眉笑问。 袁博宠溺低笑，问：“今晚不用练字？你昨晚画的那幅《落叶黄金图》被咱爸批得一无是处，你还敢偷懒跑出去？” 肖颖嘻嘻偷笑，嘀咕：“难得他老人家今天早些睡下，不好好把握此等绝佳机会，更待何时！” “小心挨骂。”袁博捏了捏她的俏脸。 肖颖嘿嘿笑了，趁机抱住他的胳膊。 “我才不怕呢！如果咱爸生气了，我就说是你提的建议，是出去帮你买衣服和鞋袜。” 额？ 袁博好笑瞪她，笑骂：“整天拿我当挡箭牌！是谁整天嚷嚷自己的字拿不出手的？以后再给嚷嚷，小心我削你脑袋！” “削就削吧。”肖颖耸耸肩，“本人无所畏惧。” 袁博忍不住提醒：“爸的心情似乎还很差......” “没法子的事。”肖颖低声：“这世上太多怀才不遇的人，哪里悲得过来。我们出去买些他喜欢吃的小吃，哄他开心些就行。” 袁博眸光微动，道：“天越来越凉了，得给爸妈买多一两件长外套。” “行。”肖颖点点头：“我回房间拿钱袋去。” 袁博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豪气拍了拍裤袋。 “不用，我身上有钱，应该够用。” 肖颖挑眉狐疑问：“你身上的钱不都给老川治病了吗？” 他到帝都那会儿，身上只剩几毛钱，一问才知道他把身边的现金都给了老川。火车上啃馒头喝热水一路过来，幸好火车票提前买，不然指不定还来不了。 袁博搂住她的脖子，带着她大跨步往外走。 “我没带钱，身上的钱还是你的。前天你不让我去取几百块出来给爸妈准备中秋节吗？我给他们一人一百块，还剩下两百块没花。” “哦。”肖颖点点头：“回惠城前得再去取多一次，拿多一些回去安排新宿舍和煤矿的准备工作。该用就用，没必要太省。” 卖龙涎香的钱将近六十来万，即便买了龚仲鑫那台黑麻麻的大家伙，仍有四十多万能花。 她在x城南雷小镇的海边投资仍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且营收速度比较慢。 相反地，煤矿开挖后就能卖钱收钱，很快就能盈利赚大钱。 故此，眼前身边这笔钱得紧着他用，剩下的不管多少再留给自己。 袁博邪魅低笑：“有钱的肖大小姐真是大方！” 额？ 第1256章 第1256章 肖颖哈哈笑了，得意扬了扬下巴。 “兜里几十万呢！想要不大方都不成！” 袁博看着她得意张扬的可爱小模样，忍不住想逗她，修长手指揪了揪她的短发。 “这样开心的话不应该只当着我的面讲，回头爸妈都在的时候，你再说出来跟他们分享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对吧？” 肖颖忙摇头又摇头：“不了不了，这样的快乐咱们分享就够了。” 袁博嗤笑：“爱显摆！” 肖颖调皮对他做鬼脸。 袁博宠溺低笑，大手将她一把夹进怀里，趁着暗沉的夜色亲几口，才意犹未尽拉着她走出巷口。 ...... 酒吧，前门 灯光闪烁明亮的大门口外，一排排的自行车并列搁着，一个邋遢的男子蹲在角落里，一边吸着烟，一边百无聊赖张望来去。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吆喝喊：“林大宝！” “哎！”林大宝一把跳站起来，屁颠屁颠凑了上前，“李经理，你好你好。俺在这儿呢！” 李经理没好气责备：“你咋又蹲角落里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大大方方站在门口，不管客人是进来还是出去，马上就给人家鞠躬哈腰。你脑子咋就不记事啊？” “记着记着呢！”林大宝讨好笑了笑，悄悄将手上的烟给丢了，道：“俺刚才脚有点儿酸，刚刚猫下去，你就出来了。” “骗鬼吧你！”李经理冷哼：“我早些时候在楼上瞄下来，压根就没你的人影！林大宝，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干？要不要干？” “当然当然！”林大宝忙不迭点头：“俺忒喜欢这里的工作。俺不敢了，马上纠正，马上改！” 李经理无奈翻白眼，沉声：“你啊，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可警告你了啊，再不好好干，你就给我收拾铺盖走人，一个月两百块的工资，不是开给你让你白占便宜的！” “是是是！”林大宝不停应声：“俺一定好好干，不偷懒......你放心，你放心。” 李经理甩着冷脸：“别让我再看到，这是最后一回！” “好嘞好嘞！”林大宝不住哈腰。 李经理推开酒吧的大门，气呼呼进去了。 林大宝则打着哈欠，靠在墙上，百无聊赖撇撇嘴。 再熬一熬呗，熬多十几天就能领工资了。等领了工资，他立马就不干了！ 老妈子说了，白天他想睡觉不想干活，那就干晚上的工作，还一个劲儿强调这样的工作非常适合他，不用动手干活，只需要站在门口帮顾客关门开门就行。 估计他天生不适合干活吧，只要往门口一站，他就忍不住打哈欠。 酒吧六点开门，晚上最早两三点关门，最迟得到天亮。 他不仅得帮忙开门关门，还得看着门前的自行车别让小偷给顺了去，所以只要有顾客在里头，他就没得提前下班。 活儿倒不是什么重活，但每天都得上班的活儿——实在不适合他林大宝干！ 他天生是干大事的，得干那种随便招招手，钱就哗啦啦飞进兜里，干几天能好吃好喝歇上半年，那样才是他梦想中的工作。 “唉......”他禁不住叹气，闷声：“真不想活了......” 梅丽丽不知道上哪儿了，他已经两个来月没有她的下落。 老妈昨天跑来跟他说，已经看中了一个乡下漂亮姑娘，还拿了照片给他看。 模样看着不赖，但浑身上下土里土气的，大棉袄大红脸蛋，一看就让他倒胃口。 他林大宝要找的媳妇，绝不能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不然带出去多没面子。 老妈却不听他的，骂骂咧咧说由不得他再胡闹，如果不听她的话，以后就不再搭理他，一分钱也休想从她兜里掏出来。 第1257章 第1257章 连自己老妈都嫌弃自己，这过的究竟是啥日子啊！ 林大宝郁闷吐了一口气，懒得站直，顺着身后的墙缓慢蹲下来。 没了丽丽，他的人生就没了希望。 她不仅喜欢打扮，还喜欢喝酒。他之所以答应来这里上班，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重遇上她。 可惜啊，这都待了大半个月了，压根就没她的身影。 秋天的夜晚风凉，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他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胳膊，干脆猫成一团打瞌睡。 倏地，一阵脚步声走近！ 林大宝懒洋洋掀起眼皮，瞄了来人一眼，转而愣住了。 只见来人穿着一件陈旧的薄外套，头发乱糟糟，好像个把月没洗过似的油腻腻贴成一团，身形瘦巴巴，腿有些不自然的弯曲，脚上的皮鞋沾着泥灰脏兮兮。 这样的衣着打扮在帝都这样的大城市显得有些寒碜，但也不是没人这样打扮，让他真正愣住的是那人的脸。 “陈......少？！”林大宝脱口惊讶喊。 陈冰脚步一顿，也许是太久没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称呼，懵了两秒钟，才撇过脸来看着蹲在角落的人。 他直觉此人的嗓音有些熟悉，却突然想不起来. “谁......？” 林大宝忙不迭站了起来，尴尬呵呵扯了一个笑容。 “俺啊......大宝啊。” 陈冰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下来。 竟是这扫把星！ 他对这个曾经是自己“妻舅”的男人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憎恨和讨厌！ 林大宝嘿嘿笑了，问：“你咋来这儿？” 听说陈冰在岗位上乱来，职位被上级给撤了。妹妹二宝嫌弃他太窝囊太没本事，一直在闹离婚，趁他职位被撤那一阵子跟他离婚，彻底抛弃了他。 老妈子之前告诉自己说，陈冰出事后竟还不知好歹闹事，甚至喝醉酒还骂起肖公馆来，被刘总管派人撵出市区，现在和他的那个妈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回老家种田去了。 看来老妈子错了，人家陈少还好好留在帝都，压根没回去种田。 “要你管！”陈冰怒斥：“这地儿是你的？！这酒吧是你开的？！你管那么多作甚？！” 林大宝缩了缩脑袋，忙往墙边躲了躲。 “那个......你自请好。” 陈冰冷冷瞪他一眼，才打开酒吧的门走进去。 林大宝将门扶好，重新关了回去，探头探脑张望，发现陈冰走去吧台要酒喝，忍不住低低嗤笑出声。 他对陈冰的感情蛮复杂的，以前他是惠城陈少的时候，自己捧着他奉承着他，等着机会让他丢点儿什么赏赐下来，能跟着他混吃混喝过日子。 谁知后来氮肥厂破产，他家骤然落败，却又成了自己的妹夫。 刚到肖公馆的那一阵子，他和陈少整天窝在一块儿吃吃喝喝，喝酒吹大牛，仍是以前的兄弟酒肉情，只是身份不再是跟班，而是平等的“妹夫妻舅”关系。 那一阵子，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整天厮混在一块儿。 可惜呀，一转眼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妻舅，陈少也不再是妹夫，当初的酒肉兄弟情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林大宝禁不住感慨惆怅几下，转而又蹲角落里去了。 夜深了，风更凉了。 第1258章 第1258章 一拨又一拨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笑着闹着走出来，满身酒气给自己的自行车开锁，先后结伴离去。 人来人去，人聚人散，很快只剩冷清的夜色和弥漫的酒味儿。 林大宝一边发抖，一边打哈欠，踮着脚尖张望玻璃门内的一个壁钟，发现已经是三点多。 这时，李经理满脸倦容走出来。 林大宝屁颠屁颠上前，问：“经理，能下工了吧？” “没呢！”李经理忍不住啐骂：“还有一个人没走，打一点以后就只剩他一个人，死赖着不走。现在可好了，彻底醉晕了！” 林大宝打着哈欠问：“那他留下歇息不？俺等着下工回去睡呢！” “他还欠了两杯红酒的钱没付。”李经理冷哼：“兜里一毛钱都没有，留他过夜作甚？别明天连过夜费都掏不了，到时亏得更大！林大宝，你去把他给弄出来，丢角落里就行。” 酒吧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林大宝已经工作大半个月，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惯不怪，很快走进去，将那人给捞出来。 “陈少？陈少？”林大宝低唤。 李经理跟在后头出来，挑眉问：“咋了？你认识他？” 林大宝害怕被赖上酒钱，一个劲儿摇头：“不不不......俺咋可能认识他。俺就是喊着试试看，看他会不会醒。” 李经理皱眉挥挥手：“将他撵走，越远越好！” “好嘞。”林大宝应声。 他将陈冰背上，往前方亮堂堂的马路走去，本想着跟以前一样，找个避风的墙角将人丢下，然后跑回出租屋睡大觉，可回念一想毕竟两人有过“亲戚”关系和“酒肉兄弟情”，便没将他丢下，往自己的出租屋一步步迈去。 出租屋离酒吧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当初老妈子帮他找工作的时候，特意将附近两条街的店都问了个遍，才挑了所谓的“最适合”他的酒吧。 离住的地方近，上下班挺方便的，只要走过一段马路，拐入一条小巷，很快就能到出租屋的外侧。 这出租屋在二楼，是老妈子给他租的，地方有些小，但足够他一个人住。 一个小厅，一个小房间，还有一个小厕所，起初刷得干干净净，被他住了两三个月后，已经有些面目全非。 昨天老妈子帮他收拾了一番，小厅才总算空出地方来。 他累吁吁将陈冰丢在小厅的沙发上，张望来去，发现一旁的小凳上有一件还没补好的外衣，干脆丢给陈冰盖上。 随后打着哈欠倒了一杯水喝，转身钻回房间，倒下便呼呼大睡。 隔天，大中午 陈冰被射进来的阳光照醒了，揉着太阳穴忍着头痛，嫌弃厌烦喊：“妈！妈！咋不拉帘子啊？这阳光忒讨厌！” 不料，没人应他，阳光照样火辣辣刺着他的眼睛。 陈冰生气了，粗声大骂：“妈！妈！你上哪儿去了？！你是故意的吧？我不已经起了吗？至于不拉帘子弄我醒吗！？忒烦！你老人家越发狠了——” 话骂了一半，他愣住了。 只见他在一个陌生的小厅里，外头有个小阳台，阳光正透过阳台直射进来，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这是哪儿？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了，昨晚他好像在酒吧喝酒，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彻底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懒散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一个邋遢男人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出来，挠着脑袋上的短发咕哝：“陈少，你醒啦？” 额！！ 陈冰愣住了，脱口：“林大宝？？” 第1259章 第1259章 一会儿后，林大宝下楼端上来两大碗面。 “陈少，来吃点儿垫垫肚子。” 陈冰吞了吞口水，早就饿坏的他哪里会客气，大跨步凑了上前，接过便呼哧呼哧吃起来。 林大宝嘿嘿笑道：“楼下就有一个面馆，生意忒不错。俺懒得自个做饭，想吃就下楼买，要么就吃俺老妈带来的糕点。” 陈冰是天生的软骨头，吃人家的嘴短，很快酒肉兄弟情占据了主峰，主动跟他热络起来。 “嗯嗯！这面蛮不赖的！” 他挑出两大块牛肉，狼吞虎咽吃着。 自打住在郊外后，自家老妈三餐都弄稀饭萝卜干吃，连青菜都舍不得买，每次他不满抱怨她就嚷嚷说没钱，想吃肉想吃菜就得掏钱出来。 他没工作，哪来的钱买菜买肉？ 大半个月没尝到肉味儿了，陈冰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林大宝热情招呼：“还有辣椒酱呢！慢慢吃，慢点儿吃。你要是喜欢，回头俺再给你端一碗去。” 前两天老妈来的时候，给他留了二十块钱吃饭吃面，还剩下十六块没花。 陈冰头也不抬，呼哧呼哧吃完，最后还舔了舔碗底的汤汁，才心满意足轻抚肚皮搁下筷子。 “这面真不赖......那个，晚点再给我弄多一碗来，成不？” 林大宝还没吃完，用力点点头。 “当然成！咱俩谁跟谁，不就一碗面吗？！俺吃饱就给你端去！” 陈冰嘿嘿开心笑了，用指甲剔着牙缝。 “大宝，想不到我们还挺有缘的！帝都这么大的地方，咱俩连一声招呼也不用打，就能顺利碰面凑一块儿，这都不算有缘的话，啥才叫有缘！” “就是就是！”林大宝笑得脖子上的赘肉颤啊颤，“陈少，俺说实话啊，俺一直都是敬你做兄弟的。你们离婚那会儿，俺还总劝二宝别乱来。你啊，天生就是成大事的人！” 陈冰挑了挑眉，意外般惊讶半晌，转而哈哈笑了。 “宝哥，兜来兜去，想不到你才是我陈冰的知己兄弟呀！” 林大宝呵呵笑了，大饼脸几乎跟肖淡梅一样无二。 “陈少，可不是吗？俺这辈子数在惠城老家的时候最开心，尤其是跟在你和黄铁松屁股后面吃吃喝喝那一阵子，简直就是俺最幸福的时光。” 陈冰眯住眼睛，陷入美好往事的回忆中。 “是啊，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快活呀。每天不用想东想西，想赌就赌，想喝酒就喝酒，身边总有好几个女人陪着睡觉——那日子简直胜神仙呢！” 林大宝似乎想起什么，激动道：“你还记得不？有一天晚上来了一箱的进口啤酒，老板喊价弄得贼贵，很多人都掏不出钱买。你刚好带着俺们几个过去，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接抛钱拿下。那啤酒呀～那味儿～醇得不得了呀！俺们一直喝，喝到最后一个个都倒下睡大觉！哈哈哈！” 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乐呵呵怀念起酒肉往事来，气氛一下子飚到高点，两人立马成了“至交好友”。 “陈少，你现在——”林大宝道。 “哎哎哎！”陈冰摇头：“都是自己人，喊什么‘陈少’，叫我‘阿冰’就行。自家兄弟，别整那套虚的。” 林大宝从善如流：“阿冰，你现在住哪儿？离这边远不？” “唉......”陈冰脸上的笑容凝滞，忍不住叹起气来，“住在郊区一间小平房里头，一个月租金十二块。那旮旯角落都是破落房子，离市区远得很，也烦得很。” 林大宝一听，“兄弟义气”立马涌上心头。 第1260章 第1260章 “那还不如搬来跟俺一块儿住，也好有个照应。” 陈冰惊喜挑眉，转而哈哈笑了。 “那——那敢情好呀！住得离市区太远，忒不方便。我看你这地方挺不错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到处也还算干净。” “俺妈隔三差五就来跟俺打扫。”林大宝解释：“俺懒得收拾，反正房子是租来的，又不是自家的，打扫那么干净干啥？老费劲儿了！” 不过，就算屋子是自家的，他也懒得打扫。 陈冰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这样啊......那......那还是算了。” 他早就受够了肖淡梅那对猪母女的恶心嘴脸，压根不想再看到她们。肖淡梅那家伙的嘴巴忒毒，一张口就跟枪口似的，突突突直飚脏话，每一句都能不带重样的。 没离婚那会儿，一句句带着威胁和嫌弃。 终于能离婚那会儿，一句句满满都是不屑瞧不起和浓浓的鄙视，羞得他只差挖地缝躲起来。 比起舒适的房子住，他宁愿永远不要看到肖淡梅母女。 林大宝已经寂寞大半年，除了一个人孤单待着，要么就是被老妈子唠叨骂个不停，骤然有一个人能陪他吃喝作伴，心里实在开心得很。 “别啊！阿冰，俺妈没这里的钥匙，她现在也不常来了，你就住下吧。咱老哥俩能做做伴，唠唠嗑，还能一块儿吃肉喝酒——忒好！” 陈冰立刻心动了，忙不迭点头。 “那我回头就去收拾两件衣服过来，顺道跟我妈说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老妈年纪真的大了，天天爱唠叨，早晚唠叨，三餐唠叨，只要他睁着眼睛她就非唠叨不可，烦不胜烦！ 能回到城里，还有人给吃给喝给住的——简直不能太好！ 林大宝高兴呵呵笑了，道：“一会儿麻利去，俺回头弄一根钥匙给你。对了，阿冰，你现在在哪儿干活？” 陈冰微窘，尴尬撇撇嘴。 “......不容易啊，城里没啥好地方我看得上的，郊外那边的活儿就更看不上。这阵子都还不知道干啥好，心里头郁闷来着。” 林大宝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知心人，叹气连连。 “俺也没一份合心意的......每次都是干几天就不想干，忒烦人。就那么点儿工资，让俺一干一个月，累得够呛还不够俺花个几天。” 陈冰附和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累死累活干一个月，就那么一点点钱，转头上两趟酒吧，啥都没得剩。” “唉！”林大宝摇头叹气：“俺也这么想。俺跟老妈说了，‘工’字不出头，俺就算干上一辈子，也得穷一辈子，还干啥干啊？” “除非能有大买卖。”陈冰捏了捏拳头，扬起下巴：“一次性赚个够，一辈子不用愁！” 林大宝眨巴眨巴小眼睛，问：“啥？啥大买卖？” “那个......”陈冰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大宝失望翻白眼。 陈冰赶忙道：“不过，咱可以去找啊！买卖哪里会自个跑上门，当然得靠我们主动去扒拉。” “也对也对。”林大宝点头如捣蒜。 陈冰自吹自擂起来：“我们家是做大生意发家的，不是大生意，我还看不上呢！以前我们家的厂子有多大，你也是见过的，对吧？” “那是那是！”林大宝竖起大拇指。 第1261章 第1261章 陈冰嘿嘿得意笑了，勾了勾手指。 “大宝，以后跟着我混，保管你一定能大富大贵。” 林大宝呵呵呵呵傻笑，问：“那咱们上哪儿搞大买卖？” “总会有的。”陈冰想了想，似乎颇有感慨：“做生意才能真正赚大钱。你想啊，肖公馆里头一个个都是当大官儿的，可他们还得做生意，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富贵，是吧？” “那是那是。”林大宝忙点头：“俺妈说了，肖公馆在帝都里里外外好多店铺和大商场，就连药店和书店都有，多得数不清呢！” 陈冰愤愤不平冷哼：“就因为肖公馆有权又有钱，所以才能在帝都为所欲为，想要赶谁就赶谁，连一点儿活路也不留给我。” 他只是报销了一些小费用，就被单位撤了职。 肖公馆不仅见死不救，还趁机落井下石，逼他跟林云宝离了婚。 他只不过嚷嚷几句发点儿牢骚，鲁深浅就带着人将他赶出市区，不许他在市区住下或找工作。 还警告自己不许再乱说话，不然就要将他撵去天涯海角，不许他再踏入帝都一步。 幸亏老妈子身边还有一点儿钱，不然母子两人铁定要流落街头当乞丐。 “可不是嘛！”林大宝委屈嘟嘴：“还是俺妈的亲叔呢！肖公馆里头那么多好玩意，俺觉得好玩偷偷拿两样出去换点儿酒钱，老头子气得不行，不仅将俺赶走，还不许俺再进肖公馆一步。他那么有钱，那么多值钱玩意，咋就不能给俺一丢丢啊？算哪门子的大富豪？忒小气！” 自从他偷窃被抓，刘管家将他丢出肖公馆，门口的守卫就一直不许他再靠近一步。 后来他跑去好几趟，不管怎么哀求都没用，每次只能二宝或老妈子跑出来见他，说什么都不许他进里头一小步。 陈冰似乎想起什么，问：“对了，你爸也在里头了？现在？” “对。”林大宝点点头：“俺爸出狱后就被接了过来，现在在里头的账房帮忙干活，每天管吃管喝管住，一个月还有两百多的工资能领。” 陈冰眸光微微躲闪，试探问：“你爸怎么那么快出来？他......他没说什么吧？” “俺压根还没见过他。”林大宝耸耸肩，解释：“他被关了以后，俺就没见过他。听俺妈说，是小叔公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去帮他，后来找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忙了一通将他给放了出来。他来了帝都后，对俺生气得很，至今都不肯出来见俺。” 老爹被抓入狱那会儿，他心里也担心过一阵子，可他啥都不会干，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只能干脆什么都不理。 老爹出狱后来帝都，大骂他这个儿子一点儿孝心也没有，甚至还扬言以后不要认他。 老妈子虽然对自己有气，但一直充当和事佬，劝老爹原谅自己。 “糟老头儿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以前在家那会儿，他什么都听俺妈的，俺妈听俺的，所以他不敢拿俺怎么样。现在他得意了，在肖公馆里头啥都有，哪里肯理俺的死活！” 陈冰听罢，暗自羡慕不已。 “你家幸好有你妈这一门亲戚，不然你爸哪能那么幸运......现在再不济，你在帝都没人敢拿你咋样。谁要是敢欺负你，你把肖公馆的名号报出去，说你是肖公馆的外甥，谁还敢得罪你呀！” 林大宝连连苦笑：“哪有！人家压根不认俺。俺爸妈和二宝就蛮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连干活都不用。” “真的不认？”陈冰眼神转了转，压低嗓音：“你傻啊？你妈在肖公馆里头，你要是万一出个啥事，你妈难不成会袖手旁观？她铁定会求肖公馆的人帮忙的。” “俺......俺能出啥事？”林大宝耸耸肩：“俺除了没钱没女人，也不缺啥了。” 陈冰一听直接翻白眼，反问：“咱男人追求啥？不是钱就是女人，不然人生还有啥意思？” 第1262章 第1262章 林大宝愣住了，直觉这话似乎蛮有道理的。 “也对。没钱要啥没啥......没钱，连女人都不跟着俺。” 陈冰嗤笑，摇头：“可不是吗？有一句话说得好，钱是万能的，没钱万万不能。你如果有钱，想住豪华酒店就随时住，想喝珍藏版红酒就随便喝，想要哪个女人陪你就只需要勾勾手甩点儿钱。咱们男人啊，也就好这几样，没其他了。” 林大宝歪倒在墙上，幽幽叹气。 “说到底，还不都是钱的事。” 陈冰点点头：“所以，咱们哥俩得麻利找好办法捞大钱。” “咋......咋捞？”林大宝眨巴眼睛激动问。 陈冰“额”了一声，扬起下巴道：“放心，很快就能找到好门路。我在外行走这么些年，可不都是白混的！等着，不用几天我就能找到。” “哎！”林大宝讨好笑了笑，“那俺就靠你了！” ...... 中秋节傍晚，四合院 袁博洗完芋头，问：“妈，这些芋头要怎么吃？” 肖妈妈忙着做米糕，摇头答：“这是隔壁邻居送的，估计吃不上，今晚安排的硬菜蛮多的。” 袁博略一思索，问：“要不，我弄成芋头泥炸来吃？” “好啊好啊！”肖颖插嘴笑道：“你做的炸芋头丸味道蛮好的，吃过一回，我就惦记上了。”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笑骂：“你惦记的东西还少吗？一会儿要月饼，一会儿要米糕，现在还要炸芋头丸，你确定你的小肚子能装得了这么多？” “当然能！”肖颖耸耸肩：“不还有你这个大胃王帮忙吗？小菜一碟！” 袁博询问看向岳母，道：“妈，既然小馋猫要吃，那就炸一盘吃吧。” 肖妈妈温声：“行，随你们。” 这时，肖淡名笑眯眯走进厨房。 “需要帮忙不？我来给你们打下手。” 肖妈妈摇头轻笑：“用不着，阿博手艺好着呢，都是我在打下手。” “爸，一会儿你负责吃就行。”肖颖嘻嘻笑道：“吃之前负责擦桌子，端菜上桌，摆碗筷。” 肖淡名十分痛快点头：“没问题。对了，刚才刘管家打电话过来，说今晚的活动定在游船上进行，不仅有烟花看，还能赏湖上美丽月景。” “哦？”肖颖问：“肖公馆山侧的那个大湖吗？游船从哪儿开进去的？” 肖淡名微笑解释：“那湖从远处看，像极一轮弯月，故此得名‘新月湖’。新月湖是城北最大的湖，跟护城河连在一块儿，游船自然是从护城河开进去。刘管家说特意调了几辆车，到时接送所有人一起去湖边上船。走路过去也行，反正湖边离公馆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行。”柳青青温声：“等咱们吃完丰盛的中秋大餐，再去赴游船赏月之约。” 第1263章 第1263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中秋的夜晚，月光皎洁，夜色迷人。 袁博换上新衣，站在院子里等着。 肖颖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薄外套。 袁博听到脚步声，忍不住撇过俊朗的脸庞。 月光下，佳人如画，俏脸如花，花色上衣加白色长裙，清纯可人。 他眸光微滞，一时禁不住看愣了。 肖颖嘻嘻笑了，凑了上前，扑进他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怎么样？漂亮吗？” 袁博轻啄她的樱唇，低喃：“很漂亮。” 肖颖娇羞低笑：“这是我妈帮我做的上衣，款式新颖，花色也很衬肤色。除了这个裙子，实在找不到其他来配。” 袁博眸光灼灼看着她，低声：“配得刚刚好，只是有些薄。天气有些凉，晚上的湖边风大，我担心你会着凉。” “不怕。”肖颖将裙子捞起来，笑盈盈解释：“里头穿着一条白色的裤子呢。” 袁博总算放心点点头。 “明天咱们去照相的时候，你也这么穿吧。” 他们结婚那天拍过几张合照，但却没有爸妈入境。 两位老人总说要找个机会拍一张全家福，可惜肖颖这一年来整天到处乱跑，一直找不到机会拍合照。 这次中秋老人能放假两天，打算明日一家人一起去相馆拍几张全家福。 “好呀！”肖颖甜甜笑了，帮他整理衣领：“你这上衣也不错，刚刚好。” 袁博微笑：“妈的手艺那么好，做的衣服自然好看。” 柳青青的针线活非常好，一有空就给家里人做衣服。 她虽然年纪有些大，却是一个跟得上潮流的文化人，常常根据报纸上或杂志上的流行服装加以改动，做适合家里人穿的日常衣服。 肖颖父女俩的大多数衣服都是她做的，现在加多一个女婿，老人家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剪剪缝缝，白天有空就踩缝纫机。 “有点正式。”肖颖打量他身上的衣服，“不过你个头比较高大健硕，加上这一头短发，看着颇有硬汉的既视感。” 袁博挑了挑眉，问：“难不成我平时不是？” 肖颖嘻嘻笑了。 这时，主屋那边传来脚步声。 小两口连忙极快分开，各自假装料理衣服。 肖淡名牵着老妻走出来，一人是正式的中山装，一人则是旗袍加花色披肩，优雅大方知性。 “阿博，小颖，你们都好了吧？” 袁博牵住肖颖，答：“都好了。” “行，那咱们出发吧。”柳青青笑道。 一家人锁上门，踏步出来。 刚走出小巷，便看到鲁深浅站在巷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他恭敬微微鞠躬：“名爷，夫人，颖小姐，姑爷，晚上好。” 众人跟他打了招呼，先后上车。 十来分钟后，轿车绕过肖公馆门口。 鲁深浅一边绕着方向盘，一边解释：“老爷他们应该都出发去湖边了，我们追过去应该差不多。” 第1264章 第1264章 湖边树木多，灯光显得有些暗淡。 肖公馆的仆人们在树下挂起了彩灯，十几步远就有三盏，或红或黄或紫，看着颇温馨好看。 鲁深浅热情介绍：“从昨天就开始布置，湖边的草地和岸边都已经让人清扫整理过。游船是颖轩少爷前些日子买下的，崭新卫生得很。” 肖颖轩是肖公馆大爷肖淡纵的大儿子，是肖崇望极宠爱的长孙。 他比肖颖大七八岁，已经结婚好些年。他的妻子是帝都银行世家的嫡长女，两人青梅竹马长大，门当户对，婚后十分恩爱，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可爱孩子。 肖颖忍不住问：“今晚人都很齐吧？” “除了四太太感冒没法来，其他人都到了。”鲁深浅微笑答：“老爷子一早就吩咐说今晚是家宴，不请其他亲朋好友。往年的中秋节公馆里都非常热闹，去年多达八十来位客人来陪老爷赏月，直到晚上一点多才结束。今年提前送礼出去，却一张请柬也没发。” 肖颖眼睛微动，问：“我姑姑......他们一家子也来吗？” “没有。”鲁深浅微窘解释：“他们——他们没能过来参加。” 车里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肖淡名和妻子对视一眼，都沉着脸没开口。 鲁深浅不自在轻咳，压低嗓音：“梅姐不小心得罪了颖慧小姐，惹得她发大火，生了好几天的气。颖慧小姐已经放了狠话，以后有她在的场合，不许梅姐和她的胖女儿出现，不然她就要摔东西。” 肖颖憋不住笑了，抿嘴：“这话绝对是颖慧表姐说的，她的标准风格琊！” 鲁深浅谨守本分，不敢在主子面前乱说话，安静安分继续开车。 肖淡名若有若无叹气，心里对妹妹一家子除了失望，唯有更失望。 一旁的柳青青轻拍他的手背，无声安抚着。 新月湖离得近，轿车很快到了。 只见一艘三层高的游船停在岸边，彩灯高高挂，装潢奢华高调，豪气冲天，颇为壮观。 岸边停靠六七辆轿车，船上人声鼎沸，杯觥交错，笑语欢歌甚是热闹。 鲁深浅引他们下车，随后带领他们上船。 “八点半的时候，对岸就会开始放烟花。现在差不多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二层的空间最大，老爷子和几位爷和太太都在喝茶聊话。三层都是年轻的少爷少夫人和小姐们。” 肖淡名温声吩咐：“我们先去第二层，得先去跟小叔打招呼。” “老爷子已经在等你们了。”鲁深浅微笑解释：“今晚特意让厨房给你们留了一道很精致的点心，还说颖小姐和姑爷一定会喜欢。” 肖颖笑问：“小叔公这么说——难不成是南方的海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鲁深浅不好意思笑道：“老爷子留着惊喜给你们，小的可不能提前泄密。” 一行人带了二层。 只见一大桌人围着坐，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话喝茶。 肖崇望坐在主位上，四个儿子依次往下排，三个侄子则排在另一侧，儿媳侄媳妇通通坐下位，低低嘻嘻聊着话。 众人瞧见肖淡名牵着妻子走上来，先后起身打招呼。 肖颖和袁博是晚辈，一溜烟喊完打好招呼，喉咙已经半干。 肖崇望身边的侧主位仍空着，招手让大侄子坐了过去。 “就差你们一家子，刚才我还让差老刘下去瞅瞅看。” 肖淡名牵住老人家的手，微笑道：“小叔，这不来了吗？圆月刚上半空，正是赏月的好时刻，来得不迟，刚刚好。” 肖崇望呵呵笑了，又招手让肖颖过来。 “小颖，你带着小袁去一楼。你们两个得先去吃点心。今晚厨师做了一道极好的南方点心，你早已养成南方的口味，给你吃刚刚好。” “谢谢小叔公！”肖颖开心答谢，“那我们赶紧去吃。” 语罢，她麻利带着袁博溜下楼。 柳青青跟老人家问了好，马上被几个堂妯娌簇拥开去。 “大嫂子，你这身旗袍该不会又是自个做的吧？花色怎么那么好看呀！” 第1265章 第1265章 柳青青温和微笑：“哪有，都是自己瞎搞的，上不得台面。” 肖淡纵的妻子寒氏拉住她的手，热情道：“大嫂子，您就别谦虚了。这色样很衬肤色，你快告诉我们上哪儿买的。” 寒氏是肖公馆的长媳，出身帝都极出名的书香门第，可惜后来娘家的兄弟没能力没出息，导致近些年家族落败，人丁凋零，害得她在婆家被几个妯娌看不起。 她喜欢柳青青，不止因为她的文化水平高，还因为自家老公公极偏爱大房的肖淡名和他们一家子。 自家丈夫明明比肖淡名岁数大，却碍于三房的身份，加上肖淡名的艺术造诣极高，故此对肖淡名恭敬有加，反而端不起堂兄的架子。 柳青青跟其他妯娌不一样，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性子温柔似水，也从没因为寒家落败而看不起自己。 故此，寒氏一向跟柳青青走得近，每次家庭聚餐聚会，总会拉着她说话。 柳青青温声解释：“这是我买的白布染色而成，花样是自己调配的，在外头买不到。” “哟！大嫂子真是手巧，连染布料都在行。这世上若是都是你这样的太太，帝都的商户十家得倒闭九家——压根没生意做呗！” “就是就是！大嫂子一向能干，下回要不连布也自个织了，省得还得去商店扯布，又浪费钱质量还比不得自家织的。” 柳青青尽管性子怯弱，但她也是一个极聪慧的妇人，哪里听不出来他妯娌的明嘲暗讽。 她微微一笑，温声：“织布也不是不会，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么多的活。靠双手劳动所得，穿得舒服暖和便可。像我这般岁数，追求不了时尚潮流，也追不上，捣鼓些小手艺过过日子，别虚度了光阴便是。” 她结婚后仍一直坚持工作，不管身体多虚弱，她从没放弃劳动工作的机会。 在外工作，在家也从不闲着，家务小手艺一直坚持干。 她跟眼前的几个妯娌不一样，她们靠的是夫家的财富过着安逸奢靡的富家太太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则是靠丈夫也靠自己。 其他妯娌脸色有些听得明白，讪讪撇开脸假装喝茶。 有些听不明白的，哈哈笑道：“不会啦！你做的旗袍很耐看，图案也算赶得上潮流。” 寒氏眸光闪动，忙道：“大嫂子，湖上风凉，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 这便是她喜欢柳青青的另一个原因，做人做事低调大方，从不显山露水，也不会让别人随随便便占了便宜。 柳青青微笑接过仆人递上的茶杯，温声：“谢谢。来，咱们一块儿喝。” 相比女桌这边的“暗潮汹涌”，男桌那边便和谐多了。 大家都是肖家人，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三房，大家都冠着“肖”姓。 三家虽分，但大树根仍连在一起。肩上和身上的责任一般重，后方代表的利益也一样，故此众堂兄弟在肖崇望的带领下，一直都是感情深厚，互帮互助。 肖淡名作为长房长子，在一众堂兄弟中地位颇高，又因为其品德高尚，书法国画堪称一绝，备受同辈们尊敬。 “名哥，好些日子不见，近来可好？” “甚好，多谢挂念。” “名弟，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副字帖，说是几百年前的老字帖，可惜我不怎么懂行，不知道它究竟能否有真价值。周末我带着字帖过去四合院，到时你帮我看看，行不？” “当然行。” 众人一边聊，一边说着身边的趣事。 第1266章 第1266章 肖颖和袁博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颖小姐！姑爷！”刘管家碰巧也在一楼，忙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可算来了，老爷子都问了好几遍了。” 肖颖张望进去，发现好几个堂兄弟嫂子在，一个个打扮得光鲜漂亮，还有几个小孩奔跑来去。 “呀！这边也热闹得很呐！” 刘管家忙领着他们进去，一边解释：“老奴一会儿得下船去准备放烟花，小姐姑爷到时记得到甲板上看。此次的烟花是轩少爷特意让人去烟花之乡买来的，听说又大又漂亮——罕见得很！” 袁博点点头：“好。” 肖颖微笑给一众堂兄弟嫂子打招呼，拉着丈夫坐下。 几个堂兄弟热情招呼他们喝茶吃点心，几个嫂子尽管也打招呼，但眼底的傲慢和不屑仍明显得很，不怎么喜欢跟肖颖夫妻说话。 刘管家笑呵呵转身，很快端来了两个精致的小碗。 “颖小姐，袁姑爷，这是老爷子特意给你们留的点心。老奴让厨房的人一直温着，等你们来了赶忙端上来。” 肖颖接过，瞥了一眼，转而开心笑了。 “难怪小叔公说我一定会喜欢！来帝都好些天没吃到海货的腥味儿了，怪想念的。” 其他人都好奇张望过来，发现小碗里竟是鱼翅响螺汤，还有两颗硕大的干贝搁在上头，一瞄便知道这碗玩意价值不菲。 新鲜海货一上岸，都是没法长期保存，除非是晒得硬邦邦。 帝都虽是十里洋楼繁华地，不缺有钱人也不缺吃货，但能吃到新鲜响螺的人绝不是有钱就能随时办到。 南方海域的响螺一旦上岸，很快就会发臭不新鲜，故此它的珍惜程度比鱼翅更甚些。 其他人瞧见后，脸色各异，甚至有几人立刻臭起脸来。 “爷爷可真是偏心哦～我们怎么没有？” “我可不要！那玩意腥死了！” 刘管家讪讪赔笑，解释：“老爷子说颖小姐自小在南方海边长大，吃习惯海鲜，故此留下一颗大响螺给她解解馋。” 几个堂兄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几个嫂子则脸色臭臭的，低低哼哼说老爷子整天太偏心，有好东西一向只给家族里的女孩子。 大堂兄肖颖轩温尔微笑：“没法子，谁让我们肖家男多女少，好几房就只有零星几个女孩子，我们同辈的只有小颖和颖慧两个女孩子，其他都是清一色的男孩。物以稀为贵，人自然也是同个理。爷爷自然要偏爱一些。” “哪里只有一些！偏太多了，好不？” “也不知道爷爷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女孩子养大了，再怎么疼怎么爱，将来也都是泼出去的水，我们这些嫁进家门的儿媳妇难不成不是女的？也不见得他老人家多偏爱儿媳妇和孙儿媳妇。” “颖慧小姑子倒也罢了，毕竟是养在他老人家身边的唯一外孙女，肯定不一般。大房的小姑子，该有大房的伯父伯母自己疼着，爷爷却还争着疼争着宠——真真让人羡慕哟！” “羡慕又咋了？再羡慕也没你的份儿。” 肖颖大快朵颐，假装没听到。 袁博吃了几口，见她吃得欢快，便将剩下的都递给她。 第1267章 第1267章 几个嫂子瞧见了，忍不住又酸起来。 “哟～～想不到一个乡下人倒还懂得心疼媳妇——稀罕来着。” “不一定吧。乡下地方哪里懂什么珍贵东西，指不定是不识货呢。” “嘻嘻嘻......有道理。鱼翅当米粉，响螺当猪肉。” 几个人埋着脑袋，嘻嘻低低嘲笑着。 袁博的脸色微沉，却也保持风度没开口。 肖颖暗自生气起来，羡慕嫉妒她肖颖可以，但嘲笑她心爱的男人——想都别想！ 她将碗筷搁下，笑得眼睛都瞧不见。 “不吃了，有些腻了。几位嫂子，你们谁今晚没吃过鱼翅响螺汤呀？要不要来几口？我爱人他太饱吃不下，我也吃腻了。” 几个嫂子撇过脸来，有些脸红了，有些则气白了，横眉竖眼。 “说什么呢？！吃不下吃腻了再来问我们要不要？！” “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就是一点儿腥味儿的汤粉吗？臭显摆什么？！” 肖颖嘻嘻笑了，道：“我显摆什么呀？这玩意又不是我自个的。这是小叔公特意留给我们吃的。老人家疼我们，盛情难却，我们即便肚子太饱，也得勉强吃几口。几位嫂子一个劲儿往我们这边看，我猜多半是晚上没吃着，怕你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也不舍得浪费小叔公的一片心意，所以才好心开口问一问你们的。” 几个嫂子听得火冒三丈，却找不到缝隙来怼她，一时又气又窘。 “喂！你们几个听见没？你们的好堂妹竟是这样子跟我们说话的？！” “阿轩！我们好歹是嫂子，年纪也都比她大，她竟这样子对我们冷嘲热讽——忒不像话！” “你们几个干嘛呢？还不快来帮我们评评理！” 几个堂兄弟本来正凑一块儿研究一块儿老怀表，并没有听到肖颖她们之间的风潮浪涌，疑惑抬眸看了过来。 “怎么了？突然闹什么呢？” “媳妇，咋了？堂妹她怎么了？” 几个嫂子气呼呼嚷嚷说肖颖太不懂礼貌，吃不下吃腻的东西问她们要不要吃，话里还冷嘲热讽她们吃不到吃不着。 肖颖笑盈盈看着几个堂兄弟，眼神冷淡幽幽。 几个堂兄弟有些尴尬，先后互视一眼，本想推脱给对方应付，谁知最终你看我，我看你，好半晌也没人开口。 一时间小厅里的气氛尴尬不已，安静得非常别扭。 为首的肖颖轩不自在轻咳，低声：“......多半是误会吧。小颖她问你们吃不吃，可能是时机不怎么对，但她应该是出自一片好意的邀请。” “才不是呢！”他的媳妇翟欣儿娇哼：“难不成我们还听不出来她的话里是不是带着嘲讽意味？乡下地方待太久了，还嫁了一个乡下人，连基本的礼貌和一点儿客人的自知都没有。” “说什么呢。”肖颖轩睨了媳妇一眼，轻笑：“小颖她多半是无意的。” 翟欣儿气呼呼扭过微胖的脸蛋，鼻尖不满哼了哼。 一旁的堂弟撇撇嘴，道：“行了行了，知道人家是乡下来的，礼貌多半不咋滴，你们还跟她计较什么？” “别嚷嚷，一会儿爷爷听到准会不高兴。” 第1268章 第1268章 “就是就是！大过节的，出来玩就是图开心，别吵吵了！” 他们的话刚下，肖颖腾地站了起来。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先后住了口。 不料，她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十分“甜美”。 “什么叫‘乡下地方来的，礼貌不咋滴’？嗯？几位堂兄弟可别忘了，你们姓‘肖’，我也姓‘肖’。咱们的老祖宗是从惠城来的，那边的老宅还分给了我们大房。我们都是从那边来的，怎么你们不是乡下人，我就成了乡下人呀？咱们的根在那边，只不过你们先挪来帝都而已。我们大房在帝都也是有产业的，前方的肖公馆也有我们大房的份，我和爸妈的户口现在都在帝都。我倒想问一问你们，在帝都有房产有户口，怎么成了乡下人？如果以这样的逻辑论，你们不也是乡下人吗？嗯？” 几个堂兄弟脸色尴尬变了变，支吾说不上话来。 是啊，他们跟她都是同根生，都是姓“肖”的肖家人，她如果是乡下人，那自己又是什么？ “小颖，你别误会......刚才是一时口误。” “都是自家人，哪有分什么乡下不乡下。” 肖颖听此，双手抱胸低低笑着。 “肖家人向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让小叔公知道我们一众小辈不仅不团结，反而还窝里反闹矛盾，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没心情赏月看烟花呀。” 额？ 几个堂兄弟一下子吓坏了，眼神躲闪几下，偷偷瞪了瞪自家的媳妇。 “那个......都是些小口角，何须闹得不开心......小事而已。” “小颖，咱都是自家人。嫂子们可能是想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做不得数，别往心里头去。” “是啊是啊，她们一向爱开玩笑。你没怎么过来，对她们不够了解。玩笑玩笑，不玩哪来的笑，对吧？” 几个嫂子见丈夫们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先后各自撇开脸去，胆子小的不敢怎么着，胆子大的则娇哼连连，摆出一副臭脸色。 袁博则是抿了抿嘴，眉眼含笑看着肖颖，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肖颖对他挑了挑眉，转而扭过身来。 她笑颜如花，眼神却犀利和冷沉。 “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我肯定不会计较什么。不过一两句话罢了，我不跟嫂子们一般计较，她们自然也不好跟我这个小姑子过不去。几个兄长都是爱媳妇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遇到这样的事，难免要动口为自己的媳妇出出气，捞回点儿面子，这点我非常理解。” “这......不会的。” “哪里会！你是妹妹，我们自然也疼你。” “她们嘴碎，你就别再抓着不放了。” 肖颖摇头：“我们都是自家人，一点儿小事我怎么会抓着拽着不放。咱们肖家人，一个个都是懂礼仪之道的。相处之道，莫过于简单几个字——互相尊重互为体谅。我理解你们护着自个媳妇，那你们也该理解我护着我先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几个堂兄弟脸色窘迫，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个都不敢往袁博的方向瞄。 肖颖是自家人，而且是大房唯一的嫡长女，连自家爷爷都对她疼爱有加，宠爱程度不亚于肖公馆里的小公主——肖颖慧。 他们几个做孙子的，再怎么没眼力劲儿，绝不敢做出什么瞧不起她的事来。 只是她嫁的丈夫不是帝都名门家族出身，二不是有钱的大富豪大银行家，三也不是某个重点部门的新起之秀，除了一副极优秀的皮囊外，几乎一无是处。 本以为她是招男方入赘大房，有些因素无法一一兼顾得到，谁知却又都通通不是！ 第1269章 第1269章 不是招人入赘，又不是身份地位匹配的男子，真让人颇费解！ 接触少，沟通少，故此他们对袁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外貌体型很不错的“乡下人”上，几乎没任何改变。 地位差距大，门槛差距也大，怨不得一众堂从兄弟和妯娌瞧不起。 虽然事实是事实，说出来却是极尴尬极不好意思的事情。 袁博却淡定得很，双手插在裤兜里，悠然自得看着小娇妻发难其他人。 肖颖不依不饶追问：“几位堂兄弟嫂子，你们互相维护彼此，伉俪情深，我非常理解。可我先生跟我也是一般情深，我怎舍得不维护他。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对。” “那是肯定的。” 肖颖满意点点头，眼神逐渐冷下来。 “既然这样，那我得来护一下我先生。之前你们私下冷嘲热讽，我可以假装听不到。本想给你们机会自己改正，谁知一而再，再而三犯错，一错再错。我们不是聋子，不能总让我们装聋作哑来原谅你们的没教养和没礼貌。凭什么你们看不起自家亲人，我们却还得处处给你们留面子？凭什么呀？我们三餐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犯不着从你们口袋里掏一分钱——凭什么总要忍受你们这样的没教养行径？” 额？ 场上的气氛再次僵住，尴尬得不行。 几个堂兄弟支支吾吾：“......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 “就是嘛！都是自家人，哪来什么冷嘲热讽。” 几个嫂子则埋着脑袋，一个个红着脸，一半是因为尴尬，一半是因为生气。 肖颖挺拔腰板，继续微笑：“没有，那再好不过。有，那便有错则改，善莫大焉。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是君子，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动口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可能会冲动改成动手。到时场面可能会有些难看，小叔公如果知道了，那肯定会更加难看。” “小颖，别——没那么严重。”肖颖轩扯了一个温和笑容，“别开玩笑，一会儿吓坏她们几个没胆的。” 肖颖嘻嘻笑了，搂住一旁袁博的胳膊。 “我也是胆小鬼，不过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情，我能立刻变得勇猛无比。下回嘴上说不过你们，那我干脆就动手不动口。我是粗俗的乡下女子，不太懂你们帝都城里人的那一套礼仪规矩。” 语罢，她带着袁博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船舱里的几个少爷和少夫人都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找不到话来回怼。 肖颖轩哑然失笑：“小丫头，本以为是个天真浪漫的，谁知却是一个泼辣的小辣椒。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却一句句都指着咱们的脑袋骂。还敢威胁我们，下回再这样就要直接动手——真真是不可貌相呀。” 南北相隔数千里，他们自小在帝都长大，极少遇到住南方的肖颖。 之间宴会聚餐时，见她温顺可人，本以为她跟大堂伯一样温文尔雅，谁知底子里却是一个小刺头！ 其他堂兄弟脸色讪讪，直觉有些丢面子。 但回念一想，确实也是自己有错在前，看不起人家丈夫，甚至私下冷嘲热讽他们是乡下人乡下作风，实在不好闹大，不然非被爷爷骂一顿罚钱不可！ 翟欣儿气得不行，嘟嘴娇哼：“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嚣张的？要什么没什么，夫妻倆连一个正式的上班单位都没有。大房整了肖淡梅一家子那样的奇葩亲戚在肖公馆蹭吃蹭喝，以后铁定轮到他们这对小夫妻——好吃懒做还敢说大话！” 第1270章 第1270章 其他妯娌见自家丈夫都不敢开口，也都选择沉默，假装喝茶或湖上风景。 “好了好了，别嚷嚷。”肖颖轩瞪了妻子一眼，似笑非笑道：“一众人中，就属你最调皮最爱挑刺。” 翟欣儿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懂丈夫是在责怪自己，也趁机给她台阶下。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去看看两个捣蛋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肖颖轩宠溺低笑：“怕什么，船上安全得很，还有两个奶妈看着他们，压根不用担心。” 翟欣儿却没心情继续待下去，牵了一个妯娌走出去。 肖颖和袁博并没去远，站在甲板上看夜景，一边低低笑着聊话，等着湖上打烟花。 翟欣儿没好气瞪了瞪他们，傲娇扭身一步步上顶楼去了。 肖颖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她们，假装没看到，继续依偎在袁博的身侧。 “湖上的风有些大。”袁博担忧问：“你冷不？” 肖颖低笑：“一点点，幸好我穿了裤子在里头，不然肯定会冷。” 袁博见她笑颜如花，好奇问：“你怎么突然忍不住了？怎么？为我出头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肖颖轻哼：“要不是我爸妈一而再，再而三跟我说什么都是自己人，能忍则忍，别坏了家族里的和睦感情，我早就发飙了！爸妈这次都在，我不想闹大，也不想吵，免得闹起来难看。” “嗯。”袁博低笑：“方式挺温和的。” 肖颖解释：“没必要吵，有时候和风细雨的说辞，比大声嚷嚷吵架更有效。他们都不是糊涂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反正我都说了，下回让我再听到，那我就直接动手。” “哈哈！”袁博好笑问：“动手？怎么动？用你的拳头？” 额？ 肖颖窘迫答：“能怎么动就怎么动，反正我说到做到——下次必须直接上手！” “然后？”袁博挑眉问：“动手闹大，闹到小叔公的跟前去？” “对。”肖颖点点头：“得让他老人家亲眼看看他的宝贝孙子孙儿媳们多有礼貌多有教养！他老人家是很聪明，也许早就猜到看透了。但知道猜到是一回事，亲耳所见，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袁博轻拍她的小拳头，忍不住调侃嘲笑。 “可惜咯！你这玩意太小了，打人压根痛不了。下回真的要动手，要不我帮你？以一敌三，我绝对是绰绰有余。” 肖颖被他逗笑了，“闹而已，又不真的要大打出手。不过，男女分工蛮好的，到时你负责一拨，我负责一拨。咱们夫妻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两人说着笑，聊着天。 半晌后，刘总管匆匆跑上游船。 “烟花要开始咯！” 第1271章 第1271章 只听得“咻——”“咻——”几声，烟花先后在空中炸开，花朵般遍布夜空，照得天地间瞬间亮泽如昼。 “哇！”游船上的人先后惊喜欢呼。 夜空烟花灿烂，湖中倒影也一般璀璨，一时间两两呼应，天上水里烟花同开，甚是壮观！ 肖颖捂着耳朵，躲在袁博的怀里，看得津津有味。 “哇！这颗比刚才大！” “青色和红色！漂亮！” 在这个物质仍算匮乏的年代，烟花是十足的稀罕物。 大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会玩一些小烟花棒，呲呲两声发出漂亮的微弱光芒，很快就消散看不见。 除了电视上，其他时候根本没什么机会能看到这般璀璨的大烟花。 游船上的众人一个个惊喜看着，惊呼声一波接一波。 烟花也不多，一个接一个，打了两三分钟便没了。 众人一个个意犹未尽，兴高采烈赞说湖上的烟花更漂亮，天上一个，湖里接一个，呼应起来显得愈发热闹璀璨。 夜色偏晚，湖上的风越发大起来。 几个儿子担心老人家受凉，问他要不要先上岸回公馆，肖崇望精神极好摇头，说晚一点儿再回不迟。 众人给他老人家披多一件长膝外套，搀扶他坐在避风处。 肖淡名起身找了老妻，低声问：“你冷不？要不要给你找多一件披肩？” “不用。”柳青青微笑解释：“不冷。” 肖淡名张望来去，发现女儿和女婿都不在二层，猜想他们多半找清静的角落躲开去了，忍不住暗自叹了叹气。 “再待多一会儿，我们便回去。” 柳青青点点头，温声提醒：“你切莫喝太多茶水，免得晚上睡不着。” “好。”肖淡名应声，踏步离去了。 寒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羡慕道：“家里就属大堂哥最懂得体贴人，其他几兄弟都顾着聊话，就只有他一人担心大嫂子会不会着凉。” “哪里。”柳青青低笑：“他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寒氏“哎！”一声，拉住她的手。 “我的大嫂子，你就别客套了。咱们姐妹凑一块儿，说的都是心里头的老实话，是啥就说啥。” 柳青青微笑低声：“他一向蛮会关心人的。当初在乡下那会儿，幸好有他帮前顾后，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彼此都结婚晚，别人家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算是中年夫妻老来伴。年纪大的人，生活经验足，比较会照顾人。” 三十来岁才结婚，结婚好几年才生下女儿，后来身体孱弱生不了二胎，先生也从没抱怨一言半语，仍一如既往照顾身体虚弱的自己。 寒氏呵呵笑道：“我家那口子，就算是活到一百岁，估计也不会懂得照顾人。依我看呐，还是人的问题，不是年龄生活经验的多少。对了，大嫂子，最近单位忙不？” “挺忙的。”柳青青答。 寒氏忍不住劝道：“大嫂子，你都已经过了退休年纪，做什么还要那般辛苦呀？要不让小颖进去顶你的职位得了，你也能好好在家享享清福。” “我的退休年纪确实已经过了。”柳青青解释：“可在家一个人待着实在太烦闷，还不如去单位跟大伙儿一块儿忙，时间反而过得快些。陪小颖她爸上下班，路上也能有伴唠唠嗑。” 寒氏想了想，问：“大堂哥也可以退休了？他都六十岁了吧？” 第1272章 第1272章 “差不多了。”柳青青压低嗓音解释：“当初下乡那会儿，他的资料本被涂改过，换身份证那会儿也跟着错了。单位里头，像他这样的花甲老人不多，基本上五十以上就都退了。可我们毕竟刚调来帝都，她爸的职位上得到了晋升，总不能没干多少活儿，就领着退休金回家虚度光阴。能干多几年就干多几年，不急着退休。” 寒氏赞了几声，转而细声低语。 “大嫂子，咱都是自家人，肯定是为自家人好。有些话，我得麻利给你们提个醒。” “你说。”柳青青温声：“我听着。” 寒氏压低嗓音：“现在各个单位都还默许职工子女去顶职，父辈母亲退下来，儿女就能顶上。有人说以后多半不能这么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要看清楚行情，该退的时候退，把握机会让女儿或女婿顶进去。” 柳青青无奈低笑：“他们小年轻心野得很，静不下来。单位里现在都是些抄写编纂工作，年轻人坐不住呀。” “你就别谦虚了。”寒氏笑道：“看着都不像，沉稳着呢！” 柳青青适时将话题挪了开去，问：“阿轩的两个孩子都蛮大的吧？读小学了吗？” “还没。”寒氏答：“老大明年才能上小学，老二五岁。都是他们的妈妈和保姆在照顾，我这个奶奶犯不着帮忙，偶尔还被嫌弃管太多。前天我见天气凉了，给小孩子买多几件坎肩，谁知阿轩的媳妇嫌弃说款式不够新颖，说什么最近流行国外的毛衣马甲。唉！现在是年轻人的社会，轮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口呀，不装聋作哑都不行。” 柳青青听出她语气中对儿媳翟氏的不满，忙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让咱们理太多，是让咱们赚多一些清闲呢！” “也是也是。”寒氏呵呵笑了，“对了，大嫂子，小颖怀上没？” 柳青青摇头：“还没呢。” “她还年轻。”寒氏低笑：“不急，缓多一两年也行。不过，也得提醒他们别太迟，以后大房还得靠他们小夫妻生多几个来开枝散叶。” 柳青青温声：“是啊，我也劝过他们别太迟。我和她爸都是晚婚晚育，三十好几才生下她。我们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有机会就催催。”寒氏道。 “是是。” 就在这时，船身晃了晃，终于开始滑动起来，沿着湖边徐徐驶着。 寒氏不觉有些冷，取过一旁的斗篷披上。 “人老了，受不住凉风呀。” 柳青青看着涌在船舷边的年轻后辈，忍不住羡慕连连。 “你瞧他们，不仅不怕风，还都往风最大的地方去了。” 寒氏刚要开口——倏地船身剧烈晃起！ 她脚下一个不稳，踉跄摔了下去。 “小心！”柳青青眼明手快一手抓住身边固定在船板上的椅子，手忙脚乱拽住她。 寒氏攀住她的手，总算没摔下去。 “呀！咋回事呀？咋了咋了？” 柳青青毕竟在海边住了十几年，坐船次数多不胜数，经验比寒氏丰富许多，赶忙拉起她一起坐下。 “别慌，已经稳下来了，估计是磕碰了什么吧。” 她们的情况还算好，站在船舷边的年轻人则歪歪倒倒，有甚者摔成一团，“哎哟哎哟”喊痛。 忽然，有人大声尖叫呼救！ “不好了！轩哥掉下水！救命！救命！” 第1273章 第1273章 惊呼声、救命声先后惊慌响起，此起彼伏。 众人一片哗然！ “怎么一回事？！” “谁落水了？！ “谁？！” “停船！停船！” 众人乱成一团，哭声尖叫声乱哄哄一片。 袁博和肖颖本来在一层，刚才船身剧烈晃动后，他们很快稳住了身形，并没有撞伤或碰伤。 肖颖猜测可能是船底被什么东西磕到了，随后跟袁博说起小时候她和吴波一众小伙伴常常偷船出海的趣事来。 “一开始在济城上学那会儿，每天都只需要上半天课。学校规定半天学知识，半天下田搞农务。我家没农田，每次都是跟吴波他们几个下海摸鱼摸花甲。有一次吴波偷了他爸爸的小渔船，载着我们去大礁石那边抓海蟹。一个小伙伴不小心摸到一条海蛇，还是有毒的那种，吓得大伙哇哇大叫，还有人被吓哭了。回去的时候更倒霉，潮水退了，小船不小心磕到一块礁石，我和另外一个伙伴被摔下海。不过，最惨的还是吴波。船底磕破了，被吴叔叔抓个正着，吴波被狠狠揍了一顿！” “哈哈！”袁博大笑。 不料话题说了一半，二层和三层传来惊慌呼救声！ 袁博眉头蹙起。 肖颖则吓了一跳，心里瞬间想起了楼上的老父亲和老母亲，匆匆扯住他的手。 两人不约而同跃起，快步冲上楼梯。 刚到游船的二层，便看到一群人扎堆在船栏边，又哭又喊又叫，场面乱得不行！ 自家老母亲和父亲搀扶着昏倒的寒氏，还有几个人簇拥在一旁帮忙。 “爸！妈！”肖颖和袁博本能冲过去。 肖淡名瞧见他们，惊慌失措喊：“没事吧？啊？你们？” 袁博匆匆答：“没事！爸，船怎么了？” 肖淡名皱眉担忧解释：“刚才船剧烈晃动，阿轩刚好倚靠在围栏上，站不稳摔了下去。” “人救上来了没？”肖颖惊问。 肖淡名摇头：“还在里头，几个保安跳下去了......” 柳青青一手搀扶寒氏，一手不停掐她的人中。 “纵嫂子！纵嫂子！你快醒醒！” 肖颖眉头皱起，转身冲到船舷旁。 游船此时已经停下来，还没到湖中心，却已经离得不算远。月色明亮，清辉点点，波浪起伏跃动，湖面上除了几个扑腾游动的保安外，并没有肖颖轩的身影。 肖崇望拄着拐杖，老脸冷沉吆喝：“都冷静些！别哭！” 翟欣儿哭得脸上的妆都化了，狼狈不已。 “爷爷！爷爷！怎么还没救上来？快叫多一些人下去救啊！” 一旁的肖淡纵紧张不已，心里七上八下，却仍保持风度和冷静安抚儿媳妇。 “别慌，别慌，已经下去好几个人了。前后的船夫也都下去了，会很快救上来的。” 刘管家颤声解释：“都下去了，会游泳的都已经下去。” “爷爷！我们也下去救轩哥哥！” “外公！我也能下去！我也能游泳！” 一众年轻人主动请缨，有人甚至脱起西装外套。 “不行。”肖崇望沉声：“湖中心的湖水极深，现在风浪有些大，你们顶多只会在游泳池里扑腾几下，跟旱鸭子没啥区别。下去不仅救不了人，恐怕连游都游不动。” “爷爷！让我们试试吧！” “外公，我也学过游泳呢！” “小叔公，我游泳还行的！” 肖崇望摇头道：“通通不许下去，水下救人十分危险。你们顶多夏天的时候在游泳池里泡泡水，扑腾几下就说自己会游泳。眼下水深风浪大，水底都是乌黑一片，水性极好的人都可能吃亏。水下救人更不容易，拉一个人游动，你们谁曾试过？” 第1274章 第1274章 一众年轻人都安静了，不敢再开口，只剩翟欣儿呜呜凄惨的担忧哭声。 就在这时，水下的鲁深浅露出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凑到游船边沿，拉住了一根长长的船桨。 刘管家紧张探头问：“小鲁，你没事吧？咋样？找到没？” 鲁深浅喘息抬头，满头满脸的水。 “......不行！里头太深......什么都摸不着！” 众人一个个脸色暗沉，心里明白拖多一时半会儿，人即便找到了，恐怕—— “拿着。”肖颖脱去花色上衣，只剩下薄衫内衣，连裙子也一并脱了递给袁博，鞋子甩掉，迅速攀上船栏上。 袁博皱眉低声：“小心点儿。” 众人先后看了过来，惊呼连连。 “小颖！你做什么？！” 肖颖没理他们，一跃飞扑下去，只剩“噗通”一声，人影消失在水面上，只剩涟漪一圈圈。 “天啊！”刘管家差点儿就哭了，“颖小姐——！她咋下去了？！” 肖崇望急得很，颤声：“这丫头......这丫头......” “小叔公放心。”袁博皱着眉头安抚：“她的水性很好，相信她能救到堂兄。” 肖淡纵紧张极了，为难低喃：“......怎么行？小颖她——她就一个女孩子！” 众年轻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紧张担忧又暗觉自愧不如。 嚷嚷了半天，谁也没下去，反倒是后面冲上来的肖颖一头毫不犹豫扎下去。 “快！快喊她上来！”肖崇望用力敲着拐杖，焦急道：“......别出事了！” “不用喊。”肖淡名快步凑上来，搀扶住小叔，嗓音微颤解释：“她的水性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让她试试看。” 肖崇望深吸一口气，低喃：“上苍保佑孩子们......” 袁博紧张极了，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水面看。 鲁深浅有些撑不住，脱力靠在一根船桨上。 刘管家担心极了，巴不得能去将他拉上来。 袁博将手中的衣物塞给一旁的肖颖慧，抓住栏杆跳下去，一只铁臂捏紧船舷，身子歪倒下去，一手扯住鲁深浅。 下一刻，他猛地一个用力，将鲁深浅从水中拽起来！ “哗啦！”一声，鲁深浅被提了上来。 众人一片哗然！ 鲁深浅至少得一百三十斤，他一只胳膊就能给提上来？！！ 刘管家惊慌“啊！”了一声，一边道谢，一边趴下去帮忙拉拽义子。 鲁深浅有些脱力，在袁博的提拽下，终于被拉上来。 “快！”肖崇望喊：“快扶深浅下去歇息，换衣喂姜水。” 袁博却没上去，而是顺着船舷下去，一手拉着船上的绳索，一手拽着一根长长的船桨。 “阿博！小心！”肖淡名喊。 袁博应了一声，大拳头在船桨上狠狠捶几下，将镶嵌在船上的接口打碎，把一根大船桨给扯下来。 “过来！”他喊。 两个快脱力的保安艰难游过来，借着他的船桨浮力歇息。 “阿轩！阿轩！”翟欣儿哭喊：“你们——你们快去救阿轩啊！” 两个保安喘息喊：“摸不到......什么都摸不到。” 众人心焦不已，一个个都脸色沉重。 倏地，有人惊呼：“看！那边！那边！” 众人眯眼定睛看去——只见三十多米外的湖面上一抹白色在游动，昏暗不明的水波中，似乎有些不真切。 第1275章 第1275章 袁博眼力极好，立刻瞧出是有人在牵引人游动！ “是两个人！” 众人一听惊喜不已，先后激动起来。 “是不是救到了？” “肯定是！” “应该是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呀！” 肖淡纵踮起脚尖探望，喊：“船工呢？！是不是船工？！那边来的人是谁？！谁——快些去接应一下？！” “船工在船头的方向！一个在那边！好几个好像潜在水里！” 说话的空隙，那两人已经游近了许多。 袁博心里急得要命，暗自掐算着时间。 如果肖颖再不出现，他铁定得跳下去帮忙寻。手中的浆够长，浮力够好，足够他能在水里撑上半个小时。 “阿轩！阿轩！是不是你？！”寒氏哭喊问：“你们快瞧瞧！是不是阿轩游回来了？他......他小时候会游泳的。” 柳青青搀扶着她，低声：“别哭别哭，他很快就上来的。” 袁博定睛看去，只见肖颖一只胳膊奋力游动着，另一只手扶着肖颖轩的下巴，带着他迅速往游船靠近。 他欢喜高喊：“人救到了！是肖颖！” 众人一下子都激动欢呼起来！ “堂哥！小颖！快！快上来！” “快！船工！来这边帮忙！人找到了！” “船工！保安！快过来接应！” 只见肖颖一手扣着堂哥的下巴，一只手划水，双脚灵动如鱼，即便带着一个那么大的累赘，仍游得十分畅快。 “真是小颖！她......她救了阿轩！”寒氏呜呜激动哭着，颤声：“阿轩！阿轩！” 翟欣儿哭得不能自已，一旁的妯娌搀扶着她。 “别哭，人可算救回来了。” “没事没事了，别伤心了。” 很快地，三个水性好的船工游过来，帮忙推昏迷不醒的肖颖轩往游船靠近。 袁博将船桨抛给他们借力，又拉又拽，很快接应到他们。 “快！”袁博沉声：“我背他上去！” 他蹲下将浑身水珠滴答的肖颖轩提拉起来，背在肩上，很快顺着扔下的绳索阶梯往上爬。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伙儿帮忙拉拽，总算帮忙将肖颖轩扒拉上来。 “阿轩！阿轩！” “我滴儿啊！儿啊！你怎么了？” “堂哥！大堂哥！” “哥！大哥！大哥你快醒醒！” 袁博将人群推了开去，迅速按压肖颖轩的胸口，又按他的腹部。 很快地，肖颖轩吐出几口水，拼命咳嗽起来。 众人见他清醒，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醒了！醒了！” “太好了！醒了就没大事了！” “阿轩！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呜呜......” 寒氏破涕为笑，一个劲儿惊喜喊“儿子儿子”，手忙脚乱摸着肖颖轩的周身，转而惊呼：“快！衣服！快！毯子！拿毯子过来！” 柳青青慌忙道：“先扶他去内室，脱去湿衣服，马上喝姜水包毯子！” “对对对！” “来！我来背堂哥！” “赶忙去内室！” 肖崇望紧张捏着拐杖，直到见大孙子总算清醒，暗自松了一口气，眼角的泪光隐约闪动着。 第1276章 第1276章 “小颖！小颖！”肖淡名俯下探头看着女儿，发现她和几个船工都在往上爬，担忧问：“你怎么样？受伤没？还有体力不？让阿博下去背你！你别动！” 肖颖昂起湿漉漉的脸，喘气扯了一个明亮笑容。 “爸，我没事！我还能爬！上去了再说！” 肖崇望忙拄着拐杖过来，探头喊：“快！保护好颖小姐！让她先上来！好孩子......好孩子......太危险了......太危险呀！” “小叔，您退后些。”肖淡名搀扶他开去。 袁博趁机凑过来，迅速脱去外衣，甩了一边下去。 正爬了一半的肖颖一手捏住他的长外衣，被他轻松提了上来。 一旁的肖淡名早已脱去西装外套，女儿刚上来，立马将她包裹住。 肖颖脸色苍白，吸了吸鼻子，撸去脸上的水珠问：“轩哥没事吧？” “醒了！昏昏沉沉的！”袁博答：“背内室去了。” 肖崇望担忧关切道：“别问了，先顾着你自个。你也麻利进去换衣服——去单独的休息室！快！” “对对对。”肖淡名颤声：“你浑身湿透，风一吹冷透了。快！马上去换衣服！我去给你端姜水。” 袁博半抱半推，将肖颖搂在怀里冲去内室。 “等等！她的衣服！”肖颖慧抱着肖颖的外衣和裙子，匆匆跟了过去。 肖淡横见船工和保安们一个个也上来，连忙道：“清点人数！快！先清点人数！” 刘管家麻利应声：“我来我来！” “大伙儿都帮忙！自家人也得清点一下！” “老刘负责船工和保安，其他我们各房各自清点。” 一会儿后，刘管家十分笃定道：“人数都到了！” 肖崇望疲倦点点头，皱眉低声：“快......赶忙上岸。送医院......麻利些。” ...... 内室，肖颖脱去湿哒哒的内衣裤，套上外衣和裙子。 袁博的外衣和裤子因为背人也都湿了，找了一张大毯子包裹住她。 “幸好游船上有休息室，不缺被子。” 肖颖慧后怕连连，皱眉问：“你游泳在哪儿学的？我说你胆子咋那么大？湖里黑麻麻的，你不怕呀？” “不怕。”肖颖吸了吸鼻子，接过热水喝着。 一会儿后，肖淡名端着一大碗姜水来了。 “来，喝点儿姜水驱寒。” 肖颖道谢接过，一口口喝着。 肖淡名轻笑解释：“早些时候风大，小叔怕众人穿太少着凉，特意嘱咐下去熬一大锅热水，下船前让大伙儿一人喝一小碗。有现成的姜水喝，很是方便。” 肖颖慧靠在门栏上，翻了翻白眼。 “吓死我了......好好的中秋宴会差点儿吓破胆！” 肖淡名微微一笑，温声：“总算有惊无险。人没事就行，年年皆有中秋佳节，以后不缺中秋宴会。” “下次我不敢再坐船了。”肖颖慧苦笑：“太恐怖了！” 这时，刘管家匆匆奔来，担忧问：“颖小姐没事了吧？老爷子担心得很，让我护送颖小姐上医院。” 肖颖搁下碗，轻笑：“我没事，用不着上医院。” 身上有些冷而已，连湖水都没喝上一口，哪里需要上什么医院。 “不。”刘管家解释：“老爷子说了，还是上医院好些，让医生瞧一瞧妥当些。阿轩少爷已经背下船上车，还有一辆等着颖小姐呢！” “不用不用。”肖颖罢罢手：“我有些冷，回家洗个热水澡就行。” 肖颖慧哀怨吐气，闷声：“我需要去医院，都吓得手脚瘫软了。” “我滴小祖宗！”刘管家苦笑哈哈：“你就别吓老奴了，好好一旁待着，晚些让人搀扶你回公馆。” 袁博将肖颖抱搂在身边，把她肩上的毯子包紧些。 “老刘叔，先安排车让我们回去吧。” 刘管家略有些为难，求助看向肖淡名，希望他能做个主。 肖淡名点点头：“小颖说不用，那便不用。我们先回四合院吧。” 第1277章 第1277章 深夜，肖颖喝着红砂糖姜水，一边哼着小曲。 “妈，夏天的衣服都别带了。你不给我做了几件秋衣吗？带上那几件就够了，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肖妈妈忍不住问：“南雷城那边经济怎么样？东西多不？” “还行。”肖颖答：“跟济城差不多，都是海边经济，流动性有些大，算不得富裕。” 肖妈妈想了想，问：“怎么有人叫y城，有人叫‘南雷城’？是不是后来改名了？” 济城以前叫“济州”，后来各种因素历史变迁等等影响下，最终改名为“济城”。尽管官方公布改名好些年，仍有不少人喊老名。 “不是。”肖颖解释：“y城是一个地级市，南雷城是一个大城市，隶属于南雷城管辖。我租的那个小半岛都在y城里头，经济不怎么好，虽说是城，实则跟镇上差不多。对了，当地人都喊‘镇上’，不爱喊城。” 肖妈妈低笑：“叫法还真够乱的！” “以后统一规划了，应该就会固定下来。”肖颖解释：“听镇长说过，以后他们镇都要弄成城里的街道办事处，请上级重新规划区域和命名。不过，老百姓们反应比较迟缓。听说镇上的一条主干道三年前改的名字，至今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其他人都喊老名。” “改来改去真麻烦。”肖妈妈温声：“在我看来，以前的老名字反而有古韵些，耐人寻味。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去找大货车。”肖颖答：“我已经跟龚仲鑫说过了，找到货车就径直南下惠城。我将家里的号码和地址都写给他，他认得这边。” “咱们家里的电话......费了不少钱吧？”肖妈妈蹙眉问。 肖颖答：“五千多一点点，包括后来的电线费和人工费。” “真贵！”肖妈妈嗔怪道：“这钱都能在帝都买一套小房子咯！”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没法子，现在不管是哪个地区，通讯和交通都贵得很。但家里有电话，咱们能时时联系上。我和博哥哥还可以通过你们，知道彼此的一些信息。等盐厂那边的办公室建好了，争取快些安装电话。等煤矿运营起来后，也率先安上电话，到时咱们便能随时联系上。”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爱折腾！”肖妈妈嗔怪低声：“一个光秃秃的半岛，想要弄出一点儿水花来，不知道得多少年？” “慢慢来嘛！”肖颖笑道：“先把盐厂办起来，然后再弄冰窟。等以后经济好点儿，我还打算在附近海域里养鱼养贝壳。这个投资有些大，风险也大，但一旦起得来，绝对能赚上一大笔钱。” 肖妈妈罢罢手：“行了行了，我一听就头痛。” “妈，都快十一点了。”肖颖道：“我明天一早自己收拾就行，你且去睡吧。” 肖妈妈往外头院子张望：“你爸还没回来呢。” 司机送他们回到四合院后，肖淡名喝了几口水，取了外套披上，随后赶去医院看肖颖轩。 肖颖忍不住揶揄：“怎么？我爸没回来，你一个人睡不着？” “胡说什么。”柳青青睨了女儿一眼，苦笑：“今晚吓了一遭，晚上估计睡不下。年纪大了，一旦情绪波动大，晚上就只能躺在被子里烙饼。” 第1278章 第1278章 这时，袁博头发湿哒哒走进来，一边擦着头发丝。 柳青青忍不住提醒：“阿博，你的姜水喝了吗？大晚上洗澡洗头，可别着了凉。帝都的秋季来得早，天气预报说早晚只剩十三四度。”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答：“喝了。没事，我头发短得很，擦一擦不一会儿就能干。我没下水，身上的水渍都是背肖颖轩弄上的，里头的内衣都没湿。” 柳青青闻言忍不住叹气，低声：“好好的中秋宴会，本该热闹不已，谁知......唉！希望颖轩平安无虞，明日就能出院。” “肺部呛了水。”肖颖将碗搁下，摇头解释：“如果积水多，可能得住院几天。他摔下去的时候，脑袋可能磕到了，不然不会昂着脖子昏昏沉沉，连一声呼救也没有。” 袁博好奇问：“你是怎么找到他的？那方向——明明跟他掉下的地方差了老远！” 一众船工和保安都在他摔下去的地方寻着摸着，可惜好半晌也找不到人。 她跳下去后，很快游了开去，却在大老远的地方将人给带了回来——有些匪夷所思！ 肖颖耸耸肩，答：“湖不大，游船却大得很，在水面上闹腾的动静自然也大，波浪卷来卷去的，轩哥早就被水浪带远了。我跳下去后，顺着水浪游开去，凭着直觉感受水里的动静，好一会儿才看到轩哥昂着脖子，人昏昏沉沉随波逐流，赶忙凑过去喊他。他意识有些模糊，我拍了拍他的脸，说带他游回去。谁知压根带不动，我只好托着他的下巴游，幸好他之前学过游泳，不会乱扯乱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肖家新一辈的年轻人都是学过游泳的。”肖妈妈解释：“你小叔公要求每一个子孙都必须下水能游，上树能爬。” 肖颖憋笑：“也就能在游泳池里扑腾几下。湖里的水浪大些，湖水也深，他很快就撑不住，只能昂着脖子，放松四肢等待救援。”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不知道游船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我记得是船被什么撞了一下，当时差点儿站不稳。” 柳青青吓了一大跳，转而狐疑想了想，却又轻缓摇头。 “不可能吧。肖家在帝都有头有脸，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低声：“不敢明目张胆，偷偷摸摸搞偷袭，也是有可能的。树大招风，堂伯父叔叔们虽然为人做事都低调，可堂兄弟嫂子表姐表哥们可不一定。游船停在岸边那么久，刚刚开动就出事，明显是之前就被动了手脚。” “不可能吧？”柳青青的脸色白了白，问：“会不会被湖里的什么东西磕着了？” 肖颖冷静分析起来：“那是湖，不是礁石遍布的海边。湖水都是四周浅，中间深，除了泥浆和土浆哪里来的大礁石？再说，游船在水浅的地方停得好好的，反而往湖中心开的时候磕碰了——这压根不符合逻辑呀！” “那——你们的意思是游船被动了手脚？”柳青青惊恐问。 袁博眯住眼睛，觉得不好说太多，免得吓着岳母。 肖颖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吧。” 柳青青惊慌无措捏了捏手，紧张低喃：“会是谁？谁要害肖家？一大家子都在船上，万一出了事——那可是覆灭性大灾难呀！” 思及此，肖妈妈后怕连连，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第1279章 第1279章 袁博见此，忙安抚道：“妈，我们猜着玩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语罢，他偷偷睨了一下肖颖。 肖颖反应过来后，呵呵赔笑。 “妈，我们就猜猜，猜得玩而已，你怎么反而当真了？” 柳青青磕磕巴巴：“......不是......你们回头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颇有道理。新月湖在肖公馆旁边，而且肖家中秋节要坐游船的消息早已经传开去，昨天游船就顺着护城河来到新月湖。这期间......会不会就被动了手脚？” “不知道。”肖颖拍了拍老母亲的背，道：“咱们别瞎想。小叔公和几个堂叔伯们，他们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他们没让人下船去查看，船底也没破没出事呀！” “不！”柳青青似乎想起什么：“船刚撞了以后，三房的两个堂弟匆匆忙忙奔去船头看，说是有什么状况。而且你们注意没？那么大的游船，船工怎么也得十几个人。可下船去救阿轩的就几个人，加上四五个自家的保安。”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他们也早发现了，只是当时急着救肖颖轩，根本没法多想太多。 “妈，船底后来没破。”肖颖安抚道：“船一直那么高，船底并没有进水下沉，咱们上岸那会儿，你应该也观察到了，船还是那么高。” 柳青青微愣，转而摇头：“我......我哪有观察那么多呀？我那会儿担心你会感冒，安抚好寒嫂子后，马上就随着你们一块儿下船了。” 袁博扯了一个笑容，道：“多半是我们想多了。” “希望是吧。”柳青青仍是半信半疑，“今晚的疑点颇多，晚些我得跟你们爸爸问一问。” 肖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催促：“妈，再不水就要零点了，早些去歇息吧。我们也得早点儿睡，明天得去找大货车，明天下午或后天就得载着机械南下。” “对，确实很晚了。”柳青青站了起来，温声：“你们早些睡吧。我还不困，想为你爸等门。” 肖颖点点头：“行，夜里风大，你穿多一点啊。” 老父亲和母亲一向恩爱有加，一个晚归，另一个必定等门，直到对方回来为止。 “司机应该会送咱爸回来。”袁博低声：“妈，你不用担心爸爸的。” 柳青青答应一声，踏步走了出去。 袁博将门关上，打了一个大哈欠。 “睡吧睡吧，困惨了！” 他拉掉大灯，只开了一盏小灯，掀开被子躺下。 肖颖钻入被窝，跟平时一样趴在他胸口上。 “博哥哥，晚上我下水以后，你是不是很担心呀？” 袁博闭着眼睛，轻哼：“担心你做什么？担心湖水被你捅一个大洞？嗯？” 肖颖嘻嘻笑了，作势掐他的脖子。 “没良心的家伙！人家大半夜下水救人，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担心？忒不像话！” 袁博宠溺低笑，任她掐着。 “大海里的大风大浪你都能做弄潮儿，那么一点儿小湖泊岂是你会看在眼底的？” 第1280章 第1280章 肖颖松开他的脖子，偏着脑袋嘀咕：“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我？话里带着好多嘲讽的意味！” “想多了。”袁博嗓音低沉：“担心多少有一点儿，但你会下去，显然是有信心的，不然不会跳下去。湖水比不得海里的大风大浪，唯一让我不放心的是夜里水中太暗沉。” 肖颖睡在他的肩窝上，轻笑：“跟肖公馆的人打交道多了，听每一句话都得反复琢磨其中意味——真是够累的。明天如果挖煤机械能装运上车，咱们后天早上就出发回惠城。” “行。”袁博柔声：“听你的。” 肖颖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准备睡下。 倏地，外侧传来开门的声音！ 袁博腾地张开眼睛，侧耳听了听。 “......好像是爸回来了。” 肖颖迷糊低声：“我也听到了，跟妈正在聊话。” “你不怕爸知道后骂你？”袁博忍不住提醒：“今晚你怼堂兄弟嫂子的时候，可没对他们客气。” 肖颖鼻尖轻哼：“骂就骂呗，我既然敢做，我就敢当。爸他整天说一个大家庭要和睦不容易，得靠互相包容和体谅，咱们既然是大房，就要有大房的风度和容人之量。我能看在肖家老祖宗的份上忍他们一两回，不可能忍着他们一辈子。我不说了吗？凭什么他们没礼貌没教养，却要别人一直忍让着他们？要和睦相处，永远不能靠单方面的容忍和退步，必定是双方互相的，不然就谈不上相处，也甭相处了。” 袁博低笑，胸口一震一震的。 “话虽这么说，肖公馆有个什么事，你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肖颖闷声：“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晚如果摊上一个外人，我也会下水去帮忙。人嘛，总做不到见死不救，人和人之间，本来就存着最基本的善意。就比如我姑姑一样，平时咱们可以不理她不管她，但当她过不下去或危机当头的时候，我和我爸都不好袖手旁观，总得丢点儿东西，让她能吃饱活下去。” “我懂。”袁博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放心，爸如果骂你的时候，我一定站出来给你说好话。” 肖颖嘻嘻笑了，倒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骂就骂，如果他们下次还一副看不起人的姿势，我就直接动手，最好闹到小叔公面前去，撕一撕肖公馆的脸皮。” 袁博挑了挑眉，低笑：“撕破脸皮估计不好看。” “本来就不好看。”肖颖嗤笑：“老一辈们确实做人做事都非常有一套，奈何年轻一辈教得不够严，好一些都养歪了。连自家的亲人都能当面嘲讽，瞧不起，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度量和风度去社会上行走？不用等什么迟早，今晚已经有人给教训了。” 老母亲说得有道理，在帝都没人敢挑衅肖公馆，更不敢对肖公馆乱来。 “明里人家肯定不敢，但暗地里呢？人家不用也不敢置他们于死地，但吓一吓，抓弄几下，假装弄成意外的模样，没凭没据查不到，肖公馆又能怎么样？” “......也许吧。”袁博低声：“人呀，还是不能太自以为是，不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别说普通人。” 肖颖低笑：“就是这个理。今晚的事其实蛮好的，给小叔公和一众叔伯们提个醒，免得以后大祸临头为时太晚。” 袁博低声：“估计是有人得罪了脾气坏的高人吧。” “甭管了，小叔公他会查清楚的。”肖颖解释：“不过应该不会说出来。”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你是不是拜托了鲁深浅为你办事？今晚上车前，他跟你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说某个人吧？” “......是。”肖颖答：“我惊喜发现他是一个‘帝都万事通’，就拜托他帮个忙。” 既然被发现了，她便坦荡承认，反正不是什么大秘密。 她解释：“我让他帮我留意陈冰那个大渣男。” 第1281章 第1281章 袁博挑了挑眉，问：“他不已经被肖公馆削得很惨吗？” “惨是一回事，可他还活着。”肖颖鼻尖轻哼：“像他那种毫无道德底线的无赖，是不可能会规规矩矩做人的。他不好好做人，我就要好好教他做人。” 袁博暗自有些意外，不过想起陈冰之前的龌蹉行径，很快赞许起来。 “如果能拦着那样的恶人作恶，也算是积德行善，为民除害。小鹿便是最好的例子。” 倘若她没幸运遇到肖颖，转而遇到刘三冰，小鹿也许已经死在老家的鱼塘里。 “三冰陪着她回娘家提亲的时候，她家里人都不怎么敢说话。三冰说，他们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小鹿能在外头安安稳稳过日子，以后别往娘家去，免得影响家里的名声。发生了那样的事，家里人在族里和村里一直都抬不起头来，即便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仍有人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吐口水。父母再疼爱她，也不得不顾及家里，毕竟他们还要在那里生活下去。” 肖颖心疼林小鹿，温声：“三冰哥是一个好男人，他会待小鹿好的。” 说到此处，她轻轻叹气：“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小鹿一般幸运的。” 袁博低声问：“鲁深浅打探到什么没？” “打听到了。”肖颖解释：“整天混迹街头巷尾偷偷摸摸过日子，最近还跟我姑姑的那个林大宝混在一块儿。” 袁博惊讶挑眉：“林大宝？” “对。”肖颖哑然失笑：“意外不？惊喜不？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一个脑回路，有姻亲关系的时候没能凑一块儿说上几句话，离婚的时候闹那么僵，一转身妹夫和大舅子反而住一块儿了。不仅一起睡觉，一起吃两餐和夜宵，还勾肩搭背兄弟相称呢。” 袁博：“......” 果然奇葩年年有，没一年是一样的。 肖颖嗤笑：“鲁深浅说，大宝现在还在酒吧工作，每天晚上守着门开来开去，赚的钱不多，但好在轻松，也适合他那个夜猫子性子。他靠着姑姑给的钱过日子，一边供陈冰蹭吃蹭喝蹭住。两人整天鬼鬼祟祟，八成不会干什么好事。” 袁博想了想，问：“你是想为小鹿出出气？” “不。”肖颖道：“不止呢。没事，像他那样的人，不必给他找什么麻烦，他自己就够会制造麻烦惹火上身。我只需要让人盯着他，找机会推他一把，适当的时候揭发他，让他逃不开法律的制裁。或者，找个比他更可恶的人惩治他，恶人自有恶人治。” 袁博忍不住问：“会不会太麻烦鲁兄弟？我看他每天都忙得很。” “不会吧。”肖颖压低嗓音：“小叔公和刘总管办事可严谨来着。他们在帝都各个区都有眼线，鲁深浅每天都会到处逛，将这些消息收集起来，说一些重要或跟肖公馆相关的事情往上报。他说了，只是卖我一个顺水人情而已，反正这些都是他每天必须做的。” “哇......”袁博惊讶问：“到处都有眼线？真的？” 肖颖低笑：“肖公馆能屹立帝都几百年不变，自然有它一套法子。帝都多少家族起起伏伏，大富大贵，后来富不过三代，最终落魄消亡？数都数不清！但肖公馆却能一直延续并不停慢慢壮大，除了与时俱进外的正确思想外，自然还得有其他本事。” 袁博差点儿啧啧称奇，低声：“所以，今晚的事应该会很快查清。” “不会说出来的。”肖颖在他肩上蹭了蹭，打了一个小哈欠：“不管他们了，咱们睡吧。” 袁博也困得很，闭上眼睛很快睡沉了。 ...... 隔天早上，众人都睡晚了。 袁博和肖颖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 昨晚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肖爸爸和妈妈昨晚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糊睡去。 第1282章 第1282章 袁博刷着牙，脚步放得极轻。 “爸和妈都还没醒，上班会不会迟到呀？” 肖颖摇头：“别喊他们，他们心里有数。我猜可能是没精神或心思上班，今天打算请假。” 爸妈工作的部门中秋节只放假一天，今天便得上班。 肖颖将毛巾搓洗好，挂在窗口处。 袁博摸了摸两个大衣兜，问：“我去外头买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昨晚还剩好些东西呢。”肖颖道：“趁着还新鲜，赶忙加热来吃，别浪费了。” 袁博后知后觉想起：“差点儿给忘了！” 小夫妻两人轻手轻脚往厨房去了。 倏地，大门口有人吆喝：“梧桐街三十九号！有人在不？肖颖！肖颖！” 肖颖微愣，直觉这个嗓音有些熟悉。 “啊！是龚仲鑫！” 她忙搁下盘子，匆匆奔出去开门。 门栓拉开后，她打开一扇门，探头出去——只见龚仲鑫穿着满是补丁的工人服，嘴里叼着一根卷烟，眯着眼睛身板歪歪靠在墙上。 他皱眉捏走卷烟，大嘴巴马上就一阵狂吐糟。 “在家咋不早点儿开门？什么梧桐街三十九号——墙上为什么没挂门牌？门牌都没挂，鬼才知道这里是不是！弄什么‘淡泊居’？要不是我问了街口扫地的老头儿，打死我也不相信这里是三十九号！淡泊？你家能淡泊啥？淡泊名利？可能吗？你要是真那么淡泊，你还挖啥煤！” 肖颖：“......” 她笑了，解释：“之前有门牌，不过居委会那边嫌弃太久，而且参差不齐，让各家各户都拆下来，说是要统一去办，然后再统一钉上。挂的是‘淡泊’，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罢了。等我有了名和利，我自然就能淡泊了。你叫‘仲鑫’，不见得你就能拥有一堆金，是吧？都是寄托希望嘛！” “噗嗤！”龚仲鑫被她逗笑了，似自嘲似认真：“谁跟你说我没一堆金的？老子有的是金属！” 肖颖反击：“金属如果就是金子的话，世上还有一堆人比你更富有。你的名字顶多只能三个金，难不成还能三个铁？” 额？ 龚仲鑫一向怼人不倦，没想到今日反而被怼，脸上有些挂不住。 “少废话！我已经找到大货车了，现在就可以去装机器！这两天捣鼓了一台千斤秤，可把我给累坏了！” 肖颖双眼发亮，问：“在哪儿找到的？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找——” “等你们，黄花菜早凉了！”龚仲鑫嘲讽：“没过中秋等过中秋，过了中秋还有中秋夜，过了热闹还得休息一两天。慢悠悠找车，再慢悠悠去找工具——煤矿早被挖空了！” 肖颖憋笑：“幸好多了你这么一位急性子师傅，相信以后每天的煤都能挖多几十吨！” “去去去！就只会惦记自己好，自己能捞钱！”龚仲鑫没好气喊：“快掏钱给人家开货车的师傅做定金，都等在我家后院门口了！” “好好好！” 第1283章 第1283章 肖颖和袁博顾不得吃早饭，匆匆跟龚仲鑫前往老城区。 大货车的司机已经等在院子门口，一些小零件小部件都已经搬上去，只剩主机部分和巨大的扇面仍没法搬。 “谁说没法的？”龚仲鑫指着角落里一个高架子解释：“那玩意五吨以内啥都能搬动！” 很快地，又是绑又是捆，拉绳索牵引，大机械也先后挪了上去。 此时已经日上中天快中午，肖颖和袁博早已饥肠辘辘。 龚仲鑫的嫂子热情邀请他们在家用饭，说：“都大中午了，在这里将就用点儿就行。” “哪行！”龚仲鑫罢罢手：“货车司机还在这儿呢！他们得请我和师傅去吃大餐，不然下午出不了门。” 肖颖一向爽快，笑道：“对！辛苦了一个早上，确实该请你们吃一顿。嫂子，带上孩子一块儿去吧。” “不不不。”老嫂子笑呵呵解释：“几个孩子晚些还得上学，不好叨扰。” 龚仲鑫大跨步走了，悠悠道：“嫂子，我们去吃了，回头我给孩子们带猪脚吃。” “他叔！别啊！”老嫂子不好意思喊。 龚仲鑫头也不回，“又不是给你的！” 老嫂子习惯他的怼人风格，不好说什么，讪讪对肖颖赔笑。 “他叔......说话向来如此。你们多多包涵些......但他是好人，心肠好着呢。他把卖机械的钱都给了我爱人，让我们去新城区买房子，带着几个孩子住过去。他还说，那边的学校好，得顾着孩子上学，以后学到真本事才能赚大钱。” 肖颖点点头：“嫂子，我们不会介意的。龚师傅是嘴硬心肠软的人，懂得尊敬哥嫂，疼爱侄子侄女，以后一定是个顾家好男人。” “是啊是啊。”老嫂子苦笑：“快三十了，年纪不小......给他张罗了几回相亲，对象们最后都被他给吓跑了。这一次跟你们南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没事。”肖颖安抚道：“煤矿山脚下已经在建宿舍，有对象的员工可以有单独的宿舍住。龚师傅如果有喜欢的对象，在那边成婚住一块儿生活——完全没问题。” “哟！那实在太好了！”老嫂子欢喜笑开了，问：“那边的女孩多不？淳朴不？可别又被他叔那张嘴给吓着了。” 身后的袁博幽幽插上一句：“野猪多，野狼更多。” 肖颖辛苦憋笑，胡乱点点头：“你放心，宿舍旁边都是我先生老家的村民，一个个淳朴善良，和蔼可亲。” 袁博偷笑几声，拉着肖颖跑了。 “那家伙的嘴损得跟铁嘴鸡一样，谁要是被他‘啄’上，非头破血流不止！村里再淳朴的女孩子，也禁不起他那张铁嘴啃！” 肖颖嘻嘻笑了，道：“总得先让家属安心才行。那家伙桀骜不驯，估计也不想在帝都待，不然不会主动同意去给咱们当师傅。有他在，以后机械的更新换代和保养都有人搞定，咱们也没太多后顾之忧。工资高点儿就高点儿，咱们还是出得来的。” 四人叫了四菜一汤，狼吞虎咽吃起来。 龚仲鑫的嘴巴有食物堵着，说不出太多话，一顿饭难得在清静中吃完了。 “行，你们去租一辆小型面包车或是轿车，一个小时后出发。” 袁博挑了挑眉，问：“我们两个人不能坐货车前头？” “坐你个头！”龚仲鑫没好气道：“就那么一点儿地方，窝我们两个大男人？想都不用想！家里十几座煤山的人，差那么一百多块租车？你省那么多钱干啥？留着将来堵塞棺材板呀？” 第1284章 第1284章 袁博瞪眼沉声：“我不嫌弃你，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钱多就能乱花？别说是矿山，金山银山也不够糟蹋！” 龚仲鑫剔牙：“我管你什么山！反正我不坐货车！要么轿车要么面包车，不然免谈！” “面包车吧。”肖颖道：“我们去市区找，回头来跟你们汇合。对了，你把行李收拾好，这一去至少得过年才能回来。” “就几件破衣服，早收拾好了。”龚仲鑫耸耸肩：“记住，最好是小轿车！” 袁博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帝都虽是全国最大的城市，经济繁荣，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偏高，但一辆崭新的轿车价值十几万，昂贵得不行，不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 单位的高级领导才可能配车，要么则是像肖公馆那样的大富大贵人家掏腰包买。 这年代的轿车只有两三个品牌，质量都非常好，但对一个月领一两百来块的普通百姓来讲，价格贵得太离谱，故此帝都满大街都是自行车的天下，来来去去都是大横杆或凤凰牌自行车，汽车少得可怜。 肖颖和袁博一边往梧桐街走回，一边寻着找着。 开得起小轿车的人，怎么可能去做租车的生意？十来万都出得起的人，哪里会将几十块一百多块看在眼里。 于是，他们很快放弃了小轿车，直接寻找六轮小货车或小面包车。 帝都的出租车基本都是小面包车，尽管空间不大，坐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肖颖看中了一辆，仔细问了价格。 对方听说要去上千公里以外，晚上还得在外过夜，起初不怎么肯，后来肖颖加多二十块钱，总算是同意了。 两人上了车，司机跟一旁的其他司机同伴说了一声，便出发去梧桐街。 到了巷口，两人下车进屋取行李。 肖爸爸和妈妈都在家，一身出外的打扮，解释说刚从医院回来，午饭也是在外吃的。 “哦？”袁博问：“大堂哥没事了吧？” 肖爸爸叹气摇头：“肺部积水感染，仍在发烧，昏昏沉沉的。” “那么严重呀？”肖颖啧啧几声，皱眉问：“医生怎么说？” 肖妈妈答：“等烧退了，人清醒些就没事，现在还得住院观察。你们怎么那么快就要走？你小叔公还说要好好犒赏你——” “不用不用。”肖颖拿了身份证收好，又将银行存折递给袁博收起来，“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南下，到了给你们电话报平安。” 肖爸爸瞥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明显的不悦。 “昨晚你除了救人，是不是还嚣张了一回？别以为跑了就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偌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肖颖鼻尖轻哼，沉声：“他们嘲讽博哥哥，凭什么我不能怼回去？他们没风度没礼貌，凭什么我们得一直躲着忍着？我不靠他们给吃，不靠他们给喝，轮不到他们来看不起我们夫妻俩！我们不是软柿子，就算是——也轮不到他们捏！” “你——”肖爸爸生气了，瞪眼骂：“我一直以来是怎么教你的？一家人人多口杂，想要融洽相处谈何容易，必定得靠有些人忍气吞声，不拘小节，不计较得失，不然家庭根本和睦不了。你都忘了？都当耳边风了？！” 第1285章 第1285章 “我没忘。”肖颖撇开脸，激动道：“但总不能是我一直忍吧？凭什么？因为我是大房的人？还是因为他们都比我大？” “能容人所不能忍。”肖淡名沉声：“方是能者的做法。我们是大房的人，自当让着下方的族亲。你年纪比人家小，你反而跟别人喊话——你还有理了？” “我肯定有理！”肖颖大声：“他们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爱人。当着我的面冷嘲热讽，侮辱我的爱人，我接受不了！疼我的人，我自然对他们好，甚至双倍十倍奉还！看不起我的人，休想我会包容或给面子！我说过了，他们敢再这样子，我就拉着他们去小叔公面前告状！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你——”肖淡名黑沉着脸，不敢置信瞪着她看。 “爸！”袁博吓坏了，忙上前搀扶住肖淡名的胳膊，“爸，你消消火......她只是一时激动，一时想为我出头！您可别气坏身子！您消消气！” 柳青青也急坏了，赶忙凑了上前。 “他爹，你这是咋了？突然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她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懂什么？年轻气盛的进水脑袋，能指望她懂什么？” 肖淡名黑着脸，怒视女儿。 “让你多看书多练字，让你修心养性，你做得到多少？！你瞧瞧你！现在满脑子的铜臭满嘴的利己主义！年纪轻轻逞什么能！肖家的祖训你记得了多少？！你——给我跪下！” 肖颖眼睛红红的，撇撇嘴，最终仍是跪了下去。 肖爸爸沉声：“背！给我通通背出来！” “我不背！”肖颖扭过脑袋：“我没犯错！我能一字不漏背出来，那又怎么样？昨晚的事我不认为我错了，我也绝对不会认错！就算你打我，打残我，我照样不会认错！几个堂叔伯让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妇背了吗？我能一字不落背出来，他们行吗？他们背得出来，他们做得到吗？祖训第六训第三条是什么？！他们记得不？他们做到了吗？！连续三次在我面前嘲讽博哥哥，不止一次了！他为了我能忍，我忍不了！” 肖爸爸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你——你——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能赚钱了，你敢在堂兄弟面前吆喝了？！阿博他能忍，为什么你反而不能？人自尊之，他人必尊之。这样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你太看得起你的那些堂侄子们了！”肖颖冷哼：“他们若真的厉害，就不会有人躺在医院里发高烧。就他们那个德行，得罪家里人，家里人能忍着，但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我是自家人，我都受不了他们趾高气扬的臭模样，更别说外人！我受了他们的气，我还能跳下水去捞肖颖轩上来，别人呢？别人受了气，自然要找机会出气。明着不行，就暗着来。昨晚如果不是那艘游船还算结实，我们一船人整个家族就得陪葬在新月湖里！你们老一辈何其无辜！那些几岁大的侄女侄子又何其无辜！” 肖淡名愣住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转而缓慢睁开。 “他们有错，自然有他们的父母管教，轮不到你来多嘴。你有错，我这个父亲就得教你！” “爸，您别这样。”袁博也跪了下去，沉着脸道：“肖颖她是心疼我，看不得我受白眼。您若真觉得她有错，那你就该罚我骂我，打我也行。我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线，该由我来承担错处。” “不......”肖淡名忙蹲了下去，心疼低声：“阿博，是你受委屈了......几个堂兄弟的孩子中，有好几个德行欠佳，这点我是知道的。他们不敢当着我们的面说什么，却偷偷摸摸侮辱你嘲笑你。这一点，爸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他只猜到女儿和女婿跟一众侄子侄女们不怎么合得来，每次聚会都避得远远的。 想着可能是圈子不同，各自的家庭背景教育程度也不一般，话题上说不来，他们谈不来合不来也就罢了，任女儿和女婿自己找节目去，从没勉强他们必须去融入侄子们的圈子。 女婿的教育和家庭背景确实比不得他们，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堂而皇之当面嘲讽侮辱女婿——着实太没教养！ 第1286章 第1286章 “是。”柳青青哽咽：“阿博，你该一早就告诉我们的。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舍得你被别人瞧不起侮辱。都怪我们......每次都顾着跟妯娌们说话，顾不上你们。” 袁博摇头：“不......是我们融不进他们圈子，辜负你们的期望。” “别跪了，快起来吧。”肖淡名搀扶他起身，温声：“你没错，错的是肖颖。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还死不认错。跟族亲闹翻闹掰，传出去只会影响家族的声誉和内部团结。我罚她，自然有我的道理。” 柳青青附和点头：“她太冲动了，做事想事争一时意气，迟早要吃亏。这孩子她经历的事少，刚出门打拼一年半载，就自我感觉腰板硬了。她这样的态度和行事作风，确实是需要罚的。” “不行。”袁博拦在他们面前，道：“你们不能罚她。我们马上就要出门南下，煤矿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南雷城那边的盐厂还等着她去主持大局。” “罚，是必须的。”肖淡名冷冷瞪了女儿一眼，“她自认有理，但她行事的作风太冲动，处理的方法也不对。” 肖颖昂着脖子，红着眼睛低声：“我没错。罚我打我都行，反正我绝不认错。你们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容人肚量，我现在还没有，我也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得按你们老一辈那一套来？要求也没用，我就做不到。” “你——”柳青青气了，用力在她肩膀上打几下：“你瞧瞧你是什么态度！” 肖颖任老母亲打着，一动不动。 “我的态度就这样。我自认为我对他们已经够好、够容忍、够委婉、够体谅了。一忍再忍，一回两回，没必要第三回！小叔公对我们家有恩，我永铭于心。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的子孙不肖无德，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来颐指气使！” 柳青青哭了，又用力捶了几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究竟是像谁呀？！” “妈！”袁博拦了过来，皱眉激动道：“不能打她！” 他心疼不已看着心爱人儿，喘息咬了咬牙。 “肖颖，给爸妈赔个不是！快啊！” 肖颖也是一个倔脾气的，闭着嘴巴不开口。 柳青青看着女儿如此模样，暗自心疼，叹气擦掉眼角泪水，似嗔怪似幽怨看向老伴。 “他爹，你我都白发苍苍了......我们什么都能看淡。可她......她也才二十岁呀。” 肖淡名轻轻叹气，疲倦揉了揉太阳穴。 袁博垂下眼眸，低声：“爸，她也是我的媳妇......是我老袁家的儿媳妇。” 肖爸爸微愣看着女婿，转而疲倦挥挥手。 “罚她抄祖训一千遍，年底除夕前必须交齐。” 第1287章 第1287章 肖颖和袁博提着行李上了小面包车。 司机见肖颖的眼睛红红的，以为是舍不得家里人，笑呵呵熟稔劝道：“出远门都这样！没事，有空就多回来看看呗！” 袁博低低“嗯”一声，肖颖却没开口，靠在窗口望着“淡泊居”的外墙，心情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 就在这时，柳青青奔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 “等等！等等！” 肖颖摇下了窗户，嗓音带着哭腔喊：“......妈，怎么了？” “这个带上，路上吃。”柳青青递了进来，轻轻叹气低声：“小颖，你爸爸也颇不容易，你得理解一下他老人家。” 肖颖点点头，没说什么。 柳青青心疼问：“还痛吗？” 肖颖摇头。 柳青青瞬间红了眼睛，哽咽：“家大业大，人多口杂，想要维系一个这么大的家族，该是一辈人一辈人辛苦传承的同时，还要有彼此各种忍让和宽容体谅。你年轻气盛，肯定还懂不了你爸的一片苦心。小颖，你爸有一句话说得对，能忍人所不能忍，才是真正的能者。” 肖颖轻轻点头。 柳青青压低嗓音：“那些整天顾着嘴巴一时痛快，心里舒畅要爽快的人，最终有谁能走得真正长远？你还年轻，不懂社会的真正艰难。倘若连自己的族亲都忍让不了，其他更谈不上。他们不对，自然有其他人教训。你逞一时嘴快，你爸自然也要罚你。家族的昌盛靠的是团结和强大，各个小家靠自强，关系维护靠的是忍让和谦和。不是说你不能维护阿博，你爸是怪你太张扬，得避开锋芒才是。” 肖颖垂下眼眸，再度点头。 柳青青心疼低声：“好好照顾自己。阿博，你也要保重，出入注意安全。妈现在说的话，你们这个年纪段的人肯定还懂不了，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还可能懂不了。慢慢来吧，不逼你们。” “妈，我们知道了。”袁博郑重点头：“您和爸也要照顾好彼此。天气一天天渐冷，早晚要注重保暖。我们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的。” “好。”柳青青满眼的不舍，温声：“都保重......” 司机很快发动车子，徐徐开走了。 肖颖伸出手用力挥啊挥，泪水挂满脸颊。 柳青青挥手，跟着车走了好一段距离，直到车子拐弯才依依不舍回了四合院。 肖淡名正在院子里收拾他的盆栽，脸色有些暗沉，只差没在脑门上写着“生气”两个字。 柳青青将门栓上，低声：“走了。” 第1288章 第1288章 “嗯。”肖淡名喉咙里哼一声，没开口。 柳青青脸色不悦去了厨房，洗餐具洗厨房，弄得乒乒乓乓响。 肖淡名起初还忍得下，后来发现老妻仍在出气，实在听不下去，踏步走去厨房前。 “别砸了锅，不然连晚饭都煮不了。” 他们老夫老妻二三十年了，一直感情笃定，伉俪情深。结婚这么多年来，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天老妻陪着自己一起教训女儿，可她心里明显是不情愿的。 此时他舍不得跟她吵，也不能跟她吵，所以走过来哄哄她，希望她能消消气。 柳青青睨他一眼，一边搓洗着抹布。 “你做女儿的恶人，还得拉着我跟着做恶人。你能为了肖家忍这个，忍那个，什么都你去受着，可我女儿不一样。她出生在冰天雪地的荒山上，自小在贫瘠的山尾村上长大，刚搬回惠城不久就南下济城，一住便是十几年。她跟肖公馆只接触过短短两三次，谈什么感情，道什么渊源——哪里能比得上你！你不该对她要求过高，毕竟她对肖公馆的感情很稀薄。” “正因为稀薄，所有不得不对她要求更高些。”肖淡名冷静分析：“我之下，大房只剩她一个独生女。我们已经年迈了，以后跟肖公馆打交道的人是她和阿博，不可能一直都是我们。” “她有一句话说得对，凭什么都是我们大房忍让？”柳青青颇有不满：“错的人不是她，却要她忍气吞声，所幸她还算冷静。倘若换成其他人，指不定早就吵翻天了！” 在女儿面前，她只能跟丈夫站在同一战线上，转身再偷偷安抚女儿。 女儿走了，她得回来跟丈夫算算账。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还是拧得清的。 肖淡名倚靠在厨房门栏上，惆怅叹了叹气。 “老父亲活着的时候，总是教导我要谦虚包容，尤其是在处理家庭关系方面，不怕吃亏，不怕委屈，只要这个大家庭和睦团结，好处自然多多，少不得我的份儿。青儿，‘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也不是不懂。” 柳青青脸色仍不怎么好，低声：“我懂，可肖家太大了，想要‘和’谈何容易。既然都已经分家了，维系小家牵引大家就罢了，不要强求太多。” “小叔还在。”肖淡名叹气解释：“就当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看在他颇疼爱大房子孙的份上，能忍则忍。他老人家一直想要维持家庭和睦，年迈身体弱仍坚持张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是想着维系彼此感情，维持一团和气。家族能稳定，里里外外才能一直好下去。” “唉......”柳青青停下手中动作，叹气道：“小叔用心良苦，深谙这个家族必须团结的道理。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阿博和小颖宁愿自己辛苦创业，也不想留在帝都仰仗肖公馆。我们跟肖公馆的利益关系，已经是微乎其微，你也不要暗自战战兢兢的——没必要！” “你不懂。”肖淡名眯住眼睛：“小叔一旦没法拢住这个局面，几个堂兄弟必定闹分家，妯娌不和，子孙不睦，最终只会削弱肖公馆的整体势力，甚至引发内斗，一损再损，后果不堪设想。雪崩之下，雪山之下哪有幸免的例外！” “会......那么严重吗？”柳青青不敢置信问。 肖淡名点点头，笃定答：“一定会。我教训小颖，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同时，我也不想刺激小叔。他现在最怕的便是众人不团结，没能一条心。就咱们女儿那性子，我不拦着，她铁定下回直接闹到小叔的面前去，撕他老人家的脸皮。” 第1289章 第1289章 柳青青微愣，转而摇头。 “不会吧？小颖她还算是个老实的孩子......” 肖淡名轻笑摇头：“这一点，你只看到表面而已。知女莫若父，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懂。她啊，表面上看着听话乖巧，实则是一个有野心有大脾气的人。以前她还小，依仗父母给她庇护，所以她能什么都听我们的。现在她开始独立了，她慢慢会暴露她的本质想法。你啊，千万别小瞧了你的女儿。” “我女儿不也是你女儿吗？”柳青青鼻尖轻哼：“说到底，她也是姓肖的，不跟我姓柳。” 肖淡名见老妻终于肯听下自己的解释，终于松了一口气。 “趁着我还没倒下，我得帮着小叔撑好肖公馆，至少在新一代年轻人起来前，别弄成支离破碎的局面。团结才是力量，人多力量大。倘若兄弟不和不睦，很快就会拆分生意和家产，到时同一门生意的兄弟可能互为恶性竞争，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柳青青蹙了蹙眉，手中的抹布丢在一旁。 “这一点，我倒是没往深处想。” 肖淡名苦笑：“我之所以那么支持小颖去独立创业，也是不想她将来留在帝都，卷入家族内部竞争中。我们都是重感情的人，但人总得吃喝住行，而这每一样都耗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旦小叔公撑不下来，小辈们闹分家分家产，到时不堪设想。分家下来，大商场拆成一排排小商铺，家族性大生意成了小生意。一门门的生意都已经稳定下来，好些门店都是帝都的老字号，想要转型必定费上千辛万苦，而且极可能不成功。到时众人皆是老字号的分店，互为竞争，盈利的人喜笑颜开，洋洋得意。亏损的人如何能甘心？可能不反目吗？” 柳青青忍不住叹气：“但树大了，总得分出小树杈来，各自慢慢长成大树枝，甚至是大枝干。这是迟早的事情，小叔即便想要撑，又能撑多久？他毕竟已经是耄耋老人了。” “撑不了多久的。”肖淡名压低嗓音：“小叔年岁高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光景能撑。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帮他尽量维持，让他能放宽心些。” “小叔他虽然年迈，可他精明来着。”柳青青道：“你能想到的问题，小叔不可能想不到。指不定他老人家已经找得到解决方案了。” “解决不了。”肖淡名苦笑：“若是真那么容易解决，真能解决，小叔就犯不着那么愁了。年轻一辈都太不让他省心了。昨晚阿轩的事，至今仍在暗中调查中。众人在急症室门口担心昏迷不醒的阿轩，年轻人却还闹起来，说肖颖仗着能力好，大半夜能下水救人，难怪能当众怼人威胁人。你说，这不是添乱是什么？我不把我的态度跟小叔摆一起，到时乱上加乱，一发不可收拾，又有什么好的？” 柳青青眸光微动，低问：“肖家几百年的家业，房产田产商铺商场百货大楼那么多，难不成还不够分？” “什么才叫‘够’？”肖淡名低低嗤笑：“就是一个个嫌‘不够’，一直没个定数，才是最麻烦的。不然小叔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不分家。在我爹生前，口头上算是分过一次家，但大体只分了老祖宗留下的一些收藏品，并将惠城老宅分给大房。当时局面不稳，我们‘淡’字辈的人极可能都得下乡，故此不敢将帝都的产业分开，怕没人打理或被人觊觎了去。小叔为了守住帝都的这些产业，这几十年来没少操心呐。” 柳青青忍不住嗔怪睨他，不悦责备起来。 “这些事你做什么都不明说？你跟你女儿说清楚些，难不成她会不理解？她又不是大傻子！” 肖淡名摇头：“还不是时候。她啊，还需要历练多一些。也许不用我说，她以后也能懂。她才二十岁，不急不急。” 第1290章 第1290章 女儿本来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被他们两人强行教得知书达理，静心学书法和国画。 在青春期后，她有一段时间突然像极了妻子年轻时候的性子，怯弱软弱不已。 当时她在惠城读书，天高皇帝远，他们鞭长莫及只能任她去了。 幸好遇到阿博后，她反而恢复小时候的开朗和乐观，爱开拓爱冒险的性子似乎也在兜回来。 “人的一生都在不停变化，她现在正在经历巨变，我们再给她多一些时间吧。年轻气盛的时期，给她说再多也没用，得靠她自己好好去体会。” 柳青青想了想，问：“所以，我们帝都这边还有一些产业？” “当然有，除了你们知道的肖公馆有一部分外，房产地产都是没分过的。”肖淡名认真答。 “这些年我从没插手管理，一直都是小叔和二叔在辛苦经营，故此我没承认我们有份，实际上是有的。二房三房七个堂兄弟，二房的最小堂哥却养在小叔的膝下，故此小叔名义上是五个儿子，二房少了一人，三房却又多一人。可三房的其他堂兄弟和妯娌又觉得他是二房的人，不该分三房的东西。总之，以后还乱着呢。” “当年你下乡，可是吃了不少苦。”柳青青红着眼睛心疼道：“你留在惠城守老宅，后来又下乡那么多年。我身体不好，熬不住帝都的寒冷漫长冬天，你又只能陪我调去南方。你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 肖淡名淡然微笑：“小叔帮我将身份证上的岁数改小，可最终还是逃不过。那些年里，我连岁数都只能是假的，你不嫌弃我比你长好几岁，已经够好了。再说，我如果不下乡的话，又怎么可能跟你相遇相知相爱，对吧？有失必有得。于我来讲，我们一家子才是最重要的。财产再多再丰厚，不见得都是好事。再有钱的人，他也有烦恼。我们衣食无忧，女儿和女婿相亲相爱，还有什么可求的？” 柳青青凑了过来，牵住他的手。 “是我没往深处想......错怪你了。” 肖淡名丝毫不在意，低声：“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打她，你比她更痛。我兼顾得太多太宽，惹你生气，女儿又惹你心痛，你比我更难受。”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将她搂入怀里。 “孩子她妈，我家族庞大，人丁众多，让你有一大堆心思各异的妯娌侄媳妇小姑子大姑子得应付，真是对不住啊。不仅如此，还连累的女儿和女婿，尤其是阿博。” 柳青青哑然失笑：“都连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呐。” 肖淡名暗自心疼，低喃：“他们都是好孩子......” “他们会懂的。”柳青青道：“他们压根不用咱们担心。反倒是小叔那边，是不是又有人在闹分家？” 第1291章 第1291章 “对。”肖淡名答：“阿轩的妻子翟欣儿伙同几个堂妯娌跑去小叔面前闹。” 柳青青忍不住蹙眉问：“那怎么还摊上小颖和阿博？昨晚还是小颖救了阿轩，不然阿轩恐怕凶多吉少。” “当时我在场。”肖淡名解释：“她哭哭啼啼的，说阿轩的医药费不知道要费多少，家里要雇保姆照顾孩子，还要什么准备出国留学费用，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阿轩如果有个好歹，她这辈子就没指望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分家产自己过。其他几个也都是这么个意思。后来，不知道是谁说起小颖，说家里的长辈疼嫁出去的女儿，却不疼嫁进来的儿媳妇，本末倒置。如果不是小叔宠着，小颖说话也不敢那么嚣张。” “哼！”柳青青气恼：“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个清楚。人不犯她，她绝不犯人。” “我自然也知道。”肖淡名皱眉罢手：“可她们当着我的面闹给小叔看，我不出来教训小颖，小叔他得多难堪。” 柳青青想了想，道：“咱们先以平均法来估摸一下。二房两个堂哥，一个堂哥在三房，加上三房原来四个堂哥堂弟，且不算外嫁的女儿，加上你，至少得分成八份。阿轩是三房大堂哥的长子，是三房的长孙。他下方还有两个弟弟，也就是他只能分到八份之一的三分之一。那他大概能分多少？” “这个......我哪里知道。”肖淡名略一思索，答：“都是房产田产和商城商铺，保守估值算一算的话，十几二十万肯定是有的。” 柳青青微愣，忍不住笑了。 “眼下肖公馆的车那么多辆，阿轩作为长子长孙拥有一辆使用权，已经足足有十来万。他在百货大楼上班领工资，加上一年家族性分红一两万，足够他一家子过得非常滋润。倘若真的分下来，分红没了，车子不一定分到他头上，商店还得经营才能有盈利，风险大不说，压力也颇大。我呀，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算得明白的账，她们怎么反而不会算？” “你不懂。”肖淡名微笑解释：“年轻人要的是自由和自主权。他们不知道百货大楼一旦拆分，彼此竞争有了嫌隙，想要赚大钱就难了。自信只要店面店铺进了自己的手，肯定能大赚特赚，而且赚的都是自己的，不必跟其他人分。” “都还是太年轻呀。”柳青青感慨。 肖淡名苦笑：“若是分家真有那么好，小叔和二叔当年早就分了。二叔去世前，叮嘱小叔尽量多拓展一些业务，维持家族的稳定，尽量保持家大业大。眼下是好大一棵树，为所有人遮风挡雨，遮阳避日。一旦分家下来，一人扛一小树枝，能有什么作用？一旦树倒，豺狼虎豹就会来肖想，风大雨大来侵害，各家都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柳青青关切问：“小叔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老人家什么都没说。”肖淡名解释：“但他老人家心里明白得很。一旁的老刘乐呵呵说好话，还说小颖孝顺老爷子，老爷子自然也疼她。还强调说，在老爷子的心里，不管是嫁出的女儿还是娶进门的媳妇，都是一般对待一般疼爱的。儿媳妇进门生曾孙曾孙女，更得老爷子的心。” 柳青青轻笑：“老刘惯会说话来着。” “小叔冷着脸，便是最好的回应。”肖淡名低声：“依我看来，应该得等到老人家的弥留之际，才可能会分家。到时会闹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众堂兄堂弟能不能镇得住下一辈的年轻人。” 柳青青似乎想起什么，道：“我怎么好像听说小叔已经立下遗嘱，而且已经确定了。哦......对了！这是寒氏妯娌跟我说的。” “没确定，”肖淡名解释：“小叔他每一年年底都会修改一次，没到他老人家年迈迷糊的地步，遗嘱是没法确定下来的。” “小叔这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啊。”柳青青低喃。 肖淡名摇头叹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又一个个娇生惯养长大，有什么事率先想着的是自己，顾着的是自己。尤其是那几个留学回来的小辈，一个个强调自由主义，还强调必须追求个性。倘若人人都追求个性，集体精神哪里来？真是拿他们没法子！” “小叔也许是在等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长大些吧。”柳青青道：“小年轻长大了，经历过磨难，兴许就会好起来。” 第1292章 第1292章 肖淡名皱眉低声：“能撑一时是一时，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和呼唤声！ “名爷！太太！名爷！” 肖淡名忙松开妻子，整理好衣裳，踏步走出去开门。 原来是鲁深浅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老式食盒。 “名爷，老爷让我送一盒点心过来。” 肖淡名接过，温声：“深浅，进来歇歇脚吧。” “不了。”鲁深浅鞠躬微笑：“谢谢名爷。老爷子还让我捎一句话过来，让你别责骂颖小姐，说她不是会犯错的孩子。老爷子还说等阿轩少爷醒了，必定要大摆宴席答谢颖小姐的救命大恩。” “自家人，无需客套。”肖淡名温声解释：“他们小两口已经回惠城那边了，车刚走不久。” “呀！那真是不巧！”鲁深浅好奇问：“那之前的机械......？” 柳青青走了过来，微笑答：“用货车载过去的，龚师傅也一并随行。” 鲁深浅惋惜低声：“颖小姐和姑爷做生意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帝都，老爷子必定会惦记得很。” “那个坏丫头！”柳青青嗔怪道：“被我们打骂了一顿，红着眼睛走了。她不乖，不值得她小叔公惦记着。” ...... 那天傍晚，肖崇望召了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回肖公馆吃晚饭。 老人家脸色暗沉说他活不了几年了，让他们别太焦急，顶多等个几年，等他一脚迈在棺材里了，到时自然会分家。 儿子和儿媳妇都脸色各异，忙劝他老人家要看开，还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晚辈们，不许她们再胡乱闹腾。 肖崇望冷笑几声，解释说她们看不起大房的肖颖，对她夫妇冷嘲热讽，反而恶人先告状，说她本领大，说话的口气更大，害得肖淡名回去打骂女儿，并将她赶回惠城老家。 “她嫁出又怎么了？大房就她一个孙女，比家族里任何颖字辈的子孙都要贵重。她尊我老敬我老，我疼她不应该吗？嫌弃姑爷出身农村没地位？人家老家二十多个山头的煤矿，他一个人能顶整个肖公馆的财富！人家谦虚低调不张扬，一群蠢货却还自以为是当面侮辱人家！” “你们别忘了，这偌大的肖公馆有大房的一份，肖家在帝都的任何生意都有大房的份儿。阿名从没提过，但不代表大房没有。大房即便分少一些，大房就她一个孙女，她再怎么少也比你们任何一户多！看看人家是怎么教女儿的，都给我学着点儿！” 老爷子骤然大怒，震惊肖公馆上下一大片！ 第1293章 第1293章 深夜，帝都人民医院 翟欣儿打着哈欠，伸展四肢，扭了扭腰，随即将身上的女西装拉好。 “都快十一点了吧？怎么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她往病房外张望几下，咕哝：“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去，指不定其他兄弟妯娌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你急什么？”病床上的肖颖轩低声：“如果爷爷真的决定分家，你什么时候知道都改变不了咱们分多少的事实。顶多迟几个小时知道，至于吗？” 翟欣儿拉了拉裙子，忍不住娇嗔：“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他兄弟堂兄弟妯娌们估计早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扑腾，也许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只剩咱们还被遗忘在医院里头。” “我不想。”肖颖轩闭上眼睛，低喃：“我刚刚醒来，烧还没彻底全退，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懒得起来搬。” “去！”翟欣儿笑骂：“你不搬，我搬！” 肖颖轩已经快三十岁，人偏胖，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着比同龄人虚胖一些，即便躺着，小肚腩仍是遮掩不住。 他眯住眼睛，狐疑问：“不是......之前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怎么我才昏迷了一天，爷爷突然就愿意分家了？” 翟欣儿眼睛躲闪眨巴几下，支吾：“你爷爷都八十好几了，分家是迟早的事不是？本来嘛，早在公公婆婆一众堂伯父堂叔成家后就得分——这都拖了足足一辈人了，咋还能继续拖下去？” “咱家不一样。”肖颖轩低声：“咱家的商号和老店都历史悠久，还有后来的百货大楼和商城，全部都是一体化设计和营业，不是那么容易分的。” 翟欣儿生气了，反问：“不容易分，难不成就可以不分？老话说得好，树大分枝。分家是迟早的事，谁家能一辈子捆成一团过日子的？不分，我们花点儿钱不自在不容易。分了，咱们各自好好经营各家的生意，赚钱自由，花钱自在，哪里不好了？” “你现在又不是没钱花。”肖颖轩低笑：“咱们住城里最大的套房小区，进出有轿车。不管百货公司有没有赚钱盈利，反正我都能领工资和年底分红。我什么时候没得你钱花？嗯？” “不一样！”翟欣儿噘嘴轻哼：“家里花销大，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人情往来什么的，总觉得钱不够用。我呀，偶尔连跟姐妹打麻将都不敢。再说，咱两个孩子接下来要去读外国学校，老大明年就得去，过几年还要出国留学——这些不用钱呀？不早些备着，以后日子咋过？孩子的未来教育还能得到重视不？” 第1294章 第1294章 “自然重视。”肖颖轩低声：“咱肖家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可能不重视教育？莫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以前老一辈在动荡时期再艰难都坚持读书识字。即便大房的名叔被迫下乡那些年，画质笔墨都难买齐，他都坚持学习绘画。他家待在南方十几年，也从没忽略过小颖堂妹的教育。她今年也才刚刚毕业。” 翟欣儿撇撇嘴，没好气道：“大房地位高，人人都得给面子。就连你妈我的婆婆，每次看到大房的婶婶，总是‘大嫂子大嫂子’讨好喊着。” “瞧你什么语气......”肖颖轩低笑：“大房是家族的老大，尊老尊大是传统美德。我爷爷那么疼名叔，其他人眼力劲儿足，自然也一个个跟着尊重。你呀，得跟我妈多学习学习。” “我才不！”翟欣儿娇哼：“她爱讨好人家她自个去，少扯上我。大房明明都分了老宅在惠城，却还跑到帝都来跟咱们争资源！肖家的树根再粗壮，树干再粗大，也禁不起那么多分枝来瓜分。” 肖颖轩睨她一眼，侧身换了一个姿势。 “你懂什么？肖家在爷爷他们那一辈只跟其他分枝的族亲分家，自家是没分的。我听爷爷说过，当时局势不明朗，帝都这边草木皆兵，生意十分难做。太爷爷当时快不行了，急忙将祖上流传下来的瓷器和珍藏画作一些细软宝贝分给他们，并叮嘱大房的大爷爷先回惠城守住老宅，说老宅按照族制由大房看护分给大房。但商号和老店，还有一些田产和房产都没有分。” 翟欣儿托着下巴，理直气壮道：“可后来百货大楼和一些大商场全都是爷爷弄的，肖公馆的扩建、河边的码头和货运公司等等，全都是三房自己辛辛苦苦开辟出来的，其他人不好来分羹吧？他们凭什么呀？” “这个不用愁。”肖颖轩答：“爷爷是咱们的爷爷，自然疼自家子孙多一些。爷爷手头自己创下来的，大房和二房肯定分得少，甚至不分。” “你确定？”翟欣儿娇哼：“我怎么觉得你爷爷更疼大房多一些！还有，二房的墨叔养在三房，那他们一家子以后是要算二房还是三房？如果他们家算在三房，咱们必定要少分许多呀！他家有三个儿子来着，加上他们夫妻一份，算起来就是四份。” “墨叔自小跟我爸爸他们一块儿长大。”肖颖轩低声：“他应该算在三房。” 翟欣儿翻了翻白眼，轻哼：“你说你爷爷也真是的，自家都好几个儿子了，咋还那么贪心养多一个侄子？搞得他二不二，三不三的，夹在中间多难堪！三房本来人最多，现在加多墨叔他们——我们不得分更少吗？” “说什么呢！”肖颖轩压低嗓音：“当年二房的二爷爷和二奶奶过世的时候，墨叔还没成家，不知怎么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还一病不起。爷爷担心极了，将他带回肖公馆养一段时间，总算将病给养好了。自那以后，爷爷就让他留在三房，就当是他的儿子。要不是大房人丁稀少，大爷爷当时仍活着，爷爷最想将名叔养在自己的名下。他说，名叔最像太爷爷，只可惜他是长孙，得继承大房。” 翟欣儿冷哼：“爷爷就只会疼其他房的人，反倒整天忽略自己的长子长孙。你是他的长孙，也不见得他就多疼你。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就只顾着其他房。中秋节吃晚宴，他就只留好吃的给大房的肖颖和她那个乡下丈夫！还故意当着我们的面给！真不知道他是老糊涂还是怎么着！忒气人！” 肖颖轩睨她一眼，皱眉低声：“都是一些小事。爷爷就是心疼肖颖，留点儿好吃的给她吃。不就一点儿鱼翅吗？至于吗？你没吃过？” “吃没吃过是一回事！”翟欣儿气呼呼：“你爷爷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我们才是一家人，人家的闺女自然有人家疼，爷爷掺和什么？我们这些嫁进门的孙儿媳，也不见得他老人家有多疼！” 第1295章 第1295章 肖颖轩无奈苦笑：“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傻婆娘......” “我傻！”翟欣儿哼哼道：“我确实是傻！我要是不傻，就不会嫁给你！我要是不装傻，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肖颖轩直觉脑壳更痛了，皱眉解释：“你看事情总是看表面，我说你傻哪里冤枉你了。爷爷他现在是咱们肖家大家庭的最年老长辈。他能兼顾大房和二房，也是为了整个家族好。一个家族要真正兴旺，必须各房一个个都好，而不是高低不平，贫富不均。你也有两个儿子，难不成你舍得让他们一个富得流油，一个穷苦不堪？什么都搞平均是不可能的，但千万不能差距太大。大房就肖颖一个闺女，家里又向来男多女少，爷爷自然多疼她一些。” “哼！”翟欣儿撇开脸，气呼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爷爷真是越来越糊涂！他也不想想，咱们才是他的嫡亲子孙！” “爷爷心里当然知道。”肖颖轩分析道：“他就给肖颖夫妻一点儿鱼翅，可他给我们结婚的那套房多大多豪华——肖颖有吗？我能领工资和分红，人家肖颖有吗？鱼翅再贵，我一个月的工资就够买好些。你怎么只会计较一些鸡皮蒜毛！” “我——我能不计较吗？”翟欣儿委屈撇嘴：“爷爷总是不分家，咱们手头除了住的那套房，什么都没有。这人心啊，追求的就是一点儿安全感，没安全感心里头不踏实。手上没实打实的财产，哪来的安全感。” 肖颖轩低笑问：“咱们的大套房不算财产？我开的那辆轿车十几万，也不算财产？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呀！” “你懂什么！”翟欣儿冷哼：“我们有大套房，难不成其他房的人就没有？大家每人结婚爷爷都给一套，大小也差不多，又不是咱们独独一份。” 肖颖轩反问：“那轿车呢？” “爷爷说给你了吗？”翟欣儿质问：“他老人家亲口说了？当初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先开回去用’，压根就没说要给你。肖公馆总共也就六辆车，你以为真能分到你头上？想得倒美！” 肖颖轩嗔怪睨她，扬了扬下巴。 “我再怎么说也是三房的长孙，跟其他堂兄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爷爷是疼我的，不然不会拨一辆车给我开。你放眼开去，帝都里里外外都是自行车，轿车能有多少？我能独有这一份，就够好了，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上头。” 翟欣儿不屑翻了翻白眼，轻哼：“瞧你就那么点儿出息！一辆车而已，不能吃不能喝，管什么用？难不成你能将它给卖了换钱花？爷爷如果真疼你，就该将你管着的百货大楼分给咱们——那才是实打实的钱！” “这个......不一定。”肖颖轩眼神躲闪：“百货大楼足足三层，上下商铺那么多。整个肖家那么多分支堂兄弟姐妹好几辈人，不可能全部都给我们的。” “哼！”翟欣儿气呼呼：“为什么？你打理百货大楼都那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他分少点儿，我不会说什么，但百货大楼现在都是你在打理，你必须给我争取过来。” 肖颖轩闭上眼睛，疲倦低喃：“我以前不还管过其他吗？如果管过的就归咱们，那家族里的生意哪里够分？爷爷是那么公正不阿的人，不是你去纠缠去撒娇就有效的。三房最小，我和咱们儿子是三房最小的晚辈，你觉得我能给爷爷开这个口吗？” “都要分家了，你还不开口？现在不开口更待何时？”翟欣儿凑上前，用力推推他的胳膊，“你要趁着你病倒这个架势，趁机向爷爷求一求。” 肖颖轩扭过身去，不打算搭理她。 “我不说了吗？如果爷爷真的分家，谁求谁说都是没用的。再说，爷爷只是喊爸妈长辈们去商量而已，也还没真正确定下来。” 第1296章 第1296章 翟欣儿连连点头：“这次多半分得成——我保证！我们三房所有的孙媳妇都上阵了，爷爷绝对看出我们要分家的强烈愿望——” “什么？”肖颖轩腾地转回身来，不敢置信盯着她看，“你说什么？你们......跟爷爷说了什么？” 翟欣儿撇撇嘴，答：“还能有什么？不就趁着人齐说几句心里话吗？” 肖颖轩想了想，问：“什么时候？” “早上。”翟欣儿闷声：“当时好几个堂伯父堂叔都来了，爷爷和刘管家也来了。医生说你的情况有些危险，烧一直没退。当时我可担心你来着......我就哭啊，哭说一味儿想着要讨好爷爷，讨长辈们欢喜，跑进跑出弄了那个游船，谁知你还差点儿出事了。你要是出事了，我和两儿子咋办？” “还有呢？”肖颖轩狐疑追问。 翟欣儿眼神躲闪，支吾：“我说孩子要念国外学校，费用很高，以后还要出国留学，家里又要雇保姆又要养孩子，一直紧紧巴巴的。其他妯娌也说三天两头手头紧，不止咱们家有难题。还有人说，人心不齐，人又多，迟早得分家。接着，有人暗戳戳说肖颖本事大，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敢跳水救人，也敢跟一众堂兄弟们对着骂。老一辈都是亲兄弟手足，感情自然好。可晚辈们都没怎么接触，了解也不多，哪里可能一直和和睦睦相处。” 肖颖轩听得一阵火大，内心暗自担心不已。 “后头这话是谁说的？不会是你说的吧？你说了没？你给我马上回答！” 翟欣儿见他突然大声，本能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发脾气？不都是我说的......我就说了几句，附和其他妯娌而已。” 肖颖轩气得差点儿晕过去，粗声：“几句？附和？你脑子抽了吧你？昨晚明明是你们先得罪了小颖和妹夫！人家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跳下湖将我给捞起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如果没她及时捞我上去，你现在可能已经守寡了！人家救了咱，你转身却在爷爷面前说她的坏话，你这是要气死爷爷呀！” 翟欣儿磕磕巴巴：“我......主要都是别人说，我就附和一两句而已。” “爷爷说什么了？”肖颖轩着急问。 翟欣儿支吾：“爷爷倒什么都没说，只是黑着脸。大房的名叔很生气，说肖颖胡乱说话，让我们看笑话了，还说给我们先赔个不是，回去一定好好罚她。” “天啊！”肖颖轩倒在枕头上，气得直抱头：“你们——你们这些女人——没脑子啊！我咋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蠢婆娘！” 翟欣儿以为他头痛，吓得赶忙奔出去。 “护士！护士！快来！我先生他难受！快啊！” 第1297章 第1297章 一番折腾后，病房总算安静下来。 肖颖轩有气无力睁着眼睛，愣愣看着天花板。 “翟欣儿，我让你有空多看看书，多陪陪儿子，可你总是不听。让你别整天跟一群女人打牌打麻将，三姑六婆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你也不听。我迟早被你害死......你个蠢娘们！” 翟欣儿委屈极了，一个劲儿嘤嘤哭着。 “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怪我做什么？我是你的媳妇，我自然是为你打算，为我们的小家和两个儿子打算。我招谁惹谁了呀？我待家里没事干，无聊得很，出去找几个姐妹打打牌，聊聊天，又怎么了？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是不是烧糊涂了，一个劲儿揪着我不放了？” 肖颖轩深吸一口气，沉声：“我一醒来，你就说爷爷要分家。我起初还以为爷爷要提前颁遗嘱，没想到竟是你们这些无知娘们去挑唆闹分家。我要是早知道，我非扇你一巴掌不可！” “你——你没良心！”翟欣儿哭骂：“我也是为了你！你辛辛苦苦帮忙管理百货大楼，一个月就领那么点工资，如果能分到咱们自己的小家，以后还愁没钱吗？” “你很穷？你没钱花？”肖颖轩粗身骂：“家里什么时候没钱过？一个月给你两百块，家里保姆和其他都是我在掏，你别去打牌打麻将，你至于没钱花吗？两百块不够你买衣服买口红化妆品？” 翟欣儿抽抽搭搭：“嫁进你们肖家，表面上看着风光，也就表面风光而已。人家一个个都说我老公管着那么大的百货大楼，我要啥就有啥。可我能有啥？两百块够什么用？买两套进口的套裙就不够了！小姐妹们要喝咖啡，要逛商场，我都不敢去。我平时打牌打麻将，也就十几块钱的小钱——能有多少？外头的人看着风光，哪里知道我心里头有多憋屈。” 肖颖轩扶着额头质问：“普通人的工资也就两百多，高收入的知识分子才有几百。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得人家赚一个月，你还好意思说不够用？好意思说你憋屈？” “你懂什么！”翟欣儿哽咽：“我娘家嫂子和小姐妹们每个月都买首饰，衣服都是进口的！她们还能去美发沙龙，会员俱乐部——这些我哪敢去啊？我的兜里就那么几个子，我敢去吗？大家都差不多的地位，凭什么就我不行？别人一个个说我是肖家的儿媳妇，多有钱多有权，哪里知道内里的无奈和委屈！都嫁你十来年了，连个家都没能分！” “我妈都当奶奶七八年了！”肖颖轩粗声：“她嫁进肖家三十多年了，一直没分家。她不一样等着吗？爷爷之前只言片语提及过，等他差不多的时候一定分给我们独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妈也是肖家的儿媳妇，她熬了等了几十年都能等，你十来年算个毛啊？！大奶奶二奶奶、还有我奶奶，她们哪个闹过？她们到死都没等到分家！” 翟欣儿一听，委屈呜呜大哭。 “家家户户都有闹分家的儿媳妇，凭什么你们肖家就不行？老一辈的女人都是出嫁随夫，什么都听丈夫做主。现在还是旧社会吗？一样吗？能比吗？我都憋屈十来年了，你不哄着我一点儿，你还来骂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姐妹群里抬不起头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床上的丈夫却丝毫没心软消气的迹象。 肖颖轩皱眉反问：“你姐妹求咱们家办事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千恩万谢的？咱们肖家在帝都各个领域都有咱们自家人，家里不管谁开口，一定尽力相帮。你那些姐妹求你的时候，你不很得意吗？怎么？你嫁进我们肖家难道就没得过好处，都是憋屈委屈和难受？” “......话不是这么说。”翟欣儿抽泣：“但我的憋屈也不少......都嫁进来那么多年了，做什么还一直不分家？” 肖颖轩压低嗓音：“你懂什么？爷爷睿智聪明得很，他不分家，自然有他不分家的道理。我不跟你说过了吗？爷爷的遗嘱早就立好了，每隔半年就取出来更新改一改。他都说了，一定要等到适当的时候才分。” 第1298章 第1298章 “等啊等？什么时候是个头？”翟欣儿哭问。 肖颖轩蹙眉道：“如果你们不闹，肯定是这几年内的事。你们这么一闹，爸妈和一众长辈肯定被你们连累被骂，接下来......接下来就说不准了。” “什么意思？”翟欣儿自动忽略“公婆被骂”那一句，问：“说不准？哪些说不准？” 肖颖轩没好气答：“爷爷一定会重新修订遗嘱。时间上要么提前，要么只能等到他老人家去世后再公开遗嘱了。” “重新修订？那......那什么意思呀？”翟欣儿疑惑问：“会提前不？怎么个提前法？” 肖颖轩瞪她，冷哼：“如你所愿，多半会提前！至于怎么修订，你觉得呢？” “什么......什么我觉得？”翟欣儿脸色白了白，问：“你是说——爷爷生我们的气？然后把我们该得的份额挪去给其他人？” “什么其他人？肖家的财产怎么可能分给其他人。”肖颖轩沉声：“份额肯定长辈们多，我们这一辈少下来。” 翟欣儿吓坏了，问：“咋......什么意思？” 肖颖轩眯住眼睛，低声：“去年爷爷身体突然不好，特意马上通知大房的名叔匆匆来帝都，除了想多见一见名叔外，另一个原因则是跟他商量分家的事。我爸当时也在场商议，他后来悄悄告诉我——爷爷初步拟定根据各户各家平均一份来分。” “那——怎么又少了？”翟欣儿瞪了瞪他，嗔怪道：“你可别吓我！” 肖颖轩呵呵冷笑，问：“你知不知道爷爷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额？ 一句话问倒翟欣儿，撇撇嘴：“这我哪儿知道！” 肖颖轩一字一顿：“爷爷最讨厌家族内部不团结。小颖是大房唯一的颖字辈，她一人独占颖字，可见给她取名的名叔是将她当心头肉般疼爱。你们当着爷爷的面奚落小颖，打的是淡名叔和大房的脸，更是把爷爷搁在火炭上炙烤！” 翟欣儿脸色苍白，吞了吞口水。 “......没那么严重吧？再说，淡名叔自个也承认是他没教好女儿——” “蠢货！”肖颖轩责骂：“名叔主动揽错，还承诺要批评罚肖颖，只会显得我们更恬不知耻，更没脸在爷爷面前抬头！你们奚落肖颖有错在先，她不计前嫌跳水冒险救我，你们却不但不感激，还在爷爷面前挑说后辈子孙不团结不和睦——简直愚不可及！你——蠢死算了！” 第1299章 第1299章 翟欣儿吓坏了，擦着泪水解释。 “其他妯娌也都说了，不止我一个......你骂我这么凶做什么？大伙儿就想借机说一说家族里的前辈们关系再好，晚辈们就不一样了。二房的人也就罢了，咱们都在帝都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大房向来离得远，怎么突然通通来了帝都，还一味儿往肖公馆挤，大家看着就心烦。” “人家吃你的白米饭了？拿你家的钱了？”肖颖轩气恼骂：“人家来帝都关你什么事？！” 翟欣儿哭哭啼啼：“怎么不关我的事？大房的人也是要来分家产的，他们分多两份，我们就少两份，不是吗？谁家的心不是偏的？谁家不是想着自个好？就连三岁小孩也懂得吃蛋糕的时候拿一块儿大的！” 肖颖轩冷笑：“现在你可算知道了，自私自利搞分裂，只会让你分得越来越少。” “......怎么可能？”翟欣儿支支吾吾：“爷爷都已经让公婆和叔婶他们去肖公馆，多半明天就能分下来。” 肖颖轩瞪了她一眼，幽幽道：“骂你蠢，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冤枉你。今天爷爷肯定被你们气得不轻，喊爸妈他们一众人去挨训的。不出我所料，明天一早爷爷就会让律师去肖公馆改遗嘱。” “改遗嘱？”翟欣儿怯怯转眼睛，不敢置信问：“真的？” 肖颖轩疲倦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理她。 翟欣儿急了，扑了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阿轩，你......你可别吓唬我。我今天没说那么多......就只有几句。再说，当时病房门外黑压压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爷爷哪里认得清谁跟谁说的。” 肖颖轩耸了耸肩，将她给甩了开去。 “爷爷那么精明的人，他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记得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分辨出哪一句是谁说的。多半是年轻一辈的份额一概削减，分多一些给‘淡’字辈的前辈们。” 翟欣儿狐疑盯着他看，吞了吞口水。 “......不一定吧？你一定是乱猜的。” 肖颖轩懒得再理她，轻哼：“信不信由你。反正现在都大半夜了，明天早上自有分晓，到时由不得你不信。少来烦我，我睡了。“ 翟欣儿又急又担心，即便身旁有便捷休息床，却压根睡不下。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糊睡沉。 不过睡不到两个小时，护士就开始来巡查病房量体温和血压。 翟欣儿打着哈欠倒水给丈夫喝，随后又昏昏沉沉睡下了。 肖颖轩见她神色憔悴，想着她陪床辛苦，便没去喊她，见家里的保姆送早饭过来，自己起身下床去接。 他走出病房，压低嗓音问：“梅姨，家里都还好吧？” “先生请放心，家里一切都好。”保姆解释：“老夫人和老爷过去帮忙带小少爷。幸好有他们陪着，小少爷们才没闹腾。” 肖颖轩蹙眉问：“我爸妈......都睡那边？” “对。”保姆低声：“昨夜他们很晚才回去。” 肖颖轩又问：“他们没说什么吧？怎么不见他们过来？” 保姆轻轻摇头：“他们什么也没说，不过......看着似乎不怎么高兴。他们听说先生你已经醒了，便说让我过来送早饭，不过来了。” 肖颖轩眸光微沉，心里却一个咯噔！ 看来，爷爷对自己家的婆娘气得很，爸妈也连带着生气了，不然他们不会不来看自己。 肖颖轩吃了半碗清粥便不饿了，将保温瓶盖上，搁在一旁。 接着，他将妻子喊醒，让她快去洗脸吃饭。 “一会儿堂兄弟妯娌们可能都要过来。早些做好准备，别蓬头垢面的。” 翟欣儿打着哈欠去洗漱。 第1300章 第1300章 一会儿后，鲁深浅来了，捧来一个大炖盅。 “轩少爷，这是老爷让大厨房给你做的清淡补品，你记得趁热喝。” 翟欣儿忙接过，揭开瞄了一眼，转而喜笑颜开。 “哟！是燕窝呀！倒是清淡得很，适合阿轩现在喝。” 鲁深浅温声：“轩少爷，少太太，公馆那边还有好些杂务要干，我先告辞了。” “等等！”翟欣儿偷偷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丈夫，笑问：“深浅，今天早上刘管家怎么没过来？肖公馆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重要客人？” 鲁深浅垂下眼眸，低声：“义父他有些忙，一大早接何律师去了。我过来的时候，义父陪着老爷子和何律师在书房里头。等义父忙完了，肯定马上来看望轩少爷。” 翟欣儿的脸色白了白，话也忘了说了。 肖颖轩扯了一下嘴角，转而对鲁深浅道：“不必麻烦，我已经没大碍了，明天应该就能出院。公馆那边事儿多，你且去忙吧。” 鲁深浅点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肖颖轩十指交叉枕在后脑勺，悠悠低声：“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你——”翟欣儿又气又委屈，嘤嘤哭起来：“我闹分家也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小家和两个孩子。” 肖颖轩幽幽道：“闹啊闹，越闹越迟。闹啊闹，越闹越少。” 翟欣儿擦着泪水，哭得愈发委屈起来。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几个堂兄弟带着妻子们陆陆续续到了，一个个好像约好似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更确切来说是难堪。 “一大早就被骂了，只差没将桌上的一盆菜扣我脑门上！” “你算好的！我被我妈揪了耳朵呢！” “我更惨好不？我爸直接踹了我小腿一脚——都青肿了！” “我最惨！” ...... 几个妯娌都红着眼睛，支支吾吾解释说不是被骂就是被警告。 “嫁进肖家这么多年，头一回被公公婆婆一道训话......公公还好，婆婆说得那叫一个难听！” “我也是！我婆婆本来就不怎么好说话，平时巴不得能找机会骂我，这次逮着机会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 “愁死了！都一样！” 翟欣儿紧张捏了捏手，想着若不是因为要留在医院照顾老公，她早上肯定也会被骂。 她委屈又哀求看向肖颖轩，发现他白了自己一眼，转身跟堂兄弟们继续聊着。 “没法子，爷爷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狠狠收拾咱们一顿！” “听说刘管家一大早就去找何律师了。这个局面对咱们相当不利呀！” “别问了，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反正以后谁再敢提分家，谁就等着被抽筋扒皮！” “以前还能跟爸妈偷偷开开玩笑，猜想爷爷什么时候能分家，会怎么分。从现在开始，我连这个词语都不敢说了！我保证！” ...... 肖颖轩倏地想起什么，问：“对了，名叔是不是真的罚了肖颖？” “罚了！”一个堂弟解释：“听说不仅骂了，打了，还将他们夫妻赶回惠城老家去。对了，听说还被罚抄写祖训一千遍。” 第1301章 第1301章 肖颖轩一听，立刻苦笑连连。 难怪爷爷这次会气成这个样子！ 事情错不在肖颖，淡名叔仍这般严厉处罚了她。如果爸妈和一众堂叔伯没好好管家他们这一群人，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众堂兄弟不是被骂就是被打，即便是妯娌也都通通被骂，现在这次是动真格呀！ 自家的蠢婆娘如果不是得留在医院照顾自己，多半昨晚就被妈了。 翟欣儿始料不及肖淡名竟真的说到做到，说要回去责罚女儿，就真的罚了。 “真的吗？罚得那么重？打了还骂了？” 另一旁的妯娌也是不敢置信：“可能吗？他们家就肖颖一个闺女......赶回惠城老宅？他们不一直住那边吗？什么赶不赶的！” “真的。”肖颖辕解释：“昨天下午肖颖就和她的丈夫南下了。” “哎！听说肖颖那个乡巴佬丈夫家里有矿呢！” “真的？！真的假的？什么矿呀？” “真的！”肖颖辕点点头：“是爷爷亲口说的。原来人家袁姑爷谦虚低调得很，家里有二十来座煤矿山，可他从没说出来。对了，鲁深浅还带他在城南买了一套挖煤机械，听说一天能挖两三百吨煤呢！” “煤矿山？！真的呀？那算多少钱呀？”李岚拉住丈夫问：“哪儿的矿山？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肖颖辕睨她一眼，反问：“是爷爷说的，能是假的？他是惠城山区人，煤矿是他家的，那煤矿肯定就在惠城山区呀！听说前一阵子发现的，现在都开挖了。” “哟！这是啥运气呀？结婚前发现的吧？难怪肖颖会嫁给他！” “这就难怪了！还以为大房怎么会找一个徒有外表的乡巴佬，原来家里头有煤矿呢！” 肖颖慧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大声：“说啥呢！那煤矿是几个月前才发现的，人家二十年前就订婚了，去年年底领证结的婚。你们会不会算数算时间呀？别一口一口乡巴佬的，那袁博是淡名舅一手带大教大的孩子，就是家境差了点儿，其他哪里差了？大前晚他救人的时候，一只手就能将鲁深浅从水里拧上来，你们谁行呀？谁呀？”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讪讪臊得慌。 肖颖慧是肖公馆的小公主，是爷爷亲自养大的外孙女。父亲是国外著名领导人，家族有钱又有权，地位非同一般。 她脾气大，性子也泼辣，一众兄弟妯娌谁都不敢得罪她。 “怎么？都哑巴了？肖颖那家伙不是一个老实鬼，可她肯定不是那种会主动招惹麻烦的人。铁定是你们谁去招惹她，不然她绝不会跟你们闹！不就是看她嫁的是一个普通乡下人被你们看不起嘛，不然能是啥？这下有眼不识泰山，打脸了是不？” 众人的脸上热辣辣的，谁都不敢开口。 肖颖慧却仍不肯放过他们，冷哼：“外公他哪里不知道是你们耍横欺负肖颖他们在先！肖公馆什么事能瞒得住他老人家的耳目？游船上也不例外！人家淡名舅舅家教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责备自家女儿，回去还罚了一通。你瞧瞧你们！恶人先告状，把小事弄成大事来大肆渲染内部不团结，还想要借此闹分家。外公最闹心的便是分家的事，你们却还一个劲儿往他最痛的地方戳！你们这是要干啥？吃饱了撑着了？啊？” 第1302章 第1302章 众人都埋着脑袋，红着脸不敢说什么。 肖颖轩毕竟是三房的长子长孙，气魄稍微大些，搬出了“老大哥”的架势。 “小慧，别嚷嚷了，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肖颖慧没好气睨他一眼，娇哼：“你们十几个人凑一块儿叽叽喳喳，不是喧哗是什么？怎么？你们敢做，我还不能说了呀？” 一旁的李岚嘟嘴低声：“小慧，你跟我们不一样。肖家几代人都不分家，生意才没能做大做宽，对我们的未来伤害颇大。我们考虑分家，也是为了将来好。” “说什么呢！”肖颖慧不屑道：“这话像话吗？大半个帝都的生意都是肖家人在做，这样子还叫没能做大做宽？怎么？你们是觉得肖家的生意能做遍天下不成？你们的雄心大志真是让我感动哎！” 李岚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撇撇嘴轻哼。 “现在不都是年轻一辈在管理吗？爷爷再厉害，肖家也得靠年轻一辈来传承。他们都是肖家的子孙，有老祖宗的传承在，能差到哪儿去？” “咋那么不害臊呀！”肖颖慧翻了翻白眼，懒洋洋倚靠在木制沙发上，将腿上美丽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甩了甩，“有公职在身的，还不好说什么。至于那些经商的，简直不能太好笑！靠你们这一代来传承，迟早毁了老祖宗的基业。这三年来，肖公馆的生意除了老字号仍能保持盈利外，其他商行百货商城都是在亏本。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管理的成效——好好认清现实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尴尬得不行。 “......不可能吧？其他都亏本？谁说的？” “小慧，你别吓唬我们哎！真的还是假的？” 倏地，肖颖轩坐直身板，沉声开口：“真的。” 众人先后愕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慧瞥了他一眼，傲慢扬了扬下巴。 “轩表哥负责的是百货商城那边，他应该最清楚不过。你们若是不信，你们就问一问他。刚才的话是我偷偷听外公和刘管家的聊话得来的，可不是我凭空捏造的。我可没什么捏造事实的本事！” 众人先后循声看向肖颖轩，脸色各异，眼神似怀疑似害怕似期待。 肖颖轩轻轻叹气，叹气声在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显得尤为明显。 “不错，这几年来咱们肖家好些老企业都在亏本。盈利也有，但亏本更大，除了老字号外，其他几乎都在亏本中。具体亏多少，爷爷没说，但我所在的百货每年都亏损两万以上，今年已经亏了一万多，可眼下离年底还有四个月。除了过年能赚一波年货潮，其他时候都偏冷清，尤其是上班时间。” 翟欣儿听到目瞪口呆，问：“......怎么回事呀？” 肖颖轩摇头：“商城的人工成本高，这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另外，好些进口商品卖不动，只能供给收入颇高的人员，但货品不齐全人家不往你这边来，可齐全以后不一定每一样都能卖得动，导致仓库里积压了一大堆的进口货。幸好商城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不用每年给租金，不然估计早供应不下去。” “就没想过怎么解决？”有人插嘴道：“想办法转亏为盈呀！” 肖颖轩哑然失笑：“谁不想呀？关键是做不到啊！” 第1303章 第1303章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唯有肖颖慧捏着手指，悠哉磨着指甲。 好半晌后，她幽幽低声：“我虽然住肖公馆，可我是外孙女。肖家的财产跟我的干系不大，外公顶多分我一点儿珍贵首饰哄我开心。外公疼你们，可你们整天背地里偷偷说他老人家的坏话，什么太专制太封建，什么一手遮天，什么老了不肯放权——我都听腻了。” “颖字辈的年轻人长大后，除了我和二房三个表哥在部门工作，其他几乎都选了经商，帮忙管理家族的老字号和商店商城。外公不都同意了吗？有没有拦着呀？没有！都已经丢给你们一一管理，可你们越管越差，搞到最后都亏本了。” “亏本以后，外公怪过你们没有？还不都是东墙补西墙，想着再给你们多一些机会学习和历练，争取以后赚回来？外公如果不放权，真的一手遮天，你们还能管着老店和商店？可能吗？如果你们真的能担当得起来，他老人家怎么会不肯放权，乐得轻松不好吗？一个耄耋老人还有啥看不开的？” “可你们管得差不敢说，亏本还不敢说，反正只负责管。管到不行了，就通通推给外公去收拾烂摊子。到最后却还怪外公不放权，不分家，还有脸说什么不然生意早就能做得更宽更大的鬼话！如果真分给你们，你们真能转亏为盈？肚子里的信心究竟有多大呀？” 说到此处，她耸耸肩：“我猜啊，你们真正闹起来的话，外公还是会分家的，毕竟家是迟早得分的。但分起来是好是坏，你们心里可得有个底。万一把一直亏本的那个地方分给你们，你们可得有信心扭转局面，不然就只能喝西北风去。现在领着肖公馆的工资，享受老字号和一些租金分红，轻轻松松过日子——不香吗？” “小慧说得有道理。”肖颖轩叹气点头：“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多半还没法撑那么大的生意。现在某些行业赚，某些行业亏，混在一起能抵御风险。倘若分家分小了，自家就得有抗压扛险的能力，到时什么都得自己扛。” “......是，确实如此！” “对对对！暂时还是别分了。” “我也一直说不好分家的......都劝你们别焦急。” 肖颖慧站了起来，道：“我就说嘛！你们都是聪明人，只要稍微点上一点，你们马上就能想得通。反正外公都说了，不出几年肯定会分家。舅舅舅妈他们等了几十年还耐心等着，你们可得向他们学习才对。” “对对对！反正不差几年了。” “耐心点儿呗！” “那是那是！” 肖颖慧笑了，挥挥手：“行啦！话我都说了，我还得上班去了。轩表哥，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早些出院哈！表嫂们，我走了啊！” “慢走。” “小慧，走好啊！” “回见！” 众人目送她离开。 肖颖轩招招手，低声：“把门关上。” “哦。”翟欣儿忙起身去关门。 肖颖轩环视身边的亲兄弟和堂弟们，压低嗓音：“小慧说的话，多半是刘管家让她来说的。她脾气差，脑子也不算聪明，如果不是刘管家特意点拨她，她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说刚才的那一席话。” 众人恍然大悟。 肖颖轩叹气低声：“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分家的话让其他房去说，咱们是万万不能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都听到了吗？” “知道了！大哥！” “听到了！” 肖颖轩满意点点头。 ...... 惠城山区，山尾村 第1304章 第1304章 几排整齐的房屋大后方，一排砖屋正在建起，师傅们忙碌来去，干得热火朝天。 砖屋的最前方是四间宽房子，此时正飘出一阵阵的饭菜香。 “厨房的！能开饭了没？！”一个高大颀长男子黑着脸从山上走下来，一边没好气吆喝：“都大中午了！要饿死人呀！” 林小鹿从窗口探头出来，赔笑连连。 “龚师傅......卤肉还在熬，得等多十几分钟。我炒个菜，很快就能吃了。”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不耐烦挥手。 “还杵着干啥？麻利炒去呀！我都饿扁了！” 林小鹿慌忙点头，转身忙去了。 这时，刘三冰从后方宿舍区走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水泥灰，脸也灰得很。 他笑了笑，热情打招呼：“龚师傅，下来吃午饭了？” “不然呢？”龚仲鑫凑在大水桶前洗手，道：“早饿坏了！你媳妇的手脚忒不麻利！” 刘三冰显然已经习惯他的“说话风格”，不在意哈哈笑了。 “你稍等片刻，我洗个手进去帮忙。” 龚仲鑫摇头：“省省吧你！你这张脸凑去厨房，我中午得吃一堆水泥灰进肚子！” 刘三冰哈哈大笑，凑过来洗手洗脸。 “龚师傅，山上煤矿咋样了？前些天电都已经通上了，还差哪一些呀？” 龚仲鑫答：“只差一些运送带，就能马上开挖了。” “那太好了！”刘三冰欢喜极了，道：“后山租矿的那个袁土松三天两头嘲笑我们赚不了钱，还弄什么宿舍浪费钱，接下来得让他们好好瞧一瞧才行！” “哼！”龚仲鑫搓着脸，慢慢把黑脸变成了白脸，“弄几十个工人挖来挖去，算哪门子的赚大钱？等咱们的机器干起来，一天能当他们干好几天！” “真的？！”刘三冰惊喜问。 龚仲鑫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你怀疑我的机器？我可警告你啊！怀疑我的机器就是怀疑我的能力——小心我跟你拼命！像你们山上这样的浅层煤，宽松容易挖，我那宝贝一天绝对能干三百吨！深层一些两百吨不在话下！” “哟！厉害呀！”刘三冰竖起大拇指。 龚仲鑫得意嗤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弄人工挖煤。弄一大堆黑麻麻的工人上上下下，一天最多搞一百吨顶天，人多又杂，连矿井都搞得乱七八糟。危险不说，赚钱也不多。” 刘三冰嘿嘿笑了，道：“小颖说了，你是专业人士，听你的准没错。” “呵！”龚仲鑫撇撇嘴，道：“肖大老板忒会给人戴高帽！一个劲儿说好话，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为他们夫妻拼死拼活，累死累活！” “哈哈！”刘三冰连忙转开话题：“他们去城里还没回来，说是打完电话买了东西就马上回。” 龚仲鑫歪倒在一旁的树干上，懒洋洋抱怨：“这鬼地方咋那么冷？这才九月份中旬，搞得跟快入冬似的！” “这边地势高，又近山，山风忒大。”刘三冰擦了擦手，进屋倒了两碗水，递给他一碗：“喝点儿润润喉。” 龚仲鑫接过，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 “我说——后头的宿舍什么时候能建好呀？我要重新挑一个避风的房间。” 第1305章 第1305章 刘三冰搁下碗，答：“赶一赶的话，后天就能有两间能住上了。” “行，到时得让我先挑。”龚仲鑫命令道。 刘三冰马上点头：“当然好。前方村落里头阿博分了两间房，前一阵子我们都住那边。那边房屋多，避风一些，你要不要去那边住？” “不要。”龚仲鑫嫌弃道：“里头的村民忒不讲卫生，到处脏兮兮，我宁愿住冰窟也不住满是猪粪鸡屎的地方。” 刘三冰哈哈笑了，很快理解过来。 “你是城里人，肯定不习惯养鸡养猪的乡下地方。这四间宿舍是最先建起来的，后方是十间，建起来后应该够住好些人，建完就先停工。阿博后来给村长又租了一亩多地，就是长草长树的那一块儿。暂时用不着，阿博说不要费人力物力去搞。” 龚仲鑫眯住眼睛，道：“他们夫妻让我接下来再弄多一套机械出来挖煤，到时顶多雇四十个工人就够用。四十几个人，哪里需要住那么宽的地方。”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记住，宿舍弄好以后，把这附近都给弄上水泥路面。这一点儿钱，不许替袁博省！” 刘三冰微愣，转而呵呵赔笑。 “这个......我跟阿博商量商量。”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道：“他很快就是日收入过万的大富豪，你替他省什么省！” “现在......不还没开挖吗？”刘三冰尴尬低声：“阿博已经投了不少钱下来......而且小颖南雷城那边的厂房还没建好，都是需要大力投资的阶段。这边撒点钱，那边也撒点，压力估摸大得很。” 前一阵子装了变压器，山下山上牵电线，花了足足好几万块！ 这十几间宿舍建下来，加上一些床铺和用品，至少也得万多块。 山上雇了十来个工人干活，加上龚师傅，还有他们夫妻俩，一个月下来也得颇多工资支出。 前前后后投资了那么多钱，至今还一毛钱没赚到，刘三冰也替袁博暗自焦急和担心。 龚仲鑫嗤笑：“怕什么？你可别忘了！人家肖大老板是肖家人，怎么可能会缺钱？帝都人一个个都知道——肖家人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权！” 刘三冰不好做主，憨憨笑了笑。 “等阿博和小颖回来，我跟他们说一说，指不定他们一早已经安排上了。” 龚仲鑫点点头，忍不住问：“肖大老板在南雷城弄什么厂房投资？她消失了二十来天，就是去南雷城了？” “对。”刘三冰解释：“她在那边租了一片海域和海岛，打算在那边弄盐厂。现在还在建设中，说是还得一两个月才能弄好。” “哇塞！”龚仲鑫不敢置信瞪眼：“连盐厂都能弄上？不赖呀！” 刘三冰呵呵笑了，解释：“听说是一个半岛，一直荒废着。当地政府大力招商引资，小颖看着不错，就给人家租下一大片海域和一大片地，一租好几十年呢！” “肖家人真是什么生意都想赚。”龚仲鑫啧啧两声，“连海域海岛都不放过！” 刘三冰“哦”一声，解释：“小颖她是在南方济城海边长大的，对大海有着深厚感情。她之前还投资买了一艘大渔船，跟她的发小吴波合股买的。前几天阿博跟他挂上电话，说他们现在都在网海鱼海虾和大鱿鱼进港口晒，等着年底卖成年货。对了！他前些日子还给我们寄了几袋海带和紫菜，大概等多半个月就能去邮局取。” 第1306章 第1306章 “......怎么可能？”龚仲鑫狐疑问：“肖家人不都在帝都吗？她怎么会是在南方海边长大？” 刘三冰点点头：“是呀！我们是老邻居来着。他们起初住在肖家老宅，后来伯父伯母调去南方济城，她自然也跟着去。我记得......当时她也才几岁。对了，她还是在这边山上出生的，伯父和伯母当年都在这边下乡。他们在阿博家住，直到阿博十来岁他们一家三口才下山。” “哦？”龚仲鑫不敢置信笑了，“想不到肖家人也得下乡哎！难怪她会嫁到这样的山沟沟来！不过，肖家人想做生意不难，随随便便就能砸一堆钱来投资。” 刘三冰忙不迭摇头，压低嗓音：“哪里！小颖他们跟帝都的肖家是不一样的。我听阿博悄悄说过，小颖投资的钱是她在省城银行贷的款，是必须给利息，而且以后必须还上的。” “哦？”龚仲鑫再次惊讶挑眉：“不一样的肖家人？他们家不会是肖家的私生子什么的吧？” 刘三冰大笑：“说什么呢！肖伯父是肖家大房的独生子——肖家的老宅和老根在惠城呀！” “哦哦。”龚仲鑫撇撇嘴：“十指有长短，即便是同根生，差距还是有的。帝都的肖家人一个个都是西装革履，住大别墅住高级住宅区，进出都是豪华轿车——哪像肖颖夫妻搞一辆大货车！” 刘三冰抓了抓头发，掉下“沙尘暴”般的灰土。 “小颖他们本来挺好的，就是现在处在创业阶段......蛮不容易的。” 龚仲鑫忙避了开去，道：“怕啥？过几天就能有大收入，一天天过万，十几天就能搞一辆豪华轿车——怕啥！” 就在这时，林小鹿搬出一大锅饭。 “三冰，摆饭桌了！” “哎！”刘三冰一溜烟奔过去帮忙，很快扛一张大桌子出来，搁在大厨房前。 林小鹿从角落一个麻袋里掏出一张纸，用力擦了擦桌子，将上头的灰土一一擦掉，接着将纸丢下，拧了抹布擦多一遍。 龚仲鑫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团，发现还有墨迹，好奇捡起来打开。 “哇......谁写的？这字没个十几二十年功底写不出来。谁写的？” 刘三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答：“阿博写的，他晚上有空就写字练字。” “啥？！”龚仲鑫惊讶瞪眼问：“那个大块头写的？不可能吧？他那双粗大黑手能写出这样的好字来？！做什么都扔了？这些字好看呀！” 他也是腹中有知识的人，尽管算不得专业，但他十分确信纸上的字写得水平极高，文墨底蕴极深！ 刘三冰笑呵呵解释：“是他写的呀！我刚才不说了吗？他小时候是肖伯父伯母帮着带大的，这些字是伯父教他写的。写得好看的他就收起来，不好看的就扔在厨房，让我们能点火用。” “他岳父？”龚仲鑫挑眉问。 听说肖家以前是帝都的书香门第，文墨世家。可不知后来怎么了，就没听说肖家子孙读书多厉害多厉害，只听说豪车豪宅多豪，首饰服饰多贵重，一个店一年能赚多少钱，富得流油的话。 刘三冰点点头：“是啊！阿博和小颖都会写字，而且写得很好看，都是肖伯父亲手教的。” 龚仲鑫低低笑了，鼻孔一个劲儿哼哼。 “原来......还有肖家人呐！” 第1307章 第1307章 午饭是大米饭、卤肉、豆干、炒青菜和一锅菜汤。 二十几人围成两桌，扎堆挨着坐，谁都没说话，只有扒拉筷子的声音连绵不绝。 林小鹿又提了一大桶饭出来，笑喊：“饭还有呢！大家慢慢吃，管够！” “灰头土脸”的众汉子嘻嘻嘿嘿笑了，笑容难掩满足。 “干活这么多年，你们算是最阔气的主人家，买材料爽快，饭和肉给的也痛快！” “就是！干了快一个月了，天天能有肉吃！这一点，是真的很不孬！” “有煤挖的人家就是不一样，阔得很！” “哈哈哈！” 刘三冰将嘴里的饭咽下，笑呵呵解释：“煤还没开始挖呢！我们前期的投入是真的很大！但我们袁老板说了，大伙儿跟着他干活就是信任他，经济上再困难，也要管大家吃饱睡好。” 林小鹿在一旁勺饭，忍不住抬头笑道：“你咋又说什么‘袁老板’？袁博哥说了，喊他名字就行。” “俺喊他‘博兄弟’，他每次都有应声。” “喊‘老板’多好！前头‘三股合资’都喊‘袁老板’、‘谭老板’！对了，姓袁的有两个，就喊什么‘袁大老板’和‘袁小老板’。” 刘三冰摇头：“阿博不爱人家喊他‘老板’，你们别跟着学。” 龚仲鑫弹了弹筷子，扯了一下嘴角。 “喊‘老板’土里土气的，那小子肚子里泡过点儿墨水，压根不喜欢。现在大城市开始流行‘总经理’，‘总负责人’。你们不如喊他‘袁总’，他兴许应该会喜欢。” “哟！袁总？听着怪大气的！” “呀！上回乡里播电影的时候，城里那种什么大公司的领导就喊‘总经理’，听着怪有威望的！都不知道这些词是从哪儿来的？” 龚仲鑫嗤笑一声，答：“从国外来的。” “哇！国外来的？！那还真时髦！” “难怪念起来洋味儿十足呢！哈哈！这个称呼不赖！不赖！跟得上外头的社会！” “那咱们以后都喊‘袁总’吧！他比咱们都年轻一丢丢，喊他‘兄弟’总觉得太他占便宜。人家以后可是要发大财的人，山里头那么多煤等着他赚大钱。不喊老板，怎么也得来个‘袁总’才对得起他的身份。” 刘三冰“别别别”几声，笑道：“阿博不喜欢这些，你们喊他一句‘兄弟’，比什么都来得让他高兴。” “袁兄弟看着不怎么爱说话，但他干活很利索。不管干啥，他好像都能来接手。” “那是！”刘三冰解释：“他好些活儿都能干，关键是人太勤快，怎么也闲不住。” “对了！今天咋没怎么瞧见他呀？也没见他跟咱们一块儿吃饭？还在山上呀？” 刘三冰摇头：“他进城去了。小两口去城里打电话，买多一些物资回来，估摸得傍晚才能到。” 众人继续扒拉吃饭，筷子飞快在饭桌上来来去去。 龚仲鑫走去角落勺了一碗汤，慢悠悠喝着。 林小鹿知晓他吃饱前会喝一点汤，忍不住问：“龚师傅，你饱了？锅里还有几个大烧饼没吃呢！” 龚仲鑫挑了挑眉，懒洋洋答：“留两个给我就行，带上山做点心垫垫肚子。” “好咧！”林小鹿应声走去厨房。 其他工人也陆续吃饱了，各自回后方工地歇息。 刘三冰一边剔牙，一边收拾桌上的狼藉。 龚仲鑫每天都必须午睡，吃饱休息一个小时后，必须躺下睡上半个小时，不然下午就会直犯困。 第1308章 第1308章 他晚上都得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偶尔还得画稿子直到深夜，故此不得不养成中午午睡的习惯。 袁博没管他，反正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把机械搞好，提高效率和效益，其他随他便，爱干啥干啥！ 平时他爱怼天怼地，还爱怼人，袁博起初会翻一两个白眼。 现在相处多了，发现自己是天生挂着一个“怼”字在脑门上的人，袁博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干脆任他怼个够，管他爱死不死！ 龚仲鑫虽然惯会瞧不起人，但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点——袁博真是一个极好的老板。 于是，他躺在树网上懒洋洋荡秋千，等着消食后去睡午觉。 这个树网是他自己做的，就挂在宿舍一旁的两棵小树上。 尽管人上去的时候，一棵小树会禁不住微微弯腰，可他压根不在乎，还说练练就结实了。 山脚下不缺树木，也没人拦着他，任由着他去了。 山风有些大，不过午后的阳光照下来，四周暖洋洋的，倒不觉得怎么冷了。 龚仲鑫一边迷糊哼着戏曲，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倏地，一道暗影打下来，让他不自觉缓慢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儿探头看着他，头发灰白乱糟糟，灰色暗沉的脸蛋堆着讨好的笑容，露出左右各两颗黑乎乎的虎牙。 啊？！！ 冷不丁的，龚仲鑫被吓了一大跳！ 他本能起身，一时却忘了自己正躺在树网上，更忘了控制平衡，“噗通”一声，扎扎实实摔在树下已经发黄的草地上。 “哎哟喂！”川七也是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往后退几大步，手中的拐杖戳来戳去，总算将自己稳了下来，没跟着摔下去。 龚仲鑫又痛又窘，气急败坏爬起来，没好气骂：“糟老头儿！你干啥？！大白天吓人啊？你干啥不晚上出来，吓死几个鬼回家陪你睡觉！” 川七嘻嘻嘿嘿笑了，一个劲儿赔笑。 “小哥别气别气......俺的错......俺对不住你！对不住对不住！” 龚仲鑫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大声责问：“你谁啊？你干啥来着？” 川七不住点头哈腰，笑道：“俺找大块头来着。听说他老家在这儿，天蒙蒙亮俺就坐驴车赶来，早些时候跑错了地儿。前头有人说他在这儿，俺就想问问你。” “啥？大块头？”龚仲鑫没好气答：“没有！” 就在这时，正在厨房忙着帮媳妇刷碗的刘三冰听到嚷嚷声，探头张望出来。 “咦？那老头儿看着有些眼熟呢。” 林小鹿将他手中的碗接过去，嘴巴努了努。 “别愣着，快出去看看咋回事。博大哥不在，咱要多看着工地和山上。” 刘三冰“哦哦”两声，双手胡乱在屁股上擦了擦，迅速奔了出来。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川七扭过头，扯了一个讨好笑容。 “俺是来找人的......不小心吓着这位俊小哥。俺的错，俺忒对不住他。” 刘三冰微愣，直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眼前的老头儿，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老大爷，您找谁呀？” 川七忙答：“俺找大块头——就是袁博！阿博！” 第1309章 第1309章 一会儿后，川七蹲坐在厨房前，一手抓着大烧饼，一手端着汤，狼吞虎咽啃着喝着。 林小鹿迟疑打量他，低声：“老大爷，您......您慢点，别噎着。” “嗯嗯！”川七顾不得答话，胡乱点点头，继续狼吞虎咽。 龚仲鑫见他衣衫破烂，一件薄衫补了十个花花绿绿的洞，忍不住捅了一下身边的刘三冰。 “这人谁呀？袁博的老亲戚？原来他的绰号叫‘大块头’呀！听着蛮形象的，怪适合他的。” 刘三冰笑答：“好些人都喊他‘大块头’，前些时候开货车的那些兄弟都这么喊他。最近他们没怎么过来，我都喊他‘阿博’，所以你才不知道。” 川七抬起头，笑呵呵解释：“俺不是阿博的亲戚，俺是他的老伙计。俺认识他十几年了，以前一块儿住桥洞过日子。他让俺过来给他看煤矿，俺等啊等，总等不到他去接俺，俺只好自个找过来。” “啊？”龚仲鑫听得云里雾里，却习惯性怼人，“老家伙，瞧不出来你的耳力还蛮好的。” 他和刘三冰站七八米远，还是低头悄悄说话，老头子竟没有耳背，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川七笑答：“俺没耳背，耳朵好着呢！俺的眼睛也忒好，山上的树有几棵都能数出来！” 龚仲鑫瞥了一眼他已经萎缩的一条小腿，还有一旁的老拐杖，暗自好奇起来。 “你说......袁博让你来帮忙看煤矿？” 川七忙不迭点头：“是啊！大块头中秋前跟俺说了，等俺的病好了，就来这里给他看煤矿。不用给俺钱，一天给俺一点儿吃的就行。” 龚仲鑫一听，翻了翻白眼。 “老头儿，您老一大把年纪了，一条腿......不怎么方便，你能上山照看煤矿？袁博真这么跟你说的？就贪图你不用给工资？” 川七啃下最后一点烧饼，瞪眼据理力争。 “俊小哥，你可别小瞧俺哦！俺的拐杖利索来着，上天入地都木问题！” 龚仲鑫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瞥了一眼他的土色拐杖，撇了撇嘴。 “以你的年纪，确实快上天入地咯。” 川七微愣，却也不恼，笑哈哈解释：“俺还没七十呢！没事，人嘛——总得有这么一遭的。俺前一阵子以为自个非死不可，谁知大块头拉着老天爷不让收，让俺给活了下来。俺跟他说过了，反正俺以后这条命就归他了，他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哦！我想起来了！”刘三冰欢喜笑开了，道：“您就是中秋前在阿博家门口的那位老大爷！当时阿博本来要北上帝都，后来听说你病了，转身送你去医院治疗，还特意改了车票，等您做好手术再去帝都过中秋。” “对对对！”川七不住点头：“俺......俺本来以为要挂了，就想着去给他道个别。他背俺去医院，掏钱给俺做了手术，还让小黄两兄弟来照顾俺。” “老大爷，您现在没事了吧？”刘三冰关切问。 川七嘿嘿笑答：“没事没事。胃口更好，人也壮实！俺答应要来帮他看煤矿，说话就得算数。大块头不去接俺来，俺不能不来呀！这不，俺自个来了。喏！俺把俺的老棉袄和家当也都带来了。” 语罢，他指了指角落处一个用破棉被卷成的“包裹”。 刘三冰点点头，笑道：“您等着，阿博小两口去城里了，应该傍晚前能回来。” “哎！”川七抱了抱拳，“谢谢小伙子！没事，俺在这里等着。俺不占地方，有个小角落一点儿干草给俺就够了。” 第1310章 第1310章 刘三冰忙摇头：“哪成！您是大块头的老朋友，他哪里会让你蹲角落。我们已经建好几间宿舍，里头都有木床。现在还有好几张木床没人住，铁定给你一张。” 川七乐呵极了，道：“成成成，反正听你们安排。” 一旁的龚仲鑫听得皱眉，忍不住拉了刘三冰去角落商量。 “你咋就将人给留下来呀？他刚才不说了吗？袁博当时是答应让他来看煤矿，可后来没去接他。显然多半是安抚老人家的话，不能当真。” 刘三冰为难抓了抓头发，低声：“是这样的意思吗？我......我听说是阿博答应的，就没多想了。” “傻愣愣！”龚仲鑫压低嗓音：“袁博如果真的愿意让他来，早就去接他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头儿，咋可能上山蹦跶守煤矿？” “那......那怎么办？”刘三冰苦笑：“他貌似已经打定主意留下了。” 龚仲鑫耸耸肩，道：“等袁博自个回来的时候，自个去处理吧。” 刘三冰“哦哦”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为难。 “老人家挺可怜的。我听阿博说，他一直都在县城里当乞丐，好几十年了。他无儿无女，也没任何亲人，阿博听说他得了重病，赶忙背他去医院动手术。幸好毛病不大，让医生给救了回来。” 龚仲鑫挑了挑眉，好奇问：“那他......是怎么跟袁博成了‘老伙计’的？” 刘三冰答：“阿博小时候到处乞讨流浪，跟他一块在一个老桥洞里住了好些年。后来阿博干活打工赚了钱，有地方住才跟他分开的。不过他们一直有来往，阿博说他偶尔有跑腿的事就交给他去办，给点小钱让他能吃点儿好的。” “哦。”龚仲鑫转了转眼睛，表面上看着跟平常差不多，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惊诧。 难怪袁博那家伙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原来是小时候经过许许多多的苦难熬出来的。 认识袁博一段时间后，他总觉得袁博身上带着同龄人少有的稳重和内敛，起初以为他是在装老成，没想到相处久了，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经历过深痛苦难的人，心性会比普通人内敛些，也更能耐得住大风大雨的吹打。 倘若没眼前的大矿山，像袁博这样的穷小子恐怕根本无法在肖家立足。 听说肖家结亲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再差也得是银行家的小新贵家庭，不然根本进不了肖家的大门。 也许，袁博早在肖家吃过无数白眼冷脸吧。 肖颖那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显然是真的爱惨了袁博，不然不会顶着族人的嘲笑嘲讽，坚决嫁给一个什么背景也没有，一穷二白的乡下人。 思及此，龚仲鑫不禁悄悄对袁博小两口改观许多。 这一对小夫妻，倒是都蛮特别的！ 于是，龚仲鑫在心里将他们从“万恶资本家”的行列里撵出来，归在“暴发户大老板善良痴男怨女未来书法家”的特殊类别中。 罢了，那他就勉为其难，以后少怼他们一些吧。 少一丢丢吧，尽量尽量。 ...... 第1311章 第1311章 夜幕降临，一辆大货车在路上疾驰。 车灯偏暗，照出一段不远的土沙路距离，一路迎着晚秋的冷飕飕寒风，径直往北而去。 “把窗全部摇上去。”袁博提醒：“还是有凉风进来，别冻着了。” 肖颖连忙听话照做，“这一阵子温度降了不少，明天一大早估计得穿多一件薄毛衣。” “你带了吗？”袁博绕着方向盘问。 肖颖摇头：“我这次过来仍只带薄衫和秋衣。南雷城那边的天气比这边暖一些，偶尔还能穿短袖。早些时候忘了去老宅取冬衣，明后天你如果得进城，就帮我拿一些过来，放在咱们的宿舍里。” 煤矿即将开始挖煤，他根本无暇再回老宅住，接下来应该会一直住在山下的宿舍里。 她来返南雷城和惠城之间，以后应该也不会往城里去，直接奔来这里跟他相聚。 她提醒：“老宅里能用的东西，能穿的衣服，都一点点慢慢搬过来。别丢在那边搁坏了，咱们去买又得浪费钱。” “好。”袁博答应了，转而问起心中的疑惑：“南雷城在中部沿海地区，按理说跟咱们惠城相比只是稍微靠南一丢丢，怎么会暖这边那么多？” 近年来火车都提速了，南雷城去帝都大概是一天两夜的火车，这边去帝都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哦。”肖颖解释：“那是因为海上暖流的缘故。除了冬季的北风南下外，其他时候都刮东南风。这些季风都是从南方海域的热带地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暖流。暖流会带来温暖的湿气和水汽，故此温度会比内陆地区暖一些。” “原来是这样。”袁博无奈摇头：“咱们村这边忒冷，九月中旬就已经冷风凛冽，偶尔农历十月份就会飘零星雪花。这几天那姓龚的家伙天天唠叨，骂说这是什么深山老林，咋会冷成这样，以后大冬天还咋过。我直接怼他说，反正山里都是煤，不差煤给他烧。人家山上的人一住十几代人，冻死的人局指可数，亏他还是帝都来的，比我一个中部地区的人还怕冷！” 肖颖哈哈大笑，道：“没法子，谁让那边的地势那么高。” “嗯。”袁博想了想，低声：“前一阵子修电路的时候，几个电工师傅一直抱怨说线路比预期的要费上许多，原因是这边的路一直往上绕，不知不觉费多至少三分之一的电线。” 肖颖点点头：“上次佟主任不说了吗？那边连着棉城的北山，望过去全部都是山，但山尾村前后的山都在高处，随随便便一个山脚下就相当人家的山顶。山越高，温度就越低，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大自然常态呀！” “对了，帝都那边现在的天气怎么样？”袁博问：“早些时候有没有提醒妈多准备一些冬衣？” 肖颖答：“有，已经提醒了。放心吧，妈有空就做衣服，早在夏天就开始打毛衣，不差暖和的冬衣穿。她还说给我们各做了一件贴身毛衣马甲，回头有空就要去邮局寄过来。帝都那边也在开始变冷了，她和我爸都得穿薄外套和长袜了。” “哦。”袁博道：“等毛衣收到了，我再给爸妈打电话。” 肖颖托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袁博忍不住问：“困了？我开慢点儿，你眯一会儿吧。” “还行。”肖颖娇滴滴睨他一眼，低声：“昨晚都没怎么睡。” 袁博俊朗的脸庞微窘，闷声：“没法子，谁让你又让我煎熬了那么久......” “滚啦！”肖颖红着脸娇嗔：“今晚不许闹我了，我还有好些祖训没写呢！” 第1312章 第1312章 袁博蹙眉心疼问：“还剩多少？要不，我悄悄帮你写吧。放心，我能模仿你的字迹——” “别了。”肖颖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魔鬼般的眼睛多会看字！他熟悉你的写字风格，只要仔细瞄一瞄就能看出来。在他面前，咱们都是班门弄斧，不好摆弄。” 袁博皱眉道：“爸当时只是太生气了，一千遍多半是他脱口而出冲动说出来的，并不是真的要罚你写那么多。” “放心，我写得完的。”肖颖嘀咕：“反正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压根不用怕。那边的工厂办公室已经建好了，我前阵子搬进去住了。晚上冷清得很，除了看书听收音机听海风，几乎没任何娱乐。我早上晚上有空就写，已经写了两三百遍了。” 肖家的祖训一大堆，背起来都难，别说一个字一个字要写下来。 幸好她写字速度不慢，不然一千遍下来手腕都可能被累断！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问：“怎么？还生咱爸的气？” “唉......”肖颖嘟嘴：“他是我爸，难不成我还能一直记恨他呀？一家人嘛，吵归吵，骂归骂，回头就得通通忘掉，回归到日常生活中去。血脉相亲的一家人，摩擦来去很正常。起初肯定气呀，但爸妈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怎好意思一直记恨他们......气消了，很快就不记得了。人啊，一直死死记得那些不愉快，忘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温馨和美好，迟早会抑郁变疯子。” 自家老父亲对“肖家”的感情敦厚如山，这是自小脱离肖家大集体的自己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的。 罢了，理解不了，就当是多为老父亲考量吧。 以前被骂被训，再委屈再难受，只要爸妈喊一声“吃饭”了，她就觉得好像已经“和好”了，然后乐颠颠奔过去。 大多数的父母亲和子女们，应该也都是这样的吧。 从小到大，老父亲母亲没少训过她，她早也习惯了。 尽管这次的情况颇严重，算是她长大后唯一的一次，但她仍跟以前一般，事情过去了，就烟消云散了。 袁博嘿嘿笑了，调侃：“当初一路南下的时候，谁郁闷了整整好几天呀？谁足足大半个月不肯打个电话回家的？啊？” “哪有！”肖颖的脸红了，嚷嚷：“每天顾着忙，哪里有时间闷闷不乐？进个城来回得费三个多小时在路上，山下又没电话，哪有机会打电话回去呀？” “哦？是吗？是吗？”袁博呵呵冷笑。 肖颖气呼呼鼓起脸，娇哼：“你够了啊？好好开车，别乱说话！小心今晚睡地上！” 额？ 袁博立刻住了口，乖乖继续开车。 肖颖忘了困意，伸张手脚扭了扭腰。 “对了，咱们还没给咱家的煤矿取名呢！昨天吃饭的时候三冰哥问我，让我帮忙想想，说你想了好几天了，一直没决定要选哪些字眼。你究竟想了哪一些？先说来我听听呗！” 袁博摇头：“想不出来。字典翻了几百遍了，不知道要挑哪个好，好像就没一个字适合。” 第1313章 第1313章 肖颖禁不住想起后山已经陆续开起来的几家小矿，问：“他们用的什么是词眼？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袁博答：“袁土松和土嘎两兄弟和亲戚四个人包的那个矿叫‘富贵煤矿’，村长儿子家的那个叫‘金山煤矿’，还有一家叫‘宝山煤矿’。” 肖颖憋笑，低声：“稍微有些落俗，不过寓意都蛮好的。”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带着满满的嘲讽。 “我不喜欢整这样的词眼，好像巴不得让别人知道挖煤多赚钱似的。别的不说，咱们的前期投资就已经够呛了。至今一毛钱没赚，要租地弄宿舍，又要装变压器买电线买机械，二十几万砸在那边，目前还没砸出点儿水花来。” 早知道前期的投资会这么大，他肯定得缓上一缓。 她投在南雷城那边的钱是一笔巨款，目前还没有收成，而他不仅不能帮上一点点，反而尽会拖累她。 肖颖却不焦急，压低嗓音：“本来资金蛮紧张的，但自从卖了龙涎香后，咱们手头阔绰宽裕了不少。放心，前期投资还是充足的。咱们不能跟其他煤矿一样，麻利喊上一批人就开挖，铁锹簸箕小推车就行，山上随便搭几个棚子就住上。工具落后不说，矿里也不怎么安全。咱们不仅要保障效率，更要确保安全。” “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不砸也得砸到底。”袁博无奈道：“后面的宿舍都快好了，总得建好吧。矿里还差一些传送带和铁车子，总得凑齐吧。又要顾着这个，又要顾着那个，一系列折腾下来，没个三十万真开不了工。” 弄什么“金山宝山”，好像怕别人不知道煤矿多赚钱似的。 “我整这些花钱不说，还有一大堆人当笑话看！”袁博摇头苦笑：“前些日子村长还语重心长教训了我一通，说什么赚钱要紧，千万别落后。还说什么二十来座矿山，不能干看着不动，免得更多人眼红。” 肖颖忍不住笑问：“该不会有人笑话你吧？” “不是有，是很多！”袁博没好气道：“村民们暗地里都说我瞎折腾，有煤不麻利去挖，整什么宿舍什么机械，还说怎么也得先赚一波，别到时整得雷声大雨声小，笑话死人！” 肖颖咯咯笑了，劝道：“忍忍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追求的是长期利益，别急巴巴盯着眼前一点儿小利益看。” “我知道！”袁博自然了解她“用心良苦”，道：“冬天快到了，山上很快会冷下来，大风大雪直到明年开春，让工人们都住草棚子里咋行？到时别整得连工都开不了。龚仲鑫说了，变压器能搞到一个那么大的，以后电力供应充足，等他整多一台机械出来，一天能挖上六百吨煤没问题。靠工人来挖的话，得多少人才能挖六百吨？至少得两百人。就他们那样子几十个工人上上下下，天天吵吵嚷嚷的，怎么可能是长远之计！就是变压器忒贵，费了咱们好大一笔钱！” “该投资的，还是得投资。”肖颖道：“咱们有机械，到时单单人工费就能剩下一大笔钱。龚师傅不说了吗？上下十来个工人监督就够了。” 袁博撇撇嘴：“那家伙每天晚上叮叮当当敲个不停，我和三冰都被他吵得够呛！不知道那家伙咋回事，晚上不到一两点不睡觉，还理直气壮说他一直都这样子，白天没灵感，只能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画图做机械的冲动。晚上你别急着写祖训，先早些睡下。等晚上被他吵得睡不着的时候，再起来写字不迟。” “昨晚......好像没怎么吵。”肖颖好笑问：“难不成是看我远道而来，给我一个薄面？” 袁博嗤笑：“你觉得可能吗？多半是他在画啥劳子图纸。” 肖颖扶额苦笑：“等新机械做出来后，应该就不怕了，暂且忍忍吧。” 袁博“呵呵”两声，不再说什么。 倏地，他稍微踩了踩刹车，看着路旁一个推着自行车走的男子。 “这人......看着有些熟悉。” 第1314章 第1314章 肖颖循着他的眸光看去，奈何此时外头已经暗沉下来，车灯不够亮堂，看得不怎么清晰，只觉得那人的身形确实蛮熟悉的。 “对呀！看着好像似乎......在哪儿见过。” 袁博听她也这么说，赶忙踩了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接着，他打开车门跳下去。 只见夜幕下，那人的自行车前灯黯淡得很，只能照出一小段路面。后车胎破了，瘫在地面拖着走，黑沉的夜里，听得那人微微喘息声，也许已经走了颇长一段路。 那人见袁博下车，惊喜推着车迎面而来。 “这位兄弟，俺跟你问个路行不？山尾村还远不？大概还得走多远？” 袁博看着那人似曾相识的憨厚脸庞，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不过仍礼貌颔首。 “不算远了，走路大概半个小时能到那边。” 那人露出松懈疲倦笑容，不住点头：“谢谢啊！可算走对了，早些时候俺还怕走错路，可惜路上没遇到啥人，连问一声都没法子。” 袁博挑了挑眉，问：“大哥，你贵姓呀？我看你这自行车骑不得了。天都黑了，你去山尾村做什么？有急事吗？” “免贵，俺姓李。”李大锤呵呵笑了，用手背撸了一把额头的汗，解释：“俺是去那边找人滴！” 就在这时，肖颖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大哥，你是如花姐的爱人吧？是吗？” 李大锤微愣，看着高挑靓丽的女子一步步走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俺是。她是俺媳妇......妹子，你是——？” 肖颖笑开了，解释：“我叫肖颖，我和如花姐认识来着。有一次我坐公车出门，你和如花姐的自行车坏了，一起挤公车去纸厂上班。当时我们还在公车上聊了好一会儿，你还记得不？” “哦哦哦！”李大锤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俺记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瞧俺这糊涂劲儿，一转身就给忘了！肖妹子，对不住对不住哈！” “哪里话！”肖颖笑道：“对了，这是我的爱人袁博。” 袁博被肖颖这么一提醒，总算也想起来了。 “李哥，原来是你，怪不得总觉得眼熟。如花姐的姨妈和姨父那晚出事，是我救的人。我浑身上下湿漉漉跑去你家敲门，是你给开的门，你还记得不？” “啊～～”李大锤不住点头：“记得了记得了！袁兄弟，难怪俺也觉得你看着面熟！对不住对不住，瞧俺给糊涂的。” 袁博指着前方解释：“我是山尾村人，山下有我们的房子。李哥，你要去山尾村找谁？我们捎你一程吧。” 第1315章 第1315章 “呀！”李大锤惊喜瞪眼，激动笑道：“你们竟还是山尾村人啊？太好了太好了！” 他侧身捶了皮座子一下，苦笑解释：“俺正打算去山尾村找谭小风......就是小梅的哥哥。家里出事了，得麻利去找他。事情有些急，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驴车，只好骑自行车赶过去。谁知车胎不知被啥混账玩意给扎破了，前后附近也没个着落的村子，只好推着走。” “谭小风？”袁博挑了挑眉，问：“就是那个跟袁土嘎合作租煤矿的谭小风吧？” “对对！”李大锤点点头，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他......就是你救的......俺爱人姨父姨妈的大儿子。他叫谭小风，还有一个妹妹叫谭小梅。”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暗自惊讶竟这般巧合！ 富贵煤矿是山上最先动手挖煤的人家，也是目前为止最高调最闹腾的煤矿。 四人合股租下煤山，听说都是互为亲戚，可惜亲戚却常常闹掰，争着做大老板要话语权和管煤矿的大权。煤没挖多少，钱也还没赚多少，一个个嘚瑟又嚣张，先后已经闹了好几回矛盾了。 本来袁博没心思去搭理人家的事，奈何“富贵煤矿”实在太“美名在外”，即便没主动去打听，也听了足足一耳朵的闹腾事。 听多了，自然也知道谭小风是其中的一位老板，占股四分之一，是袁土嘎媳妇妹夫的妹夫。 无巧不成书，想不到谭小风竟是那个谭小梅的亲哥哥！ 袁博曾和孟二福走得近，对他被“绝情抛弃”的苦逼经历颇为同情，心里对谭小梅一向没什么好印象。 此时听说两人竟是亲兄妹，又想起被逼得跳池塘的两位悲惨老人，内心对他们两兄妹更加不屑！ 谭小梅在合作卖毛巾的时候出尔反尔，肖颖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于是，肖颖十分适时转开话题，微笑问：“李哥，如花姐近来好吧？我许久没遇到她，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家里都很好吧？” 李大锤苦笑连连，支吾低声：“实不相瞒，俺爱人最近......下岗了。” 啊？！！ 肖颖吓了一跳，惊问：“怎么下岗了？她之前跟你在纸厂一起工作，是不是？纸厂破产了？” 李大锤叹气摇头，解释：“她忙着照顾姨父和姨妈，没法上班，请假太多......组长找了她谈话好几次，俺也劝过她。可两个老人轮流生病，儿媳妇和儿子都不管他们，小梅嫁得又忒远，根本顾不了娘家的爹妈。其他亲戚离得远，一个个都推脱说没空。阿花没法子，只好继续请假照料他们。后来厂长不肯批假，催她快回去上班，可阿花实在走不开。厂长很生气，直接下了通知让她必须下岗。她很难过，可又有啥办法，总不能看着两个老人病在床上没人照顾呀。” 肖颖皱眉赞道：“如花姐是一个很善良很厚道的人，令人佩服。只是，谭小梅她嫁在省城而已，离得不算特别远，父母亲都卧病在床了，她怎么还能不管不顾？” 省城再远，顶多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父母亲卧病在床却不搭理——实在匪夷所思！ 倘若真的孝顺，天涯海角也不会远，更何况省城离这边只有两百公里左右，根本算不上山高路远来不了。 李大锤摇头叹气：“说是......说是怀孕了，身体不舒服。她寄了两次钱回来给老人买药看病，然后就......连回来一趟都没有。俺爱人不知道怎么了，对她很生气，都不让俺提她。俺猜可能她心里对小梅有怨气吧，她不肯说，俺也不好逼她说。” 第1316章 第1316章 肖颖蹙眉低声：“李哥，如花姐突然下岗，一个人又得忙碌照顾两个老人，身心压力肯定很大。你呀，还得多帮忙，尽量体谅她的不容易。” 李大锤苦笑解释：“能帮上，俺肯定帮的。实不相瞒，俺今天跑过来找谭小风，也是为了谭家老人的事。医生说姨父的腿得再做一次手术，不然恐怕以后再也走不了路。姨父之前出车祸被撞，当时脚筋没能处理好，医生说得再动一次小手术。俺去谭小风家找不着人，只好跟阿花说一声，特意跑来这边找人。” 袁博蹙眉道：“李哥，天都黑了，我们捎你一程吧。” “好嘞好嘞！太谢谢了！”李大锤不住答谢。 很快地，自行车被搬上后车厢。 肖颖拧开手电筒，道：“我陪李哥在后面聊话，你慢点儿开。” 接着，她将角落里的小藤椅搬出来，递给李大锤一张。 李大锤忙接过，坐在另一侧。 “你们这是进城买东西呀？还有床和被褥？这么多呀？” 肖颖笑答：“我们在山下建了一些工人宿舍，需要二十来张木床和被褥，每次进城就买一张木床带上，慢慢添置，没能一次性买齐。我们还买了一些米面和耐放的蔬菜。山尾村那边离镇上有些远，几天赶一次集，车子进城就买多一些吃的带上。” 李大锤“哦哦”点头。 这时，袁博提了一个小热水壶和两个碗绕回来，举高高递给肖颖。 “倒一些水给李哥喝，我开车去了。” 肖颖接起，倒了一碗递给李大锤。 李大锤咕噜咕噜喝下，感激不尽道：“今天出门遇好人——真好！” “哪里。”肖颖笑呵呵解释：“亏得我家先生眼神好，说你的背影看着有些熟悉，想不到竟真是熟人！这边没路灯，四周都是山，天黑赶路很不安全。如果是其他陌生人，怎么也得停车帮一帮，莫说是熟人。” 肖颖怕水壶摔坏，只好抱在怀里，将手电筒递给他。 “李哥，天都黑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李大锤微窘摇头：“啃了一个地瓜出门......倒还不饿。没事，等找到人回去，晚些时候再找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肖颖忍不住心疼李如花，低声：“她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生病的老人，肯定很不容易。你们的孩子应该也才几岁吧？家里家外都要忙，不用想就猜到她很辛苦。” “可不嘛！”李大锤皱眉叹气：“这一阵子她足足瘦了一大圈，人憔悴得很。下岗的那一天，她哭了好几次。后来她抹掉眼泪，让俺别告诉姨父姨妈他们，说是向厂里申请了长假。幸好家里有俺老娘帮忙带孩子，不然压根料理不来。俺老娘知道她下岗后，心里其实蛮不痛快的，说阿花太拧不清，说谭家有儿有女，咋病了全部推给她这个外甥女，算个啥道理。俺不让老娘再说了，以后重新找工作干就是，还安慰阿花专心照顾老人，家里有俺撑着。阿花累得很，心里头压着气......俺怪心疼她的。” 第1317章 第1317章 肖颖听罢，给他竖起大拇指。 “李哥，如花姐有你的支持和体谅，她才能放心去照顾老人。有你这么理解她，她心里头才不会太难受。” “俺......俺就是个粗人。”李大锤窘迫扭了扭脖子，嗫嚅：“她是俺媳妇......俺不对她好，那就是俺不对来着。再说，咱们都是小辈，孝顺长辈们本来就是应该的。她姨父和姨妈，也是忒不容易。” 肖颖也暗自心疼老人，心里对谭小风和谭小梅兄妹颇为不屑。 “上次听我爱人说两位老人被儿子和儿媳妇逼得半夜跳池塘，我只是唏嘘几句。想不到谭小风为了逼老人卖房子，差点儿逼死亲生父母亲！这样的人，为之不齿！” 李大锤皱眉叹气：“不止呢......肖妹子，本来俺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更何况是自家亲戚的事。可你和你爱人都知道这些事，俺就趁机跟你们说几句吧。实不相瞒，俺这个表小舅子忒不像话，他的媳妇史阿英也很不孝顺呐。以前吧，谭小风就好吃懒做，整天做发财梦，一份工作干得断断续续，三天两头撸钱去整什么投资。家里为了给他娶媳妇，养媳妇和孩子，好些年都过得紧紧巴巴的。” 肖颖想起之前谭小梅一提到家里哥嫂就恨得牙痒痒的场景来，丝毫不怀疑李大锤的话。 只听得他继续道：“可谭小风压根不为父母亲着想，整天偷偷摸摸弄钱去搞投资，结果输了好几通。史阿英拿他没法子，就只会一个劲儿闹，闹得家无宁日，吵得很，心烦得很。偏偏小梅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嘴巴也厉害，天天跟哥嫂对着干，两个老人夹在中间，没少为难的。” 肖颖轻轻点头：“我......大致听谭小梅聊过一些。” “后来还一大堆拉杂事呢！”李大锤道：“老人的两份工资一份要还债，一份要养好几口人，两个老人几乎天天吃咸菜白粥或面糊，常常连吃饱都不敢。偏偏史阿英还闹着要买新房，还要小梅帮忙掏钱，小梅气得搬出去租房子住。后来小梅嫁去省城有钱人家，给家里留了聘金和钱，都让他们给拿去买房，就在城东那边。不巧姨父出门的时候被车给撞了，人家给赔了一笔钱，加上小梅爱人给了好几百块钱让老人养身体，史阿英嚷嚷着说新房子没能装修，就给夺了去。谁知谭小风死性不改，偷偷拿了钱去投资那个快倒闭的藤厂，结果不用想，还是一场空！” 肖颖恍然想起，问：“就是半年前那个倒闭的藤厂吗？我们坐的椅子就是那时候买的。” “对。”李大锤皱眉解释：“惠城就那么个藤厂，也没其他。史阿英就闹起来，哭啊闹啊嚷嚷，闹了好些日子。凑巧小梅给老人一些钱，加上老人家身边的一部分工资，后来都通通补贴给他们装修房子。姨父姨妈对他们很生气，自他们搬去新房后，退休的工资就不肯给他们，没少被他们唠叨生气。本来各自住一边，老人的日子反而好了许多。谁知谭小风突然跑来这边，非要跟史阿英的嫂子亲戚来这边弄煤矿，需要一大笔钱来包下煤矿，悄悄打算卖掉老房子。两个老人辛苦大半辈子只剩那房子，哪里舍得卖掉，就一直不肯。史阿英忒狠心，竟威胁将默默——就是她的大儿子扔下楼，吓得两个老人魂飞魄散，只能哭着答应。” 肖颖听得目瞪口呆：“然后......逼得他们去跳池塘？” “是啊！”李大锤痛心疾首道：“可怜默默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两个老人可怜孙子，哪里敢不答应。也就那个晚上，两个老人跳了池塘寻死......如果不是你爱人救了他们，人早就没了。” 第1318章 第1318章 肖颖皱起眉头，问：“那谭小梅呢？父母亲被哥嫂这么糟践，她都不管不问吗？” “唉......”李大锤叹气：“以前吧，小梅挺好一个人的，可也许是嫁人了，觉得娘家的事跟她关系不大，自己毕竟还是嫁出的，不好管太多。听说父母亲跳池塘那会儿，她回来了，不过只待了一两天就走了，只骂了谭小风几句，其他也都没管。她本来想给父母亲买房子住，不过老人拒绝了，说他们有退休工资能租房子。后来租了一间老房子住在城西那边。” 肖颖暗自冷哼，不好当面评价什么，径直略过这一段。 “谭小风将房子给卖了，煤矿开挖赚大钱，应该就不会再为难老人了吧？” 李大锤苦笑连连：“咋可能？还是三天两头闹腾，没少折腾两个老人。打跳池塘那天开始，两个老人估摸是心死了吧，都不怎么顾着身体。姨父下水的时候呛了喉咙，一直没好，时不时就咳嗽。姨妈本来身体就差，没了生活念头后，身体越发差了。前一阵子史阿英又闹腾起来，说她要生多一个女儿，让两个老人必须帮她带孩子，不然以后就不给两个老人养老送终。两老人都病怏怏的，没要他们照顾，他们反而三天两头烦老人家。后来姨妈病倒住院，阿花跑去照顾，不知怎么的，给小梅打了好些电话，她都没回来。俺爱人对她很生气......还让俺别再提‘谭小梅’这三个字。” 肖颖想了想，猜测道：“多半是谭小梅不肯回来照顾父母亲，惹得如花姐生气吧。” 如果她有心回来照顾父母亲，早便回来了，如花姐又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甚至亮出这般“诀别”的态度来。 “俺也这么猜。”李大锤哀声叹气：“姨妈病倒好些日子了，都一个多月了。省城再远，一天能来回好几趟......你说是吗？” 肖颖嘲讽冷笑：“是啊，一个多月能来回多少遍呀！” 李大锤苦笑：“这一阵子姨父走路总是一拐一拐的，可他自个总说没事，说是车祸留下的老｜毛病，不用去管。阿花让他多躺着，尽量少走动，弄些草药给敷着用着，可效果不咋好。谁知昨天不知咋回事，突然彻底走不动了。阿花麻利载他去医院找大夫。今天早上医生说是当初手术弄得不好，脚筋不知道咋回事，弄断了一条，得重新动手术弄好。俺去找谭小风的家里找他，史阿英说老人不给她带孩子，她才不会管老人的死活，就将门甩上了。” “所以，你才不得不大老远跑来这边找人。”肖颖皱眉苦笑。 李大锤点点头，叹气：“医生说，得费一笔钱......而且得啥直属亲属签字。阿花下岗好一阵子了，家里向来不宽裕......俺实在掏不出来。” 就在这时，货车骤然停下，两人不约而同往前倾。 袁博在前方喊：“到了！” 第1319章 第1319章 李大锤跳了下来，呵呵欢喜笑着。 “袁兄弟，咋那么快呀？忒好的！” 袁博快步绕过来，动作熟稔搀扶肖颖下车。 “吃油的，跑得快一些。李哥，这是我们的宿舍区。你先跟我们进去吃点儿晚饭——” “不不不！”李大锤慌忙罢手，不好意思摇头：“俺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太谢谢了！俺还得去找人，不能耽搁了。” 袁博将他的自行车提下来，李大锤赶忙接过，讨好笑了笑。 “你们给俺指一指‘富贵煤矿’在哪儿就行，俺麻利找人去。路上耽搁了好几个小时，都这么晚了，俺媳妇还在医院等着俺呢。” 肖颖按住他的自行车，解释：“我们这边有一位专门修理机器的龚师傅，你把自行车留下，让他帮你修一修，很快就能骑上。” “那......会不会太麻烦？”李大锤不好意思傻笑。 肖颖微笑道：“工具都齐全，很快就能修好。自行车不能骑，总推着哪行呀！举手之劳而已，他会帮忙的。” “是。”袁博扬了扬下巴，解释：“还有，你的车灯电池快没了，推自行车上山下山很麻烦。富贵煤矿在山上，山路刚修好，蛮好走的，但黑麻麻看不见，走着不安全。你随我们进宿舍吃点儿东西，我提手电筒陪你上山。如果是白天，我铁定开车送你上去。可现在是晚上，月亮也不咋亮，开车有些不安全。” 李大锤望着黑乎乎的山上，只好再三道谢答应。 “那谢谢你们了......俺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人。” 肖颖和袁博领着他进了宿舍区，率先迎出来的是小圆大满，蹦蹦跳跳欢快叫着，毛绒绒的尾巴摇啊摇。 它们已经长大长高许多，个头越长越大，袁博说至多到年底，就不会再长高长大了。 有主人们带着，大满小圆没敢对李大锤不礼貌，乖乖打了招呼，窝一旁睡去了。 很快地，刘三冰迎了出来。 “怎么才回来？给你们留了饭菜，还在锅上热着呢！哟！这位大哥是......？” 肖颖忙介绍：“这是李如花大姐的爱人李大锤，他是来这边找亲戚的。” 刘三冰认识李如花，虽是因为孟二福和谭小梅的关系认识的人，可他知晓李如花是一位很不错的大姐，深得孟二福敬爱，故此对她一向颇有好感。 向来热情好客的他赶忙招呼李大锤洗手吃饭。 “甭客气，我和孟二福是好兄弟，跟如花姐也是认识的。来来来！请坐请坐！这是我媳妇做的饭菜，香得很呢！” 李大锤看着笑脸相迎的众人，很快没了拘束，大口大口扒饭吃起来。 刘三冰招呼道：“来，吃些排骨和肉，都是早些时候我媳妇做的。来来来，吃一个大酱饼，老美味儿了......” 袁博不会说客套话，直接动手给李大锤勺菜和肉。 肖颖笑眯眯看着他们热情招待客人，自己啃着面饼，绕去最边侧的宿舍。 房门紧闭，窗户只开了半扇。 肖颖探头望去——只见龚仲鑫正在灯下画图纸，一手拿笔，一手拿着圆规，嘴上叼着一根尺子，一边耳朵上还夹着一条香烟。 她敲了敲窗户。 龚仲鑫扭过头来，没好气瞥了她一下。 “干嘛？我宿舍没门吗？你敲窗户干啥？玻璃碎了找你报销！” 肖颖嘻嘻笑了，道：“有一件小事找你帮忙。” 第1320章 第1320章 龚仲鑫每天晚上都爱叮叮当当敲，所以他被安排住在最边上。 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跩得不行的桀骜态度，实在太难合群。 即便是老板娘肖颖，也是经常不给面子。 他拉开门，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的图纸弄了一半，灵感如果没了，你赔得起不？” “赔不起。”肖颖挑了挑眉，笑道：“顶多赔你一个笑脸。” “去！”龚仲鑫翻了翻白眼。 肖颖指着前方的自行车，笑眯眯道：“一个朋友的车坏了，今晚还得连夜回城，麻烦你给帮忙修一修，速度越快越好。” 龚仲鑫立刻皱眉：“没空！” “别别别。”肖颖劝道：“李大哥的亲戚病倒在医院里，急需动手术。他是来这边找亲戚的儿子回城的，今晚还得连夜回去，耽搁不得。你是大师傅，让你修自行车太委屈了你，可这里除了你，也没其他人会修车。所以，只能拜托你这位‘牛刀’咯！” 龚仲鑫听罢，虽然有些不情愿，仍将自行车架起来弄进宿舍里头。 “切！啥破自行车？都快要散架了，还修什么修？就这破头烂铁——收破烂的人都不肯收！” 肖颖哭笑不得，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对经济一般的普通家庭来说，它是最重要的代步工具。一辆新自行车上百块，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去买的。帮忙修好，人家也不用走好几个小时回城。急人所急嘛！” 龚仲鑫撇撇嘴，拿着一旁的巨大工具箱忙碌起来。 肖颖啃下最后一块饼，压低嗓音道谢，随后转身出去。 龚仲鑫瞄了她的背影一眼，埋下脑袋继续忙着。 肖颖回到大厨房的时候，发现袁博和李大锤都已经吃饱了。 刘三冰正激动说着事。 “他老人家左等右等，还跟我们一块儿吃了晚饭。他说给他一堆干草就成，晚上外头风大，我哪里敢让他一个老人家睡在外头，就带他先去后头宿舍睡下。阿博，你要去看看不？” “不了。”袁博道：“让他睡吧，明天再跟他聊。” 肖颖好奇问：“怎么了？哪位老人家？” 袁博指着桌上的面，道：“给你留了一碗，快趁热吃吧。我们在说老川，他早些时候自己跑过来了。” “他的腿好了吧？”肖颖关切问。 袁博点点头：“我问过小黄兄弟，说已经好了。之前我答应让他来煤矿帮忙，谁知他当真了。他如果真要留下，就让他留下吧。” 刘三冰转了转眼睛，尴尬低问：“阿博，你真的......要他老人家上山干活呀？恐怕不行吧，他腿脚不怎么方便。” “上山肯定不行，没这个打算。”袁博低声：“让他在山下帮忙看宿舍吧。” 刘三冰露出松懈笑容，点点头：“也成。山上煤矿一开，咱们都得上山去，只留我媳妇一人在大厨房忙，人确实有些少，毕竟这前前后后十几间宿舍，多一个人守着也安全些。” 袁博剑眉微蹙，道：“我明天再跟他说说吧。其实，我是没想他留下的。” 肖颖和刘三冰对视一眼，低声：“你自己看着办吧。” 袁博淡然点头，递给李大锤一条手电筒。 “李哥，走吧！我陪你上山。” 李大锤感激对肖颖和刘三冰道谢，转身匆匆跟上大步远去的袁博。 第1321章 第1321章 肖颖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黑夜中，才转回厨房继续吃面。 刘三冰在一旁收拾碗筷，催促：“快些吃，一会儿面糊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嘞！”肖颖麻利俯下呼哧吃着，闷声问：“小鹿呢？” 刘三冰答：“我给她煮了热水，让她洗澡去了。她素来爱干净，两三天就得洗一次澡和头发。现在天气凉，她都是中午洗头发，晚上再洗澡，不然头发干不了，湿漉漉的容易着凉。” 肖颖嘻嘻笑了。 刘三冰微窘，问：“笑啥？两三天洗一次澡还不爱干净？” “不。”肖颖解释：“我是笑三冰哥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是一个很体贴媳妇的温柔丈夫。” 刘三冰哈哈笑了，将一旁的热水倒进大水盆里，蹲下搓洗碗筷。 “我呀，就是一个老粗人。让我说什么甜言蜜语，打死我也支吾不出来。但我干活起劲儿，能对媳妇好的，我绝不含糊。” 肖颖一边吃，一边问：“三冰哥，最近你有没有回城里？刘叔和刘婶身体都很好吧？” “好着呢！”刘三冰解释：“偶尔有空我就带小鹿回去陪他们吃饭。他们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更壮实，胖了一丢丢，脸色看着也好看。上次回去的时候，我们还绕去我大哥二哥那边，将小鹿晒的腊肉送给他们吃。小鹿还给我侄子侄女买了好些糖果，可把几个小家伙给乐呵得不行！” “真好！”肖颖微笑赞道：“看到你们各自成家立业，家庭和睦和和美美，刘叔和刘婶的心里头最欢喜不过。” 刘三冰笑道：“上个月中秋节那天，我们都回去陪老人过节。小鹿和两个嫂子负责做饭，我和大哥二哥打下手，爸妈负责带几个孩子玩。大伙儿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晚些时候还一起喝茶吃月饼，聊到三更半夜都舍不得离开，热闹得很呢！” 肖颖手中的筷子微顿，道：“一家子凑一块热闹过节——多好呀！你们早该怎么做啦！” “这......”刘三冰脸上的笑容微滞，支吾解释：“之前还不是因为刘小芳......她跟我哥嫂的关系都不咋滴。每次她在，哥嫂们都不自在，回家的次数自然而然就少了。除了过年给老人拜年，其他时间几乎没怎么去老宅那边。” 肖颖微微一怔，压低嗓音问：“三冰哥，小芳姐跟家里有联系不？她在省城工作顺利吧？” “不知道。”刘三冰脸色微沉，“她爱咋滴就咋滴，反正没人管得了她，也没人想去管她。我爸妈对她......算是彻底绝望了。她也不想回来，因为她看不起我们这个家，看不起我们三对哥嫂。” 肖颖忍不住问：“一点儿联系也没有？” “她之前回过家，被我爸骂了一顿，她气呼呼跑了，然后就没再回来。”刘三冰解释：“听说她现在已经在省城的‘中心医院’妇产科上班，有编制的正式体面工作——得意极了！” 第1322章 第1322章 “那......”肖颖眸光微闪，低声：“她跟之前那个男医生......还在一起吗？” 刘三冰摇头：“早没了！那赖定春又不是傻子，咋可能会让她一直缠着。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别扯一块儿也是好事。” 赖定春辛苦帮她安排好工作后，早已经蜕了一层皮，但他和刘小芳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好些同行都知道了，听说还差点儿被单位的领导辞退。 但他毕竟是医术高明的高材生，好些老领导认为只是个人作风问题，罚一罚就成，不好一刀切辞退他。 后来他受了处分，调离原来的单位，去了另一个区工作。 刘三冰冷哼：“听说他爱人知道后跟他闹离婚，孩子和房子最终都给了他爱人。刘小芳破坏他人的婚姻，害得人家妻离子散，简直跟混账没啥区别！就算我爸不骂，我也要骂！做人咋能这样子？想要干啥就干啥？人家好好一个家就被她拆散了——当然，那个赖定春也不是啥好人。总之，不干好事的人最终都没啥好结果！等着瞧吧，刘小芳如果不趁机收手，也不会有啥好结局！” 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机一到必有恶报。 像刘小芳这种为达目的不惜以自己的名声下赌注，狠心破坏他人婚姻家庭的恶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肖颖禁不住苦笑连连：“小芳姐......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你们家人。” 不管是刘叔还是刘婶，还是下方的大冰二冰三冰，一个个都是憨厚老实的踏实人——怎么偏偏刘小芳跟家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刘三冰将碗筷擦干，晾在一旁的竹篮中。 “龙生九子，也没一个像龙的。我爸妈生的四个孩子，长得都不咋像。我们三兄弟岁数大了，发福胖了，还勉强有些像，她跟我们完全两个样，不仅模样不像，连性子都不像。” 说到此处，他似乎想起什么，嘿嘿笑了。 “我大嫂还曾悄悄问我大哥，说刘小芳是不是爸妈抱养来的。我大哥笑死了，哈哈解释说不是。我妈生刘小芳那会儿，我大哥都十几岁了。是不是抱养的，他最清楚不过。” 肖颖无奈低笑：“也许是因为环境吧。环境对人的改变最大，尤其是性格方面。” “也不止。”刘三冰甩着手上的水珠，解释：“跟我爸妈也有关系。他们啊，总觉得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就得好好疼着爱着。小时候她要啥就给啥，能给啥就给啥，不能的也想方设法去弄。我们三个男的是哥哥，就得让着妹妹，不让就是我们的不对。她打小就蛮横不讲道理，总瞧不起我们三个哥哥。她性子养成这样，跟我爸妈太宠她也有很大的关系。” 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成长的环境和家人尤为重要。 在他看来，父母亲对妹妹的教育方式不对，甚至该说是错得离谱。 “嗯。”肖颖点点头：“刘叔和刘婶，尤其是刘婶，确实非常非常疼小芳姐。小时候只要小芳姐开口要的，刘婶就一定满足她。有一回冬天下着大雪，后方街头有人卖烤红薯，吆喝了好几声。小芳姐撒娇说她要吃，刘婶立刻答应了。当时已经快天黑了，雪也很大，刘婶还冒着大雪出去买。家里好几个孩子，可刘婶只买一个给她吃，你们几个都巴巴看着。我闻着烤红薯的味道，也舍不得回家，羡慕吞着口水看着小芳姐吃。我妈看不下去，悄悄回家抓了几把花生，给你们一人几颗，剩下的哄我回家。” 第1323章 第1323章 刘三冰恍然“啊！”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这事我也记得！” 肖颖把大碗抱起来，将最后剩下的面汤喝掉。 “你比我大，肯定也记得。” 刘三冰无奈摇头：“其实，我爸妈现在挺后悔的，但他们不敢说出来。我们作为儿子，也不好去追究老人的过错。我二哥以前会抱怨爸妈偏心，后来长大些就没再抱怨。我和大哥通通都没有，因为我们知道爸妈都疼我们，只是妹妹只有一个，又是女孩子，爸妈比较偏爱一些。但对我们三个儿子，他们都是一样疼的。我妈前一阵子偷偷跟我爸说，最疼的那个，反而是最操心最闹腾的一个。我猜她心里应该早后悔了。” “由此可见，太疼爱孩子并不好。”肖颖撇撇嘴：“被宠坏的孩子，受不起挫折，容易做出偏激的事情。” 刘三冰耸耸肩：“我刚才都说了，刘小芳如果不改，以后铁定要出事。” 肖颖捧着大碗过来，要蹲下洗——被刘三冰一把夺了过去。 他罢罢手：“你别下来弄得肥腻腻的。这热水烫手得很，你那手洗不得。” 这年代仍没有洗洁精能去除碗筷上的油腻，大多数人会用米糠先搓洗掉肥腻，然后再用清水洗掉米糠。 刘三冰解释：“米糠没了，偏偏这几天的碗都肥腻得很，做了不少排骨和卤肉。我干脆用开水烫碗筷，洗多几遍，最后搁在窗口晾干。瞧！都干净得很！” 肖颖竖起大拇指，提醒：“回头告诉博哥哥下次去城里的时候记得买多点儿米糠。对了，白天有大太阳的时候，把碗筷和锅都拧出去晒，能有消毒作用。” “哦？好啊！”刘三冰答应了，“回头我告诉小鹿。” 肖颖掏出手绢擦嘴，问：“老川那边给的被褥厚不厚？半夜山边风大，老人家年纪大，得给他备一张大棉被才行。” “放心，给他一张最厚实的。”刘三冰答。 这时，林小鹿走了进来，脸上仍有点点水渍。 “颖姐姐，你们回来了？饭吃了吗？” 肖颖笑答：“刚吃饱，正跟三冰哥聊话呢。” 林小鹿指着一旁的炉子解释：“正在给你熬热水，快开了。” “谢谢。”肖颖微笑道：“习惯每天洗澡，不洗总睡不好。” 林小鹿忍不住好奇问：“南方海边的人都天天洗澡吗？” “对。”肖颖解释：“那边天气热，夏天特别闷热的时候，偶尔一天要洗两三次澡。其实，那边的洗澡概念跟北方不一样。北方人喜欢去澡堂搓澡洗澡，南方人多半是冲冲水，擦干换上衣服就行。” 林小鹿嘻嘻笑了，道：“难怪你每次都洗那么快！” 刘三冰将碗筷收拾好，搬去窗口通风处晾着。 林小鹿坐了下来，托着下巴问：“你们在聊什么？是不是那个瘸脚老头的事儿？” “嗯。”肖颖答：“他叫川七，我们喊他‘老川’就行。” 林小鹿“哦哦”点头，转了转眼睛。 “他......他说他要上挖煤......还说是博大哥答应的。” 肖颖连忙摇头：“肯定不行，太危险了。老人家一条腿不行，煤矿里爬上爬下的，哪里能让他上山。” “阿博不会同意的。”刘三冰擦着手走过来，解释：“刚才阿博说了，当初答应他只是敷衍他，让他安心动手术。阿博心里是不想他留下的，但如果老人家坚持，可以留他在这边帮忙看管宿舍。” “不好吧？”林小鹿怯怯低声：“他看着怪怪的......指不定手脚不干净，反而偷起自家东西来。” 肖颖摇头：“不会的，老川他不是那种会小偷小摸的人。阿博说了，他爱占人家便宜，但得人家主动给，他才敢拿。如果人家不给的，他不会偷鸡摸狗。” 第1324章 第1324章 “真的吗？”林小鹿嘀咕：“俺......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就是他的模样看着怪怪的，俺心里头忍不住有些怕。” 刘三冰听罢，扯了一个憨厚安抚笑容。 “别怕，他看着蛮好说话的。人嘛，总得相处看看，不能那个......那个......” “以貌取人。”肖颖笑道。 刘三冰哈哈笑了，忙不迭点头。 “对对对！一时半会儿总想不起来这个词！” 林小鹿抿嘴娇笑：“读书少，露馅儿了吧？” 刘三冰抓了抓后脑勺，尴尬呵呵笑着。 “确实读书少，说话忒没文化。” 林小鹿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眉眼尽是调皮笑意。 刘三冰宠溺看着她，嘴角尽是幸福笑容。 肖颖憋笑，忙起身道：“都八点了，我先去洗澡，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等等！”林小鹿下巴微扬：“水烫，让三冰帮忙提过去。” “哎！”刘三冰连忙上前帮忙。 肖颖答谢，转身要跟上。 林小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泛着红光，对她眨巴眨巴眼睛。 “颖姐姐，俺......俺有话要问你。” 肖颖点点头。 林小鹿拉着她去角落里，娇羞低声：“颖姐姐，你说......你说如果那个不来了，身上是不是就有了？” 啊？？？ 肖颖眨巴眼睛，疑惑问：“月事吗？没来？” “......对。”林小鹿压低嗓音：“每个月都是差不多同个日子来。可是这个月突然没来，都已经半个月了......等了好些天，一直没有来。俺以前听俺嫂子问隔壁阿婆，阿婆说那个没来，多半是身上有了，八九不离十。俺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头有些慌，连三冰都不敢说。” 肖颖开心瞪眼笑了，低声：“可能是真的。怀孩子还是小心些，得找医生看看，确定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如果真怀上了，你就不能干一些重活，还得小心肚子，也不能乱吃东西。” “啊？”林小鹿惊讶忐忑问：“还得看医生？不用吧？俺......俺好像没啥毛病，就是没来而已。” 肖颖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安抚。 “别怕，不是怀疑你生病。医院里有专业的医生帮人家妇女看病，照顾孕妇，这类医生叫做‘妇产科医生’。医生们懂这些，咱们都不是专业人士，不好乱下意见。你这是头一胎，也没什么经验，这里又都是糙男人，我建议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些。如果确定是，医生会提醒你不能做什么，该怎么做。这样不仅对你这个妈妈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林小鹿吞了吞口水，娇羞低声：“颖姐姐，你聪明又懂文化，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听你的。” 肖颖轻拍她的手背，压低嗓音：“明天让三冰哥载你去医院看妇科医生。” “你......你能陪我去吗？”林小鹿红着脸支吾：“他......什么都不懂。” 肖颖立刻爽快答应了：“行。他开车，我陪你一块儿去。” 夜幕下，灯光前，两人四手相牵，嘻嘻开心笑着。 第1325章 第1325章 夜深了，袁博和李大锤仍没回来。 肖颖略有些担心，站在门口等着。 山边的夜风极大，吹在脸上冷飕飕的，带着晚秋特有的清冷，让人不寒而栗。 肖颖裹多一件外套，将门关上大半。 倏地，一道熟悉的懒散嗓音响起！ “肖大老板！你那破自行车修好了！” 肖颖打开门。 只见龚仲鑫穿着一件黑乎乎的厚尼龙布上衣，手上脸上脏兮兮，双手满是黑油，好像刚从工厂里出来的工人大哥。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问：“龚师傅，我记得我请你帮忙修的是自行车，你莫不是修的飞机？” 龚仲鑫“噗！”一声，转而得意冷笑。 “你可总算说对了一件事。在我龚仲鑫的手里，就没有搞不定的机械。经过我一个多小时的精心改装，那破烂玩意早已经晋级自行车中的王者，换句话说是自行车中的飞机也不为过。” 肖颖：“......” 她可没有给他三分颜色，他竟能将染房开到天上去！ 他咋不上天开飞机去呀！ 肖颖似乎想起什么，掏出怀表瞄了一眼。 “都快两个小时了......奇了怪了，怎么还没回来？” 龚仲鑫眼睛尖，一下子瞧见她脖子上的怀表，立刻瞪大眼睛盯着看。 “哟！你这玩意价值不菲吧？清末西洋来的？” 肖颖一怔，转而笑了。 “不愧是帝都古城下的老帝都呀！这眼力——都能去开古董行了！” 语罢，她十分干脆取下怀表，递给他。 龚仲鑫微愣，面对她的“大方信赖”动作，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他的手胡乱在上衣上抓来抓去，用力擦了擦，捏了捏，才笑嘻嘻接过怀表。 他眯眼仔细端详，低喃：“不愧是肖公馆出来的东西......啧啧......没得说呀。” 肖颖张望左侧黑乎乎的群山，瞥见山上几点微亮的灯光仍亮着，却不知道袁博他们找人是否能顺利，怎么大半天还没下山。 “喂！”龚仲鑫捅了她一下，问：“你瞅啥瞅？这么远能瞅出啥来？山上现在野狼少得很，啃不了两个大男人的。你家那大块头一拳就能揍死两头狼！” 肖颖呵呵，呵呵笑了。 “龚师傅，今晚辛苦你了，你还是早些睡去吧。” 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眼前便是最好的例证。 龚仲鑫假装没听到，捏着她的怀表，戏谑挑了挑眉。 “这玩意现在大概值多少钱？你戴在身上，就不怕被劫匪先抢后杀人财两空吗？” 肖颖暗自翻白眼，面上呵呵，呵呵笑了。 “没去仔细问过，具体多少钱不知道。反正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卖。这是祖上传给大房长孙的，纪念老人家的念想算是无价之宝。如果劫匪看上了，它就有价了。生命诚可贵，什么都比不得命重要，劫匪如果想要，我双手奉上就是。” 第1326章 第1326章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嗤笑：“说的比唱的好听！说到底就是贪生怕死呗！那你还戴着它作甚？招惹劫匪来试验你对你家老祖宗的念想值多少钱吗？” “错了。”肖颖答：“是表示我对我家老祖宗们的念想和尊重，顺便能看看时间，别忘了三餐吃饭。”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将怀表放进她的手里。 “哪一天丢了，你就吃不下饭了。拿着，这家伙太贵重了，跟烫手山芋差不多。提醒你一句——还是别随随便便给人看，不然迟早被别有用心的人觊觎了去。” 肖颖哈哈笑了，反问：“你是别有用心的人吗？请问？” “去！”龚仲鑫冷哼：“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不管你这玩意值五万还是五十万，我都不屑觊觎！” 肖颖点点头，道：“所以我拿给你看了啊。除了我熟稔信赖的人，不然我是不会随手掏出来看时间的。龚师傅绝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这点我肯定相信。你只会为了五百块在我家煤矿里弯腰，哪里会在意什么五斗米呀。” 龚仲鑫窘迫红了脸，好笑瞪了她一眼。 “你整天到处乱跑，戴这么个玩意——你爸妈和袁博都不担心的吗？” 肖颖摇头：“我极少掏出来，平时都很谨慎，除了在自家的地方。而且，大多数人懂不了它的价值。这世上像你这样子火眼金睛敢盯着人家女孩子胸口看的男人是真不多。” 龚仲鑫：“......” 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不掏出来，我至于盯着它看？你偏偏将它挂在胸口上，怨不得别人看！再说，你那胸口穿七八件衣服，鬼也看不穿你的领口，别整得好像被人家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肖颖哈哈哈哈笑了，将怀表挂了回去，收进领口里，藏得密密实实。 “龚师傅，大晚上有人聊聊话，斗斗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呀！实不相瞒，我也不大想戴着它，本想买个便宜手表带手上的，反正能看时间就行，丢了就丢了，也不用太心疼。可我爸说了，表这东西不能藏起来，不然里头的机械容易坏掉，反正是老祖宗传给后辈戴的，我戴着就是，别管什么价值不价值。能好好用着，便是物有所用，是好是坏是丢，一切随缘。” 龚仲鑫打了一个寒颤，夸张抖了抖。 “不愧是曾经的帝都首富肖公馆说出来的话！豪死人不偿命呀！” 肖颖扬了扬下巴，道：“对不起，这样的人命确实不用偿。” 龚仲鑫被她逗笑了，十分大方道：“算了！看在你给我看怀表并逗我开心的份上，那自行车改装修理费我就勉为其难不收了。” 语罢，双手插着裤兜晃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肖颖低低笑了。 管他要不要，反正她也没打算给。他来了一个多月，已经拿了两个月工资，伸手数钱的时候可丝毫不含糊。 她走去厨房装多一点儿热水，转身走回来。 “肖颖！”一道熟悉的嗓音喊。 只见袁博一手捏着手电筒，快步奔过来，身后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的李大锤。 肖颖忙迎了上前，问：“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李哥，先进来喝点儿热水吧。” 袁博对李大锤招招手，下巴微扬：“快去倒水，兑点儿凉的。” 肖颖点点头，很快端了两大碗温水出来。 李大锤匆匆答谢，端起大口大口喝起来。 袁博也是渴得很，几下就喝光了。 肖颖赶忙给他们满上，猜想他们一路上山下来应该是一口水都没喝着，不然不会渴成这样。 两大碗水下肚，总算缓了过来。 肖颖探头看了看后方，忍不住问：“李哥，找不到人吗？下山了？” “......人找到了。”李大锤黑着脸，扯了一个勉强笑容：“他......不肯跟我们下山，俺劝了大半天，还被骂了......算了，俺已经尽力了。只是辛苦袁兄弟陪俺上山下山，俺......俺心里忒过意不去。” 第1327章 第1327章 肖颖不敢置信眨巴眼睛，低问：“不肯？老父亲得动手术，他都不肯去看？” “唉......”李大锤眼睛红红的，嗫嚅低声：“他......他说一堆不是人话的话......俺说不出口！” 袁博冷沉着脸，解释：“谭小风说了一大堆，搞得好像理直气壮似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老人不给他们带孩子，所以他没必要搭理老人家。还说什么老人家没事的时候，退休工资自个收了，现在病倒了就要找儿子掏钱，退休工资多半是被如花姐给贪了去，不然咋会没钱看病动手术。李哥气不过，说不过他，劝了大半天，还解释了大半天，那家伙油盐不进，就只会瞎蹦跶胡乱嚷嚷，怎么也不肯下山。我们只好原路返回。” “哼！”肖颖禁不住冷哼：“世上真的是什么龌蹉恶心人都有！” 李大锤气得不行，嗓音略带着沙哑。 “可怜阿花每天忙里忙外照顾两个老人，连岗位都丢了，却被冤枉肯定贪图老人家的退休工资。天知道两个老人三天两头看病吃药，那点退休工资哪里够用，还是俺时不时挤些出来去帮衬，不然连米面都买不了。”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心里对谭小风的不孝行径和小人之心很是不屑。 李大锤吸了吸鼻子，再度扯了一个笑容。 “那个......这么晚了，俺不好再打扰了。袁博兄弟，谢谢啊！肖妹子，谢谢啊！俺回去一定告诉阿花，说你们小两口真是俺们的大恩人。阿花还在医院等着，俺得麻利赶回去，不然她会担心。” “等等！”袁博将手电筒收进衣兜，道：“这里离县城太远了，你骑自行车估计得天亮才能到。反正我有车，我送你回城吧。” “不不不！”李大锤忙不迭摇头：“太麻烦了......哪里行！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 肖颖微笑：“无妨，反正自家有车，来去方便又省时间。” 袁博径直走去房间，道：“我去取钥匙！等一会儿！” 李大锤“哎哎哎！”喊了几声，激动笑了笑。 “太谢谢了......俺忒不好意思。” 肖颖摇头，指着另一侧的自行车解释：“我家师傅已经帮你修好了，你去看看。一会儿还是搬上后车厢，你坐到前面去，路上能跟阿博聊聊话，帮忙指路。” “哦哦。”李大锤忙奔自行车去了。 肖颖匆匆进了房间，刚好瞧见袁博换了一件厚外套走出来，迎面撞进他的怀里。 袁博将她抱住，温声：“早些睡，犯不着等我，我送李哥回城就回来。” 肖颖点点头，提醒：“晚上开车要小心，别贪快，反正不差一时半会儿。” “嗯。”袁博亲了她额头一下，松开她要走出去—— “等等！”肖颖喊住他，低问：“你身上带钱了没？老人家躺在医院没钱动手术，儿女却不管不顾，听着怪可怜的。咱们多少帮衬一点儿，尽点儿心意。” 袁博微微一笑，答：“我带了一些，晚些交给如花姐。咱们年轻人穷点儿不要紧，身强力壮能赚钱。我救过老人家一场，算是有缘分吧。” 肖颖用力点点头，抱了他一下。 “去吧，路上小心，别急着赶路。” 袁博应好大跨步走出去，帮李大锤将自行车弄上后车厢，发动车子载着他离开。 夜风大，冷意深深，唯有天上的星星不畏寒冷，不怕薄云，闪烁着它该有的光芒，点亮大半的夜空。 ...... 隔天一大早，刘三冰和林小鹿起床煮水做饭。 刘三冰裹着薄棉袄，正打算出去扫地，倏地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捏着大竹帚挥来挥去扫着。 第1328章 第1328章 “呀！老人家！你还真够早的！” 老川扭过头来，转而哈哈笑开了，露出两颗歪歪斜斜的黑牙齿。 “人老了，睡不沉，天还没亮就只能在被窝里烙饼，还不如早些起来动动手脚。” 刘三冰忙上前要接过扫帚，被老川给挡了开去，“干啥？俺扫得好好的！” “不是。”刘三冰笑呵呵解释：“我来就行，你腿脚不方便，你在一旁歇着吧。” 老川一听就不乐意了，气呼呼道：“俺好着呢！小哥，你可别小瞧俺哦！俺捏着拐杖就是三条腿，不是只剩一条腿！别说是扫地，俺铺地砖都行！” 刘三冰哭笑不得，只好换个说辞。 “您是来找阿博的，您是客人。我是这里的工人，这些都是我的活儿。阿博每个月花钱雇我干活，我总不能偷懒吧。” “哈哈！”老川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反正是阿博的活儿，俺干也一样。你干其他的，这些粗活俺来就行。” 刘三冰见他虽然瘦，力气却不小，一手拄着拐杖，灵巧一拐一拐走着，另一只手刷刷扫着，速度倒不算慢，后方的水泥地板已经扫得干干净净。 老川嘻嘻笑道：“放心，俺一定好好干。小哥，你忙其他去吧。你媳妇在厨房做饭是吧？你去帮忙！去吧！” “我——我去挑多一些水。”刘三冰解释：“最近雨水少，水位低，水管接来的水总不怎么流动。早上大家要洗漱喝水，用得比较多。我去挑多一些，免得不够用。” 老川“哦哦”几声，问：“阿博还没回来吗？他的车咋还不在呢？” 刘三冰脚步一顿，扭过头看过去。 “哎哟喂！咋——昨晚他还出去呀？还是一大早出去的？” 老川摇头：“不可能。俺早醒了，没开车的声音。” 刘三冰想起昨晚来寻人的李大锤，解释：“估摸是送人去城里还没回来。” “哟！回来了！”老川指着大前方兴奋道：“那不是阿博的货车吗？俺认得呢！” 刘三冰眯住眼睛，转而不敢置信笑了。 “老人家行呀！眼睛比我还亮！” 老川嘿嘿得意笑了。 刘三冰转身去厨房找大水桶和扁担。 一会儿后，袁博将车停在宿舍大前方的空地上，跳了下来。 老川忙扯着扫帚迎上前。 不料话还谈不到几句，两人就激动吵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你骗老人家？！像话吗？！你袁博说话不算话——算啥汉子？！俺老川瞧不起你！” “你当骗就骗吧，反正我不能答应。你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俺不走！俺说过了，俺的命是你给捞回来了的！俺的命以后归你！你这儿有这么大的一块儿地方，就差俺一个草垛位置吗？！至于吗？！” “我只是给你点儿钱动手术，什么命不命的！没那么严重！你还是当你的老乞丐去，这里的活儿太重太多，不适合你一个干瘪老头来干！” “少瞧不起俺！俺啥活儿都能干！” 第1329章 第1329章 大清早山边除了鸟鸣声外，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于是，两人的吵架声很快吵醒了所有人，包括一向喜欢晚睡晚起的龚仲鑫。 这家伙向来脾气大，起床气更大，被吵醒后立刻裹上被子跳下床，拽开门就是一阵狂轰乱炸！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还不让人活啊？！啊？想死啊？！我特么两点半才睡觉，到现在连身都没翻一个就被你们给吵醒了！找死啊？！” 他的骤然加入，吓得老川住了口，慌忙转过身去，呵呵呵呵讨好笑了。 “那个......忒不好意思！小哥，别生气......” 龚仲鑫的起床气非同一般，大声怒骂：“能不气吗？！想要我不气，能不能让我立刻睡过去，睡得跟早些时候一样好啊？！大冷天的早上，就没什么比躲被窝更好的事！你们特么地不懂得珍惜好时光，大早上自己做｜贱自己不睡觉也就算了，还吵得别人没能睡觉！你们有病吗？！啊？！有病赶紧吃药去呀！在这儿吵个屁啊吵！” 老川见他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吓得不得了，赶忙躲去袁博的背后。 袁博毕竟是大风大浪混过来的人，怎么可能被他吼几声就怕了，不仅不怕，还狠狠瞪了回去。 龚仲鑫怒火心中烧，大喝：“干啥？！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吗？！别以为你给我发工资就能吵我醒！天王老子来了，我照样骂死他！还吵不？！啊？！吵啥吵？！谁敢再吵我就操家伙剁了谁！来啊！谁还要瞎嚷嚷？！小心我削掉他的脑袋！” “滚！”袁博粗声大吼。 他的嗓音粗大，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骤然腾地发威，吓得身后的老川簌簌发抖。龚仲鑫也没例外，也一样被吓着了。 龚仲鑫眨巴几下眼睛，暗自吞了吞口水，气势不自觉弱了下来、 “别以为大声就了不起，我懒得跟你吵！老子睡觉去了，谁敢再嚷嚷，回头我就削了谁！” 下一刻，“嘭！”地一声，门被他狠狠甩上了。 袁博心情正烦，本想发火——却禁不住看向自己的房间，担心一会儿吵醒肖颖，也怕她要责怪自己胡乱发火，只好深呼吸几下，将心头的火气努力压下去。 接着，他扭过头来，语气不悦对老川道：“吃过早饭后，我让三冰送你回城。” 刘三冰正挑着大水桶走过来，脚步略有些快，担忧张望来去。 “咋了？刚才怎么吵哄哄的？咋回事呀？” 袁博没回答，径直道：“三冰，晚些时候送他回城。回来的路上买多两袋米面和几斤腊肉搁在厨房。对了，记得买多一套碗筷。” “哎！”刘三冰点头应好。 “不行！”老川连忙摇头，慌张拉住袁博的手：“大块头，俺不走......俺说啥也不走。” 袁博皱起浓密剑眉，语气缓和许多。 “老川，这里确实不适合你待。山边的活儿太重，冬天也非常寒冷，这里向来都会下雪结冰，有时候一连一两个月都结冰。你的腿脚不方便，拄着拐杖在冰上走实在很危险。” 第1330章 第1330章 老川坚决摇头：“俺不走！再冷再苦，俺都认了。反正俺无儿无女，死哪儿都一样。这边都是山，看着地方还不错。如果俺摔死了，你就随便挖个坑将俺给埋了，下辈子俺一定做牛做马感谢你。” 袁博无奈苦笑，反问：“万一摔不死呢？你就不怕遭罪瘫在床上？老川，这儿真不适合你。” “俺能！”老川挺直腰板，指着地上的大竹帚道：“俺天天给你们扫雪扫脏东西，不让雪结冰！俺保证！真的！” 刘三冰呵呵呵呵笑了，支吾：“老人家，阿博他也是为了你好。山里天气冷，接下来就是雨雪天气了，我们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住，别说你一个年岁大的老人家。” “俺行！真的行！”老川笑道：“别看俺这把老骨头没啥肉，俺一向不怕冷，打小就不怕。大块头，你刚到桥洞那会儿晚上冷得很，每次都往俺身边蹭，还是俺将破棉被和干草分一些给你睡，不然你早冻成冰咯！” 袁博眸光微沉，暗自有些心软。 “老川，你若是非留下不可，我可以暂时让你留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你说！”老川激动起来，笑道：“俺啥都听你的！啥都听！” 袁博挑了挑眉，道：“只准你一人留在这里，不许你的那些老伙计来我这边流窜。” “哎哎哎哎！”老川忙不迭点头：“俺懂！放心，俺没跟他们说，俺也不会让他们来的。你一惯不爱跟他们打交道，俺是知道滴！” 袁博沉着脸继续：“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收拾东西回老桥洞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俺知道了！知道滴！”老川一个劲儿点头，笑问：“那俺回头就跟你上山，成不？” 袁博摇头：“山上的活儿不适合你，你留在宿舍这边，帮我看顾宿舍区的安全，别让一些小偷小摸的家伙混进来，最好是连老鼠蟑螂都别来。” “就这些？没啦？”老川疑惑瞪眼问：“就不能整多一些？俺能干得很，好些活儿都会，你是知道滴！” 袁博下巴微扬，道：“早上起来的时候，能帮忙打扫就帮忙打扫，其他活儿都已经有人干了。这里包吃包住，一日三餐，你都随大伙儿一块儿吃。有特别想吃的，就让三冰的媳妇小鹿给你做。你的工作最简单最轻松，所以你的工资最低，一个月五十块。” “工资？！”老川笑呵呵忙摇头：“犯不着，俺不要工资。俺都说了，你救了俺这条命，以后这条命就归你咯。” “别。”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笑道：“救你命的人明明是医生，啥时候轮到我？我就掏了一点儿钱，其他啥事都没干。” 老川继续摇头，咕哝：“就是你救的......钱是给医生的！你不掏钱，医生压根不救俺！” “行了。”袁博罢罢手：“你要留下，你就得按我这里的规矩干活。我现在雇了你来看管宿舍，以后也会雇其他人，其他煤矿也许也会雇人看管宿舍，我也不能起个坏头。” 刘三冰附和点头：“就是就是。你既然留下干活，你就得领工资，这样子才合理。您老人家如果不听阿博的，他指不定又不肯让你留下。” 老川嘿嘿笑了，道：“有钱收，俺咋会不乐意呀？想不到俺这辈子还有能领工资过包吃包住日子的美事......咋就轮到俺了呢？怪好的......怪好的。” 袁博下巴微扬，指着刘三冰介绍：“他叫三冰，这里都是他在帮忙管事。如果我不在，你有啥事就找他。” “哎！”老川欢喜应下了。 袁博伸伸懒腰，往自己的宿舍快步走去。 第1331章 第1331章 “阿博！阿博！”刘三冰在后面喊，一边急忙忙追上来。 袁博停下脚步站定，侧过身去。 刘三冰已经将水桶卸下，手上只捏着扁担，不好意思悄悄瞥了一眼老川，发现老人家已经在扫地，并没有看过来，暗自松一口气。 他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嗓音压到很低很低。 “阿博，我知道你......对这老川老人家格外照顾，不然不会让他留下。只是他就一个看管宿舍的，一下子就给五十块工资，会不会太高了一些？刚才你跟他说是最低的，我相信在咱们这里确实是最低的，但相比较其他地方，还是高了一丢丢的。” 袁博轻轻点头，皱眉低声：“他没地方去，也不会舍得乱花一分钱。给他工资，只是不想他在这里被其他人瞧不起。” 如果只是收留他在这里，大多数人会以为他是来蹭吃蹭喝，不得已帮忙干点儿活作为回报。 可若是主人家给一点儿工资雇他，那他就是主人家雇来的工人，不是来蹭吃蹭喝蹭住的老乞丐。 “哦？”刘三冰一下子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我......我懂了！懂了！” 袁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宿舍去了。 关上门，屋里的昏暗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眨了几下眼睛，总算看到肖颖探出小脑袋，正睡眼惺忪迷糊盯着自己看。 她打了一个哈欠，嘀咕：“你可算回来了。” 袁博脱掉外衣，走去边侧洗手。 “刚刚回来。怎么？早些时候被吵醒了？” 肖颖侧靠在枕头上，眼睛半眯微笑调侃。 “咱们煤矿以后肯定不需要大喇叭喊话，有你和龚师傅这两个大嗓门，大喇叭都只能是你们的小徒弟。” 袁博撇撇嘴，鼻尖轻哼。 “我心头烦得很，只差没一拳头揍死人。那小子倒好，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巴巴往我的拳头冲过来——找死！” 肖颖睁开眼睛，见他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差，忍不住招招手。 “喝点儿水，过来睡一会儿。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肯定困得很吧。听说睡不够的人容易发脾气，而且多半是坏脾气。过来，我陪你睡个囫囵觉。” 袁博洗掉脸上灰尘，倒了一杯水，一边吹凉一边喝着。 “我心头的火气不是因为睡不够。以前跑车的时候，偶尔两三夜没睡是家常便饭，能偷懒的时候躲角落眯一会儿就行，不是什么难受事儿。一个晚上没睡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怎么？”肖颖忍不住问：“被人给气着了？昨晚的谭小风？”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俊脸上满是嘲讽笑容。 “一个整天吹嘘一天能赚一百多块的煤山大老板，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躺在病床上等着动手术，第一个反应竟是——跟我没干系，老人不帮忙带孩子，凭什么要我去孝顺他们！真特么的混账！狗日的！” 第1332章 第1332章 李大锤是外乡人，根本不懂上山的路该怎么走，又是大晚上到处黑麻麻，上山下山都不怎么安全，故此他主动请缨拧着手电筒带他上山找人。 毕竟是相熟的人，能帮则帮，而且人家有急事在身，医院里的老人正等着钱去救命。 “我陪着李哥找去富贵煤矿，到的时候好几个棚子都已经熄灯，工人们都睡下了。只有最外侧的木屋还亮着灯，七八个男的嘻嘻哈哈喝着酒，打着牌。李哥上前去找，果然看到谭小风在里头。” “李哥有些腼腆，也觉得这种的事情不好在里头说，就招手让谭小风出来。碰巧我就站在角落里，想要听不见还真难！那谭小风嘴巴真特么混账，说什么老人家不懂事，不懂得为家庭着想。他媳妇说了，老人不帮忙带孩子，以后就甭想年轻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李哥劝他说，以前老人家一直帮着带孩子，怎么能说没有。后来老人家都得了病，身体不好，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再帮他们带孩子。还劝他说多为老人着想，老人家辛苦一辈子，真的很不容易。” 肖颖微微蹙眉，问：“他媳妇这么说，他就这么听了？他什么都听他媳妇的？” “是啊！”袁博冷哼：“他一个劲儿摇头，说老人家的事以后都不要来找他，反正他不管。他还嚷嚷什么他创业的时候多么艰难，老人家不肯卖房支持，差点儿害得他赚不了大钱。”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 “他媳妇是别人家的女儿，是别人家养大的，对他们没什么孝心尚且有借口可以推脱。可他谭小风是他父母生的养大的，他凭什么能不感恩？能不孝顺？” “凭他是真特么混蛋！”袁博生气骂，沉声：“还说什么父母亲都有退休工资，怎么可能掏不出钱去医院看病，甚至还怀疑老人家的工资被李如花给偷了去，气得李哥直翻白眼，一个劲儿跺脚喊‘天地良心’。” 肖颖托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 “一种米养百种人，世上啥混蛋没有。经历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就会遇上。不管是好是坏，应该都是没有顶线的。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袁博呵呵冷笑，将最后一口温水喝下。 “他直到最后仍不肯掏钱，李哥被气得不轻，气急败坏骂了几声，扭头跟着我下山。一路上我和他都没怎么说话，被那人渣气得不轻。” 肖颖忍不住问：“老人家的情况......很糟吗？” “嗯。”袁博解释：“我送李哥去到医院门口，陪他进去看看老人家。之前我救他那会儿，人看着还挺硬实的，现在却又瘦又黑，一条腿走不动，好像是筋断了。” 肖颖皱起眉头，低问：“需要很多钱吗？” “不知道。”袁博道：“我留了一百块给如花姐。他们夫妻起初说什么都不肯拿，我说是借他们的，什么时候还都行，他们到最后才收下，一个劲儿跟我道谢。谭老伯没问什么，李哥只说找不到人，不想老人家心里头太难过。但我看他的神情，心里头估计明了得很。” “老人家只是腿脚不好，不是脑袋不好。”肖颖苦笑：“惠城才多大？山尾村才多大？谭小风能飞天遁地不成？找不到人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相信！” 袁博脱掉鞋子和袜子，轻轻掀开被子，滑了进来。 被窝里暖融融的，还有软香柔玉抱满怀，他满足闭上眼睛。 “世上的人很多，事儿也很多，咱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尽力而为，凭心而论......也就那样吧。” 肖颖依偎在他的怀里，低问：“刚才你还跟谁吵了？听着好像是老川的嗓音？” “嗯。”袁博丝毫没想瞒着他：“能将他轰走，还是轰走好些。” 第1333章 第1333章 肖颖狐疑问：“怎么了？你不想他留下？” 袁博低低“嗯”一声，道：“这边冬天太冷，结冰难行走。他腿脚不方便，很容易摔倒跌伤。他年岁大了，万一摔伤了肯定很受罪。” “轰不走吧？”肖颖忍不住问：“他不肯走？” 袁博摇头：“不肯，还说如果摔死了，随便挖个坑将他埋了，反正他没儿没女，随便葬哪儿都行，别暴尸野外就行。” 肖颖一怔，暗自觉得心疼。 “他一个老人家无依无靠，确实很可怜。有儿有女有伴，便是有家。无儿无女无老伴，便是什么都没有。他说这样的话，你还忍心轰他走吗？” 袁博闭上眼睛，无奈扯了一下嘴角。 “......他就是看准我不忍心，才死皮赖脸要留下的。留下便留下吧，这里再怎么不好，还是能保障三餐温饱，没有饥寒。他年纪大了，破桥洞那边很快住不了了。那座老桥历史悠久，前一阵子还崩了一块大石头下来，现在已经不许载物的小推车经过，只能行人走动。万一哪一天塌了，他指不定会被压死。罢了，他要留下便留下吧。” 肖颖低低笑了，亲了他脖子一下。 “我就知道，你呀！最嘴硬心软不过！” 袁博没开口，假装没听到。 肖颖以为他睡着了，知晓他昨晚一夜没睡，肯定是困极了，便也闭上眼睛陪他入睡。 ...... 晌午后，刘三冰从山上奔下来，一边洗刷黑乎乎的手，一边解释山上煤矿的情况。 “机器又试了两回，运行得忒好！那大风扇般的机械臂，扇啊扇，一个劲儿旋转，黑压压的煤矿就哗啦啦散下来，大多数都落在下面的那个大铁勺里。大铁勺也没闲着，很快就转起来，倒到一辆一辆的小铁车里，车子往外头送，一车又一车，咱们只需要将煤倒出来就行！忒方便！忒快！” 肖颖点点头，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后天应该就能正式开挖了。” “前一阵子好些人来问能卖煤不。”刘三冰笑呵呵解释：“前天还有人来问呢！阿博说了，很快就能，还让货运站的司机们帮忙拉生意呢！” 林小鹿笑嘻嘻道：“只要有煤出来，不愁没人买。眼下冬天要到了，一大堆地方等着买煤呢！就咱们这里就好几个蜂窝煤炉，哪天都需要煤！” “放心！”刘三冰哈哈大笑：“从今天开始，蜂窝煤炉尽管烧——咱不缺煤！” 肖颖和林小鹿都被逗笑了。 刘三冰搓洗着脸，一边问：“刚才阿博说你们要去城里，让我来开车。怎么？你们要去买啥？” 林小鹿的脸瞬间红了，羞答答求助看向肖颖。 “我们......我们不买东西。” 第1334章 第1334章 肖颖嘻嘻笑了，道：“去办事，顺便买点儿东西。” 刘三冰虽然憨厚，却不是一个没眼力劲儿的人，见她们没正面回答问题，显然是“不能问不能说”的女孩子私隐事，立刻十分上道闭嘴。 很快地，三人出发了。 林小鹿和肖颖都坐在后头，手牵在一块儿，低低聊着话。 “颖姐姐，你......你和博哥结婚多久了？” 肖颖略一思索，答：“快一年了，冬天腊八就刚好一年。” 林小鹿转了转眼睛，忍不住好奇问：“你们——是不是还没打算要孩子？” 额？！ 肖颖微窘，低低笑了。 “没......没刻意去避，但也不急着要。我很忙，这大半年来都待在南雷城那边，跟他睡一块儿的次数不多。另一个原因是我的月事不怎么正常，总会推迟一些，多半也跟这个有关系吧。” 林小鹿红着脸，低声：“听俺村的老阿婆说，结婚的女人想要顺利些生孩子，月事得正常些......容易怀上。” 肖颖点点头：“应该是。不过，我自初潮以来都不怎么正常，几乎每一次都推迟。我问过我妈，她说推迟没太大关系，她以前也经常推迟。她还说如果提前反而不好，因为那样子太伤身子。后来她看书多了，就跟我说推迟也不好，尤其是生育期的女人。当年她结婚好些年才怀上我，除了她身子虚弱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吧。” 林小鹿嘻嘻低笑：“你呀，麻利跟博哥生一个吧。你们的孩子肯定很漂亮！” “哈哈！”肖颖笑道：“暂时顺其自然吧。怀孩子生孩子，也是得随缘的，不是你想要就有，不是强求便强求得来的。” 林小鹿禁不住暗自羡慕，低声：“颖姐姐，幸亏你没婆婆公公催着......俺嫂子嫁给俺哥两年多还没怀上，俺妈忒担心，弄一大堆枣给嫂子吃，还天天求着人家给秘方，吃什么蚱蜢和青蛙。俺嫂子吃下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俺看着就瘆得慌。” 肖颖听得头皮发麻，道：“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别乱吃东西，什么偏方秘方都别乱信。还有，这生孩子的问题可不能只针对女人，也可能是男方的问题。” “......是吗？”林小鹿缩了缩脖子，嗫嚅：“俺妈偷偷骂俺嫂子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可她从来不骂俺哥。以前俺没结婚，不懂那一回事。俺也觉得......该是两个人的事。” “是啊！”肖颖毕竟是受正规教育出身的知识分子，不像林小鹿的胆怯害羞不敢开口，大方解释：“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哪一个女人能自己单独生孩子的？哪一个男人能自己生孩子？能生是双方的努力，不能生的话可能是女方，也可能是男方的问题，不能一味儿怪罪女方。” 林小鹿压低嗓音：“可在俺们村都是骂女人，压根没人骂男人。俺们村有人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出儿子，那嫂子被她婆婆骂了十几年，直到生出儿子后才勉强有好日子过。还有一两个老阿婆没生孩子，被婆家的人看不起，动辄打骂，还不敢还手还嘴......忒可怜的。” “有的。”肖颖苦笑：“重男轻女不是现在才有的，从古至今一直都有。我妈跟我说，一个女人好不好命，福气大不大，很大部分体现在生孩子这方面。她一直渴望能生多一个儿子，可惜不能如愿以偿。如果能有儿有女，凑一个‘好’字，才是真正的儿女双全。” 她现在还没生孩子，还没法真正了解自家老母亲的这句话。 但老母亲是过来人，这话绝对是有道理的。 “哦哦。”林小鹿忍不住叹气：“在俺们村里，男人下田干活力气大，娶媳妇后能生孩子，家里人口多起来，家里就能分更多的田地。生女儿养大了就嫁人，跟娘家关系不大。正因为这样子，家家户户都想生男孩子，越多越好。很多人家生了女儿后就送人，甚至丢到河里淹死。俺小时候见过一回，吓得俺一个劲儿哭......现在想来还起鸡皮疙瘩。” 第1335章 第1335章 肖颖也是听得直冒鸡皮疙瘩，怯怯道：“......太狠心了吧。” “没法子呀！”林小鹿低声：“生太多养不了，又非要生儿子不可，所以只能这么做。俺见过一回后，就不敢往河边去了——忒吓人。俺还有点担心......万一俺也生好多个女娃娃，那可怎么办才好。” 肖颖牵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想太多了，三冰哥他们家恰恰相反。他们家男孩子多，反而女娃娃更受欢迎。三冰哥为人实诚，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管是男是女，三冰哥一定都很喜欢。” “他......应该不会。”林小鹿羞答答笑了，支吾：“他曾跟俺说过，他更喜欢女娃娃的。” 肖颖笑开了，解释：“他们家三兄弟就只有一个妹妹，刘叔和刘婶最疼你的小姑子刘小芳。对了，大冰哥和二冰哥家里也是男孩子多，女孩子少。你如果能生多几个女娃娃，公公婆婆只会更疼你。” “那就好。”林小鹿红着脸嗫嚅：“他们都待俺很好......是好人。颖姐姐，你认识俺的小姑子吧？” “认识。”肖颖点点头：“她比我大，现在在省城中心医院妇产科当护士。” 林小鹿好奇狐疑问：“她怎么不回家？俺从没见过她......而且三冰让俺别问她的事，还说千万别在公公和婆婆面前说起。” “哦......”肖颖眸光微闪，一下子猜到了什么，“她跟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和谐，工作也很忙，所以少回家。我经常不在惠城，对她的事不怎么了解。等以后三冰哥愿意跟你讲了，你便知道了。不过，你得记住他的建议，别在公公婆婆面前问起或说起，免得惹老人家不高兴。” “俺知道了。”林小鹿做出保证：“俺一定不问他们。” 肖颖微微一笑，哄道：“你是一个体贴老人的儿媳妇，勤快又能干，刘叔和刘婶都很喜欢你呢！老人家待你好，你敬重孝顺他们，三冰铁定会待你更好的。” 林小鹿娇羞低笑，用力点点头。 刘三冰开车不快，半个多小时后才进城。 买了一些米面，又买了两套碗筷还有几个大铁盆，最后是一个崭新的蜂窝煤炉。 “差不多了吧。”刘三冰问：“你们还需要买啥不？” 肖颖道：“送我们去前方的医院，进去看一看医生。” 刘三冰惊讶担忧问：“......怎么？人不舒服？” 肖颖笑了，摇摇头：“小事，没什么不舒服的。你载我们过去，小鹿陪我进去就行。” 刘三冰忍不住看向林小鹿，发现她羞答答红着脸，立刻猜到这个话题可能很私隐，假装什么都没问，连忙载着她们去了人民医院。 肖颖牵着林小鹿进去。 刘三冰在外头等啊等，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她们两人才慢悠悠走出来。 林小鹿俏脸红扑扑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刘三冰愣了片刻，问：“......没事吧？能回去了不？” “不行。”肖颖笑道：“咱们得去买几斤好肉回去吃，宿舍里还有几瓶酒。今晚得好好庆祝一番！” 刘三冰“哦哦”两声，恍然大悟道：“煤已经开挖了，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忒高兴的大事！等了足足这么长时间，都大半年了，可算能有煤卖咯！” 肖颖憋笑，轻轻捅了林小鹿的胳膊一下。 “你呀，还不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冰哥！那边路对面刚好有家牛肉店，我过去买肉，你们在这里等着。” 刘三冰牵住妻子的手，转而狐疑瞄了一下肖颖远去的背影。 “小鹿？怎么了？啥好消息？小颖刚才是说‘好消息’吧？” 第1336章 第1336章 林小鹿羞答答点头。 刘三冰埋下脑袋，好奇问：“啥好消息？你怎么了？” 林小鹿娇嗔：“你个大傻子，你就不能猜一猜呀？咱们都结婚好一阵子了......有那么难猜吗？除了那个......还能是哪个。” “啥？”刘三冰听懵了，问：“啥哪个那个？你说啥呀？” 林小鹿羞得直跺脚，手往小腹摸去。 “你——你咋还不懂嘛！人家这里......有你的娃娃了。” 啥？！！！ 刘三冰直接懵在原地，瞬间僵化了。 林小鹿娇羞捶了他胸口一下，低哼：“你干啥？你究竟听到了没？俺说了......俺怀你的娃娃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哈哈哈哈哈！”刘三冰激动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哈哈哈哈！我要当爸爸了！我要有儿子了！哈哈！” 林小鹿羞得不行，赶忙将他推开去。 “你——你干啥子？街上好多人呢！羞不羞！” 刘三冰丝毫不在意，乐哈哈牵住她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啥时候生出来？快两个月？现在多大了？你的肚子开始大了吗？我咋没发现呀！” 林小鹿嗔怪娇瞪他，压低嗓音：“现在才一个多月，孩子还很小很小，肚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大起来。医生说了，明年初夏的时候才是那个......那个......预产期。” “哦哦哦！”刘三冰手脚无措：“那个——现在怎么办？咱们该做什么？对了！得去买东西给你吃。你饿不？从现在开始得吃多一些，多补补身子！” 林小鹿心里暖暖的，摇头：“医生说了，别干粗重活儿，别磕着碰着就行。俺的身体好，犯不着补。医生也说了，现在正常吃吃喝喝睡睡。俺最近有些犯困，医生说刚怀上很多人都会。” “哦哦。”刘三冰忙不迭道：“你睡你睡......你想睡就睡。放心，重活都让我来干，你歇着就好——歇着就好！” 林小鹿红着脸娇羞问：“三冰，你喜欢女娃娃还是男娃娃？万一俺生的是女娃娃——” “都喜欢！”刘三冰激动打断她，笑哈哈道：“一样喜欢！如果是女娃娃，我可能会更喜欢！反正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行啦行啦！”林小鹿悄悄捏了捏他，低声：“你别那么大声啦......丢不丢人。” 刘三冰呵呵呵呵傻乐，反正他高兴来着，管他丢不丢人！ 两口子手牵手站在货车旁，满脸满嘴的笑容，欢喜乐呵极了。 这时，肖颖提着一个大网兜走出牛肉店，本来要越过马路，谁知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拦下了！ 林小鹿惊讶问：“那人——谁呀？他要干啥？” 刘三冰定睛看着，安抚道：“没事，应该是熟人。瞧！小颖已经笑了，还跟他聊起来呢。估计是相熟的朋友吧，咱们甭过去了，让人家好好谈话。” “好。”林小鹿应声。 半晌后，肖颖跟男子挥手道别，匆匆过马路来到他们这边。 “等久了吧？走，咱们上车回去吧！” 第1337章 第1337章 林小鹿小脸红扑扑，依偎在刘三冰的身边。 刘三冰笑哈哈道：“哇！这么多牛肉呀！今晚又能好好饱吃一顿咯！太好了！” 林小鹿娇嗔：“你哪一顿没吃饱的？大厨房天天有肉有菜有汤，所有煤矿就咱们厨房的菜最多最好——这还是村长亲口说的。” 山尾村整个村都搬迁到山脚下，村长仍跟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绕着村外村里走来走去，看看各家各户有啥困难，有矿的麻利准备挖矿，没矿的下矿当工人，天天忙得团团转。 他来过几趟，每一回都夸袁博的宿舍建得又大又漂亮，就连厨房的菜也是一顶一的好。 刘三冰心里头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傻乐着。 “是是是！今晚的肉和菜更好更香，更好了呗！我得去整多几瓶酒，今晚跟阿博他们来个不醉不归！” 林小鹿羞答答捅了他一下，低声：“别瞎嚷嚷。俺们村里的老阿婆说，前三个月不能乱说出去，得坐稳了胎才能说。再说，那会儿肚子自个大起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刘三冰微窘，傻笑道：“可我......太高兴来着！” “去！”林小鹿娇嗔：“等孩子生下来了，自然有你高兴的时候，急什么呀！” 肖颖在一旁听罢，忍不住提议：“既然这样子，那就先听小鹿的吧。反正今晚我们加菜加肉庆祝煤矿可以开挖，你们小两口则偷偷庆祝孩子的到来，一并庆祝，喜上加喜。” “哎哎！”刘三冰忙不迭应好。 林小鹿张望年轻男子骑自行车远去的方向，问：“颖姐姐，那人是谁呀？穿的衣服贼好看。” 肖颖“哦”一声，解释：“他是我的同学叫李诚，县城本地人。他现在在城东的新邮局上班，那套衣服应该是单位的统一制服。” “哇！”刘三冰竖起大拇指赞道：“邮局可是好单位呀！听说不仅福利好，油水最多，逢年过节还有一大堆的节日补贴。一大堆人想蹭这个铁饭碗呢！” 肖颖微笑解释：“他父母亲也都在邮局工作，听说快可以退休了。他刚下班要回家，碰巧遇到我走出来，就停下车打招呼。我们实习以后直接毕业，自毕业后我还没见过他——这是第一次。” 这大半年来她主要都待在南雷城那边，来去匆匆，最近两次回来都待在山尾村宿舍，连进城过来跟燕子唠嗑聚会都没时间。 读书那会儿，同学们天天见，天天混在一块儿。 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各奔前程。 住得近的，也许还能碰碰面，譬如刚才和李诚的不期而遇，彼此问问近况关心问候彼此的家庭和工作。 住得远的，也许毕业那会儿就意味着不再见面，天涯海角各一方。 林小鹿转了转眼睛，嘀咕：“看着......很有那种书生书卷气。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开心，皱眉沉着脸，刚才俺还以为他拦着你找茬呢！” 肖颖眉头轻动，无奈低笑。 “读书那会儿，大家还能迷糊一些，只需要一心学习就行。现在毕业工作了，开始接触人情世故，必须为家庭和前程奔波，烦恼自然多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聊天，但她能清楚感受到李诚身上的忧郁气息。 老同学见面，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惜眉头的郁闷却散不开，给她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上辈子李诚也是一直郁郁寡欢，后来辞职南下经商，不料几年后竟传来他跳楼身亡的消息。 肖颖暗自叹气，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我后天就要北上，刚才约了他明天中午一块儿吃饭。我明天早上先去电信所找燕子，然后去新邮局找他请客。” “电信所？”林小鹿好奇问：“里头是干什么的？” 肖颖解释：“是负责电信通讯工程的，比如安装电话、管理电话亭、收电话费等等。我打算去问问咱们煤矿那边能否安装电话，提前过去咨询一下，看看能不能申请办下来。” 第1338章 第1338章 “哟！”刘三冰兴奋起来，问：“安装电话呀？忒好！” 林小鹿在城里走动过一段时间，已经认识了电话和电视，听着也非常期许。 “真的吗？那接通以后就能跟很远很远的人说话，还能听见，对不对？” 肖颖点点头：“对，随时都能联系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煤矿要做大生意，沟通措施就不能少。有了电话，人家来买煤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行。” 盐厂那边的办公室刚办好，她立刻掏一笔钱安装电话，为的便是能更好沟通，方便工作提高效益。 煤矿这边更需要电话，山尾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总不能每天载着煤到处叫卖。 有了电话，能将电话传给中间商，加上自家有货车，若是能补贴免费送货上门的服务，生意必定会抢先一头。 “富贵煤矿和金山煤矿都已经卖煤一个多月。”肖颖道：“人家抢了先机，咱们得在其他方面争一点儿优势才行。” 刘三冰听不怎么懂，本能点点头。 “你跟阿博商量商量，都听你们的。你们怎么说，我们下头的人就怎么干。” 肖颖轻笑出声：“行！走，咱们回去吧。” 一行三人赶回山尾村，直到日暮西山才到。 林小鹿禁不住有些担心，低声：“煮饭有些迟了......三冰，你得来厨房帮忙才行。” “哎哎。”刘三冰搀扶她和肖颖下车，“放心，你去烧水做饭。我把米面取下来后，立刻去帮忙。” 肖颖提了牛肉，道：“我也去帮忙。” 就在这时，老川拄着拐杖快步过来，笑呵呵打招呼。 “回来了？俺......俺看天色有些晚，就先去厨房烧水，摘了一篮子的芥蓝菜，角落里的豆子也摘好了。” 林小鹿欢喜笑开：“太好了！有了热水，饭很快就能烧好！” “得嘞！”刘三冰扛上米面，笑道：“有您老人家帮着顾前顾后——忒好！” 众人欢快哈哈笑了。 肖颖见宿舍前方仍很安静，忍不住问：“阿博他们还没回来吗？” “没呢。”老川答：“打中午上山就没回来。后面的工人都在干活弄宿舍，阿博带了五个人和龚小哥上山，都还没回来。” “哦。”肖颖道：“没事，咱们先烧饭做菜去吧。” 半个小时后，饭香肉香遍布整个宿舍区。 早冬的夜晚来得早，太阳极快下了山，夜幕立刻覆盖大地之上。 工人泥匠们先吃了饭，躲后方宿舍歇息去了。 直到六点多，袁博众人才饿着肚子下山，尽管山路黑，夜风大，仍阻挡不了他们一个个笑开花。 “单单一个下午，足有两百来吨！” “一车又一车的煤一溜烟绕出来，简直不能太快！” “这大机器干活就是不一样！又快又好！” 第1339章 第1339章 刘三冰不敢置信瞪眼，问：“咋......可能？！两百来吨？！” “是。”袁博点点头，实话实说：“那机器运转起来通畅得很，一整个下午都非常顺利。” 龚仲鑫得意洋洋昂起下巴，解释：“变压器还是蛮好的，电量供应一直很稳定。另外，这边的煤矿也容易挖一丢丢，加上我后来改装了大宝贝。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全，怎么可能不成功！” 刘三冰竖起大拇指：“厉害来着！” “龚师傅厉害哟！那大机器转得忒快，看得俺眼花缭乱！” 龚仲鑫懒洋洋搓着手，哼道：“人会累，会喊累，会偷懒，机器可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让它干二十四小时都没问题。不过，运转机中间还是得休息的，不然温度太高，以后寿命不长，忒浪费钱去修去换。中间分开休息四个小时，其他时间都转着，一天弄个几百吨绰绰有余。矿外已经堆了好些细煤，回头就能运下山卖钱了。” 肖颖欢喜笑开，问：“真的吗？太好了！来来来！大家先洗手喝口水，刚刚好的温度。” 袁博实在渴极了，就着她递过来的大碗，一口气闷掉一整碗水。 肖颖心疼蹙眉，低问：“没带水上山吗？渴得很吧？” 袁博眉眼带笑挑眉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 “带了，不够喝。明天整多两壶，不然不够。” 肖颖点点头：“行，明天买多几个保温壶。 天气渐渐冷下来，里里外外都需要热水，保温壶确实省不得。 这时，龚仲鑫打了一个响指，喊：“肖老板，明天记得跑药店或医院买几十个口罩回来。煤矿里头煤渣纷飞，闻着鼻子难受。我可不想得肺炎，记得买多一些大家能用上。” “好！没问题！”肖颖也痛快答应了。 一旁的工人老张毛嘿嘿笑了，赞道：“干了好几个东家，就这家老板最爽利！” 龚仲鑫拍了拍干瘪的肚皮，咕哝：“人家有钱嘛！为了有更多的钱，自然得爽利些呀。这样的老板，才能干得长远，才能赚大钱。” 刘三冰凑了过来，勾住他们两人的肩膀。 “老板今晚还给咱们加了牛肉，更爽利了吧？兄弟们，今晚就可劲儿造吧！” 龚仲鑫哈哈笑了，捅了他一下。 “哪儿学来的口音，怪好笑的！” 刘三冰乐呵呵不答，推着他们麻利入座，随后取出几瓶啤酒。 “哇！今晚的菜真多！” “还有酒！今天是过节呀？啥节日？” 袁博微微一笑，眉角斜向娇妻。 “应该是庆祝今天开始顺利挖煤吧。” 刘三冰赶忙抢答：“是呢！这么大的喜事，哪能不庆祝呀？小颖买的牛肉，下厨炖了一个多小时！来来来，大伙儿赶紧吃。” 众人的肚子早饿坏了，先后起筷扒拉吃饭吃菜，只剩嚓嚓的筷子声。 那天晚上，袁博洗掉灰尘后，倒床便呼呼大睡。 肖颖知晓他累得很，轻手轻脚没吵他，写了两个来小时的祖训，直到手腕酸痛不已，她才搁下笔，将笔墨和纸收拾好。 她打了一个哈欠，喝几口温水，悄悄钻进被窝。 夜晚冷，她浑身的寒意带入被窝，熟睡的袁博立刻感觉到了，大手迷糊一张，将她整个人卷进怀里，用自己浑厚的暖气为她取暖。 肖颖心满意足搂住他的脖子——却被他扯下来，一并塞进被窝里。 她低低笑了，低喃：“睡吧，明天再聊。” 第1340章 第1340章 袁博迷糊应了一声，继续梦周公去了。 ...... 隔天一大早，袁博便醒了。 外头黑乎乎一片，时钟显示是早上五点多。 老川最是勤快，已经拄着拐杖在扫地，沙沙的声响低低，并不吵人，反而有一种会催眠人的感觉。 袁博下了床，回身小心将热气卷了回去，掖好被角。 不料，肖颖仍被吵醒了。 她迷糊问：“你——咋那么早？天还没亮呢！” 袁博侧过身，轻抚她的俏脸。 “今天早些上山，看看那机械一天究竟能挖多少煤。冬天快到了，煤的生意会不错。下午让三冰载两车去找老薛他们。之前他们帮我物色了几个做煤球的，先卖两车看看。” “咱们煤矿终于要有收入了！”肖颖开心笑了。 袁博见她满足笑眯眯，忍不住宠溺低声：“小财迷！” “今天我要进城找燕子，中午还约了李诚一块儿吃饭。”肖颖道：“另外，宿舍最前头那边得弄一个办公室，挂上咱们煤矿的名字，山上也一样。客户找上门的时候，才能一眼瞅出来。” “你想出来没？”袁博挑眉问。 肖颖咯咯笑：“怎么是我想？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想好了呢！” “快些想吧。”袁博催促：“煤都要卖了，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肖颖抱住他的手，无意识蹭了蹭。 “不如......就叫‘博山’，好不？” 煤自山中来，自然要感谢大自然和先祖们的馈赠，千万不能忘本。 袁博挑了挑眉，转而摇头：“不好，别整我的名字，还不如用你的名字呢！” “为什么？”肖颖睁开眼睛，困意消散大半：“加我的不好听。” 袁博鼻尖轻哼：“我的名字比划太多，写起来麻烦！” “这......也能算理由？”肖颖听得一阵好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如叫‘丁山’煤矿。谁都能看懂，两笔就能写成。” 袁博转了转眼睛，喜上眉梢。 “哎！这个听着蛮不错！第一，听起来朗朗上口——很好听。第二，‘丁山’容易写，也容易认，几乎只要识字的人就能认得。‘博’字和‘颖’的笔画都偏复杂，而且不是很通俗的词眼，至少目前不是。” 肖颖略一思索，很快赞许点点头。 “也对，毕竟这年代好些地方都还没脱贫脱盲，读书识字的人少，太复杂的字反而不受欢迎。咱们取名字没必要花里胡哨，也没必要整太多不实在的意义，弄什么‘金银荣宝’的词眼，让人容易记，印象深刻些，才是最要紧的。好的名字——也许它本身就是广告！” “广告？”袁博没往深处想，脱口问：“什么广告？” 肖颖认真解释：“容易记的名字，让人印象深刻，以后不知不觉就记住了。广告的本义就是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认识和认知某件商品或某种服务。它的作用非常大，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完的。总之一句话——我们生活中或多或少都跟煤脱不了关系，越多的人能记住我们‘丁山煤矿’，我们的生意就会更好。” “行！”袁博露出满意笑容：“那就这么办！从今天开始，我们的丁山煤矿正式开始营业！” 肖颖抱了抱拳，笑喊：“丁山煤矿欢迎你！” “把爪子收回去！”袁博睨她：“外头冷。” “嘻嘻！” 第1341章 第1341章 早饭后，袁博带着工人们上山，除了仍再赖床的龚仲鑫。 肖颖一边啃着面饼，一边跟老川聊话。 林小鹿端出一盆豆浆，笑眯眯解释：“刚才三冰磨的，大家都喝点儿。” “谢谢！”肖颖挑了挑眉，压低嗓音：“沾孕妇的光——真好。” 林小鹿抿嘴娇笑，回厨房去了。 刘三冰在一旁劈柴，擦着汗水喊：“媳妇，水晾好了吗？晾好装上，我得准备山上了。” “快了！”林小鹿在里头应声：“一会儿就能好。” 就在这时，龚仲鑫甩门走出来，脑袋上顶着一头宛若鸟巢的发丝，幽魂般飘了过来。 “饭！麻利点儿！” 老川赶忙端过盘子，讨好笑道：“小哥，吃面饼，还热乎来着。” “嗯。”龚仲鑫懒洋洋哼了一声，拿起大口啃，扭过头喊：“三冰，你开车上山吧？记得捎我一程，我懒得爬山——脚酸！” 刘三冰忙应好，“等保温壶接了水，就能出发了。” 肖颖看了一下天色，问：“三冰哥，你什么时候能装煤回来？十点多？我中午要进城一趟办事。” “行的。”刘三冰将斧头搁下，喘气答：“咱们的煤都是一小车一小车弄出来的。龚师傅还做了两个斜梯，只要推上去一倒，煤就装车里了。” 一旁的老川颇为心疼，咕哝：“阿博的货车还那么新......装煤可惜咯！脏不隆冬！” “装煤有钱，怕啥！”龚仲鑫翻了翻白眼，不屑道：“货车就是来载货的，脏的就不装？难不成只能装金子？” 老川找不到话来反驳，讪讪笑了笑。 刘三冰哈哈笑了，道：“以后也只能装煤了。中午我先载一车去我大哥的厂子，那边的炉子天天烧煤，我大哥前些日子说如果能便宜点儿，他老板铁定给咱们煤矿定。先弄一车过去让人家烧烧看。对了！我大哥的老板也认识阿博，之前帮他载过好几趟货去省城。” 肖颖出声提醒：“三冰哥，记得跟人家说我们这里叫‘丁山煤矿’。晚些时候我进城去做个大牌子挂在大门口，再挂个在咱煤山上。” “好咧好咧！”刘三冰应声。 龚仲鑫刚刚睡醒，乍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挑了挑眉，灌了一大口豆浆，将嘴巴里的面饼快速吞下。 “丁山？薛丁山的丁山？谁取的？” 肖颖眉眼笑弯弯：“我和博哥哥一起取的。” 冷不丁被撒了一把狗娘的龚仲鑫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不咸不淡道：“还行吧。” 能让龚师傅亲口赞一句“还行”的事，出现的频率得是凤毛麟角。 肖颖丝毫没跟他计较，笑呵呵看着他脑袋上惨不忍睹的鸟巢。 “龚师傅，你不剃头吗？你确定屋檐下的小鸟哪一天不会认错你的头发当自家窝？” 龚仲鑫啃着饼，没好气抱怨：“我也想剃呀！这儿有吗？！哪儿有理发店呀？我上哪儿剃头？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除了煤就是煤山，你让找人给我剃头去？” 山尾村是一个极小的小山村，这几十年里超过一半的人口搬走或进城。 人少，消费力基本没有，杂货铺都没有的地方，更不可能有类似“理发店”这样提供服务的店。 村里的孩子理发基本靠父母或自己乱长一通，而大人们基本都是顶着乱糟糟的长头发或短得不行的寸头。 肖颖憋笑：“没事，有空让博哥哥还是三冰哥带你去城里的理发店。” 第1342章 第1342章 龚仲鑫鼻子轻哼，继续吃着。 刘三冰很快收拾好，提了几个保温壶装进竹筐，随即抬了上车。 “龚师傅，你吃饱了吧？” 龚仲鑫懒洋洋抬脚，道：“来了！催什么催！催魂啊！” 货车发动了，引擎呼啸上山了。 宿舍区的外围正在建低矮的围栏，工人们笑呵呵砌砖，一边聊着话。 林小鹿一边刷碗，一边煮水，忙得满头大汗。 肖颖帮忙摘菜，关切问：“你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吧？记住医生的话，千万不能干太粗重的活。挑水呀，提米面呀，都通通不要，让三冰哥或其他人干，懂吗？” “俺......挺好的。”林小鹿低声：“没啥不舒服的。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胸口恶心得慌，干呕了几声。不过吃饭倒好好的，胃口跟平时没啥两样。” “那就好。”肖颖提醒：“记住医生的其他叮嘱，一切小心呐。” 林小鹿红着脸，支吾：“昨晚俺跟三冰说了，他......他说他会忍着的。俺跟他说得忍到孩子出生，他有些犯愁......他说他忍不住的时候就跟俺分床睡。” 肖颖抿嘴低笑。 快十点的时候，袁博开车回来了，满满一车的煤，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亮，甚是好看。 ——除了坐在煤上的龚仲鑫。 肖颖狐疑问：“三冰哥呢？他不送我去城里了？” 袁博淡然摇头，压低嗓音：“我跟三冰说了，这事不好他去，免得他为难。” “怎么了？”肖颖端了一碗水给他，“不是说大冰哥之前介绍的吗？” 袁博低声：“大冰跟三冰说，如果能卖便宜一丢丢，老板铁定很痛快答应。可我没法答应。山尾村山上好几个煤矿，人家比咱们先采煤，人家都统一卖多少钱，我不好压低价格偷偷卖，然后抢生意。” “嗯。”肖颖轻轻点头：“确实不好破坏市场......咱们的煤不比人家差，不好自行降价，不然可能会引发恶性竞争，到时吃亏的是所有矿主。” 袁博道：“我跟三冰说了，这车煤我去送，价格我跟人家老板谈就好。便宜不可能，但我的车是自家的，车费可以算便宜，如果买多的话，还可以免费送货上门。” “不错。”肖颖竖起大拇指，笑道：“这个优惠条件不赖！” “喂！”龚仲鑫嚷嚷：“你俩到底走不走？我还等着进城去理发呢！” 肖颖忙道：“马上出发！” 片刻后，货车引擎呼啸往城里去了。 山尾村山上不仅修了山路，附近前后的路也先后修宽铺平，开起来比以前好许多。 袁博开车快又稳，十点多的时候到了城里。 龚仲鑫顶着被吹成扫帚头的头发，黑着脸跳下车。 袁博指着前头解释：“那边有两家理发店，绕过去一条街中心也有一家。你搞完想吃什么就自个找去，想去哪儿逛就上哪儿逛，两点准时来这里等就行。” 语罢，他决然上车送肖颖去城东。 龚仲鑫头也不回往第一家理发店奔去，只留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过度奇葩的乱糟糟发型，引得街上好些人观望，可他脸皮超厚淡定惯了，自动屏蔽所有，踩着最跩的脚步穿越人群。 第1343章 第1343章 电信所外，袁博停下货车，忙绕到另一侧，搀扶肖颖下车。 “聚餐完就坐公车去那边等我，刚才我丢龚仲鑫下去的地方，对面就是公车站。” “知道啦。”肖颖点点头，笑问：“那电话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袁博丢下一句：“你做主就好！”转身匆匆开车离去。 肖颖目送货车离开，才转身——脚步腾地停下。 只见秦海燕捏着一根玉米棒，正在电信所的招牌下对她呲牙裂齿笑，满脸的愤怒加笑意，惹得肖颖“噗嗤”笑出声！ 秦海燕气呼呼冲过来，手持凶器玉米棒，上前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质问。 “你还笑？！你还敢笑？！肖颖！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将我哄在惠城就业，自个却天涯海角潇洒去！我留在这里孤苦无依，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人家是望夫石，我是望友石！你再不来，我铁定就成了石人！” 肖颖打量她圆润了许多的脸庞，还有微胖的体型，啧啧嘲笑起来。 “你瞧你这样子，像是相思成疾的人吗？我要是相信的话，你这圆滚滚的身板也不答应呀！” 秦海燕气鼓鼓：“相思成疾就得瘦呀？！我就不能一边等着你，一边暴饮暴食吃太多胖的吗？肖颖！我警告你啊！我如果嫁不出去，我以后就赖你家了！” 额？ 肖颖好笑反问：“赖我家了？难不成是我对你始乱终弃？你就不怕我爱人不答应？” 秦海燕啃了几口玉米，哼哼：“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是因为太想念你，太挂念你，相思泛滥导致暴饮暴食所以才胖起来的！我嫁不出去，你就得为我负责！” “啧啧！”肖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可见这边的伙食是真的好呀！你才入职几个月，就能胖几十斤，养猪也没能这么高效呀！回头我家养猪，一定得上这边拜师才行。” “呸呸呸！”秦海燕笑骂：“十五斤已经够可怕的，你还几十斤！你当南宫主任给的饭票跟老师发的作业本一样厚啊？美死我算了！” “挺美的。”肖颖由衷赞道：“脸色红润，皮肤也白了。看来，电信所不仅是福利津贴丰厚的好单位，还是滋养美人的好地方呀！” “嘻嘻！”秦海燕乐滋滋笑。 肖颖往里头走，好奇问：“你下班了？貌似还不到下班时间吧？” 秦海燕跟上，解释：“还没下班呀！肚子饿了，去职工饭堂蹭一根玉米棒垫垫肚子。” “真好！上班还能有点心。”肖颖忍不住提醒：“心宽体胖是蛮不错的，但尺度得把控好哟！” 秦海燕无奈苦笑：“没法子，不知道怎么了，上班无聊我就只想吃东西。昨天南宫主任还问我，一天究竟跑几趟饭堂。我不好意思答四趟，偷偷减了一半。” 肖颖憋笑：“饭堂只提供午餐，你还能跑几趟？服了你了！” “哈哈！”秦海燕捂嘴低笑：“我上个月回了一趟家，爸妈都说我胖了一丢丢，还都说我白了，漂亮了。” 肖颖夏季的时候在海边没少晒，直到最近才稍微白回来。只可惜太忙了，盐厂至今还没建好，心理压力太大，一直瘦巴巴的。 秦海燕打量她，忍不住问：“你咋的一点儿也没变？除了头发短了一些，跟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呀！” “也才几个月，能有多大变化？”肖颖见办公室里没一个人在，便大刺刺走进去，“还是很清闲？南宫主任不在呀？” 秦海燕答：“有事后面找，其他时候基本都是我一个人——闲得发慌！” 肖颖拍了拍办公桌，道：“别闲了，来办公吧。” “办啥公？”秦海燕打了一个哈欠，咕哝：“月底清算电费，月初交电费，中旬一般都没事干。跟咱们实习那会儿差不多，没啥变化。” 第1344章 第1344章 肖颖好奇问：“安装电话还需要申请不？” “老规矩。”秦海燕答：“单位安装递交申请，私人安装交钱。城里随时能安装，城外得看线路多长。” 她洗了一个杯子，倒了水，递给肖颖。 “怎么了？谁要安装电话？” 肖颖指了指鼻子，答：“我呀！” 秦海燕忙点头：“行啊！城里不麻烦，老城区那边也能很快装上。怎么？你和你家的那位发大财了？有大货车就是不一样，大家伙赚钱就是快。一台电话现在大概是四千七左右，如果电线太长，还得加多点儿电线费。” “不在城里，在郊外。”肖颖解释：“在城北，接近棉城那一片山区的山尾村。” “啥？！”秦海燕瞪眼问：“那个有煤矿的山尾村？” 自打发现大煤矿，山尾村就轰动附近好几个县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海燕自然不例外。 “嗯。”肖颖点点头：“离这边有些远，附近只有一个小镇，也不知道线路通不通得了。” 秦海燕摇头：“不知道哎！得去问问南宫主任。” 语罢，她转身奔了出去。 片刻后，她拉着儒雅的南宫主任回来了。 南宫主任将手中的报纸收起，拍掉袖子上的玉米丝，摇头笑问：“小秦，你又去饭堂蹭吃了？” 秦海燕嘿嘿笑了，显然早已经是蹭吃“惯犯”，被抓包后的态度仍十分嚣张。 南宫主任看过来，微微一笑：“原来是小肖来了。小肖，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肖颖忙起身跟他打招呼。 南宫主任的语气尽是惋惜，温声：“本来还以为你们都能留下入职，后来听小秦说你的户口在帝都，往那边入职去了。错失良才的同时，我也只能替你高兴。” “你太抬爱了，不敢担不敢担。我暂时挂职在那边。”肖颖笑道：“我现在在外做点小生意。我先生在惠城这边，我则是两头跑。” “不错不错。”南宫主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满是不敢置信。 好好的帝都岗位却挂职不上班，放着高工资不领，反而跑去做小生意——真真是匪夷所思！ 肖颖奔主题主动问：“主任，郊外现在能安装电话不？山尾村那边？” 一旁的秦海燕巴拉巴拉答：“主任说那边也可以，只不过电线牵得有些长，费用得加多一些。” 肖颖答谢，转而笑道：“有电话联系做生意会方便许多。主任，还得麻烦你快些给我们安排，尽量安装上，越快越好。线路方面需要补贴多少，我们一定按标准缴费，尽力配合。” 南宫主任解释：“电话是未来沟通的重要渠道，是未来的发展趋势，故此打一开始便在县城的里里外外留有线路，不管哪个角落都行。山尾村有些远，已经接近棉州那边，线路得费多一笔钱才行。如果是山上的话——” “山下。”肖颖微笑打断：“山下的‘丁山煤矿’宿舍区。” 秦海燕“哟！”了一声，问：“丁山煤矿？挖煤的呀？啧啧！有钱人呀！” 南宫主任招手喊：“小秦，赶忙拿登记表来登记，填上姓名和地址。” 秦海燕扭过头问肖颖：“你是帮人家问的吧？知道姓名地址不？” 第1345章 第1345章 肖颖微笑点头：“刚才我不说了吗？是我家要安装呀。” “啥？！”秦海燕瞪眼问：“你家不在城北吗？啥时候跑去山尾村了？” 肖颖好笑反问：“你的记性怎么突然差了？我之前不告诉过你吗？我先生是乡下人，老家就在山尾村，离县城有点远。” 南宫主任听罢，眸光微微闪烁。 想不到肖颖一个高材生竟会嫁给一个乡下人！ 这年代的青年男女找对象，首先问的便是户口所在地，如果不是大城市户口，而是一些小县城小地方的人士，马上就会遭到鄙视或淘汰。 想当初他升职调来惠城这边，媳妇是一万个不乐意，说什么好好的大城市不待，哪有反而去小县城发展的道理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家人挪来惠城这边就业工作，幸好新单位的福利津贴不错，工作也不忙，媳妇才慢慢没了怨言。 尽管如此，媳妇仍常常教导三个孩子要好好上学，以后千万不能在这里扎根，必须回老家大城市去。 秦海燕“呀呀呀！”几声，瞪眼惊呼：“原来你爱人是山尾村人呀！太凑巧了吧？哎！他们山上真的都是煤矿吗？我听大舅说那边全部都是荒山，没什么人住，好几十年来都是扶贫对象。” “确实有煤矿。”肖颖解释：“有关技术人员调查后，说有一条矿脉在那边，几乎附近所有的山都有煤，或多或少都有，至于有多深范围多广，具体还没法估算出来。” “哦哦。”秦海燕激动问：“那你家爱人有份儿没？听说那边两个多月前就有人开挖了，钱哗啦啦赚！” 肖颖点点头：“他家有一些山头，这几天也开挖了。对了，刚才我说的‘丁山煤矿’，就是我们家开的。” 秦海燕：“......”！！！！ 南宫主任毕竟见识过大场面，很快缓过惊讶。 “真是大喜事！恭喜呀！小肖，听说挖煤还得上面有关部门审批挖矿证书，对吧？” “是。”肖颖解释：“这些都得一点点办。年初那会儿开始发现煤矿，我和先生都在县城里头，起初还不知道。直到村里有人来走动，才赶紧开车回去看看。老村落已经搬迁到山下，山上开始修路上去，前前后后各种准备工作费了好几个月。我们提前申请证书，北上购买机械，建造办公室和宿舍，直到这两天才总算万事俱备开挖。” 南宫主任恍然点点头。 一旁的秦海燕猛然扑了过来，激动得一把抱住她。 “天啊！肖颖！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家先生家里有矿？！我滴妈！乡下人又怎么了？乡下人有山有田还有矿啊！关键是有矿！煤矿哎！那得值多少钱？多少钱？” 这个问题立刻把肖颖给问懵了，笑道：“刚刚开始挖，具体能挖多少，能挖多深多广，都还是未知数呀！” “那——那就没算过吗？”秦海燕激动得磕磕巴巴起来：“很多吧？地方大不大？” 肖颖压低嗓音：“我爱人家里二十来个山头。” “天啦撸！”秦海燕眨巴眨巴眼睛，眩晕般倒在她的怀里，“肖颖......快！你爱人家里还有兄弟不？有他一半帅气就够了，我立马嫁！” 肖颖哈哈笑了，摇头：“我爱人他十二岁那年成了孤儿，除了我们家外，已经没其他亲人了。” 尽管山尾村还有一些血脉相关的族亲，但他们先后欺负过袁博，后来又想骗袁博卖掉矿山，买卖不成就耍赖闹事，气得袁博跟他们断了关系。 至于血脉相关的血亲，确确实实已经没有了，别说亲兄弟！ 第1346章 第1346章 秦海燕哈哈哈大笑，捶了她一下。 “开玩笑呢，我可没那大福气。你就等着荣升老板娘，顶级大富豪的太太吧。毕业那会儿，大伙儿都还在笑话你嫁了一个乡下人，谁知人家一转身就成了煤山大老板呢！” 肖颖摇头低笑：“一开始我们夫妻也挺意外的。” “是天大的惊喜吧？”秦海燕乐呵呵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开始跟我舅妈说你去年年底就嫁人了，她起初压根还不相信。她还说，你虽然瘦了点儿，但你的脸很有福相，是那种什么——大富大贵的相貌。我还笑话她怎么突然会看相！哈哈！总算让舅妈蒙对了一回！” 肖颖不好居功，淡定提醒：“煤藏在地底下亿万年那么长久，不是我埋下去的。” “噗哈哈！”秦海燕大笑：“你先生一家子住山上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呀？偏偏你刚嫁给他不久，山上就发现了煤矿——这不是你带给他的福气是什么？谁曾想到老家几个破山头里头竟有煤矿！这是你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没那么复杂。”肖颖罢罢手：“别瞎扯了，赶忙将登记本拿来，我写下地址和姓名。” 南宫主任忙递给她，提醒：“写清晰一些，得提前交一些定金。对了，钱款到数以后会马上安排工人去接线安装。” “好的。”肖颖快速写下姓名和地址，解释：“我爱人是煤矿的主要负责人，电话也记在他的名下。” 秦海燕忍不住问：“你没在那边？不是吧？你家都有煤矿了，你还要继续做海鲜生意呀？” “要呀！”肖颖耸耸肩：“生意投资了一半，怎么好半途而废。”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假装气呼呼：“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这种人！” 肖颖哈哈笑了，将单子递给南宫主任。 “怎么了？我这种人哪点让你讨厌来着？” 秦海燕假装气哼哼：“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能那么好！明明家里都有矿了，却还那么努力拼命赚钱！这世上就不能有太多你这样的人——太不让人活呀！不行不行！我喘不过气来了......哎呦呦！我活不了了，我心脏受不住呀！” 肖颖托着下巴，好整以暇问：“不活了？那可惜咯！我本来还打算中午请你和李诚一起吃饭的，我和李诚都约好了。” “那我肯定要去！老同学聚餐，我怎么也得吃饱再死。”秦海燕马上露出笑容：“大富婆请客吃饭，我不仅要去，还要空着肚子吃个饱，好好坑你一大顿！” 肖颖嘻嘻笑了，道：“等你下班就出发。” 接着，她掏出一沓钱交上定金。 南宫主任动作娴熟开了单子，签上字，随即递给她。 “行了，我随后就安排。” 秦海燕忙不迭道：“主任，肖颖她在这里实习过，算是半个自己人，你可得给她挑一个最漂亮的号码才行，越容易记越好。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客户能记住号码就会主动联系，生意就容易成。” “放心吧。”南宫主任微笑点头：“不用你特意交代，我也会为小肖挑个顶好的。” “谢谢主任！”肖颖站起来微微鞠躬。 南宫主任罢罢手，温声：“反正没什么事，我来守着就好。你们老同学好一阵子没见了，不必等下班了，快去吧。” “谢谢主任！”两人异口同声，转身手牵手笑哈哈溜了。 第1347章 第1347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肖颖这大半年都在南雷城那边，没怎么回来，好不容易能见上面，可把秦海燕乐坏了！ 她撇撇嘴，委屈道：“惠城这边就几个老同学，各自忙着，压根没法联系上。你个挨千刀的，自那天拿了毕业证跟你爱人匆匆离开，后来只陪我吃过一顿饭，就跑得连魂儿都瞧不见。我啊，天天空虚寂寞冷，天天无聊叹大气。” 肖颖哈哈忍不住调侃：“你呀，该好好找个男生谈恋爱了。” “去！”秦海燕红着脸，低声：“这不找着吗？偏偏就总是找不到合眼缘的，我又有啥办法？” 肖颖摇头：“不急，反正还年轻。” “你当然不急呀！”秦海燕娇嗔：“你不仅对象找到还结婚了，现在只等着发大财当老板娘。我那对象连影儿都瞧不见！” 两人沿着街道一直走，绕去了隔壁街。 肖颖好奇问：“你跟李诚都在城东，电信所和新邮局只差了两条街，你做什么不常去找他唠嗑？几个老同学就你们离得最近，偶尔无聊可以去找他吃饭聊天呀！” “唉！”秦海燕无奈罢手：“还是算了。我呀，只要瞧到王英子一眼，铁定没胃口。李诚跟她现在都在新邮局，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就别看她。”肖颖问：“直接约李诚，不就行了？”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道：“你压根不懂。虽然咱们是同学，但男女生还是不一样的。在教室里头，咱们怎么开玩笑都行。但离开了教室，男女单独约在一块儿，人家铁定会误会什么。别说外头的人，就连我舅舅舅妈他们，立刻就往那一块儿想！” “那一块儿？”肖颖暧昧笑问：“哪一块儿呀？” 秦海燕捏了她胳膊一下，笑骂：“明知故问！” 肖颖哈哈笑了。 秦海燕无奈摇头：“他们怎么也不想想，如果我们真有那个可能，同学好几年早干嘛去了，对吧？” “那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肖颖好奇问：“你爸妈和哥哥们没少给你介绍，你这个不行，那个不好。难不成你还惦记之前那个俊哥哥？” 秦海燕皱眉解释：“哪有到那个地步呀！当时只不过刚看对眼，还没深一步交流，我就被他们那一大家子人给吓跑了。他是长得很对我的胃口，可也还没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呀。我这个人呀，不复杂——典型的外表主义者。我连找好朋友也只挑好看的，比如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好看的人，我就有种不自控想跟人家好的冲动。” 肖颖被她逗笑了，问：“好看的人也分很多种呀！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 “额......”秦海燕认真想了想，低声：“就那种......特别俊朗，一眼看着很俊美的那种。必须长得高，不用太壮实，我更喜欢那种挺拔清俊的。他不用花言巧语，用不着口若悬河，但该说的就说，能干的事情会干。最好是那种很有才干，很有魅力，很特别的男人。” 肖颖微愣，脑海禁不住掠过龚仲鑫的身影。 接着，她辛苦憋笑：“有极好才干的男人一般都傲气得很，甚至还有一副臭脾气或臭嘴巴。” 秦海燕眯住眼睛，极神往般啧啧几声。 “不要紧，只要他够俊美，只要他才能足够好，其他都是浮云。” 肖颖听不下去了，扭过头找来找去。 “新邮局在那头吧？走，咱们去找李诚。” 秦海燕翻白眼，指着街道相反方向。 “眼睛咋长的？光顾着漂亮了？那边才是啦！” 肖颖呵呵傻笑，解释：“新城区的好些建筑都差不多，挺难认的。” “可不是嘛！”秦海燕咕哝：“还是老式建筑好，各有特色。哪像现在的新楼房，全部都是水泥沙石，一眼望去都跟同一个妈生的！” 两人一边聊，一边慢慢走。 肖颖挑了挑眉，疑惑问：“咦？前面是怎么了？邮局好像出事了？” 只见新邮局门口站满了人，一个个翘首张望，隐约有吵闹嚷嚷的声音传出来，貌似好像有人在吵架。 “哟！”秦海燕立刻来了精神，兴奋道：“有热闹看哎！” 第1348章 第1348章 语罢，她一把往前方冲去—— 肖颖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吵架打架这样的热闹可凑不得，在外侧看看就行，别挤太前去。” 秦海燕激动道：“指不定李诚被人家欺负呢！” 肖颖却淡定得很，轻缓摇头：“李诚那种人，就算被人家打了骂了，他也会保持风度忍着不嚷嚷。咱们跟他同学几年，你可曾看过他跟谁急过眼？红过脸？” “额......那倒没有。”秦海燕总算冷静些许，“那咱们先问问看。” 两人走前些，发现邮局门口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秦海燕忙找人搭话，问里头发生什么事。 一旁的大妈扭着脖子，心不在焉答：“听说是一个男的，三天两头来邮局闹，今天还带了一把尖刀来，吓得好些人往外头跑。” “尖刀？！”秦海燕惊恐瞪眼：“他是要杀人呀？” 大妈不耐烦罢手：“怕啥？他有尖刀就能让他杀？铁定是要抢了刀，将他给打趴下呀！” 肖颖和秦海燕对视一眼，脸色白了白。 胆子和心都没有大妈大，两人躲角落里去了。 好半晌后，几个警察同志押了一个年轻男子走出来，很快将他带走了。 热闹没了，邮局里头和外头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肖颖和秦海燕手牵手往里头走，看到王英子蹲在角落嘤嘤哭着，身边簇拥两三个女员工，几个身着制服的男员工围成一小圈在聊话。 “李诚！”秦海燕喊。 所有人往她们两人看了过来。 李诚瞧见她们后，跟同事悄悄说了什么，随即往她们奔过来。 “你们来了？对不起，刚刚有些乱......” “你没事吧？”肖颖和秦海燕异口同声问。 李诚腼腆微笑，摇头：“没人受伤，就是都被吓了一大跳。” 肖颖关切低声：“没事就好。邮局每天进出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凡事小心一些。” “嗯。”李诚点点头。 秦海燕皱起眉头，假装没瞄到王英子，也不好当面问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李诚，你还能不能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饭？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吧？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领导愿意放人不？” 李诚道：“你们等我一会儿。” 很快地，他上前跟同事交待几句，随后拧起公文包快步走出来。 “这边没什么事了。走，我们吃饭去。” 离开邮局，李诚领着她们走进街角一家环境颇不错的饭馆。 此时正是吃饭时间，饭馆里人头攒动。 李诚显然已经是熟客，老板瞧见他后，赶忙领他们来到靠窗一张大桌前。 “三位请坐，很快就能上菜了。” 第1349章 第1349章 李诚微微颔首：“辛苦了，麻烦快些。” 老板笑呵呵答好，退了开去。 三人先后落座，吃着小菜聊着话。 秦海燕笑问：“你提前订的桌子吧？听说这家‘宴乐馆’的饭菜很好吃，每逢饭点都一大堆人。整个城东就这家饭馆最出名！” “嗯。”李诚点点头，解释：“昨天下班的时候偶遇肖颖，她说今天中午过来找我吃饭。怕中午人太多，早上上班前我顺路进来订了桌子。老板常去邮局走动，算是有些熟悉。” 秦海燕嘻嘻笑了，道：“算上去年实习期，你在这边都快一年了，附近的饭馆估计早就被你吃遍了吧？” “几家而已。”李诚解释：“早晚在家吃，邮局后面有小饭堂管午饭。几次同事聚餐出来吃而已，不怎么在外头吃。” 肖颖夹了一颗花生米，蹙眉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人持刀行凶？光天化日的，不可能是打劫吧？” “不是。”李诚清秀的脸淡沉，低声：“是王英子惹的祸事。” 秦海燕腾地激动瞪眼：“不是吧？她又咋了？” 李诚眉头皱起，脸上掠过明显的不悦。 “那男的之前跟她谈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分开了。那男的不死心，三天两头跑来邮局堵她。她也没想着将事情给撵干净，一直吊着人家。这几天那男的来得更频繁了，昨天早上看到另一个男的骑摩托车载王英子来上班，就上前拉拉扯扯，吵了起来。同事们懒得理，各自上班假装不知道。那男的气急败坏，今天直接拧着尖刀来邮局找她，问她究竟嫁不嫁他。王英子怕死了，说什么早就跟他说不可能。那男的气坏了，说为她花了所有的积蓄，她转头就说不嫁他了，然后作势就要劈人。几个男同事赶忙上前阻止，有人跑出去找警察。幸好警察局离得不远，很快将人押走了。” “天啊......”秦海燕听到目瞪口呆：“王英子该不会是想把咱惠城所有单身才俊全部都给搞个遍吧？这都第几个了呀？忒过分！咋不将她也给抓了呀？” 额？？ 肖颖轻轻捅了她一下，低声：“这是人家的私事，犯不着抓。只要不骗婚不骗钱，只要不违法，警察法官都管不着。” “不是！”秦海燕气呼呼大声：“你知道她已经找了多少个了吗？在学校那会儿就已经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我懒得给她数，反正不止这个数。自打开始实习，她和她的老爸几乎是天罗地网般搜罗好单位好背景的年轻男子，单单我知道就不下七八个。加上这一个，还有什么骑摩托车的，肯定又是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她咋那么厉害呀？‘水性杨花’这个词来形容她都太谦虚了！” 李诚尴尬垂下眼睛，低声：“她......确实有些奇葩，城里好些人都知道。” 他爸妈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连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可见普及率得有多高！ 肖颖耸耸肩：“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今天的事能及时给她一个教训吧。” 秦海燕很是不屑，低骂：“这家伙简直把我们信息学院的脸都给丢光了！整天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是信息学院出来的高材生，邮局编内人员，只差没把自己吹到天上去！她自持条件高，整天花枝招展去城里编内单位晃，前一阵子还跑我们那边去了。南宫主任还偷偷问我信息学院这样的女生多不，该不会都这么高傲吧——把我给气得！有这样的一个校友，我引以为耻呀！” 李诚摸了摸鼻子，道：“任何地方的人都是参差不齐的，她代表不了咱们学院所有同学。” “关键是很难听！”秦海燕解释：“咱们学院也才几届毕业生，被她一颗老鼠屎给搅得难看又难闻！” 这时，老板端了一盘菜上来，笑哈哈道：“几位，请慢用。” 第1350章 第1350章 肖颖拿起筷子，分给他们两人。 “今天的事给她的教训肯定不浅，以后应该会有所收敛的。放心，我们自己坦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 “就是。”李诚招呼道：“别气了，先吃东西吧。” 秦海燕看到好吃的，气很快消除大半。 “哟！蛮不错的，果然百闻不如一吃呀！李诚，说实话，你比我们惨多了，整天得对着她那副浓妆艳抹的做作模样！如果我是你，估计每天中午都会吃不下饭。” 李诚无奈摇头：“没法子，单位就在那里，我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尽量不搭理她。今天那男的掏出尖刀的时候，王英子吓得不停尖叫。希望跟肖颖所说的一般，从今以后能吸取教训，别再......那样子了。” 秦海燕好奇问：“你们单位的津贴不错吧？听说年底丰厚得很呢！” “还行吧。”李诚语气极淡，平静道：“反正工作就那些，工资都那样，几年一个级别，几年一个工资水平，直到退休到老，什么都已经定好在那儿了。” 肖颖夹花生米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微微蹙眉。 “李诚，我怎么感觉你......像已经上班大半辈子的人一样。” 秦海燕连忙附和：“对啊对啊！我听着你的语气麻木又无趣，感觉你好像已经在单位摸鱼几十年的老阿伯。” 李诚停下筷子，似叹气似无奈。 “......我也觉得我好像在那边上了几十年班似的。算上实习期，满打满算也就一年而已，可我不知道......整天觉得生活和工作就像一潭死水，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趣。” 肖颖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忍不住想起昨天傍晚偶遇的情景。 他骑着自行车，一下又一下踩着，脸色不咸不淡，眉头微微蹙着，只差没将“郁闷”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李诚，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份工作？” 秦海燕不敢置信瞪眼，转而看向李诚。 “不是吧？放眼开去，目前最好的单位就是邮局了——油水多，活不多，各种福利都顶呱呱。你家还有上头给你撑着伞，晒大太阳不怕，下大雨也犯不着怕，闭着眼睛干下去直到退休就行呀！” 李诚闻言，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重复几样事情，活儿不多，忙也不忙，可我总是开心不起来。燕子你说得对，根本犯不着担心什么，就这么闭着眼睛干下去，反正该什么时候提升，该什么时候提福利，几年一个台阶，我的未来都已经明明确确定在那儿了。” 他似乎没了胃口，干脆将筷子搁下。 “书上说，人生该是最美妙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可我却能将我的未来看得透透彻彻，因为模板都已经刻好了，我只需要跟其他人一样迷糊摸鱼混下去，直到退休为止就行。” 第1351章 第1351章 肖颖听到一阵心酸和心疼，忍不住低声：“大多数体制内都这样，反正就一份工作干到底，一干几十年。” “对呀对呀。”秦海燕附和：“反正都这样。你是男的，以后指不定能混一个更高的职位，申请调去其他邮局，反正都那样。” 李诚垂下眼眸，脸色有些差。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那样子过。周末窝家里，听收音机看报纸，都那样过。上班的每天也都是一成不变，都干那些活儿。说实话......我宁愿别毕业，宁愿一辈子都留在学校读书。读书那会儿，我只要认真努力了，我就能考出好成绩。看一本书，读一份报纸，我都能从中获得知识，从中得到各种满足和快乐。那时候，我有目标也有理想。可我现在——我现在难受极了！” “我认真工作，努力干活，拿那一份工资。我浑水摸鱼过日子，也是拿那一份工资。我如果上进些，旁边的同事就偷偷笑话我傻。我每天都觉得不快乐，因为我根本不喜欢这样子工作和生活。我以前有各种各样的理想，现在却什么都不敢想。” “我才二十岁多点儿，离退休还有几十年，可我早已经将这几十年看得明明白白......我心里头很难受，觉得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去干点儿别的，哪怕会失败，会摔跤跌倒，我也心甘情愿。我真不想混一份工资浑浑噩噩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他抬起头来，发现秦海燕听得目瞪口呆，而肖颖则是若有所思。 李诚再度腼腆起来，尴尬低声：“对不起......今天本来是要请你们吃饭的，反而让你们听我一顿唠叨抱怨。我......我刚才失态了，对不住......可能是老同学相处久了，比较熟悉，我就不知不觉给说出来了。” 秦海燕吞了吞口水，忙摇头：“没事没事，反正咱们都是老同学，听听你怎么想的，也挺好的......就算帮不上，至少你说出来会好受些。会不会？现在说出来了，是不是心里头好受一点点？” 李诚轻轻点头：“是，好受一点点了。我对着同事说，他们多半会笑话我。我如果对我爸妈说，他们肯定会骂我。” “是啊！”秦海燕激动起来，道：“人家铁定会说你傻！有单位能保你一辈子安枕无忧，一辈子不缺钱花，你却不珍惜——铁定会招骂呀！” 李诚低低叹气：“我爸妈自年轻开始就一直在体制内，他们的朋友亲人也大多数在体制内。反正不管发生什么，单位都给你兜底，即便有大错误，也就罚一罚，走一走过场就过去了。在体制内干活，不用有压力，不用有担忧，反正保证你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干活的时候有工资，退休的时候有退休工资，单位给你分了房，只要省着点儿花，不会不够用。他们都习惯了这一套，所以认为我也必须这样子。” 顿了顿，他怅然一笑，低声：“我的意思......可能我自己也搞不懂。我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估计你们也听不懂。让你们见笑了，对不起，当我是一顿抱怨吧。” 秦海燕转了转眼睛，拿着筷子尴尬笑了笑。 “没关系，吃吧吃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儿，心情指不定就能好起来呢！” 肖颖却搁下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李诚，我听得懂你的意思。” 李诚微愣，意外抬眸看着她。 肖颖凑了过来，压低嗓音：“如果真的干得不开心，不如停薪保职一段时间，出去尝试一点儿新的事情。” 第1352章 第1352章 李诚懵懵看着她。 “哎！”秦海燕一下子激动起来，瞪了瞪肖颖：“你懂个啥？他指不定是刚刚工作，每天都干那些活儿，心里头觉得太无聊。等他干久了，习惯了，麻木了，他就适应了。停薪保职的话，以后退休工资就没那么高了，懂不？工龄啊，退休津贴啥的，都会相应少一些的！” 肖颖禁不住据理力争：“可他干得不开心，他心里头太难受。他现在才几岁呀？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得三十多年后才能将退休提上日程。这代表他还要难受多三四十年——太恐怖了！人生最美妙的地方是不知道下一秒将会是什么，充满各种期待和希翼，甚至是不好的不祥的担忧和难受。但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美妙！他已经知道未来，已经知道模板的生活圈里过一辈子，所以才这般难受难过。” “可是——”秦海燕的气势瞬间矮了下来，支支吾吾：“可是——好些人都这么过来的呀。他的单位好，能一辈子无忧无虑领固定工资过活，没什么压力，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肖颖轻缓摇头：“如果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也就罢了，毕竟他可能拼不动了。可现在他还年轻，他有梦想有追求，所以他接受不了，满脸愁容，心头郁结难受。” “有那么严重吗？”秦海燕忍不住打量起李诚来，问：“你......很难受？” 李诚恍然回神，激动点点头。 “难受！我——我心里头难受，总觉得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秦海燕嘟了嘟嘴，心疼低声：“你看着比刚毕业那会儿瘦多了，脸色也差了一些。” 肖颖心里暗自苦笑。 上辈子李诚一直郁郁寡欢，经历一段失败婚姻后辞职南下，下海不久后跳楼身亡。 具体什么原因她不清楚，只记得他当时离开惠城的时候，硬塞了一些钱给自己，叮嘱她好好保重身体，那时候他瘦得不像话，脸色极差，一副深度抑郁的忧郁模样。 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稳定的体制内工作再好，也只是一份工作！ 像他这般有才能有理想的青年，即便跌跌撞撞赚不了大钱，总比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好。 肖颖看进他的眼睛，温声：“你可以适当找个机会跟你爸妈说一说，想办法停薪保职一段时间，试试其他工作，试一试其他行业。也许你能在其他行业发光发热，远远比在邮局这边好。指不定你也会发现你干不了其他工作，反过来觉得邮局的工作更适合你，到时你也能彻底死心，重新回到岗位继续干下去。” “我......”李诚突然憨憨起来，抓了抓头发：“我......我试试看。不过，我们学的是通讯专业，也不知道能上哪儿找工作。” “你可以来找我。”肖颖拍了拍胸口，信心十足道：“到时我帮你介绍。” 李诚双眼发亮，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海燕“噗嗤！”笑了，忍不住开起玩笑：“她家开煤矿的——想要拉你去挖煤呢！” 第1353章 第1353章 李诚以为秦海燕在开玩笑，只是笑了笑。 “来，我们接着吃。” 他以前不知道肖颖的真实身份，直到上次在羊肉馆碰巧偶遇她们，听同桌的老同事说起，才知道肖颖便是城北的肖家子孙。 肖家历来以“书香门第”闻名四方，又怎么可能去弄什么煤矿挖煤，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认定燕子是在开玩笑。 “吃！”秦海燕叼起一块排骨，口齿不清咕哝：“肖颖现在做生意去了，家里有矿有钱来着。一会儿她请客就行，好好坑她一顿！” 李诚狐疑看向肖颖，问：“做生意？有矿？你没去帝都上班吗？” “没。”肖颖解释：“我拿了报到证以后就去帝都等着分配工作。家里的长辈希望我继承我爸的衣钵，将我安排在他的单位，不过我也不想在体制里干活，所以就挂个职，转身去南雷城那边学做生意。” “什么......生意？”李诚听得双眼发亮，问：“南雷城吗？好像是海滨小县城？” “对。”肖颖答：“一个小半岛海滨县城，地方有些荒芜。我在那边给当地的镇长租下一大片海域和海滩，暂时定五十年，续约能优先。” “五十年？！”秦海燕舔着手指，嘀咕：“租一回你都七十岁了，你还能续呀？租给你的孙子用吗？” 李诚和肖颖都被她逗笑了。 肖颖摇了摇头：“反正租金很便宜，尽管不知未来如何，但总是不会亏的。我给银行贷款一笔钱，先在海边建一家盐厂，接下来还要建冰库和其他。盐厂目前还没建好，第一批盐还在晒。我接下来还要在海滩外弄一大片渔场养鱼虾，暂时还没足够的钱，计划还搁置着。” 李诚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筷子都忘了夹菜。 “那......那——好大的工程！你租的地方很大吧？肯定很大？” 肖颖答：“好几千亩，海域比较难界定，远远看去海水茫茫一片，现在才刚刚开始，不急着去划分。” 李诚想了想，问：“盐厂很赚钱吧？” “希望能吧。”肖颖答：“不过前期投资非常大，因为海边海风大，加上夏秋季时不时会有台风，所以建筑必须非常牢固稳定。想要马儿跑，就得马儿吃饱。一旁的冰库建了一半没钱，只能暂时搁置，全部投在盐厂上，争取一个先慢慢营业，然后再慢慢投资。” “投资非常大？”李诚腼腆笑了笑，低声：“大概有多大？能说一说不？” 肖颖压低嗓音：“一百万，暂时还没有看到水花。” 啊？？？ 李诚和秦海燕呆若木鸡。 秦海燕后知后觉吓一跳，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掉了！ “天啊！你——你——我没听错吧？一百万？辣么多？！” 对工资只有一百来块的人来讲，“一百万”不是简单一句“天价”形容得了的！ 肖颖苦笑：“地方实在太大，想要把一片荒芜的海边和海域投资起来，一百万还是远远不够的。” 第1354章 第1354章 秦海燕抚着胸口，瞪眼低声：“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吃不下了。老天爷！你说你去做生意，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搞买卖海货——想不到你搞的投资竟那么大！” “海货还是有的。”肖颖解释：“以后海边养鱼虾和其他海产品，海滩晒盐卖盐，还会收购一些海货去内陆地区卖。一步步慢慢来吧，反正接下来我估计跟海是脱不了关系了。” “一百万......”李诚惊讶问：“都是贷款？” 肖颖点点头：“对，贷了三年。” 李诚眸光微闪，支吾问：“那——那你以后应该能还得上吧？这么大的投资——你爱人不会反对？你们是夫妻，你贷款什么的，他必须知道而且签字？” 肖颖低笑：“他同意呀。他说只要我想的，就去干，他支持便是。我们这边属于内陆地区，没什么机会看到大海。我六岁那年南下，每天吹海风泡海水长大，对大海有着十分亲厚的感情。去年他陪我爸妈去了一趟济城，第一次看到大海，还在海里游了泳，也许是有所感触吧，他希望我做些自己喜欢的。我的梦想是把新鲜的海产品卖到全国各地，甚至更远的国家和人民。现在呀，算是追梦的第一步，还远着呢。不过，我会慢慢一步步走下去。” 李诚和秦海燕都听呆了。 片刻后，李诚缓缓回神，低喃：“......真好。” 他眼底的真诚羡慕流露无疑，肖颖看到了。 她压低嗓音：“李诚，找个机会去外头看看吧。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有大本钱，咱们就做大生意，一点点慢慢来。没本钱，咱们就先学着干着，从小生意慢慢做成大生意。” 李诚双眼发光，却仍忍不住忐忑。 “可是——万一失败了，我怕我爸妈骂我......我也怕拖累他们。” 肖颖低笑：“哪有生意是一本万利的？不可能。赚钱难，而且有风险，自然有亏本的可能。不干体制内，不一定就非得做生意不可。有空去我的南城半岛看看，也许对你有所帮助。你如果觉得这里太郁闷，欢迎你来海边透透气。一会儿我把地址和电话写给你，随时欢迎。” “......谢谢。”李诚真诚答谢。 秦海燕吧唧吃着，忍不住提醒：“别只顾着说话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李诚露出久违的笑容：“还是老同学好，可以毫无顾忌说话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可惜惠城的同学实在太少，不然偶尔这样子聚聚——多好呀！” “咱们争取呗！”秦海燕嘿嘿笑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饭量大，我随时都有空！” 肖颖忙不迭点头：“我有空回来就约你们。现在大家都有单位有电话了，随时都能联系上。” 李诚好奇问：“你多久回来一次？都快过冬了，海边的水很冷吧？南雷城那边海水结冰不？” “海边的渔民都说不会。”肖颖解释：“那边属于南方海域，比不得济城那么南，但温度还是蛮高的，日晒条件一年四季都很好。我有空就会回来，时间没法定，我先生还在这边嘛！” 秦海燕低低嘲笑：“爸妈在帝都，爱人在惠城，你却在南雷城。她呀，刚毕业就这样的架势，以后肯定是满天下跑的节奏！” “哈哈！”肖颖耸耸肩：“不趁着年轻能跑能动的时候跑，难不成等老了再来？累是累了点儿，但还年轻嘛！跑就跑呗！” 秦海燕咯咯笑着，李诚则微微愣住。 这时，一道挺拔身影凑过来，大刺刺坐在方桌空着的那一侧！ 三人不约而同看去—— 第1355章 第1355章 刚刚剪发剃了胡子的龚仲鑫焕然一新，改头换面般英挺逼人，俊朗挺拔身板毫不客气歪靠在桌面上。 “人忒多，不介意拼个桌吧？就剩下这儿有空位，吃个饭懒得跑远。” 肖颖惊讶挑眉，转而低低笑开。 秦海燕看懵了，一双眼睛黏在对方身上，俏脸不自觉染上一抹晕红。 李诚不自在轻咳，腼腆低声：“这位同志，我们老同学聚会要聊话......可能不怎么方便。” “不方便啥？”龚仲鑫下巴傲气扬起，“我来这里是吃饭的，不是听你们唠嗑的。你们要聊什么随你们聊，我甭管你们就是！” 李诚：“......” 龚仲鑫侧过身去，长臂霸气伸起：“老板！马上来！” “哎哎！”忙碌的老板喊：“来咯！来咯！等会儿啊！” 龚仲鑫大喊：“来两样招牌菜和两碗米饭！快点！” 老板看了过来，忙不迭应好。 李诚一向脸皮薄，遇到如此“蛮横”的拼桌人，有些不知所措。 秦海燕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连筷子尖的腊肉都忘了吃下嘴，愣愣看着龚仲鑫出神。 李诚轻咳一声，略有些为难。 “那个......” 这时，肖颖笑眯眯从另一侧的筷子筒拿出一双竹筷子递给龚仲鑫。 李诚惊讶挑眉，刚到嘴边的话吞了下肚。 肖颖微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帝都来的龚师傅——龚仲鑫。他精通机械设计和制造，是曾经留洋海外的机械专业人才。” “去去去！”龚仲鑫一把接过，搁在自己面前，嗤笑：“啥人才？人渣还差不多。我就是一个靠你丈夫施舍给工资的打工人！” “原来你们认识。”李诚扶着眼镜颔首：“那个......刚才对不住，一起吃吧。” 肖颖指着李诚和秦海燕介绍：“我的老同学——秦海燕和李诚。燕子在电信所上班，李诚则在前头的邮局上班。” 龚仲鑫利索将外套脱下，露出精壮瘦削的身板，听罢冷淡瞥了李诚一眼。 “早些时候我去邮局汇款，看过这位小哥。刚才有人在邮局上演大武行，我蹲在一旁看了个热闹。” “哦？”肖颖惊讶笑了，问：“刚才我们也去了那边。你汇款顺利不？汇去哪儿？” 龚仲鑫懒洋洋托着下巴，答：“把你丈夫发我的那点微薄工资发回家，让我哥帮我存起来。留在身上存个几十年也买不下你家半个煤矿，留着作甚？” “哈哈！”肖颖忍不住调侃：“就这么没信心？龚师傅难得谦虚一回哟！”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道：“事实而已。说起谦虚，怎么也比不得你肖大老板。想不到一个小小县城邮局还能上演大武行，我头一回来城里就给碰上了。喂！小兄弟，你们邮局该不会三天两头上演‘尖刀记’吧？” “当然不是！”李诚摇头答：“这——这是第一次，我们也都被吓坏了。” 龚仲鑫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悠哉抿了一口。 “听习惯男人始乱终弃，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怪事年年有，今年确实头一遭。这还是我第一回看到一个男人被始乱终弃后又哭又闹。不过，男女还是不一样的。女人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却是一哭二闹三拔刀。说来说去，女人都是被杀对象。被男人抛弃了，可能会上吊杀自己。抛弃了男人，男人要杀了她。刚才的大武行还是蛮精彩的，除了——那个女的丑了点儿！” 李诚：“......” 第1356章 第1356章 秦海燕：“......” 肖颖习惯龚仲鑫的嘴损作风，淡定道：“世上多的是普通人，像这样的情况真不多。” 龚仲鑫十分难得八卦起来，问：“小兄弟，你的那个女同事估计没少干始乱终弃的事吧？” “......这个不好说。”李诚尴尬低声。 龚仲鑫不屑冷笑：“看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相信这样的事没少干。不过，那男的拔出尖刀，她立刻吓得哭爹喊娘，脸上那层比厕所墙还厚的粉乱七八糟糊成一团，比唱戏的小丑还要丑！我要是那个男的，铁定一把将尖刀扔了，高高兴兴跑去找兄弟喝一杯痛痛快快庆祝。” 肖颖哈哈笑了，调侃：“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当局者迷，不可自拔也是可以理解的。” “呸！”龚仲鑫冷哼：“那模样也能叫‘牡丹花’？牵牛花还太牵强！咋啦？你肖大老板是女的，自然是要站在女的那方去？” “不。”肖颖摇头：“我一向是对理不对人，对事不对人。人家王英子五官还是不错的，只是习惯浓妆艳抹，不小心哭花了妆。你凑巧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而已。” 王英子能被封为信息学院的“金花”，自然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尽管她的生活作风让人不耻，但她长得不错是事实，不然也不会一大堆男人前扑后继往上涌。 龚仲鑫挑眉好奇问：“怎么？你认识她？” “隔壁班的同学，算是校友吧。”肖颖摇头：“不过不熟，话不投机半句多。” 龚仲鑫长长“哦”一声，眼角扫向一双眼睛仍挂在自己脸上的秦海燕，忍不住低声：“你们读的是什么学院？女校？从没见过男人？” “噗！”肖颖差点儿被汤呛到，低声：“李诚是我们的同班同学，男女比例七比三。” 她顺着龚仲鑫的眸光看到了燕子赤果果的发光眼睛，低低偷笑：“怎么？龚师傅对自己的绝世容颜是有什么误解不成？今天是什么日子？谦虚日行一善？” 这时，老板端了两碗白米饭上来，还有一份茄子煲。 龚仲鑫接过一碗，毫不客气扒几大口，懒得再开口。 肖颖悄悄踢了秦海燕一脚，总算让她从“花痴”发呆中回神。 “来，我们也吃吧。天气凉，饭菜不经放。” 李诚点点头，继续吃着。 秦海燕羞红着脸，埋头扒拉着，眼角却仍忍不住往对面的龚仲鑫瞄，本来的好胃口没了，吃得心不在焉。 肖颖的胃口小，很快就吃饱了。 她掏出纸笔，迅速写下盐厂办公室的号码给他。 李诚捏了捏手中的薄纸，真诚低低答谢。 秦海燕红着脸，柔声：“你......你也写给我呗。反正办公室有电话，咱们能多联系一些。” “好。”肖颖迅速写给她，不忘悄悄给她一个警告眼神。 龚仲鑫似乎想起什么，好奇问：“你那盐厂叫啥名字？” “广通。”肖颖答：“整个小海湾里的产业打算都叫这个名字，注册的公司申请两三个月才通过。” “野心不小嘛！”龚仲鑫嗤笑。 肖颖嘿嘿笑了，反呛了他一回。 “野心不够大，对不起你口口声声的‘肖大老板’呀！” 第1357章 第1357章 李诚腼腆微笑：“这名字确实很好，广通天下——非常霸气宏大。” “谢谢。”肖颖笑道：“今天就不让你请了，下回吧。” “不......”李诚赶忙掏钱包。 肖颖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低声：“今天你受了惊吓，吃点补补才行。我过一阵子还要回来，到时再和燕子来找你请客。” 惠城这一带有个老传统，不管男女老幼，倘若被无辜惊吓着，家里或亲朋好友必须给他做一顿好吃的。最好是甜甜的荷包蛋吃下，当是对他精神上的补偿，将吓走的“胆量”补回来。 秦海燕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这一顿让她请，下回再轮到你。” “那好吧。”李诚微笑道：“下次请你们去羊肉馆吃火锅——上次的那家。” “好啊！”秦海燕和肖颖异口同声。 李诚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站了起身。 “我中午得值班，得先走了。燕子，小颖，再见。龚师傅，你慢点吃。” “再见！” 龚仲鑫头也不抬，咕哝：“你慢走！” 秦海燕挥挥手，转过脸来的时候又一次瞄向龚仲鑫，俏脸红得不像话。 “那......龚师傅，你的菜够不够？这馆子的鸭血粉汤非常出名，好些人慕名来这边吃。你要不要试一试？” 龚仲鑫埋头吃着，神色冷淡，好半晌后才吐了两个字——不用。 秦海燕又要开口——左脚猛然骤痛，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立刻往肖颖瞪过去。 肖颖给她一记“你收敛点儿”的警惕眼神，侧过脸问：“龚师傅，我一并请你这一顿吧？俗话说得好，相逢不如偶遇。” “行吧，你请吧。”龚仲鑫啃着肉，脸皮颇厚道：“反正你就算现在没钱，将来也会很有钱。难得有机会偶遇一次，勉为其难让你请吧。” 肖颖嘿嘿笑了，掏出小布包去结账，随后拉着秦海燕离开饭馆。 秦海燕一步三回头，只差没一溜烟跑回去。 “别看了。”肖颖瞪了瞪她，低声：“他不适合你的。” 额？ 秦海燕红着脸，支吾：“你——你咋知道？他几岁了？确定是帝都人？帝都户口吗？出洋留学的？应该还没结婚吧？” 肖颖：“......” 于是，她很无奈叹了叹气：“我的姑奶奶，别把我刚才的话当耳边风，行吗？” “干嘛啦？”秦海燕娇嗔：“人家问一下，还不行吗？他现在真在你先生的煤矿工作吗？设计什么机械呀？” “嗯。”肖颖答：“帮忙设计安装机械，以后还要负责机械的保养和维修。” 秦海燕拉住她的手，撒娇低问：“其他呢？没了？” “没了。”肖颖道。 秦海燕急了，哼哼撒娇：“我就问问！问问还不行呀？” 肖颖被她缠得无奈，揉了揉耳朵。 “他确实还没结婚，快三十岁了。他是帝都本地人，户口肯定在那边。听说他在国外留学好几年，学的就是机械设计和生产。” 第1358章 第1358章 “哇......”秦海燕两眼发光。 肖颖再次泼冷水：“他真不适合你。” “你很了解他吗？”秦海燕转了转眼睛，问：“他应该是那种持才自傲的人吧？” 肖颖点点头：“如刚才所听所见，不是普通的傲慢。” 秦海燕嘻嘻开心笑了，低声：“像那种才能很好，天赋极高的男人，傲点儿也是情有可原的，算不得什么。” “别说了。”肖颖罢罢手：“你就将这个小插曲忘了吧。” 秦海燕却不依了，羞答答低声：“别呀......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他简直长得跟我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又高又俊又挺拔。傲点儿没关系，人家毕竟是留学海外的大才子。” 肖颖皱眉摇头：“不帮，不能帮。” “为什么？”秦海燕气嘟嘟。 肖颖想了想，对上她渴望而期待的眼神，心里略有些无语，只好压低嗓音。 “他是那种不懂得体贴女人的男人，傲慢至极，嘴巴又损。除非是那种包容性极强，忍耐力极好的温柔女性，不然架不住他。” “不见得吧？”秦海燕心有不甘支吾：“他......他现在也没对象吧？谈过没？” 肖颖直觉一阵头晕，摇头：“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他是来给我们丁山煤矿干活的，没必要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吧？” 秦海燕低低笑了，道：“煤矿里头干活的一般都是男的，他应该没法找。”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肖颖指着前方道：“我去坐车了！” “别啊！”秦海燕急了，一把将她拽住，“急什么？！好不容易见一面，你急匆匆作甚？” 肖颖正色答：“我和我先生约了两点左右回去。” “还早着呢！”秦海燕答：“还没一点，急什么！” 肖颖认真答：“公车站有些远，我得提前走过去才行。” “邮局斜对面就有公车站。”秦海燕拉着她往回走，笑嘿嘿问：“该不会是想躲着我吧？” 肖颖翻了翻白眼：“怕了你啊！” 秦海燕咯咯笑了，歪在她的肩膀上。 “小颖，你......你觉得你要不要帮我牵牵线呀？” “不要。”肖颖耸耸肩：“没空，过两天我要回南雷城去了。” 秦海燕撒娇：“别嘛别嘛！搭一下线，问问他总成了吧？我这个人最受不住长得好的男人——这点你是知道滴呀！” “天下长得好的男人大有人在。”肖颖嗤笑反问：“你总不能都要了吧？这个不适合，等着下一个吧。” 秦海燕撒娇：“这个蛮好的。媒人是有媒人红包的哦！” “别！”肖颖摇头：“这个红包我可赚不了，也不敢赚。燕子，龚师傅他确实非常有才能，但他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男人。” “你——你帮我问问，就问问！”秦海燕红着脸低声：“有缘修得同船渡，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就能一块儿吃饭，肯定也是有缘的。书上说了，机会是靠自己把握的。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难得遇到一个那么合心意的，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其实，我喜欢那种偏成熟的男人，最好能比我大好几岁。他刚刚好正合适呢！你帮我问问有没有希望——哎哎哎！小颖！小颖！” 肖颖假装没听见，大跨步往前奔。 “等等嘛！”秦海燕撒娇喊：“求求你啦！别走啊！” 第1359章 第1359章 下午两点多，肖颖赶回下车的地方。 袁博正在车上打盹，龚仲鑫则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用网袋装着，一股脑儿往车上搬。 “咱们得去订个牌子。”肖颖提议：“等宿舍外围墙建起来后，就挂在大门上面。对了，山上煤矿前面也挂一个，这样能跟其他煤矿区别开来。” “我知道哪儿有。”袁博打了一个哈欠，咕哝：“上车吧。” “等等！”龚仲鑫喊：“等多一会儿，我还要去买些大稿子。哪儿有呀？” 袁博想都没想，脱口答：“新华书店有。” “在哪儿？”龚仲鑫没好气嫌弃：“走半天连个书店都瞧不见，小县城就是小县城！” 袁博懒得看他，头也不回：“上车，带你去！” 货车发动了，轰隆隆往前方开。 “媳妇，有空的时候你去学个车吧。”袁博眼角瞄她一下，温声：“自行车不会骑就算了，你直接学开小汽车吧。” “......会不会太难？”肖颖苦笑：“我每次看你踩这个拉那个的，觉得蛮复杂的。” 袁博摇头：“不会，只要把原理给你讲了，你很快就能掌握。一只脚把控离合，一只脚把控油门和刹车。这边是挂挡，等你上路开的时候慢慢把控，只要你学到三挡，基本就没问题了。轿车小，拐弯绕来绕去比较方便，比货车容易多了。货车高，四周盲区多，比较难掌控。” 肖颖嘻嘻笑了，道：“我没小轿车，上哪儿找人学去？而且小轿车非常昂贵，上次在帝都听说一辆皇冠轿车要五万块钱左右。如果是进口的，好像要几十万！吓死人啊！” “吉普车便宜一些。”袁博眯住眼睛，答：“前一阵子我帮忙载货的一个小老板买了一辆吉普车，算来算去大概是两万块左右。” “还是贵呀！”肖颖压低嗓音：“咱们才刚刚创业，钱还没开始赚，不好买太昂贵的消费品。”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声：“投资是蛮大的，可接下来煤矿有收入了，不必太担心。明年争取把贷款全部还上。我先去买一辆吉普车，带着你学会了，就买小轿车。” 肖颖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调侃：“第一车煤刚卖，我家袁先生就开始憧憬未来美好生活，说得我都心动了。” “冬天快到了，煤比较好卖。”袁博低笑：“现在的运费蛮贵的，越远的地方越贵。咱们有货车能包运费，人家一听就立马同意了。” “那——总不能全部都包运费吧？”肖颖提醒：“油费不便宜，开车还得一个司机费用，加上卸煤的工人工费，这些仔细算起来可不低。” 袁博点点头，解释：“只是包运费，卸煤的工费一般都是买煤的人掏。附近的县城能包运费，再远一些就不行了。我跟老薛说了，多介绍一些买煤的商户过来，煤让他们的货车载，让他们多赚点儿。” “哦哦。”肖颖好奇问：“货运站现在的生意咋样？” 袁博答：“还行吧，不算好。公家的东西又要申请又要写这个填那个，弄起来挺麻烦的。私车费用便宜一些，竞争一下子就激烈了。老薛一直希望货车站能散掉，他要找人将几辆货车都给盘下来。买新车太贵，盘二手车便宜，尤其是能操作的这种。”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这是要监守自盗呀。” 袁博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很快到了新华书店门口，龚仲鑫跳了下去，买了一大沓的白纸和铅笔，随后黑着脸走出来。 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了？还买不到什么？” “就这么一点儿纸，还不够我画一个月！”龚仲鑫嫌弃十足：“一个书店就一沓草稿纸，还敢跟我叫嚣什么县城就他这么一家！” 第1360章 第1360章 肖颖憋笑，道：“我们房里还有一沓普通宣纸，你如果不够用，送你十几张吧。” “宣纸太薄。”龚仲鑫嫌弃摇头：“我还不要呢！” 肖颖轻哼：“我还舍不得给呢，那些是我写毛笔字用的。” 片刻后，货车发动往城西去了。 老旧的城墙旁，货车靠边停放。 袁博指着前方介绍：“那边有个老铁铺，专门给人做小门面和招牌。巷子太小，货车进不去，咱们走进去吧。” 城西是老城区，巷子四通八达，各种小店或小住户横七竖八纵横来去。 袁博带着他们拐来绕去足足七八趟，总算到了一个老铁铺门前。 龚仲鑫好笑问：“肖大老板，这样的迷宫小巷带你走一回，你能自己走出去不？” “应该能吧。”肖颖答。 龚仲鑫是学机械设计的，再复杂的图纸都能轻松看得一清二楚，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地形颇喜欢。 “一会儿我得绕多几圈，看看还能不能走回这里。” 袁博走进铁铺，跟两个学徒聊了一会儿，用铅笔写了“丁山煤矿”四个字后，讨价还价开始讲价。 学徒摇头：“师傅不在，我们只能按平时的标准来算钱。其实，我们就赚一点儿打铁费，关键是写字的师傅收费贵。小本盈利，再减就没得赚了。” “还是高了些。”袁博道：“前面两个字都非常简单，费不了那么多的材料和工钱。” 学徒呵呵笑了，罢手：“都说了，是写字的师傅要价贵。他仗着自己写几个字漂亮，每个字都要三块钱。四个字写下来就得十二三块。” “漂亮？”龚仲鑫嗤笑：“能有多漂亮？袁博，自己上去写几个！你那些字随便拿出去都能比什么写字师傅好！一下子省十二块，还能天天看到自己写的字挂大门上，一举两得呢！” 额？ 袁博微微蹙眉，问：“上哪儿写？大幅的字不容易写，我的火候还不够，别丢人现眼。” 他的水平自己知道，远远比不得岳父肖淡名，就连身边的媳妇也比不上。除了他常练的宋体外，其他都比不得肖颖。 能拿不拿得出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学徒听到了，暗自偷笑。 “咱们老祖宗的书法博大精深，没个几十年苦功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写好的。我们虽然小本经营，但也知道牌子是门面之一，不敢马虎应付。我们师傅天天逼我们练字，可好几年写下来，师傅还是看不进眼，每次都得找人家老师傅写，钱不得不让人家给赚了去。没法子，谁叫人家是有真本事！” “那是因为你们是井底蛙！”龚仲鑫瞄向肖颖，道：“肖大老板，难不成你不想给自家的煤矿写几个字？犹豫啥呀？这样又能省钱又有面子的事情，做什么要错过？上啊！”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转而笑了。 “行啊！反正是自家的地方，写差点儿也不怕丢面子！” 第1361章 第1361章 学徒“啊？”一声，暗自憋笑。 “不是......就算平时写字写得漂亮，大字也不一定能好看。像你们这种一米来高的，一般都是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挥动大毛笔写出来，可是很考究书法|功底的。” 肖颖笑了笑，问：“请问有纸笔吗？我姑且试一试，如果我们自己觉得好看，你们看着勉强凑得上，那就用我自己写的。” “......有。”学徒指着后方道：“笔墨都有，平时我们练习写的。” 另一个学徒忙加上一句：“我们说了不算，还得我们师傅点头才行。我们是老字号，方圆几百里外的商铺挂字都来我们这里弄。如果写得太差，那就不能用......砸我们家招牌呢！” “对对对，还得我们师傅点头。” 袁博暗自翻白眼，颇不屑道：“几个大字而已，至于这样子战战兢兢吗？我的拿不出手，我家媳妇的可不一样！我敢打赌——整个惠城就没人能写得比她好！” 学徒半信半疑看了看肖颖，皆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一个顶多二十来岁的姑娘，难不成能写得比老师傅好？ 吹牛的人比比皆是，敢上门来吹的还是第一个！ 龚仲鑫懒洋洋靠在门栏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跟他们啰嗦什么呀？让肖大老板马上写，最好是写多几幅。我帮你们挑一挑。反正上山得看到，下山回宿舍也得看到，怎么也得弄一张赏心悦目的，别整天荼毒我的眼睛。” 笔墨都是现成的，肖颖很快熟练铺好白纸，挑了最大的毛笔。 老爸说，写字跟做人一样，下笔必须有神，坦坦荡荡，一挥而就，忌讳畏畏缩缩，一点点摸索不前，稳中带快，快中带稳，气稳心稳最终达到字稳。 于是，二十几秒后，她写完了第一幅。 两个学徒目瞪口呆：“......” 袁博接过，想了想提议：“不如用你喜欢的‘瘦金体’试试看。” “好。”肖颖点点头。 二三十秒后，飘逸纤瘦有劲的“瘦金体”写成了。 龚仲鑫昂起脑子看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啧啧几声。 “肖大老板，你这个......写好些年吧？” 肖颖嘿嘿笑了，没回答。 一会儿后，她又写了一张柳体和一张行书。 两个学徒呆若木鸡：“......” 袁博双手捧着看，道：“媳妇，行了，这几张挑一张吧。” 龚仲鑫忍不住问：“咋不来一张草书呀？” “我爸说我的草书还欠火候，拿不出手。”肖颖笑道：“颜体还行。” 龚仲鑫激动起来，道：“我喜欢颜体！” 肖颖点点头，迅速又写下一张。 两个学徒：“......”这水平算还行？ 夫妻两人凑一块儿看了看，挑定了“瘦金体”和“行书”。 “行吧，山上用一张，山下用一张，都做一米来高。” 学徒讪讪赔笑，心服口服。 “行，那个......先交一点儿定金，把地址和姓名留一下。我们这边有驴车能送，两三天就能帮你们做好。” 肖颖应好，干脆拿过一旁的小毛笔将地址和姓名迅速写好，随后交了二十块钱的定金。 第1362章 第1362章 “行！”学徒忙点头：“等师傅来了，我们马上就刻模板做。” 袁博将剩下的三张吹干，小心折叠。 龚仲鑫招手，低低笑道：“别扔了，送我算了。” “谁告诉你说要扔的？”袁博挑了挑眉，问：“送你作甚？” 龚仲鑫耸耸肩：“我有收藏书法作品的习惯。肖大老板虽然年纪不大，写字倒是老道得很，值得收藏。不愧是肖家人哟！” 袁博甩了给他，牵着肖颖绕出小巷。 一会儿后，货车发动徐徐离去。 ...... 秋末的傍晚来得早，回到山边已经夜幕降临。 袁博刚下车，刘三冰立刻凑了过来，瞪大眼睛问：“咋样？定下生意没？你见着我大哥没？” “见着了。”袁博答：“谭老板答应了，三天要一车，煤卸完当面算钱。年底天气冷，估计要一天一车，到时三天结一次账。” 刘三冰一听笑开眉，笑哈哈道：“太好了！” 袁博搀扶肖颖下车，问：“下午山上一切如常吧？” “一切如常！”刘三冰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道：“村长来了，金山煤矿的老板也来了，说是听说咱们这边终于开始挖煤了，特意过来参观。你就没看到他们差点儿流口水的模样——那叫一个好笑！咱们的机械轰轰猛转，煤哗啦啦乱喷，小车子一辆辆转出来，他们差点儿看花了眼，一个劲儿说不可思议！村长竖起大拇指，说机械就是不一样，实在忒厉害！” 袁博点点头，淡定问：“村长有没有说什么？” “有！”刘三冰道：“他要找你说说话。我解释说你下山送煤去了，他就说他晚些时候吃完饭过来。” 袁博勺了一些水出来，先给肖颖洗手。 “行，那我吃饱在外边等着他。对了，能吃饭了没？” 刘三冰答：“还差一样菜，炒上来就马上能吃了。” 袁博擦了擦手，对肖颖问：“我去后头宿舍看看，要不要一起？” “好啊！”肖颖扯住他的胳膊。 袁博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 “宿舍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弄好，我先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外面的围墙。山上能堆放的地方太小，我们的车有空就装运下山，将煤堆放在大门口，平时开大门，深夜再关门。冬天快到了，有些人或车会直接来山脚下买煤，人家远远一看就有煤山，就会直接过来买。” “挺好的。”肖颖道：“散户可能买得少，但多多少少都行，只要是生意，不管大小咱们都做。有空你去买一把称搁在宿舍前。” “嗯。”袁博记住了。 两人手牵手往后方去了，被落下的龚仲鑫大包小包狼狈不已，在车后箱一个劲儿喊：“三冰！三冰！快来帮我！” “哎！马上来！”刘三冰冲过去帮忙，好奇问：“哟！龚师傅你买这么多东西呀？是要做新机械的吗？” 龚仲鑫翻白眼，哼道：“这些咋做机械？大家伙都得去大钢厂买，不然搞不来。小县城连点儿草稿纸都买不到，买几颗螺丝估计还凑不齐！” 刘三冰呵呵呵赔笑：“咱们惠城确实是小了些......省城那边就有大工厂，东西多多了！” “有空再去你们省城看看。”龚仲鑫摇头不屑道：“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川坐在角落摘豆角，忍不住插嘴：“小哥咋说都是帝都大城市来的，咱们的小县城入不了他的眼。哟！小哥剃头了，精神又好看呢！” “俊得很！”刘三冰笑赞：“跟电影上的俊书生似的。” “还行吧。”龚仲鑫十分难得给了面子，道：“头剃得舒服，吃的也还不错。午饭蛮好吃的，点心也算可口。” 刘三冰笑哈哈道：“下回请你去吃城里吃更好吃的！” “好。”龚仲鑫应下了。 第1363章 第1363章 隔天一早，肖颖便收拾行李打算回南雷城。 袁博托着脑袋，瞥了她一眼，眼底尽是哀怨。 “那么快？你才来了几天？你数过没？” 肖颖嘻嘻笑了，答：“不用数，几天你自个心里清楚。那边的机器还没弄妥，厂房还在赶工，我不能跑开太久的。” “我不清楚。”袁博睨着她看，轻哼：“我要的是你心里清楚！” 肖颖咯咯笑了，凑上前捧住他的俊脸，用力揉了揉。 “干嘛？是谁跟我说要好好奋斗事业，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怎么？我还没开始呢，你就迫不及待要抱怨了？” 袁博任她揉着，嘴巴没闲着。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天气越发冷了，晚上被窝里没人暖被，没人让我抱着睡，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某人表面上看着沉稳踏实，内心却是一个傲娇鬼。 傲娇的男人不怎么会说情话，因为他不屑也不想说，所以说得非常少。 像他刚才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极肉麻的贴心情话。 肖颖一下子心软了，俯下亲了亲他的额头。 “等我空下来，我就坐船或坐火车回来。你这边稳定下来后，就可以跑过去陪我。等我的渔场弄起来，盐厂的生意稳定了，空闲的时间应该会比较多的。万事开头难，现在还是在最难的时候。” 袁博闭上眼睛，不屑轻哼：“这是哪门子的补偿？蜻蜓点水的敷衍吗？” “噗嗤！”肖颖被他逗笑了，懒洋洋窝进他的怀里，低声：“人家蜻蜓点水是为了繁衍后代。这样的事情，这几天我们可没少敷衍哎。” 袁博抱住她，亲昵蹭了蹭她的脖子。 “趁着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再‘敷衍’几次？” 肖颖捶了他肩膀一下，低声：“别太贪心啦，人家的腰早就酸了，偏偏这几天跑进跑出的，都不好意思扶着。” 袁博暗自心疼，忙伸手在她的腰肢上轻揉来去。 “这就算贪心？如果真的贪心的话，你铁定睡死在床上起不来。” 肖颖的俏脸红了，捶了他胸口一下。 “讨厌！不跟你聊这个话题了！” 袁博宠溺低笑，问：“下午去给你买票，明天再走吧？” “好。”肖颖答：“买特快的那种，省些时间陪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幽幽提醒：“那是要加钱的，你知道不？” “反正是你要我留多一天的。”肖颖嘻嘻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去给我买票，你去给我加钱去。想要精神上的享受多一些，就必须多付出点儿物质性的。” “这是什么歪理？”袁博挑眉戏谑问：“想要让我多赚钱，是吗？” 第1364章 第1364章 肖颖眯眼享受他的按摩，宛若一只可爱懒散的波斯猫。 “是啊是啊，赚多点儿钱让我买车票，赚多点儿让我买车。轿车能开得快些，南雷城到这边开几个小时就能到。” 袁博低低“嗯”一声，道：“反正我早说过了，我赚的钱都归你，你赚的钱还是归你自个。该投的都投了，现在煤挖得够快，接下来只需要卖煤交税和工人费，其他便都是盈利。到时你要买什么，用什么，通通交给你自个安排。” 冬天要到了，煤炭用量大肆在增加。丁山煤矿能挖了，刚刚好赶上煤最热销的时候，算是非常及时。 昨晚村长来了，第一句话便是——恭喜恭喜！ “嘻嘻......”肖颖听得满足笑开了，低喃：“行，等我将贷款通通还上，把祖传的宝贝赎回来，我就好好享受一下有钱人的感觉。” 袁博笑骂：“财迷！” “没法子哦！”肖颖笑道：“谁让我现在是个百万负翁，不贪财点儿，接下来可就惨了！” 袁博忍不住问：“怎么？盐厂那边还需要很多钱去投吗？” “唉......”肖颖无奈叹气，低声：“那地方是一片荒芜之地，想要在那小半岛上砸出黄金来，没足够的投入是做不到的。” 袁博想了想，安慰道：“现在这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你放心去投吧。如果到时还不上贷款，我就将一座山头卖掉，绝不会让你愧对肖家的祖先。” “那可不行！”肖颖笑道：“一座山里头有多少煤，咱们暂时还是无法确定的。那几个瓶子值一百来万，指不定一个山头能值上千万，别傻乎乎上当。” “你别有心理压力就行。”袁博低声：“记住，你已经没后顾之忧了，尽管放手去干。” 肖颖心里暖暖的，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动情亲了亲他。 “投资那么大一个地方，我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不过我却一直觉得那是我能去干的，该去干的。我妈差点儿被我吓坏，幸好有你和我爸支持。” 袁博低笑：“你喜欢的，我再不舍得也不好拦着。” “刚才你不拦了吗？”她揶揄。 袁博皱了皱鼻头，低声：“那不叫‘拦着’，那叫‘不舍得’。我要是真要拦着，就该直接将你绑在我身边。” “嘻嘻！”肖颖甜甜低笑。 袁博将她用力搂在怀里，提醒：“冬天海水冷，别整天泡在水里。还有，你上次说那座小荒山会掉石头，切记不要太靠近。冬天海风更大，石头一定不会少掉。” “知道啦。”肖颖解释：“我已经找人上去种草，来年春天还会种一些小树。有树木在，石头和泥沙就不会乱掉。那座小山很重要，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么好的一片海域。有那片小山阻挡，内侧的昂贵海产品才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我可不希望养几年的东西被台风一来，什么都尽付给大海。” 海边养殖场的风险比其他生意大多了，毕竟狂风暴雨预防不得，唯有坚固好自己的堡垒，扎扎实实做好每一步的准备，不然最后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盐厂之所以投资大，主要是建筑材料和用工极仔细。”肖颖苦笑：“用料好，用工好，自然就贵。” 袁博点点头：“基础设施打得好，以后才能走得长远。贵就贵吧，安全生产比什么都重要。咱们煤矿这边，不也是这样子吗？村长起初一个劲儿催促我找人进去挖煤，好几个月见我不动弹，又气又急，只差没将‘恨铁不成钢’几个字写在额头上。” “他昨天看到后，现在应该明白一些了。”肖颖好奇问：“昨晚他跟你聊了那么久？都聊了哪些呀？” 袁博答：“蛮多的。他说，上头领导要求各个煤矿都要交税，还说之前考虑到山尾村实在太穷，故此将承包费免去，但国家要求交的，咱们都不能耍赖。” “肯定不会。”肖颖正色道：“咱们做什么都按法律法规来，没必要贪小便宜耍赖。” 第1365章 第1365章 袁博嗤笑，低声：“世上如果每个人都循规蹈矩，依法办事，以德做人，世间估计就没那么多拉杂事——单纯得很！” “额？”肖颖狐疑问：“怎么了？” 袁博鼻尖轻哼，眼里掠过一抹浓浓的鄙视。 “富贵煤矿那边找了村长，说要联合所有山上的煤矿做假账。” 肖颖惊讶“啊？”一声，问：“想要偷税漏税吗？” “嗯。”袁博冷哼：“他们是这么想的，不仅自己想这么干，还要拉着大伙儿一起干，想着自己黑，就一并拉别人一块儿黑。” “别理他们！”肖颖鄙视道：“该交多少就交多少，咱们不搞那一套。做人做事但凡追求坦荡，就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袁博点点头，解释：“我跟村长说了，山上的煤怎么卖，跟市场保持差不多价格，别人卖多少，我就卖多少，绝不自行减价竞争。但违法的事情——我坚决不干！” “嘻嘻！”肖颖眯住眼睛，给他竖起大拇指，“村长怎么说？” 袁博压低嗓音：“村长儿子的金山煤矿是目前产煤最多的，足足三两百人给他干活。他儿子也不想交那么多的税，想方设法能多点儿钱。不过，他胆子不够大，所以才怂恿村长来试探我的口风。” 有些想干坏事的人有贼心却没有贼胆，担心害怕之际，一心期盼着能有人一起同流合污。 别人能干，我也跟着干，通过别人的跟随来壮自己的胆，以此来进行自我安慰。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村长怎么说？你拒绝以后？” 袁博轻笑：“他支支吾吾说很对，不该弄犯法的事。反正煤卖了就有钱赚，好好干不愁没钱，政府该让咱们交的就得交上。他儿子年轻些，仗着读过几年书，自傲得很。他这么想，他儿子估计不会。他联合不了我，估计会去找袁土嘎兄弟一起同流合污。” “哦哦。”肖颖罢罢手：“管他们呢！反正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袁博埋下脑袋问：“袁太太，请问舒服了吧？腰还酸不？” “还行。”肖颖装模作样爬坐起身，满意伸伸懒腰：“小袁子，服侍得不错，回头有赏。” 袁博好笑瞪她，在她胸前偷袭了一把，逼得她嘻嘻躲了开去。 “我先上山一趟，回头三冰要去送煤。” 肖颖点点头：“有空再去买票，尽量买早上那一班，这样我回到南雷城的时候刚好天黑，不至于半夜三更在车站晃。” “嗯。”袁博将脏外套裹上身，解释：“买不到明天早上，就买后天早上。” 语罢，他匆匆出门了。 肖颖在后方喊：“记得带保温瓶上山！多喝水！” 他答应一声，大跨步离去了。 肖颖将房间打扫干净，又将后阳台的衣服晾好，把洗手间冲刷几遍，才洗手去大厨房帮忙。 不料大厨房锅上炖着肉，炉灶烧得火旺，四处却瞧不见林小鹿的身影。 “小鹿？小鹿？”肖颖绕了出去。 倏地，她听到异样的声响！ 只见林小鹿蹲在角落的小沟渠旁，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干呕，整个人畏缩成一团。 肖颖吓坏了，忙凑了上前。 第1366章 第1366章 “怎么了这是？难受不？快！我扶你起来！” 林小鹿瞧见是她，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俺......没事。” 肖颖要搀扶她，她却罢罢手，艰难吐声：“给我弄一口水来。” “好！”肖颖匆匆跑回大厨房，倒了一些热水兑凉水，麻利奔回来。 林小鹿漱口，深呼吸几下，喘着粗气坐在石头上。 “俺没事......好多了。” 肖颖忍不住问：“是孕吐吧？不是吃坏肚子？” 林小鹿红着脸，低声：“这两天早上起来总有恶心的感觉，刷牙那会儿还干呕了几回。刚才可能是闻到太浓的肉味儿，一时忍不住就吐了。” 肖颖蹙眉问：“那怎么办？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厨房一天三餐肉是少不了的。” “没事。”林小鹿压低嗓音：“听阿婆们说过，吐一两个月一般就不会了。有些很特别的会一直吐到生下孩子为止，但大多数不用。” “如果太难受，就让三冰哥多帮忙一些。”肖颖想了想，道：“我让阿博去找一个妇人来厨房帮忙。” 林小鹿连忙摇头：“俺能干活的......就做做饭，没啥辛苦的。” “你别误会。”肖颖轻拍她的手背，温声：“你的肚子会慢慢大起来，一些粗活不好都让你干。而且，你接下来还要生孩子坐月子，这边不能没人手接替。等龚师傅做多一台机器出来，我们还要开多一个山头挖煤，到时需要的工人更多。大厨房迟早是要加人的，而人手不一定来了便合适，总得提前找一找。” 林小鹿暗自松一口气，忙点点头。 “等俺坐完月子，俺也能继续干活的。” 肖颖忍不住笑问：“怎么？打算让刘叔刘婶帮你们带孩子？” “......嗯。”林小鹿羞答答解释：“三冰说的。他说俺们一起留在这边干活赚钱，孩子让公公婆婆帮忙带。县城那边买东西容易些，也有学校能上学，孩子得住县城那边好些。” “哈哈！”肖颖调侃：“看来三冰哥已经将未来五年十年的计划都安排上了。” 林小鹿红着脸低声：“他......安排的，俺没啥意见。俺......就是舍不得孩子，估计到时得三天两头跑回县城。” “不怕。”肖颖安抚道：“听说惠城的城郊大道都要修宽修平整，到时我们回县城会快许多。而且三冰哥打算在城东买新房子，城东离这边近一些。到时让刘叔和刘婶一并搬去新房子给你们带孩子，你们早上来上班，晚上回去，路上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真的？”林小鹿禁不住双眼发亮，憧憬起未来的美好生活，“能上班赚钱，还能兼顾孩子——那简直太好了！” 肖颖给她吃了定心丸，哄道：“在这里歇一歇，回头再进厨房。让三冰哥多劈一些柴火，柴火耐烧，你也犯不着一直待在厨房里头。” 林小鹿暗自感动，低喃：“颖姐姐......谢谢。在这边干活，比俺之前在毛巾厂饭堂轻松多了，而且大伙儿都对俺好......没人瞧不起俺是穷山恶水的地方来的，偷偷给俺小鞋穿。” 大饭堂吃饭的人多，活又多又重，可她仍干得很开心，因为她很喜欢靠自己双手赚钱的那种满足感。 偏偏小龚左看她不顺眼，右看她不顺眼，联合其他大妈欺负她，最重最脏的活儿都丢给她干，甚至还骂她是乡下来的野狐狸精。 在这边干活不仅能多十块钱工资，有三冰的陪伴和照顾，还有这般温厚体贴的好老板——简直好得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 “都是自己人，不说客套话。”肖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去摘菜洗菜，你歇一歇再来干活。” “嗯呢。” 第1367章 第1367章 第二天早上，肖颖坐车回南雷城。 袁博继续忙碌挖煤卖煤，山下宿舍前的一大片空地慢慢不空了，不用几天便堆起几座小山，货车跑进跑出，铁锹上上下下飞扬，直到深夜才消停。 几天后，围墙砌起来了。 “丁山煤矿”四个红通通的大铁字挂上大门，十分显眼好看，远远便能瞧见。 又过了几天，电信所的工人过来安装电话。 秦海燕和南宫主任都来了，仰望黑黝黝微微发亮的煤山，笑嘻嘻猜着这煤山得值多少钱。 袁博奔出来迎接。 秦海燕赶忙做了介绍：“主任，这位就是小颖的爱人——袁博。” 南宫主任忙上前跟袁博握手，眯眼打量他。 “袁老板真是一表人才！相貌不凡！” 袁博微笑颔首，招呼他们去新办公室喝水。 “叫我‘小袁’就行，做点儿小生意，称不得‘老板’。” 新办公室有些简陋，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一幅画和一幅字，一张长桌和几张椅子，别无其他。 南宫主任毕竟是文化人，瞄了一眼墙上的画，立刻被吸引住了。 “江山流水多娇，高山气势恢宏，云海云舒云卷，瀑布飞流直下——真是不错！呀！怎么没有署名？只有年份和月份？” 袁博低笑：“作者嫌弃画得太差，一向不喜欢署名。” “不差呀！”南宫主任笑呵呵道：“文人墨客多傲娇，像这般谦虚的不多。” 秦海燕对这些不感兴趣，看着墙上装裱的那幅字。 “那边别说署名，就连年份月份都没有。” 南宫主任眯眼看了一会儿，赞许点点头，缓慢念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嘻嘻！”秦海燕忍不住笑起来，问：“袁博，一般做生意人的办公室都挂一些跟‘发财’有关的诗句。你怎么弄了一幅‘感恩母亲’的诗呀？” 袁博一边倒水洗杯子，一边解释。 “起初没想挂什么，但办公室的墙空空白白的，显得有些空。刚好肖颖练习的图画堆在角落，我就翻出来挑出这两张装裱后挂上去。想着倘若没大地母亲孕育的煤矿，我们后代子孙也没煤可挖，所以就挑了这两句。” “呀？！”秦海燕惊呼：“小颖画的？写的？” 袁博点点头，“平时练习用的，所以一般都不会署名。” 南宫主任目瞪口呆，惊赞：“难怪她的钢笔字写得那么好看——原来有如此深厚的笔墨功底呀！” “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秦海燕笑骂：“那家伙藏得够深呀！” 南宫主任眯眼又瞅了瞅，问：“小颖必定是拜了哪一位名师学的吧？下笔这般老辣，画意这么深刻，不是普通人能随手涂抹出来的。” “嗯。”袁博解释：“我岳父教的。他们是家族性传承，孩子会走路就开始学习拿笔练字。她的字写得不错，画画还不怎么行，没少被我岳父奚落惩罚。” 南宫主任哈哈笑了，道：“原来是家传的！真是深藏不露哟！” 秦海燕听过“肖家”的名气，仔细想了想，也就不意外了。 “我们平时就读书上课，从没这样的文化课，压根都不知道她会这些呢！一直以为她钢笔字写得漂亮，没想到还有这么几手好功夫！好家伙！忒会藏呀！” 袁博微微一笑：“不是藏，是平时用不上。” 南宫主任见他虽然粗衣在身，却气度不凡，五官俊朗粗矿却又不粗鲁，总算暗自明白过来。 以前总纳闷肖颖一个文化人怎么会嫁给一个乡下小子，甚至还没毕业就急匆匆嫁人。 现在看来，可算是瞧明白了。 第1368章 第1368章 袁博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微笑：“地方粗陋些，还请不要介意。” “不不！”南宫主任笑道：“天气凉，温水就行。” 简单寒暄过后，南宫主任拿出了单据和电话机，解释说外头牵线过来需要额外增加费用，除去之前肖颖给的定金，还需要交多三千五百六十多块。 袁博接过单据看了看，随后转身取了钱，一次性全部交付。 秦海燕见他一转身就能取来一沓钱，忍不住笑问：“生意很好吧？山上的煤矿一天能产多少煤？” “多的时候三百多吨，少的时候两百来吨。”袁博答：“生意还算行，冬天来订煤的人偏多。” 秦海燕眸光微动：“你们......这边请了不少师傅吧？” 袁博淡声答：“挖煤工人不多，主要都是机械挖煤，前前后后二三十名工人就够了。山下也有几个工人帮忙铲煤上车或卸车。” “哦哦。”秦海燕俏脸微微红了，问：“机械挖煤......那做机械的师傅......在山上忙吗？” 袁博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你是说龚师傅吧？他没怎么上山，一两天上去一次检查机械做一些维护，其他时候都在宿舍做机械。” 新机械还没做好，前天龚仲鑫嚷嚷说惠城太落后，材料太难买，他还特意开车载他去省城的机械大厂子挑选，买了上千块的黑乎乎材料回来。 龚仲鑫回来后就废寝忘食待在最边侧的宿舍里，整天整晚叮叮当当敲着砸着磨着，吵得人耳膜痛。 南宫主任清点数完钱，写了一张收据给袁博。 “行了，那我先不叨扰了。等工人安装妥当后，燕子会为你们试试电话机，直到没问题了再回。” 袁博点点头：“好，那麻烦了。” 他率先送南宫主任出去。 南宫主任和秦海燕是坐驴车来的，工人们则都是踩自行车。 “燕子，晚些时候你让老陈他们捎你回城。”南宫主任叮嘱：“别太晚回去，天色有些不好，估计下午会降温下雨。” 秦海燕点点头：“行，那我回去以后直接回家哎！” “好。”南宫主任坐上驴车，挥手道别。 袁博挥挥手，领着秦海燕走回。 这时，龚仲鑫的宿舍传来刺耳的巨响，吓得秦海燕抖了一下。 袁博一向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除了对肖颖，只简单解释一句：“做机器，噪音大。”，便没了下文。 秦海燕微微有些尴尬，红着脸支吾问：“我......我有些好奇，能过去看看吗？” “能。”袁博指了方向。 秦海燕点点头，快步奔前去了。 袁博转身忙开。 ...... 三天后，电话总算接通了。 袁博略激动摩挲崭新的绿色电话机，拿起话筒，拨打肖颖的盐厂办公室号码。 接通了，嘟了连续好几声，终于有人接听了。 ——竟是肖颖！ 袁博解释说这是煤矿办公室刚安装的电话打来的，还将电话号码念给她听。 肖颖“哎哎”连声责问：“怎么那么慢？我等了足足十几天了！” 袁博低笑，解释：“最近实在太忙，没能去县城挂个电话给你。你上火车前特意再三交代我，第一个电话就拨给你——谁知电话一波三折才弄好，我也等得有些急呀。” 第1369章 第1369章 肖颖听得有些狐疑。 ——怎么了？一波三折？很难弄吗？不是说城外有线路只需要接过来就行吗？ 袁博解释：“是，不过有些远，所以费时比较多。另外，工人同志干活慢得跟乌龟似的，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接好。现在是试用，秦海燕说她明天得再来检测一下。” ——检测？不是能通话就行了吗？她不是工人，她能检测什么？ 袁博微愣，转而答：“这我哪里知道。她说要来检测，而且不用来回人工费，我还能怎么问。人家毕竟是电信所的专业人士，我不是。” ——你刚才说一波三折，又是怎么一回事？ 袁博答：“第一天遇到降温下雨，秦海燕就让工人们进来避雨，活儿就干不成了。雨一直下，直到傍晚还没停，我只好让三冰将工人的自行车都一并搬上车，先送他们回去。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他们雇了一辆驴车过来。工人干活，秦海燕一直待在龚仲鑫的房间里看他做机械。一边干活一边歇，整整弄了几天才好。” ——几天？不至于吧？等等！你说秦海燕整天跑龚仲鑫的宿舍看他做机械？ 袁博答：“我忙进忙出的，具体不知道。昨晚吃饭的时候，我听小鹿说的。她说秦海燕已经在这边吃了好几顿饭，天天都追在龚仲鑫的身后，甚至连他上山检查机械她都跟着。” 肖颖一听，立刻干笑呵呵几声。 ——难怪了！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个电话只要线路接好，马上就能用，能打通就行，哪里需要什么检测。工人干活本来就不快，加上带头的家伙巴不得能磨蹭多几天——难怪一个电话要安装好几天！ 袁博听不怎么明白，狐疑问：“你是说秦海燕磨蹭？她磨蹭做什么？想等你回来见上一面？” ——你个大直男哪里懂呀！她看上龚仲鑫了，知道不？懂了吗？ 额？ 袁博愣了一下，转而“哦”一声，然后就没然后了。 ——我在电信所实习过，哪里不知道一个电话需要安装多久。即便线路再长，也不至于要牵上个几天！燕子自上次我们聚餐的时候看到龚仲鑫，就被他迷人虚假的外表给迷住了。她缠了我好久让我帮她牵线，我不同意。这不，找着机会假公济私咯！ 袁博有些哭笑不得，问：“电信所的人都能这么工作的吗？所以她说明天需要检测，再过三天还得再检测——敢情都是她要假公济私的借口？” ——我滴妈！三天后还要检测？她就一个负责收电话费的员工，哪里懂什么技术，懂什么检测！她诓你们的！ 袁博哑然失笑，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 “三天后检测完，她会不会暗自扯坏电线，然后再来个维修和检验、检测，再往我们这里跑多个十几天？” ——额......这个可能性排除不了。 袁博失笑问：“不是吧？你的老同学是专门来坑咱们的吗？这个电话是用来联系客户的，可不是给她当借口倒追男人的。要不你跟她说一声，要追就直接跑来追，别拿咱们电话耍着玩。” 肖颖也是哭笑不得，心里烦恼得很。 ——燕子她性子直白，爱憎分明。不过，她自小是在舅舅舅妈家长大，毕竟隔了一层关系，不怎么敢管教，只能疼着她宠着她。在家里的时候，她是家里的老幺，几个哥哥都宠着她，所以什么都让着她。她几乎是想干嘛就干嘛，拦不住的。 袁博挑了挑眉，好奇问：“你拦过她？你拦她做什么？” ——我当然要拦她呀！龚仲鑫不适合她。她不能只看到人家胜潘安的外表，就立刻沉迷男色不可自拔。龚仲鑫那家伙傲气得很，极容易伤到女人心的。燕子她不是那种能一直忍让，能受委屈的那种女孩子，跟他处不来的。 袁博撇撇嘴：“你怎么那么了解？讲得如此条条是道，莫不是婚姻专家不成？” 第1370章 第1370章 ——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本着好朋友好闺蜜的身份劝她的，出自一片好心的那种。我虽不是专家，也不是专业人士，但我认识的人比她多多了，这一点劝她的自信还是有的。 袁博却丝毫不感兴趣，道：“劝不了，拦不住，那就不拦了。老话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是管得着的。自家娘亲都可能管不住，更何况她是一个独立又要强的姑娘。” 肖颖听罢，禁不住无奈叹气。 ——你说得对。作为好朋友，我劝便劝了，说便说了，至于她要怎么选择，最终还得她自己做主。她不是三岁孩子，得为她的人生选择负责。只希望她能早些被龚仲鑫的毒舌和傲慢打败，早些败阵下去，早些死心。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声：“估计......你想错了。” ——什么意思呀？ 袁博摸了摸鼻子，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女人要是主动的话，只要她不是母夜叉，很少男人会扛得住的。” 额？ 电话另一头的肖颖一时语塞。 袁博低低揶揄：“当初我狠下心不理你，你三天两头跑去货车站堵我，被你逮了两次后，我就暗自心软了。在感情这一方面，男人的防线比女人弱多了，只要方向不会太偏，很容易就会被女人击得粉碎。” 肖颖愣了一下，很快哈哈哈笑了。 ——这样的话你咋不早说呀！你早说的话，我当初就直接拉住你的手，亲你两下，估计一次都不用逮，直接就将你拐回家了。 袁博微窘，忍不住嘲笑她。 “你为什么不那么做？你如果真直接那么干的话，我保管马上就跟你回老宅。” 肖颖笑得不行，好半晌才压低嗓音嘀咕问：“一转眼又十几天了，你想我不？” 袁博鼻尖轻哼，反问：“想了，你就回来了？想多点儿，你就能马上回来？想到晚上睡不着，我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躺下就直接闭眼睡！” ——行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没人想，没人盼着我回去。 “你敢！”袁博笑骂：“嘴上说的，你就信了？我心里想的，你怎么就不信？谁不想你不盼着你回来？这样的傻话，犯得着问吗？除了想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能想谁！这样的废话，哪里需要问！” 肖颖嘻嘻笑了，在话筒另一头啄了啄。 “想你～想你～亲你千遍万遍无数遍！” 袁博直觉心情大好，闷声：“晚上九点多后，我多半能有空，以后那段时间记得等着我电话。” ——袁先生，听说长途电话费很贵哦！ 袁博轻哼：“我马上干活赚钱去！” ——哈哈哈哈！ 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熟悉玲珑笑声，似乎近在咫尺。 袁博眉眼温柔带笑，直觉电话再贵，电话费再多也值了。 第1371章 第1371章 果然不出肖颖所料，接下来一个月，秦海燕三天两头打着检测电话的由头来“丁山煤矿”，每次装模作样拿着话筒摩挲几下，然后就溜去龚仲鑫的宿舍。 大伙儿本来以为每户人家安装电话都如此，赞秦海燕“尽忠职守”，一个劲儿跟她说“辛苦了”，毕竟三天两头跑大老远过来，实在很不容易。 电话是宝贝东西，价值好几千，众人将它当成宝贝般看待。对于这位经常跑来“关怀”的秦海燕也是爱屋及乌，热情有加。 后来听说她是老板娘肖颖的老同学，更是对她礼遇有加，每次来都是好吃好喝供着她。 众人的热情招待让秦海燕宾至如归，信心备足，于是跑得更勤了。 袁博没兴趣理他人的私事，每天忙进忙出上山下山，三餐匆匆忙忙，就连睡觉都是囫囵觉，实在也没空去关心别人的私事。 于是，直到刘三冰和林小鹿笑呵呵说着“好消息”的时候，他啃着烧饼愣在了原地，咕哝问：“咋了？谁的好消息？” 林小鹿穿着厚厚的毛衣，微微凸显的肚子瞧不怎么真切。 她笑嘻嘻答：“龚师傅和秦技术员呀！” 袁博呼哧喝下一大口羊肉汤，蹙眉问：“谁？秦技术员——谁呀？” 刘三冰正忙着烧水，扭过头解释：“燕子姑娘呀！人家是电信所的技术人员，你忘啦？” “哦。”袁博挑了挑眉，想着秦海燕除了写单子收电话费外，好像一点儿技术活都不会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捞了一个这么好听的“职称”，好奇问：“他们什么好消息？” 林小鹿蹲坐在小凳上，一边洗碗，一边答：“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咯！” 啊？？？ 袁博哑然失笑：“是吗？挺快的。” 好几天没打电话给肖颖了，一会儿得找个空闲时间拨给她，顺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对于男女那一回事，他猜得比她准确多了。 女追男真的只隔层纱，只要稍微用点儿心，殷切一点，上心一点，立马就能成事。 瞧！这不已经成了吗？ “哈哈！”刘三冰大笑：“还行，算不得快！他们都谈了快两个月了，看电影好几回，去城里百货大楼也逛了好几回了！” 袁博将最后一块烧饼吞进嘴巴，低笑：“你倒是蛮清楚的！” “哈哈！”刘三冰耸耸肩，解释：“燕子姑娘说的呀！那姑娘爽快得很，有一说一，有个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单纯又善良。” 林小鹿搓洗着大盆子，笑道：“早些时候燕子姐还给龚师傅的嫂子挂了电话，商量说地方远，订婚仪式简简单单就行。燕子姐的家人都在省城那边，他们听说燕子姐有了对象，上周忙赶过来瞅龚师傅。起初他们有些舍不得女儿，可实在架不住燕子姐的哀求，最终只好同意了。燕子姐说他们订婚仪式在这边办就行，到时她要提前请颖姐姐回来做个见证。” 袁博听来听去，忍不住问：“怎么都是她在安排？龚仲鑫干嘛去了？” “他压根不理。”林小鹿好笑道：“他整天忙着试第二台机械，白天忙，晚上忙，燕子姐本来买了电影票要去看电影，可他总是没空，电影票只好送人。” 刘三冰笑呵呵道：“刚才燕子姑娘还在这里抱怨，说他就是一个木头人，一点儿情趣也没有。看电影，是她拉他去的。逛商场，也是她拉他去的。就连两个人决定订婚，也是她决定的。这不，就连龚师傅帝都那边的亲人，也得靠燕子姑娘自个去通知。龚师傅呀，满脑子除了机械就是机械，压根什么都不理。” 袁博挑了挑剑眉，没心思去探听人家的私事。 “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第二台机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弄上山？” 上次龚仲鑫跟他说差一个什么螺旋器，让他取钱去省城买。他掏钱给他，让龚仲鑫自己去省城买，自己实在没空。 第1372章 第1372章 最近生意实在太好，即便找多三辆货车，仍不怎么够用，他也忙得团团转，根本分不开身去省城。 “快了。”刘三冰答：“中午龚师傅醒来的时候说明天要一一拆开，后天就能分拆上山。” 袁博点点头，道：“明天一早，你找多十几个工人去隔壁山头挖出通道。上次机械上山怎么弄，这回还怎么弄。” “好。”刘三冰笑道：“中午龚师傅说了以后，我转身就去找人。” 袁博提醒：“日工来多少，你简单记一下，晚上回去前都把工资结算掉。咱们这边离城里远，日工都当天结算，省得人家来回跑。” “好的。”刘三冰记下了。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你们夫妻俩都三个月没领工资了吧？怎么？打算存我这里，到时连利息一块儿算吗？” 刘三冰和林小鹿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 “是啊！希望到时你发多一点儿！” “我们两人在这里包吃包住，除了偶尔回家看爸妈一趟，其他时间都在这边，压根用不着花什么钱。” 袁博微微一笑：“行，需要用就跟我开口。存到年底连奖金一并拿，到时应该能拿蛮多的。” “哟嚯！”刘三冰激动瞪眼：“还有奖金呀？” 袁博点点头：“有，长工年底都会有奖金。你们夫妻有，龚师傅也有，老川也有一点。” “哇哈哈！”刘三冰开心大笑。 林小鹿也笑眯了眼睛。 刘三冰将热水倒给媳妇洗碗，转身凑了过来。 “阿博，这一阵子煤矿生意属咱们最好。一辆车负责运下山，另外三辆车负责往外送，白天送，晚上送，压根就没怎么停过。你这一阵子......应该赚很多吧？” “还行。”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笑道：“我得努力多赚点儿，接下来要给肖颖买车，还要帮她还上贷款。” 刘三冰好笑瞪他，揶揄：“你小子怎么都顾着媳妇去了？好歹也得为你自个置办点儿啥吧？都快过年了！” “有。”袁博解释：“老薛昨天跑来告诉我说，现在货车站三辆车在这边跟我干，与其天天掏钱雇车雇司机，不如存上一笔钱向站长盘下来。那边这两年生意不怎么好，去年还亏了不少钱。老薛希望我能一并盘下来，他两辆我三辆。” “哟！好事呀！”刘三冰忙不迭点头：“咱们这边确实需要货车，越多越好。” 袁博将最后一口汤喝下，取出手帕用力擦嘴。 “三辆加一辆自己的，暂时应该够用。接下来能多一台机械产煤，到时煤会更多，偶尔车不够就让老薛来帮忙。” 林小鹿走过来收拾碗筷，问：“饱不？锅里还有一点儿汤。” “不了。”袁博罢手微微蹙眉：“今天的汤膻味儿有些重。” 林小鹿苦笑解释：“上回寄来的紫菜都吃完了。如果有紫菜，羊膻味儿就没那么重。” 刘三冰禁不住怀念起来，道：“也不知道吴波兄弟啥时候再给咱们寄些过来——” “大块头！大块头！”老川拄着拐杖探头进来，喊：“村长来了！找你呢！” 第1373章 第1373章 袁博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只见村长站在宿舍前的空地上，一边踱步看着工人拉开关装煤，一边抽着水烟。 老人家裹着一件崭新的大棉袄，套着老旧的塑料靴子，半弓着腰昂着脑袋，看着有些滑稽。 袁博走上前，打招呼后指着大厨房隔壁的办公室。 “外头冷，进屋里喝点儿水暖和暖和。” 村长摇头，转而又昂着脑袋看向正在装煤的机械斗。 “阿博，这是啥玩意？听人家说你们这边连装煤卸煤都有机械，起初俺还不信来着。就这玩意吗？看着怪复杂的，俺琢磨看了半天，咋还寻思不出来呢！” 袁博轻笑一声，解释：“是帝都来的龚师傅做的。他说装煤卸煤太费工人，货车又没有倾倒的功能，改装起来太费钱太费事，就干脆做了这个机械斗。” “咋弄的呀？”村长眯眼眼睛打量。 袁博没藏着掖着，指着机械斗介绍：“货车运煤下山来到这里，只需要拉那边的开关，机械斗就能来到车边。工人用大勺子填满机械斗，有人在那边再按开关，机械斗就能将煤拉到那边，下面打开，煤立刻倒下去，慢慢堆成山。卸煤是这样子的，装煤的原理也一样。” 村长“哦哦”好几声，好奇问：“这么大的货车，大概要装多久？” “不用十五分钟。”袁博解释：“两个斗，一个来，一个去，工人速度不慢的话，很快就能装满一车。” 村长听罢，眼神颇复杂看着他。 “孩子，那个......蛮好的。就是就是......这肯定也得费钱吧？” 袁博答：“师傅是雇工资的，只需要买材料来让他做就行。” “铁很费钱的。”村长低低咕哝一句：“这要费钱，那要费钱......心疼钱就没法干活快......都不知道你能赚多少。” “还行。”袁博微微一笑：“自从安装了电话，客户只要挂个电话来，这边马上就送煤过去。” 村长想了想，问：“听说那个电话也很费钱，是不是？大几千？” “嗯。”袁博指向办公室方向，“就在里头办公桌的上面。” 村长一听要好几千块，心里又是一阵肉痛心痛。 “天呐天呐！阿博，俺都不知道该咋说你。别人家挖煤，都是工人去挖，五十不够就一百个，人越多挖越多。你却去整什么机械挖煤，还没赚钱就费一大堆钱。后来你又弄什么城里附近买煤不用车费，还给人家送上门。现在又整机械斗又整电话，费了一大堆钱......” 袁博淡定打断他，温声：“效率越高越好，不投资，哪来的效率？煤矿刚刚成名，起初只能追求薄利多销，不敢追求高利润。” 这是肖颖教他的。 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效率和效益都是成正比的，唯有提高效率，才能最终提高效益。 第1374章 第1374章 她还说，山上煤矿多，咱们不能打价格战，唯有提高效率才是王道，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小利益，凡事要看远些，长期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村长瞥了他一眼，眼底隐约藏着责备和不满。 “不是俺说你......山上好些人都跑来跟俺说，你把生意都给抢光了。” 本来山上就自家儿子的煤矿产量最高，前前后后好几百人在儿子的煤矿干得热火朝天。可万万没想到袁博的机械那么好用，一天好几百吨产量，却只雇了十几个工人！ 一台机械那么贵，人工可以一点点付，自家儿子起初觉得没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选择。 谁知袁博后来弄了车费免费，短短一个多月，好些客户都被“丁山煤矿”给抢了！ 这几天儿子的煤矿生意日落千丈，挖出来的煤堆积如山，来买煤的人却寥寥无几，气得儿子吃不下睡不好，甚至还找他这个老父亲发牢骚。 “你有大货车，其他人压根没有。”村长无奈皱眉：“你给附近人家免费也就算了，咋连棉州那边也免了？你小子这么干，这不摆明抢生意吗？” 袁博摇头：“没有，只有惠城附近才有，棉州那边都得付车费。” “咋？”村长疑惑问：“那边要？” 袁博点点头：“是，都必须付。不过帮我开车的都是以前货运站熟悉的兄弟，他们给了我面子，收得便宜一丢丢。” “唉！”村长为难叹气：“便宜一丢丢——生意就通通给你抢了去！其他人的煤挖了以后都堆在山上，你却挖了就弄下山堆在这里。别人找过来买煤，一下子就瞧见山脚下‘丁山煤矿’几个大字，一眼就能看见这么高的煤山，咋还可能跑上山去买呀？山下有现成的，咋可能还上山。” 袁博微微一笑，道：“村长，山上煤矿好几家，不止我一家。价格大家都是跟市场价统一，我并没有恶意降价。但生意具体要怎么做，这是各家的选择。当初我给村里租这么大一片地方，投了一大堆钱建宿舍和厂地，租金和投资全部都是真金白银。” 额？ 村长微窘，尴尬眨巴几下眼睛。 “但这个......你不能弄车费便宜，不然其他人的生意不好做。土嘎今天早上气呼呼跑来找我，说必须警告你不许这么抢生意，不然他就要跟你对着干，到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袁博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你跟他说——随便他，想干就来，谁怕谁！来我这边帮忙运煤的都是货运站的车，他们喜欢来这边装煤，因为不用等太久，十几二十分钟就能载煤离开。现在冬天寒冷，到处都缺煤。他们省些时间跑多两趟能赚多一些钱，做什么不要？是他们自己愿意算便宜些，不是我强制要求逼他们的。” “可......可是——这样子不行啊！”村长皱眉搓搓手：“买煤的人都不爱上山，你都弄在山下，生意全都让你给抢了去呀！” 袁博好笑反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学我弄下山？谁拦着他们了？天气寒冷，山路不好走，买煤的人都懒得上山。我的货车天天运煤下山，每天的油耗三十多块钱——不便宜！其他煤矿想尽办法不愿投资，想方设法不花钱，挖空脑袋只想赚钱。他们自己不愿投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拦着他们了？” 村长被怼得哑口无言，支吾：“确实......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袁博暗自冷笑，道：“听说前几天那场大雪把工人们住的临时棚子都给砸散了，一百多个工人没地方睡，只能连夜跑下山。工人们冻得不行，提议让你儿子给建几间砖房，你儿子踌躇了几天，昨天才开始动工。” “哎。”村长点点头：“已经抓紧时间在建，不消多久就能弄好。” 第1375章 第1375章 袁博呵呵两声，道：“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暴风雪，希望赶得及吧。” 村长窘迫撇撇嘴：“俺一早就跟他说过了，有些东西该投钱还是得投钱。以前天气热，给工人们弄个棚子睡着凉快。可天气一天天冷，总不能一直睡棚子，是不？现在才来弄，都有些太迟了。” 袁博转身往办公室走，打开门。 “村长，外头冷风大，进来喝点儿水吧。” 村长忙走进去，很快又旧话重提起来。 “阿博，咱们都是同个村的，这煤也才没挖多久，可不能现在就来闹掰——忒不好看！” 袁博将门关上，自顾自走去倒水。 村长追了上前，皱眉低声：“土嘎两兄弟一向横得很，你不是不知道。他们说了，如果你再抢他们的生意，他们就要来下头跟你闹。” 袁博嗤笑：“生意各家做，他们有本事就来抢我的生意，我不怕。话我撂下了，您给带回去就行。” “这......这......”村长始料不及他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苦口婆心：“别别别......俺们都是同村的。俺自家也在挖煤，俺不想大伙儿都闹掰......咱们山尾村穷了多少代人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富起来，千万不能搞砸了。”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反问：“村长，是我不讲道理么？现在是他们干不过我，恼羞成怒想要找茬！我光明正大做生意，该交的税一分不少，该投资的我尽量投资。我做我自家的生意，关他们哪门子屁事！” 村长微愣，无措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吸了几口水烟。 “话虽这么说，但大伙儿的关系弄僵了......貌似对你也没好处。” 袁博挑了挑眉，问：“我跟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很好吗？我爸刚死，他们就逼我交出我们家的地契，想要霸占我家的地。山上刚发现煤矿的时候，他们跑去找我骗我卖地，这事您也是知道的。我跟他们早就闹掰了。他们不用威胁我，他们敢乱来，我就跟他们直面刚！现在不是旧社会，是法治社会，由不得他们乱来！” “可——”村长苦笑：“山上不止他们富贵煤矿呀！阿博，还有好几家嘛！” 袁博暗自憋笑，道：“村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儿子也找你抱怨了，是吧？” 村长继续苦笑，答案不言而喻。 袁博将水杯递给他，道：“你劝他一声，学着我这样子干。反正煤迟早都要弄下山，不如提早弄下来。堆在村口高高放着，来买煤的人看到就马上走过来。这些日子下雪结冰什么的，山路难走得很。买煤的人懒得上山，反正都是一样的价钱，为啥要上山买，对吧？” “......也只能这样了。”村长幽幽叹气：“又得掏钱咯！” 山路环环绕绕，一圈又一圈，不管是人工推拉，还是找货车来运载——都得费钱！ 袁博揶揄：“想要赚大钱，就不要总拘泥一些小钱。有舍必有得，你儿子一分钱舍不得‘舍’，哪里来的‘得’？我这边的矿口不大，碰巧下方就是下坡地，没啥地方能堆煤，所以只能提前弄下山堆放在宿舍前。我媳妇说这是实物广告，让我必须这么干。” “哦哦？”村长狐疑问：“啥......广告？” 袁博挠了挠脑袋，简单解释：“让别人知道这里是卖煤的，人家知道以后就会自动上门来。” 村长恍然“哦”一声，又问：“你媳妇呢？又不在家？” “没。”袁博答：“她去南雷城做生意了。” 村长突然嘿嘿笑了，道：“肖先生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人家文化人做生意，听起来条条道道的，跟俺们这些土疙瘩完全不一样。比不了！比不了啊！” 袁博与有荣焉笑了，十分爽快道：“你可以劝其他人学着我这样子干，有钱大家赚，大家公平竞争。” “恐怕争不了呀！”村长禁不住苦笑摇头：“俺看你一天货车进进出出，总是没停过的样子，有时大半夜还给人家送煤，一天的生意就当人家半个来月。谁能跟你比呀？” 袁博只是笑笑，提醒：“后天另一台机械要上山组装，争取五六天后也能开挖。” 第1376章 第1376章 “啥？！”村长惊讶问：“又弄了一台？” 袁博点点头：“机械多，产量大，到时也能供应远些。” 前几天姚胖壮给他打了电话，聊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都舍不得搁下话筒。 胖子说，他的岳父老蔡有一个老哥们在省城的工业区办冶炼厂，每天都需要十来车煤，用量非常大。 老蔡已经跟老哥们聊过，说这边的煤离得近些，运费便宜些，十天半月肯定能为他下省一大笔钱。 对方已经心动了，并让袁博这两天去省城见面商议，如果条件合适，马上签约供货并交付定金。 产量大，才能真正有大效益，接下来便只剩开拓市场和维持服务。 村长不敢置信问：“上次说一台机械好些钱，这一台——不也得费钱吗？” “对。”袁博解释：“比上次那台便宜一些，去省城买了三四回材料才总算做好。” 村长忍不住劝道：“你投资这么大......可别撑过头了。” “好。”袁博没跟老人家说太多，“您喝点儿水，暖暖身子。” 村长点点头，一边喝水，一边吸烟。 一会儿后，门口响起老川的喊声。 “大块头！外头来了一对夫妻，说他们姓李，想要找你来着！” 村长忙站了起来，道：“俺就不坐了，下回再过来。” “好，您慢走。”袁博随着站起来：“我送您。” 村长走了，袁博迎来了第二拨客人。 ——竟是李大锤和李如花！ 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袄，都冻得脸蛋红红的，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对着袁博热情哈哈笑着。 “袁兄弟！袁兄弟！” 袁博颇有些意外，微笑道：“来来来，里头坐。自行车停这边就行，都是自家地方，不用担心被偷。” 李大锤和李如花将自行车停在一旁，打量里里外外。 “袁兄弟，不一样了哎！上次俺来的时候，地方没这么宽，房子也没这么多。现在多了外头一层围墙，还多了那么多的煤！” “是。”袁博邀请他们屋里坐，解释：“一点点慢慢建，前后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简单寒暄过后，袁博问了谭家老人的近况。 “手术成功不？老人家没事了吧？” 李如花忙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一个有些皱的信封，双手捧给袁博。 “幸亏袁兄弟你借钱给俺们，俺姨父才能及时做手术。老人家总算恢复了，现在能如常走路，气色也好了许多。姨父和姨妈领了退休工资凑了凑，让俺们过来还钱。” “俺们还带了一大筐自家种的菜过来，自家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就——就表一表俺们的心意。实在太感激太感激啊！” 第1377章 第1377章 袁博倒了水，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不用急着还，老人家养护身体要紧，等以后手头真正阔绰了，周转得出来了，再来还不迟。” 李如花连连摇头：“不不！已经周转得出来了，不好欠你太久。” “就是就是！”李大锤忙附和：“你现在做大生意，铁定不缺钱。但你有钱是一回事，咱们欠钱是另一回事。欠钱就得还钱，这是必须的——天经地义嘛！” 袁博听罢，将信封接过。 “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太客气了。我这边工人多，每天大厨房都要费一大堆菜和肉。你们大老远送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李如花尴尬赔笑：“都是些不值钱的......你别嫌弃就好。俺们家门口和院子外头有一大片地，俺婆婆喜欢种菜，家里天天都有菜吃。” “哦？”袁博狐疑挑眉，问：“你们的家——不是在城东方向吗？当时记得是楼房，不是独家独院的设计。” 李大锤呵呵解释：“俺老家那边！俺是城郊李村的，离这边不算远，你应该认得吧？俺老母亲住回老家那边去了。” “认得。”袁博点点头：“离这边不算远。” 李如花的脸被冻得红红的，搓了搓手，喝两口水。 “俺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干活，常载着几个孩子回李村，帮俺婆婆捣鼓菜地，家里省点儿菜钱，还能陪陪老人家。” 袁博“哦？”了一声，问：“你们孩子还没上学吧？学校应该还没放假？” “......没。”李如花尴尬解释：“俺上班那会儿，有婆婆帮忙带，大点的孩子就送去幼儿园念书。明年老大才能上一年级，另外两个小的......幼儿园也得费钱，俺反正有空，就带着他们唱唱歌，认认几个简单的字。等明年秋季开学，再送老大上学。” 自去年开始，姨父和姨妈三天两头病倒，她没少掏钱偷偷支援他们买药。 家里要养三个孩子和一个老人，本来一直紧紧巴巴的，这样子就明显紧张起来。 前一阵子姨父的腿要动手术，她却被迫下岗，家里的经济一下子雪上加霜，只能坚持让三个孩子吃饱些，她和丈夫则一日吃两顿，半饿半饱过日子。 孩子读幼儿园必须交学费，老大的学费一直掏不出来，只能被迫辍学。 老师心疼孩子，悄悄送了一套书，鼓励孩子明年上小学以后再继续努力。 婆婆见他们整天挨饿，心疼得不行，赶忙回老家找老乡借了粮食，还在老房子的前前后后所有空地上种上蔬菜和萝卜，让他们不至于吃不饱。 她一向很孝顺婆婆，时不时带孩子回老家陪老人住，反正骑自行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力气大，载着三个孩子压根没问题。 袁博一下子听出来了，剑眉微微蹙了蹙。 第1378章 第1378章 “李大姐，你在找什么工作？你干什么活儿？” 李如花苦笑，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俺......俺就一个粗人，大字认识不了几个。俺以前在纸厂也是干粗活，不是人家那种技术工。如果俺能懂技术，是正式的技术人员，厂长也不会一生气就让俺别去上班。俺就会干干家务，靠点儿力气赚钱。” 李大锤无奈叹气，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安慰的话语。 “不怕，等这一阵子熬过去了......明年开春再去找。眼下都快年底了，好些工厂都要停工放假，哪里还会招工人。没事，等过了年再说。” 李如花眼底掠过泪光，开心哈哈笑了。 “对，到时再去找。” 袁博想了想，问：“李大姐，你现在几个孩子都必须你带吗？一天能干半天活，行不？” “啊？”李如花听到云里雾里，问：“啥意思？半天？就半天？” 袁博微笑解释：“实不相瞒，我这边现在每天都得二十多个工人在大厨房吃饭，平时大厨房挺忙的。现在主要是三冰夫妻俩帮我看着大厨房。李大姐，三冰你应该认识，对吧？” 李如花忙点头：“认识认识！他以前是毛巾厂的，跟二福住一块儿。” 袁博继续道：“三冰偶尔得帮忙出货跑腿，所以他媳妇的活儿不少。接下来大厨房的活儿只多不少，因为不久后又要多十几个工人来吃饭。三冰他媳妇已经怀上孩子，行动有些不方便。大厨房里里外外的活儿不少，挑水砍柴切肉洗菜，有些粗活不好她一个孕妇去干，我们进进出出都尽量帮忙。我最近一直在附近找人来大厨房帮忙，可惜还没找到——” “俺能！”李如花激动起来，笑呵呵道：“这些活儿俺都能干！俺力气大，挑水砍柴都行！俺做饭也没问题，烧菜做饭都会。俺打小就做饭做菜，捣鼓得还算好吃。” 李大锤双眼发亮，支吾：“如果能帮上袁兄弟......那也算好事一桩。俺们李村离这边不算远，现在外头的路修得好，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这边。” 袁博笑了笑，道：“你如果住在城里，那过来这边干活肯定不方便——离得太远了。但你们现在住在李村，过来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行。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早饭过后来帮忙，下午做了晚饭就回去，我按日工算给你。如果你还得带孩子，你先抽半天过来帮忙，什么时候都行，帮忙把一些粗活给干了，免得三冰媳妇一个孕妇太累。如果是半天的话，我算半天工钱给你。过年前你如果有空，你就过来帮忙。我招人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还真缺人手。” “行行行！”李如花呵呵呵笑了，解释：“俺和几个孩子都跟婆婆住一块儿。大锤他在城里上班，他早下班就来陪俺们。俺的孩子都大了，能自己吃饭玩耍，有婆婆看着就行。俺早上过来，日落前回去就行——俺能干日工！” 袁博点点头：“行，那你明天就来大厨房帮忙吧。对了，大厨房就在隔壁。我这边会尽快招人，李大姐你如果要回城里找工作，提前跟我说一声。” “暂时不找......”李如花开心笑道：“俺先来这边干！” 李大锤也高兴得很，低声：“大厨房的活儿，应该不会太重。你帮着干，如果能干得好，就留下干一阵子。一些太重的大锅，就请人家帮忙抬，注意安全。不行就别逞强，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李如花笑眯了眼睛。 袁博也很高兴，道：“后天可能就要陆陆续续来多十几个工人，我还在担心不知道找谁来大厨房帮忙煮饭做菜。李大姐你们来得非常及时，解了我这个燃眉之急。” “哪里哪里！”李如花不好意思笑了笑，“你不嫌弃俺就行！俺一定好好干！” 第1379章 第1379章 李如花说她在家没什么事，明天一早就能来上班。 袁博微笑解释：“我们这边日工能当天结算工资，也能周结，你想以什么方式都行。我如果不在，你找三冰支付也行。” 家里有老人和孩子要养，工资早结算给人家，多多少少能帮忙缓一缓。 “好嘞好嘞！”李如花大笑乐呵呵：“以后厨房的粗活都俺来干。妹子怀孕了，俺一定帮着照顾。”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起身离开。 袁博送他们出门，嘱咐：“冬天雪多，路上要小心。” 李如花和李大锤挥挥手，一人各牵着自行车离去，骑出“丁山煤矿”的大门。 “呵呵呵！”李如花高兴得笑不拢嘴：“咋都想不到——来还个钱，还能找到一份工作！忒好忒好！” 李大锤也是心花怒放，低声：“袁兄弟和他媳妇都是顶好的人，你在这里工作，俺也放心些。厨房的工作可能辛苦些，但中午这一顿应该能管饱。你......你得多吃点儿，最近你都瘦太多了。” 说着说着，他禁不住红了眼睛。 李如花嘴边的笑容停滞，却又再次露出笑脸。 “没事！俺一向太胖，现在这样子刚刚好。只要生活恢复了，俺马上又能胖回来。刚才袁兄弟不说了吗？工资都是能日结的。等俺明天领了工资，马上买点儿肉给孩子和婆婆开荤。大锤，你明天下班也过来一趟，多少吃一点。” “好。”李大锤踩自行车的脚撑了撑，叹气无奈低声：“媳妇，都......都怪俺没啥大本事，一个月就赚那么几个钱，让你和孩子们都......吃不饱。” “没事！”李如花摇头：“是俺不好！俺被工厂不要了，没了一份工资，不然也犯不着这样子紧巴巴的。你放心，俺明天又能赚钱了，多少帮衬一下家里，改善改善伙食。等过了年，俺再去找好工作。以后啊，咱们一天省五毛起来，存点儿钱应急用。孩子明年秋季就要上小学了，咱也得提前存一存学费。” “行，先干着吧。”李大锤安抚：“刚才听袁兄弟说，他们长期招工人装煤卸煤。年底厂子放假，俺就来这边干日工，多少补贴点儿钱给孩子们买肉吃。” “今年啥时候放假？”李如花问。 李大锤摇头：“不知道，等上头通知。” 两人并排骑车，车轮摩挲着沙子，传来均匀轻快的声音。 就在这时，前方开来一辆老旧的小型面包车，在他们面前刹住了。 司机探头出来，满脸胡腮扯了一个笑容。 “喂！兄弟！大姐！问个话呗！丁山煤矿咋走？” 李大锤忙往后方指去：“一直开！前面就是！大红字挂上头呢！” “哎！谢了啊！”司机将脑袋伸回去，往后方吆喝：“大兄弟，不远了！在前头呢！” 里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麻利点儿！我坐得屁股都痛了！” 司机发动车子徐徐往前，一边不忘咕哝：“俺也想快呀！可你的货也忒多，压得俺的车轮都快瘪下去了！” “胡说！我的货哪里重了！车轮没充气怪别人货重......” 李大锤扭过头看着远去的面包车，忍不住笑道：“看样子，袁兄弟家的煤矿生意不赖！瞧！这应该是大老远跑来买煤的。” “好人做好事。”李如花赞道：“生意铁定顺！俺瞧着袁兄弟和肖妹子都是慈眉善目的人，福气好着呢！” 第1380章 第1380章 李大锤附和点点头：“上次俺看过肖妹子，人长得贼好看，性格也好。对了，当初是小梅引你跟着肖妹子做起买卖的吧？也不知道小梅跟人家肖妹子还有没联系？” 李如花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继续踩着车板。 “俺......俺咋知道。俺不知道。” 李大锤眸光微闪，问：“阿花，你跟小梅究竟咋了？她上次回来，你都不咋搭理她。她给孩子买了衣服，你也不肯收下。” 媳妇的亲人不多，最亲近的莫过于谭小梅。 她比谭小梅大好几岁，小时候经常帮姨妈照顾小表妹。正因为这样，小梅跟媳妇亲近得很，几乎天天腻歪在一块儿。 之前小梅不管有啥事，媳妇都要去帮忙。就连她租个房子在外头，她也得跑去帮忙刷洗，偶尔还帮她带饭吃。 小梅远嫁省城后，前后只回来过几次，之前几次都跟媳妇一如既往的好。 可最近几个月不知道咋回事，媳妇不再聊起表妹，一提起就脸黑，甚至姨父需要钱做手术的时候，她也不肯给谭小梅挂电话告诉她。 谭小风狠心不肯搭理老父亲，别说是给钱动手术，就连去医院看一眼老人家都没有。 幸好袁博出手相助，姨父的手术才总算做好。 前一阵子谭小梅回来了，坐着豪华高级轿车，挺着一个凸|起小肚子，满脸的幸福笑容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娘家。 她掏钱给父母买药养身体，还在城东租了一个干净小宅院给老人住。 他赞小梅有孝心，前前后后帮忙搬东西，可妻子却冷淡得很，自始至终沉默干活，连跟表妹聊几句都没有。 “阿花，你究竟有啥事瞒着俺？”李大锤狐疑问：“小梅惹你生气了？你咋生气那么久呀？” 李如花黑着脸，仍是不搭话。 李大锤知晓妻子的脾气，也不好再问下去。 “行行行，俺不问了，总成了吧？小梅怀着孩子，估计过年也没能再回县城。你现在跟孩子都在这边，俺有空就帮你去看看姨父和姨妈。” “好。”李如花总算愿意开口了，低声：“等俺领了工钱，买些五花肉弄成咸肉，你给带过去给老人吃。上次医生说了，姨父和姨妈常生病是因为身体虚弱，多半是以前营养吃太少，身体太缺营养导致的。” “哎！好！”李大锤应声。 李如花悄悄瞥了一眼丈夫，心里暗自暖暖的。 自家丈夫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他憨厚善良，孝顺老人，踏踏实实干活赚钱，对她和孩子们都非常好。 家里没什么钱，可一家子齐齐整整，每天都开心笑呵呵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心里畅快不纠结，也没对不起谁跟谁，不干坏事心头坦荡快活。 不知道为什么，姨父和姨母都是正直善良的人，怎么会养出两个三观不正，什么事都往钱看的儿子和女儿？ 难不成是以前家里实在太穷，谭小风和谭小梅才会见钱眼开，看到钱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上前？ 以前谁家都穷，哪家不穷？她家也是穷得叮当响，大锤家也一样，可他们也没见到钱就啥都忘了。该怎么做人就怎么做人，绝不乱来瞎搞。 一个有钱当上煤老板，在县城拽得不得了，买房买摩托车，鼻孔差点儿长到眼睛上面去。 一个为了钱，不惜跟有家室的男人混在一起，甚至不惜缠着那男人抛弃妻子和孩子，硬生生拆散人家的家庭，最终得逞嫁给那个老赵。 第1381章 第1381章 她没问，也不想再跟这样的表妹说话，半句话都不想。 那天她挺着大肚子回了娘家，趾高气扬跟一众围观的邻居解释说她坐的是她丈夫的轿车，一辆十几万块，还说婆家还有一辆轿车，不缺车开。 街坊邻居羡慕得很，一个劲儿赞说女儿嫁得太好了，两个老人再也不用愁了。 谭小梅扶着肚子，笑眯眯说她婆家是在省城那边开百货商场的，富得流油，只要指缝里漏一点儿出来，就够自家父母过上好日子。 当时她听到翻白眼，冷笑连连。 之前她给人家当小三，她哪里敢嚣张得意洋洋介绍自己的丈夫和家里！ 指缝漏一点儿父母就能过得好？前一阵子躺在医院病床上没钱动手术的时候，嫁得好的“孝顺”女儿在哪儿？儿子又在哪儿？ 她听不下去了，转身去厨房做饭。 半晌后，谭小梅终于吹嘘够了，屁颠屁颠跑去厨房跟她撒娇。 她自顾自忙着，当她的话是耳边风。 谭小梅笑嘻嘻说，她和老赵上周终于领证结婚了，尽管婆家的人仍不怎么待见她，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只要她生下孩子，跟老赵多生几个，婆婆和公公就不敢看低她。 她还说，老赵为了奖励她怀孩子太辛苦，特意买了一对金手镯给她，足足一两重。 她想要回娘家，老赵舍不得她坐客车，也担心客车不安全，特意拨出一辆车给她，让司机载她回惠城。 自打她进了老赵的家门，住的是五层楼高的大洋房，家里有一个保姆负责打扫卫生，还有一个保姆负责做饭，她除了扶着肚子看电视，什么都不用干。 不仅如此，老赵还让人给她炖燕窝吃，只要她喜欢吃的，通通让保姆去做，将她当成宝贝疼着呵护着。 出门有轿车坐，穿个鞋都有保姆帮忙搀扶，毛衣和外套都是进口货，就连擦脸的雪花膏都是最好的，普通人就算想买也买不到。 老赵说孩子最要紧，让她千万别到处跑，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给他生一个大胖儿子。 之前老赵给她开的服装店经营得不怎么好，赚得不多，交了租金后甚至还亏了一百来块。她干脆将店给关了，反正她已经不缺钱了，犯不着为了一点儿小钱忙得团团转。 说了一大通后，她俯下笑嘻嘻问：“姐，我现在过得这么好，你为我高兴不？” 李如花除了冷笑几声，便不再搭理她。 谭小梅不死心，一直缠着她说话，最后被她狠狠奚落了一顿。 现在的谭小梅已经不是以前的谭小梅，听到她的奚落后，撇撇嘴扭身走了。 这是谭小梅追求的生活，可她却觉得很不屑！ 算了算了，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甭管她了。 李大锤抬眸看了看天空，忍不住皱眉：“媳妇，那边云层忒厚，晚上指不定会有小雪。俺们骑快些回去，俺砍多点儿柴火，晚上你们能烧炕睡。” “好嘞！” 北风凛冽的山脚下，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停在“丁山煤矿”的大门口。 车门拉开了，跳下来一个高大黑瘦的男子，簌簌发抖搓了搓手，用力跺跺脚。 “妈耶！咋就那么冷啊？不是说去年特别冷吗？怎么今年还是一样冷？肖颖那家伙特会诓人！” 他掏钱付给司机，道：“大兄弟，帮我扛东西进去呗！” 司机苦笑哈哈接过钱，抱怨问：“兄弟，你这些都是啥啊？忒重的样子！” “一些海货。”吴波答。 第1382章 第1382章 这时，老川拄着拐杖走出来，笑呵呵问：“小哥，你们是要干啥的？买煤是不？你们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煤最好烧最便宜，还帮忙送煤上门呢！” 吴波哈哈笑了，赞道：“老人家挺会做生意哟！我是袁博的朋友，特意来找他的。” “哦哦！”老川忙扭过头喊：“大块头！朋友来了！快出来！” 吴波竖起大拇指，笑道：“老人家嗓门不赖哟！中气十足！你以前是唱戏的吧？嗓门这么好！” 老川被逗得直乐呵。 袁博奔了出来，转而惊喜笑开了。 “吴波！你——你怎么来了？” 吴波哈哈大笑，冲上前跟他拥抱。 “听说你当上煤矿大老板了，我马上来投奔啊！” 袁博捏了捏他的肩膀，嗤笑：“还是满身的海腥味儿！你一个大海大洋里游的，咋可能喜欢钻地底！真的不？如果是真的，现在我就带你上山下煤矿！” “哟嚯！”吴波捶了他胸口一下，大笑：“看扁我不行？臭小子！” 久别重逢，两人高兴乐呵呵。 一旁的司机帮忙将海货卸下来，凑前问道：“兄弟，这里头的煤这么多——都是卖的？能卖几十斤不？” 袁博挑了挑眉，点点头：“开门做生意，多少都能做，几斤也成，几十斤也好。” 司机一听乐呵呵，道：“那俺买些回去，反正来都来了，空车回去忒亏。在这里买的煤，铁定是最便宜的。” “去那边称吧。”袁博喊了一个工人过来接待，道：“那边有蛇皮袋，免费的。” 司机忙不迭点头，喊：“给俺来两个大袋子——装满！” 吴波俯下扛起来一个大袋子，笑道：“瞧！我上门一趟还能给你带生意来！今晚得好好请我吃一顿，好好喝几杯！” “必须的！”袁博也帮忙扛起一袋，忍不住粗眉问：“里头是啥？重得很！” 吴波大笑：“那一袋是鱿鱼丝和干鲍鱼和虾子——两百来斤呢！” 袁博睨他一眼，直觉他的笑容有些坏。 “你那一袋呢？紫菜？海带？” “噗嗤！”吴波张狂大笑：“你咋一下子就猜到了呀？！聪明！我这一袋几十斤而已。” 袁博懒得跟他计较，一把扛进办公室，随后将门关上。 吴波抖了抖，问：“咋那么冷啊？你们这边的风不用钱吧？死命刮呀！我的脸都被刮痛了！” “不用钱啊。”袁博拍了拍手，取一个杯子洗干净，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就是因为不用钱，所以才能刮个够！” 吴波哈哈大笑，喝了几口水，舒畅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费了我两个来小时才到这边——累死我了！” 袁博好奇问：“你怎么来的？肖颖不是说你年底只负责卖海货吗？” “是啊！”吴波解释：“这边省城定了一大批货，想着反正雇船过来得要钱，还不如开自家的渔船直接运过来，还能省点儿钱，然后就带着几个兄弟载货过来。惠城离省城不远，我干脆就扔多两袋上来给你加菜，让你多吃点儿腥的，以后才能跟得上我们腥臭万分的肖大老板！” “谢啦！”袁博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其他兄弟呢？都在渔船上没下来？这边离河岸远，开车得足足两个多小时。” 第1383章 第1383章 吴波解释：“船上需要补给一些米面，他们下船溜达去了，只留一个兄弟在船上。我今晚得待这边，他们一听直摇头，宁愿待船上打牌。” 冬天日头短，回来好几个小时天早就黑了。 路上积雪多，晚上走夜路不安全，所以他今晚得留在这边睡一晚。 袁博忍不住问：“今年的海货很多吗？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 “还买了一些。”吴波解释：“你老婆一向最贪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帝都那边的过年消费力很好，要趁机弄一批去帝都卖，顺便陪伯父伯母过年。瞧！连过年回个家都顾着赚钱——这天底下也没谁了！她这么拼，老天爷不让她发财都不行！” 袁博宠溺低笑，转而似有似无叹气。 “我已经两个多月没瞧见她了。幸好安装了电话，时不时能挂个电话过去，不然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忙什么。” “一个月前我们的渔船追寻鱼群去到那边。”吴波笑道：“我进去找她请吃饭。短短半年多，那海湾被她弄得有模有样的。对了！她的第一批海盐已经在开卖了，你知道不？” “知道。”袁博道：“她说回来的时候背几袋给我们试试看。” 吴波竖起大拇指：“那盐很精细，雪白雪白的，看着很讨喜。她送了我一箱在船上吃，我们能吃好些日子。以前那地方叫东山半岛，有人叫‘东山湾’，名字五花八门，一个年代一个名字。她弄的那个海盐叫‘东山海盐’——蛮好听的！你这里是丁山，她那边是东山，互相呼应呀！” “嗯。”袁博低声：“她说南雷城的历史很特殊，那个海湾的名字确实多，她挑来挑去，觉得‘东山’跟这边的丁山最为贴近，而且都是容易认的字眼，所以就挑这个名字。” “容易认好啊！”吴波憋笑：“像我这种只读几年书的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证明以后能‘亲民’。尤其是你这个‘丁山’，听着怪好听的！” “也是她挑的。”袁博恍然轻笑：“这名字确实很不错，很会招生意。” 吴波挑眉问：“人家一听就觉得好？” “对。”袁博解释：“好些人觉得听起来熟悉，不知不觉就往这边来了。肖颖说这是什么古人名人效应，我不知道啥意思。不过，来这边买煤的人都喜欢这个名字，说非常容易记得。其他煤矿弄什么金山银山和富贵，他们说听着觉得他们赚钱太多，价格铁定不便宜。其实，大家都卖同一个价。” “哈哈哈！”吴波赞许道：“这就是你们夫妻厉害的地方啊！” 袁博只是笑了笑，问：“渔船近期顺利不？” “还行。”吴波凑近些，压低嗓音：“之前的龙涎香让我们有了本钱，不急着卖货赚钱，也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其他渔船嘛，都急着赶忙卖掉赚钱，基本都是靠岸就卖掉，剩下一些卖不出去的再晒成海货。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挑好的晒，其他小的卖掉吃掉，不急着卖钱。这大半年我们晒了不少好货，漂亮得很，这个月就开始卖，而且尽量往内陆卖，价格也很漂亮哦！” “那就好。”袁博道：“我们这边也算内陆，这边的人都把海货当成稀罕物。你寄过来的紫菜和海带，工人们都喜欢得紧。” 吴波哈哈笑了，道：“放心，他们老板娘自家有渔船——紫菜和海带包够！” “有空就多寄点。”袁博低笑：“你们老板的丈夫也爱吃。” “没问题！”吴波拍了拍胸口：“管够！” 袁博看了一下窗外，发现天空飘起微微的小雪。 “这天气不好开车去城里，今晚我整一个小碳炉，弄麻辣火锅吃，好不？” 吴波苦笑问：“没酒吗？” “有！”袁博解释：“我房间里还有两瓶白酒，不算很好，但能喝。” 吴波不在意摇头：“好兄弟相见就得喝一杯，有得喝就行，不在意是不是好酒，什么酒都行。” “行！”袁博笑道：“我喊三冰一起来作伴。” 第1384章 第1384章 “哟！三冰兄弟呀？”吴波忙不迭点头：“挺想他的，麻利让他来！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二福兄弟，对吧？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是二福兄弟，老宅隔壁邻居是三冰。” “是。”袁博微笑介绍：“他跟三冰以前是同事，也是好朋友。他已经不在惠城这边了，现在在省城那边的电视台工作。前一阵子三冰跟他打电话，他说他近期升职了，成了副主编，负责一个更大的节目。他呀，前途无量！” “无量无量哟！”吴波道：“好事！一会儿我得跟三冰喝几杯，听说他都娶媳妇了，对吧？” 袁博压低嗓音：“快当爹了。” “厉害呀！”吴波哈哈大笑，道：“你们夫妻俩也抓紧一些吧，争取明年你也能当爹！” 袁博苦笑耸肩：“不急，肖颖她忙得很呐。” “你们都还年轻。”吴波低声：“缓个一两年也行。女人呀，一旦有了孩子，就一心思挂在孩子身上，就没你的份儿了。你啊，趁着肖颖还没生，好好珍惜呗。” “我们结婚差不多一年了。”袁博苦笑：“再过十来天就是腊八。这一年里，我们大概只在一块儿一个来月。你让我怎么珍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哈哈！”吴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苦了你天天守空房，可怜可怜哟！” 袁博想了想，道：“她也许这几天会回来吧。腊八是她的生日。” 吴波憋笑点点头：“好好等着啊！” 天空下着雨雪，天很快暗沉下来。 天气不好，门前没什么生意，工人们躲屋里聊天吃花生米，等着吃晚饭。 林小鹿和刘三冰早早开始准备晚饭，等山上煤矿的工人下山，立刻便开饭。 袁博盛了两碗汤进办公室，递给吴波一碗。 “喝点暖暖身，里头有几块排骨给你。” 吴波答谢接过，喝了一大口，筷子很快动起来。 “还是兄弟你了解我呀！天天待船上，三餐都是鱼虾，好一阵子没吃到猪肉猪骨了。” 袁博道：“先垫垫肚子，晚些我们再吃火锅喝酒。三冰还在忙，得先让工人们吃饱回去歇息。” “后面有宿舍，对吧？”吴波说：“早些时候我瞄了几眼，地方实在宽得很。” 袁博解释：“起初租了一亩，后来肖颖提醒我说可能不够，让我再租多一点，我干脆租多三亩。现在觉得刚刚好，也不算太宽。” “宿舍都住不完吧？”吴波问：“今晚我有地儿睡吧？”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答：“一百个吴波都睡得下。” “哈哈哈！” 倏地，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拍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了！ 只见龚仲鑫头发湿漉漉，眸光扫过吴波和袁博，淡声：“我打个电话。”，随后直奔办公桌去了。 袁博的汤还没喝，见他冻得脸色有些青，便将手里热乎乎的汤递给他。 第1385章 第1385章 龚仲鑫没客气，接过大口喝下. “谢了！你们......要不回避一下吧，我这个电话是打家里的。我大哥大嫂约了五点半等在电话旁。” 袁博站起来，对吴波道：“雪不大了，我带你去后面参观一下宿舍。” “好嘞！”吴波笑呵呵跟上，道：“我得找一间最暖和的，晚上能睡个饱觉。” 袁博将门带上，提醒：“还有几间空房没人睡，被褥都是现成的，一会儿任你挑。” “别别别！”吴波摇头：“我怕一个人睡，人越多越暖和。” 袁博嗤笑：“这里全部都是男工人，你想找谁陪你睡？大家一人一张小床，怎么个暖法？” “啊？”吴波一下子为难了，道：“要不，我陪你睡吧？你的床应该是大床吧？不然小颖来了，她睡哪儿？行，就这么决定了。” “去去去！”袁博笑骂：“一身鱼腥味儿，自个睡去吧。” 吴波哈哈大笑，调侃：“你老婆整天泡海边，她难道就不腥？你要嫌弃也得找个好理由嫌弃呀！” 袁博撑了大伞，带着他往后边走。 “后面都是宿舍，外围有围墙，楼下有大满小圆看着，小偷小贼都不敢来惦记。这段日子以来，算是我这个煤矿最安稳，什么偷盗偷窃的事都没有。” 金山煤矿和富贵煤矿都将工人宿舍弄在山上，乱哄哄扎堆睡一块儿，连个固定的位置都没有。 工人的工资时不时被偷，各种嚎哭谩骂三天两头上演，村长说他都听烦了。 吴波点点头：“员工一心想要赚钱，那老板铁定能赚大钱。工人管理好，员工工作效率才会高。对了，刚才那家伙是谁呀？你的合伙人？” “不是。”袁博答：“他是机械师傅，帝都人士。我的煤矿都是自家的，没必要找什么合伙人。” 吴波不敢置信笑了，揶揄：“他一个师傅竟比你这个老板还拽？！怎么？帝都人士很珍贵吗？凤毛麟角？跟龙涎香那么稀少？” “哈！”袁博摇头笑道：“他性子如此，对谁都一样。他做机械蛮厉害的，煤矿里外需要什么，他就能做什么。” “难怪这么拽！”吴波学着龚仲鑫酷酷欠扁的模样，眼角瞄人：“谢了！你们回避一下吧！” 袁博被他逗笑了，赞道：“蛮像的！比龙涎香还要臭！” “哈哈哈！”吴波笑完，忍不住叹气连连：“兄弟啊，这人的运气是不是会一次性用完呀？自那次卖了龙涎香后，我的渔船一出海我就盯着海面看。可不知咋了，至今还捞不到第二块。唉......抹香鲸又没灭绝，咋就不能让我再碰多一块呀？” 袁博挑了挑眉，淡定道：“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手到擒来，那肯定珍贵不了，你们也不可能卖得高价。有些人在海里弄潮一辈子，可能都没法碰上一块。你们的渔船有这般运气，已经是千载难逢。” “说来也奇怪。”吴波挠了挠脑袋：“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样的狗屎运怎么也轮不到我。如果不是顺路兜去海湾里头找肖颖，她提醒我要多注意，我压根没往海里瞄多几眼，也不可能好奇捞起来看看是不是。” “凑巧吧。”袁博道。 吴波好笑道：“可也太凑巧了！她刚说，过几天我就捞到了！她现在没跟我说了，我也就捞不到了。” “行，下次我提醒她跟你说。”袁博开玩笑道。 第1386章 第1386章 吴波哈哈大笑。 两人一边聊，一边参观宿舍。 大满小圆摇着尾巴，欢喜兴奋跟在袁博的身后。 办公室里，门被带上了，窗户也关着，屋里暖融融的。 龚仲鑫懒洋洋架起二郎腿，再次拨打老家巷口的公共电话。 一会儿后，终于接听了。 ——是不是仲鑫？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道：“大哥，你怎么才来？早些时候说你还没来，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电话那头的龚伯鑫忙道歉起来。 ——没法子，这两天帝都的雪忒大，好些地方都走不了。我下班的时候绕了好长的路才总算到家，鞋袜都湿透了。你大嫂弄了热水给我泡脚，弄了一双靴子给我穿，我才能走得出来。 龚仲鑫蹙眉问：“新房子怎么还没装修好？不是说能搬过去了吗？” ——快好了，就差一些小角落。我忙着工作，你嫂子力气小，根本搬不了多少东西过去。等过两天孩子放假，他们去帮忙搬多一些。 龚仲鑫听罢，总算放下心。 “天气冷，雇马车或驴车去帮忙，别让孩子冻着了。家里现在有钱了，没必要总是那么省。上周我汇了三百块过去，你记得去邮局取。” ——你咋又寄钱呀？家里还有呢！仲鑫，家里现在有了新房子，还有一些余钱能过生活，根本用不着你总是寄钱回来。你的才能总算能得以发挥，大哥我最欣慰不过。听你嫂子说你有对象了，而且决定年底前订婚，我真是为你高兴。你嫂子说，对方也是高知识分子，目前在电信所工作，是不是？ 龚仲鑫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答：“是。”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你嫂子说的时候，我压根还不敢相信！我说会不会是你安慰敷衍她的话，她说不是，还解释是那女孩亲自打的电话，跟你嫂子聊得很起劲。 龚仲鑫没什么兴趣听，低低“哼”一声。 ——仲鑫啊，你可总算是开窍了！这样子蛮好的，你在那边工作，在那边找对象，到时在惠城组新家。你嫂子说对方女孩考虑双方家长都离得远，希望订婚仪式简简单单就行，等明年婚礼再商量大办。我一听就猜到她必定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不过，人家虽这么说，可咱们不能不尊重对方呀。等学校放假了，我就坐车南下去惠城找你。我们得约人家父母见面，互相了解一番，然后顺道商量接下来的婚礼要怎么办。这是男方家必须有的礼节，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不用！”龚仲鑫撇撇嘴：“你甭用来。天气冷得很，你放假待家里帮忙搬家就行。不就订婚吗？不必弄得那么复杂。”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大哥似疑惑似忐忑的嗓音。 ——仲鑫，你......你该不会真随便找个女孩来哄骗我和你嫂子吧？没错，你现在年纪是不小了，早就过了适婚年纪，我们是经常催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子胡来啊！你小子铁定又骗人！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道：“我骗你做什么？订婚的日子是她定了，她连她的家人都通知了。” ——真的？听说对方叫燕子，是真的？ 龚仲鑫答：“是，叫秦海燕。跟她熟的人都叫她‘燕子’，二十二岁，今年刚毕业参加工作。” ——那你跟大哥说说，你......你喜欢人家燕子姑娘不？ 第1387章 第1387章 龚仲鑫眸光呆滞看着窗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弟啊，你在不？没断线吧？没吧？听到我的话没？ 龚仲鑫恍然回神，支吾：“......还行吧。她说喜欢我，我觉得她还凑合......也就那样了。” ——你咋能这么说呀？你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就不能答应。婚姻可不是儿戏。每天柴米油盐的，日子一长都是艰苦，再美好的感情都能变得淡如水，如果没当初的美好爱意撑着，牢记家庭责任感，随时都可能崩溃分开。 龚仲鑫迷糊“哦”一声，没什么大反应。 ——弟啊，你究竟听到没？哥是过来人，哥必须劝你一声呐。你都三十岁了，不是三岁小孩，该明白婚姻不是儿戏。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国外的那个姑娘，这么多年你一直郁郁寡欢，除了才能得不到重用外，那姑娘也是你的心结。 龚仲鑫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了什么。 “哥，都过去了......别说了。” ——以前你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说。可眼下情况不一样嘛！你突然找人说要结婚，对方还是一个好姑娘，我就必须问清楚，确定你是不是已经从以前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你既然要娶人家姑娘，就得为人家姑娘负责。 龚仲鑫略有些不耐烦，闷声：“知道了。” ——你这语气摆明就是在说你不知道！我比你大十来岁，你小时候是我帮忙带大的。爸妈去世后，我又当哥又当爸妈，我难不成会不了解你的秉性？ 龚仲鑫烦躁撸了一把头发，咕哝：“我......我也不知道。哥，反正燕子看着还算顺眼，也不会被我骂走。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真的？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死心塌地对你好，不然哪里受得住你那张臭嘴巴！之前你嫂子和我的同事前前后后给你张罗了十几个好姑娘，就没一个能受得住你张臭嘴！ 龚仲鑫撇撇嘴：“我天生就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小子打小就藏着一条反筋在骨子里，不过你小时候也没这么严重，越大越混，年纪越大，嘴巴越臭！话说回来，人家姑娘真的对你好，你就必须也对人家好，别辜负人家，懂不？ 龚仲鑫无奈低低“哦”一声，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要尽心尽力！你和她都要订婚了，你却还一个电话不往家里打，最终还是人家姑娘主动找了你嫂子。你瞧瞧你这作风，如果换成是其他姑娘，你早就被甩掉了！幸好你嫂子聪明，懂得叮嘱你跟我再商量商量。先这么说定了，等学校放假了，我就坐车去惠城找你。不远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别啊！”龚仲鑫忙道：“这外头不是风就是雪，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不都说了吗？订婚简单些，吃几颗糖果了事。等过年我回去，我领着她一块儿回，到时再商量一个结婚的日子就行，犯不着那么麻烦。” ——你小子！这是什么话呀？婚姻大事是人生大事，咋能说成麻烦？ 龚仲鑫烦躁道：“她爱咋地就咋地，让她去安排。我压根没心思弄什么订婚和结婚，如果整那么麻烦，那我干脆不结算了！” ——你小子是打定主意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既然同意人家订婚结婚，就必须一心一意待人家，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不然我宁愿你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你耽误人家好姑娘！ 龚仲鑫最怕自家大哥生气，缩了缩脑袋。 “......哥，我知道了。主要是最近天气太差，我这边也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她家里人貌似都不是那种难说话的，都同意订婚简单些。既然这样，就不如等过年我带她回去了再来商量。反正离过年也就一个月多几天，不差这么一小段时间，对吧？” ——罢了，既然这样，那你好好工作，记得过年一定要带燕子回帝都。对方家长不讲究，那再好不过。等你们要结婚了，我和你嫂子一定提前去拜访亲家和亲家母，好好给他们赔礼。亲家他们越是这样，你就越该孝顺恭敬他们，懂不？听你嫂子说，她的家人也都是有单位正经工作的人，几个儿子就她一个小女儿。不用想，她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家。你呀，得好好待人家，别让燕子受委屈，懂不？ 龚仲鑫答：“懂了懂了。” 第1388章 第1388章 ——既然答应我了，就得好好做到。弟啊，一晃你都三十岁了，要不是你脸皮一向白滑，指不定都要长皱纹了。你现在才结婚成亲，都已经有些迟了。今年喜事连连，你工作有着落，机械也卖出去了，给我们买了房子，自己也要订婚结婚......今年拜祭爹娘的时候，我总算能跟他们说上几个好消息。 龚仲鑫的眼睛微微红了，低声：“放心，会越来越好的。” ——对，会的会的。那个......好好待人家燕子，订婚那天记得挂个电话回来，好让我和你大嫂欢喜欢喜。买车票哪天回来，也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火车站接你们。 龚仲鑫心不在焉应几声，道别挂上话筒。 他的手长年累月摸机油，一直都是黑乎乎的，早些时候没洗干净，留了几个黑手印在话筒上，看着有些赫然般的尴尬。 他瞥了一眼，没去搭理，也懒得搭理。 所以，这件事算是说定了？ 家里都说了，她的家里她自个去说，然后就这么定下了？ 原来，结婚其实可以这么简单。 为什么以前......以前他跟她怎么就那么难？ 怎么就可以那么难？！为什么？ 现在天涯海角各一方，他故意不知道她的消息，也知道不了。 那她呢？ 她找过自己吗？ 有没有想过要回来？ ...... “龚师傅！龚师傅！”门外传来刘三冰的喊话：“吃饭了！天凉——饭要趁热吃哟！” 龚仲鑫恍然回神，站起身懒洋洋推开门。 “叫啥？叫魂啊？我就在大厨房隔壁，早就闻到饭菜香了。” 刘三冰呵呵笑了，指着大厨房内侧解释：“外头刮风下雨雪，大伙儿都在里面轮流吃。小鹿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端回宿舍吃，这样能暖和些。” “犯不着！”龚仲鑫哼道：“我跟大伙儿一块儿吃就行。今晚吃啥？我还要加一碗羊肉汤面，弄多点儿麻椒和辣椒。” “有有有！”刘三冰解释：“早些时候吴波带了一大堆海货来，今晚的羊汤里终于又有海带了。” “那还差不多！”龚仲鑫转身进了大厨房。 “你先去吃。”刘三冰道：“老川在仓库门口编麻袋，我去喊他来吃。这鬼天气贼冷，北风呼啸不停......” 第1389章 第1389章 天色蒙蒙亮，白皑皑的雪花铺遍地上的每个角落。 吴波哆哆嗦嗦开了门，冷得直跺脚，一溜烟从宿舍奔出来，左蹦蹦右跳跳。 这时，他发现前头的宿舍唯有大厨房亮着灯，似乎有火光在跳跃。 毫不犹豫，他直奔大厨房而去。 “三冰！三冰！我要烤火！” 刘三冰刚醒来，正在烧火准备煮热水做早饭，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大瓢子差点儿没握稳，惊讶问：“咋了？咋了？” 吴波一个劲儿抖着，裹着大棉袄扑到炉火前。 “烤火！我要烤火！冷死我了！” 刘三冰禁不住哈哈笑了，问：“你咋那么早起呀？” “被冷醒了。”吴波实话实说：“屋里没能烤火，我看其他兄弟都扎堆睡一块儿，就我单一个！棉被够厚实，可我还是冷呀！我一个南方狗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唯独的两次都是在你们这边！” 刘三冰笑呵呵解释：“其实，这不算最冷。主要是我们这边近山，山边的风忒大，卷着雪花猛扎。天气冷，没大风还好。偏偏这边的北风忒大，呼呼刮着，脸疼得很。” “别提了！”吴波蹲在炉灶前，苦笑：“我不止脸疼，我现在是浑身上下都疼。” 刘三冰好奇极了，一边往炉灶里丢柴火，一边问：“你们那边冬天真的不下雪呀？” “不下。”吴波解释：“我老爹说我出生前下过一小撮，还不够捏个巴掌大的小雪人。自我出生后，一直没再下过雪。我都说了，我上次看到雪是去年，今年是第二年，每次都是来你们这边给撞上的。” 刘三冰哈哈大笑，道：“这边冬天一般都得有好几场雪，不算大，一般都是膝盖以下。山上海拔高，冬天的雪经常不化，飘雪也比山下多。这边近山，怎么也比城里冷一丢丢。山上这几天都积雪，估摸都得膝盖以上到大腿了。” “那我肯定不上山。”吴波立刻胆怯摇头：“我早上吃饱就走了！” 刘三冰解释：“山路每天都有村民清雪，是村长雇人干的。山上货车载煤下山，如果积雪变成冰，路面铁定会很滑，指不定会出车祸。” “那得清！”吴波咕哝：“安全第一嘛！” 刘三冰倒一碗热水给他，“先喝点儿暖和的，回头我给你做牛肉面。” 吴波接过道谢。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还有聊话声。 吴波狐疑问：“大清早的，怎么就来人了？不会有人这么早就来买煤吧？” 刘三冰起身奔出去：“没事，有老川负责看门。你坐着，我去看看。” 一会儿后，刘三冰跟李如花说说笑笑来了。 “吴波，这是来大厨房帮忙的李大姐。大姐，他是我们这边的贵客，是小颖的发小，打小就玩一块儿的好兄弟。” 李如花忙鞠躬：“吴兄弟好！” 吴波立马站起来回礼：“大姐你好你好！我比你还小，受不得受不得。” 李如花冻得脸红红的，将围巾取下后，立刻就开始干活。 吴波见她干活非常利索，力气也忒大，直觉她是这边的传统农家妇人，忍不住跟她攀谈起来。 李如花性格憨厚，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哦哦！”吴波好笑道：“原来你跟小颖是这么认识的。那家伙现在忒喜欢做生意，不仅注册了公司，还租了一个大海湾，打算要大展拳脚赚大钱呢！” 第1390章 第1390章 “肖妹子做生意忒厉害！”李如花一边揉面，一边赞道：“待人也好，心地善良，俺忒佩服她！” 一会儿后，李如花将面揉好放起。 刘三冰抱来一大块牛肉干，递给她。 “大姐，你给切片，骨头熬汤，哪位兄弟来了，你就给做拉面吃。现在还早，应该还得半个来小时才有人起床。我......我媳妇刚才又吐了，我得去看看她。” “好的好的。”李如花接过，下巴微扬：“你去看看弟妹，这边俺来。等兄弟们都吃完了，俺就洗刷碗筷，然后去挑水砍柴。” 刘三冰应好，一溜烟跑出去了。 吴波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只见李如花刀起刀落，很快将牛肉干去掉骨头扔进大锅，随即切了姜片、辣椒和大葱扔进去，随后倒了热水熬上。 接着，她将牛肉块的硬筋切小，一并扔进大锅，笑呵呵解释：“这玩意硬邦邦，得大火熬上炖上才能啃得动。” 吴波点点头，问：“大姐，你是附近人吧？你孩子多大了？有人帮你带不？” “有！”李如花答：“俺住得不远，早上骑二十来分钟就到这边。风大，车子骑不动，如果风不大，俺十来分钟就能到这边。俺孩子五六七岁——三个！俺帮他们穿好衣服，熬了小米粥给他们吃才过来。俺婆婆帮俺看着他们。天气冷，孩子入夜就睡，一大早都被饿醒了，俺摸黑熬了米粥，一个个喝得忒满足。” 吴波是一个惯会聊天的人，不到十几分钟，就将李大姐家祖宗三代知晓得一清二楚。 袁博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上热乎乎的拉面，一个劲儿赞李如花的面做得劲道，非常好吃。 李如花高兴笑呵呵，立马又扔面下锅，给袁博煮了一大碗。 袁博答谢，埋头吃起来。 “你不多留几天？今天就必须上省城？” 吴波点头：“是，送完这一批，可能回头还得送一批过来。对方说了，如果货够漂亮，他指不定要翻倍定。我们的货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这点儿信心——必须有！” “等会儿吃饱，我送你去码头。这次太仓促了，下次再带你去城里吃好吃的。”袁博歉意道：“这边地方偏，弄点儿好吃的不容易。” 吴波吓得直哆嗦：“不来了，忒冷！” 袁博哈哈笑了。 两人吃饱了，其他工人也先后来了。 刘三冰赶忙奔进来帮忙。 袁博则打算带吴波去码头，问：“东西齐了吧？没落下啥吧？” “等等！”吴波钻进办公室，匆匆打开自己带来的大包裹，取出二十来个大鱿鱼，扒拉一大捆海带，问：“干净的麻袋？有没有？” 袁博转身出去，找了一个麻袋过来。 吴波迅速装好，随后奔去大厨房，很快又奔出来。 “行！走吧！” 袁博走向大货车，问：“神神秘秘干啥？” 吴波压低嗓音：“李大姐憨厚热情得很，我听她说下岗后家里生活紧紧巴巴的，几个孩子常常饿得睡不着。这些玩意我们下海捞就有，勤快些不愁没得吃。相见相遇都是缘分，指不定以后没机会能再碰上，送点儿给她的孩子吃。”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低笑了。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一个个都心善得很。 ...... 第1391章 第1391章 省城，蔡家住宿 袁博踩了刹车，将货车停在侧对面，随后打开车门跳下去。 “大哥！大哥！”姚胖壮兴奋奔出来，一个劲儿挥手，几乎是蹦蹦跳跳跑过马路，往袁博一把抱过来。 袁博差点儿被砸倒，忙稳住身形将他抱住，用力捶了捶他的后背。 “咋样？好像又胖了。” 姚胖壮哈哈哈哈大笑，问：“就胖了一丢丢，也就几斤而已，大哥你咋又知道的？” 袁博嫌弃将他推了开去，道：“不用知道，不用猜，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胖了。” “哇哈哈哈！”姚胖壮笑眯了眼睛。 这时，一个胖嘟嘟的女人探头出来，转而不屑翻白眼。 “难怪了！我就说嘛！一下午魂不守舍，一个劲儿往门口张望——原来是你的老相好来了！” 姚胖壮呵呵呵呵笑着。 袁博睨了蔡米一眼，嘲讽：“给你丈夫硬扣个老相好，你倒是挺会当媳妇的！” 蔡米嘻嘻笑了，耸耸肩：“我也是没法子呀！谁让他将你放在心头第一位，把我搁十几位远，我能不吃醋吗？他天天就记得你这个大哥，做啥都要顾着你一份，想什么都要扯上你——你要是一个女的，我蔡米铁定一刀砍死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绕开她进门。 “媳妇～”姚胖壮讨好笑呵呵：“错了错了，俺把你放第一位呢！” 蔡米娇瞪他，转而抿嘴偷笑。 “你是不是又偷吃糖？嘴甜齁了！去去去！给你的大哥整一杯茶来！” 姚胖壮忙不迭点头，屁颠屁颠去了。 蔡米见袁博大刺刺坐在沙发上，凑了过去。 “我说大哥呀，你现在可是煤大老板，脑门上只差没贴着闪闪发光‘发财’两个大字，你好意思上兄弟家两手空空呀？你的脸这么俊，该不会是因为脸皮够厚吧？”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答：“我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来做客的。我现在除了我媳妇和煤，什么都没有。” 蔡米：“......” 这时，姚胖壮端了茶水和一盘绿豆饼来了。 “大哥，你快尝尝看！这是隔壁街最近做的饼子，味道忒好！俺下午特意去那边买刚出炉的，早些时候还热乎来着，闻着忒香！” 袁博点点头，站起身。 姚胖壮立马道：“大哥，来这边！厕所有些远，俺早就倒了热水在这边等着你来。你最爱干净，每次都得洗手才吃东西，俺早就提前准备来着。” 袁博答谢。 蔡米只差将白眼翻到天上去。 一会儿后，蔡老爹从后厨房走来，疑惑问：“外头的货车谁的？来新客人了？” “爹！是俺大哥来了！”姚胖壮一把跳起来，乐呵呵道：“爹，你上次让俺大哥快些来省城，还说带煤过来让鞠大叔看，俺大哥马上就来了！瞧！他已经到了！” 袁博站了起来，打招呼：“蔡叔，您好。” “哎哎哎！”蔡老爹笑呵呵道：“坐坐坐，甭客气！” 袁博微笑问：“最近生意怎么样？后厨房都还是您在辛苦吗？” 第1392章 第1392章 “不辛苦，就整点儿东西吃，哪里会辛苦。”蔡老爹指着姚胖壮道：“小壮负责砍柴烧火，洗菜刷碗，大多数活都他干。” 姚胖壮呵呵呵傻笑。 蔡老爹搓搓手，掏出烟盒。 “小袁，煤矿生意咋样？现在几乎每家每户都用蜂窝煤，眼下又是冬天，生意铁定不赖吧？” 袁博微笑：“还行，山上挖，山下卖，一辆货车负责运下山，两辆负责给客户送货，倒是不用怎么停歇。” 语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烟，递了上前。 “蔡叔，知道您喜欢这个牌子，给您带了两盒。” 蔡老爹笑眯了眼睛，不住点头：“太客气咯！下次来就好，甭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晚上我下厨整麻辣酸菜鱼，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嘞！”蔡米兴奋道：“我最喜欢酸菜鱼！” 蔡老爹宠溺睨她一眼，笑骂：“只要是吃的，就没你不喜欢的！” 姚胖壮呵呵呵笑了，“爹，俺也喜欢。” “好好好！”蔡老爹爽快道：“我整一大锅！” 袁博却摇头：“蔡叔，我不能在这边久留，煤矿那边离不开人。今晚我就不留了，连夜赶回去。” “啥？”蔡老爹一听就皱眉，转而道：“那——那我麻利带你去找老鞠。他在城东那边的工业区，办的厂子忒大。” 袁博好奇问：“是什么厂子？胖子跟我说是钢铁冶炼厂，是不是？” “是。”蔡老爹点头解释：“厂子一百多个工人，大炉子冶炼铁，然后生产成一捆捆的钢材给人搞建筑用。他的厂子都用煤烧，一天多的时候要十来车，少的时候也得四五车。” 袁博暗自欢喜，面上仍保持镇定。 “如果这位鞠老板有兴趣跟我长期买煤，那我一定给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蔡老爹笑哈哈问：“大概多少钱？” 袁博摇头：“价格跟其他人一样，不过货运费全免。” “哦哦......”蔡老爹有些反应不过来。 姚胖壮立马道：“爹，便宜好多呢！一车煤从惠城那边送过来，怎么也得好几十的运费，因为还得算回车那一程嘛！鞠大叔他的煤现在都是从外省买来的，单单货运费肯定就够呛，不管怎么算都能便宜好多。” 蔡米转了转眼睛，嘀咕：“一车便宜好几十，一天十来车就是好几百块。爸，如果这么算的话，绝对很划算哦！” “挺好的挺好的！”蔡老爹竖起大拇指：“小袁也是一个爽快的。之前我跟老鞠说过了，他说如果有便宜的，立马给他介绍过去。走，我麻利带你过去找老鞠。” 袁博拦住老人家，道：“等等！我带了一些煤在后面，一些给鞠老板看，一些是送你们用的。我装了六七麻袋过来，先让我和胖壮去卸下来。” “哪成啊！”蔡老爹哈哈笑了，摇头：“不好不好。” 袁博微笑道：“胖壮会做蜂窝煤，让他去整一些软土过来，太阳好的时候就做起来晒干。蔡叔，现在两台机械在山头里头每天转个不停，一天好几百吨煤出来，不愁没煤给你们用。以后用没了，直接挂个电话，我让老薛顺路载些过来。” “太——太客气了！”蔡老爹一个劲儿罢手：“太客气了......不行不行！俺们厨房天天烧蜂窝煤，客人多的时候一天好几十个——忒多！” “这......呵呵呵！”姚胖壮傻笑摇头。 蔡米笑眯眯搂住老爹的胳膊，道：“爹，人家是煤老板，除了媳妇就只剩下煤——哪里会缺煤！他这么有心，咱们就收下了。老薛他们载煤过来给鞠大叔，晚上如果太晚就直接来这边歇下，咱们直接便宜一半的住宿费给人家，互惠互利嘛！” “太好了！听媳妇的。”姚胖壮笑道。 袁博也觉得极好，爽快道：“行，就这么决定了！” 第1393章 第1393章 傍晚时分，生意谈妥了，双方还签了一份简易合约。 蔡老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高兴笑哈哈。 “小袁，先订了三年合约——算起来忒多煤呀！” 袁博微微一笑，道：“鞠老板的厂子确实非常大，几个炉子一起烧，每天确实需要大量的煤。我估摸算了一下，一年至少得好几十万吨。” “他刚才不说了吗？”蔡老爹解释：“如果你的煤他用着觉得好，等他跟外省煤矿的合约到了，马上就全部跟你订，到时全厂的生意都归你承包。” “那再好不过。”袁博低声：“两个煤矿一天好几百吨出煤，附近没什么大工厂，用煤量不够大，山上的煤矿多，生意竞争起来不好做。我还打算在省城这边找多几家烧煤的大厂子。蔡叔，您在省城认识的人多，人脉也广，有机会就帮我介绍介绍——拜托您了。” “好咧！”蔡老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帮你打听。” “那我先谢了啊！”袁博道。 蔡老爹笑呵呵道：“甭客气，你是胖壮的大哥，他整天说你是比亲大哥还要亲的大哥。他是我的女婿，你是他亲亲大哥，你的忙我哪里好意思不帮？说不过去呀！只要帮得上，我就一定帮！” “蔡叔，我看得出你很疼胖子。”袁博微笑：“他在这边做生意，有你顶着，有蔡米撑着，没人敢欺负他。他是一个老实人，出门容易受欺负。有你们这么护着他，我也非常放心。不仅我这么想，姚大婶也欣慰高兴得很。” “亲家母呀......”蔡老爹为难抓了抓脑袋，呵呵呵呵笑了，“她的人挺好的，就是——可能年纪大了，难免会比较啰嗦。蔡米那丫头脾气不咋好，不喜欢被唠叨，所以不爱听她的电话。我骂过她好几回了，让她必须尊重长辈，这是必须的。” 袁博继续绕着方向盘，拐了一个大转弯。 “婶子她一个人守寡养大几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她年岁也不小了，人也喜欢说话，可能不小心就会说多。咱们年轻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体谅一下老人。蔡叔，我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你一个人养大蔡米还要做生意赚钱，肯定也有诸多不容易和辛苦。将心比心，婶子她一个人拉扯好几个孩子，不用说铁定比你辛苦许多。” “那是那是！”蔡老爹附和点头：“这一点无需置疑——肯定比我难多了！” 袁博低低笑了，温声：“所以偶尔请你海涵一下婶子，别介意她太唠叨了些。” “哪有哪有！”蔡老爹摇头：“我自个都爱唠叨，哪里敢嫌弃亲家母唠叨。她就是——就是急了一些，每次打电话来都问蔡米怀上孩子没。他们年初也才刚结婚，这不还没一年吗？亲家母也太急了些。” 第1394章 第1394章 “原来是这样。”袁博苦笑：“老人家急着抱孙子。” 蔡老爹呵呵笑了，道：“抱孙子谁不想呀！我也总等着抱孙子，可不能太焦急呀。有些事是急不来的，你说对吧？尤其是这种事。” “确实是。”袁博猜道：“胖壮不大会说话，有一说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遇到这样的话题，估计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可不是嘛！”蔡老爹皱眉解释：“他妈每次打电话来，他就急忙忙去接听，然后笑呵呵说这个说那个，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他都搞不清楚，反正什么都说。他妈问说蔡米怀上没，他就直接答没。每次这个时候，亲家母就找蔡米去接听，问东问西问个不停。蔡米偏偏是个脾气坏的，问多几次她就忍不住烦，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 “有蔡叔你在，蔡米不敢太过分的。”袁博为他竖起大拇指。 蔡老爹“哈哈哈”笑了，道：“我也是一个粗人，说话不够好听，不过我每次都骂蔡米不礼貌，让她必须尊重亲家母。我也是当爹又当妈，知道养大一个孩子多辛苦。亲家母一个人养五六个孩子，更是不容易！” “后来......只剩下五个。”袁博蹙眉低声：“一个得了急病......没了。大婶本来很伤心少了一个儿子，后来听说你们要胖壮入赘，就一个劲儿拒绝。胖壮是家里的长子，她说她如果同意了就会对不住死去的老伴。” “我啊，尽管有些失望，但我还是理解的。”蔡老爹叹气低声：“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一个脾气坏了，所以不敢将她嫁出去，也担心她会在婆家受委屈，所以一直想要一个倒插门女婿。” “嗯。”袁博点点头。 蔡老爹苦笑哈哈：“可没法子，蔡米长得太胖，找了好几个都吹了。她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她。人家看得上她的，她又瞧不上，一直不上不下。咱们毕竟都是传统人士，讲究传宗接代。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蔡米她娘生病死后，我伤心了好些年，本来几个媒人给我介绍对象给蔡米当继母，劝我再生个儿子，可蔡米不同意，说她怕被后妈打死。我听了以后就再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一心将蔡米养大。” 袁博忍不住问：“当年蔡米多大了？估计岁数不小了吧？” “八岁。”蔡老爹解释：“已经开始懂事的年纪。那时我忙着赚钱，忙着照顾患病的妻子，每天起早摸黑，经常忙到站着都能睡着。蔡米很懂事，前前后后帮忙干家务活。我心疼她，所以一直很宠着她。再找多一个陌生女人，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疼蔡米，所以干脆不要算了。”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所有人都知道‘后妈’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以前我认识一个老头儿，他整天笑呵呵的，虽然穷了点儿，但为人很乐观。他的爱人死后，他单独一人养大一男一女，没再结婚。他说......男人做鳏夫的很少，反而是女人守寡的多。” “确实如此！”蔡老爹苦笑摇头：“没说错！是事实！后来蔡米终于长大了，女儿家长大就必须嫁人。我自然不希望蔡家这一脉断在我这儿，所以一直想要找个上门女婿。找来找去，我发现胖壮最合适。他勤快能干，脾气极好，几乎没任何脾气，刚刚好能忍得了蔡米。最为关键的是——两个年轻人互相喜欢，心心相印。所以当胖壮同意以后生两个孩子在这边随我们姓‘蔡’，我立马就同意了！只要有后代，其他模式都好商量。” “皆大欢喜。”袁博笑道：“你们双方最终各退一步，从陌生人变成了亲人。胖子来这边跟您学做生意，不用再奔波赚辛苦钱，我和几个好兄弟都很为他高兴！” 第1395章 第1395章 蔡老爹无奈笑了，低声：“胖壮哪儿都好，就是——就是太老实了些。” “他天生老实。”袁博解释：“我们打小认识，他虽然高高大大，胖胖壮壮，可他从不敢欺负其他人。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看到他被几个瘦巴巴的孩子打，只会躲着哭着，不敢还手，我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将他给救了。起初我还以为他——他是个傻子。” “他不傻，就是呆板了些，太老实。”蔡老爹呵呵笑道：“蛮好的，至少我不用担心他欺负蔡米。蔡米那家伙泼辣，不是脾气好的男人，绝对受不了她。” 袁博温声感慨：“一个锅盖一个锅，总是刚刚好的。” 蔡老爹忍不住问：“听说你去年年底也结婚了？咋没带她一块儿过来省城玩？” “是。”袁博眸光温柔下来，“我媳妇她很忙，等以后有空一定带她一起过来。” 蔡老爹睨了他一眼，问：“你媳妇忙？是不是你不帮着干家务活？她在山边帮忙看煤矿？你是不是整太多活给她呀？小袁啊，这男人啊，不要总以为家里的家务活简单，也别总以为自个赚几个钱就了不得。媳妇在家忙着，跟你也一样辛苦。” 袁博哭笑不得，解释：“她在南雷城做生意，今年几乎都在那边，没怎么回来。只要她有空能回来，别说是家务活，让我干所有活我都乐意。” “哟嚯！”蔡老爹哈哈大笑，“看来你媳妇也是一个爱折腾的。我听胖壮说，你媳妇是高知识分子，人非常好。本以为搞知识技术的，都是不爱出门整那种固定单位的，怎么你媳妇还是个特例呀？” “她确实是特例。”袁博低笑：“性格很独特，人看着高高瘦瘦，模样似乎很娇弱，实则是个敢干敢闯的婆娘。” “好啊！”蔡老爹赞道：“这样的女人铁定不简单！只是......你家里会不会没人照顾？你平时三餐啊，衣服啊，咋办？” 袁博答：“我父母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没有长辈需要照顾。以前我自己能捣鼓吃的，现在丁山煤矿那边有大厨房，不用操心三餐。衣服嘛，搓搓洗洗晾上，没什么难的。” 对于一个十二岁就开始流浪干活艰苦过日子的人来讲，生活的任何技能都只是小菜一碟。 蔡老爹“哦哦”几声，笑道：“难怪你媳妇能跑得开，也是因为家里犯不着拖着她的步伐嘛！” “对。”袁博温声：“她喜欢，便让她去，我不好拦着她。” 蔡老爹听得满心欢喜：“男人能有你这般见识的不多呀！以前我让蔡米帮着看前台，好些朋友总偷偷说我，说什么女孩抛头露脸干活不好。他们认为女人就待家里料理家务活，生儿育女照顾老人，一辈子在厨房跟锅碗瓢盆过日子。我可不这么想！她能干的，就让她去干。” “嗯。”袁博道：“过四五天就是腊八了，那天是我媳妇生日。我想着把事情捋一捋，争取跑去南雷城一趟。明天我带货车司机来一趟，第一趟运煤还得我来。接下来我应该不会常过来，煤矿那边的事情忒多，十天收一次账，到时我送货过来一并结账。” 鞠老板说他的货进进出出非常多，资金也非常庞大，因为他的货跑全国各地，有些账得到货才能付款，所以资金没法那么充足，故此他跟任何原料商都谈妥了，只能到货以后十天结账。 袁博想了想，同意了，并在合约上签了字。 鞠老板见他非常爽快，特意解释说反正不管前十天多少，只要货单拿过来，财务就一定给付清。既然签了合约，就按照合约的来，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拿着合约去告他。 蔡老爹点头应好，道：“这次的酸菜鱼就先赊着，等你下次过来，我再整给你吃。” “好，那我先谢谢您。”袁博微笑说。 送了老人家回宾馆，袁博调转车头回惠城。 谁知拐过一条街后，前方出现大堵车，好些车都被迫夹在路中间进退不得。 袁博不敢往前开，想要往后退——却发现后方已经有车过来，只好开去马路边停在角落处。 天已经快黑了，既然堵车，不如干脆在附近找个地方吃晚饭，吃饱再回去，省得半路还得找地方吃饭。 第1396章 第1396章 省城这边的商店饭店多，想找个地方吃喝很方便。 袁博不会挑食，也不讲究吃得好坏，能填饱肚子就好。他在路边找到一家小面馆，走进去要了两个煎饼和一碗面，大口大口吃下。 很快地，他结账走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路灯还没开，街上的自行车和摩托车来来回回，每一个人都匆匆忙忙。 袁博见没再堵车，加快脚步往自己的货车奔去。 “哎哟！”前方有一个年轻女子摔倒，手中的东西撒了一地。 袁博本来没注意，直到发现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而她却不停伸出摩挲来去，似乎眼睛是看不见的，忙快步奔了上前。 “你是——小李？” 李晓抬头，眯着眼睛打量袁博，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袁博在“家乐多宾馆”住过好几次，对李晓的印象不算很深刻，只记得她整天抱着一本书在看，头埋得很低，整个脑袋几乎都趴在书上。 荣伯曾解释说，李晓的近视眼非常严重，东西稍微远一些就看不见。 袁博蹲下，迅速帮她捡菜和橘子。 “我是袁博，肖颖的爱人。你是家乐多宾馆的李晓，对吧？” 李晓恍然“啊”一声，转而开心笑了。 “谢谢谢谢！对不起，天色太暗，我瞧不怎么真切。袁大哥，你们都好久没来我们宾馆住宿了——你们是不是没往我们那边去呀？” “不是。”袁博将最后一棵白菜塞进网兜，解释：“现在不怎么在省城留宿，都在老家惠城那边忙。” 李晓“哦哦”点头，正要站起来，却又忙跌了回去，皱眉发出低低“嘶嘶”两声。 袁博听得真切，忍不住问：“怎么了？受伤了？” “脚踝......有些痛。”李晓捏着脚踝，眼角溢出疼痛的泪水，“刚才好像扭伤了。” 袁博蹙眉问：“能站起来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不！”李晓尴尬摇头：“......我得赶紧回家做饭。” 语罢，她踉踉跄跄站起来，一边忍痛一边蹦蹦跳跳，差点儿又摔了下去。 袁博忙扶住她的胳膊，提议：“要不，我送你回‘家乐多宾馆’吧。反正就一条街的距离，开车很快就能到的。” “......不用了。”李晓的眼睛微微红了，低声：“我......我前一阵子已经辞职了。” 袁博意外挑眉，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不好仔细问清楚。 第1397章 第1397章 想她一个女孩子眼睛不好，腿脚也受伤，毕竟相识一场，实在做不到一走了之。 袁博提议：“今天的雪刚化，地上很湿滑。你眼睛不怎么方便，现在脚踝也伤了，不如你给我指一指路线，我送你回家吧。” “那......忒不好意思。”李晓罢罢手：“袁大哥，你来省城肯定有事要忙，我不好麻烦你。没事，我能自己跳回去的。” 袁博解释：“我刚吃饱要回去，往前面走刚好能出城。顺路而已，谈不上麻烦。你的脚扭伤了，走路太远可能会肿得很厉害。” 李晓听说是顺路，很快笑开点头。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袁博搀扶她上了车，替她甩上车门，很快绕去另一侧开车徐徐前进。 尽管隔了一条街，货车毕竟是多轮的，转着转着几分钟就到了。 李晓感激极了，不停道谢。 袁博探出脑袋，问：“你家原来在宾馆的对面呀？” “对。”李晓答：“斜对面。只要走上前面的楼梯，很快就能到我家。” 袁博喊：“你别动，车子太高，你不能自己跳下去。等一会儿！” 语罢，他匆匆绕去那边，打开车门，搀扶她的手将她带下来。 “谢谢！”李晓感激微微鞠躬：“谢谢袁大哥。” 袁博将她的菜兜取下来，递给她。 就在这时，暗处走出来一个矮胖男子，眯眼皱眉看着他们，脸色十分不善。 “喂！干啥呢？混小子，你谁呀？跟我妹妹拉拉扯扯干啥呢？” 李晓吓了一大跳，慌忙循声看去，眯住了眼睛。 “哥？？哥你回来了？” 矮胖男没好气粗声：“我再不回来，你就要翻天了！咋了？攀不上人家候阿南，就随便找个货车司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开货车的男人满天下跑——” “哥！”李晓忙打断他，羞红着脸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姐的爱人。刚才我去买菜，不小心摔倒了，脚都扭伤了。他碰巧路过，就好心送我回来。只是这样而已，没别的。” “呸！”矮胖男气呼呼：“碰巧？好心？你当我傻子啊？谁会那么好心没事在大马路上送人？刚才他还抱你下车——我亲眼看见的！你个臭丫头！” 他一边骂，一边往他们走来，挥起巴掌就往李晓身上招呼。 李晓怯怯往后躲，尽管胳膊被打了两下，咬着牙不敢叫出声，只是眼睛红红的。 袁博看不下去了，大手往前一挥，将那矮胖男人的手一把甩了开去！ 矮胖男还没反应过来，直觉被一股蛮力给掀了开去，后退十几步才堪堪站稳。 袁博不屑冷哼，剑眉肆意挑起。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我就是碰巧路过送她回来——你爱信不信！我警告你——我平时最讨厌那些欺负弱小的人，尤其是打女人的混账！” 他身高马大，健硕的胳膊扬起，大拳头捏得嘎嘣作响，吓得矮胖男的脸色白了白。 李晓躲在墙角，嗓音哽咽：“哥......我真的没骗你......真的。” “你闭嘴！”矮胖男忌惮看了看袁博，退开几步大骂：“整天跟男人鬼扯不清！整天败坏家里的名声！你跟候阿南的事早就传得街坊邻居一个个都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待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家里才能会清静！害人精！水性杨花！被人抛弃的臭骚｜货！你快去死！” 第1398章 第1398章 李晓趴在墙上，呜呜呜痛哭。 袁博听得微微皱眉。 候阿南？是不是荣伯的外孙......电镀厂的老板？ 就在这时，一个微胖的身影越过马路，往这边奔跑过来。 “小李！小李！” 袁博撇过俊脸，瞧见陆婶急匆匆跑来，人还没到，大嗓门便已经发威。 “李大荤！你又打小李了？！你个王八蛋！你丫特么就不是男人！” 李荤冷哼翻白眼：“关你屁事！我骂她关你啥事啊？你整天多管闲事干啥？她是你妹妹还是我妹妹啊？我管教她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整天来插手干啥？你闲得发慌啊？你闲得发慌去轧马路去呀！来整我们家的事干啥？” 陆婶懒得搭理他，忙奔过去搀扶李晓。 “呆头鹅，你咋样？怎么又哭了？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李晓摇头又摇头，哽咽：“......没有。” “还说没有！”陆婶见她哭红了眼睛，暗自心疼极了，“刚才我在马路对面就看见了！我在宾馆门口站着呢！他对你动几次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晓埋着脑袋，低低抽泣。 陆婶气呼呼瞪向李荤：“李大荤！你还是不是人啊？！昨天把小李的眼镜给踩烂了，害得她没眼镜戴！她近视那么严重，你让她没眼镜怎么过日子？！你个王八羔子！” “她本来就是一个瞎眼的！”李荤冷笑，理直气壮道：“戴个玻璃眼镜做啥？她眼瞎又心瞎，戴了也没用！她如果不眼瞎心瞎，咋会不知道候家的门槛去不了？！被人家候阿南耍着玩！” “你——”陆婶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啥！小李和阿南压根不是！你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就不要瞎说！如果不是你和你的那个懒婆娘，阿珍也不会不同意！明明是你们拖累了小李，做什么整天还来怪她？！警告你！你再打她骂她，小心荣伯和阿南找你算账！” “呵呵！呵呵！”李荤冷笑连连：“我怕！我好怕哦！候阿南是谁？他谁呀？谁呀？他凭啥来管我？怎么？他娶我妹妹了吗？他跟我们家扯上关系了？啥时候啊？” 陆婶一时语塞，又尴尬又气愤。 “我跟你说不清！你有种就跟我去荣伯面前说多一遍！小李是荣伯和我们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我们都疼她！你敢再打骂她，我们都跟你没完！” 李荤眸光躲闪，不自觉往对面灯光明亮的“家乐多宾馆”看去，似乎有所畏惧。 “陆婶，别说了。”李晓抿嘴低声：“......我没事。刚才我在路边摔倒，碰巧袁大哥经过，他好心将我送了回来。大哥他误会了，所以才打我。” 陆婶微愣，顺着她的手看向另一旁的袁博，惊讶眨巴眨巴眼睛。 “你——原来是小袁啊！哎哟喂！好久没看到你和你媳妇了！”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淡声：“陆婶，好久不见。” “吃了没？”陆婶笑呵呵问。 袁博点点头，悄悄打了一个眼色。 “吃了。小李应该还没吃，陆婶，要不你带小李去吃点儿东西吧。” “哎！好的好的！”陆婶立刻会意过来。 这时，荣伯拄着拐杖站在宾馆门口挥手：“小陆！小陆！小李！小李！” 陆婶忙不迭应声：“小李，咱们过去。小袁，既然来了，进去喝口茶吧。荣伯他老人家时不时念叨你和你媳妇呢！” 第1399章 第1399章 一模一样的招牌，一模一样的大门，一模一样的沙发椅，还有仍是慈祥和善的荣伯。 老人家拄着拐杖，精神矍铄，在看到袁博的第一眼，立刻认出他来。 “小伙子，咋那么久没来呀？走过路过的时候，进来讨杯茶水喝，陪我坐一会儿聊一会儿就行嘛！犯不着一定得来我这边住宿，我才认你这小伙子哟！” 袁博哈哈笑了，解释：“太忙，经常是半夜赶路来回，没法在这边过夜。” 自从有了自家的货车，肖颖跟他出远门反而少了。 考虑她晚上睡得不舒服，舍不得她在外风餐露宿，他才会花钱住宾馆。 他自己和姚胖子几个都是糙汉子，找个地方一趟就能睡一夜，压根不用花一分钱。 荣伯哈哈笑了，招呼：“来来来，坐下陪我喝杯茶。远道而来，本来得上酒准备下酒菜的——” “我已经吃饱了。”袁博温声。 荣伯又哈哈笑了，道：“那喝茶最合适不过。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喝几小杯。” 陆婶脸色不怎么好，悄然走近荣伯，叹气压低嗓音。 “那呆头鹅不敢进来，说她还得回家做饭。” 荣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眉蹙了蹙，低问：“眼镜没了，她怎么过日子？你哄她进来吧。” 尽管他们的嗓音不大，但袁博坐在一旁听到真真切切。 他淡声解释偶遇摔伤的小李，随后送她过来这边，谁知被她的哥哥误会了，幸好陆婶及时赶到，不然可能那家伙会纠缠不清。 “还有这事？！”荣伯惊讶瞪眼，忙招手：“小陆！小陆！马上去将小李扶进来，把我那些珍藏的跌打药油拿给她擦脚。这丫头——真是的！总是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摔伤脚踝还想爬楼梯上楼！真是——快啊！” 片刻后，陆婶不负所望总算将李晓扯了进来。 李晓眼睛红红的，哭得有些肿，看着跟一只可爱无措的小白兔般。 荣伯眯着眼睛观察她的脚踝，心疼啧啧好几声。 “咋扭成这样？都已经肿了。” 陆婶抱来一个大玻璃瓶，道：“来了来了！” 荣伯亲自动手帮小李按捏脚踝，小李“呀呀”喊痛，痛呼连连。 陆婶哄道：“别乱动，荣伯他以前学过跌打扭伤，是专业人士呢！他帮你拿捏几下，今晚别乱跑睡下，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李晓趴在陆婶的怀里，低低抽泣。 袁博煮水洗茶杯，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陆婶压低嗓音：“快好了。小李，还没吃吧？里头厨房的师傅还没下班，我让他给你下一碗鸡蛋面，好不好？” “不了......”李晓的小脸皱成一团，低声：“我......我还是回家吃就行。” 陆婶忍不住气呼呼：“都几点了，你还回家吃？吃啥？剩菜剩饭估计都没你的份儿！你哥都在剔牙了，你没瞧见？啊？” 李晓垂下眼眸，低喃：“......我看不见。” 陆婶无奈叹了叹气。 荣伯没问她，直接吩咐：“等会儿你带她去后厨房吃。都这个点了，有什么就吃什么。” 第1400章 第1400章 “哎！”陆婶忙点头。 一会儿后，荣伯一边洗手擦手，瞄向正穿鞋穿袜的李晓。 “呆头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你记住，不管你跟阿南成不成，你在我眼中心中都是原来的‘呆头鹅’。你就算不来我这边干活了，我还是会一样疼你。先去吃饭，回头我想办法给你买多一副眼镜。” 李晓无声掉泪水，被陆婶牵去后厨房。 荣伯凑了回来，挑眉笑道：“哟！都已经泡好了？小袁也懂泡茶呀？” “不懂。”袁博实话实说：“以前看过你泡过，模仿你胡乱弄的。” 荣伯哈哈笑了，端起一杯喝下。 “反正有茶味儿就是茶——准错不了！” 袁博微微一笑，也端起一杯喝。 荣伯关切问：“小颖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省城？” “她出远门了。”袁博答。 荣伯轻笑：“听说她还继续跟我那小女婿的海鲜店做生意，好像最近还进了一大批她的货......海船特意送来的。” “我知道。”袁博点点头：“不过她没法过来，远在南雷城。”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张望。 袁博眼睛尖，一下子瞧见是刚才李晓的哥哥李荤，暗自翻白眼没搭理。 荣伯没发现，继续喝着茶。 李荤探头进来，眼睛贼溜溜转来转去。 “那个......荣伯，我妹妹呢？她刚才不进来了吗？咋没瞧见她？” 荣伯嘴角的笑容冷淡下来，淡声：“她和陆婶在一块儿。” 李荤撇撇嘴，道：“您让她快些回家，家里厨房的碗筷和厨房的脏衣服还等着她去洗！别整天到处晃悠！” 语罢，他不等荣伯回答，扭头转身离去了，身形很快融入黑暗中。 荣伯心情颇不好，将手中的茶杯“啪！”搁下。 袁博尴尬蹙了蹙眉，低声：“老人家不好生气，跟这样的小人置气做什么，一点儿也不值得。您老人家保重身体要紧。” 荣伯无奈苦笑，解释：“这混蛋不是小李的亲哥哥，一向对她很差，动辄打打骂骂，跟他和他的那个媳妇都是好吃懒做，整天不务正业的麻将迷。” “难怪......”袁博道：“他跟李晓长得不像。” 荣伯垂下眼眸，似乎回忆起久远的往事来。 “我记得——那天的冬天很冷很冷，也是差不多一年的这个时候，过两三天就能吃上腊八粥......差不多差不多。当时街上冷得很，没什么人上街。我在屋里忙活，时不时听到一阵阵的婴儿啼哭。起初还以为是邻居家的孩子，后来有人跑进来告诉我，说有人在我家门口角落处遗弃了一个小婴儿。” “丢弃婴儿的人不少，尤其是日子艰难的时代。这条街时不时有人丢弃小婴儿，不过丢在我家门口还是第一回。我忙跑出去看，发现小家伙被包在一件破棉衣里头，冻得浑身青紫。可能是太冷，可能是太饿，一直哇哇哭着。” “我担心她会冻死，忙脱下外衣给她裹上。这时，好些街坊邻居围上来好奇查看，发现小婴儿是个女娃娃。斜对面的李算盘夫妻俩都在，听说是女娃娃，很快商量要抱回家去养。他们就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本来要多生几个，却发现再也怀不上了，所以打算抱养多一个小丫头。刚好有人抛弃，他们就抱了回家。” “李算盘夫妻俩疼儿子如珍似宝，只差没顶在脑瓜子上宠着。可他们却不疼爱小李，除了给点儿吃的穿的，其他时候都不怎么管她。小女娃不怎么爱说话，眼睛又大又圆，长得非常可爱。我的孙子孙女都大了，家里偶尔有点儿好吃的零嘴，都会悄悄塞给她吃。” 第1401章 第1401章 袁博轻轻点头，端了一杯茶递上。 “......谢谢啊。”荣伯有些恍然回不了神，低喃：“一晃十几年了，快十九年了。对，小李快十九岁了。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娃，摊上了这么一家人，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幸运。当然若不是他们抱养了她，也许她早就冻死饿死了。可他们一家子根本不疼她，没关心没疼爱，只有白眼和嫌弃，动辄打打骂骂。” 袁博不了解内情，低问：“她哥嫂欺负打她，她养父母都不管的吗？” “他们从不管。”荣伯答：“前些年李算盘夫妻给远方亲戚看厂子去了，一个守晚上，一个守白天，轮流歇息，没得放工，除了过年回家两三天，其他时候都不在家。他们一向不疼呆头鹅，看到了都不一定会管，别说远在几百公里外。” 袁博不好评价什么，毕竟千人千般苦，个人的苦楚都不一般。 荣伯幽幽叹气：“李算盘夫妻疼自个儿子，希望儿子长大后能天天吃荤，不愁吃穿，特意给他取个名字叫‘李荤’。呆头鹅是一大清早在街上捡来的，故此给她取名‘李晓’。小丫头乖巧，读书认真，干活勤快，可李算盘夫妻总看她不顺眼，每天家里的活儿都通通给她干，稍不满意就打骂。李荤又懒又丑，跟他的父母是一路货，从没疼过这个妹妹。” “小李白天上学，晚上绣花做手工，努力给自己攒学费。她从小到大的学费，都是自己绣花做手工赚来的，不然哪能读那么多书。那孩子聪明，非常非常爱读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好些老师都很喜欢她。李荤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十几岁开始就迷上了打麻将。” “后来，小李考上了大学，可李算盘夫妻借口家里没钱，还说女孩子用不着读那么多书，让她辍学去打工。我说我能资助小李念大学，以后有知识有出息了再还钱。李算盘夫妻仍不肯，说除了学费还要生活费，他们压根不想让她上什么大学。” “小李不敢反驳，将录取通知书收起来，隔天就来我这边前台干活赚钱。她很喜欢看书，天天都抱着书看，可能是灯光太弱的缘故，眼睛就那个......那个......近视了。但只要戴上眼镜，她就能看清了，跟我们其他人一样能干活能做事。” “李荤打麻将成瘾，整天不着家，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来也奇怪，他这样的人竟也能娶上媳妇，当年把街坊邻居都吓了一懵，起初还以为他媳妇是个女疯子。他媳妇脾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大吼大叫大哭，吓得一众邻居都不敢跟她接触。他媳妇也是一个麻将迷，只要有麻将打，可以几天十几天不回家。” “李算盘夫妻管不了他们两个，干脆出外打工赚钱去了，约定各自管好自己的家庭，他们不用儿子儿媳妇养老，儿子儿媳妇再穷再苦也甭去找他们。小李被丢在我这边，一个月的工资必须上交一半给父母，一半给家里做伙食，身上经常身无分文。” 说到这里，老人家低低叹气：“她经常给出版社写文章赚一点儿小钱，能给自己买衣服和鞋子，不然衣服就算再短再旧，也没人搭理她。这孩子......是真的很可怜。”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她还算幸运的，至少有您和陆婶照顾关心她。” “唉......”荣伯苦笑摇头：“我老了，儿女们都不听我的话了，我也想帮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金钱上，那孩子不肯拿。工作上......她已经不敢来上班了。我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袁博本来不好意思问出口，此时听老人家主动提起，便顺口好奇问：“不敢来？为什么？” 第1402章 第1402章 荣伯微微苦笑：“你最近没怎么来这边，所以不清楚，其实街坊邻居早就传遍了，附近没人不知道。我那外孙候阿南跟小李好上了，两人悄悄交往了大半年，谁知......我女儿和女婿都不肯。我老人家蠢得很，事先压根没发现小两口的事，直到女儿阿珍气呼呼反对，我才知道这事。小李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软弱了些，可这孩子是真心招人疼。我劝来劝去说干口水，可惜没人愿意听我的。” 原来如此！ 袁博想起早些时候李荤乱七八糟的骂人话，总算捋清了来龙去脉。 “您老人家也别太伤怀，儿孙自有儿孙福。候阿南兄弟如果真心喜欢小李，他会主动跟自己的父母亲求情交涉的。好事多磨嘛！” 荣伯摇头罢手：“我那女儿和女婿说一不二，坚决说不行。我劝了好些回了，可他们都不听，最近连我这边都少来，因为不想听我老人家唠叨。他们倒不是不喜欢小李，主要是不想被李荤夫妻俩和李算盘他们纠缠上，不屑跟这样的人家做亲戚。” 袁博恍然点点头。 候阿南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个大厂子，进出有昂贵轿车开，家里资产也颇多，就连八十多岁的外公都拥有大宾馆，家世应该是极好的。 相比之下，李家两代人的人品都不咋地，品格不端，自私自利，懒惰好赌博——难怪候丙升夫妻会反对这门亲事！ 门不等户不对还是一回事，更怕被这样的无赖亲戚拖累纠缠上。 荣伯捏起小水壶倒水，无奈叹气：“阿南那孩子眼光本来就挺高的，也许是看中呆头鹅的隐忍和坚韧吧，他这一次倒是真心的。跟父母置气吵架、甚至还闹绝食，把我女儿女婿气得够呛，最近也是闹得家无宁日。小李不敢跟我女儿他们见上，也不想我夹在中间为难，干脆辞去工作。我留过她，小陆也让她留下，可她态度坚决得很，悄悄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她回家的日子更不好过。”袁博道：“早些时候李荤对她又打又骂，挖苦连连。我看不过去，差点儿忍不住揍惨他。” 荣伯眼睛微微红了，低声：“听说前两天被刮了一巴掌，眼镜都摔碎了。一副眼镜蛮贵的，她买不起，这两天都躲在楼上不敢下来。我叮嘱小陆看着对面，见她下来就带她过来。没眼镜就跟盲人差不多，这点钱我得掏给她。” 袁博禁不住赞道：“您老人家善良和蔼，好人会有好报的。” “呵呵呵呵！”荣伯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小袁，你也相信这样的话？不咋可能啊！好事做多了应该会有好报。但我觉得啊......这世上真正可怜的是老实人。小李这孩子就是太软弱老实，才会过得这么辛酸。可惜......她也是没得选择啊。” 第1403章 第1403章 老人家将茶盏搁下，神色颇无奈。 袁博却摇摇头，淡声：“我不这么认为。老实人自然有老实人的好报，迟早而已。人只要不做坏事不干亏心事，迟早能过得好，小李也许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荣伯愣了片刻，转而慈祥微微一笑。 “希望如此。” 接着，他亲自捧了一杯茶递给袁博：“年轻人就是不一般，朝气充满希翼，不像我这个糟老头儿颓然暗沉充满无奈。” 袁博不好接，罢罢手：“您太客气了。” 荣伯拉住他的手，递给了他。 “看来小袁还懂一些茶道，不敢接老者的茶。” 袁博微窘，解释：“不怎么懂。去年随我岳父岳母去南方济城一遍，那边几乎家家户户都喝茶。我见大体人家都是小辈为长辈捧茶，没有长辈端茶的。” 荣伯哈哈笑了，道：“咱们一块儿喝，不讲究那么多。我那女婿就是济城人士，在这边快三四十年了，也是一有空就泡功夫茶喝，几乎天天茶杯不离手不离口。” 袁博点点头：“我对他印象蛮深刻的，我媳妇当他是老乡来着。” “这边都没什么济城人。”荣伯解释：“你媳妇来这边走动的时候，他欢喜得很。丙升本是一个很恋家的人，自打来了这边，思乡渐渐情浓。当年我女儿强势得很，非要他留在这边，不留便要离婚。老一辈的人，尤其是传统思想浓厚的人，都不怎么兴离婚那一套。丙升尽管想家，仍为了几个孩子忍了下来，在省城这边扎根。我女儿尽管心疼他，可就是坚持不松口。这一次小李的事，也是我女儿坚决不肯，丙升没怎么开口，但我看他的神色也是不怎么满意。” 袁博本想要开口，瞥见陆婶牵着小李走过来，堪堪脱口的话只能刹住。 陆婶凑了过来，压低嗓音：“荣伯，小李答应今晚留在这边。眼镜的事......” “明天。”荣伯爽快道：“明天早上你带小李去原来的那家店配多一副。” 陆婶忙不迭答应。 小李眼睛红红的，低声：“荣伯......等我打工赚了钱，我就拿过来还您。” 荣伯微微蹙眉，问：“你要去哪儿打工？眼下都年底了，不如过了年再去找工作吧。” “不，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不能浪费了。”小李摇头：“我先在附近找找看。等过年爸妈回来，我跟他们商量一下，我......我要去南方打工。” “哪成啊！”陆婶一听就立刻反对：“你一个女孩子咋能跑那么大老远？你照顾得了你自个吗？不行不行！” 小李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我可以的。我读的书还算不少，打算先找个地方做会计，给人家记记账，算算数。晚上我能继续写文章给出版社编辑部投稿，赚多点儿小钱。” “别乱跑。”荣伯温声：“过年前这边生意非常好，你不妨在这边帮多十几二十天。至于打工的事，等过了年再说。” “不了。”小李拼命摇头：“荣伯，我......我辞职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疼我，您该尊重我的选择的。” 荣伯长长叹气，罢罢手：“好吧好吧。明天去配一副眼镜，想干啥就干啥去，注意安全就行。” 第1404章 第1404章 “谢谢荣伯！”小李弯腰鞠躬。 陆婶无奈叹了天气，道：“走，进里头帮我捋一捋账目。你的被褥都还在，晚上继续睡这边。一会儿我去你家说一声，你的脚这样子，眼睛也瞧不清楚，走那边的斜斜楼梯可不行。” “好。”小李应声，跟着陆婶忙去了。 袁博看了一下墙上的大钟，道：“原来这么晚了。荣伯，我还得开车回惠城，先走了。下次来省城经过这边，再来跟您讨杯茶喝。” “好嘞好嘞！”荣伯拄着拐杖起身：“走，我送你出去。” 两人慢慢往门口走，一边继续聊着。 荣伯压低嗓音：“下次来，带上小颖一块儿。老话说得好，夫唱妇随甜如蜜。” “好。”袁博微笑点头。 荣伯又问：“小袁，现在还做送货的生意？” “主要是送煤。”袁博答。 荣伯恍然想起了，笑道：“对对对！听说惠城边远的高山区发现了煤矿，而且都是精煤好煤。离你们县城远不？” “蛮远的。”袁博解释：“前一阵子在修路，开得快的话也得二十来分钟。” 荣伯“哦哦”点头：“我一个老朋友最近要过去那边看煤，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去。我跟他说不行，我这把老骨头爬不动山了！哈哈哈！” “山下就能看到煤。”袁博脚步微顿，道：“山下有一个‘丁山煤矿’，他家的煤在山上挖出来后就送下山，堆在大门前如山高，供附近的客户选购，看合适了立刻称走。如果是附近地区的顾客，还能包买包送。” “哟！”荣伯呵呵笑了，赞道：“蛮会做生意的！我这朋友是开小轿车过去，路上倒是不用遭罪。我就是担心要爬山什么的，到时我可不行。最近天气不是风就是雪，我也不敢出门，就婉拒了他，让他自个去。他年轻我二十多岁，现在才六十左右，还能爬得动！哈哈哈！” 袁博眸光微动，问：“你的这位朋友——可是要去买煤？” “是啊！”荣伯答：“他是城南那边搞蜂窝煤的，大半个省城都用他家的蜂窝煤。他和两个儿子租了一个大棚，雇多十几个工人，每天弄泥土弄煤，都造在木板上，通通搁在阳光下晒。晒好以后装上车，他两儿子骑着车给住户们送，一天到晚都在路上忙着。现在大伙儿都用蜂窝煤炉，一天最省也得好几个，用量还是蛮大的。我这朋友自从搞这个，赚得很不错！” 袁博忍不住问：“那他原来的煤是从哪儿来的？据我所知，省城这边附近没什么煤矿。” “没。”荣伯往北方指了指，解释：“都是从省外载过来的，这几年涨了不少，他老抱怨盈利的空间太小，赚不够多。前一阵子听说惠城那边有煤矿，他就三天两头说要去那边看，还要拉上我一块儿去呢。” 袁博笑了笑，问：“荣伯，您这位朋友贵姓？他如果真有兴趣去那边买煤，我可以给他一个很优惠的价格。” “你给？”荣伯笑问：“你要帮忙载过来？再卖给他？” 袁博低笑摇头：“不是。您有他的电话号码吗？我可以跟他先联系，引他来我们的丁山煤矿看煤，再带他上山参观煤矿。对了，山上现在已经修了很宽的山路，小轿车也能上山。您如果想去，可以一道去。” “哦哦......那方便多了。”荣伯点点头：“行，我把他的电话给你念一下。” 袁博记下电话，答谢道别，匆匆离开了。 第1405章 第1405章 袁博连夜开车回惠城，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老川一直没睡，躲在库房的角落给他等门。 货车刚到大门口，老川忙拄着拐杖奔出来开门。 “大块头！你可算回来了！” 袁博仍在开车，发动车的噪音大，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直到他将货车停在角落处，取了合约塞进衣兜里，拿了水壶跳下来。 “老川，天气冷，早些去歇息。我回来自个开门就行，我裤兜里一直揣着钥匙。” 老川一边拄着拐杖匆匆过来，一边“哎哟哎哟”摇头。 “俺今晚咋可能睡得着，俺是特意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袁博伸展四肢，打了一个哈欠：“咋了？” 老川难受皱眉：“下午袁土嘎带着几个人来咱们大门口闹事，说俺们丁山煤矿抢了他的生意，撒泼大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袁博沉下俊脸，问：“后来呢？你们没事吧？没人受伤吧？” “没。”老川摇头：“就——就三冰的媳妇被吓了一跳，自己摔了一跤。三冰见他们来闹，马上就跑去找村长。幸好李嫂子力气大，将三冰媳妇背回房间去了。俺和几个工人抡起铁锹站在门口，警告他们说敢闯进来就打他们！后来村长跑来了，对着袁土嘎他们一阵骂，还说如果闹事出了事，一会儿抓到警察局去，煤矿被封，他们啥劳子都捞不着！袁土嘎骂骂咧咧，带着几个爪牙跑了。” 袁博皱起眉头，问：“三冰媳妇没事吧？有没有送去医院？” “没。”老川答：“三冰说看着没受伤，应该没什么事，让她好好歇着。晚饭是三冰和李嫂子做的饭，李嫂子忙到天黑才回去。” “嗯。”袁博瞥了一下黑沉沉的天，吐了一口热气：“老川，你且去休息。我回来了，这事我来解决就行。” “别别别！”老川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大块头，你可千万别冲动......你是不是要去揍袁土嘎？那可不行！村长说了，谁先动手就报警抓谁！” “您放心。”袁博冷沉着脸，幽黑的眼眸在夜里宛如蛰伏隐忍的猎豹，“我不会先动手的。很晚了，你快去睡下吧。” 老川听到他的保证，“哦哦”点头，转身拄着拐杖回库房去了。 袁博掏出钥匙开了房门，拉开灯泡，宿舍瞬间亮堂一片。 他将合约收好，转身拧开手龙头。 大冬天的水冷若冰霜，洗了手，洗了脸以后，整个人也被彻底冻清醒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疑惑的招呼声：“阿博？是你吧？” “是。”袁博扭过身去。 只见房门被推开了，刘三冰披着一件军色大衣睡眼朦胧捏着手电筒走进来。 “刚到？肚子饿不？我给你整点儿东西吃。” 袁博摇头：“不用，我喝点儿热水就行。” 刘三冰欲语还休，粗糙的大手搓了一下脸。 “那个......有话明天再说，你先去睡吧。来回开了六七个小时车，够累的。” 袁博倒出保温瓶里的水，淡然点头：“行，你去睡吧。” 刘三冰吞了吞口水，转身将门关上，晃着手电筒回去了。 袁博站在窗口，一边吹着热水，一边慢悠悠喝着。 一会儿后，他将口杯搁下，将床头的大手电筒抓出来，随后悄悄将门打开。 他深吸一口夜里的冰冷之气，眸光冷淡看着前方空地上的黑乎乎高耸煤山。 接着，他踏步走去后方宿舍区，将栓在角落睡得迷迷糊糊的大满小圆解开绳索，摸了摸它们的大脑袋。 第1406章 第1406章 大满小圆从破棉被中跃出来，摇尾巴舔他的裤脚，乐滋滋兴奋蹦跳来去。 袁博低低笑了，低声：“这一阵子闷坏了吧？走，带你们找乐子去。” 大满小圆一听，兴奋得不行，嗷嗷叫起来。 “嘘！”袁博让它们闭嘴，随即大跨步走进夜色中。 云层厚积，无星无月，唯有山风阵阵，呼啸清冷。 ...... 天色蒙蒙亮，李如花骑着自行车哈着冷气来到大门口。 她掏出钥匙，很快将大锁头打开，随后将自行车推了进来。 这时，她发现大厨房门前灯光明亮，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李如花快步奔过去，转而惊讶笑开了。 “袁兄弟，是你呀！你啥时候回来的？俺刚才还以为是三冰呢！” 只见热气腾腾中袁博半蹲在台阶上，上身只穿着一件薄毛衣，正在帮大满小圆洗热水澡。 大满小圆往李如花吠叫几声，打过招呼后，继续享受袁博的服务。 袁博微微一笑，答：“刚到不久，身上冷，总是睡不着。反正闲着也闲着，干脆煮了一大锅热水给它们洗澡。最近我有些忙，都没空给它们刷洗，脏得跟黑狼似的。” 李如花笑呵呵道：“咱这边到处都黑乎乎的，想不黑都难。” 这时，刘三冰裹得密密实实走出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早啊！” 李如花笑喊：“早！俺煮水揉面去了。” “好。”刘三冰打着哈欠凑过来，压低嗓音：“阿博，昨天下午袁土嘎带人来咱们门口闹事......” “我知道了。”袁博打断他，扯过一旁的破棉袄帮大满小圆擦拭水珠，“老川已经告诉我了。” 刘三冰气呼呼：“无赖又混账！生意各家做，他们凭啥这么做！村长说了，再闹事就报警，小心被逮去警察局睡半个月。我让兄弟们扛铁锹守在大门口，谁敢闯进来就捶谁！甭用跟那群王八蛋客气！” “对。”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冷笑：“甭跟他们客气！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有事我去扛，你们甭担心。” 顿了顿，他问：“听说小鹿摔倒了，她和孩子没事吧？” “唉......”刘三冰脸色有些青白，黑眼圈浓黑，“她昨晚总说腰酸......我帮她小心按了大半个晚上。” 袁博蹙眉道：“等天色亮堂些，你还是送她进城一趟看医生。医生说没事，你再送她回来。” 刘三冰点点头：“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等她醒了吃点儿东西，我再带她进城。” 袁博牵着大满小圆进大厨房烤火，直到它们的毛发干了，他才将它们栓回去。 他有些困，吃了一大碗面糊后，跑去办公室看账本，发现这十几天的账乱七八糟的，看得他头晕，干脆不看了，裹好军大衣睡在一旁的木沙发上。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大块头！大块头！” “阿博！阿博！” 袁博起身，打着哈欠拧开门。 只见村长急匆匆喘着粗气喊：“阿博！不好了！听说山上昨晚闹狼灾！土松和土嘎两兄弟都被狼咬伤了！” “哦？”袁博皱眉问：“狼？狼群么？” 村长不在点头：“是！听说好几匹！嗷呼嗷呼叫着！也不知咋回事就被咬了！屋里屋外黑麻麻的，只说看着是大狼匹！” 第1407章 第1407章 “天啦撸！”老川惊恐瞪眼：“你们这边山上还有狼啊？多不多？听着忒吓人！” 村长抖着一双粗糙的老手，解释：“以前有，后来就不多见了。俺们还以为已经没了，谁知——谁知竟还有！以前村里好些人被狼咬死吃掉，好几个呢！” “俺滴天爷！”老川吓得直发抖：“狼......狼躲哪儿去了？逮着没？” 村长吞了吞口水，焦急道：“咋可能去逮狼？谁能有熊心豹子胆！大晚上的，到处黑麻麻，大伙儿只听到嗷呼嗷呼叫。后来土松和土嘎两兄弟在炕上被咬了，一个伤着胳膊，一个脚被啃了两个尖尖的牙口！看着忒吓人！” 袁博睡眼惺忪靠在门栏上，轻轻皱起眉头。 “我昨天去省城了，昨夜很晚才回来。我没听见狼嚎声，山脚下安静得很。” 村长想了想，道：“多半是离得太远了，俺一路过来问了好些人，都说没听见，睡得好好的。大冬天的，哪家不是刚入夜就关门关窗，再睡沉一丢丢，压根不可能听到后山那边的动静。” 老川忍不住问：“富贵煤矿在后山，是不？离这边也忒远。” “离得远，铁定是听不见的。”村长解释：“就他们那个山头最远，俺猜狼群是从后山来的，前面的山咱们都没瞧见过。他们跟你们这边不一样，你们弄了宿舍在山脚下，他们只在后山煤矿口弄几间破棚子，胡乱睡成一团。土嘎和土松怕煤被偷，两兄弟用土砖垒了一间小屋，平常当办公桌用，两兄弟晚上睡在里头。” “都被咬了？”袁博挑眉问。 村长叹气点头：“是......看着蛮严重的。两个人嚎嚎大叫，工人们赶忙下山找车，幸好俺儿子那边刚好有货车来载煤，昨天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就搁着没给上货。他们借了那货车将人通通运去城里医院去了。” 老川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支吾：“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咋说起来那么好听呢！” 村长睨他一眼，低声：“别胡说——” “这是事实。”袁博打断老村长，懒洋洋邪魅一笑：“有些人整天心术不正，尽想着干坏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有恶报。人收拾不了他们，狼就帮着收拾。” 村长一向最烦袁土松兄弟，只因为他们是地痞无赖，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讲道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些天袁土松兄弟眼红丁山煤矿的生意太好，更眼红袁博大力投资买的高效率机械，整天骂骂咧咧，甚至还跑到金山煤矿那边，说要跟袁博拼命，逼袁博的丁山煤矿干不下去。 村长听见后气得不行，骂他们怎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干得比人家差，还说袁博前前后后投资了三四十万在这边，问他们总共投资了什么。 村长的儿子觉得自己自愧不如，尽管羡慕丁山煤矿的生意火旺得不行，他没跟袁土松袁土嘎同流合污，只说你们要搞他就自己去搞，别喊上他。 “阿博，一码事归一码事。”村长叹气道：“你们各煤矿之间的竞争......俺不好说什么，因为我儿子也有煤矿。不过狼群的事你们还得上点儿心，尤其是傍晚进出的时候，尽量找多一个人作伴。” “好，我记住了。”袁博点点头，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塞给他。 村长微愣，问：“这是——啥烟？” “在省城买的。”袁博答。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俺是村长，跑一趟是应该的。俺还要去通知其他村民，家家户户都要去叮嘱。幸好现在都搬下山了，犯不着太担心。” “孝敬您老人家的。”袁博打着哈欠：“您忙去吧。我还有些困，再去补补觉。” 村长笑呵呵收下烟，道：“行，你歇息去吧。晚上开夜车忒辛苦！” “对呢！”老川附和：“昨晚快天亮才回来，老晚了！” 袁博将门关上，嘴角邪魅一扯，低低冷笑。 接着，他裹好军外衣继续睡去了。 ...... 一会儿后，刘三冰匆匆赶下山。 “听说昨晚富贵煤矿的土砖房闹狼灾！有工人听见，说是在后山方向传来的，吓得都不敢出来！我们守夜的几个工人都说没听着，估计离得远听不着！” 第1408章 第1408章 众工人一个个吓白了脸，八卦十足凑上来七嘴八舌发问。 “哎哟喂！听着忒吓人！” “狼竟还能进屋咬人！天啊！人没被吃掉吧？” “啥样的狼？多不多？！听说狼都是成群出现的！” “这边的山够深够高，躲几匹狼算啥？不算稀奇，只是没遇见罢了。” ...... 老川拄着拐杖过来，解释村长已经来说了，让大伙儿进出都小心些，晚上出外一定要找人作伴，别拉单一个人乱跑。 “对！”刘三冰拍着胸口道：“有事必须出去就喊我！” “你能打狼啊？”工人调侃问。 刘三冰嘻嘻笑了，道：“怎么不能？遇到了该拼就得拼，一起壮胆一起打呀！听说那袁土嘎兄弟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谁知竟有狼匹冲破他们的窗户进去，最后将他们两兄弟都咬伤了。噗哈哈哈！听说两兄弟都送医院去了！” “哈哈哈！这叫恶人恶报！活该！” “咋不咬死他们两个大无赖？！如果真咬死了，俺们今天必须加菜喝酒庆祝！” “忒好！为民除害！俺听老一辈的老人说，狼是有灵性的野兽，它们聪明得很，知道哪些人该吃，那些人不能吃。” “听说狼咬伤他们后，其他工人听见了，先后提了棍子铁锹冲进去救人，两匹狼立刻冲出窗户，迅速跑掉了！有人说黑乎乎一团，一双眼睛贼亮！” “应该是灰土狼吧。” “哪知道啥狼！总之能咬无赖的狼一定是好狼！” “哈哈哈！” 就在这时，李如花脸色青白，焦急奔了下来。 “三冰！三冰！你来！快来！” 刘三冰听见了，忙迎了上前。 “李姐，咋了？” 李如花皱起眉头，低声：“不好......你媳妇醒了以后脸色不怎么好，俺喂她吃下一碗面糊，谁知她说......她下面见红了。” “啥？！”刘三冰吓了一跳，却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那该怎么办？孩子会不会有事？” 李如花急忙道：“哪里说得准有没有事。赶紧的！马上去城里！去医院！” “哎哎！”刘三冰紧张极了，踉踉跄跄摔了一跤。 李如花忙上前搀扶他，道：“别慌别慌！” 一会儿后，刘三冰背着林小鹿上车。 林小鹿害怕极了，脸色惨白招手：“李姐......俺怕。” 李如花拉住她的手，安抚：“妹子，别怕别怕。放心，俺在呢！” “大姐！”刘三冰喘息道：“不如你陪我们一起去医院吧。我一个大老粗啥也不懂，我媳妇又是第一次怀，也是啥都不懂。” 第1409章 第1409章 “可是......？”李如花为难看向大厨房：“俺们都走了，中午谁煮饭？二三十个工人指望着咱们几个吃饭呢！” “李姐，我的肚子又痛了。”林小鹿嘤嘤哭了，无助极了。 李如花跳了上去，抱住她搂进怀里。 “别哭别哭，会没事的。见红可能是动了胎气，医生铁定有办法的！你都已经到稳定期了，不怕不怕的！” 刘三冰急得很，吞了吞口水。 “哪个——我去找阿博！” 语罢，他一把跳了下去，直奔办公室而去。 片刻后，他一边将几张大团结塞进衣兜，一边奔跑回来。 “李姐！阿博说厨房不用咱们担心，让咱们马上去医院！他中午找工人帮忙一起做饭，不愁会饿着。” “哎！那太好了！”李如花也实在放心不下林小鹿，道：“走，咱们马上赶去医院。” 货车很快发动，匆匆开出丁山煤矿的大门。 袁博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车子远去的模糊影子，烦躁撸了一把头发，转身绕去大厨房。 蜂窝煤炉上搁着一个大锅，正在汩汩冒烟，有羊肉的香味儿溢出来，满厨房都是羊肉味儿。 他打开锅盖，发现正在炖羊肉。 他张望来去，发现一旁有十几个白萝卜，猜想中午的硬菜应该是羊肉炖萝卜，又见一旁的大白菜已经切好洗好，显然是中午的菜。 很快地，他捋袖子开始给萝卜削皮。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最后停下。 老川正在看工人们卸煤，耳力早已退化的他根本没听见。 又一会儿后，电话再次响起，可惜仍是没人接听。 中午时分，山上的工人们搭煤车下山吃饭。 袁博将饭蒸好，把羊肉炖萝卜扛下来，又将大白菜炒好。 “兄弟们！开饭了！” 老川帮忙勺饭，袁博则负责勺肉和菜，一人一大盆。 众工人排队洗手领饭，各自找角落吃去了。 龚仲鑫刚刚醒来，头发乱糟糟，胡渣邋里邋遢，眯着眼睛喊：“李姐！热水！” 老川正忙着，喊：“龚小哥！李姐她们有事去城里了！小锅上有热水，你自个倒去吧。” 龚仲鑫挑起眼皮，瞧见自家袁老板都忙得满头大汗，不好发牢骚，乖乖自个提了热水，转身回屋洗漱。 他回来的时候，工人们都领饭吃饱了，只剩袁博和老川没吃。 袁博将山上留守工人的饭盛好，搁在炉子上温着。 一个煤矿轮流安排两个工人留守照看机械，他们的饭菜则由吃饱的同伴们带上去。 “啊？！”龚仲鑫不满咕哝：“就剩这么一点儿饭渣呀？” 老川不好意思笑了笑，支吾：“羊肉还有......菜剩一丢丢。” 袁博挑了挑眉，歉意解释：“今天是我掌勺，份量安排得不够。那边有早上剩下的面团，我揉成拉面搁在羊肉汤里煮成面汤吃，要不？” “当然要！”龚仲鑫轻哼：“有得吃为什么不要？难不成等着饿死！” 老川则忙不迭点头：“好嘞好嘞！” 袁博迅速扯面揉面，动作熟练又轻快。 龚仲鑫懒洋洋靠在门栏上，低低嘲笑：“挺专业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媳妇长期抛弃的可怜男人！” “呵呵呵！”老川笑道：“阿博没结婚前都是自个煮饭做菜的。对了，他还在包子铺干过一年多，做的包子忒好吃！皮薄馅儿多！” “哦。”龚仲鑫恍然点点头，“十八般武艺都会哟！不赖嘛！” 第1410章 第1410章 老川忍不住问：“龚小哥，俺听三冰说......你煮个热水都不会，就连让你烧火你都说不会。” “是啊！”龚仲鑫下巴扬起，一副自以为荣的模样，“君子远庖厨，我连厨房都不爱进。” 老川看着他身上十几天没换洗的衣服，低低憋笑。 “幸好你快娶媳妇了......” 龚仲鑫微愣，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好像快要订婚了。 这几天秦海燕没有巴巴跟在他身后转，他似乎就将这个人给忘了。 对了，她这几天怎么没过来？ 难不成太忙了？还是病了？ 他好像忘了问她会不会下厨，他得娶一个会煮饭的媳妇才行，因为他就是一个家务白痴，连烧个水都不会。 还有，不能煮得太难吃，不然他可吃不下。 他的老妈子厨艺高超，街坊邻居总赞他们家一做菜满巷子的人都得流口水，后来大嫂掌厨也是做得一手好菜，秦海燕就算没大嫂八成的厨艺，怎么也得有一半。 除了这个，其他什么他都能无所谓。 ...... “小哥！面好了！”老川喊。 龚仲鑫恍然回神，看着眼前一大盆面，忍不住挑了挑眉。 袁博已经端起自己的那碗面，呼哧呼哧吃着。 老川吞着口水，笑嘻嘻赞道：“忒好！羊肉萝卜和白菜——这汤底简直没得话说！面劲道！不孬不孬！” 龚仲鑫瞥了一眼卖相不怎么好的面，迟疑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很是不错，才大口大口吃起来。 老川蹲在他身边，好奇问：“小哥，听说你以前还在国外念过书？俺能问问你——国外是咋样的不？” “不咋滴！”龚仲鑫咕哝：“东西不好吃，环境不咋好，人也不咋地......” 老川微愣，立刻失去了兴趣。 “难怪你不留在国外——忒对！不好就回来，这儿才是俺们的国家，俺们的根！” 龚仲鑫夹面的动作滞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这样的话，他也说过，是对她说的。 当时他非常激动，红着眼睛呵斥她为什么不能跟自己回国，国外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国家，我们的家乡不在国外，我们得回去，回去寻我们的家人，回去寻我们的根！ 可她哭着说，那儿有她追求的生活，有她才能能发挥的地方，还有她的理想能在那里实现。 他生气，他大吼大叫，她只是低低呜呜哭着...... 不知道她的才能得以发挥了没有？ 不知道她的理想实现了没有？ 吃过午饭，袁博将蜂窝煤炉上的热水倒出来刷碗刷锅，动作迅速熟练，木刷子唰唰来去。 龚仲鑫躺在树网上晒太阳，时不时瞄过去一眼，转而低低嗤笑。 老川猫在一旁晒着，忍不住问：“小哥，你梦见啥？咋笑个不停？怎么？想你媳妇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瞧见秦技术员，准是想得很吧？” “没！”龚仲鑫嫌弃答：“别打岔，我在想图纸呢！” 老川“哦哦”两声，不敢再开口。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停在大门口外。 老川“哟！”了一声，麻利拄着拐杖起身，一边走出去，一边讨好笑了笑。 “是来买煤的吧？欢迎欢迎！请进请进！我们这里的煤顶好顶好！” 后车门打开了，探出一张艳丽动人的笑脸。 “老川！是我啦！” 第1411章 第1411章 老川惊喜瞪眼，转而哈哈哈笑起来。 “大块头媳妇！原来是你！俺还以为是买煤的呢！好嘞好嘞！都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可算回来了！” 接着，他扭过头去喊：“大块头！大块头！” 肖颖和司机都下车来，先后搬下来几个大蛇皮袋。 袁博奔出来的时候，在瞥见她的那一刻，堪堪停下脚步，眼底尽是狂喜和兴奋。 “你......你咋来了？” 肖颖听到他的嗓音，一把将搬了一半的袋子甩开，然后蹦蹦跳跳往他扑过来！ 袁博笑开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然后欢喜旋转，欢喜举高高。 肖颖“咯咯咯！”开心大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激动得一个劲儿嘻嘻嘻。 “高兴不？惊喜不？为了给你这个惊喜，我可是忙昏了头！” 袁博低低“嗯”一声，低喃：“太惊喜了......我本来要给你一个惊喜，谁知你竟快我一步捷足先登。” 他本来打算下午去买车票，争取在腊月初八的早上到南雷城，然后奔去东山湾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随后陪她过生日，尽量待多两天再回来。 谁知昨晚回来后，拉杂事情一大堆，整得他直到现在午后仍没时间去火车站买票。 一边快速洗碗刷碗，一边暗自焦急，担心买不到刚刚好的腊八车票。 “我早就猜到了。”肖颖娇笑：“所以我提前来了，不给你这个机会！” 袁博眉眼尽是笑意，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脸庞。 “你是怎么知道的？嗯？又是肚子里的小蛔虫？” 肖颖哈哈大笑，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袁博仍没松开她，任她捏着自己。 此时此刻，他的心都已经化了！ 面子啊，不好意思啊，窘迫什么的，早早抛九霄云外去了，要捏多久，怎么捏，通通都随她！ 老川憋笑，忙埋下脑袋去。 大后方树下的龚仲鑫翻了翻白眼，转而抬头望天，笑骂：“这两人真是够了！亮瞎眼睛！晒太阳的人差点儿被他们给晒死！” 一会儿后，袁博带着几个工人帮忙扛蛇皮袋。 “你带了啥回来？怎么那么多？” 肖颖答：“一些是东山盐，一些是海边捡的紫菜。我听你说大伙儿都很喜欢紫菜汤，反正海边岩石上随处可见，我去海边跑步的时候看到就揪一些嫩的回来，丢在办公室门口晒着。有时一天能揪好些，有时涨潮什么都没有。捡来捡去，就捡了一大袋。对了，还有两袋是海带，我的员工自家小渔船捞的，非常酥脆好吃。还有另一袋是虾米和八爪鱼，都重得很。” “你——你是怎么弄上火车的？”袁博听得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只有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上下车只能拧你拧得了的东西吗？”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是我的员工帮忙搬的。前些日子买了一辆二手的六轮货车在办公室用，直接开去火车站搬上去。我下车前雇了两块钱让人帮忙搬出车站，压根不用我动手。” 袁博总算放心些，却又觉得不对。 “你做什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第1412章 第1412章 肖颖苦笑连连：“我打了，打了足足三个电话，每隔五分钟十分钟打的，可办公室压根没人接听。你的电话确定是安装来用的，不是来做摆设的？” 额？ 袁博微窘，解释：“太不凑巧了，我去大厨房帮忙做饭，没听到那边有电话。” “办公室得固定有人在才行。”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你和三冰哥都没空？” 袁博眸光躲闪，低声：“一会儿我再告诉你。” 大蛇皮袋都先搬进办公室。 肖颖付了车费，转身走进来——却在看到龚仲鑫的那一刻停下脚步。 “肖大老板，好久不见！”龚仲鑫挥挥手，神色懒散：“赚钱赚够了，提前回来过年？” 肖颖微微一笑，踱步走了上前。 午后的太阳不辣，照在身上很舒服，尽管山风有些大，带着满满的冷意，但阳光暖融融的，很容易让人受不住它的诱惑。 不过，此时的阳光即便再美好，肖颖都没心情晒了。 “龚师傅，听说你要和燕子订婚了？订婚的日子是下周六？” 龚仲鑫想了一下，答：“应该是吧。” 肖颖听罢，微微叹气：“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起初被吓了一大跳。你们谈恋爱也才两三个月，怎么那么冲动就要订婚？是燕子的主意吧？” “是。”龚仲鑫耸耸肩：“她安排的恋爱，她安排的订婚，我只是配合她而已，算不得冲动。” 肖颖沉声：“是她冲动。” “也许吧。”龚仲鑫懒洋洋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谈下去。 肖颖脸色不怎么好，问：“龚师傅，为什么是燕子？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的心没有余地给燕子，你做什么要去招惹她？” 龚仲鑫腾地张开眼睛，不敢置信瞥了她一眼。 “你......你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我嫂子？” 肖颖摇头：“我没兴趣知道你的私事。你嫂子只说过你相亲几十次都吹了，后来都懒得给你介绍对象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龚仲鑫脸色不怎么好，语气不善道：“我是给你们煤矿干活领工资，不是你们的奴隶。我的人生自由和婚姻恋爱自由也轮不到你们夫妻来管！” 肖颖淡定微笑：“我猜的，我不用其他人来告诉我。你的眼睛和你的神色告诉别人，你是一个有过故事的人。我见过的人和事比较多，所以容易猜得出来。如果对方不是我的好朋友秦海燕，我顶多跟你说一声‘恭喜’，然后讨一颗喜糖吃。可她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得不开这个口。我现在不是以老板的身份来跟你说话，而是燕子好朋友的身份。” 龚仲鑫眼神躲闪几下，别扭动了动身子，树网很快不稳了，摇摇晃晃。 他干脆双腿着地，坐了起身。 “不为什么，因为她很喜欢我，而我已经三十岁了，我需要一个妻子。就这样子而已，别无其他原因。我管她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压根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肖颖见他语气不悦，自己的语气也不自觉严厉起来。 “你这样子的想法和态度对燕子来讲是一种极严重的伤害！你这么做太残忍了！你辜负了她对你的一腔爱意！这样子对她何其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喜欢就好！关你什么事？！”龚仲鑫耸肩反问：“难不成你不想看到你的好朋友嫁给一个她真心喜欢的男人？她说她很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我觉得她蛮不错的，所以我成全她。我残忍？我娶一个爱我会讨好我的女人，怎么就残忍了？我也有我的追求，有错吗？” “可你真正的追求不是她！”肖颖冷声。 第1413章 第1413章 龚仲鑫眼神躲闪几下，气急败坏喘了喘气。 “我追求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你聪明你就能猜得中我的心思！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给你好朋友一个机会嫁给她喜欢的男人，怎么个残忍法？” 顿了顿，他气吼吼补充一句：“真正的残忍是爱而不得！爱而不得！你懂不懂？！” 肖颖跟着也大声起来：“我当然懂！当我更懂爱是互相的，是彼此的！单方面的爱慕不是爱情，单方面的付出也不是爱情！你三十岁了，不是三岁！这些道理你都懂，可燕子她不懂！她只是一个刚踏出社会的小姑娘，她憧憬爱情憧憬婚姻！可这些你都能给她吗？！你给得了她吗？！” 龚仲鑫气急败坏站起来，粗声：“我给她婚姻！我怎么给不了？！我们下周就要订婚了！” “可她追求的是爱情！”肖颖直接戳破：“你给得了吗？！你行吗？！她所追求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而这个基础却是空的，你们以后的婚姻靠什么支撑？” 龚仲鑫铁青着脸，冷哼：“什么婚姻什么爱情！谁说有爱情就一定能结婚的？！谁规定必须得有爱情才能结婚的？！谁啊？谁规定的？！你肖颖吗？！你谁呀？！这世上多少痴男怨女谈情说爱，难不成他们就都能结婚美好地生活在一起？！这世上又有多少夫妻是真心相爱结合的？你数过没？！你算过没？！” “不用算！”肖颖沉声：“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们，不是其他人。燕子追求的爱情和婚姻你都给不了，你不该耽误她。” “你咋知道我肯定给不了？！”龚仲鑫气呼呼指向办公室：“你敢肯定袁博就一定能一辈子爱你，他就能跟你一辈子恩恩爱爱下去？怎么？你的婚姻有爱情，其他人的婚姻就必须有？燕子她愿意就行，你凭什么来拦着？” “我没有拦。”肖颖沉声：“我只是想劝你。我跟她聊过电话，她早已沉浸在憧憬你们未来的幸福生活中不可自拔，我劝了两句而已，她是听不下去的，但我还是必须劝。” “你劝不了她，所以来劝我？”龚仲鑫嗤笑。 肖颖点点头：“不错，你比她冷静多了，而你也是罪魁祸首。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龚仲鑫听罢，呵呵冷笑。 “喜欢我的人是她，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的人也是她。跟我表白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的人也是她。安排订婚，安排明年结婚的人也是她。呵呵！呵呵！你来劝我？你不觉得你很蠢吗？！” 肖颖淡定摇头：“按燕子目前的情况看，不管是谁都拦不了她了。但你不一样，你很冷静，你清楚你自己爱的人是谁，追求的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只是厌烦被催婚，厌倦被人说你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所以你决定挑一个能对你好，崇拜你仰慕你的人结婚。你结婚是因为你自私，你只为你自己考量，你从没为燕子想过一丢丢。你们可以结婚，可你给不了她幸福。你们的婚姻未来走向可能你也已经设想过，过不下去就离呗。可你为燕子想过没？她给了你青春，给了你婚姻，你可以拍拍屁股在这场婚姻中走人，可她以后便是二婚女人，贴上二婚的标签。离婚对你可能没什么伤害，对她极可能却是致命伤。” 龚仲鑫愣住了，不自觉垂下眼眸，嘴唇紧紧抿住，好半晌也没有开口。 肖颖知晓他被说中了心思，也被自己劝动了。 “龚师傅，你才高八斗，聪明过人，你的恃才自傲让有些人反感，但你偏偏要这么做，因为你觉得你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人。实不相瞒，如果燕子只是普通的家庭妇女，没什么文化知识，只追求嫁给一个她喜欢的有才能男人，期盼这个男人给她温饱三餐和安稳的生活，那我肯定不会劝多一句，直接笑呵呵恭喜你们。” 说到此处，她禁不住轻轻叹气。 “可......燕子她是一个追求颇高的女人，尽管她嘴上不说，面上似乎大大咧咧什么都行都好。可她的骨子里是一个懂抱怨懂发脾气也懂吃醋的女人。倘若有一天她发现你心里并没有她，而是一直装着其他女人，她会伤心会发疯会歇斯底里的。与其到时骑虎难下，后悔来不及，不如现在及时收手。你及时面对你的心，彻底断了她的希望。” 龚仲鑫皱起眉头，问：“你确定是她的好朋友？你忍心她伤心？忍心让我伤她的心，让她失恋失望发疯？” 第1414章 第1414章 肖颖苦笑：“有些痛迟早都是要挨的，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你说对吗？” “你——”龚仲鑫气得瞪她，一向怼人骂人最厉害的他竟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来辩解。 他气呼呼：“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她幸福？！我能在你们惠城最好的路段买一套房子给她住，每个月给她几百块生活费。我能给她富足的家庭生活！” “可她要的是爱情。”肖颖长长叹气。 龚仲鑫彻底语塞了，瞪了瞪她，转身大跨步离开，暴怒的后背隐约带着一抹狼狈和不甘。 肖颖烦躁抓了一把短发，不经意撇过头。 只见老川蹲在库房角落处，听得目瞪口呆，发现她看过去后，本能缩了缩身板，躲进库房里去了。 袁博则双手抱胸，懒洋洋靠在办公室门口站着，嘴上的牙签动了动，似乎正忙着剔牙。 他吐掉牙签，邪气扯了一下嘴角，慢悠悠踱步过来。 “肖大老板，你忙完了吗？有时间陪我去过爱情如蜜甜美的幸福婚姻生活了吗？” 额？ 肖颖不自觉红了脸，依偎过去并搂住他的胳膊。 “你倒好！你媳妇跟别人吵架，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乐滋滋站在一旁看热闹！哪有你这样的！” 袁博耸耸肩，调侃：“你哪里需要我帮忙！你一个人理直气壮就足够扛得住他，我再凑多一份，那他肯定不止落荒而逃，指不定收拾包袱逃回帝都去了。” “怎么？”肖颖娇哼：“害怕丢了机械师傅耽误你赚钱？” 袁博不在意摇头：“师傅固然重要，但我媳妇开不开心更重要。世上的操蛋事多着呢，难不成你都能一一管得过来？尽力就行，别整得太悲观。指不定人家先婚后爱，甜蜜胜你我也不一定，对吧？” “唉......希望吧。”肖颖苦笑叹气：“我尽力了。你说得对。操蛋事忒多，也只能保持乐观心态，不然容易崩溃鸡飞狗跳。” 袁博俯下低笑：“带你去看真正的‘鸡飞狗跳’，让大满小圆晚上给你加一碗野鸡汤喝！” “噗嗤！”她被逗笑了，“那走呗！看看去！” “走！” 第1415章 第1415章 袁博带肖颖去后方看宿舍区建好的围栏，又将大满小圆放出去玩耍。 “现在这边几十个工人进进出出，大满小圆野性有些大，不好总放着它们到处乱跑，怕他们不小心伤了人。中午有空我就放它们出去奔跑，免得憋坏它们。”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崭新的宿舍后区满意点点头。 “一系列投资下来，总算把这一片荒地变成了小工业园的既视感——不容易啊！” 袁博忍不住安抚：“别担心，明年我就能帮你还上贷款。你不要有任何压力，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必焦急。” “嗯。”肖颖低笑解释：“盐厂的投资虽然远远超过我的预算，幸好它的原材料成本不高，盐田海水产盐只需要付一点儿人工就行，加上一些盐厂里头的人工和电费，成本价并不高。接下来只要海盐卖得顺利，回本应该不用太久。” 袁博忙将昨天去省城签下的大单子告诉她。 “附近县城人口虽不少，但用煤量怎么也比不得人家大厂子。如果能将生意做远一些，跟一些大厂家合作，采用薄利多销的方式，先把量走一走，应该能有很不错的盈利效果。” 肖颖点点头：“对，先把生意争取下来，再看看我们的盈利空间来适当调整。” “盈利还是很可观的。”袁博压低嗓音：“现在两台机械轰隆隆凿煤，一车一车的煤迅速往外运，情况好些的时候一天能有七八百吨，稍微差的时候还有五六百，根本不必担心产量。一吨四十来块在卖，只要销路没问题，赚钱还是颇快的。” “哇塞！”肖颖笑问：“那不是一天能有三万块左右的总收入？” “是。”袁博解释：“除去人工工资和几辆货车，三餐伙食等等，赚一两万没问题。关键是量得搞起来，卖得多，卖得好，才是我们现在最该追求的。” “还有安全生产。”肖颖提醒。 袁博点点头：“我让三冰负责这一块，让他培训刚到的工人，每天早晚检查煤矿里外。还有，上次你跟我说要给工人买安全帽，我去省城的时候顺带买了一批。一次性买了一百顶，质量都挑最好的买，费了一笔蛮大的钱。该投资的投资，我没省着。” “关键得叮嘱工人都戴上。”肖颖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前方的几个工人就一个戴了安全帽，其他都没有。安全生产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得加强管理。” “哦。”袁博摸了摸鼻子，低声：“回头开饭的时候，我给他们下死命令。只要开工干活，就必须都戴上，不然就收拾铺盖走人。” “非常好。”肖颖正色道：“尽量严格些，一旦大意粗心造成人员受伤或死亡，都是彼此不愿看到的。工人该有的利益，我们必须帮他们保障好。我们靠他们帮我们赚钱，更应该以他们的利益为首要利益。” “咱们都是机械干活，人工干活的不多。”袁博解释：“所以暂时都是发工资的模式，跟其他煤矿不一样。他们都是靠人工挖掘，挖多少称多少发多少钱。” 肖颖想了想，道：“咱们也只能暂时这么办。不过员工如果出现懈怠或偷懒的情况，你也得想办法解决，不能互相影响，转而影响煤矿的整体效率。” “好。”袁博点头记住了。 一会儿后，大满小圆回来了，嘴上什么都没有。 肖颖好笑问：“喂！我的野鸡呢？” 大满小圆摇尾巴兴奋围着她转，大声吠叫着。 第1416章 第1416章 袁博低笑：“现在是大冬天，田野里的野兔和野鸡都很少。能跑一圈耍一耍，已经够好了。来，我把它们都栓上。” 肖颖伸展四肢，似乎想起什么。 “龚师傅......他还住在前面的宿舍？” “对。”袁博答：“他还是喜欢半夜叮叮当当敲，住后面铁定会被工人嫌弃抱怨。我和三冰他们夫妻都习惯了，由着他敲去。”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燕子除了周末，其他时间都得在城东上班，婚后住哪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袁博丝毫不感兴趣，嗤笑一声。 “他的宿舍宽敞得很，住多一个人应该没问题。不过他的宿舍到处都是机械配件和黑油，脏乱差得很，秦海燕不一定会选择住这边。龚仲鑫现在的工资高，存上三个月就能买一套小房子，何须担心没地方住？如果住得远些，还可以买摩托车。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 肖颖耸耸肩：“我不是管，我是觉得以后如果燕子能住这边，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多一个人聊话——蛮好的！” “怎么？”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觉得自己劝不了他？” 肖颖苦笑：“刚才那架势你也瞧见听见了。他是那种即便自己没道理，理由不够，他也非坚持己见的人。他的傲气和脾气那么大，轻易劝不了的。” “你心里早有底了。”袁博挑眉问：“你还跟他吵什么？” 肖颖撇撇嘴，委屈：“不都说了吗？尽力为之啊！燕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恋爱浆糊，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这边我尽量试一试。但他的个性如此要强，我早就猜到多半会做无用功的。” “可怜！”袁博按住她的小脑袋，将她捞进怀里来。 肖颖闻着他身上的熟悉气味儿，低声：“这边冷风大，回前头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肖颖看着已经黑乎乎的电话机，还有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堆放的货单和账单，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三冰哥的事情多，你的事也不少，办公室这边还得有人看着，帮忙做会计活，帮忙接听客户电话，及时保持跟客户的沟通。你啊，尽量找一个懂算账懂记数的文化人来这里吧。” 袁博为难抓了抓脑袋，解释：“老早就想过了，可不知道上哪儿找。三冰读书少，好些字不认得，数也不怎么会算。我的算盘功夫暂时够用而已，现在还勉强能应付，接下来遇到账目大的，我估计会头晕。” 丁山煤矿目前进出的煤不少，办公室确实需要一个人坚守着，可他实在太忙，三冰也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你自己必须学。”肖颖道：“不过该请的账房先生还是得请，我可以帮你检查，但没法一直守在这里帮忙呀。我那边的办公室找了一个女会计，记账写货单都蛮认真的，省了我不少麻烦。我晚上查看账单和入账，抓一些大数据就行，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不然早累垮了。” “哦。”袁博忍不住问：“你那边的办公室多少人？” 肖颖答：“四个人，加上我。不过还是不够，我招人很苛刻，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所以目前还有职位空缺着。” 第1417章 第1417章 袁博听得目瞪口呆，问：“你——你需要那么多人干嘛？” 肖颖嘻嘻笑了，一边帮他收拾货单，一边解释起来。 “我那边开的是公司，基本的员工标配得配起来。盐厂的精盐做出来后，需要大量的销售人员和公共人员。目前销售部两个人，每天都在外头跑渠道促销售。公关部一人负责广告和宣传，另一个是女会计，负责登记各种成本花销和销售所得，月初还得负责给员工发工资。” 袁博想了想，好笑问：“那你干什么？” “我是万金油啊！”肖颖理直气壮答：“自上到下每一个部门，我每天都得跑。盐田那边早晚去巡看，厂房一天跑几趟。包装部和仓库也得天天跑。” 袁博吃吃笑了，问：“你开那家东山湾公司是为了能天天跑步吧？” 额？ 肖颖踹了他一脚，一边将货单根据日期归类。 “当老板的，没法事事亲力亲为，只能起管理督促作用，看顾好每一条生产线和每一个部门，就已经够累够不容易了！” 袁博疲倦撸了一把短发，闷声：“说得有理......我真的找多一个人来办公室蹲着，不然迟早熬坏肝。” 肖颖道：“没事，这两天我帮你去城里问问看。” “嗯。”袁博舒服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看着她收拾办公桌，给自己核算货单，拿起笔写来记去，美丽的侧脸恬静而认真，直觉此时此刻自己真的幸福极了。 一会儿后，老川喊：“阿博！大厨房的水锅开了！” 袁博只好爬起来，拧了两个热水瓶去隔壁。 他将热水瓶装满，又将大厨房的几个储备热水瓶打满，随后勺水进大水锅，重新将它搁在蜂窝煤炉上烧。 水缸的水已经用了大半，晚饭还没做，到了晚上肯定不够用。 于是，他赶忙提了大水桶去挑水。 几个来回后，大水缸满了。 他擦了擦手，回到办公室。 肖颖仍在办公桌前忙着，眉头微蹙神色颇无奈。 他倒了一杯水上前，问：“你刚赶车回来，估计累坏了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这些不急，晚上明天再慢慢弄。” 肖颖苦笑：“早些时候的货单不多，账目就能一清二楚。最近有些记上了，有些没有，简直是糊涂账呀！” 袁博耸耸肩，解释：“没法子，我只能揣紧收钱的货单，其他兼顾不了咯！” “你该守紧办公室的。”肖颖下巴微扬：“刚才我好像瞄到你去挑水了，是不？一些杂活别都揽上身，雇一些工人干，你一个人干不了整个丁山煤矿的活儿的。” 袁博讪讪摸了摸鼻子，解释：“小鹿好像有些不舒服，三冰带她去城里医院了。如花大姐跟着一块儿去了，大厨房今天没人看着。” 啊？！ 肖颖惊讶眨巴眼睛：“难怪大半天都没瞧见他们！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小鹿怀着孩子呢！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袁博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咋好意思问那么多。早上我在办公室补觉，三冰跑进来取钥匙，说小鹿不舒服得去医院，还说如花姐得去帮忙。我让他们放心去，大厨房暂时让我看着。” 第1418章 第1418章 “千万可别出什么事。”肖颖蹙眉道。 袁博仔细解释：“应该跟肚子里的孩子关系不大吧。我听老川说，昨天袁土嘎带人来大门前捣乱，三冰带工人守在大门口，他们不敢进来。小鹿可能是胆子小吧，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什么？！”肖颖腾地站起来，惊呼：“摔跤？！天啊！孕妇摔伤可大可小，千万不能出事！” 袁博狐疑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怎么了？可能只是摔伤手脚吧？” 肖颖皱眉道：“你不懂！孕妇是不能磕磕碰碰的，不然非常危险。孩子在肚子里，跌伤啊摔伤啊，都可能会伤了孩子。另外，怀孕的过程是不能胡乱用药的，除非是医生允许的药，不然用了可能会对孩子不好。” 袁博缩了缩脖子，茫然摇头。 “这些......我不懂。早些时候三冰急急忙忙的，我没法仔细问。” 肖颖连忙问：“他们去多久了？没打过电话回来吗？”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去的。”袁博讪讪解释：“我......顾着在大厨房忙，也不知道办公室里有没有来过电话。” 肖颖无奈翻白眼，道：“眼下的情况是一出现问题就乱成一团，你得警惕起来才行。各人的岗位要分明，要准确分工，该请的人必须请，这点儿钱省不得。” “哦哦。”袁博忙不迭乖乖点头。 肖颖挥挥手：“别在这儿杵着，大厨房里有什么先干什么，别傍晚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先帮你把最近的账目捋清楚，回头再去大厨房帮忙。等这边忙完了，如果他们还没回来，晚上我们再赶去城里医院找找看。” “哎！”袁博一跃而起，往大厨房去了。 四点多的时候，袁博开始蒸晚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老川和李如花的嗓音。 袁博忙奔出去，只见李如花眼睛红红的，神色略有些疲倦大步走进来。 “袁兄弟！”李如花喊：“俺先回来了！三冰担心这边忙不过来，在医院门口找了一辆三轮摩托送俺回来。怎样？得开始做晚饭了吧？” 袁博点点头：“开始在弄了。大姐，三冰他们还没回来？小鹿没事吧？” 李如花泪光闪烁，低声：“孩子......没了，保不住。医生说得在医院住两三天，三冰已经接了他老母亲过去帮忙照顾。” 什么？！！孩子保不住？ 袁博吓了一大跳，懵在原地，“怎么......就没了？” 天啊！他还以为只是小摔伤，根本没想到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李如花哽咽低声：“昨天小鹿摔了一跤，伤了胎气，可她第一胎没啥经验，以为只是一点儿小痛没啥事，就没放在心上。她摔下去的时候磨伤了手腕，自己找了一点草药捣碎胡乱贴在伤口上。医生说除了摔伤外，那草药对孕妇也不好......凑一块儿，孩子就......保不住了。” 袁博脸色微白，支吾：“我——我不懂这些，还以为只是摔伤了手脚。”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些，你媳妇也还没怀上。”李如花愧疚不已：“三冰自个压根也不懂。都怪俺，俺昨天搀扶她起来的时候，她说没事，俺就自个忙去了。早上三冰说她昨晚不舒服，俺做了面糊喂她，仔细问清楚后，才发现她可能动了胎气，麻利让三冰送她去医院。都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袁博无措抓了抓脑袋。 李如花叹气低声：“三冰让俺跟你说一声，这几天他得待在医院，煤矿这边你得辛苦撑一撑。” 第1419章 第1419章 袁博点头应好，问：“他们在哪个医院?明天我和我媳妇得看看他们去。” “在中心医院。”李如花答。 顿了顿，她惊讶问：“你媳妇？肖妹子她......她回来了？！” 袁博答：“中午回的，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账本。” 李如花露出笑容，低声：“那俺......俺不去打扰，晚些再跟她打招呼。袁兄弟，俺去厨房做饭去了。” “我帮你。”袁博道。 夜幕降临，北风萧萧，冷意骤升。 肖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将最后一组数据核算完，写在最末端。 “媳妇！”袁博喊：“别忙了！快出来吃饭吧！”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喊：“你先进来，我把之前弄错的账都给你捋清了。” “哎！”袁博满头大汗走进来，道：“工人们的饭都领去后头宿舍吃了，我们也可以吃了。北风大，饭一下子就冷了。” 肖颖站起来，迅速解释一遍，并将规整好的几本账递给他。 “都搁在柜子里，半个月一本，日期和出煤量，卖往哪里，收了多少钱，是否已经入账都记在里头。对了，上个月还有几笔账没收起来，你得记得跟进，别让人家欠太久。” “不怕。”袁博解释：“那是老薛介绍的客户，对方说过年前再结算，之前问我能不能通融一下，老薛做的担保，我满口就答应了。” “哦。”肖颖道：“如果只是一时半会儿不方便，写下欠条签字并写日期，该走的形式还是得走。当然，老薛是熟人，这次暂时不用。” 袁博点点头：“好，我记得了。” 肖颖伸展四肢，关切问：“小鹿他们回来了吗？” 袁博蹙眉将李如花带来的坏消息讲给她听，低声：“三冰夫妻这大半年的工资都还没领，也不知道这次住院的费用大不大，明天咱们得送过去。而且，得去看看小鹿。” 肖颖听得一阵心疼叹气，气呼呼：“袁土嘎他们要敢再来闹事，立刻打电话报警！咱们这边有电话，报警非常方便！可恶！害人精！” 袁博眼神微闪，压低嗓音将昨晚凌晨三点多的事讲给她听。 “我带着大满小圆上山，没惊动煤矿里的任何一个人。我认得他们两兄弟住的土砖房，直奔上过去。夜里山上很冷很黑，我故意吹狼哨，大满小圆竟会学着嚎呼嗷呼叫。我将窗户扯开，让它们进去咬他们。其他工人发现了，嚷嚷着过来帮忙，我吹了口哨，大满小圆立刻跑出来跟我汇合。我趁乱悄悄带着它们下山回来。当时天还没亮，我煮了热水，将大满小圆嘴上的血迹洗干净，干脆还给他们洗了一个热水澡作为奖励。” 肖颖迟疑问：“严重不？” “不严重。”袁博答：“大满小圆不是真正的狼，野性根本比不得。他们两兄弟一个被咬伤了胳膊，一个被咬伤了脚，两个都送医院去了。” 肖颖冷哼：“他们欺人太甚，害人不浅，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再好不过！只是，大满小圆毕竟是狼狗，性子不好控制，尽量别用这一招，免得闹出人命。他们虽然坏，但惩罚恶人罪人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做的，以后都报警处理。对了，也可以找煤山总负责人佟主任。” “气不过！”袁博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让我凡事别用拳头解决，我早冲上山揍他们兄弟了！” 第1420章 第1420章 肖颖摇头：“跟这样的土流氓耍狠，以暴制暴，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佟主任跟咱们交情不错，最好让他知道袁土松土嘎两兄弟为非作歹，欺凌恶霸的事情，让他想办法收回他们的挖矿权。他们失去跟我们竞争的根本，才能一劳永逸。” 之前大满小圆满山野跑，他们担心它们在这边咬了陌生工人，所以去省城的时候顺道将它们带去医院打针。 袁博解释：“这边的医院没有疫苗，为了煤矿里外所有工人的安全，咱们还特意将它们带上车去省城找大医院打。放心，我有分寸的。只是咬上几口罢了，让他们别整天闹腾，消停一阵子。” “非常棒！”肖颖竖起大拇指赞道。 走出办公室的小门，她看向隔壁热气腾腾的大厨房，忍不住想起林小鹿刚怀孕时夫妻两人的欣喜兴奋模样，暗自难过不已。 她拉住袁博的手，问：“附近没有老母鸡？” “有。”袁博点点头：“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鸡，公鸡和老母鸡都有。” 肖颖道：“一会儿你出去买给村民们买几只。今晚晚些时候杀一只，加一点红枣慢火炖上，明天一早我们拧着过去看望小鹿。她刚失去孩子，身体非常虚弱。医院那边要弄点儿吃的不容易，咱们带上去给她补补身子。” “哎！”袁博道：“你去吃饭，我马上去办！” 语罢，他快速奔跑出去，很快融入暗沉的夜色中。 肖颖走进大厨房，发现李如花正在做拉面，忙打了招呼。 李如花笑呵呵道：“俺总寻思啥时候能再见上你——可算见上了！肖妹子，你说咱们咋就那么有缘分！能来这边上班，俺和俺爱人都忒高兴！” 肖颖微笑道：“你能来这里帮忙，我和我爱人也都很高兴。他在电话里总赞你干活勤快，挑水劈柴非常利索，做的拉面劲道好吃，工人们都赞不绝口。” “哈哈哈！”李如花不好意思起来：“俺就一个粗人，除了干点儿粗活和家务活，没啥能耐。妹子，锅里还有一些米饭，俺怕不够吃，所以做多几碗拉面，就剩袁兄弟和俺们三个没吃。” 肖颖赶忙上前帮忙。 她收拾一张小桌子，搬了三张小板凳。 李如花很快端了两大碗热腾腾的拉面上来，道：“你和袁兄弟吃，俺在里头吃就行。” “他出去买老母鸡。”肖颖道：“咱们先吃。” 李如花只好坐下陪她吃，解释：“俺今天留晚一丢丢，把碗筷刷了，厨房打扫干净再回去。” “你家里人会不会担心？”肖颖问：“孩子们都有老人帮忙带吧？” “甭怕。”李如花答：“俺婆婆带着，老人家身体很硬朗。他们几个都不顽皮，每天自己玩耍做游戏，还会帮忙做饭烧火。俺爱人最近都上日班，傍晚就骑车过来帮忙陪孩子们，早上再跟俺一块儿出门，俺来这边，他回城里上班。” 肖颖忍不住笑赞：“天寒地冻的，李大哥惦记着你们，都不怕挨冻了。” “俺也说过他......”李如花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可他不听，说骑自行车身上暖和，压根不怕冷。” 肖颖早些时候看过李如花的工资表，提醒：“大姐，你现在是周结工资，今天刚好又一周了。回头我跟博哥哥说一声。” “好嘞好嘞！”李如花舔了舔嘴唇，压低嗓音：“肖妹子，俺来你们这边干活，打一开始是日结的，每天三冰都给俺五块钱，跟外头卸煤的日工一样多。第一天回去的时候，俺和俺爱人都高兴坏了。隔天就买了五花肉熬萝卜给孩子吃，几个月没开荤......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第1421章 第1421章 肖颖暗自心酸，忍不住提醒：“这边天天都能日结，如果家里不怎么方便，就天天日结。” “不用不用了。”李如花笑呵呵解释：“是俺跟三冰说的，犯不着日结了。这一阵子俺天天有钱赚，俺爱人也终于发工资了，可算缓过来了。” 肖颖赞许低声：“我听博哥哥说，你和李大哥一直照顾着你姨父和姨母，之前为了垫付医药费，你们还找朋友借了钱......你们一片孝心真让人感动。” “没啥没啥！”李如花红着脸摇头：“都是自个的亲人，咋忍心不管老人家，对吧？俺跟俺爱人说了，俺们也有老的一天，总得干点儿好事，让俺们的儿女学着点儿。俺婆婆......有些怨言，不过俺爱人支持，她老人家也觉得俺姨妈姨父可怜，后来就不再发牢骚了。现在都没事了，俺姨父能走路了，姨妈定时吃药看医生，也没什么大事了。” 肖颖眸光微闪，道：“小梅姐嫁得远，多半顾及不了这边的娘家老人。” “她啊......”李如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很快消失不见：“她就有钱呗......老人家生病的时候，找不着她的人。后来老人家好了，甩了一沓钱让他们换房子租。那天早上来，隔天早上就走了。反正她有钱了，她就甩钱就行了，她是这么觉得的。” 顿了顿，她呵呵呵呵冷笑，筷子往山顶的方向指去。 “但她至少比富贵煤矿的那个混账谭小风强！谭小风冷血冷心，俺爱人三更半夜赶来找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甚至还撂狠话说断绝关系！挨千刀的！肯定没啥好下场！” “他自个也当人家爸好几年了，一个孩子要怀胎十月，要生要养，十几二十年下来指不定他还要跟你闹腾要这个要那个！他倒好，说什么父母亲不将退休工资给他，不帮他带孩子，他就没必要给老人养老！” “老人家又不是不管带，以前给带了，而且是天天带，连大晚上都还帮忙。可老人家现在身体不行了，自个都病怏怏的，那还能管得上孙子！按他们夫妻的混账想法，觉得老人家没用了，不帮忙干活了，就得嫌弃扔掉不管！” “太特么混账！简直不是人！咱做人呐，在地上做人，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呢！你做得好不好，对不对，老天爷都知道来着！像谭小风夫妻那样的王八蛋，未来准没啥好下场！俺都知道了！老天爷铁定早已经知道了！” 肖颖一边吃着面，一边听她骂骂咧咧。 “如花姐，你做的这些面真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儿。”李如花热情道：“俺手劲大，做的拉面劲道些。” 肖颖放下筷子，微笑道：“我已经饱了，吃不下了。” 李如花惊讶瞪眼，问：“咋能？这才一碗呢！” 肖颖无奈解释：“我平时只吃一小碗，今天的面太好吃了，我才会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算是超标完成咯！” “哈哈哈！”李如花道：“俺每次能吃三大碗！肖妹子，你得多吃点儿！你现在太瘦了，争取胖点儿，胖点儿好！” 肖颖微笑解释：“上半年太忙了，瘦了几斤。最近工作压力没那么大了，睡得好，吃得多，胖回了几斤，算是恢复正常水平了。” “不行！还是太瘦！”李如花摇头：“人嘛，不能太瘦，太瘦了对身体不好。俺打小就一点儿胖，非常壮实有力气。俺打小就没生过啥病，一直都好好的。以前俺谈对象的时候，俺还担心俺太壮了些，可俺爱人说没关系，还说俺婆婆总跟他唠叨一定要找一个高高壮壮的媳妇，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 肖颖大笑，竖起大拇指。 “你婆婆的这个观念很对！父母身体壮实的，孩子一般也跟着壮实。” 第1422章 第1422章 李如花笑眯了眼睛，不住点头：“俺生孩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快，不用几分钟就生下来。俺婆婆都赞俺厉害来着！俺生老三坐月子的时候，婆婆忙着带老大老二，爱人又上班去了，俺总下床帮忙干活。俺的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很能吃，个头壮实得很，打小也没怎么生病，一直都好好的。” “遗传了你和李大哥的壮实！”肖颖微笑赞道：“你的孩子们以后肯定能更壮实！” 李如花呵呵大笑，大口大口扒拉面。 接着，她又去盛了一大碗，笑道：“俺喜欢在你们这边干活，一来你们这里人好，袁兄弟和三冰都是一顶一的好人。二来是......你们这儿还包伙食，而且伙食忒好！瞧！天天有肉有饭有面！俺来这么久，工人们就没抱怨过一回，都说好得很！哦哦......那个......除了龚师傅那个俊小哥，其他都说好。” 肖颖眸光微闪，没接口。 就在这时，袁博回来了，手里拧着四只老母鸡，正咕咕咕咕害怕叫着。 李如花“哟！”了一声，问：“哪儿来的？明天要吃鸡肉呀？” 肖颖凑了过来，在她耳旁低声：“打算炖给小鹿吃，给她补补身子。” “哦哦。”李如花忙不迭点头：“好嘞好嘞！确实得补补，补一补是应该的。人家管这个叫‘小月子’，一样要好好养着，不然可能会落下病根。” 袁博将老母鸡抓后方去了。 李如花见没其他男人在场，压低嗓音：“有老人说，女人掉一次孩子的伤害跟生三个孩子差不多。掉孩子更不应该大意，一定要好好养着，尤其是前几天。俺已经提醒过三冰了，他也已经知道了。” “哦。”肖颖点点头，心疼低声：“小鹿肯定很难过。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去医院探望她。” “难过是肯定的，咋可能不难过？自家的骨肉呐，都是宝贝！”李如花叹气皱眉：“可又有啥办法？没经验太大意，加上胡乱弄草药，刚到医院不久就保不住了，血一个劲儿流着......俺看着也很心疼。” 顿了顿，她小心提醒：“医生早些时候跟俺们说，怀孩子都别乱吃药乱用药，外敷伤口的也不行。肖妹子，你接下来也要怀孩子，可得小心记心上。” “嗯嗯。”肖颖低声：“我记住了，谢谢姐。” 这时，袁博走了进来。 李如花赶忙截止话题，端了一大碗面给袁博。 袁博早已经饿了，呼哧呼哧吃着。 “老周家养了不少老母鸡，一只只到处乱跑找草虫子吃，长得膘壮漂亮。听说老母鸡滋补效果好，我打算买多几只，趁这个机会给你补一补。” 肖颖嘻嘻笑了，道：“一起补。你如果有空，不如做几只盐焗鸡给我带走，我会更喜欢。” “难怪你带那么多盐来！”袁博戏谑嘲笑：“原来是有备而来！” 第1423章 第1423章 吃过晚饭，李如花将煮好的热水倒出来，掏出一些谷壳扔进洗碗盆，开始搓洗大锅和大碗。 肖颖找了一张小凳子，在一旁帮忙。 李如花有些不好意思：“本来都是俺的活儿......你大老远赶车回来，咋能让你来帮俺？” “都是自家的活儿。”肖颖笑道：“哪里需要计较这些！没事，我不累，洗完再去休息。” 袁博看了一下天色，道：“大姐，有些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不碍事。”李如花摇头：“还不算晚，反正离得不远，晚一两个小时不碍事。三冰和小鹿妹子不在这边，俺这几天都晚回去一些。” 袁博没偷懒，在一旁帮忙刷碗刷锅。 一会儿后，他将大碗大盆扣好装进竹筐，随后搬去通风处。 肖颖忍不住提醒：“平时中午有大太阳的时候，记得都搬去晒晒太阳。” “哎！好！”李如花点点头：“俺也喜欢晒厨具，晒完摸起来忒舒服。” 肖颖道：“工人平时的工作量大，而且都是体力活，所以大厨房每天都必须有菜有肉。肉多了，餐具容易肥腻腻。只能用热水和谷壳冲洗，带走上方的油腻，不然长期积攒下来，估计连拿都拿不起来，而且也不卫生。” “哈哈哈！”李如花笑道：“也就你们这边舍得给工人买那么好的伙食吃！天天猪肉羊肉牛肉鸡鸭买，好些日工都想长期干下去，说这边的伙食实在好，舍不得走。” “敢情好！”肖颖开玩笑：“以后不怕招不到工人咯！” 李如花大笑。 很快地，锅碗都洗好了。 袁博帮忙打扫灶台和地板，肖颖则负责清理灶台下的灰烬。 李如花将外头的干柴扛了进来，解释：“外头晚上有冰霜，弄湿了不好烧，尽量弄多一些进来。” “别太多。”肖颖提醒：“一部分进来就好，别弄得地方太挤。其他的可以搁在屋檐下，不用担心晚上有雪或雨水。” “对！”袁博提醒：“大厨房到处都有火苗，弄太多木柴进来也不安全。” 李如花应声照做。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人牵着自行车在张望。 老川拄着拐杖出去，很快领着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进来。 “李嫂子！李嫂子！你家爱人来找你咯！” 李如花“啊？”一声，忙奔出来，转而歉意哈哈笑了。 “你咋来了？是不是在家里等急了？俺这边还没干完活儿......快了！” 李大锤憨厚笑了笑，搓搓冻红的双手。 “俺就想着平时你都早到家了，咋还没回去。俺担心，妈也担心。俺让几个孩子去睡了，赶忙出来迎一迎你，谁知骑着骑着，就到这边来了。” 袁博和肖颖都走了出来，解释说今天人手少，不得不留多一会儿帮忙干活。 “没事没事！”李大锤忙撸起袖子，问：“还需要干哪些？俺搭把手吧。” “不用！”袁博微笑道：“差不多好了。” 肖颖倒了一碗热水，递给李大锤。 李大锤忒不好意思，支吾：“俺来一趟......反而让你们麻烦。” 第1424章 第1424章 “哪会！”肖颖笑道：“外头冷，喝点儿暖暖身。我们这边大厨房天天煮着水，不差热水。” 李如花脱下脏兮兮的围裙，在裤子上甩了甩。 “得了！差不多了！” 袁博招呼道：“大姐，你的工资该结了，随我去办公室取钱签字吧。” “哎！”李如花跟在他身后去了办公室，一边道：“袁兄弟，这周就先领了，以后就月结吧，省得让你麻烦。俺手头上转得过来了。” 袁博点点头：“行，你看着办。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是年底发工资的时候一并发，差不多得二十来天吧。你如果有什么急用，随时都能来找我预支。” “好嘞好嘞！”李如花笑眯了眼睛。 她接过三十五块，认真签下歪歪斜斜的名字，随后跟袁博和肖颖道别，牵着自行车跟爱人走出煤矿大门。 “还是这个数。”李如花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比划一下。 李大锤羡慕连连，低声：“五块的日工在惠城这边算不错的。虽然也有七八块的，还有十来块，可那种压根不稳定，几天能出一趟工就很不错了。你这边天天都能来，稳得很！” “回去给咱妈十块收起来。”李如花歪着脑袋盘算着：“俺留二十块过年家里用，剩下五块给孩子们买肉吃。” 李大锤忙摇头：“不不，俺过几天厂里停工发工资就又有钱了。你的存起来给孩子当学费，俺的工资过年用就够了。” “咋？”李如花惊讶问：“提前了？今年那么早就停工过年呀？” 李大锤点头：“是啊。” 李如花瞥他一眼，低声：“这一阵子你都是一班半班上，估计工资也不多。” “几十块还是有的。”李大锤道：“够咱们一家子做新衣，买面买肉买酒过个好年。” 李如花撇撇嘴，压低嗓音：“这边的工人都一百多两百呢。” “这......不能比。”李大锤解释：“俺在纸厂是正式工，只要纸厂的效益好，俺这工作就是铁饭碗。你一直是临时工，所以才会被辞退。俺的工作在那边是有保障的，厂长不能随便让俺不干的。” “那倒是！”李如花点点头，将大横杆踩着飞快：“俺留在这边干，你接着在厂里干。” 李大锤似乎想起什么，眼神微微躲闪。 “媳妇，最近俺听老师傅说......厂里的机械用了二十来年了，都已经老化了，所以才要隔三差五修理。机械一修理吧，就干不了活，所以工人排班才用不着多。” “这样呀？”李如花瞪眼问：“那咋不整新的？” 李大锤呵呵笑了，道：“瞧你说的！一台机械那么大，哪能说换就换？俺听老师傅说，一台要几十万块——最先进的那种。” “几十万？！”李如花惊呼：“那也忒多了啊！” 李大锤无奈摇头：“听说厂长已经去申请了，可上头静悄悄的，好像说几个大领导意见不一，可能换不了。” “不是吧？”李如花问：“那以后咋办？” 李大锤再次摇头：“俺也不懂，反正等等看吧。有人说厂里的钱都搞员工宿舍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是已经建了好几层了吗？”李如花扬了扬下巴，吸着寒风道：“俺离开厂子的时候，两栋都四层多了。” 李大锤答：“七层了，没再建了。” “哈哈！”李如花忍不住问：“啥时候能分呀？都等了好些年了，可算能分上了。” 李大锤老实巴巴摇头：“不知道哦。领导说啥时候就啥时候，等着呗。俺年轻些，估摸还轮不到。” 第1425章 第1425章 “啥？”李如花一听就急了，“咋行啊？你打十几岁就在厂里当学徒，在里头都干了二十年了，咋还不能分？” 纸厂的老员工分过一次房，不过听说是在很多很多年前，现在都已经成了老平房。 眼下这次分房都已经陆陆续续提了好久，大家都把脖子等长了好几公分——总不能让人白等了呀！ 李大锤扯了一个无奈笑容，解释：“可俺......不是技术员呀，只是普通工人。老师傅说了，总得厂长啊、副厂长呀、各位领导和组长们分了，然后技术人员和各位老师傅，一层层分下来，才有俺的份儿。” 他虽十多岁就开始进厂当学徒工，可他脑子不咋行，学了好些年才转正。 十来年下来还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每天重复干着沉闷的枯燥活。不过，他一直勤勤恳恳干活，从没懈怠过一天半天。 他也清楚自己在厂里的地位，不敢僭越冒头闹着要先分房。 “那——那咋可能轮到俺们呀？”李如花郁闷嘀咕：“都等了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熬到建成了，俺们还不可能轮得上。能不能分一小套？能不？” “等等看吧。”李大锤呵呵笑道：“这一回轮不到，不还有下一回吗？” 李如花撇撇嘴：“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算了，反正俺们在城里也有房了，村里也有老房子，暂时不愁住。” 为了城里那套房，一家子省吃俭用好些年，一直苦苦挣扎不前。 幸好有肖妹子提点做起了小生意，总算赚多几百块将那套小房子买下来。 “就是嘛！”李大锤憨憨笑道：“自打你来这边干活，孩子三天两头能吃到一顿肉，他们都老高兴来着。上次的海货贼好，俺们都是头一回吃上。” 李如花哈哈笑了，道：“俺喜欢在这边干活，不算重，离家也算近，关键是伙食一顶一好。” “那你——”李大锤惊讶问：“你过年不重新找工作了？要留在这边？” 李如花点点头：“对呀！俺决定继续在这边干。” “可是......”李大锤迟疑问：“孩子上学咋整？明年秋季老大就要上小学了。” 李如花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答：“就在前头的城郊小学呀！” 李大锤挠了挠脑袋，笑问：“会不会比城里的......差一丢丢呀？” “不怕。”李如花摇头：“都读一样的书，只要孩子认真学，不愁没学会。俺们老大忒爱学习，压根不用怕。只要背着书包跑过去就行，他都认得路了。” “也成。”李大锤呵呵笑道：“俺大字不识几个，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让他学个几年，别像俺们一样做文盲就行。” 李如花道：“想啥呢！只要娃喜欢读，俺们就让他们读。俺们努力赚钱攒钱给他们交学费，只要他们学得好，多辛苦俺们都得坚持让他们学。” “学那么多能干啥？”李大锤好笑问。 李如花瞪眼：“能干啥？你个蠢货！人家技术员都是有文化的，那是因为人家读书高，还学了重要技术。你难道不想咱们的孩子都能成厉害的技术员？俺们没文化当普通工人，当临时工，孩子可不能跟俺们一样了。俺们做父母的苦点儿没关系，孩子们可不能再跟咱们一样苦。” “对对对。”李大锤忙不迭附和：“媳妇，你说得太对了！” 第1426章 第1426章 自从有了孩子，就事事以孩子为先，巴不得将最好的都给孩子。 李如花道：“俺想过了，俺们努力赚钱攒钱，以后钱都用来好好培养孩子们读书。房子啥的，够住就好。有没有肉吃没关系，必须得上学。只有学了知识，当了技术人员，工资老高来着，到时哪里需要担心没肉吃。俺听三冰说呀，俺们丁山煤矿工资最高的就属龚师傅——整整五百块呢！” “啥？！”李大锤惊讶瞪眼：“多少？五百块？一个月还是一年？”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道：“咋可能一年？人家龚师傅是高级......那个什么工程师，搞机械老厉害来着。他平时就弄弄机械，没事干的时候就睡觉，没人敢让他干其他活。他早上睡到十一二点，下午还得晒太阳一两个小时，吃最好的，睡最多，工资还得领最多。” 李大锤眨巴眨巴眼睛，闷声：“咋......就那么好呀？” “那是因为人家读书多，脑子里有技术。俺听说他不仅在国内学得多，还跑国外去学了呢！”李如花坚定道：“所以，咱们必须让孩子们多读书，读越多越好！” 李大锤崇拜得满眼发亮，附和点头又点头。 “只是去国外的话，那个......学费会不会忒贵？” 李如花想了想，憨憨答：“不知道......应该不少的。不怕，俺们从现在就开始存钱。过几天厂里歇过年了，你就跟俺来这边做日工。一天好几块呢！如果出煤多，有时候能有八九块。” “俺一定来！”李大锤道。 顿了顿，他疑惑问：“这边没晚上干活的？俺可以白天在厂里干，晚上来这边干呀。” “没。”李如花摇头：“那可不行！哪能白天干，晚上也干——万一累坏了咋整？干活赚钱重要，可不能累坏身体。俺姨父和姨母就是年轻的时候太拼命，干活辛苦劳累，省吃俭用不敢吃点儿好的，才会把身体都通通熬坏了。这才退休几年呀？俩人身体一个劲儿病不停......唉！” 李大锤却仍不死心，问：“要不，你跟袁兄弟问一问，看看有没有其他活儿需要短工。啥活都好，再苦再累俺都能干。反正俺们晚上早睡，四点就能起床。俺来这边干两三个小时再去上班，多少补点儿钱就行。” “哪行啊！”李如花再次摇头：“你骑车回城里上班至少得一个小时，遇到天气不好，估计还得一个多两个小时。哪有短工两三个小时的？太难了！” “问问呗！”李大锤笑呵呵：“俺可以傍晚过来干两个小时，然后等你一块儿回去。早上四点过来干多两个多小时，然后再回城里上班。” “不行！”李如花斩钉截铁拒绝：“太累了，不行不行！不差那么一两块钱，你给俺安心去城里上班。” 李大锤嗔怪睨她一眼，闷声：“俺就是......想咱们一大家子天天都能吃上肉。孩子还小，嘴馋得很。俺妈年纪大了，大半辈子没能吃上多少荤腥，真想让他们多吃点儿。还有呀，老大盼着要读书都好久了，俺们麻利点儿攒钱，孩子也能早些上学。” 李如花顿时泪光闪烁，悄悄抽了抽鼻子。 “俺不知道......有没有。不过，那边蛮缺工人的。” “你给问问。” “行行行。” “明天必须问哦！” “知道啦知道啦！” ...... 第1427章 第1427章 肖颖洗了热水澡，擦着短发走出袁博的宿舍，绕去大厨房。 “怎么样？还没好吗？” 袁博正忙着杀鸡，不经意抬眸瞥她一眼，眉头腾地皱起。 “大冬天的，你头发湿哒哒怎么能走出来？” 肖颖嘻嘻笑了，道：“不怕，大厨房这边热乎得很。需要我帮忙不？” 袁博满手的鸡毛，下巴微扬：“再烧多一点儿热水。” “哎。”肖颖蹲下去烧火。 袁博动作迅速将老母鸡处理好，很快剁成小块绰水。 肖颖一边烧火，一边烘干头发，时不时打个哈欠。 “先烧开，然后搁在小炉子上慢火炖着——到明天早上会不会太软乎？” 袁博答：“不会，这是老母鸡，肉硬实来着。” 肖颖回宿舍取了一些红枣和枸杞，转身回来。 “不知道弄什么比较好，也怕不适合小鹿现在的身体。咱们别乱下，还是弄补血补气的妥当些。” 袁博点点头，大手凑过来接。 肖颖道：“我来洗就行。” “别。”袁博睨她一眼，低声：“水都冰凉凉的，我来就行。” 肖颖心里暖暖的，将药材捧给他。 “我等着它烧开，你去洗澡洗脚吧。” 袁博将大锅放在蜂窝煤炉上，摇头：“不用等，你回宿舍吧。至少得半个多小时后才可能烧开，我晚些出来换小炉子就行。” “好。”肖颖不放心张望：“不用烧热水了？热水瓶都够用？” 袁博解释：“下午我烧了一些，剩下的如花大姐都烧好了。一个宿舍两个热水瓶，工人们来打饭的时候都自己拧回去。龚仲鑫他一人住，他一人一壶，经常能喝一整天。大厨房一般还留着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确实需要。”肖颖提醒：“小鹿短时间内应该没法过来，三冰哥也得照顾她，一下子少了两个得力助手——这几天肯定很忙。其实，大厨房这边必须叫多一个人来帮忙，最好还是像李大姐这般年轻力壮的妇人。这样子的话，三冰哥就没必要费精神在这边，能顾好门前的买卖。” “找了，可惜找不到。”袁博苦笑：“我们村身体还行的人都挖煤去了，除了一些没法动弹的老人和小屁孩。另外我也忙得很，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上哪儿找。” “继续找吧。”肖颖安抚道：“咱们的煤矿毕竟才刚刚开始，总得一步步完善，不可能一下子一蹴而就的。” 袁博略有些烦恼，提醒：“还得找一个账房先生。” “不错。”肖颖点点头：“这是目前最需要的。” 袁博想了想，道：“还需要一个清洁工人。” “啊？”肖颖挑眉问：“打扫宿舍卫生的？” 袁博点头，压低嗓音：“前方的宿舍三冰和小鹿有空就帮忙打扫，倒都还不脏。可后方的宿舍不行，工人们只负责住，谁都不愿打扫。厕所啊，走廊呀，不用几天就脏兮兮的。我偶尔过去的时候就冲洗干净，可我越发没空了。” “确实需要。”肖颖指着四周道：“不仅后方的宿舍，还有前头的各个角落都得打扫。咱们开门做生意，而且是黑麻麻的生意，完全干净不可能，但尽量整洁些，给客人留一个好印象很重要。另外，工人们长期住在不打扫的脏兮兮地方，迟早对身体不好。” 第1428章 第1428章 “是。”袁博低声：“老川之前说让他去，可我不放心。他的腿脚不方便，厕所洗手间都湿漉漉的，可别把他摔坏了。那边都是男人，清洁工还是请一个男的好些。” “估计得年龄偏大些的。”肖颖提醒：“太年轻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干清洁工的活儿，对吧？” 袁博一听直挠脑袋瓜，苦笑：“还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合适的人......” “慢慢来。”肖颖侧耳听了听，“好像是电话来了。” 袁博闪身奔出去。 肖颖则关上大灯，只留角落的一盏小灯。 接着，她踱步往办公室去了。 只听得袁博正压低嗓音说“一切妥当，甭担心，照顾你媳妇”的话，猜想应该是刘三冰打来的。 果不其然，他很快挂断了，懒洋洋伸懒腰。 “是三冰。他不放心这边大厨房的情况，问问我能不能应付得来。” “小鹿怎么样了？”肖颖忐忑关切问：“她......没伤到身体吧？” 袁博摇头：“我不好问，只让他照顾好小鹿。他刚才说小鹿很伤心，哭了好几回了。刘叔和刘婶也很伤心，说他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能当上爹，谁知却只是空欢喜一场。三冰虽然嘴上没说，但他肯定也很难过，嗓音沉重，提不起任何劲儿。” “小鹿还年轻，他们也才结婚不久。”肖颖心疼低声：“等她养好身体，以后再怀孩子不迟。” 袁博解释：“他说他们在中心医院妇产科二楼，接下来几天他会固定在那边照顾小鹿。刘婶白天会过去帮忙，晚上则回去歇息。他大嫂和二嫂轮流送饭过去，大哥二哥则帮忙接送父母亲来返医院。三冰跟哥嫂们一向感情很好，家里不管有什么事，大伙儿都尽量出力出钱。” 肖颖微微低笑：“这样子的和谐大家庭真让人羡慕，大家互帮互助，团结上下，同心同德。” 不像帝都的肖家，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各存异心，心思不一，根本没法做到真正的团结。 袁博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问：“听说......女人怀孩子和生孩子都......蛮不容易的。三冰刚才说，早上的情况很凶险，医生强调说幸好去得及时，不然可能失血过多大人小孩都不保。” “是啊！”肖颖怯怯压低嗓音：“早些时候李大姐说，幸好月份不大，如果孩子月份太大，小鹿铁定很受罪。有些月份大的不小心流产，甚至还可能一尸两命。不管怎么样，必须往正规的大医院去，不然一旦意外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袁博的脸色白了白，眉头皱起转身走出去。 肖颖将办公室的门窗关好，跟在他后面快步回宿舍。 一路奔波回来，又忙碌了整整一下午，此时此刻早已经困得不行。 肖颖扯开被子，盖上。 很快地，被窝里暖了起来，她迷糊闭眼睡着了。 一会儿后，袁博也钻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飕飕的空气。 肖颖本能躲了躲。 袁博躺了一会儿后，直到被窝里彻底暖了，才将她搂进怀里。 她迷迷糊糊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序的心跳声，睡意再次上涌。 混沌快睡沉的那会儿，她似乎听到他在低喃说话。 “肖颖......咱们别急着要孩子。你养壮些......身体壮实了再说......不急。” 肖颖听到不怎么真切，实在掀不开眼皮来，很快又深深睡沉了。 第1429章 第1429章 隔天一大早，袁博起床洗漱，转身去大厨房帮忙。 没他在，被窝很快冷飕飕的，肖颖不敢赖床，麻利裹上军大衣也奔去大厨房。 “哇～～”肖颖禁不住簌簌发抖：“这边怎么那么冷！” 袁博微微蹙眉，赶忙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刚煮的，慢慢吹，慢慢喝。” 肖颖答谢接过，手仍在不住颤抖。 “山边......真的是冷啊！” 袁博解释：“这边地势高，山风也大，冷天气加上寒风凛冽，会比其他地方冷许多。” 他大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炉灶前，按她坐下。 “你负责烧火烤火，其他活我去干就行。” 外头仍黑麻麻的，北方呼啸卷着雪花飞扬，几乎看不到光亮，唯有大厨房亮着灯，烧着火，光亮耀眼暖得人微醺。 夫妻俩一边干活，一边聊着话。 “哟！早呀早呀！”李如花推着自行车，一边扯去裹在脑袋上的大围巾，一边笑呵呵打招呼：“风太大了，自行车骑不动，只好一路推过来。” 袁博探头出来：“大姐，歇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啊！”李如花擦着鼻涕答谢，咕哝：“山风忒大......呼呼！” 肖颖忙站起来：“我去就行。” 李如花脱去厚厚的手套，不停跺脚搓手。 “昨晚大半夜降温，俺还担心会下大雪呢！幸好只下一点儿小雪花，风刮着刮着就瞧不见咯！” 肖颖倒了水，忙招呼：“大姐，快进来烤火喝水！快呀！” “来了来了！”李如花钻了进来，问：“袁兄弟，早上做啥？” 袁博答：“里头在熬小米粥，再做一些煎饼吧。我正在揉面，一会儿醒了面，你给帮忙煎起来。” “哎哎哎！”李如花忙不迭点头。 袁博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一会儿后，他匆匆走进来，左顾右盼问：“姜呢？老姜有么？” “有！”李如花答：“晒干搁在后头——左边竹篓子里头！” 袁博奔上前取出一大块，随后洗干净压碎，放进小锅里头煮着。 肖颖忍不住问：“要熬姜水喝？” “给老川的。”袁博蹙眉解释：“他昨晚没把库房的窗关好，一直漏风。刚才起身一个劲儿打喷嚏，鼻子和眼睛都红了。我让他在里头待着别出来，熬点儿姜水给他喝下。” 肖颖暗自担心，低声：“天气太冷了，要不把老人家送去后头的宿舍，那边有小炕，烧暖了让他住过去。” “他不要。”袁博道：“他从没睡过炕。大冬天在桥洞那边，他顶多烧一些干柴取暖。这边的被子够暖和，主要是他太大意了，才会不小心着凉。” 李如花呵呵笑了，道：“他老人家穿得比好些年轻人都少，俺起初以为他是没外套穿，可他说袁兄弟退了一件军大衣给他，他压根穿不着。打一开始俺还不相信呢，谁知上前牵他的手——哟！比俺都要暖和！” “他身体一向不错。”袁博解释：“前一阵子的手术没落下毛病，他还跟以前一样硬朗。煮点儿姜水给他喝下，如果还不行，下午带他去前方镇子的小诊所看大夫。” “好。”肖颖抱来了糖罐，问：“下点儿糖不？” 袁博弄了一小勺子，道：“你看着姜水，我去背他来厨房坐着。这边炉火旺，比库房那边暖许多。” “行，快去吧。”肖颖答应了。 一会儿后，袁博将老川背了过来。 老人家脸色不怎么好，仍呵呵笑着。 第1430章 第1430章 “俺都说不用！大块头非让俺来！给你们添麻烦咯！” 肖颖微笑道：“主要是这边没人帮忙烧炉，想让您来搭把手。” “哎哎哎！”老川忙不迭点头：“俺来烧，俺有空来着。” 半晌后，袁博将姜水倒给老川喝。 老川喝一口，哇一声，啧啧赞说又辣又甜，转而笑呵呵说鼻涕不流了，已经没事了。 袁博和肖颖回宿舍换衣服。 李如花一边做煎饼，一边笑赞：“您老人家身体够好的！真看不出来哎！” “那是那是！”老川嘿嘿笑道：“俺打小就没咋生病，身体老好来着。” 李如花忍不住好奇问：“老川伯，俺听你的口音不像俺们这边的人。您是哪儿人呀？” 老川摇头：“俺也不知道呀！打俺记事起，就跟一群老乞丐到处讨饭吃，一条腿没法走路。后来俺被老乞丐们丢掉了，俺顺着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怎么就来到惠城这边。俺在护城河边差点儿饿死的时候，有个文人老爷施舍俺一个银元，俺总算活下来。那是俺头一回尝到肚子饱的感觉，那滋味儿——咋就那么好呀！俺感激呀，觉得这地方就是俺的福地。俺当时就决定一辈子要留在惠城，一晃几十年就这么过去咯！” 李如花听得泪光闪烁，眨巴眼睛问：“那您不记得家人了？您应该有家人吧？” “俺都记不得咯。”老川答：“就记得有人喊俺‘川七’，好像家里的孩子很多很多......俺好像是排行老七。俺具体姓啥名啥，俺也不知道。” 李如花不敢再问下去，勺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 “有些烫，您慢点儿喝。” 老川笑眯眯接过，抿了一大口，转而嘿嘿笑了。 “贼好！大冬天的，烤着火，还能吃着热乎乎的小米粥......俺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能这么好。俺该早些认识大块头的——早该认识他才行！哈哈！” 李如花开始做香葱煎饼，香飘四溢。 天色亮起来，工人们三三两两陆续走出宿舍。 袁博回大厨房帮忙，分给工人一人一碗小米粥加两个大煎饼。 半晌后，众人该上山的陆续上山，里里外外都是人声。 李如花留了一大碗小米粥在锅里，还有三个大煎饼。 “龚师傅他一向晚起，这些是给他留的。” 肖颖淡然点头，没说什么。 李如花笑问：“他和燕子技术员下周要订婚了，你知道不？” “......知道。”肖颖微微一笑：“恭喜他们。” 李如花笑眯眼睛，解释：“燕子技术员对龚师傅忒好，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看得俺们都好羡慕哟！” “哦哦。”肖颖敷衍应声。 “肖颖！”袁博喊：“把煎饼拿上！我们去隔壁办公室吃！” “好。”肖颖忙取了三个煎饼跟上。 袁博大口大口啃着煎饼，咕哝：“快吃！吃完去医院看三冰他们，晚些时候我还有事，办公室这边你得帮忙看着。” “遵命！”肖颖乖乖点头：“袁老板记得发我工资就行。”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俯下咕噜喝小米粥。 货车昨天被刘三冰开走了，只好借老薛的车进城。 李如花奔出来，吆喝喊：“袁兄弟！肖妹子！等等！俺有话说！” 袁博探头下来，问：“大姐，咋了？” 李如花喘气答：“面只剩半袋，米还有一袋，估计只够今天吃。你们去城里的时候，捎多几袋回来。肉和菜也尽量整多一些。之前都是三冰兄弟去买，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天气冷，整多也不怕坏。” “好。”袁博答应。 第1431章 第1431章 早上天气差，路上的人和自行车都非常少。 货车一路畅通到了医院门口，肖颖提着炖好的老母鸡下了车。 袁博道：“妇产科都是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上去不怎么好。你跟三冰说一声，让他下来。” “哎！”肖颖应声，快步奔进去。 上了二楼，根据医院提示顺利找到了住院区。 刚走了几步，她便瞧见刘三冰的背影，忙上前敲门。 刘三冰扭过身，惊讶瞪眼，很快露出笑容奔来开门。 “小颖，咋是你呀？你啥时候回来的？” 肖颖答：“昨天中午到。” 刘三冰侧开身子，她忙钻了进去。 只见病房不大却挤了三张病床，还有另外两个产妇住在里头，中间只隔了一张白布，家属的声音起此彼伏有些吵。 林小鹿脸色极差，在看到肖颖的那一刻，呜呜呜低低抽泣起来。 “颖姐姐......” 肖颖握住她的手，忙安抚低声：“别哭别哭，养好身体要紧。” 刘三冰红着眼睛，心疼哽咽道：“医生说了，你还年轻，身体也好，养上几个月又能要孩子，犯不着伤心。你别哭了，别哭啊。” 林小鹿呜呜哭着，摇头：“是俺的错......俺的错。俺没站稳摔倒......俺还胡乱弄了草药贴在手腕上。医生说了，那草药......是不能用的。” “别哭了。”肖颖劝道：“你第一次怀孩子没经验，这些怨不得你。以后咱记住了，怀上孩子就不胡乱弄药，不管是口服还是外敷都尽量不要。” 林小鹿点点头。 肖颖抽出手帕，小心帮她拭去泪水。 “别哭，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身体。大厨房那边少了你，李大姐忙得很。我没你作伴，少了一个聊话的人，也是寂寞得很。” “嗯。”林小鹿抽泣：“俺知道了......李大姐的人忒好，把所有粗活都干了。自她来了以后，俺几乎都不用怎么干活。” 肖颖又劝了几声，随后搀扶她起来喝老母鸡汤。 “还有些烫，你慢点儿喝。” 林小鹿喝了几口，赞道：“味道真好。” 肖颖解释：“不敢乱下药材，就弄了一点儿红枣枸杞和一点儿姜。” “好吃。”林小鹿啃起了鸡腿。 刘三冰见她有胃口，开心嘿嘿笑了。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嫂子炖一只过来。” 林小鹿忙摇头：“不行不行......嫂子们给咱们送饭已经忒麻烦，咋能让她们费钱。俺吃这一大碗就够了，就够了。” 肖颖压低嗓音解释：“带了好些过来，你慢慢吃。” 林小鹿低声道谢。 肖颖对刘三冰说：“博哥哥在楼下，他不好意思上来，让你下去找他，他有话跟你说。” “好。”刘三冰转身匆匆奔下楼。 林小鹿看了看刘三冰的背影，转而对肖颖招了招手。 肖颖凑了上前，低问：“怎么了？” “......俺婆婆不高兴。”林小鹿泪光闪烁低声：“她的脸有些黑......俺心里头害怕。俺知道她是怪俺不小心弄掉了孩子......可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1432章 第1432章 肖颖微微蹙眉，安抚道：“别怕，刘婶她不是怪你，她是心疼没出生的孙子。等你养好身体，记得好好孝顺她老人家就行。” “俺......总觉得俺没脸见她。”林小鹿嗫嚅。 肖颖摇头：“怎么能这么说？你没对不起她，不用觉得没脸见她。你辛苦怀孩子，你也舍不得孩子。眼下失去孩子，你是最难过也是受伤害最大的人。刘婶她不能怪你，也不会怪你的。” 林小鹿垂下眼眸，低声：“俺......俺其实不敢见她。她昨天在的时候，俺总是装睡。” “别怕。”肖颖提醒：“你跟三冰是夫妻，你心里怎么想的，通通都告诉他。刘婶是他的妈妈，刘婶那边让他去处理。你别傻乎乎开口乱说什么，也不用怕她。” “行吗？”林小鹿忐忑问：“......俺能告诉三冰不？俺怕他站在婆婆那边。” 肖颖坚定点点头：“告诉他。只要是婆家那边的事，你尽可以大大方方跟他商量。我认识刘婶很多年了，她不算很开明的长辈，但也不是那种歹毒不讲理的人。你放心，她只是伤心没了小孙子，应该不是怪责你。” 林小鹿听罢，心情放松了不少。 “颖姐姐，你不来......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下午婆婆还一直追问三冰说花了多少钱，俺听着她的语气好像在怨俺，俺心里头一抽一抽的忒难受。” 肖颖微微一笑：“不怕，我们给你们送工资来了。这大半年来你们都没领工资，阿博将你们的工资都结算了，足足两千多块呢。” “呀？！”林小鹿惊喜瞪眼：“那么多？！咋可能？” 肖颖点点头：“你一个月一百八十块，三冰哥是两百多，算下来一共两千多。这只是工资而已，年底固定员工还会有奖金，到时再领个一千块没问题。” “真的啊？”林小鹿露出开心笑容：“俺们......俺们咋能领那么多？俺们有宿舍住，一日三顿都在大厨房吃，包吃包住的，哪还能领那么多？” 肖颖微笑解释：“工资是每一个员工都有的，而奖金只有固定员工才有。你和三冰哥是丁山煤矿工龄最长的员工，奖金自然是你们最丰厚。” 林小鹿被她逗笑了，“俺们打一开始建宿舍就过去，算起来确实是工龄最长。” 一会儿后，刘三冰满脸笑容冲了上来，激动得手微微颤动。 “媳妇，阿博给俺们发了高工资......还说年底有奖金呢！” 肖颖下巴微扬：“我们正说着这件事呢！” 刘三冰笑眯了眼睛，拍了拍鼓鼓的口袋，凑在林小鹿耳边。 “差不多三千块。结婚前我告诉你，自从我跟着阿博干，赚钱比以前多多了。结婚那会儿还买不起房子，只能先委屈你，等我们赚了钱，就马上买房子。” 林小鹿双眼发亮，激动不已。 “那俺们......够不够买房子？” “够了够了。”刘三冰笑哈哈答：“城东的新房子一套两千多——等你好了，我们就买新房子去，买一套大的。等我爸妈来了，我马上告诉他们！他们铁定会高兴疯的！” 林小鹿嘻嘻开心笑了。 ...... 货车太大，只能停在马路旁。 袁博下了车，道：“里头脏兮兮的，你在这边等着，我去扛几袋米面出来。” “我可以去帮忙呀！”肖颖喊。 袁博睨她一眼，轻哼：“几袋米面而已，需要你一个女人来帮？” 肖颖：“......” 于是，她看着他大跨步远去的健硕背影，憋笑：“好吧，你喜欢就好。” 昨晚有小雪，地上湿漉漉的，肖颖怕被来往的自行车溅脏鞋袜，退开站在高处。 倏地，一阵自行车铃声急促响起！ “肖颖！” “肖颖！” 第1433章 第1433章 肖颖微愣，张望来去。 “我在你后面！”李诚扬声喊。 肖颖忙扭过身去，只见李诚骑坐在自行车上，脚上的皮鞋踮在脏兮兮的路面，正对她挥手微笑。 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是周末，也不是上下班时间，他怎么会在街上闲逛？ 李诚苦笑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我碰巧去总局那边领资料路过，我......我好些日子没上班了。” 啊？！！ 肖颖惊讶问：“怎么了？” 李诚拍了拍自行车前面的公文包，解释：“这是停薪保职的申请，领导们都已经批了。” “什么？”肖颖仍处在震惊中。 李诚扶了扶眼睛，低声：“城东的新邮局前些日子被烧了，我和几个在里头上班的同事撤走及时，侥幸都没有受伤。新邮局被烧光了，领导申请要重建，没一年半年这事不可能办好。我爸妈本来要调我去他们的邮局，可我不想去，干脆申请停薪保职一年。” “烧光？！”肖颖惊讶问：“是不小心起火吗？大白天的？” 李诚脸色暗沉，解释：“这事还得从王英子的身上说起。上次我们约吃饭的那天，你还记得不？有一个人持刀在邮局里闹事，四周围了一大堆人看热闹？” “哦。”肖颖点头：“记得。后来听说是王英子的......对象。” 李诚皱眉低声：“那家伙被警告处罚了，可他仍对王英子怀恨在心。听说他跟踪王英子，在她家门口闹事，后来甚至跟踪到邮局那边。王英子躲在邮局里头不敢出去，他气不过，趁着午休的时候弄了一些煤油乱泼，后来还点火。火势非常大，前门迅速烧起来。幸好邮局有后门，我和几个同事匆匆从后门逃了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天呐！”肖颖目瞪口呆：“这也太危险了啊！那人被抓了吧？抓起来了？” 李诚点点头：“他自己也被烧伤了，后来被警察扣住抓起来，唯一的结局便是判刑坐牢，别无其他。王英子......她被辞退了。” “哦？”肖颖忍不住问：“不是调离？是辞退？挺严重的呀！” 李诚冷哼：“事情因她而起，她自然得受罚。上级领导调查了，说她生活作风极差，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欺骗了好些男子的感情甚至还骗钱骗婚。这一次的事情太严重了，上级不允许降级调离，干脆利落将她给辞退了。” 肖颖禁不住唏嘘两声。 李诚淡声解释：“她有一个能力颇厉害的老父亲，还不至于走投无路。听说她父亲已经将她挪到供销社当新会计，最近正在调档案。” 肖颖对王英子丝毫不感兴趣，关切问：“李诚，那你停薪保职想去做什么？能停多久？” “一年。”李诚答：“我爸妈本来不肯的，可拗不过我的哀求。他们觉得新邮局至少要一年才可能建好，我也不肯调去其他分局，最终只能同意。前前后后跑了几趟，今天总算批下来了。我暂时......没什么打算。” 接着，他眸光腼腆看着她，低声：“我想过......等过了年后，想去找你问问。你的公司在南雷城，对吧？” “等等！”肖颖灵光一闪，激动问：“要不你去我们家煤矿帮忙吧？” 第1434章 第1434章 李诚微愣，脱口问：“煤矿？我——我能做什么？” “对。”肖颖解释：“丁山煤矿，就在山尾村那边，离棉州那边非常近。我们办公室正缺一个账房师傅，帮忙记账算账，接听电话。” 李诚眨巴眨巴眼睛，“记账？算账？是那种专业的会计工作吧？” “不用！”肖颖笑哈哈解释：“不必很专业的，只需要登记每天挖的煤多少，卖出了多少煤，还要写出煤的货单，以及工人的工资表——就这些。” 李诚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一听便知道不复杂。 “那......我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肖颖比划一下：“包吃包住，还有单人宿舍。宿舍后面有厕所有阳台，卫生环境一流。你如果来帮忙，一个月发三百工资，长期工作的员工年底还有奖金五百块。” 李诚眨巴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眼睛冒起的亮光和浓浓兴趣，明显是被这丰厚的工薪条件给吸引了。 肖颖笑道：“我们丁山都是机械化挖煤，工人只负责上煤卸煤，目前两个煤矿都是大型机械在挖煤，日产高达七八百吨，接下来还会更多。目前工人已经够了，还缺少一两个管理人员和后勤人员。那边离城里不算远，现在路修得很好，不再是以前七绕八绕的山路，骑自行车快的话一个多小时，慢的话两个小时。” 李诚恍然点头，似乎在仔细考虑。 肖颖又道：“现在那边是真缺人，你如果现在有空，就马上过来帮我们吧。等你想回去上班了，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能找新人来接替。” “我......我这边至少能有一年时间。”李诚拍了拍公文包：“足足一年，到明年年底。” 肖颖嘻嘻开心笑了，解释：“账房的工作得找熟人干，不然我们也不放心。李诚，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为人和品质都十分信赖。如果你想找工作的话，不妨来我们这边试一试。当然，环境和其他条件都比不得邮局那边，咱得实话实说。还有，工作的时间也没法跟邮局那边一样固定，应该会长一些。” “嗯。”李诚明显很有兴趣，低声：“如果去南雷城的话，我爸妈多半会不愿意。我们就我一个儿子，一直舍不得我去太远。但你刚才说的山尾村那边算是本市，他们应该肯的。” “那太好了！”肖颖趁热打铁：“要不，你先随我们去看看吧。我和我爱人今天碰巧来城里购买物资，正打算回去呢！” 李诚目瞪口呆：“那个——那个——现在呀？” “对。”肖颖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嘛！你且跟我们过去看看环境。如果你看着还行，明天就开始上班。我们是开货车来的，把你的自行车搬上车，马上就能出发。我陪你坐后面，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也能趁机好好聊一下。” “啊？”李诚懵了，支吾：“现在？明天就上班？” “对啊对啊！”肖颖道：“缺人——正等你呢！” 就在这时，袁博肩膀上扛了几袋米脚步沉稳走过来，歪着脑袋，双手各拧一袋面粉。 “肖颖！回了！” 肖颖一把扯住李诚的自行车车头，扭过头喊：“袁老板！我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员工！” 袁博：“......”？？ 李诚：“......”！！ 第1435章 第1435章 夜幕降临，冷风凛冽。 本来还有几个孩子玩耍追逐的大院子早已空荡荡，漆黑一片。 各户人家的门窗透出一些光亮，在大院子上“涂鸦”一窜窜灯光画。 李妈妈再次往厨房的窗口张望，低喃：“这孩子......上哪儿去了？” 在饭桌前拿着报纸看的李爸爸听不下去了，皱眉问：“你孩子几岁了？两岁还是二十多岁？他出个门而已，你至于这样子魂不守舍心焦烦躁吗？” “你懂啥？！”李妈妈轻哼：“你儿子他从没这么晚回过家！这都六点多了，天都黑好久了！天气这么冷，外面黑麻麻的，你说万一有啥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李爸爸反问：“他身上除了那块表值钱些，还能有什么好被人家抢的？他一个大男人，不是小姑娘家，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李妈妈“呸呸呸”几声，笑骂：“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什么抢不抢的？下次敢乱说，小心我骂死你！” 李爸爸搁下报纸，揉了揉肚皮。 “今晚的菜做好没？做了啥？我都快饿扁了。” 李妈妈摇头：“不行，你必须给我忍着。大冬天的，菜端上来立刻就凉了。我都已经做好，是儿子最喜欢的卤鸡翅和饺子，全都搁在炉上温着。” “哟？”李爸爸激动起来：“今天还有饺子呀？啥馅儿的？” 李妈妈答：“自然是我儿子最喜欢的包菜馅儿。” “额......”李爸爸皱眉问：“没我最喜欢的韭菜馅儿？” 李妈妈冷哼：“你知不知道下班整饺子多麻烦？弄一样馅儿就要大半天，你还要让我整两样？你将就着吃吧。” “过分！”李爸爸委屈撇嘴：“有了儿子，忘了老子！你别可忘了，真正会陪你一辈子活到老的人是我，不是你儿子。” 李妈妈憋笑：“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得做儿子喜欢吃的！你也不想想，最近他心情差透了，整张脸都瘦下去一大圈。你看着不心疼？你不心疼我心疼！” “胡说八道！”李爸爸正色道：“谁说我不心疼的？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咋可能不心疼他？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除了等，也只能等了。我都跟他说过多少遍了，去我们那边待一阵子，等邮局重建起来再回去，可他说什么都不要，我又有什么办法？” “唉......！”李妈妈忍不住叹气起来，低声：“这孩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宁愿停薪保职也不去我们那边。怎么？我们那边不就老了一丢丢吗？不一样都是差不多的工作，他嫌弃什么呀？” 李爸爸摇头：“你错了，他根本就不是嫌弃。他是不想在我们眼皮底下工作。” “为啥呀？”李妈妈惊讶瞪眼：“他说的？他是这么想的？怎么？他是嫌弃我们太疼他了？” “妇人之道！”李爸爸抖了抖报纸，解释：“他是不想每天都对着我们。白天对着，晚上回家对着——他能不烦吗？” 第1436章 第1436章 李妈妈：“......”？？ 她哭笑不得：“我们就怎么烦他了？他一个大闷葫芦，如果我们不开口，指不定他能安静一整天！我们不嫌他烦，他反倒嫌弃起我们来？” 李爸爸嗤笑：“这你就不懂了吧？男孩子的心思就这样！” “我不懂？就你懂？”李妈妈嘲讽：“你不会还以为你是什么男孩子吧？呵呵！老李，我提醒你一句吧，过不了几年你就得退休了！老李！老李同志！” 李爸爸扬了扬下巴，道：“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是老了，可我以前曾是男孩子，我以前也曾是‘小李’来着！” 李妈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李爸爸好笑道：“你儿子现在想要什么，你知道不？他要的是自由，要的是别整天对着我们两个糟老人。” “你省省吧！”李妈妈笑骂：“你才这么想！你不想对着我，你就一味儿以为儿子跟你一样也不喜欢对着我！把你那小心思给藏起来吧！” 李爸爸收起笑意，再次正色道：“我真不是开玩笑。儿子他确实不想待在家里，而且这样的想法应该很浓烈。” “不......不可能吧。”李妈妈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如果不想待家里，那他能待哪儿？平时下班就回家，晚上看书听收音机。周末也不爱出去，除了家里就是单位。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他要去哪儿我们也从没拦着，他自己不去而已，怎么就不想待家里了？他不待的话，那他做什么天天待？” 李爸爸点点头，道：“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不待家里的话，他能待哪儿去。他是一个闷葫芦，也不懂得交际交朋友，同学们大多在外地，同事也不怎么亲密。他不爱喝酒不爱吸烟，除了偶尔逛书店外，其他什么都不喜欢。他就算想离家透透气，他也没地方去呀！” 李妈妈一听，眼睛忍不住红了。 “这孩子有什么事都藏心里......以前读书那会儿，他精神奕奕的，周末回家也不会一坐在那儿就发呆不开口。自打上班后，他就开始发闷不开口，整天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怨似的。” “唉......”李爸爸扶了一下老花镜，低声叹气：“他干得不开心。” 李妈妈气呼呼：“新邮局有王英子那样的女人在，三天两头不得安生。不管是谁在那边工作，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跟她同一个分局！上次差点儿被人刺伤，这次差点儿被烧死！什么拉杂事都往那边扑！跟那样的女人一起上班，谁的心情能好？” “都辞退了，别说了。”李爸爸道：“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拉杂事了，放心吧。” 李妈妈烦躁瞪眼：“以后？那之前呢？之前又怎么算？王英子那个狐媚子狐狸精真是害人不浅！如果不是新邮局后方多留一个门，咱们儿子——儿子——可能就没了。这笔账，我还没跟那狐媚子算呢！” “算什么算？”李爸爸罢罢手：“都已经辞退了，以后不会再遇见了。等新邮局建起来后，儿子的工作肯定会一帆风顺，绝不会再出什么拉杂事。” “关键是这么一停，儿子估计更不喜欢这份工作了。”李妈妈红着眼睛：“他非要申请什么停薪保职！停什么停！我真怕他这么一停，以后就不想回邮局这条线了。” “随他吧。”李爸爸叹气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能总要求他按照你给他规划的线走下去。他小时候懵懵懂懂，你要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可他现在都二十几了，你咋还能这样？放宽心吧，让孩子的脸上多点儿笑容。” “我怎么放心？”李妈妈反问：“整整一年哎！他不工作他能干啥去？” 第1437章 第1437章 李爸爸思索“嗯嗯”几声，转而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妈妈翻白眼：“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指望我作甚？”李爸爸好笑问：“我让他去跟我们，他都不要。我建议他去省城那边看看邮局邮递线，学一学人家的派送经验，他也不要。这儿也不要，那儿也不要，我还有啥法子。” 李妈妈再度红了眼睛，哽咽：“你说他文文弱弱的，除了拿笔杆子，他还能干啥？他一味儿坚持停薪保职，我猜他可能——可能不想干下去了。” “不想就不想。”李爸爸反倒淡定一些：“刚开始工作就碰上那样的工作环境和同事，无论是谁都会心灰大半。这一年让他换个环境吧，指不定他去外头吃到苦头，反而觉得邮局这边轻松，屁颠屁颠就回来了。” “可能吗？”李妈妈眼带泪水问。 李爸爸扶了一下老花镜，道：“这又什么不可能的？你儿子闷葫芦一个，不怎么会交际，连对象都不主动搞，像他这样的人咋可能在其他地方混得好？我最终同意他停薪保职，就是希望他能趁早认识自己，早些回头是岸。至于这一年，他要干啥就干啥去，你都通通别管。他爱干啥就干啥。” “那万一......”李妈妈忐忑问：“万一他反而觉得外头的工作好？比邮局这边好呢？” 李爸爸嗤笑：“可能吗？你以为外头的钱那么好赚？放眼开去，邮局是目前最好的单位，工作轻松福利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不然也不会人人都挤破脑袋要进邮局线。上哪儿能找这么好的单位？不可能！” 李妈妈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那就由着他吧。这一年他要干啥，就让他干啥。不——那也不能干一些脏兮兮的活，他是干不了的。” 李爸爸摇头：“怕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柔弱得跟小鸡似的哪行！他如果能找些体力活，我反倒觉得好些。至少把身体锻炼结实些，钱赚多少无所谓，反正只要养得起他自个就行。” “万一有危险呢？”李妈妈担忧问：“有些工作很危险的，像工厂那样的大机械，稍微操作不当可能伤手什么的，我一想想就害怕。” “你就省省吧。”李爸爸无奈叹气：“他都二十多了，不是两岁，你不能整天战战兢兢怕他有这个危险，有那个危险。放开心些，孩子都长大了。” 李妈妈委屈巴巴低声：“谁让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不小心呵护着吗？他要是磕着碰着出什么意外，我们还指望啥？新邮局被纵火的那天，我真的差点儿吓破胆，一整天的腿脚都是软的。” “都过去了，过去了。”李爸爸叹气安抚：“儿子平安无事，他们所有人都逃得非常及时，罪犯也已经伏法。你有时候要反过来想想，正因为我们就他一个儿子，以后咱们老了，他没兄弟姐妹帮衬，什么都得靠自己，反而得让他多些锻炼和历练。” “唉......”李妈妈擦去眼角泪水，道：“这次你率先点头同意他停薪保职，我也想着这一年来他在新邮局那边确实很不痛快，不如让他歇一歇，换一下心情。” “对！”李爸爸赞道：“非常正确。”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自行车脚刹的声响！ “哟！”李妈妈忙站起来：“多半是儿子回来了。” 李爸爸立刻噤声，将报纸重新抖开，假装认真看着。 片刻后，李诚拧着公文包走进来，一身的寒气。 李妈妈担忧问：“儿子，你上哪儿了？咋这么晚才回来呀？饿坏了吧？快洗手准备吃饭！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包菜饺子。” “谢谢妈。”李诚温声答谢。 一会儿后，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三人埋头吃起来。 第1438章 第1438章 李诚暗自吞咽口水，低声：“爸，妈，今天早上我去总局那边拿‘停薪保职’的申请书，都已经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李爸爸点头：“那你记得收好，一年后得拿回去复职。” 李妈妈笑道：“记得锁在柜子里，千万不能丢了。” “丢了也不打紧。”李爸爸道：“我和你妈都是邮局单位的，就算你自己没本事考去那边，我们退休了，你也可以来顶职。” 李妈妈眨巴眼睛，压低嗓音：“我们单位的老黄明年年初就要退下来了，他说他小儿子没单位，打算职位让小儿子来顶上，领导都已经点头默许了。他小儿子也才小学毕业，压根没读什么书。” “有人说以后不能子女顶职......”李诚低声提醒。 李爸爸摇头：“现在还行。咱们家没这方面的烦恼，你的文凭足够给你挣上一个好单位。” “不一定呀！”李妈妈嘻嘻笑道：“指不定咱们的未来儿媳妇没单位，我的职位以后能让她顶上。” 李爸爸笑哈哈点头：“不错不错！” 李诚微微红了脸，忐忑转了转眼睛。 “爸，妈，有件事我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啥事？” “说呗！” 李诚吞了吞口水，低声：“我......我想要去南雷城那边工作。” “啊？？！” “啥？啥地方？” 李诚扶了一下近视镜，低声：“我一个同学在南雷城那边的东山湾租了一个半岛开海盐公司，生意做得蛮大的。她弄盐田，还办厂，接下来还要在海里弄渔场养鱼虾。听说那边几千亩的地方，非常宽。我......我打算去她的公司帮忙。” 李爸爸手中的筷子顿住了，人也呆住了。 李妈妈吓得筷子都拿不稳了，惊讶问：“南雷城？哪儿？东山湾？在哪儿？我——我咋听着怪陌生的。” “在东部沿海。”李诚解释：“咱们这边坐火车过去不算远，十几二十个小时就能到。如果是特快火车，十几个小时而已。” 李妈妈目瞪口呆：“......” “咋？”李爸爸忍不住问：“你打算好了？咋......去那么远呀？儿子，咱们是内陆地区，一辈子都没见过海——你肯定适应不了海边的饮食和海边大风的。听说海面上的海风很大很大，海水很咸很咸，一个大海浪过来——比一栋楼都高。” 李诚笑了，低声：“就是因为没见过海，所以想去海边瞧一瞧，见识一下书上描写的波澜壮阔大海，见识海浪的汹涌湍急，体会无边无际茫茫大海的辽阔。” “太远了......太远了。”李妈妈悄悄捅了一下老伴，急忙忙道：“你打小就在这边长大，从没离开过惠城附近。你不能一下子去老远！不行不行！” “是！是！”李爸爸忙点头附和：“太远了！上千公里吧？那也忒远了！饮食呀环境呀，你肯定适应不的。” 第1439章 第1439章 李诚垂下眼眸，嘴角上扬带着笑意。 “不怕，我会努力去适应的。我同学说了，让我在办公室帮忙，做一些管理工作。她的盐厂现在每天能产两百来吨的盐，规模算蛮大的。” “你的同学？”李爸爸瞪眼问：“中学的？” 李诚摇头：“学院那边的同学，她老家也是惠城这边的。” “哟！”李爸爸惊赞连连：“也是刚毕业吧？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大魄力呀！自己家的盐厂？应该是自家父母的产业让他继承的吧？” “不是。”李诚解释：“她爸妈都是文化工作者，不是搞生意的。她今年年初去省城银行贷款，然后去南雷城租下东山湾，一租便是整整五十年。她说了，等有机会她要把整个东山湾都买下来。她在那边重新开发一个老盐田，请了一批海边渔民给她干活。接着，建厂房建宿舍建办公室，买机械买设备，费了很大一笔钱才将厂子建起来。现在厂子已经开始步上正轨，一天能产盐两百吨，一袋袋的海盐往外头卖。” 说到此处，他连忙从一旁的公文包掏出两袋海盐。 “这是她送我的，说是让我们尝尝。目前国内的精盐还很少，她特意买了一台十分昂贵的机械来加工制作。对了，这是含有碘的精盐。你们看——就是东山海盐。还有还有，这是产品成分和厂址等等。旁边还有文字说明，我们人体都需要的矿物质很多，碘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吃碘盐非常好，能补充稀少矿物质呢。” 李爸爸见儿子说得兴趣盎然，眯住老花眼接过。 “哟！产品做得有模有样嘛！不错，这玩意算是新产品。盐是家家户户都必须用的，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铁定能卖得好。做生意嘛，肯定得做那些有市场的，那样就不愁产品卖不出去。” “哎呀！”李妈妈暗自急得不行，脚在桌子下偷偷踹了老伴一下，“什么海盐什么盐田！太远了太远了！不行不行！” 李爸爸慌忙想起主题来，将东山海盐一把丢开。 “是是是！你妈说得对！南雷城太远了，远得很呐！” 李诚垂下眼眸，失望低声：“我同学她还没毕业就敢一个人贷款去南雷城创业开公司......我都毕业了，而且是一个大男人，你们却连南雷城都不让我去。” 李妈妈摇头：“人家的父母心大，家里估计没少孩子吧？四五个孩子的家庭，随便抛两三个出去也不打紧，孩子多了顾不过来，想怎么闯就怎么闯，由着他们去。就跟蒲公英一样，风来了，吹到哪儿就算哪儿，反正孩子多得是。” “才不是呢。”李诚辩解：“肖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别无其他孩子。” “啥？还是一个女的？！”李爸爸惊讶瞪眼，不敢置信看了看老伴：“骗......骗我们的吧？” 李妈妈一脸不相信。 李诚闷声：“骗你们做什么？她是我的同班同学肖颖，老家就在城北那边。她读书那会儿的成绩一直很好。爸，你还记得不？有一次我带同学的作业本回家，你看了好几个同学写的字，还特意赞肖颖写的字最漂亮。” “哦哦！”李爸爸忙不迭点头：“就是她呀！小姑娘家年纪轻轻，写的字却老道得很，比男孩子还要豪迈俊逸。” 李诚笑开了，解释：“就是她！她毕业后没去单位上班，实习期的时候就跟人合资买了一艘海船，南下北上到处捕鱼。后来她看中了东山湾，干脆贷款去那边创业。” 李爸爸和妈妈听得目瞪口呆，暗自吞咽口水。 “这——这得是啥样的人家？心怎么就那么大？独生一个女儿而已，竟让她去大海捕鱼......还贷款创业办盐厂！” 第1440章 第1440章 李诚点点头：“刚才说了呀！她爸妈都是文化工作者，老一辈艺术家。” “等等。”李妈妈眨巴眨巴眼睛，暧昧笑问：“儿子，你说来说去这么多，大老远特意想要去人家办公室帮忙......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姑娘吧？” 李诚：“......” 老妈子的脑回路怎么能如此清奇？这话题还能继续不？ 李爸爸惊喜瞪眼，笑问：“是不是呀？人家姑娘那么出色，早在当同学那会儿就喜欢上人家吧？” “不不不不！”李诚红着脸慌忙罢手：“你们——你们胡说什么！同学就是同学，我可不会多想。再说，人家肖颖早结婚了！她去年年底就结婚了。” 李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失望撇撇嘴。 “人家的孩子咋就那么优秀，事业爱情双丰收！我儿子连一个对象都没有，现在连职位都不想要了。” “别人家的孩子呀！咱们唯有羡慕的份儿，还能有啥？” 李诚扶了一下眼镜，眼睛眨巴闪烁几下。 “我那同学说了，如果南雷城那边太远，还可以留在她家的煤矿工作。她爱人是山尾村那边的，就是春末发现煤矿的那个地方。她爱人本来是开货车的，后来回老家挖煤开煤矿。他们是正规的煤矿，拥有开发权，证书裱了挂在墙上。我下午特意去看了，规模非常大，煤堆积如山，车来车往，生意非常好。对了，他们家的煤矿叫‘丁山煤矿’。” “哟！”李爸爸惊呼：“她家还有煤矿呀？！那......那得多有钱呀！” 李诚摇头：“不知道多有钱。她爱人袁博跟我说了，现在山上有两个煤矿在挖，两台大机械钻一天能有好几百吨煤出来。几辆大货车每天不停运下山，还跑出去送煤，不仅送附近县城，明天开始还要往省城运。我在那边待了一个下午，发现车进车出，生意好得不行。” “哦哦？”李妈妈惊讶问：“人家是挖煤的——你去干啥？儿子，矿井可是非常危险的！挖煤运煤也很辛苦，每天脏兮兮的不说，而且都是体力活！” 李诚低笑，夹多一个饺子咬住。 “不是......我同学让我去他们的办公室帮忙，记账做会计。她说了，一个月三百块工资，年底还会有奖金，包吃包住。就是工作时间偏长一些，一点儿也不繁重。” 李爸爸手中的饺子掉了，问：“啥？多少工资一个月？” “三百块。”李诚答。 李妈妈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来去。 “......那么多？骗你的吧？真的？” 李诚摇头：“妈，人家肖颖不是那种会乱开玩笑的人，绝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骗子。她是......她是那种讲信用的儒商，不会满眼铜钱只要钱。” “那也太多了吧！”李爸爸眨巴小眼睛，闷声：“我干了大半辈子了，一个月也才两百来块。” “去去去！”李妈妈瞪他，笑骂：“瞧你就那点儿志气！你有退休工资，人家那边压根没有！” 第1441章 第1441章 李爸爸恍然“哦”一声，将饺子捡起来。 “也对......私人地盘是没退休金的。算来算去，还是比不得的。” 李妈妈点点头：“就是就是！私人的小企业小作坊哪能跟正式单位比呀！” 李诚悄悄瞥了他们一眼，垂下眼眸低声：“我觉得两个选择都蛮好的。你们觉得呢？” “啊？”李爸爸迟疑了，转而疑惑看向老伴。 李妈妈瞬间也语塞了。 儿子搁下筷子，低低叹气，语重心长道：“爸，妈，在邮局实习上班一年多来，其实我干得真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喜欢那边的工作。” 李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眼神暗自躲闪。 儿子垂下眼眸，道：“我已经申请停薪保职了。本来我打算去南雷城的，如果你们同意的话，过了年我就坐车过去。如果你们怕我去太远不放心，那我就暂时留在丁山煤矿。那边离我们这边不算远，就在城郊山里。本来山路难走，后来修了路，还修了近路来城里。我如果骑自行车的话，骑快一些大概一个多小时能到。如果有车，那就更快了。” 饭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微微有些紧张。 李诚期待看着他们，恳求低声：“这一年......先让我自己干一干吧。我想试点儿其他的，不想一辈子就这么一份工作，一干到老。我不喜欢邮局的工作，再干下去也许我会受不了。爸，妈，让我尝试点儿别的，行不行？先给我一年时间去试试看，行不行？” “那......”李爸爸终于开口：“如果你干得不好，你就回来好好干下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诚双眼发亮，转而看向自家的老妈。 “妈，那你呢？你同意不？” 李妈妈迟疑看了看丈夫，搓了搓红红的手。 “只是煤矿什么的，似乎太危险了些......我会担心你的。” 李诚忙摇头：“不会的，煤矿在山上，不是在山下。我同学的爱人在山下先后租了两块地，合并起来建了前后两栋宿舍。前头有办公室和大厨房、库房、二楼则是几间大宿舍。后方一整栋都是工人的宿舍。我要办公的地方在山下，每天负责登记下山的煤有多少车，卖出去的煤多少车，做一些纪录并入账。还有就是月底给工人发工资，有些日结或周结的则分开给。就这些而已，没其他。都在山脚下，离你所谓的矿井还老远呢！” “那就好。”李妈妈忐忑问：“只是——这样子的话，你就没法经常回家了，对吧？” 李诚笑道：“我有空就回来看你和爸。反正一个多小时而已，几天就能回来一趟，跟我以前住校的时候一样。你和爸周末有空，就叫一辆驴车过去看我，顺道去山边走走，看看人家煤矿怎么经营，看看跟山一般高的黑压压煤山。” 李妈妈仍犹豫未决，低声：“那吃住的环境怎么样？不会太差吧？” “我中午就在那边吃的。”李诚解释：“有大厨房，还有专门负责做饭的大姐。我同学回来的时候都住那边，她和她爱人都在大厨房吃。每餐都是有荤有素，吃饱为止。我看了一下，觉得卫生情况蛮好的，饭也做得好吃。我中午还吃了两碗米饭。” “那住的呢？集体大宿舍呀？”李妈妈追问。 李诚摇头：“还有好些宿舍是空着的。我听袁博说以后如果开多几个煤矿，可能要招多一些工人进来，但暂时不会。袁博说了，如果我去工作，主要的工作地点就是办公室。他让我住办公室楼上的宿舍，单人独住，后面有小阳台和独立卫生间。那边地方非常大，宿舍都很宽敞，一看就知道投了不少钱。” 李妈妈“哦哦”两声，问：“那工作的时间——” “哎哟！你就别再问了！”李爸爸不耐烦罢手：“孩子既然喜欢，就让他去干吧。反正他说了，先让他试一年。人家是有证的合法煤矿，而且一听就是大型投资项目，值得信赖和托付。他一个大男人，也是时候去锻炼锻炼。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还能不能干点儿别的。” 李妈妈闻言，只好点点头。 李诚腾地激动站起来：“爸，妈，这么说你们都同意了？！是不是？” 第1442章 第1442章 “嗯。” “......同意。” 李诚哈哈开心笑了，道：“行！那我明天就收拾行李过去。爸，妈，你们有空也可以一起过去。那边就冷了点儿，没啥不好的。对了！我先收拾几本书和杂志——厚夹克也带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李爸爸和妈妈看着他的背影，眉眼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你瞧，他高兴得很呢。” “罢了罢了，随他吧。” “只要不去大老远的南雷城，煤矿啥的——都行吧。” ...... 隔天一早，李诚就拧着行李到了丁山煤矿门口。 袁博微笑问：“吃早饭了吗？怎么过来的？现在才七点多。” “坐车。”李诚解释：“碰巧一个邻居来这边附近镇上送货，我搭他的小三轮过来。” 袁博帮他拧行李，道：“我先带你去宿舍，一会儿去库房领被褥和枕头，日用品你带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库房那边也有。” “带了。”李诚眼底尽是兴奋，问：“肖颖呢？还没起呀？” 袁博答：“她在大厨房熬八宝粥。” “哟！”李诚腼腆笑开了，道：“我倒忘了......今天是农历腊八节。” 袁博微笑：“等晚些时候熬好了，一起吃一碗。” “谢谢。”李诚答谢。 袁博领着他先去宿舍安顿，道：“一大早我和肖颖就上来打扫干净，你不用动手了，晚些时候被褥披上就能睡。” “你们......”李诚的脸微红，支吾问：“怎么那么肯定我会来这边上班？” 袁博微愣，转而扯开嘴角笑了。 “我不知道，是肖颖说的。她跟你是多年老同学，比较了解吧。” 李诚尴尬挠了一下后脑勺，道：“昨天我按她教我的办法劝我爸妈。一开始说要去南雷城，他们都吓坏了，后来我退而求其次，他们就只能答应。” “你能来，她心里非常高兴。”袁博温声：“昨晚她还跟我说你以前帮过她，她心里一直很感激你。” “啊？”李诚懵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袁博挑了挑眉，道：“她没仔细说，估计你当是小事没放心上吧。对了，晚上上来的时候记得去大厨房拧热水瓶，一个宿舍能有两个。如果想要洗澡，就提着水桶去大厨房倒，那边的蜂窝煤炉从早到晚都煮着热水。” “哎。”李诚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第1443章 第1443章 袁博领着李诚介绍给众人认识，并带他到办公室，将货单和账本递给他看，告诉他工作的大致内容。 “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项目——接听电话。”袁博指着一旁的小本子，道：“如果是客户的来电，记下什么时候要多少煤，还有对方的联系号码。” “好。”李诚点点头。 袁博又道：“煤矿这边一共三十多名工人，他们的名字都在这上面。如果有人来电找工人，你便让人家留言并记下号码。如果有急事找，那就让人家午饭时间或晚饭后打来。早饭时间一般是天亮后，午饭是中午十二点，晚饭一般是天黑。” “早饭和晚饭没固定时间吗？”李诚问。 袁博摇头：“暂时定不下来，冬天白天短，都是天亮后能吃早饭。最近傍晚五点左右就天黑，工人们下山就可以吃饭。一般都是一人一份，不够再加饭加菜。大厨房一直有人在，肚子饿了随时可以过去找吃的。” “好的。”李诚答。 袁博想了想，解释：“我们的营业账本都得记录起来，以后纳税该怎么查怎么交，咱们都不好落下。” “哎。”李诚狐疑抓了抓脑袋，问：“前几期的报纸不是说前两年能免税一部分吗？这事你知道不？” 袁博微愣，摇头：“不知道，我很少看报纸。肖颖让我记好账，该交的税必须交，还说不交是违法的。” “对。”李诚答：“合法纳税是每一个公民和企业该尽的义务。这边的经济一向比较差，很多基础设施都没有，所以鼓励大家开煤矿赚钱，前两年都能免税一部分作为鼓励。收起来的税钱会用来修这边的路，特别是往城里的路和出城的路。” “哦？”袁博关切问：“能免税多少？百分之几？” 李诚尴尬笑了笑，道：“我只记得免税一部分这件事，具体多少忘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查！你们这边有报纸不？” “没有。”袁博答：“离得远，得去镇上的邮局买。” 李诚连忙道：“回头你得去买一份，大概是前四五期的样子。上头写得非常详细，你一看就会知道。” “好。”袁博点点头：“经过邮局就进去买。” 李诚搓了搓手，低声：“这边山风......真大。” 袁博温声：“有货车进大门你就出去登记，没有的话你就坐在办公室里。外头冷，你的身子骨偏文弱，不好一直站在风口。” “......好。”李诚尴尬笑了笑，也许是自信心受挫，忍不住低声：“我看着瘦......不过我身体一向蛮好的，平时很少生病。” 袁博低笑：“兄弟，我没有嘲笑你的意味，只是关心我的员工。” “我知道。”李诚俊脸微红道。 袁博微微蹙眉，道：“大概就这些吧。如果有其他，我再告诉你。这边刚开始挖煤不久，很多都还在摸索中。如果有不对的地方，麻烦马上帮我指出来，千万别藏着掖着不说。我这人脸皮厚，不怕出错。” “哎！好！”李诚高兴笑开了。 ...... 九点多的时候，肖颖终于把八宝粥熬好，盛了十几碗，随后端了一碗去办公室给李诚。 李诚答谢，喝了一口后，满足眯住了眼睛。 “味道真好！甜而不腻，谷子和豆子都软烂了，有入口即化的感觉。” 肖颖笑道：“喜欢就多吃点儿。” 李诚腼腆答好。 肖颖解释：“厨房本来还有一个小嫂子在干活，不过她这几天不舒服，丈夫三冰陪她在城里的医院养病，过几天才会回来。我碰巧这几天回来，有空就在厨房帮忙。” 第1444章 第1444章 “哦哦。”李诚微笑道：“你真厉害......什么活都会干。” 肖颖苦笑：“自家的活，能不干吗？我盐厂那边也挺忙的，好在已经开始上稳定轨道，不然我也来不了。这边你也瞧见了，人多活多，关键是岗位没固定，导致人员一旦走开，很多事就乱了套。” “哦哦。”李诚认真听着。 他刚到这边，对丁山煤矿还一点儿了解都没有，只能尽量多听多记。 肖颖抱了抱拳，笑道：“我先生忙，每天进进出出，这边几乎没什么管理人员。你呀，是第一位，接下来还要拜托你来帮忙支应。” 李诚红了脸，低声：“我......我没经验，不过我会好好学的。” “放心。”肖颖十分笃定道：“你会很快上手的。” 李诚将剩下的八宝粥吃完，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都快过年了，能直接留下过年不？” “不行呀！”肖颖解释：“我们得回帝都过年，因为我爸妈都在帝都等着我们。盐厂那边几天就一堆事，我必须回去处理。等快过年的时候，我直接从南雷城北上。我爱人应该在这边绕过去，而且多半得农历二十九左右才可能出发。” 李诚忍不住低笑：“你们夫妻都很忙，连过年都得这么匆忙。” “没法子。”肖颖道：“现在还得忙事业！”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李诚尽忠职守接听，随后疑惑低喃：“龚师傅？龚仲鑫？哦哦！是山上的工人师傅吗？不是啊。山下的机械师傅？那我马上去叫，你稍等。这样呀？那好的好的，那你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接着，他将话筒挂下，往大窗口外张望。 “有人找山下的机械师傅龚仲鑫，十分钟后再打来。小颖，龚师傅是哪一位？我......我暂时都还认不得。外头哪一位是机械师傅？” 肖颖哭笑不得：“他还没起床。” 啊？？ 李诚忍不住扶了扶眼镜，问：“你们这边早上不是天亮上班吗？” “他比较特殊。”肖颖解释：“他是帝都人，十分擅长制造机械，是喝过洋墨水的专业机械大师傅。他喜欢晚上干活，早上和下午睡大觉。他的宿舍在最边侧，晚上偶尔会叮叮当当响，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哦......好的。”李诚认真记住了。 肖颖眸光微闪，提醒：“就是上次我们约吃饭的时候，那位蹭座位的龚师傅。你还记得不？” “呀！”李诚立刻想起来了：“是他呀？模样长得极俊，神情傲气，甚至有些傲慢。” 肖颖点点头：“对，就是他。另外，刚才的电话是秦海燕打来的吧？你听得出来是她的嗓音不？” “啊？”李诚再度懵了，问：“燕子？！难怪刚才听在耳旁直觉很熟悉——原来是燕子呀！对了，她怎么要找龚师傅？她也认识龚师傅吗？” 肖颖垂下眼眸，暗自苦笑。 “......认识，不仅仅是认识，而且‘感情深厚’呢。” 李诚直觉她话里有话，却不好意思多问。 肖颖解释：“他们这周末打算订婚。过了周末，他就是燕子的未婚夫了。” 李诚目瞪口呆：“......”！！ 第1445章 第1445章 李诚在龚仲鑫门口敲了十来分钟门后，门终于被气急败坏甩开了！ 龚仲鑫大声吆喝：“干啥？！吵什么吵？！吵死了！” 李诚吓了一大跳，看着脑袋顶着鸟巢头发，下巴脸颊尽是胡渣，浑身上下脏得没一处干净的邋遢高大男子，匪夷所思般瞪大眼睛。 “您......是龚师傅？” 龚仲鑫恶狠狠瞪他，粗声：“你谁呀？要干啥？！” 李诚怯怯吞口水：“我......我是新来的会计李诚。我......办公室那边有你的电话，都快错过了......快过去接吧。” 龚仲鑫烦躁撸了一把头发，顶着两个浓黑的眼圈冲去办公室。 李诚跟在后方，并没有进办公室，而是礼貌站在门口。 龚仲鑫刚进门坐下，电话便响了，他一把捏住话筒喂了一声。 接着，他打了一个大哈欠，迷糊咕哝：“哦......哦......行吧行吧，这些你安排。钱的话，你有空就来我这边拿，要买什么随你。戒指？随你吧。金的？行吧。哦？下午过来？我这几天都待宿舍里，哪儿都没去。哦哦......那这样吧。等等！下次别一大早打过来，我最讨厌人家吵我睡觉。知道了吗？行了，挂了！” 扔下话筒，他气冲冲走出办公室，径直绕过李诚往前走。 走了一半，他倏地停下脚步，扭过脑袋来，盯着李诚看。 “新会计，咱俩见过？” 李诚“啊”了一声，忙答：“我......我们确实见过。我叫李诚，是肖颖和燕子的同学。之前在城东新邮局附近的饭馆里，你跟我们一起拼桌吃饭来着。” 龚仲鑫也想起来了，轻轻点头，转身回宿舍去了。 李诚瞄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前在饭馆的时候，这家伙人模人样的，跟一个贵公子差不多——怎么现在变成这副邋遢脏乱模样？ 他这样子，燕子知道不？ 就在这时，三辆货车载着满满的煤停在门口。 李诚瞧见了，忙取了进货单奔出来。 只见袁博从货车上一跃而下，迎面走来，边走边解释：“李诚，后面还有两车，一共是五车。全部都要上省城那边的冶钢厂，这些都另外登记。” “哎！好！”李诚答应。 袁博则快步冲去大厨房，喊：“肖颖！媳妇！” 肖颖正在摘菜，匆匆将大白菜扔下迎了出来。 “怎么了？煤都装好了？” 袁博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凑到角落处。 “今天是第一趟，我得给老薛他们带一带路。他们对省城那边也熟悉得很，只要带一回，下次就不用了。现在出发，争取傍晚后能回来。” “不用急。”肖颖低笑：“好好开车，不急着赶路。” 袁博睨了她一眼，反问：“怎么？难道你不想我来陪你过生日？你大老远的从南雷城过来，不是为了今日？” 肖颖嘻嘻笑了，好笑问：“我怎么听出来一股很哀怨幽怨的责问口吻？袁老板，我没听错吧？今天是我生日，不是你生日哎！我都没哀怨抱怨，你这样子是何意呀？” “八宝粥呢？”袁博命令：“快弄来给我吃！” 肖颖忙进厨房，将之前晾的半碗添多半碗热乎的，给他端了出来。 袁博大口大口吃着，咕哝：“今晚弄点好吃的，给你庆祝庆祝。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我给你买去。” 本来他是打算扔掉这边的事情跑去南雷城找她，陪她过了生日立刻跑回来。至于生日礼物，他想带着她挑着买，一定要买她喜欢的。 第1446章 第1446章 回念一想，两人结婚一年了，在一起都一年多了，他只给她买过吃的用的，至今还没送过她一点儿像样的礼物。 他从没送过女人礼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心里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他是一个很直接痛快的人，既然心中没主意，那便直接开口问。 “用不着。”肖颖捏了捏他的耳朵，低笑：“你好好开车，好好赚钱，便是最好的礼物。” 袁博没好气道：“这不算！具体点儿！快！兄弟们等着我出发呢！” 肖颖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骂：“态度太差，买什么我都不喜欢！” “首饰？那种金首饰？”袁博蹙眉认真问：“本来打算带你一块儿去省城买的，可大厨房这边太缺人，你我都去省城的话，李大姐一个人搞不下来。像那种金首饰项链之类的，行不？省城那边有专门卖金首饰的店，我帮你挑一两样来吧。” “不要。”肖颖摇头：“我不喜欢戴首饰，你又不是不知道。金首饰的款式容易过气显老气，我又不戴，放着藏着很快就过气了。” “反正黄金能保值，怕啥？”钢铁直男袁博问：“给你整一条大的，行不？” 肖颖直觉好笑又好气，挥挥手：“不行，别浪费钱。想要保值的我，我直接买金条算了，整一大条土气的金项链做什么。” 袁博将最后一口八宝粥喝下，将碗递给她。 “行，那我走了。傍晚你记得先吃，甭用等我。” 肖颖“哎”应声，转身要回大厨房——被他一把扯住了。 “等等。”袁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她，匆匆解释：“这是荣伯的一个老朋友，在省城那边做蜂窝煤卖。他们有意向来这边买煤，我打算揽下他们的生意。昨天打了两次电话，可惜都没人接听。中午有空的话，你拨打过去看看。跟他们说，长期供煤的话，价钱好商量。” “好。”肖颖接过。 袁博转身大跨步往大门口奔。 肖颖目送他离去上车，才摊开手中的小纸条。 熟悉的字迹写着——城南沈大头，后方跟着一窜号码和省城的区号。 “沈大头？”肖颖忍不住狐疑嘀咕：“应该是绰号吧？” 就在这时，大厨房里头响起呼喊声：“人呢？李大姐！李大姐！” 肖颖忙将纸条收进口袋，匆匆奔过去。 只见龚仲鑫一脸睡意打着哈欠，吊儿郎当靠在墙上，明显是在等吃的。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冷淡撇开视线。 自那天两人“辩驳争论婚姻大事”后，他们便没再见面，即便人多的场合遇到，双方都一致假装没瞧见。 肖颖拧开蒸锅，发现已经空空如也。 “早上是吃馒头和小米粥。馒头都没了，只剩一碗小米粥。那边还有八宝粥，要喝不？” 龚仲鑫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都腊八了？这么快！” 肖颖拿出一个大瓷碗，淡声问：“八宝粥还是小米粥？” “腊八当然吃八宝粥。”龚仲鑫打着哈欠，催促：“快点儿！” 肖颖迅速勺了一大碗，搁在灶台上。 龚仲鑫自己拿了一个大勺子，端起便呼哧呼哧吸了一大口，转而唧吧几下嘴巴。 “嗯......不错，熬得还算地道。” “谢谢！”肖颖转身继续摘菜。 龚仲鑫没搭理她，蹲靠在墙边埋头吃着。 第1447章 第1447章 两人谁都没开口，大厨房里只剩锅炉里的炖肉汩汩作响。 “呀！”李如花挑着大水桶过来，惊讶笑问：“龚师傅，你今天咋那么快起床？现在才九点多吧？今天忒早！” 若是其他人，早就羞愧不已，奈何龚仲鑫向来脸皮厚，只是咕哝一句：“被吵醒了呗！”，就继续吃着。 李如花倒水进大水缸，笑哈哈问：“八宝粥好吃不？刚才俺喝了一碗，忒好吃！” “还行。”龚仲鑫闷声。 李如花哈哈大笑，调侃：“龚师傅，你的嘴这么挑，秦妹子以后的厨房勺子铁定要捏得紧才行，不然喂不饱你呀！” 龚仲鑫咕哝道：“其他什么都好说，吃的必须能下口，不然我可不依。” 在角落摘菜的肖颖嘲讽扯了一下嘴角。 秦海燕自小便是家里的老幺，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她干。 后来寄养在惠城舅舅家里，人家当她半个客人，哪里舍得她动手干活，除了自己的两件衣服外，其他活都是舅妈在动手。 平常在学校饭堂吃，周末回去顶多打打下手洗个菜。据她自己所说，她连煮饭该下多少米和水都不知道，别提揉面做饼其他厨艺！ 未婚妻一点儿厨艺都没有，敢情这位未婚夫还不知道呀！ 李如花拍甩掉围裙上的水渍，笑道：“秦妹子长得又白又美，模样很有福气。按她的模样看，做菜肯定不差！龚师傅，你以后有口福哟！对了，你们是啥时候定亲？” “周......六吧。”龚仲鑫答：“反正在这个周末。她准备买点儿糖送给亲戚朋友吃，还要摆两桌酒菜请她的表哥表姐们。” 李如花忙笑道：“记得给俺们发喜糖呀！俺最喜欢吃喜糖！” “行。”龚仲鑫痛快应声：“小菜一碟！我的喜糖，有人不喜欢吃就算了，反正不差人吃。” 肖颖自顾自摘菜，自然知道他指的人是谁，可她不屑搭理他。 李如花听不懂，笑呵呵道：“咋可能不喜欢吃糖？喜糖最好吃了！龚师傅，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呀？明年吗？” “到时再说吧。”龚仲鑫将勺子扔碗里，伸了伸懒腰，咕哝：“我上山一趟检查机械。” 李如花忍不住提醒：“龚师傅，好像没车哎！车子好像都送煤去了！” “不是吧？”龚仲鑫一听就直翻白眼，问：“送多久？啥时候回来？” 肖颖答：“估计得傍晚后。” 他和燕子的事是人家的私事，她该说的话说了，该劝的话劝了，那也就够了。 现在聊的是公事，公私分明，切不肯混为一谈。 龚仲鑫撇撇嘴，道：“那算了，明天再上山。” “等等！”李如花笑问：“龚师傅，你要不骑俺的自行车上去？坡度不算高，推着上去，能骑着下来呀！” “不了。”龚仲鑫懒洋洋眯着眼睛：“我还困得很，不想走一半睡在路上了。” 语罢，他踱步回宿舍去了。 李如花哈哈笑了，擦着手进了大厨房。 “肖妹子，水已经挑好了，洗菜能去洗了。俺喝几口水，回头砍柴火去。” 肖颖答好。 第1448章 第1448章 李如花一边倒着水，一边眸光微闪偷瞄肖颖。 “肖妹子，俺......俺想问一问。你们这边还招人不？” 肖颖想了想，答：“办公室暂时不招了，能多一个财务会好一些，缓一阵子再看吧。厨房这边等小鹿回来，人手应该算够。有机会的话再招多一个大妈或大姐来厨房这边。” “......没其他了吗？”李如花尴尬搓了搓手。 肖颖点点头：“有，本来还想找一个清洁工人的，只是这个不好找。” “清洁工？”李如花双眼发亮，问：“能干短工不？早晚都行的那种？” 肖颖微愣，转而答：“清洁工主要是清洁各个宿舍和角落，工作时间可以不固定，能打扫干净就行。这边都是新建的宿舍，看着新，起初不怎么脏。但煤黑乎乎的，脚丫子印上立刻就瞧出来了。几天不打扫，马上就脏兮兮的。我们商量必须找一个清洁工，打扫里里外外。” “俺爱人想来干，成不？”李如花试探问。 啊？ 肖颖疑惑问：“李大哥不是在纸厂工作吗？他哪里有时间过来这边干活呀？” “傍晚和晚上。”李如花讨好笑了笑，低声：“最近他都排早班，下午四五点就能歇息，有时还能早些。” 肖颖蹙眉问：“他在城里上班，来去一趟至少得三个小时。城里上班，晚上还上班......还要耗几个小时在路上。大姐，你不怕大哥身体吃不消吗？” 李如花忍不住叹气：“俺也跟他说过了，可他说排班少，工资低了些。他本来想来这边干短工，可晚上这边不开工。” 肖颖压低嗓音：“大姐，对不住，这个真不能答应。白天工人们干活，晚上他们得歇息。李大哥如果晚上再来干清洁工作，恐怕会吵到工人休息。” “呵呵呵......也是。”李如花摇头苦笑：“那还真不行。” 肖颖将菜捞到篮子上，低声：“大姐，以后有合适的工作，你再介绍李大哥过来吧。” “哎！谢谢！”李如花尴尬道：“他呀，勤快得很，一心就想赚多点儿钱，让家里的老妈子和孩子过得好一点。俺也不想他白天上班，晚上还找活干......太劳累了。” “是。”肖颖劝道：“奋斗赚钱是好事，但也得考虑身体的实际承受能力，可别把身体熬坏了，那便是得不偿失。” 李如花忙不迭点头，随后道：“他说，过几天厂里放假，他白天要过来干短工。” “行！”肖颖爽快答应了，道：“随时欢迎。如果到时还没招到固定的清洁工，能不能请李大哥帮我们清洁卫生呀？工资跟短工一样。” “当然能！”李如花笑哈哈：“短工啥活都可以！他勤快，干啥都行！” 肖颖微笑道：“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 午饭的时候，李诚来端饭，肖颖递给他一份，随后也给自己勺了一份，陪他在办公室里头吃。 “大锅饭香不？”肖颖问。 李诚大快朵颐，点点头：“香！炖羊肉不孬，菜也炒得好。” 肖颖好笑问：“跑进跑出的，还能习惯不？” 李诚腼腆低笑：“还行吧。一个铁斗五十斤，工人们帮忙数。重量出来后，我只需要开货单算钱收钱，流程其实蛮简单的。跑来跑去都在前头，压根不用去远。早上来了一辆拖拉机和一辆三轮车，都装满回去，钱也都收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直到吃饱。 肖颖站起来收拾，道：“我要去大厨房帮忙洗碗筷，我一并带过去就行。” “小颖......”李诚迟疑低问：“燕子她真的要订婚了？” 第1449章 第1449章 肖颖眸光微动，答：“是，听说是这个周末。” “哦......”李诚转了转眼睛，白净清秀的脸微微红了，“我就是挺意外的。作为老同学，关心问一下，就这样。” 肖颖懂他的意思，道：“听说她经常过来这边，也许这一两天你会遇到她。前几天是月初，电信所那边月初一般比较忙。等她忙完了，指不定隔三差五都会过来。” “挺好的。”李诚扶了扶眼睛，点点头，喉咙口的话问不出口。 那天下午，秦海燕来了。 她裹得密密实实，踩着黑色皮靴哒哒走进来，手上裹着厚厚的皮手套，刚烫过的卷发飞扬肆意，眉眼尽是欢喜笑容。 “老龚！老龚！”她一边喊，一边冲进龚仲鑫的宿舍。 肖颖正在厨房烧水打盹，被她的嗓音吵醒了。 李如花正在切萝卜，笑呵呵道：“秦妹子来了！这嗓音听着真让人高兴！” “是啊！”肖颖伸展四肢，捶了捶发酸的胳膊，“她一向很开朗，也很爱笑。” 李如花忍不住问：“肖妹子，你不出去会会老同学？你歇一会儿吧，热水瓶都已经装满了，麻利去找老同学唠嗑去吧。” “人家甜甜蜜蜜的，我不好去打扰。”肖颖笑道：“等一会儿吧。等他们甜蜜完，她自然会过来找我。她知道我近期回来，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 “也是！”李如花不好意思红了脸，支吾：“不好打扰不好打扰。” 半晌后，办公室响起秦海燕的连连惊呼！ “天啊！李诚！李诚？！真的是李诚！你怎么在这儿呀？你来找小颖的？” 肖颖懒洋洋洗手，提了一个热水瓶慢慢走过去。 只见秦海燕和李诚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两人脸上尽是开心笑容。 秦海燕蹦蹦跳跳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你说这是得多大的缘分？你们家这个‘丁山煤矿’是要将我们老同学都聚在一起呀！这是你要给我的大惊喜吧？以后你去南雷城，我来了还能找李诚聊天！天呀！简直不能太好呀！” 李诚微笑道：“我是今天才开始上班。来不及通知同学们，就当是惊喜吧。” “哈哈哈！”秦海燕兴奋极了，问：“你见过我的未婚夫没？就是那天我们吃饭遇到的俊俏男人！” 李诚轻咳一声，答：“......早上见过了，跟之前......区别蛮大的。” 肖颖嘻嘻笑了。 秦海燕尴尬解释：“他有些邋遢，每次都得我来了以后催他刮胡子洗澡换衣服，不然就邋里邋遢的。不过，他洗漱刮胡子后就俊朗多了！” 李诚只好点点头。 秦海燕又兴奋道：“周六早上我们要发喜糖，庆祝我们订婚。等我们结婚那会儿，再请你们喝喜酒。喜糖我都已经买好了，是最好吃的花生牛奶糖！我特意让大哥从省城那边寄一大袋过来——可好吃了！” “嗯嗯。”肖颖和李诚点头。 第1450章 第1450章 秦海燕接着道：“我几个表哥表姐都还没见过他，约了我们那天傍晚一起吃饭。对了，明天我们要去城东买房子。我已经看中了一套四房两厅的，就在城东最繁华的泰山路。老龚说什么都让我做主，我觉得好就好。明天就去下定金，付款后就能开始装修了。” “额......”李诚微笑道：“蛮好的。泰山路很繁荣，离你工作的地点也近，上下班会很方便。” 秦海燕咯咯开心笑了，道：“老龚还没去过我们电信所，我打算明天拉着他去瞅瞅。” “你们不用坐班吗？”李诚羡慕问：“上班时间都能出去？” 秦海燕笑答：“都没啥事干，有空得很。我一般跟南宫主任说一声，就能跑出去溜达。主任跟我说了，除了月初几天，其他时间早上上班，下午随我。他就住在后头的宿舍里，有什么事喊一声，他就能出来处理。现在装电话的人忒少，压根没什么事忙，就一味儿闲坐着。” “真好！”李诚微笑：“全城最轻松的单位，估计非你们电信所莫属了。” 秦海燕哈哈大笑：“实习加上班一年多，我足足胖了二十斤！” “心宽体胖。”肖颖竖起大拇指，“再不控制嘴巴就要收不住了咯！” 她的腰已经失去了控制，上次遇到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腰形，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腰的既视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毛衣宽大的缘故，看着身形庞大得很，足足比毕业那会儿胖了不止三分之一。 秦海燕无所谓罢手：“不怕，反正我跟老龚说了，不管我多胖他都不许嫌弃我！最近单位食堂的麻辣兔肉好吃得要命，我一吃就停不下来，一顿能把几天的肉票全部干掉。哎哟喂！现在刚刚提起，我就忍不住流口水哟！” 李诚憋笑：“燕子，你得听小颖的......如果嘴巴再收不住，可能会胖得不可收拾。” “去你的！”秦海燕笑骂：“有那么夸张吗？！最近没去称，顶多就胖多一两斤。” 李诚不敢在得罪女生的话题上停留，忙转开了话题。 “等等！”秦海燕八卦好奇问：“听说王英子被辞退了，是不是？” 李诚扶了一下眼镜，低声：“......是。” 秦海燕瞪眼问：“听说她的旧情人去邮局纵火，是不是真的？天啊！太疯狂了吧？对了，你没事吧？” “没事。”李诚答：“邮局那边有后门，都从后门逃出去。” 秦海燕忍不住追问：“那她现在干嘛去？听说她还是死性不改呢！” “在她父母的供销社上班。”李诚轻轻摇头：“具体我不清楚，不想去关注她。” 秦海燕翻了翻白眼，嘀咕骂：“真是害人不浅哟！听我舅妈说，她最近谈了纸厂的一位小领导，嫌弃人家文凭比她低，正在考虑要不要接着换。她爸给她买了一间小平房，改装拆了，建成三层的小楼房。她现在腰板更硬了，总自吹自擂自己有文化有美貌有房子，不是谁都能攀得起的！” “别说她了。”肖颖罢罢手苦笑：“咱们还是喝茶吃瓜子吧。” 李诚附和点头，低声：“对，别说她的事......听着让人头晕。” “好嘞好嘞！”秦海燕咔擦咔擦吃着瓜子，“不说不说了，咱们聊点儿其他的。对了，小颖，明天陪我们去看新房子吧。我物色了好久，还叫了几个舅妈帮忙，总算定下这一套最合心意的大房子。接下来要怎么装修，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吧。” “你们夫妻俩要住的房子，问我作甚？”肖颖悠哉泡茶，解释：“小鹿身体不怎么舒服，三冰哥留城里照顾她。这边大厨房缺人，这两三天我都走不开。” “不是吧？”秦海燕问：“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夫妻住，可老龚他压根什么都不懂，就只会说什么都依我。” 肖颖答：“三冰哥应该后天就能回来，小鹿得再等几天。” 第1451章 第1451章 秦海燕一听，立刻皱起眉头。 “三冰哥咋这样呀？自家媳妇病了，他不照顾好她，急巴巴上班做什么？就算要赚钱，也没必要急于这一时吧？” 肖颖解释：“刘叔和刘婶可以帮忙照顾小鹿。这边实在太忙，不得不让三冰哥先回来干活。” “哎哟！”秦海燕忍不住嘲笑：“资本家老板作风就是这么不通人情！肖老板，你们家哪里还缺钱呀？至于这样子慢赶紧赶吗？” 肖颖淡定嗑瓜子，笑道：“不缺钱也缺人呀！这边就是缺人，不然我们夫妻也不用追着求着李诚来帮忙。接下来几乎天天都要往省城送煤，门前山上不能缺帮忙管理的人员。” 秦海燕找不到缝隙继续开玩笑，只好放弃。 “小颖，你们过年回帝都不？” “回。”肖颖答：“具体时间还没发定下来，估计得年三十才坐车过去。” 秦海燕一下子激动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咱们到时帝都见。到时你记得带我逛大商场和百货大楼，还有帝都的名胜古迹。我老早就想去帝都玩了，这下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通！” “哦。”肖颖挑眉问：“龚师傅要带你一起去帝都过年？” “是呀！”秦海燕眉眼笑眯眯：“我要去看看他家，还要去看看他的大哥大嫂一家子。我问老龚了，他说他们家以前是有钱的地主人家，后来落魄了。我觉得他没跟我说实话，我非得亲自去看看不可。” 李诚直男癌严重，忍不住狐疑问：“这么说哪里不对？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哎！”秦海燕吐着瓜子壳，道：“一个落魄的家庭怎么可能有庞大的财力送孩子去国外留学？怎么可能？老李，你知不知道出国留学得费多少钱呀？” “......不知道。”李诚腼腆答：“不过，有些学校会推荐成绩优秀的学生去公费留学，偶尔还会有奖学金能生活，所以家庭负担不会很重。” “老龚应该不是公费的。”秦海燕嘀咕：“我问过他几回，他都不乐意答，只说留学的事情太久远了，他都不记得了。” 肖颖眸光微闪，继续泡着功夫茶。 李诚羡慕连连，低声：“能出国留学到国外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知识，体验异国他乡的异国情调，增广见闻......真好。” “嘻嘻！”秦海燕与有荣焉笑了，“那是！就连在省城那边，也没能有几个能去国外留学的。我家老龚厉害来着！对了，我家老龚一个月五百块工资呢！” “哇！”李诚惊讶瞪眼，转而由衷赞道：“真厉害。” 秦海燕咯咯得意笑着，压低嗓音：“他还会设计各种各样的机械，一台能卖好多钱呢。他画的设计图一卖，随随便便就是大几万的事。” 李诚衷心赞道：“有才能的人皆是社会的精英人士，能得到高薪报酬也是理所当然。自己设计的图纸一般都享有著作权，知识产权保护的。” 第1452章 第1452章 “嘻嘻！”秦海燕下巴微扬，眉眼尽是骄傲：“我家老龚是老帝都，标准的帝都老贵族。你没看过他穿西装拍照的模样——那简直不能太俊！我偷偷把他的照片拿给我舅舅舅妈看了，他们一个个都赞不绝口！他还会计算机算数，还会开车。对了，你认识计算机不？” 李诚茫然摇头，腼腆低声：“只在报纸上见过图片。计算机非常大，比我们这个房间还要大一些。目前我们国内的计算机少得很，估计还没几台吧。” “我家老龚说计算机很好用，运算起来特别快！”秦海燕满眼的崇拜和亮光，道：“他还说国外的计算机一直在努力更新换代，以后的计算机会越来越小，运算速度越来越快。老龚他懂的事好多好多，什么东西最先进最厉害，他都认识！” 肖颖听得心不在焉，一直埋头嗑瓜子。 李诚则挠了挠脑袋，羞涩低声：“想不到龚师傅深藏不露，如此卓越不凡......我之前见他不修边幅，脾气有些大......其实可以理解，有大才能者都是不拘一格的。” “嘻嘻！”秦海燕得意洋洋道：“他长得那么俊，稍微拾掇一下就好看得不行。没事，他展现他的才华和才能就行，其他都通通交给我。等我们结婚了，我每天变样给他换新衣服，让他刮胡子洗头洗澡，将他变成惠城最俊的美男子！” 李诚听罢，很是为老同学高兴。 “燕子，你先生是帝都人士，那他的户口应该在帝都吧？你嫁给他之后——” “我的户口也要迁去帝都。”秦海燕急忙忙显摆：“等我们结婚后，我的户口就挪去那边。以后呀，我也是帝都人了！” 李诚点点头，道：“只要当地居委会开证明，应该不难挪过去。你可以让你先生去问当地的居委会或警察局，有相关人员办理户口迁移手续的。” “我已经让大嫂去问了。”秦海燕笑不拢嘴：“就是老龚的亲大哥媳妇。老龚的父母都去世了，就只有一个大哥。我爸妈说了，嫁去帝都的话，户口是必须想办法挪过去的，有些人八辈子都碰不到的好事，我可千万不能错过机会。大城市户口最难办，所以尽量提前办。” 李诚“哦哦”点头，却猛然想起什么。 “燕子，那你的单位怎么办？你的户口迁去帝都，那你就得迁去帝都工作吧？” “那肯定的！”秦海燕眉眼尽是得意：“等户口办好了，单位也必须迁。我问过老龚的嫂子，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老龚的大哥很厉害，他是一个很出名的老师。他说等过年去帝都，再当面跟我和老龚好好商量。” 李诚忍不住蹙眉问：“那......如果你去帝都，你先生却还在这边工作？两地长期分开？” “长期肯定不行呀！”秦海燕道：“他只是暂时在这边工作而已，不会长久留在这边的。他的才能那么卓越，只有在帝都那样的大城市才可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李诚听罢，忍不住往肖颖看去。 肖颖一直笑而不语，慢悠悠嗑瓜子。 李诚低笑：“袁博和小颖到时肯定很舍不得龚师傅这样的好人才。” “舍不得也没法子。”秦海燕笑眯眯托着脸颊，说：“帝都才是他的家，他总得回去的。我跟我爸妈都说好了，反正老龚有钱，在惠城买一套房子暂时结婚用，等去了帝都，到时再买多一套。省城那边的房子现在也不算贵，一套也就几千块。我还打算让老龚以后给我爸妈买一套，等他们退休后能住上，好好养老。老龚他什么都依我，每次不管什么事，他都说随我，我喜欢就好。我表姐们都好羡慕我呢——说我找到一个‘宠妻大王’！哈哈哈！李诚，怎么样？我的对象不赖吧？” “嗯。”李诚竖起大拇指：“真好！“ 第1453章 第1453章 秦海燕巴拉巴拉将龚仲鑫又夸了一通，若有所思瞄了肖颖一眼，随即起身站起来。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一看老龚。昨天给他买了一件新毛衣，过去看看他试得怎么样。你们接着聊哦！回头我再过来。” 李诚点点头。 肖颖也点点头。 秦海燕跟蝴蝶般飞了出去，背影欢腾跳跃。 李诚看着肖颖，扶了扶眼镜框。 “小颖，刚才......你怎么一直不出声？燕子刚刚做什么那么看你？” 他虽然腼腆不爱说话，可他绝不是傻子。今天燕子和肖颖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而且多半是不远处那位龚师傅的缘故。 肖颖无奈“唉......”一声，转而笑开了。 “实不相瞒，我回来惠城前跟燕子通过电话，跟她聊了大半个小时。我跟她说，龚师傅可能不是她的良人，希望她要慎重考虑清楚，别冲动为之。” 李诚惊讶瞪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压低嗓音：“我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我只是给出自己的劝告。燕子不听，甚至还有些生气。她跟我说，她很喜欢很喜欢龚仲鑫，而且他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好。她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诚低低“哦哦”两声，道：“那......她自己喜欢就好了。” “是。”肖颖微微一笑，说：“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觉得好，那便好。各人追求的爱情和婚姻不一样，我不苟同她的观念，不代表我错她对，也不代表她错我对。只要开心幸福，便是最好咯。” 李诚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突然发现......你今天说话带着一股很玄很哲学的感觉。” 肖颖嘻嘻笑了，道：“误觉误觉。咱都是俗人，还是吃瓜子喝茶比较适合咱们。” 也许是受了她们俩的影响，李诚心里波澜圈圈，涟漪四起。 “小颖，你——你和你的爱人看着很般配，不过听说你们是媒妁之言，自小就订婚的。我知道老一辈的人，尤其是农村地区还有一些老习俗在。不过我又听说你父母亲都是文化工作者，让我甚是疑惑。我今天忍不住开口问......会不会太冒昧了。” “不会。”肖颖摇头，手往山上的方向指去。 “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来这边下乡，就住在山上山坳里，条件非常艰苦。幸亏我公公婆婆帮助，他们才能在这边安稳下来。他们跟我公公婆婆感情极好，将博哥哥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带着。后来我出生，他们商量说如果我们长大后感情深厚，那便结成姻亲关系。如果我们只有兄妹之情，那博哥哥就跟我结拜成兄妹，仍是我爸妈的孩子。” “哦！”李诚恍然笑开了，道：“原来是这样的娃娃亲，并不是老传统的那一套。” 肖颖笑道：“我爸妈在那个年代尚且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怎么可能给我们弄封建媒妁的模式。直到后来我们两人重聚，我爸妈仍悄悄问过我们意见，确定我们是真心相爱，才支持我们领证结婚。” “挺好的。”李诚羡慕连连：“青梅竹马的情意，最是纯洁真挚。” 肖颖点点头，低声：“其实，婚姻跟爱情很不一样。婚姻有很多很多的其他因素牵连，各种柴米油盐和难题。所以，当燕子说龚师傅条件如何如何好的时候，我是很支持她的。” “......哦。”李诚腼腆道：“是。你们少时便认识了，你们是谈了情爱，再慢慢组建婚姻。如果是自己找对象，尤其是相亲模式般寻找，自然要条件相当些，不然以后难题更多。”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这些是我爸妈说的。” 第1454章 第1454章 肖颖哈哈笑了，竖起大拇指。 “老一辈的人见多识广，走过的路比我们走过的桥多。他们有些观念对我们来讲可能很落伍，但对生活真正的真谛，他们理解得绝对比我们透彻，毕竟他们经验丰富嘛！” 李诚跟着笑了，有些不敢置信。 “我起初很反感，觉得他们侮辱了‘爱情’两个字。我还以为你也会跟我一般这么想......挺意外的。” 肖颖摇头：“任何感情都必须建立在面包的基础上。咱们读哲学书的时候都知道，人必须先满足了日常生活所需，才可能追求更高的精神需求。” “是这个理吧。”李诚低声：“这不算是庸俗，应该叫符合实际，从实际出发解决婚姻问题。” 肖颖被他逗笑了，道：“其实，我们算蛮贪心的一辈人。我们的面包还不怎么大，其他物质条件也还不够好，可我们很喜欢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比如你我，又比如燕子，如果对方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物质条件再好，也不一定会将就。” “嗯。”李诚似乎有所悟，苦笑：“所以，我至今还没有对象。” 肖颖哈哈笑了，鼓励：“你努力努力！迟早会找到的！” “希望吧。”李诚道：“为了将来不会有面包方面的烦恼，所以我现在必须好好赚钱。” “不错！”肖颖附和点头：“我和我先生也都这么想——努力创造更好的条件，希望把物资基础打扎实。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觉得，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甚至是友情，都必须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努力赚钱过日子，只为不拖累感情，给感情营造一个更美好的环境。” 李诚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 “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呀。” 肖颖哈哈大笑，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只不过比你们早结婚罢了，说点儿婚姻观唬一唬你，你可别太当真！” 李诚摇头轻笑，瞧见外头开进来一辆拖拉机，忙拿起桌上的笔和货单冲出去。 肖颖则转身去大厨房，只见李如花在切牛肉，说晚上要炖牛肉吃。 “这是之前晒起来的干牛肉。”李如花解释：“三冰去镇上买的，赶的晚集，图便宜一下子买了几十斤。俺煮了挂起来风干，三四天就炖一次萝卜吃。” 肖颖坐下帮忙烧火。 李如花问：“秦妹子来了，要加菜不？要不要额外弄几盘菜吃？” “不用吧。”肖颖道：“晚些时候天色暗下来，她就得回去了。” 李如花又问：“那给袁兄弟留一些不？他们晚上回来，能整一碗面垫垫肚子。外头天这么冷，吃点儿热乎的再去睡，肚子饱人也舒坦。” “好。”肖颖爽快道：“留几个人的份儿。” 就在这时，秦海燕奔了进来。 “小颖，你们这边的库房还有干净的被褥没有？” 肖颖没怎么去库房那边，答：“应该还有吧。” “有！”李如花答。 秦海燕露出笑容，道：“那好！我去取一套新的给老龚。” 第1455章 第1455章 肖颖微愣，拍了拍手站起来。 “龚师傅的被褥怎么了？弄湿了？” 秦海燕嘟嘴摇头：“不是，他平常弄机油什么的，身上脏兮兮就上床，被褥都是机油的味道，这儿一块黑麻麻，那一块黑麻麻！我打算都给扔了，给他取一套新的去。” 啊？？？ 肖颖和李如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脱口：“不行！” 李如花忙解释：“被褥的被套都是可以弄下来洗的。里头的棉被晒一晒，很快就干净了，扔了哪里舍得。” “太脏了，没法洗。”秦海燕道：“机油不好洗，里头的棉被铁定也沾上味道了。反正没几个钱，扔了算了。” 肖颖微微蹙眉，道：“库房那边虽然有新的，但一人只有一份。如果弄湿了，或弄坏了，可以先借一套用上以后归还。龚师傅他工作比较特殊——” “哎哟！”秦海燕撒娇：“小颖，你就不要那么小气嘛！你家二十来座山头能挖煤，你还怕没钱买棉被呀？不就一套新被褥吗？堂堂煤老板，哪里需要计较一套被褥！再说嘛，我家老龚为了你们煤矿工作那么辛苦，你额外犒劳他一套被褥也不算啥。好啦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语罢，她一溜烟奔库房去了。 肖颖无奈蹙了蹙眉。 一旁的李如花回过神来，转而尴尬呵呵，呵呵笑了。 “弄上了黑乎乎的机油......确实不好洗。” 肖颖坐回去，继续烧火。 李如花提了篮筐去角落处搬蜂窝煤，回来的时候往外侧指了指。 “肖妹子，那个......秦妹子将龚师傅用的被褥都扔垃圾筐里头去了。” 肖颖点点头，道：“锅里快开了，你看着点儿。” 接着，她快步奔出去，将垃圾筐最上方的被褥抱起走回来。 李如花惊讶问：“呀？！肖妹子，你干啥？” 肖颖苦笑解释：“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不管有没有钱，都不能胡乱糟蹋东西。我先将它收在厨房后面，等有阳光的时候拿出去晒。到时把被套洗一洗，可以给大满小圆睡。棉被晒掉味道后，还是能盖的。” “哦哦。”李如花忙不迭点头：“是是是！确实不能浪费，不行不行。” 肖颖将被褥叠小，藏在后方的柴火旁，随后走回来摘菜。 李如花一边翻搅炖肉，一边笑呵呵。 “秦妹子是文化人，是女秀才，不会干家务活，所以就想着太难洗不如扔了。还有就是她觉得煤矿这边赚钱多，犯不着计较一两张被褥。再说，你和袁兄弟一向都是忒大方的人，不差那么几个钱。” 肖颖扯了一个笑容，继续摘菜。 有没有钱跟大不大方不是一码事，浪费又是另一码事。 在她看来，不该浪费的东西就不能浪费，无关乎有没有钱。 若是让自家老父亲瞧见，指不定会义正辞严训人一番。如果是袁博，多半会黑着脸夺了收起来，甚至会沉声怼上几句。 秦海燕现在已经“飘”了，说了她不一定会听，自己默默善后处理算了。 ...... 傍晚时分，众工人纷纷下山，排队洗手洗脸端饭菜。 众人一个个乐滋滋聊着话，时不时催促前面的人快手点。 李诚给两个短工结算工资，肖颖奔过去把流程说了，并强调一定要签字或按指印，随后匆匆奔过去帮忙盛饭。 很快地，工资结算好了，李诚随后也去吃晚饭。 “小颖，燕子早些时候匆匆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还有她明天会过来提前送喜糖，让咱们等着她。” 肖颖忙得满头大汗，应声：“好！你也饿了吧？快来吃饭了！” 李诚点头答好。 很快地，晚饭发放完了。 肖颖和李如花在厨房吃着，李诚则仍在办公室吃。 李如花见肖颖大口大口扒饭，忍不住不好意思笑了。 第1456章 第1456章 “忙坏了吧？厨房这边都是粗活，辛苦得很，让你一个娇滴滴的文化人来干......” “没事。”肖颖摇头轻笑，吞下鼓鼓的饭，解释：“就是有些饿，不累。我在海边盐厂的时候，有时候连生产线也下去干，比这个更累的活也干过。” “袁兄弟铁定心疼。”李如花揶揄。 肖颖笑眯眼睛，道：“他每天守在煤矿这边，也是辛苦得很。我也心疼他呀！” “哈哈哈！”李如花咕哝笑道：“爱人才会心疼人呐！” 两人匆匆吃饱，接着洗涮饭盒和锅碗，最后擦洗灶台厨房里外。 “大姐，外头天色暗下来了。”肖颖道：“你先回吧，剩下的水我来烧。” 李如花擦了擦手，不好意思低笑：“那俺......俺先回了。今天是腊八，俺得看看老李有没有给孩子们熬八宝粥。最近太忙，俺都忘了买。” “行，你小心骑车。”肖颖挥挥手。 李如花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很快骑车离开了。 老川拄着拐杖将大门关上。 李诚回了宿舍，很快又下来取热水洗脚。 肖颖忍不住关切问：“需要帮忙不？” “用不着。”李诚低笑：“我也在校住宿过，你忘了？” 肖颖调侃：“阿姨和叔叔铁定心疼得很，来我们这边赚钱不仅上班时间长，还得自己料理日常生活。” “包吃包住，条件比住校那会儿都要好。他们说......过几天就来看我。”李诚腼腆低声：“到时你如果在，记得帮我哄哄他们。” “没问题！”肖颖爽快答应了。 十来个工人陆陆续续来提热水洗澡，肖颖大锅小锅一起烧，再度忙碌起来。 直到八点多的时候，大厨房总算冷清了下来。 肖颖提了最后一桶热水回宿舍，洗了一个热水澡，用剩下的一点儿热水兑了冷水，将衣服洗了晾上。 这时，前方传来大货车的声音，随即开门声也响起！ 肖颖忙奔下楼，刚好看到袁博大跨步往这边走，夜色有些暗沉，瞧不清楚他的脸色。 “回了？其他司机呢？怎么没瞧见他们？” 袁博跃上台阶，一把牵住她的手，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笑意，眸光炙热看着她。 肖颖抿嘴低笑：“怎么了？问你话呢！” 袁博转身拉她上楼，答：“他们比我早回，估计早到城里了。” 肖颖关切问：“你怎么比他们晚回？晚饭吃了吗？” “还没。”袁博答。 肖颖停下脚步，扯住他的手腕。 “那先别上楼，我给你煮面去，锅里留了一些牛肉给你。” 袁博在楼梯上面，趁着附近没人，大手用力一拽一抱，将她整个人夹在腋下，随即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急，我给你带生日礼物来了。” 肖颖嘻嘻低笑：“你还真买了呀？” 袁博没松开她，将她整个人抱在身侧，几下迈步冲上二楼，直奔宿舍，门随即甩上。 接着，他将她压在门上，眸光闪烁。 “媳妇，生日快乐。还有，结婚一周年快乐！” 肖颖甜甜笑了，踮起脚尖亲他的微冷脸颊。 “博哥哥，一周年快乐！” 他低笑，用热切的吻铺天盖地般包裹住她...... 第1457章 第1457章 热情一旦爆炸，便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从门后到沙发上，再到床上，将热情撒得到处皆是，暧昧的情愫弥漫整个房间。 “咕噜噜......”袁博的肚子直打鼓。 肖颖迷糊清醒过来，轻打他健硕硬实的胸口。 “你还没吃晚饭呢！快，下楼煮面去。” 袁博幽幽转醒，将胸口作祟的手捏住，转而俯下亲了亲她的额头。 “有你，就足够饱了。” 肖颖被他逗笑了，推了推他。 “你的肚子一会儿又得叫了。你的肠胃好不容易养好，可不能再折腾坏。” 袁博想起以前胃部胀痛的难受，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行吧，先下楼吃面去。” 肖颖套上内衣，道：“我陪你去吧。” “不了。”袁博挑了挑眉，认真道：“你别穿了，省得我晚些时候回来还得脱。外头冷，你在被窝里等着我就行。” 肖颖哭笑不得瞪他，娇嗔：“够了！贪心鬼！” “待楼上。”袁博眉眼尽是懒散般的温存：“夜里外头冷，你还是待屋里好些。” 肖颖懒洋洋靠在枕头上，低声：“行吧，那我就不下楼了。你一会儿上来的时候提些热水上来能洗漱，再提一些能洗澡。” “嗯。”袁博迅速套上大衣，“我很快就上来。” “等等！”肖颖拉住他的手，娇哼：“打一开始就拉人家上楼说要送我生日礼物，这都大半天了，还没瞧见礼物的影儿！” 袁博扯开嘴角邪魅低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没事，我已经将自己当成礼物送你，先陪睡一个前奏，晚些时候再来陪睡到明天天亮。” “讨厌！”肖颖反手打他的胳膊。 袁博宠溺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棉袋子，塞进她的手。 “呀！”肖颖差点儿拿不住，问：“什么东西？那么重！” 袁博蹲下找裤袜，解释：“你喜欢的。” 肖颖忙将里头沉甸甸的东西倒出来——竟是一条金灿灿的金条！ 额？？？？ 肖颖看懵了，眨巴眨巴眼睛。 “你......买金条给我做生日礼物？” 袁博点点头，语气非常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嗔怪。 “你说买首饰你不喜欢带，还说款式容易变老，还不如买金条实在，又大又能保值。我本来要去的那家店没金条，只好开车去市中心找另一家买，总算买到了。” 肖颖：“......” 她咯咯笑了，揉着太阳穴。 “我只是一时比喻，你咋就当真了呀？” 袁博不愧是钢铁直男，道：“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给你做礼物好。既然金首饰比不得这个，那就买这个。你如果喜欢，以后礼物就都买这个吧。” 肖颖：“......” 接着，她摩挲亮灿灿的金条，好笑问：“袁老板，看来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呀？” “还行吧。”袁博扯一下嘴角，自信道：“反正够给你买金条。” 肖颖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挥挥手。 第1458章 第1458章 “行了行了，别饿坏肚子，快下去吃吧。” 袁博很快开门下楼。 牛肉是现成的，面只需要拉好便能下锅煮。 袁博吃饭一向非常快，几下便吃饱了，倒了热水洗锅碗，随后检查煤矿里里外外，发现一切如常后，才转身兜回来，提了两壶热水上楼。 宿舍里灯光亮着，他一眼便瞧见他的小媳妇趴在被子上，正逗玩着她的生日礼物。 他挑了挑眉，宠溺笑骂：“小财迷，你该不会想把它挂在脑门上才罢休吧？” “嘻嘻！”肖颖扭过头来，笑道：“我考虑考虑。下回记得跟金店的师傅说一声，在边角的地方挖个洞，让我能把它当吊坠戴。” 袁博笑了，倒出热水兑凉水。 “你就不怕哪一天脖子歪了？” 肖颖摇头，十分认真道：“乐此不彼、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乐得如此。” 袁博：“......” 于是，他很是认真想了想，提议：“行吧，那明年给你买一条更重更长的。” 肖颖哈哈哈大笑。 接着，她眸光盈盈看着他，低声：“小时候过生日，我妈会给我煮两个鸡蛋，再熬八宝粥给我吃。后来搬去济城，妈妈仍会坚持给我煮蛋庆祝生日。等我长大些，便只剩八宝粥了。后来我回惠城读书，就再也没吃蛋过生日。这几年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袁博回头看她，脱口便承诺：“以后每年都会有。” 肖颖心里暖暖的，轻笑：“其实，去年我应该也算有生日礼物——咱们领证结婚呀！终身大事加生辰，再浪漫不过了。” “嗯。”袁博道：“这个日子，不怕会不记得。” 肖颖娇哼：“如果有心，再平白无奇的日子也能永记心中。如果没心无情，即便是正月初一过生日都可能忘记。” “只有女人会这么想吧。”袁博耸耸肩：“如果真正忙碌起来，有时候真的会什么都忘记。” 肖颖摇头低笑：“不用给自己找借口，记性可能跟智商高低有关，但绝对跟是男是女无关。” “我可没忘！”袁博笑骂：“你少扯上我！” 肖颖摸着金条为难起来，嘀咕问：“怎么办？我该将它收在哪儿？这么贵重的东西，又这么重......” 袁博哈哈大笑：“挂脖子上呀！” “去去去！”肖颖将它包起来，收进一旁带锁的柜子里，“下回去省城的时候得去开多一个小保险柜，将它收进去。” 袁博倒水洗澡去了。 肖颖则帮他洗衣服，一边隔着门聊着话。 “下午我拨了你说的那个号码，前后打了三次，每次都没人接听。” 袁博狐疑道：“也不知道荣伯是不是搞错了......人家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联系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会不会是家里的电话号码？”肖颖猜测：“他是荣伯的朋友，多半用家里的固定电话联系。而白天他们都在工地上忙着没回家，所以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工地上应该也有电话，只是不是这个号码。” 袁博推开门走出来，附和点点头。 “估计是这样。荣伯他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除非是年纪大记性差念错了，不然应该就是你猜的这个缘故。现在几点了？要不我下去打多一次？” “不了。”肖颖提醒：“都十点多了，太晚了。明天傍晚或六七点的时候再打吧。” 袁博答好，一边挂毛巾，一边问：“最近你有没有跟爸妈联系？” “上周刚联系。”肖颖苦笑解释：“近来比较忙，联系不多。早上匆匆起床去忙，中午爸妈上班不在家，晚上我忙完他们一般都睡下了，不好去扰他们的清梦。” 袁博撸了几下头发，歉意低声：“最近我也很忙，没什么时间能跟他们聊天。” “我上周跟爸妈聊了半个多小时。”肖颖心疼嘀咕：“花了我一大笔漫游长途费——忒贵！” 第1459章 第1459章 袁博好奇问：“聊了半个小时？聊了什么？” “哦。”肖颖撇撇嘴，答：“我姑姑一家子的混账事。” 袁博一听就忍不住皱眉：“怎么了？他们又上门骚扰爸妈了？” “是。”肖颖解释：“云宝表姐前一阵子又结婚了，找了一个在百货大楼上班的丧偶男人。听说是亲戚介绍的，相亲不到一个月就结婚。她跑去找我爸妈，说她要结婚了，让我爸必须画一幅两米以上的大画作给她做贺礼。我爸解释说时间赶不及，让我妈包了一个四百块的红包给她添妆。可她还不肯，纠缠我爸妈非要送她画作，不然就要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做纪念。” 袁博嗤笑：“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相亲不到一个月又结婚。一次结婚要那么多的贺礼，她该不会打算一年结一回吧？” “呵呵！”肖颖冷笑：“她这是跟她哥林大宝学的。林大宝农历九月份的时候娶了一个乡下女人，听说新表嫂非常年轻，只有十七岁。我姑姑带着他们小两口给一众亲戚亲人敬茶，二房那边每一个堂伯父姑姑都去了。小叔公这边也是一个没放过，就连肖颖慧表姐也碍于情面上过不去，送了一个戒指给新人。” “那铁定收入不菲。”袁博低笑。 肖颖无力叹气：“不然云宝表姐也不会那么眼红。听说林大宝结婚那会儿，我姑姑都欢喜疯了，一个劲儿炫耀来着。她带着林大宝和新儿媳妇给我爸妈敬茶，我爸妈碍于情面，不好关门闭户，只好硬着头皮喝了新人茶，送上一个玉镯子。” 袁博对结婚那一套礼节不怎么熟悉，忍不住问：“新人还得敬茶吗？帝都那边有这样的习俗？” “有。”肖颖解释：“老传统来着。新人过门后，婆婆或公公会领着新人去给长辈们见面敬茶，长辈们一般都得回见面礼。现在很多老传统都没了，不过肖公馆那边还保持着这样的习俗。” 袁博“哦”一声，问：“我们结婚那会儿，怎么不用？” 肖颖笑了，解释：“爸妈不想其他亲戚花钱破费吧。” “蛮好的。”袁博挑眉道：“爸妈应该是不想咱们太尴尬，毕竟我们跟帝都的亲戚都不怎么熟稔。” 肖颖站了起来，将衣服用力拧干。 “多半是。不过姑姑他们一家子巴不得能薅所有人的羊毛，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好时机。于是，她带着儿子和儿媳妇每家每户都去了，用一壶新人茶换了一大堆的首饰和红包。姑姑笑不拢嘴，嘚瑟了好久。” 袁博瞧见她在拧衣服，忙从房间里走去阳台帮忙。 “所以，女儿也火速嫁出去，趁机捞一把。” 肖颖嘲讽冷笑：“可不是嘛！我爸妈被云宝表姐缠得没法子，只好将我爸刚装裱好的一幅‘并蒂莲花’送给她。我小叔公本来让刘管家安排一对银餐具给她，谁知她还嫌不够，说什么银器比不得金器，不够大气富贵。小叔公只好加多一个金戒指给她。” 袁博憋笑：“这样也可以？不愧是你姑姑的女儿呀！一脉传承，一山更比一山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唉！”肖颖苦笑：“我妈说，本来儿女成婚是好事，大家也乐得见年轻人早些结婚成家，可不知怎么到了我姑姑他们一家子身上，事情总是能变味儿，而且变得很离谱，搞得一众亲人都很不屑，更加嫌弃他们。” 袁博忍不住劝道：“爸妈已经都没怎么搭理他们，只是碍于外甥女和外甥仍喊他们一声‘舅舅’和‘舅妈’，所以不好推辞。” 肖颖闷声嘀咕：“我一早就跟我爸说必须断绝关系......” “说什么呢！”袁博低声：“肖淡梅虽然不是你爷爷亲生的，但她是养女，是爸唯一的妹妹。爸是一个纯孝之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他耸耸肩，补充一句：“就好比老话说的一般，鼻子臭了，难不成能将它给削掉？” 第1460章 第1460章 肖颖鼻尖轻哼：“当他们是亲人，他们当我们是冤大头。他们实质上是豺狼虎豹，搭理他们只会惹火烧身，恩将仇报，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好了好了。”袁博哄道：“爸和妈才是最难为的人，不是我们。我们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肖颖撇撇嘴，道：“关键是我爸和我妈只会一味儿让我们忍让——我真气不过！” “爸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袁博提醒：“他还说，你姑姑臭名昭著，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可能光彩。这便是为什么小叔公和爸都尽量给他们一家子擦屁股的缘由。你小叔公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统领者，也是怪不容易的。” “唉......”肖颖罢罢手：“甭管他们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至于他们要娶要嫁要离，咱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搭理。” 袁博好笑道：“你姑姑后来在你这边吃瘪太多，又发现蹭不到钱，就彻底不搭理你了，你还怕啥？” “还是那句话——吃喝可以拿，其他一概免谈！”肖颖道：“不管我缺钱没钱，还是富得流油，这是我最大的容忍了，其他什么都不可能。” 袁博知晓她一向不喜欢肖淡梅一家子，很快转开了话题。 “天气预报说明天开始就会变晴朗起来，温度也会上升。你什么时候去南雷城？不急着走吧？” 肖颖答：“等三冰哥回来了，我就得准备回去。快年底了，盐厂的销量走得还行，我打算趁着过年去附近几个县城的电台定一些新年广告做宣传。” “不如弄一些来这边卖吧。”袁博提议。 肖颖立刻摇头：“不行，我算过了，路费太贵，卖得贵些肯定竞争不起来，卖常规价格我还得补贴钱亏本。” “哈哈！”袁博问：“运费得多少钱？” 肖颖答：“运来这边的话，贵一半至少。” “那算了。”袁博笑道：“一包盐才多少钱？你还给它打广告？会不会太浪费钱呀？” 肖颖解释：“南雷城那边四季海风大，阳光也足，晒盐的速度快，效率能稍微高些。广告是必须的，对产品的长期销量有好处。过年是广告最好的时间段，千万不能错过。” 袁博挠了挠脑袋，道：“行吧，你自己的盐厂，你自个看着办。” 夜深了，两人打算早些睡下，不料后方突然传来大满小圆疯狂的吠叫声！ “嗷嗷嗷嗷！嗷嗷嗷！” 肖颖惊呼：“......怎么了？” 袁博也吓了一跳，直觉肯定是遭贼了，不然两只狼狗不会这般吼叫，立刻套鞋取外套披上。 “我下去看看！” 语罢，他打开房门狂奔冲下楼。 第1461章 第1461章 肖颖急了，忙套上毛衣，裹上军大衣，胡乱穿上拖鞋也奔下楼。 只见后方宿舍已经灯火通明，好几个工人裹着大衣或被子，睡眼朦胧簇拥在袁博的周围。 老川拄着拐杖，激动不已说着什么。 袁博牵着大满小圆，脸色暗沉严肃。 “没什么事，都回去睡吧。” 工人们先后散开，只剩老川和袁博两人。 肖颖凑了上前，大满小圆连忙亲热甩尾巴，舔了舔她的鞋子。 她看着两只庞大的兴奋猎狗，忍不住蹙眉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遭贼了！”老川喘着粗气解释：“两个家伙，远远看着模样不高，瘦瘦的。天煞的想要爬外围墙，被大满小圆吓了一通，一溜烟跑掉了！俺看着都是男的，都挺年轻的。” 肖颖担忧问：“他们没偷什么东西吧？” “没。”袁博答：“墙爬了一半，被它们听见了，大声叫嚷起来。那两个家伙不敢作祟，赶忙爬回去，我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往回跑。” 肖颖轻笑，赞赏摸了摸两只猎狗的脑袋。 两只家伙不停摇尾巴，亲热蹭着肖颖的裤袜。 袁博将它们拽回来，随后牵着它们回去栓起来。 肖颖对老川说，“贼被吓了这么一遭，估摸不敢再来了。老川，您老人家也去歇息吧，没事了。” “哎！”老川点点头，激动道：“还是不能省心，该防还是得防着。放心，俺会小心看着的。” 袁博走过来，搂着肖颖往回走。 “你做什么跑下来？什么热闹都能来凑？” 肖颖哭笑不得，解释：“我不知道是咋回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跑下来看。” “大晚上的，能是什么好事？”袁博沉声：“记住，以后晚上闹事，不许你不管不顾就跟着跑出来！有危险，你懂不懂？” “懂了懂了。”肖颖点点头，嘟嘴低声：“我看你跑，我就本能跟着跑了。” 袁博宠溺睨她一眼，大手挠了挠她的发丝，调皮般胡乱摸搓，将她的柔软发丝瞬间变成鸟窝。 肖颖：“......” 两人手牵手回二楼宿舍，洗手换鞋重新准备入睡。 袁博若有所思眯眼想着什么，动作稍缓。 “我奔过去的时候，碰巧看到夜色中那两家伙逃开的背影——直觉似乎有些熟悉。” 肖颖惊讶挑眉，问：“真的？是谁？能想得起来不？不会又是袁土松土嘎两兄弟吧？” “不可能。”袁博摇头：“他们还在医院里待着呢！大满小圆的牙齿能啃野狗野狼，怎么可能只舔他们两下？我听村长说，两人的伤口都缝了七八针，仍在医院打点滴，后天才能出院。” 第1462章 第1462章 肖颖暗自害怕，低声：“我起初还以为是小毛贼，没想到竟还可能是熟人......你认识的人？会不会是以前货运站的？” “想不起来，直觉有些熟悉。”袁博皱眉答：“多半不是熟悉的人，只是曾经看过或接触过，不然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肖颖猜测：“会不会是那个——那个山头？” “不是。”袁博十分笃定道：“他跟我接触那么久，我远远一眼就能看出他来。人的身形和头型都是不容易变的，绝不可能是他。”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那家伙跑去南方走货运了，没在惠城。” 肖颖想了想，问：“他跟之前的几个工人威胁你，说不让他留下，他们便一并走，对不对？” “对。”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冷笑：“我不受他们威胁，跟他们说要走便走。那一阵子碰巧有三冰来帮忙，倒也还应付得来，就是累了一些。” “后来呢？”肖颖好奇问。 袁博答：“过了一阵子，几个工人悄悄跑来问我能不能让他们回来，还说当初是山头蛊惑他们的，他们老早就后悔了。我没答应，跟他们说我要来这边弄修路，活多又脏又累，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帮忙。那一阵子山头嫂子也来找过我，求我拉山头一把。” “你没答应？”肖颖问。 袁博摇头：“我给了她十块钱，让她买一点儿糖果给孩子吃。当时我在这边准备租地弄宿舍，货车都是三冰在帮忙开，根本没活给山头干。再者，他心术不正，品德不端，这样的人我哪里敢再要他！再缺人，我也不可能再找他！” “那肯定。”肖颖赞许附和：“一个品德不过关的家伙，不许再搭理他！赌博玩女人，家里的媳妇孩子受苦受累，他却在外头欠债花天酒地——真特么不像话！” “后来嫂子跟他离婚了。”袁博蹙眉道：“那混账太不是东西！死性不改！” 肖颖惊讶瞪眼，问：“离了？真的？” 袁博不屑道：“山头那家伙能跟他同苦，不能跟共乐！我听老薛说，山头不顾嫂子反对，将剩下的老宅和住的房子都通通卖掉，把赌债还清后，转身找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嫂子应该是对他彻底死心，决心跟他离婚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了。山头压根不在乎，带着那个女人去南方搞货运。去南方前，他还跟老薛他们炫耀说媳妇越娶越年轻越漂亮，钱越花越多，还说男人就得跟他那样子活才够意思，够滋味。” 嫂子跟他十几年，一直跟着他挨苦受罪，宽裕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他就拿着钱花天酒地玩女人。 宅子全部被卖掉，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可他不管不顾妻儿，转身带着年轻女人跑了。 “混账东西！”肖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德败坏！满嘴垃圾！猪狗不如！” 袁博鼻尖轻哼，跟着骂几句。 “只是可怜了嫂子，身子骨一向不咋好，一个女人要拉扯三个小孩子......真是不容易。我听老薛说，她娘家人起初不同意她离婚，后来看不得不离，劝她把孩子都抛下，以后好找其他男人改嫁，不能让几个孩子拖累一辈子。可嫂子舍不得孩子们，坚持要带上三个孩子。山头压根一个都不要，说如果留给他，他转头就给卖了换钱。嫂子的娘看不下去，带着嫂子和三个孩子回乡下去了。” “以前好像是四个，对不对？”肖颖问。 袁博蹙眉低声：“一个后来养不活。” 肖颖忍不住感慨：“嫂子是一个好母亲。女子为母则刚，她会好起来的。幸好她娘家还有一个心疼她的老母亲，不然得多苦呀。” 袁博想了想，道：“嫂子的娘家离这边不远，就在隔壁镇上。我常去那边买东西，不过从没遇见过。” “毕竟相识一场，遇到了能帮则帮。”肖颖叹气低声：“她身体不怎么好，还要拉扯三个孩子，生活上肯定很艰难。” “嗯。”袁博搂她入怀，亲了亲她的额头，“很晚了，快些睡吧。” 肖颖点点头，依偎在他的肩窝上，闭上眼睛迷糊入睡。 第1463章 第1463章 隔天早上，肖颖和袁博再次去医院看望林小鹿。 不料她已经出院，护士解释说是昨天下午出院离开。 肖颖和袁博提着鸡汤往老宅那边去了，不料林小鹿和刘三冰都不在老屋。 刘叔上班去了，刘婶正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 “哟！原来是小颖呀！”刘婶笑呵呵迎出来：“姑爷也一并回来了！是不是要回家里住呀？”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答：“不是。” “坐坐坐！”刘婶侧开身子，热情道：“进来坐！俺去给你们倒水喝。” 肖颖拦住老人家，解释：“我们过来瞅瞅就走，暂时不回来住。刘婶，小鹿没事了吧？出院了？” “出了出了。”刘婶解释：“昨天下午出的院。俺让他们回家来住，可三儿不要，说家里没打扫干净，下雪下雨的，被褥都冷飕飕有味道。” 肖颖忍不住问：“那——他们上哪儿去了？” “暂时住在老大家旁边的宾馆里。”刘婶答：“三儿和老大家都打算要去买房子，最近四个人叽里咕噜商量个不停。三儿跟俺们说暂时不回来，因为跟老大家已经约好要去看房子，打算年前把房子的事给定下来。” “原来是这样。”肖颖恍然点头：“我和博哥哥是来看望小鹿的。既然他们在大冰哥那边，我们也不认识路，那就不过去了。” “这样呀？”刘婶哈哈笑了，道：“你们太客气了，真是有心呀！犯不着犯不着，上次在医院都看过了，就够了。她年纪轻，身体好，很快就没事了。” 肖颖低声提醒：“刘婶，您跟小鹿说一声，还是得多注意，让她好好休息。” “好嘞！”刘婶应下了。 聊了片刻后，两人起身要走，刘婶送他们出门，却在门口的时候拉住了肖颖，对她眨巴眨巴眼睛。 肖颖忙放缓步伐，压低嗓音问：“刘婶，您有事？” 刘婶拉住她躲在门后，低声：“小颖，小鹿回你们那边上班后，你可得帮我好好教一教她。” “教？”肖颖狐疑问：“教她什么？” 刘婶撇撇嘴，脸色不怎么好看。 “她呀，一点儿做人家媳妇的自觉都没有，啥事都让三冰干。小鹿这孩子，俺们还是很喜欢她的。这孩子实在，是一个老实姑娘家。她勤快，能干，也能吃苦，很多地方都做得忒好。可就有一点俺看不下去，她——她总喜欢让三冰伺候她。” “伺候？”肖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道：“她刚失去孩子，身体还能虚弱。三冰哥一向细心体贴，对她照顾周到一些也是应该的。小鹿把身体养壮实了，以后才能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第1464章 第1464章 “那是肯定滴！”刘婶扯了一个勉强笑容，“可她得对俺三冰好些。三冰是俺们的幺儿子，一向最听话最孝顺。他这人啥都好，就是太老实，啥事都替其他人着想。正因为这样，小鹿总爱欺负他。啥事都不动手，只要三冰在，啥事都交给他干。不止这段时间这样，以前也这样。你说她丢了孩子，照顾她那是应该的。别说三冰，俺也得去帮忙照顾。可一些媳妇该做的事，她不能总让三冰干，对吧？” 肖颖可算听明白了，笑道：“刘婶，你咋了解那么多呀？他们小两口一向不住在这边，偶尔回来陪你们一两天，小鹿对家里不熟悉，三冰哥难免得多干一些。其实，小鹿她非常非常勤快，绝不是那种喜欢偷懒的媳妇。” “不是！”刘婶沉着脸不悦道：“俺没说她不勤快，俺是希望她在家里多心疼一下三冰。三冰他在外头要干活拼命赚钱，回到家里也没能歇一会儿，啥事都得帮忙干。俺就是心疼三冰，他这一阵子瘦了好些呢！两个脸颊都瘪下去了，俺看着心里怪不好受的。” “您误会了。”肖颖微笑解释：“这一阵子丁山煤矿生意非常好，偏偏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帮忙，所以三冰哥里里外外都得帮忙，山上山下跑。他之所以那么瘦，是因为太劳累。前天我们招了一个会计在办公室，以后三冰哥会轻松一些，只需要看好山上就行。大厨房那边接下来还要招多一个大姐或大妈来帮忙，到时就连小鹿都会轻松些。” “真的吗？”刘婶有些不相信，嘀咕问：“你该不会是在骗俺吧？” 肖颖摇头：“是真的，前一阵子煤矿真的非常忙。阿博他也瘦了一些，您刚才瞧出来没？丁山煤矿刚刚上轨道，山上山下的工人和管理人员都得慢慢配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三冰哥和阿博才都忙瘦了。您放心，等过了年，人手雇上了，工作就没那么繁重了。” “哦哦。”刘婶转了转眼睛，问：“那他们......他们私下没其他活儿吧？” “没。”肖颖道：“三餐在大厨房吃，就连我和博哥哥也都在大厨房吃。那边包吃包住，宿舍里除了自己的衣服外，还能有什么活儿？” “哦......也对。”刘婶低声：“那应该没啥活了。” 肖颖轻笑：“您老人家放心，小鹿和三冰哥是真心相爱的，三冰哥心疼小鹿太辛苦，小鹿自然也会心疼他。家里家外的活，夫妻之间也不好太计较，能干多少就干多少，没必要分得太仔细，也不好分。” “你不懂。”刘婶脸色不怎么好，道：“俺总感觉三冰心疼她更多，她不见得有多心疼三冰。” 肖颖略有些尴尬，低声：“刘婶，小鹿她还年轻，现在还没二十岁。虽然嫁人了，可她本质上还是小姑娘。小鹿害羞，嘴巴也不懂得讨好人，自小在乡下地方长大，见识也不多。三冰哥比她大十来岁，大方热情许多。俗话说得好，老夫爱少妻，自然而然会更体贴些，爱护些。人家小两口夫妻恩爱，这是大好事呀！至于谁多谁少，怎么可能写在脸上？您老人家别多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刘婶罢罢手，似乎下定了决心：“行行行！那就当俺没说——没说过这话。” 肖颖嘻嘻笑了，竖起大拇指。 “刘婶您是一个疼晚辈疼儿媳妇的婆婆，小鹿常夸您能干又懂勤俭持家。她心里很敬重您和刘叔，只是腼腆不敢说出口，所以您不知道。您几个儿媳妇都敬重您，也是您老人家的福气。” “哈哈哈！”刘婶笑开了，眉眼略带着一些得意：“那是！三个儿媳妇对俺还是蛮好的，不管哪时候来，都是‘妈妈妈’一个劲儿喊。” 肖颖见老人家释怀，马上开溜告辞。 袁博站在巷口等着，瞧见她匆匆奔出来，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肖颖吐了吐舌头：“刘婶的婆婆通病犯了。” 额？ 袁博听不甚明白，道：“回去吧，山下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咱们。” “哎！” 第1465章 第1465章 隔天下午，刘三冰回了丁山煤矿。 肖颖和李如花忙拉着他询问林小鹿的身体情况。 “已经没事了。”刘三冰笑呵呵解释：“医生说她年轻身体好，恢复得非常快。我为了方便照顾她，也方便我嫂子帮忙照顾，暂时在我大哥家附近的宾馆定了一个房间，让她先住上。” “啥？”李如花惊讶问：“咋回事呀？住宾馆去了？” 刘三冰眸光微动，扯了一个笑容。 “我......得提前回来上班，不能一下子翘班太多天。我大嫂她最近不用上班，她能帮忙照顾小鹿，我便将她托付给我大嫂。后天或大后天，我就去接她过来。” 李如花低低“哦”一声，劝道：“天气冷，千万不能让她碰冷水，就算身体好，一些该注意的问题还是得注意，千万不能大意。” “哎哎！”刘三冰忙不迭点头：“我记住了。” 肖颖拉了刘三冰去角落处，将早上去医院和老宅看望林小鹿却前后扑空的事告诉他。 刘三冰歉意十足道：“真不好意思......昨天下午就出院了，没能及时告诉你们，害你们跑来跑去。我将她送我大嫂那边去了。” “怎么不直接回来？”肖颖忍不住关切问：“小鹿是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刘三冰忙摇头：“不是，她身体已经没大碍了。只是她最近总担心我妈对她生气，总说我妈不给她好脸色看，压根不敢回家去住。家里两个老人扣扣搜搜，我妈那人还有些嘴碎，我干脆不带她回去。碰巧我大哥和大嫂商量着要去买房子，我也打算要买，故此找了个借口上我大哥他们那边去，让我大嫂一日三餐做多一些饭菜，均点儿给小鹿吃。” “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将她接回来。”肖颖解释：“一来你不用来回跑，二来这边饭菜热乎，宿舍环境也干净，更适合让小鹿养多几天。” “唉......”刘三冰苦笑：“我爸不同意，说如果来这边，指不定小鹿没法养着，一过来就得干活。老人家担心她没养好小月子，总催我带小鹿回家去住。” “左右为难。”肖颖辛苦憋笑：“三冰哥，你夹在这么复杂的亲人圈里，也是相当不容易！” “可不是嘛！”刘三冰呵呵呵呵呵苦笑：“上面要哄老人，还要哄哥嫂，回头还得哄自个媳妇。为了家庭和睦，为了大家伙都能开开心心，我只差没把自个劈成好几份！” 肖颖想了想，实话实说：“宾馆人多口杂，而且多数都是陌生人，小鹿一个人住反而不好。三冰哥，你还是将她早些接过来吧。这边暂时有我和李大姐撑着，犯不着她下来干活。” “哎！”刘三冰重重点头：“你这么分析，我也觉得有道理。一来我有空就能照顾她，三餐热乎乎端上去。二来这边都是熟人，地方干净不说，还能时时刻刻有热水用。她现在有些怕凉，我让她连洗手都尽量用温水。” “早些行动。”肖颖提醒。 刘三冰道：“好，我晚些时候就去接她过来。” 第1466章 第1466章 肖颖好奇问：“你们打算在哪儿买房子？城东？还是城西？” 刘三冰烦躁挠了挠脑袋，解释：“我大哥的意思是买在城东，因为那边现在是新区，各方面开发都比较好，毕竟城区发展的重点都在那边。可城东离这边还是太远了些，我们夫妻俩都在这边上班，不可能天天跑一两个小时耗在路上。我们打算再找找看，不急年底这么二十来天。” “慢慢挑，不急。”肖颖道：“买房是大事，不好急于一时，更不好定下时间。你们现在还能有宿舍这边落脚，大可以慢慢挑，犯不着定下时间年底买成。急赶慢赶的事情，可能事后会后悔。” 早上听刘婶这么说，她暗自觉得不妥，只是当时刘婶顾着跟她抱怨小鹿，她不好跟刘婶说太多。 刘三冰也觉得有道理，道：“我也这么想。小鹿她没什么主意，只让我拿主意。主要是我大哥希望我们买在一起，最好是我二哥他们将来也能买在附近，这样子将来三家人能方便照顾两个老人。” 顿了顿，他扯了一个无奈伤感的笑容。 “我爸妈年纪大了，年轻时劳作过度，也没吃多少营养的东西，所以身子骨向来不怎么行。老人家养我们几兄弟长大，我们自然得给他们养老。老宅那边还能住，只是离我们几兄弟都太远。我大哥毕竟是家里的老大，他这么安排，也是为了父母亲好，更是为了方便我们将来三家人，所以他的意见我得听。” 肖颖听罢，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事，好好看，好好找，尽量找合适的地方。” “忒难！”刘三冰苦笑：“我们年轻身体壮实，买在三楼五楼都没问题。可我爸妈不一样啊！他们年纪大了，腿脚没法爬楼梯。但大多数一楼的房子和套房都不怎么好，好些地方甚至一楼没房子卖，都是些停车的地方。另外，三兄弟都要买一块儿，还要考虑各自的上班地点，孩子的上学远近——想起来就忍不住头晕！” 买房子是人生的大事，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在内。眼下他们家的房子问题更难，又要兼顾两个共享的老人，又要考虑各自的家庭实际。 “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肖颖提议：“现在刘叔和刘婶身体还算硬朗，你们暂时不必太担心。等你有钱了，一次性买两套。一套在楼上，一套在楼下，再远也不过几十级楼梯的事，这样比在城东和城北的距离好多了。” “对呀！”刘三冰惊喜到：“我怎么没想到呀！不错不错！总不能爸妈只能住楼下，我们三兄弟都只能买一楼陪他们住呀！行，就这么办。等我和小鹿下次领工资，我们三兄弟凑一凑，尽量买多一小套给老人家。反正先买着，等以后老人家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就将他们接过来住楼下。我们上上下下都能兜进去瞅瞅老人家，关注也能多一些。” “蛮好的！”肖颖笑赞：“那你们好好看，好好存钱，相信不用很久就能买上。” 刘三冰哈哈大笑：“有阿博给我们发工资和奖金，相信不用多久的。” “如果有不方便或急用，大可以提前来支工资。”肖颖压低嗓音：“咱这么熟稔，不用一板一眼跟着规定来。” 刘三冰感激不已，低声：“谢谢谢谢！小颖，你读的书多，脑子里都是办法。每次跟你商量事情，你总能一下子帮到点上。” “哪有！”肖颖不好意思罢罢手：“给点儿小意见而已，不算啥！” 刘三冰笑呵呵：“那我先去忙了，回头我去把小鹿接过来。” “好！” 第1467章 第1467章 晚上，宿舍 “买房？”袁博啃着馅饼，一只手捧着大瓷碗，咕哝问：“跟他哥哥们买一块儿？” “是。”肖颖一边扫地，一边解释：“为了方便照顾两个老人，他们要争取三兄弟以后都买在同一栋楼。” 袁博低低“哦”一声，眸光微动。 “媳妇，咱们——要不要也去城东买几套？” 肖颖挑了挑眉，问：“怎么？你也想买房？” 袁博摇头：“不想，我又不缺地方住。只是我听你昨天讲秦海燕要去买房子，今天说三冰也要去买房。你一连说了两次，我猜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噗嗤！”肖颖笑道：“没有。我和你之间哪里需要什么暗示，我如果想要买，直接跟你商量就行，根本不用左敲右击。” “你不用担心。”袁博漫不经心啃着饼，低声：“明年春季一定能将贷款还上。现在房子一套两三千块，过年前买上一栋都没问题。” 肖颖好笑睨他一眼，道：“惠城城东的房子一栋都是五六层高，七八层的偏少。一栋下来，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套吧。不了不了，咱们有地方住，现在没必要买这样的房子。如果为了投资买，可以买一两栋，惠城房子的未来还是有一定升值空间的。” “那你想投资不？”袁博问：“你想买不？你要买，我就拿钱给你去买。” “不了吧。”肖颖道：“如果要投资，咱们为什么不投资更有升值空间的？相比惠城这样的小县城，帝都的房子才是真正有升值空间，而且空间极大。” 袁博将最后一块儿馅饼塞进嘴巴，咕哝：“那你要投不？要就去买呀！” “嘻嘻！”肖颖解释：“我给爸妈买四合院的时候，在帝都前前后后跑了一圈，其实那边市中心的地方真的蛮好的，交通方便，商店林立。我听刘管家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买套房住，反而不喜欢传统的四合院，喜欢套房装修西洋风格，显得有品位一些。可我爸妈都喜欢传统文化，所以我坚持买四合院。咱们不追风潮，不随便跟风，得从实际出发买房。” “‘淡泊居’四合院蛮好的。”袁博实话实说：“我很喜欢那样的建筑风格。” 肖颖附和道：“我也蛮喜欢的。在我看来，四合院比套房更有投资价值，因为四合院买下的时候，连土地的使用权也一并是你的。另外，小区套房都是一大堆人住一块儿，难免会互相影响，噪音和一些不方便是避免不了的。可四合院不一样，咱们有自己的独立空间，而且要大得多。”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提醒：“你也别忘了，四合院比那些小区套房贵了不少。” “是。”肖颖点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划算好多，而且以后要改造呀，要变动呀，自己有土地能自由安排。” 袁博挠了挠脑袋，将剩下的小米粥一并呼哧喝下。 “这些我不懂。如果你想要投资，那就给你去投资。钱存在银行，也就在那儿。不管投资以后能不能赚钱，钱也犯不着搁在银行里成了死钱。” 肖颖认真思索一下，解释：“投资帝都的房产和地产，绝对不用担心亏钱。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多，房子应该只会越来越贵。我问过了，这二三十年里帝都的房价都没降过，反而一直稳步一点点涨。涨得有些慢，但确确实实是一直涨。” “哦。”袁博道：“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等年底去了帝都，我把钱给你，你去找喜欢的四合院买。” 肖颖好笑问：“袁老板，听你的口气，最近应该赚了不少吧？” “还行。”袁博宠溺睨她一眼，道：“我赚的都是你的。争取年底前存够明年的贷款——” “三分之二就行。”肖颖笑盈盈解释：“之前卖龙涎香的钱还剩下一点，加上我这一阵子的卖盐钱，到时凑来凑去应该能有三十万左右。” 袁博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真的？盐卖得蛮好的呀？到时能赚那么多？” 肖颖自信点头：“能，我心里有数。” 第1468章 第1468章 袁博笑出一口大白牙，大手在她的腰间抓一把。 “瞧你这小得意模样！真欠打！” 肖颖哈哈大笑，干脆丢开扫帚，坐在他的大腿上。 “盐厂起初的投资极大，但过了前期的投资期，后面几乎不用大成本了，只需要付一定的人工费和一点儿成本就行。你能帮我三分之二，已经够好了。” “去！”袁博沉下脸，没好气道：“什么帮不帮？这里一大片宿舍区，还有山上的两台机械——还不都是你那边均过来的！” “嘻嘻！”肖颖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低喃：“所以还是那句话，我赚的是我的钱，你赚的也是我的钱。咱家的所有钱都归我管。” 袁博啄了她的樱唇一下，笑道：“是是是！小财迷，都归你。” 接着，他大手搂住她，紧紧拥在怀里。 没有她肖颖，他也许仍在货运站浑浑噩噩给人搬货，顶多买一辆货车自己干，只想过好条件一丢丢的日子，没什么宏图大志或远大些的梦想，更不可能有现在“开山劈地”的魄力。 这一年多来，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勉强度日到现在衣食无忧，主要都是她一人的功劳。 自她主动牵手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心要更拼命赚钱，只为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受委屈。 她喜欢赚钱，那他就卯足劲儿好好赚，然后把钱通通都给她，让她高兴，让她不用那么辛苦去赚钱。 他是她肖颖一个人的，别说是钱，就算是把这条命给她，他也甘之如饴。 ...... 刘三冰将林小鹿接回丁山煤矿，不过他仍舍不得她碰冷水干活，让她必须在宿舍里好好休息。 怕她一个人无聊，他还买了一台崭新的录音机给她，让她听电台节目解闷。 刘三冰回来后，大厨房总算能恢复如初。 肖颖担心南雷城那边的精盐年底销售，不敢再耽搁下去，匆匆买了火车票回去。 袁博送她去火车站，约好农历二十九到帝都重聚，最慢年三十下午必须到。 北风呼呼刮着，晴朗不到几天的老天爷再次变天，大风呼啸，云层厚积，雨雪交加纷纷扬扬砸下来。 昨天还是大晴天，不料中午还没到，天就瞬间变了脸。 袁博从火车站出来，匆匆跑上车，在雨雪中慢慢开车往丁山煤矿赶回。 雨雪有些大，来到山边不远处，发现前方有一辆小轿车堵在路口不动弹。 袁博微微蹙眉，按了按喇叭。 不料，小轿车仍是一动不动。 袁博看见对方是省城的车牌，猜想会不会是迷路了。外头风大雪大，能见度极低，即便是他开货车的高手也得谨慎行驶。 猜想对方可能有事，他不再按喇叭，耐心等待着。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匆匆下车，撑着伞踩着泥泞的路面往袁博的货车奔来。 第1469章 第1469章 对方奔过来后，敲了敲袁博的窗口。 袁博将窗口摇下来，问：“大哥，有事？” 对方面容朴实，脸圆滚滚，衣着很朴素，一双手黑乎乎，指甲缝也黑麻麻的。 袁博跟煤打交道好几个月，一眼便瞧出来对方也是常年碰煤的人。 对方扯了一个尴尬笑容，解释：“兄弟，我们是外地来的。想要去前头的山尾煤山，开到这边认不得路，突然又刮风下雪的，想找个能问路的人都找不着。你认得不？” “认得。”袁博答：“你们没走错方向，继续往前开，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就能瞧见。” 对方哈哈笑了，道：“竟还蒙对了！这风雪忒大，连方向都判定不了！竟还能糊里糊涂走对！哈哈！” 袁博明白天气差认路很不容易，便主动道：“我也要回煤山那边。你们可以跟在我的车后开，不过这天气太糟，我不能开快。” “哟！”对方惊喜笑问：“真的？你是要去那边载煤吧？瞧你这车黑麻麻的——典型的运煤车呀！” 袁博没解释太多，只是点点头。 对方感激答谢，道：“那我们跟在你后面开！谢谢啊！” 很快地，对方撑伞回了车里。 小轿车的车轮转了方向，往前开了几米，让出路面来。 袁博踩着油门徐徐开前，小轿车随后跟上。 大风大雪夹着雨水乱吹乱刮，本来是大中午的天色，竟一下子暗沉得跟傍晚一般。 袁博打开了灯，均速保持前进。 小轿车不紧不慢跟着，一直保持十来米左右的距离。 十几分钟后，袁博到了山尾村口，给对方闪烁几下车灯，示意已经到了，接着往自家的丁山煤矿开进去。 对方估摸没瞧见，径直跟了过来，随他将车开进丁山煤矿的大门。 袁博停车，拔了钥匙跳下来，扭过头冒着风雪冲过去。 小轿车的驾驶室车窗摇下来，副驾驶坐着刚才问路的男子，方向盘坐着的男子跟他长得极像，应该是两兄弟。 袁博弯下腰，大声：“哥们，退出去几十米的那个路口上山，沿着山路开就能上山！刚才我给你们提示，你们没瞧见。” “哦？！”驾车的男子问：“前面那个路口往右，对吧？” 袁博答：“是！” 就在这时，后座探过来一个头发灰白的脑袋，眯着眼睛打量袁博。 “哟！这——这不是小袁吗？！” 袁博惊讶挑眉，脱口喊：“荣伯？” 荣伯哈哈哈笑了，道：“小袁，刚才是你给我们指路来着？哎呦呦！真是太凑巧了！有缘千里总能相逢哦！” 袁博举手挡着风雪，问：“荣伯，您怎么来惠城这边？刚到是吧？里头是我的地方，要不下车进办公室喝点儿热水吧。” “哎！好！”荣伯扯了一个笑容，解释：“这把老骨头坐不了长途车了，一坐几个小时，骨头难受得很呀！下车下车！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家了，进去讨杯热水喝。” 车里的另外三人一致都说好。 袁博打开车门，搀扶荣伯下车，引他们四人进了办公室。 四人打量高高的煤堆，见一排工人簇拥在库房门口张望，奈何风雪太大，顾不得多看，先随袁博进了办公室。 李诚赶忙搬凳子椅子。 袁博的鼻子微红，手也冻得红红的，道：“李诚，麻烦你去大厨房取多两个热水瓶来。” 李诚应声，转身出去了。 第1470章 第1470章 袁博快速倒了四杯热水，道：“先喝点儿暖和的，一人一杯。” 荣伯四人都哆哆嗦嗦，顾不得跟他客气，一人端起一杯，马上喝起来。 袁博最后倒了半杯给自己，喝了几口。 荣伯的身侧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身材微胖，不过浑身结实有力，显然是一个经常劳作的老者。 他渴极了，一口气喝下半杯。 “出发的时候天气那么好，谁知刚来到惠城就刮大风飘大雪！真真是出师不利！” 荣伯抱着水杯，手微微发颤。 “哪知道老天爷突然就变脸了呀！” 荣伯看向袁博，笑哈哈问：“小袁，这里就是丁山煤矿吧？刚才我下车瞧见招牌了。幸亏半路碰见你，有你带路，不然估计还得杵在路上！” “对。”袁博解释：“丁山煤矿刚开几个月。早些时候我送肖颖去火车站，半路被你们的车堵了，便顺路给你们带路。举手之劳罢了，不客气。” “谢谢！” “谢谢小伙子！” 这时，李诚提了热水瓶回来。 “阿博，三冰哥说米饭没了，只给你留了面。问几位客人吃过午饭没，煮几碗牛肉面吃好不好。” 袁博扭过头问：“荣伯，你们吃过午饭没？” “......还没。”荣伯呵呵尴尬笑了，道：“我们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本打算来到惠城这边再找饭馆吃饭，谁知碰上大风雪迷了路。” “小伙子，这边有大饭馆没？”花甲老人忙问。 袁博摇头，道：“在我这边将就吃碗面吧，垫垫肚子。等过些时候风雪小了，你们忙完可以去城里吃。城里饭馆非常多，不愁没得吃。” 花甲老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荣伯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这里荒郊野外的，刮风又下雪，找吃的铁定不容易。我跟小袁算是熟人，他这么安排，我们就听他的吧。” 花甲老人呵呵笑了，“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出门在外，不用客套。”袁博对李诚道：“那你跟三冰说一声，煮几碗牛肉面过来。” “哎！”李诚转身出去了。 荣伯指着花甲老人介绍：“他叫沈大头，是我的远方亲戚加忘年交，小我二十岁。这是他的两个儿子——沈飞翼和沈飞龙。” 袁博微笑颔首。 荣伯拍了拍袁博的手腕，对沈家父子三人解释：“他就是之前我说过的货运司机袁博，他还说要介绍‘丁山煤矿’给你们。不料天意竟这么凑巧，我们第一站就来到他介绍的地盘上！哈哈哈！” 袁博挑眉轻笑：“真是巧！” 先后给他们打了五六次电话，谁知每次都没人接听。本以为这桩生意八成是做不成了，想不到送肖颖出去一趟，竟将他们给引到自家门前来！ 沈大头父子三人也都笑了。 “小袁，你是固定给这家煤矿运煤吧？他们家的煤怎么样？一吨卖多少？对了，他们的老板在哪儿？一会儿你给介绍介绍吧。” 袁博答：“我就是这家煤矿的老板。我是山尾村人，以前老家就在山上。我们山上开挖了两个山头，机械化挖煤，煤都是好煤。这边目前都是统一价格在卖，别人卖多少我便卖多少。如果货量多，我一般会优惠车运费。” 沈大头惊讶问：“你是老板呀？！” “袁老板真年轻！” “还自己开货车！” 荣伯惊讶瞪眼，转而哈哈笑了。 第1471章 第1471章 几大碗牛肉面端过来，众人没客气，一人端一碗，呼哧呼哧吃起来。 大冷天，风雪飘摇，吃着热乎乎的牛肉面，说不出的爽快和舒畅！ 吃饱喝足后，袁博拿出岳父送的茶包，泡了几杯茶。 荣伯乐呵呵跟袁博聊话，从山尾村老家聊到新村，又从修路聊到山上的煤矿。 沈大头则不停问着煤矿的大小事，问每天多少产量，每天大概卖出多少，其他客户对煤的评价怎么样。 袁博一一作答。 沈大头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都不怎么敢相信。 “一天能有七八百吨的产量算蛮多的。只是你这里一天平均能卖三四百吨？不可能吧？” 袁博淡定解释：“前些天跟省城城东工业区的钢铁冶炼厂签了合约，一天大概运两百吨煤过去，分好几辆大货车轮流载过去，有些一天一趟，有些一天两趟，隔天早上再回。门前过来买的不少，冬天的生意比较火旺，一天卖几十吨一百吨没问题。附近县城有几个厂子都是固定来我这里买煤，数量不算大，不过量一直很稳定。” “哟！”沈大头忍不住笑开了，道：“真看不出来哎！规模蛮大的。” 荣伯好奇问：“小袁，附近其他煤矿的规模咋样？” “比我的小。”袁博实话实说：“我这边都是机械挖煤，他们都是人工挖，产量没法跟我这边比。等暴风雪停了，你们可以开上山去看看其他家。这边的山头还有两家煤矿，一家叫‘金山’，另一家叫‘富贵’。” 沈大头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盘算着。 荣伯忍不住问：“小袁，你这地方投资耗了不少钱吧？机械挖煤？那机械铁定不便宜吧？” “嗯。”袁博答：“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地，是我出钱给村委会租下来的。前面宿舍先建起来，后面比这边大一倍多，都是工人宿舍。机械加上变压器各方面的投资，加上这一片宿舍区，耗了不少钱。” 荣伯缓慢点头：“大型投资。” “你咋不一边挖，一边投资？”沈大头正色问：“你是贷款投资的吧？” 袁博摇头：“不必，我媳妇有钱，都是她掏钱投资的。” 东山盐厂那边才需要贷款，这边投资的钱多数都是肖颖卖龙涎香得来的钱。 荣伯哈哈笑了，道：“对对对！他媳妇小颖是个生意人，小姑娘年纪小小就懂做生意。小候的海货店经常给他媳妇批发海货卖，熟悉得很。” “哦哦。”沈大头暗自放下心来。 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若是对方的实力不够强大，尤其是资金链方面上的薄弱，都可能导致未来的供货不顺畅，从而影响自家生意。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风雪终于停了。 沈大头带着两个儿子开车上山，说要去另外两家煤矿看一看。 袁博明白顾客货比三家的心理，大方给他们指了方向。 荣伯有些累，也怕冷，便留在袁博的办公室里喝茶休息。 袁博绕去大厨房那边，看到李如花正在做馅饼，便取了两个过来送给荣伯吃，还递给李诚一个。 李诚答谢，一边看报纸，一边吃着。 荣伯拄着拐杖慢悠悠踱步，低低跟袁博聊着话。 第1472章 第1472章 “小袁呀，我敢打赌他们父子三人最终还是得往你这边来。” 袁博喝着水，笑问：“荣伯，之前你给我的电话号码——是不是记错了？我打了几遍，可惜都没人接听。” “没错。”荣伯解释：“飞翼和飞龙都已经成家十来年，最近刚分家出去住。估摸是家里人少，大头媳妇的耳朵却聋得很，应该是没听到，所以没去接听。” 袁博压低嗓音问：“你跟他们说过我吧？” “哈哈！”荣伯点点头：“你来宾馆的前一天，大头缠着我让我陪他们一起来这边瞅瞅，说想要看看这边的煤和价格。你提过以后，我转身就跟大头说了。” “他以为我是货车司机想赚中间差价。”袁博猜测问：“所以他没答应，是吧？” 荣伯微笑答是。 袁博丝毫不觉得意外，道：“他们做蜂窝煤卖，应该需要大量的煤长期供应。省外的煤来到省城运费非常贵，利润空间会缩小。他们想要来这边探情况，肯定是想要多赚点。做生意都是图赚钱，不答应很正常。” 之前跟荣伯匆匆道别，也没仔细说清楚丁山煤矿是他自己开了。 “他们是荣伯您介绍来的，如果真有诚意在我这边买，我也一定给最优惠的价格。” 荣伯哈哈笑了，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袁博却不怎么紧张，“等他们下山以后再好好考虑，不急。” 荣伯拍了拍胸口，眸光笃定：“我占三分之一份额，我那一份先答应了。” “什么？”袁博听得不怎么明白。 荣伯晃了晃手中的拐杖，笑道：“小袁，你瞧我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又大冬天的，咋可能那么好兴致陪人坐车来这样的穷山僻壤地方玩。其实，大头他们分家后，资金没怎么充足，所以拉我一起入股他们那边。现在我占了三分之一股，还是有点儿话语权的。” 袁博恍然点点头，好奇问：“荣伯，你还没上山看，怎么就对我这儿这么有信心呀？” “我看够了呀！”荣伯罢罢手：“谁说我没看的？我看了不少呢！你瞧，你这外头车进车出，井井有序。连卸车上煤都弄得那么快，山上全机械挖煤肯定更快。你这前前后后投资那么大，煤又是现成的，只需要挖出来就能赚钱。你这边效率高，山上的煤又都一样，效率高，流通快，我自然选你这边。” 袁博微愣，转而咧嘴笑开了。 “行，晚些时候你们再好好商量，相信有您促成，咱们这桩生意一定能成。” 荣伯笃定道：“不用我促成，也用不着我劝，他们会同意的。” 傍晚时分，沈大头和两个儿子下山了。 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儿打冷颤。 “忒冷忒冷！风又冷又大，脸和脖子被刮得都痛了！” 荣伯忙招呼喊：“快快！刚才小袁端来小米汤和馅饼——热乎来着。来来来！先喝点儿暖暖身！” 沈大头直扑过来，大口大口喝几下，随即递给身后的儿子。 “天啦撸！这边的天气贼冷！尤其是那个山风，呼呼吹着，要不是我身上的肉够多，早被刮走了。荣哥，幸好你没跟我们一块儿上山。小龙刚才被直接吹倒趴在地上，身上湿了好几处呢！” 荣伯泰然坐着，笑问：“怎么样？都看遍了？” “看了。”沈大头压低嗓音：“其他煤矿都靠人力在挖，产量低不说，看着也不怎么安全。山上弄几间土瓦房，又当办公室又当宿舍，到处乱糟糟。总一个劲儿吹嘘他们的煤多好多好，还说挖了不够卖，大半天却瞧不见一辆拖拉机进出。” “哦。”荣伯又问：“具体数据没问？产量多少？日售大概多少？都吹牛皮？” 第1473章 第1473章 沈大头直摇头：“除了价格说得上来，其他都支支吾吾的，就一个劲儿喊说煤最好，要多少就挖多少。” 荣伯一听就当场拒绝了，“这样的卖主，咱们哪里放得下心。” “就是！”沈飞龙搓着手跺着脚，“煤矿里黑麻麻的，顶一些乱七八糟的木头，一看就直觉不靠谱！” 荣伯沉着脸，缓慢摇头：“那可不行，如果煤矿生产不安全，迟早干不下去，甚至可能惹上麻烦。咱们是要搞长期合作，不能大意。” “是呀是呀！”沈飞翼附和：“咱们客户都是老客户，家里的蜂窝煤没了，跑来找咱们要。咱们赶不上，人家家里还怎么烧水和做饭——这不是耽误人家吗？不用两回三回，客户就不会往咱们这边来。” 荣伯吞了吞口水，压低嗓音：“那你们有没有去阿博的煤矿？” “有。”沈大头解释：“山上也挂着招牌，挺醒目的。确实跟小伙子说的一样，都是机械化挖煤，大机器吵得很，轰隆隆作响。煤车一溜烟往外头开，一车接一车，工人们只需要把煤弄上车运下山就行。煤矿里头没多少工人，煤一车一车往上头升上来——看着蛮先进的。” “听说他们特意去帝都请了一个机械师傅来弄的。”神飞翼笑道：“我跟工人聊了几句，他们说那个师傅很厉害，做的机械一流好！” 荣伯低低笑了，挑眉：“那不用说了，价格就这边最优惠，生产也是人家最安全最快效率最高。该怎么选，不用我这老家伙来说吧？” “价格嘛......”沈大头低声：“倒都是一样的价格。” 荣伯摇头：“人家袁博说了，价格一样卖，不过他自己有货车，可以免费帮咱们运送去省城。单单这一条车费，就够优惠咯！” “他肯不？”沈飞龙嘿嘿笑了，道：“人家大型冶钢厂每天需要大量的煤，他给人家优惠，我们可以理解，毕竟人家的量大。咱们不一样。咱们一天凑起来也就十几吨的走量，不够多。” 荣伯下巴微扬，正色道：“这是小袁早些时候亲口跟我保证的。” “哈哈！”沈大头高兴笑了，低声：“一会儿跟他再仔细聊一聊。” 沈飞翼招了招手，道：“荣伯，咱们上车去城里吧。一会儿找个好饭馆吃一顿，然后再找地方住下。” “对。”沈大头附和：“生意不着急，明天再过来谈。” 荣伯点点头，道：“行吧，那咱们先进城。” 沈飞翼打了一个哈欠，掏出车钥匙。 “行，那咱们出发吧。先找一个好饭馆，热乎乎吃上一顿，然后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我都困了！” “等等！”荣伯忍不住问：“你们认得进城的路吧？外头天都黑了，可别一会儿又走错。大冷天的，可不能晚上再闹大乌龙！” 沈飞翼兄弟互视一眼，彼此都窘迫得不行。 “我们......也是头一回来这边，哪里认得路。没事，一会儿在路上找人问问就行。” 荣伯一听直摇头：“这天气忒差，天又黑了，上哪儿找那么多行人来问？假如是你我，除非是忒要紧的事，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门去挨冻吧。” “不如找袁兄弟带路吧。”沈大头提议道。 这时，李诚捧着货单走了进来，手中的钢笔十分顺手插进上衣口袋。 第1474章 第1474章 沈飞翼兄弟忙跟他打听进城的路线。 李诚扶了扶眼镜，答：“......我也认不得。我过来的时候是邻居送我来这边的，路线我记不怎么真切。这样的天气，开车进城至少得半个小时。” “没事。”沈飞翼自信道：“反正我们是进城吃饭留宿的，晚点也没关系。” 李诚忍不住提醒：“外头刚刚又飘起了雨雪。几位是从省城远道而来的，不如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进城。” “不用。”沈飞龙道：“我们的车快没油了，还得进城去加油。自己有车很方便，不好叨扰主人家。” 李诚“啊？”一声，摇头：“这一路进城都没什么商铺，加油必须得进城才行。” 沈大头问大儿子：“咱们的油还能走多久？够去城里就行。” “......估计差不多。”大儿子答。 荣伯一听忍不住苦笑：“不确定的事情别急着应下，万一路上没油了，附近啥都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气又冷成这样，又是风又是雨雪。到时别说是我这把老骨头，估计你们也都会受不住。” 沈大头忙不迭附和：“是是是！得确定油够用才行。这天气忒糟糕，咱们可不能堵在半路，到时可就麻烦了！” 两个儿子呵呵，呵呵赔笑：“不能开快，路也不认得......确定不了。” 荣伯连连摇头：“那还是在小袁这里住下算了。我这把老骨头不用多大地方，一张厚棉被和一张干燥的小床就够了。” “阿博来了！”李诚提醒，起身将门打开。 袁博微微一笑，问：“下山了？顺利吧？天都黑了，大厨房那边有馅饼和小米粥，不如先吃点儿热乎的暖暖身吧。” “......我们正商量着要进城吃饭留宿。”沈大头苦笑：“可惜路不认得，车里的油......也不怎么够。” 袁博想了想，道：“如果不嫌弃，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吧。我后方有干净的宿舍，库房里也有全新的棉被。这边比较偏僻，吃的东西粗糙，比不得城里的饭馆，但足够热乎。如果你们坚持要进城，不妨等一等，晚些时候省城的车回来，可能有一辆或两辆要进城。到时你们开车跟着，不怕会迷路。” 沈家父子三人为难极了，互看一眼，一时茫然不知该怎么办。 “先吃口热乎的吧。”荣伯敲了敲拐杖，笑道：“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先吃饱了再说。” “......好吧。” “那咱听荣伯的。” 袁博和刘三冰端来了一锅小米粥和十几个热乎乎的馅饼。 众人真诚答谢，一个劲儿说不好意思。 袁博摇头：“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我这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好菜好肉，就这些而已。我跟荣伯算是老熟人，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 语罢，他跟李诚他们回大厨房吃晚饭去了，将办公室留给他们。 第1475章 第1475章 刘三冰咕噜喝着小米粥，皱眉看了看身侧的袁博。 袁博蹲坐在小凳子上，一手馅饼一手小米粥，大口大口吃着。 刘三冰看不下去了，手肘忍不住捅了捅他。 “阿博，人家是来谈生意的，你咋能跑出来呀？你得抓紧跟人家谈，指不定真能谈下来。做蜂窝煤的，一天少说也好几吨的量吧？省城密密麻麻都是人，一户人家一天用好几斤蜂窝煤，多的十几斤。一百户就是一千斤，一千户就是一吨。普通人家一买至少五十斤，多的一百来斤。整个省城那么多户人家，一天得多少量呀！” “量蛮大的。”袁博答：“荣伯说了，他们主要是在城南那边做蜂窝煤，整个城南区就他们家卖最多最好，几乎垄断整个城南区。” “忒好！”刘三冰催促：“你麻利跟人家讨好去，一天十几吨的量，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多呀！像这样天天要煤的单子，千万不能丢呀！” 袁博低笑：“不急，让他们好好考虑。” “你——他们是不是想讲价？”刘三冰紧张问：“是不是要你降价？” 袁博摇头：“煤区统一卖，我不会胡乱降价。还是老规矩，反正咱们有货车，就优惠车费，其他跟其他煤矿一样算。” “那也够优惠了。”刘三冰咕哝：“你跟老薛合伙接手货车站的五辆老车，花了一大笔钱。现在雇司机加上老薛那边一半的车费，一个月下来也得好多钱。” 袁博挑了挑眉，解释：“想要生意做得好，具有竞争力，就必须提高效率，投资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咱们现在最大的客户鞠老板，他如果不是看中咱们整体价格低，足足少了车费一大条费用，他也不会跟咱们订合同一天平均两百吨煤。现在咱们才刚刚开始，争取薄利多销吧。销路走得动，才是长远之道。” “又是小颖说的？”刘三冰笑问。 袁博低笑：“是啊！她确确实实是这么说。前天佟主任打电话给村长，还特意打来咱们的办公室，说全面支持煤山的开发，第一年的税收全免。明年第三季度开始收税，而税费都要用来修建惠城城郊的公路。佟主任也说了，最近又批了几个挖矿准许证。接下来山上会有更多的公司或企业来挖煤。咱们别太贪心，以后竞争会越来越大，尽量薄利多销争取多一些客户。” “那你倒是去争取呀！”刘三冰催促：“快去办公室陪客人去，多跟人家聊聊，套一套热乎。” 袁博微窘摇头：“那一套我可不会。条件已经摆上了，态度我也表了，至于同意不同意，咱们不好劝人家，得让人家自己决定。” “哎哟喂！”刘三冰皱眉大笑：“你说你咋就一根筋呀！做生意嘛，口才多重要呀。别人家是没一朵花，非要夸出一朵花来。你这里花不少，你却还不会去说！你——你呀你！” 袁博低笑，喝了一大口粥。 “诚意我已经表了。这生意不比我们的门前生意，看好了直接交钱载煤走。人家要的是长期累月的生意，不得好好仔细商量考虑？别急，让人家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刘三冰忍不住咕哝：“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旁的李诚听罢，抿嘴低低笑了。 刘三冰睨他一眼，笑问：“李会计，你笑啥呢？偷笑我是吧？” “......没。”李诚微窘，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都说得对，不过个人看法做法不一样。” 刘三冰哈哈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 “甭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粗人，有什么说什么。你就算是骂我，我也不会随便生气。” 第1476章 第1476章 李诚的脸微红，点点头。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洗碗的李如花探头过来，再次打量李诚。 “李会计，俺总觉得你眼熟得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一样。” 李诚解释：“我之前在城东的新邮局上班，指不定咱们真的见过。” “哦？！！”李如花恍然想起来，转而哈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难怪了！肯定见过见过！俺以前时不时去新邮局那边打电话。” “那应该见过。”李诚轻描淡写：“城东邮局重建，我申请了停薪保职一年。小颖她让我过来这边帮忙，我也不会知道干什么好，就过来学习一下。” “甭客套！”刘三冰调侃：“你是文化人，货单账本你拿过手，每一样都干得井井有条。你还学习呀？学啥？你知道不？你来了以后，简直就是救了我和阿博！小颖说了，之前我们搞的都是糊涂账。幸好有你，不然我还得挠掉多少头发丝呢！” 李诚被他逗笑了，低声：“没什么，就写写数，记记账，归类汇总。进出货单和款单，仔细算清入账就行。” “哎哟！”刘三冰皱眉苦笑：“你是小菜一碟，对我们来讲就跟下油锅上刀山一样难。我没读几年书，大字认识不了几个，一看到账单就忍不住头晕犯困。要不是阿博太忙，我也不敢硬着头皮上。小颖嫌弃我们做的是糊涂账，已经够客气了！哈哈哈！” 李诚笑了，眉眼尽是自信的光芒。 “我倒觉得......不难，挺容易的。” 刘三冰拍了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般正色道：“以后账单货单的事，就通通拜托你了。好兄弟，你要吃啥，要用啥，尽管开口！” “谢谢。”李诚直觉心里暖暖的。 袁博一向吃东西快，很快吃饱将碗筷收拾好，送到李如花的身旁。 李如花接过，眼神忐忑看着他。 “袁兄弟，俺......俺有件事要问一问你。” 袁博停下脚步，侧过身：“啥事？你说。” 李如花呵呵讨好笑了笑，问：“我爱人要来干短工的事......不知道肖妹子有没有跟你说过？” 近来纸厂的效益不怎么好，普通工人排班少，放假也提早。李大锤只领了半个月的工资回家过年，连一条毛巾一根腊肉年货也没发，可怜兮兮回了家。 “没有。”袁博摇头：“这几天她来去匆匆，我忙进忙出，估摸说了我也给忘了。没事，你再跟我说说看。” 李如花解释：“俺爱人纸厂那边已经放年假了，足足二十来天。他跟俺一样，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坐不住也闲不住。他想来这边干短工......不知道你同意不？肖妹子之前说了，让他来帮忙搞卫生，工资就按短工一般算。” “好。”袁博爽快道：“就按肖颖说的办。工资要日结还是周结都行，直接找李会计要。” 李如花忙不迭点头，欢喜激动道：“那太好了！俺让他明天一早过来，跟俺一块儿来。” “嗯。”袁博转身离去。 第1477章 第1477章 八点多的时候，三辆货车先后开进大门。 袁博和李诚走了出来，接过货单做登记，袁博则跟三个司机聊起来。 “今天歇下不？还是回家？” 老薛点了烟，深深吸一口。 “他们两个都没媳妇，晚上留这边宿舍睡。我媳妇在家里等着，我还是回去一趟好些，不然明天回去，非得听她唠叨半天才能消停。” 袁博安排沈大头一行人跟在他的货车后进城，还让老薛帮忙看顾一下。 荣伯和沈大头父子三人都对袁博感激不已，解释说他们明天仍会来煤山这边，打算下午时分再回省城。 “好，随时欢迎。”袁博提了一大桶汽油过来，道：“这是兄弟们储备在车上的汽油。有时候遇不到卖油的，不凑巧的时候就能用上。倒半桶给你们用，确保能开进城加油。老薛会先带你们去加油点，接着你们自己去找合适的宾馆住下。” “小袁，谢谢啊！” “谢谢！谢谢！” 袁博送他们离开，随后关上大门。 李诚将这几天送去冶炼厂的货单递给他，道：“都在这里，对方也有清算记录，数据跟我们只差了十几斤，几乎可以忽略。” “好。”袁博叮嘱：“兄弟们上煤的时候，你让他们多几铁锹上去。路上松散跌落，加上风吹风刮，难免会有所折损。” 李诚微笑点头。 袁博走出办公室，道：“晚了，早些歇息。” “哦哦！晚安！”李诚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惊讶发现已经快晚上九点，不自觉哑然失笑。 以前在邮局上班的时候，每天固定八小时，即便有时临时有事，或领导开会拖拉一会儿，顶多晚半个小时。 可他总感觉时间过得极缓慢，跟蜗牛似的，偶尔半个小时看几次钟，不知道自己是在焦急下班，还是在等着什么。 其实，回家的时候他不是看报纸就是看书，有时则听听收音机，并没什么重要或很要紧的事需要他急巴巴等着下班。 可他偏偏如此，每天都在缓慢的时间中等着固定的下班点。 在这边却很不一样，他总能不知不觉发现天已经黑了，得上宿舍休息。 没上班时间，天亮醒来就能干活，也没固定下班时间，什么时候没车进来，什么时候就下班。 充实却不会很忙碌，事情有条不紊干着，很快又一天过去了。 李诚踩着台阶，脚步轻快往宿舍走。 ...... 周末到了，秦海燕穿着漂亮的红衣裙，头上系着红色珠花，租了一辆小面包车来了。 “老龚！老龚！” 她拍了拍宿舍的门，大声喊着，谁知好半晌也没人开门。 秦海燕略有些不耐烦，想着他可能还没睡醒，从手包中取出两小袋糖果，快步往办公室去了。 “小颖！小颖！袁博！李诚！我来了！” 李诚和袁博正在核算冶炼厂的周结款单，闻声先后抬头。 “燕子来了。”李诚微笑示意：“先坐吧。” 第1478章 第1478章 袁博淡淡颔首，继续忙碌着。 秦海燕没跟他们客气，大刺刺坐在木沙发上，手中的糖果搁在茶几上。 “小颖呢？怎么没看见她呀？在大厨房那边？” 袁博答：“她回南雷城了，两天前走的。” “什么？！”秦海燕一听直接炸毛了，瞪眼惊呼：“她怎么走了？！我订婚她怎么能走？！我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我周六就订婚！” 袁博淡声解释：“盐厂那边有事，她不得不赶回去。这一次过来，本来过了腊八就要走，是这边大厨房缺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替，她才留多两天。” “不是吧？”秦海燕委屈噘嘴：“人家订婚哎！她就不能多留两天吗？既然都来了，难不成真的差两天呀？” 袁博微微蹙眉，淡声：“工作所需，不得不走，还请你们见谅。她让我转告你，祝你和龚师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嘻嘻！”秦海燕娇哼：“算了！这次只是订婚而已，如果我结婚她敢再这样子，那我饶不了她。等过年的时候去帝都，我要罚她陪我玩遍帝都才行，还得包吃包住！”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那你记得罚她。” 接着，他将核算好的款单取出来收起，对李诚道：“这一张我收在宿舍里，你把款单的最终结算数字记一下。” “哎。”李诚点头照做。 袁博拿了款单大步走出去。 秦海燕挑了挑眉，好奇凑到李诚的身后，探头探脑看着。 “一二三四五......哇塞！七十万呀！” 李诚被她吓了一跳，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苦笑不得。 “燕子，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秦海燕惊讶瞪眼：“货款？收款的，对吧？我滴妈！这是多长时间赚的？多少吨煤呀？天啦撸！挖煤也忒好赚了吧！天啊！付款七十多万哎！” “嘘嘘！”李诚红着脸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不好瞎嚷嚷......不能乱问的。” 秦海燕娇嗔笑道：“干嘛？又不是其他人，怕什么怕！我和小颖是同学，我家老龚也在这边工作，我难不成还会胡乱说出去？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不就一张款单吗？至于吗？” 李诚窘迫低声：“保密是会计的基本道德标准......我既然做这份工作，就得守这个准则。刚才是我不小心让你瞧见了，你可不能乱说出去。” “没事没事！”秦海燕好笑睨他，低声：“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机构，瞧你给怕成啥样。” 李诚毕竟是谨慎的人，忍不住提醒：“任何企业都有自家的机密信息，不是能随意泄露出去的。像这样的经营数据，也不好随口说出去。” “知道啦！”秦海燕罢罢手，转而语气酸溜溜问：“一周就赚那么多钱吗？” 李诚蹙眉低声：“不是，你看错了，是七万，不是七十万。省城那边一周的结算，一天两百来吨煤，哪可能那么多呀。” “一周而已，也够多了呀！”秦海燕嘀咕问：“省城那边的？量真够大！” 李诚答：“快过年了，好些厂子都在赶工，从昨天开始，省城那边的厂子一天基本要三百吨煤左右。几辆货车来来回回跑，日夜兼程，怕司机太劳累，连三冰都得去帮忙。加上蜂窝煤作坊那边，一天得三百多吨跑去省城。” “搞蜂窝煤的？”秦海燕好奇问：“省城那边的？” 李诚点点头：“是，签了一年的合同。当天签字，当天就要求运煤上去。听说年底生意好，年二十六前一天要二十吨，其他时候一天十吨左右就够。” 秦海燕满眼的羡慕嫉妒，语气更酸了。 “一天赚那么多——难怪人人都挖空心思挤破脑袋要去申请煤矿挖掘权！” “嘘！” 第1479章 第1479章 “嘘！”李诚压低嗓音：“丁山这边的生意好，其他煤矿比不得。那些产量低，销量差的，一天顶多赚这边的零头。” “真好！”秦海燕嘀咕：“咱们刚毕业那会儿，好多人都说小颖不是傻了，就是超凡脱俗，不然怎么会找一个乡下人嫁。谁知人家乡下人有矿呀！随随便便一个矿，就够一个城里人赚几辈子，一个城里户口算啥！” 李诚微微一笑，提醒：“他们都结婚一年了。煤矿是今年春季才发现的，小颖嫁给阿博的时候，这边还是荒凉一片，哪里知道山下有矿。” “所以说小颖的福气好呀！”秦海燕羡慕极了，道：“她的福气，不是谁都比得了的。” 李诚低低笑道：“三冰哥说，是小颖很会旺夫。本来有人要诱骗阿博卖掉这边的荒山，小颖听说后马上制止，后来听说这边探出煤矿，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庆幸当时小颖阻止得很及时。好比几天前，阿博送小颖去火车站，回来遇到暴风雪，给人家小轿车带个路，就把生意给带上门。这边的人都说阿博娶了一个旺夫的好媳妇。” “厉害！”秦海燕竖起大拇指：“旺夫的女人最有福气。袁博那家伙可得好好珍惜咱们小颖才对。” 李诚白净的脸红了，支吾：“他们很恩爱，感情极好。” “那必须的！”秦海燕笑道。 接着，她从袋子里掏出几颗糖果塞给他。 “这是我们的订婚糖。等我们结婚那会儿，还会再请你吃！” “谢谢！”李诚真诚道：“祝你们幸福美满，情比金坚。” 秦海燕嘻嘻笑了，倏地不知道想起什么，凑过来压低嗓音：“小颖没跟你说什么吧？就我订婚......我老龚的事。” “......没。”李诚摇头：“她祝福你——刚才阿博不都说了吗？” 秦海燕狐疑问：“真的？” 李诚点点头。 秦海燕抿嘴笑了，低喃：“算她还够朋友。我自己挑的人，巴不得人人都替我喊好呢。” 李诚埋头吃糖，将薄膜纸收进一旁的小簸箕里。 秦海燕笑问：“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李诚乖乖答。 秦海燕得意扬起下巴：“特意去省城买了最好吃的糖果，一共买了五袋。单位呀，街坊邻居呀，我几个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呀，我都一一发了。” 李诚吞了吞口水，眸光微动：“喜事共分享......挺好的。” “呀！”秦海燕惊讶瞪眼：“李诚，我发现你口才变好了哎！你要加油，赶忙找个好姑娘。我和小颖都名花有主了，你也得赶忙争取名草有主。” 李诚微窘，白净的脸很快红了。 秦海燕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腾地站起来。 “呀......都这么晚了！不行，我得去催老龚起床，不然就赶不上了。” 语罢，她匆匆奔出去。 李诚继续埋头忙着。 半晌后，外侧传来龚仲鑫气急败坏的嗓音：“催什么催！催魂儿啊！我昨晚三点多才睡的，今天不睡到十点坚决不起床！不就订个婚吗？急什么呀？！” “老龚，你......你就不能早一回吗？今天是我们订婚哎！” “订婚又咋了？订婚了不起吗？！我不都拿钱让你去安排了吗？！做什么还要我去应付你的那些亲戚！我一个也不认识，让我去做什么？！” “哎哟～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们订婚他们高兴呀～～他们都还没见过你，想要趁机认识认识你嘛！不认识不要紧，我会介绍你们认识呀！” “哎！烦死了！我起床气很重的！我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听明白呀？你脑子就不能装下这句话吗？！很难吗？有那么难吗？！啊？” “装下了装下了......但今天特殊嘛！老龚，今天是咱们订婚哎。我车子都租好了，你快打起精神嘛～～走走走，我陪你洗漱去，新西装我也给你带来了哦！” 第1480章 第1480章 “滚滚滚！我还得睡觉！” “老龚～～老龚，你别这样子嘛！听话听话，今天必须听我一回。其他都能听你的，偶尔你得听我一两回嘛！新西装好好看哦！你穿上肯定会俊得不要不要滴！” ...... 李诚尴尬垂下眼眸，假装没听见。 龚仲鑫脾气差，性格冷傲孤僻，他在这里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大多数人都敬畏他才能高，不好得罪他，所以被他怼了也只能认栽。 袁博除了工作上的事，从没跟他说话，平常看见他也当没看到。 李诚不必跟他打交道，无辜被怼了几次后，也学了袁博的做派看到也装作没看到。 喝过洋墨水的人，就能这么拽吗？ 有才能固然可敬可爱，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拽成这样吧？ 这样怼天怼地，愤世嫉俗，整天愤愤不平的人，得有多大忍耐力和容忍力才能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 燕子......她能行吗？ 李诚哑然失笑，认真继续忙碌起来。 “李会计！李会计！”外头有人喊。 李诚忙拿了笔和货单，匆匆奔出去。 倏地，他愣住了，转而惊喜瞪大眼睛——只见大门口处停了一辆三轮小货车，自家爸妈穿得密密实实，正左盼右顾张望打量四周。 老川热情挥挥手，笑喊：“李会计！你的爸妈来了！快来接他们进办公室喝茶！快啊！” 李诚激动笑开了，狂奔跑下来。 “爸！妈！” 李妈妈眼睛红红的，忙迎了上来。 李诚给了妈妈一个拥抱，问：“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两人打量儿子，发现儿子脸色好，精神奕奕，还似乎胖了一丢丢，暗自松了一口气，欢喜笑呵呵。 李爸爸睨了老伴一眼，调侃：“还不是你妈整天念叨着你！一周多不见你回去，想得不行，缠着我非要过来看看这边的环境咋样，还要瞅瞅你。” “你不也一样吗！”李妈妈嗔怪瞪他，笑骂：“是谁吃饭的时候就罗里吧嗦不知道儿子咋样了？吃饱没？吃得咋样！还好意思说我！” 李爸爸尴尬转了转眼睛，轻咳一声道：“地方蛮大的。前后都有楼房，还有围墙防护。哟！这些煤都是要卖的吧？” 李诚开心笑道：“是！爸，妈，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里头喝水！里头喝水！”老川热情招呼。 这时，袁博碰巧下楼，瞧见这边有陌生人，便迎过来打招呼。 李诚给他们做了介绍。 袁博微笑颔首：“叔叔，阿姨好！欢迎欢迎，请里面坐。” “这位就是大老板呀？年轻有为！模样真俊朗！” “你好你好！袁老板你好。” 袁博微窘，忙罢手：“叔叔阿姨，我和李诚是同龄人，叫我‘小袁’就行。外头风大，请里头坐，喝点儿水。” 众人鱼贯进了办公室，热闹开心聊着话。 第1481章 第1481章 袁博泡了热茶，请两位长辈喝。 李爸爸对肖颖最感兴趣，打听肖颖有没有在这边，是不是真的在南雷城那边租海岛做海货生意，一个劲儿问这儿问那儿。 袁博不住点头：“是......是......她最近忙着卖海盐，非常忙碌。” “爸！”李诚微窘，低声：“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哄骗你的？小颖真的是我的同学，早在实习期就出外闯天下了。” 李爸爸仍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呵呵赔笑。 “小袁，你别怪我太多嘴。之前李诚跟我们说了你媳妇，我们夫妻俩都不怎么敢相信。他还说什么你的岳父岳母是文化工作者，就这么一个独生女。他们怎么舍得闺女跑那么远——还让她一个姑娘家出外闯荡？我们都觉得他是在吹大牛！” 袁博咧嘴笑开了，再度点头：“李诚一点儿也没说错，确实如此。” 李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眸中仍是不敢置信的震撼。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真是胆识过人！” 袁博眸光不自觉温柔下来，解释：“她打小胆子就很大，想事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很执着的那种。后来他们搬去了南方海边的济城，屋后面便是一大片的海滩。她很喜欢大海，游水下海抓鱼虾，一有空就一脑袋扎进海水里。因为很喜欢跟大海打交道，所以才把事业设在海边。” 多年后重逢的那会儿，他好些日子都不敢相信她就是肖颖，那时的她怯怯弱弱，除了一双大眼睛仍如小时候那边灵动外，性子大不如从前。 后来她离开肖淡梅一家，反倒很快恢复小时候的真性情，大大方方，敢做敢爱。 他猜测多半跟她姑姑一家子的恶劣行径有关，而岳父和岳母则说可能跟她摔断手臂有关，可惜她自己不肯说。但终归到底，这样的肖颖才是真性情的肖颖，才是真正的她。 “你岳父岳母就她一个独生女，咋那么放心呀？”李妈妈苦笑哈哈：“我......我就李诚一个儿子，他从出生的那会儿起，我们夫妻俩几乎就是捧着呵护着，直到他长这么大，一刻也不敢大意。” 袁博略一思索，答：“我岳父岳母他们都是有大智慧的睿智人士，尽管他们就肖颖一个女儿，而且是老来得女，心里头尽管疼爱万分，可他们对肖颖并不宠溺。我岳父对她很严格，她打小就得学习书画，一天几个小时的练字学画画，雷打不动，生病都得继续。实不相瞒，肖颖一个人出外租海岛做生意，我岳父反倒是最赞同的一个。” “你——你这岳父绝对是一个不凡人物。”李爸爸忍不住赞叹，转而不自觉看向一旁的儿子，低声：“相比之下，我铁定不舍得这么对我儿子。” 袁博低低笑了，答：“我爸他温文尔雅，睿智理性，而且还很豁达泰然。” 李诚悄悄对爸爸和妈妈挑了挑眉，随后轻扬下巴。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人家也是独生一个孩子，而且是女孩子，人家家长尚且舍得孩子不远千里去闯荡；我还在惠城，而且只离家一周多，你们却还总惴惴不安！ 李妈妈缩了缩脑袋，假装没看到。 李爸爸暗觉自愧不如，忙转开其他话题。 众人聊了一会儿后，秦海燕风风火火奔进来。 “呀！叔叔和阿姨来了？叔叔好！阿姨好！” 李诚刚入学那会儿，李爸和李妈多次去学校送饭送东西，几乎三天两头到。秦海燕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一来二去也熟悉起来。 李妈妈拉住她手，笑问：“听说你去了电信所，对吧？新单位怎么样？喜欢不？工资和待遇如何？还行吧？” “挺好挺好的。”秦海燕嘻嘻笑道：“最好的一点是工作非常轻松，适合我这个懒货偷懒！” 李爸爸扶了扶老花镜，微笑：“燕子姑娘看着比以前丰腴一些，想必新单位福利甚好呀！” 第1482章 第1482章 “哈哈哈！”秦海燕轻抚圆圆白白的脸颊，道：“一个个都说我胖了！连好久不见的叔叔也看出来了！” 李妈妈赞许不已，温声：“胖点儿好，姑娘家丰腴些看着富态，看着更有福气。街上的人一个个都瘦巴巴，年纪大些顶多好一丢丢。像你这样丰腴漂亮的姑娘，肯定是媒婆最爱介绍的好对象。” “阿姨，我......我已经有对象了。”秦海燕红着脸解释：“我们今天订婚，该说是有未婚夫了。我未婚夫是帝都人，他给袁博他们设计挖煤机械，就在这边工作。他是机械工程师，留过洋，学过高科技——超厉害哟！” 李爸爸和妈妈惊喜极了，想不到还能赶上这样的热闹。 “这也太凑巧了呀！今天竟还是你的大喜日子！恭喜恭喜呀！” 李妈妈回头看向儿子，低问：“你给燕子包个红包道喜没？” “不不不！”秦海燕抿嘴低笑：“我们双方家人都商量好了，今天订婚尽量简单节俭，等明年结婚的时候再请客。” “挺好的。”李妈妈微笑提醒儿子：“到时记得给燕子贺喜。” 李诚忙点头应下。 秦海燕跳了起来，激动道：“叔叔，阿姨，我去带他过来给你们打个招呼。” “好的好的。”李爸和李妈笑呵呵：“燕子看上的，必定是人中龙凤！” 片刻后，秦海燕拽着龚仲鑫来了。 他换上西装，头发被梳得光亮，胡子也都刮了，除了脸色青白一些，眼角的黑眼圈浓了一点儿，几乎是无可挑剔。 李爸竖起大拇指：“小伙子真俊！又高又俊秀！真真是一表人才！” 李妈眯住眼睛打量龚仲鑫，疑惑想了想。 “......是，一表人才。两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龚仲鑫一向不给人好脸色，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勉强颔首点点头，便拉着秦海燕走了。 秦海燕扭过头，挥挥手：“叔叔，阿姨，我们还要去城里。我表哥表姐们都等着给我们庆祝，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以后有空再聊哈！再见！” “再见再见！” “慢点儿啊！” ...... 李爸和李妈又待了半个多小时，不仅参观儿子的宿舍，还去后方宿舍区绕了一圈。 他们见儿子的新工作环境颇不错，工作内容也不忙，动静结合，时进时出，儿子来来去去一直精神奕奕，似乎很喜欢这份工作，两人先后放下心来。 “爸，妈，中午不留下吃饭吗？”李诚指着大厨房解释：“这边的伙食很好，餐餐有肉有菜，最差也是馅饼加小米粥。” “不了不了。”李爸罢罢手：“你忙去吧。我们过来打扰大半天了，回家吃就行。” “叔叔！阿姨！请留步！”袁博奔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干净小麻袋，看着颇有重量，“请等一等！” 第1483章 第1483章 李诚一家三口纷纷扭过身去。 袁博将小麻袋递给李爸，温声：“这是我媳妇从海边带来的海货。不值钱，但口感很不错，你们不嫌弃的话带些回去尝尝看。” “不不不！”李爸受宠若惊，摇头罢手：“哪里好意思！不行不行！我家李诚还要拜托你们照应，我们空手而来，咋还敢好意思拿贵重的海货。” “不行不行。”李妈说太不好意思，不能收下。 袁博微笑解释：“我媳妇每次回来都带好多，她还有一艘海船，合作的兄弟隔三差五就给我们这边寄海带和紫菜。自家有渔船，不差海货吃。” “爸，妈，收下吧。”李诚腼腆低声：“这边煮汤经常下海带和紫菜，真的很下饭很好吃。” 李爸和李妈笑呵呵收下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太谢谢小袁！” 李诚挥挥手：“过年我就回去，你们保重身体，早晚注意保暖！” 三轮车发动了，李爸和李妈探头回去，给儿子和袁博挥手，直到两人的身影模糊看不清，才舍得扭回头来。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眉眼很快笑开了。 “看着环境不错，就是山风大了些，其他都蛮好的。” “嗯，挺好的。儿子似乎很喜欢，看着脸上终于有笑容了。” “主要是人家小袁没将他当成工人看待，当朋友了呢！” “应该是。”李爸揶揄：“这些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人啊，得多看看，多接触，才能知道自个做得咋样。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看看人家的父母，再看看我们，难怪儿子总偷偷郁闷咱们管他太多。” 李妈无奈低笑：“知道了知道了。” 顿了顿，她捏住老伴的手，凑在他的耳旁。 “他爹，你有没有发现燕子的未婚夫看着很眼熟？” 李爸眨巴眼睛，转而摇头：“没印象......小伙子人长得极好，可能是桀骜不驯吧，给人持才自傲的感觉，没什么人情味。” 李妈睨了他一眼，问：“真没有？真的？你就没觉得他很眼熟？我咋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奇了怪了。” “他不是留过洋吗？”老爸忍不住提醒：“会不会跟你的外甥女云月认识？” “啊～～”李妈恍然想起，脸色变了变，一把捏住老伴的大腿。 李爸吃痛“哎哟”一声，皱眉质问：“干啥？痛哎！” “他——”李妈激动支吾：“他——他是云月之前的那个——那个丈夫！” 第1484章 第1484章 李爸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说啥？什么丈夫？不——你会不会看错呀？怎么可能！” 李妈吞了吞口水，眼睛无处可放，被这个消息击打得措手不及。 “没错没错，肯定是他！咱们家里还有云月寄来的照片，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翻出来看看。我记得我姐跟我说过，云月跟他是同校的校友，因为同乡会认识。对对！我姐当初说那小伙子是帝都人士，模样长得极好，学的是机械专业。” “哟！”李爸惊呼：“几个信息都对上了——该不会真是他吧？” 李妈点点头：“可不就是他吗？帝都人，留过洋，都是学机械的。去年我们去省城的时候，我姐说云月跟他早离婚了，各分东西。那男的后来回国，两人早就没联系了。当年他们在国外领证结婚，啥都没有，我姐总心疼云月太委屈。谁知两人很快闹掰，我姐一家子连一面都没见着这个女婿，他们转身就离婚了。” “云月后来又嫁人了，是不？”李爸好奇问。 李妈嗔怪睨他一眼，忍不住骂道：“你瞧你那垃圾脑子，整天装的都是啥？！去年我姐是怎么说的？你都忘光了？！” “额？”李爸微窘，不满嘀咕：“你跟你姐一见面就叽里咕噜不停，一说两三天。我和你姐夫顾着下棋喝茶，压根没心思听你们姐妹俩‘东家长西家短’，哪里知道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李妈忍不住翻白眼，解释：“我姐说云月一直没结婚，明年就要三十岁了。本来有一个当地的大财主一直在追求她，可她最终还是没接受他。” “哦哦。”李爸又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想过要回国？” 李妈低低叹气：“我姐说，她在那边的研究室时不时收到排挤，虽然待遇不错，薪酬也高，在那边有房有车，可日子过得不怎么舒畅。我姐巴不得她能回国，三天两头写信让她回来。国外再好，也比不得自己的家乡好。我姐希望她能回国，找一个踏实男人结婚，好好发展事业。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成就再好也没个意思，我姐和姐夫两人都愁白了头。” “咱们不是别人国家的百姓，去到别人家的地盘难免受歧视。”李爸附和点头：“你姐和姐夫这么想就对了，知识和技术学了，咱们就回自己的地盘。待遇工资再好，心里不快活也没啥意思。” “可云月一直不肯。”李妈撇撇嘴：“离得大老远，打越洋电话又忒贵，我姐一年到头顶多跟她打两回，聊不到几句就匆匆挂上。每次问她，她总说再等等，也不知道她究竟还要等什么。” 李爸好奇问：“上次你姐夫不是说省城哪座大学的校委会想要邀请她回来任教吗？大学教师的待遇都蛮好的，教学任务不重，还有寒暑假，福利好工资也高。” “再高也比不得国外呀！”李妈解释：“云月是一个很上进很有雄心志向的女孩子，她多半是看不上，所以一直没回来。” 李爸“哦哦”两声，道：“两人离婚后，她还孤家寡人，男方都已经找好姑娘订婚了。” “是啊。”李妈低低叹气：“她顾着精进学业，顾着发展事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也可能是上一段的婚姻太仓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今还没法缓过来吧。” 李爸忍不住咕哝：“这也忒凑巧了吧！帝都在北，云月还在国外，你姐他们一家子在省城，咱们竟能在惠城的城郊碰上他——这是啥缘分呀！” “凑巧罢了。”李妈语气略带着不悦：“他跟云月已经是过眼云烟，什么关系都没了。当年云月结婚的时候，阿诚才十几岁。他对云月只有小时候的一些模糊印象，根本不怎么了解。这件事你可别让阿诚知道，免得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那肯定没必要。”李爸道：“他只是儿子的一个暂时同事罢了。儿子顶多在这里待一年半载，回去上班以后，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 李妈再次提醒：“你的脑子可给我记清楚了哎！” “好的好的。” 第1485章 第1485章 帝都，梧桐路三十九号，淡泊居 雪花簌簌飘着，街上人影空寂。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街口，鲁深浅打开车门，弯腰撑开大伞，快步往“淡泊居”走来。 他敲门，扬声喊：“名爷！太太！名爷！太太！” 很快地，大门打开了。 肖淡名裹着长西装，头发丝略带着一丝凌乱，搓着手尖道：“快！进屋里取暖！” 鲁深浅忙罢罢手，压低嗓音：“名爷，我把话说完就走，司机还在外头等着呢。” “进厨房喝点热水。”肖淡名拉他进来，随手将门栓上，“厨房就在边上，进来便是。” 鲁深浅不好拒绝，只好答谢随他走进厨房。 厨房的蜂窝煤炉正烧得火旺，炉上在汩汩熬着浓汤，香气弥漫四周。 肖淡名取了一个大茶杯，倒上热水。 “深浅，快坐下喝。” 鲁深浅微微鞠躬接过，随后坐在厨房的红木凳上。 “名爷，我义父请你务必下午过去看望老爷。他老人家这几天一直咳嗽，精神很差，也不怎么爱说话。” 肖淡名轻轻点头：“我晚些时候就过去。” 鲁深浅很是歉意，低声：“我义父说，太太最近的身体不怎么好，您本来得费心照顾她。这几日却还让你三天两头往肖公馆过去陪老爷，真是过意不去。” “自家人，不必说客套话。”肖淡名将蜂窝煤炉的小阀门关上，解释：“太太一向体弱，最怕寒冷的冬日。之前下班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寒，才会一病好些天。今天把最后一副药喝下，等明天晴朗起来，她应该就没事了。” 鲁深浅眸光微闪，低喃：“我义父还让我悄悄转告你......昨天淡云姑小姐打电话过来，劝老爷早些立下遗嘱，趁着意识清醒的时候快些分家。老爷说他已经立好遗嘱，明年夏季如果他身体还行，他想重新分配一下，当众宣布给晚辈们听。” “好，我知道了。”肖淡名眸光微动，低声：“你义父一向心细如发，他的意思我明白。” 鲁深浅将最后一口水喝下，恭敬递上茶杯。 “谢谢名爷。我义父说了，唯有您最懂老爷的心。您先忙着，我得去为老爷取信，就不叨扰了。” 肖淡名送他出去，随后栓上门。 就在这时，柳青青在房间的玻璃门内张望，喊：“他爸！他爸！” 肖淡名顾不得去厨房，连忙奔进里屋。 “你怎么起了？快把薄外套裹上，屋里的暖气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千万不可大意。” 第1486章 第1486章 柳青青低咳两声，接过他手中的薄外套披上。 “没事，我并不觉得冷。他爸，刚才是不是有客人来？我似乎听到你开关门的声音。” 肖淡名点点头：“是深浅来了。明天就是小年，下午我带些礼物去看望小叔，他老人家估计又念叨我了，刘管家特意让深浅找过来。” “唉......”柳青青禁不住叹气，低声：“颖慧的事把他老人家给气伤了，也让我们一众人捏了一把冷汗。” 肖淡名幽幽叹气，掐指算了算。 “一个多月了，老人家自从气晕以后，身体就一直磕磕碰碰，没能好利索起来。这一阵子天气太冷，雨雪不断，老人家长期待在暖阁里没出来，可精神仍不怎么好。” 柳青青眸光微闪，问：“那贼人抓到了吗？” “没。”肖淡名摇头：“有人说是林云宝的前夫陈冰，可林大宝一个劲儿说不是，跟警方一直强调说对方是南方口音，绝对不是陈冰。” 柳青青眉头微蹙，问：“大宝的话能信不？我怎么觉得他眼神躲闪，似乎在心虚什么。” “这些交给警方去处理吧。”肖淡名解释：“警方一直在秘密调查中，暂时还没有消息。” 柳青青疑惑问：“淡云小姑子回来了吗？” “早回了。”肖淡名答：“她在帝都有一套很漂亮的别墅，早些年置办下来做度假用。她过来以后，便将颖慧接过去同住。她随行带了十几个仆人，现在都住在那边。” 柳青青心疼叹气，关切问：“颖慧怎么样了？精神可好些了？” “不怎么好。”肖淡名低声：“惊吓过度，身体也受了伤，得继续好好养着。淡云很生气，一直催促众人对警察局施压，要求尽快破案，将匪徒迅速绳之于法。” 柳青青无奈摇头：“她是一个那么强势的女强人，也是一个母亲，心疼幼崽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自然无法冷静下来。” “她再厉害，她的势力范围也不在帝都。”肖淡名解释：“她在国外那么多年，在那边盘踞得极好。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很难在这边得到施展。” 柳青青想了想，问：“大宝现在带着他的新媳妇在肖公馆里头住了？” “是。”肖淡名眼里露出一丝不悦，道：“本来是自家亲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路见不平，对方又是柔弱女子，但凡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都必定会出手相救。可他整天以恩人自居，要求住别墅开轿车，还隔三差五去找淡云要钱，徒增一大堆不屑的白眼。救人本来是好事，可他居功好面子又恬不知耻，让人很是不喜。” “罢了罢了。”柳青青揉了揉太阳穴，坐回木床上，“他是怎么样的人，大伙儿都一清二楚。看在他救了颖慧一命的份上，尽量多担待些。他毕竟有恩于肖家，而肖家也不缺别墅轿车，淡云那边更不缺。” 肖淡名眸光微冷，低声：“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如此做作，迟早耗尽众人的耐心，始终是走不长远的。” “她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青青靠在枕头上，疑惑温声问：“你总说这件事疑云重重，难不成你在怀疑什么？” “还不确定。”肖淡名压低嗓音：“我听深浅说，之前小颖让他有空多盯着林大宝和陈冰两人，说他们都是满肚子歪心思的人，不得不防。颖慧的事情发生后，深浅跟我说，林大宝前一段日子跟陈冰走得很近，而且跟城南一群小混混整天厮混在一块儿做酒肉兄弟。劫持颖慧的歹徒中，其中一个人在混乱中被打死，而他便是城南小混混之一。” 柳青青听罢，脸色白了白。 “你说......林大宝极可能引狼入室抓了颖慧，甚至陈冰也是歹徒之一。后来可能东窗事发，林大宝就偷偷装成颖慧的救命恩人？” “不清楚。”肖淡名摇头：“凡事要判定都得讲究证据。目前警方还没抓到另一个涉案人员，一个却死无对证，暂时一点进展都没有。不过，深浅和老刘都觉得林大宝极可能在撒谎，而且陈冰极可能就是另一个涉案人员。深浅说了，现在满帝都找不到他。倘若他与此事无关，他逃什么？分明是做贼心虚！” 第1487章 第1487章 柳青青眸光微晃，低声：“北方秋冬寒冷，冬季尤为严寒，他会不会回老家过冬去了。”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他的母亲年岁不低，他得罪过肖公馆，在帝都寸步难行，也可能是带着他的老母亲回老家去了。” “不是。”肖淡名压低嗓音：“我听深浅说，他的老母亲还在城南的老区住着，并没有离开。” 柳青青沉思片刻，低声：“难怪你说此事疑云太多，我听你说完，也觉得疑点重重。” 肖淡名拉住她的手，放入棉被里头。 “别想太多，听听就好，不要记在心头上。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恶人迟早会受到惩罚和惩戒。天公自有天理在，我们等着看便是。” 柳青青轻轻点头，柔声问：“外头的电线修好没？电话能打了不？” “能了。”肖淡名解释：“早些时候邻居过来说被大雪压坏的电线杆已经修好，今天应该能打电话了。” 柳青青欢喜笑开了，道：“一会儿打给小颖和阿博，这几天没能联系他们，心里头怪想的。” 这几天在家里养病，偌大的四合院冷冷清清的，心里时不时想念女儿和女婿。 “再忍多几天。”肖淡名低声：“他们很快就要过来陪我们过年了。” 柳青青眼睛微红，低声：“都怪你......小颖跟你闹别扭，一闹就是四个月。你们父女都是一根筋，谁也不让步。要不是当时闹得那么僵，指不定前一阵子她会抽时间回来。” “说什么呢。”肖淡名好笑道：“她不已经说了吗？盐厂那边一直离不开人。孩子是做生意去了，又不是去玩。要组建一个盐厂，里里外外都需要她拍板，哪有那么容易的。她是确确实实太忙了，不然她肯定会回来。” 柳青青鼻尖轻哼：“一千遍的祖训可不是那么好抄的！她不抄完，她能回来吗？” “好了好了。”肖淡名温声哄道：“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心里头是能理解我的。” 柳青青低笑：“理解归理解，可我想念孩子的心，你也得理解呀。孩子不回来，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头多难受，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肖淡名不住点头：“以后不会了，不会了。经过这么一闹，她心里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她会把握好分寸的。” 柳青青忍不住提醒：“她心里头估计愈发不喜欢跟她的那些堂兄弟姐妹接触了。” “她早便不喜欢了。”肖淡名哑然失笑：“并不是中秋后才开始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中，脾气傲的不少，她也是一个拗脾气的，冲突是迟早的事。我不把底线亮一亮，她不会懂得分寸。” 柳青青嗔怪低声：“你呀～跟你小叔一样，整天为了这个大家庭呕心沥血，可怜却没人体会得了你们的忍让和辛苦。并不是你们的义务，一旦干久了，久而久之，众人就习以为常认为是你们的责任。此时万一有什么干得不到位的，责备怪责就紧随而来。比如这次颖慧的事，小叔被气着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来自淡云小姑子吧？” 肖淡名无奈叹气：“淡云......她只是太冲动，并不是真正怪小叔。颖慧是小叔一手带大的，她心里感激不已。她只是见女儿被绑架太紧张太担心，才会语无伦次怪责小叔。” 柳青青却不以为然，道：“我看不止那么简单吧。” 第1488章 第1488章 肖淡名点点头，解释：“她一直催颖慧回去，可颖慧不肯，拿小叔当挡箭牌。她怪小叔不早些让颖慧回去，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是什么话！”柳青青哭笑不得：“难怪小叔会被气成那样子......” 肖淡名低声：“刘管家还说，她催促小叔早些分家。小叔想要拖延到明年夏季，还说他的遗嘱已经写好了。” “为什么？”柳青青疑惑问：“她已经嫁出了，而且婆家在国外。她还想分小叔什么？” 肖淡名压低嗓音：“她一直想要小叔收藏的那些古画。她不缺钱，也不缺权，可有些东西不是权力和金钱就能轻易得到的。” “原来如此。”柳青青无奈低笑：“小叔最宠爱她这个小女儿。她提的话，小叔即便再生气也得忍住。如果是其他人，小叔估计早就撂狠话了。” 肖淡名扯了一下嘴角，眸光冷淡。 “小叔不怎么同意，我也不赞同。如果那些古画给了她，未来极可能会流落在异国他乡。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好外泄，不然对不起列祖列宗。” 柳青青了然点点头：“小叔这么说，证明他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你呀，犯不着瞎担心。” “我不担心。”肖淡名解释：“不过我仍会关心，毕竟那些字画有几幅是我父亲收藏的，我哪里舍得它们流出国外。” 柳青青眸光微闪，低声：“那你打起精神多关注一些。” “嗯。”肖淡名问：“饿了吗？我去做一碗菜羹给你吃，浓汤已经熬好了。” 柳青青摇头：“还不饿，等一会儿吧。对了，之前小颖打电话让你打听市区老四合院的事，你帮她办了吧？” 肖淡名答：“我问过深浅了，他是帝都的万事通，哪里有四合院哪里的主人要卖出他都一清二楚。他说包他身上，等小颖来了，他随时都能找几家供她选择。” 柳青青狐疑不已，问：“这丫头要干什么？咱们这么大的四合院一半以上的地方都空置着，她还要买什么旧四合院？老市区的那些四合院又老又破，要暖气没暖气，厕所还在屋外头，根本不好住。” “别管她。”肖淡名猜测道：“她估摸是想买下来，而且买多几家，然后重新建一座几进几出的四合院吧。” 柳青青一听就晕脑袋，苦笑：“她要折腾啥呀？婆家在惠城，创业在南雷城海边，娘家在帝都。她常年在南雷城那边，弄一座大四合院在帝都做什么？她需要住吗？” 肖淡名想了想，猜道：“不需要住，也许她是想投资买下，以后做其他用途吧。帝都现在刚出现的商务房和新的合资房都蛮贵的，也许她是看中什么商机。” “不管她喽。”柳青青侧过身躺下，眯眼低笑：“咱们老了，搞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也摸不透他们要做什么。搞不懂，弄不明白，就别去管太多。” 肖淡名温声轻笑：“是，别去管就是。这事我交给深浅去打听了，保管他能干得好。过几天他们夫妻回来，让他们直接找深浅帮忙，我乐得清闲些。” “嗯。”柳青青闭上眼睛，低喃：“我再眯一会儿，回头喊我起来吃菜羹。” 肖淡名温柔帮她掖好背角，点点头：“好，你再睡一会儿，煮好了我喊你。” 第1489章 第1489章 肖公馆，砖瓦楼 “妈！妈！”林云宝穿着大棉袄，裹着围巾和头巾，步伐蹒跚一步步走来，左顾右盼：“妈！妈！” 林建桥匆匆从厨房钻出来，大声：“二宝，别嚷嚷，你妈她去前头找你哥去了。” “啊？”林云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门，气喘吁吁坐下，粗鲁将头巾扯开，露出圆滚滚的酡红脸蛋，皱眉嘀咕：“咋了？她又上我哥那边去了？” 接着，她将围巾一并扯下，露出肉滚滚的脖子和三层下巴。 “我哥又咋了？是不是又去赌钱了？” 林建桥脸色不怎么好，一边翻炒着鸡蛋，一边沉声骂道：“那混小子除了会赌，还会点儿啥？！我早就说过了——他就是一块儿烂泥！一辈子都不可能扶上墙！” “俺妈说了，烂泥也是她的宝贝儿子。”林云宝不屑冷哼：“她还说，别人不疼，她得疼，因为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不疼谁疼。” 林建桥气呼呼闷声：“你妈就会惯着他！就惯着他好了！” “爸，你在整啥？”林云宝吞了吞口水：“韭菜炒鸡蛋吗？闻着忒香！” 林建桥狐疑问：“你还没吃吗？晌午都要过了。” “俺......俺早吃了。”林云宝嘻嘻笑道：“这不坐车过来，一路上颠来簸去的，这肚子又饿了。” 林建桥道：“等会儿，很快就要熟了。锅里我蒸了一些饭，你要吃不？你去盛一碗，我和你妈一人一碗就够了。” “不用。”林云宝扬起圆润肉嘟嘟的下巴，转身取了筷子夹着炒鸡蛋吃，“我吃鸡蛋和韭菜就行，饭留给你和我妈吃。” 林建桥知晓女儿馋嘴，只是女儿越来越胖，看着似乎连走路都累，禁不住暗自担心。 “二宝，你现在都二百多斤了......尽量少吃点儿，饱了就行，别总是吃个不停。” 林云宝嘟嘴撒娇，咕哝：“爸，你是不是舍不得让俺吃呀？俺就吃你这么一点儿鸡蛋，你至于这么舍不得吗？” “哪里！”林建桥擦了擦手，转身搬来大凳子，“你想吃就吃，坐下好好吃。我只是担心你太重会喘不过气，哪里是舍不得让你吃。上次你说睡觉的时候觉得胸口难受，胸闷直喘气，我觉得可能是你胸前太多肉的缘故。你呀，饿了吃一些，但不要吃太饱，知道不？” “知道啦知道啦。”林云宝大口吃着，敷衍两声问：“爸，你今天咋这么晚才吃午饭？” 林建桥一边扒饭，一边解释：“年底了，账房那边一大堆账目要结算。有些伙计出去帮忙送礼，人不怎么够，我干完活都这么晚了，回来却发现你妈还没煮饭，只好自己动手折腾一些来吃。晚回来加上煮饭，直到现在才能坐下吃。” “俺妈咋又不煮饭？”林云宝轻哼问：“她又去大厨房那边蹭吃蹭喝了吧？” 林建桥微窘，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第1490章 第1490章 “别瞎嚷嚷，你妈喜欢就由着她去。她自个说了，这里是肖家人的地盘，她姓‘肖’，自然能拿能吃。”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低声：“她这么想，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呀。大厨房的几个师傅都不喜欢俺妈，就连刘管家的那个义子鲁深浅也喜欢给俺妈摆脸色。” “别管她。”林建桥无奈叹气：“你妈不是那种劝得了的人，由着她去吧。” 林云宝继续进攻炒鸡蛋，撇撇嘴：“那乡下女人在干嘛？俺这几次回来都没怎么遇到她。” “你呀你！”林建桥嗔怪睨她，压低嗓音：“她是你的嫂子，而且是大嫂。你瞧你，整天胡说八道什么！她是你哥的媳妇，是咱们家的儿媳妇——你懂礼貌不？咋这么不尊重你大嫂呀！” “俺妈也是这么叫的。”林云宝不满咕哝：“又不是我起的头！” 林建桥瞪了瞪女儿，沉声：“你妈是她的婆婆，是她的长辈。你妈她说得，你可说不得。你是小姑子，还不是大姑子——就算是大姑子，也得尊称人家小梅一声‘嫂子’。” “可是......”林云宝委屈嘟嘴：“我比她还要大几岁，她就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 林建桥摇头：“丫头片子也是你大嫂，人家都嫁给你大哥了。” “只是吃一桌席面而已，又没怎么正式。”林云宝嘀咕：“她还不能跟俺大哥领证结婚，在法律上算不得数的。” “胡说啥呀？”林建桥皱眉解释：“嫁进门就是结婚，一桌席面也算。要不是你哥窝囊，身无分文却想要娶媳妇，至于这样子委屈人家吗？摆一百桌是摆酒，摆一桌也是摆酒。摆过酒入了洞房，就是成婚了。” 林云宝戳着韭菜，闷声：“俺妈说了，她是花钱买回来嫁给俺哥的，必须对俺哥好，好好服侍俺哥。” “又胡说？”林建桥皱眉纠正：“那叫聘金，啥叫花钱买？你妈总是爱乱说话，谁家娶媳妇不用聘金彩礼的？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哪能买卖人口，小心被警察给抓了！尽乱说话！” “俺妈就私下说说。”林云宝嘿嘿笑了，嘲笑：“爸，您做什么那么紧张？我铁定不会出去乱说，嫂子更不敢出去乱说，你怕什么？” 林建桥警惕低声：“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以前的旧社会，做错事走错路是要受惩罚的，我咋可能不紧张。我现在天天看报纸学字，有空还去借人家的道德法律书来看，就是怕不懂法再次走错路。” “哦。”林云宝听罢，不敢再放肆了，继续埋头吃着。 林建桥继续扒饭，道：“你嫂子虽是乡下人，可她爱劳动又勤快，尽管不怎么会说话，人也老实巴交，这边好些人都赞扬她是一个好姑娘。前天大厨房的师傅赞说她干活细致，卫生打扫得好，洗菜也很认真。” 儿媳妇余寒梅娶进门后，老伴在大厨房为她找了一份工作，每天负责洗漱打扫卫生，一个月领一百余块的工资。 林云宝低低“哦”一声，道：“她再好，也绑不住我哥。俺听俺妈说了，我哥一有什么事，她马上就跑过来烦她，自己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林建桥冷哼：“你哥那样的烂泥，我和你妈当父母的都管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刚嫁过来的儿媳妇。小梅老实巴巴，哪里是他的对手！早些时候她红着眼睛过来，说你哥不听她的话起床吃饭。人家午饭都吃饱了，他连早饭还没吃，甚至还骂她太烦太吵。我直接说甭理他，让他自个饿肚子去。等到他肚子真的饿了，他自然会爬起来吃。你妈听不下去，跑去哄你哥起床了。” “哎！”林云宝口气酸酸叹气：“俺妈还是疼她儿子多些。” 第1491章 第1491章 林建桥气呼呼：“你妈就是太疼你哥了，才会把他宠得跟个傻子一样！” “嘻嘻！”林云宝突然笑起来，压低嗓音：“爸，俺发现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建桥手中的筷子顿住，狐疑睨着女儿看。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了？” 林云宝答：“你呀，终于敢骂俺哥了。以前他爱咋滴咋滴，你压根拿他没法子。虽然你还是怕俺妈，什么都听俺妈的，但俺觉得你变厉害了！” “唉......”林建桥叹气：“厉害啥？如果我真的厉害，也不会把你哥养成那样。我是进牢里看了好些人，好些事，担心你哥那人迟早得进监狱，所以才麻利想办法必须看紧他。以前让你妈哄他去上班，我费了多少口水，可惜没怎么见效。现在总算好了一丢丢，他至少能在眼皮底下待着，我们多少能看紧点儿。” “他现在可嘚瑟了。”林云宝撇撇嘴：“整天吹嘘他多厉害多厉害，在小别墅那头蹭吃蹭喝！” 林建桥垂下眼眸，低声：“你懂啥？他为了救颖慧小姐，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他在小别墅那边养伤来着，现在小腿上的伤还没好。他能回来住，是小叔公亲自点的头，让他趁机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俺哥真特么幸运！”林云宝口气酸溜溜：“自打他救了颖慧后，一下子有别墅住，有轿车坐，还有淡云表姨送他的几千块钱——日子简直不能太好喽！” 林建桥担忧皱了皱眉：“我担心他好日子过太多了，以后更难把持自己。昨晚又出去赌了，晌午后还没醒——日子能这么过吗？万一哪天好日子没了，他能咋过？” “爸，俺哥究竟是咋救了颖慧的？”林云宝疑惑问：“不是说她被秘密绑架后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吗？连小叔公派出去找的人都找不着，俺哥又是怎么找到的？” “......好像说他跟绑匪曾一块儿喝酒。”林建桥解释：“后来绑匪喝醉了，说漏了嘴。你哥听了以后，悄悄跟踪去了关着颖慧小姐的地方。就在那会儿，去救的人刚好到那边，双方打了起来。你哥趁乱将颖慧给救出来，路上摔伤了小腿和膝盖，总算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哦哦。”林云宝羡慕连连：“颖慧在肖公馆就跟公主一样，谁都不敢不给她面子。救了她，就跟救了小叔公一个道理。你也犯不着担心俺哥了，等他的小腿养好了，让淡云表姨给他开一家店，或者买几个铺面让他收租，他以后压根不用再去打工赚钱，下半辈子靠收租美滋滋过日子就行。” 林建桥睨她一眼，压低嗓音：“你哥哪里懂这些......他就只会跟人家要钱，转身就喝酒赌钱，哪里懂得将钱买成铺面店面。你做什么不教一教他？跟我说有什么用，你直接告诉他呀！” “不是——”林云宝苦笑：“他现在眼底哪里还有俺呀！俺说话，他会听不？不可能！” 林建桥无奈叹气：“等会儿你妈回来了，你悄悄告诉你妈。我说话，你妈一惯是不听的。他不去搞，你妈去搞也行。现在他已经有媳妇了，不能没家庭责任感。帝都的铺面贵得很，有租金收肯定不差。钱被他花光了，铺面还在，拿了租金省点儿吃喝还能撑下去。他不为自己着想，怎么也得为儿女和媳妇着想吧。” “啊？”林云宝目瞪口呆，惊讶问：“那乡下女人......俺嫂子怀上了？” 林建桥摇头：“没吧。但他们都结婚了，怀上是迟早的事。” “吓了俺一跳！”林云宝不满咕哝：“俺还以为他们咋那么快！俺比他们还早结婚，俺都还没怀上，他们要是敢比俺快，那也忒不公平了！老许总跟俺唠叨个不停，明年一定要生娃，还让俺要在秋季生，说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怕那样的话对孩子不好。” 第1492章 第1492章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建桥哈哈笑了，道：“生孩子也得有缘分，不是啥时候想怀就能怀得上的。你们放宽心些，不急嘛！” 林云宝翻白眼低骂：“不急才怪！那家伙三天两头等着要抱儿子，俺那婆婆隔三差五问俺怀上没，俺早就听烦了！” “额......”林建桥微微窘迫，劝道：“老许年纪比你大，现在都三十好几快四十了，他难免会急一些。” 新女婿叫许盛明，是帝都人士，家住城北新区。 他在百货商场上班，是布匹部的组长，手下管着三五个工人，工作非常轻松，一个月领两百块的工资。 他是家里的独子，老父亲已经去世，只有一个老母亲相依为命。老母亲有退休工资，一个月能有七八十块的收入，自己养得起自己，不会拖累儿子。 跟林云宝相似，许盛明之前也有过一段婚姻，不过妻子多年未孕，前年好不容易怀上了，不料却难产死在病床上，大人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 肖淡梅看中许盛明模样敦厚，是一个老实人，家里有两套房，老母亲也有退休工资能帮衬家庭。 林云宝越来越胖，干不了活儿，迈不开腿，管不住嘴，被十几个相亲男拒绝以后，已经不敢再挑三拣四，见许盛明还过得去，便赶忙嫁了过去。 许盛明起初嫌弃她太胖，不过老母亲却看中林云宝胖乎乎，看着很有福气，更看中她身体壮实，以后能跟母猪一样生多几个娃，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最终同意了。 两人都是二婚，所以仪式非常简单。民政局拍照领证，在街边的相馆拍了几张全家福和夫妻合照，随后在酒馆里摆了两桌酒席请亲友街坊邻居就完事。 肖淡梅不在乎这些，只要求男方必须有八百块的聘礼，还要给女儿买两个金戒指，许盛明倒也没小气，一一应允了。 林云宝却心有不甘，总抱怨老许的条件还不够好，配不上她。 肖淡梅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带着女儿上肖崇望那边讨要“添妆”，老人家觉得晚辈成婚是大事，大方豪气给了一个大戒指。 母女两人激动万分，随后乐颠颠满帝都走亲戚，不仅把二房和三房的长辈们毫无纰漏走了一遍，甚至还去了十几个晚辈的家讨要红包，狠狠赚了一把！ 母女两人“分赃”后，林云宝才总算满意下来，跟许盛明开始新的婚姻生活。 家里除了三餐外，几乎没什么活，林云宝每天照旧过上米虫吃吃睡睡的日子，除了隔三差五被老许和老婆婆催婚外，生活算得上美滋滋。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忍不住烦恼。 “急什么呀？急有啥用？他昨天还啰里啰嗦说了一大通，说过了年找大夫帮俺检查身体——被俺狠狠骂了一顿！” 第1493章 第1493章 林建桥摸了摸鼻子，忙劝哄女儿。 “有话好好跟小许说，别总气呼呼骂他。他赚钱养家养你，忒不容易。他怎么说也是单位的小领导，你得给他一点儿面子。” 林云宝眸光得意嘻嘻笑了，低声：“俺妈教俺的。她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俺得厉害点儿，不然镇不住许盛明。” 林建桥窘迫尴尬眨巴几下眼睛，不敢再劝下去，动作迅速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二宝，我得上班去了。你要待就待多一会儿，傍晚别太迟回去，今天的风忒大，也不知道晚些时候会不会下雪。” “哎！”林云宝抱住老父亲的胳膊，压低嗓音：“爸，听说账房那边的先生每年都会写对联剪窗花，俺去街上还得费不少钱，你有空记得薅一些回家，俺下次过来拿。” “哦哦。”林建桥点头记住了。 门关上，屋里恢复了安静。 林云宝歪倒在沙发上，懒洋洋抖着腿，一边磕着瓜子。 门“咯吱～”被推开了，一阵冷风涌了进来。 林云宝撩起眼皮问：“爸，你落东西啦？” “呀？”肖淡梅惊讶挑眉，问：“二宝，你啥时候来的？你咋又来呀？”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不满咕哝：“啥叫俺又来？俺就不能来吗？俺来的时候俺爸在做饭，陪他聊了大半天，他刚上班去了。” 肖淡梅好笑问：“你都嫁出去了，还天天往娘家跑，像话吗？” “咋不像了？”林云宝耸耸肩：“你让俺嫁这么近，不就是图俺可以天天来瞅您和爸吗？怎么？俺来陪你们，你们还不要呀？” 肖淡梅皱眉提醒：“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咋又忘了呀？别整天一开口就‘俺俺俺’个不停，别一会儿你婆婆又得嫌弃你是乡下人做派。” “俺——我才不用那老太婆管呢！”林云宝鼻尖轻哼：“我全家都在肖公馆，谁敢说我是乡下人？说话能骗人，户口本难不成也骗人？俺是惠城人，户口本上写着呢！” 肖淡梅忍不住提醒：“还是得多注意些。俺们家以后都是帝都人了，这说话呀，动作呀，尽量学得有涵养一些，甭让人给看笑话了。” “妈～”林云宝好笑问：“你不也满嘴巴‘俺’和‘俺们’吗？你还好意思说我呀？” 肖淡梅微窘，翻了翻白眼。 “俺年纪大了，俺怕啥？！指不定再过几年，棺材钉卯上，啥都没了。你不一样，你得好好学着点儿，以后才不会被婆家的人看扁了去。就好比你嫂子，满嘴巴都是大碴子味儿，每次听她说话就跟听鸟叫一样，听得耳朵都痛了，还不知道她究竟在说啥！俺就算再好的心情，也得被她给摔个稀巴烂！” 林云宝听老母亲的语气极不满，挑眉问：“咋了？嫂子又咋了？” 第1494章 第1494章 “整天跟你哥闹啊！”肖淡梅生气大声：“白天闹，晚上闹，一闹就跑来找俺们哭哭啼啼，俺都快要被他们给烦死了！” 林云宝清楚自家哥哥的秉性，不屑摇头：“行了吧！俺大哥那种人能娶得上媳妇，还不都是你和俺爸掏的钱够多。他又懒又好赌，嫂子能不嫌弃他就已经够好了。” “哪能这么说你大哥呀！”肖淡梅不满瞪她，道：“你大哥现在是整个肖公馆的大恩人，谁都不敢得罪他！他要是早些救了颖慧，俺保管能给他找一个帝都户口的女人，你相信不？” “相信相信。”林云宝好笑反问：“可他都娶了呀，你还想咋地？说到底，还不是俺哥福气不行，注定只能娶一个乡下女人。” “闭嘴！”肖淡梅气呼呼：“俺一想起来就觉得生气！运气咋就那么背呀！要是早些发达，哪里需要娶余寒梅那样的小村姑！单单听名字，俺就觉得头晕！” 林云宝憋笑，问：“你不是说已经让嫂子去改名了吗？” 听媒人说，嫂子是冬天出生的，娃娃落地的时候刚好门前的梅花开了，故此她爸妈给她取名叫“寒梅”。 自家老妈有一个“梅”字，起初一开始就拒绝了媒人，说这个寓意不好，冲撞了婆婆的福气。 谁知媒人带来的几个姑娘中，就属自家嫂子模样最好看，身段也最好，大哥一眼就相中她，其他都不肯要。 老妈子拿大哥没法子，只好决定先让嫂子过门，等过了新婚期四个月，回头再找机会帮嫂子改名字。 肖淡梅不耐烦解释：“四个月是到了，可最近大厨房那边忙得很，根本走不开身。俺已经跟她说了，过了年就必须去办。她老老实实去大厨房干活，啥事都没有。每次一回去就跟你哥闹，吵吵个不停，害得我脑门一个劲儿突突突痛着。” “妈！”林云宝忍不住说一句公道话：“你也别总觉得啥都是俺嫂子的错，俺哥整天不干活就爱赌钱，你不能总纵着他呀！早些时候俺爸又骂他了，骂得可生气来着。” “骂他个头！”肖淡梅冷哼：“大宝的小腿直到现在走路还一拐一拐的，他能干啥去？要不是大宝，肖颖慧那小公主估计早没了！大宝他给俺们家挣了名声和钱，他还骂他做啥？你嫂子也真是的！夫妻间有个啥事，自个关上门就没事了，天天往我们这边来告状。她来闹，你爸能不生气吗？” “来了来了，又来了！”林云宝不屑哼道：“你家宝贝儿子最对，做什么都有理！晚上去赌钱，白天睡大觉，晌午过后还不上来吃饭，媳妇一喊就吵架。他都这样了，你还纵着他？” “大冷天的，他爱睡就让他睡。”肖淡梅眼神尴尬躲闪：“他现在的小腿还伤着，又不能干活。天气这么冷，让他在被窝里暖和躺着，咋就不行了？” 林云宝吐掉瓜子壳，罢罢手：“算了算了，反正俺哥不管怎么样，你都能给他找理由就是了！” “去去去！”肖淡梅将她挤了开去，倒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俺先睡一睡。” 林云宝疑惑问：“妈，你啥时候又得午睡了？你都好久没午睡习惯了！” “唉......”肖淡梅揉了揉太阳穴，低喃：“俺最近不知咋了，脑袋又开始痛了，晚上偶尔痛得睡不着。夜里睡不好，白天就老打哈欠犯困。” 林云宝瞪眼好奇问：“你咋不让家庭医生给你瞅瞅看？听说小叔公住进暖阁后，家庭医生白天夜晚都在肖公馆没回去。你趁机让他帮你看病，咱还不用去医院掏钱呢！” “看了。”肖淡梅迷糊嘀咕：“他开了一张单子，说了一堆俺听不懂的话，然后让俺去买药。俺跑去药房问了，人家说是进口药，一盒几十块，贵得要命呐！” 第1495章 第1495章 林云宝无力叹气，道：“那你就买一盒呀！几十块而已，咱们现在又不是出不来！” “一次要买三盒。”肖淡梅扶着脑袋瞪她，“三盒就是一百五哎！你爸一个月也才赚两百块，还是小叔给了俺面子，不然顶多一百多点。一百五哎，俺不心疼呀？” “那......确实有些贵。”林云宝嘀咕：“你身边又不是没钱，做什么不掏钱买？” 肖淡梅鼻尖轻哼：“俺又没有一个有钱的好女儿，俺哪里敢胡乱掏钱呀！人家肖颖嫁的那个小混混现在可神气来着，老家山头底下全都是煤，赚钱哗啦啦。肖颖给大哥大嫂买了那么宽的四合院住，还给他们安装电话，一出手就是好几千块！” 林云宝一听，整个人马上焉了。 “妈，你咋又说起这事来着？谁知道那小混混老家山头下还能有煤矿来着？你做什么不早些知道？前两年你要是能知道，把俺嫁给他，现在哪还有人家肖颖的份儿呀！怎么？你怪俺做什么？” 肖淡梅吃瘪，郁闷低声：“谁能知道未来的事？大罗神仙估计还不行。也不知道肖颖那丫头走了什么大好运，咋就运气那么好来着？我听人家说，她还跑去租什么海岛弄盐厂赚钱。她一个黄毛丫头，竟还敢去办厂子赚钱——真看不出来！” “肯定是舅舅帮的忙。”林云宝语气酸溜溜：“没舅舅给她掏钱，她哪来的本钱去办厂子赚钱？当初她嫁给袁博那小混混的时候，啥都没有！袁博那家伙连一间破房子都买不起，能给她啥？” “现在啥都能给她！”肖淡梅冷哼：“听人家说，煤矿一挖，钱就是哗啦啦。一天少说得几千块吧？肯定有！” 林云宝狐疑问：“谁说的？一天几千块？骗人的吧？捞钱都没这么快，好不？” “反正她现在忒有钱！”肖淡梅气呼呼：“这事总不会骗人了吧？！你要是有人家肖颖一半的福气，俺至于舍不得买一盒几十块的西洋药吗？！人家随随便便就能甩几沓钱给你舅舅和舅妈花，你行吗？你行吗？” 林云宝委屈极了，眼睛微微红了。 “妈，你这是干啥？俺是没几沓钱，可俺......也没那么差呀！老许好歹也算是百货公司的小领导，家里有两套房，前一阵子还买了一辆小摩托车。他怎么说也是帝都本地人，有帝都的户口来着。这一点，可是人家袁博永远比不得的。” “比个屁！”肖淡梅不屑嘲讽：“帝都户口又算啥？人家只要在帝都买一套房子，随随便便就能将户口挪进来——这是鲁深浅说的。市政府给了大优惠，让外地人能在这边落户。他要是有钱，出手阔绰买几十套，还愁没什么帝都户口！俺现在算看透了，啥户口不户口的，还是那句老话——还是有钱最好！” 林云宝瘪嘴：“咱们家现在怎么也不算差，你至于这样子埋汰俺吗？要不是俺哥扶不起，就淡云表姨送他的那两千块，也够咱们家在帝都买一套小房子了。” “甭说了。”肖淡梅扶着脑袋，有气无力：“反正就没一个让俺省心的......你要是能将这一身肥肉弄掉，也不至于找个那么普通的小领导。你哥要是上进听话，何至于娶一个乡下小村姑。”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道：“俺爸让俺提醒你一声，趁着俺哥对颖慧的恩情还热乎，麻利找淡云表姨要一笔钱买几间店面。俺哥就算不赚钱，以后靠着租金照样能过日子。” “啊？”肖淡梅愣住了，冷静想了想，低喃：“是啊......俺咋没想到这一茬。” 第1496章 第1496章 林云宝催促：“记得早些去要，最好趁着俺哥的伤还没好全，最好要个万把来块。妈，帝都的店面可不便宜——等等！肖公馆的店面那么多，淡云表姨应该也有份吧？” “你懂毛！”肖淡梅没好气道：“你小叔公一直压着不肯分家，现在肖家所有一切都还捏在他手里呢！肖家在帝都几百年了，攒的财富多得跟金山银山似的。他不分家，其他人一直以来就领一点儿工资过活，心里头早等急了！你淡云表姨是嫁出去的，多半没能分多少。肖颖慧那小公主是你小叔公最疼的宝贝，估摸能分得比较多。” 林云宝转了转眼睛，抿嘴偷笑。 “小叔公不一直病着吗？就他那岁数，估计犯不着等太久。” 肖淡梅摇头：“不一定，他老人家还是蛮硬朗的。你想呀，他打小就是家里的小少爷，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有点儿小毛病家庭医生立刻就过来，药用最好的，补品也用最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呀！其他人等得脖子都长了，可他老人家坚决不分，谁都没法子呀！” “使法子嘛！”林云宝憋笑：“逼一逼他老人家，指不定能成。” 肖淡梅嘿嘿笑了，眼角皱纹宛若菊花。 “俺也跟她们这么说。” 林云宝惊讶挑眉，好奇问：“她们是谁呀？” “还能是谁？”肖淡梅低声：“当然是你的那些舅妈表嫂子们。不过她们胆子都不大，说是前一阵子闹过，被小叔给喝止了，听说老人家气得不行，甚至将几个儿子儿媳妇都叫过来挨骂。” 林云宝缩了缩脖子，怯怯：“俺不敢看着小叔公的眼睛，怪严肃的那种......幸好他没骂俺，不然俺估摸得跪下去。” “窝囊废！”肖淡梅睨她一眼，道：“他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怕的？如果能趁早分家，让淡云母女吐几间铺面出来给大宝——蛮好的。帝都的店面贵得很，一间大几千，还不如买房子好些。不过，房子不好出租，也没店面那么好赚。淡云她再有钱有权，最多掏多两千块给你哥，哪里够买什么铺面店面。” 林云宝兴奋低声：“不管怎么着，分家绝对是大好事。肖公馆里头这么多别墅洋楼，他们一人分一套，咱们怎么也能分这砖瓦房。想住就接着住，不想就卖掉去买市区里头的套房。” “那当然好呀！”肖淡梅笑得猥琐阴险，“不然俺整天给她们煽风点火做什么？就是为了等到分家的时候趁乱捞一大把！” “对对对！”林云宝催促：“妈，你麻利点儿，到时指不定小叔公还能送俺多一个戒指......” “没志气！”肖淡梅笑道：“那么大的家产，怎么捡都不止几个戒指。等着啊！俺最近时不时跑去跟她们一块儿打麻将，跟她们现在亲近得很。俺再煽多几回，保管能成。老娘们比较难哄，那些小年轻看着精，一个个都不怎么沉住气。” “妈，那你加油哦！” “嗯～～” 第1497章 第1497章 山脚下，丁山煤矿 “老龚！老龚！”秦海燕拍着宿舍门，扬声再喊：“老龚！老龚！” 老川从库房里探头出来，嘿嘿笑了。 “秦技术员，别喊了。今天龚师傅比平时早醒一些，听说第二煤矿的机械突然转不动，三冰跑下来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跟着三冰上山去了。” 秦海燕失望“哦哦”两声，很快又露出笑容。 “老川，您在干什么呀？” 老川继续摆弄手中的藤片，解释：“俺在做大竹筐装烧掉的蜂窝煤。前几天刮风下雪，外头的路被货车压出几个大坑来。阿博取了一些砂石填上，谁知这几天又不行了，坑又出来了。俺打算弄多一些蜂窝煤过去填上，用这两个大竹筐装。” “哇～”秦海燕惊喜赞道：“老川，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瞧！这竹筐做得有模有样，跟外头卖的竹筐有得一拼哎！” “还行还行。”老川嘿嘿笑了，“俺以前帮人家做过竹筐赚钱，一个一毛钱。” 秦海燕恍然点头：“难怪看起来那么专业！对了，你们这边啥时候才能放年假呀？袁博该不会连过年都不想歇息吧？还是赚钱赚疯了，压根不知道今天都农历二十五了。” “没呢！”老川答：“后天就歇息，山上挖到后天早上，下午将煤清理下来。机械会锁起来，让工人轮流看着。李大锤那个小哥帮忙守机械，过年期间一天八块钱呢！忒好赚！” 秦海燕一听忍不住皱眉：“后天都二十七了，还让不让人过年呀？幸亏我和老公的车票买在二十八，不然不还得跟袁博请假呀？” 老川哈哈哈笑了，“这又不是啥部门，哪来的请假。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歇下，跟阿博说一声就行，犯不着单位请假那一套。你们如果想早些走，就跟阿博说一说，他难不成会不同意？阿博看着不怎么好相处，其实心软得很呢。” “不用。”秦海燕解释：“老龚之前跟我说别买太前的，说他还有一个稿子没画好，所以我不敢买小年前的票。我单位是小年那边放假，年初十上班。” “真好！”老川好奇问：“你们单位放假......也是有工资领的吧？” “当然有！”秦海燕笑答：“不然算什么单位？干短工的活，一天几块钱，算起来好像蛮多的，可短工不是啥时候都有，而且一干就得一整天，又忙又累。这就是单位工作的好处，不会太忙太累，工资也稳定。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都能有工资。” “忒好！”老川羡慕连连。 秦海燕好奇起来，问：“你们发年底工资没？奖金有没有？上次听说你们这边年底会有奖金拿，是不是真的？” “真的。”老川解释：“明天下午发。阿博前些天已经买了年二十九傍晚的火车去帝都，听说是加出来的班车。他本来打算今天发工资和奖金，谁知省城那边好像出了事，阿博连夜开车上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秦海燕懒洋洋晒着太阳，十分八卦问：“什么事呀？” 老川摇头：“俺不知道。” 秦海燕嘻嘻笑了，得意搓了搓手尖。 第1498章 第1498章 “我家老龚一个月五百块的工资，也不知道能拿多少奖金，反正这个月加上奖金，一定能拿大几百！” 老龚之前的存款非常丰厚，说是卖机械给煤矿赚的。他大方得要命，一下子取了三千块给她，让她去安排婚房。 最近新房子在装修，他又取了一千块给她，让她自己做主就好，不用来问他。 虽然老龚脾气傲得很，可他对她有求必应，什么都依着自己。 就像表姐说的一样，反正他只要舍得掏钱，自己的未来日子绝对能美滋滋。人傲点就傲点儿吧，谁让人家长得又俊又有才能，不傲反而不正常。 其他人一听说她的未婚夫是帝都人士，而且留过洋喝过洋墨水，一个月大几百的工资，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赞她嫁得实在太好！ 老川指向办公室方向：“这些俺不清楚，你应该问李会计。” “好。”秦海燕跺了跺脚，笑道：“我顺道找李诚聊天去！” 李诚忙得很，一大沓的货单和账单，算盘哒哒上上下下，头也不抬让她自己泡茶喝，便继续啪嗒啪嗒算着。 秦海燕喝了茶，无聊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好了没？就不能休息一会儿吗？那么拼做什么？能领多一点儿工资或奖金？” 李诚摇头轻笑：“不能。不过核对完这些账单和货单，我就能放假回家了。下午或明天发工资和奖金，发完我就能回家过年。” “二十来天没回家，想叔叔阿姨了吧？”秦海燕揶揄：“记得乖乖将工资上交，哄叔叔阿姨开心。对了，过年你们有什么打算没？要不要去省城玩呀？” “要吧。”李诚解释：“我舅舅和大姨都在省城那边，我爸妈有空就会带着我过去给他们拜年。今年是我毕业第一年，应该会去几天走亲戚。前天我往我爸妈的邮局打电话，跟他们聊了一会儿。我妈说，我大姨最近高兴疯了，因为我那个留学海外的表姐快回来了，打算回来陪他们过年。大姨让我们一家人都得过去，说多年没见得去叙叙旧。” “哇！”秦海燕惊呼：“你表姐——海外留学？真的？哪个国家呀？” 李诚答：“m国。” “呀！”秦海燕立马惊喜道：“我们家老龚也是哎！” 李诚微笑解释：“我表姐是我们家族所有小孩的榜样，从小读书棒，学习成绩一向顶呱呱。她去留学的时候，我才十来岁。后来她在m国的西部大学读了好几年，毕业后留在那边工作。可能是国外待久了不喜欢，家里又一直催她回来，她干脆买机票飞回来，并打算留在国内不回去了。” “为什么？”秦海燕不敢置信问：“国外待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回来？国外的环境肯定比家里好，工资和待遇也比省城高！” “不知道。”李诚摇头：“等过年见面了，我再问问她吧。我表姐自小就很独立，自己很有主见。我大姨希望她能留在省城的某大学任教，可她似乎不怎么想，说等她回来再说。她想在国内各处逛一逛，走一走，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儿。” “哇～～”秦海燕不敢置信低喃：“一听就知道你表姐是一个性格很独特的女人......” 李诚低笑补充：“不止呢！她长得还非常漂亮。” 第1499章 第1499章 秦海燕眯住眼睛，感慨连连。 “但凡有大才能大才干的人，都是近乎完美无瑕的......” 李诚微笑解释：“我小时候曾在大姨家过暑假，表姐能歌善舞，读书好人也漂亮，附近的小哥哥们都想要追求她，想往我帮忙递信递小礼物，对我各种讨好送零嘴。十几年了，我至今都还记得。” 秦海燕好奇问：“那你表姐应该大你蛮多的吧？结婚了没？” 李诚摇头：“我听我妈说，表姐在国外结过婚，后来处不来离婚了。她后来没有再婚，一边读书进修，一边工作赚钱。” “离婚了？”秦海燕不敢置信问：“你表姐那么好，哪个傻男人舍得跟她离婚呀？” 李诚再次摇头：“不知道，后来她出国留学，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偶尔给我妈寄过信，不过次数非常少。她这一次回来，我爸妈都高兴得很，说趁过年去省城一定要跟表姐好好聚一聚。” 秦海燕笑嘻嘻解释：“我和老龚的车票都买好了，二十八的车票去帝都。” “帝都那边很冷，记得带多一些衣物。”李诚提醒：“阿博和小颖也会留在那边过年，你们到时可以聚一聚。” 秦海燕忙不迭点头：“聚是肯定的，我还打算让小颖那家伙给我包吃包住呢！衣物我不想带太多，打算趁这个机会去帝都大购物。听说那边的百货商城和商铺比比皆是，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如宝库怎能空手而归？我这一次非得好好买一把不可！” 李诚低笑，动手收拾桌上的货单。 “有机会我也要去帝都一趟，看看国内最大的城市究竟是如何的繁华富庶。今年过年不行，就争取明年。” 秦海燕招手：“来呗来呗！对了，你们放假多少天？什么时候开工？” “元宵后。”李诚解释：“阿博说过年前干多两天，年后一并歇个够，等大家过了元宵，农历十六或十七再开工。” 秦海燕掐指算了算，开心笑了。 “挺好的，那我到时干脆请假几天，陪老龚在帝都过完元宵再回来。对了，你刚来这边干活，年底能领多少奖金呀？” 李诚微窘，低声：“阿博说了，固定的员工都发两百块奖金，短工则领五十块。我......虽然不确定在这边干多久，可他让把我当成固定员工。李大姐和三冰夫妻领两百块，刚来的李大锤只能领五十。” “哇塞！”秦海燕口气酸酸嘀咕：“煤老板出手就是不一样！两百块哎！都——都当我一个多月工资了。” 李诚忙道：“你家老龚也有两百。” 秦海燕听罢，总算没那么酸了。 第1500章 第1500章 “袁博算蛮好的一个老板。外头的小企业小作坊顶多准时发工资就很不错了，像他这样的私营单位年底还能发奖金，绝对算少有的。” 李诚低低笑了，真诚赞道：“他赚得多，也非常舍得给员工福利。十来个载煤的司机本来还有三个没法稳定下来，现在都死心塌地跟着他干。昨天一个司机家里临时出了事，匆匆来领工资，还问能不能预支一百块。阿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让他照顾好家里再来干活。那司机大哥眼睛红红的，一个劲儿跟阿博和我道谢。山尾村的村长隔三差五就来这边喝茶，跟我说山上就属‘丁山煤矿’的生意最好，比别人好了不止几十倍。” 秦海燕“哦哦”两声，眼睛躲闪两下。 “我问老龚什么时候回帝都工作......他说......他说这边挺好的，他暂时没想要离开。” 李诚“啊？”一声，问：“你——你不是说结婚后要申请调去帝都吗？” 秦海燕失望撇撇嘴：“再说吧，如果他要继续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帝都也没啥意思。” 李诚想了想，道：“也许李师傅他有自己的打算吧。听三冰说，李师傅最近绞尽脑汁在设计一款更好更小巧的挖煤机械，说是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试着做出来。这边有煤矿，他的天赋异禀才能得到施展。” “那就不能设计其他机械吗？”秦海燕闷声：“他学的是机械设计，又不是只会设计挖煤机械。我听他大嫂说，以前帝都一所大学聘请他去做讲师，他去了几天就回了，说他不适合当老师，他只喜欢窝在屋里画设计图纸和做机械。其实，做大学的老师多威风呀，而且待遇也很不错。这趟去帝都，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李诚眸光微闪，觉得这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他不好多嘴说什么。 只是秦海燕是一个藏不住话的聒噪女生，仍噼里啪啦继续说着。 “我嫁给他，可不是为了跟他一起窝在这黑麻麻的煤山里头。他是一个那么有才华的男人，实在不该长期屈才在这里。帝都那么好的地方，人人都挤破脑袋往那边钻。他倒好，本来就是帝都户口，却反而往这旮旯煤山来。” “没错，这边的待遇很好，帝都那边一个月的工资顶多两百多块，可这边毕竟是私人小单位，不是国营大企业。待个两三年，赚了钱，该走还是得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理就这样，对吧？” “在这边赚了钱，就该回帝都那边找一份稳定体面的好工作，再帮我的岗位也调过去。钱有了，闲也会有，工作体面又稳扎，一辈子就无忧了。像这样的小企业看着好像赚很多，可它没法保证长远呀，对吧？” “这山里头的煤究竟有多少，矿脉究竟有多深，咱谁都说不定。万一哪天挖着挖着，煤就没了，到时让你们这些固定的员工往哪儿去？干啥去？没法保障呀！大单位就是不一样，有集体给你们兜底，犯不着担心什么，只要干好活就行。这清闲又能有保障，谁都舍不得不要，对吧？” “帝都的户口不管去到哪儿，绝对都是香饽饽。他的户口在那边，我的也挪过去，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也都会是帝都户口。只要我们的单位稳扎清闲，以后孩子还能直接进单位顶我们的职位。从长期的角度看，回帝都才是上上之策。” “我跟我爸妈都聊过了，他们都觉得应该这么办。我舅舅舅妈们，还有我的表哥表姐们，也都一个个这么想。所以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还是得去帝都。李诚，你说对吗？” 李诚迷糊应几声，低喃：“我还得核算工资表......” 这样类似的话，他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好不容易不用听爸妈唠叨这些，今天竟又碰上了。 “行，你忙你的。”秦海燕站了起身：“我得去大厨房跟李大姐说一声，我中午要留下吃饭。一会儿我还得给老龚收拾行李，他屋里什么东西都乱糟糟的。” “回见。”李诚道。 第1501章 第1501章 夜幕降临，县城灯光点点，冷风嗖嗖。 “爸！妈！”李诚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提着麻袋，笑哈哈奔进来：“爸！妈！” 正在厨房忙着的李妈妈惊喜瞪眼，转而探头出来。 “呀！是阿诚回来了！” 李诚兴奋喊：“妈！我回了回了！” 正在看报纸的李爸一把将报纸扔了，冲出来开门。 “咋那么晚呀？明天都二十九了，我们还在担心你们煤矿不放假来着。” 李诚笑眯眼睛进门，行李袋放椅子上，麻袋搁饭桌上。 “怎么可能过年不放假？我不过年，老板也得过年呀！这一阵子年底生意实在太好，大货车拖拉机小货车进进出出，压根就没停过。中午山上煤矿停工，山下运煤今天也停工，我清算好货单和账单就能放假。碰巧阿博进城买东西，我就坐他的顺风车回来。” “真的？”李爸爸笑问：“咋不让人家小袁一起进来吃个便饭？外头怪冷的。” 李诚摇头：“我问过他了，他说不要。他好像要去给相识的长辈送年货，明天下午他还得赶火车去帝都过年，晚些还要去备一些年货给岳父岳母。太晚店铺会关门，所以我不好耽误他。” 李妈妈苦笑：“估计太忙了，不然也犯不着这个点跑来城里买。” 李诚匆匆洗手擦干，提起热水壶倒水。 “这十来天里，大伙儿都忙得不得了呀！阿博几乎是连轴转，有时晚上睡不到五个小时。生意实在太好，根本分不开身。大前天发了工资和奖金后，他让大伙儿再坚持两天，争取今天全部放年假。反正元宵后才上班，也不差这么一两天。而且一个个都领了额外的过年奖金，欢喜得不行，干活倍有劲儿来着。” “哟！”李爸不敢置信扶了扶老花镜，问：“真的有奖金？你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前前后后凑起来也就二十天，难不成还能给你奖金不成？” “两百呢！”李诚得意洋洋答。 李爸和李妈对视一眼，都惊喜笑开了。 “哇！那么多呀！” “那工资呢？工资还不能拿吧？” 李诚笑答：“能！阿博说给我凑整，因为我最近几天晚上还得陪着他加班，加班费加二十天工资算一个月三百块。” 李爸爸大笑：“那——那不就得五百块吗？这么好呀！” “这也太多了吧。”李妈仍是不敢置信：“才去了二十天哎！加班是不是很辛苦？不然小袁咋给你发那么高的工资？” “不辛苦。”李诚往大衣里头摩挲几下，掏出一沓大团结。 “临过年，各行各业都在备年货和用品。企业要备一些做存货，家家户户要备蜂窝煤。丁山那边的生意络绎不绝，货车拖拉机不停进门，大晚上也没能歇息。我和阿博干脆睡在办公室，有车子进来就出去开单算钱。车子走了，我们接着睡。晚上熬夜，白天中午我会补觉一会儿。都不是重活，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看着一车车的煤运出去，货单和钱哗啦啦进来，感觉蛮充实的。喏！看到这么一大沓钱，我心里只有高兴和激动。” 接着，他把钱递给李妈妈。 “妈，我留二十块在身边花就行，其他你帮我收着。” 第1502章 第1502章 李妈妈捧着钱，笑眯了眼睛。 “这么多呀！哈哈哈！不了不了，这是你自个辛苦赚的，你自个收着才对。” 李诚坚持：“过年家里花钱的地方多，你收着能用。” “不用。”李妈妈欣慰道：“妈知道你有孝心，不过我和你爸都有工资可以领，家里的钱向来够用。” “哎！”李爸下巴微扬，正色道：“儿子给你，你便收下。他如果需要，就来找你拿。家里需要花，你便花。如果用不着，你就帮儿子存起来，将来留着给他娶媳妇买房子。” 李诚腼腆笑了，低声：“......对，您帮我收着吧。” “好好好。”李妈收了起来，见儿子一脸精神奕奕，满脸笑容，心里也高兴不已，“这一份工资虽然忙些，不过好在离家里不算太远，你也干得开心。” “开心！”李诚重重点头：“挺开心的。对了，爸，妈，这是阿博发的年货，固定员工一人一份。” 李妈打开麻袋，掏出来几根腊肠和一瓶酒。 “哟！还有年货来着！真丰盛！” 李爸忍不住酸溜溜说：“单位今年就发我们一人一袋米或面，你小子不仅有奖金还有酒......” 李诚笑眯了眼睛，将酒瓶捧了上前。 “我不会喝酒，这酒最终只能归您。” 李爸哈哈笑了，抱住酒瓶摩挲。 “这酒看着不孬。初二去省城的时候咱们要记得将它带上，到时我要和你大姨丈好好喝一杯。一年到头大家各自忙活，过年才能好好聚一聚。” “初二吗？”李诚问：“妈，你们都买好票了？” 李妈点点头：“对呀！过年的票都难买，火车票难，汽车票也难。几天前我就让你爸去车站排队买，定了初二早上的车票。你大姨家够宽敞，到时我们还住大姨家。” “表姐不是要回家过年吗？”李诚问：“会不会太挤？要不到时我们住外头的宾馆算了，反正不用费多少钱。” 李妈忙摇头：“不行，住宾馆太贵了。我和你爸一个房间，你一个房间，一天听着不算贵，几天下来就得一百多。而且这次过去要七八天，时间长得很，住宾馆忒费钱。” 李爸不好意思笑了，低声：“......听你妈的，还是住大姨家吧。” “对。”李妈附和道：“而且你表姐的飞机是飞帝都那边，说要在帝都那边转几天后再买车票回来，想要先去看看那边的工作环境。不怕的，她就算回来，地方还是够住的，犯不着担心。” 李诚想起来了，道：“对，帝都那边才有国际航班，咱们省城的小飞机场只飞国内各大城市。表姐想去帝都工作吗？” “不知道。”李妈解释：“好像说帝都那边有知名大学在招聘，她的一个老同学在那边工作，一直希望她能回国任教。你表姐估摸是想趁机跟老同学聚聚，顺便看看环境再决定。她总算要回来了，你大姨和大姨父都高兴得笑不拢嘴。至于选什么单位，他们一点儿也不想操心，让你表姐自个选去，反正只要她肯回来就行。” “你表姐的文凭高，是喝过洋墨水的大才女。”李爸爸捞起报纸抖了抖，笑道：“犯不着担心没好单位，各大好单位都争着要她呢！” “是呀是呀！”李妈妈站起来：“现在是她挑单位，轮不到单位挑她。阿诚，饿了吧？等着啊！今晚你回来，妈给你加菜——给你整多一盘西红柿炒番茄。” “好。”李诚忙点头。 第1503章 第1503章 惠城，城西 袁博在街口停下货车，绕去后车厢拧出一个蛇皮袋。 随后，他借着小巷里微弱的光来到最后一户人家的门口，屋侧的空地上传来母鸡低低的咕噜噜叫声，隐约还有鸭和鹅的叫声。 袁博刚要开口喊——门里的小黄狗猛然叫起来！ 接着，屋里的门缓慢推开了，钻出一颗小脑袋张望。 “谁呀？谁在外头？” 袁博咧嘴笑开，喊：“小五！是我！” 小五听到熟悉的嗓音，惊喜瞪眼笑开，蹦蹦跳跳跑出来。 “博大哥！博大哥来了！哈哈哈！”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一跃而起，一把投入袁博的怀抱，甚至还缠了上去，挂在他的身上。 袁博力气大，将小少年捞起，大跨步往里头走。 “都在家不？你妈妈回来了吧？” 小五乖巧点头：“在呢！妈妈刚从市场上回来，在后头煮面。” 小少年跳了下去，蹦跳欢呼喊：“博大哥来了！妈！妈！” 低矮的平房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围在灯下的小桌旁，正在看书写字，大男孩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眉眼仍带着稚气。 三人一看到袁博，一溜烟站起奔过来，将袁博簇拥住，欢喜笑呵呵，七嘴八舌问着话。 “博大哥！听说你挖煤去了，是不是呀？” “博大哥，好久没瞧见你了！山上挖煤辛苦不？” “挖煤好玩不？能卖好多钱不？” 袁博的大手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脑袋上按了按，笑道：“老三长高了不少，今年初二了吧。小四和小六都高了，不过还是太瘦了。小五是高得最快的一个，一转眼就窜高了。” “博大哥，快坐快坐！”小五搬来家里最高的椅子，热情招呼道：“你坐！快给我们讲讲挖煤的事呗！” 袁博并没坐下，张望简陋而昏暗的里屋。 “婶子呢？怎么没瞧见她？” 就在这时，外方的小门推开了，一丝烧火的光亮透进来。 只见胖乎乎的姚大妈脸上手上尽是面粉，头发凌乱脏兮兮，眯住眼睛看过来。 “哟！阿博！哎哟哟！难怪那么吵，原来是阿博来了！” 姚大妈将后门一把踹开，乐颠颠奔过来。 “咋过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啊？吃了没？还没吃晚饭吧？” 第1504章 第1504章 袁博微笑答：“刚吃过了，碰巧路过这边。想着好些日子没瞧见您和几个小家伙，就进来看看你们。” “哈哈！”姚大妈示意他，“坐坐坐！先坐下！” 接着，她扭过身扫开几个围着袁博的少年少女，“老三，你快去看着炉火！老六，你去倒杯水来！快！老五，你麻利去取一篮子鸭蛋过来。” “您别忙。”袁博道：“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山下那边还有事。明天得赶去帝都陪我岳丈岳母过年，一会儿还想去买些尖蘑菇。” 姚大妈笑呵呵道：“难得来一趟，咋能那么快就走？俺腌了好些咸鸭蛋，待会儿弄几个让你尝尝。” “不了。”袁博将手中的蛇皮袋递给她，“婶子，煤矿那边买了一些年货送员工过年，这些是剩下的。我不在这边过年，也没能带去帝都，麻烦你们帮我吃了。” 姚大妈接过，忙打开。 “哎呦呦！这些都是啥？腊肉！紫菜和干海带！还有鱿鱼——是吧？哎呦呦！咋那么多腊肉？不不不！俺不能收！忒贵重！忒多！” 袁博罢罢手：“山下老鼠小野狼多，我不在，不用几天就会被那些小畜生给搬空。婶子，你们就当是帮我吃了，不能便宜那些小畜生。” “你就甭骗俺了！”姚大妈嗔怪瞪他，笑道：“你就是想让俺收下，才会这么说的！” 袁博微窘，低声：“我难得来一趟，您就收下吧。婶子，下半年山上挖了煤，生意做得还行，赚的钱也够花。我和胖壮多少年兄弟了，您也一向疼我。快过年了，拿点儿年货过来给你们吃，真的不算啥。” “行行行！”姚大妈爽快收下了，道：“不过，一会儿得拿一些咸鸭蛋——忒好吃！香得很，蛋黄金黄金黄滴！” “好。”袁博点点头。 姚大妈拉着他问东问西，又问：“你那漂亮媳妇给你怀娃没？” 袁博摇头，微笑：“还没，我忙她也忙。” “哎哟！”姚大妈一听就皱眉：“咋还没呢？都一年了吧？你们结婚也得一年了吧？手脚咋那么慢呀？” 袁博低笑：“不急吧。反正我们还年轻，不用太急。” “哪能啊！”姚大妈嗔怪睨他，压低嗓音：“必须催一催你媳妇，麻利的。你说你媳妇吧？长得那么好，你也长得忒俊，以后的孩子肯定好看。听大妈一声劝，以后一定要生七八个。” 袁博暗自偷笑：“好，我们努力努力。” “那必须的！”姚大妈忍不住失望叹气：“老大家的媳妇也还没给他怀，俺心里头急死了！也都快一年了，二月份就一年。怀孩子吧，还得九个多月才生，也没法子一下子就生出来。俺告诉他们必须生四五个，不然不够蔡家分。四五个怎么也得五六年才能生完，再不麻利点儿，岁数一旦上去就不容易生了。” “哦哦。”袁博不自在轻咳：“他们都还算年轻，不用急。” 姚大妈忙摇头：“哪有！那蔡米就比胖壮小一岁，过了年很快就要二十五。蔡米吧，看着圆圆胖胖的，好像蛮有福气。俺猜她是一个好生养的女人，才同意他俩结了婚。这都快一年了，肚子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俺心里忒焦急，可她却不咋好说话。俺这个婆婆说多几句，她还不高兴来着。这城里的姑娘家，娇气得很，脾气也大，俺这个婆婆都说不得一两句。” “婶子，您别生气。”袁博劝道：“蔡米的人蛮不错的，就是一张小嘴比较厉害。蔡老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性格豪爽大方。他说蔡米打小就没了娘，他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娘，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免会比较溺爱些。但他一直教导蔡米要孝敬您，不能对你不敬。” 姚大妈幽幽唉一声，道：“老亲家确实是一个蛮好的人。俺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俺们家胖壮的。不过，这儿媳妇除了胖点有福气，俺实在看不出有啥好的。前一阵子老二上去省城给他们的宾馆打扫卫生，蔡米嫌弃她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整天看不惯她。” “二妞吗？”袁博好奇问：“她去省城宾馆帮忙？” 姚大妈点头：“是啊，都去了好几个月——夏天去的。” 袁博狐疑低声：“我上次过去宾馆那边并没有瞧见她......估摸是在楼上干活吧。” 第1505章 第1505章 姚大妈无奈叹气：“她天天干活，忙得很。不过蔡米不肯让她留下了，说她待在那边不合适。” “为什么？”袁博蹙眉问。 姚大妈叹气低声：“蔡米跟俺说了，住宾馆的啥人都有，坏人一大堆。二妞今年二十岁了，有些臭男人瞧她老实模样好......爱戏弄她。蔡米跟俺说，不如找三宝去帮忙，让二妞回家找其他活干。可三宝现在还在读书，俺不能让他去。” 袁博皱起眉头，道：“蔡米这样考虑不无道理。婶子，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二妞回来吧。三宝还在读初中，成绩一向不错，不好让他辍学。” “是啊是啊！”姚大妈心疼叹气：“三宝读书忒认真，他自个也卯足劲儿学，俺都不好让他不读了。胖壮跟俺说了，过年回来就带着二妞一起回来，打算帮她找其他活干。” 袁博想了想，问：“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尽量在附近找吧，这样她早晚回家能帮忙干活，减轻婶子你的负担。” “俺......俺打算让胖壮送她去你那边的。”姚大妈忐忑看着他，低声：“胖壮说，得找熟人才行，不然怕二妞被欺负。二妞那丫头向来老实巴交，被人打了骂了也一声不吭。他心疼妹妹去其他地方打工会被欺负，所以一个劲儿跟俺说必须得熟人照应，不然宁愿她在家帮俺养鸡鸭鹅。” 袁博为难摇头：“婶子，我那边也不怎么适合二妞去。那边除了煮饭的大姐和三冰的媳妇外，其他都是大男人。而且离县城远，不能早晚回来，肯定得住在那边。一大群男人都住宿舍，二妞即便单独住一间，也不怎么妥当。” “啊？”姚大妈吞了吞口水，眼底尽是浓浓的失望：“这样呀？那好像也不行的样子。” 袁博想了想，道：“等过了年回来，我再帮忙找一找。如果实在没其他地方可去，再去我那边。” “行......那俺们先找找看。”姚大妈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嗓音：“隔壁阿姑说，不如趁机给二妞找一户人家，趁早嫁了。那丫头二十岁了，是可以找婆家的年纪了。”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婶子，等胖壮回来，你跟他商量商量吧。当然，最重要是得跟二妞商量，毕竟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得她自己点头才行。” “她就一个闷葫芦，啥都不说。”姚大妈没好气道：“今年春天的时候，有媒婆来说亲，她就一个劲儿摇头，连听都不想听！俺问她说是不是不满意，她也不说。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她越发不爱说话，跟哑巴似的。她以前虽然不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也该说就说。现在大了，反而啥事都不爱开口，每天闷得好像所有人都欠她钱似的！” “那......就让胖壮问她。”袁博扯了一个笑容，道：“她跟胖壮最亲近，会告诉他的。” 姚大妈呵呵笑了，道：“对对！他们几个都跟胖壮亲，跟俺这个老娘反倒没啥话说。要俺说呀，女孩子还是得趁早结婚，不能拖到年纪太大，到时急了随便找一个将就，受苦的就是自个。” 袁博心不在焉听着，站了起身。 “......有些晚了。婶子，我得先回了。” “哦哦哦！”姚大妈腾地站起来，吆喝：“小五，鸭蛋呢？咋还没拧进来呀？” 外头响起小五的嗓音：“妈，俺......俺弄太多了，拧不动。” 姚大妈和袁博对视一眼，转而都哈哈笑了。 一会儿后，袁博拧了一篮子的红泥咸鸭蛋走出巷口。 “阿博！阿博！”姚大妈跑了出来，胖乎乎的身板晃啊晃，“等等！等俺一下！” 袁博忙停下脚步，转身迎回去。 “婶子，还有事吗？” 姚大妈不好意思呵呵，呵呵笑了。 第1506章 第1506章 “阿博，俺想问一问......能不能还是让二妞去你那边煤矿干一阵子？” 袁博眉头微蹙，忍不住问：“婶子，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地方？我身上有钱——” “甭用甭用！”姚大妈解释：“俺卖鸡蛋鸭蛋，日子过得下去。胖壮现在每一个月都会寄一点儿钱过来，家里够用的。俺就是想......你那边男工多......能有敦厚老实的人家给二妞搭个线。” 袁博微愣，转而低声：“婶子，那边的男工都是附近村子镇上的人，都是农村乡下人，经济上一般都不富裕。” “俺家也不富裕。”姚大妈道：“俺们也是乡下地方来的，俺咋可能嫌弃乡下人家。只要是老实人，勤快爱干活，家里没厉害的公婆就行。” 袁博仍有些踌躇：“婶子，我那边工人多，短工流动也大，我担心——” “阿博，你就答应了吧。”姚大妈叹气低声：“二妞性子闷，人太老实还不爱开口，去到哪儿都容易被人欺负。除非是熟人，不然俺压根不敢托付。家里几个弟妹还在读书，她如果能帮忙挣多一两年的工钱，俺的压力也不会太大。闺女也是俺的心头肉，俺也舍不得她太早出嫁。” 袁博听罢，只好点点头。 “行，那就让二妞去我那边的大厨房帮忙。那边现在都是女工，一个是三冰的媳妇，一个是隔壁镇上的李大姐。她们都是老实人，相处起来不难。” “忒好忒好！”姚大妈露出欢喜笑容：“那就这么办！大厨房干活最好，天天不用担心饿着。” 袁博微微一笑，道：“到时我给二妞安排一个单独的宿舍，在我们二楼最后一间。前边住的人少，没什么杂人，都是熟稔的。” “太好了！”姚大妈激动不已，“俺就知道还是得熟人好，不然没人照应呀！那孩子老实巴交，又是闷葫芦，不过她干活忒勤快，不怕吃苦也不怕累！” 袁博抿嘴点点头：“婶子，我知道的。” 片刻后，他将咸鸭蛋放在副驾驶上，心不在焉上了驾驶室。 二妞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多年来她对自己的炙热爱慕眼神里暗藏着什么，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他一直当她是妹妹看待，从没回应过她什么。 后来他重遇肖颖，跟她走在一起并顺利结婚。不必他亲口说什么，姚胖壮那个大嘴巴回家铁定都会说给家里人听，二妞自然也通通都知道了。 这一年多来，他极少往这边来走动，怕的就是她太尴尬。 小姑娘单纯又朴实，性子文静乖巧，他不想伤她的心，却又无可奈何。 世事多无奈，有些人有些事，明明不忍心，却又不得不为之，因为确确实实做不到。 多时不见，她又在省城待了大半年，她多半已经走出阴霾了吧。 至于自己，假装自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这一回事就行。 ...... 第1507章 第1507章 帝都，梧桐路淡泊居 大清早冷意深深，不过街上却已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好些快手脚的人家，已经贴上对联并挂上红灯笼，红彤彤的艳色让人心情愉悦，也让匆匆路过的行人感觉年味渐浓。 肖淡名洗漱完，转身绕去前方厨房。 只见妻子已经在熬小米粥蒸馒头，还在一旁忙碌做着南方小吃酥饼。 “你怎么那么早就起了？”肖淡名嗔怪低声：“外头天色还没彻底亮起来，你莫不是半夜三四点就起身了吧？” 柳青青抬眸微笑：“四点就醒了，睡不着。想着阿博和小颖下午或明天早上就能到家，家里却没什么好零嘴能给他们吃，就想动手做一些。” 肖淡名好笑提醒：“他们都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给他们做三餐吃，那还可以理解。都多大了，还吃零嘴？” “孩子再大，在我眼里还是孩子。”柳青青低笑。 肖淡名洗了洗手，上前帮忙。 柳青青忍不住惊讶问：“怎么？今天早上你不练字吗？” “墨昨晚碰巧写完了。”肖淡名解释：“这个时候书店都还没开门，吃过早饭再出去买。” 柳青青温声：“小酥饼炸起来一个时辰内最好吃最香脆，到时你带些过去给小叔尝尝。这是济城那边的传统小吃，小叔没什么机会吃上，让老人家尝个鲜。” “好。”肖淡名点点头。 柳青青又道：“前两天我给小叔做了两个暖手套，昨晚总算做好了。我放在房间的小柜上，你过去的时候别忘了拿。” “呀？”肖淡名挑眉：“那么快就做好了？” 柳青青轻笑：“放假在家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外头比不得暖阁，小叔要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吃年夜饭看烟花，该做的保暖措施一点儿也不能少。你过去的时候，记得提醒一下刘管家要给小叔准备烤炉。“ “知道了。”肖淡名问：“明天傍晚的年夜饭怎么打算？小叔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着阿博和小颖过去吃，说是一大家子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去吧。”柳青青无奈低声：“小叔的意思我明白，他在世的时间也许不长了，最想看到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在一块儿。小颖他们可能不怎么愿意，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看在老人的份上，只好委屈他们这一两回了。” 老人家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最近走不了路了，只能靠轮椅载着走。 医生说了，老人家的五脏六腑已经有明显的衰弱迹象，让众人千万不能再惹老人家动怒。 肖淡名点点头：“看在老人家的份上，他们会同意的。” 柳青青忍不住问：“医生说的话，一众小辈们也都知道了吧？” “早知道了。”肖淡名低声：“有人猜说，小叔过完年也许会提早公开遗嘱。” “真的？”柳青青担忧叹气：“那不得乱套了吗？” 肖淡名摇头：“不会的，小叔说明年夏天，便一定会等到明年夏天。淡云她多年没回国陪伴在老人的身边，一来就嚷嚷着要分家，还要分祖上收藏的名画。小叔面上不说，心里却对她很生气。” 柳青青打开砂锅盖，用勺子搅拌小米粥。 “我跟淡云小姑子只见过一面，对她也不甚了解。只听几个堂妯娌私下聊话说小叔疼她得很，打小吃的用的，样样都是家里最好的。还有人说，小叔疼颖慧是因为爱屋及乌，毕竟淡云小姑子是他最宠的小女儿。” 肖淡名微微一笑，低声：“她是家里的老幺。孩子多的人家，父母亲一般都会最疼老幺。” 第1508章 第1508章 柳青青忍不住问：“她要的哪些......小叔最终会肯吗？” “不会。”肖淡名斩钉截铁：“小叔再疼她，也不会不顾该坚守的底线。淡云嫁在国外，顶多待到年后就得回去。等到遗嘱公开的时候，小叔自然会让人通知她回来。古画若是给了她，以后必定流落异国他乡，小叔可不敢做肖家的千古罪人。” 柳青青心疼老人家，道：“他老人家坚守肖公馆多年，将家业发展到今日的规模，已经是相当不易。没想到老了，年迈了，却还得整天操心家产如何分，家业该怎么给。一众晚辈只会逼着等着老人分家，可他们根本没体会他老人家撑这么大家庭的辛苦，眼下连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也跑来逼他......唉！” 肖淡名苦笑一声，道：“如果人人能像我们夫妻一般通透，事情就简单多了。但人心都是贪的，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抵御金钱名利的诱惑？太难了！” “对了......”柳青青压低嗓音：“我前一阵子听颖轩的媳妇翟氏说，他们打算申请移民，带着两个孩子去国外读书，以后住国外不回来了。” “不知道真假。”肖淡名道：“颖轩以前曾留学海外，也许是喜欢国外的环境吧。小年轻性子都不够沉稳，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你别去知道太多。” “知道了。”柳青青温声：“小米粥快好了，准备上桌吃吧。” 肖淡名提醒：“外头太冷，还是待在厨房吃吧。小酥饼做完，不妨再做些酥饺。小颖她最喜欢吃绿豆馅儿的酥饺。” “行。”柳青青微笑道：“反正今天和明天都有空，孩子喜欢什么咱就做什么。难得过年一家团圆，怎么也得好好饱一饱口福。” 两人洗手准备吃早饭。 倏地，外头传来几句熟悉清脆的呼叫声！ “爸！妈！爸！妈！” 肖淡名和柳青青吓了一跳，互视一眼，转而激动笑开了。 下一刻，两人挤出厨房门，三步并成两步走冲向大门。 很快地，门栓打开了，两扇门急促被拉开！ 只见肖颖穿着深灰色军大衣，顶着一个雷锋帽，浑身上下裹得密密实实，一张小脸却仍冻得青白，正站在台阶下，身旁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车上堆满大包小包。 肖颖扭过头来，瞬间笑出灿烂笑容。 “爸！妈！” 她快步奔上来，匆匆给老人家一个拥抱，很快退了开去。 “我身上冷得很，也很脏......”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激动极了，喊：“快快快！快进去烤火！房间里暖气开着，暖和得很。” “等等！”肖颖开心大笑：“行李还没卸下来呢！” “对对对！还有行李呢！” “你这是做什么？大包小包咋那么多呀？” “帝都这边什么都有，你带那么多东西来做什么？路上拧上扛下多麻烦......下次不能带这么多了。” “什么时候到火车站的？怎么不提前给我们来个电话？” “哎！这个重，我来我来！” “不不不，我来就行！” ...... 第1509章 第1509章 厨房里，一家仨口围在小桌旁吃早餐。 肖淡名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一时心里难掩心疼。 “你......你这是多久没吃了？坐车前没吃？下车怎么不买点儿食物垫垫？” 柳青青看得眼睛通红，悄悄擦去泪水。 “慢点儿吃......你这孩子，怎么饿成这样？慢点，别噎着。” 肖颖大口大口啃着馒头，咕噜喝下一大口粥，吞下咽下，总算满足呼出一口气。 “哈哈！我没事！我不是坐火车过来的，昨天下午就吃了一根玉米，一路上坐货车进帝都，半夜天冷实在找不到东西吃只好撑着。” “货车？”肖淡名听到直皱眉，问：“你又干嘛去了？” 肖颖解释：“郾水城那边有人定了一车海盐，碰巧有一辆帝都的货车运货到东山湾，司机说只要往帝都方向的货她都能载，运费便宜一半。我贪便宜，干脆让司机帮忙送货北上。郾水城离帝都也就二十来公里，我干脆搭货车一并出发。郾水城离得远，客户又是第一回打交道，实在不放心一车盐被运走，我只好跟车北上交货收款。昨天傍晚到客户的仓库，一箱箱卸货清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来我打算找一家旅馆过夜，可人家司机焦急回帝都过年，想捎带我一并过来，我只好跟她连夜回帝都。天刚亮那会儿，我们到城西。谁知她的车没油了，我只好在路边找一辆三轮车回来。大清早的，冷得很，幸好有人出来载货，不然我现在还在城西路边干等着。” 柳青青听得一阵阵心疼，嗔怪：“你说你——是不是急着赚钱急疯了？万一路上遇到危险可咋办？人家司机将你给拐卖了......” “哈哈哈！”肖颖答：“那货车司机是个女的。她如果不是一个女的，我也不敢跟她一天一夜晃公路山路回来呀！妈，您放心。那货车司机的车子是帝都货运站的，牌号编码都记在我们办公室。另外，我出门一般都是男人打扮，小心得很。” 柳青青皱眉睨着她看，忍不住哀声叹气。 “你瞧你，一张脸都快瘦没了。脸脏手脏衣服脏，要不你妈的眼睛还没那么花，刚才肯定认不出你来。弄什么半岛海湾，南雷城那边究竟有什么好的？不就一个落后海滨小城吗？至于让你这样子痴迷停留？你瞧你搞成什么模样！” “妈～～”肖颖忙从一旁的小布包里拉拽出几袋海盐，激动道：“你们看！这就是我那个海盐厂做出来的精盐！现在市场上都还是粗盐为主，像这样的精盐真的不多。我打开给你们看看——瞧！是不是又细又白？是不是？” 柳青青和老伴俯下看了看，先后惊讶挑眉。 “果真是又细又白，比我们在济城那边吃的精盐还要细微些，颜色也更白净。” “看着质量甚好！白净如雪，宛若海边微沙！” 肖颖兴奋笑道：“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制盐机械做出来的，自然不同凡响。实不相瞒，建厂子固然费用不低，尤其怕将来被台风吹垮，用的全部都是石头或砖石。但最贵的当属那台长长的机械设备，单单安装前后就费了一个多月，试啊用啊，前前后后十几次才总算成功。现在终于好了，盐田那边的盐上来后，很快就能制成精盐出来，自动化包装镶紧，一步到位。” 第1510章 第1510章 “东山精盐？”肖淡名好奇问：“你给取的名字？那个半岛海湾就叫东山湾？” 肖颖解释：“那个海湾改名换名好些次了。我查过南雷城的地理志，上面说历史上很长的时间叫东山湾，直到后来给一个地主老爷买下，换了名字。谁知好景不长，东山湾很快易主，名字一换再换。附近的渔民嫌弃名字五花八门，干脆只叫它‘半岛海湾’。之前侯镇长签租赁合同的时候，注明是东山半岛海湾。后来我申请注册公司的时候，干脆写成‘东山湾公司’。海盐做出来后，一并取名‘东山海盐’，后来为了突出是‘精盐’，又改成了这个。” “可别再变来变去了。”肖淡名温声提醒：“一样商品想要被客户记得，一是名字特殊新颖，二则是其高品质的质量，二者缺一不可。” “不改了。”肖颖解释：“接下来还要送去注册商标，肯定不能再乱改。而且，广告都贴出去画出去了，早已经是铁板铮铮了，真不好改了。” 柳青青“哦？”了一声，惊讶问：“还要去......弄商标？” “当然啦！”肖颖笑道：“附近就我那边出产精盐，可不能让别人给仿了去。我不想我们辛苦花钱打广告大力推广，将来却被其他渔户给轻易捞了去。” 肖淡名略一思索，转而赞许笑了笑。 “确实该这么做。当年商标法出来的时候，你小叔公让几个堂叔伯们快些将自家的商标和商号去注册，保管其他商家不得模仿或假冒。” 肖颖罢罢手：“我这个跟肖家商行压根没得比呀！肖家商行和肖公馆都已经在帝都和附近地区打响好多年，早已经是没人敢觊觎的大商号。我现在还得投钱做广告做推广，可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我已经把申请的资料寄过去，希望过年后能尽快审批。” “广告？”柳青青好笑问：“做什么广告？跟电视上播的哪些一样？找个漂亮姑娘或俊俏的小哥又喊又唱？” 肖颖哈哈笑了，摇头：“我咨询过电视上的广告，费用蛮高的。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前一阵子我跑了好几个附近的县城，特意找人流量最多的街口或公车站边，找显眼的墙面写上广告语，再画上一点儿漂亮的图案。” “墙上？”肖淡名疑惑问：“怎么写？墙面的主人愿意不？” 肖颖忙点头：“自然得咨询主人同意呀！我给他们钱，一年五块钱租墙面，大部分户主都愿意，有些则要求加多几块钱。反正不是租房子，只是租外墙，影响不了自家的日常生活，几乎每一户都同意。我也没钱去请师傅来帮我写，帮我画，干脆买了颜漆自己写自己画。” 柳青青好奇极了，问：“都写些什么？画什么？” “简单几个字，又大又亮，不能多写。”肖颖解释：“大家一眼就瞄到看到，看多了就能记心头，这才是我想要的广告效果。我只写‘东山精盐又细又白’八个字，然后画一些海边晒盐的图案在一旁，下面则写公司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号码。” “都自己画的？”柳青青问。 肖颖点点头，揶揄：“总算学有所长一回呀！画的效果不错，有些户主看了很高兴，说我帮着美化他们家的墙壁，甚至连钱都不用了！哈哈哈！” 第1511章 第1511章 柳青青被她逗笑了，肖淡名则似笑非笑瞪她一眼。 肖颖假装没看到，道：“帝都离得有些远，但这边的消费群大，这几天有空我就出去画广告。价格商量好，我画完就走。这一两年先靠画画和电台广告，等公司有钱了，我再请人拍广告在电视上播。” 肖淡名轻咳一声，问：“生意如何？明年春季的贷款是否能还上？” “博哥哥帮忙给一部分。”肖颖答：“应该没问题。” 柳青青和肖淡名互视一眼，都惊讶不已。 “真的？一年就能还上？” 肖颖抿嘴低笑：“是啊，博哥哥的‘丁山煤矿’生意极好，钱哗啦啦赚，一天都是万以上的收入。” “那么多？！”柳青青开心笑了，道：“那生意肯定很好，不然哪能赚这么多呀！” 肖淡名欣慰微笑：“阿博也算是苦尽甘来。那些山地是他父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倚靠，想不到贫瘠的山下竟是宝山！相信假以时日，他必定能累积一笔庞大的财富。” “所以呀，你们就甭用担心了。”肖颖解释：“钱和利息到时一并还给银行，将我们抵押的瓷瓶宝贝取回来，重新放回保险柜中。” 柳青青忍不住劝道：“不管赚了多少，不该过度逐利不顾自己的安危。孩子，钱财再好，比不得自己的生命健康和安全重要。钱财是身外物，该看淡还是得看淡。” “哦哦。”肖颖忙不迭点头：“妈，您放心吧。我赚钱是为了能给我们家一个更稳定更稳固的基础，不想要花钱的时候没得花，也不想因为缺钱而导致一些遗憾出现。等我赚了钱，我也会尽我所能帮我身边的人。” “你这孩子......”肖淡名好笑反问：“想花的时候没得花？我们肖家的子弟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肖颖咕噜喝下一大口小米粥，咕哝：“爸，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古人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我们必须要有一定的危机意识，有备无妨。” 肖淡名闻言沉下脸，眸光不自在变了变。 不得不说，女儿此话确实非常附和肖公馆目前的情况。 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危机四伏，一大堆弊端若隐若现，一旦爆发的严重后果极可能是大厦倾倒，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肖颖继续道：“而且，我们拥有的大多都是不能变动的财物。老祖宗传给我们的宝贝们，每一样都是咱们的传家宝，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但它们是不能变现的，都必须是固定资产。可世事多反常，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出现？万一天有不测风云，哪一天谁得了重病，非一大笔财产不能医得了。到时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祖传宝贝，做选择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呀！我们现在好好赚钱，就是不想以后面临两难抉择的痛苦，避开这样的艰难。” “应该不至于。”柳青青温声劝：“你和阿博安稳赚钱便是，也没必要太拼。这些日子来，阿博打来的电话极少，每次都聊不到几句就被人打断。我猜想阿博必定忙得很，辛苦得很。他这般，你也这样。你瞧瞧你，搞得跟一个乞丐差不多！我们是心疼你们，告诉你们大可不必如此，量力而行就好，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毕竟，咱们还是有一点家底的。” “我们知道。”肖颖嘻嘻笑了，道：“但我们还年轻，不趁着年轻好好努力拼一把，老了必定会悔恨终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嘛！” “也对。”肖淡名赞许点点头：“趁着年轻，好好拼吧。” 肖颖吧唧啃着馒头，点点头。 “我们知道的。妈，你给煮几锅热水上来，我一会儿要洗个热水澡。” 第1512章 第1512章 柳青青忙道：“行，我马上去烧。” 肖淡名忍不住问：“你这几天有没有跟阿博联系上？” “没。”肖颖摇头：“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肖淡名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他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汇一笔款过来，还说你要用上。不过，我还没收到银行的汇款通知，家里的电话一直很安静。” “应该到了。”肖颖略一思索问：“帝都的银行什么时候放假？明天还有开不？” 肖淡名答：“不怎么清楚，去年听说营业到除夕的早上——十一点左右。” “不愧是帝都的银行哟！”肖颖解释：“其他地方顶多到今天，南雷城那边就一个小农村信用社，平时汇钱转钱都不怎么方便。” 肖淡名蹙眉问：“你需要用那么多钱？阿博好像说二三十万，是吗？” “是吧。”肖颖答：“我跟他说了，打算在帝都投一些房产买一些土地。我们目前没什么投资经验，打算从最稳定的土地投资着手开始。我问过了，帝都不愧是北方最大的城市，土地和房产一直都很稳。这几年稍微上涨，几乎是一年都能涨一点点。” “买土地？”柳青青好笑反问：“你一不会种田，二不懂农桑，难不成想效仿古人买一个大田庄？” 肖颖哈哈大笑，道：“能买的话，那好像还蛮不错的。” “等等！”柳青青看向一旁的丈夫，问：“肖公馆也有不少土地吧？记得好像公馆附近的土地都是。” 肖淡名轻轻点头：“也就只剩那些了。” “爸，什么意思呀？”肖颖好奇问：“以前很多吧？怎么少了？” 肖淡名无奈叹气，解释：“政策变更，时代更迭，或多或少都会损失一些利益。二十来年前，二房的二叔生意失败，亏了一大笔钱。当时小叔碰巧不在帝都，二叔等不及他回来，便将城北一百亩极好的良田卖掉抵账。城北的空地所剩不多，那一百亩地的位置极好，而且是方方正正一大块。后来辗转卖给一位归国的华侨，投了一大笔钱建成‘帝都华侨中学’，听说教学质量极好，很受家长学生们欢迎。” “哦哦。”肖颖道：“那蛮好的呀！” 肖淡名附和点头：“确实不错。你小叔公本来想要从老华侨手中买回来的，后来听说他要投毕生所有财物建学校造福帝都的教育事业，便不买了。不仅不买，而且还捐赠一笔钱帮忙修建学校。” “钦佩万分。”肖颖笑道：“都是高风亮节的人，有钱不是为己，而是想着造福家乡的教育事业，造福一方。” 肖淡名微微一笑：“你呀，好好学着吧。” 肖颖认真答是。 柳青青起身问：“吃饱了吗？我将桌上收拾收拾。热水壶都是满的，加上正在熬的这一锅，应该够洗了。你且去换掉这一身脏兮兮的外衣，回头收拾衣物去洗澡。” “哎！”肖颖憨足长长舒了一口气，打了一个饱嗝：“真舒服！我马上去！” 第1513章 第1513章 吃饱喝足，肖颖洗了一个舒服热乎乎的澡，身上的疲倦感和困意一并消减了不少。 她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发现竟有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来，晒在梳妆台不远处。 大冬天里最稀罕的便是阳光，此时头发湿漉漉冷飕飕，能有暖融融的阳光晒，简直不能太好。 于是，她搬小凳子上前，坐在阳光下晒着。 这时，柳青青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大毛巾。 “快！把你湿漉漉的头发擦一擦，这样才容易干。” 肖颖答谢接过，笑道：“我现在的头发短，洗起来容易，干起来也快。” “对了。”柳青青解释：“你爸让我告诉你，刚才银行已经打电话来通知，说汇款随时都能去取。” 肖颖“哦哦”点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我爸出去了？” “是。”柳青青答：“昨晚的墨和纸都写完了，他出去买新的。” 肖颖笑道：“不早说，我带来的那个大袋子里还有好些纸张和墨水。我被罚抄写的家规也都在里头，一张不落，一字不差。” “好。”柳青青忍不住微微心疼：“又要忙赚钱，又要罚写那么多的家规，晚上没少熬夜吧。” 肖颖摇头：“不会，晚上一个人待着闲着很无聊，能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抄写，反而不会太闷。早上有空我就跑去游泳，直到最近太冷才不敢下水。” “你呀你！”柳青青嗔怪笑骂：“就不能消停点儿？跟一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肖颖哈哈笑了，道：“妈，你放心吧。我并没有很辛苦，大多数活都雇人干，自己只负责监管和查账。这一趟来郾水城主要是客户第一次进货，我得亲自来探一探虚实，免得一大车海盐被人家给骗了。” 柳青青叹气温声：“总之你要记住，健康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连夜坐货车运货，路上各种情况都可能有，万一遇到危险......实在不敢想象下去。” “不怕。”肖颖解释：“那个开货车的大姐个头健硕，力气大得很。她说几个男的都打不过她，让我放心跟她上车，保管护我一路平安到帝都。” “吹牛的吧？”柳青青低笑：“哪来身板那般健硕的女子！” 肖颖忙点头：“真的真的！那大姐比我还高半个脑袋，胳膊和腿跟袁博哥哥那样硬邦邦。开夜车的时候，她一个劲儿让我跟她说话，因为她说有人陪着说话不会犯困。她跟我说，她老家是学武的，自小就学武强身，所以身板非常硬实魁梧。” 第1514章 第1514章 “哦？”柳青青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问：“难怪她能当上货车司机，想必是一个能干能吃苦的人。她是帝都人吗？在货运站那边工作？” “不是帝都人。”肖颖答：“她说她是外省人来帝都打工。起初她在工厂上班，勤快又力气大，很受老板器重，赚的钱也不少。前两年她爱人病逝了，只剩她一个人拖着几个孩子和一个年迈的婆婆过日子。她一个人的工资养不起这么多人，日子总是紧巴巴的。她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不甘老人和孩子吃不饱，干脆哀求货车司机教她开车，随后跑去货运站当司机。她非常勤快，力气大，胆大心细，很得一些客户满意。昨晚她跟我说，她家的日子已经没那么窘迫了，今年总算能过一个有菜有肉的年。” 柳青青听到红了眼睛，低声：“生活的苦，堪比黄连苦。希望她能借此机会苦尽甘来，迎来崭新的人生。” “真的很不容易。”肖颖叹气：“她跟我说，打一开始的时候，她爱人的亲戚包括婆婆都以为她会抛弃孩子改嫁，可她舍不得孩子吃苦，更不想孩子被人看不起，干脆咬牙坚持守寡。她笑呵呵的，似乎只要一开口就会笑，跟一个开心果差不多。她说，她喜欢笑，是因为笑总比哭好，笑起来心情舒畅，即便再不好的事情出现，也会因为笑容消褪。听她这句话，就猜得到她早些年的日子是得多苦！听了她的话，我也感触良多。” 柳青青微微一笑，问：“看到别人那么拼搏，自己也想咬牙拼，对吧？” “对。”肖颖点点头：“人生一场，年轻一回，不想过得浑浑噩噩，更不想虚度年华。” 柳青青笑了，低声：“当你做了妈，你会有更多的感悟。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当了妈以后，你能为了你的孩子更拼搏。” 肖颖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感慨道：“我听爸爸说过，妈你以前的身体很不好，一大部分的原因是生我的时候受了重创。爸还说，可自打我出生，你就算病得更厉害，也咬牙起来给我做好吃的，头再晕也坚持送我上学出门才回床上躺着。孩子呀，就是妈妈心头的宝。你为了我，再苦再难受也甘之如饴。” 柳青青低笑，轻抚她的肩膀。 “很多妈妈都是这样的。等你当了妈，你就明白了。” 肖颖笑道：“我现在还没怀上。我要趁着我怀上之前，赶忙把经济情况弄好一些，至少盐厂那边的销售要稳定下来......” “别想太多了。”柳青青打断她，“孩子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最合适。世上没有万全的准备，也不可能事事如你安排般。你知不知道，生孩子也是要靠缘分的？像我和你爸，结婚好些年才怀上你。倘若我们跟你一般，考虑经济好些，环境稳定些，估计连你都怀不上。” “不是吧？”肖颖红着脸问：“我们都还年轻，在我二十五岁之前完成生儿育女的任务——应该行吧？” 柳青青睨她一眼，轻声：“傻瓜，有些事情是订不了计划的，该随缘。好些人少女怀春的时候想着要嫁如何如何的美好郎君，想着未来的日子要如同童话里的公主般，可现实哪可能是那样子？真正的过日子是尽量做着准备，带着好的心态迎接每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偶尔可能会仓促，会料理不来或应付不了，但也都是生活。” “哦哦。”肖颖点点头：“妈，我懂了。反正现在先忙着，孩子如果来了，就好好迎接。反正现在的经济基础已经有了，大可不必订计划，怀上了就生。” 柳青青慈爱微笑：“你现在的月事还算正常吧？上次听你说，时不时会缓半个月？” “嗯。”肖颖低声：“差不多每个月都会缓，有时候缓十来天，有时候半个月。” 柳青青蹙眉劝道：“这样子不好，还是得找医生拿一些药调理。你和阿博长期两地分开，加上你的月事不正常，要怀上孩子估计会很难。” “妈～～”肖颖哭笑不得：“刚才不是在说顺其自然吗？你这是变相催生呀？” 第1515章 第1515章 柳青青嘻嘻笑了，解释：“并不是妈催你们，是你确实得调理好身子。女子月事不能过早或延缓，得差不多一个月，不然便不算正常。” “真的吗？”肖颖眸光微闪，解释：“我太忙了，气血偏虚一点点，其他没任何毛病。” 柳青青劝道：“所谓月事月事，便是一个月的事。一个周期大概二十八天左右，过早或延迟太多都算不正常。倘若你已经四五十岁了，推迟一些也无所谓，毕竟岁数大了，气血便会一步步亏损。只是你现在还年轻，不正常便是不对劲儿。” “好吧。”肖颖绝不是讳疾忌医的人，道：“等过年后，我们找妇科医生找一些中药来调理。” 柳青青想了想，道：“药方要带着，你即便去了南雷城那边，也能自己去药房买药熬来吃。” “好，我会记住的。”肖颖道。 柳青青提醒：“调养身体要靠长期调理，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哦。” “妈～您就放心吧。”肖颖呵呵笑道：“我接下来还要想办法修渔场养鱼，怎么可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柳青青见她态度仍不够认真，忍不住低声：“你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给你爸生多几个孩子......大房人丁凋零，唯有你一个独生女。阿博家只剩他一人，更是不忍说起。人丁兴旺是一个家族昌盛的象征，希望你们的后代能多几个，方能对得起你逝世的公公婆婆。” 老母亲晓以大义，肖颖不敢再打马虎眼。 “妈，我记心头上了。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喝药调理。我们尽量不避孕，顺其自然。” 柳青青欣慰笑了笑，道：“等你怀上孩子，妈便申请退休帮你们带孩子。你们自顾自忙去，我和你爸一定帮你们照顾好小宝贝。” “好的好的。”肖颖笑开了。 那天下午，鲁深浅开车来接肖淡名，看到肖颖也在，忙迎了她一起去肖公馆。 “老爷早上还问我义父颖小姐回来没？说曹操曹操就到！” 肖颖搀扶爸爸上车，随后也坐上来。 “深浅，晚些送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否顺路捎我去一趟银行？我想去取钱，单身一人怕不够安全。” 鲁深浅忙答好。 肖颖兴奋看着窗外，解释：“爸，我已经在学开车了。等我学会了开车，存够了钱，就去买小轿车开。” “蛮好的。”肖淡名微笑道：“开车是一种技能，学在身上终归是大好事。” 肖颖忍不住开起玩笑来：“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指不定还能开车当司机赚钱呢！” 鲁深浅听得发窘，笑道：“颖小姐你可不能来跟我抢活儿！你来开车，那我肯定得失业。” “哈哈哈！”肖颖大笑。 鲁深浅趁着开车的空档，将他之前的调查一一讲给肖颖听。 第1516章 第1516章 “老城区是四合院和大杂院最多的地方，四合院一般都是大户人家住，想要出手卖的不多，反而是大多数的大杂院都有意出售。” 肖颖微微蹙眉，问：“大杂院？大不？如果地方太小，我应该不会买。” “大杂院虽然有个‘大’字，但一般有大有小。”肖淡名解释：“大杂院的结构跟四合院很相似，不过一般都是多户人家合住，大家在原来的基础上会再填补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屋，地方混杂，各自填补，看起来颇混杂，故此得名‘大杂院’。” 肖颖忍不住问：“深浅，大杂院都是有地契或房产证的吧？” “有。”鲁深浅答：“前年帝都各个街道办事处帮着给大伙儿录入资料，一户各得一本房产证。有些地方出现一些纠纷，暂时就还没办。” 肖颖好奇问：“市中心的大杂院多不？那边一部分是新开发的城区，一大部分是老房子吧？” “不是。”鲁深浅解释：“帝都的房子不停在翻新，有些大户人家时不时改建，有些卖掉被新户主重新改建，现在所剩的老房子和老杂院不多。” 肖淡名忍不住提醒女儿：“能住帝都市中心的人家，以前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除了一些家底被掏空或吃空的落魄家族，不然哪可能会卖祖宅老宅？” “哦哦。”肖颖记住了，又问：“深浅，那有没有这样的大户人家要卖老宅呀？” 鲁深浅眸光微动，低声：“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大户人家也不一定每个子弟都是人中龙凤，再丰厚的家底，金山银山也可能会被掏空。平安街那边最近就有两户人家悄悄放出风声要卖老宅，而且是老邻居，中间只隔了两堵墙，而且两家都是差不多这样的缘由。” “很大的宅子吗？”肖颖好奇问：“有多大？” 鲁深浅答：“池家是两进两出，欧阳家是标准的三进院。” “哇......”肖颖禁不住目瞪口呆：“那么大呀！如果折算成平方米的话，那应该得好几百平吧？” 肖淡名温声解释：“帝都的四合院没有固定的尺寸，标准四合院的基本形制是分居四面的北房（正房）、南房（倒座房）和东、西厢房，四周再围以高墙形成四合，开一个大门于东南角。房间总数一般是北房三正二耳五间，东、西房各三间，南屋不算大门四间，连大门洞、垂花门共十七间。正房建筑面积约一百平方米，正房每间大致十五到十八平方米，普通每间十平方米，全部住房面积约两百平方米，占地约四百平方米。如果是二进，三进甚至更大的四合院，面积就更大。一般二进不会小于六百米平米，三进不会小于九百平米，当然这还是指一般标准而言。” 肖颖点点头，道：“咱们新买的四合院设计比较新颖，算是小二进的设计。当初我们买的时候是两百多平方米，院子和外围的面积没计算在内。” “嗯。”肖淡名微微一笑：“就我和你妈住，已经够宽了。” 鲁深浅连忙解释：“池家和欧阳家都是标准的四合院设计，不是后来改进的小套。历史都也蛮长了，足足有八九十年了。” “那么老了呀？”肖颖好奇问：“陈旧不？有没有翻新？” 鲁深浅苦笑：“都没有。听说欧阳家的三进厅都已经破了，塌了一大块，都是年久失修造成的后果。” 肖颖想了想，问：“他们为什么要卖掉老宅子？急着卖不？都已经没住人了吗？” “颖小姐，咱要买四合院——也不能这么买呀！”鲁深浅哭笑不得：“平安街那边已经在不停翻新建新房子，像这样的老宅子又大又旧，供水不行，供暖也不行，看着又老又旧，年轻人都不喜欢。” “不。”肖颖认真答：“我很喜欢，我有兴趣买。” 鲁深浅和肖淡名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第1517章 第1517章 肖淡名苦笑扶额，问：“别人家的老宅子，你买来做什么？你嫁在惠城，商在南雷城，哪里需要在帝都买那么大的宅子？” 本以为女儿打听四合院的消息，是为了买多一套备用，却料不到她竟会如此贪心，竟想买大宅子！ “颖小姐，你可得考虑清楚。”鲁深浅赶忙劝道：“老式的房子很费空间，而且配套的设备都不怎么好，尤其是现代化的供水供电供暖都搭配不了，即便要弄，也非常耗钱。” 肖淡名又道：“老宅子的行情不怎么好，一来宅子太大，卖的价格必定不低，能有那么多钱的人家看不上，没钱的人家即便想也买不了。因为买下后翻新那么大的院子，必定又要费上一大笔钱。” “是呀！”鲁深浅劝道：“颖小姐，你若是喜欢，大可以买下两个大杂院彻底推翻重建一座四合院，费用能省好些。”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帝都的中心城区就那么几条主街，土地的价格必定会越来越贵，因为土地是有限的，而随着人口的涌进，人均的面积只会越来越少，故此土地的价格只会升而不会降。我是看中人家的地方大，并不是想要买他们的宅子。” “哦哦！”鲁深浅恍然大悟，低声：“颖小姐这么说，倒是蛮有道理的。市中心就这么大，新开发的楼房和集资房都在外圈。现在几条主街都已经在推翻老旧房子改造成五六层的楼房，住宅面积的价格确实是一年一涨。” 肖淡名仍是疑惑不已：“难不成你买下后也要建成高层楼房？” “暂时先买下吧。”肖颖解释：“也不知道接下来流行什么样的住宅，先把宽敞的地方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开发。” “大宅子可不便宜。”肖淡名忍不住提醒。 肖颖挑了挑眉，问：“深浅，不便宜吗？他们打算怎么卖？” 鲁深浅十分娴熟答：“池家的人说了，如果是签字付钱，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的话，可以便宜一千块。他们打算卖三万块。欧阳家的大宅子偏大些，但位置比不得池家，因为池家在前，他们偏靠后。听说他们暂时定在三万三千，但明确说了不是一口价，就是还有商议的空间。” “哦。”肖颖想了想，道：“倒也不算贵。” 肖淡名：“......” 鲁深浅：“......” 肖淡名嗔怪睨了睨女儿：“普通的老四合院也就一万多一套。帝都去年的万元户才多少户？你知道不？这些大宅子都已经老掉牙，破烂不堪，里面的家具和器物也早已搬空，不会连着一块儿卖。跟你说的一样，跟买地没什么区别。” “是啊是啊！”鲁深浅语重心长：“颖小姐，外圈现在的土地现在算少，但按目前的形式看，人都是往外面涌，争取建更新颖更高的漂亮楼房。你如果喜欢买地，还不如直接去外围地区买些宽敞的土地。” “好。”肖颖附和点头：“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也一并去买吧。” 肖淡名惊讶挑眉，好笑问：“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鲁深浅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赔笑连连。 “颖小姐，我知道你和袁姑爷现在手头上很宽裕......但那边现在已经规划成住宅区，不能建成厂房或工厂。而且，那边的价格不算便宜，现在都是各大厂子或企业买下建合资房。一亩两亩的，人家不放在眼里，也不肯卖。” 肖颖认真想了想，道：“没关系，那就买大些吧。” 第1518章 第1518章 鲁深浅：“......”！！！ ...... 肖公馆已经张灯结彩，好些地方也已经贴上新对联，唯独肖崇望居住的暖阁仍静悄悄的。 小叔公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跟肖颖聊了一会儿后就累了。 肖淡名留下照顾老人，肖颖则让鲁深浅带自己去银行取钱。 鲁深浅是肖公馆的人，银行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招待了他们。 银行里人来人往，肖颖不必排队就能取钱。 肖颖一口气取了十万块出来，把鲁深浅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拿出大皮包帮忙装。 轿车徐徐发动，很快往梧桐街开去。 鲁深浅笑问：“颖小姐，你说你在学开车，那你什么时候想买车？” “哎！新车太贵了！”肖颖解释：“我暂时买了一辆二手小货车在盐厂那边用，货车稍微便宜些，小轿车太昂贵了，实在是买不起！” 在这个“万元户”仍光荣罕见的年代，一辆轿车动辄十来万，价格高得太吓人！ 鲁深浅忙问：“二手的轿车呢？八成新的？你有兴趣买不？二手轿车便宜许多，只要质量信得过，发动机之前没有大损伤，买起来划算得多。” 额？ 肖颖探前看着他，笑问：“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介绍呀？” 鲁深浅不好意思笑了，低声：“颖小姐是聪明人，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刚才看你一口气取了那么多钱，我......我才想要给你介绍来着。” “有话直说。”肖颖笑道：“如果价格够划算，我会考虑看看。当然，少不了你的介绍费！” 鲁深浅开心笑了，仔细解释起来。 “平安街的池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搬去城郊的别墅住，池家有两位少爷，老大三十多岁，老二三十岁。实不相瞒，我跟池家的小少爷算是酒肉朋友。池家本来开了一家毛巾厂和一家水泥厂，生意一直很好。前年分家的时候，池小少爷分了毛巾厂，大少爷分了水泥厂，其他家产一概平分。池小少爷以前被家里管得很紧，老爷子一翘辫子，家产一分，马上挥霍张扬起来。去年年中的时候，他豪掷十五万买了一辆进口小轿车，还雇了一个司机为他开车保养车子。” “就是要卖老宅的池家？”肖颖问。 鲁深浅点点头：“今年过年的时候，池小少爷染上了赌博，从一开始的小赌怡情，到后来沉迷赌博不可自拔，一输再输。上个月毛巾厂被抵账后，还欠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大少爷的水泥厂生意不怎么好，拿了几千块救济弟弟后，便不肯再帮他。小少爷被迫卖掉好些旧物件、电话和一辆老轿车，仍欠着六万的大缺口。他们家的老宅残旧得很，早已经不能住人。可老宅是两兄弟共享，小少爷说要卖掉，只能征得大哥愿意。后来大少爷也觉得留着老宅住不上，还不如卖掉缓一缓手头上的账，于是一起决定要卖掉老宅。不过，卖掉以后还是填不上窟窿。所以他不得不割爱新车。那小轿车至今仍非常崭新，保养得很不错。小少爷说要卖十万块，最少十万块。” “十万？”肖颖瞪大眼睛，苦笑摇头：“还是太贵了！” 第1519章 第1519章 十万块买一辆二手车仍是太贵了，即便她有些心动，她一点儿也没失去该有的冷静。 “不会的！”鲁深浅忙解释：“那车开得少，而且开车的司机技术很好，从没磕磕碰碰过。那家伙这大半年来心烦意乱在家里躲着，将司机辞去后，自己也没怎么开出来。这个价格算很便宜了。” “哈哈哈！”肖颖道：“我说它好贵，是相对我而已来讲。你说它好便宜，是根据它的质量和品质来说。” 鲁深浅继续解释：“那辆车在国外非常受欢迎，设计上也很新颖。目前国内都没什么汽车，好的汽车基本都是国外进口来的。除了大单位配车给大领导，普通人能买自行车算普遍，能买摩托车算有钱，能买得上进口轿车的绝对是大富豪。颖小姐，以你现在的经济实力，买一辆十万的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算有余。”肖颖实话实说：“赚钱太辛苦呀！我们夫妻赚的都是血汗钱，所以每一笔钱都必须慎重些，尤其是这么大的一笔钱。” 鲁深浅颇了解点点头：“颖小姐，如果你有一点儿兴趣的话，我就去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便宜一丢丢。价格这么高，熟人来买总得有一些折扣，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有兴趣。”肖颖嘻嘻笑了，“不过得看我有没有剩下钱......我还想买四合院和新区那边的宅基地呢！” 鲁深浅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那我回头找他问一问。” “先问卖老四合院的事吧。”肖颖提醒：“记得也联系欧阳家谈一谈。” 鲁深浅答好，转而如数家珍般说起来。 “欧阳家其实跟我们肖公馆有一些亲戚关系，他们是大爷大儿媳妇翟欣儿少夫人的表亲，来往算很密切。去年年中的时候，欧阳家有人来找我义父办事，还是我帮忙跑的腿。” “哦？”肖颖忍不住好奇问：“他们为什么要卖掉老宅？欧阳家在帝都算是大家族吧？以前能住得上那么大四合院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是。”鲁深浅解释：“欧阳家以前是书香门第，后来晚辈们都被送出国留学。可能是已经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他们一直没怎么回来。直到欧阳家的老爷子十几年前过世，三个儿子和女儿才匆匆赶回帝都办丧事，并将老夫人接去国外养老。欧阳家的老宅荒废好些年了，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没什么人住，年久失修才会坍塌损坏。” 肖颖追问：“为什么要卖掉老宅？他们都不打算回国了？” “应该不会了。”鲁深浅答：“听说他们在国外发展得不错。以前他们曾动过卖掉老宅的念头，可惜老父亲和老母亲都坚决反对，说是祖辈留下来的基业，除非不得已，不然不得卖掉。可能是几个月前老夫人去世了，没人拦着了，他们送老夫人的骨灰回国安葬的时候，就悄悄说过要卖掉老宅和十几个老铺面，以后没打算回国发展，国内也不想再留下房产。” “原来如此。”肖颖垂下眼眸，问：“几个月了，还是卖不出去？” 鲁深浅苦笑：“是啊，一直卖不动。一来欧阳家和池家以前在帝都算是很风光的家族，卖房子卖产业算不得什么好看的事情。卖家产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就会有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东边风来西边雨，乱说乱传几回，名声再好也经不起三姑六婆的臭嘴巴。” “还有其他原因？”肖颖猜测：“太贵了？人家不想买？” 第1520章 第1520章 鲁深浅答：“我问过了，之前陆陆续续有人看过，但都不想要，因为地方太大，价格太高，而房子太残旧。那么老的房子，多年失修没人修葺，杂草丛生，屋顶坍塌，看的人都不怎么满意。就好像名爷说的一般，买来住的话，基本得重建一遍，跟花钱买地差不多。如果要住上，还得耗一大笔钱重建。买地方加上建房子的钱，算起来是一笔极庞大的数字。” “也对。”肖颖点点头：“另外，现在的年轻人追求套房设计。有钱人喜欢建西式别墅，传统的四合院反而不怎么受欢迎。” 鲁深浅附和道：“确实如此，近些年都这般。另外，老旧的四合院室内环境不怎么好，尤其是安装自来水和供暖问题，让一些人望而却步。四合院宽敞，不供暖吧，冬天太冷；供暖吧，取暖费必行又是一笔颇大的开销，左右为难。” “是。”肖颖道：“所以必须重建重修，不然根本没什么人敢问津。” 鲁深浅哭笑不得：“不然也不会悄悄放出风声几个月了，一直卖不出去。地点是一顶一好，地方也是足够宽。如果你是想买市中心的地，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是，那我也不敢建议你买下。” “我是有诚意要买的。”肖颖提醒：“池家这边的，让他们适当减一点点情面钱。欧阳家那边......既然是旁亲，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降人家的价。你是肖公馆的人，你去谈，对方必定会给肖公馆面子。对了，欧阳家还有人留在帝都吗？” “没，都在国外。”鲁深浅答：“不过他们的老地契和新做的房产证都在翟家人那边，只要价格谈妥就能立刻签字画押，马上去相关部门过户。迈爷的小少爷就在那边上班，只需要说一声，很快就能办妥。” 肖颖低低笑了，道：“在帝都办事我最开心，转来转去都是自家人。有你和你义父做中间人，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哪里！”鲁深浅哈哈大笑：“颖小姐，我担当不起你这评价哟！这事交给我，回头我就去问。” 肖颖目光微闪，低声：“跟池家小少爷接触的时候，你适当提一提他的小轿车。记住，提一下就好，别太过多关注。他如果急着用钱，他会主动找我们谈的。” “懂了懂了。”鲁深浅赞许道：“颖小姐，还是你厉害哟！表面上看着化主动为被动，实则化被动为主动。” 主动询问主动去交涉，对方必定不肯降价。如果池小少爷真的急着卖车，必定会反过来主动降价，甚至主动找上门。钓鱼而不收杆，等着大鱼自己上钩。 难怪老爷说颖小姐是一众晚辈中最聪颖的女子，而且说她虽为女子，实则有一颗男人般敢算敢闯的心！ 瞧她如此老道算计他人的心思，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肖颖低笑：“我哪里算厉害！在你和你义父面前，我这点儿小聪明不够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喽！” “你就别谦虚了......” “大实话来着！” “哈哈哈哈！” 第1521章 第1521章 傍晚时分，寒风又起，冷意深深。 肖颖陪着爸妈在小厨房里刷羊肉火锅，一边聊着话。 “爸，妈，小叔公的身体怎么突然差了那么多？中秋夜游船的时候，他的精神矍铄，还能不用拐杖走上船。怎么突然差了那么多？” 肖淡名轻轻叹气：“你也瞧出来了？他老人家是前两个月被气着，加上担心，一下子病倒的，足足躺了一个多月都没什么起色。可能是过年的缘故，老人家总算精神一些。前一阵子你若瞧见了，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尚是好了许多。” “啊？”肖颖狐疑问：“谁气着小叔公的？担心？担心谁呀？” 柳青青压低嗓音：“这事不能乱说出去，目前也就自家人知道。两个月前，颖慧参加酒会的时候，不小心被歹徒给劫持了。” “什么？！”肖颖目瞪口呆：“在哪儿被劫持的？谁敢呀？” 柳青青答：“她身边本来有朋友相伴，司机在外头等着。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朋友没有跟上，她刚离开洗手间就被两个黑衣男子劫持了，将她弄昏迷后从酒店的后门带走。直到酒会结束，朋友找不到她，外头的司机等不到人，才知道可能出事了。” 肖颖听得脸色白了白，问：“谁敢在帝都的地盘上劫持肖公馆的人？不要命了啊！” “对方一开始是要钱。”肖淡名蹙眉解释：“派人丢了大信封进肖公馆围墙，里头有颖慧的耳环，说要二十根金条和三万块钱，隔天就要来取。只要财物到手，必定将人平安送回来。” 柳青青红着眼睛道：“你小叔公气坏了，立刻召集人手寻找颖慧，家族里所有男丁都凑一块儿想办法，整个帝都都差点儿掀翻了。颖慧的妈妈淡云得知消息后，立刻调了专机飞帝都。所有人都担心得很，毕竟颖慧是你淡云姑姑的独生女，又一直养在娘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不好跟她交待。” 肖淡名低声：“金条和钱很快准备好了，众人一边暗中寻找，一边等着歹徒来取时将他们逮住。谁知歹徒没有来取，直到那天晚上仍没有消息。” “那天深夜，终于寻到了线索。”柳青青解释：“二房的一个堂侄子和两个警察朋友终于在城郊一家破庙里发现了可疑迹象。歹徒进进出出貌似人不少，他们怕颖慧有危险，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两人蹲点，一人进城找帮手。谁知道歹徒里头出现了内乱，自己人打了起来。你的这个堂哥听到颖慧在喊救命，不敢再等下去，跟着警察闯了进去，打算拼命要将颖慧护住。歹徒没有枪，一个被警察打死了，另一个逃脱了。混乱之中，你堂哥被撞伤了。帮手赶到的时候，众人却都寻不到颖慧的身影。” “你猜怎么着？”肖淡名看着女儿低声：“第二天天蒙蒙亮，林大宝背着颖慧来到肖公馆大门口，说是他趁乱救了颖慧。” 肖颖惊讶瞪眼：“......不是吧？” 柳青青低声：“他说，他跟歹徒中的一人认识，听到他们喝醉酒嚷嚷着说要敲诈肖公馆钱，就偷偷跟去看，谁知发现颖慧被关在铁笼里。后来他们要欺负颖慧，二房堂侄子带人冲进去，他立刻上前将颖慧救走。他也受了伤，左腿还一个劲儿流血。颖慧被吓坏了，什么话都不会说，一个劲儿发抖，只说到处都黑麻麻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大宝成了颖慧的救命恩人，被留在了肖公馆小别墅内。” 第1522章 第1522章 肖颖狐疑搁下筷子，听得满头雾水。 “劫匪就两个？一个被杀了？一个逃了？堂哥不是说进进出出好几个吗？” 肖淡名摇头：“他说人影闪烁来去，声音也吵杂，貌似是三四人以上。可林大宝却说他只认得死掉的那一个，对方是城西的一个二流子，每天混迹街头蹭吃蹭喝，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还说有另一个，模样高高胖胖，不过他不认识。警方一直在秘密追查这个案子，另一个歹徒抓不到，所以暂时还破不了案。” “现场的指纹什么的？”肖颖问：“都没仔细查找吗？” 柳青青茫然摇头：“这些都是警方的事情，我们也都不懂。那天深夜还下起了雨，破庙里头遮挡少，又冷又冻，到处乱糟糟的。而且是大晚上，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你堂哥说隐约看到确实有高壮的影子，但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证据不足，一个死了，一个逃了，所有案子仍悬着。” 肖淡名叹气：“幸好颖慧平安归来，只是受了惊吓，精神不怎么好。你小叔公从赎金中取了两根金条奖励林大宝，并同意让他和他的媳妇住进肖公馆。你淡云堂姑姑也送了林大宝不少钱，带着颖慧住在城郊的别墅里，并没有急着回去。一来是老父亲病倒了，颖慧还没痊愈，时不时会梦魇。二则是要想办法抓住歹徒，为女儿报仇。” 肖颖蹙起眉头，低声：“听起来疑点重重......觉得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止你。”肖淡名扯了一下嘴角，道：“好些人都觉得如此。只是想着有惊无险，颖慧能平安归来，加上你小叔公气病了，众人实在没空去深究那么多。” 柳青青幽幽叹气：“你小叔公怒火攻心，生气竟有毛贼敢在肖公馆上动土，一怒之下吐了几口血，直觉晕了过去。” “这个......我还是能理解的。”肖颖心疼低喃：“小叔公叱咤帝都几十年，肖公馆的名号也响彻四方。想不到临老了，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他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心里上承受不来。”柳青青无奈低声：“加上你淡云姑姑担心女儿的时候，说话没轻没重，也把他老人家给气着了，雪上加霜，足足病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得有大起色。” 肖颖直接翻白眼，反问：“颖慧出事，难不成是众人的错？是小叔公的错？小叔公给她养了颖慧十几年，她不见得多感激，一出事就找小叔公算账？那也忒没良心了哎！” “嘘！”肖淡名睨女儿一眼，低声：“她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焦急快些找回女儿，用词或说话的语气太急太冲。她当时也是快急疯了，不好怪责她。” 肖颖想了想，问：“那林大宝这回肯定嘚瑟坏了吧？他们一家子都住在肖公馆里？我怎么......总觉得这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似的。” 肖淡名不喜欢说起外甥，低声：“深浅说，之前林大宝跟陈冰走得很近，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冰最近也失踪了，只留一个老母亲在城西，跑得无影无踪。” 第1523章 第1523章 肖颖眼神微转，心思百转千回。 “林大宝说逃跑的歹徒不认识？确定说不是陈冰？” 肖淡名解释：“之前警方也怀疑陈冰参与其中，因为有人曾看见陈冰跟死掉的那个二流子一起喝酒吃饭。可林大宝一直矢口否认，说陈冰没参与，还说他出远门赚大钱去了。” 肖颖皱起眉头，低声：“林大宝这个人满口胡诌，他的话信不得。颖慧呢？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谁抓了她？就算看不见，也能听出声音吧？” “没有。”肖淡名苦笑：“她一个劲儿说她不知道，说她被绑了，眼睛被黑布蒙上，耳朵也被堵上，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呀！”肖颖狐疑问：“刚才不是说，有人要对她图谋不轨，她还喊了救命，不然堂哥也不会提早暴露自己去救她？是不是？” 柳青青心疼低声：“说是那个被打死的歹徒喝醉了，要欺负颖慧，然后就闹了起来，林大宝才能趁机救下颖慧。这些话是林大宝说的，颖慧被吓坏了，几乎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淡云也不肯警方问太多，心疼女儿被揭伤疤。” “又是林大宝说的？”肖颖忍不住满心疑惑：“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他悄悄跟去，暗中救人，按理说时间长不了，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堂哥和一个警察在外头大半天，他们却没法提供更多的线索？这事怎么越听越奇怪！还有，歹徒蒙住颖慧的眼睛，怕她认出他们的样子，这可以理解。为什么连耳朵也堵上？难不成怕她听出是熟人的声音？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肖淡名附和点头，赞许：“你猜得不错，我和你小叔公也是觉得此事疑点甚多。可惜现在查不出更多的消息来，警方查出那破庙还有好几十个人的指纹，很难匹配得了谁跟谁。那破庙经常有流浪人进进出出，地方混杂，人也多，追查起来相当困难。” “林大宝的话......不能尽信。”肖颖低声：“爸，您还得提醒一下小叔公。” 肖淡名微微一笑，道：“你小叔公虽然年纪大了，可他不是老糊涂，心里头明白得很。不过，林大宝及时将颖慧安全送回肖公馆，这确确实实是一份大功劳，小叔公奖励犒赏他也是应该的。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待警方好好调查。你小叔公向来赏罚分明，如果此事林大宝参与了，那是万万饶不了他。” 柳青青的脸色白了白，问：“他爸，这算是什么罪名？大不大？” “大。”肖颖抢答：“勒索算是重罪。” 柳青青吓得不行，低喃：“那林大宝......应该不至于那么坏吧？” “他坏着呢。”肖颖轻哼：“他在惠城的时候，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小摸小偷不断，还骗了姑姑好些钱！他偷了自行车没被关，后来就偷起轿车，陈冰当时刚好要娶林云宝，便销案私了，最终不了了之。他已经从小偷小摸变成了连汽车都敢偷的盗贼，贼胆越来越大，说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可一点儿也不会惊讶。” 柳青青不敢置信，低问：“你是说可能他参与了绑架，后来闹翻......他趁机救出颖慧，成为最大的获利者？” “很有可能。”肖颖答。 肖淡名将几片青菜扔锅里，摇头：“警方破案是得靠证据，没证据之前，不可单靠一张嘴巴胡说。吃吧，吃完去书房看书练字。” “好。”肖颖笑答：“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可能要守夜，今晚得提前好好休息。” 肖淡名忍不住念起女婿来，担忧道：“天气预报说那边多雨雪，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耽搁了，火车能不能准时到达。奇怪了，今天阿博怎么没打电话过来。” “没有。”柳青青摇头：“除了早上你接了银行那边的电话，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 肖颖狐疑嘀咕：“不对呀！按博哥哥的谨慎个性，他上火车前必定会给我们来一个电话的。” “会不会是外头的电话线又坏了？”柳青青苦笑解释：“前一阵子暴风雪太大，电线被压坏了，修了两天多才能用。” 肖淡名摇头：“这两天都没雨雪，就是寒风大了些。如果电线坏了，附近邻居应该会来告知。” “我去看看！”肖颖将筷子搁下，匆匆跑去客厅。 第1524章 第1524章 片刻后，她哭笑不得走回来。 “爸，你早上接听电话后没将话筒放好，里头一直嘟嘟嘟叫着呢！” 额？！！ 肖淡名窘迫扶了扶老花镜，尴尬问：“真的？没放好？” “是啊！”肖颖解释：“下面放好，上半截搁着。电话一直都是占线的状态，打不进来的。” 柳青青“哎哟哎哟！”两声，嗔怪看向老伴。 “他爸，你瞧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从早上起就一直等着阿博的来电，下午也一直侧着耳朵听着。这下好了，我们肯定错过了阿博的电话。” 肖淡名无措笑了笑，问：“那......那可怎么办？阿博不知道上车没？” “肯定上车了。”肖颖解释：“他提前很多天买的车票，时间是今天下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他就能到这边。甭担心，他经常出门在外，他能照顾好自个的。” 柳青青睨着老伴教训：“下次千万记得要把话筒搁好，不能再误了事。” “好好好。”肖淡名往脑门上指了指：“已经记录下来了，放心吧。” 肖颖和妈妈对视一眼，都笑了。 ...... 隔天清晨，肖淡名便起身清扫院子和门口，转身回书房练字。 肖颖不敢赖床，早早便在厨房帮妈妈做卤肉和米糕， 这时，外头响起了喇叭声！ 原来是鲁深浅来了，还提了一大袋的年货。 “名爷，这是大厨房连夜做的酥点心和零嘴，趁着新鲜给大伙儿送来。我义父送负责二房的几位爷，我负责名爷和三房的诸位爷。老爷子还让我提醒诸位，今晚的团圆饭在‘麒麟阁’吃，时间定在傍晚五点。” “好的。”肖淡名温声：“辛苦你跑一趟。深浅，快过来喝点儿热茶，早晨外头冷得很。” 鲁深浅呵呵笑道：“外头是真的冷，好些人家都还没开门。名爷您和太太一向早起，我就先往您这边来了。谢谢名爷，我自个倒就行。” 喝了热茶，他跟肖淡名道别，离开的时候转去了厨房。 “颖小姐，小的有事要跟你商量。” 肖颖拍掉手上的面粉，探头出来问：“怎么？这么快有好消息了？” 鲁深浅不好意思笑了，道：“颖小姐吩咐的事，小的哪里敢怠慢。小的等着赚你送的红包呢！” “哈哈！”肖颖忙擦手走出来。 第1525章 第1525章 鲁深浅搓着微红的手，低声：“昨天傍晚我悄悄跑了一趟翟家，对方听说是你有兴趣要买，说都是自家亲戚，价格好商量。” “他们这么说，我反而不好意思。”肖颖罢罢手：“等过了年，我去看看地方再说，价格按市面上的来就行。” 鲁深浅点点头：“我跟他们说了，等你有空约他们进去看老宅，让他们把钥匙和东西备上。翟家的太太已经答应了。” 肖颖想了想，道：“这两天忙着过年，怎么也得三四天后了。” “还有一件事......”鲁深浅压低嗓音：“昨晚我跑了池二少爷家，他说钥匙他有，随时都能去看宅子。他还说选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看。明后天要去走亲戚，家里孩子又小，反倒没怎么有空。” 肖颖“哦？”一声，道：“那你给他报个信，下午一点左右在他家的老宅前等着。” “哎！”鲁深浅连忙应下，转而又道：“颖小姐，我也提了一句新轿车的事，池二少爷立刻说让我把车开过来让你试试看。他说，他家还有一架老车，不用怎么进出，暂时是够用的。你大老远回帝都陪爸妈过年，天气又寒冷，进出肯定不方便，让我把车开过来，让你先用着，买不买以后再说。” 肖颖哈哈笑开了，竖起大拇指：“这池二少爷绝对是人精呀！” 她主动提，却没说要买，对方一下子豪气把车送回来，到时她如果喜欢，便肯定会主动买下。 而她即便不喜欢，也会欠下这一份人情。 鲁深浅嘻嘻笑了，道：“池二少爷以前很顽皮，是家里的混不吝。他做生意豪爽又大方，很得商家喜欢和好评。如果不是走错岔路染上恶习，他以后铁定是商业大佬。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自怨自艾的人，已经在开始打算东山再起，到处打听做生意的门路。” 说到此，他压低嗓音：“我跟他认识好些年了，他这人豪迈大气，很会交朋友，一张标准的生意嘴让人很是佩服。不得不说，他是那种天生适合做生意的人。相比之下，池大少木讷谨慎，做事畏手畏脚，生意做不到两年就一直在亏损。颖小姐，等你下午见了池二，你指不定会主动交下他这个朋友。” “我非常有兴趣。”肖颖笑道：“单单他这么豪气一推，我心里已经怪佩服他的。” 鲁深浅低笑：“他是一个怪有趣的人。听说他以前上学那会儿，整天上房揭瓦，下水摸鱼，把老师都给气坏了，不过他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不算差，让人拿他没办法。后来他喜欢上一个姑娘，整天追在人家身后跑，竟足足跑了一年多，可人家姑娘还是没点头。后来小姑娘考进大学读书，他大半年都没见着，心里急得不行。谁知有一天他竟开始卯足劲儿念书，把高中的课程狠狠学了几个月，随后参加考试——竟让他考上了人家姑娘的大学。于是，他跟姑娘成了校友，可算把人家给追了娶进家门。” “哇！”肖颖听得哈哈大笑：“不错，是个有趣人！够性情！” 鲁深浅哭笑不得：“也就颖小姐你敢这么夸他，换成是其他人，早就笑话他了。他虽然混不吝，不过待家人非常好，非常顾家。” “这样的人绝不是什么大坏人。”肖颖眯住眼睛，断定：“他应该只是一时走错路，吸取这次教训后，浪子回头必定金不换。” “是啊。”鲁深浅道：“我们几个兄弟都这么劝他，他也听得进去。其实，他最终没能酿成大错，幸好是他妻子及时拦住了他。嫂子也是一个很刚烈的女子，发现他赌博后死活不肯，甚至提出要跟他离婚，带着三个孩子远走他乡。他一下子吓坏了，连忙发誓他绝不会再乱来。只是他欠下的是高利贷，利滚利，不用几个月已经填不上窟窿，才会输个精光。” 肖颖微微一笑，道：“像他这样子意志坚定，认准了就卯足劲儿拼搏争取的人，以后必定能江山再起，卷土重来。” “托你的福，希望他能顺利走过这道坎儿。”鲁深浅尴尬抓了一下头发，低声：“颖小姐，我......我猜想你是英雄惜英雄的人，所以才会主动介绍你给他买老宅和进口轿车。这其中有我的一点儿私心在，还请颖小姐见谅。” “他是你的朋友，这是你义气相帮呀！”肖颖摇头：“你帮我介绍，我只会感激不尽。如果能帮到我又能帮到兄弟暂时脱离泥潭，岂不一举两得？” “谢谢！”鲁深浅感激涕零：“谢谢颖小姐！你和名爷都是体贴人心的大好人！” 肖颖罢手轻笑：“你今天肯定很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中午我吃饱后骑自行车过去找，就在平安街中段，对吧？” 鲁深浅想了想，提议：“我趁着早上把活儿都一并跑完，中午午饭后我来接你过去。至于豪车的事，你要还是不要，到时你看着办。” “好。”肖颖豪爽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如果成了，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第1526章 第1526章 鲁深浅哈哈笑了，道：“那我等着。” 一会儿后，肖颖目送鲁深浅的车离开，转身要进屋，却发现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来一个破灯笼，忙将它捡起扔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转身——腾地吓了一跳！ 只见袁博一手提着一个大蛇皮袋，肩膀上背着一个编织袋，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笔挺站得直直的，就在她的一步之遥。 他似笑非笑盯着她，剑眉微挑，略带着戏谑和一抹调皮的邪魅，黑幽幽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肖颖激动大声尖叫，一把扑上前抱住他。 “干嘛一声不吭？！故意吓我的？！哈哈哈！” 袁博笑眯了眼睛，只能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紧紧将她环扣在胸前，用力摁住贴着自己。 他微微俯下，在她的耳朵上贴了贴。 “我听到你的心在说你很想我......” 肖颖被他逗笑了，稍微后仰勾住他的脖子。 “半个多月不见，你竟偷偷修炼了读心术？可惜呀！技术还不能过关，同志请继续努力。” 袁博好笑睨她，轻哼：“我猜得忒准。” “才不呢！”肖颖娇哼：“很想你？哪里止呀！明明是很想很想很想超级想！” 袁博低低笑了，胸口微微起伏，大手夹着她贴怀里，欣喜若狂般晃了晃。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道轻咳。 两人腾地扭过头去——只见自家爸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对一脸姨妈笑看着他们。 额？ 肖淡名咧嘴笑开：“阿博！你可算到了！快进来快进来！” 柳青青低笑：“街坊邻居都瞧着呢！还不快进来——” “爸！妈！”袁博忙松开肖颖迎上前。 “哎！来，我帮忙拧。” “阿博呀，坐夜车辛苦吧？” ...... 太阳终于脱离厚厚的云层，清晨阳光照下来，“淡泊居”里亮堂堂，人影来去，笑声不断，尽是重逢的喜悦和温馨。 第1527章 第1527章 除夕的早上，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吃过早饭后，袁博和肖颖帮忙贴对联、挂大红灯笼；肖淡名和老伴则负责贴窗花和大福字。 一会儿后，里里外外红通通一片，过年的氛围立刻高涨起来。 柳青青端详来去，问：“今年的对联是小颖写的吧？别的不说，这一副肯定是她写的。” “哟哟！”肖颖好笑道：“你如果不是火眼晶晶就是我爸提前给你告的密！” 柳青青但笑不语。 肖淡名微微一笑：“你妈跟在我们背后这么多年，她就算不会写也会认，哪些字的水平如何哪些是我写的，她一眼都能认出来。你的字火候还不够，你妈自然能认出来。” “太欺负人了。”肖颖摇头叹气：“明年还是让老爸来，我就不丢人现眼了。” 袁博将梯子扛在肩上，宠溺笑道：“妈火眼晶晶才可能瞧出来丝毫的差距，我瞧不出来。我敢打赌，帝都没几个人能瞧出来。” 肖颖乐哈哈：“这话顺耳多了！来，我来帮你。” “用不着。”袁博避开她的手，“一张梯子而已，哪里需要你帮。你走前面去，我将它收进库房里头。” 肖颖道：“行，那我去厨房帮忙。” 袁博将梯子收好，很快回到院子中。 这时，肖颖提了一壶热水出来。 “给你洗脸洗脚的，一会儿换衣服上床补补觉。” 袁博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壶，问：“没了？洗脸洗脚还不如直接洗澡舒服。” “嘻嘻！”肖颖低笑：“我发现你现在的生活习惯愈发跟我像了。” 袁博无奈叹气：“没法子，被恶性传染了。” 肖颖娇笑捶了他的背一下，转身回厨房提两个热水壶出来。 “走吧，一会儿顺带帮你的衣服洗了晾上。这边的风大，非常干燥，即便没什么太阳，衣服也能很快晾干。” 两人一前一后回房间，一边聊着话。 “昨天下午是三冰送我去车站。他和小鹿，还有老川过年都会守在宿舍区。山上的两个矿口分别有三个工人帮忙看着，还有李大姐的爱人李大锤。他们轮流看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肖颖好奇问：“上次听三冰哥说他们在准备买新房，已经买了吗？” “还没。”袁博道：“考虑到老人的养老问题，三户人家都必须统一买房地点，可他二哥家的经济稍微差些，暂时还买不了。三冰打算借他一些，可他却说缓一缓，因为怕借了以后还不上压力太大。” 第1528章 第1528章 肖颖道：“三冰哥和他的两个哥哥一向感情深厚，这事应该不难商量。城东现在的新楼房蛮多的，五层或六层的最常见。如果老人家买在一楼，三兄弟各自挑楼上喜欢的买，一大家子分而不离——蛮好的。” “你不懂。”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男人之间的事，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犯不上多麻烦。但如果这事扯上三个女人，那就再也简单不了。” 额？？ 肖颖推开房门，好笑问：“怎么？小鹿她们三妯娌意见不一？” “嗯。”袁博答：“三冰说了，他的大嫂想让老人趁机把家一并分了，如果可以的话，先把老宅给卖了，然后添点儿钱给老人买在一楼。如果不这么办，三兄弟三户人还得均一些钱帮两个老人，那样压力太大。二嫂却坚持让老人留在老宅，说暂时让老人住着，反正他们身子骨还算硬朗，没必要那么快就跟儿子们住一块儿。等将来老人身体不好了，要么接他们住一块儿，要么去老宅照顾就行。小鹿年纪最小，也刚嫁入家门，不敢提什么主意。不过，她偷偷跟三冰暗示，她不想跟刘婶和刘叔住一块儿。” 肖颖憋笑：“果然有够复杂的......” 袁博一边脱着外套和毛衣，一边解释：“三兄弟发现情况并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处理不好可能还会闹出矛盾，所以打算暂时缓一缓。等过年商量出最好的方案，也等三冰攥多一些钱，到时再去挑合适的地方买。” “三冰哥的钱应该够了。”肖颖默算了一下，道：“加上夫妻俩的奖金，绝对超出许多。” 袁博道：“他说了，如果能给他多一些时间攒钱，到时一并帮他的大哥二哥垫上，顺道帮刘叔和刘婶买一套新的。” “三冰哥真豪爽！”肖颖忍不住赞道：“家庭大，人口多，难免会生一些口角和矛盾。除非有人够大方，责任感够强，家族里的事才可能办成。” 袁博猜测：“他说，攒多半年就能买上。我跟他说，需要就来煤矿这边预支，可他坚决说不要，因为家里还没彻底谈妥，不能焦急冲冲把事情硬生生办了，免得影响三个家庭的感情。买房本来是大喜事，千万不能弄成破坏关系的拉杂事。” “对呀！”肖颖赞许：“这样子安排蛮好的。缓一缓，慢慢仔细商量清楚，等到每一户人家都满意并最终同意，再把房子买下来，到时皆大欢喜。”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咕哝问：“爸妈说今晚去肖公馆吃团圆饭，是不是？” “......是。”肖颖低声：“可能还得守夜，这是肖公馆的老传统之一。火车上人多口杂，吵闹得很，昨晚你肯定没怎么睡。你一会儿补补觉，下午再眯多一两个小时。” “下午再睡吧。”袁博解释：“肚子饱得很，实在睡不下。我平时没有赖床和午睡的习惯，让我早上睡，下午也补觉，哪里睡得下。” “好吧好吧。”肖颖道。 袁博将热水倒进铁桶，倏地想起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燕子和龚仲鑫来这边找过你没？” 肖颖微愣，摇头：“没有。燕子之前说要来找，可能是忙着过年和适应新环境，分不出身来找我吧。我将家里的电话号码写给她了，她如果要过来，因为会提前来个电话吧。” 袁博低声：“他们出发来帝都前，两人吵了一架......吵得有些严重。燕子哭得很伤心，将之前帮他收拾好的行李扔的扔，踩的踩，甚至还砸坏龚仲鑫做了一半的机械，他的宿舍差点儿被她给掀了。” “哦？”肖颖并没有太大惊讶，问：“因为什么？闹得严重不？不会影响到新机械吧？”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兴趣缺缺。 “我没空去问，也没时间去关心。不过，闹得很大，就连李大姐夫妻和老川也都去帮忙劝架和收拾东西。燕子呜呜一个劲儿哭，哭到隔天早上眼睛都肿了。是我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我看他们都冷静了，就更不好问了。” 第1529章 第1529章 肖颖想了想，道：“燕子还能陪他来帝都过年，证明问题不大。这是她自己选的人，暂时她是不舍得放弃的。” “你这话——”袁博好笑睨她，“什么意思？暂时？难不成你能知道多久？” 肖颖摇头：“我哪里知道。如果两人真正想在一块儿好好过日子，日子肯定会过得长久过得好。前提是龚仲鑫得守好自己的原则。” “他的嘴虽贱，可他不是坏人。”袁博实话实说：“跟他处几个月了，他也就坏一张嘴巴，没干过其他坏事。” 肖颖闷闷“嗯”一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本来就是燕子自己主动的，她对龚仲鑫的满眼爱意和满意，几乎都能溢出心口了。龚仲鑫究竟对她怎么样，她心里不可能没底。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燕子是新时代的女性，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是燕子主动追的龚仲鑫，对他百般讨好，各种献殷勤和满心崇拜。 龚仲鑫既然答应要跟她结婚，那就好好跟她过日子，不要把燕子付出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有些人很认死扣，认准了就是一辈子，即便是单相思，他也能甘之如饴一辈子。但燕子不是那种人，她是对未来和梦想很执着的人。她有追求，也有要求。像她这样的性子，如果龚仲鑫一直维持高高至上的姿势，一直不回应她的感情，那燕子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甚至会受不住最终放弃。” 袁博忍不住劝道：“燕子她有工作有能力，娘家的实力也算不错，压根不怕龚仲鑫会对不起她。人是她自个选的，路也是她自己挑了，你犯不着担心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追求的人和生活，都是她的理想。换一句话说，她也不亏。” “是啊！”肖颖调侃：“人是她喜欢的，即便得不到他的心，人和财她都得了，也算没太大遗憾咯！” 袁博低低笑开，取了毛巾甩上肩膀。 “你以为人人都能跟你一样幸运，不仅得了我的人、我的钱、还把我的心和肝一并给挖了去——贪得无厌！” 肖颖惊恐瞪眼，憋笑：“真的？我真的有那么狠吗？” 袁博冷哼嗤笑：“天下最狠妇人心。” 肖颖扑了上前，双手放肆在他健硕的胸膛前摸索来去，指尖甚至偷偷掐着。 “天啊！你的心和肝都没了？真的吗？那胃呢？肾呢？肺呢？怎么还能留着？快！一并给我通通掏出来！五脏六腑我通通都要——毕竟我是贪得无厌的女人。” “住手！”袁博好笑又好气，一把将她推开，“去去去！我要洗澡了！滚开滚开！” 肖颖哈哈大笑。 袁博宠溺瞪她一眼，侧身将门甩上。 ...... 那天中午，柳青青做了好几道丰盛的菜肴给女婿接风洗尘。 一家四口边吃边聊，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吃饱。 “哟！”肖颖腾地站起来，急忙忙道：“差点儿忘了正事！我得麻利换衣服去，一会儿要跟深浅去办事！” 袁博帮岳母收拾餐桌，问：“需要帮忙不？” “不用。”肖颖道：“我们要去看四合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昨晚赶夜车，吃饱休息一会儿后就去午睡。深浅他会开车来接我，晚些让他送我回来就行，方便得很。” 第1530章 第1530章 袁博提醒：“记得带上围巾，下午可能会起风。” “对呀，可别大意了。”柳青青附和：“午后的阳光反而没了，云层厚实得很，下午指不定会降温起风。” 肖颖匆匆跑回房间：“知道啦！” 她刚收拾好，门口已经响起了喇叭声。 “我走了！”肖颖套上皮靴，匆匆奔出门去。 柳青青无奈轻笑：“这丫头整天风风火火，大除夕还往外头跑！真是的！看四合院做什么？四合院有什么好看的？咱家难道不是？” 肖淡名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低声猜测：“应该是要买四合院的事。深浅办事利索又快，她比深浅还干脆，两人一拍即合。我打赌如果谈得妥，指不定回来就会跟你说她买下池家或欧阳家的老宅。” 柳青青吓得目瞪口呆：“这孩子......莫不是疯了？哪有人这样子疯疯癫癫买房子的？那些老四合院能有什么好的？就算有钱也不能冲动妄为呀！” “爸，妈，甭管她。”袁博收拾碗盘叠起来，温声：“肖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能看好的东西应该不会差。她想买就买，随她去吧。” 语罢，他将碗筷抱往厨房去了。 柳青青哭笑不得，看向自家老伴。 “你瞧你瞧......都是阿博把她给宠坏了！我刚才还指望他能帮忙劝一劝呢，他却反过来来劝咱们。帝都的老四合院那么多，她买那些邋里邋遢的老宅子做什么？如果真那么好，别人家又怎么舍得卖掉？她怎么不反过来想想呀！” 肖淡名笑开了，无奈摇头：“我也没法子。钱是阿博赚的，阿博愿意让她花，让她胡乱买，还让我们别管，我又有什么办法？出钱出力都没我们的份儿，哪好意思腆着老脸去拦着。” “那——那也不能让她这样子乱搞呀！”柳青青急忙忙道：“像咱们这种经过新颖设计的新四合院，有水有电有暖气，厕所洗手间都在屋里，住着才算舒适。那些老式的宅子破破烂烂，上个洗手间都得奔外头去，买来做什么？再说，咱们家暂时就四口人，哪里需要买那么多的宅子！” “别管别管。”肖淡名淡定微微一笑：“孩子大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我们听女婿的，别管女儿就是。” 柳青青蹙眉问：“真的？真的不管？” “她都已经嫁出去了。”肖淡名继续翻看报纸：“现在归阿博管。” 柳青青哭笑不得：“可阿博不管呀！他就一味儿宠着她，什么都听她的。” “那还不好吗？”肖淡名调侃：“阿博疼她宠着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青青：“......” 肖淡名埋下脑袋，低低笑着。 “行了行了，洗碗去吧。你女儿不是大傻瓜，如果做对了，那再好不过。如果做错了，以她的性子，她必定会痛改前非，马上好好改正。钱是他们夫妇赚的，赚钱有多辛苦多辛酸，该不该珍惜他们比我们更明了。你女婿娶了她一年，就全然信得过她。你生她养她二十余载，你反而信不过她的能力。幸好她没听见，不然非得揶揄反讥你不可。” “好吧好吧。”柳青青无奈低笑：“说来说去，怎么好像是我自己自讨没趣了？我不理，我不管了，随她去算了。” 语罢，她往厨房帮忙去了。 肖淡名看着老妻离去的背影，宠溺低低笑了，俯下继续看报纸。 第1531章 第1531章 下午一点，鲁深浅跟肖颖准时来到平安街。 刚拐进街口，就看到前方老宅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和及膝长外套的高瘦男子，戴着镶金边眼镜，面容清俊，脸色青白，正慢悠悠吸着烟吞云吐雾。 鲁深浅将车停下，解释：“颖小姐，这里便是池家的老宅。前几年修订门牌号的时候，池家老宅排列平安街一号。隔壁便是欧阳家的老宅，不过他们的四合院偏大，多了一进。” “哦哦。”肖颖往前探望，猜测：“那人就是你说的池二少——池玉海吧？” 鲁深浅答是，道：“可以下车了。” 肖颖一边下车，一边忍不住调侃：“好富贵的名字哟！” 鲁深浅憋不住大笑，转身绕过来。 “颖小姐不知道，池家大少的名字更显富贵——池宝财。” 肖颖差点儿笑出声：“果真是富贵十足！” 鲁深浅领着肖颖往前走，台阶上的池玉海瞧见他们，忙将手中的半根烟扔掉，皮鞋迅速碾一下，大跨步奔下来。 “深浅！来啦！”池玉海嘴上跟鲁深浅打招呼，眼睛却惊艳打量肖颖，“这位便是肖家的大小姐吧？” 鲁深浅忙做介绍：“这是我们大房的颖小姐——肖颖。” 肖颖大大方方伸手：“池先生，你好！我是肖颖。” “不愧是肖家人！”池玉海竖起大指姆，赞道：“这气质这气派这倾城倾国的容貌——万里挑一！” 肖颖微笑道：“谢谢，你过誉了。池先生你果真如深浅所言，一表人才，口才非凡！” “哈哈哈！”池玉海大笑，手用力拍几下鲁深浅的背，“他是我好兄弟，自然说我好。” 简单寒暄过后，池玉海没耽搁，直接掏出老旧的铜制钥匙打开锁头，双手用力一推——只见门庭宽敞，石砖铺地，庭院深深，虽然残旧不堪，却依稀能见昔日的风光大气。 鲁深浅率先走进去，提醒：“颖小姐，小心脚下。” “好。”肖颖踏步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门海”。 池玉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踱步凑近，发现大水缸里的莲花早已经枯死，缸里干涸，除了一些干巴巴的淤泥外，一点儿水汽也没瞧见。 他忍不住自嘲起来：“难怪我会一穷再穷，原来财气都没了！” 鲁深浅眼神躲闪，低声：“你们的老宅多时没来打扫照料，这几年的秋冬季都非常干燥，缸里哪可能有水。” “都只是心理作用罢了。”肖颖笑道：“所谓的‘水’便是‘财’，顶多适合种庄稼的人，其他地方不见得都如此。倘若水通通都是财，那住海边的人不早已富可敌国？咱们内陆地区哪里能住，该早些搬海边才对。” 池玉海哈哈大笑，道：“颖小姐说得有道理！确实都是心理作用罢了。听说我爷爷当年为了买这个大瓷缸做‘门海’，找了足足大半年才选中这大家伙。小时候我每次跑过，总得拨弄一点水出来，弄得地砖上湿哒哒才过瘾。我老爹每次看到都会骂我，说不能漏水漏财，水即是财。倘若真能有财，何不直接去河边横截一条渠进后院，弄再大的水缸也不够呀！” 肖颖和鲁深浅都被他逗笑了。 池玉海带着他们一路参观，一边做简单解说。 “我们这院子只能算两进，不过前面的院子偏大一些，算起来能有四百多平方米。隔壁欧阳家比我们多一进，但他们的院子偏小一些，大概是五六百平。” “我小时候这边还非常热闹，前后都住着人。欧阳家的几个哥哥姐姐比我们大，一个个都非常文静斯文，我比较淘气，喜欢抓弄他们。他们忒怕我扔小石头扔青蛙过去，偷偷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哪吒闹海’。”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呀！人走楼空万事空，我们搬远了，他们则搬得更远，甚至远到国外去了。我们要卖老宅，他们也要卖......” 第1532章 第1532章 前后参观一遍后，肖颖又问了好些问题，池玉海一一作答。 鲁深浅在一旁补充：“颖小姐，池家在斜对面的胡同口还有两间老房子，池老先生他们作古的时候都在那边，这边只做过丧事。” “嗯。”肖颖点点头。 鲁深浅又道：“现在帝都的楼开始高起来了，尤其是新建的私人楼盘，越建越高，最高的都有二十层了。” 池玉海脚步一顿，好奇问：“颖小姐，你如果有兴趣买下的话......你会将它重建成什么？实不相瞒，这附近都是四合院老宅，离市中心不远，暂时不能建成高楼。这附近都是砖面街面，地基一钻一搞，这一条街其他户人家估计都会住不下去。” 肖颖眸光微闪看着他，等待他继续。 池玉海微窘，扯了一个笑容。 “我们家虽然不住这边了，但以前大伙儿街坊邻居住一块儿，进进出出总会打招呼，互相照应什么的。现在大半的老邻居都还住在这边，你如果要挖地基搞成那种十来层的高楼，恐怕咱们这笔买卖做不成。” 鲁深浅为难蹙眉，转而看向肖颖。 “不。”肖颖微笑摇头：“混凝土高楼不适合这种文化底蕴深的地方，我不会将它建成高楼。传统的古风建筑更值得宣扬传承，不该鼠目寸光简单粗暴只图住面积大的。” 池玉海愣了一下，转而哈哈笑开了。 “颖小姐才是真正的识货人！我是老帝都人了，我也就喜欢这样的老建筑！” 鲁深浅松了一大口气，看了一下天色。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不如去路边找个老茶馆喝茶继续聊一聊？” 肖颖好笑问：“今晚就是除夕了，哪可能还有人做生意？” “有。”池玉海解释：“前头陈大爷家开的老茶馆大年初一都会开。老大爷住楼上，楼下做生意，一年四季刮风下雨都不曾停业过。不过，地方有些简陋，颖小姐如果不介意——” “不介意。”肖颖打断他，“我也喜欢喝茶。” 池玉海笑道：“那行！出大门口挪几十步就能到。” 关上门，上了锁，三人一道挪步往街中央的老茶馆走去。 家家户户忙着过大年，茶馆里没什么客人，炭炉上的水汩汩烧着。 一个老大爷埋着脑袋，靠在石柱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迷糊醒过来。 池玉海上前一站，老大爷瞪眼打量他，然后就哈哈哈一个劲儿大笑，骂他是泥猴子，滑溜得很，一溜十几年没瞧见。 鲁深浅领着肖颖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掏出手绢擦桌面。 他悄悄瞥了池玉海背影一下，压低嗓音问：“颖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回去考虑一阵子？跟姑爷再商量商量？” “阿博他同意。”肖颖豪爽道：“这宅子——我决定买下来。” 鲁深浅眨巴眼睛，转而低低笑开了。 “我跟他熟，一会儿让他给颖小姐算一点折扣——” “不。”肖颖低声打断他，“一会儿等他自己开口，你是他的朋友，不好帮我开这样的嘴。” 这时，池玉海拧着一个长嘴铜壶走来，另一只手还捧着一碟花生米。 第1533章 第1533章 肖颖和鲁深浅对视一眼，十分自如切换其他话题。 池玉海给他们泡了茶，转身又端来一碟炒扁豆。 “颖小姐，你能赏脸来这边喝茶，我猜想你多半是对我们家这老宅子有些许兴趣。实不相瞒，这老宅子我是舍不得卖的。如果你能对我那辆轿车有兴趣，那我铁定更高兴些。” 肖颖淡定抿了一口茶，笑问：“怎么？池先生看出我感兴趣来着，难道就会坐地起价不成？” “自然不是。”池玉海微笑摇头：“多年没来老宅这边了，刚才陪你们走了一圈，儿时的许多记忆都涌上心头，我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不过，我现在囊中羞涩，由不得我矫情。我大哥和大嫂也同意卖掉老宅，嫌弃它住不了，环境差，反正住不上，还不如将它卖了换点钱实在。” 鲁深浅垂下眼眸，见他们两人在暗自交锋，想起刚才肖颖的嘱咐，也觉得此时确实不好开口，干脆埋头保持沉默吃着花生米。 肖颖微微一笑，低声：“钱财虽说是身外物，可我们肚子里吃的，身上穿的，身体的任何必需品都得靠钱财来买。有时候，钱财它就是救命药，由不得你不爱它，因为缺不得它。” “是啊。”池玉海无奈叹气，晦涩笑了笑，“我家之所以沦落到卖老宅的地步，相信深浅已经跟你略略提过。说到底，还是我太混账了。” “壮士断臂，当机立断。”肖颖温声：“倘若时机错过了，即便想要丢卒保车也可能保不住。” 池玉海微愣，转而低低笑了。 “颖小姐，你看着一副读书人的文雅模样，但谈起生意来，你似乎比生意人还要老道许多呀！” 肖颖笑道：“我本来就是生意人，我们肖家人做生意一百多年了，我不是第一个。深浅有没有跟你说，我开了一个盐厂，生产精盐在卖？” “有。”池玉海坦荡答：“他还说，你的厂子非常大，足足占据了一大片海湾——未来可期。” 肖颖喝多一口茶，低笑：“谢谢。生意难做，海水虽是咸的，可一点盐从无到有，从粗盐变成精细的精盐，需要好些工序也需要时间。我是生意人，所以钱难赚的道理再深谙不过。我也知道每多花一块钱，衣兜里便会少一块钱。实不相瞒，我买你的宅子，并不是为了赚钱低买高卖，而是打算买下来后，攒钱找机会重建成一个大宅院。这样既不会违反附近的建筑风格，也不会让一众街坊邻居抱怨伤害地基，让你为难对不住老邻居。” 池玉海眸光微闪，慢悠悠掰了一颗花生米。 “颖小姐，你的诚意如此足，倒让我颇意外。你说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还升价什么的，那简直得天打雷劈呀！其实，我也是生意场上混大的。打小我老爹就逼我必须认得‘人无信不可立’几个字，甚至让我抄上几千几万遍，必须记在骨子里。诚信为本，说过什么便是什么。之前我和大哥大嫂商量的时候，我们是说定三万块。倘若是熟人，在情面上优惠一千块。生意人把诚信当命看，你我皆是生意人，这个道理都懂。颖小姐，实在让不得价了。” 肖颖淡定微笑：“我听深浅说，如果是一口气全付款......” “再优惠一千块。”池玉海忙接口：“我大哥大嫂说了，如果一次性付清款项，能便宜一千块钱。” 肖颖但笑不语，端起茶杯抿一口，手尖轻轻勾勒杯子的边沿。 池玉海眼睛转了转，终于在僵持了五六秒的冷场后，低低笑开了。 “价格定在那儿，说定了便是定了。但颖小姐钟爱传统老宅子，这点跟我不谋而合。同道中人，自当相爱相惜。我这边单独给你再优惠一千，你看如何？我哥那边该多少是多少，从我的私账上走。” “谢谢。”肖颖十分爽快道：“那便这样说定了——两万八千块。” 池玉海微愣，转而哈哈笑了。 “颖小姐，你也是一个爽快人呐！实不相瞒，你跟肖公馆的其他公子哥和小姐不怎么一样......” “咳咳咳！”鲁深浅十分适时咳嗽，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一口。 第1534章 第1534章 池玉海是人精，立刻十分顺口改口：“尽管不怎么一样，却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气质非凡。颖小姐，那就这么说定了。” “定了。”肖颖痛快道：“等过了年，把手续办好，我立刻全款交付。按照常规情况，买主一般都得付一定的金额作为保证。” 语罢，她打开手腕上的小布包，取出两沓崭新的钱币。 “这里是两千块，算是保证金。” 池玉海罢罢手：“相信你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保证金就不用了。手续方面，深浅说得拜托一下肖公馆二房的少爷——” “这些我去帮就行。”鲁深浅打断他道。 池玉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哥们，谢了！” 肖颖却坚持留下保证金，解释：“池二少，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卖老宅这件事，还得劳烦你跟你的大哥大嫂仔细商量清楚。到时办手续的时候，该去帮忙签字还得帮忙签。希望一切顺利，不会有任何分歧或意外。” “不会不会。”池玉海道：“当初商量要卖掉老宅的时候，我大哥大嫂都是非常支持的。” 肖颖微微一笑：“那便好。” 鲁深浅端起茶杯，道：“大家都是爽快人，三言两语就达成了这么大的买卖。来，以茶代酒喝一杯！我敬二位！” “好！”肖颖举杯。 池玉海颇不好意思，道：“二位如果想庆祝，不如我带二位去酒馆——” “不必不必。”肖颖笑道：“这样子蛮好的。咱们喝的是情谊和高兴，无关乎茶酒。” 池玉海作罢，连忙跟着举杯跟他们碰杯。 喝下茶，肖颖解释说得回家准备过节，跟池玉海握手道别。 鲁深浅将车开过来，池玉海十分绅士上前开车门。 肖颖答谢，坐了上去。 池玉海俯下，微笑道：“颖小姐，回头我就让司机将新车给你开过去。你远道赶来陪父母亲过年，孝心感人。只是帝都的春节一向都太冷，有一辆车能出门代代步，应该会方便一些。” 肖颖罢罢手拒绝，“太不好意思了......不敢当不敢当。” “哪能这么说！”池玉海朗笑道：“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便是我池玉海一辈子该感激的朋友！朋友间没啥不好意思的！反正那车搁我家也就停在车库一动不动，还不如让它物尽所用。你能帮我开它出去转转，便是在帮我。” 肖颖眸光微动，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池二少，外头太冷，不妨上车再聊聊？顺道让深浅送你回家，怎么样？” 池玉海一听瞬间双眼发亮，连忙坐了上来。 “太好了！恭敬不如从命！” 第1535章 第1535章 半晌后，轿车停在梧桐路“淡泊居”的门前。 肖颖跟他们道别，挥挥手下车，随后推开门进屋去了。 鲁深浅踩着油门，轿车徐徐往前开，绕到街口兜出去。 副驾驶上的池玉海挑了挑眉，转而低低笑开了。 “肖公馆倘若多几个这样的小姐，也不至于生意做得半死不活。肖家大房在帝都没啥名气，如果不是你说起，我压根还不知道肖家有这号人。怎么一回事呀？肖家厉害的人都隐居了？” 鲁深浅淡定扶着方向盘，解释：“颖小姐随名爷夫妇一直住在南方海边的济城，直到去年才搬回梧桐路这边。太太的身体虚弱，特别怕寒冷，直到这几年先后通了暖气，名爷他们才决定回来。名爷的书法和绘画作品在国内数一数二，名气极大，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马上就能知道。” “哦？”池玉海哑然失笑：“难怪了！失敬失敬！这领域对我来讲完全陌生。我的字跟鬼画符一样，能写得让别人瞧出来是啥——必定是我的最高水平了！” 鲁深浅继续解释：“名爷现在在文化部门工作，太太也是。本来可以申请提前退休，不过他们仍坚持工作。颖小姐今年毕业了，也在那边挂职。不过她喜欢自己做生意，名爷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也没拦着，任由她去了。” “盐厂好啊！”池玉海道：“机器设备弄一套下去，原材料就是海水，除了人工费，不用啥成本。盐是必需品呢！家家户户谁不用吃盐？生意铁定好呀！一本万利！” 鲁深浅“嗯”一声，解释：“盐厂近期才营业，听颖小姐说生意起步得不错。具体赚多少，我也不好意思问。不过，她一口气能买下你家的老宅，想必是赚得极好。” 池玉海扯了一下嘴角，神色带着一丝痞气。 “做生意的人，也是分三五九等的。我在这个圈子也混了好些年了，三教九流什么玩意都遇到过。其他吧，都容易看得懂。唯独懂文化懂做生意的人最难搞懂！你呀，什么不好找，偏偏找一个最难的！” “最爽快的，好不？”鲁深浅冷哼：“上哪儿找像颖小姐这样两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就能给你买下一套两万多的四合院？啊？” “说得也是。”池玉海笑道：“看着文文静静，标准的文化人，可话一说，嘴巴一开，一听就知道是厉害人！打心理战忒厉害！”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听我家老爹说过，肖家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物，是不是？” “确实是。”鲁深浅压低嗓音：“老一辈的爷或多或少都像老爷，年轻一辈的都不怎么像。可能便是这个原因吧，我家老爷很疼很疼颖小姐。” “能不疼吗？”池玉海咕哝：“这姑娘年纪轻轻，看人精准，做事拿捏得也准。” 第1536章 第1536章 鲁深浅解释：“也可能是爱屋及乌吧。我家老爷很疼大房的名爷，几乎比自家儿子还疼。不过，名爷是标准的文化人，一身正气，气质儒雅贵气。” “肖家人不是文化人就是商人。”池玉海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不过，近些年商界远不如政界咯！老一辈都领工资，年轻一辈却都做起了生意，可惜都是吃老本，压根就没看到一两个出色的。” 鲁深浅微微蹙眉，不敢评论什么。 池玉海瞥他一眼，道：“你是给他们肖家打工，又不是卖||身给他们家的，瞧你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给谁看？我不怕，我说的是事实。肖家的生意看着似乎都很大，老字号呀，商城百货公司呀，看着都是一顶一的好，可事实上能真正赚钱的有哪些？” “这......我不知道。”鲁深浅嗫嚅：“我打好自己的工，好好孝顺我义父，其他都是主子交待什么，我就做什么。” 池玉海嘿嘿笑了，低声揶揄：“行啦，在我面前你就别装拙了。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呀？你那义父是帝都城最出名的人精，人脉好，懂做人。不管是人模人样的厉害人物，还是街头巷尾混生活的小混混，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单单这一点，就算没肖公馆做后盾，你和他不管啥时候都不可能混得差！实力不允许呀！” “别乱说。”鲁深浅挖他一眼，低声：“我和义父能有什么实力？我们的实力都来自肖公馆，一概以它为基础。没了肖公馆做后盾，我们啥都不是。” 池玉海一边笑一边摇头：“拉倒吧你，甭给我谦虚！” 接着，他痞笑几声凑过来：“对了，你家那位肖颖慧混血美人最近上哪儿去了？都没怎么瞧见她？上回喝酒的时候，老郭他们还问起肖美人是不是回她老家去了，一个个都说近期各大宴会酒会都没怎么遇到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深浅，她该不会让你给金屋藏娇了吧？” 鲁深浅差点儿把方向盘给拽出来，红着脸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滚滚滚！闭上你的狗嘴！滚远点儿！下次再敢乱说，我卸了你的狗腿！” 池玉海哈哈哈大笑：“别呀！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算什么？恼羞成怒？这事咱们几个好兄弟谁不知道呀！混血美人主动抱你，主动亲你的时候，我们都在场，一个个瞪大眼睛亲眼看见的！” “闭嘴闭嘴！”鲁深浅粗声：“我都说了！那天晚上是颖慧小姐喝醉了！她喝醉了！喝醉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哪能当真！” “行了行了。”池玉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停住笑声：“咱不是外人，你这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做什么？人家混血美人的酒量如何，帝都的公子哥们谁不知道。那晚她也就喝了两杯，就一个人闷闷不乐坐着不动。她跟你拉拉扯扯半天，后来说她喜欢你，还主动亲了你——你好意思转身就不认账呀？” “没有的事！”鲁深浅满脸通红，气呼呼：“你们再敢乱说——小心我削了你们！事关颖慧小姐的清誉，万一被我义父或老爷子知道，小心你们的脑袋！” “行啦行啦！”池玉海笑呵呵道：“你都说了几万遍了！你不让我们说，我们还能上哪儿说去？‘肖公馆’三个字砸下来，我们哪里受得住。不过呀，你也犯不着恼羞成怒，该面对的时候还是得面对。这一阵子你忙得很，几乎都没怎么瞧见你，也没怎么看见肖美人。大伙儿都以为你忙着做她的东床快婿呢！” “尽胡说！”鲁深浅眼神微闪，沉声：“我是有事在忙！颖慧小姐的母亲回国了，她陪着住在郊外，最近都没怎么进城，自然少在你们面前出现。少乱猜，小心你们的舌头！” 第1537章 第1537章 池玉海惊讶挑眉，问：“肖公馆的肖淡云？是吧？” “是。”鲁深浅解释：“云姐在国外好些年了。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也得陪老爷子过了年再回去。母亲大人来了，颖慧小姐不敢不陪着，干脆请了长假，一直陪云姐住在郊区别墅里。” 肖颖慧被绑架的事情，肖家一直封锁消息，除了自家人和处理相关案件的警方人员外，别无其他外人知晓。 这一阵子他一直在帮忙调查消息，根本分不开身去应付其他事。 池玉海啧啧几声，转而正色问：“深浅，真不动心？” “......动什么心！”鲁深浅窘迫低声：“颖慧小姐那天是喝醉了，醉话岂能当真。我是谁，她又是谁，怎么可能！” “兄弟，别妄自菲薄呀！”池玉海撇撇嘴：“你的实力也不赖，就是暂时还没机会展现而已。” 鲁深浅脸色淡然，低声：“我义父是肖公馆养大的，我打小也在肖公馆长大。我没什么实力，我只知道我的职责便是护好肖公馆，孝顺好老爷子和义父。” “可惜了呀～”池玉海失笑低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倘若颖慧小姐对你是真心的，以她父亲在她国家的雄厚实力——” “好了好了。”鲁深浅拦住他，沉声：“别胡说八道了，行吗？这个话题千万不能乱说，不然后果自负！” 池玉海见他有些生气，只好适时住口，很快转开了话题。 “一会儿我进家门，立刻让老司机将车开去梧桐路。对了，你家颖小姐会开车不？需要将老司机借她几天不？” “不用。”鲁深浅答：“颖小姐的爱人会开车。” 池玉海“哦哦”点头，问：“哪里的权贵？还是富商？” “都不是。”鲁深浅答：“姑爷是一个穷苦的乡下人，以前是开货车给人运货，现在——” “不是吧？！！”池玉海惊呼打断他，大声：“肖家的小姐能嫁给货车司机？！你没说错吧？是开货运站的，自家拥有很多货车吧？” “不是。”鲁深浅答：“姑爷以前是开货车的司机，货车就只有一辆，是他自己的。你可别小瞧人家姑爷，他相貌堂堂，俊朗得很，随随便便往哪儿一站，帝都找不出来几个能跟他媲美的男人。” 池玉海憋笑：“原来你家颖小姐还是外貌协会出来的！失敬失敬！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我也是。真正的同道中人。” 鲁深浅绕着方向盘，睨他一眼。 “你懂什么？颖小姐会跟你一样肤浅？姑爷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却落落大方，勤快能干。名爷和太太都极疼爱他，就连我家老爷子见过一面后，也从一开始的反对态度改为赞许。” 池玉海一下子听明白了，低笑：“难怪你家颖小姐需要出去做生意......夫家太穷的话，跟其他肖家兄弟姐妹一比，实在不怎么好看。人嘛，吃不饱的时候自然要吃饱，吃得饱的时候就只剩争一张脸皮了。” “错了。”鲁深浅讥讽：“谁说乡下人就穷的？姑爷家里的山地非常多，今年山下还挖出煤矿来，机械化挖煤，一车车的煤往外卖——富得流油呢！” 池玉海目瞪口呆，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啦撸～～原来还是煤老板呐！失敬失敬......” 鲁深浅提醒：“颖小姐刚才同意给你借车，意思你也应该懂吧？” “懂。”池玉海嘴角上扬，笑道：“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试车，如果开着满意，那就再来谈价格。如果试着不满意，就当是朋友借车。” 鲁深浅忍不住笑骂：“臭小子！便宜你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你压根都不亏。” 第1538章 第1538章 “是啊是啊！”池玉海欢喜道：“如果她能帮我买下，立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如果不买，她算是欠了我一个小人情。不管怎么算，我都不亏呀！” 鲁深浅将车停下，拉了手刹。 “到了，快些滚下去吧。今晚肖公馆里要聚餐吃团圆饭，眼下都三点多了，我得麻利去帮忙。” 池玉海抱了抱拳：“兄弟！今天谢啦！” 接着他拍了拍胸口，正色道：“这里记下了。” 鲁深浅假装没看到，迅速踩离合和油门，很快离开了。 ...... 一个多小时后，淡泊居门口，一家四口围着一辆黑色明亮的轿车瞄着看，脸色各异，脸上却都带着笑容。 柳青青低赞：“看着崭新靓丽，倒不像是二手车，看来保养得不错。” “人家司机刚才说了，算仔细还不到一年。”肖淡名微笑低声：“开得少，车胎看着仍新得很。” 袁博虽然不算内行，但他开车摸车多年，很快熟练拧开了钥匙，听发动机的声音，随后仔细检查发动机。 肖颖忍不住问：“怎么样？没大问题吧？” 袁博答：“蛮好的，没有噪音或杂音，不像是出过事的发动机。听仔细些，应该算很不错。” 肖颖松了一口气，低低笑开了。 “看着蛮不错的，就是价格太高了些。” 柳青青好奇问：“要价多少？你问了吗？” 肖颖伸出十只手指。 柳青青惊讶瞪眼，转而呵呵低笑：“那也......太贵了些。” “轿车一向非常昂贵。”肖淡名温声：“这车的牌子极好，自然会更贵些。” 柳青青有些哭笑不得：“可它毕竟是二手的，不是崭新的新车。这二手的玩意，多半都是过手少一半。它这价格也太高了些！” “买卖嘛！”肖颖笑道：“自然是要讨价还价的。他卖，自然是要卖高点儿，我们买，自然是要买便宜点儿。他说这么多，我们肯定不可能不讲价的呀！” “等等！”柳青青好奇问：“你们——该不会决定买了吧？小颖，其实我觉得这样子很不好。倘若我们有意要买下，提前开过来就罢了。可你们还没真正确定要买，现在就开上手——明显不怎么妥。” “你妈说得对。”肖淡名附和点头：“试一试无妨，但说要搁这里了，到时我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对方若是咬定车子受损，不买也得买，那你怎么办？主动变成被动，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 肖颖笑开了，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一早就顾虑过了。你们放心，我跟池玉海接触过了，也聊过了。他不是那种人。” “那就好。”肖淡名放心下来，低声：“他既是深浅的兄弟，想必应该也是正经人。倘若他敢乱来，深浅这个中间人必定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对。”肖颖笑道：“心里就是有这个底，我才愿意接受他这个提议。罢了，人家有心有意再三坚持要送来，一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再说，我也是有心要买，没必要矫这个情！” 第1539章 第1539章 柳青青惊讶问：“真的要买？” “真的。”肖颖点点头：“我和博哥哥都需要车。” 她和袁博现在都在做生意，每天跑进跑出的，一个在贫瘠的山边，一个在荒芜的海边，离市中心都得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 如果能买车，必定会方便许多，不必每天在路上耗太长的时间。 肖淡名好笑问：“你们一人在惠城，一人在东山岛，难不成能共享一辆轿车？都需要？” 袁博微微一笑，眼角瞥了肖颖一下。 “我那边有货车好几辆，不需要轿车。这辆车如果真要买下，便给她用吧。” 他的生活一向糙，能有货车开就够不错了。轿车的环境好些，舒适许多，让她开更适合些。 早些时候听她说她是怎么来帝都的，听得他暗自冷汗津津，也暗自心疼。 她一个女人在外跑生意，危险不说，也有颇多不方便的地方。 如果能有一辆舒适的轿车，加上一两个伙计帮忙，她出门在外做生意，他也能放心许多。 肖颖摇头：“不了，我那边有一辆二手小货车，平常进出有得用就行。货车每天都在跑煤，你想要开车也没得开，还是买给你吧。” 据她所知，从货运站买过来的三辆二手车还有老薛带来的两三辆，现在几乎每天都必须跑省城，有些甚至一天得跑两趟，偶尔得三趟。 仔细算一算，旺季的时候货车是不够用的。运煤载煤都不够用，更别说有车能供他开。 山尾村那旮旯角落离城里足有半个来小时的车程，即便以后路修得更好，路上耽搁的时间能少一丢丢，进出仍得靠轿车才行。 “给你开才行”袁博坚持：“我平时不必经常出门，而你需要。你到处跑业务促销售，天南地北没个固定地方，这车更适合你。” 肖颖摇头：“给你才对，我那边有一辆二手的应付来去就行。” 柳青青和老伴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就都别让了。依我看，你们两人都需要。但这玩意实在太贵了些，与其买一辆贵的，不如把钱留着买两辆便宜些的。一样的钱买两辆，一人一辆，岂不两全其美？” 肖淡名略一思索，附和轻轻点头。 “不错，做生意跑进跑出的，确实需要一辆轿车。自行车没法跑远，坐汽车和长途火车并不方便，还得需要一辆跑得快的车才行，毕竟对生意人来将，时间是最重要的。这么说吧，还是把钱留下来，买两辆一人各一辆.。” 第1540章 第1540章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提醒：“进口的汽车很贵的，一辆桑塔纳十几二十来万。人家这样子卖，确实已经便宜了大半。你们能有便宜的介绍不？” “有。”肖淡名答：“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借助单位去申请一辆，一辆大概三四万左右。” “不行！”袁博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爸，你一向公私分明，还是别做这样的申请，免得被其他同事诟病说你假公济私。” 肖淡名笑了，解释：“不是的，那个牌子的车是不能私人买卖的，只能单位申请买。我单位只负责申请审批，钱得我们自己掏。” “还是不要了。”肖颖也觉得不好，摇头：“虽然便宜一些，可您得一口气给我们申请两辆车——太麻烦了！而且单位人多口杂，传出去不怎么好听。人言可畏，稍微说差那么一点点，传开后立刻就会变味儿。你一向公私分明，我们可不能害你晚节不保。” 肖淡名听得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都说了，现在国内大部分汽车都得单位经过申请才能买，不是你随时想买就能买下来的。你们俩现在都没单位，我帮你们申请便是。回头我再找一个堂兄弟帮忙申请多一辆，你们自己掏钱，我帮着申请。” “不行不行。”肖颖坚决摇头：“这些算是单位的福利，是所有员工共享的一种福利。可能其他员工一直买不起，所以这个福利一直留着。但爸如果你用了，其他人即便买不起，心里也会有疙瘩。” 肖淡名看了看老伴，转而解释：“咱们家在那边一共有三个职位，单位的福利也有我们家一大份。以我的职位，早就能申请了，只是身边没钱，二来根本用不上，单位离家里实在近。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都不会开车，所以这个申请从没提上议程。眼下你们都需要车，我们能帮则帮——” “不要。”肖颖打断他，低声：“这个提议不好，我们不能采用。爸，妈，你们刚来新单位不久，而且你们都是能内退的年龄。即便爸的职位不低，可你毕竟是新来的领导，不好一下子将单位的共享福利给申请了，毕竟这个车子是我们自己私用的。” “罢了罢了。”柳青青微笑道：“女儿和女婿不领你这个情，就由着他们吧。他们这么分析也蛮有道理的，如果这车买了是给你和我用的，咱们自己掏钱，单位申请，别人不能诟病什么。但如果是女儿用，别人多半会暗自心存不满。即便是我们自己掏钱自己买，也不好让同事们心里留有疙瘩。” “是。”袁博道：“爸，您放心吧。现在各地都开始鼓励发展经济，一些万元户都开始买摩托车和汽车，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宽松，犯不着单位申请才能买。” 肖淡名指着眼前的车低笑：“这不商量着吗？太贵了，想拆一辆的钱买两辆给你们一人一辆呀！” “不必担心。”袁博自信微笑：“买一辆这样的车，我们还是掏得出来的。崭新的桑塔纳我们现在都有能力买，二手的绰绰有余。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肖淡名和老伴对视一眼，都无奈笑开了。 “关键是你这媳妇花钱太厉害了！早些时候说出去办事，转身回家就说买了人家的大宅子。不到半个小时功夫，又整了一辆这么昂贵的轿车来。现在我们一个月两人加起来也就大几百的工资，看到她这样子花钱——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好！” “就是就是！你要拦着她才行，别让她太疯了。不错，现在煤矿的生意极好，盐厂也已经起步了，但赚得多花得多——那可万万不行。身边总得有些存款，对吧？积蓄积蓄，没有一点点的积累，哪来的储蓄？对吧？” “是是是是！”肖颖忙不迭点头：“放心放心，我们一直都有积蓄呢！” 柳青青瞪向女儿，笑骂：“瞧你这态度！我一听就知道不靠谱！” 肖颖嘿嘿傻笑，躲一旁去了。 袁博宠溺睨娇妻一眼，转而笑道：“爸妈放心，我会劝着她的。至于这辆车，我看着也颇不错，不如就听她的，暂时先买下吧。” 第1541章 第1541章 傍晚时分，袁博穿上岳母为他做的中山装。 “这款式似乎跟爸穿的不怎么一样......更简洁一些。” 肖颖双眼一亮，仔细打量上下。 “这颜色非常年轻，看着很有朝气，却不失沉稳。妈特意设计更简洁些，看着更显年轻时尚。我听妈说，这是她看服装杂志得来的灵感，试着做了一套。” 袁博略有些拘谨，挑眉问：“会不会太紧了些？” “不会，刚刚好。”肖颖竖起大拇指，笑赞：“看着又俊又沉稳大气！” 语罢，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袁博的眉眼瞬间笑弯了，大手将她搂入怀里，摩挲她身上的浅蓝色长毛衣。 “你穿这个？山边湖边风比较大，得加多一件外套。” 肖颖摇头：“妈说要给我一条白色貂毛披肩，说是太奶奶留下来的，让我裹着别着凉。她去拿了，让我们去院子等她和我爸。” 袁博轻抚她的俏丽短发，低声：“走吧，别太晚。” “走咯！”肖颖扣住他的大手，拉着他往外走，“下午睡得怎么样？晚上可能要守岁，咱们估摸得十二点以后才能回来。” “还行。”袁博俯下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没你在身旁，睡得不够香。” 肖颖俏脸微红，娇睨他一眼。 “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怪会哄人的，继续加油哦！” 袁博宠溺低笑：“继续努力。” 两人手牵手来到前院，一边聊着话。 “对了！”肖颖倏地想起早些时候鲁深浅的话，悄悄将肖颖慧表姐的事讲给他听，“今晚的人肯定非常多，咱们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些，免得不小心影射谁。” 人多口杂，人多心也容易杂。上次中秋节游船的事她一想起心中仍有气，奈何老父亲是大房长子长孙，千叮万嘱要以“和”为贵，她即便忍不了，也必须忍。 “父命难为，我也只好忍着。”肖颖撇撇嘴：“放心，等以后分家了，各自过节过年，这样的虚伪心思各异的场面会少许多。” 袁博淡定得很，道：“一年也才一两回，忍忍就过去了。” “哦。”肖颖乖巧点头。 袁博知晓她是心疼自己，也明白是他拖累了她。 “以后不管他们嘲讽什么说什么，你都当没听见。我们就当是为了爸爸，不让他老人家难做。” 肖颖抿嘴低喃：“我知道了。” 袁博心里仍对刚才听到的话耿耿于怀，问：“绑架这样的事——以前肖公馆发生过吗？” 第1542章 第1542章 “没有！”肖颖十分笃定摇头：“从来没有发生过。” 以肖家在帝都的地位，除非歹徒们长着熊心豹子胆，不然谁敢动肖家人！ “除非那些歹徒疯了或者喝醉了，不然哪里敢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们动的人是颖慧堂姐，是我堂姑姑的独生女，事情闹大可能还会上升成外交事件，动辄就是世界级别的大新闻。” 袁博眸光微动，低问：“林大宝那厮一向胆小如鼠，怎么这一次能英雄救美？还是从歹徒内乱中将人给救走的？匪夷所思呀！” “我也这么觉得。”肖颖嘀咕：“可一个歹徒逃了，另一个死了，目前线索已经断了。他说是他救的人，而且确确实实是他将颖慧背回肖公馆的，他是大功臣无疑。有人怀疑陈冰参与其中，不过林大宝一直否认，说不是他。这事刘总管和深浅一直在坚持秘密调查，警方也没松懈过，离水落石出那天估计不远了。” “陈冰？”袁博眯住眼睛，眉头皱起：“等等！等等......” 肖颖狐疑问：“怎么了？” 袁博压低嗓音：“媳妇，你记得你来山尾村过生日的前一晚不？” “那晚？”肖颖问：“哪一晚？大满小圆突然叫起来的那晚？” 袁博轻轻点头：“不错，就是那天晚上。大满小圆是猎狗，嗅觉和听觉都十分灵敏。那晚的小贼一共两个，他们明显是从后方的围墙爬进后宿舍区。大满小圆在宿舍区中央的楼下，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大声吠叫。我下楼的速度快，熟悉地形，所以那两个小贼爬墙离开的时候，我大致看清了他们的背影。” “我记得——你当时说他们两个的背影有些熟悉。”肖颖惊讶问：“怎么？你想起了他们是谁？” 袁博眸光轻转，答：“应该是陈冰和黄铁松。” 啊？！！ 肖颖瞪眼惊呼：“他们两个？能确定不？” “我敢肯定。”袁博解释：“我虽跟他们并不算熟悉，但见过的次数不少。当时看着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没往他们两个身上想。陈冰他前年就来了帝都，我以为他一直留在帝都。另外，黄铁松自陈家出事后，他就跑外地去了，好一阵子没出现在惠城。刚才你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想了起来。陈冰高瘦，手脚没什么力。黄铁松比他壮实高大，头发经常剃成平头。我敢肯定是他们没错！” “原来陈冰跑惠城去了。”肖颖眯住眼睛，低喃：“听说绑架的歹徒人数不少，可林大宝却一口咬定只有两个，一个死了，一个逃了。但堂哥却说人声混杂，好像是四五个人的样子。警方起初怀疑是陈冰，因为那段时间陈冰和死掉的那个歹徒接触过，而且有人见过他们一起喝过酒。但林大宝说他见过歹徒，并不是陈冰，警方只好放弃追寻。” “事情没那么简单。”袁博低声：“一会儿见到鲁深浅，你低低提醒他，说陈冰跑回惠城那边了。明人不做亏心事。如果不是他，他丢下老母亲一个人跑回去做什么？还是得查仔细些，毕竟林大宝不是一个可信的人。” 肖颖忙不迭点头：“好，我一定提醒他。” 袁博却有些不怎么放心：“能对肖公馆的人下手，对方胆子忒大。爸妈经常在那边进进出出，你也得提醒他们一声。” 肖公馆的安保措施看着不错，谁知一而再，再而三出大事！ “上次中秋节游船突然出事，还差点儿闹出人命，已经够可怕了。现在还闹出绑架勒索的大案子，肖公馆的人不得不仔细审视内部和外部安保情况。” 肖颖听罢，凑在他的耳旁低声：“游船的事听说是三房的堂哥说话太狂妄，得罪了人。小叔公已经帮忙摆平了。” “得罪了大人物？”袁博疑惑问：“对方是什么来路的？打听清楚没？肖家老老小小那么多号人在船上，万一闹大弄成沉船大事故，后果是谁都不敢想象的。” 当时船是被什么东西磕到，瞬间大幅度摇晃，船底幸好并没有破损，所以没这方面的担忧，但万一对方一心寻仇，将船底弄穿——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悲剧。 别的不说，那晚如果不是肖颖水性好，三房的长孙肖颖轩早就没命了！ 第1543章 第1543章 肖颖蹙眉低声：“小叔公没说出来，具体得罪了谁，事情后来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 “爸爸知道吗？”袁博认真问。 肖颖轻轻摇头。 “知道什么？”一道温和敦厚的嗓音在后方响起。 袁博和肖颖扭过头去，只见肖淡名一身黑色西装，外面加浅灰色长外套，儒雅不失大气；身旁的柳青青穿着旗袍加呢绒外套，清瘦优雅大方。 “爸！妈！”肖颖喊。 柳青青将手中的雪白色貂毛披肩递给女儿，微笑解释：“裹上，貂毛非常暖和。” “哇塞！好漂亮哦！”肖颖摩挲那毛色亮泽，触手暖和柔软似水的极品貂毛，忍不住问：“真的是奶奶留下来的？咋保存得这么好呀？” “不对。”肖淡名纠正：“是你的太奶奶传下来的。” 肖颖“哇！”一声，惊赞连连。 “那就是小叔公的妈妈，你的奶奶。这东西一看就觉得非常昂贵！爸，这是雪狐毛吧？还是貂毛？” “貂毛。”肖淡名答：“极品雪貂的皮毛做成的，而且是一张而已，并不是衔接而成的。” 肖颖听得目瞪口呆：“那得是多大的雪貂呀？以前没有养殖那一回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雪貂？！” “祖上某个祖爷爷在沙皇那边得来的。”肖淡名解释：“很大的一张，起初存在库房里，后来我奶奶看中它，将它做成披肩御寒。听说她不怎么舍得用，也就用过几次。瞧，护养得多好！即便这么多年了，仍是亮泽美丽如初。” 肖颖啧啧称赞，裹上身的同时，禁不住咕哝：“这玩意应该很值钱吧？以现在的钱来算，大概能值多少钱？” “你这孩子！”柳青青哭笑不得，笑骂：“它值不值钱，值多少钱？难不成你能将它给卖了？” 肖淡名睨了女儿一眼，道：“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不管值不值钱，在我们心中都必须是无价之宝。” “嘻嘻！”肖颖裹在身上，欢喜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暖和哎！” 肖淡名温声：“奶奶过世后，她的大多数遗物都留在大房。除了一些珍贵首饰外，还有两个紫檀梳妆台和梳妆匣，都算蛮珍贵的。这披肩一直都是我带着，也藏了好些年了。我和你妈都老了，一些老物件得慢慢交给你们保管，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好！”肖颖笑道：“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传给我的女儿和孙女！” 肖淡名听罢，忍不住憧憬未来孙女孙子绕膝的场景，不自觉嘴角上扬，开心笑开了。 “你和阿博麻利生几个孩子，孩子长大再生孩子，你就能有孙女孙子了。” 袁博和肖颖都腼腆笑开了。 柳青青适时提醒：“有些晚了，咱们上车过去吧。” “对对对！上车再说。” 第1544章 第1544章 “行，那我们坐后面。” 关上门，上了锁，四人匆匆上车。 袁博驱车往肖公馆开去，熟练绕着方向盘，时不时提醒肖颖要注意哪些开车技巧。 路口处，袁博踩刹车减缓速度。 这时，后面的肖淡名温声问：“阿博，早些时候你们在说什么？你好像问说我知不知道什么，是不是？” “哦。”袁博实话实说解释：“我们在讨论中秋节游船出事的真实缘由。” 肖颖忍不住问：“爸，小叔公没告诉你真正的实情吗？究竟是哪个堂哥得罪了哪一路的大人物呀？” “你们不认识。”肖淡名脸色微沉，解释：“对方是近些年赚得不错的一个商人，年纪不大，心高气傲，加上在帝都这边有老亲戚有权有势，就肆无忌惮爱搞事。” 肖颖狐疑问：“对方认识我们肖公馆不？究竟是哪个堂哥得罪了他？怎么得罪的？” “唉......”肖淡名低声：“不是三房的颖轩，他只负责租游船，对方故意要给肖公馆一个大霉头，所以特意挑中秋节游船下手。” “究竟是谁？”肖颖忍不住追问：“爸，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觉得瞒着反而不好吗？” “是颖轩的弟弟颖辕。”柳青青沉声：“他跟人家抢生意，抢不过人家就罢了，还跟人家撂狠话，甚至还动了手脚耍手段。” 肖颖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低骂：“那小子怎么那么没品！难怪人家要给肖公馆那么大的教训！也难怪外头总说肖家人一代不如一代！” “住口住口。”肖淡名皱眉瞪她，低声：“别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起初刚出事那会儿，你小叔公发现不对劲儿，让人偷偷去调查。肖颖辕他自己还不知情，一直以为那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意外。颖轩他化险为夷，几天后就出院了。好些人都以为游船只是磕了一下，丝毫没往深处想。你小叔公将事情秘密处理，把颖辕教训了一顿，随后调他去一个小部门历练，暂时没让他在商行那边帮忙。” 肖颖眼睛转了转，道：“依我看，小叔公不该将这件事悄悄处理，不然其他小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一众堂兄弟姐妹的眼睛都长在脑袋上，若是没有给他们一个及时的警惕，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人跟着犯错。” “你小叔公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大。”柳青青低声：“毕竟，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闹大了彼此不好看。” 肖颖提醒：“这已经不是什么面子问题了，是关系未来存亡的重大问题。” “没那么严重。”肖淡名解释：“你小叔公不想闹大，自然有他的道理。据我所知，对方依仗的家族跟咱们还有一些外戚关系，对方也不想闹大，说是不能破坏多年的亲戚关系。至于那个闹事嚣张的年轻人，也被亲戚赶走了。闹剧闹过了，各自消停就算了。” 肖颖却不这么认为，轻缓摇头：“爸，看着似乎解决了，但隐患还是有的。对方能那么嚣张，还睚眦必报，甚至不惜拉上我们肖公馆所有人一起报复，显然他是一个胆子极大极狠的人。他在帝都行走做生意，不可能不认识肖公馆。可他明知道肖公馆的权势仍敢动手，证明他的报复心理极重。事情解决后，他被赶出帝都，意味着他之前创下的基础可能都没了。以他的报复心理推断，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也许早被吓破胆了吧。”肖淡名解释：“他已经离开帝都了，肯定不敢了。” 肖颖这些年在外奔走赚钱，早已经不是当初天真单纯的女学生。 “人心险恶，尤其是像这样的人，应该格外小心，不得不防呀。” 肖淡名蹙眉低声：“此事肖公馆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你们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至于要不要防，你小叔公肯定心里有谱。刘管家心思细微如尘，你能想到的，他必定也想到了。” “好吧。”肖颖嘀咕：“就当我多说了。” 第1545章 第1545章 开车到肖公馆大门口，已经夜幕降临。 一家人先后下了车，刘总管和鲁深浅忙迎过来打招呼。 肖淡名笑问：“我们算最晚的吧？来到这边都华灯初上了。” “不会不会。”刘总管微微鞠躬：“刚刚好。几位爷早些时候提前来了，还有几个应该在路上。” 柳青青低笑：“不慢也不快，倒真是刚刚好。” 刘总管一如既往的热情，亲自迎他们一行人进主厅。 肖颖则悄悄给鲁深浅递了一个眼色，随即放慢步伐。 鲁深浅立刻明白过来，引了她走前几步，绕去一个隐蔽的小角落。 肖颖将陈冰和黄铁松的去向告诉他，低声：“林大宝的话信不得，最好也查一查他。” “已经在查了。”鲁深浅感激低声：“之前派人去惠城问过，可惜没什么消息。估计陈冰跑去其他地方躲避不成，最后又跑回老地方去了。” 肖颖想了想，点点头：“多半是错开了，所以找不到。” 接着，她特意问起中秋游船事故，让鲁深浅将对方的名字告诉自己。 鲁深浅哭笑不得：“颖小姐，老爷子交待必须保密，不许外传。” “我不会外传的。”肖颖压低嗓音：“对方报复心理那么强烈，而且热衷做生意，我怕以后在生意场上不小心碰到，他在明我在暗，难免要吃大亏。” 她接下来要在北方和内陆地区打开精盐的销路，可不想被人算计报复了，仍茫然不知道为什么。 鲁深浅吞了吞口水，压低嗓音：“那人叫林鸿刀——双木林；三点水鸿达的‘鸿’；菜刀的’刀’。” “本名？”肖颖疑惑问：“他是哪里人？” 鲁深浅点头答：“他本是南方人，打小到处流浪混日子。十几岁的时候来到帝都，想不到短短几年就闯出了名堂。” 肖颖忍不住问：“之前庇护他的是谁家的亲戚？” “是二房大太太的娘家。”鲁深浅答。 肖颖一时记不起来，狐疑问：“是姓‘胡’......还是姓‘霍’呀？” “姓‘霍’。”鲁深浅解释：“二房大太太的娘家姓霍，二房的三太太娘家才是姓‘胡’。霍家的老家在城北三水胡同，以前是开酒肆的，现在一家子都在做洋酒生意。” 肖颖恍然点头，问：“这个林鸿刀多大年纪？也是做洋酒生意？” “不错。”鲁深浅答：“他二十七八岁，模样长得极好，一张嘴巴十分厉害。他是霍家的表亲，本来一无所有，靠着自己的一张嘴巴，在霍家混得很开。后来他跟着学洋酒生意，不到两三年就垄断帝都的各大酒楼酒馆的洋酒，做生意很有一套，什么手段都敢耍。” 第1546章 第1546章 肖颖听罢，低问：“确切来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吧。” “是。”鲁深浅实话实说：“姓林的是混混出身，做事阴险狡诈，睚眦必报。自打他有钱，就雇了十几个小混混每天跟着他，还自称他是城北‘老大’。他跟辕少的恩怨其实也很简单，本来他不敢得罪我们肖公馆，但辕少看不惯他，故意跟他争生意，后来争不过他，辕少恼羞成怒吧，可能也是看不惯，干脆就使了小手段跟他闹。姓林的被整惨了，吞不下那口气，故意找人来弄坏我们的游船。当时游船磕碰摇晃，轩少靠在围栏上，一时不慎掉下水。若不是颖小姐你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呀！”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听你这么说，这姓‘林’的能力颇不错，但品格却不行。辕堂哥也真是的，这样的人要远而逃之，怎么还能去招惹。” 任何道德败坏或三观不正的人，即便暂时的路走得宽敞，未来也必定越走越窄，走不远，最终走不下去。 这样的人，不管是胜他还是输他，他都可能跟毒蛇一样阴险咬死你，更何况是主动招惹他的人！ 鲁深浅扯了一个无奈笑容，低声：“辕少年轻气盛，吞不下这口气。其实，其中还有另一层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姓林的和辕少都喜欢上同一个交际花......两人争风吃醋，最终姓林的输了美人。新仇加旧恨，让他彻底疯魔。偷偷摸摸打听肖公馆中秋晚上要游船，循着这条线要狠狠挫一下肖公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意外。” “还有这样的事？”肖颖听得直皱眉，问：“辕堂哥不已经有老婆了？孩子都生了，三四岁了吧？” 鲁深浅微窘，清秀的脸庞尴尬红了。 “颖小姐，这些......我不好评价什么。” 肖颖鼻尖轻哼，道：“这样的家伙不止要送去小部门历练！如果是我，就该送他去部队历练，最好是去沙漠戈壁，或荒无人烟的海岛。” 鲁深浅憋笑：“颖小姐，老爷子没让此事公开，除了纵爷和辕少自己，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丢人现眼！”肖颖冷哼：“这样的事污人耳目，确实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鲁深浅忐忑低问：“颖小姐，你......你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是不是还有其他缘故？” “没有。”肖颖认真解释：“我听说小叔公将那家伙整治得很惨，想他手段狠毒阴险，差点儿害了我们一大家子的性命，担心那家伙还会睚眦必报耍手段，觉得该打听清楚些，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尽量绕开走。” 鲁深浅了解点点头，低声：“老爷子看在霍家的面上，没削他去坐牢，已经是饶了他一马。他不能再来帝都了，也不敢了。不过，颖小姐这样的顾虑非常恰当。那家伙狡兔三穴，喜欢通过南方的海域走私洋酒赚脏钱，可别以后碰上了，他在明你在暗，到时太被动了。” “是。”肖颖道：“毕竟我挂着‘肖’家的姓，明晃晃一看就是肖家人。小叔公其实应该公开此人，免得其他堂兄弟姐妹以后不慎吃亏。” 鲁深浅哭笑不得：“......这事太不体面了。而且辕少的夫人若得知，指不定又得闹上一场，到时会更难看。老爷子不想传得沸沸扬扬，一来是答应了霍家静悄悄办，二则是为了辕少的婚姻和名声。” 肖颖暗自翻白眼，道：“他敢这么胡搞，就该想到会有难看难堪的一天。除非他能改过自新，不然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鲁深浅不好评论什么，低声：“颖小姐在外经商，又常在海域走动，务必小心记得此人的姓名，以防万一。” “行，我记得了。”肖颖裹好身上的披肩，随即从小布包里取出一个红包，静悄悄塞给他，“新年快乐。” “谢谢。”鲁深浅接过，却诧异红包的厚度，正要推辞—— 肖颖按住他的手背，微笑：“你有空跟池二少联系一下，约他有时间出来谈谈车的事。那车我们蛮喜欢的，有意要买下来。” “好。”鲁深浅笑开了，抱了抱拳：“谢谢颖小姐！” 第1547章 第1547章 众人陆陆续续到了，三三两两扎堆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低低聊着话。 肖颖陪着袁博坐在花厅边角，有经过的长辈或同辈经过，两人微笑礼貌打招呼，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到处转悠应酬来去。 “小颖！”肖颖轩张望来去，总算看到了他们，大跨步走过来，笑呵呵热情打招呼：“小颖！阿博！” 肖颖和袁博忙站了起身。 “轩哥，你好。” 肖颖轩忙罢手：“坐下坐下，甭用起身。中秋节过后，我一直在找机会想要亲自谢谢你们小两口，可惜你们各自都在南方忙，我一直苦恼没机会。” “甭客气。”肖颖笑道：“都是自家族亲。” 肖颖轩跟他们握手，感激不已。 “救民之恩大于天，任何言语都表达不了我衷心的谢意。那晚我昏昏沉沉的，不了解那时候的凶险，直到后来众兄弟姐妹说起，我吓得一个劲儿流冷汗。好不容易等到你们终于回帝都，可得赏哥我一个面子，好好请你们小两口吃一餐。” “好。”肖颖低笑：“有机会一定让轩哥请吃大餐，我们夫妻俩先叨扰了。” 肖颖轩罢罢手：“说什么话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们约个具体时间和地点——对了，法国大餐你们吃得习惯吗？要不就约在新开的法国餐厅里，你们觉得怎样？” “不急，到时再商量。”肖颖微笑：“我们不挑食，什么都行。” 肖颖轩又问起他们的生意，笑道：“阿博妹夫看着瘦了一些，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别只顾着赚钱。” “好。”袁博终于简言简语应了一声。 肖颖轩跟肖颖又聊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家几兄弟和妯娌的“小集体”里。 翟欣儿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棕色呢绒大衣，眼睛不经意溜到肖颖的身上，忍不住惊讶挑了挑眉。 “你们看——肖颖身上的披肩好像是貂毛！灯光下看着色泽很亮哎！” 妯娌林岚扫了一眼，懒洋洋撇嘴：“顶多就兔毛羊毛，能是什么貂毛？白貂忒贵，尤其是大件的光亮白貂毛，现在少见得很。” “那色泽忒好，看着很值钱。”翟欣儿低声：“应该是貂毛。我也有两件貂毛大衣，都是黑色的，是不是貂毛，我还是能瞄得出来的。” 林岚磕着瓜子，扯了一下嘴角轻蔑笑了。 “不是说她那个乡下老公家里有煤矿吗？现在有钱了，自然是要麻利买些值钱的东西，不然别人家怎么知道她终于有钱了！” 翟欣儿憋笑，低问：“也不知道能不能挖出煤来？能有多少煤？够买这件貂毛不？” 林岚嘻嘻笑了，轻哼：“那个乡巴佬的中山服肯定又是伯母给做的。乡下人，连买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什么都得靠伯母做。要不是他幸运傍上大伯父伯母家，估计一辈子也穿不起这么好的服装。” “肯定是挖不到啥煤，不然也犯不着连一双好鞋子都买不起。”翟欣儿嘲讽：“你瞧他脚上的皮鞋，款式又老又沉，几年前的款了。” 肖颖辕心不在焉吃着糕点，扭过身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翟欣儿眼神躲闪：“看大伙儿今晚穿什么衣服，哪一件最值钱款式最漂亮。” 肖颖轩解开西装的扣子，坐了下来，恰好听到自家媳妇的这句话。 第1548章 第1548章 “最值钱？”他哑然失笑：“这还需要看？要论场上哪一件最值钱——当属小颖身上的那一件披肩。” 其他人听到满脸愕然，问：“真的？难不成真是貂毛不成？” “看着色泽很亮很光滑，保不准真是貂毛呢。” “那貂毛的颜色很白很亮，一看就知道不普通！” 肖颖轩挑了挑眉，狐疑问：“不是貂毛是什么？你们的眼睛咋了？那是极罕见的极品雪种貂毛，现在早绝了。你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买得到咯。” “真的？！”翟欣儿惊讶瞪眼：“有钱也买不到？那她——她是怎么买来的？” 林岚低低嘲笑：“就是就是。她该不会是借来的吧？” 其他人听罢，嘻嘻哈哈笑了。 肖颖轩脸色不怎么好，悄悄睨了自家媳妇一眼。 “你们懂什么？小颖何须借这样的东西？祖上留下来的老古董大半分给大爷爷。听说当年大爷爷将它们存在国外银行保险柜，足足派了几辆车，雇了五十个镖师才平安运去银行。大爷爷就名伯一个儿子，名伯就小颖一个女儿，这些宝贝迟早都归她。她身上那件貂毛，多半也是家里祖传的，现在买不到那么珍贵的好貂毛了。自家有，何须去找别人借！” 其他几人的脸色不怎么好，互视一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真的？为什么大半都分给大房？不还有另外两房吗？” “啥时候的事呀？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对呀对呀！大爷爷不是回了惠城老家吗？那些老古董还在不？” 肖颖轩毕竟是三房的长孙，对家里的了解比一众堂兄弟姐妹要多上许多。 “这些事都是听爷爷讲的。当时帝都兵荒马乱，曾祖父怕被贼人军阀惦记上，悄悄打开老库房分了家产。大爷爷是家里的长子，自然分最多。咱爷爷是小儿子，分得最少。大爷爷将他的产物寄存在国外的大银行，还估价买了保险，随后匆匆回惠城躲避战乱。因为路途遥远，怕途中有什么变故，大爷爷只带了一部分宝贝随行，惠城老宅的那些老古董也归他，包括老宅。” “那——”肖颖辕惊讶瞪眼：“那些老古董都还在不？” 肖颖轩点点头：“自然都在，人家瑞士银行可不是吃素的。” “那现在在哪儿？”翟欣儿眨巴眼睛激动问：“放在肖公馆这边？” 肖颖轩吃着开心果，摇头：“怎么可能？大房的东西自然大房保管，肯定还存在银行保险柜里头呀！听说后来是名伯保存钥匙和指纹，得有钥匙和指纹才能打开。” “哇塞！”林岚好奇问：“大哥，都是些什么？你知道不？” 肖颖轩忍不住笑出声，反问：“你们以为能是什么？当然是家族里最值钱最稀罕的宝贝，像珍稀的官窑瓷器，还有一些名家名画，总之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众人听懵了！ 肖颖辕吞了吞口水，疑惑问：“还有这些事？我咋不知道呀！等等！我听咱爸说，肖公馆是三房共有的，说是一部分地分给大房和二房，后来被爷爷一并建成了肖公馆，对吗？” “是。”肖颖轩低声：“肖公馆我们三房占大部分，但大房和二房也有份。” “等等！大房怎么分那么多呀？不是说几车的宝贝吗？怎么还来跟我们抢肖公馆呀？” “就是就是！他们如果穷了，大可以将老古董卖了过日子，怎么能那么贪心......” 第1549章 第1549章 肖颖轩微微蹙眉，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怎么说话来着？刚刚不说了吗？肖公馆本来没那么大，是建了大房和二房的地，才能扩到今天这般规模的。所以肖公馆大房和二房自然也有份，怎么能说是贪心。” 翟欣儿委屈嘟嘴：“咱爷爷怎么就排老幺呢！分家什么的，一般都是家里的老大最多。那时候的家产多，随便分点儿就能吃大半辈子，咱爷爷分最少——忒吃亏呢！” “可不是嘛！”林岚撇撇嘴，语气酸酸道：“几辆车的宝贝，还雇了几十个镖师帮忙护送——那得多少宝贝呀？” 肖颖辕认真想了想，好笑道：“猜都猜不出来！有些早已经是无价之宝了，足足好几车呢！写数字比猜起来还难！” 翟欣儿暗自心塞，低声：“咱们肖公馆也有宝贝，以后自然也有我们的一份。” “对。”肖颖轩点点头：“不过，我们应该只有大房的零头吧。大房现在只有小颖一个独生女，也就是说保险柜里的那些宝贝都归小颖。至于家里的商行和商号，基本归我们和二房所有。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二爷爷带着一块儿经商，所以商号和老字号都是共用的。” 旁边的几人听罢，很快垮下脸来。 “即便嫁出的女儿不算，二房‘颖’字辈的堂兄弟有十三个；我们三房如果加上颖慧，足足有十六人。再大的饼分下来，一人一份，到时能有多少？” “是啊是啊！跟大房一比，咱们僧多粥少，到时分起来就更少了。” “其实还是大房好，名伯是独生子，他也就一个独生女，什么都归肖颖一个人。” 肖颖轩听得一阵头痛，忍不住蹙眉问：“之前不已经告诉过你们吗？不要随口闭口就谈分家的事，尤其是在爷爷的面前。” “哎！”林岚嘀咕：“大哥，今时不同往日了。欣嫂子不会还没跟你说吧？肖公馆这边已经传出消息，淡云姑姑催着老爷子分家。老爷子也已经决定了，近期就会安排分家，最晚夏天的时候让律师公开遗嘱。” 肖颖轩惊讶瞪眼，问：“真的？谁传出来的？我——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房那个胖姑姑说的。”翟欣儿绘声绘色：“这一阵子我们打麻将的时候，胖姑姑时不时过去凑热闹。她现在住在肖公馆里头，知道了不少内幕消息呢。” 肖颖轩听得皱起眉头：“她那样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我看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没有没有！”林岚压低嗓音：“是真的，我也听说了。老爷子亲口答应，要么过年的时候说，要么夏季六月初一的时候说。” “对对对。”翟欣儿道：“老爷子说了，过年的时候念遗嘱，夏季正式分家。爷爷是老一辈的人，思想也传统。农历六月初一是一年的正中间，老辈人分家喜欢挑在这一天，取中正中央的意义，让晚辈们不会觉得自己偏心。” 肖颖轩眸光微闪，直觉不怎么可能。 “是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不会又是胖姑姑说的吧？” 翟欣儿点点头：“是，她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二房好些妯娌都知道了，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尽皆知了。” 肖颖轩暗觉不对劲儿，悄悄按住老婆的手腕，将嗓音压到最小。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千万别扯上这个话题，不管谁起了头，你都假装不知道，乖乖听着就好。” 翟欣儿狐疑盯着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都不知道你在怕啥——” “闭嘴！”肖颖轩沉声：“记住了。” 翟欣儿见他来真的，脸色白了白，眼神躲闪来去。 “就算我不说......其他人也会说的。” 肖颖轩皱起眉头，低问：“什么意思？” 翟欣儿暗自吞了吞口水，没答话。 就在这时，鲁深浅大跨步走过来，毕恭毕敬喊：“少爷少夫人们，能入席了！请入席！” 众人先后起身，嘻嘻哈哈聊着话。 “哎哟！差点儿赶不及赶不及！”一道嗓音大声响起，在略有些安静的场面里显得很突兀。 第1550章 第1550章 好些人先后张望过去，只见肖淡梅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拉着林建桥，跌跌撞撞，慌里慌张冲进来。 三人都穿得喜庆极了，大红大黑，搭配得土味儿十足，尤其是肖淡梅不知什么时候烫的发，又乱又杂，跟顶了一个树上鸟巢似的，又奇怪又搞笑。 淡字辈的同辈们上了年纪了，比较有涵养，接受能力和忍受能力也强一些，都偷偷抿嘴低笑，转而假装没看到。 一众晚辈则好些忍不住笑出声，还有一些甚至哈哈大笑。 林建桥埋着脑袋，卑躬屈膝跟在老伴的身边，连抬头都不敢。 林大宝呵呵，呵呵傻笑，主动跟众人打招呼。 不料，大多数晚辈都懒得搭理他，各自走着说着聊着，全然当他是空气。 此时，前门方向走进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四十多岁模样，化着优雅淡妆，衣着贵气大方，嘴上挂着淡淡微笑，眸里尽是自信傲然的光芒。 “姑姑来了！淡云姑姑！” “淡云！” “姑姑！” 好些人簇拥上前，热情殷切讨好打招呼问好，围着说着聊着。 肖淡云微笑颔首：“大家晚上好。” 这时，两个衣着得体的外籍女子簇拥肖颖慧一并走来，一边走一边开路，将众人扫开挡开。 肖颖慧脸色不怎么好，看着瘦了一些，不过仍是美丽可人，气质高雅。 她的眼睛扫了一圈，似乎在寻人，却很快被肖淡云拉住，让她跟一旁的大舅妈打招呼，逼得她只能讪讪收回视线。 肖颖和袁博站在角落处，淡定看着“众星拱月”般的肖淡云母女，低低聊着话，丝毫没有想上前打招呼的欲望。 袁博疑惑张望：“爸妈上哪儿去了？怎么没瞧见他们？” “妈在那边。”肖颖答：“爸爸应该是去扶小叔公了，估摸快出来了。” 话语刚下，只见肖崇望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搭在大侄子肖淡名的胳膊上，一步步走出来，眸光沉稳睿智，嘴角泛着微微笑容。 “爸爸来了！” “小叔来了！” “爷爷！” 众人又一窝蜂往这边赶来，将肖崇望团团簇拥住，七嘴八舌拜年说吉祥话，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 肖崇望慈爱微笑：“好好好。入座吧，都坐下吃年夜饭。” 众人先后分散开去，三三两两找寻自己的位置入座。 肖淡名是大房的人，除了小叔外，他是辈分最高的人，故此他每次都是坐在肖崇望的左手边，妻子则坐在他的侧下方。 肖崇望的另一侧坐着二房的老大、随后是大太太霍氏，然后便是老二、老三顺延下去。 三房的人坐在另一桌，以老大为首，按年龄大小排列下去。 一众晚辈则各自挑自己的座位坐下，不必论次序，喜欢坐哪儿便坐哪儿。 仆人们纷纷端菜上桌，热腾腾香喷喷，色香味俱全。 肖崇望吃了几口鱼翅后，忍不住张望：“小颖呢？小颖？” 第1551章 第1551章 肖颖正在喝热汤，听到老人家在喊自己，忙起身凑了上前。 “小叔公，我在这儿呢！” 众人先后抬头，或羡慕或嫉妒或疑惑，嘴上继续吃着，耳朵却一一提了起来。 肖崇望慈爱微笑，温声：“今日的鱼翅煨得刚刚好，色泽亮，口感也很不错。” “您喜欢就好。”肖颖笑道：“下回遇到好货，我再给您老人家带过来。” 肖崇望微微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红色锦袋。 “这是小叔公给你的压岁钱。你是颖字辈的老大，得由你开始。” 肖颖刚要接过——却发现份量极重，只能不动声色推回去。 “小叔公，我都已经结婚了，不用给压岁钱。” 肖崇望温声：“长辈赐，不可辞。这是给你们小辈的，每一个人都有。” 就在这时，刘总管捧着一个大方盘出来，上头摆满了一个个红彤彤的红包。 “老爷子说了，今年难得人齐吃团圆饭，一定要给诸位少爷小姐发红包喜庆喜庆。祝大家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哇！谢谢小叔公！” “谢谢爷爷！” “谢谢太爷爷！” 肖颖见原来是人人有份，只是自己的“包装”稍微有些不同，便没再客气，双手捧住接过，微微鞠躬答谢。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小叔公！” 坐一起的颖字辈先后收了红包，一个个笑哈哈哈，顺势起哄起来。 “小颖她收的是锦袋！咱们都是一模一样的红包！” “爷爷，您是不是太偏心小颖了？为什么她跟我们的不一样呀？” “就是就是！爷爷太偏心咯！” 淡字辈长辈们的年岁大了，不像年轻人爱闹爱起哄，一边吃一边看热闹，脸上洋溢着宠溺笑容。 刘总管笑呵呵分发红包，大声：“老爷子最偏心你们这些小晚辈，诸位爷和太太压根没红包。” 众人哈哈大笑，好些人则探头探脑张望肖颖手中的锦袋。 肖颖淡定将它收进随身的布包里，扬声：“小叔公刚才不都说了吗？我是颖字辈的老大，所以我领的红包袋特别些。” 众人见她收起来，也不好意思让她掏出来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只好先后作罢。 肖崇望一直保持温和笑容，眸光慈祥而睿智，直到他看清肖颖身上的貂毛披肩，眉头惊讶挑起。 “这——这披肩怎么会如此眼熟？很像我母亲钟爱的那条披肩......太像了......真的好像！” 一旁的肖淡名微笑提醒：“正是奶奶钟爱的雪貂披肩，保存保养得还行，至今仍瞧不出来任何瑕疵或脏点。” 肖崇望激动得泪光闪烁，满意不住点头。 “......好，非常好，非常好。犹记得母亲十分喜爱这张雪貂毛皮，大冬天也舍不得披上，唯有守岁的夜晚或元宵灯会才会取出来裹上。” 第1552章 第1552章 桌上的其他前辈一个个惊讶不已，先后投过羡慕猎艳的眸光来。 “那不得好多年前的物什吗？哟！看着跟崭新的一般！保养得真好！” “奶奶的披肩？都得上百年了吧？好东西就是不一样，远远看着亮泽雪白，真是漂亮！” 肖崇望温声介绍：“不止一百年了，这皮毛是极罕见的极地雪貂毛，一张而已，并不是拼凑而成。当年曾祖父在沙皇那边重金购买得来的，放在库房中珍藏。后来母亲命京城里的好绣娘用小金线缝制底层，将它做成这条披肩。” 众人一个个愕然惊讶，看向肖颖的眸光尽是羡慕或嫉妒。 肖淡名微笑解释：“当年分家的时候，这披肩分给我父亲，跟着其他贵重物品都收在银行保险柜中。眼下我们夫妻也年迈了，保险柜的钥匙和指纹都得换成年轻人才行。小颖不怎么爱打扮，她妈说披肩裹上就行，于是挑出来让她御寒用。” 柳青青宠溺低笑：“她是上树下水摸鱼的捣蛋鬼，祖上传下来的珍贵物什，还得教她和阿博一并好好保养护着才行。” 一旁的肖颖暗自挑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和袁博的视线不约而同对上，会心低低笑了。 看来，爸妈实在看不惯他们小两口总被一众族亲看扁瞧不起，用一条披肩“恰如其分”又十分婉转告诉他们——大房再落寂，随随便便拿出一样老宝贝，就足够让他们垂涎三尺！ 肖崇望呵呵笑了，睿智的眸光幽幽闪烁。 “很好很好！大房的好东西那么多，以后还得靠他们养护才行，毕竟那些都是留给他们小两口的。一代代传承下去，不忘恩典，开创未来，都是老祖宗们最期盼的事情。” “是。”肖颖道：“我们记住了。” 肖崇望欣慰拍了拍她的手背，慈祥低声：“坐回去吃，记得多吃点儿。” “哎！”肖颖快步走回座位。 袁博适时帮她拉开椅子，换掉她面前的汤，低声：“凉了，我给你重新盛一些。” “好。”肖颖甜甜笑道。 隔壁桌的肖颖轩低笑：“竟还是金丝线缝制的！那么多年前的重金——搁现在该得是多少钱呀？看来，那披肩确实珍贵无比。早些时候我就说全场属那披肩最值钱，没骗你们吧？” 翟欣儿和林岚的脸色不怎么好，眼睛里差点儿挤出柠檬酸来，不敢再对肖颖露出不屑的眼神。 此时，肖淡云搁下筷子，动作优雅擦拭嘴角。 “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呀！爸爸，名哥他们大房当年分了许多祖上的好宝贝，咱们三房应该也有不少吧？等人齐了，你可得让我们好好开开眼界才行。” 她的话刚下，好些人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拿不稳，几个旁边的晚辈甚至惊讶抬眸，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激动神色。 肖崇望在一众意味不明的眸光中淡定慢悠悠吃着，直到嘴里的东西吞下，慢吞吞咳了咳才开口。 “我是家里的幺子，自然分得最少。但我的任何东西都该你们几兄弟妹继承，不管多少，都归你们。至于你们要怎么分给你们的晚辈，那便是你们自己的安排了。” 众人听到这里，一个个耳朵翘得老高，拼命忍住抬下巴伸长脖子的冲动。 尤其是淡字辈的一众同辈人，一个个脸色各异，悄悄互视着，却谁都不敢开口。 肖淡云是肖崇望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幺儿。 也许是仗着自己权大钱多，也许是仗着老父亲的宠爱，她的眸光得意张望来去，似乎在嘲笑讥讽哥哥嫂嫂们不敢逼老父亲分家。 她挑了挑下巴，故意大声：“爸，那你究竟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摸着老祖宗的宝贝呀？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养护保护，一代代好好传承下去。” “妈！”另一桌的肖颖慧听不下去，忍住眼底的焦急，低低开口：“你......你别喝太多了，你都已经有醉意了。” “知道了。”肖淡云优雅拢了拢头发，眼睛却一直定在老父亲身上。 第1553章 第1553章 众人的心都提得老高，一个个脸色各异，却谁都不敢开口。 肖淡名自顾自吃着，帮妻子夹了一个“闭口”小包，温柔低声：“老伴，这个好吃。” 柳青青瞥了一眼，眸光微闪柔声：“好，谢谢。” 一大桌人就属他们夫妻俩最是淡定，自始至终闻若未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肖崇望擦了擦手，睿智黑沉的眼眸扫了一下女儿。 “你是三房的老幺，自然只能分最少。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人都是夫家的，有夫家养着，犯不着婆家给你什么。你远嫁国外，我不靠你养老，也不靠你孝顺，自然不能分你过多。” 肖淡云的脸色白了白，转而尴尬涨红起来。 大厅里鸦雀无声，谁都没开口，连筷子勺子碟子的碰撞声都没有，安静得落针可听！ 肖崇望轻咳一声，继续：“长房有长子长孙，按老规矩得补贴多点。儿子儿媳妇孝顺我，侍奉我养老，我按理也得多分点儿，所以女儿的份额最小。二房和三房生意合并在一块儿，股份无论多少，都得平均分配。大房在帝都本来也有土地，被我们占用了，自然也得按亩数归还，剩余的按人头分。我只分我的儿子和侄子，至于颖字辈的，自然由你们自个的父母去分。大房只有小颖一个闺女，自然什么都归她，无需置疑。至于其他房头，等我分给淡字辈后，再由你们的父母亲去分给你们。” 众人安静听着，眼睛乱瞟一通，脸色的神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肖崇望眸光淡然，嗓音醇厚有力。 “我老了，但我还没老糊涂。你们心里一个个怎么想，我都一清二楚。我要什么，你们一定给不了我。你们要的，我也不一定能给你们。这几年来，你们一个个闹着心思暗戳戳让我必须快些分家，我心里头也清楚。其实呀，我本不想分家的，至少在未来几年都不想。” 说到此，老人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古人云，父母在，不分家。你们的妈死好些年了，可我还在呀。是，现在是新新社会了，人的观念不停在变，思想也在不停变化。但以前的老规矩，并不一定都是糟粕，也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你们心里肯定都纳闷，为什么我迟迟不分家。我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一个肖公馆，其实也是够累的。等接下来分了家，以后你们就会明白其中的缘由，此时我就算说上几千几万句，你们也不一定听得下......咳咳咳！” “小叔！”肖淡名忙搁下筷子，轻拍老人家的背，“您别激动，慢慢说。” 肖崇望眸光暗沉，道：“八月份的时候，我还警告过你们别闹，可转眼不到几个月，你们就闹哄哄的又闹起来。罢了，我最近身体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反正早分晚分，迟早都得分。像我们这么大的家业，分起来难免会有分歧，但现在做主的人还是我。我容不得你们一些小辈来这里跳，该分多少，该怎么分，便只能我做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爸......”肖淡云脸色不怎么好，忍下尴尬低声：“分家是一个家庭的大事，关系着家里每一个人。大家提一提自己的想法，说一说心里话，不会也不行吧？” “不行！”肖崇望沉声：“祖上创下的基业，凭什么由你们小辈们做主？二哥死后，我仍一直坚持经商。自我六十多岁开始内退下来，由‘淡’字辈的侄子儿子替上，再到后来‘颖’字辈们帮忙管理。这么长的时间里，家业一年年萎缩，别说往前进一步，就连站得住都难。你们是天天工作，天天辛苦，可你们并没有为这个家庭赚得一分一毫——这也是事实！” 老人家一字一顿，抑扬顿挫说完，众人先后埋下脑袋去，各自面红耳赤。 肖崇望继续：“偌大的家业传到你们手中，可惜却一天不如一天。事实证明你们看不住家业，可你们却天天想着要分家业。家业不是你们攒下的，你们凭什么提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说心里话？这么多人，一人提一句，那到时我该听谁呀？啊？” 肖淡云眼神躲闪，不敢再说什么。 第1554章 第1554章 肖崇望威严的眼睛挑起，嗓音冷沉：“记住，别再瞒着我搞小动作，别当老人家都是老糊涂。不管你怎么跳，怎么闹，该怎么分还是怎么分，一点也不会变。倘若有谁闹得很出格，那就休怪我不认他是我的后辈。都听见了吗？听清楚了吗？” 众人埋着头，先后低低出声。 “听见了。” “听清楚了。” 肖崇望的眼睛掠过肖淡梅，转而扫过几个侄媳妇和孙媳妇。 “记住，别搬弄是非，更别想浑水摸鱼，不然吃亏的永远是你自己。正月过后，库房就会开始清算并汇总清理账单，随后一一分下去，截止农历六月初一分完。也就是说，六月初一那天便是正式分家日。自那天开始，你们自个过日子去，各自安好。” “......是。”众人忐忑应声，或兴奋或疑惑或开心。 肖淡名一家子则一直安静吃着，没插嘴半句，也没好奇张望，宛若局外人般。 除了远处二十来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子，也就只有他们一家子吃得开心，其他人都心思各异，觉得眼前的盛宴味同嚼蜡。 林大宝灌多一口酒，唧吧几下嘴巴，咕哝问：“妈，咋——咋没有咱们呀？咱们分哪儿呀？” “闭嘴！”林建桥警告低声：“你别多事！” 肖淡梅气呼呼瞪他，粗声：“你才闭嘴！” 接着，她腾地起身，绕过一大桌的人，来到肖崇望的身边。 “小叔，您......您刚才说俺们大房还有地，对吧？” 她刚开口，所有人的眸光都投注过来，好些人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肖颖眸光冷沉，淡定搁下筷子。 “咳......”刘管家脸色不怎么好看，低声：“梅姐，你这是做什么？赶忙吃年夜饭去吧。” 肖淡梅将他捅了开去，贼溜溜的眼睛盯着肖崇望，讨好笑了笑。 “小叔，是不是呀？俺也是大房的人，俺得仔细问问才行。以前俺啥都没有，大哥大嫂都给占了去。现在有您在，您得帮俺做主，不能再让俺啥也分不到了。” 肖崇望眸光淡沉，答：“我说有，便有。当初京城兵荒马乱，大哥回了惠城老家，留有几十亩地在帝都。肖公馆这边有一部分，还有一些后来建成了百货商城，就在中山街那边。如果阿名想要地，我就找市区相应的地分还给大房，或许折算成现在的地价给大房一笔钱。” 第1555章 第1555章 肖淡梅听罢，一张肥肉横飞的脸立刻垮了。 “小叔，咋这样呀？咋能这样？都给大哥？咋又给大哥？外国保险库那些他连说都不跟俺说，如果不是刚才您说起，俺都还不知道呢！俺不管！反正帝都这些地得归俺了！” “阿梅！”肖淡名低喝：“休得胡闹！” 肖淡梅撒泼般甩手：“俺不是胡闹！俺是大房的闺女，俺也得分才行！俺是嫁出去的女儿，难不成肖颖就不是？她不也嫁出去吗？咋大房什么都归她呀？” “就是就是！”林大宝站了起来，打着酒嗝吆喝：“忒不公平！俺妈也是大房的女儿，她咋就啥都没有啊？大伙儿给俺们评评理！” 场上的气氛瞬间沸腾起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好戏，交头接耳低低说着。 肖崇望蹙眉瞪着肖淡梅，道：“你怎么能跟小颖相提并论？她是大房嫡出的唯一女儿。她即便嫁出去，她的孩子以后也有一半跟她姓‘肖’。” “那俺——俺的孩子也能跟着俺姓‘肖’啊！”肖淡梅气呼呼：“这算啥理由嘛？有啥难的？俺大哥大嫂霸占所有大房的财产，啥都不给俺。俺在惠城过不下去才跑来帝都的！小叔，您是家里最年长的长辈，您得帮俺做主才行！俺老爹当年也是很疼俺的——您是知道的！” “对对对！”林大宝激动吆喝：“俺也能改姓‘肖’！俺明天就去改！” 林建桥一张老脸涨红，却不敢发作，将脑袋使劲儿往胸口扎。 这时，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看向肖淡名。 “名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也太偏颇了些吧。大房当初分走大半的家产，听说大伯载走足足好几车的老宝贝存在国外银行。你只要稍微用些心，也不至于梅姐一家人过不下去，跑来肖公馆这边过着下人般的日子。”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先后加入了“讨伐水军”中。 翟欣儿瞥了一眼肖颖，嘲讽道：“名伯的女儿一件披肩就能价值连城，梅姑姑家却揭不开锅，这未免也太失公允了吧？” “是呀！”林岚插嘴：“都是大房的女儿，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呀？人家梅姑姑也愿意儿子改姓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万万想不到泼出去的水也是有差距的！” 一旁的肖颖轩不自在轻咳，瞪了瞪自家媳妇。 翟欣儿眼神躲闪几下，假装没看到。 肖崇望没心思吃了，手中的筷子“啪嗒”扔下！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肖颖笔直站起身，眸光冷淡如冰。 第1556章 第1556章 “姑姑，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好好吃饭去吧。” 肖淡梅“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喊：“大伙儿瞧瞧！俺大哥对俺不好！俺侄女也对俺幺五幺六的！小叔，您得给俺做主呀！俺怎么也得分地分钱，不能再啥也没有了！” “闭嘴！”肖崇望粗声：“嚷嚷什么？！你当初出嫁的时候，阿名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可你一转身就给通通卖了！当初老宅好些宝贝都让你给偷偷卖了，阿名费了多少心血才换回来一部分。若不是看得紧，什么宝贝都让你给败光了！” 众人愕然，你看我，我看你，见老爷子动怒了，谁也不敢再开口。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抽泣：“小叔，当时俺还年轻，俺不懂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俺已经改了，啥都改好了。俺是大房的人，大哥现在都不管俺，不然俺也用不着这么惨。他什么都留给肖颖，啥都不给俺，那也太失公允了！太不公平啊！” “梅姐，你别乱说话，回你的座位去吧。”刘管家沉着脸低声警告：“老爷子已经生气了。” 肖淡梅不管不顾将他扯开去，粗声：“俺没有胡说！俺今天偏偏要趁着人多的时候说！今天小叔要分家产，俺也必须分！以前大房分家的时候，俺啥都没有！俺大哥现在啥都要留给肖颖，凭什么就不分一些给俺？钱也没有，东西也没有，咋能这样啊？！帝都的这些地得分给俺了，不能通通给肖颖！小叔，您可不能都给大哥他们，不然俺又啥着落都没有！” 肖淡名夫妻都沉着脸，一字不发。 肖颖想要上前，被袁博悄悄拉住，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时，肖淡云幽幽开口：“咱们肖家在帝都历史悠久，祖上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最高的官职位及内阁大臣，也出过大学士和数不清的进士，是帝都最富足最昌盛的大家族之一，从没落败过。古时候的好东西搁在现在，绝对是价值连城呀。大房分了足足好几车的宝贝，随便哪一样搁在现在，应该都价值不菲。就算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分多，怎么也得分一些吧。梅姐一家子都挤在肖公馆这边，也就勉强比工人好一丢丢。泼出去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可还是肖家的女儿呀！爸爸，你们对嫁出的女儿怎么就那么偏心呢？” “对啊对啊！”肖淡梅忙附和：“俺要钱没钱，要宝贝没宝贝！俺不敢要一车宝贝，俺就分帝都的一点儿土地，咋就还不行呀？太不公平了！” 肖崇望嗤笑：“给你宝贝，你会珍惜不？帝都保险库里肯本就没钱，阿名他上哪儿给你钱？阿名给过你宝贝，可你转身把一套青花瓷圆盘卖几十块，害得阿名跑了好几百公里说尽好话，还卖掉自己的三幅画作才换了回来！这么多年来，阿名只打开过两三次帝都的保险库，一次是二哥给他借金条，另外两次是我给他借！保险库里只有金条，其他都是古董，金条都给我们借走做生意，其他一样也没动过！一样也没有！惠城老家被你卖掉好几件古董，阿名至今还在苦苦追寻！这么多年来，大房除了被你卖掉过宝贝外，目前一件也没少！你咋还有脸开这个口？！” 众淡字辈的先生太太先后嗤笑，有些甚至偷偷翻白眼。 肖淡云窘迫躲闪着，抿了一口红酒，掩饰自己的窘态。 肖淡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不......当时俺太年轻了......再说，大房的宝贝那么多，不差俺那几样吧。俺老爹就俺一个闺女，如果他还活着，他铁定舍不得就分俺那么一点点。小叔，俺老爹没了，大哥现在啥都不给俺了，俺不找你帮忙，他铁定啥都留给肖颖。” “应该的！”肖崇望沉声：“她是大房唯一的子嗣，不留给她留给谁？！我大哥如果还能活着，看到你这样子稀里糊涂，心存不轨，整天当搅屎棍在家族里兴风作浪搞事，指不定得气吐血！” “俺......俺老爹很疼俺。”肖淡梅不甘辩解：“他如果活着，铁定给俺很多钱的。小叔，您不该这样子偏心大哥他们！亏你还是肖公馆的主！太不公正了！” 肖崇望呵呵，呵呵冷笑：“看看你——狠心歹毒，贪得无厌！你仔细看看你自己——哪有我们肖家子孙的模样和品性？实话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肖家子孙！你只是我大哥收养的一个孤女，一个本来要当婢女使唤的下人。” 话语刚下，一众小辈哗然惊呼！ 肖淡梅目瞪口呆！ 第1557章 第1557章 场上好些淡字辈的长辈非常平静，仿佛早已知道一般。 肖淡名夫妇淡然坐着，脸色冷沉，没一丝一毫的震惊。 不仅如此，肖颖小两口也很镇定，眼里脸上没任何的惊讶或愕然。 众小辈先后反应过来——这事必定是真的！ 林大宝肥油油的嘴巴张得老大，一时反应不过来，嘴里的海鲜啪嗒掉下来，把火红的唐装染上一坨一坨的油啧。 林建桥则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小眼睛好半晌也合不上。 “小叔......您说啥？”肖淡梅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红着眼睛嗫嚅：“您别一时生气就乱说......这事开不得玩笑！俺......俺是老爹的女儿，俺也姓‘肖’好不？你们别不是不想分家产给俺，就瞎编俺不是肖家人吧？” “说什么呢！”肖家二房的老大冷声：“你压根就不是大伯和大伯母生的，是来历不明的小灾民。大伯好心收留你，阿名疼你如亲妹！谁知你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吆喝：“不是不是！” 肖崇望手中的拐杖捶了捶地板，沉声：“看来，今日我不说清楚，你可能永远不会死心。这里好些‘淡’字辈的人都比你年长，都知道这件事。我大嫂生下阿名不久后就去世了，你跟阿名差了好些岁数，你怎么可能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当年我大哥和阿名都在惠城老家，一个逃荒的老太婆带着几岁的你晕倒在老宅的大门口。老太婆已经死了，我大哥见你无依无靠甚是可怜，便收留你在老宅住下。本来以为养大了家里多一个小婢子，后来时代思想变了，大户人家也不能养婢女和下人，于是大哥便好心收养你，让你姓‘肖’。” “......不可能！”肖淡梅哽咽哭起来，“不是真的！俺是老爹的女儿！他可疼俺来着！” 肖崇望冷淡嗤笑：“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这模样跟我们家族哪一个人相像？嗯？阿名和小颖都跟我大哥极像，尤其是眉眼。我们肖家人一个个高挑清俊，哪来你这样的矮胖肥墩儿？我大哥苦心教导你学知识，谁知你天生愚笨，烂泥扶不上墙！没错，大哥是很疼你，可他疼的是一只白眼狼！若是知道你今日在肖公馆兴风作浪搞破坏，我大哥铁定不会收留你！你是收养来的，惠城老宅附近的老邻居都知道这件事。难不成你小时候没人跟你提过？自欺欺人！” 肖淡梅恍然想起什么，脸色白了白，腿软趴趴弯下去，跌在地上。 “俺......俺不记得了——俺不相信。” 小叔这么一说，她隐约想起娘家老宅附近的老邻居曾多次戏谑说她是山鸡飞入了凤凰窝，让她要惜福要感恩，还说如果没老爹收留，她指不定早饿死了。 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常常有老邻居戏耍她是冒牌“肖家小姐”，让她别自以为是，因为她“名虽正言不顺”，不是真正大小姐，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当时以为他们只是嫉妒自己，故意说这样的话恶心自己。 难不成是真的？ ......是真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就不是老爹的亲生女儿，不是肖家人。 第1558章 第1558章 那她还怎么分大房的家产？帝都还有几十亩地——那可都是钱啊！ 不行不行！这不能是真的！ 不能不能不能！！ 肖淡梅慌乱哭着，不住摇头：“不是......这不是真的！小叔，就算俺是收养的，俺——俺也是老爹的女儿！老爹他是认俺的呀！老爹他如果活着，他不会舍不得分家产给俺的！他可疼俺来着！” 就算是收养的，她也算是肖家的女儿。反正她只要赖在老爹的名下，看谁能将她怎么样！ 肖崇望冷哼：“你出嫁前和出嫁后，前后卖掉老宅好些古董，至今还有一些没追回来。你三天两头给阿名开口要钱，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在我大哥和阿名的份上，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大房人丁稀少，多一个外嫁女也是好的。谁知你真是朽木不可雕！去到哪儿都惹事，就连在我的眼皮底下也没少折腾闹腾！” 说到此处，老人家冷冷瞪向自己的小女儿肖淡云。 “你们蛇鼠一窝，搅乱搞事，整天在我的面前耍小手段，别以为我老了病了，就什么都看不懂瞧不明白。告诉你们——我的心还没老！” 肖淡云尴尬极了，不敢对上老父亲的视线，埋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名牌皮包，假装此事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俺没有！”肖淡梅怯怯埋下脑袋，低声：“俺就是觉得，俺跟大哥差太多了，大房的东西都归他......对俺太不公平了。”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肖崇望呵斥：“阿名他能传承老祖宗的东西，他分到手也从没转过手！如果不是我和二哥要跟他借钱，他从没想过打开保险柜！他想要把东西留给小颖，才会打开多一次。如果祖上开始就典卖家产和老古董，咱们肖家能剩啥？你能保证不卖一分一毫，生生世世流传下去？我大哥病危的时候，都是阿名照顾着。他孝顺我大哥，常日侍奉在我大哥膝下，他合情合理继承大哥的东西。这是肖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你一个外人外嫁女凭什么来分？” 肖淡梅抽抽搭搭，求助张望来去，将眼睛定在肖淡云的身上。 也许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也许是脑袋发热，她彻底撕下了脸皮。 “俺......俺就算是抱养的，俺还是老爹的女儿！小叔，你也有女儿！你刚才不说了吗？淡云是女儿，她也是能分的，就是分少一些而已。大房其他的东西俺可以不要，但帝都这边的必须分一些给我。都是肖家人，凭啥你的女儿就能分，俺就不能分？你这老人不能太偏颇了！” “住口！”肖淡名生气了，沉声：“阿梅，你是疯了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过年的，你捣什么乱！” “俺不管！”肖淡梅哭嚎起来：“都已经要分家了！俺再不趁这个机会讨回公道！俺以后就没机会了！你们都能分，凭啥俺就啥都没有！俺要分东西，就说俺不是老爹亲生的！俺要分一点而已，咋就还不能呀？你们这是要欺负老实人啊？！俺老爹是大房的！老爹他疼俺的！你们这么做，对得起俺老爹吗？！呜呜呜！” “你——出去！”肖淡名站了起身，脸色黑沉：“你这只白眼狼！滚！马上滚出去！” 肖淡梅哇哇大哭，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俺就不！俺不滚！这是肖公馆！俺也是有份的！俺姓肖！” 第1559章 第1559章 刘总管焦急翻白眼，皱眉：“梅姐！你——你咋还撒泼上了？快起来！成什么样子？快起来啊！” 他忙给鲁深浅打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过来，将肖淡梅连抓带抱拉拔起来。 不料肖淡梅打定主意要赖上，哭喊着推开鲁深浅。 “俺就要撒泼！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俺不撒泼俺就啥都没有！小叔！今天你要是不给俺一个交代——俺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肖公馆现在还是你做主，你咋能这样子厚此薄彼？你忒不公平！忒不公正！” 肖崇望晃了晃身板，直觉脑袋有些发痛。 “你——粗俗不堪！不知礼仪羞耻！撒泼又能如何？大房二房三房早在几十年前就分了家，轮不到我来分！三房二房生意场上没分过，一直经营着老字号和店面。这一趟分家，我会将欠大房的钱和地还上，剩下的分给一众二房三房的晚辈。这些跟你一个大房外嫁养女有什么关系？我们跟大房借用的，我们还大房就是！你凭什么来我这里闹？！我大哥收留你养大你已经够好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跟我们讨要东西？我大哥若是愿意留给你，早就什么都留了！你来我这里撒泼做什么？！你有本事就找我大哥闹去！” 肖淡梅怯怯张望来去，发现没人帮忙开口求情，肖淡云垂着眼眸半声不吭，心里一下子悬了急了！ 她见撒泼不见效，慌里慌忙扑过来，抱住肖崇望的小腿。 “小叔！小叔！您别生气......您别生气。俺——俺就是一时糊涂！俺不听淡云的了！俺什么都听您的！小叔，多少分一点儿给俺吧。俺就算是抱养的，俺也是肖家人呐！” “滚！”肖崇望冷哼：“你若是安分守己，我本可以念及大哥的面子分你们一家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看来，你不仅愚不可及，还贪心痴狂！” 他老人家待不下去了，拄着拐杖缓慢站起来。 “小刘，将肖淡梅一家子尽数赶出肖公馆！从今日起，不许他们宣称是肖公馆的人，从此他们做的任何事情都跟肖公馆没关系！滚远远的！别脏了我的眼球！” “是！”刘管家忙不迭点头。 肖淡梅惊恐瞪眼，一张堆满横肉的脸抽搐两下，瞬间白如死灰。 “妈！妈！”林大宝一边惊慌失措跑来，肥腻腻的双手胡乱擦拭上衣，一边喊：“小叔公！俺妈没那个意思！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肖崇望气呼呼转身，踏步离去。 一旁的肖淡名凑上前搀扶老人家，其他人随后也要跟上——被肖崇望挥手拦下，只让大侄子一人跟随，徐徐踱步离开。 “小叔！小叔！”肖淡梅想要追上前，被刘总管铁青着脸拦住了。 林大宝吆喝喊着：“小叔公！小叔公！” 鲁深浅将他拉拽住，不许他靠近。 林大宝看着粗壮，实则是个没什么力气的草包，根本拼不过高瘦硬实的鲁深浅，试了几次后都吃瘪，情急之下连忙扭过头求助看向肖淡云。 “云姨！云姨！你——你麻利跟小叔公求情啊！快啊！帮帮俺们！云姨！” 肖淡云脸色极差，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冷漠起身匆匆离席。 身后的助手连忙招呼肖颖慧跟上，对方翻了翻白眼，手中的杯子甩了开去，不耐烦喝道：“你们爱跟就自个跟去！我要留下陪外公！滚滚滚！” 几个助手尴尬极了，埋着脑袋退出去，追着肖淡云的身影火速离去。 肖淡梅呜呜呜大哭，嚎叫不停。 第1560章 第1560章 林大宝气恼极了，却又无可奈何，用力推了一把鲁深浅，扭身追赶肖淡云去了。 刘总管压着脾气，沉声：“保安！保安！快来！” 片刻后，肖淡梅被几个保安抬了出去，一边谩骂一边哭吼，吵闹声渐渐远去。 林建桥忙追出去，脚步蹒跚摇晃，踉踉跄跄跌了一跤，哎哟哎哟叫着，逃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大厅中，剩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满桌的佳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除了小孩少年的两桌外，其他菜肴几乎没人动过筷子，一个个看热闹看懵了。 刘总管尴尬咳了咳，“大伙儿趁热吃吧，别一会儿菜凉了，味道不够好。” 众人面色各异，即便拿着筷子，却早已经食不知味，吃着美味儿的菜肴如同嚼蜡。 柳青青轻轻叹气，道：“老刘，小叔那边离不开你，你过去伺候着吧。这边仆人这么多，又还有深浅在，应付得来的。” “哦哦！好的，太太。”刘总管如释重负应声，脚步飞快往暖阁奔去。 大厅里气氛极尴尬，好些人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怕说出来的话不合时宜，更怕被别人误解了，只好讪讪忍住开口的冲动。 肖颖和袁博起身，搀扶柳青青去了偏厅。 他们离席后，其他人也纷纷离席，除了几个没心没肺看不出来端倪的小辈仍在吃着，大厅里很快空荡下来。 一会儿后，仆人们开始收拾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多嘴一声。 小偏厅里，柳青青扶着脑袋发晕，脸色苍白如纸，时不时低低无奈叹气。 肖颖看不下去了，低声：“妈，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吧。晚些时候让深浅送爸回去，或者让博哥哥晚点来接爸。” “对。”袁博附和道：“妈，您看着很不舒服，我们先陪你回淡泊居吧。” 柳青青为难迟疑：“也不知道今晚还要不要留下守岁？以前一起吃团圆饭后，大伙儿都会坚持留下来守岁。可能是刚才大厅里的暖气过大，人也多，我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肖颖“呵！”了一声，道：“小叔公没心情搞这些了，其他人守不守由他们吧。您的精神看着很差，我们还是送你回去歇息。夜里这么冷，您不好硬扛留下守岁。” “这......”柳青青仍犹豫不决。 肖颖禁不住蹙眉，压低嗓音：“妈，都什么时候了，别顾虑什么要一起团圆饭一起守岁！事情闹得这么糟，谁还有心情折腾这些？搞再多这样的形式主义，也挽救不了众人无法靠拢的心。” “唉......”柳青青红着眼睛叹气：“罢了，回吧回吧。” 她勉强爬站起来，头晕乎乎沉甸甸，身子禁不住有些摇晃。 肖颖赶忙将她搀扶住，袁博上前帮忙，一左一右扶她离开大厅。 外头冷风嗖嗖，到处仍是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过年的气氛犹浓，可惜过年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 一会儿后，高级轿车徐徐开出肖公馆大门，远离后方的喧嚣和霓虹灯繁华。 第1561章 第1561章 车上，肖颖帮妈妈揉着太阳穴缓和头晕。 “妈，今天究竟咋回事呀？我姑姑一家子被淡云堂姑当枪使了？” 柳青青叹气低喃：“我哪里知道怎么一回事。我最近没怎么去肖公馆那边，一到冬天我的身子骨就不怎么行，实在不敢到处去。我只听你爸说，林大宝无意救了颖慧，后来攀上了淡云那边，一家子都跟淡云走得很近。但具体能有多亲近，你今晚不也看到了吗？” “没那么简单吧？”肖颖直觉事情远远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问：“帝都这边的国外保险柜的事，我爸也只是跟我略略提过，怎么突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来？小叔公这次是故意的吧？” “我不清楚。”柳青青实话实说：“小叔公这么办，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爸爸事先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跟你们一道去的肖公馆，跟你们一样都懵得很。” 肖颖忍不住看向前方开车的袁博，问：“你呢？你看出什么来？” “别乱猜。”袁博淡定握着方向盘，后脊背岿然如山：“等爸爸回来了，咱们再问问他。” 肖颖撇撇嘴，嘀咕：“小叔公明显是不想分家的，可他现在却主张分家，而且已经是铁板铮铮的事了。淡云姑姑的丈夫在国外有钱有势，富甲一方，她做什么要掺和分家的事来？她是不是想要什么，小叔公不肯？难不成她要的东西在咱们大房，不然她指使肖淡梅闹这么一出戏做什么？” 柳青青听罢，腾地扬了扬眉。 “这......别猜别猜，别乱猜。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再仔细问他便是。” 肖颖心里万般好奇，却也不得不耐心等着。 “行，咱们先回家。等晚些时候爸爸回来，我们再让他解释给我们听。” 有了轿车后，大冷天晚上出门方便许多。 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三人开锁进门。 房间先后开起暖气，袁博倒了水给丈母娘喝。 “妈，您感觉好些了吗？需要吃药不？” 柳青青摇头：“不用吃药，我歇一歇就能好。” 肖颖取了暖毛巾过来，帮她敷额头。 “博哥哥，你去倒一盆热水来，我来给妈洗脚。” 袁博连忙答好，转身倒来了。 肖颖帮妈妈脱去鞋袜，让她洗脚放松，洗掉一身冷气。 柳青青向来怕冷，泡了热水脚后，整个人舒爽许多，脑门不怎么晕痛了，脸色看着也好一些。 “你们两个刚才应该都没吃饱吧？阿博，厨房里头有不少小吃，你们去热一热，吃点儿垫垫肚子。” 袁博和肖颖几乎都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两人进了厨房，拿起炸饺子就啃，咔吧咔吧吃了十几颗。 “差一口热汤。”肖颖在南方长大，早就练就了南方人的胃口，“还差一点儿青菜。” 袁博一边吃着炸饺子，一边在厨房里寻来找去。 “家里的年货不少，只是都还没煮。你肚子还饿不？要不我切些羊肉熬汤吧？这里还有白菜和萝卜，一会儿放下去一起煮。” “好！”肖颖赞许道：“弄多一点儿。咱们没吃饱，爸妈肯定也没吃饱。一会儿做点儿拉面，下一碗面给妈吃。” 袁博一向是行动派，已经脱去外套忙起来。 洗锅切肉，煮掉血水后，重新下锅煎煮，转身洗萝卜和白菜，随后将白萝卜扔下去一块儿煮。 接着，他切一些姜蒜去腥味儿。 肖颖在一旁掰花生，一人一颗吃着，如果有三颗的，便喂两颗进他的嘴巴。 袁博忍不住提醒：“别吃了，你的胃口小。可别等羊肉炖好了，你已经吃不下了。” “好吧好吧。”肖颖咕哝：“都快九点了，这一顿也许是帝都城里最晚的年夜饭吧。” 第1562章 第1562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大家族的年夜饭，不是那么容易吃上的。” “噗嗤！”肖颖压低嗓音：“放心，这是最后一顿了。年中分家，分完以后像这样的聚餐就少了。” 袁博颇有些可惜，低声：“最后一顿还闹得不欢而散，也是忒无奈。桌上大部分的菜都没人吃，看着真浪费。” 肖颖听罢，暗自心疼小叔公。 “老人家一心一意为着整个大家族，可惜儿女晚辈们中能理解他的人太少。万一碰上小气自私的儿女，老人家的心里只会更苦。”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声：“今晚都瞧见了。” 肖颖无奈拨弄着砧板上的大蒜，苦笑：“我姑姑这次被赶出肖家，跟我爸也算彻底决裂。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么蠢，被人利用了却还浑然不自知，大庭广众又闹又哭丢尽脸面，我竟一时觉得不该笑话她，而是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可怜。” 袁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揉了揉她的发丝。 “你呀你呀～～” 肖颖睨了他一眼，笑问：“你这是啥意思呀？” 袁博将她的发丝拨好，答：“你长大了，懂得通过事物的表层看到本质，也懂得由己及人，推己及人。我们都不喜欢她，但看到她被人戏弄利用，好像跳梁小丑般被你小叔公和堂姑姑皮球般踢来踢去，我们都觉得她又可恨又可怜。倘若你处在你姑姑的位置上，你担心你能不能全身而退。毕竟肖家的环境和人心颇复杂，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得来的。” “嘻嘻！”肖颖哭笑不得：“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刚才这些话很像该是我爸说的。” 袁博弹了弹她额头，嫌弃十足挥挥手。 “小屁孩！滚远点儿！” 肖颖笑哈哈：“我爸铁定不会这样子！” 两人依偎在厨房门口，低低聊着话。 厨房里的炉火明亮，灯光也亮，闻着羊肉的香味儿，倒没什么冷意。 “小颖，阿博！”柳青青在窗口喊：“你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肖颖摇头：“没有啊！” 柳青青探头张望，猜测：“我刚才好像听到巷口有汽车声，多半是你爸爸回来了。” 肖颖转身绕去大门，迅速打开门。 只见微淡灯光下的巷口走来一道儒雅身影，脚步沉稳缓慢——竟真是老父亲回来了！ “爸！”肖颖迎了出去。 肖淡名似乎在想什么，被女儿突然一喊，恍然回过神来，脚步顿时停住了。 肖颖见他的神色不怎么对劲，忙上前搀扶他。 “爸，外头冷，咱们先进屋。” 肖淡名迷离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轻轻点点头。 门关上，人进屋。 肖颖端了一杯热乎的水给老父亲，转身端来水盆给老人家洗脚。 “爸，暖和些了吗？” 肖淡名微微一笑，答：“暖许多了。” 柳青青在一旁愁眉不展，托着脸颊叹气问：“他爸，肖公馆那边怎么样了？小叔还行吧？” 这时，袁博端了四大碗热腾腾的面进来，肉香味儿顷刻弥漫四周。 “爸，妈，吃点儿暖暖身。” 肖淡名慈祥笑开了，道：“且不管其他，眼前先填饱肚子要紧。阿博这面来得忒及时！” 第1563章 第1563章 一家四口今晚都没吃饱，此时已经九点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热乎乎的汤水，炖至软糯的羊肉，还有劲道十足的面条，让他们大快朵颐，痛快呼哧呼哧吃着。 香喷喷的面条下肚，身上暖和许多，饱腹的感觉很快把阴郁的心情扫掉大半。 肖淡名和柳青青憨足微笑：“这面真好吃！阿博手艺越发好了。” 袁博哑然失笑：“爸，妈，应该是你们今晚太饿了。肚子饿的时候，吃馒头都会觉得香甜。” “确实香啊！”肖颖笑赞：“你就别谦虚了，这面做得比外头面馆的还要好！” 两人收拾碗筷，正准备去厨房洗刷，却被柳青青喊住了。 “不急不急。”她指着两张红木椅，道：“坐下听你爸说清楚，别憋在肚子里难受。”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安静坐了下来。 肖淡名略有些无措扶了扶眼镜，扯了一个苦涩笑容。 “那个......早些时候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肖公馆的人心乱得很。其实，二房三房要再次分家，本来跟我们关系不大，只要将大房原来的土地和金条还上，其他都跟我们无关，他们想要怎么分便怎么分。” 肖颖忍不住问：“金条是二叔公和小叔公借的？之前没还清吗？” “没。”肖淡名解释：“之前二叔借的，还是用金条还上，都收在银行保险柜里。小叔借的那些，当时称了重量，他说要以现在的金价折算成钱还上。不如我不想，他身边也有一些黄金，想要金条还上也行。我跟他说了，那样方便就按那样办，都行。” 肖颖哀怨睨了老父亲两眼，嘀咕：“这些之前你怎么都没跟我们仔细说过？突然搬上大舞台，把我们给吓一大跳！” “说过而已，并没有细说。”肖淡名解释：“之前没仔细说，是觉得你们年纪还小。另外，小叔的身体还算硬朗，一时半会儿犯不着分家。可能还得缓上一阵子才需要面对这件事。没想到颖慧突然出了事，小叔随即病倒，随后淡云回国。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分家的事不得不提前安排，最终以这样失望又难堪的方式提上议程。” 肖颖眉头微动，问：“爸，小叔公是什么时候跟你借的金条？” “去年。”肖淡名答。 肖颖惊讶挑眉，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肖公馆的生意不安稳吧？不然小叔公哪里需要借钱？” 第1564章 第1564章 肖淡名轻轻叹气：“近些年肖家的生意都不怎么好，看着风光无比，繁花似锦，实则拖沓不前，空有一个个花架子，不仅没能赚钱，还时不时亏损。去年年初的时候，肖公馆的流动资金不多，小叔发现我并没用过保险柜里的金条，便让我取了几斤借他周转。” 肖颖垂下眼眸，低声：“肖公馆的好些生意项目都已经过时，大多数都是明日黄花。老字号的生意勉强好些，但也只是靠老口碑存活。不追求新颖的创新经营理念，迟早撑不下去。” “快撑不下去了。”肖淡名叹气低声：“一众晚辈就没一个擅长经商的，最近几年都是年年亏损，一年亏得比一年多。你小叔公一直苦撑着不分家，是不想他们过得压力太大，毕竟他还有一些老底，能帮忙撑多一阵子，看看年轻人历练足够了，能不能寻机会改革创新，寻机会翻身转亏为盈。可惜啊......” “可惜一众年轻人压根不懂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肖颖撇撇嘴：“不仅不懂，还总以为老人家霸占着家产不放手，阻碍年轻人拓展事业。” 肖淡名冷声：“确实如此。三天两头闹分家，闹得家宅不宁，尤其是肖淡梅那个蠢妇——最近几个月到处乱窜，煽动一众侄媳妇和孙媳妇必须分家，闹得人心浮动，让小叔十分生气。” “既然如此，那就分吧。”肖颖耸耸肩：“小叔公他不是神，他是人，而且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家。神顶多只能庇护一方的水土和百姓，他一个老人总想要给后辈子孙撑起一片天——怎么可能！” 袁博听罢，低低抿嘴偷笑。 肖淡名宠溺睨了女儿一眼，低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小叔是这个大家庭最年长的长辈，爱子如命，自然要为一众后代多计谋一些福利。” “凡事有利必有弊。”肖颖不以为然道：“孩子小的时候，尽量扶持尽量呵护，这是对他们的保护和疼爱。但大人们终究还是得放手，让孩子摔一摔，跌跌撞撞长大，孩子最终才能懂得如何走路。过度的呵护，只会让孩子失去自主性。害怕其跌倒，一味儿扶着并不是长远之道。一旦失去扶持和帮助，孩子铁定会摔倒。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放手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他们想象般的那么简单和美好。小时候跌倒，顶多痛一痛，自己只要卯足劲就能重新站起来。长大了跌倒，可能伤筋动骨，甚至一跌不起。年迈的老人摔倒，那就不是痛的问题了，而是要命。” 肖淡名低低笑了，赞许道：“说得不错。我也曾如此劝过小叔，可惜一众晚辈参差不齐，岁数也不等。他顾得来大的，顾不了小的，不敢轻易放手。一拖再拖，颖字辈的好些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其实早就该松手了。事到如今，缓不下去了，不分也得分。” 柳青青皱眉：“阿梅一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跟我们关系不大，淡云为什么突然扯上咱们大房？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肖淡名无奈苦笑：“还能为什么？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是吧？”肖颖狐疑问：“淡云堂姑不缺权不缺利，家里住大庄园，酒庄城堡别墅应有尽有——怎么可能会为了‘利’？我们大房就只有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古董，卖不得动不得。她扯上我们做什么？” 柳青青叹气摇头：“你不懂。在我们眼中，那些都卖不得动不得。可在其他人眼中，却不一定如此。” 肖颖：“......”！！不是吧？肖家列祖列宗的棺材板压不住的节奏！ “你妈说得没错。”肖淡名沉声：“越是拥有许多的人，她追求的东西往往超乎其他人想象。而她要的东西，偏偏是小叔和我都不肯的宝贝。她要不到，却又不甘心，所以她才会联合肖淡梅一家子大闹今晚的团圆聚餐，暗地里针对我们大房。” 啊？！！ 肖颖和袁博惊讶不已，脱口问：“爸，她究竟要什么？” 第1565章 第1565章 肖淡名脸色暗沉，压低嗓音：“她只要一样——曾曾祖父重金收购的一幅宋代著名画作。”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直觉这画作必定是价值连城，举世稀少，不然绝不会入得了肖淡云的眼。 柳青青怔了一下，问：“一幅？不是说在小叔那边吗？是不是你掺和了什么？” “我虽不是好事的人。”肖淡名答：“那画作是国宝，岂能流落去国外？我就算再不好事，这事也不能坐视不管。” 肖颖挑了挑眉，问：“爸，该不会是小叔打算把它分给你吧？” “是。”肖淡名解释：“小叔说了，留给其他人他不放心，希望让我小心保管，好好保住它。” 肖颖哭笑不得：“难怪淡云堂姑今晚逮着我们大房不放，巴不得林大宝一家子能闹得再凶点儿！” “也不是......”柳青青仍有些反应不过来，道：“早些时候阿梅不是坚持说她其他可以不要，只要大房在帝都的土地吗？”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无奈叹气：“妈，你不懂。淡云姑姑要什么，不可能光明正大闹说她要什么。她怂恿肖淡梅跟我们闹，跟小叔公闹，在所有人面前闹，主要是试探小叔公和我们的态度。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柳青青恍然大悟，低喃：“那她......她显然是知道小叔要将那幅画作分给你爸，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怎么办？淡云她可不是好惹的，一众兄弟妯娌谁敢得罪她呀！” 肖淡名压低嗓音：“不久前她跟小叔主动提了，她只要那幅画，其他尽数都不要。小叔不肯，说那幅画必须分给大房。她很生气，见肖淡梅整天在怂恿众人分家，干脆利用她闹上一闹，让小叔知晓她的态度。如果画作不给她，她就要闹得家无宁日。” “爸，小叔给了她什么理由？”肖颖好奇问。 肖淡名答：“小叔说，当初这幅画是要分给大房——你爷爷的。但后来怕搬运的时候有所损伤，也怕走漏消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暂时放在肖公馆里。淡云不相信，她坚持非要那幅画不可。之前跟小叔闹得不行，小叔赶她回婆家去，她说她没得到画坚决不走。这不，大过年的特意给小叔难堪，故意当众为难我们大房，让大家连一顿团圆饭都吃不成。” “唉......”柳青青叹气：“都是自家亲骨肉，相煎何太急。” 老人家身体不好，一年不比一年。 今年也许是最后一次吃团圆饭了，岂料竟闹得不欢而散，就连后面的守岁活动也取消了。 “小叔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给她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甚至爱屋及乌，连她唯一的女儿颖慧都疼得不得了。突然闹成这样子——太匪夷所思了！” 肖颖低声：“意见相左的时候，有些人甚至连骨肉亲情都不管不顾。不怪那幅画太珍贵，只怪人心太贪婪。能毁了一切的，终究只有人心。” 肖淡名闻言轻轻点头：“是啊，终究还是人心作祟。‘人’字易写，人却难做。‘心’字易写，却最是难懂。” 屋里安静下来，气氛沉重得近乎凝重。 自始至终没开口的袁博眸光微动，忍不住问：“爸，那幅画是不是对肖淡云非常重要？还是她看重它的价值，打算加以利用？” 第1566章 第1566章 肖淡名低声解释：“她婆家正在建造一座国家级别博物馆，她打算要找一幅镇馆之宝放在里头，成就她和她丈夫的美名。她已经有权有势有钱，普通的俗物和钱财在她眼中一文不值。所以她现在追求的是名声，希望能在他们国家扬名立万。” “那怎么行！”肖颖立刻激动反对：“我们国家历史悠久的文物岂能让它流落异国他乡！这已经不是肖家一家子的事了。文物虽是肖家保管，可它属于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老祖宗的文化宝贝怎么能流落去其他国家？以后我们的后世子孙得去其他国家看我们的民族古文物？那样的话，我们对不起肖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所有国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肖家内部分家矛盾！ 不管是不是肖家子孙，只要有血性的国人都必须反对这件事，坚决守护国家民族瑰宝，责无旁贷！ 肖淡名心疼解释：“那幅画是祖上费了千辛万苦重金购来的，以现在的价格来算，绝对是天价。当时祖上为了这幅画，缩衣减食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还卖掉两个田庄，只为能买到这幅旷世大作。为了更好保存它，花钱修筑库房等等，再难再苦从不说一个‘不’字。小叔一向最疼淡云和颖慧，可他是拧得清的人，一直不肯点头。淡云一逼再逼，今晚还故意这么闹，小叔心里头难受不已，痛心女儿如此作为忤逆他，更痛心她没有家国情怀。” 柳青青关切问：“小叔没事吧？今晚看他老人家气得不轻......可别气病了。” 肖淡名叹气：“老人家今晚又被气病了，现在躺在床上生闷气。医生说他是郁结于心，体内器官有一些衰弱现象，让我们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柳青青一听，泪水啪嗒掉下来。 “......器官衰退？那——那不就是老人家没太多日子了？” 肖淡名轻缓点头：“长则两三年，如果短些......应该也就这几个月内吧。” 肖颖听罢，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一旁的袁博静悄悄捏住她的手，将她一整只手包裹进掌心，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抚着她。 肖淡名看向女儿和女婿，眼神殷切期盼。 “我回来前，小叔拉住我的手说，这幅画只能留在国内，千万不能让淡云得了去。他还说，除了我，他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其他人都畏惧淡云，而且他们的权利和利益都在帝都这边，很容易受她牵制，最终不得不松手。唯有我们有能力脱离帝都圈，不受她威胁。他说，他不能做肖家的罪人，更不能做民族的罪人。我答应小叔了，一定拼尽性命护好这幅画。孩子们，我和你妈老了，接下来接棒的便是你们。” 袁博眸光如炬，转而重重点头。 “爸，妈，你们放心。我和小颖必定全力以赴守住这幅画，绝不让它落入肖淡云手中。” 肖颖眸光坚毅道：“对，我们一定不负小叔公托付。好好守住祖传的宝贝，不让它带出国门，流落异国他乡！” “好！”肖淡名赞许微笑：“这才是我们肖家的真正子孙，不怕强权，不畏艰难，一心向阳！” 柳青青吸了吸鼻子，欣慰笑开了。 “以前你爸即便再艰难，也不舍得花掉老祖宗留下的一针一线。希望你们向他学习，好好守住家业，好好守护肖家祖传的宝贝。” “好！”小夫妻异口同声，嗓音掷地有声。 第1567章 第1567章 肖公馆，侧门小厅 身穿小礼服加呢绒大衣外套的肖颖慧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发丝油亮光滑，美丽动人。 可她漂亮的小脸蛋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眼睛暗沉无光。 团圆饭不欢而散，除非大房的人外，其他人都还不敢走开，紧张又关切等着老爷子的消息。 大家走来走去，当瞄到肖颖慧一人独坐在侧厅里，都不敢走进来，假装聊天或有事匆匆离去。 很快地，刘管家微微弓着腰走出来，解释说老爷子疲倦睡下了，让大伙儿不必担心，早些回去歇息，晚上不守岁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各异。 好些人上前关切询问老爷子的情况，希望能留下帮着守夜照顾，都被刘管家制止了。 “各位爷和夫人的心意，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他刚才吩咐说，他要好好睡一觉，让我守在一旁就行，就连名爷也不要留。诸位先回去吧，等老爷子精神好些再过来。” 众儿子儿媳听罢，才各自坐车回去了。 淡字辈的先后离去了，颖字辈的也三三两两回去，轿车进进出出，人声鼎沸，直到十点多以后才安静下来。 一个仆人埋着脑袋，静悄悄拐进侧厅。 “颖慧小姐，外头送你的轿车已经安排好了。” 肖颖慧垂下眼眸，嗓音略带着一丝沙哑。 “我不回去，今晚我要住在这边。” 仆人微窘，忍不住提醒：“颖慧小姐，来接你的是城郊别墅的轿车。淡云姐让你快些回去，别着凉感冒。” 肖颖慧腾地起身，仆人以为她要回去了，连忙侧开身子。 不料肖颖慧错开她以后，径直往客厅的中央走去，优雅落座在电话前，拧起了话筒，迅速按下一窜号码。 仆人见她要拨打电话，连忙退了开去。 第1568章 第1568章 很快地，电话接通了。 肖颖慧没好气道：“让我妈接电话！快点儿！” 片刻后，她再度扬声：“妈，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陪着外公。我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就要留下。我是外公带大的，他老人家被你气病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你不孝，不代表我就得跟你一样不孝！对！我就是缺教养怎么了？我活了二十多岁，你才养了我几年？这十几年来如果没有外公，我上哪儿依靠去？你生我却不好好养我，我能有教养吗？这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顿了顿，她腾地卯足劲儿大吼：“是！是！什么都是外公的错！外公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对！他就没有对的时候！他最大的错应该是生下你，还那么疼你！他还错在帮你养女儿十几年，然后却被你数落得一文不值！！” “是！我不像你！我跟你一点儿也不像！我当然不可能跟你相像！我身上尽管有一半我爸那边的国外血统，可我却比你更像肖公馆的人！我的胳膊不会往外拐！你忘了？我姓的是‘肖’！我早就当我自己是肖公馆的人！我们家落难的时候，是外公收留了我！在我心里，外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今晚我不发作，就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但没有以后了！绝对没有！” “没错！不管你有没有跟外公彻底闹掰，我都会站在外公这一边！我已经长大了，我二十多岁了，不是两三岁！我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可能！我是不会回国的！我在这边有工作有家，我要一直留在帝都这边。” “肖公馆就是我的家！我在这边十几年了，我在这边一直很好，犯不着你担心。我不怕！我有工作，我还有双手双脚，只要我勤快干活，我就能生活得很好。不管外公分不分家，有没有分给我，我都能活得下去。你不用威胁我，我肖颖慧最不怕被人威胁！” “没错，你是我的妈，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哪有怎么样？外公他也疼我，而且他养我的时间比你和我爸都要长，长了足足三分之一！他养我大，我有责任给他养老，照顾他年迈。你扯那么多做什么？这跟大房有什么关系？外公疼肖颖又怎么了？他最疼的还是我。人家肖颖二十来岁，在外公身边有几天？外公跟我说过了，他疼爱肖颖是因为她长得像他最尊敬的大哥。他爱屋及乌没啥不对的！你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斤斤计较，闹他偏心大房，你不觉得你很傻吗？” “你不傻？你不傻你计较什么？有你这样子逼自己亲生父亲的？外公究竟欠了你什么呀？不不不不！我不可能帮你！外公的东西，他要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绝不会干涉。凭什么呀？他老人家自己的东西，分给谁不都是他自个的意愿做主吗？我做什么要帮你劝外公？” “是是是！你可总算说对一句话了！我的心早就留在肖公馆了，回不去了。刚才我坐在侧厅里想了好久，我也终于想明白了。我劝你一句吧，你别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害了外公也害了你自己。之前你做什么我没心思去管，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站在外公的身边去。你要是再搅动其他人来跟外公闹，那我就跟你对着干！” “对！我说话算数！我绝对做得到！你不用威胁我，也不用这么生气。当初你要是不图方便，不图前程似锦，辛苦将我一手带大，可能我就真的什么都听你的。但事实不是！我现在开始就不听了！请你走，麻利走远点儿，别再来打扰我和外公！” 语罢，她重重“啪！”一声扣下话筒。 她气呼呼扭过身，却腾地愣住了。 只见鲁深浅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她的话，在接触到她的眸光时，连忙慌乱避开她的眼睛，假装镇定垂下脑袋。 “颖慧小姐，刚才春梅说你今晚要留下住，不过接你的车一直等在大门口外，你要不要——” “不要！”肖颖慧沉声打断：“我要搬回来住了，不止今晚而已。你让司机开回去，就说我不会再回去了。” 鲁深浅为难低声：“颖慧小姐，这......不太好吧。眼下公馆里乱得很，你住下恐怕不怎么方便。” “少唬我！”肖颖慧鼻尖轻哼：“乱在哪儿？乱的是人心！我的心没乱，我好着呢！肖公馆这么大，难道差我一个房间？我还是回原来的老房间住，让他们去收拾。” “哎哟喂！”走回来的刘总管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苦笑连连：“我的宝贝小姐呀！你就别闹了，先跟司机回去吧。你不走，他不好跟淡云姐交代。饭厅那边还乱糟糟的，仆人都在忙着收拾，哪里有空干其他活儿。” 第1569章 第1569章 肖颖慧瘪嘴瞪他，反问：“怎么？我们刘总管什么时候连一个司机都打发不了了？你是在过度谦虚呀？还是在赶我？” “哎哟！”刘总管呵呵笑道：“老奴哪里敢赶你呀！最近天气太湿冷，你好一阵子没住这边，被子褥子都湿冷湿冷的，老奴是怕你今晚会冻着。这大过年的，万一让你冻病了咋办？舍不得舍不得呀！” “少废话啦！”肖颖慧嘟嘴嘀咕：“老刘，您以为我第一天来肖公馆呀？肖公馆这么大，缺几床被褥？把暖气开大些，我不用被褥都能睡！” 刘总管皱眉苦笑：“我的小祖宗呀！你咋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如果留下，淡云姐指不定会不高兴。她难得回国陪你，你却反而跑回这边来，那她得多失望呀？是吧？大过年的，互相作伴才热闹。再说了，老爷子病着，他顾不了你也陪不了你。你又一向爱热闹，这里冷冷清清的，你明天指不定就烦了。” 肖颖慧敛下脸色，眸光沉稳认真下来。 “老刘，我要留下陪着外公，还要照顾他老人家。你放心，我刚才已经跟我妈彻底闹掰了，让她一次性气个够，无所谓其他了。” 刘总管：“......” 肖颖慧眼睛微动，哽咽：“我是外公一手养大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老刘，我知道我虽然任性骄纵，可我心里明是非。如何判定事情的对错和是非曲折，外公没少教我。我想清楚了，我必须回来，必须回到外公的身边。” 刘总管红着眼睛，转而无奈长长叹气。 “颖慧小姐，老爷子老了，而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大把的美好前途和未来。眼下这个时候，老爷子宁愿你跟着淡云姐，再寂寞也只想一个人待着。” “我不！”肖颖慧眼角滑下泪水，道：“我要跟外公在一起，好好孝顺他老人家。我不需要什么美好前途和未来！没有我妈，我照样能过得好！” 刘总管忍痛摇头：“不行......老爷子不会肯的。我的小祖宗呀，你就乖乖听话一回吧。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妈闹，不然她铁定更生气。” “我管她生气不生气！”肖颖慧哽咽：“我要亲自跟外公说——我跟我妈不是一伙儿的！我妈她要干什么是她的事，我压根没参与。我站在外公这边，我一向跟我妈不对卯，这次也不例外。” “小祖宗，别哭别哭。”刘总管哄道：“我让深浅送你回去，好不好？你要吃什么，要买什么，我都让深浅带你去找。等你心情好些了，让他送你回去歇着。” 后方的鲁深浅眼神躲闪几下，不敢抬眸，暗自吞了吞口水，脸色有些不对劲。 刘总管顾着哄肖颖慧，压根没有瞧见。 “老刘！”肖颖慧跺脚娇哼：“我说的话你究竟听到没有？！我都说了！我不回去了！我跟我妈已经彻底决裂了！我要回到外公的身边，我要留下陪着外公！” 刘总管苦笑连连：“小祖宗......事情远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好跟淡云姐对着干，不然以后惹毛她，她指不定将你撵出国去。” “你——”肖颖慧皱眉瞪他：“你究竟是外公的人还是我妈的人？！有你这么劝人的吗？！你还是不是肖公馆的管家呀？！” “唉......”刘总管埋下脑袋，低声：“颖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是金枝玉叶，是童话里的小公主，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娇小姐。肖公馆一旦分家，这里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金窝银窝，没有锦衣玉食，你会受不住的。老爷子哪里舍得让你受委屈受苦受罪？你是老爷子养大的，你的秉性如何，老爷子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你的心意，他已经心领了。” 眼前的这位娇小姐，自小到大都长在最适宜最舒适的“暖房”中。 吃的是山珍海味各地美食，穿的戴的是最国外最时尚最流行的衣帽。一个小饰品就得让普通人奋力工作大半年，一套进口礼服就得费上千，甚至好几千块。 她是含金汤匙的贵小姐，住的是历史悠久的古堡和大庄园，四周围着十几二十个保姆日夜照顾。 来到肖公馆后，老爷子心疼她没父母在身边，也怕她不习惯，尽量用最好的条件供应着她，毕竟家大业大，不差那么些花费。 第1570章 第1570章 可肖公馆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财富在不停缩水，此次分家后便会更加清晰，甚至是一清二楚。 到那时，肖公馆也会分成好几部分，生活的质量也会大不如从前。 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是吃过苦的人，怎么样的日子都能过下去。可眼前的娇小姐不一般，她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一点点苦！ 尽管她姓“肖”，可她身上有一半的血脉不属于肖家。 再说，是肖家嫡亲女儿的淡云姐都那样了...... 肖颖慧听罢，珍珠般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我知道外公最疼我。他越是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就越不能离开他。没有金窝银窝，没有锦衣玉食，通通都无所谓！真的！” 刘管家眼里泪光闪烁，不再说什么。 肖颖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哀求：“老刘！老刘！你就帮我劝劝外公吧！求求你了！我要留下陪外公，我还要帮忙照顾他。” 刘管家垂下脑袋，把心中的无奈化成一声长长叹息。 “罢了，你要住下便先住下。至于你能不能一直留下，还得老爷子亲自点头。深浅，外头天冷，你送颖慧小姐回她原来的别墅。” “等等！”肖颖慧往楼梯口张望，迟疑问：“老刘，外公他......真的睡沉了？” 刘管家点点头，嗓音沉重：“老爷子很难受，医生给他开了助睡眠的药，吃下睡着了。” 肖颖慧听得暗自心疼，不敢再问什么，乖乖跟在鲁深浅的身后离去。 他走得不快，手中的大手电筒明亮耀眼，照得四周光亮一片。 肖颖慧见四周终于没人了，连忙加快脚步。 不料她刚走近，鲁深浅立刻也加快步伐，再次把两个人的距离恢复之前的五六米。 她不信邪，再次追赶上前。 鲁深浅脚步飞快，甚至差点儿跑起来。 肖颖慧脚上穿着的是高跟鞋，快走一段路后，再也快不了了，被迫慢下来，气呼呼瞪了瞪前方的挺拔背影。 鲁深浅即便没回头，也能一清二楚感觉到后方的“怒目圆瞪”，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踏步往前。 走了三四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拐进大别墅的前花园。 最近主人没回来，大别墅除了前院亮着一盏灯，其他地方都黑麻麻的。 鲁深浅礼貌淡声：“颖慧小姐，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开灯。” 第1571章 第1571章 鲁深浅推开大门，熟练拉开了门后的开关。 一楼大厅的灯瞬间亮了，照得四周光亮一片。 鲁深浅侧过头，毕恭毕敬解释：“颖慧小姐，这边几乎天天都有仆人过来打扫，什么都不曾搬动过。你只需要开了房间的暖气，立刻就能歇下。” 语罢，他垂下眼眸要退开去。 不料后方的肖颖慧气冲冲一步步走过来，眼睛炯炯瞪着他，迅速往他逼近，逼得他无法退，只能往大厅里走进。 鲁深浅内心慌得一批，嗓音仍坚持淡定问：“颖慧小姐是不是还有其他吩咐？” 肖颖慧将他逼到墙角，一手甩上门，轻佻笑了笑，明知故意问：“我的吩咐不少，你听不听呀？” “......你尽管吩咐。”鲁深浅假装镇定。 肖颖慧扯了一下嘴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鲁深浅微窘，想要挣脱——谁料肖颖慧一把扑了上前，整个身子扎进他的怀里！ 他吓坏了，手忙脚乱要推开，谁知却被她搂得紧紧的，想要用力甩开却怕伤害她，一时又是尴尬又是为难，只差不能开口喊“救命”。 肖颖慧死死搂住他，轻哼：“还敢逃不？我看你往哪儿逃！” “你......”鲁深浅不知该怎么开口，无奈低声：“颖慧小姐，你是不是又喝醉了？我......我让秋月过来照顾你。你快松手！” 肖颖慧娇哼：“我今晚没喝酒，哪来的喝醉？上次我也只喝了两三杯，脑袋瓜清醒得不得了。行吧，你当上次说的话都是醉话，那我就再跟你说多一遍。不过，我想我这次不用说太多，我这个动作已经可以代表很多了。嗯？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颖慧小姐，你——你！”鲁深浅又窘又急，低声：“你快松开！这样子被人瞧见了不好！我......我还必须去暖阁为老爷子取东西，不能在这边耽搁太久。另外，我必须去大厨房检查——” “闭嘴！”肖颖慧打断他，轻哼：“少给我找借口！你又想逃之夭夭了，对不对？是不是？鲁深浅！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究竟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鲁深浅尴尬撇开视线，努力往后仰。 “我......我躲你做什么。我每天都很忙，一大堆事情要办，你一向都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肖公馆里头，做什么要躲你？” 肖颖慧昂起下巴看着他，眼神幽幽惹人怜。 “你能有多忙？忙到连送东西给我都不敢上楼，等我接到礼物冲下楼，你竟疯狂踩油门消失在大门口，故意忽略我的喊声？你忙，实在太忙了，甚至连我的电话都忙到不能接。前天出门忙，昨天出门忙，今天又出门了......这样子的蹩脚借口，你一找就找了两个多月。你究竟还要躲我到何时？说呀！你说！只要你说个日期来，我考虑等一等你。等你不忙了，抽一点儿时间给我。” 第1572章 第1572章 鲁深浅暗自吞咽口水，颤声：“我......我确确实实是很忙。颖慧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些歇息吧。你快松手，不然我挣扎起来你的手会痛。” “我偏不！”肖颖慧冷哼：“你有本事就将我的手给剁了，不然我这辈子看到你就要抱你，而且绝不会松手！” 鲁深浅：“......”！！！ 肖颖慧委屈巴巴低问：“怎么？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你可别乱想，那些罪大恶极的劫匪没敢动我。我是被吓坏了，也伤心你总不理我，所以这一阵子才没回来。” “......颖慧小姐，你真的喝醉了。”鲁深浅辩解：“我从不敢不理你。之前你也许是误会了什么，那天晚上——” “我没醉！”肖颖慧娇哼打断他，“那天晚上我真的没醉！那晚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真的！” 鲁深浅撇开脸，眉头紧皱。 肖颖慧昂着脖子看着她，低声：“深浅，以前是我不懂事，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回去的那一两年里，没人陪我说话，没朋友没同学，把我给闷坏了。他主动跟我说话，逗我开心，哄我高兴。我一下子以为他就是我喜欢的人，跟发了疯似的总觉得就是他。我父母亲越是拦着，我就越喜欢跟他们对着干，好像不跟他在一起，我这辈子就会失去所有的幸福。可当我回到外公身边，我冷静下来后，发现我想念的是心中喜欢的男人，而不是他。我真正要寻找的是心中所爱的人，而不是他。” 鲁深浅暗自吞咽口水，脸颊紧绷，眼底尽是紧张和无措。 “颖慧小姐，你——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我们是主仆关系，一直都是。” 肖颖慧摇头，急忙忙道：“不是！我们以前是玩伴，后来是同学。我刚来到肖公馆的时候，我跟谁都不认识，只会嘤嘤哭着要妈妈。那时候，你喂我吃饭，牵着我的手哄我去玩。上树抓知了，下鱼塘抓小鱼，山坡上放风筝。只要是我喜欢的，你就带我去玩。我不爱上学，你就主动插班来我的班里陪我上课，不许任何人欺负我，更不许其他人笑我是长相怪异的外国佬。我回来后，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年，直到中秋节那天晚上，我看你为了救轩哥差点儿溺水，我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发抖发颤。” 说到此处，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滑落，脑袋温顺贴在他的胸膛前。 “那一刻，我才悄悄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真正在意的人是你。那晚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喝醉的胡言乱语。我是一而再，再而三反复确定以后，才追着你认真表白。这么多年来，你默默守在我的身边，一直照顾我疼着我，可我却习以为常了，甚至当成是理所当然。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傻，是我蠢。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来我寻寻觅觅的那个人，就在我的身边。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原来自始至终都在我的身边，可我却浑然不知。对不起......对不起......” 鲁深浅下巴咬紧，眉头紧紧皱着，好半晌才缓住心头的波涛澎湃。 “颖慧小姐，夜深了，我......我得先去忙了。” 肖颖慧愣住了，昂着脖子看着他。 “为什么？我都跟你主动表白两回了......你做什么总是避而不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鲁深浅，为什么呀？” 鲁深浅眼睛没聚焦，眼睛躲闪几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颖慧微微有些急躁，问：“你这是做什么？承认自己的心意难道就那么难吗？你在怕什么？你在顾虑什么？” 第1573章 第1573章 鲁深浅呼吸有些不稳，微微喘息。 “颖慧小姐，我......我不懂什么情情爱爱。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肖颖慧眼里染上怒意，大声：“什么叫‘应该’的？！你怎么就不懂了？！你——你这是什么烂借口！你不懂情情爱爱，你会懂得对我好？你骗谁呀！” 鲁深浅避开她的眼睛，躲闪低声：“我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主子。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是必须的。义父教导我要对每一个主子好，我一直谨遵他的教诲，从不敢忘记。” “住口住口！”肖颖慧气呼呼：“你说什么呢？！你瞎编什么话！？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老刘他尚且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肖公馆的管家。你是老刘养大的，不是卖||身给肖公馆的，就连外公也从没这么想。你自己做什么做贱你自己？！鲁深浅，我搞不懂你究竟在躲什么？你骗得了其他人，你能骗得了自己？！” 鲁深浅撇开视线，不开口。 肖颖慧气了，伸手捧住他的脸颊，逼他不得不对视自己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毫无感情，说你不是喜欢我——你敢不敢？你敢不敢呀？” 鲁深浅为难极了，扭转脑袋避开她的手，借机将她推了开去。 肖颖慧一个不慎，被迫退开好几步，差点儿站不稳。 鲁深浅吓了一大跳，惊慌要伸手——堪堪停下，用力捏了捏手，微颤着缩了回去，僵硬躲回身侧。 接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匆匆打开门。 “不许走！”肖颖慧大喝：“你敢走，我就跑去外公和老刘面前说我要嫁给你！” 鲁深浅脚步艰难刹住，似无奈似生气。 “颖慧小姐，你能别闹了，行吗？请你不要拿我开玩笑，可以吗？感情不是能玩的！”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种事岂能儿戏？ 她能闹能耍，可他不能。 肖颖慧轻缓摇头，眸光痴痴看着他的背影。 “深浅哥哥，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没闹，没开玩笑，更不是玩。我只想正视我的感情，也想你正视你对我的心。你相信我，好吗？” 鲁深浅难受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我们......我们并不适合。” 语罢，他猛然狂奔冲出大门，很快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 肖颖慧跺了跺脚，迈着高跟鞋狼狈追出来，却发现他早已经跑远了。 她不甘心，嘶声大吼：“我们很合适！你别骗你自己了！别骗了！” 吼完，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疲倦却又难掩心头的兴奋，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大厅，将门轻轻关上。 这时，远处传来热闹的鞭炮声，隐约入耳。 肖颖慧靠在门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再过一两个小时，便是新年的伊始。 这个晚上，结束了老旧的一年，开启了新的岁月。 而她也在这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办好了她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 第一，在肖公馆即将走向分裂分歧的日子里，她选定了自己该站的立场，而且态度非常坚定。她选了外公，意味着未来必定跟自己的母亲作对，甚至是为敌。 第二，她终于找准了机会跟鲁深浅表白，不再需要酒精壮胆，也不必在朋友的面前跟他暧昧不明，故意让朋友取笑他们俩拉郎配。 第1574章 第1574章 虽然他暂时还没法接受自己，但她对他们的感情非常有信心。 只要加以努力，他绝对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意都深藏在心里，轻易不让人知道。即便是她，也是费了好些年才悄悄发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也觉得可能是两人朝夕相处的缘故，毕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或多或少有些暧昧是难免的。 自她起了疑惑，她也一天天被他感动着。 这个高大内敛的男人，将肖公馆当成他的天，把外公和老刘当成他最尊敬的长辈，也将她当成宝贝呵护着。 天冷时，不管她什么时候到家，他总会叮嘱大厨房给她送来热乎乎的汤暖身。 天热时，她每一次下车，他都能及时奔出来为她递上纸扇和凉酸梅汤。 她赴宴时，他总能在她出来的时候将她平安带回家，不管多晚多累，他都一定会在场。 她总能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她需要什么，他便递上什么。 她发脾气，他就哄她。 她受不得委屈，他竭尽全力护好她，在学校的时候如此，在单位也这般。 如果她蛮横撒娇，他也会尽可能满足，逗她恢复笑意，甚至还扮鬼脸哄她开心。 ...... 他默默为她做了许多许多，可他从不曾说起，一句半语都没有，仿佛这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是那么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 直到她一点点发现，一点点被他感动着，也一点点喜欢上这个对她默默付出了十几年的男人。 中秋节那天晚上，他为了救轩哥，差点儿溺水在湖里。 当她看到他筋疲力尽被袁博搀扶上游船的那一刻，她的心差点儿忘了跳动，脑海一时空白一片，担心焦虑难受充斥她的心，一个劲儿痛着。 那种痛，带着害怕失去的恐惧，搅得她心乱如麻，也让她彻底清醒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在乎这个男人。 原来这个男人早在不知不觉侵入了她的心，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不留一点儿缝隙。 她发现，她喜欢他——不！她已经爱上了他！ 于是，她想跟他表白，谁知三番两次都开不了口。 后来，她借着酒劲儿主动抱他，还低低说她喜欢他。 可他什么都没回应，红着脸说她喝醉了，然后抱扶她离开了宴会，随后三天两头避开她躲着她，简直是避如蛇蝎。 如果不是被她的表白吓着，他躲得不见人影，而她也不会在宴会上被歹徒有机可趁掳走。 那次糟糕得不行的经历把她吓坏了，她被匆匆赶来的母亲接去了城郊别墅。 可她仍悄悄得知，她失踪的那几天里，鲁深浅一直没合眼，像疯了一样满帝都找她寻她，甚至晕倒在城北的某条小巷里，后来被家里的保安匆匆送去医院，躺了两天才出院。 他没去郊外别墅看她，可她的心仍被他感动得满满的。 这一段日子里，母亲不肯她随意出门，外公时不时让他去送东西，可他总是来去匆匆，避开她不敢见到她。 好吧，既然他不敢主动，那还是由她来主动吧。 幸福，总得靠自己去争取，不能妄想它从天上掉下来，毕竟那样的几率忒小。 肖颖慧抿嘴低笑：“鲁深浅呀鲁深浅，这下我回来了，看你还能往哪儿逃！等着接招吧！” 第1575章 第1575章 除夕那晚，肖公馆众人都不得已晚睡了，还有好些人则辗转反侧睡不下。 于是，初一那天早上，好些人都睡迟了。 肖颖一家子也不例外，直到七点左右才先后醒来。 洗漱吃了早饭，拜了家里的灶神，一家人上车去肖公馆看望肖崇望，并给他老人家拜年。 肖崇望的精神状况不怎么好，脸色也差，赶一众晚辈出去玩，只留肖淡名和大儿子陪着自己。 袁博开车送丈母娘回去，随后载上肖颖出去玩。 小两口已经好一阵子没能二人世界独处，在外头疯玩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家。 柳青青早已经准备了羊肉火锅在等着他们，招呼他们洗手来厨房吃。 “你爸打了电话回来，说晚些时候再回家，不必等他吃晚饭。” 肖颖刷着羊肉片，问：“小叔公的精神好些了吗？” “好了一些。”柳青青解释：“你爸说颖慧昨晚搬回去住。今天中午有阳光，她陪着小叔公散步晒太阳。老人家有人陪伴，心情好了许多，人看着也精神一些。” 肖颖的筷子微滞，转而哑然失笑。 “不愧小叔公疼她一场，养了她十几年——算她有良心！” 柳青青睨她一眼，低声：“咱们在家里说说就行，千万不要去外头说。淡云一向心高气傲，轻易得罪不得。颖慧毕竟是她的女儿，颖慧如何选择都算不得错。” “是。”肖颖道：“在情感方面上，不管她是选小叔公还是她妈，她都没有错。或者换一句话说，不管她最终选了谁，她都是错的。但在情理家国情怀上，她这次是选对了。我这人一向以事论事，不怕得罪淡云堂姑。” 人家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哪有怕她的道理！ 再说，这事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退让。不退让的话，迟早难免要斗一场，不如连虚以委蛇都省了，直截了当些。 袁博夹了几片白菜叶子进锅里，挑眉问：“肖淡梅一家子......好像昨晚就被赶出了肖公馆？” “对。”柳青青压低嗓音：“老刘早上说，昨晚保安就将他们的行李扔出大门，不许他们一家四口停留，连夜必须搬走。肖淡梅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被林建桥搀扶离开。林大宝则嚷嚷说他对肖公馆有恩，不能赶走他。他的媳妇则躲在后头不敢开口。她的大媳妇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姑娘，勤快也讨人喜欢。老刘让账房将她这个月的工资提前发了，还悄悄给了她一百块。” 肖颖好奇问：“林大宝的媳妇？她叫什么名字？” “本来叫余寒梅。”柳青青答：“不过肖淡梅嫌弃她同了她的名，便给她换了一个名字，改名叫‘余寒雪’。这姑娘模样不错，人也勤快，怯生生的不怎么敢说话，一直在大厨房那边帮忙。当初结婚的时候，肖淡梅带她来给我们敬长辈茶。我和你爸见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家，便送了她一点见面礼。” “肯定被肖淡梅给夺了去！”肖颖嫌弃翻白眼，“不必说，肯定是！” 柳青青亏苦笑：“你姑姑那人......唉！” 袁博夹了几片肉给岳母，道：“妈，别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吃吧。” “好，谢谢。”柳青青微笑点头。 肖颖略一思索，道：“不必说，他们一家子肯定是往肖淡云那边去了。以他们的性子，就算肖淡云拒绝，他们也会死赖在她那边。” “多半是吧。”柳青青低声：“老刘没说，但我猜也是如此。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去搭理他们。你爸对她失望透了，早就不想搭理她。” “嗯嗯。”肖颖和袁博点头。 柳青青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女儿道：“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子打电话来寻你。她说她之前打过电话来我们家，谁知无法接通。她说她在帝都，还让你明天必须去找她。” 燕子？！ 第1576章 第1576章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立刻猜到是秦海燕。 “妈，她有没有留下联系电话号码或地址？” 柳青青答：“在电话旁边的小本子上——爱华旅馆，三楼第一个房间。电话她没说，应该是旅馆的电话号码，联系起来比较麻烦吧。她是你在帝都的朋友吗？” “不是，老同学。”肖颖答：“是秦海燕，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哦！”柳青青想起来了，微笑：“原来是她。怎么？她是来帝都旅游还是探亲？记得邀请她来咱们家做客。” 肖颖尴尬呵呵笑了，简单将秦海燕和龚仲鑫的事说给老母亲听。 “听说是来商量婚事，顺带商量迁工作的事。” 柳青青温声：“她的爱人如果是帝都的户口，以后她也能在这边落户。不过工作迁移颇不容易，即便是有人推荐帮忙，也得费上一年半载，让她必须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奔波两地转档案。”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肖颖幽幽叹气：“路是她选的，只要她坚持走下去，应该再难也能克服吧。” 柳青青微愣，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肖颖忙转开话题：“咱们继续吃，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她。” 袁博提醒：“车子你今天才开了两回，操作还不够熟练，明天尽量慢点儿开。” “好。”肖颖甜甜应声。 柳青青听得心惊肉跳，惊讶问：“你咋还开上车了？你这丫头！还是让阿博载你过去吧。” “不用。”肖颖拍了拍胸口：“我早已经学会了，自己也开过好些回了。南雷城那边的交通大队发驾驶证宽松得很，我绕了几个圆，交上照片，不到几天就能领证。晚些时候我给你看我的驾驶证——忒拉风！” 柳青青向来胆子小，不敢置信问：“你真的学会了？记得尽量要慢些，别急着开快。汽车再慢，也比自行车快。大街小巷大家都是自行车，千万要让着人家点儿。” “妈，放心吧。”肖颖答好。 ...... 隔天早上，肖颖小两口陪肖淡名写字画画，随后一家人吃早饭。 “爸，你今天需要去陪小叔公不？”肖颖问：“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肖淡名答：“午后再过去。” 肖颖听说老父亲暂时不用车，便回屋里换上出外的毛衣和外套，戴上手套出发。 她对帝都的道路不怎么熟悉，前后下车问了几回路，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来到“爱华旅馆”的楼下。 旅馆不大不小，四层楼高，看装潢和装修应该是刚开不久的旅馆。 肖颖径直上了楼，来到三楼第一个房间敲门。 好半晌后，蓬头乱发的秦海燕开了门，愣愣看了她片刻，转而红了眼睛，猛然扑进她的怀里，低低呜呜哭起来。 啊？？？ 肖颖有些反应不过来，将她推进屋，忙转身将房门关上。 “燕子？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第1577章 第1577章 秦海燕抽抽搭搭擦着泪水，哽咽低声：“你可算来了......小颖，我都快委屈死了！” 肖颖拉她坐下，发现房间里暗沉得很，刚从外头进来的她眼睛一时接受不来，眯眼眨巴几下，转身将窗帘扯开。 屋里瞬间亮敞起来！ 只见房间里冷冷清清，一旁的木沙发上搁着两个大行李袋，随处可见或挂或丢的乱糟糟衣服。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冷包子，还有一包撒开的麦芽糖。 秦海燕身上穿着花布睡衣，头发乱如鸟巢，脸色看着有些差。 肖颖坐在她的身边，试探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秦海燕再次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呜委屈哭着。 “小颖！我气死了！我委屈死了！原来他是二婚！他之前结过婚了！我骂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那些都是过去，说那么多做什么——他还有理了？！！” “如果不是我帮他收拾行李，我压根还不知道！他的箱底下藏着一张照片——他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搂在一起，笑得灿烂又开心。我从不知道原来他还能笑成那样！他对我从来都冷淡得很，我还以为他天生就那样！因为他对其他人也都那样！” “呜呜呜......谁知道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是有例外的！他心里有特别的女人！我问他，他说那些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让我别问，然后将相片一把抢走了。我很生气，我跟他说，既然都已经是以前的人和事，那做什么还要留着相片，而且还留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他竟然还生气吼我，骂我没经过他允许就动他的东西！” “那时候我的心都痛死了！痛死了！天啊！我是他的未婚妻！都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我却连动他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他还说什么一码事归一码事，让我别找茬，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他一起来帝都！那天我就应该跟他说清楚！” “等等！等等！”肖颖听得云里雾里，忙拦住她的“喋喋不休”，问：“你究竟在说什么？别急着哭，有话慢慢说清楚。这里是你一个人住吧？龚仲鑫他在哪儿？怎么放你一个人单独住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没住他的家里吗？” 肖颖一边问着，一边想要倒水——却发现热水瓶里空空的。 大过年的，外头滴水成冰，屋里只有淡淡的暖气，连一口热乎的水都没有。 天啊！她过的啥日子？ 秦海燕抽泣：“二十九那天早上到的，路上没耽搁，径直来到帝都。来之前的前一天，我给他收拾行李，发现他的行李箱里放着一个看着很珍贵的小盒子。用红布包裹着，看着格外珍惜的样子。我一时好奇打开了，发现里头就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亲热搂着一个女人，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笑容。那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笑得那么美那么幸福......我转身问他那女人是谁。他瞥了一眼，立刻气呼呼夺了过去，然后劈头就骂我乱动他的东西。我见他的态度就觉得不对劲儿，追问他那女的究竟是谁。他说......那女的是他的前妻。” 啊？？？ 肖颖暗自惊讶不已。 她猜想龚仲鑫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而且极可能是心中有所爱的男人。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还结过婚，连婚都离过了！ 第1578章 第1578章 秦海燕委屈哭泣：“我问他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你知道那混蛋他怎么说吗？他说他们都离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得说。我气死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主动要嫁给他，他却连是二婚都不告诉我！他竟然说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结没结过婚，离没离过婚，都跟现在没关系！呜呜呜！真特么混蛋！” 肖颖悄悄吞咽口水，低声：“你......你......”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话也不知道挑什么来说。 秦海燕拉住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那天晚上，我跟他吵得不可开交。那混蛋压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还一味儿责怪我没经过他的允许就碰他的东西，不够尊重他。我气炸了！我跟他吵，大声狠狠吵！其他人都听见了，跑来劝架......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脸过。” 顿了顿，她眼神微微躲闪，问：“你老公袁博告诉你了吧？肯定有......” 肖颖点点头：“他只说你们那晚吵得很凶，不过隔天仍一起来帝都，应该只是一时闹别扭。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应该什么都没问你们。” “没。”秦海燕松了一口气，低声：“隔天是他送我们去火车站。他确实不是多嘴的男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问。” 肖颖想了想，问：“你很介意他是二婚吗？” “当然介意啊！”秦海燕激动道：“他冷淡点儿没关系，嘴巴毒点儿没关系！可他做什么骗我？不！他说他没骗我，只是没说而已。这是什么歪理？！他这是故意隐瞒！这跟骗我有什么区别？！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肖颖听得不怎么明白，问：“你是介意他隐瞒你？还是介意他结过婚离过婚？还是介意他心里......还对前妻余情未了？” “都介意！”秦海燕气呼呼：“他做什么隐瞒我那么大的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二婚就不一样了。二婚就是——就是好比二手的东西一样。二婚的人就掉价了，知不知道？我如果早知道他是二婚，我指不定不要他了。我一个头婚的黄花闺女，却找了一个二婚的，传出去我还有啥面子？铁定有很多人要笑话我！” 肖颖微微蹙眉，道：“世上没完美的事，也没完美的人。如果你觉得他能给你幸福，能给你所需要，所渴望的生活，那不妨就翻过这一页。没错，他隐瞒你确实是他不对，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是以前的事了。” “肯定不止啊！”秦海燕气急败坏：“他留着那女人的照片，去到哪儿都带着！如果他真的认为是过去的事和人，那他做什么还留着照片？说是离婚好几年，那他做什么还将相片留着？甚至带到惠城那边去？肯定是余情未了啊！” “......他承认了？”肖颖挑眉问。 秦海燕抽泣：“没有，他就跟一根烂木头一样，一动不会动。我问他，他就冷着脸不说话。” 肖颖皱眉问：“那后来呢？你既然跟他来帝都，应该就是妥协了吧？你单独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你去过他的家没？你见过他的家人没？” 话音刚下，秦海燕又呜呜呜大哭起来。 肖颖轻拍她的胳膊，问：“又怎么了？” 第1579章 第1579章 秦海燕呜呜哭着，泪流满面摇头。 “......没有！都没有！在火车上的时候，我还想着就我跟他两个人，他怎么也得哄一哄我。谁知他啥都没干，就一味儿睡觉看报纸。到帝都的时候，我忍不住跟他又吵了起来。他最后说了，如果我介意他的过去，介意他是二婚，那就......那就算了。” “算了？”肖颖蹙眉问：“什么意思？吹了？” 秦海燕伤心欲绝点头：“是！他就是那个意思！他说，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不可能因为我改变。他的过去已经过去，如果我要介怀，那他无能为力。他还说，让我考虑清楚。当我想清楚了，真的要跟他结婚生活，那他再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如果我实在无法接受，那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他的家人也没必要见我。” 肖颖暗自有些惊讶，始料不及他是这样的干脆利落态度。 该说他洒脱无所谓呢？ 还是说他太渣太不负责任？ 毕竟两人都已经订婚，喜糖也发了，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不行就一句话直接吹了。 秦海燕扑进她的怀里，哽咽：“小颖，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满脑子都是浆糊，乱得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两三天我一直昏昏沉沉睡着，也不知道天黑天亮。如果不是前晚外头打鞭炮，我压根还不知道已经是除夕夜。昨天大年初一，我出去买了一包糖吃，可发现越吃越难吃。我想家了，想我爸妈哥哥们，我还想你了......我赶忙打多一个电话找你，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肖颖皱眉心疼问：“你住在这里，他知道不？” “......不知道。”秦海燕答：“我跟他在火车站外吵完以后，他自个坐人力三轮车走了。我气不过，想着我身上又不是没钱，又不是不认识字，不用靠他肯定也能在帝都过年。我也叫了一辆三轮车，来这家新旅馆落脚。我没主动联系他，他应该也没找过我吧。” 肖颖听得心里万般无奈，道：“你先梳头发洗漱，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回来收拾东西退房。我接你去我家住。” 秦海燕愣住了。 肖颖心疼低声：“你这样子下去可不行，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住。我家很大，还有一间客房没人住。你且跟我回家去住吧。” 秦海燕眼神躲闪，低喃：“会不会太打扰......你爸妈他们会怎么问我？还有你爱人。” 她长这么大从没单独一人出过远门。曾经无数次梦想来帝都游玩做客，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况下来到帝都。 这几天她寂寞得很，可她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颖的到来，远远不止是雪中送炭。在这个陌生又寒冷的大城市里，将如同浮萍般无依无靠且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她给救了。 “我的家人都不是好事的人。”肖颖答：“你不主动说，他们不会胡乱问话的。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先擦擦泪水，把头发梳一梳。我去楼下给你打一壶热水上来洗漱。” “小颖......”秦海燕迟疑喊。 肖颖轻拍她的手背，道：“天塌下来，也得先把肚子填饱，把自己料理好，再来考虑怎么把天补上。” 语罢，她拧起热水瓶打开门出去了。 一会儿后，肖颖拧了两个热水瓶上楼。 她洗了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 秦海燕用热水洗漱刷牙洗脸，将一头烫发梳理好，又换上干净的毛衣和外套。 接着，她洗脚换上新袜子。 肖颖递给她温水，转而站在窗口遥望四方。 第1580章 第1580章 “你看，不管你是站在这里，还是躺在床上，地球每天照样转，其他人的日子照样过，帝都仍是繁华昌盛，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除了真正在乎你的人，不然不会有谁愿意为你停下脚步，或为你牺牲改变什么。” 秦海燕听懵了，喝着水没开口。 肖颖轻拍她的肩膀，温声：“暂时别想太多。先好好吃一顿，尝一尝帝都的年味儿，填饱肚子过好日子，再去想该怎么办。” 她将杯子搁下，笑道：“走！我带你吃帝都最地道的刷羊肉火锅！” ...... 饱饱吃了一餐，坐车逛街走商城，品尝街边小吃，走过帝都最繁华的街区后，秦海燕终于有了出门旅游的感觉，也终于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秦海燕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美丽的街道，一时感慨万千。 “不愧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就连街边卖的小玩意也比惠城那边有意思。” 肖颖看了一下手表，继续慢慢开车。 “现在才中午而已，要不要再带你去逛一逛帝都最大的商城？还是回去收拾行李去我家？” 秦海燕摇头：“不急不急，先去逛逛。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好几天了，差点儿没把我给闷死！” 肖颖知晓她一向爱热闹，也清楚她此时内心的煎熬和踌躇，二话不说直接带她去逛肖家的大商城。 秦海燕摸着崭新的皮沙发，忍不住问：“小颖，这是你们家的车吗？” “算是。”肖颖答：“已经决定买下来了，不过钱还没给。对方是熟人介绍的朋友，说让我先开着，明后天有空再去找他付钱。” 秦海燕惊讶瞪眼，嘀咕问：“这应该是进口的轿车吧？听说可贵来着！” “这是二手的。”肖颖答：“可能会便宜一丢丢。” 秦海燕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究竟多少钱呀？你说个实数呗。” “十万左右。”肖颖解释：“对方说要十万，可以便宜一丢丢，我猜测顶多便宜一万或五千吧。这车刚买不久，不常开，听说当时买的时候是十五万。现在是二手车，对方愿意少三分之一。” “什么？！”秦海燕目瞪口呆。 好半晌后，她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你瞧，二手的......自然得便宜些，对吧？小轿车是这样，人自然也这样。” 肖颖耸耸肩：“如果是真心喜欢，又何必介意太多。但如果你心里有疙瘩，那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这个机会了结掉。” 在她看来，真正的爱不仅只有爱，还有宽容和包容。 每一个人都不完美，想要长久相处和谐，互相忍让和包容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秦海燕真的爱龚仲鑫，那她不必太在意他的过去，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他全心全意跟她过日子，绝不拈花惹草，大可不用在意。 但如果她包容不了，无法接受，那还不如趁早断了，毕竟龚仲鑫并没她想象的那么爱她。 他只想找一个女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管是燕子还是麻雀，只要对方爱自己就行，而他早已爱不动，也不会爱了。 第1581章 第1581章 秦海燕始料不及她会说得这么轻松，忍不住闷声：“你不懂......太难抉择了。” “可你还是得干脆些选。”肖颖提醒：“你跟他虽订婚了，可你们还没登记结婚。只要你们不登记，你们就不是正式的法定夫妻。你可别想岔了，到那时后悔再来离婚，你也成了二婚了。” 秦海燕被她这么一吓，脸色白了白。 “其实，二手的......应该还是有人要的。比如你这车吧，看着还跟全新的差不多，保养得这么好，看着时髦又贵气。它毕竟是进口轿车，它原来是值十五万的。即便它现在因为二手降价了，可它还得十万块。十万块对很多很多人来讲，那是一笔天价，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 肖颖一下子听明白了，低声提醒：“那是因为我不在意它是二手的，所以我会买。你如果真不介意，你也不会一个人躲在屋里好几天。” “可它——它毕竟是进口豪车呀！”秦海燕忐忑道：“我怕一旦错过了，以后找不到这么好的豪车了。而且我还可能因为他这辆豪车，来到全国最繁华的地方生活工作，成了人人羡慕的大城市太太。” 肖颖忍不住叹气，道：“看你自己怎么想吧。在我看来，婚姻得先是两人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婚姻不能是交换，也尽量不要在婚姻上寄托太多东西，不然将来可能会后悔。别人羡慕，不代表你就能幸福。你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羡慕，婚姻和生活是你自个的呀！” 秦海燕微窘，低声：“小颖，你不懂。人不能趁着年轻的时候争一口气，那人活着还有啥意义？活成人上人，这不是每个人都期盼的吗？你和你爱人那么拼命赚钱，不也是为了这些吗？” 肖颖有些无语。 她和袁博拼命赚钱从不是为了名利或让别人羡慕，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的这个家。 不过，这对秦海燕来讲，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解释无用，那便不必解释了。 秦海燕委屈巴巴噘嘴：“我生他的气......不止气他隐瞒我骗我，我还气他的态度。你说他哄哄我，说几句软话，给我买几套漂亮衣服什么的，这事不就容易过去吗？他这样的态度，还说什么如果我接受不了，那就干脆算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心里头都快委屈死了！” 肖颖实话实说：“你们现在还没结婚，他就已经这个态度——你觉得还有必要这样下去吗？你怎么就对他那么有信心结婚后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 额？ 秦海燕眼神哀怨瞄了她一眼，嘀咕：“小颖，你还是不是我好姐妹呀？你怎么不劝着我点儿？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 “忠言逆耳利于行。”肖颖答。 秦海燕忍不住翻白眼：“你这是什么忠言呀？你这是危言耸听！” 肖颖哭笑不得：“我说话一向比较直，你应该知道。我是觉得你还年轻，又刚刚毕业，算是有才也有貌。现在没必要吊死在他一棵半死不活的树上。” “乱说！”秦海燕不满娇嗔：“我家老龚人长得高，模样也帅气，而且他的学历那么高，还有留洋经历——这是好多人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没错，他是待人冷酷了些，嘴巴也毒一些，可他有傲娇的资本呀！你不觉得他很有个性吗？” 肖颖耸耸肩：“得了！你都已经把自己劝好了，那还用得着我劝吗？” 说来说去，她就是看中龚仲鑫的优秀条件，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 女人都是贪心的，她既要他的人，他的好条件，还要他的情，还要他能哄好自己，心疼自己。 现在看中他的各种硬件条件，等这些已经得到了，她必定还要其他精神层面的满足。 第1582章 第1582章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肖颖她打一开始就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 只是他们一个黄盖一个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有什么办法阻碍人家“婚姻自由”！ 秦海燕微窘，支吾：“......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是觉得吧，他对我还不够贴心，也不够好，其他都算是顶尖了。你想想啊，帝都是文化古都，可这边还有一大堆人不曾出国留学过。留学的不一定长得好，长得好的不一定能跟他一样那么会赚钱。” “行了行了。”肖颖制止她继续吹嘘这些条件，问：“那你现在怎么打算？你是要去找他，跟他回家去住，还是跟我一起回梧桐街那边去住？” 既然她都已经决定原谅龚仲鑫，那未来计划的走向应该也会有变吧。 秦海燕答：“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家去住吧。他之前说过，他老家那边正在重修，暂时住不了人。他大哥买的新套房只够他们一家子住。如果我过去，我得跟他侄女们睡一屋。我还没见过他们，接下来就要住下——想想挺难为情的。算了，我还是住你家吧。对了，一会儿你记得帮我打个电话给他。” “为什么？”肖颖不悦问。 自上次跟龚仲鑫吵架后，她就没跟他说过话。那家伙也是一个傲娇的，本来就懒得跟别人开口，又怎么可能搭理她这个敢跟他吵架的人。 秦海燕有些难为情，低声：“你跟他说一声，说我被你接回家了。还有，你必须跟他说，我这几天非常伤心难过，但我......也很想他。” 肖颖：“......” 秦海燕继续：“你再提点他几句，让他买一束花给我道歉，再带我去逛好吃好喝的，给我买几样东西哄我开心。” “你自个打电话去。”肖颖断然拒绝：“我说不出口！” 秦海燕委屈巴巴哀求：“拜托，我现在身边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依靠的？” 肖颖摇头：“不行不行，你自个说去，我实在开不了口。” “我的小颖～～”秦海燕撒娇：“你就行行好，帮多我一回吧。我跟老龚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吃宴席。” 肖颖暗自冷笑：“你们这婚事打一开始我是什么态度，至今仍是那个态度。燕子，你不该强人所难。” 秦海燕不敢再说什么，闷声嘀咕：“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那么不喜欢老龚。是不是他从没给你好脸色过？” “是吧。”肖颖漫不经心答：“我也许喜欢别人对我和颜悦色吧。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 她和龚仲鑫不适合，而且是非常不适合。可惜，她从没听进去过一言半语。 秦海燕撇撇嘴，假装听不明白。 “他呀，对任何人都那样。他性格使然，你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肖颖也假装听不明白，敷衍哼哼两声。 第1583章 第1583章 肖颖将车停好，带着秦海燕走进百货商城。 秦海燕看得目瞪口呆：“好高好大的商城哎！天啦撸！不愧是帝都最大的商城！这气派！这规模！简直就是皇宫级别吧！” 肖颖张望来去，发现人来人往，算不得很热闹。 想着过年放假空闲多，人流量应该得达到“人潮汹涌”的程度，不料却只是稀稀疏疏，生意算不得好。 这是肖家投资最大的大型商城，也是目前肖公馆最值钱最烧钱的项目。 她隐约听小叔公说过，这个商城投资巨大，可惜投了以后却一直在亏本，除了开业前几月刚好收支平衡，其他时间都在亏。 如果不是自家投的资，单单贷款和贷款利息就够呛！ “小颖！”秦海燕兴奋喊：“快！那边好像都是名牌服装哎！进口的！” 肖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发现尽数都是国外著名品牌服装，一个品牌一家店，足足七八家。 “是，听说是咱们国内第一批的奢侈品进口店。” 秦海燕哇哇大叫，忙拉着她奔前去。 装潢大气优雅，服装绚丽多彩，美不胜收，可惜价格也非常美丽，而且美到超凡脱俗——买不起！ 秦海燕问了一下价格后，脸窘得不行，不敢再问了。 肖颖则一边看，一边观望四周，发现看的人多，买的人几乎没有。 她禁不住偷偷叹气。 一件衣服好几百块，远远在普通消费者之上，生意如何能好！ 这个大商城地点好，装潢也好，可惜经营理念不行，太过超前的消费场所只能卖一个嘘头，赚不到最实在的小钱钱。 秦海燕忍不住问：“这‘明天商城’怎么卖的东西都那么贵呀？我感觉我好像连一根丝巾都买不起的样子......” “逛一逛就行。”肖颖低笑：“买不起，逛总可以的。” 秦海燕摩挲着绚丽的波西米亚风格丝巾，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应该便宜些吧？毕竟就一条而已，不是衣服或裙子。” 肖颖张望来去，发现两个美艳的服务员正在角落里聊天，一边剪着指甲，对来来去去的顾客丝毫不搭理，一点儿所谓的服务态度也没有。 “应该几十块吧。”肖颖咕哝：“别买了，买了回去你会后悔的。” 秦海燕嘻嘻笑了，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怎么也得买点儿稀罕的东西回去，不然其他人怎么相信我来过帝都最大最奢华的大商城，对吧？” 肖颖招手：“服务员！麻烦过来一下！我们要问一问丝巾价格。” 她喊的声音有些大，好些人都看了过来。 服务员懒洋洋起身，脸上尽是不耐烦。 “丝巾是吧？一条三十块！” 肖颖发现一共好几条，风格非常相似，不过图案却明显不怎么一样。 “请问这几条都一样价格吗？这是哪里的产品？” 服务员撇撇嘴：“价格一样，西方国家进口来的。” 秦海燕好奇问：“哪个国家？哪里的？” “额......”服务员打着哈欠答：“不都说了吗？西方国家那边来的，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认得，认得也不一定去过。” 肖颖：“......” 秦海燕：“......” 服务员打量她们几眼，略不耐烦摩挲着指甲。 第1584章 第1584章 “怎么样？要买不？” 肖颖掏出钱包，抽了几张大团结递过去。 “来两条吧。” 秦海燕暗自兴奋不已，问：“你送我一条呀？” “是。”肖颖点点头。 秦海燕高兴咯咯笑了，道：“谢谢谢谢！谢谢肖大财主！” 服务员收了钱，从柜台角落取出两个纸盒，将丝巾随手叠两下，随后丢进盒子，盖子胡乱盖上。 肖颖看得直皱眉，忍不住提醒：“丝巾没有叠放好，很容易变得皱巴巴的。” “你不懂！”服务员没好气道：“这是进口的好玩意儿，不管怎么弄都不会皱。好东西就是不一样！” 肖颖好笑反问：“你不觉得叠放整齐整洁一些会更美观吗？” 服务员将两个盒子丢出来，咕哝：“行了，拿走吧。” 秦海燕撇撇嘴，忍不住小声抱怨：“大商城就是不一样，服务态度比天王老子还要拽。西方人不都说顾客是上帝吗？她们就是这样子对待她们的上帝的？” “这样子做生意，迟早倒闭。”肖颖淡声。 服务员皱眉瞪了瞪肖颖，冷哼：“你懂什么？这是肖公馆的大商城，哪有可能倒闭！肖公馆你认得不？那可是我们帝都最有权势最有钱的贵族！”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哪里来的贵族？大姐，你莫不是生活在旧社会？” “你——”服务员怒不可遏：“你乱说什么呀？” 秦海燕吓坏了，一把拉住肖颖，笑呵呵赔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姐妹她不怎么会说话。” 肖颖没心情留下纠缠，取过盒子走出店门。 服务员嫌弃翻了翻白眼，低骂：“小姑娘家以为长得有些姿色就很了不起似的！瞧瞧什么态度！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乡下妹！” “你闭嘴！”肖颖扭过身去，沉声：“随口议论顾客，出口污蔑人——你这算哪门子的服务人员？我要投诉你们总经理！” 服务员眼神躲闪几下，却仍是死鸭子嘴硬。 “投诉啥？我们就是这么服务的，爱买不买！别以为买两条丝巾就了不起！” 秦海燕生气了，尖声：“喂！什么叫买‘丝巾了不起’呀？是！买不买是我们的事！但你这是什么态度呀？我们是顾客，我们就了不起来着，不行吗！？你听没听过‘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呀？没听过吧？今天好好学一学！” 服务员见她们不是好惹的，见四周好些人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着，一下子悄悄害怕起来，赶忙躲了进去。 肖颖想着早已“一去不复返”的家族生意，忍不住轻轻叹气。 “别理她，咱们走吧。” 秦海燕拉着她往前走，嘀咕：“店大就能欺客来着？大型商城就这样的服务态度？妈耶！真够气人的！送钱给人家赚，人家还这样的态度？那个——那个啥肖公馆真的是大贵族吗？这么了不起？” “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小人罢了。”肖颖淡声：“真正有文化涵养和修养的人，绝不会趾高气扬做生意。肖家人也不是都这样。” 秦海燕狐疑问：“你认得肖家人呀？”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答：“算是认得吧。” “哇塞！”秦海燕好奇问：“他们真的是——帝都老贵族吗？很有钱很有权势？” 肖颖摇头：“现在是人人平等的社会，哪里还能自诩什么老贵族。说到底，都是心理作用罢了。人呀，贵在有自知之明。” 年轻一辈的肖家人已经没什么人懂得“谦虚”是美德，自己趾高气扬不说，连下头管的人也这样——可悲可叹呀！ 秦海燕听不怎么懂，发现另一侧有装潢奢华优雅的西餐厅，兴奋得惊赞连连，一把将肖颖拽过去。 “快快！咱们瞅瞅去！” 第1585章 第1585章 法式餐厅奢华宽敞，装潢尽是欧式风格，随处可见哥特式建筑风格和古希腊风。 不过地方虽好，生意却冷清得很，除了两桌客人外，其他都是服务员。 秦海燕兴奋极了，左看右看嗅鼻子。 “好香哦！咖啡和奶油味！” 肖颖忍不住问：“你肚子饿了？我们才刚刚吃饱哎！” “喝咖啡嘛！”秦海燕眨巴眨巴眼睛，撒娇：“你请我喝一杯，好不好？” 肖颖点点头：“好。” 秦海燕惊喜瞪眼，比划两个手指。 “要两杯哦！两杯！” 肖颖不是小气的人，爽快道：“行，两杯就两杯。” 进了餐厅坐下，点了三杯黑咖啡。 秦海燕喝了一口，瞬间皱起眉头捂住嘴巴。 “......怎么这么难喝！天啊......好苦好熏！” 肖颖：“......” 秦海燕喝不下去了，问：“咖啡不是很香吗？怎么我闻着很呛鼻很熏？” 肖颖从桌上取了糖分，递给她。 “黑咖啡就这样，加点儿糖和牛奶粉会好喝一些。我也喝不怎么习惯，平时都是喝茶比较多。” 老父亲喜欢喝茶，故此她也耳濡目染学会了喝茶。 咖啡她很少喝，每次都是家族聚会的时候象征性喝几口。袁博怕极咖啡的味道，每次都偷偷将自己杯中的倒给她。 加了糖，加了奶粉，秦海燕总算喝下半杯，随后再也喝不下了。 “我滴妈！书里总写着浓郁的咖啡香是最浪漫的香味......该不会就是这样的味道吧？臭说不上臭，熏鼻子一样的味道——浪漫吗？怎么个浪漫法呀？” 肖颖下巴微扬，低声：“瞧！那边窗口的美丽女士喝得正香呢！你只是喝不习惯而已，不代表它不香呀。” 秦海燕顺着她的视线悄悄看过去。 只见另一侧的玻璃窗前，一个三十来岁的优雅女人正端着咖啡喝着，漂亮大方，呢绒浅灰色长外套，精致黑色帽子，美丽清淡的妆容，周身尽显雍容和知性。 肖颖微笑：“她应该是一个很会喝咖啡的人，刚才看她搅拌的动作，足见她是内行人。” “她......”秦海燕眯住眼睛，忍不住低喃：“我怎么觉得这位女士看着很眼熟呀......好像在哪儿见过。” 肖颖漫不经心答：“也许是电视节目主持人吧。看她那么优雅知性，上镜应该很好看。” “看着蛮熟悉的。”秦海燕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转身扭了过来，“我也许喝不了咖啡，不适合吃西餐。” 肖颖耸耸肩：“饮食算是文化重要的一脉。我们不是西方人，吃不惯西餐不很正常吗？你在遍地麦田的地方长大，早习惯三餐吃面吃麦。我在南方海边长大，早习惯满嘴腥甜。吃不惯很正常，吃得惯才稀奇呢！” “可是......”秦海燕撇撇嘴，压低嗓音：“西餐看起来好高档哦！你瞧，这样的美好环境，古典音乐加咖啡香，看着就觉得高贵无比。” 肖颖略有些无语，反问：“你这样的思想是哪儿来的？真够奇怪的！” “你不知道啦！”秦海燕吃吃低笑：“自从我认识老龚以来，我为了能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我查了好多关于国外的书和杂志。” 肖颖狐疑问：“所以？刚才那些观念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第1586章 第1586章 “是啊！”秦海燕神往般低声：“西餐营养又美味儿，肉都是一块一块的，还有各种酱，像非常昂贵的鹅肝酱——对了！听说黑松露最贵，味道很特别，简直就是上帝赐给人类最美味的食品。” 肖颖：“......” 她忍不住指着桌上的咖啡，十分适时打断秦海燕的遐想。 “咖啡的香味儿你也尝了，怎么样？这是法式餐厅，现烤现磨的咖啡豆，应该算是最地道的咖啡了。你要了两杯，现在只喝了半杯就喝不下了。” 秦海燕：“......” 她尴尬呵呵，呵呵笑了。 “也许——就咖啡比较特殊呢！我只是暂时喝不惯而已。” 肖颖低声：“没必要崇洋媚外，别人吃习惯的不一定适合你。” 秦海燕不以为然，笑道：“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我天天能吃着的东西，我又何必去追求？对吧？” “天天能吃到的才实在。”肖颖提醒。 秦海燕仍坚持摇头：“别呀！我还年轻，我该有我自己的追求的。” 肖颖知晓她一向固执，也没再劝了。 “行了，既然你喝不下了，那我们走吧。” “等等！”秦海燕嘻嘻笑了，低声：“咱们还没尝尝法国最出名的鹅肝酱呢。” 肖颖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们刚吃了火锅，肚子还不饿。现在是一点左右，人家也许没做正餐。要不下次吧。” “下次？”秦海燕嘀咕：“那得是什么时候呀？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么正宗的法式餐厅！省城那边开的西餐厅不中不外的，吃的味道不醇正。” 肖颖想了想，问：“你不还要联系龚仲鑫吗？你不还要收拾行李去我家吗？下午还有一堆事要干呢！” “对对对！”秦海燕腾地站起来：“我怎么给忘了！走走走！咱们打电话去！” 肖颖哭笑不得：“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他呀？喂！” “当然有！”秦海燕红着脸娇哼：“我最爱我家老龚啦！等我三分钟，我去一趟洗手间。” 语罢，她步伐匆匆往后方走。 肖颖拿过一旁的杂志，漫不经心翻着。 倏地，身前有人影走过来。 肖颖以为是秦海燕忘了拿东西，连忙抬眸——不料却对上温柔恬静的陌生脸庞，原来是早些时候窗边的那位知性优雅女士。 对方微微一笑，温柔开口：“小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肖颖松开杂志，狐疑问：“你好，请问有事吗？” 对方眸光微动，低问：“刚才我碰巧要离开，听到你似乎在说‘龚仲鑫’......是不是？莫不是我听错了？” 肖颖挑了挑眉，温声：“请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里是帝都，龚仲鑫是帝都本地人，不愁没认得他的人。不过，眼前的女人却不是帝都口音，听着明显是省城那边来的。 “我......”对方垂下眼眸，眼底略带着一丝尴尬：“我跟他是老同学，此次来帝都旅游，本打算联系一下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可惜他已经搬家了，旧城区那边找不着他。除了地址外，也没其他能联系的方式，故此联系不上。来这边逛商城，顺道喝了一杯咖啡，无意却听到你们在说起他。” 肖颖恍然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请坐。我想我们聊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龚仲鑫，曾经留学海外的机械工程师，老家是老城区的一个大杂院，是吧？” “是是！”女士欠身坐下，眼里冒着光神色殷切问：“他现在搬去哪儿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第1587章 第1587章 “有。”肖颖隐下心中的好奇和疑惑，解释：“实不相瞒，我跟他认识。他现在在我爱人的煤矿工作。他家不住大杂院了，好像搬到城南那边一个崭新小区。” “具体地址你知道不？”女士急忙忙问：“或者电话什么的——电话号码有吗？” 肖颖点点头，解释：“我先生有他新家附近的电话号码，说是小区门房的固定电话。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得问一问。电话号码我身边暂时没有，不过你可以等一等。我的朋友去洗手间了，她也有龚仲鑫的电话号码。” 女士欢喜笑开了，眼角甚至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太好了！总算——总算有消息了！” 肖颖瞧见她神色激动，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却不好意思问太多，毕竟跟对方一点儿也不熟。 “你好。我姓肖，叫肖颖。” 女士礼貌伸出手，嗓音温柔：“肖小姐你好，我叫云月。” 肖颖忍不住由衷赞道：“你的名字真好听，跟你的人一样美。” 云月微笑道：“哪里，不及你半分。肖小姐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眉眼尽是自信和坦然，气派又气质内敛。打你和你的朋友进门，我便忍不住多看你几眼。” “谢谢。”肖颖温声：“你且等一等，我朋友很快就能回来。” 云月答谢，转而聊起话来。 “肖小姐是帝都人士吗？我听不出你的口音，直觉你更像是南方人士。” 肖颖笑了，答：“我老家在惠城，不过我的族人和亲人都在这边。我以前在南方海边住过，难免会带着那边的口音。” “难怪了。”云月微笑柔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在那儿长大，就带着那里的口音。我在国外好些年了，乡音仍是未改。” 肖颖笑开了，猜测：“你应该是省城那边的吧？” “肖小姐看来是见多识广的女子。”云月低笑：“不错，我确实是省城那边土生土长的丫头。” 这时，秦海燕风风火火奔回来，却在看到云月的那一刻愣了。 “小颖......？” 肖颖连忙介绍一番：“这位是你的老乡云月女士，她也是省城人。这是我的朋友，叫秦海燕。” “你好。”云月热情主动伸手。 秦海燕愣愣看着她，本能跟她握了握手。 肖颖解释：“刚才我们聊到龚仲鑫，碰巧被云月女士听到了。她是老龚的老同学，这次来帝都旅游，本来循着旧地址找过去，谁知老龚一家子已经搬走了。她多年没联系老龚，不知道他的具体联系号码，所以失去了联系。你把龚仲鑫的号码写给云月女士吧。我爱人在家里，他的电话本也在家里。” “哦哦？”秦海燕狐疑打量云月，问：“你——你是老龚的老同学？哪儿的？” 云月眸光微动，礼貌答：“我们出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他......当时跟我同校，只是专业不一样。” 她没细说，似乎也不想多说。 秦海燕盯着她看，眼神愣直，好半晌也没开口。 云月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脸上仍保持礼貌，只是眼角求助看向肖颖。 肖颖微窘，忍不住捅了捅秦海燕，压低嗓音：“你这是干啥？人家云小姐貌若天仙，你也不好意思这样子盯着人家看吧？如果你是男的，早被人家骂了。” 秦海燕倏地想起什么，脸色白了白。 “你——你——你是龚仲鑫的前妻吧？” 啊？？？？ 肖颖吓了一跳，本能瞪向云月。 云月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一脸懵看着秦海燕。 第1588章 第1588章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他很熟吗？” 肖颖惊讶挑眉。 天啊！这么说——她真的是龚仲鑫的前妻！ 天底下竟会有这般凑巧的事！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播吧？！ 秦海燕脸色变了变，转而慌乱看向肖颖。 “我们......我们还有事，我们走吧。” 云月吞了吞口水，伸手拦住秦海燕。 “等等！秦小姐是吧？听刚才的语气，你似乎跟龚仲鑫很熟稔。我想问一问他的联系号码——” “我不知道！”秦海燕倏地大声起来，激动道：“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 云月愣住了，始料不及秦海燕会突然发疯般大声，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时忘了反应，手也僵在半空。 秦海燕的骤然大声，让本来安静得只剩轻缓古典钢琴曲的餐厅顿时热闹起来，几乎每一个人都看过来，经理连忙匆匆快步走来。 肖颖微微蹙眉，拉住秦海燕的胳膊。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云女士她并没任何恶意，她只是要问一问龚仲鑫的联系方式。” 秦海燕红着眼睛，气呼呼：“你不懂！万一......万一那个......” “三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帮到你们的吗？”经理毕恭毕敬微微鞠躬：“下午好，我是这里的经理，鄙姓‘王’。” 云月尴尬收回手，歉意柔声：“对不起，我们可能聊得有些大声，给你们造成困扰了。我们没事的，谢谢你。” 秦海燕窘迫得很，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肖颖淡定微笑：“谢谢王经理，刚才聊得有些大声，不好意思。” 王经理礼貌颔首：“三位美丽的女士能光临我们餐厅，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你们需要续杯吗？不如尝一尝我们餐厅大厨新做的甜点，可好？” “好。”云月点点头。 “不用了！”秦海燕忙道：“小颖，我们走吧。” 她的眼神慌乱，甚至还带着一丝害怕，努了努嘴。 肖颖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拉了拉她，嗓音压到最低。 “你这是做什么？对方都已经是他的过去式，是他的前妻。她问他的地址和电话，你至于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真的不能说？” “不能。”秦海燕瞪了瞪她，警告低声：“坚决不能。” 肖颖有些犹豫不决，歉意看向云月。 早些时候她已经答应了对方，如今反悔不肯说，那便是出尔反尔——忒不好意思！ 王经理为难站在一旁，问：“下午茶时间快到了，二位确定不留下尝尝美味儿的甜点？” “不要。”秦海燕拉拽肖颖：“我们要走了！我们不认识她......我们才是一起来的。” “等等！”肖颖皱眉低喝。 云月不是青嫩的小丫头，而是见过大世面的知性成熟女性。 她见秦海燕能认出自己是龚仲鑫的前妻，此时还这般激烈态度，急匆匆坚持要离开，不肯告诉龚仲鑫的电话号码，似乎在害怕什么，她多少能猜出些什么来。 “秦小姐，既然你不说，想必你有不得已的理由，我也不好勉强你。没关系的，我跟他有缘相聚也罢，无缘再见也无妨。毕竟我们的缘分早在异国他乡便断了。” 接着，她对肖颖温声：“肖小姐，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能在茫茫人海里偶遇，必定是有缘分的。希望以后能有缘再见，到时务必给我一个荣幸请你吃甜点。” 第1589章 第1589章 秦海燕扯着肖颖匆匆奔出餐厅，一路上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直到上了车关上门，她才气喘吁吁松懈下来。 肖颖微微蹙眉，发动车子。 “你至于这样子吗？战战兢兢的？” 秦海燕脸色白了白，眼神躲闪低声：“你不懂......既然都离婚了，做什么还要来找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肖颖想了想，绕着方向盘往马路中央开。 “照她刚才那么说，他们早已经多年没联系。而且刚才她说了，她是来帝都旅游，顺便去看望龚仲鑫，可惜找不到。也许人家是有事要找他，万一是有要紧事呢？” 秦海燕撇撇嘴，语气略带着不悦。 “能有什么要紧事？都已经离婚了，好些年不联系了，突然联系做什么？她来旅游就旅游，找我家老龚做什么？离婚了，就各自各路，各自安好，突然冒出来是什么意思？” 肖颖忍不住劝道：“你淡定些，别乱想。” “我怎么能不乱想呀？”秦海燕委屈嘟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早些时候不告诉你了吗？老龚竟然还留着他们的合照！都离婚好些年了，可他一直还贴身藏着，甚至不远千里带到惠城山边那个旮旯角落！如果真的没感情了，合照不该早就扔了毁了吗？” 肖颖眸光微动，低问：“你觉得这代表什么？你自己认为？” 秦海燕愣住了，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亲戚朋友都知道了。我这次来帝都，是来跟他家人讨论结婚的事！我只知道这个！其他我通通不管！跟我没关系！” “得了。”肖颖耸耸肩：“当我没问吧。” 秦海燕抽泣擦掉脸上的泪水，闷声：“你是我好朋友，你怎么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儿好呀？” “谁不期盼自己的好朋友好？”肖颖反问：“但凡是心理正常，心态正常的人，都是盼着自己的朋友好的。只是你现在固执得很，听不下我的劝。不听我的，其实也没事。我只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无畏无悔，一直幸福下去。” 秦海燕扭过头看向窗外，迅速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再开口。 一会儿后，她们在一个电话亭旁停下。 肖颖留在车里没出去，秦海燕给省城亲戚家打了电话，希望亲戚转告她的爸爸妈妈，说她在帝都一切非常好，吃香喝辣到处玩。 “我未婚夫带我住高级大酒店，还带我去最大最豪华的商城买进口的高级名牌衣服。吃的也都很好吃，有西餐和羊肉火锅，都非常美味儿......” 吹嘘几分钟后，她搁下了话筒。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方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是她自己的字迹。 这是她跟龚仲鑫的嫂子打电话问来的，而且她还给他们家每一个人都买了礼物，可惜目前还没机会送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直觉帝都的空气干燥冰寒得很，透心凉般的冷。 她颤着手，一个个按下去。 很快地，有人接听了。 秦海燕报了门房号和龚仲鑫的名字，重复两遍：“麻烦你让他马上下楼接电话，我五分钟后再打过来。麻烦了，五分钟后。” 对方很快挂断了。 秦海燕搓着冷冰的手，望着帝都灰沉沉的天空，还有来来往往骑着自行车的人群，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潮，还有陌生的口音，一股陌生却又难受的感觉顿时蔓延上心头。 第1590章 第1590章 倏地，她看到了车里坐着的肖颖，不知不觉愣住了。 她腰板笔直坐着，呢绒大衣加黑手套，手扶着方向盘不经意摩挲，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泰然自得，不似自己的局促和不安。 肖颖瞄了过来，发现她站在电话亭口，便按了按喇叭，随后对她招手。 秦海燕红着眼睛，红着鼻子走过来。 肖颖喊：“还得等，是吧？先进车里等吧！车里暖和！” 秦海燕也不知道是手脚冻麻木了，还是人也麻木了，缓慢打开门，艰难爬上去。 豪车里暖融融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高级香水味儿。 真皮沙发的触感又暖又柔软，让她冷冰的周身和双手恢复一些知觉。 她涩然扯了一个笑容：“帝都的冬天怎么那么冷呀......” 肖颖点点头：“一直都蛮冷的，白天经常都是几度，晚上多半是零下。北方刮起来的时候，身上更加冷。估摸是要降温了，风吹得有些大，希望别下雪吧，不然又得湿漉漉好几天。” 秦海燕摩挲着真皮沙发，低喃：“不管多冷，不管雪多大，你有这么好的环境，根本不用担心冷不冷，方不方便。” 肖颖摇头：“进出还是不方便的。家里尽管有暖气，可也有暖气吹不到的地方呀！” 秦海燕扯了一下嘴角，苦涩笑了笑。 “小颖，你拥有这么好的条件，现在爱人又那么有钱，你是没法理解我一个普通女孩子孜孜追求的东西。你拥有得太多，所以这些在你眼里和心里都可以不在乎。窗外陌生的帝都，还有车里的暖和，在你看来都是那么寻常，可对我来讲，它们都是我的梦想。” 肖颖眸光微动，低低“嗯”一声。 “你言下之意，我能理解。” 人各有志，并没有太多的对错之分。 人心之复杂，比任何事物都要复杂。 人也没有单纯的“好人”或“坏人”，更没有单纯的“善”与“恶”。 秦海燕听罢，呜呜呜激动哭起来。 “小颖，看在我们好朋友好同学的份上，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千万别将他前妻的事告诉他！不许你告诉他！求你别告诉他！求你了！” 肖颖懵住了，问：“你突然......这样子做什么？” “你懂的！”秦海燕哀求连连：“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告诉老龚这件事！求你了！” 肖颖微微蹙眉，冷静道：“我之前跟他吵过架，好一阵子没跟他说过话了。我不是好事的人，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这点你应该知道。” “......谢谢。”秦海燕知晓她这是答应了，抽泣：“反正他们都离婚了......如果能在一起，也不可能离婚，对吧？早些时候他前妻不也说了吗？他们的缘分早就断了。” 不知道她是在说服肖颖还是说服自己，念念叨叨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重复第三遍。 肖颖叹气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打电话吧！天色暗沉下来，估计晚些时候真会下雪。我们穿得都不够厚实，一会儿指不定会冻感冒。” 秦海燕忙奔出去，迅速按了号码。 “喂？喂？老龚吗？我可算找到你了！老龚，我想你得很......这几天我一直跟小颖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第1591章 第1591章 傍晚时分，雨水夹杂着雪花，纷纷扬扬砸落在大街上。 袁博在厨房里洗萝卜，岳母担心他会冻伤手，倒一些热水进水盆里。 他低笑：“妈，就洗一会儿，不碍事的。我的手皮厚，不怕冷。” “还是要注意一些。”柳青青温声：“天气冰寒的时候，没条件只能强撑，有条件的时候自然不好委屈自己的身体。一会儿还得洗大白菜，不用热乎乎，但至少别冷手。” 袁博答好，甩干水珠切萝卜。 “妈，爸今晚能回来吃晚饭不？” 柳青青答：“天气不好，他会早些回来。刚才我打电话过去问，老刘说深浅已经送他回来了，约莫应该快到了。雨雪天路难走，估计会在路上耗多一些时间。” 袁博忍不住往窗口张望，眼底略带着一丝担心。 “都天黑了，肖颖怎么还没回来？” 新车上手需要时间，这般能见度低的天气开着还没上手的车，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开回家。 柳青青“哎”一声，无奈笑骂：“不省心的家伙！一大早出的门，天黑了还不知道回家！” 袁博低低笑了，眉眼难掩温柔。 “您放心，她自个有分寸的。”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柳青青正在搅拌肉汤，笑道：“估摸是她回来了。” 袁博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去。 打开门，却见是鲁深浅撑着伞跟他打招呼，随后转来另一侧打开车门。 袁博忙迎下去，帮忙将肖淡名扶出来。 “爸，小心脚下。” 肖淡名慈爱微笑：“没事没事，好着呢！” 鲁深浅送他上台阶，温声：“名爷，袁姑爷，那我先回去了。” 袁博拉住他的胳膊，道：“别急着走，喝碗热汤再回去。” “对。”肖淡名热情招呼：“天气太冷了，喝点儿热汤再回。” 鲁深浅盛情难却，不好意思笑了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碰巧有些事要跟颖小姐商量，关于老四合院签买卖合同的事，我想当面跟她汇报一下。” 袁博将他拉进门，搓搓手：“外头冷得很，进来再说。” 肖淡名一边摘去围巾，一边问：“能开饭没？今晚还是吃火锅吧，怪冷的。” “吃刷羊肉。”袁博答：“我去厨房帮忙，几分钟后就能吃了。” 肖淡名点头往侧厅走去，一边招呼：“深浅，这边来。” 鲁深浅略有些拘谨，低声：“名爷，我喝口热乎的就马上走。请问颖小姐在哪儿？” “不急不急。”肖淡名微笑：“先吹吹暖气，坐下聊一会儿。” 很快地，袁博端了小煤炉进来，接着是浓汤和几盘羊肉，随后是各种配菜。 于是，本来只想喝口汤的鲁深浅被“按”着吃起了火锅。 “小颖她还没回来。”柳青青道：“她指不定在外头吃了，咱们先吃吧。” 袁博烙了几个鸡蛋饼，放在小煤炉的旁边。 “爸，妈，趁热吃。深浅兄弟，尝尝我的手艺，别嫌弃啊！” 鲁深浅接过答谢，吃了一口。 第1592章 第1592章 “嗯～～好吃！外酥里嫩，味道比外头的饼子还要美味儿！” 袁博哈哈笑了，道：“别拘束，敞开吃。” “对。”肖淡名温声：“我们这边没什么规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千万别客气。” 鲁深浅开心应好。 一会儿后，肖颖冒着风雪回来了，嘻嘻开心笑着。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就只能吃锅底了！” 柳青青好笑道：“吃火锅最香浓的就是锅底，你倒挺会的。” 众人都哈哈笑了。 袁博快步端了热乎的水过来，温声：“洗手。” 柳青青勺了一小碗汤，递到女儿的位置前。 “喏，最香浓的给你。” 肖颖不住答谢：“谢谢谢谢诶！” 鲁深浅微窘解释：“本来是进来蹭口热汤的，不料蹭成了羊肉火锅——今天真是太走运了！” “随时欢迎。”肖颖满足喝着浓汤，“别客气，多吃点儿。” 柳青青好奇问：“你朋友会在帝都待多久？什么时候回去？怎么没邀请人家来家里做客？” “哦......她会待到元宵节后。”肖颖答：“下雨雪又刮风，天气实在太糟了。下次我再邀请她来家里，今天就算了。” 秦海燕说了，暂时改变计划不来她家做客，因为她要去龚仲鑫的家里住下，跟他的家人培养感情，赶紧把他们两人的结婚日子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她还说，龚仲鑫会找车来旅馆接她，只需要在旅馆等着就行。 肖颖什么都没说，送她去到旅馆楼下便慢慢开回家。 天气实在太差，她不敢开快，故此这么迟才到家。 柳青青轻笑：“她的未婚夫正在煤矿那边帮你们，跟你们应该也很熟稔。下次邀请人家一块儿来，一起招待。” “......好。”肖颖敷衍应声：“有机会就一块儿请。” 鲁深浅低声：“颖小姐，池二少已经跟他的大哥大嫂商量好，价格按之前商量的来。他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先把合同签上，至于过户的手续，初五就能去办。按这边的规矩，签字交五成的钱，过户后交余下的五成。” “明天早上吧。”肖颖道：“约一个暖和的地方签字就行。” 鲁深浅想了想，询问：“不如在‘四海大酒店’一楼的咖啡厅如何？那边有暖气，环境也不错。另外，那边离这边不远，大冷天的你不用跑远。” “好。”肖颖十分爽快点头：“那大酒店很容易认，我认得路。” 鲁深浅解释：“那是帝都目前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去年建好落成。因为是国际酒店，好些国外的友人经常入住，故此楼下开了一家大型咖啡厅特意接待这些外国客人，生意蛮不错的。” “离这边两条街而已，近得很。”肖淡名温声：“那家酒店生意看着不错，经常门庭若市，人进人出。” 鲁深浅拿碗接过袁博刷上来的羊肉，解释：“价格适中，环境和服务在帝都算是一流水准，所以很快在一众大小旅馆中脱颖而出，生意是真不错。” “哦哦。”肖颖提醒：“不知道明天一早的天气如何，暂时定在十点钟。晚些时候你跟池二少说一声，让他能提前做好准备。对了，二手豪车的事明天我也要跟他说定下来。你跟他说，尽量是干干脆脆一口价，别砍来砍去浪费时间和口水。” “哎！好！”鲁深浅笑道：“他也是干脆的人，肯定乐意来着。” 肖颖挑眉揶揄：“可他是车主，乐意卖高价，不乐意被我砍太低呀！” 众人都哈哈笑了。 肖颖对袁博道：“明天咱们一块儿去吧。” “不用。”袁博一听到“咖啡”两字就忍不住嫌弃：“你做主就行，我明天早上要帮妈做糯米糕。” 肖颖苦笑哈哈：“这个年你过得倒是蛮轻松的。四合院和车敲定下来后，我还得找北方的海盐代理商，现在还没头绪呢！” 第1593章 第1593章 鲁深浅挑了挑眉，笑问：“颖小姐，你是为你的盐厂找......代理商？” “对。”肖颖解释：“我想打开帝都和附近地区的销售渠道。帝都加上周边地区，足足有好几千万的人口，算是人员非常密集的地区。我打听过了，这边卖精盐的偏少，大部分家庭仍在用粗盐。只要卖开以后，销售一定会很稳定。” “比粗盐贵多少？”鲁深浅好奇问。 肖颖答：“一样的重量，大概贵几毛。不过运输成本比较大，来到这边的话，大概又要贵多两三毛，估计一包得比粗盐贵一块。” 鲁深浅略一思索，低声：“如果是贵太多......也许会卖不怎么开。” “我会争取把运输费用打下来的。”肖颖解释：“海运便宜一些，港口离帝都这边也不会很远，二十多公里用大货车运，随后进仓库密封保存。等我找到合适的代理商，再来考虑其他。” 鲁深浅嘻嘻笑了，问：“颖小姐，你的代理商需要什么条件不？” 肖颖挑眉问：“怎么？你有兴趣？” 她呵呵呵笑了，解释：“尽量是帝都本地人，熟悉各行各业门路。另外，最好有一定的经商经验，能有自己的人脉。” 肖淡名微微一笑，道：“论起帝都的人脉，恐怕谁都比不得深浅呀！” 柳青青附和点头。 “不是。”鲁深浅苦笑：“我每天忙得很，压根没时间干其他。我是想给颖小姐举荐一个人。” 肖颖好奇问：“谁呀？” “池二少。”鲁深浅答。 啊？？？ 肖颖好笑问：“你的理由是什么？” 鲁深浅嘿嘿笑了，道：“他经商厉害呀！他虽然有些混，可他为人爽快，口才也好，没去赌博前混得可好了。池家以前都是办实业的，销售也都靠自己。池大少资质平平，厂子管理不行，销售也赶不上，所以他的生意越做越差。池二少懂交际，口才棒，一样的东西他能卖多十几二十倍。池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对这个小儿子寄以厚望。他年纪轻，没什么定性，所以才会走了弯路。他这一阵子除了卖家产换钱还债，还一直在找机会东山再起。我问过他，他说他还想做生意，只是暂时找不到门路。” “他家的厂子被他卖了？”肖颖问。 鲁深浅点点头：“技术老化严重，他说技术不够先进，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掉，干脆一并卖掉。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这一两年来疏于管理，工人散漫，机械坏的坏，老的老。厂子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肖颖低笑：“他的观念倒是没错。明天有机会的话，不妨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他肯定有兴趣！”鲁深浅解释：“他现在厂子卖了，老宅子卖了，车子也卖掉，手头的资金所剩不多，想要办多一个厂子已经不可能了。如果能经营海盐，顶多只需要搭上一个小仓库存放，其他就只负责卖。他做销售很有一手，就连我义父也对他赞不绝口。” “哦？”肖颖一下子来了兴趣，道：“一会儿吃饱，你再跟我说多一些他的事，先初步了解一下。我这海盐刚刚要推出市场，信誉和销售并重，毕竟我要做的是长期生意。” “好嘞！”鲁深浅忙点头。 袁博示意肖颖吃多一些肉，低声：“别顾着吃菜和萝卜，不扛饿。” 肖颖嘻嘻笑了，解释：“中午吃的是羊肉火锅，已经吃不少肉了。” “多吃点儿。”袁博提醒：“这一阵子你又瘦了。” 第1594章 第1594章 语罢，他干脆自己动手，帮她刷了好些羊肉，又从锅里勺两块羊排骨给她。 “谢谢～”肖颖低笑。 鲁深浅起初有些拘谨，跟他们吃着聊着，慢慢也放开了，直到吃得有些撑，才赶忙放下筷子。 袁博和肖颖收拾餐桌，他也起身来帮忙——被柳青青挡了开去。 “几样餐具而已，犯不着那么多人。”她微笑指着另一侧的小煤炉，“你和小颖她爸泡茶去，帮他泡洗一下杯子。” 鲁深浅立刻答好。 洗了茶杯，泡了老茶，跟肖颖介绍一会儿池二少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袁博给岳父岳母煮了洗脚水，转身回房来，发现肖颖正在灯下“唰唰”写着，貌似在算什么账。 “干嘛呢？”他弹了一下她的耳垂，问：“一会儿要洗澡不？天气阴冷得很，衣服都没干，早些时候开暖气的时候，都被我抱进来吹暖气，估计还有大半没有干透。” 肖颖想了想，可怜兮兮答：“那明天再洗吧，今晚就算了。我这次过来带的内衣就只有两三套，省着点儿穿。” 她自小在南方海边长大，习惯天天洗澡。即便是大冷天，她也想冲一冲热水。 袁博道：“行，那一会儿洗脸洗脚就行，热水瓶里的水够用。你写啥呢？一大堆数？” “算一算给代理商什么价位。”肖颖低声解释：“我是生产商，除了工人成本和机械损耗外，还要一大堆的广告成本。再者，我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嘛，对吧？” “那是。”袁博问：“算出给多少合适没？” 肖颖想了想，低声：“除去大概的成本，盈利空间还是各半吧。” “不是吧？”袁博有些不明所以：“你办厂子可是投了一大笔钱下去，还要辛苦经营等等，你的盈利空间能跟他对半？怎么行？” 肖颖压低嗓音：“只是帝都附近地区的代理权而已，只要能帮我把海盐卖开，一切好说，对吧？至于代理费——等对方有兴趣再仔细聊。池二少算是很爽快的男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轻松多了。” “额？”袁博似乎想起什么，提醒：“你把生意做到帝都来，以后会不会......让肖淡云有机可趁呀？爸和妈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拿他们的工作做要挟，他们就要申请退休离开帝都。” “我考虑过了。”肖颖低声：“这就是我必须找代理商的缘故，以防万一。” 袁博暗自松一口气，道：“行，你有考虑再好不过。早上你出去后，爸跟我说肖淡云已经开始打电话找过来。年夜饭后，她算是彻底撕开假面具，打算明着抢了。” “想得美！”肖颖冷哼：“我们甭怕她！这是我们自家的国度和地盘，轮不到她一个外国佬来为所欲为！” 袁博咧嘴笑开，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微微蹙眉。 “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哪天咱们能力方面承受不住，爸妈也心力交瘁，到了最后一步——咱们要不要来一个最终备案？” “我想过了。”肖颖语气坚决：“这大宝贝属于我们肖家，也属于我们的国家，是我国的宝贵文化瑰宝。万一我们保不住，那就将它捐赠给国家，让国家保护它。” 袁博暗自动容，转而重重点头。 第1595章 第1595章 那天深夜，雨雪停了。 清晨时分，肖淡名跟往常一样早起，先将院子的雨雪扫干净，正打算开门去门外扫，被走出来的女婿拦住了。 “爸，我去就行。”袁博道：“您去歇会儿。” 肖淡名没跟他争，将扫帚递给他。 “穿上角落的雨靴，别弄湿了袜子，一会儿太冷。” 袁博应声。 肖颖打着哈欠走出来，咕哝：“爸，我去厨房煮水。” “打起精神，别摔了。”肖淡名提醒：“有些地方还湿漉漉的。” 肖颖“哦哦”答好。 一会儿后，柳青青也醒了。 天气阴冷得很，众人一起帮忙做了早饭，吃得身上暖和，才去书房看书练字。 九点多的时候，肖颖换上外套，裹上厚厚的大衣。 “我出门了。外头路不好走，得提早出发才行。” 袁博搁下笔，道：“我送你出去，顺道去小杂货店买多几斤白糖，晚些时候可以做糯米糕。” “好。”肖颖点点头。 袁博套上雨靴，提醒：“签合同的时候记得看仔细些，别让人家钻了洞。” “好嘞。”肖颖忍不住嘀咕：“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嘛！”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声：“咖啡那股烧焦味儿实在呛得很，我闻着鼻子怪难受的。对不起啊，爱莫能助，你自个去吧。” 肖颖哭笑不得，套上雪靴跟在他身后出门。 “糯米糕难消化，别做太多哦！” 袁博解释：“只做两盘，其他面粉做一些零嘴吃。中午吃白粥加糯米糕，再加一小盘腊肉炒酸菜。” “听着很不错！”肖颖大赞：“又酸又甜，荤素搭配——真不赖！” 袁博道：“想吃就记得回家吃，别在外头乱晃——冷得很！” “嗯嗯。”肖颖上了车，发动湿哒哒的车子离去。 袁博目送她开出街口，才转身往另一端的街口走。 天气冷，街上没什么行人，偶尔有人骑自行车经过，都是来去匆匆，不敢在冷意中逗留太久。 雨雪刚过，到处湿漉漉，冷风呼呼吹着，冷得脸颊微微生痛。 袁博将脸埋在围巾里，快步奔前。 杂货店只打开一小扇窗，老店主裹着大棉袄簌簌发抖，一边哼着不着调的京剧，一边打着拍子。 很快地，对方称了三斤白糖出来。 袁博问了多少钱，掏出一张两块递上前。 老店主打开抽屉，眯着眼睛认真找钱。 倏地，一道虚弱微颤的嗓音在袁博的身后响起。 “先生......好心的先生，请你施舍一点儿钱吧。好人有好报，给我点儿钱，施舍点儿吧。” 袁博微微侧身，直觉似乎是惠城那边的口音。 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妈，穿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头发凌乱，脸色如灰，手里端着一个破了口的大碗，正眯着眼睛哀求看着自己。 这时，店主找了几毛钱递出来。 袁博看都没看，大手接过，侧身放进那个残破的大碗里。 老大妈惊喜极了，忙鞠躬点头如捣蒜：“谢谢！谢谢！谢谢好心先生！” 第1596章 第1596章 袁博什么都没说，拿着糖快步离去。 这样的大冷天，街上连行人都少。一个老人家在外乞讨，看着怪可怜的，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 对现在的他来讲，几毛钱不算得什么，但对某些人来讲，几毛也许意味着能活下去的几个热馒头。 老大妈抖着脏手，将钱缓慢收进口袋里。 老店主眯眼打量她，嫌弃挥挥手。 “干啥呢？滚远点儿！别碍着俺做生意！” 老大妈瞪起眼睛，气呼呼骂：“我又不进你的店，关你屁事！你再敢赶我，我就赖在你家店门口不走了！” 老店主“哎哟喂”两声，不敢置信瞪眼：“你谁呀你？一个老叫花子还敢这么嚣张？告诉你！这是俺家的店！不让你待就不让你待！” “呸！”老大妈吐痰：“嘚瑟啥？嘚瑟死你！老娘我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角落混日子呢！” 老店主翻白眼，粗声：“滚！再不滚俺就抡扫帚打你！” 老大妈低声咒骂着，扭过头往回走，来到一个羊肉店门口，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儿，一个劲儿吞口水。 一会儿后，她颤颤巍巍取出一张袁博给的两毛递上前。 很快地，店主丢给她一个羊肉大饼。 老大妈——倪殷红抱着那个大饼，用力裹在怀里，狼吞虎咽般啃着吃着，甚至顾不得走，干脆窝在墙根下，埋头大啃大吃。 快一个月没吃到肉了吧？好像不止了。 尽管这羊肉不够香，还不够辣，但对此时的她来讲，已经是饕鬄大餐般的美味佳肴。 年夜饭的时候，有大户人家丢了一个饭团给她，至今她还没吃过一口热乎的。 幸亏刚才遇到一个有钱的先生，大方得不行，一口气给了好几毛！ 这饼有些冷，但幸好里头的肉沫是热乎的。 倪殷红大口大口吃着，直到最后一块饼吞下，仍意犹未尽舔了舔脏兮兮的手指，一个劲儿吞口水。 “......真好吃。” 她望着不远处的羊肉店，看着上方挂着的一块块肉，忍不住不停吞口水。 她还想再吃一个，可惜她不能将所有的钱都花了，总得留一点儿明天能买。 这几天晚上阴冷得很，她只能躲在有钱人家的暖气管下蹭点儿热乎，不然指不定早冻死了。 看着那一大块一大块的肉，她不知不觉想起以前过年时的场景。 那时候老陈还在，钱袋子任她掏任她拿，她从没想过什么是节约，逢年过节必定大鱼大肉，洋酒加洋烟。 厂里的小领导们必定会排队般往家里拧东西，腊肉咸肉应有尽有，挂得整个厨房都是肉，比眼前的羊肉店还要多。 老陈三天两头不在家，儿子天天跑得没瞧得见人影，她一个人压根吃不完，饭后都得丢一大堆肉进馊水桶。 保姆经常对着腊肉流口水，不过她懒得搭理她，宁愿丢掉也不便宜她，因为穷人就活该穷，不该痴心妄想她家的肉。 有一次她嫌弃大猪肘子太肥腻，只吃了小蹄膀，剩下的全部都扔了。 还有一次，她嫌弃盐水鸭太咸，吃不到几口就尽数倒进馊水桶...... 如果那时候她知道今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她一定将那些肉都留下来，好好保存留着。 早知道，就该将金镯子金项链都藏进衣兜里封住，打死也不掏出来。 早知道，就该将保险柜里的钱全部存进她的账户，一毛钱也不给老陈和那个臭小子！ 早知道，就该将大宅子和别墅都通通卖了，卷了钱自己一个人找个好地方养老。 早知道......早知道......悔不当初呀！ 想着想着，她不禁悲从心中来，呜呜呜呜痛哭流涕起来。 当了二十来年的富太太，作威作福那么多年，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老了会沦落到街头讨乞的地步！ 第1597章 第1597章 冷风呼啸怒号，吹散了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可惜却没一丝阳光下来。 没阳光，地上湿冷，大北风刮来刮去，刮得人脸上生痛。 倪殷红哆嗦着恍然回神，瑟瑟发抖蜷缩身子，将身上的老棉袄裹得更密实些。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冷！” 自打儿子卷走她身边最后一点儿钱跑路，她只能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帝都。 放眼开去，四目无亲，家徒四壁。 她翻来找去，总算找到当初在惠城带过来的一箱子旧衣衫。 以前她好歹也是厂长夫人，吃喝穿戴每一样都算拔尖。即便隔了好些年，款式老了，模样差了，可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只留下两件最差的大棉袄，其他衣衫尽数都给卖了，加上出租屋里的锅碗瓢盆，甚至连房东的两张老床都被她给卖掉，总算凑出几十块钱出来。 母子两人已经欠了房东两个月房租，又将屋里的东西卖得一件不剩，她不敢再留下，匆匆收拾好自己的大棉袄，连夜逃进城里来。 之前为了贪图房租便宜，母子两人特意搬到郊外去住。 帝都毕竟是大都市，虽说是郊外，但比乡下地方好多了，买吃买喝算方便，每天还有公车来回城里。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儿子死活不肯去赚钱，即便郊外有不少好东西卖，她也没法买回家煮。 她不是傻子，知道逃也只能往城里逃。 一来城里宽阔人多，保管房东不可能找得到她，就算他有一百个心要跟自己算账，也算不来。 二则是帝都的冬天真是冷得要命，不往城里头跑，她指不定夜里得被冻僵。 帝都好些发达的区域已经通了暖气，由暖气通道输送进屋里，保管屋里暖融融很暖和。 她没钱住好房子，也没钱买火炉来烤，只能找暖气通道蹭热量。 还没开始冷的时候，她就到处找，总算找到一个单位小区外有一处避风处碰巧有暖气通道经过。 帝都的天冷得早，刚开始没供暖的时候，她冷得只能睡在干草堆里，两件老皮袄加上两床被子。 好不容易挨到供暖，她总算能睡上安稳觉。 本以为靠着身上的几十块钱，她怎么也能熬过这个冬天，谁知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两床被子和棉袄都被偷了，身边只剩一堆干草，别无其他。 她又哭又骂，可也没法子，只能掏了钱买多两捆干草。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出去买吃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两张大团结，身边的钱一下子少了大半，急得她又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挨到年底，她盼着儿子过年能回来，时不时去约定的城隍庙等他，谁知半个人影也等不着。 当初他急匆匆跑路的时候，说他惹上了事，不能待在帝都，不然可能会被抓。 她吓惨了，说收拾东西赶紧跑回老家那边去躲。 可儿子不肯，说他没法带上她，而是要跟他的好兄弟一起逃走，让她留在帝都等着他。 房子是租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住下，于是母子两人口头约好单日中午时分在城隍庙的侧门等。 等不到儿子也就算了，竟等来了居委会工作人员的驱赶！ 他们说，她住在通道里污染环境，到处弄得脏兮兮，还有让人受不了的浓厚异味臭味，已经严重影响附近的居民，让她必须马上搬走。 她不肯，撒泼说她必须在这里住下，不然她会被冻死。 工作人员狠得很，干脆将她东西全部扔出去，甚至连干草都不留，全部给清扫掉。 第1598章 第1598章 她哭哭啼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上东西换地方待。 快除夕了，家家户户忙着团圆，忙着准备年货过年，可她却连一个落脚处都找不到。 直到那天深夜，她才找到一处暖气通道处蹭热。 身上没钱吃东西，除了冷风和雪花，什么都吃不着。 偶尔晚上睡下，她总想着如果能闭上眼睛睡着冻死，那就干脆死了算了，可惜她一直被冻醒，却一点儿死掉的迹象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到处讨乞，天天到处跑，她的身体反而比以前好了许多，头没那么晕了，身体没那么虚胖了，越来越瘦，身体也越来越硬实。 也许，她是天生贱骨头吧。 以前家财万贯的时候，她三天两头身子不爽利，不是头痛头晕就是腰酸腿酸。 后来被贾小妞那个死女人害了一回，身体更是差得很，如果不是那个冬天在肖公馆度过，每天吃好睡好蹭补品吃，也许会更差。 自儿子越过越差，她从以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什么家务活儿都干，本来以为会干不下去，谁知身体越干越好。 这一阵子又饿又冷，居无定所，可她仍没有病倒或病死。 难不成她真的是天生穷命？ “唉......”倪殷红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低呜呜哭起来。 兜里就几毛钱，肚子还饿着，身上还冷着，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不下雨雪的时候，百货商城和广场那边的人非常多，可以去那边讨乞，讨着讨着凑个几分一两毛。 可惜昨晚下了雨雪，外头冷得很，商铺商店商城到处都静悄悄的。 儿子跑得不见人影，她该上哪儿找他去？ 混账臭小子！ 早知道他是一个讨债鬼，当初就不该那么辛苦生下他，还疼他宠着他那么多年！ 思及此，她伤心哭嚎起来。 附近的店家听见了，嫌弃她太晦气，让她麻利滚开些。 倪殷红踉踉跄跄拄着拐杖离开，脸上的泪水没干，很快又蜿蜒往下流。 慢慢走着，一条街接另一条街，直到她快走不动了，被一阵喧哗的热闹声吓了一跳！ 只见不远处的茶馆里，有几个年轻男人围着桌子摇色子喝酒，一个个笑哈哈起哄大笑。 她停下脚步，眯眼看了过去，正要收回视线——却又猛然看了回去！ 只见茶馆角落处窝着一个懒洋洋“摊”着的男人，一只手慢悠悠敲着桌面，一只手捏着花生米吃，眼睛惺忪半眯，似乎刚刚睡醒。 “林大宝？？”倪殷红惊讶打量他，忍不住暗自疑惑，“怎么胖了那么多？” 前一阵子儿子经常跟林大宝混一块儿，甚至还搬过去跟他住了好些天。 林大宝还曾跑去出租屋那边找陈冰，当时的他有些瘦，胡子乱糟糟，模样又黑又老，看着只勉强比街头的乞丐好上一丢丢。 现在不仅穿得人模人样，竟胖了又白了，看着好像一个小老板模样。 儿子没出事前，曾得意洋洋跑回家跟她说，他和林大宝正在干一件大事，等大事成了，他们就会立刻发达，重新过上当初的富贵日子，甚至比以前更好。 她以为儿子在说梦话，骂他既然跟林云宝那肥婆娘离婚了，就离他们一家子远远的，因为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儿子不听，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第1599章 第1599章 儿子跑出去后，一晃两天都没回来。 那时候住在城郊，进城不方便，儿子经常出去乱晃，常常好几天也瞧不见人影，她没放在心上。 谁知一天天还没亮匆匆跑回来，脸色苍白说出事了，让她将所有钱都掏出来给他，因为他要去逃命！ 她惊讶问儿子出了什么事，儿子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在她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得罪了肖公馆，不能在帝都留下去，不然警察非上门逮人不可。 她吓坏了，立刻破口大骂，骂他是不是疯了，老虎的胡须是他能拔的？ 肖公馆里头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达官贵人都不敢得罪，别说是普通老百姓！ 儿子急得很，没好气让她别嚷嚷，快些掏钱让他逃命。 儿子还说，不管谁找来找他，通通都说他不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如果是警察找上门，也必须这么说。 她追问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匆匆说了约定，转身捞了几件衣衫塞进行李袋跑了，停留不过几分钟时间，连让她让问清楚的时间也没有。 究竟怎么得罪了肖家？得罪了什么人？后来怎么样了？肖家人知道不...... 她一概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那天下午，有人来询问陈冰是不是住在那里，还问她是陈冰的什么人。 她摇头罢手，将门一把甩上，一句话也不跟他们说。 那天傍晚，警察果然找来了，问她说知不知道陈冰的下落，陈冰最近在做什么。 她吓得一个劲儿吞口水，支吾说他经常不着家，压根不知道他做些什么上哪儿去了。 警察不相信她，转身又去问隔壁邻居。 邻居说他们是租户，房东早就不住这边了，因为他们搬过来不是很久，没怎么来往，也没怎么接触，只知道是一对母子住在里头。 警察追问有没有看到陈冰的下落，邻居摇头说经常没瞧见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太婆一个人在家。 本以为警察问不到什么肯定就不会再来，谁知他们不死心，接连几天都来了。 她暗自吓坏了，卖了衣衫卖了房东的家具，趁着夜色匆匆离开郊区。 后来她乞讨的时候，总是故意绕开肖公馆，一来是怕被林云宝那个胖婆娘瞧见，太丢脸又太丢份；二则是怕被肖公馆的人瞧见，指不定会抓她。 儿子当初跟林大宝究竟做了什么事惹毛得罪了肖公馆？ 为什么儿子需要急匆匆逃命，至今还没敢回帝都来跟她重聚，而林大宝却一副小老板模样，穿得人模狗样，乐滋滋喝茶吃花生米？ 如果林大宝也得罪了肖公馆，他咋可能成为这般模样？ 想当初林大宝偷了几样东西偷偷变卖掉，差点儿被肖公馆的保安打残，如果不是肖淡梅哭哭啼啼哀求，肖老爷子早就将他送警察局去了。 尽管饶了他，但肖老爷子明确下了死令，不许他林大宝再踏进肖公馆一步，任何人不许认他这个亲戚。 几样东西就闹成那样，如果林大宝真的犯法得罪了肖公馆，那他铁定早蹲大牢去了，哪可能留他在这里耍威风！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怀疑儿子当初是不是在骗自己。 等等！指不定林大宝知道自家儿子的下落，毕竟他们之前是酒肉兄弟，常常厮混在一块儿。 思及此，倪殷红拄着拐杖要往前——却被店家拦着了！ 倪殷红讨好笑了笑，说她要进出找人。 店家嫌弃瞪了瞪她，让她滚一边去，不许靠近一步。 倪殷红无奈，只能蹲在角落处等着。 第1600章 第1600章 寒风凛冽，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只留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外头，紧紧盯着茶馆的小门。 外头太冷，茶馆的客人并不多，很快林大宝吃完了花生米，眯着眼睛晃着肥胖的身板踏步走出来。 他打了一个大哈欠，张望左右，正要喊三轮车—— “林大宝！”一道苍老嗓音喊。 他愣了一下，扭过头看来，很快嫌弃皱起眉头。 “滚滚滚！老叫花子！真特么晦气！” 倪殷红翻白眼，冷哼：“骂谁呀？骂谁呀？不认识了？我是陈冰的妈！” 啊？？？ 林大宝乍听到“陈冰”两个字，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瞬间白了白。 “你......你是......？” 倪殷红将乱糟糟的头发撩起，粗声：“看清楚些！瞧清楚些！” 林大宝惊讶盯着她看，低喃：“哦哦？哦哦！真的是......那个......亲家母——不不！大妈！大妈！您好！” 倪殷红的脸色稍微好看一些，问：“你咋在这儿？” “俺......俺喝茶呢！”林大宝呵呵笑了，转而打量她周身上下，“大妈，您咋搞成这样啊？” 倪殷红的老脸腾地红了，没好气道：“有啥办法！我一个糟老婆子没老伴能依靠，没儿子养，我还能有啥办法？我不做乞丐，我还能干啥？” 林大宝听罢，讪讪笑了笑。 倪殷红顾不得面子问题，忙问：“你知道阿冰在哪儿不？啊？” 林大宝忙摇头：“没！没！不知道不知道！” 倪殷红见他眼神躲闪，心里禁不住再次起疑。 “真的不知道？你该不会想骗我吧？阿冰前一阵子跟你那么要好，整天跟你混一块儿，还跟你住了那么久——你可不能骗我！” 林大宝一个劲儿摇头：“......没！真没骗你！他没跟俺联系！” 倪殷红狐疑睨着他看，压低嗓音：“阿冰之前说跟你在做一笔大买卖，后来买卖做不了，阿冰只好逃了。林大宝，你老实交代——你们究竟干了啥？” “......没啥！”林大宝躲闪吞了吞口水：“俺们啥都没干......真的！” 语罢，他张望来去，慌里慌张走下台阶。 “大妈！俺还有事！俺得先走了！” 倪殷红毕竟是老狐狸，瞧见他一副害怕无措的样子，一下子察觉了什么。 她一把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压低嗓音：“你敢跑？你再不老实，我就找肖公馆说去！” 林大宝的脸色白了白，慌张罢手：“别别别！大妈，您——您别乱说话！您别乱来！” 倪殷红冷笑嘲讽：“你慌什么？你心虚什么？林大宝，你给我老实点儿，安分点儿，不然我一会儿就往肖公馆去！” “别啊！”林大宝真的急了，吞了吞口水：“大妈，陈冰跟您说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件事早就过去了！过去了！” “过去了？”倪殷红试探般转眼睛：“那警察为什么还在找阿冰？警察为什么没找你？为什么？” 林大宝差点儿栽倒下去，抖着手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别乱说......那事不是那样的......早过去了。大妈，您可别乱说！求您了！” “闭嘴！”倪殷红扬了扬下巴，命令：“我口渴了，进里头要一壶好茶给我，再上几盘点心！快去！” 第1601章 第1601章 一会儿后，热茶和四盘点心被端了上来。 倪殷红埋头大吃，脏兮兮的手来来去去，好半晌都停不下来。 林大宝皱着眉头，什么都吃不下，小眼睛一个劲儿飞转。 倪殷红咕哝：“别看着......你也吃呗！” “......哦。”林大宝迷糊应声。 此时此刻，他如坐针毡，哪里可能吃得下！ 再说，她那双黑得跟木炭似的的手抓来抓去，他一看就倒胃口，就算吃得下也被她恶心得吃不下。 他吞了吞口水，忍下心中的忐忑。 “大妈，阿冰他跟俺的大事没办成。后来他怕被抓，就慌里慌张逃了。其实，警察手里头压根没他的犯事证据，抓不了他的。” 倪殷红啃咬的动作停顿，瞪眼问：“究竟是啥大事？你做什么一直不说清楚？” “都说了，没啥大事。”林大宝眼神飞转，支吾：“等阿冰回来了，你到时问他去。这是俺跟他之间约定好的......俺不能乱说。” 倪殷红冷哼：“铁定不是啥好事！不然警察也不会找上门！” “嘘～嘘！”林大宝皱眉：“大妈，您真不能乱说。刚才俺不说了吗？事没办成，警察手里头没证据，就是单纯找来找去问问。” 倪殷红心里头压根不相信，咕哝：“那阿冰究竟上哪儿去了？ “俺真不知道。”林大宝答：“他跟黄铁松一块儿跑的，俺啥都不知道。” 倪殷红惊讶挑眉：“黄铁松？惠城的那个铁松？” “是啊！”林大宝撇撇嘴：“那小子跑来帝都乱晃，俺和阿冰在赌场门口碰上他，那晚还请那小子吃了酒肉。” 倪殷红狐疑问：“他们一块儿跑的？” “是。”林大宝点点头，小眼睛转了转，“后来俺没他们的消息，一点儿也没有。” 倪殷红再次追问：“你们究竟干了啥事？为啥不能说？干不成为啥不能说？” “......不能。”林大宝支吾：“您别问了，俺答应了不能说。” 倪殷红没好气瞪他，问：“既然干不成，那他们两个逃什么？你骗鬼啊！” “哎呀！”林大宝略有些不耐烦，见倪殷红一副非要纠缠到底的样子，忍不住发起了怒火：“你嚷嚷啥？如果被听到了，你儿子出事可就别怪俺啊！俺可是一直护着他！” 倪殷红被吓着了，脸色白了白。 “......护着他？啥意思？” 尽管自家儿子混账得很，但再臭的鼻子也不好削了。她娘家老早就跟她没了来往，老家伙死了，现在也就剩儿子这么一个亲人。 儿子没干坏事，没出事，她也不至于天天提心吊胆担心他。 林大宝暗自翻白眼，沉声：“都说了，甭问！大妈，俺跟阿冰虽然做不成姻亲兄弟，可俺打在惠城开始就跟他交情不赖。俺当他是兄弟来着！这一点，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俺林大宝虽然混，可俺从来不亏待兄弟。” 语罢，他用力拍了拍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倪殷红转了转眼睛，很识时务转开话题。 第1602章 第1602章 “你现在干啥买卖？你现在住哪儿？” 林大宝戒备般看着她，问：“你......你问那么多做啥？” 倪殷红呵呵讨好笑了，低声：“是这样的，你跟阿冰是兄弟，阿冰自然也是把你当好兄弟看待。我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又没地方住——” “不行不行。”林大宝慌忙罢手：“大妈，其他的好说，这一点肯定不行。俺在帝都没地方住，现在也是寄住在亲戚家里，帮不上您呀！” 倪殷红一听失望撇嘴：“什么亲戚家？你爸妈还住肖公馆吧？” “......没有。”林大宝想起几天前除夕夜一大家子被赶出肖公馆的狼狈情形，心里头就忍不住窝火：“俺和俺爸妈，还有俺媳妇现在都住在堂姨妈家。” 自家老妈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好端端竟听了肖淡云的话去小叔公那边闹分家，气得小叔公发大火，将他们一家子通通赶出肖公馆！ 不仅这样，小叔公还说自家老妈子不是肖家的子孙，而是一个捡来的小难民。 老妈子呜呜伤心不已，总嚷嚷不是真的，随后带着一家子去郊外投奔肖淡云。 肖淡云起初没给好脸色，还骂老妈子办事不力，教的话都能说得乱七八糟。 老妈子不是吃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说都是她害了自家一大家子大过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让他们一家子住下，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肖淡云后来改了口，让他们一家子住进郊区别墅，并答应暂时负责他们一家几口的吃喝。 但她也说了，这里只是她在国内度假的地方，不是她的长期住宅，等她离开帝都时，别墅又会重新关闭，到时他们一家子就得自己找地方落脚，不可能庇护他们一辈子。 老头儿啥事都听老妈子的，屁话都不敢吭一声。 自家媳妇是一个懦弱乡下女人，老实巴交不懂事，只会跟在老妈子后面唯唯诺诺。 他则不一样，将老妈子狠狠骂了一通，说她好好的干啥去惹小叔公生气。 本来他已经在肖公馆找到自己的一席之位，谁都不敢瞧不起他，毕竟他“救”了肖公馆最宝贝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肖颖慧。 现在倒好，蹭吃蹭喝蹭住才两个来月就又被赶出来——让他如何甘心！ 老妈子被他一凶，呜呜又哭起来，说是肖淡云让她捣鼓肖公馆的女眷起来闹分家，还让她务必跟自家大舅肖淡名对着干，干得越狠越凶越好，以后才能得到大房的更多遗产和田地。 小叔公曾让刘管家悄悄警告她，谁知她压根不放在心上，照样想说啥就说啥。 怎么也没想到小叔公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辱骂她不是大房的子孙，不得觊觎大房的遗产或田产！ 老头子见老妈子哭得那么伤心，骂了他一顿，说他没良心，随后将他和乡下媳妇赶去睡觉，自己一人安抚老妈子。 看到老妈子泪流满面头一回那么难过，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难怪她跟大舅肖淡名一点儿也不相像，他和二宝跟肖颖更不像！ 肖公馆的‘淡’字辈长辈们，身段都纤瘦挺拔，唯独自家老妈子矮胖墩儿——不用怀疑，单看外貌就能猜到小叔公没说假话。 不是亲生的，但至少是抱养关系，多多少少有些情分在。 谁知除夕夜闹得太大，小叔公狠心绝情一下子将他们全家赶出肖公馆，就连收拾行李的时间也不给，人和东西一并一股脑儿扔出去。 幸好他“救”过肖颖慧，自家老妈也“帮”过肖淡云，所以她们母女只能留他们住下，暂时不敢赶人。 只是这样的悠哉日子能不能坚持下去，他心里头悬得很。 倪殷红咕噜喝下一大杯茶，问：“堂姨妈？也是肖家人吧？大宝呀，你就没办法找个旮旯角落让我窝吗？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暖气就行。” 第1603章 第1603章 林大宝暗自翻白眼，面上为难呵呵赔笑。 “大妈，不是俺不帮，俺是帮不了。俺住在堂姨妈家，其实挺不方便的，暖气经常不足，晚上睡不咋好......俺妈昨晚还一个劲儿抱怨来着。” 倪殷红一想起肖淡梅趾高气扬插着胖腰吆三喝五的模样，一下子也没了兴趣。 “那要不......你给我一点儿钱吧。你现在看着富贵了。古人说苟富贵不相忘。你跟阿冰是兄弟，就该有福同当，是吧？你帮我寻阿冰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感谢你。” 林大宝脸色微变，眼角抽了抽。 “那个......大妈，俺现在吃的穿的都是俺姨妈给的，哪里算什么富贵。俺身上也就剩下十几块钱，还得帮俺媳妇买红糖回去。” “几块红糖顶多两毛钱。”倪殷红丝毫不客气：“都给我吧，我现在没地方住，也没钱买东西吃。这样的天气，冷得要死人。我再不吃饱穿暖，指不定活不过明天。” 林大宝知道她这是非要赖上自己，想了想，暗自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钱。 还没来得及数清楚，只感觉一阵风扫过来，手中的钱全部被捏走了，快得他反应不来，连眨巴眼睛的时间也没有！ 倪殷红乐滋滋笑着，挑了一张五毛的丢在桌上。 “这张够你买很多红糖，其他甭用数了，顶多十来块——都给我就行。谢谢啊！谢谢！” 林大宝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扯开一个笑容。 “行......行吧！你拿着......拿去吧。” 倪殷红赶忙将钱收进内兜，转而起身将吃剩的点心一概倒进脏兮兮的大布袋里，一个不剩，就连盘子里的粉末也被她给风卷残云般吃干抹净。 接着，她心满意足般擦了擦嘴，笑呵呵离去了。 林大宝嫌弃瞪了瞪她的背影，却也不好发作，只好任她去了。 身上没钱叫三轮车，他只能踩着湿哒哒的地面往回走。 昨晚一夜没回去，那个农村婆娘肯定不敢吱声，只是有些担心老妈子又要唠叨自个。 老妈子说了，要肖淡云帮他在帝都找一份稳定工资高的工作，而且还要帮他媳妇也找一份。 这年还没过完，老妈子就整天唉声叹气说必须为未来打算，让老头子出去找事情干，也要他们夫妻必须去赚钱，不能坐吃山空，更不能坐以待毙。 都不知道这些词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忒烦人！ 他不想工作干活，一点儿也不想，可肖淡云不肯，说他虽帮过颖慧一场，但就算有救命大恩也有还完的一天，不能让她们母女照顾他们一家子一辈子，得学着自食其力。 肖淡云还说，等她在这边待够了，她就要带着颖慧回她们的国家，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帝都。 耗费那么多精力，还死了一个兄弟，却只能得到一张几个月的饭票——真特么不划算！ 早知道这样子，当初还不如让肖淡云和肖公馆直接取几万块奖励自己，现在肯定还没法花完。 “唉......”林大宝垂着脑袋扒拉几下头发，心里郁闷极了。 这时，一辆三轮车徐徐经过他的身边，越过他后，却又倏地停下。 只见三轮车的挡风棉布被拉开了，露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媚脸蛋，往他探看过来。 “林大宝？是你不？” 林大宝脚步一顿，腾地循声抬头看过来——转而惊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张大嘴巴，转而哇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梅丽丽抿嘴娇笑，轻哼：“傻笑啥呢？还不给我滚过来！” 第1604章 第1604章 “来了来了！”林大宝屁颠屁颠跑过来，哈巴狗般昂首看着她，“丽丽！丽丽！真的是丽丽！天啦撸！丽丽！俺想死你了！想死了！” 梅丽丽娇瞪他一眼，笑道：“好长时间不见，你看着混得不错嘛！人模人样的！” “呵呵呵呵！”林大宝一个劲儿傻笑，眼睛却微微红了，“当初俺找你......找得好苦！丽丽，俺一直在找你，一直就没停过！俺想你！忒想你！天天想！夜夜都想！” 梅丽丽见他说着说着竟掉起眼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娇笑起来。 “冤家，还愣着干啥？跟我找个地儿喝喝小酒，叙叙旧，要不？” 林大宝点头如捣蒜：“要滴要滴！” 梅丽丽娇媚低笑，伸出白嘘嘘涂着指甲油的丰腴小手。 “冤家，还不快上来。” 林大宝立刻握住她的手，乐颠颠上了车。 棉布被重新放下，三轮车缓缓往前，继续奔走在大街上。 林大宝激动极了，一把将梅丽丽抱进怀里，呜呜难受哭着。 “丽丽！你可算回来了！俺想你想得心肝都痛了！呜呜呜～～俺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咋舍得不要俺嘛！” 梅丽丽好笑拍了拍他的背，谎话信口拈来。 “我忙得很，还跟了鸿爷学做生意，天南地北到处去，哪里顾得了其他。怎么？你一直待在帝都没回老家？” 林大宝摇头：“没呢！俺老妈子和老头子，还有俺妹妹，还有俺——俺们全家都搬来帝都了。”差点儿把那乡下女人捅出来，真险呀！ 梅丽丽挑了挑眉，心中暗喜。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家里人都寄宿在肖公馆，对吧？肖公馆是你家老头儿的亲戚吧？” “不不！”林大宝嘿嘿笑着，手放肆在她的身上摩挲来去，“是俺老妈子的娘家亲戚。” 梅丽丽轻拍他的手背，娇哼：“你急什么呀？现在还在外头呢！” 林大宝呵呵呵傻笑，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亲上去。 “丽丽！俺的好丽丽！你可算回来了！只有你，才会让俺有热血兴奋的冲动！俺的宝贝～～” 梅丽丽扯了一下嘴角，娇滴滴问：“我之前没跟你打招呼就跑了，你不生我的气吧？” 林大宝的脑袋早就浑了，摇头又摇头：“俺哪里敢生你的气呀！你让俺来，俺马上就来；你让俺滚，俺马上就滚。俺啥都听你的。” 梅丽丽嘻嘻笑了，低声：“大宝，其实当时我......我是被坏人盯上了。我担心你如果跟着我，指不定会被我连累，所以才会一直不肯搭理你。” “真的？”林大宝红着眼睛，哽咽问：“那你......你有危险不？坏人咋地你了？你咋不早告诉俺呀？” 梅丽丽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娇笑：“如果有事，我就不会还在这儿了。放心吧，我没事。我跑去外头躲了好久才回来。宝～我们真有缘哦！我刚回来，刚刚还在想着要去哪儿找你——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嗯？” “是是是！”林大宝吧唧亲了亲她的脸，哈哈哈大笑：“咱们本来就有缘！” 梅丽丽歪倒进他的怀里，娇滴滴道：“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嗯嗯嗯！”林大宝心花怒放点头。 三轮车徐徐远去，只留一抹迷糊的影子在寒风中晃动不定，渐渐消失在街头另一端。 第1605章 第1605章 四海大酒店，一楼咖啡厅 肖颖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随后走进咖啡厅大门，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下。 墙上的西洋钟显示是九点五十分，鲁深浅和池玉海都还没到。 她先叫了一杯热水，耐心等待着。 昨晚冷若冰霜，今日外头仍是湿漉漉冷飕飕。 天气阴冷，又是正月放假期，很多人都睡到极晚，街上没什么行人，咖啡厅里除了肖颖一人外，别无其他人。 咖啡厅很大，暖气不怎么足，略有些冷。 肖颖喝了几口热水，身上总算暖和过来，将呢绒外套脱下，搁在一旁。 热情的服务员递上菜单，问需要什么早餐。 “额......先来两三样甜点吧。”肖颖微笑解释：“我的朋友都还没到，等他们到了，具体要哪一口味的咖啡再来点。” 服务员忙答好，退了开去。 这时，肖颖发现身旁掠过一道黑色人影，不经意抬眸，发现了一道极纤瘦优雅的背影，直觉此背影略有些熟悉，忍不住瞥多几眼。 那人很快入座，不徐不缓转身坐下，视线跟她不偏不倚对上。 下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竟是她！！ 肖颖笑开，起身站起。 云月也迅速站起，快步走过来。 “肖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莫不是咖啡迷？一大早便来喝咖啡？” 肖颖摇头答：“不，我不怎么喜欢咖啡。我跟朋友约了在这里办点儿事，朋友还没到，正在等着。” 云月微微一笑，解释：“我住在这家大酒店好几天了。外头有些冷，不想出去挨冻，所以早饭一般都在这咖啡厅里解决。看来，我们还是颇有缘的。帝都这么大的地方，人来人往，咱们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天见上一回。” “十分有缘！”肖颖跟她握手，邀请她一同入座。 “不了。”云月道：“你有事要办，我不好打扰。我已经叫了早餐，很快就能吃了。” 肖颖想起昨天秦海燕的作为，忍不住低声：“对不起，昨天本来答应你，谁知后来却......做不到，真是抱歉。” 云月轻轻摇头，优雅微笑：“你必定有你的难言之处。我与你萍水相逢，而另一位则是你的好朋友。如果一味儿强求，反而只会让你为难。” “谢谢。”肖颖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云月眸光微动，低声问：“肖小姐，我能再冒昧一回不？” “你说。”肖颖道。 云月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抹苦涩。 “肖小姐，你跟仲鑫算是雇主关系，我已经了解了。不过，你的朋友为何不肯透露仲鑫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让我心里颇好奇。我能问一下她跟仲鑫的关系吗？” “嗯。”肖颖眸光垂下，低声：“秦海燕......她是龚仲鑫的未婚妻，前一阵子刚订的婚。” 云月愣住了，眼底隐约有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很快消失了。 她扯开一个美丽凄然笑容，温声：“你的朋友秀丽活泼，跟他一定处得来。我衷心祝福他们恩爱美满，家庭幸福。” 这时，服务员快步走过来，熟稔打起招呼，问云月是不是要在咖啡厅里吃，或许送客房服务。 云月恢复神色，答：“照例。今天楼下太冷，送我房里吧。” 服务员答好，匆匆退开去。 第1606章 第1606章 肖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迅速从包里取出自制的小卡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名片和电话。有机会的话，咱们联系联系。” “谢谢。”云月衷心答谢，微笑：“我只是来帝都旅游，再过几天就要回省城了。肖小姐有空可以来省城找我玩。我老家在中山路一号，非常容易认。” 肖颖点点头：“我记住了。” 云月跟她握手，转身优雅踱步离开。 肖颖看着她的美丽纤瘦背影，禁不住微微愣神。 “颖小姐！颖小姐！”一道呼唤声喊。 肖颖恍然回神，只见鲁深浅和池玉海来了，鼻子都冻得通红，一身的寒气。 池玉海快步走近，迅速脱下手套跟她握手。 “不好意思，让颖小姐久等了。” 肖颖微笑：“不会，我也是刚到。你们快坐下，我让服务员给你们端热水过来，先暖暖身。” “颖小姐，我去就行。”鲁深浅已经奔开了。 池玉海笑呵呵解释：“我大哥也已经出发了，估摸是雨雪天不敢开快，所以还没到。” “没关系。”肖颖道：“我可以先看看协议。” 池玉海“哦哦”两声，迅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份协议递给她。 “这一张是旧时候的房契，还有一本前不久刚办下来的房产证。帝都以前都是集体分房，好些房子都只能有居住权，不能有买卖权。我们自家的四合院不一样，房产证在手，随时都能自由买卖。” 肖颖微微一笑，解释：“我打算将你们和欧阳家的四合院一并买下来。等以后我赚到大钱，打算将它们重建成一座类似古时候的府邸，再配上新时代的一些便捷设备，让我爸妈能住上。” “哦哦！”池玉海竖起大拇指：“看来，颖小姐非常孝顺父母亲呀！百行孝为先，你父母亲有你这样的孝顺女儿必定后福绵绵。” 这时，鲁深浅端了两杯水来了，递给池玉海一杯。 肖颖提醒：“我叫了几样甜点，应该快上来了。你们如果想要点咖啡，可以喊服务员点上。” “好。”鲁深浅低声解释：“颖小姐，这合同是正式的卖房合同，目前帝都市面上都用这个版本。过户的手续过几天我就能帮忙跟进下来。” “辛苦你了。”肖颖道。 鲁深浅呵呵笑了，揶揄：“红包我早拿了，活儿自然要干好。” 三人都笑了。 肖颖看了一遍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又仔细瞄了前后一些条款。 鲁深浅忍不住往玻璃窗外张望：“奇怪了，都十点多了，怎么池大少还没到？” “没事。”肖颖将协议搁在一旁，双手交叉：“趁着人少，我们不妨先来谈谈二手车的价格。” 池玉海抿嘴低笑：“颖小姐，你能喜欢我那辆车，那证明咱们必定是同道中人。实不相瞒，当初我就是一眼相中它，我才会费尽心思买下它，将它当宝贝供着。” “我打算将它开去南雷城那边。”肖颖解释：“我经常跑进跑出，能有一辆车会方便许多。” 池玉海“啊？”一声，问：“哪个城？南雷城？” “y城那边。”肖颖解释：“就是东山岛那边。我的盐厂就叫‘东山海盐厂’，注册的公司也用‘东山’的字眼。” 池玉海呵呵呵呵笑了，眼睛瞄向鲁深浅。 “刚刚我这兄弟跟我说了，我对你的海盐厂非常感兴趣。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贵宝地拜访才行。” 肖颖微笑：“随时欢迎。” 第1607章 第1607章 池玉海眸光微动，低声：“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颖小姐能拉我一把，多多照拂。” 肖颖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一旁的鲁深浅嘿嘿笑了，插嘴：“他说，他非常有兴趣代理你的海盐生意，希望能去参观一下厂子。如果合适的话，打算向你争取一下帝都这边的代理权。” “好。”肖颖爽快答：“过了元宵我便回去，到时你如果有空，可以一并跟我同行。我们轮流开车，还可以避免疲劳驾驶。” 池玉海愣了一秒，转而笑开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元宵节过后吗？行！我现在天天有空来着。代理的事，你能仔细跟我讲讲不？” 肖颖哈哈笑了，道：“不急，等你参观完我们的盐厂，确定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到时我们再仔细商量清楚。” “好。”池玉海竖起大拇指：“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对你家的海盐非常有信心！颖小姐，实不相瞒，我总觉得你看着像个文人，但你的做派却非常有生意人的作风。你说话的气概和气势——简直没得说呀！” 肖颖嘻嘻笑了，赞道：“你的口才更像生意人，更适合做生意。” 鲁深浅忍不住嗤笑：“行了行了，你们就别互捧了。以后你们强强联合，帝都生意场上谁都不是你们的对手，总成了吧？” 三人都哈哈大笑。 肖颖招招手：“言归正传。欣赏归欣赏，生意归生意，但买卖还是得归买卖。池二少，你的车如果真的有意要转让，那就迅速干脆开个价来，我也好砍价讨价还价。” 池玉海揉了一下鼻子，低低笑了。 “那个......颖小姐，车是我名下的。我爱人她一向不管我生意上的事，所以我一人就做得了主。这车你要是真的喜欢，如果能一次性付清的话，那就九万八千......取个好寓意。” 肖颖微微一笑，道：“我能一次性付清，但价格方面——希望你能再让让。不错，你的车养护得极好，但二手的总归是二手的。在一些二手市场，基本都是半价处理，不管能有多新。” “这样啊～～”池玉海转了转眼睛，眼角瞄向一旁的鲁深浅，求助的意味十分明显。 “其实，我这车买的时候是十几万，后来加了一些配置和皮套，又是花了上万块。这车吧，虽说是二手的，但它几乎是全新的，我压根舍不得开，司机没我的允许更不敢乱开出去。你是熟人，我才好意思实话实说。当初买这车的时候，我爱人是反对的，因为嫌弃它太贵太张扬。可我实在太喜欢，哄她和孩子去娘家住几天，转身我就偷偷买下来。我爱人一向性格温婉，仍被我气了一大通，回来以后跟我大吵了一架。不仅这样，她还不肯坐这辆车，也不让孩子们坐。她和孩子不坐，我哪里敢开，所以开的次数真的是寥寥可数。” 鲁深浅十分适时加上一句：“他是典型的妻管严。嫂子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嫂子让他干啥，他就一定干啥，绝不敢二话。” 池玉海微微窘迫，却不觉得多丢脸。 “妻管严咋了？我这是尊重我爱人......她能嫁给我，是我的福气。她辛苦为我怀孩子生儿育女，带孩子料理家庭。里里外外都靠她撑着，她多辛苦呀！我听她的又怎么了？所谓的男人面子能值几个钱？能吃不？能喝不？在我看来，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比啥面子都重要。” 鲁深浅哈哈笑了，端起水杯：“服了！” 肖颖则十分赏脸鼓掌，赞道：“非常有道理。” “嘿嘿！”池玉海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颖小姐，你爱人应该也是我这种男人吧？我看你眉眼尽是幸福温情，足见你和你爱人感情非常好。” 肖颖“额”了一声，摇头：“不是，他跟你不是同一类型的男人。他呀～面上看着冷淡，心里却热衷肠得很。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待人体贴又温柔。” “那肯定也是好男人！”池玉海哈哈笑赞：“同道中人！”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几小盘精致的甜点。 第1608章 第1608章 池玉海敛下笑意，无奈笑了笑。 “颖小姐，要不就九万吧。如果不是我混账胡搞，也不至于来卖家里的老宅和新车。我现在是急需钱去添上最后一个窟窿，不能再让我爱人和家人为我担心了。” “好。”肖颖爽快点点头：“回头我先给一半的钱，等过户手续办好，交上另外一半。” 池玉海隐下心头的复杂激动情绪，抱了抱拳。 “行，你这么痛快，我让利让得也心甘情愿。” 肖颖示意一旁的鲁深浅：“咱们能认识，还能做成两笔买卖，甚至以后能成合作伙伴，全赖我们深浅的鼎力相助。等这两件事办好，你可得好好请我们深浅喝一杯！” “喝一瓶才行！”池玉海搂住鲁深浅的肩膀，道：“好兄弟来着！” 肖颖好奇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以前是同学。”鲁深浅答：“后来......后来我留级了，就没跟他们一块儿上。当同班过好些年，大概是三五年吧。” “对！”池玉海笑道：“我记得蛮清楚的！当年肖颖慧公主来了，你被迫留级。当初你成绩那么好，班主任气得要命，谁知拗不过你干爹，只好同意你留级。” 肖颖“哦？？”两声，好奇问：“还有这事呀？原来你跟颖慧同班过，还为了她留过级？” “那时候......数学不怎么扎实。”鲁深浅眼神微微躲闪，“义父让我再学多一年。” 池玉海吃吃笑了。 鲁深浅偷偷捅了他一下，警惕瞪了他几眼。 池玉海努力憋住笑。 肖颖眸光微动，一下子将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看在眼里，见鲁深浅的脸有些红，心里不禁狐疑起来。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乱猜，道：“有刘管家牵引着，路肯定不会走错。” “是。”鲁深浅毕恭毕敬低声：“义父他一向很疼我，他教给我的东西，比我在学校学来的多多了。” 池玉海嘿嘿笑了，道：“我就算没跟他当同学，我也铁定得认识他。整个帝都上流圈，估计就没人不认识他鲁深浅的。以前你们家老爷子出门，刘管家必定跟着，而刘管家的后面，必定跟着鲁深浅。” 肖颖点点头：“我小叔公向来很赏识他。” “哪里！”鲁深浅忙罢手：“老爷子赏识的晚辈有好多呢！” 肖颖知晓他一向很懂分寸，很快转开话题。 “深浅，‘明天商城’现在是谁在管理呀？” 鲁深浅答：“三房的颖轩少爷。” “哦？”肖颖挑了挑眉：“......是轩哥呀！” 鲁深浅好奇问：“颖小姐为何如此问？你去过那家大商城？” 第1609章 第1609章 肖颖苦笑：“昨天去过，被扎扎实实惊艳了一把。” 鲁深浅听出她话语中的“挖苦”，无可奈何扯了一个笑容。 “地方是很不错，商品也极好，但......生意却不咋地。” 肖颖好奇问：“你也有去过吧？生意一向那样子？” “去过。”鲁深浅答：“刚开业的时候去过。有一两次过去找颖轩少爷，也兜进去瞅了瞅。我就去过几回，每次都是人烟稀少。你是昨天去过的，节假日必定会多一些。你看到的场景必定比我看到的还要强许多。” 肖颖忍不住“呵呵”两声。 池玉海不好意思低笑：“我也去过一回，起初确确实实也被惊艳了一把。不过，看到一众高级商品的价格后，我又被惊吓了一把。我掏了钱给我爱人买了一条进口唇膏，不敢告诉她价格，免得掏钱还要挨骂。” “噗嗤！”肖颖压低嗓音：“几乎每一样我都买不起，好不容易总算挑了两条便宜些的丝巾买了，直到现在我还肉痛来着。” “哈哈！”池玉海嗔怪睨她，好笑调侃：“颖小姐，你一开口便是好几万的大买卖，你都嚷嚷买不起——试问帝都还有几个人买得起呀？你别说了，太扎心了哎！” 肖颖摇头：“不是我夸张，确确实实如此。里头的衣裳都是国外大品牌，随随便便一件就要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甚至更多。试问多少人能买得起？” 她看向鲁深浅问：“那大商城一共好几层，一层那么多商铺，地点好，位置绝佳，可惜做的生意太脱离普通消费者。里头全部都是轩哥在主导吗？” “是。”鲁深浅实话实说：“颖轩少爷毕业后回国，就一直敦促老爷子办大型先进大商城。老爷子后来同意了，将那块地买下让颖轩少爷去开发。那商城足足建了三年多，成为帝都最大最豪华的国际化大商城。颖轩少爷还出国引进好一些著名的大品牌入驻商城，前前后后又忙活了两年多，直到后来落成典礼结束，大多数都是他一人在主导。” “唉......”肖颖苦笑：“果真是‘明天商城’，代表的是未来和大明天。” 颖字辈的一众晚辈都是在蜜罐中长大的，自小穿得用的学的，尽数都是数一数二的奢侈品。 他们接触的人，身边的朋友圈，也都是帝都上流阶层，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以为消费圈定档在最高端最奢华的档次准不会错。 殊不知道大型商城不能做少数人的生意，不然只有不停亏本倒闭的份儿。 鲁深浅不好评价什么，呵呵赔笑。 池玉海打小就是少爷哥，在熟悉的人面前嘴巴一惯没什么遮拦。 “哎！你们肖家大多数的少爷小姐都喜欢那样的大商城，别人买不买得起无所谓，反正自家人肯定买得起。反正家里有金山银山能依靠，自家的地自家的钱投资，只需要付点儿工人工资费和水电费而已——怕啥呀！” “闭嘴！”鲁深浅瞪了瞪他，低声警惕：“工人费和水电费能低？那可是吞金般的亏损，再雄厚的资本也经不起那样耗。你不懂就别瞎说，好好吃你的小蛋糕。” 池玉海耸耸肩，笑眯眯吃着小蛋糕。 肖颖明白肖公馆的“内虚”实况，自然不会胡乱调侃，只是暗自叹气连连。 年轻一辈承接不上肖公馆的生意已经是定局，更甭提他们好些私德败坏，一个个爱闹腾爱闹事，让小叔公没少操心！ 等了又等，池大少总算来了！ 他歉意解释说路上车坏了，不得已耽搁好长的时间。 肖颖不在意罢手，很快在协议上签字，按上拇指印。 池大少和二少也先后签字按指印。 兄弟两人没什么话聊，僵硬聊几句后，池大少便起身离去了。 肖颖则去车里取了一个黑色袋子，递给池玉海。 “你进车数一数，数目核算以后再回去。” 第1610章 第1610章 池玉海明白规矩，当面点清后，抱着黑袋子上了自己的车。 “兄弟，你要上哪儿？回肖公馆不？我顺你一程！” 鲁深浅摇头：“我不回去，一会儿还有事。你回吧！！” 池玉海跟肖颖挥手，很快发动车子离去。 街边冷风嗖嗖，肖颖不敢久站。 “深浅，跟我一块儿回去吃午饭吧！今天家里做了糯米糕和米浆吃。” 鲁深浅不好意思摇头：“不了，我不去打扰明爷他们......我要去办点儿事。颖小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 肖颖见他面露难色，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不算难处。”鲁深浅尴尬笑了笑，“一点事得去处理。颖小姐，你可不可以找个时间跟我义父打个电话？说你和姑爷近期要在帝都办一些业务，需要我帮忙......将我借出去几天。” 啊？？？ 肖颖见过借钱借东西的帮忙，像这样的“帮忙”倒是第一回听到！ “借出来？什么意思？你是这几天不想回肖公馆吧？深浅，那你有地方落脚不？你是不是跟刘管家有什么误会？” “没没没！”鲁深浅忙罢手：“我......就是有点儿私事要去应付。” 肖颖低低“哦”一声，道：“行吧，那我回去吃了午饭就打给刘管家。” “谢谢谢谢！”鲁深浅感激低声：“你放心，我在帝都有好些地方可以落脚。” 肖颖忍不住关切问：“有暖气的吧？要不，你干脆住我家得了！反正人是我借来的，住我们那边非常‘合情合理’。” “不必麻烦。”鲁深浅笑道：“我住朋友家，那边环境很不错。” 肖颖点点头：“行吧，那几天后你记得跟我打一声招呼，免得对不上话露馅。” 刘管家是典型的人精，很多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配合得天衣无缝都可能被他看穿，别说是有错漏的情况！ “没问题。”鲁深浅道：“我这几天还得帮你跑汽车和四合院过户的事，指不定得天天往‘淡泊居’跑呢！” “对对。”肖颖恍然苦笑：“我咋一回头就给忘了呢！行吧，那我在家等你，其他事就拜托你了。” 鲁深浅跟她道别，目送她上了车，发动后徐徐离去，才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深吸一口冷气进胸口，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肖公馆暂时不能待了，至少这几天不能待。 云姐一直派人来催女儿回去，时间一长，她会失去耐心，必定想方设法将女儿给“抓”回去。 肖颖慧一向任性，想干嘛就干嘛。偏偏云姐最不喜欢她这一点，总爱跟她对着干，所以这一趟云姐一定会出手。 但在她出手前，他必须想办法避开肖颖慧。 再不躲，他估计会疯掉！ 不，他现在已经有疯的迹象了，一看到她脑袋就要犯浑...... 他烦躁抓了一把乌黑硬发，啐了一口，大跨步跑起来。 第1611章 第1611章 接下来几天，肖颖带着油刷和油漆满帝都跑。 肖淡名和柳青青已经开始上班，不过肖淡名给单位请了假，一天只上半天班，半天忙工作，半天去肖公馆照顾仍病在床榻上的小叔。 爸妈都忙，只有袁博一人陪在她的身后跑，尽量给她打下手。 肖颖找到合适的地点，便会跟户主商量把墙租赁出来，两年为期，一次性还上，并签一份简单的协议，随后将墙壁刮干净，开始涂涂画画打广告。 大多数的户主都表示愿意，毕竟外墙用不着，搁着晾着也是浪费了，能一下子收三十块钱广告费，何乐而不为！ 也有一些不缺钱的户主不肯，说外墙要保持美观，不让涂涂画画。 肖颖一般不会勉强，尊重自愿原则，转身去附近找其他住户。 袁博不擅长画画，但写字他也非常在行，于是她负责画，他负责写，夫妻搭档齐发力。 肖颖已经干过许多回，经验非常丰富，干起来速度飞快。 几天下来，但凡帝都显眼人潮多的地方，都能看到“东山海盐”的广告。 鲁深浅办事很利索，加上肖家人在各大部门都有自家人，办起事来非常方便，短短几天池家的四合院过户完毕，新的房产证也带了回来。 隔天傍晚，轿车的手续过户完毕，还在帝都申请一个崭新的车牌号，是深浅帮忙挑来的——x88988。 肖颖看得目瞪口呆，问：“这个车牌号也太好了吧？怎么挑来的？” “熟人好办事。”鲁深浅压低嗓音：“之前存起来的好号码，我翻了一个遍，发现这个最好，就挑了它。” 袁博好奇问：“需要额外掏钱不？” “不用。”鲁深浅摇头：“肖公馆的车都是好号码，我悄悄塞了几包烟给办事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速度快点儿，几下就弄好了。”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号码太张扬了些......” “哪里会！”鲁深浅笑道：“最适合做生意人用。颖小姐和姑爷都是做大生意的，有这样的一个号码必定锦上添花。” 肖颖罢罢手，丝毫不相信。 “都是心理作用罢了。钱还是得靠赚，没有其他捷径可图。” 鲁深浅挑了挑眉，开玩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们换一张普通的——” “不麻烦，就这个吧。”肖颖笑哈哈打断他，“漂亮的车牌容易记！电话号码和车牌都一个理。” 鲁深浅哈哈揶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袁博满手都是油漆，转身从角落处拧出一瓶煤油，倒了一些，随后仔细搓洗掉油漆，快速用清水清洗。 肖颖都是带手套干活，只把手套脱掉，简单洗了洗。 “天都快黑了，今晚准备吃啥？” 接着，她对鲁深浅道：“你留下一块儿吃，晚些帮忙干点儿活。” 鲁深浅这几天躲躲藏藏，根本没什么心思吃饭，本来想要拒绝，但听肖颖说要帮忙，便只好答应。 袁博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笑问：“深浅，吃火锅要不？早上买了猪肉和羊肉，中午爸妈都在单位吃，我们则在外头吃面，肉都还挂在厨房窗口没切。” “吃火锅好！”肖颖嘻嘻笑道：“不用费心煮，还能吃得热乎。” 鲁深浅抿嘴低笑：“我都行。” 于是，三人拍板吃火锅。 有人帮忙收拾大锅烧火炭，有人切肉，有人洗菜，很快便收拾妥当。 第1612章 第1612章 袁博取出早上擀的面团揉着，道：“加多一点儿拉面吃，别满嘴都是肉。” “好。”鲁深浅见他动作娴熟揉面，忍不住问：“姑爷，你这是专业学的吧？” 袁博低笑：“算是，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在包子铺学过做包子。和面醒面揉面一套都差不多，只是拉面的面更讲究些。” 鲁深浅竖起大拇指，苦笑：“厉害啊！我......啥都不会煮。” 他是被人弃养在城隍庙门口的孩子，义父半夜出门办事，听到婴儿啼哭声便上前查看，担心小婴孩晚上会被冻死，心善的他只能将小婴孩抱上车。 本来义父要将他送去孤儿院，可养了两天后，义父不怎么舍得。 老爷子说他看着虎头虎脑，既然能在茫茫人海中被义父捡到，必定是彼此有缘分，反正肖公馆不差一口吃的，留下便是。 义父一辈子跟在老爷子身边，并没有结婚成家，干脆将他收做义子养着。 当时布兜里藏着一条丝帕，上头绣着一个“鲁”字，义父没让他跟着自己姓，坚持让他姓“鲁”，希望他别怨恨亲生父母，毕竟人家对他有怀胎生身的恩情。 老爷子亲口给他取名叫“深浅”，希望他懂人生的深浅，懂道理的深浅。 在肖公馆长大的他，有着老爷子和义父的疼爱，生活上非常富足，不愁吃不愁穿，读书学习样样都不比其他公子哥少。 他虽是“仆人”，却也像半个主子，三餐都是大厨房的厨师负责，衣衫则是洗衣房的工人负责洗熨，家务活儿他通通不用干，理所当然也不会干。 在洗香菇和海带的肖颖听罢，揶揄：“你以后找个能干的媳妇不就得了！找个厨艺好的，干活利索的，将你照顾得舒舒服服，服服帖帖！” 鲁深浅听罢，脑海倏地浮现肖颖慧美丽的脸庞来，不自觉暗自苦笑。 “......希望吧。” 袁博挑了挑眉，问：“你几岁了？该不会比我大吧？” “我快二十七。”鲁深浅答。 袁博轻笑：“那差不多。” 肖颖添上一句：“也差不多得结婚了。” 鲁深浅：“......” 说不过人家夫妻档，他一溜烟跑了。 一会儿后，柳青青回来了。 肖颖倒了半杯水，忙迎上前。 “妈，冷不？怎么今天那么晚才下班？” 柳青青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眼神微闪解释：“你爸爸要去照顾小叔，手头的活不能没人干，我便弄完才回来。” 肖颖一听直觉不对劲儿，问：“我爸的请假都已经批了，他的工作没其他人帮忙吗？现在年刚过完了，能有多少工作需要你忙到天黑才回来？” “别问了。”柳青青累吁吁低声：“吃饭吧。” 肖颖狐疑盯着她看，问：“肖淡云去单位领导那边下马威，让领导给你们小鞋穿？” “唉......”柳青青低低笑了：“没事，这不算什么。我和你爸是大风大雨走过来的，不怕什么小鞋或大鞋。” 肖颖一听暗自心疼，提议：“妈，等爸爸回来后，你们商量一下，不如干脆申请退休得了。” “再说吧。”柳青青问：“里头是谁？阿博和深浅吧？我认得深浅的嗓音。” 肖颖点点头。 柳青青下巴微扬：“别乱说话，免得你小叔公知道后心里难受。走，咱们吃晚饭去。” 第1613章 第1613章 入夜后，北风渐渐呼啸起来，冷意骤增。 柳青青累过头了，胃口不怎么好，只勉强吃了几口便回房里歇息去了。 袁博和肖颖收拾餐桌，鲁深浅则帮忙扫地。 “妈会不会是感冒了？”袁博担忧问：“她刚才的脸色很差，无精打采的，看着貌似很累。” 肖颖心不在焉答：“不是感冒，估计是工作太忙吧。” 袁博听罢，放下心来。 “晚些时候你得去看看她，倒水给她喝。” 肖颖答好。 两个人收拾了餐桌，随后肖颖和鲁深浅一同去找池玉海，将剩下的钱尽数还上。 签字按指印，合同收好，双方再度握手。 池玉海感激不已，低声：“幸亏遇到颖小姐，我家的老宅子和车子才能如此迅速出手，不胜感激。” 高利贷利滚利，一天一个价，对债台高筑的他来讲，满脑子除了懊悔无奈外，便只剩各种焦虑和无措，倍感折磨。 直到鲁深浅介绍了可靠的痛快买家，十多天就尽数脱手，钱也步步到位，一点儿不含糊拖延，迅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肖颖担心家里的老妈子，不敢留下多聊一会儿，带着鲁深浅匆匆上车。 “等等！”池玉海追了上来，趴在窗口笑问：“颖小姐，你什么时候去南雷城？一定要带上我哎！我今天还看到了你们厂的海盐广告——真漂亮！大海蓝天白花花的海盐，看着很讨喜！” 肖颖答：“元宵过后就走，你提前收拾点儿行李就行。在帝都这边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广告，以后还要上电台上电视呢！” “哇塞！”池玉海听得双眼发亮：“我瞬间信心十足哎！” 肖颖微笑提醒：“农历十六或十七就走，到时提前打电话联系。对了，你有我家的电话号码吧？” “有有有！”池玉海解释：“深浅已经写给我了。” 肖颖挥挥手：“行，那到时联系。” “好的。”池玉海笑道：“再见！” 鲁深浅踩着油门徐徐往前，车子平稳行驶在路面上。 “颖小姐，姑爷那边是挖煤矿的......对吧？” 肖颖答：“是，现在有两个矿口在挖。过几天回去后，第三台机械也要准备试用，估计下个月中旬就能多一个矿口。” 鲁深浅迟疑“哦”了一声，低声：“颖小姐，你——你可不可以跟老爷子求个情，让我去你或姑爷那边学习一阵子？” 啊？？？ 肖颖懵了一秒钟，转而笑开了。 “深浅，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谁呀？我将你‘借’出来好几天了，至今还没‘还’回去。你还要得寸进尺‘一阵子’？” 鲁深浅微窘，支吾：“......没躲着谁......我......我就是不想一直待在帝都，想找个地方学点儿赚钱的伎俩傍身。” “不诚实！”肖颖揶揄：“你还需要赚钱伎俩？别逗我了，行不？” 鲁深浅尴尬得不行，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肖颖适可而止，轻笑：“不是我不想帮你，不过你确定刘管家他老人家肯放人？眼下是肖公馆最心乱最分散的前期，也是小叔公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刘管家忙进忙出，你舍得你义父一人孤军奋战？他年纪也大了，确确实实需要你在身边帮忙。” 第1614章 第1614章 “这......”鲁深浅自己也是左右为难，低喃：“我知道了。” 肖颖继续道：“等肖公馆分家完毕，事情都平息了，到时不管你要去哪儿，我都可以帮你。南雷城那边都是海，惠城山尾那边都是山，我们夫妻两边都需要人手，到时任你选择。” “唉......”鲁深浅忍不住长长叹气：“眼下我确实不能走......不然太对不起老爷子和义父。” 肖颖见他似乎十分难受，禁不住关切问：“其他的？有没有我们能帮上的？” “没。”鲁深浅低喃：“没人能帮得了我。”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你如果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好问。不过咱们是好朋友，你如果有其他我们能帮上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谢谢。”鲁深浅感激道：“谢谢......现在还用不着。我再熬一熬看看。” 熬一熬？ 肖颖听得暗自心疼，但他自己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强求。 看样子，他是遇到了很棘手很棘手的感情事。 难不成真的是肖颖慧？ 据她所知，肖颖慧自除夕聚餐后便留在肖公馆没离开，大多数时候都陪在小叔公身边。 前两天她和袁博去看望小叔公的时候，她也在，不过只是点点头而已，没机会能聊上话，也没什么话可聊。 爸妈都说了，肖淡云是肖淡云，肖颖慧是肖颖慧，不要因为她们是母女就将她们定为一丘之貉，一码事归一码事。 肖淡云即便心里怨恨老父亲，也对肖淡名怀恨在心，但她表面上仍做足女儿的情分，每隔一天带上一些补品或茶叶去肖公馆看望父亲。 每次遇到肖淡名在，也会礼貌打招呼，面上没那么热情，但也不至于针锋相对或冷漠无情，风度维持得极好。 肖颖慧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暗潮汹涌，但她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掺和进来，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孝顺外公。 对于肖颖一家子，她仍会礼貌喊人，一如既往以礼相待，反之亦然。 目前为止，整个肖公馆就肖颖慧一个女孩子，其他都是仆人佣人。 以鲁深浅的智商和情商，还有他在肖公馆的地位，再厉害的仆人佣人也奈何不了他一只胳膊，怎么可能会让他怕成这样子，吓得躲到她这边来！ 所以无需置疑，此人必定是肖颖慧！ 车子停在淡泊居门口，路灯昏沉，家门口的灯明亮温暖。 鲁深浅下了车，将车钥匙递给肖颖。 “颖小姐，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跟名爷和太太说一声。” 肖颖好奇张望：“你的自行车呢？” “今天是骑小摩托车。”鲁深浅指着角落一抹黑乎乎的车影，苦笑：“这几天跑的地方多，骑自行车有些慢，我干脆买了这辆二手车。吃油的，跑得很快，不过有些费钱。” 肖颖点点头，微笑：“慢点骑，该回去就回去。记住，有事就喊一声，我一定尽量帮。如果你真的非离开帝都不可，那我仍会想办法帮你。” “......不了。”鲁深浅晦涩低笑：“刚才我是一时冲动。你说得对，肖公馆接下来半年都会非常混乱，老爷子还病着，我义父年迈受不住奔波，我怎么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抽身离开——那就太混账了！” “确定？”肖颖挑眉问。 鲁深浅重重点头：“幸得你提醒，刚才我是昏了头。” 两人互相道别，肖颖目送他开着小摩托车离去，才转身开门进屋。 第1615章 第1615章 客厅只有一盏小灯亮着，厨房却亮堂堂。 肖颖挑了挑眉，好奇往厨房走进去。 袁博听到脚步声，撇过俊脸来。 “回了？深浅回去了？” 肖颖点点头：“他先回了。大晚上的，你在做什么？” 袁博答：“早些时候去街口买了两只鸡，杀了清理干净，打算做盐焗鸡。” “街口？”肖颖好笑问：“晚上有人卖鸡？是跟人家自家买的吧？” 袁博解释：“街口有一户人家养了一群鸡在院子里，时不时跑出去外头溜达。中秋的时候我就看过，当时还只是小鸡。那群家伙整天到处溜达，肉吃起来应该很有韧性。几个月的鸡是最好吃的，时间也刚刚好。” “贵不？”肖颖笑问：“亲自找上门买鸡？人家没有狠狠宰你一刀？”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这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不然这个世道早乱了。大妈听说我住在街尾，又听说是做给老人吃的，非常爽快就答应了。拿起秤随意称了称，收了市场价而已。对了，后来还送我两个土鸡蛋做添秤。” “是啊！”肖颖不经意低笑：“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对了，妈醒来没？一直在睡吗？” 袁博答：“还在睡，没醒。你要不要倒一杯温水进去给妈喝？暖气一直吹着，必须补充水分才好。” 肖颖眨巴眼睛问：“我爸还没回来吗？他没倒给我妈喝？” “没。”袁博解释：“一直没回来。现在大概几点了？” 肖颖答：“九点左右了。” “你打个电话问问。”袁博提醒：“会不会是肖公馆那边碰巧没车接送？需要的话我马上就过去。” 肖颖暗自狐疑，转身立刻往客厅走。 “先打个电话问一问。” 袁博迅速将鸡处理干净，放入热气腾腾的热锅里煮着，随后剁了几块大姜丢进去。 这时，肖颖走了回来。 “刘总管说，已经派司机送我爸回来了，估摸快到了。” 袁博搓洗着手，关切问：“是不是小叔公的病情反复了？爸一惯都是傍晚回来的，怎么今晚这么迟？” “多半是有事。”肖颖撇撇嘴：“肖淡云已经将手伸到我爸妈的单位去了，今天给了咱妈小鞋穿，让她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累得她天黑才到家，一回家就累瘫了。” “什么？！”袁博皱眉：“她的手怎么能伸那么长？” 肖颖冷哼：“无所不用其极。一个普通人如果真的想要乱来，其他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能防得住她，更何况她是一个有权有钱的贵族夫人。” 袁博忍不住问：“那怎么办？要不让爸妈别去上班了吧？” “如果她逼得紧，干脆提前申请退休得了。”肖颖自信道：“爸妈就算没退休工资，没其他收入，咱们也照样养得起他们。” 袁博点点头：“俺当然。” 肖颖从保温壶中倒出一杯水，吹了吹。 “我先端进去给妈喝。” 袁博答好，埋头将厨房收拾干净。 一会儿后，外头响起汽车引擎声。 第1616章 第1616章 袁博迅速将垃圾收好，快速洗手，随手擦了擦，快步迎了出去。 大门刚开，便见肖淡名正从汽车后座走出来，身姿一惯的笔直优雅，脸色在寒风中却显得过于苍白，眉眼处尽是疲倦。 “爸！”袁博忙冲下去，搀扶住他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和肖颖都在担心你。” 肖淡名欣慰微笑：“今夜确实晚了许多，让你们担心了。” 司机跟袁博打招呼。 肖淡名挥挥手：“你早些回去吧，天黑注意开车别太快。” “好的，名爷。”司机毕恭毕敬答。 袁博搀着老岳父的胳膊进门，迅速将门关上。 “爸，您是不是很累？您的脸色不怎么好......” “不碍事不碍事。”肖淡名温声：“就是有些累，今晚早些歇息就好。” 袁博道：“我先扶你去侧厅，倒水给你洗手脚。” “好。” 一会儿后，肖淡名喝着鸡汤，洗着脚，脸上稍微恢复了气色。 “今天奔波跑了不少地方，天气又冷了些，所以才会这般疲倦。人老了，精力一天不及一天呀。” 肖颖眸光微动，问：“爸，出了什么事？” “嗯。”肖淡名对她和袁博招招手，示意他们靠近些。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快步凑了上前。 肖淡名眉头微蹙，压低嗓音：“明天小叔打算开他的库房，将他身边收藏的东西先分给各房。那幅画他要交到我的手上。” 啊？？？ “这么快！”肖颖皱眉问：“是不是肖淡云逼他逼得太紧了？” 肖淡名轻轻叹气，答：“不错，她几乎是步步相逼，甚至连狠话都开始撂了。” “不孝女！”肖颖气呼呼大骂。 肖淡名睨她一眼，提醒：“淡定些，她再怎么过分，她也是你的长辈。” “......哦。”肖颖撇撇嘴：“我知道的，面上不撕破脸皮嘛！她懂这一套，咱们也懂呀！” 肖淡名无奈低声：“我今天跑了好几个大银行，打算单独开一个保险柜藏这一幅画，可不管去到哪儿都有人跟踪，甩都甩不掉。” “物色好哪一家银行了？谈妥了没？”肖颖问。 肖淡名摇头：“我被好几个人跟踪了，甩不掉，转不开身，哪里能去办事。吃完晚饭后，我和小叔商量了许久，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那肯定不能拿出来呀！”肖颖皱眉分析：“肖淡云现在摆明就是非得到不可，甚至打算用上龌蹉手段来抢。她极可能会在我们送画去银行的路上截胡，抢了再说。给点儿钱，雇几十个人动手制造混乱，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即便出事了，闹开了，她一口咬定跟她无关，没有实际证据也奈何不了她。只要有钱，不愁没有替死鬼。等她将画弄到手，她可以随口编造谎言说是她在海外看到买下来的。到那时，她就能光明正大拥有那幅画，一来是祖传的画，二则是她掏钱赎回来的。于情于法，她都能成为画的主人。” 看来，肖淡云对这幅画是势在必得。 不仅如此，她估计已经派人在他们身边布了耳目，打算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画还没拿出来，她就连跟踪这样的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接下来的伎俩绝对有过之无不及。 肖淡名为难罢手：“她已经买通肖公馆几个下人，目的非常明显。你小叔公的库房钥匙在他身上，可他现在年纪大了，精神常常不济，身上的钥匙极可能会被偷。眼下这画是烫手山芋，你小叔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将它丢给我。其他人即便心里知道，一个个都不敢吭声得罪她。” 第1617章 第1617章 “下人被收买了？”袁博皱眉问：“查出来是谁没有？” “没用的。”肖淡名低声：“她能收买几人，就能收买十几人。今天查得出来，明天还得继续查。人心隔肚皮，最难摸定的便是人心。肖公馆的仆人流动幅度不算大，但每年都有新旧交替，太难拿捏。” 肖颖叹气分析：“小叔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聪明也扛不住精力差，精神不济。他直觉自己守不住了，才会将它抛出来。最难最可能被抢的时候，便是护送画作去银行的这段距离。在肖公馆不必担心，她不可能纠结一大堆人上门抢，不然她就要在众晚辈面前丢脸，也可能惹恼小叔公被抓。银行的保安措施足，东西在里头咱们不必担心。那些所谓的劫匪大盗能上天入地的故事，大多都是编的，真实的例子少之又少。所以咱们一定要将这个环节把关好。” “那——明天赶紧找银行保险柜吧。”袁博提议：“爸，你先去肖公馆取画。我和肖颖去银行定一个保险柜，然后我们再去肖公馆接您和那幅画。如果人手不够，我们再喊深浅帮忙，一并护送画作去银行。” 肖淡名思索片刻，仍有些不放心。 “万一真如小颖猜测的那般，你和深浅便可能会有危险......画作再宝贵，也比不得你们的命珍贵。不行，我不能让你和深浅陷入危险。” “不行不行！”肖颖罢罢手：“咱们不能太冲动，必须仔细商量一下如何护送画作去银行。首先，先定一下哪个银行。以前国内不安稳，所以爷爷和爸决定将大房的宝贝收在国外的银行。帝都现在有那么多的好银行，大可不必都放在国外银行。” “是。”肖淡名附和：“放大银行就行，国内的更方便些，手续更简便更快。” 袁博道：“帝都的国内银行好几家，咱们尽量挑大的。越大的银行保安措施越足，咱们挑大的准没错。” “对。”肖淡名算了算，道：“我本来物色了两家......可碍于跟踪的人跟太紧，只好暂时放弃。” 肖颖想了想，眼睛转了转。 “爸，那幅画多大？你知道不？” 肖淡名点点头：“自然知道。” 肖颖笑开了，问：“那就好！咱们家有没有一样大的画？有没有？” “......我画的？”肖淡名问：“什么意思？” 肖颖比划解释：“就是你收起来的那些画作中，有没有跟那幅画一般大的画，差不多大小也行，只要别差太多就行。” “有两幅。”肖淡名略一思索，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肖颖想了想，摇头：“两幅还不够。家里还有吗？” “没了。”肖淡名如实答。 肖颖腾地站起来，道：“走！咱现在去书房随手画几幅！” 袁博和肖淡名对视一眼，都被她整懵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肖颖狡黠一笑，道：“以前有护镖的镖局，现在却没有。但我们能很轻松找到帮手帮忙，而且安全系数非常高。另外，别看我们大房人少，我们分头行事的时候，人头也是足足的。我有信心一定能处理好此事！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吧。” ...... 隔天早上，淡泊居的主人们都起晚了。 大伙儿洗漱后，各自忙碌起来。 袁博做了拉面，扔进昨晚的浓郁鸡汤里煮起来，很快四大碗拉面煮好了。 众人埋头吃起来，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吃饱后，柳青青打电话给领导请假半天，说下午再过去。 接着，袁博在肖颖的遮掩下，抱了几个画作纸盒丢进车里。 随后，一家四口各自出发了。 肖淡名叫了一辆三轮车给老伴，自己也叫了一辆，不过方向却截然不同。 袁博没开车，双手插兜走出街口，身上似乎什么都没带。 肖颖则开车出发，徐徐开出路口后，拐上大马路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家四口在肖公馆门前汇聚。 今天只有淡字辈能过来，还有大房二房三房的长孙能在场，其他人都通通不行，闲杂人等一大早便被屏退了。 第1618章 第1618章 肖崇望的精神不怎么好，简单说了几句话后，掏出钥匙让肖淡名打开库房。 肖淡名照做。 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探头探脑张望。 足有两个房间大的库房方方正正，一眼望去尽是木架子或铁架子，一层叠一层，有些足有五六层高，有些则三四层。 形形色色的宝贝琳琅满目，或流光耀眼，或五光十色，或金光闪闪，或晶莹剔透，让众人的眼睛应接不暇。 肖崇望在刘管家的搀扶下，率先走进去，随后指着角落处一堆或大或小的纸盒道：“这些字画全部归大房。” “好。”肖淡名答应了。 接着，袁博和肖颖取出一个干净的大蛇皮袋，夫妻两人双手并用拿上所有的盒子，不管大小长短，通通一并装进去，好像在搬货一样。 众人：“......” 肖淡云：“......” 一会儿后，袁博将大蛇皮袋甩上肩膀。 肖颖笑道：“小叔公，我们的已经拿好了。谢谢您。” “嗯。”肖崇望温声：“我卧室还有一点小玩意会单独给你，那些以后再说。今天给大房的，你们通通拿走便是。” “好，那我们先走了。”肖颖喊：“爸！妈！咱们走吧！各位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哥哥们，你们继续。我们大房先撤了！” 很快地，大房几人鱼贯走了出去。 众人一个个满脸懵圈。 就这样子？ 竟能这样子？ 怎么那么快？？？ 好些人暗自好奇那幅宋朝名画是否在刚才那一众纸盒里头，但谁都不敢开口问。 肖崇望眯着眼睛目送他们离去，面上的神色很淡然，似乎拿走的并不是他的东西似的。 刘总管半垂着眼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众人一个个脸色各异，但都聪明保持缄默。 老爷子既然这么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在。 肖淡云暗自焦急，可惜身边没一个助手能跟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按原来的计划好好行事，直觉事情不怎么妙。 “咳咳......”肖崇望咳了咳，沉声：“你们都跟上，随我来。” 众人忙簇拥凑上前。 库房里，一件件宝贝都在分配新主子。 肖公馆的外面，几辆豪车正被分派乘客。 鲁深浅跟在柳青青的侧后方，而柳青青的手中抱着几个满是年代感的纸盒，先后坐上第一辆豪车离去。 肖淡名也抱着几个纸盒，坐上第二辆豪车。很快地，豪车发动了，徐徐远去。 袁博和肖颖站在大门口，一人各抱几个盒子，互视一眼后，很快默契一人选了一辆，发动以后一车一个方向，各奔东西。 守在大门口的两个保安暗自满头雾水，却都保持安静没开口。 本以为鲁深浅找来好几辆车是来帮忙接送一众主子的，谁料大房的人一下子全部都开走了。 大房的人今天是怎么了，匆匆各自来，匆匆各自走，一人各占一辆车——奇了怪了！ 第1619章 第1619章 半个多小时后，刘管家将库房名册盖上。 “各位爷和少爷，可算清点完毕了，都在这儿。下午我会和深浅亲自送这些到你们的住所，请你们务必在家等待接收。” 众人先后应声，心情复杂对视来去。 肖崇望低低叹气：“行了，既然都分完了，回去等着吧。” “爸，不如我们留下陪你用午饭吧。” “小叔，今天都是请假过来的，反正中午没什么事，我们留下多陪你一会儿吧。” “爷爷，我们留下蹭饭，行不？” 肖崇望缓慢摇头：“我累了，你们都回吧。” “......是。”众人应声，鱼贯走出去。 角落处的肖淡云冷着脸，一直都没开口，也没退出去。 肖颖轩怯怯瞥着她，想要上前却迟疑不敢迈步，忍不住询问看向一旁的父亲。 父亲睨了他一眼，率先走出去。 肖颖轩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垂下眼眸假装打量走廊外的草地，踏步跟了出去。 很快地，侧厅除了肖崇望父女外，只剩正捧着册子站在库房外的刘管家。 肖崇望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刘管家将册子收好，对肖淡云微微鞠躬：“云姐，你的份额下午也会送到，这是你的单子。” 语罢，他将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白纸递给她。 肖淡云没接，闻若未闻，一动不动。 刘管家嘴上仍挂着得体谦逊的笑容，双手将小白纸搁在她身侧的茶几上，转而退到肖崇望的身后。 肖淡云冷淡瞥了一眼小单子，低问：“爸，真的就不行吗？” 好半晌后，肖崇望终于低低开口：“人言而有信。我虽不是一言九鼎的人，但一说不二还是做得到的。我说过，我身边的画作归大房所有，便归他们所有。” “你——”肖淡云生气起来，尖声：“爸！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你亲生的！” 肖崇望扯了一下嘴角，冷笑：“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你在逼迫你亲生父亲的时候，跟我大声的时候，你何曾想过‘亲生’两个字？” “爸！”肖淡云忍着脾气问：“那幅画究竟在哪儿？” 肖崇望没睁开眼睛，嗓音低沉：“早些时候你不看见了吗？所有画都给了大房，小颖小两口尽数搬走了。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难不成没看到？” 第1620章 第1620章 “怎么可能？”肖淡云站了起身，蹙眉问：“那幅画那么贵重，怎么可能跟一堆杂画混在一块儿！爸，你跟肖颖说要单独给她的小玩意——是不是才是那幅画？” 肖崇望缓慢睁开眼睛，似乎不认识她一般打量她。 女儿被他瞧得心头毛毛的，眼神忍不住躲闪几下。 “爸，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肖崇望眯住眼睛，低声：“阿云，你嫁出去二十多年了吧？” “是。”肖淡云点点头。 肖崇望禁不住幽幽叹气：“有人说，三岁定终身。看来，此话还是太武断太偏了些。你在我肖公馆出生，在肖公馆长大，跟你的哥哥们都是受一般的教育。可奈何环境改变人，你嫁出去以后，身不在国内，心渐渐也跟肖公馆靠拢不了了。” “爸！”肖淡云蹙眉低喃：“我虽然嫁出去了，可我还是你的女儿呀。” 肖崇望笑了，嗓音冷淡：“可你已经不姓‘肖’了，跟着你那丈夫姓了一窜长长的姓，所谓——尊贵的贵族姓。” “爸，这些我可以通通不要。”肖淡云将单子推了开去，激动道：“我说过了，其他什么我都可以不要，没必要跟二房三房的哥哥堂哥们争。我只要那一幅画就够了。” “不可能。”肖崇望淡声：“我都说了几回了，不行便是不行。现在好了，画已经分出去了，今天也是最后一次说了。” “你骗我的，是不是？”肖淡云压根不相信：“那么贵重的画怎么可能随便搁在一旁？爸，你不是还有保险柜吗？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悄悄给大堂哥？” “给出去了。”肖崇望微微一笑，道：“我的保险柜就只剩几套珠宝，还有一些稀奇的小玩意。记录在档的全部会分给小辈们，那几套打算给颖慧做添妆。肖颖那孩子心思灵动，不爱那些能打扮的女孩子饰品，那些稀奇小玩意便留给她。一众孩子中，就属她们两人对我最有心。我活不久了，留一点儿给她们做做念想。” “爸！”肖淡云皱眉质问：“颖慧在你身边长大，你疼她理所当然。可肖颖是大房的人，大堂哥只是你的侄子，不是你的亲儿子！爸，你做什么要那么偏心大房？为什么？！” 肖崇望淡然微笑，道：“你终于还是问出声了。论权势和地位，目前这个家里的淡字辈属你最高。但论格局，你却是最小的那一个。” “分家论亲疏，这不更应该吗？”肖淡云嗓音略高：“我们几个才是你亲生的，其他只是你的侄子，中间隔了一层，不是吗？大堂哥他一直在南方，近些年跟你走动也不多。你做什么总是那么偏心他们大房？那幅画就非给他们不可吗？你就不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他们？非要用这幅最珍贵的画作不可？为什么？” 肖崇望眸光淡漠看着女儿，一字一顿答：“因为他们大房最像我们肖家人。” “什么？”肖淡云听不怎么明白，问：“什么意思？” 肖崇望却不乐意解释了，罢罢手：“回吧，别在这里惹我嫌。” “爸！”肖淡云冲上前来，激动抱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冷漠？以前你那么疼我，那么宠我，不管我要什么，你都通通愿意掏给我。近十来年我从没跟你讨要过什么，我这次回来就要这幅画而已。您怎么忍心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失望？我说过好些次了——我就要那幅画！” “唉！”肖崇望无奈幽幽叹气，低声：“咱们家这几代人里，女娃娃太少。正因为女娃娃少，所以我才那么宠你。父母多爱幺儿，你既是老幺，也是女娃娃，所以几个孩子中我最疼的便是你。可偏偏就是这一份偏爱，把你给宠坏了。你是如此，颖慧也是如此。唯一侥幸的是颖慧只是骄纵了些，心底还算良善。你却早已经被你的夫家影响，唯利是图，满脑子都是精己主义。自私自利，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折手段。” “爸......”肖淡云的脸沉下去，郁闷道：“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我就跟你要一幅画而已！” 肖崇望冷冷嗤笑：“一幅画？你为了这幅画不折手段，在我的眼皮下动了多少手脚？你当我是真的老糊涂了吗？” “......没有！”肖淡云撇开视线：“我没有！” 肖崇望低低冷笑：“你瞧你，身上可还有我们肖家人的半点儿样子？大房身上的那一份坦荡，正是你最缺的。” 第1621章 第1621章 肖淡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撇开视线辩解。 “大是大非面前，我绝对错不了。这幅画是我此次回国的重要目标之一，我只是为达到我的目的费一些手段罢了，这有什么稀奇！” “不稀奇。”肖崇望疲倦低声：“于你而已，已经不稀奇了。你的目的达不到的，你回吧。” 肖淡云微窘，红着脸道：“这一趟回来，我是来带颖慧和这幅画走的。” “颖慧是你的女儿，你要带走便带走。”肖崇望淡声：“不过，她已经成年了，早已思想独立，听不听你的是另一回事。” 肖淡云垂下眼眸，嗓音坚定：“爸，我非要那幅画不可。” “我早已说过了，那画归大房所有。”肖崇望罢罢手：“给他们的，便是他们的。他们想如何处置，便是他们的事了。” 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这么说，那幅画以后就跟您没关系了，您不会管了，是吗？” “管不了了，自然不会管。”肖崇望微微一笑，眼底尽是冷意：“不过，他们都是肖公馆的子孙，你若是敢伤害他们，那便后果自负。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炎黄子孙的地盘，不是你一个外国户籍人士能为所欲为的撒泼地。” 肖淡云的脸白了白，沉声：“爸，我答应您......我一定好好保护那幅画，绝不会将它卖掉。我只是将它带出国，让更多人认识到我们国家古典文物的美和不凡，传扬我们国家的古典文化。这又有何不可？” “它属于这里，不属于国外。”肖崇望淡声：“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得我心头一阵阵恶心。” 肖淡云深吸一口气，退开一步。 “爸，真的没有回旋的地步了吗？真的非逼我动手不可吗？” 肖崇望幽幽低声：“先人有云：世上本没有路，人走多了，便成了路。所谓的能不能回旋，在于你的心。退一步海阔天空，要退与不退，在于你能不能放下你的执念。” 肖淡云听罢，脸色渐渐变得暗沉冷漠。 “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 肖崇望淡然微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错事走错路的人，终究都逃不过‘天理’二字。你即便能逃得过法律制裁，有钱有势买通人替罪，可你买不到真正的良心，也买不下天理。” “爸，我不信这些。”肖淡云沉声：“我只是对你非常非常失望。” 肖崇望不再搭理她，再次闭上眼睛。 肖淡云冷冷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唯一缺的便是它，你却还不肯将它给我！你我之间的父女情分竟比不上你的大侄子！好！很好！你这儿没有，那我就去你大侄子那边抢！我身上也流着肖家的血，肖家老祖宗的东西，我也有资格继承！轮不到他肖淡名一家子捡便宜！” 撂下狠话后，她转身气呼呼离去。 身后的刘管家禁不住无奈长长叹气，侧身搀扶住肖崇望的手臂。 “老爷，您累了吧？我扶你回暖房歇息。” 第1622章 第1622章 肖崇望缓慢张开眼睛，低喃：“累的不是人，是心。” “老爷，您要看开些。”刘总管皱眉安抚：“名爷和颖小姐都那么聪明，他们既然答应收藏好画作，便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肖崇望苦笑：“都是我做的孽......古人云，惯子如杀子，我却是惯女来杀我。我太宠着她了，才会让她这样子无法无天，目中无法，目中无人。” “老爷，你别这么说。”刘管家红着眼睛，低声：“父母爱子，此乃天性。太太早亡，你又要当爹又要当娘，还要料理这么大的家庭，你有多么不容易多么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惜啊......”肖崇望道：“一代不如一代啊！我们的先辈担心富不过三代，一直严格教导后辈们勤勉好学，努力上进。可惜到了我这一代，我没将孩子们教好，孩子们也没教好下一代。肖家啊，一定会从此没落了。” “老爷子，您别这么悲观。”刘管家支吾：“一众少爷小姐们都还年轻，只要历练足够，以后还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可能兼顾得了那么多的子子孙孙。您要看开些啊。” 肖崇望徐徐摇头：“肖家几百年的悠久历史，在我这一代却要面临家族溃败，人心涣散，让我如何能看得开？我最心疼的女儿只差没拿着刀子逼着我交出老祖宗们最重视的宝贝。而其他则一个个畏手畏脚，胆小如鼠，只记挂着自己分什么，分多少，全然不敢跟她争，更不敢出来帮我吆喝一声。你让我如何能不寒心？啊？” 说到此处，老人家呜呜呜低低哭起来，眼角湿漉漉。 刘管家蹲上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老爷，这个家只要有您在，它就不会散......您一定要养好身体才行。” 肖崇望虚弱罢罢手：“养不好了，活不久了。与其这样子活着，还不如早些死。我最担心的是......死后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们。” 刘管家抱住他的手，哽咽：“老爷，咱不说这样的话，好不？十来位爷都还是很孝顺您的，名爷也是。您这样子，他们如果知道了，必定会很难过。” “唉......”肖崇望低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能为他们争取得到的，该铺的后路，我都已经一一铺好了。能走多远，能走多好，还得看他们个人的造化。至于一众颖字辈，估计会很悬。一个个都不是经商的料，却一个个要富贵要从商。也许不用多少年，他们大多都会变穷光蛋。我给他们花钱买经验垫钱好些年了，至今还没一个能独立闯出名堂来。不仅如此，一个个好高骛远，脚踩在棉花上。唉......谈什么未来！” “您别想太多，顾好自己要紧。”刘总管哄道：“名爷说他办好事后便会给您报平安，指不定已经有好消息了。” “多久了？”肖崇望眯眼问：“一个多小时了吧？” 刘总管忙不迭点头：“差不多了。” 肖崇望略一思索：“估摸是平安了，不然早传坏消息过来了。” 刘总管为难解释：“要不是保安里头有人有异心，暂时还查不出来，不然咱们就能派人保护名爷他们一家子......” “他们自己能灵活应付，再好不过。”肖崇望道：“小颖很聪明很冷静；袁博那小子浑身是胆，傲气内敛，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有他们这两个晚辈在，托付此任务给大房我才能真正安心。” 这时候，侧厅的电话响了！ 刘总管忙凑过去接听，诺诺应是。 一会儿后，他俯下凑在老人家的耳旁，低声：“老爷，成了。画在银行保险库了，安安稳稳的。” 肖崇望总算露出笑容，欣慰低低笑开。 第1623章 第1623章 肖淡云气冲冲从大门走出来，等候在一旁的几个助理忙凑了上前。 为首的助理皱眉禀报：“夫人，他们......他们出来后分道扬镳，竟坐了四辆车离开。他们一个人都抱几个画盒，我们的人不知道该跟踪谁，一下子都乱了！” 肖淡云惊讶瞪眼，沉声问：“跟踪上去没？他们分道扬镳，你就不会让那些混小子分开跟踪吗？！” “有的有的！”助理惊慌解释：“当时有些混乱，也没法请示夫人，只能追上前去。太匆忙了，乱糟糟分一组几人负责跟踪一人。” 肖淡云听罢，总算放下心来。 “不管他们搞什么，一定要抢在他们进银行前拦下来。他们手中有多少个画盒就抢多少个，一个也不许放过，知道吗？” 助理为难低声：“我是交待下去了......不过具体能不能抢到，暂时都还没有消息。”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肖淡云沉声：“快去打听！” “是！夫人！” 她昂首踏步往外走，倏地脚步一顿，眸光落在不远处正在草坪上喂兔子的肖颖慧身上。 正午的阳光暖暖晒在草地上，女儿的小脸比之前丰腴了些许，脸色也明显好看一些。 肖淡云想起早些时候老父亲的话，心里顿时一阵发堵。 接着，她转身往女儿走过去。 身后的助理们纷纷毕恭毕敬打招呼：“小姐好！” 肖颖慧抱着兔子轻抚，神色傲慢懒洋洋，眼睛一直没落在他们身上，就连为首的肖淡云也懒得看。 “收拾行李，马上跟我走。”肖淡云命令：“明天或后天我们就要回国了，坐机票或坐游轮都行。带她们去你的房间，让她们帮你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 计划能如期实行，画此时应该已经到手了。 既然这样，她们母女俩已经没有继续留在帝都的必要了。 肖颖慧逗着兔子，淡声：“你要走自个走，我要留下陪外公。” 额？ 肖淡云的眼角抽了抽，脸色有些难看。 “我这次过来便是来接你的。你不跟我回去，到时我跟你爸爸怎么交代？跟你奶奶又该怎么交代？” 肖颖慧鼻尖轻哼：“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肖淡云轻喝：“你要不要回去，跟我无关？你是我生的，你是我的女儿——怎么无关法？啊？” 肖颖慧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第1624章 第1624章 肖淡云看着她瘦削的侧影，忍不住心软下来。 “小慧，跟妈妈回去吧。你爸爸一直都非常想念你，说这两三年都只能跟你打电话，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奶奶年纪大了，天天念叨着要见你。你难不成不想念他们？他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亲人。” 女儿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心性不稳，脾气又硬又臭，越是跟她来硬的，她就越要跟你硬扛。 想要降住她劝住她，一定要缓和些，尽量晓之以情。 肖颖慧眸光微动，闷声：“以后再说，现在我没空回去。我有空会打电话跟奶奶聊天的。我前天还跟爸爸打了电话，可惜他忙得很，聊不到几句就走了。是他自己没空搭理我，又不是我不理他，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肖淡云蹙眉问：“年前我要让人护送你回去，你说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准备回国了，你又说以后再说。你的‘以后’怎么那么多？” 肖颖慧没好气道：“都说了是以后，以后就是以后，不是现在！” “不行！”肖淡云的语气也随之不好起来，“我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没法一直跟你耗在帝都这边。明天或后天，咱们就必须回去。” 肖颖慧想都没想，冷哼：“你要回去自个回去，我要留下陪外公。外公的身体不好，我要留下照顾他。” “你又不是医生，你能怎么照顾他？”肖淡云好笑反问：“你自己都需要仆人照顾三餐和生活，你还能照顾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理直气壮道：“谁说我需要别人照顾我就不能照顾外公的？！我给他递水捶腰，按摩肩膀和胳膊，这也是照顾！你之前说你要留在帝都照看外公，你顶多三两天来一趟，说几句话丢下补品就走。难不成你这样的模式才算是‘照顾’？如果我是外公，我宁愿不要你的照顾，每次来都只会惹外公生气。” 额？ 肖淡云尴尬撇开视线，不自在轻咳一声。 “你懂什么？别整天乱猜一通！有些事你们小孩子根本不懂，不要跟着瞎起哄！” 肖颖慧冷哼：“我二十几岁了，你应该没忘吧？小孩子？还不懂事？如果十年前没你们阻拦，我现在指不定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 肖淡云听得皱起眉头，踏步凑前些压低嗓音。 “小慧，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做什么还要再提？” 肖颖慧撇撇嘴，反问：“不提它就不存在了？不提难不成它就不是事实？怎么？你们敢做不敢当？我一个受害者尚且坦然面对，你们动手的人却连听都不敢听？呵呵！呵呵！” “住口住口！”肖淡云沉声：“什么受害者乱七八糟的！那时候你才几岁？跟一个小孩子差不多！由不得你胡来！” “那现在呢？”肖颖慧嘲讽：“我都二十多岁了，还说我是小孩子。什么事都要替我安排，每次的借口却都这么蹩脚！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你没权给自己处理事情！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你什么都得听我们的！二十多岁的小孩子，我究竟是什么恐怖巨婴呀？！” 肖淡云说不过她，低声：“行了，别说了别说了。你现在带她们上去帮你收拾行李，想怎么收都通通告诉她们。如果有贵重的东西，就额外收起来。你外公看着精神矍铄，短期内肯定没什么事。你先陪我回去，陪你爸爸和奶奶住上一阵子，到时你想要回来再回来。” “不要！”肖颖慧扭过身去，“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不喜欢那边，我要一直留在帝都。” 肖淡云没好气冷喝：“这不是你的家！你只是寄养在这里的，你忘了？当初我带你过来的时候，你哭哭啼啼说你不要留下，连中文也说得磕磕巴巴。你上次不还跟我抱怨说，肖公馆不是你的家，是外公和一众舅舅的家吗？肖公馆接下来要分家，这里很快会分成好多份儿——到时你住哪儿？别到时被人扫地出门，那就太难看了！” “我不怕。”肖颖慧耸耸肩道：“外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帝都这么大，难不成没我的容身之处？再不济，我找个喜欢的好男人嫁了——” “住口！”肖淡云尖声：“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婚姻对象我们都还没帮你挑定，你自己找什么找！” 第1625章 第1625章 也许是被触及伤心处，肖颖慧顿时火冒三丈。 “凭什么？！我的婚事为什么不是由我自己做主？！你们凭什么帮我决定我的婚姻？！究竟是我要嫁人还是你们要嫁人？！你们烦不烦？！” 肖淡云见她突然发飙，脸上有些挂不住。 “凭什么？就凭我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亲生父母亲。我们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要长，我们挑的人肯定比你挑的好！” “呸！”肖颖慧啐她一口，“你们走你们的路，我走我自己的桥，少来混为一谈！谁规定亲生父母亲就能决定孩子的婚姻的？你的婚姻难不成是外公决定的？外公顶多帮你参考！我是外公养大的，不是你们养大的！我的婚姻外公顶多也只会参考，你们凭什么来帮我决定！” 肖淡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小慧，你突然发疯做什么？你现在先随我回去，到时你喜欢什么人就挑什么人，我和你爸也帮你参考，行不？” “拉倒吧！”肖颖慧翻了翻白眼：“你们所谓的参考是什么？撤人家的职位，赶人家离开，甚至连人家住了几辈子的家都被你们给铲了！我如果再相信你们，我就是白痴！” 肖淡云粗声：“闭嘴！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你的教养哪儿去了？你的书都读到哪个旮旯角落去了？！” “你管不着！”肖颖慧撇撇嘴：“你自己也是当人家女儿的，难不成你没气你的长辈？外公被你气得还少呀？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额？ 肖淡云直觉快被气晕了，没好气道：“这一次你必须跟我回国，没得任何商量！你别忘了！你不属于这里，你这张脸和你脑袋上的金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偏不！”肖颖慧冷笑：“我的国籍早就转在这边，我是在帝都长大的，我是帝都人。以前我没成年，你要管我就任你管。可我现在早已经成年，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我的人生也只能我自己做主。” “来人！”肖淡云沉声命令：“把小姐带上车回郊外别墅。你们后面几个上去帮小姐收拾身份证和护照，其他通通不必要，不差那些。” “是！夫人！”几个助手忙应声。 肖颖慧气得脸色发白，大喝：“你发什么疯！这是肖公馆，是我外公的地盘！你们谁敢乱来？！” 肖淡云冷哼：“几天没见，你就变了个样似的！回去一定请最好的礼仪老师和教养专家好好磨一磨你！瞧你都骄纵成什么样了！” “别过来！”肖颖慧抱紧怀里的兔子，步步后退，粗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都不要命了吧？！” 几个助手一步步上前，为难哀求连连。 “慧小姐，你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了，好好跟夫人回去吧。” “尊贵的慧小姐，请跟我们走吧。老夫人和先生都非常想念你，夫人也挂心你。” “是啊是啊！请你跟我们走吧，我们绝不敢伤害你一点点。” 肖颖慧抱着兔子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不许靠近我！不然要你们好看！外公！救我！老刘！快救我！深浅！深浅！你又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出来救我！啊！！！” 几个助手进退两难，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劝着。 肖淡云气得脑袋嗡嗡痛，扬声：“愣着干啥？快追呀！还不快追！把她抓住！听我的命令！通通不许听她的！” 几个助手不敢违背，一窝蜂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大门口拐进来三辆车，一前一后鱼贯往里头开来。 肖颖慧本来往暖阁的方向跑，瞄到前方有轿车的影子，立刻调转方向往那边奔。 “救命！深浅！救命啊！深浅！深浅！” 为首的轿车被她吓得赶紧踩刹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后方的两辆车随之也急忙忙刹车，立刻停在原地。 肖颖惊讶瞪眼，一把推开车门。 “喂！你干嘛？直冲冲往车前撞！碰瓷呀！” 第1626章 第1626章 肖颖慧喘着粗气，张望后方：“深浅？深浅呢？快救我！！” 就在这时，树丛另一侧的几个助手跑近，先后将肖颖慧包围住，甚至一左一右扣住她的胳膊。 “啊！”肖颖慧气呼呼挣扎，怀里的小兔子掉摔在地上，“放开我！滚开点儿！别碰我！滚！” 肖颖不明所以，本能冲了上前。 “干什么？！你们抓她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这时，最后的车门腾地打开！ 只见鲁深浅极速奔跑过来，如旋风般横扫而来，大手“砰砰！”狠狠推开抓住肖颖慧的人。 肖颖慧差点儿摔倒，踉跄歪倒之际，本能往鲁深浅扑来。 他立刻伸手，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肖颖慧眼睛红红的，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嘟嘴。 “......深浅，你可算回来了。” 鲁深浅顾不得她，冷冷瞪向几个助手。 “你准你们对她动手的？你们不要命了？！” 为首的男助手眼神躲闪：“我们......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请’小姐回去。” 鲁深浅粗声：“对她动手动脚，还追着她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请’？！这里是肖公馆，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男助手脸色有些差，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请鲁先生不要强加阻拦。” 这时，第二辆车的门也推开了，只见袁博侧身站起来，人高马大的身板凑在肖颖的身边，将她护在身侧。 肖颖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认得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几个都是肖淡云身边的助手。虎毒不食子，她再狠再生气也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唯一女儿。 其他助手面露难色，小声辩解：“我们没有伤害慧小姐。” “请不要误会，我们哪里敢伤害慧小姐。” “夫人让我们接小姐回去，小姐不肯，我们不得已才抓住她的胳膊的。” 鲁深浅挑了挑眉，后知后觉怀里的人儿几乎黏糊在自己的身上，脸顿时尴尬红了起来。 他不自在轻咳，悄悄推了推肖颖慧。 不料，还没开始推动，对方立刻又扎进来，甚至双手大刺刺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胸前，密密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不仅如此，肖颖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整颗脑袋都搁在他的肩上。 “老巫婆让我必须跟她回国，我不肯，她就让他们抓我。她说了，如果我不走，她还要骂我打我。” 鲁深浅听罢，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云姐要回去了？要你跟着一块儿回去？你......为什么不回去？” 肖颖慧撒娇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嘛！我要留在这里陪外公，照顾外公。我还要留下跟你在一起，永远不要跟你分开。” 几个助手：“......”！！！ 袁博：“......”！！ 肖颖憋笑：“......” 第1627章 第1627章 鲁深浅窘迫得不行，脸红得不像话。 “颖慧小姐，你......你不要开玩笑了。你......你先松开我，我都快透不过气了。” 他推了推，发现某人黏得紧紧的，宛若八爪鱼般粘着自己。 他急了，稍微用力扯她的手腕，不料某人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委屈巴巴撒娇：“你干嘛？我的手都痛了～” 鲁深浅立刻撒手，不敢再用力。 肖颖慧顺势又黏了回去，贴在他的身前。 “告诉你哦！反正我不回去，你也不许劝我回去。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哦！我要是被抓了回去，这辈子可能就回不来了。” 鲁深浅红着脸不敢动弹，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 肖颖慧瞧着他又被自己“逼”成铁憨憨的模样，忍不住嘻嘻嘻开心笑了。 “躲了我那么多天了，究竟跑哪儿去了？我一出事，你马上就出现了。喂！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超级有缘分，心有灵犀呀？” 鲁深浅不知所措站着，不肯答话。 肖颖慧用小拳拳捶打他的胸口，娇哼：“幸亏你这次英雄救美来得及时，不然你躲我这笔账，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鲁深浅窘得只差没挖一个地洞遁了，无助又无奈看向一旁的同伴。 只见袁博对自己挑了挑眉，嘴角邪魅轻扯，似笑非笑，似乎在揶揄自己“你小子艳福不浅哦！”。 肖颖则一副兴致勃勃看热闹不嫌麻烦的模样，俏脸上尽是姨母笑，一点儿要帮忙的架势也没有。 鲁深浅：“......” 这小两口——真是够了！ 这时，肖淡云快步追了过来，扒拉开几个发愣不知所措的助手，皱眉瞪着挂在鲁深浅脖子上的女儿。 “颖慧！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下来！成什么体统！” 鲁深浅被吓了一跳，本能搂住怀里人儿的纤腰，作势要将她推开—— “啊啊啊！”肖颖慧刚意识到他的动作，立刻大声尖叫起来。 鲁深浅一下子被吓破了胆，忙停下动作，紧张兮兮巡看她的周身。 “......怎么了？” 肖颖慧娇瞪他一眼，随后松开他，侧身绕开去，双手抱住鲁深浅的胳膊，随后依偎在他的身侧。 “刚刚你是不是没看清楚？你问我在干什么，对吧？来来来！这次让你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接着，她将脑袋歪在鲁深浅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 肖淡云：“......”！！！ 肖颖慧甜甜笑了，大声：“肖淡云女士，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眼前的这一位便是我自己看上的男人！顺便再次提醒你，我的恋爱和婚姻都只能我自己做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由不得他管！我的男人，必须我自己挑，自己爱！以前我只有十几岁，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稀里糊涂认为一时情动就是爱。直到外公点醒了我，让我知道有一种爱叫‘日久生情’，也叫‘相濡以沫’。那时候我恍然发现我原来一直习惯了这家伙的存在，以致于我一直没发现他。我也后知后觉发现，我早已经离不开他...... “住口！”肖淡云气呼呼打断她，冷声：“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小慧，你不想跟我回去也犯不着胡说八道找人来当你的替死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小把戏太低劣了！少丢人现眼！还不快跟我回去！” 肖颖慧懒洋洋翻白眼，轻哼：“无所谓，你要怎么想都随你，反正我跟你说的是实话，爱信不信，随便你。我不会回去的，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 第1628章 第1628章 “你——”肖淡云拼命忍着脾气，冷冷瞪了瞪鲁深浅。 鲁深浅躲闪避开她的眼睛，支吾：“云姐，颖慧小姐她......她......” “吧唧！”肖颖慧倏地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宝贝，不许你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退缩哦！你必须跟我站在第一战线上。” 鲁深浅顿时呆若木鸡，脸红脖子红，脑子混沌一片，不知道天南地北，更忘了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肖颖慧扭过头去，得意扬起下巴。 “你别吓唬他，他可不是你的那些狗奴才。我爱他，他也喜欢我。早在去年年底，我就决定非追到他不可，非嫁给他不可。等过两天天气暖和些，我们就去领证结婚，然后带着外公和老刘一起去拍全家福。” 肖淡云的脸一阵白一阵青，显然被气得不轻，若不是她的涵养好，身份地位高，估计早开口骂人发飙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住心神看向鲁深浅。 “深浅，她说的是真的吗？她胡闹胡说八道，你就任由着她去？她是谁，你又是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鲁深浅的脸色黯淡下去，眼神躲闪垂下。 “我......” 肖颖慧轻哼：“你什么意思？又想搬出你的那一套尊贵论来？拜托！夫人，这不是你那个尚有封建残存的国度，这里是帝都！这儿是人人平等，恋爱婚姻自由的国家。我们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对我而言，他比你重要得多，而且是多得太多！我读书，他留级陪我读。我摔倒，他哄我背我回肖公馆。我不会做作业，他帮我辅导到深夜。我想要出去玩，他负责护送我进出。我被人绑架了，他为了找我累到晕倒在外。试问一下，我的母亲大人能不能做到他这般？能不能？他干过的，你做过哪一样？哪一样呀？” 肖淡云愣住了，脸色很是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 “来人，立刻把小姐绑回去！她如果敢反抗，打晕了带走！” 鲁深浅吓得瞪大眼睛！ 肖颖慧也吓了一跳，始料不及自己的亲生母亲竟会这般狠。 袁博和肖颖互视一眼，眼神瞬间交换好些信息。 主子命令刚下，男助手连忙领着几个女助手冲前来！ “等等！”鲁深浅一手搂住肖颖慧的肩膀，一手伸前阻拦：“云姐，请您冷静冷静。颖慧小姐她身体虚弱，禁不住捆绑！咱们有话慢慢商量，尽量不要动手动脚，万一不小心碰伤，后果不堪设想！” 肖颖慧惊喜瞪眼，顺着他搂抱的力道，一把搂住他的腰，嘴上尽是乐滋滋的幸福笑容。 一旁的肖颖有些看不下去，低声：“表姐，先别顾着花痴，快帮一帮深浅哥呀。” 鲁深浅继续劝道：“云姐，颖慧小姐她说话冲动，什么话都敢乱说，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老爷子就在前头的暖阁里，咱们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动脚，不然他老人家非生气不可。他一向最疼颖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 “不用搬出老爷子来吓唬我。”肖淡云冷声幽幽：“都让开点儿，我的耐心不怎么好，倘若不听话，就连你们一块儿揍。” 鲁深浅皱起眉头，内心暗自焦急。 几个助手连忙上前来，作势要拉扯肖颖慧。 “啊啊啊！”肖颖慧吓得一个劲儿大声尖叫，“走开走开！滚滚滚！” 鲁深浅护着她不停后退，脚步慌乱无措。 “住手！”肖颖凑了过来，呵斥：“做什么？！这是肖公馆，不是你们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她一开口，袁博瞬间如猎豹般行动起来，极快冲上前，大手大脚横扫开去，虎背熊腰般的身板将几个助手粗暴挡了开去。 第1629章 第1629章 鲁深浅连忙拉肖颖慧退到袁博的身后，随后跟袁博并列站着，将她挡在后方。 肖淡云冷冷瞪着他们，转而眸光冷冽看向肖颖。 “大侄女，你是不是太闲了？做什么来掺和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怎么？你爸妈没教你要做人要识时务吗？” “当然有。”肖颖微微一笑，道：“我爸妈还教我要懂人情和人伦。咱们都是一脉相承的肖家人，冠着一样的姓，受着差不多的教育。姑姑，小叔公应该也教过你吧？” 肖淡云被反将一军，脸色有些难看。 “你爸妈管教你，我管教我的女儿，各家各管各自的娃。作为嫡亲长辈，但你若是太顽劣调皮，我也是能帮你爸妈管教一二的。” 肖颖笑眯了眼睛，若有所指道：“云姑姑真是太有心了，小颖受宠若惊。不过，你自己的女儿尚且教到如此‘劳师动众’的境界，我实在不敢跟表姐分一杯羹，担心您太费心太辛苦了。” 肖淡云“呵呵”冷笑，幽幽道：“咱们姑侄向来没什么机会聊天，想不到你这小丫头倒是一个伶牙俐齿的。这一点，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你爸妈，果然是‘出类拔萃’。” “谢谢云姑姑。”肖颖将眼睛笑成一条缝，“我一无是处，唯二的爱好便是赚赚钱，管管闲事。” 肖淡云挑眉淡声：“哦？怎么？管闲事管到我家头上来了？你几斤几两了？自己掂量过没？” “云姑姑放心。”肖颖呵呵笑着：“我是心宽体胖的人，斤两够重，重得很呐。” 肖淡云眸光冷淡：“小颖，你年纪轻，还不懂什么叫真正的‘轻重’。记住，做人做事别太轻狂，不然没啥好处。今天云姑姑免费教你一回，让你涨涨记性。” “嘻嘻！”肖颖眨巴眼睛，假装无辜问：“云姑姑，君子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口，都是得量力而行，您说是吧？你觉得就你这几个瘦巴巴的助手，能打得过他们两个？要不要将外头二十多个被我们耍得团团转的小混混一并纠集起来，再一起掰掰看？” 肖淡云惊讶瞪眼，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听她这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莫不是......事情失败了？ 不可能！ 她的人是提前布置的，谁都不知道她会趁东西拿出肖公馆后进行抢劫——除了她身边的人！ 不不不，她身边的人绝不会泄露消息，都是她从国外带来的，一个个都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了，算是她的心腹帮手。 那另一个可能便是——计划真的是落败了。 倏地，她想起早些时候助手说的话。 几个人分几辆车？？ 接着，她想起一开始自家父亲分给大房书画的时候，大房似乎早有预备般拿出袋子，将二十多幅画宛若“货物”般尽数塞进大蛇皮袋。 当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那幅画不在其中，因为那样价值连城的大宝贝，任谁也舍不得将它胡乱丢在旮旯角落处。 直到老父亲再三坦然表示已经给了大房，她才总算相信下来，暗自庆幸她提前布置了二十多个小混混半路劫画。 如果他们成批出动，即便大房的人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拼得过二十多个整天偷偷摸摸的“专业”惯偷。 可大房的人却各自行动，一人各抱几幅画——这样的话，那幅画究竟在谁的手中？ 即便分为几批去追，那些家伙能抢得到么？ 胜数和概率都明显降低了。 听肖颖的自信满满口吻，明显是已经知情，而且是来跟她“耀武扬威”来着。 可恶！ 可恨！ 第1630章 第1630章 肖颖无惧她的冷冰愤怒眸光，淡定微微笑着。 “云姑姑，表姐是你的女儿，便永远是你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她只是顽皮了些，爱玩了些，但她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绝对是一个真性情的姑娘。小叔公将她教得很好，也将她护得很好。她既然舍不得小叔公，便让她留多一阵子也无妨。” “也行。”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幽幽笑道：“反正我也必须留多一阵子，不急此一时。你说得蛮对的，她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接着，她看向大后方的鲁深浅，嗓音冷清威严。 “深浅，你义父给你取这个名字，寓意极好。你是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事，该懂什么，相信你义父早便教会你了。” 语罢，她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几个助手不敢耽搁，匆匆跟了上前。 肖颖目送他们远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暂时唬走了。” 肖颖慧抱住鲁深浅的胳膊，拉着他一蹦一跳凑过来。 “哎哟喂！想不到你竟敢跟我妈杠上！勇气可嘉哟！” 肖颖耸耸肩，笑道：“我啥实力都没有，狐假虎威罢了。没有我爱人和深浅这两个大块头堵在这里，我可不敢这么嚣张。那几个助手虎视眈眈，如果就你和我，肯定占不到任何好处。” 肖颖慧开心咯咯大笑。 “不担心！我天生运气好，准没事！” 袁博眼角扫了一下鲁深浅，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悄悄给肖颖打了一个眼色。 “深浅，我们把车停在这里，行不？快晌午了，我们把我们的那辆车开回去，还得麻利回去跟家里的老人报平安。” 最近小叔公没怎么出门，三辆豪车有两辆被晚辈借走了，只剩一辆在公馆里。 昨晚匆匆决定好计划后，肖颖立刻联系鲁深浅，让他今天一早必须借到三辆车，到时他们一家四口要分开行动，各自去一家银行存画。 鲁深浅是帝都通，答应下来后，转身几个电话挂出去，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今天早上他们先兵分四路去银行开保险柜，鲁深浅则抱着一堆画盒匆匆交给刘管家让他鱼目混珠，将那幅珍贵的古画藏在里头，随后按计划行事。 画已经安全无虞放进保险柜，他们先将老人送回家，然后再将车一一开回来。 想不到刚进肖公馆大门，便遇到了肖颖慧被抓这茬事！ 鲁深浅轻咳一声，悄悄抽手，却发现被肖颖慧抓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行，搁这里就好。午饭过后我给送回去，你们先回吧。” 肖颖点点头：“好，那麻烦你了。里头各有一份茶叶和糖果，算是借车的一点儿谢礼。如果需要其他，你记得要开口。” 鲁深浅答：“不用，够了。” “那我们先走了。”肖颖和袁博迅速上了新买的二手车，驱车离去。 肖颖慧笑嘻嘻挥手：“再见！有空记得常过来！刚才谢谢了哈！拜拜！” 鲁深浅见没其他人，用力掰开她的手，毅然转身往车辆走去。 “哎！”肖颖慧一把拉住他的手，娇滴滴问：“干嘛？生气了？别理那个老巫婆，别听她的。” 第1631章 第1631章 鲁深浅脸色铁青往为首的轿车走去，道：“对不起，颖慧小姐，我还有事要忙，请你让开些。” “不！”肖颖慧追了上前，轻哼：“你天天有事忙，你有哪天不忙的？少来这一套！鲁深浅，反正我就认定你！你休想逃避！” 鲁深浅皱眉停下脚步，腾地转过来，眼神带着压抑般的冷漠。 “颖慧小姐，你认定我，不代表我就会认定你！我刚才帮你，只是不想你受伤害罢了，请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胡说八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你可以对自己的名声不管不顾，可我不行。我是一个将来还要讨媳妇的人，麻烦你不要破坏我的清誉。” “你——”肖颖慧一听就急了，跺脚：“讨什么媳妇！我就是你必须讨的媳妇！我一个女的，我都不怕什么清誉不清誉的。你瞎担心啥呀？” “不是。”鲁深浅下颌咬紧，沉声：“颖慧小姐，我虽在肖公馆工作，但我不是卖｜｜身在你们这儿的。我是工人，不是奴仆。我该有我自己的人身自由和婚姻自由，而不是你来替我安排所有。” 肖颖慧暗自急了，吞了吞口水。 “深浅......” 鲁深浅撇开脸不看她，道：“颖慧小姐，如果你再这样子纠缠不清，打扰我的工作和人身自由，那我接下来会跟老爷子请辞，以后不会再留在这边工作。” “不行！”肖颖慧真的急了，伸手要抱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了开去。 鲁深浅冷声：“颖慧小姐，请你自重。以后请不要靠近我一尺，不然我必定会还手。我是一个粗人，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恐怕会伤了你，所以还请你以后避开一些，切莫靠近。” 肖颖慧红了眼睛，眼睛不停追逐他的眼睛。 “深浅，你......你别这样子......” 鲁深浅大跨步奔来，匆匆上了车，车门立刻甩上，随后不停后退。 “深浅！”肖颖慧追了上前。 不料，轿车越退越快，随后一个灵巧快速的打转，疾驰呼啸远去。 “深浅！深浅！”肖颖慧很快追不上了，“噗通”一声摔在草地上。 她看着车子极快消失在视线中，不知不觉红了眼睛，低低嘤嘤哭起来。 一会儿后，她身后有轻微脚步声响起。 只见刘管家缓慢踏步靠近，弯腰伸手搀扶她起来。 肖颖慧本来以为是其他仆人，正要避开擦泪，直到发现是刘管家，泪也不擦了，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呜伤心大哭起来。 “老刘！老刘！呜呜呜呜～～他不理我！他还对我说狠话！呜呜呜！他太狠了！他这是在逃避！老刘！你快教教他呗！教教他！” 刘管家皱着眉头，轻拍她的肩膀。 第1632章 第1632章 “小祖宗，别哭了别哭了。” 肖颖慧抽抽搭搭：“刚才我妈要抓我走，你瞧见没？他一看到我有危险，他就跟疯了一样冲过来，抱着我紧紧的，一刻也没松开。可他就被我妈说了那么一句，他就怕了，他就怂了......呜呜呜呜！他怎么就那么傻！什么工人和主子，我心里压根没那一回事！” “别哭了。”刘管家低声哄道：“小祖宗，再哭下去整双眼睛就都肿了。老爷子如果看到，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肖颖慧抓住他的衣角，哭得伤心不已。 “老刘......你快去将他抓回来呀！他最听你的话了！现在只有你帮帮我，他才会回来......呜呜！我不要他跟我生分！我不要嘛！” 刘管家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忍不住长长叹气。 “小祖宗，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深浅他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避开你，躲着你，那是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懂得这个道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他呢？” 但凡是肖公馆的事，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眼前的小祖宗自打去年中秋后就开始惦念着他的义子，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也不好插手什么，毕竟这是年轻人的私事，他就算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肖颖慧气呼呼：“什么同一个世界不同世界的！难不成我跟他活在两个世界？地球上就一个世界，不是吗？！我跟他都在帝都，都在肖公馆！我跟他本来就是同一世界的人！他是工人又怎么了？我这个所谓的主子连他都不如！我哪里比得上他自由自在！配不上他的人明明是我！” “好了好了。”刘管家哄道：“小祖宗，你消停一会儿吧，冷静一点儿，现在不是能瞎嚷嚷的时候。” 肖颖慧拉住他的手，哀求：“老刘，你必须将他找回来。他都躲我多少天了！说什么肖颖将他给借了出去——全部都是骗人的！他明明是在躲着我！肖颖家能有多少事需要他去干的？人家肖颖小两口本事大着呢！犯得着他整天往淡泊居进进出出吗？！” “哎......”刘管家苦笑叹气：“小祖宗，你明知道他是在躲你，那你还如此执着做什么？他就是一根不开窍的木头，配不上你如此垂青呀！” “甭说了！”肖颖慧咕哝：“你又来了！你可不可以将你的那一套迂腐思想给收起来？都是因为你，深浅才会学着你的迂腐和阶级思想！” 刘管家哭笑不得，反问：“小祖宗，之前老爷子劝你的话，你难不成都给忘了？婚姻不是儿戏，最牢固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的配搭。小祖宗，你觉得深浅避开的原因能是啥？还不是因为这个......” “我不当大小姐总成了吧？”肖颖慧耸耸肩：“我追求自由恋爱，我就爱他怎么了？外公说的那些都是老古董思想，现在早不流行了，因为时代不一样了。” 刘管家轻缓摇头：“不对，这句话适合任何婚姻。只要是婚姻，都适应这个准则。你不当大小姐，可你还是大小姐。云姐是你的母亲，是你的妈妈，这是永远改变不了。早些时候颖小姐那般说，是非常有道理的。小祖宗，你比颖小姐还要年长，她懂的道理你怎么却懂不了？” “我怎么了？”肖颖慧委屈嘀咕：“我都跟他说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跟我妈是不一样的。我妈喜欢的那一套，我通通不喜欢。” 刘管家无奈苦笑：“可你总忘了一件事，你是云姐的女儿，她是你的母亲。小祖宗，深浅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自制力忒不错。趁着彼此没深陷，早些避开早些忘记吧。” “你——”肖颖慧生气了，甩开他的衣角：“老刘！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呀？深浅明明是你的儿子，你咋能不站在他那边？！你是不是跟着也讨厌我呀？” “没有没有！”刘管家苦笑连连：“我哪里敢呀～” 第1633章 第1633章 肖颖慧气鼓鼓嘟嘴：“你要是敢不帮我，我就跟你没完！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找外公去！” “不不不！”刘管家连忙拉住她，哄道：“我的小祖宗，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老爷子不舒服，累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可千万不能去吵醒他。” 肖颖慧睨了他一眼，问：“你做什么反对我和深浅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刘管家苦笑哈哈：“整个肖公馆里头的每个角落都靠我来看顾，你们两个人整天在我的眼皮底下晃，我能不知道吗？我想要不知道也难呀！” 肖颖慧的俏脸微微红了，嘀咕：“人老心不老，眼睛比孙猴子还要火眼金睛。我问你呀......我外公知道了没？” “没。”刘管家实话实说：“老爷子前一段日子心情不怎么好，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便没主动告诉他。” 肖颖慧一听就皱眉，质问：“什么叫‘不是什么好事’？老刘，你够了哦！你再弄不清自己的立场，小心我去找外公来压你。” “哎哟喂！”刘管家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呀？感情这一回事，是需要互相的，绝不能是一方的，对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都闹腾几个月了，深浅他不一直无动于衷吗？都这样子了，你怎么还要他那个二愣子？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何苦委屈你自己又为难他呀？” “错！”肖颖慧翻了翻白眼：“你是故意的这么说的！你明明知道深浅他也是喜欢我的！你明明知道！少给我打马虎眼！” 刘管家无奈叹气：“他没说，我如何能知道？他一直避开你，躲着你，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颖慧小姐，他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于你，也无心于你，不然他躲什么，对吧？” “他躲着的原因你最清楚！”肖颖慧嗔怪骂：“都是你教坏了他！肯定是！” 刘管家摇头苦笑：“没有，真没有！深浅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跟以前一样啥事都告诉我，心事不管大小都一一告诉我。” “不用告诉了，你都已经知道了。”肖颖慧命令：“不许你教坏他，不许你阻拦他。还有，必须鼓励他，祝福他，让他早些跟我琴瑟和鸣在一起。” 刘管家为难叹气：“小祖宗，你怎么能霸道成这个样子？你这不是为难我，为难深浅吗？早些时候云姐说的那句话，深浅他不傻，他听得明白，心里头也明白得很。” 肖颖慧委屈嘟嘴：“我妈她就那样......但她管不了我。我要留在帝都，我要留下跟外公和深浅在一块儿，永远不离开他们身边。” “唉......”刘管家眯眼低喃：“朱门不能对竹木，门当必须户对，不然婚姻基础不会扎实，婚姻稳定不了，也长久不了。我的小祖宗，你打一出生就坐豪华轿车，吃喝都是最好最营养的。你一个小戒指，就得让深浅赚上一年半载。你喜欢吃的奶油蛋糕和牛乳燕窝，都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深浅他就算有心要娶你，也供养不了你呀。你能跟他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不？行不？” 肖颖慧微愣，转而嘀咕：“......肯定行！戒指可以不戴，蛋糕和燕窝可以不吃，反正能吃得饱就行。” “可能吗？”刘管家罢罢手，反问：“大厨房的厨师天天得给你做甜点，不然你的下午茶吃不了。两天给你炖一盅燕窝保养皮肤。三天洗一回头发，护发护指甲护脚指甲，用的涂的抹的，全部都是进口上等好货。你的衣服，你的鞋子，还有你的——” “这些跟深浅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关系？！”肖颖慧打断他，闷声：“你别扯远了！我就算不当大小姐，我也是能赚钱的。我还是能回我原来的单位上班，一个月也是有两百多块的。” 第1634章 第1634章 刘管家忍不住泼她冷水：“小祖宗，这些还不够你吃几天燕窝。” “我......我可以改掉！”肖颖慧急忙忙道：“只要是为了深浅，这些习惯我都通通可以改掉！我可以将就的！” 刘管家怅然低笑：“可深浅哪里舍得你将就，是吧？他虽然在我的身边长大，半是奴仆半是主子在肖公馆长大，可他也有他的尊严和志气。” 肖颖慧愣住了，想起早些时候鲁深浅的决绝模样，此时又听了刘管家的一席言，顿时难受失望极了。 “老刘，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是你在反对我们似的......” 刘管家苦笑罢手：“不是只有我，是没人赞同你们在一起，包括深浅他自己。” “不......”肖颖慧泪水蜿蜒往下掉，哽咽：“我不！我不！我现在就去找他！” 刘管家连忙拉住她，劝道：“小祖宗，就让他走吧。今天他是真的有事要忙，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 肖颖慧呜呜哭起来：“我总觉得......这一次我如果松开他，他就会跑了，永远都不回来了。老刘，你什么都知道，你也该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刘管家难住了，开不了口。 肖颖慧泪流满面：“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将就，我愿意为他抛弃所有......他怎么还能这么对我？我还要怎么样？老刘，我喜欢他多少年了，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如果没了他，我......我接受不了。” 刘管家皱眉哄道：“小祖宗，狠一狠，痛一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人生在世，哪有可能事事都合心意的？他不是你的良人，忍一忍伤心一阵子就过去了。等你的良人来了，你就能很快忘了他的。人嘛，总得这样子慢慢成长。” “呜呜！”肖颖慧扑进他的怀里，摇头又摇头：“老刘，你是坏人！我才不听你的！我这辈子已经妥协了一次了，我不可能再妥协第二次！我不！” 刘管家哄道：“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当初你心动你的新护卫，起初也是难受不已，后来慢慢了也就淡忘了。” “不一样的。”肖颖慧抽泣：“当时我还小，对爱情朦朦胧胧的，只觉得他长得好看，我喜欢他陪我玩。但深浅不一样，他跟我几乎是青梅竹马一般长大。除了回国的那半年，其他时间我都跟他在一起。他早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老刘，你让我怎么割舍得了？割舍了，就不是我自己了......” 刘管家低低叹气：“小祖宗，你又何苦这般委屈你自己？你是骄傲的孔雀，他是地上的淤泥，如果能走到一起去！” “我去求外公！”肖颖慧松开他，转身往暖阁奔去。 刘管家“哎哟！”一声，立马追上前。 “小祖宗！等一等！别吵了老爷子！晌午过后再进去！等等！” 第1635章 第1635章 轿车停在淡泊居门口，肖颖和袁博下了车。 柳青青等在门口，温声：“回来了？正等着你们吃午饭呢！” “有点冷。”肖颖搓搓手：“妈，咱们还是吃火锅吧？” 柳青青好笑反问：“这几天除了早饭，哪一顿不是火锅？” 袁博道：“那我们快些去吃，免得一会儿爸和妈上班来不及。” 肖淡名早已经坐在侧厅等着他们，桌上的炉子烧得火旺，热汤滚滚煮着。 两人洗了手，匆匆脱了外套就坐下开吃。 柳青青筷子稍顿，忍不住问：“她爸，那幅画......最后进了咱们谁的手中？现在在哪个银行？” 他们一人取几个画盒，外观上都差不多，一路上谁都没展开。 除了肖淡名熟悉那幅画外，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袁博和肖颖也都好奇得很，先后抬头看着肖淡名。 肖淡名哑然失笑，答：“在小颖手中。” “真的？！”肖颖挑了挑眉，笑道：“幸好我挑的银行够大！” 袁博补充：“几家银行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银行，哪一家都行。” 柳青青忍不住问：“你们后面的小流氓跟得上不？没需要找警察同志帮忙吧？” 他们一早就出发去银行先办理保险柜事务，后来赶到肖公馆的时候已经有些迟。 幸好之前已经跟小叔公打了招呼，鲁深浅也及时借了车，故此进行得非常顺利。 肖颖笑答：“追不上，通通追不上。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四个轮子，追了两条街后，人就瞧不见了。车子在银行门口停下，门口有保安，我抱着画径直走上去，一切都非常顺利。” “我开车快了些。”袁博道：“追了一条街，他们就赶不上了。爸和妈有司机载，还有深浅陪着，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肖淡名高兴得笑眯眯，举起茶杯。 “且不管淡云接下来要出什么招，但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来什么招咱们就接什么招。下午要上班，没能喝酒庆祝。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先庆祝一下咱们成功迈出最难最险的第一步。” “好！咱们都来干杯！” “干杯！” “哈哈！” ...... 午饭过后，肖淡名和柳青青上班去了。 袁博和肖颖一人收拾餐桌，一人烧水洗碗，一边低低聊着话。 肖颖笑嘻嘻：“果然不出我所料，深浅躲着的人真的是颖慧表姐！” 袁博却笑不出来，提醒：“深浅哥们愁得很呢！” “他应该也是在意颖慧表姐的。”肖颖仔细思索，低声：“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他的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 袁博挑了挑眉，忍不住问：“真的？你还懂这个？” 第1636章 第1636章 “懂啊！”肖颖下巴微扬，自信满满道：“当初我就是一眼看出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一味儿坚持去找你。想当初你也是躲着我，而且一躲便是好些天。” 说到心酸往事，肖颖憋不住委屈嘟嘴，嘀咕：“人家像一只无头苍蝇般整天找着你。你倒好，躲在暗处不出来，一出来就对我大声嚷嚷。” 袁博手中的动作微顿，睨她一眼。 “躲得再深，不也被你找着了吗？再怎么躲，不也一直在你的心头上吗？” 肖颖嘻嘻甜甜笑了。 袁博大手一搂，将她扯进怀里，“吧唧”重重亲了一口。 “听说某人还会看别人的眼神？怎么？当初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喜欢你的？自作多情的家伙！” 肖颖“噗嗤！”笑了，道：“我就知道就知道！” 袁博耸耸肩，揶揄：“你们肖家人谈情说爱都喜欢这么主动的吗？你是如此，你那表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差没当众把一颗心剖出来挂在深浅的身上。” “总得有一个人主动吧？”肖颖哈哈笑道：“感情是互动的，但总得有一个人迈出第一步，对吧？可能是我们遇到的男人都太傲娇太内敛了些，所以不得不我们自己主动出击。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靠自己双手得来的幸福，更让人有自豪感。” 袁博好笑调侃：“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了？” “当然！”肖颖理直气壮：“自己的男人自己找，有什么羞耻的？前辈们尚且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何必拘泥男女的身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一辈子。机会稍瞬即逝，一拖再拖，万一好事拖成坏事，那可怎么办？” 袁博赞许点点头：“倒也有些道理。比如深浅兄弟吧，多半是碍于彼此身份所以不想主动，只能暗自克制。如果这时候没女方自己主动些，两人铁定会没戏。” “就是嘛！”肖颖道：“幸福得靠自己去争取。又不是水性杨花胡乱勾搭人，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再说，男方克制，女方矜持，那好事怎么可能成得了？既然确定双方互相喜欢，总得有一人先主动吧？不然一等再等，错过机会，谁能确定未来还有希望？” 袁博轻笑：“也对，这个时候就无所谓拘泥男女身份了。你这表姐倒是勇气可嘉，敢直接跟她的妈反抗，还敢自己挑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过，她脾气大，又任性，估计除了深浅那样的好脾气男人外，也没人受得了她。所以，她倒也没挑错。” “没挑错很好啊！”肖颖耸耸肩，道：“现在就看深浅怎么克服自己的心魔吧。当然，他们两个人要在一起还得克服很多很多的困难，其中最大的困难应该会来自颖慧表姐的家庭。” 袁博想起早些时候鲁深浅的反应，忍不住暗自替他难受。 “你那云姑姑明显是看不起他，深浅在肖公馆的地位不上不下，单单这一点，他就很难跨越过去。深浅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绝不会低声下气妥协。” 肖颖摇了摇头：“得看他跟颖慧表姐的感情具体能到什么地步吧。咱们不怎么了解，也不好判定。” 倏地，客厅的电话响起！ 袁博下巴微扬：“你去听听，碗我来刷就行。” 肖颖一边往外走，一边擦手，匆匆奔进客厅，捞起电话筒。 “喂？你好！这里是淡泊居。” ——是小颖吗？我是燕子呀！ 肖颖微愣，转而答是。 ——小颖，好些天没联系你了，这几天我顾着忙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和老龚已经领证结婚了！昨天下午领的结婚证！ 肖颖：“......这么快？不是说要过一阵子吗？” ——哎！迟早都要结，还不如早些结了。我身上带着身份证，老龚这边没固定的单位，不用写什么申请，只需要去居委会打个证明就行。我本来还得去单位写申请书的，幸亏大哥的朋友帮了忙，不然还没法那么顺利。现在总算好了，结婚证已经办下来了。 肖颖“哦”一声，道：“那恭喜你们——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哈哈！谢啦！ 第1637章 第1637章 好友喜结连理，肖颖不好只空口道恭喜。 “下次见面，我再将贺礼送上。” ——不用啦！嘻嘻！我们结婚有些仓促，大哥大嫂安排一大家子吃了酒席。时间有些紧，都没法请亲戚朋友来喝杯喜酒。小颖，我和老龚另外请你和袁博吃一餐吧。 肖颖低声：“过两天就是元宵节，我没法南下，打算直接开车去南雷城那边。送你们的贺礼，我会让我爱人给你们带过去。” ——什么？你没打算在帝都待多几天吗？我才跟你聚了一回哎！要不，今天咱们聚聚吧，顺便请你和袁博吃晚饭。 肖颖略一思索，问：“你们住在哪儿？离平安街这边近吗？” ——不远吧。我们现在住在老龚新买的套房里，一小套，跟大哥大嫂他们对面，不过房间比他们少一间，还少了一个阳台。老龚说这边是新区，离你们那边不远。帝都我也不熟悉，具体多远还真说不上来。 肖颖想了想，道：“要不，你跟龚仲鑫商量商量吧。他认识我们家，让他带你过来找我们。或许我们约一个时间，约一个地点过去见面。” ——还是去上次的法国餐厅，好不？上次只喝了咖啡没吃大餐，我至今还念念不忘呢！传说中的法式大餐、鹅肝酱、黑松露......我压根还没尝过呢！ 肖颖哭笑不得，反问：“你连咖啡都喝不下，你觉得你的胃能适应得了那些玩意？” ——怎么？法式大餐不好吃吗？书上说得多好多好，我都流口水好多回了。我只是闻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其他肯定行！ 肖颖无奈低声：“行吧，如果你非要吃法式大餐，那就还是‘明天商城’的法式餐厅吧。” ——等等！要不还是换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又那么凑巧遇到那个......那个漂亮女人。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低声：“几天前我去酒店楼下办事，竟偶遇她在楼下订早餐。她说她住在那家酒店，旅游几天后就要回老家。都十来天了，估计早就回了吧。没关系，你既然害怕，那就换个地方吧。” ——我怕什么！老龚现在是我的老公，我怕什么！就算遇上了，老龚也已经是我的，跟她那个所谓的前妻没半点儿关系。不换了，就那里吧。没吃过最传统的帝都美食，没吃过最正宗的法式大餐，我回去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吹嘘我来过国际化大城市。 肖颖：“......” ——小颖，地点定下了，那咱们什么时间在那边见面？别太晚了吧，帝都的晚上冷得要命。前天我坐人力三轮车吹冷风，差点儿冻坏我的耳朵！ 肖颖想了想，道：“下午四点半吧。吃完聊聊天，天色暗下来就撤，应该不会太冷。” ——行，那就这么定下了。记得跟你家那位说一声哦！我马上上楼跟老龚说，下午一定提前过去，争取提前到。 肖颖答好，挂了电话。 想不到他们竟这么快就领证结婚！ 明明说好是春暖花开后再做安排，不仅要找一个好日子大办一场，还要宴请一众老同学和同事，怎么突然急匆匆就领证简简单单结了？ 想起之前秦海燕偶遇云月后惴惴不安的情形，她猜测多半是燕子在害怕担心什么。 “谁呀？”袁博一边擦着手，一边探头问：“怎么聊那么久？” 肖颖似笑非笑答：“是燕子。” 接着，她将之前偶遇云月并将秦海燕迅速回去找龚仲鑫随后匆匆领证结婚的事一并告诉袁博。 “哦。”袁博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将最下方的蜂窝煤取出来，放在一旁的铁桶里，接着放了一个黑乎乎的在最上头。 肖颖：“？？” 她好笑问：“没了？就‘哦’然后就没了？” 第1638章 第1638章 袁博继续干活，嗓音冷淡：“这是人家的事，而且是不乐意让别人掺和的事，我连评价都懒得评。燕子当他是救命稻草，他当燕子是能结婚的工具。一个初一，一个十五，半斤八两有什么好说的？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能有啥好评价的。” “我也是。”肖颖呵呵，呵呵笑了，“就说了恭喜和两句祝福话。对了，他们约了咱们见面，说是结婚了要请咱们吃饭。” 袁博挑了挑眉，道：“龚仲鑫说到底也是丁山煤矿的员工，员工结婚，我怎么也得包一个红包送一送。” “那你去包吧。”肖颖耸耸肩：“我买一份礼物给燕子就行。” 袁博忍不住问：“上哪儿吃饭？” “法式餐厅。”肖颖答：“就在‘明天商城’侧面的街上。” 袁博一听就倒胃口，问：“吃那种西洋玩意做什么？味道怪，半生不熟，吃起来也别扭！” 他向来不喜欢西餐，一来是味道吃着不习惯，二则是用刀用叉忒麻烦。 之前岳母教过他餐桌礼仪，但肖公馆那边西式中式的餐点都有，他多数都挑中式的，用上的机会不多。 “我也不喜欢。”肖颖解释：“是燕子自己定的。算了，到时我们点一些法式面包吃，然后就说饱了，别拂了人家的面子。咱们回来的路上找一家牛肉面馆再好好吃一顿。” 袁博赞许点头：“行，就这么办。” 肖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三点多就出发，我还得提前去挑礼物呢！” 袁博想了想，道：“你给爸妈留一张纸条，说晚饭咱们不回来吃。另外，我帮他们熬一点儿羊排骨。他们回来下点儿青菜和面就能吃上。” “好。”肖颖转身走出去。 一人去书房，一人在厨房，各自忙完后换了衣服，很快收拾好出发了。 袁博上了车，忍不住扭过头张望，甚至将脑袋探出车窗外。 肖颖好奇问：“怎么了？” 袁博发动车子，压低嗓音：“刚才好像墙边有人站着，我们出来就躲开了。” “哦？”肖颖挑了挑眉，低声：“会不会是某姑姑派来的？” 袁博答：“八九不离十。” 肖颖嗤笑低声：“咱们走吧。家里该收起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他们要翻要找要偷随他们来。” 老爸已经画好的画作昨天都尽数搬去滥竽充数了，书房除了一些书籍外，便只有报纸和一些宣纸。 爸妈过年前存的工资都买了补品给小叔公，身边就一点儿钱吃喝，根本不多。 这一阵子都是袁博上市场买吃喝，帮老人家备了两袋米和一袋面在家里，肉食和蔬菜都是两三天买一回。老人家都不用怎么花钱。 她和袁博的房里除了一些衣物别无其他，因为钱都让她拿去还池二少了，剩下的一千来块都收在彼此的身上。 反正家里被翻被偷是迟早的事，他们早就预料好了。 至于要怎么翻，怎么找，怎么拿，随他们的便！ 袁博淡定得很，踩着离合挂了档，绕着方向盘迅速离开。 第1639章 第1639章 明天商城，法国餐厅侧门 “老龚！老龚！”秦海燕一边拉着龚仲鑫的手，一边催促：“快点儿快点儿！都要迟到了！” 龚仲鑫懒洋洋瞥了一下手表，道：“急什么急！才四点二十分而已，怕什么迟到！这个点吃下午茶太迟，吃晚饭太早，真搞不懂你们选这个时间段做什么！” “提前吃晚饭呀！”秦海燕笑嘻嘻解释：“帝都这边的天黑得早，晚餐也必须提早吃，不然回去太晚了。” 龚仲鑫拉了拉身上的燕尾服，略嫌弃问：“这玩意质量不咋样，你是上哪儿买的？” 秦海燕赔笑：“在街上的西服店。这一套已经是那里上档次的西服，我和大嫂都觉得很好，很适合你穿，所以买下给你当婚服。” “这哪算正宗西服！”龚仲鑫嫌弃道：“下次别给我乱买东西，我不爱穿这种玩意！穿着不舒服又膈应！” 秦海燕疑惑不已问：“怎么膈应了？我们的婚服你膈应啥？” “没！”龚仲鑫黑着脸：“不舒服就膈应，哪有那么多理由！” 秦海燕撇撇嘴，心情有些不爽快。 “干嘛啦？今天约了小颖和袁博一起来庆祝我们结婚。咱们新婚燕尔的，你却摆着一张大臭脸，你觉得合适不？” 龚仲鑫理直气壮：“我天生黑脸，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行啦行啦！”秦海燕看着前方灯红酒绿的大商城，忍不住啧啧称赞：“天呀！好亮好美哦！天还亮着，店里店外都已经开灯了！而且还是那么好看的灯！” 龚仲鑫瞥了一眼，兴趣缺缺。 “你要去逛？那你去吧。前面的法国餐厅对吧？我先进去等着。” 秦海燕立刻焉了，嘟嘴：“你不陪我去逛，那我去逛什么？算了，反正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进餐厅里等着吧。” 服务员开了门，热情道：“欢迎光临”。 店里冷冷清清，别无其他客人，唯有服务员和悠悠的古典音乐。 秦海燕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龚仲鑫要坐到对面，被她给一把拽了回来。 “他们两口子一边，咱们一边。你要跟袁博坐一块儿吗？想都别想！” 龚仲鑫无所谓跟谁坐一块儿，被拉回来后便坐下。 服务员倒了两杯柠檬水上来，递上菜单。 秦海燕解释：“我们还要等两位朋友，他们快到了。” “好的。”服务员退开了。 秦海燕托着下巴，打量餐厅里的洋气装潢，又看着窗外商城里的林立商铺，一时禁不住眯住了眼睛。 “老龚，你说如果能一辈子住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呀！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这么美丽好看的商店和商品，美轮美奂的贵气装潢，华丽耀眼的灯光，真是让人迷醉！” 龚仲鑫嗤笑：“谁会住在大商城里？傻子！” 秦海燕忍不住问：“上面不是还有很多层楼吗？没人住？这商城的主人住哪儿？肯定有人住上头的吧？” 第1640章 第1640章 “谁知道！”龚仲鑫懒洋洋抿了一口柠檬水，道：“你问肖颖去！” 秦海燕狐疑问：“问她做什么？小颖她知道？” “她不知道谁知道！”龚仲鑫反问：“这商城是肖公馆的产业之一，她是肖公馆的大小姐，她不知道难不成我会知道？” 啊？？？！！ 秦海燕目瞪口呆，惊讶问：“这是肖颖......家族的产业？” “对。”龚仲鑫挑眉反问：“怎么？她之前和你逛这里的时候没告诉你？” 秦海燕缓慢摇头。 龚仲鑫撇撇嘴，道：“那家伙低调得很，不告诉你也很正常。肖家是帝都最庞大历史最悠久的大家族之一，拥有的土地和田产多不胜数。帝都好多商铺都是肖家的，包括几个大型的百货公司和这个大商城都是。这里以前是肖家弄的一个大农场，好些地方都荒废着。后来附近的住户多起来，两三年前改建成这个大商城。” 秦海燕“哇哇！”两声，激动道：“原来小颖背后的家族那么厉害呀！我还是第一回听到哎！不过，她平时朴实得很，压根看不出来哎！” 龚仲鑫想了想，解释：“肖家也有一大部分人从政，行事低调些吧。她父母亲都在文化部门工作，也算是从政人员。不过，他们家绝不会没钱，随随便便一件老古董拿出来就能吃大半辈子。” 秦海燕呆若木鸡，低喃问：“真的？” 龚仲鑫嗤笑：“帝都最悠久的大家族可不是靠吹牛皮得来的。肖家祖上是显赫的高门显贵，富甲一方。很多家族起起伏伏，落败的落败，消亡的消亡，肖家却能在风雨飘摇中一直屹立不倒，可见他们家族杰出的能人不少。肖颖那家伙就是很典型的肖家人，面上温润儒雅像个文人，实则精通商业伎俩，极懂做人用人之道，擅长敛财赚大钱。” 秦海燕“哦？？”两声，嘀咕：“以前读书那会儿，她成绩可好了，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会去经商的人。要不是她租了海岛，办了盐厂还送了我几包精盐，我肯定还不敢相信来着！” “是。”龚仲鑫懒洋洋道：“听说以前的肖家人也都这样。相貌绝佳，脾气极好，文墨满腹，风采过人，实则内心贪婪无比，满肚子奸商之道。偏偏他们看着就不像，所以很多人心甘情愿上当，宁愿把钱捧给肖家人赚。” “听说？”秦海燕好奇问：“听谁说的？”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答：“不用谁说，好些帝都人都知道。我是听我爷爷老爹说过，他们都挂了。不过，现在肖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近些年看着风光，但生意却做得不咋地。” “看着挺好的呀！”秦海燕张望来去嘀咕。 龚仲鑫嗤笑反问：“你所谓的‘挺好的’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嗯？就看着漂亮灯红酒绿？偌大的商城没几个顾客在逛街买东西，这餐厅里空荡荡就咱们倆——这样的地方能有多少盈利？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不行！” “是吗？”秦海燕不满咕哝：“人家如果真正有钱，也不怕亏一两个地方吧？这里不赚，别人可能赚得盆满钵满，不可能都没赚吧？你不是说人家家大业大吗？有金山银山靠着，能穷到哪儿去？再说，自家的地盘自家的店，赚了就是赚了，亏的时候顶多亏一点儿人工和电费。” 龚仲鑫懒得跟她解释，喝了一大口柠檬水。 “几点了？他们怎么还没到？” 秦海燕拉开袖子，看了一下手表。 “还有两三分钟，估摸也应该快到了。” 龚仲鑫吸了吸鼻子，道：“有些困了，让他们先来一杯咖啡。” 秦海燕一听就忍不住皱眉：“我觉得咖啡很难喝哎！你确定你要喝？” “额......”龚仲鑫蹙眉反问：“你觉得咖啡难喝的话，那你还挑这地方做什么？这里是西餐厅哎！” 秦海燕的脸红了，支支吾吾：“这里肯定不止有咖啡。咖啡不好喝，其他的不一定嘛！我上次看到有什么小蛋糕小甜品，看着卖相很好，闻着也很香呢！” 龚仲鑫暗自翻白眼，沉声：“别废话！喜欢就点来吃！给我来一杯摩卡！” 第1641章 第1641章 秦海燕眨巴眼睛好奇问：“什么是摩卡？” 龚仲鑫微微愣了一下神，眼睛躲闪撇开。 “咖啡的一种，意大利那边传出来的......” 秦海燕“哦哦”点头。 很快地，他们点了两份甜品和一杯摩卡咖啡。 这时，肖颖和袁博来了。 秦海燕兴奋极了，哇哈哈哈开心大笑。 “给我的？天啊！好漂亮的耳环！是纯金的吧？款式好新颖好漂亮！” 肖颖微笑答：“纯金的，在前头的金店挑了。我还跟店员说了，如果款式不合适或是不喜欢，回头得去换。” 秦海燕笑眯了眼睛，忙不迭点头：“喜欢喜欢！真漂亮！” 肖颖道：“喜欢就好。” 袁博翻着菜单，脸色十分冷淡。 龚仲鑫一向脾气差，人缘也差，自顾自喝着咖啡懒得开口。 肖颖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秦海燕。 “这是丁山煤矿送给员工的新婚礼。你家老龚是我们煤矿第一个办喜事的师傅，这是老板送的红包。恭喜恭喜！” 秦海燕“哇哇”两声，激动笑哈哈接过。 “谢谢啊！老龚，那我们......” 龚仲鑫瞥了一眼，脸色淡淡：“收下就是。” 秦海燕接到信号，立刻接过收入自己的口袋中，顺势还按了按，发现份量不小，暗自乐开花。 肖颖礼貌问：“你们点主食了吗？我们早上有事出门了，中午一点多才吃饱，现在还不饿来着。” “我们还没点。”秦海燕催促：“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点几样试试看。今天我们请客，你们不用客气，尽管点。” 袁博淡声：“肚子饱，点太多吃不下，浪费了也不好。” “是啊！”肖颖提议问：“要不，咱们也点一两分甜点吃吧？奶油面包？” 袁博点点头：“行，你做主就是。” 秦海燕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送了红包和纯金耳环。 “要不，再点多两样？既然来了，肯定要吃一回饱饱的。” 肖颖拗不过她，只好点多一杯普通咖啡。 很快地，甜品和面包都端了上来。 袁博没什么胃口，慢慢啃着面包。 秦海燕一直在兴奋点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不时开心哈哈大笑。 肖颖跟龚仲鑫不对卯，但她丝毫没表现出来，跟秦海燕聊着说着，偶尔还问起她在龚家的情况。 “大哥大嫂都对我很好很好。”秦海燕眉眼处尽是甜甜笑容，道：“嫂子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几个孩子都很活泼可爱，一个个都爱看书，听说他们的读书成绩都非常好。” “哦哦。”肖颖微笑：“那就好。” 秦海燕往前倾斜，压低嗓音：“最好的一点是没有公公婆婆，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和谐，简直不能太好。” “也对。”肖颖附和点点头。 秦海燕抿嘴嘻嘻偷笑。 第1642章 第1642章 袁博和龚仲鑫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喝，即便速度都不快，但他们几乎没什么话聊，说了几句关于挖煤机械的话后，便无话可说，各自吃着，故此不到十几分钟便吃完了。 肖颖又陪秦海燕聊了一会儿，才拉着袁博起身道别。 “晚些时候我们还有事，趁着天还没黑赶忙去办。” 秦海燕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道：“你回南雷城之前，咱们再聚多一两次吧。明后天我去梧桐街那边找你，淡泊居，对吧？” “对。”肖颖点点头：“行，那我等着你。要过来的时候记得挂一个电话知会一声。” 秦海燕笑眯眯答好。 袁博跟他们颔首道别，牵着肖颖的手离去。 秦海燕看着眼前的好几个小碟子，忍不住咕哝：“看着数量蛮多了，可东西都小小一份，几口就吃完了。幸亏他们夫妻肚子不饿，不然忒不好意思。” 龚仲鑫擦着嘴角，问：“为什么不好意思？他们都说了肚子不饿，点太多浪费，你纠结这些做什么？” “你不懂啦！”秦海燕嘀咕：“毕竟是咱们结婚请客，怎么也得好好请他们大吃一顿，这才显得我们大气又大方。” 龚仲鑫一向视“名誉和声誉”为粪土，丝毫不为所动。 “吃够了吗？结账走人吧。” 秦海燕摇头：“我压根还不够，肚子至今还空空的。这巧克力小蛋糕蛮好吃的，再叫多两块吧。” “嗯。”龚仲鑫招手喊来服务员。 半晌后，秦海燕终于吃饱了。 龚仲鑫瞥了一眼账单，从口袋中掏出钱包，数了十几张大团结递出去。 秦海燕目瞪口呆：“......”！！！ 一会儿后，她哭丧着脸抱怨：“天呐！怎么那么贵？咱们就吃了几盘子甜点和两杯咖啡！忒夸张吧？！怎么能那么贵？黄金做的甜点吗？” 龚仲鑫却淡定得很，道：“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正宗的西餐师傅做出来的西餐——怎么可能便宜？来这样的地方，吃什么都贵。” 秦海燕心疼得很，支吾：“早知道......那么贵，我就不挑这里了。” 龚仲鑫没好气道：“都挑了吃了，现在来后悔未免太迟了？钱都付了，吃都吃了，还纠结那么多做什么？” “好啦好啦！”秦海燕搂住他的胳膊，撒娇嘀咕：“人家还不是心疼你赚钱辛苦嘛！” 龚仲鑫微微蹙眉，没再说什么。 秦海燕扭过头看着灯红酒绿的商城，禁不住再次迷了眼睛。 “老龚，帝都像这样的地方多不多呀？” 龚仲鑫兴趣缺缺：“好几处吧。城中心那边有两三处，热闹程度比这里好一些。大冷天的，晚上没什么人出来逛。不过城中心的酒吧和酒馆多，比这边热闹许多。” 秦海燕一脸的神往，忍不住试探问：“老龚，等我把工作调过来，你也一并回帝都来，好不好？” “不好。”龚仲鑫沉声：“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暂时必须把家安在惠城那边，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帝都。” 秦海燕皱起眉头，问：“帝都这边的环境这么好，你咋舍得去山尾村那边的旮旯角落？” “因为钱。”龚仲鑫实话实说：“那边给的工资高，福利也还行，工作也算轻松。” 秦海燕忍不住提醒：“可那边毕竟不是有编制的工作，给不了你一辈子的保障。大哥说了，等钱赚够了，以后可以回帝都找单位上班。” “我没想那么远。”龚仲鑫眯眼看着冷清的夜色，嗤笑：“我做的都是挖煤的机械，不去山沟沟里能去哪儿？帝都这边哪儿有煤矿？” 秦海燕一时语塞，心里禁不住闷闷的。 “听说帝都这边的电信部门待遇蛮不错的，我还想着要调过来呢！” 龚仲鑫略有些不耐烦：“我大哥大嫂告诉过你好些遍了！调工作非常麻烦，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成功的。有些人调了好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你确定你真的要调？” 第1643章 第1643章 秦海燕嘟嘴：“再难也得调呀！你的老家在这里，我们最终还是得回这里归根呀。” “不急。”龚仲鑫道：“山尾村那地方虽然偏僻，但我不给你钱在城里买房了吗？暂时住着，过几年再说。” 秦海燕一下子急了，问：“几年？几年怎么行？太久啦！我必须马上调工作，不能拖太久。” 龚仲鑫皱起眉头，道：“我不想留在帝都这边。” “为什么？”秦海燕疑惑问：“这里不是你的老家吗？你做什么总不喜欢待这边？” 龚仲鑫不答话，只道：“我就只会摆弄机器，我不去别人家的煤矿工作靠什么过日子。帝都的西北风吗？能吃饱喝足？” 秦海燕讪讪低声：“可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山尾村那边现在乱七八糟的，矿脉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能挖个几年。咱们终究还是得回帝都的。” “你要调工作就自个调去。”龚仲鑫没好气：“反正我不会回帝都。” 秦海燕撇撇嘴，撒娇：“缓一两年看看，行不？调工作很麻烦，所以我提前调。等我调好工作了，咱们就一起回帝都，好不好？”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帝都？”龚仲鑫嗤笑：“你真就觉得这里那么好吗？” 秦海燕被他问懵了，嘀咕：“帝都是全国最繁华最热闹的大城市，谁不喜欢呀？你瞧，这里环境多好，多漂亮！每天住在这样的地方，心情都倍感舒畅。” “错了。”龚仲鑫脚步微顿，淡声：“你太肤浅了，看事情总只看到表面。这是一个两极分化的地方，要么纸醉金迷，要么贫困不堪。这里的生活水平高，没有真正大本事的人活在这里会非常憋屈和郁闷。我在这里困了好些年，我很讨厌那种感觉。” 额？ 秦海燕想起之前嫂子的一番话，忍不住低声安抚：“老龚，你在帝都怀才不遇那几年都已经过去了，别再纠结了。” “不是我要纠结。”龚仲鑫脸色淡沉，“但它是事实，事实是存在过的，我否认不了，也摆脱不了。帝都不是普通大城市，在这里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很多事情根本办不了。我大哥尚且是土生土长的知识分子，可他有几个孩子要养，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青黄不接。我即便受过高等教育，还出国喝过洋墨水，但如果没有刚才我说的那几样，我就跟街头修自行车的没两样。在帝都，我学的这个不实用，也用不上。如果靠去学校教个书，跟我大哥一样领一份死工资，那我只会重复我大哥那样的生活。” 秦海燕听得有些难以置信，反驳：“大哥和大嫂......看着蛮好的呀。” “好你个头！”龚仲鑫冷哼：“我们家之前那个大杂院你看过没？这边搭一间，那边搭一间，地方又小又闷，孩子们扎堆过在一块儿，挤在一块儿睡，到处乱糟糟冷飕飕。别以为人人都能跟肖颖的爸妈一样住上梧桐路那边的上等四合院！那边是帝都目前最好的四合院，独栋独立装饰，要电有电，要水有水，好些都能接上暖气。靠我大哥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买上一栋。可他能不吃不喝吗？几个孩子要读书要养，那点工资经常不够花，如果不是我嫂子帮忙去做工，三餐都兼顾不了！你看到的帝都繁华和漂亮，跟很多很多人是没有关系的，跟普通老帝都百姓沾不上边！” “大哥他们明显好了吧。”秦海燕低声：“住上干净暖和的套房，就连老杂院也有钱能去修，不是吗？” 第1644章 第1644章 龚仲鑫加快脚步，道：“那是因为我卖了一台机械给袁博他们，拿了几万块给他们买下两套房，一大一小对着门。剩下的钱将之前欠下的债还上，后来还剩一两千块，我大哥舍不得老杂院荒废倒塌，找了工人过去修修补补。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好住在那个老杂院里头！” 秦海燕找不到其他话来辩解，嘀咕：“可我觉得......大城市终归还是比较好的，机会比较多。而且，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会比较体面，每个月有固定收入，老了也不必担心没退休金。” 龚仲鑫失去了耐心，沉声：“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懂呀？我学的那点儿墨水要么去大工厂给人家做机械师傅，要么就只能去教书。在帝都一个月赚那么点儿死工资，根本应付不了什么。你爱买衣服，爱吃贵东西，如果我回帝都领一份工资，你那些爱好就必须通通戒掉。就好比刚才，你点那么一顿，就是帝都人的平均工资一半多。如果我是他们中的一员，那接下来二十多天咱们就得天天馒头咸菜。” 秦海燕暗自吞了吞口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龚仲鑫嗤笑反问：“你能戒掉不？让你别买新衣服，别去外头下馆子，住老城区乱糟糟的大杂院——你行不？” 秦海燕无力反驳，只能嘀咕：“那就先趁机会赚多一点......等以后条件好了，再回来。” “那就少废话！”龚仲鑫冷哼：“跟你说几百遍了，不急着回帝都，因为我不想回来继续过那种憋屈郁闷的日子！” “好吧好吧。”秦海燕只好对现实举白旗，低声：“那我先申请调工作，一步步慢慢来。你就继续留在煤矿那边，争取多赚一些。” 龚仲鑫懒得再理她，脚步迈得更快了。 “老龚！”秦海燕只能小跑追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别走太快嘛！等等人家！” 龚仲鑫停下脚步，等待一辆轿车徐徐开过他们面前，才迈步过马路。 倏地，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可实际上却是遇到物资现实问题的时候，女人却远远比男人更实际，更容易妥协。” 秦海燕的脸微微红了，嘀咕：“不一样嘛！谈恋爱的时候是可以感性，可婚姻当然要现实呀！对了，这话是小颖跟我说的。” “呵呵！”龚仲鑫嗤笑：“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她却比大多数女人感性。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在帝都当个世家大少奶奶绰绰有余，可她却愿意嫁给一个穷山僻壤的乡下人。就算袁博后来挖了煤，有了钱，但她的婚姻在帝都上流圈还是会被人瞧不起。她的现实有些残酷，可她坦然淡定得很。这一点，倒是能让人佩服一二。” “真的？”秦海燕不敢置信问：“有钱了，还被人瞧不起？” 龚仲鑫冷淡点头：“不错，帝都上流圈就是这样子的。没地位没背景，就算富得流油人家也当你是土包子。别以为你能挤进帝都就是好事一桩，单单这一点，就够你憋屈一辈子！” 秦海燕缩了缩脖子，望着花红灯绿的繁华街道，眼底多了一抹迷茫和陌生，不复之前那般艳羡了。 第1645章 第1645章 袁博和肖颖在路边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烤地瓜，一边吃一边往淡泊居赶。 “本来要吃面的。”肖颖啃了一口，举到袁博的嘴边喂了他一口，咕哝：“现在没空吃了，先赶回家要紧。” 袁博咀嚼地瓜，说：“还是先回去看看，希望爸妈没有受惊。” 肖颖非常淡定道：“他们应该跟咱们一样，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云姑姑能买通帝都的小混混为她抢东西，自然也能偷东西。” “可别伤害爸妈。”袁博沉声：“不然要他们好看！” 肖颖想了想，低声：“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小叔公他现在有心无力，垂垂老矣，已经护不了爸妈了。” “要不，让爸妈随我回惠城吧。”袁博道：“他们要住老宅那边也行，住煤山那边也好，反正地方宽得很，任他们住。住煤山那边可能有些吵，但我能就近照顾他们。” 肖颖却不怎么赞同，道：“不了，还是跟我去南雷城吧。东山海岛那边近海，爸妈在海边住了十几年，对海边饮食文化都蛮喜欢的。山尾山上已经两个矿口了，接下来还要开多一两个，业务肯定更加繁忙。办公室那边接下来会更吵闹，爸妈年纪大了，住那边不合适。” 袁博知晓老岳父和岳母都喜欢清静，忍不住建议：“那惠城老宅呢？我可以三天两头回去陪他们，等环城路修好，开车很快就能来回。” “不了。”肖颖冷静思索一番，道：“还是跟我住海边吧。你每天忙工作，还要跑老城区照顾两个老人，再近也会不方便。煤山那边日夜都忙，你很难兼顾得了两个老人。我那边办公室后面是一块空地，再后些是一座小山丘。办公室现在有两层，一层是我们的办公区，我住二楼第一间。二楼还有一个大房间，里头有独立厕所，前后都有阳台，只要买一些家电和家具进去立刻就能住。我回去后请师傅做一个小厨房，再请人弄一些沙土在办公室后面，让爸妈可以种花种瓜果打发时间。平时还能帮我守办公室，帮我看看账本，帮我分担一些。” 袁博低笑：“你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抢不过你！” “那你还抢！”肖颖笑骂：“条件不如我，少来叽叽歪歪！” 袁博宠溺低笑：“也好，爸妈应该会更喜欢海边一些。你和爸妈在一块儿，我也放心些。我一有空就开车过去看你们。自己开车比较快，一天就能到。” “如果是小轿车，应该能更快些。”肖颖道。 袁博点点头：“等过一阵子将欠下的贷款都还上，我就去买一辆吉普车。吉普车更高更宽，还能载一些小货物。如果开快些，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南雷城。” 肖颖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摇头：“别顾着快，安全第一。路上那么多的山和江，不注意安全可不行。反正快慢不过一两个小时，别拿生命当玩笑。” “放心，我心里有数。”袁博啃多一口地瓜，笑道：“为了爸妈和你，我得好好活着。” 肖颖却有另一种担心，低声：“只是不知道爸妈肯不肯......” “你担心他们舍不得小叔公？”袁博挑眉道：“老人家现在身体不怎么好，爸妈多半舍不得离开。老人弥留之际，最渴望的便是亲人的陪伴。爸妈都是纯孝之人，恐怕做不到。” 肖颖无奈叹气：“是啊，小叔公老人家病重。他一向最疼爱爸爸，爸爸八成不肯跟我去南雷城。小叔公离不开爸爸，妈妈也离不开爸爸，最终两人都不得不留下。” 袁博眸光微闪，道：“按医生的说辞，小叔公怕是长远不了了。要不再等等吧。” 肖颖垂下眼眸，低声：“这个我知道。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妈受肖淡云胁迫呀！这些日子她已经对他们所在的单位大领导下了蛊，偷偷给爸妈的工作使绊。” 袁博道：“先跟爸妈商量商量吧。要不，先让他们提前申请退休？” “这是最好的法子。”肖颖赞许这个方案，说：“爸妈工作多年，不差这几年的工龄。再说，咱们以后绝对养得起他们两个老人，就算没退休金也无所谓。” 袁博附和点点头。 本以为他们到家的时候，两位老人早已经下班到家，谁知里里外外竟暗沉一片！ 肖颖打开门，发现四周没什么异样。 袁博迅速往爸妈的房间和书房奔去，转而喊了一声。 第1646章 第1646章 肖颖忙急匆匆跑过去，只见爸妈的房间里狼藉一片，衣服乱糟糟扔在地上，任何一个柜子都被搜刮得空荡荡，东歪西倒，甚至连床上的草席和被褥、枕头都不放过，剪得稀巴烂。 “妈蛋！”肖颖忍不住破口大骂：“忒过分！下作龌蹉！” 本以为他们顶多偷偷摸摸查找，谁知手段竟跟强盗一般！ 想不到刚刚开始而已，肖淡云就已经这般卑鄙无耻！之前真是高看她了！ 袁博皱着眉头解释：“书房那边也一样，啥都没放过！” 肖颖瞄了一下墙上的钟，疑惑问：“都八点了，爸妈怎么还没回来？” 袁博也是吓了一跳，蹙眉问：“会不会出门了？之前根本没交代？会不会去肖公馆那边？” “我立刻打电话去问。”肖颖道：“如果没有，咱们马上去单位找人。” 语罢，她匆匆去了客厅。 片刻后，她喊了一声！ 袁博顾不得继续收拾，疾驰奔了过去。 肖颖下巴微扬，道：“肖公馆那边没去，咱们马上出发去单位找人！” “快！”袁博掏出车钥匙走出去。 两人匆匆忙忙驱车去了单位，碰巧看到肖淡名和柳青青牵着手从单位大门口走下来，两人手脚似乎有些僵硬，脸色也不怎么好。 “爸！妈！”肖颖赶忙搀扶他们上车。 肖淡名扯了一个笑容，问：“你们怎么来了？在家里等急了吧？” 柳青青晦涩微笑：“早些时候打过电话回家，谁知你们没接。我们今晚必须加班，得晚些回去。”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两人都暗自气得不行。 “爸，妈，领导为难你们了吧？平常你们都是五点准时下班，何曾需要加班？你们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哪个单位会让这个年纪的老人熬夜班？” 肖颖摸着他们冷冰冰的手，气呼呼问：“是不是还没给你们开暖气？” “别问了别问了。”柳青青疲倦哄道：“回家，先回家再说。” 肖淡名眼睛微红，累吁吁罢手。 “乖，都别问了。别跟小人计较，咱们先回家喝口热水，身上冷得很。” 肖颖一听，泪水瞬间充盈眼眶。 “......好！咱们先回家。” 妈蛋！让老人家加班到晚上八点多，却连一口热水也不给喝！ 这是什么混账单位！ 第1647章 第1647章 肖颖深呼吸几下，逼自己冷静下来。 “家里......出事了。家里的东西暂时都不能吃，咱们还是找个馆子吃一点儿热乎的。” 肖淡名惊讶睁开眼睛，问：“出事了？什么事？” 柳青青也是吓了一跳，狐疑问：“怎么了？” 肖颖叹气解释：“肖淡云非常神速，早上劫不到，傍晚直接来家偷了。” 袁博低声补充：“爬墙进来的，门锁什么都好好的。每一个房间都被搜了，东西乱七八糟的，今晚估计住不了。” 肖淡名和柳青青早已经有心里准备，互视一眼后，很快冷静下来。 “难怪要拖住我们一直不回家......” 袁博提议道：“咱们贵重物品都在身上，他们肯定什么都搜不到。爸，妈，眼下都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去下馆子吃点儿热乎的，然后回去取换洗的衣服，先找一个有暖气的旅馆住下。明天再回去收拾，重新买一些日用品。” 两个老人有些迷茫，问：“今晚住不了了？” 肖颖点点头：“住不了了，被褥枕头都被剪得稀巴烂。家里乱七八糟的，今晚肯定住不了了。本来厨房还有汤和热水，但怕他们动手脚，咱们还是在外头吃喝好些，以防万一。” “......应该不会吧。”柳青青哑然失笑：“他们只是要谋画而已，不至于要害命。” 肖颖摇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用的人都是帝都龌蹉下作的小混混，不敢要咱们的命，但一定会给咱们制造麻烦，想法子折磨咱们。家里乱成那样子，咱们不好太大意。” “听你们的。”肖淡名认可女儿女婿的：“先吃饱喝足歇下，再大的事明天再说。” 袁博绕着方向盘，拐过前方的路口。 倏地，前方迎来的轿车闪了闪灯！ 下一刻，车前窗摇下，伸出一只手挥动着。 袁博眯眼瞄了瞄，道：“好像是肖公馆的车。” 肖颖眼睛尖，一下子看了出来。 “是深浅！是他！” 袁博连忙将车停在路旁。 鲁深浅后退，随后打了一个转，停在他们的后方。 接着，他匆匆下车奔过来。 袁博和肖颖摇下车窗。 鲁深浅探头喊：“姑爷！颖小姐！名爷和太太回去了吗？” “在车里呢！”肖颖答：“他们加夜班，刚刚在单位门口接的他们。我们现在要去下馆子。深浅，我有事要找你帮忙！你一并走吧！” 袁博下巴微扬，喊：“深浅！上车！” “等等！”鲁深浅忙道：“我开着车跟你们走！” 很快地，他回了轿车上。 第1648章 第1648章 车子一前一后徐徐离去了。 十几分钟后，牛肉面馆。 肖淡名和柳青青埋头吃着，尽管满脸的倦容，脸色也不怎么好，两人仍淡定文雅坐着，筷子不徐不慢。 鲁深浅听完肖颖的解释，忍不住心疼连连。 “名爷，太太，你们受累了。” 他每天都在老爷子身边伺候着，对馆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一清二楚。 古画的事情他也知晓，早上还帮忙做了转移，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肖淡云的做派竟会如此下作，一不做二不休干起抢劫偷盗的勾当！ 不仅如此，还将手伸到肖淡名夫妇所在的单位，给他们的大领导暗自施压给好处，让他们为难两位老人——真是过分！ 肖淡名微微一笑，道：“我们夫妻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算是走过大风大雨过来的人，这点小伎俩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干多一些活儿，少了一点儿暖气和热水——都是小事罢了，不碍事。” “不算什么的。”柳青青温声：“都不是重活，我们还是干得来的。” 肖颖听得一阵阵心疼，忍不住冷哼：“现在是加班加冷遇，接下来就不一定了。有些人最喜欢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乱来。” “深浅，你和你义父知晓就罢了。”肖淡名温声：“千万别让老爷子知道。” 鲁深浅为难皱起眉头，支吾：“名爷，太太，恐怕不好吧。你的职位虽高，可你还得听那边老大的。现在除了老爷子和三房的大爷外，其他人多半压不住他。要不，你跟大爷......” “不了。”肖淡名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既然得了画，便得做好这样的准备。其他人都不敢得罪淡云，也别为难他们。” 鲁深浅沉着脸，低声：“名爷，那也不能这样子下去。您和太太年纪也大了，身体受不得罪，更不能受这样的肮脏气。” “不碍事。”柳青青微笑：“我们干得来。身子不怕影子斜，不怕他们作妖作怪。” 肖颖罢罢手：“别说了，你们明天提交退休申请，干脆退休得了。” “对。”袁博附和：“爸，妈，你们也都到退休年纪了，趁这个机会趁机退下来吧。” 肖淡名低笑：“还不至于......” “爸！”肖颖沉声打断：“你们就算不为你们自己着想，你们也得为小叔公着想吧。他将画托付给我们照看，是觉得我们有能力护得住它。其中最大的理由便是我们大房在帝都的根基最浅，不必担心受肖淡云胁迫。另外，我们的事业都在外地，你们随时能跟我们离开帝都。万一要是让小叔公知道你们被他所累被人糟践折磨，他老人家得多心疼多难受！” 袁博补充一句：“爸，妈，你们也得为我们着想。你们在这里受人胁迫受苦受累，我和肖颖如何能安心？如何能放心？我们一人在惠城，一人在南雷城，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兼顾不了你们。但你们这样子，我们哪里敢走开回去赚钱？” 肖淡名和老伴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欣慰和无奈。 “再说吧，缓一缓再看看。” 柳青青催促：“都吃面，多吃点儿。” 肖颖和袁博哪里吃得下，仍坚持让他们必须申请退休。 “估计申请不了。”肖淡名思索片刻，低声：“她怕我们跑掉。她在帝都有影响力，因为很多人知晓她的身份。但离开了帝都，可能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所嫁的国度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所以，即便我们把申请书递上去，领导多半不敢签。” “那就请假。”肖颖口吻坚定：“如果不能请假，那就辞职算了。爸，妈，你们靠着自己手中的画笔就够你们吃好住好，生活无忧。有我和博哥哥，你们晚年的生活质量绝不会差。咱们不差那点儿退休工资——无所谓！” “你这孩子！”柳青青睨她一眼，低声：“我和你爸工作了一辈子，退休金是我们应得的，哪能轻易放弃。” 肖颖摇头：“争取得来就争取，争取不来就算了。我们绝对有能力养得起你们两个老人。肖淡云想要用这个把柄威胁你们，偏不能让她得逞！” 第1649章 第1649章 一旁的袁博赞同肖颖的观点，道：“爸，妈，你们还是申请退休吧。如果申请不了，那便辞职。” “唉......”肖淡名无奈低笑：“肖淡云就是拿捏住这点退休金，看准我们舍不得放弃退休金，必定会坚持在帝都工作。” 柳青青见女儿和女婿口吻一致，不敢太坚持。 “她爸，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的立场都跟你统一。你决定辞职，那我便随你一起辞职。” 肖淡名感动连连，转而看向女儿和女婿。 “好，明天我们先去申请提前退休，先走一步算一步。” 肖颖笑开了，道：“对，就该这么办。我还打算带你们一起去南雷城，帮我料理厂里的账目，也帮我做做饭，多陪陪我。” 柳青青低笑：“你都嫁人了，哪能还这么黏我们！” 肖淡名眸光微沉，低声：“眼下你们的小叔公病得有些严重，脚已经走不了路了。照医生的说辞，大限之日恐怕不会远。这个时候不管再难再苦，我也不好离开帝都。小颖，你在这边缓多几天，若是局面不明朗，你便带着你妈一起回南雷城，我则搬进肖公馆照顾小叔。”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有小叔在，肖淡云再怎么混账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在肖公馆会非常安全，不必担心什么妖魔鬼怪来作妖。” “好。”肖颖痛快答应了。 本来是要带他们一同离开，但爸爸绝对放不下小叔公。能带走身体孱弱的老妈子，老父亲也有庇护的地方，她和袁博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袁博不怎么放心，道：“爸，我也缓几天再走。一年到头都能赚钱，不差这么一两天功夫。” 肖淡名欣慰答好。 不料老伴却不怎么赞同，低声：“你不走，我怎么能离开。不如我和你一并搬进肖公馆照顾小叔，好不好？” “不了。”肖淡名握了握老伴的手，温声：“帝都的春天仍有些冷，雨雪多，乍暖还寒的时候很难熬。你的身体畏寒，还是跟小颖去南雷城住好些。那边偏南一些，气温也比帝都暖和。” 柳青青低低叹气，明白老伴不想她留在这里被肖淡云折辱，也不想自己有危险。 “有你在，我就不怕冷。” 肖淡名轻缓摇头：“咱们都留下，他们两个必定放心不下，没法好好工作。肖淡云她不会在帝都久留，最终只能无奈放弃。等这边天气暖和了，小颖再送你过来陪我。” “那好吧。”柳青青见老伴没得商量的余地，只好顺从。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暗自松一口气。 一旁的鲁深浅也觉得这样做最保险，低声：“没料到云姐竟连这样的手段都得使出来，名爷和太太还是要小心些。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办好。” 肖淡名微笑：“这两天还得忙着分配其他两房的东西，应该也很忙。” “不。”鲁深浅解释：“下午已经全部运送去各位爷的家里，傍晚清点完毕后我才回家。我刚吃完晚饭，义父匆匆来找我，说早些时候接到颖小姐的电话，说你们二老还没回去。义父不怎么放心，让我过来帮忙寻一寻，确保你们安全无虞了再回去。” “老刘有心了。”肖淡名略有些惊讶：“这么快就送好了，怎么会那么快？” 鲁深浅答：“下午我和义父分开去送，东西清点完毕便走，没任何停留。我出去几趟而已，义父负责颖轩少爷和二房的几位爷。主要是担心有变数，尽快送过去好些。至于其他爷要怎么分给晚辈，他们自行安排。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肖淡名似乎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黯淡。 第1650章 第1650章 一旁的肖颖好奇问：“爸，怎么了？早上咱们匆匆离开，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肖淡名低笑：“没有，咱们已经分得最多，怎么会错过。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小叔公的库房有些......冷清，不似我估算般那么多。” “哦？”肖颖想了想，猜测：“估计其他地方还有吧。这些只是小叔公自己的私房钱而已，林林总总上百样，也够多了。” 肖淡名苦笑：“不，少了至少一半。” 啊？？？！！ 肖颖不敢置信瞪眼：“莫不是——” “嗯。”肖淡名无奈叹气，低声：“多半是。这些年中公缺钱，你小叔公应该一直用自己的钱填补。当年他分得的宝贝大致有哪一些，我心里大致有底。” “会卖去哪儿？”肖颖皱眉问：“小叔公都没说？连你也没说？” 肖淡名轻缓摇头。 一旁的鲁深浅垂下脑袋，压低嗓音：“名爷猜得不错，老爷子近些年时不时卖掉一些自己的贴己物什。主要都是我经得手，所以我最清楚不过。这事除了我和义父外，别无第四人知晓。” “天啊！”肖颖不敢置信：“其他叔伯都不知道吗？” 肖淡名叹气低声：“当年上一辈分家的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加上他们不是长孙，故此你太爷爷不会让他们参与进来。我看过所有的账本和名册，故此我能记得大概。其他堂兄弟压根不知道二房三房分了什么，即便今天亲眼看见了，也是猜不出来的。” 柳青青也是惊讶连连，皱起眉头。 “小叔竟一直隐瞒着所有人......他必定是承受了很大很大的压力，不然也不会临老了，还将自己的贴己物什悄悄卖掉。” 肖淡名禁不住暗自心疼，叹气：“要维持二房和三房那么多人的体面生活，要补救时不时亏损的项目，还要兼顾肖公馆多年来的声誉，哪有那么容易。” 袁博忍不住问：“爸，早上我们进去的时候没看那么仔细，真的少了那么多吗？你确定？” “嗯。”肖淡名温声：“爸虽然眼睛有些花，但大致该有什么，我还是认得清楚的。” 肖颖蹙眉看向鲁深浅，推了推他的手臂。 “都卖去哪儿了？具体流向你肯定知道，对不对？都是你经手拿出去卖掉的，你肯定知道得最清楚。” 鲁深浅为难低声：“颖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老爷子交待过我，我哪里敢说出去。” “我们又不是外人！”肖颖睨着他看，哄道：“再说，我们是自己发现的，自己推断的，根本不是你说出来的。” 鲁深浅哭笑不得：“颖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你这家伙！”肖颖嗔怪道：“说话说一半！你都已经说一半了，还至于差最后一两句吗？快说快说，不许藏着掖着。” 鲁深浅求助看向袁博。 不料对方丝毫没同情心，反而催促：“快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鲁深浅：“......” 一旁的柳青青看不下去，低声：“小颖，你追问这些做什么？事已至此，即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现实。珍贵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宣扬，一转手再转手，很难追查得到的。” 第1651章 第1651章 肖颖缩了缩脑袋，委屈解释：“妈，我是想了解具体去向，以后找机会去赎回来。” 柳青青歉意低声：“也对......这肯定是小叔公颇大的心结。如果能赎回来，老人家必定会欣喜万分的。” “真的？！”鲁深浅激动不已，问：“颖小姐，真的吗？！” 肖颖没好气瞪他，反问：“你不肯说具体流向哪儿，让我上哪儿赎去？人海茫茫，我连卖了啥，卖给谁，一概通通不知道，我能怎么去买回来？啊？” “我说我说！”鲁深浅马上赔笑连连：“都是在南方！主要都是卖给一个非常富裕的收藏家，他家里是走船运的。” 肖颖挑了挑眉，认真问：“具体卖了哪一些？你肯定知道东西，对不对？先一一写下来，把名字记下来。还有，那收藏家是哪里人士，大致知道他的哪些情况，通通都告诉我。” “好！”鲁深浅痛快答应了。 肖淡名一听女儿要帮忙赎东西，心里欣慰万分，激动凑过来。 “可以把我的一些画作卖掉，帮忙买回来。另外，我的一些私人收藏——” “爸！”袁博拉住他的手，低声打断：“你别忙了，我和肖颖有钱能赎，不必用上你的画作。你的画都是你的心血和宝贝，哪里舍得卖掉。别一会儿赎了小叔公的宝贝，回头还得赎你的。” 肖淡名苦笑：“阿博，肖家的老宝贝都是值钱玩意，没大数字的钱币是买不回来的。你和小颖刚刚创业，赚钱颇不容易，哪里能让你们掏钱又出力。” “放心。”袁博温声安抚：“我们可以慢慢买，一件件买回来。现在买不了，那就等以后，只要有心，迟早能办到。” “......好。”肖淡名感动连连，颤声：“咱们慢慢追寻，慢慢买回来。” 鲁深浅泪光闪烁，低声：“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必定高兴万分。老人家对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宝贝爱不释手，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哪里舍得卖掉。义父让我带去南方番禺城找可靠的人卖掉的时候，他偷偷哭了一回。我前前后后跑南方十几次，每次都带好几件，算起来大概是一百来件......跟名爷猜的差不多。” “那就对了。”肖淡名解释：“当年我见过小叔的库房名册，大致有哪些宝贝，我仍有些印象。只是今天我们匆匆进，匆匆出，没机会看清楚具体缺了哪一些。” “深浅，你肯定记得哪一些，对不对？”肖颖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和笔，道：“慢慢想，慢慢写。如果有需要补充的，跟我爸商量商量。” 鲁深浅连忙接过，答应：“好的，我一定照做。” 肖淡名无奈叹气：“其实，现在中公的钱真的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房产和商铺，还有一些田地。今天小叔的库房分掉后，年中的分家只能分不动产和商号，别无其他了。当然，最大的房产是肖公馆，到时也得分成好多份。” “船到桥头自然直。”肖颖劝道：“爸，别担心太多。有乱的一天，自然有条理井然的一天。” 肖淡名扯了一个笑容，低声：“也对。” 柳青青累了一整天，眼睛早已经熬红了，吃饱肚子后仍是精神不济。 “阿博，要不你载我回家取一些换洗衣物吧。你和小颖的也得取，对吧？一并取了，然后再去找地方歇脚。” “不。”肖淡名拉住妻子，温声：“我和阿博去就行。你太累了，你坐一旁歇息。” 柳青青压低嗓音：“你不还得帮深浅吗？你留下吧。” “不急一时。”肖淡名叹气：“肖公馆的难题是十几二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要寻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让深浅写下来，回头我再去找老刘对一对，很快就能办好。名单容易写，寻回来非得耗时经年才可能办到。” 第1652章 第1652章 柳青青累得很，点点头，附在他耳边叮嘱他要取什么。 肖淡名一一记下，很快跟着袁博走了。 鲁深浅则全神贯注写着，时不时停下笔想一想。 柳青青靠坐在桌子上，时不时打盹，很快睡着了。 肖颖脱下外套，给疲倦的母亲披上。 鲁深浅瞧见了，忙低声：“颖小姐，你快穿上。把我的外套给太太吧。” “不碍事。”肖颖压低嗓音：“我身上穿着毛衣，不冷。” 鲁深浅起身，将一旁的窗户关上。 “这面馆是我一个相熟的朋友开的。地理位置有些偏，但平时生意蛮不错的，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夫妻都还在厨房忙着，让我们慢慢吃，需要什么就喊一声。” 肖颖羡慕连连，低声：“你真是帝都通。上至帝都上流圈，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你鲁深浅认识的兄弟或朋友。佩服佩服呀。” “混日子罢了。”鲁深浅谦虚道。 肖颖挑了挑眉，凑了过来。 “深浅，今晚拉住你，主要是有一件事你得去帮着办，而且非你不可。” 鲁深浅心里一个咯噔，问：“难事？什么事？” 肖颖勾了勾手指，压低嗓音：“肖淡云能在帝都混得这么开，除了她婆家的威望外，大部分还得靠冠着肖公馆的名号。她可以利用这层关系威胁我爸妈的领导捣乱，为什么我们不能？我爸是肖家人，他们的领导不可能不知道。肖淡云极可能是忽悠对方说小叔公不再护着我爸，或者诬陷我爸做错了事，被肖公馆的人唾弃，不然对方不敢这样乱搞。” “多半是。”鲁深浅认真想了想，“名爷的职位颇高，但他属于文化部门，除了他和太太外，肖公馆没其他人在这个部门。肖淡云极可能是这么干，不然对方绝不敢乱来。” 肖颖拍了拍鲁深浅的肩膀，笑道：“你是小叔公的得力助手，人人皆知。晚些时候你开车去我爸妈领导的家里，狐假虎威一番，好好吓唬一下他。” “懂了。”鲁深浅明了点头。 肖颖低声：“小叔公心情本来很不佳，如果知道我爸妈受罪，老人家肯定更生气。咱们可以不让他老人家知道，但不代表不能借助他的威望办好事，你说对吧？” “那是！”鲁深浅竖起大拇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让肖淡云吃吃瘪。” 肖颖嗤笑：“你今晚这么一吓，明天爸妈申请提前退休一定会非常顺利。肖淡云想要利用爸妈的职位这个筹码来威胁爸妈，我们必须给她来个釜底抽薪，让她的奸计尽数落空。” “高招！”鲁深浅由衷赞道。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压低嗓音：“别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一向低调，喜欢什么都自己扛着，不想让小叔公难做，所以极少在外提‘肖公馆’的名号。这一次的事，就你知我知。” 鲁深浅明了重重点头。 第1653章 第1653章 夜深了，一家子在附近找了有暖气的高档宾馆，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住下。 肖淡名和柳青青年纪大了，昨晚忙到半夜，今天累了一天，实在累得不行，几乎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袁博和肖颖则睡不怎么着，一来是暖气有些大，闷在小房间里有些热。 肖颖起身推开一扇窗，冷风习习吹进来，总算缓了一些。 “冷了，咱们可以抱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睡。刚才不盖被子冷了些，盖被子却又热得很。这暖气太大也是一个问题呀！典型的过犹不及。” “嗯。”袁博懒洋洋哼一声，“在外头哪里能比自家舒坦？忍一忍，反正就今晚而已。” 肖颖走了回来，歪倒在他的怀里。 “早些时候你跟深浅叽里咕噜什么了？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嗯？”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答：“男人之间的话。” “噗嗤！”肖颖憋不住大笑：“话还能分男女呀？我怎么不知道？男性固定用词？” 袁博闭着眼睛，懒散邪魅低笑。 “只是把我的经验之谈跟他分享一下，免得这位兄弟太迷茫迷失了自我。” 肖颖再度被他的话逗笑了，捶了捶他的胸口。 “好有经验的样子哦！请问你给了他什么好建议？可别将人家往沟里带！” 袁博懒洋洋答：“就算往沟里带，也是幸福沟，不是臭水沟。” “说嘛！”肖颖好奇极了，撒娇：“吊人家胃口是很过分的事情哎！” 袁博拗不过老婆大人，只好实话实说。 “我跟他说，如果自己喜欢，那不妨顺应本心。肖颖慧她妈是她妈，她是她，不该混为一谈。当然，如果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那就快刀斩乱麻，一刀切。等肖公馆忙下来后，随时欢迎他来惠城跟我混日子。” 额？？？ 肖颖忍不住问：“心里那一关？” “对啊！”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闷声：“他们两个的差距颇大，肖淡云明显瞧不起他，不然也不会当面让他要认清自己的‘深浅’。想要在这样的岳母淫｜｜威下讨活过日子，绝不是什么容易事。婚姻说简单是简单，说复杂就跟人心一样复杂。有志气的男人绝不肯一直委曲求全，备受奚落和瞧不起。” 肖颖附和轻轻点头：“深浅他是一个有志气的男人，绝不会随意屈就。” “嗯。”袁博低声：“所以我跟他说了，如果抽身来得及，就赶紧跑吧。” 肖颖翻了翻白眼，好笑道：“如果被颖慧表姐知道，你多半会被她骂死！” “她有本事就将深浅拴住！”袁博挑起眉头，道：“只要她栓得住，谁都没法带走他。看她用情深浅吧，如果真的是爱到骨子里，宁愿抛弃荣华富贵，宁愿抛开女子的矜持和面子，深浅必定会心疼沦陷的。” “啧啧！”肖颖调侃：“看来，果真是经验之谈哟！” 袁博低低笑了，侧身将她搂在怀里。 “可不是嘛～当初如果不是你三天两头跑去车站找我，一会儿要我干这个，一会儿要我干那个。我舍不得你一个女孩子干粗活，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省城乱闯，也就只能乖乖就范。” 肖颖咯咯娇笑，捏了捏他的脸皮。 “咱们要不要赌一把大的？” 袁博挑眉问：“赌什么？赌他们分开还是在一起？” “对呀！”肖颖比划手指，挑衅问：“一万块，来不来？” 袁博略一思索，眯眼问：“你赌的是什么？” “赌肖颖慧表姐会跟我一样，最终抱得美男归。”肖颖自信满满道：“我觉得她是那种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女人，为爱勇气可嘉的那种。” 第1654章 第1654章 袁博想起早些时候鲁深浅明确点头的模样，低喃：“不一定吧。她是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吃不得苦，受不了罪，估计坚持不了。另外，深浅早些时候十分痛快答应我，显然一早便有出外躲避的意向，只是肖公馆暂时忙着分家，老爷子病重卧床，他还没法离开而已。” “赌不赌呀？”肖颖眨巴眨巴眼睛，问：“如果肖颖慧表姐坚持不懈，最终深浅防不住，两人成就佳话，那你必须认输，给我一万块。如果你赢了，深浅躲得远远的，表姐半途而废放不下荣华富贵，那我认输给你一万块。” 袁博宠溺低笑：“行啊，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闲得无聊找点儿事期待，也是蛮好的消遣。 肖颖啄了啄他的嘴唇，笑道：“等着输吧你！” 袁博微微蹙眉，将她拉抱下来，用力塞进被窝里。 “今天都累了，明天还有一大堆活要干，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吗？去去去！睡一旁去！马上睡！” 语罢，他翻过身去，闭眼睡了。 肖颖低低娇笑，在被窝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也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一家四口洗漱换好衣裳。 匆匆吃过早餐后，肖淡名和柳青青回单位去上班并申请退休，袁博和肖颖则回家收拾乱七八糟的家。 两人忙了一会儿后，鲁深浅来了，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帮忙。 小伙子不怕生，模样老实巴巴，干起活来却非常利索。 有了鲁深浅和小伙子的帮忙，晌午过后终于打扫完毕，新棉被新枕头买回来晒着，晚些时候装起来便能用上。 袁博喘着粗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都这么晚了，一起找家馆子吃吧。” 肖颖累得双手提不起来，懒得下厨去煮，赞同出去下馆子。 “帝都大多数的馆子都是一整天营业，不怕晚点过去没得吃。走，找一家馆子吃吧。” 鲁深浅没客气，带着小伙子一并上了车。 肖颖看着车窗外正在锁门的袁博，低低开口：“深浅，昨晚的事都处理好了？” “非常妥当。”鲁深浅答：“对方绝不敢再为难名爷和夫人。” 肖颖低笑：“辛苦了，谢谢。” 鲁深浅微微一笑：“不客气，以后还等着你们夫妻来罩我。” “噗嗤！”肖颖眯眼笑问：“颖慧表姐还在肖公馆不？淡云姑姑没将她撵回郊外别墅吗？” 鲁深浅眸光尴尬躲闪，答：“颖慧小姐她上班去了，仍住在这边。” 昨晚直到深夜他才回去歇下，义父以为他是为了躲她才不得已三更半夜回去，一个劲儿叹气连连。 他欲言又止，本想解释一下，不过义父只是摇了摇头，让他赶忙去睡下，别熬坏身子。 他低声道歉，说让义父担心，是他不孝。 义父轻缓摇头，低喃说他做得很好很好，随后转身回去了。 他目送义父离去，低低叹气，关上房门睡下。 “哦？”肖颖疑惑问：“上班了？今天开始的？” 鲁深浅低低答是，然后就不肯再说什么。 肖颖点到为止，也不再问下去。 第1655章 第1655章 傍晚时分，肖淡名和柳青青回来了。 “提前申请都已经递上去，等着领导批示。明天是元宵，单位那边都放假。” 袁博挑眉问：“不会还有什么变数吧？他们会不会卡咱们？” “不怕。”肖淡名微微轻笑：“我和领导掰开说了，如果不批示，我们夫妻下周便辞职。领导吓了一跳，不敢说什么。看到我们老夫老妻不在乎退休工资，他看着似乎反而有些怕。” “能不怕吗？”肖颖嗤之以鼻：“他跟肖淡云没法交代了呀！没得要挟，没得给你们小鞋穿，他跟肖淡云这个‘领导’如何交代？” 柳青青疲倦叹气：“狗急尚且跳墙，更何况有志气的人。” 肖颖竖起大拇指：“记得哦！过两天如果不审批，你们就辞职。” 袁博好笑睨她，低声：“爸妈一惯说话算数，你急什么？等着吧。” 肖颖哈哈笑了，道：“走，咱们吃晚饭！明天做汤圆做饺子过元宵！” “贪心！”柳青青笑骂。 肖颖搂住她的胳膊，笑道：“没法子，北方人南方口味，只能两样都吃了，才算过元宵。” “也不难。”袁博爽快道：“明天我做给你吃！” 柳青青宠溺低笑：“阿博，你会宠坏她的。她现在已经开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了。” 袁博只是笑了笑，乐在其中。 ...... 郊外，别墅，后方佣人房 “大宝！大宝！”肖淡梅吆喝喊：“大宝！大宝！” 不料，隔壁房里静悄悄，好半晌也没反应。 肖淡梅忍不住破口大骂：“余寒雪！寒雪！快开门！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找打是吧？！” “婆婆！我在这儿！”角落处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只见余寒雪捧着一个瓷盘子，脸颊冻得红通通的，双手也冻得红通通，小碎步快步奔来。 “婆婆，俺......俺去和面做饺子。” 肖淡梅没好气瞥她一眼，问：“大宝呢？咋喊了大半天也没应俺？” 余寒雪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幽怨。 “他昨晚又没回来睡，俺等到半夜十一点多才睡下。” 肖淡梅惊讶瞪眼，问：“他不回来，你咋不告诉俺们？” 余寒雪低喃：“当时你和公爹都睡下了，俺不好吵醒你们。” “这个大宝！”肖淡梅气呼呼：“整天跑哪儿去了！都好些天没瞧见他的人影了！” 说到此，她扭过头将怒火都撒在儿媳妇身上。 “你怎么做人家媳妇的？！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你咋不管着点儿？他要是在外头出了啥事，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那可咋办？” 余寒雪委屈巴巴低声：“他咋肯让俺管？俺说多两句，他就不听了。” “好端端的，你说他干啥？”肖淡梅瞪眼叉腰：“你如果整天罗里吧嗦，他哪里会听你的？大宝他最讨厌人家唠叨个没完！” 第1656章 第1656章 余寒雪暗自翻白眼，反问：“您刚才不是让俺管他吗？俺只是让他别在外头过夜，早些回来歇下。虽说开春了，可早晚的时候还冷得很，不能在外头冻着了。” 肖淡梅一时语塞，支吾：“不得这样吗？就得这样......当媳妇的，就得对男人好。他是你男人，你不对他好，该对谁好，对吧？” “嗯，媳妇知道。”余寒雪乖巧点头。 肖淡梅下巴微扬，问：“饺子皮擀好了没？啥时候包呀？你都弄了啥馅儿？” 余寒雪答：“刚要回屋擀。馅儿俺已经剁好了，韭菜加点儿肥猪肉。” “没其他了？”肖淡梅嫌弃问：“就这两样？” 余寒雪躲闪眼睛，低声：“婆婆，公爹让俺们都省着些，说这年头钱难赚，平时吃的能省则省。俺不敢买太多猪肉，就一丢丢而已。” 肖淡梅一听就炸了，粗声：“干啥都听他的？在俺们这个家，听他的还是听俺的？别整天听他说些晦气话！你天天弄那些清汤寡水的，想饿死俺啊？前天没点儿肉，昨天也没肉！俺不吃肉就腿脚软，身上难受得很！” 余寒雪埋下脑袋，不敢吱声。 这时，隔壁的房门开了。 林建桥皱眉叹气：“阿梅，一大清早的，你又嚷嚷啥？洋鬼子管家一会儿又要过来训人说咱们太吵闹——烦得很！” “还不都是你！”肖淡梅气呼呼：“是你让她不买肉的吧？几天没吃肉了，今天元宵包饺子还只买一丢丢猪肉？满嘴巴的韭菜，吃个啥呀？” 林建桥被她这么一凶，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呵呵讨好笑了。 “我......我这是为了咱们未来打算嘛。这几天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干活，人家不是嫌我太老，就是嫌我力气不够。我没赚钱，家里不得省着点儿吗？你别怪阿雪，是我让她能省则省的。”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粗声：“再怎么没钱，也犯不着没几口吃的！省啥省？家里连一点儿吃的都弄得不像样，难怪大宝整天不着家！” “说啥呢！”林建桥黑着脸道：“他哪天喜欢在屋里待着？他整天爱混迹街头，都是他的老||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是真的有担当，他就该去赚钱养咱们和他媳妇！” 肖淡梅眨巴小眼睛，撇撇嘴：“大宝他......他就是还没定性，喜欢在外头溜达。像他那样的小子，就不爱拘束在一个地方。一朝他想要赚钱了，铁定能发大财。” 林建桥嗤笑：“拉倒吧！靠他？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肖淡梅瞪了瞪他，转身对余寒雪命令：“杵着干啥？包饺子去！都几点了！” 余寒雪小声答好，快步走回屋里。 林建桥嫌弃瞪了瞪肖淡梅，压低嗓音：“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整天凶儿媳妇。她又要去厨房干活，又要照料咱们一天三顿——忒不容易。” “她是俺们真金白银娶来的。”肖淡梅冷哼：“娶她就是来干活的，来给咱们家生孙子孙女的，又不是娶她来当少奶奶！” 林建桥生气瞪她，抖着手指。 “你如果再不听我的，小心以后老了没人伺候你！” 肖淡梅见他气势汹汹，一下子委屈呜呜哭起来。 “又来了？你又来了是吧？林建桥！你特么真没良心！自打你知道俺不是俺老爹的亲生女儿，你就时不时挤兑俺瞧不起俺！俺当初就不该嫁给你！这些年如果没俺，靠你那么点儿死工资，咱们家早饿死了！如果没俺，你现在指不定还在牢里蹲着！你忒没良心呐！” 林建桥皱起眉头，无奈罢罢手。 “哪有的事？你咋又说起来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想的？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了。你一个当婆婆的人，儿媳妇就在隔壁，听到了多丢脸！” 肖淡梅扭身耍脾气往外面走。 林建桥见状，赶忙追了上前。 “阿梅，你要干啥子？你要上哪儿去？” 第1657章 第1657章 肖淡梅头也不回，粗声：“你管俺！你管不着！” “阿梅！”林建桥一边追，一边喊：“他妈！阿梅！你要去干啥？你可不能再去找云夫人了！” 肖淡梅胖呼呼的脚停下，扭过水桶腰。 “干啥？谁说不能去找的？！谁说的？” 林建桥缩了缩脑袋，支吾：“就......就那个黄毛洋管家。” 肖淡梅嫌弃翻白眼，冷哼：“那个丽莎咋那么讨厌呢！整天管东管西的！你别听她的，这个家最终又不归她管！” “不行呐。”林建桥吞了吞口水，低声：“她说云夫人这两天心情不好，不许咱们去前头走动，更不许咱们整天吵吵嚷嚷的。” “俺心情更不好！”肖淡梅大声：“俺是来这里做亲戚的，俺又不是来做佣人的！一开始说佣人房暂时住下，又冷又潮湿，一住大半个月了！天天不给咱们换！还不管吃不管喝！忒不像话！” 自打除夕夜他们一家子被从肖公馆赶出来后，他们只能住到肖淡云这边来。 尽管这别墅富丽堂皇，装饰得美轮美奂，但肖淡云压根不肯他们住进去，说什么她不习惯太吵闹，只让他们一家子暂时住在佣人房。 她还说，让他们尽管找到房子，不管是买还是租都行，尽快搬出去。 前些日子大宝跟她讨人情，希望她能出一笔钱给他们一家子买宽敞的房子住，毕竟他曾经奋不顾身救下了肖颖慧，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 谁知她说缓一缓，只让管家丢了两百块给他们家安顿过日子。 大宝那家伙也真是的，拿了钱一走了之，至今还没回来过，也不知道上哪儿厮混去了！ 林建桥撇撇嘴：“这能怪谁？咱们当初在肖公馆住得好好的，我有工作，儿媳妇阿雪也有工作。咱们在那边有得吃有得住，还有钱赚。现在沦落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 “闭嘴！”肖淡梅生气喝住他，“啥都怪俺？当初能有那么好的日子，还不都是俺给带来的！现在只是差了一些，你就来怪俺？！凭啥呀？你要知道你在你的惠城老家啥都没了，房子没了，工作没了，啥都没了！你现在能待在这儿，不至于流落街头，全都靠俺！” 也不想想他林建桥究竟有啥本事，如果不是靠她，靠她的娘家，他哪里养得起她和大宝二宝！ 现在好了，她才被娘家抛弃半个来月，他就敢来自己面前叫嚣是她的错！ 真是太混账了！ “是是是！”林建桥没好气咕哝：“都靠你！啥都靠你！咱们家以前靠你，现在咱们家还得靠你，总成了吧？” 肖淡梅瞪眼：“难不成俺说错了？没俺这一张老脸，你现在早沦落街头去了！姓林的，你也不想想你究竟是怎么来到帝都的？是俺将你弄来的！没有俺，你早当乞丐去了！” “是是是。”林建桥暗自翻白眼，埋下脑袋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你说得对，你说得好。没有你，我啥也不是。” 肖淡梅见此，稍微冷静下来。 “算你识相！俺警告你，别来惹毛俺。俺现在心情忒糟！” 林建桥无奈叹气，问：“你咋了？咋三天两头心情糟呀？天天生气对身体不好，你的头好不容易才不痛了，就不能消停两日？” 第1658章 第1658章 肖淡梅冷哼：“还不都是大宝和二宝！整天没让我省心！烦死了！” “又咋了？”林建桥皱眉担忧问：“二宝又跟姑爷吵架了？” 肖淡梅答：“可不是吗？这一回吵得忒狠，二宝哭得贼伤心，还说她非要离婚不可。” “咋又吵起来？”林建桥一听就忍不住头痛：“过年后都吵两三回了，这才几天呀？两夫妻天天吵，天天闹，这日子咋可能过好？” 肖淡梅气呼呼：“还不都是亲家母的错！整天催二宝生孩子，这才结婚多久呀？总是偷偷骂二宝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二宝哪里是老实巴巴的丫头，肯定要跟她吵！亲家母就一个劲儿哭，骂二宝不孝顺，随后就去找她儿子说理，让他要整治二宝。二宝自然要跟他吵，生孩子是两夫妻的事，咋都能全赖二宝。再说，这结婚才多久——急啥急啊？二宝跟他说了，要么他妈独自去过，要么她搬出来住不回去了。” 啊？？？ 林建桥紧张兮兮问：“真的？你没答应她吧？这样可不行呀！她是嫁到人家家里去的，咋能搬出来？” “俺同意啊！”肖淡梅冷哼：“哪能让那老娘们得逞！她想要二宝啥都听她的，不然她就要闹这个闹那个。她越是这样，偏偏就不能让她如愿！二宝搬出来，看谁煮三顿给那老娘们吃？看她还敢不敢欺负咱们二宝！”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疑惑问：“搬出来？她能搬到哪儿去？” “跟咱们住一块啊！”肖淡梅挺了挺胸膛，道：“俺们是她的娘家人，俺们不收留她，谁收留她呀！她一个女人家，总不能让她去外头单独一个人住吧。” 林建桥皱眉反问：“不能？那你上哪儿找地方安顿二宝？咱们现在还寄人篱下，自己都没地方住。” “俺这不想着办法吗？”肖淡梅没好气道：“俺正想去找云夫人商量呢！前头空得很，咋就不能让咱们住过去？这里环境忒差，俺们人多住不下。不让咱们住前头，就得给钱让俺们去外头买新房子住。” 林建桥怯怯转了转眼睛，“人家......肯吗？之前大宝不已经提过了吗？” “俺接着去提。”肖淡梅嘀咕：“大宝靠不住，还是俺去吧。” 林建桥气急败坏：“你说你——做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二宝冒冒然搬出来，也不知道姑爷是啥态度？咱们必须护着女儿，可咱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啊！你太自作主张了！” 肖淡梅见他敢跟自己发火，一下子气恼不已，伸出胖乎乎的大手掌就要刮过去—— “林太太！”后方传来拗口的中文。 肖淡梅只好讪讪缩回手，扭过粗腰转过去。 “那个......丽莎总管，早啊！” 丽莎踩着高跟鞋走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林先生，林太太，你们做什么吵来吵去的？我们夫人还在休息，你们这样子大声吵吵的，会把夫人吵醒的！” 肖淡梅呵呵，呵呵赔笑：“俺一惯说话大声，习惯了。” 林建桥则缩了缩脑袋，躲进老婆庞大的身板后。 丽莎绷着脸，语气不善：“林太太，你习惯了，不代表其他人就得习惯你。在别墅外面，你们有自由言论的自由。但这里是我们太太的地方，你们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尊重主人家的生活习惯，而不是我们夫人来迁就你们的习惯。” “云夫人还没醒吗？”肖淡梅当她的话是耳边风，继续问：“她在哪儿？主卧那边吗？俺有事要去找她哎！” 第1659章 第1659章 丽莎摇头：“不行，夫人还在休息，暂时不见任何客人。” “哎！”肖淡梅大跨步往前方走，理直气壮：“俺跟夫人是姐妹，不是啥外头客人。没事，俺喊她起床去！这都十点多了吧？咋还不起身赖床来着！” 丽莎总管气坏了，沉声：“林太太！你等等！等等！” 林建桥见老伴风风火火往前方狂奔，不敢跟上前，麻利退开躲回佣人房。 肖淡梅向来是市井无赖，不管丽莎怎么拦，怎么警告，一概当成耳边风。 她自顾自往肖淡云的大主卧奔去，一边躲开丽莎，一边高声呐喊：“夫人！淡云！夫人！淡云妹子！起床了！俺有事找你呢！” 丽莎又气又无奈，脸都气红了。 “你们过来！将她给拦下去！” 几个在一楼大厅打扫的佣人或助手忙凑过来，作势伸出双手阻拦肖淡梅。 谁知她人胖力气大，又爱耍混，转来绕去，肥胖的胳膊扫来扫去，不仅没被拦住，仍大刺刺往二楼垮上。 “淡云！夫人！淡云妹子！” 丽莎总管气极了，大声：“把她抓起来！太不像话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太过分了！好可恶！” 肖淡梅当她是透明的，将一个个追上来的妹子推了开去，直到最后被拉住抱住，仍死命扬着嗓子，摆出泼妇骂街的架势。 “淡云！淡云妹子！你快出来！俺有话要跟你说！你再不出来，俺就要被你的狗奴才打死了！淡云妹子！” 丽莎奔上来帮忙，正要捂住她的嘴巴—— “吵死了！”一道冷沉威严的嗓音响起。 众人都吓了一跳，除了一脸惊喜的肖淡梅。 肖淡云裹着长长的睡袍，脑袋上戴着睡帽，显然刚刚被吵醒，眼睛惺忪半眯着。 她一向起床气颇重，此时脸上写满了不悦，眼底更是满满的厌恶。 “你这是做什么？学孙猴子大闹天宫？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不？你就算要在我这里撒泼，也得睁大眼睛看看你能不能在这儿闹！” 肖淡梅吞了吞口水，扭动挣脱其他女仆的手。 “淡云妹子，俺是焦急找你。你说咱们住同一屋檐下，却一连几天没能见上面，俺老想你来着......呵呵呵呵！” 肖淡云脸色极差，淡声：“想我做什么？别想着又要从我这里捞什么，我这儿可不是善堂。” 这家伙一家子都是无赖，尤其是她和她儿子林大宝最甚！ 帮了颖慧一把，天天把“救命恩人”挂在嘴皮上，要吃的要喝的要用的，什么拉拉杂杂的事情都来找她要。 一点儿小恩惠，却一副一辈子要赖在她肖淡云身上一样！ 第1660章 第1660章 颖慧有句话说得好，他们都是贪得无厌的无赖，养狗还能帮忙看家护院，养无赖只会害人害己，后患无穷。 起初她觉得打发了就是，谁知他们真的是贪得无厌，赖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开似的。 本以为利用她去搅动一众侄媳妇闹起来，谁知一下子被老父亲给识破了。 想着失败就算了，去搅大堂哥肖淡名一家子也成，谁知她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句话都说不好，让老父亲当众奚落辱骂，甚至点破她不是肖家人的事实，当下立刻赶出家门。 自打被赶出来后，她就带着一家子来这里哭哭啼啼，说什么都是为了她，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时夜已深，外头滴水成冰，冷得不行，她被烦得不像话，只好勉强答应让他们一家子暂住下来。 没想到一时心软让恶鬼进门，一赖不走也就罢了，竟还要这个，要那个，每天都吵吵闹闹，让本来心情不好的她愈发心烦厌恶。 肖淡梅呵呵，呵呵赔笑，凑了上前。 “淡云妹子，你刚刚醒吧？虽说是过了年，但帝都的天气还冷得很，半夜里冷风嗖嗖，俺们在佣人房睡得忒不踏实，冷得很！俺一大早就被冷醒了，咋都睡不着。瞅瞅你，你的福气就是好，能住这么舒适的房子，暖气热烘烘，睡到日上三竿都舍不得醒。俺忒羡慕你呢！” 肖淡云懒洋洋瞥她一眼，嫌弃罢罢手。 “别太靠近，你身上有味儿。” 肖淡梅尴尬抽了抽眼角，窘迫支吾：“俺住佣人房那边忒冷，热水也不够，哪能洗澡换衣服......” “不是已经给你们安排火炉子了吗？”肖淡云打断她，冷声：“厨房的热水任你们取，食材也任你们拿。怎么？难不成我还得安排人给你洗澡伺候你换衣服？” 肖淡梅不好意思笑了，捏了一个兰花指。 “那就不用！俺自个就能洗......这个就不劳烦你的那几个金发助手了！” 肖淡云嫌弃翻了一下眼，懒洋洋道：“有什么话就快点儿说！我还要去洗漱，没空听你在这里唠叨。” “哈哈哈！”肖淡梅竖起大拇指：“你一向最痛快！俺最喜欢你的快人快语，省得俺说来说去拐弯抹角。” 肖淡云撇开脸，沉声：“有话就说，甭废话。” “其实......呵呵呵！”肖淡梅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赔笑：“俺们一大家子住在你这边，进出忒不方便不说，还一个劲儿叨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俺挤在佣人房里头，佣人也要住，地方根本不够住。俺女儿最近也要过来跟俺们住一块儿，地方就更不够了。俺和大宝商量过了，一直住在这里不是办法，不能总麻烦你这个姨妈，还是早些搬出去好些。” “哦？”肖淡云挑了挑眉，暗自有些意外，想不到他们竟会主动说要离开，不过她面上假装淡定得很，“我不久即将回国，不可能一直待在帝都。你们早些搬出去安顿也好，免得到时太仓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房子住。” “是啊是啊！”肖淡梅不住点头：“所以俺这两天就要出去找房子。云妹子，你福气好，嫁了一个那么好那么有钱的爱人，不愁吃不愁穿，不缺金也不缺银的。要不你随便在旮旯角落里扔一点儿出来给俺们，让俺们能在帝都买一套房子住上。” “哼！”肖淡云闻言冷笑：“说来说去，又是来要钱！”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 “自去年颖慧出事回来，我让秘书前前后后给了你儿子林大宝好几笔钱，上千几百两三千，凑起来足足上万块！去年年底我让你去跟她们打麻将作陪，你整天嚷嚷输钱，我先后给了你两千来块。今年你们一家子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大半个月。现在要走了，还得来撸多一把大的？嗯？” 肖淡梅呵呵，呵呵干笑，低声：“云夫人，您是贵人，您不差这么一点儿小钱。去年大宝为了救颖慧，手伤了，腿也伤了，落下不少毛病，至今还没法上班赚钱。” 第1661章 第1661章 说到此，肖淡梅立刻泪眼婆娑起来。 “俺和老伴就大宝这么一个儿子，俺们老了，赚不了钱了，现在啥事都得靠他。他落下那么重的病根，没法上班赚钱，俺们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大宝媳妇是乡下姑娘，啥事不懂，也得靠他养。全家人的担子都落在他的肩上呀！” 她用胖乎乎的手捂住眼睛，呜呜哭起来。 “淡云妹子，你就颖慧一个宝贝女儿，你铁定也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对吧？俺家二宝已经嫁出去了，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别说顾娘家了。俺和老伴都只能靠大宝养。他身上有旧伤，天天酸痛，天天难受，他压根没法好好上班赚钱呀！他赚不到钱，俺们一家子还怎么去买房子落脚，还怎么过日子呀？” 肖淡云黑着脸，沉声呵斥：“好了！别装了！哭什么哭！晦气！” 一旁的丽莎总管压低嗓音：“林太太，今天是你们的传统节日元宵节。大过节的，你怎么能在我们夫人面前又嚎又哭？不像话！” “云夫人，俺也是没法子呀！”肖淡梅抽泣：“俺们一家子人不少，都挤在那两间小破房里，俺又这么胖，转身就能撞到墙。俺们如果不快点儿买到房子，以后可咋办？要不这么吧。你都要回国了，是不？要不这大别墅俺们一家子帮你守着吧。俺们能有一个固定的住处，您也不用担心没人看管这里。你看成不？” 肖淡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反问：“你觉得能成吗？这里是我的度假别墅，耗了不少钱建起来的，前前后后的花园和道路足足花了好几根大金条。你们一家子脑门上都写着一个‘贪’字，连我的别墅也敢来痴心妄想！” “没有嘛！”肖淡梅呵呵，呵呵赔笑：“就是帮你看管照看，俺们也没敢要呀。” 肖淡云冷哼：“这里每天都会有工人打扫，花园有固定的园丁修剪照料，犯不着你们来捣乱。还是按之前的说辞来，这里只能借你们暂住。” “可俺们买不起房子呀！”肖淡梅委屈嘟嘴：“可怜俺为了帮你，累得一大家子都被小叔赶出肖公馆......呜呜！俺们本来在里头住得好好的......呜呜！” “闭嘴！”肖淡云生气呵斥：“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忍不住生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蠢！明明教得好好的，你转头就给忘了！瞧你在我爸面前说的那些糊涂话，不赶你才怪！真是活该！” 肖淡梅脸色有些不好，撇撇嘴：“俺活该，俺活该也是为了你！俺不管，反正俺家为了你们母女才会搞成这样——你们不能整天对俺们不管不顾！” 肖淡云蹙眉问：“上次你儿子说要买房子租房子，我不已经给了他几百块吗？这才几天呀？几百块就通通没了？” “......俺不知道呀！”肖淡梅摇头又摇头：“他......他压根没告诉俺！可能是他腿上的伤又痛起来了，他找钱去医院看医生来着。他没告诉你，多半是怕你又说他，所以不敢说实话。买房子的事还是俺和他爹做主，他不懂这些的。” 肖淡云烦躁揉了揉太阳穴，冷哼：“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够了！一回两回三回——你们究竟要死皮赖脸几回呀？叫林大宝来！咱们来签个字，写张纸条，一次性划分清楚，最后签字印指印。” 真被他们这家无赖烦透了！ 算了，一次性丢笔钱给他们，将他们一并清出别墅，眼不见为净，也让这里能恢复清静，别总来烦自己。 最近她跟肖淡名一家子斗智斗勇，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扛不住，谁知却发现他们跟泥鳅一样滑溜溜，怎么也控制不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肖淡名夫妻都已经到了退休年纪，竟舍得放弃工作，甚至不惜辞职，只为不想被自己捏住把柄！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堂哥一家子向来很低调勤俭，从没动过老祖宗们留下的钱财或财富，自己又向来清高，画作值钱也舍不得卖掉，所以生活上只能靠夫妻倆的工资。 万万没想到面对她的威胁，他们竟舍得做出这样的举措——让她倍感意外！ 听说肖颖和她的那个乡下丈夫办厂子挖煤矿，貌似赚得颇不错。多半是有年轻人在身后做后盾，他们才能无所畏惧。 第1662章 第1662章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她心情异常烦躁。 更令她无法冷静的是颖慧竟故意找鲁深浅来气自己，甚至扬言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帝都，要一辈子跟鲁深浅在一起！ 她暗示完鲁深浅，转身就让人找刘管家下马威，让他好好管教他的义子。 不料，自家女儿死活不肯离开肖公馆，还说以后不用靠她的钱，自己能上班赚钱养自己，隔天就找原单位上班去了。 这一趟回娘家，要古画要不得，要带走女儿带不动。似乎诸事不顺，目前为止就没一件让她顺心！ 在外处处受挫，在内还要整天被肖淡梅一家子无赖烦——真是受够了！ 麻利让他们走人，远远滚开，越远越好！ “啥......意思呀？”肖淡梅疑惑愣愣问。 肖淡云沉声解释：“你让你儿子过来，我可以给你们一家子买房安顿下来，但必须签字按指印，说明从此不许再纠缠我或颖慧。所谓的‘救命大恩’到此为止，还恩完毕，彼此互不相干。不许你们旧事重提，更不许你们再来我们母女面前要这个要那个。” 肖淡梅一听，忐忑踌躇起来。 这么说的话，以后这张长期饭票就会保不住。 眼下肖公馆是绝对回不去了，如果再失去肖淡云的庇护，那以后一家子在帝都的日子咋过呀？ 肖淡云淡声问：“考虑好了没？考虑好了我马上让助手去给你们物色房子。” “啥样的房子？”肖淡梅吞了吞口水：“俺们家人多，得大点儿的房子。还有，不能是在老城区，得在市区里面才行。” “可以。”肖淡云忍着耐心道：“给你们买两间两层加院子，够你们住一大堆人。” 肖淡梅一听来了精神，搓了搓手。 “院子里有家具厨具没？俺们身边一点儿钱也没有，有房也没法住呀。” 肖淡云不屑冷哼：“这个你放心，我会让助手添多两百块给你们去买家具和用品。” “太好了！谢谢谢谢！”肖淡梅乐呵呵笑开了。 肖淡云烦躁罢手：“下去吧。” “等等！”肖淡梅凑了上前，却在看到她嫌弃的眸光后，退开一步保持距离，讨好笑道：“云夫人，大宝他没法工作，他爸不能也没工作，不然俺以后靠谁活，你说对不？要不，你让人帮俺老伴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吧。俺家不能一直没钱过日子呀！” “行行行。”肖淡云挥手赶人，“你和你儿子一并来签字按指印，到时再来提要求，不然免谈！找他去吧，去去去！” “哎！” 第1663章 第1663章 元宵节后，肖淡名和柳青青仍如常上班。 三天后，他们的退休申请终于批示下来。 肖淡名松了一口气，赞道：“幸亏有深浅帮忙，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到哪个猴年马月。” 鲁深浅微笑摇头：“名爷，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如果不是老爷子的面子，对方也不会给我办。说到底，还是‘肖公馆’这一张老招牌足够好！” 肖淡名抿了抿嘴，怅然叹气。 “是啊，这一张招牌够好......可惜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外头好多人都在传肖家即将要分家，一个个翘首等待，甚至有人巴不得肖家人会趁机乱起来，找着机会要浑水摸鱼。” 鲁深浅嗤笑：“啥拉杂人都有，心思龌蹉来着——管他们呢！肖家只要有老爷子在，永远也不会乱。” “希望别乱起来。”肖淡名叹气低声：“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人心各异。离六月初一还有五个多月，小叔一定要撑住才行。” 鲁深浅暗自叹气。 肖淡名想了想，问：“深浅，之前卖出去的古董应该是一百零一件，共有三个大买家。你把对方姓名和联系方式写下来没？” “写了。”鲁深浅答：“颖小姐和姑爷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争取一一买回来的。” 肖淡名轻轻点头。 鲁深浅忍不住问：“名爷，接下来你们如何打算？老爷子最近精神不怎么好，义父不敢将你们的近况说给他知道。包括你们退休的事，暂时都还瞒着他老人家。” 肖淡名微微一笑，答：“我已经收拾好东西，明天就能搬去跟老爷子同住。等明天我过去了，再轻描淡写给他说一些，没必要什么都让他老人家知晓。” 鲁深浅高兴不已，笑道：“名爷，那明天一早我就来接您。” “不用。”肖淡名温声：“阿博和小颖要送我过去。小颖她妈也想过去跟小叔道个别。” 鲁深浅狐疑问：“太太不留多一阵子吗？她明天下午就要跟颖小姐去南雷城？” “是。”肖淡名解释：“她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小颖说自己开车过去随时能停下休息，打算慢慢开过去。阿博已经买好了火车票，明天傍晚的车回惠城那边。” 鲁深浅挠了一下脑袋，问：“前天跟颖小姐过去签字的时候，她还说要过几天......怎么会突然这么快呀？” 肖淡名答：“我和老伴的工作彻底抛开了，她和阿博能放心一些。他们的生意都需要去看管，不好一直留在帝都。如果不是我们被肖淡云缠住，他俩多半在元宵前就回去了。” 鲁深浅“哦哦”两声，道：“没事，反正平安街欧阳家的老宅已经顺利买下来。过户的手续今天我也取过来了，只需要收好就行。” “啊？”肖淡名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快就都办好了？” 鲁深浅呵呵笑答：“好些天了。碰巧欧阳家的大爷回帝都过年，颖小姐看过一遍老宅后便交了定金，隔天签约并付清余款。我跑了几天的手续，今天下午总算忙完了。因为有二房太太牵引的亲戚关系，走动起来比较方便，双方没有怎么讨价还价，都十分好商量。大爷刚开口便主动降价，颖小姐立刻答应，几乎是一口价成交。彼此都是爽快人，合约很快签上，手续方面我跑得蛮熟悉的，颖小姐便还是让我去办。” 肖淡名缓慢点头：“辛苦你了。这丫头整天爱折腾，大过年回帝都一趟，三天两头瞧不见人影。她坚持要买那么大的宅子，我和老伴也想不通。罢了，随她折腾去吧。” “明爷，颖小姐眼光极好。”鲁深浅道：“我觉得她买下以后一定能赚大钱。她还说，如果以后用不上，就要建成一座大宅子让您和太太养老。” 肖淡名欣慰低笑：“听着蛮好的。只是这一阵子总让你跑东跑西，整天麻烦你。” “哪里的话！”鲁深浅哈哈笑道：“我赚了两个大红包呢！得亏了颖小姐提携，这春节是我收入最高的一个年。” 第1664章 第1664章 肖淡名宠溺大笑：“算她还懂礼节。深浅，来来来，再喝多一杯茶。” 鲁深浅起身摇头：“名爷，茶我就不多喝了。我得先回去跟义父说一声，安排仆人给你准备干净的房间和被褥。” “好。”肖淡名低声提醒：“小叔住那儿，我便住那儿。随便找一个干净房间就行，别整独栋小别墅，我一个人住着太冷清。” 鲁深浅毕恭毕敬点头：“好嘞！听您的。” 语罢，他道别匆匆往平安老街赶，买了两只刚出炉的烤乳鸽，转身回了肖公馆。 将车停下，他抱着烤乳鸽往大厨房去了。 “深哥！”厨房的伙计瞧见他，一个个忙打起招呼。 鲁深浅微笑点头，给角落处的厨师打了一个眼色。 对方马上屁颠屁颠凑过来，笑问：“深哥，有啥好招呼的？” 鲁深浅眯住眼眸，压低嗓音：“听说昨晚颖慧小姐将你们给骂了，是不？” “是啊。”厨师苦笑连连：“她嫌弃俺们做的烤肉不好吃，说做得太老了。这几天北风那个大呀，呼呼乱吹，肉啥的没什么水分，烤起来容易老。俺们已经记住了，下回一定要添上一些蜂蜜，保证烤肉不会老硬。” 鲁深浅轻咳一声，将手中的烤乳鸽递给他。 “放在炉子上温着，别漏了水汽。一会儿送晚饭的时候，给老爷子那边一只，给颖慧小姐那边一只。” 厨师忙接过，鼻子轻动，马上嘿嘿笑了。 “还是深哥有办法！连平安街老字号的烤乳鸽都能买到！平常排上一两个小时也不一定能等上呢！” 鲁深浅淡声：“我认识她家的老师傅，只要店门开着，随时能买到。颖慧小姐如果问起，就说是名爷那边送来的。” “知道嘞！”厨师点点头，保证般开口：“俺记住了。” 鲁深浅下巴微扬，道：“干活去吧，我忙去了。” “深哥！你慢走啊！” 鲁深浅将手上的油腻擦去，转身去了账房那边。 不料义父并没有在账房里头，只有一个老伙计在值班，说会计们刚下班回去，老管家去后面仓库清查一些补品库存。 鲁深浅答好，快步往后方的仓库走去。 走了一半，他脚步微微顿住，耳朵轻动。 下一刻，他加快脚下的步伐！ “鲁深浅！你给我站住！”刚跟踪十几步就被发现的肖颖慧气急败坏跑上来，脚上的高跟鞋笃笃作响，“你敢跑！小心我今晚去你房间门口堵你！” 刚要跑开的鲁深浅听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生生刹住脚，僵硬停在原处。 他垂下眼眸，脸色极冷淡，嗓音凉飕飕：“颖慧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第1665章 第1665章 肖颖慧听着他疏远冷淡的话语，心里头的火苗蹭蹭上涨。 “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跟你说一句话，就那么难吗？” 鲁深浅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 “不难，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请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办。”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冷哼：“我吩咐的，你就去办。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能。”鲁深浅淡声：“你是主人家，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肖颖慧气急了，伸手一把捶在他的胸口上。 “闭嘴！谁让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我要的是平常的你，不是这样子阴阳怪气的你！我要的好好说话，不是让你这样说！” 鲁深浅欲言又止，退开一步。 “我......对不起，颖慧小姐。” 肖颖慧轻哼：“少来！你敢跟刚才那样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才是真正对不起我。我警告你——你敢跟我拉距离，小心我说到做到！我今晚就堵在你房间门口不走了！” 额？？？ 鲁深浅皱起眉头，心里焦急左盼右顾。 “你——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万一不小心被下人们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颖慧小姐，现在的民风虽说开化，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肖颖慧看着他又急又无奈的模样，一时禁不住眯住了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低笑了。 鲁深浅不小心对上她的眼睛，尴尬撇开视线。 “你笑什么？我为你名声着想，是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家，不是其他原因。” 肖颖慧涩然低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喜欢看着这样的你。只有这个拿我没办法，对我又心疼又无奈的鲁深浅才是真正的鲁深浅，而不是那个绷着脸对我冷若冰霜的你。” 当她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她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帝都，被人带到一个威严贵气的老人面前，还被逼着用拗口晦涩的语音喊出“外公”两个字。 她不喜欢这个陌生而寒冷的地方，到处冰雪皑皑的奇怪建筑，跟她的家完全不一样。 她想念爸爸，想念妈妈，还想念暖融融的古堡和风景如画的大城堡，更想念她的蛋糕饼干和各种可爱洋娃娃。 她嘤嘤哭着，谁哄都不要，更不要外公和刘管家抱，就一个劲儿撒泼哭泣，哇哇大哭。 这时，一个忐忑又关切的嗓音喊她，带着稚气和温柔。 她放下双手，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大她两三岁的男孩子，模样憨憨的，一双眼睛腼腆又害羞盯着她，随后指着外头的一个大雪人说：“我......我带你去玩堆雪人，好不好？” 那时候的她还不怎么会说中文，但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外公眸光慈爱笑了笑，道：“这位小哥哥叫鲁深浅，他也是肖公馆里的人。让小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刘总管推了推鲁深浅，温声：“表小姐还小，喜欢玩伴。你陪她玩去吧，记得要好好保护表小姐。” 小哥哥乖巧点头，对她伸出一只小手，嗓音温柔：“表小姐，我带你去堆雪人玩。” 她忘了哭泣，拉住他的手，然后被他牵着出去玩。 她吃不惯中餐，他在一旁哄她吃，还特意自己先咬一口，装出很好吃很好吃的陶醉样子。她咯咯笑了，学着他的样子吃起来。 她不爱读书，也不爱去学校。因为学校里有太多的陌生学生，老师说的话她听不怎么懂，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她更听不懂。 第1666章 第1666章 于是，他从他的班级里降下来，陪着她一起上学，一笔一划教她写字，一遍又一遍念中文让她学。 她慢慢长大了，他也长大了。 妈妈接她回去，她乐颠颠跟外公道别，一溜烟兴奋跑回国。 可惜，曾经熟悉的古堡和大庄园看着却很陌生，到处无所适从。 她每天都百无聊赖，直到身边新来的护卫陪她玩耍，陪她聊天，她顿时误以为自己命中的白马王子出现了，一下子像疯了一般喜欢上他。 事情很快败露了，妈妈气急败坏将护卫赶走。 她生气，她闹，总觉得失去的那个人就是她最重要的那个人。 外公担心她出事，很快将她接回来，并劝她说她才十七八岁，还不懂什么人最适合她，让她慢慢长大，慢慢找，千万急不得。 自那以后，每次一谈到她的婚事，她就本能反对起来，总觉得她就该找当初那个护卫。 可每当她冷静下来，她却发现她早已忘了对方的模样，甚至连外形都十分模糊。 直到中秋夜宴出了事，大表哥不小心摔下湖里，鲁深浅和几个保安匆匆下去救人。 她看到他跳下水，整颗心都揪在一块儿，心宛若湖面一般不平静。 后来，他差点儿溺水淹死，幸好袁博帮忙拉他上船。 看着他倒在船板上一动不动，她当时差点儿晕过去，只觉得脑袋空白，唯有泪水一个劲儿蜿蜒流着，心痛得无法呼吸。 那时候她突然好怕好怕，好怕失去他。 活了二十多年，她平时第一回那般害怕。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外公的话，也许真正适合她，真正能进入她内心的人是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便是眼前的他。 鲁深浅暗自吞咽口水，撇开视线。 “颖慧小姐，最近名爷那边有许多事让我去帮忙，我实在没空。明天名爷要搬过来陪老爷子住，我还得去帮忙收拾房间......” “我会等你的。”肖颖慧突然开口打断他。 鲁深浅微愣，嘴巴半张，一时支支吾吾：“你——你刚才说什么？” 肖颖慧看着他的眼睛，低喃：“我说，我会等你的。不管你现在多忙，也不管你接下来还要忙多久，不管你是去帮名舅舅还是帮肖颖，也不管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反正我会一直等在你的身旁。” 鲁深浅彻底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肖颖慧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神色严谨而肃穆。 “深浅，我是认真的，一直都是。我的真心剖不出来，没法捧出血淋淋的心给你看。但我是真心真意爱着你的。你骗得了你自己，可你骗不过你的心。你可以一直躲避我，一直躲着我，但我仍会等你。我去原单位上班了，不靠肖公馆，不靠我妈，我一样能自己活下去。我会好好赚钱，好好省钱，等着你有一天能真真切切体会我对你的情意，等你终有一天对我敞开心扉回应我。” 鲁深浅看着她，眸光幽静而暗沉。 肖颖慧也看着他，低喃：“我不会跟我妈走，我会一直留在帝都。我现在陪着外公，以后陪着你。你要记住，世上差距再大的门槛高低，也比不得心思的作祟。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中文习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没什么干不了的。你躲，你藏，不管多久都行，反正我就等着你。” 语罢，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转身毅然离去。 鲁深浅彻底懵在原地，手微微颤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 第1667章 第1667章 隔天早上，肖淡名带着一家子来肖公馆看望老爷子。 老爷子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拉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就疲倦躺回被窝。 刘总管连忙迎了他们出去。 “名爷，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老爷子的斜对面。那个房间有单独阳台，早上到中午时分都能晒到太阳，干燥又暖和。被褥和枕头都是全新的，全部已经铺好了。日常用品一一配备好在洗手间里头。一会儿你看还缺些什么，老奴立刻着人去办。” “非常好。”肖淡名温声：“你办事，我放心。” 柳青青指着角落的两个大箱子，解释：“这是小颖他爸的行李。” “哎！”刘总管招呼：“深浅，你快帮名爷提进去，找两个仆人帮忙收拾。” 鲁深浅答好，转身去提行李。 肖淡名轻拍刘总管的手背，低声：“别整得跟什么大客人似的，我是要来长住的。” 刘总管泪眼婆娑，哽咽：“名爷，你能来照顾老爷子，比什么大客人尊贵多了去了。老爷子病得有些重，精神不怎么好。诸位爷和太太来看望，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老爷子睡得不好，偶尔半夜坐到天亮，就盼着有人能说说话。颖慧小姐是真有孝心，早上来陪老爷子吃饭，晚饭也是。陪老爷子说话，给老爷子按摩周身，直到老爷子睡下她才回她的屋。只是她最近上班去了，白天老爷子闷得很。名爷你能过来，老爷子心里头忒高兴。” “我也高兴来着。”肖淡名温声：“老刘，你别这样，不然小叔瞧见了又得暗自心伤。” 刘总管忙不得点头：“没事没事，老奴没事来着。” 袁博将做好的盐焗鸡递给老刘，道：“老爷子喜欢吃，趁着新鲜让他尝尝。很嫩滑，不怕老爷子吃不下。” “谢谢姑爷。”刘总管弯腰恭敬接过，退了开去。 袁博拉过肖颖，道：“爸，妈，我们进去帮深浅收拾行李。” “好。” 肖颖知晓爸妈常年秤不离砣，砣不离称，此次分别至少个把月，甚至更久，两人心中此时必定很舍不得彼此，有一大堆话要叮嘱双方，心有灵犀跟在袁博的身后离开。 鲁深浅正在挂外套，瞧见他们两人进来，笑道：“我来就够了，名爷的行李并不多。” “有事找你来着！”肖颖挑眉认真道：“颇重要颇严重的事。” 鲁深浅惊讶眨巴眼睛，问：“什么严重事？” 肖颖从包里取出一沓钱，递给他。 “深浅，想拜托你悄悄请几个身强体壮的可靠保镖，秘密保护我爸和小叔公。” 鲁深浅“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要保镖做什么？这边的保安人手足，你们不用担心名爷的安危。” 第1668章 第1668章 袁博摇头：“我们很不放心。听说之前保安中或仆人中的某一或两个被收买了，后来你义父将可疑的几个辞退。但难保对方会故技重施，继续做些为非作歹的事。” 肖颖压低嗓音：“另外，肖公馆接下来要分家，很多眼睛盯着肖公馆看，不得不更小心些。而且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人——林鸿刀已经回了帝都。” “什么？！”鲁深浅惊讶瞪眼：“他回来了？怎么可能？” 顿了顿，他狐疑问：“颖小姐，你这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可靠不？” 肖颖眉头微蹙，低声解释：“我最近到处找地方画广告，无意间听到几个赌徒在墙角一边吃馄饨面，一边说着刀哥回来了。还说林鸿刀是滑泥鳅，不是谁都能逮得住的。我之前听你说过这个名字，暗自记在心里。想不到竟这么凑巧听到了。当时博哥哥在一旁帮忙，他也听到了。此事千真万确，姓林的年后悄悄回来了。” 鲁深浅眸光微动，眼底难掩怯意。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他自小在市井混大，做事做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前辕少爷得罪了他，他明知道对方是肖公馆的人，竟敢下狠手报复，可见他跟魔障了差不多。当初老爷子说此人是一条疯狗，应该彻底打残他，不然可能会被他反咬一口。” “当时为什么不这么做？”袁博蹙眉问。 鲁深浅苦笑两声，无奈解释：“他跟二房大太太的娘家有渊源，求人家来说情。毕竟是自家的亲戚，老爷子不得不给面子放他一马。” 肖颖摇头：“只是驱逐他离开帝都而已，远远不够。他的那些爪牙都是街头混混，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跟苍蝇一样赶了，它们就暂时散开去。等他回来，苍蝇们又会一窝蜂追着他飞绕。那几个混混笑呵呵说林鸿刀给他们发钱，还说只要跟着他，每周都能领到钱。” 鲁深浅狐疑不已，问：“他之前的假洋酒买卖已经被老爷子粉碎掉，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肖颖将钱塞给他，道：“我和博哥哥在帝都没认识几个人，根本无从下手。你是帝都的万事通，这事交给你去办最合适。” 鲁深浅不敢接，低声：“这事我义不容辞一定去办好。我先去调查这个家伙，回头去找可靠的人安排进来当保镖。这钱......犯不着这么多，我身边的钱应该够。” “拿着。”袁博压低嗓音：“应付那样的苍蝇群，绝不是小心一天两天就行。有钱好办事，没钱处处难。你身边有钱，但时间一长不一定够。你先拿着去用，跟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不够，我们马上汇钱来给你。” 鲁深浅窘迫道：“太多了......” 肖颖硬塞给他，蹙眉低声：“小叔公的精神很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我爸对这事也一知半解，即便知道也应付不了。深浅，这事只能得靠你和你义父了。我们夫妻俩有心无力，在帝都没什么人脉，办不了这样的事。所以我们去赚钱，你负责办事，咱们分工合作一同应付难题。” 鲁深浅道：“下午我马上知会几位知晓此事的爷，让他们必须小心防备。” “尽量让所有族人都了解此人。”肖颖提醒。 袁博沉声：“敌在暗，我们在明，不得不处处小心。之前游船的事太凶险，差点儿闹出人命。我爸是一个心善耿直的人，应付这样的凶残野贼很容易吃亏。而且，他回帝都也才一年半载，这事交给他办我们压根不放心。深浅，只能拜托你们了。” “我明白。”鲁深浅郑重承诺：“你们放心，我和义父会竭尽全力拼命护着老爷子和名爷。” 肖颖叮嘱：“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袁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喃：“其他都能无所谓，人最重要。记住，都必须好好保重。” 鲁深浅捏住那一大沓钱，重重点头。 第1669章 第1669章 午后，惠城山尾村，山风凛冽 李如花从大厨房走出来，扯下肩上的灰色毛巾拍掉棉裤上的面粉，一边甩一边张望来去。 “老川叔！老川叔！” “哎！”老川拄着拐杖从仓库里探头出来，问：“咋了？俺编竹篮来着！” 李如花哈哈笑了，解释：“俺今天炖的肉有些多，下了不少辣椒。俺知道你不咋会吃辣，勺了一碗肉在小炉子上炖着，晚些单独给你吃。” 老川高兴大笑：“忒好忒好！大嫂子你最有心！甭用喊俺‘叔’，就跟其他人一样喊俺‘老川’就行。” “哪成！哪成！”李如花将大水桶提出来，道：“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俺挑水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了。 李诚微笑对李如花招手：“李大姐！有你的电话！快来！” 李如花惊讶瞪眼，忙将大水桶搁下，双手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 “咋啦？有俺的电话？谁打滴？” 李诚摇头：“我没问清楚，对方似乎是一位老者，口气有些急，说是找你有急事。” “哦哦哦！”李如花忙不迭点头，“多半是俺姨妈，俺就给她和姨父这儿的电话，没给过其他人。” 李诚侧开身子，道：“在里头。” 李如花凑了上前，双手再度擦了擦，小心翼翼捧起话筒。 “喂？谁啊？俺是如花。” ——如花啊！俺是姨妈！ 李如花惊讶挑眉，转而笑了。 “姨妈，你咋打电话过来呀？俺不是说了吗？俺已经开始上班了，得过一阵子才去看你们。你和姨父这几天身体咋样？” ——如花，俺们都挺好的。不过......不过小梅不咋好！她出事了！伤心来着！ 李如花愣了一秒钟，忐忑问：“咋了？她咋啦？” ——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脚崴了，从楼梯上摔下去。她肚子痛，还流血了，被人赶忙送去医院。孩子早产了，生出来后救不活。小梅伤心极了，哭得不行，现在还在医院里。 啊？！！！ 李如花脸色白了白，吞了吞口水。 “她咋那么不小心？孩子不快生了吗？怎么还不能活呀？那她......她现在没事吧？” ——也不知道她是咋搞的，有孩子还不安分睡着躺着。孩子是快生了，估摸是摔坏了，生出来后就不行了，活不了。小梅伤心坏了，一个劲儿哭，现在还没能出院。早些时候赵姑爷打了电话告诉俺们，不然俺们都还不知道。 李如花“哦哦”两声，叹气问：“多久的事了？” ——前些天了，说是元宵节的事。唉！你说这孩子咋就那么倒霉呀？好不容易怀了孩子，都快生了，还出了这样的岔子！ 李如花眼睛微动，低声：“那......那也没法子。她还年轻，把身体养好，以后再怀吧。” ——俺也是这么安慰姑爷。姑爷说他忙，家里有仆人在照顾她。刚才俺和你姨父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上省城一趟看一看闺女。买几只鸡，再带一些鸡蛋和红枣子过去给小梅补补身子。她嫁人这么久了，俺们都还没去过姑爷家，趁这个机会去瞅瞅看。 李如花一听就忍不住皱眉：“姨妈，你们的身子骨最近才总算好些。省城地方大，人也多，你们两人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甭去了吧。” ——小梅都嫁过去两年了，俺们还没去亲家那边走动过，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小梅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俺们心里头担心得很，怎么也得过去关心关心。阿花，你那边还没开工吧？能不能陪俺们去两天？ 李如花头皮发麻，连忙摇头：“不不不......俺这边走不开。煤矿这边老板还没回来，不过机械师傅前天已经回来了，检测机械后很快就能开工。工人们回来得差不多了，现在每天三四十个人吃饭，俺实在走不开呀！” ——这样啊？那就俺们去吧。你打着人家的工，不好想走开就走开，耽误了就不好了。 第1670章 第1670章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是啊，俺没法跟你们去省城。纸厂那边打去年开始就没怎么开工，大锤时不时排不上班，工资发得越来越少。俺现在在这边干得挺好的，活不算重，还包三顿吃。姨妈，你们提前去车站买车票，把东西都收拾好，提前去车站坐车就行。别去火车站，离得太远了。你们坐汽车过去，这边上去，省城下车。等到了车站外，记得给姑爷或小梅挂电话，让他们去接你们。” ——哎哎！好的好的！俺都记住了。 李如花又叮嘱了好几声，才挂上话筒。 她想起了谭小梅嫁去省城的前后始末，禁不住长长叹一口气。 早就警告过谭小梅了，让她甭干坏事，不能破坏人家的家庭，她偏就不听不信！这不，报应已经来了。 她让老赵抛妻弃子，最终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在一旁看报纸的李诚听见她叹气，忍不住关切问：“李大姐，没事吧？” 李如花恍然回神，呵呵呵呵笑了. “那个......没事，俺姨妈的电话，说要去省城看俺表妹，问俺要不要一块儿去。俺这边都开工了，哪里走得开身。” 李诚微笑道：“前天阿博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惠城火车站。等他来了，明后天应该就能开工了。这边工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缺老板这一股东风。” 李如花答是，搓着腰上的围裙心不在焉走出去。 李诚埋下头，继续看报纸。 一会儿后，电话响了。 李诚接起，对方说他是省城的。 “哦哦！”李诚忙道：“煤已经载上去了，一共有三大车。” 不料对方笑呵呵说他不是来要煤的，说他是袁博的朋友，现在住在省城，打电话过来是有事要跟袁博说。 李诚微笑礼貌解释：“原来是这样。阿博他快回了，现在多半已经到火车站了。你贵姓？等他来了，我给他说一声。要不你傍晚或今晚打过来，他铁定就在了。” 对方说傍晚打过来，随后挂断了。 李诚放下话筒。 这时，外头传来喧哗声和笑声！ 李诚连忙扔下报纸，快步奔出去。 只见几个工人和老川簇拥在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身旁，正笑哈哈说着话。 “阿博！”李诚欢喜笑开，冲了下去。 袁博挑眉笑开，长长的手臂在他的肩上拍两下。 “阿诚，这几天我没及时回来，辛苦你了。” 李诚忙摇头，笑道：“哪里的话！” 袁博将肩上的大蛇皮袋搁下，解释：“这些是小鱿鱼和紫菜团，还有一些帝都的特色小吃。阿诚，你把小吃分给大家吃，鱿鱼和紫菜送去大厨房，让李大姐和小鹿煮给大家加菜。” “好嘞！” “哇哈哈哈！大老板来了就不一样！帝都小吃哎！” “我要！” “俺也要！哈哈！” ...... 第1671章 第1671章 袁博有些累，洗了一个澡后，在房间里眯了一会儿。 直到傍晚时分吃晚饭，他才被刘三冰喊醒了。 刘三冰笑呵呵道：“甭睡太多，吃饱肚子要紧。今晚早些睡，保管不来吵你！” 袁博眯着眼睛问：“几点了？天黑了？” “还没彻底黑下来。”刘三冰解释：“我和龚师傅刚刚从山上回来。小鹿说能吃饭了，让我来喊你。龚师傅已经打饭去了。我等着你一块儿吃！” 袁博低笑，挠了挠头发。 “都还好吧？阿诚说工人来得差不多了，机械也检修完毕。明天能开机器不？” 刘三冰答：“明天下午吧。山上第一个矿口的积雪有些多，早些时候没法清理完。外头有积雪，里头有积水，怎么也得清理完才能干活。” “行。”袁博伸展四肢：“我明天一早跟你一块儿上去。” 刘三冰解释：“山上一直都有人看着，没出啥事。前几天下的雪有些大，工人们清理不及时，才会搞成这个样子。” 袁博挑了挑眉，问：“山上太平不？没人捣乱吧？” “不咋太平。”刘三冰解释：“山后的富贵煤矿宿舍被大雪压塌了，幸好工人跑得快，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其他人没事。村长把他们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们必须重新建造牢固的宿舍和办公室，不然不许他们开工。村长警告说了，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一个电话告到县城的领导那边去。他们不敢不从，这两天正在搬砖搬石头建宿舍，人来人往的。另外，听村长说北面后山有人来搞承包，好像已经签约成功了，接下来要大搞特搞。” 袁博之前已经略有耳闻，并没有太大惊讶。 “各管各的，咱们好好搞自己的就行。” 刘三冰好奇问：“咋小颖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她那边的盐厂就那么忙？小鹿整天念叨要见她，俺爸妈也说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怪想她的。” 袁博摇头：“她忙得很，没法一块儿回来。这一次我岳母陪着她去南雷城，她有人陪着，估计更乐不思蜀了。” “哈哈！”刘三冰调侃：“你就待这儿好好等着吧！放心，一大群兄弟陪着你呢！” 袁博嗤笑一声，问：“龚仲鑫什么时候到的？” “前天。”刘三冰答：“他和燕子一块儿到的。听说他们已经领证结婚了，燕子给我们发多一回喜糖。燕子在这边住了两天，今天早上回城里了。” 袁博起身裹上外套，问：“李大锤回城里上班了？” “大前天回的。”刘三冰解释：“元宵后他就得回厂里去上班，不过如花大姐说他三天才排一次班，压根没啥活儿能干。他时不时过来大厨房帮忙，偶尔还帮忙搞卫生，人非常勤快踏实。” 袁博挑眉问：“给人家算日工了没？” “当然有。”刘三冰答：“阿诚都是当天清算付钱，一笔笔记着呢。” 袁博轻轻点头，道：“这边缺打扫的工人。等他来了，你让他不用上班的时候随时过来帮忙。工人的房间比较脏乱，适当把日工的工资提一丢丢。” “一块两块？”刘三好奇问：“一块吧？” 袁博答：“你看着办。活干得好，到处整洁干净些，多一两块也无所谓。” 第1672章 第1672章 “好嘞！”刘三冰答。 袁博洗了脸，倒了几口水喝。 刘三冰狐疑问：“热水吧？啥时候装的？” “我上来的时候，李大姐递给我的。”袁博解释：“她做事蛮周到的，人也热情爽快。” 刘三冰不住点头：“是！大伙儿都很喜欢李大姐，干活利索，不怕脏不怕累，人也好相处。小鹿说自从有了李大姐，厨房的活儿轻松多了。我现在都不用去大厨房，犯不着我搭手了。” 两人并列走下楼梯，低低聊着话。 刚到楼梯口，袁博便听到李诚的喊声，说是有找他的电话，省城那边的朋友打来的。 袁博挑了挑眉，快步往办公室走。 “阿诚，你先去吃饭吧。” 李诚答好，扶了扶眼睛往大厨房走去。 袁博进了屋，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大哥！是俺呐！俺啊！胖壮！ 袁博微笑：“我知道。最近怎么样？过年有没有回惠城？” ——当然有！俺和小米在老家那边待了好几天，直到二妞出嫁回门，俺们才回来。 袁博愣了一秒，脱口问：“二妞？出嫁了？啥时候的事？” ——初十结的婚，三天后回门。俺和小米在老家过了元宵节才回来的。二妞的婚事有些急，办得也匆促，都没法跟你说一声。俺老娘让俺跟你说一声，让你有空去城里记得去看她，她腌了一坛子鸭蛋留给你。 袁博忍不住蹙眉问：“过年前我去了你们家，当时还没听说二妞要结婚的事，你妈还说要让她来我这边干活赚钱——怎么突然就嫁了？” 姚胖壮呵呵傻笑：“缘分到了呗！有一个南方来的远房阿叔，说要给他儿子娶一个老家这边的好闺女。照片拿来了，模样算不错。阿叔说二妞壮实模样好，长得很有福相，以后肯定好生养。他拿了一笔钱给俺妈做聘礼，后来他喊来他儿子将二妞娶走，三天后回门，然后带上二妞匆匆坐车回南方去了。” 袁博听得眉头紧皱：“远房的亲戚？信得过吗？” ——信得过！俺听俺妈说，他以前跟俺爸蛮熟悉的。他说他在南方做生意，儿子跟在他身边赚钱，人不怎么爱说话，不过踏实可靠。二妞本来不怎么肯，后来俺妈劝了劝她，随后她就同意了。小米总跟俺说不好，说俺那妹夫一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很快就订婚，几天后过门，婚事一眨眼就定下了，俺也不好说啥。 袁博狐疑问：“小米是不是说着玩？你妹夫一直不说话？” ——对啊！俺们跟他说话，他就摇头或点头，一个字也不说。俺妈说他听得到，绝对不是哑巴，只是害羞不敢说话。俺妈说阿叔是熟人，而且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亏待二妞。 袁博蹙眉低声：“婚姻大事哪能这么敷衍？短短几天而已，又是订婚又是结婚，未免也太快了吧？结婚可不是儿戏！” ——俺也觉得太快了些，可阿叔总是催，说他和儿子急着回南方做生意，不能离开太久，生意没人看顾。赶忙将二妞娶过去能帮忙做家务，打理家里。俺妈心里也舍不得二妞，可不好耽搁阿叔的生意，最终也只能同意。 袁博叮嘱：“你记得跟二妞保持联系，别让她受了委屈。你那边有电话和地址，二妞随时都能联系你。” ——俺把电话和地址都写给她了，她记得俺们店里的电话号码。估摸现在刚到南方，暂时还没一个电话回来。 第1673章 第1673章 袁博提醒：“你别大马哈！得上点儿心，别让二妞受委屈。她一向老实巴巴，别骗了估计都不敢说出口。” ——知道了知道了！俺回头就让小米给她写信去。 袁博温声：“你有啥事都可以跟蔡老爹商量，他老人家是一个有主意的人。” ——哎！俺知道来着！本来小米不怎么高兴，一个劲儿生俺的气，老爹骂了她一顿，她才愿意跟俺和好。省城这边开始开工了，宾馆的生意蛮好的，俺都忙不过来，她还老拿俺撒气。被老爹训了好久，她才肯搭理俺。 袁博低笑，问：“怎么？你又得罪小米了？” ——俺哪里敢得罪她！是她生俺妈的气。她不敢对俺妈撒火，就对着俺撒！又是打又是骂，完了还不肯搭理俺。 袁博好奇问：“又怎么了？我不跟你说过了吗？她们两个如果感情不和，你要将她们分开，在她们面前都要顺着她们的话说，先让她们消消气，以为你就站在她们各自那边。然后你再哄一哄，说一些好听的话。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家里能有啥大事，过去了就没事了。” ——有啊有啊！俺都按你说的办。不过，俺妈容易哄，几句她就好了。小米不一样啊，她脾气大，爱跟俺闹别扭，一闹就好几天不理俺。宾馆里里外外忙死了，俺和老爹累得要命，她却只顾着生气。老爹看不过去，骂了她以后，她才勉强愿意搭理俺。 袁博挑眉重复问：“因为啥吵架的？” 姚胖壮支支吾吾起来，不好意思笑了笑。 ——还不就是那件事......俺老娘说了，俺们都结婚快一年了，咋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让她等得心里焦急，让俺们麻利些，抓紧些。她还让小米要吃红枣和莲子，买了两大袋。小米有些不高兴，说生娃的事不急，让她别总是催。俺老娘听了很生气，说她急着当奶奶，这是所有婆婆都会干的事。俺当着老人的面，只好应付说是是是，哄她说会很快很快。小米扭身不理她，回去以后就骂俺打俺。 袁博哈哈笑了，道：“那你就加把劲儿，麻利生一个哄婶子高兴呗！” ——俺不努力着吗？嘿嘿！老爹说不急，反正啥时候生就啥时候生。对了，大哥，嫂子怀上没？你要当爸爸没？ 袁博答：“还没。” ——你们咋也还没呀？你们也都结婚一年多了吧？ 袁博答：“一年多一丢丢。我们不急，打算缓几年再要孩子。肖颖她现在很忙，我也很忙。她还年轻，犯不着太焦急。” ——小米也这么说。她说反正不急，怀上了就生，有啥好急的。她说的好像没错，俺老娘说的好像也没错。俺被老娘骂没用，反过来被媳妇骂没出息，两头都不是人，两头都挨骂。 袁博哈哈大笑：“怕啥！你被你老娘骂得还少？早就该习惯了！现在你回家少，一年到头也骂不了几回，你就乖乖受着吧。媳妇是你的，骂了打了也受着，谁让她是你媳妇呢。” 姚胖壮可怜兮兮问：“大哥，嫂子打你骂你不？” 额？？？ 袁博努力想了想，答：“......没有，当然没有。” 他和肖颖在一块儿，除了腻歪还是腻歪。她偶尔捶捶他的胸口，笑骂几声，但都是打情骂俏，根本不是打打骂骂。 ——真好！大哥，嫂子她是文化人，读书高，待人也好。这样的媳妇铁定舍不得打你骂你......俺就惨了。小米打人的时候忒疼。 袁博嘴边的笑容微滞，问：“打真的痛的那种？不是闹着玩的？” ——哪能！没往死里打俺就算好了。 袁博沉下脸，道：“如果她真的打痛你，你必须躲开，哪能任她打个够？万一打出事了，打伤了，那可咋办？” 姚胖壮委屈巴巴闷声：“俺老爹也这么骂她......” 袁博沉声：“她如果没轻没重的，你就必须躲着点。如果是打着闹着玩，你才能任她折腾。如果她真的动手打，你就跑去找老爹，千万不能任她打个够。那家伙脾气火爆得很，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将你给打坏了，她跟谁过日子去？” 第1674章 第1674章 “哦。”姚胖壮低喃：“俺知道了。” 袁博知晓他一向老实，没什么城府更没什么心机，仔细又叮嘱了好几句。 “过两天我会上省城一趟，到时我会兜过去看看你，顺带提醒一下蔡老爹。” 姚胖壮答好，道别挂断了。 袁博略烦躁撸了一下头发，将话筒丢了回去。 “阿博！”刘三冰喊：“吃饭了！” 袁博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大厨房。 李诚端着一个大碗，眼巴巴看着刘三冰捶着米糕，吞了吞口水。 “阿博，三冰他做了米糕——快好了！咱们一块儿尝尝看！” 袁博挑了挑眉，揶揄：“你从哪儿学来的？捶米糕？挺新鲜的嘛！” “等着！快能吃了！”刘三冰笑道。 林小鹿将锅里热腾腾的面捞起来，道：“俺跟他说都晚上了，明天再弄，可他压根不听，非说要做一点儿给你们尝尝看。这不，捶了大半天了！” 她盛了一点儿汤，将碗捧给袁博。 “先吃点儿垫垫肚子。米糕那玩意甜腻得很，先吃点儿面。” 袁博答谢，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扒拉吃着。 就在这时，龚仲鑫端着一个大碗悠哉走进来。 “三冰媳妇，还有面不？” 林小鹿尴尬笑了笑，指着袁博的碗。 “这是最后一碗了......你还没吃饱，是吧？要不，你等一会儿补多点儿米糕，行不？” 袁博没搭理他，继续扒拉吃着。 刘三冰笑哈哈招呼：“龚师傅，我做的米糕一绝！几分钟就能好，你待着等等看。” 龚仲鑫瞥了一眼白花花的米糕，明显来了兴趣，将碗筷丢给林小鹿，踢来一张小凳子，坐在李诚的另一侧。 “行吧！似乎好些年没吃这玩意了，尝尝看。” 于是，几人几双眼睛盯着刘三冰捶打来去，一边巴巴等着。 李诚轻咳一声，嗓音低低：“我妈做的米糕很好吃，不过她嫌麻烦费劲儿，很少弄来吃。我姨妈做的米糕一绝，不粘牙很清甜，特别好吃。我姨妈还喜欢往米糕里加一些绿豆，我表姐很喜欢吃，每次写信回来都说她特别想念姨妈做的绿豆米糕。我也很喜欢吃，可惜今年过年姨妈没做，我暗自有些小失望。” 一旁的龚仲鑫挑眉，惊讶瞄了瞄李诚，转而又垂下眼眸。 林小鹿十分八卦问：“你表姐嫁在很远的地方吧？你姨妈哪儿的？” 李诚答：“省城那边的。我表姐之前在国外一直没回来，联系基本都靠写信。米糕这东西再好也不能邮寄，不用几天就发霉了。所以我表姐再馋也没法子，只能忍着。” 第1675章 第1675章 林小鹿“哇！”了一声，惊呼连连。 “国外呀？那肯定很远。你表姐多久回一趟娘家？等她来了，你姨妈肯定得做很多很多米糕，让她一次性吃个够。” “她年前回来了。”李诚微笑解释：“不过她先往帝都旅游去了。我们过年去省城的时候碰不上面，因为她在帝都还没回来。她这一趟回来打算留在国内陪着我姨妈姨父不走了。以后随时想吃米糕都能吃上，犯不着再牵肠挂肚了。” 刘三冰擦掉额头的汗水，笑道：“国外的东西铁定比不得咱们国内的好，不然你表姐也不会整天想着甜米糕吃。” “那不一定！”林小鹿揶揄：“你又没出过国，你哪里知道呀？” 刘三冰嘿嘿笑了。 李诚低笑：“我表姐打电话的时候确实经常这么说，说那边的食物单调，吃来吃去就那么几样，烹饪的办法也不多，吃多了索然无味。她说她住的地方离买东西的市场远，每次都是买好几天的食物回去一个人慢慢吃，煮一次就吃一天，没空煮也懒得煮。” 林小鹿惊讶瞪眼，压低嗓音问：“你......表姐多大了？还没结婚呀？” 李诚尴尬低声：“她快三十岁了。之前结过婚，婚后不久就离了，后来我表姐一直一个人过。她很独立很聪明，长得也好。其实只要她愿意找，不愁没对象的。” “能去国外留学的，肯定很厉害来着。”林小鹿呵呵，呵呵尴尬笑了，低声：“可惜，婚姻却不咋顺。人啊，有时候就没法事事顺溜，对吧？” 李诚点点头，道：“对。不过她现在还算年轻，大可以重头开始。接下来她会留在省城这边工作，我姨妈肯定会帮她张罗婚事。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遇到表姐了。我妈说，等春暖花开了，要找个时间去省城跟表姐聚一聚。我小时候很崇拜她，她学习成绩特别好，尤其擅长理科。她去m国留学的时候，考的是全国第二名，十二年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哦哦。”林小鹿听得两眼发光，羡慕道：“那你又能去省城了——真好！” 这时，刘三冰招手喊：“来来来！可以吃了！” 袁博满心思只有吃，快速起身，捧着碗凑上前。 李诚见米糕终于好了，忙也站起身。 不料，他的胳膊却被龚仲鑫扯住了，吓了他一大跳！ 龚仲鑫一向不爱搭理人，对自己的妻子都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淡模样。平时他都是有事说事，没事不开口，只差没将“疏离”两个字挂在脑门上。 像这般“亲昵”的动作既突兀又惊悚，吓得李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料，龚仲鑫的神色很奇怪，眼睛圆瞪盯着他看，似焦急似高兴又似生气，把他扎扎实实又吓一跳！ 只听得龚仲鑫压低嗓音，嗓音硬邦邦。 “你表姐在哪儿留的学？” 李诚磕磕巴巴问：“......怎么了？” 龚仲鑫脸色极差，命令：“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诚吞了吞口水，不明所以答：“s国，p城。” 龚仲鑫张了张嘴，发出更低的嗓音。 “......她叫什么名字？” 李诚听不怎么真切，狐疑问：“龚师傅，你是想问我表姐留学的信息吧？她跟你都是去m国留学的，公费留的学，后来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好些年。你们留学生应该有同乡会吧？离得远不远？我表姐她姓云，单字一个‘月’字，读的是xx大学的生物专业，你认识不？” 龚仲鑫倏地瞪眼，突然用力甩开李诚的胳膊。 下一刻，他急匆匆奔了出去，背影甚是狼狈。 第1676章 第1676章 李诚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正忙着吃米糕的袁博和刘三冰夫妇压根没注意，笑哈哈扯着拉着米糕，一边打趣说着笑话。 “阿诚！阿诚！”刘三冰笑喊：“快过来吃呀！愣在干啥？哎！对了，龚师傅呢？刚刚不还在这儿吗？” 李诚恍然回神，转而摇头：“......不知道啊。他突然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龚仲鑫这是发什么疯？突然拉拉扯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莫名其妙跑了？ 林小鹿边吃边热情招呼：“快来尝尝看！好像还蛮好吃的哎！” “那是当然！”刘三冰得意挑眉，笑道：“我做的肯定不孬！” 李诚懒得管“发疯”的龚仲鑫，心思早被米糕给占据了去，三步并两步走冲上前。 ...... 接下来两天，休息大半个月的挖煤机械终于轰隆隆重新开启，一小车一小车的黑黝黝煤往外头运，脏兮兮的大货车来来去去，在蜿蜒的山道上奔波。 袁博跑省城一趟，将城南沈大头家去年的一点儿余款结算完，并带去满满的五车煤。 沈大头表示今年会扩张生意，让袁博每天固定给他们两车煤，一周结算一次，可以是星期六或星期天。 袁博答应了，说如果不是他亲自来，就是办公室的会计李诚过来。 聊了一会儿后，袁博问起荣伯的近况。 沈大头解释：“我跟他多年老朋友了，熟得不得了。他是股东，但他不参与经营办事，出钱六成，占股四成。老人家年纪大了，啥事都看淡了，钱多钱少压根不在乎。最近天气有些冷，老人家病了，我昨天刚去看过他。今天打算去买点儿补品，明天跑多一趟再去瞅瞅他。” 袁博关切问：“病了？严重不？” “感冒了。”沈大头苦笑：“还有一点......被儿女们给气着了。感冒是小事，一点儿药下去就能治。心病嘛，就不大好解决咯。” 袁博起身告辞，说回去的时候顺路要去“家乐多宾馆”一趟看望荣伯。 沈大头赞许笑了笑，低声：“老人家年纪大，喜欢有人作伴。你要是得空，就陪他老人家唠唠嗑，哄他高兴高兴。” 袁博答好，接着去了钢厂一趟，将从帝都带来的特产送一份给鞠老板。 鞠老板哈哈大笑，留他一块儿喝了茶，说接下来的合作按照合约上走，平时如果有多出来的煤，尽管往他这边拉，因为他这边的用量非常大，价格尽量便宜就行。 袁博很爽快应下了，告辞后在街上买了一些礼品往姚胖壮那边去了。 蔡家宾馆外头停了不少外地车，显然生意颇不错。 蔡老爹非常热情招待袁博，笑呵呵解释：“阿壮出去买新被褥，晚些时候就回来。阿博，这次一定要留下吃午饭，俺做的饭菜忒好吃！” 袁博没推辞，趁着吃饭的时候，故意跟蔡老爹说姚大妈瞧见胖壮胳膊有伤，青肿了一大块。 “怎么？是不是不小心摔伤的？” 蔡老爹“啊？”一声，尴尬笑了笑。 “那个......应该是吧。俺老眼昏花的，没仔细瞧清楚。” 第1677章 第1677章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调侃：“您会眼老昏花？您才几岁？离七老八十还有几十年吧！” “哈哈哈！”蔡老爹大笑，转而无奈摇头：“多半是俺家小米掐的。” 袁博继续调侃：“你家小米上辈子多半是螃蟹，掐人比钳子还要厉害。可别太用力把胖壮的胳膊拧下来，以后他干不了活，她就得自个干去。” 蔡老爹皱眉苦笑：“俺说过她好些回了！都是俺的错，宠着她长大，太疼了些，导致她脾气太大。说话冲，做事也冲动。” “得有个分寸。”袁博低笑：“夫妻间小打小闹，可以当成是打情骂俏，咱们就算看见了也得假装看不见，你说是吧？” “那是那是！”蔡老爹附和：“这点眼力见儿俺还是有的。” 袁博挑了挑眉，笑容沉了下来。 “但如果是大打大闹，打伤了打疼了，活干不了，感情还伤了，那可就不好了。” 蔡老爹继续附和：“那是那是！肯定不好啊！胖壮这孩子憨厚老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是一个好孩子呢！” 袁博蹙眉低声：“他是好孩子，但他也是姚大娘的心头宝。婶子家里的孩子多，但一个个都当成宝贝疼。她的孩子每一个都老实巴巴的，诚实可靠，勤快又听话。俗话说，打在孩儿身，痛在娘心。看到胖壮被蔡米掐成那样，当娘的哪里会不心疼？可能吗？” 蔡老爹呵呵呵呵赔笑。 袁博下巴微扬：“老爹，你也是当爹的，倘若一天你看到蔡米被人打得浑身青紫，你会咋样？生气不？要跟人家拼命不？” “那肯定会！”蔡老爹不住点头：“俺铁定饶不了他！” 袁博笑了，筷子敲了敲碗边。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胖壮他看着高壮，人却老实得很。人老实，不代表就能欺负，对吧？自家的老公不心疼，心疼谁去？你也一向疼胖壮，您肯定也心疼，对吧？” “对对对！”蔡老爹尴尬笑道：“俺记住了，以后一定不让小米乱来。其实，俺几天前就骂过她了，让她收敛一点，不然俺就打她。胖壮也是俺的孩子，俺一样疼。至于亲家母那边......” “您放心，婶子那边我来。”袁博道：“姚大娘是一个心直口直的人，有啥话就说啥话。她跟我说，她担心胖壮在这边受苦，想着要不要让他另外找一份工作，或者让他来丁山煤矿那边帮我——” “不行不行！”蔡老爹惊慌起来，开口打断：“哪成啊！这边宾馆生意忒好，正缺人手呢！胖壮不能走，千万不能走！” 袁博笑了，道：“我也这么劝她，我跟她说，胖壮在这边挺好的，吃好睡好，工作也不繁重。而且，您是真心疼爱胖壮，对他这个女婿很满意。她最终说看胖壮自个的主意，还得他点头。” 蔡老爹连忙感激竖起大拇指，“对对对！你这么说非常好！就是这样的！” 袁博将最后一口饭扒下，低声：“婶子那边我是劝住了，但蔡米这边——” “放心，有俺呢！”蔡老爹呵呵笑了，拍了拍胸口，“她以后要是敢对胖壮不好，俺饶不了她！你跟亲家母说，胖壮有俺疼着罩着，铁定啥事都没有。下次她敢打阿壮，俺就打她，绝不能让她整天瞎搞！” 袁博笑开了，道：“有您这一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回头我遇到姚大娘，我一定好好转告她。” “对对！”蔡老爹忙不迭点头：“就这么说，让她甭用担心哈！” 袁博答好。 他没在那边停留太久，吃完午饭匆匆离开。 在街边买了一些时令水果，转身上车去了家乐多商场。 陆婶正在前台忙着，瞧见他进来，忙笑哈哈迎上来，问他是不是要住宿过夜。 第1678章 第1678章 袁博微笑解释：“我听沈大头先生说荣伯这几天不怎么舒服，顺道进来瞅瞅他老人家。” “哟！”陆婶笑呵呵赞道：“小袁你真有心！这边请这边请！” 荣伯在后方的大房间里，裹着被子坐在床沿边，正眯着眼睛看着黑白电视上的喜剧节目。 陆婶领着袁博进去，他惊讶打量袁博，转而哈哈开心笑了。 “小伙子有心了！我没啥事！都已经好了！” 袁博将水果递给陆婶，笑道：“您是老长辈，也是照顾我生意的大主顾。于情于理，我都得来一趟聊表一下关心。” 荣伯拉住他的手，热情道：“坐坐坐！你现在是大老板，我和老沈靠着你赚钱呢！哪好意思让你费心！” 袁博被他逗笑了，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他的身边。 “您老人家真的没事了？看着脸色还有些许差。” 荣伯摇头：“没事没事。人老了，稍微感冒一下，精神差脸色也跟着差。不过你看，我这精神气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袁博笑出声：“还跟以前一样硬朗爱开玩笑！” 荣伯哈哈笑了，问：“你家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过年回娘家去了？” 袁博答：“我无父无母，过年过节都是带着她去陪岳父岳母过，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些。她现在在南雷城东山岛那边办海盐厂，忙着赚钱，很少回惠城这边。” “哟！真好真好！”荣伯笑道：“趁着年少好好闯荡一番，方才不枉年轻一场嘛！想我年轻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三百六十行差点儿行行都干遍了！” 袁博笑赞：“您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必定叱咤风云，十分厉害！” “是呀是呀！”陆婶附和道：“荣伯四五十岁那会儿，是省城这边最出名的富户，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他的名字说出去，远近人人都认识！” 荣伯开怀大笑：“还行还行，现在老了，赚不了大钱，就够过过日子。” 袁博跟老人家聊了一会儿，陆婶倒了两杯水进来。 荣伯提醒：“小陆，我不能喝，小袁能喝呀。去，给小袁换一杯茶来。” 陆婶尴尬赔笑，低声：“您忘了？昨天李大荤闹了一场，将您的茶罐都通通摔掉了......我今天顾着忙，还没出去买新茶。” “啊？”荣伯“哦哦”两声，嘀咕：“瞧我这记性，昨个儿的事一转身就给忘了。咋连这茬事也给忘了......对了，小李找着没？” 陆婶吞了吞口水，转而不好意思看向袁博。 袁博会错意，以为他们是有私密的事要商量，立刻起身：“没事，水不喝了，我不渴。我还有事要回去——” “等等！等等！”荣伯忙拉住袁博的手，解释：“小陆不是赶你，你误会了。” 陆婶歉意笑道：“就是就是！你别误会！坐坐坐，陪荣伯聊多一会儿再走。” 她忙将水杯递给袁博，低声：“将就喝点儿，暖暖身也行。” 接着，她对荣伯摇了摇头：“还没找着，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前台那边没人，我得出去看着。” “唉......”荣伯叹气挥手：“你忙去吧，去吧。” 第1679章 第1679章 陆婶叹了叹气，转身走出去。 袁博有些不明所以，见他们两人没避讳自己说事情，忍不住关切问：“荣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刚才听到李晓似乎失踪了，但他并不了解内情，也不确定老人家愿不愿意让自己知晓内情，所以试探问了问。 荣伯眯着眼睛，问：“上次......好像是你送小李回来，是不？” “对。”袁博也想起来了，解释：“她的眼镜坏了，在路边跌倒差点儿被车撞，我便顺路送她过来。” 荣伯苦笑一声，道：“我记得当时我好像跟你说过一言半语的。唉......其实还是那件事，我女儿仍反对小李和外孙阿南在一块儿。” 袁博点点头：“我有些许印象。” 荣伯低声：“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小李的那个哥哥李大荤来我这边吵吵闹闹，甚至还砸东西，将我的茶具茶罐啥的都摔烂。他说小李失踪了，都是阿南害的。他还说，阿南跑不见了，肯定是他拐走了小李。我让他冷静些，可他就是不听，说妹妹是他家的，非得将她找出来不可。我让小陆给阿南打了电话，发现他只是去银行取钱，并没有去远。阿南听说小李不见了，匆匆跑了过来。李大荤骂他是不是拐走了小李，谁知阿南突然也生气起来，问他是不是逼小李去相亲，然后两人就气呼呼扭打在一块儿。后来，李大荤被打伤了，灰溜溜跑了。阿南急忙忙奔出去找小李，至今还没有消息。”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希望早些找到小李。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怎么安全。” “唉......”荣伯叹气：“那孩子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一个有主意的。她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苦得很。这一阵子李大荤夫妇整天逼她相亲，逼她必须麻利嫁出去。她跑开躲起来，多半就是这个原因。” 袁博记得不怎么清楚，问：“她的父母亲不管吗？都还在吧？” “都没了。”荣伯低声：“前不久的事......她现在就只剩下这个混账哥哥和一个懒惰嫂子，没其他亲人。我之前跟你唠嗑说过吧？小李是家里抱养的，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爹不疼娘不亲，整天孤零零的。不过那孩子很乖，很爱学习很爱读书。我一直留她在这边工作，可惜遇到了阿南的事，她就辞职不干了。现在她突然跑不见了，我心里头也担心得很。” 袁博淡声：“现在最要紧的是将人平安找回来。” “是啊！”荣伯摇头：“可惜，阿南那个孩子不够有当担，不然小李也犯不着过得这么辛苦。我跟他说过了，如果他的婚事没法自己做主，就不要胡乱去招惹人家女孩子。可他太低估了他妈的专横，也太高估了他自己。” 袁博不好评价什么，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荣伯抬眸看着他，低低歉意笑了笑。 “小袁，不好意思......拖着你说这些......我精神不咋地，心里头挂念小李，逮着你就唠叨个不停。我这边冷清得很，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 袁博微微蹙眉，忍不住问：“您女儿和女婿不知道你病了吗？” 第1680章 第1680章 “没让他们知道。”荣伯脸色微沉，道：“之前我骂了他们一顿，不许他们再到我这边来。我那女儿脾性也大，最近一阵子都没过来。女婿现在忙着开店，估计也是忙不开。我这只是小病痛，不碍事。” 袁博低声：“您老人家保重好身体，儿孙自有儿孙福。” “哈哈！”荣伯涩然笑了笑，“我年纪大了，好多事都看开了。人嘛，岁数不同，想法和看法都不同。小时候觉得一颗糖果就是全部的江湖；大了懂得跑街头巷尾赚钱，觉得一沓一沓的钱才是该追求的江湖。到了我这个年纪，啥都能看开，别说是什么名声富贵，就是唯一剩下的这条老命，我也能觉得无所谓。谁老了，不是一个‘死’字呀，是不？我跟女儿和女婿说了，看开一些，孩子如果自己选的，他以后能承担就行。偏偏这个时候，阿南自己撑不住。他倒无所谓了，可怜的是小李那女娃娃。” 袁博听出一些隐情来，忍不住沉声：“男人大丈夫，敢做便要敢当。遇到这样的事，女方要承当名声名誉的损失，还要承受家人的谩骂打击。他如果真的有担当，就不该让她受这样的苦楚。” “对对对！”荣伯突然激动起来，竖起大拇指：“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这么教他......可他做不到呀。都怪我那女儿太专横，丈夫必须听她的，大小儿子都必须听她的。阿南那孩子被她教得没什么主见，也没什么担当。把我给气得啊～～～” 袁博忙劝道：“您别生气，别激动。” 荣伯长长“唉”一声，道：“现在小李下落不明，小陆说附近地方都已经找了，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担心她一个丫头会有危险，让几个老朋友帮忙去找，可惜一直没消息。” 袁博提醒：“如果再找不到，便去报警吧。现在这时候，人能平安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小袁，我......”荣伯欲言又止。 袁博温声：“您说，我听着。” 荣伯苦涩笑了笑，低声：“其实，我刚才多嘴那么多......是有一点儿私心在作祟。我......我想你帮个小忙。” 袁博挑挑眉，十分爽快点头。 “您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尽力帮。” 荣伯听罢，暗自松一口气，转而开心笑了。 “是这样的......小李她成天很喜欢看书写字，还喜欢给那些报社杂志投稿。之前我听她说过，她的文学稿子被帝都一家杂志社看中了，来信说要签约，还要后稿一并审核去弄什么出版。听说如果出版了，她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稿费。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她会不会趁这个机会跑去帝都。那孩子身上一直没什么钱，除非有这一笔收入，不然她压根没法在外过日子。可我只是猜猜，心里头确定不了，也不敢说出去。之前听你说过，你的岳父岳母都在帝都搞文化。帝都离得太远，我是一点儿人脉也没有。冒冒然跑一趟，帝都那么大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咋找人。而且，我也不敢确定小李是不是去了帝都。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拜托你岳父岳母帮忙打听一下。” “能。”袁博想了想，问：“您知道哪个杂志社不？我可以立刻打电话帮您问问。不过得有具体名称，找起来能容易许多。” 荣伯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我之前看过信封——我出去找找看！当初小李喜欢那个大信封，将它留着装一些小物什。我去拿过来——你等等啊！” 第1681章 第1681章 袁博提醒：“您小心脚下，不急不急。” 荣伯匆匆奔出去，匆匆又奔回来。 “小袁！小袁！你瞅瞅看，就是这个。我眼花，瞧不怎么清楚。这上头有字，你看看有没有写。你快帮着看看！” 袁博连忙接过，瞄了一眼。 “长亭外杂志社？荣伯，这里有电话号码！两个呢！” 荣伯一下子高兴起来，问：“那问问看？还是咋办？” 袁博想了想，道：“可以打电话过去咨询一下，问问小李有没有去谈合约出版的事。如果有，证明小李就在帝都。对方肯定有小李的联系方式，到时我让我的朋友过去接洽，让他帮忙安顿一下小李。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奔波，还是有个本地人照应好些。” “对对对！”荣伯忙道：“那就听你的。你给安排一下，就这么办。” 袁博拿着信封起身：“荣伯，那我出去打电话。” “我带你一块儿去。”荣伯忙拉着他往前头走。 一会儿后，袁博挂了电话。 “荣伯，对方说确实有一个省城这边的作者跟他们联系要签作品出版，说是武侠长篇小说。对方现在住在附近的小宾馆，具体在哪儿他们不知道。” 荣伯暗自松一口气，不住点头。 “应该是！应该是小李！小李她最喜欢看那些舞刀弄剑的电视剧，她还说喜欢看武侠剧。他们真的不知道小李在哪儿？住小宾馆？安不安全呀？” 袁博摇头：“他们说真的不知道。不过，他们说他们现在还在审核稿件，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签约至少得下周才能签成。” 荣伯一时没了主意，求助看着袁博。 “小袁，你看......” 袁博安抚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您别急，且等等。上头有地址，离我岳父岳母家并不远。我让我朋友鲁深浅过去找找看。他自小在帝都长大，在那边人脉非常好，不管找什么人，他都能很快帮着找到。” 荣伯喜出望外，忙道：“那你拜托一下这位鲁兄弟吧。” 袁博拨了电话去肖公馆，解释自己的身份，并强调要立刻找鲁深浅接听。 仆人解释说刘总管和鲁深浅都在后方的库房，让他几分钟后打过来，她马上去找人。 袁博答好，挂上话筒。 荣伯和陆婶在一旁等得脖子长长的，四只眼睛写满了期待和渴望。 袁博微微一笑，安抚道：“是仆人接的电话，必须走去后方库房找人过来，来回一趟得好几分钟，所以等一会儿再打过去。” “仆人啊？”陆婶惊讶问：“大户人家吧？还得走几分钟？地方得多大呀？” 袁博轻描淡写：“算是大户人家，地方大，走来绕去费时间些。” 很快地，袁博再次拨打过去。 是鲁深浅过来接听，简单问了好。 袁博将信封上的地址念给鲁深浅听，他立刻说他认得，还说出这个杂志社的正副主任的姓名来。 “主要是出版小说和杂志？哦哦！那你知道杂志社附近有没有小宾馆？” 鲁深浅略一思索，答说有两家小宾馆，条件都非常普通，不是什么大型酒店或星级宾馆。 袁博简单解释了原因，拜托他马上过去那边找一位叫李晓的二十来岁女孩子。 第1682章 第1682章 “个头比肖颖矮一些，肌肤白皙，戴着眼镜，说话轻声细语。她跟我和肖颖都认得，你别吓着她，直接解释说你是我们的朋友。” 鲁深浅答好，问说她是不是遇到困难，需要帮到什么程度，用不用将人接来肖公馆住下。 袁博让他先去找人，让他转告李晓，说荣伯和陆婶都非常担心她，希望她别乱跑。 鲁深浅不愧是人精，一下子听明白了，让他等着消息，他马上开车过去瞅瞅。 袁博将“家乐多”宾馆这边前台的号码报给他，说他在这边等着，有什么消息尽快传过来。 鲁深浅答应了，匆匆写下号码后挂断。 荣伯和陆婶见事情终于有眉目，欢喜笑开了，对袁博一个劲儿道谢。 “小袁，坐坐坐。来这边一块儿等着！” “想不到还真被我蒙对了！小李真的去了帝都......天啊！大老远的！这孩子咋就一声不吭跑那么远的地方！唉！” “等着吧，等等看。” 本以为一两个小时应该足够鲁深浅来回，谁知却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多！ ——姑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开车到那边的时候，在第一家宾馆找不到李晓，转头去了第二家。她果真在第二家的二楼上。我掏出身份证先自我介绍，说我是你和颖小姐的朋友。她很警惕，也不敢相信我。我跟她解释说你现在在省城，是荣伯拜托帮忙找她的，还特意强调荣伯和陆婶都很担心她。这时她才总算相信我。她脸色很差很惨白，话说不到两句，就眩晕靠在门上晕过去。我赶忙将她背上车，匆匆送她来医院。医生说她受了寒气得了重感冒，而且她身上还怀着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不过胎像有些不稳。她现在仍昏迷不醒，我让医生务必将她救治好。 袁博挑了挑眉，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荣伯又看了看陆婶。 对方不明所以，瞪大眼睛回望他。 袁博定了定神，叮嘱：“深浅，先好好救治她，救人要紧。她在帝都举目无亲，你先拿钱帮她垫垫医药费。回头找一个相熟可靠的妇人帮忙照顾她。你把医院的地址和小李所在的科室报给我，我都给写下来。” 鲁深浅爽快答好，一一念出来。 袁博衷心答谢，挂断通话。 接着，他将鲁深浅的话一字不漏转述给荣伯和陆婶听。 荣伯和陆婶听完，都懵在了原地。 “怀上了？”陆婶红着眼睛哭起来，哽咽：“咋回事？小李咋没告诉咱们？什么时候的事呀？” 袁博想起鲁深浅的话，答：“医生说孩子两个多月了。” 荣伯靠在沙发上，疲倦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孽缘啊......小陆，麻利去找阿南过来。等等！先给阿珍和小侯打电话，让他们必须马上过来我这边。两人都来，必须来，马上来！” 陆婶擦去泪水，忙不迭点头：“我马上去！” 袁博望了一下大门外的天色，发现外头已经暗沉下来，不知不觉在这边已经待了一整个下午。 “荣伯，天已经黑了，我得先告辞了。” 荣伯忙睁开眼睛，慌里慌张拉住袁博。 “阿博，我们......我们这边还得商量商量。你帝都的朋友太得力了，一下子帮到点上。今天麻烦你一下午，忒不好意思。外头天都黑了，要不今晚住下吧。一会儿我让小陆去斜对面饭店端几盘好菜好肉过来——” “不必麻烦。”袁博温声：“我只是动动嘴皮，是我的朋友帮了大忙，以后有机会您谢他便好。” 荣伯仍拽住他，赔笑哀求：“小袁，如果你那边不太忙的话，要不今晚就住下吧。小李她的情况也不知救治得怎么样，我心里头实在担心。你是中间人，可否缓一缓再帮忙问问你的朋友，就当是卖个薄面给我这个糟老头子，行不？” 老人家如此低声下气请求，袁博不忍心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第1683章 第1683章 陆婶不愧是荣伯的得力左右手，尽管满脸愁容，办事的效果仍是杠杠的。 她很快联系了候阿南，随后也联系上候丙升和陈珍夫妇。 接着，她跑去斜对面的饭馆叫了五菜一汤过来，顺带还勺了一大盆的米饭。 “小袁，辛苦你了，快趁热吃吧。” 说话间隙，她已经勺了两大碗饭上来。 “荣伯，你陪着小袁一块儿吃，我去给客户提热水。” 袁博答谢，接过米饭和筷子，看着热气腾腾的五菜一汤，胃口顿时打开。 荣伯温声：“出门在外别客气，随便吃。没啥好招待的，就热菜热饭而已。” 袁博大口扒饭，吃得飞快。 对面的荣伯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米饭和一小碗的肉汤。 “小袁，你的这位朋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妇人照顾小李呀？去的是什么医院？地方正规不？” 袁博停下筷子，将嘴里的肉吞下。 “您放心，我这位朋友办事能力一流，绝对不会出差错。医院地址我已经记下了，是帝都最出名最好的医院之一，百分百正规医院。他认识的人非常多，转身就能找到合适的人帮忙照顾小李。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医院里还有护士呀。” 荣伯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别怪我多嘴，我年纪大了，遇到大事容易慌起来。” 袁博微笑摇头：“不打紧，我理解。” 荣伯心不在焉往外头张望，时不时起身走几步，后来干脆来回踱步起来。 袁博知晓老人家此时心烦意乱，埋头吃着没出声。 荣伯长长无奈叹气，也许是想到了年轻时期的往事，不经意问：“小袁，你娶媳妇的时候......最看中对方的什么？” 额？ 袁博将碗中的米饭扒拉干净，一边仔细想了想。 “我那时候不敢多想。她肯要我......我都有些不敢置信。” 荣伯挑了挑眉，好笑问：“怎么？你小子哪里差了？至于这样子埋汰自己？” 袁博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笑了。 “实不相瞒，我自小家里穷得很，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我爸妈先后逝去，后来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整天混迹街头，打打闹闹搞三搞四，起初是个小乞丐，后来是个小混混。” 荣伯惊讶挑眉，转而哈哈笑了。 “难怪你小子眉眼间看着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多，隐约带着饱经风霜的历练！不赖不赖！” 袁博好笑摇头：“也就我媳妇不嫌弃我，其他正经人家的闺女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小流氓。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混迹街头多年，外表尽管极出色，外形也极好，对他抛媚眼的女人不少，但全部都是进出歌舞厅或做买卖的女人。 正经人家的闺女即便看上他的外形，也被他“无父无母无房无家产”的现实现状吓着。 荣伯拍了拍胸口，解释：“我年轻那会儿比你还差。我那时候长得不咋地，身段不咋地，赚钱也不咋地，家里就只有一头老牛，别无其他。我老婆子照样嫁我，不用几年给我生了三个娃。为了养好她和几个孩子，那时候我是卯足劲儿拼命赚钱，没日没夜那种。因为我够拼，几年就混出头，建了新房子买了几亩地，还剩下一大笔钱能做本钱。打那个时候起，我就没再缺过钱。” 顿了顿，老人家扯了一下嘴角笑了。 “所以说，别总把别人看扁了，只要有本领，迟早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对吧？” 袁博附和点点头：“对。我媳妇不嫌弃我穷，我岳父岳母将我视如己出。我将来也要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将他们都庇护在我的羽翼下。” 第1684章 第1684章 “不错！”荣伯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有志气好男儿！” 语罢，他哈哈笑了。 也许是心情好了，他又拿起筷子吃了一些肉和菜。 袁博向来食量大，一碗饭压根不够，又自己勺了一大碗，迅速吃起来。 很快地，他吃饱了。 这时，陆婶急忙忙闯进来，低声：“荣伯，阿珍老两口来了。” 荣伯慢悠悠搁下碗筷，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 “阿博，你再喝几口汤，晚些出来陪我喝茶。” 袁博略有些尴尬，低声：“你们有话要商量，我不好在场。要不，我现在上楼去吧？” 荣伯呵呵笑了，道：“他们家那么一点儿破事你都大致知道了，犯不着特意避开。主要是我一会儿要骂人，你估计不好意思听。” “那我先上楼？”袁博问。 荣伯点点头：“行，你先去找个地方歇脚。没事，只要空房间就能住，任你挑。” 袁博答好，搀扶老人家一并走出去。 只见陈珍和候丙升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瞧见老人家出来，忙站起身迎过来。 “爸，听说您病了？严重不？看医生没？好些了吗？” “爸！您怎么病了？医生咋说？” 这时，他们发现了袁博，似乎觉得他眼熟，狐疑打量着他。 荣伯拍了拍袁博的胳膊，介绍：“他是惠城的袁博，丁山煤矿的老板。我投资老沈的煤球生意现在都靠他招呼。他听说我病了，特意来看我。” 老人家特意将“特意”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些，让女儿和女婿的脸色都不自觉红了起来。 陈珍不好意思垂下眼眸，低声：“爸，过年后我们没空过来。您病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您不说，我们顾着看店怎么会知道？” 候丙升则尴尬赔笑：“爸，都怪我们疏忽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医生吃药？” “有。”荣伯给了女婿面子，道：“吃了两副药，精神马马虎虎，不见得多好，但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候丙升松了一口气，对袁博礼貌笑了笑。 “谢谢！袁老板真有心，大老远来看我爸。来，一起坐下喝茶。” 袁博尴尬轻咳，道：“不了，我很少喝茶。你们聊，我先上楼去了。” 语罢，他快步走去前台。 陆婶正在给一个客户开票根，一边问着一边写着。 袁博温声：“陆婶，哪里住的人少？麻烦你给我钥匙！” “哎！”陆婶匆匆打开抽屉，在第一排抓了一把，“最近人不多，都住在五楼或六楼。这是二楼最边角那间的，那屋非常大，被褥是中午刚换上的。” “谢谢！”袁博接过，转身上楼。 陆婶将票撕下，递给客户。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袁博上楼梯，绕着往最边角去了，不料房间不偏不倚在荣伯的一楼会客厅上，人刚刚走到，荣伯的嗓门早已听在耳旁。 ——瞧瞧你们夫妻干的是啥事？都说了几百遍了！孩子好，人品好才是真正好！李大荤再怎么混账，给他一笔钱打发掉。以后让小李避开他们夫妻就是，没必要因为这个原因嫌弃小李！ 第1685章 第1685章 袁博假装没听到，掏出钥匙开锁，却发现拧不开。 楼下陈珍夫妇愁眉苦脸，正努力解释他们的无奈。 “爸，我也说了几百遍了。小李不适合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她太软弱了，跟阿南匹配不来。而且，她年纪轻轻就戴眼镜，有些人说以后会遗传给下一代。孩子小小眼睛就看不清，哪怎么行！” “是啊，爸。其他原因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但这一点着实让人担心。没错，小李这孩子很不错很乖巧。可娶儿媳妇进门是来传宗接代的，可不能影响下一代子孙的健康。眼睛看不清这一点，千万不可取。” 荣伯却仍很生气，粗声：“这一点，眼科医生不已经说了吗？这是后期才看书才造成的，一般不会遗传。关于这个，阿南不是已经给你们解释了吗？不要整天找借口！之前你们说，我觉得不到最后一步，不想跟你们吵。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阿南必须负责将小李娶了。” 陈珍皱眉摇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省城那么多的好姑娘，做什么非小李不可？爸，她的家庭条件跟我们差距很大，姑娘也没受高等教育，根本配不上我们阿南。” 候丙升垂下眼眸，低声：“跟爸好好说，别那么大声。” 陈珍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沉声：“不是我要大声，我是被这件事烦透了！之前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阿南他在年前也已经决定听我们的话了。爸，你怎么突然又换了主意？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没糊涂。”荣伯沉声问：“小李前几天跑不见人影了，阿南这两天都在帮着找她，你们知道不？” 陈珍夫妇惊讶对视一眼，转而摇头。 “不知道......阿南找她做什么？我不已经告诉过他——不要再跟她纠缠不清，一次性断个干净利索吗？我的话整天当耳边风！真够气人的！” 荣伯瞪了瞪女儿，冷声：“你听话的重点在哪儿？我说小李不见了，失踪了。她是因为阿南才离开省城，阿南怎么能不去找她？” 陈珍气得直眨巴眼睛，胸口不停起伏。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阿南都跟她断了，她还闹出这样的招数来纠缠阿南！忒不像话！” 候丙升偷偷睨了妻子一眼，低声：“小李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这样说。” “不然呢？”陈珍怒不可遏：“突然闹失踪做什么？既然失踪了，做什么还能让阿南知道？阿南他性子善良，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瞧！最终还不得去找她！她就是看准阿南放不开她，想要利用阿南对她余情未了，重新跟阿南纠缠在一块儿！这肯定是她的目的！肯定是！” 候丙升不自在轻咳，不敢说什么。 荣伯冷淡着脸，沉声：“他们两个对彼此有情，你就不要再阻拦了。” 第1686章 第1686章 陈珍气呼呼：“爸，你压根就不明白！您甭说了！不管她耍什么手段，反正我还是以前的态度——坚决不同意！阿南要是敢不听我们的，我们就把电镀厂收回来，给他买的房子和车子也都一并收回来！” 荣伯冷静看着女儿发飙，忍不住问：“即便小李怀上阿南的孩子，你也不肯他们在一起？” “......不行！”陈珍坚决摇头：“就算怀了孩子，我也不可能松口。她怀上孩子，她就不是李晓？她的哥还是李大荤，她的家庭还是乱七八糟！我之前已经跟阿南明确说了，不管李家人使什么招数，反正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别拿孩子这事来威胁我，我是不可能松口的！怀上就不能堕掉吗？我可以给她一笔丰厚的补偿，只要她别再缠着阿南就行。” “没到那个程度。”候丙升皱眉劝道：“你冷静点儿，好不好？爸他只是在劝你，你做什么跟个冒火的炉子般？” 陈珍黑着脸，闷声：“爸他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怎么管。现在好不容易阿南自己愿意断开，爸反而来说什么负责的话。我能不气吗？好不容易让阿南点头，爸现在来捣什么乱？” 荣伯长长叹气，无奈摇了摇头。 “阿珍，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以前也是人家女儿，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阿南既然让人家姑娘家怀上了，就得担起男人的责任，该负责便负责。你嫁人的时候，你哥哥们娶媳妇的时候，我可有干涉过你们？当初小候是南方人，离得千八百里远，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我可有嫌弃过他当女婿？有没有？” 陈珍眼睛躲闪几下，撇开脸。 “爸，情况不一样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有钱跟没钱差别不大。以前我下乡去南方，那是身不由己。以前我是没得选择，我不能再让我的孩子也没得选择。省城好多人家的闺女都受高教育，读书多，见识广，大方又得体。阿南他的条件好，家里现在有钱有房有车有店，没必要随随便便找一个李家这样的姑娘。老李夫妻都没了，我不好说什么，但他们以前的名声咋样，咱们这些老街坊邻居谁不知道。现在李大荤夫妻好吃懒做，都不是什么好人，跟这样的人家做亲戚，以后苦日子烦心的日子还长着呢！” 荣伯脸色有些差，低声：“之前你这么说，你和小候都不同意，我不好说什么。我只跟你们说，小李是一个好姑娘，她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没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可你们还是看不开，阿南又是一个没担当的，我就没再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小李已经确确实实怀上了阿南的孩子。” “什么？！”候丙升惊讶瞪眼。 一旁的陈珍脸色白了白，吞了吞口水。 “爸，您......您刚才不是说假设吗？真的？” 荣伯冷沉着脸，答：“我何时骗过你？小李现在在帝都那边的医院住着，医生说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她多半是不想被我们知道，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躲去了帝都。” 陈珍一时愣住了，无助看向候丙升。 候丙升将她给拦了下去，皱眉问：“爸，您是怎么知道的？小李告诉你的？阿南也知道？” 荣伯将袁博到访，拜托他打电话去帝都找杂志社寻人的事一一解释给他们听。 “小李没想让我们知道，如果不是李大荤找不着她，跑来我这边闹，我和小陆都还不知道她离开的事，以为她继续去前头的作坊打工赚钱，没空来这边看我们。你们用脑袋想想！孩子早在过年前就怀上了，小李不可能自己不知道。可她宁愿一个弱女子守着秘密不说，同意跟阿南远远避开。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她要纠缠阿南？小人之心！你们太混账！” 第1687章 第1687章 荣伯粗声骂完，女婿和女儿的脸先后红了起来。 “爸......”陈珍皱眉忐忑问：“阿南也知道了？” 荣伯点点头：“早些时候我让小陆找他并告诉他，现在多半也在来这边的路上。” 陈珍没好气低声：“都是些什么事！” “好事！大喜事！”荣伯沉声：“阿南已经有孩子了，你们很快就能当上爷爷奶奶，这不是大好事是什么？！” “爸！”陈珍气呼呼撇开脸：“就算怀上了，我也不会同意这一门婚事的。我可以给小李一大笔钱，让她堕掉孩子，离开省城去外地生活。” “阿珍！”候丙升按住妻子的肩膀，皱眉道：“你少说两句吧！不能这么干！” 陈珍气恼道：“不能？为什么不能？这样的事我不是没料到！我不会就此妥协的。” “再商量看看。”候丙升往老岳父看了过去，低声：“你先别说话，爸很生气。” 荣伯沉声：“我确实很生气，我生气怎么养了你这么狠心的一个丫头！你儿子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给睡了，还让人家姑娘大了肚子。你不想着让他去负责，宁愿拆散一对真心相爱的年轻人，宁愿舍去一个小孙子，就为了你所谓的‘面子’不成？你嫌弃小李的家庭，嫌弃她配不上阿南。我不跟你说过了吗？咱们得看姑娘家怎么样，不能总看到那些不好的。儿媳妇是娶进门，以后跟着阿南和你们过日子。儿媳妇品行好，才是真的好。她的娘家怎么样，跟她以后的干系不大，你又不是嫁闺女去老李家，你怕啥？你家以前就没穷过，你家是啥高门显贵？啊？” “爸......”陈珍眼神躲闪：“以前我们是穷，可现在我们不穷了。小李长相普普通通，文化水平也不高，我们阿南真没必要非她不可。” “必须非她不可。”荣伯沉声：“现在他必须对小李负责，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陈珍皱眉摇头：“爸，难道就不能换另一种方式吗？让阿南给小李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不行吗？” 荣伯冷着脸，粗声：“凭什么？有钱就能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清白姑娘家，赔上一生的声誉，身体也得遭损伤——钱就能解决所有一切？如果是其他姑娘家，我可能不会管，顶多骂你们几句。但小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算是她的长辈，我绝不能让你们这样子糟践她！” “爸！”陈珍又无奈又生气：“你突然掺和进来做什么？您就不能跟之前一样别管么？” 荣伯冷沉着脸摇头：“不可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而言之一句话——阿南必须给小李负责。” 陈珍气得直喘气，问：“那万一他不肯呢？他也觉得小李不够符合他的择偶条件，他不想要她了，那您能咋办？” “打他！”荣伯拍了拍桌面，沉声：“我不仅要打他，我还要骂你们！好好的孩子，被你们教成什么样！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不敢认不敢负责！算什么男人！真特么丢人！” 陈珍和候丙升见老人家似乎懂了真格，不敢再说什么。 “爸，这事说到底还是阿南和小李的事，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要不等阿南来了，我们再问问他吧。” 荣伯脸色稍微好看一丢丢，点点头：“你们如果早这么想，何至于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之前用厂子威胁阿南，别以为我不知道！” “......只是说说而已。”陈珍辩解。 第1688章 第1688章 荣伯瞪了瞪女儿，问：“如果阿南打算负责，你们夫妇会怎么安排？还想继续用这些烂招数威胁他？” 陈珍埋下脑袋，不置可否。 候丙升尴尬吞了吞口水，低声：“爸，我觉得......就我个人观念，我觉得阿南得负责任才对。” 一旁的老婆偷偷拧了他的胳膊。 候丙升深吸一口气，面上装得风平浪静。 “爸，您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我不会用什么招数去威胁他，如果他仍坚持要娶小李，我一定改口答应。” 荣伯听罢，脸色总算露出微微笑意。 “小侯，这就对了。孩子已经长大了，都快当爹的人了，不该整天畏畏缩缩。事情既然是他做下的，那他就得负责。” 陈珍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气呼呼瞪了瞪老公。 “你做什么？我都已经把话撂下了，你做什么来跟我唱反调？我爸老糊涂了，难不成你也老糊涂？” 候丙升怯怯眨巴眼睛，压低嗓音：“以前我站在你那边，是因为觉得阿南跟小李断得开。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李连孩子都怀上了，我肯定不能再跟你同一战线了。孩子是我们侯家的骨肉，是我们的孙子或孙女。我们咋能做出伤害孩子，摒弃小李的事？那样对小李很残忍，也太不应该。” 陈珍皱眉低声：“别以为仗着肚子里的种就想入门，我不一定会认。”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候丙升瞪了瞪她，反问：“倘若这事换成是你，你该如何自处自居？你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是女孩子家，这事要是搁你身上，那你得多恨你婆婆？” 陈珍一时语塞，支吾说不上来。 候丙升脸色不怎么好，低声：“当初你身子骨弱，好些农活都干不了。我三天两头帮你干农活，偷偷下海抓海鲜给你吃。我妈说你个头矮小，人也不高大，没法帮忙家里的农活，以后指不定会拖累家庭。是我跟我妈坚持非你不可，一定要娶到你。我妈她最后不也松口了吗？可你心有抱怨，后来一直不待见我妈。设身处地想想，你这样子做对吗？相比我妈，你比她狠多了。” 陈珍听得心头的火气一阵阵直冒，冷声：“是，我天生就是这么歹毒这么狠。为了以后别婆媳不和，历史重蹈覆辙，这事更不能成。” “你瞧你！”候丙升的脾气也上来了，沉声：“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咋这么不讲理？换一句话说，儿子早已成年，人家小李也二十来岁了。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在法律上是能婚姻自由的人。你就算是家长，你也不能随意掺和阻拦。你别以为儿子是你生的，你就能帮他决定他的人生！” 陈珍冷哼：“儿子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他的厂子是我帮着搞起来的，他的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帮着买的。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给的。他如果敢不听话，我可以什么都不给他。他爱自由是吧？那我可以让他彻底自由！” “你......越来越不讲理！”候丙升气呼呼骂。 陈珍撇过脸，不肯再搭理他。 另一侧的荣伯听得真切，对女儿的表现十分失望，甚至是痛心。 “小侯，甭理她，她爱咋想就咋想。等阿南来了，我们跟阿南商量就行，甭管她。” 第1689章 第1689章 候丙升沉着脸点点头：“爸，我听您的。” “你们——”陈珍怒不可遏：“爸！我也是为了阿南好！他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不成我会害他不成？你们反过来对抗我做什么？我哪里错了？！我为我儿子考量，为他的未来和后代考量，难道错了？” 荣伯皱眉低声：“是，从你的角度上讲，你似乎一点儿也没错。可你有站在阿南的角度想想没？他如果背信弃义，让人家姑娘家怀上他的孩子，最终却始乱终弃。这样的男人，既没有信义也没有仁义，一点儿男子汉该有的担当也没有——算哪门子的男人！” 陈珍反问：“难道就不能弥补吗？他可能是一时想错了，做错了。他最终发现这个女的只会拖累他，没能力做他一生的伴侣，难道就不能趁着还没结婚回头是岸吗？给小李一笔钱，让她堕掉孩子养好身体，远远离开阿南，难道就不是负责任？” “关键是阿南是喜欢小李的。”荣伯沉声：“小李也是真心喜欢阿南。做什么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李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你所谓的负责任伤害了阿南和小李，而且还害了一条小生命。这算哪门子的负责？” 陈珍眼角抽几下，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爸，您也是长辈，您也是千方百计为我们兄弟姐妹好。阿南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也是什么都为他好。小李性子柔弱，家里又是一团糟，娶这样的女人过门，以后必定会拖累阿南。天底下的女孩子那么多，阿南为什么不能挑更好的？我是为了他好啊！” 荣伯幽幽叹气，低声：“之前你嫌弃小李，我明白你的心思，所以我装糊涂不去管。但现在不一样了，小李她没人疼，没人可怜。你为阿南着想，本质上是没错的。但小李她忒可怜了，我做不到继续坐视不管。” “爸，她只是一个邻居家的孩子。”陈珍皱眉问：“您就不能别掺和？” 荣伯摇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工作了好些年。在我心里，她比我的那些国外孙女还要亲近。你侄女侄子们也就几个月打一次电话，问问我身体怎么样，过得好不好，然后就没话了，几年也见不上一面。小李她在我这边工作，一天三餐陪我吃，我腰不好的时候帮我洗衣服，我咳嗽的时候帮我捶腰，帮我勺饭帮我挑鱼刺，陪我喝茶聊天。虽然没有亲缘关系，可她比你的那些侄子侄女孝顺多了。我老了，什么都能看透。你别嫌弃小李的娘家会拖累阿南，我打算将投在老沈那边的股份全部给小李。她会写书，能自己赚钱，加上我给她的这些，够她过得很好，也足够应付得了李大荤两夫妻。” 陈珍惊讶瞪眼，问：“怎么行？爸！您的钱是你的——” “我老了。”荣伯罢手打断她，道：“我有得吃有得住，还有这大宾馆天天为我赚钱，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为阿南着想，难不成我就不为他着想？他是我的外孙，我哪里舍得他将来被拖累？我手头上有钱，钱能最终解决的问题，就还不是什么难题。当你到了爸这个年纪，很多事都能看淡，包括金钱和所谓的名誉。真的，我不骗你。等你跟我这样子垂垂老矣，你再回过头看看你现在做的事，指不定你自己都会笑话你自己。” 陈珍愣住了，眼睛里泪光闪烁，低低抽泣起来。 荣伯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阿珍，小李她是一个好女孩，好学又勤快。她只是怯弱了一些，有些害羞，其他没啥毛病。倘若她品性不行，道德不过关，我头一个不答应。人呐，最终还是品德品性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能走多好。我相信小李的未来不会差到哪儿去。” 一旁的候丙升轻轻用手肘捅了一下老伴，低声：“爸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再闹了。趁着小李怀孕这个契机，点头将她娶进门吧，以前的所有都一笔勾销，过去的都通通过去。阿南那边，你别说太多，让他麻利去帝都找回小李，跟他说回来马上给他们准备婚礼，这样就行了。” 陈珍心有不甘，但丈夫和老父亲都不肯站在她这边，逼得她不得不最终妥协。 “......好吧，等阿南来了，让他收拾东西去帝都......将小李接回来。” 荣伯和候丙升对视一眼，最终露出欣慰的微笑。 袁博在二楼角落里站着，听他们终于将事情谈妥了，才悄悄下了楼，跟前台的陆婶说拿错了钥匙。 陆婶发现后，歉意赔笑连连。 “对不住......瞧我忒没用！事情稍微多一些，心就容易乱。小袁，二楼角落处的那间是这一根钥匙才对，对对对，这个才是。” 袁博答没关系，随后拿了钥匙上楼。 第1690章 第1690章 房间非常大，被褥崭新又干净。 袁博有些累，脱去外套倒下，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门被人敲响了！ 袁博迷糊醒来，匆匆披上外衣，套上鞋子，咕哝回了一声“来了”，随后快速拧开门。 只见候阿南站在门外，头发湿漉漉，外套上水珠点点，脸色苍白，眼睛里尽是紧张和焦急。 “......袁博，打扰了！楼下前台有你的电话，说是帝都那边打来的。” 袁博仍有些发懵，“哦哦”两声，随后走出房间。 外头的风有些清冷，吹得他瞬间清醒不少。 下了楼，发现墙上的钟显示是晚上九点多。 陈珍和候丙升都已经离开，只剩荣伯和陆婶围在电话旁等着，显然仍在等帝都那边的消息。 “小袁！快！你的朋友打过来了！” “麻利来接！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袁博点点头，接过话筒接听。 果真是鲁深浅打来的，说是李晓已经退烧，他找了一位相熟的中年妇人在医院照顾她，直到那边的情况稳下来，他才回肖公馆给袁博报信。 袁博答谢，让他快些去休息。 一旁匆匆赶下楼的候阿南冲过来，激动道：“我......我明天一早就去帝都！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袁博瞥了他一眼，随即跟鲁深浅说李晓的未婚夫很快就会去帝都找她。 鲁深浅非常热情，解释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他一定尽力相帮。 袁博答谢。 鲁深浅哈哈笑道：“你和颖小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姑爷，你出门在外要小心，保重好身体。先挂了哈。” 袁博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才将它放下。 “我朋友说，小李已经退烧了，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不过她还需要在医院待多两三天，直到胎像稳固才能出院。他找了一个相熟的中年妇人在医院帮忙照顾小李，你们不必担心。” 第1691章 第1691章 “太好了太好了！”荣伯激动极了，拉住袁博的手，“谢谢谢谢！小袁，多亏了你！也多亏了你的朋友。” 陆婶眼睛红红的，附和低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袁博微微一笑：“我只是帮忙打两个电话而已，都是我朋友帮的忙。也幸亏他去得及时，才能碰巧帮上忙。” “谢谢！”候阿南对他深深鞠躬：“你和你的朋友帮上了大忙，我和外公都感激不尽。” 袁博忙将他搀扶起身，道：“不用谢了，收拾行李去帝都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怎么清楚，不过小李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肯定很不容易。以后好好待人家。” 候阿南重重点头。 陆婶端了两杯热水过来，递给他一杯，又递了一杯给候阿南。 袁博仍困得很，跟他们道别，转身回房间去了。 候阿南目送他上楼，才转身脱下湿哒哒的外套。 荣伯催促：“阿南，把水给喝了，快些暖暖身。今晚回去收拾行李，养足精神明天坐飞机去帝都。早些时候我打了电话，说是明天下午有一趟飞机去帝都，我帮你要了一张票，登记了你的名字。你记得带身份证去机场，其他东西甭太多。出门在外，行李越轻便越好。帝都那边是大城市，货物肯定比咱们这边还要齐全。到时需要什么就买什么，甭带太多。对了，一会儿我取一些钱给你带上。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忒多，该花便花，把小李平安带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候阿南捧着水杯，苍白的脸对着老人家，眼底尽是疑惑和忐忑。 “外公，您......您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还有，我爸妈他们......刚才真的没骗我？” 荣伯撇撇嘴：“我打从一开始就没反对过！” 候阿南微愣，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您一句话也没说，我还以为你跟我妈是一路的。” 荣伯睨他一眼，低声：“你妈差点儿就抓了狂，整天气呼呼的，我会跟她一样？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小李在我这里这么多年，我对她是怎么样的，你难道不知道？亏你活了二十多岁！真真是没用！” 候阿南委屈极了，缩了缩脑袋。 “外公，我本以为我妈认得小李，平时对小李也挺好的，所以我压根没想过我爸妈会反对我和小李结婚。本来安排得好好的，谁知......我一下子整颗脑袋都懵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啊你！”荣伯捶了捶他的肩膀，骂道：“打小就没啥大主意，现在长大了，还是一样没主意。你既然喜欢人家姑娘，你就得好好跟你妈争取呀！你瞧你，你爸妈摇头拒绝，你就没法子了。你妈跟你说找其他女孩子，你就答应了——” “不是不是！”候阿南忙打断老人家，支吾：“我没答应，我只是想拖延一阵子，偷偷想想办法。我跟小李说了，让她等一等。” “等？！”荣伯冷哼：“小李能等你，她的肚子能等不？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没嫁人也没订婚，突然就顶着一个大肚子，你让街坊邻居怎么说她，其他人怎么看她？李大荤巴不得能将她嫁出去，天天张罗要给她介绍婚事。你这不是害她被李大荤给打死吗？！” 候阿南缩了缩脑袋，低声：“外公，我......我压根没想到小李她怀孕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敢说什么等一等的话。” “如果不是你窝囊，小李压根不用躲到大老远的帝都去。”荣伯沉声：“你小子做事不负责，做人不厚道，我要是小李的爷爷或外公，我早抡起拐杖揍你一顿！” 候阿南抱住他的胳膊，依偎过来。 第1692章 第1692章 “外公，您别生气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小李，绝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荣伯无奈叹气：“我骂你的话，你小子可得给我好好记心头上。小李她忒不容易，怀着孩子也不敢让你难做，宁愿一个人跑得远远的，千般委屈自己扛。你啊你，压根比不得小李！” “我知道。”候阿南垂下眼眸：“外公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接她回来。” 说到此处，他松了一大口气。 “我爸和我妈都已经同意了，我再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外公，我爸妈是不是听说小李怀孕了，觉得很快能抱上孙子，所以才改口同意小李进门的？” 荣伯眸光微闪，淡定点点头。 “可不是吗？孩子都怀上了，再不同意就太过分了。你妈以前嫌弃小李的家庭不够好，不过她对小李算不得讨厌。眼下孩子都怀上了，你妈如果再反对，那就太不像话了。你爸一直都是好性子的男人，只是他习惯家里的大小事都由着你妈做主，所以没出来说什么。他早些时候说了，你是男子汉，就必须有男人的当担。他还说，让你必须迅速娶小李过门，为人家姑娘家负责。” 候阿南听罢，高兴呵呵笑起来。 “太好了！爸妈都已经同意了！原来外公一直都是同意的——太惊喜了！这孩子是小李和我的福星。他还没出生，就帮我们搞定了最难的一关！” 荣伯似笑非笑瞥他，并没有说破什么。 “这些先不要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将小李找回来，让她好好安胎。回来的时候坐火车，记住买好些的火车，千万别让人冲撞了她。到了省城，将她带到我这里来住。你告诉小李，千万别让我和小陆再担心她了。我年纪大了，不经吓。” “好好好。”候阿南不住点头，心早就飘远了。 荣伯见他如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些晚了，你回去吧。记住，明天要提前出发去机场，至少要提前一个小时。” 候阿南起身，道：“好，我记住了。外公，那我先走了。” 荣伯挥挥手：“去吧去吧。” 候阿南乐颠颠离去了。 这时，陆婶端一杯水过来，试探问：“荣伯，李大荤那边......暂时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吧？他过来闹的时候，我们都说不知道小李的下落。如果让他抓住把柄，他指不定又要闹腾。” “嗯。”荣伯点点头：“如果他知道小李怀上阿南的孩子，指不定早跑去阿南的厂子闹了。小李不想让他拿自己做文章威胁阿南，才会悄悄离开省城。暂时别让他知道，待我想好一个周全的办法，彻底将他给治服帖了，免得他再来拖累小李。” “哎！”陆婶开心笑了，道：“那就靠您了！” 荣伯起身，疲倦打了一个哈欠。 “我困了，先去睡。帝都如果有电话来，马上告诉我。” “好嘞好嘞！” 第1693章 第1693章 山尾村，丁山煤矿 办公室里，李诚将最后一张账目算好，签上姓名和日期，随后将尾数和日期记在账本上。 “李会计！吃饭咯！”有工人喊。 李诚随口应了一声，将账目和早些时候收来的现金一并收进抽屉里，然后掏出锁头小心上锁。 他走去办公室后方的洗手间洗手，将自己晾晒在窗口的餐具抱进怀里，快步往大厨房走去。 早些时候听李大姐说中午要吃排骨炖芋头，还有他最喜欢的油菜心，思及此他忍不住暗自咽了咽口水。 大厨房的伙食一直非常好，曾去过其他煤矿的工人们都赞不绝口，说附近就没一家的伙食这么好，就连城里的大厂子也比不得。 看着工人一个个端着满满一大盆往外走，一个个脸上乐呵呵，到处尽是芋头和排骨的香味儿，他的肚子禁不住咕噜两声。 “李兄弟！来来来！”李如花热情帮他勺上大米饭，随后加上一大勺子排骨芋头，又添上一大筷子菜，“今天的汤是海带汤，你自个盛去。” “大姐，我......”李诚腼腆笑问：“能多一点儿菜吗？” 李如花立刻勺多几块排骨，笑哈哈道：“当然能。” “不是。”李诚尴尬解释：“我最喜欢吃油菜心，能否多一筷子菜？” 李如花二话不说，一下子加上好几筷子，直到他的菜盆子再也装不下，才总算收住手。 李诚颇不好意思，低声答谢：“太多了。” “胃口好就多吃点儿。”李如花哈哈笑道：“反正菜多的是，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吃。小鹿妹子端土豆炖牛肉去了，你缓一缓，俺再给你勺点儿。” 李诚罢罢手：“够了，吃不完浪费可不好。” 林小鹿笑盈盈捧着一个大盆子过来，提议：“来点儿炖土豆吧！” 李诚闻了闻，忍不住赞道：“十分香浓。” “来一丢丢！”林小鹿迅速往他的大米饭上扣了半勺子，笑道：“配着白米饭吃，忒香！” 李诚开心点头。 林小鹿不知道想到什么，挑了挑眉：“李会计的胃口一直差不多。这两天不知怎么了，龚师傅吃得非常少，刚才只要了一点儿米饭和一点儿菜。” “对哦！”李如花狐疑道：“本来他的胃口比李会计好多了，也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吃坏肚子了，这两天都没啥胃口。俺早上做了小米粥和肉包子，他就啃了半个包子和半碗小米粥。” 李诚脚步微顿，想起这两天龚仲鑫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偶尔似乎要跟自己说话，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奇怪极了。 他扭过头，好奇问：“龚师傅这两天......好像怪怪的。怎么？胃口也很差？” 林小鹿和李如花不约而同点头。 李诚想了想，问：“他没说什么吗？” 林小鹿讪讪笑了，支吾：“龚师傅他不怎么爱跟俺们说话，俺也不好问太多。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俺过来换煤球，他正坐在门口那里，好像在发呆。当时他屋里还开着灯，俺猜他可能一夜没睡。他可能在想机械的事情，俺不敢上前去打扰他，悄悄回屋去了。” “俺猜......”李如花嘿嘿笑了，“他指不定是想念燕子妹子了。小两口刚结婚却得分两头去，晚上也不能睡一块儿，能不想吗？” 李诚尴尬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听燕子说，他们的新房已经在装修了，下个月就能搬进去住。” 语罢，他端了饭菜走回办公室。 林小鹿见没其他人在，附在李如花的肩上。 “姐，俺猜龚师傅好像是遇到了啥很为难的事，应该跟燕子姐没关系。他对大伙儿都那样，对燕子姐也那样，好像没啥区别。三冰跟俺说，别去打扰龚师傅，他肯定又在想新机械的事。” 李如花撇撇嘴：“这俺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两天整天皱着眉头，心情看着不咋好。咱们呀，千万别惹了这位小祖宗。他脾气老大来着。” 这时，几个工人端着盆子走进来。 第1694章 第1694章 林小鹿和李如花忙开了，不再继续聊话。 办公室里，李诚的饭吃了一半，电话响了。 本来以为是客户，不料竟是找龚仲鑫的，对方解释说是他的亲大哥。 李诚让他稍等片刻，随后匆匆冲出办公室，往最后一间屋子奔去。 “龚师傅！龚师傅！你大哥来电话！” 很快地，龚仲鑫从门口晃了出来，低低“嗯”一声，然后冲往办公室。 李诚走在后头，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继续埋头吃着。 只听得龚仲鑫“啊？”了一声，问：“老宅那边的老邻居？对方没留姓名吗？” 顿了顿，他道：“大哥，你帮我打开看看里头究竟是啥。我没买什么东西，也没落下什么呀。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哪里认得！这没名没姓的！” 下一刻，他整个人僵住了，好半晌才艰难开口：“......我知道了。” 又过了许久，他低低道：“大哥，麻烦你帮我收起来，放在我那边的小套房就行。嗯......我挺好的......燕子她应该也挺好的。” 对方似乎在责备他什么，龚仲鑫略有些不耐烦，说了一声“不聊了，大哥，挂了吧。”随后将话筒一把扔下。 李诚已经吃饱了，憨足擦了擦嘴角，突然直觉龚仲鑫在看自己，狐疑瞥过去——不偏不倚对上龚仲鑫莫名其妙的眼神。 额？？？ 李诚略有些尴尬，扯了一个笑容。 “龚师傅，你吃了没？” 龚仲鑫没应声，似乎透过他的脸上看着什么，好半晌也没动弹。 李诚知晓他一向不爱搭理人，倒也没往心里头去，自顾自收拾餐具，走去后方的小阳台冲洗。 这里的房间都偏大，后面都带着一个小阳台和卫生间，设计一模一样。 龚仲鑫轻车熟路找了过去，高大身板靠在门栏上。 “李诚，问你个事。” 李诚吓了一跳，扭过头来，转而点点头：“你问。” 龚仲鑫皱起眉头，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直到最后终于开了口。 “你......你的表姐叫云月？是不是？” 李诚狐疑看着他，点点头。 “对啊！我表姐叫云月，她是我姨妈的女儿，原户籍在省城那边。对了，她跟你都是去m国留学的高材生，她在l城读书工作近十来年。” 龚仲鑫眼神凝滞，低问：“她过年的时候去帝都了，是不是？” “是。”李诚转了转眼睛，直觉对方似乎认知自家表姐。 “她过年前回国了，在帝都那边下飞机，还在那边旅游了一周多才回省城。我和我爸妈过去拜年的时候遇不上她。” 龚仲鑫深吸一口气，抬眸眼神幽幽望着天空。 “她为什么要去帝都？她做什么要去？为什么？” 他的嗓音极低，仿佛低喃般。 正在洗筷子的李诚听不清楚，不答反问：“你认识我表姐不？应该认识吧？” 第1695章 第1695章 龚仲鑫微愣，转而似有似无叹了一口气。 “认识......何止是认识！我特么还曾跟她领证结过婚，跟她做了一年多的名副其实夫妻！” 啊啊啊？？！！ 李诚懵了，目瞪口呆笔直站着。 下一刻，他手中的盆子“铛铛”两声掉下地，刺耳的噪音让龚仲鑫嫌弃皱了皱眉。 他没好气瞪向李诚，大声：“刚刚问你呢！她做什么去帝都？为什么回国后的第一站去了帝都？你倒是答呀！” 李诚吞了吞口水，似乎还没理顺乱七八糟的纷乱思绪。 “......我不知道。” 龚仲鑫皱起眉头，粗声问：“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她后来跟那个农场主结婚没？后来在什么地方工作，日子过得怎么样——你总该知道吧？” 李诚眸光微闪，盯着龚仲鑫看。 “......没有，我表姐她后来没再婚。她毕业后在一家研究所工作，还算顺利，直到去年年底辞了职。我姨妈时不时催她回来，她最后决定回国工作，可能要去省城的某个大学任教。” 龚仲鑫脸色变了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没再婚？为什么？” 李诚被他的犀利激动的眸光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 “我......我不知道。我表姐只跟我妈写过信，我跟她都好久没见面了。她出国的时候，我就一个半大的孩子。” 龚仲鑫略烦躁抓了一下头发，问：“那你有她的地址吧？电话总该有吧？” 李诚点点头：“她回家以后肯定跟姨妈姨父住一起，我有姨妈他们的家庭电话和地址。” “写给我！”龚仲鑫命令：“麻利些！” 李诚被他的恶劣语气吓坏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脾气竟无端被挑起。 “你做什么命令我？你和我表姐都离婚了，你还要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做什么？我表姐如果真要跟你联系，你会连她回国都不知道？！” “我——”龚仲鑫皱眉沉声：“我跟她失去联系而已。她回国以后去我们家老宅找过我，还将我留在国外的一些重要东西托老邻居带给我。我们一家子年前的时候搬走了，她来得不凑巧。” 李诚脸色有些臭，道：“如果我表姐真的要跟你联系，她大可以找你们的老邻居要你们的新地址去找你。她肯定是不想跟你联系，所以只留下东西就离开。” 龚仲鑫愣住了，脸色黑沉冷漠。 “别乱猜！我和云月之间的事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 李诚没好气冷哼：“那是哪般？我表姐那么好的女人，你做什么主动要跟她离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姨妈说过，你待我表姐不好，惹得她非常伤心，害得她休学半年，还差点儿得了神经方面的重病！我姨妈一家子连你一面都没见着，却都被你气得半死！” 刚才他被龚仲鑫的说辞吓了一大跳，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只能随着他的话一问一答。 眼下他恢复如常了，对这个“素昧谋面”的前表姐夫的各种恶劣印象先后从脑海里涌现，让他内心瞬间充满了气恼和愤怒！ 据姨妈所说，这位渣姐夫是帝都人士，家庭情况一般，才情却异常好，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可他桀骜不驯，倨傲不羁，仗着自己有才能，得罪了不少人。 表姐跟他在同一学校念书，却不同专业。因为他整天得罪人，表姐不得不经常低声下气替他给人赔不是。 第1696章 第1696章 不仅如此，他不懂得体贴表姐，常常太自我而忽略表姐的感受，偶尔做实验画图纸一离开便是一两个月，惹得表姐患得患失。 最令人接受不了的是，他还冤枉表姐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明，吵架吵了好多次，直到最后一拍两散离婚。 本来是金童玉女般的结合，两人外貌都极出色，都一样才华横溢，可看似最般配的他们——婚姻却只维持了短短一年多点，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让人唏嘘不已！ 龚仲鑫听罢，皱起了浓密的剑眉。 “你说什么？她......休学了？还得病了？什么病？” 李诚冷哼：“还不都是被你害的！幸好我表姐坚强，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辛苦撑过来，最终回去继续学业。我姨妈姨父远水救不了近火，隔了那么大老远，根本帮不上她。两位老人只能在家里干着急，偏偏当时通讯缓慢，电话少打，每天都在焦虑担心中度过！” 龚仲鑫眼神躲闪几下，撇开满是胡渣的脸庞。 “我跟她离婚不是谁害了谁......你们不了解内情，不要乱猜乱说。我问你，云月她后来真的没嫁给那个农场主？” “关你什么事！”李诚粗声：“你少问！你都已经跟她离婚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燕子的丈夫，跟我表姐已经没一毛钱关系！” 龚仲鑫尴尬支吾：“......我只是关心问问。” “刚才我都说了，你重复问做什么？”李诚没好气道：“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语罢，他将地上的盆子捡起来，气冲冲往门口走来。 不料，龚仲鑫丝毫不想让开，沉声：“小子，我不喜欢解释事情。而且我和云月之间的情况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楚的。我现在问她的情况，是因为她......她去帝都那边找我，还将我的重要东西千里迢迢送还给我。我要她的地址和电话，是因为我想仔细亲口跟她问一问。” 李诚脸色臭得很，粗声：“滚开！好狗不挡路！” “你小子！”龚仲鑫向来脾气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辱骂，一把抓住李诚的领口，将他揪起来：“电话和住址写给我，不然我揍你！” 李诚虽然长得像文弱书生，但他不软弱。 他脾气也起来了，大声吆喝：“谁怕谁啊？我老早就想揍你了！” 语罢，他的大拳头揍向龚仲鑫的脸。 龚仲鑫不慎被揍，啐了一口后，迅速反击，跟他很快扭打成一团。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四周都偏安静，两人越吵越大声，已经被大厨房的刘三冰听见，他顾不得吃饭，匆匆搁下碗筷奔过来。 本以为是谁在办公室吵架，不料竟是一向好脾气的李诚和龚仲鑫在打架！ 刘三冰赶忙冲过来，急得语无伦次。 “天啊！咋回事咋回事？停！别价！别啊！快停下！松手松手！” 两人摔倒在地上，互揍互踹，乱七八糟乱打一通，啊啊啊痛呼嘶叫。 刘三冰想要扯开他们，谁知他们都憋足劲儿不松手，反而被殃及踢到小腿，痛得他跌跌撞撞跌落在地上。 不过，他不敢喊痛，麻利爬起来拉拽。 “别打了！咋回事啊你们？！咋好好的打起来？这像话吗？都松手——松手呀！” 林小鹿和李如花也急匆匆赶来，都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刘三冰扭过头，大吼：“别过来！别被伤着！” 第1697章 第1697章 林小鹿一向胆子小，看到龚仲鑫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立刻吓得抱住李如花的胳膊，嘤嘤哭起来。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一把抱住她，一边吆喝：“咋......咋回事啊？还不快停下！快停下！三冰！麻利将他们扯开啊！” 刘三冰尽管力气大，可拗不过他们两人的怒气和脾气，两三次被推了开去，甚至还跌倒在地上。 “三冰！”林小鹿吓得要上前。 李如花赶忙将她扯住，安抚：“别过去别过去，一会儿被伤着可就不好了。” 刘三冰“哎哟哎哟！”起身，粗声：“干啥打架？！停下！还不快停下！咱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感情！停！停！” 不料，谁都没听他的，对于他口中的“兄弟”也是不屑得很，一边扯一边打。 两人都是文弱书生类型，身高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势均力敌打得不可开交。 刘三冰几次三番上前，不是被踹开就是被撞开，又狼狈又无奈。 就在这时，袁博提着两个大袋子快步冲进来，惊愕看着办公室里乱哄哄的一幕，惊讶挑了挑眉。 李如花瞧见他，赶忙喊：“阿博兄弟！他们——他们不知咋回事打起来了！” 袁博将手中的大袋子甩下，猛然冲上前。 “三冰！你拽那个！我拉这个！” 刘三冰忙不迭点头。 接着，袁博抱住李诚，刘三冰抱住龚仲鑫，总算将缠打在一起的两人给扯了开去。 李诚天生有些腼腆，人多了，本性容易恢复，窘迫扭了扭脖子，不好意思再骂骂咧咧。 龚仲鑫却不一样，他天生脾气大，平时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更甭提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 “妈蛋！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敢打我的脸！我揍死你！我警告你——你不说也得说！不说我就揍到你说为止！你tm混蛋！” “闭嘴！”袁博沉着脸，粗声：“够了！都冷静点儿！亏你们都是文化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平时话倒不见你们聊几句，现在直接上手打起来！” 李诚红着脸，嘴角流着血，脸颊红通通迅速肿了起来。 “......这是我跟他的私事。” 林小鹿擦去泪水，指着他的嘴巴。 “天啊！你——你流血了！” 李如花赶忙凑了过来，催促：“手帕呢？麻利擦擦！天啦撸！这边脸都肿了！” 龚仲鑫脸上没挂彩，只是肚子被揍了两拳，此时热辣辣痛着。 刘三冰半拉半抱着他，怕他又上前打李诚，将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龚仲鑫挣扎，没好气骂：“干啥？！松开！” 刘三冰吓了一跳，本能松了开手。 龚仲鑫扶着肚子，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袁博自小混迹街头长大，没少打架，也没少被打，一眼瞄出他们两人的伤势不重，只是挂彩的地方多，衣衫和头发乱糟糟，所以看着比实际情况严重一些。 “没大事。大姐，你去倒些温水给李诚漱口擦嘴，然后弄些热乎的毛巾让他敷脸。三冰，角落里的药油拿出来，给龚仲鑫揉一揉。” “好！” “好！” 第1698章 第1698章 很快地，两人被分开料理了。 李诚的脸肿得厉害，袁博让他回楼上宿舍休息，自己看着办公室就行，李诚答谢，一拐一拐上了楼。 龚仲鑫擦了药油后，也是一瘸一瘸回了自己的房间。 总算安静下来，袁博示意角落的两个大蛇皮袋：“李大姐，小鹿，里头是我在省城市场买的猪头和牛头，你们下去处理干净，熬烂以后给大伙儿吃。” “好嘞好嘞！”李如花和林小鹿合力搬了下去。 袁博洗了手，倒了一杯水喝。 这时，刘三冰快步走了进来，吞了吞口水：“阿博！给我也来一杯！渴得很！” “嗯。”袁博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淡声问：“龚仲鑫没事吧？” 刘三冰答：“估计是刚吃饱被揍了肚子，吐了以后反而好些了。我给他擦了药油，倒了一些水给他喝，他说他没事了，躺着一动不动，我便出来了。” 袁博灌了几口水，问：“咋回事？” 额？ 刘三冰脱口而出：“不知道啊！我下山以后进大厨房吃饭，吃了一半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大声吵架。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工人在说笑，谁知发现是李诚的嗓音，吓得我放下碗。谁知我奔过来以后，竟看到他们两人在打架！打着打着你就来了！跟玩命儿似的，我一个人压根招架不来，如果不是你及时来帮忙，我估计还得被踹多几脚，不然拉不住。” 袁博蹙了蹙眉头，分析：“李诚是个老实人，龚仲鑫虽然嘴巴臭，但不是一个会动手的人。他们会打起来，多半是颇严重的事。这两天没闹什么事吧？” “没啊！”刘三冰答：“一切都好好的！太平得很！对了，你咋今天才回来？你不是说昨晚就能回吗？” 袁博摇头：“临时有事耽搁了。今天我兜去省城卖吉普车的地方绕了绕，随后才回来。” “吉普车？！”刘三冰顿时双眼发亮，问：“你要买车呀？” 袁博微微一笑，答：“下个月吧。过了年，总得先好好赚一把，才能去花钱。” 刘三冰压低嗓音：“就咱们煤矿这么大的产量，不用几天就够你买车。怕啥？看中了就买下呗！” 袁博低笑：“再看看吧。对了，这两天有没有肖颖的电话？” “没。”刘三冰答：“不是说她下个月初就会过来吗？再过几天就要月底了呢！” 袁博点点头，心里早已经期待起来。 他是行动派，干脆利索捞起话筒，给肖颖拨去电话。 他们离开帝都不久，肖淡云想方设法去几个银行打听，却都无法确定他们究竟将那幅古画存放在哪个银行，根本无从下手。 她去老爷子那边闹，被肖淡名给挡了出去。 肖淡云气急败坏，干脆带着女儿要回去，谁知肖颖慧上演大武行，又打又闹怎么也不肯跟她走，最终只好无奈放弃。 临走前，她撂下狠话说她绝不会就此罢休，但老爷子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了大侄子的陪伴，加上帝都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老爷子的精神有了一些起色，开始帮忙清算家族的资产，安排接下来的分家。 肖颖带着妈妈和池二少开车去南雷城，一路上有池玉海这位“专职司机”，车开得飞快，凌晨从帝都出发，傍晚时分就到达南雷城。 老板来了，盐厂很快恢复了生产。 池二少暂时仍在南雷城，不仅观摩整个产盐的过程，甚至连机械都要去推敲，还乐滋滋蹭吃海鲜蹭喝美酒。 肖颖说池玉海已经乐不思蜀，她都要开始赶人了。 袁博跟她聊了一半，突然外头又闹哄哄起来。 刘三冰闯进来，喊：“阿博！不好！他俩又打起来了！” 第1699章 第1699章 啊？！！ 袁博顾不得话筒另一侧肖颖的疑惑询问，忙道：“我去看看！回头有空再跟你解释！” 语罢，他匆匆挂断了。 刘三冰早已经跑前头去，直接上了二楼。 袁博乍一看就知道是龚仲鑫上楼去找李诚，撒腿就往上狂奔。 只见二楼走廊上，李诚和龚仲鑫又纠打成一团，两人都呲牙裂齿，脸上都已经挂了彩，显然比早些时候严重多了。 袁博和刘三冰已经“劝架”了一回，熟稔将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扯了开去。 “滚！放开！”龚仲鑫粗声大骂：“今天我要跟这小子没完！姓李的！你写不写？！你写不写？！” 李诚喘着粗气，大吼：“我就不写！你凭什么呀？就凭你一句跟我表姐之间非常复杂，我就得写她的地址和电话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是天王老子吗？！你特么就是一个王八蛋！” “你妈的！”龚仲鑫一边甩开袁博，一边作势要往前——却不料袁博的力气比刘三冰大多了！ 袁博气了，见他还要跟李诚打，干脆将他的胳膊拧过去，狠狠将他压在墙面上。 “够了！你们两个疯了不成？！龚仲鑫！这是我袁博的地盘！你再敢捣乱，小心我将你轰出去！” 龚仲鑫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恼怒大吼：“这是我跟那小子的私事！你管不着！放开我！放开我！” 李诚被刘三冰扯开后，没再主动凑过来，可能是被揍痛了哪里，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刘三冰紧张兮兮看着他，问：“咋样？是不是哪儿伤了？哪儿痛？” 李诚喘着粗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摇了摇头。 “......没大事，就是脑袋有些发晕。” 龚仲鑫艰难扭着脑袋看着李诚，咬牙切齿：“你小子如果真的为了你表姐好，就该听我的！我和她之间没有怨恨！我是为了帮她——你小子压根啥都不懂！你会害惨她的！” 李诚翻了翻白眼，懒得看他一眼。 袁博蹙了蹙眉头，没理会挣扎的龚仲鑫。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好好问？打人是犯法的，懂不懂？！亏你们都还是读书人！脑子都进水了！在我地盘上打闹，也得先问问老子肯不肯！” 李诚羞愧埋下脑袋，不敢吱声。 龚仲鑫浑身都痛得很，气急败坏：“袁博！你小子松开我！你要整死我吗？！打人犯法？杀人就不犯法吗？！你特么去死！我的手都要断了！” 袁博不屑冷哼，手劲松开，脚一踹！ 龚仲鑫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嗷嗷喊痛，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骂李诚，一会儿骂袁博。 袁博嗤笑：“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找抽是不？！老子一人打七八个人的时候，你还在教室里捧着书发呆！” 龚仲鑫不敢再骂了，嘶嘶低低叫着。 刘三冰憋着笑，忙上前要搀扶他。 “龚师傅，你......你怎么样？哪儿痛？要不我先扶你起来吧。” 龚仲鑫啐了一口，有气无力骂道：“滚......痛死我了！” 刘三冰没有滚，将他用力拉抱起来，让他靠着墙面坐着。 龚仲鑫有了倚靠，喘着气深呼吸，直觉浑身上下都痛，不想动弹，也动弹不了，冷着脸喘着粗气。 袁博下巴微扬，道：“三冰，你检查他们有没有骨折？如果有，丢上车送去医院。” “......好！”刘三冰忙答应。 袁博转身下了楼，直奔大厨房。 林小鹿和李如花都在后院处理猪头牛头，热气腾腾，腥味儿十足。 第1700章 第1700章 袁博没让她们知道，提了两个装满热水的保温瓶，匆匆上楼去自己的房间。 接着，取出老岳父送他的能喝药酒，倒了两杯，用热水温了温。 刘三冰捏了捏李诚，捏了捏龚仲鑫，一个个呀呀喊痛。 袁博一手一杯药酒出去的时候，刘三冰已经检查完毕。 “阿博，都没骨折。就是脸上身上挨了揍，胳膊脱力，都不怎么能动。”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下巴微扬：“一人给他们一杯，喝下很快就会舒服一些。” 刘三冰答好。 这时，楼下有人在吆喝：“李会计！有拖拉机来拉煤！” 袁博转身下楼，忙开去了。 一会儿后，袁博收了钱，写了一张收据给拖拉机司机，从办公桌的一旁取了一包烟塞给司机。 “辛苦了，多多关照我们丁山的生意。” 司机笑眯了眼睛，一个劲儿点头：“你这边交通方便，车容易进容易出，俺最喜欢来。放心，有客户要煤，俺第一个提的就是丁山煤矿！” 袁博挥挥手，目送拖拉机开出大门，转过身来。 只见刘三冰背着龚仲鑫下楼，匆匆回了最角落的房间。 门打开，刘三冰弓着身子进去。 袁博没跟过去，径直上了二楼，来到李诚的房间门口。 李诚正蹲坐在镜子前，拧着热毛巾给自己擦脸洗手，一旁晾着一杯热水，药酒已经没了。 袁博敲了敲门，走进去。 李诚从镜子中看到他，尴尬埋下脑袋。 “......阿博，挺不好意思的。” 袁博挑眉抱胸，问：“药酒喝下去了吧？你应该从没打过架，今天还撑得住，明天会浑身酸痛，甚至下不了床。那些是治伤的好药酒，喝下去才会散气化瘀。” “喝了。”李诚低声：“谢谢。” 袁博再度挑眉：“不是因为煤矿的事？真的只是私事？” 作为老板，他有必要问清楚员工在他地盘上打架的真实缘由。若是个人私事，他不好介入太多，顶多可以充当调停劝和角色。如果是公事，那他就要一查到底，甚至究根问底。 李诚尴尬支吾：“......是私事。他跟我表姐的事......非要扯上我。他曾对不起我表姐，现在却还要我表姐的通讯地址和电话，我当然不肯写给他。” 啊？？？ 袁博意外瞪眼，转而疑惑问：“之前不知道吧？现在才知道的？” 如果早知道彼此的身份，估计早打起来了。 “嗯。”李诚如实点点头。 袁博抓了一下头发，蹙眉问：“那不会影响工作吧？公是公，私是私，别混为一谈。你是跟着我混，不是跟着龚仲鑫。一是一，二是二，没必要夹杂太多。” 李诚忙不迭点头：“那是！阿博，你放心，我不是拧不清的人。我在这边工作挺开心的，绝不会因为一个渣男放弃一份我喜欢的工作。” “那就好！”袁博笑开了，道：“喝点儿水后，上床躺一躺。晚饭我让三冰给你端上来，需要什么喊一声，或者敲一敲铁床，我们听到就上来。” “好，谢谢。”李诚尴尬苦笑：“下午没法工作......是我失职。” 袁博罢罢手：“好好休息，晚些我倒多半杯药酒给你，哪里酸痛揉搓哪里，搓不到的地方喊我和三冰帮忙，别不好意思。” “......好！”李诚感激答谢。 第1701章 第1701章 袁博下了楼，先回办公室将刚才的账入上。 这时，刘三冰擦着汗水走进来。 “阿博，龚师傅貌似还不死心，嚷嚷着要去二楼找阿诚算账——折腾人！” 袁博挑了挑眉，问：“他怎么样？没重伤吧？” “没。”刘三冰洒笑道：“两人都没啥力气，就揍来揍去几拳，脸上肚子上挂些彩，也就那样。” 袁博将笔一丢，起身：“我去找他。” 刘三冰扭了扭脖子，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得麻利上山一趟，下午不知道开机没，咋还没车运煤下山。” 袁博应了一声，绕去角落龚仲鑫的房间。 还没走到，一股浓郁的机油味儿充斥鼻子，入眼处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机器部件，或大或小，或高或低，尽是脏兮兮黑乎乎。 本来刷白的墙早已没了颜色，除了黑漆漆的机油外，还打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钉子，挂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工具。 另一侧的墙面搁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大张白纸，画着复杂难懂的横七竖八图纸。 袁博看不懂，也懒得去看，眸光直接落在大后方躺尸的龚仲鑫身上。 他跃过凌乱不堪的地面，径直来到铁床前，嗓音冷淡无波。 “阿诚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跟煤矿无关。作为这里主事的人，我不想看到下属们跟疯狗似的打闹来去。蛮力如果能解决问题，还要脑子干啥？你们都是文化人，这道理该比我懂才对。” 龚仲鑫撇撇嘴，脸色极不善扭过脸去。 “那小子太不上道......” 袁博鼻尖轻哼：“他不欠你啥，凭什么你要的他就必须给？你不懂礼貌，他懂。你才华再好，跟他关系不大。李诚跟我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是很好相处的人。你如果连从一个老实人口中都问不出你要的东西来，你有啥本事横七横八的？” 语罢，他转身大跨步走出去，顺带将地上的零件踢开。 一阵叮铃啷当后，龚仲鑫不耐烦瞪出去，却发现袁博早已经走远。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愣神，一时半会儿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虽然脾气臭，但从来不曾到几句话不合心意便拳头相搏的地步，从来没有过。 所以......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思及此，他若有若无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她。 只要牵扯到她的事情，他就无法冷静。 但凡跟她有关的，他都无法忽视，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即便千山万里远，即便早已脱离彼此的生活，可他仍做不到冷静。 是啊！他做不到，仍做不到！ 六年多前，他放弃所有一切回国，以为过去的一切都会随时光灰飞烟灭。 这些年来，他偶尔会不经意想起她，每次他都会逼自己别去想，转移注意力想点儿其他的，可惜仍会时不时想起。 他以为，她已经渐渐在他的生活里淡去，只留一抹模糊的痕迹在他的记忆里。 直到秦海燕不小心翻出他行李箱里的那张照片，他一下子跟发了疯似的！ 是，他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忘不了她的事实。 不管去到哪儿，他都会带着两人的合照，至今都舍不得销毁，格外珍惜万般呵护。 那一夜，秦海燕嘤嘤哭着，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还一个劲儿问那个女人是谁。 他心里头烦得很，甚至隐约有些心痛。 多年的残旧伤疤被揭开，那段难受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被迫离开时的无奈和难堪，纷纷乱乱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差点儿晕倒。 第1702章 第1702章 那一刻，他后悔了。 他后悔浑浑噩噩答应跟秦海燕在一起，也打算浑浑噩噩跟她生儿育女过一辈子算了。 他觉得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骗不了他的心，更不能骗秦海燕，不想拉她下水，一点儿也不想。 他也知道，秦海燕喜欢他，但更喜欢的是帝都的户口和物资更优渥的生活环境。 于是到了帝都后，他主动跟她提分手，解释说如果她在意他的过去，接受不来，那便趁着没有结婚赶紧分了，免得将来耽误她。 秦海燕哭哭啼啼拖着行李走了，他没有追，没觉得多可惜也没觉得多伤心，仿佛她跟火车站里的其他陌生人一般，对他而言只是地球上的某个人罢了。 回到新家后，大哥大嫂一家子将他团团围住，嘘寒问暖，递水递吃的，亲情的温暖再度让他恢复神智。 大哥和大嫂没看到秦海燕，问他怎么一回事，说好的两个人来帝都过年，怎么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回家。 他支吾说吵架了，觉得彼此不怎么合适。 大哥和大嫂对视一眼后叹气，随后招呼孩子们一起上桌吃饭， 后来孩子们睡下了，大哥才拿着一包烟脸色淡淡来隔壁找他聊天。 向来两人都没怎么抽烟，一来是没钱，二来知晓抽烟对身体不好，能忍着尽量忍着不抽。 可这一次，大哥主动丢了烟给他，还帮他点上。 两兄弟在窗边站着，烟雾萦绕吸着烟，许久都没开口。 后来，大哥叹了叹气劝他不该总活在以前，得试着往前走。 大哥眼睛红红的，说当初他差点儿没命的时候，他一个劲儿跟医生磕头，只希望他唯一的弟弟能活下来。 大哥还说，父母亲临死前将自己托付给他，他作为长兄，保护他责无旁贷。 对大哥来讲，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摆弄自己最擅长的机械，还能赚了那么多钱，大哥心里已经非常欣慰。 但最重要的是他得加紧完成，那便是他的终身大事。 大哥说，错过的人注定是有缘无分。既然没有缘分，又何必再去强求。 他和大嫂只希望他找一个开朗的姑娘家，组织家庭生儿育女，平平稳稳安度余生，别再惦念以前的人或事。 他没说什么，劝大哥早些去歇息。 那晚他失眠了，只因为太多的旧事涌上心头，根本无法睡下。 几天后，他收到秦海燕的电话，说她住在宾馆里头，一直等着他去接她。 大哥和大嫂都欢喜得很，赞说燕子绝对是真心喜欢他的女孩子，愿意给他台阶下，顺势走下去就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了想，穿上外套去接秦海燕。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见面就说希望能尽快跟他结婚，早些成为他的妻子。 大哥大嫂高兴极了，转身就帮忙张罗起来。 跑相馆拍照、填写结婚申请书、跑街道办事处、又跑民政局，总算将结婚证领了下来。 第一次结婚时，他和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两颗青春炙热的心，心中万般柔情和欢快。 第二次结婚，他成了生活的傀儡，内心没有任何激情没有任何欢喜，任大哥大嫂安排，任秦海燕摆布。 大哥说得对，生活总得继续，生活总得过下去，别总搞标新立异，过下去终归不会错。 反正他们说的，他一一照办就是。 那时候，他直觉自己已经离她够远够远了。 万万没想到——她竟回来了！ 第1703章 第1703章 她竟然回来了！ 而且她来的第一站便是帝都，还去他家的老宅找他，甚至带去了他当时从事的研究资料和一些重要的个人证件。 不仅如此，她没跟当初的农场主结婚，一直单身直到现在。 她回来了，却直奔帝都去找他。 这代表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 ...... 龚仲鑫难受抱住脑袋，低低喘气起来。 他该怎么办？ 他现在内心的唯一想法便是——马上飞到她的跟前，跟她解释当年的事，请她原谅自己。 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他必须亲口问一问她。 马上！立刻！马上！立刻！ “不......”龚仲鑫抱住脑袋，难受转过身去。 这时，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印入他的眼帘。 照片上，他和秦海燕并排站着，他脸色淡淡，她则笑得非常开心。 他挺拔高挑，她则又矮又胖，脑袋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穿着普通的西装外套，她则红裙子系红花，脚上还套着红鞋子，跟一个红鞭炮差不多。 两人气质截然不同，表情天壤之别，看不出来任何所谓的“夫妻相”。 不过，秦海燕却非常满意，洗了好几张，一张搁在床头柜这里，乐滋滋说能让他醒来便看到两人的合照。 她还说，她的办公桌也得放一张，其他的要寄给父母和哥哥们表哥表姐们，让他们知道她已经嫁人了结婚了。 龚仲鑫愣愣盯着看，脑海里不知不觉想起李诚的话来。 ——你都已经娶了燕子了，做什么要来知道我表姐的电话号码？！你要联系她做什么？！你早已经跟她离婚，现在没任何关系！ 没任何关系！ 没任何关系！ ...... 思及此，他的脑袋愈发痛起来。 “龚师傅？龚师傅？”李如花捧着一个大碗站在门口，忐忑往里头张望：“你在里头不？俺给你端草药来了！” 龚仲鑫皱眉问：“在......什么草药？” 李如花避开地上的器具，仔细端着走进来。 “这是俺给熬的草药。俺们乡下人多少懂一些草药，平常受点儿小伤感冒啥的，都是去山上薅些草药来熬，喝了就能很快没事。龚师傅，喝这个伤容易好。这草药平时还能治感冒用。” 龚仲鑫闻着那刺鼻的味道，鸡皮疙瘩直冒。 “不了......我喝不惯。” 李如花呵呵，呵呵尴尬笑了，解释：“俺知道你是文化人，不信俺们乡下人那一套。不过啊，还蛮有效的。前一阵子袁博兄弟的肩膀弄伤了，俺熬给他喝下，他说喝了两天后就没事了。俺刚才熬了两碗，一碗端给李兄弟喝下。你真的不要？你脸上的伤挺重的，喝下会舒服许多——真的！” 龚仲鑫听说袁博和李诚都喝过，心里暗自较劲起来，一把接过，憋气一口喝光了。 李如花高兴呵呵笑着：“喝了容易好起来！好得忒快！” 龚仲鑫吐了吐舌头，嫌弃撇撇嘴。 李如花转身出去了。 龚仲鑫将身上的被子拉扯好，直觉脑袋有些晕乎，发着愣发着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 波涛汹涌的海面、庞大的舰船、拥挤的人潮。 第1704章 第1704章 伊人的无声泪水，诀别的背影，还有她最后跌落的美丽倩影。 “不......不！”龚仲鑫猛然惊醒，腾地爬坐起来。 迷糊看着灯光黯淡的熟悉内室，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是汗，额头上也尽是冷汗。 喉咙口有些干涸和苦涩，他本能舔了舔唇，将身上的被子扯开。 就在这时，外侧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袁博。 他下巴微扬，淡声：“醒了？早些时候你有些发烧，一直出汗，赶紧把湿透的衣衫换掉，别一会儿着凉。” 龚仲鑫微愣，抓了抓头发，发现窗外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角落的小西洋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多。 袁博丢下一句“快点儿！”，转身走出去。 龚仲鑫直觉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干脆起身取了干净的内衣衫，去后方的洗手间换掉。 “龚师傅！热水！”外头响起刘三冰的嗓音。 龚仲鑫有气无力应一声，打开门走进去。 只见床头柜上搁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他连忙取了毛巾洗脸洗手，仔细擦脖子和身子，把那股黏糊糊的感觉彻底消磨掉。 看着仍算干净的热水，他脱掉臭袜子泡脚。 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 “龚师傅！”刘三冰端着一个大碗进来，笑呵呵道：“给你熬的稀粥，还有一点儿小菜，麻利吃了吧。” 龚仲鑫闻着清甜的米香味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稀粥？晚上不一直吃白米饭吗？” 刘三冰答：“阿博另外熬的。阿诚和你都睡着了，阿博说你可能还感冒了，一直昏昏沉沉。他说熬点儿粥喝会比较舒服。阿诚听说有粥，没吃白米饭，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精神好得很，回房间看报纸去了。锅里还有一碗多，你喝完我去帮你勺。” “谢谢。”龚仲鑫答谢接过。 本来没什么胃口，以为吃没什么味道的白粥，胃口肯定更差，不料喝了几口后，发现软糯清香，配上一点儿小辣菜，胃口顿时大增，几下便喝下一大碗。 刘三冰笑问：“还要不？锅里还有呢！” “......要。”龚仲鑫将碗递给他。 刘三冰接过，匆匆奔出去。 很快地，他又端了一碗过来，仍加了一点儿小辣菜在上面。 龚仲鑫大口大口吃着。 刘三冰将他的毛巾收起来，把洗脚水倒去洗手间，还顺带将他换下的脏衣服抱出来。 “虽说是早春，但山边的天气早晚还冷得很。龚师傅，你感冒了可不能大意，尽量别下冷水。这些衣服我帮你洗了晾上，你歇着吧。” “别......”龚仲鑫颇不好意思，低声：“等我好了，我自个洗就行。” 刘三冰摇头：“不就一点儿衣服吗？你媳妇不在这边，我帮你洗一两次不算啥。” 语罢，他抱着衣服大步走出去。 龚仲鑫喝着粥，看着刘三冰的背影，心里头不知不觉暖融融的。 大哥曾问过他，这边的工作环境会不会很差，毕竟又是山上又是黑兮兮煤矿。 他答说，这里的人挺好的，环境还算行。 他以前去过单位上班，没一位同事能受得了他的臭脾气和毒舌，不用几天就闹掰离开，好几次都这样，所以他宁愿在家后院做机器修自行车赚辛苦钱，也不想去单位赚悠闲钱。 这里的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性子都蛮好的，待人也热情。 袁博那家伙看着冷冷淡淡，但丝毫不冷血冷情。 其他几个整天笑呵呵的，干活拼命，做事认真，待人非常真诚，即便是后来的李诚，也是颇容易相处，老实巴巴脾气好。 倏地，早些时候袁博说的那句话涌上心头。 是啊，如果连李诚那样的老实人他都问不出话来，他有啥好豪横的？ 丢脸丢到家去了！ 吃饱后，他径直往二楼走，来到李诚的房间外。 第1705章 第1705章 龚仲鑫故意轻咳一声，然后敲门。 两下后，门开了。 李诚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他再次出现，下意识一把将门甩上—— “等等！”龚仲鑫按住了门，撇撇嘴：“中午是我太冲动了，我跟你道个歉。我和你表姐之间有很多误会，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般。我......我可以解释的。” 李诚再度惊讶了，仿佛看怪物般盯着龚仲鑫。 “我没听错吧？你这种人也会主动认错道歉？”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废话！错了就错了，错了就道歉认错，有啥好难的！” 李诚：“......” 好吧，这种人就不可能真心实意道歉，即便道歉，仍是拽得要死要命！ 龚仲鑫下巴微扬，道：“进去说吧。” 语罢，他越过李诚，大刺刺走进房间，一点儿客人的自觉都没有。 李诚将门关上，脸色仍不怎么好。 “其实，你和我表姐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来跟我解释做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做什么旧事重提？解释了能改变得了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龚仲鑫坐在椅子上，靠了下去，脸色淡沉如灰。 “改变不了过去，但我希望能亲口问她一句话。我辜负她一回了，不想辜负她第二回。” 李诚微愣，忍不住脱口问：“什么？你......你在说什么？” 龚仲鑫没搭理他，自顾自低低说起来。 “其实，我当年申请出国留学的时候，不仅仅只是留学学习拿一份所谓的文凭那么简单。我和我大哥都是学物理的，只因为我亲叔启蒙了我们，教了我们不少物理知识。我叔他没挂掉前是一个非常出名的物理学家。我和我大哥小时候就知道家里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叔叔，能做飞机上天，能做导弹炸飞机。” 第1706章 第1706章 “我打小成绩就非常好，小学只读了两年，十来岁的时候就自学了初中的课本，还把高中的课本都啃个遍。我觉得都容易极了，有事没事就在院子后面捣鼓自己设计的小玩意。” “有一天，极少回家的叔叔悄悄回家了，随从的人还有好几个。叔叔看到我摆弄的小玩意，一下子来了兴趣，问了好些问题。后来，他跟我爸商量带我们去学专业物理。我大哥成绩很好，不过他比不得我聪明，一步一个脚印学的那种。我叔将我们带到他从事的研究机构，亲自教我们物理重要知识。” “后来，他觉得我大哥不够出色，就先让他回家继续学业。我一直留在研究所里学习，玩着叔叔的各种研究仪器乐不思蜀。我叔没跟我多讲，只说他们的研究非常机密，不能随意让其他人知道，不许我乱跑也不许我乱说话。” “一晃几年过去了，我每年除了过年能回家十几天，其他时间都待在叔叔的研究所里。直到有一天，我叔让我去参加留学生选拔比赛，叮嘱我一定要考上。我非常轻松就考了第一名，得意极了。我叔让我必须去留学，而且必须学物理。我正好也想出国去瞅瞅，便痛快答应了。” “我很快通过了面试，取得一等奖学金。我叔随后悄悄告诉我，说要趁这个机会为他们取得一些秘密数据，让我要想方设法跟他保持联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尽管我叔一再叮嘱我说有危险，让我务必保持警惕，不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后来，我顺利跟着同一届留学生出国了。也就在那时......我认识了你表姐云月。她的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仿若天宫的仙子般出尘不凡。她学识不错，人也静美如画，成了我眼中独一无二的画作。我们很快热恋了，对一切都充满信心，甚至觉得满世界都是美好的。” “我专业知识非常扎实，读一年就修了三四年的学分，一路跳级直上。不久后，我跟你表姐结婚了。当时两人都很年轻，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但我们却傻乎乎认为我们拥有了全世界。婚后不久，我的臭脾气得罪了同学会的一个小垃圾，你表姐急忙忙去帮我解决，认识了小垃圾的表哥，一个长得很不错，温文尔雅的年轻农场主。” “那家伙非常有钱，我们学校附近都是他的地盘，每天日进斗金，豪得不得了。他悄悄追求你表姐，各种献殷勤和讨好。那时候，我因为成绩优秀终于有机会参与一些秘密研究，顾不得新婚的妻子，一头扎进实验室去了。可惜我挺失望的，能让学生参与的都是小儿科，跟我玩耍的东西差不多。” “不过，后来我还是有突破性的发现，无意中看到黑板上没有擦去的运算题，默默记下来。接下来，我用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总算理出一些眉头来。我顾着忙，压根不知道云月病倒了，在医院住了整整两周多，一直都是同乡会的同学轮流照顾，还有那个农场主。” “云月对我颇有微词，责问我为什么总看不见人影，让她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我怕她担心，更怕她有危险，就什么都没告诉她。她见我不开口，以为我故意对她冷淡，哭得非常伤心。我顾着忙推算，只跟她说等我一阵子，然后就又跑了。” “我躲在隐蔽的角落，没日没夜的运算推算，写过的稿子只能记在脑海，随后全部烧掉毁掉。除了实验室的课，其他课我都是随意应卯过去。云月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问我说究竟在忙些什么，我却不能告诉她，只让她不要问。” “她很生气，跟我大吵了一架。我心里头烦得很，怕心里头憋不住怒火骂她，摔门掉头走了。那一次，云月非常伤心，在房间里哭了好久，甚至接下来几天的课都请假了没去上课。我顾着自己忙，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后来同乡会的朋友说起，我还压根不知情。” “那一段时间里，我忙得焦头烂额，脑力和体力都受着极大的压力。后来我暗自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我，我怕露馅，更不敢轻易回我们两人的小家。云月心里对我有怨恨，可她甚至连找都找不到我，只能偷偷独自难过。我躲避跟踪的人后，偷偷跑去三百多里外的小城，终于跟我叔叔沟通上。” “我叔认为我推算的结果不正确，坚持要用他的办法做第一次试验。当时我也不敢确定我自己的验算是否正确，因为我手头上一点儿资料也不敢留。我有些失望，也暗自担心我叔，但隔了千山万水远，根本帮不上什么。我回了学校，将最后一个学年的书啃完，准备考完试后早些领到毕业证书。” 说到此处，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段日子里，云月一直不肯搭理我，跟那个农场主走得非常近......” 李诚终于忍不住插嘴：“我表姐绝不是那样的人！” 第1707章 第1707章 龚仲鑫没抬头，沉声：“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云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诚撇撇嘴，再度恢复安静。 龚仲鑫继续低声：“云月在农场主那边找了一份工作，待遇很不错。我没拦着她，想着等过一阵子我的毕业证书下来，我再找机会哄哄她。不料，人算总比不得天算。就在我拿到毕业证的前一天，我接到大哥的电报，说我叔因为实验失败......死了。” 李诚惊恐瞪眼，转而吞了吞口水。 龚仲鑫难受蹙了蹙眉，道：“也就在那时候，跟踪我的人变本加厉，甚至还曾要秘密抓捕我，幸好我早有心理准备，顺利逃脱了。我害怕连累云月，压根不敢回家。我不敢贸然回国，偷偷跟当地的唐人街华侨接触，希望能想办法尽快回国。” “当时碰巧有一个帝都商人到那边买挖煤机械，可惜机械太大，他怕拆了以后回国没法装上，却找不到足够大的货船运载，所以一直在港口耽搁着。他乡遇故知，我说我能帮上忙，对方立刻倾囊相助，帮我找了假身份证打算助我回国。” “我帮忙将机械拆开，一一挪了上船。我回去跟云月告别的时候，再次被人盯上了。我绕开几段路，谁知还是被追上。我被几个蒙面人抓住，他们喂了我吃下毒药，我强撑意识跟他们斗。碰巧当时附近有人，以为蒙面人是强盗，拿了猎枪出来射击，我趁乱趴在一辆小卡车后面，顺利逃脱了。” “我不知道我吃下的是什么毒药，但我知道是剧毒，因为手脚好些地方都黑了。我不敢上医院去，跑去找同乡会的化学系学长，让他看看我中的是什么毒。他验血后说毒性非常复杂，只能找到其中一两种。对方追得紧，我就算解毒也可能没命。我跟他讨了那两种的解药，混着水就吞下。我跟他说必须保密，不然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学长答应了。” “那时，我觉得我活不久，转身就去找云月离婚。我怕她会受我牵连，更怕给她带来危险，也不想死在她的面前让她伤心一辈子。我宁愿她恨我，抽离情丝去爱其他男人，幸福过下半生。云月问我为什么要离婚，我为了让她死心，就诬陷她背叛我，跟那个农场主暧昧不明！云月甩了我一巴掌，转身跟我去离婚，背影毅然不已。可我知道，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躲在唐人街，只要能解毒的东西就吃，就连绿豆汤都喝。那些日子，我每天躲躲藏藏，幸好有老乡掩护，我才能顺利躲进他的货船离开。半路的时候，我毒发过一次，痛得浑身抽搐，差点儿以为我死了。下船以后，老乡马上送我去医院，还联系了我大哥。” “医院的医生们束手无策，我大哥又伤心又害怕，甚至给人家磕头求帮忙。我大哥倏地想起我和我叔的关系，想方设法联系上我叔的老同事。后来，我被送去了军医处救治。几个月后，我身上的余毒终于清除了，顺利出院。” “我叔的项目被上级取消了，我签了保密资料后回了家。也许是事业爱情受挫太严重吧，我一度颓废得不行，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知今夕何夕。后来，老乡挖不到煤，那机械废弃在山里。我将那机械给买下来，放在院子里慢慢改装。这几年里，那挖煤机械算是我的唯一寄托。” “我不敢打听云月的消息，不想参加任何留洋同乡会，因为我怕一旦知道她的消息，我可能会发疯。我大哥偷偷帮我打听帝都的留洋同乡会，问了好几个人，才获知云月毕业后没回国，选择留在当地就业成家。我大哥和大嫂都劝我要想开，要往前看。” “我大嫂忙着帮我张罗相亲，可我早已心如止水，觉得跟谁结婚都行，无所谓跟谁。长兄如父，我大哥非常疼我，只要我不愿意，他就不勉强。直到肖颖和袁博找上门，高价买下我那台改装的机械，我也决定跟他们一起南下。我大哥暗自劝我，既然没我喜欢的女人，那便找一个喜欢我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来了这边后，我发现四周都是男的，女的都是大嫂级别，暗自松了一口气。谁知燕子主动来这边，对我大献殷勤。那时我想着反正日子总得过，找个能喜欢我照顾我的女人帮我生儿育女也行，于是我便答应了燕子。” 说到此，他罢罢手：“后来的事，你大体都知道了，就不必我说了。” 李诚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总算反应过来，忐忑吞了吞口水。 第1708章 第1708章 “......你这样子跟我说，没违背什么保密协议吧？你会没事吧？” 龚仲鑫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反问：“我跟你说具体什么项目了吗？我告诉你我叔是谁了吗？他的户口资料早在离家的时候已经销掉了，现在别人知道的根本不是他的本名。不能说的，我一概都没说。我这个人虽然脾气大，但该守的原则我一概都会守，分寸拿捏得好。” 李诚撇撇嘴，懒得再搭理他。 “喂！”龚仲鑫粗声：“该说的我都全部跟你说了！你得马上将云月的地址和电话写给我！” 李诚皱起眉头，为难想了想。 “其实，你想过没有——即便我表姐心里头仍有你，一直没结婚，你又能怎么样？即便你都解释给她听了，她又能怎么样？你都已经再婚了，你现在的妻子是燕子。你已经辜负我表姐一回了，难不成你忍心再辜负燕子？我表姐是一个很心善的人，她怎么会同意你在伤害另一个女人的前提下跟她重归于好？” 龚仲鑫撇过脸，沉声：“这些不要你管！我现在想要见云月，想亲口问她几句话。” “你——”李诚忍不住问：“那如果燕子知道了，她不得跟你闹吗？她可不是什么老实巴巴的女孩子，你解释什么她就听什么。” 龚仲鑫皱眉道：“你别多嘴！我只是想见见云月......其他暂时没想那么多。” “真的？”李诚狐疑忐忑问：“就这样？” 龚仲鑫失去耐心了，粗声：“你小子最好掂量着点儿！我刚才说了一大通，说到喉咙干涸，可不是让你当免费听众的。马上写！” 李诚听罢，转身绕到床头柜旁，打开柜子，取出自己的电话本，仔细翻开查找。 好半晌后，他终于找到了，撕下一张纸，随后拔掉钢笔的笔盖唰唰写起来。 “我表姐应该已经开始上班了。这是我姨妈家的电话号码，尽量早晚打，不然可能找不到表姐。” 龚仲鑫一把扯过来，瞄了瞄，转身大跨步离开。 李诚追上前，忐忑叮嘱：“你......你可别乱来啊！燕子她也是省城人士，她的几个哥哥们疼她得很。你如果让她伤心，他们肯定会找你算账的。” 龚仲鑫闻若未闻，步伐匆匆离去。 第1709章 第1709章 隔天早上，李诚照常工作。 工人们一大早就吃了早饭上山，刘三冰也跟着上山去了。 李诚将凌晨出发去省城的那几趟车登记起来，才取了饭盆子去大厨房打饭。 李如花笑哈哈问：“李兄弟，吃点儿啥？今天早上是肉包子和小米粥，还有一些拉面。” “额......”李诚答：“肉包子和小米粥吧。” 林小鹿从蒸笼里取了三个肉包子，李如花迅速勺了一盆子小米粥。 李诚答谢接过。 林小鹿拍着围裙上的面粉，道：“大姐，水缸里没水了，俺去挑水。里头还有十几个包子，记得帮龚师傅留三个，他最喜欢吃肉包子。” “甭用留！”李如花答：“他一大清早就吃饱了。” 刚走出大厨房的李诚直觉不对劲儿，扭过头问：“大姐，龚师傅他......不都一惯很晚起床吗？” “他有事去省城了。”李如花答：“天蒙蒙亮那会儿跟着去省城的几辆煤车出发，当时第一笼包子刚蒸好，他和司机一人带了几个包子，倒了一壶热水匆匆出发的。” 李诚：“......”！！！ 他脸色白了白，心里忐忑得不行，匆忙回了办公室。 顾不得吃早饭，赶忙给省城姨妈家拨去了电话。 是姨父接听的，高兴不已跟他打招呼，问他去煤矿上班没，叮嘱他要好好赚钱，新单位待遇极好，不仅他爸妈高兴，姨父姨妈也替他高兴。 李诚支吾问了好，说这几天乍暖还寒，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姨父姨妈的身体，让他们早晚要注意保暖。 姨父笑哈哈答谢。 李诚趁机问了表姐：“姐上班没？找到新单位了吧？” 姨父解释：“早在年前就跟这边z大的人事处联系好，来了立刻入职，前几天学校开学，她已经上课去了。学校给安排了宿舍，那边有得吃有得住，回家坐半个多小时公车就能到。大学里的课不多，她三天两头回家来蹭饭。昨天午饭就在家里吃的，傍晚时分才回去。” 李诚暗自吞咽口水，道：“表姐她适应就好......姨父，昨晚很晚的时候......有没有人打电话找表姐？” 姨父答没有，问他是不是要找表姐什么事。 李诚忙说没有，随后解释说他和他妈妈过一阵子要去省城待两天，给外婆外公扫墓，顺带跟表姐叙叙旧。 姨父答好，说到时提前联系一下。 李诚找不到话说，很快挂断了。 看来，龚仲鑫昨晚没打电话去表姐家里。 不过，他显然是去省城找表姐了。 李诚忍不住想起秦海燕来，暗自踌躇不已。 如果让她知道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李诚心不在焉吃着肉包子，连袁博走进办公室都没有发现。 袁博也没在意，取了一把螺丝刀匆匆走出去。 林小鹿脸色微白，窘迫站在两只瘪瘪的铁桶前。 第1710章 第1710章 “......俺不小心摔了一跤......扑在铁桶上，就成了这样子。” 袁博挑眉问：“没伤着吧？” 林小鹿摇头：“就滑了一下......有铁桶挡着，没摔着。” 袁博蹲下去修铁桶，道：“人没摔伤就好，铁桶坏了修一修就行。” 林小鹿脸色不怎么好，支吾：“俺......俺去换一缓衣服。” 袁博继续忙着，没发现她慌不择路的背影。 很快地，铁桶的螺丝拧紧，形状压了回去。 袁博拍了拍手，站直身来。 “阿博！”后方有人喊。 袁博疑惑扭过身去，只见村长手里拿着烟杆子，大跨步奔进来，便主动迎了上去。 村长急忙忙问：“阿博，你这边缺东西不？” “啊？”袁博疑惑问：“缺啥？” 村长皱着如老菊花般的脸，解释：“最近咱村附近隔三差五丢东西，另外几家煤矿也总丢铲子和锤子。昨天俺儿子的煤矿里还被偷了十几根大铁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毛贼，连这样的玩意也偷！真特么混账！” 袁博蹙了蹙眉，摇头：“我这边倒没发现缺。前方有老川帮我守着，后面有两只大猎狗巡逻，但凡有不认识的人，它们就一个劲儿吠叫，我们一下子就知道了。如果有人敢从外头爬进来，它们会马上扑过去咬人。” 村长“哎哟！”烦恼骂道：“那些家伙肯定是惯偷！特混！只要是铁疙瘩和铜疙瘩，他们一点儿也不放过。年前就有人发现，但那时候丢的玩意不多，俺以为就一些小摸小偷，只让他们自个小心点儿，东西别乱放，用完小心收起来。没想到过年又丢了好些，这几天变本加厉，到处都在丢！” 袁博挑眉问：“是村里的闲人不成？” “不可能。”村长压低嗓音：“自打这么村有了煤，搬到山下这边来住，房子现成的，挖煤天天有钱赚，家家户户有得吃有得喝，就没人干这种事。犯不着，对吧？” 袁博想了想，提议道：“村长，那要不报警吧？总不能这样子让他们偷下去，东西虽少，但铁疙瘩终究值钱，偷多了户主不得费钱吗？” “俺也是这么说。”村长为难抓了抓灰白的头发，支吾：“可俺儿子说不好......现在山上乱哄哄的，修建宿舍的，挖煤的，人多也杂，万一警察要调查这个那个，指不定会有麻烦。咱们开山挖煤，图的就是一份安稳。” 袁博听得有些不明所以，问：“有什么麻烦？警察来了，铁定就能调查揪住偷东西的人啊！山上乱，不正好趁这个机会安稳下来吗？” “唉......”村长禁不住叹气：“他们好几家的煤矿里头乱糟糟的，防火防盗措施都没搞好。” 袁博总算明白过来，道：“顾得了一边，怕顾不了另一边，是吧？行吧，反正报不报警随他们，反正丢东西的也是他们。” 村长苦笑嘀咕问：“阿博，你一惯有办法，你就不能给俺出出主意吗？” 袁博答：“有空多巡巡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让工人们下班后把工具都收好，尽量锁起来，别乱丢。山下的各家各户晚上别开窗什么的，干活的东西尽量收进屋里，别搁在院子里。你找几个年纪大的，经常在附近巡看，有事就喊人。” “哎！”村长点点头，见大货车一辆辆往外头开，忍不住问：“阿博，你咋每天走出去那么多煤？都往哪儿去啊？” “省城。”袁博知晓他是来给儿子打探消息的，不好明说：“运上去做煤球的。” 村长听得双眼发亮：“就你生意最好！一向都是！” “还行吧。”袁博收拾好铁桶，拧去大厨房外。 村长转身往外走。 袁博倏地想起什么，喊：“村长！等等！上次我提议说村里接水管的事情怎么样了？村委会支持不？” “哦？哦？”村长苦笑起来：“阿博，恐怕没得办。” 第1711章 第1711章 袁博一听就急了，问：“怎么没得办？” 搬迁的时候，房子是现成的，水电本来也是现成。 但城里的水库离这边太远，根本没法从外头接水进来，所以当初只给各家各户留了管道，根本没接上水源。 村民们长期住山上，都是从溪流河道里取水进屋。 遇到大冷天气，只需要从门前捧雪或扛冰块进屋煮化就行。 如今搬到山下，到处都有溪流，故此村民们仍跟以前一般挑水进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袁博在城里买了一段几十米长的软管子，从不远处的小溪引了一些水进来，但因为没有水压差，经常没水进来，时不时掉链子。 水管里都已经长了青苔，很快不管用了。 正因为如此，用水极大的厨房只能靠人工挑水，尽管不算远，但长期这样子下去颇不方便。 肖颖之前提议说，反正管道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在山上修一个水库储水，接到各家各户就行。 生活中少不得水，洗衣做饭都需要用到水，如果水源能充足些，村民们的卫生情况也能相应改善，这是利于大家的好事。 这边的山非常高，也非常深，有一部分山顶一年有一半多的时间积雪深深，故此这边基本不缺水。 “村长，咱们只需要在半山腰上修建一个水库，然后将一些溪流引进水库。接着从大管道接水下来，接上之前安装的管道送到各家各户就行。” 村长苦笑哈哈：“你说得倒轻巧！你也不想想，修个水库不用钱？不用费人力物力？大管道上哪儿买去？上哪儿找钱买去？村里目前就你这么一块儿租地能收点儿钱，应卯一下村委会的日常支出。其他地方压根没处能生钱！没钱咋办事？没钱能办事？” 袁博听得一阵心烦，问：“那要不让大伙儿一家一户出一点儿吧？山上的每一个煤矿也都出钱，犯不着费那么多钱的。” “那是不可能滴！”村长摇头：“村民们现在天天有水喝，咋可能愿意掏钱修水库？山上的几个煤矿也许能出点儿钱，但人家不一定跟你一样肯掏钱。你这边都在山脚下，水管接了你们能用上。其他都在山上，水库就算建了，跟人家也没啥关系。有多少水，没多少水，跟人家干系不大。” 袁博想了想，分析：“村长，咱们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得想想将来呀。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有水喝，以后不一定有水喝。我媳妇说了，现在山上到处在挖煤，以后这边的水源可能会被污染，吃了不安全。咱们把水库修在北边的山上，那边没煤矿，以后不会受污染。另外，山上现在水多，以后不一定也会多。再说，现在挖煤的人越来越多，喝水只会越来越多，水不保护好，不收集一些起来，万一遇到哪年干旱了，咱们没水喝可咋办？地下整天在挖煤，哪可能有干净的井水？到时咱们能咋办？这些您想过没？” 村长懵了，吞了吞口水。 “......好像有些道理。万一哪年不小心干旱了，那可咋整？” 袁博提议：“要不，我出多一点儿钱，咱们想办法把这事给办了？” 村长不好意思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黑牙。 “阿博，实话说......要不是去年卖了地给你，还让你租了这块地方，村委会哪里有钱能摆动？多少年没能发得出工资，你知道不？修个水库，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事情，如果弄大一丢丢，还得二三十个工人。石头咱们山上有，但得请人家工匠师傅来弄呀！工人费加上水泥啥的，这些可都是钱。” 袁博略一思索，忍不住道：“要不，村里把附近的平地都卖给我得了。” “这......”村长为难低声：“就算都卖你，也是不够的。” 袁博十分爽快道：“到时不管差多少，我来出吧。” 第1712章 第1712章 他是山尾村的一份子，父母亲都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眼下他靠着山里的煤矿在发财，尽量力所能及做一些有利村里环境的事。 再说，这样的好事不仅对其他人有利，他也能受惠，整个丁山煤矿都能受惠。 有些时候，利人便是利己，不要计较太多，格局还是得放大些。 “真的？！”村长双眼发亮，转而嘿嘿笑了，“你小子——有良心！不愧是俺们山尾村里的年轻汉！” 袁博道：“先请内行人来瞧瞧哪里能修，该怎么修。我山下这边忙得很，抽不开身。请工匠师傅采石，监督工人干活等等，这些都得劳烦你去办。水泥呀，沙土呀，这些我负责买，负责运载到山下。工匠师傅工人的工资我负责掏。” “行行！”村长喜出望外，道：“沙土犯不着买，咱们附近的溪流那么多，河里满满都是沙子，弄上来晒晒就能用。你出工人费和水泥费就行，其他村委会来搞。这是村里的大事，到时家家户户拧开水龙头就能喝上水，忒方便。这样的事，村委会怎么也得出点儿钱才行，毕竟是村里改善环境的大事。” 袁博挑了挑眉，问：“那......这边的平地？” “卖！肯定都卖给你！”村长搓了搓手，笑道：“按去年的价格就行！有了这些钱，村委会才好办事。” 袁博点点头：“行，那你准备一下卖地合同，回头来找我签字算钱。” “好嘞好嘞！”村长笑眯了眼睛：“俺们村委会那边得走程序，开开会啥的，回头俺办好了，就告诉你哈！” 袁博答好，目送村长走出大门口。 “小鹿！小鹿！”李如花在大厨房门口喊：“小鹿！小鹿！” 袁博指了指楼上：“她在二楼。”随后走进办公室。 片刻后，林小鹿埋着脑袋走下来，顺着墙根挪步拐进大厨房。 李如花跟着她往里头走，疑惑问：“小鹿，你不是去挑水吗？咋了？水缸都空了！俺等着你回来烧水，你咋跑楼上去了？咋了？” 林小鹿红着眼睛，低喃：“俺......俺早些时候摔了......大姐，可不可以你去挑水？俺......俺腰有些酸痛。” “哎哟！”李如花紧张拉住她，打量她周身问：“痛不？没出事吧？难怪都哭了！来来来！姐帮你揉揉！揉揉！” 林小鹿忐忑往外头张望一眼，低声：“没那么痛了，不用揉。” “哦哦！”李如花痛快道：“你坐着歇会儿，姐去挑！俺去去就来！” 林小鹿吞了吞口水，喊：“姐，你小心点儿～” 李如花随口应了一声，匆匆挑着大水桶走出大门，绕过一旁的树丛。 倏地，一个男子从树后探头出来，往丁山煤矿的大门瞄了瞄，又盯着她的大水桶看了看，转而狐疑打量李如花，脚步跟上来，亦步亦趋跟着。 片刻后，李如花脚步顿住，疑惑扭过头来，眼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喂！干啥的？” 第1713章 第1713章 跟踪的男子始料不及李如花骤然转身，一下子本能往后退。 “那个......我没想干啥。” 李如花警惕盯着他看，气呼呼：“不干啥？你不干啥你跟着俺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你究竟要干啥？！” 陈冰没好气道：“我就一个路过的！你嚷嚷啥呀？” 李如花一把将铁桶搁下，迅速将肩膀上的扁担对着陈冰。 “你是谁？哪里人？做什么鬼鬼祟祟在俺们丁山外头躲着？做啥跟踪俺？” 陈冰瞪她一眼，见她腰胖体粗，忍不住嫌弃翻了翻白眼。 “就你这模样，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粗壮得跟一只熊一样，难不成跟踪你是看上你不成？我就想跟你问问话！” 李如花见他口气不善，一下子更生气了。 “你个小流氓！鬼鬼祟祟！问话是你这样子问的？！啊？你哪里人？俺带你找这儿的村长去！” 陈冰见吓唬不了李如花，连忙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 “大姐，你别生气。我是惠城人，不是这边的村里人。你瞧，我是正宗的惠城口音，是不？” 李如花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脸瘦巴巴，面黄肌瘦，直觉他贼眉鼠眼，心里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俺管你是不是惠城人！惠城人就能在这儿乱来？你躲角落里干啥？又干啥跟着俺？快说！” 陈冰讨好笑了笑，往丁山煤矿的大门指去。 “我本来想要进去找人，谁知里头看着人忒多，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刚刚见你从里头出来，想着走过来跟你问一问。你别误会，我是正经人，我以前住惠城的城东，那头有我家的大房子。” 李如花半信半疑，问：“你找谁？里头的人俺都认识，你先说你要找谁！” “林小鹿。”陈冰答。 李如花挑了挑眉，狐疑盯着他看。 “你找她做甚？你认识小鹿？” 陈冰扯了一下嘴角，猥琐的眼睛笑眯眯。 “认识认识！我跟她熟悉着呢！她是我老家人，不是惠城本地人。我连她家里人都认得，别说她——熟着呢！” 李如花“哦哦”两声，解释：“她在里头大厨房工作，是三冰的媳妇。你找她有事吗？要我帮你喊她出来不？” “要！”陈冰不好意思笑了笑，“都是老乡，遇到了也不能没打声招呼，是不？早些时候我看着她的背影，直觉很熟悉，本想喊一喊她，谁知道附近的货车贼多，吵闹轰轰的，她没听到。眨眼功夫，她已经进里头去了。你们这是大煤矿，看着人来车往的，我不好进去打扰。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大姐你挑着水桶走出来，就打算找你仔细问一问。” 李如花是心思简单的淳朴人，听到他前后解释一通，又能说出林小鹿的名字和来历，很快相信下来。 “小鹿在大厨房里头，要不俺带你进去找她吧。” 陈冰罢罢手：“不了不了，她在干活吧？我不好进去打扰她工作。老乡嘛，遇到了打一声招呼就行，不好耽搁她干活，免得惹老板不高兴。” “不会！”李如花哈哈笑道：“俺们老板是个大好人呢！那你打算怎么着？俺进去帮你说一声，喊小鹿出来？” “哎哎哎！”陈冰忙不迭点头：“就这么办！你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是她老乡阿冰。我有一大堆话要跟她说，拜托她以后回乡的时候，帮我捎几句回去。” 李如花答好，十分热情跑回去。 一会儿后，她出来了。 “大兄弟，小鹿......小鹿说她最近不回娘家，没法帮你捎话。她还说，他们村里没一个叫阿冰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1714章 第1714章 陈冰转了转眼睛，道：“肯定不是......额......没关系，我最近在这边做点儿小买卖，哪一天有缘碰上了，指不定她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我们村不大，人都蛮熟悉的，只要看到脸，就算不记得名字也能立刻认出来。” “哦哦。”李如花应声。 陈冰挥挥手：“大姐，谢了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如花呵呵呵笑道：“不谢不谢！”随后目送他远去。 接着，她将铁桶重新栓回扁担上。 “奇了怪了！一个说认识，一个说不认识......究竟认识不？同乡咋会不认得？真奇怪！” 心思单纯的她没多想，赶忙匆匆去挑水。 李如花的力气大，每次都挑满满两大桶，三次来回后，大水缸已经满了。 她擦着汗，倒了一大碗水，坐在台阶上咕噜喝着。 林小鹿一边切着猪肉，一边心不在焉想着事情。 李如花腾地瞪大眼睛，惊呼喊：“小鹿！小鹿！” 林小鹿吓了一大跳，问：“......咋了？” 李如花大声：“你切个肉咋能走神？那刀昨天俺刚磨的，可锋利来着！一会儿切了手指咋办？” “哦？？”林小鹿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俺......俺会小心的。” 李如花道：“对！切东西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语罢，她继续咕噜喝水。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李诚探头出来，笑喊：“李大姐！大姐！有你的电话！电话！” “哎！”李如花搁下大碗，手在身上胡乱擦了擦，笑哈哈奔过来：“电话是吧？谢谢啊！谢谢！” 李诚微笑：“不谢，快接吧。” 李如花小心捧起话筒，低低“喂？”一声。 ——姐？姐？是你不？我是小梅啊！ 李如花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迷糊“哦”一声。 ——姐！你被单位辞掉了，你咋不告诉我呀？我打电话过去纸厂，那边的接线员说你去年就被辞退了。你做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你还当我是姐妹不？ 李如花暗自吞咽口水，低声：“辞就辞了呗，还能咋滴？俺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了，蛮好的。” ——我回头问我妈，她说你现在在煤矿干活，是不是真的？你还在哪儿干不？ 李如花忙解释：“不是，我是给人家大厨房做菜。离我们老家这边挺近的，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俺现在早上来，天黑回去，晚上陪几个孩子。白天婆婆帮俺带着他们玩耍，你姐夫还在纸厂上班，天气好的时候傍晚也会过来。你姐夫有空就来这边干日工，陪俺一起来，跟俺一起回。” ——你怎么不早些说？一听就觉得不靠谱！煤矿那种地方肯定脏乱得很，从早忙到晚没法轻松。姐，要不你来省城这边吧，我给你找份轻松些的工作。 李如花脸色冷淡，道：“不用了，俺在这里工作蛮好的。” ——姐，省城这边环境好，交通方便。我给你找一份轻松的柜台卖货工作，工资不低，活儿也轻松。早上八点上班，下午五点就能下班。我让老赵马上给你安排去...... 李如花打断她，淡声：“不用不用，俺喜欢俺这份新工作，你犯不着担心俺，顾好你自个就行。” 第1715章 第1715章 电话另一头的谭小梅静默了几秒钟，才低低开口。 ——姐，你直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吗？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姐，你一向是最疼我的。 李如花没有搭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我......我的孩子没了。这段时间我也很痛苦，时不时忍不住就哭。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爸妈来了，我却不敢陪他们太多，只带他们回家吃了顿饭，便送他们回了宾馆。自我没了孩子，老赵待我就大不如从前了。姐，我现在也很难，总感觉身边寂寞得很，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李如花低低叹气，道：“你还年轻，把身体养好，以后肯定能再有小孩的。” ——姐，我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我从小到大都跟你在一块儿，自打来了省城后，我一直总是不怎么习惯。姐，要不你趁这个机会来我这边吧。 李如花蹙了蹙眉，问：“姨父姨妈不是去看你了吗？他们有空，让他们留在你那边陪一陪你吧。” ——他们已经回去了。省城这边人多车多，他们很不习惯。我让他们住宾馆，他们总嫌弃太费钱。我公公婆婆一向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我也不敢留他们住在家里。而且，我怕他们留这边太久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所以他们说要回去，我便派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了。我送他们好些东西和补品，还偷偷塞了一千块钱给我妈。他们有退休工资，时不时我再加点儿给他们，够他们在惠城过得不错。 李如花撇撇嘴，道：“老人家虽说有退休工资，但得保证不能生病。看病啊，买药啊，一晃钱就没了。他们平时省得很，不敢怎么花钱。老人家最好是一日三顿能吃好点儿，平时营养够，也不会动辄就病倒。你如果真的孝顺，就隔三差五寄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们，比钱实在多了。老人家有钱都是舍不得花的，所以还是买些吃得给老人家。靠你哥和你嫂子那是等着天上掉馅饼！” ——好，我知道了。我有空就买一些干海鲜和腊肉寄过去给他们。老赵对他们还是蛮有心的，跟我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孝顺老人家是应该的。我爸妈这趟过来，他虽然只陪着吃一顿饭，但其他时间都让司机开车陪着。姐，我爸妈他们都回去了。我离得远，你有空多帮我照看一下他们。 李如花无奈叹气：“不是俺不帮，是俺没法帮。煤矿这边的生意忒好，一天好几十个工人吃饭，俺和另一个妹子天天都得干活。工人三餐都要吃，哪能轻易走得开。等午后休息的时候，俺看有没有货车回城里，搭一搭过去看看他们。” ——姐，你还是别在煤矿上班了，听着就觉得很忙很辛苦。而且我听说煤矿很危险，万一有那个什么塌方，那可就糟了！ 李如花好笑道：“那不可能！俺工作的地方在山脚下，这里有宿舍和大厨房，离山上的挖煤地方还远着呢！而且俺们煤矿先进得很，全部都是机械挖煤，工人负责的工作很少。俺就是帮忙做菜做肉，天天跟着吃香喝辣。俺在这边干活，总算胖回来了。吃得饱，力气足，精神也好。” ——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的吧？姐，惠城那边是什么环境，我还是知道的。山尾村那边是惠城最穷最偏僻的地方，搁谁都知道。你就不用捡一些好听的来骗我了。 李如花道：“俺骗你做啥？山尾村自从发现煤矿，政府部门就投了一大堆钱来这边建设道路上山，还将山上的百姓挪到山下来住。房子供村民们住，家家户户都有。俺在丁山煤矿工作，算是这边最好的地方。前后有宿舍，外头有围墙，大厨房天天打扫卫生，三餐忙点儿，其他时候还是能松乏松乏的。对了，俺这煤矿是肖妹子家开的。她爱人就是山尾村人，叫袁博。你还记得肖妹子吧？” 第1716章 第1716章 ——当然记得！她——她已经嫁了？当初记得她说是未婚夫......想不到她未婚夫还能有煤矿！ 李如花答：“他们前年就结婚了，去年发现的煤矿。袁兄弟是山尾村人，无父无母，以前一直在县城里头。他家在山上有二十多个山头，有好多个山头都能挖出煤来。听说后山的几个山头正在勘查，可能也有矿。山里头都是煤，能挖好久呢！” ——天啊！那不得很多钱吗？ 李如花哈哈笑了，道：“可不是嘛！煤车天天往省城跑，拖拉机啊，小货车呀，天天不断。听说省城那边一半的煤球都用他这边的煤，生意越做越大，钱哗啦啦地赚。” 谭小梅听得羡慕连连，语气禁不住酸溜溜起来。 ——肖妹子真是有福气，找了一个又俊又高大的丈夫，而且还忒有钱。她现在是不是整天翘着脚数钱过着富豪太太的生活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种。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当人家是你呀？整天做富豪太太梦？人家肖妹子跑去南雷城海边做生意，投资建了一个大海盐厂，自个赚大钱呢！” ——她是不是傻呀？自家丈夫这边有那么多的煤能挖，她还跑去开啥厂子？亏她还是文化人，咋那么爱折腾！要我说，这大概就是天生的贱骨头。没钱肯定得想办法赚，都那么有钱了，还赚个啥？好好在家里享受富贵日子不好吗？ 李如花听得一阵语塞，不知道该跟她怎么聊下去，干脆不谈了。 “行了，电话费不便宜，长途电话更贵，俺就不跟你多说了。姨妈姨父那边，俺有空就会去瞅瞅他们。你自个保重身体。” ——等等！姐！你真的不打算来省城这边吗？老赵可以帮你安排一份轻松好工作的！真的！他本事好着呢！ 李如花拒绝道：“不要，真不要。俺的家在这边，上有婆婆，下有几个孩子，俺咋能去省城，对吧？总不能将家庭抛下去干轻松活吧？其实，俺这份工作蛮简单的，而且三餐还包吃。孩子现在还小，上学得等秋季，暂时都在这边住着，天天都能见上。虽没能赚上大钱，但一家子能晚上窝在一起吃饱饱，说说话，聊聊天。跟你姐夫坐一块儿，一起看孩子们跑来跑去撒欢，俺心里头就忒满足。” ——姐，那我经常给你打电话吧。有人能聊聊天，说说话，我心里头也不会太闷。现在整天不是听收音就是看电视，对着四面墙，偶尔心里头真的很烦。 李如花蹙了蹙眉，提醒：“你也不能整天待屋里，你还年轻，咋能不干点儿活？俺可告诉你了啊——人呐，就是天生贱骨头，啥事都不干，很容易就废了。” 第1717章 第1717章 谭小梅似乎也很为难，呵呵苦笑好几声。 ——姐，不是我不干活，是家里根本就没活儿能让我干。做饭有佣人，打扫卫生有佣人，我除了坐着让人伺候，我还能干啥呀？老赵娶我做老婆，又不是娶我当佣人。 李如花听得脸色不怎么好，道：“老辈人咋说的呀？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就算老赵能让你靠一辈子，你也不能总都靠他吧？人呐，不管多富贵，双手都不能闲下来。家里头没活儿，你就去外头开店做生意。赚点儿钱自己花得自在，不用有个啥事就跟老赵伸手，不也挺好的吗？” ——我现在是少奶奶，哪里还好意思出去外头抛头露脸做生意呀？老赵的爸妈是非常传统的老辈人，他们不喜欢儿媳妇出去外头搞生意的。老赵说了，如果是以前，就任着我来。现在我的身份不一样了，我现在是他家的少奶奶，千万不能乱来，也不能想干啥就干啥，做啥事都得顾着他们家的脸面和地位。 李如花皱起眉头：“然后呢？就真做少奶奶，以后啥事都不干了？” ——是呀！我之前不跟你说了吗？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看电视耍耍猫，出门买我喜欢的东西，逛逛街，吃吃饭。 李如花十分无情指出：“那你不废了吗？” ——姐！你咋能这么说呢？多少女人想了几辈子要过我这样的生活也不一定过得上。省城也就那么几户富贵人家，老赵家算其中之一。多少女人能跟我嫁得这么好？她们羡慕几辈子估计也羡慕不来。 李如花彻底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俺得干活去了。” ——姐，你也别太实在，该歇着就歇着，你就算干多一些，肖妹子也不可能给你加工资。偶尔偷偷小懒，别总那么拼命干活，知道不？ 李如花匆匆道：“知道了知道了！俺挂了！” 语罢，她快速将话筒搁回去。 李诚在门口张望来去，若有所思。 李如花笑呵呵走出去：“李兄弟，好了......俺表妹找俺聊聊话。” “啊？”李诚恍然回神，扯了一个尴尬笑容：“大姐，你刚才说啥？” 李如花摇头：“没啥没啥。俺忙去了，回见！” “哎。”李诚点点头，忍不住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心里暗自忐忑着。 本以为龚仲鑫是一大早出发，隔天应该就能回来，谁知隔天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第三天仍是没有。 机械几天没整修，袁博不禁有些担心，让刘三冰要盯紧一些，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 刘三冰一边大口扒饭，一边答好。 “我盯得仔仔细细的，甭担心。” 袁博挑眉问：“龚仲鑫去省城做什么？陪燕子回娘家吗？”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爱跟其他人说话。他也极少出门，在这边大半年了，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回一下子出去几天，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刘三冰摇头：“不知道啊！” 李诚坐在角落处，脸色不怎么好，忐忑暗自吞咽口水。 刘三冰扭过头去，问：“阿诚，你知道不？” “啊？？”李诚忙摇头：“他......他没说！” 袁博好奇问：“他没打电话回来？” “没有。”李诚如实答。 第1718章 第1718章 也不知道他究竟跟云月表姐怎么样了——天知道他心里多煎熬！ 刘三冰将碗筷搁下，用手背粗鲁擦了擦嘴。 “阿诚，早些时候我媳妇找你作甚？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从办公室里拿了什么东西——是不？” 李诚如实答：“哦哦！她来找我发工资，还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 “啊？”刘三冰一脸狐疑问：“发工资？她身边没钱花了？她咋不跟我拿呀？我身边还有好些呢！” 李诚摇头：“我不知道啊。煤矿里的规定就这样，可以固定每个月一号领工资，也能暂时存上一次性取，但只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你们年底的工资都已经拿了，这个月的我发给她，然后预支了下个月的。” 刘三冰“哦哦”两声，道：“没事，她多半是想买啥吧，或者是想给岳丈岳母寄过去。” 袁博的眼角瞄过去，似笑非笑道：“媳妇如果不主动说，你就甭主动去问。有时候娘家人悄悄跟她要，她不好意思跟你说。有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太精明！” “对对！”刘三冰不住点头：“钱是她自个赚的，她不说，我就不去问。岳父岳母养大她也忒不容易，离得又远，寄点钱孝顺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袁博低低笑了。 刘三冰好奇问：“你呢？你管过你媳妇的钱没？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小颖她自己会做生意，她一个月赚多少花多少，你就算有心要问也问不着。” “不问。”袁博笑道：“她爱说就说，不说我不问。我赚的都归她，她想怎么花怎么用都随她。我就留一些供煤矿运作里里外外，其他都存起来上缴。” “哟嚯！”刘三冰哈哈大笑，调侃：“你还真是大好男儿哎！” 李诚也忍不住笑起来。 袁博挑了挑眉，笑骂：“干啥？男人赚钱，媳妇花钱，这不天经地义的吗！咋了？错了？” “没没没！”刘三冰竖起大拇指：“对得很！只是没多少男人能做到跟你这般。等等！阿博，那你身边就没存点儿？你总得有点儿私房钱吧？” 袁博摇头，诚实答：“不需要。我的衣服一部分是她给买的，好些都是岳母亲手给我做的。我不抽烟不喝酒，根本犯不着买什么。我打算下个月买车，也得她同意掏钱才行。月初的时候我们要上省城办理去年的贷款，钱都给她，到时她点头说买，我再买。” 刘三冰哈哈大笑：“瞧！听见没？这就是好丈夫模范哎！阿诚，学着点学着点儿。” 李诚的脸尴尬红了，支吾：“......我还没结婚。你有媳妇，你更应该学着。” 刘三冰揶揄：“你也不小了，可以找了。老婆儿子热炕头，人生才有拼劲儿！” “那也得是好老婆才行。”李诚苦笑：“我妈说我太老实，以后指不定会被老婆欺负。” 袁博下巴微扬：“那你就找个老实姑娘，不就得了！你还没找，大可以慢慢找。” 刘三冰附和点头：“就是就是！你的女同学那么多，一个个都是文化人。一般而论，懂文化的人都比较文雅，不像我们这些土包子般粗粗鲁鲁。” “不一定。”李诚压低嗓音：“也有好些女同学很泼辣，比如你们认识的燕子。” 刘三冰和袁博哈哈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聊话声。 “老川伯！干啥呢？又在编竹篮子呀？我发现你的手艺忒不孬！” “哟！燕子来了！哈哈！闲得慌找点儿活儿干，能装东西而已，算不得啥手艺。” 办公室里头三人一听到“秦海燕”的嗓音，立马收住笑容，辛苦憋笑。 说曹操曹操到！ 第1719章 第1719章 秦海燕一周多没见丈夫，一溜烟就往他的房间去了。 谁知扑了个空！ 她以为龚仲鑫多半是上山去了，便留下将他乱糟糟的床铺收拾干净。 屋子里味道有些差，她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住，干脆绕去办公室找李诚。 不料，办公室里只有袁博一人在。 秦海燕打了招呼，问：“阿诚不在？上哪儿了？” 袁博狐疑挑了挑眉，答：“刚刚还在这儿，应该是去大厨房取水吧。” 刘三冰在外头洗手，喊：“阿博！我上山去了！” “好！”袁博答。 秦海燕听到了，连忙奔了出去。 “刘哥！麻烦你跟我们家老龚说一声，说我来找他了！” 刘三冰脚步一顿，扭过头来：“他不在山上啊！他去省城了！” 啊？？？ 秦海燕一脸的问号，疑惑问：“咋回事？他去省城了？他去省城干啥？买机械配件吗？” “应该是吧。”刘三冰呵呵讨好笑道：“龚师傅没仔细说，我不怎么清楚。” 语罢，他匆匆爬上货车，很快出发上山了。 秦海燕则钻进办公室，问：“袁博，我们家老龚去省城买配件了，是吧？” “不知道。”袁博解释：“三天前一大早他就搭了车离去，什么话都没说。” 秦海燕嘻嘻笑了，道：“我家老龚就那样，不怎么爱解释，也不爱有个啥事都跟别人说。以前他不去过省城买配件吗？这一次肯定也是。” 袁博忍不住问：“他没跟你联系吗？这一趟去得有些久，都三天了。” “没啊！”秦海燕耸耸肩：“我忙着我们新房子的装修呢！弄了好一阵子了，跑进跑出的，累得我头晕！” 袁博“哦”一声，顺口问：“快了吧？” “下周吧。”秦海燕答：“还剩一点儿瓷砖没贴上，其他地方都搞好了。我这两天跑来跑去买家具，看中了几样，本打算过来拉老龚帮忙瞅瞅看，谁知他压根不在。” 袁博好奇问：“你们的新房子在哪儿位置？” “靠城北偏东方向。”秦海燕解释：“离这边有些远，得开摩托车，不然踩自行车太费劲儿费时。我已经跟老龚说了，等装修好了，他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到时得提前去省城买一辆摩托车。” 袁博点点头。 秦海燕眼角瞄了他一下，揶揄笑道：“摩托车贵得很，袁老板帮忙资助一下吧！” 袁博低笑：“你家老龚不差钱。” 秦海燕“啧啧”几声，道：“进口的摩托车都蛮贵的，省城那边有钱人家蛮多的，都喜欢买进口的大牌子，漂亮倒挺漂亮的，不过价格更漂亮。” 袁博答：“具体价格我没问过，不过听说都得一万以上。我以前骑过自行车改装的那种，蛮快的，就是噪音大了一些。” “那种？”秦海燕一听就嗤之以鼻：“那种才不要呢！声音大，又老又丑，就算比汽车快我也不要。” 袁博张望一下外头，等着李诚回来。 第1720章 第1720章 “只要是机械的东西，基本都不便宜。” 秦海燕无奈撇撇嘴：“我问过老龚了，他说买是肯定买得起，只是他用不着。他暂时打算住在这边，将第三台机械做出来后，他再考虑搬去城东那边陪我。” “不是说城北吗？”袁博挑眉问。 秦海燕抿嘴偷笑：“是在城东，有点偏城北。地方蛮好的，目前是六层楼高，一楼的通道能停车，还能停摩托车——非常方便。” 袁博点点头。 秦海燕晃头晃脑待了一会儿，忍不住找话说。 “袁博，你做什么不买一辆摩托车？你现在这么有钱，不管是一万多还是几万多，你都买得起啊！你不能一天到晚都整大货车吧？天气好的时候，进城买东西什么的，有摩托车更方便些。大货车难看又脏兮兮，停车也不方便。县城里头好些道路都不够宽，货车压根开不进去。” 袁博“哦”了一声，淡声解释：“下个月打算买一辆吉普车，到时会方便一些。” “哇～～～”秦海燕语气酸溜溜：“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直接奔四轮去了，哪里需要什么两轮！两轮早就看不上咯！”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二十三岁以前，全部都靠两条腿，最远跑过十几公里的山路。后来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骑了两三年。两轮曾经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进步。我被两轮看不起那么多年，才是真真正正的事实。” 额？ 秦海燕呵呵，呵呵尴尬笑了。 接着，她忙转开话题：“对了！最近小颖有没有打电话过来？她什么时候要过来呀？等她来了，我一定要带她去我和老龚的新家瞅瞅看。” “下个月初。”袁博眸光不自觉温柔下来，“她两三天打一回过来，说最近挺忙的。” 秦海燕苦笑：“过年的时候，我和老龚本来打算去梧桐街拜访你们的，也想拜访一下小颖的爸爸妈妈。可没想到一直没时间，过了元宵就匆匆回来。等下次去帝都，一定要补上才行。” 袁博只是点点头，不想解释岳父岳母如今一人在帝都，一人在南雷城，梧桐街的淡泊居早已人去楼空。 “没关系，你们这回忙着结婚，怎么可能有时间拜访亲友。下回吧，总会有机会的。” 秦海燕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叹气。 “我在城里上班，老龚在这里上班，话虽说都在惠城，可来来去去再快怎么还得一个来小时，压根就不近。但我们就算再远，也比你们好上许多。你瞧你和小颖，隔了这么大老远，想要见上一面至少得个把月——比我和老龚惨多了。等老龚有了摩托车，我们就能天天见面。小颖都在那边办了厂，你们就算相思泛滥成灾，也是不容易见得的。” 袁博却非常淡定：“眼下只是暂时而已。等煤矿这边稳定下来，我可以时不时开车去找她。盐厂那边刚刚起色，她暂时离不开身，等生意渠道稳定下来，她也不用天天守在那边。” 秦海燕揶揄：“亏得你这么想得开！她比我这只燕子还会飞，你在这里只能苦苦当‘望妻山’，确实需要好心态哟！” 袁博只是笑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苦。 在他看来，自打肖颖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他的人生才开始有了光，有了希望。 如今的日子忙碌而充实，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心中充满了激情和希望。 相思虽苦，心却是甜的。 这时，电话铃响起！ 袁博凑了上前，拧起话筒：“喂？” ——袁博吗？我是龚仲鑫！燕子没在单位上班，是不是在我们那边？ 袁博看向秦海燕，答：“她在这儿，刚来。” ——让她接听一下。 袁博将话筒递给秦海燕，低声：“你老龚。” 秦海燕乐颠颠笑开了，忙扑过来。 第1721章 第1721章 袁博起身让开，随后往办公室外头去了。 奇了怪了！李诚上哪儿去了，怎么好半晌也瞧不见人影？ 袁博绕去大厨房，发现只有林小鹿在换煤球。 “小鹿，李诚没过来这边吗？” 林小鹿扭过头答：“没！” 袁博暗自狐疑不已，禁不住往回走，打算去仓库那边看看。 果不其然，李诚蹲在老川的身边，正埋着脑袋看老人家编竹篮。 “阿诚！”袁博喊：“我要出去一趟，办公室你过去看着吧。” 李诚“啊？”了一声，诚惶诚恐般站起来。 “那个......好！” 老川笑眯眼睛看着袁博，问：“你要上哪儿？都午后了！” 袁博答：“打算去县城一趟办些事。” 李诚走了出来，忐忑压低嗓音问：“燕子......走了没？” “没。”袁博答：“正在里头接听电话。” 李诚惊讶问：“接电话？谁打给她的？” 袁博狐疑挑了挑眉，答：“龚仲鑫。怎么了？人家小两口聊电话，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李诚和袁博都被吓了一大跳！ 李诚吓得吞口水：“糟了！”，嘴上虽这么说，仍拔腿往办公室狂奔。 袁博不明所以，本能跟着他奔过去。 两人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只见秦海燕将话筒甩在地上，电话线拉得老长，正卡在办公桌边缘晃来晃去。 秦海燕蹲在地上，嚎嚎大哭，拼命尖叫。 李诚：“......”！！！ 袁博：“......”？？？ 也许是此情此景有些恐怖，两个大男人都却步不前，谁都不敢凑前去问清楚或安慰。 直到秦海燕情绪过度崩溃，半摔在地上，两人才敢上前将她一左一右搀扶起来，架着她到木沙发上坐下。 袁博将话筒捡起来，发现只剩“嘟嘟嘟”的机械音，只能将话筒搁回去。 秦海燕抽泣连连，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李诚愁容满脸，将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递给她。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哭了，别哭了。” 袁博轻咳一声，问：“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秦海燕一把扑进李诚的怀里，再次哇哇大哭。 “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他疯了！真特么混账！我恨死他了！我捏死他！他说他不能要我！他还说要跟我离婚！呜呜呜呜......混账！” 啊！！！ 李诚目瞪口呆。 袁博则惊讶挑了挑眉。 秦海燕情绪早已失控，大吼尖叫：“真特么没良心！当初他是怎么说的！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现在又说他不喜欢我！谁特么要他喜欢了！结婚也才一个来月！他特么就要提离婚！我恨透他了！我非捏死他不可！嗷嗷嗷嗷！！！” 李诚脸色如灰，眼底尽是忐忑不安，浑身动弹不得。 “燕子，别这样......别这样......” 第1722章 第1722章 袁博忍不住问：“他究竟去省城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离婚？他说清楚没？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秦海燕呜呜大哭，一句话也不答。 袁博摸了摸鼻子，不知所措。 他认识和接触的女人屈指可数，打交道太少，以致于对眼前的情况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他的肖颖坚强得很，轻易不会掉眼泪。而且，他也绝不会舍得让她掉眼泪。 不过，这龚仲鑫是疯了不成？ 哪有人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要离婚的？他们的新房压根还没装修好，夫妻俩还没正式住一块儿，他就巴巴要离婚？这算哪门子的混账事啊！ 秦海燕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吓得林小鹿和李如花慌忙奔过来，惊讶瞪大眼睛张望。 “咋了？咋哭了？” “咋回事啊？燕子你咋哭成这样呀？” 李诚见终于有女眷来了，僵硬着手臂招啊招。 “大姐！小鹿！你们快——快帮忙！快啊！” 两人纷纷上前来。 秦海燕呜呜哭着，转头扎进李如花胖壮的怀里，继续嚎嚎大哭。 袁博略有些无措，转身走出办公室。 李诚一溜烟也跟着逃了，脸色慌张难看。 袁博不禁想起龚仲鑫上省城前跟他打了两架，后来两人又在楼上宿舍聊了半个晚上，隔天一大早龚仲鑫匆匆搭货车去省城，然后就一去不回，很快察觉出异样。 “阿诚，你知道龚仲鑫是怎么一回事，对吧？之前你跟他打架吵架，肯定跟这事有关系吧？” 李诚为难看着他，吞了吞口水。 “......知道一点，但不确定。” 袁博想了想，挑眉问：“他跟你表姐？那天他说的是你表姐，对吧？” 李诚轻轻点头，低声：“龚仲鑫是我表姐的前夫......他们失去联系，后来听说我表姐回来了，他......他就找了过去。” “你糊涂呀！”袁博皱眉低声：“他都已经再婚了，而且是刚刚结的婚。” 李诚痛苦摇头：“我哪知道啊！我之前提醒过他了，我跟他说，他不能对不起燕子，不能辜负了燕子。我还警告他说，燕子有几个哥哥，也都在省城那边。不过，他哪里是那种劝得住的人！” 袁博抓了抓头发，甚是烦恼。 “鸟事真特么多！是真男人就得负得起责任！他娶了人家燕子，就得跟人家负责，哪能刚刚新婚，一会儿转身回去找前妻的！” 李诚哀求低声：“阿博，现在怎么办？燕子她......她恐怕会接受不来。” 袁博微愣，转而罢罢手。 “我们能怎么办？说到底，这都是人家的私事。他是来咱们丁山上班的师傅，他只需要将工作负责好，别惹是生非就行。我是老板，不是什么事都能管的老天爷。” 李诚听着里头秦海燕痛哭的声音，差点儿就跟着哭了。 “你——你比较有主意，你帮忙想想吧。我......这事终归是我捅出去的。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我总觉得对不起燕子，心里怪难受怪内疚的。” 如果不是他多嘴说起自家表姐，龚仲鑫也不会追问自己。 一问再问，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他才会急忙忙追去省城找表姐。 刚才突然打电话说要离婚，多半是他跟表姐旧情复燃，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再错过表姐，故此他宁愿辜负另一个女人。 天啊！那该死的家伙咋能那么渣！ 袁博苦笑：“我哪有什么主意！平素里我媳妇她主意最多，可她压根不在这边。我不了解内情，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秦海燕突然奔出来，头发乱糟糟，满脸泪痕，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袁博。 “袁博！你说！是不是小颖告诉他的？！是不是？！不然他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只有小颖知道她去了帝都！我求她不要说出去的！肖颖她怎么能那么过分！她骗人！说话不算数！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老龚，见不得我嫁得好，是不是？！她忒过分！忒过分！” 第1723章 第1723章 袁博和李诚彻底懵了，愣在原地，完完全全听不懂。 秦海燕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又哭又骂：“是不是？！是不是？！肯定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那个女的确实很漂亮很有气质！可她只不过跟她见过一面，她咋能站在她那一边！亏我还求了她！她明明答应我了！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怎么能啊！！！” 袁博：“......” 李诚：“......” 李如花和林小鹿奔了出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她的胳膊。 “燕子！你说啥子？冷静点，别哭别哭了！” “咋回事？小颖姐姐怎么了你？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呀？” 另一侧忙碌的工人听到这边吵吵闹闹，都先后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盯着看。 老川也爱凑热闹，立刻扔掉手中的竹篮子，拄着拐杖往这边奔。 秦海燕仍在气头上，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亏我当她是我的最要好朋友！亏我们这么多年同学！她怎么能这样？！不守信用！故意针对我和老龚！我都说了！我自己挑的人，我自己觉得好就好！凭什么破坏我的幸福！凭啥？！她要啥有啥，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要车子有车子！她自个过得那么好，然后就不许其他人过得好！是不是？！她答应我不说的！她答应的！她明明答应的！啊啊啊啊啊！！！！” 袁博皱起眉头，忙招呼道：“快扶她进去！快！” 李如花和林小鹿一向干粗活，力气非常大，一左一右轻松将秦海燕架了进去。 李诚担心她，慌里慌张跟进去。 袁博大手一挥，粗声：“行了！都别看了！接着干活！” 众工人一哄而散，各自忙开去了。 老川张口要问，被袁博挡了回去，低声：“人家小两口的私事，大家别乱打听，听到当没听到，都回去继续干活。” “啥？啥？”老川忍不住嘀咕：“小两口吵起来？龚师傅都跑出去好几天了，啥时候的事呀？” 袁博罢罢手：“别问别问，回去回去。” “哦哦。”老川一惯最听他的话，拄着拐杖回库房去了。 袁博刚才本来想要溜走，想不到被李诚给拽住了。 不过刚刚听秦海燕在骂自家媳妇，他直觉此事可能不简单，多半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便只好重新钻进办公室里。 秦海燕抽抽搭搭，喘着粗气，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跟一只落水花猫似的，狼狈又可怜。 袁博蹙眉走上前，问：“咋回事？你跟肖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自我们跟你们聚餐后，肖颖就没再跟龚仲鑫见过面，也没见过你的面。元宵后你们夫妻先回的惠城，我几天后过来，而肖颖直接回了南雷城，根本没过来这边。这段时间里，她没跟龚仲鑫聊过一句话，一句也没有。你刚才说她告诉龚仲鑫什么？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被李如花抱着的秦海燕扭过头来，狐疑问：“不是肖颖告诉龚仲鑫他前妻找他的事么？除了她还能有谁？当时就只有我跟她在场！” 李诚和袁博惊呆了！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怎么还扯上肖颖了？！ “不是！”李诚结结巴巴：“不是小颖！是我......是我告诉龚仲鑫的。” 第1724章 第1724章 啊？？？ 秦海燕一下子懵了，脱口：“李诚，你突然捣什么乱？你别急着给肖颖脱罪！当时在帝都‘明天商城’喝咖啡的时候，就只有我和小颖在。龚仲鑫的前妻听到我们说起他的名字，就上来问小颖是不是认识龚仲鑫，还说她正在找他，可惜他搬家了找不着人。我碰巧见过她和龚仲鑫结婚时候拍的照片，认出她来。当时是我拦着小颖让她不要吱声，他前妻也没坚持问下去。后来我和肖颖走了，事后求她别将这个事告诉老龚的。就只有小颖知道这件事！不是她告诉老龚的，会是谁？！” “闭嘴！”袁博黑着脸沉声：“肖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她既然答应你，就绝不会公开出去。阿诚刚才不说了吗？这事是他捅出去让龚仲鑫知道的！” 肖颖是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她自小受岳父岳母亲自教导，向来把“诚实守信”奉为第一要领。 秦海燕信口雌黄，没有任何证据就胡乱冤枉是肖颖泄露了此事，还骂骂咧咧的——明明真正过分的人是她才对！ “怎么可能是李诚？！”秦海燕被袁博义正言辞的神色吓了一跳，转而看向李诚：“咋回事？是不是小颖将我们偶遇龚仲鑫前妻的事情告诉你，你不小心说漏嘴了？” 李诚埋着脑袋摇头：“......不是，过年后我还没见过小颖。你别乱怀疑了，小颖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其实，龚仲鑫的前妻......是我的表姐。我在大厨房说起我表姐，龚仲鑫在一旁听到了，后来跑来找我问表姐的地址和电话。” “啥？！”秦海燕惊呆了，瞪眼问：“你——你表姐？哪个？上次你说留学海外的漂亮表姐？她......她叫什么名字？” 李诚吞了吞口水，知晓此事不能瞒下去。 “我表姐她叫......云月。龚仲鑫跑去省城......就是去找她去了。” 秦海燕惊得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一时连哭都忘了。 一旁的其他人压根没想到李诚和龚仲鑫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更惊讶龚仲鑫之前竟结过婚！ 李诚歉意低声：“燕子，对不住。我......我也没料到事情会这般凑巧，更没料到龚仲鑫竟会是我表姐的前夫。其实，我表姐出国好多年了，我一直没机会见到她。他们是在国外结的婚，不久就离婚了。别说是我不曾遇到过，就连我姨妈和姨父也都不认识他。我在大厨房无意中说起表姐，龚仲鑫他听到了......” 秦海燕沉默着，眼眶里的泪水蜿蜒往下流淌。 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个个无助杵在原地。 好半晌后，她终于低低开口了。 “说到底，他的心终究不在我身上......不然怎么会一听到前妻的消息就立刻跑没影儿......我还不知道他去干嘛了，他却已经打电话过来要跟我离婚......呜呜呜！” 李如花和林小鹿吓了一大跳，皆是一脸置信。 “咋回事？离婚？咋行啊？” “真的？龚师傅说要离婚？他不还没回来吗？不！你们不刚刚才结的婚吗？” 秦海燕听罢，又是呜呜呜呜伤心欲绝哭起来。 李诚心里愧疚不已，又是懊恼又是后悔，但事实已然如此，就算后悔也没什么办法能挽救得了！ 袁博拉过李如花，低声：“大姐，我和李诚都是大老爷们，不会哄人。你和小鹿陪着她点儿，哄着点儿，千万不能让她想不开。” “哎哎！”李如花忙答应了。 袁博给李诚打了一个眼色，悄悄退出去。 李诚见此，忙也跟着溜出去。 第1725章 第1725章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唯有秦海燕时不时的抽泣声。 林小鹿和李如花都不是翘舌生莲的人，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哄人，只是安静陪着秦海燕，给她递一下手帕，喂她喝几口水。 秦海燕靠在沙发上，低低呜呜哭了大半个小时，仍是冷静不下来。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燕子，你也别太伤心了......指不定龚师傅只是一时冲动，没真的要跟你离婚啥的。” “对对对！”林小鹿附和：“龚师傅他脾气有些大，说话也难听。他可能是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不小心让你误会了。” 秦海燕目光呆滞，低喃：“......不是，我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错。他的语气很冷静，也没发脾气，一字一字非常清晰，带着他特有的帝都口音，跟我解释说他心里并不喜欢我，不能耽搁我，不能对不起我，所以他决定跟我离婚，以免一错再错，误了我一辈子。” 李如花听得皱起眉头：“这说的都是啥话！哪能这样啊？不！不是......他不是已经跟李诚的表姐离婚了吗？好像都几年了，对吧？咋回事啊？俺咋听得迷迷糊糊的。” 秦海燕的眸光没有焦点，嗓音如平淡无波的湖面。 “确实离婚了，而且好些年了。不过，他肯定对她余情未了，不然不会收着她的照片随身携带那么多年。那女的，对他应该也是余情未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去帝都找他。龚仲鑫找李诚要了她的地址和电话，然后跑去省城找她，很快旧情复燃在一块儿了。他虽然没说，但我知道肯定是这样。所以，他必须要跟我离婚，这样他才能重新跟他的前妻在一起。” 林小鹿撇撇嘴，不屑低骂：“咋能这样啊？那对你来讲也忒不公平了！过分！忒过分！你才跟他结婚多久？连订婚一块儿算，顶多也才两三个月时间！他咋能这样子对你？王八蛋！” 李如花也是愤愤不平，气恼：“对啊！他凭啥能这样？既然喜欢人家李诚表姐，那干啥要离婚？他就好好跟人家过呗！既然过不了离婚，那还找回去干啥？他跟燕子结婚，就是燕子的丈夫了。咋还能回去？一会儿结婚，一会儿离婚，燕子多无辜！说啥不能耽搁？他这不是白白耽搁了燕子吗？好好的闺女一下子就成了二婚？！这才几天呀？！” 秦海燕呵呵，呵呵冷笑：“他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他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法直视他的内心。直到这几天，他才发现他内心真正追求的，爱的永远只有一人。他的心里没其他人的位置，一直都没有。他心里没我，跟我在一起最终只会伤害我，他也不幸福。” 林小鹿冷哼：“胡说八道！” 李如花骂道：“离婚不是伤害？说的是哪门子的混账话！既然没燕子的位置，他跟燕子订婚结婚干啥？哪能这么干啊？忒不负责任！” 秦海燕闭上眼睛，心累得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她的脑子里现在混沌一片，似乎什么都不想，也似乎通通都在想，或烦恼或难受或麻木，所有乱七八糟的感觉搅浑成一团，让她的脑子发昏发痛。 李如花忍不住问：“燕子，要不找个空宿舍让你躺一会儿？” 第1726章 第1726章 “不......”秦海燕哽咽：“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的心难受极了，脑袋也难受得很。” 李如花想了想，道：“小鹿，你去找一条干净的毛巾，拧些热水让她敷一敷脑门。” “哎。”林小鹿匆匆取去了。 秦海燕看着圆胖黑壮的李如花，见她发丝微微凌乱，眼神却清澈而真诚，又见她身上衣衫脏兮兮的，一点儿所谓的“淑女形象”也没有，一时看懵了。 李如花狐疑回看她，小心试探问：“燕子？妹子？你咋了？这么看着俺？” 秦海燕忍不住低声：“如花姐，你跟你爱人大哥似乎感情一直很好，是不是？我见过他来这边做短工，是一个看着很憨厚很实在的大哥。他对你说话的时候，似乎总笑呵呵的，眉眼笑弯弯。你骑自行车出门，他得等你骑平稳了，才追上前跟你一块儿。” “呵呵呵！”李如花憨憨笑了，支吾：“俺们......俺们就那样。俺们不懂啥感情爱情，反正当时俺觉得他这个人踏实，让人觉得能依靠。而且，他对俺蛮好的。俺就图他人好，老实，其他啥都行。” 秦海燕听着听着，忍不住催促：“还有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乡下人吧？你就图他这些？然后就没了？他有房子不？家里经济还行不？” 李如花扯了一个尴尬笑容，颇不好意思低声：“燕子，你咋......突然问起这些？俺们......都结婚挺多年了。” “我......我只是想听一听。”秦海燕低声：“听听别人的婚姻是怎么样的。” 李如花呵呵傻笑：“俺......俺就一个粗人，没啥文化，啥都不懂。俺爱人叫大锤，是隔壁镇上的人。他也没啥文化，老老实实的乡下人。他打小就没了爹，只有俺婆婆拉扯他长大。他勤快得很，啥活都干，脏活累活都能干。他长大些的时候，俺婆婆托了熟人，让他去俺们纸厂当学徒。这一当啊，就是好些年。那时候纸厂的工人多，俺压根没注意到他。后来，俺跟他在同一部门。俺姓李，他也姓李。老师傅们都是喊‘小李’来‘小李’去，俺跟他总是一起答应，然后......然后就不知不觉认识上了。后来，他请俺去看电影，然后就说要跟俺过日子，问俺愿不愿意。俺有些害羞，不敢搭声，就点点头。” 秦海燕听得愣了神，问：“就这样？没了？” “啊！”李如花点点头：“还能有啥？俺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也是。俺不嫌弃他穷，他不嫌弃俺笨，俺们就想结合凑个家好好过日子，跟别人一样生娃养娃......额，也就这样。” 顿了顿，她不好意思补充：“俺们都是粗人，没你们文化人那些写信啊情书啥的。俺们就知道好好过日子，再难再苦一起熬。” 秦海燕眸光微动，问：“你......你之前没打听他家里有房子没？他是乡下户口，在纸厂没能有正式的编制吧？” 李如花摇头：“俺没打听，他自个老老实实说了。他说就一个老房子，县城里有一个小单间，连自行车都买不起。刚结婚那会儿他还是学徒工，压根没啥编制。俺也是临时工，哪里敢高攀人家那种高文化水平的技术工。嘻嘻！也就那样——他不嫌弃俺，俺不嫌弃他，就......就一直挺好的。” 第1727章 第1727章 秦海燕禁不住蹙眉问：“如花姐，我不明白......纸厂那么多工人，怎么你就不挑一个好些的？指不定人家高级技工师傅看中你这种老实可靠的女孩子呀！” 李如花哈哈哈大笑，道：“想想就行，不好把梦当太真。” 额？ 秦海燕听不怎么明白，辩解：“我们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比男孩子少许多，我们有资格有可能挑选比我们更优秀的男人。” 李如花忙摇头：“哪能这么说！人家技工师傅都是读书人，懂知识也懂技术。俺粗手粗脚的，人家看着就不喜欢。而且，人家喜欢看书呀，写信呀，出宣传海报呀，这些俺都不会，也看不懂。哈哈哈！这样子还怎么处呀？是不？” 秦海燕微微愣住，忍不住想起她总是追问龚仲鑫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而他总是一副“你竟连这些”都不懂的无语表情。 李如花嘿嘿笑了，压低嗓音：“俺年轻那会儿长得还行，不会太丑。也有技工师傅主动跟俺说话，讲了那个杠杆圈的事，但俺听不咋懂，就只会一个劲儿傻笑。厂里以前跟其他厂有那个联谊活动，文化水平高的师傅都懂跳舞，还懂啥外国舞曲，俺啥都不懂，只能干坐在角落里。要不是大锤拿了一杯水给俺喝，俺还不敢过去拿呢！俺就过去瞅瞅热闹，连跟技工师傅搭话都不敢。” 秦海燕一边听着，暗自可怜眼前的女子来。 一个没有学历，没有文化知识打底的女子，根本没法从事更高端的工作，也没法从根本上跳跃她原本的阶层。 李如花挠了一下头发，笑道：“不过，俺们结婚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俺爸妈都没了，老哥一直在外地，就姨妈姨父离俺近。俺对婆婆很孝顺，他对俺姨父姨妈也忒好。生了娃后，他下班就带娃，俺就做饭打扫卫生。只要娃睡了，他就帮忙干活，一边跟着俺聊天。” 秦海燕眸光微闪，问：“聊天？你们......你们平常都会聊天吗？都会说些什么？” “没啥。”李如花笑答：“还能有啥？他说说他们部门的事，俺说说俺的，都是瞎聊，没啥固定内容，反正从这个聊到那个，没个定数。” 秦海燕却似乎很执着这个答案，问：“你们每天都聊吗？天天都说一大堆话？” 李如花呵呵笑了，道：“孩子们一睡，家里安静得很。俺们没电视没收音机的，除了能聊天，还能干啥？他说来说去，还跟俺吹牛来着，俺就笑话他，然后就两个人一起笑。有时候干活太累，被子一盖马上睡着，压根没空聊。” 秦海燕追问：“结婚这么多年，还一直有话聊吗？真的？” “啊？”李如花反问：“不是——聊天还得找话聊吗？就说说话，是吧？一大堆能说，咋会没有？夫妻俩，啥都能说嘛！孩子淘气啊，孩子不听话呀，街坊邻居咋了咋了，都能有一堆话说呀！这跟结婚多少年没啥关系吧？没钱那会儿，俺们就一边算着钱，一边想着该咋样省钱才行。孩子病了，俺们就轮流照顾孩子，商量明天该咋安排时间去镇上的诊所。俺来这边干活后，他常问俺在这边咋样。俺每天回去都跟他说，早上吃了啥，中午吃了啥，晚饭还吃了啥。他就把他在纸厂的事通通告诉俺，加上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说着话，家里吵得很呐！哈哈哈！” 秦海燕再度愣住了，想起她和龚仲鑫相处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她在叽叽喳喳说着，他则自顾自忙着自己的活，极少插嘴，除非她主动提问，然后他很不耐烦回答。 其实，他们之间应该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聊话。 聊话应该是轻松悠哉的说话，能说体己话、关心话、随意分享点儿什么，憧憬点儿什么，幻想点儿什么，再开开玩笑，再幽默一两句调侃...... 可惜，他们的对话从来不是如此，一向不是如此。 也许是受了刺激，也许是她终于敢面对这些现实，她再次激动呜呜哭起来。 李如花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道：“呀呀呀！咋又哭了？妹子妹子，好妹子，别哭了别哭了。不管啥事，总得等龚师傅来了，再仔细说清楚才行，你先别急着哭啊。” 秦海燕一把扑进她的怀里，伤心不已。 “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他！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他的模样，他的学历，还有他的户口，全部都是我的理想型！这才结婚一个月，他就要离婚——让我怎么跟家里人说？让我怎么跟同学同事们说？！啊啊啊啊啊......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无措安抚：“别哭了，这些暂时别担心。等龚师傅来了，他指不定就改变主意了，别急别急。” 第1728章 第1728章 这时，林小鹿拿着毛巾进来。 秦海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晕乎乎瘫倒在木沙发上。 林小鹿拧了毛巾让她敷着，为难低声：“大姐，要不先扶燕子姐去龚师傅的房间吧。这里是办公室，男人进进出出的，不咋方便。” 李如花点点头，利索将秦海燕背起来，往龚仲鑫的房间去了。 秦海燕昏昏沉沉的，一边迷迷糊糊哭着，抽抽搭搭睡了过去。 李如花做饭去了，林小鹿本想要去大厨房帮忙，不料被李如花拦下了。 “俺去就行，你看着燕子妹子。记住，可别让她想不开。” 林小鹿点点头。 天快黑了，李诚不怎么放心，趁着闲下来的空隙走过来。 林小鹿低声：“还没醒。” 李诚看着黑麻麻的房间里外，忍不住问：“咋不开灯？” “怕弄醒她。”林小鹿解释：“她早些时候哭了好久，怎么哄也哄不住，后来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道她醒来会不会又哭，还是让她接着睡吧。” 李诚只好缓慢踱步回去。 很快地，晚饭开始了。 袁博在大厨房帮忙勺饭，直到所有工人都领了饭，才和李诚一起去办公室吃。 李如花收了一份饭菜在小炉子上温着，然后和林小鹿轮流吃了饭。 直到大厨房收拾好，她们发现秦海燕仍没醒来。 “夜长，饿着肚子不好，还是去喊一喊她吧。” 林小鹿应好，转身走了出去。 不料，一会儿后她匆匆跑回来，慌里慌张的。 “大姐！不好！燕子姐好像生病了！她胡乱说话，眼睛却没睁开，脸上红通通的！” 李如花惊讶瞪眼：“哟！该不会发烧了吧？” 林小鹿慌忙招手：“快！麻利跟俺去瞅瞅！” 两人匆匆忙忙赶去龚仲鑫的房间，发现秦海燕不知何时发起高烧，浑身上下烧得烫手，甚至时不时低低说着听不清的迷糊话。 “不好！烫得很呐！”李如花惊呼。 第1729章 第1729章 林小鹿吓得团团转，颤声问：“姐，该咋办？咋办啊？” 李如花一时也没了主意，提议道：“要不......问一问阿博兄弟吧。他是这儿的老板，俺们问他终归没错。” 于是，林小鹿赶忙跑去找袁博。 片刻后，袁博和李诚匆匆来了！ 袁博不想靠前，避嫌道：“你们喊一喊她，看看能不能让她清醒过来。” “不行啊！”李如花道：“烧得厉害，都糊里糊涂说话了。” 李诚吓了一大跳，惊呼：“发高烧？！不行！肯定得去看医生！” 袁博皱起眉头，道：“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镇上的诊所肯定已经关门了。看样子，咱只能将她送去县城的医院。” “那——那怎么去？”李如花为难问。 袁博冷静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货车回来。你们想办法喂她喝一点儿凉开水。” 语罢，他匆匆奔出去。 林小鹿赶忙拧了凉水毛巾过来，敷在秦海燕的额头上。 李诚帮忙将她搀扶起来，李如花则用汤匙撬开她的嘴巴，喂她喝下一点儿凉水。 一会儿后，袁博跑了进来。 “三冰下山了，有车了！小鹿，你跟着上车搀扶她坐好，我负责开车。” 李诚连忙道：“我跟着去吧，多一个人能帮着照顾。” “好。”袁博道：“你搬凳子去后头！” 李如花一时没了主意，问：“那......那俺咋办？” 袁博略一思索，道：“大姐，你家里的孩子还小，晚上离不开你。你将厨房收拾好，早些回去休息吧。燕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明天早上小鹿能不能回来，大厨房这边还得靠你。” “哎！”李如花点点头：“小鹿，你去穿多一件外套，晚上冷。想想需要带啥，带些在身上备用。” 林小鹿应声，匆匆奔出去。 袁博回办公室取了一些钱，塞几张给李诚。 “医院里花钱的地方多，拿些放在身上备用。” 李诚没能反驳，迅速接过收进裤兜里。 接着，三人将秦海燕“搬”了上车。 一会儿后，刘三冰陪着林小鹿奔出来。 “阿博！我也跟着去吧！” 袁博摇头：“李诚过去帮忙就行，你留下看着办公室。我们今晚不一定能回来，这边还得交给你。” “那好吧。”刘三冰紧张叮嘱：“你们小心点儿！鹿，有啥事记得打电话回来。” 林小鹿乖巧点点头。 很快地，货车匆匆往县城出发了。 李如花无措抓了抓手，提醒：“三冰，锅里给你留了饭菜，快些去吃吧。” “哎。”刘三冰答好，忍不住狐疑问：“刚才小鹿说得不清不楚的，说啥要离婚啥......谁要离婚？咋回事啊？” 第1730章 第1730章 李如花只好一五一十告诉刘三冰。 刘三冰听得目瞪口呆，转而破口大骂：“咋能这样啊？！这不刚结的婚吗？！咋能要离婚就离婚？！” “这......”李如花茫然摇头：“俺也不知道。燕子妹子哭得老伤心了，一整个下午都在哭，难受得要命。龚师傅他没回来，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说，他如果人回来了，俺们还能劝劝他，对吧？可他压根没回来。而且听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着玩......” “离婚咋能当玩笑呀？”刘三冰皱眉：“这可是终身大事，哪能一会儿换这个，一会儿换回去的？这世上的事也真的够怪的！想不到李诚跟龚师傅还有这样的亲戚关系！” 李如花为难道：“现在最可怜的就是燕子妹子......你说她那么紧着龚师傅，他一转身就跑了，连要离婚也不亲自说，打个电话算个啥意思啊？” 城里大多数人结婚都还得向组织或单位申请，等领导一一批审下来，两人才能领证结婚。 倘若要离婚，也得组织或单位的领导劝解调和，实在调解不了，双方感情真的破裂到无法修补的地步，才能由组织批准两人离婚。 如果是乡下人家，多数还是按古时候的习俗来，找亲戚找族亲帮忙劝。 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家庭，也怕被街坊邻居或乡里乡亲瞧不起，除非到万不得已，不然不会轻易离婚。 所以李如花和刘三冰都接受不了龚仲鑫这般不负责任的态度，忍不住破口大骂。 刘三冰吃完晚饭，跑办公室那边去了。 李如花将给秦海燕温着的饭菜取出来放在一旁收好，收拾了地板，跟刘三冰道别，匆匆牵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早些时候那么一耽搁，下班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也不知道家里孩子会不会等急了。 最近纸厂没怎么开工，丈夫李大锤隔三差五在家里闲待着，偶尔过来这边打短工，偶尔则在家里捣鼓菜园子，种一些菜或果子能吃上。 天气渐渐暖和，菜园子的菜长得绿油油的，很喜人。 眼下她的工作稳定，家里三天两头能吃上肉，婆婆和几个孩子都非常开心。 昨天家里没荤，孩子们今天多半已经馋了。明天拿多点儿钱给大锤，让他去镇上买两个猪耳朵给孩子们解解馋。 李如花一边乐滋滋想着，踩踏板的速度不自觉加快，自行车轻快疾驰在路上。 她的自行车装了灯，尽管不怎么够明亮，但前面好几米都能看个大概，丝毫不用担心多晚回去看不清路。 倏地，她瞧见前方有人迎面走来，身形看着十分眼熟。 她加快了速度，眯眼打量，发现竟是佝偻着腰走着的丈夫！ “大锤？大锤？！” 李大锤听到喊声连忙抬头，转而露出惊喜笑容。 “阿花！你回来了！” 李如花捏住手刹车，一只脚踮在地上，笑问：“咋了？在家里等太久，出来找俺？” “......是。”李大锤扯了一个笑容，低声：“平时差不多都回了，还没见你回去，就出来等你。一边走一边等，你就来了。” 李如花嘿嘿笑了，干脆从车上下来。 “不远了，俺们走回去吧。俺有事正好要跟你商量商量。” 李大锤好奇问：“啥事？” “嘿嘿！”李如花低笑：“俺过两天就能取工资了，俺打算给家里买个新的收音机，让孩子们和咱妈都能听听。以前那个太老坏掉了，修也修不好。老大偷偷求过俺几遍了，俺总哄着他说等等。孩子喜欢听小喇叭广播，好些日子没听了，心里老惦记着。” 李大锤脚步微顿，蹙眉问：“收音机呀？有些小贵......真的要买？” “孩子们忒喜欢听节目。”李如花解释：“他们都还没上学，能通过节目学点儿知识啥的，也是大好事。他们问这个那个的，俺们自个都整不明白，哪里答得上来。老大说，收音机好些节目会解释自然啊，啥科学啥的。俺觉得对他们的学习铁定好。大锤，你觉得咋样？” 第1731章 第1731章 李大锤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仍咬咬牙低声：“......好。” 李如花哈哈笑了，道：“俺就知道你铁定也同意。” “只要对孩子好的，咱再难再苦也得供上。”李大锤憨厚的脸露出丝丝笑意：“只要孩子以后能学到知识，能做个文化人，俺们再难再苦也值得。” 李如花忙不迭点头：“是！就是这个理！以前俺们家里穷，压根没机会读书识字。没文化知识傍身，只能干脏活累活。俺们已经没法子了，可孩子们不能再跟着这样下去。” 李大锤附和答：“......对，买吧......买吧。” 李如花狐疑盯着他的侧脸看，忍不住问：“咋了？你好像有事啊？” “啊？”李大锤吞了吞口水，呵呵尴尬笑了笑，“咋？你看出来了？” 李如花蹙眉道：“你每次有心事，走路的时候就跟一只老刺猬似的，佝偻着老腰，跟快走不动的老大爷差不多。” 李大锤一听，差点儿整个人栽倒下去。 “俺......俺就知道......瞒不住你的。俺也不会骗人，都不敢告诉咱妈......怕她老人家担心。” 李如花直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试探问：“锤啊，究竟咋了？” 李大锤脚步停下，扭过身来，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 “阿花，下午俺从厂里回来的......下午没上工了，厂子的机械都停了......厂长说，机械太老旧，做出来的纸卖不出去，现在仓库积压过多都卖不动。他说......厂子......厂子要破产了。” “啥？！！”李如花吓得脸色白了白，“咋回事啊？破产？不不不！之前将俺们这些临时工不要的时候，不是说效益不怎么好吗？咋就卖不动了？以前不一直卖吗？咋突然就卖不动啊？” 李大锤痛苦摇了摇头：“厂长说，打前年的时候就不怎么好。后来厂里要建宿舍，要给员工分房，又费了不少钱。花得多，纸又卖不动。听说好些地方的纸都又白又滑，捏在手里跟手绢似的舒服。俺们厂里的总是老样子，又粗又厚，慢慢就不行了。去年将临时工都赶走，今年本来要赶一批工人......但厂长说撑不下去了，一并停工破产得了。” “那......那......那你咋办啊？”李如花一时没了主意，口吃：“咋办？你都是正式编制的......也能辞了赶走？咋行啊？” 李大锤眼角尽是泪水，哽咽：“连厂里一级的机械师傅都只能走人......连厂长都要没了厂长位置，你说俺还能不走？整个厂子都要没了！” 啊？？！！ 李如花红着眼睛，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在纸厂当上临时工，毫不夸张来讲，她是在纸厂长大的。纸厂是她的青春，也是她的一个老家，就连眼前的丈夫也是在纸厂认识结婚的。 突然听说纸厂要破产没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李大锤打小就在纸厂当学徒，后来成了学徒工，慢慢跟在老师傅的身后干活，直到后来自己成了小师傅，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 一个寄托了他人生所有希望和未来的地方，突然就要分崩离析从此消失，让他如何接受得来！ 他拼命忍住哭声，泪水蜿蜒往下掉。 “厂长说，一人领多一个月基本工资和一些纸回家里头用，就只能这样了。他说，这已经是他为俺们争取的最后利益，他已经尽力了。他在上头说，俺们好些人都在下头悄悄抹泪水......呜呜！” 李如花抽泣哭着，手脚迟缓将自行车停下，绕到李大锤的身边，张开双手将他抱住。 接着，夫妻两人在泥土路边抱头痛哭。 第1732章 第1732章 好半晌后，李大锤牵着自行车，领着妻子往家里慢慢走。 “日子总还得过，对吧？俺决定明天就去找活儿干。” 李如花脚步微顿，扭过头来：“要不，你跟俺在袁博兄弟这边干吧。” “可是......”李大锤迟疑低声：“他那边不怎么缺工人。他生意忒好，工资也给得高，工人纷纷往那边涌。” 李如花想了想，解释：“那边现在只缺打扫卫生的......你之前干过这样的散工，你多半不爱干。” “不！”李大锤忙摇头：“现在哪里能嫌弃这些！只要有工资能拿，脏点儿累点儿俺都能干。” 李如花却仍有些舍不得，低声：“去矿上的话，多半有些危险。而且，山上的工人已经够多了，犯不着再招人。前一阵子你来打扫卫生，阿博兄弟还是很满意的。后来没人干，都是三冰和阿博兄弟晚上轮流打扫。不过，俺觉得你有手艺在身，不能就这么废了。要不，你还是去好点儿的单位找一找吧。” 李大锤想了想，支吾：“要刚好对口的工作......估计很难找。跟俺同组的老佟说，他要在家门口开个摊子，给来往的人修理自行车，每天赚点儿钱过日子。俺想去找找看，不行再去丁山那头。” “好。”李如花眸光微闪，低声：“锤啊，刚才俺说要买收音机的事——” “买！必须买！”李大锤打断她，斩钉截铁道：“只要能让孩子们学上知识，俺们就必须买。刚才你说得对，俺们没知识没技术，孩子们不能再跟俺们一样了。” 李如花迟疑：“可是......万一后头青黄不接......” “没事。”李大锤道：“县城里就那么几家厂子和小作坊，俺明天后天就跑个遍。如果真不行，俺大后天就去丁山搞卫生。一个月好几十块，加上你的工资，够咱们一家子吃香喝辣的。” 李如花听罢，含泪点点头。 李大锤吞了吞口水，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哽咽嗫嚅：“......花儿，俺对不住你。” “啊？”李如花腾地回头，问：“啥？咋对不住俺了？” 李大锤愧疚低声：“俺当初娶你的时候，俺说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可你这些年跟着俺......辛苦得很。俺觉得俺忒对不起你。” “胡说啥！”李如花睨他一眼，粗声：“俺哪里辛苦了？谁还不得干活赚钱？俺现在就每天干点儿厨房活，洗洗碗，洗洗盆子，做做菜！辛苦啥？俺现在三顿都能吃上肉，孩子一天天长大，婆婆身子骨也还硬朗，你待俺还跟以前一样，俺有啥辛苦的？俺心里头压根不觉得！” 李大锤欣慰露出笑容，眼里泪光点点。 “俺......俺还是得努力干活，让咱们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 李如花嘿嘿笑开了，道：“俺也是！日子俺们一起好好熬，苦难总会过去的。对了！俺今天听到一个好消息呢！” “啥好消息？” “俺们厨房的小鹿妹子今天去李会计那边预支工资，俺听到李会计说以后还要再加工资，说是阿博兄弟说的。” “真的？！” “当然真的啊！阿博兄弟他一向说话算数。” “忒好！” ...... 第1733章 第1733章 夜色暗沉，凉风习习。 尽管已经入春，但晚上凉意甚重。 李诚蜷缩身子窝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时不时扯了扯外套，打了个冷颤。 这时，一道沉稳脚步声传来。 只见袁博双手捧着几个铝盒饭，快步走了过来。 “阿诚，这个给你。” 李诚微愣，本能接过。 “你......你出去外头买的？这时候还有东西卖？” 袁博扯了一个笑容，答：“这家店是做早饭的，我拐小路跑去买的。刚刚出炉，吃点儿热乎的暖暖身。” “好！”李诚又饿又冷，高兴应下。 袁博敲了敲病房门。 片刻后，林小鹿睡眼惺忪走出来开门。 袁博关切问：“醒来没？还没醒吗？” 林小鹿摇头答：“......还睡着。” 袁博将手中热乎乎的盒饭递给她，低声：“吃点儿暖暖身，别洒了。” 林小鹿答谢接过。 袁博将门关上，走回长凳跟李诚一块儿吃。 李诚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顾不得打哈欠，赶忙吃起来。 昨晚他们赶到这边的时候，医生说秦海燕的情况有些严重，她之前受了风寒没好，随后又再次感冒，引发肺部感染发烧。 他们对秦海燕的情况一知半解，只跟医生解释说她遇到伤心事，哭了一个下午。 林小鹿说秦海燕哭完以后咳了好几声，后来昏睡的时候也咳过，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么严重。 医生将他们责备了一顿，直到他们解释说他们不是家属，只是朋友和同学，才总算放过他们。 一番折腾检查后，秦海燕住进病房挂水，林小鹿在一旁守着照顾。 医生解释说，如果天亮的时候能退烧清醒，那就没大问题。 早些时候护士检查了体温，说是降了一些，病人没再迷迷糊糊呓语，情况有明显好转。 尽管如此，袁博和李诚没有离去，打算天亮了等秦海燕清醒后再走。 熬了一个晚上，饿得早就前胸贴后肚，两人几乎狼吞虎咽吃下。 李诚舒畅吐了一口气，低声：“舒服多了。” 袁博低笑，将两个铝盒饭收拾叠放在一起。 第1734章 第1734章 李诚好奇打量他，问：“你不困吗？我看你怎么一点儿困的痕迹都没有，奇了怪了！” 袁博微笑解释：“我以前经常跑车，熬夜是家常便饭。” “哦哦。”李诚听得一阵佩服，道：“现在自家开煤矿，终于能睡饱了。我不会熬夜，十二点以后就一直打哈欠。我的一些同学喜欢熬夜读书看书，说那样的效果更好，然后白天睡晚一些懒洋洋起床。我一向不行，我只能早睡早起。” 袁博挑了挑眉：“其实，早睡早起精神更好些，干活更有劲儿，脑袋也清醒一些。以前我常常熬夜跑车，肖颖总是很担心，不许我连续熬夜，说那样子疲劳开车太危险。怕她太担心，后来我只接附近县城和省城的货，不敢跑太远。几天熬一个晚上，影响不会太大。自去年春天开始回山尾村，基本都是白天干活，晚上睡觉，不用再怎么熬。” 李诚低笑：“看得出来，小颖是一个懂得养生的人。以前我看她总去图书馆借书，好像还借了好些本医学方面的书。” “对。”袁博苦笑皱眉：“以前我肠胃不怎么好，时不时会痛。她逼我喝了好长时间的粥，还吃了好些暖胃的药膳。她说通通都是她在书上看到的。有些难熬，不过后来我的胃好多了。现在不用跑车，三餐比较固定，而且都是热乎的饭菜，我的胃已经好久没闹腾了......应该算痊愈了。” 李诚暗自羡慕不已，眸光忍不住往病房看去。 “早知道我也去借一些来看，多少学些来傍身。回去以后我得去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出版社出版这种类型的书，寄信过去买，到时再去邮局汇个款。” 袁博嫌弃太麻烦，道：“没痛没病，学那些玩意干啥！我瞄过几眼，后来就不敢看了。” “为什么？”李诚好奇问。 袁博苦笑连连：“看了几页，发现对照之下，好像自己身上就没一个地方对劲儿或健康的。啥症状啊，啥情况啊，发现总觉得自己似乎通通都符合。我干脆不看了，也就没事了。” 李诚憋不住大笑。 这时，值班的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病历。 “病人的身份证号码清楚了没？这边等着登记呢！” 袁博和李诚不约而同摇头。 护士皱眉焦急道：“病人的信息是必须填上的，不然很多工作无法展开。晚些时候我同事要来交班，护士长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天亮以后我去找。”李诚打断她，歉意解释：“我们是老同学，我知道她的单位。” 护士语气有些不善，低声：“记住要快些。病人住院没一个家属到场，也是奇了怪了......” 语罢，她匆匆走了回去。 袁博和李诚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 一会儿后，李诚压低嗓音：“等天亮了，我......我给姨妈他们打个电话，问一问我表姐的单位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如今之计，还是得让龚仲鑫先回来解释清楚。疯狗一样，做事没头没尾，话也不说清楚——真是混账！” 袁博眸光冷淡，低声：“他多半跟你表姐在一起。你直接找你的表姐就行，少跟他废话。他那种人，不是谁的话都能听得进耳朵。” “我......”李诚为难求助：“阿博，那我——我要跟我表姐怎么说？” 袁博挑了挑眉，问：“什么‘怎么说’？” 李诚苦笑：“这事复杂得很，我都不知道该跟我表姐怎么说。其实，我表姐是一个很好很知性的女孩子。她很善良，也很优雅，跟龚仲鑫的性子完全不同。” “实话实说吧。”袁博鼻尖轻哼：“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得让人知道。你得告诉你表姐，他已经再婚了，而且他跟他的妻子秦海燕刚刚结婚不久。如果你表姐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好，你解释清楚后，你表姐只要稍微还有一点儿理智，就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做人不能太混账！既然娶了人家，就得为人家负责！婚姻不是儿戏！如果他是真男人，就该扛起自己该扛的责任！” “......你的意思？”李诚吞了吞口水：“他如果坚持要离婚，那他——那他——” 袁博答：“那他也得来说清楚，不是这样子稀里糊涂和稀泥！他和燕子一天没正式离婚，他就是燕子的合法丈夫。她现在躺医院里头，他这个当丈夫的却跑去找其他女人旧情复燃。像话吗？还是人吗？这不是混账是啥？真特么混蛋！” “对对！”李诚坚决点点头：“等天亮了，我就去打电话找人。” 第1735章 第1735章 天色大亮时，秦海燕终于醒了。 林小鹿倒了温水，帮她擦拭脸和双手。 秦海燕迷迷糊糊的，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袁博捧着一个大瓷碗进来，叮嘱：“小鹿，这是医院正对门小饭馆买的粥。这碗晚些时候给送回去就行。” “哦哦！好！”林小鹿答。 袁博扭过头看向秦海燕：“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语罢，他让林小鹿留下继续照顾她，转身回丁山煤矿去了。 秦海燕吃着白粥，听着林小鹿的解释，才总算了解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来龙去脉。 “......对不起，太麻烦你们了。” 林小鹿笑答：“你没事就好，博哥和李会计昨晚都一夜没睡。矿上的事情多，博哥得回矿上忙了，让俺留下照顾你。” 秦海燕难受挪了挪身体，歉意道：“辛苦你一晚上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得打电话联系我舅舅舅妈他们，让他们或我表姐过来照顾我就行。” “李会计去找人了。”林小鹿解释：“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说他认识你的单位，也知道你住的大致位置。昨夜忒晚，外头黑麻麻的，不好出去找。这不，天一亮他就马上找去了。” 秦海燕松了一口气，却又禁不住想起龚仲鑫来，心里顿时矛盾至极，一时心慌心乱加心烦。 她该怎么办？ 这事能让舅舅舅妈他们知道吗？ 亲戚朋友们都为她嫁了一个好丈夫而高兴，他们还在等着自己新房装修好的时候请他们红红火火吃上一顿。 可如今新房还没装修完毕，她......却要离婚了！ 不！不！ 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事不能传出去！ 可龚仲鑫昨天在电话里头说，反正非离婚不可，没得任何商量。 就算现在不说，以后纸也是包不住火，到时又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以来，她享受着亲戚朋友同学们的羡慕嫉妒而得意洋洋，享受着拥有未来帝都城市户口的优越感，也享受着海龟高级知识分子太太的荣誉感...... 突然之间，这一切都要消失殆尽，让她如何能接受得来！ 思及此，她内心骤然慌了起来，仿佛即将摔下深渊的人，垂死挣扎般乱抓一通。 “不！不！别别别！让他回来！快！立刻让李诚回来！” 林小鹿见她腾地激动不已，手胡乱挥舞，吓得赶忙按住她的手腕。 “别乱动！不能乱动！你手上还带着针呢！” 秦海燕顾不得那么多，惊慌失措道：“快！去将李诚找回来！让他不许多嘴！让他千万别乱说！不要乱说！知道不！呜呜呜呜......！” 她急得嚎嚎哭了起来，吓得林小鹿一阵无措。 “那个......”她无奈解释：“俺不是县城人，好些路都不认得。李会计都出去好久了，俺上哪儿找他去？还有，俺如果走了，谁来照顾你，是不？” 秦海燕伤心欲绝哭着，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 “天啊......我干脆不活算了！呜呜呜！” 林小鹿再度被她的话吓坏了，忙道：“燕子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还这么年轻，又是文化人，读书又高，还有政府部门的好单位，咋能随便就想不开？别急别急，总得等龚师傅回来解释清楚，是吧？昨天如花姐也这么说，电话里说话不清不楚，做不得数。怎么也得等龚师傅来了，亲口解释是怎么一回事。指不定是误会，把事情解释明白了，也就没事了。夫妻嘛，总是会吵吵闹闹的。在俺们村子里，还有打来打去的，转头夫妻俩又就和好，就一会儿功夫！” 秦海燕低低哭着，没动弹。 第1736章 第1736章 林小鹿无措极了，怕她手上的针会扎坏自己，忙跑去护士站求救。 两个护士匆匆赶来了。 “咋回事？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快出来看看手！你手上挂着吊瓶不知道啊？” 秦海燕拗不过她们，只能乖乖将被子扯下来。 “呀！”林小鹿惊呼：“手！手上流血了！” 护士一看气坏了，粗声：“挂吊瓶还闹腾！针头挪位置了！” 两人赶忙将针拔了，匆匆处理针孔。 秦海燕皱着眉头，红着眼睛问：“怎么办？我的手......好痛！” “这只手不能打了，都肿了。”护士没好气道：“换另一只手，多扎一次，多受点儿罪。你说你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将针头弄成这样子！” 秦海燕无力反驳，乖乖垂下脑袋。 很快地，换上另一只手打吊瓶。 疼痛和病痛容易让人冷静。秦海燕终于冷静了下来，没有再哭泣闹腾。 林小鹿低声哄道：“燕子姐，还有好些白粥，你再多吃一点儿吧。” “不吃了。”秦海燕红着眼睛，低喃：“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林小鹿忍不住道：“昨天傍晚就没吃饭，昨天晚上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还早，离中午吃饭还有好几个小时，你怎么也得多吃一点儿吧。” “谢谢，实在吃不下了。”秦海燕哽咽：“我......心里头难受得很。” 林小鹿见她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心里禁不住可怜她。 “等你的亲人来了，找他们商量商量吧。离婚可是大事，哪能龚师傅一个人通通说了算。你也别太伤心了，先把身体养好。” 秦海燕泪水啪嗒啪嗒掉，低声：“我......我不敢告诉他们。我觉得......我好丢人。” “咋会呀？”林小鹿眨巴眼睛，反问：“你又没做啥对不起龚师傅的事，对吧？你做什么要丢人？” 秦海燕看着她单纯淳朴的小脸，直觉跟她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你不懂的。我和老龚的这场婚姻对我来讲，意义非同一般，它是我未来的希望和依仗。” 林小鹿听不怎么懂，以为她是担心以后离婚了没人养。 “你这么厉害，还有自个的单位，犯不着担心。” 秦海燕苦笑连连，不想再说下去。 林小鹿将碗筷收拾了，拿出去医院外头还给小饭馆。 半个多小时后，李诚回来了，还带来了秦海燕的舅妈。 “燕子，你单位的领导出门了，其他员工都没上班，我在外头等了好久，一直没人过去。我绕去你住的地方，本来不知道你具体住哪一楼，侥幸碰到你舅妈下楼买菜，总算没找错。” 舅妈“哎哟哎哟！”心疼打量她，问：“咋弄成这样啊？你啥时候着凉的？怎么不告诉我们？现在还难受不？” 秦海燕红着眼睛扑进她怀里，呜呜哭着。 “不哭不哭了。”舅妈搂住她哄道：“没事的没事的。刚才小李说了，医生说退烧就没大事，住个一两天就能出院。” 这时，舅妈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张望病房里外。 “对了，你爱人呢？小龚送你来的吧？怎么没瞧见他？” 第1737章 第1737章 李诚和林小鹿对视一眼，不敢说什么。 秦海燕慌忙推开舅妈，眼神躲躲闪闪。 “他......他出差去省城了。昨天我去矿上帮他收拾东西，谁知受了冷，咳嗽更严重些......肺部就感染了。” 舅妈心疼拍了拍她的脸，叹气：“咋就这么巧呀？可怜你都病倒了，我们家里不知道，小龚也不在你身边——真是太不巧了！瞧着小脸白得很！” 秦海燕忐忑看向李诚和林小鹿，发现他们都安静没开口，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小鹿，我舅妈来了，你可以回去了。谢谢你昨晚一直照顾我，等我好了，我一定请你吃饭答谢你。阿诚，麻烦你们了，我这边没事......” “行，那我们走了。”李诚打断她，道：“我和小鹿得赶回丁山那边工作。阿姨，辛苦您照顾她了，明天有空我们再来看她。” 随后，李诚匆匆带着林小鹿要离开—— 不料，秦海燕略有些焦急喊住他，支吾：“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儿事要悄悄问你。” 李诚脸色微微一变，后背僵硬停下脚步。 秦海燕推了一下身旁的舅妈，低声：“舅妈，小鹿他们照顾我一个晚上很辛苦。你出去外头看看街边有没有水果卖，买些让他们带去矿上吃，算是我的一点儿谢意。” “哎！好！”舅妈爽快笑道：“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买去。” 语罢，她快步走出去。 林小鹿识趣找了一个借口，躲到走廊里去了。 李诚将房门关上。 秦海燕坐起身，咬了咬下唇。 “李诚，你跟你的表姐说了吧？你跟她联系了，有没有？” 李诚眼神微动，解释：“......还没联系上。我表姐她在外教书，来回路程有些远，平时都住在学校的教室宿舍里。” 秦海燕垂下眼眸，眼神冷冰冰。 “不用问，她现在肯定跟龚仲鑫在一起。” 李诚为难嗫嚅：“燕子，他们俩的事情......我起初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情。我姨妈一家子对龚仲鑫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很少说起，甚至不愿提及，所以我对他真的不了解。” 秦海燕撇过脸，道：“你晚些时候打电话找一找你表姐吧。” “啊？”李诚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海燕嗓音微愣，低声：“你跟她说，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是刚刚结的婚。古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破坏别人的婚姻，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不！”李诚惊慌罢手：“我表姐绝不是那样的人！燕子，你别误会了......我表姐肯定不会主动让龚仲鑫离婚，她是一个很善良很体贴人的人。” 秦海燕扯了一下嘴角，冷笑：“她不会主动叫，可他仍要跟我离婚。她如果真的善良体贴人，会忍心破坏别人的婚姻，让我年纪轻轻就被丈夫抛弃？” “不......”李诚摇头：“这肯定不是我表姐的主意，肯定不是。” 秦海燕红着眼睛，低声：“可是......如果不是她，老龚怎么会跟我离婚？李诚，如果不是你说漏了嘴，他不会急巴巴跑去省城找你表姐。我的婚姻才刚刚开始，我不能这样子白白就放弃了。你跟你表姐说一说，她跟老龚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他。如果他们真的适合做夫妻，何至于当初要离婚。他们本来就没缘分，何必苦苦执着......请她高抬贵手，别插足我和老龚的婚姻。” “我......”李诚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龚仲鑫说出他和云月表姐的那段曲折苦难的过往，他绝不肯泄露表姐的联系方式。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相爱，只是当初背景太复杂，龚仲鑫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以致于他不得不放弃表姐提早归国。 第1738章 第1738章 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他不能对秦海燕解释清楚，更不好将龚仲鑫前几夜说的话一并告诉她。 对龚仲鑫来讲，燕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并不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他娶燕子，只是因为他缺一个妻子，所以他随意娶了一个，只不过凑巧是她秦海燕罢了。 但这样的话太残忍，他不好说出来，也不忍心说出来。 秦海燕却以为他不肯帮自己，满眼泪水瞪着他看。 “我知道......我只是你的同学，而那个女的却是你的亲人。你不肯帮我，我可以理解。我们同学多年，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富有正义感的人。这事由始至终你都知情，你该知道这件事是你表姐的错，不是我的错。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李诚无奈叹气，为难低声：“其实，这根本是龚仲鑫的错，不是我表姐的错，更不是你的不是。” “不是！”秦海燕没好气道：“你表姐如果不去帝都找他，你表姐如果不回国，他根本不会去找她！他也不会要跟我离婚！肯定不会！” “可是——”李诚皱眉摇头：“你这么说也不对，我表姐只是去帝都还他东西。我表姐回国也不是为了他，是我姨父姨妈让她回来的。” 秦海燕哭了起来，满脸泪水。 “可她一回来，我的丈夫就不要我了。对我来讲，她就是始作俑者......都是她害的。” 李诚受不住她凄凄惨惨的哭声，狠了狠心。 “你别哭了，我......我回去就去打电话。” 秦海燕止住哭声，感激低喃：“谢谢。” 李诚无奈叹气：“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语罢，他打开房门匆匆离去。 ...... 午后，刘三冰开车载着袁博下山。 工人们早已经吃饱了，大厨房里只剩李如花在刷碗筷。 刘三冰张望问：“大姐，小鹿回来没？” “早回了。”李如花答：“十点多的时候跟阿诚坐车回来的。她昨晚没咋睡，俺让她先吃午饭，上楼睡觉去了。” “哦哦。”刘三冰笑道：“中午就你一个人，辛苦了哈。” 李如花摇头：“啥话呢！不辛苦！阿博兄弟呢？你们咋那么晚回来？锅里给你们留了炒面，快去吃吧。” 刘三冰喊来袁博，两人洗了黑麻麻的手和脸，随后一人一盆炒面，蹲在台阶上扒拉大口大口吃着。 李如花给他们盛了两大碗的紫菜汤，转身挑水去了。 袁博吃饱了，转身去了办公室。 李诚正在木沙发上睡着，桌上的单子都已经入账收起来，并没有落下任何工作。 袁博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阿博！”刘三冰皱眉问：“龚师傅啥时候能回来？山上的机械我们只懂得弄点儿机油下去，啥都不懂。这两天第一台时不时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我们大伙儿暗自有些担心。” “频繁不？”袁博问。 刘三冰答：“早上比昨天多了一些。” 袁博为难皱眉：“等阿诚醒来，我让他打电话催一催。” 第1739章 第1739章 昨晚的事，让一向善良淳朴的刘三冰对龚仲鑫多了好些不满。 “龚师傅真是的！咋能这么没责任心？家庭媳妇抛开一边，工作事业也抛掉！” 袁博冷静想了想，道：“下午如果还有怪声，就干脆停下，别整出事来。你跟大伙儿说一声，安全生产最重要，不差这么一天半天。” “好。”刘三冰了解此事的轻重，忙不迭道：“我会让他们多注意一点儿的。” 袁博仍不怎么放心，道：“我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再跟你一块儿上山。” “不急。”刘三冰皱眉提醒：“你昨晚一夜没睡，怎么也得多睡一两个小时，你且去睡吧。” 袁博点点头，上楼去了。 就在这时，李如花挑着水桶回来了，刚将桶搁下，忙脚步匆匆往刘三冰奔来。 “三冰！三冰！外头小溪总有两个男的鬼鬼祟祟！忒奇怪！” 刘三冰挑眉问：“男的？两个？” “对。”李如花认真解释：“一个高壮些，一个瘦瘦的，脸色不咋好。对了，那个瘦瘦的前几天还在咱们大门口晃悠，说他是小鹿的老乡。” “老乡？”刘三冰狐疑嘀咕：“我怎么没听小鹿说起......她的老家蛮远的，想不到还能有老乡来这边走动。” 李如花摇头：“可小鹿却说不认得他。俺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像啥好人。刚才俺去挑水，他还问咋今天不是小鹿过去。” 刘三冰直觉有些奇怪，脚步迈开。 “小溪那边吧？我去瞅瞅。” 李如花拦住他，解释：“他们跑了，没在那边了。不过，俺知道他们两个常在这儿附近晃悠，这几天都在小溪那边转来转去。” 刘三冰忍不住问：“就两个人？另一个是这边的人？” “俺都不认得。”李如花答：“他之前说他是小鹿的老乡，还说他曾在城里住过，住在城东那边。” 刘三冰听得一头雾水，低声：“压根没听小鹿说过。最近附近不怎么太平，各个煤矿总说丢工具和东西。明天我和阿博去小溪边转转看。” “好。”李如花忙叮嘱：“你们要小心点儿。他们......他们看着就怪怪的，不像好人。” 刘三冰记下了，转身回了屋里。 林小鹿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拿了一件薄外套，便轻手轻脚关门出来。 一会儿后，工人纷纷上车准别上山。 刘三冰没等袁博睡醒，便载着工人离去。 袁博昨晚一夜没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三点多。 他匆匆洗了脸，快步走下来。 外头没车下山，他只好先进办公室等着。 李诚正对着报纸发呆，神色不怎么好。 袁博一边倒水，一边问：“打电话没？催他回来没？” “打了。”李诚眼神带着不安，叹气低声：“我跟姨妈要了表姐单位的电话号码，不过对方说表姐请了假，这两天没去上班。” 袁博动作微顿，忍不住低骂几声。 “一句话不说就怎么跑去省城，山上的机械好几天没维护，都不知道该咋办！” 第1740章 第1740章 李诚缩了缩脑袋，心里悄悄把龚仲鑫也骂了一个遍。 “燕子还在医院躺着，让我打电话找人......可惜我找不到，而且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这时，电话响了！ 李诚吓了一跳，以为可能是表姐拨打过来，赶忙凑上前接听。 不料，电话是帝都打来的，说是要找袁博。 袁博接过，一听便猜到是鲁深浅。 ——姑爷，你的那位叫李晓的朋友已经平安出院了，今天早上离开的。 袁博挑了挑眉，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来。 “辛苦你了。她的未婚夫过去了吧？陪着她一起出院的？” ——她未婚夫来了以后就留在医院照顾她。今天出院的时候，我特意过去一趟。我问他们是否需要为他们买车票。她未婚夫说要，可李晓却说她暂时不想离开帝都，打算要在帝都这边住一段时间。她拜托我帮她找一个不会太偏僻的地方租一间小房子。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让他们跟我一起上车。我义父在平安街有几间屋子，一直在出租。前一阵子刚好有人退租离开帝都，留下一间。里头家具齐全，只需要买些日用品就能住上。我将钥匙给了李晓，还将我的联系方式写给他们。若是在帝都遇到了难事，随时都能找我帮忙。 袁博笑了，感激低声：“谢谢！” ——甭客气！姑爷和颖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了，姑爷，我已经找了几个得力的人手在公馆里头帮忙。我让他们平时多跟着名爷和老爷子，表面上当普通保安，实则暗地里保护老爷子和名爷。 袁博暗自松一口气，低声：“太好了。你办事，我们都很放心。小颖打一开始就说，这事拜托你准没错。” ——哪里哪里，是你们看重我罢了。也幸好你们给的钱够多，我这边才好操作。 袁博忙道：“下个月小颖会再给你汇钱，如果提前要用钱，随时都能联系我们。” ——不用不用，暂时够用。我每一项费用都有记账，到时将总单递给颖小姐看。姑爷，我还安排了十几个乞丐帮忙盯着那姓林的，有一些额外的费用。 袁博低声：“你安排便好，不必记什么账。我们不在帝都，肯定会顾此失彼，你熟悉那边的每一个角落，由你安排就行，不用问我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通话。 袁博刚将话筒搁下，胳膊就被李诚用力扯住了！ 他微愣，顺着李诚的力道转过身去。 “他......回来了！”李诚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看！那儿！” 袁博往窗外看出去，只见龚仲鑫正从货车上爬下来，衣着整洁，头发顺滑，背上还挂着一个颇漂亮的背包，禁不住挑了挑眉。 一向邋里邋遢的人，出去几天回来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嗤！”袁博嗤笑：“可算回来了！” 李诚早已经奔出去，袁博想着他们必定有“私事”要聊，故此刹住脚，等在办公室里头。 龚仲鑫跳下来后，整理背上的包裹，又理了理发丝，拉了拉上衣，转过身来。 “龚仲鑫！”一道气急败坏的嗓音喊。 只见李诚气冲冲奔上前来，气呼呼瞪着他，粗声：“你——你！你这混蛋可算回来了！” 龚仲鑫懒洋洋白了他一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哟嚯！”老川靠在库房门口编竹筐，目瞪口呆打量龚仲鑫，转而嘿嘿笑了，“龚师傅？！好几天不见这是干啥去呀？忒好看！跟电影里的公子哥忒像！俊得很哟！”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给他一个“还行吧”的敷衍表情，随即推开隔壁的房门。 李诚追在后头，没好气骂：“你究竟找我表姐干啥去了？！你——你怎么能转头就跟燕子离婚？！你真特么混蛋！” 第1741章 第1741章 龚仲鑫似乎心情颇好，即便被骂了，仍淡定自若将背包取下，脚步轻巧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战地”，往后头径直走去。 “龚仲鑫！”李诚气得直翻白眼，粗声：“你耳朵聋了吗？！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只是去找我表姐问几个问题！你问几个问题需要好几天？！我表姐为什么没上班？你做什么要跟燕子离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对不起她？！” 龚仲鑫自顾自脱鞋，语气悠哉得仿佛在聊天。 “关你屁事！你那么有时间关心我的私事，做什么不去干活？我可不会给你发工资！” 李诚沉声命令：“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表姐请假没去上班？！她是不是怎么了？！你将她怎么了？！” 龚仲鑫给他一个大白眼，轻哼：“她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我伤害她？我就算把全世界都给炸了，我也舍不得伤害她一根头发。” “那我表姐怎么没去上班？”李诚瞪眼问：“而且她也没回家！” 龚仲鑫懒洋洋答：“前天她跟我在江边吹了一些冷风，不小心感冒了。反正课不多，她就干脆请假。感冒会传染，她不敢回家去感染你姨父姨妈，所以待在宿舍里养着。你打的是她办公室的号码吧？她住的宿舍楼没电话，只能上班时间去教室办公室才能联系得上。” 李诚尴尬扶了扶眼镜，低声：“你......我表姐她......你们......你们......” “误会解释清楚，然后冰释前嫌。”龚仲鑫嫌弃瞥了他一眼，鄙视嘲讽：“连一句话都问不好，你确定你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现在的人对‘高材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李诚：“......” 龚仲鑫踱步去后头，勺了一瓜瓢的水，然后慢悠悠洗手。 “你表姐她是货真价实的尖子生，是智商过人的高材生。之前我虽然没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但她仍是有所察觉。我回帝都两三年后，她偶遇了同乡会帮过我的那位师兄。对方向她打听我的近况，悄悄透露说当时我中了不明毒素，而且被人跟踪追杀。你表姐听完后，悄悄调查了一阵子。综合后来我们科研室被盗最终被封闭，加上我之前的只言片语，她猜到了大部分的原因。” “然后呢？”李诚追问。 龚仲鑫甩了甩手，答：“还有什么然后？然后她就将手头的工作忙完，打算回国寻我，但研究所的工作非常繁重，她必须将手头的资料做好，才能将她几年的奖金一并领了，只好再坚持半年，一边跟国内的几个大学人事部联系找工作，直到去年年底才总算辞掉工作回国。她本来以为我会在帝都，所以在帝都那边也寻了工作。” 李诚微微愣住了。 龚仲鑫心情极好笑了笑，俊脸熠熠生辉。 “她心里也一直深爱着我，一直挂念我。当年的农场主早已经结婚生孩子，你表姐跟他和他的妻子后来都成了好朋友，一直保持联系，常常一起庆祝圣诞节和感恩节。她一直单身没找对象，因为她跟我一样，一旦身心认定某个人，那便会是一辈子。” 李诚的脸微微红了，不满咕哝：“你......你别跟我表姐比！我表姐认定某人，即便他辜负她，甚至诬蔑她，她仍能为他守身如玉，多年坚守！你呢？你都已经订婚结婚了！你拿什么跟我表姐比？你有啥资格跟我表姐比？！” 第1742章 第1742章 额？ 龚仲鑫尴尬撇开脸，不自在轻咳。 “你懂什么？之前我不跟你说过了吗？我娶燕子是因为她喜欢我，喜欢我家的帝都户口和我的高工资，也是因为我哥和我嫂子总让我得结婚。不是燕子就是其他女人，于我没任何区别。但我的心里只有云月一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李诚瞪眼皱眉：“那燕子怎么办？你有没有为她想过？！” 龚仲鑫眸光躲闪，低声：“......只能离婚，我尽量在物资和金钱方面补偿她。” “你——”李诚没好气骂道：“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啊？！她把你当成他未来的依仗和希望，你这么做——跟毁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龚仲鑫撇开脸，冷漠道：“除了这样子，别无他法。我跟她就算维持婚姻，也不可能幸福。我不喜欢她，她心里头该是知道的。” “可她喜欢你！”李诚大声：“她认定你就是她要嫁的人，她不会同意离婚的！” 龚仲鑫冷下脸，沉声：“她不同意也只得同意。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会让她心甘情愿点头。” “怎么可能？”李诚骂道：“你少吹牛！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刚结婚就离婚，你让别人怎么看她？你让她以后怎么抬头做人？！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闭嘴！”龚仲鑫也生气了，骂道：“关你屁事！你搅和啥？！你凭啥来搅和？！我龚仲鑫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小子来管！少管闲事！当初她要跟我订婚的时候，我就明确跟她说了，物资上的需要，我尽量满足。但我这个人五行缺情爱，给不了她追求的爱情。是她偏偏不信邪！她看上我的外表和学历，看上我的高收入和帝都户口，她自信能跟我日久生情！一个人，不管能力如何，只要一旦脱离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他就必定会遭到反噬。她的贪慕虚荣和自作多情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她只要这些，不在意我的心，不在意我的情爱，那她就要承担我一朝回归本心，将情爱付给其他人的后果！” 李诚的脸尴尬红了，却又被气白了！ “凭什么？！就凭我是燕子的同学！凭云月是我的表姐！这闲事我必须管！” 龚仲鑫冷哼，不屑问：“一个是你的同学，一个是你的表姐，你究竟要帮谁呀？我辜负云月这么多年，让她孤苦无依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我忍心再负她吗？你忍心吗？！燕子她不一样！她有一堆亲戚朋友疼着她宠着她。她喜欢的是物资和面子，我满足她便是！只要给她足够多的钱和房子，她会同意的！她跟你同学多年，难道就比不得你多年没见的表姐？啊？啊？” 李诚愣住了。 一个是他自小崇拜又敬重的表姐，一个是他认识多年的熟稔老同学，他该帮哪一个？ 云月表姐跟他年少恋爱成婚，分开多年却仍心心念念着彼此，这份爱虽不至感天动地，却也感人至极！ 他们两人之间即便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甚至差点儿生离死别，却仍阻挡不了这一份似海的深情。 像这般旷世奇缘，他又怎么忍心去阻挡！ 第1743章 第1743章 可秦海燕她又何其无辜！ 她喜欢龚仲鑫，崇拜他心悦他，即便是库房门口的老川都能看出来。 她为了他，三天两头往这荒凉的山边跑，每天跟在他的身后转，不在乎地板上的机械多脏多乱，也不管黑乎乎机油的味道多呛鼻，她就一头扎进来，义无反顾般扎着。 她为了他，不顾女孩子的羞耻，主动追求并表白，不害怕附近工人的嘲笑和讥讽。 眼下她好不容易跟他结了婚，终于能跟她心仪的男人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可新房还没装修完毕，这男人转身就跟旧爱旧情复燃，冷清冷意要跟她离婚。 让她如何能不伤心欲绝，如何能不肝肠寸断！ 李诚想起秦海燕哭得眼睛红肿，甚至昏迷不醒的模样，心里也是万般不忍心。 他该选择帮谁？ 能选谁？ 帮谁貌似都不对，帮了便是对不起另一个...... 于是，李诚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他气呼呼抡起拳头，“嘭！”一声揍在龚仲鑫的肚子上，然后甩手扬长而去。 龚仲鑫始料不及他会突然出招，没任何心里准备，痛得他一下子弯下腰去，捂着肚子骂不出声，只能努力弯腰下去蜷曲成老虾米。 袁博在远处听不到什么，但却看得清清楚楚，努力憋了憋笑，有些憋不住，只好抿嘴转头身去。 直到龚仲鑫骂骂咧咧爬起来，换下身上的干净衣衫，袁博才沉着脸进去，跟他说一号机械出了故障，自昨天开始就出现异样的声响，必须马上想办法解决。 袁博黑着脸沉声：“你在我这儿上班，一声不吭就跑掉，万一机械出了故障，煤矿就会运作不了，所有人就得跟着你停工。我跟客户订的合同和协议该怎么办？误了人家的生产和生意怎么办？我开门做生意是要承担风险和信用风险的，不能闹着玩，也玩不起！” 龚仲鑫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事确确实实是他不对，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而且一去四五天。 不过，他不习惯道歉，也不会道歉，只是沉默埋下脑袋。 袁博沉声解释：“一号机械重复出现异样的声响，下午已经放缓速度。我跟三冰说了，如果声响太大，马上关机停工。” 龚仲鑫视他自己做出来的机械为命，乍听到出了故障，马上忘了肚子上的疼痛，转身迅速收拾工具，匆匆跟着拉煤下山的货车上山。 袁博没跟着去，扛着大扫帚去后方打扫卫生，又陪着大满小圆玩耍一通，才回到前方的办公室。 李诚沉着脸发呆，面前的报纸仍停留在第一页，一张也没翻过。 袁博轻咳一声，洗手倒水。 “要喝点儿不？” 李诚回神，“哦哦”两声，答谢接过。 袁博吃东西喝东西向来都很快，咕噜几下喝完，转身要出去。 “阿博！你......你上哪儿？”李诚问。 袁博答：“去后方宿舍打扫卫生。上周李大锤没来，宿舍就扫过一回，估计早就脏透了。” 第1744章 第1744章 李诚为难皱了皱眉，无措搓了搓手背。 “你说......我该不该帮一帮燕子？她让我给我表姐打电话，希望我表姐别插足他们的婚姻。不过，我表姐不是那种人，关键是龚仲鑫的心压根不在她身上。哎！我为难死了！早上一时心软答应了她，现在踌躇得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袁博眉头微动，想了想。 “有人跟我说过，世上最复杂的是人心，由此导致最复杂的情感是人的感情。人有好坏，感情却没有好坏。感情不能论深浅多少，全凭一颗心决定，而人心是估算不了的。阿诚，尽量别去掺和，别去插手，顺其自然就好。这事诚如你说的，不是你表姐的错，更不是燕子的不是。龚仲鑫他看着是很渣，但换一个角度讲，他追求自己的真爱，貌似也没有错。只要牵扯到感情的角度，好像所有人都有道理一般。所以，你不管站在哪一边，你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 李诚微愣，转而幽幽叹气。 “貌似真的是这样。可我......我已经答应燕子了，那我还要不要给我表姐打这个电话？” 袁博答：“随你，你觉得不想失信于人，那你就打吧。至于龚仲鑫要怎么做，你表姐要怎么做，我建议你不要去掺和，包括秦海燕那边。” 李诚想了想，忍不住问：“阿博，你不会觉得这样子对燕子很不公平吗？” “唉！”袁博洒笑：“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公平？日子好好过，别重复你认为别人的错处就行。把他们当成一面镜子，提醒一下自己别犯错就行。这世上的人很多，就好像大海般，再大的错误砸水里，顶多一点点涟漪影响旁边的水浪，对远些的，更远些的海水来讲，没任何影响或伤害。涟漪荡开去，最多成了一些小波浪，很快也会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李诚似懂非懂，袁博却已经转身离去。 两人尽管岁数没差多少，但经历截然不同，思想和看待事物的深度也迥然不同。 袁博他经过大风大浪长大，见惯各种人世间的冷暖和险恶，也见过好些比这样严重无数倍，恶心龌蹉上万倍，甚至是恐怖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淡然看待就行。 李诚则不一样，他打小是父母亲呵护着长大，从小到大都在县城里读书，从没离开过父母亲的身边。 他的情感经历几乎空白，停留在各种浪漫的国外小说中和青春疼痛的文学里，故此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太严重太不可思议，甚至烦忧至极。 对袁博而言，不解决不插手便是最好的解决。 对李诚而言，貌似非得干点儿什么，这事才能往好的方向走，不然他非常担心云月表姐或秦海燕会受到伤害。尽管他心里头知道，不管怎么发展，总得有一人会受伤害，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李诚深吸几口气，最终拿起了话筒。 ...... 龚仲鑫在山上忙到天黑才回来，浑身上下黑麻麻，累得一个劲儿喘气。 刘三冰眼神复杂看着他，随后叹气转身去了大厨房。 龚仲鑫瞥了一下他的背影，洗手洗脸，迈着疲倦的步伐跟过去。 不料，掌勺的李如花看到他后，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甚至还带着一抹不屑。 林小鹿则偷偷瞪他一眼，转身自顾自忙去了。 龚仲鑫：“......” 于是，他没好气粗声：“干啥？这是干啥？！我得罪你们了？！我吃了你们的饭没干活了？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各自埋下脑袋干活，谁都不敢搭腔。 龚仲鑫不是傻子，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说！是不是秦海燕跟你们说了我什么？！是不是？！” 第1745章 第1745章 李如花老实巴巴偷瞄他一眼，转而小声嘀咕：“能说啥？你能做，还不让人家说了？” 龚仲鑫用力翻白眼，粗声：“我让她说了？！我同意她说了？！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她让你们去跳河，难不成你们也跳去？！” “她没有！”林小鹿听不下去了，大声：“她没让俺们跳河！她没你这么坏！你坏透了混蛋！你要跟她离婚，人家燕子伤心得很，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还发烧了！她现在还在医院里头住着，你知道不？！你知道不？！” 啊？？？ 龚仲鑫愣住了。 “她......她发烧住院了？怎么回事？她生病了？” 刘三冰没好气瞪他，吼道：“嚷嚷啥？嚷嚷啥？！你小子忒过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啥嚷嚷？！人家燕子大晚上发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是李诚和阿博，还有我媳妇半夜送她去的医院，三人都一夜没睡！你身为人家的丈夫，还是领结婚证的那种，你连自个媳妇病倒住院都不知道，你算哪门子的丈夫？你还敢在这儿嚷嚷？咋了？我们瞪你几眼咋了？幸好我们都是好人，如果是性子急的，早就上手揍你了！” 龚仲鑫的脸色有些难看，红一阵白一阵。 “她住院了，她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医生，救不了她，帮不了她，我就算去了医院又能改变什么？” “不能改变什么！”刘三冰粗声：“但至少要去关心一下，照顾一下，是不？！她现在的脑门上刻着你龚仲鑫媳妇几个大字，这意味着你有责任和义务去关心她照顾她！” “知道了。”龚仲鑫没好气撇开脸：“我吃饱就去！” 李如花转了转眼睛，忍不住试探问：“你......你不会跟她离婚了吧？龚师傅，年轻人别冲动办事，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千万别动不动就提离婚。” “知道了！”龚仲鑫不耐烦应道。 林小鹿也壮起胆子，低声：“燕子姐伤心得很，你可不能再吓唬她。她现在还病着，这只手要扎针，另一只手也得扎针——忒惨的。” “知道了！”龚仲鑫招手：“都给我闭嘴！饭！菜！肉！汤！麻利点儿！饿死老子了！” ...... 吃过晚饭后，龚仲鑫回了房间换洗脏衣服，走出来问哪一辆货车要经过城里，送他进城一趟。 “没有！” “俺是往省城去，犯不着进城了。” “不进城！” 龚仲鑫问了三个司机后，发现只剩袁博的那辆货车。 平时这辆车专门只负责运煤下山，一般都是袁博和刘三冰在开。 “三冰！三冰！”他喊。 林小鹿从大厨房探头出来，喊：“他洗澡去了！” 龚仲鑫无奈，只好去找袁博帮忙。 “袁老板，我要去城里看一下燕子，你载我一程吧。” 刚洗好澡一身清爽的袁博挑了挑眉，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去办公室取了钥匙。 一路上，袁博安静开车。 龚仲鑫歪在副驾驶上，双脚翘起驾在玻璃上，舒服打瞌睡。 第1746章 第1746章 直到袁博刹住车，将他晃醒过来，他才迷迷糊糊发现两人来到中心医院的大门口。 袁博淡声：“一楼急症室的楼梯拐上去，右手边第三间。” “......哦哦。”龚仲鑫伸展四肢，懒洋洋打哈欠：“谢啦！” 袁博道：“我有事去忙。一个小时后，你在这里等着。” “好！”龚仲鑫爽快下了车。 袁博开车绕去另一条街，买了一些吃的用的，随后在城里东拐西转，最终在姚大妈家附近停下。 几个孩子都已经睡了，只剩姚大妈在一盏油灯下补衣服。 她见袁博大包小包进来，皱眉低声：“你咋又买那么多东西？俺早跟你说过了，现在家里头有吃有喝，你不能总这样惯着几个小的。” 袁博只是笑笑，坐在她旁边。 “婶子，你的眼睛有些花，这些活儿还是让小壮他们干吧。对了，家里的电灯不好用吗？怎么不开灯？” 姚大妈苦笑：“就俺一个人没睡，开着那么亮的灯忒浪费。油灯挺好的，不费太多钱。这些活儿以前都是二妞干的，她手脚灵巧，打的补丁也好看。俺眼睛不咋行，穿针难得很，补的补丁线脚也不好看。” 袁博顺势问：“二妞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姚大妈禁不住叹气：“估摸还没安顿下来吧。俺跟二妞说了，打电报太慢，有机会就给胖壮和她大嫂打电话。电话里说得快，一口气能说好些。女儿嘛，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她刚嫁的那几天......俺......俺总是忍不住抹眼泪。几个小的偷偷哭，她自个也哭。其实，俺压根舍不得她嫁那么远的。” 袁博只好安慰：“都已经嫁了。只要她生活得好，过得幸福，远一点就远一点吧。” 姚大妈解释：“亲家翁说，他们都在南方做生意，店里有些忙，没得经常回来。俺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等着胖壮打电话呢。” “南方哪里？”袁博问。 姚大妈呵呵傻笑：“俺......俺就听过一回，一下子就给忘了。” 袁博微微一笑，安抚：“等着胖壮的电话吧。现在邮局就能打电话，到处都有邮局，不难找。” “是是。”姚大妈笑道：“俺听说南方天气好，冬天不咋下雪，一年到头都暖和，说是不远的地方就是海边。亲家翁说的，俺只记得这些。” 袁博点点头：“照这么说，应该是南方沿海地区。” 姚大妈问他的生意怎么样，还问肖颖怎么样，怀上娃娃没有。 袁博羞赧低笑：“......还没有。” 姚大妈一听就皱眉：“咋还没啊？手脚咋那么慢？你们小两口可不能再磨蹭了，该生就得麻利生。肖颖漂亮，生的娃铁定也漂亮！麻利让她给你生五六个！” 袁博憋笑：“好！” 姚大妈哈哈开心笑了，道：“俺家的兄弟姐妹多，自个也生好几个，所以总让你们小辈的以后也要多生几个。俺跟胖壮说了，他们两个都身体好，怎么也得生六七个。亲家翁是一个明理人，说话忒好听，对胖壮向来不孬。他也是一个好男人，能为了女儿不续娶。到时两个姓‘蔡’，也算对得住亲家翁的恩情。” 袁博点点头：“蔡老爹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你最近有上省城没？”姚大妈问。 袁博微笑问：“是不是要捎东西给胖壮？煤矿那边现在天天都有货车上省城，多的时候十几二十趟，偶尔更多。” “哟！”姚大妈惊呼：“生意好得很呐！真好真好！俺......俺没啥好东西能捎给大壮，顶多就一些自家养的鸭蛋鸡蛋。” 第1747章 第1747章 袁博轻笑摇头：“不行，可能会被震破裂。货车不比客车稳当，司机们开得也快，遇到路面颠簸的，半篮子鸡蛋能全部震没。” “那——那就算了！”姚大妈也不勉强，道：“等他来了，让他自个背一筐子上去。俺还是弄去市场卖赚钱，就不捎了。” “最近生意好不？”袁博微笑问：“现在一斤多少钱？” 姚大妈哈哈笑了，答：“还行还行。俺家的鸭子和鸡都吃稻米壳长大的，蛋黄香得很呐！不贵不贵，价格比其他人便宜一丢丢。俺不贪，俺弄便宜一丢丢，生意更好些，反而能赚多一些。做生意嘛，没人买可不行。得有人买，俺才有钱赚，所以别整天想着整贵点儿赚多点儿。” 袁博竖起大拇指：“薄利多销，这个做法好。” 姚大妈被夸得一个劲儿笑。 袁博眸光微动，道：“大妈，家里的蛋多不？要不卖些给我们那边的大厨房吧。” “啥？”姚大妈瞪眼：“咋能卖你？你要吃多少，大妈给你拿多少！甭管鸡蛋鸭蛋，只要你喜欢，俺马上给你拿去！” 袁博忙按住她枯枝般的手，瞎掰道：“大妈您还不知道吧？我那边的大厨房现在不怎么归我管了，让人给承包了。我一个大男人忙进忙出，兼顾不了大厨房。肖颖在南雷城那边忙盐厂，也是忙得很。大厨房一天管好些人吃饭，我实在顾不上，只好将大厨房承包出去。” “哦哦！”姚大妈认真听着，问：“那啥？人家要买？” 袁博点点头：“他们买的鸡蛋鸭蛋不大，味道也比不得您的。我三餐都在大厨房吃，好几次吃卤蛋都发现味道不咋行，蛋黄一点儿也不香，跟您的没得比。这次我进城来办事，他们拜托我帮忙载一筐回去，说鸡蛋鸭蛋都行，让我先付钱，回头还给我。” 姚大妈一听生意来了，立刻笑开眉。 “原来是这样！那行那行！俺马上去拿，今天收了三篮子，加上昨天的两篮子，够一筐了。对了，俺给你垫些干草，免得一会儿摔碎了。” “好。”袁博站起身，“你开个灯，我帮你拿，这样能快些。” 姚大妈笑呵呵去拉灯，道：“不是大妈吹牛皮，俺家的鸡蛋鸭蛋那是相当好！蛋黄香，黄橙橙，蛋白滑得不行，跟大冬天的雪地一样滑！” 袁博抿嘴笑道：“吃过一回，保管他们吃不下别人家的鸡蛋。以后呀，他们再拜托我来买，你可得收贵一丢丢。” “甭甭甭！”姚大妈立刻摇头：“你介绍来的生意，俺哪好意思收贵！俺都一个样，都一样价格——叫哪个......哪个......” “一视同仁。”袁博提醒。 姚大妈哈哈哈大笑：“对对对！就这个词！” 一会儿后，袁博轻松将竹筐抬上肩膀，跟数着钱的姚大妈告别，快步走进夜色中。 他将竹筐放在副驾驶的一角，随后绕回驾驶座开车，直奔中心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他瞄了一下手表，发现迟到了五六分钟。 不过，龚仲鑫仍没出来。 袁博耐心等了十几分钟，直到龚仲鑫气急败坏从医院里跑出来，打开车门爬上并甩上车门，他才发动车子徐徐出发。 龚仲鑫有些狼狈，头发微乱，手背上还有几道抓痕，气喘吁吁不停吸气，时不时低咒两声。 袁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认真开车。 第1748章 第1748章 龚仲鑫也没开口，尽管有些嫌弃脚下没多少位置，但看到满满一筐的白花花鸡蛋，他不好伸脚踹，便只好拼命忍住。 一路无语到了丁山煤矿，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 袁博将鸡蛋扛去大厨房，龚仲鑫则一脸郁闷回了房间，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 隔天早上，李如花带着李大锤来了。 “阿博兄弟，俺们......俺们要求你一件事。” 袁博快步迎上前，微笑打招呼。 “有事直说，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上，在所不辞。” 李大锤尴尬红着脸，不敢开口。 李如花睨了他一眼，转而笑呵呵解释：“俺爱人他......他想来这里干活，不干短工那种。他......他要长期在这边了。之前你让他在这边干，可他在纸厂那边有工，不好答应。最近纸厂破产了，他没地方干活。他想过来问一问你，还能在这边干不。” 李大锤讨好笑了笑。 袁博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哥，实不相瞒，之前过年幸亏有你帮忙，不然我们这边肯定忙不过来。不过，最近这边的工人很充足，晚上山上已经有固定工人在看守。现在这边除了清洁工外，已经不需要招人了。” “没事，清洁工他愿意！”李如花笑呵呵道：“这边都是去年刚建的，到处都新的很。就是前头煤渣多，扫扫也还是干净。” 李大锤忙不迭点头附和：“是是是！俺之前已经干过，只是之前是短工，俺这回打算长期干。” “好。”袁博十分痛快道：“既然李大哥不嫌弃，那就辛苦你了。我带你去办公室跟李会计说一声，从今天起给你算工资。我们这边都这样，固定月初发工资，长期稳定干活的人都能稳步加工资，年底有奖金和压岁红包。大节日会有一点儿钱补贴大家过节，其他时候一般不放假。一般月初发工资，如果有特殊情况，大伙儿都能来预支，一般预支一个月。如果家里比较紧张，可以周结工资，跟李会计说一声就行。” “哎！”李大锤乐哈哈点头：“俺知道了。” 袁博继续解释：“如果有什么事提前说一声，事假病假都不会扣钱。清洁工跟其他工人不一样，时间犯不着固定。你负责打扫，一天里外打扫完就行，不必有固定时间，早干完早些回去。我们这边一般都是包吃包住，你住隔壁镇上，家里有老有小，就不安排你住上，但三餐都能在大厨房吃。” “好嘞！谢谢谢谢！”李大锤答好。 袁博微笑问：“今天能上工不？” “能！”李大锤指着身上的老旧衣裳解释：“俺过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找好了。你放心，俺一定好好干，争取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袁博点点头：“到处都是煤渣，大伙儿走来走去的，你尽量多拖地。地方脏，这是难以避免的，尽力而为吧。” “哎哎哎！”李大锤嘿嘿笑了，“袁兄弟你还是那么好说话！放心！俺一定好好拖地！” 袁博领着他去找李诚，随后匆匆吃了早饭，开车往城里去了。 今天他要去银行看一下省城轧钢厂的汇款到了没，顺带将钱存在肖颖的账户上。 银行的工作人员不多，很快把事情办妥了。 他取了三千块打算放在办公室让李诚保管，随后汇了两千块给鲁深浅，只留一千块在身边。 第1749章 第1749章 看了看日头，发现已经快晌午了。 袁博顺路拐进市场，买了几袋米和几袋面，见猪肉摊上还有不少猪肉和猪骨头，便杀了杀价，全部买下装筐，一并搬上后车厢。 大厨房的伙食都是办公室在出钱，一般出去采购的都是刘三冰和他。 这几天龚仲鑫不在，刘三冰每天都待在山上盯着机械，不敢分心做其他事。 所以，这几天的采购基本都是他。 镇上的肉比城里便宜一些，但不比这边多。日头高上，买菜买肉的人少了，摊主们都不得不降价。 袁博一口气又买了一排牛排骨，一并扛了上车，匆匆往回赶。 到了丁山煤矿的时候，刚好是吃饭时间。 刘三冰赶忙凑过来帮忙，将东西一并搬去大厨房后头。 这时，龚仲鑫睡眼惺忪走了过来，打着哈欠问：“你们干啥呢？下午要进城不？” “不了。”袁博答：“刚回来。” 刘三冰喘气答：“我不用进城。” 接着，他指着正在煤山旁等着装煤的拖拉机解释：“这是城里刚来买煤的，司机跟我有些熟稔，我让他留下一块儿吃饭，吃完装上煤再回城。他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吃着，要不让他进城的时候捎你？” 龚仲鑫嫌弃瞥了一眼脏兮兮的拖拉机，没好气道：“慢得要命！一趟得费多一半时间！算了！不去了！” 刘三冰忍不住问：“你干啥？要去医院看燕子吧？” “她今天都出院了！”龚仲鑫撇撇嘴：“压根不严重，就一点儿发炎而已。” 语罢，他转身往大厨房走。 刘三冰狐疑挑了挑眉，转而压低嗓音问：“阿博，他们小两口咋样了？” 袁博摇头：“不知道。” 刘三冰“嘶～～”了一声，低声：“早些时候我听到他跟李诚吵架，好像嚷嚷着什么非离不可，还说她不愿意也得离。看样子，燕子是不同意离婚的。”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走吧！吃饭去！” “哎！我肚子也饿了。” ...... 一晃周末到了，秦海燕拧着一个小皮包，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了。 她先去厨房给李如花她们答谢，还送了她们一人一袋小糖果。 “不不不！”李如花不好意思傻笑：“就喂了你喝点儿水，陪你说一会儿话，哪里需要这么客气？甭用甭用！” 林小鹿也笑嘻嘻说不用。 秦海燕硬塞给她们，娇嗔：“不拿可不行，不拿我会生气的哦！你们帮了我，这是我对你们的一片感激之情。尤其是小鹿，在医院照顾了我整整一夜呢！” 林小鹿听罢，羞答答收下了。 第1750章 第1750章 “这糖果看着很好吃......那俺就不客气了。” 李如花也跟着收下，压低嗓音关切问：“两口子......没事了吧？夫妻嘛，就是冤家。冤家聚头，哪有不吵不闹腾的，对吧？” 秦海燕的眼眸掠过一抹黯淡，却很快笑开摇头。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他呀，出去一趟心情不好就胡乱说话。他那人你们也知道，嘴巴特不好，说的话又毒又难听。” “是是是！”李如花附和点头：“没事就好，龚师傅确实嘴臭得很！没事就行！” 秦海燕挥挥手：“回见，我找我那冤家去了。” “回见！” “哈哈！去吧去吧！” 秦海燕却没径直去龚仲鑫的房间，而是绕去了办公室。 李诚正在入账，见到她来，微微愣了神，尴尬转了转眼睛。 “没事了吧？坐坐！” 秦海燕晦涩低笑：“没事了。刚才我见这边有人就没进来，先去大厨房谢一谢小鹿她们。阿诚，那天谢谢你了。” 李诚将门关上，略无措坐在她的侧对面，提起保温瓶倒了两杯水。 “不客气，我......我也帮不上你什么。” 秦海燕苦笑：“不，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李诚眸光微闪，低声：“我跟我表姐说了，她解释说龚仲鑫没有骗她，主动交代他春节的时候跟你领证结婚，她已经知道你们的真实关系。我表姐说，让你放宽心，她跟龚仲鑫已经是过去式。过去的便过去了，她的心早已经淡了。她还说，她祝福你和龚仲鑫幸福恩爱。” “......谢谢。”秦海燕红着眼睛低声，“我很谢谢她，谢谢她没有破坏我们的家庭。” 李诚轻轻叹气：“希望你不要怪我表姐，这事自始至终都不是她的错。这里是她的国家，省城是她的故乡，她回老家为父母亲养老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要来破坏你和龚仲鑫。她说，她去帝都找龚仲鑫主要是为了还他一些东西。当初在咖啡店偶遇你和肖颖也是纯属意外，后来她了解你是龚仲鑫的未婚妻，她便不再约见龚仲鑫，而是将他的东西拜托老邻居转交，随后南下回家。如果不是我说漏嘴，龚仲鑫压根还不知道她回国的消息。所以，请你不要怪我表姐，因为她真的没想要介入你们的家庭，更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 秦海燕露出笑容，晦涩笑了笑。 “听你这么说，我哪里还会怪她。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打那个电话，确实......很为难你。” 李诚苦笑：“为难是一回事。听我表姐那么说，我心里头不知不觉也挺难受的。她跟龚仲鑫早已经离婚了，隔了这么多年没联系，一出现还差点儿被误会......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对不起。”秦海燕歉意低声：“那天我实在被老龚给气坏了，心里头怕得要死，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做什么。” 李诚叹气，忍不住问：“你的病都没事了吧？不要紧了？” “没事了。”秦海燕答：“隔天就出院了。” 李诚眸光微闪，嗫嚅：“那你......你跟龚师傅好好过日子吧。这事就当过去了，什么都不要再提了。” “我倒想啊！”秦海燕禁不住掉泪水：“那晚他去医院看我，话还说不到两句，就跟我说必须趁早断了，不想耽搁我，因为他的心早便飘远了。我不同意，他说他要去起诉离婚，反正非离不可。我哭......我哀求他......可他死都不可改口。我发疯一样追着他打，可他丝毫不肯改口。” 李诚听得心一沉，低声：“我表姐回我电话后，我也将我表姐的电话意思转达给他知道。不过，他大声嚷嚷让我别多管闲事，还说他非离婚不可。” “呜呜呜......”秦海燕哭着，哽咽：“我跟他说就不能当她还在国外吗？就不能当她已经在国外嫁人生子生活幸福吗？我们继续过日子，就当她不存在，当她从来没回来过。可他仍摇头，死活执拗得很，还是坚持要离婚。” 李诚暗自低咒一声“孽缘”，见老同学哭得不能自已，关切问：“燕子，那你怎么办？” 第1751章 第1751章 秦海燕擦去泪水，吸了吸鼻子。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坚持......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帝都的大哥和大嫂。他们答应会帮我劝他。我暂时不敢告诉我身边的其他亲人朋友，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李诚想起之前龚仲鑫的话，迟疑吞吞吐吐。 “你这样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会听他大哥大嫂的吗？” 秦海燕点点头：“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他很敬重他的大哥和大嫂。当初我们的婚事也是大哥和大嫂拍板决定的。” 李诚一听，忍不住暗自为她不值。 “燕子，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讲了你可能会不高兴。” 秦海燕苦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贱骨头，非要缠着他不可？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非要爱着一个不真正爱我的男人？” 李诚不敢答是，垂下了脑袋，不过他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秦海燕的眼睛再度红了，低声：“可我是真的喜欢他......他就是我童话里的白马王子，各种条件都那么附和。我实在不敢想象没了他，我的未来得是多么糟糕。李诚，二婚男人在婚姻市场都会吃亏，更别提女人。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离婚。” “可——”李诚禁不住劝道：“一辈子那么长，难不成你要守着他的躯壳过一辈子？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你是文化人，思想应该更开放才是。你能经济独立，能自己工作，何必把所有未来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对你不好的男人身上？” “我......”秦海燕担忧道：“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吧，给我一点儿时间。” 李诚听她这么说，主动继续劝道：“你现在可能满足他的躯壳，可日子一长难保你能继续满足？当你病了，当你老了，你会渴望人照顾，需要人陪伴。我怕不用等你到老，你就会受不住。” 秦海燕想起前几天在医院里孤零零躺着等舅妈等表姐的情形，禁不住一阵后怕。 “我们现在分开住，还没法互相照顾。等我们婚房装修好，可能就不会了。” 李诚认识龚仲鑫不是一天两天，摇头道：“他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人。” 秦海燕叹气连连：“我......我再等等吧。大哥答应我，他回头就去学校请假南下。这两天他应该就能到这边。希望他来了以后，能劝他回心转意。” 李诚不敢再劝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秦海燕转开话题：“肖颖有没有回来？不是说她最近要回吗？” 李诚答：“下个月初，快了。” 秦海燕忍不住往窗口方向看去，眼神迷离彷徨。 “小颖真的好幸福。父母亲就她一个独生女，所有爱都汇聚在她一人身上，就疼她一人。她外貌好，身段也好，读书成绩更好。现在还能有一个那么爱她，那么有钱的爱人，真是羡煞旁人。她真的好幸运好有福气。如果她能分一点点福气给我，那就好了。” 李诚却不以为然，道：“人人都有烦恼，小颖自己肯定也有。你别只看到她的好和福气，却看不到她背后的辛苦和坚持。听阿博说，她尽管是独生女，可她父母亲对她非常严格，尤其是她父亲。她读书成绩好，是因为她努力学习。以前我们读书那会儿，她是我们班最早到班里看书，最晚离开教室的女同学。阿博跟她感情敦厚，可阿博有钱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去年刚建的煤矿，你也是知道的。当初小颖嫁了一个没单位的乡下男人，惹得多少同学戏谑嘲笑。咱们也没少听到，对吧？” 第1752章 第1752章 “也对。”秦海燕嘟嘴嘀咕：“所以说，幸福还得努力争取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腾地被打开了！ 只见龚仲鑫挺拔笔直站着，眼神睥睨俯看他们两人，眸光冷淡如水，脸色更冷得不行。 “是你告诉我大哥大嫂的吧？别费劲儿，我还是那句话，谁来都一样。我大哥他明天到这边，到时你要负责去接他，好好招待他。人是你找来的，你自个应付去。” 秦海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冷哼：“他可是你的亲大哥，你这算什么态度？孝悌之道你懂不懂？” “我的大哥我心里头自然会敬重，不用你来教！”龚仲鑫沉声：“但我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燕子，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你该知道这样的举措是多此一举。我还是那句话，趁早离了，对你我都好。” 秦海燕撇开脸，不说话。 李诚尴尬极了，不自在轻咳站起来。 “我......我去大厨房打水。” 语罢，他匆匆提了一个仍有半壶的保温瓶出去了。 龚仲鑫侧开身子避开他，随后“砰”一声将门甩上，大跨步进来，坐在秦海燕的对面。 “周一早上八点拿上身份证和结婚证去民政局门口等我。城里那套房子归你，之前买的任何东西包括金首饰都归你，我额外加多一万块现金补偿你。” 秦海燕的眼睛再度红了，撇开脸去。 “我说过了，我暂时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龚仲鑫皱眉反问：“你这样子巴着我有啥意思？有名无实的夫妻算什么夫妻？你现在还年轻，你难道想要一辈子一人孤零零躺在床上孤枕难眠？” 秦海燕委屈巴巴扭过脸去，不肯搭理他。 龚仲鑫翻了翻白眼，语气带着无奈。 “燕子，你年纪尚轻，不懂‘食色||性也’的道理。当你年纪到了，你会饥饿难耐，你会受不住夜晚的孤寂。这话不是我骗你或吓唬你。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即便订婚结婚顶多就睡一起，我从来没碰过你。你难道想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你不怕吗？” 秦海燕掉着泪水，仍是没开口。 龚仲鑫继续劝道：“我娶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妻子。这世上除了我最爱的女人，我对其他女人真的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抱着我，搂着我的胳膊，甚至躺在我的身边，我都心如止水，一点儿波澜和冲动都没有。你确定要跟一个这样的丈夫过一辈子？” “你以前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秦海燕哭泣大声质问：“你不知道你的前妻回来前，你仍决定要跟我领证结婚，要跟我生儿育女的！你敢说你不是？！” “是！”龚仲鑫向来不屑欺骗，答：“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要趁着我还活着，趁着还有机会，好好弥补一下云月。以前是我太对不起她，现在我想找机会挽回，因为我的心里一直只有她。” 秦海燕泪流满面问：“那我呢？你就忍心对不起我吗？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做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指不定你跟我一起生活会更幸福！” 第1753章 第1753章 “不可能！”龚仲鑫斩钉截铁道：“我跟其他女人不可能有幸福！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过日子而已。” 秦海燕红着眼睛问：“难道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难道就不能当她没回来吗？！我们的日子继续过下去——” “不可能了！”龚仲鑫打断她，沉声：“云月她回来了，她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总喜欢搞一些假设和如果？这是事实！人要面对现实做人做事，实事求是，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秦海燕哭泣摇头：“我不懂！我是女生，我是一个抱着一堆幻想和梦想的女生！我希望跟我喜欢的男人结婚，一起生儿育女，一起过幸福日子。我这个愿望很难吗？我这个愿望怎么就不切实际，不实事求是了？” 龚仲鑫鼻尖轻哼：“不难，前提是这个男人不能是你够不着的男人。” “我怎么够不着？”秦海燕大声：“你都跟我订婚！跟我领证结婚！跟我睡一块儿了，怎么还够不着？！你也是人而已，你不是神！” 龚仲鑫瞥了她一眼，道：“我没说我是神。你够得着我的人，你够不着我的心。燕子，你看上的也不止是我这个人，你看上的是我家的帝都户口和可能的工作调动。你还喜欢我的高收入，能给你富足的物质基础。你敢说不是？” 秦海燕的脸一阵红一阵尴尬，躲闪避开眼睛。 “是！是又怎么样？！我们是结婚，不止是交友交心，还得有经济基础过日子！谁家闺女嫁人不关注对方的家世的？可能吗？” 龚仲鑫点点头：“你没错，我也没说你错了。我只是提醒你，我们离婚的话，你只是没我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而已，其他物资条件我尽量都满足了——包括工作调动。” 秦海燕掉着泪水，反问：“都离婚了，我还调去帝都工作干什么？我的亲人在省城，我的亲戚朋友同学都在惠城，包括我的工作。你不回帝都，你不在帝都，我还调去帝都做什么？” 龚仲鑫皱眉问：“你不一向很向往大城市生活吗？” “可那是因为你！”秦海燕道：“没有你，没有你的亲人，我在帝都就是一个陌生人。我在这边至少有亲戚和朋友，我去帝都才是真正的孤零零！” 龚仲鑫略有些不耐烦，道：“这几天你一直跟我赌气，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咱们不要总是这么气急败坏，不然事情要讨论商量到何年何月！” “不用讨论了！”秦海燕沉声：“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我暂时不会同意离婚。” 龚仲鑫黑下脸，反问：“暂时不同意？那什么时候能同意？你说！你倒是说个具体日期来。” 第1754章 第1754章 秦海燕气呼呼扭过脸，道：“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是现在。” “我没那么多时间！”龚仲鑫皱眉解释：“我已经不年轻了，云月也不年轻。她已经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不能再让她等下去。” 秦海燕冷哼：“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李诚早就跟我说了，她不想打扰我们的婚姻。你之前也亲口说过，她知道我们已经订婚结婚。” “是。”龚仲鑫脸色不怎么好，低声：“但那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跟她说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本来我也打算平平淡淡过下去，可我实在忘不了她。我之前努力骗自己，麻痹自己，可她的照片一出现，我就差点儿崩溃原形毕露。李诚说起她的事，说她离婚后一直单身在国外，我那时的心简直比火山爆发还要激动。燕子，你还年轻，你也没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你不懂。其实，真正的爱恋不是你这样的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的激动和欢喜。我和云月表面上都是冷淡自持的人，可我们一接触，就是那种能起强烈化学反应的那种情感。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我跑到她宿舍楼下等着，不知道她在哪一层楼，哪一间房间，但我看着窗外的小盆栽摆设，我就能一眼笃定她在那个房间。她出现在我眼帘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心原来是跳动的。她说不打扰我们的婚姻，那是因为她善良，舍不得你受伤害。但她骗不了我，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她眼角的泪水和眼底的深情款款骗不了我。” 秦海燕听得泪流满面，呜呜哭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龚仲鑫皱眉沉声：“你别逃避了，好吗？你明明知道我们最终只能走向离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子欺骗自己？燕子，我知道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本来不想结婚的，是我大哥大嫂一直逼着我。你当初倒追我，跟我表白的时候，我跟你是怎么说来着？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账男。这句话——你忘了？” 秦海燕趴在木沙发的扶手上，呜呜呜哭着，不再回应他。 龚仲鑫无奈叹气，低声：“其实，早些放手，早些断了，对你对我都好。你僵持这样一段有名无实的不幸福婚姻，没任何意义。你要的只是你的面子，只是你的优越感，并不是真的要我。一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心里就没底？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 秦海燕气急败坏：“我以为我能改变你！我以为结婚后住一起了，你就会变！” “你为什么总对自己那么有信心？”龚仲鑫皱眉质问：“不要以为读多几年书，就能自以为是，好吗？我就是我，我天生就是这样子的，谁都改变不了我。如果你真正欣赏我，你就只能迁就我，维持这样的我。当我变了，变得不是这样子了，那还是我吗？” 秦海燕压根不相信，反问：“难不成你跟你的前妻相处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子的？！” “是！”龚仲鑫答：“她爱我，所以她尽量包容我。当初我跟她缺少沟通，加上各种不可避免的矛盾阻碍，我们不得不分开。但她是最懂我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什么都懂了。真正的爱，不是去改变对方，而是尊重对方，欣赏对方，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秦海燕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总行了不？！” 龚仲鑫失去了耐心，粗声：“你看看你最好的朋友肖颖——她跟袁博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他们有没有强行逼对方改变？有没有？！他们是尊重和欣赏，甚至是体谅和包容。肖颖满天下去做生意，袁博有没有让她回来当富太太？没有！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是肖颖喜欢的，所以他即便一天能赚好几千块，他也尊重肖颖的选择，宁愿独守空房挨寂寞。那才是真爱！你懂不懂？” 第1755章 第1755章 秦海燕痛哭流涕，哽咽：“你不爱我，就以为我也不够爱你？你是想告诉我，尊重你体谅你包容你，才是真正的爱你，是吗？” “是。”龚仲鑫期许看着她，低声：“燕子，放手吧。你现在还在跟我僵持，甚至找我大哥来做说客，无非就是怕离婚了没面子。暂时不离婚，难道以后不用离婚？离婚了照样没面子，迟早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死要面子活受罪？” 秦海燕抽泣连连：“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妈说，我甚至连身旁的同事都不敢说。” 龚仲鑫忍不住着急问：“多久？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能太久。” “我说不清楚。”秦海燕摇头：“但不是现在。我们结婚也才一个多月，你就要离婚！你让我爸妈和亲人如何接受得来？我刚结婚就成了弃妇？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眼底尽是嘲讽。 “燕子，你没读过心理学吧？人在极度悲愤或伤心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话永远是心里最真实的心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们还没离婚，你现在想的却是该如何找下一家。” 秦海燕微愣，眼神尴尬飘忽。 “我......难不成我们离婚了，我就不能再婚？我还这么年轻，我考虑下一家又怎么了？你都已经决定找你前妻旧情复燃了，我连想一想都不行？你这是什么霸王逻辑？！” 龚仲鑫撇撇嘴，嗓音幽幽道：“你别误会，我对你没任何期望，所以对你也没任何要求。我只是适当提醒你——其实，你并不真的那么喜欢我，你知道不？” 秦海燕气呼呼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不知道！” 龚仲鑫敛去嘴角嘲讽笑容，低声：“当初我回国前，云月被我诬陷冤枉，被我狠狠伤害了。她曾经为了我，差点儿成了神经病人。可她恢复后，她从没恨过我。不仅如此，她一直悄悄在为我的事奔走，而且......为我守身如玉，一直不愿接受其他男人的献媚讨好。异国他乡，一个人，一颗心，整整七年时间——试问多少人能做得到？” 秦海燕愣住了。 龚仲鑫眸光深沉看着她，淡声：“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是想跟你平平淡淡过日子，除了爱，其他我都尽量保证给你。可自我了解真相后，我就后悔了。燕子，我承认我对不住你。但对于我们这段凑合婚姻，你也并不是百分百投入，不是吗？” 秦海燕生气怒道：“你少责问我！这事不是我的错！” 龚仲鑫摇头：“我觉得我也没错。我们的婚姻算不得真正的婚姻，顶多算是互相交易。你陪我过日子，我给你富足的生活和帝都的户口包括工作迁移。现在我不需要你陪我过日子了，我答应房子给你，钱也补够给你。说到底，其实你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其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我年纪轻轻就二婚，还不算损失！”秦海燕冷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在乎什么离不离婚啊？大多数人都传统得很，接受不了二婚！” 龚仲鑫下巴微扬，十分无情拆穿。 “那是因为你整天跟一群大妈混一块儿！思想老化，凡事追求利益，过度看重得失。你没发现吗？你的很多做法和想法都跟你的那些舅妈差不多。她们几岁？你几岁？你想过没有？你以前读书那会儿，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但你现在确实如此。燕子，你还年轻，不要过度看中物资和得失，不然你只会失去更多。年轻人的心态不该是这样的，你知道不？我不是一个过度看重金钱和物资的人，不然我也犯不着穷那么些年。你该学一学肖颖那家伙，该争取的利益分毫必争，不该争取的时候随心所爱。你瞧，她那种人得到的往往最多。” 秦海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没错，她现在除了上班外，就是跟舅妈和街头巷尾的大妈一起打麻将侃大山。 潜移默化中，她的好些想法也被她们影响了。 龚仲鑫见她终于吃瘪败下阵去，问：“想好了没？要不，我给你一个面子，给你找台阶下，让你能有借口跟所有亲戚朋友交待。如果行的话，咱们趁早悄悄把婚给离了。” 秦海燕微愣，狐疑问：“什么意思？给我什么面子？什么台阶？”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问：“你答应不？” “你先说清楚！”秦海燕支吾：“我......我考虑考虑。” ...... 第1756章 第1756章 傍晚时分，袁博开车下山。 刚刚将车开进大门口，他便瞧见老川拄着拐杖匆匆奔过来，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 “阿博！阿博！出事了！出事了！快啊！救人呐！” 袁博推开车门，迅速跳了下来。 “老川，出啥事了？” 老川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往办公室方向指去。 “那儿！那儿！龚师傅差点儿被他媳妇给打死了！” 啊？！！！ 袁博有些反应不过来，往人头攒动乱哄哄的办公室张望。 “啥？秦海燕打了龚仲鑫？还是她被打龚仲鑫打？” 老川摇头：“她——她打了龚师傅！打得老凶了，忒吓人！俺们去劝，都劝不住。龚师傅被打——打吐血了！三冰还没回来，正等着你送他上医院啊！” 袁博听得皱眉，暗自骂了一声，拔腿往办公室奔去。 只见众人一个个神色惶恐，林小鹿吓得哭哭啼啼，一旁的李如花则抱住怒气腾腾的秦海燕，不停劝道：“别打了！别打了！出大事了！” 几个工人或蹲或坐在地上，簇拥搀扶着昏迷不醒的龚仲鑫。 李诚则颤抖着手，正在帮鼻子流血，额头流血的龚仲鑫擦血。 袁博匆匆扫了一眼，直觉伤势有些重。 只见龚仲鑫的灰色衬衣上血迹斑斑，四肢都有血迹，脸上脑袋上也是鲜血点点。地上有一根大号螺丝刀，上头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秦海燕不停挣扎，尖声：“他混蛋！他过分！他竟骂我！还刮我一巴掌！我长这么大，我爸我妈都舍不得骂我一句！他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敢打我！我打死你！龚仲鑫！你给我起来！我揍死你！” 李如花用力抱住她，没好气道：“别了别了！他都要被你打死了！燕子妹子！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 袁博大跨步冲进去，喊：“都让开！” “阿博！” “老板回来了！老板来了！” “阿博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袁博凑了上前，迅速查看龚仲鑫的伤势，发现好些地方都是划伤，伤口或深或浅，都是锋利的螺丝刀划出来的，都在汩汩流血。 李诚颤声吞口水，无措问：“阿博......怎办？” 袁博当机立断道：“伤有些重，必须马上送医院！走！” 语罢，他俯下将龚仲鑫抱起，匆匆往外走。 第1757章 第1757章 袁博开车，李诚搀扶龚仲鑫坐在副驾驶上，货车匆匆出发往城里赶。 到了医院，直奔急症室，接下来便是办理住院，各种缴费和检查，跑上跑下。 医生给龚仲鑫的伤口消毒缝合，半个多小时后才总算包扎完毕。 “有些伤口颇重，休息几天后拆线，半个月内都不许乱动，不然伤口容易裂开。有些得养上个把月，不然好不了。” 袁博和李诚守在病床边，看着浑身上下包得跟木乃伊般的龚仲鑫，皆是一言难尽。 “医生......”袁博蹙眉问：“得住院多久？他的家属不在这边，我得安排人员在这边照顾他。” 医生说至少要一周。 李诚脸色惨白，低问：“医生，他的伤那么多吗？怎么包得浑身都是？” 医生答：“伤口蛮多的，病人早些时候清醒过一段时间，要求我们尽量都包扎上，因为他喜欢乱动，怕碰坏了伤口引发感染。” 李诚“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来。 袁博向医生答谢，转身叮嘱：“阿诚，你留下照顾他，我买些晚饭上来吃。” 李诚点点头。 袁博匆匆下楼去了。 李诚坐在床头边，瞄了一眼头顶上的大瓶挂水，又瞥了一眼昏沉睡着的龚仲鑫，禁不住无奈叹气。 老天爷！这都什么事啊！ 袁博没出去太久，很快拧了几个热腾腾的铝盒饭上来，还提了一个热水瓶。 “我刚给三冰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守办公室。已经八点多，外头没啥好吃的，幸好买得到一点儿热乎的，趁热吃吧。” “谢谢。”李诚低声答谢。 病房有些窄，两人坐在房门外的长凳上，狼吞虎咽扒拉吃着。 中午十二点吃的饭，忙了整整一下午，本来该吃饭了，却突然碰上这茬事，忙到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两人谁都没说话，埋头大吃。 吃饱后，袁博将铝盒饭简单洗了洗，下楼还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包进口牛奶粉和一包饼干。 “刚才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她们说龚仲鑫肠胃没事，照常吃喝就行，只要别吃发物，其他都能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外头不一定能买得到吃的。到时用热水泡牛奶粉，配着点儿饼干给他吃。” 李诚看着新颖的包装袋，忍不住问：“听说这样的牛奶粉很贵......这样一包得多少钱？” “不少，七块多。”袁博答， 李诚吐了吐舌头。 袁博伸展四肢，歪倒在长凳上。 “阿诚，他身边没什么朋友，跟燕子又闹成这样，看来这几天只能我们轮流照顾他。” 李诚倏地想起什么，道：“那个......他的大哥好像要来。下午我听燕子说，他大哥听说他们要离婚，赶忙请假南下来劝他们。对了，说是已经在火车上，明天就能到这边。” “哦？”袁博挑了挑眉：“行，到时他大哥撑大梁，我们早晚帮着点儿。今晚不好没人在，我们留下吧。” 李诚想了想，看向病房里的另一张空床。 “阿博，不知道能不能跟护士商量一下，将隔壁床给租下来？我看其他病房都有空床，床位应该不紧张。如果租下来的话，在这边照顾龚师傅也能方便些。” 此时此景跟前几天晚上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病床上躺的是龚仲鑫，而不是秦海燕。 第1758章 第1758章 那晚他们睡在长凳上，不仅冷飕飕，睡完浑身上下都酸痛。 有病患家属提醒他们，说如果要长期照顾病人，最好跟护士商量租下隔壁床铺，这样能就近照顾，家属也能有更充足的休息。 袁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铁床，向来雷厉风行的他迅速站起。 “我去护士站问一问。” 很快地，他喜笑颜开回来了。 “定下来了，一天多一块钱而已。护士已经去拿被褥和枕头来铺上，咱们等着就好。” 李诚也暗自高兴，道：“那今晚咱们挤一挤。” 袁博忍不住压低嗓音问：“究竟是咋回事？怎么会突然闹得这么严重？” 李诚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些时候燕子来了，精神状态很不错。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后来龚仲鑫来了，我就离开办公室。碰巧那时候有一辆小货车来买煤，我就忙开去。后来听到办公室吵吵闹闹，我起初以为是他们夫妻在吵架，没想到接下来传来龚仲鑫的呼救声。我们大伙儿敲门，谁知没人开。李大姐听得受不住，喊我们大家一起撞门。门开了，龚仲鑫已经躺地上了，燕子轮着螺丝刀乱砍一通。李大姐忙架住燕子，然后你就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具体怎么一回事，得问他们夫妻才清楚。” 袁博翻了翻白眼，嫌弃十足。 “这两人真够闹腾的！” 李诚缩了缩脑袋，不敢说什么。 一会儿后，护士过来铺床，还抱来一床被褥。 袁博和李诚一人各一边，各自睡下。 龚仲鑫一直没醒，脸色苍白，睡得很沉。 袁博一向随遇而安，到哪儿都能睡得着。 李诚就不一样了，他闻着病房里的消毒药水味儿，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直到大半夜才睡着。 半夜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龚仲鑫的声音，貌似袁博起了身，他困得不想睁开眼睛，一念闪过，很快又睡沉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李诚睁开眼睛，发现袁博正站在病床边，手里端着一个水杯，而动弹不得的龚仲鑫正在用吸管喝水。 “不喝了，够了。”龚仲鑫吐开吸管，累吁吁瞥了李诚一眼，问：“几点了？” 李诚抓了一下头发，看了看手表。 “六点三十多分。” 龚仲鑫求助看向袁博，低声：“我大哥，我亲哥......早上十点左右到火车站。你帮我接他过来，再帮他在附近找个宾馆安顿下来。他叫龚伯鑫，比我大十来岁模样，个头高瘦，眉眼跟我有些像。你写上他的名字去等着，务必将他接过来。” “嗯。”袁博冷淡点头。 龚仲鑫十分难得答了谢，随后挪了挪身体，难受嘶嘶皱紧眉头。 “妈的......臭娘们下手忒狠！” 李诚打了一个哈欠，懒得开口问怎么一回事，跟袁博说他出去买洗漱用品，然后掉头就走。 龚仲鑫喊：“喂！臭小子......不许将这件事告诉云月，知道不？喂喂！喂！你听到没？” 李诚头也不回，沉声：“你们的混账事——我懒得说！”嗓音渐行渐远。 龚仲鑫听到保证后，并不在乎他的恶劣口气，心情极好吐了一口气。 袁博睨了他一眼，嫌弃翻了翻白眼，转身坐在另一边的病床上。 龚仲鑫知道自己惹人烦，十分自觉闭上嘴，继续睡大觉。 第1759章 第1759章 袁博吃过早饭后，开车回去了。 李诚在护士站借了一本旧杂志，安静看着。 医生来给龚仲鑫换药，喊他来帮忙，他便上前帮忙，其他时间都安静看着书。 十点多的时候，袁博就将龚伯鑫接了过来。 兄弟俩眉眼很相像，体型也差不多，故此袁博一眼就认出对方来，上前解释了身份，很快将龚伯鑫接上车。 龚伯鑫听说弟弟昨天被弟媳打了，现在住在医院，起初还气呼呼骂他活该。 可当看到浑身是伤，包得跟木乃伊般的弟弟时，一下子吓得瞪大眼睛。 “天啊......这是咋回事？怎么弄得这么严重？二弟！二弟！你听到没？二弟你醒醒啊！” 龚仲鑫迷糊睁开眼睛，转而露出笑容。 “大哥......你来了。” 一旁的袁博解释：“火车提早到，我过去的时候大哥已经等在出口处。你们先聊着，我去给大哥找宾馆落脚。” 语罢，他走了出去。 李诚打了招呼，微笑道：“您坐，我去给你找个干净的杯子喝水。” 龚伯鑫的眼睛红了，嘴上应声“谢谢”，眼睛却不停打量弟弟浑身上下。 “怎么打得这么严重？啊？下手咋能这么狠？二弟，你——你们究竟咋回事？真的是燕子打的？真的？” 龚仲鑫艰难点点头：“她发了疯似的......拿起大号的螺丝刀狠狠扎我......我躲不及，身上被扎出几十道伤口。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小命就交付给她了。” “天啊！”龚伯鑫禁不住泪水婆娑：“燕子她咋能这样？你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丈夫，她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怎么下得去手？” 龚仲鑫眸光可怜兮兮看着大哥，低声：“我跟她商量着要离婚......我答应将城里买的房子给她，再给她一万块钱。她对我骂骂咧咧......我气不过，甩了她一巴掌。她马上跟疯了一般，抓起螺丝刀说要杀死我......她说，得不到我，就要毁了我......我晕过去后，被同事们救了，连夜赶来医院。” 龚伯鑫又气又心疼，问：“伤口很重吗？怎么好像全身上下都伤了？” “伤口密密麻麻。”龚仲鑫解释：“浑身上下都有，医生足足缝了快一个小时，痛得我都晕了......现在还痛着，不敢动弹。” 龚伯鑫又气又无奈：“你啊你......你说你好好的，怎么能跟燕子闹离婚？她估计是被你气疯了，不然怎么会伤你到这个地步？！你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是！” 龚仲鑫虚弱低声：“大哥，我也是不得已......云月她回来了，她一直在等着我。我辜负她一回，不能再辜负她了。其实，云月她去帝都找过我，谁知燕子拦住了她。燕子她心思颇深，甚至可以说是心思叵测。顺着她就行，不顺着她......她就将我往死里搞。” 第1760章 第1760章 “真的？”龚伯鑫皱眉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燕子表面上看着蛮单纯的，不怎么像啊。” 龚仲鑫叹气：“大哥，你看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你觉得她能‘单纯’吗？单纯疯子一个还差不多！” 龚伯鑫小心翼翼扯了一下纱布，看着上头峥嵘宛若蜈蚣腿的伤口，吓得不敢再看下去。 “燕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虽然你小子活该被打，但她不能要了你的命呀！这要是没被同事们发现，你——你指不定——” “早没命了。”龚仲鑫低喃：“我失血过多，早就晕死了，可她还不肯放过，拼命往死里扎。医生说了，如果不是我身上的衣服厚，差那么几寸就扎到心脏。大哥你来得非常及时......刚好能给我收尸。” “呸呸呸！”龚伯鑫忙骂道：“不许乱说！不许乱说！你小子混账！活该！” 嘴上骂得凶巴巴，心里却难受心疼得要命。 自父母亲离世，后来二叔秘密牺牲，家里只剩他和弟弟相依为命。 他既要当爹也要当父亲，向来将这个弟弟当成宝贝宠着，见不得他受任何伤害和委屈。 第一次看到弟弟伤得如此严重，他心里即便有气，也不得不烟消云散。心疼弟弟受伤严重的同时，心里对秦海燕的怜悯也被气恼替换了。 “燕子看着挺开朗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暴戾成这样？”龚伯鑫沉声问：“说到底，也是你惹急了她吧？” 龚仲鑫摇头：“她那是表面功夫哄人。她说了，她以后见我一次要打我一次，往死里打的那种。大哥，你觉得这样的女人不早些离了，留着让她天天要我的命吗？” 龚伯鑫皱眉：“那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她不是不想离吗？她还打了电话给我和你大嫂，让我们帮着劝劝你。我乍一听到你要离婚，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气得不行，只能赶忙请假南下。” “之前是之前。”龚仲鑫睁眼说瞎话：“她一向善变，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前些日子确实不肯离婚，现在急着要离的人是她了。她恨死我了，不然也不会将我打成这样。” 龚伯鑫瞪了瞪弟弟，没好气问：“你说你——好端端闹什么离婚？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老板袁兄弟看着诚实沉稳，给你待遇也极好。你在这里结婚，爱人在旁，怎么就不好了？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大嫂省点儿心？” “不行。”龚仲鑫低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云月没回来，我也以为她留在国外结婚生活一辈子，不回来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回来了。” 龚伯鑫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叹气。 “孽缘啊......你跟她都分开那么多年了，你这么多年一颗心丢在国外一直没回来。好不容易你终于点头结婚了，她却又回来了。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你难道不觉得——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吗？” “当然不是！”龚仲鑫骤然大声，转而皱眉嘶嘶叫着，“痛死我了......痛啊......” 龚伯鑫忙按住他的胸口，嗔怪道：“安分点儿！你小子激动啥？我都已经来了，有话你还不能好好说吗？急啥急？稳着点儿，稳着点儿！” 龚仲鑫喘气低声：“大哥，当年是我负了云月，我不能再负她了。这些年她一直在等我，一直没嫁人。我不喜欢燕子，你们都知道。燕子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我，看中的多半是外在条件。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吗？大哥和大嫂都是明白人，你们内心都清楚我是不可能跟燕子相濡以沫过日子的。” “可......”龚伯鑫为难皱眉：“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刚刚跟你结婚，你转身就提离婚——怎能如此薄情寡性？” 第1761章 第1761章 龚仲鑫没好气道：“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我负过她，她尚且爱着我等着我；一个是我不爱的女人，只看重我的外在和物资条件；大哥，你觉得我该如何挑？” “你小子！”龚伯鑫深吸一口气，皱眉问：“非得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吗？云月那姑娘真的仍心仪你？你就那么确定？” “确定。”龚仲鑫眯住眼睛，低喃：“对她，很多话我都不需要问，不需要开口，我只要看着她的眼睛，我就什么都懂了。大哥，这世上除了她，没人灭得了我这臭脾气，唯独她。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能放手吗？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过日子的，你该是最清楚的人。大哥，你扪心自问，你忍心吗？” 龚伯鑫眼底尽是心疼和悲戚，转而长长叹气。 “我......我当然不忍心。既然如此，那唯有安抚好燕子了。你对不住那个云月，也对不起燕子。” “燕子已经同意离婚了。”龚仲鑫解释。 “真的？” “不信等她来了，你亲自问她。” ...... 那天中午，袁博打了饭进来。 龚伯鑫照顾弟弟吃下，自己再吃饱。 袁博带他到宾馆歇脚，不料他把行李搁下，换了衣服后就又来了医院照顾弟弟。 李诚见主力来了，便坐车先回丁山煤矿，袁博则暂时留下。 午后不久，秦海燕来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一个个骂骂咧咧。 龚伯鑫见如此阵仗，吓得一脸无措。 “燕子，你......你们这是？” 袁博拦在龚仲鑫的病床前，道：“他都这样子了，何必呢！” 秦海燕气呼呼的，后方的一众亲戚朋友看到龚仲鑫包扎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不得动弹，很快一个个都安静了。 “打得那么严重呀？天啊！这是他吗？” “不是吧？燕子......你究竟是怎么打的他？” 龚伯鑫叹气道：“燕子，你下手太狠了......差点儿要了这小子的命。” “谁让他刮我耳光子的！”秦海燕恼怒道：“我发过誓——他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打他！他刮我一耳光，我揍死他！他敢打我，我就不要他了！这次我是来跟他说——我不要他龚仲鑫！我要跟他离婚！” “燕子！你冷静点儿！”众亲戚忙劝起来：“别乱说！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就是就是！有话好好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提离婚！” “他只刮你一个耳光，你把他打成木乃伊似的！” “夫妻嘛，吵吵闹闹难免的。他打了你，你也打了他，扯平算了。” 龚伯鑫忙上前劝：“燕子，有话好好说。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冲动。你们刚结婚不久，不可冲动妄为。事情如果有挽回的余地，就不要轻言离婚。” 秦海燕摇头又摇头：“不可能！反正他打了我，我就不可能再要他了！龚仲鑫，你大哥来了，我的亲戚也来了。今天我当着他们的面宣布——我不要你了！我要跟你离婚！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现在就再打你一回！我的舅妈舅舅表哥表姐也都来了。你敢不答应，我们一人一巴掌扇死你！” 龚伯鑫惊讶瞪眼，有些反应不来。 “燕子！不可！万万不可！你......你冷静点儿！冷静一点儿！大伙儿别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闭嘴！”秦海燕粗声：“现在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他打了我，我就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我的丈夫不能打我——这是我发过的重誓。如果违背了，我和他都要遭天谴天打雷劈。我和他现在只剩离婚一条路！其他废话少说！” 龚伯鑫：“......”！！ 袁博则挑了挑眉，眸光微动。 男主角——龚仲鑫沉着脸艰难发声：“离就离......谁怕谁？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第1762章 第1762章 众亲戚吓着了，七嘴八舌围着秦海燕劝，甚至有人上前劝龚仲鑫。 龚仲鑫闭上眼睛，沉声：“我差点儿被她打死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他的话一下，众人讪讪住了口。 秦海燕冷哼：“等你能动了，马上跟我去民政局离婚！我明天就给我的领导写申请去！” 语罢，她扭头气冲冲离去。 众亲戚朋友惊讶极了，一溜烟追出去，七嘴八舌惊慌喊着劝着。 袁博看着恢复安静的病房，转身将门缓缓关上。 病床上的龚仲鑫冷哼问：“大哥，你听见瞧清楚了吧？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和真性情！她比我还着急离婚，瞧见没？” 龚伯鑫皱眉眨巴几下眼睛，无力叹气罢手。 “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们。你们爱咋滴就咋滴吧。” 龚仲鑫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尽是得逞之色。 靠在门上的袁博暗自冷笑，安静没开口。 ...... 几天后，龚仲鑫身上的伤口拆线了，随后顺利出院。 出院的隔天，他就跟秦海燕去民政局离婚，一别两宽。 本来秦海燕的家人都不同意她离婚，特意跑来惠城劝她，但秦海燕态度十分坚决，劝什么都不听。 龚仲鑫的脾气也臭，示意他们看看他身上的伤，强烈反映他没法跟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过日子，不然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秦家人见龚仲鑫伤成那样子，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后来听说龚仲鑫愿意把刚装修好的房子给秦海燕，还外加一万块现金补偿，都觉得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也就没再僵持下去。 秦家人觉得秦海燕不好再待在惠城，努力托人找关系，打算将她的工作调去省城，家人也好方便照顾她。 装修好的房子打算出租，每个月都能有一笔固定收入，外加一万块巨款，够秦海燕在省城过上滋润舒适的日子。 而且她还年轻，又有稳定的编制工作，丝毫不影响她重新找对象结婚。 世上最复杂最奇妙的关系莫过于婚姻关系。 两个人一旦结合，两人便成了最亲密的爱人，最终升级为家人。 一旦离婚分开，没有子女的牵绊，两人变成了半陌生的普通关系，甚至成了能怨恨半生的冤家。 龚仲鑫和秦海燕彼此早就通了气，不会变成冤家，但多半一别两宽，从此成了陌路人。 他们没太多话说，很冷静收起离婚证书，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丁山煤矿的知情人谁都没劝什么，毕竟两人都闹得这么严重，强扭的瓜不甜。想着两人聚得快，散得快，都暗自唏嘘不已。 袁博给肖颖打去电话，将这事告诉她。 肖颖颇冷静，说这样的结局在意料之中，还说这样的教训虽然有些惨痛，但对秦海燕来讲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才不会再冲动妄为。 李诚虽然比不得袁博聪明，但仔细想一通后，也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去说穿或拆穿，毕竟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怎么选怎么做，都得靠自己去面对，跟他人关系不大。 ...... 第1763章 第1763章 龚仲鑫出院后，回到山脚下住宿舍。 龚伯鑫不住宾馆了，跟着搬回丁山煤矿这边来，照顾尚不能乱动的弟弟。 “你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完全痊愈，那么着急做什么？两天都等不了？” 龚仲鑫实话实说：“等不了，真等不了。” 龚伯鑫瞪他，沉声：“如果不是人家袁兄弟仗义，特意接送你来去，就你这副鬼样子连走路都不行！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大哥，你就别怨我了。”龚仲鑫十分难得服软一回，低声：“其他我都能听你的，什么都听，唯独云月这件事真的非常急......我心里头急得很。” 龚伯鑫无奈瞪他，问：“她在哪儿？她知道你为她离婚不？你整天跟我念叨她，你倒是把人喊来让我见见呀！” “......不行。”龚仲鑫实话实说：“她在省城那边。我离婚的事......暂时不能让她知道。她后来知道我再婚了，劝我跟秦海燕好好过日子，让我不要辜负燕子。可我实在不想答应她，因为我做不到。” 龚伯鑫微愣，转而低声：“她该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家。说到底——都是你这混蛋太不靠谱！多年前辜负人家，现在又辜负燕子。” 龚仲鑫缩了缩脑袋，适时转开话题。 “大哥，等我痊愈了，我再去省城找云月。她应该暂时不会跟我在一起，不过我有信心一定能追回她，求得她回心转意。她现在有工作，走不开身，没法来跟你见面。等我和她复婚了，我再带她去帝都跟你和大嫂见面。现在，你和大嫂暂时都当不知道吧。” 龚伯鑫眸光微转：“以前你浑浑噩噩，整天不知所谓。我和你大嫂必须整天催你这个，催你那个。云月回来后，你仿佛心中有了目标和想法一般。既然如此，我和你大嫂反而不用管你太多。不过，你还得听我一句劝。既然她是你心中真正所爱，那就好好待人家，好好弥补人家。还有燕子那边，尽量多给一些补偿。是你对不起人家在先，不要怨恨记恨她打你。” “知道了知道了。”龚仲鑫笑道。 三天后，龚仲鑫终于能下地走路，基本生活能力也恢复了。 龚伯鑫不好离家太久，收拾行李匆匆北上。 袁博开车送他去火车站，并送了一些惠城的尖蘑菇和几只自己做的盐焗鸡，还有一些传统小吃。 “您大老远来一趟，总不好空手而归。一点小手信，让家里的孩子尝尝鲜。” 龚伯鑫起初不敢收，一个劲儿答谢，说麻烦他好些日子，还没好好谢一谢他，怎么还能拿他的东西。 “袁兄弟，你虽是老板，可一点儿老板的架子都没有。我在惠城十几天，看得出来你当我们家老二当成朋友看待照顾着。谢谢！真心感谢你！老二在你这里工作，我放一百个心！” 袁博微微一笑：“不客气，您就收下吧。惠城是一个小地方，没什么东西好招待您的。一点儿小礼物罢了，犯不着这么客套。” 龚伯鑫感激不已，歉意笑了笑。 “袁兄弟，我家老二他这一阵子给你们煤矿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了。他那人脾气坏，心里头即便觉得抱歉，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肯跟你道歉。他嘴上没说，但我知晓他心里头对你很感激。你放心，他以后一定卖力为你的煤矿好好工作，绝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袁博点点头：“作为老板，我希望员工们一个个都能家庭安稳。家庭是一个人的坚实后盾，没有安稳的家庭做靠山，哪能有什么心思好好工作。” “对对对！”龚伯鑫一个劲儿保证：“他说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管好个人作风问题，绝不会再给你们煤矿添麻烦。” 袁博不知道真假，仍点点头。 “龚大哥，一路顺风。到了帝都那边，来个电话报平安。” 龚伯鑫感激答好，左右手提得满满当当，用力挥手，笑哈哈往月台走去。 ...... 两天后，肖颖来了。 她开那辆二手进口小轿车过来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粗壮的四十来岁妇人，负责为她开车。 肖颖介绍说她叫“梅姐”，南雷城本地人士。 众人听说她是司机，一个个往梅姐身上瞄个不停。 第1764章 第1764章 梅姐丝毫不怯场，扬起下巴大声：“瞅啥瞅？！没见过女人开车啊？我开车二十来年了，不管是拖拉机还是大货车，我一概都能开。我以前还开过火车呢！” 众人：“......”！！！ 刘三冰惊呼：“大姐，你还学过开火车呀？那你——你怎么不开了？你是特意给小颖开车的？” “不想开就不开喽！”梅姐答：“开拖拉机运货我最在行！现在我在肖老板的盐厂当司机，负责运货送货，还负责接送她。” “哇！大姐好生厉害！” “了不起了不得！” 肖颖给他们做完介绍，奔上楼去找袁博。 久别胜新婚，小夫妻一个多月没见，自然难免要腻歪一场。 隔天早上，梅姐开车载着他们夫妻俩上省城。 肖颖将一年前的贷款尽数还上，并取回抵押的宝贝，重新收回保险柜中。 “真快！一晃一年了！”袁博笑道：“一年前你开始着手办盐厂，现在盐厂已经开始盈利了——真快！” 肖颖搂住他的胳膊，实话实说：“如果没你帮忙，我估计得等多一两年才能还上。” “说什么呢！”袁博瞪她一眼，“我也用了不少，又不是你一人在用。” 肖颖深吸一口气，转而长长吐了一口。 “俗话说得好，无债一身轻。从今天开始，我们银行账户里，保险柜里，还有丁山煤矿和盐厂那边所赚的所有钱都是咱们自个的啦！” 袁博宠溺低笑，搂着她的肩膀。 “走，带你去买东西。” 肖颖嘻嘻笑问：“买什么？” 袁博答：“缺什么买什么，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肖颖忍不住揶揄：“哟！袁大老板好阔气哦！” 袁博好笑睨她一眼，牵着她上车。 “晚些时候去荣伯的‘家乐多宾馆’转一转。荣伯好像要转让他的股东位置给李晓。煤球厂那边跟丁山这边订了长期合作合同，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我想去问问清楚需不需要换合同，免得以后出现什么纰漏。” “好啊！”肖颖答好。 肖颖不是一个爱逛街的人，平时基本都是需要什么买什么，所以只买了一些吃的喝的，随后上车离开。 出门在外自家有车非常方便，很快到了宾馆大门口。 荣伯热情招待他们，亲自动手冲茶泡茶。 “来来来！小袁，小肖，赏脸喝两杯吧。” “谢谢！” “谢谢您！” 聊了一会儿后，袁博说起此行的主要目的。 荣伯闻言叹了叹气，苦笑：“小李......他们都还没回来。” 第1765章 第1765章 袁博挑了挑眉，问：“之前沈大头打了电话给我，说你在那边的份额要让给李晓。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唉！”荣伯禁不住再度叹气：“世事多难，让人百般无奈啊。小李不肯回来，她执意要留在帝都那边。” 一路上肖颖已经听袁博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忍不住试探问：“珍姐他们不已经答应了吗？他们自己也是恩爱的夫妻，最终还是成全南哥他们有情人成眷属。” 荣伯苦笑：“成全是成全了，可阿珍心里头并不认可小李。小李她虽然老实柔弱，可她并不是小傻瓜。她知道阿珍看不起她的家庭，所以不愿迁就，更不想回来。” 肖颖一听，追问：“南哥呢？他作为中间人，自然要好好协调她们的婆媳关系呀！他不是还在帝都吗？” 荣伯的脸微沉，道：“如果他有能力协调阿珍和小李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他以前是拗不过他妈，现在是拗不过小李。小李在帝都那边租房子住下，他不敢离开，留在那边照顾她。” 袁博温声安抚：“他们都是成年人，懂得照顾自己。荣伯，您不需太担心。” “哈哈！”荣伯怅然大笑：“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最合适——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人家操心不了那么多，只能让自己不操心。” 肖颖微笑：“您老人家心思灵透，不必他人劝，您早已经懂得该如何办。” 荣伯苦笑摇头：“老了，不中用了。劝不了女儿，教不了外孙，帮不了小李——只能自己聊以安慰别操心太多。” 话题一转，他再度对袁博和肖颖答谢。 “幸亏有你们的朋友鼎力相助，小李才能保住孩子，还在帝都找到安稳的住处。出门在外靠朋友，幸亏遇到了大好人。” “不必谢。”肖颖笑道：“我们帮不上什么。过一阵子我要去帝都，如果到时小李和南哥还在那边，我便去看望他们。” 荣伯连忙答好，殷切道：“小肖，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麻烦你劝一劝小李。阿南其实没法在那边久待，他的厂子天天离不开人。最近他的厂子都是阿珍帮忙管着，但帮不了太久。阿南过几天多半得回来看着厂子。小李她暂时还不肯回，说她已经在那边有工作，打算以后要在那边长住。” 说到此处，他歉意看向袁博。 “小袁，我已经跟沈大头父子说了，我在煤球厂那边的股份全部让给小李。他们都已经同意了，说等小李回来了，就将合同换上。至于跟你的合作都不会变，之前的合同怎么签，还怎么给煤，一样照着来。” 袁博提醒：“荣伯，到时跟我那边的合同也得改一改，当初是你和沈大叔一起签的字。如果换成小李，到时还是得换一份。” “哦哦，好的。”荣伯点点头：“那我记下了。等小李回来——唉！都不知道她何时肯回来......现在想想就心烦。”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荣伯，小李她虽然看着娇弱，但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也有她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眼下她和阿南哥还没正式结婚，她却已经怀上了宝宝。她现在回来的话，街坊邻居难免要有些闲言碎语。她毕竟是女孩子家，脸皮薄，又怎么敢回来。” 第1766章 第1766章 “可——”荣伯解释：“她得趁早回来，早些跟阿南结婚，到时自然不怕什么闲言碎语。他们两人是相爱的，孩子都怀上了，自然得结婚。阿南他虽然性子优柔寡断，但大事他是拧得清的，该负责他就会负责。” 袁博想了想，往对面指去。 “荣伯，是不是小李的哥哥嫂子阻拦？之前你说你会去应付他们——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荣伯点点头，压低嗓音：“我给他们夫妻找了两份很轻松的工作，托人找关系，花了一笔钱，总算找到他们想干的工作。给人家看资料库，只需要坐着守在门口就行，其他一概犯不着干。一个月都有固定工资拿，还给分了一间小宿舍让他们夫妻住。李大荤夫妻都知道我是看在小李的份上才帮他们这么一个大忙的，暗自默认小李跟阿南的关系，没再敢捣乱。阿珍那边其实也已经同意了，但小李她自个心里那关过不去。” 肖颖听得明白，温声：“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看南哥和珍姐的诚意，看他们能不能让小李回心转意。” “难啊！”荣伯摇头苦笑：“阿珍那丫头忒固执！如果她能早些松口，早些同意，小李也犯不着那么伤心，自己独自一人跑去帝都。” 袁博忍不住问道：“她现在同意了吧？她不开口，也许小李以为阿南是骗她的。” “她虽然嘴上说同意。”荣伯叹气：“但她内心仍带着一丝不情愿。阿南也是一个嘴笨的，不然早就将小李哄回来了。”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荣伯，小李她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 “我知道。”荣伯点点头：“阿珍这几天过来，我都劝她说这事要好好处理，不能一拖再拖。她没说什么，女婿小侯则说赶紧办喜事，别让街坊邻居以后说三道四，让小李太难堪。” 肖颖直觉老乡比较靠谱，道：“那就赶忙将小李哄回来呀。” 荣伯为难解释：“阿珍不肯开口，一直冷着脸。她说她能同意小李进门，但小李作为一个晚辈不该摆谱。我这女儿我最清楚，知女莫若父。她打小就要强，后来读书多，女婿性子也偏软弱些，加上几个孩子都很听她的话，故此她变得越来越要强。她对小李的家庭不怎么满意，觉得自己能点头同意就已经很不错，不肯再退步了。” “那......”肖颖挑眉道：“那就得看南哥的实力了。希望他回来后能劝珍姐动动嘴，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荣伯再度叹气：“估计有些难。我现在担心的是小李一个人在帝都无依无靠，人生地不熟，又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日子肯定不容易。” 肖颖忍不住再度提醒：“荣伯，说到底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珍姐不同意，要不问一问我那心地善良的老乡看看。” “对对。”荣伯道：“阿珍来了，我还是要接着说她。小侯最近比较忙，没怎么过来这边陪我喝茶。等他下次过来，我得让他帮忙劝劝看。之前他们的态度太不好，吓着小李了。也许有小侯帮忙，小李能松松口。” 肖颖和袁博没有久留，陪老人家聊多一会儿后便要离开。 “留多一会儿吧。”荣伯舍不得他们两人，“反正你们自个有小轿车，来去方便得很。” 袁博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释：“我打算买一辆吉普车代步。趁着这次一起过来，让我媳妇帮忙出出主意。” 第1767章 第1767章 “哦？”荣伯惊喜问：“小袁也要买车？恭喜呀！” 肖颖笑了笑，解释：“他已经惦记好些天了，只是一直没空过来买。省城这边卖车的地方就只有一处，车非常少，而且还得单位人事申请才能快些。我在帝都有单位挂职，前些天让帝都的朋友帮忙去单位打证明，直到前天才收到。” “原来如此！”荣伯道：“那应该能快些。” 袁博苦笑：“上次听说交上定金，至少得两个月才能提车。而且我还听说吉普车因为价格便宜些，非常受欢迎，估计得等更长的时间。” “不用不用。”荣伯笑道：“那边我有相熟的朋友，你如果有钱能立刻交上，加上单位的人事证明书，我让他立刻给你办妥。” “真的？！”袁博惊喜笑道：“那太好了！荣伯，那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荣伯立刻答好。 两人搀扶荣伯上小轿车，梅姐很快发动徐徐离去。 荣伯忍不住赞道：“这车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坐着非常舒服。” “这是二手车。”肖颖哈哈笑道：“第一手的实在太贵买不起。” 荣伯揶揄笑道：“就算是二手的，也够小袁买三辆吉普车了！” 三人都笑了。 有了荣伯的帮忙，事情顺利多了。 “这边一共有三辆现成的吉普车，如果你们今天能将钱全部交上。明天就能办理车证并挂上车牌，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办好。” 肖颖想了想，道：“钱我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今天就能全部交上。我们今晚留在省城住，争取明天开回去，这样不用来回跑多一趟。” “也好也好。”荣伯问：“小袁，你怎么打算的？那就这样说定了？” 袁博微笑点头：“我媳妇决定就行，我都听她的。” 荣伯哈哈笑道：“对！好男人就得听媳妇的！我那老伴在的时候，她平素里不爱拿主意，总爱通通抛给我做主。不过只要她开口，我都听她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罢，开玩笑道：“听老婆话的男人一般都是有钱人！”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 事情办好出来，夜幕已经降临，到处黑麻麻。 荣伯笑呵呵提议：“不如去我那边吃晚饭，晚上住在那边就行。” “住肯定是要住的。”肖颖道：“不过，今晚得请您去吃顿好的。您老人家帮了我们大忙，怎么也得请你吃一顿感谢饭才行。” “对。”袁博常在省城跑，自然知道哪里的餐厅比较好，马上给梅姐指方向。 荣伯不好意思罢手：“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哪里算什么大忙。” “已经是大忙了。”肖颖非常坚持：“您老可得给我们一个面子才行。您陪我们吃饭，晚上我们陪您喝茶。” 荣伯哈哈笑了，“那好吧好吧。” 一会儿后，轿车在一家高级饭馆门前停下。 两人搀扶荣伯下车。 肖颖回头：“梅姐，你也下来一块儿吃。” 第1768章 第1768章 梅姐爽朗笑了笑，道：“不用，你们陪老伯进去吃就行。我在这附近买两个馒头或大饼就成。” “哪能！一起吧。”肖颖下巴微扬：“出门在外别计较太多，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 梅姐看向袁博和荣伯，迟疑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我是一个粗人，怕打扰你们的雅兴。” 袁博摇头：“下来吧，普通饭菜而已。” 荣伯则道：“一起来自然要一起吃。大妹子，进去一块儿吃吧。” 梅姐不是忸怩的女人，笑嘿嘿甩上门，跟在后头。 肖颖点了一桌好菜，四人围成一桌吃起来。 荣伯好奇问：“大妹子，你孩子都大了吧？开货车开车经常出门在外，想要兼顾家庭不容易呀。” 梅姐扯了一个苦涩笑容：“我没孩子。我爱人十几年前死了，我一直没再婚。” 荣伯微愣，转而歉意低声：“对不住，说错话了。” “没事没事！”梅姐爽快笑了笑，道：“我爱人以前是开火车的，我是他的助手。后来他生了病，治不好，婚后没几年就去世了。他死后，我就没接着开火车，干脆去跑货车，天南地北到处去。我婆家没啥人了，娘家还有一个老母亲，一直都是我哥哥嫂嫂们照顾，我每个月固定给她汇点儿钱。我几乎是无牵无挂，没家的人去哪儿都无所谓。” 荣伯听得一阵心酸，忍不住问：“你得有四十岁了吧？一直没想要找多一个伴儿？人终归还是得有一个家呀！家是根，没了家，就跟浮萍一样无根无依。” 梅姐晦涩低笑：“四十几了。没想过要找，也一直遇不到看上眼的。可能是我的心太小，就只装得下我那死鬼爱人，其他人装不下吧。这两年我老母亲身体不怎么好，总是牵挂我。我干脆留在南雷城那边干活，就近照看老母亲。幸亏肖老板瞧得起我，留我在盐厂开车。厂里有宿舍住，我有一众姐妹说说话，有空就回家陪老母亲吃饭聊天，倒也不会寂寞。” 荣伯心疼低笑：“幸亏你是一个开朗的妹子。日子好好过，只要过得好，到哪儿都是家。” “哈哈！”梅姐十分豪迈抱了抱拳：“您老人家说得在理！有人说，我是天生寡妇命，不管我嫁谁，谁都得倒霉。我没怎么在意，反正年轻的时候没去找，现在年纪越发大了，就更不可能找了。” 肖颖摇头：“哪有什么命不命的！都是迷信说法，没什么可信的。” “命还是不一样的。”梅姐笑道：“虽然大伙儿嘴上都嚷嚷着人生而平等，可我活了几十年了，就没看到多少平等的事。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皇子公主，人家就算再不济，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乞丐，努力干活，兴许还能过上好日子。如果不咬牙拼命，那就只能一辈子是乞丐。另外，他也得有运气，没运气铁定穷一辈子。” 袁博眸光微动，转而低低笑了。 “我小时候也当过乞丐，吃不饱穿不暖，没少被人白眼。运气固然重要，不过终归还得靠咬牙努力活下去。” “不是吧？！”梅姐目瞪口呆，哈哈笑问：“开玩笑的吧？那你是怎么娶得了我们肖大老板的？人家有钱又有貌，能力又高！” 袁博宠溺瞥了一眼肖颖，没答话。 肖颖憋笑，解释：“我看上他的俊脸和身材，主动追的他。” “哇哈哈哈！”梅姐大笑：“不过，人家袁兄弟现在也不赖！他有煤矿呢！” 袁博摇头：“以前只有干瘪瘪的山头，连树都种不活。她嫁给我两三个月后，山上才发现煤矿。” 梅姐瞪眼竖大拇指：“肖老板福气好呀！旺夫哎！” “不错。”荣伯附和点头：“小肖是典型的旺夫相，非常有福相。” 肖颖笑盈盈道：“谢谢谢谢！等我以后更旺夫了，一定请你们吃更好的。” “哈哈哈哈！” “好！等着！” 第1769章 第1769章 吃过晚饭，一行人回了“家乐多”宾馆。 荣伯年纪大了，出去跑了大半天，脸上难掩倦容。 “咱们明天早上再喝茶，我先去休息了。” 陆婶搀扶他进房间休息，随后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 梅姐罢罢手，笑道：“我甭用房间，晚上睡车里就行。” “不好。”肖颖温声：“订多一个小房间吧。” 陆婶笑道：“宾馆里空了三分之一的房间，反正不收你们的钱，随便挑两间住下。” “哟嚯！”梅姐惊喜瞪眼，问：“不用钱？！那么好呀！” 肖颖微笑解释：“这家宾馆是荣伯自己开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梅姐哈哈笑道：“给我也来一间吧！” 梅姐递给他们钥匙，解释：“楼梯口有一排热水壶，需要多少就提多少。能喝也能洗漱，你们自个提。” 三人道谢上楼。 肖颖和袁博洗了澡，换了衣服。 “月色真美！”肖颖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猜测问：“今天是农历十六吧？” 袁博点点头。 肖颖眯着眼睛低喃：“不知道妈一个人在海边会不会寂寞？这个时候她多半还没睡，不是在灯下看书，就是在给我爸写信。他们两个人每天一封信，从不间断。自我妈来了厂里，每天都固定寄出一封信，而且百分百都是寄给我爸。” 怕帝都那边不安全，肖颖带着老母亲一起回了南雷城。 老母亲平时在办公室里帮忙来去，接听电话，打扫卫生，三餐帮忙做饭。 尽管每天都有事忙，可仍转移不了她对老父亲的浓浓思念之情。 “爸妈的感情真好。”袁博搂她入怀，眉眼尽是温柔：“数十年如一日恩爱。世上应该没多少人能做到这般吧。” “你能不？”肖颖撒娇笑问。 袁博挑眉轻笑：“像这样的口头承诺要不得，还是努力坚持付诸行动给你答案好些。” 肖颖咯咯笑了，依偎在他肩头上。 “好，那我等着。” 袁博亲了亲她的耳朵，问：“还不想睡？” 肖颖摇头：“才七点多，不困。” 他看着窗外的迷人月色，提议：“天气好，月色也好，不如出去走一走，散散步？” 肖颖立刻答应了。 两人将门锁上，手牵手下了楼。 省城的街道灯光明亮，不过已经入夜，街上的车非常少，时不时有自行车匆匆来去，算不得冷清。 春风拂面，吹面不寒，月色朦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话。 “池二少不愧是生意世家的子弟，做生意很有一套，尤其是一张嘴巴能说会道，厉害得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第1770章 第1770章 袁博“哦？”了一声，问：“那么厉害？卖了多少盐了？” “帝都那边几天就一车货。”肖颖答：“多则五六天，少则两三天。他跟我说，仓库里少一半就来订货。最近一阵子都是两三天就订一车过去。我估摸着以后能两天送两大车。他说他连帝都附近都在走动，接下来准备扩大市场。短短一个多月而已，他就已经卖得这么火爆——未来可期哟！” 袁博赞道：“确实蛮厉害的！” “主要是他以前就是生意人，经验足。”肖颖分析解释：“另外，他在帝都的人脉颇不错，认识的人多。他一张脸走出去，好些人不得不给他面子。他性格豪爽，嘴巴能说会道，也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袁博点点头，问：“深浅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 “有。”肖颖答：“他跟我说，前一阵子你给他汇了钱，我也给他汇了两次。他说，爸爸和小叔公没怎么出门，几乎都在肖公馆里头。那姓林的已经给三房使绊子，尤其是得罪他的颖辕堂哥，在单位那边出了大事故，不得已引咎辞职。” 袁博蹙眉问：“那他的家人没事吧？没生命危险吧？” “没。”肖颖摇头：“但未来如何，谁都无法保证得了。姓林的是亡命之徒，他现在见我们肖家大楼将倾，打算趁这个机会报仇，趁机捞一把。” 袁博道：“肖家人员众多，深浅肯定顾此失彼，兼顾不了那么多人。” “没法子。”肖颖耸耸肩：“我跟深浅说了，一定要派人留意他，逮一个最好的时机将他‘一剑毙命’，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袁博提醒：“记得让深浅小心些。” “我知道。”肖颖略一思索，道：“深浅还说，肖淡云离开帝都前，买了一栋老旧的两层筒子小楼给肖淡梅一家子。肖淡梅很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搬出她的别墅。离开肖公馆后，她的日子不好过，前一阵子还大病了一场，幸好有一个老实孝顺的儿媳妇照顾，才总算缓过来。” 袁博压低嗓音问：“林大宝怎么样了？” “他最近失踪了。”肖颖眯住眼睛低声：“听深浅说，他前些日子跑去肖公馆找肖颖慧表姐，还想要见小叔公，被刘管家拦住了。表姐丢给他几十块钱，让他滚。后来听说他跟着他以前的小情人坐车离开帝都。” 袁博忍不住问：“之前你表姐的事还没查出来？” “抓不到陈冰那混蛋。”肖颖解释：“深浅说警方一直跟这边的同事保持联络，案子仍在调查中，暂时还没结。” 袁博扯了扯嘴角，笑问：“对了，深浅和你的表姐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肖颖好笑道：“一个紧追不舍，一个躲躲藏藏。深浅他每天都很忙，不用找借口就能满帝都溜达，颖慧表姐又要上班，又要逮他，也是相当不容易。” “哈哈！”袁博道：“照目前情形看，迟早被追上！” 肖颖眼睛溜了溜，点点头：“那肯定的呀！” 袁博低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看向大路旁的商铺。 倏地，前方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吸引了他们的眸光。 只见一个打扮时尚烫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微胖的四五十岁男人的胳膊，喋喋不休说着话，时不时撒娇几声。 男的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几次要甩开女人的手，女的却拽得紧紧的。 “好了好了！你自个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去忙！” 女的撒娇：“我不管！你肯定要跟别人喝酒去，我可不能让你去。一会儿喝醉了又在外头过夜，我可不依！” 肖颖脚步微顿，眸光狐疑往那烫发穿高跟鞋的女人看去。 ——竟是谭小梅！ 袁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也发现了谭小梅。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往马路边沿缩了缩，继续往前走。 谭小梅抱住微胖男人的胳膊，撒娇哼哼：“老赵～～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你去喝酒，除非你能带我去。我可不要晚上一个人睡，黑麻麻的我会怕啦！” 老赵略有些不耐烦，摇头：“哪成！我是去谈公事喝酒，在场的都是生意人。一个个都是大男人，你一个女人掺和个什么劲儿！” 第1771章 第1771章 谭小梅嘟嘴撒娇：“我不嘛！我不嘛！老赵，你最近总说喝酒谈生意，都好几个晚上没回去睡了。我不管，今晚你得跟我回去。” “不行。”老赵撇开脸，道：“我都已经跟朋友约好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早些回去，晚饭我都陪你吃了，你咋还那么贪心？” “我哪里贪心啦？”谭小梅委屈嘀咕：“你都好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我每天伺候你爸妈吃饭，看他们的脸色说话，还得等他们吃饱我才能吃。你不在，他们压根就不肯给我好脸色看。” 老赵耐着性子道：“我不跟你说了吗？老人家脾气不怎么好，你是晚辈，你是儿媳妇，你只能尽量忍着。你说你连走个楼梯都能把孩子给摔流产了，他们老人家能忍着不将你赶出家门，已经够不错了。” 谭小梅一下子红了眼睛，嘟嘴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孩子是我身上的肉，天底下就数我最疼他。可他偏偏跟我们没缘分，还没出生就走了。最难过最伤心的人是我哎！你爸妈不体谅我，却还反过来怪我。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吗？” 老赵闻言瞪了瞪她，压低嗓音：“他们是我的爸妈，没他们创下这么大的家业给我，我现在指不定是街边的乞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想要当我的媳妇，第一大事就是得孝顺我爸妈。其他的事我可以无所谓，这一点你必须给老子做到！” 谭小梅见他发怒，不敢再造次了，缩了缩脖子。 “好嘛好嘛！你说的，我肯定是听的。我一向是孝顺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甭用担心啦！” 老赵脸色仍不怎么好，鼻尖轻哼。 “别以为我整天不在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早上睡得比猪还晚，压根没伺候我爸妈洗漱吃早饭。你顶多就中午和晚上陪他们吃饭，一天就让你陪着两顿饭，你却还老是找借口躲开去。我爸妈早就对你有意见了，我忍着不说，你倒还好意思来我这里发牢骚！” 谭小梅眼神躲闪两下，低声：“我......我身体还没恢复，医生让我得多休息。你放心，等我精神好些，我一定伺候他们吃饭。” 老赵嫌弃瞪了瞪她，道：“别整天一大堆借口！你如果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爸妈自然不会亏待你。我当初娶你就是为了下崽，你自己把孩子给折腾没了，咋好意思整天给我摆谱？！自己掂量一下自个有几斤几两！少来惹我烦！” “老赵！”谭小梅红着眼睛跺脚：“你咋说话那么难听嘛？你怎么能这样？！” 老赵罢罢手：“别嚷嚷，早些回去吧。司机开车去接我爸妈听戏去了，你去路边找一辆三轮车回家。没摩托车就找自行车，麻利去！” 谭小梅眼睛里的泪水扑簌往下掉，哽咽：“你整天敷衍我......你就敷衍我吧。白天你说你要上班，晚上你说要喝酒谈生意。以前在外头的时候，你晚上反倒有时间陪我。现在我嫁给你了，你反而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老赵，你就继续骗着我吧。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 “是！”老赵不耐烦瞪她，道：“你之前卯足劲儿要嫁给我的时候，我不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嫁给我不是表面上那么风光的！嫁给我，能住洋房坐豪车，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任你吃个饱，但就得帮我守着家门，孝顺我爸妈。我不爱待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早知道这样子......”谭小梅冷哼：“我还不如不嫁你！” 第1772章 第1772章 老赵呵呵嘲讽：“是谁要死要活威胁我的？是谁用肚子里的孩子拼命威胁我的？要不是你闹腾得厉害，我和前妻压根就不用离婚。她跟你不一样，她知道我爱乱搞爱胡来，可她就心里头明白，面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心里都有谱。你脑子为啥就不能放聪明点儿？哼！好好学着吧。” 谭小梅呜呜哭着，伤心不已。 “你不是说我跟她不一样，你才会喜欢我的吗？你前妻年纪大，一脸苦相，你说你对着她就睡不好觉。你现在反倒让我去学她？我如果真学了她，你不得更加讨厌我吗？” 老赵皱眉翻白眼：“说你不聪明，你马上就给我蠢到家！我让你学她年纪大？我让你学她苦瓜脸？我是让你学她识相点儿！学她做个好儿媳妇，孝顺我爸妈，料理好家里的大小事情！之前你找借口说肚子里有孩子，啥事都干不了。为了孩子，我就忍了。可现在孩子都没了，你还是这副死样子——我看着都烦！家里好几个佣人，家里还能搞得乱七八糟！我爸妈年纪大，吃饭必须有人服侍照料。一顿饭能吃多久？一个小时够不？一天就让你照顾他们两个小时，咋就那么为难你了？我前妻她服侍我爸妈二十来年，不见得她嫌弃过老人！你跟她比，差远了！” 谭小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不行。 “老赵......你变了。你以前很疼我很宠我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老赵冷笑：“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想要我宠你，你就给我好好干，别整天只会买东西花钱打扮自己，打起精神将家里照料好。” “那你就肯回家了，对不对？”谭小梅试探问：“如果我听你的好好干，你就能多回家了，是不是？” 老赵睨她一眼，皱眉：“我不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待家里。” 谭小梅一听就忍不住委屈：“你不喜欢待，却还要我好好打理家里？你不喜欢回家，那我跟谁怀孩子去？你爸妈已经在催了，说我不能做不下蛋的母鸡。他们说得多难听，你压根不知道。” 老赵不耐烦撇撇嘴，反而责备道：“我又不是天天晚上不回去，你急什么？你刚才不还说你身体还没好全吗？我年纪也不小了，不像人家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再说，我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可我一个也没有！”谭小梅委屈哭着：“以前你天天晚上陪我，现在三天两头不见你回来。你爸妈不给我好脸色，我能不急吗？我得赶紧怀上才行！你咋不为我想想呀？” “好了好了！”老赵瞪了瞪她，“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大马路上的，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谭小梅擦着泪水，娇嗔：“你以为我想丢人呀？还不都是因为你又不回家！还不是着急为了给你们老赵家生孩子！” “那个......明天再回。”老赵张望来去，敷衍道：“我朋友要开车来接我，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你自个先回去吧。” 谭小梅见他的态度如此敷衍，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谈生意需要天天晚上谈？我就不相信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养女人了？” 第1773章 第1773章 老赵听罢，眼睛悄悄躲闪两下。 “说什么呢？养女人？养啥女人？我除了养过你，还没养过其他女人。” 谭小梅盯着他看，冷哼：“这话也就你自个信，其他人可能信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清楚啥？！”老赵脸色有些难看，不耐烦挥手：“我都已经有你了，我还养啥女人！行了行了，少在我面前啰里啰嗦！快些走吧。” 谭小梅迟疑盯着他，语气放柔问：“没有？真没有？” “没有！”老赵粗声：“快走吧！我朋友快来了。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麻利回去看看我爸妈休息没，快去！” 谭小梅狐疑张望来去，假装认真问：“你朋友从哪儿来？哪个朋友？约了你几点呀？” “那朋友......你不认得的。我们就约在这商店外。”老赵扒了一下手表，借着路灯看了看，道：“差不多这个点。” 谭小梅眸光微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喝太多酒哦。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好，知道不？” “好的好的。”老赵露出满意笑容，笑眯眯道：“宝儿，路上小心点儿。放心，明晚我就回去。” 谭小梅帮他拉了拉衣领，乖巧点点头。 “好，那我先回了。明天在家等你。” 老赵目送她离去拐过街口，扯了一下嘴角轻蔑笑了笑。 他在原地略焦急等了等，好半晌后终于等来了他口中所谓的“朋友”。 “老赵～～”一个娇滴滴的嗓音喊。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衣着性感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来，笑盈盈抱住他的胳膊，顺势依偎贴在他的身侧。 “等很久了吧？人家刚才找不到三轮车，担心你等太久，硬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脚都被塑料鞋磨得好痛痛啦！” 老赵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往下方看了看。 “哎哟喂！我的心肝哟～～乖乖！明天我带你买新鞋子去，买一双真皮的给你穿，这样就不怕磨痛脚了。还痛不？我听着都心疼了。” “哼～～”女人捶了捶他的胸口，撒娇：“你如果真的心疼人家，你就买一辆轿车给我。省城这么大，我上哪儿都得走。脚不是痛就是酸，难受死啦！” 老赵呵呵，呵呵笑着，哄道：“过一阵子就给你买。宝贝，我一会儿掏几百块给你，你上哪儿都叫三轮车，够你坐几个月车了。” “哼！”女人娇瞪他，“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大钱。你不是说你是省城最有钱的人吗？你不是说你家有两辆轿车吗？怎么？给我买一辆就那么难呀？” “不难不难。”老赵笑眯眯哄道：“过一阵子天气热了，我就给你买。我的宝贝要买车，自然要买进口的好车。你也知道，进口的东西不容易买，尤其是小轿车。宝贝，你再耐心等一等，等多几个月，我保管给你买。” 女人总算露出笑容，撒娇蹭了蹭他。 “天气热的时候就买，不许骗人家哦！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老赵忙不迭点头：“不骗不骗，我怎么舍得骗我的小宝贝。” 女人嘻嘻笑了，问：“老赵，今晚咱们去哪儿？” 第1774章 第1774章 “先去喝酒。”老赵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街尾走，“晚些陪你睡觉觉。” 女人娇嗔：“讨厌啦～～” 老赵嘿嘿邪笑。 不料没走几步，他们就被前方的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老赵一下子愣住了，眼睛躲闪两下。 女人则疑惑打量谭小梅，打算拉着老赵绕开谭小梅，谁料老赵缩了缩身板，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来，还悄悄顺势将她推开一丢丢。 女人一脸茫然，问：“老赵，咋了？” 谭小梅眼睛红红的，恶狠狠瞪着老赵，拼命忍着眼泪不往下掉。 “她——就是你的朋友？生意场上的朋友？你跟她谈的是什么生意？做的是啥买卖？！啊？！啊？！！” 老赵眼睛躲来躲去，无措眨巴几下。 “小梅，你别误会。那个......她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碰巧遇上了而已。我这不打算去谈生意了吗？就在前头！就在前面的街口！” 谭小梅冷冷瞪着他，咬牙切齿：“都被我抓现成了，你还敢狡辩！” 语罢，她恶狠狠挖了女人一眼。 女人吓了一跳，往老赵胖乎乎的身后躲了躲。 谭小梅尖声：“你躲什么？！你给我出来！狐狸精！敢做不敢当啊？勾引我家老赵的时候，我看你骚得很呐！” 老赵的脸一阵尴尬，伸手护着身后的女人。 “小梅，好了，别瞎嚷嚷。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家里。万一传开了，丢人不丢人？” 谭小梅气急败坏，大声：“你怕丢人？你怕丢人你偷什么人？！整天不见人影，每次找你你都有时候！原来是去拈花惹草了！我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多的生意需要谈的？前天谈，昨晚谈，现在大晚上了也要谈！所谓的谈生意，其实就是出去外头胡搞，对不对？我可总算懂了！” “别......不是！”老赵没好气道：“别那么大声，别大声！你冷静点儿，听我跟你说。” “我不听！”谭小梅泪水扑簌掉着，大骂：“老赵！你骗我！你骗我！当初你是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女人，你说你这辈子就只宠我只爱我！这才多久呀？一年多不到，你就对我冷淡成这样？！你是人吗你？！你特么就是一个大混蛋！” “好了好了。”老赵凑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别闹别闹了。我可以解释的，真的。之前你不怀着孩子吗？你说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没点儿需求，是不？男人嘛，都是喜欢逢场作作戏那一套。回家了，我就通通是你一个人的。在外头，我是别人的老板，别人的情郎，但回家了就只是你一个人的——这一点，我能跟你保证！” 语罢，他拍了拍胸口做出保证。 谭小梅目瞪口呆看着他，转而呵呵，呵呵冷笑起来。 “这就是你的理由？我替你辛辛苦苦怀着孩子，你却在外头找其他女人？而你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回家就属于我？你几天回一次家？！啊？几天没回了？啊？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不？！啊？！姓赵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老赵被骂得有些尴尬，不屑翻了翻白眼。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我怎么就没良心了？谭小梅，你是不是傻呀？你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我的妻子的？你也别忘了，我前妻是怎么被我一脚踹开的。我能抛弃一个，就能抛第二个。她比你聪明多了，懂得守着孩子守着家里不管我，所以她才能在我家里待了十几年。我的良心要是真被狗吃了，你今晚就得被我扫地出门！” 第1775章 第1775章 谭小梅愣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恐、羞愧、绝望不停叠加，脸色一变再变。 老赵冷冷瞪着她，压低嗓音：“你最好识相点儿，不然下场只会比我那前妻更惨。她好歹给我生养过三个孩子，你有啥？你一个小县城的土妹子，我能看得上你也就贪点儿新鲜劲儿。实话告诉你——你在我家连个屁都不是！” 谭小梅眼底的泪水哗啦啦往外涌，心头的愤怒和委屈齐发，只想冲上前去跟老赵拼命。 可她不敢...... 她不能这么做。 接着，她的眸光落在老赵身后的性感女人身上。 不久前，她也是这样的女人，霸占着其他人的老公，用着他的钱，住着他租的房子，每天得意洋洋，花枝招展，自以为是。 她以为，她才是老赵真正喜欢的女人，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家财万贯的老赵。 她自信，老赵家里的妻子又老又丑，早已经不是老赵的心中所爱，对她来讲一点儿威胁也没有。只要老赵的眼睛没事，他就懂得该怎么选。 她自以为只要她进了老赵家的大门，从此就能成为高枕无忧的富家太太。 可没想到一年没到，早已经有其他女人代替了她的位置，而她也从新人变成旧人，而且是备受嫌弃的旧人。 那年轻女子被她瞪得有些害怕，抱着老赵的胳膊。 “......她谁呀？你刚才说你有前妻？你离过婚了？你不是跟我说你一直没结婚吗？你骗人呐？” 老赵见事情反正已经败露，干脆不藏不躲了，一把搂住女人的肩膀。 “别急，一会儿我再好好跟你解释。” 谭小梅哭得眼睛模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恼又生气。 可她无计可施，她能怎么办？ 她该憎恨眼前的女人破坏她的家庭，抢了她的老公——可她之前也是这样的女人。 她能恨吗？ 之前老赵的前妻是不是也这样憎恨着她自己？ 她该恨吗？ 她想上前去抓这女人的脸，去拽她的头发，去扯她的衣服，骂她狐狸精勾引别人的老公——可她动不了，因为她在这女人的身上看到的是自己。 老赵眸光冷淡瞪着她，粗声：“少给我丢人现眼！滚回家里去！我警告你——少惹我生气，不然你立马给我滚！” 撂下狠话后，他搂着女人大摇大摆离去。 谭小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腿上一软，歪倒在路边。 她呜呜哭着，伤心哭着。 她好想有人能搭理一下自己，安慰一下自己，至少递一张手帕给她擦泪。 可惜，马路上冷冷清清，除了不怎么明亮的路灯外，来去的只有匆匆的陌生人。 尽管早已经入春，但乍暖还寒时节仍会有些冷。 她蹲坐在路边，茫然低低呜呜哭着。 她该上哪儿？ 省城这边她一个朋友也没有，除了老赵家那个冷冰冰的奢华老宅，她根本无处可去，无人可依靠。 老赵刚才说了，她吃他的，用他的，什么都靠着他。 敢得罪他，他就要轰她滚出家门。 第1776章 第1776章 想起刚才他恶狠狠的嘴脸和侮辱性极强的话语，谭小梅哭得伤心欲绝。 这时，她想起了惠城老家、想起了爹妈、想起了如花表姐、也想起了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温柔孟二福...... 倏地，她心里微微一阵抽痛！ 如果当初她选的是孟二福，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子对自己。 他什么都以她为中心，宠着她爱着她呵护着她，照顾生病的她，哄着她吃药，就连大冬天的洗手水都帮她备好。 如果是孟二福，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子欺辱自己的。 “呜呜呜呜......” 谭小梅捂着胸口，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哭得不能自已。 马路的另一边，袁博和肖颖正往回走，被她的哭声吸引，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肖颖挑了挑眉，脚步不自觉放缓。 “博哥哥，好像......还是谭小梅？刚才她也是这样的打扮。” 袁博扫了一眼，笃定答：“是她。” 肖颖蹙了蹙眉，继续往前走，眸光时不时瞄过去。 “大晚上的，一个人在马路边哭得那么惨。刚刚她的老公不还在吗？怎么不见了？” 袁博忍不住问：“怎么？你要过去看看？” “不了。”肖颖轻轻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跟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好久没联系了，指不定她都认不得我了。冒冒然过去，她可能会觉得我们太冒昧。” 有些人不喜欢将自己出丑或落魄的样子被别人瞧见，不然她恐怕会更难受更生气。 她跟谭小梅接触过，知晓她是这样子要强爱面子的人，所以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别上前好些。 另外，她跟谭小梅三观不合，没觉得相识一场就得上前去关心，去知道别人的私隐事。 “如果是摔倒在路边的陌生人，我们反而得上去拉一把。这是人之常情。可她明显不是，所以咱们还是别过去好些。” 袁博一向最怕女人哭，听她如此说，麻利拉她走快些。 “我也觉得没必要。咱还是走吧。” 肖颖时不时扭过头去，低声：“听如花姐说，她跟的那个男人本来已经有妻室，后来那男的离婚娶了她。幸好那男的对她不错，要什么给什么，乐滋滋过着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袁博嗤笑：“大半夜在马路边哭，算哪门子的‘乐滋滋’？一个男人能为了她抛弃糟糠之妻，以后自然也能抛弃她。穿得好，吃得好的富贵日子不代表就能不受委屈。瞧她哭得歇斯底里的样子，哪点儿像乐滋滋过日子的样子？” “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出发点便是自私自利。”肖颖轻哼：“对于这样的人，我不屑一顾。” 袁博压低嗓音：“她跟的那个男人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有家庭有家室还去招惹其他年轻女人，品行肯定有毛病。” “那肯定的。”肖颖摇头：“品德不行，人品不行的人，他的路只会越走越窄，越走越差。咱们等着瞧，这样的人肯定没啥好下场。” “等个啥！”袁博不屑嗤笑：“这样的人，听了都觉得耳根难受。千万别让咱们看见或听见，污人耳目！” 肖颖憋笑，张望四周。 “咱们去那边找找吧。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宵夜，我好像肚子有些饿了。” 袁博蹙眉惊讶问：“怎么？这么快就饿了？咱们正在饭后散步，你确定你真的饿了？” “怎么？你怕我变胖呀？”肖颖娇嗔：“还是舍不得让我吃？不就一点儿夜宵吗？我还能把你吃穷不成？” 袁博宠溺低笑：“巴不得你能吃多点儿！最好胖成球，以后当成大肉丸滚来滚去，没事让我枕着玩。到时你可别怪我！” 肖颖：“......” 第1777章 第1777章 隔天下午，吉普车终于能提了。 肖颖和袁博买了几斤好茶叶，真诚向荣伯道谢。 “如果没您老人家帮忙，指不定两个月后都排不上，提不到车。” 荣伯罢罢手：“别这么客气！茶叶我这边有，拿回去自家泡。” 肖颖摇头：“您老人家必须收下，因为这是给您买的。” “一点儿茶叶而已。”袁博道：“您老人家平时天天喝茶，也不知道我们买的礼物您喜不喜欢，所以干脆买成茶叶。肖颖说您喝的都是大红袍，买这种准没错。” 荣伯笑哈哈收下了。 就在这时，店外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嗓音疲倦喊：“外公！” 前台的陆婶瞪眼惊呼：“哎哟喂！阿南！你回来了？！荣伯！荣伯！瞅瞅！快瞅瞅！阿南回来了！” 荣伯激动站起来，忙拄着拐杖迎出来。 候阿南将行李一丢，累吁吁跌坐在地板上，喘息撒娇喊：“外公，我累坏了......有水不？我好渴！” 荣伯惊慌转过身，喊：“小袁，那边的水杯！” 袁博很快端了一杯水，快步冲过来递给候阿南。 候阿南疑惑打量他，惊讶挑了挑眉。 “......谢谢！” 可能是渴坏了，一把接过咕噜噜喝起来，直到杯底见空，才轻吁一口气搁下杯子。 荣伯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忍不住问：“你——你这是咋回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候阿南皱眉苦笑：“钱包在火车上被贼人扒了去，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下了火车，搭了人家的水泥车进城来的。” “哎哟！”荣伯好笑瞪他，问：“怎么不打个电话给你爸妈？他们可以开车去接你呀！” 候阿南摇头：“没钱打电话，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还是算了，先来投奔您好些。” 荣伯睨了他一眼，知晓他是暂时不想跟他父母亲见面，并没有揭穿外孙的真实想法。 陆婶凑了过来，关切问：“阿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小李呢？她在哪儿？她咋样了？” 候阿南尴尬吞了吞口水：“她......她还在帝都。她暂时不回来。” 陆婶一听就急了，正要追问—— “小陆，你快让后厨的师傅给他做碗面。”荣伯打断她，催促：“快去！等他吃完了，你再好好问。” 第1778章 第1778章 候阿南苦笑连连：“陆婶，我都快饿扁了。” “好好好！”陆婶麻利起身，急忙忙奔出去。 荣伯坐了回去，喊：“别坐地上，过来跟我们聊一聊。小肖和小袁来省城这边买车，正打算回去。你碰巧回来了，帝都那边是不是还得拜托他们的朋友，你还得过来仔细说一说。” 候阿南很快爬起身，尴尬扯了一个笑容，坐在荣伯的身侧。 “鲁兄弟很仗义很有义气，帮了我们不少忙。他说，他是你们的仆人，不过你们一向把他当朋友看待。这一趟幸亏有他帮忙，不然我在帝都肯定迷糊团团转。地方大，人也多，人生地不熟的，没他帮忙真不行。” “不是仆人。”肖颖微笑解释：“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兼好搭档。深浅是我小叔公养大的一个后辈，能力非常好，社交极广，人缘也好。他一向以‘仆人’自居，但没人敢这么看待他。他是帝都的地头蛇，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人。去帝都遇到什么麻烦，找他准没错。” 袁博温声：“他为人仗义，喜欢帮助人。小李如果想继续留在帝都的话，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帮忙，甭用客气。” 候阿南听罢，晦涩笑了笑。 “我劝不了她......她怎么也不肯回来。” 荣伯睨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那是你太没用。你妈那边，你折腾几个月也拿不下。人家小李悄悄离开，你也不知道。人走了，哪有那么轻易就被你叫回来的？你当人家是奴婢吗？被你们家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候阿南窘迫极了，脸尴尬红了起来。 “外公，我......都怪我太优柔寡断，一拖好几个月也解决不了。小李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她知道心里头是怨我的。” 肖颖和袁博见他们压低嗓音说话，都十分“自觉”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荣伯仍在气头上，低声：“你跟你妈说了没？电话里没说吗？” “说了。”候阿南苦笑：“我妈说了，只要回来就让我们结婚。但她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我知道她心里仍有不满。” “蠢货！”荣伯骂道：“她怎么就想不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欣然高高兴兴接受，她还能做啥？她现在还摆这样的态度，只会让小李对她更没好感，更不想进你们家的门！” 候阿南无奈叹气：“外公，你帮着劝劝我妈吧。” “她最近躲得远远的，让我怎么劝？”荣伯呵呵冷笑：“她被我和你爸劝住了，但她心里还是不甘。我也想好好骂她一顿，可她就是不敢来。都大半个月没瞧见她了，躲得密密实实的。” 候阿南为难低声：“外公，那我们该怎么办？小李其实猜到我妈心不甘情不愿，她才不想回来的。她现在在给杂志写那种连载文学，以后每个月都能有稿费。她跟我说，她能自食其力过下去，不用担心她。她还说，孩子是她的，跟我没关系，让我别有心里负担。她甚至还要跟我撇清关系，说什么别再去找她的话。” “都是气话。”荣伯低声：“小李她看着柔弱，可她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她不是没给你时间，好几个月里头你干嘛去了？你拿你妈没法子，拿小李也没法子。这边劝不来，那边劝不好，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候阿南窘迫极了，压低嗓音：“外公，我现在还是两边都劝不住。” “你——！”荣伯气不过，在他的大腿上重重打一下，“你让我怎么说你？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三岁！你做生意不糊涂，怎么做人能这么模糊？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这事的关键在你妈身上！只要你妈肯主动些，主动接纳小李，事情就好办了。小李不肯回来，八成是面子和自尊问题。她一个人在外生活，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日子肯定很不容易。你妈主动些关心她，别再摆架子，小李立刻就愿意跟你回来。” 候阿南恍然点点头，“外公，那你......你再帮帮我吧。小李那边我还能行，我妈这边我真的招架不住。家里向来都是我妈说了算。她能说一句等我们回来就结婚，我觉得已经够不容易了。” “你是我外孙，小李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的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荣伯嗔怪睨他，道：“我不帮你，你妈那边能松口？现在就差一步了，你自个得加把劲儿，逼一逼你妈，不然这事就只能继续僵持下去。” 第1779章 第1779章 候阿南脸色变了变，暗自吞咽口水。 “逼一逼我妈？怎么逼？外公，我妈一向那么霸道，我哪里敢去太岁头上动土呀？” 荣伯翻了翻白眼，差点儿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还有你爸吗？叫上你爸一起逼她！最好将她撵来我这里，我跟着你们一起劝她。她个性要强，你面上哄着她，顾着她的面子，然后找一些借口逼逼她。” 候阿南想了想，为难问：“怎么逼？用什么逼？我妈不缺钱不缺人，我哥我姐都听她的，我爸也得听她的。我能用什么威胁她？” 荣伯微愣，一下子也为难了。 “这个......再想想看吧。这事还得快些办，你妈等得了，小李的肚子可等不了。” 候阿南苦笑：“我妈压根不在乎小李肚子里的孩子。我哥我姐都已经有孩子——” “错了。”荣伯沉声打断：“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孙子？谁家的孙子会嫌少？你妈之所以愿意松口，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小李怀上了。加上我和你爸在一旁数落她，她才最终不得以答应。只是她一向好面子，不肯跟小李低头。” “也不是低头吧。”候阿南解释：“小李的意思是我妈并不是真心实意接受她的，她不想让我妈为难。她说，她一个人能养得起孩子，还一副要跟我断了的决然态度。” 荣伯叹气道：“还不都是你妈之前的态度太差，你又一副不敢跟你妈抗衡的怂样，不然小李也犯不着跑去大老远的帝都。你妈也真是的，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同意了，就别摆着谱端着架子呀！” “要不......”候阿南试探问：“我跟我妈说，我干脆搬去帝都照顾小李算了。” 荣伯想了想，转而惊喜瞪眼。 “哎！这个法子估计可行，你试着逼一逼你妈看看。她如果不主动些，你也不留在省城了，干脆去帝都陪小李。到时她不仅儿媳妇没能在身边，儿子也要跟着跑——看她还敢不敢整天端着架子！” 候阿南忙不迭点头。 爷孙俩顾着商量“大事”，从刚一开始的低低窃语，越讲越激动，越讲越多，忘了一旁坐着的袁博和肖颖，也忘了将嗓音压低，尽数都被袁博和肖颖听了去。 袁博一向淡定，听到当是没听到。 肖颖则尴尬看着他们爷孙倆，嘴巴动了动，有些欲语还休。 荣伯毕竟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肖颖有话说，忙主动问：“小肖，咋了？你——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子不妥？” “嗯。”肖颖轻轻点头：“我开口的话，可能有些突兀。不过，我觉得不该这样子逼珍姐。” 候阿南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我和小李的事......你们也都是知情者。如果不是你们的朋友帮忙，小李差点儿就出事了。肖颖，不用顾虑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好建议，拜托你说出来帮帮我们。我和小李感激不尽。” 肖颖轻笑：“其实，珍姐既然已经同意你们的婚事，证明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尽量别用太激进的方式说服她，免得影响她和小李未来的婆媳关系。说到底，婚事点个头同意，只是片刻功夫而已。最重要的还是未来她们能好好相处，家庭才能和睦，你这个儿子夹在中间也不会难受。” “那是那是！”荣伯不住点头：“还得长期相处得来，一家子和和美美，才是最重要的。” 第1780章 第1780章 候阿南赶忙给自己的爱人辩解：“小李她心里没怨恨我妈，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柔弱的女孩子。她只是......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 “这个蛮好理解的。”肖颖道：“设身处地想一想，她心仪你，想要嫁给你，嫁入你们的家门，可她还没嫁入就被婆婆嫌弃。不管换成是谁，心里头都会很难过。只要有志向的人，便都是有自尊有尊严的人，受不住这样的屈辱。” 候阿南轻轻叹气，点点头。 “她没仔细说出来，但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肖颖继续道：“对珍姐来讲，她已经接受了小李，尽管有些不甘，但她最终仍会同意。你如果用陪小李去帝都的方式威胁珍姐，她心里头一定不好受。你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却站在小李另一边，甚至不惜为了她跟她反目要离开。对于一个婆婆来讲，娶一个儿媳妇进门添丁生儿育女，是壮大家庭的重大举措。倘若让她感觉失去儿子，让儿子远离自己，那她心里头铁定不好受。” “那是那是。”荣伯附和点头：“不过，只是吓唬她一下，逼一逼她而已，不是真的。” 候阿南赶忙答是。 肖颖憋笑：“可效果极可能适得其反，珍姐心里头会更不好受，甚至怪小李害得阿南哥跟她母子反目，影响你们的母子感情。” “那......”荣伯忍不住试探问：“小肖，你可有其他办法？” 肖颖低声：“世上大多数母亲都是心疼孩子的，孩子就是妈妈的命。阿南哥，你最好别洗漱换衣服，吃了面以后这般模样回去。你跟阿珍姐说，小李让他回来好好工作，别再去帝都找她。接着，你该怎么伤心就怎么伤心。最好把你担心小李和孩子的情绪全部都挂在脸上，茶饭不思，能有多担心难过就多担心难过。你是珍姐的小儿子，她该是最疼你最心疼你的。你一难受，珍姐自然也跟着难受。最后，她不仅要担心你，也会跟着牵挂在帝都的小李和小孙子。再要强的女人，在妈妈这个角色里都是最温柔的。你得让她心疼你和小李才是，而不是让她生气儿子要跟她反目，远离家庭离开她。” 候阿南听得恍然大悟，转而用力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 荣伯吞了吞口水，低声：“那我就责备她。她之前的态度太强硬太差，害得小李即便怀上孩子了，仍不敢跟阿南在一起。我和小侯负责给她施加压力，双双怪责她。” 肖颖笑了，给老人家竖起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听您的，准没错。” 荣伯哈哈哈笑了，赞道：“还是小肖观察细致，不然指不定我和阿南还得弄巧成拙。” “试试看吧。”肖颖低声：“不一定有效。” 一会儿后，陆婶捧了几碗牛肉面上来。 “大伙儿吃点心。阿南，来来来！你分最大的这碗！” 袁博和肖颖没客气，匆匆吃完便告辞。 “车已经买到了，开到惠城多半得是晚上。我们就不叨扰了，以后再来陪荣伯喝茶。” 荣伯很是不舍，亲自送他们上车，直到小轿车和吉普车一前一后远去，才拄着拐杖回到宾馆的一楼大厅。 第1781章 第1781章 候阿南仍在呼哧吃面，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荣伯坐在一旁泡茶，不忘叮嘱：“饿过头了，别吃太快。” “唔唔！”候阿南捧着一大盆面，吧唧嘴巴问：“外公，袁博他们买车了？外头那辆崭新的吉普车？” 荣伯点点头：“刚买的，今天早上挂上牌。小袁说他经常跑省城，大部分的生意都在这边，所以干脆入了省城这边的牌子，以后能方便进出。” “外头那辆进口轿车呢？”候阿南好奇问：“又是谁的？那辆可不便宜！” 荣伯答：“也是他们的。小肖在开，外头等着的那个高大女人就是小肖的司机。” 候阿南听得惊讶挑眉：“看来，他们这两年里赚了不少钱。” 记得刚认识他们那会儿，他们靠赚一点儿电镀废品赚差价。后来肖颖跑来跑去批发衣服，没日没夜辛苦熬着。 不料才过了短短两年，他们已经拥有两辆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莫过于此吧。 荣伯微微一笑：“他们不是池中物，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别瞧人家小夫妻年纪轻轻，他们洞察人情人心的功夫，可不比你爸妈差。” 候阿南停下筷子，压低嗓音：“这次我去帝都，算是开了大眼界。外公，帝都不愧是大都市，比我们这边繁华好多，而且人也特别多。如果不是鲁深浅帮忙，我肯定跟二愣子一样懵。他在帝都看着不是普通人物。他说，他是肖公馆的人。我听邻居说，肖公馆是帝都的大族，大权贵大富豪来着。肖颖也姓‘肖’，鲁深浅说过他是肖颖的仆人。可见，她的背景一点儿也不简单。” “她那般的长相气质，那般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闺女。”荣伯温声：“大户人家的子孙都是芝兰玉树，哪里可能简单。人家小肖只是谦逊而已，你别单单看一面就判定人家缺钱贫穷。” 候阿南“哦哦”点头，继续呼哧吃着。 荣伯低声：“吃吧，吃完坐三轮车或自行车回去。” “好。”候阿南应声。 荣伯有些不放心，提醒问：“记住小肖的提议没？回去就得开始扮惨，知道不？” “记得记得！小李不跟我回来，我不用装就够难受了。” “好～～” ...... 袁博和肖颖回到丁山煤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两人在外跑了两天，都有些累了，早些洗完澡歇下。 刘三冰几人则围着吉普车看个不停，笑哈哈欢喜以后有新车可以坐。 老川笑不拢嘴，道：“阿博赚大钱咯！俺老早就说过，他小子以后铁定能发达。瞧！货车好几辆，现在连小车都有了！” “这车也得好几万吧。”刘三冰摩挲着车灯，惊赞连连道：“真漂亮！刚才看着真亮！” 李诚认真想了想，答：“应该得几万，三四万吧。” “哇～～～”林小鹿惊讶瞪眼：“那么贵？真的？那得多少钱啊？几万呢！” 梅姐哈哈笑了，搂住她的肩膀，指着一旁的黑色轿车。 “那玩意比这个贵多了，一辆够买三辆这种的。” 众人：“......”！！！ 刘三冰啧啧几下嘴巴，哈哈大笑问：“大姐，那车开起来咋样？那么贵的车——开起来应该感觉不一样吧？” 梅姐啃着大馅饼，咕哝答：“你这不废话吗？！铁定不一样啊！越贵的车越稳妥，坐着越舒服，开着也舒服！” 林小鹿忍不住好奇问：“你开过那么多车，是不是这种车最舒服？” “那当然！”梅姐笑答：“货车颠簸得厉害，小轿车比较小，控制起来容易，坐着也舒服。让我开小轿车出门，一天开十几个小时我都乐意！” 老川一脸狐疑，嘀咕：“是吗？不是越大越稳吗？货车瞧着重，越重越稳才对吧？” “压根不是那回事！”梅姐大笑：“你以为骑大象比骑小毛驴稳妥一样的理，对吧？车可不能以大小来论。你瞧！这吉普车比这轿车大吧？可一辆够买它三辆呢！” 第1782章 第1782章 老川嘿嘿赔笑：“这些俺不懂......” “没事没事。”梅姐爽快罢罢手：“等明天天亮，我载你们大伙儿出去兜兜转转。山路一开，你们马上就能感觉出来差别在哪儿。” 众人都哈哈笑了。 “行！明天坐坐看！” “阿博还让我学着开呢！他说这辆吉普车是给咱们这边用的，以后大伙儿进出能方便些。” “忒好！”梅姐轻笑道：“两个老板都是大方的人，你们真够幸运的！” “那是那是！” 刘三冰打了一个哈欠：“明天再学。媳妇，夜深了，我们上楼去吧。” 语罢，他懒洋洋伸展双臂往楼梯口走去。 众人三三两两散开，林小鹿一边跟上刘三冰的步伐，一边悄悄往办公室的方向瞄。 李诚并没有上楼，而是慢悠悠踏步进了办公室。 林小鹿眼神躲闪两下，快步拐上楼梯口。 李诚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龚仲鑫仍坐在电话旁等着，正百无聊赖翻着报纸看，眉眼间尽是不耐烦。 他假装没看见龚仲鑫，自顾自洗手倒水喝水。 今晚还有一辆货车没回来，他得等着司机的货单入账。 中午他眯了半个小时午睡，现在还不怎么困，打算一边等着一边看杂志。 李诚拿出买的杂志本，小心翼翼翻开，津津有味读起来。 龚仲鑫自顾自看着，也没搭理他。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电话倏地响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夜里的寂静，把办公室里的两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龚仲鑫激动不已丢开报纸，忙抓起话筒。 “喂？喂？云月吗？” 不料，他脸上的惊喜笑容很快褪去，将话筒往李诚的方向递过去。 李诚放下杂志，走过去接听。 “哦哦！你好你好！沈先生是吧？好的，那明天加多一车去省城。一大早就上去？没问题，这边有两辆空车，明天早上安排一辆先上去。行，其他的照旧是吧？好的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好的，再见。” 跟客户聊完，李诚将话筒搁下。 龚仲鑫似乎担心话筒没放好，重新拿起来，随后又轻轻放回去。 李诚暗自翻白眼，坐了回去。 好半晌后，电话突然又响了！ 龚仲鑫急忙忙接起来，大声激动道：“喂？喂？云月吗？云月！” 等了几秒钟，他狐疑皱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住。 “云月，你别不说话，我知道是你。我找你那么多次了，你可算愿意搭理我了。别躲了，你知道你是避不开我的。我已经下好决心，如果今晚你不打电话过来，我明天就去省城你的单位楼下等你。” 李诚暗自尴尬，摸了摸鼻子，将杂志随手搁下，起身往外走。 不料，龚仲鑫一把喊住他。 “李诚！你别走！你表姐找你有事！” 第1783章 第1783章 李诚一头雾水，脱口问：“找我？找我做什么？” 龚仲鑫没好气道：“少废话！你过来听，不就知道了！” 李诚略有些不情愿，但想着电话那头是自己的亲表姐，他仍乖乖走回来。 龚仲鑫将话筒递给她，转身气呼呼走出去。 李诚试探“喂？”了一声，话筒另一侧很快传来柔美好听的嗓音。 ——阿诚吗？阿诚，我是云月表姐。 李诚惊讶挑眉，转而笑了。 “姐，真的是你呀！” 表姐弟俩多年没见，迫不及待叙旧一番。 一会儿后，云月终于扯回原来的话题。 ——阿诚，想不到你跟龚仲鑫竟会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姐跟他的事你大致应该也知道了。唉......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李诚压低嗓音：“姐，不用解释了。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也开始懂了。姐，我只想跟你说一句——顺从本心。你的心是怎么想的，便怎么做吧。这些年你一人孤身在国外，必定受了许多的苦。倘若能苦尽甘来，我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阿诚，他......他真的跟他的妻子离婚了吗？ 李诚答是。 那头的云月再度深深叹气，低声：“是我害了他的妻子。” 李诚眉头轻动，道：“姐，他的妻子也是我的老同学，平时走动蛮多的。他们两个人是怎么相识的，怎么结婚的，我大致也清楚。其实，说一句不好听的。他们只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各取所需在一起罢了。” ——真的吗？阿诚，姐姐知道你是心善心软的人。你莫要为了安慰我，而说出这样的违心话。如果这样的话，姐姐一样不会感到欣喜。 李诚赶忙解释：“姐，没有，我没有必要说谎。他们都已经离婚了，我只是跟你实话实说。倘若你跟他仍彼此有情，不要太为难自己，顺从本心就好，不要觉得亏欠了谁。即便有亏欠，也是龚仲鑫亏欠燕子，不是你亏欠她。这件事自始至终，你是最无辜的。” ——阿诚，你不懂。这事听着似乎跟我没关系，但我却是他们离婚的根源。如果我留在国外没回来，他们根本不会离婚。他知道我回来了，才会跟你的老同学离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如何能不愧疚，如何能转身又跟他在一起。 李诚听着表姐哽咽的嗓音，心里颇不好受。 “姐，你别这么说。自始至终，你都是没有错的。你回国就业，在姨妈姨父身边尽孝，你根本没想要破坏他们的婚姻。在我看来，像他们那样貌合神离的婚姻，即便没有你的缘故，他们的婚姻也维持不下去。龚仲鑫那人脾气差，傲慢又臭嘴巴，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阿诚，你误会他了，那只是他的外表而已，他实则不是那样的人。他有满腹的才华，极高的智商和脑力，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这些年他的才华得不到重视和伸展，他心里必定颇不好受。我听他的老邻居说过，他前些年过得非常糟，甚至可以说是窘困潦倒。他就像一只刺猬，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同时，只会刺伤伤害任何靠近身边的人。 李诚听得心里微动，低声：“姐，你了解他，所以你才能欣赏他。他也说过，全世界只有你才能让他恢复如常。也许在你面前，他才能真正恢复自我吧。” 第1784章 第1784章 ——我在帝都找不到他，后来听说他已经订婚，我自认跟他已经彻底无缘，买票南下回了老家。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有交集，却不料有朝一日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楼下。我更料想不到，他竟跟我说他要马上回去离婚。我很生气，劝他不能伤害另一个女人。可他压根不听，他跟我说，不管我跟他最终如何，他都必须离婚。他的脾气就跟牛一样，决定了谁也拉不回来。果不其然，他还真的离婚了。 李诚解释：“离了，而且离得很彻底。燕子很生气，将他毒打了一顿，差点儿将他刺成重伤。他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直到前几天才能下床走动。他将他们还没住上的新房给了燕子，还补偿了她一万块，双方家长最终也只能同意了，因为他们两人心意已决，谁都劝不住。” ——重伤？严重不？他......他们真的过不下去？闹得这么严重？ 李诚答是。 云月禁不住长长叹气，没再开口。 李诚低声：“姐，我知道你需要时间缓一缓。如果你有什么话让我转告他，你尽管说。这个电话是我们丁山煤矿办公室的电话。平常除了睡觉时间，我都待在办公室里。你想跟我联系，你就拨打这个号码。” ——我......我现在脑袋混乱得很。他已经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找我，我本来避开他了，可他非常坚持，甚至还留言说再不回电话就要来省城找我。他的电话已经让我够心烦了，我现在压根不想见他。 李诚忍不住问：“姐，你想让我转告他这些话吧？” ——是，你如实转告他。你跟他说，我暂时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聊什么。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他更需要时间冷静。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了，做事不该如此莽撞冲动。给彼此一些时间，好好缓一缓吧。 李诚答好，提醒：“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他肯定会追问我的。” ——不必担心，你跟他说，等我缓过来了，等我捋清自己怎么想，该怎么做的时候，我就去惠城的丁山煤矿找他。我现在心乱如麻，思考能力严重下降，现在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乱的。 李诚暗自心疼，低声：“姐，你好好休息，别太纠结了。” ——嗯，谢谢你。阿诚，多年没见，你还是跟小时候那般沉稳。一晃你已经毕业能赚钱了，已经是大男孩了。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处理感情的能力却仍不够冷静，真让人笑话。 李诚安抚她多几声。 ——谢谢。阿诚，刚才那些话拜托你转告他。还有......我跟他的事没让我爸妈知晓太多，包括回国后的种种，他们一概不知道。 李诚立刻听明白了，温声：“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连我爸妈都不会说。” 云月跟他答谢，随后挂断了通话。 李诚听着“嘟嘟”声，将话筒搁下，刚要转身——对上不知道何时进来的龚仲鑫，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期盼和焦急盯着他看。 李诚扎扎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你——” “快说！”龚仲鑫急忙忙问：“云月她都说了些什么？” 李诚撇撇嘴，将表姐交待的话一字不漏说给他听。 本以为龚仲鑫可能会发疯发狂，不料他却只是冷静听完，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给她时间的。” 第1785章 第1785章 说完这句话，龚仲鑫转身离开办公室。 李诚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总算缓过神来。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情爱究竟是如何纠葛如何复杂。 但他在书本上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看过“那一个人出现后，人生截然不同”，“真正心有灵犀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要任何言语。”这样的话语，猜想龚仲鑫和表姐应该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话已经转达了，跟他也没关系了，李诚转身将办公室收拾好，直到最后一辆货车回来，才上楼睡觉。 不料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袁博叫醒的。 李诚打着哈欠，迷糊问：“怎么了？” 袁博脸色有些怪，压低嗓音：“阿诚，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将账目全部都入了？钱也一并清点了？” 李诚点点头，睡眼惺忪套上外衣。 “有，最后一辆货车进来后，我一并将昨天的账目算好写入账本和这几天门前收的现金放在抽屉里，上了锁以后才上楼的。” 袁博转了转眼睛，仔细冷静想着。 李诚眨巴眼睛问：“咋了？” 袁博脸色微沉，解释：“昨晚深夜抽屉被人撬了，账本没动，钱被偷走一部分。” 啊？？！！ 李诚吓了一大跳，一把抓住袁博的胳膊。 “昨晚？！深夜？不不——钱被偷了？！！” 袁博轻轻点头，压低嗓音：“你且不要声张，我猜测是内贼干的。” 李诚的所有瞌睡虫都被吓没了，急忙忙解释：“昨晚十一点的时候，最后一辆货车回来，我把账目入了以后才上来睡觉。当时都十一点多了！” “估计是大半夜干的。”袁博解释：“我昨晚早睡，今天一大早就醒了。我下楼的时候先去大厨房，然后提了热水去办公室。门关得好好的，不过办公室抽屉的锁头被撬开了，而且是斧头胡乱砸开的。看着应该不是惯犯，因为偷盗方式很低劣。” 李诚焦急抓了抓头发，问：“你——里头的钱少了多少？你看过账本没？” “没。”袁博冷静答：“最近几天都是你在管着，我不知道里头大概多少现金。我猜测是自己人干的，所以先来找你去清查一下少了多少钱。我刚才数了，现在剩下一千六百五十多块。” 李诚眉头挑起，答：“昨晚我数过——两千七百多。” 袁博推了推他，低声：“你别紧张，先去洗漱。一会儿跟我下去查一查账本，确定具体被偷了多少钱。” “好！”李诚急忙忙冲去后阳台。 片刻后，他一边拿着牙刷，一边焦急问起来。 “阿博，老川叔咋说的？昨晚有没有人从大门进来？确定是内贼吗？会不会是有人从大门那边爬进来的？” 第1786章 第1786章 袁博淡定摇头：“不可能。老川他每天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会将两头猎狗放出来，早上才栓起来。大满小圆很灵敏，只要有任何动静，它们就会立刻吠叫。除非是熟人，不然早被它们给咬了。刚才我问过老川了，他说昨晚一直都很安静。我去后头看过两头猎狗，没有任何异常症状，没被下毒。另外，如果是外贼的话，咱们丢的肯定不止一两千块，肯定全部给偷了去。” 李诚咕哝问：“你这么说——那真的是内贼了。会是谁？” 袁博想了想，问：“这两天有没有人特别喜欢待在办公室里头？比平常的频率高？” “有。”李诚脱口答：“龚仲鑫。不过，他是在等我表姐的电话。昨晚他等到九点多才接到电话，十点左右的时候回自己那头。” 袁博十分笃定摇头：“不可能是他。” 李诚附和解释：“应该不是他。一来他不缺钱，不屑干这种事。另外，他那边啥工具没有，轻轻松松就能把锁头给撬了，犯不着用什么斧头。” 袁博蹙眉问：“还有其他人吗？” “太难判定了。”李诚苦笑答：“办公室平常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但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袁博一时也想不出来是谁，来回踱步。 半晌后，他停下脚步问：“阿诚，最近有没有人手头很紧？比如提前预支工资？或将工资改成日结周结的人？” 李诚一边搓洗着毛巾，一边想着。 “现在已经没有工人日结了，只有三个坚持周结。最近除了林小鹿预支过一次工资，其他人都没有。如花大姐之前预支了二十块钱买东西，不过只有二十块，剩下的月初一并领了。” 袁博挑了挑眉，问：“小鹿？林小鹿？她预支工资？” “对。”李诚点点头：“本来她想要预支两个月的，但咱们这里有规定只能预支一个月，所以她只预支这个月的。”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三冰的工资不低，而且都存在办公室没拿出来。她哪里需要预支工资？她之前不也一直存着工资吗？” “对啊！”李诚答：“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夫妻一并领了工资和奖金，足足有两三千。不过，今年小鹿都是自己取工资，上次还预支了这个月的。” 顿了顿，李诚试探狐疑问：“怎么？你怀疑是她？不大可能吧？” 袁博眯住眼睛，低声：“他们的房子已经买了，说是夏天才能建好去装修。家里两个老人自己有工资能用，他们在这里包吃包住，根本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再说，三冰的工资都存在办公室里没取，小鹿哪里需要预支工资？” 李诚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有些奇怪。 “......记得她来预支工资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当时我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谁知三冰仍是笑呵呵的，对她也跟平常一模一样。而且，三冰好像不知道她预支了工资，后来知道后只说她自己去安排，可能是娘家那边需要钱，不好意思跟他开口。既然她不说，他就干脆假装不知道。” 袁博沉下脸，低声：“多半是她。” 之前他们夫妻俩的工资都存在办公室一并取，为何单独预支工资还不敢让三冰知道？ 三冰身边有钱，她却得预支工资——明显不对劲儿！ 李诚微窘，道：“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凭没据的，不好就这么断定是她吧？小鹿是老实巴巴的乡下姑娘，不像那种会偷钱干坏事的女人。” “我观察过锁头被砸的地方。”袁博解释：“明显力气不够，而且准头也不好，劈得乱七八糟的。显然不是惯犯，也不是力气大的男人。咱们这里都是干粗活的人，一个个力气都不小。如花姐她力气大，人也壮实，比普通男人的力气还大些。能避开猎狗来办公室偷窃，明显是住前头宿舍的人。这边除了你、龚仲鑫、楼下的老川，就只剩刘三冰夫妻。” 李诚眨巴几下眼睛，恍然低喃：“这么说来——好像也就只有她了。” 第1787章 第1787章 一番清查后，李诚解释：“一共少了一千一百五十五块。” 袁博淡定剔牙，道：“别声张出去。” 李诚转了转眼睛，问：“那万一......她又接着偷，那怎么办？” 袁博蹙眉低声：“她不是那种擅长干坏事的人，多半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们别瞎嚷嚷，也不好去质问她。” 李诚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给她一个机会？” “不。”袁博想了想，道：“我会让肖颖去探一探，最好问出来缘由。据我所知，小鹿的娘家虽然经济不怎么好，但有吃有穿没问题。即便娘家需要她去救济，也犯不着偷这么大一笔钱。所以我猜，她多半是遇到了很大的难题，不然她不会这么干。” 李诚也附和点头：“小鹿看着真不像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她心思淳朴得很。咱们别轻举妄动，真怕一旦揭发出来，到时会太难堪，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 袁博低声：“行吧，咱们都当不知道。晚些时候肖颖醒了，我让她找机会问一问。” “嗯。”李诚答好。 袁博已经吃饱了，开吉普车去附近镇上集市买肉。 李诚洗了洗手，转身拿了饭盒去大厨房。 林小鹿正在烧火，李如花则在做馒头，蒸笼里热腾腾蒸着肉包子。 “我来两个包子就行。”李诚微笑道：“小米粥不用太多，一大勺就够了。” 李如花笑哈哈：“哎哟！我说李会计，你咋吃那么少呀？怎么？没胃口？年轻人得多吃点儿，多吃一些人才会壮实。” “昨夜有些晚睡。”李诚答：“可能睡不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一旁的林小鹿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往李诚瞄过来。 李诚正在暗中观察她，感觉她看向自己，假装不经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林小鹿慌里慌张避开，脸色有些苍白，忙俯下头去，手里的木柴不自觉抖了抖。 李诚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愈发肯定就是林小鹿干的。 李如花哈哈笑道：“不能熬夜，熬夜忒不舒服，脑袋晕乎乎的，好东西吃进嘴巴都觉得没啥味儿。你别顾着看书，得记得早些睡。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俺一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脑袋就犯晕。俺老佩服你，坐着看大半天都行！” “确实不能熬夜。”李诚温声：“下午眯一会儿，应该没事的。” 李如花十分体贴：“晚些时候如果肚子饿，就过来找点儿东西垫垫。龚师傅一般都是十点多才吃早饭，俺们都会给他留多一些。” “好，谢谢。”李诚踏步离去。 李如花将做好的馒头搁在一旁，催促：“加大点儿火，里头蒸的应该差不多快好了。这些馒头搁多一会儿再蒸，应该赶得及给后边的工人。” 林小鹿没反应，眼神木然盯着炉火看。 李如花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笑问：“小鹿，发啥呆呀？” “喝！”林小鹿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问：“咋？咋？啥？” 李如花哈哈哈哈哈大笑：“干啥呢？以为俺是鬼？瞧将你给吓得！” 林小鹿吞了吞口水，没好气瞪她。 “你干啥子？冷不丁的！吓死俺了！” 李如花笑不可遏，道：“俺跟你好好说话来着，你偏不听！俺就推了你一下，瞧把你给吓得！你怕啥？大白天的，怕鬼呀？” “怕死了！”林小鹿眼神不定骂：“俺胆子小，别整天鬼呀鬼滴！” 李如花扭过身去揉面，笑道：“甭怕，有啥好怕的！老一辈的人都说了，没做亏心事，甭怕鬼敲门。只要你没干坏事，遇到鬼都甭用怕。” 林小鹿眼神躲闪：“坏事？俺......俺肯定没干！” 第1788章 第1788章 “没干就好。”李如花揶揄：“没干怕啥鬼！大锤清扫完就回去，俺每次回去的时候天都老黑了。俺要是怕鬼，压根没法骑车回家。” 林小鹿心不在焉吞了吞口水，低声：“花姐，俺......晚些时候俺去挑水，你甭用去。” “咋又是你呀？”李如花不好意思摇头：“不好，前几天都是你，咋能又是你。挑水的活儿重，俺力气比你大，还是俺去吧。” 林小鹿暗自焦急，道：“别！俺——俺喜欢挑水！俺喜欢出去走动走动，也就挑水能有机会出去瞅瞅。” “外头不是山就是树。”李如花好笑问：“有啥好瞅的？天天瞅，你还不看腻呀？” 林小鹿低声：“俺有事......还是俺去吧。” “好！”李如花爽快道：“等哪一天你不想挑了，就让俺去。你说一声，俺马上就去。大厨房是俺们的活儿，不好总让你干些累的。” 林小鹿迷糊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走出去。 李如花继续做馒头。 一会儿后，刘三冰扛了一筐木屑过来。 “呀？大姐，我家小鹿呢？不在呀？” 李如花笑答：“刚刚还在，估摸是回屋里去了。” 刘三冰将竹筐放下，拍了拍手，甩掉身上的木屑。 “我急着上山，就不等她了。大姐，一会儿你告诉她说将湿衣服给晾了。昨晚她忘记洗脏衣服，刚才我洗干净了。现在阳台还没晒到太阳，我急着下来就没晾。麻烦你给她说一声。” “哎！没问题！”李如花笑哈哈道：“家里的活儿都这样，转头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刘三冰洗了洗手，甩干。 “可不！小鹿这几天也不知道咋了，总是魂不守舍......” 他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匆匆跑向大货车。 正站在办公室外啃包子的李诚瞄着他看，眉头微微蹙了蹙。 “阿诚！”肖颖从楼梯口走下来，笑眯眯打招呼：“早啊！吃早饭啦？” 李诚恍然回神，转而点点头。 “是，今天吃肉包子。你吃了没？快去吃吧。” 肖颖笑答：“我饿得很，马上就去吃。” “等等！”李诚喊住她，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我昨晚忘记跟你说一件事。燕子之前跟我说，等你回来了，让你给她挂个电话。” 肖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敛住。 “今天我有空，我准备去城里看她。她应该还没调去省城吧？” 李诚摇头：“没，没可能那么快的。再快的工作调动，至少也要小半年。” 肖颖忍不住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中午约她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李诚一听就头皮发麻，苦涩尴尬低笑：“不了，你去找她吧......这边很忙，我走不开身，就不过去了。” 肖颖将他的神色看得真切，暗自觉得好笑。 “怎么？被她之前‘杀夫’的举措吓坏了？” 李诚哭笑不得：“那天我看到龚师傅一身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燕子她......她跟疯了一样，手里抓着一把螺丝刀，上头都是血迹。不得不说，我真的被吓到了。” 肖颖试想一下具体画面，也有些接受不来。 第1789章 第1789章 肖颖呵呵干笑：“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李诚实话实说：“咱同学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子的燕子。” “唉！”肖颖忍不住感慨：“爱情会让人盲目，也会让一个人发生太多变化。” 李诚跟她熟稔，苦笑：“最怕的是不好的变化。” 肖颖轻轻叹气：“其实，我一早就提醒她了，可她压根不听。中了爱情的毒，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 “不见得吧？”李诚揶揄：“我怎么没见你和阿博失智失去判断力？” 肖颖呵呵干笑：“因为我们是老夫老妻了。” 李诚被她逗笑了。 肖颖眸光微闪，问：“关心问上一句——你表姐怎么样了？我跟她有过两面之缘，跟她算是一见如故。无意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只想问问她的近况。” “两个词——心烦。”李诚叹气低声：“她回国的第一站去了帝都，就是过年那一阵子。你跟她是在帝都遇上的，对吧？燕子跟我说过。后来她回省城就业，在一所大学里教书，平时住学校，周末则回家陪长辈们。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谁知不自知摊上了这样的事。昨晚她叹气连连，跟我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暗自觉得很愧疚。” 肖颖吐了一口气，低声：“她是一个很心善的人，看她的面相就能知道。她会这般想，我一点儿也不惊讶。说到底，都是渣男的错，最终却要两个女人来伤心难过。” 李诚连忙左右张望，发现龚仲鑫仍在屋里没出来，暗自松一口气。 “小颖，他可不是好招惹的，脾气差得很。你这么说他，他如果听到了，非跟你吵不可。” 肖颖呵呵冷笑：“怎么？我还怕他不成？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会吵，我也会啊！难不成他不是渣男？一个大男人明明不喜欢人家，却同意跟人家订婚结婚——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她往龚仲鑫的房间瞄去，冷哼：“算了，他没出来，我还不好骂太多。既然要骂，就要当着他的面骂，不然不过瘾，也显得我背后骂人不够大气。” 李诚憋笑。 肖颖道：“你吃吧，我去大厨房拿早饭。” “好。”李诚温声：“去吧。” 肖颖在大厨房吃了一个馒头，一碗小米粥。 “大姐，怎么没瞧见小鹿呀？” 李如花摇头：“俺也没瞅见。早些时候她上楼去了，估计是房里有活没干。” 肖颖起身，微笑提醒：“记得给梅姐留一份早饭，她有些会睡得比较晚。” “多晚呀？”李如花开玩笑问：“不会比龚师傅还要晚吧？”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答：“不会的，她顶多九点就会下楼来。” 就在这时，林小鹿挑了一对铁桶上肩，喊：“如花姐！俺挑水去了！” “哎！”李如花回应：“小心点儿！” 肖颖踏步走出去，却发现林小鹿脚步匆匆挑着空桶往外奔。 “怎么跑那么快？我还想跟她打招呼来着。” 李如花呵呵笑了，解释：“她很快就能回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总爱去挑水，俺想去她还不肯呢。” “哦？”肖颖随口调侃：“难不成溪边有鱼能抓？哈哈哈！” 李如花大笑，道：“打春天来了，溪边的水流得忒快，没怎么能看到鱼虾。她的老乡总爱在溪边晃，俺都瞧见好几遍了。” “老乡？”肖颖脚步微顿，好奇问：“什么老乡？小鹿有老乡在这边？” 据她所知，小鹿的家乡离这边甚远，坐车也得一天左右才能到。想不到她竟有老乡在这边！ 第1790章 第1790章 李如花点点头：“对啊！一个男的，削瘦模样，看着二十多岁，说是小鹿的老乡。他说他在附近煤矿干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还说，他以前住城东那边，跟小鹿很熟稔。俺去挑水都碰到几回了，问小鹿她却说没瞧见。估计是不凑巧。” 肖颖随口应一声，转身走出大厨房。 这时，一辆吉普车从大门开进来。 她笑开了，快步奔上前。 “袁老板，新车怎么样？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我那二手车轿车都被你嫌弃丢一旁了，该不该抗议一下？” 袁博邪魅嗤笑：“既然知道我喜新厌旧，你当初故意买的二手车是为了什么？不让我多开几回？怕我跟你抢？” “答案正确。”肖颖一巴掌呼了过去，“奖励五分！” 袁博宠溺低笑，任她的巴掌招呼在自己的脸颊上。 肖颖却舍不得真打下去，手只是轻轻扫一下。 “这车究竟怎么样？” 袁博捏了捏方向盘，答：“蛮不错的，动力强劲，视野也比你那二手车强许多。坐得高，看得远。” 肖颖咯咯笑了，道：“羡慕哟～～” “我可以不喜新厌旧。”袁博挑眉揶揄：“咱们换一换，怎样？” 肖颖转了转眼睛，道：“换就换，谁怕谁呀。只要你喜欢就行，任你挑。” “假大方！”袁博笑骂。 他下了车，眼睛禁不住往大厨房瞄去。 “小鹿在里头不？” 肖颖摇头：“没，刚刚挑水去了。” 袁博凑上前，压低嗓音耳语，将林小鹿的事情仔细说给她听。 “......她跟你比较熟稔，应该愿意跟你解释清楚。我和李诚不好直接去找她，不好将她当贼一样抓起来。目前这事就我们三人知道，连三冰也不敢说。” 肖颖皱起眉头，想起早些时候林小鹿的慌慌张张背影，还有李如花大姐的话。 “老乡？住城东？总在小溪那边闲逛......？” 昨晚她偷了钱，今天应该急需将钱转移出去。早些时候她上楼，随后慌里慌张跑出去，说是要去挑水——莫非挑水的地方有人来取钱？ 袁博听得一头雾水，问：“你在说什么？” 肖颖转了转眼睛，认真分析起来。 “小鹿她平时都在这边，按理说跟娘家联系只能靠书信，可她不识字，根本没法给娘家写信。即便娘家悄悄跟她要钱，她也得去邮局才能汇钱。可她平时都没出去，除了去外头挑水吧？” “没。”袁博答：“最近她就去过城里一趟，跟我们在医院照顾秦海燕，其他时间没出去过。挑水就在溪边，离得不远，邮局得到镇上那边才行。” 肖颖愣了几秒钟，转而一把拉住袁博的胳膊。 “快！我们马上去溪边！小鹿的那个老乡有问题！” 袁博：“？？？” 肖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她那个老乡极可能是陈冰！如花姐说小鹿有一个老乡总在溪边晃荡来去，说是同乡人，而且以前住在城东。能威胁小鹿掏钱偷钱的老乡，除了捏着她把柄的龌蹉恶心陈冰外，没其他人了！” 袁博很快想起之前夜晚爬墙进来的小偷，气呼呼瞪眼，撒腿就往外跑。 “你别跟着！我先去看看！” 第1791章 第1791章 袁博的速度极快，腿长脚长，一下子跑出去甚远。 “等等！”肖颖急得差点儿跺脚，大声：“小心！别一个人去啊！” 肖颖急忙忙扭过身，往里头奔。 “你们几个！快跟我去小溪那边抓贼！快！绳子？！有没有绳子？” 几个正在忙着铲煤的工人吓了一跳！ “啥？！贼？！有贼？” “老板娘，你说啥子？” 肖颖顾不得解释，抓起办公室外墙上的一条黑兮兮草绳。 “快！大家先别问！博哥哥去小溪那边了！大伙儿快过去帮忙！” 几个工人听说老板去抓贼，纷纷跟着撒腿奔出去。 李诚在办公室里瞧见动静，发现肖颖扯着草绳慌里慌忙跑出大门，直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一把将手中的杂志丢开，迅速狂奔追出去。 肖颖和几个工人追过去的时候，只见袁博正追着陈冰和黄铁松打，林小鹿在一旁吓得直哭。 袁博力气大，一下子揍倒了陈冰，转身追黄铁松去了。 黄铁松吓坏了，一把跳进小溪，企图往下游逃。 工人们拦不住，吆喝喊：“快！还有一个！” “追！那小贼要逃！” 袁博紧追不舍，狂奔追着在岸上跑，一脚踩着大石头上，随即一跃而上，往黄铁松扑过去。 肖颖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儿不敢看下去。后方追来的李诚吓得惊呼出声，腿软脚软迈不开腿。 下一刻，黄铁松和袁博双双摔进溪流中。 早春的溪流非常湍急，足足有半米多深，溪里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数也数不清。 袁博借助溪水的浮力，翻身侧摔下去，所幸没有摔在鹅卵石上。 黄铁松没那么幸运，一脑袋扎下去，撞得头晕脑胀，被袁博像抓小鸡般拧起来，一把扔上岸。 “快！”肖颖喊：“帮忙抓起来！” 很快地，工人将黄铁松一并给逮住。 “快！捆起来！” “妈的！忒会跑！看你还往哪儿跑！” 第1792章 第1792章 “揍他几拳！看他还不老实！” “捆了捆了！” ...... 一会儿后，陈冰和黄铁松被捆在一起，灰溜溜被撵去山尾村的村委会。 肖颖抱着哭泣的林小鹿，皱眉喊：“博哥哥！先去换衣服！” “哎。”袁博点点头，下巴微扬：“阿诚，你先跟工人一起过去村委会。你跟村长说，最近附近总丢东西，多半跟这两个家伙有关。年前他们半夜爬围墙想要偷东西，我亲眼所见。当时大满小圆叫得厉害，他们跑得快，我才没能将他们逮着。跟村长说必须报警，他们身上肯定不止一宗罪。” 在帝都的时候，鲁深浅说过陈冰跟林大宝走得很近，后来肖颖慧出了事，一人在逃，一人被枪杀，不过警方怀疑还有两个犯罪嫌疑人在逃，不止一个。 鲁深浅说他怀疑陈冰是其中一人，而黄铁松则是另一个。只是林大宝一直否认，干预了警方的判断，目前为止还没法抓到嫌疑人。 即便后来他给鲁深浅提供了线索，不过惠城地方大，山尾村附近都是高山，挖煤工人众多，寻了好久仍是没有消息。 今日真的是印证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诚忙不迭答好，提醒：“溪水凉，山风也大，你快回去换衣服，千万别着凉。” 语罢，他匆匆瞥了一眼正躲在肖颖怀里哭着的林小鹿，转身追着工人们去村委会。 袁博给肖颖打了一个眼色，随后跑回丁山煤矿。 乱哄哄的溪边总算安静下来，只剩淙淙流水声和女子嘤嘤的悲切哭声。 肖颖没问什么，不用猜便知道林小鹿是被陈冰胁迫要挟，不然她哪里需要去预支工资并偷钱。 之前她没有落脚处，没有家，尚且能靠自己的双手去饭堂工作养活自己。如果不是受威胁勒索，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小鹿瑟瑟发抖，哽咽：“颖姐姐......俺......对不起你们......俺做错事......俺对不住你们。” 肖颖搀扶她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低声：“先冷静一下，别哭了。” 林小鹿却仍哭得不能自已：“俺也不知道咋会再碰上这个衰人......他真的是俺上辈子的仇人，铁定是！他逼俺得来挑水，逼俺必须每次都得给他钱。他还说了，不给钱他就要将俺跟他的事告诉丁山煤矿的所有人。他还说，他要将俺的事告诉三冰和俺的公公婆婆，让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俺怕啊......俺不想所有人都会知道俺做过的丑事......” 肖颖掏出手帕给她，温声：“别哭了，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来，擦擦眼泪，先冷静一下缓一缓。” 林小鹿接过手帕，抽泣：“俺求他......俺还给他跪下了，可他却让俺必须给他一千五百块。他说，如果没那么多钱，他就立马跑进煤矿告诉所有人俺跟他睡过。俺怕啊......可俺哪里来那么多钱......俺之前已经领了工资，将工资都给了他。他还要，俺只能去李会计那边预支工资。俺跟他说俺真的没钱了，真的没有。他说他要走了，只要一次性给一千五百块，他就饶了俺。俺压根不敢告诉三冰，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昨晚......昨晚俺偷偷去办公室偷钱。俺抓了一把钱，以为够了。谁知道早上一数......压根还不够。俺怕他进来找俺，俺只能先出来挑水。俺又给他跪下了，让他饶了俺。他嫌弃一千块一百多还少三百多，让俺必须回去接着偷。俺哭着求他，他死活不肯，还要打俺——幸亏博大哥来了。可俺怎么办？他肯定会说出去的！颖姐姐，俺怎么办？呜呜呜......俺该怎么办？俺丢死人了！俺还不如跳溪死了算了！” “住口！”肖颖喝住她，将她一把扯住，“陈冰那样的混蛋才需要死！你没做错，你只是受害者，为什么反而让你去死？因为那样的人死掉，值得吗？！你死了，你想过三冰哥没？他那么疼你爱你，你忍心让他当鳏夫？我们对你也不差，你忍心抛下我们去死？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没生孩子，还没当妈，还没享受幸福生活——你甘心就这么死了？甘心么？” 林小鹿呜呜大哭，扑进她的怀里。 “颖姐姐......俺怕......他现在被抓了！他铁定会将俺跟他的丑事说得每个人都知道！俺太丢人了......俺对不起三冰......俺该怎么办？” 肖颖眯住眼睛，低声：“你偷钱的事，目前就只有我、阿博和李诚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不会说出去。至于你和陈冰的事，我会让阿博悄悄过去警告他。如果他敢乱说，你就要告他强｜｜暴你并勒索敲诈。这两项都是重罪，他要是敢说出来，那他肯定得把牢底坐穿。你先别急，别怕。如果其他人问起，你就说你来挑水，遇到贼人要偷丁山煤矿的东西，幸亏阿博及时赶到将贼人给抓起来。” 第1793章 第1793章 林小鹿脸上挂着泪，怯怯问：“......行吗？能行不？” “相信我。”肖颖拉住她的手，眸光坚定：“他不敢说出去，也不会说出去。你跟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该相信我的能力。” 林小鹿立刻点头：“俺相信！俺肯定相信你！” “好，那你就听我的。”肖颖道：“把眼泪擦干净，洗好手，挑水回大厨房。如果其他人问起，就将刚才我的说辞重复一遍。别人问你看到什么，你就说两个贼人打算爬外墙进去偷东西，你就喊人，阿博赶来将贼人抓住。其他一概不说，这样就行。” 林小鹿吞了吞口水，低声：“......好。” 肖颖冷静道：“我马上去找阿博，让他迅速去警告他们。你放心，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来。” “嗯嗯。”林小鹿哽咽：“......颖姐姐，拜托你了。” 肖颖跑了回去。 袁博做什么事都非常快，换衣服更是如此。 肖颖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吉普车，打算开车去村委会。 “等等！”肖颖拦住车。 袁博探头出来，嗓音低沉：“村民们好热闹，那边指不定已经围满了人。你别过去凑热闹，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回来。放心，他们这次逃不掉了。” 肖颖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朵旁低语。 “好。”袁博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颖目送他的车离去，暗自松一口气。 阿博处事有分寸，这事他一定能处理好。 想着办公室里没人看着，她转身回了办公室。 一会儿后，林小鹿挑着水回来了。 李如花一直在大厨房忙，尚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小鹿哟！咋这一趟去那么久？” 林小鹿埋着脑袋，低声：“......下一趟就不会了。” “咋了？”李如花狐疑问：“你的嗓音咋怪怪的？” “她被吓着了。”肖颖凑了过来，笑道：“大姐，你还不知道呀？早些时候外头闹哄哄的，我们都抓贼去了。” “啥？！”李如花惊讶瞪眼：“贼？大白天有贼？！哪儿呀？” 肖颖答：“阿博将他们逮住了，院里几个工人帮的忙。现在贼人被抓去村委会了，阿博和李诚也都在那边。” “天啦撸！”李如花惊呼：“真的有贼？！天啊！几个？偷了啥？” 肖颖答：“两个，他们打算爬进我们外墙进来，小鹿去挑水碰巧瞧见。小鹿被吓哭了，幸好阿博及时赶到，将小贼给抓了。” “哎哟！”李如花忙擦了擦手，一把抱住林小鹿：“妹子，你没事吧？被吓着了？瞧这眼睛都哭肿了！俺的好妹子哟！” 林小鹿掉着泪水，又哭了起来。 肖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笑：“好了，别怕了。贼人都被抓走了，不敢来了。” 第1794章 第1794章 李如花忙哄道：“不怕不怕，都抓了，甭用怕。” 林小鹿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 李如花一把接过扁担，爽快道：“鹿啊，你待里头烧火，水俺去挑就行。” “大姐......”林小鹿有些迟疑。 李如花笑哈哈道：“没事，俺胆子大。贼人都被抓了，就更不用怕了。你往里头歇歇去，以后都俺去挑水！” 说完，她挑起水桶往外走。 林小鹿暗自感激不已。 肖颖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温声：“歇歇去吧。” “嗯嗯。” ...... 快中午的时候，袁博他们才回来。 李诚进办公室忙，工人们也守岗位去了，袁博牵着肖颖去了角落处。 “两个混蛋被警察带走了。”他压低嗓音：“最近各个煤矿和村里时不时丢东西，都是他们两人搞的鬼。两人在隔壁镇上租了一间小平房，平日来这边扫荡，卖掉的钱不是赌了就是找地方吃喝玩乐。警方在那边搜出了一些证物，确实都是其他几个煤矿丢的东西。村里也丢了一些，不过各家各户养的牲畜多，他们不敢进去被咬，所以只偷了一小部分。” 肖颖蹙眉低声：“你警告过他了吧？” “我警告了。”袁博冷笑：“只要他有脑子，他就该知道多一些重罪对他来讲没啥好处。听警察说，他们俩在帝都也干了不少案子，不止肖颖慧那个绑架案。那些已经够他把牢底坐穿，只要他不傻，他就不敢再惹多一些罪。” “活该！”肖颖问：“绑架已经是重罪。他在帝都还有其他案子？哪一些？” 袁博压低嗓音：“我帮忙载警察人员去隔壁镇上取证，他们对我蛮感激的。我听其中一位说，他在帝都犯下好几个案子，其中一件是抢劫伤人，伤者有些重，后来还落下终身残疾。加上绑架案和另外几个，他们两个接下来二三十年肯定得在监狱里度过，无需置疑。” “抢劫伤人？”肖颖冷笑呵呵：“真是丧心病狂！偷已经够过分了，还敢抢劫伤人！这样大奸大恶的混账，下半辈子都得待监狱里！”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陈冰犯了事，自己跑了，撇下老母亲不管不顾。元宵过后帝都那边倒春寒，又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他的老妈子无依无靠，冻死在街头。警方通过她身上的证件和东西，判定她是陈冰的妈倪殷红。陈冰听完一个劲儿骂林大宝，说他忘恩负义，没江湖义气。好像是他临走前拜托林大宝照顾他的老妈子，可林大宝那家伙压根靠不住。” 肖颖翻了翻白眼：”都是一丘之貉，别五十步笑百步！林大宝那人如果靠得住，母猪都能飞天了，别说是上树。” 袁博哑然失笑。 肖颖想起之前鲁深浅和自家老父亲的猜疑，忍不住问：“他既然跟绑架案有关——那林大宝究竟有没有参与绑架案？” “警方会询问出来的。”袁博安抚道：“咱们不用担心。人都已经抓到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帝都的绑架案一直没结，就是等着抓他们两个。” 肖颖轻吁一口气，低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人终归会有恶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袁博冷笑：“像这样的混账，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肖颖禁不住往大厨房看去，压低嗓音：“博哥哥，小鹿的事情别声张，待会儿你叮嘱李诚一声。揭开往事的伤疤对她来讲太残酷太痛苦了。我们都知道她的往事，三冰也知道，只是小鹿不想让三冰知晓陈冰跑来要挟她。对她来讲，那件事永远别提及，别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她会羞愤得想不开。” “我知道了。”袁博道：“我一会儿就去。李诚不是多嘴的人，他会守口如瓶的。” 肖颖放心点点头。 袁博又道：“一会儿三冰下山，也别说太多，就说抓了两个小贼被警方带走了。小鹿在溪边挑水碰上，还被吓哭了，这样就够了。” “嗯嗯。”肖颖赞许答好。 第1795章 第1795章 尽管肖颖和袁博尽力为林小鹿遮掩，可她仍是惴惴不安，心神不定，总担心还会出事。 肖颖知晓她被陈冰骚｜｜扰多时，早已经像极了惊弓之鸟，只能悄悄安慰她。 “颖姐姐......”林小鹿哽咽：“俺偷的钱都被那混蛋给拿了去......俺对不起你们......好多钱呢。”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没事，那些都已经被警方当成证物了。只要能将他定罪，别说是一千多块，一万块都值得。” 林小鹿内疚极了，哽咽：“是俺的错，俺累得你们亏了钱......俺以后一定赚钱还上。” “不用。”肖颖解释：“你如果还了钱，三冰哥就可能会知道。这点钱对丁山煤矿来讲，只是一点点钱而已，并不多。只要你努力工作，好好坚守岗位，给大伙儿烧更好吃的饭，就够了。” 林小鹿掉着泪水摇头：“不......俺以后还是要还的。” “好。”肖颖温声：“你可以慢慢还，一点儿也不着急。等你以后有闲钱了，你再还上。时间没限制，多少年后都行。” 林小鹿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低声：“......谢谢。” 肖颖压低嗓音：“不要再哭了，免得让三冰哥看出破绽。这事已经揭过去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嗯。”林小鹿乖巧点点头。 这事因为林小鹿的关系，只能静悄悄揭过去。但对肖颖来讲，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报复陈冰。 让他家加速破产，让他在帝都自生自灭，让鲁深浅给人施压继续追查绑架案，甚至还将他的下落告知，就是希望能将这家伙绳之于法。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他，也是时候多管齐下，让他这辈子只能将牢底坐穿，为他所做的罪孽付出代价。 肖颖给鲁深浅打去电话，让他必须跟警察局那边沟通，务必将陈冰在帝都和惠城犯的罪一并清算，不能让他逃脱责罚。 鲁深浅立刻应下。 肖颖交待完，问起了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颖小姐放心，春日的气候极舒适，老爷子最近的精神状态颇不错。精神好，吃得也比平时多一丢丢。 肖颖听得暗自高兴，问：“那我爸呢？都还好吧？” ——很好，名爷他仍坚持早晚练字画画。早上推老爷子散步看花，午后陪老爷子下棋看电视，晚上安顿老爷子睡下后，名爷就练字看书。 肖颖放下心来，问：“肖淡云那边没折腾了吧？彻底死心了？” 鲁深浅苦笑一声，将嗓音压得极低。 第1796章 第1796章 ——怎么可能那么快死心？她最近拉拢几个颖字辈的爷来老爷子这边闹，嚷嚷什么古画的价格差距太大，良莠不齐，希望老爷子重新把所有的古画追齐，取长补短，以示公平。 肖颖：“......”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将他们一并给骂了出去。几个颖字辈的爷讪讪落荒而逃，不过他们都心有不甘，觉得老爷子太偏心，将家族里最值钱的古画给了大房。他们随后去了三房的大爷那边闹，后来他们的太太也都纠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嚷嚷着老爷子偏心，分家有失公允，不能这样子分下去。 肖颖蹙眉问：“这是二房跟三房分的家，跟大房关系不大，哪来偏颇我们大房？古画是我们为肖家保管的，不是分给我们大房的。怎么？老爷子没跟他们解释清楚吗？” ——老爷子和名爷都是这般解释的，可他们哪里听得下。估摸云姐跟他们说了那幅画的价值，他们一个个都疯了，失去理智。 肖颖冷笑：“行，让他们疯吧。在庞大财富面前，人性不堪一击。让淡字辈的长辈们看看他们教出了什么样的子女，也看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鲁深浅听得哭笑不得。 ——颖小姐，画现在在你的手上，你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万一他们调转苗头往你这边来，那你可怎么办？ 肖颖倒不怎么在乎，道：“无所谓，我爸和我妈都已经退休了，他们找不了我爸妈茬。只要我爸妈没事，他们尽管往我这边来。老爷子告诉他们没？直接说画在我的手上，让他们来找我。” 鲁深浅被她逗笑了。 ——颖小姐，你远在南雷城，姑爷又远在惠城，以他们现在的能力确实拿捏不了你。不过，你如果来了帝都，他们可能会针对你。 肖颖冷笑：“不怕，他们要针对尽管来。画是肖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在我手上又如何，我绝不会舍得将它给典卖了分钱。他们疯了，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他们如果能跟我一样心思，画交给他们又何妨？可他们是吗？” ——当然不是！他们被云姐煽动，现在一个个躁动得不行，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们这几天几乎天天聚会，扎堆在一起不停商量不停吵闹。时不时带着孩子到长辈面前哭哭啼啼，闹说既然要分家，就要趁着分家前将肖家所有的钱财一一捋清楚，不能不公不平，不明不白。颖轩少爷的太太甚至还闹说要离婚，说肖家根本不把一众儿媳妇看在眼里，分家连给她们参与的机会都没有，她嫁过来十几年，好歹为肖家生下两个男丁，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肖家根本不将她们看在眼里，就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颖轩少爷跟她吵了一架，听说闹得很凶，半夜还摔起东西，附近住的人家都能听见。 肖颖听得又是一阵冷笑，转而禁不住钦佩起肖淡云来。 “不愧是身在大格局中的老大姐，出手的后果果然不一般！肖家现在正在清算阶段，本来就人心惶惶的。现在被她这个搅屎棍这么一搞，人心只会更乱，局面只会更乱。难怪颖辕一下子就被拽下台，自己的马步不扎稳，心也是乱的，有啥本领跟外人斗？” ——是啊，名爷也是担心不已。老爷子的精神勉强好些，可偏偏一众晚辈们没法理解他老人家，听信谗言自乱阵脚，把老人家气得够呛。 肖颖禁不住叹气：“不怕强对手，只怕猪队友。跟别人斗，只需要卯足劲拼就行。跟自己人斗，才是最傻最蠢的表现，也是最伤心的。” ——老爷子近年来心情不佳，大体都是因为这些。云姐是老爷子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可她却是最伤老人家心的一个。颖慧小姐......她一直跟云姐沟通不了，就是因为观念想法不一样。 肖颖幽幽低声：“就是因为太疼爱，才会把她给骄纵坏了。其实，小叔公早就后悔了，可他没法子，因为世上没后悔药。他只能尽力将颖慧教导好，疼她爱她的同时，不忘好好教导。” 鲁深浅似乎不想谈太多肖颖慧相关的话，很快转了话题。 ——颖小姐，肖公馆现如今乱得很，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没？ 第1797章 第1797章 肖颖无奈低笑：“人心都乱了。人心一旦涣散，就很难聚拢起来。小叔公一直不敢分家，多半也是怕分了家，心也分散了。” ——可不是嘛！现在还没正式分家，只是在清算阶段，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三个多月才分家，义父和我都担心局面撑不到六月初一。 肖颖倒不怎么担心，道：“不怕，只要小叔公还在，他们再作妖也不敢作死。” 自家小叔公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小叔公是肖家正统子孙，她也是。真正的肖家人到了该手段强硬的时候，绝不可能手软。 “他们都还是很怕小叔公的。有他老人家这张大招牌在，一定能镇得住。” ——颖小姐，主要是怕......老爷子的身体不稳定。义父和名爷不敢将所有闹腾腾的局面通通告诉老人家，大部分时候隐瞒一些，说一点儿皮毛。老爷子太精明，就算说一点儿皮毛，他也能隐约猜到七八成。怕他老人家太费神了，回头又病倒了。这两年来，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义父担心得很。” 肖颖听得暗自叹气，道：“他们这样子闹，无非就是怕我们大房把这幅画给吞了。他们拿我爸没法子，因为我爸跟小叔公待一块儿。我和我妈则远离帝都，他们暂时不好找过来。想不到办法，拿我们大房也没法子，所以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闹腾。” ——颖小姐，幸好你们有先见之明，早些将太太带离帝都。倘若太太和名爷都在帝都，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不敢闹老爷子，肯定会去找名爷和太太的茬。 肖颖嗤笑：“早就料到了肖淡云会有后招，只是没想到她的心能坏到这种程度。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煽动家族的亲兄弟哥侄闹起来。一旦闹过了头，感情伤了，人心彻底寒了，肖公馆也会随着消失。她毕竟是肖公馆的子孙，是老爷子一手养大的宝贝女儿，竟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唉！我总觉得云姐很陌生，不像是肖公馆的人。也许是她在国外太久了，她的性情和性格早已经被西化，思想也已经变了。 肖颖蹙了蹙眉，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的起点是肖公馆，是小叔公。倘若没了起点，她的根基就不可能稳妥。一旦失去娘家的依仗，最后悔的人该是她自己。” ——颖小姐，且不管云姐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肖颖想了想，答：“不用怕，让他们闹一阵子吧。再过不久，他们应该就会找上我，到时我再来跟他们周旋。保护好老爷子和我爸，别让他们随意出外，才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我雇的人都非常专业，里里外外都有。老爷子极少出门，名爷也不怎么爱出门，每天几乎都待在肖公馆里头，所以不用太担心。 肖颖低声问：“林鸿刀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做一些很赚钱却恶心龌蹉的勾当。他想办法找人诬陷颖辕少爷，逼他不得不引咎辞职。老爷子那边没说，但三房的几位爷都已经知道了。他们让颖辕少爷暂时避一避风头，在家里等待机会。你让我提前收集证据，我已经将姓林的一部分罪证交给三房的大爷。他非常高兴，还夸了你一把。” 肖颖却高兴不起来，低声：“暂时别逼他太紧，怕他狗急跳墙。最好是将所有的罪证一并搜罗起来，一棒将他打残打死。” ——可是......颖小姐，那家伙干这些勾当多年，警惕得很。想要找到大把柄有些难，他狡兔三穴，整天到处飘，连他的行踪都不好拿捏。 肖颖想了想，问：“之前你说过他是贩卖洋酒起家的，对不对？” ——是，但他狡猾得很，经常换地方来货，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途径，竟能一把赚那么多！ 肖颖眸光微动，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第1798章 第1798章 ——除非是偷税漏税，不然哪里需要经常换地方来货？如果不偷税漏税，怎么可能那么好赚？进口洋酒的途径一般都是海运。他肯定偷税漏税，不然赚不了那么多。 一语惊醒鲁深浅。 ——颖小姐，我回头马上让人去查查看。 肖颖附和道：“行，回头我也找找看哪些小码头为他卸货。像他干一些拉拉杂杂的勾当，不可能往大码头去卸货。不过，这不算什么重罪。他谋财的手段龌蹉，可即便数额巨大，也判不了他多少年。他心狠手辣，连肖公馆都敢报复。他这样的人肯定没少害人。如果能找到他害人的证据，一棒子将他打残的可能性就会高上许多。” ——有些难，因为他的爪牙和女人非常多。他想干什么，一般都是爪牙们去动手。 肖颖眯住眼睛，低声：“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他只是普通的狗熊。你多雇些人，好好盯着他。现在没有，将来不一定会没有。咱们耐心好好跟他耗，肯定能找到机会的。” ——是，我会多找几个更可靠的人。颖小姐，那现在怎么办？我担心三房的大爷会打草惊蛇，最终的后果不是狗急跳墙，就是拉着我们肖公馆某个人为他陪葬。像他那样的狠毒性子，多半会这样。 肖颖想了想，提醒：“你给纵伯提个醒，他会注意的。他深谙官场之道，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只要稍微提醒一下就够了。现在最担心的是肖公馆人心涣散，那家伙会趁机报复。” ——颖小姐，我只能尽力保护好老爷子和名爷，还有我义父。至于其他人，数量实在太多，即便你给我寄几万块，我也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来逐一保护。 肖颖淡定道：“没法子，能顾多少是多少，量力而行。” 聊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话筒才挂上。 一晃下午三点多，肖颖挂念着秦海燕，喊了梅姐一起进城。 梅姐轻车熟路开着车，一边哼着小调子。 “惠城我算是头一次来，以前开火车那会儿匆匆经过，压根没机会进来逛逛。还行，看着还蛮繁华的。” 肖颖好笑问：“梅姐，你认得路呀？” “不认得。”梅姐笑呵呵解释：“一般小县城也就那么两三条主干道，顺着主道开，终归不会错太多。” 肖颖赞许道：“你经验丰富，真让人佩服！” “哎！”梅姐笑道：“我开车二三十年了，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不算啥。给你肖老板开车，活儿不多，工资照领，我最高兴不过。你呀，是我见过最大方的老板！” “谢谢。”肖颖揶揄：“可能是奉承话，不过我当真话听了！哈哈！” 梅姐大笑：“真的！我可没骗你！以前我也给大老板开过货车，活儿不少却抠得很，干了几趟我就不要了。” 肖颖随口问：“大老板？载什么货？重不？” 第1799章 第1799章 梅姐绕着方向盘，答：“洋酒，一箱一箱的。” “哦？”肖颖惊讶挑眉，问：“哪里的洋酒？” 梅姐答：“离咱们东山岛不远，二十多公里外的鹿城。那边也近海，不过山峦丘陵多，走起来不方便，所以没啥大港口。” “没大港口？”肖颖狐疑问：“如果没大港口，那货船怎么上岸？洋酒是从外国来的，不可能用小船运载吧？” “哎！”梅姐笑哈哈道：“肖老板果然是聪明人。那边大船靠不了岸，只能小船靠过来。所以都是大船在远海停下，然后用小船一一运到海岸边。我本来只负责开车而已，谁知老板抠得很，见我长得壮实，总爱把我当成搬货工人用。洋酒那玩意得搬得仔细，不然容易磕磕碰碰砸碎。我就开了几回，每次又得当工人又得当司机，累得半死也要不到普通的工资，干脆辞了走人。”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这么说，那些洋酒是从小港口进来的？” “压根还不算什么港口。”梅姐解释：“鹿城那边海岸线长，到处都有海滩和峭壁。找个浅一点儿的地方靠岸不难，反正船都不大，一次就载几箱上岸。我去过的几趟都在一个小海滩，小船停在浅水处，渔民帮忙扛上岸。我的货车停在海沙上，走几十步就能扛上车。那货车也不大，就普通小面包车，一次十来箱，不过得跑很多趟。每次洋酒来了，至少得载五十来趟。” 肖颖乍这么一听，一下子发现了端倪。 “照这么说，这批洋酒都是走私上岸的，并没有经过海关的检查和扣税。一回五十来趟，一趟十来箱，那至少得是五百箱的量。” “多着呢！”梅姐笑哈哈道：“一箱十几瓶，有些大的二十四瓶。我粗略算了算，一回得好几千瓶酒呢！本以为能趁机捞一两瓶值钱的洋酒尝尝，谁知道老板太抠，一毛不拔，一瓶不给。有一回搬箱子的工人被草根绊倒摔地上，箱子砸掉下来，碎了五六瓶，还有六瓶完好无损。老板六瓶都给拿走了，我见其中还有半瓶没漏出来，忍不住端起来抿几口。不愧是进口的上等葡萄酒，那滋味儿真不孬！” 肖颖眯住眼睛，好不容易等到她说完。 “梅姐，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你认识不？” “肯定认识啊！”梅姐答：“他是鹿城本地人。不过，那些洋酒应该都不是他的。我听工人大哥嘀咕过，说他只是给人家干活的，不是啥大老板。不过他爱面子，整天喜欢吹嘘他做进口大生意，所以附近的人喜欢戏谑喊他‘大老板’。” “给谁干活？”肖颖再次追问：“大姐，你知道不？” 梅姐摇头：“不知道哎！只知道那些洋酒都会用大货车运去帝都。你是帝都人，那边你最熟悉不过。帝都那地方最繁华，人都贼有钱。洋酒那玩意忒贵，也就有钱人喝得起。像咱们——不，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哪里有啥机会能喝上洋酒！” 肖颖想起了鲁深浅说过的话，心里大致猜到了。 听说以前帝都的洋酒生意主要是霍家在做，后来林鸿刀吃里扒外，随后另起炉灶自己卖起洋酒。 第1800章 第1800章 他的本事大，途径多变诡秘，很快垄断了帝都的洋酒行业。 如此大的洋酒量，又是同一个地方，绝对不无关系！ 早些时候还在想着要找途径“一拳致命”击倒林鸿刀，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肖颖哈哈笑了。 梅姐忍不住问：“肖老板，咋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别看我一个月领这么些工资，好像挺不错的样子。以前我没得领工资的时候，都是一趟车多少钱一点点赚。除去过路费和油费，赚得真不多。现在我赚得多了，可我花得也多。我妈那边吃药费钱，我兄弟嫂子他们时不时找我借钱，我身边真没能存上多少，哪里能喝得上洋酒！” 说到此处，她呵呵呵苦笑：“肖老板，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怎么相信。你们赚的都是万级别的钱，不知道我们这些靠一块一块赚的苦。有时候发现自己天天干活，天天拼命努力，挥汗辛苦，可转身钱就哗啦啦花出去。今天这个由头，明天那个由头，反正总有花钱的地方。你不花吧，你又觉得不行。钱不就是赚来花的吗？赚了不花，那赚钱做什么？人生还有啥意思？可钱一花出去，根本就回不来了。赚得辛苦，花得容易。一年到头忙啊忙，总发现兜里空荡荡的。偶尔回念一想，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啥。” “做错了啥？”肖颖好奇问。 梅姐答：“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赚了二十多年的钱，最终貌似啥都没留下。” 肖颖怅然低笑：“也许普通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吧。诸多无奈，诸多辛苦，最后留下诸多遗憾。” 她以前也赚过小钱，明白那种赚钱花钱，却似乎存不上大钱的窘迫和无奈。 “我没遗憾啊！”梅姐摇头：“我就觉得不存钱好像不对。起初我想着反正我无儿无女，干到老活到老，存不存钱无所谓。但有人提醒我说，万一哪一天我干不动了，人老病倒了，那到时怎么办？所以我才暗自担心，总担心那一天来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存够钱，我就已经赚不了钱了。到时死不了，活不好，那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有时候挺为难挺焦虑的。” 肖颖想了想，提议：“要不，你每个月领八成的工资，其他工资留在盐厂的财务处不取走。等年底的时候，那两成工资和奖金一并发。到时的数量肯定会比平常多许多，你取出一部分去花，剩下的全部存在银行。你得给自己定个标准，除非是非常紧急的事，不然绝不去银行取钱。第二，你必须假装忘了银行里的钱，别去惦念着，也别告诉其他亲人或朋友这件事，免得他们趁机又跟你借钱不还。” “哎！”梅姐双眼发亮：“这个主意好！” 肖颖低声：“你现在四十出头了，确实应该为未来养老做一些准备和安排。有些人是养儿防老，你没有儿女，更该有防老的概念在。你刚才说‘活到老干到老’，我明白你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也知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但谁都无法预料自己的老年生活是怎么样的？万一病倒了呢？万一人还活着，钱已经没了，那可怎么办？” “是啊！”梅姐点头：“这就是我最怕最担心的地方！万一再过几年我开不动车，踩不动油门，人病倒了，钱渐渐花光了——到时可咋办？” “我刚才的这个提议你可以试试看。”肖颖探头往前张望，道：“梅姐，前方右边路口停车。” “好嘞好嘞！”梅姐开心答。 第1801章 第1801章 自过年后在法国餐厅聚过一次后，肖颖便再也没见过秦海燕，就连电话也没有。 一晃到了二月中旬，两人再次相见，情形却大相径庭。 上一次见面，秦海燕和龚仲鑫刚刚新婚，她满脸春风得意，眉眼间尽是喜色。 而这一次，她孤零零一个人，本来微胖的脸颊瘦了，脸色不怎么好，略带着一丝虚弱的苍白，眼睛无神呆滞，眉梢尽是落寂。 肖颖轻轻叹气，问：“想吃点儿什么？你看着瘦了，多半是没吃好吧。” 秦海燕怅然微笑，低声：“我都行。” 肖颖叫了一壶茶和几盘小点心。 秦海燕不知道想起什么，倏地红了眼睛。 “......你只听过一两次，你就记得我喜欢吃那些点心。我带着他吃了好几回，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十几遍，可他从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肖颖眸光微动，不好说什么。 秦海燕哽咽：“他那么聪明，哪怕只有一点点心思花在我身上......我也不至于这么恨他。” “都过去了。”肖颖低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秦海燕骤然激动起来，哭道：“小颖，你知不知道——他宁愿被我打死也要跟我离婚！我拼命打，拼命扎他，他宁愿痛死也要离婚！真的！我真的差点儿扎死他！我那时候真想扎他的心脏！我威胁他说，如果扎进去，他非死不可！他丝毫不怕，说反正就要离婚，死了都要离。那时候我才彻底死心。他宁愿死也不想跟我在一起！就因为他真正爱的女人回来了！他觉得他必须跟她在一起，宁死也要在一起！呜呜呜......！我陪了他那么多天，我什么都迁就他。可他甚至连我几岁都记不得，别说我喜欢吃什么！他好狠的心！忒狠！” 肖颖见她激动不已，忙凑上前去。 “燕子，别这样别这样。他不是你的良人，既然如此，你更不该惦念他，更不该再去纠结以前的事。” 秦海燕一把抱住她，扑进她的怀里，嚎嚎大哭。 “小颖！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我早就该听你的！我偏不信邪！我以为只要我用心，他就一定飞不出我的手掌心！我特别有信心！我那时候就跟疯了一样！” “你说他不适合我！你说他不是有心人，不该去招惹！我听了就当耳边风！我实在太喜欢他的外貌和学识，实在喜欢他的所有一切！然后我就疯了，什么话都听不下去！” 第1802章 第1802章 “小颖，他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压根不在我身上！在帝都那会儿，我心存侥幸，觉得马上跟他结婚，把婚姻坐实了，即便他的前妻找到他，他也没法子了，只能跟我长长久久一辈子活下去！” “可万万没想到他压根就无所谓那一张结婚证！他说，宁愿将他身边所有钱，所有东西都给我，只希望我在婚姻上放手，同意跟他离婚！他什么都可以舍去，包括生命！他如果不这么说，我还狠不下心去扎他打他！” “呜呜呜......小颖，你知道不？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打人......而且是往死里打的那种，现在想想都觉得怕！可我当时已经疯了！我跟一个发疯的魔头一样，狠狠打他，狠狠扎他！他痛呼，可他宁愿死也不求饶一句！他越是那样，我就越生气！疯得更厉害！” 肖颖拍着她的背，哄道：“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的嗓子都快哭哑了。” 秦海燕抽泣连连，低喃：“这些日子以来，我撑着不哭。所有人来劝我别离婚，我都冷着脸说不可能，我反正就不要他了。他们都以为是我变了心，都以为是我不要他。我强撑着假装坚强，可我的心早就在滴血。事情的真相只有你们几个知道......我只能拼命忍着。晚上我就躲在被窝里哭......我压根不知道跟谁说......” 肖颖低声：“今天跟我说了，通通都说出来，然后明天就彻底忘了，好不好？” “嗯嗯！”秦海燕紧紧抱住她，哽咽：“小颖，只有你最懂我......谢谢你......我想岔的时候，你帮着劝我冷静。我爱慕虚荣的时候，也就你没嘲笑我。我错了......我不该太自大了！” “自我毕业后，周围所有人都奉承我，说我有单位有工资，以后一辈子不用愁。媒人吹嘘我，街坊邻居羡慕我，然后我就飘飘然了，以为只有特别优秀特别优秀的男人才可能配得上我。” “直到这几天我才稍微清醒一些，我的工作只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把我所在的平台当成我的个人能力。我太傻了，我太自以为是了。你说得对，越是有能力越是有修养的人，往往会越谦虚越内敛冷静。我太冲动，太自以为是！总以为他被我看上，他就只能是我的！” “我看上他的俊朗外貌和高学历；看上他一个月能领五百块的工资；他卖一台机械好几万块，靠着自己的非凡学识赚大钱；他还是大城市户口，只要跟上他，一辈子都不用愁，就连后代也能生活在大城市。如果不是我爱慕虚荣，我也不会脑袋发热，一味儿缠着他不放。你劝我，我一概都当成耳边风......我脑袋发晕呀。” 肖颖轻拍她的后背，低声：“行了行了，别再自责了。面对条件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任谁都容易动心。你只是一个刚踏出社会的小姑娘家，哪可能受得住那样的诱惑。” 秦海燕又哽咽哭起来：“我太傻了......受不住诱惑，那么冲动订婚，那么冲动结婚，一转身又离了婚。以前我嫌弃人家二婚，想不到自己一转眼也成了二婚的二手货。小颖，我怎么就那么傻呀！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 肖颖温声：“后悔也无济于事，世上没后悔药。与其后悔不已，还不如想开些，坦荡些，勇敢向前看。燕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什么都别想了。” “......嗯。”秦海燕抽泣：“我被吓着了......小颖，估计好几年内我都不敢跟男人接触了......我都不敢再找了。” 肖颖抽出手帕给她擦泪，温声：“别想太多，你还年轻呢。只要遇到对的人，你很快就会变得勇敢起来。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对吧？” “我......”秦海燕尴尬支吾：“我偶尔觉得我好丢人......之前整天吹嘘找了一个多好多好的男人，转身却骂他家暴我，对我不好......打自己的脸，忒疼忒丢脸。” 肖颖罢罢手：“想什么呢！人的记忆能有多久远？过多一阵子你调回省城那边工作，崭新的环境，新同事新朋友新氛围，只要你不开口说，谁会知道你有什么过往。别想太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只要你不违法违反道德，谁都管不住你。日子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第1803章 第1803章 茶水开了，小吃也先后端上来。 秦海燕好半晌后才冷静下来，吃着点心，喝着茶，时不时抽泣一两声。 “小颖，你在这边留多几天吧。我不能去丁山煤矿找你，你多来几趟找我吧。” 肖颖苦笑摇头：“没法子久留，明后天就必须回去了。盐厂那边忙，而且我还得去陪我妈。我妈已经退休了，现在在东山岛那边陪我。” “那你爸爸呢？”秦海燕疑惑问：“没陪你一起去东山岛？” 肖颖答：“没有，他留在帝都陪我的小叔公。小叔公隔三差五生病，他不敢走开，留在那边照顾老人家。” 秦海燕忍不住问：“你妈为什么不陪你过来这边？你现在都有小轿车了，来回方便得很。” “不了。”肖颖抿了一口茶，解释：“坐车颠簸，在路上的时间太长。我妈的身体弱，不好跟我来回跑。” 秦海燕轻轻叹气：“我妈他们请假来看我，匆匆来，匆匆走。他们跟我说，等岗位调去省城那边，我们就能一家团聚。关键时候用不上，帮不了，有时候心里总忍不住埋怨他们。” “别这样。”肖颖低声：“你爸妈心里头肯定很难受。大多数父母都是疼爱儿女的，你难受，他们也跟着难受。你自己也有岗位，明白上不上班身不由己。如果他们能留下，他们巴不得能留多几天。” 秦海燕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爸妈说，幸好我被分配到电信所，不然岗位还不好调动。省城那边的电信所人员不多，调动起来容易。如果当初去了邮局或银行那些热门热闹的部门，指不定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那就好。”肖颖很为她感到高兴：“能去到爸妈的身边，有一众哥哥亲戚照应着，你也不怕寂寞。” 秦海燕苦笑：“人多的时候还好，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我最近天天都来上班，不想待在房间里发呆。” “多出去走走。”肖颖道：“现在春暖花开，到处风景宜人，出去踏踏春也不错。等到了五六月份，找个时间请假两三天，加上周末凑个四五天，坐车到南雷城来找我。我带你去海边游泳吃海鲜，带你坐船出外海看鱼群，再带你去小海岛上看海鸥和水鸟。” 秦海燕双眼发亮，嘻嘻开心笑了。 “单单听着就觉得很好！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可别嫌弃我。” 肖颖低笑：“海边海风大，海水咸得很，你到时可别嚷嚷着要提前回去。” “不会啦！”秦海燕坚定摇头：“绝对不会！大海简直就是所有人的向往，好不？咱们班三年里多少次想要组织去海边玩，可每一次都去不成。上次李诚写作文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人的一生得去两回大海，拍一张涨潮的照片，再拍一张退潮的照片。潮起潮落，宛若人生的无数次起伏际遇。老师还特意让咱们把这两句话背下来，你还记得不？” “忘了。”肖颖实话实说。 秦海燕哈哈哈大笑：“不会就我还记得吧？天呀！估计全班就我还记得这两句话。下回得找李诚请我吃饭才行。” 肖颖见她恢复笑意，劝道：“有空打电话去煤矿那边，约他出来吃吃饭。前两天煤矿那边买了一辆吉普车，现在进城更方便了。博哥哥已经开始在教李诚学车，等他考了车证，随时能来城里跟你见面。” “行！”秦海燕轻吁一口气，道：“咱们留在惠城的同学不多，是得好好珍惜这边的老同学。等我调去省城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肖颖温声：“是，所以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秦海燕垂下眼眸，眼角转了转。 “......他跟他的前妻复婚了吧？应该是迫不及待吧？” 第1804章 第1804章 肖颖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问他做什么！他跟你已经没任何关系，搭理他干啥！” 秦海燕想了想，哑然失笑。 “是啊！我还搭理他做什么，我就该一辈子都不记得他，管他上天入地还是下地狱！” “对！”肖颖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 秦海燕好奇问：“你那边的盐厂大不大？产量多不多？一个月大概能盈利多少呀？” “等你去了南雷城，我再一一介绍你知晓。”肖颖摇头：“产量说不准，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候少一些。春季雨水多，阳光比平时少一些，所以产量偏差。等夏天和秋天那会儿，天气热，阳光晒，海风大，产量会翻倍，甚至翻好几倍。现在我在大力开拓市场，寻找合适的代理商，打算把盐厂的生意做远一些。” 秦海燕听得双眼发亮，羡慕连连。 “小颖，真是羡慕你！你现在是不是东西南北到处跑呀？” 肖颖点点头：“是，去年主要是建厂和保证正常生产。接下来两年是开拓市场，打开广告渠道，尽可能拓展客户。等全国各地的代理商都固定下来，到时的销售量会开始稳定下来，我也开始能当上甩手掌柜。” “按你的性子，可能吗？”秦海燕揶揄：“你舍得不赚钱？舍得不奋斗？天塌下来你都舍不得放过钱！” 肖颖哈哈笑了，道：“盐厂那边可以甩手不管，其他地方肯定不行。我在东山岛外围租多一些海域，正在投资围起来做渔场。现在投了一大堆的鲍鱼苗和海参苗，还有一些龙虾苗，希望长多几年后能收成。” “哇塞！”秦海燕惊呼：“连龙虾也能养？真的？！” 肖颖点点头：“找了十个老渔民帮忙照料，每个月固定给一点儿工资，签了合同说好等收成的时候给他们多少分成。他们早晚帮忙关注渔场，平时自己能自由打鱼，影响不大。苗有些难买，特意让我的发小跑去南方一所海洋大学找专门培育鱼苗的专家买的。不算贵，但很费劲儿。” 秦海燕好奇问：“多久以后才能收成？我夏天去的时候能吃上了不？” “不能。”肖颖答：“至少两三年，有些得五六年。能养大些再卖，那再好不过。” 秦海燕忍不住神往起来，低喃：“突然好想去海边住上一阵子。每天吃新鲜的海鲜，看波涛汹涌的大海。蓝天白云碧海，银白色的沙滩上有一间小木屋，屋前屋后尽是美丽的鲜花——” “海沙都是咸的。”肖颖好笑打断：“连草都非常少。” 秦海燕尴尬笑了笑，低声：“那算了，我去玩玩水就行。” 肖颖好笑道：“水很咸，玩了以后得赶忙用清水清洗，不然皮肤受不了。” “你究竟欢不欢迎我？”秦海燕笑骂：“尽添堵！” 肖颖哈哈大笑：“欢迎欢迎！等你到了，我让厂里的工人组织一个欢迎队热烈欢迎你。” “别！”秦海燕大笑：“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别吓着我呀！” “哈哈哈！” ...... 第1805章 第1805章 省城家乐多宾馆 大厅角落处，茶香四溢。 荣伯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喝着功夫茶，一边听着收音机上的戏曲，一边打着拍子。 陆婶急匆匆凑了上来，压低嗓音：“荣伯，阿珍来了。” 荣伯淡定扯了一下嘴角，笑了笑。 “来，一杯给你喝。” 陆婶嘻嘻笑了，端起一杯吹了吹，吹了又吹，慢慢抿一口。 “荣伯，咋总是那么烫嘴呀？” 荣伯哈哈笑了，道：“功夫茶就得烫嘴才好喝！茶香要溢出来，必须得热辣辣的开水。你缓一缓再喝，不急不急。” 这时，陈珍踏步进来，眼神忐忑迟疑张望来去，很快往角落走来。 “......爸，远远就听到您的笑声。您这一阵子身子骨没啥事吧？” 荣伯眼角瞥了她一下，鼻尖冷哼：“我要是有个啥事，你能知道？等你来了，我的骨头都能打鼓了！” 陈珍尴尬笑了笑，大声：“您别乱说，您的身子骨是最硬朗的！” “算了吧。”荣伯冷哼：“再硬朗的身子骨也耗不过你们折腾！少来烦我，我也许还能活久一点儿！” 陆婶憋笑，跟陈珍打了招呼。 “你们父女喝茶好好聊，前台还有账没登记，我忙去了哈！” 语罢，她快步退了开去。 陈珍看着一个眼神也不肯给自己的老父亲，眼角尴尬抽了抽，低声支吾：“爸，您还在生我的气？” 荣伯自顾自喝茶，不肯搭理她。 “爸！”陈珍凑了上前，用撒娇的口吻道：“您就消消气吧，我也忒不容易。我自个都气得很，老侯偏偏还跟我对着干。我自己心里头烦，哪里敢再过来烦你。” 荣伯将小茶杯搁下，鼻尖轻哼。 “我不烦，我可没跟你一样傻！别人看到烦恼就麻利避开，你却直挺挺扑上去，只差没把烦恼挂在脑门上。你烦是你自个自找的，犯不着怪小侯！小侯的思想比你开明多了！” 陈珍暗自翻白眼，语气酸溜溜问：“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同样喊您‘爸’，我跟他可不一样。我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候丙升只是你的女婿。你做什么总站在他那边？就因为他年轻的时候陪我回省城，我就活该欠他一辈子？这次的事我已经够让步了，他还总是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你没瞧见他最近对我的态度，简直太气人！” 荣伯大声：“那是你活该！” 陈珍：“......” 她撇撇嘴，坐在老父亲的对面，端起一杯茶喝起来。 “爸，我今天不是来跟您讨论那个没良心的。最近......阿南有没有来你这边？” 荣伯答：“有。” 第1806章 第1806章 陈珍转了转眼睛，追问：“爸，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说。”荣伯没好气答：“我懒得听你们家的垃圾事！你们一个个都很厉害，犯不着别人说，更犯不着我说！” 陈珍睨着他看，好笑道：“您老人家最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我家的你最喜欢管！怎么？管不了就打算不管了？” 荣伯撇开脸，没好气道：“我管不了你，管不了阿南！小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管她就够了。” 陈珍微窘，嘀咕：“管不了我？我一出生你就管我到现在。如果不是看在小李是你未来外孙媳妇的份上，你会把煤球厂的股份一概送给她？不见得吧！” 荣伯瞪着女儿看，问：“未来外孙媳妇？怎么？你愿意当人家是儿媳妇了？人家点头愿意给你做儿媳妇了？想得倒美！” “好了好了。”陈珍无奈低声：“爸，您别这样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 荣伯鼻尖冷哼，不开口。 陈珍凑了上前，坐在他的身边，抱住老父亲的胳膊。 “爸，求求您了，求求您！” 荣伯撇撇嘴，端起一个小茶杯，将茶水一并灌入嘴里。 “求我做什么？啊？我能给你找个儿媳妇回来？我现在连自个坐车都不敢，我敢跑到帝都那边去？我连帝都在哪儿都不知道！” 陈珍尴尬低声：“听阿南说......小李不想回来，说她要留在帝都那边工作，以后还要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阿南这些天魂不守舍，吃不下睡不好，脸色差得要命。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我也不知道。”荣伯道：“你是那个害他们不能在一起的人。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爸！”陈珍皱起眉头：“怎么我成了害他们不能在一起的人？我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您当时也在场，老侯也在。我答应了，明明答应了！” 荣伯十分不客气怼她，冷哼：“嘴上答应，心里还一百个不同意！一万个不甘心！” 陈珍垂下眼眸，不敢对上老父亲的愤怒眼光。 “......我还不是为了阿南好。他是家里的老幺，一向都靠爸妈给他拿主意。他有自己的厂子，还有我和老侯给他置下的房产，根本就犯不着找小李这样家庭的女孩子。爸，我是一个母亲，我难不成会舍得害我自个的孩子？” 荣伯呵呵，呵呵笑了，反问：“现在阿南很好？他爱的人不要他了，带着他的孩子在外头流浪。本来他可以有老婆儿子热炕头，现在啥都没有！你真的是为他好吗？真的？” 陈珍一时语塞，不满咕哝：“小李也真是的！阿南都已经跟她说我同意了，可她还不肯回来。她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你住口！”荣伯气呼呼：“还不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一开始就同意，小李和阿南何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爱慕虚荣的人是你！拆散人家小恋人也是你！现在他们一南一北各自难受！你满意了？你高兴了？你个害人精！” “爸！”陈珍哭笑不得：“你——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呀！我都已经同意了，现在是小李自个矫情！怎么她矫情，反而是我的错呀？” 荣伯沉声：“如果我是小李，我也不可能同意！我又不是垃圾，随随便便被人家挥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的尊严搁哪儿？我的脸搁哪儿？人要皮树要脸。凭什么你要脸，小李就不能要？她被你嫌弃得还少呀？” 额？ 陈珍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回怼。 荣伯罢罢手：“别说了，我和小侯都不是没脑子的人，所以还能及时阻拦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你如果真的为了阿南好，你得想办法改变你的态度。你如果改不了，你就少来这里废话连篇！回去吧回去吧。” 陈珍急了，一把拉住老人家的手。 “爸，你咋还赶我呀？我——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的。我还能有啥态度？早在阿南去帝都前，我就已经同意了呀！” 第1807章 第1807章 荣伯没好气瞪她，沉声：“可你跟小李说了没？她知道没？你之前是什么态度，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她指不定还以为阿南是在骗她！” 陈珍缩了缩脖子，低声：“阿南肯定说不止一遍......离得那么远，难不成让我亲自去说？她一个晚辈，又是未婚先孕——” “你瞧你！你瞅瞅你！”荣伯冷嘲热讽：“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人家还没进你家的门，你已经摆足了婆婆的架子！你说你这样子，人家能同意吗？！” 陈珍吞了吞口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荣伯调整姿势，背靠坐好。 “你认识小李也十几二十年了，她是一个单纯又勤快的好女孩，你是一清二楚的。她如果是一个爱惹事的泼辣姑娘，早就将阿南卷走了！阿南老实巴交，小李也是老实，所以才会任你折腾。你说不同意，他们就决定分开。阿南难受，小李也难受。小李即便怀上孩子，她也没来找阿南。你觉得人家就那么想当你的儿媳妇？你少往自个脸上贴金吧！” 陈珍尴尬撇开脸，支吾：“那她......她真的不想嫁给阿南了？真的？” “她连房子都租好了。”荣伯解释：“听阿南说，她还在那边找了工作。她说，她能一个人带好孩子，让阿南别再去找她。” 陈珍皱紧眉头，低声：“孩子是阿南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阿南他也有份，他是孩子的爸。” 荣伯睨她一眼，反问：“他们结婚没？你是她什么人？你有啥资格说这样的话？少来这里自以为是！” 陈珍怕老父亲又生气，只能软下语气来。 “爸，要不——你帮忙跟小李说一声吧。她一直在你这边工作，跟您亲近也听您的话。” 荣伯挑了挑眉，问：“说啥？” “......说我已经同意她和阿南的婚事。”陈珍低声：“哄她快些回来吧。” 荣伯一听立刻扭过头去，粗声：“滚犊子！你自个闹出的事情，你自个料理去！” 陈珍抱住他的胳膊哀求：“爸，拜托您了。您一向最疼阿南，那孩子几乎是你帮忙带大的。眼下他失魂落魄，整天茶饭不思，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子不帮忙？你舍得呀？” “解铃还须系铃人。”荣伯语重心长道：“阿珍，这事是你招惹出来的，还得你去处理。” 陈珍微愣，眼神躲闪。 “爸，我......我还能怎么处理？我都已经同意了，还想要我怎么做？” 荣伯睨着她看，低声：“同意了就够了？眼下你同意，人家反而不愿意了。你心不甘情不愿被迫同意的，你以为其他人不知道？小侯生你的气，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我生你的气，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你个傻丫头！既然同意了，既然知道不可逆转了，就得换个态度。” 陈珍撇撇嘴：“爸，我都已经同意让阿南去哄她回来了。我也说过了，等他们回来，马上就给他们办婚礼。” “可你没跟小李表态。”荣伯蹙眉低声：“小李她看着老实，可她心里通透得很。你嘴上虽这么说，可你对她不管不顾，她自然猜到是怎么一回事。阿珍，小李不听阿南的话了，甚至要跟他划清界限。你既然同意了，就该放软态度，好好接纳小李。你不松口，放软态度，小李不敢回来，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大老远的帝都一个人孤零零过日子。阿南失去心爱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没法跟自己相认。他们本来可以和和美美成婚，生儿育女，跟你们好好过日子。被你这么一闹腾，阿南痛不欲生，家里不得安生，小李也伤心难受。” 陈珍沉默了，垂下眼眸。 荣伯继续低声：“阿珍，你都已经几十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大半的日子都没了。到了你这个岁数，咋还有那么多想不开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只要放软一下态度，陪阿南去接小李回来。到时阿南必定对你这个当妈的感激不已。小李最终也能明白你的真心实意。到时儿子更孝顺你，儿媳妇也跟着孝顺你，连孙子也一并有了。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阿南伤心成疾，小李孤身一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到时你后悔莫及！倘若你再强势下去，小侯铁定不会再搭理你。你们老夫老妻几十年了，他为了你们这个家也付出好些。他让着你，将就你，但他也是有脾气的。他给你面子让你解决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失望。这个家接下来能不能幸福，在于你此举。” 陈珍吞了吞口水，支吾：“......帝都那地方蛮远的。我......我还没去过帝都。” “去还是不去，随你。”荣伯长长叹气：“你顾着自己的面子和婆婆架子，丈夫和儿子你都能不管不顾。你怎么变成这样......唉！” 第1808章 第1808章 “爸......”陈珍踌躇不定，支吾：“我......我再想想。” 荣伯罢罢手：“回去吧，自己去想。” 陈珍恳求低声：“爸，你记得帮我劝劝阿南。” “不行。”荣伯沉着脸冷哼：“我连自个的女儿都劝不了，哪还能劝得了女儿的儿子！” “爸～” “别喊我！” “爸！” “走吧走吧！” “爸......” 荣伯自顾自泡茶，不再搭理她。 陈珍看着老父亲的淡漠侧脸，又想起家里颓废萎靡瘦削的小儿子，心里一阵阵难受。 倏地，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一下子做出决定。 “爸，我——我马上让阿南去买票。我陪他去帝都找小李回来！” 荣伯抿了抿嘴，问：“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陈珍轻轻点头：“您说得对。如果我能退一步，老侯不会怪我，儿子和儿媳妇也能更敬重我。我岁数也不少了，那么死要面子做什么。家庭的稳定和幸福才是我应该珍惜的。” 荣伯欣慰笑了笑，道：“这就对了。去吧，收拾一些行李，赶紧找阿南去买车票或飞机票。” “好。”陈珍见老父亲终于舍得对自己笑了，忍不住撒娇抱怨：“爸，您都好一阵子不肯搭理我了。” 荣伯冲着功夫茶，微笑：“子不教父之过。如果不把你教好，我心里头憋得难受。你说你都几十岁了，还这么死要面子，这不是活受罪是什么？” “对对对！”陈珍不住点头：“我的错我的错！我知错了！” 荣伯将茶盏放下，温声：“喝两杯茶，忙去吧。你跟小李说，我和小陆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陈珍喝了茶，匆匆离开了。 陆婶探头探脑走过来，见荣伯喜笑颜开，一下子猜到了。 “荣伯，成了？” 荣伯笑呵呵点头：“她总算听了。” 陆婶又兴奋又开心，用力鼓掌：“那太好了！” 第1809章 第1809章 天色微微亮，丁山煤矿的大门徐徐打开了。 李如花和李大锤踩着自行车并排进来，笑呵呵跟拄着拐杖的老川打招呼。 “老川！早啊！” “川叔！早！” 老川大笑：“忒准时！又是五点半！“ 李如花将自行车停在角落处，笑道：“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越早起床越凉快。五点的时候东方开始亮，俺们就麻利起身！吹着凉凉的山风，一点儿汗也没有！” 老川拢了拢身上的新衣裳，笑哈哈道：“早上山风大，阿博前阵子特地给俺买了这件新衣，让俺早上夜里得套上。” “好看！”李大锤憨厚的脸上尽是笑容：“看着年轻不少！” 老川哈哈哈笑得一个劲儿后仰。 李如花快步走去大厨房，麻利开始准备早饭， 一会儿后，袁博下楼来，见昨晚出煤的货车掉了一些煤在地上，便取了铁铲将煤铲回煤山旁。 老川见他穿着一件单衣，忍不住道：“大块头，早上山风忒大，你可别搞感冒了。” “没事。”袁博温声：“初夏了，天气热得很。我以前住山上，像这样的时候就只穿一件小裤衩。” 老川啧啧几声，嘀咕：“年轻就是好嘛！” 袁博将铲子挂好，转身去后方喂大满小圆。 刘三冰和林小鹿下楼来，两人一并去大厨房帮忙。 又过了一会儿，李诚精神气爽下了楼。 “如花大姐？大姐？” 刘三冰探头笑答：“大姐去后头取干柴。” “哎！”李诚笑道：“她一会儿回来后，麻烦你们跟她说一声。昨晚八点多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找她，说是她的表妹。对方留了一个号码，让她十点准时打过去。” 林小鹿搓着面饼，应声：“好嘞！一会儿俺告诉她。” 李诚点点头，转身出去散步。 他很喜欢早晨去溪边散步，听听淙淙水声，看看山景。 一会儿后，李如花抱着一堆干柴回来了。 林小鹿忙将此事告诉她。 李如花低低“哦”一声，蹲下去烧火。 林小鹿正忙着，没瞧见她的具体神色，好奇笑问：“大姐，你表妹是哪儿人呀？嫁人了吧？” “......嫁了，以前是惠城这边人。”李如花答：“娘家在县城里头。” 林小鹿喜欢唠嗑，继续追问：“她嫁哪儿？给你打电话，肯定离得老远吧？” 李如花尴尬撇开脸，低声：“......省城。” 第1810章 第1810章 角落里正在切酸菜的刘三冰听得仔细，心中明白她们说的人是谭小梅，沉着脸听着，丝毫不想搭话。 “哇！”林小鹿惊呼：“省城哟！大地方！俺还没去过你们这边的省城呢！三冰跟俺说，等有空要带俺去找他的好朋友孟二福。他在省城电视台工作，听说很有本事。” 李如花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支吾：“......很有本事。二福俺也认识，他是一个好人。” “真的？！”林小鹿欢喜笑道：“想不到你也认识孟二福！他时不时跟三冰写信，你知道不？三冰，大姐她也认得你的好朋友呢！” 刘三冰“哦？”一声，假装略有些意外。 “二福以前也在县城上班好些年，大姐他们以前住城里，认得也不奇怪。二福最近换节目组了，还是做文字编辑。不仅升职了，兼职也越赚越多！” “真的？！”李如花惊喜笑开了：“俺就知道二福以后一定有出息！他勤快、爱看书爱写字。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赚钱比俺们多！” 刘三冰轻笑：“他现在不忙，白天干电视台的工作，一天偶尔只需要三四个小时，偶尔晚上的班，顶多也就两个多小时。他一向很勤快，闲下来就写文章发给报社或杂志社。他的文章发表越来越多，现在固定一周三篇文章写给报社，以字数算钱。” “哟嚯！”林小鹿双眼发亮：“字数算钱？一个字值多少呀？” 刘三冰摇头：“我没问，不过应该不低吧。二福说了，他存了一笔钱，打算年底或明年在省城买一套房子住下。他现在仍住在电视台的宿舍里，住很方便，吃也在固定的饭堂，所以不焦急买房子。他说电视台附近有楼房在出售，他已经开始在留意。他现在已经是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以后会在里头工作一辈子。如果能买在附近，上下班也犯不着跑来跑去。” “真好！”李如花笑哈哈道：“才出去一两年，他就能在省城买房——忒有出息！” 刘三冰笑道：“他一个人赚两个人的钱，电视台包吃包住，他根本不用怎么花钱。他跟我说，他每个月固定给家里父母亲寄二十块。除了这二十块和一些日常用品外，他几乎没怎么用钱。花钱的地方不多，存钱容易些。” 李如花惊讶问：“一个月二十块给家里？他铁定一个月赚很多钱吧？” “不少。”刘三冰答。 林小鹿睨他一眼，好笑问：“干嘛说一半？二福一个月工资究竟是多少？你倒是说呀！” “哈哈！”刘三冰摇头：“具体多少，我也不好意思问。他说了，有些栏目组比较受欢迎，编辑分的奖金会多些。他的栏目挺受欢迎的，所以每个月能领不少奖金。他说工资不高，奖金偏高一些，不过不怎么稳定。他给报社的兼职蛮不错的，一个月几十到一百不定。偶尔一些投稿会被其他杂志社录用，自己还能收多一些钱。收入多，林林总总加起来更多。” 说到此处，刘三冰嘿嘿笑了。 “俺们男人凑一块儿的时候，都不爱问工资收入多少，就跟你们女人不爱问年龄一个道理！” 林小鹿和李如花都哈哈大笑。 “才不是呢！俺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啥都问！” “就是就是！啥都说，不介意问年龄啥的！有啥说啥！” 刘三冰摇头：“我们男人也是啥都能说。不过工资和收入一般不怎么爱说，除非两人的关系非常铁！” “你和二福的关系还不够铁呀？”李如花调侃。 “铁啊！”刘三冰道：“不过他就工资稳定，其他奖金和收入没法固定，所以我只知道数目不小，但具体多少真不知道。” 林小鹿眨巴眼睛问：“会不会比咱们两个人的工资高？” “真不知道。”刘三冰摇头：“应该不少。二福他非常勤快，除了看书就是写字。写得多，赚得自然也多。” 林小鹿忍不住羡慕连连：“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只可惜俺大字不识几个，想要赚这种文化钱压根不行。” “愁啥！”李如花笑道：“等你和三冰生了娃，好好培养他们读书，以后他们就是文化人咯！” 林小鹿羞答答抿嘴偷笑。 刘三冰开心哈哈大笑：“对对对！” 第1811章 第1811章 一会儿后，早起的工人们陆续来大厨房找吃的。 “馒头！小米粥！还有面条！”李如花热情招呼：“想吃啥就拿啥，够吃就好，甭浪费哟！” 这时，袁博走进来。 工人们先后喊“老板”，笑呵呵问最近怎么没牛肉吃。 袁博淡声解释：“镇上的屠宰场正在修，打算要扩大一倍多。这几天没得牛肉和猪肉买，只有一些零星的鸡鸭。我今天要去城里买米面，到时买一百斤牛肉回来。” “好嘞！又有牛肉吃了！” “俺又流口水了！俺喜欢牛肉干！” “俺也喜欢！” 李如花笑哈哈道：“阿博兄弟这个老板最好！工人要吃啥就买啥！” “可不是嘛！要不兄弟们挤破脑袋要来你们这边。活儿一样干，同样的包吃包住，吃的伙食差得老远，住的宿舍也差忒多！” “就是就是！俺以前在富贵煤矿，吃的东西那叫一个难吃，几天也吃不到一回肉！” “这儿天天有肉，吃得那叫爽快！” 袁博微微一笑，道：“大家都是干体力活，有肉吃能扛饿些。” 刘三冰扛着一个大竹筐进来，笑道：“那也得老板舍得买肉，不然哪来的肉吃！” 众人都哈哈笑了。 几个工人鱼贯走出去，只剩袁博停在原地不知道要吃什么。 李如花笑道：“来点儿小米粥吧！” “不了。”袁博摇头：“早上不爱吃甜的。” 李如花瞪眼：“不不不，咸的！” 一旁的林小鹿揉着面团，开起玩笑来。 “自打颖姐姐上次带了好几箱海盐过来，如花姐好像怕盐用不完似的，只要能下盐的，绝对不下糖！盐还有两三箱，她已经在盼着颖姐姐送多几箱来。” “哈哈哈！”李如花大笑：“没法子，谁让小颖妹子的海盐那么好吃！又白又细！俺看着忒喜欢！” 袁博点点头：“好吧，来四个馒头，一碗小米粥。” “行！”李如花快速勺了小米粥，道：“馒头你自个拿，想吃多少拿多少。” 袁博答好。 林小鹿好奇问：“阿博哥，颖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转眼都夏天了！” “她前阵子去了西部地区。”袁博解释：“说是去开拓市场。不小心中了暑，在医院躺了足足三天。现在回南雷城去了，打算后天去帝都。” 林小鹿听得双眼发亮，满脸的羡慕。 “颖姐姐好厉害哦！满天下到处去，真的好了不起！” 李如花竖起大拇指，也是满眼的羡慕。 袁博低低叹气：“她太忙了......这边第三个矿口已经稳定下来，产量和销量也一直很稳定。过两天我也要去帝都一趟。” 两个月前，第三个矿口顺利打开了。 龚仲鑫做出来的第三台机械比前两台的功率还要大，耗电反而少一些，每天的产煤量又翻了一半多。 附近县城好些人跑来这边买煤，现在固定客户已经有二十来个，门前来拉货的拖拉机也一天比一天多。 产量大，销量能随之增大，钱也哗啦啦赚进来。 办公室和门前的活儿越发多了，李诚的爸爸介绍他的一位老朋友过来帮忙，四十多岁的老会计——秦建路。 秦会计本来一直在纸厂当会计，谁知年后纸厂破产了，他被迫只能下岗。 李诚爸爸听说这边需要人手，便亲自带了秦建路过来应聘。 第1812章 第1812章 袁博将大致需要做的账目说给他听，他很快便做出来，对袁博提出的薪酬十分满意，加上能包吃包住，立刻便答应了。 办公室多了一个人帮忙，李诚和袁博都轻松不少，尤其是袁博。 刘三冰负责巡视几个矿口的工作，龚仲鑫则负责机械的维修，挖煤送煤都有固定的司机操作，门前门后的工人各司其职，一切都井井有条。 丁山煤矿里里外外都已经稳定下来，大老板袁博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自己每天只需要到处走走，带着李诚收收钱，其他时间无聊得要命。 他闲得发霉，她则满天下跑销售，天南地北到处跑，甚至还不小心病倒，可把他给吓坏了！ 偏偏那臭家伙不敢说，直到痊愈出院了才敢告诉他，气得他牙痒痒的同时，真想削她一把！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本想立刻奔去找她，谁知她说她要坐车回南雷城，后天要去帝都，让他别跑空，好好在惠城待着就行。 原来帝都那边最近出了事，她才不得不往回跑。 肖公馆分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逼近，袁博尽管没问仔细，但不用猜就知道跟分家的事情有关。 加上老岳父这一阵子聊电话的时候语气总带着明显的疲倦，可见帝都那边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她犯不着急匆匆跑来跑去。 于是，袁博打算北上一趟去帮忙。 “真的？”刘三冰揶揄：“你小子可算开窍了！舍得去陪媳妇了？啊？” 众人哈哈大笑。 袁博微微一笑，道：“帝都那边碰巧有事要去处理，肖颖约了我一起去帮忙。” 刘三冰点点头，问：“要不要提前买火车票？” “不了。”袁博答：“我打算开车过去，睡一晚宾馆，隔天中午前应该能到帝都那边。” 刘三冰道：“行，那你路上小心些。” 袁博啃着馒头，吧唧吃着。 “我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快的话十来天，慢的话得六月中旬才回来。” 刘三冰惊讶瞪眼，问：“那么久？六月中旬的话，都得个把月了！” “不确定。”袁博吞下馒头：“那边的事蛮复杂的，估摸一时半会儿搞不定。我会跟你们保持联系，具体回来的时间暂时定不下来。” “行！有事打那个——淡泊居的电话，对吧？”刘三冰问。 袁博点点头：“尽量晚上打。如果没人接听的话，就打肖公馆的号码。” 刘三冰答：“好。” 就在这时，李诚探头进来喊：“阿博！村长来了！说要找你！” 袁博应声，端着小米粥和馒头大跨步走出去。 李诚又喊：“大姐！你表妹提前来电话了！你快来接！” 李如花“啊？”一声，疑惑问：“不还没十点吗？” 一旁的林小鹿赶忙夺过她手中的大勺子，催促：“甭问了！可能有急事吧！俺来就行，你去听电话。” “哎！好！”李如花一边往外头挪，一边咕哝：“不知道又要干啥......” 林小鹿招呼：“李会计，馒头和小米粥都好了！快来吃早饭！” 李诚点头：“好，我回房里取饭盒去。有包子没？记得给秦叔留两个。” “没！今天就只有馒头！”刘三冰笑哈哈道：“明天才做包子，今天的肉不够做肉馅。” 李诚没在意，道：“都行。” 办公室里，李如花快步进门，给正在擦桌子的秦建路匆匆打了招呼，忙捞起话筒。 “喂？是俺！是小梅不？” 第1813章 第1813章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谭小梅低低的嗓音。 ——姐，是我。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急忙忙道：“你放心，姨父和姨妈最近身子骨不错。前两天下午俺搭俺老板的车去城里，带了一些肉去看望他们。两个老人脸色很不错，姨妈近来还胖了一丢丢。” ——那就好。我最近没怎么打电话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给他们写信吧，他们眼花看不清楚。打电报吧，又怕他们得跑去邮局给我回信。既然他们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李如花听着她的嗓音略有些虚弱，忍不住问：“你咋了？嗓门咋怪怪的？” ——姐，我没事......最近有些虚，说话没什么力气，没其他大毛病。 李如花转了转眼睛，压低嗓音：“咋回事？咋虚成这样子，好像说话都没力气似的。” 话筒另一头的谭小梅好半晌没开口。 李如花狐疑追问：“小梅？你在听不？你咋回事呀？” 倏地，谭小梅哽咽哭了起来。 李如花吓了一跳，惊讶问：“咋了？咋还哭了？小梅？小梅！你在听没？” ——姐，我突然好想好想你。我好想我爸妈，好想回家。 李如花愣住了，眼底的光骤然黯淡下来。 “小梅，你咋忘了？你已经嫁人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的爱人在哪儿，你就必须在哪儿。省城是好地方，你一向喜欢繁华大城市，现在能在省城，也算如你的愿了。” ——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偶尔忒难受。 李如花忍不住皱眉问：“咋啦？老赵对你不好么？你不一直说他很宠你很疼你吗？” ——姐，那些话是我说给别人听的，做不得真。他以前确实对我很不错，可自我嫁给他后，他对我一天比一天差。我现在烦恼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如花狐疑问：“为啥呀？以前对你好，现在为啥就不好了？你是不是做错了啥？是不是干了啥让他不高兴的事？” 谭小梅嘤嘤哭着，抽泣连连。 ——姐，你说我能干什么？我每天就待在这个牢笼一样的家里，啥都不用干。从早到晚等着他回来，巴不得大门能快点儿开，他能快些回来。除了苦苦等着他，我还能干什么？我什么都干不了！ 李如花听得满头雾水，问：“咋回事呀？老赵他不回家？他不回家干啥去了？他是不是工作太忙没空呀？你也别太过了。他得去赚钱养你，人家家里家大业大，管理起来不容易。你呀，千万别斤斤计较太多，尽量跟家里的公婆好好相处。老赵如果太忙，你还得体谅体谅一下他。赚钱忒不容易，你也赚过钱，知道钱财不是飞来的。你能在家当富太太，有得吃有得喝，还能打扮漂漂亮亮，想买啥就买啥——好些人几辈子做梦都够不着这么好的生活。小梅呀，你可千万别随便闹脾气，惹恼了老赵和你的公婆，那可就不好了。小梅，听见没？知道不？” 第1814章 第1814章 ——姐！我可没招惹他！是他不理我！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李如花反应不过来，问：“他做啥不理你？”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不回家！他跑出去外头找女人！ 李如花愣了半晌，转而沉下脸来。 “他这样子......那你咋办？” ——我能咋办？我肯定哭啊！我回家找我公婆哭，他们说他天生那样，他们年纪大了，谁都管不了他。我气不过，我跟踪他去找那个女人。那女人不知廉耻，说就算他结婚有孩子，她也不在乎，反正跟他是交易关系。她陪他睡觉，他给她钱和房子，还让我自个找老赵去，不要去烦她。我气不过，直接将她给打了！ 李如花听得眨巴眨巴眼睛，吞口水问：“那后来呢？” ——老赵压根不站在我这边，说我不听他的警告......他还甩了我一巴掌。我哭了整整一夜，嗓子都哭哑了......这两天都开不了口。昨晚稍微好些，我心里头实在想你，就给你挂了电话。 李如花沉着脸，质问：“你说你找的究竟是啥人？！你不说他对你很好吗？要啥给啥，要咋样就咋样？他一转身找了新人，就不要你了？！” ——姐！呜呜呜呜......你就别说了，我现在都伤心死了。在这边我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都难受死了......呜呜呜！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沉声：“当初俺是怎么骂你的，你忘了？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老赵的老婆也一样难受？你抢了人家老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 谭小梅哭得愈发大声起来，哽咽抽泣。 ——姐，你就别骂我了......老赵他以前确实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谁知道他一转身就被狐狸精给勾了去，都是那狐狸精的错！老赵他以前不这样的......他真的不是！刚开始认识那会儿，我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去摘下来给我。他说他一直想娶我这样的女孩子，所以他才会离婚娶我。我对他来讲是不一样的！我是最特别的一个！ 李如花冷笑：“他说啥你就信啥？他一直想要娶你，那现在都已经娶了，他干啥找其他狐狸精去？妹子，你傻不傻呀？他说啥你就信啥？他一转身找其他女人去，那你咋办？他能离婚娶你，照样能甩了你娶其他女人！瞧！报应来了吧？” ——姐！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我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就不能少说点儿风凉话？！ “不能！”李如花沉声：“你这样的性子如果不骂你多点儿，以后指不定更惨！你现在犯不着难受！你难受老赵就能听你的？！有谁能可怜你？！老赵已经娶了你，只要你不同意离婚，他拿你没法子。你把家里的公婆伺候好，过一阵子给他怀多一个孩子，你有公婆撑腰，以后有孩子做依靠，到时不管老赵有多少翅膀也不够你折！” 谭小梅抽泣连连，低喃：“姐，我公婆他们......都不爱搭理我。他们平时都在楼下住，有佣人照顾他们，吃饭喝水都有人侍候。你以为我不想怀孩子吗？我天天都在想！可老赵那个混蛋不回来，晚上也不跟我睡一块儿，我还怎么怀呀？” 李如花深吸一口气，道：“自个想办法去，甭哭了！” ——我要是有办法的话，我也犯不着躲起来哭得喉咙都哑了。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帮帮我。我现在脑袋晕得很，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差，整个人好像要崩溃一般。 李如花撇撇嘴，叹气：“俺是咋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如果是那种有大办法的人，也犯不着给人家煮饭炒菜当工人，俺早做大生意去了。” 第1815章 第1815章 谭小梅呜呜哭着，伤心欲绝。 ——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难受死了！心里头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李如花无奈皱眉：“实在不行就回娘家一趟。你都已经跟他结婚了，领了结婚证，不怕他敢随随便便甩了你。有姨妈姨父陪着，你兴许就没那么难受。” ——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 李如花疑惑问：“为啥？这儿是你的娘家，你做啥不回来？”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李如花长长叹气：“小梅，俺知道你心里头怪姨父姨妈，但你有必要跟自个的爸妈气一辈子吗？姨父姨妈不是不疼你，只是你以后是嫁出去的，所以他们难免会顾着你大哥大嫂一些。是，你大哥不是人，你大嫂也不咋地，但你爸妈总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对吧？小默和小喧都是那么可爱的孩子，他们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好跟你大哥大嫂闹得太僵。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深仇大恨似的。” ——姐，你没生在我家，你根本不懂我心里头的苦和难受。我爸妈总顾着我大哥大嫂，重男轻女，有什么好处都往我大哥那边去。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一旦病倒，也就我还会顾着他们。 “这不应该吗？”李如花反问：“他们生你养你长大，跟你哥是一样养着长大的。只是你哥是男的，他以后生的孩子都是你们老谭家的。你不一样，你长大以后是要嫁出去的。你哥不孝顺，你嫂子也不行，不然姨父姨妈也犯不着孤苦伶仃。你哥嫂靠不住，但你也不行啊。你说你嫁大老远，几个月半年不回来一次，能顶啥用？对吧？” ——可我就算再差，我还会给爸妈他们寄钱！我哥和我嫂子有吗？！他们肯定没有！他们别去逼迫我爸妈就阿弥陀佛！两个人又小气又狠毒！孝顺更不可能！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道：“你跟他们比，那肯定不孬啊！人好跟不好，不靠一张嘴巴就够的。你大哥大嫂那样的奇葩不孝家伙，说出去真不多。你做啥不跟其他孝顺的人比？俺几天去看姨妈姨父一趟，帮他们打扫卫生，买东西给他们吃。你能跟俺比？跟俺比起来，你算啥？可你还是亲生女儿，俺只是一个外甥女。姨父姨妈生你养你长大，他们图你啥？你不给他们寄钱，他们的日子一样过。别以为你寄一点儿钱，你就了不起。你别跟你哥和嫂子那样的混账比。只要稍微有良心的人，就不会跟他们一样乱搞。” ——姐！你咋能这么说我？我爸妈偏心难道是假的？你不是我，你不能体会我心里头的委屈和不甘。 李如花脸色不怎么好，沉声：“如果嫌弃俺说得不好，那俺就不跟你说了。姨父姨妈也是疼你的，只是他们顾着儿子多一丢丢。你至于整天揪着不放吗？！你整天只想着自己好，自私顾着自己，难道是假的？姨父姨妈没大本事，如果他们有够多的钱和房子，他们不会舍不得给你。可他们以前节俭得一片肉都舍不得吃，你咋忍心怪他们？你如果跟你那个混账哥一样要这个要那个，那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我......我没有逼他们。我就心里头怨他们而已。我有没有逼他们，你不是不知道。 李如花叹气：“俺知道你没有。可你也犯不着怨他们，真的。姨父姨妈一辈子忒不容易，你哥嫂那么混账，你也跟着不孝，那老人家活着还有啥意思？你咋总想着你自个委屈？你就不能想想姨父姨妈忒难受？前年去年上医院，每次医生都说他们营养不良，得尽量弄点儿营养的东西吃。这一年多来，你那个混账哥不来麻烦他们，他们才敢两三天吃一回肉。老人家用退休工资吃得饱，穿得暖，身子骨现在好得很。他们说，你后来寄给他们的钱，他们都舍不得花，留着以后给你的孩子。” 电话那头的谭小梅哽咽哭起来。 ——他们为啥舍不得花？我现在有钱了，不愁没有钱给他们。他们怎么那么傻？！ 李如花低声：“爸妈在，俺们就有家。你就算嫁出去了，你还有娘家。娘家人虽然不咋争气，没啥能力，可他们陪陪你，跟你说话唠唠嗑总还是行的。你如果真那么难受，就回来住几天。” 第1816章 第1816章 ——嗯，我明天就坐车回去。 李如花忍不住劝道：“小梅，你跟老赵都已经结婚了，这是铁板铮铮的事。你别顾着犯糊涂，别顾着伤心难过。你还得坚强起来，想想啥法子能解决这个难题。” ——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跟你商量。这件事......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 李如花忙点头：“你就放心吧，俺打一开始就没乱说过一句话。” ——姐，谢谢。只有你......才是真正最疼我的。 李如花没好气道：“俺是那个被你气最惨的人！ 谭小梅“噗嗤”笑了，带着哭腔低声：“姐，对不起......你最疼我，我心里头知道。你气我，可你舍不得不理我......不像二福。他也是很疼我很爱我的人，可他接受不了我的背叛。我们毕竟是自小长大的感情，不是任何人能比得上的。” 李如花皱起眉头：“过去的事就甭提了。二福现在过得很好，工作不停上升，工资和稿费也忒高。他过得好，你也自个过好自个的日子，以前的事就当没那一回事。” ——真的？工作上升？上回好像听谁说他来省城这边工作，对吗？他在什么地方工作？ 李如花有些不情愿答，低声：“你打听他作甚？他是他，你是你，犯不着问太多。” ——姐，二福跟我同事那么多年，我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李如花只好答：“他现在在电视台当编辑，工资待遇非常好。俺听三冰说，他还给报社写文章赚钱，一周写三篇文章，每个月能领一大笔钱。对了，他还给杂志社写东西，时不时也有稿费。二福是一个有能力的勤快好男人，迟早发大财。” ——电视台的编辑？他......他以前写的东西经常被退稿，现在报社敢要了？真是奇了怪了！ 李如花不想多聊，道：“俺不知道。自打他去省城后，俺就没再遇到他了。” ——姐，省城的电视台离这边不远，有空我去看看他。 李如花吓了一大跳，惊呼：“别去！你去干啥？！他有自个的工作忙，你管好自个的事就行，别去打扰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姐，我明天下午坐车回去。你后天过来爸妈这边陪我吧。 李如花应声：“行行行，俺把活干完就过去。俺一般下午比较有空，俺后天下午过去。” 第1817章 第1817章 省城，电视台宿舍大楼 谭小梅看着八层高的崭新高楼，昂着脖子打量多几眼。 楼梯口时不时走下来一两个衣着正装，大方得体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容貌清秀俊美，脚步匆匆，却不失青春朝气和优雅的文化气息。 谭小梅吞了吞口水，舔着微烫的脸皮凑上前去。 “你好......请问孟二福是不是在这里住？” 门房的阿伯瞄她几眼，扶了扶老花镜。 “你谁呀？他确实在这里住，住三楼。” 谭小梅一听双眼发亮，忙答：“我是他的好朋友。三楼是吧？那我上去找他。” “等等！”阿伯喊住她，没好气道：“干啥那么急？我说过你能上去了？这里是电视台的员工宿舍，外来人员是不能随便上去的。” 谭小梅尴尬扯了一个笑容，问：“需要登记是吧？” “不止。”阿伯解释：“如果是家属来访，那登记以后可以上去。如果是普通朋友关系，顶多我帮你喊人下来，你不能在宿舍区久留。” 谭小梅脸色不怎么好，低声：“我......我跟他的关系非常好，是非常非常要好的那种朋友。” “他对象？”阿伯一边找笔，一边瞄着她看，“是他对象不？” 谭小梅的脸色臭得很，支吾：“......不是。” 阿伯立刻摇头：“如果不是对象或家属，那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谭小梅狐疑皱眉：“我都说了，他是我很要好的好朋友。” 阿伯坚决摇头，小眼睛打量她的衣着和外观。 “再好的朋友也不行。电视台不是啥乱七八糟的小单位，这里头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规定，有些资料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免得泄露出去。” 谭小梅微窘，低声：“我......找他有急事商量。” 阿伯拔开钢笔的笔帽，眯眼道：“如果不是家属或对象，你得登记一下，我帮你喊他下来。” 谭小梅有些不情愿，却不好违背规定，乖乖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姓名。 阿伯瞥了一眼，嫌弃咕哝：“字写得歪歪斜斜，大粗绳也捆不起来哟。” 额？ 谭小梅偷偷瞪了他一眼，将钢笔丢了回去。 “行了，麻烦你喊他下来吧。” 阿伯懒洋洋起身，踱步往楼梯口走上去。 谭小梅的眼睛跟随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不知不觉悬起来，心里尽是忐忑和不安，既期待又似乎不敢期许。 一晃一年多没见，当初在出租屋前被他狠狠拒绝以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那时她离开前，她甚至猜想这一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不料他却也来了省城，还能在这么好的单位上班，成为他之前梦寐以求的真正作家。 以前他一有空就看书查字典，喜欢去厂长办公室借旧报纸看，还喜欢在各种旧书摊买一些破旧的老书。 每次闻到那股发霉般的旧书味儿，她就想吐，每次都骂他浪费钱买些邋遢旧货，可他总笑嘻嘻藏起来，说他晚上喜欢看书。 厂里的宿舍有灯，他常常蹲在灯下看书，偶尔看入神，三更半夜也舍不得合上书。 后来，他自己拿笔写文章，一个个字认真写，一段段重复修改朗读，直到自己终于满意了，才用大信封装起来，宝贝般搂在怀里，悄悄跑出去厂外头的铁邮箱塞进去，然后心痴痴等着编辑们的回复。 可惜，几乎每一次都是退稿处理，外加一段安慰的话，极少能有一点稿费汇过来。 第1818章 第1818章 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年多，他换了一个如此好的单位，文章也得到了赏识。 谭小梅一边心不在焉想着，一边忐忑往楼梯口张望。 一会儿后，阿伯走了回来。 “姑娘，孟编辑不在。” 谭小梅高悬的心骤然下降，忐忑很快被失望代替。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阿伯摇头：“他的宿舍里没人，我在窗口喊了几声，没人答应。隔壁宿舍的师傅说他去邮局了，好像是去领稿费去了。” “领稿费？”谭小梅问：“就在附近邮局吧？” 阿伯罢罢手：“具体哪个我就不知道了，附近一共三个邮局呢。孟编辑写的文章好，经常有报刊和杂志来约稿，稿费哗啦啦来。” 谭小梅眸光微闪，忍不住问：“我可不可以留下等他？” 阿伯狐疑打量她，问：“你找孟编辑干啥的？你哪儿人？” 谭小梅忙答：“我——我跟他以前是同事，我是惠城人，他是棉城那边的。我们在一起上班好些年，感情一直非常要好。我现在在省城这边住，听说他来这边上班，就过来看看他，叙叙旧。” 阿伯放心点点头，指着角落的两张木凳子。 “行吧，你坐下等。” 谭小梅答谢，坐在一旁。 阿伯将本子和笔收进抽屉里，也许是闲着无聊，打着哈欠跟她聊起来。 谭小梅顺势问起了孟二福的近况。 “......他应该还没结婚吧？” “还没。”阿伯笑道：“孟编辑模样不错，身段也不错，好些姑娘家都对他有意思。不过，孟编辑好像还没定下来。我见他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估摸还不知道挑谁吧。” 谭小梅微愣，内心五味杂陈。 想当初在毛巾厂的时候，他也是很受女同事们欢迎。模样清俊，谈吐礼貌有气质，还喜欢跟书本作伴，平时宣传栏的大字小字都是他在写。在一众粗鲁爱吆喝的男同事中，有些害羞的温润孟二福反而鹤立鸡群，成了一枝独秀。厂里来来去去的女同事不少，时不时有胆子大的主动搭讪，甚至帮他打饭打水，一个劲儿献好。 可他的眼里心里就她一个人，从不了例外。 对于女同事的献媚，他总是婉言拒绝，害羞躲回宿舍里。 正因为如此，一众女同事对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时不时酸溜溜明嘲暗讽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每次别人说起，她就嘻嘻嘻嘻直乐，他则在一旁宠溺微笑。 如今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仿佛隔了老远，让人禁不住悄然泪下。 谭小梅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隐约有些窃喜。 看样子，当年他尽管嘴上不肯答应等自己，心里却仍惦记着旧情，不然做什么不肯接受其他女人的示好，显然是对自己仍余情未了，甚至一直在等着自己。 “看！孟编辑来了！”阿伯骤然开口，吓了她一大跳！ 谭小梅恍然回神，顺着阿伯的手势看去。 只见孟二福手里捏着一个大文件夹，正一步步优雅走来，一尘不染的短袖白衬衣，灰色长裤，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眉眼间却多了一份自信，风采更胜往昔。 她愣住了。 直到阿伯跟孟二福打招呼，并笑呵呵介绍：“你老同事来找你了！喏！在这儿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孟二福顺势看过来，微微一愣。 第1819章 第1819章 街边，小茶馆 碳炉上热水沸腾，茶香四溢。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一直沉默，唯有炉上的热水汩汩作响。 孟二福轻咳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找我？你......过得很好吧？” 谭小梅暗自吞咽口水，低声：“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孟二福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特意过来的？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 谭小梅听着他疏离的口吻，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他们两人好到分享同一碗馄饨，她不要的葱姜蒜全部都给他，而他则会挑出最大颗的馄饨让她吃下满意的第一口。 现在两人相对无言，一坐大半天，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开口，一张嘴尽都是疏离。 孟二福见她衣着华美，打扮时髦，脸色却不怎么好，眼睛浮肿，眉眼尽是愁闷和忐忑。 “小梅，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 他微微一笑，温声：“如果是我能勉强帮得上的，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谭小梅盯着他看，眼里泪水婆娑。 “二福......你过得好不？” 孟二福点点头：“挺好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这一两年里我的进步蛮大的，学了不少知识，也学了一些新颖的技术。” 谭小梅看着他日渐成熟沉稳的眉眼，又见他谈吐自信，不似之前的青涩和腼腆，禁不住暗自后悔。 “那就好......那就好。” 孟二福温声问：“叔叔和阿姨身体都还好吧？如花姐也不错吧？” “都好。”谭小梅扯了一个尴尬笑容，解释：“我爸妈的身体比以前硬朗多了，现在互相照顾，又有退休工资能花，日子过得蛮不错的。我姐一家子都搬回城郊老家，现在在肖颖爱人的煤矿工作。姐和姐夫的工资比以前还好，离老家也不远，能照应得了老人和孩子。” 孟二福微微挑眉，忍不住问：“肖颖的爱人——袁博，对吧？三冰他们夫妻俩也在那边帮忙。” “是吗？”谭小梅向来对刘三冰没什么好感，支吾：“应该是吧，我没听我姐说过。” 孟二福解释：“三冰他隔三差五跟我通信或打电话。他们的煤矿在山尾村那边，离县城很远，以前是旮旯深山，后来发现了巨型煤矿，立刻全省闻名。” “哦哦。”谭小梅兴趣缺缺，低声：“我没怎么注意。二福，你......你回过惠城没？” 孟二福摇头：“没，我在这边非常忙，过年的时候匆匆回家一趟，随后又匆匆赶回来。我大哥前一阵子陪着大侄子来过省城一趟，在附近的宾馆住了几天，玩了三四天才回去。我爸妈经常想念我，我打算过一阵子在附近买两套房子，接他们过来陪我住。等他们住腻了，再送他们回老家。我下班没什么事，就可以多陪一陪他们。” 谭小梅双眼发亮，问：“你——你已经能买房了？两套？” 孟二福腼腆微笑：“能，手头的钱勉强算够。” 谭小梅问：“这边两套房......得不少钱吧？” “还好。”孟二福解释：“最近隔壁街的新楼房正好开卖，我已经下了一点儿定金。” 谭小梅内心五味杂陈，扯了一个笑容。 “......真替你高兴。二福，你现在的工作单位这么好，收入也高，都能在省城自己买房，而且一买就是两套。” 第1820章 第1820章 孟二福动手泡茶，微微一笑。 “谢谢。以前在惠城的时候，得亏了一众朋友和同事的帮助，我才能有今日。老厂长时不时借我报纸看，宣传部的刘哥常常塞老杂志给我，还有后勤部的几个同事，只要有书便跟我分享。等我的书出版以后，我要给他们一人寄一本，再写一封感谢信附上。” 谭小梅听他如数家珍说了好几个人，可惜却没一个是自己，内心不仅失落连连，暗自后悔不已。 当初他发着“作家梦”的时候，她常常嘲笑他“不自量力”，甚至还说他写文章是浪费纸笔和邮票。 她不爱读书，也不喜欢书，所以每次看到他在看书或报纸，总将它们抽走扔一旁，然后拉着他出去玩耍。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鼓励他的...... 是啊，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若是真的能早知道他有今日，她又怎么可能放弃他！ 在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是如花姐，最爱她的人肯定是孟二福。 他能为了自己，在滴水成冰的早晨骑车半个多小时赶去城南，只为买一口她最喜欢的葱油饼。 他能为了自己，不顾其他男同事的嘲笑，蹲下为她系鞋带。 他能为了自己，拒绝一众献殷勤的女同事。不管自己去哪儿，腼腆的他都会一路相随。 每次她跟家里人闹矛盾，他总会非常担心，劝她要想开一些，劝她不要跟爸妈闹，不能让父母亲为难，有什么委屈的跟他说。 她跟爸妈赌气，转身出去租房子住，他帮她寻了好些房子，直到遇到熟稔的老同事房子，他才总算放下心。 尽管如此，他仍坚持早晚接送她上下班，只为她能安全来回。 他省吃俭用，自己的袜子补了一年又一年，只为能帮她付房租，只为能买多几碗她喜欢的馄饨，买一两件她喜欢的漂亮衣服。 她肠胃不好，他会骑自行车跑去城北给她买稀饭吃。如果买不到，他就自己买米下锅熬煮，只为她能吃几口热乎软糯的米汤。 有一次他听说有一种非常昂贵的肠胃药，吃下很有效。他偷偷让组长给他多安排夜班，又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总算买了两盒送她。 吃下那两盒药后，她的肠胃病再也没复发，尽管偶尔会有一点儿胀，但明显好了七八成。 她想做生意赚大钱，他便陪她上肖妹子家。 她想单独去省城做生意，如花姐不赞同，只有他愿意陪她一道上省城。 当毛巾卖不出去时，她担心得很，甚至还急哭了，他悄悄跑去找肖妹子帮忙，甚至还愿意低声下气为自己求情。 后来，她的毛巾终于都卖出去了，她的魂儿却也被老赵的轿车和手腕上的金表给勾了去。 她不敢面对他，避开他，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跟老赵走了。 听说他天天喝酒，夜夜宿醉，最后在冰天雪地里病倒，甚至还住进了医院。 在那个夜里，他无情拒绝她的提议，也跟她彻底断了联系。 如今终于见上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已经不是他的那个谭小梅，而他似乎也不是原来那个孟二福。 思及此，谭小梅禁不住泪流满面。 孟二福见她落泪，略有些尴尬，尽管可能猜到了什么，但他十分礼貌绕了开去。 “应该是想起以前的老同事吧？毕竟共事过好些年，想起难免会感慨良多。” 第1821章 第1821章 谭小梅摇了摇头，动情低声：“二福，我......我很想你。” 孟二福微微一愣，转而蹙起眉头。 “谢谢你的挂念，我现在很好。” 谭小梅听着他疏离客套的口吻，再次泪如泉涌。 “二福，你不能这样子......你说话的样子让我好难受。” 孟二福尴尬撇开脸，淡声：“小梅，我们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毕竟同事过，在一起相处过。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认识那么些年，必定是非常有缘分。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所以没法结合成夫妻。不过，我早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执着，更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你有你的选择权利和自由，我承认我曾不甘心，我也曾伤心欲绝，但我仍祝福你。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散了。” 谭小梅哭得不能自已，哽咽：“二福，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孟二福摇头：“过去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谭小梅慌忙摇头：“不不不！有所谓的！有所谓的！我很在乎！” “已经不在乎了。”孟二福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小梅，这事莫要再提了。” 谭小梅擦着泪水，眼睛红红的，眉眼楚楚怜人。 “二福，其实......我跟老赵在一起并不幸福。起初我鬼迷心窍，看上了他的钱。直到我跟他在一起，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内心一直舍不得你，挂念你。” 孟二福愣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 “小梅，刚才我不说了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谭小梅哽咽：“可我想回到过去。” 孟二福脸色不怎么好，低声：“小梅，我以为你今天是碰巧路过，来跟我叙旧的。” “不是！”谭小梅连忙解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孟二福垂下眼眸，低声：“小梅，如果你是来跟我叙旧的，那我仍会当你是朋友。咱们毕竟同事过那么多年，就算没法在一起，也没必要当仇人。我承认......雪夜那晚我说的话有些重，但事情早已过去，我对你已经没有爱意。没有爱，哪里的恨。当初我恨你，心里头怨你，所以才会那么说。这一年多来，我已经渐渐淡忘当初的种种，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怨恨，所以今天你来，我仍会当你是朋友。” “那——那咱们重头开始！”谭小梅激动起来，眼睛里满是亮光，“我们一开始也是普通朋友，后来才慢慢变成好朋友。二福，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等等！”孟二福的眉头皱得很深，摇头：“小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如果你误会了，那我便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吧。以后即便遇到了，还是假装不认得，各走各路吧。” 语罢，他腾地站起来，迈开脚步要离开—— “别！别！”谭小梅焦急一把拉住他，带着哭腔哀求：“二福，你别这样子......求求你了......你别对我这么无情！” 孟二福见她一副要摔倒的样子，也觉得这样子拉拉扯扯太难看。 第1822章 第1822章 “小梅，你先放手，有话我们坐下谈。” 谭小梅哽咽：“你——你不要走！二福，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你别走啊！” 茶馆里好些人往这边看来，脸上满是好奇和八卦神色。 向来腼腆的孟二福尴尬不已，只好重新坐下，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小梅，你如果有什么事找我帮忙，或是找我叙叙旧，那我便继续留下。如果你会胡思乱想，甚至乱说话，那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谭小梅见他似乎要发火，只好缩回自己的手。 “我......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 孟二福点点头：“你说。” 谭小梅眼睛微动，低声：“二福，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在省城，日子过得很惨。” 啊？！！ 孟二福惊讶挑眉，狐疑问：“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孤苦伶仃？你不已经跟那个赵老板结婚了吗？” “......他骗了我。”谭小梅抽泣：“他骗我说他没结婚，他也没有妻儿，还骗我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其实，他通通都是骗我的。原来他早已经娶了老婆，孩子也已经十来岁大。他以为我是小县城来的，容易骗，故意用伎俩诱惑我上当。我一向没什么心思，除了爱慕虚荣一些，我真的是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直到我来了省城，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竟骗了我那么多！” 孟二福半信半疑听着，脸色有些暗沉。 “当初如花姐一直劝你要冷静，可你压根不听。你的婚事短短几天就决定了，你不觉得很诡异奇怪吗？一个自称在省城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娶妻却马虎成这样。不用几天时间，立刻订婚结婚，婚礼没法举办，婚事一切从简——你却鬼迷心窍丝毫不在意！” “对。”谭小梅呜呜哭着，低声：“不错，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后来我很后悔，特别后悔，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婚已经定了，喜糖也发了，婚事也已经宣扬出去。那时我跑回县城去，想要去找你解释给你听，谁知你已经搬离了出租屋。有人跟我说，你好像来了省城，我只好又回到省城这边来。老赵见我回来，就缠着我不让我离开。他离婚了，假意要娶我，但其实还是哄骗我。我早就不相信他了，一直偷偷在寻找你的消息。我本来问如花姐，可她一开始不肯告诉我。直到我跟她解释了老赵的真面目，她知晓我一直挂念你，才愿意将你的消息说给我听。我昨天刚知道你的下落，今天就急忙忙找过来。” 孟二福眸光冷淡，轻轻叹气。 “小梅，你我注定只能有缘无分，不好强求。既然已经错过了，就不要回头了。我说过，我虽不是什么好马，但我知晓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 谭小梅愣了半晌，脸色白了白。 “二福，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当初是当初，刚才你都说了，你已经不恨我了。既然你都愿意跟我做回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跟以前一样？二福，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在一起——” “不好！”孟二福沉声打断：“小梅，你是不是疯了？当初是你主动放的手，现在却来求我复合，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当初两人都已经到了见家长准备结婚的阶段，可她一扭身就跟赵老板跑了，只丢给他一句“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的狠心话，然后坐上黑色轿车离开。 感情不是水龙头里的水，能随随便便拧开收放自如。 他也不是敝履，可以任人随意抛弃，随手又能捡回来！ 第1823章 第1823章 时至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此刻，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谭小梅，自己也算脱胎换骨重生为人，她却来说要回到以前——怎么可能！ 孟二福撇开视线，沉声：“小梅，往事不可追忆，任何人都回不了从前，也改变不了从前。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谭小梅哭泣：“二福，早在那个雪夜我已经后悔了，你该是知道的。” 孟二福摇头：“我不知道。小梅，你已经嫁人了，嫁为他人做妻子，你跟我之间顶多只是曾经朋友的关系，不能再多了。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平静充实，还请你不要再来打扰。” “别！”谭小梅见他起身作势要走，急忙忙哀求：“你别走！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孟二福皱眉低声：“小梅，电视台里头还有节目要排练，我不能离开太久。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们再叙旧，我得先回去了。” 语罢，他匆匆起身快步往柜台走去，放下一张五块钱，丢下一句：“不用找了”，然后大跨步奔出茶馆。 “二福！二福！”谭小梅捞起皮包，踩着高跟塑料鞋狼狈追出来。 他假装没看到，走得非常快。 “二福！二福！”谭小梅一边哭，一边追在后方：“你等等我！你听我跟你解释！你听我解释呀！” 孟二福微窘，只好停下脚步。 谭小梅喘气吁吁追上来，哀求：“二福，你听我说说话......好不？你别这么无情，好不好？” “唉！”孟二福暗自烦躁不已，低声：“小梅，你这又是何必呢？我都已经说了，我没空听你说话，也不想听你说太多。以前的事莫要再提了。你已经嫁人，我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彼此的交汇不可能有太多。” 谭小梅委屈巴巴掉泪水，哽咽：“二福，你别这样子无情......我只是想有一个朋友说说话，让我倾诉一下，排解心中的烦闷。” 孟二福的眉头再次皱起，低声：“不行了，我们之间现在顶多只能叙叙旧。跟你聊天排解烦闷的人只能是你的好朋友或亲人，不该是我这样曾经暧昧不明的普通朋友。我怕你被人家误会，我也不想被误会。” 谭小梅抽泣解释：“我在省城这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根本找不到人说话聊天。二福，我不怕被误会，我只是找你说说话而已。” “都说了——不适合！”孟二福沉声：“你在这边没亲人和朋友，那你便回惠城去找。那边有你的娘家，有你的亲人和朋友，你可以在那边随时找到关心你的人。你可以找任何人，但你千万不能找我。” 谭小梅摇头：“我暂时回不了省城......在这边，除了你一个人，我再也不敢相信其他人了。” “你又说错话了。”孟二福尴尬撇开脸，退后一步：“小梅，你不必相信我，我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电视台那边的节目非常多，我不能走开太久。我先回去了。” 语罢，他转身再次离去。 谭小梅眸光微闪，追了上前。 “二福！我——我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我就想关心你，有空跟你聊一聊。咱们都在他乡闯荡，都是不容易的漂泊人。偶尔遇到难事，我找你商量商量，好不好？” “......好。”孟二福见她又追上来，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急着摆脱她，“行，再说吧。” 谭小梅终于露出笑容，开心笑了。 “谢谢！那我回头来找你。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孟二福皱起眉头，道：“我每天都非常忙，极少有空。而且，电视台是拒绝外人拜访的，即便是宿舍区那边也一样。除非有非常紧急的事，不然你不好跑来跑去。” 第1824章 第1824章 “我不怕跑。”谭小梅笑眯眯看着他，道：“我最爱折腾，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二福听不下去了，丢下一句“以后再说”，随后匆匆离去了。 一会儿他得叮嘱门房的阿伯，倘若谭小梅再来，一概说自己有事出去了，千万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更不能同意她站在门口等自己，一概打发离开。 谭小梅双眼笑弯弯看着他的儒雅纤瘦背影离去，心里乐滋滋的。 想不到以前她看不起，瞧不起的穷苦小子，竟能在短短两年内发展得如此好！ 尽管比不得老赵，可他模样俊，对自己也体贴入微，老赵那个老家伙根本比不得他这些。 见识过有钱人家的奢靡生活，见识过高级轿车的舒适，可她也体会过最冷酷的豪门辛酸，在无数个冷清的夜晚里无聊得甚至找不到人能跟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有一句！ 短短一年多，她已经厌倦了这样表面上风光无比，实在痛苦不堪，却难以启齿的痛苦。 老赵三天两头不回家，她一个月里头至少有二十五个晚上必须独守空房。 宽敞漂亮的大房子里，除了奢华富丽堂皇外，便只有让人害怕却无奈的冷清。 除非老赵回心转意，不然她一定要离婚，因为她受不住那样的痛苦和孤单。一两年尚且受不了，更别说未来一辈子！ 算了，人生多变，一辈子太长，还是把握好眼前重要些。 都怪她以前太鼠目寸光，将蒙尘的珍珠当成沙子丢开。幸好她及时悔悟，也幸好孟二福在省城，省了她好些麻烦。 如果老赵下次再提离婚，那她就理直气壮答应，然后让他必须分给自己丰厚的财物和钱。 他家那么有钱，她即便离婚了，也照样能分到一大笔钱或资产。 到时她有一大笔钱打底，加上孟二福的工资和福利，外加他买的房子，足够他们在省城生活得很好很滋润。 最令她高兴的是——孟二福没有重新找对象！ 他多半是对自己余情未了，不然电视台里那么多的女同事，他为什么不挑一个合眼缘的交往或结婚？ 思及此，她暗自得意不已。 对于孟二福，她还是很有信心能将他哄回来的。 两人相处过那么多年，她对他了解颇多。对他这样心软又善良的人，只需要耐心哄哄他，多哭几次让他心疼自己，然后便什么事都没有，很快就能水到渠成。 今天来得不巧，在门房那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结局甚至有些差强人意，但她仍很高兴。 于是，她匆匆坐车回豪宅，脚步轻快上楼，哼着曲调打电话给老赵。 跟往常一样，老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回去，少来烦我！ 谭小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质问：“这里是你的家，你为什么不回来？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太太？！” “嗤！”老赵冷笑：“又想发疯了？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小心我下次揍惨你！” 第1825章 第1825章 谭小梅的火爆脾气瞬间被激起来，尖声：“来啊！来打啊！谁怕谁？！你有本事就将我打死，到时我死了拉你陪葬！” 老赵被吓了一跳，愣了半晌。 ——你突然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谭小梅冷哼：“知道，我当然知道。赵荣宝，我警告你了！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死给你看！你家暴我，打死我，你就必须为我偿命！” 老赵被她突然这么一凶，反而支支吾吾起来。 ——说什么呢！我......我咋会真的打死你！如果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啰啰嗦嗦，我也不会打你。你好歹也是被我娶进门的人，我再怎么也不会亏待你。 谭小梅冷哼，反问：“亏待？你确定你没亏待我？你三天两头不回家，在外头睡女人，你这叫哪门子的‘不亏待’？啊？我跟你理论，你就打我！你这叫没亏待？啊？” 老赵不耐烦唧吧嘴巴，一连好几声。 ——如果不是你太泼辣，嚷嚷这个，嚷嚷那个，还整天打电话来轰炸我，我至于生气到对你动手吗？我脾气不怎么好，人人都知道。 谭小梅冷笑：“你脾气不好，人人就得都知道？你脾气不好，就可以打老婆？你脾气不好，我就得受着。你脾气不好，难道我不受着还是我的错？！赵荣宝——你特么真有理！” 老赵假装生气，换了一副嘴脸。 ——行了行了，那晚我喝了酒，确实冲动了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啰里啰嗦干啥？翻炒冷饭很好吃？啊？你咋那么不上道？别给脸不要脸！ 谭小梅翻白眼：“给脸？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面子？你去外头睡野女人，算是给我面子？你连魂影儿都瞧不见，难道是给我面子？你除了给我点儿臭钱，你还能给我什么？” ——臭钱？谭小梅！如果没我的臭钱，你会嫁给我？如果不是我兜里的花花钞票，你会从惠城跑来省城跟着我，最后仗着肚子里有孩子嫁给我？你敢发誓你不是为了我的臭钱？你敢发誓不？ 谭小梅一时语塞，恼羞成怒起来。 “你有臭钱你了不起啊？你的臭钱能买什么？！我要的是嫁给你，要的是一个家，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老赵很是不耐烦，冷笑连连。 ——你不正住在我的家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家的家门门槛高，不是谁都能进得了的。你既然非要爬进去，那你就得在里头好好受着。门槛太高，不是那么容易进，也不容易出来。 谭小梅沉声：“我不管！我要的是一个有丈夫的家，不是这种守活寡的日子！你如果不能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就要跟你离婚！” 老赵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两秒钟。 ——谭小梅，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要离婚？你真的要离婚？你是不是喝醉了？还是说梦话来着？ 谭小梅撇撇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爱喝酒？大白天的谁会喝酒？我没喝酒，一点儿也没有，我也没睡，清醒着呢！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就要跟你离婚！” 第1826章 第1826章 ——你有病吧？当初是谁整天跟苍蝇一样缠着我离婚娶你的？是谁？又是谁仗着自己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要生要死逼我离婚娶她的？是谁？谭小梅！你特么是不是疯了？不！我看你是脑子不正常失忆了！这才多久之前的事，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这样的手段很龌蹉恶心！我听着觉得恶心！听懂没？！ 谭小梅直觉耳膜微微作痛，脸上一阵燥热。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还不成？现在我终于认清了这个道理——家花永远不比野花香！我是野花的时候，你当我是宝。现在我成了名正言顺的家花，你反而不要了。难怪人家出口就骂贱男人，原来男人是真的贱。” ——骂谁呢？找死！谭小梅！你现在如果在我面前，老子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你只不过我花钱养的一个小村姑，你当你谁呀？敢来这里跟我上纲上线？小心老子抽死你！ 谭小梅冷哼：“瞧瞧！呵呵！瞧瞧你！你就是这样的贱男人！我是小村姑的时候，你巴巴跑去惠城说要娶我！我嫁给你后，你就巴巴跑去外头找野女人，将我晾在家里不闻不问！你不是贱男人是什么？来啊！你现在就回家打我！你不打死我，我就要跟你拼命！” 老赵被气得不轻，一个劲儿喘粗气。 ——你少在电话里给我嘚瑟！老子下次回去准抽死你！ 谭小梅戏谑媚笑：“来啊！你马上就回来，不然我就骂你怂包！赵荣宝！你有种就现在回来跟我离婚，不然我就要搅得你家宅不宁，全家上下没一个能过得舒心！” 老赵仍在微微喘气，终于发觉今天的谭小梅太不一般。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谭小梅！我警告你——不许你烦我爸妈！他们年纪已经大了，很少管我的事！当初他们不同意我离婚，我照样离了！他们不同意我娶你，我照样娶了。我爸妈根本管不了我，也不会真的管，你要是跟去烦他们，小心我真的抽死你！ 谭小梅已经决心跟他杠上，冷笑：“怎么？怕了？真瞧不出来你赵荣宝竟还是一个大孝子！实话告诉你，你要么跟我好好过日子，要么就跟我离婚，不然我以后天天去你爸妈面前哭。哭一回他们不理，那我就哭第二回。我就不信他们一天天能受得住！” 老赵虽然混账，但天生是一个大孝子。家里双亲都七十多岁了，住在自家大豪宅里头，已经极少出门。 他虽然不够细心，也不爱在家里待着，但他该孝顺老人家的一点儿也没有少，雇保姆照顾两个老人，还请了厨师烹制老人家喜欢吃的营养食物，逢年过节过生日，他一定回家陪两位老人过。 谭小梅就是看准这一点，才成功要挟住赵荣宝。 “他们不爱闹，爱安静爱拜佛，那我就天天去佛堂那边找他们，天天哭哭啼啼吵他们闹他们，看他们能忍得了几时？他们一天不拜佛不烧香，他们就会吃不下睡不好。你说我如果天天去佛堂闹他们，他们能不能吃得下睡得香？能不能呀？” 老赵被气得不轻，又一个劲儿喘粗气。 ——谭小梅！你丫给我闭嘴！你要是敢去烦我爸妈！我一定废了你！ 谭小梅呵呵，呵呵冷笑，丝毫不怕他的警告。 “刚才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你现在只能二选一，要么跟我好好过日子，要么离婚。” 老赵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怒火。 ——离婚不可能！顶多......顶多我几天回去一趟。 谭小梅皱起眉头，脱口问：“为什么？” 第1827章 第1827章 老赵也没那么多的耐心，语气愈发不耐烦。 ——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你问那么多干啥？！反正我不会同意离婚！ 谭小梅怒火攻心，质问：“不同意？你不同意你倒是跟我过日子呀！你不跟我过日子，却不跟我离婚，你要这样子耗我一辈子啊？” ——谁说的？耗？我耗你啥了？我给你吃给你住给你钱花，耗你啥了？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你除了花我的钱，你啥时候能给我赚一毛钱了？ 额？ 谭小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我跟了你，嫁了你，如果还得靠我自个赚钱，那我干啥还要嫁你？” 老赵听得冷笑连连，语气满是不屑。 ——是啊！你靠我给你钱，你有啥资格来跟我提离婚？我愿意养着你，给你钱花，给你漂亮的大房子住，你就该好好满足了，而不是整天跟我瞎闹腾。 谭小梅气得翻白眼，大声：“我不用你的钱了，总行了吧？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你就能一直了不起下去！你如果不想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们只能离婚。听清楚了没？只能离婚！” 老赵啧啧几声，不屑冷哼。 ——不要我的臭钱？你有钱吗？你连几个臭钱都没有！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嫁给我，现在转身就要离婚？谭小梅！你还要脸不？ 谭小梅沉声：“总之，你如果不跟我好好过日子，那我们只能离婚。我要的是一个家，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我要的是一个能疼我爱我的男人，不是只会在外头花天酒地玩女人的臭男人。” ——当初你拼死拼活要嫁给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要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名正言顺的身份，还要我给你买车，给你买房子和铺面。 额？ 谭小梅尴尬扯了扯嘴角：“我......可你这些也都没做到啊！你家的车又不是给我的。房子和铺面也没有！通通没有！” ——废话！你别忘了！当初我娶你是因为你怀了我的崽子！现在呢？孩子呢？你倒是生出来啊！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我给你一辆车。只要你生多一个，我给你买两套房子两个铺面！” 谭小梅冷笑连连，直觉恶心不已。 “你三天两头不回家睡觉，不跟我上床，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怀孩子？！孩子没了，我比你伤心一千倍一万倍！我在家里哭哭啼啼好一阵子，你却在外头花天酒地，你压根不见得伤心！你这样的人真的喜欢孩子？真的需要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但我家需要孩子！我家的万贯家财需要孩子来继承！老子不缺钱，缺的是孩子。我前妻如果能多生几个崽子，我压根犯不着甩了她娶你。她可比你顺眼多了，不会三天两头闹腾，也不会整天打电话到处找我。 谭小梅心里满满的失望和恶心，沉声：“既然你那么需要孩子，那你找其他女人生吧。反正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我们没必要勉强彼此在一起生孩子。” ——不行！谭小梅！我实话告诉你——其他事容易商量，要钱也好说，离婚就万万不行！ 谭小梅急了，追问：“为什么？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跟你家的大房子过下去，我们何必这样子为难自己？过不了，那就离啊！” ——都说了不行！你的耳朵有毛病不成？我不会同意离婚！想都不要想！ 第1828章 第1828章 谭小梅彻底爆发了，尖叫：“我要离！我就要离！如果你不同意，我就闹到你同意为止！” ——闭嘴！烦死了！你要离婚干啥？你想要分我的钱？我警告你——不可能！我名下的东西分一些给我前妻和孩子，现在所剩不多！你想要离婚，只能把自己那几件衣服收拾好滚蛋！ 谭小梅惊讶瞪眼，问：“啥意思？什么叫‘所剩不多’？！” 老赵冷笑几声，反问：“你以为我前妻是怎么同意离婚的？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女人贪钱？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贪的！她帮我守着这个家，帮我生了孩子，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我，你以为她图啥？她如果图我这个人，她早跳楼去了。你图我的钱，她不也一样吗？不过，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孝顺我爸妈，也给我生了孩子。东西给了她，将来也是给了我的孩子。东西终究还是不会离了我们老赵家。你就不一样了，你的眼里除了荣华富贵，还能有啥？” 谭小梅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你——就算你没钱，我也要离婚！你名下不还有车吗？不还有这大房子吗？你家的铺面店面那么多，我不贪心，我就要几间收租就够了！” 老赵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嗤笑：“车就一辆挂在我名下，其他都不是。大房子是我老爹年轻时候建的，房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不是我的。还有，我们家的商城和铺面店面都是我老爹买下的，写的都是他的名字。现在归我管，但名字写的都是他！除非他老人家归西，不然轮不到我。我有钱，身边除了钱还是钱。你只要给我生孩子，我就用钱买给你。我在省城是有头有脸的小爷，我不能搞太多离婚结婚，免得名声不好听。 谭小梅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嘲笑：“你天天在外头玩女人，你觉得你现在的名声很好？” 老赵有些恼羞成怒，语气十分严厉。 ——不用你管！总之，你想要离，那就什么都没有。你敢吗？！ 谭小梅愣住了，心里踌躇极了。 如果她失去老赵这棵大宝树，那她以后的生活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再次过得紧紧巴巴起来。 再者，孟二福的亲人可能会瞧不起自己，甚至嫌弃自己对孟二福始乱终弃，而且还是一个二婚身份。除非她能带着一大笔财富，让一众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然......不堪设想。 老赵听不到她的声音，立刻猜准了她的心情。 ——谭小梅，你自个好好掂量掂量吧。想要从我这里捞钱捞东西，就好好哄我开心，好好给我生孩子，不然就啥都没有！你拿了我的钱乱花一通，身边铁定也没多少钱。你如果省着点儿，多凑点儿，多熬着点儿，指不定几年后还能熬出头。劝着你自己一点，别冲动做事，不然最吃亏的是你自个！ 语罢，他“啪！”地一声重重摔下话筒。 谭小梅彻底懵了。 怎么办？ 现在还离不得婚，可孟二福那边——还能等多少年？ 万一这边离不了，钱也没有捞着，那边孟二福却又找了新对象——那她最终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糟了糟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第1829章 第1829章 帝都，城外 初夏的天气非常清爽，尽管阳光有些猛，不过清风徐徐，倒不见怎么闷热。 肖颖坐在车后座，吹着凉快的清风，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前方开车的梅姐哼着小曲调，一边张望来去，脸上尽是开心笑容。 “老板！你瞧！路边的野花开得真好！到处绿油油一片，看着好讨喜！” 肖颖迷糊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转而低低笑了。 “前一阵子看惯了大漠里干巴巴干瘪瘪的戈壁滩，现在连野外的野草野花都是漂亮好看得不行，是吧？” “噗嗤！”梅姐哈哈大笑：“就是这个理！平常整天看到树啊，草啊，花啊，都不觉得多稀罕多稀奇。自打在干旱地区跑了一趟，我突然发现有树的地方真的忒好！瞧！绿水青山真漂亮！”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问：“梅姐，咱们到哪儿了？快进城了吧？” “快了。”梅姐答：“还有几公里就能到帝都。” 肖颖歪倒在车后座上，低声：“行，到的时候喊我一声。” “等等！”梅姐忍不住问：“老板，咱们往哪儿去呀？帝都我来过几回，大致方向还是认得的。” 肖颖答：“直接去肖公馆，就在明湖旁边。” “哦哦。”梅姐点点头：“有些模糊印象。没事，我开着开着就能认出来。你睡吧，到了我喊你。” 肖颖早已经迷糊睡着了。 直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喊：“颖小姐？颖小姐？” 肖颖猛然惊醒——发现鲁深浅正探头在窗口，明朗的脸庞对着她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深浅？？？” 鲁深浅笑开了，激动道：“颖小姐，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出去，一直等在门房这边等你。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肖颖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歉意笑道：“不好意思，路上有些累，不小心睡沉了。” 鲁深浅借着窗外的光线打量她，禁不住心疼道：“你瘦了好些，脸色也有些差。颖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太忙？在外做生意很不容易，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没事。”肖颖呵呵赔笑：“前一阵子不小心中暑，一直没什么胃口，幸好过几天就好了。人昏昏沉沉睡着，没怎么吃东西，一连好些天，醒来后发现瘦了一大圈。不怕，好好补几天，应该很快就能胖回来。” 鲁深浅听得直皱眉，低声：“一会儿老爷子和名爷瞧见，非得心疼坏了。幸好姑爷不在这边，也幸好你不是在我这边中的暑，不然我连跟姑爷负荆请罪都不敢。” 肖颖被他逗笑了，哈哈哈的大笑。 前头的梅姐忐忑看着前方的雄伟大门，忍不住迟疑问：“老板，咱们——咱们将车开进去？咱们是来做客的？” “暂时入住。”肖颖解释：“都快傍晚了，今晚暂时住下，明后天再找宾馆住。” 鲁深浅挥挥手，前方的门卫很快将大门打开。 梅姐小心翼翼将轿车开进去，一边张望车窗外的恢宏大门。 “天呐......这家人也忒有钱了吧？这大门比皇宫里的大门估计还要大！” 肖颖听得清楚，却禁不住低低叹气。 再恢宏再壮观再不凡，也终将走向落败和平凡，甚至走向衰亡破败。 而这一天，已经近在咫尺。 鲁深浅在前方引路，指导梅姐将车停靠好。 梅姐一边打量他，一边好奇嘀咕：“这哥们长得又高又壮，五官不算很俊，不过耐看得很。有些男人就这样，看熟悉了越看越好看。老板，他结婚了吧？看着岁数不小了。” 肖颖微愣，转而笑开了。 “岁数确实不小了，结婚倒还没有。不过，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婚期不会太远。” 第1830章 第1830章 梅姐哈哈大笑：“他媳妇眼光不赖！这哥们一看就是有能耐的好男人，本领不孬！” “嗯。”肖颖低声赞道：“梅姐你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识人本领非常棒！” 梅姐再度大笑。 这时，鲁深浅上前来开门。 肖颖整理好衣裳，起身出去。 鲁深浅迫不及待在她耳边低语起来，脸上尽是认真谨慎模样。 梅姐停好车，一边收拾车里的东西，一边等着。 好半晌后，两人终于嘀咕完。 鲁深浅站直身板，嗓音略提高些。 “颖小姐，你的客房已经收拾妥当。你的司机也有客房，就在你的客房楼下。老爷子和名爷估计早就等急了，我马上领你过去。” “不不。”肖颖苦笑解释：“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见小叔公他们，不过我长途奔波，身上有些脏，细菌也多。小叔公身体虚弱，需得小心防着才好。等我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再过去吧。” 鲁深浅歉意赔笑：“还是你思虑周全。走，我领你们去客房。” “好，谢谢。”肖颖跟前去。 梅姐拧着行李箱走在后头，亦步亦趋。 “老板，那边......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在盯着你们看。喏！喏！就在那栋洋楼的二楼上。” 肖颖脚步微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转而嘻嘻笑了。 “没事，她是我的表姐颖慧。她不是在盯着我看，是在看某人。” 一旁的鲁深浅僵硬着头皮，似笑非笑撇开脸去，眼底尽是尴尬和窘迫。 梅姐笑呵呵道：“不是，她明明是看着我们三人。老板，你们家的人长得都这么好吗？你长得这么漂亮，就连表亲也都漂亮得很。” “总体还算不错。”肖颖往肖颖慧的方向随意挥了挥，然后继续往前：“十个手指头都是一人所长，尚且不可能一个个一模一样，更何况是人多口杂的大家族。” 梅姐没听懂，一旁的鲁深浅则心中明了。 肖颖慧见肖颖给自己挥手，连忙跟着挥了挥，算是礼尚往来的回应。 很快地，肖颖在客房安顿下来，匆匆洗了一个热水澡，并迅速换好衣服。 “叩叩！”外头响起敲门声。 肖颖以为是来催促的鲁深浅，喊：“快了！再多三分钟！” 不料下一刻，门却被用力推开了！ 肖颖惊讶挑眉，发现竟是一脸郁闷哀怨的肖颖慧，禁不住好笑调侃：“表姐，你这是做什么？闯门擅入？我还没换好衣服呢！” 肖颖慧一把将门甩上，不屑轻哼：“你我都是女人，身材也差不多，怕什么！我可没兴趣瞅你！” “哈哈！”肖颖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丝毫不在意，继续调侃：“你当然没兴趣瞅我，你只对深浅有兴趣——这点我非常清楚。” 额？？ 肖颖慧听罢，更加郁闷了，一屁股坐在大床上。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真的是你的朋友？” 肖颖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一声。 “你说什么？谁？大肚子？” 肖颖慧一听，立刻炸毛了！ “你不认得？真的？不是说是你的朋友吗？住的是老刘的房子！挺着一个大肚子，看着好像快要生了！鲁深浅明明说是你的朋友！” 第1831章 第1831章 肖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来。 不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肖颖慧已经激动跳起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鲁深浅怎么可能骗我！那女的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三天两头去看望她，还给她带东西！他说是你的朋友，还说什么省城那边来的！” 肖颖“额”一声，刚要解释，不过看着肖颖慧即将抓狂的模样，暗自觉得好笑又滑稽，便拼命忍了下来。 “你说的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 肖颖慧瞪大眼睛，双手比划来去。 “一个省城来的女人，说是你的朋友，让深浅帮忙照顾。他让人家住到老刘的屋子里去，还隔三差五去看她，给她带东西买东西！那女人模样长得柔柔弱弱，白白净净，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肚子大概这么大这么圆，好像快要生的样子！” 肖颖憋笑：“......哦。” “你‘哦’什么‘哦’？”肖颖慧气呼呼：“我问你话呢！她究竟是不是你的朋友？！别跟我说不是！不然我——我——” 肖颖好笑问：“不然你要干什么？把鲁深浅给揍了？” 额？？？ 肖颖慧撇撇嘴，娇哼：“我揍他做什么？他要是敢骗我，我自然有办法治他！如果是你骗我，那我铁定揍你！” 肖颖悠哉托着太阳穴，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 “有办法治他？你确定？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说一个跟你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你都拿捏不住，你还敢在这里嚣张说你有办法治他？” 额？？？ 肖颖慧被这么狠狠一戳，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嚣张气焰瞬间焉了，整个人歪倒在床沿上。 “快两年了......再过一个月就满两年了。” 肖颖挑眉好奇问：“从一开始表白到现在？” “嗯。”肖颖慧美艳的脸庞满是郁闷，嘀咕：“刚开始被忽视，后来我主动表白，他通通拒绝了。再后来我主动装醉，甚至主动亲他，他一概拒绝，怎么也不肯接受。” 肖颖忍不住问：“人生第一次感到挫败吧？” “切！”肖颖慧冷哼：“我才几岁呀？我的人生才二十几岁，我怕什么挫败？挫多少次我都不怕！” 肖颖啧啧两声，揶揄：“确定？挫多少次都不怕？那你摆这副神情给谁看？希望我可怜你？” “去去去！”肖颖慧笑骂：“我可怜？你是不是没读过多少书？你的用词修饰都很不恰当，你知不知道？！” 肖颖好整以暇道：“读得比你多，用词也比你恰当。这个词至少形容现在的你绰绰有余。” “滚啦！”肖颖慧倒在床上，闷声骂：“给我滚远点儿！再敢说我可怜，我就跟你拼命！” 肖颖拿起桌上的梳子，慢悠悠梳理发丝。 “亏你跟深浅处了这么多年，你明明那么了解他，怎么就不能拿捏住他？很明显，事实证明你的方法用错了。” “确定？”肖颖慧一下子激动起来，猛然爬坐起身，问：“错在哪儿？” 第1832章 第1832章 肖颖睨她一眼，低声：“像深浅这样的硬汉，只会对他爱的人心软。你越是凶巴巴，越是气呼呼，越是不可一世，他就越无所谓。你就算不可怜，你也得装可怜，不然他哪里会心疼。你忘了？你喝酒醉醺醺的，他舍不得你摔了，只能抱着你。你忘了？你感冒打个喷嚏，他都得去大厨房交待厨师熬姜汤。你不可怜，他怎么会心疼？” 肖颖慧撇撇嘴，郁闷低声：“扮可怜能扮多久？我一向是个直性子，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我顶多就在他面前扮可怜一会儿。如果有其他人，我压根做不到。” 她打出生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大小姐，不管去到哪儿，她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长辈们疼，父母宠，外公更是将她当成宝贝疼爱，将她宠出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的傲娇性格来。 自小傲娇惯了，脾气泼皮惯了，除了在心爱男人面前偶尔撒撒娇，其他时候她根本办不到。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嘻嘻低笑。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趁他心疼，趁他心软，马上趁虚而入啊！” 肖颖慧“额？”了一声，问：“怎么趁虚而入？” “我先问你。”肖颖下巴微扬，问：“你对他的好，确定是要跟他一辈子好的那种？” 肖颖慧郁闷嘀咕：“当然啦。我就对他一个男人有感觉。天底下的男人千千万，我就偏偏喜欢他。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可他就是不敢接受，只能拼命忍着躲着我。” “那还不简单吗？”肖颖十分豪迈道：“趁着他心软，把他给睡了！” 啊？！！ 肖颖慧：“......”！！！ “哈哈哈！”肖颖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怎么？怕了？” 肖颖慧的脸瞬间红了，低骂：“你——你——亏你还是一个女的！你这么龌蹉，袁博知道不？！太不要脸了！” 肖颖捂嘴大笑：“我们都结婚那么久了，他最清楚不过。你听说过没？不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最无敌！深浅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如果跟你睡了，还怕他不给你负责？你一旦将他给睡了，他就算是头破血流，他也会跑去云姑姑面前向她提亲。” 肖颖慧腾地瞪大眼睛，转而陷入沉思中。 “......他确实是这样的男人。” 肖颖循循善诱：“对，他就是那种传统又负责的好男人。他可以克制又隐忍守在你的身后，但一旦你跟他成就好事，他就不敢再躲了。他可以为了你，拼得头破血流，甚至连命都给你。责任感极强的好男人，就得让他负责，不然他只会一味儿躲着你。” 肖颖慧恍然大悟，转而惊喜笑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肖颖憋笑：“生米煮成熟饭，只要变成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到时木已成舟，谁都不好反对，你说是吧？” “谁敢发对？”肖颖慧傲娇冷哼：“我自己的男人，当然必须我自己挑。我只要他愿意接受我，其他人愿不愿意接受他关我什么事！我不靠他们吃，不靠他们穿，管他们怎么想！” 肖颖竖起大拇指，赞道：“帅！就得这么豪迈！” “那......那你......”肖颖慧红着脸支吾问：“你觉得该怎么......趁虚而入？我......我没经验......你教教我呗。” 肖颖轻咳一声，拼命忍笑。 “酒壮怂人胆。上次你不已经装醉一回吗？既然有效，那就故技重施好了。摆多几个空瓶子，让他以为你醉得厉害。然后你就伤心哭一场，埋怨他太狠心太过分，让他内疚难过。接着，你就灌他喝多几杯，然后你主动些......应该能成的。” “应该？”肖颖慧嘟嘴娇羞问：“那万一......有意外呢？” 第1833章 第1833章 肖颖翻了翻白眼，反问：“你究竟要不要成功？要不要嫁给他？” “当然要啊！”肖颖慧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除了我，天底下没其他女人能嫁给他！” 肖颖撇撇嘴，道：“那你就自个保证万无一失。这么好的招数，你如果还不能把握好，那未免太差劲儿了吧。” “肯定不会！”肖颖慧一下子被激得满腔热情，大声：“我今晚就将他给睡了！” 肖颖憋笑：“行，那你好好加油。” 肖颖慧瞄了瞄她，暧昧笑了笑。 “看样子你蛮轻车熟路的嘛！老实交代，当初你搞定你老公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么一招？” “犯不着。”肖颖耸耸肩：“我的身份没你那么高贵，我家的门槛也没你家高。而且，我爸妈一向赞同这门婚事，所以他不用顾虑太多。” 肖颖慧闻言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中，眼底下尽是无奈和难过。 肖颖将梳子搁下，撇过脸来。 “所以，你也别太怪深浅。他自小在肖公馆长大，被教了一大堆礼义廉耻，也被迫学了一大堆尊卑有别。你爸妈不会同意你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老刘也不敢点头。他再喜欢你，他也只能藏心里头去。他的无奈，比你多千倍万倍。他的痛苦，比你难受百倍千倍。你主动些追求他，可他却一直拒你千里之外。你气他恼他，甚至恨他。可他呢？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追求不得，不敢回应，因为一旦回应了，这条路漫长又崎岖，甚至还会害了你，所以他才不敢轻易选择。” 鲁深浅爱得那么隐忍，爱得那么痛苦，可谁又能理解他内心的煎熬！ 即便是他心爱的女人，也只会怪他不回应她，不接受她。天知道他多想接受，多想跟她在一起，可他却不能，即便再想，也只能拼命忍住。 肖颖慧的眼睛红了，轻轻点头。 “......我也曾这么想过，不过我的想法不及你这么通透仔细。我确实对他生气过，甚至还发他脾气，打他骂他。可他只是硬着脸皮让我骂，让我打，最后一声不吭走了。我知晓他内心也难过，但我的理智被我的脾气碾压了，根本没替他想过太多。” 肖颖轻轻叹气：“现在我提醒了你，你也该试着去理解一下深浅。他的难受，远比你想象的难受。” “......嗯。”肖颖慧忍下眼泪，低声哽咽：“你......为什么帮我？所有人都不赞同我和深浅，唯有你站在我这边。外公他装聋作哑，一直没明确表个态。老刘也跟着外公学，顺带悄悄扯鲁深浅的后腿。你爸爸那么聪明，他铁定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来只会温和笑笑，一声不吭。为什么？为什么你肯帮我？” 肖颖禁不住笑出声：“是你来找我帮的呀！你主动找过来的，可不是我主动帮你。” “少忽悠我！”肖颖慧娇哼：“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谁是真心要帮我，谁是虚情假意敷衍我。” 肖颖耸耸肩，低笑：“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吧？其实，没那么多原因，不关你妈妈，也不关老刘，就简简单单一个原因罢了。” “是什么原因？”肖颖慧的“小姐脾气”很快上来了，娇嗔：“我最讨厌人家说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你干嘛吊我胃口？！快说啦！” 肖颖点点头，答：“因为你们相爱。” 额？ 第1834章 第1834章 肖颖慧的俏脸再度红了，支吾低声：“就因为这个？我和他......肯定是相爱的呀！他就是不敢主动表示，其实他心里头喜欢我......比我喜欢他多多了。” 关于这一点，她百分百有信心，而且是绝对的信心。 “就因为这个。”肖颖微微一笑：“不为其他。我并没有心思跟云姑姑唱反调，也觉得没必要。我帮你，不是为了对抗你妈妈，只是心疼深浅一片深情却不敢表露出来，更佩服你追爱的勇气可嘉。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我。当年我追爱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坚定不移，主动又诚恳。我和博哥哥最终修得正果，结婚在一起。所以我也希望你跟深浅能克服困难，并肩共同捍卫自己的幸福。” 肖颖慧暗自感动，脸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我......如果我们能成就好事，最终跟你们一样结婚在一块儿，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肖颖笑开了，摇头：“我帮你，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我发现你们比我们那会儿难多了，你们受到的阻碍和反对比我们多，你们更不容易。” 肖颖慧轻轻叹气，低声：“其实，我觉得我就是肖公馆的一份子，我宁愿不要我的真实身份——” “傻瓜！”肖颖打断她，眸光冷静分析：“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身份也不例外。它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也能给你带来桎梏和阻碍。你得学会利用你的身份为你们的未来创造条件，为你们铺路垫脚，而不是让它一味儿成为你们的垫脚石。” 肖颖慧微愣，心里头的震撼一波接一波。 “你......你有办法？是不是？照你刚才那么说，你肯定有办法能帮我们——对不对？” 肖颖低低笑开，提醒：“云姑姑反对你自作主张找自己喜欢的男人，难不成你爸爸也跟着反对？你那个每天都念叨着你的奶奶呢？对于你的家族来讲，现在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的锦上添花。只要你哄得了老人家开心，哄她同意，云姑姑那边也就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不是吗？” 肖颖慧目瞪口呆，懵住了。 肖颖站了起身，仔细整理衣裳，扫了扫额前的短发。 “表姐，你是你家里唯一的孩子，所有人都当你是宝。尽管接触不多，但你在你家族里的地位丝毫撼动不了。你得懂得利用你的优势为你造势，为你们的未来铺路。” 肖颖慧恍然大悟，转而嘻嘻笑了。 “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颖会意一笑，低声：“你是一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光阴似箭，别浪费时间，赶紧好好把握。先将深浅给收复了，两人关系明确定下来。等定下来后，好好奋斗一下你们的未来。别想着什么不管他们，不许他们管，跟他们没关系。你身上的血脉和血统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别做一些无谓又可笑的事。好好把握你自己的资源和优势，让它变成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嗯。”肖颖慧转了转眼睛，对她伸出手，诚挚答谢：“谢谢！” 肖颖微微一笑，伸手跟她的握在一起。 “不客气。加油！” 肖颖慧深吸一口气，眸光闪烁：“难怪外公总说你是一众‘颖’字辈中最聪明的一个。以前我不怎么觉得，今日才发现果真名不虚传。” 肖颖大笑罢罢手：“别整这些虚的，麻利睡男人去！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哈哈！” 第1835章 第1835章 肖颖慧前脚刚走，鲁深浅便来了，显然是看见她上了楼，故意避了开去。 他有些欲言又止，转而不好意思笑了笑。 肖颖好笑调侃：“想问就问呗！我又不是不同意你问。怎么？我是一个很难说话的人吗？” 鲁深浅哭笑不得，低声：“颖小姐，她......她是不是找你求证什么？” “什么跟什么？”肖颖好笑揶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 鲁深浅眼睛躲闪几下，苦笑求饶：“颖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肖颖哈哈哈哈大笑，解释：“她找我问李晓究竟是不是我的朋友，暗戳戳吃你的醋呢！” 鲁深浅尴尬得眼角直抽，哭笑不得。 “她......偶尔喜欢乱想，颖小姐你别往心里头去。李晓姑娘真的是你的朋友，我才会那般照应她。她是有爱人的孕妇，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脑子乱抽，你别理她就是。” 肖颖摇头揶揄：“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欠缺。不怕，我还是能理解的。放心，我已经跟她解释了，说她确实是我的朋友。” 鲁深浅解释：“李晓本来是自己一个人住，后来爱人和婆婆找过来，本想带她回去。不过，她在这边的书还得修改，而且医生不建议她长途奔波，因为她的胎位偏下，一旦跑动过多，恐怕会有早产的危险。她的爱人和婆婆最近都在这边陪她住照顾她，说是要等平安生下孩子后再回去。” “哦？”肖颖关切问：“她的婆婆也来了？” 鲁深浅点点头：“几个月前就来了。她婆婆说已经给亲戚朋友报了他们结婚的喜讯，说是年初结的婚，因为李晓的工作缘故，所以一直在帝都居住没回去。等李晓的工作做完，再一并回家去。” “挺好的。”肖颖松了一口气，道：“总算一家和睦大团圆。” 鲁深浅是人精中的人精，即便不开口问，也已经将李晓一家子的具体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李晓姑娘看着外柔内坚，有自己的脾气。不过，候阿南先生有些没担当，让她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离乡背井，很不像话。” 肖颖附和点头：“就是啊！之前我不好意思当面说他，他外公骂他的时候挺狠的，也是直戳戳骂他没担当，负不起责任。” “亡羊补牢，为之不晚。”鲁深浅微笑：“她婆婆是一个有能力的精明女人，她来了，情况立刻有好转。估摸是之前她不同意吧？不然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子。” “不错。”肖颖解释：“他们的家庭有一定的差距，她婆婆虽然喜欢她，但碍于她的家庭情况不够好，不怎么甘心让儿子娶她。幸好候阿南有一个三观非常正的外公，这事总算圆满解决了。” 鲁深浅眸光微闪，似乎联想到自身的具体情况。 “门第之见，历来便有，不是今朝才有这么第一例。连古人都知道男婚女嫁要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门户不对称，会给婚姻带来深深的隐患，最终不散也得散。何必苦苦执着，还不如提前放手，免得将来遗憾终身，徒留伤悲。” 肖颖哑然失笑，道：“你也会说那些是古人的观念，何苦执着呀？古代是阶级社会，各个阶层的人差距非常大，自然会有这样的门户之见。我们现在生活的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追求的是婚姻平等。真爱难得，可能过程有些崎岖，有些艰难，但不追求就直接放弃，那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对不起对方的深爱付出。” 第1836章 第1836章 鲁深浅眸光微沉，一时找不到话来说。 肖颖压低嗓音，低声：“李晓和候阿南的性格并不怎么合适，门户差距也大，他们那样的性子和能力尚且能为自己的婚姻拼出一条生路来。你能力不凡，颖慧表姐也深爱着你，她脾气泼辣冲动，你性子沉稳内敛，互补互爱。她愿意为你没脸没皮追在你的身后，你怎么舍得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你不是没志向的人，更不是没志气的男人，为什么不努力搏一搏？我和博哥哥也是差距甚大，起初他也退缩过，后来我打动了他，他主动往我靠近。眼前有两个例子摆在你的面前给你做范例，你还在踌躇什么？你试一试，不搏一搏，你对不起她对你的深情一片，也对不起你的心。深浅，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鲁深浅深有感触，欲言又止看着她。 “我......其实需要顾虑的事情很多。而且，我怕我们最后走不到一起，让她太失望。与其让她得到了再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肖颖挑了挑眉，转而笑了。 “太冷静的人，做事情往往瞻前顾后，力求万无一失。深浅，感情事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真的需要冲动一两回，不然只会一直原地踏步。” 鲁深浅垂下眼眸，沉默了。 肖颖忍不住问：“你们这样子你追我躲的日子多久了？你觉得颖慧表姐是一个容易妥协的女人？还是你是一个能轻易变更情感的人？” 鲁深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又沉默了。 她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她执拗脾气大，但凡她得不到的东西，她都会想方设法得到，从不轻易放弃。 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但他心里也明白她不会轻易放手。 这样的她，让他又心疼又气。心疼她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能为了自己一味儿的等待忍让，又气她一直不肯放弃，即便他拒绝得那般绝情坚决。 肖颖低声：“若不是爱到深处，也不至于这样子畏手畏脚。既然无法逃得开，跑得掉，还不如搏一搏，免得错过时机，遗憾终身。深浅，眼下分家||在即，我们都清楚这一阵子会有许多的变数。她能不能这样子一直追着你跑，你心里也是没底的，对吧？还是你舍得将她拱手送人？你觉得她跟着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结婚，她会过得幸福吗？以她的嚣张跋扈性子，不是谁都能降得住她的？那样子的话，她能过得幸福吗？你思前想后，你兼顾左右，你觉得你们能一直这样子下去吗？” 鲁深浅彻底懵住了。 他们能这样子一直熬下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躲避退出的话，他最终能承受得来不？ 他将她推开，未来她过得不幸福的可能性极高——他忍心看她不幸福吗？他于心何忍？ 他避开她，为的便是她能过得好，过得幸福，倘若适得其反，那他为何不趁机搏一搏？ 拼了，反而有几分希望，毕竟成功的例子并不是稀疏罕见。 不搏一搏的话，让他又如何能甘心！ 肖颖轻拍他的胳膊，低声：“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只负责分析，具体要怎么实行，要怎么解决，最终还得靠你们自己。” 鲁深浅眸光踌躇不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1837章 第1837章 肖颖辛苦做了“媒人”后，赶忙去见自家老父亲和小叔公。 肖崇望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只是面容愈发削瘦，极容易疲倦。 “小颖，我们正等着你过来呢。” 肖颖蹲上前，毕恭毕敬问了好。 “小叔公，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肖崇望微微一笑，眼底尽是慈爱。 “保重有些难，最近还轻了至少几斤。人老了，总得死。从无到有，最终也只会从有到无。到了我这个岁数，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没什么看不开的。” 肖颖眼睛微红，低声：“不行，您还有一大堆事要忙。作为我们肖家的当家人，您的责任重大，可不能推卸责任。” “哈哈......”肖崇望欣慰笑了，温声：“责任太重大，我都累怕了。人呐，跟自然界的动物一样，活在这世上忙忙碌碌，无非就是为了温饱和一点儿所谓的面子。担子太重，我得逃一逃，让后人顶替上。” 肖颖摇头：“不用，你老当益壮。不管怎么样，这个家还是得您来。您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您可不能有事。” “已经分好了。”肖崇望虚弱微笑：“半年来，可算分好了。我这个主心骨没了，家分了，最终也散了。” 肖颖泪盈满眶，低声：“您必须撑着，这个家才不会乱，不会散，不会垮。” “难呐！”肖崇望轻缓摇头：“你就别安慰我老人家了。这个家究竟如何，你心里头也清楚。心早就散了，家散也是迟早的事情。” 肖颖轻轻叹气，转而笑了笑。 “小叔公，您太聪明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 肖崇望呵呵低笑：“不用跟，你跑得比我还快。我在你这个岁数，还得靠我大哥，你的爷爷牵引带着。你是女娃娃，这般年轻就能走南闯北做生意，让我都得刮目相看。” “没法子，太贪钱。”肖颖认真答。 肖崇望被逗笑了，哈哈哈大笑。 “对！太对了！人不贪钱，哪来的动力去赚钱？人就得贪，不贪就前进不了。我实话实说，我也是一个大贪人，不然哪来的今日。” 肖颖嘻嘻笑了，道：“看来，我以后得向你看齐才行。您是大贪，那我就做巨贪，希望能青出于蓝而贪于蓝。” 肖崇望哈哈哈哈大笑。 老刘忙凑过来，亲自递上茶杯。 “老爷子哈哈大笑，准保是颖小姐回来了。老奴进来一瞧，果真猜对了！也就只有颖小姐最懂讨老爷子欢喜。” 肖颖答谢，接过茶杯。 “哪里！明明是小叔公在哄我开心。” 一旁的肖淡名抿一口茶，温声问：“你妈近来身体还行吧？” “很好。”肖颖答：“海边天气暖和，她早晚到海边散步，其他时间在办公室帮忙。办公室那边都是年轻人，大家说说笑笑，日子过得忙碌，但也不失欢笑。” 第1838章 第1838章 肖淡名满意点点头：“那就好。” “这边怎么样？”肖颖压低嗓音问：“爸，听说云姑姑上周回了帝都，是吧？” 肖淡名眸光微动，轻轻点头。 “还有两周就是六月初一，到时何律师会来帮忙。具体该如何分，都已经定下了。” 肖颖禁不住看向小叔公，问：“都确定了？” “定下了。”肖淡名低声：“具体的方案有几张纸长，一式两份，一份在你小叔公手中，一份在何律师那边。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老刘手中捏着原稿。” 肖颖点点头。 肖崇望喝了一口参茶，温和笑了笑。 “小颖，这一次待久一些，等分了家，陪着我和你爸住一阵子再回去。” 肖颖歉意苦笑：“小叔公，恐怕没法待那么久。厂子的产量跟不上销量，我打算下半年要投资多一家盐厂。建厂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还得回南雷城筹备筹备。” “哦？”肖崇望好奇问：“还要建？在原来的厂子旁边？” 肖颖答：“对，就在隔壁。盐田离得比较远，不过厂子很多东西能共享，可以节约一大部分的建设成本，所以打算将厂子建在一块儿。” “销量很好吧？”肖崇望微笑问：“产量都跟不上了？” 肖颖仔细解释：“是，市场打开以后反应不错，回头客多，还带来了一大波新的销售商订货。加上西北市场的打开，涌进来一堆的新订单。这个月有些供不应求，幸好天气炎热，海风大，盐田那边晒出来的盐比较多。如果再不投资建新厂，等到了冬季产量低的时候，恐怕会赶不出货。” “很好。”肖崇望赞许点点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投了一些企业，可惜办得好的只有几家。其实，搞实业，尤其是基础实业，才是持久赚钱的王道。” 肖颖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必需品谁都离不开，谁都必须掏钱买，这样的行业永远有市场，只要技术上有所保证，不怕以后没生意。一个厂子投下去，各种成本和开销天天都必须掏，风险避免不了，只能尽量规避，追求持续发展。” 肖崇望似乎有所感触，低声：“咱们肖公馆的生意后期都太注重营销，不搞实业，偏偏营销的方式不正确，导致后期一直亏本。” “幸好有老字号一直撑着。”肖颖一语点破：“帝都百姓都非常怀旧，喜欢买老字号的东西。有这些长期稳定的客户，老字号铺子的生意可以暂时无忧。” 肖崇望苦笑：“也得经营的人管理得好，不然迟早亏本毁了老字号。” “也得适当创新。”肖颖分析：“老字号买的是质量保证和名气保障，但社会一直在进步在变化，人的思想和品味也一直在更新。所以，老字号想要一直坚守下去，就必须坚守质量和坚持创新俱在。” 肖崇望眼前一亮，温声问：“小颖，你有没有兴趣搞一搞这个项目？” “没有。”肖颖哈哈笑道：“我的两家厂子够我忙乎了，哪里还有精力搞其他呀！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看看能否真的帮得上忙。” “好。”肖崇望赞许点头：“到时你可一定要帮。老字号是咱们肖家的老招牌，其他产业可以倒，可以卖，但唯独老字号不能卖。这些都是我们老祖宗创下的，千万得守住。” “是。”肖颖答应了。 一旁的肖淡名忍不住插嘴：“小叔，老字号并不是分给她，她插不上手。一众颖字辈都爱做生意，你得给他们一些机会。” “我给的还少？”肖崇望无奈低笑：“效果怎么样，你不也看到了吗？机会我给了，亏钱还得我来垫上。肖公馆这些年亏的钱可以堆满一间屋子，全部给他们买经验买教训了，算起来真的够多了。” 第1839章 第1839章 肖淡名微微一笑，低声：“孩子上学得交学费，他们做生意也得交学费。你只要这么想，就不会心疼了。” “我不是心疼。”肖崇望苦笑：“我是害怕。” 肖颖憋笑：“害怕他们的学费交得不够吗？” “是啊！”肖崇望大笑：“地主家已经没有余粮了，哪来的钱粮让他们接着毁呀？” 肖淡名有些窘，低声：“只要学习够努力，迟早能成才。” “偏偏他们都还自我感觉良好。”肖崇望收住笑容，叹气：“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他们太骄傲太自满，迟早得吃大教训。这一次分家，你应该也看透了吧。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但他们的心怎么乱，他们的能力又如何，你应该已经摸底了。这些年来，我一天天被他们气得心力憔悴，对他们的信心也是这么一天天垮下来的。” 肖淡名禁不住跟着叹气，低声：“别太武断，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他们之中，是有一些可取之才的。” “少，太少了。”肖崇望低笑：“古时候，我们家族最讲究的是人丁兴旺。人多了，一个个培养得芝兰玉树，即便一两个成不了才，摆在普通人中仍是佼佼者。家世好，模样好，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现在不一样了，人丁不旺，培养也不行，尤其是颖字辈中最甚。一个家族能不能兴旺，不能看财，不能看貌，主要还是得看人才。” 肖颖听罢，若有所思。 “小颖，以后要多生几个娃。”肖崇望指着一旁的大侄子，提议：“你爸教育孩子很有一套，生多几个让他帮忙带，帮忙教育，准没错。” 肖颖俏脸微红，点点头。 “我家就我一个女娃娃，婆家也只剩我先生一人，都是人丁稀少的家庭。我们都一致决定尽量生多几个娃。至于能不能成才，暂时只能期盼而已，但教还是必须好好教的。” 肖崇望哈哈笑了，喊道：“阿名，他们小夫妻都是忙碌的人，到时生了娃，你和小柳可得帮他们好好带孩子。只要有人帮忙带，带得好，他们铁定生多几个。” 肖淡名轻笑点头：“等他们生了娃，我们自然要帮忙。不过，多少都随缘。我曾是子嗣艰难的人，不敢强求后辈子孙能有多旺盛。” “名爷您倒是看得开。”一旁的老刘抿嘴低笑：“有些人恰恰相反，自己做不到的，拼命要求子孙必须去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会百般焦虑生气。我以前就是这样的老爹，经常要求深浅干这个，干那个，只差将他当成‘万金油’培养。” 一众人都笑开了，包括角落里的鲁深浅。 肖崇望温声：“不止你，大多数家长都是这般的想法。自己明明不是龙凤，甚至是普通小虫和小鸟，却强求孩子必须成龙成凤。自己做不到，却强求孩子必须做到。人呐，严于律己总是最艰难，要求他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软。” “是。”肖淡名浅笑：“这是大多数为人父母的潜意识思维。我倒还好，自己能做到的，便要求女儿尽量做到。至于孙子孙女一辈，我不好强求过多。希望自小养成学习的好习惯，能守法知礼遵道德便可。” 第1840章 第1840章 鲁深浅哈哈笑了，揶揄：“名爷，你这么仔细一说，我感觉已经要求颇高了哎！” 众人再度大笑。 肖崇望笑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教育后辈子孙方面，我算是最失败的一个。几个儿子面前，我还能当个严父。小女儿出生后，我发现对女儿严格不起来，只想当一个慈父。古人诚不欺我。慈母多败儿，慈父更会败儿。如今我年迈了，动弹不得了，女儿成了索命的仇人。孙子一辈我实在没精力去管，一概交给他们父母亲自己料理。奈何环境过于优渥，以致于他们过于富养，养尊处优，吃不得苦，挨不住苦，也经不起惨痛经验的教训。” 众人脸色各异，发现话题又回到原来的起点。 肖颖拉住老人家的手，温声：“小叔公，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想太多了。只要守法知礼，加上您老人家给的基础，他们不会过得差的。” “对。”肖淡名低声：“咱们能做到的，儿孙不一定能做到。只要平安康顺，其他不好太强求。小叔，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明白有些事强求不得。” “唉......”肖崇望轻缓摇头：“知道是一回事，心里后悔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没有危机意识，又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到年迈的地步，总自信自己还能活多几十年，带领孙辈们将祖业发扬光大。直到现在年纪大了，才后知后觉发现人力的渺小，医学再发达，永远抗衡不了生老病死这个过程。以前的我过于自信，忽略了他们小时候和少时的教育。其实，人的教育就跟种瓜果是一样的道理。瓜果自小就得好好看护，该弄笔直就弄笔直，该弄竹子来攀附就来攀附，这样它才会慢慢长成你想要的模样。等到它长大了，模样已经形成了，树干枝干或藤蔓都已经乱长一通。这时候如果要它长成你心目中的模样，除非忍得了断骨之痛，煎熬重新开始，不然根本成就不了。所以，后辈教育需趁早，莫要等到他们二十多三十多了，再想着来改变改造他们。到那时，真的已经为时太晚。” 老刘见老人家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话，忙捧一杯参茶向前。 肖颖接过，亲自喂小叔公喝了几口。 老人家咳了咳，慈祥笑了笑。 “没事，几句心里话而已，说出来反而舒坦。只可惜他们现在都不爱听我说话，不然听多几句，多少还是有些裨益的。” 肖颖低声：“小叔公，我记心头上了。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后辈，从小抓起不懈怠。” “那就好。”肖崇望欣慰笑了笑，低声：“得亏你的通风报信，我们才能迅速将林鸿刀拿捏住。那家伙现在被抓了，等着被判刑。他走私的数额巨大，又搞帮派那一套，弄得乌烟瘴气，只等一一查清，最终肯定判重罪。” 肖颖点点头：“我和深浅之前通过电话，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您放心，他手下的一些余孽深浅正在找人清查，相信很快就能一网打尽。” “无妨。”肖崇望温声：“我都这把岁数了，不怕他们来报复。眼下只剩下一些小蝼蚁小苍蝇，淡字辈的人都有自己的保护伞，大可不必担心。颖字辈的几乎都不知道这件事，靠父母庇护就够了。你只要护好你爸，趁早将他带离帝都，我就别无其他牵挂了。” “不急。”肖淡名微笑道：“我还要在帝都陪您。咱们这儿里里外外都是懂拳脚功夫的高手，压根用不着担心。” 第1841章 第1841章 肖崇望年迈体虚，聊了一会儿后，便疲倦打起了哈欠。 老刘赶忙上前搀扶他起身，低声：“老爷子，咱们回屋里歇息。” 肖淡名也凑了上前，主动道：“我来就行。” 肖崇望不忘扭过头，微笑叮嘱：“小颖，记得住下来，有空过来陪我聊聊天。” “好嘞！”肖颖咯咯笑道：“您可别嫌我烦哦！” 肖崇望哈哈笑了，借着大侄子的力道徐徐往内侧走。 鲁深浅给肖颖打了一个眼色，领着她绕过侧厅走出来。 “颖小姐，刚才老爷子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不能去外头住宾馆，以免有危险。” 肖颖挑了挑眉，问：“怎么？怕云姑姑的人对我不利？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我爸？” “不止。”鲁深浅压低嗓音解释：“林鸿刀养的小喽喽不少，有些对他唯命是从。林鸿刀被抓后，有几个小喽喽一直在找我们肖公馆的麻烦。纵爷已经派人解决了大多数，但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你虽然少在帝都露面，但难保可能会被盯上。另外，被云姐胡乱教唆后，眼下一众颖字辈的先生和太太对大房意见颇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还是住在肖公馆会稳妥些。” 肖颖想了想，问：“四合院那边呢？也不行？” “不行。”鲁深浅坚决摇头：“四合院‘淡泊居’那边已经好一阵子没住人，你突然住进去，肯定会很显眼。你的那个司机是女司机，就算再健硕，也扛不住手里有武器的小流氓。颖小姐，眼下是多事之秋，不得不小心提防。” 肖颖不是自我执着的傻子，很快点头答应。 “行，那我就住下吧。博哥哥可能近日也要过来，到时让他跟我住一块儿吧。到时还要一并麻烦你和老刘叔。” 鲁深浅微笑：“犯不着这么客气。老爷子说了，肖公馆里有你们大房的地盘，这里你们也有份。你们是主人，怎么反而跟我们客套起来。” “哈哈！”肖颖摇头：“有没有份儿我们倒无所谓。只是担心其他人太眼红，失去理智来小叔公面前闹腾。” 大房人丁稀少，故此大房的东西都归她所有。倘若她爸爸一辈也是好几兄弟，一人生几个，一分再分下来，每个人的份额也多不了。 鲁深浅低低叹气：“一众颖字辈的先生倒还不敢说什么，太太们早就闹开了，好几次来老爷子面前哭惨哭穷，说一些酸溜溜的话，甚至暗自嘲讽老爷子偏颇大房，反而不疼自家的子孙。老爷子假装听不懂，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噗嗤！”肖颖憋不住大笑：“小叔公怎么就那么可爱！” 鲁深浅不敢没大没小，低声：“老爷子自然有办法应付她们，大不了不搭理她们。名爷夹在中间很尴尬，也很无奈。” 肖颖耸耸肩：“没事，让她们闹多一阵子吧。反正不管云姑姑怎么煽动她们，我们不管不听不搭理，画在我们手中，绝不会交出来。” 第1842章 第1842章 鲁深浅眉头微皱，低声：“这两年的事情忒多，肖公馆里的气氛很不好，就连过年过节也过得不好。希望能早些改善吧。” “难咯！”肖颖解释：“一旦分家，人心就会更散。人散了，还有重聚的可能。心散了，再聚就难咯！” 鲁深浅低低叹气：“颖小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古画那边......云姐似乎一定要跟大房纠缠到底。” “她在等机会。”肖颖分析：“她趁着分家的这个节骨眼回来，多半是想浑水摸鱼找机会。反正古画我们已经收得好好的，看她想做到哪一步吧。” 鲁深浅忍不住问：“你会不会担心她用什么......重要事情或人威胁你们？” “担心过。”肖颖苦笑解释：“如果不担心，我爸妈也犯不着分开一南一北住。但我们不会妥协，不能辜负小叔公的托付和信任。” 鲁深浅关切叮嘱：“颖小姐，你还是得小心些。” 肖颖脚步微顿，问：“早些时候你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关于......颖慧小姐去年被绑架的案子。”鲁深浅答：“目前已经将另外两名嫌疑犯抓捕，转接来到帝都这边，案子目前正在审。陈冰这一次除非能飞天遁地，不然他惨定了！” 肖颖点点头：“他是罪有余辜活该。对了，林大宝有消息了没？确定他也参与其中了？” “确定了。”鲁深浅解释：“陈冰和另一个嫌疑犯已经招供，说林大宝是策划者之一。颖慧小姐的行踪是林大宝出卖的，人也是他帮忙绑的。后来他们闹内讧，林大宝怕出意外摊上他，阳奉阴违反而帮起了颖慧小姐。后来的种种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就不细说了。” 肖颖扯了一下嘴角，沉声：“林大宝心术不正，好吃懒做，迟早会闹出大事来。他对肖公馆颇熟悉，不得不仔细防着。” 鲁深浅解释：“警方正在到处通缉他，想要抓他迅速归案。奇怪的是，他在好几个月前就失踪了。有人说，年初的时候看见他跟一个漂亮女人雇了一辆车离开帝都。我已经找人去查，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肖颖狐疑想了想，问：“漂亮女人？他那样的男人能有什么漂亮女人会愿意主动跟随？过年后他身边就没什么钱了，不是吗？” “额......”鲁深浅跟着狐疑起来：“对啊！按道理说，他那样的龌蹉小人，要貌没貌，要钱没钱，怎么可能会有漂亮女人跟随他？奇了怪了！” 肖颖提醒：“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女人的信息，顺藤摸瓜将他逮了。” “好。”鲁深浅很快答应：“我马上去查。” 肖颖眸光微动，问：“深浅，肖淡梅现在怎么样了？她们一家子都还在帝都？” 鲁深浅点头，解释：“之前他们靠云姐救济，没法住得很好，但总算有地方能遮风避雨。林大宝整天不着家，他们也没去找他，各自找活儿干。林大宝虽然天生不着调，但他的媳妇却很勤快踏实。她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勤快赚钱，靠她一人的工资养着公公婆婆。林大宝失踪后，他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干脆谁都没去找。肖淡梅经常闹病，时不时得跟云姐要钱上医院。前一阵子颖慧小姐的绑架案终于有了进展，云姐获知真相后怒不可遏，让人收回他们的房子，将他们扫地出门，并扬言一定要找到林大宝算账。” “哦？”肖颖问：“那他们现在怎么样？我爸......他悄悄救济过了吧？” 鲁深浅低笑：“知父莫若女，你猜得没错。肖淡梅自从被赶出来后，也许是被儿子给气着了，大病了一场，足足昏迷好几天，差点儿一命呜呼。名爷听说后悄悄拿了一笔钱，让我送去给林建桥，让他迅速带梅姐去医院救治。梅姐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才总算挺过来。” 第1843章 第1843章 肖颖幽幽叹气，苦笑：“我爸心善，见不得见死不救。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他都做不到，更何况那人是他名义上几十年的妹妹。” 鲁深浅点点头，解释：“名爷虽然没去看望，但听说梅姐缓过来后，仍暗自很高兴。他叮嘱我不要告诉老爷子，我便连我义父都瞒下了。” 肖颖低声：“没必要说出去，我爸他喜欢就好。” 老人家年纪大了，更容易心软心善。姑姑虽然不像话，几次三番伤父亲的心，但他一向将姑姑视为自己的亲妹妹疼着。 即便她错得离谱，即便她做人不成，做事不对，可她仍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如果姑姑生活无忧，他会继续不搭理她，也不会去管她任何事。 鲁深浅压低嗓音：“梅姐现在过得不怎么好，她的病有些严重，治了一个月出院后，半边的身体仍不怎么能动弹，医生说是偏瘫了。” “这么严重？”肖颖挑眉问：“林建桥有没有照顾她？” 鲁深浅答：“有，现在都是他一人照顾梅姐的日常生活。他们的儿媳妇很老实很勤快，每天打两份工，养着这个家，辛苦赡养公公婆婆。” 肖颖皱眉问：“姑姑的女儿呢？林大宝跑得无影无踪，那林云宝呢？我记得她之前再婚了，丈夫也是帝都本地人，是吧？” “是。”鲁深浅解释：“她跟陈冰离婚后，大肆挂着‘肖公馆’的名号出去相亲，后来害得颖慧小姐被误会，狠狠将她们骂了一顿。尽管如此，几个月后仍是找到了一门相当不错的婚事嫁过去。对方姓‘许’，是编制内的一个工作人员，人看着老实巴交，家底算是颇丰。不过却也是一个没什么大能力的人。家里有一个老婆婆，脾气非常差，也非常强势，一直要求林云宝快些给他们家生儿子。林云宝脾气也差，半斤八两，整天跟她婆婆对着干。她丈夫本来不怎么喜欢她，总嫌弃她太胖，见她总是跟自己的老妈子吵架，对她渐渐失望，急着抱儿子，偏偏林云宝迟迟没怀上，跟肖公馆的关系也搭不上，干脆不理她。现在三番几次要跟她离婚，林云宝不肯，现在正僵持着。她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哪里顾得上娘家。” 肖颖丝毫没意外，淡声：“品德有问题的人，即便眼前的道路再宽，也只会越走越窄，越走越难。林云宝整天想着做富太太，想要靠男人改变命运，可惜她永远不懂命运的改变靠的不是他人，最主要还是靠自己。” 鲁深浅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自助者天助之，便是这个道理。越想事事靠人，越是人人靠不住。有些男人总以为女人有天生的优势，不用自己奋斗，靠男人就行。其实，女人能否嫁得好，在婆家过得好，还得看她自己的能力。像林云宝那样的女人，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有能力的好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当初若不是靠着‘肖公馆’三个字，她压根找不到这个丈夫。” 肖颖低笑：“是这个理，不过能做到自己靠自己的人不多。有这样意识的女人，目前也还偏少一些。” 鲁深浅眸光微动，低声：“颖小姐的朋友李晓看着柔柔弱弱，独立意识却颇强。候阿南虽然没什么担当，做事也拿捏不清，不过他的财产应该不少。我发现他对经商颇有经验，赚钱本领应该不错。尽管如此，李晓仍坚持自己写作赚钱，日常所用也都很节俭。” “她自强自立，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比候阿南好多了。”肖颖摇头：“我差点儿就骂了候阿南。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竟连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让自己心爱女人怀着孩子流浪他乡。家里长辈反对是一回事，他丝毫没担当又是另一回事。” 鲁深浅一语戳中：“他估摸是小儿子，比较听老母亲的话。一般家里的老幺都会偏没担当些，因为上有父母撑着，哥哥姐姐帮衬着。” “你猜得非常对。”肖颖轻笑：“他确实是小儿子。” 鲁深浅也笑了，眉眼自信而坦然。 “我之前暗示过他，可惜他听不怎么懂。李晓的心结在于他，而不是他的母亲。他刚来那一会儿，李晓根本不肯搭理他。” 肖颖压低嗓音解释：“听说他之前迫于母亲的压力，跟李晓保持距离，打算分开分手。直到后来发现李晓离开，还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才幡然醒悟追来帝都。” 第1844章 第1844章 “什么？！”鲁深浅一听黑了脸，沉声：“竟还有这等事？！” 肖颖点点头：“我听他的外公荣伯亲口说的。” “真混账！”鲁深浅冷声低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帮他太多！男人大丈夫，都已经跟人家姑娘家那么要好了，怎么还能不负责？！他父母亲是这么教他的？！真特么过分！” 肖颖听得眼前一亮，憋住笑意。 “你是老刘叔一手带大的，又是小叔公亲自教养长大，思想自然偏传统一些。候阿南跟你截然不同，他在南方长大，那边思想比较开放。可能他觉得实在没法在一起，干脆分手算了。” 鲁深浅黑着脸，粗声：“能这样子？！女孩子家的清白那么重要，有些思想落后的地方甚至看得比命还重要！他既然睡了人家姑娘，就该对人家负责！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幸好李晓姑娘跑开了，不然她一个没结婚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日子能过得下去？口水就能将她给淹惨！” “是呀。”肖颖附和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博哥哥之前跟我说，幸好候阿南悬崖勒马，马上跑来帝都找李晓，不然他铁定瞧不起他。” “瞧不起！”鲁深浅冷哼：“连我都瞧不起！” 肖颖抿嘴嘻嘻笑了。 鲁深浅微愣，脚步顿住。 “颖小姐，你突然笑什么？笑谁？候阿南吗？” 肖颖眨巴眼睛，暧昧笑了笑。 “深浅，你和颖慧表姐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呀？” 额？？？ 鲁深浅的脸瞬间涨红起来，支支吾吾：“我们......没！肯定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们——我们还没确定下来——不！我还没想好！” 肖颖看着他语无伦次，窘得差点儿挖洞遁逃的模样，憋不住哈哈哈大笑。 “逗你来着！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你呀！比颖慧表姐纯情多了！她能毫无避忌主动追求你，你却被一个小问题困得脸红耳赤！” 鲁深浅哭笑不得，窘迫逃了开去。 “颖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我......我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肖颖忍着笑，罢罢手。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回来！深浅！你快回来！我还有话跟你商量。” 第1845章 第1845章 鲁深浅被吓跑了，肖颖咯咯笑着往回走。 肖淡名已经安顿好小叔，正踱步出来找女儿。 “小颖，过来陪我喝杯茶。” 肖颖点点头，跟在父亲的身后去了偏厅，一上一下坐下。 刚刚坐下，肖颖便压低嗓音问：“爸，怎么样了？” 肖淡名微微一笑，低声：“我身体还行，外头的情况也还撑得住。” “云姑姑这一趟回来，不会连肖公馆都没来吧？”肖颖问：“没来看望小叔公？” 肖淡名答：“来过，不过你小叔公不肯见她。” “哼！”肖颖嗤笑：“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能趁乱摸鱼的自家贼。除了那些是非不分的家伙，不然谁想跟这样的人为伍？” 肖淡名轻轻叹气，解释：“跟她为伍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的。你小叔公很生气，但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拿他们没法子，只能任他们闹去。” 肖颖摇头：“犯不着理，让他们闹去。总之，小叔公不说交出来，咱们就继续收着那幅画。” “嗯。”肖淡名眸光冷沉，低声：“云姐闹得有些过分，甚至要求淡字辈的一众堂兄弟要站队，要么站在她那边，要么站在我们这边。你的好几个堂伯父和叔父气不过，干脆没去搭理她。” 肖颖挑眉问：“颖字辈呢？都已经明确站队了吧？” “大多数都一边倒。”肖淡名解释：“他们都年轻，容易受蛊惑。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巨额财富的诱惑，尤其还是自家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幅古画归三房所有，他们所有人都有份。但小叔公一声交代也不给，转身就让我们大房保管。他们害怕我们监守自盗，更害怕他们得不到相应的好处。他们要的不是画，而是画后面的利益。” 肖颖忍不住问：“所有颖字辈都听她的？目前都是？” “只有几个胆子太小的没有。”肖淡名答：“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也不敢表达具体想法。其他现在都站在肖淡云的下方，听她指挥着。” 肖颖揶揄：“很锲而不舍！过年的时候抢不到，偷不着，现在便想要借着分家这一趟浑水乱来，真是够用心的。” “别太大声。”肖淡名低声：“你小叔公心里头烦得很，好不容易睡着，别吵醒他。” 肖颖低低“哦”一声，问：“他们现在怎么闹？上这里来哭闹？” “还不敢太嚣张。”肖淡名解释：“你小叔公只要还在一天，他便是这肖公馆的主人。他的人老了，但他的威望仍在。” 肖颖实在好奇极了，问：“具体方式？我想听一听嘛！” “男的就整天嚷嚷分家的份额太少。”肖淡名无奈低笑：“家还没正式分，一个人能分多少，根本还没有定数，他们这么闹，自然是为了分更大那杯羹。女的则哭哭啼啼，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着说过不下去了，要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还有些甚至说要去死掉，因为嫁错了人家。” 肖颖禁不住“噗嗤”笑出声，认真评论起来。 “如此听来，应该还蛮有趣的。” 肖淡名无语睨了女儿一眼，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喝。 第1846章 第1846章 肖颖摸了摸鼻子，低声：“那小叔公怎么办？你陪着他躲在这里？” “此处凉快。”肖淡名淡定解释：“大热天的，自然是哪儿凉快去哪儿，不是吗？大暑即将到来，最忌讳太过拥挤，热气太盛。” 肖颖被逗笑了，哈哈大笑。 “爸，小叔公就躲在这里乘凉，一个也没搭理？” 肖淡名点点头，反问：“不然呢？搭理他们做什么？如果能满足他们，你小叔公何至于将古画交给我们管理，直接卖掉便是。不能满足他们，那说什么也没有用。一个家庭里头，当家的人千万不能当墙头草，风往哪儿刮就往哪儿倒，不然家早倒了。” 肖颖忍不住问：“一众堂嫂子们花样百出吧？最终结果呢？” “没去搭理。”肖淡名解释：“要哭要闹要死都随她们，她们的真正生死把控在自己的手里，不是你小叔公。” 肖颖憋笑问：“后来呢？” “现在还在闹。”肖淡名轻轻叹气：“最烦的是她们近日还带着孩子来闹，说什么老人家不管大的，怎么能狠心对一众曾孙子孙女不管不顾。孩子们都还小，不明所以，有些被吓得发抖，有些害怕啼哭。你小叔公瞧见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肖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低声：“难怪早些时候小叔公的言语中尽是浓浓的失望和无奈。” “嗯。”肖淡名摇头：“人无完人，小叔也不例外。他也不是万能的，能兼顾得了所有人。所谓的‘福荫后代’又能持续多久？他已经相当不容易。一个个年轻力壮的晚辈，伸手向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要钱要权，已经够无耻了，现在还软硬兼施，甚至用上胁迫的手段。” 肖颖撇撇嘴：“家业太大也是一种负担呀。以前风光无限的老者，能博鳌商场政坛，手段扼腕无情。可现在对他下手的都是他的亲人和晚辈，他却不能反抗也舍不得反击——挺惨的。” “有空多陪他聊聊话，哄他开心就行。”肖淡名低声：“帮不上什么，只能安抚好老人。”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爸，他们没少在你面前说难听话吧？敢在小叔公面前闹，铁定对你很不客气......” “无妨。”肖淡名哑然失笑：“能听之则听之，不能听则装聋。能见之则见之，不能则装瞎。装聋扮哑而已，并不会太难。吵架我都不怕，别说一些明嘲暗讽。” 肖颖心疼嘀咕：“你不怕，就是得咬牙忍。” 老父亲虽然不肯说，但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小叔公是他们的爷爷，他们尚且能沦丧过分到这样的地步，更甭提半个外人的堂伯父！ “没有。”肖淡名微笑：“我挺好的。” 顿了顿，他附上一句：“这边的情况别告诉你妈，就说我什么都好，身体和精神面貌都很不错。这边还没分家，暂时一切风平浪静。” 肖颖笑了，低声：“放心，我会的。” 肖淡名下巴微扬，解释：“颖慧见最近闹得太频繁，干脆请假没去上班，每天盯着大门口看，一旦有人敢来闹腾哭闹，她就跑出去骂人赶人。那孩子虽然是你云姑姑所生，却是你小叔公亲自抚养长大。眼下她能站在肖公馆这边，患难见真情，实在难能可贵。” “我懂的。”肖颖立刻明白父亲的言下之意：“我对她向来没任何敌意。云姑姑是云姑姑，她是她，有的放矢，从不混为一谈。” “嗯。”肖淡名微微一笑，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的要久留一阵子？阿博也要过来，对吧？” 肖颖点点头，轻吁一口气。 “对，我们是来帮您和小叔公的。” 第1847章 第1847章 女儿的一番话，让老父亲心里头暖暖的。 肖淡名轻笑温声：“这边的帮手够多了，深浅说都是你们砸钱请来的。盐厂的生意那么好，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惠城煤矿那边也是忙碌得很。你们有心就行，大可不必来回跑一趟。” “不止跑一趟。”肖颖解释：“我们俩还打算在这边住上一阵子，具体多久还不确定。小叔公刚才那么问，我不好明说。我开一辆车过来，博哥哥也要开车过来。对了，他前几天又买了一辆吉普车，凑起来一共有两辆。一辆留在煤矿办公室用，一辆则被他开过来。” 肖淡名挑眉轻笑：“又买车？看来煤矿的生意颇不错，阿博收入不菲。” “他赚得可多了。”肖颖压低嗓音：“行情好的时候，一天偶尔能上万。现在省城那边好几家轧钢企业都来找他买煤，量非常大。煤矿那边现在天天一堆货车往省城送煤，高峰期高达三十来辆，有些一天要跑两三趟。” 肖淡名愣了一下，转而笑开了。 “照这么看，阿博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大财主咯！” 肖颖咯咯笑了，捂嘴低声：“对呀，超级有钱。我跟他说了，麻利带上几十万过来帮忙。” 肖淡名好笑睨着女儿看，问：“这是为何？二房三房分家而已，带那么多钱来作甚？就算要雇人，也犯不着雇那么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肖颖调皮笑了笑，揶揄：“有时甚至能使得磨推鬼。有钱好办事，所以必须带多点儿钱来。” 肖淡名被女儿逗笑了，却也没拦着。 “现在外头的行走都靠深浅一人，老刘几乎没怎么出门，一心一意扑在你小叔公身上，照顾得无微不至。你们俩想要干什么，都问一问深浅，确保无虞。” 肖颖点点头：“放心，我们一直跟深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眼下来了帝都，更是离不开他。” 肖淡名望着开始暗沉下来的窗外，幽幽叹气。 “眼看分家||在即，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乱成什么样子。你们如果有心，就留下帮忙一二。其实，我更宁愿你们各自忙工作去，照顾好你妈就行。” “放心不下你。”肖颖低声：“你早已经猜到会乱起来，而且会很乱很乱。我们不来，如何能心安？” 肖淡名低低笑了，问：“怎么？怕你老父亲被挟持了？肖淡云应该还不敢闹到这个地步吧？” “谁知道呢！”肖颖嗤笑一声，道：“以她现在的地位，凡事压根不必自己出手。最怕一些无知小辈受了她的蛊惑乱来伤了您。我们不缺什么古画，更不缺钱。我们最在意的便是你们的安危和健康。” 肖淡名欣慰微笑：“无妨，你爸我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看不开的。倘若我真被挟持了，咱们按一早便商议好的计划行事便可，不用顾及太多。” “少来！”肖颖瞪着老父亲看，道：“别跟我说什么‘看得开’的话！我现在还年轻，而且还是年轻气盛的那种！他们要是敢对你下手，我和博哥哥肯定跟他们拼了！” 肖淡名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别嚷嚷。我这不好好的吗？我只是打个比方。” 肖颖下巴微扬，理直气壮：“我说的是必定事实。” “好了。”肖淡名转开话题，问：“暂时有什么打算？” 肖颖答：“这两天我休息一下，到处转转，暂时观望看看。” 肖淡名提醒：“别先去招惹云姐，她的脾气有些差，禁不起激。” “嗯。”肖颖轻笑：“你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肖淡名放心点点头，温声：“我只是谨慎提醒你一声，知晓你不会的。对了，近日有没有练字？过年前你的宋体练得不怎么样，近来可有进步？” 额？？？ 肖颖呵呵，呵呵赔笑：“......进步一丢丢吧。总体上看还行，仔细端详难免还会有点儿瑕疵。” “晚饭后写几个我瞅瞅。”肖淡名不容置疑道：“再忙再累，老本领一样都不能懈怠。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动不起来了。” 第1848章 第1848章 肖颖忙答好。 这时，外头传来老刘的询问声。 “名爷，颖小姐，晚饭的时间快到了，我来问问你们要吃些什么，可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肖淡名温声：“皆可。” 肖颖微笑摇头：“没有，随便吃点儿就行。” 老刘恭敬点头：“好，那老奴去安排几样可口的。” 肖淡名问：“小叔没醒吧？等他醒了，我再陪他吃。” “还没。”老刘低声解释：“老爷子最近昏睡的时间有些长，指不定半夜才可能醒。名爷，要不你陪颖小姐一起用晚饭吧。她远道而来，此时已经快傍晚，估计早已经饥肠辘辘。” 肖颖笑道：“爸，咱们一块儿吃吧。小叔公醒来的时候，你再陪他用宵夜。” “也行。”肖淡名眉眼笑弯弯，温声：“咱们也许久没一块儿吃饭了。” 老刘呵呵笑了，道：“那老奴麻利去安排。” 语罢，他快步退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走进来，低声禀报：“颖小姐，你的司机梅姐找你，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肖颖跟老爸说了一声，匆匆奔出来。 只见梅姐一脸无措尴尬站在外门口的草坪上，眼睛怯怯东张西望，神色有些奇怪。 她乍一看到肖颖，总算露出一丝松懈笑容。 “肖老板！我——我们什么时候去宾馆住？都傍晚了，咱们可不能太迟。” 肖颖歉意解释：“计划临时有变，我们不能搬出去住了。我们暂时在这边安顿下来，几天后再做其他打算。” “啊？！”梅姐苦哈哈问：“住这里？不是吧？还要住几天？” 肖颖好奇挑眉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怠慢你？” 梅姐连忙摇头，苦笑连连。 “没有！没人欺负我，可我待在这儿......别扭得很，难受得很。” 肖颖狐疑问：“怎么了？” 梅姐扯了一个尴尬笑容，支吾：“这么高档奢华的地方，我是第一回住......有些不习惯。而且这里的人都有些怪......让我别扭得很。” “什么意思？”肖颖问：“怪？哪儿怪？” 梅姐压低嗓音：“他们都太有礼貌，绷着脸......说话那语气怪正式的，听得我忒难受。我是一个粗人，不爱文绉绉那一套，听着怪不习惯的。” 原来如此！ 肖颖嘻嘻低笑，解释：“他们一向都是文绉绉毕恭毕敬模样，这是他们培训出来早练就的，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你不用介意太多，平时你是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就行。你就当这里是宾馆，咱们住一阵子就回去。” “肖老板......”梅姐为难笑问：“咱们真不去宾馆住？非住这儿不可？” 第1849章 第1849章 肖颖点点头，解释：“我要在这里陪我爸和小叔公住一阵子。” 正如深浅所说，住外面宾馆或淡泊居都可能有危险。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住在肖公馆能有自己雇佣的保安保护着，还是住下好些。 只是梅姐不了解其中的曲折，她只好找个借口搪塞。 梅姐一听就哭丧着脸，问：“肖老板，那要住几天呀？” “不会太久的。”肖颖安抚道：“你只是暂时不习惯而已，等你住多几天，你很快就能适应下来。其实，他们只是说话方式文雅了些，压根不敢怠慢你的。” 梅姐嘻嘻傻笑：“我宁愿他们怠慢我一点，别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害得我心里头怪别扭的。” 肖颖眸光微动，提议：“要不，我让她们别理你，让你自个住着，三餐给你送点儿饭菜就行？” “那再好不过！”梅姐终于笑开了：“就这么干！你麻利给她们说去！” 肖颖答好：“一会儿刘总管来了，我便告诉他。” 梅姐不知想到了什么，左右张望一番，随后拉着她的手躲到角落里。 “肖老板，这是......你的老家吧？” 肖颖挑了挑眉，轻描淡写解释：“不算，是我小叔公的家。小叔公年纪大了，身体不怎么好，我爸爸留在这边照顾他。” “哦哦。”梅姐竖起大拇指：“肯定是豪门大家族！” 肖颖按下她的大拇指，压低嗓音：“梅姐，我得事先叮嘱你一声：这里不比我们盐厂那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也瞧见了，地方大，人杂乱，咱们还是要谨言慎行些。” “我懂的我懂的。”梅姐吞了吞口水，仍不忘初衷：“肖老板，住几天后咱们就回去吧，不好打扰亲戚太久。” 肖颖微微一笑：“好。” 接下来两天，肖颖心不在焉在肖公馆住下，陪老父亲写字画画，陪小叔公下棋聊天，日子过得十分悠哉清闲，闲得她有些接受不来。 平时忙惯了，习惯来去奔波跑，骤然停下来慢下来，心莫名有些慌，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或者做少了什么。 直到姗姗来迟的袁博来到肖公馆，她的心雀跃起来，这样的不习惯才总算缓了过去。 “你可算来了。”肖颖苦笑哈哈：“我这两天有些闲得慌。” 袁博眸光打量她上下，皱眉问：“不是说瘦了两斤多而已吗？我怎么觉得不像两斤多，像是二十多斤。如果不是看你衣着光鲜，我估摸还以为看到了哪里来的瘦骨嶙峋灾民。” 肖颖：“......” 袁博冷冷瞪她，沉声：“不是说中暑一两天而已吗？确定是一两天？一两天能瘦成这副模样？又黑又瘦，脸色还差得要命！” 肖颖缩了缩脖子，嘻嘻讨好笑了笑。 不料还没开口，某人直接来一句凶巴巴的——“少给我嬉皮笑脸！肖颖！你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很缺钱吗？！你是不是真的要钱不要命？！你知不知道严重中暑会要人命？！不许你跟我装傻！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肖颖呵呵，呵呵干笑。 “行了行了，你气够了吧？骂过了吧？总得给我一点儿时间解释解释，是不？嫌疑犯被判刑前，还能有机会辩解解释，是不？我还没开口，你就噼里啪啦骂个不停，总得给我机会解释清楚，对不对呀？” 袁博恶狠狠瞪她，沉声：“你说你要去开拓新市场，我没拦着你！谁知道你竟跑戈壁大漠去了！我要是早知道，我就该将你的腿打折！与其让你去送死，还不如将你弄残废好些，至少不用再担心你到处乱跑！” 第1850章 第1850章 额？？？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嘻嘻傻笑，一双手却胆子忒大，一会儿抱抱他的胳膊，一会儿搂住他的腰，一会儿捏了捏他的痒痒肉。 “好啦好啦！人家已经知道错了嘛！你别这么生气啦！人家现在胳膊腿全都在，人也好好的，你就不能网开一面？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 “少给我打马虎眼！”袁博将“作祟”的一双手扫开，粗声：“现在不是撒娇就有用的时候！肖颖！你差点儿就没命了，你知道不？！这样严肃事关生命的问题，你觉得你能跟我打马虎眼？！能吗？！” 肖颖立刻绷紧脸，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神色正经八百埋下脑袋。 “不能，我这次确实错得离谱，枉顾生命危险乱跑，罪无可恕。对不起，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以后一定知错认错改错，绝不重复错误。对不起，我让你太担心了。” 袁博睨她一眼，气呼呼撇开俊脸。 “少给我来这一套！别以为这样就能混摸过关！” 肖颖却知晓他的怒气已经少了大半，嘻嘻笑了，抱住他的胳膊。 “行，那你说要怎么罚吧。放心，不管你怎么罚，我都心甘情愿接受，认错态度妥妥的，绝无二话。” 袁博一时语塞，只能恶狠狠瞪多一眼，别无他法。 能怎么罚？能打能捶能揍？ 他就知道自己压根拿她没办法！ 肖颖暗自憋笑，面上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搂住他的脖子，依偎进他的怀里。 “博哥哥，好些日子没见，我想你得很。你的怒气能不能留在以后再发，先让我抱一抱你，解一解单相思的难受，可以不？” 袁博心头上的怒火早就烟消云灭，嗔怪睨她。 “抱都抱了，现在才问‘可不可以’？还有，什么叫‘单相思的难受’？怎么？就你相思，别人不相思？就你难受，别人就不难受？” 肖颖嘻嘻娇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行，那就相思，彼此相思想念。” 袁博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已经开始大好。 “别给我打什么马虎眼，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戈壁沙漠岂是普通人能去闯荡的？万一迷路了，又中暑了，那可怎么办？不管你的向导多厉害，不管你的骆驼多少，你都不许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嗯嗯。”肖颖的认错太多一如既往的好，“我听你的。” 袁博戳了戳她的额头，轻笑：“听进脑子了没？不要给我耍嘴皮，给我记进你的脑子里。” “刻上了。”肖颖认真答：“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忘了。” 袁博向来拿她没办法，将她揉在怀里吻个够。 “......瘦了好些，哪儿哪儿都瘦了。” 肖颖委屈低声：“人家中暑昏迷了，吃不下喝不了，怎么可能不瘦。我本来就瘦，一下子瘦了好几斤，怎么可能biubiu一下子就胖回去。如果能充气，早在你来之前，我就跑充气去了。” 袁博嗔怪笑骂：“活该！谁让你要钱不要命！” 第1851章 第1851章 肖颖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袁博轻拍她的臀部，嗔怪笑骂：“又敷衍我！少忽悠我！嘴上说着不敢，一转身就又拼命去了！” “真不敢了。”肖颖呵呵傻笑，低声：“生意线已经基本定下来了，也犯不着再去了。” 袁博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骂：“我就知道！” 肖颖哈哈大笑，亲了亲他的嘴角。 “好啦好啦！这一趟虽然差点儿没命，不过生意线能定下来，能把我们的海盐卖往偏僻又急需盐的地区，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我呀，不仅仅是想要赚钱，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好事。” 袁博一向拿她没法子，听她解释了缘由，又看着她平安无虞站在自己面前，只能无奈放弃追究。 “以后不许再去什么偏僻地方，除非我点头同意，不然——不然休想我会原谅你。” 肖颖十分上道，点头如捣蒜。 “放心，下次不管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绝不会擅自行动。” 袁博捏了捏她的脸颊，问：“这几天胃口怎么样？尽量吃多一些，不许再瘦下去了。” “天天好吃好喝。”肖颖实话实说：“肖公馆的饮食一向极好，还注重养生。我觉得我在这边住多十几天，胖多几斤绝对没问题。” 袁博一路开车过来，不自觉有些疲倦，打了一个哈欠。 “真的要住这里？不回淡泊居？” 肖颖眨巴眨巴眼睛，转身给他拧来热毛巾。 “没法子，深浅说外头不安全，淡泊居暂时不能去住，除非有他亲自安排的人暗中保护我们。我担心人手不够，也想着多陪一陪老爸和小叔公，便决定住下。” 袁博挑了挑眉，眼珠子微动。 “小叔公......的情况不怎么好？” 肖颖轻轻叹气，压低嗓音：“你忘了？年初的时候医生都说了，他体内的多个器官已经渐渐衰竭，日子长远不了的。” 袁博禁不住蹙眉：“可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我还以为他能扭转......” “小叔公算是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物。”肖颖垂下眼眸，低喃：“但他仍是人，不是神。他年纪大了，避免不了生老病死的最终一关。” 袁博用力搓了搓下巴，又擦了擦手，转身去脸盆里搓洗毛巾。 “行，那咱们住下吧。等分家后这边局面稳定了，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肖颖倒来一杯水，试了试水温。 “有些微烫，你喝喝看。” 第1852章 第1852章 袁博接过抿一口，很快一杯尽数喝下。 肖颖问：“再来一杯？很渴？” “好。”袁博点点头：“早些时候路上啃了两个大馒头，有些渴。” 肖颖赶忙倒多一杯，咕哝：“你怎么不在路上吃一碗汤面？” 某人略哀怨睨她一眼，道：“吃汤面不用等？不用时间吃？买几个大馒头一边开车一边啃，能至少提前半个小时到。” 肖颖抿嘴偷笑，趴在他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脖子。 “现在有车了，以后只要一想我，就开车去南雷城找我。只要我有空，立刻开车去惠城找你。等煤矿那边稳定下来，你就来海边陪我和爸妈长住。” “嗯。”袁博微微侧身，轻啄她的额头，“好。” 肖颖低声：“煤矿那边空气不怎么好，也比较吵杂，爸妈不适合在那边养老。不过我们可以住在惠城的老宅，跟以前一样。你早上出门，晚上回家。现在城郊已经新修了路进城，你又有吉普车，二十来分钟就能到家。” 袁博点点头，解释：“这一趟过来，我还打算跟咱爸商量修葺老宅。” “不用吧。”肖颖道：“之前你重新接了电和水，还粉刷了墙壁，里里外外都蛮新的，犯不着那么麻烦。” 袁博轻笑，温声：“老宅地方虽然宽，但配套设备不够好。爸妈年纪大了，还得装一些方便些的家庭设施，让他们住得舒心些。地板可以翻新，天花板可以弄隔热设备，院子也该重新修整。我很喜欢在院子里老树下吃饭。咱们把石桌搓洗干净，只要天气暖和晴朗，咱们可以三餐在树下吃饭。” “嗯嗯。”肖颖忍不住憧憬起来，“反正老宅那边的钥匙在你身上，你去安排就好。南雷城那边海边风景确实不错，可厂地工人进进出出，难免会太吵杂些。对爸妈来讲，回惠城老家养老他们最喜欢。一来那边的冬天比这边短，而且暖和一些。妈的身体不禁冻，住那边更合适。二则是帝都这边的老亲戚太多，我爸妈待这边估计会被烦到。” 袁博附和点头，忍不住问：“那你买那么多的四合院做甚？不是说要合并成一个大园子，以后供爸妈住着养老吗？” 肖颖嘻嘻苦笑：“目前只有钱买，还没有钱能重建一个大园子。” “一百万，够不够？”袁博好奇问：“包括推翻重建，室内简单舒适装潢？” 肖颖仔细想了想，摇头：“估计还不够。地方太大，要推翻重建加上古风装潢，还有两个池塘的清淤和翻新做护栏等等，保守估计得一百多万。” 袁博脱口答：“这个我来出就行。等这边安稳下来，我们跟爸妈商量一下。他们如果喜欢帝都，那就出钱修建园子。如果想回老宅住，那就直接回惠城。” “不急。”肖颖压低嗓音：“小叔公现在还康建，爸爸不会舍得离开帝都的。惠城老宅那边如果要修缮，我们就着手安排。老宅是我们的老根据地，是咱们的老家，修整得漂漂亮亮的，爸妈随时想回去住都行。就算爸妈要住帝都，一时半会儿也只能住淡泊居，因为一个园子的完整建设至少得两三年。” 袁博轻笑出声：“一时忘了考虑这个......到时如果要建，得让深浅全权负责才行。我发现他无所不能，人脉广得不得了，几乎每一行业都有相熟的朋友。” “是。”肖颖微笑解释：“他是小叔公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老刘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新一代接班人，能力怎么可能差。我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们，跟他根本没得比。” 袁博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你小叔公当初不挑一两个孙子或孙女在身边培养？如果那样的话，也不至于一个能倚重的晚辈也没有。” 肖颖实话实说：“怎么可能没有？主要是他们吃不得苦，不用几天几个月就先后放弃了。有两三个堂兄十岁左右的时候跟在小叔公身后几个月，先后回家去了，原因都只有一个——受不住小叔公的严厉要求。都是娇生惯养的娃，比不得深浅坚毅又刚强。” “原来如此。”袁博若有所思：“孩子还是不能太骄纵，不然只会误了他自己。” 第1853章 第1853章 “那当然。”肖颖附和点头：“纵子如害子。” 袁博喝多一杯水，问：“深浅呢？出门了？” “不知道。”肖颖解释：“今天我还没瞧见他。他平时非常忙碌，跑进跑出的，估摸得晚上才能回来。” 袁博打量装潢奢华富丽的房间，忍不住问：“这几天你都住这里？” “是啊！”肖颖答：“这一栋是欧式风格。过门是客，不好自己挑来挑去，这是深浅一早安排的。” 袁博略有些不习惯，却也不好意思出去挑自己喜欢的地方住。 “行，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肖颖牵着他的手，笑道：“走！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嗯。”袁博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打哈欠伸懒腰：“开车有些久，双腿麻麻的。” 肖颖立刻放弃散步的念头，提议：“洗手间里有浴缸，我开些热水让你泡泡澡，先洗掉身上的疲倦和灰尘，然后眯一会儿休息一下。” “可是——”袁博忍不住问：“咱爸和小叔公那边不还没去打招呼吗？” 肖颖答：“不急，他们都在睡午觉。” 语罢，她匆匆拉他进洗手间放水。 很快地，袁博搓洗干净，擦拭周身走出来。 肖颖正窝在沙发上看书，挑眉惊讶问：“你为什么不泡澡？泡完浑身上下可舒服来着。” “不要。”袁博淡声：“忒浪费！” 他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习惯了事事节俭。以前住山上的时候，每一勺水都要靠肩膀去挑，双手去提，所以他自小就养成节约用水的好习惯。 一个浴缸那么宽大，需要好几桶水才能灌满，另外得烧一桶热水来泡澡，浪费加浪费——他哪里可能接受！ 肖颖被他说得内疚连连，低声：“下次我也不泡了，洗澡就够了。” 袁博挑了挑眉，道：“我是糙汉子，我只要洗干净就行。你是女人，你要怎么弄漂亮弄舒服都行，干嘛学我呀？我省就得了，犯不着你也跟着省。” 他辛苦奔波赚钱，为的是家里人能生活得更好，能尽量帮到需要自己帮的人，最重要是为了她。 她喜欢钱，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老宅子，还想在帝都建园子，而那些都非常费钱。 但没关系，只要她喜欢的，他就努力去赚帮忙满足她。 这是他赚钱的目的，也是他赚钱的动力所在。 “煤矿那边现在生意好得很，只要产量正常，销售正常，你只要每天负责花钱就行。我节省些就够了，我可不想你没钱花。” 第1854章 第1854章 肖颖听得心里头甜滋滋的，上前搂住他的脖子。 “花钱要花在刀刃上，花在该花的地方上。洗澡能洗干净就行，没必要浪费那么多水，这是好习惯的坚持，不是省钱。再说，这是肖公馆的花销，小叔公付的款，压根不用我们自个花钱。有人付账是一码事，节约用水又是另一码事。” 袁博宠溺低笑，俯下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次我给你带了一堆钱，几万现金和一本银行存折。我上半年赚的钱中，五万多投资山上挖水库，几万块留给会计备用，除去各类成本开销和纳税外，剩下的全部上缴。” 肖颖嘻嘻笑赞：“很不错，值得表扬。小袁子，上缴的金额多少呀？” “一百多万。”袁博答。 肖颖“哇哇”惊呼：“那么多？！好厉害哟！” 袁博却不以为然，道：“都是山里挖出来的，厉害的不是我。” “此话没道理。”肖颖分析起来：“煤矿是需要经营管理的，没有先进的采煤机器，没有合理的安排工人，没有很好的销售渠道，哪来的钱赚，对吧？” “也对。”袁博轻笑：“今年上半年多了几个销售渠道，而且量都非常大。这是目前我最满意的一点。” 肖颖好奇问：“其他煤矿怎么样？听说后山又多了几个承包商，对吧？” “嗯。”袁博摇头答：“不过出煤量不大，销售也跟不上。后山的山路偏窄，运煤下山很费人力物力，无形之中增加了成本。老板们急着赚钱，偷偷自己提了价。顾客们一向都是最灵敏的，立刻发现了猫腻，转身就跑了。生意虽然是各家的生意，但该遵守的原则还是必须遵守。大家都跟市场上统一价格，你自己胡乱升价降价都不对。行行有规则，不要任性去挑战或乱改，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肖颖想了想，又问：“袁土嘎他们呢？村长儿子的那个煤矿应该还行吧？” “还行。”袁博解释：“村长儿子那边的销量不怎么稳定，一阵子不错，一阵子又太差，起起伏伏有些大。不过不管怎么起伏，多少都有得赚，他和村长都挺满足的。” 说到那个烦人的袁土嘎和谭小风，袁博的眉头瞬间不耐烦皱起。 “那边三天两头闹事，工人闹罢工打架吵架，整天闹哄哄的。前一阵子眼红我们丁山煤矿的生意太好，故意挑我们的毛病，后来市里的领导来了，检查以后说他们的矿洞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让他们必须停工整改，目前他们还在停工中。”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真会折腾！典型的‘恶有恶报’，简直就是现世报，来得飞快的那种。” 袁博鼻尖轻哼，道：“袁土嘎兄弟是土流氓，谭小风则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软弱男。上个月如花姐夫妻跟他狠狠吵了一架，还差点儿打了起来。” “真的？！”肖颖惊讶问：“为了什么？闹得很严重？” 袁博摇头冷笑：“谭小风的媳妇很不像话，把两个孩子养得乱七八糟，孩子先后病倒。她心头的气没地方出，跑去谭小风父母住的地方大闹，骂他们不帮忙带孙子，害得孙子成天病歪歪，甚至还动手打了婆婆。老人家摔了一跤，断了一根手骨。如花姐连忙跑去照顾，大骂谭小风夫妻太不像话，跟他们大吵一架。李大锤为人忠厚，不善于表达，气得抡起拳头要揍谭小风，后来被看热闹的人拦下了。那一阵子如花姐请假去照顾老人家，只能暂时找刘婶来顶替上。” “刘婶？”肖颖轻笑出声：“她身体还算硬朗，让她替一替暂时可以，长期的话......恐怕得重新考虑一下。” 袁博苦笑摇头：“用不着长期，几天下来三冰夫妻就受不住了。” 肖颖憋笑问：“是不是跟小鹿处不来？” “嗯。”袁博压低嗓音：“三冰本来挺高兴老母亲能来帮忙，谁知刘婶总爱唠叨林小鹿的坏处，这儿不够好，那儿不行。小鹿起初只能憋着，毕竟对方是自家的婆婆，不好发作。但刘婶那人是真的很唠叨，有其他人在，她还勉强好些。平素就她和林小鹿在大厨房，来来去去就她们两个，于是没几天就吵了起来。” 第1855章 第1855章 肖颖暗自觉得奇怪，问：“刘婶之前对小鹿不挺好的吗？怎么后来变了？” “当儿媳妇前和当儿媳妇后，应该不一样吧。”袁博解释：“反正她看小鹿很不顺眼，整天唠叨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言语间总是怪责小鹿大手大脚，乱花钱什么的。三冰本来整天乐呵呵的，自打老母亲来了以后，天天愁眉苦脸，夹在中间没少受罪。” 肖颖想了想，问：“就这些原因？小鹿每天都在大厨房吃吃喝喝，县城离得也远，几乎没有能花钱的地方。刘婶真的怪她花钱大手大脚？真的是这个原因？” “估摸不是。”袁博压低嗓音：“我听三冰咕哝，说他妈主要是对小鹿不满意。” 肖颖狐疑问：“不满意什么？小鹿又勤快又能干，又是三冰哥自己亲自选的媳妇。她和刘叔之前不很喜欢小鹿吗？总笑呵呵夸她能干又秀气，是一个好女孩。” 袁博不自在轻咳，解释：“好像是......嫌弃小鹿还没有怀上孩子。小鹿之前怀上了，却不小心没了。刘婶一直很不满意这一点。转眼都快一年了，小鹿还没怀上。三冰年纪不小了，刘叔刘婶等着当爷爷奶奶等得不耐烦，总是催三冰要麻利生个娃。” 肖颖眸光微闪，低声：“刘婶也太着急了些吧。小鹿还年轻，之前没了孩子，也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怀上。再说，这怀孩子的事，也不是随时想要就能怀上的。” 袁博摇头：“我没空去搭理，叮嘱三冰说如果受不住，就在附近镇上找一个四五十岁的硬朗妇女来帮忙，把刘婶送回县城去。” 他作为老板，不喜欢员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闹腾。刘婶是雇来帮忙的，真金白银雇来的，他有权解雇还大厨房安宁。 肖颖忍不住苦笑：“三冰哥估计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可不是嘛！”袁博解释：“前头哄了老母亲，上楼还得哄媳妇。两人不吵还好，他只需要这边哄哄，那边说说。一旦当面吵起来，他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说老母亲对，媳妇生气。站在媳妇那边，老母亲更生气。他现在就跟猪八戒一样，里外不是人。” 肖颖被他逗笑了，问：“你没帮一帮？劝一劝？” 袁博淡然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做官的都断不了，更何况我就一个普通人。家务事闹得再大，也只能是家里的事。大家能心平气和各退一步，那再好不过，不行吵一吵，吵过就当没那一回事，还是继续当一家人。如果闹大了，或者外人插手进来，多半不是好事。家务事闹到外头，铁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是劝一劝三冰，陪他喝两杯酒解解闷，其他真的是爱莫能助。” “也有道理。”肖颖似乎有所感触，低声：“有些人其实很奇怪。在外头行走时，能做到对陌生人以礼相待，笑脸相迎。回到家里来，对着的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却黑脸相对，甚至针锋相对，好像仇人一般有着血海深仇般的憎恨。”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这样的人不少，一般都是些不聪明没大格局的人。这样的人，路走不长远，也不可能走得远。” “是。”肖颖附和道：“跟陌生人好，无非是自尊心作祟，好面子的行径。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尚且和睦不了，跟外头的人多半都是假意上或表面上的和睦。换句话说，跟自己最亲的人都相处不了，还能跟谁处得来！” 袁博轻笑补充：“当然，亲人的原则不能错得太离谱，不然铁定好不了——比如肖淡梅一家子。” 第1856章 第1856章 “唉......”肖颖压低嗓音：“听说前一阵子姑姑差点儿一命呼呜，我爸看不过去，掏钱让她去医院治疗，总算挽回半条命。” 袁博惊讶挑眉，问：“半条命？什么意思？” “中风了。”肖颖低声：“我是听深浅说的，具体情况不清楚。她一向太胖，有一大堆的基础病。听说是突然昏迷不醒，后来治了大半个月，医生说可以出院，在家里慢慢吃药调养。她现在一条腿不怎么利索，反应也没以前快，连说话都一顿一顿的，只能算勉强捡回半条命，以后都得靠人照料过日子了。” 袁博皱眉问：“那谁照顾她？” “林建桥。”肖颖叹气解释：“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一向唯唯诺诺，但他是打从心眼里对我姑姑好。现在她家靠儿媳妇去工厂里打工赚钱，辛苦养着两个老人。” 袁博点点头：“爸偷偷接济林建桥他们，咱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名义上几十年的兄妹，像咱爸那种心地善良的人，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好。”肖颖轻笑：“咱们不约而同想一块儿去了。”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对了，林大宝上哪儿去了？上次深浅打电话说，之前肖颖慧的绑架案他也有参与，是陈冰将他供出来的。” 肖颖摇头：“深浅说，警方正在通缉他，不过暂时没消息。听说半年前......年初的时候，有人看见他跟一个漂亮女人离开帝都，之后就杳无音讯。我姑姑是自作孽不可活，儿子靠不住，女儿也靠不得。反而是向来让她瞧不起的乡下媳妇和老伴在她最凄惨的时候照顾着她。人生无常，不知道她可曾料想到这般的惨状？不知道她后悔没？” “甭管她！”袁博向来对肖淡梅没任何好感，道：“爸跟她怎么说也有名义上的兄妹情分，但只要我们不理，跟我们关系压根不大。如果爸缺钱，我们让他花个够。至于他是不是送人，是不是去救助肖淡梅，咱们知道也装做不知道就行！其他一概别去搭理。” “好。”肖颖应下了，转开话题问：“丁山煤矿那边都还好吧？除了三冰哥惨遭婆媳关系折磨外，还有其他事不？” 袁博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戏谑问：“是要问龚仲鑫的风流韵事吧？” “哈哈！”肖颖笑道：“好奇心人皆有之。我也是人，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嘛！另外，我跟李诚的表姐也有过两面之缘，算挺投缘的。我关心他们是否能破镜重圆，不算很突兀吧？” “借口！”袁博闭上眼睛，喉咙里低哼：“还没......各自上班赚钱，好像没任何进展。” 肖颖惊讶问：“还没？不是吧？听之前李诚解释过，他们对彼此深情一片，内心深处一直没忘切对方。怎么？现在龚仲鑫没了婚姻牵绊和燕子的阻拦，反而不急着重归于好？这倒不像他的风格了。” “你压根不了解他那种人。”袁博撇撇嘴，低声：“像他那种高傲到极致的人，是受不住打击的，也怕被打击到。” 第1857章 第1857章 肖颖微愣，转而轻笑出声。 “怎么？你的意思是他害怕了？害怕被拒绝？” 袁博一向对龚仲鑫没什么好感，懒洋洋答：“八成是。” 语罢，他侧过身闭上眼睛睡觉。 肖颖知晓他一路开车过来，肯定是累坏了，只好忍下自己的八卦心理，放他好好睡一觉。 袁博睡了两个多小时后，被肖颖喊醒了。 “小叔公和咱爸都在大厅那边等着咱们。我跟他们说了，你午后到了帝都。” 袁博眯住眼睛，难受皱起眉头。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肖颖听他的嗓音略有些沙哑，以为只是刚刚醒来的缘故。 “快四点了，睡了大概两个半小时。” 袁博揉了揉太阳穴，扯开身上的薄被。 “......你倒杯水给我。” 肖颖直觉他不怎么对劲儿，忙转身倒来一杯水。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袁博一把接过，咕噜喝下一整杯。 “不知道......脑壳有些痛。” 肖颖见他脸色微红，将手搁在他的额头上，惊讶瞪大眼睛。 “天啊！你在发高烧！额头烫得很！” 袁博却淡定得很，道：“弄点儿冷水给我敷额头，多弄点儿水给我喝，很快就没事的。” 认识他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生病。 肖颖一下子接受不来，惊慌失措跑出去倒水，匆匆奔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 “来了来了！快！等等！先敷上毛巾！” 袁博懒洋洋挑眉，瞄了她一眼。 “干嘛？大惊小怪做什么？刚才不说了吗？只是小毛病而已，一会儿就会没事。” 肖颖将毛巾往他的额头按了按。 “都发高烧了，还小毛病？其他地方没不舒服吧？是什么地方引起的发烧？” 袁博闭上眼睛，感受毛巾带来的凉快。 “估计是昨晚在车上睡觉的时候贪图凉风，直到半夜被大雨淋醒赶忙关上车窗。山风大，雨水凉，一下子打了好几个冷颤。应该是着凉感冒了吧。” 肖颖“哎哟哎哟”几声，道：“我去给你熬一碗热乎的姜汤。” “犯不着。”袁博十分自信道：“我身体硬实得很，喝多点儿水就没事。” 肖颖哪里听得下去，急忙忙道：“小叔公身体虚弱，咱爸也是老人家了。你感冒了，可不能去见他们，免得传染他们。咱们现在跟老人家住一块儿，万事要小心点儿。你必须早些好起来，该吃药就吃药。姜汤只是驱寒而已，压根还不是药。” 语罢，她匆匆忙忙奔出门去。 袁博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背影，不自觉扯开嘴角笑出声。 看来，下次他得小心点儿才行。他只是染了一点儿风寒感冒，她就吓成这样。他如果出了什么大事，她得如何担心难过？ 神经一旦放松，倦意不自觉上来，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似乎没过多久，肖颖回来了。 “来来来！快醒来！博哥哥，快起来把姜汤喝下。” 袁博闻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盯着褐色的汤水忍不住咕哝：“啥东西？是姜汤吗？怎么一股子药味儿？” 肖颖解释：“是老刘叔送的感冒药，加了几片姜熬成的。” 第1858章 第1858章 “老刘？”袁博忐忑问：“他送的？难不成他还是赤脚大夫？” 肖颖被他逗笑了，摇头解释：“不是，他只是懂一些药理。肖公馆这么大，仆人保安不少，怎么可能天天健康无病无灾。老刘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在馆里，仆人或保安不舒服的时候就去找他要。早些时候我匆匆去大厨房熬姜汤，老刘瞧见了，忙取了一包风寒的药递给厨师，让人家加上几片姜熬出来。老刘叔说了，只要喝两副保管药到病除。”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药到病除？却还要两副？一听就直觉是在吹牛。” 肖颖催促：“好啦！快把它一口闷了！” 袁博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咕哝：“催什么催？这药热乎乎的，总得凉下来才能喝吧。” 肖颖将碗搁下，忙道：“我去找汤勺来喂你！” 袁博：“......” 于是，他忙将她扯住，拉她坐在床沿上。 “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又不是小屁孩，拿什么汤勺！等一会儿凉了，我一口闷了就行。多大的人了，还一口一口喂？也不怕笑话死人！”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揶揄：“你都病了，还能这样子爱面子吗？喂你喝药而已，这里就我们夫妻两人，谁能笑话你？有人关心你，你却还怕被笑话？” “甭用汤勺。”袁博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闭上眼睛迷糊低喃：“你陪我睡一会儿，估计我醒来后就没事了。” 肖颖嘻嘻笑了，压低嗓音：“天气热，你还发着烧，确定要两人抱一起？你该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似乎想起什么，将她无情推了开去。 “差点儿忘了......也许会传染。” 肖颖抿嘴低笑，将他的毛巾取下来，重新洗了凉水，拧干搁回他的额头。 接着，她拿了蒲扇过来，轻轻扇着药。 “屋里的风扇有些大，我已经关上了。你是着凉感冒，不能吹冷风。” 袁博发着烧，脑袋里模糊不清。 “就你的事多！谁说发着烧不能开风扇的？” 肖颖不理他，继续给药碗降温，直到温度差不多了，拉他起身要喂他。 谁知袁博当硬汉子当惯了，一把端起药碗，咕噜两口喝下，豪气将碗丢还给她。 肖颖看着重新躺回去的“病人”，忍不住问：“药苦不？” “还行。”袁博懒洋洋答：“药有效就行，苦不苦不就一点儿味道吗？几口就喝下，再苦也不碍事。” 肖颖：“......” 好吧，这应该就是照顾硬汉生病的无语感受吧。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问：“你没跟咱爸说吧？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他。” “他应该早知道了。”肖颖答：“老刘叔知道了，他和小叔公自然很快也知道。在肖公馆里头，只要消息一说开，很快就全馆子的人都会知道。别说小叔公或咱爸，现在估计连后厨帮忙的老大妈，前方守门的保安，应该也都知道你病倒了。” 袁博：“......” 这肖公馆还能住下去吗？造孽呀！ 话语刚下，外头响起敲门声。 接着，一道敦厚沉稳的熟悉嗓音响起。 “小颖，阿博怎么样了？听说他病了？”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转而都笑了。 说曹操，曹操到。幸好早些时候没说老爸的坏话，不然铁定听个正着。 肖淡名进门后，直奔女婿的床前，眉眼尽是担忧。 “阿博，现在感觉如何？严重不？要不要喊家庭医生过来？” 袁博微笑摇头：“不用，喝了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风寒感冒不能不重视。”肖淡名温声：“来，让我看看还烧不，再给你搭一搭脉。” 袁博不敢动弹，乖乖听着老岳父的话，乖乖配合伸手。 肖颖在一旁嘻嘻偷笑。 第1859章 第1859章 袁博身强力壮，身体素质一向过硬，喝下药睡了一觉，隔天早上醒来就没事了。 肖颖端来两大碗白粥和几碟小菜。 “发烧刚好，吃点儿清淡的。我让厨房的师傅给你炒了两碟青菜，外加一碟咸菜和萝卜干。” 袁博一向不挑食，有得吃就能吃，接过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爸呢？他吃了吧？” 肖颖无奈叹气：“昨晚小叔公病倒了，爸和家庭医生正陪着他老人家。放心，爸他是三餐准时的人，应该一早就吃过了。” 袁博惊讶挑眉，问：“知道什么病不？等我吃饱了，我陪你去看望老人家。” “......不用了。”肖颖压低嗓音：“一众伯父叔父伯母婶婶都来了，正挤在小叔公现在住的小筑里。里头人山人海，咱们暂时别过去。” 袁博一边扒拉白粥，一边问：“怕他们为难我们？” “当然。”肖颖鼻尖轻哼：“他们对我们家意见颇大，下周就要准备分家了，小叔公身边最珍贵最贵重的画作却早在半年前就落入我们手里。淡字辈的长辈们不敢说什么，但一众颖字辈早就闹疯了。肖淡云有事没事就煽动他们来闹事，希望小叔公将画讨回去，‘合理’分配给所有晚辈。” 袁博嗤笑：“一幅画作能怎么分配？怎么？一人撕一块儿？” 肖颖挑眉低笑：“到时肯定是由肖淡云分配呀！她巴巴等着呢！” 袁博夹了一点儿咸菜塞进嘴里，咕哝问：“你担心他们今天又会来闹事？” “还行吧。”肖颖掰着花生米，低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个够，我们就当没听到就好。” 袁博忍不住好奇问：“你知不知道肖淡云许诺他们多少钱？” 额？ 肖颖思索片刻，答：“具体我不知道，但那幅画价值连城，她许诺的价格一定不低。” 袁博嗤笑一声，嘲讽：“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不过，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毕竟是肖公馆走出去的人，说淡泊名利可能太过了些，但也不至于为了钱财跟自己的爷爷干上吧？真特么没品！” “你不懂。”肖颖实话实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肖公馆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今年开始清算各处的商铺和房产，为了保持公正公开，一些项目的资金开始断下来。淡字辈的长辈们基本都从政，对他们来讲只是少了商铺的一些利润，工资照样领，影响不算大。大部分的颖字辈都选择从商，只有小部分从政。他们普遍年纪不大，在职位上的级别比不得老一辈，故此工资也少一大截。在编制里上班，一般都是年纪越大，职位越高，工资也相应更高。他们平时大手大脚习惯了，自肖公馆这边收紧后，他们要么没钱，要么只剩一点儿小工资。人嘛，有钱自然能腰板直。钱少了，平时却又享受惯了，一下子少了这个，不能用那个，精神状态怎么可能好，肯定是焦虑得很呀！” “也对。”袁博道：“老话说得好，由奢入俭难。平时大手大脚花习惯了，一下子要勒紧裤腰带，能不焦虑着急吗？” 第1860章 第1860章 肖颖附和点头：“是啊！肖公馆这边的账房每天都在清算，能清算出多少，大家不可能不来打听。情况不乐观，以后能分的份额不多，肯定会更加焦虑。肖淡云就是利用大家这个心理状态，大肆渲染紧张感，让他们不得不逼小叔公重新考虑那幅画的着落。” 袁博偏着脑袋想了想，低笑：“咱们说一个价......假如那幅画卖个两百万，他们一户顶多也就分十来万。卖个五百万，顶多也就分二十万左右。你猜，肖淡云究竟能许诺他们多少钱？” “最多——五百万吧。”肖颖猜测：“不可能再多了，她夫家的钱权不少，但真正掌权的是她的老婆婆，并不是她的丈夫。” 袁博有些哭笑不得，低声：“二十万虽然算是一笔巨款，但只要勤快赚钱，不愁以后没这一笔钱呀。为了这笔钱，不惜跟卧病在床的爷爷对抗，不惜违背良心做出对不起祖上的事——真没品！” 肖颖帮他收拾碗筷，道：“你自小没钱傍身，全拼自己一双手闯天下。在你看来，没钱了就去赚，反正总能活下去。但他们自小锦衣玉食，环境优渥，面子里子都有。一旦失去了，大多数人都会一下子接受不来的。” 袁博却不以为然：“真正的汉子就该什么时候需要扛就去扛，不该看时候。能顶天立地的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岿然天下。” “唉......”肖颖苦笑摇头：“关键是能这么想的人太少了，不然也犯不着这样。另外，他们爱面子，顾着面子不好意思来，就会让他们的媳妇和孩子来。大多数的嫂子都是富裕人家的儿女，没受过什么苦。乍一听说分家，一个个都高兴得要命。高兴过后却是浓浓的失望，因为可能分到手的钱财不多。没分家的时候，许多花费能在公中出钱，不管能不能赚钱进来，至少还能滥竽充数。可一旦分了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到时分得多，就有钱；分得少就没钱。孙儿媳妇进门时间短，跟小叔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接触了解也不多，自然不会那么体谅老人，该闹就闹，该吵就吵，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 袁博被逗乐了，揶揄：“豪门大闹剧，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情况吧。” “可不就是闹剧吗？”肖颖冷笑：“关键是外头一大堆人等着看好戏，活成了别人口中的‘大笑柄’。” 袁博伸展四肢，打了一个大哈欠。 “媳妇，吃饱喝足了，咱们看剧去呗！” 额？ 肖颖拉住他的手，哭笑不得：“行了，你就别去添乱了。他们不敢太为难我爸，主要是看在小叔公的份上。如果是咱们去，他们也许会指着咱们的鼻子骂。如果是平时，我们压根不怕，要怎么扛就怎么扛。主要是现在小叔公还病着，得先让他老人家清清静静养病。” 袁博略有些失望，却很快不放在心上。 “行吧，那就不去了。不过，憋在这里闲得慌，咱们出去转一转，给妈买一些帝都的东西回去。” “好。”肖颖开心道：“反正咱们有车过来，拿上钥匙随时能出门。对了，梅姐在楼下，我去喊她一声。” 袁博一听就黑脸，一把将她搂住。 “咱们难得有机会两个人一起闲逛，多一个人是啥意思？你我都会开车，哪里需要司机！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待去吧。” “嘻嘻！”肖颖亲了亲他的脸颊，甜甜笑道：“好！听你的！” “走！” 第1861章 第1861章 肖公馆，后花园 “颖慧小姐！颖慧小姐！”一个女仆匆匆奔来，紧张探头寻找：“颖慧小姐！小姐！” 好半晌后，坐在树下秋千上的肖颖慧才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缓慢伸手挥了挥。 女仆瞧见了，脸上露出喜色，赶忙冲过来。 “颖慧小姐！小姐！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肖颖慧靠在秋千架上，有气无力问：“不是让你别来我面前瞎晃吗？我心里头现在烦得很。” 女仆哭丧着脸，答：“小姐，我不敢不来呀。刘总管说了，让你马上去小筑那边——说是让你速去帮忙。” “怎么？“肖颖慧疑惑问：“那些嫂子们又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女仆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没有，不过看样子也快了。早些时候颖轩太太已经哭了，现在她们正在吵，应该也不远了吧。” “妈蛋！”肖颖慧禁不住直翻白眼：“这群女人真是够了！烦不烦呀？她们不烦，我都要烦透了！” 女仆为难解释：“老爷子昨晚病了，现在家庭医生守在一旁等着打点滴。名爷在为老爷子按摩脑袋，其他两位爷在帮忙按摩小腿。今天只有纵夫人过来，正在外头安抚几位年轻太太。刘管家看样子也是烦得不行，不想去应付，让我来请你过去帮忙。” 肖颖慧无奈叹气，缓慢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 女仆连忙点头，总算露出松懈的表情。 颖慧小姐地位高，又懂得体贴老爷子，深得老爷子的心。前几次都是她出马才能镇得住几位年轻太太，这次肯定也只有她才能帮忙。 本以为小姐一定会跟前面几次一样，风风火火奔过去，谁知这一次她却走得极慢，步伐缓慢，眼神不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女仆急坏了，催促：“颖慧小姐，你倒是快些呀！前头刘总管还等着你去救场呢！” “慌什么慌！”肖颖慧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没看到我正烦着吗？！没看到我正在酝酿情绪吗？情绪转化是需要时间缓冲的，你知道不？！” 女仆吓得缩了缩脑袋，不过她服侍肖颖慧多年，清楚她虽然泼辣嘴巴不饶人，但她实则上是一个很心软的姑娘家。 “知道了知道了。”她点头如捣蒜：“你慢点儿，你慢点儿来。” 肖颖慧看着她略有些害怕的脸色，无奈叹了一口气。 “那个......深浅回来了吗？” 女仆摇头：“还没有。刚才刘总管也在找深哥，还派了几个人出去找，说是有要事让他赶忙去办。” 肖颖慧一听就更郁闷了，轻哼：“躲躲躲！我看他究竟能躲到什么时候！缩头乌龟！” 女仆听不明白，也没胆子过问主子们的事情。 尽管鲁深浅他名义上是仆人，但他是刘总管的干儿子，也是老爷子一直带在身边的得力助手，地位丝毫不比一些爷差。 故此，肖公馆上下的多数仆人不管年纪大小，都尊称鲁深浅一声“哥”。 肖颖慧见她不开口，走着走着觉得太闷，忍不住命令：“陪我聊一会儿，别整天跟闷葫芦似的！” “哦哦哦。”女仆连忙问：“颖慧小姐，你想聊什么？你说你说。” 肖颖慧眸光微闪，问：“深浅......他有没有跟其他女人走得很近？包括你们十几个女帮工。” “没。”女仆实话实说：“深哥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我们听他吩咐做事，就这样而已。” 第1862章 第1862章 肖颖慧一听，反而叹起气来。 “他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悬。” 女仆顺势问：“小姐，你......什么悬？你在说什么？” 肖颖慧却一下子转开了话题：“今天我有电话没？国外来的国际长途？” “没有。”女仆答：“电话旁的留言本上没小姐你的名字，我早些时候在那边值班，确定今天还没有。” 肖颖慧点点头，吩咐：“有就马上通知我。昨天我跟奶奶聊了一半就被打断了，她说这两天还会打给我继续聊。” “是，小姐。”女仆毕恭毕敬答。 肖颖慧打了一个大哈欠，问：“肖颖没出去吧？我搞定那些嫂子们就去找她。” “出去了。”女仆解释：“早些时候大房的姑爷开车载着颖小姐一块儿出去了，说是中午不回来吃，晚些时候再回来。” 肖颖慧暗自翻白眼，嘀咕骂：“坏蛋！秀恩爱！” 女仆离得有些远，听不怎么真切。 “是是是！颖小姐和姑爷真的很恩爱，连走路都得手牵手，如胶似漆。” 肖颖慧却也不生气，幽幽道：“相爱的人能结合，夫唱妇随甜如蜜，自然是好的。有些人的幸福，还得靠自己走出第一步，不然就闷在里头闷死算了。” 女仆听得云里雾里，怕一会儿说错话，只好干脆闭嘴，脚下的步伐加快些。 肖颖慧也懒得再开口，总算打起精神走快些。 一会儿后，她们终于来到小筑的侧面。 小筑地方不大，却靠近后花园和山边，故此是肖公馆最凉快的住处。 肖老爷子很喜欢小筑，几乎每年的夏天都会搬过来住一阵子，度过最酷热的小暑大暑，直到早秋来了才住回去。 老爷子住这边，一众爱闹腾的嫂子们自然也会在附近吵吵闹闹，嗓门一个个比一个尖锐，巴不得能把话直接说到老爷子的耳朵旁。 果不其然，脚步还没到小筑侧门，尖锐的嗓门率先传了过来。 “妈！您不要总唉声叹气呀！现在还不到最糟的时候，等到账本发下来，金额和铺面真正确定下来，到时什么都太迟了！” “对！到时您就算要叹气，也可能叹不出来，只能直接哭倒！” “唉......” “哎呀！妈！您别只顾着叹气，您倒是说句话呀！再过一周多就要分家了，你们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我们再不行动起来，到时什么都太迟了！” 寒氏幽幽叹气，眼里尽是无奈。 “我不懂这些，你们别想来煽动我。我听你们公公的，他说不行，我就不能跟着你们闹。我一惯没什么主意，我只能听他的。” 肖颖轩的妻子翟欣儿听完，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迂腐？以前听公公的，现在也得听公公的？谁说的！咱们女人占了半边天，也是有话语权的。公公他位高权重，又一向孝顺，碍于面子有些事不好做出来。您可不能学公公，千万不能学。如果大伙儿都这样的话，那以后咱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呀？咱们现在得团结起来，一起向老爷子施压，在分家之前重新将画作确定下来，不然就不能分家！” “对对对！”一旁的林岚附和点头：“那幅画是咱们三房的，得重新回到咱们三房才行。等那幅画回来了，咱们再重新分份额，到时再分家。” “都快分家了，得麻利将画给讨回来呀！”翟欣儿推了推婆婆的手臂，“妈，您去跟爷爷说道说道吧。” 第1863章 第1863章 寒氏踌躇极了，低声：“这样子......似乎不怎么好。” 翟欣儿瞪眼反问：“哪里不好了？妈，你是三房的大儿媳妇，你在家里就是长媳。你的话，爷爷还是得顾虑的。” “就是就是！”林岚激动道：“爷爷一病再病，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老人家岁数大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老糊涂。脑袋一犯糊涂，就容易让人家给忽悠了去。妈，我们要趁着爷爷还清醒些，麻利将这件事给板正回来。” 寒氏为难看着一左一右的儿媳妇，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们进家门晚......好多事你们不懂。爷爷处事从来不肯让其他人乱掺和，而且这件事你们公公也一直三缄其口。他不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反而去说。这样子说不过去呀！” 林岚恨铁不成钢盯着她看，低声：“妈，那幅画的价格非常非常高，高得你都想象不到。如果那幅画回来，咱们分家的时候至少能分多几十万。妈，咱爸的工资在帝都数一数二，也就一千多顶天了。几十万哎！够咱们这些小辈赚多少年，您知道不？” 寒氏眼神躲闪，支吾：“分家的事还没确定下来，你们怎么确定咱们就不能分一些？这些年我们在公中拿钱花钱不少，生活也无忧，何须再计较那么多。” “妈！”翟欣儿气呼呼：“怎么到了现在您还是不肯相信肖公馆真的没什么钱了？！账目都已经算好了，所剩无多呀！真的！” “我......我不相信。”寒氏眼底带着一丝慌乱，低声：“还没分家，谁的话都不好信。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是我觉得肖公馆不至于差成那样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肖家历史悠久，足有几百年的基业。就算这些年生意不怎么如意，也不至于连一些钱也分不出来。而且，老字号和店面、还有商城也都还在。那些也都是值钱的。” 林岚撇撇嘴，冷哼：“二房那么多人，三房的人也不少，加起来足足四十多户。店面再多，商铺再多，分仔细下来就不多了。” “是呀！”翟欣儿分析道：“就算我们一户能分几个店面，自己做生意要本钱要经营，万一亏损了咋办？就算不经营出租，一个月顶多几十块钱铺租，好些的多十几二十块，满打满算也就几百块。妈，我有两个儿子要养，要上学要留学，还有一辆车要保养要油费......哪些不花钱？几百块要凑多少个月，多少年，才能有几十万？您想想！您倒是算一算呀！” 寒氏为难极了，低声：“我......我如果去说，你公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而且，名哥现在一直都在爸的身边伺候照顾着。我们跟他家的关系向来不错，让我如何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哼！”林岚冷笑连连：“他家的人都居心不轨，故意讨好忽悠爷爷，趁着老人家生病犯糊涂，悄悄将那幅价值连城的画给骗了去！这样的人，犯不着给他什么脸面！” 翟欣儿忙附和点头：“是！那样的小人不骂惨他已经够好了！还想怎么样？啊？给他面子，他能将画还给我们不？那幅画明明就是我们三房的！凭什么让大房拿了去？明明早就已经说好了，这次的分家就我们二房三房，啥时候都没他们大房的份儿！谁知他们竟狼子野心，把咱爷爷身边最贵重的画作捞了去！嘴上说啥都跟他们没关系，清高得跟什么似的。万万没想到最没品最没道德的就是他们！这样子的人不报警抓了去，已经给足了他们大房十二分面子！” 寒氏眼睛飘忽，轻轻摇头。 “不......你们可能误会什么了。大房的名哥和嫂子都是极温文尔雅的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而且，之前你们爷爷也跟我们几个解释过，那幅画本来是你们太奶奶要分给大房的，他只是还给大房而已。另外，他说我们二房三房都没有擅长丹青的人，名哥和肖颖都是丹青好手，给他们护着保养着，画作才可能永久保存。” “指不定他们一转身就给卖了！”林岚冷笑呵呵：“那幅画价值连城，值钱得要命。这世上谁不要钱？他们如果不爱钱，整天贴着爷爷做什么？老子住进来，美其名说要照顾爷爷，女儿和女婿也整天往肖公馆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妈，也就你天真以为他们一家子是好人。等有一天他们的真面目暴露了，到时您铁定后悔万分！” 第1864章 第1864章 翟欣儿翻了翻白眼，冷哼：“最怕的是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到时画没了，钱也没了。人家大房的人转身大富大贵去，只剩我们在帝都守着几间老铺穷得叮当响！” 寒氏为难长长“唉！”一声，支吾：“现在来说这些未免言之过早......你们别嚷嚷，事情要好好商量，别总来这边闹事。要不这样吧，我先进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悄悄跟爸说上几句。” “马上进去吧！”林岚催促。 翟欣儿则是将婆婆半推半扶，只差没直接将人塞去老爷子的房里。 “慢着！”倏地，一道嗓音拦下她们。 寒氏三人扭过头去，看到肖颖慧靠在门栏上，也不知道在外头听了多久，此时正一脸冷漠不屑盯着她们看。 额？ 翟欣儿和林岚眼神躲闪，松开了推婆婆的手，往寒氏的背后缩了缩。 肖颖慧“呵！”了一声冷笑：“外公还病着，家庭医生还在里头。你们想要进去干什么？” 寒氏略有些心虚，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看病。”翟欣儿怕婆婆说出什么来，扯谎：“我们听说爷爷病了，特意来看望他老人家。” “是啊是啊！”林岚慌忙附和：“天气闷热......听说爷爷的胃口不怎么好。我还特意带了一些开胃的陈皮过来给爷爷吃。”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冷笑：“算了吧，你们能少烦一下外公，他铁定能有好胃口，病也能快些好起来。” 翟欣儿和林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满是尴尬。 “颖慧，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还不是为了爷爷好。听说昨天大房的那个乡下女婿来了，而且是带着病过来的。他刚来，爷爷就跟着病倒了，八成是被他给传染了。爷爷前一阵子身体蛮好的，突然就这么病了，肯定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太多，扎堆往肖公馆钻，才会害得爷爷跟着病倒。” 肖颖慧瞪着她们，没好气问：“外公这几年总是隔三差五病，难不成都是人家袁博的错？！你们三天两头来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人家能好吗？我要是外公，早让老刘找保安将你们用扫帚打出去了！” 第1865章 第1865章 寒氏见肖颖慧语气非常不耐烦不客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小慧，你外公仍病着，你们不好在这里大吵大闹，吵到了老人家休息可不好。” 肖颖慧知晓对方是要拿出长辈的身份来压自己，想着她早些时候在两个儿媳妇的夹攻下很快破防，心里暗自觉得不屑。 “我也知道不好，可没法子呀！上回几个嫂子在这边又哭又闹，气得外公吃不下睡不好。老人家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受不住这样的折腾。我没法子，所以只能以暴制暴，陪着你们一块儿吵。” 寒氏见她的态度很强硬，甚至不给自己这位长辈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小慧，说话不要话里带刺。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好好商量。这样子讽刺来嘲讽去的，听起来挺难受的。” 肖颖慧见她为难叹气，心里也隐约觉得自己说过头了。 寒氏是三房的大舅妈，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之一。她这个人软弱了些，也一向没什么出色的地方，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豪门儿媳妇。 当年她来到肖公馆的时候还很小，整天闹着要回家。每到周末，寒氏就会带着一众表哥表弟过来陪她玩，给她做各种漂亮衣服和鞋子哄她开心。 思及此，肖颖慧垂下眼眸，低喃：“纵舅妈......对不起。” 寒氏怅然低笑：“不用这样子道歉。小慧，舅妈明白你是在担心外公的身体。我......我这两天有些不舒服，就不进去看望老爷子了，免得不小心过了病气更不好。” “妈！” “妈！” 翟欣儿和林岚急了，一左一右拽住她。 寒氏略有些尴尬，低声：“太多人了......我会问不出口的。” 翟欣儿急得跺脚，道：“择日不如撞日！妈，我们都劝你那么久了，您怎么能半途而废？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办！” “就是就是！”林岚催促：“妈，你是长媳，爷爷一定会给你面子的。快！你快进去问一问。” 寒氏为难极了，脸上尽是尴尬。 “这......这次恐怕不行。” 这时，肖颖慧插嘴道：“不是这次，是不管哪一次都不行。” 第1866章 第1866章 寒氏和两个儿媳妇都愣了愣，再度往她看过来。 肖颖慧脸色不怎么好，沉声：“外公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他做事极少会后悔反悔。这次也绝不例外。你们还是早些死心了，别总是让我那个妈整天牵着鼻子走，没啥好处的。” 翟欣儿和林岚对视一眼，讪讪撇撇嘴。 “当然没啥好处呀！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起来，如果我们再不劝住老爷子，好处铁定尽数被大房给捞了去。到时我们还能剩下啥？西北风吗？” 肖颖慧暗自翻白眼，道：“以前你们不知道那幅画，你们不也过得好好的吗？没了那幅画，你们也绝对犯不着喝西北风。” 林岚眼睛红红的，气恼哼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哪里懂得普通百姓一日三餐的艰难。自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宣布要分家，各房的账目全部来清算，让我们暂时各自安顿好自己的小家，不许再到公中拿钱开始，我们家的日子就过得一天比一天难......就快揭不开锅了！” 额？ 肖颖慧听得不敢置信，瞪眼问：“真的？” “我做什么要骗你？”林岚委屈哭起来：“阿辕被撤职后，家里连一点儿小工资都断了。要不是我娘家和婆婆偶尔支援我们，我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翟欣儿狐疑瞄了瞄她，以为她多数在撒谎求同情，立刻连忙跟风。 “我们家就更惨了！孩子都是半大的调皮年纪，整天喜欢乱跑乱玩，很容易生病。每次生病上医院都得花一大笔钱。阿轩本来还能在‘明天商城’那边领一份工资，加上公中的补贴，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可自从公中决定分家，一些项目被迫停下，明天商城就在里头。阿轩没了工资，还没了公中的补贴，一下子所有收入都没了。钱没了，生活却还得继续，孩子也得接着养。一日三餐费钱，生活起居吃喝住行通通都费钱。每一个地方都要花钱，以前赚的钱顶多撑一两个月就没了。这一阵子我们都靠娘家救济，阿轩却碍于面子不敢说出去，我只能找借口去娘家忽悠骗人。这样的日子如果再不改善，铁定没法继续过下去。到时可咋办呀？两个孩子谁能帮我养呀？我们的那个小家靠谁养呀？” 肖颖慧听得耳膜微痛，忍不住皱眉。 她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自小在大家族中长大，又得外公的谆谆教导，一些道理虽然不算十分懂，但也懂得七七八八。 “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撑不住了？你们住洋楼开豪车还过不下去，让外头哪些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人还怎么过呀？多少人住破房子，靠双脚走路照样能将日子过下去。怎么日子到了你们这里就过不下去了？难不成你们的一天不是太阳东起西落？难不成你们的每一天比别人长，比其他人更难过？” 翟欣儿和林岚的脸尽是难为情，眼神飘忽来去，不敢对上肖颖慧的美丽眼睛。 肖颖慧却还不想放过她们，继续分析数落着。 “‘明天商城’自开业以来，长期处于亏损状态，这是外公亲口说的，账本也在账房那边，谁都否认不了。轩哥没法扭亏为盈，怪谁呀？外公没给过他机会吗？公中一个月上万块补下去，什么水花都没有。嫂子，一万多块捆成一团，往河里随手扔一下，水花得有多大？你们试过没？外公砸了两三年了，从没停过。过年后公中所有账目都必须清算回拢，不然对大伙儿都不公平。一些亏损的项目没法往里头砸钱，除了停业停工外，还能有其他办法？谁让轩哥一直没法转亏为盈的？如果这个项目赚钱，也不至于停业呀。再说，之前月月领工资和补贴，你们就连一点儿剩余存下来的都没有？谁信呀？” 翟欣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差在额头上写上“尴尬”两个字。 “......家里一向花得多，开销也大，压根没怎么存钱。阿轩把毕生所有的精力和精神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奉献给了‘明天商城’。他就算没大功劳也有苦劳吧。爷爷突然一下子断了他的所有收入，让他冒冒然上哪儿找工作养家糊口养孩子！小慧，你在爷爷的身边一直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哪里懂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的贵！” 肖颖慧一向不是吃素的，反问：“你们开销大，只懂花钱不懂存钱，这怪谁呀？肖公馆的祖训之一就有‘勤俭持家’四个字。外公又不是故意断了你们的收入，还不是你们过年前整天闹哄哄要分家。终于能分家了，账目一概得算清，现在你们反而来怪这个？你们这是什么奇怪逻辑？奇了怪了！” 第1867章 第1867章 肖颖慧丝毫不客气嘲讽：“当初要分家是你们，现在嚷嚷着分家不行也是你们！你们怎么就那么多事！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翟欣儿眼神躲闪，支吾：“没人......没人说分家不好。只是这样的方式明显不怎么对。说句不好听的，总不能断了我们的生计和未来吧。” 肖颖慧看向寒氏，悠悠道：“还是舅妈这一辈人好些，维护家庭和谐，听从长辈的谆谆教诲做事。一众舅妈中，几乎就没人主动敢嚷嚷分家的。她们就算有口角或不如意的地方，也都各自抹了去，维持一大家子的和睦和团结。” 寒氏被奉承了一把，脸色稍微好看些，露出微微笑容。 “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脑门上都挂着同一个‘肖’字。维护家族和睦团结是我们每个人的必要责任和使命，谁都推脱不了。” 林岚的脸色很难看，忍不住求助看向婆婆。 “妈，您......维护家族和睦没错。可谁家不用分家？树高了，长开了，自然是要分叉长出更多的枝干。肖家家大业大，子孙那么多，不可能总一直不分家吧？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不提前把家和家业分清楚，一旦百年后没确定家业去向，什么都乱七八糟，引得子孙争闹不和睦反而不好。分家是重新开始，子孙们各自争取更好的发展，不也挺好的吗？再说，分家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偏偏肖公馆就分不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分过家的，他都是过来人了，肯定能理解我们心头的顾虑和期许的。” 寒氏微窘，低声：“我也没说你们不对。” 肖颖慧呵呵，呵呵嘲讽笑了。 “外公说了，天下的局势尚且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更何况我们只是一个小家庭。眼下分家已经成了定局，铁定是分定了。好与不好，未来怎么样，现在压根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瞧着眼前这个状况，却明显不怎么好。还没分家，你们就来外公这里哭穷哭惨。一旦分了家，你们不得更惨更可怜么？” 翟欣儿和林岚对视一眼，脸上尽是窘迫。 “如果不失公允，如果能公平些，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是啊，最怕的是老爷子被人给忽悠了去，把最贵重最值钱的东西尽数都给了外人，到时自家三房的子孙反而过得紧紧巴巴。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样能有好日子过吗？” 寒氏见她们只差点出大房来，忍不住嗔怪瞪了瞪她们。 翟欣儿和林岚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肖颖慧自然听得明白，因为她也知晓此事。 其实，一开始这件事是悄悄进行的，直到后来自家那个傲娇又气人的妈整天追着大房咬，她暗自觉得不对劲儿，偷偷跑去堵鲁深浅，逼他一概跟她如实解说，她才总算知晓这件事的始末。 肖颖慧暗自翻白眼，嘲讽：“外公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不痴不傻。他是三房的长辈，是你们的爸爸或爷爷。对于大房的肖颖来说，他只是小叔公而已，中间血缘关系还隔着一层。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他做什么不把那幅画给三房自家的子孙，反而给了大房？啊？如果你们一个个都靠得住，他至于将那幅画给大房吗？至于吗？” 翟欣儿和林岚被羞辱得不行，先后爆发了。 “给大房就行吗？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们会将那幅画怎么样？自家人不给，反而给了外人，这不是让别人看我们肖公馆的笑话吗？！” “小慧，你该不会是在装傻吧？那幅画你妈多么渴望着要，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在这儿装清高，你妈知道吗？” 第1868章 第1868章 肖颖慧耸耸肩：“她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她一直想要那幅画，你们也不会知道那幅画的存在。你们这一阵子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还不都是我妈撺掇的？她不开口说要买那幅画，不开大价钱，你们也不会跟一副打了鸡血般的激动样子。我一直都说了，她是她，我是我。她要那幅画，我没心思要。我是外公一手带大的，不管他怎么做，我都支持他。” 寒氏听罢，老脸不自觉尴尬红了红。 其实，肖淡云想要买那幅画的事，他们一众淡字辈都心知肚明，但一个个假装不知道，也不敢戳破说穿。 一众晚辈眼下都听肖淡云的，听着她的号令跟老爷子对着干，他们也都一清二楚。不过他们一个个三缄其口，继续装傻扮愣。 他们不表态，一来是要看形势怎么发展，二则是不知道该如何阻拦，干脆任由他们去了。 除了老爷子身边的人和大房的人，敢直接跟肖淡云叫板的，也就只有她这个独生女。 肖颖慧敢这样子大声宣扬自己的立场，敢主动表态的态度，让一直装傻装愣的寒氏禁不住暗自羞愧起来。 “......好了好了。”寒氏眼神躲闪来去，支吾：“老爷子还病着，咱们不好在这里打扰他休息。我......我们先回去吧。” “妈！”翟欣儿急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责问：“妈，你早些时候明明答应要帮我们的！你可不能反悔！” 林岚则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压低嗓音：“妈，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人都来了，还怕什么？咱们再不表态，等下周末真的分了家，到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寒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我......我开不了口。” 翟欣儿娇嗔：“怕什么？我们陪您进去。” 林岚偷偷瞪了肖颖慧一眼，低声：“你管她怎么说，她说了不算。淡云姑姑是她的妈，她还能反抗自己的亲妈不成？我们来好几次了，每次她都来捣乱。今天有您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对。”翟欣儿撺掇：“您是长辈，是三房的长媳。您在这个家辛辛苦苦几十年，爷爷他一向给您面子，不敢为难你的。而且，您只是适当提醒一下爷爷而已，又不是什么为难事。” 寒氏踌躇不已，想要摇头却不敢。 翟欣儿推了推她，眼睛里尽是胁迫。 “你快进去，我们拦着小慧。妈，阿轩在家里窝了好几个月了，我两个儿子还指望去国外留学呢。您要是不帮忙，我们一家子接下来的日子还怎么过？我早已经说过了，这样的日子我快过不下去了。我要带着孩子跟阿轩离婚。你不会忍心看着阿轩妻离子散，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吧？” 寒氏眼底掠过一抹惊恐，深呼吸一声。 一旁的林岚连忙补刀：“妈，阿辕已经没工作候阿几个月，我家究竟怎么样，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不救济，锅都很快要揭不开。没了职位，阿辕就只能靠本钱去做生意。哪来的钱？您能找来不？” 寒氏轻咬下唇，总算艰难点头。 “我......好吧。我去找老爷子。” 第1869章 第1869章 翟欣儿和林岚闻言露出得逞笑容，推推搡搡将婆婆往里头推。 “等等！”肖颖慧急了，赶忙要来拦人。 翟欣儿见此，扭头迎面冲过去。 “干什么？我妈只是进去看望爷爷而已，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林岚见婆婆已经快步走进去，欢喜极了，连忙也转身拦在肖颖慧的面前。 “就是！你那么慌做什么？爷爷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整天拦着做什么？爷爷我们也有份，不是你一个人的。” 肖颖慧急了，左钻钻，右挤挤，却被她们两人并排伸手拦得不能上前去，眼见寒氏已经走远了，心里一下子气急了！ “你们两个——滚开！外公压根不想看到你们！你们都滚！” 林岚和翟欣儿昂起脖子张望来去，冷笑连连。 “这里是肖公馆，是我们‘肖’家人的地盘。别以为你姓‘肖’，你就是这里的主子。小慧，你不会是在帝都待太久，忘了自己姓的是‘戴维森’吧？” “我妈只是进去看看爷爷，尽一尽当儿媳妇的责任。你这么慌做什么？没事没事的。” 肖颖慧气呼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刘总管不肯让你们见外公，你们就找纵舅妈来！你们利用纵舅妈来达到你们的不轨目的，还趁着老人家病倒的时候来——真特么不孝！你们真特么混蛋！” 翟欣儿和林岚尴尬红了脸，却硬着脖子强撑。 “我们孝不孝，不用你来教。你在肖公馆长大，在这里享受所有兄弟姐妹没有的公主般待遇。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老爷子什么都哄着你。是，荣华富贵在你眼里都能是浮云。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没你那么清高！” “你不缺钱也不缺权，你倒是能说得轻巧！饱汉不知饿汉饥，反而好意思来教训我们。这是我们肖公馆自家的事，肖淡云姑姑尚且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你是身上有一半戴维森血脉的你。小慧哟，我劝你还是少掺和。” 肖颖慧一向都是刁蛮小公主，哪里吞得下这口气。 她懒得跟这两个人吵，直接伸出拳头，一左一右往她们的脸上招呼过去。 “哎哟！” “啊！” 翟欣儿和林岚始料不及她竟会动手，正暗自洋洋得意丝毫没有防范，还没反应过来，脸蛋就一阵爆痛，痛得她们哇哇尖叫！ 肖颖慧是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撸起袖子就开打，左右手开弓，乱打一通。 翟欣儿和林岚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跟着动起手来。 于是，三个女人打成一团，扯头发扯衣服，拳头和脚乱飞。 外头的仆人听到尖叫声，奔进来一看，立刻吓得不行！ “天啊！颖慧小姐！太太们！” “别！别打了！请停手吧！” “求求你们！别打了！” 仆人们见她们打得热火朝天，压根不敢上前 “快！去找刘总管来！快啊！” “不好不好！出事了！出大事了！” “太太和颖慧小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来人呐！” ...... 鲁深浅刚进大门口，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这个消息吓得差点儿灵魂出窍！ 第1870章 第1870章 下一刻，他撒腿就往老爷子住的小筑奔去。 只见三个人早已经打成一团，从一开始的站着弯着腰，直到最后都直接躺地上，仍扯着打着骂着哭着。 鲁深浅：“......”！！！ 这时，刘总管胖乎乎的身板两步并一步走冲过来，惊讶瞪眼，转而皱眉焦急招手。 “都傻愣着干啥？还不快拉开她们！快啊！” 鲁深浅总算回神，赶忙上前一手一个，将翟欣儿和林岚拉拔起来，动作粗鲁将她们丢给两个女仆，接着手忙脚乱将肖颖慧小心翼翼搀扶起来。 肖颖慧气喘吁吁，头发乱糟糟，脸上青肿一大块，身上的衣裙被扯烂了一块，露出一半的香肩，差点儿春光外泄。 鲁深浅紧张极了，立刻脱下自己的衬衣，动作极快套在她的身上。 “......伤了哪儿？痛不？” 肖颖慧本来正在气头上，被他紧张兮兮这么一问，不自觉扭过头来，对上他心疼又焦急的眼神，心一下子就直接飘了。 她刚脱口要说——不痛，我好着呢！除了脸上被揍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没事。谁知话到嘴边猛然想起之前肖颖的话，马上换了一副“虚弱难受”模样，晕乎乎般歪倒进鲁深浅的怀里。 “你......你可算来了。”她虚弱喘气：“我......我差点儿被打死了。” 鲁深浅吓坏了，扶住她肩膀的手止不住颤抖。 “哪儿痛？快告诉我......哪儿？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来人！来人！备车！” 他一边咆哮大喊，一边俯下将她轻柔抱起，仿佛她是瓷娃娃般那么仔细。 肖颖慧暗自欢喜，十分乖巧歪在他的肩窝上。 “不用去医院，先让我缓一缓。” 鲁深浅“哦哦”胡乱点头，手不敢用力，紧张兮兮观察她的周身。 另一边的刘总管赶忙上前查看翟欣儿和林岚的情况，皱眉忍着心头的火气。 “两位太太，你们怎么样？不严重吧？啊？快！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扶太太们进厅里坐下！快！家庭医生在里头，立刻派人去请过来！快呀！” 翟欣儿和林岚哭哭啼啼的，头发乱糟糟，脸上的妆惨不忍睹，身上的衣服没怎么破，不过脖子和额头有明显的指甲抓痕和轻微的青肿。 “天呐......太野蛮了！姓戴维森的真特么过分！竟动手打人！亏她还是大小姐！粗俗又恶毒！” “嘤嘤嘤！我的脸......天啊！好痛好痛哦！天呀！老天爷呀！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呀！” 刘总管毕竟是见惯大风大雨的人，表面上装着紧张无奈，心里头却淡定得很。 一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能唱大戏。 女人打架而已，而且都是娇柔小姐家，平时粗活一点儿不用干，出门不管多远多近都坐车，多走几步都会嚷嚷鞋跟磨人的娇娇女，哪来的力气能打出大毛病来。 他刚才瞄了一眼，就知道除了头发扯掉一些，妆容散了，指甲抓伤和轻微撞伤外，根本没任何严重的伤。 不过，该他自个唱的戏码，该怎么唱还得怎么唱。 “轩少太太，辕少太太，怎么样了？先歇一会儿，喝口水休息一下。你们几个别杵着，快去通知少爷他们！你们快帮太太们收拾妆容，别傻站着！” 翟欣儿虚弱歪倒在太师椅上，呜呜嘤嘤哭着。 “......我不活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早知道肖公馆是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打死我我也不能嫁！呜呜呜！打人呐！呜呜！我的脸好痛！蠢货！还不取镜子来！快去啊！” 林岚则拉着刘总管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老刘，你必须跟老爷子说去......太欺负人了！颖慧她打我们......她打我们啊！” 第1871章 第1871章 刘总管忙安抚道：“好的好的，你别难过，别哭了。哭花了妆容，哭坏了身体，老奴可当担不起呀。咱凡事好好说，老爷子一定会秉公办理。” 林岚气呼呼瞪向肖颖慧，嘶声尖叫：“她打我们！她动手打我们！她先动的手！” 翟欣儿顾不得装虚弱，也跟着嚷嚷：“我们跟她好好说话，她直接动手就开打！瞧瞧！我的脸......呜呜呜！我的连衣裙！呜呜！” 刘总管继续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深浅已经将颖慧小姐拉住了。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好好谈，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小事化无就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林岚委屈极了，哭道：“我们听说老爷子病了，赶忙来探望。我们婆婆要进去看老爷子，她就非要阻拦！不但要阻拦，还动手打我们！老刘，您快来给我们评评理吧！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翟欣儿也哭道：“我们要见老爷子......请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呜呜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太可恶了！” 刘总管直觉耳膜生痛，微微蹙了蹙眉。 “老爷子还病着，等他精神好些，一定请他老人家好好定夺。不过，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的。颖慧小姐巴不得有人能来陪老爷子，自个连工作都请假了，只为能多陪着点儿老人家，怎么会拦住纵夫人呢？误会误会，铁定是误会来着。” 肖公馆里每个角落里发生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自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翟欣儿和林岚最近没少来肖公馆闹腾，早些时候甚至出言不逊，他想赶人却不好自己开口，便让仆人麻利去将颖慧小姐请过来拦着她们。 像她们这样的麻烦分子，得有比她们更泼辣不怕麻烦的人过来，才可能镇得住。 多半是她们闹得太过分，不然颖慧小姐也不可能先动手打人。 颖慧小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是怎样性子的人，他还是很清楚的。她虽然泼辣刁蛮，但她绝不是不讲道理就乱来的人。 翟欣儿瞪向被鲁深浅抱着的肖颖慧，没好气道：“误会？！能是什么误会？！你倒是去问她呀！问问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就动手打人？” 林岚哽咽抽泣：“人家戴维森小姐地位高，又是老爷子疼着宠着长大的，我们哪里敢去招惹。偏偏她总爱挑我们的刺儿......现在还直接动手打......呜呜呜！” “闭嘴！”肖颖慧双手搂住鲁深浅的脖子，突然一改之前的“孱弱伤重”模样，激动扭过头来。 “老刘！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别在这儿杵着！快进去照顾外公！她们刚才怂恿纵舅妈进去，让她去找老爷子哭诉那幅画的事！我拦不住纵舅妈都是因为被她们挡着！少听她们叽叽歪歪！还愣着干啥？麻利进去呀！” “啊？”刘总管惊讶瞪眼，很快反应过来，三步并称两步走，匆匆离去了。 鲁深浅听得眉头直皱，见怀里的人儿一下子从刚才的“虚弱”模样变得“战斗力十足”，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肖颖慧嚷嚷完，立刻扶着太阳穴，撒娇“哎哟”两声。 “不行......我又晕了......” 于是，她重新躺回鲁深浅的肩窝上。 鲁深浅：“......” 翟欣儿和林岚则是一脸焦急，怕婆婆寒氏会不会被刘管家给赶出来，更担心寒氏的“意见”还没法说给老爷子听，不知道能不能改变老爷子的最终想法。 鲁深浅也暗自担心着，作势要将肖颖慧放下——不料她的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丝毫不放松。 不仅如此，她还附在他的耳旁，用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喃：“还躲不？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你敢丢下我，我一会儿就告诉外公去，告诉肖公馆里的每一个人。” 鲁深浅的耳朵红了，清朗的脸也红了。 肖颖慧得逞低笑，往他的耳朵里吹了吹风。 鲁深浅的脸更红了，脑海里尽是那晚两人缠绵悱恻的暧昧热情画面，呼吸一下子有些急，体温也蹭蹭上涨，直觉怀里的人儿似火山般烫手。 第1872章 第1872章 “我......我先抱你回去......看看伤口。” 语罢，他抱着肖颖慧大跨步离去。 翟欣儿和林岚早顾不上肖颖慧，左盼右顾等着婆婆回来。 一旁的女仆给她们递茶水，帮她们梳好头发，重新化妆。 片刻后，有女仆毕恭毕敬递上两份礼物。 “太太，这是颖慧小姐送与你们的赔礼。” 翟欣儿和林岚对视一眼，直觉按肖颖慧的性子绝不可能给她们赔礼道歉，没上门继续算账纠缠已经阿弥陀佛了。 “......是刘总管让你送来的吧？” 女仆埋着脑袋，低声：“早些时候刘总管叮嘱的。” 翟欣儿冷哼嗤笑：“我就知道！按肖颖慧的性子，除非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不然她咋可能送礼物赔礼！” “就是！”林岚呵呵两声：“闯了祸就躲起来，只会让别人给她擦屁股！” 翟欣儿翻白眼罢手：“拿走！少来这里侮辱人！” “打了人连一声道歉都没有！”林岚冷哼：“弄两个小盒子就想打发我们！想都不要想！这回我们就要跟她卯上了，看她还敢不敢整天跟我们对着干！” 女仆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们收下，支吾：“......刘总管特意让我去库房取的，都是上好的补品。” 翟欣儿冷笑：“谁没见过补品？拿走吧。” “滚远点儿！”林岚尖声：“让肖颖慧自己来送，不然我们是不可能接受的！” 女仆为难极了，支吾：“我......我哪请得了颖慧小姐。太太，请你们收下吧，不要让我为难。” “不收！”林岚粗声：“拿回去！” 翟欣儿眼睛微动，下巴扬起问：“里头是什么？” 女仆连忙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郑重认真解释：“这是库房存放的燕窝，色泽纯白，品相极好。” 翟欣儿和林岚看了看，很快转不开眼睛了。 肖公馆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一顶一的好。那两盒燕窝确实品相极好，颜色纯白，色泽光亮，足足有十几盏，硕大如小巴掌那般大。 这大半年来，公中断了补给，她们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平时应卯日常支出尚可，根本没钱买如此贵重的补品。 别说美容补品，就连日常用的进口化妆品也不得不停下。 翟欣儿轻轻捅了一下林岚，低声：“其实，如果是颖慧让老刘送过来的赔礼，那......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吧？老刘的面子咱们还是得给的。” “那是那是！”林岚慌忙附和：“老刘一向疼我们这些晚辈，他的面子我们怎么能不给。如果不收下，反而显得我们太小气了。” 翟欣儿迅速抱住一个盒子，笑道：“那咱们收下吧。” 林岚赶忙取了另一个，乐滋滋抱在怀里。 第1873章 第1873章 好半晌后，刘管家领着寒氏一步步走出来。 翟欣儿和林岚连忙站起来，眼里尽是激动神色，紧张兮兮期盼盯着寒氏看。 寒氏脸色微白，神色略有些慌张。 刘管家沉着脸，毕恭毕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纵夫人，你先陪二位太太回去吧。老爷子还病着，今天就不留你们三位用餐了。” 语罢，他招了招手：“小李，你送夫人她们出去，安排司机小心接送。” 角落里的仆人点头：“是。夫人，太太们，这边请。” 寒氏给两个儿媳妇递了递眼色，示意她们不要开口，随后领着二人匆匆离去。 刘管家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脸色淡然幽深，看不出具体的喜怒。 片刻后，鲁深浅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娇羞和欢喜的肖颖慧。 “义父，纵夫人她们......” 刘总管眼眸无波，淡声道：“打发走了。” 鲁深浅担忧往里头张望，小声问：“老爷子没事吧？” “唉......”刘总管轻轻无奈叹气。 后方的肖颖慧探头出来，问：“老刘，我外公怎么样了？没被气着吧？” 刘总管垂下眼眸，眼底尽是疲倦之色。 “老爷子有些受不住暑气，本来心火正旺，怎么可能不被气着？刚才咳嗽了好一会儿，有些缓不过气。幸好医生在场，总算缓了过来。” 肖颖慧一听就忍不住焦急起来：“我马上进去看外公！” “别。”刘总管及时拦住她，解释：“刚才医生给老爷子打了针，说不让其他人打扰，只留了名爷一人在旁边帮忙照顾。” 鲁深浅拉住她的手腕，低声安抚：“别急，等老爷子醒了，我们再进去不迟。” 刘总管的眼睛扫过干儿子的动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对，老爷子的情况不怎么稳定，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医生说了，老爷子需要静养，除非是天大的事，不然别进去吵醒他。” 肖颖慧吞了吞口水，担忧问：“外公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又病倒了？” “天气太闷热。”刘总管解释：“医生说，老爷子现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六月大暑天酷热无比，受不住如此重的暑气。” 鲁深浅忍不住插嘴问：“这两天没给老爷子安排冰块吗？” “没有。”刘总管答：“老爷子说一放冰块总觉得脖子后方凉飕飕的，脚也凉飕飕。他不想要，我也不好坚持，已经停了好几天了。” 鲁深浅一向想法多，禁不住提议：“义父，小筑这边的水汽足，会不会是这里的湿气太重，老爷子受不住？要不，搬到山边的‘潇园’吧。那边就是竹林，早晚清风徐徐，不仅凉快，也没这么重的湿气。” “等老爷子醒来，我问一问他。”刘总管为难低声：“他现在病着，挪来挪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鲁深浅却不这么认为，解释：“只需要一张贵妃椅就行，让老爷子躺上去，几个仆人帮忙扛过去。几分钟的事情而已，压根不麻烦。” 第1874章 第1874章 “那也得老爷子同意。”刘总管罢罢手：“急不得。” 肖颖慧却惦记早些时候寒氏进去以后是不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缠着刘总管让他说。 刘总管苦笑连连：“能有什么好话？对吧？再委婉再婉转，还不都是那个意思？老爷子虽然病着，但他没病糊涂。” 鲁深浅则比肖颖慧要思虑得更多，挑眉问：“名爷也在场？纵夫人没顾及他？” “没。”刘总管皱眉低声：“纵夫人含沙射影，名爷自然也听得明白。老爷子被气得咳嗽个不停，名爷沉着脸跟纵夫人说多要体谅老人家，还郑重点明那幅画不能离开帝都，更不许卖给肖淡云，不然对不起肖公馆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守护这幅画一辈子的老爷子。” 鲁深浅蹙眉问：“纵夫人没敢说什么了吧？” “唉！”刘总管解释：“哭哭啼啼说一众孩子都过得不如意，希望老爷子保重身体的同时，顾虑一下孩子们。子孙们靠他庇护长大，如果分家后少了庇护，指不定得跌得头破血流，让老爷子多多为子孙们着想。” 肖颖慧听得火冒三丈，气呼呼：“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让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去救助他们——有这个理吗？还有没有羞耻心？！” “你气什么？”鲁深浅嗔怪睨她，低声：“别人的错，你气来做甚？气坏了自己，别人照样错着，你能改变得了什么？” 额？ 肖颖慧缩了缩脖子，嘟嘴嘀咕：“忍不住嘛！忒过分！老刘让我来拦人，谁知我一个人拦不住......都是我的错。” “你都已经受伤了。”鲁深浅淡声：“还想要你怎么做？按目前的情形看，接下来还可能大闹几场。像今天这样的女人扯头发扯衣服，应该会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吧？！”肖颖慧瞪眼惊呼：“难不成还能拿刀拿枪来这里威胁外公？！今天这样子已经够过分了！她们两个怂恿纵舅妈进去，然后联合起来拦着我。都已经打起来了，你还能说是‘小巫’！” 鲁深浅脸色淡沉：“还有一周多，等着瞧吧。” 肖颖慧被他的话吓到了，忍不住急忙忙道：“那还等什么呀？！等外公醒来，马上将他挪去潇园那边。从今天开始，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外公养病，连一众舅舅舅妈都不行！” “没用的。”鲁深浅皱眉淡声：“拦不住的。” 肖颖慧狐疑问：“为什么拦不住？你——你是不是还知道了什么？” “......猜的。”鲁深浅道：“她们今天都敢跟你动手了，证明已经决心卯上。像他们这样子早已急红了眼，利欲熏心，估计没什么她们不敢做的事了。” 肖颖慧转头问刘管家：“老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真的拦不住吗？” 老刘愣了一秒，吞咽口水的同时摩挲衬衣的衣角。 “这个......老奴也不好乱猜，希望她们能早些悔悟，别只一味儿盯着眼前的那点儿利益吧。” 鲁深浅撇过脸，低声：“你先回房里换衣服，晚些我去看你。” “嗯嗯。”肖颖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低声问：“那......什么时候跟外公说呀？” 鲁深浅的眼里掠过一抹尴尬，轻咳一声。 “这个——不急。等老爷子醒来，精神状态好些，我们再跟他说不迟。” 肖颖慧将他窘迫的神态看得真切，抿嘴偷偷笑了，随后心情极好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甩着他的白色衬衣，两只长长的袖子调皮甩来甩去。 鲁深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眼温柔乍现，很快恢复如常。 他转过身踏前几步，凑到刘总管的耳旁 “义父，我有事跟您商量。肖淡云这几天找了不少邪门歪道的人，似乎要下脏手。” 第1875章 第1875章 刘总管惊讶挑了挑眉，问：“还来？怎么？比上次那些二流子还夸张不成？” “嗯。”鲁深浅脸色暗沉，解释：“这次更夸张，还有好几个是亡命之徒，几乎无恶不作。” 刘总管沉下脸，压低嗓音：“盯紧点儿，找多一些人手。吩咐下去，只要她敢下狠手，绝不留情。” 鲁深浅忍不住提醒：“老爷子病了，要不别告诉他？” “还是要说的。”刘总管幽幽叹气：“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云姐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十几年来，云姐已经彻底变了。环境这玩意，真真让人害怕哟。” 只听说戴维森家族在国外势力盘根错杂，根基极深，势力范围极广。不过，能熬成如此庞大一棵树，其中必定有一堆见不得人的角落。 老爷子预料到了，本来有信心云姐能守住本心，大展宏图，没想到宏图未展，本心早已丧失到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去了。 鲁深浅低声：“环境最容易改变人，能改变环境的人却不多。” “嗯。”刘总管点点头，道：“等老爷子的情况缓和些，我再跟他仔细说一说。眼下最担心的是名爷一家子的安危，尤其是肖颖小姐和姑爷。” 鲁深浅答：“我早已经叮嘱过他们，而且也让人秘密保护着他们。” 刘总管想了想，问：“你私下雇了那么多人，费用仍都是颖小姐和姑爷付的？” “是。”鲁深浅为难解释：“我身边的钱不多，撑不了一时半会儿。自过年后我雇来的那些人都是颖小姐夫妻掏的钱。这一次颖小姐过来，又悄悄塞了一万块给我。她说，有钱好办事，眼下是多事之秋，让我一定要好好顾着肖公馆。” 刘总管听罢，心里感激不已。 “公中的账目已经入数完毕，所有员工这个月的工资都提早发了。也许月底好些人都会进行辞退，顶多留几个打扫卫生和料理吃喝。靠你我两人的工资，哪里雇得了那么多保镖和打手。幸好颖小姐和姑爷赚了大钱，对老爷子也忒大方。” 鲁深浅忍不住问：“义父，老爷子身边......不能都全部分了吧？分出去容易，拿回来孝顺老人家估计就难了。” 刘总管低低叹气，淡然摇头。 “据我所知，应该都会分了。老爷子说，他的日子所剩不多了，留着也无用。不过，他身边的好东西仍有不少，好像是要留给两位小小姐。” 鲁深浅疑惑问：“颖小姐？” “还有颖慧小姐。”刘总管压低嗓音：“她陪伴老爷子这么多年，孝心十足，老爷子一定会留一些给她做纪念。颖小姐为老爷子花了不少钱，名爷也孝顺得很，老爷子自然也要留一些给他们父女。” 鲁深浅眉头皱起，低声：“义父，老爷子......真的觉得自己没法撑久一些吗？你得劝着他点儿。” “唉......”刘总管叹气：“医生说了，至多撑到这个冬季。老爷子的好些器官都在衰竭，非药力人力所能及也。” 鲁深浅的眼睛微微红了。 刘总管缓了缓情绪，侧身问：“你这两天怎么都没瞧见人影？做什么去了？” “额......”鲁深浅眼神微微躲闪，“去云姐那边打听消息。” 刘总管睨他一眼，警告：“眼下是多事之秋，你得稳着点儿。” 鲁深浅点点头：“是，义父。” “进出要格外小心。”刘总管不忘叮嘱：“跟颖慧小姐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鲁深浅眼睛微闪，低喃：“......义父，我有件事要问一问你。” “说。”刘总管盯着他看。 鲁深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支吾：“我......我——我想娶颖慧小姐。” 第1876章 第1876章 刘总管愣住了，眼神瞧不出喜怒或嗔爱。 鲁深浅垂下眼眸，尴尬埋下脑袋。 “我们......两心相悦。我已经决心跟她......在一起。” 刘总管挑了挑眉，嗓音压得极低。 “你确定？怎么一回事？突然就这么决定了？” 之前儿子是怎么躲着避着肖颖慧的，他再清楚不过，简直可以说是“避如蛇蝎”。 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其中必定有隐情啊！ 鲁深浅仍埋着脑袋，支吾：“就是......躲不开......我得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且，我对她并不是无心，而是情根深种。义父，您是知道的。” 刘总管转了转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是知道；而且我也知道颖慧小姐对你用情颇深。只是，我不敢赞同，也没资格赞成。深浅，你之前明明躲得密密实实的，怎么突然变了卦？你该知道此事一旦定下来，你们的未来将会荆棘遍地，困难阻阻。” 鲁深浅吞了吞口水，低声：“义父，我都已经想过了，可我仍得这么干。” “哦。”刘总管若有所思看着他，问：“真决定了？没余地反悔的那种？” 鲁深浅郑重点点头。 刘总管盯着他黑乎乎的脑袋看了许久，终于化成一道叹息。 “孩子，你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你打小就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为父也向来以你为傲。为父已经老了，护不了你多久。但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一定护你到底。” 鲁深浅猛然抬头，眼底尽是惊讶。 “义父......您答应了？你不反对了？” 刘总管微微一笑，低声：“你真正决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长大了，懂什么是你自己想要的，懂得什么对你有好处或坏处，我就没必要拦什么了。” 鲁深浅有些不敢置信，磕磕巴巴：“可你之前......不一直劝她和我吗？你一直不赞同，不是吗？” “不是。”刘总管解释：“我不是不赞同，我是支持你的做法。你避着躲着颖慧小姐，我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避着她，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你是我的孩子，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自然都是支持你的。你现在突然如此决定，我也一样支持你。” 他是肖公馆的家人子，自小就被教育要伺候好主子。 后来，他被分给三少爷做小书童，每天跟着他上私塾读书，跟着念书练字。 直到后来分了家，他跟着三少爷回过惠城老宅住了一段日子，又跟着他走南闯北做生意。 转眼三少爷成家立业，还当了几个孩子的爹，可他仍是孤家寡人。 本来三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俊俏的姑娘，可惜刚刚定亲不久，那姑娘便得了重病，不久以后香消玉殒。 他偷偷伤心了许久，拒绝了三夫人另外安排的婚事，跟着三少爷继续走南闯北做生意。 慢慢地，三少爷成了三爷，他成了管家。 再后来，三爷成了老爷子，而他成了肖公馆的刘总管。 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成家，直到一次偶然机会捡到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婴儿。 第1877章 第1877章 那小婴儿应该刚出生不久，瘦瘦弱弱，却哭声如雷，嗓音格外响亮。 他怜悯小家伙，担心他会被狼狗叼走，便将他带回了肖公馆。 本打算救下小家伙后，找个机会送他去善堂或福利院，谁知养着养着竟有些舍不得。 老爷子说，这孩子看着不孬，眉眼带着坚毅和灵气，不会是平庸碌碌无为之辈，留下来养吧。 当时他很踌躇，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应该照顾不了一个小孩子，不大敢要。 不过，他也舍不得将小家伙送走，便一天接一天养着。肖公馆里的女仆众多，不愁没人帮忙带孩子，不过他坚持自己带在身边照顾。 他跟老爷子如影相随，小家伙自然而然也跟在老爷子身边。 后来，老爷子看中他有慧根，用心培养他成了小副手。 老爷子说，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幸好有深浅这个干儿子，将来不愁没人给他养老。 其实，有没有人养老，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几十年攒下的财产和房产够他颐养天年。 更重要的是，二十多年的朝夕相伴中，干儿子已经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不止是深浅依赖他，他也一样依赖干儿子。 “深浅，你是我和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的，你是怎样性子的人，我最是清楚不过。你既然决定了，便有你非这么做的理由。不必跟我这个糟老头儿解释太多，反正我一定会支持你。” 鲁深浅泪光闪烁，感动连连。 “义父......谢谢！谢谢您！” 刘管家温和笑了笑，低声：“你和颖慧小姐之间的距离太遥远，差距太大。这条路很难，我估计帮不了多少。我帮不了多少，怎么还能给你们添多点儿阻碍，对吧？” 鲁深浅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接着，他作势要跪下去——刘管家一把抱住他，嗔怪道：“做什么！现在你们俩还没结婚，八字还没一撇。等成亲的那一天，你带着颖慧小姐一起来跪！” 鲁深浅低低笑了，转而重重点头。 刘管家腿脚不好，不能久站太久，随后踱步去了偏厅，坐在角落的小凳上。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明朗高大男子，眸光慈祥和蔼。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鲁深浅一听“你们”两个字，知晓义父已经将肖颖慧和自己归为一体，顿时信心倍足。 “我们刚才简单商量了一番。如果想皆大欢喜，必须先征得义父和老爷子的同意，然后再争取她......那边亲人的同意。如果不行，其他人的意见我们可以不在乎，但您和老爷子我们不敢也不能不听从。我本来还担心您可能会不同意，想不到第一关竟会如此简单！” 之前义父一直态度不明，支持他避开肖颖慧，言语之间不停暗示他们是不可能的。 早些时候他就忐忑不已，觉得第一关可能便阻碍重重，万万没想到竟会这般容易！ 刘管家闻言轻笑，反问：“倘若我不同意，难道你敢不从？” “......不敢。”鲁深浅微窘解释：“但我会求义父答应，用命用心来求。” 毕竟是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刘管家罢罢手，道：“我这一关算是过了。老爷子那一关，估计也不难过。” “可能吗？”鲁深浅一点儿也不敢乐观，苦笑：“老爷子那么聪明的人，多半早就知道我们俩的事。他一直装糊涂，一个字也不表态，多半是不同意。” 肖公馆里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逃得过老爷子的眼睛。 颖慧追在他身后跑了这么久，好些仆人都知晓，莫说一向耳听八方眼观四方的精明老爷子！ 第1878章 第1878章 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假装不知道。若是他赞同，以他对颖慧的宠爱程度，哪里舍得她委屈巴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那么长时间！ 刘管家微微一笑，温声：“你错了，老爷子是在装糊涂，也是在等。” “等？”鲁深浅微愣，问：“等什么？” 刘管家压低嗓音：“等你的态度，等着看颖慧小姐受挫后能否坚持。” 鲁深浅瞪大眼睛，转而恍然大悟。 肖颖慧是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公主，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脾气火爆，爱恨分明，不爱藏着掖着，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会明明确确刻在脸上。 之前她有过一段朦胧早恋，谁知还没开花结果便惨遭扼杀。 肖颖慧气极了，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记便是好些年。 后来老爷子点破她，问她究竟是在记恨家里人破坏这件事，还是惦记着那个人。 肖颖慧反应过来后，表示她早已忘了那人长什么样子，只是生气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跟自己聊得来的人，转身就被父母亲支开了。 老爷子也没怪她，让她别跟自己过不去，好好过日子。 他们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尽管差距甚大，但相处起来一直很融洽。她反应迟缓，大大咧咧，从没发现他对她深藏心中的感情。 自老爷子点醒她以后，她不知道哪根筋突然开了窍，竟认定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保镖。 自那以后，她就天天追在自己的身后。 老爷子多半是想等等看，看看自己会不会主动应下如此艰难的一个决定，有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真的爱她，敢不敢挑战戴维森家的权威。 同时，他也想等等看外孙女究竟是不是成熟了，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情爱，懂得谁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 刘管家低笑：“老爷子虽然年迈，可他耳聪目明，心里明亮着呢。颖慧小姐如果真的对你感情真挚，经受得住考验，老爷子自然会为她做主。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后辈中，只有她一人，为她多考量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鲁深浅恍然顿悟，转而激动道：“义父，那我们......我们等老爷子醒了，就去求他答应。” 他是肖公馆养大的孩子，他的终身大事必须得到老爷子的首肯——必须的！ 刘管家微笑点头：“好，到时我陪你们去。” 鲁深浅感激不已，拉住他的手。 “义父，我......我突然觉得我很幸运。” 他虽然自小遭亲人抛弃，无父无母，除了身边一块儿写着“鲁”字的信物外，别无其他。 但义父视他如同己出，老爷子也对他恩重如山，尽心尽力培养自己。 现在的他朋友遍地，能得到他唯一挚爱女人，而且能得到义父和老爷子的同意和祝福——简直不能太好！ 刘管家温声好奇问：“深浅，你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是因为什么？” 额？ 鲁深浅的脸尴尬红了，支吾：“......我......我们......” “罢了。”刘管家瞧着他的模样，心里暗自猜到了，“不管如何，既然决定了，以后再苦再难也不许反悔，必须好好待颖慧小姐。” “是！” 第1879章 第1879章 鲁深浅郑重点了点头。 刘总管暗自想了想，低声：“还有一个人，你必须恳求他帮忙才是。” “谁？”鲁深浅连忙问。 刘总管答：“名爷。” 鲁深浅微愣，忍不住提醒：“义父，名爷向来不插手肖公馆的事情，除了照顾老爷子外，其他一概不管。我们的事......不好劳烦他。” “傻孩子。”刘总管压低嗓音：“名爷之所以摘得那么清楚，无非是不想给其他人留下话柄生事，让老爷子更为难。他一心孝顺老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是因为他聪明睿智。若不是老爷子将那幅古画托付给他，名爷一家子悠然自得，哪来这么多的麻烦事。老爷子向来深谋远虑，名爷一家子绝对是值得托付的人。咱们的朋友圈都在帝都这边，你的人脉也大多在这边，恐怕护不了你。一众淡字辈的爷都不敢得罪云姐，颖字辈就更不必说。帝都圈最终仍护不住你和颖慧小姐，除非戴维森家族能接纳你们，反而给云姐压力，让她也跟着接受你们。” 鲁深浅苦笑：“......太难了。” “慢慢努力。”刘总管眼神暗沉，解释：“颖慧小姐是戴维森家族的嫡出小姐，也是他们的长孙女。她在他们家族的地位极高，只是她一直待在这边，忽略跟亲人们搞好关系。” 鲁深浅眼睛微闪，道：“她最近频繁给她的奶奶和爸爸打电话，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往来。” “哦？”刘总管狐疑问：“怎么了？你教她的？” 鲁深浅摇头，如实答：“不是。” 刘总管一时想不通，嘀咕：“难不成是颖小姐？多半是。” 鲁深浅想了想，答：“应该是吧。颖小姐劝人很有一套，估摸也只有她才有办法劝得了小慧。” 刘总管微笑点头：“不管如何，都是好事一桩。也不管有没有效，总得试一试。至于名爷那边，主要也是给你们留个后路。” “义父，您的意思是——？”鲁深浅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总管压低嗓音：“倘若消息传开，云姐哪里容得下你？帝都已经是她熟悉的地盘，你们就不能待在帝都。老爷子年纪大了，自顾不暇，恐怕顾不上你们。到时你们估摸只能依靠名爷一家子庇护。” 鲁深浅若有所思，低声：“如果非走到这一步，那我......我也愿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刘总管眸光微沉，语重心长道：“云姐心狠手辣，手段也不怎么见得人。颖慧小姐之前喜欢的那个保镖，便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如果帝都待不下去，你必须躲去颖小姐或姑爷的地方。他们善良仁德，一定能善待你们。而且，他们如今的经济情况最宽裕，能给你们提供最安稳舒适的庇护场所。颖慧小姐自小就没吃过苦，你可不能委屈她过苦日子。儿啊，凡事要给自己找一些退路和后路。老爷子在帝都，我也丢不开这边，你得多思前顾后，千万别走岔路。” 鲁深浅仔细听完，迅速点头。 “谢谢义父提醒，我一定会想办法求名爷他们一家子帮忙的。” 刘总管欣慰笑了。 ...... 肖颖和袁博小两口逛街买东西，腻歪开心了整整一天才回了肖公馆。 “不是吧？”肖颖惊呼：“闹得这么大？都打起来了？” 肖淡名蹙眉答：“打了，跟颖慧撕打成一团。” “我滴乖乖！”肖颖憋不住大笑：“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接下来不还得更精彩？” 肖淡名睨了女儿一眼，沉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一个个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沦丧到这样的地步！当着仆人的面打起来，骂骂咧咧，扯头发扯衣服——成何体统！” 第1880章 第1880章 肖颖抿了抿嘴，努力忍住笑意。 “确实不成体统......爸，那小叔公没被气着吧？” 肖淡名叹气：“怎么可能不会？老人家早些时候还气呼呼说要召开家庭大会，气得一个劲儿咳嗽。幸好被我和老刘拦住，喝了一些川贝水后，总算不咳了。” 肖颖不敢笑了，低声：“爸，纵伯母过来的事......几个伯父叔父应该也知道吧？他们难道能一直装聋作哑？小叔公估计更气他们吧。” “气，当然气。”肖淡名垂下眼眸，再度叹气：“主要是肖淡云提出的条件太优渥，而且她对众人的仕途起着一定的作用，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在一旁切西瓜的袁博忍不住问：“爸，就没有人能拦得住肖淡云吗？应该有吧？” “看情况而定。”肖淡名低声：“还得看国内的一些政策方向。她的丈夫正在努力下半年的竞选，下个月就要开始宣传造势活动，到时她铁定得回去帮忙。如果她的丈夫能当选，那自当不必说。如果不能，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我的那些堂哥堂弟们就不必再忌讳她——” “爸，你错了。”肖颖打断他：“他们太看重他们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他们是不敢得罪肖淡云的，不管戴维森家族能不能登峰造极，他们都是不敢的。这是性格问题，无关乎什么情况。” 肖淡名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的地位和身份是他们的一切，他们怎么可能不在乎？” “然后呢？”肖颖一刀见血指出：“就可以随意忤逆自己的老父亲？这根本是两回事呀！” 袁博悄悄拉了她一下，岔开话题。 “爸，吃点儿西瓜解解暑。这西瓜又大又红，看着很鲜甜。来，您尝一片看看。” 肖淡名心情颇烦躁，加上天气燥热，更是烦上加烦。 女婿递过来的一大片西瓜红通通，看着颇讨喜。一向疼女婿的他怎么舍得不给面子，连忙答谢接过。 他吃了一口，惊喜挑了挑眉。 “嗯～～很甜！” 袁博开心笑了，哄道：“爸，甜就多吃点儿。” 肖淡名又咬了几大口，温声：“阿博，你也吃。” 袁博忙取了一块，“咔擦咔擦”咬几大口。 “爸，夏天吃点儿西瓜真不孬！喉咙和胸口冰凉凉的——忒舒服！” 肖淡名附和点头：“确实舒坦。大暑天非常闷热，我这些日子有些心烦，胃口比平常差了许多。西瓜能解暑，希望傍晚的胃口能恢复一些。” “爸，您多吃点儿。”肖颖心疼低声：“您最近都瘦了。” 肖淡名低低“嗯”一声，语气带着一些不悦。 “你是晚辈，不要随意议论长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无奈，咱们做好自己便行，不该强求别人跟咱们得有一样的想法和做法。” 肖颖乖乖答应：“爸，我知道了。” 袁博又递了一块儿西瓜给老岳父，殷切道：“爸，再来一块儿。您胃口不好，一会儿我去厨房熬点儿白粥给你吃。白粥清淡，加一两碟小菜，非常适合这样的天气吃。” “好！” 第1881章 第1881章 吃过晚饭，疲倦心累的肖淡名歇息去了。 袁博提议道：“爸说他没什么胃口，肉吃得很少，最近都是吃菜。他和小叔公都很喜欢我做的盐焗鸡，一会儿我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鸡肉。” “有。”肖颖解释：“这几天我时不时去那边找东西吃。大厨房后面囤积了二十多只鸡鸭鹅，都养在栅栏里。听师傅们说最近主子们都不吃肉，只煮一些肉羹肉糜，用不了那么多鸡鸭鹅。” 袁博点点头：“那我一会儿过去找。” 肖颖吹着风扇，懒洋洋道：“那你去吧，我洗完澡先去睡。” “嗯。”袁博在她的后颈捏了捏，转身要去开门—— 不料，敲门声同时响起！ 袁博顺势打开门。 鲁深浅微微惊讶，转而笑问：“怎么？听到我的脚步声？提前来开门？” 袁博咧嘴笑开，答：“刚好要出去。” “去做什么？”鲁深浅谨慎提醒：“晚上别出去了吧。今天你和颖小姐开车出去，身后只跟了一个保安，有些不怎么保险。” 肖颖打着哈欠，招呼喊：“深浅呀！来来来！屋里头坐！” “不了。”鲁深浅见她脸带倦容，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明天再来找你们聊吧。今天你们玩了一整天，肯定也累了。” 肖颖摇头：“不碍事的。天气闷热，晚些睡也没关系。现在还早，不急着睡。” 鲁深浅有些踌躇，询问看向一旁的袁博。 袁博搂住他的肩膀，下巴霸气扬起。 “走！陪我去厨房杀鸡去！” 鲁深浅惊讶挑眉，一边顺着他的力道走，一边好奇问：“姑爷，晚上杀鸡做什么？你今晚没吃饱吗？” 两人离开房间，踱步绕出走廊。 袁博睨他一眼，粗声：“都说了几万遍了！喊我名字就好！” “哈哈！”鲁深浅大笑：“不好意思，还有些不习惯。阿博，你是不是又想做盐焗鸡了？” 袁博点头：“是啊！早些时候听我爸说最近没什么胃口，天气炎热又心情烦躁，几乎没一块儿肉吃得下嘴。他喜欢我做的盐焗鸡，小叔公也喜欢。我打算去捣鼓两只，挑一些嫩肉给小叔公换一换口感。” “好！”鲁深浅道：“我陪你去。我厨艺不咋行，但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袁博立刻答好：“再好不过。在肖公馆里走动，还是有熟人带着好些。” 鲁深浅脚步放缓一些，赞道：“阿博，你和颖小姐真孝顺！有你们在身边，名爷他和夫人必定福气满满。” “哎！”袁博却不怎么接受，低声：“还不都是晚辈们该做的。我小时候是我爸妈带大的，我对他们感情非常深厚。以前我想过，就算我和肖颖走不到一块儿去，我也一定给他们好好养老。” 鲁深浅微笑解释：“我是我义父和老爷子养大的。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第1882章 第1882章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仆，微微鞠躬。 “姑爷，深浅哥，晚上好。” 鲁深浅见她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问：“怎么了？” 女仆尴尬笑了笑，低声：“颖慧小姐说......让你一会儿去找她，她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嗯。”鲁深浅淡定点点头，“行，你跟她说我晚些过去。这边暂时有事要忙。” 女仆答好，绕了开去。 袁博挑眉戏谑问：“怎么？还没搞定？” “额......”鲁深浅尴尬笑了笑，低声：“我们......我们一直挺好的。” 袁博憋笑，调侃：“不见得吧？前一阵子你躲得多厉害，我不是不知道。我猜如果不是肖公馆这边实在走不开，不然你老早就飞了。” 鲁深浅微窘，解释：“飞不开，也飞不了，一拖再拖，现在终于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双栖双飞好些。” “哟嚯！”袁博惊讶挑眉，笑问：“她把你定下来了？还是你突然回心转意了？” 鲁深浅窘迫极了，支吾：“......都对。反正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恭喜恭喜！”袁博大笑：“真为你们高兴！肖颖她说你们是一对有情人，只要能坚持，迟早是必须走到一块儿去的。” “谢谢。”鲁深浅感激低声：“......估摸也就你们和我义父会支持我们。”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不屑冷哼：“你怕啥？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不是所有人的。其他人不赞同，还不是觉得你们两个差距大，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只要你闯出名堂，给她幸福的生活，为她撑出一片天地，以后没人敢瞧不起你，更没人敢说三道四。说到底，男人就得硬气些，咬紧牙关闯出自己的事业。” “是。”鲁深浅感触颇深，道：“我也这么想。现在我是没什么实力，但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我必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可能离她家人期望的仍有距离，但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达到。” 袁博给了他一个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 “对！男人就得有这股劲儿！” 鲁深浅微笑答谢。 袁博下巴微扬：“你也犯不着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和你的实力都蛮不错的，相信很快就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暂时还毫无头绪。”鲁深浅答：“我们刚决定在一起，目前定下计划是先征得我义父和老爷子的同意，然后再做其他打算。肖公馆即将要分家，我抽不开身去忙其他的。得等这一阵风波过去，我和她再做细致的打算。” 袁博轻笑：“你知不知道——我爸和肖颖对你的评价非常高？偌大的肖公馆，他们对你的评价估摸只比老爷子低。” “不会吧？”鲁深浅受宠若惊，开玩笑揶揄：“我可从来没有得罪过名爷或颖小姐，希望他们不是逗我玩的。” 袁博罢罢手：“不用这么谦虚，你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能在肖公馆这样比蜘蛛网还复杂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你在世上任何地方都能混得下去，而且绝对混得非常好！实话说，单凭你的交际能力和人脉这一点，好些人就算努力大半辈子也拼不过你。” 鲁深浅谦虚低声：“那些都是肖公馆给我的基础和后垫。一旦失去肖公馆的光环，肯定大不如以前，甚至什么都掉光光。人家愿意卖面子给我，都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和‘肖公馆’三个字上。” “影响不大的。”袁博冷静分析：“你的能力就在你的脑子里和手心里，跟肖公馆的未来干系不大。你能在帝都如此繁缛的关系网中得心应手，这些都是你的能力表现所在。肖公馆不缺主子，不缺仆人，每一个人也都能利用‘肖公馆’三个字，但为什么他们都做不到你这般？关键在于‘能力’两个字！” 鲁深浅感激点点：“......谢谢！” 第1883章 第1883章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大厨房走。 袁博瞥了一下仍亮着灯的厨房门口，问：“大晚上厨房还有人工作吗？” 鲁深浅蹙了蹙眉，低声：“平时这个时候都已经下班了。老爷子如果晚上饿了，我义父会单独在小厨房给他做点儿吃的。小慧她怕胖，从来不吃夜宵。除非有其他主子在，不然大厨房都是晚饭后便停工。” 袁博狐疑问：“难道忘了关小灯？” “嘘！”鲁深浅压低嗓音：“好像是小仓库那边有声响。” 袁博见他的神色骤然谨慎起来，暗自觉得不妙。 “小仓库在东面？” 鲁深浅点点头，低声：“阿博，厨房有后门和前门。后门一般锁着，只能从里头开。后门养着一些小动物，你去那头守着。如果有人逃出去，你就立刻拦住。我去小仓库那边瞅瞅看。” 袁博下意识问：“你在怀疑什么？会不会只是偷嘴的伙计？” “估计没那么简单，大厨房不缺吃的，哪里需要偷嘴。”鲁深浅将嗓音压得极低：“傍晚时候我的人悄悄跟我说，大厨房里有一个伙计鬼鬼祟祟从后门出去，后来竟爬狗洞进来。我猜他身上有猫腻。小仓库里头的人多半是他。” 袁博一听直觉不对劲儿，道：“我去后门守着。” 鲁深浅给了他一个“小心”的眼神，随后猫着身子迅速闪身进了前门。 袁博则潜入黑暗中，顺着墙角往后门奔去。 他刚到后门，便听到里头响起鲁深浅的呵斥声。 随后，便是一阵锅碗瓢盆摔地上的刺耳噪音！ 下一刻，后门被人一把拉开了！ 黑暗中，栅栏中的鸡鸭鹅被惊醒，嘎嘎咯咯咕咕叫着。 袁博瞧见那人的身形又矮又胖，显然不是熟悉的鲁深浅，又见他匆匆忙忙狂奔逃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抬起大长腿便是狠狠一脚！ “哎哟！”那人始料不及有人冲来，还没反应回神已经被踹倒在地上。 这时，后门的灯亮起，鲁深浅冲了出来。 摔在地上的人捂着肚子，痛苦挣扎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难受得呲牙裂齿。 袁博双脚撑开，拳头握紧，眼神冷冷打量他。 那胖子吓坏了，正要往后爬——被鲁深浅健步上前，一把将他揪起来！ 胖子惊慌极了，连连求饶：“鲁哥！鲁哥......俺就是拿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俺啥都没干！俺啥都没干！真的！” 鲁深浅冷笑：“你给我闭嘴！” 袁博扯过鸡笼上的几条干枯瓜藤，动作利索捏住胖子的后颈，三两下就将他困成一团，丢在地上。 鲁深浅趁机在胖子的腰间和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两三个黄色的小药包，其他都包着不明白色药粉，有一个是空的。 胖子见已经露陷，又急又慌张，不停求饶。 “鲁哥！鲁哥！姑爷！姑爷......你们听俺解释！听俺解释！俺......俺没干啥！今天是第一回！真的！下午五点多俺才带回来的！就第一回弄！真的！” 鲁深浅瞪大眼睛，一把揪住胖子的衣领，将他扯了上来。 “这些白色粉末是什么？说！” 胖子脸色苍白，颤声：“......说是......说是......俺具体真不知道。” 鲁深浅抡起大拳头，狠狠往他的胸口一砸！ 第1884章 第1884章 “啊啊啊！”胖子痛苦哀嚎。 就在这时，两三个负责附近保安的壮汉听到动静，先后从左右奔过来。 他们都是鲁深浅的手下，一个个冷静凑到他的身后。 鲁深浅将胖子丢给他们，缓慢拍了拍手。 “齐老三，你最好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什么，怎么来到你手上的。早些时候你将这些粉末撒在哪儿，也必须给我一一交代。如果不然，我就让他们将你的肋骨一根根揍断，直到你开口说实话为止。” 齐老三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哆嗦。 “俺......俺说......俺说！” 鲁深浅眸光如炬：“一五一十说。” 齐老三哆哆嗦嗦：“俺......俺最近手头有些背......输了好几百了。昨天俺出去打酱油的时候......有个小伙子跟俺说......要给俺一条发财路。他说，只要将一些药粉洒在主子们吃的米里头就行。俺一听就觉得不咋好，不敢答应。” 鲁深浅扯了扯嘴角，冷冷嗤笑。 “中午有人追着你讨债，你扛不住，所以改变了主意。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你偷偷从后门出去。傍晚五点左右，你做贼心虚从后花园的狗洞爬进来，为的就是避开后门保安的例行检查，对不对？” 齐老三吓得瞪大眼睛，磕磕巴巴：“你......你都知道？” 鲁深浅冷笑：“我不仅知道，我还让人盯紧你。只是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动手，我和姑爷来大厨房转圈，一下子就将你逮个正着。” 齐老三软趴趴跪了下去，哀求哭嚎着。 “鲁哥！姑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俺吧！俺就这么一回！真的！真的！俺不敢做啥伤天害理的事！那小伙子说了，那些不是啥毒药，是吃了让人睡觉的药而已！他还说了，几包吃下才有效，让俺一天放一包！一天放米里，一天放汤里......这是第一回！俺下午才出去接的头！鲁哥你是知道的！你知道的！” 鲁深浅将那几包东西收进兜里，下巴微扬。 “把他拖下去关起来。另外，明天早上五点让所有仆人到后院集合。” “是！”三个壮汉将齐老三押了下去。 袁博洗了洗手，蹙眉问：“那些药粉究竟干啥用的？” 鲁深浅摇头：“肯定不是好东西，我明天早上带去让专业人士检查清楚。” 袁博忍不住问：“那家伙......就关起来而已？不用报警处理？” “暂时不要。”鲁深浅眸光暗沉：“他还有用，明天要利用他给一众仆人杀鸡儆猴，还想要借他钓一钓身后的人。” 袁博想了想，反问：“你难不成猜不到是谁？” 在帝都能跟“肖公馆”对着干的人能有几个？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鲁深浅哑然失笑：“也就一两个。一个是夙仇，另一个你们也都知道。我只是想剪掉这一条线，不想在仆人解散前再出现这样的事。” 袁博惊讶挑眉，问：“仆人解散？什么时候？分家之后吗？” “嗯。”鲁深浅实话实说：“老爷子早些日子决定的。肖公馆会分出去，只剩一两处老爷子自己养老住。老爷子说他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仆人，一概补发两个月工资遣散。至于其他爷和少爷以后要不要雇佣仆人，他们自行做主。” 袁博想起早些时候的药包，禁不住有些后怕。 “......会不会是毒害性命的毒药？” 鲁深浅摇头：“不至于，但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袁博见识过真刀实枪的拼杀，也曾赤手空拳打过不少架，但对大宅子里的各种阴谋诡计和邪门歪道却几乎一无所知。 他皱眉狐疑问：“你确定？那究竟要做什么用？” 第1885章 第1885章 鲁深浅略一思索，答：“多半是让人昏迷的药或慢性毒药。” 袁博：“......”！！！ 鲁深浅瞥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忙安抚：“肖公馆里的下人进出都会严加管控，不会让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进肖公馆。像这样的事情，今天还是头一遭。” 袁博挑了挑眉，嗤笑：“那我这运气算不算是千载难逢般的概率？” “算吧。”鲁深浅抿嘴偷笑：“坏运气。” 袁博“切！”了一声，直接赏了他胳膊一个大拳头。 鲁深浅辛苦憋笑。 就在这时，一个壮汉去而复返。 “鲁哥，齐老三关在柴房，留了大马猴他们两个看守着。明天早上后花园集合的事，俺也跟他们说了。” 鲁深浅点点头：“辛苦了。大铲，晚些时候你喊小六收拾东西，让他天亮以后去账房领上个月的工资，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大铲愣住了，问：“鲁哥，咋了？” 鲁深浅沉声：“下午是他守在后花园，也是他禀告齐老三的事情给我知晓。我让他这两天盯紧齐老三，谁知他就是这样子给我干活的！” 大铲吞了吞口水，低声：“那小子......他......他睡觉去了。” 鲁深浅鼻尖冷哼：“他既然爱睡觉，那就不劳烦他辛苦为我干活了，让他回家好好睡去。” “鲁哥......”大铲恳求低声：“他估摸是觉得齐老三没能有啥幺蛾子，多半没关系。大厨房这边晚饭后散了，他以为就没事了，然后就自个睡觉去了。鲁哥，小六他不懂事，要不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不用说了。”鲁深浅冷沉着脸，道：“我不需要不认真干活的人。我刚才怎么说，你就怎么办。” 大铲只好闭嘴点点头，转身退下去。 袁博抓了一把短发，张望来去。 “本来要弄盐焗鸡的，啥心情都折腾没了。” 鲁深浅连忙问：“需要准备什么？我给你打下手吧。” 袁博摇头：“你不还得收拾东西去吗？米都让人下药了，还不赶紧丢掉扔了？” “不急。”鲁深浅道：“天亮以后，我让他们把小仓库的东西都清理掉，打扫干净后准备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米被下药，以防万一，还是一并扔了妥当。外头的鸡都好好的，应该没问题的。” 袁博耸耸肩：“还是别整了，万一粗盐被下了药，那可怎么办？明天我自个上街买去，不然我这心里瘆得慌。” 鲁深浅哭笑不得，道：“行，如果你觉得不妥，那你自己安排吧。你放心，明天早上大厨房的所有东西都会一概换掉，就连一块抹布也不会剩。” “兄弟，辛苦了。”袁博禁不住感慨：“如此复杂宽敞的地方，想要守住每一道防线还真不是什么易事！” 鲁深浅苦笑低声：“习惯了，倒也还好。不守不行，所以只能尽力守，不敢有一丝懈怠。” 接着，他瞄一下手表，问：“阿博，有空不？陪我喝两杯吧。” 袁博哈哈笑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弯月。 “你不还佳人有约吗？跟我喝酒？不怕回去以后得跪搓衣板呀！” 第1886章 第1886章 鲁深浅捏了捏鼻子，低笑：“不差几杯酒的时间。有酒喝，就算要跪，我认了就是。” 袁博大笑，搭住他的肩膀。 “走！喝酒去！” ...... 隔天早上，鲁深浅将那几包药粉送去检查，随后匆匆回了肖公馆。 刘管家正在和肖淡名聊话，见他神色匆匆，心里暗自起疑。 鲁深浅打了招呼，压低嗓音问：“义父，老爷子睡着了？” “嗯。”刘管家踱步走出来。 鲁深浅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刘管家皱眉问：“查到人了吗？确定是林鸿刀的小情人干的？” “应该是。”鲁深浅解释：“那小伙子说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让他这么干的，给了他二十块钱。” 刘管家陷入沉思中。 鲁深浅蹙眉低声：“义父，咱们肖公馆里有姓林的耳目——肯定有！” “是。”刘管家回神冷静分析：“不然怎么会认识齐老三，还知道他赌债缠身。你问过齐老三了吗？大厨房那边谁知道他欠了钱？” 鲁深浅答：“他说好几个人都知道。而且我问过了，他是在外头的赌场输了钱，赌钱的人非常多。地点固定都在城西的老电影院。” 刘管家一下子也为难了，低声：“这下就难找了。” “大厨房的那几个伙计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伙计。”鲁深浅道：“我倒不怎么怀疑。我猜可能是他在赌场那边露陷被林鸿刀的小情人盯上的。” 刘管家皱眉问：“他的小情人是怎么认识他是我们肖公馆厨房的伙计的？这才是我们最该担心的。眼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更不好的是他们竟对我们了解得颇清楚，这样子我们会非常被动。” 鲁深浅也是很烦恼，低声：“赌场那边鱼龙混杂，寻人根本无疑是大海捞针。赌博的人多半都是劣迹斑斑，想要仔细找太难了。” “他的小情人是打定主意要为林鸿刀报仇。”刘管家幽幽道：“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便是这个道理。” 鲁深浅分析道：“林鸿刀牵扯的案子好些起，偷税漏税只是其一，严重的是他搞小帮派打打杀杀，身上还带着命案。我问过律师了，以他目前的罪行看，他就算不用死刑也得判二十年以上甚至是无期徒刑。他身边的小喽喽见他被抓，先后都散了，就只有他的小情人一直盯着我们肖公馆不放。” “那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刘管家疑惑问：“你还是查不出来吗？” 鲁深浅摇头：“还查不出来。目前只知道她有一个‘丽’字，狡兔三穴经常换地方住。我只打听到她带着南方口音，貌似是前年才跟上林鸿刀。姓林身边的一个小爪牙说，林鸿刀叫她‘小丽’，具体是什么名字他们都不知道，一概喊她‘丽姐’。听说林鸿刀捞过她的命，她对他死心塌地，甚至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但不知怎么一回事，孩子不到两个来月就流产了。” 刘管家眯住眼睛，低声：“能跟那种男人的女人绝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你去查一查勾栏行当最近两年所有叫‘丽’的女人，一一排查看看。范围可能有些广，但总比现在这样子被动好。” 鲁深浅很快点点头。 就在这时，肖淡名从棋盘上抬头，温声喊：“深浅，小叔早些时候在找你。我问了老刘，他说你出去办事了。” “哦哦！”鲁深浅恭敬颔首：“名爷，外头还有一些小事要办，我先出去一会儿，晚些过来候着。” 肖淡名微微一笑：“好。” 第1887章 第1887章 鲁深浅刚走出去，便遇到了结伴过来的肖颖和袁博。 肖颖立刻跟他打听昨晚的事有没有进展。 “还在调查中。”鲁深浅将刚才跟义父说的话简单解释给他们听，“义父提供了一些线索，让我去追查。范围有些广，所以不得不费多一些时间。” 袁博好奇问：“昨晚那些白色玩意究竟是啥？你查出来了没有？” “查了。”鲁深浅答：“是慢性毒药。” 肖颖听得直皱眉，问：“能致命不？很严重的？” “长期吃会致命。”鲁深浅解释：“如果只是少量影响不大，一次性吃下过多会致命。” 袁博禁不住生气：“都是些啥玩意！对方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放松。不管怎么样，都要斩草除根，绝不能手软。” “关键是现在连草在哪儿，根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肖颖扶着额头，郁闷道：“真是够烦的！其他人知道不？这事是肖颖辕搞出来的，他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别不是还在一心惦记着要分家，连自己脑袋差点儿被分都不知道吧？！” 鲁深浅摇头：“此事他不知道。他以为老爷子接手后，一定能处理得很好，随后便不再问起。他丢工作是因为这件事，但老爷子没给他仔细说清楚，只让他暂时换一换环境，没告诉他实话。” “为什么？”袁博蹙眉问：“他闯的祸，他自己没想着要料理干净？” 鲁深浅如实解释：“他撑不住的，指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祸事来。” 肖颖嗤笑：“只会闯祸，不会收拾残局。老人家七老八十还得帮他们擦屁股，他们倒还好意思转身来气老人家！” 鲁深浅轻轻叹气：“老爷子可能想着自己时日不多，觉得自己扛了就是，能扛多少是多少吧。” “难不成对方就不会报复其他人？”肖颖却不以为然：“这女人心狠手辣，不然不敢做出雇人行凶的歹事。姓‘林’的都抓了，她三番两次找肖公馆报复，肯定是那种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老爷子百年后，她的气找不到地方撒，应该仍会找肖颖辕报复的。” 鲁深浅却没法顾得了那么多，解释：“只能尽快查找，希望能早日将她抓捕归案。” “尽人事听天命。”袁博劝道：“不必太担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找到的。” 鲁深浅点点头：“那你们进去陪名爷，我忙去了。” “好。”肖颖答。 就在这时，刘管家奔了出来，招手喊：“儿啊，老爷子醒了，说要见你呢！” 于是，鲁深浅转身返回，跟袁博小两口一并进了门。 老爷子已经醒了，正在喝着水。 肖淡名在一旁照顾着，瞧见女儿女婿来了，温声解释：“小叔，阿博前天就到了，可惜你病倒，他一直找不到时间来看望您。今天可算见着了。” “好，好，好的。”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袁博，低低笑了，“仍是又高又壮，跟以前差不多。” 袁博上前跟他问好。 老爷子点点头：“还行，这把老骨头暂时还能动。不过，估计动不了多久了。” “您还硬朗着。”袁博微笑：“争取活到一百岁，还差十几年，努力争取。” 老爷子一下子被逗笑了，大笑哈哈，转而又咳起来。 第1888章 第1888章 “小心。”肖淡名轻拍老人家的背，温声：“别激动，有话好好聊。” 老爷子罢罢手：“没事没事，看着年轻人我就忍不住高兴，好像自己也跟着变年轻似的。” 肖颖端了一杯水上前，喂老人家喝了两口。 很快地，老爷子不咳了。 这时，鲁深浅悄悄走上前，毕恭毕敬问：“老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老爷子轻抚下巴的白色胡须，低声：“找你来......是想找你谈一谈。” 一旁的袁博起身：“那我们先出去了。” 老爷子轻笑，解释：“不是什么很难为情的事，估计你们也都知道了，没必要避嫌。坐吧，坐吧，指不定你们能帮忙出出主意。我年纪大了，脑袋不好转，想事情压根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坐到侧下方去。 刘总管则退到角落去，微微鞠躬听着。 肖淡名坐在老爷子的旁边，主动笑问：“小叔，你是不是要问深浅的私事？” “是私事也是公事。”老爷子语气缓慢，嗓音却字字清晰，“深浅，你和颖慧究竟怎么样了？她还追着你跑不？” “......没。”鲁深浅尴尬低声：“没了。” 老爷子微微一笑，摇头：“骗我的吧？这两天貌似还整天跟在你身后。深浅，你们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她的事。只是你们不说，我也不好插手太多。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追求自由恋爱，我们老一辈不好太多事。” 鲁深浅的脸微微红了，支吾：“......我们挺好的。” 老爷子似乎没听到，眼睛迷离陷入记忆中。 “颖慧这孩子自小被当成小公主宠着长大，脾气差，脾气冲，不过她有值得赞许的一点——敢爱敢恨。她性格上带着自私，比较自我，所以她就算喜欢你，她也很难做到低声下气。你呀，自小就是被她欺负的那个，受了不少委屈。” 鲁深浅抿嘴低笑：“老爷子，我并没有觉得多委屈。她高兴，我就高兴。只要她开心，都随她喜欢。” 老爷子又笑了，眉眼慈祥和蔼。 “颖慧那孩子不是那么好应付的，除非是你鲁深浅的性子，其他人铁定受不住。不过，她现在追在你的身后跑，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不能再委屈了自己？” 鲁深浅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明明是我高攀了，怎么会委屈！” 老爷子低笑：“两个人如果能门当户对，那再好不过。真正稳定的婚姻需要很多很多因素，门当户对也是其一。不过，只是其一而已。你是一块璞玉，而且早已经磨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华。除了背景家庭这一方面，你每一样都比颖慧强。在我看来，其实是颖慧要高攀了你。她追在你身后跑，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所以从没拦着她，更没想帮一帮她。” 鲁深浅微窘，再次摇头：“......老爷子，您不能这么说。” “你且听我说完。”老爷子继续：“深浅，眼下肖公馆乱得很，我的日子也到了倒计时阶段，没法再等下去了。所以今天我想帮一帮颖慧。深浅，你敢不敢娶她，要不要娶她？” 鲁深浅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两人还没求得老爷子点头同意，也没让他知晓，他突然这么主动问，究竟是要做什么？ “愣着做什么？”刘管家在角落里急得慌，忍不住出声提醒：“老爷子等着，你倒是快答呀！” 第1889章 第1889章 鲁深浅“啊？”一声，红着脸轻轻点头。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都低低憋笑。 老爷子眼神有些差，眯眼盯着鲁深浅。 “你这孩子......咋半天不开口？怎么？你是不是不想娶她？” “不不不！”鲁深浅吓了一大跳，冲了上前，激动快速解释：“老爷子，我喜欢颖慧！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我义父支持我们！我们本打算这两天跟您坦白，乞求您同意的！” 老爷子“哦？”了一声，转而慈祥笑开了。 “我病了两天，你们竟都变了。一个不追了，一个不躲了，打算在一起了？” 他虽然旧病缠身，但肖公馆里的大多数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慧对深浅有情，而且是深情一片，整天缠着追着他跑。他这个外公不是不知道，一直装聋作哑来着。 鲁深浅窘极了，支吾：“......刚决定的。希望老爷子您能允许我娶小慧......她说只要您同意，她就毫无顾忌。她一向思虑不周，其他暂时不说。但您的意见对我们来讲至关重要，我们尊重敬爱您，所以必须先乞求您的同意。” 肖崇望怅然低笑：“小慧确实少一根筋，她若是聪明一些，也不至于跟戴维森家闹成这样子。幸好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深思熟虑，思虑周全，跟她形成互补，搭得刚刚好。” 鲁深浅惊喜瞪眼，转而扑在老爷子的面前。 “您——您这是同意了？” 肖崇望笑了。 刘管家和肖颖几人也都笑了。 一旁的肖淡名温声：“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自然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对颖慧爱护有加，呵护备至，却一直隐忍不敢表现。颖慧对你爱意颇深，甚至不顾世俗看法对你紧追不舍。你躲着藏着，她仍坚持不懈一路追爱，如此深情切不可辜负了。” “是是是！”鲁深浅激动得有些忘形，“我鲁深浅一辈子都不会辜负她！至死不渝！” 肖崇望欣慰点点头：“这样子我就放心了。在我身边的孩子不多，只有你和颖慧两人。其他人我可以撒手不管，但你们却不能。颖慧能力远不如你，你又一直躲着藏着，我起初不敢确定你是否敢要她这个烫手山芋，故此一直等着你来跟我表态。谁知一等再等，却总等不来你的主动交代。这一次病倒，我深感身体孱弱无比，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几时。其他事都已经记在律师那边的遗嘱里，唯独你们这件事一直悬着，我心里头放心不下，不敢再等了，怕我不小心咽了气，这件事却没能有一个好结局，难免会太抱憾了些。想不到你们竟早已经偷偷瞒着我自己好上了！哈哈——咳咳咳！” 鲁深浅忙站起身，轻拍老人家的背。 “谢谢老爷子！谢谢您！谢谢！” 刘总管也是激动得泪光闪烁，哽咽：“这孩子——老爷子您的大恩大德，他们必定会铭记生生世世的！” 肖崇望轻缓摇头：“我帮不上你们多少，只希望你们恩爱有加，相互扶持，守得云开见月明。深浅，小慧那丫头脾气差，脑子也没你灵光，身上还有一堆大小姐毛病，你以后还得多担待一些。” 外孙女养在他身边十几年，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聪明，但不够聪颖。懂事，却又不够明理。最不可取的是身上的大小姐脾气非常大，挨不住苦，受不了气。 “唯一可取之处应该是孝顺吧。这孩子她对我颇有孝心，也将肖公馆当成她的家。可惜，这儿终究不是她的家，没法替她一一做主。” 鲁深浅眸光微闪，低声：“老爷子，别的我无法承诺，但我一定竭尽所能给她幸福。暂时无法保证大富大贵，但应该能三餐温饱衣食无忧。我会用我的命对她好。” “这就够了。”肖崇望慈爱轻笑：“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其他的我不担心，目前最担心的反而是小慧。她跟戴维森家族一向不亲近，尤其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是一个不懂处事做人的，以后你们的路多半会崎岖艰难。希望你能守住承诺，不管多难多艰险，都能一辈子对她好。” “嗯。”鲁深浅郑重点头。 第1890章 第1890章 肖崇望轻咳几声，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肖淡名快步上前，轻拍老人家的背，并喂老人家喝了几口参汤。 “小叔，要不我替你说了吧？你缓一缓，别一下子说太多。” 老爷子微笑点头。 肖淡名侧过脸看着鲁深浅，温声：“小叔额外拨出十斤黄金给小慧做嫁妆，还送你们一辆车子。另外，小叔猜想肖淡云会为难你们，故此分家后你们尽量不要在帝都久留。小叔希望你敦促小慧跟戴维森那边的家人修复关系，利用他们来牵制肖淡云。小叔还担心你们离开帝都会流离失所，要你们能跟在我的身边，彼此互相照应。” 鲁深浅愣了片刻，转而泪光闪烁。 “老爷子......原来您什么都安排好了。” 肖崇望喘了一口气，艰难发声：“你不是一个没胆量的孩子，我一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对小慧情根深种，只是你因为身份地位悬殊太大，故此一直隐忍藏在心头。她也对你深情一片，何苦为难彼此？幸好你及时接受了她，不然世上又会多两个伤心有情人。我猜到你会为了小慧迎难而上，绝不会一直畏畏缩缩。看来，我还是猜对了——咳咳咳！” “老爷子！” “小叔公！” 肖崇望咳得撕心裂肺，仍淡定罢罢手。 “......没事......咳咳咳！没事......咳咳！深浅，我......等我精神好一些，我会给亲家母打个电话，跟她聊一聊你，再极力撮合你们俩。只要她稍微点头，你们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未来也不会坎坷......咳咳咳！” 鲁深浅感动极了，连忙道：“您别说了，缓口气吧。等您好了，你再打电话不迟。” 老爷子骤然又大咳起来，身子抖动如秋风中的老黄叶。 “我......咳咳！我......高兴......咳咳！” 刘总管红着眼睛，赶忙和肖淡名一左一右搀扶住老人家。 “老爷子，您别说了——缓一缓！缓一缓！” “小叔，别开口了！深呼吸！快！” 肖崇望则对袁博小两口招招手，转而示意鲁深浅。 袁博和肖颖赶忙冲上前，簇拥在老人家身边。 “小叔公，我们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们一定和深浅他们互相照应的。” 肖淡名看着老人家的眼睛，郑重承诺：“小叔，我们一家子会尽全力庇护深浅和小慧的。” 肖崇望听罢，露出欣慰虚弱笑容，歪倒在刘管家的怀里。 刘总管蹙眉喊：“快！联系医生过来！” “哎！我马上去！”鲁深浅慌张奔出去。 肖淡名几人则守在老人家身边照顾着。 好一会儿后，老人家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1891章 第1891章 夜幕降临，炙烤了一整天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大暴雨，洗去白天的燥热和暑气，带来了雨后特有的清爽和凉风。 肖颖和袁博坐在窗户边，吹着徐徐吹来的凉风，低低聊着话。 一会儿后，肖淡名踏步走来，微微一笑：“怎么？都还没睡？” “爸！”肖颖喊。 袁博微笑解释：“难得有这么凉快的清风，有些舍不得睡，打算晚些再睡下。” “是啊！”肖淡名温尔轻笑：“雨后清风，最是舒爽。我也是贪图这难得的清凉，舍不得睡下，出来散散步。” 肖颖搬来一张小凳，喊：“爸，坐这边吧。我们再开多一扇窗，顺带喝水聊聊天。” “行。”肖淡名弯腰坐下，道：“外头湿漉漉的，不好散步，坐下聊聊也好。” 袁博转身倒来了三杯水，递给岳父一大杯。 “爸，小叔公怎么样了？醒了吗？” 肖淡名轻轻叹气，解释：“一直昏昏沉沉睡着，除了咳嗽外，几乎没睁开过眼睛。” “晚饭吃了吗？”肖颖担忧问：“胃口好不好？” 肖淡名摇头：“只喝了几口米汤和一点儿燕窝。老人家最近都没什么胃口，多半的时间都躺着或睡着，加上天气炎热身体难受，多重原因导致的。” 袁博关切问：“早些时候医生怎么说？咳嗽怎么一直没见好？” 肖淡名垂下眼眸看着杯中的水，嗓音低低：“医生说，老人家如果能安安稳稳过下去，应该能撑到年底。但他最近多次动怒，加上近日天气炎热，情况非常糟糕。器官衰竭加上虚弱，还有老人家的糟糕心境，导致情况恶化超乎医生的预期。他说，老人家的日子不长了。”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先后染上悲伤的神色。 肖淡名幽幽叹气，低声：“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小叔已是耄耋老人，我们该看透也该看开。不说了，反正能撑一天是一天，能陪一天便是多一天。我们能做的便只有珍惜眼前，珍惜所剩不多的相处时光。” “爸，您的心态要调整好。”肖颖忍不住劝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可千万要坚强。” 肖淡名抿了一口水，低声：“我也是花甲老人了，很多事早已经看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袁博眸光微动，适时转开话题。 “深浅今天高兴得有些忘形。早些时候跟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傻笑，话也说个不停，把我们都给逗乐了。” 第1892章 第1892章 肖淡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小叔这次是下了大力气来帮他们。希望他们能少些波折，早些有情人成眷属。” “爸，我今天觉得挺意外的。”肖颖低笑：“一开始我以为小叔公和老刘都不可能同意，尤其是小叔公。像他那样地位那般性格的人，我起初以为他不可能赞同深浅和颖慧这样的搭配。” 肖淡名低笑，忍不住问身旁的女婿。 “阿博，你也这么以为吧？” 袁博微窘，转而低笑：“确实挺意外的。我听说肖公馆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的结合，即便不是大富大贵的家族，至少也得是大门庭的书香门第人家。” 肖淡名点点头，答：“确实如此。不过，深浅和颖慧的情况比较例外。” “哦？”肖颖来了兴趣，好奇问：“爸，小叔公之前跟你商量过吧？” 肖淡名微笑：“商量过不止一回，不然也犯不着拖到今日。小叔很喜欢深浅，看中他的能力强和良好秉性，也知晓他未来绝非池中物。按现在的话来讲，他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年轻人。另外，颖慧的性子那么要强，不是随便哪个男子就能受得住的，尤其是高||官厚爵人家的贵公子，更不可能受得了她的脾气。所以，小叔思虑再三，仍是觉得将她托付给深浅最合适。” “所以，小叔公一直等着深浅的反应？迟迟没做决定？”袁博挑眉问。 肖淡名喝多一口水，点点头：“小叔知晓他不敢接受颖慧，一直躲着藏着，想看看他的最终反应，也想看看颖慧是不是真的死心塌地喜欢深浅。幸好两人不负所望，深浅终于肯接受并主动起来。小叔跟我分析过，说颖慧是在这边长大的，受的是国内的教育，也深受这边浓厚的文化影响。这些年她陆续被请回去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被迫回去，气呼呼郁闷回来，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小叔发现，她跟那边的文化氛围已经格格不入，甚至连一日三餐都受不住。她偶尔吃吃西餐便接受，但让她一日三餐都吃，她说她受不了。正因为如此，小叔担心她回去后又得回来。眼下小叔还在，肖公馆仍在，她随时都能待在这里。可下周分家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她可能会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甚至更糟。” “那就夸张了吧。”肖颖嘀咕：“她是淡云姑姑的独生女。淡云姑姑哪里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 肖淡名摇头：“她是舍不得，但颖慧不一定会接受。小叔说，以她的性格和淡云的性子，她们母女注定要吵要闹一辈子。她在国外跟戴维森家族格格不入，小叔只能安排她尽量待在国内，让深浅好好照顾她。” 袁博压低嗓音：“其实，深浅能力极好。在我看来，肖颖慧反而是高攀了他。” 肖淡名低笑：“小叔也是看中深浅的潜力极好，不然也不会做此决定。另外，深浅这孩子吃得了苦，挨得了苦，更是守承诺重情重义。颖慧不缺一个地位高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喜欢她，可她缺一个像深浅这样的男子来照料她。她身上一堆大小姐毛病，脾气也差，人也傲娇，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一百个男人至少有九十多个受不住。”袁博顺口做出比较：“比如我就肯定不行。” 肖颖嘿嘿笑了。 肖淡名温声：“深浅他便行，他应付小慧十几年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如一日，很是不容易。” “佩服！”袁博和肖颖异口同声。 肖淡名被他们逗笑了，解释：“另外，小叔觉得戴维森家族早已经势力滔天，根本不需要牺牲子女的婚姻再去攀附什么所谓的权贵。戴维森老夫人很喜欢颖慧，只是颖慧一直待在这边，跟老人家接触不多。小叔认为只要颖慧加以利用这一层关系，应该能说服老人家同意。只要她同意，颖慧的爸妈都不得不点头。所以，他们的婚事仍有可能和希望。” “万一没了可能和希望呢？”肖颖转了转眼睛，问：“小叔公给他们留了那么一堆好东西，还让我们家答应必须帮忙，是做了最坏打算吧？” 第1893章 第1893章 “是。”肖淡名低声：“世事难料，谁又猜得了未来的事将会如何。小叔这么做，也是希望能给他们铺好一些后路。” 袁博却丝毫不介意，道：“深浅是一个好兄弟。就算小叔公不开口，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帮他们。” 肖颖喝着水，低低笑了。 “以深浅的能力，即便他们离开帝都，他也照样能料理得了颖慧。如果能换一换环境，也许对颖慧来讲是好事也说不定。” 肖淡云跟女儿一向三观不合，相处时间少，感情也淡，只要聚首就没有不吵架的。 自打她发现女儿喜欢深浅以来，她就时不时找机会敲打深浅，为的就是让他不要抱有任何希望，继续保持知难而退的态度。 眼下鲁深浅突然接受了颖慧的感情，她就算不歇斯底里也得抓狂。 “帝都是深浅的地盘，同时也是肖淡云的地盘。但是肖淡云在其他地方却不行，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深浅他们最好还是离开帝都会好些。” 袁博忍不住提醒：“爸刚才不说了吗？小叔公会想办法说服戴维森老太太，希望她这个老奶奶能出马同意这场婚姻。如果老太太镇得住肖淡云，那就万事如意咯！” “希望吧。”肖颖暗自担心小叔公的身体撑不住，不敢说出口，“小叔公这次能抛开门第之见，大力撮合深浅和颖慧，已经是很不容易。” “倒也不一定。”肖淡名微笑解释：“在你小叔公看来，能够门当户对再好不过，倘若不能便要追求学识上不相上下。你的好几个堂兄弟娶的都是他们的同学，小叔都二话不说点头同意。时代不一样了，大家都追求自由恋爱。你小叔公没有反对自由恋爱，只希望后代们嫁娶门户差距别太大，学识上学历上尽量差不多。这样的结合会减少家庭矛盾，不会影响家庭的和睦。” 肖颖眯住眼睛，想起最近经常闹腾的一众嫂子们。 “说到底，她们的心思也是一众堂兄弟们的心思。只是他们碍于面子，碍于舆论，更碍于小叔公的威严，所以不敢自己跑出来闹。” 肖淡名无奈叹气，道：“其实，我此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跟他们一众小辈有关系。” “爸，您别太仔细。”袁博温声：“凡事您做主便可，不用事事都跟我们说。” 肖淡名欣慰微笑：“我知道你们有孝心，但这牵扯到咱们大房的利益，也是你们两人的利益，所以我一定得跟你们商量仔细，确定你们也同意再做决定。” “爸，您说。”肖颖道。 肖淡名伸手往大后方指去，解释：“肖公馆的后方是山，另一方是湖。其实，在后花园的侧面那一片都属于我们大房，就是那些建筑风格偏老旧，多数都是两层的那一小片。” “我知道。”肖颖点点头：“之前你说过，还说是当年分家的时候分的。后来您和爷爷为了躲避战乱南下回惠城老家，这边就荒废了。小叔公后来设了围墙，将所有肖家的地盘都圈在一块儿成了肖公馆，我们的地盘也被圈在里头。” 第1894章 第1894章 肖淡名压低嗓音：“小叔打算将肖公馆划分成小区域，一户后辈得一栋或一座小楼，淡字辈的年纪大了，分小套的。颖字辈现在都还得养孩子，或大或小，所以需要更大的空间。颖字辈能分得大些，楼房也会偏宽敞些。到时的话，肖公馆就不再是肖公馆。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混住在一起，所以打算将大房那些地方一并出让，让颖字辈的一并分了去。” 袁博挑了挑眉，往肖颖瞥去一眼。 “如果这样的话......” 肖颖开口打断他，沉声：“爸，我不同意。” 袁博微微惊讶，停住了嘴。 肖淡名也有些惊讶，忍不住脱口道：“我们大房不缺地方住，惠城老宅剩下的那些都尽数分给我们。另外，我们还有一大堆古董名画，是其他两房远远比不得的。再者，你和阿博都还年轻，也都有能力去赚钱。你一买就两个大宅院，根本没必要跟他们争肖公馆这一片地方。” 肖颖淡定摇头：“爸，这是两码事。” “哪里来的两码事？”肖淡名微微蹙眉：“那一块地方靠山，建筑物也都是七八十年前的风格，早已经残旧不堪。再者，这边分出去后，我们应该不可能搬过来住。与其留在这边浪费了，还不如让它物尽其用。” 肖颖仍是摇头：“我不答应。” “你......你跟爸仔细说一说为什么。”袁博推了推她的手臂，低声：“其实那片地方也不大，犯不着跟他们争。” 肖颖连忙摇头：“那片地本来就是我们大房的，压根不用跟他们争。爸，您不要太好心了，他们眼下一个个都对我们大房恨之入骨，您别以为把那块地甩出去，他们就会对你改变态度，从此跟我们大房和睦相处，维系所谓的族亲感情。那块地眼下不值钱，地理位置也不算好，他们嗤之以鼻。您是一片好心好意，可他们不稀罕这样的地方。您如果送出去，他们指不定会生气您是瞧不起他们。” 肖淡名皱眉反问：“怎么可能？那片地方少说也有好几亩，平坦又宽敞，上头还有好几栋建筑物，只要稍微装修一下就能住。且不说这些，单单看帝都现在的地价，那一块地也不便宜。” “不要送。”肖颖坚决摇头：“就算要送，也不是现在送。爸，他们现在正眼巴巴等着小叔公分家，尽管担心分不到太多，但心里仍存着侥幸，也存着希望。这时候咱们大房就不要插手什么，也不要说什么，免得落他人口实。你如果有心要送，大可以等他们一个个落魄了再送不迟。” 肖淡名不悦瞪了瞪女儿，低声：“说的是什么话？！不送便不送，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辱骂亲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落魄？胡说八道！” “我......我猜的呀。”肖颖撇撇嘴，咕哝：“他们这般的心态和这样的行径，如何能在社会上混出人样来？一旦失去肖公馆的庇护，他们撑不了多久的。且不说这些，我还得提醒您一句——送东西也得看时候。一样的东西，一样的好心好意，送对了时候，那便是好心好意；送不对时候，可能会产生不满，甚至因此结仇结怨。爸，其他人现在对我们大房如何，您心里头该非常清楚。” 肖淡名闻言沉默了。 袁博轻咳一声，悄悄睨了媳妇一眼，赶忙倒多一杯水毕恭毕敬递上前。 “爸，您别生气。她不同意，铁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让她跟你解释解释。来，您先喝点儿水。” 肖淡名最疼女婿，闻言脸色好看许多，伸手接过水杯。 第1895章 第1895章 肖颖继续低声：“爸，眼下他们都对我们大房万般不满，您即便送出去那片地，也是无济于事，改变不了现状。他们现在眼巴巴盯着大肥羊看，哪里会在乎那一小片地方！” 肖淡名若有所思，轻轻抿了一口水。 “阿博，你觉得呢？你也这么想？” 袁博淡定挑了挑眉，眼睛落在媳妇身上。 “爸，我觉得肖颖说得没错。眼下他们一个个心里眼里都奔着大富大贵，根本不会在乎那一片地。锦上添花没什么大作用，人家也不见得会珍惜。倘若他们能大富大贵，犯不着我们送。如果不能，那我们就雪中送炭，效果反而会更好。一样都是送，只是挑时机而已。我和肖颖都不反对您将地送人，只希望您挑个更好的时机。” 肖淡名听罢，轻缓点点头。 “你们说得对，是我欠缺考虑......总觉得该缓和一下关系，别让老人家太为难，却忘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眼下大房不交出那幅画，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绝不是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打发得了的。 想要借机缓和关系，可能反而会弄巧成拙，被他们嘲笑毫无诚意，该拿出来的不拿出来，掏点儿小恩小惠就想打发他们。 袁博安抚道：“爸，您一向思虑周全，只是您担心小叔公，难免会担心则乱。” “唉......”肖淡名叹气解释：“老人家的身体每况愈下，年轻人不仅不体谅老人家，还三番四次来闹事，气得他的身体更加差。” 肖颖撇撇嘴：“那也没法子，小叔公他估计早就料到了。” 袁博忍不住问：“爸，那幅画——咱们现在怎么打算？” “照旧。”肖淡名沉声：“仍按我们原来的计划和安排进行。” 袁博担忧低声：“深浅说，最近我们都不能出门，肖淡云可能会使阴招。” “狗急跳墙而已。”肖颖嗤笑：“咱们不出门，看她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肖淡名想了想，解释：“之前大厨房下毒的事情并不是她干的，是姓林的余孽死性不改。” “她的爪牙不少。”肖颖提醒：“深浅说，她最近又招揽了一堆混迹街头的二流子，一人一天给五块钱。如果将她交待的事情办好，额外加多十块，甚至是二十块。人数不少，全部都是她手下几个助手在扯线。” “听深浅的。”肖淡名劝道：“你们别再出门了，尽量都待在肖公馆里头。对了，小颖你还有一个女司机，是吗？” “是。”肖颖解释：“她是东山岛那边的，跟我一路开车过来。我已经跟她说了，待在肖公馆里头吃吃喝喝睡觉就行，不能自己一个人擅自出门。” 肖淡名终于放心些许，不忘再度提醒：“如果真的有急事不得不出门，记得一定要带上几个保安随行。深浅安排了那么多人在肖公馆守着，为的也是这一时。” “嗯嗯。”肖颖点头答好。 袁博则有些不屑，问：“爸，难不成你的那些堂从兄弟放任她这样子乱来？就没一个人站在咱们家这边？” “有。”肖淡名低声答：“可惜他们身在高位，身不由己。淡字辈的一众堂兄弟都是明事理的人，只是碍于压力不敢表现出来。” 袁博皱眉问：“如果分家后肖淡云真的乱来，他们还会放任不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看看吧。”肖淡名压低嗓音：“她的先生极可能会当选，他们暂时不敢跟她唱反调的。” 第1896章 第1896章 肖颖不怎么担心，十分直截了当。 “如果她敢乱来，我们就把画捐给国家博物馆。她如果真有本事，她大可以抢国家博物馆去。” 肖淡名垂下眼眸，低声：“不到不得已的程度，尽量别。这画毕竟是咱们肖家的，能守住就守住，守不住再捐。总之，画必须留在国内。” “知道了。”袁博和肖颖异口同声答。 肖淡名疲倦罢罢手：“我累了，回去歇着。” “爸，您慢走。” “爸，晚安。” 肖淡名踱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半途碰巧遇到匆匆走来的鲁深浅。 “深浅，这一阵子我忙着照顾小叔，没空跟你打听肖淡梅的情况。她最近怎么样了？人好些了吗？” 鲁深浅摇头：“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不过右手和右脚仍有些瘫，走路拖着走，活儿没法干。” “嗯。”肖淡名低声：“希望能一点点好起来。” 语罢，他从口袋里捏了一小沓钱出来，递给鲁深浅。 “照旧，你让人送过去给她。” 鲁深浅接过，承诺：“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名爷，梅姐她做人做事都很失败，不过她挺幸运的，能有一个您这么好的哥哥。即便不是亲生兄长，却胜似亲生的。” 肖淡名微微低笑：“当年是我老爹收养了她，说是家里能多一些人气。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照料，图的是大房能人丁兴旺些。不曾想到了最后......闹成这样子。我都已经看淡了，毕竟她喊了我几十年‘大哥’，如今她中风搞得这么狼狈，我实在做不到完全漠视。我现在不缺钱，唯一能帮她的便是给点儿钱，让她能过得好一丢丢。” 鲁深浅点点头：“名爷，她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全赖一个儿媳妇赚钱养着她和林建桥。林建桥年纪也大了，又细胳膊细腿的，照顾她非常吃力。幸好儿媳妇早晚能帮忙前后。儿媳妇每天忙碌干活打工，晚上还绣花做布鞋，勤俭持家，照顾公婆。林大宝至今音讯全无，林云宝整天闹腾家无宁日，一个个都自顾不暇，根本孝顺不了她。” 肖淡名冷笑：“就算他们有钱有闲，他们也没那个孝心。” 他早已看透妹妹生的那对“宝”，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 鲁深浅低声：“她的那个乡下儿媳妇倒是蛮好的，勤劳赚钱养家糊口，一边还帮着照顾公公婆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肖淡名蹙眉叹气：“她的两个儿女都不成器，幸好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多少能有点儿欣慰。” 鲁深浅眸光冷冰，沉声：“林大宝参与之前的绑架案，而且是主犯。他现在已经是通缉犯，一旦抓到肯定会被关起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迟早会落网的。” 肖淡名疲倦罢罢手：“我对她的一对儿女失望至极，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但她毕竟跟我兄妹一场，我做不到不管不顾。每隔十来天就帮我送一趟钱过去，让她能买药治病填饱肚子。” “是。”鲁深浅答。 肖淡名似乎想到什么，低声提醒：“此事不要声张，别让其他人知道。” “好的，名爷。”鲁深浅答应了。 第1897章 第1897章 城西，土地庙附近 老槐树下，土房子外的篱笆外侧站着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大妈，正探头探脑张望着。 “阿雪！阿雪！阿雪！” 很快地，土房子的破门打开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梳着麻花辫，穿着黑色裤子和花布短衫，快步奔了出来。 “哎！大妈！在呢在呢！” 老大妈扬声问：“俺要的布鞋纳好了没？俺要的是两双，你没弄错吧？” “没没！”余寒雪讨好笑了笑，道：“俺昨晚就纳好了！您等会儿，俺马上给你取来。” 老大妈点点头。 余寒雪匆匆跑进去，又匆匆奔出来，手里抱着两双布鞋。 “大妈，都是俺您给的尺寸做的，鞋底都硬实来着。” 她将篱笆门扯开，赶忙将布鞋递过去。 老大妈接过，眯着眼睛仔细翻看来去。 “针线嘛......还行，就是不知道耐不耐穿。” 余寒雪忙道：“耐呢耐呢！穿个一年两年都没啥问题，您就放心吧。” 老大妈嗤笑：“就这么点儿鞋底，还不够俺磨几个月半年的呢！俺两天赶一回儿集，来去两个小时，鞋都能走出汗来！” 余寒雪讨好笑了笑，低声：“这布鞋很透气的，不用担心脚出汗的......真的。谢谢惠顾，一共是一块五。” 老大妈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问：“没便宜点儿吗？上市场买菜都得送几根小葱小蒜，你这啥都不送，怎么也得给我便宜一两毛吧？” 余寒雪尴尬笑了笑，搓了搓粗糙的手。 “俺熬了两个晚上纳的......挺辛苦的。只要您下次再回顾俺，俺给您便宜一毛，行不？” “两毛！” “不不不......俺这手指还痛着，怎么说也不能再便宜了。” “哎哎哎！好吧好吧！” 一会儿后，大妈挎着菜篮子扭着圆乎乎的腰离去。 余寒雪数着皱巴巴的一毛两毛，一边打着哈欠。 这时，一个黑黝黝的高壮汉子大跨步走来。 “妹子，问一下哈！林建桥和肖淡梅住这里头不？” 余寒雪微愣，一边打量对方一边点头。 “......是，他们是俺公公婆婆。你找他们做啥？” 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皱眉问：“你们咋又搬地方啊？上次记得是城隍庙那边，这才半个多月不到吧，怎么就搬地方了？” 余寒雪狐疑打量他，低声：“俺们搬来这边半个来月了。没法子，那边的房东不租了，说自家要用房子，就将俺们赶了出来。大哥，你是哪位？” 汉子“哦哦”点头，道：“我是肖公馆那边来的，麻烦你喊一下你公公婆婆出来。” 余寒雪惊喜瞪眼，转而激动笑了，慌里慌张奔回屋里去。 很快地，睡眼惺忪的林建桥一边套鞋，一边跌跌撞撞往外头跑，身后跟着欢喜笑着的余寒雪。 “来了来了！他就是俺公公林建桥！俺婆婆还在睡......她不方便出来。” 第1898章 第1898章 林建桥来到高壮汉子的面前，眨巴眼睛打量他。 “那个......上回也是你，是吧？我记得——记得呢！” 汉子点点头，从兜里取出一个褐色信封递给林建桥。 “这是我们肖公馆的名爷让送过来的。”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接过，转而激动捏了捏，双手作起揖。 “谢谢！谢谢！麻烦替我谢谢大舅哥！” 汉子点点头，转身大跨步离去，很快消失在街口。 余寒雪双手激动捏着，低声：“爸，现在可好了，咱们又有钱给妈买药了。” “对对对！”林建桥开心笑道：“药都停了几天了，我本来还担心大舅哥可能将我们忘了，没想到他又让人送钱来着！” 余寒雪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愧疚低声：“爸，俺上个月领的钱都垫付给房东了，不然也不会没钱给妈接着买药。” “不碍事不碍事。”林建桥安抚笑道：“咱们总得有个地方住，不然还咋过日子。这段时日来你白天干活，晚上熬夜干活，辛苦得很。我和你妈能三餐吃饱，已经够为难你了。” 余寒雪涩然笑了笑，支吾：“......就只能这样。” “够好的。”林建桥摩挲信封笑道：“走！咱们把钱拿给你妈瞅瞅去！” 余寒雪摇头道：“爸，您先去。俺得贴面饼熬米糊，一会儿端进去给您和妈吃。” 林建桥答好，快步回里屋去了。 余寒雪将篱笆门拉上，又将风刮来的几片脏兮兮的油纸捡起来捏成团扔开，随后洗手进厨房贴面饼。 “呜呜呜呜......呜呜呜！”里屋传来惨兮兮的哭声。 余寒雪听见后，连忙将剩下的面饼贴下去，拿大勺子将米糊搅拌几下，匆匆在花布衣的上头擦了擦手，快步钻去里屋。 只见睡在炕上的肖淡梅头发蓬松乱糟糟，一手捏着信封，一手抓着钱，蜡黄苍白的脸上老泪纵横，呜呜伤心哭着。 一旁的林建桥柔声安抚：“小梅，你这是做啥？大舅哥让人送钱来，咱们又能去给你买药了。医生说了，药按时吃，平时多挪动，你迟早能好起来。你哭啥？太高兴了吧？” 肖淡梅气呼呼将他推开，恼怒道：“俺哪里高兴来着！俺一点儿也不高兴！俺咋就那么命苦！现在啥都没有，还落一身病！俺咋就那么惨！大哥他还不原谅俺是不？钱都不自个来送！呜呜呜......也就大哥还能惦记俺......只剩大哥了。” 林建桥红了眼睛，上前帮她擦去泪水。 “别哭别伤心，大舅哥他一直都很疼你。自咱结婚以来，大舅哥就没少给咱们钱。眼下谁都不搭理咱们，也就大舅哥还愿意给咱们钱。” 肖淡梅一脑袋扎进他怀里，哽咽：“可俺让他太生气了......呜呜......他都不肯理俺了......他每次都是让人送钱来。俺心里头惦记他......老惦记来着！” 她后悔了，好后悔好后悔！ 可后悔又能咋样？大哥早已经不肯搭理她，就算心里头仍记挂她，悄悄给她送钱送东西，可他始终不肯来看自己，证明他心里头仍怨自个。 虽然这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但她心里头仍带着一丝侥幸和期盼，总偷偷盼着最疼她的大哥会原谅自己，重新接纳自己，将她救出苦难。 可惜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哥总是没出现。 其他肖家人更是想都不用想，别说是送钱，就连鄙视的眼神也吝啬得一个不肯给。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千不该万不该跟大哥一家子闹掰，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悲惨境地！ 林建桥拍拍她的胳膊，低声安抚：“都过去了，那些事就甭提了。你现在得吃药，赶忙好起来。来来来，我先给你洗脸换衣服。” 一旁的余寒雪赶忙转身倒来一盆水，道：“妈，俺帮你洗吧。” 肖淡梅抽了抽鼻子，将钱和信封都塞给林建桥。 “不用了，让你公爹来就成。” 第1899章 第1899章 余寒雪忙乖巧点头，将水盆搁下，毛巾放下。 “爸，那您帮妈洗脸，我去拾掇早饭。” 林建桥答好，将老伴搀扶坐起来，取了灰色薄布衫为她穿上，简单梳理头发，然后下炕拧了毛巾为她擦脸。 肖淡梅瘫的是半边身体，一只手能动弹，但能干的事情偏少，就连上厕所自身洗漱都得老伴帮忙，不然干不了。 这个泼辣脾气差犟了一辈子的老女人，在她病倒以后动弹不得，话也说不了，只能干瞪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再也骂不了老板，怼不了儿媳妇。 随着医院的治疗，她的病渐渐有了起色，慢慢能说话了，但半边的身体却动弹不了。 也许是骂累了，也许是心累了，她的脾气没以前那般差，泼辣不起来，脾气也犟不了，乖乖躺着任老伴和儿媳妇照顾着。 即便出院后她能自如说话了，她说的比以前少多了，骂人的话也相应少了。 林建桥偷偷哭过几回，庆幸老伴终于转性了，却也伤心她变得半身不遂，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硬绷绷的，干不了活，走路像个瘸子。 他年纪也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加上老伴胖得很，他又向来瘦弱，根本抱不起她。幸好儿媳妇身强力壮，能帮忙扶上扶下，毫无怨言。 儿媳妇一向老实巴巴，勤快持家，从不敢忤逆婆婆。即便婆婆病倒，花钱又费钱，她也从不抱怨，一心一意照顾着。 但老伴的病太重，住院期间将所有的积蓄一并都花上了，直到最后实在没钱治疗，只能被迫出院。 他要照顾老伴，根本没法去赚钱，所幸儿媳妇吃苦耐劳，白天去打工赚钱，晚上做手工补贴，家里才不会揭不开锅。 但房要租，药要买，柴米油盐每一样都费钱，加上水费电费，单单靠儿媳妇一人哪里撑得过来！ 房东催租赶人，儿媳妇苦苦哀求，总算愿意宽限几天。 就在三人快走投无路的时候，大舅哥派人送来了两百块钱，可算解了燃眉之急，救了他们这个破碎不堪的家庭。 不过，老伴看病吃药很费钱，两百块很快就花没了，日常生活靠儿媳妇撑着，里里外外也都是她在干活，而他负责照顾老伴都有些缓不过来。 这几个月来，幸亏大舅哥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送来一两百块，不然老伴根本没钱看病买药。 他帮肖淡梅绑好裤腰带，低声：“昨天小雪给你做了一条橡皮筋裤子，崭新崭新的。等吃过早饭，我给你换上，然后带你去院子里走动走动。医生说你得多走动，不能总窝在炕上。” 肖淡梅虽然脸色不佳，仍是乖乖“嗯”了一声。 以前她习惯对林建桥又喝又骂，甚至动手打，但自打她病倒后，发现林建桥丝毫不嫌弃她，吃喝拉撒全部由着他照料，端屎端尿任劳任怨。 于是，她不再动辄打骂他，不知道是真的骂不动打不了，还是其他原因，反正她不想打了，也不想骂了。 林建桥顾不得额头上的薄汗，搀扶她坐在一旁的小桌旁。 接着，他迅速拿了三个大碗和三双筷子，用热水壶里的热水烫了烫。 “医生说啊，日常生活尽量要多讲卫生，碗筷多用热水烫，平时喝的水杯也得多洗洗。” 肖淡梅低低“嗯”一声，往厨房的方向看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林建桥憨厚的脸堆满笑容，哄道：“饿了吧？你等着，我马上去端过来。刚才小雪说给咱们烙饼熬米糊吃，是不是闻到饼香了？等着等着哈，我去去就来。” 很快地，他捧着一小锅米糊来了。 余寒雪则端着一个大盘子，上头放着几个热腾腾的面饼。 第1900章 第1900章 “爸，妈，咱们吃早饭吧。” 肖淡梅看着饼流口水，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手缓慢拿了一个啃起来。 余寒雪则喂她喝米糊，小声提醒：“妈，饼子有些硬，您得喝米糊配着吃。” 肖淡梅乖乖听话，咕噜咕噜喝着。 林建桥大口大口啃饼，哑着嗓子问：“小雪，家里还有面不？中午给你婆婆做一碗面吧，加几片牛肉。她最喜欢吃排骨和牛肉面，都已经好一阵子没能吃上了。” 余寒雪惊讶瞪眼，转而尴尬笑了笑。 “爸......面只剩一丢丢，已经不够拉面吃。俺身边就只剩一点钱，可能不够买牛肉吃。” 林建桥扯着面饼，笑道：“甭担心，一会儿我给你钱。你舅老爷这次给了两百五十块，比以前多了五十块。医生说药可以吃少一样，价格便宜了好些。这次的钱应该够用，晚些我取五十块给你，你把家里的伙食提一提，让你婆婆吃得营养些。” 余寒雪忐忑点点头，低声：“爸，给俺二十就行。您和婆婆吃肉，俺还年轻，有米糊和面饼吃就够好了，犯不着吃肉。咱还是把钱存起来，房东来催钱的时候，可以垫一垫。” 林建桥看着她黑瘦的脸庞，心疼皱起眉头。 “你回回拿工资的时候都给我们买肉吃，自个都舍不得吃。你也得吃点儿，不然哪里的力气去干活？” 余寒雪感动连连，摇头：“俺没事的，俺吃得饱。” 林建桥坚定道：“今天你去买五斤牛肉回来，煮了晒干，然后挂起来一天吃一点。” “别别别！”余寒雪吓坏了，惊慌道：“这边耗子多，可别让小耗子给吃了去。爸，要不......要不这样吧。买多一些麦面回来，肉别买了......买成鸡蛋，成不？鸡蛋的营养也忒好，俺几天能吃上一个蛋，就已经够好了。” 林建桥听得鼻子酸酸的，用力点头。 “成，那就听你的。肉别买了，鸡蛋也成。中午给你妈煎两个鸡蛋，让她乐呵乐呵。” 余寒雪笑哈哈答好。 一旁的肖淡梅听着他们的笑声，也咧嘴笑了笑。 这时，外头传来呼喊声：“爸！妈！爸！爸！” 余寒雪微愣，搁下碗筷。 “好像是小姑子来了，俺去开门。” 林建桥脸上的笑容凝滞下来，催促道：“阿梅，咱们接着吃。” 片刻后，女儿气呼呼跺脚般走进来，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 “老许那个乌龟王八蛋！俺恨死他了！他咋不去死！跟他家那个老不死的老巫婆一个鬼样！爸！妈！俺不活了！俺活不下去了！俺干脆死了算了！” 肖淡梅看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哭哭啼啼的女儿，连忙啃多几口饼。 林建桥则皱眉道：“你又干啥？一大清早别瞎嚷嚷，附近都住着人，一会儿邻居指不定又要来抱怨咱们太吵。我们搬家都搬累了，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窝，可不想再被赶走了。” “爸！”林云宝粗声：“你怕啥？！邻居要是敢找茬，俺帮你骂死他们！你瞅瞅你，胆子跟老鼠似的！” 余寒雪快步跟进来，压低嗓音问：“小姑子，你吃早饭没？” 第1901章 第1901章 林云宝睨她一眼，胖乎乎的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面饼啃一口。 “没啊！俺吃几个饼就成！” 余寒雪抱起自己的碗，低低“哦”一声，只能闷头喝米糊。 肖淡梅瞧见女儿大口大口吃着，暗自焦急起来，伸手抓多一个饼。 一旁的林建桥见此，不敢再拿饼，埋头喝米糊。 很快地，桌上的东西都被林云宝一扫而光，就连小碟子里的辣椒酱也一并被她舔光。 “嫂子，没饼了？”她郁闷皱眉：“俺的肚子也就还半饱，压根还不够！” 余寒雪为难极了，老实巴巴扯一个笑容。 “那个......家里的面不够了，俺回头去买。” 林云宝挥挥手：“麻利去买，赶忙弄多几个给俺吃。” 余寒雪点点头，眸光忐忑看向林建桥。 林建桥恍然明白过来，悄悄取出信封，塞了两张十块钱给儿媳妇。 余寒雪垮起小篮子，转而担忧看了看天色。 “爸，俺八点还得上工，买完米面和鸡蛋回来......估摸没时间捣鼓饼子给小姑子吃了。” 林建桥连忙道：“甭管她，你先上班去，免得被老板骂。等你下工回来再买米面回家做饭，到时她爱吃就留下吃。就她那个无底洞肚子，你就算弄多五六个饼也不够她啃。” “好。”余寒雪认真想了想，答：“爸，那俺买五斤米，十斤面，然后再买二十个鸡蛋，剩下的钱俺回来就交给您。” 林建桥摇头，警惕往里屋瞧了瞧。 “剩下的你留着买米面，记住别让云宝瞅见咱们有钱。她现在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毛钱都能来蹭走。您老舅爷早上让人来送钱的事，千万别让她给知道了，记得记得。” 余寒雪忙不迭点头：“哦哦。” 林建桥目送她出门，将一扇门关上。 “爸！”林云宝一边摸索圆鼓鼓的肚子，一边走过来：“灶头还有东西吃没？俺肚子还没饱呢！” 林建桥嗤笑一声，道：“家里就靠你嫂子去给人家干活买米面和菜过日子，我们平时吃得多省，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一顿都刚刚好，早些时候是我和你嫂子省着不吃，你才能有三块饼子吃。” 林云宝压根不尴尬，咕哝：“俺也就吃三块！” “你从来不为你妈着想。”林建桥面无表情道：“也没想着为其他人着想，所以你才会过得这么惨。” 林云宝一听就炸毛，粗声：“爸，你说啥呢？俺咋就不为妈着想了？俺最孝顺俺妈了！俺哥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俺比他好多了！” 林建桥呵呵冷笑，嘲讽：“天底下像你哥那样的败家子还真不多，你跟一个最差的比？” 第1902章 第1902章 额？ 林云宝微窘，郁闷瘪瘪嘴。 “爸，俺不也是没法子吗？老许那家伙不给俺钱花，还整天要跟俺闹离婚，俺哪里有钱能孝顺你和妈？俺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呀！” 林建桥取了毛巾给肖淡梅擦嘴，随后将毛巾挂在窗边的绳子上。 “有没有心，你自个心里知道，我和你妈也清楚。至于有没有力气，你自个看着办。你嫂子从早忙到晚，我顾着你妈也没空干活。你每次过来不是吃就是躺着，从不肯帮忙干点儿家务活。你已经长大嫁人了，我犯不着三天两头指着你的鼻子说你该干嘛干嘛。你自己该干嘛，你自个心里头得有一把秤。” “爸！”林云宝委屈嘟嘴：“瞧你说的这话！俺不爱干活，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妈以前就舍不得俺干活，说俺是当夫人当太太的命，犯不着干那些脏兮兮的家务活。以前家里没嫂子干活，现在都已经有嫂子了，做什么还要俺这个小姑子来干？俺都已经嫁出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建桥拿起扫帚扫着地，“你既然知道你都嫁出去了，就别有事没事来烦我们。你和老许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嫂子顾着你妈过日子。各自安好，别折腾太多。” 林云宝一听更郁闷了，气呼呼：“爸，你这是做什么？嫌弃俺？俺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大哥跑不见魂儿，你和妈就只剩俺这个女儿了！” 林建桥继续扫地，十分冷漠道：“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你和你哥不来拖累我们，不来烦我们，我们肯定还能过得好些。” 在他被抓被关的那段日子里，儿子从没看过自己一眼，更从没为自己奔波过半步。不管他是被关还是被杀，儿子都是漠不关心，不管他的死活。 生养出这样的儿子，他这辈子算是看透了。生他一场，养他长大，这样也就够了。 老伴总是到处闹腾，嘴巴里总嚷嚷着要为儿女着想。可是，为他们着想了一切，付出一切，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老伴为了搞钱给儿子和女儿，不惜抛弃尊严和自尊，甚至连亲情也不要，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悲啊！ 他劝过老伴，可她压根不听自己的。只要儿子想要的，通通都给他，通通都满足他，甚至还花钱给他“娶”了一个媳妇过门。 儿媳妇老实勤快，孝顺公婆，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可惜儿子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根本不想跟儿媳妇好好过日子。 儿媳妇跟了这样一个跟烂泥般的渣男，进了这个破烂不堪的家，丈夫靠不住，公婆自顾不暇，年纪轻轻就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可怜得很！ 本以为儿子靠不住，至少还有女儿能依仗。谁知都是半斤八两差不多，压根也是一个靠不住的。 辛辛苦苦求姑姑求奶奶总算为她再找了一门好亲事，谁知她自己一点儿也不珍惜，每天不是跟姑爷老许闹，就是跟婆婆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几乎天天上演夫妻大战，闹得家宅不宁，夫妻关系也不和睦。 女儿太懒，不肯干家务活，天天好吃懒做，姑爷跟她没什么感情，又见她不是一个能过日子的贤妻良母，一心想要抛弃她，怎么可能会给岳父岳母面子。 刚开始的时候，姑爷十天半月会拧一些烟酒上门，陪着他们老两口说话聊天。 后来跟女儿吵架，他会上门诉苦找他们当说客帮忙等等，但随着跟女儿越闹越僵，他干脆对他们一概置之不理，打定主意非离婚不可，不想过下去了。 女儿也是烂泥一坨，根本扶不上墙。让她上班，她懒得去干。让她干活，她懒得动弹。 长得丑，还长得胖，可她却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脾气差，爱吵架闹事，哪家的男人受得了这样的恐怖女人！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没想过要指望这个女儿过上日子，但他仍偷偷期待过，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多多少少帮衬一下娘家。 第1903章 第1903章 没想到她不仅把自己的好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还时不时来娘家闹，指望不上也就罢了，还整天把他们老两口折腾得堵心又闹心！ 老伴自从病倒后，每次看到女儿都不怎么爱说话，神色很淡漠。 究其原因，多半是她对这个女儿太失望。 在她住院期间，女儿就去瞅过一两回，哭哭啼啼说她没钱，还说她闻不得消毒水的味道，没法留在医院帮忙照顾。 后来老伴出院了，女儿除了来这边打秋风吃吃喝喝，一个子都舍不得掏，不出钱也没出力，照顾她的活儿尽数落在他和儿媳妇身上，一点儿责任也没担着。 不仅如此，她每次来不是哭诉丈夫不好，就是骂婆婆太刻薄，把他们清静的小日子吵得闹翻天，惹得邻居骂骂咧咧。 帮不上就算了，还整天来添堵，老伴如何能不失望！ 于他，他早就不止失望了，而是彻底对这一对儿女死心。 儿子儿子不行，女儿女儿靠不上，现在只期盼他们少来烦他和老伴，其他别无所求。 林云宝听完老父亲的话，讪讪撇了撇嘴。 “爸，您别一生气就乱说话嘛！俺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俺现在是落魄了些，可只要俺的日子好过起来，就一定好好孝顺您和俺妈。” 林建桥将扫帚挂在门后，拍了拍手。 “你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自个都不知道。我和你妈等着你来孝顺，那得等到哪个猴年马月。算了吧！” “哎呀！”林云宝轻哼：“爸，这话可就过分了哎！如果不是老许榆木脑袋，如果不是俺家那个糟心婆婆，俺的日子也不会差。” 林建桥抬头睨了女儿一眼，反问：“当初嫁给小许的时候，你不一个劲儿夸他脑袋灵光？他家有屋有田，还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你家老婆婆还能帮忙三餐做饭，到扫卫生，自个还有一间老铺在收租，自给自足压根没问题。你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差的，你啥时候才能清醒一些呀？” 林云宝委屈嘟嘴，闷声：“俺婆婆嫌弃俺太胖，说俺下不了崽......老许整天唠叨俺太懒不干活。俺待在那个家里真是有够闷的！不就是一两套房子吗？不就一份工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别墅没豪宅，连一辆轿车都没有，还整天自我感觉很有钱似的！尤其是俺的那个婆婆，总夸自个是有钱人，都不知道哪来的脸吹出这样的话来！” 林建桥搀扶老伴起身，道：“说别人之前，先好好照照镜子。你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你自个夸？小许是一个实在人，你如果勤快点儿，他也不会整天嫌弃你。你说你长得不咋地，又胖成这样，不会帮忙赚钱养家也就算了，连家务活也不肯干。你说你有啥用？人家凭啥嫌弃你？就凭你这副又丑又胖又懒的模样！” 语罢，他半抱半拖肖淡梅走动起来。 “来......必须走几步。医生说了，你得多动......不然以后指不定好不了。” 肖淡梅半倚靠在他身上，拖着一半僵硬的身体慢慢挪步。 林云宝被老父亲“羞辱”了一番后，尴尬转了转眼睛，埋着脑袋过来帮忙搀扶老母亲。 父女两人踉踉跄跄搀扶肖淡梅走出大门，在小院子里来去散步。 太阳早已经升起，到处闷热不已。 林云宝太胖，走不到几步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爸，俺们扶妈回去吧。” 林建桥嫌弃睨她，道：“五分钟都不到，哪叫运动！医生说了，每天都得一个小时以上，每次得十几分钟，不然效果不够好！” “俺不行了......忒热！”林云宝擦着汗道。 第1904章 第1904章 肖淡梅皱眉将她推开去，低声：“热得很，俺犯不着你扶。” 林云宝马上逃一般躲去阴凉处，一个屁股坐下去。 “哎哟哟！热死俺了！” 林建桥继续搀扶老伴走着。 肖淡梅一条腿走，一条腿几乎是拖着挪，借助老伴的搀扶慢慢走着。 直到林建桥筋疲力尽，才扶着老伴坐在门槛上。 接着，他跑进屋倒了半杯水，递给肖淡梅。 肖淡梅咕噜喝起来。 一旁的林云宝盯着他们看，不知不觉嘻嘻笑起来。 “爸，俺发现自从俺妈得了这个病以后，你们的感情反而更好了。俺一开始还担心俺妈打不了你，骂不了你，你铁定会造反呢！” 林建桥神色很泰然，低声：“你妈跟了我一辈子，我落难进监狱那会儿，你妈求了肖老爷子帮忙，我才能顺利出来。在帝都这段日子，也全赖着你妈我们才能过得好。没有你妈，咱们这个家早散了。不管她变成咋样，我都得对她好，做人不能没良心。” 林云宝微微愣住了，尴尬抓了抓头发。 “俺......俺妈虽然嫌弃你，可她一直都没抛弃你。她对俺和俺哥都疼得很，不过她就是太偏心俺哥了——” “别提你哥那个兔崽子！”林建桥生气打断她，沉声：“少提他！我早就想过了，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肖淡梅眼睛躲闪一下，想要张口，最终却仍是住了嘴。 对他们来讲，有儿子跟儿子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儿子一旦出现，不是来要钱就是来气他们，要不就是给他们带来大麻烦。这一年多来，警察时不时上门，他们被吓了一回又一回，早就麻木了。 与其被他吓死，宁愿他不回来算了！ 林建桥怒火心中烧：“你也犯不着跟你哥比什么！他现在是一个通缉犯，被抓到是要坐牢的，你跟他比啥？！没错！以前你妈是很疼你们两个，但她就是太疼你们，才会搞成这样子！现在你妈动不了了，连话都说得没以前多，你还来争啥宠？！她都已经疼不了你们了！” 林云宝听罢，眼睛禁不住红红的。 “爸......您今天这是做啥？俺得罪你了吗？你咋对俺这个态度呀？” 林建桥不耐烦撇撇嘴，问：“你今天是来做啥的？你自个心里清楚！” 额？ 林云宝尴尬嘟嘴，委屈巴巴低声：“俺......俺昨晚跟老许吵架......他赶俺回娘家住，又嚷嚷要跟俺离婚。他这次跟俺撂狠话，说啥非离婚不可，还说他要跟他的单位领导申请，反正一定要离婚。” 天气热得很，距离又忒远，如果不是在婆家被气得太狠，她也不会一大早就往娘家这边跑。 林建桥不耐烦叹气，恨铁不成钢问：“你咋又跟姑爷吵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跟他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你的耳朵咋就听不进去呀？回娘家怎么住？这里就一个房间，你嫂子还得在厨房搭地铺，你来了能睡哪儿？咱家都已经这样子了，你就不能少让我们操点儿心！啊？！” 第1905章 第1905章 林云宝委屈撇嘴：“俺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可他整天啰里啰嗦，要俺干这个，要俺干那个，存心要累死俺！他不心疼俺，你是俺的亲爹，你咋不心疼？” “累死你？”林建桥挑眉问：“干啥？他要你干啥了？” 林云宝愤愤不平大声：“让俺洗衣服，让俺做饭，还让俺必须天天扫地拖地！俺压根蹲不下去，哪里洗得来衣服？地做什么要天天扫？几天扫一次不也一样过吗？天天拖地扫地，不是存心要俺累死是啥？” 林建桥听得直翻白眼，反问：“你一天到晚不干活，那你能干啥？赚钱你不会，带娃还犯不着，你不干家务活你还能干啥？” “额......”女儿委屈嘀咕：“太累了......懒得动。” 林建桥气呼呼：“你这懒货！难怪小许要骂你！你说你整天除了吃和睡，你还能干啥？人家娶你过门不是让你去享福的，是娶你帮忙打理家庭生儿育女的。你不上班，你靠丈夫养着，他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不就是一点家务活吗？能将你累死？你咋那么能说呀？有这个能说的功夫，你咋不干活去？” “爸！”林云宝嘟嘴掉眼泪，“你究竟还是不是俺亲爹呀？有您这样子说话的吗？现在是俺被你女婿欺负了，你不站在俺这边就算了，还这么数落俺？你咋能这样啊？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爸呀？！” 林建桥深吸一口气，缓住心头的怒火。 “二宝，我们家不比以前了，你咋还想不明白，看不清楚？当初你妈给你找了十几个男的，不是你瞧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瞧不上你。摸着良心说，大多数都是瞧不上你的。你瞅瞅你自个，胖得跟一颗球一样，模样也不咋地。当初小许之所以答应娶你，无非就是看在肖公馆的份上。他娶了你以后，领导立刻提携他升级，工资也涨了。一开始的时候他殷勤得很，对我和你妈也客气尊敬得很。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妈受了肖淡云的骗捣乱，被肖公馆给赶了出来，不肯再搭理咱们。咱们没了倚靠，你咋还能跟以前一样横？” 林云宝缩了缩脑袋，不甘心嘀咕：“都怪妈和大哥......如果不是他们太贪心，咱们家也犯不着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啥？”好半晌没开口的肖淡梅终于缓慢出声，“你给俺闭嘴。” 林云宝睨她一眼，忍不住轻哼：“妈，您舍得搭理俺了？俺还以为你真的变哑巴了呢！” “滚滚滚滚！”肖淡梅撇开脸去，低声骂：“白眼狼！” 林云宝吃瘪，郁闷撇了撇嘴。 “爸，妈，咱们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咱家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肖公馆不还在吗？大舅还在里头住着呢！其他人也就算了，大舅铁定舍不得不管咱们。他和大舅妈都是很心软的人，只要求求他们，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回。俺就不信他们不松口！” 肖淡梅翻了翻白眼，又不开口了。 林建桥无奈叹气：“都已经被赶出来了，哪还有啥机会？你大舅和舅妈都已经退休了，指不定都已经回惠城去了。” “没！”林云宝摇头：“肖老头子三天两头生病，大舅一向孝顺他，咋可能不留下照顾。再说，肖颖她都搞海岛去了，又不在惠城那边。他们回去做啥？” 第1906章 第1906章 林建桥罢罢手：“过去的事就甭提了，人家肖公馆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妈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求得了人。” “正好合适！”林云宝出了馊主意：“俺妈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舅舅和舅妈看着铁定很心疼。他们跟肖公馆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跟俺们家比较亲，待俺妈也一向很好。舅舅看到妈变成这副样子，指不定立刻给咱们钱，求小叔公让俺们回去。舅舅在肖老头子的面前地位忒高，只要他开口，老头子八成会立刻同意。” 林建桥长长叹气：“都搞成这样子了......不比以前。你舅舅如果愿意帮咱们求情，早就求了，哪里会等到现在！这件事就甭再提了，免得你妈难过伤心。” “有啥好难过的？”林云宝郁闷抱怨：“俺们现在这样子才是真的惨！俺在婆家没地位，婆婆不疼，丈夫不爱，天天找俺茬。本来你们有楼房别墅住，现在只能租这样的破房子。以前嫂子和爸都能在肖公馆干活赚钱，白吃白住，现在啥都没有！不回肖公馆的话，以后指不定会更惨更难过！” “行了行了。”林建桥继续罢手：“甭说了，甭说了。你哥做出那样的事，肖公馆的人不找我们算账已经是给了面子。我们现在还能有地方住，有一口饭吃，就不该奢望太多了。” 林云宝生气问：“爸，你咋能这么想？你就算不为俺着想，你也为俺妈着想啊！她现在都搞成这个样子了，再不回肖公馆——” “你妈已经不姓‘肖’了。”林建桥打断她，沉声：“当初肖老爷子亲口说的，说你妈不是肖公馆的后裔，是人家收留的一个小灾民。他还说了，不许咱们家提‘肖公馆’的旗号，不然还要找咱们麻烦。” 林云宝无奈瞪了瞪自家老妈，责备：“都怪你！整天听肖淡云的话乱来，被她当枪使！用完就忘恩负义不搭理你！现在好了，丢了馒头去抢馅饼，到头来啥都抢不到！” 肖淡梅扭过脑袋，不搭理她。 林建桥怒声：“你少来怪你妈！没有你妈，哪里的你！没有你妈，你连现在的丈夫都捞不着！她为了你和你哥那么辛苦，咋没听到你感激她？你都已经嫁人了，日子得靠你自个好好过。难不成你妈还得保你一辈子过得好？她现在连自个都照顾不了，哪可能再顾得上你们！” 也许是被刺激到，也许是被说到伤心处，肖淡梅低低呜呜哭起来。 林建桥瞪了瞪女儿，随后赶忙帮老伴擦泪。 “甭哭了，没事的。我骂的是她，不是你。阿梅，别哭了啊！” 林云宝不敢再说下去，转了转眼睛换了另一个话题。 “爸，您身边还有钱没？借俺一点吧，多少都行。” 林建桥立刻摇头：“没有！你妈这个月的药还没买呢！家里现在就靠你嫂子一个人撑着，她也是很不容易。白天去上班，晚上搞手工，天天都累得很。如果没她赚钱养我和你妈，我们早饿死街头了。你要钱找小许去，少来这里啰嗦！” “爸！”林云宝哀求：“俺需要钱嘛～老许他刚跟俺吵架，哪里肯给俺钱？嫂子领工资没？俺用不着多，五块十块就成。” 林建桥气得翻白眼：“你咋那么不要脸？！你嫂子赚钱那么辛苦，你不体谅她就算了，还整天对她摆脸色！你除了会来这边蹭吃蹭喝，你啥时候帮过她？！还有脸来借钱！” 第1907章 第1907章 林云宝红着眼睛粗声：“爸！你这话忒过分了哎！嫂子是外姓人，俺才是你的亲闺女！你咋不帮俺，反而帮嫂子说话呀？” “我当然要替她说话！”林建桥沉声：“她孝顺我和你妈，你哥那混账不在，全赖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小雪对咱们家有苦劳有功劳，我咋能不为她说话？我警告你啊，不许你整天对她摆脸色，更不许说一些难听的话。” “爸！”林云宝气呼呼：“你也不想想，她可是俺妈买来的儿媳妇！没有钱，她怎么会来到咱们家？！她孝顺你们是应该的！” 林建桥撇开脸，深吸一口气。 “都不知道你跟你那个混账哥咋会都变成这个样子......” 林云宝仍气恼不已：“当初娶她的时候，俺妈可是花了大价钱！现在她赚钱来养家，那也是她必须干的！你少为她说话！她是姓‘余’的，不是姓‘林’的！俺愿意喊她一声‘嫂子’，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一个乡下丫头能嫁到帝都来，她就得对俺们家感恩戴德一辈子！她如果不是长得不咋样，没本事留住俺哥，俺哥至于一去不回吗？说到底——还不是她长得不够漂亮！俺凭啥给她好脸色看？她只不过是俺妈买来的一个丫头！凭啥啊？” “啪！”林建桥甩了她一个耳光。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林云宝愣住了，不敢置信捂着被甩的脸颊，目瞪口呆瞪着老父亲看。 “爸，你......你......哇！呜呜呜呜！你打俺！爸你竟敢打俺——哇啊啊啊啊！” 林建桥气得涨红脸，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整天胡说八道！以后再敢对你嫂子不敬，你就甭回来了！我和你妈现在靠着你嫂子过日子，不是靠你！你敢对她吆三喝四，我就打你！你要是不听话，你就滚远远的！越远越好！” 林云宝委屈极了，脑袋一把扎进老母亲的怀里。 “妈！俺爸打俺！你瞧见了吗？呜呜呜......他打俺！他从来都不舍得打俺的！他今天骂俺打俺——他还是不是俺爸啊......呜呜呜！” 肖淡梅烦躁瞥了一眼老伴，手缓慢伸出，将女儿推了开去。 “走开，别来烦俺。” 林云宝听罢，撒泡般坐在地砖上。 “老天爷啊～......俺咋就那么命苦啊？俺老爹不疼俺了，俺妈不要俺了！俺活着还有啥意思啊？俺不如死了算了！” “二宝！”林建桥粗声：“闭嘴！你少来嚷嚷！一会儿邻居听到了，指不定又要来抱怨找茬！回你的婆家去！回去！” “俺不！”林云宝抱住他的大腿，气呼呼：“俺以后就住这里了！俺不回去！俺也可以赚钱养你和妈！俺一样能撑起这个家！” 林建桥又气又无奈，俯下反问：“你能干啥？你会干啥？你连自个的头发都懒得洗，你连三顿饭都懒得捣鼓，你能撑啥？” “俺能！”林云宝拍了拍胸口，豪气道：“俺今天过来借钱，就是为了做生意。等俺生意做成了，俺马上就能有收入！爸，俺们这个家靠嫂子一人是不行的。别看她现在对你们还行，可以后呢？俺哥跑得不见影儿，她能等俺哥一年两年，能等他一辈子不？铁定不行啊！她还那么年轻，咋可能一直守活寡？你不能总想着依靠她，指不定哪天等她有了大钱，她立马卷铺盖走人！” 林建桥坚决摇头：“阿雪不是那样的人，她老实憨厚得很。” “她不可能老实一辈子！”林云宝翻了翻白眼：“人都是会变的！等她在帝都混熟了，她勾搭上合适的男人，她铁定不要这个家！她还这么年轻，没儿也没女，丈夫跑得不见影儿。谁能笃定她就能一直为俺哥守下去？可能吗？！” “你——”林建桥罢罢手：“你少来这里胡说八道！滚吧，麻利回家去。” 林云宝轻哼：“俺不回！俺要回娘家来住！” “这里住不下。”林建桥皱眉：“这里就一个炕，你嫂子都得打地铺。你能睡哪儿？” 林云宝压根不在乎：“俺也能打地铺。天气这么热，随便找个地方睡都成。打地铺还凉快些呢！” “给她钱。”好半晌没开口的肖淡梅突然出声。 林建桥吓了一跳，不敢置信问：“啥？阿梅你说啥？” 第1908章 第1908章 “爸！”林云宝欢喜跳起来，激动笑道：“俺妈让你给俺钱呢！钱呢！听到没？” 肖淡梅似无奈似烦躁：“给她五块，让她滚。” 林云宝一听就郁闷了，凑上前抱住她的胳膊。 “妈，你咋说话来着？俺不都说了吗？俺已经决定了，俺以后要住下，陪着俺嫂子孝顺你们，干活赚钱养你们。” “不可能。”肖淡梅沉着脸摇头：“太阳从西边出来再说。” 额？？？ 林云宝撇嘴撒娇：“妈～～你就相信俺嘛！俺说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俺住几天休息休息，回头就跟嫂子去人家的作坊干活。俺也能做手工，打打毛线啥的。” 林建桥压根不相信，反问：“你能坐得住？犯不着半个小时你铁定回家来！一条围巾你能织几个月还没好，你能打啥毛线？” “哎呀！”林云宝红着脸支吾：“俺......俺会学着勤快点儿的。” 知女莫若母，肖淡梅赶苍蝇似的挥手。 “回家去，少烦俺。老林，给她五块钱，让她麻利滚。” 林建桥扭过身去，躲在角落处翻出信封。 “爸！”林云宝笑嘻嘻凑了过来，问：“你还有多少钱？俺妈给你的吧？俺就知道你们铁定还悄悄留了一手！十块有没有？干脆给俺二十块吧。现在的东西越发贵了，十块钱都买不到啥玩意。二十块估摸还不够，给多一点呗！” “你还有完没完？！”林建桥掏出一张五块递给她，粗声：“就这一张，嫌少就甭拿！” 林云宝郁闷接过，一把塞进裤兜里。 “爸，妈，那俺先回家去了。俺过两天再来陪你们。” 林建桥恨铁不成钢瞪她，最终只能无奈罢手。 “行了行了，只要你能回家跟小许好好过日子，我们犯不着你来陪。你每次来不是蹭吃蹭喝蹭点儿钱，你还能来干啥？我们宁愿你别来。” 林云宝嘻嘻笑了，晃着胖乎乎的身板。 “想都甭用想！你们是俺的爸妈，你们才舍不得呢！” 语罢，她挤过篱笆小门快步离去。 林建桥看着她矮墩臃肿的背影，忍不住长长叹气。 “阿梅，别人养的孩子是来还债的，咱们养的是来讨债的。” 肖淡梅听罢，眼睛红了，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林建桥见她哭了，不敢再说什么，哄了她几句。 “甭担心，只要她回婆家去就行。她是嫁出去的，有啥事犯不着咱们去搭理。” 肖淡梅轻轻点头。 不料还不到晌午，林云宝又来了！ 第1909章 第1909章 林建桥有些气急败坏，责问：“你怎么又来了？不都已经说了吗？家里没地方让你住！” “爸！”林云宝紧张抓住他的手，喘着大气道：“俺瞅见俺哥了！” 林建桥狐疑皱眉：“谁？你说谁？” “俺哥！”林云宝激动道：“大宝啊！你儿子！他现在就在帝都！真的！” 林建桥愣住了。 他......竟在帝都？！！ 林云宝手脚比划道：“他穿着西装，还改了发型——还贴了胡子！俺一开始压根认不得他，只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没料到真的是俺哥！” “你看错了。”林建桥断定道：“到处都有警察在抓他，他哪来的胆子敢往帝都来？他一朝出现，马上就被抓了。” “真的！”林云宝激动瞪眼：“俺跟俺哥一出生就待在一块儿——不！俺一出生就跟俺哥认识，都二十多年了，俺咋可能不认得他！他就算是化成灰，俺也一定认得他！” 林建桥冷笑：“他很快就会化成灰，你管他那么多做甚！” 警察同志已经说了，他参与过绑架案和几宗抢劫案，罪名不小，少说也得判个几年甚至是十年。 有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儿子，还不如没有！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真的不想要儿子了？你不要，难不成俺妈也不要？你不要，难不成俺嫂子也能不要？” 老父亲再次愣住了。 他和老伴早已经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死心，但儿媳妇呢？她跟大宝毕竟是夫妻一场，心里虽然对大宝有埋怨和怨恨，但她从没说过不让大宝回来的话。 他可以不认儿子，但儿媳妇年纪轻轻哪里能一直守活寡！ 林云宝不屑冷哼：“俺哥是不像话，可他是俺妈的心肝宝贝，是老林家的唯一男丁。俺妈说了，俺哥再不济，再混账，他也是老林家的宝，等着他传宗接代呢！俺哥如果没了，您就没后了！老林家就断子绝孙了！” “呸呸呸！”林建桥嫌弃骂道：“闭上你这张臭嘴！少说两句你会死啊？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鬼话！” 林云宝不甘心撇嘴：“俺又没说错！俺妈就是这么想的，不信你问问她。” “嘘！”林建桥皱眉低声：“你少嚷嚷，不许让你妈知道。那人不一定是你哥。” 林云宝点点头：“就是俺哥，俺百分百肯定！” “闭嘴。”林建桥沉声：“不管是不是，暂时都不能让你妈知道。” 林云宝狐疑问：“为啥呀？俺妈自从病倒以后，心情都不咋好。有这么一个好消息，咋能不告诉她？指不定她人一高兴，病也能好得快些。” “不可能。”林建桥罢罢手：“这事还不确定，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林云宝翻了翻白眼，道：“俺都说了，那人就是俺哥。俺哥不管怎么打扮，俺都能认得出他来。再说，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俺也认得——就是之前勾搭陈冰的那个狐狸精！俺哥还跟她在一起呢！” 第1910章 第1910章 “啥？”林建桥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陈冰？陈少？你在说什么？怎么越说越乱呀？” 林云宝解释：“那女人听说是从省城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她是咱们南方人。她一开始是跟陈冰好，还花了他不少钱。俺跟俺妈跟那个女人打过架，她就算是化成灰俺也认得。” “就是那个......你妈说的那个女人——叫什么丽？”林建桥支吾问。 林云宝答：“梅丽丽！” 林建桥惊讶不已，问：“你哥不早已经没跟这个女人在一块儿了吗？你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没错！”林云宝沉声：“就是他们俩。” 林建桥问：“他们在哪儿？你是在哪儿遇到他们的？” “就在俺去百货商城的路上。”林云宝解释：“俺吃过油饼后就想去买点儿香皂，碰巧看到他们从百货商城走出来。俺哥特意留了胡子，穿着西装打领带，模样好得不行。梅丽丽裹着头巾，还带着黑色眼镜，如果不是俺跟她打过架，俺可能还认不得她。她脖子上有一颗红痣，就在这个位置上，俺瞅得一清二楚——绝对是她。”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颤声：“天煞的......他胆子怎么那么大？难道他不知道到处都在通缉他吗？他这是自投罗网啊！” 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但他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犯了错，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尽管心里头这么认为，但他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侥幸，暗暗希望他能逃到天涯海角去，避开警方的通缉，找一个不认识他的旮旯角落好好过日子，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之前他被人诬陷入狱，肖公馆为他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帮忙救他出牢笼。当时他跟律师聊过不少话，也认识不少法律问题。 律师告诉他，有些案子是有起诉期限的，一旦过了期限就没法再追究责任。有些是三五年，有些则是十年。 不管大宝犯了什么错，只要他能躲得够久，够密实，他可能会逃过一劫。 虽然他不敢去咨询律师，但他自认为应该能这么做。所以儿子虽然没回来，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头各种嫌弃和厌恶，可内心深处仍存着一点点的侥幸。 可他从来就不能让自己省心过一回！ 明明知道帝都一大堆警察在追捕他，他还偏偏往帝都来——这不是找死是啥？！ 林云宝摇了摇头：“不知道。俺本来要跟俺哥打招呼，但当时的人忒多，他和那个女的坐上车匆匆走了，俺两条腿根本追不上四个轮子，只好作罢。” “坐车？”林建桥惊讶问：“啥车？四个轮子的？” 林云宝点头，压低嗓音：“就是那种小轿车，模样看着很贵的样子。他们不仅有小轿车坐，还打扮得忒好。俺哥那模样简直跟一个贵公子差不多。人瘦了，加上一身西装的打扮，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真的？”老父亲禁不住紧张起来：“他......他过上好日子了？” 林云宝撇撇嘴，低声：“估计是吧，反正看着挺好的。大哥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来找俺们。俺早就说了，俺哥他就是一个没良心的混账。有钱了发达了就忘记爹妈，忘记妹妹——真不像话！” “嘘！”林建桥皱眉摇头：“别整太大声，不能让你妈知道。我们搬家好几回了，他就算有心要找，估摸也找不着。帝都又这么大，人也多，想找也难找。再说，宁愿他不要找过来，免得被人家给抓了。” 林云宝不屑冷哼：“说啥呢！你们搬家好几次，俺可是一次也没搬过。当初俺嫁给老许的时候，俺哥去过俺的婆家。他就算找不着你们，总能找得了俺吧？你少给他找借口！” 第1911章 第1911章 林建桥摇头罢手：“甭管他，就当今天你啥都没瞅见。” “为啥？”林云宝瞪眼气呼呼：“俺哥咋能不回来？俺妈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还不回来？！忒不孝！” 林建桥嗤笑：“你哥如果是一个孝子，咱们家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一块儿什么样的料，我心里头非常清楚。” 林云宝摇头：“那是你想的，不是俺妈想的。俺哥是妈的宝，是她的心头宝。只要俺哥回来，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俺妈也会高兴起来。爸，俺妈这个病是脑袋的病，指不定她一高兴，脑子就没事了。” “想啥呢！”林建桥不悦瞪她，低声：“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你哥如果回来，身份一旦暴露，很快就会被抓去坐牢。医生说了，你妈这个病是高血压引起的，不能让她生气或受刺激，不然后果只会更严重。你哥那混账我已经不指望了。你妈对他也是灰心得很，就当他死在外头算了，千万别提起。” 林云宝心有不甘，支吾：“爸，你......你真的这么想？俺哥毕竟是你的儿子，你咋真的舍得他？你舍得，嫂子和妈铁定舍不得。而且，俺哥看着现在挺风光的，还能开上轿车，铁定是发了大财。他那么有钱，能开轿车能穿西装，你和妈却得委屈住这样的破落老房子，俺实在替你们不值呀！” 林建桥不屑摇头：“他比你还懒，每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像他那样的混蛋就算能有钱，多半都是坑蒙拐骗的不义之财。那样的钱，我和你妈能花？花了能活得长久？肯定是短命钱！” “爸！”林云宝巴巴劝道：“你别这么说嘛！指不定俺哥突然想通了也不一定......指不定是遇到了贵人，他幸运发了一笔横财。你知不知道一辆轿车多值钱？好几万十几万呢！” 林建桥推开女儿，没好气道：“多少钱都跟我们没关系！他那样的人，手里的钱能是干净的？二宝，警告你哦！千万别想着他的钱，不然铁定会引火上身。” “钱哪有什么干净不干净！”林云宝委屈撇嘴：“哪个店家能认得出来？俺不认得什么不干净的钱，反正俺就知道有钱能买吃买喝的，要啥有啥。” “蠢货！”林建桥骂道：“搞半天你咋都听不懂呀？我以前不懂法，不清楚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才会让人给陷害进了监狱。我现在有空就学律师送我的书，懂了好多的法律。来路不明的钱不仅不能花，还会害了你！你这蠢丫头！你懂个毛啊！” 林云宝心有不甘，低声：“爸，哥不回来就算了。俺妈现在这个样子，天天要吃药，天天要花钱，俺哥是家里的唯一男丁，本来就得孝顺妈。他人不回来，钱总得来点儿吧？他的钱又没写着他的名字，俺偷偷拿过来给您和俺妈花，谁能知道钱是哪里来的——人家管不着。” “不行。”林建桥坚决摇头：“你就当没遇见过他，其他一概都不要去搭理。你如果去找他，指不定会被他连累，可能也会连累他。” 林云宝不甘嘀咕：“我会很小心的。” “不许去！”林建桥沉声：“我和你妈不需要来历不明的钱。只要你不来蹭吃蹭喝蹭钱，我们的日子准会过得很好。” 林云宝嘟嘴问：“可俺妈吃药很费钱呀！嫂子哪里都能顾上？上次你不还说俺妈都已经快没钱买药了吗？” “犯不着你担心。”林建桥眼神躲闪：“你妈现在不缺钱买药，我和你嫂子应卯得来。” “真的？”林云宝狐疑问：“俺嫂子现在赚那么多钱了？可能吗？” 去作坊打工赚钱的日工一天能领多少钱，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致数额她知道。 第1912章 第1912章 自家老妈吃的药都是进口药，费钱得很。按嫂子的工钱，顶多只能过过日子，哪里能顾得上老妈子吃药！ 林建桥支吾：“......能。” “爸，您不会没给俺妈买药了吧？”林云宝皱眉问：“还是没天天吃了？能行吗？医生能同意吗？” 林建桥无奈摇头：“你甭乱猜。你舅舅偶尔会送钱过来，家里买药的钱还是够的。你妈的病不能断药，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真的？！”林云宝激动问：“多少？多少钱呀？” 林建桥恨铁不成钢瞪她，沉声：“你问那么多做啥？钱都给你妈买药去了，只剩几块留在身边。早些时候你都已经拿了五块了，你还想咋滴？” “爸！：林云宝委屈嘟嘴：“舅舅还有送钱来，你咋不告诉俺？俺还以为他真的不肯搭理俺们了呢！” 林建桥叹气：“他确实不肯搭理我们了......都是让人送过来的，一句话也没留。之前你妈偷偷跑去肖公馆找他，他避而不见。你大舅本来一直很疼你妈，这一次看来是真的被你妈气着了，彻底断了关系。” “错！”林云宝嘿嘿笑道：“如果真的要断了关系，就不会送钱来了。大舅和大舅妈都是忒心软的人，他们嘴上说不理，心里还是舍不得俺们受苦的。” 林建桥罢罢手：“甭去烦你大舅，免得被肖公馆的人赶。还有，你哥的事就当什么都没瞧见，不许你在你嫂子和你妈面前提起，不然小心我不理你！” “哦哦。”林云宝仍有些不甘心，踌躇问：“爸，俺妈也就算了，她还病着，话不能多说，俺哥来了她也说不了太多的话。可俺嫂子不一样，她可是俺哥的亲媳妇。俺哥回来了，却跟其他女人在一块儿，对俺嫂子忒不公平。要不还是告诉嫂子，免得俺哥跟着那个坏女人一条路越走越黑。” 林建桥垂下眼眸，认真思虑一会儿。 “......不了，免得惹你嫂子伤心。她如果知道那兔崽子找了其他女人，她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子！那王八蛋兔崽子害了阿雪，还不如滚远远的别回来。记住，别让你嫂子知道。” 林云宝暗自翻白眼，轻哼：“人没回来，钱也没回来，那还有啥用？没人也没钱，能顶啥用？如果我嫂子一直等不到俺哥，你猜她能服侍你和俺妈多久？她铁定会走！” “到时再说。”林建桥无奈叹气：“她是真心孝顺我和你妈的，是一个好儿媳妇。咱家也不能太对不起她。如果你哥那混账没洗心革面回来，她如果要去跟其他男人，我和你妈也不能拦着。她还这么年轻，不是？” 林云宝听得不耐烦，扭身往回走。 “行了行了，俺都听烦了！随便你们！俺也是为你们好，好心被当驴肝肺！” 林建桥不忘叮嘱：“不许说，知道不？” “知道啦！” 第1913章 第1913章 农历六月初一，肖公馆 小筑大门口，一众年轻人你挤我，我挤你，乱哄哄七嘴八舌喊着话。 “老刘！我们要见爷爷！现在必须见！” “我们要见小叔公！立刻要见！” “哪能这样子分！我们反对！” ...... 刘总管看着下方簇拥在一块儿，一个个激动愤怒的年轻人，脸色却异常平静。 “老爷子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老爷子还说了，听完律师公开遗嘱后，各自领了各自的份额离去。从明天开始，肖公馆划分的区域各自认领。想要如何重建，如何重新装修，都随你们自行安排，他老人家一概不会插手。” “不是！哪能这么分！” “不公平！凭什么阿轩他们两兄弟就能分了‘明天商城’，那可是一整个商城！我就四间老铺面！爷爷这是怎么分法？总得说个所以然来！” “不说清楚，不解释清楚，就让律师来念遗嘱——这根本没法服众嘛！” “爷爷为什么不出来？让我们去账房领各自的份额，是一个月分的钱吗？还是一个季度？” 鲁深浅蹙眉答：“最后一次。账房的钱都已经算好，账目分明，大伙儿都能过去那边查账，一共一百三十六本账本，这些年各房各小房花了多少钱，预支多少，什么时候领的，领了多少，一概都记得一清二楚。今天各房各小户都能开始领各自的钱，根据人口多少来分，一人各多少，都有固定的金额。大家不用急，可以去账房查看清楚，然后领了各自的份额。” 肖颖辕举手皱眉问：“根据人口的数量来分的？那不是谁家的人多，谁家的孩子多，就能分多一些现金？” “嗯。”老刘解惑解释：“这是老爷子决定的，以人口算是最合理，也是最公平的。这次分家只有二房和三房，跟大房无关。二房和三房的总人数差了六个人而已，几乎没什么差距。账房把所有的现金都归拢起来，根据二房三房的人口总数平均下来，一人各分得现金三千二百多。大伙儿可以去账房那边查询，今日起就能领各自的份额。” “什么？！才三千多！” “哎呀！我们去年才结的婚，孩子还没生，那不是忒吃亏！” “不是吧？现金怎么那么少？不是说账目上还有几十万上百万吗？” “天啦撸！我们两口子加上三个孩子，也才一万多！” “不是！钱怎么越算越少？！钱都上哪儿去了？” ...... 老刘双手摊开，往下按了按。 “各位先生和太太请不要吵，你们现在可以往账房去查账。府里三个账房先生，加上后来聘请的两个会计都在，你们有任何问题或疑惑，一概都能咨询他们。请迅速查清楚并领钱，五天后账房先生和会计都会遣散离职。肖公馆除了两个打扫卫生和一个老厨师外，其他工人都会在几天内离职。” “什么？！”翟欣儿惊呼：“哪成啊！那以后我们住这边的话，不得自个雇工人了？！” “离职解雇那么多人啊！仆人都不用了？” “爷爷也忒不够意思了！他老人家住的时候，那么多仆人来来去去服侍着。现在轮到我们来这边住了，仆人就都要遣散。我们如果要请人，就得自个掏腰包了哎！” “工人都不要了。”肖颖轩疑惑问：“那爷爷怎么办？爷爷也需要仆人服侍才行呀！” 刘总管罢罢手：“老爷子说了，让名爷和我服侍他便够了。公中的钱都尽数平均发给你们，所剩不多。老爷子说他时日不多，有个厨师煮点儿小菜就行。” 第1914章 第1914章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肖颖轩眼睛微红，问：“爷爷怎么能这么说......老刘，爷爷身边服侍的人不能都遣散了。要不这样吧，留下两个，费用方面我来掏。” “不行！”翟欣儿一听急坏了，瞪了瞪老公，“要掏也是一家子来掏，做什么你来掏？你的钱很多吗？你钱多到没地方花了？” 肖颖轩微窘，悄悄睨了她一眼。 “轩少爷，不必了。”鲁深浅解释：“颖小姐从年初开始就自掏腰包请多十几个保安，她说老爷子接下来的任何费用都由她来负责就行，你们不必担心。” “哟！”林岚明嘲暗讽：“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出手真阔绰！她能这么大方，无非是手头的钱多得花不出去。至于这些钱是哪来的，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 众人脸色各异，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鲁深浅脸色不变，淡定答：“颖小姐的夫家拥有二十多座山的煤矿，天天收入过万，不愁没钱花。颖小姐的盐厂生意火热得很，送货的车络绎不绝。她现在确实很有钱，也很有心，懂得要照顾老爷子，多体贴老爷子。” 他的话刚下，场上好些人的脸都红了，眼神尴尬得无处安放。 翟欣儿郁闷极了，挖苦：“老爷子真是的，心都偏到南太平洋去了！人家大房本来分得最多，现在人家还那么有钱，老爷子却将最值钱的名画给他们锦上添花，压根没想到我们需要他老人家来雪中送炭。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鲁深浅扯了一下嘴角，嘲讽：“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鲁深浅！”翟欣儿怒目相对：“别以为你攀上了颖慧就能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鲁深浅淡定嗤笑：“目中无人的人是太太你。你昨天故意让两位小少爷来老爷子面前乱说话，将老爷子气得咳了血。我和颖慧的事犯不着你来关心，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个吧。百行孝为先，你摸摸自个的良心再来评价他人，免得贻笑大方。” 翟欣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差点儿挖个洞钻。 肖颖轩气坏了，狠狠瞪着她。 “你咋又悄悄背着我搞三搞四？！你跟着一众妯娌乱来也就罢了，竟还教孩子乱来！孩子都还小，你究竟乱教他们什么了？！你这个疯婆娘！” 翟欣儿又窘又羞，扯了扯他的衣角。 “有话回去再说，少来给我丢人现眼。” “你——”肖颖轩用力甩开她，咬牙切齿：“丢人现眼的人是你！臭婆娘！” “你骂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你有本事就自个找爷爷要去，让我们女人窜来窜去作甚！” “闭嘴！你还嫌不丢人啊！” ...... 老刘的眉头拧成一条线，暗自无力叹气。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别吵了，请各自去账房领钱，藏好手头上的贵重物品和房契铺约。老爷子仍在养病，请不要吵他。” “老刘，我们进去看望一下爷爷吧。好久没见着他老人家了。” “是啊！挺想念他老人家的。” 老刘摇头道：“改日吧，等老爷子精神好些，你们再来探望。今天人太多，先各自回了吧。” 第1915章 第1915章 不料，一众晚辈都杵在大门口，一个个不肯离去。 老刘心里跟明镜似的，解释：“老爷子昨天咳出血后，医生和名爷一直守在旁边。老爷子并没有任何改动遗嘱的意愿，他也没犯糊涂，意识一直很清醒。医生现在在客房歇息，你们若是不信，一会儿可以找他问问去。” 众人暗自尴尬，支吾问起老爷子身边还有没有东西没分下来。 “不多了。”老刘认真解释：“相信刚才你们也都听得很清楚，老爷子除了他现在住的这个小筑外，其他肖公馆的屋舍都尽数分给你们。一家一户，家庭大的分大的，家庭小的分小的。面积大的装潢普通，面积小的装潢比较好。老爷子说了，他去世后这个小筑留给颖慧小姐。他身边的轿车只留下一辆，暂时给深浅进出办事用。等他过世了，这辆车留给颖慧小姐。老爷子身边还有一些小物品，数量不多，他说全部留给大房的肖颖小姐。老爷子身边的钱所剩不多，你们可以去账房那边查。颖小姐说她现在手头还算宽裕，老爷子接下来身边缺什么，包括雇人等等，一概由她包揽。” 这时，人群中有人嘀咕：“爷爷身边......好像还有不少金条。” 老刘点点头，解释：“之前‘明天商城’亏损厉害，长安家十间老铺要装修换生意，老爷子身边没有现金，便将二十斤金条换成了现金填补进去。本来老爷子还欠着大房一些金条，换上了一半。名爷说了，当初的金价并不贵，折算一半还他就行。剩下的金条大致有十几斤，担心各家各户不够分，故此换成现金分给大家。这些账房那边都仔细登记在本子上，你们可以去查。” 倏地，人群中又有人提问：“以前奶奶的头面和饰品那么多，好像也没分出来。” 老刘立刻对答如流：“老夫人早在过世前将那些平均分给几位三房的夫人。寒夫人是三房的长媳，她比其他夫人分多一套翡翠珍珠头面，其他人都一般多。” 下一刻，又有人喊：“爷爷身边的那些珍贵饰品呢？玉佩腰带吊坠扳指等等——全部都给肖颖吗？都给她？” 老刘点点头：“不错，那些都归肖颖小姐。” 林岚一听就忍不住翻白眼：“那些更值钱哎！爷爷身边的小玩意至少好几十样，都是‘颖’字辈的后代，凭什么她就能分，凭什么我们就只有看的份儿！大伙儿说说，爷爷怎么总偏心大房？明明我们才是他的亲孙辈！” 鲁深浅沉着脸要开口——老刘悄悄按住他的手背，冷静继续应付起来。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老刘解释：“老爷子将三个玉佩和两条腰带送给颖慧小姐，外加几个戒指。这些是去年的事情，大伙儿应该都略有耳闻。老爷子说了，剩下的都归肖颖小姐，没有其他人的份儿。肖颖小姐之前送过一块儿龙涎香给老爷子。老爷子赞她对老人家孝顺，便礼尚往来送一些身边贴己的东西给肖颖小姐做留念。” “哟！龙涎香？！真的？！” “真的是龙涎香吗？！肖颖哪来的？” “听说那玩意比黄金还要贵......” 老刘答：“确确实实是龙涎香，老爷子用了一部分，还有一块儿留着。” 众人听罢，脸色微微尴尬，各自避开视线去。 翟欣儿心不甘情不愿问：“那爷爷身边用的那些家具呢？爷爷睡的那张大床，还有他经常喝茶下棋的那一套都是黄花梨木做的，贵重得很。还有，爷爷用的那支拐杖是沉香做的......难不成这些都给肖颖？” 老刘一听，脸色有些难看。 “轩太太，这些老爷子自有安排。他说身边剩下的小玩意都归肖颖小姐，自然都归她所有。” 林岚气呼呼：“那可不行！爷爷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会老糊涂。他说身边的小玩意——肯定不包括这些家具什么的。十二件的套件，而且都是最贵重的黄花梨制成的，哪能都给肖颖！” “是啊！”翟欣儿冷哼：“尤其是沉香拐杖，一寸沉香一寸金，也是非常值钱的。” 鲁深浅听不下去了，粗声：“老爷子还得用拐杖，还得睡床，难不成现在就得通通给你们？给你们分了去，你们怎么分？一人切一块吗？你们让老爷子睡哪儿？用什么做拐杖？那可是他老人家用了几十年的东西！” 第1916章 第1916章 肖颖轩尴尬轻咳，将翟欣儿拽过去往身后塞了塞。 “都是爷爷的东西，让爷爷自己安排。” 翟欣儿心有不甘，大声：“现在是分家的时候，不问清楚些，以后老爷子去世后怎么分？难不成大家一块儿进去抢吗？” 刘管家看着一个个西装革履，高级套装加高跟鞋的“颖”字辈，见他们衣冠楚楚，可惜嘴脸却越看越丑，听完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他无奈叹气，踏前一步。 “你们不必愁，我现在就进去问一问老爷子。” 冷冷说完，他转身走进去。 鲁深浅侧身转过来，高大身板横着挡在门口。 林岚得意笑开了，扬声：“就得一一问清楚，免得有人故意曲解老爷子的意思，趁机占多一些便宜。” 其他妯娌则附和道：“是啊是啊！爷爷身边一大堆值钱玩意，总不能什么都归了她吧。再说，黄花梨可遇不可求，贵重得很，还是商量仔细好些。” “老爷子年纪大了，人难免会老糊涂。大房的人一向最会讨他老人家高兴，尤其是这样的时候，当然是哄得老人家高兴就能得到更多。” “反正问清楚些，不能什么都给大房占了去！” 很快地，刘管家快步走出来。 “各位先生，各位太太，老爷子刚才发话了，让你们别来这里杵着，该干嘛干嘛去，该忙都通通去忙，他暂时还病着不想见你们。另外，老爷子说他身边的物件都是他在用，他过世以后你们难免会觉得晦气，所以他已经跟律师商量过了，趁着他老人家仍在世，过段日子会将这些贵重家具一并送去拍卖行卖掉，价高者得，随后将钱平均分给你们。” “拍卖掉？挺好的！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也公平些，不然咱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分。那一套沙发是真的漂亮，几十年了仍光亮耀眼，也不知道能拍卖多少钱？” “不管多少钱，反正爷爷会分好给我们的。” “那样又能分多一次钱......” 老刘听不下去了，撑着平生最大的忍耐力。 “各位少爷，太太们，请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质疑的？还有吗？如果没有的话，请早些回去吧。老奴得进去照顾老爷子了。” “去吧，好好照顾爷爷。” “好生照顾老爷子，我们去账房查账领钱去了。” ...... 倏地，一道突兀的嗓音在大后方响起：“等等！” 第1917章 第1917章 众人循声纷纷扭过头去，只见肖淡云在几个助理的簇拥下趾高气扬踏步走来。 众人瞬间愕然！ 最后方的几个小辈纷纷主动让路，低声毕恭毕敬打招呼。 “云姑姑！” “淡云姑姑来了！” “天......是云姑姑！” 刘总管和鲁深浅的脸色沉下来，暗道不妙！ 鲁深浅撇过头去，悄悄给一旁的下属打了眼色。 下属猫低身子，很快退了开去，消失在走廊的另一侧。 肖淡云眼神冷淡，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一步步往大门踱步过来。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大伙儿都别急着走。老爷子身体再差，不会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能给我们？分家多大的事，老爷子却不出现，貌似说不过去。老刘，我爸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和肖淡名悄悄关了起来？” 刘总管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仍露出最经典的得体笑容，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仍是恭敬有加。 “云姐，你来了。你别担心，老爷子只是被后辈们气着咳了血，暂时不能动气动怒，其他没什么大碍。这里是老爷子的肖公馆，谁敢乱来？云姐你放心，我和名爷只会认真照顾好老爷子，绝不敢乱来一步。” 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嘲讽：“是吗？我还以为现在肖公馆轮到你和名哥做主了呢！” “不敢。”刘总管微微笑了，道：“肖公馆的未来是属于各位爷和夫人，各位少爷和太太的，怎么可能轮到老奴来做主。名爷在肖公馆也有自己的地方，他本来就是肖公馆的主子之一，老奴哪里能跟名爷相提并论，折煞老奴了。” 众人听罢，脸色各异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明白肖淡云今天是来找茬的，不敢开口，一个个安静听着。 肖淡云冷冷瞪了老刘一眼，转而瞪了瞪他身边的鲁深浅。 “你们父子两人真该去唱双簧。这里的舞台太小，没你们足够发挥的空间。我爸喜欢演戏，也喜欢看戏。你们这身本领是在哪儿学的？跟我爸现学的吧？竟能唱得这么好！” 刘总管拦住正要开口的鲁深浅，呵呵笑开了。 第1918章 第1918章 “云姐真爱说笑。老爷子是性情中人，想如何便如何，根本无需演。老奴只是老爷子身边的一条忠诚老犬，哪有啥本事和本领学演戏！” 肖淡云嫌弃睨他一眼，命令：“去！马上去将我爸请出来。今天是分家的大好日子，他老人家可不能躲着藏着，必须出来为大伙儿说几公道话。” 刘总管恭敬笑了笑，摇头：“老爷子不能起身，一直躺着休息。他老人家说了，等他的病好一些，大伙儿再来相聚见面，不急于此一时。” “我看不是不能出来。”肖淡云冷哼：“是不敢出来吧。他老人家心虚得很，肖公馆号称家大业大几百年，今天竟是这样子分家，传出去非让外人笑掉大牙不可！一人分几千块？跟打发乞丐有什么区别？” 众人窘然，一个个先后红了脸，却不敢开声附和。 刘总管淡定微笑：“云姐，在场的都是你的晚辈，是你的侄子侄女们。老爷子怎么分家是他的决定，其他外人干涉不了。你这样子的比喻貌似很不妥，惹得外人笑话。” 肖淡云轻哼：“老刘，少用迂腐那一套来敷衍我。我虽然嫁出去了，但我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仍是他财产的合法第一继承人。我姓肖，就能一辈子姓肖，谁都拦不了。” 尽管年纪已经近五十，但肖淡云保养得极好，加上骄横的五官长相，仍跟她以前在肖公馆娇蛮任性的模样差不多。 三十来年混迹顶层政治圈的经历让她更是志高意满，尤其在一众晚辈和下人面前，更是不愿收敛，一副不可一世的女王气势和模样。 她扬起下巴，命令：“放我们进去见老爷子。我要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那幅‘江山图’不在遗嘱的范畴内？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什么那么重要的物品能不在遗嘱内？他是不是被人胁迫了？被人威胁了？他必须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 刘总管看着眼前熟悉却似乎很陌生的肖淡云，禁不住长长叹气。 以前是暗地里偷偷来，跟老爷子偷偷讲，现在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打算要彻底撕破脸皮来闹事。 “云姐，老爷子病着，实在无法见客。当初老爷子跟你说了，他将那幅画交给名爷一家子保管，为的就是不想让你染指那幅画。当时老奴我也在场，听得一清二楚。云姐年纪尚轻，保养极好，耳聪目明，不可能听不清楚，更不可能一转身就给忘了。” 肖淡云眼底掠过一抹尴尬，很快恢复如常。 “此一时彼一时。我爸年纪大了，难免会耳根子软。名哥只是我爸的侄子而已，却对我爸百般殷勤，服侍照顾得那么体贴。他为的是什么？整天跟我爸吹耳边风，无非就是为了得到那幅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爸老糊涂了，我们还没老糊涂。该是我们三房的东西，凭什么给大房？分得再仔细，什么家具沉香拐杖，远远都比不得那幅画的珍贵。名哥哄着老爷子开心，趁着我们分家趁虚而入，目的再明显不过。今天他要是不把画交出来让老爷子重新分配，三房的每一个后代子孙都不会同意！” 刘管家哑然失笑：“云姐，老爷子有没有糊涂，大伙儿都有目共睹。老爷子打一开始就没将那幅画放进遗嘱里头，不算进分家的范畴，半年前你就知道了。你何必现在来闹？画都已经被名爷收起来，谁都拿不到了。就算老爷子出来解释，也是一样的结局。你这又是何必呢？” “少废话！”肖淡云扬声：“我们二房三房分家，凭什么大房的人来取大头？凭什么？当初那幅画是给了我们三房，那幅画就是我们三房的！我们都是三房的子孙后代，自然由我们来做主，而不是大房。名哥他如果真的光明磊落，他就不该接手那幅画！他分明是做贼心虚，不然他躲着藏着做什么！？这大半年来，他每天都窝在肖公馆不敢出门，他在怕什么？！不用我明知故问了吧。” 刘管家无奈叹气：“云姐，你回去吧。遗嘱里你的份额账房自然会派人送到你的住处，不必再这里继续纠缠。老爷子这一阵子已经够心寒了，请不要让他再寒心下去。” “住口！”肖淡云命令：“你马上进去将我爸请出来。还有，让肖淡名也一并出来！今天我爸必须当着所有三房子孙后代讲清楚，除非我们亲耳听到，亲眼所见，不然我们都不会相信他会将家族最重要的宝贝给了外人！肖淡名他如果真的问心无愧，那他就出来跟我们当面说清楚！” 第1919章 第1919章 刘总管暗自痛心疾首，无奈哀求：“云姐，老爷子的病情很糟糕，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这般闹吗？” “少废话！”肖淡云沉声命令：“快去！不然我就带着一众晚辈冲进去，看一看他老人家的同时，一并问问清楚！” 鲁深浅气得脖子青筋毕露，咬着牙关。 “云姐，这里是肖公馆。老爷子还活着，这里便是他做主。你这般做，就不怕伤了老爷子的心，让他老人家心寒吗？” 肖淡云冷冷瞪他，低声：“你小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和颖慧不明不白的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楚。你最好靠边站，不然我就先拿你杀鸡儆猴。” 鲁深浅压根不怕，作势要往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道敦厚的嗓音从走廊角落传来。 只见肖淡名脚步匆匆奔来，身后跟着女儿和女婿，三人皆背脊挺拔，如松如山，眉眼之间尽是坦然和冷静。 众晚辈先后踮起脚尖，着急瞅着看热闹。 刘总管见他们到来，暗自松一口气，忙快步迎了上前。 “名爷，云姐非要见老爷子，可老爷子还在输液，根本没法起来......云姐还说要见你。” 肖淡名淡定听完，温润的眼睛扫视全场，最后淡然落在肖淡云的脸上。 “小云，你这是要做什么？” 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冷笑：“我要干什么？聪明如名哥你怎么会不知道！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没必要再虚以委蛇了，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肖淡名微微一笑，道：“不必说，都已经是定局了。此时说与不说，改变不了什么。” “错！”肖淡云冷笑：“今天是肖公馆分家的好日子。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你手里头攥着的东西是我们三房的宝贝，此时分家最珍贵的宝贝却消失无踪，我们不趁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找回来，可能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肖淡名温声：“肖家的子孙一个个都饱读诗书，该明白什么叫家国情怀，也能明辨是非，而不是唯利是图，趋利而行。你作为他们的长辈，更该为他们树立一个好榜样，而不是步步相逼，连自己的至亲都不肯放过。” “呵呵！”肖淡云嘲讽：“名哥，甭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也别急着给我戴高帽。你在说别人之前，先摸着自己的良心，然后再掂量着开口。你得了最大的好处，却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不会。”肖淡名轻笑：“此次是二房三房分家，于我们关系并不大。你说的最珍贵宝贝，是小叔叮嘱我妥善保管，让那幅画尽量留在肖家。这是他老人家亲口所言，老刘和你都在场，不必我重复太多次，你应该都能记得。” 肖淡云撇开脸，没好气道：“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我爸是不是早已经改变了主意？转眼半年多，指不定他老人家已经有了新的主意。你如果真的坦荡问心无愧，你就让老爷子出来跟我们仔仔细细说清楚！” 刘管家一脸无奈罢手：“我不都已经说了吗？老爷子前天咳了血，此时正在打点滴，根本没法挪动。他早些时候都说了不让打扰，你们怎么总听不进耳朵里去？” “走。”肖淡云下巴微扬：“既然这样，那我们进去问一问老爷子。除非他亲口说出来，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甘心。” 语罢，她撞开刘总管径直往里边走。 “义父！”鲁深浅赶忙搀扶差点儿站不稳的老刘，叮嘱：“小心！” 刘总管急坏了，粗声：“云姐！你怎么能乱闯！老爷子早就不肯见你了！你这又是何必？！” 就在这时，翟欣儿拉着林岚和几个妯娌跟着闯上来，避开鲁深浅父子，匆匆跟上肖淡云的脚步。 “等等！” “不能进去！” 刘管家急坏了，赶忙要伸手拦——却被肖颖挡住了。 第1920章 第1920章 她轻轻摇头，低声叹气：“老刘，让他们去吧。不将小叔公逼坏，他们是不肯罢休的。” 刘管家瞬间红了眼睛，擦了擦眼角。 肖淡名眉头紧皱，招了招手：“老刘，我们进去照顾小叔。到了这个份上，该如何便如何吧。” 两人匆匆追了上前。 他们走开后，一众颖字辈脸色复杂跟上，支支吾吾说要去帮忙照顾老爷子，有些则说要去拉住自家媳妇，鱼贯往小筑里头挤。 肖颖扭过身道：“深浅，淡字辈的伯父叔父们都在账房那边吧？你马上去请他们来，让他们也一并过来听一听，让他们亲眼看看，亲耳听听。” “嗯。”鲁深浅咬牙点头，匆匆跑下去。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肖颖慧快步奔来，只来得及看到鲁深浅的背影，想要喊他最终住了口。 “肖颖！怎么了？” 肖颖拉住她的手，无奈摇头：“走，进去看看你妈是怎么逼迫小叔公的。” “什么？！”肖颖慧惊讶问：“我妈来了？她还来做什么？” 肖颖拽着她就走，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语罢，两人踩着矮跟鞋往里头奔。 一直保持沉默看好戏的袁博连忙跟上。 ...... 靠湖边的小筑并不算宽，房间和格局都比外头的别墅和别院小。房间本来不大，搁了老爷子一向睡的黄花梨大床后，所剩的空间无几。 此时的房间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把正在床边照顾的小护士吓得差点儿慌了神，赶忙将屋顶上的风扇从最小档调到最大。 大热天最怕人群扎堆，即便小筑靠山靠水很凉快，可也撑不下这么几十号人挤成一团的憋闷和熏人热气。 匆匆赶来的刘总管连忙将几扇窗户都通通打开，又将几个高大的少爷往外头推了推。 肖淡名来了，年轻人都埋着脑袋，主动让出一条路让他进来。 就在这时，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的老爷子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徐徐睁开眼睛，浑浊朦胧的眼珠子张望来去，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若有所思。 “爸。”肖淡云坐在床沿边，嗓音淡淡问：“您好些了吗？我带着一众孙辈来看您了。” 肖崇望眉眼尽是虚弱，还没开口就率先咳嗽。 “......怎么？还要什么？老话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偌大的肖公馆以后都归你们，我老头子一点儿也带不走。” 众晚辈先后埋下脑袋，谁都不敢开口。 肖颖他们发现没能挤进来，只好站在窗外安静听着。 “爸！”肖淡云睨了肖淡名一眼，道：“这话是您说的，肖公馆的东西都归我们。可今天分家的遗嘱中还少了一些画作，您是不是忘记让律师写下去了？” 肖崇望懒得给她一个眼神，虚弱低声：“我是说......归他们，不是说归你。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能给你留一点儿东西做念想就够好了，你少来插手娘家的事情。” 第1921章 第1921章 额？ 肖淡云微窘，尴尬撇开视线。 “爸，您分给我的东西，我会收下当成念想。只是我想要的东西不是那些。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你总不能也不为一众孙辈着想吧。就分那么一点儿房产和钱，能做什么用？” 肖崇望徐徐睁大眼睛，看向扎堆站在房间里的一堆孙子和孙媳妇。 “孙子都是肖公馆养大的，事业也都是我帮忙创下的，甚至他们每一个的媳妇都是公中帮忙出钱娶来的。这些年来，公中分摊了他们所有家庭的开支，直到今年决定分家归账才开始没给。试问其他家族可有我们肖公馆这般？自家赚的归自家用，公中帮忙承当所有的家用开支。试问谁能做到我这般？” 门外扎堆都是人，门内密密麻麻也都是人。 老人家的话刚下，屋里屋外安静一片，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好些人羞愧埋下脑袋，好些则尴尬得视线不知如何安放。 肖崇望咳了咳，虚弱低声：“你们说得上来吗？今天分家......你们连我身边的床和家具，甚至连我贴己的拐杖也想要，我老人家可有拒绝？没有吧？” 刘管家眼睛红红的，劝道：“老爷子，你缓着点儿，先喝一口水。” 肖淡名迅速上前，动作熟练搀扶老人微微起身。 老爷子喝了两口，很快喝不下了，喘着气靠在大枕头上。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了。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让我清净点儿走？你们惦记我身边的任何东西，我都能给......只给我一点儿清静，难道就那么难吗？” 屋外的一众淡字辈听罢，一个个都泪盈满眶。 老爷子虚弱叹气：“我是老了，但我真的不曾糊涂过。时至今日，也幸好我没糊涂，不然阿名和老刘都不知道要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你们现在跑进来，为的是什么，我心里头清楚得很。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大哥给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惯子如杀子，让我千万不该宠着一众晚辈。可惜大哥去世得太早，他的话我都忘得七七八八。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他这句话。我最宠的莫过于这个女儿，谁知老了逼我最甚的就是她。你们一个个都是读过书的人，却不明事理，眼里心里只有利益，由着她煽动，跟着她想要来扒我这把老骨头的皮！咳咳咳......” “爸！” “爷爷！” “老爷子！” 就在这时，门外没法进来的肖淡纵沉声怒吼：“你们都给爷爷跪下！跪下！” 屋里一众孙辈齐刷刷跪了下去。 肖淡名帮着老人家顺背，心疼皱眉劝道：“小叔，您别生气动怒。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千万不能再发怒了。” “......咳咳咳！”肖崇望扯了一个怅然笑容：“我纵横商城，叱咤帝都这么些年，鞋走破多少双，手中的笔写出了老茧，熬白了多少头发......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你们一个个摸着良心问问，我老头子可曾对不起过你们？我身边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们，连拐杖都给你们，可你们为我做过些什么？啊？” 第1922章 第1922章 一众人安静沉默着，谁都不敢开口。 肖淡云眼睛微红，支吾：“我......我只是看不过......你那么疼爱名哥。那幅画珍贵无比，价值连城，你怎么能给大房？大房的资产并不比任何一房差！那幅画能顶肖公馆所有的资产，估计还不止！” “那又如何？”肖崇望冷笑：“阿名能帮我守住画作，你能吗？你背着我搞的那些恶心龌蹉手段来对付阿名一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画是我们肖家的传家宝，哪能让你拿去国外给那些洋鬼子耍着玩！亏你还跟别人说你姓肖，你的心还属不属于肖公馆？你眼里心里除了你的利益和威望外，你还有啥？啊？” 肖淡云仍心有不甘，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我可以跟肖家买！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买！” 肖崇望眯住眼睛，好笑问：“你打算用多少钱来买？嗯？戴维森夫人你能有多少钱来付这幅画？” “您说。”肖淡云尴尬低声：“您说多少钱，我就付多少钱。钱反正都给娘家，给一众晚辈，我一点儿也不心疼。您这次一人就分几千块，能做什么用？小辈们都得养家糊口，都得养孩子，几千块哪里够。” 肖崇望嗤笑：“钱得靠自己双手赚来，不能靠别人施舍。当初我带着老刘走南闯北做生意养大你们，我可从不敢奢望别人能施舍。” “反正不管我付多少钱，最终也都传给一众小辈。”肖淡云理直气壮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来陷入债务危机中。” 肖崇望徐徐摇头：“你就算能付几个亿，我也不会卖掉那幅画。你能有多少亿？嗯？” “爸！”肖淡云激动大声：“您老人家年纪大了，顾不上这么一大家子人。你能看得开，不代表一众小辈能无欲无求，他们得开店得做生意，还有媳妇孩子要养。顿时失去肖公馆的经济支持，他们会过得很辛苦的。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得为他们着想啊！” 肖崇望低低笑了，道：“自己的路，终归还是得靠自己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太宠着你们这些小辈，为你们做太多，让你们失去独立性，也没了创业的胆量和气魄。我都动弹不得了，都要死了，还得为一众后辈着想......可悲可叹啊！” 肖淡云鼻尖轻哼，低声：“爸，您曾经说过，晚辈是一生最重要的财富。你不投资自己的晚辈，不为他们着想？肖公馆未来还有什么希望？” “不孝无德。”肖崇望嗤笑：“谈什么希望？谈什么未来？一个人可以没有钱，但他不能丧失了道德的底线。没钱，还可以做个人。无德满心贪念，其实跟畜生没什么区别。他们没有辨明是非黑白的本领，满眼都是金钱，肖公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连起身都不行，方便都得靠人来搀扶，我还能做什么？让我卖掉肖家的传家宝满足你一人的私欲，投资一众毫无羞耻之心，对家族毫无责任感的年轻人，我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肖家的列祖列宗？如果那幅画真卖了，我会不敢死，就算死也会死不瞑目。” “老爷子......”老管家泪流满面，哽咽：“您别说了，好好歇着吧。” “小叔，别说了。” “爸！” “爷爷！” ...... 肖淡云仍是心有不甘，沉声：“你怎么就敢保证其他人不会卖掉那幅画？就算现在不卖，你死后会发生什么？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心的阴暗和贪欲是最恐怖的。” 第1923章 第1923章 肖崇望长长叹气，眯住眼睛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女儿。 “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像我的小云儿。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你会不会是别人假冒的。” 肖淡云微愣，有些反应不来。 “爸，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您的小云儿啊！” 肖崇望呵呵笑了，眼角带着湿漉漉的泪痕。 “我最宠的小云儿变得我都认不得了。这一年多来你干的那些事，让我怀疑你不是肖家人，更不是我的女儿。如果是别人，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活着坐在这儿？” 肖淡云脸色白了白，尴尬撇开视线。 “爸，您千万别听其他人乱说......” 肖崇望嗤笑低声：“我都说了，我虽然老了，但我一直没老糊涂。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尤其是针对阿名一家子的那些肮脏事，一五一十我都知道。你忽悠煽动一众晚辈，我也都知道。本来我还以为过了今天，很多事都成了定局，等你离开帝都多半应该会死心。如今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肖淡云咬了咬后牙槽，逼回眼底的泪水。 “爸，我也有许多的不容易。您如果真的疼我，你就该成全我。那幅画对别人来讲，顶多是有纪念价值的值钱宝贝而已，但对我来讲，意味得太多太多了。” 肖崇望冷笑，反问：“肖公馆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供你出国，给你铺了多少的路，垫了多少的钱和人力物力。成全你的，还少吗？凭什么家族里的祖传宝贝也得为你的一己私欲和贪念去牺牲？你打小就自私，我只是没料到你竟会自私到这个无耻地步！咳咳咳咳......！” “老爷子，您喝口水。”刘总管喂老人家喝多几口水。 房间里外的所有人都安静听着，谁都没动弹，谁也不敢说什么。 肖淡云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却死死不肯往下掉。 老爷子咳得不像话，最后是肖淡名抱着老人起身顺气，好半晌后才停下了撕心裂肺般的咳声。 “小叔，您别再说了。”肖淡名焦急劝道：“好好歇着。我马上将人都通通赶出去！” 肖崇望虚弱低笑，道：“阿名，我知道你孝顺......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守好那幅画......不过，这个不孝女太执着了我怕她以后会魔怔，做出更多伤害你们一家子的事情。阿名，我得反悔了。” 众人愕然！ 肖颖惊讶挑了挑眉，想要开口——话没出口堪堪刹住。 那画是太爷爷一辈传给小叔的，画归他所有。他作为画作的主人，有资格处理那幅画的最终归处。 眼下老人家如此虚弱不堪，恐怕时日无多。让老人家少些牵挂，少些遗憾，算是对他最大的孝顺了。 他要如何安排，让他做主便是。 肖淡云听罢，双眼瞬间发亮，激动不已拉住老人家的衣角。 “爸，您真的想通了？真的！？” 接着，她眼神带着得意看向肖淡名，轻蔑笑了笑。 “名哥，刚才你听到了吧？我爸说他反悔了，想要收回那幅画。年轻人们，刚刚都听到了吧？爷爷改变主意了！他后悔将那幅画给了肖淡名！他后悔来着！” 众人一个个暗自惊讶不已，听到了，却不敢开口，你瞅我，我瞅你，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肖淡纵皱起眉头，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个侄子，狼狈钻了进来。 “爸，您不用太操心......阿名是你信任的人，你继续信任他便是。我们都想得通，一定不会为难阿名，而且会帮忙看顾好他们一家子的。” 肖崇望眸光冷淡睨他一眼，反问：“你早干嘛去了？嗯？你们都早干嘛去了？” 大儿子惭愧不已，尴尬埋下头去。 肖崇望气恼不已，颤抖着手指向他。 “你们装聋作哑多久了？啊？！年轻人怎么闹怎么吵，你们管过几次？啊？现在才来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 头发早已灰白的大儿子被怼得无话可说，羞愧难当。 第1924章 第1924章 肖崇望瞪眼沉声：“你们都是在我的身边长大，受我的宠爱和帮助最大，可当我临了要死了，你们却是最靠不住的！” 语罢，老人家歇斯底里般咳嗽起来。 肖淡纵急坏了，赶忙蹲上前。 一旁的肖淡云也焦急不已，追问：“爸，您还没说清楚呢！刚才你是怎么说的？那幅画要从名哥那边要回来，对不对？” “你住口！”趴在窗口的肖颖慧气急了，破口大骂：“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外公都要被你气死了！你忒不孝！” 肖淡云懒得搭理女儿，挤着要冲上前。 “你让开！”肖淡名冷声呵斥：“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肖淡云恼羞成怒，尖声：“你少来这里横！这里是我们三房的地盘！我爸刚才说了，他已经反悔后悔了，你马上将那幅画交出来！” 肖淡名没搭理她，焦急帮着老人家捶背，帮忙扣痰。 “老刘——”肖崇望好不容易缓过来，颤声：“去——把律师喊过来。” 刘总管微愣，很快站了起身。 “是，我马上去。律师还没走，仍在账房那边候着。” 语罢，他匆匆挤了出去。 肖颖慧气急败坏要翻窗，被鲁深浅给扯了回去。 “放开我！我要进去赶走那个老巫婆！肖淡云！你滚！这里不欢迎你！你这个搅屎棍！你简直是现代老巫婆！” “你闭嘴！”肖淡云怒目瞪她，沉声：“等我得空了，再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肖淡名不嫌弃老人家脏，帮忙清理小叔喉咙里咳不出来的痰后，匆匆清洗双手，转身喂老人喝下几口参茶，动作温柔熟练。 其他人只能干等着，眼巴巴看着，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也不懂得怎么帮。 很快地，刘总管将律师带了过来。 “老爷子，您的脸色怎么如此差？您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肖崇望缓慢睁大眼睛，低声：“我的补充遗嘱呢？拿出来......我要盖印。” 众人愕然！ 想不到还有补充遗嘱！ 里头写着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没分？ 下一刻，所有人都抬头目不转睛盯着律师看。 “哦哦！”律师连忙戴上老花镜，从抱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仔细绕开细绳打开，递了上前。 肖崇望缓慢招手：“老刘，我的印章......” 律师讨好笑了笑，解释：“补充遗嘱都已经签字完毕，该有的证明人和资料都齐全。您只要在这个地方盖章，此遗嘱便有法律效应。” 刘总管很快带来了印章，毕恭毕敬递上。 肖崇望颤抖着手接过，徐徐盖在纸上。 “行了。”律师客套笑问：“老爷子，需要当众公开不？” 肖崇望虚弱低声：“不必了，里头除了我的一幅重要老画外，别无其他，跟一众晚辈压根没关系。我这一生兢兢业业创下的东西都花在肖公馆和一众后辈身上，从没对不起过他们。我能有今日，全赖国家和帝都的良好经商环境。我无以为报......为了聊表心意，我要将我的这幅老画捐给国家博物馆。” 什么？！ 除了肖颖一家子，其他人都吓懵了！ 第1925章 第1925章 半晌后，肖淡云被刘管家“请”了出来。 肖淡云红着眼睛，满头大汗，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走着。 几个助手匆匆上前，七手八脚将她搀扶住。 “夫人，小心！” “夫人，您仔细些。” 肖淡云似乎在生气，用力推开她们，貌似魔怔般大声吆喝。 “别碰我！都别碰我！” 几个助手吓坏了，不敢上前却也不敢走开。 “夫人，您怎么了？我们能回去了吗？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先送您回去歇着吧。” “madam，areyouok？” 肖淡云踉踉跄跄走着，眼睛没有焦点，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压根没听到，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助手们怕她跌倒，再度搀扶住她。 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高跟鞋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鞋跟时不时会歪倒，她看着好像随时要倒下一般。 “没了......都没了......都没了......就这么没了！” 一旁的助手急坏了，关切问：“夫人，您在说什么呢？麻烦你说清楚些。” 肖淡云呵呵，呵呵凄然冷笑，眼角的泪水蜿蜒往下滑。 “宁愿半毛钱都不要，也要捐给博物馆......我愿意掏几百万，他压根不要......还说不要我了，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他怎么能这样子！怎么能这样子！我是他最宠爱最疼的小云儿啊......” “夫人，请您小心脚下！” “快两年了，我劝他逼他都快两年了，可他从没放在心上。东西给了我，我能将它发扬光大，让全世界的人都能观赏到它的美。他懂什么？肖淡名又懂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 “哎哎哎！夫人，你可别摔倒呀！” “就因为我嫁去了国外，我就不能带走家族的东西？凭什么？一大堆国内的宝贝都往国外送，怎么就差那么一幅画？国外的博物馆环境那么好，画才不会糟蹋了！说什么最疼我，最宠我——宁愿把那幅画给捐了却不给我！这算什么啊——啊！” 肖淡云跌落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知不知道那幅画对我很重要！我苦心积虑搞了一年多！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我上哪儿找同样价值的宝贝去？！我都当众答应了！我的脸面上哪儿捞回来......呜呜呜！你还是不是我的爸啊！” 她跌落在草地上，气恼又骂又哭。 助手们吓坏了，连忙一左一右架着她起身，一团人又是抱又是搀，手忙脚乱将她带离开。 肖颖慧气呼呼追出来的时候，两辆轿车已经先后离去，只留下两道臭烘烘的尾气。 “可恶！竟让她给逃了！” 第1926章 第1926章 鲁深浅在后方追来，蹙眉问：“你追出来做什么？云姐已经没任何机会了，你还想要将她怎么样？” “我要骂死她！奚落她！嘲笑她！”肖颖慧喘气大骂：“她还是不是人来着？！把外公都气成什么样子！” 鲁深浅低声：“别这样，你毕竟是你的亲妈。” “我没她那样的妈！”肖颖慧冷哼：“她算哪门子的妈！她除了怀我十个月在肚子里，什么时候喂我吃过一口奶，一口饭的？她除了会教训我，会逼我干一大堆我不要的事外，她还会做什么？！我没她这样子的妈！我不要！” 鲁深浅罢罢手：“好了，别说了，别激动。乖，跟我回去吧。” “哎！”肖颖慧瞪眼命令：“以后遇见她，不许你给她任何面子，不许你搭理她，你懂不懂？她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越是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她就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鲁深浅拉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回走。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老爷子的情况有些糟，咱们快些回去帮忙照顾。” 肖颖慧嘟嘴：“我是实在受不了她！她都已经走火入魔了，跟魔怔了似的！” 鲁深浅蹙着眉头，低声：“多半是跟你爸这次选举有关吧。听说她筹建的慈善博物馆下个月初就能对外开放，请了一大堆的名流和慈善人士去给你爸撑面子。她为什么非要那幅画不可，也是想将这个博物馆提高一个档次。” “她要她的面子，她要她的权利。”肖颖慧翻了翻白眼，反问：“难不成其他人就不用活？其他人就得通通为她牺牲？她有她的理由，其他人就得让路让利？凭什么啊？她怎么能总是那么自私！就因为她是肖家的女儿，肖家就得为她牺牲，外公帮她的还少啊？就差把老命赔给她了！” 鲁深浅撇开脸，提醒：“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妈。你就算再有理由，你也不能责骂她侮辱她。她错得再离谱，别人能骂她说她，唯独你不行。记住——她是你亲妈！” “我......”肖颖慧无奈撇嘴：“干嘛？别总是提这个，好不？我宁愿我没这样的妈！” 鲁深浅抿嘴低笑：“可她就是你妈，这是既定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提，难不成她就不是你妈？你别一生气脑子就不好使，行不？” 肖颖慧娇瞪他一眼，轻哼：“干嘛学人家说话？！没错，事实改变不了，不过我的态度也是事实，我对她的态度改变不了也是事实！” “别这样。”鲁深浅的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低声：“子不嫌母丑。你也不该嫌弃你妈太厉害，因为她是你的妈。她有再多的错，她在你的面前仍是长辈。你对她不好，那便是你的不孝。你可以不苟同她的做法，劝她收敛改正行事风格，但你不能辱骂她。我的大小姐呀，百行孝为先，你别忘了你该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她又没养我！”肖颖慧仍想狡辩，闷声嘀咕：“她就十月怀胎生了我，除了这个还能有啥？真正养我长大，每天陪着我教导我的人是外公......还有你。她算什么呀？她就挂着‘妈妈’的名号，还能有什么？” 鲁深浅摇头：“不，有这个名号已经够多了。她虽然没有亲力亲为，可她也养了你十来年。你来肖公馆的时候还小，以前的事好些都不记得了。但那些都是存在过的事实，你不可否认。” 肖颖慧说不过他，只好认怂。 “行了行了，别说了。看在她没得逞的份上，我暂时不跟她闹。” 鲁深浅宠溺低笑：“这就对了。记住，以后都别跟她闹，因为占不了理的人永远是你。” “算了。”肖颖慧依偎抱住他的胳膊，“暂时听你的吧。没法子，谁让我拿你没法子呢！” 鲁深浅满足低笑：“走，我们回去照顾老爷子。” “嗯嗯。”她乖乖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女仆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喊：“鲁哥！小姐！快！刘总管让你们马上回小筑那边！老爷子——老爷子——怕不行了！” 两人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懵在原地！ 第1927章 第1927章 “爸！您等等！” “爸！稍等一下！” 肖淡纵沉重的脚步顿住，扭过头去。 只见几个儿媳妇急匆匆奔来，不停往自己招手。 肖淡纵有些头皮发麻，暗自悄悄叹了一口气。 翟欣儿率先奔到，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 “爸，您——您就这么走了？” 肖淡纵脸色冷淡，反问：“惹恼了老爷子，难不成继续留下让老爷子骂？逼他老人家一个劲儿咳嗽？” 额？ 翟欣儿顾不得被奚落，急急问：“爸，那幅画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是啊！”林岚插嘴道：“您和叔叔他们能不能劝老爷子回心转意呀？云姑姑很失望，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其他妯娌附和：“是啊！老爷子怎么连商量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将画给捐出去！” “之前给肖颖他们的时候，也是瞒着我们。现在突然整什么补充遗嘱，更是一点儿前奏都没有。爷爷咋能这样子专断呀？什么都不跟你们商量！” 肖淡纵神色淡然，语气仍是冷淡。 “那幅画是他老人家的，他要如何分如何捐，都是他老人家的主意，我们改不了。之前他没说，你们最后不也都知道了？这次补充遗嘱本来是没有的，被淡云这么一闹，老爷子才最终盖章做出决定。老爷子早说了，那幅画是寄放在大房那边。可你们偏偏不信。本来画仍可能留在肖家，现在好了，一拍两散，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画最终也留不住。” 翟欣儿郁闷极了，支吾：“寄放在大房，可大房未必就能那么大方。日子久远些，寄放可能就成了存放，存放就成了赠给。大房以后能心甘情愿交出来？可能吗？价值好几百万的宝贝呢！” “何止！”林岚摇头：“听老爷子那么说，指不定还不止这个数。” “对啊！是好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不是几百块或几千块。面对巨额财富，谁又能禁得住长期的诱惑？就算名爷不会，他的女儿呢？他的孙辈呢？谁知道呀！老天爷都不敢打包票！” “巨额财富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诱惑的！日长久远的......” 肖淡纵脸色有些差，沉声：“行了，都别说了。现在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翟欣儿讨好笑了笑，低声：“爸，爷爷能补充遗嘱，自然也能改遗嘱。画不是还没捐出去吗？只要不说出去，劝爷爷改变主意，还是有希望的。” “是啊是啊！早些时候云姑姑都说了，三百万她都愿意掏，而且钱都归我们三房所有人。” “爸，您和叔叔他们一起劝劝老爷子吧。眼下家里的情况真的不怎么好，与其一分钱不要捐了，为什么不给大伙儿留点儿生活费，是不？” “老爷子一向生活优渥奢华，不用怎么管家。不理家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呀！” “我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工资不高，孩子又还得养。我们也是很不容易的。” 肖淡纵皱起眉头，疲倦叹了叹气。 第1928章 第1928章 “老爷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是那种随便劝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你们闹腾大半年了，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额？？？ 众儿媳妇尴尬红了脸。 肖淡纵继续道：“我们忙着工作，没怎么有空来这边照顾老人家，但你们闹出那么多丑剧早就传得满城人人皆知，我们哪里可能不知道。我们一众长辈给你们这些晚辈的自由度向来非常高，能不管尽量不管。同时，你们也不敢乱管长辈的事，闲话也不敢多说。这些年来，尽管偶尔有些小摩擦，但上下总体还算和睦。但在巨额利益面前，很多人还是容易失去理智。你们被淡云蛊惑来去，来肖公馆闹腾闹事，做出许多丢人现眼的蠢事。这些早就传遍了。” “爸......” “我们也是生活所迫，没法子呀。”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也是惨得很！” 肖淡纵无奈叹气，罢罢手。 “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天老爷子的情况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说句不好听的，老人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弥留阶段。老人家都这样了，你们就别再闹腾了。” “爸！您真的不劝一劝吗？” “几百万呢！可不是什么小钱！” “我们现在一人就分几千块，能顶什么用！” 肖淡纵皱起眉头，冷声：“你们难不成还没听懂？我都说了，老爷子那边不是谁都能劝得动的。除了阿名外，他不随便听其他人的建议。老人家都那样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早些时候老爷子说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了？肖公馆那么多的财产都花在我们的身上，最后分都分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去外头瞅瞅去，其他人家分家的时候，能有几个人分得比你们多？！去问问看！” 众儿媳妇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公公骤然发怒，一个个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 肖淡纵沉声：“你们一个个都有宽敞的房屋住，都有稳定的工作。眼下每一户都有商铺或小商店能收租，加上一些现金和首饰。就算不能大富大贵，滋润过日子是没问题的。这些都是哪来的？！都是老爷子给你们的！你们眼里除了更大的利益，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一下老爷子？那幅画再值钱，也是老爷子的，不是你们的！你们都没份儿！我也没份儿！他老人家自己的东西，他要送要捐最终都由他。” “爸，您别生气。” “爸，我们没不感激老爷子......” 肖淡纵无奈摇头：“我真后悔啊！我早该拦下你们的，而不是看着你们一个个都被淡云忽悠导致魔怔！我对几个儿子本来还有点儿信心，觉得他们不会让你们胡来太久，没想到我还是太高估了他们！我警告你们——德不配位，必遭祸殃！贪得无厌只会招惹祸端！” “爸，我们知错了，您别生我们的气。” “爸，您别怪阿轩他们。” 肖淡纵撇开脸，罢罢手：“别说了，都回去吧。分家的事到此为止，那幅画的事也必须到此为止，不许你们再闹上一言半语，不然我就越过老爷子收回你们的所有财产。反正你们有手有脚能独立，没必要整天盯着长辈的遗产。我们将儿子养大成人，帮他们立业就够了，没必要料理他们一辈子！” 几个儿媳妇一个个脸带尴尬，先后互视一眼，讪讪默契往回走。 就在这时，大后方跑来一个仆人，惊慌失措扬声喊：“纵爷！纵爷！不好了！老爷子的情况很不好！刘管家让您往回走！” 肖淡纵懵了几秒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第1929章 第1929章 很快地，小筑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房间里，老爷子的咳嗽声起起伏伏，从一开始的尚有中气到虚弱得奄奄一息，似乎再也咳不出来般，只剩下骇人听闻的痛苦喘气声。 “医生，你再想想办法吧！”肖淡名红着眼睛催促：“打针也行，挂点滴也行！不能让老爷子这么难受！快想办法啊！” “对对对！”肖淡纵附和：“急救措施都用上，务必将老爷子的命保住！” 医生轻缓摇头，低声：“能用的都用上了。老爷子的肺部......已经腐烂，加上急火攻心......心脏极速疼痛......恐怕熬不过了。” “去大医院抢救，行不？”肖颖哽咽问：“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外头有车，我们马上抱老爷子上车。” 医生叹气摇头：“家属请冷静些。我带来的仪器设备并不比医院那边差，现在将老人送过去无非是多折腾一会儿，让老人家走得更仓促些。老爷子的病情近来恶化非常快，本来所剩的日子就不多。今天动怒过多，劳心劳肺，加上骤然而来的心肌炎......请准备后事吧。”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面如死灰。 刘管家憋着气，泪流满面给老人家顺气。 “老爷子......您说说话。您别顾着喘气......您给我们说说话吧。” 肖崇望早已说不出话来，浑浊的眼睛空洞看着床边的一众后辈，默默喘气看着。 “小叔！”肖淡名率先跪了下去，哽咽：“我记得您的任何叮嘱。您放心，我会尽快跟博物馆那边取得联系，以你的名义将这幅画完好捐赠出去。您也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照料好家族中的每一个子弟。” 肖崇望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满意笑了。 他的眼睛缓慢挪去了肖淡名身后的肖颖和袁博。 肖颖红着眼睛跪下，袁博立刻也跟着跪下。 “小叔公，您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是大房的子孙，一定壮大繁衍大房的子嗣。不管是在老家惠城，还是在帝都这边，以后都会有我们肖家的庞大房产，挂着我们‘肖’家的大牌匾。我一定跟我爸好好学写字和画画，弘扬我们肖家人的书香门风。” 肖崇望轻轻点头，扯了扯嘴角，似乎在欣慰笑着。 小夫妻给老人家磕头，随后袁博搀扶肖颖退了开去。 这时，二房和三房的一众淡字辈挤了上前，扑在老人家的身边哭着说着。 可惜，老爷子早已经没能说什么，喘着粗气看着他们，眼角湿哒哒。 “外公！外公！”肖颖慧跌跌撞撞挤了上前，抱住老人家的手，嚎嚎大哭：“您别跟我开玩笑！您不能这样子吓我！您不说了吗？您还要为我和深浅主持婚礼！您还要帮我带孩子的！呜呜呜！您别不理我！您快说话呀！” 老爷子的指尖稍稍动了动，努力圈住肖颖慧的手。 鲁深浅流着泪跪下，给老人家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子，我是您和义父养大带大的。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一定看顾好肖公馆照顾好颖慧，尽绵薄之力报答一二。” 老爷子看着他们俩，泪水蜿蜒流着，转而看向一旁的肖淡名。 肖淡名连忙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尽力照顾好他们小两口。” 老爷子想要点头，可惜似乎没了力气，缓缓闭上眼睛。 第1930章 第1930章 “外公！外公！”肖颖慧抱住他摇晃，哭喊：“您不能睡！您千万不能睡！您快看看我！快看看我们！您看啊！您不能闭眼！我不许！我不答应！您不能这样子吓我！您还要活到一百多岁的！还没呢！还差得好远呢！” “小慧！”鲁深浅一边哭着，一边将她扯了开去。 肖颖慧伤心疯了，哇哇大哭。 “外公！您不能死！您不能这样子不要我！您答应要看着我出嫁，还要帮我带孩子的！我还不懂事，我还一大堆事不明白！您还要教我的！您以后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呜呜！都听您的！您不要死！我求求您了......” 鲁深浅掉着泪水，将她用力抱住，紧紧搂着。 众人一个个哭得不能自已，轮流上前给老人家话别。 肖崇望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睛再也睁不开，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来。 “老爷子？老爷子？”刘管家哭得泪流满面，颤抖着手放在老人家的鼻前，转而歪倒跌撞跪下去：“老爷子——去了！” “爸！” “爷爷！爷爷！” “太爷爷！太爷爷！” ...... 那天傍晚，整个肖公馆焕然变白，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也传开了。 晚上，肖淡名作为大房长子，也作为家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者，主持召开了一个简单会议，跟一众堂哥堂弟商议老爷子的葬礼如何举办。 “名哥，您觉得需要大操大办不？”堂弟低声提议：“老爷子身边所剩的钱不多，公中也已经没钱，眼下我们一户人家出一份钱出来办丧事。如果要大操办，我们便出多一些钱。” 肖淡名轻轻摇头：“小叔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一两次了吧。他认为人死了万事休，没必要做一些浪费又没用的场面给外人看。丧礼规模适中就行，加一个小追悼会让小叔一些亲近的老友或生意上往来的人来缅怀道别。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肖淡纵疲倦点头：“老爷子过世得有些突然，我至今仍有些接受不来。爸这些年都深居简出，不爱出门，显然是不想太多人情往来太麻烦。听阿名的，丧礼规模适中便行。” 众同辈先后答好。 肖淡横想了想，问：“阿名，眼下公中的钱都已经尽数分下去，账房就剩下几千块而已。你觉得我们一户该出多少钱来办丧礼修坟墓？额......尽量统一一下吧。” 众人的眸光一致看向肖淡名。 他略思索片刻，道：“小叔是咱们肖家最年长的长辈，一直看顾着我们三个房头。他的丧礼该按我们三房来出。我作为长房长子，受小叔疼爱多年，长房理当出最多钱。你们二房三房统一拿出一万块钱出来，大房拿出十斤黄金。丧礼可能不用那么多，但坟墓那边费时长，小叔喜爱的黑金花大理石和汉白玉石都偏贵，所以我预多一些出来备用。” 众人都惊讶了！ “名哥，我们知道您孝顺小叔，只是这样子的话......大房出太多了。” “是啊！二房三房人丁兴旺，就算出多一些钱分摊下来也不会多。哪里能让大房一下子出那么多！” “不行不行，我们理当一视同仁，三个房头一样多。” 肖淡名罢罢手：“你们就不要跟我争了，大家对小叔的孝心都是一样的，出多出少不代表谁就孝顺或谁不孝顺。你们都领工资过日子，身后还有一众年轻人需要你们帮衬。我家简单些，人少花钱也少。大房的财物我几乎没用过，小颖也没用，一直留在保险柜里头发霉。我以后多半不会在帝都住，以后每年的清明冬至小叔只能靠你们祭拜。你们就不要跟我争了，给我一个机会为小叔做点儿事吧。” 第1931章 第1931章 其他堂兄弟都觉得不怎么妥当，先后反对起来。 “阿名，你虽孝心一片，但也不能让大房掏那么多。” “是啊！知道你为我们着想，但你也有子嗣。十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名哥您是不是得跟小颖夫妻商量一番？” “墓地可以慢慢修，我们慢慢补钱就是。哪能一下子让大房掏那么多钱！” 肖淡名微微一笑，解释：“你们不必担心，十斤黄金是小颖应允的。她知道小叔喜欢汉白玉石和黑金花石，让我们别省着，到时如果差一些尾数什么的，大房一并包齐便是。她和阿博经济上还算宽裕，不愁生活上会拮据。” 众人听明白了，知晓他早已经安排好。 肖淡纵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暂时听阿名的。我们都领工资过活，商铺商城也才刚刚接手，一时半会儿没法掏那么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没法掏更多的钱，那便出更大的力。大家觉得如何？” “好，听大哥的。” “行，那就只能先拜托名哥了。” “没问题，我们有力出力！” 肖淡纵解释：“爸早已经在不远处的山上寻了合适的地方做阴宅，至于要建如何模样，得先找风水先生仔细商量。” “好。”众人一并同意了。 众淡字辈向来感情深厚，互相尊敬，凡事都有商有量，此次也不例外，很快便商量妥当。 晚些时候，二房三房将任务分配下去，二房一户平均交上七百多，三房的户数更多，平均下来一户只需要交五百块。 肖颖轩接完电话后，立刻进房间找钥匙拿钱。 翟欣儿心里有些不甘，闷声：“下午才拿回家的钱，在手头上还没捂热，一下子就要掏出去五百。” “什么话！”肖颖轩瞪她，反问：“我们一家四口一共从账房那边领了一万多回来。拿一万多块的时候，你不嫌多。现在要拿五百出去，你就嫌多了？” 翟欣儿撇撇嘴，辩解：“拿钱进来的时候，自然来者不拒。没钱的时候，拿出去一百都嫌多。” 肖颖轩不悦皱眉：“行了行了，这是长辈们商量后决定的数额。我们作为晚辈的，好好听从便是。丧礼的花费铁定不少，我们摊五百算不多。” “其他人呢？”翟欣儿忍不住问：“也都这么多？” 肖颖轩摇头：“二房三房各拿一万。二房的人比我们少，分摊下来肯定比我们多。” “那大房呢？”翟欣儿问：“也是一万？他们人最少，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少出吧？” 第1932章 第1932章 肖颖轩没好气瞪她，道：“小人之心！大房名爷已经说了，他们要出十斤黄金！爷爷的坟墓估摸得修好几个月，费用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肖颖也已经说了，到时如果不够，他们大房一并包圆。” “十斤？！”翟欣儿瞠目结舌：“黄金？真的？！” 肖颖轩数着钞票，没回答她。 翟欣儿的心一下子就酸了，低声：“大房怎么就那么有钱......都是肖家的子孙，咱们怎么就跟人家差了那么多！” “比不得。”肖颖轩将钱收进信封中，解释：“大房的钱是以前太爷爷一辈分的家，长房长孙分最多。后来大方就名爷一个男丁，他只有小颖一个女儿，一脉相承下来，财富只增不减。二房和三房人口众多，一分再分，加上这些年各房添丁添东西快，钱赚得少，花得多，加上最后以人口数量分，自然越分越少。” 翟欣儿轻哼：“真是便宜了大房！” “说什么呢！”肖颖轩训斥：“你可不可以少说两句？警告你啊！这样的话不许在人多的时候说，不然我抽你耳刮子！大房分出去那会儿，我都还没出生，我爸还是小屁孩！他都没资格说什么，更别说我和你！” 翟欣儿缩了缩脖子，郁闷嘀咕：“凶什么凶？难不成是我给你们分的家？那么凶做什么？！” 肖颖轩冷冷瞪她，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了啥？！中午你们几个追着爸爸出去，铁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爸爸回来的时候也不会黑着脸！” “你......你别乱猜！”翟欣儿假装收拾衣柜。 肖颖轩却不肯放过她，凑了上前。 “有还是没有，你做过心里头最清楚！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我可警告你——不许你再闹腾了。现在已经分家了，爷爷也过世了，任何事情都已经改变不了了，别去白费劲儿，也别去丢人现眼！” 翟欣儿一下子来气了，将衣柜门甩上。 “我丢人现眼还不是为了几个钱！？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如果你能家财万贯，底子和外表一样有钱，我哪里需要去丢人现眼！” “钱钱钱！”肖颖轩也气了，粗声：“你眼里除了钱还能有其他吗？！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掉钱眼里去了？满脑子都是钱！” 翟欣儿冷笑：“你没有理过家，哪里懂柴米油盐多贵！咱两个孩子本来要去留学的，现在这笔钱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你说你爷爷也真是的！那幅画做什么捐了？给自己女儿就偏偏不行？人家云姑姑也说了，愿意拿几百万买下来！几百万哎！如果分下来，我们至少能分个二三十万。” 肖颖轩嗤笑：“那笔钱你确定最终能拿得到手？爷爷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既然不肯给，自然有他不给的道理。起初我以为爷爷知道名叔喜欢字画，便将字画给了他。后来云姑姑缠着爷爷非要那幅画，我就暗自觉得奇怪。那幅画肯定是不能给她，不然爷爷不会不肯给。云姑姑说几百万，具体是多少万？你知道不？她忽悠人的本领你们都见识过好几次了，你确定她不会再忽悠你们一回？” “额......”翟欣儿眼睛躲闪，支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肯定得说话算数啊！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名人。” 肖颖轩给她一个白眼，问：“几百万是几万？两百万？五百万也是几百万，九百万也是几百万，她说的是哪一个字数？你们被她牵着鼻子忽悠了大半年，你们除了得到一瓶香水和几双袜子外，你们还得过什么？嗯？云姑姑她是那种大方的人？你没见过肖淡梅一家子被她利用以后随手就甩开？你没见识过她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好些手段是见不得光的！你们这群大傻子！” “真的？”翟欣儿有些不敢相信：“肖淡梅那家子是他们活该......” 肖颖轩罢罢手：“别的咱们不说，单单颖慧的生活费就能证明她不是大方的人。颖慧在肖公馆生活那么多年，她很少寄生活费来，吝啬得要命。云姑姑平时只会占爷爷的便宜，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大方花钱？” 第1933章 第1933章 翟欣儿努力想了想，却总想不起来肖淡云什么时候有过大方的行径。 “不过，她平时看着挺......奢华的，用的穿的都是极好的。爷爷生日那会儿，还有过年，她都有送礼物的。” 肖颖轩呵呵，呵呵笑了。 “你再仔细想想。但凡人多能比较那会儿，她拿出来的时候通通都是最好的。但平时呢？私底下呢？她什么时候大方过？” 翟欣儿又努力想了想，转而迟疑低喃：“好像真的没有。” “本来就没有。”肖颖轩道：“她的地位是蛮高的，人脉也很好。但她的人脉主要都在帝都，离开了帝都，她也就一个贵妇人。但她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而且手段不怎么高明。” 说到此，他压低嗓音：“我的一个老学长最近回国来看望亲人，跟我在单位门口偶遇。我约他一块儿喝咖啡，聊了好几个小时。席间我不经意聊到戴维森家族，老学长很是不屑，说他们一整个家族的名声都臭得很，骄奢淫逸，经常闹丑闻。尤其是我的那个姑丈，前一阵子还被抓到睡了几个未成年少女，事情闹得很大，为了下半年的竞选，不得不花钱压媒体新闻，一个劲儿洗白。” 翟欣儿吞了吞口水，问：“真的？” “学长是在新闻部门工作，你说呢？”肖颖轩嗤笑：“我姑姑忙乎两三年建了一个慈善博物馆，为的就是给竞选增加一些发光好看的项目，不然她那么拼命做什么？她要爷爷的画，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丈夫一家子的利益。” 翟欣儿仍是惦记着钱，闷声：“如果她真的用钱买的话，怎么也比白白捐了好吧。反正画最终也落不到我们手上来，咱们或多或少还能分点儿钱。” “省省吧。”肖颖轩鼻尖冷哼：“少被人牵着鼻子走！人家就是利用你们贪钱将你们当枪使！你咋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啊？就算她愿意掏钱，也绝不可能那么多，顶多拿点儿小钱应付你们。” 翟欣儿仍是心有不甘，低声：“多少都好吧，怎么也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强吧。白白捐了，一毛钱也没有，能留咱们什么？” “错了，好处多着呢！”肖颖轩扯了一下嘴角，得意笑了笑：“早些时候我跟爸打了电话，他刚刚从肖公馆回家，跟叔伯们聊了足足好几个小时。名叔说了，这次捐画绝对能让我们整个家族受益匪浅，因为这幅画要捐的是国家博物馆。” “啊？”翟欣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轩压低嗓音：“有些名声，就算靠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有些前途，不是钱就能换得回来的。这次捐画对我爸和一众叔伯的前途大有裨益。暂时可能看不出来，但长期效益肯定会非常好。” 翟欣儿总算听明白了，低低“哦”一声。 “只是......对我们也没多大的好处呀！” 肖颖轩无奈翻白眼，叹气：“我骂你是大傻子，压根就没骂错。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蠢！能升官升职有什么不好的，我爸有好处，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翟欣儿却还是不甘心，低声：“可咱们两个儿子去留学怎么办？我本来还打算送他们去读小学的，可惜一拖再拖，眼下都分家了，本来还能去公中拿钱，现在......现在没戏了！” “不急。”肖颖轩安抚道：“等爷爷的丧礼办完后，我找我爸和一众叔伯商量看看，希望能找一些不用自家出钱的名额。” 第1934章 第1934章 翟欣儿一听双眼发亮，激动抱住他的胳膊。 “那你快些啊！新学期又要开始了，时间可不等人！” 肖颖轩摇头：“你别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得等机会的。” “等到啥时候？”翟欣儿的脸垮了，娇哼：“你必须给我加紧时间办！二房好几个曾孙辈都去留学，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三房就咱们的孩子最大，总不能落下太多吧。” 肖颖轩为难蹙眉，低声：“当时是爷爷安排的，后来爷爷经常生病没怎么出门，我们儿子的留学问题就耽搁了。” “我不管！”翟欣儿气呼呼：“反正别人有的，我们也必须有！这事你如果不处理好，我就跟你没完！我闹也要闹到你爸你妈那边去！” 肖颖轩一阵头痛，忍不住问：“留学就真的那么好？咱们帝都这边的学校和环境是全国最好的。你为什么就盯着外国看？我也是留学回来的，不见得我的能力就能有多好？是吧？” 翟欣儿愣了一下，转而气呼呼捶他一拳。 “你还好意思说！我嫁都嫁了，你就算能力差，我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然我还能咋样？！你都已经这样子了，我可不能让我的儿子再跟你一样差！老公靠不住，儿子也靠不住，那我这辈子活着还有啥意思？还有啥指望？！” 肖颖轩最受不了她撒泼，摇头道：“行了行了，我一定会让爸爸帮忙想办法的。如果到时学费上有问题，我们可以找肖颖或名叔借。” “借？”翟欣儿一听就愁眉苦脸：“什么意思呀？跟他们借钱？他们能肯吗？” 肖颖轩十分肯定点头：“名叔是一个非常支持晚辈教育的人，但凡关于学习读书的事，他都一定会答应。像留学这样的好事，我们借多少他就会给多少，这一点我绝对能做出保证。大房向来不缺钱，是三房中最有钱的。只是名爷一向低调做事做人，你们还总以为他们最穷，是乡下来的穷光蛋。” “没法子。”翟欣儿闷声：“一开始他们没车没房的......” 肖颖轩打断她，解释：“他们平时节俭得很，不会随便乱花钱。有车有房就算有钱？名叔的画那么值钱，人家为什么总不卖画？不是因为清高，是因为身边压根也不缺钱！听说肖颖的盐厂生意非常火爆，已经在筹备新厂子——赚钱厉害来着！” “谁说的？”翟欣儿狐疑问：“不就一点儿盐？能卖多少钱？” 肖颖轩有些心累，有气无力解释：“普通人天天都吃盐，三餐都吃盐。有这一庞大的需求量在，她的盐厂就不愁没生意。池玉海？你认识吧？池家的那个二少爷？” “认识啊！”翟欣儿答：“破产那个呀！一张嘴巴忒厉害，模样也长得挺好的。虽然认识，不过不怎么熟。幸亏不熟，不然指不定他会找咱们借钱。听说他破产后卖了不少家里的好东西。对了，那个肖颖的轿车就是给他买的。” 肖颖轩压低嗓音：“他现在又有钱了。他去肖颖的盐厂拿货到这边卖，生意越做越大，规模越做越广，听说单单上个月就赚了好几千！” “......真的？”翟欣儿不敢置信瞪眼：“一点海盐那么好赚？！” 第1935章 第1935章 肖颖轩重重点头：“这是事实。前天池玉海来肖公馆找小颖交账本，我碰巧去找深浅，刚好听见他们在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月就几千块！”翟欣儿的语气瞬间酸了，“竟那么好赚！” 肖颖轩也是羡慕不已，低声：“是啊，听说小颖的盐厂生意非常火爆。人家帮她卖盐都能赚几千块，那她一个月得赚多少呀！” 翟欣儿想起在肖公馆瞧见袁博左手一大包右手一大包的场景，闷声：“她那个......乡下老公貌似也很有钱。听说人家老家有煤矿。” “嗯。”肖颖轩压低嗓音：“听深浅说，惠城那边有三个矿口在出矿，一天二十多辆车运煤送货，生意好得不得了。深浅猜测他一天得上万的收入。” 翟欣儿目瞪口呆：“一天？上万？” 肖颖轩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声：“深浅不是那种吹牛的人，他猜测有，肯定是有的。别看人家袁博不怎么爱说话，他本事可不小。听说小颖嫁给他后，不久后老家那边就发现了煤矿。好些人都说是小颖的福气好，旺夫旺财。” 翟欣儿眨巴眨巴眼睛，捂住胸口喘气。 “怎么......我就这么命苦......” 肖颖轩睨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的命不苦，苦的是你的心。你穿着今年夏季最流行的连衣裙，穿金戴银，进出坐轿车。不管你去到帝都的那个地方，都会有人屁颠屁颠喊你一声‘肖太太’。可你就是不满足，觉得这样子还不够！” 翟欣儿哀怨瞪他，哽咽：“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很多很多的钱，想要买啥就买啥，不用斤斤计较算着家用，随时想花就花。你家是不缺地位和名望，可现在我缺的是钱！公中已经没钱了，老爷子也没了，以后咱们要钱就更难了。” “唉！”肖颖轩罢罢手：“回房睡吧，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翟欣儿擦着泪水，恼怒道：“你瞅瞅你！每一次我说到钱，你就这副模样，不是逃避不想跟我说话，就是赶我走！肖颖轩！我可是你的老婆！我打理着你家里的柴米油盐！我不跟你说钱，我跟谁说去！你还是不是男人！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肖颖轩无奈撇开脸，低声：“我什么时候没担当了？我只是......只是一直赚不到钱。我不是不赚，是我真的赚不到。明天商城那么好的项目，都能搞砸在我的手里。我——我也想好好做生意赚大钱，可赚不到又有什么办法！你总不能杀了我吧？” “呜呜......”翟欣儿委屈巴巴哭了，“这大半年来公中不发钱，我是怎么过的？身上这条裙子还是偷偷卖了燕窝买的。我今年就置办了两次衣服，孩子们的秋衣我都还没给他们订做。这段日子我们熬得多辛苦，你压根就不知道！” 肖颖轩长长叹气，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她。 “行了行了，眼下公中分了一万多，只要我们省点儿花，还能撑一两年的。我是三房的长孙，分的份额比其他人多好些。单单这一点，你就该庆幸一些。 “庆幸啥？！”翟欣儿哭骂：“那商城除了会亏钱外，还能干啥？公中每个月都帮你还债填坑，那一条数目多大都记在账本上，好些人都瞧见了！你说那笔钱如果别亏，你也别去整什么高级商城，那笔钱够咱们花大半辈子！你知道大伙儿私下怎么说你吗？说你败家最厉害！整个肖公馆就是因为你搞的这个项目差点儿垮了！” 肖颖轩烦躁撸了一把短发，手忍不住往茶几上的烟盒摸去。 第1936章 第1936章 “啪！”翟欣儿拍掉他的手，娇骂：“干啥？大半夜的抽什么烟？你还嫌屋里不够闷吗？！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的烟瘾有些大，再不克制些可能会引发肺病。你忘了？你忘了？！” 肖颖轩难受皱眉，手无措摸了摸胸口。 “我......心里也难受得很。谁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我哪里想到它会亏得这么惨！” 翟欣儿气呼呼：“咱们得了商城的三分之一，你别以为能有多好！那就是一些空荡荡的高档商铺，开店赚不了钱，租又租不出去。看着似乎很值钱，但只能搁在那里招灰尘！公中发的钱我们要来家用，一天天花，看着一天天少！不想还好，我只要稍微一想起，心里头就焦虑得很！” “急什么？”肖颖轩叹气：“这不今天才分家吗？我会好好想办法的。” 翟欣儿忍不住责问：“你能有什么好办法？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至于搞到现在都成了空荡荡的商铺？那一排排的高级商店，一家家都亏，压根就没一家赚钱的！整整一百多间铺面哎！” 肖颖轩扶了扶额头，低声叹气：“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不如挂上牌子出租。那地方附近都是住宅区，开店卖东西准不会亏。咱们收一些租金，剩下的做点儿小生意，终归还是能过日子的。” “你想得倒美！”翟欣儿闷声：“看着三房似乎我们家分最多，其实我们比其他人吃亏多了。老店和老商号的生意不用愁，每天都有一大堆固定的顾客进进出出。就算分两家，也比你分空荡荡的商城强！别以为多就是好，能赚钱才是真的好！” 肖颖轩沉默没接话，捏着香烟一劲儿闻着。 翟欣儿想了想，提议：“不如——跟老二和老三几个商量商量，要不卖掉一些店面换些钱，然后你们几个合伙去搞一两家小工厂？做生意不行，那就搞点儿实业试试吧。” “小工厂？”肖颖轩总算来了兴趣，问：“生产啥的？” 翟欣儿被问懵了，嗔怪道：“我哪儿知道！这些当然得想啊！人家去海边弄一个盐厂能赚大钱，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帝都城郊一大堆的厂地，咱们可以租一个地方搞一个厂子，生产一些日用品啥的。” “嗯......”肖颖轩轻轻点头：“这个建议不错。搞实业也是做生意，而且是比较稳扎些的生意。” 翟欣儿一下子兴奋起来：“你也觉得好吧？” “当然好。”肖颖轩解释：“本来咱们肖家以前也有不少厂子，只是动荡时期先后封停了。当年那些厂子的收入都很客观，爷爷说最大的厂子是纸厂，一年能赚好些钱。就那个纸厂而已，就够我们一大家子人一年的嚼用。” 翟欣儿忍不住问：“多少年前的？一年能有多少钱？” “不知道。”肖颖轩答：“那时候我还是熊孩子。不过咱们一大家子的花费向来忒大，可见纸厂的收入一定很可观。” 翟欣儿连忙道：“那咱们也办纸厂吧！家家户户都得用纸，需求量这么大，生意肯定很好！” 第1937章 第1937章 肖颖轩一听就皱眉：“造纸厂？不好吧？我对这一行压根不熟悉。” “不熟就学呀！”翟欣儿娇哼：“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吧？这大半年待家里啥都不干，你不会闲得慌呀？” 肖颖轩有些尴尬：“学习......向谁学呀？” 翟欣儿愣了几秒钟，答不上来，病急乱投医道：“那就学你的堂妹肖颖弄盐厂。既然盐厂那么赚钱，那咱们学着她搞，总归不会有错。” “你不懂就别瞎说。”肖颖轩心累罢手：“人家去海边租了整整大半个海岛做盐田才能晒出那么多的海盐来。你上哪儿找盐来生产？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翟欣儿的脸尴尬红了，支吾：“那咱们仔细再想想看......靠收租是赚不到大钱的。还是学人家搞点儿实业要紧。” “不急。”肖颖轩道：“咱们先出租几年看看，不行再换。” 翟欣儿翻白眼：“几年？还几年？家里就那么一万多块，你觉得能撑多久？租铺面一个月能有多少钱？一个月三四百就算顶天！” 肖颖轩忍不住提醒：“咱们三四十多间店面，如果都能陆续租出去，一个月算两百，算起来也得有好几千。” “那你不做生意了？”翟欣儿问出心中最担心的问题：“你能一直待家里不工作？商城那边的店面租出去，然后咱们就一直躲家里收租？” 肖颖轩连忙摇头：“肯定不行啊！这半年来我都快憋死了！” 翟欣儿暗自松一口气，嘀咕：“这才像男人该说的话！” 以前的丈夫意气风华，自信又得体，走到帝都社交圈哪个角落都是人人逢迎。自从“明天商城”关闭后，他就失去了工作，三天两头躲家里看电视看报纸。 她问他为什么不出去，他只说外头的人总问他说为什么商城不开了，他找不到话来应付。 尽管他不说清楚，她内心却明了得很。自打公中归账，不再无条件支援商城，商城立刻撑不下去，各商店门可罗雀，很快连工人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被迫一间间关闭，工人先后遣散。 她找借口说要分家，现在在清查每一个地方的房产和物产回公中，商城那边暂时不归她家颖轩管。 尽管话说得十分漂亮，但太太圈的人一个个都势利得很，见他们没有了“明天商城”，奉承和讨好赞扬的人很快少了。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帝都的贵妇圈排斥，甚至被踢出来。 一个月几千是不少，但孩子留学将会耗上一笔很庞大的费用。本来以为能趁不分家的时候蹭一蹭公中的钱，眼下都分家了，这笔费用肯定得自家出。 眼下家都分了，钱也领了，得赶紧想办法赚大钱才行。 自家老公是读商务出身，还曾留学海外，相信只要经过一番打磨，绝对会大放异彩！ 就算没有公中帮忙，他以后也必定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阿轩，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翟欣儿依偎在他的背上，低声：“咱们还年轻，得靠勤快奋斗赚大钱，不该想着靠收租金过日子。而且那边的店太高档太大，普通生意人根本租不起那么好的商店。租不出去的话，哪来的一个月几千块？那么多的房产搁在那里，除了会招惹灰尘，能给咱们带来什么？都是死钱，流转流通不了。” 肖颖轩确实心动了，道：“我当初不肯接受爷爷的安排从政，就是觉得我有能力在帝都的商圈拼出属于自己的王国。‘明天商城’虽然明面上是我做主，但二房两个堂弟也在，我手脚受制根本前进不了。其实，我还是想做大生意的。” “就是呀！”翟欣儿激动道：“做大生意赚大钱，一笔就够人家赚上好几年。领工资收租什么的，哪里是大富大贵的出路！” 肖颖轩点点头：“等爷爷的丧礼办好后，我就找阿辕几个聊一聊，看他们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办厂。” “啊？”翟欣儿不满咕哝：“还要叫上其他人？” 第1938章 第1938章 肖颖轩答：“不然呢？投资一个厂子非常耗钱，尤其是大厂子，没个几十万根本拿不下来。单靠我们几个铁定不行，要么去银行贷款，要么卖掉一部分店面。” 翟欣儿连忙反对：“银行贷款还要利息，而且又不是不用还。咱们的店面那么多，先卖掉一些顶一顶。” 肖公馆分家后肖颖轩就得跑去银行借钱，万一传出去——那不得让人笑话死嘛！ 肖颖轩拍了拍她的腰，烦躁道：“行了行了，此事得从长计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天还得早起，快些睡吧。” “你可记得要找阿辕商量看看，该卖店面就卖。”她不忘叮嘱。 肖颖轩皱眉：“别说了，就算要卖也得静悄悄卖给自己人，不能乱传出去。万一被人知道咱们刚分家就卖店面，人家指不定还以为咱们穷到什么地步。而且，爷爷才刚刚走，作为长孙的我马上就卖铺面店面......太难听了。” “知道了知道了。”翟欣儿应声：“悄悄来，悄悄办。” “别啰嗦，睡吧。” “哦哦。” ...... 此时此刻，并不止肖颖轩夫妇没睡下，几乎整个肖公馆的人都没睡。 肖淡名开了短会后，便被袁博接回了房里。 他中午和傍晚都吃不下，肖颖特意去小厨房熬了砂锅粥，又摆弄了几盘小菜，希望他多少吃一些。 “今晚你铁定会睡不着，如果空腹了更睡不着。多少吃一碗，胃里也会舒服一些。” 肖淡名扯了一个虚弱笑容：“我......倒是丝毫不觉得饿。” 袁博摇头：“那就更不对劲儿了。两餐没吃还能不饿，多半是饿过头，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爸，多少吃一点。” 肖颖拿着手帕擦汗，嘟嘴：“爸，我在厨房折腾了一身汗才熬出这锅香喷喷的粥，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番辛苦哦！” “好吧。”肖淡名温声：“你们跑进跑出的，晚饭多半也没吃饱。来，都坐下来陪我吃一点。” 袁博点点头：“好，我碰巧也有些渴。” “来，放在风扇下面晾着。”肖颖勺了三小碗，一一摆放在风扇下，“爸，您先吃吧。” 肖淡名答好，让他们也一并坐下来吃。 三人围在小桌旁，一边吹着风扇，一边吃着清粥。 袁博忍不住劝：“爸，接下来又要办丧礼又要修坟墓，还有一大堆事要忙。爸，您可不能顾着伤心，还得顾好身体，千万不能病倒。” “嗯。”肖淡名无奈叹气：“老人家年岁已高，又病了这么久，我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肖颖不满嘀咕：“还不是因为被气得太惨！” “行了，你别多嘴。”袁博低声：“这是三房的事，他们自行去安排。” 肖颖只好收声。 第1939章 第1939章 肖淡名轻轻叹气，看向左侧的女儿。 “不管如何，都是你小叔公自己的造化。他都已经去世了，无所谓其他了。再不孝顺再忤逆，也都跟你小叔公无关了。记住，人在做，天在看。” 肖颖点点头：“爸，我知道了。” 袁博低声解释：“爸，我是担心她太激动说错话。眼下肖公馆人进人出，咱们又都住在这里，还是谨慎一些说话好些。” “很好。”肖淡名微微一笑：“她是关心则乱，你该适当提醒她。” 袁博答好。 肖颖想了想，低声：“爸，等小叔公的丧礼过后，您就跟叔伯他们商量捐赠那幅画的事吧。这事早些尘埃落地，我们也能早些安心。” “嗯。”肖淡名压低嗓音：“遗嘱都已经盖章，律师也在场。肖淡云她就算不死心也必须死心。她搞再多的动作也没用了。” 肖颖却仍有些担心，解释：“爸，她的脾气很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急败坏报复我们。” “不怕。”肖淡名扯了一下嘴角，道：“我都这个岁数了，生死也看淡了。等小叔的丧礼后，你们便离开上班去。路上让深浅派人护送，千万不能大意。我留在这边直到坟墓做好再回去。时间久了，她的气消了，她就会离开帝都。” 袁博一听就难受，皱眉道：“爸，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您得保重好自己，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妈想想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她能受得住吗？您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和小颖绝对会跟他们拼命！” 肖颖手中的筷子拿不动了，愣愣道：“您要是有什么事，我才不管她是什么人，我一定往死里弄她，赔上什么都在所不惜。” “不会的不会的。”肖淡名连忙哄道：“我只是一时惆怅说多了。放心，我答应老伴要保重好自己回去，就一定说到做到。她报复我们能有什么好处？顶多出出气而已。放心，画都已经拿不到了，她顶多吓唬吓唬我们，不敢闹出什么大动作了。” 肖淡云的性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大小姐脾气，爱面子爱耍威风。 这一次她吃瘪如此严重，她怎么也得出出气，不然哪里吞得下这口气！ 袁博将最后一口粥喝下，搁下碗筷。 “爸，回头我就让深浅找多一些人手来保护您。除非你平安无虞回到惠城，不然人手就坚决不能撤。咱们家本来就人少，谁都不许掉一根头发丝。” 肖淡名欣慰点头：“行，去安排吧。” 肖颖若有所思搁下碗，低声：“爸，你歇一会儿就去睡，我收拾碗筷去小厨房。” “哎，去吧。”肖淡名温声：“明天还得早起，你们也早些睡。” 袁博和肖颖收拾残局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一个人也没有，灶火也已经停了。 肖颖勺了水冲洗碗筷。 袁博上前帮忙，眼角瞥了她一眼。 “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小心思？” 第1940章 第1940章 肖颖知道自己的心思准瞒不过他，低声：“淡云姑姑那脾气忒可恶。这几天搞丧礼，她可能没心思也没时间对咱们下手。但小叔公的坟墓修完短则一两个月，长得好几个月，她的人不可能总能无懈可击。小人防不胜防啊！” 袁博想了想，问：“她会下狠手？” “不至于。”肖颖低声：“当她肯定会报复大房碍过她的路。她在离开前肯定会动手......如果她只是让我爸破财或没面子，那也就罢了，反正爸也不在乎这样的小人行径。我担心的是她找的那些二流子都邪气十足，怕会伤了爸爸。” 袁博提醒：“深浅和刘总管会帮忙照顾爸爸的。深浅能找多一些人手来，应该就不怕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肖颖解释：“时间有些长，怕偶尔会有一些纰漏。花再多的钱请人咱们也无所谓，只是担心万一伤了老人家。” 袁博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有。”肖颖道：“不过得让颖慧帮忙做一场戏。所谓虎毒不食子，肖淡云就只有颖慧表姐这么一个女儿，嘴上虽然爱骂她教训她，但心里肯定是最疼最在乎她。一个人不管再厉害，她只要有软肋，她就容易被人拿捏住。” 袁博低笑：“那你得跟深浅商量一下。” “嗯。”肖颖道：“事不宜迟，明后天有时间我就找他们聊。” 袁博哑然失笑：“血缘至亲，却搞得如此惨不忍睹！互相威胁，互相胁迫，甚至闹得比世仇还要不堪——当所谓的亲人遇到至关利益，貌似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路边一个不相干的人，基本不用担心他会出手伤害我们。” 肖颖无奈叹气：“这才是最让人心寒之处。” 袁博转开了话题，道：“惠城那边最近总下雨，听说老城区那边泡水了，咱们老宅那边也被泡了。” “哦？”肖颖挑眉问：“真的？严重不？” 袁博答：“我昨晚打电话回去，碰巧是三冰来接听。他说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来又淅淅沥沥继续下，水来不及褪，老城区都淹水了。我们这边还好，只是泡水而已，他家那边连屋里都住不了，刘叔刘婶只能搬上阁楼去住。” 肖颖苦笑问：“水褪了没？” “还没。”袁博解释：“这几天陆陆续续下着雨，水褪了一些，但老城区的水道堵塞严重，疏通也慢，好些地方仍泡着水。” 肖颖想了想，嘀咕：“这两三年惠城夏季的雨水蛮多的，咱们老宅既然要重修，要不干脆彻底翻新吧。” “交给我吧。”袁博笑道：“爸和妈说要回老宅住一段时日，我一定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他们住得舒心又舒服，舍不得离开惠城。” 肖颖一下子吃醋了，问：“怎么？你这是要跟我抢爸妈呀？海岛那边照样也能住，地方宽着呢！” 袁博好笑提醒：“那边正在建分厂，你确定适合爸妈去住？” “好吧。”肖颖立刻败阵下来，低声：“那暂时去你那边吧。一家人不好分天南地北的，你们都在惠城，我回去就能都看到你们。” 袁博继续道：“村长最近去煤矿办公室找了我好几回了，总是找不到我。我昨晚跟三冰说了，今天让李诚拿出两万块钱送去给村长，将收据带回来就行。” “山上修水库的事吧？”肖颖问：“还差多少？旱季来临前能行不？” 袁博答：“工程其实不大。本来以为要挖一个大水库，请了水利局的一个工作人员来帮忙，他说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将半山腰上的一个天然小湖挖大一些，然后再将山上几条小溪流的水引下来就行。他点破以后，工作轻松了七八成，钱也不用费多少。” “术业有所专攻。”肖颖轻笑：“专业的事还得请专业人士来办，对吧？” 第1941章 第1941章 “对。”袁博睨她一眼，好笑解释：“正因为听你的请了专业人士，方案彻底改了。” 肖颖狐疑问：“改哪儿了？” 袁博答：“不用修水库，但技术人员建议用水管将水引下山，再分成小水管通到各家各户，让山尾村的村民们都能用上水，再也不用去挑水。” “你答应了？”肖颖笑道：“这是好事呀！” 袁博点点头：“这事本来是我起的头，我能不同意吗？村长说村里能出三成的钱，我主动承当剩下的七成。技术人员还提议弄一些过滤措施，让村民们能喝上更干净的水，不过需要多一些预算，我也同意了。反正我们丁山那边也得上百人喝水，对自己好的事，掏钱是应该的。” 肖颖笑问：“差不多了吧？都说了好几个月了？” “快了。”袁博解释：“秋季来临前应该能全部完工，村长找我多半是余款不足，再多两万块过去应该会够。反正我几天后就能回去，不用太着急。” 肖颖关切问：“矿上都还好吧？” “一切如常。”袁博想了想，低声：“龚仲鑫那家伙最近做多一台机器出来，比之前的小一丢丢，不过他说比之前的功率效率更高。他要我给他多一倍的工资。” 肖颖挑眉问：“你答应了？” 袁博答：“他跟李诚说的，他说得等我回去以后问一问我，他一个会计做不了主。他做的机器很费钱，全部都是办公室掏的钱。” “答应吧。”肖颖撇撇嘴，嫌弃道：“那家伙虽然拽得不行，但他是一个真正有大才能的好人才。人才和技术才是世上最难得的，一个月多五百块而已，不算多。” 袁博也是嫌弃得不行，不过却也佩服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才。 “他开口要了，我能不给吗？以那家伙的脾气，如果我不答应，他立马就会卷铺盖走人，你信不信？” 肖颖笑了，反问：“我怎么可能不信？他铁定会这么干。他开口提了就答应他，咱们就他一个技术人员，平均算下来其实更便宜。他一人能当好几个人用，工资高点儿就高呗，好用能干才最重要。” 她这么一分析，袁博的心里好受多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他确实非常能干，也不好将他气走让别的煤矿给撬了去。” 肖颖却不怎么担心，道：“以他的性子，此处不留爷，他就坚决不留了。不过，他仍在那边等着李诚的表姐，他应该不敢乱跑。” 袁博不屑低声：“人家指不定早就不要他了！他都等了快半年了！” 像龚仲鑫那样的人，如果上辈子不是做忍者神龟，谁都没法跟他一块儿生活。 肖颖将最后一个碗收拾好，关上橱柜。 “这一点你就看错了。像他那样傲慢至极的人，就得有云月那种宛若谪仙的女子才可能治得了他。” 袁博挑眉问：“你跟那个女人很熟？” “不熟。”肖颖解释：“有缘见过两面而已，但印象十分深刻。她给人的感觉像极了不食人间烟味儿的聪颖女子，美好又恬静，优雅动人。能治得住龚仲鑫那样傲得不得了的男人，只能是她那样的女子。” 袁博不以为然：“就你这么说——只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能制得住牛粪的臭味儿？” “噗哈哈哈！”肖颖被逗笑了。 袁博将手擦干，牵着她回房。 “李诚的爸妈上个月来这边看他，他们对龚仲鑫也没什么好脸色。听李诚偷偷说，他的姨妈姨父都很讨厌龚仲鑫。两人想要重新在一起，估摸还得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第1942章 第1942章 肖颖压低嗓音：“云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如果真的愿意跟龚仲鑫再续前缘，她自然有办法说服父母亲和一众亲人。龚仲鑫那人怼天怼地怼空气，他的眼里只有云月，其他人怎么看他压根不在乎。” 袁博挑眉：“所以？” “所以，只要云月愿意点头，其他都不是问题。”肖颖道：“龚仲鑫会一直等下去的。” 袁博对别人的“风花雪月”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连续打了两个大哈欠。 “困了，咱们回去睡吧。” 肖颖却还不怎么困，道：“我得再去偷偷瞄一眼爸爸。” “嗯。”袁博松开她的手，叮嘱：“提醒爸别熬夜，睡不着躺着也好，歇一歇腰和腿脚。” 肖颖点点头，快步离去。 她来到老父亲的房门外，果不其然发现他仍坐在窗口写字，眉眼紧锁，精神有些差，脸色也不怎么好。 “爸。”肖颖低低喊。 肖淡名微愣，转而抬起头来。 “你怎么又来了？有事？” 肖颖无奈叹气：“担心你睡不下。爸，你就算睡不着也上床躺着，今天忙一整天了，人不歇一歇，腰和腿脚总得休息吧？” 肖淡名将笔放在砚台上，低喃：“心有些乱，写写字让心静一静。” “关灯睡去吧。”肖颖提醒：“都快十二点了。” 肖淡名眼底泪光闪烁，转而感慨：“今天......也快过去了。今日真是复杂难受的一天呐！本以为过了这一天，肖公馆会消停一阵子让小叔好好养病，小叔还跟我说，他很想坐车再去街上转转，我还答应了他。谁料还不到一天，我和他就天人永隔了。” “不管再差再难，总会过去的。”肖颖心疼安抚：“爸，都会过去的，您别太难过了。” 肖淡名叹气，将桌上的宣纸缓慢折叠。 “不写了，心乱了，字越写越丑，越写不下去。” 肖颖上前帮忙。 肖淡名眸光微闪，低声：“等小叔下葬了，你和阿博就回去忙。你得照顾好你妈，让她别担心我，等这边忙完了，我便过去接她一起回惠城老宅住。” 肖颖忍不住问：“爸，你们真的不想住‘淡泊居’了？” “等过了冬季再说。”肖淡名解释：“等小叔的坟墓做好，多半已经是秋末。帝都的冬天太冷，尽管屋里有暖气，但我们还是适应不了。这两年来帝都主要是能多陪伴小叔。眼下老人家不用我们陪了，我们也都退休，大可想住哪儿便住哪儿。” “嗯。”肖颖柔声：“有博哥哥照顾你们，我也放心些。自去年秋季惠城开发一条外城大道通往山尾村，听说两个多月前就铺好了。博哥哥说现在开车回城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来去方便得很。他说等你们过去老宅那边住，他也要回去住。他这一趟回去就马上重修老宅。” “不用重修吧？”肖淡名道：“上次回去都还挺好的，你们修缮得不错。” 肖颖苦笑解释：“最近淹水了......” “那好吧。”肖淡名点点头，忍不住提醒：“老槐树千万别砍了，我和你妈都很喜欢它。” 肖颖笑开了，道：“哪里舍得呀！那可是您和爷爷种的。夏天在树下吃饭聊天摘菜纳凉，是老宅最受欢迎的地方呢。” 第1943章 第1943章 肖淡名眯住眼睛，低喃：“对......是我和老爹种下的......唉！一转眼你爷爷也过世好些年了。” “爸，逝者已矣。”肖颖叹气安抚：“咱们都得往前看。” 肖淡名眼睛微红：“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吧。当呱呱坠地的时候，家人欢喜我们的到来。懵懂无知时，家人等待我们长大。好不容易长大了，生活的担子和责任也先后到来。扛起责任，熬着过日子，就在你疲于奔命的时候，你必须开始接受身边的老一辈亲人将会一一离你而去。而接下来，便是接受自己老了，迟早也将会离去。” 肖颖哽咽：“爸，您别太伤心了，您要看开些。” 老人家长长叹气，望着暗沉的窗外发呆。 肖颖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问：“爸，想妈了吧？” “嗯。”肖淡名缓慢应声：“我和你妈自结婚后从没离开过彼此这般久。此时心里难受着，好想找你妈聊一聊，说一说。” 肖颖轻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抚着。 肖淡名陷入沉思片刻后，突然开口：“小颖，你和阿博抓紧要个孩子吧。” 肖颖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父亲怅然微笑：“咱们家里太多年没有婴儿啼哭了......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在老槐树下奔跑的逗趣模样......你们两个争取早些让我和你妈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吧。” “好。”肖颖看着老父亲灰白的发丝，轻声：“争取明年让你们抱上大孙子。” 肖淡名微微笑了。 肖颖搀扶老父亲起身，扶他坐在床沿边，脱去鞋子。 “爸，睡吧。”她小心扶父亲躺下，伸手扯过薄被盖在他的肚子上，“别想什么了，睡吧。” 肖淡名迷糊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肖颖安静守在旁边，直到老人家睡下，她才悄悄关上门离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沸腾吵闹了一整天的肖公馆总算安静下来，除了树木中草丛里隐约的虫蚁声，别无其他声响，晚风清凉，宁静怡人。 肖颖绕过走廊，走出侧门，角落正在守门的保安给她低声打招呼。 “你好。”肖颖停下脚步问：“有没有看到深浅和颖慧？” 保安低声解释：“刘总管和鲁哥仍在布置灵堂，颖慧小姐也在那边。” 肖颖借着微弱的光瞄了瞄怀表，发现已经快半夜一点，本想回房去睡，奈何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干脆转身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灵堂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白色灯笼高高挂着，到处白茫茫一片。 角落处有两三个女仆正在叠纸钱，低低聊着话。 肖颖慧跪坐在蒲团上，默默流着泪，发丝凌乱，脸色惨白，看着十分狼狈。 鲁深浅正在和刘总管核对什么东西，凑在灯下低低商量着。 “颖小姐来了！”有人喊。 刘总管和鲁深浅吓了一跳，皱眉问：“怎么还不睡下？再过三四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肖颖苦笑：“刚哄我爸睡下，没什么睡意。” 刘总管叹气扯了一个晦涩笑容：“老奴也是睡不着......干脆出来干活。” 鲁深浅眉头紧锁，将手中的钢笔递给肖颖。 “颖小姐，麻烦你帮个忙抄上这几十个名字。我先将颖慧背回去休息。” 肖颖点头接过，坐下开始书写。 不料，一旁的肖颖慧哭闹起来：“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外公！呜呜！外公他指不定会醒来！我得在这里等着他！” 第1944章 第1944章 鲁深浅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先回去歇一会儿，等你醒来，老爷子指不定就真的醒了。乖，听话先回去。” “我不嘛！”肖颖慧抽泣：“我不想走......我走了就看不见外公了......唔唔！我要留下陪他！” 鲁深浅扭过头给下属递了一个眼神。 很快地，下属匆匆倒了一碗水上前。 鲁深浅接过，哄了怀里的肖颖慧喝下。 “渴了吧？来，喝点儿茶水润润喉。” 肖颖慧喝了一口，皱眉嫌弃道：“有点儿苦......又是药吧？你怎么又骗我？” “喝了，快喝。”鲁深浅喂她全部喝下。 肖颖慧坐回蒲团上，软绵绵靠在鲁深浅的肩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会儿后，他将肖颖慧抱起送出去。 刘总管无奈叹气：“我让医生熬了几碗安神茶，我还没喝......都让颖慧小姐给喝了。” 肖颖苦笑：“她是情绪容易外露激动的人，确实需要喝多几碗。” 自下午开始，肖颖慧就一直哭一直闹，一会儿嚷嚷说要去找肖淡云报仇，一会儿指着一众舅舅舅妈骂，一会儿又扯打一众表兄弟和嫂子。 如果不是鲁深浅拦着抱着，场面不知道得有多乱！ 刘总管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听说云姐在回去的路上晕倒，现在仍在医院里躺着。” 肖颖眸光暗沉，问：“小叔去世的消息告诉她了吗？” “派人去说了。”刘总管答：“去的人被她的助理拦下，说会转告她。早些时候云姐的姑爷亲自打了电话过来，是深浅去接听。他说......他目前非常忙碌，可能抽不出时间过来给老人家奔丧。他会派助手过来代替他吊唁并慰问。” 肖颖呵呵冷笑：“挺好的。” 刘总管解释：“我已经跟纵爷说了，他说姑爷正在为竞选造势，现在的局面很复杂，不来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来就算了，免得还得腾出精力应付姑爷。” 肖颖淡定继续书写，低声：“不来也罢，小叔公不见得喜欢那样的人来碍眼。对了，老刘叔，我明天一大早要去银行取金条，你得让深浅带着几个妥当的人陪我去。我爸的精神不怎么好，博哥哥得留下照应他。” “好。”刘总管忙应下。 肖颖往他倾斜，压低嗓音：“我还会取一万块现金给我爸备用。给小叔修墓地不用省着，按他老人家喜欢的规格来，不够的话就找我，我立刻汇钱过来。到时这边还得有人打理进出，肯定也得费钱。” “谢谢颖小姐。”刘总管感激红了眼睛，“没料想老爷子那么快就去了......什么准备也没有。幸好有你们大房，不然老爷子可能连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住。” 肖公馆的日常花销庞大，眼下要办丧事，每一个仆人都还得坚守岗位，暂时不能遣散。 办丧事里里外外都需要花钱，公中的钱被领走后所剩不多，如果没有大房及时慷慨解囊，靠去二房三房挖钱出来，肯定是难上加难，指不定又要大闹一场。 肖颖罢罢手：“赚钱便是为了需要花钱的时候能花上，不必这么客气。” “颖小姐，喝口水吧。”鲁深浅走回来，手中端着几杯清茶，“义父，您也来一杯吧。” 肖颖答谢，接过一杯喝。 老刘却不想喝，说他并不困，转身忙开去了。 鲁深浅渴极了，一口气灌了三杯才停下手。 “颖小姐，我......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肖颖眸光微闪，放下钢笔。 “我刚好也有事找你们商量。” 第1945章 第1945章 鲁深浅挑了挑眉，低声：“你先说。” “好。”肖颖将早些时候跟袁博商量的事说给他听，问：“你觉得有必要不？” 鲁深浅点点头：“......还是有必要的，云姐做事有些疯。” 肖颖十分干脆道：“那你跟颖慧说一声，我就这么办了。利用她威胁一下云姑姑，让她参加完丧礼后安分离开，别整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整天盯着我们大房。” 鲁深浅答好。 肖颖忍不住问：“你的是什么事？” 鲁深浅眸光微闪，解释：“下午云姐的姑爷打电话过来，说他会派助理来吊唁老爷子，不过他没法亲自过来。他还说，他希望云姐和颖慧下个月一并回去，他需要她们去帮忙搞宣传。云姐的回程已经定下了，颖慧一直不肯答应回去，他让助理帮忙劝颖慧陪着云姐一起回。” “哦。”肖颖想了想，问：“那你要我帮什么？” 鲁深浅压低嗓音：“颖慧铁定不肯回去，不然我们可能就永远没法在一起了。” 肖颖蹙眉提醒：“她之前跟她的奶奶争取过，是不是？” “......嗯。”鲁深浅咬了咬牙，低声：“老夫人并没有答应，打了一个太极，说要亲眼看一看我，考察我的能力后再做决定。” 肖颖迟疑问：“颖慧不敢带你去？还是她对她奶奶没信心？” “她是对自己没信心。”鲁深浅解释：“她说她在那边一点儿基础都没有，去了就是任人安排的份儿。如果我跟着去了，指不定我的小命也只能任他们安排。她说她爸和云姐都想要利用她的婚姻去联合其他势力，为他们家族助力。老夫人虽然疼她，但她心里不确定老夫人能不能认可我，所以她仍坚持......坚持......” “私奔？”肖颖见他吞吞吐吐，插嘴：“坚持必须私奔？” 鲁深浅尴尬避开肖颖的视线，低声：“......是。她说先躲开一阵子，等过几年平静日子后，她再带着我和孩子们一并回去，到时生米彻底成了熟饭，不成也得成。她还说，只要他们不打扰她的生活，一辈子不回去也行，反正她跟他们感情疏远，他们也没真正在乎过她，当她是家族工具人罢了。她自小在这边长大，对戴维森家族几乎没什么感情。她说她没享受过多少家族的荣耀和荣誉，所以她没必要为家族做出牺牲。凭什么她得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成就别人的权力欲望？她没那个义务和责任。” 肖颖听完，眼睛幽幽清凉。 “她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意外。不过，我想知道你怎么想？你赞同不？” “我——”鲁深浅深吸一口气，道：“下午的事有些突然，我本来以为能缓一缓，让我有所准备。老爷子刚刚走，我的脑袋至今都是昏的。但颖慧说了，如果她被她爸的助理带走，加上她妈在一旁监视，她走了以后就肯定回不来了。而且有云姐在，她是不可能同意我一并回去的。” 肖颖略一思索，低声：“眼下是戴维森家族最关键的一个时刻，媒体和记者都死死盯着他们家看，如果她跟你的关系被曝光，估计又会大肆炒作一番。云姑姑绝不会让你同行。” “颖慧也不能回去。”鲁深浅眼底掠过痛苦神色，解释：“她说她会被关起来，然后等着家族给她安排一个优秀男人结婚，由不得她。她爸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已经帮她物色了几个财阀公子，让她回去的时候挑一位喜欢的交往。她满口拒绝了，说她有心上人。她爸只是笑，说玩玩开心一下就行，犯不着太认真。她奶奶听完以后，说想先见见我，然后再做决定要不要帮她。但她担心我去了以后，小命会直接被玩完。” 肖颖缓缓摇头：“既然没把握，那暂时去不得。不过，她奶奶那边仍有希望，让她跟奶奶打好关系，却莫将一个可能的助力推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百利无一害。” “我也是跟她这么说。”鲁深浅附和道。 第1946章 第1946章 肖颖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要我帮你们什么？尽管说。” 鲁深浅吞了吞口水，手不自在搓了搓。 “颖小姐，你和姑爷是不是......等老爷子的丧礼过后就要回去？” 肖颖点点头。 鲁深浅眸光微动，问：“我的人脉都在这边......不知道能不能去投奔你或姑爷？” 他自小在帝都长大，对帝都每一个角落都熟稔不已，但离开了帝都，他担心没了人脉和社会资源的帮助，颖慧会跟着他受苦。 如果就他一个人，天南地北再苦再难都无所谓，但颖慧不行。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吃不得苦，挨不得冻。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必须得有保障的生活质量，不然宁愿留在帝都。 “当然可以。”肖颖十分爽快道：“你去东山岛那边投靠我吧。我那边地方大，人手足，靠海交通便利。而且那边正在建分厂，你们还能去那边帮我。如果你们住着习惯，打算长期居住，你帮着我管理厂子，我分一成的厂子盈利给你，让你和颖慧有长期的生活保障。” 鲁深浅愣了片刻，转而不好意思罢手。 “不......那样不行......我给你打工就成，你能找个地方庇护我们，就已经够好了。” 肖颖按住他的手腕，压低嗓音：“颖慧表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们还需要一个煮饭打扫卫生的阿婆，两个保镖负责日常安全以防万一。这些都是需要钱的。总厂和分厂以后会合并，你能帮忙管理厂里，我出外跑业务也放心些，这样我们能双赢。小叔公让我们照顾你们，我们总不能随口答应就行吧？多对不起老人家的一番托付！” 鲁深浅感激不已，泪光闪烁跟她握手。 “多谢！我定不辜负你的一份信任！” 肖颖微微一笑，道：“那边的工作很忙，到时就拜托你了。” 鲁深浅郑重点头。 肖颖收回手，认真想了想。 “趁这几天乱哄哄的，你们悄悄收拾好行李。等我和博哥哥离开几天后，你们找个机会探一探云姐的口风，如果不对劲儿，当天就包车南下。记住，每到一个地方换一辆车，什么车都行，尽量不要一辆车直奔目的地。到东山岛附近的时候打办公室的电话，我那几天一定等着你们。” 顿一顿，她补充道：“我提前过去给你们准备住的地方，再到附近找熟人介绍一个白天能给你们打理三餐和卫生的大姐或婆婆。保镖的话......你有合适的人选没？要不你带上两个心腹同行吧？尽量不要拖家带口的，毕竟是长期逃亡。” “行。”鲁深浅很快道：“我身边就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带上两个同行。” 两人商量一番后，很快定下大致的时间和路线。 第1947章 第1947章 鲁深浅点点头：“好，那暂时这般定下了。” 肖颖禁不住苦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以为你们的事还能拖上一拖，看看戴维森家族那边老夫人的反应等等小叔公精神好些跟老夫人通通电话，帮你们说说情。谁知啊......人算不如天算！” “确实如此。”鲁深浅无奈低声。 ...... 肖公馆枝繁叶茂，亲戚朋友众多，在帝都的地位也高，故此丧礼最终定为五天，才勉强够时间给络绎不绝的宾客吊唁。 第五天早上，老爷子下葬了。 那天中午，肖颖找准机会在一处人少的地方拦住肖淡云。 “云姑姑，请留步。” 肖淡云撇过脸来，转而挑了挑眉，冷淡问：“何事？” 肖颖微微一笑：“侄女我有一个小提议，希望云姑姑能采纳。” “提议？”肖淡云眼底尽是不屑：“我可不是谁的建议就随意接受，除非是高级咨询师。” 肖颖笑眯眼睛，低声：“我这个提议绝对比任何高级咨询师强。” “说。”肖淡云冷淡道。 肖颖压低嗓音：“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身边有高级咨询师高级助理高级厨师再合适不过。一些不入流的二流子不好太近你的身，不然肯定会影响你的身份玷污你的名誉。你说是不是？” 肖淡云一下子听明白了，冷笑：“与你何干？怎么？怕了？” “要怕早就怕了，何须等到现在？”肖颖呵呵笑了。 肖淡云再度冷笑：“是吗？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一天要睡好几个小时的人。” “事情已经毫无扭转的余地。”肖颖微笑：“何必浪费时间和金钱，对吧？姑姑你是聪明人，肯定不会意气行事。一个人活在世上，绝不可能丝毫没亲人朋友。我有自己在乎的人，宁愿花大价钱护着也在所不惜。姑姑也必定有自己在乎的人，对吧？” 肖淡云的脸沉下来，冷声：“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肖颖笑不露齿：“姑姑，我和博哥哥都得为生计奔波，没法一直留在帝都。我爸爸还要留下直到小叔公的坟墓修好，颖慧应该也会吧？” “你——敢威胁我！”肖淡云沉声冷笑：“胆子不小啊！” 肖颖十分无辜笑了，低声：“姑姑，你错了。我看到你身边好一些乌合之众，我替你捏一把冷汗呢。与坏人为伍，就算一心向善，也可能被人误解。” “哼！”肖淡云讥讽：“你们一家子是打算一辈子跟乌龟一样躲在龟壳里了？” 肖颖哈哈笑了，道：“乌龟长寿，能一辈子跟乌龟一样，又何尝不可？乌龟老实，老实人实在。姑姑，你我都是嫁出去的女儿，肖家只是娘家而已。娘家是我们嫁出去女人的后盾，偶尔还可能是立足婆家的本钱。我爸常常教说，最傻的姑娘才会跟自己的娘家人闹翻，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姑姑，我是老实人，说的话也都是实在话。” 肖淡云冷哼：“什么娘家？什么后路？没本事的女人才会整天张口闭口都要靠别人。” “嗯。”肖颖假装受教点点头：“相信姑姑一定不用靠一些乌合之众给你撑面子，你说对吧？小叔公总说我很像我爸，眉眼更像年轻时候的爷爷。我虽然模样像他们，但性子哪有他们那么温润尔雅，其实脾气差得很。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孝顺他是应当的。姑姑就颖慧一个宝贝女儿，她可能还不够懂事知晓要孝顺你，但你必定疼她万分，舍不得她掉一根头发丝的。” 肖淡云眸光冷淡盯着她看，她也不示弱，眼睛直视瞪回去。 第1948章 第1948章 最后，肖淡云冷冷笑开了。 “你跟你爸确实不像，尤其是性子。” 肖颖也笑了，眉眼弯弯。 “你我都是肖家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相像。最亲的人如果受了伤害，那可都是要拼命的。姑姑，你是雍容华贵的未来第一夫人，自然不会跟我这样的乡下丫头一般见识。听说国外的新闻媒体都爱搞金钱那一套，谁给钱就说谁的话，有钱颠倒黑白，乱涂乱抹都行。我们大房暂时还不缺钱，而且保险柜的钥匙都在我手上。倘若有一天让国外的媒体知道姑姑在帝都招揽一些违规违法的不法分子做下属，恐怕不怎么好吧。” 肖淡云的脸瞬间黑了，咬了咬后槽牙。 “肖颖，算你狠！警告你，以后别落我手上！” 肖颖哈哈笑了，十分无辜摇头。 “姑姑，别生气，咱们凡事好商量。我们大房真的只是帮小叔公保管那幅画而已，从没想过要占为己有。我们费钱费时间费精力，无非也是孝顺小叔公罢了。姑姑是小叔公的亲生女儿，肯定能比我们更孝顺。我们自始至终没想占三房的便宜，不该总让我们承受您的怒气，伤了彼此的和气。姑姑，您说对吧？” “对。”肖淡云冷笑：“很对！” 语罢，她甩脸气呼呼离去。 肖颖看着她趾高气扬的背影，只是笑了笑，回房间收拾行李。 梅姐早就在帝都待腻了，尽管肖公馆够大，每天绕来绕去走两圈绝对能腿酸，但再大的地方，再奢华的环境，关大半个月下来除了闷也只剩下闷。 “真的？！明天一早就能回去？！真的？” 肖颖点点头：“是，明天早晨我们就出发。对了，你需要买什么手信和帝都特产不？一会儿让保安陪你出去买。” 之前她和袁博已经买了不少，不过梅姐当时没同行，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买一些回去。 梅姐罢罢手：“犯不着麻烦人家，俺不出去买。前几天大厨房的一个师傅正在晒腊肉，俺闲着没事上前去帮忙扛，她送了俺两根腊肉。俺带回去让俺老娘尝尝就行。” “那好。”肖颖提醒：“明天六点半吃早饭，吃完便出发。” 梅姐好奇问：“你先生一起回不？他的车跟咱们同路出城？” “不。”肖颖解释：“他后天再走，他还要等一个同事一起回。” 龚仲鑫的哥哥前一阵子生病住院，他听到后匆匆坐火车北上。前天他哥哥已经出院了，他打算在家里留多两天，让袁博到时一并捎他回去。 袁博觉得不差一天两天，反正多一个人车也照样走，便同意后天早上再回去。 梅姐答好，笑道：“俺跟这里的工人都混得蛮熟的。明天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上，俺还是得跟他们道别去。” 肖颖温声：“去吧。” 梅姐跑出去了，她则继续收拾行李。 不料还没整理好，外头响起喊声：“颖小姐！颖小姐！鲁哥请你去‘金桂坊’的一楼大厅，说是有要紧事。” “哦？好！”肖颖匆匆合上行李箱，锁上门快步往金桂坊走。 还没到大门口，便听到乱哄哄的吵闹声！ 第1949章 第1949章 肖颖眉头皱起，脚步不自觉放缓下来。 只听得十几道声音凑在一起，此起彼伏吵着，几乎都是颖字辈的堂兄弟姐妹。 “家都已经分了！我们要怎么安排自己的房产是自个的事！” “卖什么卖！爷爷的丧礼今天才结束，你们就急着卖铺面！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肖公馆究竟穷成什么样子！” “都大半年了，再不搞点儿正业干，一转眼秋到冬至，马上就要一年了！再迟下去难不成就能不卖！” “就算要卖也不能现在卖！” “现在急需用钱，不卖哪来的钱？不然你能借我们十几万块？能不？” “凭什么呀？！反正不能卖！就算非卖不可，也只能卖给本家人，不然传出去多难听！而且商城都是连在一块儿的，如果卖给其他人，谁知道会不会跟自家人闹纠纷！” “哪来那么多的规矩？！家都分了，店面要怎么安排是我们自个的事了！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 肖颖听得有些乱，但本能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鲁深浅侧身探头出来，一眼就瞄见了她。 下一刻，他猫了猫伟岸的身板钻出来，迅速往她奔来。 刚刚凑近，他立刻压低嗓音解释：“颖小姐，颖轩少爷和颖辕少爷打算卖掉‘明天商城’二十间临近平安街的店面。” “哦？”肖颖挑了挑眉，疑惑问：“不是刚发了钱吗？至于穷成这个样子？分家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卖店面？” 鲁深浅低声：“听颖轩少爷说他们打算要卖掉一部分店面，凑一些钱去办工厂。” “不打算做买卖，要搞实业？”肖颖问：“他们名下没其他实业吗？就只分了店面？” 鲁深浅点点头，解释：“‘明天商城’分给几兄弟，颖轩少爷是三房的长孙，分的份额比其他人多一些。靠平安街那边的店面生意偏差一些，因为那边一部分是住宅区，一部分是几个小工厂，来往都是工人，消费不起商城里的高档商品。” “嗯嗯。”肖颖一下子想起来了，低声：“我去过那边几回，对那边不陌生。那边不适合搞高档商品，开小饭馆和日用品小店就不错。” 鲁深浅低声：“那边一共二十多间店面，他们名下有二十间，打算全部卖掉。最后几间是分给了二房的颖铭少爷。颖铭少爷不肯他们随意卖掉，说可能会影响他的那几家店面，因为他打算自己做买卖。双方正在僵持着，吵了大半天了。” “怎么？”肖颖好笑问：“你让我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希望我买下来？” 鲁深浅的脸微微红了，轻笑：“你真是神算呀！颖小姐，其实‘明天商城’的位置特别好，交通便利方便，商机极多。只可惜那边的店面太贵，颖轩少爷他们是要一起卖掉，一次性取款买下，我能力不足，根本买不下来。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实在不容错过。我建议你全部买下，因为我猜测以后那边多半会成为帝都未来最繁华最热闹的中心市区。” 说到此处，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眼下肖公馆除了你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其他人都没有。如此大好机会，我实在舍不得你错失了。” 肖颖“噗嗤！”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盛情，我也不好辜负了。走，咱们先进去瞅瞅。” 第1950章 第1950章 语罢，她率先往大厅走进，鲁深浅走在她的侧后方。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客厅里正在吵哄哄的众人先后发现了他们，嗓门不自觉消散下来，脸色各异看了看彼此，停止了吵闹。 肖颖微微一笑，礼貌道：“碰巧经过，听到这里头热闹得很，便好奇进来看看。诸位堂兄弟嫂子们，我不会打扰了吧？” “不会不会！” “哪里会！” “小颖！来来来！这边坐！” 之前肖淡云总撺掇众人说那幅画是大房哄骗老爷子得了去，众人心有不甘，内心也愤愤不平大房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直到分家那天老爷子当众解释清楚，并将画作捐了出去，而大房的名爷也解释说大房只是暂为保管，从没占为己有之心，十分爽快赞成老爷子的任何决定。 众人才先后反应过来原来是受了骗！ 大房不仅没有占古画之心，而且还大方得很，一口气拿出十斤金条给老爷子办丧礼修坟墓——整整十斤！ 丧礼第一天肖颖提了沉甸甸的箱子打开后，顿时金光闪闪。 账房的先生当着众人的面称清楚，一共是十斤多三两，全部收入公中。 众人第一次真真正正见识大房的财力，也被大房的大方给扎扎实实感动了一把。 倘若大房不出这么多钱，靠着二房和三房来出，恐怕众人都没法这般大方。 一来是二房和三房已经分家，即便份额再多，一分下来越削越少；二来则是众人刚刚接手店面店铺，收入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一时半会儿根本抽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幸好大房一下子慷慨解囊，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自这两件事后，众人对大房越发尊重起来，由衷的钦佩和感激。 肖颖刚走进来，大伙儿连忙讨好笑了笑，好几个二房的嫂子甚至让出座位来，让她坐在最中间位置，一旁的女仆赶忙端上一杯参茶。 “谢谢。”肖颖接过抿了一口，好奇问：“大伙儿刚刚在聊什么那么起劲？” 众人有些窘，先后将眸光落在肖颖轩夫妻身上。 翟欣儿尴尬撇开脸去，支吾：“......商量一下事情。” 肖颖轩比她坦荡多了，微笑温声：“小颖，我们正在讨论要卖‘明天商城’靠平安街那边的二十间店面。那一边共二十四间店面，前面是我和阿辕的，剩下最后的四间是阿铭的。我们打算卖掉凑一些钱办个小厂子糊口，不过阿铭不同意，担心外人介入影响不好。” “可不是嘛！”肖颖铭气呼呼：“不止这个原因！更不好的是小叔公刚刚去世，你们就变卖房产店面——传出去多难听！别人指不定还以为咱们都山穷水尽了呢！” 翟欣儿没好气睨他一眼，道：“刚才不都说了，尽量按着一惯的传统来，但凡任何买卖都先咨询本家人，如果自家人不想，再往族亲说，然后再往亲戚圈传，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卖给外人。这不商量着吗？你们急什么？” 肖颖铭生气冷哼：“你们要二十间一起卖，还要一次性拿钱！别说是本家和亲戚圈，放眼整个帝都开去，压根就没能找到几个做到的！你们这么搞，铁定只能卖给外人。我那几间本来位置就不够好，如果前面给卖了，一旦做起生意来，我那边八成得吃大亏！” “那你就随我们的一块儿卖掉。”林岚插嘴提议：“如果能一并整排卖出去，铁定能卖一个更好的价格。” 第1951章 第1951章 肖颖铭一听，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我在商城那边就那么几间铺面——我才舍不得呢！” 翟欣儿暗自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舍不得，那是因为你和你老婆还有工资能领。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现在啥收入都没有，想要投钱做点儿实业，就必须卖掉店面做本钱。” “对啊！”林岚哀怨冷哼：“我家阿辕都好几个月没上班了，哪来的钱过日子？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吧？我们一家都好几口子等着吃饭呢！” 肖颖铭为难皱眉，无奈解释：“不是我不顾着你们，只是我那几间的位置在最后，如果你们将前面都卖出去，我以后还能怎么做生意？人家卖的，我就卖不得。人家做哪一行，我就不能跟着做。犄角旮旯的店面机会本来就少，如果前面店面来竞争，那就更做不成生意了。”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只顾着你自己。”翟欣儿郁闷瞪了一眼不开口的老公，轻哼：“反正我们都已经决定好了，非卖不可。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只能这样。” 肖颖铭一下子更生气了，粗声：“那还叫什么‘商量’？！早些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咱们一起商量商量。什么叫‘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只能这样’？这样子的商量算哪门子的商量！” “你拦着我们不卖，就是挡我们两家人的路！” “你能负责得了我们两家子以后的生活不？！你负得了责吗？！” “这叫什么话？！你们两家子的生活凭什么让我负责？！我的店以后做不了生意，你们又负得了责吗？！” 众人一见他们又吵起来，慌忙出声拦住。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别吵别吵！这不商量着吗？吵架做什么？” “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商量。一会儿让伯父叔父他们知道了，铁定生气不可。” 肖颖埋头喝着参茶，不急着劝，也不着急开口，静观其变。 林岚和翟欣儿被自家的老公给扯了下去，吵闹声总算停下了。 肖颖轩皱眉罢手：“阿铭，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我家那婆娘头发长见识短，话不懂得说，只会乱发脾气，你别往心里头去。” “没事。”肖颖铭也很快冷静下来，道：“轩哥，商城那边你分得最多，之前也都是你在那边当家做主。我还想问你一声——那边真的没法做生意吗？” 肖颖轩摇头：“人流量看着不错，附近的人消费水平不怎么行，能消费高档产品的人仍不多。临近平安街那边的店面生意更差些，所以我们才打算卖掉那一部分。平安街对面那边是一排排的筒子楼，里头都住满人。再往里头一些都是一些工厂，来来去去的工人忒多，但他们都不敢消费。我们那些店面都是一等一好，做一些低档的生意太浪费，档次也匹配不来。” “你们真的非卖不可吗？”肖颖铭认真问：“真的都决定好了？” “是啊！”肖颖辕将手中的雪茄抖了抖，蹙眉解释：“我和大哥打算去城郊办一个染织厂，可惜手头都没什么钱，只能把店面卖掉一些凑点本钱。” 肖颖铭眸光微闪，问：“你们打算一间卖多少钱？二十间一起卖的话......那得是一笔很大的钱。” “一间三千。”翟欣儿插嘴道：“商城那边的店面又宽又亮，二楼还有阁楼能分多半层出来，三千其实不算贵。二楼加三楼，再加一半的阁楼，其实不止是三层，而是三层半。” 第1952章 第1952章 “三千呀？有些贵吧？帝都这边大街道的铺面顶多也就一千多。”有人嘀咕。 林岚赶忙大声：“那不一样！商城那边的地点蛮不错的，另一边好些人在建七八层的高楼呢！而且四周都是大路，交通方便得很。” “对对！”翟欣儿附和道：“商城的店面是一整排，四周路况好，店面又新又宽，哪里是其他铺面店面比得了的！” 肖颖铭暗自咽了咽口水，再次问：“只能一次性还钱？一整排卖掉的话......二十间就得六万呢！加上二楼三楼，那不得二十来万。” “是。”肖颖轩点点头：“我们两家人凑一块儿卖，就是为了能有这个优势一次性付款。投资厂子的成本不小，没几十万根本盘不动。” “二十万哎！” “要想一次性付清款项，手头必须有这么大一笔钱！阿铭刚才有句话说得在理，想要一下子取几十万出来的人家还真不多。” “其实，‘明天商城’的规模那么大，地点那么好，一层一间卖三千其实不算贵。只是一下子要那么多钱——除非我们凑一凑买下来。” 翟欣儿一听有人来兴趣，马上提醒：“凑一凑可以，但得一次性三层买下，你们私下再去分。店面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价格肯定得不一样。你们谁想要买，可以先凑起来跟我们一块儿买下，私下再去分谁要哪几间。” “你们谁有兴趣买？”肖颖铭好奇张望，转而低声：“我......我顶多只能买下楼下三间，拼全力的那种。” 场上坐了二十多个人，只有两三个人感兴趣，不过都是坚持两间不能再多。 肖颖轩苦笑：“连一小半都不到......” 这时，鲁深浅轻咳一声，问：“诸位少爷和太太有没有咨询过各位长辈？兴许他们也有兴趣。人多，凑一凑还是买得下来的。” “他们不要。”肖颖轩摇头：“我问过我爸他们，他们自己手头都有店面和铺面，犯不着买。我爸还说，他身边的钱不能都花在不动产上，得留有余地。” 肖颖暗自赞许不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眼下大客厅里坐了整整二十多个人，这些人靠着手头上分来的房产和不动产都成了富豪，但手头上能花的钱却不多，不然也犯不着卖店面筹钱。 老人家有工资领，有店面能收入，但流动的资金却不多。万一突然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项目，到时肯定会手忙脚乱。 老人家做事不喜欢冒险，坚持沉稳做事办事，免得丢了面子不说，底子也不好受。 肖颖铭忍不住皱眉问：“你们跟本家人都说过了没？该不会已经说出去了吧？” “......没。”翟欣儿眼神躲闪：“就说了自己的亲戚什么的，趁着这几天吊唁走动的人多，我就放一点儿小风声而已。” 肖颖铭没好气道：“像你们这种一次性捆绑六十间店面一起卖的情况——真没几个人买得起！咱们都分了家了，而且分的都是不动产，一下子哪来那么多钱？你们真就那么急吗？不能等一等缓一缓？” “确实有些急。”肖颖轩无奈苦笑，解释：“有些事如果没去想或注意，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察觉到。有些事一旦上心了，多一些注意力下去，缘分就这么不知不觉来了。实不相瞒，我刚和阿辕商量要办点儿实业搞小厂子，就听到城郊有人要转卖一间染织厂。” 第1953章 第1953章 论最熟谙帝都每个角落的人，鲁深浅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他刚听到“城郊染织厂”几个字，立刻便判定具体是哪一家。 “轩少爷，你说的是不是池大少爷要卖的那家染织厂？” 肖颖轩点头：“是，就是那一家。我和阿辕去看过，觉得地方非常宽敞，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就是操作器械有些落后陈旧，技术没法及时更新跟上，所以才会经营不善。” 鲁深浅听罢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一旁的肖颖辕口若悬河吹牛：“那厂子地方大，窗户又大又明亮，各方面的条件都相当不错。厂子前面就是大马路，交通也非常方便。厂子历史悠久，足足好几十年了，打池老爷在世的时候就一直经营着。厂子年代久远，客源也比其他地方稳定许多。单单冲这两点，我就觉得这厂子值得盘下来。” “而且池大少爷急着卖掉。”林岚连忙附和：“他说了，前前后后所有一切盘下来只需要二十万，包括厂地。那厂地一百多亩，地方宽得很。单单那厂地，至少能值十几万！” 肖颖铭呵呵笑了，嘲讽：“你们一间店面就要卖三千，一百多亩的山林地值十几万确实不贵。” 角落里有人扬声：“其实，楼下一间三千不算贵，毕竟那么好的店面在帝都确实少见。只是二楼和三楼都捆绑着一起卖......楼上肯定没能跟楼下相比，对吧？二楼三楼卖三千未免太贵了些。” “一整排一起卖才能算贵一些。”翟欣儿道：“如果楼下单独卖，那肯定不能卖这么便宜的价格。我们是楼上楼下一起平均下来一间三千。” 肖颖铭摇头：“反正我是没法买，一口气要全部买下，而且要一次性付款——实在做不到！” 鲁深浅脸色淡淡的，提醒：“铭少爷，如果轩少爷和辕少爷他们坚持要卖掉，还能以平均三千左右的价格卖得出去，那你最后那几间最好凑着一块儿卖，地点偏差，楼上更差，不管你是单独一间间卖，还是一并卖，都无法达到这个价格。” 肖颖铭也是半个生意人，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我知道......只是我有些不甘心呀！” 翟欣儿冷笑问：“不甘心什么？如果能一整排卖掉，卖个好价钱，对你而言就是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前面的好店面白白让你拖后腿，便宜白白让你占，你还有啥不甘心的？” 肖颖铭撇撇嘴，道：“如果我的凑一块儿卖，还能一间三千，那我肯定白捡了便宜。我不甘心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因为没机会利用这些铺面大展一下拳脚，觉得有些可惜，也觉得辜负了小叔公疼爱一场。” “说什么呢！”林岚微窘，笑骂：“我们卖掉店面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为了能钱赚钱，赚更多的钱。我们能生活得更好，才不会辜负爷爷的一番疼爱！” “就是！”翟欣儿轻哼：“爷爷最疼爱那些会做生意的晚辈，越是不爱赚钱不奋斗的人，爷爷就会责骂他们是怂包。” 肖颖轩将老婆往身后推了推，激动轻笑：“阿铭，不如你将剩下几间一并卖了吧。如果能一排卖出，价格不仅能高一些，卖也容易些。” “不一定吧。谁能一下子掏二十多万呢！” “就是！阿铭一共是四间，三层是十二间，又得多三万多！” 肖颖辕敲了敲雪茄，悠悠吐了一口烟。 “真正有钱的人，哪里会在乎二十几万！咱们本家没有，亲戚们一定有。今天先通知本家的族人，有兴趣的请开口。过几天如果没人应下，我们就通知亲戚圈。再没有的话，那就只能传开去，谁有钱谁来买。” 众人听罢，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各异。 接着，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好半晌后，仍是没人开口。 鲁深浅悄悄瞄了一眼肖颖，发现她一直低头喝着参茶，貌似仍没拿定主意。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阿轩，你们一下子要卖掉‘明天商城’四分之一的地方——纵叔他们同意不？你问过他们的意见没？” 第1954章 第1954章 “问了。”肖颖轩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他说已经分家了，我们自己做主就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该承担的责任自己承担，知晓做什么决定自己得去负责就行。” 众人不再说什么，大客厅里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一会儿后，肖颖辕不耐烦开口：“长辈们都不要，颖字辈的同辈几乎都在这里。难得大家能凑齐在一块儿，要还是不要，给我们来个准话吧。” “这么大的事，总得好好考虑吧。” “我们不要，上哪儿一下子搞那么多钱！” “凑起来压根还不到一半，他们又要一次性卖掉，想买也买不了。” ...... 翟欣儿很快也失去耐心，扬声：“大伙儿商量好了没？好了就给我们一个准话！凑起来买也行，但必须凑够，而且钱必须一次性付清。” “没法子！我们急着要盘下染织厂，急着用钱呢！”林岚喊。 “就不能便宜点儿吗？都是自家人！” “不行，这是最低价格了。” 众人又叽叽喳喳嚷嚷了好一会儿，仍有好几个人有兴趣，但都没法一下子凑齐，心有不甘在讨价还价。 “不行不行，不是不给自家人面子，是真的不行。”肖颖轩尴尬解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自家人一间平均三千，卖外头得三千二或三。” 那几人失望极了，低低抱怨着。 肖颖轩见众人没能买下，内心略有些焦急，忍不住再次往肖颖看过去。 “那个......小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其实卖店面的事自家老父亲并不怎么支持，只是他一向开明民主，喜欢将决定权交给孩子们。 父亲认为爷爷刚刚过世，家也才分，暂时都还没安稳下来，不该急巴巴去创业，更不该将还没在手里捂热的店面卖掉。 家刚分，肖公馆的子孙就急巴巴卖房产，传出去得多难听，不清楚内情的人多半会误会肖家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哪里需要这般。 老爷子刚死，众子孙就过不下去了，连那么好的商城店面都舍得卖——八成是过不下去了！ 如果能卖给自家人，将这件事大事化小，说自家人交换一下自家房产，迅速悄悄遮掩开去，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 但这里除了肖颖有这个经济实力外，其他人都没有。 可惜她一直不开口，他等得有些久，暗自担心家族里唯一一个买得起的人不想买。 肖颖低低笑开，放下茶杯。 “我有兴趣买，只是不好意思跟其他堂兄弟姐妹们争。如果他们真的不要，那我便买了吧。” 众人：“......” 菜市场买菜吗？竟说得这么轻松！ 第1955章 第1955章 大厅里外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懵懵盯着肖颖看。 肖颖轩眨巴几下眼睛，问：“你......真的要买？” “嗯。”肖颖微笑：“地方蛮不错的，而且是自家人的地方，合作起来也方便。” 肖颖轩见她不是开玩笑，转而激动笑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开口是不感兴趣！” 肖颖摇头：“不感兴趣就不来了。我听深浅说你们要卖掉商城的店面，起初还不怎么相信。我们在帝都这边还没有店面和铺面投资，我打算先买下一些做点儿小生意。” “挺好的！那边的店面是真不错！” “就是不能总搞太高档的生意，能消费得起的人真不多！” “地点不错，人流量也多，做生意一等一好。我就是手头上没钱，不然我也要买。” “哈哈哈......！” 众人都笑开了。 一旁的翟欣儿见肖颖要买，心里顿时一阵泛酸。 她们妯娌几个跟大房接触的时间不多，跟肖颖认识的时间最短。 之前一直以为大房是来帝都投奔的穷亲戚，所以她们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大房。 后来听说肖颖嫁给一个乡下小伙子，更是暗自不屑，觉得她不借着老爷子的威风在帝都嫁一个有权或有钱的男人，不是神经病就是大傻子。 偏偏老爷子还疼她得很，待遇简直可以跟小公主肖颖慧不相上下，所以一众妯娌又嫉妒又不屑，经常喜欢对肖颖冷嘲热讽。 后来因为那幅古画的事，她们一众人更不喜欢大房，不给好脸色不说，甚至还曾一度想要撕了肖颖。 谁料后来变故一环接一环，大房不仅没占了那幅画，还主动拿出十斤黄金解了办丧礼这个燃眉之急，把他们一众人的脸打得生痛。 眼下他们着急卖商场的店面，不敢卖外头的人，怕传出去太难听太丢脸，巴不得家族圈或亲戚圈能有人接手，而且能一口气取出二十多万来，让他们能顺利盘下染织厂。 可惜长辈们没兴趣，同辈的人貌似都买不起。 想过肖颖有钱，但没想到她竟这么舍得花钱，清清淡淡的口气就是二十几万！ 翟欣儿和林岚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一样的泛酸。 “那个......你不需要和袁博商量一下吗？得二十几万呢！” 肖颖微微一笑，解释：“我先生他赚的钱全部都交给我打理，他一向不管钱，赚多少就交多少。他说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喜欢就好，他负责赚钱，我负责花钱，买什么买多少都随我，不用跟他解释。” 众人：“......”！！！ 下一刻，场上一众男人都尴尬笑了；一众女人则都酸溜溜的，无一例外。 肖颖轩哑然失笑：“袁博看着不苟言笑，想不到私下这么......大方体贴！” “是啊！是我我铁定做不到！” “我也不行！都上交了，那我上哪儿找钱花？” “你肯定不行！你的工资能上交一半我就阿弥陀佛了！” “哈哈哈！” 肖颖铭自嘲一通后，狐疑问：“小颖，那你先生不用吸烟喝酒应酬朋友吗？他肯定也得花钱啊！什么都交给你，那他哪一天要花钱咋办？” 第1956章 第1956章 众人一下子将好奇眸光凑过来，脸上尽是八卦神色。 “对啊对啊！怎么可能都交给你？他自个不用钱花？不可能！” “男人出去应酬怎么可以兜里没钱？多没面子！” “就是啊！男人兜里没钱，说话连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肖颖淡定摇头，解释：“大家误会了，厂里办公室有会计和财务负责收钱记账，办公室每天都有流水进账，不愁没钱可以花。他是将所有的盈利都存起来，交给我管着。他不吸烟也不爱喝酒，三餐也很节俭，都在大厨房跟工人一块儿吃。煤矿附近都是山区，他就算有心要应酬客户，顶多让大厨房加几个菜吃，没其他地方能花钱。” 一众喜欢雪茄香烟美酒美女的男人一时语塞，脸色精彩绝伦。 肖颖辕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咕哝：“不一定吧？哪个男人不爱藏点儿私房钱？他指不定偷偷藏了好几十万，你压根不知道呢！” “哈哈！”肖颖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他爱藏就藏，我就算知道也会假装不知道。现在办公室的钱都管控在会计和财务手里，他不怎么管钱。” 有财务和会计，账本账目都一清二楚，哪来的机会存私房钱！ 袁博是挨过苦日子过来的人，就算如今赚了大钱，他也舍不得浪费一毛钱一分钱。就算逼他大手大脚花钱，他都做不到。 林岚转了转眼睛，眉梢尽是怀疑。 “这怎么说都是大事......不是一两百，而是二十几万。你确定你一个人做得了主？可别一会儿买下后，你先生再来说什么不同意的话，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肖颖轻笑，淡定侧过身去。 “深浅，阿博在那边陪我爸，你速去把这件事告诉他，问他要不要过来商量商量。” 鲁深浅应声，一溜烟奔出去了。 众人继续喝茶聊话，一个个等着看热闹，谁都舍不得挪脚。 三分钟后，鲁深浅满头大汗跑了回来。 “颖小姐，阿博在陪名爷练字，他说不用跟他商量，你喜欢便买下。他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说家里的事一向都是你说了算，都听你安排，怎么突然想要跟他商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解释清楚后，他只是笑了笑，说你做主就行，他不过来了。” 肖颖微笑放下茶杯，温声：“那好吧。” 众人：“......” 林岚眼神躲闪几下，揉了揉有些痛的脸颊，不敢再开口。 其他女人则是一脸羡慕嫉妒酸溜溜看着肖颖，转而哀怨看向自己的丈夫。 “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自个！” “人家是怎么当老公的，你倒是学着点儿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当初咋就眼瞎找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鲁深浅扬声：“颖小姐，商城那边的各类证书和房产证明都在律师所那边，分家那天后便开始一一转给各位少爷。时间有些短，估摸都还没办完。如果你和轩少爷他们能快些商议好，指不定可以越过他们，让律师直接转在你的名下。” “哦。”肖颖点点头，转而看向肖颖轩：“轩哥，都是自家人，讲价未免伤感情。咱们人情在，买卖也得有诚意。咱们爽快些吧。我不讲价，全部平均三千块，一间不少。但我希望你们把一点尾数给抹去，算是给我一点儿优惠。” 肖颖轩“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哪个尾数算？如果太多，那——那得仔细跟阿辕和阿铭商量。” 肖颖微笑道：“不必多，到千位数就行。” “行啊！”肖颖铭举手笑道：“小颖这么爽快，我们也爽快些。买卖讨价还价很正常，她能这么痛快一声应下，已经够给我们面子了！” 第1957章 第1957章 “好。”肖颖轩也附和：“行，那就这么决定了。阿辕，你没问题吧？” 肖颖辕正在把玩自己新买的打火机，“哦哦”应声：“行啊！你们做主就行！” 一旁的林岚脸色臭得要命，偷偷捏了他一把。 肖颖辕难受皱眉，没好气压低嗓音：“干嘛？” 林岚给了他一个白眼，生气扭过头去。 别人的老婆一口气就甩了二十多万，老公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全权交给她去安排。 她在这里却连几千几百都做不了主，没人问她同意不，就连自家老公也没想过要尊重她一点点，就连稍微问一下都不肯！ 肖颖辕暗自翻白眼，不知道她无缘无故捏自己做什么，懒得搭理她。 其他两人也一样，都是自己做主，老婆就算坐在身旁也没问一声。 于是，三个卖主一并应下，买卖立刻成了。 鲁深浅温声提醒：“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合约给拟定了，以后也省些麻烦事。” “可以。”肖颖解释：“我明天一早就要回东山岛了。今天如果能拟好合约签下，晚些我去取钱给你们，一并交接完毕。剩下的事情和律师所那边的交接就交给深浅去办，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就行。” 肖颖轩目瞪口呆，问：“那个......今天？这么快？” 鲁深浅微笑低声：“轩少爷，你们不急着要卖出？颖小姐她要回南雷城那边，短期内应该不会过来。多半得等到老爷子的坟墓完工，她才会北上接老爷子南下跟夫人团聚。这么一来，至少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吧。不知道你们等得了不？” “不行。”肖颖轩忙摇头：“池大少的染织厂地点位置不错，规模也大，好些人都在盯着那块厂地看。听说已经有人跟他商议价格，谁知压价太厉害，池大少暂时拒绝了。我们不能手脚太慢，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肖颖听得微微蹙眉，提醒：“轩哥，这么大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该轻率做决定。你们还是得仔细去了解清楚内幕，看看那个厂子为什么经营不下去，为什么要匆忙卖掉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其实，她一口气买下这几十间店并不算冲动。之前她已经去过商城好几次，观察过它的经营模式，也了解它最终倒闭的原因。 它纯粹是定位错误，错判了帝都消费者的真正消费水平，也误判了周围的消费类别。 另外，大家都是肖家人，对彼此为什么卖店的缘由一清二楚。 不管之前再怎么闹腾，再怎么误会，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 在卖店这个问题上，肖颖相信几个堂哥绝对不会坑自己，毕竟大家都冠着同一个“肖”字。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深浅的缘故。那么沉稳冷静的一个人，能如此急切兴奋推荐自己买下这几十间店面，想来是他也极力推崇看重，不然绝不会如此。 他熟悉帝都的每一个角落，也深谙经营之道，人心的复杂诡谲。像他这样的人精看中的东西，绝不可能差！ 但染织厂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她跟池二少熟稔得很，也因为买老宅院和合作关系对他的家庭有一些了解。 据她所知，池家现如今的生意都是老长辈分家分下来的。池二少之前之所以得卖老宅和豪车，并不是因为他经营不善，而是因为他烂赌。 恰恰相反，他做生意很有一套，一张生意大嘴巴很会“忽悠”客户。 但池大少却大相径庭。 据说他一直兢兢业业守着父辈祖辈留下来的祖业，奈何总是赚不到钱，先后还出现亏损严重的情况，最终不得不割肉卖厂子保其他生意。 像这般情况的历史悠久厂子，不是机械老化就是技术不行，除非全部推翻重来，不然很难盘活。 第1958章 第1958章 作为自家堂哥，肖颖觉得有必要劝上一劝。 肖颖轩倒也爽快，微笑道：“放心，我会去调查清楚的。这事确实急不得。我媳妇和老二家媳妇都急得很，担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倒不怎么怕，还是了解清楚好些。” “嗯。”肖颖温声：“那你务必小心些。” 鲁深浅忍不住问：“轩少爷，那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签约？写一份书面小合同？” “那最好不过！”肖颖轩笑道：“小颖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干脆打铁趁热吧。” 肖颖点点头，爽快道：“行，拜托深浅去给我们写合同。你让铭哥他们别急着回去，傍晚留下吃饭。我现在去取钱，争取晚上把这事办下来。” “好！” ...... 农历六月份的天气闷热得很，直到傍晚太阳下山，凉风徐徐吹起，才总算带来了一抹难得的凉意。 “爸，吃晚饭了。”袁博喊。 肖淡名放下手中的画笔，禁不住往窗外探望。 “天黑了？阿博，几点了？” 袁博拉开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爸，六点多了。你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我去大厨房熬了一些小米粥，你多少吃一点儿。” 肖淡名点头答好。 袁博勺了一碗小米粥给岳父，又勺了一碗给自己。 肖淡名狐疑问：“怎么？肖颖呢？她不是明天早上才走吗？有事提前出发了？” “没。”袁博解释：“她早些时候匆匆跑出去取钱，差点儿赶不上。后来人家银行特意为她加班，十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帮忙，总算顺利取了二十多万回来。她进屋放好钱，回头就来陪我们一块儿吃饭。” 肖淡名听得发懵，问：“二十几万？取那么多钱做甚？” 袁博轻笑：“等她过来了，您亲自问问她就知道了。” “这孩子！”肖淡名蹙眉问：“她又想做什么？阿博，她还年轻，做事容易带着一丝冲动。你得适当提醒她，多少拦着点儿。” 袁博只是笑了笑，帮他夹了一撮青菜。 “爸，别管她，咱们趁热吃。” 肖淡名答谢，忍不住再次劝道：“别总买一些奇奇怪怪的贵重东西，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切莫买一些贵重却不实用的东西。＇ “没有吧。”袁博抿嘴低笑：“照早些时候深浅的说辞，她好像是要买下肖颖轩几哥俩的一些商店——对了，说是在‘明天商城’那边。” “什么？”肖淡名一脸不敢置信：“他们要卖商城的店面？什么时候的事？真的？此时当真？” 袁博轻轻摇头：“具体如何我不怎么清楚，是深浅告诉我的。听说肖颖匆匆跑出去取钱，就是为了晚些时候买下他们的商店，商城那边好像是卖了四分之一。今晚要签约付款，明天一早她还要回南雷城，行程不变。” 肖淡名皱起眉头，问：“这才分家几天呀？怎么就沦落到卖商店房产的地步？” 额？ 袁博丝毫不知情，低声：“一会儿肖颖过来，你仔细问问她。” 第1959章 第1959章 肖淡名暗自担心，待女儿过来吃饭，忙拉着她问怎么一回事。 肖颖实话实说：“他们想盘下一个旧厂子，需要二十来万块。说是手头上没现金，所以打算卖掉‘明天商城’的一排店面。” “一排？”肖淡名皱眉问：“那么多？” 肖颖点点头：“商城那边是一边高，两边低矮围拢的设计。他们打算卖掉平安街那边的一排。仔细算一算的话，多于四分之一，接近三分之一吧。” “胡闹！”肖淡名皱眉低斥：“小叔今天才刚刚下葬，他们就迫不及待卖掉商城——这是做什么？！” 袁博见老岳父生气，忙劝道：“爸，别激动，听肖颖解释清楚。” 肖颖埋头扒饭，咕哝：“爸，他们说生意做不起来，打算做点儿实业。听深浅说，明天商城自建立以后，就一直是在亏损状态，而且亏得非常厉害。小叔公填了不少钱进去，可惜经营不善，最终失去公中贴补后开不下去直接关闭。本来一直是轩堂哥他们在掌控，他们可能对继续经营没信心，又急着去盘下池家大少的染织厂，所以才这么急要卖掉商城的店面。” “就那么急？！”肖淡名瞪着女儿看：“是你急着买？还是他们急着卖？！不许你把做赚钱的心思打到自家人身上！” 肖颖愣了一秒，瞬间没吃饭的心思了，一把将碗扔桌上。 “爸，你说什么呢！店是他们的，他们不卖，难不成我能逼着他们卖？是他们下午召集一众颖字辈的堂兄弟姐妹，说按惯例族亲先通知，如果族亲没有，他们明后天就要找亲戚圈说。颖字辈好几个想买，可惜他们的钱不够。肖颖轩他们强调要一次性付款，而且不能讲价。他们还说已经问过淡字辈的叔伯们，他们也都不想买，才轮到我们颖字辈。不错！我是喜欢投资帝都的房产，但不代表我什么都来者不拒。我身边是有钱了，但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去投资一些将来没前途的东西！他们自个要卖店面，不然我能逼他们？” 袁博忙将碗稳住，嗔怪睨她一眼，压低嗓音：“做什么呢？有话跟爸好好说。” “我也想好好说呀！”肖颖气呼呼：“可爸给我机会好好说了吗？不许把赚钱的心思打到自家人身上？！这是什么话？！小叔公刚下葬，他们就急着卖房产，传出去得多难听！我迅速将店买下，轩堂哥他们出去说的时候，肯定说是肖家人内部自己人的财产调整，不敢说卖商店。他们急得很，还强调明后天就要去亲戚圈询问。到时只会越传越开，越传越难听。是我花钱买店，是我在掏钱买住肖公馆最后一点儿面子！” 肖淡名眼睛躲闪，眉眼难掩窘迫之色。 “他们......就真的那么焦急？搞实业是不错，但至于这样子急匆匆卖商店吗？人家如果干得好，哪里可能会将厂子卖掉？可别丢了大饼捡芝麻，后悔也来不及。这事怎么没人跟我说？阿纵他们怎么不拦着点儿？老人家刚刚下葬，后辈子孙就忙着卖房产——传出去多难听啊！” 肖颖撇过脸去不答话，仍在生气中。 一旁的袁博拉住她的手，低声：“爸刚才是一时激动，说话难免会重了一丢丢。怎么？你还好意思跟爸置气？” 额？ 第1960章 第1960章 肖颖闷声：“我哪里敢啊！他是高高在上的老父亲，他要骂要打都行，别说只是大声一丢丢。” 袁博抿嘴憋笑，哄道：“好了好了，明天你一走，至少两三个月没能跟爸见面。你忍心现在跟他置气？” “嗯......”肖淡名轻咳一声，嗓音放柔下来：“小颖，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得跟爸解释清楚。如果颖轩他们真的要卖商店，你也不好去掺和。” 肖颖转过身来，问：“为什么？” “这不是什么好事。”肖淡名无奈叹气：“他的媳妇和几个妯娌都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一阵子我算是见识够了。你买下商店可能是为了投资，也可能是为了维护肖公馆的名声，但跟她们那样的人打交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一众颖字辈都被肖淡云当枪使，尤其是翟欣儿几个妯娌。她们三天两头来肖公馆闹，来老爷子面前说一些胡话，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老爷子不肯见她们，她们就将计谋耍在孩子身上，教唆小孩子来太爷爷面前胡乱说话，把老人家气得够呛。 “百行孝为先。”肖淡名敦敦教诲：“如果连自己的至亲长辈都做不到孝顺，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善行。厚德载物。一个人的德行不行，其他品行自然也不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以后可能会麻烦不断，甚至招惹上麻烦。” 肖颖早已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爸，我了解您的话，心里头也明白。不过，商店买下后会由律师所的律师转到我的名下，一切走法律正规的途径，这一点倒不用担心。我是觉得小叔公刚刚去世，各家各户也才刚刚分家，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大，又因为我要早些回南雷城，所以才想速战速决买下来。爸，如果我不买，自然有亲戚们买下。就算亲戚们没有，也会有外人买下。他们眼下是非卖不可，而且非常着急要去盘下老染织厂，刻不容缓那么急。” “这样的大事怎么没人拦着？”肖淡名狐疑问：“冒冒然就要去搞实业？长辈们知道不？” 肖颖解释：“颖轩堂哥说了，他跟他爸提过，老人家没什么表示，坚持一贯的原则——他们的事自己做主自己负责。一众淡字辈都说身边的现金没那么多，不想买地。另外，他们也劝因颖轩堂哥不可太冲动，做事要稳着点儿来。” 一旁的袁博想了想，低声：“爸，可能是您从不涉足店面营销买卖，他们觉得你肯定没兴趣，所以没来问您。” “是怕我反对吧。”肖淡名扯了一下嘴角，眼里尽是嘲讽：“我和小叔一向同声同气。倘若小叔知道他们轻易卖房产店铺，哪里肯同意。我如果一早知道，我肯定会拦着。” 顿了顿，他补充解释：“肖家的老祖宗们一直教导后辈子孙不许轻易卖掉房产田庄和商铺，尤其是田庄。房产不住，年久失修便会垮掉。但田庄和商铺不一样，它们是一个家族的经济基础。万一发生灾难或战争，只要把控好自家的田庄，不愁没吃喝饿肚子。等太平的日子来了，商铺就能经营起来，成为家庭的收入基础。珍稀的宝贝再值钱，比不得能遮风挡雨的房产，比不得能果腹的田庄，也比不得能带来源源不断财源的商铺商店。这些我都教过你，你记得不？” 肖颖忙不迭点头：“我当然记得。” 第1961章 第1961章 肖颖忙不迭点头：“我当然记得。” 然后她转了转漂亮的大眼睛，嘀咕：“不过我记得没用，我可从没卖过家里一丁点儿房产或商铺，买倒是买了一些。爸，您得问一问三房的叔伯们有没有教过一众堂兄弟。” 肖淡名睨她一眼，语气仍带着一丝不悦。 “你没卖，可你要去买。” 肖颖耸耸肩：“这是两码事。今天我不买下，明天自然会有其他人买。我是肖家的自家人，商店落在我的手上，前面仍挂着‘肖家人’三个字。如果我不买，其他同辈人都没能力一次性买下，肯定是自家亲戚或外人买。亲戚一般都是外戚，不一定姓‘肖’。如果是外人，那就更不可能是肖家人。爸，肖家的东西仍在自家人手中，总比在外人手中强吧？” 肖淡名听罢沉默了。 不料女儿仍语气咄咄：“爸，小叔公已经去世了，拦也拦不住他们，就算在天有灵生气，又能拿后辈们如何？对吧？颖轩堂哥的自家老爸放任不管，你会越过他去管别人的儿子吗？你肯定也不会，顶多劝上几句。我能静悄悄买下来，这事就不会闹太大。您说对不对？” “......对。”肖淡名叹气低声：“我只是担心你摊上颖轩的媳妇......她们看着都不怎么明理。” 肖颖轻笑：“不怕，她们不明理不讲理，我们就找最懂道理和法律的律师去办这些事。合约签下，银货两讫，一众族亲都在场作证，她们再闹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肖淡名蹙眉：“下午谈，晚上签约取钱——这么急做什么？” 肖颖压低嗓音：“我本来以为先谈定了，过一阵子再说。颖轩堂哥说池家大少急着卖旧染织厂，目前已经有其他人去讨价还价，他们担心有人会捷足先登，所以想迅速卖掉商城这边，麻利去将厂子盘下来。碰巧我明天就要回，便想着速战速决今晚一并办妥。深浅说账房那边合同有现成的，今天人也齐，不妨趁机办下来。” “深浅也这般赞同？”肖淡名疑惑不已：“怎么一回事？深浅向来做事沉稳，他竟支持你急巴巴买下来那么多商店？亦或是他知晓颖轩他们急需用上这一笔钱？” 肖颖点点头：“深浅觉得这些店卖的价格不算贵，而且地点位置好，值得迅速入手投资。另外，他也是急人所需。颖轩堂哥他们火燎火急的，下午找老一辈谈了，转身就找颖字辈说，还说什么明后天就找亲戚圈说出去。深浅怕他们病急乱投医，也怕肖家人的房产落入外姓人手中，所以才会帮忙出力促成。” “都是胡闹！”肖淡名沉着脸骂：“哪有这样子做买卖生意的？！想做实业并不是不好，但也犯不着这样子火燎火急吧？冲动妄为能带来什么？！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嘘！”袁博和肖颖按住老人家，劝他不能生气。 肖颖闷声嘀咕：“人家自己的爸都不说不骂，你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 袁博无奈极了，将说风凉话的媳妇给抱了开去。 “你别乱说话，越说爸的心头越乱。” 肖颖缩了缩脖子，不满咕哝：“肖公馆那么多的后代子孙，小叔公长袖善舞尚且不能兼顾所有，累到七老八十仍天天操心着一众晚辈。咱爸能比得了小叔公？他们连自家老父亲的劝都不愿意听，怎么可能听堂伯父的？你劝得了一个，劝得了一时，你兼顾得了所有不？顾得上他们生生世世不？” 肖淡名微愣，转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尽是郁闷和无奈。 “好啦！”袁博捏了捏肖颖的俏脸，瞪她：“闭嘴！把那碗粥吃完，想干嘛就干嘛去。” 肖颖乖乖将剩下的粥扒拉掉，然后一溜烟跑了。 袁博将小桌收拾干净，温声：“爸，我将粥热一热，再炒一盘青菜过来给您吃。” “不了。”肖淡名缓慢罢手：“不吃了，实在没胃口。” 第1962章 第1962章 袁博略有些焦急，蹙眉道：“爸，您别生肖颖的气......” “不是。”肖淡名摇头苦笑：“她说得没错，卖商店的人不是她，维护肖家人最后体面的人反而是她，我又怎么能怪她。” 袁博暗自松一口气，低声：“爸，她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再广袖善舞也没用，子孙们终究会长大，选择自己去选，责任自己去担。” “对。”肖淡名托着脑袋，轻轻叹气：“气也无济于事，帮也帮不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肖公馆已经分了，不再是肖公馆。旧人旧事，旧心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袁博知晓他是在替小叔公难过，暗自不忍心。 “爸，凡事看开些。你之前也说过了，待小叔公的墓地修好后，你就不再回肖公馆了，以后即便来帝都，也会回淡泊居去住。” “唉......”肖淡名再度叹气：“阿博，我总觉得小叔没了以后，这个家很快就会垮掉。看后代子孙如此行事，想必垮掉是迟早的事了。” 袁博低低“哦”一声，安抚道：“爸，别操心太多。您累了几天了，如果实在没胃口吃，便早些睡下吧。” “好。”肖淡名踱步往床边走去，却又很快停下脚步，转身过来：“阿博，你还是跟去看看好些。颖轩他们几兄弟的老婆都不是吃素的，别让小颖吃了亏。” 袁博答好，哑然失笑：“爸，我一会儿就过去。您放心吧，小颖那人不会让别人占便宜的。” “嗯。”肖淡名微微一笑：“得亏你这么相信她宠着她，不然她哪能这般为所欲为。” 据他所知，女儿最近正在建新厂房，手头上的资金不可能那么充足。她能肆意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动辄二十多万就取出来，肯定是女婿的钱。 袁博微窘，压低嗓音：“爸，赚钱就是为了能有钱花。她是我媳妇，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只要她喜欢的，我通通都支持。” 肖淡名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温声：“那我先歇下了。” “爸，晚安。”袁博迅速将小桌上的东西收拾去了大厨房。 小厨房本来是小叔公在用的厨房，这两天老人家的贴身东西都在清理中，小厨房的一些精美瓷器也被收刮一空。 袁博只能去大厨房取厨具来小厨房熬粥，用完得还回去。 洗完手，他走回房间换衣服。 不料衣服换了一半，外头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姑爷！姑爷！不好了！前厅那边吵了起来！鲁哥让你速速过去一趟！” 袁博听罢，心里一个咯噔！ 下一刻，他匆匆打开门，一边将衣服套上，一边往前厅奔。 仆人在身后追上来，喘气喊：“姑爷别急！颖小姐......没事！其他人吵起来，还撕打......鲁哥让你去保护颖小姐！” 第1963章 第1963章 袁博刚来到大客厅的台阶下，便听到一阵阵女人吵架的尖锐嗓音，一波盖过一波，刺耳得很。 他微微蹙眉，仍硬着头皮走进去。 只见四五个女人拉拉扯扯在吵架，肖颖轩几个男人愁眉苦脸在一旁劝着。 肖颖坐在副主位上，身后站着鲁深浅，正淡定盯着闹哄哄的堂哥嫂们看，一边还喝着参茶。 傍晚时分大部分的颖字辈都回去了，只剩几个爱凑热闹的留下，想要看看今晚的合同会怎么签。 在一众晚辈中，肖颖是大房的人，故此主位得由她坐。 不过她谦逊坐在副主位，侧左边下来是二房的几个堂兄弟，随后才是肖颖轩一众三房子弟。 袁博见她安然无恙，暗自松一口气。 鲁深浅赶忙从身后拉来一张凳子，放在肖颖的旁边。 “阿博，先坐吧。” 袁博从善如流坐下，一边忍不住往正吵着的几人看去，一个个都衣冠楚楚，穿名牌衣衫戴名表，却跟菜市场大妈买菜一样大吵大闹，直觉有些惨不忍睹。 “咋回事呀？吵什么闹什么？” 肖颖神色淡漠，凑在他的耳朵旁。 “翟欣儿嫂子说他们的店面位置比铭哥好，铭哥他们那边得少分一些，不然不公平。铭哥的媳妇程氏不肯，跟她们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刚才还撕打成一团。” 袁博对别人吵架撕扯没兴趣，问：“那跟咱们没关系吧？” “没。”肖颖淡然低声：“一开始是说一口价多少钱，具体多少他们自己私下去瓜分。现在来这里闹，无非是想要临时加价。” 袁博：“？？？” 他皱眉问：“那怎么跟我们没关系？加价？加多少？” “不知道。”肖颖倒已经无所谓了，低声：“买得下来就买，买不下来就算了。帝都这么大，我就算要投资也不一定只能投在自家人身上。今天我之所以想要买，一半是为自己，一半是为肖家人的名声。” 既然有些人不要脸，那她何须帮他们留着脸皮。 肖公馆的名声早就快撑不住了，这个大气球迟早会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眼前的场景太辣眼，由此可见不远了。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辛苦憋着笑意。 “她们这么吵，就是为了你能主动加价吧？不敢狮子大开口，却想要你主动加价？觉得你急巴巴要买，肯定能趁机坑你一把？” 肖颖笑眯了眼睛，敛住眼底的冷意。 “是。可惜我不是傻子，还没傻到那种任人拿捏的地步。” 她们这么闹，无非是觉得今天下午自己答应得那么爽快，后来觉得三千块一间不甘心，想在签合约前的一刻闹一闹，如果能多个几千上万，能图多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她肖颖不是一个软柿子，别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第1964章 第1964章 她现在是有钱，家里有矿有厂子，每天收入过万，不缺补几千上万给她们，但钱不是这么花的。 做人必须有原则，像这种临时变卦，贪心不足蛇吞象把“诚信”两个字当垃圾扔的人，她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不想搭理，更别说加价。 袁博抿嘴偷笑：“她们以为你人傻钱多。” “可惜钱多的人不傻。”肖颖低笑：“不然钱从哪里来？怎么来的？有人会因为别人是傻子而主动给他钱吗？” 袁博认真摇头：“不会。” 肖颖点点头：“我觉得也不会。” 袁博忍不住揶揄：“那怎么办？你还买不？不买咱们早些回去早点儿歇息，你不在我睡不着。” 额？ 肖颖的耳朵微微红了，低声：“不差一时半会儿，反正今晚还是会陪你一块儿睡的，耐心等多一会儿。” “好吧。”袁博道：“既然来了，总得陪你看看戏，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也挺无聊的。” 肖颖轻笑：“好戏还没上场，不急。” 鲁深浅见他们夫妻倆聊得正起劲，丝毫不受正在吵架撕打的几个太太影响，一副怡人自得的样子，暗自哭笑不得。 他重重咳了一声，喊：“诸位太太都说累了吧？喉咙干涸了吧？请过来喝杯参茶歇一歇吧。来人！把参茶加热一些，端给太太们。” 翟欣儿和林岚喘着粗气停下谩骂，气呼呼坐下。 程氏和她的小姑子哼了哼，转身坐到对面去。 肖颖轩扶了扶脑袋，有气无力道：“吵得我脑门痛......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好好商量。小颖是自家人，咱们大可以跟她好好说，犯不着吵成这样子。” “就是啊！”肖颖辕翻了翻白眼，不屑道：“二十几万的店面说卖就卖，难不成还差那么小几千？为那么一点儿小钱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程氏冷哼：“明明说好一间三千，凭什么我们就得少分一些？如果没一间三千，我们哪里舍得卖！我家阿铭说了，要不是手头没钱，肯定将所有的店面一并买下来。他既然答应要卖，我也不好拦着。但钱一开始说多少就得是多少，不然我不同意！” “不同意？”林岚呵呵冷笑：“都要签约给钱了，现在才来说不同意？早干嘛去了呀！你们的店面在最后，地点差，位置差，通风也差。凭什么能跟我们一样的价格？铭嫂子，道理不是这么讲的！” “道理我肯定会讲。”程氏扬起下巴：“但道理只跟讲道理的人讲得了。明明一早说好一起卖掉一间三千，便是一间三千，怎么我们就能少分？我们那几间是差了些，但大房肖颖小姑子她想要一并买下，少了我们她也不会要。再说，你们一口气要一间少五百，整整少了六分之一哎！大伙儿听听！大伙儿给评评理！哪有这样的强盗道理来着！” 肖颖轩瞪了自家媳妇一眼，转而为难看向肖颖铭。 “阿铭，你别一直不说话，你倒是开口说说呀。铭嫂子，我们只是商量而已，并没有下最终结论，你别急着生气。” 程氏牙尖嘴利：“你们提这样的建议，我就算是脾气再好的菩萨，也铁定得生气。哪能这样呀！这不摆明要欺负我们老实人吗？” “行了，你先消停一会儿吧。”肖颖铭拦住自家媳妇，转而颇无奈般看着堂弟们：“阿轩，阿辕，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止我不同意，我媳妇和我妹都一概不同意。不错，我们的位置是偏差，通风也偏差，我们可以适当少分一丢丢，但一间五百块太多。太不合理，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 肖颖轩眼神微闪，扯了一个尴尬笑容。 “没事......只是商量而已，还没最终定下来。如果你们觉得太多，那就少一些。凡事好商量，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点儿小钱吵来吵去伤感情。” “不行！”翟欣儿尖声打断：“他们最后面的如果都能卖三千，那我们前面位置最好的肯定得三千五以上，不然咱们多吃亏呀！” 第1965章 第1965章 林岚赶忙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前面至少得三千五，不然多划算不来。” “行了。”肖颖轩皱眉喝道：“都已经说好三千就三千，哪能临时变卦的。” 翟欣儿郁闷瞪眼：“不还没签约吗？还没定下来的事情，自然还能好好商量。下午跟肖颖姑子也只是说个大概而已。” “不。”肖颖身后的鲁深浅出声：“轩太太，下午已经明确说好三千，我让账房的会计拟定的合同也是三千。当时颖小姐和颖轩少爷都已经说定了。” 在场的十来个人脸色各异，张望来去后，有人嗤笑、有人憋笑、有人抿嘴偷笑、有些则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眼神深究莫名往肖颖轩几人看去。 肖颖轩不自在轻咳，端起一旁的茶抿一口。 “那个......合同还没签。待我们再商量商量，然后再仔细拟定。眼下我们还没法跟阿铭谈妥，得我们三家口径一致，意见统一了，再来签。” “对啊！”肖颖辕敲着雪茄，吐了一口浓烟：“这不还没签吗？签之前还是得说得一清二楚，清清楚楚，不然后悔了咋办？早些时候我们跟阿铭哥他们没法确定下来，现在还没法统一意见，这约肯定不能签。” 鲁深浅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 “如果无法确定，那这约确实不能签。” 肖颖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给时间让你们好好商量，暂时不签了。” “等等！”翟欣儿一下子急了，腾地跳起来：“我们不用那么长时间的......那个......只要程嫂子同意，我们就能马上签约。” 程氏翻了翻白眼，冷哼：“不可能！凭什么我们一间只剩两千五？我们的数量本来就少，再卖得少，那我们不得亏死呀？大家一起卖店，凭什么让我们一家子亏钱？这不合理呀！” 林岚眼角瞄了瞄肖颖，幽幽道：“我说肖颖姑子，你既然有诚意要买，手头上又不差一点儿小钱，倒不如大方一点填补一下程嫂子他们那边。这样一来，他们没意见，我们这边也没意见，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嘛。”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转而低低笑开了。 吵来吵去，闹来闹去，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她看向肖颖轩兄弟俩，问：“你们也这么想？我补多点儿钱，阿铭哥和程嫂子同意下来，你们也就同意了，是吧？” 肖颖轩微窘，扯了一个无奈笑容。 “程嫂子不肯认......阿铭一人又做不了主。如果小颖能大方些补多一些钱给阿铭小两口，事情就容易办多了。” “是啊是啊！”肖颖辕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小颖，二十几万你都能一口气应下，肯定不差这么几千几百的。你既然要买，那就搬出诚意来，加多一点儿钱将一整排都给买下。这样你满意，我们也满意，皆大欢喜啊！” 肖颖眯住眼睛，眼底迸出黯淡的幽光。 “今日我总算是领教了诸位的真实风采。我来了半个多小时了，话说不到几句，你们却已经整整吵了几百上千句。本来还以为是你们商量不定，意见各异，想不到最后却将问题抛给我这个买家。俗话说，人无信不能立。下午如果我应下一间三千五甚至是四千，那我现在都会毫不犹豫签约付款。但下午我跟你们明明都已经说定了，一间三千，统一价格。现在都要签约了，却临时来变卦反悔。在我看来，你们是没诚意卖店铺给我。既然这样，那这事就算了。” 语罢，她伸手牵住袁博的大手。 “夜深了，我和阿博回去休息了。诸位再见，晚安。” 众人愕然！ 肖颖轩几人懵了两三秒，反应过来后急忙忙冲上前拦住。 “等等！” “不行！咋不买了？！ “都要签约了！咋能不买？！” 第1966章 第1966章 袁博不悦蹙眉，高大身板迅速横在肖颖的身前，将一众人给挡了开去。 肖颖轩微窘，讨好笑了笑。 “小颖，小袁，这不正商量着吗？别急着走，凡事好商量。” 翟欣儿呵呵假笑：“别这样，这不商量着吗？好还是不好，总得说个所以然来，对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如果说错了，也没必要往心里去。自家人好说话，没那么多的弯弯曲曲绕圈子。” 林岚忙附和点头：“就是就是！商量着呢，你别急着走。买卖买卖，讨价还价，做生意都这样。你是生意人，你该最清楚才对。” 肖颖的手搭在袁博健硕的肩膀上，探头出来皮笑肉不笑。 “讨价还价我很熟悉，但我没见过这样子的讨价还价呀！下午我跟你们是一口价说定了，去掉一点儿尾数，其他我一口价也没还。轩哥，是这样子的，对吧？” “......确实如此。”肖颖轩尴尬瞥向程氏，支吾：“这不程嫂子不同意吗？才会有现在的变数。咱们再好好说一下，各退一步。” “对啊对啊！各退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都是自家人，啥事都好商量。大房名伯最大方最和善，小颖铁定不是小气的人。” “肖颖小姑子，你说你一口气能掏二十多万，肯定不差这么一点儿小钱，对吧？” 肖颖呵呵，呵呵笑了。 “这貌似不是什么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明明是你们不守承诺临时变卦，都要签约了还来突然涨价。怎么说来说去，反而成了我的错？我小气？我不退一步？你们是不是说错了？” 额！！ 围过来的几人尴尬极了，脸先后红了，谁都不敢开口，等着其他人能救场。 奈何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等了好半晌，谁都没开口，只剩一地的窘迫和尴尬。 袁博的俊脸冷沉，懒得搭理他们，微微侧过头对肖颖道：“走吧。” 肖颖答好，温声：“我们先回去歇息了，你们自便。” “别啊！”翟欣儿拦住他们，急忙道：“不是加价！我们不变卦！还是原来的老价格——就是二房得分少一丢丢，其他不变。” 肖颖铭夫妻听罢，吓了一大跳！ “不行，少一丢丢我们不干！早些时候压根没说清楚！肖颖不是说了吗？统一价格一间三千！一概都是三千，凭什么我们就得少分？” “你们的店面差，自然要分得少。” “不能鱼目混珠，差距可大来着！” 肖颖直觉耳膜有些痛，罢罢手：“别吵了，我没空听你们吵架看你们打架。等你们商量好了，做出最终决定再来找我谈吧。” “等等！”程氏拉住肖颖的手，讨好笑了笑：“小姑子，你别生气。你听我们说，先听我们给你解释解释嘛！” 鲁深浅暗觉好笑又好气，憋着笑意转开话题。 “颖小姐，阿博姑爷，大厨房那边还剩一些燕窝，早些时候太太们说要当夜宵用，应该已经快好了。你们留下用一点儿吧。” 第1967章 第1967章 鲁深浅突然来这么一茬，众人顺势劝起来。 “对啊对啊！咱们先吃宵夜，然后再接着商量。” “差点儿忘了血燕了！那可是爷爷珍藏的宝贝，分下去不够分，只能炖了大家一人分一碗。” “血燕珍稀得很！小颖你们小两口别急着走，留下一块儿吃。” 金丝血燕再珍贵，肖颖和袁博也都没兴趣吃。 肖颖内心知晓鲁深浅是想“暗推一把”，不过她却没什么耐心。 她还是高估了一众颖字辈堂兄弟们，此时心里的失望远不止一丢丢。 她罢罢手：“我们刚吃过晚饭，肚子还饱得很，夜宵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明天一早还得回南雷城，等你们商量好了，给我打电话。” 鲁深浅略有些焦急，忍不住看向肖颖轩。 肖颖轩眼神微闪，暗自懊悔不已。 虽然他跟肖颖接触不多，但他知晓大房的脾性最像老传统的肖家人——文人出身，傲骨铮铮，言而有信，坦坦荡荡。 此时肖颖貌似体贴在为他们争取时间，但实则是不买了，不想买了。 “别别别！”肖颖轩冲过来拦住肖颖，歉意低声：“那个......我们先签约。至于怎么分，我们和铭嫂子私下再好好商量。小颖，咱们早些时候怎么说，现在就怎么办。” “阿轩！”翟欣儿皱眉低斥：“万一铭嫂子不同意咋办？” “大哥！” “轩哥！” 肖颖轩举高双手：“别喊了！下午我怎么答应小颖，现在就怎么办。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早些时候也说过，她一并买下，我们私下要怎么分怎么安排，我们自己悄悄解决。下午我答应的时候，你们也都在。现在再来反悔，未免太......太难看了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尽是尴尬。 肖颖轩轻咳两声，继续：“按祖上的规矩，变卖任何房产物产都得先咨询族人族亲。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族亲愿意掏钱买，尽量用优惠的价格成交。我们以这个价格卖给小颖，跟市面上相差不多，已经是占了便宜。明明都说好了，哪能临时反悔。一开始怎么说，现在就怎么办。” 翟欣儿仍有些不甘，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衣角。 “万一程氏......不肯少，那可怎么办？” 肖颖轩假装没听到，将她的手用力推开，转身对弟弟和肖颖铭招手。 “来来来！咱们先跟小颖签下合约，至于要怎么分，咱们回头再自己商量。我们傍晚乐滋滋吃晚饭，小颖出去取钱直到天黑才回来。她一片真诚为我们解决燃眉之急，咱们哪能临时节外生枝。来来来，先签约。深浅，快取合约过来。” 肖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将她的眼色盖住了，但她脸上的不悦早已染上眉梢，显然已经没心思要买下。 袁博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若菜市场买菜似的，有或没有关系不大，买也行，不买也行。 翟欣儿和林岚对视一眼，暗自猜到此路不通，不能趁机敲肖颖一笔，不然买卖铁定不成。 听说池大少那边时不时有人上门咨询染织厂的消息，前天甚至有人差点儿下了定金，后来因为价格最终无法达成一致泡汤了。 放眼整个帝都，能一口气拿出二十多万一次性买下的人确实不多。 一拖再拖，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染织厂的厂房那么宽，就算旧厂不值钱，那一片厂地至少能保值十几万。好些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急巴巴总往那边蹭。 错过了这个村，以后就没这个店了。万一错过肖颖这个大买家，跟着也错过染织厂那边，一步错步步错，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翟欣儿给林岚打了打眼色，低声：“别慌，听阿轩的。” 林岚撇撇嘴，悄悄点头。 肖颖见他们神色各异，明白他们暗自不甘心，更不急着下笔签约。 “其实，我还没开过店，目前干的都是实业。店面投资对我来讲，仍有一定的风险，我并不是那么热衷。一旦下笔，就没任何反悔机会了，你们真的同意了？说一是一，我可不允许有人再变卦。” “同意同意！”肖颖轩不住点头：“都同意来着！” 第1968章 第1968章 肖颖辕和阿铭对视一眼，赶忙附和答好。 “我听我大哥的。他说同意，那我就同意。” “我的份额最少，他们两个同意，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肖颖听罢，转身往回走。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痛快些吧。我的钱都取了，名字签下后，立刻就结算清楚。盐厂那边还忙得很，我明天一早就得离开帝都，没法在这边久待。” 言下之意便是——要卖就卖，不卖拉倒，本小姐还忙着呢，没空陪你们演戏唱大戏。 “马上签！”肖颖轩用力招手：“深浅，快些快些！麻利将合约取出来我们看！” 鲁深浅扯了一下嘴角，迅速掏出两份合约出来。 “一式两份，每份都一模一样。签字买卖双方都在最下方，你们看仔细些。” 肖颖接过一份埋头看着，袁博则靠在墙上打哈欠。 肖颖轩拿着另一份，前后左右围满了人，挤成一团。 “别挡着！我看不到呀！” “太暗了，别挡了光。” “多少间？多少钱都写清楚了吧？” 肖颖对鲁深浅信任有加，明白他办事一向沉稳妥当，迅速将每一条都看完，很快签下字。 接着，她对袁博打了一个眼色。 袁博立刻会意过来，快步奔出去。 一会儿后，他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匆匆回来，放在肖颖的身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钱来了，一个个双眼发亮盯着那大箱子瞅。 “二十多万......瞧着忒重！” “一张一百，一沓一万，也得二十多沓呢！” 肖颖轩看完，另外几人先后夺过仔细盯了几遍，才最终签下字。 鲁深浅检查完，让他们按拇指印。 “明天就送去老律师那边，让他将那一排商店都入在颖小姐的名下。颖小姐，你的身份证还得留给我，到时得用上。过一阵子你还得来帝都一趟，到时律师会提前联系你的。” “好，没问题。”肖颖答。 袁博将箱子打开。 肖颖凑前去，取了三沓钱出来，随后道：“都在这里。公开透明清点一下数目，确定无误以后再回去吧。” “哎哎哎！”翟欣儿兴奋极了，笑道：“数目有些大，还是当面点清好些。” “就是就是！银行取出来的也不一定就分毫不差，咱还是谨慎些。” 肖颖微微一笑，坐在副主位上。 “行，那你们点一点，数目无误后我们再回。” 接着，肖颖轩几人围在大箱子前，一人几沓数起来，只剩低低的聊话声和纸币唰唰声。 袁博将剩下的三沓钱收好，拉了鲁深浅去角落处，塞给他一沓。 鲁深浅：“？？？” 袁博压低嗓音：“早些时候肖颖说必须给你一沓，说你可能有急用。” 鲁深浅接过，转而感激低喃：“......谢谢。” 第1969章 第1969章 一人数几沓，半个多小时后终于都清点完毕。 肖颖掏出怀抱瞄了一眼，微笑站起来。 “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南雷城，咱们以后再好好聚。” 袁博将空箱子提上，淡声：“诸位再见，晚安。” 肖颖轩轻笑起身：“行，那我们有空再聚。晚安。” 一旁的鲁深浅挑眉问：“你们不留下吃夜宵吗？已经让人去大厨房端过来了。” “不了。”肖颖摇头：“不饿，还是回去睡吧。” 其他人听说他们不留下吃血燕，倒也没强留，一一道了别。 袁博牵着肖颖的手，慢慢踏步离去。 “血燕剩下不多了，想不到他们竟还不要。”林岚抿嘴嘲笑：“不知道他们是吃不惯呢，还是吃腻了不想要。” 鲁深浅微微蹙眉，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 “颖小姐和姑爷的身边不缺好东西。他们早些时候才用晚饭，想必是真的不饿。” 他们都是不爱乱占便宜的人，不像某些人整天盯着肖公馆的贵重东西看，连老爷子收在库房边侧的十几盏血燕都不放过，说不够分就干脆炖了吃掉，见者有份。 血燕非常罕见，价格也很高昂。好几个颖字辈今晚想要凑热闹，更想留下吃血燕，一直赖在这边不肯走。 翟欣儿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悠悠笑了。 “不吃随他们，反正这边不缺吃的人。” “哎！”肖颖铭托着下巴突然开口：“你们有没有瞄到刚才肖颖戴在脖子上的那只怀表？” 程氏一直盯着一沓沓的钱币看，摇头：“没有。怎么了？” 肖颖铭认真想了想，低喃：“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应该没有吧。”鲁深浅将合约收进公文包，解释：“听我义父说过，那是老太爷留给大房长孙的，是祖上御赐的宝贝，十分罕见稀少。老爷子说是分家的时候给了大房，当年分家时在座的诸位应该都还没出世，包括我。” 众人：“......”！！！ 翟欣儿结巴问：“那不得......不得很值钱？御赐的？那个年代？清朝末期？” 鲁深浅想了想，答：“清朝中期吧。那怀表的做工非常精致，款式也漂亮，背面好像还刻着御赐的年份和一个小章。颖小姐一直随身带着，不过很少掏出来。我只见过两三次。” 林岚惊呼：“不是吧？那么宝贝的东西做什么戴身上？那得值好多钱吧？” “御赐的东西，能差？”肖颖辕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又不是没见过宝贝，瞅瞅你那不中用的样子！忒丢人！” 林岚嗔怪瞪他，顾不得搭理他，转身问鲁深浅：“那个......得值好多钱吧？大概多少？” 鲁深浅挑了挑眉，认真思索起来。 另一侧的肖颖轩看着眼前的二十多沓钱，似感慨似羡慕。 “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我们面前的这些钱肯定买不到，甚至可能差很多。” 翟欣儿翻了翻白眼，语气酸溜溜：“大房分了那么多......当初太爷爷给我们一人留一件，咱们现在每家每户都能发大财。” 众人呵呵，呵呵笑了，或无奈或嗤笑或嫉妒。 鲁深浅听他们这么说，不敢说出那怀表的具体价格来。 他曾经帮老爷子悄悄卖掉一些古董补贴公中的日常，对文物的收藏价值有一定的了解。像那样稀少罕见的御赐宝贝，背后还带着皇家的小章，绝对能卖出超乎想象的高价。 眼前的众人只想着宝贝换钱发大财，从没想过宝贝身后的深厚意义和收藏价值，除了发财只剩发财。哪像名爷和颖小姐还在心心念念要去赎回肖家之前卖出去的一些古董和宝贝！ 同样都是肖家人，前面都挂着同一个“肖”字，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如此大！ 幸亏老太爷当年有了先见之明，不然今天这怀表估计早流通在市面上，跟肖家彻底绝了牵连。 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了，没他什么事了。 第1970章 第1970章 “各位少爷太太，我去安排一下车，晚些时候送你们回去。” 肖颖轩点点头：“行，我们几个有车，你安排三辆送阿铭他们吧。” “好。”鲁深浅答。 这时，肖颖辕吐出一口烟，挑眉暧昧笑了笑。 “深浅，你和我们的颖慧小公主怎么样了？爷爷好像分了一辆车给你们，是不是？” 鲁深浅脚步微顿，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老爷子常坐的那辆给了颖慧小姐，其他三辆也都分下去了。” 肖颖辕邪气笑了，故意低声：“别说得那么疏离嘛～你和颖慧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颖慧那家伙敢爱敢恨，她认定的人就会一辈子卯上。你呀，等着坐戴维森家族的驸马爷吧。” “深浅！后福绵绵哟！” “错！该是深浅艳福不浅！” “哈哈哈！” 鲁深浅淡淡微笑，见两个女仆端了几个大炖盅进来，顺势转开话题。 “你们用夜宵，我将合约拿去账房，回头去安排司机和车。” 语罢，他沉稳踏步离去。 肖颖辕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敲着雪茄。 “以前一众哥们总在猜究竟谁能最终摘下咱们肖公馆这朵艳丽的玫瑰花，猜这个猜那个，就差开大赌下赌注。没想到爆了个大冷门！竟是深浅！哈哈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咱老爷子日防夜防，竟防不了深浅这个家贼哟！” “哈哈哈！” 一阵哄笑过后，大伙儿都先后停下嬉笑，慢悠悠品尝起燕窝来。 “今天咋没瞧见颖慧呀？” “她这几天吃不下，低血糖有些严重，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难怪咱们深浅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哈哈！” “哎！大伙儿就别取笑深浅了。这事准没戏！就淡云姑姑那个高不可攀的门槛，一众帝都的少年才贵都攀不上。” “那倒不一定。颖慧那家伙可不是普通名媛，她是一根筋的性子，喜欢了就喜欢了，由不得其他人左右。换句话说，咱们深浅也不差。他跟颖慧青梅竹马，都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就凭他那张脸，帝都没人不敢给他面子。” “嘻嘻！可人家颖慧偏偏是戴维森家族的小公主，人家的地盘在国外，不是在帝都。” “这事真的确信吗？我怎么看他们两人好像跟以前差不多呀！” “十之八九是。听说有人亲眼瞧见颖慧主动亲深浅呢！哈哈哈！” “不愧是血燕，吃着口感极好。” “嗯......我怎么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会不会是老爷子藏太久发霉了呀？老人家真是的，有好东西总藏着掖着——太糟蹋了！” “别吃！别吃！”倏地，一道嗓音由远及近，带着惊慌和不安飘进来：“都别吃！” 众人愣了愣，先后抬头。 只见肖颖和鲁深浅惊慌失措跑了进来，一个劲儿喘着粗气，眼睛惊恐扫过一个个端着碗津津有味吃着的众人。 “别吃了！血燕可能有毒！” 众人：“......”！！！ 第1971章 第1971章 有毒？！ 什......什么意思？ 众人都懵了，手上的动作僵住，愣愣看着肖颖和鲁深浅。 鲁深浅一把夺过桌上的炖盅，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都没了？！都吃了？” 女仆战战兢兢答：“......都勺出来了。” 肖颖狂奔来去，激动喊：“都别吃！都停下！” 就在这时，袁博押着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冲进来，挥动拳头重重一捶，大长腿顺势一踹！ “哎哟！”男仆人痛呼哀嚎，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众人都给吓懵了！ 鲁深浅紧张问：“少爷太太们！你们都吃了血燕？味道正常不？有没有异味儿？你们没事吧？啊？” 众人脸色惨白，惊慌看来看去，谁都忘记发声。 倏地，翟欣儿颤抖着双手：“......有......有一股淡淡的怪异味儿......怎么一回事？什么毒？” 肖颖指向地上哀嚎的男仆，皱眉扬声：“这家伙刚才在大厨房下毒！你们吃的血燕可能被他下了毒药！” 啊？！！！ 林岚手中的瓷碗“哗啦！”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其他人都慌极了，烫手山芋般扔掉手中的瓷碗和汤勺，乱哄哄起了身，紧张无措团团转。 “下毒？！真的吗？！咋回事啊？” “天啊！毒？！什么毒？！哇呜呜呜！” “呜呜呜！阿轩！我怕！” 肖颖轩几个男的也慌了神，紧张慌乱转来转去。 “下毒？！谁下的毒？” “谁？做什么要下毒？谁要害我们？！” “你们得罪了人？不！那些血燕不是爷爷的吗？那人要害爷爷？！” 鲁深浅看着瞬间乱成一团的场面，连忙扬声呐喊：“都冷静！冷静！来人！快备车！快！” 一个仆人得令，一溜烟跑出去。 就在这时，袁博冷沉着脸将地上哀嚎的男人拧起来，逼他站起身。 围拢过来的众人瞪大眼睛，先后惊呼连连。 “天！他——他——他是那个——林大宝！” “天啊！怎么是他？！” “就是他下毒的？真的？！” 林大宝躲避众人的目光，一个劲儿发颤。 众人见他穿着男仆的服装，疑惑重重。 “他什么时候又回来的？！谁让他回来的？” “他咋成了仆人？谁同意的？爷爷不已经将他们全家人都赶出去了吗？” 鲁深浅举高双手：“大家冷静点儿！他是趁早上客人多混进来的，男仆的衣服是他偷的！刚才颖小姐发现他鬼鬼祟祟，发现了异常，是阿博姑爷将他给抓住！他刚才承认说他在大厨房撒了药粉——很可能是毒药！” 众人一个个吓坏了，问：“......毒药？真的吗？” 袁博用力捏住林大宝的后脑勺，冷声问：“你下了什么毒？说！” 林大宝痛苦哀嚎，大饼脸皱巴巴。 “俺......俺......那个......俺是替人办事。俺是冤枉的！” 鲁深浅硕大的拳头逼近，怒吼：“你是不是给林鸿刀当爪牙？！是不是？！” 林大宝簌簌发抖，不敢答话，脸色惨白如纸。 人群中的肖颖辕红着眼睛，浑身胆怯颤抖：“姓林的？他不已经死了吗？！他还让人来下毒？真特么混蛋！阴魂不散！” 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分明丝毫不知情。 袁博抡了林大宝一拳，粗声喝道：“说！” 林大宝抱着肚子，痛哭哀求：“别别打......俺说......俺说！没说毒......说是一点儿药粉而已......” 第1972章 第1972章 袁博和鲁深浅对视一眼，直觉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翟欣儿弯腰捂着肚子，痛呼哀嚎：“阿轩！啊！救命啊！救命！我肚子痛......好痛！” 肖颖轩慌急了，一把搂住妻子。 “怎么样......是肚子痛？” 下一刻，他也难受皱眉，手臂用力摁住了下腹。 几乎同一时间，其他人都先后弯下腰，一个个痛呼连连。 “哎哟！肚子好痛！” “哎呦呦......好难受！” “救命啊......救命！” 鲁深浅慌了神，粗声：“糟了！真有毒！快！车子呢？快将人送医院去！” 刘管家已经接到了风声，喘着粗气奔进来，瞧见满地歪倒的人，吓得瞪大眼睛差点儿晕厥过去。 “天爷呀......这......这咋成了这样？” 乱糟糟的人群中，肖颖最为镇定，扯着嗓门喊：“博哥哥！捆了林大宝！逼他说出什么药粉，看看有没有剩下的！一会儿给医生看！” “好！”袁博点头照做。 肖颖大声命令：“所有保安仆人都喊过来！马上去喊过来！” 接着，她扶住跌跌撞撞的刘管家，问：“大厨房有牛奶不？算了！水也行！来人！倒上水，灌给大伙儿喝水！快！” 刘管家早没了主意，招手喊：“快！听安排！听颖小姐安排！” 很快地，十几个仆人保安慌里慌张奔来了。 肖颖指挥他们倒上水，让他们喂肚子痛的众人喝下。 林岚脸色苍白，呜呜哭着。 “阿辕......我好痛哦！我们要死了......哎哟......好痛！” 肖颖辕满脸汗水，手不住颤抖，浑身战栗不断。 “我......我不知道......该死！痛死我了！” 林岚胡乱抓，扯住并抱住肖颖的大腿。 “救我......姑子......救我！” 肖颖接过一个女仆慌慌张张递来的水壶，一把往她的嘴巴里灌。 “必须喝水！你们喝得不多，只要把毒液稀释了，应该不会严重的！快！喝水！一定要配合！” 林岚如救命稻草般捧着水壶，咕噜咕噜喝着。 肖颖扯着嗓门喊：“快！大家都喝水！冷水也行！不怕！大家吃的血燕不多，毒素不会多！先多喝水！我们马上送你们去医院抢救！” 刘管家匆匆奔出去，又转身回来。 “车来了！两辆！” 肖颖粗声：“把我那辆也开来！不然不够坐！快！喊上我的司机！” 刘总管一溜烟又跑出去。 肖颖拉过一旁的凳子，猛地跳上去。 “快！大家想办法催吐！抠喉咙！抠嘴巴！这时候别顾及什么仪态礼仪，保命要紧！催吐催吐！能吐出来就会没事！” 好几个人催吐成功，吐得稀里哗啦，随后说肚子似乎没那么痛了。 很快地，车辆凑齐了。 肖颖扯着嗓子喊：“车子来了！快！将人都背上车！不急！女的优先！” 中毒的人一共十几个人，幸好保安仆人够多，或背或抱或搀扶，很快将人都塞进车里。 司机加上鲁深浅，还有肖颖和梅姐，总算凑齐人手开车。 肖颖冷静分析：“现在是晚上，医院急症室不可能那么多医生护士值班。病人多，以防万一抢救不及时，咱们分开去医院！老刘带队去人民医院！我和深浅带的人去中心医院！” “好！” “是！” 车子鱼贯开出大门，迅速往市中心的医院赶。 袁博和刘管家也上了车，后方两个保安抓着痛哭哀嚎的林大宝同行。 第1973章 第1973章 深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呼啸四起，暴雨骤来。 窗户哗啦作响，惊醒了正在熟睡的肖淡名。 他腾地坐起，瞧见暗沉的窗外风吹雨打，忙起身穿鞋，匆匆奔到窗边关上两扇窗。 屋外走廊亮着灯，屋里仍有光亮。 窗外时不时劈下来闪电，屋里各处忽闪忽闪，看得不怎么真切。 年纪大了，半夜醒来多半就没了睡意。 肖淡名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将毛巾挂好，随后便拉开了电灯。 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有些口渴，他取了杯子到桌旁，不料热水瓶里空荡荡，一点儿热水也没有。 奇了怪了，平时傍晚时分阿博都会去装热水过来，难不成今天忘了？ 肖淡名想着应该是年轻人忙忘了，丝毫不在意，将杯盖轻轻盖上，拧了热水壶往大厨房走。 小厨房已经清理掉，晚上没人留守。大厨房一日三餐都有仆人看着，深夜以后会有十几个热水壶留用，谁需要热水便将空瓶拿过去换来。 刘管家已经安排好了，葬礼过后逐一遣散仆人，只剩下打扫的仆人和一名厨师，其他都不能留。 这几天办葬礼，里里外外都是人，不仅仆人都不能请假，大厨房还临时加了几个人手。 可能是都累了，大厨房空荡荡没人留守。 肖淡名借着小灯走进去，将热水瓶放下，却意外发现本来放一排热水壶的地方竟一个也没有。 不仅如此，大厨房有些乱，锅碗瓢盆乱糟糟，好像刚被人捣乱过一般。 怎么一回事？难道昨晚没人收拾？ 罢了，这些都是老刘的事，多半是他这几天太忙碌，顾不上大厨房这边。底下的人都在忙着找其他出路，应该也没什么心思工作。 他找了找，发现角落的蜂窝煤炉还烧着，便拧开了阀门。 接着，他找来一个小锅，揭开了水缸的大盖子。 奇怪的是——竟一点儿水也没有！ 借着微光，水缸里只有一点儿水迹，闪着点点光亮。 肖淡名挑了挑眉，转身打开另一个水缸——竟也是空的！ 奇了怪了，大厨房这么大，怎么会一点儿储水都没有。 肖淡名顾不得疑惑，想着大半夜外头狂风暴雨，不好喊人来帮忙，转身找寻水龙头拧开，盛满小锅，放在蜂窝炉上煮着。 他取了一只小凳，坐在蜂窝煤前，拿起角落脏兮兮的小藤扇，往小阀门里扇风。 有了风，蜂窝煤炉渐渐火旺起来。 就在这时，外侧响起平稳脚步声，渐渐往这边过来。 肖淡名知晓每天晚上都有保安负责巡逻，丝毫不意外，继续扇风等着水开。 片刻后，脚步声停下，有人往里头张望。 “谁在里头？大厨房暂时不能用，不知道啊？” 第1974章 第1974章 肖淡名闻言暗自疑惑，站了起身。 “是我。我过来煮些热水喝。” 只见两个保安衣着的高壮汉子站在大厨房门口，嘴上各叼着一根烟。 他们吓了一跳，慌忙取下嘴上的烟，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 “原来是名爷！您好您好！” “名爷呀！您怎么能来这边？大厨房被刘管家封了，暂时不能进来，您不知道呀？对了！他让大厨房的人去大堂旁那个废弃的小厨房做饭，明天早上开始去那边做饭吃，热水也去那边取。” 肖淡名皱眉问：“封了？为什么封？什么时候的事？” 保安讨好笑了笑，低声：“您还不知道吧？这是昨晚的事......早些时候警察来取证，水缸里的水，还有大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什么的，都一并给带走了。怕里头还有余毒，水缸的水都倒掉了，就连角落的盐和咸菜小菜，也都一并扔了。” 肖淡名心里一个咯噔，问：“余毒？怎么一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 保安连忙答：“昨晚八点多的时候有人来大厨房投毒，扔了一把在几个炖盅里，把十几个少爷太太都给毒了。刘管家和阿博姑爷将人送去警察局，很快报案。九点多的时候有十几个人来大厨房取证，还有吃剩的那些燕窝也一并带走。取证完毕后，都已经十二点多。刘管家让我们把大厨房的东西都扔了，连水都不要留。” 肖淡名：“......”！！！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慌乱。 “那个......肖颖和袁博呢？他们在哪儿？他们没事吧？其他人呢？” 保安忙摇头：“没事没事。投毒的人鬼鬼祟祟的，是被颖小姐和姑爷给逮住的。他们和鲁哥都没吃燕窝，刘管家也没吃。颖小姐和姑爷都还在医院那边，老刘交待我们清理大厨房，交待一些人明天五点多出外买新鲜食材，匆匆又跑医院去了。” 肖淡名有些反应不过来，问：“少爷太太们都没事吧？都还在医院？” “不知道。”保安扯了一个安抚笑容，低声：“当时乱哄哄的，又是灌水又是催吐，然后背上车去了医院。当时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清醒来着，应该没什么事吧。” 肖淡名心里焦急，眯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外头有车没？马上安排车，我要去医院瞅瞅。” 保安为难摇头：“名爷，外头的车都送人去医院了。早些时候刘管家回来的时候是坐警察同志的车，一辆车都没回来。” “您放心，颖小姐和姑爷都没吃燕窝，都没中毒。”另一个保安拍了拍胸膛：“俺亲眼瞧见的。他们一人开一辆车，载着中毒的少爷太太去的医院。” 肖淡名来回踱步，急忙又问：“什么人来投毒？没让他给逃了吧？” “没。”保安答：“被抓了，现在关警察局里呢！俺不认得他，不过颖小姐和姑爷都认得，鲁哥也认得。俺身份低，不敢上前问。那家伙好像对俺们肖公馆熟稔得很，偷穿了男仆的服装，混进大厨房扔了一大堆药粉。听早些时候警察同志说是毒蚂蚁的猛药，毒性强着呢。” 肖淡名皱眉担忧问：“多少人中毒？老刘没说去哪个医院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十二三个少爷太太中毒，他们都在大厅里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不过颖小姐和鲁哥及时拦下他们，他们应该没怎么吃。”保安解释：“大厅里头还剩下好多燕窝，有些碗里都还剩大半，吃的应该不多。刘总管让我们守好大门和小门，这两天不许外人进出。其他我们都不知道。” 肖淡名的心揪成一团，压根安稳不下来。 保安看着蜂窝煤炉上的小锅，忙走过来拧起。 “名爷，大厨房的东西都不能吃不能用。您先回房，俺给你取能喝的热水去。” 肖淡名胡乱点头：“我去换衣服打电话，你们出去帮我找一辆车。没有轿车，人力车也行。” 保安为难极了，低声：“名爷，外头还下着大雨，这时候上哪儿找人力车？” “我先去打电话。”肖淡名匆匆往外奔，丢下一句：“雨停了再出去找，我必须去医院一趟！” “是！” 第1975章 第1975章 肖淡名匆匆奔去侧厅打电话，第一个打给三房的肖淡纵，奈何没人接听。 第二个电话打出去后，也是没人接听。 肖淡名暗自焦急，猜想刘管家应该已经通知了他们，一个个都往医院去帮忙，毕竟十几个人住院，需要大量的人手帮忙照顾。 想着昨晚八九点出的事，现在都已经好几个小时，如果有什么坏消息，刘总管就不会不喊醒自己，而是他和一众小辈去应付，老人家的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尽管如此，他早已经没了睡意，匆匆换上衣服，翻出几百块放进衣兜。 “名爷，您喝点儿热水吧。”保安取了水过来，解释：“外头的风雨小了些，天也快亮了，你再等等吧。” 肖淡名答谢接过，问：“老刘和深浅都没传消息回来？一个也没有？” 保安摇头：“都没有。” 肖淡名暗自放心，摩挲着杯子的外侧出神。 不管怎么说，此时没传来消息，一般都是好消息。倘若昨晚真的有人出了事，绝不可能现在这般风平浪静，估计早就闹翻了。 他喝下温水，叮嘱：“找到人力车后，马上告诉我。对了，他们去的是哪个医院？” 保安努力想了想，答：“......颖小姐好像跟鲁哥说，人太多，医院的急症室应付不来，还说分头去医院。好像一部分去了人民医院，一部分去中心医院。” 帝都城的市区数这两座医院规模最大，医术也最精湛。 肖淡名很快明白过来，问：“馆里没什么事吧？大堂旁边的小厨房清理出来没？” “刘总管安排四个人连夜去清扫。”保安解释：“现在还在忙着。早些时候我过来的时候，大厨房的三个师傅已经推着车出去了，说是要提前去市场买东西，一个个穿着蓑衣带着帽子。” 夏天的雨来得快，来得猛，去得也快。 肖淡名看着亮堂起来的天空，道：“淅淅沥沥的雨也停下了。差不多五点，外头早市都已经开始了。我自己出去叫车就行。” “不不！”保安讨好笑了笑，“您在大门口等着，俺帮你叫车去。” 一会儿后，肖淡名坐着人力车去了人民医院。 大清早的医院没什么人，唯有急症室仍灯光明亮。 肖淡名刚走进去，便看到十几个熟悉的身影。 “名爷！”刘总管率先迎了过来，眼睛熬得通红，脸色也有些苍白，皱眉问：“您怎么这么早？是谁告诉您的？” 肖淡名轻拍他的手背，低声：“我被雷声惊醒后知道的。怎么样？” 刘总管忙答：“没大碍，都已经抢救过来，现在都在打点滴清毒。” “名哥！” 第1976章 第1976章 “阿名！” 几个淡字辈脚步匆匆奔来，将把瞬间包围住。 “您怎么来了？大清早的。” “医生说已经没生命危险，都在里头躺着。” “幸亏送来得及时，不然......不堪设想。” 众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好，低低聊起来。 寒氏哭得眼睛都肿了，擦着湿漉漉的眼角。 “这些家伙就是不让人省心！我听老刘说，他们不仅将商城的一排商铺卖给了小颖，还嚷嚷着要吃老爷子的血燕做夜宵。幸好小颖和博姑爷发现了贼人，及时拦住他们别再吃，不然......毒药过多，肯定是救不回来的。” 肖淡名安慰道：“都没事了，别太伤心。咱们都年纪大了，不能大悲大痛，不然身体还得受苦。孩子们救回来很快就会没事，年轻人身体好。咱们跟他们比不得，还得保重身体能照顾他们，而且还有一众孙辈也得帮忙照应。” “是。”寒氏点点头：“一会儿还得去料理孙子们起床上学。” 肖淡纵推了推她，低声：“司机就在外头，天色也已经大亮。你快去他们家里转转，让保姆料理好孩子送去学校，别耽误了上课。他们父母的事别说太多，免得孩子担心受怕。” “哎！”寒氏道别匆匆离去。 几个同辈都对肖淡名感激不已，不停称赞肖颖和袁博。 “小颖让仆人给他们灌水，还催吐。几个吐出来的伤势最轻，不过仍需要继续清毒，一时半会儿不能出院。还好送医及时，不然他们十几个都小命难保！” “帮忙送人过来，帮忙垫医药费，跟着深浅跑来跑去忙了一整个晚上。刚才肖颖被她的女司机载回去了，估摸现在还没到公馆那边。博姑爷跟深浅都去车上睡，雨停才出去，都累了一整晚没得歇脚。” “幸亏有小颖小两口，不然昨晚铁定没这么顺利。老刘说他起初都吓傻了，看到他们一个个捂着肚子喊救命，脑袋瓜都吓懵了。小颖最冷静，安排备车，安排仆人帮忙初步救治，还帮忙开车来医院——办事稳重又得力！” “所幸博姑爷身上带了许多钱，一下子砸了好几千。安排洗胃安排救治，昨晚几个手术室同时救人，中心医院那边也是这样。我们接到消息后，慌得一批，心慌马上就腿软，根本办不成事。都是深浅和姑爷跑来跑去安排，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 肖淡名总算放下心，长长吐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其他慢慢来。对了，下毒的人抓到了，听说背后的人是那个......林鸿刀，是吧？” “嗯。”肖淡纵皱眉低声：“那人病发已经死在牢里，本以为已经一了百了，谁知道他的余孽仍在。更万万没想到林大宝竟被他的爪牙给蛊惑了，跑来肖公馆投毒。刚才老刘又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说是林鸿刀的那个女人连夜被抓了，现在跟林大宝一并都在城北的警察局里。” 肖淡名腾地瞪眼，惊呼：“什么？林大宝？他......他不已经失踪好久了吗？” 据他所知，林大宝因为参与之前的绑架案，已经被通缉许久。 肖淡纵沉声解释：“林鸿刀在出事钱悄悄给他的女人留下一笔钱。早些时候林大宝什么都招了，跟老刘说林鸿刀的女人是他的旧相识，叫梅丽丽。那女人给林鸿刀怀过孩子，林鸿刀很宠爱她。林大宝落魄的时候，被梅丽丽给捡走了，两人偷偷坐船去了国外。直到前一阵子才回来，一直乔装成华侨住在华侨宾馆那边。” 肖淡名震惊低喃：“难怪......难怪警方一直抓不到他。” “不错。”肖淡纵继续解释：“后来林鸿刀出事，那女人对我们肖公馆怀恨在心，一直利用林大宝对我们肖公馆的熟悉门路报复。上一次投毒失败，也是他们的手笔。后来深浅愈发谨慎起来，加固防范。不料这次老爷子去世，里里外外进出吊唁的人太多，被林大宝给混了进来。他躲在角落一天多，直到昨晚找了机会下毒。他想要翻墙出去的时候，碰巧被博姑爷发现，将他给拽下来抓住。” 第1977章 第1977章 肖淡名皱眉问：“他是受那女人蛊惑，还是对老爷子有怨恨？” “都有。”肖淡纵解释：“老刘问过他，他什么都交待了，说他生气老爷子对他们一家子不够好，还气淡云过河拆桥，所以他要报复肖公馆。” “混账东西！”肖淡名气得不轻，喘着粗气大骂：“脑子是什么做的！都是浆糊！” 旁边几个堂兄弟连忙安抚住他，解释：“深浅说他一直派人默默关注肖淡梅一家子，林大宝虽然来了帝都，但一直没跟他们联系。那家伙脑子不知道究竟装了什么，估摸都是浆糊吧。” “现在他已经被抓了，之前的绑架案，加上他参与的几个抢劫案，还有这次的投毒，够他坐上一辈子的牢。” “抢劫案中有一人失血过多死掉，他们那一伙人主犯估计得死刑，其他至少也得关好些年。” “林大宝罪孽深重，现在证据确凿，这次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肖淡名想了想，问：“那个......梅丽丽也已经被捕了，对吧？那她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可不能再有漏网之鱼呀！” “被抓了。”肖淡纵答：“据林大宝所说，他们一直是两个人行动，并没有其他人。老刘早些时候也说了，林鸿刀之前纠集的都是三教九流的小流氓，这些人都是墙头草，成不了什么气候。林鸿刀被抓后，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他们被抓的抓，跑的跑，一个也没剩下。老爷子悄悄让人扫荡了一圈，除了梅丽丽那个女人外，没其他遗漏。” 肖淡名皱眉低声：“就差了这么一个遗漏......竟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是啊。”刘总管苦叹一声：“我和深浅费了好些心思，才总算查到这个女人。奈何这一阵子太忙，分家后老爷子又骤然离世，我们都没空去料理，却不想就这么给钻了空子。都是我们办事不力，害得一众少爷太太遭了这么大的罪。” “怪不得你和深浅。”肖淡纵缓缓摇头：“要怪自然要怪那个罪归祸首！如果不是肖颖辕那家伙不懂轻重，胡乱得罪人，何至于闹出这么一连窜的祸事来！当年中秋游船出事故，也是林鸿刀下的狠手。他差点儿害了颖轩，若不是肖颖水性好......颖轩早就没了。老爷子怕他被林鸿刀报复，干脆将他调去旮旯角落避风头，他还浑然不知情，嘀嘀咕咕抱怨老爷子不照顾他——混小子真特么不省心！” 刘总管低喃：“老奴说句僭越的话——以前尚且有老爷子和诸位爷帮忙挡着，现在老爷子没了，只能靠诸位爷来操心。这次的事情还得靠诸位爷给少爷和太太们解释清楚，切记以后莫要得罪狠毒小人。” “唉......”肖淡纵无力叹气，弯腰鞠躬：“都是我教子无方，害苦了一大家子啊。我对不住诸位兄弟，更对不住昨晚被毒害的一众晚辈。” 众人都是一夜没睡，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但听到堂兄弟这般自责，仍不忘劝解几句。 “年轻人难免会年轻气盛些，怨不得你。他这次受了教训，以后能适时纠正就行。知错难改，善莫大焉。” “对啊，总得给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不然哪可能会长大。只是切莫摊上这样的小人。老话说得好——宁愿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 “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这般客套。再说，他们也都没什么事，就当买一个大教训吧。” “这些年轻家伙整天张狂任性得很，殊不知是老爷子一直给他们当着大靠山。现在老爷子去了，总得让他们认清一下外面世界的凶险和残酷，趁机让他们清醒清醒也好。” ...... 天亮后，颖字辈的年轻人先后来了，被一一安排去病房照顾。 有年轻人干活，一众淡字辈总算能找地方歇脚休息。 众人都没什么睡意，干脆在老刘的牵引下进了一家餐馆吃早饭。 肖淡名恍然想起什么，问：“早些时候说林大宝也记恨肖淡云......通知她了吗？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众人懵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个摇头。 第1978章 第1978章 “昨晚接到电话后就赶来医院，心乱得很，脑袋至今都是懵的。” “我也是，压根顾不上那么多。” “淡云身边一向那么多人保护着，助理助手保镖一大堆，应该用不着担心的。” 肖淡名看向刘总管，叮嘱：“用过早饭后，你还是跟淡云提醒一声吧。把昨晚的事仔细告诉她，让她提防小心些。” 刘总管点头答好。 肖淡名忍不住问：“颖慧没事吧？她昨晚没中毒吧？” “没。”刘总管解释：“她这几天伤心过度，胃口很差，总吃不下东西。她本来有些低血糖，吃不下东西就容易发晕。深浅让她待在房间里休息，她也懒得出门，反而侥幸逃过这一劫。” “甚好甚好，能少一人便少一人遭罪。” “是啊！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若是她有事，估摸淡云早也坐不住，巴巴就赶来了。母女俩再不对头，当妈的怎么也舍不得孩子受罪难受。” 肖淡纵眸光微动，若有所指看向刘总管。 “昨天傍晚淡云离开肖公馆的时候，是我送的她。她说她不会在帝都久待，打算跟她丈夫的助理一起回去，应该下周就走。她还说......还带颖慧一块儿回去，短期内都不会回国。” 他虽然没怎么有空管年轻人的事，但深浅和颖慧两人的事是老爷子亲口准许的，能帮上一点算一点。 刘总管明白他话语中的暗示，轻轻点头答谢。 一会儿深浅醒了，得立刻告诉他。 早饭后，众人各自忙开了。 刘总管还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和询问，其他人则回医院帮忙照顾一众晚辈。 肖淡名直觉脑袋有些发晕，自己坐了摩托三轮车回了肖公馆。 刚到门口，便看到女儿的车开出来。 “爸！”肖颖打开门跳下来：“您去医院了？” 肖淡名微笑点头：“是，天亮后过去的。” “洗胃后都没事了。”肖颖解释：“医生说服用量不多，送医及时，打点滴清理一些余毒，两三天后就能出院，没什么大碍。” 肖淡名轻拍她的胳膊，温声：“幸好你和阿博帮忙，这次的事办得不错。” “举手之劳罢了。”肖颖倒不觉得多大的事，苦笑：“爸，分厂那边正在动工，我早就得回去了，今天实在不能再留了，必须马上走。” 肖淡名蹙眉关切问：“你昨晚都没怎么睡，忙了一夜。你不休息，司机也得休息吧？疲劳开车太不安全。来了半个多月，不差一两天。” 第1979章 第1979章 肖颖苦笑：“我没事，我在路上睡就行。司机说她睡眠充足，昨晚她一直在车上睡。” 这时，梅姐探头出来乐呵呵笑道：“您不用担心，我最近天天闲着没事干，天天睡大觉，早就睡饱了。” 肖淡名心里舍不得女儿，却只好松开她的手。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要照顾好你妈。” 肖颖看见老父亲眼底的依依不舍，禁不住泪光闪烁。 她走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老人家尽管一向对自己严厉有加，即便她长大了，嫁人了，他仍该骂就骂，该训就训，从不留情。但他对自己的爱自始至终厚重如山，深如海。 “爸，您放心，我很快就会过来看您。等小叔公的墓地建好了，我就来接你回惠城。” 肖淡名欣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背。 肖颖吸了吸鼻子，坐回车里挥挥手：“爸，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肖淡名也跟着挥手。 轿车徐徐往前开，肖颖仍不忘往后张望。 肖淡名鼻子微热，喊：“别探头出来，注意安全！” 车子加速远去，消失在眼帘中。 肖淡名目送车子远去，才徐徐扭过头，看着恢弘气派的肖公馆大门，又想着近期发生的种种，禁不住低低叹了一声。 那天下午，袁博和鲁深浅才回到肖公馆。 肖淡名昨晚没睡好，又淋了一点儿小雨，头一直晕乎乎的，中午没吃多少就去躺下，直到三点多仍没起身。 袁博听完后，忙去屋里照看。 鲁深浅先去看肖颖慧，随后匆匆赶来看肖淡名。 “阿博，名爷怎么样了？” 袁博压低嗓音：“淋雨找了凉，我熬了一些姜水加点儿红枣，已经喂他喝下。” 鲁深浅蹙眉提醒：“还是喊医生过来吧。” “不用。”袁博低笑：“老人家不喜欢麻烦别人，说他睡一觉就好。晚饭我熬些白粥让他吃下，再喝多一碗姜水，估摸就没事了。放心，如果晚些还没好，我铁定送他去看医生。” 鲁深浅解释：“颖慧仍不怎么舒服，我已经让仆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到时一并让他给名爷瞧瞧，反正来都来了，还是看看拿点儿便药吃。他是中医世家的后代，医术非常精湛，把脉特别厉害。老爷子一直都很信赖他，名爷跟他也混熟稔了。” “也好。”袁博应下，关切道：“你家那位这几天总吃不下，精神看着很差。你别跑开了，留下多照顾她吧。” 鲁深浅扯了一个无奈笑容，道：“我这几天实在没空。而且，这几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我也不好跟她太亲近。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义父说，下周云姐就要回去，而且要带她一并回。 看来，周末的时候他就得开始行动。这两天将肖公馆剩下的事情跟义父交接一下，其他时间就得去找车准备物资确定路线。 袁博挑眉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们，咱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一旦拿起，就要有扛一辈子的勇气和毅力。” 袁博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 这时，屋里的肖淡名喊：“是深浅吗？请进。” 鲁深浅赶忙推门进去，恭敬问：“名爷，是我。您好些了吗？” “没什么事。”肖淡名爬坐起来，关切问：“医院那边怎么样了？都好些了吧？” 鲁深浅答：“都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各房都已经安排人照料，他们自己都能动弹，犯不着搀扶上下，只需要挂水两天就能出院。” 第1980章 第1980章 “那就好。”肖淡名又问：“警方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鲁深浅答：“都是我义父在处理。这事大体都是我义父在经手，来龙去脉他最清楚。警方下午还特意去找颖辕少爷录口供。本来老爷子都瞒了下来，现在这么一闹，这事彻底炸开，想瞒也瞒不住了。” 肖淡名摇头：“老爷子不在了，凡事他们得自己撑着，让他们知道年轻狂妄气盛绝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没人给他们收拾残局擦屁｜股，他们才会顾忌和小心。” “嗯。”鲁深浅禀报道：“大厨房近日都不能用，今天我让仆人们将里里外外清洗一遍，搜寻不明物品，暂时没发现任何异常。林大宝交待说梅丽丽只给了他一包药粉，想必应该没有了。” 肖淡名垂下眼眸，掩住具体神色。 “......他被捕后，警方有没有通知他的家人？” 鲁深浅一下子明白过来，道：“梅姐一家子前几天又搬家了，他从没管过家里，也没联系父母，估摸连家庭住址都说不上来。” 肖淡名低低叹气，罢罢手。 “别主动说，他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去。” 鲁深浅点点头。 就在这时，外侧传来仆人的叫唤：“鲁哥！医生到了！” 鲁深浅脚步轻动，温声：“名爷，先让医生进来看——” “不用不用。”肖淡名微笑：“我喝了深浅熬的姜水后，已经明显好多了。你让医生去看看颖慧就行，别耽搁，快去吧。” 袁博见老岳父的脸色仍不怎么好，提议：“爸，既然医生来了，晚些还是让医生看一看吧。风寒感冒非同小可，还是不要大意。” “行。”肖淡名轻笑：“不让医生瞅瞅，你们估计不肯放过我。” 两个大男人都被逗乐了。 鲁深浅笑道：“那我先领医生去看一看颖慧，回头再过来。” 语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本以为他会速去速回，谁知竟一去许久，知道傍晚时分仍瞧不见他带医生过来。 袁博熬了粥，炒了两盘青菜，将腌制的盐焗鸡取出来切了一大盘。 “爸，可以吃晚饭了。” 肖淡名坐了起身，歉意低声：“帮不上忙，让你一个人跑进跑出忙活大半天。” “爸，说啥呢！”袁博好笑解释：“我在旁边小厨房做的，就去前头取了新米和新鲜的菜而已，只跑了一趟。我的双腿又粗又长，就算跑多几趟也没事。” 肖淡名欣慰微笑：“来，咱们爷俩一块儿吃。闻着真香，胃口瞬间就有了。” 袁博勺了两碗粥，道：“证明你的感冒已经好多了，胃口也好了。” 一人各坐方桌一边，边聊边吃。 这时，鲁深浅突然神色匆匆跑来了，脸色怪怪的，眼底尽是慌张和紧张。 “......名爷，阿博，我......我有急事得马上跟你们商量。” 肖淡名和袁博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搁下碗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慌里慌张的？” 鲁深浅无措站着，双手扯了扯上衣。 “我......义父不在，我一时慌了神，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吧！快！” 袁博剑眉微蹙，安抚低声：“你冷静点儿，先说说究竟出什么事。” 鲁深浅紧张低喃：“小慧......她怀孕了。医生说胎像不稳，得马上去保胎。” 啊？！！！ 第1981章 第1981章 怀孕了？！！ 肖淡名愣了一下，转而看向一旁的女婿。 袁博有些懵，低声：“......这是好事啊。那个......保胎就保胎，听医生的准没错。” 他还没当过爹，哪里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但医生说的肯定没错，医生怎么说，照做就是。 鲁深浅痛苦皱眉：“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另外，小慧最近伤心过度，身体不怎么好，孩子又是刚刚怀上。医生说得赶紧去医院保胎，否则的话......孩子可能保不住。” 袁博总算反应过来，忍不住问：“只能去医院？” “嗯。”鲁深浅压低嗓音：“医生说她的情况有些糟，不能在家里待着，必须住院安胎。” 肖淡名垂下眼眸，冷静想了想。 “你和颖慧都已经有了孩子，淡云那边难不成还会反对？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怎么着？深浅，倒不如趁机坦白，指不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鲁深浅为难极了，解释：“名爷，我懂你的意思。只是云姐不是一个容易商量的人，您该知道。在她眼里，她除了权势和利益外，别无其他。倘若颖慧用这个借口来威胁她，她指不定会......会让颖慧堕了孩子，随后将她带出国。” 两人的意见相悖，一时不知道谁的想法好，谁的办法更妥当，不由自主看向袁博。 额？ 袁博微微有些尴尬，低声：“我觉得......不妨试试。肖淡云她毕竟是在国内长大的人，脑子里多少留着一些传统思想。让颖慧试探说一说，探一探她的口风。如果她坚决不同意你们的婚事，非要反对到底，那咱们再另做他算。” “小慧现在挪动不了。”鲁深浅为难解释：“医生说她受不住颠簸，只能安安静静养着，直到孩子到了稳定期，她的情况好转才能出院。” 袁博蹙了蹙眉，提醒：“那就打电话。” 鲁深浅烦恼极了，直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万一云姐不同意，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本来我打算下周带她南下投奔颖小姐的......眼下突然有了孩子，还得坚持保胎，肯定没法离开帝都。到时难不成只能坐以待毙？我......我不能让小慧离开，死都不能！” 肖淡名沉着脸，拍了拍他的手。 “你别急，我们慢慢商量。如果肖淡云真的一点儿余地都不给你们，那就让医生帮颖慧找个由头住院，最好是长期需要住院的那种，然后住进去。肖淡云她很快就得回戴维森那边帮忙，没法在帝都久待耽搁。只要她一走，颖慧大可以慢慢养胎，直到胎像稳定了，你们再南下不迟。” “不......”袁博忍不住提醒：“万一肖淡云让颖慧必须去国外治疗呢？到时不就露馅了吗？” 肖淡名也陷入为难中，低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果淡云铁定不肯接受你们，那你们还是得逃走。” 鲁深浅有些崩溃，低喃：“可小慧的身子现在受不了颠簸......该怎么办？” “先治疗保胎吧。”袁博见他拿不定主意，当机立断道：“不管肖淡云愿不愿意，先处理好眼前最重要的事，其他再慢慢来。现在是什么要紧干什么，顾不了那么多了。” “嗯。”肖淡名附和点头：“有些事真做不了确切的打算，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鲁深浅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行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连命都能豁出去了，也不怕啥了！” 袁博站了起身，问：“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先送颖慧去医院，对吧？” 鲁深浅再度深呼吸，仔细想了想。 第1982章 第1982章 “名爷，您先帮我们打个掩护吧。颖慧和我毕竟还没成婚，云姐那边又是那样的态度，这事还是暂时别公开。您刚好有些感冒，就说你淋了雨得了急性感冒，必须去住院。我和颖慧一并去照顾您。” “行。”肖淡名立刻答应了。 鲁深浅感激握住他的手，激动道：“谢谢名爷！这两天还得暂时委屈您。我先帮颖慧收拾一些衣物，你这边也准备准备，半个小时后出发。” “好。”肖淡名催促：“快去吧，别耽搁了！记得跟医生打好招呼。” 鲁深浅匆匆跑回去了。 袁博听说还有半个小时，一把坐了回来。 “爸，咱们麻利吃饱，然后再去收拾准备。” 肖淡名有些踌躇，轻笑：“我已经半饱了，可以不吃了。” “哪行！”女婿拉他坐下，劝道：“天天有战要打，得吃饱才能扛事。” 肖淡名看着青翠碧绿的青菜，有些舍不得浪费，坐下来继续吃。 “说得对，确实得吃饱才行。” 袁博迅速扒粥，咕哝：“爸，回头我给龚仲鑫打个电话，说我过两天再回惠城。他如果想明天走，就自个坐火车去。如果想留在帝都多两天随我的车走，那便随他。” 肖淡名苦笑：“本来都约好了，真是对不住。” “没啥！”袁博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道：“如果没我凑巧来帝都，他不也得自己坐火车？管他呢！一个糙男人挤货车都行。” 对于那个傲娇又矫情的龚仲鑫，他一点儿面子都不想给。 肖淡名忍不住蹙眉问：“阿博，留多两天会不会耽搁你太多事？丁山那边想必非常忙......” “不打紧。”袁博摇头解释：“办公室有会计和财务看着，煤车进出有三冰盯着，山上都是半自动化出煤，都有技术工人帮忙守着。我一时半会儿不回去影响不大，煤还是照常卖，钱也照样赚。” 肖淡名挑眉狐疑问：“真的？那跟客户交接方面呢？总不能其他人去吧？” “不用去。省城那边的大客户都已经签约，每天固定送煤而已，时间到了就结账汇款。”袁博解释：“门前的小货车或拖拉机来拉煤也有专门的工人接待，一般都当面结清。您放心，我走得开。如果有什么急事，三冰马上就会打电话过来。我在这边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没来，证明没啥事。” 肖淡名低低叹气：“肖公馆这边人多复杂，人一多，事情也多。这两年你和小颖出钱出力，却还总被说三道四甚至是误会。说到底，是我拖累你们了。” “爸！”袁博皱眉沉声：“自家人说什么外套话！什么拖累不拖累，都是一家人，哪需要这么说话！” 肖淡名轻笑出声：“爸实在是心里头过意不去......” “不用！”袁博跟着笑起来：“您是我爸，是肖颖的亲爹，犯不着跟我们客套。没有你，哪来现在的我们？不要说这样的话，弄得我怪不好意思怪别扭的。” 肖淡名笑开了，拍了拍他的胳膊。 “行，那爸以后不说了。来，咱们爷俩快些吃。” “爸，吃个鸡腿。” “好吃！这盐焗鸡做得很入味。” ...... 第1983章 第1983章 一会儿后，鲁深浅带着医生来了。 很快地，肖淡名被“搀扶”上了车。 袁博开车，绕去肖颖慧住的小别墅前。 鲁深浅借着夜色，将肖颖慧悄悄背下楼上车。 肖淡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扭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肖颖慧。 “小慧，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肖颖慧微微窘迫，低声：“名舅，我......我还行。” 鲁深浅搂住她，解释：“医生那边已经打过招呼。幸好他跟我们很熟稔，立刻答应会全力帮我们瞒着。我刚才已经跟几个仆人放出风声，说名爷昨晚淋雨得了急性感冒，必须去住院。我和颖慧过去帮忙照顾。” “好。”肖淡名满意点头：“暂时先这么安排。” 肖颖慧却不怎么放心，担忧问：“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去医院大张旗鼓的，迟早会被发现。深浅，咱们还是直接南下吧。” “不行。”鲁深浅眸光坚定拒绝：“南下路途遥远，至少要颠簸一天多。你的身子骨现在容不得奔波，必须好好静养安胎。” 肖颖慧的眼睛红了，低声哽咽：“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鲁深浅将她搂在怀里，温柔低声：“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小慧，别担心。你只要好好配合医生，赶忙快起来。等孩子稳定了，你身子骨好些，我们再想办法南下。” “可万一这段时间被我妈发现了，她......她铁定不放过你。”肖颖慧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泪水蜿蜒滑下：“我不想你有事。只要你没事，其他我都能无所谓。” 鲁深浅暗自心疼，皱眉哄道：“别担心，我会没事的。这事除了我们，也就医生知道，不会传出去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孩子，把身体好好调养好。” “才一个月多一点点。”肖颖慧哽咽哭泣：“怎么就能这么折腾人！现在是我们最要紧的逃命时刻，这孩子偏偏要来凑热闹！” “人多热闹。”鲁深浅扯了一个笑容，温声：“他知道我们要面临一个崭新的开始，巴巴就跑来凑热闹了。别怕，小颖小姐已经过去帮我们铺路。眼下只要你养好身体，我们马上就能出发南下。” “真的吗？”肖颖慧暗自懊恼：“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反而来拖你的后腿......深浅，对不起。” 鲁深浅的眼底掠过泪光，轻抚她的发丝。 “傻瓜，咱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一体，别说什么拖不拖累的话，更不用对不起。你现在赶忙配合医生，快快好起来才是你该做的正事。” 肖颖慧仍禁不住担心，压低嗓音问：“我妈那边是不是下周就要离开？” “......是。”鲁深浅皱眉实话实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云姐打算下周末就跟你爸的助手一起回去，而且连你的机票也一并买了。” 肖颖慧烦恼极了，低声：“我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被她给抢走了。深浅，怎么办？她知道我不肯走，她会找人将我掳走劫走的。” “不怕。”鲁深浅解释：“这两天你先养着，然后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你躲起来。云姐留在帝都的时间不能长，你爸那边还需要她去帮忙。只要避开这个风头，她暂时拿你没法子，就只能先忙了去。她跟名爷不对头，听说你在医院照顾他，她这两天不会来找你的。” “好。”肖颖慧迟疑提醒：“不过，我的身份证......怎么办？” 鲁深浅眸光微动，很快有了主意。 “明天一早我就去办户口的地方给你申请身份证挂失补办。我认识那边的一个主任，让他给我一点方便，迅速给补办出来。护照不用担心，反正我们短期内不会出国，犯不着去补办。” 第1984章 第1984章 肖颖慧总算放下心来，低声：“这样我以后就不用担心订机票了。” “对。”鲁深浅道：“以后要办事要做其他事，就不怕没身份证。去到南雷城那边，凡事让肖颖小姐代办，免得泄露消息出去。” 肖颖慧松了一口气，心总算安稳一些。 鲁深浅将她的脑袋搂在自己的肩膀上，催促：“别瞎担心，凡事有我呢。现在我们有名爷一家子帮忙，该自信满满才是。你先闭眼歇一会儿，等到了医院我抱你进去。” “嗯嗯。”肖颖慧甜甜笑开了，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目养神。 袁博认真开车，而副驾驶上的肖淡名则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没人再开口。 不敢开太快，也不好去肖家人进进出出的中心医院或人民医院，医生让他们直奔中医药医院，说他在那边等着他们。 果不其然，刚到医院大门口，便看到医生熟悉的身影。 鲁深浅低声解释：“他家是中药世家，家族里好些人都在这边工作。让他去安排就行，咱们不用多问，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好。”袁博应声。 一会儿后，医生安顿他们住院，用的都是肖淡名的名字挂号入院。 “给你们安排了一间大房间，五个床位。放心，我已经叮嘱过了，不会安排其他人住进来。所有药都是小慧小姐的，但都会挂着名爷的名字。” “懂了。”鲁深浅忙答谢：“谢谢你。” 医生忙前忙后，直到夜深了才回去。 肖颖慧睡在最里头的床位上，喝了医生的浓黑保胎药后，还得挂吊瓶。 鲁深浅拉上隔帘，隔开其他床位的同时，也更加隐蔽些。 “怎么样？头还晕吗？” 肖颖慧微微低笑：“好多了，没那么晕。那碗药浓得很，味道够呛鼻，喝得我差点儿就吐了。” “你要忍着。”鲁深浅柔声哄：“医生交代下去，一天得喝两碗保胎药，都是护士熬了以后端过来。明天早上医生会来给你做简单检查。我已经提醒过他，用药都用最好的，争取快些好起来。” 肖颖慧似乎想起什么，压低嗓音：“我身边还有一千多块，就在床头柜里头。” “不用担心。”鲁深浅微笑解释：“颖小姐和博姑爷又给了我一万块，我已经让熟人去帮我物色一辆二手车。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出发南下。” 肖颖慧有些过意不去，低声：“我身边都是些珠宝首饰，加上外公给的那些，卖了至少能有几万块。等我们安稳下来，一定要还上他们这个大人情。让他们出钱又出力，真是不好意思。” “好。”鲁深浅轻拍她的手背，低喃：“我去还就行。老爷子给你做留念的东西，你都好好留着做纪念。” 肖颖慧禁不住担心：“去了小颖那边的话，那我们干什么工作赚钱？” 她自小都在外公的身边长大，每天锦衣玉食，生活奢靡奢侈。 眼下外公没了，她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和庇护，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眼下茫然一片，不知所措。 “帮颖小姐看厂子。”鲁深浅答：“她说她的盐厂最近在建分厂，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员。她让我帮忙管理厂子，还说要分一部分的股份给我。” 第1985章 第1985章 鲁深浅继续道：“不仅如此，她还会安排一处地方给我们住，找人帮我们做家务活。总之，你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肖颖慧听得感激连连，忍不住感慨：“难怪外公让我们必须找名舅舅一家子帮忙。” 除了名爷一家子敢跟自家老妈叫板外，家族里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也只能靠他们一家子了。 鲁深浅看了一下手表，低声：“你好好歇息，我去给义父打个电话跟他通通气。” “嗯。”肖颖慧乖乖闭上眼睛。 鲁深浅温情脉脉看着她，提醒：“如果有什么事，就喊一声。阿博和名爷都在最外头的床位上。” “嗯呢。” 鲁深浅打了电话，发现义父仍没回肖公馆，只好悻悻回来。 肖淡名靠坐在病床上看书，袁博则半躺在病床上，把玩着肖颖送他的一窜漂亮小海螺和小贝壳。 鲁深浅走进去看了看肖颖慧，发现她已经睡沉了，点滴仍有大半瓶，便将顶上的吊扇调到最小一档，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名爷，热不？风扇被我调慢了。” 肖淡名抬眸微笑：“不打紧，我年纪大了，受不住那么大的风力。这里的病房很空阔，旁边还有一扇窗，根本不必担心会闷热。” 鲁深浅放下心，懒洋洋靠坐在袁博的小病床上。 袁博本来就高大，小病床撑他一人都有些窄，加上一样人高马大的鲁深浅，床一下子逼仄起来。 他大长腿踹了踹鲁深浅，笑骂：“要塌了！” 鲁深浅憋笑，挪了一张小凳子过来。 “对了，刚才我打电话回馆里，接电话的人说有你的电话留言，一个多小时前打来的。” 袁博一下子猜出来，挑眉问：“姓‘龚’的？龚仲鑫吧？” 他帮岳父收拾好衣物后，便给龚仲鑫打去了电话，不料他不在。他告诉龚仲鑫的嫂子后，匆匆就挂断了。 “对。”鲁深浅如实复述：“他说他不急着回惠城，你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捎他。他还住那个新小区，让你要出发前去他家载他。” 袁博翻了翻白眼。 妈蛋！用这口吻说话的人，除了龚仲鑫准没谁！ 鲁深浅之前也跟龚仲鑫接触过两三回，对他的傲慢和愤世嫉俗模样印象十分深刻，忍不住笑了笑。 “那家伙还是又拽又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的老板。” 袁博嗤笑一声，懒洋洋答：“在我们丁山煤矿，就我一个人是小工，其他都是大老板。我仰仗着他们给我赚钱，我得认他们是老大，不然迟早被气死。” 鲁深浅哈哈哈大笑，怕吵醒最里头的肖颖慧，只能憋了下来。 “这话听着新鲜，貌似是笑话，不过却非常有道理。当大老板的，都得靠下面的小工给他干活，不然他哪来的钱赚？为了钱大爷，谁都得低下头。” 第1986章 第1986章 “可不是吗？”袁博邪魅低笑：“我天天自认小弟，给各位干活的大哥发钱发烟哄着，就连出个门陪媳妇陪岳父，还得亲自接送技术大哥。” 鲁深浅嘿嘿笑问：“听说已经有三个矿口三台机械在运转？产量够大吧？” “还行。”袁博点头：“前一阵子勘探的人员说，左侧山区的矿脉更深，储量更加丰富。我在那边还有几个小山头，打算做多几台机械去挖。” 鲁深浅禁不住神往连连，道：“等我们安定下来，就去惠城瞅瞅你的大煤矿。” “随时欢迎。”袁博十分大方：“想用多少就拿多少，分文不取。” 鲁深浅哑然失笑，挑眉问：“真的？那我可得开大货车过去，满载而归。” “火车都行。”袁博眯眼挑衅：“只要你能开到我们的山脚下，保管要多少给多少。” 面对如此大方的主儿，鲁深浅只有认输的份儿。 “阿博，颖小姐说她要租下更多的海域，以后不仅要办两家盐厂，还要办大渔场。她还说要买下更多的渔船，以后养珍惜龙虾鲍鱼海参，还要捕鱼卖鱼送鱼，赚下所有钱。你呢？以后就一直挖煤？” “哪能。”袁博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答：“她那么上进，我再不勤快点儿，显得我太懒惰。我之前是搞货运的，对这一行还算熟悉。现在附近的货车都被改装成煤车帮我运煤，客运却没什么人搞。我打算趁着手头有钱，要去省城那边跟人合股办一个大型客运站。” 肖颖总在他耳边念叨，说钱赚再多也得懂得投资，不然钱存在银行只会越变越没价值。可以存一部分能随时用上，但大部分得投资运转起来。 “真的？什么时候？”鲁深浅惊讶问。 袁博摇头：“还没确定下来，对方正在找地方。他是搞轧钢厂的，手头上都是钱，富得流油。他说要去订一批大客车来，前后至少需要半年多时间。他现在在省城那边找合适空阔的地方做客运站。搞客运的地点不容易找，附近得有大型的交通网，不然不够方便。他跟我说一起合股，分我两成分摊一点儿风险。” “你答应了吧？”鲁深浅双眼发亮：“未来客运肯定能赚大钱，答应了准没错。” 袁博把玩着小贝壳，低声：“我得问过肖颖，她说好，我才能去干。我问过她，她说再投多一百万，但必须分三成。” 鲁深浅好奇问：“对方答应了没？” “他说考虑考虑。”袁博道：“等这一趟回去，我再问问看。” 鲁深浅笑开了，揶揄：“颖小姐真真是爱赚钱！我看，她八成是想要将天下的钱都给赚了去。你呀，等着颖小姐创下一个商业王国吧。” 袁博眉眼笑弯弯，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她喜欢就好，都随她。我不懂得投资，她说该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她说好的，准没有错。” 鲁深浅被狠狠撒了一波狗粮，暗自翻白眼。 “颖小姐说的就铁定好？不一定吧！投资眼光再毒辣，也不可能每一样都赚钱，总有可能亏本的。老爷子以前叱咤商海，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他也不可能全部的投资都赚钱，有些甚至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袁博丝毫不在意，道：“她目前就还没亏过。没事，反正钱继续赚，我们的本钱都是赚来的，就算亏了，也不会影响太大，继续赚就是。” 鲁深浅钦佩竖起大拇指：“有这样的气概和好心态，不愁没能赚到钱！” 袁博耸耸肩，低笑：“我以前就一个街边小乞丐，每天三餐都得发愁。最差的际遇莫过于这样吧？不管怎么着，以后再差再落魄，总不会比以前差的。” 以前他孤身一人飘零无助，现在他有家有媳妇，有屋有田有车，还能继续守着父母亲留给他的那些山地。 不管以后怎么着，都不可能比以前那般差了吧。 第1987章 第1987章 鲁深浅终于理解他的好心态是怎么来的，钦佩抱了抱拳。 一个人能从一无所有赚得盆满钵满，证明他是靠着能力和汗水走到今天。 这样的人不怕失败，即便失败了，他一样有自信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闯出一片天地来。 相反地，那些一出生就拥有别人艳羡一切的人，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一旦不小心失去了，他们会慌，会失去耐心，巴不得能迅速回归以前的地位，恢复以前的辉煌，慌乱之中极可能做出更错误的选择，失去得更多，落败得更彻底。 半年多前，老爷子开始准备分家，公中的输出一概归拢清算。 自那时起，好些颖字辈的人开始慌了，手头上有工资能领的，尚且还不会太慌，其他则渐渐慌了手脚，甚至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云姐给悄悄利用了。 这次分家后，众人手头上有了钱，但只是小钱，所以他们一个个心有不甘。 但他们同时也有了资源，有房产有商店有店面，不甘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自由能大刀破斧，放开手脚好好赚一场，迅速恢复以前肖公馆的辉煌。 他们的盲目自信让他们急慌慌做出决定，立刻卖掉手中的商店去搞自己不熟悉的行业。 倘若他们能力卓著，失去再多以后也能赚回来，但可惜他们不是。 他们没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也没良好的心态和心里素质，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失败。 尽管心里一清二楚，但鲁深浅是一个知分寸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喧嚷出去。 袁博倒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转身倒了一杯水给岳父，重新躺了回来，迷迷糊糊睡着。 鲁深浅没继续聊，走回去照顾心上人。 ...... 隔天中午，郊外别墅 肖淡云坐在树荫下，喝着咖啡翻看杂志。 这时，一个助手匆匆走过来，俯下在她耳边低语。 “淋雨感冒？”肖淡云精修的细眉挑了挑，问：“连夜去的医院？真的那么严重？” 助手答：“肖公馆的仆人说是早些时候请了医生，医生说太严重只能去医院，然后就连夜去了医院。” 肖淡云冷笑轻哼：“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痴想多硬朗？一场夜雨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她随手将杂志丢开，命令：“下午你们几个过去劝一劝小慧，让她收拾东西过来这边住。你们跟她说，现在老爷子不在了，一大堆人等着机会找肖公馆的人报复。她不能继续留在那边住，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前天晚上集体中毒，昨晚又有人病倒入院。这些都是前车之鉴，让她早些搬回来住，下周跟咱们一块儿回去。” 助手为难极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吞吞吐吐起来。 肖淡云没好气睨她，沉声：“那孩子吃软不吃硬，你们只要耐心哄她求她，她会跟你们回来的。” 老父亲去世后，她也彻底失去那幅画。 帝都这边已经没有让她停留的理由，早些回去帮忙竞选活动的宣传才是当务之急。 小慧最近跟鲁深浅暧昧不明，更不能让她留在帝都，免得惹出祸端来。 助手忙摇头解释：“夫人，小慧小姐她昨晚陪着肖淡名一起去了医院。听那边的仆人说，她和鲁深浅都跟着去医院照顾。” 第1988章 第1988章 肖淡云一听就没任何好脸色，怒气腾腾。 “关她什么事？！她去照顾肖淡名做什么？！这丫头究竟有没有脑子？她究竟知不知道肖淡名跟我不和？她巴巴去跟人家凑一块儿干什么？！” 丈夫让她必须带着颖慧回去，说要在媒体面前表现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幸福样子，可以为他的竞选赢得更多媒体的好感，巩固他是好丈夫好父亲的美好人设。 另外，女儿的美貌大可以提高话题度，增加选民的关注度，所以他要求颖慧必须此时回国，没任何商量的余地。 偏偏女儿整天跟她唱反调，劝不得，哄不了，凶没用，骂更是没用。 助手不敢回答，埋着脑袋避开去。 肖淡云仍怒不可遏，粗声：“去！把她给我找回来！不许她跟肖淡名一家子同流合污！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都是老狐狸！那肖颖比她还要小几岁，心思却比她深沉不知道几百倍！她被人家卖了，指不定还帮人家数钱！” “夫人......不知道肖淡名去的是哪个医院。”助手怯怯答。 肖淡云扬起下巴，命令：“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查啊！” 助手赶忙答是，匆匆退了下去。 肖淡云气呼呼抿了一口咖啡，发现有些凉，干脆丢了回去。 只要一想到女儿，她就什么休闲放松的心情都没有。 当年丈夫家族遭受大劫难，怕女儿有生命危险，她不得不将女儿送回国让父亲保护着。 当时女儿还是不懂事的小娃娃，她想着等麻烦过去了，再将女儿接回去就行，反正孩子只需要一段时间就又能跟自己亲，应该不打紧。 女儿本来不想来帝都，一直别别扭扭的，父亲说哄了好久才总算听话。 她顾着忙，听到女儿总算适合了这边的生活，暗自松一口气，随后抛开脑后忙碌去。 后来大麻烦解决了，婆婆说她很想念小家伙，她本想将小娃娃接回去，谁知这时候丈夫悄悄在外头偷|腥被她发现。 她气得要命，骂了丈夫还打了他，甚至扬言不想女儿看见他。 就在那时，她的升了职，工作更忙了。想着自己实在没空照顾小娃娃，与其一直丢给保姆，还不如留在国内让老父亲照料着。 肖公馆锦衣玉食，老父亲又有权有势有钱，压根不用担心女儿会在这边受委屈。 有自己的亲外公照顾，怎么也比国外的保姆强，而她也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不再有带娃的压力。 一年拖过一年，虽然想念女儿，但她实在太忙，偶尔有空就打个电话，没空也没办法。 转眼女儿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一副傲娇可爱的小脾气跟她年轻时候如出一辙。她看着好喜欢，可惜女儿多年没跟他们夫妻亲近，生疏得很。 他们试着跟女儿交流，发现没什么话题，从没能说到一处去。 不仅如此，女儿还整天嚷嚷着无聊，想方设法找借口要回帝都，说肖公馆才是她的家，还说她在那边没朋友没同学，她一刻也不想留下。 她和丈夫顾着忙，根本没时间陪女儿，互相推脱给彼此，最终成了互相指责，大吵小吵好几次，女儿更是烦不胜烦，远远躲开去。 丈夫没法子，最后让保镖跟紧她保护她，只要不危险就行，其他事都随她。 谁知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保镖竟主动调戏颖慧，气得她和丈夫够呛，麻利将他辞掉，让人揍了他一顿，警告他永远不许接近戴维森家族，不然小命不保。 不料专业打手下手太重，那保镖几天后伤重不治身亡，一命呜呼。 第1989章 第1989章 女儿发现保镖被辞退，气得绝食抗议，一个劲儿闹腾要回肖公馆。 他们不敢让女儿知道那保镖已经死了，只说将他辞退赶走，不许他再来跟她见面，打算稀里糊涂混淆过去。 不料女儿脾气特别犟，怎么也哄不了。夫妻两人没法子，只能将她送回肖公馆。 自那以后，女儿极少再回家，不仅不回去，就连电话也不打，每次见面也没给自己一点儿好脸色。 思及此，肖淡云无奈长长叹气。 年轻的时候，她还能仗着自己的美貌和能力控制住丈夫。随着现在色衰爱弛，他对自己是一天不如一天。 丈夫年轻时候就绯闻不断，结婚后她看得紧，他才稍微收敛下来。 这几年她开始步入更年期，总觉得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女儿跟自己话不投机半句多，丈夫却总外头沾花惹草，半刻也不肯消停。 这两年她在筹办博物馆，在上流圈名声鹊起，结识更多的名人和顶流层的同时，渐渐在戴维森家族也成了数一数二的领头人。 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让她熬出了头。 尽管那幅古画最终没能到手，但凭她多年的努力，还有丈夫现在的地位，她仍是高高在上的顶级贵妇，在戴维森家族仍是核心人物。 这事已经无法挽回了，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眼下她年纪渐长，丈夫对自己日渐冷淡，她时不时总觉得孤独寂寞，有时甚至觉得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只有颖慧一个女儿，将来还得靠着她出人头地，不然自己的晚年生活可能会大幅度下降，生活质量也会大打折扣。 正因为如此，她这一次一定要将女儿劝回去，留她在身边，给她找一门极好极好的婚事，保证女儿一生无忧的同时，也能保障自己在戴维森家族的地位和至高荣耀。 丈夫如果竞选成功，几年内甚至十年内他们都不会离婚，但丈夫太好色，难保他十年后会离婚，毕竟她早已年老色衰，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大有人在。 所以，她要利用丈夫在权力顶端的时候，好好为自己铺路，也为女儿好好铺路，为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然，女儿的婚事是至关重要的。 以女儿的容貌和地位，她足够匹配世上最有权最有钱的好男子。所以，她一定要给女儿挑一门荣耀极致，富贵至极的好亲事。 颖慧现在也才二十几，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坚实的婚姻基础，门当户对的夫妻关系究竟有多么重要。 她出身高贵的肖家族，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贵小姐。容貌好，能力强，家族背景也好，才能极顺利给自己拼出如此辉煌的前半生。 眼下她已经年近五十，快到知天命的年纪，有些事情她不得不早做准备。 这一次，女儿必须跟自己回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女儿，更为了她和丈夫未来十年的稳定婚姻关系。 想起之前女儿搂着鲁深浅说的那些傻话，肖淡云就忍不住嗤笑连连。 什么情情爱爱，什么海枯石烂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其实根本一文不值！ 没有金钱和地位，没有面包和生活，靠着满脑子的恋爱情爱就能活得下去？活得体面？ 通通都是笑话！ 鲁深浅他只是肖公馆养的一条小狗，老刘是老狗，他是小狗。闲着无聊的时候，逗逗小狗玩，免得自己发闷就行，哪能对一只奴才狗上心？ 女儿毕竟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又没怎么在她的身边，教导也少。只要女儿跟她回去，见惯了荣耀之上，奢华至极的顶流生活，她的思想就会慢慢改变。 童话里的公主永远只能配王子，不然哪来的美好幸福生活做后续？ 第1990章 第1990章 就连青蛙王子，即便暂时是丑陋的青蛙，他的本质仍是王子，不然公主仍是没法跟他恩爱一生，最终也只能悲剧收场。 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阶级分明，从古至今便一直存在。 能一直源远流长存在的东西，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女儿年轻不懂事，暂时理解不了，但她深谙此道多年，她不能让女儿走了岔路，免得女儿将来后悔来不及。 一只小狗罢了，暂时舍不得是情有可原，一旦离开了，慢慢就会忘切，最后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不必太担心，只要女儿肯跟她回去，一切都会非常容易解决。 颖慧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自己的手上，她只能跟自己走，由不得她任性！ 如果她还跟上次那样吵吵闹闹，死活不肯走，那她就让人给她喂一点儿安定的药，等上了飞机再慢慢劝，丝毫不成问题。 “夫人！夫人！”管家忐忑喊：“夫人？您没事吧？” 肖淡云不自觉回神，“啊？”了一声，很快恢复如常，眸光冷沉淡定。 “我没事。怎么？有事？” 管家微微俯身，低声：“外头来了一个叫‘林云宝’的，是肖淡梅的女儿。她说她有急事要见您。” 肖淡云一听就皱眉，嫌弃撇开脸。 “说我不在，赶她走。” 她对肖淡梅一家子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一个个长相猥琐恶心，丑的丑，矮的矮，胖的胖，单单瞄一眼就觉得辣眼睛。 不仅如此，他们说话也很恶心，说半天没一点儿主题不说，还带着一堆脏话和土话——简直玷污耳朵！ 管家答是，脚步却有些迟钝，忍不住又凑前来。 “夫人，昨天舅老爷打电话说要小心饮食，更要小心不明人士的报复。您说......这位林云宝会不会知晓什么情况，打算来跟您禀明？” 肖淡云眉头微蹙，冷静想了想。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昨天早上大哥和二哥打了电话过来，说之前肖颖辕侄子得罪了一个大混混。本来已经将他解决了，谁知他仍有余孽作乱，整天盯着肖公馆下手报复。 后来余孽借助那个没脑子的林大宝，利用他对肖公馆的熟稔作妖下药，害得一众侄子侄女侄媳妇前晚都进了医院。 尽管林大宝被抓，大哥和二哥仍担心有余孽成了漏网之鱼，可能会找上门来继续作妖，让她要打起精神应对。 肖公馆那边人手众多，而她单独住在郊外，身边的人参差不齐，小心些总不会错。 总管压低嗓音：“林云宝说她知道有人要害你，特意跑来跟你报信。我问她是什么，她却不肯说，一个劲儿强调只能单独跟你讲。我觉得她的话不够可信，但她说得信誓旦旦，我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夫人你是尊贵之身，容不得有一丁点儿损伤。” 肖淡云听罢，沉着脸吩咐：“将她带上来。” “是。”管家匆匆奔下去。 一会儿后，管家领着一个胖成球，身上邋里邋遢脏兮兮的女人来了。 “姨妈！姨妈！”林云宝笑眯眯喊。 第1991章 第1991章 肖淡云听得一阵鸡皮疙瘩直冒，嫌弃皱起眉头。 “别乱喊。你妈已经跟肖家没任何关系，她不再是肖公馆的人。她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自然更没有。” 她压根不想要这样的恶心穷亲戚，更不想让他们攀亲带故纠缠上。 大房虽然惹她烦，但大房仍是她的娘家至亲。 即便肖淡名对自己很不屑，但她仍得喊上一声“名哥”，不仅因为他跟自己确确实实有亲缘关系，更因为他在国内艺术界的崇高地位。 大房一直受老父亲疼爱，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偏爱，自然有一定的理由在。 一来大房表面上像足穷书生般低调，但大房实则非常有钱，据说当年分家的时候大房不仅拿了大头，更因为肖淡名是长孙而多得一份。 家族里的奇珍异宝众多，大多都落在大房手中，只是大房常年不在帝都，所以一众侄子侄媳妇才会“懵懂无知”不知情。 另外，大房虽然人丁不旺，但人才却济济。 且不说肖淡名的书画那么出名，他的那个老婆本领也不差，大房现在冒上来的肖颖绝对不容小觑！ 别看她一个小女生，长得貌美妖艳不说，一双眉眼和嘴巴忒厉害。 这一年多来，她在帝都走动比较多，发现不管是二房也好，三房也罢，看着一个个长相不错，出身不错，学识不错，但从没有一个颖字辈让她能印象深刻——除了肖颖。 当年大房伯父年迈才老年得子，生下肖淡名一个独子，后来堂哥也是四十岁才有这么一个女儿。 本来以为大房从此人丁稀疏，以后肯定一蹶不振，未来注定默默无闻，甚至自动消亡。 谁料肖淡名竟厉害得很，将唯一的女儿教得如此出色突出！ 一众颖字辈中，也就那肖颖的眼神最沉稳犀利，眸光独到，一张小嘴尤其厉害。 另外，名哥挑女婿的眼光也很独特，竟能慧眼识珠，挑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农村小伙子，却最终能摇身一变成了拥有煤矿的大矿主。 在别人看来，这些貌似只是凑巧而已，但她不这么认为。所谓的凑巧和巧合，只是说给肤浅不懂事的人让他们相信。 她肖淡云第一个不相信！ 那袁博不管是外貌还是一身内敛沉稳的气质，都是一顶一的好。只要有些阅历的人，才能看出那小子绝不是池中物。 不管是女儿也好，女婿也罢，随随便便推出去一个，就能顶得上二房或三房十几个颖字辈！ 单单这一点，她就不得不佩服肖淡名夫妻。 不错，她对大房一家子确实没任何好感，但彼此是血亲，这是永远否定不了的。 她也曾因为那幅古画的关系，对大房动过不少手脚，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不管闹到头破血流，闹到反目成仇，血亲的关系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永远也不会否定。 就好像昨天早上一般，大哥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表面是名哥让他提醒自己的，她丝毫没怀疑大哥说谎，因为她相信肖淡名也是这样的人。 不管自家人怎么闹，怎么生气，血亲便是血亲，怎么也改变不了。 肖颖那家伙敢来威胁自己，话说得天花乱坠，比唱歌还好听，却把她气得够呛。 但即便如此，她仍得喊自己一声“云姑姑”，而自己也理所当然受着。 可肖淡梅不一样！ 肖淡梅并不是大房的女儿，只是大伯好心收留的一个小灾民而已，跟二房三房丝毫血缘关系都没有。 第1992章 第1992章 倘若她自己很出色，本领也不错，众人看在大房的面子上，多多少少给一点儿面子。 谁知肖淡梅又蠢又贪，不仅长得极丑陋，一点儿肖家人的样子都没有，还丝毫没有涵养和教养，跟一个市井泼妇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她不仅自己差劲儿，就连儿子和女儿也都不像话。长得丑，脾气差，能力更差。 人呐，想要别人看得起，必须自己支棱得起来！ 本来所有人看在大房的面子上，多少给肖淡梅一家子留些脸面。谁知他们自己是扶不起的烂泥，根本扶不得！ 起初她只是想利用一下肖淡梅的无知闹一闹，气一气老父亲的同时，早些促进家里快些分家。 谁知她那坨烂泥发挥不了作用不说，还被老父亲一把甩掉！ 众人巴不得他们一家子能早些离得远远的，一个个都暗自高兴，觉得这是为肖公馆除害，免得肖公馆的名声整天让那家子给玷污了。 谁知肖淡梅竟跑来勒索自己，说什么为她办成了大事，让她必须为他们一家子负责！ 事办得乱七八糟，还好意思来烦自己，她只能暂时缓住他们一家子，然后找个由头将他们一并赶出去。 事实证明，他们一家子就没一个可靠的！ 后来警方查明林大宝竟也是那宗绑架案的主谋，只是后来怕事情败露，干脆假装成颖慧的救命恩人，借机来她这边要钱要东西。 事情败露以后，气得她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只想找到林大宝，让人暴揍一顿扔监狱里关上一辈子！ 偏偏那家伙跑得无影无踪，就连警方也寻不到人！ 本来想找肖淡梅出气，谁知他们一家子搬了又搬，已经住进了贫民窟，还脑梗大病一场，动弹不得。 她听完以后解气不少，觉得他们这是活该！ 看他们那样子，她也懒得报复了，因为像他们那样的烂人，老天爷自然会慢慢灭了去，犯不着其他人费心，更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来动手。 这样的烂人，下下辈子也绝不允许他们来跟自己攀亲带故。 林云宝尴尬笑了笑，胖乎乎的大饼脸尽是皱纹和斑点。 “......云夫人？俺这样子叫，行不？” 肖淡云没好气睨她一眼，敲了敲桌沿边儿。 “你找我做什么？我还有事，有话快些说。” 一旁的管家瞧见她的动作，立刻将微凉的咖啡撤下去，让下人重新磨咖啡豆煮上。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俺......俺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那个梅狐狸精要对付你，要给你下药。” 自她发现大哥的踪迹后，就隔三差五去附近地区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费了十几天后，她终于找着了人——原来大哥和梅丽丽打扮得光鲜亮丽住在华侨宾馆里头！ 她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直到第三天总算逮着了大哥。 林大宝仍是一如既往混蛋，对她没任何好脸色，叮嘱她必须照顾好爸妈，强调他有大事要干，千万不能泄露他的行踪，不然梅丽丽绝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她压根不怕什么梅丽丽，扯着大哥就说要钱。 大哥看来是真的发了大财，一口气塞给她一百块，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再来找他，更不许告诉任何人他的下落，包括爸妈和他那个乡下媳妇。 林云宝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还说老妈子病倒了，现在不能自己走动不能顺畅说话，跟一个废人差不多。 第1993章 第1993章 林大宝听完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没了然后。 她大骂他是不孝子，骂他没良心，还骂他抛弃父母和媳妇，还骂他不支棱家里，犯了事就逃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嫂子应付，也害得她在婆家没地位。 自从娘家被肖公馆的人嫌弃驱逐后，老许和他那个老妈子就开始瞧不起她。 她在娘家被排挤，被嫌弃，通通都是娘家人的错，尤其是他这个大哥的错！ 她还告诉他说，嫂子一直跟爸妈住在一起，照顾着两个老人，骂他说不能不要嫂子，人家虽然是乡下人，但压根没对不起他。 林大宝一个劲儿吸烟，皱眉说他必须跟梅丽丽在一起，他不要家里那个乡下媳妇，让她早些找其他男人改嫁，不用再等他回去。 林云宝气坏了，骂他不要余寒雪也就罢了，难不成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要，骂他以后会遭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料，林大宝只是呵呵冷笑，说他已经是通缉犯，抓了估计得坐一辈子的牢，早就注定不得好死，压根不怕什么天打雷劈。 她懵懵看着眼前的大哥，直觉她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一般。 他有钱了，变得衣冠楚楚，穿着西装打领带，一改以前邋里邋遢的模样，西装革履人模人样。 可他甚至连性子也变了，变得阴沉又狠毒，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似从阴曹地府捞出来一般无情阴狠。 她哭了，说他怎么能这样子，责问他还是不是林大宝，是爹妈的儿子，是她的亲大哥。 林大宝皱着眉头吸着烟，从口袋里又摸出几张五十块塞给她。 他说，他现在干着大事，而且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让她以后千万别再去找她，不然他不敢保证她会不会被灭口。 她吓坏了，哭泣说他怎么能这样子吓唬自己的亲妹妹。 林大宝叹了叹气，说他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大宝，现在的他只是走在刀尖上的杀手。 他还说，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得到丽丽的支持和救助，不愁吃不愁喝不愁钱，但却什么都得听她的。 林云宝问他梅丽丽究竟哪来的钱，本来她就是一个靠男人吃喝的臭婊｜子，上哪儿能发那么大的财。 林大宝一听就生气，骂她不许侮辱他心爱的女人，说他这辈子就只爱梅丽丽一个女人，为她死上几百遍都心甘情愿。 他还说，梅丽丽的身体后来很不好，脾气也变得怪怪的，满脑子只想给她的刀爷报仇雪恨，身边养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亡命之徒，想方设法要找肖公馆的人报复。 他庆幸自己一家子被肖公馆的人赶走，不然可能什么时候被毒死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吓死了，簌簌发抖问为什么，说她不认识什么刀爷，梅丽丽也就见过一两回，跟她一点儿也不熟。 林大宝让她别担心，说梅丽丽只想找肖公馆的人报仇拼命，不关他们一家子的事，不会找他们麻烦。 她在肖公馆住过，见识过老爷子的厉害，连忙劝大哥别跟肖公馆的人作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说已经回不去了，反正他一定会跟肖公馆的人卯上，因为梅丽丽发誓要拉肖公馆的人陪葬，不管多少，越多越好。 第1994章 第1994章 肖公馆的人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他们藏得够深，手段够狠，迟早能拉上一些人垫背。 反正都得死，怎么也得扯上几个垫背的，不然他们会死不瞑目。 大哥还说，梅丽丽身边的人接连失败，一个个被肖公馆给逮住扔警察局，目前只剩他一人，但他和梅丽丽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或放弃。 梅丽丽对他有大恩，他也一直爱着她，所以即便只剩下他一人，他也不会抛开她离去。不管她让自己做什么，他什么都会听，赔上性命也乐意。 林云宝压根听不懂其中的曲折缘由，只知道跟肖公馆对着干绝没有什么好下场，劝他跟自己走，带着爹妈回惠城老家，躲起来别让警察抓住就行。 林大宝只是冷笑摇头，说他这辈子绝不会离开梅丽丽，而且不管他去到哪儿，警方都会通缉他，迟早是逃不掉的。 另外，他还想搏一搏，说梅丽丽打算除掉肖公馆几个人后，就愿意带着他悄悄坐船离开，去国外重新开始。 尽管他不知道梅丽丽说得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仍心存侥幸，觉得只要她愿意逃走，他就随她逃，指不定两人能在国外幸福美满过完下半辈子。 林云宝听说他们竟还想杀人，吓得腿软哭唧唧。 大哥让她火速离开，假装跟自己不认识，还说他这几天也许就会离开帝都，因为他们的事已经快成了。 她听不懂，哀求他不要杀死淡名舅舅，因为他是肖公馆里头唯一疼爱妈妈的人。如果不是他总时不时给他们一家子捎钱，爸妈早就饿死了。 大哥摇头，说他不会杀了淡名舅舅，解释说肖老爷子已经死了，现在肖公馆乱得很，梅丽丽打算灭掉一些年轻人，让肖公馆失去未来和希望。 另外，肖淡云之前将林鸿刀的一众小弟都给收罗了去，害得林鸿刀没人帮衬落入警方的手里，所以肖淡云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因为肖淡云贼有钱，只要给她办事，手头上马上就能有大钱，大肆抛钱招揽帝都的一些小混混给她办事。 林鸿刀本来就笼不住人心，被肖淡云轻轻松松就挖了墙角，身边很快少了一大批小弟。 偏偏这时南方海岸边的小港口出了纰漏，没人及时通知林鸿刀，加上身边没人帮忙逃脱，导致他最终被捕入狱。 后来他在狱中发病，没及时得到救治死翘翘，而之前的那些小混混都跟着肖淡云，连一个给他送终的小弟也没有。 梅丽丽伤心欲绝的同时，对肖淡云恨之入骨，猜想她是故意为之，不然林鸿刀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于是发誓一定要杀了肖淡云为刀爷报仇。 林云宝绘声绘色解释：“云夫人，她对您恨得很，找人偷偷在您的食物下毒，还给您这别墅附近下了那种看不见的毒，住多几天就会出大事——会死人呐！” 肖淡云听得皱起眉头，狐疑问：“谁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梅狐狸精又是谁？” 梅狐狸精？这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代号？还是某个神秘人士的外号？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颤声：“......俺听说的。梅狐狸精就是那个梅丽丽。她妖娆得跟狐狸精似的，俺就一直喊她狐狸精。” “梅丽丽？”肖淡云仔细思索，却发现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蹙眉问：“她是谁？哪里人士？做什么要害我？” 莫不是此人就是去肖公馆下毒的贼人？ 哪来的不要命狗贼！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第1995章 第1995章 林云宝支吾答：“她......她跟肖公馆有仇，跟您也有仇。听说她是一个叫‘刀爷’男人的老相好，她是为他报仇来着。” 刀爷？ 肖淡云微微愕然，终于后知后觉想了起来。 “林鸿刀是吧？那家伙不已经死了吗？” 这家伙在帝都算是轰动一时的暗道人士，喜欢偷鸡摸狗干一些违法的事，常年游走在监狱的边缘赚钱，身边纠集了一群阿猫阿狗，还成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班派。 她利用的那些小混混多半是从他那边挖来的，扔点儿钱，一个个就跟舔狗似的，哪里还认得什么林鸿刀，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云夫人”一个人。 可惜那些混混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柴，没几下就被鲁深浅的那些人清理掉，让她很是没面子。 早知道那么没用，她也犯不着丢那么多钱，反而惹得那个林鸿刀对自己眼红，甚至还曾扬言要跟自己干上。 后来林鸿刀因为走私漏税被抓，听说好像还患了心脏病，在关押期间不小心发病死翘翘。 林云宝赶忙解释：“他是死了，可那梅狐狸精——不，梅丽丽一个劲儿认为都是您的错，不然她的姘头也犯不着被抓最后死掉。所以她心里头记恨你，要找你寻仇。” 肖淡云挑眉“哦”一声，疑惑问：“她在哪儿下毒？吸几天就中毒死掉？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云宝吞了吞口水，眼睛怯怯转来转去。 “她......她找人在你的水管里下毒。还有，您这边别墅外头都是空地，她将毒藏在稻草中，然后烧着。您没闻着吧？没吧？现在好像没人烧草来着。” 肖淡云皱起眉头，冷冷睨着林云宝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要来给我报信？” 她一向不喜欢肖淡梅一家子，不仅因为他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更因为他们贪得无厌的丑陋脸孔太难看。没有利益熏心，他们绝不可能会做什么好事。 林云宝一下子慌了，磕磕巴巴：“那个......俺听说的。俺关心您，不希望您中毒出事，就麻利来通知您来着。” 今天早上她才知道大哥出事被抓了，不仅如此，前晚梅丽丽也被抓了。 华侨宾馆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警察连夜上门抓的人，那梅丽丽本想要从后门逃走，谁知被早已经埋伏的警方逮了个正着。 梅丽丽尖叫连连，不停嘶叫喊“非礼救命”，好些人都被吵醒了。 警方将人押上车，随后跟前台的工作人员交涉询问，说梅丽丽并不叫登记的“刘丽”，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也不叫“李旭”，其实两人都是通缉犯。 林云宝本想悄悄去找林大宝，被前台人员盯着瞧很久，随后愤愤赶她走。 她不肯走，说她非要见到那个男华侨不可。 前台人员气恼说他们两人根本不是华侨，都是通缉犯，前晚两人都落网被抓了，其他一概不知道。 林云宝吓得脸色苍白，不敢追问下去，落荒逃了出来。 本想找大哥蹭多一些钱，谁知大哥和梅丽丽都已经被抓——钱兜子一下子又空了！ 这一阵子她没怎么回家，三天两头在外头闲逛，饿了在街边买点儿东西随便吃下，困了就跑去娘家睡地板。 老父亲苦口婆心劝自己回去跟老许认个错，跟他好好过日子。 想着一直要跟自己离婚的老许，还有整天嫌弃自己独自不争气的婆婆，林云宝压根不想回去。 第1996章 第1996章 这一阵子她常在娘家跟嫂子一块儿挤地板，发现嫂子虽然是乡下姑娘，可她勤快爱干活，不仅能去外头工厂赚钱，晚上还在灯下做鞋做刺绣赚钱。 本来妈妈不怎么喜欢嫂子，后来大哥不在，嫂子并没有跑了，而是留下赚钱赡养照顾公婆，让老妈子大为改观，现在对嫂子可好来着。 老父亲说，人不能太懒，不然不仅别人瞧不起，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他还说，他已经老了，经历的事情比自己多得多，希望自己能记住他的话，自强自立给自己找一份工作先干着，别总让公婆嫌弃自己太懒，只想着靠老公靠婆家，一点儿能力也没有。 那天晚上，她睡在窗边辗转反侧，看着仍在窗下努力绣花的嫂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也想了好多好多。 一晃她都已经嫁了两回，到头来钱没捞着，人也没捞着。 不仅如此，如果不是老爹还疼着自己，她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觉得她的人生不能这样子过下去，因为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必须改变才行，不能再浑浑噩噩连一顿饭都顾不上。 不过，她不是嫂子那种憨厚只懂蛮干的女人。 首先，她受不了罪也吃不了苦，一身肥肉经不起折腾。其次，她想走捷径，不想老老实实辛辛苦苦慢吞吞往上爬。 她这辈子最舒坦的日子，莫过于在肖公馆的那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日子。 有钱人家随随便便抛一点儿钱，就够有些人累死累活赚好些年。想着之前大哥仗着“救”了肖颖慧的时候，肖淡云随后一丢就好几千块，她就忍不住心动。 倘若她能侥幸救了肖淡云，那她的功劳铁定比自家老哥还要大上许多。到时荣华富贵还远吗？美好前程比比皆是！ 肖淡云听罢，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挺有心的。” 肖公馆那边早就传来了消息，前晚的事情是林大宝干的，而且他只是被指使的人，主谋是一个女人，很快就被通通抓去警察局。 眼前的胖家伙是林大宝的亲妹妹，这消息多半是从她哥那边得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林云宝听到双眼一亮，忙不迭点头哈腰。 “您是俺的长辈，您尊贵之身哪能出啥事！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俺来这儿之前，还求菩萨求城隍公必须得保佑您呢！” 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嘲讽笑了笑。 “来人！” 很快地，管家和助手都走了上前。 肖淡云压低嗓音吩咐几声，助手吓了一跳，慌忙匆匆奔下去。 管家则留在原地待命。 林云宝卑微无措缩在一旁，窘迫搓了搓手，不敢抬头张望，一双小眼睛溜来溜去，暗自焦急等待着。 肖淡云摩挲几下早上刚做好的指甲，幽幽道：“你能关心我的安危，我自然不会让吃亏。去吧，跟管家一块儿下去领两百块。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管家找给你吃个够。” 语罢，她懒洋洋起身，打算回屋去休息—— “夫人！”林云宝一把跪了下去，拉住她的裙角，激动哀求：“俺不要吃的喝的！俺——俺想求您给俺一条活路！” 肖淡名微微蹙眉，眼底尽是嫌弃和厌恶。 “怎么？也有人跟你寻仇？你不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没活路了？” 第1997章 第1997章 林云宝呜呜哭起来，泪水从大饼脸上滑落。 “俺丈夫要抛弃俺跟俺离婚......俺婆婆嫌弃俺生不了娃......他们不让俺在家里住，俺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姨妈——不！夫人，看在俺帮了您的份上，求求您给俺一条活路吧！” 肖淡云扯了扯裙角，发现被拽得紧紧的，根本挪动不了，暗自翻了翻白眼。 “我又不是神，哪能给你什么活路？这世上哪一条路不是死的？还不都是靠人自己把路给走活。” 她最讨厌这种人，仗着一点儿小恩小惠就来跟她讲条件，各种戴高帽各种胁迫各种哀求。 她是喜欢跟人做交易，但所谓的交易是在平等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而不是这样子的死缠烂打，一厢情愿。 “林云宝，我可没要求你必须来我这里通风报信，也没说一定给你什么恩惠。你别自作多情，适可而止吧。” 地上的林云宝急了，赶忙松开她的裙子，双手合并成掌，磕头跪拜。 “求求您了！夫人！求求您啊！您大人大量，您只要随便动动手，俺就有活路了！” 肖淡云很是不耐烦，沉声：“你究竟要什么？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浪费口舌！” 林云宝略有些紧张，无措捏了捏指尖。 “那个......俺还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 肖淡云意外挑眉，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前她曾想给林大宝介绍工作，也想能给他们一家子授之以渔，不想被他们整天蹭钱蹭吃蹭喝。 谁知林大宝懒惰成性，一听说要工作就头晕，甚至还委屈哭了起来，说什么肖公馆高高在上，怎么舍得自家的亲戚去干一些低声下气的活儿。 有些人给他面子，他却自己连里子都不要，怨得了谁？最终自暴自弃成了阶下囚，既是活该也是自作自受！ 想不到他的妹妹竟不像他，主动表示要一份工作赚钱，而不是索要钱或珍贵东西。 她冷淡问：“你想要一份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林云宝赶忙答：“稳定的收入，不用干重活，收入能不错的工作。最好是那种有前途的，一大堆人羡慕的工作！” 肖淡云不屑冷笑，一旁的管家则偷偷翻白眼。 林云宝仍喋喋不休继续：“俺喜欢那种卖东西的，最好是卖吃东西的。如果能在好的部门单位，一天上班七八个小时，工资不低，人家见着都得点头哈腰那种，那就再好不过。” 肖淡云忍不住笑出声，反问：“那样的工作你能胜任？你识字不？你会算数不？你会做账不？” “额......那个......俺可以学。”林云宝窘迫答：“俺识一些字，普通的字都认得。记账俺老爹会，俺可以让他教教俺。” 肖淡云嗤笑问：“你几岁了？现在才来学，你觉得来得及吗？” 林云宝缩成一团，支吾：“夫人，您帮帮俺......找一份好的工作吧。” “两百块拿去花。”肖淡云淡声：“如果想搞卖吃东西的工作，不如去烤鸭店的柜台帮忙吧。肖公馆还有几家老字号生意不错，烤鸭店算是最好的。你如果想要，我开口推荐你去。” 林云宝惊讶瞪眼，转而连连摇头。 “烤鸭店？俺......俺不喜欢！夫人，能不能去那种大型商城当小领导的那种？” 第1998章 第1998章 肖淡云蹙眉冷哼：“小领导？你一不识字二不会算账，你能当什么领导？你不会干活，我却介绍你去，不存心撕我自己的脸皮吗？” 林云宝窘迫抓了抓头发，低声：“求求您了，俺就要一份工作......没一份体面些的工作，俺家里的男人整天瞧不起俺。” 肖淡云不耐烦道：“没有！你若有真本事，你家男人绝不会瞧不起你！你先说说你有什么本领？又要不干重活，又要体面，又要能蹭吃蹭喝的地方——我想不到！” 林云宝哭了起来，哀求连连。 “您肯定有办法的......您那么有钱有权，您只要随便给俺丢一份工作就行。夫人，求求您了。俺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不然俺也不会来求您。” 肖淡云皱眉瞪了瞪她，烦躁瞥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一下子会意过来，凑前压低嗓音耳语几句。 肖淡云轻轻点头，转而居高临下睨着林云宝看。 “我在城东有一家酒吧，里头十几个人在工作，目前厨房还却一个管事的。厨房有厨师做吃的，还有人负责端菜负责打扫卫生。厨房不缺吃的，一个月二百五十工资，你要不要？” 林云宝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管家接话：“厨房管事负责去市场购物，吩咐人做事就行，自己压根不用动手。每天买多少钱，去经理报销多少钱，中间还有一些红利可图。上班时间不用固定，反正活儿有人干，你只负责督促别有人偷懒或不干活。” “真的？！”林云宝激动乐呵呵起来：“不用干活？就管人？还能买东西？” 管家冷淡着脸点头：“不错，厨房都归你管，只要不出差错就行。买东西是负责厨房进货，中间红利不少，但别太过分。上一任管事就是因为太贪心才会被经理辞退，最近厨房没管事的，正在找合适的人过去。” 林云宝一听不用干活，还有几个人归自己管，有工资还能有红利，立刻乐开了花。 “好嘞好嘞！俺要！俺要这个管事的！” 肖淡云烦躁皱眉罢手：“跟管家下去交接，麻利上班去吧。” “是！好的夫人！谢谢夫人！”林云宝辛苦爬站起来，拉拔滚圆的身板喘着粗气，“俺一定好好干！俺不会辜负您的！谢谢夫人！” 肖淡云懒得再搭理她，转身进屋，只留下一个高贵典雅的背影。 林云宝呵呵呵呵傻笑，乐颠颠的。 管家嫌弃看着她肥胖的身板，道：“那边是高级酒吧，平时接待的人都是有钱人家，你得找几件得体的衣服穿，不然经理铁定不肯让你进大门。” “哎哎！”林云宝连连点头：“俺回头就去买！不过......俺姨妈刚才答应的两百块......嘻嘻嘻！” 管家厌烦勾勾手：“跟我去领就行。” 林云宝赶忙鞠躬：“谢谢！谢谢！对了，俺姨妈在帝都有很多店，是不？肖公馆的店多着呢！俺以前也住肖公馆，对那边忒了解。” “夫人在帝都也有不少投资。”管家淡声解释：“这酒吧不是肖公馆分给夫人的，是夫人前些年跟一个老同学合资办的。后来老同学撤股，现在都是夫人的。” “哦哦哦！” “还有，夫人不喜你喊她‘姨妈’，你得记在心头，切不可再犯。夫人一向公私分明，你可别仗着夫人的名号胡作非为，不然经理铁定不要你。夫人常年不在国内，到时肯定帮不了你。” “是是......好滴好滴！” 第1999章 第1999章 隔天，助手终于查到肖淡名所住的医院。 “是一家中医医院，就在西面城郊，离这边足有十几公里远。” 肖淡云听得一阵头晕，问：“颖慧昨晚没回肖公馆？人家肖淡名有女儿和女婿照顾，哪里需要她去逞能？我病了，也不见得她来照顾我！” 助手尴尬赔笑：“听说他的女儿已经离开帝都，估摸女婿也是一并离开了。颖慧小姐非常孝顺，见不得肖淡名病倒身边却没人照料，所以陪着鲁深浅一起去照料。” “鲁深浅也去？”肖淡云皱起眉头，轻哼：“总腻腻歪歪在一块儿做什么！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助手忍不住问：“夫人，那还要不要通知颖慧小姐？” “当然要。”肖淡云道：“你亲自过去，顺便拧一些水果去看望肖淡名。你要当着鲁深浅的面，亲自跟颖慧说机票订在下周，也就几天时间而已，让她必须快些收拾行李，到时提前接她来这边，免得耽误了行程。” 助手有些为难，低声：“夫人，颖慧小姐......之前那么抗拒回国，我担心她仍会不同意。” “好好劝一劝她。”肖淡云没好气道：“由不得她整天跟我唱反调，现在可不是耍着玩的时候。养你们几个是来给我排忧解难的，不是整天来问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办。这些都是你们的职责，懂不懂？！” “是是！”助手战战兢兢应下，“那我下午就过去。” 肖淡云总算满意些许，道：“记住，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得对肖淡名客气点儿。肖公馆的人都是我娘家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必须毕恭毕敬，少给我摆臭脸色。” “是，夫人。”助手唯唯诺诺。 肖淡云靠坐在贵妃椅上，懒洋洋问：“查出来什么地方被下毒了？” “查出来了。”助手赶忙解释：“厨房的外接水管里头发现有不明的药粉，已经停用了。另外，附近的一处农田的稻草里头有一些黄色药粉，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管家已经送去检测。为了以防万一，别墅附近前前后后清查了三遍。发现除了那些药粉外，别无其他。” 肖淡云听得一阵生气：“这女人可真够毒的！都说最毒女人心，果真没说错。我只不过得罪了她的男人，她就将一些乱七八糟的由头都赖在我的身上。肖公馆只有一个肖颖辕得罪他，他就敢找整个肖公馆的人下手。这一次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肖公馆不知道得死多少年轻人......甚至还有我。” 如此想来，她吓得后怕连连，暗自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林云宝虽然又蠢又丑，但关键时刻她能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对于那些对自己有助益的人，她自然不会亏待了。 肖淡云勾了勾手，吩咐：“下午把这件事给颖慧说了，再把机票的票根给她看，提醒你们去接她的具体时间。下去的时候把管家叫上来。” “是。”助手匆匆退下。 很快地，管家来了。 肖淡云挑眉问：“那个林云宝怎么样了？将她安顿好了没？” “好了。”管家解释：“我给了她两百块现金，亲自领着她去酒吧，将她介绍给酒吧的经理才回来。我跟经理说了，之前工资多少，还得雇她多少。” 肖淡云一时来了兴趣，问：“肖淡梅一家子怎么样了？都躲哪儿去了？” “......不知道。”管家汗颜：“夫人您之前没吩咐，我就没派人去寻找。昨天听林云宝絮絮叨叨说她妈的身体很不好，天天得吃药，大半的身子动不了，全赖她爸和嫂子在照顾。” “哦？”肖淡云对这个“假”堂姐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淡声：“那老女人的心贪得很，活该没好下场。那林云宝这次算是帮上了大忙，让酒吧的经理必须照应她，除非不得已不得辞退她。” 第2000章 第2000章 管家连连答是。 肖淡云想了想，不放心低声：“也不许她胡作非为，像她那样的蠢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上几个染房，犯不着给她面子，适当就行。” “对对对！”管家谄媚笑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那样的人确实挺不上道的。” 肖淡云懒洋洋打量四周，无奈叹气。 “这一趟回去，指不定以后就没空回帝都了。也许等我年纪大了，想家了，估摸会时不时回来住上一阵子吧。这里以后就交给你打理。” “是，夫人。”管家弯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将别墅里外照料妥当，保管您回来以后仍能看到光鲜亮丽的原貌。” 肖淡云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嗤笑。 “哪来那么多的‘光鲜亮丽’？时间匆匆过，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东西只会越变越旧，人只会越变越老，最后年老色衰，慢慢在岁月中逝去。” 说到此处，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爸算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叱咤商场和政坛，曾是帝都最德高望重的尊者。可他也有年老的时候，也有疾病缠身无可奈何的时候，也有最终闭上眼睛的时候......” 她的眼角滑下泪滴，嗓音带着一丝哽咽般的沙哑。 “他曾经是我的庇护神，是我最最敬重的人。我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将我当成宝贝宠着疼着。万万没想到我离开他的身边二十多年，他便不肯当我的靠山，不肯对我百依百顺。人都是会变的。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总之一切都变了，搞砸了，没指望了。” 管家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退下，还是上前劝说，好不容易趁着她停下，低低劝上一句。 “夫人，老爷子已经去世了，您要节哀顺变。” 肖淡云恍然回神，慌忙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碍事，你退下吧。” 管家忙答是，快步走下去。 肖淡云长长吐了一口气，望着太阳暴晒的窗外，再度泪流满面。 老父亲没了，肖公馆已经分家，肖家的势力范围早已不复从前，等到颖字辈那些庸才们上来，极可能更加大不如从前，甚至一蹶不振。 帝都这边会失去利用价值，对她来讲助益应该也不大了。 从现在开始，她就只剩下丈夫那边的荣耀和利益。幸好，丈夫现在还需要她这个“正宫夫人”来扮演“恩爱夫妻”，而且丈夫就只有颖慧一个女儿，别无其他私生子或私生女。 只要她把控得好，把女儿的婚事推上至高巅峰的权利点，她的后半生仍是富贵荣华不断，屹立世界级的权利高峰。 她出身豪门世家，学识过人，貌美冠绝群芳，嫁入顶级豪门后又继续富贵荣耀不断，试问世上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完美人生？ 未来只要安排得妥当，仍是光明富贵不断，大可不必担心。 且行且慢慢来吧。 第2001章 第2001章 肖颖慧在医院住了两天，用药加休息，医生说胎儿的情况稳定许多，不过仍不能出院，至少需要多几天的观察。 鲁深浅寸步不离照顾她，肖淡名也在一旁帮忙。 袁博也没闲着，见医院的伙食太差，深浅却走不开身，便主动开车回肖公馆，每天熬粥做一些好吃的小吃或菜肴给肖颖慧这个孕妇吃。 肖颖慧本来就是娇养长大的小公主，哪里吃得下医院的普通伙食，吃不到两顿就哇哇吐得很惨。 有了袁博这个大厨师，她总算能吃上可口的食物，胃口大开吃了好几餐后，发现袁博竟不停变换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心里对他佩服万分。 “这包子怎么能这么嫩呢？”肖颖慧大口大口咀嚼，口齿不清问：“袁博，想不到你还能做包子！这包子咋这么好吃呀？” 袁博将热腾腾的蒸笼从小碳炉上取下来，没空答她的话。 鲁深浅赶忙将小碳炉搬出去，笑道：“为了能吃上热腾腾的包子，忒费事！幸好借来这个小炉子，倒是方便许多！” 袁博洗了手，拿了两个包子装进小盘子，递给正在窗边看书的老岳父。 “爸，别看了，趁热吃。” 肖淡名慈爱微笑，举起筷子立刻吃起来。 “阿博做的包子手艺一流，又嫩又香，馅儿也足！” 肖颖慧不住附和点头：“对呀对呀！特别嫩，感觉好像加多了什么......” “揉面的时候加了蛋。”袁博解释：“其实不是什么大秘诀，只要材料舍得给，什么菜做起来都好吃。” 众人都笑开了。 肖颖慧摇头：“那可不一定。没一点儿手艺哪来这么好吃的包子！你说对吧，深浅？” “对对！”鲁深浅大口大口啃着，毫不吝啬赞道：“真的很好吃！帝都最好的包子铺也不一定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包子来。” 袁博虽然现在身价颇高，腰包鼓鼓的，但他从没觉得以前的落魄经历难为情，不会不敢开口说前事。 “我十几岁的时候在包子铺当过半年多的学徒，每天负责揉面做包子，偶尔一天得做好几百个，外加一百来个馅饼。面需要发，都是凌晨三点左右就开始揉面，有时候天气冷，甚至一点多就得开始。我能做包子和馅饼，都是那时候学来的。” 肖淡名暗自心疼不已，低声：“......肯定很辛苦。” “不辛苦。”袁博毫不在意笑了，道：“一日三餐都能吃饱，还有工钱拿。” 肖颖慧有些不敢置信瞄着他看，问：“那——那你会做菜也是这么学来的？” “没。”袁博解释：“自己做东西省钱也方便，不好总去外头吃。我开始跑工干活的时候，也开始自己做东西吃。做饭其实不难，靠的都是经验积累。干着干着，很快就上手了。后来住老宅那边，我也帮着下厨，从肖颖那边学会了熬粥做肠粉，还会做南方的一些小吃。” 肖颖慧啧啧称赞，随即苦笑：“我和深浅都不会下厨，尤其是我。从小到大，我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几回，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人的任何技能都是环境逼出来的。”袁博耸耸肩：“这话是肖颖说的，我觉得蛮有道理的。当你没得吃喝了，你就不得不动手去做，因为你总不能饿死渴死吧。你只是没沦落到那种困难的环境罢了，只要你到了那种地步，你很快就能学会。” “应该是吧。”肖颖慧迟疑看向一旁的鲁深浅，内心忐忑不已。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只是她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以后生活上必定会很拖累自己的爱人。 鲁深浅跟她青梅竹马长大，对她的心思再了解不过，发现她投来的眸光藏着难过的神色，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第2002章 第2002章 他毫不在意笑了笑，道：“阿博说得在理，回头有空我就去他那边拜师学。我经常在厨房转悠，虽然没动手做，但大致该怎么做还是懂的。” 她不会，那便他去。为了她，他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更何况学着洗手做姜汤！ 肖颖慧嘻嘻笑了，低声：“那我也要学。” 一旁的肖淡名微笑提醒：“你们既然决定要去投奔小颖，她自然会帮你们准备好这些。放心，厂里有大饭堂，三餐不缺吃的。偶尔想提高伙食，可以去小颖母女那边蹭一蹭。偶尔也能出外觅食，海边最不缺新鲜的海货，稍微烹饪就能大快朵颐。” “对呀！”袁博笑道：“犯不着担心太多。今天早上我在外头的邮局打了电话给肖颖，她说已经帮你们安排了住处，地方离厂里不远，两个房间合并，外头加一个小院子，洗手间和厨房都在外侧。地方是去年新建的，房东要去海外投奔亲戚，决定租出去赚点儿路费。肖颖已经让人清理出来，打算明天给你们买家具。另外，她还说找了开车司机梅姐的姐姐给你们料理三餐和卫生。她就住在那边附近，方便得很。” 肖颖慧和鲁深浅对视一眼，转而都高兴笑开了。 “竟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么快？！” 袁博啃着包子，解释：“肖颖办事利索得很，她知道你们这边情况很急，所以刚到厂里就马上着手安排，一点儿时间也没耽搁。” “真是太感谢了！”鲁深浅激动道：“有熟人照应就是不一样，早早就安排妥当，不用愁不知道该怎么安顿。” 袁博继续道：“我跟她说了这边的情况，她也说现在先养胎，其他急不得。” 吃过午饭，袁博和鲁深浅收拾了餐具去洗。 肖颖慧还不能下床，坐靠在病床上打盹儿。 肖淡名则在走廊上散步来去，不敢走太远，前前后后来回踱步。 “名爷！”一个大白褂匆匆跑来，喘气道：“有人来看您！您——您麻利先进去吧！” 肖淡名微愣，疑惑问：“谁来了？我不已经说了吗？我需要静养，谁都不要来打扰。我还跟老刘强调别把地址说出去，是谁知道了？” “是......肖淡云夫人的助手来了！”医生解释：“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外国佬。” 肖淡名惊讶瞪眼，很快又淡定下来，匆匆进了病房。 “小慧！小慧！你妈派人来找你了！” 肖颖慧吓了一跳，迷糊醒了过来。 医生一边搬椅子，一边喊：“颖慧小姐，麻烦你过来坐在名爷的身边。” 肖淡名匆匆套上病服，然后急忙忙去搀扶她下来。 医生见此，也赶忙上前帮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肖淡名立刻脱鞋上床，扯过医院的被子盖上，昂头倒下装睡。 就在这时，三个助手东张西望上了楼。 “奇怪了......肖淡名不是住院了吗？怎么不在住院部？” “问了护士说不知道。后来护士让找一个医生，好像说肖家人的家庭医生。那医生说肖淡名在后头这栋楼静养。” “都没什么人，看着空荡荡的。肖淡名究竟住哪儿了？奇了怪了！怎么没护士和其他病人？连一个问话的人也没有。” 第2003章 第2003章 他们沿着走廊走着，探头看来看去。 很快地，医生徐徐走出病房，疑惑扶了扶眼镜。 “你们找名爷吧？他在里头睡着，请不要大声喧哗，病人需要静养。” 助手三人先后点头，鱼贯走了过来。 肖颖慧一只手扶着病床，一只手随意搭着。 “你们怎么来了？” 助手见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似乎刚刚睡醒的狼狈模样，先后吓一跳。 “颖慧小姐，你......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小姐，你是不是累着了？” 肖颖慧垂下眼眸，略有些慌乱整理发丝。 “名舅病得有些厉害，我又不懂得怎么照顾，晚上没能睡好，所以看着脸色有些差。我没事的，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助手关切问多几句，才转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肖淡名。 “名爷好些了吗？究竟是什么病？夫人非常关心他的病情，特意让我们过来看望名爷。” 一旁的医生轻咳一声，插嘴：“名爷伤心过度，加上连续好几晚上睡不着，身体很是虚弱，抵抗力也差。后来又不小心淋了大雨，晚上夜风大，很快就感冒了。一下子病来如山倒，淋雨又引发了肺炎。情况有些严重，早上都得打吊针。” 另一名助手“哦哦”两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好？肖公馆怎么不派人来照顾？我们小姐是千金之躯，哪能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服侍病人？” “对啊！万一小姐不小心感染了怎么办？小姐的脸色看着真差！” 肖颖慧的脸沉下来，嗔怪道：“说什么呢！我不是肖公馆的人？我不来照顾了吗？深浅他们也有来照顾，刚才还在呢！名舅舅之前一直照顾外公和我，忙得自己都瘦了一大圈。现在他病倒了，我怎么也得尽一尽晚辈的责任投桃报李，不然就太没良心了。” 助手们见她发威，很快换上一副讨好谄媚的嘴脸。 “对对对！颖慧小姐一向都是孝顺的好姑娘，必须的必须的。” “照顾病人很辛苦，休息肯定不够。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让肖公馆找其他人来。总得有人来替换一下，让陪床的人歇息吧。” 肖颖慧不耐烦罢手：“知道了知道了。离得有些远，这两天晚上我都在附近的宾馆歇息，省得跑来跑去。肖公馆现在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回去忒无聊。” 助手一听双眼发亮，立刻掏出机票的票根。 “小姐，这是夫人让我们交给你的。咱们回去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瞧！这是时间和登机口的号码。” 肖颖慧暗自翻白眼，脱口骂道：“拿给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同意回去的？滚滚滚！” 医生吓了一大跳，担心她激动过度不好，忙冲了上前。 “那个——你不要生气大声，一会儿......一会儿吵到名爷休息可不好。” 助手呵呵赔笑：“你不要生气，这是夫人安排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鲁深浅捧着几个盒饭走进来，眸光意味深长看了看肖颖慧，转而十分自然转到肖淡名身上。 “名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相信下周应该能出院。放心，这边有我照顾就行。老爷子去世后，你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好。要不，趁这个机会陪云姐回去一趟，就当是散散心了。” 第2004章 第2004章 肖颖慧眼睛微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旁的助手欢喜附和：“对对对！肖公馆就在帝都，它又不会跑。小姐你先陪夫人回去，换一个环境开心开心。等你心情好了，时间宽裕了，随时想要回来都行。帝都的机场几天就一趟飞机过去，回来也是一张机票的事，压根不难。” “是呀！夫人天天等着你一块儿陪她回去。这些年小姐不在夫人身边，夫人忙碌之际有时难免会寂寞。你是一个孝顺的人，哪里舍得夫人膝下没儿女陪伴，对吧？” “先生和老夫人也一直很想念你，总盼着你能早些回去跟他们团聚。你是先生最宝贝的小公主，他最疼的人就是你。小姐好些年没回去了，先生心里头早就想你得紧。先回去住上一阵子，以后想要来帝都随时都能来。” 肖颖慧的眼角迟疑瞄向鲁深浅，有些不明所以。 鲁深浅微微一笑，哄道：“近两三个月我得去外头给老爷子买修墓的好石材，也许没时间照顾你。名爷身体也不怎么好，颖小姐和姑爷都顾着忙，我还得帮忙照顾名爷。小慧，最近我估摸真没时间......” “行！”肖颖慧撇撇嘴：“那我先回去一趟看看奶奶和我爹地。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也挺想他们的。反正在这边也没人陪，肯定无聊得很。等外公的墓地修好了，我再回来拜一拜他。到时你应该有空了，你再好好陪我补偿我。” “好。”鲁深浅十分爽快答应了。 三个助手你看我，我看你，始料不及这次的任务竟会这么顺利，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颖慧娇哼一声，嫌弃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票根给我拿过来，到时提前半天来接我，不许太提前，不然我可能要反悔！” “是是是！” “好的好的！” 鲁深浅又给肖颖慧打了一个眼色。 肖颖慧暗自猜了猜，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盯着三个助手看。 “你们回去告诉我妈，我只跟着她去一阵子，绝不在那边久留。我回去看一看奶奶和爹地，不做其他事。顶多一个月，我就必须回来陪深浅。她得答应我，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三个助手听罢，窘迫笑了笑，一副“早就知道没那么爽快答应”的神色。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转告夫人。” “小姐，那你这几天要好好歇息，养好精神。对了，我们会提前过去肖公馆接你——” “不用！”肖颖慧冷哼打断：“那天下午的飞机，那天早上来接就行。我习惯在我的地方睡，去了郊外别墅反而睡不着。” 助手迟疑低声：“夫人希望你能过去别墅那边陪她......” “我不要！”肖颖慧嫌弃翻白眼：“我不想看见她！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转告。我不是为了她才回去的，主要是我现在闲得慌。本来我还不想去，她少来惹恼我，不然我就干脆不去算了。” “是是是！小姐你别生气......只要你愿意回去，跟夫人还有大把的相处时间，不差一时半会儿。” “出发的那天早上再去接小姐，我们记住了。” “只是小姐你身边可有人帮忙收拾行李？听说肖公馆最近在遣散仆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你收拾细软？需要我们去帮忙不？” 肖颖慧摇头：“犯不着！我压根不想去太久，只需要一箱衣服就行，其他一概不带，反正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好的。” “是，小姐。” 肖颖慧下巴微扬：“都走吧，名舅舅需要静养，你们别吵醒他。” “好的。小姐，那我们回去了，再见。” “再见。” 第2005章 第2005章 助手下楼离去，医生目送他们走远，才给鲁深浅打了一个手势，转身忙开去了。 鲁深浅将手中的饭盒搁好，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果然还是找来了，速度跟我们预料得差不多。” 肖淡云虽然嘴上说不理女儿，实际上整天派人盯着女儿，即便在肖公馆也不例外。 “你不在肖公馆，云姐很快就会知情。这边比较难找，我们也没透露给肖公馆任何一人知道，所以才需要费上一两天。” 肖颖慧随手将票根丢尽一旁的垃圾桶，轻哼：“瞒不住又怎么样？不管瞒不瞒得住，我死都不会跟她回去！” 这时，袁博闪身悄悄走进来。 “都没事吧？爸，您也没事吧？” 肖淡名正在脱掉病服，微笑解释：“我哪有可能有事，我只需要负责闭目养神，其他都靠医生和小慧他们小两口发挥。” “名爷，谢谢您。”鲁深浅答谢。 肖淡名罢罢手：“别总说客套话，我答应小叔要护着你们，自然就会全力以赴。深浅，小慧，眼下你们暂时缓住了肖淡云，但过几天就要上飞机，顶多只能缓多四五天而已。接下来该怎么办？” 鲁深浅凑了过来，牵住心爱女子的手。 “让她再好好休息三天，然后我雇驴车南下。” “驴车？”肖淡名惊讶问：“怎么想到坐这种车的？会不会太颠簸？千万要顾着孩子呀！” 鲁深浅压低嗓音解释：“今晚我就回去帮颖慧收拾一点儿贴身的东西。等她精神稍微好些，我就借助朋友的驴货车出城。他几天就出一趟货，每次都是几辆驴车出城。到时我们混在其中，避开一些注意力。我经常开车，颖慧出门也得坐车。云姐找不到我们后必定大肆找人调查，到时铁定没人猜到我们是坐驴车出城的。” “可她还是不能颠簸远行。”袁博挑眉提醒：“即便你们出城后换成其他交通工具，这一路去南雷城仍是颠簸得很。而且她的身体不怎么行，一上车估计就会吐。” 肖颖慧的孕吐情况有些严重，尤其是早晨时分。如果闻到不喜欢的味道，也会立刻吐个不停。 就她这样的“特殊”情况，只要闻到汽油味或路上随便一点儿异味儿，就够她吐得很惨。 鲁深浅低声解释：“我们不会马上去南雷城。我会转个方向去附近的其他城，找一家不错的医院让颖慧住进去继续安胎。我已经找人找来两张假冒的身份证，足够我们暂时混个别的身份过上一阵子。” “这个办法不错。”袁博赞道：“暂时避开风头，找地方躲起来继续安胎，等身体好了再南下。” 肖颖慧忍不住看向肖淡名问：“名舅舅，您觉得呢？可行不？” “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也别无其他了。”肖淡名微笑低声：“深浅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小伙子，听他安排准没错。” 肖颖慧笑开了，看着身旁的俊朗男子心花怒放。 “他虽然嘴上总说听我的吩咐做事，实际上我听他的比他听我的多多了！” 袁博不喜欢被喂狗粮，冷静问：“那我们还得在这边待多三天？对吧？” “不。”鲁深浅答：“最好是四五天，直到我们顺利出城安顿下来，你们再回肖公馆去。如果云姐的人找来，你和名爷可以一起应付。” 第2006章 第2006章 “行。”肖淡名道：“我就说她两天前回肖公馆收拾行李，然后就没再过来医院这边。” 袁博压低嗓音：“回头让刘总管将仆人都遣散了，没人能给肖淡云通风报信，少些耳目少些麻烦。到时让老刘做个假证，说瞄到她上楼去了，然后就自个忙去，没注意到其他。” 这样子能撇开老岳父的嫌疑，免得肖淡云找老岳父要人，到时非乱起来不可。 “好。”鲁深浅郑重点头：“那就这么办。” ...... 帝都，城南 午后，树上知了声声啼叫，闷热的天气让人心情烦闷，知了不停的叫声，更添得一丝烦躁。 院子里，树下 李晓一边看书，一边晃着身边的小摇篮。 倏地，睡沉的孩子哇哇哭起来。 李晓慌忙搁下书，将孩子抱起来哄。 这时，候阿南从房间里匆匆踱步出来，惊讶问：“怎么了？怎么哭了？还哭得这么大声？” 李晓一边撩起衣角给儿子喂奶，一边解释：“应该是饿了吧。天气闷热得很，孩子流汗多，可能也是因为太热睡不着。” 候阿南凑了上前，见儿子眯着眼睛乐滋滋吸奶，忍不住捏了捏孩子如莲藕般的小腿和小胳膊。 “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吃！” 李晓瞄了瞄天空，低声：“估摸午后会下雨，那边的天空有些暗沉，多半会带来雨水。今晚总算能睡安稳些，昨晚小家伙太热睡不着，夜里醒来好几遍。” 说到此，她禁不住打起哈欠来。 候阿南皱眉道：“早些时候儿子睡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睡一会儿？就算是眯一会儿也好，下午就不会太困。你还看什么书？编辑不会又来催稿了吧？” “还行。”李晓迷糊应声，一边拍着儿子的白乎乎胳膊，闭上眼睛假寐。 候阿南有些郁闷嘀咕：“每次我只要问起你的工作，你就这副态度！小李，你就别再犟了，好不？我家不缺你那点儿稿费，我更不缺。你说你一个人带儿子已经够辛苦了，你还整天惦记着写稿赚钱？再怎么好赚，也比不得我的厂子随便出点儿货。都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你总得为儿子的未来想想吧？” 李晓假装没听到，靠在树干上装睡。 怀里的小家伙喝饱了，听到爸爸喋喋不休说着，忍不住斜了斜脑袋，可爱的大眼睛瞄着爸爸看，不忘给爸爸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候阿南的心一下子软踏踏的，低声：“你瞧，咱们的宝贝多可爱哟！我妈昨天打了电话来，说她可想念这小家伙，让咱们麻利回去。她和我爸都抢着要来帮我们带孩子，连外公也想要帮忙。我爸还没抱过孙子，心里头总挂念着，昨天还抢了话筒说要帮咱们订飞机票，让咱们迅速回去。小李，帝都的夏天忒热，冬天忒冷。要不，咱们回家避暑——后天就飞省城，好不？” “不好。”李晓没睁开眼睛，语气很是冷淡：“我在这边住得好好的，能带儿子能工作，我不想回省城。” 候阿南哭笑不得，问：“那我呢？我总得回去看着厂子吧？厂子那么多的订单，我总不能都抛下不管，对吧？我总是这样来回两头跑，顾得了厂子，顾不了你们母子。顾得上你们母子，顾不了省城那边的生意。我也很不容易。你也为我想想，好不？” 第2007章 第2007章 李晓睁开眼睛，带着薄怒瞪了瞪他。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用总来这边浪费时间。孩子我自己能带好养好，犯不着你跑来跑去白费功夫。厂子忙我知道，那你就自个忙去，这边真的不需要你。” 候阿南撇撇嘴，眼里尽是哀怨。 “你别生气......我妈已经跟我说了，她完全没那个意思，一时嘴快说多两句，你就不小心误会了......事后我妈也忒后悔，你就别跟她计较了，行不？” 李晓垂下眼睛看着儿子，又不说话了。 候阿南继续哄道：“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妈一向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说话压根没经过大脑。她强势惯了，我爸什么都听她的，她一向说话没顾忌。但她的心是疼你的，也疼我们的小宝贝。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一点儿，总得这样子才对，是吧？” 李晓轻轻摇头，似叹气似无奈。 “错了，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我没怨你妈，也不敢怨她。她能看在小宝贝的份上来照顾我坐月子，我已经对她很感激。你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孙子，我不会拦着她疼爱孩子。他是你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不想嫁给你......这也是事实。” 候阿南哭笑不得责问：“你连儿子都帮我生了，你还不想嫁给我？你就算不为儿子着想，你也得为你自己着想吧？你一个女人漂泊异乡还带着一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幸好这边的街坊邻居都是租户，来来去去不怎么熟悉，不然你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怎么就不好过了？”李晓反问：“我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我不偷不抢不求人，我哪里做错了？我过我的日子，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和儿子生活得好与不好，关他人什么事？” 相比以前熟悉知根知底的街坊邻居，她更喜欢帝都这样的陌生环境。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反正各做各事，各做各人，不互相干扰也不互相打扰。 在这里，她没有整天吵架的哥嫂，没有其他人的异样眸光，更没有瞧不起自己的公婆；在这里，她赚自己的钱，用自己的钱养活自己和儿子。 而且，她还在帝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写着连载武侠小说，每一周都有稿费拿。偶尔写一写散文发给报刊，还能多一些外快。 她一向省吃俭用，儿子除了喝奶外，暂时还不需要吃其他，费用也不高，所以她现在每个月都有盈余的钱存起来，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喜欢很满意。 候阿南很是无奈，看着她怀里的胖嘟嘟小宝贝。 “那儿子怎么办？他现在还小，不懂得跟你要爸爸。不用一年半载他学会说话，他找爸爸的时候，那你该怎么说？” 李晓睨他一眼，好笑问：“我有拦着你不当他爸爸吗？你现在十来天就来一趟，他怎么可能不认得你？他还这么小，他就懂得认你了，你怕什么？” “我可以不怕。”候阿南闷声：“可我妈怕，我爸怕，我外公也怕。他们都怕你不回去，怕儿子不够人手带，怕你太辛苦，还怕我被你抛弃成了孤家寡人。” 李晓嗓音带着一抹沙哑：“你......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你找其他女人结婚成立家庭去。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怨你，更不会主动去打扰你。” 第2008章 第2008章 “说什么呢！”候阿南没好气瞪她，嗔怪道：“你别胡说八道，行不？！你是我爱的女人，你还给我生了儿子，我咋可能找其他女人！我要是早有其他女人，我还找你做啥？” 李晓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候阿南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心里的火气瞬间没了，只剩一阵阵心疼。 “小李，你别这样子倔了，行不？我妈她真的是后悔了。她自己跟我外公说了，也跟我说了，她当时就是一时嘴快，压根没想到会不小心伤了你的自尊心。你现在一个人带着儿子在这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李晓埋着脑袋看着儿子，手轻抚儿子的毛绒绒短发。 “这里很安全，鲁深浅大哥说这是他义父的房子，租金不会催，宽裕了给上就行。而且，他义父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找麻烦。我住在这里一直很安全，街坊邻居从不敢说三道四。平时我不用怎么出去，领稿费的时候带着儿子一块，顺便买些东西进来吃。这边吃住非常方便，你不用放心不下。” 候阿南见她仍是倔强得不行，有些无可奈何。 “小李，你这样子......让我很心疼，也让我难受。” 李晓的眼睛红了，哽咽：“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样子很辛苦。相反，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回去省城，我哥和嫂子指不定又要找你们家麻烦。你们是不缺钱，荣伯也会帮着应付，但我不想那样子。每次他们找你们家勒索要钱，我总觉得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妈之前会那么嫌弃我当你的媳妇，多半也是因为我有那样的龌蹉恶心娘家人。我不怪你妈......她压根就没错。” 候阿南见她哭起来，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肩膀。 “别哭别哭，一会儿吓坏儿子可不好。在我心里，你是你，你哥嫂是你的哥嫂，不能混为一谈。你自强独立，跟他们完全不一样。我是最了解你的......你犯不着这么辛苦你自己来证明什么。” 李晓轻轻摇头：“我说了，我不会觉得辛苦。我这样子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么尴尬的场面。” 如果她抱着儿子回去，哥嫂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去找侯家人算账，到时不仅要钱，估计连铺面什么的，他们都会毫不客气开口要。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只要她嫁入候家，他们会继续不知足无赖下去。 到时她能怎么办？ 即便候阿南的父母亲愿意掏钱给铺面，她在他们的面前又会矮上一大截，更加抬不起头来做人。 婆婆虽然表示愿意接受自己，但她是看在乖孙子的份上，心里仍是瞧不起她的家庭小家小户，更瞧不起她的那些奇葩亲人。 她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街头，养父母除了给一口吃的，其他什么都吝啬得很，更别说疼爱和亲情。 但尽管如此，她仍感恩他们将自己捡来，将自己抚养长大成人，毕竟十几二十年的养育是点点滴滴凑起来的，恩情深如海。 她无法选择亲生父母，也无法选择养父母一家子，这些是她这辈子永远避开不了的。 她避不了，但候阿南能避开，只要她不嫁给他，他就只是她孩子的父亲，没必要陪着她无辜被连累，被养父母一家子缠上一辈子。 第2009章 第2009章 候阿南轻抚她的秀发，低声：“可你迟早都得去面对，是不是？” “是。”李晓无奈叹气：“但能迟一点就少一些烦恼，能迟一些就迟一些。” 候阿南压低嗓音：“外公让我把合约给你带过来，让你签上名字。” “不要。”李晓再度拒绝：“荣伯已经对我够好了，我不能再要他的东西。他老人家还需要钱傍身，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不愁以后没钱花。” 候阿南苦笑：“外公说了，他都已经八十出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身边从不缺钱，也就只剩下钱了。他说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给你煤球厂的股份，也是希望你能多一份保障，让你和儿子能过得更好。本来他等着你回去亲自送你，但你一直不肯回，他只好拜托我拿过来。他呀，是想给你一颗定心丸。” “不行。”李晓坚决摇头：“我不能要荣伯的钱。” 候阿南忍不住劝道：“外公不缺钱，他现在最希望的是你能跟我结婚，带着儿子开开心心回去。有了这些收入，你再也不用担心你哥嫂那边了。” 李晓红着眼睛哽咽：“不用，真的不用。你告诉荣伯，我现在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多，身边攒的钱也越来越多。他老人家一向疼我，我心里头都知道。你让他放心，说我过得很好。” 候阿南皱眉无奈道：“既然你非要这样子，那我下次只能带上外公一并来了。” “你......”李晓惊讶挑眉，嗔怪骂：“你疯了吗？！荣伯年纪那么大了，平时连公车都不能去坐了，你还敢让他坐飞机或长途火车过来？他老人家如果颠簸奔波累坏了，别说你爹妈饶不了你，你舅舅能饶得了你？我也饶不得你！” 候阿南颓然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罢罢手。 “我还不是没法子吗？我劝不了你，我妈也说服不了你，那只能找最厉害的外公帮忙咯。” 李晓被他气着了，没好气骂：“你敢麻烦荣伯来，我就跟你生气一辈子！” 候阿南缩了缩脖子，不肯放弃嘀咕：“外公也说了，如果你一直不回去，他就坐车亲自来接你。” “还不都是你害的！”李晓大声：“你跟老人家说我过得很好，暂时不想回去——你不会说呀？！你嘴巴是做什么用的？只会吃饭吗？！” 候阿南偷偷憋笑：“我......我说了，可他老人家不相信呀！他说你单独一个女人漂泊在外，还要带着一个小婴孩——多么不容易！” “不许你带荣伯来。”李晓一边哄着睡不安稳的儿子，一边气呼呼：“你如果不听话，连你以后也别来了！” 候阿南见儿子热出汗来，赶忙伸手接过去。 小家伙顿时没了“奶源”，立刻无措哭起来。 李晓将衣衫拉好，匆匆走去角落拧开水龙头，将晾晒在一旁的毛巾丢下去，赶忙拧上来擦汗。 候阿南略有些狼狈哄着儿子，不停低喃：“乖乖～～不哭了～～妈妈抱着你太久，她热你也热。爸爸抱哦～～爸爸比妈妈凉快呢！来来来～～爸爸吹吹，爸爸吹吹就不热了。” 就在这时，大门响起敲门声！ 李晓迅速将衣服拉好，毛巾拧干甩上，匆匆跑了过去，小心试探问：“谁呀？” “李嫂子，是我。”外头的人客气答。 李晓惊喜笑了，扭过头跟候阿南道：“是鲁哥来了！” 语罢，她赶忙打开门。 只见鲁深浅拧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台阶下还停着一辆轿车。 李晓连忙热情笑道：“鲁哥，你好你好！快请进！” 第2010章 第2010章 鲁深浅示意下方的车子，解释：“我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你，顺便有一句话要来叮嘱你。” 这时，候阿南抱着儿子笑哈哈走来，热情打了招呼。 鲁深浅见有男主人在，才总算愿意进门。 “哟！小家伙长这么大了？好快哟！一个多月没见，大变样咯！” 看着娇憨可爱的胖乎乎小家伙，鲁深浅忍不住憧憬起肖颖慧肚子里的小宝贝来，心里瞬间柔软一片片，父爱立刻大爆棚。 “我......我能抱一抱不？”他将袋子递给李晓，手在衣角擦了擦，“看着好可爱哦！” 候阿南哈哈大笑，小心将儿子递给他，一边不忘提醒：“一只手圈住他的背，一只手搂住他的小屁｜股和大腿。” 鲁深浅不敢用力，却又不敢不用力，僵硬着双手照做，战战兢兢抱扶着。 李晓和候阿南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鲁哥看样子还没抱过孩子吧？生疏得很！没事没事！我一开始也这样，后来一点点慢慢学，慢慢就习惯了。他长大些，越容易抱。他刚出生那会儿，跟一块儿肉团似的，我压根不敢抱呢！” 小家伙本来正在哭，看到爸爸妈妈都在笑，迷迷糊糊也跟着笑起来。 鲁深浅高兴得不行，直觉整颗心都化了。 “这小子看样子还蛮喜欢我的！瞧！笑得多开心呀！” 李晓赶忙搬来凳子，招呼他坐下。 “阿南，去给鲁哥倒一杯热茶过来。” “不不。”鲁深浅答谢：“不必麻烦，我一会儿就走。最近实在忙得很，碰巧路过就进来一下，晚些我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李晓指着他带来的袋子，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送什么东西给我们？鲁哥，可不能让你又破费了。” “没有。”鲁深浅解释：“里头有一些是颖小姐送的海货，我和义父吃不完，送一些让你们帮忙吃。另外一包是我义父收藏的老茶叶。他说天气闷热，熬一些给小孩子洗澡用，这样孩子不会容易长痱子。” 李晓和候阿南感激连连。 “太感谢了......总是麻烦你们，还总是让你们破费。” 鲁深浅摇头：“都不用花钱破费，你们看着喜欢就用上。” 他僵硬晃着怀里的小宝贝，压低嗓音：“另外，我想告诉你们一声——我接下来会出远门一段时间，不知道具体得多久，但短期内不可能会回来。你们在帝都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去肖公馆找我义父帮忙。他这几个月内会继续留在肖公馆，以后应该会搬去梧桐街的‘淡泊居’住。淡泊居是颖小姐家，你们记得不？” “有些印象。”李晓狐疑低问：“鲁哥，你们......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鲁深浅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十分坦然道：“我们家老爷子去世了，肖公馆也已经分家。我要出远门做生意，义父等老爷子的墓地修好后，会搬出肖公馆去帮颖小姐看家。颖小姐在帝都买了不少房产和铺面，她让我义父帮忙管理，我义父已经答应了。他老人家在帝都行走多年，熟悉各个行业和门路。你们如果继续留下住，有什么难处就找他帮忙，他知晓你们是颖小姐的朋友，一定会全力以赴。” “谢谢......谢谢！”李晓答谢。 候阿南瞄了瞄李晓，扯了一个无奈笑容。 “鲁哥，我刚刚正在劝她早些跟我回省城那边。帝都这边虽然有你们帮忙看顾，方便得很，但毕竟不是自家的地方。可她......总是不同意。” 第2011章 第2011章 李晓的脸微红，悄悄瞪了瞪候阿南。 “鲁哥，你别听他胡说......我在这边住得很好，是真的很好。” 鲁深浅是一个精明人，一下子听出他们小两口的分歧来。 “他乡再好，也比不得自己的故乡好。如果你们是小两口一块儿住在这边，那再好不过。但家里的男人如果三天两头没能在家，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确实不怎么方便。” 李晓的眼睛微微红了，支吾：“我......我还不想回去。其实，我挺喜欢帝都的。” 鲁深浅对他们的事了解颇多，知晓她的心结没能解开，所以一直僵持着不肯回去。 “李姑娘，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你就已经懂了。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该面对的迟早还是得面对。” 李晓微愣，转而垂下脑袋去。 候阿南腼腆笑了笑，低声：“确实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现在孩子还小，他还不懂问这个问那个。但如果孩子大了，他会问怎么他没有爷爷奶奶其他亲戚亲人，爸爸为什么总得往省城跑。小李，到时你该怎么答他。咱们早些回去，对孩子是最好的。” 李晓咬着牙没吱声。 鲁深浅一向会拿捏分寸，自己怎么说也都是外人，话题点到为止就行，不好掺和太多。 碰巧怀里的小家伙哭了，只能将他送回候阿南的怀里，轻轻抚摸孩子肉嘟嘟的小脚丫。 “我还有事，没法久留。这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希望你们一切顺遂，孩子平安健康快快长大。咱们有缘再见。” “......再见！鲁哥，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如果路过省城那边，务必记得到工业区那边的电镀厂找我。我请你喝酒！” 鲁深浅笑哈哈答好，匆匆开车离去。 候阿南目送轿车远去，扭过头来看着李晓。 “小李，咱们还是早些回省城吧。你瞧，人家鲁哥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以后就没能在帝都了。帝都咱们不熟，没熟人照应遇上大事可就麻烦了。天子脚下，一个个有权有势的，咱们得罪不起。” 李晓将他推开去，迅速栓上门。 “他刚才不说了吗？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去找他的义父帮我们。” 候阿南却不怎么赞同，低声：“不管是鲁哥也好，他义父也好，他们终究只是肖颖介绍的熟人而已，根本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好友。我们跟肖颖也只算相识，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人家总不好吧？” 李晓接过他怀里的儿子，不在意道：“我勤快工作领我的稿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遇到什么大事。” 候阿南有些气馁，叹气歪倒在树下的摇椅上。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好！” 李晓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道：“我不用你说，也不用你管。” 他这个人就这样，遇到稍微大点儿的事就受不住，不是逃避就是退缩。 其实，真正逃避的人是他，并不是她自己。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娘家会拽住她想办法去侯家要钱要东西，而她也清楚儿子的奶奶并不喜欢自己，只因为两家的经济实力差距太大，门不当户不对。 即便有荣伯帮忙求情，婆婆也只是暂时看在刚出生的儿子面上答应这么婚事，并不是真正的真心实意。 所以她一眼就看穿他们未来的婚姻状况——丈夫是妈宝男，没胆识没主见，婆婆强势又霸气，娘家的哥嫂会像狗皮膏药一样三天两头上门。 第2012章 第2012章 她只想每天安安静静看书，安安静静写自己喜欢的文章，将儿子带好养好，根本不想去应付这样的婚姻。 谁说没有婚姻就不能得到幸福的？如果她同意这场婚姻，她铁定不会幸福。 与其将来后悔难堪煎熬，还不如一早就离得远远的。 不幸的婚姻还不如没有婚姻，反正她现在有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宝贝，她的人生足矣。 候阿南哀怨瞪着她看，郁闷低声：“那我呢？你......你就不能为了我回去吗？儿子他还小，他不懂怎么劝你。可我也需要你在身边，你知道不？你就这么忍心伤害你爱的男人吗？” 李晓轻拍着儿子的小胳膊，神色很淡然。 “我们之间......都已经过去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情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你曾经放弃了，放手了，不过我没怪你。” 他们在一起不久，就已经悄悄有了夫妻之实。 情窦初开的她一开始万分期待他能迎娶自己，从此两人甜甜蜜蜜结婚，一辈子开开心心过下去。 谁知他却一直遮遮掩掩不敢说出去，一会儿怕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理由千万种，却没一样相同，但每一种都很伤她的心。 在她看来，如果他真的爱自己，真的在乎自己，他就该担起男人的责任，对她负责，对他们的感情负责，而不是一直畏畏缩缩的。 他的任何退缩和推脱，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不停在凌迟着她的心。 纸包不住火，日子一长，两人的事情最终还是被人知道了。 她的哥嫂马上找他要钱，要求一次性给足两万的聘金，外加一辆摩托车和两间铺面。 他吓坏了，一溜烟跑了。 她却不知道往哪儿跑，也无处可逃，她哥嫂天天骂她贱骨头，时不时还动手打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多么希望他能挺身而出来救自己，哪怕只有一两次，哪怕只是哄她而已，她也够满足了。 可惜，她一次次失望了。 即便后来荣伯悄悄告诉她，说阿南被他妈给骂得很狠，甚至还威胁要断了母子关系，闹得非常僵。 可她仍忍不住失望。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她一直小心隐忍着，即便再难受再屈辱，她都悄悄坚持着他们的爱情，可他却逃得无影无踪，什么立场也不表，什么话也不说。 在一次接一次的失望后，她彻底绝望了。 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夜里，她的眼镜坏了，差点儿被车给撞死。 其实，她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车前灯那么亮，她还是能猜得出来是车灯的。 只是那时的她万念俱灰，精神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就往那朦胧亮泽的灯光迎面走去。 她摔倒了，痛得很，也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幸好被路过的袁博救下，不然她指不定得受更重的伤。 陆婶关心她，荣伯也很担心她，就连不怎么熟悉的袁博也愿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却在她最难受的时候躲起来，怯弱不敢出声。 人生际遇就是这么奇怪，意外永远在你安排好一切后突然就蹦出来，扎扎实实吓你一跳！ 就在他放弃自己，她也觉得这段感情没任何继续坚持的意义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自己早已经怀上他的孩子。 第2013章 第2013章 刚开始，她不知所措哭了。 给她检查的医生见她哭得伤心欲绝，忍不住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又问为什么没人陪她来检查。 她一直摇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医生似乎明白了什么，问她是不是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如果真心不想要，那就得趁月份早，不然一旦超过三个月，对母体伤害非常大。 她听完吓了一跳，慌忙摇头说不是。 她是弃婴，是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从小在养父母家受尽白眼和嫌弃长大。 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是唯一一个跟她血缘相关的小宝贝，她哪里舍得将他抛弃。 于是，她向医生要了一些安胎药，悄悄回了家，重新做起了打算。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哥嫂。 一旦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找上侯家去，逼着候阿南必须娶自己，对自己负责。 如果侯家不接受，哥嫂绝不同意让她挺着一个大肚子丢人现眼，肯定会逼她堕掉孩子。 所以，她必须趁着肚子还没显怀赶忙逃离省城，远远走开，远走他乡。 她一直在荣伯的身边工作，每月的工资都是哥或嫂子去领，她一点儿做主的机会也没有。她身边除了一点儿稿费外，根本没其他钱。 她想了想，赶忙给几个报社和出版社寄去她刚刚写完的武侠小说。 等待的日子很煎熬，但她不得不忍着，每天准时吃保胎药。天刚亮就去厂子做短工，天黑才回家，尽可能攒一些钱备着。 荣伯和陆婶一直让她回“家乐多宾馆”继续干活，可她不想遇到候阿南，所以拒绝了。 荣伯向来很疼爱自己，时不时让陆婶给她塞一些肉干或桂圆花生，担心自己被哥嫂苛待没能吃饱。 也幸好有他们的爱护，她那段时间才能有足够的营养供给肚子里的小宝贝。 一个多月后，她陆续收到三个出版社的回信，其中有一个同意出版她的书，让她尽快跟编辑联系。 她发现这个出版社在帝都，心里暗自踌躇，但想着帝都毕竟是大地方，医疗条件和交通环境肯定比省城那边更好。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既然有机会往更好的地方去，为什么不选择呢？ 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她也得为孩子的未来做一点点的筹划，帝都的教育教学环境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地方，孩子如果能在帝都出生，以后不愁没好学校读。 有句话说得非常在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本来是很担心很怯弱的一个女人，可自从有了孩子，她变得勇于尝试了，变得事事为孩子着想，想为孩子闯出一片自己的事业，给自己和孩子更好的庇护。 如此想着，她立刻选中帝都的这个出版社，转身就找邮局打电话。 编辑非常热情跟她打招呼，询问她有没有相关的出版经验，尽量还是面谈好些，因为一旦确定下来，还得签约当面签字等等。 她马上答应了，说她三天后就到帝都。 那天晚上，她将行李简单收拾好，隔天早上匆匆去上班，让厂长把这些日子的工资结算给自己。 接着，她跑去火车站买了隔天的火车票。 她不敢说实话，跟哥嫂说她出门找稳定的工作，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来。 哥嫂只叮嘱她务必找工资高的，然后便没其他话。 她跑去对面的宾馆门口，悄悄看了看年迈的荣伯和陆婶，然后在角落里哭了好久好久。 他们早已经成了她的亲人，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她很是舍不得。 第2014章 第2014章 那时候，她从没想过候阿南，极可能是自己不愿意想，不去想。 隔天一大早，她拧着行李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到了帝都后，她在出版社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宾馆住下，一直催促编辑早些跟主编商量好，尽量早些签约。 不料编辑说没法那么快，尽量帮她通融通融，让她必须耐心等待。 住一天宾馆费一天钱，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耐心！ 她暗自焦急不已，加上水土不服，帝都的冬天又格外冷，她很快病倒了。 肚子里怀着孩子，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往哪儿找医生，担心吃药对孩子不好，她打算自己硬撑几天熬过去。 那两天她拼命喝热水，幸好宾馆一直有免费热水供应，她尽情喝个够。 喝热水泡热水后，她只是勉强好了一丢丢，头晕难受的情况仍很严重。 几天后，总编终于拍板了，她匆匆赶过去签约。 签约以后，她能提前拿到一点儿稿费，其他则得等书顺利出版才能补全。 她欢喜极了，拿着稿费买了一些好吃的，狼吞虎咽后又尽数吐了出来。 宾馆的费用太高，她只能强撑着出门找地方租。 帝都的冬天真的是冷若冰霜，即便不下雪，白天仍是寒风凛冽。怀孕的人对天气非常敏感，冷会觉得更冷，热会感觉更热。 她买了一件大棉袄裹上，每天早出晚归找能出租的地方。 帝都实在太大，地方多如牛毛，一切对她来讲都太陌生。 她奔波了好些天都一无所获，不是地方太好她租不上，就是地方太差。有两个比较合心意的地方，可惜人家房东嫌弃她是外地人，而且是单独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先后拒绝了她。 成日奔波，休息不够的同时，吃喝也不定时，她再次病倒了。 她暗自觉得肚子不舒服，但第一次怀孕的人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只觉得她还是得上医院一趟才行。 外头已经暗沉下来，她将之前买的冷馒头泡了热水吃下，打算隔天一早就去医院看医生。 谁知隔天她根本起不来，一直昏昏沉沉睡着，头晕得不得了。 她想喊人，可惜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起身倒水喝。 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许久，也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人来敲门。 她猜想可能是宾馆前台来催房钱，强撑着起来开门，打算让老板帮自己叫一辆车去医院，她这样子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谁知对方不是老板，礼貌客气问她是不是李晓，而那人便是救了自己母子一命的鲁深浅。 鲁深浅对自己的恩情，她会铭记一生。也感谢肖颖和袁博夫妻的鼎力相助，没有他们和鲁哥，她们母子根本活不到今日。 至于眼前这个姗姗来迟的男人，她早已说不出具体的感觉来。 “我没怪你，可能是因为内心没了以前那般浓烈的感觉吧。我现在的心里只装着儿子，其他什么都没想。” 候阿南听罢，眼睛微微红了。 “......我知道我以前太窝囊......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李晓涩然轻笑：“别做太多的承诺，我暂时不想听。” 下承诺容易，能做到太难。如果没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别总说这些来哄她。 第2015章 第2015章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说得比爱情小说的还要浪漫几分。 可当困难来临，他却一人跑开了，独留她一个人面对亲人的谩骂和鄙视。 他的家里人嫌弃自己，他除了稍微挣扎几天，很快就放弃了。 他什么都听他妈的，这本来不算错，但她怪他没不负责任，怪他一遇到困难就退缩，不敢独当一面，轻易放弃他们的这段感情。 他说他当时也很难受，但他拗不过他妈，实在也是没法子。 她真正怪他的缘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太容易放弃，太没责任心了。她一个人柔弱女人尚且能坚守到最后一刻，他反而自己先退缩了。 现在再来许这样的承诺，简直一文不值！ 候阿南后悔不已，难受低声：“我错了......我也已经知错，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小李，你看在儿子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其实，他猜想她坚决不回去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他真的已经后悔了，但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改变不了。 这些是发生在过去的铁铮铮现实，他能改变得了吗？不可能啊！ 李晓轻抚怀里熟睡儿子的发丝，却眸光冷淡瞪着他看。 “凭什么？凭什么我得原谅你？当你选择不挣扎直接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了我。后来我之所以愿意让你出现，我已经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你是孩子亲生父亲的份上。你别得寸进尺了。” 候阿南颓然极了，有气无力瘫软下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行？你倒是说呀！” 李晓沉声：“还是那句老话，别总来打扰我现在的平静生活。你想来看儿子，我绝不会拦着你，但你不要总提那些我必须回去的话。我什么时候回去，该怎么回去，要不要回去，不由你和你妈来决定。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说了算，并不想依附在你的身上，还有你的家庭。” 候阿南为难极了，垂下脑袋。 “你再这样子下去......我妈指不定又会生气。你得趁这个时候回去，她和我爸都疼咱们儿子，一定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和和美美接受你。” 李晓听罢，呵呵冷笑几声。 “你终于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说得没错，你妈仍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我这个儿媳妇。她嘴上说同意我们的婚事，我还没过门就摆出一副婆婆的架势来。认可我的前提是我必须对她感恩戴德，对你家的任何一个人唯唯诺诺乖乖当你们的儿媳妇，不然她就要生气，不然她就要发威。” 候阿南吞了吞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后，他支吾：“我妈......她一惯都强势，你也是知道的。我嫂子向来对她毕恭毕敬，我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当然，我妈也是很疼她的。你对她总带着一抹疏远，她就算要疼你，也疼不了，对吧？” “我没必要她来疼我。”李晓轻轻摇头：“没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婆婆，我和儿子仍能过得很好。我不喜欢她总摆出一副能同意我们的婚事就是对我极大恩赐的傲慢态度。她是女人，也曾经是别人家的儿媳妇。换位思考一下，她如果被自己的婆婆那么折辱，她会如何？” 候阿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妈一惯强势，不仅因为她的家庭环境比自家老爸好上许多，更因为她的能力极好，主外又能主内，一个人将生意管理得有条不紊，家里家外一把手。 对她来讲，能同意这门婚事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一来是心疼儿子过得实在痛苦，二则是看在大胖孙子的份上。 当老妈子的这种态度，却深深伤害了小李。 李晓看着外表柔弱，但实则自尊心极强。关键是他在她心中已经失去了一些地位，根本劝不动她了。 怎么办？ 第2016章 第2016章 他该怎么办？ ...... 老城区，羊肉馆 一盘新鲜的羊肉片端上来，稳当放在餐桌上。 “刚切好的，忒新鲜！你们慢用！” “谢谢。”龚伯鑫微笑点头，温声：“老伙计，店里看着还是跟以前一样热闹哟！生意真好！” 老板乐呵呵笑道：“都是街坊邻居们捧场！自打你们搬走，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你的脸色有些差，可得好好照顾自个，别太劳累了。” “没事的。”龚伯鑫微笑解释：“前一阵子病倒了，住院好些天。幸好有我弟弟帮忙照顾，我才能这么快出院。脸色还得养养才能恢复，这个不急。” 老板“哎哟”几声，关切问：“真没事了？得让大嫂子给你好好补补，可别总太省着了。” “是是。”龚伯鑫不住点头。 老板又聊了几句，才转身忙开去。 龚伯鑫扭过头来，看着一直闷头刷羊肉的弟弟，忍不住嗔怪低声：“都是以前的老邻居，你咋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忒不像话！” 龚仲鑫头也不抬，懒洋洋道：“不有你在吗？你都已经跟他聊得那么好，我还瞎掺和什么？我就一张嘴巴，又要吃羊肉又要说话，哪可能呀！” “你就贫吧！”大哥嗤笑：“你是什么秉性，别人不清楚，我能不清楚？” 龚仲鑫撇撇嘴，筷子在汤水里拨弄来去。 “哥，再过三天我就南下了。早些时候袁博给小区门卫打了电话，说三天后的早上五点出发。” 大哥忍不住问：“那么快呀？不说还能有几天吗？” “三天还不够多？”龚仲鑫反问：“本来是好几天前就回去了，能在这边待多七八天，你还不满意呀？我可是领着人家的工资，哪能天天不干活？” “那也是。”大哥不由自主叹气：“不管留你多久，你终究还是得走。这一趟南下，多半得过年才能回来了。” 龚仲鑫心里也不舍得家人，低声：“现在都六月份了，顶多小半年就能回来。” 兄弟二人碰了碰杯，饮下杯中的白酒。 “下次回来，能带上你的前妻了吧？”大哥突然开口问。 龚仲鑫微愣，转而吞了吞口水。 “她呀......我没法确定。” 大哥皱眉问：“咋回事呀？我不跟你说了吗？人家说等等，指不定不是让你等，是她在等你去主动。你咋就那么死脑筋呀？” “不是。”龚仲鑫看着汩汩冒泡的汤底，低声：“她的意思我懂。她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 大哥气得直翻白眼，问：“她等了你那么多年，你需要等？你心里不急？你真的不急？你需要啥时间？！你需要的是一个别那么糊涂的脑袋！” 龚仲鑫扒拉碗里的青菜，催促：“能吃了，快吃！” “少给我打岔！”大哥沉声：“这一趟回去，你必须找个时间去省城找你前妻，跟她好好解释清楚，然后正正式式去她的家里拜访，隆隆重重跟她复婚！” 第2017章 第2017章 龚仲鑫笑了，揶揄：“哥，你啥时候喜欢上用叠词了？挺有意思嘛！” “滚！”大哥气呼呼：“你少给我打岔！该干嘛就干嘛，少来我的面前嬉皮笑脸！” 龚仲鑫除了自家人外，谁的面子也不会给。而他最敬重最亲近的人，莫过于自家大哥。 父母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是懵懂的小少年，是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将他拉扯长大，所以在他心中大哥有着最崇高的地位。 所以即便被大哥骂或打，他也只能乖乖受着。 不过，像今天这样情况，他实在是招架不住。 “哥，其他事我都能听你的，唯独她的事不能。你没跟她接触过，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我了解她，也尊重她，所以她说让我等着，我就等着。暂时也只能等着，知道不？” 龚伯鑫无奈叹气：“你说你都几岁了，还等？你都要奔四十了，她也三十出头了吧？你们都不年轻了，做什么还要这样子折腾自己？她对你明明仍有情，你对她也是情根深种，做什么要这样子白白等着浪费时间，让彼此互相煎熬？啊？我就想不通了，早些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成吗？哪里不对了？啊？” “没有不对。”龚仲鑫垂下眼眸，嗓音低低：“她想要这么做，我便听她的就是。哥，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太多，我甚至都没敢求她能原谅我。我现在能离她近些，能跟她凑近些，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大哥轻轻摇头，语重心长道：“你既然心里一直放不下她，那就不要辜负时光，早些主动点儿去找她。惠城离那边的省城不远，对吧？” “坐车几个小时。”龚仲鑫解释：“丁山煤矿那边每天都要十几二十趟车往省城运煤，我如果想去，随时都能来去。” “哟！那可真方便！”大哥问：“大货车吧？都是哪种货车？” 龚仲鑫解释：“好几辆都是袁博跟人合伙买下的大货车，前头可以坐人，后面载煤。后来运货量非常大，几个货车司机带着自己的货车来凑数，一共十来辆。客车不仅得去城里的车站坐车，还在路上好几个县城停下上客下客，在路上必须耗好些时间。如果是货车直接去，偶尔开快些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哦哦！”大哥不住点头：“那挺近的，不错不错。” 龚仲鑫又道：“等我赚多一阵子，我就去买一辆吉普车或小轿车，到时自己开车能更快些。反正来去省城很方便，主要是......她暂时还不想见到我，我没必要去，还是赚钱存钱要紧。” “你咋打算的？”大哥关切问：“身边的钱存了多少？这一次我病倒，你又为我花了不少钱吧？等我存两个月的工资还你——” “说什么呢！”龚仲鑫打断他，没好气道：“我们是亲兄弟，至于计较这些小钱吗？你养了我那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给过一点儿家用？我现在一个月好几百，时不时还能做一套机械出来赚多一把。哥，我现在身边真不缺钱。丁山煤矿的收益惊人，尤其是今年多揽了几个大厂子，每天固定用一大堆煤。老板能多一套机械赚钱，他自然乐意得很。” “那个——机械又额外收钱了？”大哥忍不住为难皱眉：“不怎么好吧？你每个月已经领人家那么高的工资了，每次做一套机械就要多一份钱，貌似有些太过了。” 第2018章 第2018章 龚仲鑫摇头：“不过分，都是我的合理所得。平时我要负责几套机械的维修，还要带几个师傅帮忙，我领一份工资理所当然。那机械是我晚上熬夜做的，那是我的额外收入，自然要额外收钱。” “那——人家老板肯？”大哥狐疑问：“可能吗？” 龚仲鑫点点头：“他不一直给着吗？上次我跟他提加工资，他也肯。他虽然跟我不怎么对头，但他是一个挺大方的男人，做人也蛮不错的。” 龚伯鑫哑然失笑，能让自家老弟这么称赞的人，世上真的不多，显然他真的是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大老板。 “人家袁兄弟确实很好。当初你被......住院那段时间，都是他亲自帮忙照顾着。人家是大老板，不过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当你是好兄弟一样照顾。凭这一点，你就得好好帮人家干下去。” “这不干着吗？”龚仲鑫解释：“他人还算不错，所以后来的几套机械我一点点创新升级，我却只收一些工钱，顶多几千而已，真心不多。” 大哥呵呵笑了，低声：“已经够多了，动辄几千块，哪里是普通人能随便赚得来的。” “丁山煤矿今年大赚钱。”龚仲鑫用筷子戳着香菜，压低嗓音：“他不是那种黑心老板，该赚多少就赚多少，挺有原则的。价格跟市面上统一，打一开始承诺运费免费，他便一直坚持着。貌似他比别人赚少一些，但实则量越来越大，赚得也越来越多。做生意最忌讳贪小便宜，他们夫妻都不是那种人，所以一直赚得很不错。” 大哥好奇极了，探头过来：“他有那么多座山的煤矿......现在一天大概能赚多少钱？机械都是你在管，产量你是最了解的。人家大老板一天能收入多少呀？” 龚仲鑫认真想了想，答：“除去人工和运费等等，一天现在都是一万以上，最好的情况应该在一万五以上，其他时候少点儿。” 龚伯鑫目瞪口呆：“......那么多呀？” “哈！”龚仲鑫嗤笑一声，道：“哥，人家家里有矿，哪里能用普通人的收入去衡量！” 大哥附和缓缓点头：“袁博兄弟年纪轻轻的，真是了不得哟！” “人家以前也是蛮苦的。”龚仲鑫压低嗓音：“父母早亡，年纪小小就到处流浪，当过乞丐当过小工当过搬运工，以前跟街头混混没两样。” “哦哦！”大哥竖起大拇指：“苦尽甘来嘛！上苍就这样，有舍有得，得舍都是有牵连的；得到的越多，你在某方面就得舍得更多。没有平白无故的大富大贵，是吧？” “应该吧。”龚仲鑫似嘲讽似感慨：“有些人总自诩是大城市的高档人，可城里人拥有的资源哪有人家乡下人多。像那些山尾村的村民们，本来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自地底下发现了煤矿，家家户户都一夜暴富，绝大部分城里人都比不得，没啥好清高的。” “这你就错了。”龚伯鑫轻轻摇头：“别只看到表面上的财富，财富只能衡量一个人的收入情况，不能决定这个人的整体素质。暴发户经济上确实不错，但素质也得跟得上，不然德不配位，必有祸殃。” “哈哈！”龚仲鑫失笑：“也许是我整天对着煤矿煤山，还有办公室里一沓一沓的钱，不自觉眯了眼了！” 第2019章 第2019章 龚伯鑫给他倒酒，微笑提醒：“以后多加注意，可千万别被那么多的钱眯了眼，蒙了心。” “哎～～”龚仲鑫罢罢手：“不可能，我不会的。那些钱都通通不是我的，我能蒙什么心！该是我的，我一分不让，不该是我的，给我我都不要。” “不不。”大哥解释：“我是担心你看到太多的富贵，容易把持不住或想错了事。” 龚仲鑫笑开了，抿了一口酒。 “人家大老板都不担心，我一个打工的更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大哥好奇问：“袁博看着一直都一样？有些人一旦从贫穷变得大富大贵，可能会性情大变，甚至发疯买东西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有些人甚至变得目中无人，看不起身边的亲戚朋友，甚至亲人反目成仇。财富最容易蒙蔽一个人的心性，而人心是最禁不起试探的。” “他都一样。”龚仲鑫嫌弃将香菜夹给他，道：“我认识那会儿他那副模样，现在还那副模样。平时穿得跟工人差不多。他的钱一天天一万多在涨，可他一天天没变化。他还是跟工人去大厨房吃饭，从没给自己额外加菜。工人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煤矿里里外外哪里需要干活，他就去哪里，从不抱怨从不喊累，比普通工人还要吃苦耐劳，别说偷懒跷二郎腿。” “哟！”大哥不禁钦佩竖起大拇指：“那他绝对是个人物，不是普通那种暴发户。这种人应该不会一看到大富大贵就迷失了心性。” 龚仲鑫耸耸肩：“还行吧，反正他好像没迷过。” 大哥睨他一眼，好笑揶揄：“人家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魄力，哪里是普通人！你呀你，总是嘴上不饶人！” 龚仲鑫被逗笑了，低声：“说得对，如果是我们，换位思考处身设地想一想，我们不一定能像他那样子镇定或冷静。大哥，你是没瞧见——有次财务结账的时候，足足摆了好几大箱的钱，一沓沓都是一百块的。那情形，那震撼感，你可以自行想象一下。好些工人堵在窗户门口，一个个都看懵了，说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哈哈哈！”大哥笑不拢嘴：“如果是我，我估计也会看懵吧。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估计得好几十万！” “上百万。”龚仲鑫压低嗓音：“是一个厂子两个多月的结账，直接用现金付的。” 大哥“哇哇哇”几声，笑道：“得亏咱们没那么多钱，不然我可能会晕了脑袋。” “哈哈哈！”龚仲鑫大笑。 兄弟两人一边侃大山，一边喝酒吃肉。 龚仲鑫抢过酒壶，摇头：“哥，您不能再喝了，几杯就行，不能贪杯。” “哪里......没有几杯吧？”大哥装傻问：“好像就三杯而已吧。要不，再来一杯？” 龚仲鑫摇头：“不行，出门前嫂子本来就交待你不能喝酒，你都好几杯了，一会儿我没法跟嫂子交待。” “医生没说不能喝呀！”大哥似无奈似难受嘀咕：“你嫂子就爱多事，一天不管管我，骂骂我，她的心里头就不痛快似的。” 龚仲鑫低笑：“嫂子是一个好妻子，她又要上班，又要兼顾家里家外，料理几个孩子，也是忒不容易。” 大哥忙摇头：“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家自打你赚了大钱，买了房搬了新家，你又时不时寄钱过来，几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都有了着落，天天都能吃上一顿肉，生活水平比之前上了足足好几级台阶。你大嫂对你感激极了，连带着对我的态度都好了许多。不过，我们现在稳定得很，你不用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得攒着以后买房子买车子娶媳妇。” 第2020章 第2020章 额？ 龚仲鑫担心话题重启，连忙道：“嫂子都说了好几回让我别寄了，反正我在那边包吃包住，除了买几件衣服，根本不用怎么花钱。这次你住院花的钱，嫂子总要塞着还我，被我拒绝了。我说了，钱她收着，以后我不会每个月寄钱，过年过节寄一点儿过来给孩子们买多点儿肉和牛奶吃。” “好吧好吧。”大哥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过年过节才寄，其他时候别了呀。对了，你现在存多少钱了？够去省城买房没？” “肯定够。”龚仲鑫答：“省城那边的房价比惠城高了一丢丢而已，不算贵。我现在的钱买几套都没问题，不过轿车比较昂贵，我打算先买一辆吉普车过渡一下。” “哦哦。”大哥小心翼翼问：“吉普车也得几万吧？车子都老贵来着，单位大领导才能配车，普通小领导大多数一辈子都摸不到车。” 龚仲鑫点点头：“要，但我已经勉强能买下。等过多两三个月，手头宽绰些再买。袁博买了一辆，我开着觉得效果不错。” “你会开？啥时候学的呀？我竟不知道！是袁博教你的吧？对了，你有驾驶证没？”大哥忍不住问：“没证听说不得开，不然会违反交通法规。” 龚仲鑫眸光微闪，压低嗓音：“我以前学过......在叔那边学的。不过没能拿证，原因你知道的。” 大哥眼神闪烁，“哦哦”两声埋下脑袋。 “那你还是去考一下证书吧。” “我考了。”龚仲鑫答：“你出院那天我就去交通大队申请，还交上照片和费用。三天后我过去考试，只需要开着车绕一圈，转了两个葫芦形，然后就行了。他们说半个月后才能拿到证，到时你帮我去取，然后帮我寄过去惠城。” “哦？”大哥忙不迭点头：“行，没问题。交通大队，是吧？” 龚仲鑫答是，解释：“本来我和我们丁山煤矿的刘三冰要一块儿去考证的，但人家说我的户口不是本地户口，没归他们那边管。真特么麻烦！害得我白跑了一趟。这一次过来，我顺道就给办了，省得以后还得牵挂没一份驾驶证。” 大哥哈哈笑了，下巴往窗外示意。 “马路上跑的车不多，不见得每个人都有驾驶证吧。不过，咱都是遵纪守法的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等我帮你取了，然后就跑邮局寄过去。” “好。”龚仲鑫答谢。 大哥罢罢手，笑道：“等你买了车，到时跑省城就方便多了。记得去弟妹学校的附近买房，越近越好，到时她上下班方便些。你反正有车，近些远些都无所谓。” 龚仲鑫略有些无语，郁闷瞪了瞪他。 “哥，你咋就那么厉害呀？说来说去都能兜回去那个话题！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大哥哈哈笑了，转而又叹了叹气。 “这人呐，一辈子看着貌似很长，但其实过起来压根不长，一晃就人到中年。上次突然病倒，我一开始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中，当时我直觉自己不行了。” 第2021章 第2021章 龚仲鑫听得皱紧眉头，沉声：“哥，乱说什么呢！医生说了你的手术非常成功，以后连后遗症也不会有。” “哈哈！”大哥惆怅笑了笑，长长叹气：“哪可能呀？西医就这样子，拿各种检查资料拿刀子，切来切去，割来割去。这么一刀下来，身体哪可能跟以前一样，啥后遗症都没有？可能吗？哄你的呢！” 龚仲鑫好笑问：“怎么？突然不信科学了？” “我一个教师咋可能不信科学？”大哥揶揄：“医生的医术是根据科学来的，我信着总不会错。至于那些哄病人和病人家属的话，我还是有点儿判断力的。你说我这身体咔擦一刀，那么大的疤痕，咋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我自个的身体，我自个有数来着。” 龚仲鑫的鼻子微微酸了，低声：“你的身体好着呢......只要好好养着，以后铁定还能活一百多。” “哈哈！”大哥轻轻摇头，温声：“一百多有些多，能多二三十年，我就够满足了。再过十来年，孩子们应该都能成家立业。我和你嫂子再工作多十几年就能退休。有个十几年给自己遛弯逗鸟，含饴弄孙，然后安安稳稳走到老，这辈子我就够满足了。你知不知道——病倒的那一刻，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可能就这么挂了，心里哪叫一个难受！我担心你还没成家，我去地底下跟爹娘没法交待。我更担心你以后孤家寡人过日子，没能留一儿半女。我还遗憾没能陪你嫂子到老，没能亲眼看见几个孩子成家立业......” 说到此，龚伯鑫早已泪盈满眶，禁不住吸了吸鼻子，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龚仲鑫的眼睛微微红了，低声：“大哥，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除了让你操心，就没干过点儿正经事。” “哪里！”大哥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你是大哥的骄傲，一直都是。你打小就聪明得不得了，爸妈都赞你是天才，我更是把你当成宝贝疼着。本来以为小叔能带领你走向康庄大道，谁知后来......竟成了三不像。大哥为你可惜得很呐！” 龚仲鑫摇头：“我现在不挺好的吗？有才能的人，终归还是能靠才能吃饭的。前几年只是时机未到，没能找到合适的机遇。” “好......挺好的。”大哥怅然笑了笑，道：“你现在的精神面貌是最近十年最好的，终于不颓废了，终于有理想有目标了，大哥真的已经很欣慰很欣慰。” 龚仲鑫却笑不出来，低声：“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成家立业。眼下我算是立业了，只是成家......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您就别再担心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知道你今年几岁了吗？”大哥蹙眉道：“你麻利些吧，别再苦等下去。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等着它上门来。” 龚仲鑫只能敷衍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少来忽悠我！”大哥冷哼：“你如果能自己去争取，何至于最终搞成这个样子？你呀，年纪渐长，脾气该收一收，傲气也必须收一收。” 第2022章 第2022章 “哥，您有话就直说吧。”龚仲鑫郁闷低声：“总是拐弯抹角的，我听着就觉得难受。你说的，我哪一句不听了？” 大哥呵呵冷笑：“你如果真的听我的，我老早就不用操心你了。好吧，我暂且当你这次是认真的。听我的，那就麻利买些贵重的礼物去你前妻的家里拜访，好好跟人家的父母真诚道歉。” 龚仲鑫一听就难受起来，支吾：“我......我跟他们压根不认识。而且他们......似乎对我的成见很大。” 据李诚所说，云月的父母亲对自己气得咬牙切齿，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每次一提起就黑起脸。 大哥恨铁不成钢瞪了瞪他，道：“你之前跟云月闹成那样子，他们能不气你？人家再怎么着，人家也是长辈，是你以前的岳父岳母，未来的岳父岳母。人家多辛苦养大的女儿，就那么简简单单嫁给了你。你因为——你没法对她好，让她受了委屈，让她那么伤心，还扔下她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人家的父母能不怨你？能不生气？咋可能啊？！” 龚仲鑫撇撇嘴，低声：“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那件事不能跟他们解释，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你不用解释，好好跟人家道歉赔罪。”大哥语重心长道：“你可以解释是家里的政治原因，说我们家里出了事，你又得了重病只能回国救治，不敢耽搁了云月，所以只能忍痛跟她离婚。你不用说得一清二楚，但你的态度必须表明出来。” 龚仲鑫一听就头皮发麻，支吾：“我的脾性就这样子，做不到低声下气赔罪那一套。” “学啊！”大哥气呼呼粗声：“你都几岁了，还不懂得有些事是环境逼出来的吗？人家云月之所以一直不敢回应你，让你等着，多半是她还劝不了家里的长辈们。她能等你那么多年，甚至主动来帝都找你，肯定是对你情深意重，不然做不到这般。她也想快些跟你在一起，可她家里人对你的意见颇大，所以只能缓一缓。你不能什么事都丢给人家一个弱女子。你是男人，你得担得起男人的责任来！” 龚仲鑫转了转眼睛，蹙眉问：“真的？是这个原因？肯定不是，她是因为——因为秦海燕的缘故，不想让别人以为是她破坏了我们的婚姻。另外，她也刚刚回到省城，还需要时间安顿下来，也想缓一缓情绪，想想究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大哥一听直翻白眼：“你都已经知道人家在考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你还不积极点儿？！老弟呀，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云月是女孩子，出国在外孤身一人，又是朝气蓬勃，指点江山的青春年纪，她能义无反顾就嫁给你。但她已经毕业好些年，现在上有年迈父母亲，下有刚刚入职的工作。她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顾虑，已经不是当年在国外自由自在，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年纪了。” “她......真的是因为她父母亲的关系？”龚仲鑫却不怎么相信，低声：“她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她如果决心要做，便一定能处理好。” 大哥真的生气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 “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啊？你瞅瞅你！你瞅瞅你！你说的是男人该说的话吗？！收收你的自尊心，收收你的傲娇坏脾气！我警告你——你再不拉下身段，再不拉下面子，人家云月等不了你那么久！小心她父母给她安排其他的婚事！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2023章 第2023章 “......不可能。”龚仲鑫的语气没那么坚定，却仍死鸭子嘴硬：“云月绝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她是那种坚贞不渝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大哥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下了怒气，幽幽道：“以前的我满腔热血为了梦想工作，后来生活艰难，妻子劳累，孩子嗷嗷待哺，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只能为了钱工作。现在的我一只脚差点儿迈进棺材板，很多事都看开了，看淡了。老弟啊，所谓的面子和傲气，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甚至只可能是拖累。谁都不可能跟大哥大嫂一样整天宠着你，迁就你，你不是小孩子了，脾气该收敛收敛了。” 龚仲鑫郁闷极了，狡辩：“我......我不已经收敛好多了吗？” “哪里收敛了？”大哥瞪眼反问：“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还好多呢？！你确定？多在哪儿？啊？” 龚仲鑫的俊脸微微红了，支吾：“......大哥，你就少嘲笑我了。” “弟啊～”龚伯鑫叹气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咱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你我身上流着相通的血脉，是骨肉至亲。我能不为你好？我能吗？听大哥的吧，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改一改脾气了。云月的父母亲，也就是你的岳父岳母。你如果真要娶人家的女儿，就得喊人家‘爸’和‘妈’。爸妈是什么概念，你心里头该知道。孝顺父母亲是不是理所当然？人家将云月养得那么优秀，养得那么好，你要娶人家的女儿，你不用怎么表示？啊？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做什么就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家原谅？” 龚仲鑫若有所思，迟疑：“她的表弟跟我是同事，都在丁山煤矿这边。他之前说过，云月的父母亲总要给她张罗相亲。不过，她都拒绝了。” 大哥瞪大眼睛，食指剁了剁桌面。 “瞅瞅！瞅瞅！我没说错吧？我没猜错吧？人家父母亲对你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你再不麻利行动，你以后——不！你现在可能就得后悔！” 龚仲鑫垂下眼眸看着汩汩冒烟的汤锅，说不出话来。 大哥轻拍他的胳膊，低声：“云月跟你年岁差不多，都不是以前小年轻了。你能在哥嫂的唠叨念叨下麻利找了秦海燕结婚生活，人家云月呢？以前她在国外自由自在一个人，现在她面对的是养育她的父母，疼爱她的亲人，还有各种亲戚朋友。你要想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还得顾虑一下她身边的亲人，尤其是她的父母亲。老弟呀，时不待我的痛苦，你又不是没体会过？人生苦短，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让你犹豫，让你顾着面子，顾着里子。行动起来吧，别总是坐以待毙。” 龚仲鑫若有所思盯着他看，仍说不出话来。 听大哥这么一说，他再次想起李诚的话来，不自觉暗自害怕起来。 是啊，亲人的推动力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力量，他亲自经历过，他最有话语权。 当初他受不住哥嫂的念叨，想着反正必须结婚，那就找一个差不多的女人随便结了算了。 于是，他的人生有了一个超级大污点——秦海燕。 时至今日，他想起仍有些后怕。 云月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万一她受不住父母亲的苦劝，重蹈他的覆辙——不，他不敢想象下去了！ 上天好不容易怜悯他一回，总算让他找到机会重遇她，打死他他也不会再放手！ 大哥搂住他的后劲，压低嗓音：“在自己的长辈面前没面子，能有啥困难的？卖面子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有多难？为了她，你肯定能连命都不要。命都可以没，面子和傲娇又算得了啥？只要她能嫁给你，你就算是跪下，你也得跪。她嫁给你后，是跟着你过大半辈子，是要陪着你一日三餐过日子，要给你洗衣做饭，要给你生儿育女。别说一两回，就算一辈子卖面子给她，你也得咬着牙坚持。” 第2024章 第2024章 龚仲鑫暗自吞了吞口水，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郁闷问：“哥，你对嫂子的父母......咋样？” “毕恭毕敬。”大哥真诚答：“家里但凡有点儿好东西，我都让你嫂子留一点儿给岳父岳母。逢年过节单位发米或一小瓶油，我都得让你嫂子均一点儿给老人家。就连你时不时寄过来的海货，我都一定给老人家留一份。岳父岳母自己有儿子，有小舅子养他们，平时我们顶多算锦上添花，根本不算啥。女儿那般养，儿子那般养，我们将人家女儿给娶走了，对老人家好理所当然。” 龚仲鑫仔细想了想，貌似确实如此。 大哥继续劝道：“我对岳父岳母好，对他们毕恭毕敬，你嫂子反而是最高兴的人。老人家赞我体贴他们，她就乐呵呵笑，睨我一眼后说我一点儿坏话，老人家马上站在我这边。老人家疼我，你嫂子脸上特有光，比老人家疼她还要让她高兴。她一高兴，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时不时还能让我喝上一两杯，日子简直不能太美。老弟，你学着点儿吧。婚姻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别总理所当然自以为是，不然最终受苦的人是你自个。” “......哦。”龚仲鑫终于点了点头，磕磕巴巴问：“那我该......怎么做？” 大哥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一会儿哥陪你去买一些贵重补品，再买一些帝都这边的特产。等你回去后，麻利找个时间去省城，规规矩矩上门给人家云月的父母赔礼道歉，乞求人家的原谅。一回不成，你就去两回。两回不成，你就去三回，千万不能半途而废。除非你能不经过她父母同意就将云月娶走，不然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照办！” 龚仲鑫一听心里直接没底了，问：“万一连三回都不成，那怎么办？” “继续办。”大哥拍了拍他的胸口，粗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然怎么能算‘男子汉’！” 龚仲鑫深吸一口气，终于应下了。 “好吧，我......听你的。” 大哥听罢，总算露出开心笑容。 “行，那哥和嫂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龚仲鑫抢下他的杯子，皱眉：“嫂子说你不能多喝，你还一个劲儿偷喝！晚些时候回去，嫂子指不定又要骂你唠叨你！到时可别怪我不帮你说情！” “唉～～”大哥禁不住苦笑叹气：“有人管着，就是不自在哟！” 龚仲鑫轻笑揶揄问：“哥，那究竟是有人管好呢？还是没人管，想咋样就咋样好？” 大哥睨他一眼，好笑道：“这还用得着问吗？！没人搭理，没人管你，你顶多感觉自由两三天，不到几天就浑身不自在，再过不久就受不了。” 龚仲鑫取笑道：“所以，你和嫂子吵架的时候，嫂子骂你是贱骨头，应该是没骂错呀！” “哈哈哈！” “哈哈哈～～！” ...... 第2025章 第2025章 肖公馆大门，吉普车徐徐开过来，大门却紧紧关着。 车门推开了，走下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大跨步走前，很快自己打开了大门。 就在这时，刘总管一边奔过来，一边笑问：“博姑爷，你们回来了？” 袁博扭过头，微微一笑：“回来了，爸在车里。” 刘总管连连点头，帮忙将门推好。 “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看门人只剩一个，刚才跑小厨房吃饭去了。” 袁博丝毫不在意，打开车门将车开进来。 车刚停稳，肖淡名便探头走下来。 “老刘？老刘？” 刘总管忙凑了过来：“名爷，在呢！在这儿！您没事了吧？这些日子真是挂念您呀！” 肖淡名跟他打了一个眼色，微笑答：“本来医生说能出院了，但阿博坚持要住多两天，让医生给我开多几副补药吃吃。” “忒好！”刘总管竖起大拇指，笑眯眯道：“博姑爷孝顺您呢！您老有福气来着！” 肖淡名满足点点头：“这几天我在医院难受得很，都是他在一旁帮着照顾，深浅也是帮了不少。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他张望冷冷清清的肖公馆，忍不住问：“老刘，小叔的墓地修到哪儿了？” “刚刚开始。”刘总管解释：“最近几个爷都很忙，您也累倒了，没什么人能做主，干活的人不敢乱干，现在仍在铺路。” 肖淡名“哦哦”几声，问：“年轻人都怎么样了？出院了吧？” “都早出院了。”刘总管苦笑解释：“不过洗胃太遭罪，一个个现在都还在家里养着，没能出门。小主子们一个个都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罪，这次吃了大亏，哀嚎嚷嚷个不停。” 肖淡名丝毫不意外，语气平静道：“人都已经抓到了，案子警察在查，犯罪的人最终不可能有好下场，不必嚷嚷什么。” 林鸿刀的事情是年轻一辈招惹来的，而他们却还大多数不知情。 老爷子默默在他们的背后扛了多少事情，顶了多少压力，他们应该能从这件事中窥得一二。 如果遇到什么事都只会靠一张嘴巴瞎嚷嚷，哪来曾经辉煌风光无比的肖公馆！ “这次的事也不算得都是坏事。”肖淡名压低嗓音：“得让他们知道人心险恶，得让他们知道老爷子没了，以后得靠他们自个好好过日子，别想着能跟以前一样有人给他们撑腰收拾残局。”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刘总管摇头叹气：“不趁早吃点儿教训，以后估计更了不得。” 老爷子病重的时候，一众颖字辈整天闹腾，没少气他老人家。 老爷子刚刚去世，他们马上有人着急要卖老爷子分下去的物产，撕肖公馆脸皮的同时，也撕下了肖家人最后一点儿骄傲。 这件事非常及时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希望他们从此能引以为戒，免得越错越离谱。 刘总管走在他的侧后方，恭敬解释：“名爷，这几天我也是忙得很。大厨房用不得了，暂时换去了前头的老厨房。看门的、服侍的、还有厨房帮忙的，一概都遣走了，只剩一个看门的老头儿。他没儿没女，在这边干了二十来年了，说不图工资，希望能留下有一个住的地方就行。我便将他留下了，还留下三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公中目前还有钱，几年内给他们开工资没问题。不过我也解释过了，以后其他爷和少爷们搬进来后，他们想雇多少人，具体怎么安排还得他们做主，我很快就没法在这边做事了。” 他在肖公馆长大，漫长的岁月中，他早已将他自己当成了半个肖家人。 第2026章 第2026章 打他有记忆起，他就跟在老爷子的身边伺候着，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主子，也当成了自己的天。 本来以为老爷子去世后，他应该会留下继续看管肖公馆。谁知一众颖字辈太让老爷子失望，也让他对肖公馆的未来彻底寒了心。 深浅一直在他身边，悄悄猜到了他的想法，并劝他不如趁机退休。 反正他在帝都也有一些房产和铺面，虽然不多，但租金和收入足够他一个人过得非常舒服。 可他却不想那么早就退休，一来自己向来忙惯了，一时半会儿让他停下来，他可能会受不了。二来他觉得自己还有干活的力气，还想找一些活儿干，不想辜负时光。 所以当肖颖邀请他帮忙料理她在帝都的房产和店铺时，他十分爽快便答应了。 他不想跟一众小主子住一块儿，料想他们也不会喜欢自己，所以还是自己识相点儿早些走开。 他的住所本来有两处，一处租出去了，另一处被深浅便宜出租给肖颖的朋友，所以当肖颖希望他能住在淡泊居帮忙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也欣然答应了。 梧桐街那边安静却不冷清，交通非常方便，茶馆多小吃店多，很适合像他这样的老头子去住。 “等老爷子的墓地修好，我就搬去淡泊居住。若是一众少爷们要提前搬进来住，我便随名爷回淡泊居，彼此做个伴。” 肖淡名微笑答好。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刹车声，笃笃笃的高跟鞋纷乱响起。 肖淡名和刘总管对视一眼，先后转过身去。 只见肖淡云穿着得体的正装，戴着一顶浅蓝色帽子，脚下的高跟鞋匆匆忙忙，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神色，冷冷瞪着他们看。 “名哥，老刘，我家小慧呢？她在哪儿？” 肖淡名微微一笑，淡然解释：“我刚刚出院回来，还没见到小慧。之前她在医院照顾了我两三天，后来我担心她累着，便让她回来休息。这两天她没再过去医院，我也没再看见她。” 刘总管狐疑问：“云姐，找慧小姐呀？她估计在午睡吧。” “没！”两个助手匆匆跑来，满头大汗焦急道：“我们都找遍了！颖慧小姐不见了！” 刘总管吓了一大跳，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哟哟！我压根不知道呀！什么？颖慧小姐不见了？！” 助手不住点头：“我们早跟颖慧小姐约好上飞机的时间，可她早上没过去郊外。夫人让我们来接她，谁知她不在小别墅里头，其他地方也找不着，我们只好赶忙通知夫人。” 肖淡云皱眉暗自焦急，心里隐约浮现不祥的预感。 “下午三点多的飞机，现在必须提前去机场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找遍了？全都找遍了？” 助手擦着汗，怯怯答：“都找不着。” 肖淡云侧过脸来，瞪向刘总管。 “老刘，你瞧见她没有？好好的一个人住在馆里，怎么可能变不见？” 刘总管无辜眨巴眼睛，罢罢手。 “老奴跟往常一样，天刚刚亮就去山边督工，中午才回来。我刚吃下午饭，瞧见名爷和博姑爷回来了，就迎出来聊天，一转身云姐你就来了。我......我哪里知道颖慧小姐上哪儿了。” 第2027章 第2027章 肖淡云一听就黑脸，粗声：“好好的人待在这里，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的？！看门的人呢？保安呢？服侍的人呢？马上都喊来回话！” 刘总管罢罢手：“打前几天开始，仆人们都先后遣散了，目前只剩几个打扫卫生的，外加一个看门的。” “什么？！”肖淡云皱眉质问：“那谁服侍小慧的日常三餐？还有她的日常起居的？” 刘总管呵呵赔笑：“......没有了。” 肖淡云气得差点儿背过去，大声问：“那她还怎么过日子？她今天就要走了，你至于差这么几天吗？！” “这......”刘总管支吾：“遣散仆人本来就是老爷子的命令，老奴只是执行而已。颖慧小姐之前也说过，三餐在小厨房吃，其他事她自己能行，不用仆人近身伺候。” 肖淡云冷冷瞪他，沉声：“老刘，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你马上把小慧给我找出来！” “老奴马上帮忙找。”刘总管立刻答是，转身匆匆去了小厨房。 片刻后，他带着一个老保安来了。 “云姐，老李说他今天没见过颖慧小姐出门，也没见她进来。” 肖淡云蹙眉看着老保安，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哪一天？” “......昨天。”老保安吞了吞口水，解释：“昨天下午的时候，颖慧小姐让我帮忙提一个大袋子出门，然后帮她拦一辆三轮车。” 肖淡云眸光微闪，问：“往哪儿去了？她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没有。”老保安支吾：“我不敢乱问话......只听到颖慧小姐跟骑三轮车的家伙说去火车站，然后三轮车就走了。” 众人愕然！ 肖淡云深吸一口气，转而闭上眼睛，嘴角仍禁不住抽了抽。 果然！ 果然啊！ 之前助手们跟她解释说小姐起初又不肯同意离开，是鲁深浅在一旁帮忙劝，说最近肖公馆有些乱，让她先回去住一阵子散散心，小姐才总算点头。 当时她还暗自狐疑不已，以为是鲁深浅总算开窍了，却又直觉没怎么可能。 回念一想，自老爷子去世后，家里乱成一团，出事的出事，中毒的中毒，多半是鲁深浅担心女儿惨遭池鱼之殃，才会不得不如此做。 没想到这只是他的缓兵之策！ 可恶啊！ 肖淡云再度深吸一口气，缓住怒火的同时，也逼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一旁的刘总管“啊？啊？”惊呼起来，紧张兮兮问：“去火车站？做什么去火车站？颖慧小姐没说去哪儿吗？！然后呢？今天真的没回来？” “没啊！”老保安畏畏缩缩摇头：“我只听到颖慧小姐说要去火车站，其他就没了。今天她还没回来，也没瞧见她出去。” 刘总管“哎哟哟”大叫，急得来回跺脚。 “还愣着做什么？！快帮忙找啊！深浅！深浅！快！快去告诉深浅！” 老保安怯怯吞口水，支吾：“鲁哥......鲁哥一大早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上哪儿去了？”刘总管瞪眼问。 老保安摇头：“......不知道。” 第2028章 第2028章 肖淡云冷冷瞪向刘总管，冷笑：“行了！不用装了，不用再演了！鲁深浅去了哪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小慧去了哪儿，你也不可能不知道！” 刘总管急得来回打转，罢罢手：“老奴——老奴哪可能知道！这几天名爷病倒，博姑爷和深浅负责去照顾。墓地那边少不了人盯着，老奴只能过去帮忙。这边的事老奴根本顾不上，更顾不上其他。” “少给我装蒜！”肖淡云冷喝：“这偌大的肖公馆里，任何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和耳朵！老家伙！敢给我装蒜！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我清楚来着！说！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刘总管轻缓摇头：“真不知道。” 肖淡云瞪眼要骂—— “行了。”肖淡名沉声打断：“别在这里瞎嚷嚷，老刘说他不知道，他肯定是不知道。倘若真的如你想的那般，深浅和颖慧真的一起跑掉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让老刘知道？难道深浅猜不到你会为难他的老义父？以他做事谨慎周全的作风，还有他孝顺的性子，他会舍得抛下老刘一走了之让你为难？他就算没法将他带走，他也不会泄露任何行踪给老刘。” 肖淡云微愣，转而眯住眼睛盯着刘总管，威严气势骤增。 “老刘，你当真不知道？” 刘总管回视她，轻轻摇头。 “没有，深浅并没跟我说过什么。我以为他一直在医院帮忙照顾名爷，我也以为颖慧小姐回来后一直在馆里。最近实在太忙了，我早已心力交瘁。现在我只想将老爷子的墓地修好，其他真的顾不上了。” 肖淡云半信半疑瞪了瞪他，命令：“立刻去找鲁深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什么途径！总之必须将他找回来！也必须将我的颖慧一根头发不掉平安带回来！” 刘总管长长叹气，难受皱起眉头。 “老奴......马上去找。” 肖淡云不屑冷哼：“你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啊？现在你的儿子拐走我的宝贝女儿！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给谁看呀？！” 刘总管脸色有些难看，沉声：“云姐，老奴在老爷子身边数十年了，说句僭越的话，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奴不是那种不守本分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倘若我是那样的人，早在老爷子让我出去单干的时候，老奴便去了。老奴一直劝深浅守住本分，一直反对他跟颖慧小姐走得近。这事老爷子是知道的，你应该也是略有耳闻。” 肖淡云眸光微闪，眼睛躲闪避了开去。 “你的儿子，你该是最了解的人。你去帮着找来，我让助手陪着你去。只要颖慧三天内平安回来跟我归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总管低下头去，毕恭毕敬答：“是。” 一旁的助手连忙道：“快来！外头有车！” 刘总管跟在他们身后匆匆离去，四周恢复了安静。 袁博叮嘱老保安守好大门，转身搀扶老岳父。 “爸，医生叮嘱您还要好好静养，不能情绪激动。走，我扶您回去歇息。” 肖淡名答好，正要迈步—— “等等！”肖淡云拦着他们，皱眉问：“名哥，您真的不知道深浅他们现在在哪儿？” 肖淡名眸光澄清如水，态度凛然：“不知便是不知。你爸的墓地没修好前，我暂时不会离开帝都。我一个糟老头子，在帝都没什么人脉，就算有心成全有情人成眷属，我也有心无力。” 深浅说他会带着颖慧在附近县城找地方住下安胎，具体什么地方，哪个医院，他一概没有说仔细。 他确实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这一点无须骗人。 肖淡云微微愣住，往后退了开去。 “名哥，你好好歇息保重身体。我近日得回国了，没法在这边待太久，我爸的墓地还得拜托你多照看。” 肖淡名淡声：“这是我作为大侄子该做的。” 语罢，他和袁博慢慢踱步往里头走。 第2029章 第2029章 肖淡云目送他们两人慢慢离去，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身后的助手忍不住上前，压低嗓音：“夫人，您是不是在怀疑他们骗人？” 肖淡云眸光冷淡，低声：“不用怀疑，名哥铁定帮过他们。只是，他说得也有道理，他帮不了鲁深浅多少，因为他在帝都确实什么根基都没有。而且他这几日确实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哪儿也没去。” 助手转了转眼睛，提醒：“可他......不还有一个女儿和女婿吗？” “他女婿还在帝都。”肖淡云想了想，道：“他女儿在海边办盐厂，离这边蛮远的。我的女儿虽然不是我养大的，但我还是很了解她的。她是被老爷子宠着护在掌心长大的小公主，吃不得一点儿生活上的苦，更受不起一丁点儿罪。厂地生活环境差，海边交通也差，颖慧哪里可能选择那样的地方去投奔，没几天她就受不住。” 助手苦笑问：“夫人，那您说——小姐真的从火车站坐车走的吗？” “去查查看。”肖淡云冷着脸道：“另外，找鲁深浅接触多的朋友悄悄打听。两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凭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是！”助手迅速应声。 肖淡云徐徐打量偌大的肖公馆，再度深呼吸压住心头的怒火。 果不其然，女儿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拖她的后腿！ 她似乎早就有预感了，所以她既惊讶也不惊讶。 她在这里长大，女儿也在这里长大，可惜中间隔了二十多年，也彻底隔开她们的心。 这些年来，她贪图不用带女儿的方便，贪图不用烦恼孩子的吃喝住行和读书，贪图女儿有人帮着养，帮着带，还能养得如花似玉，美艳出色。 她一心放在自己的追求上，顾不上女儿。现在她年纪大了，她需要女儿帮衬了，女儿却不想顾上她了。 呵呵～～呵呵～～ 这是不是她的报应？是不是？ 爸，您帮我把女儿养得那么好，可惜您却没能教她的心跟我的心靠拢，让她孝顺她的母亲。 我没法什么都听您的，故意跟你作对好些年。 女儿现在不肯听我的，故意跟自己作对。 所以，这是您的报复，是不是？ 肖淡云闭上眼睛，长长“哎～”了一声，随即毅然转身离去。 不管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让女儿为所欲为！ 一个鲁深浅而已，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敢招惹她的女儿，她绝不可能饶了他！ ...... 半夜时分，刘总管被送了回来。 袁博等在他的门口，见他一脸疲倦脚步蹒跚，忙上前搀扶。 刘总管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姑爷，我自己能走......没什么大碍。” 袁博轻笑：“我见不得老人家在我面前走路一拐一拐的。要么背你，要么扶你，你自个选吧。” 刘总管哑然失笑，借助他的搀扶进了屋里。 袁博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地，肖淡名端着一大碗白粥进来，袁博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几碟小菜。 第2030章 第2030章 “老刘，回了？快吃点儿垫垫肚子。” 刘总管受宠若惊站起来，转而感激笑开了。 “......太麻烦你们了，谢谢！谢谢！” 肖淡名按他坐下，低声：“咱们之间不必总这么客套。晚饭你没回来，我让阿博熬点儿白粥留给你。天气闷热，喝粥清淡些。” 刘总管没再客套，接过便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嗯嗯～～博姑爷的手艺真好！好喝！好喝！我正好也渴得很，喝着真舒服！” 袁博微笑将小菜摆下，道：“刘叔，配点儿小菜吃。” “谢谢！”刘总管一边吃，一边解释：“在火车站和汽车站来来去去大半天，什么消息都捞不到。我该怎么找就怎么找，一点儿也没耽搁。云姐的人也不是铁打的，迟早得放弃。” 肖淡名眸光冷淡问：“她有没有找其他人帮忙？” “明天吧。”刘总管猜测：“她身边助手招来的那些小爪牙都还在，掏点儿钱出来，吆喝几声，随时都有人为她干活——不，为钱干活。不过，她仍是会找几位爷帮忙找。找人的时候，人手越多终归越发好。” 肖淡名道：“随她吧。老刘，明天让阿博送你一并去。阿博还会在这边留两天，让他开车接送你，免得你走路太多太辛苦。我明天就去墓地那边督工，你继续陪着云姐演演戏，总得应卯几天的。” “不不。”刘总管不好意思罢手：“哪能！天气闷热，姑爷还是跟着您好些。” 肖淡名坚决摇头：“必须听我的。您年纪也不轻了，平时有车接送来去，现在馆里的司机遣散了，车子也分下去了，你暂时肯定习惯不来。阿博还会待两天，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护送你也好。” 刘总管难为情罢手：“这样子太僭越了......” “别总整旧社会那一套！”袁博好笑道：“我跟深浅兄弟相称，你都已经是能当我爷爷年纪的老人家，我帮你一点儿小忙罢了，别总战战兢兢的！刘叔，我可不是肖公馆的主子，您犯不着这样。” 刘总管呵呵笑了，揶揄：“看来，我如果不接受的话，博姑爷铁定偷偷骂我是老古董老迂腐！” “哈哈！”袁博大笑。 肖淡名立刻做主：“行，就这么说定了。” 刘总管显然已经饿极了，将一大碗粥迅速喝下，转而低低感慨。 “这一次......深浅也是不容易，几乎是殚精竭虑斗智斗勇。他故意留下好几个线索混淆云姐，够云姐的人找几天一无所获。我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但我相信他们目前是安全的。” 袁博压低嗓音：“放心，都好着呢。” 鲁深浅他们并没有去远，而是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养着。肖颖慧的身体好了一些，但时不时就呕吐不止，吃不多，精神差，身体仍有些虚弱，医生建议不能长途跋涉，务必好好养多一阵子。 刘总管笑开了，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就好。我这边继续跟云姐演下去就行。” 肖淡名关切问：“你的身体能行不？明天后天再应卯几下，然后你就病倒吧。这几天的天气异常闷热，你得中暑休息几天。” 刘总管嘻嘻笑了，低声：“这就太为难了。我平时连感冒都少，身体比年轻人还要壮实，想要装病估摸也装不来。” “腿总走不了那么远吧？”肖淡名嗔怪瞪他，道：“听我的，该病就病，别撑着。反正云姐心里头早怀疑上我们，犯不着跟她演那么长的戏。她压根不信，你何苦为难自己。” 刘总管只能答好，揶揄：“听说电影厂的员工都是有工资的，我这是出力出汗不讨好，连工资都没有！” “哈哈哈！” “哈哈！” ...... 第2031章 第2031章 两天后，人还是没找到，找人的人都已经累倒了。 肖淡云尽管保养得宜，但岁数都是搁在那儿的，怎么也保养不了。 天气闷热加上心急，常年锻炼不足，一下子也病倒了。 几个助手忙将她送去了医院。 老刘见此，也挑了一个凑热闹的时间，一并中暑病倒，躺进了医院。 肖淡云担心女儿，心里对鲁深浅气得牙痒痒，连忙让助手联系一众兄弟姐妹，务必让他们都帮着找。 今时不同往日，一众颖字辈都是机灵鬼，一个个都点头说好，然后转身各自忙自个的事情去，谁都没去找。 之前肖淡云利用他们闹老爷子，都是为了那幅画，利益所驱，目标也一致。 但最终所有人都落空了，什么都得不到。本以为肖淡云怎么也得“打赏”他们这些跟随在背后的晚辈，毕竟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谁知肖淡云吝啬得很，除了没个好脸色，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的女儿跟人家深浅私奔去了，关大伙儿什么事！ 一众淡字辈听说肖淡云病倒了，先后约成一支小队伍去医院探望她。 肖淡名没闲着，也陪着一块儿去了。 不过，肖淡云却一个好脸色也没给众堂兄弟，气呼呼骂着鲁深浅不知廉耻，不知天高地厚，又骂老刘教子无方，肖公馆养了一只白眼狼。 “我给过老刘面子了，也给过他时间。现在我必须报警抓鲁深浅，不然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可能去得更远，要找到就更难了。” 肖淡纵蹙眉劝：“小妹，你还挂着吊瓶，别那么激动好吗？这事急不得的。” “急不得！”肖淡云沉声：“我着急着回去呢！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刻，我没那么多时间在帝都这边耗着！” 肖淡纵压低嗓音：“人海茫茫，找一个人无疑跟大海捞针一样。你说你要报警抓鲁深浅，你用什么罪名抓他？没人见过他跟颖慧一起离开，所有亲近的朋友都说他要出远门做生意。他一没犯法，二没违规，警方用什么由头抓人？你冷静些吧。” 鲁深浅不是普通人，是老爷子和老刘一手带大的人，也是肖公馆的一份子。 尽管老爷子不在了，但鲁深浅都是他们一个个看着长大的，哪里做得到让警察来抓他。 第2032章 第2032章 再说，他们两个小辈只是相爱想要相守在一起而已，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何至于这样子大动刀戈！ 肖淡云早就失去了冷静，道：“我下周末之前就必须回去，不然就赶不上第一轮宣传活动。大哥，我们都十分清楚肯定是鲁深浅将她带走的——” “但没证据！”肖淡纵沉声打算：“目前为止，没一个人亲眼看到颖慧是跟深浅离开了。就算是真的，这种事情也不好闹大，闹出去能好看？你这几天到处乱哄哄找人，整个帝都城现在都在传颖慧突然失踪的消息。人的嘴巴最禁不起传话，不用几天就传出去好几个难听的版本。你这样子冲动行事，有没有为颖慧真心着想过？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名声坏了——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肖淡云生气道：“时间紧迫，人总是找不着，我也只能多找一些人帮忙。我整天为她着想，她什么时候为我着想过？！不孝女！她都能跟男人私奔了，她自己都不顾名声，怨得了谁呀？” 肖淡纵无奈叹气：“别一生气就胡乱说话，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一点儿定力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冷静不来。”肖淡云激动解释：“一条条的线索都断了，真的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越找心越乱，越找心越急！” 肖淡纵撇开脸，沉声：“要我说，你必须立刻下命令，让你的那些人不要再乱哄哄乱跑乱窜，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再派合适的人慢慢打听，想办法将颖慧他们劝回来。” “慢慢？！”肖淡云烦躁解释：“大哥，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了！我这次回去，是已经答应小慧她爸要将她一块儿带回去的。这次的活动她也有份，她是主角之一！” 肖淡纵睨她一眼，反问：“你觉得颖慧她会听你们的，乖乖配合？她如果愿意跟你回去，她怎么会跑了？这孩子是你生的，你怎么那么不了解她？越是逼她，她就越喜欢跟你唱反调！她不爱的事情，你就算拿刀逼她，她也不会就范。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最喜欢说颖慧是一只暴躁的小狮子，只能顺着她的毛发安抚，千万不能惹恼她，不然她就会发疯般跟你急。” 肖淡云无话可说，气急败坏骂：“她一点儿也不懂事！那鲁深浅有什么好的？！他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亏她是老爷子养出来的人，连这么一点儿眼光也没有！” “深浅是一个挺优秀的孩子。”肖淡名听不下去了，插嘴：“你跟他接触不多，所以了解不够清楚。不了解没有发言权。这一两年我跟深浅接触颇多，发现他能力极好，做事周全得体，就连一向极少赞人的小叔也对他赞不绝口。” 肖淡云脸色很黑，沉声：“不管他多好多差，他都不适合跟颖慧在一起。他认不清他自己的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他这样子好高骛远，心思叵测诱拐颖慧——能安什么好心！” “别乱说。”肖淡横不自在轻咳，低声：“小妹，现在不是旧社会。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爸爸尚且给我们选择权，没硬邦邦一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是先介绍互相认识，看看能不能谈得来，给了我们很大的自主权。你最不一般，你的丈夫是你自个挑的。爸一开始不同意，是你自己坚持，老爷子才点头答应的。你能自己选丈夫，颖慧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还按老一套的父母之命来？” “关键是我自己挑的人错不了！”肖淡云气呼呼：“如何比得了？！我的眼光那么长远，她要能有我的一半就行，何至于挑了鲁深浅那个什么政治背景都没有的臭小子！” 肖淡横撇撇嘴，不敢说太大声。 “说到底，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女儿自然不会听你的。” 肖淡云正在喝水，听不怎么真切。 一旁的大哥连忙捅了捅肖淡横，眼神警惕他必须闭嘴，别说太多话。 肖淡纵轻咳一声，心平气和安慰：“小妹，这事你还得听我一声劝。首先，当务之急你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接下来好好休息，下周该回去便回去。另外，把你的人都撤了，丢钱让那些不入流的小流氓找人的事必须马上都通通停下，不然只会越搞越乱，越闹越难看。” 第2033章 第2033章 顿了顿，肖淡纵的眼睛迅速扫过一众亲堂兄弟们。 “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好好寻找颖慧。我们寻人的方式低调些，也妥当些，而且效果肯定比你的好。一旦有消息，我们就立刻通知你。当然，我们也会好好帮你劝一劝颖慧......和深浅。” 肖淡云皱眉问：“低调些？妥当些？那什么时候能寻到？” “不知道。”肖淡纵也是没什么把握，毕竟鲁深浅那小子不是普通的机灵，“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寻找。” 肖淡云摇头：“不行，必须尽快找到！” “想快就能快？”肖淡纵瞪着她看，反问：“这几天你乱哄哄找了一通，你找着了吗？他们是能躲起来的人，不是摆在路一动不动的东西，想要一下子找到谈何容易！” 肖淡云磨了磨牙，道：“哥，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颖慧。不管什么时候找到，一定要先将她关起来，不许鲁深浅靠近她。我会立刻派人将她抓回去，就算关她一辈子也绝不会同意让她跟鲁深浅在一起！” “你疯了吗？！”肖淡横惊讶瞪着她看，不敢置信问：“颖慧究竟还是不是你的女儿？！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其他人的脸色听完她的话后，也都是一脸震惊！ “天啊！小云，你是不是被逼急了乱说话？颖慧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她顶多没遵从你的意见而已，但她只是跟深浅相爱想要相守在一起。她没犯法没犯错，你至于这样子吗？！” “难怪她吓得只能跟深浅悄悄私奔！你瞧你——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跟爸闹了一年多，说了多少伤他老人家心的话？闹得整个肖公馆家无宁日！爸什么时候关过你一天？他连咒骂你一句都没有！因为你就算再坏，还是他老人家的女儿！将心比心，你是这样子对你的女儿的？啊？” 肖淡云有些懵神，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一向疼她的几位兄长。 “我......只要她回来以后听我的，我就不会关着她。她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年轻的时候搞的那些情情爱爱都是浮云！她是戴维森的大小姐，以她的地位和身份，嫁一个有钱有权的王子都可以，做什么选一个这么差的？我现在不帮着她选，她将来肯定后悔莫及！到时最惨的人是她自己！” “行了。”肖淡纵的脸色很难看，沉声：“以戴维森家族现在的地位，也不至于差一个有钱有权的女婿。少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你们的日子绝不会差到哪儿去！锦上添花罢了，不用看得比命还重！” 肖淡云皱眉反问：“能锦上添花又什么不好的？哪里不好了？人生就该有理想有追求，不是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都这样吗？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 病房里死一般沉寂，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好半晌后，肖淡名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淡云，你有理想和追求，别人不会诟病一二。但你不该为了你的理想和追求，赔上女儿的终身幸福。你是你，小慧是小慧。她只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所有物，能供你支配由着你去安排。她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 第2034章 第2034章 语罢，他打开身后的病房门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 肖淡云的脸色十分难看，一阵红一阵白。 “说得比唱的好听！他女儿刚出生，他就将她给许配一个乡下小子！他不支配安排他的女儿？他做得了初一，凭什么说别人做不得十五！都是些什么话！” 肖淡纵忍不住皱眉：“不许你这样子说名哥！他当初是感激人家救了他们夫妻倆的性命，也疼爱人家袁博，才许下亲事。名哥早跟人家说明了，如果两个孩子以后有情，那便结成夫妻；如果只是兄妹情，那便做义兄妹当亲人来往一辈子。同意女儿嫁到穷山僻野的地方，名哥是图名了？图利了？你这样子的情况能跟名哥比？比得了？” “哼！”肖淡云支吾：“总之......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颖慧。我可以先回去，但我绝不能放弃找寻她。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肖淡纵扶着额头，重重揉了几下太阳穴。 “小云，颖慧一直都养在肖公馆，你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她的脾性，貌似我比你还要了解一些。你越拦着她，她就越跟你对着干，拼命发疯都行的那种。你如果能松口，她也许反而会感激你支持她，女儿能回来，还能带一个能力不错的女婿。如果你这样的态度，她会恨你，甚至做出偏激的事情，说不定......你会毁了她一生。你呀，必须三思而后行了。” “是啊！小年轻都一块儿跑了，抓回来又如何？还不如安抚他们回来，让他们悄悄结婚，成就一桩姻缘的同时，也挽回了小慧对你的心。” “时代不一样了，处理儿女婚事要开明些。亏你还整天自诩民主文明，整天将民主文明挂在嘴上！我看你比封建社会的家长还更甚！” “历朝历代，像这样的事情还少呀？两千多年前文卓君和司马相如能成就一段佳话，不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吗？作为家长，还不都顺势点头同意了。一旦同意，女儿女婿立刻齐全。不同意，亲事不成反而成了仇家，女儿跟你反目成仇，甚至一辈子不回头。女儿有了也算没有，女婿就更不可能有。小云，你换个角度想想吧。” 肖淡云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喘着气。 “你们......我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来帮忙的，不是让你们来数落我。你们劝我做什么？我只是帮她找一门更适合她的婚事......我就她一个女儿，我不为她好为谁好？怎么搞得我成了万恶的罪人似的！” 肖淡纵罢罢手，让众人都别说了。 “小云，你别激动，也别急着生气。我们只是在帮你分析这种局面该如何化解会更好些。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颖慧和深浅都这样了，在外人看来便是事实夫妻了。与其狠心拆散，不如成就一桩好姻缘。你想颖慧认可你，重新接纳你，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与其说成全他们，还不如说是你挽救跟颖慧关系的大好机会，成全了你们。” 肖淡云沉默了，眼睛没焦点看着前方，眼神黯淡无光。 病房里的堂哥亲哥们纷纷起身，鱼贯往屋外走。 肖淡纵最后起身，轻拍她的肩膀。 “小云，你好好想想吧。并不是一味儿往前走，一味儿地急攻进切便是追求和奋进。有时候退一步才是海阔天空，才能收获更好的前景。你闹了爸一年多，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偷偷做了多少让爸难受的事。你仔细想想，你最终得到了什么？你如果也跟颖慧闹下去，你又会得到什么？你都想过没？” 肖淡云眼睛里的泪水“啪嗒！”往下掉。 ...... 第2035章 第2035章 刘总管住院两天后，被肖淡名接回了肖公馆。 “老刘，没事了吧？”肖淡名蹙眉打量他，低声：“您的脸色不怎么好......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刘总管哭笑不得解释：“名爷，老奴皮糙肉厚的，一开始倒没什么事，不过奔波跑了两三天，实在是累得很，就一直在医院里躺着。” “那——”肖淡名有些想不明白，问：“既然休息足够，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刘总管摇头：“老奴有些认床，总是睡不安稳。医院那样的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多，一会儿脚步声，一会儿说话声，稍微一点儿声响我就吓醒，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两三个晚上没睡好了，脸色哪可能好。” 肖淡名听罢，忍不住暗自心疼他。 “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晚上稍微睡不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对了，有没有趁机检查一下身体？” 刘总管忙点头：“来医院都得检查，抽这个抽那个。医生让我平时多喝水，别吃太甜的东西，其他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肖淡名放下心来，道：“今天回去好好洗个澡，晚上好好睡一觉。” 刘总管答好，关切问：“博姑爷呢？回去了吧？” “回了。”肖淡名解释：“他那边煤矿的生意挺忙的，这一趟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估摸耽搁了不少。我让他早些回去做生意，不用担心这边。” “这一阵子太麻烦姑爷了。”刘总管道。 肖淡名微笑道：“他已经到惠城了，跟我打了电话，还说明天就要找最好的师傅翻新老宅。等秋末我就要去接夫人一并过去惠城住。” “......真的不留在帝都这边？”刘总管皱眉低声：“您在帝都已经有四合院了，颖小姐也在这边买了不少房产和铺面。您和夫人不如在这边长住吧？” 肖淡名罢罢手：“不了，北方的冬天太冷，夫人住了两个冬天都不怎么习惯。之前她是要陪着我，而我必须留下照顾小叔。现在小叔已经驾鹤西去，我不忍心夫人陪着住在这边过冬。我们打算回惠城老宅住一阵子，陪一陪阿博。等明年夏季，我们就去东山岛那边陪一陪肖颖。秋季我们可能会回来这边住，暂时还无法确定。” 一开始他们打算在帝都长住养老，肖颖也开始在这边置业。 谁知一众颖字辈的所作所为太让人伤心，肖公馆也已经濒临四分五裂，他已经没继续住下去的心思。 “年纪大了怕寂寞。”肖淡名苦笑：“尽量多往女儿女婿身边去，免得太孤寂。” 刘总管心里再清楚不过，无奈点点头。 肖淡名压低嗓音问：“深浅可有跟你......递过消息？” “没。”刘总管摇头：“若有什么事，他一定会给我递消息。现在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肖淡名眸光微闪，低声：“我们都劝过淡云，阿纵他们几个都帮着劝了。阿纵跟我说，她估计听得下去一些。” “哦哦。”刘总管解释：“自昨天开始，云姐那些在街上乱哄哄找人的二流子们都已经先后回去了。她如果能冷静一些，也犯不着总花钱做一些无用功，还给自己沾惹了一些臭名声。” 肖淡名无奈耸耸肩：“性格所然，改不了多少的。” 两人刚到肖公馆后，发现肖淡云的助手等在大门口。 “刘总管，我们夫人让你跟我们走一趟，夫人有话跟你说。” 老刘微愣，转而缓缓点头。 “我这身衣服有些脏，给我十分钟换衣服喝口水。” 助手答好，不忘叮嘱：“夫人还在医院病房等着，请麻烦快些。” 老刘没能拒绝，快步离去。 肖淡名追上老刘的步伐，低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第2036章 第2036章 自家堂妹做事一向偏激，总爱搞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万一她找不到女儿气急败坏，找老刘出气并将老刘用来威胁鲁深浅——那可就糟了！ “不了。”刘总管低声：“名爷，此去不知道是福是祸，您不能跟着老奴去，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肖淡名哪里放心得下，道：“我跟着去，她就不敢闹太大。” “不不不。”刘总管罢手又罢手：“名爷，应该还不用到那个地步。您且留下，万一我没能回来，你再去劝一劝云姐。其他爷能帮就帮，不能帮老奴也不敢怪他们。深浅是我的儿子，这事我必须去面对。” 肖淡名坚决道：“我跟着去，就这么说定了。其他话回头再说。” 刘总管无奈，只好匆匆洗脸，换了一身衣裳跑出来。 肖淡名递给他一杯茶，道：“喝点儿吧，能提提神。” “谢名爷。”刘总管喝了几大口。 这时，助手快步找了过来，不耐烦催促：“刘总管，你快些跟我们走吧，夫人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肖淡名放下茶杯，道：“急什么？马上走。” 语罢，他和老刘一并走下台阶。 助手狐疑看着肖淡名，追了上前。 “名爷，您——您也要跟着一块儿去？我们夫人只说要见刘总管一人，医院那边也不允许太多人探望，名爷您还是留下吧。” 肖淡名脸色冷淡：“少废话！我要去医院看你们家夫人，还不让了？我是她的堂哥，她在医院养病，我去看她还不行？” 助手不敢反驳，想着早些时候肖淡云也没说不许其他人跟着，只好作罢。 到了病房外，肖淡名还是被拦住了。 他跟老刘对视一眼，转而坐在走廊上的长凳上。 老刘明白他的暗示，单独一人上前敲门。 片刻后，一个女助手开门，并将老刘带进去。 一会儿后，女助手退了出来，将门带上。 刘总管进去许久都没出来，肖淡名身姿笔直淡定坐着，没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半个多小时后，刘总管终于出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眉头皱成一团。 肖淡名徐徐起身，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事。 刘总管缓缓摇头。 助理开车送他们回去，路上老刘什么都没说，肖淡名也没开口问，一直静默坐着。 直到下了车，只剩他们两人，老刘才忐忑解释：“云姐......让我劝深浅和颖慧小姐回来，说她可以同意他们的婚事，但不能是现在。” 肖淡名愣了一秒钟，有些不敢置信。 “......她会同意？她是这么说的？亲口说的？” 刘总管轻轻点头，压低嗓音拖长尾音。 “云姐说，现在是戴维森家族最关键的时刻，她没法在这边再待下去，只能马上赶回去。她说颖慧小姐也得去帮忙，不能让她爸爸失望。只要她能配合这次的竞选宣传活动，让家族的人满意她的表现，到时颖慧小姐想提什么要求都行。她还说，暂时只能让深浅等着。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们再悄悄认可深浅，找个合适的身份给他。” 第2037章 第2037章 肖淡名听完，陷入深思中。 这样的提议......可能是出自真心吗？ 刘总管忐忑得不行，紧张问：“名爷，您看......云姐这是缓兵之策，还是虚以委蛇？” “谨慎些。”肖淡名压根不敢相信，低声：“她的话并不可全信。” 刘总管解释：“她说得情真意切，说她只有颖慧小姐一个独生女，以后什么都得靠她和未来女婿。颖慧她身份高贵，不是普通人都能匹配得上的。但如果她真的喜欢，当妈的也不好逼死她。她还说，女儿如果没法跟她同心，这个女儿跟没了没啥区别。所以，她可以退一步接受深浅，但得按他们的方式来。” 肖淡名垂下眼眸，问：“她没说具体什么方式？只画了一个大饼？以后找个合适的身份给深浅？” “......对。”刘总管道：“她让我寻找深浅和颖慧小姐回来，越快越好，然后让深浅陪颖慧小姐一块儿去m国。她说她会派人立刻接应他们，安顿他们住下。但深浅的身份不能曝光，只能等她丈夫竞选的事情尘埃落定，到时再做其他考量。” 肖淡名忍不住问：“你怎么回应她的？” 刘总管实话实说：“我说我现在真的不会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但云姐既然这么说，我一定尽力寻找他们，并将她的话一字不漏说给他们知晓。至于他们如何抉择，最终怎么决定，老奴做不了主。云姐听完脸色不怎么好，让我必须劝服颖慧回国，其他一切好商量。” 肖淡名眯住眼睛，手臂靠在茶几上。 “不急，先不要急，缓着点儿来，一边观察一边做打算。” 刘总管眸光微闪，问：“名爷，您看云姐此次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难说。”肖淡名压低嗓音：“她不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不会轻易被人三言两语就劝下来的。” 刘总管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她如果真那么容易妥协，颖慧小姐和深浅就不至于挑了这样不光彩的方式反抗。” 从古至今，私奔都不是什么光彩光荣的事情。尽管现在社会进步了，人的思想也开放些，但这样子的方式仍不可能得到认可。 肖淡名提醒：“小叔在临终前认可了深浅和小慧的事，并打算要积极帮忙。但他选择的方向不是云姐，而是戴维森老夫人。自家的女儿不选，反而选远在太平洋彼岸只有一面之缘的亲家母。如果云姐真那么好商量，小叔也不会这般选。” “嗯嗯。”刘总管附和：“老爷子说过，颖慧小姐前些年跟一个保镖走得有些近，云姐很生气，让人赶走那个保镖。后来，那个保镖神不知鬼不觉就失踪了。老爷子暗自猜测应该是云姐夫妇动的手。” 肖淡名眯住了眼睛，轻轻叹气。 “不管如何，深浅是一个好孩子，咱们得尽量护着他。这里毕竟是国内，不是肖淡云的绝对势力范围，她不敢明目张胆乱来。但出了国，人生地不熟的，颖慧自己连生存的本事都没有，护不了自己，更不可能护得了深浅。所以，此时劝他们出国绝不是好计策。除非能断定云姐是真心实意认可深浅，但我们谁都无法确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刘总管忙点头：“对，不得不谨慎防之。” 肖淡名罢罢手：“今天的事就假装没听过，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如果她真的认可深浅，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只是云姐说那边需要颖慧小姐去帮忙。”刘总管忐忑解释：“还说这是一个大机会，一个让颖慧大放异彩的人生转折型的千载难逢机会。” 肖淡名好笑反问：“颖慧如果喜欢，早便跟着她去了，何须偷偷摸摸躲躲藏藏逃走？她在肖公馆二十来年，在国外的时间不足一年半载。她如果想要回去，谁能拦得住她？她如果喜欢那样高高在上的荣华富贵生活，她会选择深浅？那孩子不缺荣华富贵，所以她不追求。她至性至情，敢爱敢恨，一往情深非要嫁给深浅，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2038章 第2038章 “对对对。”刘总管呵呵赔笑：“老奴一下子糊涂了，竟没有往深处想。云姐她忽悠几句，我的脑袋有些懵。心里头担心错过了颖慧小姐的未来和前途，竟连基本的分析能力都没了！抱歉抱歉！” 肖淡名罢罢手：“不碍事的，你这是关心则乱。这几天你跑进跑出，休息不够，精神也差。在咱们这个年纪，身体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脑子就跟着迷迷糊糊不好使。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准没事。” “哦哦！好！”刘总管笑开了，感激低声：“幸好有名爷你在，不然我指不定早就乱了手脚。” 肖淡名可不敢居功，道：“我帮不上什么，只是帮你捋一捋而已。” 刘总管疲倦扭了扭脖子，打着哈欠。 “名爷，那我休息去了。晚些再聊。” “去吧去吧。” ...... 第二天，肖淡云坐飞机回去了，留下两个助手在帝都继续跟进女儿的寻找工作。 隔天早上，肖淡纵来找刘总管商议墓地的进展工作，悄悄问刘总管是否瞒下鲁深浅和肖颖慧两人的行踪。 “老刘，小云已经回去了，你不必有其他担忧。如果你真的知道，便悄悄告诉我们。孩子流落在外头流离失所，吃住不方便，肯定得吃苦头。小慧她自小是老爷子娇养着长大的，恐怕受不住苦。” 刘总管如实解释：“实不相瞒，老奴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深浅即便要告诉，老奴也不想知道。” 肖淡纵眸光微暗，转而叹气点头。 “我了解你的顾虑。小云之前做事的风格太激进，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你会这么说，我倒是不意外。” 刘总管低声：“纵爷，老奴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肖淡纵罢罢手：“我只是纯粹关心两个孩子，并不是替小云问。老刘，深浅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打从心里喜欢这个能力出众的孩子。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刘总管低声：“他......他暂时不会回帝都。等他以后给我传消息了，我会将云姐叮嘱老奴的话转告给他们。至于他们会不会回来，会不会接受云姐的安排，老奴真的保证不了。” 肖淡纵眼神躲闪一下，低喃：“滔天富贵并不一定都是好事。深浅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他既接受了小慧，自然会想办法为小慧遮风挡雨。只要他们过得好，过得幸福，其他不必过虑太多。” 刘总管微愣，很快反应过来。 “......是。老奴谢纵爷提醒。” 果然云姐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否则纵爷也不会这般相劝。 好险！ 第2039章 第2039章 海风呼啸，凉意微微。 海面升起一轮殷红的大火球，照得海面上红光点点，波光粼粼。 柳青青推开窗户，发现今天的海风有些凉，干脆将窗户关回去，转身将床铺收拾好，轻手轻脚去了隔壁的厨房。 厨房在二楼的角落，斜对面是女儿的房间，楼下好几间都是厂里办公室，一个部门一小间。 肖颖仍没起床，柳青青舍不得叫醒她，想着最近分厂的建设已经到了尾期，这几天正在安装新机器设备和招收新工人进行培训，女儿实在忙得很，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二楼目前只有她们母女住，地方宽敞得很，厨房一共好几个炉灶，目前为止只用了一个。 柳青青喜欢喝粥，一大早便换掉老煤球，换上黑油油的新煤球，洗米下锅开始熬米粥。 昨天傍晚她去岸边散步，碰巧遇到渔民打鱼上岸，发现有女儿很喜欢的多宝鱼，便掏钱买下两条回来。 鱼杀了以后蒸上，然后放在窗口风干一个晚上，现在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柳青青将白花花的鱼肉撕下来，放在小盘子中，又倒了一点儿酱油，拿出前几天腌制的咸菜，放在窗边的小饭桌上。 粥还需要看着，她不敢走远，干脆在走廊来来回回散步。 厂里的工人已经陆续上班了，三三两两进了大门，嘻嘻哈哈聊着话。 盐厂的生产设备都是全自动的，之前的工人并不多。最近另一头的分厂在建设，进进出出的工人多了不少，加上新招收的员工，厂里的大食堂每天都得准备两百多号人的饭菜。 柳青青扭了扭胳膊，做起了简单的伸展运动。 一会儿后，肖颖的房门打开了。 柳青青探头瞄去，毫不意外看到女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打着哈欠正在套外衣。 “小颖，今天外头凉了不少，得穿外套咯！” 肖颖迷糊咕哝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柳青青无奈低笑，一边扭着胳膊，一边走进女儿的房间，发现她正在后方的小阳台刷牙。 “小颖，你要吃馒头和包子不？我去饭堂那边给你拿一两个吧。” 肖颖眼睛没睁开，吐着泡沫咕哝：“不用，我喝粥就行，感觉没什么胃口。” 柳青青微微蹙眉问：“你这几天是怎么一回事呀？每到吃饭的时候就说没什么胃口，然后却吃一大堆。昨天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我也不知道呀。”肖颖咕噜喝水漱口，解释：“每次到了饭点，我都没怎么想吃。但不知道为什么，吃到食物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想吃，巴不得吃多一点儿，好像很饿很喜欢吃的爽快感觉。” 柳青青暗自觉得好笑，猜想：“可能是你最近太累太忙，精力耗损多，所以精神有些差。但体力耗损太多，身体不得不自动发出信号让你得补充能量。” “也许吧。”肖颖郁闷嘀咕：“吃得多，胖得多，我最近胖了不少。肥肉囤积已经够多了，咋不能拿出来当能量供给出去呀？” 柳青青低笑：“哪里胖了？顶多胖了一丢丢，脸上压根看不出来，除非去上秤，才可能知道胖了两三斤。” 第2040章 第2040章 女儿的脸一直都差不多这个样子，压根没胖过。可能是最近天气开始变凉，外衣不得不套多一件，看起来似乎微微有些胖。 “妈，今天初几了？”肖颖迷糊问。 柳青青答：“八月初五了。” 肖颖“哇！”了一声，惊呼：“那么快？！已经初五了呀！” 柳青青好笑反问：“怎么？你还不知道？你的秋衣都已经穿上好几天了，还不知道已经到了中秋？你再迟钝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 “忙碌的日子太匆匆。”肖颖拧开水龙头接水洗脸，“过两天分厂开工，再缓多几天，我才可能空下来。妈，中秋咱们回惠城过吧。” 袁博自六月中旬回了惠城，就马不停蹄找了十几个师傅去重修之前泡水的老宅。 前前后后搞了一个多月，直到前几天打来电话说总算修好了。 他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修了，就连老家具也都翻新弄好，还说他和刘三冰小两口洗洗刷刷三个晚上才总算清洗完毕，现在想住随时都能拧包入住。 “当然回呀！”柳青青点点头，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喃：“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之前他说小叔的墓地修好他就要来接我，争取一块儿回惠城欢度中秋。半个月前说小叔的墓地都已经修好，却支支吾吾说等一等再过来。我问他能不能一起过中秋，他连一个准话都没法应下，只说到时看看。只剩十来天了，也不知道他说的‘到时’究竟是何时。” 肖颖一下子听出了老母亲话语中的无尽哀怨，暗自憋笑。 “妈，爸是没法在电话里跟你实话实说，你别怪他。我猜呀，应该是他要和深浅他们一块儿过来，但电话上通话不方便，所以他宁愿不说。按我爸的性子，事情办完肯定巴不得一下子就飞回你的身边来，哪里舍得浪费一时半刻！” 柳青青微愣，转而惊喜笑开了。 “这么说......深浅他们能顺利来这边安顿了？” 肖颖点点头，压低嗓音：“之前深浅说，颖慧需要安胎到三个多月，确保胎儿稳定才能过来。算起来，他们的孩子也得有三个月了。” “哦哦。”柳青青忙不迭道：“对对对，算起来是到稳定期了。照这么说，你爸应该是要接他们一块儿过来。” 肖颖开心道：“刚好我这边忙完也能休息一阵子，带深浅熟悉一下分厂，回头就带着你们一块儿回惠城过节。” “太好了！”柳青青禁不住泪光闪烁：“一家子也才四个人，却分三个地方住。八个月没见......可算能一家团圆了。” 肖颖忙搂住多愁善感的老妈，安抚：“都已经挺过去了，你该高高兴兴才对。这几天你可得吃饱睡好，我可不想爸爸过来的时候责备我没照顾好您，把您给养瘦了，自个却胖嘟嘟的。” “噗嗤！”柳青青被她逗笑了，收回泪水：“你哪里胖嘟嘟了？整天吹大牛！” 肖颖苦笑哈哈：“您不知道——我有小肚子了呢！几个裤子都窄了，估计得去买几条新裤子过节，不然中秋过节吃饱估计得勒肚皮。” 柳青青压根不相信，趁着她在换衣服走过去，一看吓一跳！ “呀？！还真的有小肚子呢！” 肖颖耸耸肩，拿起梳子随意扒拉几下柔顺发丝。 “我没骗你吧？一天天凸出来的，估计是最近吃太多了吧。对了，妈，今天早上咱们吃什么？弄点儿肉吃吧，我突然觉得有胃口了——能吃下一头牛的那种！” 第2041章 第2041章 柳青青狐疑盯着她的小肚子看，问：“突然又有胃口了？怎么那么奇怪？” “不知道啊！”肖颖答：“最近都这样子，没吃东西的时候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只要闻到食物的香味儿，就会立刻胃口大增，觉得麻利要赶紧吃。瞧！我闻到白粥的清淡香味儿，胃口马上就来。” 柳青青置若罔闻，一个劲儿盯着她的小肚子看。 “你......你确定这是发胖？怎么那么奇怪？就胖了小腹这个位置？” 肖颖微愣，似乎后知后觉想起什么。 “妈，您不会怀疑什么吧？” 柳青青嗔怪睨她一眼，问：“你们都结婚那么久了，还不能怀疑？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不可能呀！”肖颖解释：“我从帝都回来之后，还来过一次。最近一个多月大姨妈都没来，一切如常。我的月事一向都是推迟的，您是知道的呀。” “是吗？”柳青青仍是满脸狐疑，转而问：“其他地方呢？没其他异常？最近没突然呕吐或者眩晕什么的？没有？” “没啊！”肖颖答：“整天忙来忙去，哪有空眩晕和呕吐。不过，身体......好像有个地方也跟着胖了。” 柳青青盯着她丰满的胸前，问：“这儿？” “是啊！”在自己的老妈面前她直言不讳，肖颖实话实说：“最近也是一天天涨，前几天我还特意买多几件大码的，不然勒得我难受。” 柳青青一下子瞪大眼睛，惊喜道：“小颖！你——你这是怀孕了呀！” 肖颖：“......”！！！ 她懵了三秒钟，转而摇头又摇头：“妈，不可能呀。我从帝都回来的时候......隔了十来天吧，还来过一次月事。” “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柳青青急忙问。 肖颖想了想，低声：“确实不一样，只来了两天，而且量非常少。当时我顾着忙，想着会不会是前段日子太奔波气血有些虚。但身体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就没往心里头去。” “应该是！”柳青青压低嗓音：“有些女人怀上以后，前一两个月还会来一点儿月事，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你最近吃那么多，肚子大了，胸前也大了，明显都是怀孕的迹象呀。” 肖颖：“......不是，我没呕吐，也没眩晕什么的......应该不是吧。” “别想了。”柳青青急得团团转：“快！把衣服换上！我陪你上医院去看医生，八成是有了！” 肖颖很快冷静下来，一把拽住老妈子的手。 “妈，您别激动，多半不是。现在还这么早，医生们还没开始上班呢。你先淡定一点儿，把早饭做好。咱们吃过早饭，我把事情安排下来，然后就开车带你一块儿去医院瞅瞅。” “还忙什么呀？”柳青青激动道：“先顾好身体要紧！” 肖颖好笑反问：“我身体不好好的吗？哪里需要顾？今天分厂的新机器还要再试机，我得去瞅瞅看。等工作安排好，咱们再去医院不迟。” “这——”柳青青一时无措极了，瞪眼问：“那万一真的怀上了，那——那你这样子不行呀！” 肖颖憋笑：“如果真的怀上了，那就是大好事。我还是好吃好睡忙工作，有什么不行的？你瞧我，不一直好好的吗？” “等等！”柳青青拉住她的手，急忙提醒：“傍晚不能再去游泳了，可别千万出了事。” 肖颖安抚拍了拍老妈子的手背，低声：“放心放心，如果真的怀上了，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柳青青总算平静了些许，催促：“行，我们吃早饭去。你麻利点儿，十点之前咱们就出发去医院，这事可不能耽搁。” “知道了知道了。” 早饭非常丰盛，肖颖吃了两个水煮蛋，外加一条鱼，还有两大碗白粥。 柳青青早已没了吃饭的心思，不停招呼女儿吃多点儿，一边挂着姨母笑看着女儿吃。 “就你这个吃法，铁定是怀上了。” 第2042章 第2042章 肖颖却仍持怀疑态度，转身下楼忙去了。 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直到办公室的出纳跑去找她，说老太太找她有急事，让她麻利回去，肖颖才后知后觉记起这件事。 没法子，天大的事都没有老母亲重要。 肖颖只好将大喇叭丢给一旁的同事，叮嘱几声，匆匆回办公室。 只见老母亲早已经等待在轿车旁，连司机梅姐也已经被叫来，手里还拧着一个大网兜，里头满是苹果和橙子。 “饿了吧？来吃点儿水果。这是我刚出去市场买来的，可新鲜来着。” 肖颖接过一个大橙子，道：“谢谢妈。” 一旁的梅姐羡慕不已，嘻嘻道：“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柳青青微笑睨了女儿一眼，嗔怪道：“她不嫌弃我烦，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怎么一回事呀？不是约好十点前吗？现在都快十点半了！” 肖颖连连赔笑：“不好意思哦！一忙起来就忘了看时间了。我的错我的错！” “走走走！麻利上车。”柳青青拽着女儿上车，“别顾着吃呀！小梅，出发了啊！” 轿车很快徐徐开出盐厂大门，迅速往县城中心去了。 ...... 惠城，城郊丁山煤矿 一辆吉普车开进大门，绕在大厨房的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高大挺拔的袁博跳下来，大长腿绕去车后，扛上两袋大米甩上肩膀，大手拽下来一条猪大腿，步伐轻松往大厨房走进。 李如花正在切菜，瞧见他进来，立马起身笑哈哈冲上前帮忙。 “阿博兄弟，回来了！哎哟喂！好漂亮的猪大腿！哟哟！还蛮重的！” 袁博微笑答：“六十多斤。” 李如花扛起放在大砧板旁，笑呵呵提议：“中午给大伙儿做卤肉吃。” “行。”袁博将肩膀上的大米送去屋后。 李如花继续切菜，一边道：“阿博兄弟，大米忒重，你搁车上放着，俺一会儿出去扛就行。” “不碍事。”袁博道：“我力气大，扛进来也顺手。” 就在这时，刘三冰匆匆奔进来，张望问：“阿博，大姐，你们有没有瞧见龚师傅？” “还没起床吧。”袁博拍掉肩膀上的灰尘，嗓音清淡：“平常这个点他还在跟周公下棋呢！” 刘三冰摇头：“没啊！我刚刚去他的宿舍找，床上乱糟糟的，除了被褥没瞧见他的人影。” “不是——”李如花眨巴眼睛解释：“龚师傅他早上还没过来吃早饭呢！俺一直在这边守着，打早上就还没瞅见他。” 袁博挑了挑眉，问：“他会不会又去省城了？” “八成是！”刘三冰扭身离开，“我去办公室那边问问！” 袁博洗了洗手，甩干水花往办公室走去。 李诚手里捏着钢笔，解释：“他昨晚跟侯师傅的货车去省城了，说是下午跟车回来。” 刘三冰翻了翻白眼，气呼呼：“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就给碰上了！一号机械刚才不知咋回事，突然冒出黑色浓烟，我赶忙让工人关掉撤出来。想找他上山瞅瞅，谁知道他却跑不见了！” 第2043章 第2043章 袁博听得皱起眉头，问：“怎么一回事？是哪个地方出了事？” “不知道啊！”刘三冰为难解释：“突然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就冒出一股股浓烟来，黑乎乎的，好像什么东西烧着似的。我们也不懂，麻利关掉机械。我怕一会儿别是着火什么的，赶忙先将工人撤出去。” “嗯。”袁博提醒：“不管发生什么，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疏散工人，不要有一时半刻的拖延。” 刘三冰点点头：“都在外头了，我让他们都不许进。我已经让几个小师傅过去看，但觉得事情貌似蛮大的，就麻利开车下山找龚师傅，谁知道他不在！” “别急。”袁博道：“几个小师傅如果应付不来，就先停工一天，等龚师傅下午回来再上山去瞅瞅。” 刘三冰惊讶瞪眼：“不是吧？停工一天？那不得耽误事吗？” “偶尔一两天没事。”袁博淡声：“山上的煤储备足够，出货不会受影响，不差一两天。安全生产才是最首要的。” 既然大老板都这么说了，刘三冰也只好听从。 “行，那先让几个小师傅应付看看。” 李诚扶了一下眼睛，忍不住插嘴：“龚师傅最近怎么了......好像总往省城去。自打他从帝都回来，就隔三差五去省城那边。” “他去干什么，你不知道？”袁博好笑调侃：“你不知道，你表姐不可能不知道吧。” 李诚微窘，实话实说：“我最近没怎么给姨妈他们打电话，表姐住在学校那边，没放假我怕打扰她也不敢联系。” 刘三冰哈哈笑了，道：“追媳妇去，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其实，龚师傅也不容易，咱们煤矿天天上班，周末也没能休息，他找不到空闲去，就只能搭司机师傅们的货车过去。” 袁博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煤矿来轮流放假吧。” 话语刚下，刘三冰和李诚瞬间双眼发亮，转而都不好意思笑开了。 “真的？轮流放假是咋回事？快说来听听！” 袁博耸耸肩：“咱们现在人手足，那就来轮流放假，比如有些工人周六放假休息，有些则安排周日。如果私下需要交换，就自行交换。如果不想放假，想要一直干，那也随他们。反正我们工人都是日工算的，丝毫不影响。” “那我们呢？”刘三冰笑眯了眼睛：“我们可不是日工，能咋办？” 袁博解释：“龚师傅带出来的几个小师傅现在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周末可以轮流休息，反正一周一人一天。你也一样，跟他们几个商量好。周末得保持五个人左右，保证几个煤矿安稳出煤。” “好嘞！”刘三冰指着一旁的李诚，道：“那阿诚估计不行，他们一个会计一个财务，谁都离不开谁呀！” 袁博摇头：“没关系，有些账目可以隔天再录入，没必要每天都干完，可以稍微拖一拖。” “不怎么好吧？”李诚不好意思笑了笑：“现在都是当天的账目当天入。” 袁博解释：“周末拖一天半天没问题，以前是因为我们的出货量不稳定，一天天不一样。现在我们的顾客稳定，出货量也随之稳定下来。门前来要煤的偏少，偶尔有单就留着，隔天再录入也一样。你和财务两人一周休息一天，工资都不变，但你们得事先商量好，千万别同时不在，免得一会儿找不到人。” 第2044章 第2044章 “好嘞！”李诚也欢喜不已：“以后我每周都能回家一趟了！” 刘三冰听见了，忍不住调侃：“不是吧？是谁上周还跟我抱怨他爸妈整天催他去相亲烦死了？谁呀？谁呀？谁巴巴想着回家被催婚的？” 额？？ 李诚窘迫得不行，一向脸皮薄的他瞬间红了脸。 “那......不一样，我想家......就回家。其他的事，能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 袁博挑了挑眉，好笑问：“怎么？李诚被家里催了？” “......是。”李诚尴尬极了，支吾：“我都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想的，我还这么年轻，也才毕业不久，至于那么紧张吗？” “不年轻了。”刘三冰道：“没读书的人结婚早，好多人二十来岁就结婚。你小子命好读书高，文化好，工资高，才能优哉游哉不紧张。人家女孩子任你挑，而不是你追上门。我那会儿赚不到钱，媳妇也娶不到，可把我爸妈给愁死了！” 李诚好笑道：“可你已经有媳妇了，我还没有呢！文化好，工资高，反而没媳妇！” “那是你眼光高。”刘三冰实话实说：“你小子长得不错，家里的父母都是有单位的知识分子，自己有本事赚高工资，自然不怕娶不到媳妇。你呀，是想着要慢慢挑，找个最好最合心意的，对吧？” 李诚尴尬支吾：“眼光高倒不是，但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是！”袁博附和：“这是首要的。毕竟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马虎不得。” 刘三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唉......”了一声，语气充满无奈。 “等你结了婚，你会发现就算是再心意的人，还是有各种磕磕绊绊，没你想的那么顺利那么美好。不过，生活也就那样，都那样。” 李诚没结婚，自然听不明白。 袁博则淡定多了，低声：“既然知道都那样，就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日子呀，再苦再难都得过下去。打起精神来，好好过。” “唉......”刘三冰无奈低笑：“我妈跟我媳妇又吵了。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她们处得挺好的，我妈也很喜欢小鹿。谁知婚后三天两头看彼此不顺眼，平时别接触还好，凑一块儿就各种吵。我和我爸没少拦着，但她们就得吵，把我们父子倆给烦得——那叫一个难受！” 李诚有些不敢相信，低声：“三冰哥，你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些？小鹿看着很老实，也蛮好说话的。” “是。”刘三冰好笑解释：“平时都很好说话，跟每个人都很好说话，唯独我妈不一样。小鹿她看着老实，但遇到我妈就能变成小刺猬。我妈刺她一句，她就骂我妈一句，两人谁都不让谁。”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气：“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孩子。我岁数不小了，我爸妈都等着我这一脉快些开枝散叶，谁知小鹿......她总是没怀上。小鹿她自己敏感得很，可能也有些焦虑，被我妈的话一刺，她就立刻跟刺猬一样，气呼呼乱飚话。我妈不对，她也不对。” 袁博靠在门栏上，低问：“看医生了吗？少唉声叹气！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样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少在这里哭惨！” “小鹿她......不肯。”刘三冰皱眉答：“她说她之前能自然怀上，下次也一定行，犯不着看医生。之前如花姐悄悄带她看过，吃了不少药，后来她见没什么效果，就干脆停了，说她根本用不着。” 第2045章 第2045章 男人之间没那么多忌讳，该问就问，不该问的也可能问。 袁博下巴微扬，提醒：“那你呢？” 刘三冰愣了两秒钟，脱口问：“啥意思？我咋啦？” 袁博低低嗤笑：“生孩子那一块儿，又不只有女人那边才有关系。她说她没事，那你呢？你也没问题？” “我——我当然没问题呀！”刘三冰好笑道：“我如果有问题，之前是怎么让小鹿怀上的？这不明摆着吗？” 袁博想了想，摇头：“不一定是这个道理。办公室的周报你有没有看？里头好些都是医生写的文章，还有一些是妇科男科医生写的。我之前看过一篇，里头的医生说生育方面是关于男女，不是表面上女人生孩子，生不出来或怀不上就是女人的错。男人在生育方面的作用跟女人一样，如果男人那些东西不好，女人也照样怀不上孩子，或者怀上以后容易落胎什么的。” 刘三冰“哦哦”几声，解释：“因为不会是我的问题，之前医生说了，小鹿落胎是因为乱吃了草药，不是我的缘故。” 李诚毕竟是没结婚的人，谈起这个话题没他们两位坦荡和大胆。 “......还是要劝一劝小鹿，指不定是她身体虚弱了些。她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没如花姐那么红润，略有些惨白。” 刘三冰禁不住叹气：“你们有所不知，她自从那次落胎以后，女人那事就不怎么正常。她现在脸色不好是因为血气差，不是因为其他。” 袁博想了想，提醒：“可能这是问题所在。” “我也这么觉得。”刘三冰点点头：“可她压根不听，总说自己没事。我妈也有些过分，总是逮着她问这种话，小鹿觉得我妈很不尊重她，对她也没信心，内心对她一大堆不满。我妈见她态度不及以前，心里头各种埋怨，说她是乡下地方来的，不懂得尊重长辈。最主要怪她还没给我怀上孩子，说我都三十出头了，至今还没当上爹，一说起就忍不住掉眼泪。一边是媳妇，一边是自个妈，两个都有道理，两个都说自己对，我能站哪一头？我站哪一头都是错的！” 袁博听得一阵好笑，道：“那你就不能两边都站吗？去到媳妇那边，就说自家老妈错，跟她保持立场一致，她就不会那么生气，毕竟有你这个男人缓冲一下。你去到老妈那边，就说媳妇不对，跟她的立场也保持一致，你妈也不会太生气。不管站哪一头你都错，还不如两边都对。” “对呀！”刘三冰恍然大悟，惊喜拍了拍手：“绝了！阿博，你咋不早说呀？！你要是早点儿说，俺也犯不着这么烦恼！” 袁博哈哈大笑：“是你自个蠢！” 刘三冰也跟着大笑：“说到底，确实是我不够聪明。我听媳妇说我妈不好，就忍不住劝她，说我妈这这这还行，说她劳苦功高养大我们，小鹿气得不想搭理我。她说她不是不想孝顺老人家，关键是老人家总是挑她的刺，总认定她不好，她怎么做都是错的，能跟她老人家怎么处？！我越劝她越生气，说我是我妈的儿子，自然听我妈的。我去到我妈那边，忍不住说小鹿的不容易，说她工作辛苦，嫁给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得陪着我一块儿奋斗。我妈就更生气了，说我只会心疼自个的媳妇。想当初她辛辛苦苦一个人带大四个孩子，家里常常穷到没东西吃，日子还不是一样过过来了！于是，我也劝不了我妈，经常还被她骂说太疼媳妇，纵着她乱来。” 李诚听得一阵好笑，忍着不敢笑出声。 “既然这样，那你不妨试试阿博的提议，指不定会有效果呢！” 袁博揶揄：“喂！不管试了效果咋样，可不能怪到我的头上来！我怎么说也是一片好意！” 第2046章 第2046章 刘三冰连忙摇头：“那是！咱俩谁跟谁？我怪你做什么，我怪我自个都来不及！” 李诚好奇问：“怎么怪你自个了？” “唉！”刘三冰低声：“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家庭本来很简单，结果还闹不和睦。你说，这不是失败是啥？” “傻不拉几！”袁博笑骂：“谁家没有一点儿破事！你烦恼啥？熬着熬着不就过去了？我和肖颖看着好像蛮好的，我们还不一样有烦恼！我没爸妈，肖颖没公婆相处的难题，但我们一样有杂七杂八的事！一晃我们就两个月没见！你天天都能搂着媳妇睡觉，你就知足吧你！” 刘三冰憋笑：“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哈哈！” 李诚尴尬咳了一声，低声：“老辈人都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现在这么一听，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你说我们家吧，之前烦恼我工作的问题，后来烦恼我找对象的问题，就没哪一天轻松的。” “是啊！”刘三冰调侃：“本来像你们这样的家庭，要地位有地位，要文化有文化，要钱也够花，应该啥烦恼也没有。你烦恼的不是找不到媳妇，而是不知道挑怎么样的媳妇！” 李诚睨他一眼，好笑道：“挑媳妇也是烦恼，不成呀？不止呢！我不知道上哪儿找媳妇，不知道怎样的媳妇好，不知道什么样的媳妇能和我心心相印，跟我爸妈也能和睦相处。我烦恼多着呢！” “瞧！”刘三冰笑骂：“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房了呢！” 李诚哈哈笑了。 袁博想了想，解释：“阿诚如果在城里单位上班，应该不难找媳妇。我们这边都是大男人，女人太少，所以他就算要找，也没机会找。从下周开始，你和财务轮流一周放假一天。你回城的次数多了，接触的女孩子也多，到时机会也会多起来。” “我......我觉得我不怎么行。”李诚窘迫解释：“就算遇到女孩子，我......我也不擅长跟她说话什么的，一开口就忍不住口吃。” 袁博和刘三冰哈哈大笑。 李诚有些气恼，粗声：“够了啊！我是当你们是兄弟，才跟你们说的实话！你们还笑话我？！够意思吗？！” “对不住对不住。”袁博憋笑：“刚才是一时忍不住......哈哈！你给说说咋回事？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你平时说话这么顺溜，文质彬彬的，随便哪个女孩子看到了都会被吸引才对。” “......容易紧张。”李诚瘪瘪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只要一紧张就有些口吃。以前班里都是女同学，跟我相处得都不错，我跟她们说话都挺自然的，跟你们差不多。” 袁博想了想，问：“是不是你面对你喜欢的女孩子，你就会这样？” “也不是。”李诚解释：“跟我相亲的那几个......我就算不看她们的脸，我也容易口吃。” 第2047章 第2047章 袁博和刘三冰对视一眼，连忙兴趣勃勃凑过来。 “什么意思？就只有相亲的时候会？每一个都会？你究竟相亲了几个呀？” 李诚扶了扶眼睛，窘迫低声：“就是我妈......逼我去见的那几个。没很多个，三四个吧。我一看到她们就大方不起来，说话断断续续，甚至还口吃起来。我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可就是这样子。她们找介绍人说我口吃，责备对方隐瞒这么大的事不说，太不诚实。介绍人找我妈算账，我妈气坏了，直接找我算账，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骂我说就是故意的！” 袁博和刘三冰辛苦憋笑。 李诚难受极了，皱眉：“我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一看到她们我就忍不住紧张，然后说话就口吃，而且是口吃得很严重的那种。” “只有相亲的时候会？”袁博问。 李诚非常诚实点头。 袁博想了想，低声：“阿诚，平时你说话偶尔也会断断续续，但不仔细听，不接触多，根本分辨不出来，不是很明显。” 刘三冰附和点头：“是，不明显。” 袁博压低嗓音：“你跟其他女人说话的时候不紧张，那是你没将人家当对象相处。相反，跟你相亲的那几个，你一开始就知道要跟人家处对象，你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那......肯定知道呀！”李诚解释：“大家是去相亲的，就是学着去处对象。” 刘三冰罢罢手：“你把人家当成你的老同学，不就得了？你跟小颖和龚师傅的前任就是老同学，你跟她们说话的时候都蛮好的，压根看不出来。” “我做不到啊！”李诚支吾：“......有些陌生，内心觉得很尴尬。我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来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头烦得很。我一这么想着，嘴上说不出来，就一个劲儿口吃。越口吃越紧张，越紧张就越说不出来。” 刘三冰断定道：“应该是你太紧张了。” “不。”袁博摇头：“应该是你将人家一开始当成对象看待，你才会觉得尴尬。要我说，你先把人家当老同学试着去交流看看。只要一开始说得顺畅，后来就不用怕了。我觉得你这是心理问题，不是其他。” 李诚忍不住排斥：“她们压根不是我的同学，我还怎么假装？太难了！” “那就找一些老同学呗！”刘三冰笑道：“你读书那么多，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还有后来学院的同学，女生肯定不少，你找一些处处吧。” 李诚愣在原地，转而长长叹气。 “同学是同学的相处模式，对象是对象的相处模式，根本不一样。我当人家是同学，那种感觉就是朋友的感觉，就好像跟你们是兄弟的感觉一样。” 刘三冰听不怎么明白，问：“啥意思呀？我怎么听着觉得有些迷糊。” 袁博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就是他当同学是同学，没法将同学当成对象来相处。” “对。”李诚烦恼极了，低声：“我现在只要一听到我妈的电话就忍不住难受，她太念叨了。我爸还行，只是稍微说那么几句。” 袁博提醒：“处对象是要讲究缘分的，你让叔叔阿姨他们别焦急。” 刘三冰似乎想起什么，问：“你不经常写信吗？都不是处对象的？” “老同学而已。”李诚答。 袁博想了想，提醒：“要不，你先将人家介绍的女孩子的联系方式拿到，别焦急见面，然后给她写信或打电话，试着跟人家交流看看。人家在电话里听到你不是口吃，自然就不会多想。有了提前交流，以后应该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吧？到时即便偶尔一两声，人家也不会往心里头去。” “对！”刘三冰附和：“相处多了，就知道你不是口吃。你呀，跟人家姑娘缺的是长时间的接触！” 李诚转了转眼睛，低声：“行吧，那下回我试试看。” 袁博笑道：“麻利找个媳妇吧。一个锅配一个锅盖，没人逃得了！” 第2048章 第2048章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财务接听了电话，转过头来喊：“老板！你的电话！盐厂打来的！” “哟！”刘三冰调侃：“你的锅盖想你了！” 袁博嘿嘿得意笑着，道：“最近我有些闲，等着她带着爸妈过来惠城陪我过中秋呢！本想打电话问问啥时候过来，需不需要我去接。瞧！她估计比我还着急！” “行了吧你！少嘚瑟！我也是有媳妇的！” “太嘚瑟了！” 袁博笑呵呵走进办公室，脚步飞快奔上前。 一会儿后，他突然激动咆哮：“什么？！啊？！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李诚和刘三冰都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不仅如此，屋里头的财务被吓得直接站起来，惊慌失措捏着手中的报纸，脸色白了白。 袁博却又安静下来，好半晌后支吾：“你......你再给说一遍？那个——我刚才有些听不清楚。啊？哦？不是！你给说清楚一些。” “真的？真的？不是——三个多月了？真的？你——你做什么不早说呀？！不，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的？！你都干嘛去了？！” 说到此处，他激动得笑出声：“你说你——咋就不早些去看看？能吃能睡？不知道？你说你怎么当妈的？！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女人！那——那现在咋样了？究竟是咋样？真的？真的？好好！哈哈！那个——挺好的！” “你——你身体没啥不舒服吧？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是吧？我之前看肖颖慧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呢！吃一点儿就吐一点儿，难受得跟生了重病似的。那就好那就好！” “高兴？我——我当然高兴了！我能不高兴吗？！你在哪儿？我——我明天去找你！不！我下午就开车过去！你等着！不行？为啥呀？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有事也让三冰他们折腾去，我不管了！哈哈哈！”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下午就过去！明天准到！你——你给我小心点儿啊！不要大意不要大意！妈呢？你快让妈听电话，让她好好照顾你。熬汤去了？那好那好！多喝点儿营养的。小心呀！能吃就多吃点儿，尽量吃！” “哦哦哦！行吧，你也不许太忙了，顾着点儿身体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过去。不用不用，我往海边的方向开，准没错。犯不着担心我的！行行，注意点儿哦！就这么挂了......好。” 袁博撂下话筒，转瞬大笑起来，来回激动踱步，不停搓手。 刘三冰和李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阿博，你怎么了？” 袁博嘻嘻笑开了，嘿嘿几声，眉眼尽是激动欢喜笑意。 “我——我——要当爹了！” “真的？！” “是吗？！小颖怀上了？！” 袁博重重点头：“是啊，在帝都那会儿怀上的。她就大马哈的性子，直到现在肚子大起来才知道。这不，都已经三个月了！哈哈哈！” “恭喜啊！” “恭喜恭喜！” “我——我马上收拾行李去找她！”语罢，他冲出门去。 “你慢点儿！” “哈哈哈！瞧他给兴奋的！都结巴了！” 第2049章 第2049章 袁博撂下话筒，匆匆上楼收拾行李。 李诚好笑喊：“阿博，你真的要去东山岛？！你刚才不是说小颖和你的岳父岳母过几天就要来惠城过中秋节吗？” 袁博的嗓音渐去渐远：“我去接他们！” 刘三冰笑得不行，调侃：“瞧！每次问他说什么时候生娃，总是摇头说不急。一听到小颖怀上了，瞧他乐成什么样呀！” “听到要当爸爸了，连煤矿生意也不顾了。”李诚摇头轻笑：“这是准备丢给我们就跑了呀！” 刘三冰附和点头：“看来，这次没个十天半月，他是不肯回来咯！” 财务喊李诚说要对账，李诚不敢偷懒，赶忙回了办公室。 刘三冰自知自己不是老板，没有能任性不工作的命，开车上了山，交待工人提前休息，等待通知复工。 他和几个小师傅一起修理一号机械，可惜直到太阳快落山仍没什么紧张。 “算了，等龚师傅晚些回来再跟他商量商量。” “三冰，你不是说龚师傅下午就回来吗？” 刘三冰无奈摇头：“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我也是听李诚说的。估摸是下午赶不上车，龚师傅没能及时回来吧。山上的事我已经告诉李诚，龚师傅如果回来，李诚一定会提醒他上山的。” “龚师傅最近咋了？”一个学徒不满咕哝：“整天找不到他的人。好些问题要问他，可他总不在。” 刘三冰也是暗自不满，但龚仲鑫的人就这样，虽然是人家的员工，但一点儿员工的自觉也没有，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向来都是我行我素。 “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大师傅呀！等哪天你们的技术跟他一样好了，你们也能跟他一样自由上下班，想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 学徒哭笑不得：“三冰，你这是开玩笑还是嘲笑我呀？” 刘三冰哈哈大笑：“鼓励你来着！人家龚师傅追媳妇去了，最近没怎么有空。他干活的时候，你们在一旁多看看多学学，不懂就抓紧问，不然等他空下来，你们压根找不到他的人影。” 另一学徒无奈叹气：“龚师傅干活的动作忒快，就算瞪大眼睛仔细看，也是经常瞅不清楚。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满肚子疑问，想要问他，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脸态度。问多了，他就嫌弃我们笨，嫌弃我们烦。” 刘三冰丝毫不意外，低声：“龚师傅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就没给过谁好脸色。他连老板都爱理不理，你们不知道？” “知道。” “知道啊！” 刘三冰嘿嘿笑了，安抚：“不用担心太多，不懂就尽管问。龚师傅他不会不肯教你们，只是他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自己又特别聪明，你们一旦跟不上，他就觉得你们不够聪明不够认真。不必管他，你们是小师傅，想要学有所成，将来当大师傅，成为龚师傅那样的好人才，就得虚心些，耐心些。” “好嘞！” “谢谢三冰哥！” “如果龚师傅能跟你一样好说话，那就好咯！” “哈哈哈！我可不是大师傅，只能做个好说话的老实人！” 刘三冰开着载着几个小师傅下山，到了山下的时候，发现差点儿错过晚饭时间。 李如花喊：“三冰！今天咋那么迟呀？饭都已经凉了，俺给你们炒热一点儿！” “好嘞！”刘三冰一边张望来去，一边拧开水龙头洗手：“机械出了点儿小毛病，回来得有些迟。如花姐，我媳妇呢？咋没瞧见她呀？” 李如花转了转眼睛，压低嗓音：“她早些时候说腰酸难受，让俺顶一顶。俺让她上楼歇息去了，这会儿还没下来。俺给她留了饭菜，一会儿你给端上去给她吃。身体不好更不能饿着，尽量哄她多吃点儿。” 刘三冰连忙答好，“谢谢大姐！” 第2050章 第2050章 李如花摇头，转身忙去了。 刘三冰招呼几个小师傅吃饭，转身去办公室找李诚。 李诚早已经吃饱，正在整理今天的账目。 “龚师傅？他——他还没回来妈？我还以为他回来以后上山去了。” 刘三冰摇头：“没啊！人影都没瞧见！” “奇怪了......”李诚解释：“他明明说下午就能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刘三冰想了想，问：“下午的车都准时回来了吗？侯师傅他们到了没？” “早到了。”李诚答：“货车如果在路上出了事，马上就会联系办公室。傍晚去省城的车都已经出发了，半夜发车的师傅都去休息了。” 刘三冰探头张望几下，道：“龚师傅的房间都黑沉沉的，肯定还没回来。” 李诚想了想，低声：“估摸是在省城那边耽搁了，没能及时回来。” 刘三冰忍不住问：“他跟你表姐究竟咋样了？你真的不知道？” “我......”李诚微微尴尬，支吾：“具体我真的不知道，也不好意思问。上回我回家的时候，我妈好像说龚师傅最近总去我姨妈家，态度挺殷勤的。” “啥？！”刘三冰听得有些不敢置信：“龚师傅？殷勤？！” 李诚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声：“我......我也觉得不敢相信。龚师傅那样的人，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他能怎样殷勤。” 刘三冰缓缓摇头：“我也没法想象。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着急讨媳妇的时候。这不，龚师傅变了呢！” 李诚低低笑了。 刘三冰道：“如果他晚些时候跟车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一号机械的事。明天一早就得上山解决，希望明天下午能复工。” “行。”李诚答应：“我会转告他的。” 刘三冰嘿嘿笑着：“希望年底能吃上龚师傅的喜糖！” 李诚轻笑，埋头继续打算盘。 刘三冰退了出去，迅速扒拉两大碗饭，随后将温在小炉子上的锅捧上，快步回了自己的小窝。 打开门，发现屋里就亮了一颗小灯，床上的林小鹿侧着身子躺着，不知道睡着没有，房间里安静得很。 刘三冰轻手轻脚进屋，将门轻轻关上。 接着，他脱去脏兮兮的外衣，又倒水洗了脸和手。 这时，床上的林小鹿听到声响，迷糊转过身来，嗓音虚弱问：“......回了？吃了没？” 刘三冰赶忙答：“吃过了。小鹿，你咋了？哪儿不舒服？中午不还好好的吗？” “你懂啥？”林小鹿瞪他一眼，低声：“女人的事说来就来，中午是好好的，可它下午就偏偏来了，整得俺腰酸背酸的，难受死了！” 刘三冰“啊？”了一声，脱口问：“又来了？咋那么快？” “不到一个月。”林小鹿郁闷叹气：“又提前了好些天......提前倒也就算了，每次都肚子痛，还腰酸背痛......真要命！” 刘三冰凑了上前，坐在床沿上。 “小鹿，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还是找医生看一下，拿几包药喝喝。” 第2051章 第2051章 林小鹿无奈叹气，虚弱闭上眼睛。 “吃药就一定会好吗？这样的情况都好一阵子了！俺又不是没吃过药！” 刘三冰皱眉：“上次的情况跟你现在的不一样。你当时还没这样子的症状，可以不用吃药。但现在不一样，你都好几个月这样子了，拖下去准没好事。” “等下回吧。”林小鹿摇头：“这次就算了，指不定下回就正常了。” 刘三冰忍不住提醒：“你上回也这么说。提前一次又一次，一次拖给下一次。万一下一次又不行呢？你的身体你自己得上心一些呀。” “俺哪里不上心了？”林小鹿郁闷道：“三餐吃饱，晚上睡好，哪里不好了？不就一点儿女人小问题吗？至于总是跑医院找医生？俺们那边的老人大多数一辈子都没去过医院，平常有啥事多喝点儿水顶一顶，很快就会没事。有点儿严重的，就上山采些草药吃，过几天准没事。” 刘三冰听得一阵心塞：“小鹿，你可不能这么想。身体出了事就得去看医生，不能不看呀。我知道这样的事难以启齿，有些不好意思，但咱们可以找女医生瞅瞅呀。” “不要！”林小鹿拒绝：“俺上次去看，人家问个不停......怪不好意思的。” 刘三冰哄道：“咱们这次找个女医生，就不怕问了。” “不要。”林小鹿仍是拒绝：“下次再看看，下次指不定就正常了。” 刘三冰一听就忍不住生气，道：“都已经好几回这样了，你可不能大意下去。妇科病不能小看，有些人差点儿丧命在这样的小病上，知道不？” “哪有那么夸张！”林小鹿侧过身去，闷声：“别吓唬俺，俺不信。” 刘三冰哭笑不得：“小鹿，就算没什么事，咱们也能去看医生，弄点儿补药吃吃也行，对吧？你瞅瞅你，最近脸色差得很——惨白惨白的。 林小鹿郁闷极了，低声：“都是上次小产落下的毛病......本来俺的身体好得很，跟铁打的似的！”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刘三冰安抚：“孩子没了，咱们都很难过。但日子总得好好过下去，是吧？等你把身体养好，咱们还是能要上孩子的。你现在这样子可不行，有病不看医生，一直拖着不治好，搞到最后身体虚弱得很，恐怕就更难怀上孩子。” 林小鹿眼泪簌簌往下掉，哽咽：“说来说去，你就关心俺能不能给你生娃！你跟你妈一样，就只会关心这个！” “没！”刘三冰急了，赶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媳妇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把身体养好了，咱们以后要孩子也容易些。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不是其他。” “骗人！”林小鹿生气：“说来说去都是孩子！还不都是孩子！你嘴上说不是，其实心里头跟你那个妈一样，只想娶俺给你生孩子。俺生不了孩子，你和你妈都一样嫌弃俺！” 刘三冰无奈叹气：“没有的事，真的没有。小鹿，天地良心，我娶你做媳妇，是因为我喜欢你。咱们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对吧？我对你好不好，你心里头该清楚才是。” “人都是会变的。”林小鹿哽咽：“自从俺小产后，你就一个劲儿嫌弃俺，俺心里头清楚来着！” 刘三冰只差没跪下，哀求：“别说了，别说了。你现在太敏感了，我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好了，咱们不说了，先把身体养好最要紧。来来，我扶你起来吃饭。” 第2052章 第2052章 “不吃了！”林小鹿气呼呼：“吃了也没啥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三冰知晓她又生气了，忍不住叹气。 “小鹿，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身体是咱们的本钱，没了健康的身体，啥都没意思。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林小鹿翻过身去：“你少管俺！俺不想吃就不想吃！” “别这样。”刘三冰压低嗓音：“你现在身体正在虚弱的时候，不能不吃东西，不然身体只会更虚弱。” 林小鹿不说话，假装没听到，也不想理他。 刘三冰想了想，问：“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大的气性？媳妇，咱有话晚些时候再说，先吃饭吧。饭菜凉了不好吃，而且你现在的身体吃不得凉的东西。” “俺......”林小鹿呜呜呜哭起来，“俺心里头难过！可你压根不知道！你压根不知道！” 刘三冰一脸无辜，忐忑战战兢兢问：“我怎么了？你为啥心里头难过？是因为身体难受吗？” “颖姐姐都怀孕了！”林小鹿哭得伤心不已：“连她都怀上了，可俺还没怀上！之前俺的孩子如果生下来，现在都老大了。” 啊？～～竟是因为这件事！ 刘三冰知晓她是受了刺激，连忙哄道：“媳妇，别哭别哭。你别伤心啊，不哭了。你想想呀，阿博和小颖本来就比咱们早结婚，他们比咱们先做爸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生孩子怀孩子不是谁都能安排的，得靠老天爷赏赐。等你调养好身体，我们一样也能怀上孩子。你还年轻，比小颖还年轻，根本犯不着焦急。” “俺能不急吗？！”林小鹿一边哭一边数落：“你瞅瞅你自个什么态度，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你回家再瞅瞅你妈！她三句都离不开孩子，除了会骂俺还不下蛋，她啥话都不肯跟俺讲。” 刘三冰皱起眉头，心里想起袁博的提醒。 “小鹿，你别搭理我妈，她那人就那样，一点儿也不懂得体贴人。她是老人，想法自然跟咱们不一样。以后不管她说什么，你都甭理她。她爱说什么就让她说去，我去应付她就行，你不用搭理她。” 林小鹿微微愣住了，狐疑盯着他看。 “你......你说啥？俺不理你妈？她是你妈，俺还能不理？” 刘三冰烦躁挥挥手：“她总爱唠叨这个，唠叨那个，听得我都心头烦，别说你。我爸跟她处了几十年了，很多时候也都受不了她的唠叨劲儿。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其实我和我爸老早就烦我妈了，只是谁都不好爆发出来，对吧？毕竟我妈是我爸的老伴，是我的亲妈。其实，不止你讨厌我妈，好些人都不喜欢她。你没法跟她好好处，我嘴上虽然劝着，但内心还是蛮理解你的。” “......真的？”林小鹿有些不敢相信，低声：“平时......平时你可不这样。每次俺一说到你妈，你就说她是你妈，她老人家也不容易，让俺尽量让着一点儿。” 刘三冰无奈长长“唉！”了一声：“我妈是你的婆婆，我是担心别人说你不孝顺老人家，才不得不让你让着她一点儿。我妈她那人爱唠叨，话不懂得说，说来说去就那么一两句。其实，她说其他话也都那样，烦人得很，我们除了忍着，也没其他法子，谁让她是我妈呀！” 第2053章 第2053章 林小鹿听罢委屈极了，眼泪扑簌往下掉。 “要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亲妈，俺早就受不了了......她也是女人，她怎么能这样子对俺？俺又不是不给你生孩子，俺的心里头比她还焦急，可她不能帮俺就算了，还老是挤兑俺。” “是我妈过分。”刘三冰帮她擦去泪水，温声：“媳妇，这一年多来你受的委屈不少，我心里头其实心疼得很，可又不敢乱帮你。” 林小鹿气呼呼：“你不帮俺，谁还能帮俺？难不成指望你爸能帮俺？” 刘三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表面上不敢帮你，也是为了你好。” 林小鹿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看，疑惑问：“不帮俺？还是为了俺好？” “嗯。”刘三冰低声：“每次你跟我妈吵架，我心里头都忒难受。一个是我妈，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我养我长大的妈。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是我枕边人。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对我来讲一样重要。我站在你这边，我妈会生气。我站在我妈那边，你会生气。我为你说话，我妈生气；我为我妈说话，你也生气。我不敢说话，我妈和你都一样生气。我左右不是人，回家被我妈埋怨，回宿舍被你骂。我......我真的很难过，真的。” 林小鹿微愣，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丝怜悯。 她貌似只顾着生气，不敢对婆婆光明正大怎么样，一旦有怒气就发泄到刘三冰的身上。 每次婆婆挤兑自己，她回来就骂刘三冰，说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嫁给他，嫁给他们这家人，她压根不用面对这样的婆婆，不用过这种憋屈难受的日子！ 不仅如此，一旦牵扯到身体或孩子的问题，她就敏感得不行，一味儿逮着理由骂他，甚至故意跟他唱反调折磨他。 不曾想过，其实他夹在中间不仅难做，还难受得很。 刘三冰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我是一个爱家庭的人，打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没娶你之前，我就跟你承诺以后一定给你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不一定能很富裕，但我一定努力对你好。咱们结婚时间也不短了，你摸着胸口问一问自己，我是不是尽心尽力对你好？” “......是。”林小鹿低喃。 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包括她自己。 刘三冰听见她的低低回答，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至少她的内心还是清醒的，不会生气就跟自己对着干，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听。 “媳妇，我还是那个刘三冰啊。”他哽咽：“我没变，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你，想要对你好。不管你能不能给我生娃，就算以后咱们没有孩子，我也绝不怪你。咱们的日子得好好过下去，因为生活是咱们自己的。” 林小鹿愣住了，顿时泪流满面。 “......真的？你心里头真的没怪俺？没怪俺当时乱用草药？” 第2054章 第2054章 刘三冰忙摇头：“没有，真没有！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咋就是不相信呀？那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咱们都还没有经验。你失去孩子，你心里头最难受。我是孩子的爸，我也一样难过。但我从没怪过你。后来你一直没怀上，我也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太担心。其实，你真的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还年轻，未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林小鹿哽咽：“俺......俺以为你巴不得快些当爹。俺以为你跟你妈一样怪俺，觉得俺没能给你生崽......呜呜呜！” “没有。”刘三冰搂她入怀，低声安抚：“不哭了，别哭。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妈那样想，那是因为她是老人家。我是新时代的人，观念才不跟我妈一样死板。我妈她向来爱唠叨，说来说去就那么两句话。你以为她是故意总爱念叨你，其实都是她的坏毛病给惹的祸。我妈她不对，我早已经说过她了，只是她改不了，我对她也是无奈得很。” “真的？”林小鹿狐疑问：“你说过她？真的？” 刘三冰狠了狠心，答：“当然说过她，只是我妈她不聪明听不明白。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婆婆，不然我大嫂二嫂也不会一直坚持住在外头。我们现在也住外头，跟她接触的时间不多。媳妇，你就学着我大嫂二嫂，偶尔见面的时候给老人家一点面子，别跟她闹。孩子的事是咱们的事，跟我妈没啥关系，你犯不着总去顾虑她。” “俺也不想闹的。”林小鹿低声：“可每次都是她招惹俺。” 刘三冰压低嗓音：“她是老人家，她是长辈。你去跟她吵，外头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味儿觉得是你这个儿媳妇不孝顺老人。我跟邻居解释说是我妈太唠叨，但我不可能每家每户都去解释。这样长久下去，别人指不定会误会你，对你的名声不好。依我看，你不如别管她，让她爱说啥就啥，让她说个够，你就当没听到。你不跟她吵，她自己一个人也吵不起来。” “可俺偶尔就是忍不了。”林小鹿委屈嘀咕。 刘三冰往自己的胸口拍了拍，道：“委屈你先忍一忍，等回了我们自己的小窝，你爱打爱骂爱怎么发泄都成，我壮实得很，任你打个够。” 林小鹿“噗嗤”一声，终于笑开了。 “俺打你做什么？错的人又不是你。” 刘三冰见她终于笑了，暗自嬉笑眉开，继续再接再厉。 “媳妇，我年纪比你大，家庭也比较复杂，嫁给我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都明白来着。咱们自己已经买了房，随时都能住进去。我还打算下个月买一辆摩托车，到时能载你出去玩，来回城里也方便些。等我们赚更多的钱，我还要去买轿车，载着你回娘家，给你涨涨面子。” 林小鹿心里乐开了花，支吾：“那孩子的事......” “不急不急。”刘三冰摇头：“你的身体最要紧，其他我懒得去想。反正我又不是家里的独子，就算以后没孩子，咱们要么抱养一两个，要么两个人好好过，犯不着担心太多。日子越过越好，过得开心，比啥都强。” 林小鹿眼里含着泪水，低喃：“......你能这么想，俺心里头好受多了。” “媳妇，起来把饭吃了。”刘三冰哄道：“你这样子难受，我心疼得很。幸好大厨房有如花姐撑着，不然料理不来。身体不舒服，自己遭罪不说，还耽误了工作。你说是吧？” 林小鹿点点头，缓着腰挪起身。 刘三冰搀扶她坐好，还抓了枕头给她垫在腰下。 “明天午后我载你去看医生，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好，别整天腰酸背痛受罪。” 林小鹿总算答应了，低声：“那找个女医生......年轻点儿的。” “行，都听你的。”刘三冰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第2055章 第2055章 早晨凉风习习，肖颖早早便陪着老母亲在沙滩上散步。 海风大，尽管有些凉意，但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照在身上，并不觉得冷。 柳青青一直笑盈盈的，时不时看向女儿的小腹，眼底脸上尽是高兴笑容。 肖颖好笑瞪她，嘲讽：“妈，你能看出什么来？你知不知道自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傻笑着？你知不知道你只差没将这个消息喊到整个东山岛都人尽皆知？” “知道知道。”柳青青乐滋滋得意答：“没法子，妈实在是太高兴了呀！” 肖颖无奈轻笑：“知道你高兴，但你也犯不着高兴得一夜睡不着吧？你瞧你，眼底的青晕那么明显，一会儿如果爸爸他们到了，你让我该怎么跟他老人家交待？” “他指不定比我还要激动。”柳青青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禁不住感慨连连：“咱们家终于要多出一代人来了......昨晚我一直睡不着，高兴得一个劲儿掉眼泪。回想当初在山尾村下乡那会儿，我和你爸结婚好些年才总算怀上你。你爸也是高兴得一整夜没睡，连夜写了十几张字帖，一个劲儿追问我要给你取什么名字好。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已经当妈了。” 思及此，柳青青吸着鼻子开心笑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头一直焦急得很。你和阿博婚后经常分开，感情再好，要刚好怀上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本来还打算等你这一阵子忙完了，得找个妇科医生瞅瞅。现在可好了，直接找妇产大夫就行。”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妈，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有些迟。”柳青青微笑：“不过总算来了。” 肖颖忍不住想起在帝都的日子，解释：“爸爸也在期待这个孩子，说希望能早些开枝散叶，让咱们这个家热闹起来。” “以后肯定很热闹。”柳青青温声：“你的身体一向不错，又还年轻，一定能生多几个。” 当年下乡的环境非常差，她的身子骨本来有些虚，环境一旦不好，她隔三差五就病倒。 尤其是漫长的冬季非常冷，没有烧火取暖，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身子差，婚后养了几年，总算好了一些，后来才怀上肖颖。 只是她的子嗣缘分太差，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幸亏丈夫向来体恤自己，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从没怪过自己一丝一毫。 肖颖有些难为情，低声：“现在还没一个，不急不急。” 柳青青打了一个哈欠，问：“小颖，你爸他们今天能到这边不？” “有些难说。”肖颖解释：“深浅说得看颖慧的具体情况，不敢太颠簸，赶路不敢快。反正不急一时半会儿，我让他们晚上找地方好好歇息，不急着过来。” 柳青青附和道：“对，孩子要紧，不该太焦急。孕妇不适合出远门坐车颠簸，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我天天开车，倒没觉得多危险。”肖颖笑哈哈轻抚肚皮，“到目前为止，除了一吃东西就胃口特好，压根没其他异常的地方。” 柳青青宠溺轻笑：“各人的身体状态不一样，怀孩子的情况也不一样。我那会儿是什么都吃不下，除了甜汤。你爸担心我吐得太难受，想办法熬了甜粥和甜汤，甚至连米饭也做成甜的。” “哎哟！”肖颖好笑问：“难怪我小时候那么喜欢糖！原来是天生的呀！” 柳青青摇头苦笑：“你爸费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毛笔和墨水，才总算将你这个坏毛病戒掉。至今想来，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2056章 第2056章 “这个孩子应该像博哥哥。”肖颖甜甜笑了，低声：“他一向不挑食，胃口还特好，吃什么都是嘛嘛香。” 柳青青轻笑点头：“说得对，这一点确实很像阿博。” 肖颖瞧见脚下有一块儿小贝壳，将它捡起扔得远远的，直接砸进海水里。 “好啦好啦！”柳青青嗔怪道：“都跟你说别太用力，尤其别太用腰力和腹力——你怎么总不听呀？” 肖颖嘻嘻装傻：“刚才不小心忘了！” “你这丫头！”柳青青压低嗓音：“医生说即便到了稳定期，也是得多加注意，不能任性妄为。” 肖颖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柳青青忍不住追问：“对了，你有没有派人去接你爸他们？他们第一次来这边吧？还是找人去接一接好些吧？” “派梅姐去了。”肖颖解释：“这边就梅姐认识他们几个，加上她会开车，这个任务只能给她。” 柳青青放心道：“阿梅做事很认真。” “不用担心。”肖颖低声：“深浅经常出门，就算没梅姐，他照样能准确无误找过来的。” 柳青青关切问：“深浅有没有说过帝都那边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他们没盯上你爸吧？” “一开始盯得很紧。”肖颖解释：“淡云姑姑虽然回去了，可她一点儿也没死心，留下好几个手下在帝都继续寻找。我爸和老刘整天待一块儿，他们猜想深浅迟早会跟老刘联系，所以将他们两个盯得死死的。但深浅压根不是普通人，他照样能悄悄给老刘递消息。姑姑的几个手下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被调回去两个，还有一个留在帝都。我爸他们之所以躲躲闪闪过来，主要也是为了小心行事，怕走漏风声。” 柳青青禁不住叹气：“这小两口也不容易。” “不管容不容易，这条路既然选了，就必须勇敢走下去。”肖颖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勇敢试着走，哪来的未来可言？” 柳青青却不像年轻人那般乐观朝气，低声：“颖慧她得放弃好多好多，不然她根本没法跟深浅在一起。” 肖颖低笑：“看过很多很多钱的人，她不会将钱看得太重。颖慧她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尽荣华富贵，奢靡无度。她经历过这些，所以并没有将它们看得太重要。而且，她是一个勇敢追爱的人，也是有勇气为爱舍弃荣华富贵的人。另外，她对深浅十分有信心，相信他们未来的生活绝不会差。” “也对。”柳青青温声：“主要是深浅值得她付出，值得她信赖。深浅那孩子非常优秀，即便白手起家，以后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肖颖也是这么想，重重点头。 柳青青摩挲几下手臂，关切问：“你冷不？” “不会。”肖颖牵着她往回走，道：“走，咱们回去熬粥吃。” 母女两人刚到办公室门口，便看到梅姐笑呵呵迎出来。 “正打算出去找你们呢！人给接回来了！刚刚都上楼去了！” 肖颖和老母亲对视一眼，转而惊喜笑开！ 第2057章 第2057章 肖爸爸和妈妈两人夫妻数十年，早已心有灵犀。 但柳青青刚踏上二楼，正在房间里喝水的肖淡名似乎感应到了，匆匆搁下茶杯，快步奔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顿时泪盈满眶。 向来优雅矜持的柳青青忍不住哭了出声，一把扑进丈夫的怀里。 肖淡名将她紧紧拥住，很快泪流满面。 两人数十载夫妻，从没分开过十天半月，一直相濡以沫，谁都离不开谁。 谁知年纪大了，反而遭了难，不得不分开长达八个月之久。 两人几十年朝夕相处，早已成了彼此的一部分。 相思并不会因为年纪的增大而衰退或减少，一天天的想念和担心，化成更浓郁的相思，横跨千山万水，绵绵不绝。 一句话没说，一声呼唤也没有，早已哭成了泪人。 直到跟上来的肖颖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爸，妈，你们别哭了。妈，你的眼睛哭了容易肿，加上老花眼，一会儿看东西会模糊。” “对对......”肖淡名推开老伴，慌里慌张掏出手帕给她擦泪，“不能哭不能哭，都已经过去了。” 柳青青吸了吸鼻子，伸手为老伴拭泪。 “你也别哭了。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该是好好高兴才是。” 肖淡名笑了，深情低唤：“青儿，你受苦了。” “哪里。”柳青青深情回视他，低喃：“我在这边很好。反观你，足足瘦了一圈。你才是受苦了。” 肖淡名摇头：“没事没事，只是前些日子太热，吃不怎么下。现在天气好了，凉爽不已，有你在身旁，又能吃到你做的海鲜小吃，我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柳青青微微笑开，柔声：“好，我马上就去做给你吃。” 肖颖暗自感动，偷偷憋笑，挥手给后方走出来的肖颖慧和鲁深浅打招呼。 鲁深浅咧嘴笑开，喊：“颖小姐！夫人！” 肖颖慧圆润了一丢丢，被鲁深浅搀扶着，穿着普通的尼龙短衫，套着一条黑色长裙，比以往朴实好些，看着宛若一个恬静婉约的少妇。 可能是当了妈的缘故，也可能是太幸福了，她的眉眼少了一些傲娇，添多一丝柔情和成熟，看着仿若变了一个人。 肖颖摇头又摇头：“深浅，以后别这么喊了。还是喊我的名字听着习惯些。” “好。”鲁深浅从善如流：“小颖！” 肖颖慧嘻嘻笑了，道：“你最近似乎胖了不少，人也白了。” 肖颖也嘻嘻笑着，催促：“都别杵在门口，进屋去吧！来来来！咱们屋里坐，屋里聊！” 被年轻人这么一打岔，两位老人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牵着手回了屋。 柳青青惊讶问：“你们吃早饭没？应该还没吧？现在也才七点多。” “吃过了。”肖淡名温声解释：“早些时候怕小慧饿着，梅姐带我们在路边吃了这边很出名的海鲜粉条。” 肖颖提醒：“那边就是大食堂，一日三餐都有得吃。我们二楼还有小厨房，几个灶头目前只用了一个。妈来了以后，我们都在楼上开小灶，时不时去楼下食堂拿一些馒头或包子吃。” “难怪你吃胖了！”肖颖慧揶揄：“又是大食堂又是小灶，不胖才怪！” 第2058章 第2058章 肖颖傻笑呵呵。 鲁深浅好笑解释：“你呀，还不知道吧？颖小姐她怀孕了，日子跟咱们的差不多，也是三个月左右。” “真的？！”肖颖慧激动站起来：“是真的吗？！这也太凑巧了呀！喂！你的肚子大不大？多大了？我的也就凸了一丢丢，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肖颖略有些不好意思，轻抚微微隆起的肚皮。 “可能是我胃口太好，小家伙已经这么大了。如果不是他大起来，我压根还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呢！” 肖颖慧哈哈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还能比我迟钝！我起初又吐又晕，我还以为自己是中暑了呢！天啊！肚子大起来才知道怀上——简直蠢到头了！” 肖颖耸了耸肩，道：“没法子，我不吐也不晕，除了胃口大好，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有。” 此话一出，肖颖慧瞬间笑不出来了，郁闷嘀咕：“深浅，她竟然不吐哎！我——我都三个月了，现在还吐着呢！” 鲁深浅哭笑不得，哄道：“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根本比不得。小颖她的身体好，又经常游泳锻炼。你平时连散步都懒，身子骨比不上人家，怎么跟人家比呀！” “那我明天就开始散步！”肖颖慧轻哼：“我还要游泳呢！” 鲁深浅吓得不轻，连忙摇头：“一点点慢慢来。你现在总算不晕了，接下来可以适当散步。你忘了医生的嘱咐了？怀孕只能做一些轻松运动，散步最适合。” “好吧好吧。”肖颖慧略有些失望：“那我早晚走多一丢丢。” 肖颖忙推荐道：“那边是一片长长的沙滩，平时非常适合散步。我和妈刚去散步回来，傍晚也经常去那边散步。一边看夕阳一边散步，漫天红霞，海天一色，简直美得不行！” “哇～～～”肖颖慧打了一个响指：“这个我喜欢！” 鲁深浅宠溺低笑：“以后我们早上去看日出，傍晚去看落日。” 肖颖慧甜甜笑了，依偎在他的肩上。 肖颖见他们你侬我侬，不知不觉发现肚子有些饿，转身想喊老妈做早饭，发现她跟老爸正手牵手聊着话，也是你侬我侬，只好在一旁的桌上拿了一袋鱿鱼丝，打算先垫一垫。 “你们住的地方已经打扫好了，被褥和日常用品也帮你们备上。放心，一概都是全新的。你们先歇歇脚，晚点儿我带你们过去安顿。” “谢谢。”鲁深浅真诚答谢。 肖颖慧轻抚小腹，低笑：“我们这一次能顺利来到东山岛，多亏了你们一家子鼎力相助。大恩大德，他日一定好好报答。” “没事，以身相许就行。”肖颖啃着鱿鱼丝道。 肖颖慧微愣，看了看小腹。 “你是说指腹为婚？不一定一男一女吧？” 肖颖噗嗤笑开了：“瞧你这是什么脑回路？你我是表亲，咱们的后代哪能订婚成婚！就算你的孩子能以身相许，还得等上二十多年——我可等不了！分厂已经建好，机器也安装上，这两天试用的效果不错。你家深浅得来卖给我这个盐厂才行，等着他来扛大旗呢！” “没问题！”肖颖慧大笑：“送你做小工了！给我们一家子一日三餐包吃包住就行。 鲁深浅哑然失笑，被卖得心甘情愿。 “行，我明天就来颖小姐这边伺候着。” 肖颖哈哈大笑，仔细说出自己的打算。 “本来我还打算出去跑几趟，现在不敢跑了，得好好养胎才行。深浅，我先带你几个月，等肚子大起来，我就回惠城那边安胎待产，暂时定在年底吧。” “年底？”鲁深浅略有些为难，问：“就这么几个月？这么大的厂子——我能行吗？？ 第2059章 第2059章 肖颖好笑问：“怎么？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想不到咱们的深浅也有忐忑的一天！” 鲁深浅无奈耸耸肩：“这里毕竟不是帝都，管理厂子也不是我的专项。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我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我怕耽误你的厂子，更怕影响了厂子的长期效益。” “是呀！”肖颖慧从窗口张望下去，嘀咕：“你这厂子看着忒大，貌似投资了不少钱吧？你就对深浅那么有信心？几个月而已？是我我都不敢放心！” 肖颖却对鲁深浅深信不疑，道：“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深浅的能力我非常信任。肖公馆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他都能料理得井井有条。能打理好肖公馆的人，绝不是普通的人才。如果是我，我绝对办不到他和刘管家的水准。办厂子不难，机器是固定的，现在的生意模式也是固定的，主要是处理管理好下方干活的一众人。这可是深浅的强项！” 鲁深浅哭笑不得：“小颖，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吗？” “怎么？”肖颖好笑反问：“我看似在开玩笑吗？” 鲁深浅笑开了，道：“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信心备足。行，我一定努力看看，希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和托付。” “这就对了！”肖颖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我认识的鲁深浅——内敛稳重而自信！管理厂子其实不复杂，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你能看透处理好肖公馆几百号人的心思，还能在帝都那么复杂的圈子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自然能轻松处理好厂子里的一众小鱼儿。放心，跟肖公馆那些亲戚一比，底下这些工人简直没法比。” 肖颖慧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睨着她看。 “喂！你也是肖公馆的一部分，好不？怎么好像在你的眼里，我们肖公馆的人都是很难相处，勾心斗角，十恶不赦的样子呀？” “不至于不至于。”肖颖嘻嘻啃着鱿鱼丝，揶揄：“我是说深浅连你这么一个娇公主都能拿下，其他人更是没问题！” 肖颖慧“哎呀！”一声，好笑问：“怎么？说得好像我很难相处似的！你问他——我在他面前可是完全另一副性子！” 鲁深浅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到，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介入女人之间的开玩笑拌嘴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肖颖对他竖起大拇指，道：“连颖慧表姐都能被你塑造多一副性格——忒了不起！” 两人都被她逗笑了！ 肖颖总算正经起来，解释：“虽然说是分厂，但其实只是拓宽一部分地方，买多一套机器设备来用。产出来的盐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就连包装都是一样的。现在分销商主要都靠电话联系，厂子出货过去，已经开始稳定下来，销路方面已经初步稳定。咱们现在主要是处理厂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太费心的那种。” “怎么管理，其实是一门大学问。”鲁深浅温声：“你别说得那么简单，一两百号人给你干活，听你的指令做事。如何让他们听你的话，协调好每一个步骤的工作，都不是什么简单活儿。” 肖颖轻笑：“放心，给你一两个月便足够。” “行，那我努力学。”鲁深浅道。 肖颖转开话题道：“眼下已经快中秋了，你们先安顿下来。在帝都那边躲了好几个月，你们肯定也闷了。这几天先到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咱们好好过一个中秋节，然后再来想工作的事情吧。” “你们——不是要去惠城过中秋吗？”肖颖慧挑眉问：“名舅舅是这么说的。怎么？临时又变卦了？” 肖颖不好意思指了指小腹，低声：“临时发现了这个大惊喜，不敢到处乱跑，还是决定留在这边过中秋。” 鲁深浅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问：“阿博是不是会过来？” 中秋是传统的大节日，也是团圆的好日子。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能聚齐，袁博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挤出时间过来凑热闹。 “他呀～～”肖颖甜甜笑了，道：“估摸快到了。” 第2060章 第2060章 那天中午时分，袁博也到了东山岛。 肖淡名和柳青青欢喜极了，拉着他问东问西，然后拉着他吃午饭。 袁博偷偷瞥了一眼一直扒饭大口吃着的肖颖，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好家伙！这是猜准自己会生气所以故意装疯卖傻！ 见她吃得正香，似乎胃口极好，他反而淡定了下来，眼角瞄了瞄她的小腹，随后继续跟岳父岳母聊话吃饭。 “深浅他们去出租屋那边了。”肖淡名微笑解释：“他们的行李有些多，得先去收拾妥当。颖慧早些时候突然饿了，深浅陪着她吃了一些饺子。他让咱们先吃饭，不必等他过来。” “是。”肖颖笑眯眯道：“颖慧是孕妇，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午睡必不可少。这边比较吵闹，她睡不沉，所以还是去出租屋那边午睡好些。” 袁博假装没听到，更是把她的笑容直接忽略掉。 “爸，妈，这鱼肉鲜嫩滑口，鱼刺也少——非常好吃！” 柳青青高兴笑哈哈：“好吃就多吃一些。这叫多宝鱼，小颖也很喜欢这种鱼。” 肖淡名温声：“海边最不缺的便是鱼虾。近山吃山，近海吃海。外头就是海边，海里有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你如果喜欢吃，我们傍晚再去港口买。” “好！”肖颖满口答应了。 袁博指着另一盘小鱼问：“爸，这又是什么鱼？吃着很香脆！只有中间的鱼骨，其他都软滑极了，外酥里嫩真不错！” 肖淡名十分乐意解惑：“这是马头鱼。这种鱼的身子轻薄，皮也薄，不适合蒸煮，反而适合油炸。炸起来吃非常香脆，鱼肉又白又嫩。” “哦哦！”袁博啃了一口，道：“连里头的嫩骨头都能一并吃了，一点儿也不刺。” 肖颖笑嘻嘻道：“我也经常这么吃，补钙又营养！” 袁博直觉忽略她，给岳父岳母夹菜。 “爸，您这一阵子瘦了不少，多吃点儿。” 肖淡名无奈解释：“小叔的墓地在半山腰，我和老刘每天好几趟跑，人都累瘦了。不过，瘦是瘦了，精神却不错，身上也结实了不少。” “还是得多补补。”袁博提议：“多熬些鱼汤喝。” 柳青青早已经有了全副计划，微笑道：“放心，接下来一日三餐都让我来负责。我呀，一定把他和小颖都给养得胖胖的。” “我没必要胖。”肖淡名好笑道：“我这年纪的老人，反而不能太胖，尤其是虚胖的那种。我倒觉得这样子刚刚好。” 一旁的肖颖嘟嘴：“我......我已经胖了不少。” 袁博继续忽略她，看着老岳父道：“爸说得也有理。其实，不管胖瘦，健康最重要。爸你觉得没问题，那便维持现在的状态。多吃点儿，勤锻炼。” 第2061章 第2061章 一餐饭下来，肖颖被忽略得很彻底。 肖爸爸和妈妈都不是一般人物，哪里猜不出女婿的心思。 不过，小年轻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解决，老人家能假装不知道就一定要假装不知道。 于是，老两口一路装下去，直到吃饱喝足，手牵手散步烂漫去了。 肖颖暗骂爸妈太不够义气，然后看着在一旁认真收拾餐桌的男人，露出讨好嘻嘻的笑容。 “孩子他爸，你可算来了！孩子他妈已经等了好久了哦！” 袁博自顾自收拾，继续当她是透明的。 肖颖凑了上前，抱住他精壮的腰。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很离谱。我错得不得了，我认错我道歉！对不起加一万个歉意～～” 袁博继续忙着，鼻尖轻哼：“你哪里错了？肖大老板还有错？这就稀奇了！太阳从西边出来吧？你竟还能有错？” 肖颖嘻嘻笑着，小脸蹭了蹭他的背。 “我错了，我已经深度认识到我的错误。孩子他爸请放心，我一定改正错误，及时修改错误思想，保管以后绝不再重复错误。” 袁博呵呵，呵呵冷笑：“说来说去大半天，你究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没？重复你错了你错了，那你究竟错在哪儿？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肖颖从善如流：“我错在我没及时发现你儿子的到来，也没及时通知你这个好消息。没事，来得巧不如来得早。瞧！他早早就来报到了，我碰巧就知道了，然后你也就知道了！” “肖颖！”袁博手中的抹布一丢，被气得不轻，想要大动作——却被她抱得死死的。 他想扭身，却怕伤了她，只好硬生生憋住气。 “你给我松开！马上松开！” 肖颖嘻嘻嘻傻笑，抱得更紧了。 “人家就不放。你是我老公，我才舍不得放手呢！好嘛好嘛！我真的知错啦～～不过，我之所以犯错也是有原因的，你必须先听我解释，不然我可就要哭了！” 袁博：“......” 所以，他还被威胁上了？！！ 肖颖压低嗓音：“你也知道的，我的大姨妈一向不怎么准时，时不时会推迟。人家跟你在帝都温存了那么长时间，回来以后就暗自留意着。谁知不久后就来了，不过量不多，时间也就一两天。当时我顾着忙，想着应该还是没怀上，除了没去游泳，其他都一切照常。后来就一直没来，谁知肚子就渐渐大起来，明明没吃的想法，一开口吃就停不下来，胃口贼好。直到被我妈提醒两声，我才发现不对劲儿，马上跑去医院检查，然后知道消息后第一个时间通知你。” “......怎么一回事？”袁博挑了挑眉：“我听不怎么明白。” 肖颖解释：“医生说了，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只是偏少。有些人怀上以后，初期还不算稳定，偶尔还会来一两次大姨妈，但当时已经怀上了，容易被忽略。” “真的？”袁博狐疑问：“不是你自己马大哈？连怀上都不知道？” 肖颖摇头：“才不是呢！这事我妈也知道，不信你问她去！还有，下回我去医院检查，你可以陪着去，你自个问问医生。” 袁博总算相信下来，命令：“松手！” “不嘛～”肖颖毫不客气乱摸一通：“好久没抱了，先让人家抱个够。” 袁博憋不住低笑，沉声：“你不松手，我还怎么抱你？” 肖颖心中暗喜，仍不忘继续占便宜。 “刚才是帮你儿子抱了你，现在是我的份儿了。不行，还得让我再抱多一会儿。” 袁博的心早就已经化了，宠溺低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的？就不能是女儿吗？我比较喜欢女儿。” 第2062章 第2062章 “为什么？”肖颖脱口：“我直觉是儿子哎！” 袁博想了想，低声：“人家说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我只要一想到咱们儿子可能跟你一样是一个财迷，为了钱连小命都可以不顾的人，实在没啥值得期待的。” 肖颖：“......” 袁博假装幽幽叹气：“你以前喜欢赚钱，我就任你去折腾。只要你喜欢，我都不会反对，甚至是全力支持。当时咱们的经济情况很一般，甚至说是艰苦，你拼命赚钱我除了心疼，也只能拼命帮着赚钱。可现在我们要房子有房子，要轿车有轿车，有矿可以挖，还有大厂子。你至于还这么财迷吗？至于吗？” “我没有。”肖颖委屈低声：“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干了，你就回不了头了。我很喜欢那种多多赚钱的快感，感觉特别满足。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袁博冷静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她虽然爱财，不过取之有道；她虽然爱钱，但从不乱花钱。 尽管家里已经很有钱，甚至是以前不敢想象的财富额，但她只是存上一部分钱，其他钱都用去买宅子铺子，极少花在自己的身上。 也许，她只是喜欢赚钱的感觉，喜欢那样的满足感和自信感。 袁博无奈叹气：“好吧好吧，摊上你这么一个女人，我算是彻底认栽了。” 肖颖可算真正放心了，松开他的腰，迅速绕前扎进他的怀里。 袁博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住，闭上眼睛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愿意支持。但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担心。让我牵肠挂肚已经够不容易了，还让我愁断肠——不是要我的命是什么？” 肖颖甜甜笑了，亲了亲他的嘴角。 “你的心你的人，包括你的命——我通通要了！” 袁博宠溺低笑，捏了捏她的腰。 “好了，不许亲，不然就真的要了我的命！” 肖颖憋笑，低声提醒：“医生说，在我生产以后两三个月，你尽量都得忍着。” 袁博艰难点点头，语气有些不悦。 “只要你不招惹我，我能忍二十多年！” 肖颖不敢置信瞄着他看，好笑问：“真的？真的？” “那当然！”袁博没好气道：“我前二十多年不是这么忍下来了？！” 肖颖被他逗笑了，懒洋洋依偎在他的肩窝上。 “你真的比较喜欢女儿？真的？” 袁博点点头：“真的。女儿是小棉袄，以后会比儿子还贴心些。” “不一定吧。”肖颖实话实说：“我觉得你这个女婿比我这个女儿还贴心，因人而异罢了，无关乎性别。” 袁博认真道：“一定要生女儿。” “那万一真的是儿子呢？”肖颖好笑解释：“我怀上以后第一个直觉就是怀上儿子了哎！” 袁博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怕什么？咱们可以继续追生一个女儿呀！不急不急，慢慢来。” 肖颖甜甜笑了，将他的手轻轻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怎么样？感觉到了吗？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小宝贝呢！” 第2063章 第2063章 袁博略有些无措，俊脸上难掩紧张的神色。 “那个......她乖不乖？” 肖颖憋笑：“还没什么感觉，医生说不用多久就能有胎动。快的话四个月左右就能感觉到胎动，有些人三个多月就行。” 袁博激动笑了，低声：“那也快了。” “是呀！”肖颖亲了亲他的嘴角，“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咱们就能迎来第一个宝贝。” 袁博开心笑开了，不住点头。 “回头咱们买小孩子用的东西去。小衣服、小袍子、小外衣、小鞋子......加来多几顶虎帽子。” 肖颖答好，依偎在他的怀里。 “都快中秋了，你留下陪我们过中秋吧。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一下子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我暂时是这么安排的，先亲自带着深浅一阵子，让他能接手我这边的工作，我再带着爸妈回惠城安胎待产。” 袁博轻声：“好吧。我会时不时过来，多陪陪你和爸妈。等深浅能帮你撑起来了，我就接你们一并回惠城老宅。” “老宅那边都安排好了？”肖颖问。 袁博答：“都好了，几乎换了全新的面貌。我还去省城那边买了不少建材，尽量挑新颖流行实用的。” 肖颖想了想，问：“之前我提醒你做多一个洗手间，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袁博解释：“在爸妈的房间角落安排多一个小洗手间，免得老人晚上起夜出外太冷，还带着一扇小窗可以通风用。” 肖颖赞许点头，问：“那咱们的房间呢？还是安排原来的那个？” “嗯。”袁博答：“不必换，还是原来的那个。贴了墙砖，地板换上地毯，外头的洗手间推掉重建，比之前的更大更通风。另外两个房间做成了客房，剩余的一间当成储物室。厨房那边也贴上瓷砖，老灶台留着，重新做了两个小炉灶，换掉被洪水泡烂的老橱柜和几个碳炉，空间反而大了。” 肖颖问：“之前咱们买的餐桌怎么样？没被泡坏吧？” “没。”袁博解释：“我让师傅翻新了一些，影响不大。” 肖颖总算放下心来，道：“行，那我们年底就搬回老宅住。” 袁博微笑介绍：“城里现在到处都在修路，山尾村那边总算活跃起来，政府部门越发重视那边的发展，本来修了道路过去，现在打算从城里横着修一条路截过来，顺带沟通城郊的几个小城镇。听说下个月就要动工，一年多后就能通行。等那条路修好了，以后往返城里和丁山煤矿那边会更省时。” “开车的话需要多久？”肖颖问。 袁博仔细想了想，答：“快的话不用二十分钟。” 肖颖笑道：“路越修越宽，越修越多，以后惠城那边会迅速繁荣起来的。” “嗯。”袁博解释：“煤矿那边带动了不少经济。” 第2064章 第2064章 肖颖关切问：“上次听你说山上有个煤矿出了事，当事人还被抓了——是哪一个呀？” “还能是谁！富贵煤矿呗！袁土嘎两兄弟和他们的合伙人都被抓了。”袁博脸色淡沉解释：“其中一个好像是如花姐的表亲......就是那个谭小梅的哥哥。” 肖颖一下子想了起来，惊讶问：“竟是他们？都被抓了？” 袁博点点头，答：“他们仍采用最原始的挖矿模式，弄几根柱子撑着，下头胡乱挖，反正挖多少算多少钱，也不注重维修和矿洞的维护。今年夏天的惠城雨水多，有一阵子足足下了一周多。下雨天矿洞本来就危险，我们都停工了，他们则继续乱挖。后来发生了塌方，好些工人被埋在里头。” “天啊！”肖颖惊呼：“没事吧？救出来没？” 袁博轻轻叹气，解释：“是矿洞的半途塌陷下去，埋得密密实实的，二十多个人都被埋在下面。我们听到消息后，赶忙上去帮忙营救。可惜只救出几个人，其他人都......救不出来，最后全都死了。” “大事故。”肖颖皱眉低声：“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 袁博低声：“警方很快出动人手帮忙，可惜人都救不回来，加上煤矿里头乱七八糟，又引起地下水倒灌，下去救人的差点儿都被淹死，最后只能被迫放弃。” “后来呢？”肖颖问。 袁博答：“富贵煤矿被查封，几个老板先后被抓了。袁土嘎兄弟乍听到出事就赶紧逃了，丢下一堆人，丢下妻儿老人一走了之，后来警方追捕了好几天，总算将他们抓住。现在还没有定案，但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的。” 肖颖蹙眉问：“没有补偿家属吗？” “没钱。”袁博冷哼：“他们赚的钱花的花，赌的赌，买成房子车子，账面上几乎没什么钱。听说他们两三天就分一次账，不仅逃税好些钱，还做了不少假账。如果有钱赔偿家属，刑罚应该没那么重。但偏偏他们都把钱给花了，没法赔偿家属多少，难消民怨和民愤，罪责只会更重。” 肖颖轻拍他健硕的胸口，道：“前车之鉴，咱们可要好好警惕。” “放心，安全第一。”袁博道：“我一直叮嘱矿工们，只要发现任何异常就立刻撤出来，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思或大意。而且，我还特意听了你的话，在省城给咱们的工人买了人身保险，只要干足一年就能买。一年交一次费，隔年继续续费。” 肖颖赞许道：“非常好，不要计较小钱，小钱不花，以后可能得丢掉大钱。把风险转移出去，才是最好的。” 袁博略有些疲倦道：“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幸好都是大老爷们，有事吆喝一声就行，不然我铁定得累垮。这两年下来，里外总算安稳下来，慢慢都走上了正轨。想的时候简单得很，只要把煤挖出来就行，想不到背后还有一大堆的事要料理。” “是呀！”肖颖揶揄：“袁老板，现在知道当老板的难了吧！” 袁博轻笑出声，道：“肖老板貌似比我还要忙，比我还要难上几分。” 他算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做生意，她则是千里迢迢跑到这小海岛上来，地方是租的，人都是雇的，什么都得从零开始。 厂子里里外外好几百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外加海滩的盐田，海上跑的渔船，还有浅海的渔场，业务范围更广，工人更多，可想而知她这个老板是多么不容易！ “忙到连自己当妈三个月了才知道！”袁博无奈又心疼：“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肖颖却丝毫不觉得累，低声：“生活充实忙碌，我才不会有虚度光阴的感觉。可能有些人觉得我这样子拼命很劳累，但我自己并不觉得，我很喜欢这样充满各种挑战的繁忙日子。” 袁博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紧紧圈抱住。 “你喜欢就好。” 第2065章 第2065章 那天傍晚，肖颖让梅姐备了一大桌海鲜盛宴，给众人接风洗尘。 肖颖慧闻不得腥味，坐得角落处看黑白电视机。 她的胃口仍不怎么好，柳青青给她熬了香粥吃。鲁深浅见桌上有她喜欢的盐焗大虾，给她带了几只尝尝，不料吃了两只后就吃不下了。 肖颖的胃口则是好得不行，吃炸鱼烤鱼外加蒸扇贝，吃得不亦乐乎。 袁博见她吃得欢，自己也不知不觉受了她的影响，吃得比平时多许多。 柳青青忍不住提醒女儿：“别吃太快，悠着点儿。” 肖淡名宠溺低笑：“她吃得下就行，别拦着她。” “妈，我一会儿还要对账。”肖颖大快朵颐：“我得吃得饱饱的，不然晚上可能会饿。” 柳青青温声：“晚上我要给颖慧做炖鱼胶汤，到时给你也来一碗，不用担心饿着。” “不用。”肖颖摇头：“我不喜欢吃夜宵，忙完就早些睡。” 一旁的鲁深浅迟疑问：“夫人，她闻不得鱼腥味儿，恐怕吃不了鱼胶汤吧？” 他们住的小院子离这边不远，走路只需要几分钟。 肖颖慧一向爱热闹，前一阵子一直躲着藏着，已经将她给憋坏了。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这边，厂子这边热闹些，尽量让她跟过来，陪大家一块儿说说笑笑，精神也会好许多。 “放心。”柳青青轻笑：“炉上熬着猪骨汤，有了猪骨汤加上香菇和几片姜，鱼胶汤几乎是一点儿腥味儿也没有。” 鲁深浅感激低声：“谢谢夫人。” “不用这么客气。”柳青青低声：“咱们以后就要生活在一块儿，不要总这么客套。” 鲁深浅微笑答好。 袁博似乎想起什么，问：“吴波最近没过来吗？不是说买多两艘渔船吗？他一人顾得过来呀？” “吴波介绍两个人帮忙。”肖颖解释：“最近他领队带着几艘渔船南下了，眼下已经入秋，台风天少了，他打算好好赚多几笔钱。” 袁博好笑问：“怎么？吴船长还缺钱？” “嫂子又怀孕了。”肖颖笑答：“年底就要生多一个宝宝。他说要赚多一些钱养娃，赶忙捕捞多一些，年底能休息一两个月回去陪嫂子。” 袁博好奇问：“能几艘船一块儿出海？” “能。”肖颖解释：“如果附近有船只，还能互相照应。吴波喜欢追着海流捕捞，收获比较大，但海流风浪大，危险系数高，如果能多两三艘船同行，再合适不过。” 肖淡名一听，连忙提醒：“出海安全最重要，别顾着赚钱。” “我劝过他。”肖颖道：“不过他喜欢出海，说他闲不下来。现在干一阵子就歇一阵子，他觉得蛮好的。他说只要他在家里待多几天，嫂子就会念叨他，他会受不了忍不住跟她吵架。现在一阵子就回家一趟，久别胜新婚，感情才能一直好。” 柳青青低声：“我总觉得渔船的买卖危险了些，投资也忒大。” “还行吧。”肖颖无奈解释清楚：“其实，我跟吴波提议说把渔船卖掉，然后买成一艘大货轮跑货运，可他舍不得他的第一艘渔船。他说他喜欢捕捞，不爱运货，我只好买多两艘渔船随行，进出海域时能互相照应，降低风险。” 鲁深浅惊讶问：“大货船吗？一艘得好些钱吧？” “嗯。”肖颖点点头：“等以后这边的码头扩建，我就存钱买上一艘大货轮。货轮的航运很赚钱，不过需要大量的海员和船工。” 第2066章 第2066章 柳青青忍不住瞪了瞪女儿，不悦道：“你现在有两个厂子，还租了一大堆海域，又是渔场又是盐田，外头还有三艘渔船——你还嫌不够？你这丫头的心咋那么大？消停一会儿吧！” 肖颖缩了缩脑袋，嘻嘻笑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未来计划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货船贵得很，我还得存钱好长一段日子才行，急不来急不得。” 柳青青轻哼：“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他爸，你给管管她才行！” 肖淡名“哦？额？”回神，连连点头。 “是是！你妈说得对，先好好安胎养身子，事业慢慢做。你才二十出头，还有大把时间能奋斗事业，不急不急。” 袁博假装没听到，碰巧上来一盘烤扇贝，被香味吸引了，立刻夹两个给肖颖，自己也迅速吃起来。 惠城那边不靠海，平时顶多吃一些淡水鱼，像这样的扇贝和大虾几年都见不着一回。 他以前也觉得海鲜太腥，直到陪着岳父岳母去了一趟南方济城才知道只要烹饪得当，海鲜可以一点儿腥味也没有，只有味道强烈的鲜甜感。 于是，他喜欢上了海鲜。 趁着这趟过来，他也要好好吃个够才行。 柳青青见他吃得正欢，连忙招呼梅姐去烤多几盘上来。 “阿博，多吃一点，这是给刚刚赶海的渔民买下的，非常新鲜。” 袁博不住点头：“真的很鲜甜！好吃！” 鲁深浅也吃得津津有味，道：“海鲜最讲究新鲜，越是新鲜越好吃。” 肖颖大声：“是，所以海鲜的运输很费劲儿。我在厂子里头建了一个小冰库制冰，可惜成本有些高。等以后成本低了，就能运海鱼或鱼虾进内陆地区卖。我们去年的鱿鱼和鱼干卖得不错，可惜运费太贵了些，不然还能赚多一些。” “吃吧吃吧。”袁博担心她又要蹦出自己买货车的想法来，连忙夹了一只大虾给她，“味道不错，你试试。” 肖颖接过熟练剥壳。 一旁的肖颖慧瞧见她的动作，好笑调侃：“不愧是海边长大的人，连剥虾的动作也这么迅速。” 肖颖呵呵笑道：“我连皮皮虾的壳都能这么迅速！” “皮皮虾？”肖颖慧忍不住问：“也是虾吗？长什么样？” 柳青青道：“跟虾有些像，明天我去买一些给你们试试看。” 肖颖慧的心思却已经不在皮皮虾上，压低嗓音问肖颖：“你这边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额......怎么了？”肖颖看向她的小腹，笑道：“你得好好安胎哦！别急着工作，深浅养你没问题的。” 肖颖慧苦笑低声：“之前躲了两个月，差点儿没把我给闷死了。” “理解理解。”肖颖痛快道：“你来我这边的办公室帮忙负责饭堂的账目吧。自从多了分厂，业务多了，会计和财务都忙得很。饭堂那边的账目可以独立开来，减轻他们的负担。我本来打算招多一个人，但想着账目不多，所以目前还踌躇着。你暂时帮着干几个月，等我聘到合适的人，你再待产带娃去。” “不难吧？”肖颖慧忍不住问：“我能应付得来？” 肖颖点点头：“只要懂得简单加法就没问题。饭堂每天买菜买肉的单子你给整理出来，然后让财务给负责采购的人拨钱，这样子就行了。” “懂了。”肖颖慧自信满满：“放心，我一定能胜任！” 第2067章 第2067章 夜深了，鲁深浅一手捏着手电筒，一手牵着肖颖慧，吹着徐徐的海风往小院走去。 他脸色有些怪，眼睛时不时瞄向身旁的娇妻。 “你......会不会觉得小院子太小了些？” 肖颖慧摇头：“不会呀！两个大房间，洗手间连着房间却在外头，厨房在另一侧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门口很宽敞。” 鲁深浅眸光微闪，低声：“暂时委屈先住下，等我赚了钱，就给你建一栋小别墅，风格选你喜欢的波西米亚风。” “嗯！”肖颖慧甜甜笑道：“不急，反正现在有得住，咱们先住着。” 鲁深浅禁不住低叹：“看着有些太简洁......显得有些寒酸。” 肖颖慧脚步微顿，停了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干什么这么说？” 鲁深浅歉意低声：“房子虽然看着蛮新的，但墙面就是普通的粉墙，地面也没法铺地毯，还有地砖什么的......” “别这么说！”肖颖慧好笑睨着他看，“怎么？你当还是在以前肖公馆呀？” 鲁深浅有些尴尬，低声：“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知道啦！”肖颖慧反握他的大手，眼底尽是柔情：“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但我真的不觉得苦。真的，我没骗你。深浅，我如果喜欢那些东西，我就不会选择你。我如果离不开别墅和奢华生活，我也不敢信誓旦旦要跟你浪迹天涯。我不缺那样的东西，我只缺一个真心爱我待我好的人。” 鲁深浅苦笑自嘲：“这个人也只能对你好，其他暂时什么都做不到。” 他离开了帝都，离开了肖公馆的光环，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别无其他。 肖颖慧咯咯笑了，点头：“正好，我缺的就是你这个人。我对你有信心，也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就算你没能给我富足奢华的生活，我也一样能跟你粗茶淡饭。深浅，不要小瞧了我，不要总觉得我是娇养的小公主，我就只能一辈子活在城堡里。人呀，都是环境逼出来的。只要有心去改变，我就能改变。而我，乐意为你做出改变。” “不用。”鲁深浅摇头：“你只需要先委屈一下自己，等我慢慢为你建造属于我们两人的城堡。我希望是我努力向你奔去，而不是你俯身跌落来到我的身边。” 肖颖慧睨他一眼，娇嗔：“拜托！我们是相爱的人，不要分得那么清楚，好不？你向我奔来，我向你走去，才能更快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呀！相爱的人不能分什么地位高低，咱们都得以同样的标准衡量，知道不？” “可是......”鲁深浅禁不住低低叹气：“那样的话，我会心疼。” 肖颖慧甜甜低笑：“心疼什么？我现在有得吃有得喝，每天都能跟你在一块儿相依相守，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贝。我已经满足得很。” 鲁深浅一时情难自禁，将她搂进怀里。 “从今以后，我们相依相守每一天。你是我的大宝贝，我们还会有一群小宝贝。” 肖颖慧也是泪光闪烁，低声：“只要有你，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我这辈子就满足了。深浅，我一出生就拥有很多很多，但我厌烦那些，不喜欢那些。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肖颖慧了，我现在只是你的妻子，你孩子的妈。我要努力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你不要总觉得你对不起我，你压根不欠我什么。” “我欠你一份未来的幸福富足生活。”鲁深浅亲了亲她的发丝：“为了我们的未来，咱们一起努力。” “不是。”肖颖慧低喃：“都说了，没必要富足。幸福生活就够了。” 鲁深浅感动点点头：“好。” 肖颖慧跟他说了上班的事，鲁深浅禁不住皱起眉头。 “你现在还怀着孩子，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哪里能去上班？你放心，我们身边的钱够用。” 第2068章 第2068章 肖颖慧娇嗔：“我哪里那么娇弱了？一开始是蛮难受的，当医生也交待了，到了稳定期以后该走路就走路，该干嘛就干嘛，不能一整天都睡在床上。我最近都闷坏了，我想来厂子这边跟小颖舅妈她们聚一块儿。” 鲁深浅劝道：“聚一块儿当然可以，我每天过来上班的时候，你也一并过来。” “但我不能闲着没事干呀！”肖颖慧解释：“小颖说了，只需要算一算食堂那边的单子，让财务拨钱就行，不用费太多精神，也没有多少活儿。” 鲁深浅忍不住心疼她，摇头：“也不知道那边的办公环境怎么样，会不会闻到油烟味，你会不会想呕吐什么的。” “哎哟！”肖颖慧郁闷娇嗔：“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啰嗦呀？！人家肖颖能挺着一个肚子每天在厂里忙来忙去，傍晚有空就去游泳散步。咱们的孩子现在也到稳定期了，你至于把我当成糖娃娃供起来吗？” “不一样。”鲁深浅轻笑：“颖小姐她......她不是普通女人。” 肖颖慧好笑瞪他，问：“那她是什么女人？啊？特别的女人？” “特别厉害的女人。”鲁深浅答：“她身体好，你的身体偏虚弱一些，跟她不能比。” 肖颖慧罢罢手：“别说了，总之这事听我的。我可不想被当成一个娇客哄着供着，那样我反而瞧不起我自个。既然打算要重新开始，就得趁机改变我自己的心态。” “那也犯不着去上班。”鲁深浅忍不住提醒：“你现在时不时还会恶心想呕吐，万一耽误了工作，影响吃饭的胃口怎么办？” “到时再说。”肖颖慧轻哼：“总不能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就啥事都不敢干吧。” 鲁深浅明白她的性子，知晓这样子是劝不下去了。 “行，如果能胜任的话就试试看，如果不行千万别逞能。你的能力我们都非常了解，不用想着要怎样怎样证明自己。” 肖颖慧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皱眉：“你......你们了解我的能力？等等！我的能力怎么样？说实话，在你们心中，我是怎样能力的一个人？” 鲁深浅眼神躲闪一下，低低咳了咳。 “那个......有些晚了，咱们快些回去歇息吧。” 肖颖慧好笑骂：“干嘛呀！我下午睡了两个多小时呢！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鲁深浅不自在捏了捏鼻子，道：“晚上的海风有些凉。毕竟已经快中秋了，晚上凉意蛮明显的。” “喂！”肖颖慧气呼呼：“你做什么不说了？！警告你——不说实话我就不走了！” “说什么实话？你的能力当然好呀！” “骗子！你每次骗我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看了呀！” “骗人！你都不敢对上我的眼睛！说不说？！不说我就不走了！” “那个......你跟颖小姐的能力水平有一点点差距。” “这算什么话？谁要跟肖颖那家伙比？！没多少人比得过她！” “哈哈哈！！！” ...... 第2069章 第2069章 接下来几天，鲁深浅跟在肖颖的身后绕着整个厂区学习。 袁博对盐厂也好奇极了，挤在一旁看着，顺带照看挺着小肚子的肖颖。 不料肖颖压根不用照顾，走路带风，神采飞扬，精神奕奕，说起工作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比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要激动许多。 秘书喊：“老板！帝都那边的池老二又来电话了，催着下周要多两车货！” 肖颖脚步微顿，问：“你应下了？” 秘书苦笑哈哈：“我哪里敢应下呀！最近仓库总是屯不下货，他总是加单，这下一口气要多两车——我根本不敢做主。” “多一车。”肖颖解释：“分厂那边已经开始出货了，下周绝对能多出几车来。你跟他说，中秋后给他安排多一点，但下周真的只能多一车。” 秘书答好，匆匆跑了下去。 肖颖牵着袁博继续往前走，对鲁深浅解释：“现在厂里的销量已经偏向稳定，各地的供销商也已经稳定下来，加上附近地区的销售和广告的投入，量越来越大。” 鲁深浅好奇问：“一个月的销售额能有多少？利润丰厚不？” “多的时候能有十几万块。”肖颖答：“利润不算丰厚，除去人工和其他杂七杂八，能赚十来万吧。” 鲁深浅竖起大拇指：“已经非常好了。” 肖颖压低嗓音：“以后加上分厂，应该能多一丢丢。不过，这是最好的情况。偶尔遇到台风天或是连续雨天，盐田的情况会锐减，出货量也会受影响。” “天气好的时候，尽量多屯一些货。”鲁深浅提议：“供货能稳定下来，客源也不会容易断。” 肖颖嘻嘻笑了，答：“分厂就是来稳定扩充货源的。再缓多一阵子，分厂的产量会渐渐增多，到时就好办多了。” 就在这时，有员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喊：“老板！仓库里的包装袋不够用了！后勤说已经去印刷厂催了，但他们说还供不出来！” 肖颖下巴微扬，道：“你让秘书打电话去催，跟他们说如果再误了我们的包装袋，那我们就另请高明，以后不敢再劳烦他们了。” “哎！”员工扭身往办公室跑。 三人接着往后方走，来到大后方的养殖场。 “这里是接海边的海水进来养殖，往那边引过来，从那边流出去，采用的是流动的水源。海潮涨涨退退，水源没怎么能稳定。不过养殖的情况还可以，海参长得蛮好的。” 袁博疑惑问：“还在养？怎么还没卖出去？” “得几年呀！”肖颖笑答：“越大越值钱，越大越好卖。” 袁博忍不住问：“那......鲍鱼呢？上次不是说还有鲍鱼吗？” “对。”肖颖答：“在海岸边养着，没能在这边。鲍鱼需要岩石吸附，对海水质量的要求也不低。” 袁博想了想，问：“也得几年？” “嗯。”肖颖解释：“反正现在手头上不急着用钱，养得越大越值钱，就当是投资放着吧。” 鲁深浅好奇笑问：“为什么不直接养龙虾那种贵重的海鲜？” “水质不行。”肖颖答：“我试过了，真的不行。” 就在这时，会计匆匆奔过来，说西北那边临时要加多一单。 “说要十吨，希望咱们能算便宜一丢丢。” 肖颖想了想，答：“一斤便宜五分，算是帮他们出点儿运费吧。” 第2070章 第2070章 “好嘞！”会计跑了回去。 鲁深浅和袁博对视一眼，转而都笑开了。 肖颖狐疑问：“笑什么？” 袁博睨她一眼，答：“你太忙了，简直是日理万机！” 肖颖哈哈笑了，解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就算跑开几天，厂子照样能顺利转下去。员工们就这样，你如果在，他就什么都找你拿主意。如果你不在，什么事都只能按照规定和常规的情况处理，他们自然不用来找我，最后照样还是能处理妥当。” “真的？”鲁深浅忍不住问：“就不怕有什么差错？” 肖颖轻笑：“顶多耽误出货一两天，问题不会很大。盐是必需品，但不是救命药，不差一时半会儿，偶尔缓一缓也行。另外，我一早就跟客户们说好了，货单越大，优惠的幅度自然会越大。但如果是门前买几箱或几袋，那就只能跟市面上的差不多，没能有多少优惠。至于优惠多大，我早已经定下具体的数额优惠多少，办公室那边的人都清楚来着。” “哦哦。”鲁深浅点点头。 肖颖压低嗓音：“厂子投资的钱基本都已经赚回来了，现在只要付成本和人工成本就行，能薄利多销就薄利多销。对于一些缺盐的地区，交通不便运输费昂贵，我一般都是能便宜就尽量便宜些。对于我来讲，只是赚少一些而已，但对那些将盐当成稀缺昂贵物品的人来讲，是一道得攀爬的坎儿。” 鲁深浅给她竖起大拇指，赞道：“你有这样的善心，迟早能赚上大钱！” “哈哈！”肖颖扫开他的手，谦虚道：“不算什么。大钱是目标，慢慢赚就是。” 袁博略一思索，问：“买大货船......是你的未来目标吧？” 昨晚她绝对不是无意说说而已，是想悄悄给一众亲人灌输这方面的想法，然后潜移默化让他们觉得货运这个行业很好，未来可期，为她以后进军这个行业打下精神基础。 “嘻嘻！”肖颖眨巴眨巴眼睛，答：“知我者，我爱人也。不错，买几艘大货船是我近几年的奋斗目标。” 鲁深浅挑了挑眉，问：“近几年？” 袁博鼻尖轻哼，调侃：“她的目标三两年变一回，一个比一个大。就这几年，她的目标已经变了好几回了！” “错错错。”肖颖摇头解释：“那是因为我的目标一个个都实现了，我只能奔下一个。志向远大，高||瞻远瞩，目标越远大越值得追求呀！” 鲁深浅抿嘴低笑。 整个海岛几乎都是她的，还要追求更远大的？海洋比陆地的面积大，确实有无限可能呀！ 袁博无奈摇头，自顾自走前去了。 肖颖连忙追上前，笑嘻嘻问：“袁老板，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呀？存个几百万过来凑一凑，行不行呀？” “不行。”袁博眯眼淡声：“没兴趣。” 额？ 肖颖撇撇嘴，压低嗓音：“未来海运绝对会是一个很赚钱的大项目。现在不投资，以后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呀！” “你不已经有渔船了吗？”袁博道：“大可以把渔船改装成货船去运货。” 肖颖憋笑：“不行，渔船是渔船，就算改装也运载不了那么多。我要买的货船是那种很大很大的大货船。” “很大很大？”袁博蹙眉问：“那究竟是多大？” 肖颖答：“十万吨以上的大货轮。” 袁博：“......”！！ 鲁深浅：“......”！！ 第2071章 第2071章 鲁深浅被吓坏了，袁博则是一脸无奈。 肖颖认真分析：“未来的海运会是最便宜，最受欢迎的远途运货选择方式。同样的，随着经济的发展，物价会进一步上涨，钱只会一步步贬值。钱放在银行里不投资，只会越来越没价值。” “我在银行也没多少钱。”袁博一脸无辜：“我的钱赚了以后都归你，除了一些现金留在丁山煤矿，其他都存在你的账户下。肖老板，我就算有心投资，也是有心无力呀！” 鲁深浅“噗嗤！”笑出声，调侃：“小颖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忘了。” 肖颖好笑道：“没有！我只是跟他解释一下未来家里金钱的具体流向，希望他心里提早有个底。” 袁博摸了摸鼻子，道：“吃海鲜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马上回去！”肖颖主动牵住他的手。 鲁深浅在一旁跟上，好奇问：“阿博这是被迫同意了？” “哪里！”肖颖连忙答：“他一早就同意了。” 鲁深浅憋笑。 袁博无奈瞥了一眼肖颖，解释：“我之前就跟她说过了，反正我赚的钱都归她管。她想投资什么，她就去投。她想买什么，她就去买。” “哇！”鲁深浅大笑：“这么好！这是全权托付呀！” 肖颖扬起下巴，眼底尽是幸福笑容。 “他说他负责赚钱，我负责收钱就行。实不相瞒，他赚得比我多多了！我赚的钱几乎都投出去了，我在帝都买来买去的钱，都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鲁深浅只能竖起大拇指。 一会儿后，肖颖和肖颖慧坐一块儿喝汤去了。 袁博和鲁深浅则去厨房帮忙端菜，一边低低聊着话。 “近海吃海，果然名不虚传。瞧！不是鱼就是扇贝，不是扇贝就是各种八爪鱼或虾蟹！看着真新鲜！” 鲁深浅附和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阿博，你......把自己的钱都交给小颖投资？那你自己没搞其他投资吗？买商铺买地皮什么的——都没有？” 袁博摇头：“没有。除了投一点儿钱给村里建一个小水库，安装一些水管外，我就买了那辆车。其他货车是买来运煤用，也是她的主意。” “没了？”鲁深浅疑惑问：“没其他了？” 袁博认真答：“没了，就那辆车。” 鲁深浅好笑问：“难不成惠城那边没什么能投资的项目？” “不是。”袁博实话实话：“我对这些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投了以后好不好，便干脆都交给她去办。她的眼光比我好，也比我准，这是事实。” 鲁深浅总算明白了，赞道：“颖小姐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她刚才说要投资的海运......看样子需要不少钱。你不问问仔细些？” “不用。”袁博微微一笑，答：“我相信她的投资眼光。她说不错的，应该很不错。” 鲁深浅看了看他，转而哑然失笑。 袁博挑眉问：“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鲁深浅压低嗓音：“我在帝都也见过不少夫妻搭档合伙做生意的，但从见过两人能跟你们这般坦然完全信赖的。” “可能我们尝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吧。”袁博耸耸肩：“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那段日子蛮苦的。她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啥都没有，愣是坚持要跟我。当时我就暗暗发誓，等我有钱出人头地了，我什么都能给她。连命都能豁出去给她，何况一些钱财身外物，对吧？” “嗯。”鲁深浅赞许道：“这一份情，已经超乎所有。” 袁博捶了他胸口一下，吹起口哨。 “你扛蒸笼去，我负责拧饭锅。” “好咧！” ...... 第2072章 第2072章 很快地，中秋节到了。 肖颖慧和鲁深浅几乎三餐都在宿舍这边吃，中秋更是没例外，早早就来宿舍厨房帮忙。 今天盐厂只工作半天，下午放假。 不仅能放假，每一个员工都能领到一小份月饼，外加十五块钱节日补贴。 鲁深浅和肖颖慧虽是新员工，但他们已经是盐厂的一份子，一人也都有一份。 肖颖没闲着，下午拧着几盒月饼送人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梅姐送她到办公室门口，才匆匆赶回去陪老母亲吃团圆饭。 “快来！”肖颖慧笑哈哈大喊：“阿博做了一道糯米糍粑，热乎乎的忒好吃！我都吃了好几块了，还总是停不下来！” “哈哈！”肖颖丝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吃，“嗯～～好吃！又香又糯！” 正在帮忙搬椅子的鲁深浅扬声：“小慧！你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还有好菜在后头呢！” “不行呐！”肖颖慧大笑：“我忍不住嘛！” 肖颖不住点头：“确实好好吃！” 袁博从厨房探头出来，喊：“一共十几个菜，你们单单吃糯米糍粑去了，一会儿其他好菜反而浪费了！” “好吧。”肖颖咕哝：“为了其他更好吃的菜，我忍住了。” 肖颖慧咯咯笑着，摇头：“不行，我还得来多一块儿。” 办公室前的空地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去年种下的桂花树已经开花，尽管一棵棵只有一人多高，但花蕾却不少，芳香裹着海风吹拂来去，到处尽是桂花香。 一道道菜肴端上桌，热气腾腾，香飘四溢。 肖淡名捏着几个酒杯出来，温声：“所谓良辰美景，莫过于此呀。” 柳青青微笑道：“明月还没升起，团圆饭也没吃，哪里止于此！” 肖颖乐呵呵提议：“咱们先吃晚饭，吃完去海边散步看月亮。一定要体会一把‘海上明月共潮生’的美景，才不枉海边过中秋的欢快！” “好！” “就这么决定了！” “肯定得去呀！” 众人连忙附议。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屋檐下，桂花树下，杯觥交错，笑语欢声不断。 肖颖胃口极好，大吃特吃，大半天也停不下筷子。 可能是受了她的感染，肖颖慧竟十分难得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鲁深浅满心欢喜，给袁博斟酒道：“小颖，这杯本来该敬你的，可惜你现在不能喝。来，让阿博替你喝吧。” “行！”肖颖啃着大虾：“晚些咱们再以茶代酒喝几杯。” 酒过三巡，鲁深浅有些微醺。 肖颖慧后知后觉想起什么，问：“你打电话给义父了吧？” “之前约好中秋下午三点半，义父一直记得。”鲁深浅解释：“他在邮局打过来的，聊了好几分钟。他说他在淡泊居住得很舒服，进出方便，街坊邻居多，很是热闹。” 肖颖慧小声嘀咕：“大中秋的......义父不会是一个人过吧？” “哪里会！”肖淡名轻笑：“他的朋友甚多，加上之前肖公馆的好些老同事，三天两头就有人请他吃饭。今晚有人约他去吃羊肉火锅呢！” 鲁深浅解释：“肖公馆那边几个老同事约他一块儿过节，他说傍晚要去赴约，估摸得吃到大半夜才会散。” 第2073章 第2073章 柳青青一向心善，听说肖公馆的仆人们仍跟刘管家保持联系，忍不住关切询问起来。 “他们都重新找到工作了吧？” “都是有手艺在身的人。”肖淡名解释：“只要勤快爱干活，不愁找不到工作。刚开始几个老员工没着落，老刘塞了一些钱暂时度日子，后来老刘帮着在一个酒店后厨找到了工作。老刘的面子大，在帝都人脉也好，不管啥事找上他，他都能帮上一二。” 肖颖笑道：“他也乐意帮。” “那是！”肖颖慧咯咯笑道：“不然他的好人脉是从哪儿来的！还不都是这样子攒下来的！” 柳青青好奇问：“那肖公馆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有几户晚辈搬进去住。”肖淡名仔细解说：“都是颖字辈的。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地方，雇人也各自雇，互不干扰，各自生活。肖公馆的两个侧门打开了，大门反倒关上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地盘，由着他们自己做主。” “哦哦。”肖颖想了想，道：“我之前跟老刘叔联系过，一个字也没谈到深浅和颖慧他们，都只是聊新铺面的规划。他说二房的大堂伯挽留过他，希望他能在肖公馆待到年迈。老刘拒绝了，说他不想留下，不想睹物思人。” “对了，你的铺面怎么打算的？”肖颖慧好奇问：“上下都要做一样的生意？不是吧？” 肖颖摇头：“老刘本来提议说先租出去，然后看看做什么生意最好，咱们再来做。但我觉得不用，那地方做餐饮业肯定很好。楼上的生意不好做，所以我给老刘发了一笔钱，让他雇人打通楼上楼下，再做一些独立楼梯。到时楼下楼上都能做餐饮，不用担心楼上生意不好。” “对呀！”肖颖慧惊喜道：“之前怎么没想到！顾客都喜欢在一楼走动，二楼的生意比一楼差多了，所以楼上渐渐租不出去，后来生意就更差了。如果跟一楼连一块儿，顾客上楼上吃东西，反而觉得窗口的风景视线好，也干净一些。” “因为我聪明呀！”肖颖笑呵呵解释：“那边附近都是居民楼，做餐饮业比做奢侈品步行街的生意肯定好多！” 鲁深浅很快问出了关键所在，“做餐饮业？我义父一个人管理恐怕应付不来？那么多铺面总不可能做同一种饮食吧？” “不能。”肖颖道：“我让老刘贴招商广告，招揽做饮食行业的人过来开店。我们出铺面和地方，收取百分之三十的盈利。” “不是租出去？”肖颖慧一下子皱眉：“这样子确定能赚吗？还不如租出去呢！租出去的话，你压根不用担心什么，只需要收店租就行，稳当极了！” 肖颖摇头：“不要贪图那么一点儿店租，先想办法把那个地方的人气带火爆热闹起来。之前开的店都太高级了，普通老百姓都不敢往那边去。现在得招揽一些人气过去，人多了，流动多了，生意自然好做起来。” “不好吧？”柳青青忍不住问：“人家做生意怎么可能收多少买多少都告诉你？万一人家不给百分之三十，那到时咋办？” 肖颖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解释：“先签订合约，一定要按合约上办，不然就停止合作。另外，收账员必须是老刘派去的人，每天收多少，支多少，收账员得一笔一笔登记清楚，月末结账分钱。老刘派去的人，自然是他信得过的人。” 第2074章 第2074章 鲁深浅笑开了，道：“这样的经营模式听着倒是蛮新鲜的！” “还行吧。”肖颖压低嗓音：“帝都的店租也就那个价，再贵顶多两百块或两百多。老刘估摸过了，如果生意能不错，一个月下来怎么也不止这个数的营收。进可攻退可守，操作起来也简单。” “啥意思呀？”袁博好笑问：“怎么整得跟打仗似的？” 肖颖想了想，道：“咱们先打个比方吧。不如一家牛肉面店开起来，生意做得很红火，那咱们的营收自然不错。如果对方不想干了，觉得分咱们三成太多跟咱们闹掰，那咱们大可以拿出合约跟他们解约。反正客源已经有，人气也聚起来了，以后做其他生意应该也不差。如果牛肉面火不起来，没人来吃，那店主很快就会自动离去。咱们再找其他商户来合作，一样不成试多几样，总会有成功的一天。我们的店面一直都在，装修靠对方出钱，不成功咱们也不亏。” “这么听着——不孬哦！”肖颖慧点点头：“不过得有耐心，不然恐怕搞不下去。” 肖颖却不担心，摇头：“反正店面都买下了，本钱都已经出了，永远不会亏本。至于能不能赚大钱，得靠其他人帮我赚。我猜这样的模式熬个一两年，应该能赚到钱，而且比收租好赚。” “确实不错。”袁博分析道：“你再能干，也不可能什么都靠自己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一个人做了所有生意，赚了所有钱。支持别人赚钱，然后从中获利，算是一种极稳定的投资。” “嗯。”鲁深浅附和：“反正店面都买下了，成本已经付了。然后用店面投资其他人的生意从中获利，能赚则赚，不能赚店面一直都在，亏不了什么。果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呀！” 肖颖慧忍不住提出疑问：“不过，你这样的模式人家能同意不？万一人家不要呢？” “要。”鲁深浅解释：“投资这样小店小餐饮的人，不可能是那种资金很充足的人。交店租要押金，再交上一个季度的店租，整下来就得投入好几百甚至上千。要装修要雇人要买设备和其他投资，不可能一下子负荷得来，不得已就得打退堂鼓。如果能有店主大方暂时不收店租，人家的店能有开起来的可能，即便以后大赚特赚，也会乐意分出盈利来。” “当然以后赚多了，极可能会有其他矛盾出现。”肖颖道：“到时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相信老刘的办事能力，也相信他一定能应付得来。” 众人继续聊起其他来。 柳青青关切问：“其他同辈和晚辈应该都过渡得不错吧？生意和老店什么的，应该都能接上吧？” “一部分行，一部分不行。”肖淡名淡声：“做生意也是有很深的学问的，不是谁都能做得了。有些老店已经被年轻人给改了，也有一些投资做了生意被骗钱。” “不是吧？”肖颖慧惊呼：“这不才两个月吗？谁被骗钱了？谁呀？” 鲁深浅压低嗓音：“轩哥和辕哥他们。” “真的？”肖颖好奇问：“怎么一回事？他们之前不是说不想做生意，要卖掉铺面店面去搞实业吗？还说实业比较稳妥，不像做生意那样子大起大落。” 第2075章 第2075章 鲁深浅摇头：“具体情况我不知晓，我前阵子没在帝都，只是略有耳闻......好像是被仙人跳了。” 众人愕然！ 肖颖慧有些不敢相信：“那他们的老婆呢？她们几个不一直挺厉害的吗？看着一个比一个泼辣。怎么？关键时刻都掉链子了？” 鲁深浅放下酒杯，轻笑：“做生意做事不是靠一张泼辣的嘴巴就能成的。做人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不能太执自己的意思，不然容易走歪路。” “咋回事呀？”袁博想了想，问：“被骗了多少？” 肖淡名轻轻叹气，放下筷子。 “之前卖商铺给你们的钱听说都被骗了，而且还填进去不少。阿纵被他们气坏了，但除了骂他们一顿，又能做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都是当人家爹妈的人了，难不成还能捆起来打一顿？” 柳青青关切问：“你跟阿纵夫妻聊过此事？那你了解内情吧？” “了解。”肖淡名解释：“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帝都。既然听说了，我也不好装什么都不知道。阿纵被气进医院，我赶忙和老刘赶过去看他，还陪了他大半天。” “呀！”柳青青惊呼：“这么严重？！都进医院了？” 肖淡名苦笑：“被气得心肌发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天啊！”柳青青皱眉道：“都几十岁的人了，一向稳重内敛，能被气成这样，想必事情肯定很严重。” 肖淡名点点头，比划两个手指。 “足足八十多万。不止阿轩他们兄弟，还有二房两户颖字辈，前前后后加起来接近一百来万。” 众人惊讶连连！ “天呀！那么多呀！” “一百来万——那可不是小数目！” 肖颖眸光微闪，问：“他们哪来那么多钱被骗？该不会还借了钱吧？” “对。”肖淡名解释：“听阿纵说为了买一套进口大型机械，贷款四十来万，外加之前的钱和身边的钱，一并都被人给骗走了。” “报警了吗？”袁博问：“如果抓到对方，事情就好办了。指不定还能追回一部分款项，多多少少还能要回一点儿本钱。” 肖淡名摇头：“听说对方是一个外国人，目前还无法确定他的真实国籍和具体身份，想要追讨回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不是吧？”肖颖皱眉问：“有没有中间人？没人做担保吗？他们哪来的胆量跟一个陌生的外国人交易那么大的数额？” “鬼迷心窍吧。”肖淡名冷哼：“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急功近利，连基本理智都丧失了。凭人家一张嘴巴，就信以为真，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鲁深浅压低嗓音：“他们本来还要买下池大少郊外的那个厂房，定金都已经付了，结果却没法买成。幸好大家都是老熟人，池大少把定金原数退还。这事一下子就传开了，整个帝都都沸沸扬扬的。事情经过几个人的嘴巴，很快就变了样。各种说辞都有，不过没一件是能听的。” 肖淡名继续道：“一开始就赶紧报警，谁知那人已经离境了。警方怀疑他拿的是假护照，并且怀疑他的名字也是假的。现在案子仍在跟进，但很多人心里都没底，毕竟两国之间没有引渡条例，即便查到对方也不一定能将他定罪。” “八成没指望。”肖颖叹气道。 第2076章 第2076章 柳青青蹙眉问：“嫂子和阿纵想必非常忧心吧？他们能帮上多少？” “贷款总得还上。”肖淡名解释：“他们是用肖公馆的别墅和琉璃馆做了抵押。如果这笔钱还不上，别墅和琉璃馆估计会被法院查封拍卖。” 鲁深浅却没什么信心，低声：“除非纵爷把名下的店面都给卖了，加上两辆车，不然哪可能凑得齐几十万。” “儿女都是债。”柳青青低喃：“善心的父母亲不可能丢下孩子们不管。如果能还上，一定会帮忙还上的。” 肖淡名摇头：“想帮，但不可能帮那么多。阿纵不止他们两个孩子，他名下的产业其他儿女也有份，哪能都卖掉帮他们两兄弟。” 鲁深浅垂下眼眸，低声：“听说阿轩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来，阿辕整天泡酒吧喝酒，喝到烂醉也不肯回家。两个老婆哭哭啼啼几天后，就结伴打麻将去了，成天成夜不回去。” “不是吧？”肖颖皱眉问：“事业做不成，就连家都不要了？” 柳青青很是不解，大声：“哪能这样！各自堕落各自颓废？一次失败就一蹶不起？孩子都还小，总不能不管不顾呀！” 肖淡名叹气解释：“嫂子现在帮忙看着几个孙子，接送上下学，还要费心照顾纵哥的身体。她这一阵子瘦了好多，阿纵也是。我没去搭理几个年轻的，跟阿纵说保持联系就离开了。几个年轻的不想管，真有本事的人不该连一次失败都承受不起，即便是惨重的失败。” 众人附和答是。 肖颖慧禁不住嗔怪骂：“我就知道没了外公，他们一个个都成不了气候！尤其是颖字辈的那些，一个个看着一表人才，说到底其实都是大草包！” “行了行了。”鲁深浅蹙眉低声：“话不能说得太过分了。读过书，好些都留过洋，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儿？” “以后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肖颖慧咕哝：“我跟他们一样，书是读过不少，但除了一脸傲娇和一副只会享受只懂享受的身子骨，除了只会吃喝玩乐，其他活儿几乎都不会干。像我们这样的草包，除非能卯足劲儿拼命，吃够了生活的苦，不然很难成就一番大事业。” 众人：“......” 肖颖辛苦憋笑，大口大口啃虾。 一旁的柳青青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小慧，哪能这样子说自己......你也太自谦了些。” “不是自谦。”肖颖慧嘟嘴实话实说：“是外公亲口说的。他老人家说的话，难不成还会有假？他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解释给我听的那种。” 众人：“......” 鲁深浅舍不得她被挖苦，温声：“不怕，你还有很多机会。瞧，你现在已经转变了许多。” 以前只喜欢绫罗绸缎，喜欢国外复古宫廷风的昂贵长裙，现在却能穿着最普通的素白衬衣出外，简朴得很。 以前餐餐都是美味佳肴或西餐，现在却能跟着他油条豆浆吃得津津有味。 肖颖慧呵呵低笑：“还行吧。但外公说了，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有些难。” “哎！”柳青青好笑揶揄：“哪来那么多的大事业！小叔那样卓越不凡，才可能成就一番宏伟事业。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一辈子好好干一份工作直到退休，就已经很不容易。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能成就一番事业就已经很不错，不必太贪心。” “哈哈哈！”肖颖慧倒是一个心宽的，道：“我无所谓，反正成不了就成不了。我每天有吃有喝有得住就行，不贪心！” 众人都跟着哈哈笑开了！ 第2077章 第2077章 太阳西落，海面上红霞片片，倒影着点点霞光，美得有些不真实。 众人沿着沙滩走着，吹着徐徐的海风，看着美丽夕阳，期待一轮满月从海平面升上来。 肖淡名和妻子走在最前方，手牵手低低聊天。 鲁深浅牵着肖颖慧随后，时不时扭过头跟最后的肖颖和袁博聊上几句。 肖颖依偎在袁博的胳膊上，脚步踩得有些慢。 “今晚的糯米糍粑真好吃～我还吃不够呢！” 袁博宠溺低笑：“袁太太这么赏脸，明天再做给你吃。” “谢谢哦！”肖颖甜甜笑了，道：“吃着甜甜的东西，心情都是甜的。” 袁博轻笑：“心情是甜的，吃什么东西都是甜的。” 两人对视一眼，甜蜜笑开了。 肖颖慧毕竟是肖公馆长大的，跟肖家的众人相处比较多，也比其他人更关心肖家人现在的情况。 “纵舅舅向来很疼我，他这次病倒住院......可惜我没法去看看他。” 鲁深浅吩咐道：“不怕，他已经出院了，情况不算严重，只是住了十来天就出院。” “都住院了，哪里可能不严重！”肖颖慧忍不住骂：“都怪轩哥他们几个太过分！惹是生非不说，还把纵舅舅气进医院！” “别这么说。”鲁深浅低声：“他们也是为了赚钱，只是有些急功近利，不够小心谨慎，才会被歹人给骗了钱。” 肖颖慧冷笑呵呵：“别人做什么不骗其他人的钱？谁会跟他们一样傻呀？为了能赚钱，脑子就可以不用上？他们就是没脑子！” 之前他们把老爷子气得够呛，时不时跑来肖公馆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却浑然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任性妄为忒过分！ 肖颖慧对他们早就一肚子火，却奈何老爷子不让她多嘴，不然她早就跳出来跟她们吵架，甚至想狠狠揍她们一顿！ 鲁深浅哄道：“行了，别生气了，为他们生气不值得。” 说实话，他对肖颖轩几兄弟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老爷子病危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寒心。 在他看来，为了得到利益不惜罔顾人伦，忤逆长辈，甚至胁迫长辈，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连自己的最亲近的人都能坑，还能期待他们在外头做个好人？ 有德之人，即便是偶尔吃吃小亏，最终仍会顺心顺意，甚至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无德之人办事，即便办得再体面再好看，后果也不一定是好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肖颖慧嘟嘴闷声：“我只是为纵舅舅他们感到不值！你说他们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回头年纪大了，老了，还得帮一众小辈收拾烂摊子！” “唉～～”鲁深浅禁不住感慨：“没法子，谁让他们是纵爷的亲儿子呀。作为一个父亲，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落魄潦倒？即便他再生气，他仍不能不管晚辈，尤其是一众孙辈。” 第2078章 第2078章 肖颖慧关切问：“舅妈现在帮忙照顾几个小的？他们的父母都不管他们了？” “嗯。”鲁深浅脸色淡沉：“纵哥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没人端饭进去，他就不会主动出来吃饭。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吸烟看电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老婆打麻将去了，一天到晚不回家，回来两人就吵架。辕哥整天泡酒吧，赊账喝酒吸烟，天天都睡在酒吧里头烂醉如泥。他老婆也不管他，说互不干扰，自个玩自己的。他们都颓废堕落，孩子都才十来岁，总不能不管不顾吧？纵爷和夫人将孩子们接在身边养着带着，每天忙进忙出。纵爷生病后，请了长假在家。有人在猜他可能要准备退休了。” “忒没用！”肖颖慧冷哼：“钱亏了，然后就可以不活了？他们的责任感在哪儿？他们究竟知道不知道他们上头还有年迈的父母，下面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天啊！都是些什么人呐！” 鲁深浅不好评价太多，低声：“希望他们尽快恢复，早些走出泥潭吧。” 肖颖慧忍不住往前方张望，看着肖淡名夫妻的背影。 “纵舅舅......有没有跟名舅舅求助呀？” 鲁深浅微愣，问：“求助什么？” “借钱呀！”肖颖慧答：“我以前总以为大房最穷，名舅舅最穷，谁知到头来才知道大房是最有钱的。名舅舅身边的钱不少，纵舅舅会不会找他缓一缓经济情况呀？” “不会。”鲁深浅想了想，解释：“纵爷身边不是没钱，只是不好全部都掏出来。另外，他看到两个儿子儿媳妇现在变成这样子，顶多只会帮一把，不会全部帮，除非他们能自强自立起来。人的心态不好，状况就不可能好。” 肖颖慧却没什么信心，低声：“估计有些难，尤其是阿辕那家伙。一众同辈中，就属他最吊儿郎当，最会吃喝玩乐，性子还是最差的。” “纵爷已经在想办法了。”鲁深浅解释：“他不可能对他们放任不管，毕竟两个都是他的亲儿子。” 肖颖慧仰望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以前外公说过，他如果能不倒下，能一直屹立在帝都名利圈里，肖公馆众人的日子就不会难过。如果有朝一日他倒了，那肖公馆多半会很快没落。外公猜对了，估计还猜晚了。短短几个月而已，已经有人倒下。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 “行了。”鲁深浅听不下去了，道：“大过节的，说点儿好听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肖家再差也比普通人家强几百倍！” 肖颖慧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胳膊。 “好吧，那我不说了。” 鲁深浅任她捏着，温声：“其实，纵爷一直悄悄给我们打掩护，只是他没说出来。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帮忙敷衍你妈。” “嗯。”肖颖慧感激点头：“等以后我们赚了大钱，一定好好孝顺纵舅舅他们。对了，还有名舅舅和舅妈他们。” 鲁深浅想了想，又道：“据说你爸爸竞争的情况不怎么乐观......前几天还被媒体揭露了一则丑闻......闹得挺难看的。” 听说她爸爸开了一家俱乐部，喜欢带一些模特或明星去彻夜狂欢。 不巧女明星被记者跟踪拍照，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直接刊登出来，国内的媒体瞬间引爆了，各种爆料各种丑闻接连被揭，大有压不住的势头。 最可怜的是肖淡云，不仅得忍受丈夫光明正大的出轨，还得事后帮忙收拾残局，各种澄清各种走动，忙得焦头烂额却效果甚微。 “再难听再难看的我都接触过。”肖颖慧丝毫不感兴趣：“别管他们，让他们发霉发臭去吧。我不想听到他们的任何事情，不然我会忍不住想吐。” 鲁深浅赶忙改口，大手往海天相接的地方指去。 “瞧！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好漂亮！” 第2079章 第2079章 一轮圆月挂半空，转眼快到深夜。 “她爸，早些歇息吧。”柳青青提醒：“已经很晚了，晚上海风大，早些上楼吧。” 肖淡名仍坐在桂花树下，微微一笑：“今晚吃得多，刚才还喝了茶，现在精神仍好着呢！” 柳青青打了一个哈欠，道：“那我先洗澡去了。” “行，我晚点儿上去。”肖淡名温声：“有些晚了，别太凉。” 柳青青微笑点头，上楼去了。 肖颖今晚吃了太多的糯米糍粑，总觉得心头有些腻。 “爸，还有茶不？再给我来一小杯。” 肖淡名将茶水斟出来，递给她。 “你平常不多喝，别一下子喝太多，免得晚上睡不着。” 肖颖“嗯嗯”答应，坐在他的身边。 “爸，怎么了？有心事呀？” 肖淡名望着一轮明月轻轻叹气：“没有，只是想起你小叔公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惜，现在连天涯各一方的福气都没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肖颖低声叹气：“您该看开些。小叔公的岁数也不低了，算是寿终正寝。” 肖淡名看着歪在椅子上睡着的袁博，忍不住提醒：“阿博已经累了，你喊醒他上楼睡吧。晚上海风大，不好让他着凉。” 肖颖却不着急，轻笑：“他壮得很，不怕这么一点儿海风。等我的茶喝完，再去喊他。爸，您还有其他心事吧？” 知父莫若女，她虽然不似父母亲那边温柔体贴，但她也不是太迟钝的人。 自老父亲回来后，眉间总带着一抹愁闷挥散不开，他虽然没开口问，该练字练字，该作画就作画，但他心里头藏着心事，她早就猜到了。 肖淡名捏着茶杯的动作微滞，转而扯了一个笑容。 “能有什么心事？我跟你妈总算能凑回一块儿，你和阿博都事业顺利，如今又怀上了孩子，我和你妈只需要等着含饴弄孙就行，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如果只是咱们自家的事，那还容易解决些。”肖颖压低嗓音问：“是不是三房的事？” “嗯。”肖淡名叹气：“肖公馆已经分给一众晚辈，将来必定卖出的卖出，四分五裂是注定的。但是我担心一众老铺和老字号会守不住......那可是肖家一两百年来的老基业呀。” 肖颖想了想，低声问：“您该不会想把那些老铺和老字号给买下来吧？” “......没有。”肖淡名罢罢手：“我不是经商的料，不然早被你小叔公抓去经商了。店铺是需要经营的，老字号更需要诚心用心经营，不然砸的是自家招牌和自家的老脸。我一点儿经商的经验都没有，冒冒然接手恐怕只会雪上加霜。” 肖颖忍不住皱眉：“其实，随着帝都新城区的不断扩张和建设，老城区的人口不停流失，年轻人渐渐搬去新城区居住，老城区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少。老铺都在老城区，靠的是一众老顾客的老口碑一直维持着暂时能盈利的生意。但随着老城区被淘汰，老铺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第2080章 第2080章 肖淡名点点头：“我听二房的几个堂兄弟说，老铺的经营一年不如一年，以前还能赚一些钱，现在赚得越来越少，甚至偶尔需要补钱赔钱。” “这是迟早的事情。”肖颖解释：“老城区以前繁华，附近居住的人多。老铺做的都是吃喝和日常用品店，这些都得靠人去买去消费。附近的人少了，生意自然就会差。就算员工工资不变，成本不变，但盈利少了，生意会越发难做。想要改变这样的状况，除非将来老城区翻新或拆迁，迎来新一轮的改天换地。” 肖淡名直觉有些不可思议，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发展快的话，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吧。”肖颖道：“现在帝都的城郊越扩越宽广，以后不可能一直无限度地扩下去。一些老城区迟早会换上新样貌。” 肖淡名一听就禁不住皱眉：“那不行......怎么可能熬到那个时候。” “只有两个办法。”肖颖解释：“尽量减少成本输出，盈利少也得坚持，用更好的质量留住附近的顾客，甚至让更远些的顾客主动找过来。老铺可以慢慢熬，等到将来拆迁换新城区，又会迎来新的重生。” “哪有那么容易！”肖淡名一语道出实情：“今年没了公中补贴，好几家老铺都赔钱了。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好几家指不定明年就做不下去。” 肖颖“额”了一声，道：“还有另一种办法，趁着现在还有名气在，早些脱手卖掉，及时止损。” “你这孩子！”肖淡名蹙眉瞪她，低声：“那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老铺面，哪能说卖就卖。这里头不止有我们肖家的脸面，还有我们肖家人的情感和情怀在。” “没钱的时候，脸面能有啥用？”肖颖不满咕哝：“没钱的时候，情感和情怀能值多少钱？爸，做生意不是搞艺术。经营生意要经历优胜劣汰，要有各种各样的竞争，单靠情怀是很难存活的，除非你早已经是富甲天下，能把情怀做成生意。” “我不缺钱。”肖淡名淡然道。 额？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爸，但你还不到富家天下，钱多得没处花的情况。老铺想要保留，除非一直补钱进去，要不就是挪走。挪得对的话，估摸还有希望重生。” 肖淡名罢罢手：“都说是老铺了，哪能搬走？” “老字号就行啊！”肖颖解释：“老字号的生意现在都靠口碑和质量在撑着，证明再不好的人流量，它仍有生存的空间。只要挪一挪，挪到合适的位置，应该能有浴火重生的可能。” 肖淡名听得眼前一亮，问：“这个......有效不？” “不一定。”肖颖摇头：“买卖的生意靠的是用心经营，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得看长期发展和长期效益。” 肖淡名想了想，问：“要不——咱们将老字号盘下来，让你找人来经营，你觉得如何？” 肖颖懵住了！ “额......”肖淡名压低嗓音：“都是肖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生意，不能就这么一步步走向衰亡消失。肖公馆只是一个住处，要卖要租都随他们。但肖家的老字号老店不能随意抛掉，它们是以前肖家的命脉，也是咱们的经济根基，养活了祖祖辈辈好几代人，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嗯。”肖颖点点头：“......我理解您的意思。” 肖淡名红着眼睛低声：“小叔公刚走，整个肖家貌似都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徘徊，甚至有一步步消亡的危险。我只想保住一些肖家的基业，保住一些祖业。” “我想想办法吧。”肖颖眸光坚毅：“但你必须先答应我，别急着盘下来，得让我先观察观察。” “好！” 第2081章 第2081章 隔天早上，肖颖找鲁深浅商量这件事，碰巧袁博也在。 “盘下来？”鲁深浅惊讶问：“全盘下？二房三房估计不会同意。买下一些他们要卖掉的，应该就可以。” 袁博挠了挠发丝，问：“啥时候的事？爸说的？真的这么说？” “嗯。”肖颖解释：“昨晚深夜说的。他舍不得肖家的祖业毁了，更舍不得老铺老字号渐渐走向衰亡，想着能不能保留下来，甚至创造一些利益。” “最后一句肯定是你自个说的。”袁博直戳戳道。 肖颖微微尴尬，反问：“这不人之常情吗？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无利可图，那不白干吗？迟早没动力没持续，对吧？我爸他有钱，他能有情怀。我现在还是穷光蛋，我的情怀暂时要不得。” 袁博想了想，低声：“难怪这次见面总觉得爸的精神不怎么好，貌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担心导致的。”鲁深浅叹气：“自打老爷子去世，肖公馆就开始人心涣散，开始乱起来。” 肖颖解释：“分家的时候分了心，乱起来是迟早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会落败得这么快......如果连老字号和老铺都保不住，那肖家还剩什么。” “主要是淡字辈的爷们都公事繁忙，顾不上做生意。”鲁深浅解释：“老爷子平均分下去以后，淡字辈的爷都先后转给年轻人去打理。但年轻人心高气傲，看不起一点儿小生意，都嫌弃老字号和老店不赚钱，无心去打理。除了几家盈利外，其他都生意惨淡，他们一直都主张卖掉算了。” “什么时候的事呀？”肖颖皱眉问：“之前怎么没听说？” 鲁深浅答：“近日而已。我和名爷回来前就听说了，亲耳听到有些老店连卖的价格都已经标明，先说给一众亲人亲戚知晓。” 肖颖无奈苦笑：“难怪我爸心里受不住！” “我义父心里头也一样难受。”鲁深浅叹气：“义父说，老字号和老铺都是当年老爷子接手以后做大起来的，一晃六七十年了，都是街坊邻居们的口碑老店。他一样舍不得，可惜他身边的钱太少，就算有心要盘，也是有心无力。” “咱爸有能力盘。”袁博好奇问：“帝都的老字号打算卖多少钱？” 鲁深浅摇头：“没说老字号十几家店怎么卖，只说老城区的老铺都不值钱了，连货带铺面三千块就行。” “老铺都要卖？”肖颖问。 鲁深浅答：“好几家，并不是每一家都要。老城区一共二十来家，外加几家在新城区，目前据我所知老铺有六七家要转手。” 肖颖若有所思，好半晌没开口。 袁博忍不住提醒：“爸的意思是要全部盘下来？真的？” “我跟他说别急，等等再说。”肖颖解释：“帝都那边的生意其实蛮好做的，看池二少的销售业绩就足以窥一斑知全貌。但老铺的地点受制，客源量也不多，即便费心费钱，也不一定能盈利。” 鲁深浅苦笑：“不能盘，老铺现在是一盘死棋，活不起来的。” 袁博想了想，问：“老城区人少？没客源量？” “对。”鲁深浅点点头：“老城区现在越来越老，道路窄，店面小，住的都是老一辈的老人家。但凡有点儿能力的年轻人，都跑去新城区买房或租房住。老城区未来的居民只会越来越少，生意没人光顾，哪里能活下来！” 肖颖压低嗓音：“爸的意思是......他手头的钱多，不差那么一些钱，买就买下来。别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都卖掉，一来传出去太难听，二则是他舍不得。” “那就随他吧。”袁博十分痛快道：“反正爸不差钱，能花钱让他开心，那也成。” 肖颖：“......” 第2082章 第2082章 鲁深浅：“......” 袁博微窘，低声：“干嘛？我说错了吗？” 对他来讲，只要老岳父能开心些，能平安顺遂安度晚年，比什么都重要。 肖颖有气无力看着他，幽幽道：“对一个每天收入上万，甚至一万多的人来讲，一天就能买几家老铺。这话说得倒是蛮轻松的。” 袁博不自在轻咳，问：“那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等。”肖颖答：“如果真有人接手，那证明老铺还有行情。如果没有，那咱们尽量熬一个更便宜的价格。另外，如果能等到其他人也愿意出手卖掉，那咱们一并买下，省得还得跑多几趟帝都。人多办事的时候，都爱跟风。有人开始卖掉，很快就有人跟着心动而行动。” 袁博又问：“那买下来以后......你能改变什么？客源量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到的！” 关于这一点，肖颖自然也是没法子。 “买下以后就得关起来，既然没法盈利或赚钱，那就不要耗精神或金钱在那边。以后老城区翻新或拆迁，指不定能有浴火重生的机会。” “我也这么想。”鲁深浅双眼发亮，低声：“老城区本来是市中心，不可能让它一直老下去丑下去，迟早得翻新建新楼。” 肖颖点点头：“而且铺子都靠路边，以后不仅是城区翻新，或是道路扩宽，肯定会有所赔偿或补偿。其实，我们最终不必担心亏了，因为迟早能赚回来。” “那还等什么？”袁博反问：“做什么不马上买？就为了图便宜？” 肖颖摇头：“不是，咱们不该太着急去买，免得一众亲戚还以为我们是有利可图奔去的。最好是他们谁都不要，谁都不出手，咱们最后才盘下来。” “不错。”鲁深浅压低嗓音：“肖家现在人多，人多心杂，咱们尽量顾全一些。” 袁博听明白了，道：“行，那就等等再去买。” “我会让爸自己去跟进。”肖颖提醒：“这事别太多人知道。颖慧和深浅现在在这边，咱们跟帝都那边尽量少些往来。” 袁博点点头，看向鲁深浅问：“人已经回去了，是吧？” “对。”鲁深浅低声：“云姐的几个助手先后回去了，纵爷悄悄帮了她不少倒忙。云姐的先生闹绯闻，陷入巨大的公共危机，她现在焦头烂额得很，顾不得其他了。” 肖颖憋笑：“如果他们的势力能一蹶不起，你们就能暂时松一口气。” “颖慧说不必去管他们。”鲁深浅低声：“她说像他们那样的人，迟早走向自我灭亡。我们躲在这里几年看看，看谁更有耐心。” 袁博忍不住道：“颖慧再帮你生多几个娃，熬多几岁，他们肯定无能为力。” “对！”肖颖哈哈笑了，道：“争取两年一个，生多四五个！” 袁博戏谑调侃：“深浅的腰力不错，五六个都不在话下！” 鲁深浅的脸瞬间涨红，罢罢手。 “你们就别打趣我了！这个——也得顺其自然才行，不急不急。” “哈哈哈！” “哈哈......！” 第2083章 第2083章 中秋节后，袁博仍赖在海边不走，直到刘三冰打来电话求救，让他麻利回丁山煤矿，他才不得不收拾行李。 肖颖万般不舍，问：“什么事那么急呀？煤矿没煤了？” “去！”袁博一边叠衣服，一边笑骂：“专家说能挖几十年，现在才几年呀？闭上你的乌鸦嘴！” 肖颖撒娇问：“那究竟怎么一回事？就不能等多几天吗？” “三冰说已经太多天了。”袁博揶揄：“他说如果不催我，我指不定早忘了得回去当老板。” 肖颖忙不迭点头：“你确实忘了。” 袁博好笑捏了她的俏脸一下，解释：“龚仲鑫做了一套新机器，说是能将煤直接传送下山，不过工程有些大，没跟村长他们商量根本办不了。三冰找村长说了，村长不答应。龚仲鑫差点儿把村长给揍了，场面闹得有些难看。我作为老板，不得不去出面看看啊！” “听着貌似是大事。”肖颖十分大方放人：“行吧，那你速去速回。” 袁博“噗嗤！”笑了，道：“行，我尽量抽空过来。” “过年前吧。”肖颖解释：“深浅他适应得很好，学得非常快，指不定不用到过年我就能抛下一切，带着爸妈投奔你。” “不。”袁博提醒：“是回老家。” 肖颖嘻嘻笑了，不住点头：“对对对！带着爸妈回老家，住老宅，会老公！” 袁博拉她入怀，紧紧搂住。 “别顾着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幸好有爸妈在这边，不然我压根不放心走。” 肖颖好笑问：“怎么？我能吃能睡能干活，还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啊？” “太爱赚钱。”袁博无奈叹气：“在你心中，赚钱应该是第一位，我和爸妈和孩子顶多在第二位。” 肖颖哈哈大笑：“胡说八道！你们都在第一位。我赚钱也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们一家子能生活得更好。” 袁博挑了挑眉，轻抚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那我问你——我和女儿谁重要？她排在我的前面，还是我的后面？” 肖颖丝毫没被难住，答：“你们都在第一位，排名不分前后。” 袁博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低声：“晚上记得别熬夜，尽量早睡早起。” “知道啦！”肖颖嘀咕：“肚子开始大起来，有些不适应仰卧，才会睡不好。” 袁博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孩子她妈，辛苦你了。” “还好还好。”肖颖甜甜笑了，道：“孩子他爸，以后轮到你辛苦。” 袁博满口答应了，道：“放心，等她出生了，我和爸妈负责带，保管不用你操心辛苦。” 肖颖咯咯大笑。 尽管万般不舍，但袁博不得不回去。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多晚多早都行。” 肖颖眯眼点点头。 袁博又道：“我会买多一台电话在老宅，接通以后就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号码。” 肖颖牵着他的手下楼，亲自送他到车旁。 “小心开车，别图快。反正快慢不过一两个小时，没必要紧赶慢赶。” 袁博挑了挑眉：“遵命！” 肖颖看着他，不知不觉泪光闪烁。 袁博捏了捏她的手，眸光比一腔柔情还要温柔。 第2084章 第2084章 “跟爸妈和深浅小两口说一声，我先回去了。别送我了，上楼去吧。” 肖颖用力点头。 袁博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车门上车，发动徐徐离去。 肖颖也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 这一次只是短暂离别而已，未来他们还有无数的日日夜夜能相守。 ...... 秋去冬来，冬末盼春，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 “深浅！”肖颖慧穿着大棉袄，手扶着腰，一手各提一个大袋子，挪着脚步走来：“快来！快来！” 鲁深浅匆匆奔出办公室的门，顾不得瞪眼，立刻扑了过来。 “我的祖宗呀！你要吓死我吗？！挺着大肚子还提这么多东西！你忘了医生是怎么交代的？不能抗重物，不能提重物，你怎么回头就给忘了！” 话还没说完，两袋东西早已被他强行夺下，转移到他的手中。 肖颖慧嘻嘻笑了，娇嗔：“压根不重，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只是喊你出来，不是喊你来帮忙提啦！” 鲁深浅掂量几下，坚决摇头：“不行，还是太重了。记住，以后不许你提任何重物，懂不懂？” “知道啦！”肖颖慧抚摸大肚子，笑问：“你在干嘛？还没忙完吗？” 鲁深浅苦笑：“年底的账目有些多，大伙儿都在忙着清算，算盘噼里啪啦响了好几天了。没事，你不用在这里等我，上楼去吧。刚才名舅下来说今晚吃羊肉火锅，汤底已经煮好了，什么时候上去就什么时候开吃，不用担心菜会冷。你先去吃，我晚些再上去。” “我不饿，早些时候吃了点心。”肖颖慧勾住他的胳膊，道：“我等你一会儿吧。晚些你陪我上楼，不然我可能会瞧不见台阶。” “哦哦！”鲁深浅连忙答好：“那还是我牵着你上楼吧。没事，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对完。” 语罢，他牵着她进办公室。 肖颖慧赶忙给众人打招呼，笑呵呵问：“冷不？还在忙呀？” 众人顾不得抬头，先后应声，手中的算盘仍一直噼里啪啦响着。 鲁深浅让她坐在角落处，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才转身忙开去。 这时，屋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肖颖慧好奇探头张望，看到轿车的车门打开，肖颖迈着腿利索走出来，一只手捏着车钥匙，一只手拽着公文包，下车后长腿往后一踹——车门关上了。 肖颖慧：“......” 好吧，她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家伙。 别人家怀孕，是浑身上下都胖，包括肚子。比如她已经从以前的一百来斤直接胖到一百四十斤。 可肖颖不一样啊！她除了肚子会大，身上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只胖了二十多斤，看着只是丰腴一丢丢，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区别。 也许是不胖的缘故，她的行动仍利索得很，早上喜欢沿着岸边慢跑或走路，前一阵子天气不冷的时候，她还坚持下水游泳，直到寒意加深，她才没继续下海。 最近冷得不行，她还能坚持天天慢跑，即便是下雪也坚持爬楼梯或在走廊慢跑来去。 自己就不一样了，自从肚子愈发大起来，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天气一冷压根不想动弹，只想吃饱睡，睡醒吃，一刻都不想动弹。 肖颖每次都爱跟她唱反调，拉着她一起散步，一起爬楼梯，甚至还让她去仓库帮忙装盐包，说是运动越多，以后生孩子才会容易些。 柳青青也赞同女儿的说法，就连医生也一直提醒她必须多运动，多吃蔬菜和鱼肉。 尽管如此，肖颖慧仍是坚持不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两天又不想动弹了。 于是，她连忙将脑袋埋低，不敢让肖颖瞧见自己。 第2085章 第2085章 不料，肖颖却没直接上楼，而是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大伙儿都对好账目了吗？天都快黑了哎！” 众人埋着脑袋苦干，先后应声说快好了。 肖颖罢罢手：“都先回去吃饭歇息吧，明天再干。” 秘书笑哈哈道：“这不想着要快些放假吗？厂房那边都放假过年了，我们也想快些放假！” “还有多少呀？”肖颖张望来去，道：“如果不多的话，晚上我和深浅来就行，你们都回家去吧。天气冷，饭堂也关了，别饿着冻着。” 财务感动吸了吸鼻子，扬声：“不多了，只剩手头的。只要深浅哥那一部分总账对完，就差不多了。” 鲁深浅挥挥手：“都回吧！剩下的我明后天应付。” 他一开口承诺，众人乐颠颠先后起身，一窝蜂跑了。 “妈耶！饿坏了！” “哇塞！外头真冷！冷得很！” 肖颖收拾账本，眼角瞄到正在喝水的肖颖慧，忍不住嘲讽：“装不认识吗？装不认识我就能不说你？” “额......”肖颖慧鼻尖轻哼：“我早上在小院子走了半个多小时呢！” 肖颖摇头叹气：“你还是借一把扁担，挑水去吧。” 鲁深浅憋不住笑出声，道：“她连扁担都没摸过，哪里懂什么挑水！” “我走路就成！”肖颖慧不满咕哝：“我每天走过来吃饭三回，中间偶尔还得一两回，这些都不算散步吗？算起来都好几公里了呢！” 鲁深浅附和道：“是是......这些也算走路散步。” 肖颖拍了拍大肚子，爽快道：“今天早上我慢跑五公里，下午还跑了好几个地方。晚上我打算在走廊绕个几百圈再睡觉。” “哎！”肖颖慧翻白眼：“当你的孩子真够累的！还没出生就被老娘这么折腾！” 肖颖耸耸肩：“医生说孩子很健康，胎心非常蓬勃有力！” “拉倒吧！”肖颖慧好笑揶揄：“每天这么折腾，不健康才怪！” 鲁深浅似乎想起什么，赶忙停下手中的笔。 “对了！小颖，下午名舅给帝都的纵爷打电话。听纵爷说族亲和亲戚都没人愿意接手老铺，现在已经开始往外头说。名舅说他要买下，让他们别继续往外说。” 肖颖点点头，道：“行，我回头打电话给刘叔，让他把手头上的钱整理一下，跟二房三房砍砍价一并买下。” “够不？”鲁深浅好奇问。 肖颖想了想，嘀咕：“应该够的。另外，我会让老刘放出风声，只要肖家的老铺老字号要卖的，尽管往大房来，不许卖给外人。” 第2086章 第2086章 “小心人家狮子大开口！”肖颖慧没好气提醒。 鲁深浅摇头：“听说这大半年来，老铺亏了不少钱，一些能赚钱的老字号经营得不怎么好，先后也出现亏本的情况。自己的行情如何，不用掂量就自个清楚。” 肖颖慧想了想，问：“都要卖下呀？都不赚钱来着，买下能干啥？” “老铺都关掉。”肖颖解释：“一些在老城区的老字号也关掉，只剩一些勉强能经营的。所有老字号的师傅都留着，工资照旧。我会让他们去商城那边开两家，再去繁华中心租下好店面开多两家。只要生意成功，回头接着在繁华的社区开。老字号的口碑那么好，不该这么浪费了。” 鲁深浅也觉得这个处理方案极好，赞许道：“别的不说，整个帝都的人都认得咱们肖家的老字号，单单这一点，咱们就省了好些广告费。只是老字号多数在老城区，附近街坊邻居少了，客源量不及以前，所以生意才会渐渐冷清下来。另外，一众少爷们也实在没有经商的天赋，接收后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转手是迟早的事。” “分析非常到位！”肖颖竖起大拇指：“所以，老字号必须留着。只要打理经营得好，未来仍有很大的赚钱空间的。不过，有些管理方式我得换一换，不能按老一套的来。” 鲁深浅好奇挑眉问：“换什么方式？” 肖颖答：“老字号都靠一些老师傅的好手艺在赚钱，他们的劳动积极性直接决定了店里的收益。我打算拿出店里百分之十的盈利平均分给一众老师傅们，年中结算一次，年底结算一次，不管赚多少，反正百分之十平均分给他们，至于能分多少，就得看他们的本事和付出。” “不错哎！”鲁深浅双眼发亮惊呼：“这是个好办法！这么优渥的条件提出来，哪里需要愁店里的师傅们不卯足劲儿拼命干！” 肖颖慧忍不住咕哝：“不好吧？百分之十貌似不少哦！另外，你开这个先例......会不会被其他商家骂呀？” “关他们什么事？”肖颖耸耸肩：“他们如果看不过去，大可以跟风呀！我不会骂他们鹦鹉学舌的。”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道：“人家会怪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将来可能管不住员工，因为你这样子做会纵容他们嚣张贪心起来。” “谁辛辛苦苦不是为了几两碎银呀？”肖颖轻笑：“只要能有赚更多钱的机会，谁都不会舍得放过，而且会卯足劲儿拼命干。只要他们干得好，老板不愁没机会赚钱。有舍才能有得，如果一直舍不得，最终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鲁深浅附和点头：“确实如此。只要换上好地点，老师傅们把手艺做好，态度热情些，笑容多一些，老字号不愁没好生意。” “行，那就这么办吧。”肖颖道：“我回头跟刘叔打电话聊一聊。” 鲁深浅低声：“跟义父说一声，我给他寄了一些年货，用的是你的名字。” “好。”肖颖笑眯眯答应：“我们后天就回惠城。阿博这一阵子也忙得很，我让他别来跑一趟，让梅姐载我们过去，到时她留下陪我们一起过年。” “奇怪了！”肖颖慧问：“她不用回家过年呀？” 肖颖压低嗓音：“她爱人没了，一个人过日子。” “原来是这样。”肖颖慧嘀咕：“那挺好的......人多更热闹。” 鲁深浅眸光微闪，低喃：“以前过年的时候，肖公馆最是热闹不过。从年前农历二十七八开始，就一直忙到初四五。如果老爷子要听戏，还得热闹到元宵节。” “没了。”肖颖慧红着眼睛道：“今年肯定冷清得很。” 鲁深浅微愣，扯了一个苦涩笑容。 “不止冷清那么简单......我听名舅早些时候说，肖颖轩兄弟的银行贷款还不上，法院说过了年以后要来查封拍卖。还有，二房也有人要卖掉一栋小筑。以后肖公馆不一定都姓‘肖’了，外墙可能要拆除。后花园这半年来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到处萧条一片。纵爷说，众人在商量要将山边的地和后花园一并卖掉，缓一缓手头的紧张。” “不是吧？！”肖颖不敢置信问：“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第2087章 第2087章 不止肖颖惊讶，一旁的肖颖慧也是吓得不轻！ “不是吧？连后花园也要卖？！怎么一回事呀？” 鲁深浅叹气，压低嗓音：“我是听名舅说的......好像是二房和三房的几位爷近半年来一直救济一众年轻人，慢慢有些力不从心。他们都是领工资过日子，哪来那么多钱供得起年轻人的高消费。日子过得不如从前，有些年轻人创业失败，找老人填补，慢慢日子就更紧吧了。” “多少户人家要卖？”肖颖问。 鲁深浅低声：“好几户，都说反正住不着，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卖掉算了。另外，后花园是共有的，没人去打理也浪费了，打算卖掉平摊。” 肖颖慧自小在肖公馆长大，听到一下子红了眼睛。 “那么大的园子，才分下去半年......他们就一个个憋不住要卖掉！都是一群败家子！” 鲁深浅忍不住看向肖颖，低声：“名舅听到消息后，心情不怎么好，下午一直在书房待着。我听舅妈说，他一直在写字。” “小颖，你们要不要一并买下来呀？”肖颖慧哽咽：“眼前除了大房有这个财力能买下来，其他人根本办不到。” 肖颖微愣，转而摇头：“山边的地和后花园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就算了。” “为什么？”肖颖慧扬起嗓门：“你那么有钱，袁博也很有钱，你们有足够的钱买下整个肖公馆呀！就算你们不想，名舅也是可以的。他身边的钱那么多，十斤黄金就能随便掏——” “小慧！”鲁深浅打断她，轻轻摇头：“你别一时激动就乱说话。肖公馆现在不是一家人的地方，意见统一不了，哪能说买下就买下。” 接着，他对肖颖低声：“对不住，小慧只是受不住这个坏消息。心里头乱得很，话就容易乱说。” “没事没事。”肖颖罢罢手：“我懂她心里头的意思。她也是不希望看到肖公馆四分五裂，见不得小叔公一手建起来的公馆就这么没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买下那么多的豪宅放着不住，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另外，有些人不肯卖掉，可能会出租或者借出去，肖公馆的围墙迟早得拆卸。让我们掏钱买下整个肖公馆，我恐怕暂时没这个经济实力。除非我爸愿意出手。” “可是——”肖颖慧问：“名舅他会买下不？他应该行吧？袁博那边愿意帮忙不？” “他就算愿意帮。”肖颖摇头：“也是远远不够的。肖公馆那么大的面积，那么多豪宅，至少得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钱。我们就算有心要买，也是有心无力。” 肖颖慧嘤嘤哭起来。 鲁深浅赶忙凑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叹气：“别急，肖家不可能那么快败落的。里头还有你之前住的别墅，你记得不？老爷子将它留给了你，它永远属于你。” “呜呜......”肖颖慧大哭：“都怪我！都怪我无能！我压根就没那么多钱！如果有，我就能将整个肖公馆买下来！说到底，还不是我没用！” “别这么说。”鲁深浅搂进她，柔声：“要卖老爷子遗产的人不是你，没有人会怪你。傻瓜，事情总是会变动的，不可能事事都顺遂顺心的。” 肖颖慧呜呜大哭，鲁深浅也是泪光闪烁。 他们都在肖公馆长大，那边便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故乡。 面对这样的一个噩耗，他们如何能不伤心！ 肖颖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毕竟她对肖公馆的感情不及他们，为人向来冷静自持自律，不会轻易掉泪。 “......别伤心了，天色晚了，咱们上楼吃饭，听听我爸是怎么安排的吧。” 第2088章 第2088章 鲁深浅答好，搀扶娇妻起身上楼。 餐桌前，羊肉火锅汩汩作响。 肖淡名吃得心不在焉，扯了一个无奈笑容。 “我能有什么安排？肖家的老产业那么多，我就算有心要顾，我也只能顾此失彼，根本没法全然顾上。” 肖颖慧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被鲁深浅悄悄按住了大腿。 柳青青幽幽叹气：“世事无常，没想到小叔过世后，肖家会落败得这么快。这前前后后也才半年而已，就已经沦落到要卖老铺老宅子了。” “创业容易守业难。”肖颖低声：“小叔公没了，主心骨也没有，靠年轻人却又顶不上去，迟早会败落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肖淡名吃不知味，干脆放下的筷子。 “我还没仔细打听过，不过暂时只是二房几个侄子打算卖掉，并不是所有人。我手头上已经没什么现金，都是画作和银行保险库里的各种肖家老物什。它们也都是肖家的东西，我不能典卖了去买肖公馆，那样子跟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些老豪宅。”肖颖道：“买下以后住不了，晾着只是浪费了。租出去又怕被破坏，而且一大堆外人进出，跟卖掉也没太大区别。爸说得对，肖家的老产业那么多，咱们又能买得了多少？心态还是要摆好一些。” “可你......还是愿意买下老字号和老铺呀。”肖颖慧小声嘀咕。 肖颖实话实说：“因为它们尚且有利可图。” 众人：“......” 鲁深浅尴尬笑了笑，低声：“咱们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帮不上什么。还是调整一下心情，好好过个好年吧。” “对。”肖颖笑道：“既然没能力改变现状，但咱们至少有能力调整自己的心情。转念一想，买卖房产田产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指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鲁深浅附和点头：“是，迟早会有转机的。” “你——”肖颖慧欲言又止，支吾：“你早些时候说你可以买下后花园和山边的地......怎么又不买了？那一片都是极好的地皮，应该有利可图的。” 肖淡名和柳青青同时看了过来，眸光复杂看着女儿。 “真的？你有意买下？” “你什么时候说的？怎么我们不知道？” 肖颖夹青菜的动作微滞，呵呵笑了。 “我只是说可以买下，但具体要不要买，还得看十来位叔伯们开价多高。如果要价太高，我可能买不起呀。老铺老字号要买下，就得耗上我好一些钱了。” “差距大不？”肖淡名关切问：“如果差得不算多，我那边还有一两斤黄金。” 肖颖连忙摇头：“爸，那些也是老祖宗留给咱们大房的，也算肖家的老财物，哪里总卖掉！别顾此失彼。我的钱不怎么够，不还有博哥哥吗？他现在手头上有好几百万。如果真的要买下肖公馆后面的地皮和后花园，我去他那边取就是。” “买吧。”柳青青红着眼睛低声：“多少买一些回来，免得你爸心里头太煎熬。那一片都是祖业，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咱们尽力而为，能买下多少算多少。” 第2089章 第2089章 肖颖最见不得老母亲哭，连连点头。 “好，我回头就跟他商量。” 柳青青问：“阿博是不是要过来？” “不了。”肖颖解释：“梅姐送咱们过去惠城就行。大过年的，煤矿那边肯定忙得很，咱们有司机，压根不用他来接，让他忙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晚些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过来了。” “吃吧。”鲁深浅温声：“外头天冷，我们趁热吃。” 众人动筷吃起来。 柳青青给丈夫夹菜，问：“小慧，东西都收过来了吗？” “差不多了。”肖颖慧解释：“就一些衣服和平时的日用品。” 肖颖一家子都要回惠城过年，而且过年后多半不回来了，打算留在惠城待产。 她说，厂子开工的前一两天她估摸会回来，等厂子一切如常经营，她就安心回去待产。 宿舍二楼空荡荡没人住，柳青青邀请他们过来这边。一来这边比那边宽敞，二来这边也需要人看着，不好全部放空。 分厂那边鲁深浅也有股份，自家的生意他自然要多上心，满口就答应了。 过年期间除了三个保安轮值外，便只剩他们两口子帮忙看着。 柳青青温声：“对，这些就够了。我前几天刚给你们买了一套新被褥，昨天已经晒好叠在里头。你们铺上就能睡。” “谢谢舅妈！”肖颖慧答谢。 鲁深浅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舅妈，我们那边也有被褥，不该买多一套的，其实收过来用就行，这样有些浪费。” “买多一些好。”柳青青解释：“接下来小慧坐月子的时候需要用多一两张被子，偶尔弄脏或弄湿了随时能换上。另外，小孩子时不时会尿湿，也得准备多一些被子被褥备用。” “哦哦！”鲁深浅连忙道：“等过了年，我再去买多一套。” 肖颖慧低低笑了，道：“舅妈毕竟是生养过孩子的人，经验丰富来着。她还做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小褥子小毯子，就连尿布也都准备好了。” 鲁深浅开心答谢。 柳青青却歉意连连，低声：“我猜你们的生产期应该很接近，到时我怕会顾此失彼。我给你们备多一些，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 “不怕。”鲁深浅解释：“梅姐的二姐她会帮忙照顾小慧坐月子。” 肖颖再度提醒：“记得，肚子开始痛的时候就必须去医院，不能在家自己生产，知道不？” “知道。”鲁深浅和肖颖慧异口同声。 肖颖压低嗓音：“这附近的村民好些都喜欢在家里生产，自己叫稳婆。咱们谨慎些，去医院比较妥帖，不差那么一点儿钱。” “好。”鲁深浅满口应下。 肖颖又道：“二手车的钥匙留给深浅用。你挺着一个大肚子进出不方便，还是得有车子稳妥些。” “嗯。”肖颖慧感激点点头：“谢谢。”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铁大门打开的声音！ 鲁深浅本能反应站起来，手中的筷子迅速扒拉。 “可能是货车到了！你们吃，我过去仓库看看！” 语罢，他匆匆放下碗筷下楼。 一会儿后，楼下传来鲁深浅欢快的笑声！ 众人正在疑惑不明所以，就听到袁博的大嗓门：“爸！妈！我来了！” 第2090章 第2090章 “竟是阿博！” “呀！阿博！” ...... 入夜，肖颖靠在被子上，懒洋洋看着报纸。 袁博趴在一旁，大手放在她的大肚子上，津津有味感觉着孩子的胎动。 “哟哟！她又动了！这边这边！她往这边来了！” 肖颖好笑瞥他一眼，解释：“很调皮，经常动个不停。” 袁博满心欢喜，俯下亲了亲。 “闺女，快些长大出来吧！” 肖颖忍不住解释：“我本打算吃饱就打电话去丁山煤矿那边，让你别来接我们。梅姐要陪我们一块儿回去呢！” “我都忙完了。”袁博答：“反正待着也没事，早一天能见着你和爸妈多好！” 肖颖嘻嘻笑了，问：“现在才农历二十五，这么早就忙完了？” “嗯。”袁博解释：“只剩下一条欠款后天收，其他都已经收好了。办公室那边只有阿诚和老七留着，其他人都回家过年了。三冰他们夫妻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说要去住几天，等过了年再回宿舍。一年到头休息得很少，好不容易挨到过年，早些让工人回家过团圆年也好，不差几天时间。” 肖颖好奇问：“龚师傅呢？他回帝都了？” “不。”袁博答：“他去省城过年，说是他大哥带着一家子来省城跟他聚会过年。” 肖颖狐疑眨巴眼睛，问：“他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还没。”袁博解释：“不过应该也快了。这半年多来，他没少讨老岳父岳母欢心，特意在他对象工作单位的旁边买了一套大房子，还买了一辆吉普车。可能是好事将近，他大哥和大嫂带着孩子过来他的新房子里头过年，凑凑热闹的同时，多半也想帮忙商量婚事。” 肖颖笑开了，低声：“好事多磨呀。” 袁博想了想，问：“深浅的义父没过来陪他们过年？” “没。”肖颖摇头：“我还有一大堆事让他去帮忙干呢！” 袁博睨她一眼，反问：“你需要过年，难不成人家刘叔就不用？哪有你这样的老板，大过年了还抓着掌柜不放！” “不是。”肖颖苦笑：“要帮忙买下老铺和老字号，接下来还要帮忙买肖公馆后头的山地和后花园。” 袁博惊讶瞪眼，问：“肖公馆那边？你刚刚说什么？” 肖颖无奈叹气，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如果钱不怎么够，到时你得帮忙掏一些。” 袁博有些不敢置信：“没问题。只是万万没想到......连肖公馆也要开始卖掉了......太快了！” “我跟你一样意外！”肖颖耸耸肩。 袁博眯眼想了想，低声：“要不——看看肖公馆那边的豪宅卖多贵，一并买下来吧。爸他心里头铁定难受得很。” “没法子。”肖颖道：“他迟早得靠自己缓过去。肖家不止一处产业，咱们不可能全部买下来。有些东西老了旧了，迟早得被社会淘汰掉。社会不停发展，社会财富总在重新调配中，也是常理中的事。” 袁博忍不住问：“真的不买？” “不买。”肖颖摇头：“虽然残忍了些，但必须这么做。我爸他是艺术家，他空有一堆情怀，但这些仍是改变不了最终的现实。他一个人救不了整个肖家，不然小叔公早就干了，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实干家。让他慢慢缓过来吧，迟早得面对的。” “好吧。”袁博暗自心疼，低声：“我会多陪陪老人家散心的。” 肖颖轻笑：“那就辛苦你了。不管帝都怎么着，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紧。等回了惠城，咱们好好过个好年！” “好！” 第2091章 第2091章 两天后，袁博带着肖颖和岳父岳母回惠城。 梅姐开着轿车跟在后头，陪他们一家子回去过年。 老人家一晃两年没回来，见老宅的墙面白嘘嘘，青瓦黄砖，木门翻新，厨房重修，每一个角落都带着以前的痕迹，却又崭新带着现代气息。 “爸，妈，你们的房间里修了一个小洗手间。”袁博微笑介绍：“这样晚上起夜方便些，天气冷的时候也不怕受凉。” “会不会很麻烦？”肖淡名笑问：“底下还得弄下水道，应该很费事！” 袁博解释：“反正既然要翻新，就要一次性弄得彻底些，以后用起来才方便。一并一次弄，倒也不复杂。” 梅姐笑赞：“又宽又亮！还有小炕，看着真暖和！” “这边的冬天比南方冷。”袁博解释：“尤其是冷空气来袭下雨雪的时候，那是冷得不行。屋里有一个小炕，需要的时候就点上，方便得很。” 肖颖解释：“老宅好几个房间，有两个是客房，还有一个是杂物间。梅姐，你挑一间睡下，被褥都在杂物间那边。” “我买多两三套新被褥！”袁博道：“梅姐，都在外头的蛇皮袋里，你去取来用。” “谢谢！谢谢！”梅姐乐呵呵点头。 柳青青看过房间后，转身便去了厨房，一下子惊喜连连。 “她爸，您快来看看！厨房又亮又整洁，看着都差点儿认不出来！除了老灶头还在，其他地方几乎都变了。” 肖淡名赞许点头：“真好！外头还修了防雨的小棚子，炉子和餐具在外头也不怕会淋湿。” “院子里的黑地板也换了。”柳青青满心欢喜道：“弄成了水泥地呢！哟！就连老水龙头也都换新的！” 袁博介绍道：“所有的水路和电路都彻底翻新，就连下水道也都修宽修大，每一处都没纰漏。” “之前不已经换过电线了吗？”肖颖问。 袁博苦笑：“之前老城区泡水，好些地方都出现漏电的情况。后来各家各户都换了电线和电表，功率先后变大。人家变动了，咱们也得跟着变动，不然用起来不安全。而且接下来家里的电器只会越来越多，干脆换最大的，免得以后又得费劲儿去搞。” “不错。”肖淡名附和点头：“既然要改动，那便一次性改了，别三天两头搞这个搞那个，家里用起来不方便不说，还得时不时麻烦人家师傅来家里干活。” 肖颖扶着肚子坐下，环顾截然不同的老宅，一时心里感慨颇多。 “一转眼我们也好长时间没回来住了。自从丁山煤矿的宿舍建好，我们就搬去那边住。后来我又跑去东山岛，就连宿舍那边都少回。一晃都两年了！人变了，老宅也都变了。” 柳青青轻抚光滑的墙面，笑道：“是啊！我们变老了，老宅却变年轻了。” “如果咱们也能变年轻，那就好咯！”肖淡名揶揄。 众人哈哈哈笑起来。 其他人留下收拾行李，袁博则匆匆出去买一些食材回来。 那天傍晚，袁博开车载几人去吃火锅，吃饱喝足回来后各自歇下，一夜好眠无话。 第2092章 第2092章 隔天一大早，刘三冰带着林小鹿来了。 新买的摩托车“突突突”响着，闪着崭新亮泽的光芒，吐着汽油的臭味儿。 林小鹿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不过脸上的甜蜜幸福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颖姐姐！颖姐姐！”她一把拉住肖颖，激动打量她：“天啊！你几乎就没变！就肚子大了！其他都一模一样！好大的肚子哦！尖尖的！应该是一个大胖儿子！哈哈！” 肖颖笑眯眼睛打量她，赞道：“不愧是厨房的好厨娘！瞧把自个养得多珠圆玉润！” “哪里！”刘三冰得意往胸口拍了拍：“还是我养媳妇的功夫高！” 肖颖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回头我让博哥哥向你拜师，你可一定要教会他哦！” 袁博好笑睨她一眼，道：“就你这个爱折腾的性子，恐怕养个几年也只能跟瘦猴子一样。别赖我，也别赖三冰这个好师傅！” “哈哈哈！”众人大笑。 刘三冰赶忙牵着林小鹿向肖淡名夫妻问好。 肖淡名温润慈祥打量林小鹿，温声：“是一个有福相的好媳妇，三冰有福呀！” 刘三冰夫妇开心大笑。 柳青青柔声笑问：“三冰，听说刘叔和刘婶都搬去新屋了，离这边远不？住得还习惯吧？” “对对！”刘三冰解释：“老城区淹水后，隔壁压根住不了了。我爸妈起初搬上阁楼住，但我担心水灾后卫生情况太差，老人家恐怕会得病。我干脆喊来两个哥哥，先后将两位老人背走，东西也一并收拾走。当时我已经买了房，就先让老人家住进去。我今年跟着阿博赚了不少钱，干脆在楼下买多一套给老人住。我们兄弟三人都住同一栋楼，爸妈来去方便，也方便我们照顾老人家。” 隔壁老房子已经很残旧，即便之前翻新过，但实在经不起洪水浸泡，几天泡下来后，屋里屋外都乱七八糟，好些东西都泡坏泡烂了。 他不敢让老人家留下住，叫上两个哥哥匆匆赶来，将老人家背去新区的套房，家里能用的东西也都搬过去，坏的烂的都买新的。 老人家有崭新舒适的新套房住，又能跟三个儿子凑一块儿，高兴得笑不拢嘴，逢人就夸三个儿子孝顺。 “真好！”肖淡名温声：“像我们这样的老头老太太，老了只能靠你们年轻人照顾。如果能近些，得你们照料自然会多一些。你这么孝顺爸妈，为家庭和睦着想买多一套房，证明你大方又不计较。小姑娘，三冰绝对是一个顾家爱家的好丈夫。” 林小鹿羞涩笑了笑，支吾：“他......他确实很爱护家庭，也很照顾俺。” 柳青青转身从厨房拧出一个大袋子，递给刘三冰。 “这是我们从海边带过来的一点儿海货，不怎么值钱，但贵在新鲜。你们带回去给刘叔和刘婶，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回来了。平时如果得空，让他们过来喝茶聊天叙叙旧。” “好嘞好嘞！”刘三冰大笑：“海鲜贵重呀！我们就贪心收下了！我爸妈一早就知道了，总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我爸现在已经退休了，每天都闲得发慌，整天在家里揉面拉面做饺子，每到饭点就招呼孙子孙女下去吃，三餐都热闹得不得了！我不确定你们什么时候能到，不敢告诉他们，回头回去一说，他们保管马上就过来。” “含饴弄孙——真好！”肖淡名叮嘱：“你告诉刘叔刘婶不必急，我们这一趟要留下长住。等小颖生产后，我们也要留下帮她带孩子。” “太好了！”刘三冰指着四周笑道：“都装修得这么好，不住忒浪费！一定要长住，以后都住这边得嘞，这样我们能时不时来窜门！” “好嘞！” “行行行！” 第2093章 第2093章 刘三冰陪着袁博和两位老人在主厅喝茶聊天，林小鹿则拉着肖颖去参观房间。 “跟以前太不一样了！”林小鹿笑赞：“俺都差点儿认不出来！” 肖颖却耸耸肩，解释：“如果我一开始知道他要这么装潢，我指不定会拦下他。被他这么一改，老宅外头看着还像老宅，但里头满满都是现代气息，有种不中不西的感觉。” “不会呀！”林小鹿道：“俺觉得蛮好看的呢！” 肖颖拉住她坐下，低声：“其他地方慢慢看，咱们好久没见了，好好聊一聊吧。你看着丰腴了一些，脸色也比之前我回来的那趟好看许多。” “嗯。”林小鹿幸福低笑：“煤矿那边多了几十名工人，大厨房比之前更忙了。幸好如花姐的爱人李大哥过去帮忙，不然俺们恐怕忙不过来。李大哥干活利索，而且适应得非常快。他来了以后，俺和如花姐的活儿少了，比之前还要轻松不少呢！三冰待俺挺好的，回到屋里啥活儿都抢着干，俺不用怎么干活，吃饭却一天天多，能不胖吗？” 肖颖点点头，赞道：“主要是脸色红润许多，看着愈发健康了。” “是......三冰带俺去看医生。”林小鹿解释：“之前的月事不怎么正常，俺虚弱得很。吃了几回药后，慢慢正常了，脸色也红润起来。” 肖颖轻笑：“三冰哥真会疼媳妇哟！” “还不是跟博大哥学的！”林小鹿揶揄：“博大哥漏下的，就够他学上好几年呢！” 肖颖假装很惊喜：“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都哈哈笑了。 林小鹿轻抚她圆鼓鼓的肚子，好奇问：“会不会很调皮？还有多久才能生出来？” 肖颖点点头：“听到别人说话，他就会动，好像听得到似的。现在七个多月了，大概还有两个月就出生。” “到时春天来了，暖和许多呢！”林小鹿笑嘻嘻赞道：“真会挑时候！” 肖颖知道她一直在盼着怀上孩子，低声：“你明年也争取抱上娃，到时能互相作伴。” “嗯。”林小鹿娇羞低声：“医生说，俺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相信很快又能怀上。” 肖颖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别急别急，你还年轻呢！” “唉......”林小鹿闻言晦涩笑了笑，“俺可以不急，俺婆婆可不行。你知道的，她那人一向嘴碎，喜欢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俺都不知道被她说过几回了！” 肖颖摇头：“不怕，老人家都那样。她是三冰哥的妈，你该孝顺的孝顺，也别跟老人家起冲突，自己的日子自己好好过就行。” “三冰也是这么说的。”林小鹿撇撇嘴：“以前他总让俺让着婆婆，谁知婆婆越发不好应付。后来他不站在婆婆那边，俺心里头才好受一些。算了，看在她是他老娘的份上，俺也只能不计较。” 肖颖听罢，总算放心下来。 “刘婶她其实也是一个善心人，只是她确实有些嘴碎。老人家嘛，大多数都爱唠叨。听到当没听到，反正你们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天跟他们相处。一旦煤矿那边开工，你们马上就回宿舍去住，遇到老人家的时间还真不多。” “俺也只能这么想。”林小鹿委屈嘀咕：“不然偶尔真受不了她！” 第2094章 第2094章 肖颖转开话题问：“煤矿那边的老七身体还行吧？” “挺好的。”林小鹿答：“老人家看着年岁不小，还瘸了一条腿，不过身子骨硬朗得很，没咋滴生病。上回大冷天着了寒，如花大姐熬了姜水给他喝下，隔天他就好了，啥毛病都没有。” 肖颖轻笑：“看着瘦巴巴的，想不到身子骨还很硬朗。” “对啊！”林小鹿解释：“他勤快得很，天天干活，大厨房的篓和篮子都是他给整的。他负责开门关门看门，大中午的时候还会帮忙打扫卫生。龚师傅现在也买车了，经常往省城去。他带出来的几个学徒都蛮能干的，有人顶着，他这个师傅每天闲得很！可把俺们给羡慕坏了！” 肖颖好笑问：“羡慕他什么？” “不用干活还能拿老高的工资哎！”林小鹿语气酸酸道：“就他一天到晚最闲，却拿着咱们煤矿最高的工资。” 肖颖忍不住问：“他晚上不搞机械了？” “少了。”林小鹿解释：“之前连续忙了几个月，可算把传送带给弄好。他当时就说他要歇一歇，等天气暖和再开始做新机械。阿博哥一向没怎么管他，他爱干啥就干啥，所以他要歇就让他歇。现在有了传送带，煤能自个跑下山，省了好些货车呢！不过就那个声音太吵了些，得离得远才听不到。哎！你知道不？他还跑去省城买房子了呢！老贵来着！” 肖颖点点头：“听博哥哥说过。他的对象在那边，在那边安家不奇怪呀。” “哪里！”林小鹿嘻嘻笑了，“听说阿诚哥的表姐还没答应他呢！” 肖颖低声：“好事将近，不远了。” 彼此都是有情的人，只是需要时机去重新走回一块儿。 林小鹿对一向傲慢的龚仲鑫关注不多，开心说起李如花夫妻来。 “他们新盖了新房子，还盖了院子。不仅如此，李大哥还买了一辆摩托车，上下班快得很，接送孩子也忒方便！刚买了摩托车那会儿，如花大姐天天乐哈哈大笑，几个孩子高兴得不行。如花大姐现在在学开，说她也必须学会，以后能帮忙接送孩子啥的。” “你也得学。”肖颖下巴微扬，往门口指去：“摩托车不难开，学着学着就会了。” 林小鹿嘻嘻笑了，摇头：“俺不行，俺不敢开。” “傻瓜！”肖颖反问：“有啥不敢的？你怕它吃了你？还是怕它跑得太快？你慢慢开就行，一点儿也不难的。” 林小鹿听得一脸向往，好奇问：“颖姐姐，汽车那么大，开起来会不会很重？” “不会。”肖颖大笑：“很容易的，一点儿也不重。你要记住哦！回头跟如花姐学一学，要努力去适应新事物，尽量多学一些。人呐，越多技能在身，越能过得方便。” “哦哦。”林小鹿向来最崇拜她，将她的话当成“哲理”般对待，立刻答应下来，“回头俺让三冰教教俺。” 肖颖点点头，笑道：“对，现在学开摩托车。等以后三冰哥买汽车了，你也跟着学开汽车。” “......哪可能！”林小鹿不好意思笑开了，支吾：“俺家不可能那么有钱，现在已经够好了，俺和三冰都够满足的。” 肖颖轻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林小鹿不住点头，笑眯了眼睛：“俺也这么觉得。” 第2095章 第2095章 转眼到了除夕清晨，县城里大街小巷皆是满满的年味。 大红灯笼高高挂，家家户户忙着贴红对联，孩子们在街头巷尾点着小鞭炮。 袁博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肉和菜，碰巧遇到了李大锤夫妇，便将他们带回老宅。 “肖妹子！”李如花欢喜极了，拉着肖颖叙旧。 肖颖笑眯了眼睛，打量李如花。 “大姐，你的脸色看着好多了，也没之前那么黑。” 李如花拍了拍脸颊，笑眯眯道：“白了，胖了，是不？俺现在就跟猪圈里的老母猪一样，又胖又白又老！” “哪里！”肖颖摇头：“看着更年轻了呢！” 李如花扭过头去，哈哈大笑：“你铁定在诓俺！” “没有。”肖颖点点头：“你脸色比之前好，看着气色好，精神足，真的似乎年轻了一些。” 李如花大笑：“俺婆婆也这么说，俺姨妈早些时候也这么说。看来，俺得相信你才是。” “那当然啊！”肖颖被她传染了，乐呵呵笑着。 李如花说袁博给他们升了工资，年底还有分红，家里的经济情况比之前好得太多，不仅重建了老房子，还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老大老二都上学去了，现在一个个吃得粗壮，身体也倍儿棒！老三俺婆婆带着，现在已经开始会干农活了。” 肖颖微笑：“看得出来，你的家庭非常和睦。大姐你的性格这么好，跟婆婆的感情肯定也非常要好。” “哪里！”李如花嘀咕：“俺是一个粗人，啥都不懂。俺婆婆她守寡养大俺爱人不容易，俺得尽力孝顺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俺对她好，她就对俺好。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咱别太贪心，命里头有的，终归还是得有。命里头没的，也别去乱折腾。俺知晓俺长得不咋滴，也没读过多少书。大道理俺不懂，俺只想把日子过好，孝顺老人，带好孩子，其他就不敢太贪心了！哈哈哈！” 肖颖最喜欢她这样的坦率性子，温声：“孩子一天天长大，钱越赚越多。放心，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俺也这么想。”李如花笑眯了眼睛，道：“煤矿的生意忒好！山尾村那边就咱们煤矿的生意最好，一天比一天好！俺们跟对了老板，钱也越赚越多！说到底，还是阿博兄弟大方。那边就俺们的工资最高！” 肖颖轻笑：“都靠大伙儿帮忙，不然哪里单靠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任何事。以后呀，还得继续仰仗你们大伙儿呢！” “哎呦呦！”李如花慌忙罢手：“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忒客气！俺们能有你们照顾，俺们心里感恩戴德来着！真的！” 肖颖见她吓着，连忙换了说话方式。 第2096章 第2096章 李如花是一个很憨厚爽朗的人，有话一向直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心里头咋想就咋说，丝毫没顾忌。 “肖妹子，你现在肚子都老大了，还是留在惠城吧。你们煤矿每天赚老多钱，你咋还得去开厂子呀？忒辛苦！俺劝你生了娃，在这边好好待着算了！就阿博兄弟那个性子，心里头疼你跟宝贝似的！你咋舍得丢他一个人在这边。” 肖颖嘻嘻笑了，道：“过年后仍要回去一趟，等那边顺利开工了，我就回来安心待产。放心，以后留在惠城的时间会更多更长。” “还要接着开厂子？”李如花笑问：“钱再多也不够？还得赚更多的钱？” 肖颖哈哈大笑，转开话题问起以前相识的朋友。 李如花灌了一口茶，答：“二福那小子现在混得忒好。俺听三冰说了，他现在在电视台工作，前一阵子又升职了，工资蹭蹭上涨呢！领导夸他写的稿子好，听说还要给他出书。他现在忙得很，就连过年也没得回来。听说他在省城已经买了房子，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对了，他老家的人时不时会去省城找他，说他比以前更俊更好看！” 肖颖点点头，问：“他的那个表妹呢？” 李如花答：“康鸭子嫁人了，年中的时候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找的对象是个二婚的，不过人忒好，对她也不错。生下大胖小子后，她婆婆还特意跑去买了一个金戒指奖励她。婆家的人待她好，还帮她带孩子。她现在还在毛巾厂那边上班，日子过得蛮顺利的。” “恭喜她了。”肖颖眸光微闪，问：“那......你的表妹谭小梅呢？” 李如花嘴角的笑容很快僵住，讪讪扯了一个笑容。 “你——你还记得她呀？她都......嫁去省城蛮久的了。她......她不咋行，现在还在省城那边。” 肖颖想起之前在街头的偶遇，忍不住压低嗓音：“有一次我和博哥哥在省城碰巧遇见她，她似乎过得不怎么好，跟她男人吵架后，一个人在街角哭得很伤心。” 李如花涩然笑了笑，低声：“像她那样的人，咋可能过得好。人呐，能有多好的命，不能靠干坏事，得靠自个的双手。” “嗯。”肖颖赞许温声：“你说得对。” 李如花长长叹气，解释：“早些时候俺和大锤刚去看了姨妈姨父他们，俺还不敢告诉他们实话，一直瞒着他们。其实，小梅她破坏了人家的家庭，最终嫁给了那个男的。但那个男的对她不好，尤其在她失去小孩后，那男的又去外头沾花惹草，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她一个劲儿闹，不许那男的出去乱搞，那男的一气之下干脆将她赶出家门。几个月前她没地方落脚，只能租房子住。那男的不给她钱，她只能卖掉身边的首饰过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说到此，她已经红了眼睛，簌簌哭起来。 “她打电话来煤矿这边找俺借钱，说她没钱交房租。俺跑去邮局给她汇了两百块，还骂了她一顿。俺其实一直不赞同她这么搞，可她就是不听。她还是听俺的，哪里会搞成这样子！当初二福那小子多巴着她，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丢了大饼去捡芝麻，最后啥都没得到！俺气她，俺气死她了！可俺又拿她没法子......她过不下去了，俺心里头也难受得很。” 肖颖轻轻叹气，内心颇为不屑。 “人，不管做什么都得脚踏实地干。尤其是咱们女人，得更自立自强些。年轻时可以靠美貌靠身体，但青春和美貌又能维持几年？男人可以贪图她的美貌抛弃家庭，以后遇到更漂亮的，自然可以为了更漂亮的抛弃她。靠山山倒，靠树树倒。人的信念观念错误，最终只会走错路，甚至无路可走。” “她早就无路可走了！”李如花恨铁不成钢道：“她的心不对，想事情不对，做事情也就跟着错！她听说二福的日子好起来了，就马上跑去纠缠二福，还巴巴要跟二福重新在一起！呸！忒不要脸！俺当时知道后，狠狠骂了她一顿！” 第2097章 第2097章 肖颖愣了半晌，问：“那孟二福......能答应她不？” “哪可能啊！”李如花冷笑两声：“人家二福现在有房又有好单位，哪里缺女孩子喜欢！他当初被她伤成那样，他咋可能会重新接受她？他看着跟书生似的，可人家也是真爷们，哪能容得下这样的事。” 肖颖轻轻点头：“可以理解。二福虽然喜欢过她，但不会为了她连任何底线都不要。当初两人闹成那样子，好些人都是知情的。” “是啊！”李如花气呼呼道：“当初她都已经答应二福，说要陪他回家过年。这不摆明同意嫁给他了吗？！人家二福高兴又兴奋了好几天，谁知她去了一趟省城，转身啥都变了！二福那小伙子当时伤心成啥样......俺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三冰疼着他，帮忙照顾他，他指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俺现在只要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来着！你说她咋就满脑子钱，咋不想想人家二福是真心真意拿命对她好啊？两个人好好过日子，钱迟早有，是不？人不行，多少钱都没啥用！” “是这个理。”肖颖附和点头：“如果嫁的是钱，那就要确保那份钱能一辈子安稳，不然不要轻易嫁。如果是嫁人，那人如果品德优良，没啥大毛病，那就果断嫁了。人只要勤快爱劳动，不乱干坏事，迟早能过上好日子。” 李如花红着眼睛哽咽：“可她不呀！她怕吃苦呀！她不想挨苦，只想直接有钱，想马上就能有大把大把的钱，哪怕人家有媳妇和孩子，她也不管不顾直接粘上去！” “来得太容易的东西，失去也快。”肖颖皱眉低声：“她算是吃到教训了。” 李如花“哎哟！”一声，摇头：“哪里！她心里压根没觉得自己错了！她骂那个臭男人，骂他的家人，说他们无情无义，骂他们狠心，还说她委屈得很。俺跟她说要回头，想办法活下去。她说她不，她要想办法回去，臭男人可以不要，但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还说必须让他赔她钱。” “赔钱？”肖颖疑惑问：“要离婚是吧？让那男的补偿她？” 李如花叹气摇头：“那男的不是啥好人，他压根不怕离婚。小梅说，那男的家里确实很有钱，但他的财产都是他父辈和祖辈赚下来的。他的老父亲还在，不放心将家产都给他，所以不管是房子还是车子，还是啥商铺什么的，都是写着他父亲的名字。那男的手头没啥东西，就算离婚小梅也分不到多少钱和东西。” 肖颖不是幸灾乐祸的人，但听到这些话仍禁不住冷笑连连。 “她嫁给那个男人之前，她就没调查清楚吗？之前那男人离婚的时候，他分了多少给他的前妻，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傻！” 李如花擦去泪水，吸了吸鼻子。 “她就是傻！俺骂她是白痴，骂她没脑子！可骂归骂，又不是俺骂了，她就能听，她就能变。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找那个男的算账，跟一个女疯子似的。早些时候姨妈还问俺有没有跟她打电话，俺只好说有，还掏了一百块钱给老人家，说是小梅从省城汇过来给他们过年的。俺也不知道能瞒到啥时候......如果老人家知道了，哪里受得住呀！” 肖颖忍不住提醒：“迟早是会知道的。” “但也不能现在。”李如花哽咽：“谭小风被抓去坐牢了，他媳妇哭天抢地去闹，也被抓了起来。可怜俺姨父姨妈都大把年纪了，还得费心费劲照顾两个小孙子。” 肖颖恍然想起来，低问：“判了吗？判了多少年？他不是主要负责人吧？” “他是。”李如花答：“他有股份，还是啥安全负责人，咋可能不抓？听说案子还没审清楚，但最终死了好些人，肯定没那么快出来。当初他赚了大钱那会儿，对父母不管不顾，连一分钱也舍不得给父母。尤其是他那个媳妇，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花钱跟啥似的，却让两个老人自个租房子住，日子过得紧巴巴，惹得好些亲戚朋友对他们忒不满！” 第2098章 第2098章 肖颖苦笑：“这世上真的是啥人都有！” “你是好心善良的人。”李如花道：“哪里相信竟有这样的人渣！谭小风他就不是人，俺一直这么骂他。俺在丁山这边干活，时不时会碰见他。他每次都用眼角瞄俺，一副瞧不起俺的样子。俺呸！俺是穷，俺是没本事，但俺靠自己的双手干活赚钱，犯不着去求他拜他借钱来过日子！他有钱他嘚瑟啥？他有钱关俺屁事！俺懒得搭理他！” 肖颖点点头：“说得好！靠自己的人永远最有底气。” “就是！”李如花不好意思笑了，支吾：“俺......俺说得有些多。肖妹子，你不觉得烦吧？” 肖颖摇头轻笑：“哪里会。我喜欢你的直率诚朴，很喜欢听你说话呢！” “哈哈！”李如花嘿嘿笑了，挥挥手：“不说小梅一家子了，说上一辈子也说不完，反正俺管不了太多，只能尽力对姨父姨妈好一丢丢，其他真的干不了。” 肖颖赞许道：“你很有孝心，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谢谢。”李如花眼里闪过泪光，低声：“俺姨妈她以前疼俺，俺心里头一直记着。她现在儿子靠不住，女儿没得靠，幸好自己和老伴还有两份退休工资，不然都不知道要咋过下去。现在还得帮忙带孙子，开销有些大，自己总是省吃俭用，让孙子吃好的用好的。俺心疼他们，除了时不时给他们送点儿好吃的，塞点儿钱，其他大忙真的帮不上。” “已经够好了。”肖颖竖起大拇指：“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 她只是一个外甥女而已，却做得比人家亲生儿子亲生女儿要好上几百倍——令人钦佩啊！ 李如花呵呵笑了，抹去眼角的泪光。 “大过年的......俺咋总说一些倒霉事......不说了不说了！唠嗑也不能唠这些，咱换点儿别的说吧。” 肖颖微笑问：“听说大锤哥也在大厨房帮忙了，是吧？那边还需要请人不？你们会不会太忙？” “不会不会！”李如花笑哈哈道：“自打他进去帮忙，俺和小鹿都不用干重活，全部都给他包揽了去。” 肖颖见她满脸都是幸福笑容，明白她是由衷的欢喜。 “那就好，以后你们夫妻能互相照应。当年你们在纸厂工作的时候，也是夫唱妇随。现在来我们丁山，照样也能夫唱妇随——真好！” “哈哈哈！”李如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以后来这边办厂，一样也能夫唱妇随！别总丢下阿博兄弟，他心里头老想你来着！” 肖颖笑开了，点头答好。 第2099章 第2099章 老宅焕然一新，各种生活措施齐全齐备，众人过上一个舒服又开心的新年。 肖淡名即便内心忧心一众晚辈，但远离了帝都，远离了肖公馆，加上新年的欢乐气氛冲淡了忧伤，身边亲人的陪伴，总算过上一个好年。 柳青青则很喜欢现在的老宅，觉得地方宽敞，生活方便许多，又因为这边的天气比帝都暖和，她的身体适应得来，心情一直很好。 肖颖过了一个懒猪般的新年后，开始联系盐厂留守的鲁深浅和肖颖慧。 “深浅说，那边静悄悄的，一个工人也没回去，他和颖慧吃了睡，睡了吃。早上散步一个小时，下午散步一个小时，其他时间都闲得发慌。” 梅姐哈哈大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瓜子，咔擦咔擦嗑起来。 “那是因为你们一直太忙，所以一旦闲下来，就觉得受不了。换成是其他人，巴不得能天天偷懒，夜夜偷闲！” 肖颖扶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笑道：“确实有些受不了！本来以为能趁着怀孕好好偷懒，但半天不走动就腰酸腿酸，整个人貌似都不舒服起来。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出来散步小跑。” 梅姐指着她的大肚子，调侃：“挺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咋可能睡得舒坦，坐得舒服？还是坐坐走走，走走躺躺吧。” “晚上睡得很不踏实。”肖颖解释：“得侧身睡，而且得不停换着睡，不然一会儿他就闹腾。得找一个他舒服的姿势，我也舒服的姿势，然后才能彼此好好睡。” 梅姐想了想，问：“还有多久才生？” “二月底。”肖颖解释：“还有一个多月，不用等太久了。” 梅姐忍不住问：“盐厂不元宵以后就开工吗？到时你还要过去呀？你可别生在路上哎！那样不安全又不卫生！” 肖颖摇头：“顺利开工后，我就回来。不打算在盐厂久待了，反正有鲁深浅和其他员工在，我非常放心。” “那就行。”梅姐答：“到时俺慢慢开，务必将你万无一失护送回来。” 肖颖提议：“梅姐，要不你留在这边吧。等我生完孩子，你再回去。” “俺是你的司机。”梅姐笑答：“你在哪儿，俺就必须在哪儿呀！厂子那边压根没俺的活儿，俺回去也没事干，还不如在这里蹭吃蹭喝好些。” 本来她还得负责开货车送货，但厂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货总是不够卖。厂里干脆统一不送货上门，中间商或代理商想要多少就上门拉多少，当场结清货款。 于是，她的主要工作任务只剩办公室司机一职。肖颖是一个好老板，不会因为自己能开车就将梅姐辞退，而是一直留她在盐厂，工资照常开。 “你能在厨房帮忙，我妈轻松不少呢！”肖颖笑道：“前天我妈还夸你蒸的饭好吃，炒的菜火候足，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哪里！”梅姐哈哈大笑：“那是因为她不嫌弃俺！坐月子家里忒忙，又要照顾小孩子，又要照顾孕妇的一日三餐。俺回头就跟太太说，她负责照顾你们母子，到时俺负责厨房，保管将你这个孕妇喂得圆圆胖胖！” “行！”肖颖也觉得这个建议好，道：“我妈年纪偏大了，也不好让她太忙碌。能有你来帮忙，我最放心不过。” 梅姐咔擦磕着瓜子，笑道：“到时如果饭菜不好吃，别太嫌弃就行！” 两人哈哈大笑。 这时，柳青青脸色忐忑走出来，对肖颖招招手。 肖颖瞧见了，不再绕着院子走，快步往老母亲走去。 “妈，怎么了？你找我爸吗？” 第2100章 第2100章 柳青青摇头，压低嗓音：“你不已经让老刘买下老字号几家店和老铺吗？” “买了呀！”肖颖解释：“我前天还让博哥哥汇了几万块过去。老刘说钱有些不够，我麻利让博哥哥汇了五万块。” 柳青青低声：“刚才你爸跟阿纵他们夫妻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眼睛突然红红的，自己回房间里去了。” 肖颖眸光微闪，提醒：“您过去问问他吧。我进去的话，恐怕他会有些尴尬。” “......那好吧。”柳青青低问：“你最近没乱搞吧？没让老刘做其他事吧？” “没！”肖颖轻抚大肚皮，反问：“我在这边过年过得好好的，干嘛去蹚帝都那边的浑水呀？” 柳青青听到女儿的保证后，才总算放下心，转身匆匆回了房间。 肖颖见院子里已经有太阳晒，便搬了凳子晒太阳。 梅姐赶忙捧了一把花生过来，道：“一块晒，一块吃。” “好嘞！谢谢梅姐！”肖颖丝毫没客气。 一会儿后，柳青青出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 “小颖，你爸听说......你姑姑的身体不怎么好，这几天又住院了。” 肖颖目瞪口呆，问：“姑姑？哪个姑姑？” “肖淡梅。”柳青青嗔怪道：“你还能有几个姑姑？不就她一个吗？其他不是堂姑姑就是表姑姑，亲姑姑就她一个。” 肖颖微愣，低声：“我......好久没她的消息了。谁说的？” “她的儿媳妇小余去找阿纵他们借了一百块。”柳青青解释：“说是她婆婆大年初二的早上突然发病，住在医院好些天了。她身边已经没钱，医院那边欠费，本想找你爸爸帮忙，谁知你爸已经离开了肖公馆，也离开了淡泊居，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便只能去找阿纵他们。” 肖颖对这个姑姑仍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问：“爸怎么说？” 柳青青叹气低声：“你爸听说她病得很严重，甚至有生命危险，心里头自然难过得很。不管怎么说，不管她怎么坏，她跟你爸爸毕竟有着几十年的兄妹情。” “那爸决定怎么办？”肖颖提议：“要不，我马上联系一下老刘，让老刘过去医院看看，顺道给点儿钱缓一缓？” 柳青青想了想，道：“这个法子好，咱们毕竟离得太远了，实在没法现在北上去照顾。你马上去安排，我进去跟你爸说一声。” 肖颖点点头，看了一下天色。 “老刘得中午才能回淡泊居，回头我再联系他。你去跟他说说看，再仔细问问他要给多少钱。” 柳青青转身回房间去了。 一会儿后，肖淡名牵着妻子一并走出来。 “听说是病得很严重，目前仍昏迷不醒。林建桥和她的儿媳妇一直在身边照顾，可惜医药费太高，已经快撑不下去。肖颖，你让老刘送多几千块过去，看看能不能......救活她。” 肖颖心里一个咯噔，问：“......那么严重吗？” “很严重。”肖淡名叹气低声：“说是昏迷不醒，医生总说多半不行了，发了什么病危通知书，让他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林建桥哭晕过两次，精神也很差。” 第2101章 第2101章 肖颖皱起眉头，问：“有没有说是什么病？” “一身都是病。”肖淡名无奈摇头：“说是脑部再次中风，还说什么高血压高血糖很严重。现在已经昏迷六七天，听说情况非常糟。” 肖颖想了想，问：“那先让老刘送五千块过去，行不？” “行。”肖淡名提醒：“你让老刘问一问医生，看看还有没有希望。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就一定要全力救治。钱如果不够，让老刘联系咱们。” 肖颖低低答好。 柳青青哽咽低声：“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咱们的亲人。她如果好好活着，咱们可以不管不顾。但她......现在都这样子了，咱们做不到见死不救。” “那是。”肖淡名轻轻叹气：“即便是路旁的一个陌生人，咱们都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她还曾是我们的亲人。” 肖颖忍不住问：“姑姑不还有林云宝那个女儿吗？” 林大宝一直都是靠不住的儿子，但老两口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媳妇，应该还有那个又胖又丑的表姐。 肖淡名一听就皱眉，解释：“我还在帝都那会儿，林云宝跑去一个酒吧后厨帮忙，听说是肖淡云投资的一个商业酒吧，生意很火热。后来，我听老刘说......她跟一个男人跑了，不知所踪。” 啊？？！！ 柳青青愣住了，反问：“她——她不还有家庭吗？之前她嫁给那个许盛明的时候，她妈还带着她和许盛明去淡泊居找我们敬茶。当时我们包了两个新人红包，还送了他们一幅画。难不成已经离婚了？” 肖淡名摇头罢手：“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龌蹉事，不说也罢。”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肖颖睨了老父亲一眼，道：“事情的始末你总得说清楚，不然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该不该帮。” 如果姑姑还有一个女儿能依靠，那便是另一番光景。 倘若没有，林云宝又怎么可以放着病重的老母亲不管不顾，不仁不孝，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柳青青忍不住问：“不会又离婚了吧？” 肖淡名皱眉嫌弃道：“听说许盛明一直想跟她离婚，因为她太懒惰又不孝顺公婆，只爱吃喝玩耍，家里的家务一概不理。不止如此，许盛明还嫌弃她不给他生一儿半女。母子两人受不了林云宝，便一直想办法要逼她走，逼她离婚。林云宝不肯离，干脆整天混街头巷尾赌钱，混吃混喝。偶尔混不下去，就跑回娘家去躲几天。肖淡云给她介绍了工作后，她干不到几天就嫌累，后来还跟常日去酒吧的一个老华侨看对眼，跟着他离开了帝都。” 众人愕然：“......”！！！ 柳青青扶着太阳穴，皱眉低声：“那——压根还没离婚，怎么就能跟其他男人跑？这——这——太过分了！” “唉！”肖淡名怅然摇头：“她若是有礼义廉耻之心，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丑事来！” 肖颖想了想，问：“然后呢？就没消息了？姑姑他们知道不？” “应该知道吧。”肖淡名道：“自他们被小叔赶出肖公馆，我便不再搭理他们。后来听说她病倒，我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便时不时派人给她送一点儿药钱。本来都是深浅在帮我安排，后来深浅和颖慧离开，便是老刘在帮。老刘查了查，说那个老华侨是印尼商人，已经带着林云宝一并回印尼去了。” 肖颖有气无力吐了一口气，感慨：“真够奇葩的。” 柳青青尴尬得不行，恨铁不成钢骂道：“都是扶不起的烂泥！” 肖淡名黑着脸沉声：“即便她在帝都，她也不可能主动去照顾你姑姑。她能别去添乱，别想着法子去小余那边挖点儿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罢了。”肖颖道：“不管别人怎么做，能不能做到，咱们自己尽力尽心而为。姑姑不是一个好人，最终也没落得好报。她如今落到这样的田地，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得来的。我们没法去帝都照顾她，便有钱出钱，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肖淡名和柳青青各自叹气。 梅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待两位老人家走后，忍不住好奇问肖颖究竟怎么一回事。 肖颖简单解释前后始末。 第2102章 第2102章 梅姐听得火冒三丈，尖声：“这样的亲戚，一早就得断绝关系！她死不死的，你还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没法子。”肖颖耸耸肩：“我爸和我妈心里那关过不去。” 梅姐无奈“哎！”一声，道：“老先生和老太太也忒善良了些。” “他们向来如此。”肖颖已经习惯了，低声：“仁善之人，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来。” 梅姐转念一想，赞道：“所以，他们是有福的人。人呐，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迟早会报。你的姑姑心思歹毒，自私自利，最终没能落得好下场吧？所以，人还是得做好人呐！” 肖颖轻轻点头，感慨：“......是，人得做好人。” “你遇到过最好的人，应该是老先生和太太吧？”梅姐呵呵笑道：“俺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觉得他们慈眉善目，不用猜就知道是好人！” 肖颖微愣，转而哑然失笑。 “不是，最好的人——是袁博。” 梅姐哈哈哈大笑，揶揄：“什么都是你爱人最好！你呀！被他给哄得死死的！” 肖颖甜甜笑着，慢悠悠啃着花生米。 在她心中，袁博永远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一个愿意为了她，默默忍受耻辱和艰难，不惜变卖所有家产，自断后路只为救她的好男人。 一个愿意帮她孝顺父母亲，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苦的好男人。 试问世上能有几个人做到他这般？ 所以，这辈子他袁博注定福报满满，好人生生世世平安。 ...... 元宵节后，肖颖和梅姐从东山岛回来，安心待产。 袁博知晓她是一个闲不住的，时不时带她去丁山煤矿那边，陪她去水库边散步，陪她爬爬山。 肖颖很喜欢运动，见开春了天气暖和，阳光明媚，便让梅姐开车载着父母亲和自己去郊外踏春，早上出发，傍晚才回家，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袁博有空也会同行，带着她去田地小溪里抓鱼虾。奈何肖颖肚子太大，根本没法弯腰，只好在田埂上等着他忙活。 袁博时不时能摸到一两条溪鱼，带回家清蒸或红烧，大伙儿都赞好吃。 悠闲的日子匆匆过，转眼到了二月份底。 鲁深浅打了电话过来，紧张慌乱说颖慧已经肚子痛，现在已经在医院里。 众人惊喜连连！ 柳青青抢过话筒，紧张笑道：“东西——东西都收拾在行李箱里！都带上！都带上！还有，记得找二姐去帮忙！” 鲁深浅答已经带上了，还说梅姐的二姐荷花已经陪着一块儿去。 肖颖大笑：“生了马上打电话来！记住哎！” 鲁深浅答好，匆匆挂断了。 袁博瞄向一旁的大肚子，咕哝问：“人家小慧都要生了，你怎么还不生？” 第2103章 第2103章 肖颖嘿嘿笑了，道：“医生不说了吗？也就这几天了，八九不离十。” 袁博等得有些不耐烦，低声：“你整天这么折腾，不是走就是跑，我还以为你铁定比人家深浅媳妇早生一些。” “哈哈！”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哎！该不会跟深浅打了什么赌吧？” 袁博的心思一下子被猜中了，支吾：“他说，如果他的孩子早出生，那咱们的就得喊哥哥或姐姐。我当然不同意，说我们这个肯定是姐姐。后来，我跟他打赌两百块，外加三顿酒。” 肖颖好笑睨他，问：“你们男人怎么就能这么无聊？！连自己媳妇生孩子都能赌上？” “好玩呗！”袁博嘿嘿笑着。 肖颖呵呵冷笑：“你输了，准备一千块和酒钱去吧！” 袁博恨铁不成钢看着她，不满咕哝：“我还以为你能帮我赢回这一局呢！” 肖颖脚步微顿，好奇挑眉问：“怎么？之前你们还赌过？你输了？” 额？ 袁博笑了，揉了揉鼻子。 “上回在帝都，我们赌了几顿酒。深浅那家伙运气忒好，我输多赢少。” 肖颖被他们逗笑了，转身回屋里去了。 梅姐正在厨房烙饼，探头出来问：“阿博，玉米饼咋烙呀？小颖说她要吃玉米饼，还说你烙的最好吃。我只会做葱油饼哎！” “我来就成！”袁博起身捋袖子，直奔厨房：“新鲜玉米掰出来，然后烙在甜面皮上就行。” 梅姐一听就皱眉：“甜面？很容易烧焦哎！” “没事，我来就行。”袁博熟练拿起锅铲，“你去忙其他的。” 梅姐答应了，转身去熬粥。 袁博动作娴熟摊饼，闻着香喷喷的面香味儿，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肖颖她最喜欢有点儿焦脆，外酥里嫩的口感。” 倏地，“哎哟......”一声从里屋传来！ 袁博吓了一跳，手中的锅铲一把扔了，急匆匆奔过去。 “肖颖！咋了？！肖颖！” 肖颖似慌张似难受：“......博！” 袁博判定好方向，撒腿就冲过去。 梅姐被袁博吓一跳，手中的砂锅搁下，匆匆忙忙跟上。 只见肖颖扶着肚子站在墙角，喘气喊：“快......快！我——我好像也要生了！” 袁博冲上前，慌里慌张将她抱住。 “......要生了？现在？你......你......你怎么样？” 肖颖见他一下子慌了神，有些哭笑不得。 “羊水破了！快......麻利去医院呀。” 袁博连连点头。 梅姐冲了过来，看着她湿漉漉的裤兜，惊呼：“哎哟！真的是羊水破了！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肚子痛不痛？痛不痛？！” 肖颖喘气答：“......一阵阵缩痛，感觉孩子的头愈发往下了。” 袁博见她难受，大吼：“医院！快！” 语罢，作势要将她抱起，却因为一时慌了神，手脚无力，竟抱不起来。 肖颖好笑又好急，连忙冷静下来对梅姐吩咐：“姐！你去把我爸妈找来！然后你去取钥匙负责开车，咱们立刻赶去医院！” “......好好！”梅姐一溜烟跑出去。 肖颖拍了拍袁博的胸口，皱眉：“你别傻愣着，深呼吸几下，然后先抱我出去......哎哟！我肚子一阵阵痛呢！” “哎！”袁博将她打横抱起，迅速往外头奔。 接到消息的肖爸爸和妈妈冲出来，惊慌失措：“别急别急！慢点儿！怎么样？要生了？！真的？！” “怎么那么快？！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要生了？！” “说什么呢！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现在生不刚刚好吗！” 第2104章 第2104章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东西啊！” “什么......东西？” “快！打包好的行李袋拿上！” “把保温瓶带上！” “得带点儿吃的，别一会儿肚子太饿没力气生孩子！等等！带哪些吃的？” “等等！什么东西烧焦了？厨房那边好臭！” 肖颖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 幸好轿车就在小巷外，县城也不大，很快到了城东的医院，径直就往妇产科过去。 “医生！护士！快！”袁博大吼大叫：“我媳妇她要生了！她肚子痛！” 一众值班的医生护士被吓坏了，急匆匆出来，又赶回去推病床。 肖颖满头大汗，不停吸气，时不时痛呼出声。 袁博也是满头大汗，慌张极了。 “医生！医生！快啊！我媳妇她痛！她肚子好痛了！” 医生哭笑不得：“先生，你先松手好吗？生孩子肯定会肚子痛的。你不用担心，且靠边站，行吗？” 袁博只好讪讪退后。 “男士止步！男士止步！”护士将肖淡名和袁博拦在外头。 肖颖只觉得肚子一阵颤动，痛得不行，逼得她卯足劲儿往下用力。 “哇哇哇～～～”孩子的啼哭声响起。 她只觉得肚子一阵轻松，忘了痛，也不知是不是还痛着，但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便不知不觉露出欢喜虚弱笑容。 “生了！生了！” “哇！好可爱的娃娃！” 医生说如果晚来五分钟，就一定生在路上。 众人都笑了。 梅姐乐呵呵奔出来，激动嚷嚷：“医生还没做好准备，孩子的头就滑出来了，可把众人给急得！幸好医院这边人手足，很快就都弄好了！孩子哇哇哭，护士马上给穿上小衣服，裹上小褥子。都很好很好！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呐！” 等在外头的肖淡名和袁博相视一笑，激动得站起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袁博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捏紧双手，呵呵呵呵笑着，好半晌也合不上嘴巴。 梅姐胖乎乎的手一把甩在他的胳膊上，笑道：“小家伙跟你长得忒像！脑袋虎虎的，个头健硕，连医生都夸说是大胖小子！” 袁博嘴上的笑容僵住，问：“大胖......小子？不是闺女？” “小子呢！”梅姐兴奋解释：“头发黑乎乎，白嘘嘘，手和脚都肉呼呼的，模样看着比其他孩子要大许多。你和小颖都高大，以后他铁定比你还高！” 袁博哈哈哈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我一直以为是闺女来着。” “男女都好。”肖淡名笑不拢嘴：“反正不管男女，咱们都高兴。你当爹了，我当外公了，咱们都升级了！” 袁博听得心里头直乐，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表达，干脆来回迅速踱步。 一会儿后，肖颖坐在轮椅上，被梅姐推出来。 柳青青则抱着大胖孙子，满脸都是激动笑容。 肖淡名直奔老伴过去，喊：“宝儿！宝儿！” 袁博踮脚瞄了一眼，发现小家伙闭着眼睛睡着，小脸蛋肉呼呼，乍一眼就瞧出来眉眼真的跟他十分相像，顾不得去跟岳父岳母抢孩子，赶忙凑到肖颖的身边。 肖颖的脸色有些惨白，不过精神还不错。 “医生说不要走动，免得会晕倒。” 袁博心疼低声：“还痛不痛？难受不？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肖颖微笑：“不痛了，医生说住院观察半天，没事就可以回家坐月子。” “哦哦哦！”袁博忙不迭点头。 进了病房，大人和孩子都安顿好，众人仍沉浸在孩子到来的欢喜中，久久不能自已。 第2105章 第2105章 肖爸爸和妈妈围在孩子的左右两侧，激动得泪盈满眶。 “瞧！胖嘟嘟的小脸和小手！好可爱哦！” “模样长得真好，像阿博——真像！尤其是眉眼。” “这头乌黑的发丝真漂亮！” 梅姐笑哈哈道：“俺说吃鱼胶好吧？真没骗你们！老辈人都说了，女人怀孕的时候吃鱼胶最好，以后孩子长得好，皮肤更好！” “对对！”柳青青乐呵呵道：“我天天炖给她吃，昨天来不及吃，昨晚还熬了一小碗给她吃下。瞧！这小家伙肉呼呼的，皮肤不用猜，以后肯定又白又滑！” 袁博一听，忍不住摇头：“男孩子又白又滑不好，粗壮些，自信些，别整一个小白脸！我看着就想揍！” 众人哈哈大笑。 肖颖的手按在肚子上，不敢笑太大声。 “别马上就在这里摆父亲的威风。他一哭，你铁定就没辙了。” 袁博嘿嘿笑了。 “等他长大了，我再揍！” 肖淡名一听小孙子要被揍，嗔怪道：“孩子要好好教，自小严格教导，哪里需要长大的时候抡拳头！谁说男孩子就不能白嘘嘘？面若桃花的俊美男子大有人在，不见得就不行。” “就是！”肖颖好笑道：“指不定再过二十年，又白又俊的男人才符合审美标准呢！” 柳青青附和道：“不错不错，审美观不停在变化，十八年后再来说也不迟。” 梅姐哈哈大笑：“你小子如果长得像你，何愁他不招女孩子喜欢！家里这么有钱，到时又俊又高又有钱，指不定倒贴的女人多不胜数呢！” “哟！今天刚出生，咱们已经连他结婚都憧憬上了！” “干脆连他结婚生子都一并憧憬了，娶个漂亮媳妇，生几个白嘘嘘的可爱娃娃，到时我们就升级当爷爷奶奶，爸妈就升级成外曾祖父和祖母。” 众人都哈哈笑了。 而正被众人憧憬安排上的小家伙仍呼呼大睡，貌似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仍不好奇，睡大觉才是他的正事。 柳青青后知后觉想起肖颖慧，惊讶道：“糟了！咱们都来医院，家里头没人。万一深浅打电话过来报喜，没人接听呀！” “没事。”肖淡名微笑安抚：“反正都是好消息，迟一点儿知道跟早一点儿知道差不多。刚才医生不说了吗？下午我们就能出院回家，不必焦急。” 袁博想了想，道：“早上肚子痛，现在只是快中午而已，应该没可能那么快吧。” “就是！”梅姐道：“像小颖这样快手脚生孩子的还真不多！指不定人家小慧还没生呢！” 肖颖一听就忍不住可怜起肖颖慧来，道：“不是吧？难不成得痛上一整天？” “有些人还不止。”柳青青解释：“能像你这样子头一胎这么顺利就生出来的，真的是少有。从家里出来，到这边差点儿赶不及，不用半个小时就生完。连医生都说头胎这么快的少有！像当年我生你，足足疼了两天三夜还没生出来。” 肖颖想起早些时候大痛时候的艰难，有些心有余悸。 第2106章 第2106章 “当妈......真是不容易呢！小慧运动量不怎么够，希望她不会太遭罪。” 老辈人都说怀孕的时候尽量要多干活，千万不能偷懒，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多半要受罪。 幸好她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游泳。去年她从天气热辣辣游到冬天，直到天气实在太冷，爸妈都说肚子太大不能再下水，她才不得已停下。 每天忙里忙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运动，不是跑步就是散步，不是散步就是爬楼梯，从不让自己太悠哉，担心以后肚子一痛就没力气生孩子。 幸好她坚持下来，不然今天哪可能那么顺利！ 梅姐指着隔壁病房，压低嗓音：“刚才我出去打热水，护士说隔壁痛了三天三夜了，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折腾得吃不下睡不好，精神非常差。医生说要刺破羊水试着生生看，如果不行就得进手术室剖出来。听说如果羊水破了以后孩子就得麻利出来，不然会被闷坏了。” 柳青青吓得直哆嗦，满心的怜悯。 “太不容易......女人生孩子都得遭罪。幸好现在的医术好，离医院也近。当初我生肖颖那会儿，到处冰天雪地，冷得滴水成冰。山路上满满都是冰，根本走不了，只能躲在山里头生。坐月子的时候，根本离不开火炕，不然就冷得直打颤。” 想起当年的种种不容易，她就忍不住难过。幸好现在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年轻人不用跟老辈人那般担惊受怕，也不用受太多的罪。 肖淡名心疼叹气：“当时咱们本来打算提前下山，回来老宅住着待产。当年城里有一座小医院，虽然医护人员不多，但医疗条件怎么也比山上好。当时都决定好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年的天气很诡异，中秋后不久就开始变冷。我们要等着收红薯和土豆，暂时没得下山。等到田地里的过冬食物都收起来，大雪早已封山，根本下不了山。没法子，只能留在山上生......差点儿出了大事。” 坐月子的柴火不能少，储备过冬的柴火不够烧，只能冒着大雪去后山找柴火。 不去，刚刚出生的孩子扛不住寒冷，坐月子的妻子也会受不住。 去，极可能是九死一生。 幸好袁博的爸爸陪着他一块儿上山，在他滑倒差点儿栽进悬崖下方的时候，一把扯住了他的大棉袄，将他给拽起来。 两人差点儿被冻僵在山上，互相搀扶，互相鼓励，总算在后山找到几棵枯老的老树，费了大半天砍下来，一点点往山下抱，总算熬过了那个痛苦至极的冬天。 那时他的腿都冻坏了，是家里刚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女儿和炕上等着自己归来的爱妻给了他信念，不然靠他文弱的身板肯定坚持不下去。 柳青青的身体向来虚弱，坐月子的时候又受了寒，后来养了足足好些年，身体才总算好起来。 不过，两人再也没再怀上孩子，膝下只有肖颖这么一个女儿。 想起当年的种种，两位老人都情不自禁为那段苦难的日子红了眼睛。 柳青青低声：“女人生孩子，自古以来都是在鬼门关闯。幸运些闯过去，便是捡回两条命。如果万一闯不过去，甚至可能一尸两命。” “现在的医术好，每一个县城都有一两家医院。”肖淡名温声：“条件水平好了，不幸的事情会越来越少的。” 柳青青看着怀里的可爱小宝贝，露出欣慰笑容。 “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跟咱们的小孙孙一样，平安诞生来到这个美好的世上。” 肖颖躺在病床上，听着父母亲回忆往事，又听到他们的由衷祷告，不知不觉眼角微微湿润。 爸妈心中的柔软和善良，让她动容，也让她感动。 ...... 第2107章 第2107章 那天下午，医生检查了肖颖和小宝宝后，同意他们出院。 柳青青抱着小乖孙，温声：“医生叮嘱要小心照料，三天后带宝宝回医院看看肚脐有没有长好，还要打针。” “哦哦。”肖颖点头：“听医生的。” 肖淡名坐在副驾驶，时不时扭过头看小外孙。 “虽然说已经开春了，但风吹起来仍有些大。幸好咱们家有轿车能坐，来去非常方便。三天后你留在家里好好坐月子，我和你妈抱着小宝过来就行。” 梅姐连忙道：“惠城这边我都已经混熟了，到时俺开车送老先生和太太过来。” “好。”袁博搀扶着肖颖，叮嘱：“梅姐，不用着急快，稳着点儿开。” 肖颖有些哭笑不得，低声：“我没事，身上没伤口。” 袁博仍有些不放心，道：“你的脸色仍苍白得很，不得不小心些。还有，医生叮嘱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能碰冷水，尽量用温水洗手洗脸。” “知道了知道了。”肖颖心不在焉应声，嘀咕：“不知道小慧生了没......这回你指不定能赌赢哎！” 袁博哈哈笑了，看着身侧的小不点儿。 “回到家就立刻打电话找深浅，指不定真能赢！” 回到老宅后，众人又是一阵忙碌。 柳青青和肖淡名负责刚出生的小宝贝，肖颖全权交给袁博照料，梅姐则负责厨房三餐和点心。 肖颖不怎么放心，提醒：“梅姐估摸会忙不过来，厨房的事情太多了。” “没事。”袁博解释：“我每天一大早上市场买菜买肉，她负责煎就行。我会去厨房帮忙，妈有空也过去，不会全部丢给梅姐一个人的。” 肖颖忍不住咕哝：“说起厨房，我突然发现我饿得很。” “中午就吃了一碗稀饭。”袁博蹙眉道：“医院门口的稀饭哪有咱们自家熬的白粥好喝！反正你现在什么都能吃，别太荤腥就行。回头我就炖鸡烙大饼给你吃！” “嘻嘻！”肖颖压低嗓音：“大饼就够了，鸡汤过两天再喝，不急不急。” 医生已经叮嘱过了，不能一下子让产妇吃太荤腥太肥腻的东西，免得上火或积食。当然，该有的营养要跟上，千万不能让产妇没营养导致没奶给孩子喝。 袁博心疼低声：“流了那么多的血......” “一点儿鸡肉就行。”肖颖提醒：“别弄太肥腻。我喜欢你烙的玉米饼，能天天有饼子吃，我就已经够满足了。” 袁博胡乱点头：“行吧，这两天就听医生的。缓几天后，就得听我的。放心，玉米饼管够，鸡汤天天有。” 肖颖打了一个哈欠，催促：“快去找吃的，吃完我要眯一会儿了。” 自她怀孕后，她便保持午休一个小时的良好习惯。生物钟已经定下了，时间一到就忍不住哈欠连连。 袁博连忙奔去厨房。 一会儿后，隔壁传来小娃娃的哭声。 很快地，哭声停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袁博端了一大碗鸡蛋面进来。 肖颖顾不得吃，忍不住问：“儿子刚才怎么哭了？” “跟你一样，饿了呗！”袁博笑嘻嘻解释：“爸回家就马上去把他的小奶瓶给煮了消毒杀菌，刚刚晾上，那小子就哭了。爸说时间挑得刚刚好，麻利冲了奶粉给他喝。有了奶喝，一下子就不哭了，喝完又睡着了。” 肖颖禁不住啧啧两声，麻利吃起面来。 “奶粉真贵，一包要好几块钱。等我有奶了，就喂他喝，省得多花钱。” 袁博哭笑不得：“咱们又不缺钱，一天喝十包都没问题。” “你不懂。”肖颖解释：“孩子喝母奶对他的身体好，而且能增进母子感情。他听着我的心跳，闻着我身上熟悉的奶香味儿，他就能认得我是他的妈妈。” 袁博是第一次当爸，确实什么都不懂。 第2108章 第2108章 “行吧，这个不急。你先吃，别饿着了。” 就在这时，柳青青来了。 “小宝睡下了，你爸在一旁看着。” 肖颖憋不住笑出声：“他睡着就让他睡着，还得爸守着他呀？” “他一双眼睛就离不开小宝贝。”柳青青好笑摇头：“没法子，让他看个够吧。” 肖颖饿极了，一碗面很快吃下。 袁博将碗筷收拾好，转身去了厨房。 柳青青压低嗓音问女儿：“出血量大不大？如果太多的话，一定要去找医生才行，千万大意不得。” “不算大。”肖颖低声：“刚刚换了干净的草纸。” 柳青青放心点点头：“那些草纸我特意晒过中午的太阳，算是消毒过。记住，要注意卫生，勤快些换。你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什么事都尽管说，千万不能不好意思。” “妈，我知道呢！”肖颖漱口。 柳青青又再次叮嘱：“如果觉得肚子阵痛，也得说一声。医生开了几包中药，说是肚子痛的时候熬了喝下，两天后就会没事。” “行。”肖颖低声：“暂时不痛，生完整个人舒服多了，不过肚子还圆鼓鼓的，看着跟没生的时候差别不大似的。” 柳青青好笑道：“你的身体又不是皮球，哪可能一下子就缩回去。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可能得几年，甚至一辈子肚皮都会松松垮垮的。不过你还年轻，恢复能力好，相信应该能很快复原。” “对，而且还得运动。”肖颖轻笑：“经常游泳的人不会虚胖。等我休息完回东山岛，估摸也快夏天了，到时天天游几圈，保管很快能瘦下来。” 母女聊了好一会儿，袁博才走了回来。 “我刚刚给办公室打了电话，是秘书接听的。她说深浅他们还没回去，还说她下班后会去医院看望小慧，一有好消息马上通知我们。” 柳青青听得暗自担心，忍不住双手合掌。 “上天请保佑小慧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肖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袁博坐在一旁，开着一盏小灯，发现她醒来，才将大灯打开。 “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白粥进来。” 肖颖喝着温水，忍不住问：“深浅还没打电话来吗？” “还没！”袁博奔了出去。 本以为晚上应该有好消息，谁知一等再等，直到十二点多仍没电话过来。 肖淡名夫妇睡不下，忐忑守在电话旁。 袁博也有些担心，跟肖颖一搭一搭聊着话，时不时去看呼呼大睡的儿子，仔细听着客厅电话的动静。 一夜过去了，鲁深浅仍没打来电话。 柳青青拨去办公室找秘书问。 秘书解释说昨天傍晚去医院的时候肖颖慧仍没生，吃吃睡睡，肚子只是偶尔一阵痛，不痛的时候还能跟她说说笑笑，看着跟平时差不多。 众人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还不到生的时候！” “希望今天能等到好消息！” 那天中午，鲁深浅总算打电话过来，说肖颖慧仍跟昨天一样，一个多小时痛一会儿，医生总说还不到生的时候，等得他差点儿崩溃！ 袁博得意洋洋宣布：“我儿子都生了！七斤二两！” 第2109章 第2109章 鲁深浅压根不相信，笑哈哈骂起袁博来。 “想要赢想疯了，不就是几顿酒吗？！至于吗？” 袁博嘿嘿直笑，解释：“昨天你刚打来电话，我问我媳妇什么时候生，她跟没事人似的在院子里晃悠。谁知我转身去烙饼，饼还没烙好，就听到她喊痛。我连忙奔过去一看，好家伙连羊水都流出来了。大伙儿吓坏了，连忙将她给抱上车，慌慌张张赶过去医院。刚到医院几分钟，孩子就生下来了。医生说了，如果慢来五分钟，指定就生在路上了了。我们昨天下午出院，在医院只待了三四个小时。” 鲁深浅听他说得一眼一板，想要不相信都难。 “真的？小子？七斤二两？” 袁博答是，解释：“早些时候尿了，爸抱他进屋里换尿布。我这两天都没去煤矿那边，我负责照顾肖颖，爸妈负责带那臭小子。厨房和里里外外的卫生都是梅姐在帮忙搞，幸好有她帮忙，不然我还没空在这儿陪你唠嗑呢！” 鲁深浅暗自羡慕不已：“小颖怎么就那么厉害？连生娃都能快成霹雳！” 袁博大笑：“医生说跟她爱折腾的性子有关系，还说头胎能这么快生出来的很少有。我跟医生说她爱游泳，挺着大肚子还能在大冷天下水游几圈。医生听完直笑，说应该是运动量大的缘故。” 鲁深浅一听就直叹气：“小慧挺着一个大肚子已经够辛苦了，我哪里舍得她折腾。” “怀着的时候不折腾。”袁博低声：“现在轮到孩子折腾她了。” 鲁深浅忍不住骂：“你小子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错了错了！”袁博赶忙改口。 鲁深浅心里急得不行，解释：“我昨晚一夜没睡，她也一夜没睡。医生说宫口才开了一丢丢，让她再忍忍，说是得继续痛。快的话下午，不快的话可能得明天。我真担心她撑不下去。” 袁博有些不好意思，低问：“你......你问过医生想办法没，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医生说等着，还说小慧太矫情，说女人生孩子都这样。”鲁深浅无奈低声：“我问过医生了，她说小慧的情况不用考虑剖腹产，她的胎位正常，孩子也不算很大，应该能自己生出来。小慧不听医生的，还偷偷骂医生忒狠，一点儿也不心疼病人。” 袁博想了想，提醒：“你别宠着她，可能会好一些。” “啥意思呀？”鲁深浅问。 袁博压低嗓音：“你平日太宠着她了，这样她会更矫情。她越是嚷痛，你越是要沉得住气，不能顾着心疼她，得让她配合医生。” 鲁深浅实话实说：“我......做不到啊！” “那你回厂里去忙。”袁博提议：“留荷花姐在一旁等着，不会没人陪着她就行。” 鲁深浅一听就忍不住骂袁博，反问：“你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你敢不在场吗？你舍得？你不担心？” “想其他办法呀！”袁博翻了翻白眼，道：“你媳妇如果能跟我媳妇一样坚强能扛事，你早就安心当爸了。小慧那人爱面子，傲娇又爱耍性子，要不你干脆拿肖颖生了儿子的事刺激她吧。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 鲁深浅想了想，答应了。 “行，那我换个法子。” 袁博放下话筒，快步走了出来。 只见肖颖戴着一顶帽子，正坐在院子角落晒太阳，跟柳青青低低聊着话。 袁博惊呼：“呀！你怎么出来了？” 第2110章 第2110章 “没事。”肖颖微笑：“这里风不大，很暖和。春天多雨天，难得今天有太阳晒，千万不能错过了。” 袁博加入晒阳光队伍，解释说肖颖慧还没生，现在仍在阵痛中。 柳青青一听就心疼：“太不容易了......希望快些平安生下来。” 肖颖拉了拉袁博的手，压低嗓音：“昨晚爸妈在屋里听收音机，不巧听到小慧爸爸落选的消息。” “哦。”袁博狐疑问：“那又怎么样？不会影响深浅他们小两口吧？孩子都要生了！” 肖颖轻轻摇头：“不知道，目前的局势有些乱。听说小慧的爸爸闹了大丑闻，而且家族事业也出现危机，甚至可能会破产。肖淡云可能要离婚回帝都。” “什么？！”袁博有些不敢置信：“当不了领导人，就不跟他过了？” 肖颖低声：“小慧的爸爸太花心，闹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桃色丑闻。本来肖淡云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已经装不下去了，因为全国上下都知道了。她脸色无光，也受不了人家可怜她奚笑嘲讽的眼光，也担心自己的事业被丈夫家族拖垮，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不是说生意很大吗？”袁博忍不住问：“怎么会闹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肖颖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估摸是政治斗争之类的吧。爸爸已经打了电话去帝都，一众叔伯都在关注这个新闻，还说两天前肖淡云打了电话回国，说要悄悄离婚回国。” 袁博毕竟是传统男人，对“离婚”这样的词眼有些受不住。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闹离婚？不至于吧？” 肖颖嗤笑：“你不懂，有些人的婚姻是一种交易，没了互相利用的价值，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袁博听明白了，低声：“暂时别告诉小慧吧。她接下来还要坐月子，不好让产妇太伤神。” “这是肯定的。”柳青青红着眼睛哽咽：“也不知道她妈回来后，又得是怎样的场景。小颖她爸暗自很担心，觉得形势太不明朗，可能对她很不利。” 袁博好奇问：“肖淡云在帝都的产业多不？” “多。”肖颖解释：“比其他叔伯多，只是她没空打理，一直都是雇人在照看。听说她最近在秘密卖掉自己国外的产业和东西，还在跟她丈夫争财产，暗地里闹得很难看。现在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也是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袁博点点头：“既然产业那么多，那她压根不用担心回国以后过不下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肖颖低声：“她即便没了丈夫的权势，来了帝都也是一个女富豪。” 袁博忍不住问：“那......爸爸那么担心做什么？” “担心她回不来。”柳青青低喃：“她越是跟她丈夫斗，越是要更大的利益，便可能越危险。有些手段都是见不得人的，她如果越贪心，对方可能越容不得她。” 袁博总算听明白了。 “她身边的人也不少，而且她毕竟给夫家生了一个女儿，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肖颖垂下眼眸，叹气道：“希望她没事吧。等小慧坐完月子，还是得告诉她的。对方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有权利知道，也必须选择自己该有的立场。” 虽然嘴巴上说跟他们没任何关系，但她身上流着他们的血脉，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些事，她不得不去面对，去做出选择。 第2111章 第2111章 那天傍晚，鲁深浅打了电话过来，乐呵呵解释说小慧生了。 “是一个女娃娃，模样好可爱，粉嫩粉嫩的。护士说六斤三两，不算小，但我看着好小好小！哈哈哈哈！” 柳青青和肖淡名欢喜极了，先后问起肖颖慧的情况。 鲁深浅心疼答：“她累坏了，现在还昏睡着。荷花大姐正在照顾小娃娃，我出来给她们买吃的，麻利打电话告诉你们，回头再拨一个给义父，让他老人家欢喜欢喜。” 柳青青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肖颖慧，“听医生的，需要住院一两天就住院，千万别省着。这毕竟是头胎，你们都没啥经验，还是要谨慎些。” “夫人，我知道了。”鲁深浅道。 ...... 接下来一个月，肖颖在极度无聊和丝毫没有自由的郁闷中煎熬度过了。 出月的第一天，她麻利跑去剪头发，顺便给自己买了几条漂亮的裙子，在外头吃吃喝喝一整天都舍不得回家。 袁博虽然嘴上附和岳父和岳母，但心里也很心疼肖颖。 于是，他不仅陪吃陪玩，还充当贴心好司机，带着她满县城兜圈玩。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乐滋滋商量得回家吃晚饭。 “我肚子压根还不饿。”肖颖摇头：“不急，一会儿再回去。” 袁博扫了她胸前一眼，提醒：“你还没给你儿子喂奶。” “惭愧惭愧。”肖颖苦笑：“奶水一直不怎么够，前天我跟妈说了，要不让他干脆喝奶粉算了，这样子半天奶粉半天奶水，他吃不饱的同时，我也难受。妈只能同意，让我注意别涨奶。我的奶水真不经用，只稍微涨了半天，然后就退了，什么都没了。” 袁博惊讶瞪眼：“我怎么不知道！” 肖颖好笑睨他，低声：“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这几天你早上出门，傍晚才回家，没必要事事都让你知道吧？” “事关我的终身幸福，怎么能不让我知道！”袁博戏谑调侃。 肖颖嘻嘻娇笑，俏脸红了。 “忍着点儿，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得等我休养好，忍多一两个月再说。” 袁博深吸一口气，直接撵人。 “要不，你明后天干脆回东山岛算了。” 肖颖好笑问：“怎么？怕自己定力不足？” 袁博嗓音闷闷：“忍了快一年了......你出去问问哪个男人能做到我这般！” “好吧。”肖颖憋笑：“不用问了，知道你辛苦了，总行了吧？” 袁博鼻尖轻哼：“算了，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第2112章 第2112章 “可拉倒吧！”肖颖娇哼：“我犯不着你原谅！有本事揍你儿子去！” 袁博只能认输，问她是不是近日要回东山岛。 “不行呀。”肖颖解释：“暂时不能回。老刘叔打了电话来，说两家老字号的店要开张，让我过去帮忙几天。” “过年后不已经开张了吗？”袁博狐疑问：“怎么又开张？” 肖颖答：“过年开张的是在我们四合院附近的店。这两家特意开在市中心，刚刚装修好，挪了一些老员工过来，还新招了十几个新员工。老刘叔说这是老字号改头换面以来最大的两家新店，具有划时代般的重大意义，希望我能去点鞭炮，重新写一张老字号的牌匾。” “你就不怕被骂吗？”袁博忍不住提醒：“过了年后，你买下的几家老字号都换了新经营模式，换地点换门面，生意渐渐做起来了。不过另外几家生意却一天不如一天，甚至骂都是你抢走了他们的生意。你现在又开了两家，二房那边的堂兄弟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肖颖无辜极了，反问：“难道这能怪我？老字号在帝都十几家店，我接手的都是经营不下去的，当初他们怎么不接手？现在我换地点换经营方式，我把生意做起来了，这难道是我的错？我买下以后一直亏空，难道就是好事？他们有本事就来跟我竞争，大大方方来，光明正大来！” 袁博压低嗓音：“他们跟咱爸抱怨过，说你的新店开起来后，他们的生意差了好多，客人们都纷纷跑去新店。不过爸说了，做生意各凭本事。” “爸说得对。”肖颖耸耸肩：“即便今天没我跟他们竞争，以后还能有其他人。他们有本事就参照我的模式来，我的店里半年分红一次，工资不变的同时，拿出盈利的一成分给员工。他们舍不得涨工资，舍不得盈利分出去，没舍自然没得。” 袁博忍不住提醒：“去了帝都，你可得自个小心点儿。” “嗯嗯。”肖颖却丝毫不担心，低声：“都是本家人，口头上酸酸罢了，绝不敢动手什么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会派老刘去跟他们商量，如果愿意将店卖给我，我会比市场上多两成的价格买下。如果不想，那就卯足劲儿好好干，跟我的老字号一起竞争。” 袁博听得一阵好笑，问：“怎么？你打算全部买下老字号？” “对。”肖颖压低嗓音：“还蛮好赚的。帝都毕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人要生活，必定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老字号早已经深入民心，烙印在每一个帝都人的心里。不用怎么费劲儿，就能很快回本赚大钱。” 本来她没抱太大的希望，谁知老字号的群众基础十分深，换一换更好的店面，改一改经营的模式，瞬间如枯木逢春，蓬勃生长起来，很快茂密成林。 单单这两个来月的收益，就已经填补上店面的租赁和装修，本钱收回来的同时，利润也在节节攀升中。 出乎意料的好，让她信心十足，决心好好大干一场！ 袁博点点头：“行吧，你自己去安排。” 他做生意的本事比不得她，投资的眼光也不及她。两人私下已经达成了协议，他负责赚钱，她负责投资扩大名下的产业。 挖煤不一定能挖一辈子，但如果投资得当，未来的收益并不一定比挖煤差。 肖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铺先后收起来，老字号都归我经营。不管怎么说，我还挂着‘肖’姓，它们都还在肖家人的名下，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嗯嗯。”袁博又问：“之前说的肖公馆后边的山地和后花园，还没正式签下来吧？” “这次去了一块儿办。”肖颖答：“本族中没其他人有这个财力，亲戚朋友有人来问过，觉得价格有些贵，后来就我一个人坚持下来，原价不讲价。二房和三房的叔伯商量好，一致同意卖给我。前前后后耗了三个来月了，确实该办下来了。” 吵吵闹闹好几个月，据说开了十几次的大会小会，总算还有她一个肖家人坚持下来，没有讲价还价，愿意一次性一并买下。 袁博提醒：“记得带多一点儿钱去。” “放心。”肖颖自信微笑：“够够的。” 第2113章 第2113章 酷夏，天天大太阳，热得让人提不起劲儿。 袁博将车停在小巷外，将一袋米粉扛上肩，又从车后抱出两个大西瓜，大跨步拐进小巷。 “爸！妈！” 很快地，门打开了。 柳青青笑眯眼睛问：“阿博，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袁博顾不得擦额头的汗，解释：“煤矿那边没啥事，我就提前回来。天气热得很，买面粉的时候瞧见有人卖西瓜，就一并买两个回来。” “天气热，吃西瓜刚好解暑。”柳青青帮忙抱住一个，下巴微扬：“小精在里屋睡，你爸守着他呢！” 肖淡名为小外孙取名叫“袁精”，希望父亲能博大，而他则是精深，寓意极深远。 袁博忍不住笑道：“昨晚太热，我干脆睡地板上。睡着睡着，突然就被他给吵醒了。他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就一个劲儿咿咿呀呀叫着，小胖胳膊甩啊甩，腿乱踢一通。我只好起身冲奶粉喂他喝。臭小子喝了奶后，才饱饱睡着了。” 柳青青笑眯眼睛，低声：“小精乖得很，平时也不爱怎么哭。晚上就算饿了，也只是咿咿呀呀叫着，没一个劲儿哭个不停。阿博，白天一早你就得去煤矿那边，要不晚上还是让我们看着小精吧。” 袁博担心他们两个老人家白天带小孩辛苦，晚上总坚持自己带儿子，希望老人家夜里能睡个好觉。 老人家的睡眠比不得年轻人，身体更是比不上，稍微一两个晚上没睡好，精神就会差许多。 年轻人不一样，即便夜里睡不够，白天随便眯一会儿，仍能精神奕奕上班去。 正因为这样，他总坚持晚上自己带儿子睡。反正肖颖不在，大床宽得很，儿子睡一头，他睡另一头，小家伙即便再胖也是小不点儿，空间绰绰有余。 袁博摇头：“不碍事，煤矿那边雇的人够用，我的事情真不多。每天下午还能有时间能眯一会儿。而且那臭小子晚上顶多醒来一次喝奶，其他时间都睡着，我睡得很足。” 柳青青总算放心了，道：“行，那就暂时你带。等天气开始凉了，还是我们带好些。我们的睡眠浅，能时常起来给孩子盖被子。你们白天都要忙，晚上睡得沉，起来的次数没法跟我们一样多。你们晚上睡多一些白天精神才会好。” “到时再说。”袁博轻笑：“指不定天气一冷，他就不敢再乱踢被子了。” 柳青青宠溺低笑：“他现在还是小不点儿，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醒来就踢腿甩小手臂，至于被子是什么，能做什么用，他哪里懂呀！” “哎哟喂！”肖淡名抱着小家伙进厨房，大笑：“这次被我们抓个正着吧？果真背着我们小精精说他的坏话！抓到了！” 柳青青哈哈笑了。 袁博也笑眯了眼睛。 小家伙瞧见爸爸回来了，立刻咯咯大笑，兴奋挥舞胖嘟嘟的白嫩嫩手臂，小胖腿踢呀踢呀。 袁博的心瞬间化了，连忙洗手擦汗，将这个可爱到“无耻”的小家伙抱过来，轻抚他软绵绵肉呼呼的背。 “热不热？啊？额头又流汗了！来，爸爸给你吹吹！” 袁博往他的额头吹风，小家伙的头发扬起落下，扬起落下，惹得他兴奋咯咯笑着，胖嘟嘟的小拳头禁不住“啪嗒啪嗒”打在袁博的脖子和俊脸上，整个软绵绵的身板窝在袁博的肩头。 “哈哈哈！”袁博大笑。 第2114章 第2114章 尽管小家伙只有四个月大，还不会坐，但他已经能昂起脑袋张望来去，四肢比其他孩子长，又像足了爸爸的健硕高大，长得又壮又胖又白，已经二十多斤。 家里自从有了一个小家伙，热闹得不得了！ 两位老人每天都围着小家伙转，时时刻刻都乐呵呵，家里从早到晚都是笑声。 袁博昨天跟肖颖打电话的时候，仍不住抱怨咕哝：“早知道小孩子这么可爱，老人家这么喜欢孩子，咱们该早一点儿生的。” 肖颖在帝都待了一个多月，转身又去了东山岛一个多月，心里头十分挂念儿子，说她这几天就要赶回来，甚至暗自担心小家伙已经忘了她这个妈。 柳青青听说女儿过几天就能回来，也是欢喜得很。 “跟她说不用急，等忙完了再回也不迟。” 本来早在半个月前肖颖就要回来，可听天气预报说有台风，而且登陆的地点离东山岛不远，她只好推迟行程，打算等台风平安过境了再回。 袁博解释：“她说这次的台风对东山岛影响有些大，连续下雨好多天，没阳光能晒盐，盐田也受了影响，所以干脆给工人放假四五天。” “渔场和盐厂没影响吧？”肖淡名担忧问。 袁博摇头：“渔场的外围受了一些波及，已经修好了。盐厂都是扎扎实实的钢筋混凝土，又在石山后头，风力再大也影响不了，听说只有一扇窗户破了，其他都没事。” 柳青青忍不住问：“宿舍那边也没事吧？” “没事。”袁博笑哈哈道：“小慧忘了关厨房的窗户，风大雨大的，厨房好些东西泡了水。幸好梅姐和肖颖发现及时，不然估计吃不上饭。” 肖淡名无奈低笑：“小慧在帝都长大，不懂台风天的厉害。但凡在海边住过，便知道台风天一定要关好门窗，储备食物和日常用的东西躲在屋里不出门。没事，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台风来了，她就懂得该怎么应对了。” 袁博也没见识过台风的厉害，解释：“肖颖说岸边好几艘渔船都被打翻了，还有一艘小货轮被冲刷上岸。她说台风过后，她在岸边捡到了一大窜脏兮兮的海带，足足有一百多斤。海边的贝壳和小鱼多不胜数，她和深浅捡了大半天，说是能省好几天的伙食费。听得我心里一阵心痒痒，巴不得也去见识见识。” 柳青青哭笑不得，道：“台风是一种很厉害的自然灾害，哪里是什么好玩好耍的事情！台风过境的时候，那风那雨，简直跟鬼哭狼嚎差不多，吓人得很！小颖她也得等风雨过后才敢去海边，不然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海浪卷走，消失无踪。” “......这么危险呀？！”袁博苦笑：“那我不敢去见识了。” 肖淡名好奇问：“梅姐会一块儿过来不？” 前一阵子肖颖去帝都，梅姐并没有跟着一块儿去，而是留在惠城老宅帮忙。 后来肖颖回了东山岛，梅姐担心她身边没司机，便匆匆回去。 袁博答：“应该要，反正她不在，梅姐这个司机也派不上用途。” 柳青青捏了捏小精的胖嘟嘟胳膊，逗他道：“听到没？听到没？妈妈要回来咯！回来打你的小屁股咯！” 小家伙听不懂，以为外婆逗自己玩，咯咯兴奋大笑。 袁博将他塞给岳母，道：“妈，你抱他出去。我把一个西瓜洗了切了，先吃点儿解渴，晚些时候再熬粥吃烙饼。” “好嘞好嘞！” 第2115章 第2115章 很快地，红通通的两大盘西瓜端了出来。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桌旁，而小精精则被抱在桌上，小家伙仍不会坐，但他的肉呼呼屁股实在大，暂时能歪歪斜斜撑住自己。 袁博端着西瓜上来，将儿子给“撵”进怀里。 “爸，妈，吃西瓜。” 肖淡名答好，忍不住赞道：“这西瓜看着真好！” “没什么比大热天吃西瓜更舒爽。”柳青青将小外孙的尿布夹好，温声：“阿博，你多吃一些。” 袁博大口啃了几下，笑道：“嗯！真甜！爸，你挑那块最大的，那块是中间，中间部位最甜！” 肖淡名哈哈笑着，取了最大一块给老妻，自己则拿一块小的。 “我这块就够了，早些时候喝了水，肚子还饱饱的。” 袁博又啃了几下，舒爽“哇”一声。 一旁的小家伙看得目瞪口呆，嘴角的口水哗哗流着，忍不住附和“哇～哇～”咿呀叫着。 众人都笑了。 袁博乐得不行，好笑问：“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口呀？” 小家伙喜欢红通通的东西，看着近在咫尺的西瓜，不明所以挥舞小胖手抓过去，方向感还不行，抓了几下却落了空。 袁博嘲笑骂：“忒没用！” 小家伙发现怎么也够不着，胡乱扭动挥手。“啪！”地一声，小巴掌径直甩打在袁博的俊脸上。 袁博大笑：“臭小子！连老子都敢打！啊？啊？” 小家伙压根不知道闯了祸，愣愣看着袁博。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笑得前俯后仰，赶忙将小家伙捞回来。 “突然太大声，小精吓坏了！” 小家伙的记性很差，被外公抱过来以后，立刻忘了刚才的事，挥舞小手乐呵呵笑着。 袁博看着如此好动的儿子，忍不住问：“爸，妈，我小时候有没有这么壮实？这么爱笑？” “差不多。”肖淡名眯眼想了想，解释：“你刚出生的时候，接生婆就说你比其他孩子大一圈。你妈生你吃了不少苦，根本照顾不了你。于是，我和你爸商量好他负责照顾你妈，我们负责照看你。一开始你妈还没有奶给你吃，我们轮流熬糖水和米糊喂你。你胃口很大，一转身就能饿。我们只能一人抱你哄你，一人一直坐在小碳炉旁给你熬米糊。小精晚上只吃一回奶，你那时候不一样，你得吃至少三回才能饱。” 袁博歉意低声：“......当年肯定没少折腾你们。” “哪里！”柳青青笑道：“我们当时还没孩子，不知道多喜欢你。后来你妈有奶给你喝，她个头健硕，奶水也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你差不多一周岁的时候，你妈突然生病，奶水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把你饿得哇哇直哭。我们把你抱在身边，喂饭喂米糊，总算把你给哄住了。你妈担心你跟着她就会想起要喝奶，干脆将你留给我们照顾。自那时候起，你就天天跟我们一块儿睡。” “那时候山上十分清苦。”肖淡名继续道：“我晚上都没什么事干，就用毛笔醮水在桌上写字。你喜欢玩毛笔，我便一边写，一边陪你玩。直到小颖出生，你已经学会认好几百个字。” 袁博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儿，心里感激连连。 “将一个孩子养到能识字认字，那得费了多少米饭和心血！” 第2116章 第2116章 柳青青慈爱看着小外孙，道：“很快地，一转眼就能长大。我们还在记得你小时候，记得肖颖小时候，谁知岁月太匆匆，你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一晃四个月大了。” “是啊！”肖淡名禁不住感慨起来：“人生实在太快了......犹记得童年趣事多欢快，还没觉得自己长大了，转眼便已白发苍苍。” 柳青青揶揄：“咱们太晚生肖颖，不然早在十几年前就能抱上外孙！” “现在来抱也不迟。”肖淡名温声：“帝都的一众堂兄弟都已经好几个孙子，有些多的已经八九个。咱们争取几年内抱上三四个。阿博，你们可别停下，一鼓作气努力生多几个。” “好！”袁博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肖淡名起身去接听，袁博则继续啃着西瓜。 半晌后，肖淡名慢步走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看，脚步有些蹒跚。 “爸！”袁博一把丢开西瓜皮，上前搀扶住他，忐忑问：“爸......你怎么了？” 肖淡名颤抖着手扶着额头，喘气低声：“是林建桥打来的......小颖的姑姑快撑不下去了。医生说日子就在这几天。她希望能见我们最后一面，说她很挂念我们。” 柳青青愣住了。 袁博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问：“前一阵子不是说好多了吗？爸您汇了好几笔钱过去，怎么还没能救过来？” 之前肖颖去帝都安排新店开张的时候，肖淡名让她必须去医院一趟，算是代表他和老妻去看望。 肖颖打电话回来，说姑姑的情况不怎么好，身体一大堆病痛，好些都是治不好的那种，也没法治。 有了肖颖带过去的钱，医药费总算不缺了，医生说只能尽力治疗，希望天气好起来后能出院。 肖淡名无奈长长叹气，低声：“她身上一大堆病，之前的脑梗没法痊愈，后来又走不了路，跟瘫痪了差不多。这几年还闹什么高血糖，影响了眼睛和其他，整天哀嚎说难受。遭受病魔折磨的日子里，她天天哭，天天想念儿子和女儿，本来眼睛的情况越来越差，后来甚至瞎了。她这几天总哭着说要见我和肖颖，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暗示家属必须做好准备。” “那......”柳青青惊讶问：“那咱们怎么安排？” 如果是在以前，家里一个个都是大人，收拾几件衣服拿上身份证就能出门。 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一个可爱小宝贝要照看，根本离不开人。 肖淡名也暗自为难，踌躇：“要不，我明天坐车北上吧。你留下照顾小精，阿博早晚回来能帮上，应该应付得来。” “不行！”柳青青压根不放心，沉声：“你年纪大了，哪里能让你单独一人出远门！” 肖淡名安抚：“我身体一向还行，坐火车北上应该没问题。到了帝都，老刘能来接应我。那边有得吃有得住，还有车可以坐，根本不用担心。” 肖颖买了一辆二手的小轿车给老刘，他现在晚上住淡泊居，白天开着车满帝都跑，帮着肖颖打理生意。 不仅如此，老刘还找了几个聪明的小伙子带在身边，当成徒弟在培养。 他只要安全到达帝都，老刘就能帮他安顿一切，还有年轻小伙子能负责首尾，应该方便得很。 柳青青仍有些迟疑，提议问：“要不......等小颖回来了，让她带着你一块儿过去？” “算了吧。”肖淡名压低嗓音：“她那么忙，没必要让她跟着我跑一趟。” 第2117章 第2117章 肖淡名心里头知晓女儿一向对肖淡梅厌恶至极，之前让她医院看望肖淡梅，已经是很为难她。 “当时她是碰巧要去帝都，我让她顺道去一趟，她暗自有些不情愿，但她仍去了。这一趟不一样，她是不会肯的。” 女儿每天都忙得很，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回家陪丈夫和孩子，实在不好再次为难她。 柳青青眸光微闪，低声：“不一定吧。要不你在家里等两天，等她明后天回来了，你跟她说说看。” 女儿已经长大渐渐成熟，现在还当了妈，心肠比以前软了许多，多了一抹沉稳的同时，内心也多了一份柔软。 肖淡名摇头：“不能再等了，刚才林建桥说了，阿梅......就在这几天了。” “妈，要不我陪爸一起去吧。”袁博提议。 肖淡名仍是拒绝：“不了，煤矿那边需要你去看顾，而且小精还这么小，家里头早晚至少得有两个人帮忙照顾，不然根本忙不过来。” 老妻的身体向来比较薄弱，尽管小精容易带，每天只喝奶粉和米糊，但让她一个人负责三餐外加一个小小孩，对她来讲太劳累了。 柳青青仍是不放心，低声：“你年纪大了，一个人出远门哪行。如果你不想要阿博，那还是我陪你北上吧。” “不行。”肖淡名再次拒绝：“你怎么能走，那小精怎么办？阿博一个人在家里带他？不可不可！” 袁博连忙点头：“我可以的。煤矿那边不用我天天跟着，现在到处都井井有条，我只负责跟客户接洽检查账目就行，平时压根不忙。反正小颖和梅姐明后天就能回来，我顶多在家里一两天，影响不了什么。而且现在家里有电话，有任何事三冰和李诚都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我，开车过去现在也就半个来小时，耽误不了什么。爸，要不我陪您去，要么妈陪着去，实在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来去。” “先去买车票吧。”肖淡名道：“看看明天有没有票北上，有的话就先买下。现在都傍晚了，赶车是来不及了。晚上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吧。” 袁博擦了擦手，立刻起身。 “爸，妈，那我先开车去买票。” “哎！路上小心呐！” 柳青青将门关上，踱步走回院子里。 肖淡名看着怀里的可爱小家伙，忍不住低低叹气：“......几十年的兄妹情，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不管她再可恶，再可恨，她毕竟在我们大房待了这么些年。这一面后，应该就没有以后了。” 柳青青红着眼睛，低声：“真的那么严重了？没法再抢救了？” 肖淡名缓慢摇头：“与其让她这样子受折磨，早些走便是早些解脱。这一年多来，她能走动的日子不多，几乎都是瘫痪在床。尤其是这大半年里，天天痛苦哀嚎，受尽病魔折磨，活得生不如死。医生也说没得救了，不然林建桥也不敢放弃。我问他还需要钱不，让医生赶忙急救。他说我们汇去的钱还有一些，但医生说药用了以后没效果，已经想尽办法了，又说肖淡梅的求生意识很薄弱，情况非常糟，顶多只能撑多几天。林建桥说她每天都哭，总嚷嚷说要见我和肖颖最后一面。” “唉......”柳青青哽咽：“说到底，这里毕竟是她的娘家。临了心里头挂念娘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肖淡名低喃：“若不是她太过分，小叔怎么会可能将她赶出肖家；若不是如此，她也许犯不着过得那么凄惨。这人呐，最终是被她自己给害死了。” 柳青青接过小外孙，抱在怀里温柔哄睡。 第2118章 第2118章 “行了，你也别太伤怀了，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不管怎么说，你赶过去见她最后一面，了却她最后的心愿便是。” 肖淡名轻轻点头。 柳青青最终做下决定，低声：“让阿博陪着你去。他年轻力壮，上下车能护好你。我的身体向来不怎么行，来回颠簸一下子就得病倒。反正也就几天时间，阿博应该还是走得开的。” 她的身体一向虚弱，怕冷也怕热。眼下是酷热的大暑天，她如果待在凉快的地方安稳住着，肯定没问题。 但坐车颠簸来去，吃喝不准时，睡眠也没法充足，她很快就会病倒。 本来是要跟去互相照顾，反而拖累他走不开，那还不如直接别去算了。 幸好女婿在身边，他做事沉稳有耐心，也懂得体贴老人家，而且他现在最不缺钱，出门在外尽量用好的住好的，肯定比她这个老婆子强。 “好吧。”肖淡名道：“那这两天辛苦你了，等小颖和阿梅回来，你就有帮手了。” 柳青青点点头。 肖淡名似乎想起什么，压低嗓音：“上次肖颖买下肖公馆后面的山地和后花园，好几个叔伯建议她一并将肖公馆前面的几栋楼买下，不过她拒绝了。” “还有这事？”柳青青好奇问：“买下哪些？” 肖淡名解释：“颖轩两兄弟被法院拍卖的那些，还有二房一个侄子也要卖掉一处。” 柳青青“哦哦”点头，问：“做什么让她买？” 肖淡名苦笑解释：“觉得她有钱，让她一并买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希望肖公馆未来四分五裂，太多外人进出。” “那......小颖不肯吗？”肖淡名答：“不肯，说她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买了不住也是一种浪费。但我猜她是觉得买那些奢华老房子没什么好处。直到前天阿纵打电话说，我才知道真正的内情。” 柳青青狐疑问：“是吗？之前她不也买下两座老四合院吗？” “那是为了将来建大宅子用。”肖淡名低声：“小颖告诉阿纵，说她暂时财力不足，如果财力够的话，希望能将整个肖公馆一并买下来，只是现在大多数族亲还不舍得卖掉，而她也没那么庞大的财力，所以宁愿不要。” 柳青青听得一阵头晕，嗔怪：“整个肖公馆？她这是得多大的口气？换句话说，她要买下肖公馆做什么，自家的地方早就住不完了。” “她可能有其他用途吧。”肖淡名解释：“阿纵听完她的说辞后，总踌躇要不要劝她买下。” 柳青青罢罢手：“你就别管太多了。肖家那么多的房产地产，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部都给买下。而且，她说她要存钱买什么大货轮，其他暂时都不考虑。阿纵如果这次再提起，你就说不管她的事，现在在老家含饴弄孙，其他事都懒得理。” “好吧。”肖淡名低声：“那我就推辞掉算了。” 柳青青见怀里的小家伙睡着了，道：“我抱小精进屋里睡，回头就去准备晚饭。你先回屋里收拾点衣服，需要什么趁着天还没彻底黑赶忙出去买来补齐。” “嗯。”肖淡名麻利起身。 第2119章 第2119章 隔天早上，袁博和肖淡名坐火车北上。 那天傍晚，肖颖和梅姐开车回了惠城老宅。 肖颖匆匆奔去洗手，然后兴奋往宝贝儿子跑去，开心哈哈大笑。 小精愣住了，瞪大可爱的大眼睛萌萌看着她，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肖颖也停住了笑声，看着可爱呆住的小家伙，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儿子呀～” 小家伙又懵了好一会儿，转而躲进外婆的怀里。 柳青青开心笑道：“别慌别慌，这是妈妈呀！妈妈！妈妈来了！” 小家伙哪里懂什么妈妈，只是觉得这个词眼非常非常熟悉，忍不住又扭过头打量肖颖。 肖颖对他缓慢伸手。 小家伙对别人的怀抱向来都是来者不拒，见肖颖对自己招手，本能凑了出来。 肖颖一把将他抱起，下一刻紧紧抱住，用力压在自己的胸口，眼里的泪水不争气掉下来。 以前只知道这里有一段情和婚姻牵着自己，不管自己去到多远的地方，总得时不时回来，跟爱人共同维护这个家，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然后依依不舍离去。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那感觉就好像心头缺了什么，总忍不住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强烈得不得了，牵挂得不得了！ 这应该便是母爱吧。 一个女人不管多坚强，多乐观，一旦做了母亲，时时刻刻想到的便是孩子，其他情感包括金钱，在孩子的面前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她从没像这一阵子这般想家、想父母亲、想袁博、想儿子！ 此时此刻，她心里明明满心欢喜，但却禁不住泪盈满眶。 巴不得将怀里的小家伙一把塞进心里，把心口那个缺失的口子填补上来，让她的心终于能圆满一回。 小家伙喝过妈妈的奶，最记得妈妈身上的味道，被肖颖这么一抱，很快便记起来了。 他兴奋舞动胖嘟嘟的四肢，咯咯开心笑了。 肖颖看着他笑眯眯的可爱模样，心立刻化开了，俯下对着他白嫩嫩的脸颊用力亲了亲，亲了又亲，然后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柳青青看着她们母子如此，不知不觉也掉下了眼泪。 “你说你这个当妈的，一走就是三个来月......孩子哪可能一直记得你。他还太小，没什么记忆力。你陪他两天，他立刻认得你。现在的他跟小动物一样，谁疼他谁给他吃的，他就跟谁亲。” 第2120章 第2120章 梅姐哈哈哈哈大笑：“是啊是啊！瞧这小家伙，俺记得离开那会儿还是小不点儿，这才一个多月没见，模样大了好些，个头更壮实了！外公外婆带孩子忒用心，不然咋可能长得这么好！真好真好！” 肖颖亲够了，松开儿子大笑。 小家伙被她逗笑了，跟着咯咯笑着。 柳青青微笑解释：“这孩子忒喜欢笑，只要别人一笑，他就跟着笑。他也不怕生，傍晚阿博带他出去外头转，他就瞪大眼睛看来看去，一点儿也不怕陌生人。坐在外头树下纳凉，他对人家老人家笑，对十来岁的大哥哥笑，惹得一众人都跟着他笑。前天傍晚，我和肖颖他爸带他出去买东西，人家老板笑哈哈递上一包糖，他连忙就咯咯笑了。” 肖颖轻捏小家伙的脸颊，温声：“天生爱笑的人会更乐观！不错！像我儿子！” “明明就是你儿子！”梅姐坐在院子角落，懒洋洋伸展四肢：“一连开车好几个小时，好久没这么长时间开车了。老了，身体不比年轻时候，才几个小时就开始腰酸背痛！哎哟喂！” 肖颖却丝毫不觉得累，将儿子举高高逗玩着。 “妈，我爸呢？博哥哥还没回家？他不说他下午都是四五点就回家吗？” 柳青青无奈叹气，将肖淡梅的情况简单说给她们听。 “阿博昨天傍晚买了车票，今天十一点多的火车。今天三冰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现在应该仍在路上，快的话下半夜到帝都，慢的话应该是明天早上。” 肖颖的眉头蹙起，转而垂下眼眸。 “姑姑的情况很不好，之前我已经跟爸说过了。她只是在熬日子，晚走还不如早走，免得天天遭受病痛折磨。身上到处都痛风，脑梗导致大半的身子瘫痪，眼睛看不见，跟瞎子差不多。不吃东西难受，一吃更难受。看到她那样子，我心里头都替她难受。” 柳青青哽咽：“没多少日子了，医生说就这几天。” “罢了。”肖颖道：“毕竟曾经有过几十年的兄妹之情，怎么也得去一趟。除了我们家，她家也没其他亲人了。” 柳青青忍不住问：“林大宝现在怎么样了？案子判了吗？” “无期徒刑。”肖颖低声：“他犯下的罪太多，没判他一个死刑已经够便宜他了。他不止毒害肖公馆众人，还抢劫间接害死了两个人。大大小小犯过的事数都数不过来，这样典型的社会败类绝不能轻饶。” 柳青青皱眉问：“那他的那个乡下媳妇呢？” “她一直在照顾姑姑。”肖颖叹气道：“表嫂也是一个苦命人，家里人为了给她的老哥哥娶媳妇，将她半嫁半卖给了肖淡梅。林大宝整天不回家，她打一开始就跟活守寡差不多。不过，她却是一个很心善很勤快的人，天天干苦力活帮忙养家糊口，不劳辛苦照顾姑姑。林建桥已经老了，照顾姑姑力不从心。好多活儿都是她在干，不然姑姑估计早没了。” 柳青青之前在肖公馆跟她接触过几次，对她的印象极好。 “模样不算漂亮，但五官清清秀秀，是一个很老实很勤快的姑娘家。你姑姑一家子，就没一个信得过的，除了她。在肖公馆的时候，她每天就埋头干活，你姑姑对她动辄打骂，她都老实巴巴躲着，不敢招惹你姑姑。老刘和鲁深浅都赞她很诚实勤勉，如果不是嫁给林大宝那样的人渣，她的日子肯定过得很好。亏她没有计较太多，林大宝都那样了，她还一直守着你姑姑和姑丈。” “一听就知道是个可怜人。”梅姐禁不住咕哝：“嫁错人，一辈子凄凄惨惨的。” 肖颖低声：“她跟林大宝没领结婚证，听说只是领了过来，得了一套红衣服吃些喜糖，连喜酒都没摆上。林大宝一开始不要她，不肯跟她打结婚证，后来姑姑催得急，林大宝骗姑姑说已经领了，实则还没有。” “你咋知道的？”柳青青狐疑问。 肖颖答：“我去医院看姑姑的时候，给表嫂子塞了钱。她陪我吃饭的时候，亲口跟我说的。她说，她得了他们家一笔钱，她就欠了姑姑家，所以她必须给姑姑和姑丈尽孝。她还说，林大宝一直不肯认她，她也无所谓。反正她当了儿媳妇的名分，就得把儿媳妇的责任给尽了。她只欠了姑姑和姑丈，不欠他林大宝。” 第2121章 第2121章 柳青青赞许连连：“真是一个实在的好姑娘！” 肖颖冷哼：“林大宝他根本就是有眼无珠，放着好好的宝贝媳妇不要，偏偏要去跟一个不正经的坏女人，哪可能有好日子过！” “唉！”柳青青叹气道：“你姑姑的三观不正，宠出来的孩子哪一个可能对？你姑丈也是一个墙头草，自己没任何主意，什么都听你姑姑的。早在许多年前，我就说他们家迟早垮掉。瞧，这不已经垮了吗？” 肖颖嘀咕：“早就垮了！” 柳青青想了想，问：“云宝呢？她回来没？没能联系上吗？” 肖颖答：“我问过表嫂，她说实在联系不上，因为林云宝是悄悄跟人家跑的，要不是后来老刘叔帮忙查出来，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天啊！”柳青青无奈低骂：“这丫头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她哥都那样了，妈又瘫痪躺床上，她咋还能一走了之！” “没法子。”肖颖解释：“她追求的是荣华富贵，家里头给不了她，她就只能自己追求去。她如果还有礼义廉耻，就不会那么做。” 柳青青忍不住问：“那她的夫家呢？难道对你姑姑和姑丈不理不睬？” “嗯。”肖颖答：“听说对方一直想要跟她离婚，压根不认她的娘家人。林云宝确实非常过分，当然，她夫家的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还没离婚就跟别人跑了。”柳青青皱眉低骂：“不管她夫家再怎么错，理亏的仍是她，尤其是在道德伦理上。” 肖颖摸着儿子的背，心不在焉道：“林建桥可能会回老家来。” “什么？”柳青青疑惑问：“回哪儿？” 肖颖答：“这儿啊！这儿是他的老家，他终归还是要回来的。我听表嫂说，林建桥在老城区本来还有一处破房子，好像是祖上分家的时候分给他的。前一阵子惠城修城郊公路，他那老房子被拆迁了，赔了一笔可观的钱。姑姑去世后，他应该会回来取钱，然后留在老家这边养老。” “那——那儿媳妇怎么办？”柳青青红着眼睛：“如果小余不回来，那他就只剩孤家老人一个了。” 肖颖摇头：“不清楚。她只是欠了他们家钱，苦逼担着一个所谓的名分，但不可能欠一辈子吧。” 柳青青叹气：“等你爸和阿博回来，我再问问看吧。” “嗯嗯。”肖颖抱着胖嘟嘟的儿子起身：“小家伙尿了，我给他换尿布去。” “尿布在小凳子上！” “哎！” ...... 一周后，肖淡名和袁博回来了。 惊讶的是林建桥和余寒雪也一并来了，还带着肖淡梅的骨灰。 肖淡名神色有些憔悴，眼睛红通通的。 “我们到帝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老刘先带我们去安顿。隔天一早，我和阿博便去了医院。阿梅已经说不出话来，拉着我的手唔唔哭着。那天下午，她就去世了。她是在等着娘家人去看她，了了最后心愿后，她便安心去了。” 柳青青擦着眼角的泪水，问：“那后来呢？有没有办丧事？” 肖淡名压低嗓音：“简简单单办了一个，然后就送去火化。都是老刘帮忙打理的。” 柳青青哽咽：“带她的骨灰回来，是为了能落叶归根吧。” “是。”肖淡名低声：“她毕竟是林家的儿媳妇，得葬在惠城这边。我们在那边休息了两天，便一并坐车回来。” 柳青青忍不住问：“那他们怎么安顿？暂时安顿在家里？” 肖淡名想了想，找来女儿问该怎么办。 “小余头一次来惠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将她留在我们这里。林建桥他在惠城还有朋友老同事和一些旁亲，让他暂时找人去寄住。你看怎么样？” 肖颖想了想，重新做了安排。 “表嫂可以跟梅姐住一个房间，暂时住下。至于姑丈，他在帝都那么长时间了，好些亲戚和朋友都没联系，一时半会儿让他去找谁投奔呀？不如让博哥哥先去附近找一家小宾馆住下，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第2122章 第2122章 “好。”肖淡名疲倦揉了揉眉头：“交给你去安排吧。” 肖颖低声：“爸，您都累坏了。让妈给你准备热水洗澡，快些歇息去吧。” 语罢，她匆匆奔了出去。 袁博一向动作迅速，早已经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正抱着儿子乐呵呵逗玩。 小家伙好几天没见到爸爸，欢喜极了，兴奋挥舞胖嘟嘟的小手和脚丫，咯咯开心大笑。 小娃娃的笑容最是天真无暇，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感染了，一个个露出笑容，慈爱盯着他看。 林建桥又黑又瘦，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窝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小家伙露出憨憨的笑容。 余寒雪瘦骨嶙峋，脸色差得很，不过眉眼仍很精神，一个劲儿盯着小家伙看，眼底尽是艳羡。 肖颖转身去了厨房，问：“梅姐，牛肉面煮好了吗？” “快好了！”梅姐解释：“汤是现成的，牛肉扔下去煮一会儿就能吃了。” 肖颖催促：“麻利些，我去找几个大碗出来。” 梅姐一时没多想，问：“不都用小碗吗？” 肖颖压低嗓音：“人家是客人，不好意思添多一碗。还是弄大碗一些，吃剩了无所谓，别一会儿不够吃。” 看林建桥和余寒雪的模样，显然最近的一段日子过得很窘迫。 两人没什么收入，却要应付一个天天需要耗钱的病人，哪里可能吃饱穿好！ 梅姐立刻明白了。 一会儿后，四大碗面端了出来。 肖颖温声问：“姑丈，嫂子，要在院子里吃，还是进厨房吃？” “院子就行。”余寒雪腼腆低声：“表姑子，不好意思......来一趟让你们忒麻烦。” 林建桥唯唯诺诺：“院子......院子里就行。” 肖颖连忙将面放在石桌上，招呼：“快来吃吧。趁热吃！” 袁博端过一碗，呼哧大口吃起来。 余寒雪和林建桥埋头吃着，可能饿极了，吃得特别快，甚至有些狼吞虎咽。 肖颖暗自心酸，忍不住问：“博哥哥，你们火车上没吃东西？你不可能没买吧？” “买票的时候，我们在不同的车厢。”袁博解释：“我买过几个包子给他们。离得有些远，我就没过去太多趟。” 肖颖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梅姐端了一大碗面从里屋出来。 “老先生说他不饿，喝水以后准备去歇息。” 肖颖顺势道：“面不吃就会坨，我们又刚刚吃饱，倒掉就太浪费了，不如分给姑丈和嫂子吧。” 林建桥忙不迭点头：“好......好。” 梅姐分了大半给他，剩下的给余寒雪。 余寒雪羞得埋着脑袋，嗓音如蚊声：“谢谢大姐。” 梅姐爽朗笑开：“甭客气！俺叫阿梅，你看着比俺小很多，喊俺‘梅姐’就成。” 余寒雪心里头暖暖的，从善如流：“谢谢梅姐。” 第2123章 第2123章 那天晚上，余寒雪跟梅姐在客房歇下。 袁博带着林建桥在附近宾馆订了房间，给了定金，安顿他住下。 肖淡名累极了，一直没醒，柳青青不敢喊醒他，让他继续睡着。 “阿博回来了？”柳青青走出来，见袁博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微笑问：“小精还没睡呀？” 袁博扭过头，笑答：“妈，我刚回来。这小子还精神得很，肖颖说一会儿喝了奶再哄他睡，免得晚上还要喊醒我们。” 柳青青忍不住提议：“要不，今晚还是我看着小精吧。” 自肖颖回来后，她就坚持晚上自己带儿子睡。母子连心，小精很喜欢妈妈陪在身边，睡得也很沉。 不过，女婿已经回来了，柳青青便想着抱小外孙过去，晚上帮忙看顾，让小两口能多一些时间和空间温存。 袁博摇头：“不了，今晚还是睡我们这边。肖颖不让我把小摇篮送过去，说爸需要好好休息，过两天再让你们看顾。” “那好吧。”柳青青知晓他们夫妻是体贴老人家，从善如流应下来。 这时，肖颖捧着奶瓶出来。 “儿子！你的粮食来了！” 小家伙一下子兴奋极了，连忙挥舞双手，笑出一朵花来。 众人都禁不住跟着笑开了。 肖颖接过小家伙，坐在台阶上喂着。 “妈，夜深了，您今天也够累的，早些去歇息吧。” 柳青青也一并坐下来，微笑：“今天屋里屋外都是阿梅打扫，厨房的活儿也是她干。小精都是你在带。我哪里会累！” 肖颖挑了挑眉，问：“妈，我爸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柳青青狐疑问。 肖颖恍然“哦”一声，摇头：“那应该没事吧。” 柳青青嗔怪瞪了瞪她，“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话不好好说！像什么样！” 肖颖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 “没事，我只是担心我爸又带回什么坏消息。” 柳青青睨她一下，问：“你的？” 第2124章 第2124章 肖颖转了转眼睛，老实交代：“前一阵子我把剩下的老字号都给一并买下了。几个堂兄弟对我又气又无奈，开了一个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我没拒绝，一口没还价给买下了。” “啊？”柳青青惊呼：“你没那么多店做啥？你那么多生意不做，去跟自家亲人抢店？” 肖颖连忙解释：“不是！自从年头我接管新店，重新换店址，又换了新的经营模式，他们的生意很快比不得我这边，客人渐渐减少，生意一落千丈。他们很生气，甚至找了老刘叔过去。我直接告诉他们，如果怕竞争不过我，那就学着我的方式来。可他们做不到，说我这样子会惯坏一众员工，也舍不得分掉利润。做生意就这样，越想赚更多的钱，就越不可能赚多。这两三个月生意更差了，一直都是亏空状态。我干脆让老刘叔一并将店盘过来。” “你——”柳青青直觉有些头晕：“我就猜到会这样。一旦有竞争，肯定有人输有人赢。输的人肯定不服气，赢的人暗自得意。我早就让你别去那边逞英雄，钱赚多赚少无所谓，可别得罪了自家人，破坏了自家亲人关系。瞧！被我说中了吧？！你——你啊！” 肖颖耸耸肩：“我不跟他们竞争，自然会有其他人跟他们竞争。别人挫他们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跟我一样手下留情。他们可以不卖给我，卖给其他人，问题是没人愿意接手。我愿意比市场价高的价格买下，别人肯吗？我让老刘叔将这几句带给他们，至于他们最终会怎么想，怎么气我，我无所谓的。” 柳青青皱眉问：“你——你搞那么多店做什么？你说你两个盐厂还不够你折腾，你偏偏还要去帝都蹚浑水做什么？！“ “赚钱呀！”肖颖拍着儿子的胖嘟嘟大腿，道：“我已经在帝都那边申请了老字号的商标，等批准下来后，以后老字号就属于我——我们肖家。老铺统一叫肖家杂货铺，我重新想了一个名字，让老刘叔一并去申请。以前我提醒过小叔公，说现在咱们国家有商标法，咱们得按法律法规来进行操作，才能保住我们肖家的老铺和老字号。小叔公当时已经病重，顾不了那么多，听过以后也就忘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商人的商标意识还不够齐全，咱们赶紧把肖公馆的老字号都申请下来，以后就只属于咱们家了。” 柳青青听不怎么明白，不过她向来是知法守法的人，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头冷静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你把老字号都买下，是为了给他们弄一个国家法律认可的‘老字号’，然后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老字号都仍属于肖家？” “额......属于我的公司。”肖颖解释：“我是肖家人，属于我的，也就属于肖公馆。” 柳青青没好气瞪她。 肖颖反问：“难道我不是肖公馆的人？我姓‘肖’哎！帝都的人只要知道老字号没改名换姓，仍在肖家人手里，肖公馆的最后一张脸皮就还保得住！” 柳青青一时无言以对。 肖颖继续道：“如果不是我，老字号卖掉，老铺卖掉，就连肖公馆也卖掉一部分。这样的话传出去，那得是多么难听啊！现在东西仍在我们肖家人手中，人家顶多认为是我们肖家人内部的财产转移，不会认为肖公馆要倒下去。您说对吗？” 柳青青嘴角嚅动两下，仍找不到话来反驳。 肖颖撇撇嘴：“妈，在未来几年，市场经济就会开始活跃起来。即便他们不卖给我，以后一定会有其他人来打败他们，取代他们。与其将肖公馆的产业都让别人给蹭了去，还不如让自家人护住。您说对吧？” “......那......那是自然。”柳青青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支吾：“只是，怎么偏偏是你呀！咱们大房本来已经远离帝都，你却偏偏转了回去，还搅得满城风雨的......这不是让你爸和我为难吗？” 肖颖无奈摇头：“自从小叔公死后，肖家的财产一一分下去。再雄厚的资产，也经不起那么多人来分羹，一分再分，手头上能有多少？如果二房三房有人有能力去承接这件事，我也犯不着冒着头。关键是没人啊！” 柳青青再度沉默了。 肖颖继续反问：“我是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妈您该是最清楚的。我不想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四分五散，最终各个败落消亡，趁这个机会汇总凑起来，好歹留住一点儿最后的体面。我这么做，难道错了吗？” “好了好了。”袁博听不下去了，低声：“妈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和贪心了，没必要总来反驳她。” 肖颖委屈嘟嘴，睨了他一眼。 袁博再次败阵下来，乖乖闭上嘴。 第2125章 第2125章 柳青青拿女儿没法子，也觉得她貌似说得没错，实在无力反驳，只能不反驳。 “行了行了。夜深了，早些睡吧。” 肖颖看着老母亲离去的背影，暗自松一口气。 “我妈这一关过了，我爸那关肯定不难。我爸比她更明事理，更懂得我这么做利比弊大。” 袁博伸伸懒腰：“爸早就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那也对。”肖颖轻笑：“你们这一趟回去，老刘叔肯定告诉我爸了。” 袁博点点头：“老刘叔以前是肖公馆的一把手，他能赞许你做的事情，多半都是好的。爸是看在老刘叔的面子上，不想找你麻烦，不然你早就被骂了。” “哎！”肖颖丝毫不在乎，道：“凡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不能总看到弊端而忽略了益处，我爸妈只是担心我们跟二房三房疏忽了关系，所以才会这么战战兢兢。” 袁博忍不住问：“二房的堂兄弟们没少骂你吧？” “骂了又怎么样？”肖颖呵呵冷笑：“他们有本事就把生意做得比我好，那时我不仅不骂他们，我还大方对他们赞许有加！风度呢？礼貌呢？亏他们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尽给肖公馆丢脸来着！” 袁博耸耸肩：“行吧，反正骂的人是你，你自个都不怕，其他人犯不着为你担心。” “骂过以后，他们就会感激我。”肖颖早就已经料到了，解释：“只要他们去做其他生意，在其他方面被别人碾压看看，他们就知道我对他们至少手下留情过。我会顾着同宗同族的情分，别人压根不会。做生意本来就是奔利益去的，所谓的谈感情只是一句好听的安慰话罢了。说一句实在话，世上的很多事都是围着利益转。只要我们大房有钱有利益，他们永远不会舍得跟我们闹掰。”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按我们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他们不仅不敢跟我们闹掰，还只能巴巴来讨好我们。” 袁博想了想，暗自觉得这话没毛病。 “你为的不是这个吧？这话千万不能让爸妈听到，不然指不定又要骂你。” 肖颖嘻嘻嘻嘻笑了，低声：“我除了利益，其他都无所谓啦。面子不面子的，全靠个人的能力去拼得。他们讨不讨好，过得好不好，我都一视同仁。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一个‘肖’字，对吧？” 毕竟大家都是肖家子孙，身体里都流着同样血脉。 不管以后大家如何，她都会秉着“相顾相帮”的原则，前提是互相尊重。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道：“不说了，反正咱不做亏心事，犯不着顾虑太多。你觉得好，你便去做。晚了，早些睡吧。” “睡你个头！”肖颖嗔怪笑骂：“你儿子还醒着呢！” 袁博惊讶瞪眼：“不会吧？都几点了，他还没睡？！”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道：“刚才好像眯过眼睛了，多半要睡了。别急着走，缓一会儿等他睡沉了再进屋。” “好吧。”袁博只能重新坐回来。 肖颖低笑：“你如果累了，就回屋里先睡。你明天一早还要去煤矿那边，都一周没回去了。” “没啥事吧？”袁博问。 第2126章 第2126章 肖颖摇头：“这几天我陆续去了两三回，每次李诚都在忙着算账记账，没说有什么事。三冰哥在山上，我就没遇着。只跟李大姐和小鹿聊了聊，然后就回来。” 袁博忍不住嘲笑：“女人多的地方，除了唠嗑东家长西家短，还能有什么？！” 肖颖好笑睨他，问：“怎么？男人多的地方难道就没唠嗑？没聊别人的闲话？” “有，但没你们女人爱聊吧。”袁博低声：“李大姐和小鹿只要凑一块儿，就压根没停下嘴，简直就是喋喋不休。” 肖颖哈哈大笑：“我跟她们就聊了一会儿，主要都在办公室里待着。李诚除了跟我抱怨他爸妈总逼他去相亲，其他生意上的事都没跟我聊。对了，他好像说他表姐终于要跟龚仲鑫结婚了——不，该说是复婚才对。” “哦？”袁博脸色淡然，丝毫没觉得惊讶，“等日子定下来后，我让李诚包一个大红包送他们当贺礼。” 毕竟是自家的员工，总得表示表示。 肖颖点点头，心中禁不住多了一些期待。 “我对李诚的表姐印象非常深刻，期待跟她能再次见上面。也许结婚后，她会来惠城这边走动。到时我跟她碰面的机会就多了。” 袁博忍不住调侃：“女人就爱找女人扎堆！” 肖颖倏地想起刚才自家老妈的话，压低嗓音：“早些时候我妈跟我说，让我把表嫂子留在我们这里帮忙打理家务，每一个月固定给她一份工资。你觉得怎么样？” 老妈说，林建桥现在除了一份拆迁的钱外，别无其他收入，根本没法买新房子。 如果余寒雪跟着他一个糟老头子过日子，恐怕会招人议论。 余寒雪是一个实在老实的女人，干活也非常利索，留在这边干些轻松的家务，给她一份工资，让她能有些着落。 至于林建桥要不要去租房子，要不要去找点儿杂活干，都任由他去，反正他身体的情况还行，暂时犯不着别人照顾。 “她愿意不？”袁博蹙眉道：“她跟梅姐的情况不一样。梅姐年纪大了，也没想着要重新找个老伴过日子，留在你身边蛮合适的。但你表嫂还年轻来着，顶多也才二十几岁。林大宝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她犯不着守着一个所谓的名分苦一辈子。” 在他看来，任何女人摊上林大宝那样的男人，只能落一个极不幸的命运！ “现在不是旧社会，没必要守着所谓的‘名分’守活寡一辈子。”袁博摇头叹气：“该劝她想开些，追求自己的生活，不能为了林大宝那样的人渣毁了自己的一生。” 肖颖微愣，转而赞许点点头。 “确实如此，没必要耗一辈子。而且，她跟林大宝根本没领证结婚，只是空有一个名分而已。这两年来她服侍公婆，养家糊口，足够还清姑姑他们的人情。” 袁博压低嗓音：“那就不该让她留在这边。你得给她安排一个人多的地方，她能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有自己的朋友圈，也有机会找一个合适的人过日子。” “要不去丁山煤矿吧。”肖颖低声：“表嫂子说要找一个地方干活打工，还说让我帮忙介绍。要么就近去煤矿那边，要么我带她去盐厂。” 袁博想了想，道：“让她自己选择吧。反正煤矿那边的大厨房多添一两个人也行，不差一份工资。盐厂那边员工多，她要找对象也不难。” “行，明天我跟她说说看。”肖颖点点头：“让她自个选吧。如果她不喜欢，去别处也行，没必要只能在我们这里二选一。” 第2127章 第2127章 隔天早上吃饭时，肖颖便在饭桌前将选择权交给余寒雪。 “如果你喜欢其他工作，过两天我帮你找找看。如果你觉得想来盐厂帮我，那我过几天回东山岛便带你一并过去。那边有员工宿舍和饭堂，包住包吃一餐。” 余寒雪听罢，踌躇思索起来。 一旁的柳青青温柔道：“不必急，你慢慢想。老宅这边空房子多的是，你留下住多久都行。” 肖淡名温声：“休息几天再说，不急着做决定。盐厂离这边得有一天的车程，自己开车的那种车程，火车还不止。不过那边风景极好，有山有海有盐田有海鲜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没事，你慢慢想。” 袁博自顾自扒饭，没插嘴。 梅姐一边卷着鸡蛋饼，一边笑道：“对啊！盐厂那边忒热闹来着，活儿都是机器在干，我们的工作都算轻松。而且，工资也不低来着。” 余寒雪踌躇看了看肖颖，转而偷偷瞥了一眼袁博。 “......不知道表姑爷那边......是啥样的活儿？重不重？” 袁博放下碗筷，解释：“重活都是机械在干，剩下的给男矿工干。女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大厨房，烧烧饭，做做菜，帮工人盛饭菜这种活。” 余寒雪听得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俺......俺会做饭做菜。俺不怕脏，也不怕累，打扫卫生俺也能干。” 袁博挑了挑眉，低声：“我那边都是男工人为主，只有两三个女的。一个是三冰的媳妇，跟着他住二楼宿舍。另一位是李大姐，她住隔壁镇，没住在山边。后头的宿舍住的都是男的，你一个女人住那边不方便。” 丁山煤矿里里外外基本都是男矿工，女人非常少。 男人多的地方，多半会吵闹些，爱说脏话爱说荤话，有时甚至打打闹闹。 在那样的地方，女人待着不怎么方便，甚至恐怕会有一些不好情况或意外出现。不仅对女方会造成名誉上的伤损，传出去也可能影响女方谈婚论嫁，所以他尽量招男工。 大厨房那边，他尽量找中年妇女，尤其是夫妻工，这样不会有瓜田李下的嫌疑或闲言闲语。 林小鹿是刘三冰的媳妇，夫妻两人都在那边工作，一个负责管理，一个负责大厨房，大伙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谁都不敢乱来。 李大姐夫妻也都在大厨房，里里外外都能看见瞧见，坦荡自在得很。 但她不一样，她现在虽然是有婚姻的名分，但她迟早要改嫁一个好人家。 在煤矿工作的多数都是男人，实在不适合她这样的年轻妇人去待。 第2128章 第2128章 余寒雪虽然不聪明，但袁博说得这么明显，她心里头明白得很。 “盐厂虽然那边很好，表姑子也一定会照顾好俺。只是俺......俺觉得俺得留在惠城这边好些。” 说到这里，她眼睛红红的。 “俺婆婆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老公公。他虽说有儿子有女儿，但儿子靠不住，这辈子算是没能指望上了。女儿跟人家华侨跑了，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估摸八成也是靠不住。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强壮。俺如果没去远，偶尔还能照应一下他。” 众人听罢，一个个都暗自感动不已。 说句难听的，她是被婆婆给“买”进家门的。丈夫不待见她，小姑子也对她一向没好脸色。可她对公公婆婆仍孝顺有加。 余寒雪哽咽低声：“俺婆婆不咋滴疼俺，但公公向来对俺不错。俺喊他一声‘爸’，是因为他值得俺尊重。他很老实，对婆婆爱护得很。他虽然没啥能力，但林大宝骂俺的时候，公公会帮着俺。林大宝打俺的时候，公公还来救过俺。俺老家那边已经回不去了......” “为啥？”梅姐皱眉问：“你老家应该还有亲人吧？你干脆跟那个该死的林大宝离了，回去奔你的亲人去吧。你如果真对你公公有心，时不时回来看他，寄点儿钱或东西什么的，大可不必在林家耗上一辈子。妹子，你还年轻来着，压根犯不着为一个人渣守什么活寡。” 余寒雪掉着泪水，低喃：“俺老家......俺是真的回不去了。其实，俺的娘不是俺的亲娘，她是后娘。俺老爹在的时候，她还不敢乱来。俺老爹死了不久，她就一直给俺找人说媒。碰巧有人介绍了林大宝，还说能出几百块的聘礼，俺娘立刻同意了，取了钱就将俺赶出门。她说，老家的房子和一点儿田地都没俺的份儿，以后都必须留给她儿子。俺如果回去，指不定她还要卖俺一回。俺已经算是嫁过一回了，不可能再卖一个好价格，甚至可能遇到更糟糕的人家。” 众人听罢，暗自可怜不已。 余寒雪哽咽：“俺现在好歹有些自由，能重新为自个活。但万一碰上比林大宝还要坏的男人，那俺指不定会被折腾死。俺怕......俺不敢回娘家那边了。” “那就别回。”肖颖果断道：“你现在大可以靠自己双手劳作，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活出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来。反正你跟林大宝没领证结婚，没有法律效应。你如果有心，偶尔照应一下姑丈便是，别人不会奢求你什么。先好好赚钱过日子，如果有合适的男人对你好，你便自己做主嫁了。” 余寒雪尴尬转开脸，低声：“俺......俺现在还没想那么多。俺先找工作干活，养活自己和公公才是最要紧的。” 袁博想了想，仍不敢答应。 “煤矿那边人多口杂，而且都是大老粗男人。我实在不好答应下来。要不，我帮你在附近找一份合适你的工作吧。” 肖淡名附和点头：“不错，山边的环境比不得城里。而且，我和肖颖她妈几年内都会住在这边。咱们毕竟是亲戚，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如果能在附近找工作，能住在老宅这边陪陪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余寒雪哪里敢答应，摇头：“不行不行！俺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大舅，您待俺婆婆那么好，总是寄钱给她看病给俺们生活，俺对您感激在心头，俺一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情。只是俺还是得找地方自个住，不能总来这边打扰你们。” “没关系的。”柳青青温声：“肖颖经常不在家，阿博早出晚归的，我们老两口总嫌弃老宅太冷清呢。” 肖颖轻笑：“如果你能住下，早晚帮忙做做饭，分担一些打扫卫生的工作，那再好不过。我爸妈要带孩子，年纪也大了，老宅地方太大，打扫工作总是兼顾不了。你就当是帮一帮他们吧。” “干活抵房租呗！”梅姐笑道。 第2129章 第2129章 余寒雪受宠若惊，哪里敢答应。 “不不......这儿的环境这么好，房租铁定非常贵。俺干点儿家务活儿算不得啥，哪里能算啥房租。” 肖淡名安抚道：“地方宽敞，人却不多，你留下来咱们能互相照应。” “对。”柳青青压低嗓音：“你公公他身子骨还行，暂时还不用你照顾。你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不方便，也不安全。这儿地方大，空房间也多，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热闹。” 余寒雪仍不敢答应，不好意思支吾：“俺......俺怕太打扰了。” 肖颖微笑解释：“惠城是小县城，别人看你是外地人，指不定会欺负你。你在这边住下，有我爸妈和我们照应着，你压根不用怕吃亏。” 林大宝一家子在惠城的名声早就臭了，各种欠钱和耍赖的事情多不胜数。 倘若有人发现林大宝的老爹和媳妇都回了惠城，那些被欠账被欺负的人迟早会找上门算账。 林建桥他已经年迈，老房子又刚刚拆迁，手头上很快就能领到一笔钱。 但余寒雪不一样，她是外地人，带着明显的外敌口音，人又老实巴巴的，那些人铁定第一个为难她。 肖家毕竟是名扬四方的名门望族，即便势力和影响力大不如以前，但名声仍在，威望也仍在。 现在她和袁博的经济收入在惠城算是屈指一数，早已非昔日阿蒙。别人如果敢来这里闹事找麻烦，还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 余寒雪是一个可怜的好女人，即便被林大宝抛弃，仍坚持孝顺公公婆婆。 姑姑已经去世，但老爸亲自去给她办葬礼，还将她的骨灰带回了惠城，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心里头仍是认着这一门亲戚。于情于理他们一家子都不好不管不顾。 余寒雪听罢，总算答应了。 “那......那俺就先住下，麻烦表姑爷帮俺找找附近的工作。俺是一个没文化的粗人，还望舅舅舅妈别太嫌弃。家里有啥活儿都叫俺干，俺一定好好干。” 肖淡名和柳青青相视一笑，先后点头。 “自家亲戚，不用太客气。” “当是自个家里，别太拘束。” 袁博在附近混了十几年，对惠城里里外外了如指掌。 “明天我就帮你问问看。不必急，你先放心住下。肖颖和梅姐过两天又要回东山岛了，家里又得冷清下来，你能住下来，我们都很高兴来着。” 余寒雪心里感动连连，只是她向来嘴笨，没能自如表达出来，只能暗暗记在内心。 ...... 果然不出肖颖所料，林建桥刚去签字打算领回一千多块的拆迁费，便遭到以前一众债主的围堵。 他吓坏了，钱不敢领，匆匆跑来找肖淡名商量。 “大舅哥，这钱是老房子的拆迁款，我不能都还给他们——压根不够还。我还得靠这笔钱给阿梅找个好地方下葬，还要租地方住，不好总漂泊不定。” 肖淡名蹙眉问：“钱都是谁欠下的？可有欠条？” 第2130章 第2130章 “大多数有。”林建桥解释：“一部分是大宝欠的，一部分是阿梅。” 柳青青忍不住问：“大概有多少？还不够还？很多吗？” “有些一两百，有些几十块。”林建桥支支吾吾：“我仔细算了算，大概得有两千来块。有些是以前大宝那混账欠下的，有些是阿梅偷偷借的，我压根不知道。一些是我被抓前欠的，一些是后来赊的借的。” 柳青青惊讶极了，问：“怎么那么多？” 林建桥羞愧难当，答不上来。 肖淡名想了想，低声：“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钱如果不是你借的，你可以不必还。有多少是你自己借的？” “一两百。”林建桥解释：“当时二宝突然嚷嚷要办嫁妆，家里实在没钱，阿梅让我去找几个老同事借。我腆着老脸去借了，大概两百来块。” 肖淡名的手轻拍桌面，道：“既然是你借的，你便得还上。如果说定利息，也得把利息一并还上。至于林大宝欠的那些赌债和赊账，你便让他们找林大宝要，说你负责不了。如果他们纠缠，你就直接将他们领去警察局，让警察帮你做主。” “啊？”林建桥惊讶问：“......能行不？” 肖淡名点点头：“不是你欠下的钱，本来就不该让你来还。如果是阿梅欠下的，你便看着还。如果你是知情的，那肯定也得还。” “......好。”林建桥决定听大舅哥的。 柳青青担忧问：“如果把这些还了，你还能剩下多少？” “大部分是大宝欠下的。”林建桥解释：“应该还能剩下好几百。” 肖淡名蹙眉问：“好几百也不可能顶事好几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筒子楼卖掉了，祖传的老房子拆迁了，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宾馆里吧？得赶忙找地方安顿下来，不能毫无准备。” “我......打算先找老房子租。”林建桥低声：“小余也不好一直在你们这里叨扰。她会找工作干活赚钱，我也不好偷懒，还得趁着老骨头没散架前再赚多一点儿贴补过日子。”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一向懂算账计数，找活儿应该不难。这样的工作不是力气活，他暂时干得来。 他不敢偷懒，因为他不想拖累好儿媳妇，也得自己的晚年生活做点儿打算，趁着还没倒下前多赚点儿钱备着。 肖淡名点点头：“是得有所打算。小余她留在这边住就行，你一个人去租个小房子暂时住。阿博在附近老邮局找到一份打扫卫生的活儿，小余今天亲自去看了，也已经答应了。走路过去只需要十来分钟，来回不算远。上班时间跟那边的员工一样。不过临时工没太多工资，一个月就几十块，但小余说她很满意，还说她晚上有空能纳鞋子做衣服赚钱。” 林建桥有些缓不过来，讨好笑了笑。 “那......那太麻烦你们了，会不会？” 柳青青摇头：“不麻烦，家里平时太冷清，她能住下我们再高兴不过。” 林建桥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大舅哥，不知道阿博姑爷能不能帮我也找找工作？我能算账记账，也能干一些清洁的活儿。我现在不能拖累小余，如果能是那种包吃包住的地方，这样我就犯不着自己去租房子，捣鼓一点儿吃的。只要能包吃包住，工资少点儿没问题的。” “好。”肖淡名十分痛快应下：“等他回家，我让他帮你找找看。” 林建桥千恩万谢离去了。 袁博并没有让林建桥失望，直接让他去丁山煤矿当会计，负责所有工人的工资记账，吃住都在宿舍那边，一个月工资两百，而且包吃包住。 林建桥感激不已，叮嘱小余好好工作，好好报答大舅哥一家子的恩情。 第2131章 第2131章 余寒雪红着眼睛点点头，低声：“俺知道的。” 林建桥有些不舍，指着外侧解释：“我明天就去将小宾馆的费用结了，然后去山尾村。” “爸，您要照顾好自个。”余寒雪关切道：“俺得空就去瞅您。您如果有啥事，您就告诉表姑爷，他天天都回家，让他给俺带个话就成。” “哎。”林建桥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旧的手帕，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俺有东西交给你。” 余寒雪有些疑惑，凑了上前。 “爸，啥东西？” 林建桥压低嗓音：“我去领了老房子的拆迁款，还把之前你妈和我欠的钱还上。这是剩下的几百块......都给你留着。” “不不不！”余寒雪摇头罢手：“爸，这些俺不能要。这是您的，您收着。俺年轻力壮，俺能自个赚钱。” 林建桥皱眉：“你收好，记得要收好。俺接下来去煤矿那边干活，包吃包住，哪里需要钱买东西。你留在身边能用上，老邮局那边不可能那么快就发你工资，留在身边能用。” “不用。”余寒雪轻笑：“俺身边还有几块钱，肯定够用的。俺住在这边，天天不用买东西。表姑子和表姑爷每天都买一大堆肉和菜，餐餐都有肉吃。俺犯不着买东西，钱留给俺也用不上。” “拿着！”林建桥略有些生气：“让你拿着就拿着。你现在是寄住在这边，偶尔得掏钱买些东西给舅舅舅妈他们吃，不好一毛不拔。煤矿那边工人忒多，里里外外都是人。我如果把钱带去宿舍，指不定一下子被其他人给摸了去。你就当是我暂时放在你这边的，行不？” “......那好吧。”余寒雪总算接下，“爸，那您要用上的时候，就来这边找俺拿。” 林建桥点点头，问：“你在老邮局咋样？习惯不？活儿重不？” “不重。”余寒雪解释：“就是打扫卫生，拖拖地，擦一张张的书桌。早上烧几壶水，下午烧几壶，就没其他事了。领导跟俺说了以后，俺就懂得怎么干了，一点儿也不难。” 林建桥总算放下心来，追问：“烧水用啥烧？别不会还得砍柴烧火吧？” “不用不用。”余寒雪答：“那边有一个煤炉，不用柴火。” 林建桥想了想，压低嗓音：“如果别人欺负你，那就甭去了。你留在这边帮舅妈舅舅带孩子就够了，钱不够我赚了给你。” “......不。”余寒雪连连罢手：“不行，俺能自个赚钱。” 林建桥见她有些慌，忍不住无奈叹气。 “阿雪，说这些话没啥用，但我还是得说上一声。如果我那儿子有点儿人性，我们家也犯不着落到今天这个田地......你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这辈子我是指望不上他了，你也一样指望不上。但你放心，你喊我一声‘爸’，孝顺我和老伴，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余寒雪泪眼汪汪，哽咽：“爸，俺......俺是个苦命人。” 林建桥的眼睛也红了，低声：“我不懂太多道理，但有僧人说众生皆苦。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容易。你虽跟我回了老家，但你犯不着为了林大宝守活寡一辈子。你还年轻，趁着年轻麻利找个妥当踏实的男人嫁了吧。一个女人离乡背井找工作赚钱，不是啥容易的事。自己打起眼皮，找个可靠的男人吧。” 第2132章 第2132章 余寒雪一听，瞬间泪流满面。 “爸，俺......俺暂时没想那么多。您放心，俺不会丢下您一个人的。您是俺的公爹，您向来疼俺，俺心里头清楚来着。等俺赚了钱，俺还打算给您养老，不让你去干活赚钱。” “不用。”林建桥摇头：“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能拖累你一辈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能过。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我和老伴已经拖累你两年多了，不能再接着拖累你。你不欠林大宝，也不欠我。” 他一生碌碌无为，老实巴交，除了一点儿算数算账的活儿，压根没啥本事。 他没做过大事，但也没做过坏事，想不到老天爷竟让他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儿子儿子靠不住，女儿女儿靠不住，老伴如今也没了，只剩他和一个儿媳妇。 所幸老天爷开眼，儿媳妇向来孝顺，对他和老伴十分好，不然老伴肯定早没了。 儿子和女儿是他辛苦赚钱养大的，可惜他们却一点儿良心都没有。儿媳妇本来是陌生人，却能对他和老伴孝顺有加，已经是天赐般的福气。 她能做到这般，他不敢有其他要求了，不然他们林家就太对不起她了。 林大宝判了无期徒刑，一辈子都没法出来。即便他能侥幸减刑提前释放，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说不定自己压根活不到那个时候。 儿媳妇现在还年轻，不能将一生赌在那个大混蛋的身上，不然只会被他拖累甚至害惨。 她是一个好姑娘，勤快劳动又孝顺。像她这样的好女人，不该被林大宝拖累一辈子。 “阿雪，我不是开玩笑，我现在说的都是心底话。”林建桥哽咽：“我以前唯唯诺诺，啥本事都没有，啥事都听你婆婆的。现在你婆婆没了，家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你这件事，我这个公爹还是能说了算的。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能过，话还得提早一些跟你说明白，让你能快些找寻自己的人生幸福，不能耽搁了你。” 余寒雪低低抽泣：“爸，俺......俺其实没跟林大宝领证。他跟俺说了，他不喜欢俺，喜欢那个叫‘梅丽丽’的女人。他还说，骗你们说已经领了结婚证，如果俺拆穿他，他就要打俺。俺不敢乱说，只能听他的。” 林建桥愣了一下，问：“啥？你——你咋不早说呀？” “他不让俺说。”余寒雪实话实说：“俺怕他打俺。”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道：“没领证那......那就更简单了，连离婚都犯不着。要不，你当我的干女儿吧，就别说你是我的儿媳妇，这样子也不会影响你重新找婆家。” “啥？”余寒雪懵了，问：“爸，那——那咋行？” 林建桥微笑：“你还是喊我‘爸’，不还是一样吗？如果让你挂着林家儿媳妇的身份找婆家，那太委屈你了，对你不好。以前的事翻篇了，不用记得。我收你做义女，你还是喊我‘爸’，跟以前一样。等你找到合心意的男人，我还能帮你拍板婚事，做你的娘家人。你的娘家是不能回了，一个女人没娘家做后盾，在婆家多半会受欺负。” 余寒雪感动得泪眼汪汪，迅速擦掉脸上的泪水，“噗通！”一声跪下去。 “爸！” “哎！哎！”林建桥掉着泪水笑开：“乖女儿......乖！快起来起来！” 第2133章 第2133章 林建桥收拾几件衣服，跟着袁博去了丁山煤矿。 余寒雪住在老宅的客房，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帮忙打扫卫生做饭。 吃过早饭后，她就走路去上班，中午在邮局那边吃饭，下午四点左右下班回来。 她帮忙做晚饭，帮忙抱袁精小宝贝，勤快的她几乎将家里的所有家务活儿都给包了。 肖颖见此，觉得还是得给她发一份工资好些。 “嫂子太勤快了，里里外外都打理得这么好，不能一点儿补贴也不领，怎么也得开一份固定的工资给她。” 袁博赞许点头：“你去安排就行，不用问我。” 不料，肖颖刚刚提出，余寒雪就连连拒绝。 “俺在这里好吃好处，哪还能拿啥工资！你们当俺是亲戚，才留俺在这里。如果你们发工资给俺，俺可不敢留下。” 肖颖无奈笑道：“嫂子，你干的活儿太多了，不好让你白干了。” “啥话呢！”余寒雪笑道：“幸好你们不嫌弃俺......俺做的饭菜不咋好吃，俺没读过书，人也粗俗。你们不嫌弃俺，俺已经够高兴了。在这里的伙食忒好，俺吃得有些不好意思。客房那么好看又漂亮，还有一张大木床。俺能在这里包吃包住，就算干多少活儿也不多。而且，压根都不算啥重活。只是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可轻松来着。” 肖颖见她不肯收，只好作罢。 袁博忍不住调侃她，嘲笑：“怎么？你不是最会劝人哄人吗？不给人家开工资的时候，你就劝不了了？” 肖颖娇嗔笑骂：“你懂什么！我是特意帮表嫂子把工资存起来，等她哪一天要去买房子了，我一并取出来还她。” “错了。”袁博低声：“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什么表嫂子，而是你的表姐。” 肖颖哑然失笑：“差点儿又给忘了。” 袁博懒洋洋伸懒腰：“林建桥这么安排，对她是最好的。她不用再担心没亲人，找对象的时候也不会被好人家嫌弃。另外，她结婚以后还能有一个娘家的义父在附近照应，算是一箭多雕。” 肖颖赞许道：“我爸妈也说这个决定好。嫂子是一个好人，好人终归有好报。她这么勤快，以后在惠城买房子或找一个好男人嫁，咱们家又能多一门亲戚。” 袁博好笑问：“这话是妈说的吧？” 对于没什么娘家人的岳母来讲，能在惠城这边多一门亲戚绝对算是大喜事。 老岳父的族亲众多，压根不愁这些。 肖颖答：“当然呀！我爸他现在的烦恼都来自他的族亲，尤其是帝都那边的一众小辈。枝繁叶茂是挺好的，但人多事多，偶尔很烦的。” “小慧他们的女儿多大了？”袁博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问：“能比我们儿子壮实不？” 肖颖轻笑答：“人家是小闺女，不用长壮实。她模样俊得很，微胖而已。” 袁博眯眼问：“爸好像说......小慧的妈被扣在国外没能回来，对吧？” “对。”肖颖压低嗓音：“小慧估摸也已经知道了。我听老刘叔说，肖淡云悄悄托人带了消息回帝都，让一众娘家人麻利帮她想办法。她要跟小慧的爸离婚，他是同意了，但他家族的一些人不同意，因为怕肖淡云分走他们家族的一些财富。” “财富很多吗？”袁博好奇问。 肖颖点点头：“肯定不少，不然肖淡云也不会一直不肯放手。其实，她在帝都也有开发和投资产业，多半是自己悄悄做着二手准备。像她那样的精明女人，不可能让自己都依仗在她老公身上。” 第2134章 第2134章 袁博蹙眉低声：“所以，她被扣了不许回来？” “嗯。”肖颖解释：“听说不止是被扣不许回国那么简单，好像是被关押在她度假的一个小庄园里。” 袁博忍不住问：“小慧的爸究竟要咋样？想要离婚还不想给钱？” “云姑姑不是什么大傻子。”肖颖低声：“她肯定已经找律师帮忙打官司。小慧的爸花天酒地，早就想离婚了，碍于其他目的不敢离婚。现在他在国外已经声誉破产，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沉迷酒色。扣住云姑姑的是他的母亲，不是他。” 袁博一时好奇极了，问：“老太太究竟要怎么样？不肯让肖淡云离婚？” “好像是不肯。”肖颖解释：“不过最主要还是不肯姑姑带走太多财物。云姑姑估摸是狮子大开口，不然应该闹不到这么僵。” 袁博想了想，问：“那你们决定怎么办？” “我们？”肖颖无辜耸耸肩：“我爱莫能助，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她远在万里之外，甚至不止万里，我一个小小的侄女能帮得了她什么？” 袁博也觉得非常棘手，低声：“那爸呢？他怎么说？” 肖颖好笑解释：“我爸跟我一样，都是爱莫能助。隔行如隔山，人家跟我们隔了不止千山万水，还能怎么帮？有心也无力呀！” 袁博苦笑：“估计爸又得担心担忧了。” “唉......”肖颖叹气：“最担心的是肖颖慧他们，不止我爸。毕竟是她的亲生妈妈，即便嘴上说着最狠心的话，心里肯定做不到丝毫不关心。” 袁博好奇问：“那她怎么打算？她和老刘叔商量过了吗？” “不知道。”肖颖答：“她八成跟我们一样，能有什么办法？她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姑姑手中，她就算有办法要去救云姑姑，她也去不了啊！” 袁博直觉有些好笑，却不好意思笑出来。 “这算不算所谓的‘害人终害己’，‘恶人自有天收’？” 肖颖呵呵，呵呵冷笑：“有些事不该做得太绝，不该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然最终害惨的是自己。” 当初肖淡云何其风光，总想着把控一切，包括女儿的终身幸福和肖公馆的未来。 “小叔公临终前说的话，我至今还如雷贯耳。像她那样不忠不孝的人，咋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袁博忍不住提醒：“行了行了，你可千万不能在咱爸面前说，省得又得挨骂。你这张嘴巴怎么就那么容易给自己招骂来着？啊？” 肖淡名心中自有黑白分明，但他不允许后辈对前辈不敬，即便前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也轮不到自家的子孙后辈来置喙。 肖颖仗着自己聪明，本事高，时不时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也时不时挨骂。 “嘻嘻！”肖颖吐了吐舌头：“你不说，我不去他面前说，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对吧？再说，我这又不是幸灾乐祸，我是在给自己来点儿警世名言。” “得了吧。”袁博好笑抓了抓她的纤腰：“装蒜！就你这个大蛮腰还想装蒜！” 肖颖哈哈哈大笑，歪倒在他的怀里。 袁博暗自心动，大手将她环抱住，翻身压在身下。 ...... 第2135章 第2135章 两天后，肖颖和梅姐赶回东山岛。 众人送她们到巷口，肖颖亲了亲儿子，依依不舍摸了摸她胖嘟嘟的小手和小胖腿，又再亲了亲她的小手，才忍痛般上了车。 肖爸爸和妈妈挥手：“路上小心！小心开车！” 肖颖坐在车里，给儿子和袁博一个飞吻，喊：“爸！妈！注意身体！我一有空就回来！” 很快地，豪车徐徐离开，最终拐进主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小精精见妈妈离去，愣了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开始哇哇大哭。 袁博急了，连忙抱着他追上前。 “走！爸带你去追妈妈！” 肖淡名和柳青青见此，都忍不住笑起来。 “追！快去追吧！” 小家伙哇哇大哭，眼泪哗啦啦往下掉，也许是感觉妈妈已经去远了，担心见不到妈妈，急得不停扭动，小胖腿用力乱蹦！ 袁博只好停下，将小家伙抱稳妥，边走前边安抚。 “不怕，妈妈过几天就会回来的。现在她当妈了，离不开你。等你大了，爸开车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家伙哭得满脸泪水，小嘴巴呈了四方形，哭声凄凉无比。 袁爸爸心疼了，大手温柔帮儿子擦去泪水，笨拙哄道：“不哭不哭，妈妈会回来了。真的！爸不骗你！” 小孩子哪里懂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妈妈”一词后，愈发哭得厉害起来。 袁博没法子，真想把肖颖给扯回来，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他一脸郁闷抱着哭唧唧的儿子往回走。 小孩子喝了奶，睡了一觉后，看着四周满满都是人，很快忘了妈妈，又开始乐呵起来。 袁博看着怀里笑咯咯的小胖墩，心里不自觉惆怅不已。 如果能跟儿子一样，睡一觉就将某人抛诸脑后，那得多好啊！ “唉......”他只好叹气，只能期盼中秋节快些到来。 不是肖颖不想留下，而是她不得不早些回去。 肖淡云出事了，帝都那边知道后，众人即便有心帮忙，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好。 众人正在想办法营救她，也着急希望肖颖慧能回去，毕竟是亲生母女，哪里能真的置之不顾！ 但肖颖慧暂时没法回帝都，一来女儿离不开她，她也放不开女儿，二则是她最近的身体情况不怎么好，实在不能长途奔波。 于是，鲁深浅决定北上一阵子，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鲁深浅要走，厂子没人管理，肖颖不得不赶回去。 梅姐开车一向快，一大早出发，中午没休息，除了加油外，其他时间都在车上，总算在傍晚时分到了东山岛。 肖颖给她竖起大拇指，伸展四肢后，赶忙下车。 办公室的众员工见她们回来，一个个都欢喜出来迎接，围着抢着吃惠城那边的特色小吃。 梅姐笑哈哈抱出两个大纸袋，热情喊：“不用抢！够分！绝对够分！” 肖颖顾不得参加热闹，匆匆爬上楼梯。 第2136章 第2136章 鲁深浅要帮忙管理厂子，肖颖慧也喜欢热闹，故此他们干脆住在了宿舍楼里。 反正二楼十几个房间只住了肖颖一人，地方宽敞得很，多他们一家三口也不算多。 鲁深浅很喜欢这种扭过头就能看到媳妇闺女热炕头的日子，尽管厂里早晚有些吵闹，但肖颖慧不喜欢冷清，他也就学着喜欢了。 肖颖刚上楼，便听到小果果的哭声。 鲁深浅请了义父为小孙女取名字，老刘为她取名“鲁初阳”，寓意极美好。 肖颖慧则为小家伙取了一个可爱昵称叫“果果”，因为她怀小家伙的时候很喜欢吃水果。 “哎呦呦！哎呦呦！”荷花大姐抱着小家伙哄，温声：“等一会儿哦哦！一会儿哦哦！” 肖颖将手中的行李袋一扔，疑惑问：“大姐，小果果饿了吧？给她喂奶粉呀！” 荷花惊喜看着她，笑道：“回来了？真够快的！小果果不是饿了，刚刚才喝了米糊。她是想要找妈妈。小慧的人不舒服，还在床上躺着。俺让她等一会儿再进去，让小慧躺多一会儿。” “唉......”肖颖麻利洗手，匆匆敲门进了肖颖慧他们的房间。 只见肖颖慧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人不仅瘦了一圈，眉眼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她睁大眼睛，转而扯了一个微笑。 “你回来了？昨晚打电话，今天就能到。这速度也是够快的啊。” 肖颖疑惑打量她，坐上床沿边。 “你怎么了？这才十几天不见，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怪吓人的！” 肖颖慧无奈叹了叹气，撑着身子坐起来。 跟着进来的荷花连忙提醒：“肖老板，快扶一扶，帮忙垫个枕头！” 肖颖照做，忍不住紧张问：“没请医生吗？看样子很严重——怎么不让深浅送你去医院？” “看过医生了。”肖颖慧虚弱答：“拿了药来吃......我还有些腰酸，有时甚至站不直身板，只能歇一会儿就躺下，不然腰实在受不住。” 肖颖压低嗓音问：“究竟怎么了？” “月事不正常。”肖颖慧苦笑：“不仅时间不对劲儿，量还特别大，把我给折腾惨了。尤其是这腰酸，简直就是要我的命！” 肖颖忙问：“医生怎么说？怎么一回事呀？” “情绪波动太大。”肖颖慧无奈撇撇嘴：“我妈的事太棘手，我又是生气又是郁闷，气了两三天，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 肖颖听得只能叹气：“你呀！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要先护好自己，不然哪来的精力和精神去应付困难！” “......我也不想呀。”肖颖慧苦笑。 肖颖轻拍她的手，道：“等深浅北上看看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做打算。” “我打了电话给我奶奶。”肖颖慧红着眼睛低声：“她说......希望我劝我妈不要太贪心，不能搞到最后面子和里子都没了，鱼死网破对彼此都不好。她老人家现在身体也不怎么好，跟我说了这些后，就休息去了。” 肖颖连忙问：“你能联系上云姑姑了没？” “没。”肖颖慧解释：“她被我奶奶的人软禁了，我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联系上她。再说，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劝她呀！”肖颖眨巴眼睛：“现在你奶奶的权力还那么大，你妈正被她拿捏在她的手心里，自然什么都要听她老人家的。” 肖颖慧没好气翻白眼：“她如果真那么好劝，那么好说话，我至于跟她闹成这样子？她满脑子都是权力和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肖颖反问：“没命花的话，再多的钱又能干什么？现在不是能继续怄气责怪彼此的时候，是得想办法劝姑姑退一步，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肖颖慧摇头：“都已经僵了，跟冻冰似的，硬邦邦的。” 第2137章 第2137章 肖颖疑惑问：“你是说跟云姑姑跟你奶奶的关系？还是跟你爸？” “都很僵。”肖颖慧郁闷低声：“我妈那人一向心高气傲，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为了能顺利离婚，仗着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带着媒体去......去抓我爸爸的奸。本来媒体对我爸爸的报道已经够难看了，被我妈这么一闹，彻底没得救了。我爸开始对付我妈，爆了一大堆我妈的黑料。” 肖颖咂舌：“这也太夸张了吧？离婚最怕这样的情况，互相揭对方的短，互相扯后腿，最终最惨的都是彼此。” “可不就是嘛！”肖颖慧哽咽：“我奶奶说了，我妈的做法太过分，直接断送了我爸的政治生涯，害得他被停职，最终只能辞职收场。” 肖颖忍不住问：“老人家太生气，所以才软禁了云姑姑？” “嗯。”肖颖慧郁闷低声：“我奶奶说了，担心她会发疯闹出更难堪的事情来，只能暂时这么做。奶奶还说，她把控家族几十年了，头一回遇到这么难搞的事情。她希望我能回去，劝我妈和我爸，尽量让他们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些。我......我说我身体不怎么好，女儿也还小，离不开我。奶奶她没说什么，只让我保重，然后就挂断了。” 肖颖想了想，道：“看样子，你们家族还是你奶奶在撑大场面。对了，你告诉她你结婚的事没？” “我不敢说太多。”肖颖慧解释：“只说我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还生了一个小女娃娃。她淡淡说了一声‘恭喜’，没其他太惊讶或反对的话。” 肖颖追问：“如果你回去的话，能起作用不？” “不知道。”肖颖慧叹气：“我能起什么作用？我跟我爸妈接触的时间压根不多，跟他们亲昵不来，怎么可能帮到他们！” 肖颖提醒：“你毕竟是他们的女儿。” “唉......”肖颖慧再度叹气：“女儿又怎么样？眼下闹成这样，不离婚是不可能的。他们结合本来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当初的结合有多么风光，现在就有多么难看。也许在他们看来，我本来就是多余的附属品。” “云姑姑是真心疼你的。”肖颖义正言辞：“这一点，你是真的错了。她可能会为了利益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但她是真的疼爱你。只是你们之间接触的时间太少，导致你们不像其他母女那般亲昵，但不代表她就少爱你。” 肖颖慧一听就头晕，闷声：“行了，你还是别说了，听得我心累。” “累什么？”肖颖为她做出决定：“赶忙调整好心情，把身体照顾好，然后飞过去帮忙。” 肖颖慧惊讶挑眉：“飞过去？帮忙？” “对。”肖颖点点头：“你奶奶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她能给你这么一个建议，证明你在这件事情上的重要性足够大。也许你能劝下云姑姑，劝住你的爸爸，有你在中间调和，至少不会闹得太难看。即便是离婚，也能离得体面一些。”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轻哼：“我没护照和身份证，你让我怎么去呀？我就算有钱买机票，我也上不了飞机呀！” “也对。”肖颖为难极了，道：“就算是坐轮船过去，怎么也得有身份证。要不，你回帝都申请身份证挂失吧？然后重新办一份护照？” 肖颖慧转了转眼睛，问：“......能行不？” “能啊！”肖颖笃定点头：“二房不还有一个堂哥就在办护照的部门吗？让深浅找一找他，麻利迅速给办下来。” 肖颖慧却仍踌躇得很，低声：“真的得去吗？可我如果走了，小果果怎么办？” “有荷花姐和阿梅姐帮忙带。”肖颖反问：“现在不一直都是荷花姐帮忙吗？再说，不还有我吗？你大可以将小果果交给我们。” 肖颖慧思索片刻，仍是摇头。 第2138章 第2138章 “不了，还是不行。万一我妈我爸生气，对深浅下手怎么办？他肯定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的，一定会陪着一块儿去。我可不能让他出事。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爸，我得护得住他，不然宁愿不回去。” 肖颖提醒：“你能自己一个人去不？一个人能行不？” “......不行。”肖颖慧摇头：“我一个人压根应付不了我妈。我奶奶那边还行，我喜欢跟她聊天。我爸那边......我也不行。我从小就不爱跟他说话来着。” 肖颖：“......” 这家人还真是让人无语呀！都是些什么人呐！ “你别这副表情啊！”肖颖慧郁闷低声：“我家的情况太复杂，不是我怕他们。关键是我妈那人特别固执，不好劝。我爸他是那种耳根子忒软的人，奶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你爸疼你不？”肖颖问。 肖颖慧点点头：“他就我一个女儿，哪可能不疼。我没怎么开过口，但我不管要什么，他都会给。只要我高兴，让他滚刀刃他都能乐意。” 老爸虽然风流，外头一直纷纷扬扬传他有私生子的绯闻，但他亲口告诉过奶奶，说那些都不是真的。 “那就行。”肖颖利索道：“赶忙把证件给补齐，麻利过去吧。” 肖颖慧踌躇不已：“可我......不知道怎么应付呀！” “我陪你去。”肖颖无奈道。 肖颖慧双眼发亮：“真的？！那太好了！有你在，就有人能帮我出主意了！你肯定行！” 肖颖嫌弃瞪她一眼，咕哝：“你以前还行，现在怎么越来越没胆儿啊？真丢人！” “没法子呀！”肖颖慧嘻嘻笑道：“自从我当了妈，我就开始胆小了。这儿也怕，那儿也怕。我怕我去了以后回不来，到时我老公怎么办？我女儿怎么办？” 肖颖略一思索：“接下来我得去办护照，还得去雇一个翻译和几个保镖。” 她学的外语不够多，日常对话应该勉强应付得来，但大场面或太长的句子她肯定不行。以防万一，还是找一个翻译随行妥当些。 如果此趟还能做成生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用不用。”肖颖慧笑道：“只要你帮我劝住我奶奶和我妈，其他压根不用担心。我如果去那边，我奶奶就会安排司机和保镖给我，犯不着自己找。” 肖颖却不以为然：“异国他乡，还是要小心为妙。这些暂时不管，且看看帝都那边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吧。” 肖颖慧解释：“深浅说等你来了，他马上出发去帝都。” “行吧。”肖颖点点头：“现在都晚上了，让他今晚收拾点儿衣服，明天一早就出发。办公室的二手车让他开过去，不能开我这一辆。你们在我这边躲着，帝都那边除了老刘，其他人还都不确定来着。” 肖颖慧答好。 第2139章 第2139章 隔天一早，鲁深浅匆匆开车北上。 肖颖继续打理盐厂，一边帮忙照顾表姐。 三天后，鲁深浅回来了。 肖颖慧的腰已经好多了，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一些。 “小颖跑去买补品给我吃，厨房那边天天炖补汤，吃得我都腻了。” 鲁深浅感激不已，对肖颖不住答谢。 肖颖抱着小果果，笑道：“行了，咱们就甭客气了！幸好她年轻，身体的基础好，不然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鲁深浅眼里满是柔光，对女儿伸出大手。 “来，爸爸抱抱。” 肖颖拦下了他，道：“你风尘仆仆回来，身上带太多的细菌。孩子还小，抵抗力低下。等你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洗脸洗手以后再来抱小果果。” “对对对！”鲁深浅连忙缩回手：“我麻利去冲个澡！” 肖颖慧喊：“急啥？！回来！把这杯水给喝了！” 鲁深浅只好乖乖回来，将水咕噜几口喝下。 “怕回到东山岛太晚，我路上压根不敢停下。来到厂门口的时候，喉咙早就干涸得不行，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在楼下办公室灌了几大碗水，才匆匆跑上来。” 肖颖慧心疼坏了，皱眉低斥：“你个大傻子！晚一点儿就晚一点儿，反正自个有车，车前还有车灯，你怕什么天黑！天气还闷热得很，大半天不喝水哪行！” “知道了知道了。”鲁深浅呵呵笑道：“现在一点儿也不渴了。” 肖颖见他大半天没主动说帝都的事情，猜想肯定商量不出什么好意见来，便没主动问，抱着小果果走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 果不其然，帝都那边果然什么主意也没有。 鲁深浅无奈叹气：“二房的大爷和二爷都病倒了，一个是中了暑气，一个是得了严重的风湿病，连走路都走不了。三房这边纵爷忙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的事，也是焦头烂额。几个爷商量一番后，都觉得云姐做得有些过，不好跟戴维森老夫人讨人。” “不好？”肖颖慧皱眉问：“那我妈难不成要一直被软禁下去？她会受不住的！” 鲁深浅压低嗓音：“几位爷已经跟驻外的大使通过电话，希望他悄悄去说情。另外，几位爷还给云姐发了电报，希望她听从老夫人的劝告，不要跟她老人家对着干，争取早日回国。” “然后呢？”肖颖慧焦急问：“没了？” 肖颖睨了她一眼，反问：“这些还不够呀？他们都在国内，鞭长莫及，就算有心也是无力。算不得什么大办法，但终归没有置之不理，就已经够不错了。像你妈那个性子，别人不落井下石，能雪中送炭，即便炭只有那么一点点，也已经够好了！” 第2140章 第2140章 肖颖慧微窘，无话可说。 鲁深浅安抚身旁的娇妻，低声：“小颖说得在理。我们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有心要帮忙，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几位爷已经够不容易了，咱们还得再继续想办法。” 肖颖慧点点头：“......我只是一时焦急，担心她以后就回不来了。” “不会。”鲁深浅笃定道：“云姐她有自己的身份背景，戴维森家族的人不敢将她怎么样的。她在那边也不是毫无影响力，她也有自己的社交和朋友，还有一众下属和助手，不是孑然一身，孤立无援。” 肖颖慧苦笑：“那些都没法跟我奶奶比，一点儿也比不上。” “云姑姑究竟要分走戴维森家族多少财富？”肖颖忍不住好奇问：“能让老夫人这么忌惮生气？甚至不惜将她软禁起来？” 肖颖慧冷笑一声，答：“她说我爸婚内出轨，害人害己，必须让他净身出户，要我爸名下的所有公司和产业，还要沿海地区的几个港口和炼油厂。” 鲁深浅和肖颖都瞠目结舌！ 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难怪老夫人会气成这副模样......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道：“我奶奶不肯，说我妈如果离婚了，就不是家族里的人，不可能分那么多的家族老产业。可以来谈钱，具体多少让我妈开口，但我妈坚决不肯，她非这些不可，不然就要跟他们整个家族打官司到底。” 肖颖为难“哎～”一声，道：“云姑姑不缺钱呀，怎么就非要死扛到底？哪儿毕竟不是她的家族地盘，撕破脸皮哪可能好看！” 鲁深浅不敢评论老丈母娘，低声：“帝都那边现在乱得很，几个退休的爷身体都不怎么行，三房本来一向以纵爷马首是瞻，现在没他做领头军，松松散散的，怎么也汇聚不起来。纵爷让我跟他保持联系，说他已经跟大使联系过，请他去做说客。有好消息传来，马上就联系我。我把这边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报给他，他点头说好。” “纵舅舅家又怎么了？”肖颖慧蹙眉问。 鲁深浅欲言又止，支吾：“......不是什么好事。” 肖颖狐疑问：“不会又是轩辕两兄弟的事吧？” “不是他们还有谁？”鲁深浅叹气：“轩少抑郁了，被送去神经医院治疗。轩嫂子一直哭闹要离婚，还说两个孩子必须让她带走。辕少喝酒过度，导致肝脏出现了问题......医生说顶多只剩三年的寿命。” 什么？！ 肖颖和肖颖慧目瞪口呆！ “不是......”肖颖慧眼睛红红的，不敢置信捂住嘴巴：“他——他才几岁呀？他怎么可能——可能——三年？真的？三年？” 鲁深浅压低嗓音：“他本来就很喜欢喝酒，几乎天天泡酒吧。自去年的事后，他天天都泡在酒吧里，欠了一大堆的酒钱。纵爷不肯帮他还酒钱，夫人却不想闹成大笑话，偷偷给他还债。他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不到烂醉如泥不罢休。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天天折腾。医生说已经救不了了，如果戒酒戒烟，可能活多两三年。如果继续泛滥下去，那顶多撑......半年。” 肖颖慧哭了起来，骂：“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酒是往死里喝的？！怎么能这样？！他疯了！肯定是疯了！他死了，那他媳妇怎么办？他还有三个孩子，都六七岁模样——那他们怎么办？！自私鬼！神经病！” 鲁深浅长长叹气，将她搂进怀里。 “辕少的媳妇林岚也不是什么好媳妇，她......她自那件事后，就将几个孩子丢给夫人，自己天天跑去地下赌场赌钱。两个多月前，她哭哭啼啼回了家，说她欠了好几万块赌债，让纵爷和夫人必须给她还上，不然人家就要砍断她的手。她娘家的人都被她给借怕了，谁都不敢出面。最后是纵爷找兄弟们凑了凑，还找可靠的中间人出面减掉一半利息钱，总算帮她将赌债还上。纵爷被他们烦得焦头烂额，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第2141章 第2141章 肖颖听得一阵头痛，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天的事。”鲁深浅知晓她在担心什么，低声：“纵爷还不敢说出去，目前只有一部分自家人知道。名爷年纪也大了，又远在惠城，纵爷多半会瞒着他。” 肖颖摇头叹气：“都是些什么事啊！我爸如果知道了，在老家铁定待不下去，马上就得北上去帝都。” 这一两年来，自家老爸为了整个肖家可谓是操碎了心，劳心劳力，出钱出力，可惜天公似乎偏偏不作美，总得时不时来几个坏消息，让老人家伤心伤神又伤身！ 肖颖慧擦着泪水，哽咽：“纵舅舅和舅妈怎么样了？上次听说纵舅舅都气得住院了，现在摊上更大的事......我都不敢想象下去。” “别哭了。”鲁深浅温柔为她拭泪，低声：“越是大事，越得打起精神去应付。纵爷打年轻时候起就天天见惯大场面，这些事还是应付得来的。只是......情感上不可能受得住，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任何长辈都是接受不来的。” 肖颖慧抽泣：“阿辕那家伙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但一想到他就要没了，我也受不住......更何况纵舅舅和舅妈两个老人家。” 鲁深浅为难低声：“几位爷的身体都不怎么好，纵爷家又碰上这么大的事，都是自顾不暇。他们很担心云姐，可也只能尽力奔走。” “她整天就会给别人找麻烦！”肖颖慧没好气嚷嚷：“她那人就那样！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在帝都，她永远都是那个最会惹是生非的人！自私自利，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和金钱权利。平时得利的时候，不见得她帮衬别人多少。现在落难了，就指望娘家的人必须去救她帮她！凭啥呀？！她以为她是谁呀？！太阳吗？！整个地球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行了行了。”鲁深浅搂住她的肩膀，安抚：“你别激动，不能再生气了。” 肖颖睨了她一眼，冷哼：“吵什么？小心吓坏小果果。” 小家伙也才几个月大，哪里懂什么生气不生气，听到妈妈骤然大声，可能是觉得好奇，也可能真是被吓着了，愣愣瞪大眼睛看着肖颖慧，都忘了要眨巴。 肖颖慧立刻噤声，不敢再瞎嚷嚷。 鲁深浅赶忙出去找荷花姐，让她抱着小果果出去哄睡。 荷花姐接过孩子，提醒：“锅里还有红枣炖汤，差不多快好了，一会儿端来给你媳妇喝。” 鲁深浅点头说好，关上房门。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徐徐转着，却没办法让屋里的三人冷静下来。 肖颖想了想，道：“且看看求情的结果如何，然后我们再做打算。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调养好，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赚更多的钱。另外，护照都得提前去办，尽量都办下来。如果帝都那边没好消息，我们便只能出国了。” “护照方面不难办。”鲁深浅道：“之前你们在电话里提醒了我，我已经去帮小慧申请补办身份证了。当年老爷子怕出了什么差错，干脆将她的户口买在帝都。只要她的户口在这边，一切都好办。” 肖颖点点头：“行，那我回头去办我自个的。” “对不起。”肖颖慧红着眼睛低声：“......都是我......总是我们拖累你们。” 鲁深浅搂她入怀，心疼低声：“说什么呢！夫妻之间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们是夫妇一体，任何好事坏事都得一起承担，酸甜苦辣也得一起尝。” 肖颖站在窗口处，遥望远方的黑乎乎海岸。 第2142章 第2142章 “明天一早，我汇一笔钱去帝都，希望能暂时帮到两个病号。” 鲁深浅抬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那个......要不汇去二房，然后让二房的人悄悄拿给纵爷吧？” 肖颖一下子听出来话中有话，挑眉问：“怎么？该不会这种时候还有人红着眼睛要争钱吧？” 鲁深浅无奈低声：“翟欣儿每天哭哭啼啼，总说她要跟轩少离婚，还说他得了神经病，她不可能跟他过一辈子，逼着纵爷把家分了，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林岚早就赌疯了，满脑子都是赌博，孩子不管不顾，丈夫快没了也不搭理，整天找纵爷和夫人要钱。汇钱过去治病可以，但不能让她们知道，不然纵爷和夫人得被烦成什么样子，甚至还可能被当成赌本。” “家门不幸！”肖颖慧哽咽骂：“她们为了钱敢去肖公馆烦外公的时候，我就骂过她们不是好人。家里都这样子了，她们还闹啥？有钱的时候，夫妻情深伉俪情深。没钱的时候，就闹离婚闹要钱！她们哪来的厚脸皮？！比厕所的墙还要厚！” 不像表姐的破口大骂，肖颖冷静得很。 “行，那我汇给二房的大伯父，请他悄悄转交。” 接着，她向鲁深浅打听老刘的情况。 “义父的身体很不错。”鲁深浅解释：“他新招的几个小徒弟都很能干，十几岁的少年活力十足，每天能跑一大堆地方不嫌累。他现在仍住在淡泊居那边，平时都在店里吃饭，逛到哪家店就吃哪家店。可能是心宽的缘故，也可能是老字号的伙食太好，义父最近胖了不少，精神也好。” 肖颖微笑点头：“他身体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刘身体好，精神好，就能更好帮她打理好老铺和老字号。 鲁深浅想了想，道：“义父本来还有一些房产，大部分都在出租中。前一阵子你的朋友李晓找到义父，说希望将她租的那套房子买下。义父起初不怎么舍得，最终仍答应了。” 老人家看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儿子忒不容易，便心软答应了。 肖颖意外挑眉，问：“她还在帝都？不是说她的婆婆和丈夫都去帝都接她了吗？” “后来仍没回去。”鲁深浅苦笑：“也许是有心结，也许是想自己出人头地了，再带着儿子衣锦还乡吧。” 肖颖没心思打听别人的私事，不过她了解女人高嫁的忐忑委屈心理。 “也许是吧。她是一个外柔内强的倔女子，不想自己被看不起，更不想永远在婆家矮人一截。” 她认识候阿南，清楚他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妈宝男，除非他能坚强独立起来，给李晓足够多的庇护和安全感，不然李晓即便生下儿子，在婆家的未来日子也不好过。 话题很快带过，鲁深浅说起老字号几家新店的口碑极好，还曾经一度成了帝都百姓街头巷尾的美谈。 “电视台的记者跑去采访，还上了电视节目。义父说反应极好，当是给新‘老字号’打一通广告。听说节目刚播出那几天，店里每天都人山人海，队伍都排了长长好几排。” 肖颖满意极了，点点头：“那就好，尽快多赚点儿。” 第2143章 第2143章 肖颖慧扶着脑袋，无力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忘记赚钱？” 鲁深浅睨了娇妻一眼，低声：“不赚钱多少人得跟着她喝西北风。事不能不管，活儿也不能不干。” 对于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用担心钱从哪里来的肖公馆小公主来讲，亲人的烦恼已经够烦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心思去赚钱，去兼顾其他事！ 可她却不知道，最为难人却是口袋里的碎银几两！ 肖颖扭过头来，反问：“不赚钱，厂里所有人都能喝海风活着？不赚钱，我哪里有钱帮你？帮你的纵舅舅？啊？” 额？ 肖颖慧一时哑口无言。 鲁深浅苦笑，忍不住为她说情。 “她从没什么金钱概念，不知道世俗人情多数还能靠钱来维持。没事，让她好好学着，以后她肯定懂。” 肖颖嘻嘻笑了，踱步走出来。 “她呀，该想想云姑姑每天钻破脑袋为了什么，该想想大伙儿忙得昏天暗地为了什么。有时候感情不能当饭吃，钱也买不到真挚感情，但却能实实在在帮到人。而且在很多人眼里，钱到位，感情便是到位。钱不借不给，再关心也解不了燃眉之火，于事无补。我们如果住得近些，还能想办法出出力，去医院照顾几天，分担一些压力。但我们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没法出力，那就只能出钱。不赚钱，又哪来的钱帮人呐～～” 语罢，她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肖颖慧听完，眼里的泪水簌簌往下掉。 鲁深浅心疼坏了，低声：“傻瓜，小颖她不是在笑话你。” “不。”肖颖慧哽咽：“我发现她说得很对......就像我吧，听到亲人出事了，我......我除了会哭会伤心会难过，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妈出事了，我就只能在这里生气，然后气得自己生了病。你得忙里忙外，还得忙着照顾我。我顾不上女儿，连自己都没法照顾好，只能拖累你和小颖。” “没有没有......” “你就不要哄我了。”肖颖慧哭着打断他，“我不是傻子，我也是有判断力的。小时候我有父母亲养着，后来有外公照顾我，他们都把我当成小公主养着。我除了读过书，我......我几乎一无是处。我连给厨房算一点儿账，都还得你帮我核对清楚。工作上不行，生活上更是一塌糊涂。我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卫生，就连几个蜂窝煤都搞不定。我......我跟一条蛀虫有啥区别！” 鲁深浅摇头又摇头：“不是不是，你别太激动了，有话好好说。” “呜呜呜～～”肖颖慧仍哭个不停：“我如果是我爸妈养大的，以他们的为人出事和教育孩子的做法，我百分百连现在都不如。我妈只会将我当成名媛小姐训练，我爸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要干嘛就干嘛。我肯定连现在都不如。” “怎么会？”鲁深浅蹙眉：“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事实并不是如此，不是吗？” 肖颖慧抽泣低声：“我虽然二十几岁了，可我连基本的独立能力都没有。经济上我得完全依赖你，生活上我几乎都得依赖荷姐。就连小果果，我也不是每一样都能打理，大部分还得靠荷姐。平时还能过得下去，可一旦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除了能生气能难过担心外，我什么都帮不上。” 鲁深浅温柔帮她拭泪，低声哄：“别哭了，你已经比以前好多。人无完人，每个人都在不停进步学习中成长，你已经进步得很快很快了。” “不用安慰我。”肖颖慧低喃：“真的不用......” 第2144章 第2144章 鲁深浅宠溺低笑：“不是安慰，我说的都是事实。咱们结婚以来，你学会了叠衣服和晾衣服、煮水熬粥蒸鱼，还能帮小果果洗澡穿衣，给她喂奶。是，你以前确实任何家务都不会，但你真的进步很多，而且以后会进步得更多。” 肖颖慧闷声：“都不是什么像样的活儿。” “是，全部都是。”鲁深浅道：“不管是外头的工作，还是家里厨房洗一根葱搓洗一双袜子，都是重要的活儿。人要活着，便必须工作和生活。生活是由各种琐琐碎碎的事情组合起来的，每一样都重要。你做的这些，在我看来都很重要。” 肖颖慧吸了吸鼻子，低声：“我还会继续学的。” 因为她不想当别人的拖累，更不想拖累自己最爱的男人。 他可以为自己舍弃一切，自己却不能给他一个温暖舒适的家，那她便是辜负了他，更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情深一片。 而且，她已经孩子的妈，她还得为女儿树立一个好榜样。 因为她不想女儿重复她以前的人生道路，被人宠着疼着呵护着长大，最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基本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她希望女儿能自强自立，就像肖颖那般。 说句心里话，以前的她是肖公馆的小公主，不管去到哪个角落，她都有高高在上的荣誉感和傲娇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每次她看到肖颖沉着冷静指挥一众下属干活，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让员工和工人尊敬佩服的时候，她就禁不住暗自羡慕！ 这才是女人该追求的人生模式！ 以前她身边围着的人都是名媛大小姐，一个个上学读书，学礼仪学社交，为的便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或者每天努力打扮好自己，争取找到一个高嫁的机会，靠着婚姻过好一辈子。 偶尔有一两个从商的，或者继承家里事业的，都在结婚后退出，将事业和自己一并交给丈夫。 但肖颖却不一样！ 她的老公富得流油，对她也是一等一的爱重和看重，可她仍坚持独立赚钱，自强不息。 袁博看她的眸光充满爱意，更带着欣赏般的宠溺。而她站在袁博身边时，眉眼尽是自信和坦然，不必担心她赚得比老公少，还要帮老公看好所有的钱。 他赚的钱很多，却尽数交给肖颖去打理。倘若肖颖只是一个傻乎乎又什么都不懂的媳妇，袁博怎么可能将那么多钱交给她管理！ 对大多数男人来讲，他们更喜欢一个能分担赚钱压力和生活压力的妻子，一个能公共承担生活大风大浪的伙伴，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依赖他，什么都得靠着他的拖累。 再浓烈的爱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变成温情和亲情。 再包容的爱，也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迟早在一地鸡毛的生活中消失殆尽。 所以，为了以后的自己，更为了以后的家庭稳定，她必须强大自己，不能惯着自己继续成了鲁深浅的累赘。 即便不能跟肖颖一般厉害，能赚一大堆钱，但她也得学着帮鲁深浅打理好后方，让他能踏踏实实出外赚钱，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 第2145章 第2145章 惠城，老宅 天蒙蒙亮，余寒雪悄悄打开门，钻进厨房开始煮饭。 一会儿后，肖淡名和老伴洗漱好，一人打扫房间守着小孙子醒来，一人则在书房写字练字。 很快地，袁博也醒来了，开始清洗院子。 余寒雪摘着菜，不好意思笑道：“阿博，这些本来该俺干的。你放着吧，晚些俺下班了再干。” “自家活儿，谁干都行。”袁博动作迅速清扫。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岳母的嗓音。 袁博猜想是儿子醒了，动作又加快许多，然后洗手匆匆跑去帮忙。 一晃到了农历八月份，小家伙已经六个月大，模样变了，开始变得硬实一些，也开始变得好动起来，小嘴巴整天咿咿呀呀说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婴语水平应该颇高，因为同月龄的宝宝中，他属于多话的那种。 刚刚起床睁开眼睛，立刻呀呀呀大声说话，然后被自己的声音吸引，咯咯大笑。 柳青青打来了温水，被小家伙的笑声感染了，脸上尽是慈爱笑容。 “我们家小宝一醒来就这么开心，是不是梦到妈妈了呀？是不是？” 袁博大跨步走来，大手将儿子捞起来。 “是不是？快告诉外婆，你是不是又梦到妈妈了？妈妈！妈妈！妈妈！” 小家伙忍不住附和：“麻麻～麻～～” 袁博开怀大笑，将小不点儿温柔抱在肩上。 “妈妈说了，要天天在你的耳旁念叨她，必须让你记得她，不许你忘了她。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忘了妈妈了？是不是？” “才不会呢！”柳青青找出小衣服，道：“母子天性使然。不管分开多久，只要妈妈在他的身边待多几天，他很快就会接受她，认得她。” 袁博禁不住抱怨：“一去就是两个来月，孩子哪可能一直记得她！” “这不要回来了吗？”柳青青温柔低笑：“她说中秋节一定回来，现在都初九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到，最晚不过十三十四。” 袁博捏着儿子胖嘟嘟的小屁股，语气带着不悦。 “我问过她了，她说时间不确定，只能尽快争取回来。她还说，中秋后她就必须走，说是要陪小慧出国一趟。” 柳青青闻言嘴边的笑容凝滞住，转而低低叹气。 “听说云姐的事情还没解决，她要跟她老公对簿公堂，而她婆婆不肯，现在仍僵持着。” 袁博没心情搭理其他人的事，狐疑道：“肖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听说这一阵子都没怎么在盐厂，整天跑东跑西的。” 肩膀上的儿子胖乎乎的小手乱抓一通，将他的耳朵扯住，然后用力拧了拧。 袁博“嘶～”一声，好笑又好气轻打小不点儿的屁股。 “干什么呀？怎么？你爸还说不了你妈了？啊？有你这样子护老妈的？我还没说她怎么了，你就跟我过不去？臭小子！” 臭小子浑然不知道闯了祸，发现爸爸的耳朵太大太难扯出来，很快放弃了，对着爸爸的肩膀就是一顿啃，还没长牙齿的他只能将一坨口水涂抹上去，外加几声“唧吧唧吧”的声响。 袁博嫌弃极了，将他丢给岳母。 “妈，快把他给弄干净换衣服吧。” 柳青青却丝毫不舍得嫌弃，宝贝似的揉了揉小家伙莲藕般的小腿和大腿。 “好，咱们先洗脸洗小屁屁，然后换衣服喝奶奶。” 小家伙乍听到“喝奶奶”三个字，立刻兴奋起来，挥舞胖乎乎的四肢，“咿咿呀呀”说着嚷着。 第2146章 第2146章 袁博怕岳母抱不住，赶忙帮忙搓洗。 很快地，小家伙换下昨晚的衣服，洗脸擦粉，换上干爽的新衣服，然后被“奖励”一瓶奶。 小家伙食量大，一瓶满满的奶一下子就吸完了。 袁博忍不住啧啧几声，冷哼：“臭小子！一包奶粉好几块钱，你三天就能喝一包。要不是你爸和你妈会赚钱，哪里养得起你这大胃王！” 小家伙以为爸爸在赞自己，咯咯笑眯了眼睛，在外婆的怀里扑腾又扑腾。 “哎哟哟！”柳青青抱不住他了，笑哈哈将他递给袁博：“吃饱有力气了，又想调皮了。去去去！外婆不要你了！” 袁博接过去，大手轻拍小家伙的肉呼呼屁股。 “爸爸也不要！太会吃了！你这个小败家子儿！” 柳青青收拾地上的小衣服，微笑提醒：“阿博，小精精都差不多六个月了，该可以加一些米糊和米浆吃了。米糊和米浆的营养也非常好，吃了对他的肠胃也很好。” “行。”袁博连忙问：“那我去买些好米熬米浆给他喝吧。” 柳青青点点头：“买那种能熬粥的黏米。” “好。”袁博又问：“妈，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家里备多一些肉菜吧？牛肉还是羊肉？” 柳青青连忙拒绝：“不行不行，天气还闷热得很，不能太早准备肉菜。反正咱们有车，进出很方便。要吃什么就买什么，尽量天天买，天天吃，新鲜的食物吃了才健康。” 岳父岳母在南方住了多年，生活习惯也受南方海滨人影响颇大，喜欢清淡饮食，也不喜欢弄一些腌肉干肉，更偏爱新鲜烹饪的肉类。 袁博一向孝顺老人家，想都没想就答应。 “行，那我中秋前天再买多一丢丢。肖颖这趟回来，应该还是跟着梅姐一块儿，准备多一点儿，让她们吃个够。” 柳青青总算听明白了，好笑道：“原来是心疼媳妇，打算让她吃多点儿，趁机补一补。” “......她整天到处跑，哪里有时间吃饱睡好。”袁博无奈拍着儿子的背，低声：“中秋后还要出国，人生地不熟的，找点儿合胃口的东西都难。不趁机给她吃多点儿，回来不知道得多瘦。” 柳青青点点头：“也对，是得好好给她补一补。” 倏地，客厅的电话响了！ 袁博抱着儿子匆匆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对方的嗓音有些熟悉，袁博一时半会儿听不出来是谁，听对方说要找肖淡名，便道：“好的，麻烦等一等。” 袁博抱着儿子匆匆去了书房，喊来了岳父。 肖淡名脚步轻快，微笑道：“大清早竟有我的电话，多半是帝都那边打来的。” 袁博将儿子举高高坐在肩上，大跨步绕出门。 “爸，那您去听，我带小精去院子里玩。” “哎！” 袁博一手扶着儿子，一手摘了一片树叶，递给肩上的儿子。 “给你，不许吃哦！” 儿子眨巴可爱的大眼睛，却没兴趣接过，而是一把抓住他黑乎乎的头发，然后胡乱扯了扯。 袁博“哎哟哎哟！”大叫，笑骂：“臭小子！快住手！松手！快！” 小家伙哪里懂什么是“松手”，见爸爸晃来晃去，胖乎乎的小手本能抓得更用力，小身板歪倒在爸爸的后脑勺上，小嘴巴一阵咿呀呀。 袁博狼狈极了，直觉头皮一阵阵发痛，赶忙苦笑求救：“妈！妈！快来！” 第2147章 第2147章 柳青青刚将小乖孙的小衣服洗好，便听到女婿的喊叫声，赶忙奔了出来。 乍一看，老人家便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喂！”柳青青顾不得笑，快步凑近：“我说我的小宝贝，你怎么就那么皮呀？快！把小胖手松开，快松开。” 小家伙的手肉呼呼的，捏住成拳的时候力气颇大，也不懂得该怎么松手。 最后只能靠外婆一根根小胖手指掰开，爸爸的头发才最终被解救出来。 袁博一把将他薅下来，对着肉嘟嘟的滚圆小屁股就是“啪啪啪”。 小家伙愣了一下，转而咯咯咯开心笑起来，以为爸爸是在陪着他玩。 袁博一阵无语，又实在下不了手打重，只好认命将他甩给岳母。 “妈，你抱他吧。我去帮他晾小衣服。” 这时，厨房里的余寒雪探头出来，笑喊：“舅妈，阿博，可以开饭了！” “好。”袁博应声：“一会儿去吃。” 柳青青微笑吩咐：“小雪，天气还热着，把白粥先勺出来放凉，免得吃完一身汗。” “哎！”余寒雪回头忙去了。 袁博将儿子的小衣服拧干，挂在院子角落处，等着阳光洒下来。 柳青青则陪着小宝贝玩，满院子都是小家伙的开心笑声。 “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家伙？嗯？嗯？” 小宝贝啃着自己的小拇指，咿咿呀呀又开始了。 就在这时，肖淡名脚步沉重走了出来，也许是脚下不稳，也许是脑袋眩晕，整个人一下子歪贴在木门上！ “爸！”袁博惊呼瞪眼，一下子疾驰冲上前，将老人家一把捞进怀里。 柳青青吓了一跳，慌忙扭过头去。 “天啊！她爸！她爸！” 在厨房的余寒雪听到骤然的声响，赶忙也冲了出来。 袁博虽然也被吓到了，但他没有慌，很快将老岳父抱起来，快步拐去他们的房间，将老人家平放在床上。 “爸！爸？您怎么样？您怎么了？” 老人家眼睛半眯，并没有昏迷过去，虚弱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顾不得怀里的孙子，一把将小家伙塞给余寒雪，扑了上前。 “老肖！老肖！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你别吓我呀！” 袁博紧张摩挲老岳父的周身，慌张问：“爸？您能说话不？您是不是摔伤了？啊？哪儿不行？” 肖淡名闭上眼睛，貌似总算缓了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我只是脑袋太晕了，没摔着。” 柳青青红了眼睛，惊呼：“脑袋晕？哪个地方晕？！” 袁博皱眉提议：“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车就在巷口，我背你出去，几分钟就能立刻到医院！” “不用......不用。”肖淡名缓慢伸手按住他，颤声：“我......我缓一缓就没事......就没事的。” 余寒雪已经哭了起来，紧紧抱着小宝贝，眼睛却总锁在床上的老人家身上。 “舅舅，您这突然咋回事呀？俺看还是别耽搁了，麻利送医院去吧。” 小宝贝也许是被众人的神态吓着了，愣愣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愣愣看着众人，小脸上尽是茫然和惊讶。 肖淡名的眸光扫过其他人，落在小宝贝的身上。 “......都别慌，别吓着小宝。” 袁博见老岳父总算说话了，高悬的心好不容易找到着落点。 第2148章 第2148章 “爸，您究竟是怎么了？我——我先倒杯水给您喝。” 柳青青的脑子早已乱了套，赶忙道：“......是是！水......水！” 袁博匆匆奔去倒了水，匆匆捧着水杯进来。 接着，他扶起老岳父喝了几口水。 柳青青哭泣：“老肖，你——你这突然怎么就头晕呀？还晕不？” 肖淡名的眼睛半开，深吸一口气，低声：“让我躺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袁博却是不放心，迅速给老人家套上鞋。 “爸，咱上医院一趟，确保万无一失再回来。反正自家有车，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的事。” 柳青青忙不迭附和：“对对对！年纪大了，出点儿事不能耽搁，麻利送医院好些。小颖千叮嘱万叮嘱的，咱们不管哪儿不舒服，必须先去医院瞅瞅。” “不用了。”肖淡名虚弱低声：“我......我应该没事的。让我躺一会儿就没事......真的。” 袁博坚决不同意：“爸，这事真不能耽搁，还是去一趟吧，不然我们哪里放心得下。” 在老伴和女婿的坚持下，肖淡名总算同意了。 袁博小心背上岳父，岳母在一旁跟着，匆匆上车去了医院。 急症的医生见是年纪大的长者，麻利检查并量血压。 袁博担心问：“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不答反问：“你爸是不是一时太激动了？血压偏高一些，不怎么稳定。” 柳青青连忙答：“单位组织过体检，他的身体向来很不错，血压也没高，一直都在正常水平内。” 医生忍不住问：“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吃了什么东西？” “早上还没吃早饭。”袁博答。 “......听了噩耗，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肖淡名扶着脑袋低声：“然后我的头开始晕起来。” 噩耗？！ 柳青青一脸惊讶，跟袁博对视一眼。 早些时候电话是谁打来的？哪里来的噩耗？ 医生点点头：“这是血压高的迹象。阿叔，您不能太激动了，好好调整平复一下心情。凡事泰然些，想开些。我给你开点儿药带回去准时吃，应该没大碍的。” “谢谢医生。”袁博道：“麻烦你安排一下。” 大清早医院的人不多，顺利拿了药，然后便能回家。 肖淡名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不停掠过的景物，无奈叹气闭上眼睛。 柳青青红着眼睛，低声：“她爸，您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哪来的噩耗？” 肖淡名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嗓音低沉：“老刘打了电话过来......前天肖颖辕纵火自杀......昨天颖轩听到消息后，昨晚在病房里......割腕自杀。” 什么？！ 柳青青吓得瞪大眼睛，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前方开车的袁博听见了，眉头深深皱起，有些魂不守舍，赶忙踩了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爸，怎么一回事？人都救回来了吗？” 肖淡名瞬间泪流满面：“都没了......都救不回来。阿纵和嫂子一下子都厥过去，连夜送去医院。老刘在医院外头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赶忙过去主持大局。” 袁博愣住了。 肖颖轩两兄弟都还那么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因为一次的挫折便一蹶不起，甚至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了性命？！ 太不可思议了！ 太难以置信！ 肖淡名哽咽：“老刘说，颖辕长期酗酒......得了肝病，活不过三年。他觉得不想连累其他人，悄悄纵火自杀了。颖轩得了心病，一直在医院治疗，听到噩耗伤心欲绝，躲在洗手间割腕，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2149章 第2149章 回了老宅后，肖淡名仍是头晕难受，只吃了药便睡下，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柳青青的精神也很差，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余寒雪仍得去上班，收拾好厨房后匆匆出发了。 袁博给李诚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今天不过去煤矿，让他和三冰盯紧点儿。 李诚答应了，还问要不要买一些礼物发给工人过中秋节。 袁博想了想，道：“现在还不到发工资的时候，但中秋毕竟是大节日。一人发四个月饼和十块钱，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和大厨房那边的月饼加倍。你让三冰进城订月饼，十四那天下午发下去。钱方面你负责，一人十块钱。” 李诚答好，狐疑问：“你这几天都不过来吗？” 袁博不怎么确定，低声：“我可能得陪老岳父出门一趟，这几天你们多费些心。” 李诚答了一声“明白”，然后挂断了。 袁博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小宝贝，赶忙换了一个姿势，将儿子横抱在怀里，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想了想，他拨通了盐厂办公室的电话。 很快地，秘书接听了。 秘书笑呵呵道：“是不是等不及了？要来催人呀？我们大老板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听说是凌晨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就和梅姐开车出门。如果开得快的话，傍晚肯定能到惠城，指不定下午就能到。” 袁博“哦？”了一声，低声：“那行，我等着她回家。” 秘书急忙喊“等等”，笑道：“深浅哥正在这边，说好些日子没跟你聊电话了，要跟你聊一聊呢！你等等啊！” 袁博还没来得及开口，耳旁已经传来鲁深浅爽朗的笑声。 “阿博啊！等不及了吧？小颖都已经出发了！” 袁博听着他的笑声，猜想刘叔应该还没通知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 “可不是吗？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她儿子都快忘了她这个妈了！” 鲁深浅哈哈大笑，揶揄：“你别以为能用这个威胁小颖，指不定她这次直接带着小家伙过来跟我家闺女作伴，到时你就惨了！只能眼巴巴追过来！” 袁博低笑：“她敢就行，我都行。” “别以为她不敢。”鲁深浅调侃：“胆子最大的人，估摸就是你家媳妇了。你要是敢激她，她估摸会将名爷和夫人一并带过来，来这边住上一阵子。” 袁博忍不住问：“听说她前一阵子都不在东山岛那边......她干啥去了？去帝都吗？” “没有。”鲁深浅压低嗓音：“她找人搞船运去了，还跟着吴波出海好几趟，具体去哪儿也没说。她貌似真的要搞船运，最近还打算投一笔钱建大型码头。” 袁博恍然“哦”一声，没其他反应。 鲁深浅急了，禁不住苦笑：“你——你怎么不惊讶呀？这笔钱可不小哦！怎么也得上千万！” “应该够吧。”袁博解释：“我上个月存多一百来万，加上之前存给她的那些，七八百万应该是有的。投资不可能一下子砸下去，后续我赚了再存给她用就是。” 第2150章 第2150章 鲁深浅：“......” 接着，他哈哈哈大笑：“哥们，我算是服了你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这可不是普通生意，办得好是大钱，办不好能亏很多钱哎！” 袁博早已今非昔比，一天收入好几万，随着生意的拓展和新开的矿口产量暴增，未来极可能赚更多。 “码头只要建了，就能一直用吧？这些我也不懂，反正她爱干就去干，不管是赚了还是亏了，都由着她去折腾。拦着她做什么！” 鲁深浅无话可说，只能赞道：“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丈夫，才能成就肖颖的‘异想天开’和‘宏图大志’。” “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袁博实话实说：“是她成就今日的我。” 倘若没有她，他现在仍在车站扛货跟车，心无旁骛毫无大梦想满足赚着小钱。 倘若没有她，他手头上的煤矿早就落在他人手中。 娶了她这个旺夫女人，他才能有今日的幸福美满家庭和令人艳羡的财富。 鲁深浅哈哈笑了，问起肖淡名和柳青青的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好。”袁博轻轻叹气，将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话筒那边骤然安静了，好半晌都没有声音。 袁博知晓他心里头不好受，低声：“一时半会儿谁也接受不来，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已至此，还是得赶紧送爸过去那边主持大局。我听爸说，二房的几个叔伯病的病，卧床的卧床，没一个能出来主事。你义父还说，最近肖家三房有些乱，估摸只有我爸才能镇得住场子。” 鲁深浅嗓音沙哑问：“名爷怎么样了？还撑得住不？” “一下子接受不来，血压飙升，头晕头痛。”袁博解释：“现在正在休息。等他血压降下来，我会开车送他去帝都。自己开车，上下车比较方便，喝水上厕所也自由，不舒服的话能随时停下。” 鲁深浅深吸一口气，迟疑道：“小颖不在，盐厂这边都还在上班，我......我一时半会儿真走不开。要不，等小颖回来了，我再北上？” “再看看吧。”袁博道：“也许等她来了，她会陪着爸一块儿北上。家里还有一个小不点儿，我们不好两人都走开，不是她陪着去，就是我。” 鲁深浅沉默片刻，转而长长叹气。 “都是大好年华的人，前途本该光明一片，毕竟起点都那么高了，再差能差到哪儿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我真是无法理解。” 袁博跟着叹气：“咱们自然没法理解，但事实已经是事实，唯一能做的便是护住这些活着的，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 鲁深浅想了想，低声：“......前几天我跟义父通过电话，说三房几位爷合资的两家厂子出现重大污染，三个年轻人被抓，目前仍被关押着，暂时还没有消息。三个都是颖字辈，都是小颖的堂哥。你应该见过，只是没法记得名字。” “难怪——”袁博苦笑：“难怪得让我爸大老远北上主持大局！唉......说实话，如果老人家血压不稳定，那我们也不敢让他北上。医生叮嘱了，血压过高会有脑梗中风的危险，让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大意。” 鲁深浅是实在人，也是自己人，自然实话实说。 “咱不会说漂亮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如果名爷身体实在不行，那就不能北上。他年纪也大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出了这么大的事，去了无非就是出钱出力。大房不缺钱，但老人家颠簸来去，身体又不怎么行，恐怕最后反而会受拖累。” 袁博非常认可这一番话，道：“我知道了。等肖颖回来，看爸的身体情况我们再商量做打算。如果爸实在不能北上，便由肖颖去。” “嗯，那咱们保持联系。” 第2151章 第2151章 那天下午四点多，肖颖和梅姐就到了惠城老宅。 袁博在屋里哄儿子睡觉，柳青青在里屋照顾仍躺着的肖淡名，门口和院子安静得有些过分。 肖颖和梅姐大包小包进门，惊讶张望来去，心头骤然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爸？妈？”肖颖将东西一股脑儿扔石桌上，匆匆跑进里屋：“妈！妈！” 柳青青瞧见女儿奔进来，赶忙迎出去，将她挡在门口，并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肖颖见老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妈......怎么了？您怎么哭了？” 柳青青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侧走回。 “你爸病倒了......头晕难受。” 肖颖皱眉问：“看医生了？什么病？怎么会头晕的？” 柳青青只好一五一十解释给她听，说：“你爸的血压有些不稳定，早上一下子太激动，血压飚了老高，顿时头痛难受。按医生的嘱咐吃了两次药了，头痛好了一些，不过仍晕沉沉的。” 肖颖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心里一阵阵难受。 “轩哥......他也走了？没救得回来？” 柳青青哽咽低声：“听说发现得太晚......已经救不回来。” 肖颖深吸一口气，扶着墙面靠了靠，干脆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 “三十多岁的人呐......” 柳青青哭泣：“可不是吗？年纪轻轻的，做什么想不开？他是三房的长子长孙，肩上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怎么能这样子就走了？！” 肖颖长长叹气，拉住老母亲的胳膊。 “妈，别哭了。咱爸的身体还要靠您照顾，您可不能也倒下。” 柳青青迷茫又无奈：“小颖，你可算回来了。早上你爸突然这么一晕，我到现在还手足无措来着。中午是阿博做的饭，小精也是阿博带着。帝都那边还需要你爸去主持大局，说是二房的几个堂兄弟都病着，三房现在乱糟糟的，阿纵夫妻一下子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都病倒进了医院。可你爸这个样子......咋去呀？” 肖颖安抚老母亲：“您别慌，您现在的主要任务便是照顾好我爸。放心，帝都那边有我。我今晚在这边歇息，明天一早我和梅姐就出发去帝都。” “你......你去？”柳青青忍不住问：“你一个人怎么行？阿博不跟着去吗？你和阿梅开车去？” 肖颖当机立断：“我和梅姐轮流开车过去；博哥哥留下照顾儿子；小精还小，爸爸又病着，这个家不能没一个主心骨。我替爸爸去帝都，我能将事情处理好的。” 这时，里屋传来肖淡名虚弱的嗓音：“小颖？颖儿？” 母女二人听见了，赶忙走回去。 “爸！”肖颖凑了上前，看着老父亲脸色苍白，神色虚弱皱着眉头，嗓音不自觉带着哽咽：“爸，我回来了。您好些了吗？” 肖淡名眼睛半开打量她，嘴角微微颤抖。 “我......总是晕，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刚刚我好像听到你在跟你妈商量要去帝都，是不是？” 第2152章 第2152章 肖颖点点头：“爸，您放心养身体，我一定将事情处理好的。” 肖淡名看着眼前眉眼坚毅自信的女儿，顿时暗自欣慰不已。 家族里出了大事，一众淡字辈病的病，倒的倒，顿时乱成一团。 女儿这几年在外经商，整天满天下跑，各种门路渠道都敢打交道，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胆怯的小姑娘。 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并没有推卸该有的家族责任，也不像她的一些堂兄弟们一般，没钱能掏，有力也不知道该怎么使。 “小颖，爸已经老了......”老人家红着眼睛：“肖家不幸，遭受如此大难。老的老，病的病，没钱的没钱，没责任心的没责任心。咱们家是大房，该有大房的气度和魄力。你是大房的长孙，虽然你是女的，但爸妈从来不认为女子便比男子差。你的能力和魄力，绝对在很多男子之上。眼下肖家分崩离析，大势将去，爸不指望谁能力挽狂澜，保住整个肖家，只希望你能将人心稳住，别闹得太难看，留住肖家最后一点儿脸面和尊严。” 肖颖牵住老父亲的手，重重点头。 “爸，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而为！” 肖淡名露出欣慰微笑，低声：“爸相信你......你能说到做到的。” 接着，他看向老伴吩咐：“将我藏在暗格里的东西和钥匙取来。” 柳青青听罢，赶忙匆匆走去角落里。 片刻后，她捧着几张微黄的纸张和几把重重的钥匙回来。 肖淡名下巴微扬，低声介绍：“这是我们大房在帝都老银行的保险柜存据和特制钥匙，现在都交给你来保管。” “爸，用不着这些。”肖颖摇头。 肖淡名微微一笑，道：“这些迟早要传给你和阿博来继承。记住，东西再珍贵，也比不得人珍贵。如果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些东西能救你们于水火，该抛便抛，该卖就卖。” “爸，这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呀！”肖颖满心的舍不得：“哪里能卖掉！而且，压根没到那个地步。” 肖淡名轻咳一声，压低嗓音：“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们自当好好守着。但如果人都保不住，那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爸知道你有钱，也知道阿博有钱。但我仍得提一声，万不得已的时候，保住人和保住我们的家远比这些重要。东西再好，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人和健康，什么都是空谈。” “爸，我懂您的意思。”肖颖接过母亲手里的沉甸甸东西，眉眼尽是坚韧：“我一定好好守护咱们肖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也一定好好奋斗赚钱，绝不会让家里陷入困境。倘若非人力所不能及，那便灵活变通，量力而行。” 肖淡名欣慰点头：“对，这样便对了。” 这些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他只是遵从老祖宗的遗愿，好好守护到年迈，从而一件不落传给下一代。 至于后代子孙会将它们如何处置，他没法管，也管不了，只能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和觉悟。 幸好，女儿是像他的。 柳青青擦着眼角的泪水，道：“肖家的先辈前辈们好不容易攒下这么大的基业，还留了这么多的东西给子孙后代，自然也是希望子孙后代们过得好。你爸将这些交给你，便是希望能给你一些后备，以备不时之需。” “嗯。”肖颖轻拍老父亲的手，低声：“爸，我懂您的意思。您放心，我明天一早便出发北上。” 肖淡名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肖颖瞧得真切，会意过来：“您放心，我一定将两位堂哥的葬礼办好，该赔的赔，该补的补。至于他们的妻儿，我会跟其他叔伯商量好，将她们安顿妥当。” “你先过去，一切你看着办。”肖淡名疲倦叹气：“能帮尽量帮，都是肖家子弟。” 肖颖郑重点头：“好。” 第2153章 第2153章 梅姐和余寒雪一起做了晚饭。 肖淡名只吃了几口粥，便睡下了。 柳青青担心老伴，也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清粥。 肖颖中午没怎么吃，肚子饿得很，大口大口扒饭。 袁博抱着儿子，父子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她狼吞虎咽，一个满脸心疼，一个目瞪口呆。 肖颖擦了擦嘴角，笑问：“干嘛？你不吃了？” 袁博摇头：“饱了。早些时候臭小子的米糊剩下一碗，我给吃了当点心。” 肖颖看着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的宝贝儿子，忍不住放下筷子，轻捏他的小脸蛋。 “不认得妈妈了？啊？小坏蛋！” 小家伙以为肖颖在逗他，咯咯笑开了，胖乎乎的小脸颤啊颤，似乎带着一抹害羞似的，扭过胖嘟嘟的小身板，一脑袋扎进爸爸健硕的怀里。 众人都笑了。 袁博轻拍儿子的胖屁股，问：“早上四五点就开车，来到这边大概只需要十个小时——怎么那么快！” “轮流开车。”肖颖解释：“我们一人开半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除了路上停下加油，其他时间几乎都没歇过。” 梅姐轻笑：“最近雨天多，路多数不好走。要不这样，我们还能更早到一些。” 余寒雪附和点头：“对对！夏天雨水多，这边前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雨。” 袁博戳着儿子的肉屁股，好笑道：“前一阵下雨都没怎么打雷闪电。前天那场雨是雷阵雨，雨势非常大，雷声轰轰，闪电一下接一下，把他给吓得够呛！” “真的？”肖颖心疼问：“你也不知道抱紧他！小孩子最怕打雷闪电了！” 袁博宠溺低笑：“哪里！他只是一开始吓一跳，然后就双手揪住我胳膊的肉，愣愣听着，嘴巴里还呼呼呼呼吹着，一副好像很懂却很怕的模样，把我抓得够痛的！” 众人都笑了。 小家伙见大伙儿都笑了，跟着咯咯笑开，压根不知道众人笑的便是自己。 梅姐满脸宠爱看着小家伙，赞道：“他怎么还那么爱笑！奇怪了！只要别人笑，他就跟着笑。小果果就不这样，要吃的时候哭，尿湿了也哭，睡醒也必须哭一下，直到小慧去抱她，她才会微微笑一下。” 袁博好奇问：“小果果像爸还是像妈？” “像爸。”肖颖无奈答：“脾气却像妈，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袁博嘻嘻笑了，调侃：“深浅这下可糟了！大的要哄，小的也要哄。” 梅姐揶揄：“等明年后年生多一两个，到时他一个人估计哄不过来！哈哈哈！” 众人再度笑开了。 有了小宝贝做调剂，家里的气氛即便再差，也少不了笑声，再差也不会差。 直到肖颖洗完澡抱过小家伙，哄他入睡后，夫妻两人才有了谈悄悄话的空间。 “你身边的钱够不够？”袁博担忧问。 肖颖想了想，答：“上个季度盐厂的收益再次破纪录，钱还是蛮多的。现在两个厂子一并生产，产量大了一倍多，收入也可观一些。” “够还是不够？”袁博一向喜欢直截了当：“你做什么不直面回答？” 第2154章 第2154章 肖颖呵呵，呵呵低笑：“钱能够用？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钱向来不够用。” 袁博：“......”好吧，算他问错了。 于是，他更直接道：“我已经给省城钢铁厂老板打去了电话，让他提前拨五十万过来。等钱到账了，我便汇去帝都给你。” 肖颖摇头：“用不着用不着。” 袁博挑眉问：“你不是还要搞什么船运吗？不是还要建什么码头吗？真的用不着？” “深浅告诉你的吧？”肖颖好笑问。 袁博嗤笑：“怎么？还不能让我知道了？这难不成是大秘密？你能将码头捂在怀里不让人知道？” 肖颖笑出声，担心吵到怀里的儿子，只好努力憋住。 “怀里的只能是儿子，捂不住多少票子！” 袁博低低笑了，大手伸出温柔接过儿子。 “儿子归我抱，你还是抱票子去吧。我发现你最爱的还是票子，不是儿子。” “去！”肖颖嗔怪笑骂：“什么也比不得我的儿子！在我心里，我儿子永远排第一位。” 袁博挑眉戏谑问：“那我呢？爸妈呢？他们排哪儿？” 肖颖理直气壮答：“都在第一位啊！” 袁博被她逗笑了，转身将儿子抱进小摇篮里，动作温柔娴熟。 “看来，这个中秋你没法跟我们一块儿过了。” 肖颖无奈摇头：“没法子，帝都那边乱得不行啊！早些时候我跟老刘聊过了......其实，他还不敢跟我爸说实话。纵伯他急性中风，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肖颖辕纵火自杀的时候，还烧毁了同一栋楼的另外几套房子。幸好没重大的人员伤亡，不然那就更严重了。” “那得赔偿呀！”袁博说。 肖颖苦笑：“几套房子不是小数目，谁家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二房和三房互相推脱，谁都不敢出来担下这件事。纵伯现在生死不明，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老刘担心我爸知道后受不住，不敢说出纵伯的病情。” 袁博想了想，狐疑问：“不是......纵叔吗？你之前好像喊他‘纵叔’的？是不？” “嗯。”肖颖解释：“他跟我爸同岁，其实比我爸月份大一些。因为我爸是长房长子，纵伯他便尊称我爸一声‘名哥’。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实则比我爸大。” 袁博低声：“肖淡云之所以被叫‘云姐’，其实也是按老传统的方式喊吧？” “嗯。”肖颖撇撇嘴：“穷讲究些什么！整天弄一些老掉牙的东西，越讲究越穷！这不，这下子彻底穷了。” 袁博嗔怪低声：“你别瞎嚷嚷，哪能这么说话。再怎么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已经瘦死了。”肖颖无奈叹气：“不是我故意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这两年现在肖家的产业卖的卖，毁的毁，落魄的落魄，真的所剩无几了。本来全部把控在小叔公手中，他能调剂来去，分配合理。自从分家分小份儿以后，大多数的产业都没法赚到钱。众人没什么耐心，也没小叔公的经商手段，亏本的怕亏太多脱手卖掉，没亏的怕以后亏也卖掉。钱是不缺的，日子也能过，但早已没了当初的富裕和辉煌。” 袁博忍不住问：“你打算北上以后怎么办？” 肖颖苦笑：“闹事的，拿钱安抚住。病重的，拿钱去帮忙救治。寡妇孩子可怜，拿钱安顿生活。他们要卖掉的东西，我应该不会再买了。” “不想被爸骂趁火打劫？”袁博挑眉问。 肖颖睨他一眼，好笑反问：“我是那种人吗？爸本来就知道我不会！” 袁博狐疑盯着她问：“真的？他们如果真的要转手，你去接手反而能给他们高价一些。急匆匆脱手的东西，能卖啥好价钱？” 第2155章 第2155章 肖颖摇头，实话实说：“不是这个理，主要是帝都那边刘叔没法帮我看顾那么多生意，我暂时不能大包大揽。” “真的？”袁博狐疑问：“不是害怕你的一众堂兄弟骂你趁火打劫？” 肖颖轻笑：“他们不是傻子，日子久了，自然知道还是自家人好。外头的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在他们落难的时候谁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卖过东西给我，知道我从不压价，他们说多少就多少。试问外头谁会这么好心？一回不懂，难不成第二回也不懂？” 袁博一向都是最了解她的，低声：“我知道，其实你很多时候是为了咱爸。” 老人家作为长房长孙，又受了小叔公的托付，一直想要拢住肖公馆。可惜大势已去，早已不是人力所能及了。 肖颖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眯眼低喃：“你知道就好，也就你们能理解我啦。” 她是幸运的，至少最亲最爱的人是懂自己的。 袁博宠溺低笑，侧身将她搂进怀里，大手不规矩起来，肆意游走来去。 “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爸妈不能说，我可不一样。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肖颖嘻嘻笑了，手轻抚他的喉结。 “我跟我爸妈不一样，我的心态比他们好许多。肖公馆的大势已去，潮起潮落，起起伏伏，只是避免不了的。肖公馆已经风光了几百年，多少代人的努力和艰辛，才有了这么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我们能富这么多代，已经相当不容易。潮起便会有潮落。人呐，得奋斗之，也得坦然待之。” 袁博俯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整个人抱在大腿上。 “心态好，心情才会好。我最喜欢看到你嘻嘻开心笑的模样。这一点，咱儿子特别像你。” 肖颖懒洋洋趴在他的胸口，小手调皮画圈圈。 “儿子模样像你，性格像我，对不对？” 袁博点点头：“......应该是。” 两个多月没亲密，心头本来便拱着火。眼下软香柔玉满怀，再正经的君子也无法坐怀不乱。 下一刻，他热切的吻便印了下去，将她的小嘴热情包裹住。 肖颖微微害羞，提醒：“门......还没关呢！” 袁博吞了吞口水，眼中早已迷离不定，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将她丢了上床，转身便大跨步关上门，如疾风般冲进来，将她一把压在身下。 久别胜新婚，两人疯疯癫癫好几回，直到夜深了才累吁吁意犹未尽停下。 他轻抚她平坦的小腹，大手来去摩挲。 肖颖累得差点儿睁不开眼睛，感觉到他的动作，忍不住低低娇笑。 “......还想着你的宝贝闺女？嗯？” 袁博轻笑，眼底尽是期盼。 “指不定刚刚已经留在了里头。” 肖颖娇嗔：“想得倒美！” 袁博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咱们已经有儿子了，如果能多一个女儿，马上就有儿有女，自然是美得很。” “指不定又是儿子。”肖颖泼他冷水，“可能又是儿子。” 袁博忍不住暗自失望：“你别乱猜，好不？我说了是闺女就是闺女。不过，如果是儿子......反正是咱们的孩子，咱们都是一样疼。” 当然，如果是闺女的话，他铁定会偷偷多疼一些。 肖颖想了想，提醒：“老二不管是男是女，以后都得跟我姓‘肖’哦。” “嗯。”袁博脱口道：“好啊！” 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会守承诺到底。反正都是他们的孩子，一半随他，一半随她，就算多一两个随他，他也不会介意。 第2156章 第2156章 肖颖却已经有了主意，懒洋洋低喃：“如果是偶数，那就不用分，自然一人一半。如果是奇数，那就多一个随你姓‘袁’。” “为什么？”袁博挑眉问。 肖颖低低笑了，捏了捏他腰间的痒痒肉。 “因为你姓‘袁’呀！这还需要理由吗？” 她家族枝繁叶茂，子孙众多，姓“肖”的人大有人在。尽管大房只有她一个独生女，但其他房人数众多，数都数不过来。 相反，他家目前就他一人，尽管已经有儿子随了他，但感觉还远远不够。 袁博宠溺微笑，轻抚她柔顺的短发。 “不急，反正你还要忙着创业。咱们还是顺其自然，怀上了便生下来。” 肖颖轻笑：“......好。” 袁博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接下来还要搞海运生意？真的？” “真的。”肖颖点头：“我已经在东山岛那边建码头，还让阿波帮忙寻一些可靠的船长和海员，打算下个月就把大船买下。” 袁博惊讶问：“资金已经够了？不可能吧？” “先买小的。”肖颖苦笑：“超级大货轮暂时买不起，不敢太冒险，一步步来。” 袁博忍不住问：“你能忙得过来？行不？” 现在一两个月难得见她一回，总不能以后一年半载见不到一次吧。 他现在望眼欲穿也就罢了，可舍不得儿子一直没妈妈在身旁。 肖颖摇头解释：“船运公司得由专业的人来管理，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等过几年生意稳定，我应该就能抽身幕后闲下来。” 袁博压根不信，嗤笑一声。 “盐厂怎么办？全部交给深浅打理？他一个人能行不？” 肖颖狐疑反问：“怎么不行？现在不一直是他一个人吗？这半年来都是他在掌舵，一切平稳得很，哪里不行了？” 袁博有些不敢置信。 肖颖冷静分析：“盐田那边很稳定，盐厂的生产模式很固定化。工人熟悉了岗位后，销售渠道固定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了。而且，我雇的人不少，各司其职，互相监督，干得还不错。深浅他一开始学得很快，适应得也快。我没看错他，他果然是一个一等一的人才。上一季度我几乎都不在那边，他照应生产买卖，盈利还上涨了一丢丢。” 袁博追问：“一个人——两个厂子？” “嗯。”肖颖提醒：“总厂和分厂都在一起，其实模式一模一样，管理都一模一样——就跟一个大厂子差不多，深浅把控全局就行，模式固定下来后，他没以前那么忙了。” 袁博点点头：“所以，你要去搞更大的事业？” “哈哈～”肖颖将整个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撒娇：“放心啦！我不会太贪心的，以后把这个行业做大做稳，也就够了。” “够了？”袁博压根不相信这样的鬼话。 肖颖实话实说：“真的。这个行业未来一片光明，只要做得好，做得稳，必能做成大产业。我先转几年看看，争取在这个行业安稳下来。” 他问：“然后呢？” “然后就——养老人和孩子，多陪陪他们，多陪陪你呀！” “呵呵！” “呀？你不相信？” 袁博嗤笑：“你觉得这样的话能信吗？我信，你自己能信不？” 肖颖：“......” 第2157章 第2157章 隔天一大早，肖颖带着梅姐匆匆北上。 袁博目送她们远去，才慢慢踱步回了小巷，走进老宅。 柳青青等在院子里，眼睛微微红着。 “阿博，小颖她们已经走了？那么快？” 袁博温声：“早些出发早些回来。她怕吵醒你们，也怕离别伤感，所以悄悄带着梅姐走的。” 柳青青怅然低笑：“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太冷静了些。” “妈，不用担心。”袁博低声：“有梅姐陪着她一块儿去，两人轮流开车，不怕路上疲劳驾驶出事故，二来两个人出门能互相照应。” 柳青青忍不住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眼看中秋节都要到了，她八成是赶不回来了。” “四天后就是中秋。”袁博摇头：“帝都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帮忙处理，来去得耗两天在路上，中秋是没法赶回来了。” 柳青青闻言暗自心疼，低声：“中秋月圆人团圆。她本来是要来跟咱们一块儿过节庆团圆的，想不到又没法过成。” 袁博无奈苦笑：“她很舍不得儿子，昨晚一直抱着不松手，大半夜还起来看了好几回，临走前亲了又亲。” 看着她那依依不舍的模样，他也是心疼得很，只能代替儿子亲了亲她，叮嘱她快去快回。 这时，肖淡名披着衣裳踱步走出来，摇头轻轻叹气。 “都是家里......拖累了她。” 柳青青惊讶扭过头，嗔怪道：“你怎么出来了？天还没亮呢！您不多睡一会儿？” 肖淡名罢罢手：“躺得我的背和腰都酸了。” 袁博赶忙上前，扶他老人家坐下。 “爸，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是肖家人，挂着‘肖’姓，自然要肩负起该有的责任。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出门不方便，让她去便是，哪来什么拖累不拖累。” “唉......”肖淡名苦笑：“我没说错。这几年来，若不是有她和你，这么多的事我和她妈哪里撑得下来。瞧，现在我们不仅帮不上你们，关键时刻还拖累了你们。” 袁博皱起眉头：“爸，您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样的话——我可不爱听！” 柳青青嗔怪睨了睨老伴，低声：“你别说了，一会儿阿博该生气了。” 袁博语气带着一丝不悦，闷声：“爸，您将我们带大的时候，便积下了福气。现在我们长大了，我们自当好好孝顺你们。为你们分忧，承担起我们这个小家，将你们肩上的担子接过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帝都那边......本来并不是你们的责任。”肖淡名叹气。 袁博摇头：“您的责任，也便是我们的责任。爸，肖颖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必须去做什么。您放心吧，她有能力处理好帝都的事情。” “嗯。”肖淡名欣慰微笑：“幸好你们都是大方仁爱的人，不然——大可以自扫门前雪，不必搭理大老远的亲戚。” 袁博苦笑：“除非像我这样的孤儿，不然谁家不是亲戚亲族一大堆。爸，您不要这么说，我一直都很支持肖颖，不会有任何怨言或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肖淡名轻拍他的胳膊，低声：“阿博，你们是夫妻，肖颖是嫁给你当妻子，故此这些事算是她娘家的事。她过于注重娘家的亲人亲戚，这一点儿还得请你多多体谅和包涵。” 袁博了解老人家的心情，轻轻笑出声。 第2158章 第2158章 “爸，您怎么......突然说这些？您别这样子，我心里头真的没任何不满或埋怨。你若不信，等肖颖回来了，你大可以问问她。您担心这样做会影响我们夫妻的感情，对吧？” “是。”肖淡名微窘低声：“她娘家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之前我们住帝都，我们能料理便料理下来。现在我们都远在惠城老家，帝都那边却三天两头出事。一会儿是我的堂兄弟姐妹，一会儿是我的妹妹，现在又来了更大的糟糕事。你一回两回出钱出力，肖颖也是如此。她是肖家人，她有责任去帮忙。她掏的钱都是你们赚来的，本该属于你们......却总花在她的娘家。” 袁博听不下去了，蹲下拉住老人家的手。 “爸，不要过意不去，我并没有任何不满。没有你和妈，哪来小时候的我。没有肖颖，更没有今时今日的我。我既娶了她，便要跟她共进退，跟她荣辱与共。她家里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不能分你我的，不然哪里分得过来。爸，您说对吗？” “对。”肖淡名欣慰微笑：“说得好！” 一旁的柳青青提醒：“她爸，回去躺多一会儿吧。” “不碍事。”肖淡名温声：“我的头没那么痛了，也不怎么晕。早晨的空气非常好，在院子里坐一会儿，看一看我们家小宝贝，然后再回房间。” “他还没醒。”袁博宠溺低笑：“昨晚起来喝了一大瓶奶，换了三条尿裤，现在睡得跟一头小猪似的，捏他的鼻子也捏不醒。肖颖亲他好几下，他都没反应，翻身继续睡。” 外公外婆都笑开了。 “吃得多，睡得多，确实跟小猪崽一样。” 袁博看着老人家脸上的慈爱笑容，心里不自觉感慨小孩子的魅力实在太强大。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小孩子总能融化老人家的心，带来了欢喜和希望。 也许，他得麻利跟肖颖生多几个娃。 ...... 中秋节，帝都 帝都地处北方，入秋比南方早，中秋时分的秋意已经非常明显，早晚甚至得添多一件厚衣。 夕阳西下，凉风嗖嗖吹着，更显秋意浓郁。 梧桐居里，梅姐披上刚刚买来的秋衣，哆嗦几下后匆匆去了厨房。 早上老刘和肖颖出门的时候，叮嘱梅姐晚餐随便做两样点心并准备羊肉火锅，因为他们不知道啥时候能到家，准备火锅方便些，不想中秋佳节吃一些冷冰冰的菜。 梅姐自年轻时候便常常出外跑车，在外过节过年都是常态，所以她丝毫不在意在帝都过中秋。 一大早起来打扫卫生，上市场买了羊肉和一些蔬菜，又买了一些绿豆和面粉，做了一盘绿豆糕和桂花糕，算是应应景。 糕点一一摆上，她转身又回了厨房。 夜幕降临，火炉烧上，汤也汩汩作响，碗筷全部摆上，可惜吃的人都还没回来。 梅姐郁闷托着下巴，望着一轮圆圆的玉盘发呆。 倏地，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梅姐吓了一大跳，赶忙去接听。 ——是鲁深浅打来的，说是要跟老刘或肖颖聊话。 梅姐苦笑连连：“一大早出的门，现在七点多了还没回来。这些天都这样，两人忙得不得了，就差连饭都吃不上。” 第2159章 第2159章 鲁深浅听罢，苦笑连连。 ——梅姐，你得多多提醒一下我义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好太劳累。 梅姐为难低声：“事情太多了，听起来貌似很麻烦。” ——还有什么麻烦？ 梅姐解释：“具体情形俺也说不清楚。俺只是吃饭的时候，听肖老板说了一些，好像是被烧了屋子的人闹起来，还将谁谁谁告上法庭，闹得很难看。肖老板和你义父在劝他们私了，对方就狮子大开口，忙着找中间人劝服，忙着搞赔偿什么的。” 鲁深浅听完一阵心烦，忍不住叹气连连。 ——如果我在帝都的话，事情也许会容易办一些。 梅姐安抚道：“总不能你也跟着走开吧？那盐厂咋办？钱不赚了？活儿不干了？你义父也是厉害得很，肖老板能力又那么好，你担心啥？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弄好的。对了，小果果的病好了吗？” ——没事了，只是不小心着了凉，问题不大。 这时，门外响起轿车的关门声！ 梅姐欢喜道：“等等！深浅你等等！他们回来了！就在外头呢！你等着哈！” 果真是肖颖和老刘回来了！ 两人都满脸疲倦，不过眉眼都带着笑容，显然事情总算有了新进展。 “哇！火锅汤底都熬好了！”肖颖吸了吸鼻子，笑赞：“香！真香！” 梅姐赶忙解释说鲁深浅正在电话另一头等着。 “颖小姐，你先去听吧。”刘总管脚步匆匆：“我的鞋袜湿了，回屋换一换。” 肖颖答好，解开外套丢在一旁，捞起话筒聊起来。 她问了盐厂的情况，又问了办公室来订单和仓库最近出货的情况。 鲁深浅告诉她说一切非常顺利，让她不必担心。 肖颖轻吁一口气，苦笑：“那就好那就好。这边一开始不怎么顺利，直到今天总算有了新进展。公寓楼烧毁的补偿方案今天可算谈妥了，明天早上就签字给补偿。” ——辛苦了。这事涉及的人太多，肯定不好办。 肖颖无奈叹气：“涉及的金额有些大，大伙儿手头上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一下子能掏那么多。而且这样的钱掏出来多半是有去无回。” 众人已经分家，钱各有用处。 肖颖辕出事后，纵伯一下子受不住病倒，众人已经派过一回钱送去医院，先将老人家的治病费用给承担起来。 他的老婆跟人跑了，留下小孩子没人打理，只能暂时由其他堂从兄弟帮忙照顾着，接送上下学。 掏了一回钱，让大伙儿再掏多一回，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另外，补偿的资金至少得两三万，数目实在太大。 肖颖知晓众人的难处，来到帝都后并没有推卸或拖延，立刻将最难的一部分承担下来。 被烧毁公寓的几家人暂时都寄住其他地方，生活工作上一大堆不方便，三番两次跑去肖公馆闹，最终发现没人能管事，干脆将事情闹上警察局，甚至将纵伯告上法庭。 肖颖和刘总管苦劝他们私了，前两天总算撤诉，同意私了。 第2160章 第2160章 一番唇枪舌战外加苦口婆心的劝解后，肖颖同意赔偿他们的购房款项，外加一户人家五百块的家具用具赔偿和五百块的安顿费。 “跑了好几天，可算谈妥了，明天早上在证明人见证下签字按指印，领了赔偿款后就没事了。” 鲁深浅感慨幸好她不缺钱，转而问起老人家的情况。 肖颖答：“刘叔有些累，不过精神还行。他收的几个小徒弟机灵得很，帮前帮后跑腿，这次帮了不少忙。我给他们一人二十块中秋补贴，算是奖励这几天他们跟着一起跑腿的辛苦费。” 鲁深浅又问起纵伯的具体情况，是否可以出院。 肖颖叹气低声：“刚刚清醒，暂时能说一两个字而已，还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医生说有些严重，估计以后一只手或一只脚会偏瘫，多半得找人专职照顾着。” 鲁深浅想起老人家风光的往昔，禁不住唏嘘不已。 肖颖想了想，低声：“医药费暂时充足，有老伴和女儿照顾着，暂时应付得过来。肖颖轩的老婆翟欣儿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众人商量过了，三房在郊区还有一片厂房在纵伯名下，以后厂房的租金一半给翟欣儿和两个儿子做生活费，另一半给肖颖辕的几个孩子。翟欣儿可以去改嫁，孩子众人会帮着照顾直到成年。” 鲁深浅暗自伤感，语气沉重不敢再问下去。 肖颖搁下话筒，洗手吃饭去了。 三人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刷羊肉。可能都太饿了，顾不得聊天，狼吞虎咽直到半饱，才慢悠悠开始聊话。 老刘放下筷子，满足喝了几口汤。 “今晚总算能有好心情吃饭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差几杯小酒来凑凑热闹。” 肖颖挑眉提醒：“老人家不能喝酒。” 老刘假装没听到，调侃：“别让你知道就能喝了！” 三人都哈哈笑了。 梅姐忍不住问：“咱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过两天吧。”肖颖想了想，道：“等事情有了着落，我们才能回。至于其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众人帮着处理。有老刘叔在这边当后盾，我也放心些。” 梅姐开心问：“那咱们是回惠城那边，还是回东山岛？” “惠城吧。”肖颖苦笑一声：“我想家了，想儿子了。” 中秋月圆夜，人有悲欢离合，月圆人却无法团圆，更添得乡愁一缕缕。 梅姐点点头：“都行，反正俺听老板的。” 老刘关切问：“颖小姐，那你什么时候陪着小慧出国？云姐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阵子众人都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和闲心去担心远在海外闹离婚的肖淡云！除了跟她血缘相关的女儿女婿外，几乎没人有空能记挂她。 肖颖擦了擦手，解释：“她跟她的奶奶一直保持联系，上个月还能跟云姐挂电话，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云姐仍坚持要跟她丈夫上法庭离婚，不过财产方面总算有一丝松动，愿意放弃一部分。小慧奶奶压根不愿给云姐面子，但老人家是真心疼爱孙女，愿意为了孙女给云姐机会。” “人能回来不？”老刘紧张问。 肖颖沉着脸答：“如果她能松口一部分，应该能回来的。不过云姐的情绪不怎么好，总是发脾气。有医生说她得了精神疾病，但她认为是小慧奶奶故意陷害她的名誉，不肯吃医生开的药。我们都挺担心的，猜测她可能偏执过度，加上被软禁挺长一段时间了，对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老刘追问。 肖颖解释：“找了两个翻译和两个健硕的助手随行，他们其中一人的签证还没下来，得再缓多一两周。” 第2161章 第2161章 刘总管皱眉低声：“希望能尽快出发，早些将云姐接回来。” 虽然她之前不孝不忠，但她毕竟是肖公馆的一份子，是老爷子的唯一闺女。 不管她如何如何坏，她仍是肖家人，不到万不得已，家里人都不会放弃她。 肖颖很是为难，道：“本来就觉得挺棘手的，想不到现在云姑姑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这一趟去接她，我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老刘听得暗自心惊，问：“......究竟是什么病？真的病了？该不会是人家戴老太太故意这么说的吧？” “没必要。”肖颖冷静分析：“她能轻易将云姑姑软禁起来，何必多此一举，对吧？另外，云姑姑本身就是一个很偏执很自我的人。像她那样的人，很容易太偏激。” 老刘想了想，问：“颖小姐，你可有什么办法？” “没法子。”肖颖解释：“我跟表姐说了无数遍了，只能打亲情牌。她是连接她奶奶和云姑姑的纽带，这事必须她去办。她一直打电话劝她奶奶和爸爸，好话说尽。只是云姑姑太贪心了，总想打捞一笔回来。她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哪有那么容易呀！她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她的选择真不多。” “是这么一回事。”老刘叹气。 肖颖压低嗓音：“我跟表姐说了，让她去了以后要劝云姑姑低头，另外要搬出她大小姐的身份，帮云姑姑顺利脱身回来。其实，人家老太太说了，只要不闹上法庭，自家的事情自家商量，她可以原谅云姑姑。” 老刘点点头：“人都被软禁了，还有啥好闹的？她就算离了婚，国内的财产也是不少的。就她一个人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又何必呢？对吧？” “哎！”肖颖好笑道：“人嘛，总是贪心的。” 老刘嗤笑一声，低声：“如果不是她太贪心，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在帝都早已失去众亲人的心，她现在还闹成这个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肖颖跟他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不用再多说。 “反正这一趟还是得跑。深浅留下看厂子，我陪着表姐一块儿去。” 老刘关切叮嘱：“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知道了。”肖颖举起杯子，道：“这几天都累了，实在不敢喝酒。今晚咱们就以茶代酒喝一杯！” 三人举杯碰杯，转而笑哈哈喝下。 老刘毕竟上了年纪，连续跑了好几天，早就累坏了，吃过以后匆匆洗澡换衣服，早早便歇下了。 肖颖喝了茶，精神有些亢奋，躺了一会儿仍睡不着，干脆披上衣裳推开了窗户。 一轮明月挂夜空上，万里无云，皎洁月光倾斜而下，给夜空和世间万物都镀上一层银白色的轻纱。 不知道此时爸妈在做什么？ 是不是开始准备睡觉了？ 会不会仍坐在老槐树下赏月？ 博哥哥是不是陪在他们身边，怀里抱着小不点儿逗着，一家人嘻嘻哈哈开心聊着话，望着月亮想念着远在帝都的自己？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有些人，有些情，即便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年年岁岁，仍会忍不住想念，因为骨血里有着刻骨铭心般的爱。 其实，她并没有骗袁博。 自小家伙出生后，她日日夜夜牵挂想念。 等她把货运公司稳扎下来，她就退居幕后，抽多一些时间陪着孩子，陪着父母，也陪着他。 倏地，外侧传来几声犬吠！ 梧桐居的环境很不错，大多数人家都是上班族，养家畜的人家寥寥可数，除了街头有一户人家养狗外，别无其他。 这时，一道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清晰，直到来到自家的大门前！ “砰砰砰！” 第2162章 第2162章 “嘭嘭嘭！” 半夜敲门，而且是直奔自家的大门。 肖颖吓了一大跳，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她匆匆套上鞋袜，极快绕出房间，往外侧大门走去。 “谁？谁在敲门？” “小颖吗？小颖！是我！我是肖颖铭啊！！” 肖颖听出来是二房堂哥的声音，赶忙奔前打开门。 只见门外肖颖铭满头大汗，身上的衬衣都已经湿透了，眼睛也红红的，貌似刚刚哭过。 “小颖......”话刚出口，竟哽咽哭起来。 肖颖蹙眉看着他，忐忑问：“铭哥......你怎么了？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肖颖铭抽泣：“纵......纵叔从病床上摔下来......医生说......很严重......已经是弥留之际。大伙儿得麻利去医院。我家离这边不远，我没车......跑过来喊你和刘叔一块儿去。” “什么？！”肖颖目瞪口呆。 肖颖铭抱住她的肩膀，催促：“别懵了，咱们得马上去医院。其他人互相通知去了......三更半夜的，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然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我——我去喊刘叔！”肖颖脑子空白一片，努力思索着：“你进来......客厅倒水喝。我和刘叔换衣服——我开车咱们一起去医院。” “好！”肖颖铭顾不得擦汗，脚步匆匆进来。 肖颖手忙脚乱冲去喊老刘，又喊醒了梅姐。 众人又急又难受，梧桐居一下子乱了起来，但更乱的是心。 ...... 第二天早上，袁博接到电话后，立刻收拾行李，载上老岳父匆匆北上。 路上，肖淡名一直望着窗外不开口，神色冷淡，眸光也不知道看哪儿，貌似哪儿也不看。 袁博知晓老人家伤心不已，只能低声安慰。 肖淡名长长叹气：“不必管我，你好好开车便是。阿博，有些事我还是能看开的。我那些堂哥有些都已过了古稀之年，阿纵也六十多。人生自古谁无死，年纪大了，总得走上这一条路的。” 袁博低声：“爸，您眯一会儿眼睛，等到了中午，咱们找个干净些的饭馆吃饭。” “好。”肖淡名徐徐闭上眼睛。 袁博继续认真开车。 一会儿后，肖淡名缓缓睁开眼睛，低问：“阿博，小颖有没有在电话里说要准备什么带过去？” “没有。”袁博解释：“她说凌晨五点的时候，老人家在医院闭上了眼睛。她转身就给我们来电话，让我马上带着你去帝都奔丧。” “唉......”肖淡名幽幽叹气：“不知道阿纵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袁博安抚道：“等到了帝都，你再问问肖颖。” 肖淡名怅然低声：“小叔没了，三房一下子又没了长孙，没了长子......难道真被小叔一语成谶......他死了，肖公馆的命数也就尽了。” “爸，别想太多了。”袁博道：“肖家仍有很多后代，还有好些十几岁的少年和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他们都是肖家未来的希望。” “即便如此，辉煌早已不再了。”肖淡名掩面而泣。 袁博不知道该怎么劝，低声：“爸，别哭了，把外衣扣好，先闭眼歇一下。” 第2163章 第2163章 老人家极度悲伤，在路上昏昏沉沉说了好些话。 袁博知晓老岳父太难过，才会一下子说东，一下子说西，丝毫不敢不满，一直哄着劝着老人家。 他开车不慢，加上天气晴朗路好走，到帝都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肖颖等在肖公馆门口，神色很憔悴。 袁博瞥见她后，立刻停下车，打开车门冲过去。 “肖颖！” 肖颖微愣回神，本能扑进他的怀里。 袁博将她紧紧搂住，皱眉低低叹气。 “不怕，我和爸来了。” 肖颖红着眼睛点点头。 袁博亲了亲她的发丝，牵着她去搀扶老岳父下车。 肖淡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神被这么一折腾，又是一副孱弱体虚模样。 两人搀扶老父亲下车，走去已经收拾好的小筑休息。 隔天一早，众人为肖淡纵举办了丧礼。 第三天，他的原单位为他举办了大型追悼会，众人都一一准时参加。 第五天，老人家顺利下葬。 袁博负责照顾老岳父，肖颖代表的是大房，好些事得她牵头去做，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第五天傍晚，袁博才开车回梧桐路。 梅姐开门后，匆匆去厨房熬粥炒菜。 肖颖叮嘱她要煮得清淡点儿，大伙儿都没什么胃口。 梅姐答好：“前几天刚做了一些咸菜，我再炒两盘青菜上来。” 肖颖点点头，倒了一杯水进老父亲的房间。 袁博守在床边，正在帮老人家擦手。 肖淡名微笑低声：“不碍事，爸自己来就行。” 袁博却没听老人家的，帮他擦了脸和手。 肖颖递水上前：“爸，喝点儿水吧。” “好。”肖淡名苦笑：“这一趟过来，反而成了你们的累赘。不仅帮不上，还得拖累你们照顾我。” 肖颖摇头：“说什么呢！很多丧礼礼仪我们都不懂，得靠你在一旁教着。没您做主心骨，我们也办不好。” 袁博附和：“爸您只是没法干活，但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呀。” 肖淡名忍不住问：“纵嫂子那边都安顿好了吗？财产都分配妥当了？” 老人家突然就这么没了，家还没分，得靠大房和二房的长辈帮忙把剩下的财产捋一捋，然后分仔细下去。 肖颖解释：“轩嫂子她说她不改嫁，打算守着两个儿子好好长大。她的儿子是长孙，理当分肖公馆那边的老宅。众人都同意了。纵伯名下还有十间店，轩嫂子分得四间，其他六间平均分给阿辕的孩子和老三老四。老厂继续出租，租金给纵伯母收着，负责养育阿辕的几个孩子直到成年。他们都同意了，在我们的见证下签字。” “那就好。”肖淡名蹙眉问：“没人有异议吧？”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轩嫂子说她要卖掉肖公馆里的宅子，加上他们之前分得的一套，要一并卖掉。” “既然已经分给她，便随她去安排吧。”肖淡名道。 第2164章 第2164章 肖颖解释：“纵伯母不同意，说只能出租做长远打算。万一以后两个孩子长大没有大钱买大房子，老宅可以翻新让他们娶妻生子。” “年纪大的人，总是喜欢想得比较长远。”肖淡名微微一笑，问：“那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肖颖实话实说：“我们劝纵伯母不要拦着，让轩嫂子自行安排。我们的建议是卖掉老宅子，那套新的暂时留着做备用。十年后若是孩子娶妻没房子，那里便是退路。到时不管是翻新住进去，还是卖掉去买新房子，由他们自己做主。纵伯母考量得对，不该在有钱的时候卖掉所有的房产，天有不测风云的时候这些便是后备和退路。” “后来呢？”老父亲问：“轩媳妇同意了吧？” 肖颖点点头：“她最终同意了，只会卖掉老宅。” 这次三房的事情主要都是她在出钱出力，尤其是金钱部分，几乎都被她给包揽了。 众叔伯和堂兄弟见她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不计较金钱不计较麻烦，帮三房安顿好所有的后事，一个个都暗自钦佩不已，之前的嫌隙早已烟消云散。 众人商量事情的时候，都主动以大房为首，以肖颖的意见为准。 老父亲压低嗓音：“几年前阿纵找我去看一幅古画，鉴定是真品。阿纵当时手头的余钱不多，我便先掏钱帮他垫上。阿纵便将画让给我，一直不肯拿回去。明天一早你们随我去银行取出来，然后给纵嫂子送过去。” “好。”肖颖忍不住问：“贵不？能值多少钱？具体多少我得跟伯母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些都是家里的重要财产，务必要交待清楚，让老人家心里有个数。 肖淡名想了想，答：“现在估摸能值两万块左右。” “哦？”袁博低声：“那还蛮值钱的。” 肖淡名提醒：“小颖你记得跟伯母说一声，让她好好保管着。倘若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务必打电话找我们商量。” “放心吧。”肖颖道：“早些时候我已经跟一众叔伯堂兄弟们说了，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到梧桐街这边找老刘。我在帝都的产业目前都交给老刘打理，这边有人也有钱，应该能帮得上。” 肖淡名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袁博劝道：“爸，你躺一会儿吧。等厨房的粥熬好，我叫您起来吃。” 肖淡名答好，躺了下去。 袁博帮他盖好薄被，牵着肖颖出来。 “深浅和小慧都还在肖公馆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肖颖慧接到噩耗后，哭得伤心不已。鲁深浅赶忙丢下工作，开车载着她北上奔丧。 众人心知肚明他们已经是怎么一回事，谁都没问起，只是互相安慰别伤心，各自忙开去。 肖颖慧之前在肖公馆住的那套别墅老爷子留给了她，于是他们住了进去。 “哦。”肖颖解释：“盐厂那边不能一直群龙无首，深浅说他们明天就开车回去。爸的身体不怎么好，我先陪你们一块儿回去住几天，等爸的身体好了，我再回东山岛。” 袁博忍不住问：“那你什么时候陪小慧出国？” “缓多半个月吧。”肖颖苦笑：“云姑姑的事情已经大半年了，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袁博见她消瘦了不少，暗自心疼不已。 “本来还行，现在看着愈发瘦了。” 她自生下宝宝后，胖了好几斤。 夏天游泳多，她除了来月事那几天外，其他日子都会早晚下海游几圈。游泳的锻炼效果好，身上没任何赘肉，看着健美得很。 这段时间太忙，吃不好睡不够，再上没时间锻炼，整个人瘦了不说，身上也没之前硬实健美。 肖颖轻笑：“不怕，等咱们回了惠城老宅，你就天天给我进补呗！” 袁博搂她入怀，怜惜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吧，咱们一起回家。” 第2165章 第2165章 两天后，袁博和肖颖带着老父亲回家。 肖淡名大悲大痛一场后，大病了一场，十来天后才总算缓过来。 袁博和肖颖一直陪在老人家身边照料，还轮流照看小宝贝。 有了小家伙做生活的好调剂，家里的气氛总能一下子就欢快起来。 肖淡名痊愈后，每天又恢复画画写字散步带小外孙。 “我没事了，你们各自忙去吧。耽搁你们这么多天，太影响你们工作了。” 袁博摇头：“我三天两头抽时间去煤矿，办公室和山上都一切顺利，生意照做。” 肖颖也摇头：“盐厂各个环节都有专人把关，哪里需要我这个老板天天守着，一个月那么多钱白雇了？再说，不还有深浅小两口看着吗？” “小慧也上班了？”柳青青好奇问。 肖颖轻笑答是，解释：“之前她跑来跟我说，白天有荷花姐帮着带孩子，她想要继续上班。她学过一点儿会计，我让她在办公室帮忙。” 柳青青忍不住问：“真的是她自己想要的？” “对！”肖颖低笑反问：“她不想上班赚钱，难不成我还能逼得了她？” 柳青青哑然失笑：“她之前总说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我还以为她能在家里把孩子看好，已经是够尽力了。” “妈，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肖颖温声：“环境只容易改变人，逼得人不得不做出改变。” 肖淡名抱着小宝贝逗，附和：“说得对。小慧她是一个聪明孩子，知道什么对自己好，懂得做出改变。倘若一味儿让深浅疼着哄着，日子长远下来，对她不好，对他们的婚姻也不好。深浅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千手观音，一个人能撑起所有。” “就是这个理。”肖颖轻笑：“我很支持她，跟她说能干的女人不容易，但能干的人选择的机会更多，也才可能得到别人认可。有一个疼她的老公并不是什么能值得骄傲的事情，但自己能力强，是自立自强的体现。” 柳青青点点头：“挺好的，只要不会太忙，让她上班吧。” 小宝贝“粑粑粑粑”叫着，一边吃着自己湿漉漉的胖乎乎大拇指。 袁博只好从老岳父手中将他给捞过来，嫌弃皱眉：“你这口水怪！好恶心哦！” “嘻嘻嘻嘻～～”小家伙以为爸爸跟他玩耍，浑然不觉笑得格外开心。 众人都跟着笑了，被孩子天真无邪的笑意感染了。 袁博将小家伙的口水擦掉，好笑问：“怎么？刚才妈妈没喂你吃饱吗？又饿了？” “一碗米糊奶粉都吃光了。”肖颖无奈解释：“连最后一口都被他给舔走了，一口不剩！” 袁博看着小宝贝的“大肚腩”，再度嫌弃啧啧几声。 “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没个节制。身上胖也就算了，连肚子也跟着胖——你啊你！迟早胖成球！” 柳青青哈哈大笑，捞过小宝贝。 “胖成球才可爱！我们家小精精的肉很硬实，不怕胖的。” 小家伙七个多月大了，仗着自己屁股够大够圆，已经能稳稳当当坐在地上，还能自己拿东西玩，不过几乎任何东西都逃不开他的口水攻击，各种舔啊舔，啃啊啃。 肖颖总教他喊“妈妈”，不过他只会“粑粑粑粑”叫，可把袁博给高兴得半天合不上大白牙。 “粑粑－粑粑～～”小家伙又喊起来。 袁博乐极了，用力鼓掌“啪啪啪”作响。 小家伙学着他的模样，小胖手胡乱打呀打，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十分不认真。 这时，余寒雪在厨房探头出来，笑喊：“可以吃饭了！大伙儿快进来！” 梅姐在里头吆喝：“蛋煎饼！又香又脆的蛋煎饼哎！” 众人都哈哈笑了。 第2166章 第2166章 肖淡名赞许道：“阿梅做的蛋煎饼确实是一绝！口感、味道、颜色、咸淡、各方面都搭配得恰到好处。” “我也很喜欢。”柳青青附和。 肖颖从妈妈的手中接过小家伙，道：“妈，你们先去吃，我们带小精在院子里散步。” 七八个月的小宝贝每天都精力旺盛，最喜欢趁着众人吃饭的时候爬上桌，然后抓筷子抓汤匙，甚至连桌上的盘子都要抓一把，各种好奇心爆棚的捣乱，让众人没法安安静静吃饭。 于是，众人采用轮流吃饭的方式，小心看管“小魔头”，确保他不会进厨房。 “行。”柳青青和老伴去了厨房。 肖颖将儿子放在石桌上，拿了石凳上的落叶逗他。 小家伙丝毫不客气，一把抓起，胖乎乎的小手瞬间将落叶捏得皱巴巴。 肖颖忍不住感慨：“秋天落叶纷纷，等树上的叶子掉光了，就是冬季。又是一年寒冬将至呀！” “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诗歌——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袁博挑眉问：“是不是？好像以前爸教过我这么一句。” 肖颖点点头，揶揄：“冬天刚来，就得期待春天。人呐，总得辛苦自己，安慰自己难受的，苦难的总会过去，赶快熬啊熬，希望在后头呢！” “不然呢？”袁博好笑反问：“不给未来希望？没指望没希望的日子还咋过呀？” 肖颖哈哈笑了。 小宝贝见妈妈笑了，开心咯咯大笑，还十分“孝顺”将自己改造过的皱巴巴变形落叶塞给肖颖。 肖颖亲了亲他的大脑袋瓜，感慨：“是啊！这家伙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家的未来！” 袁博宠溺低笑，大手搂住她。 小家伙瞧见了，赶忙钻进爸爸的怀里，然后抓起袁博的衣领啃起来。 袁博无奈摇头：“臭小子看来只会啃他老爹的骨头——没指望咯！” 肖颖笑得不行，给小宝贝竖起大拇指。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肖颖起身匆匆去接听。 袁博本来以为是刘三冰找自己，谁知肖颖一去大半天，许久也没回来。 一会儿，梅姐走出来，催促他去吃饭。 袁博将儿子塞给她，快步走进里屋。 肖颖正对着话筒安抚：“别急，真的不能急。翻译和助手都已经就位，订了飞机票马上就能出发。行，你让深浅去订机票，我和梅姐明天一早就回去。” 她瞧见袁博进来，匆匆道别挂断了。 袁博挑了挑眉。 肖颖苦笑叹气，扑进他的怀里。 “表姐打过来说，云姑姑最近的情况可能很不好，总说她婆婆要杀她，精神状态濒临崩溃，整天疯疯癫癫乱说话。她担心得很，希望我们能快些出发。深浅坚持说要一起去，我也觉得这一趟他必须去。” 深浅这个女婿能否得到岳母的认可和认同，关键在此行。 “去吧。”袁博轻抚她的发丝，低声：“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肖颖点点头：“行，我们一定争取早去早回。” 隔天一早，肖颖和梅姐匆匆回了东山岛。 五天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坐飞机出发。 第2167章 第2167章 本以为他们至多一个月后就能回来，谁知一去竟是两个多月！ 要不是偶尔有零星消息传回来，袁博早就坐不住了。 一晃又是腊月，转眼又到了年底。 袁博内心焦虑极了，却不好当着老人家的面表现出来，只是回家以后总会守在电话旁，静悄悄等着肖颖的电话。 “阿博！”柳青青喊：“把小精的几个小厚棉裤收进来，先放在火炉旁烤一烤，可别沾了寒气。” 不料，袁博浑然未觉，默默盯着电话看。 抱着小乖孙的柳青青跟丈夫对视一眼，转而笑开了。 肖淡名温声：“我去就行。” 柳青青无奈低笑，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去。 小宝贝虽刚满十个月，不过已经能蹒跚走路，偶尔平衡掌握得好，甚至能走七八步。 只见他挥舞双手，胖嘟嘟的小脚丫套着外婆做的小棉鞋，哒哒哒哒哒往前走，一把扑在袁博的小腿上。 “爸爸！爸爸！” 袁博回神，露出宠溺笑容，将小家伙一把捞起来搂进怀里。 小家伙脆脆又喊：“爸爸！爸爸！” 袁博亲了亲儿子白嫩的小脸，转而看向岳母。 “妈，早些时候我买了一些牛肉，让阿雪傍晚炖牛肉吃。” 柳青青微笑答好。 袁博又问：“你和爸的毛衣够不？内衣够不？” “够，非常暖和。”柳青青解释：“你上回在百货商城给我们买了好几套，现在都还崭新得很，不用再买了。” 袁博摇头：“至少得买两三件新外套过年穿。” 柳青青轻笑：“不用，家里还有好些呢！” “长外套。”袁博坚持道：“一人至少一件，穿长些连双腿也能盖上，出外的时候不会太冷。” 柳青青逗了逗小外孙，温声：“可以不用买，我和你爸现在都没怎么出门。有这个开心果在家，我们压根不想出门，也没法出门。” 外头天气太冷，小孩子不好抱出去，免得受了寒气感冒。 这段日子他们连出外散步都没有，一天到晚都待在屋里陪着小家伙。 幸好老宅够宽敞，里里外外绕几圈，跟出外散步差不多。 袁博负责家里的东西采购，阿雪则负责三餐和打扫卫生，他们两个老人家悠闲得很，小外孙醒着就陪他玩，睡了就守在一旁，其他时间都无所事事，只能下棋或看书打发时间。 袁博将怀里的小家伙举高高，笑道：“都是你这捣蛋鬼！都是你这臭小子！害得外公外婆整天只能窝在家里陪着你！” 小宝贝嘎嘎嘎大笑。 柳青青连忙喊：“行了行了，不好让孩子笑太过。” 袁博只好将他抱下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小家伙已经熟能生巧，小胖手主动抱住爸爸的脑袋瓜。 柳青青笑眯眼睛：“幸好有这臭小子，不然我们的日子不知道得多无趣。以前你们没回来，老宅里总静悄悄的，有些太安静。现在可好了，每天都是小精精的笑声和哭声，热闹得很呐！” 第2168章 第2168章 这时，肖淡名抱着几件小棉裤进来。 “今天虽说有太阳，不过只晒了一两个小时，棉裤还得烤一烤才行。” 柳青青温声：“腊月里的太阳都是这样的。就快要盼春了，很快会冷雨绵绵，到时的衣服就更难干。” “不怕。”袁博提醒：“我去买两条吹风机来。” 柳青青惊讶挑眉，转而笑道：“听说那玩意忒贵，以前大多数都是进口来的。” 肖淡名揶揄：“新鲜玩意当然会贵些。” “小家伙经常尿湿，遇到阴雨天十几条棉裤都不够用。”袁博道：“只要家里需要，咱们就买来用。妈，咱家现在不缺钱。肖颖说了，赚钱就是为了能花钱自由嘛！”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笑了。 袁博禁不住往电话瞄去一眼，低声：“一晃又半个多月没消息了......” “希望能赶得回来过年。”肖淡名眯上眼睛，低声：“也不知道行不行。” 柳青青牵着小外孙走路，道：“他们应该在争取过年前回来。大过年的，谁家不图个团圆，是吧？放心吧，他们巴不得能早些回来呢！” 袁博忍不住问：“爸，帝都那边也没消息吗？深浅没跟他义父联系？” “有。”肖淡名答：“几天前老刘打过电话回来，说的内容跟咱们知道的差不多。如果有新的进展，肖颖会让咱们知晓的。” 柳青青压低嗓音：“其实吵来吵去，争来争去，无非还是‘利益’两字。只要淡云能看开些，指不定早回来了。” 肖淡名苦笑连连：“若她真是这样的人，肖颖和深浅他们压根不用跑这一趟，她自个老早就回来了。哪里会被软禁，还撕破脸皮闹得满城风雨。” “也是。”柳青青哑然失笑：“有些人天生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袁博有些郁闷，沉声：“如果不松口，只会一直拖下去。” “不会了。”肖淡名解释：“人家戴维森老太太更想早些解决这个问题，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说是再不同意，那就两败俱伤，什么都别想要。依照淡云的性子，她应该会适可而止。她比任何人清楚老太太的手腕强硬，倘若闹得挑战她的底线，到时即便颖慧再怎么求情，再怎么会讨老人家欢心，她一样不会落得好下场。” “都闹了一年多了。”柳青青数着日子，嫌弃道：“她不烦，别人早就烦了。帝都那边的一众晚辈早就烦了，各自忙着各自的日子，谁都没再关心她。也就淡字辈的一众堂哥堂弟还不得不惦记她，牵挂她。” 肖淡名苦笑：“牵挂又有何用？现在出不了力，也办不了事，都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柳青青忍不住问：“她的精神状态好些了吗？” 之前肖淡云总说老婆婆逼她吃药，想要将她变成神经病，其实并非如此。 肖淡云性子太偏激，容易将别人往坏处想，最终闹得愈发难看。 “好多了。”肖淡名解释：“本来都是她自己想多了，自从肖颖他们过去以后，老人家并没有再限制她的进出。其实，之前所谓的软禁，是软禁在一座庄园里，不让她自由进出。一百多亩地的庄园，地方宽得很，不会将她闷出病来的。” “早些把财产分割好，早些回来吧。”柳青青担心道：“也不知道盐厂那边怎么样了，一切顺利不。” 肖淡名安抚低声：“没问题的，如果有什么难题，阿梅早就打电话过来找人。现在呀，没电话过来就是好消息。” 柳青青好笑反问：“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啥也不会呀！”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了！ 众人吓了一跳，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柳青青嗔怪睨了一下老伴，好笑道：“这也太凑巧了吧。” “确实很凑巧。”肖淡名轻笑：“ 袁博连忙冲了上前，一把抓起话筒。 “喂？喂？” 第2169章 第2169章 袁博“哦哦”两声，转而激动笑了。 “好！好！太好了！那你们注意安全，路上要小心。行，没问题！好好好！等着你们啊！” 语罢，袁博挂上话筒。 肖淡名和柳青青已经抱着小宝贝围拢过来，双眼发亮惊喜盯着他。 “是小颖他们吧？可算要回来了？” “能回国了？顺利不？” 袁博笑出一口大白牙，解释：“是深浅打来的，说是肖颖有事在忙。他说他们已经买好机票，过几天就能回国。国际漫游电话实在太贵，他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反正他们一定赶得及回家过年，让咱们放心等着就行。” 肖淡名和柳青青相视一笑，眉眼尽是欢喜。 “这么说，淡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实在太好了！” 袁博点点头：“是，她和她的一个助手也一并回来。深浅说他刚定了机票，贵得让他咂舌，一个劲儿心疼不已。” “国际飞机票铁定贵。”肖淡名追问：“小颖呢？她现在在忙什么？” 袁博宠溺低笑：“深浅说她最近在弄货运的事，整天跟翻译进进出出，忙得瞧不见人影。” “货运？”柳青青好奇问：“哪里的货运？” 袁博摇头：“不清楚，等她回来了，妈您好好问一问她。” 柳青青苦笑：“虽然说要回来，但他们得飞到帝都，怎么也得在帝都待几天。几天以后去东山岛那边，怎么也得耗上三四天。等她到家的时候，估摸都是年底了。” “应该是吧。”袁博搓搓手，大笑：“不过，总算是要回来了，有盼头了，是不？” 肖淡名长长吁了一口气，不住点头。 “是，可算回来了。不用猜便知道，此行他们一定学了不少。虽然花费多，但收获一定也多。有舍有得，总归还是好的。” 袁博抱住儿子，用力亲了亲他的脸颊。 “宝贝，妈妈要回家喽！妈妈要回来了！” 小家伙现在已经能简单说一些话，听到“妈妈”两个字，忍不住跟着鹦鹉学舌：“妈妈～妈妈～”，见爸爸高兴乐颠颠，也跟着咯咯笑开了。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袁博和老岳父当晚决定吃火锅并喝上一杯。 余寒雪帮忙喂小家伙吃完米糊，跟柳青青一起吃热乎乎的牛肉和青菜。 “小雪，来。”柳青青亲自夹了一大块肉给她，温声：“多吃点儿，冬天冷，贴一贴冬膘。” 余寒雪不好意思低笑：“舅妈，俺都胖了好几斤了。” “压根看不出来。”柳青青道：“胖点儿好，丰腴些的女孩子更讨人喜欢。” 余寒雪之前又瘦又黑，脸色青白得有些难看。 自从跟了他们，不用辛苦劳作，睡得好吃得饱，人不仅胖了一丢丢，小脸也白了。脸色红润，脸色偏白，人也精神许多。 前一阵子林建桥来看她，惊讶说差点儿认不出来，变化实在太大！ 余寒雪现在仍在老邮局上班，一个月的工资几乎不用花。在老宅这边包吃包住，吃得好，住的环境也好，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 腰包鼓了，人精神了，整个人容光焕发，难怪义父差点儿认不出来是她。 余寒雪听到“讨人喜欢”四个字，娇羞笑了笑。 第2170章 第2170章 柳青青疑惑瞄她一眼，压低嗓音：“怎么了？有好消息了？” “......没。”余寒雪羞答答低声：“他......他邀请俺去看电影。” 柳青青挑眉暧昧笑了笑，低声：“那就去呀。” 余寒雪为人勤快，待人热情，很快获得老邮局一众同事的认可。 最近一个三十多岁的同事多次跟她示好，甚至主动送她回来，显然是想要追求她。 余寒雪起初拒绝了，说她配不上他。 那位同事为人忠厚，是惠城本地人。年轻的时候听父母的话娶了邻家一个很贤惠的女孩子为妻，谁知妻子隔年病倒，断断续续病了几年，最终还是不幸去世了。 家里为了医治妻子，举债累累，欠下一大堆债务，可惜人最终还是没能留住。 男人伤心欲绝，却也不敢倒下，白天在邮局上班，晚上则当抄写员赚零工，省吃俭用好几年，总算将债务一一还清。 父母亲已经开始年迈，总催他续弦，可他总担心债务缠身拖累人家，迟迟不肯重新找对象。 直到余寒雪来到邮局上班，他渐渐发现这个妹子虽是临时工，性子却非常好。人善良，待人亲厚，非常热情友好。 他跟余寒雪坦白，说起自己的前事，并表示有意要追求她。 余寒雪起初不敢接受，说自己已经嫁过人，配不上对方。 男人问仔细后，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丝毫不在意她的过去，还亲口承诺以后愿意帮忙照顾林建桥，让她尽管放心。 余寒雪被他感动了，开始接受了他的追求。 柳青青非常支持她，也是她的鼓励和教导让余寒雪转变了许多。 余寒雪羞答答点头。 柳青青轻笑低声：“穿上我给你做的那件毛衣，那颜色跟你很配，衬得肤色更好些。” “俺知道了。”余寒雪将脸埋在碗里。 柳青青知晓她害羞，不敢调侃她，转身逗着已经吃饱坐在竹椅里玩着海螺的小乖孙。 “爸，您只能喝一杯。”袁博收起老岳父的酒杯，提醒：“你的血压偏高，不能多喝哦。” “......好吧。”肖淡名是自律，自制力强的人，即便心里很不舍，仍不得不忍下。 柳青青赞许道：“还是阿博管得住你呀！你也有今天！” 众人都笑开了。 柳青青好奇问：“阿博，早些时候是谁来的电话？是不是小颖呀？” “不是。”袁博解释：“越洋电话实在太贵，深浅既然打来了，她肯定不会再打。是煤矿大厨房的李大姐打来的。” 柳青青问：“找你有事吧？你今天回来得有些早。家里头平时也没什么事，你打理煤矿那边才最要紧。放心，家里有我们呢！” “没什么大事。”袁博答：“她问说她的表妹谭小梅能不能来煤矿这边上班，我拒绝了。” 肖淡名微笑问：“大厨房不缺人，是吧？人手足？” “不缺。”袁博淡声：“就算缺人，也不能招谭小梅那样的女人。她之前跟老刘叔都在毛巾厂上班，跟刘三冰的一个哥们挺好的，谁知攀上了省城的有钱人，就狠心将那哥们给甩了。那有钱人早已经有妻有儿，她非要嫁给人家，最终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那男人将她打瘸了，离了婚，给点儿钱打发了她。她那样的女人小心思太多，不适合在我那边工作。里里外外都是男人，不好找没有家室的妇人。” “唉......”柳青青压低嗓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人如果品德不行，做人和做事都很难成功，迟早遭到反噬。” 第2171章 第2171章 夜晚，郊外小院 崭新的三层楼房外，停着两辆摩托车，屋里灯光明亮，时不时传出孩子阵阵的欢快笑声和读书声。 李大锤看了看墙上的钟，催促：“快九点了，都麻利上炕睡觉吧。” 几个孩子乖巧听话，不敢再玩了，先后将炕上的玩具和书本收起来。 李大锤则将新买的几床被子抱出来，嘱咐：“一人一张，不用抢，盖上就好好睡。” 很快地，他也爬上炕，脱掉外套睡下。 最小的孩子咯咯笑了，问：“爸爸，你今晚陪我们睡呀？” 李大锤答：“是啊！今晚你妈和小姨在隔壁房间睡，她们要说悄悄话，俺不去扰她们，干脆陪你们一块儿睡。” “爸爸，小姨为什么走路一拐一拐的？她的腿受伤了吗？” “对呀！她看着比以前完全不一样哎！前天我差点儿认不出来呢！” 李大锤眉头皱起，嘘了两声，假装不耐烦道：“都睡了，别嚷嚷，明天一大早还要上学呢。” 孩子们嘻嘻哈哈闹了一通，随着明亮的灯被关掉，先后安静下来，慢慢进了梦乡。 李大锤则翻来覆去，好半晌也没睡着。 隔壁两个女人低低说话的嗓音时不时传进他的耳朵，听不怎么真切，但他知道她们自傍晚就没停过嘴巴，一个劲儿絮絮叨叨说着。 李大锤无奈又烦躁叹了叹气，将被子扯高一些，盖住自己的脑袋，耳朵总算清静了一丢丢。 半晌后，白天劳作的疲倦感袭来，他打了打哈欠，终于响起了低低的鼾声。 隔壁房间里，坐在炕上的两个女人却仍忙碌着，一个嗑着瓜子，一个凑在灯下织毛线。 “姐，你就不能再跟你家老板说说？”谭小梅吐着瓜子壳，郁闷道：“那么大的煤矿，咋可能缺工人？” 李如花眸光微闪，胖乎乎的大手灵活扯着毛线。 “俺都说了，可他说不缺呀！你明天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谭小梅有些失望：“你那边的工资蛮高的，而且你和姐夫都在那边工作，我如果去了，你们也能照应我不是？大厨房的活儿挺好，饿不着，活不重，餐餐都能吃一口热乎的。” “可阿博兄弟都说不要了。”李如花撇撇嘴：“之前他就说过，不会随便找女工，除非是夫妻俩都在这边，不然不要。” “为啥呀？”谭小梅好奇问。 李如花好笑反问：“这还问？还不简单吗？矿上都是男人，后头宿舍好几百男人。弄一两个女人进男人堆，不咋好看，对吧？万一出了事，那咋整？对吧？麻烦来着！” 谭小梅忍不住语气酸酸：“那他媳妇——肖妹子常过去那边不？” 第2172章 第2172章 “当然没有。”李如花答：“肖妹子还在海边办盐厂呢！他们在城里的那套老宅，就咱们之前去过的那套，都已经全部弄成新的。阿博兄弟和岳父岳母都一并住那边。肖妹子就算回来，也是住县城里头，没咋来矿上了。” 谭小梅狐疑问：“盐厂还办着？没垮了？” “啥话呀！”李如花嫌弃瞪了瞪她，道：“人家厂子办得好好的，还弄了一个分厂，钱赚得老多来着。年头她给阿博兄弟生下一个大胖儿子，转头又去忙了。” 谭小梅脸上有些僵，低声：“生了儿子了啊......蛮快的。” “那小家伙忒可爱。”李如花笑眯了眼睛，乐呵呵比划：“中秋那会儿俺瞅过他，模样忒俊，跟阿博兄弟一样好看——不，比他更俊些。虎头虎脑的，模样忒讨人喜欢。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怕羞，见了俺也不怕，乐呵呵跟俺笑。” 谭小梅闷闷“哦”一声，继续嗑瓜子。 李如花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无奈叹了叹气。 “你也犯不着羡慕人家。你呀，先安顿下来，指不定能找个合心意的男人重新嫁了。你也才三十岁出头，迟早能再怀上孩子。” “嗤！”谭小梅冷笑：“我不奢望了，不可能的事。” 李如花忍不住瞪她，恨铁不成钢道：“咋了？咋就不可能了？谁规定离婚就不能重新找男人的？” 谭小梅幽幽叹气：“不是，我是说......生娃的事。当时大出血，医生后来跟我说......以后不大可能怀上孩子，除非有奇迹。” 李如花暗自心疼，眼角泪光闪烁。 “甭想太多......以后抱养一两个，当亲生的养着疼着，都一样的。” 谭小梅双眼无神看着暗沉的窗外，低喃：“我现在啥都不想了。既然回来了，就先找个地方稳下来，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你要是早能这么想，老早就好了。”李如花瞪了瞪她，没好气道：“你之前咋不这么想，干啥不早点儿回来？你说你整成那个疯婆子模样，连俺都吓着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跟老赵闹离婚，后来被他打伤了脚，她却故意不去治疗，拖着病腿追着老赵要钱。 每天露宿街头，浑身上下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走路还一拐一瘸的，跟个疯婆子差不多。 就连她这个亲表姐一开始也认不出她来，差点儿被她给吓死！ 谭小梅红着眼睛哽咽：“我......我自己也没法子......当时就想死了算了，其他啥都不想。” “你个没脑子的！”李如花气呼呼：“死了有啥用？！死了你还有啥？啊？你不为你自个想想，那你也得为姨妈和姨父想想啊？他们两个老人家容易吗？容易吗？！” 谭小梅哽咽：“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我连我自个都顾不上。” “哼！”李如花冷哼：“你就是自私！你只想着你自个！你也不想想，姨父姨妈辛辛苦苦拉扯你和你哥长大，你哥靠不住了，你也跟着靠不住。你如果死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他们怎么活啊？” 谭小梅抽泣连连，瓜子一把扔矮凳上，呜呜伤心哭着。 “你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脑壳痛......我哥那混账坐牢去了，两个孩子都还那么小......史阿英那王八蛋过着美滋滋日子的时候，咋不想到我爸妈？我哥刚被抓，她就卷款跑了，将两个儿子都扔给我爸妈！她的心咋就那么狠啊！？家里都闹成这样，我咋回来啊？谁能帮上我呀？再说，我之前搞成那样子，我哪里有啥脸面回来啊？” 李如花粗声：“都啥时候了，你还顾着你的脸面！姨父姨妈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好不容易养好一丢丢，现在还要带两个孙子，里里外外没少折腾。两个人的退休工资不多，要养四个人忒不容易。你哥和你嫂子对他们狠心，他们没良心，你难不成能学他们？！姨父姨妈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们多少债？！咋就养了你们两个狠心白眼狼！” 第2173章 第2173章 李如花激动生气起来就难免会大声，把隔壁的丈夫给吵醒了，无奈只好捶了几下墙壁，提醒说这边已经睡下，不好大半夜吵吵嚷嚷。 夜里很安静，墙面传来的沉闷声响提醒了她，不得不收住心头的火气，安静下来。 谭小梅抽泣擦着泪水，好半晌才低声：“总之我现在回来了，我就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 李如花瞪了瞪她，总算是消了消气。 “这边找不到工作不打紧，回头可以去城里找。” “不要。”谭小梅拒绝了，委屈低声：“我不想遇到以前认识的人......我丢不起这个脸。” 李如花无奈叹气：“你咋就那么死脑筋呀？面子那玩意如果能吃，你早就撑死了。” 谭小梅反驳：“人要脸树要皮！我要面子咋了？我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尊严......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不是。”李如花皱眉解释：“你要是待城里，早晚能帮着照顾两个小的。姨父姨妈要送孩子上下学，老人家眼花耳聋，行动不咋方便。” “不......”谭小梅埋下脑袋：“我不去城里。” 李如花一阵头疼，道：“等你的脚好了，你得回去陪着他们一块儿住。你甭担心太多，姨父姨妈现在租在那边没啥人认识。” “再看看吧。”谭小梅迟疑低声：“我的脚......估摸没得治了。” 李如花叹气继续织毛线，解释：“医生说了，让你敷药搞那个针灸，日子长远一些，能好上许多。他还说，你还年轻，不用太咋担心，到时走起来有些不自然，但绝不会跟现在这样子难看。” 她的脚本来不用瘸，是她自己没去治疗耽误了。 现在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以后很难不留下毛病。 谭小梅忍不住问：“那得多少钱？很贵吧？” “这点钱俺还是有的。”李如花低声：“俺现在每年都涨工资，你姐夫一个人的工资就够一大家子花费，好些时候还能剩下不少。俺这两年的工资都不咋用上。过年那会儿买了摩托车，后来又买了一辆。前一阵子俺们凑了凑，把老屋给推掉建了这三层楼房。当时钱不咋够，幸好阿博兄弟给了我们一千块，可算度过了难关。年底俺们再还他钱，俺的工资先给你治脚。” 谭小梅听得感动连连，哽咽：“姐，也就只有你疼我。” “姨父姨妈也疼你。”李如花啐了一口，骂道：“他们是疼你哥，可他们也疼你。没有他们，你是咋来的？没有他们，你咋长大的？别总想着他们疼你哥多些，他们就多坏多不行！他们生你养你一场，你孝顺他们是应该的！天经地义！“ 谭小梅垂下眼眸，不敢反驳。 李如花气不打一处来，继续：“一个孩子要养大成人，哪有那么容易！你也帮忙带过默默，是吧？小时候那是一把屎一把尿，一口奶一口饭喂起来。给洗澡给换尿布给哄睡，一大堆儿的活儿。没你爹妈这样子，你咋来的？” “没错，你哥是男的，家里头疼他比较多，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怨姨父姨妈，对吧？像这边的农村，大多数家庭都是重男轻女，因为啥？因为男的比女的会干活，尤其是粗重的那些。闺女养大了，转头就嫁了，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男的不一样，他是娶多一个儿媳妇进来，家里多个劳动力呀！” 第2174章 第2174章 “小梅，俺老早就说过你了，甭跟你哥争，也甭怪姨父姨妈。他们恨不得手心手背都一样疼，可手心跟手背它天生就是不一样。你别怨谁，怨谁都是你自个难受。你呀，就是这颗心不会感恩，不懂为他人着想。你说说你——急巴巴总要强人一头，到头来得了个啥？啊？” 谭小梅沉默着，找不到话来答。 李如花压低嗓音：“你瞧瞧人家鸭子，一直在毛巾厂好好上班，年初的时候都当上组长了，工资高了好些。她虽然长得不咋地，可她心底好，人也满足，能认清自个的位置。她找的男人踏实勤快，没大富大贵，可对她忒好。生了娃以后，她婆婆帮着带。她和她男人上班下班，小日子过得忒幸福。你当初的条件比她好上一大堆，你要是不脑子糊涂，现在铁定不差。” “姐，别说了。”谭小梅低低叹气：“我现在都不敢遇到她们......也不想让她们瞧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李如花睨她一眼，低声：“你这几天养得好，看着气色不错。你也才三十出头，只要好好拾掇拾掇，把脚养好，跟以前差别不是很大。等你的脚好了，在附近找个妥当实在的男人嫁了。咱们住得近些，也能互相照应。” 谭小梅心有不甘摇头：“我不要。这边是城郊农村，好些地方还落后来着。” “去煤矿附近找。”李如花提议：“那边现在环境不错，道路笔直宽敞，去城里也方便。那边现在工人多，车辆进出多，经济比较活跃。” “不要。”谭小梅嫌弃道：“脏兮兮的，黑麻麻的，我看着就恶心。工人我不要，除非找个有煤矿的......” “说啥呢！”李如花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气打断她，“人家要是能有煤矿，还用得着娶你这种二婚的？” 谭小梅扭过头去：“那我就宁愿不要了。男人都不是啥好东西，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总算说对了一句。”李如花继续戳着毛线针，轻笑：“啥时候都要记住靠自己。这人呐，不管是男人女人，靠自个的双手总不会错。当你想着靠其他人，你就开始毁自个了。俺嫁给你姐夫十几年了，俺压根就没敢让他养俺。靠他养，他铁定辛苦啊。俺多少帮衬些，他就能轻松些，家里的日子就更好一些。俺手里头有钱，花着腰杆直，想咋花就咋花。” “那是因为姐夫人好。”谭小梅低声。 李如花道：“当初咋说来着，找人就得找人好的，其他甭用想太多。” “行了行了。”谭小梅不耐烦扯开被子，气呼呼往里头一钻，“姐你又来了！你烦不烦啊！” 李如花眯眼低哼：“等你安稳下来，俺还要接着说。” 谭小梅拿她没法子，只能郁闷闭上眼睛。 李如花压低嗓音：“必须听俺的——把脚给弄好，然后找一份工作好好干。妹子，你才三十多，后面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咱走错一步不打紧，不要一直错下去就行。你还年轻，还是有大把机会的。以后啊，你都得听姐的了，不能再任性下去了，知道不？” 谭小梅眼角有泪水滑落，嗓音低哑：“姐，我知道了。” 李如花长长“哎！”了一声，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 “睡吧，明天俺带你去找医生针灸。” 谭小梅低低乖巧答应了。 冬夜冰寒，时不时会显得格外绵长，但太阳总会在明天的清晨升起。 第2175章 第2175章 帝都，郊外别墅 肖颖端了一碗白粥上楼，敲了敲房门。 “进。”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肖颖推开门走进，对木床上的肖淡云道：“云姑姑，吃点儿粥吧。” “......不吃了。”肖淡云扶着额头，难受低声：“脑袋还是晕得很......我怕我吃下就会吐出来。” 肖颖将白粥放下，凑上前帮她按摩脑袋和太阳穴。 床上的肖淡云僵了僵身体，转而慢慢放松下来。 好半晌后，肖颖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肖淡云有些难为情，低声：“谢谢。” 肖颖分析道：“我们坐飞机过来二十来个小时，接着就是连续坐车。别说你开始上了年纪，就连深浅和颖慧表姐都受不住。你吃点儿白粥，调整一下时差，好好睡一觉，明天会好多的。” “还是你身体好。”肖淡云虚弱低笑：“小慧刚下车都得靠深浅抱。反而是你跟平时差不多，张罗安顿我们照顾我们。” 肖颖将白粥端起来，连着两个小碟子。 “我平时锻炼多，每天早晚都坚持游泳。除了冬天没怎么游，其他季节我都会下海。身体好，在外奔波才撑得住。云姑姑，把这碗白粥吃了。” 肖淡云蹙眉：“可能......吃不下。” “必须吃。”肖颖提醒：“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肠胃会受不住的。白粥清淡，吃了以后不会上火。这是一点儿咸菜和萝卜干，吃了会开胃些。” 肖淡云不好辜负她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转而有些不敢置信扬了扬眉。 “好些年没吃到白粥了，配上咸菜和萝卜干，吃着吃着竟好像有了胃口一般。” 肖颖微笑：“快吃吧，吃完歇一会儿睡下。” 很快地，肖淡云吃完了，将碗筷递给她。 肖颖接过：“那你歇着，我下楼了。” “......等等！”肖淡云扯了一个笑容，歉意中带着明显的窘迫：“小颖，我——我得跟你道歉，再跟你道谢。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是你带着小慧去救我回来......我之前那么逼名哥和你们，你们心里头该恨透我才对。可万万没想到在我绝望的时候，竟然是你们救了我......” 她曾买通贼人进他们的四合院搜那幅古画，还曾让肖淡名的领导给他们夫妻小鞋穿，甚至还找小混混找他们麻烦，抢他们的东西。 可他们并没有报复自己，最终还以德报怨救了她。 她愧疚不已，也后悔不已，更是感激不已。 肖颖微微一笑，道：“云姑姑，咱们都是肖家人。一笔写不出一个‘肖’字，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肖家人。我们可能会窝里斗，可能会互相扯后腿。但当我们受了威胁，受了外人欺负，我们便是拧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爸或我出了事，一众叔伯堂哥弟都不会坐视不管，你也不会。如果是你，他们也不会，我们也不会。” “谢谢。”肖淡云哽咽：“以前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伤害了你们，也辜负了你们。这次我差点儿没了命，很多事都看开了，也看淡了。” 生死攸关的时候，什么权利和财富都通通不重要了。 第2176章 第2176章 没了命和健康，什么都没了意义。 直到那一刻，她才大彻大悟，吓破了胆的同时，不敢再跟夫家撕下去，也不敢再留在那边。 那时候的她落魄又狼狈，是她人生中最最狼狈，也是唯一狼狈的一段时间。 在她无助又绝望的时候，女儿来了，女婿也来了，侄女肖颖也来了。 肖颖带领一众人跟她的婆婆周旋，不仅让她婆婆刮目相看，还博得了老人家的好感，对她赞许有加的同时，开始回到谈判桌前谈离婚事宜。 小慧跟她一向不亲近，即便心里担心自己，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一味儿瞪大眼睛看着她。 鲁深浅虽然有担当，可他毕竟是女婿，对她这个丈母娘有着最本能的惧怕，不敢太靠近，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肖颖身后。 他们的到来，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支持。 断断续续纠缠了两个多月，可算尘埃落定，一众人也平安回到了帝都。 肖颖微笑：“云姑姑能看透这一点，于你自己是最好的。只是得提醒你一句，老太太不希望你记得他们家的太多事，所以别人若是问起，你还是得轻描淡写说没事。” 此行非常凶险，为了怕这边的人太担心，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总一味儿说情况很乐观，已经劝了云姑姑松口，很快谈判完就能回去。 眼下即便回来了，众人还是不好说太多，一来是要顾及肖淡云的面子，给她留着体面。二来是大洋彼岸的老太太不想别人知晓他们家的太多事，叮嘱外加言语威胁过。 “嗯，我明白。”肖淡云沉着脸：“对她来讲，没要了我的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他们家的那些破烂事说出来只会招人嫌，我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肖颖忍不住低声提醒：“云姑姑，老太太最终还是给了你体面，也给了他们自个家体面。另外，你这次带回来的财物足够你花几辈子。不看旧情的份上，也该看在钱的份上呀。” “我懂。”肖淡云嗤笑：“他们家的那一套我都懂，我再熟悉不过。对，你说得对。没了情了，至少还给了钱，对吧？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 肖颖温声：“那就好。云姑姑，一晃就到了年底，等你安顿好，我们就得南下回去了。” “......去哪儿？”肖淡云不舍问：“不留下过年吗？你要回哪儿？那个——小慧和深浅他们呢？” 尽管她一开始对鲁深浅嫌弃至极，但架不住女儿喜欢。而且人家都已经结了婚，连女儿都生下了，她还有什么机会反对？ 另外，鲁深浅能陪着小慧一并去救她回来，这一份心难能可贵。她即便再不满意，也不好再反对了。 她既然都已经接受了女婿，小慧就不好再离开她了吧。 肖颖解释：“我得回惠城老宅陪我爸妈他们一块儿过年。深浅和小慧思女心切，多半近日也会回东山岛那边。” 两三个月没见，心中早就想疯了，她巴不得现在就能插上翅膀飞回惠城！ 深浅和颖慧天天想着他们的小棉袄，应该也不会在帝都久留。 “那他们——他们会回来吧？”肖淡云紧张极了，低声：“小颖，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劝一劝他们留下，让他们把女儿接过来团圆，他们一家子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了。” “这样呀？”肖颖虽然内心万般不舍，但她还是得尊重深浅夫妻的真实想法，“我去问问他们，看他们怎么说吧。” “好！”肖淡云总算露出一抹开心笑容：“小颖，谢谢你了。” 第2177章 第2177章 “不不不！”肖颖慧摇头又摇头：“我们不留下！我们得回东山岛。” 鲁深浅转了转眼睛，扯了一个为难微笑。 “小果果估摸都快认不得我们了。” 肖颖刚刚跟他们小夫妻说起，小两口立刻拒绝，口口声声说他们必须回东山岛去，惹得她禁不住偷笑。 “云姑姑让我劝一劝你们。好了，我已经劝了，至于要还是不要，你们自个做主吧。” 对她来讲，巴不得他们能留在那边帮忙管理盐厂。不过既然肖淡云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肖颖慧垂下眼眸，郁闷低声：“我就知道是她让你问的。我们不能留在帝都......还是回海岛那边好些。” 她从没跟肖淡云相处长久的经验，之前凑一块儿总控制不住要吵架，她烦得很。 再说，她现在不是毫无牵挂一身轻，她还有一个小女儿需要她照顾，还有自己的小家要料理。 鲁深浅毕竟是女婿，不好说太多。 “咱们两个多月不在，盐厂那边也不知道咋样了。幸好办公室人员充足，不然我都没法跟你们一起出国。你接下来要回惠城老宅，我再不过去看着厂里，秘书和财务他们估摸要大声抗议了。” 肖颖嘻嘻笑了，顺水推舟：“行，那就拜托你们小两口了。” 鲁深浅偷偷瞄了一眼爱妻，发现她脸色不怎么好，似乎在发呆。 “小慧，要不我先回去照看厂里和小果果，你留下陪云姐......你妈过年吧。” 肖淡云的身体不怎么好，主要是前段时间精神损耗太大，加上奔波来去，身体有些扛不住。 尽管帝都这边是大本营，亲戚和同族兄弟都在这边，但过年各自过着，肖淡云不可能去他们的家里跟他们一块儿过年。 大过年的，不好放着肖淡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边过年吧。 “不要。”肖颖慧蹙眉低声：“我不想离开你。我好想小果果，巴不得能立刻看到她，抱抱她。” 肖颖给鲁深浅打了打眼色，转而道：“别勉强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留下，不好劝她留下。她跟云姑姑相处的时间不长，没我们在的时候太尴尬。” 这是事实，也是最尴尬的现实。 鲁深浅无奈叹气，支吾：“这怨不得小慧......她们那么多年都没相处过，就算云姐疼她，想要留她下来陪她，也得考虑小慧的实际情况呀。” “我懂。”肖颖耸耸肩：“所以我只是稍微劝一劝呀！我可不敢多劝，更不好勉强。” 鲁深浅和肖颖慧都笑开了。 肖颖实话实说：“云姑姑现在的身体还行，身边有佣人和助手，犯不着你们小两口杵在帝都陪着她。你们可以带着小果果来陪她几天，不用长期待在这边。” “等你回盐厂了，我们再来帝都吧。”鲁深浅提议。 肖颖摇头：“犯不着，我已经让梅姐和秘书过年放假期间轮流在办公室值班，外加几名保安固定看守前后门和厂房。你们接上小果果来这边过年，等盐厂开工了再回去。” “也行。”鲁深浅眉眼笑开了，“到时还能陪一陪义父。” 第2178章 第2178章 肖颖慧听罢，忍不住问：“那我们......住这儿？不陪义父他住？” 额？ 鲁深浅扯了一个尴尬笑容，低声：“你决定吧。我都行......住哪儿都行。” “你决定！”肖颖慧娇瞪他，轻哼：“凭什么听我决定？我不做主，你自个做主去！” 鲁深浅：“......”好吧，他遇到宇宙第一难题了。 来岳母这边吧，他和小慧都不怎么喜欢。尽管岳母的脾气收敛了好些，但她这人真不好相处。 住一起接触的时间长，磕磕碰碰再所难免。在自家义父面前，他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压根不用担心或顾虑什么，但住岳母这边不用猜就知道会很拘谨，还不如不要。 只是不要归不要，这个口不好让他来开，因为他是女婿。 肖颖憋笑：“行了行了，老刘叔他不愁没人陪他过年，他的老朋友老同事一大堆，压根不愁寂寞。云姑姑这边的人比较少，你们多往她这边来吧。有小果果在场，压根不必怕冷场尴尬什么的。我家那臭小子只要醒来，家里的谈话声和笑声就没法断过。” “住哪儿？”肖颖慧郁闷道：“我和他都不喜欢住这边......去梧桐居住又担心地方太小。” 肖颖提议：“那不如回肖公馆去住，反正那边现在还住着好几户自家人，不必担心太冷清。这样你们有自己的空间，没必要跟老人家挤在一个屋檐下。” “好啊！”肖颖慧双眼发亮：“我和深浅对那边比较熟悉，住着也不会拘谨。那边地方宽，小果果能跑来跑去玩耍，再合适不过。” 鲁深浅也很赞同：“我们毕竟都是在那边长大的，还是去最熟稔的地方好些。” 肖颖见他们都赞成，松了一口气。 “行吧，后天我们就坐车回东山岛。把年底的账目检查完，我再开车回惠城，希望能在小年后赶回去，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鲁深浅好奇极了，压低嗓音问：“小颖，云姐......我岳母她还跟你聊了什么？” “挺多的。”肖颖解释：“云姑姑说她要把一部分钱存进银行养老，一部分钱搞投资，让你和小慧都在她的手下工作，以后等她老了，生意交给你们继承，保证你们能大富大贵当有钱人。” 鲁深浅呵呵，呵呵笑了，有些不敢领情。 “什么投资？她是要拉你一起投资吗？” 肖颖摇头：“不是，她是问我有什么值得投资的稳当大项目，希望能跟在我的身后投资。我说我看中了未来的航运，正打算在东山岛那边建一个码头。我现在买船还缺钱，需要阿博那边强烈支持，不然买不了。云姑姑听完非常感兴趣，说她想要投一笔，跟我合作买几艘大货船载货。” 肖颖慧撇撇嘴，不满咕哝：“哪来那么多的货物让你们的大货船运载呀？你别扯上她，万一投资失败了，她指不定会跟你闹翻。” “都说了是投资，谁敢保证每一次投资都能稳赚的？”肖颖好笑道：“云姑姑不是傻子，她做生意那么多年，自然也清楚得很。她能看中的投资，自然肯定有潜力。世上的货物可多来着，货船再多也不够。且不说其他，单单我家的煤就能通过货船运往煤矿资源匮乏的地方，一天几百吨不在话下。” “别听她的。”鲁深浅宠溺睨了娇妻一眼，转而笑道：“她不懂这些，解释再多也没用。那你跟云姐说定了？” 肖颖罢罢手：“还没呢！我跟她说了，等安顿下来过个好年，然后再好好商量。搞大型投资不好急慌慌，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她打了一个打哈欠，嘀咕：“不说了，我困了，睡觉去了。后天一早就出发，记住了哎！” “好。” “嗯。” 第2179章 第2179章 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雨雪天气少，干燥阳光多。 对于老年人来讲，冷飕飕的日子能少一些，那是再好不过。 惠城的冬天一般不怎么冷，像那种鹅毛大雪漫天飘的情况为数不多，今年阳光多，雨雪少，尽管偶尔冷上那么一两天，但很快有暖融融的阳光照下来，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冷。 柳青青的身子骨弱，故此袁博当时翻新老宅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在老人家的房间，保证岳父岳母都能在惠城好好窝冬。 外头不算冷，时不时有阳光，屋里则暖融融，加上厨房不用怎么干活下冷水，因此这个冬天柳青青十分难得没有病倒。 肖淡名暗自欣慰不已，低声：“阿博非常有孝心，里里外外打点妥当，外加小雪在厨房帮忙，咱们不用外出，不用做饭，就陪着小乖孙，吃暖穿暖睡得香。这个冬天丝毫不难熬。” “是啊！”柳青青慈爱笑了笑，哄着怀里的小宝贝，“女儿成家立业，女婿孝顺有加，咱们含饴弄孙平静过日子，这不正是咱们以前期待的老年生活吗？” “嗯。”肖淡名低笑：“期待归期待，也得女儿和阿博争气，是吧？倘若他们事业没办得这么好，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咱们自然不好那么早退休，该上班便上班，该帮忙就得帮忙。” 虽然嘴上说晚辈得靠自己去奋斗事业，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舍得看他们辛苦度日，自然会暗地里帮忙。 柳青青眯住眼睛，感慨：“这便是区别了。如果儿女不成器，不争气，父母亲不仅没法享受晚年安详生活，甚至还得费心费力继续干活补贴孩子。如果儿女有志气有能力，能赡养父母照顾好父母，完全是另一个境界，差距甚大。” “也是。”肖淡名附和：“咱们算是幸运的父母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拼搏奋斗，身体还算身强力壮撑得过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到了六十出头，身子骨就更不如了。 像他们这般年纪的老人，年轻时候都经历过各种挨饿挨冻辛苦劳作等等，身上要么这里有毛病，那里有毛病。 以前还算年轻，加上顾着忙老人孩子和事业，根本不敢太疼惜自己，故此不可能养得好。 一旦上了年纪，身体比不得以前不说，各种病痛接踵而来，一会儿腿酸一会儿手酸一会儿腰酸，各种五花八门的疼痛和难受都钻着空等着。 自打六十岁以后，精神一年不比一年不说，身体也得靠养了。 并不是他们想偷懒，也并不是他们不愿帮儿女，多半老人是自顾不暇，照顾自己和老伴都力不从心。想要再去赚钱帮衬儿女，必定得咬牙坚持。 比起这样的老人家，他们夫妻算是极其幸运了。 柳青青闻言笑了，低声：“关键是女婿还是咱们帮着带大的，跟咱们亲近得很。他的孝顺跟其他人的女婿不一般。在阿博心里，他是将咱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在孝顺呢。” “嗯。”肖淡名内心也非常清楚，“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儿子呀。” 袁博小时候是他们带大的，也是他亲自为他启蒙教他读书，这份感情难能可贵。 即便中间有了误解，但他对他们夫妻的感情仍十分深厚。 后来亲上加亲，他既是儿子也是女婿，跟他们更亲近得很，甚至比有些人的儿子还要孝顺。 女儿喜欢大海，创业也在大海旁，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在家。幸好有袁博和小乖孙陪着他们，日子过得惬意又舒服，倒是一点儿遗憾也没有。 “如果小颖能麻利生多几个孩子，那才算真正没遗憾。”柳青青提醒：“等她回来，咱们还得提一提，让他们别手脚太慢。趁着我们还动得了，还帮得上忙，赶忙生多几个。” 第2180章 第2180章 肖淡名点点头：“行，帮着催催。” 柳青青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小家伙，欢喜笑了。 “十个月而已，已经能开始走路。小精精真的比其他孩子要快好些哦！等开春二月份，他就要一周岁了。咱们小精精要等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小妹妹或小弟弟，到时你就是大哥哥了。” 这时，大厨房响起了余寒雪的喊声！ “舅舅，舅妈，过来吃午饭了。” 袁博一般都是早上开车去丁山煤矿，中午留在那边吃，傍晚则赶回来吃晚饭。 他已经是大老板，平时没太多要忙的琐事，故此他经常下午三四点便回家抱儿子。 年底煤矿的事情比较多，又要向各位老板催款又要清算账目，袁博忙得有些走不开，昨晚甚至忙到九点多才回到老宅。 他一身寒气，不好去岳父岳母的房间里抱儿子，只好跺跺脚后回自己的屋里。 今天一大早，他陪着老人家吃早饭，来不及等儿子醒来，便又匆匆上班去了。 幸好两位老人最近身体都不错，三餐又有余寒雪帮着照应，他丝毫不用担心家里。 厨房储备的食材多，余寒雪不用出去买，下班回来做了热乎乎的牛肉拉面和煎饼果子，随后喊他们去厨房吃。 肖淡名起身，走出去应了一声。 柳青青抱着小家伙去了内室，将小宝贝温柔放进大摇篮里，然后小心翼翼盖上被子，直到确保小家伙睡得很沉，才走了出来。 肖淡名等在门口，眼神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柳青青跟他老夫老妻，一眼就瞧了出来。 “干嘛？想说什么？” 肖淡名压低嗓音：“阿雪跟她的对象怎么样了？能成不？” “多半能。”柳青青低笑：“她说那个男的过年要来拜访我们，还要拜访林建桥。这是要见家长谈婚事的意思呀。” 两人毕竟都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有些事早早就摊开说了。 这般年纪的人，早已没了追求恋爱的激情和向往，只想找个踏踏实实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既然已经摊开说明了，彼此都很满意，也觉得对方信得过，是未来生活的“良好合作伙伴”，只要双方长辈同意，婚事随时都能提上日程。 肖淡名欣慰笑了笑，道：“好事一桩啊！有空你去备一些东西给阿雪打扮打扮，再帮她挑一些合适的礼物送人家的父母。他来拜访我们后，肯定也要带她回去见他的父母亲的。” “好。”柳青青忙答应了。 肖淡名又想了想，低声：“不管阿雪以后还会不会来这边帮忙，她毕竟尽心尽意照顾过我们。等她要结婚的时候，咱们得给她备一点儿嫁妆。她没娘家了，以后逢年过节可以到咱们这边来，咱们就算是她的半个娘家。” “好。”柳青青满口答应，温声：“她这孩子实在又勤快，我也是喜欢得很。” 第2181章 第2181章 农历二十九那天傍晚，肖颖才总算回到家。 几个月没见，袁博见她下车便一把冲上前将她搂住，用力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低低笑了出声。 肖颖甜甜低笑，低喃：“我没事，也没瘦，还是一百斤。” 袁博似无奈笑了笑，没开口，只是用力搓了搓她的毛衣，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相信。 “儿子呢？”肖颖惊喜张望：“他会走路了，对不对？” 袁博宠溺低笑：“走得蛮好的。外头太冷，爸妈不让他跟出来。” 本来一直很暖和，谁知小年过后突然来了一波冷空气，虽然没下雨雪，但北风一吹还是冷得很。 小孩子的抵抗力低，两个老人一直带着小家伙在客厅和里屋，几乎没出过门。 肖颖累吁吁将钥匙收进口袋，下巴微扬：“行李和年货都在车后箱，你去取吧。” 梅姐留在盐厂办公室过年，所以是她自己一个人开车回来。 袁博忍不住说她，“在电话里头不已经跟你说了吗？家里的年货多得吃不完，让你别带太多回来。幸好这几天天气偏冷一些，不然好些年货都会坏掉。” 肖颖懒洋洋解释：“我和深浅一走两三个月，盐厂那边的账出了不少问题。这几天我们加班熬夜清算了两遍，总算一一滤清楚。我没空买什么年货，这些都是办公室的同事送的。对了，还有一些是吴波送爸妈的超级大海鲜。我累得要命，哪里有空去买年货，反正不管谁送，一并扔进袋子，拧起行李箱就回来。” 袁博低笑，问：“行李箱不用收拾？” “不用。”肖颖实话实说：“当初出国那个行李箱拧来拧去，我懒得收拾，拧起就直接下楼上车。” 袁博无奈“呵呵”两声，将行李箱和两个蛇皮袋提了进屋。 肖颖则乐颠颠找儿子去了，满院子都是她欢快兴奋的笑声。 团聚最是让人高兴，尤其是大过年的大团圆。 肖淡名暗自心疼女儿，不过却没说出口，只问了肖淡云现在的情况。 “还不错。”肖颖低声：“之前她的身体不怎么好，医生说她是焦虑过度，加上精神压力太大，所以时不时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后来吃了药，一路上有我们作伴，她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我们离开帝都那天，她的精神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给她体检的医生也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气血亏虚有些严重，仔细调养一段日子保管没事。” “那就好。”柳青青忐忑问：“她婆婆没对她不利吧？” 肖颖轻笑：“有还是没有，我们具体不知道。但姑姑跟他们一大家子对着干，姑姑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逃不开众口悠悠。老太太是一个很精明很深谋远虑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自辱门风。而且，老太太是真心疼爱颖慧表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伤害表姐。” “分了多少？”肖淡名想了想，问：“按他们一家子在他们家族的比例算？” 第2182章 第2182章 肖颖答：“老太太说了，云姑姑毕竟给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儿媳妇，一直为家族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打算分给大儿子多少，云姑姑便能得到大儿子的一半。但云姑姑一开始不肯，说他们很多家族大企业和集团都是股份制，不定的因素太多。云姑姑要折现，要她前夫该得财产的百分之七十，理由是丈夫婚内出轨，对她采用冷暴力。后来扯来扯去，最终一人一半。” “那......没有提前转移什么的吧？”肖淡名不放心问。 肖颖苦笑：“爸，咱们不是本地人，顶多只是给老太太求求情。就连云姑姑请的大律师都说他们家族的事业太庞大，家族又枝繁叶茂，分起来非常繁杂。而且很多集团或工厂都在老太太的名下，她的财富要如何分，暂时都没有任何定数。所以云姑姑就算有再大再好的理由，只要人家老太太不点头，真的一点好处都占不到。云姑姑的前夫名下的资产不多，甚至比云姑姑还少一些。” “原来如此。”肖淡名蹙眉问：“你跟她前夫见过面吧？” “嗯。”肖颖点点头：“见过，他很疼颖慧表姐，对深浅也是笑脸相迎，说只要是他女儿喜欢的男人，他最终都会接受并祝福。之前颖慧表姐好些年不搭理他，他说女儿是失而复得，还多个女婿，已经是一件上帝的恩赐。很传统的国外人，思想比我们开放好多，想事情也没太多深谋远虑，想到什么说什么。” 肖淡名压低嗓音：“可能只是表象。” “是不是都无所谓。”肖颖低笑：“我知道他们家最主要还是老太太做主，所以一直缠着她不敢放。本来云姑姑准备打官司，被我和颖慧劝住。老太太见云姑姑冷静了些，说只要官司别乱打，总归不会让云姑姑在她家白白待了那么些年。云姑姑分了不少钱，够她花好几辈子的那种程度。” “那就够好了。”柳青青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她确实很厉害，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要在那么厉害的老太太手中拿个够，怎么可能！” 肖颖眨巴眼睛，低声：“老太太说她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媳女婿也都在公司上班，还有孙子孙女外加一众亲戚，按照继承法足足有一百多个人能分得整个集团的股份。但她仍要坚持立遗嘱，趁着她思想清明，脑袋不糊涂，她会找最专业的律师团队帮忙，尽量分得平均一些，免得一众儿女有意见。” “一百多人？！”袁博嗤笑：“果然是大家族！人够多！” 肖颖继续道：“老太太还跟云姑姑说不要太贪心，毕竟离婚后云姑姑就不是他们家族的人了。但颖慧表姐是他们家族的后代，她绝不会亏待表姐，以后其他人该得到的，表姐自然也有一份。” “算是讲道理的人。”柳青青赞道。 肖淡名微笑：“老人家这么承诺，你云姑姑自然也会消气一些。” “那当然。”肖颖压低嗓音：“如果顺利的话，颖慧未来至少能分几百万——相当于我们这边得好几千万呢！” 柳青青惊喜笑开了，赞道：“那倒是蛮多的。” “几辈子都能无忧。”肖淡名低笑。 肖颖耸耸肩：“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所以颖慧表姐和深浅还得继续给我打工，养家糊口养孩子。”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 袁博想了想，狐疑问：“你还带去两个保镖——用不着吧？不用打起来吧？” 他直觉肖颖只会挑一些好听的说，不敢告诉父母亲太多，尤其是惊险的那一部分。 “不用。”肖颖嘻嘻笑了，道：“如果打起来，带上二十个也没用。主要是过去撑场面，别就我们孤零零三个人。肖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对吧？所谓输人不输阵，该有的排面还是得假装充一充。” 第2183章 第2183章 肖淡名闻言脸色暗沉下来，低声：“说到底，这事本来不该你去办。” 肖家现在仍是一众“淡”字辈说了算，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年长年幼，都轮不到肖颖这个侄女带着深浅夫妻千里迢迢去救人。 “主要是淡字辈的老家伙都撑不起来，老的老，死的死，病的病，压根没一个能出来顶事。一众颖字辈的经济情况都不如你，出钱不可能，出力也不可能，所以便只能你去。” 说到此，老人家幽幽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从小叔去世后，肖家真的是肉眼可见在衰败。人渐渐稀疏，财力也不停在收缩。 尤其是去年，三房一下子少了长子长孙，瞬间弥上一层灰色黯淡的色调，任谁也欢喜不起来。 肖颖轻笑：“爸，出国的费用真不低，一张机票是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他们出不了钱，自然没法去出力。这事总得有人去干，对吧？咱们是大房，如果连我们都推卸开，那就说不过去了。再说，颖慧和深浅这两年都跟在我们那边，小叔公临终前特意叮嘱我们照顾他们，我们也都答应了呀！这事于情于理我都得去办。” “你能这么想。”肖淡名欣慰低笑：“我的心甚慰......” 柳青青低低笑开了，温声：“不管怎么说，人都平安回来了，便是最大的喜事。淡云也是肖家的一份子，她能回来，三房那边便多了一个能人。希望她能多少帮衬一下侄子侄女，帮三房早些走出阴霾。” “难说吧。”肖淡名对自己的堂妹丝毫不抱希望，低声：“她那人自私得很，别肖想太多。” 肖颖摇头：“爸，云姑姑变了不少，她应该不会跟以前那般了。” “可能吗？”肖淡名好笑调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本性便是如此，想要更变谈何容易！” 肖颖罢罢手，解释：“这次离婚对云姑姑的打击非常大。她本来陪着前夫站在世界的巅峰之上，不料前夫临了却给了她最致命般的失望打击，让她一下子从云端栽下，让她又羞又恼，差点儿就气疯了。” “她自己说了，本来还能貌合神离做表面恩爱夫妻，谁知这么一闹开，她的面子里子都通通没了，让她羞得连出门都不愿意。后来她气不过，干脆鱼死网破揭露前夫的龌蹉事，搞得满城风雨，也让自己的威望彻底没了。” “后来，她被婆婆软禁在大庄园里，每天有人特意看紧她。那段日子她痛苦至极，总担心婆婆会偷偷杀掉她。她出现幻觉，甚至还一直不敢吃东西，怕她会被毒死。她说她在绝望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悄悄写下一份遗嘱交给律师。” “她说，那段日子她最想念的是小叔公，最怀念的是她在肖公馆长大的那段美好时光。她想念帝都的一众亲人，尤其挂念颖慧表姐。她将自己在国外的资产都给了表姐，将郊外的别墅也给表姐。其他酒吧商铺和房子一概卖掉，平均分给肖家‘淡’字辈的所有堂哥堂弟。” 肖淡名微微惊讶，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嗯。”肖颖压低嗓音：“云姑姑给我看过那份遗嘱，确确实实这般写着。她还说，希望她的遗体火化后能带回帝都安葬。她说她很后悔之前做过的错事，希望能葬在小叔公的旁边，乞求他的原谅，想要陪着老父亲身边弥补一二。” 肖淡名听罢，眼睛红了。 “小叔最疼的人便是我，最宠的女儿是她......她的良心可算还没有彻底泯灭。” 第2184章 第2184章 柳青青拉住老伴的胳膊，偷偷暗示他不要太失态。 “淡云毕竟是小叔一手带大的女儿，她的骨子里仍是肖家人的古老传统。她可能自私自利一些，可能只想着顾着自己，但她的心仍在肖公馆。” 肖颖附和点头：“是啊！云姑姑真的变了许多。她跟我道歉，还说要亲自向爸妈你们赔罪。人的性子是会变的，尤其是生离死别的那种情况。” “好，那就好。”肖淡名欢喜不已，“她虽然性子上有缺陷，但她赚钱的本事不低。加上离婚分得的钱，她绝对是大富婆一个。以后三房侄子侄女们便能多一个好靠山，不管多好，但至少多一个靠山。” 肖颖缓慢摇头。 “什么？”柳青青狐疑问：“不是说她变了许多吗？三房现在急需她帮衬来着，而且她都回帝都了，总得给子侄们一些近水楼台的机会吧。” 肖颖笑出声：“不是，云姑姑现在肯定愿意帮！我摇头的意思是——不止，不止这些的。我回海岛前都住在郊区别墅，云姑姑跟我聊了很多，比颖慧小两口还要多许多！她说，她要帮忙拉拔帝都的一众侄子侄女，不能眼睁睁看着肖公馆落败下去。” 肖淡云和老伴对视一眼，惊喜不已。 “......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 肖颖解释：“我跟她分析为什么肖公馆会落败下来，也仔细分析整个家族未来该怎么走向。她觉得我分析得很有道理，还说让我带着她，还有一众堂兄弟姐妹重振家族雄风，再现当年肖公馆的风光。” 众人：“......”？？！！ 肖颖有些难为情，抓了抓及肩的短发。 “这话有些夸张啦！以前肖公馆那么风光，想要再现当年的荣耀是不可能了。只是觉得该把生意拓展开去，让一众堂兄弟姐妹们参与进来，给他们一些机会赚钱。” 袁博想了想，疑惑问：“你不是说你要弄什么船运吗？拉他们入股？” “不是。”肖颖低笑：“云姑姑说她要在帝都建一个大码头，再将剩下的钱跟我合股买大货船。我跟她合作而已。云姑姑说希望能把咱们家的煤运过去帝都那边卖，让有兴趣的堂兄弟姐妹们做中间商，将煤卖给一些大厂子或附近县城，这是一份稳赚的钱。” 袁博惊讶挑眉，问：“将这边的煤运过去？海运？” “对。”肖颖答：“海运的成本不高，咱们照批发价卖出去，一路去到帝都那边，成本价仍比那边市面的煤便宜好些。我算过了，利润比其他商家高了不止一丢丢。” 袁博暗自窃喜，十分慷慨道：“如果量足够大，我这边可以给亲戚价，让他们更有赚头。” 肖颖抱着他的胳膊，笑道：“另外，货船能运一些海鲜或海货进帝都，同样交给自家人开店去卖。反正他们手头都有自家的商铺，不用担心店租，只需要付一些本钱给我就行，风险不大。帝都那边缺海鲜，缺少运过去的渠道，只要我把路线和桥梁搭起来，这样的生意绝对能被我们肖家垄断稳赚。” 肖淡名激动笑开了，搓搓手道：“听着蛮好的......这些我们老人家不懂，你们自己去安排！好好去安排！” 第2185章 第2185章 久别胜新婚，小两口将儿子丢给老人家，回屋里腻歪去了。 肖颖洗了一个热水澡，身上热气腾腾的，换了轻薄些的睡衣，转身便被袁博一把搂住。 袁博紧紧压了压她的背，皱眉吐了一口气。 “......安全回来就好。几天没听到电话，我就禁不住心惊胆战。” 肖颖知晓瞒不住他，压低嗓音：“爸妈年纪大了，不好让他们知道太多，徒增一些担心和烦恼。我们一下子去这么多人，加上大使馆那边的世伯，才最终能有惊无险回来。” “听说那边枪支泛滥。”袁博蹙眉问：“只要有钱就能拿枪，对吧？” 肖颖点点头：“不过，也得有持枪证才行。虽然惊险，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带的人不少，浩浩荡荡来来去去，人家不敢乱来的。另外，我跟表姐的奶奶周旋得下来，她老人家魄力真的很好，同时也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就不择手段的人。她富甲一方，已经不屑搞这种事情。” 袁博翻了翻白眼：“总之，以后别摊这样的事了......其他事我可以同意，但像这种有危险的，我是坚决不可能再答应。” 至今想来，他仍是心有余悸。 肖颖嘻嘻笑了，调侃：“我就一个云姑姑嫁去国外，哪可能还有这样的倒霉事呀！她也就一个前夫，可没有那么多的前夫！” “哎！”袁博不好说太多，看在岳父的份上他不敢计较什么，但前提是自家媳妇不能有危险：“以后不管肖家有什么事，可以出钱出力，前提是不能有人身安全方面的危险。” 肖颖用力亲了亲他的脸颊：“遵命！” 袁博的脸色总算缓和一些，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脖子。 “看来，这一趟你挺满意的。怎么？买得起大货轮了？” 肖颖嘻嘻嘻笑了，解释：“云姑姑手头的钱够多，她说她要跟着我一块儿投资，一口气就甩下好几千万呢！” “怎么个算法？”袁博挑了挑眉，提醒：“人家在生意场泡浸那么多年，单单经验就够你学上好久，你可得上点儿心。” “放心，我知道的。”肖颖压低嗓音：“云姑姑说了，在帝都建个码头，学着我在东山岛的模式来。我抓管理，她帮忙。不管是码头还是货轮，她出资六成，收益占四成，我占六成。” 袁博惊讶极了，问：“这么好？确定？” “确定。”肖颖解释：“她说了，她好些年没在国内，对国内的经济行情不怎么了解。另外，她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拼起来比不得年轻的。她希望我能带一带深浅，让他以后接管这些事业。她知道颖慧表姐不是那块料，所以寄希望在深浅身上。” 袁博总算相信了，低声：“也就是说，你得干多点儿活，还得带上深浅一起干——她才同意。” “不，她是请求跟我合作。”肖颖轻笑：“她觉得投资这两个项目应该很有赚头，而且是稳赚的情况，因为她觉得国内航运未来非常有潜力。投资非常大，但收益应该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袁博有些咂舌，“投资太大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迟早能。”肖颖压低嗓音：“趁着还有两三个叔伯没退休，麻利将河岸边租下来。云姑姑说了，必须一口气租七十年。”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咕哝：“行吧，估摸又得跑多好些年。” “我主要是在东山岛那边。”肖颖压低嗓音：“货轮得找专业的团队去开，这部分打算让吴波负责。帝都那边的地租下来后，主要是深浅去负责建造过程。盐厂那边都已经稳定下来，管理层几个人经过这几个月锻炼得不错，只要稍微调整提醒一下就行。相反，估摸接下来一两年反而是我最清闲的时候。” 袁博狐疑问：“货轮都买下来了？” “一艘而已。”肖颖答：“其他的不急着买，反正码头还没建好。赚钱是必须的，但不是目前最紧急的。” 袁博轻抚她的纤腰，细微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第2186章 第2186章 “我怎么听着觉得不可信呀......自我认识你，好像你就没悠哉空闲过。” 肖颖搂住他的脖子，低低娇笑。 “空话不说，事实为证。要不，趁着接下来一两年有空，我给你生多几个娃？努力证明一下？” 袁博挑了挑眉，嗓音低沉：“真的？这么努力？” “对。”肖颖踮起脚尖，用力吻住他。 袁博很快转被动为主动，将她抱起转向身后的床铺。 夜色渐浓，室内旖旎一片。 ...... 这个春节过得温馨又热闹，一家人吃喝玩乐好几天，直到初五才消停下来。 袁博和肖颖精力旺盛，天气好起来就带着儿子出去转，一直玩到元宵节后，才总算收起心开始工作。 本以为肖颖一去便得个把月，谁知她只回去转一转，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半个月后便又回了惠城老宅。 “有深浅和几个管理人员在，我每天都闲着没事干。跟吴波去了一趟船厂，说是下了订单一年才能有大货轮下水，先订了一艘。帝都那边云姑姑自己在跟进，说是已经物色了几个地方，正在找相关的水利专家勘察，两三个月后才能定下来。暂时真没事干，我就回来咯！” 柳青青禁不住唠叨起女儿来：“自家的厂子，看紧些看牢些，总归不会有错。你偷懒了吧？” “没。”肖颖哈哈大笑：“每一道工序都是固定的，谁都没法偷懒。厂里每一处都有工人看着，还有好几个组长，加上深浅这个副厂长，还有办公室的几个小领导，人手足足的。有大事则打电话喊我，但一般没什么大事。” 袁博乐得不行，一点儿也不“嫌弃”，带着她和儿子出去踏春爬山，时不时去煤矿那边转转。 肖颖在家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才慢悠悠开车去东山岛。 几天后，她打来了电话，想要分享两个好消息。 “帝都那边已经定下来一块地方，云姑姑正在交涉，相信很快就能签约租上。” 袁博“哦”了一声，轻笑：“这么说，深浅很快就得北上了。” “应该是。”肖颖解释：“现在春暖花开，帝都那边的天气也很好。深浅会带着颖慧表姐和小果果一起回帝都。” 袁博忍不住调侃：“哟！到时宿舍区就只剩梅姐一个人，你可就寂寞了呀！” “不怕。”肖颖嘻嘻笑了，命令：“你麻利收拾一下东西，载着爸妈和儿子过来陪我吧。” 袁博鼻尖轻哼：“干嘛劳师动众的？趁着他们还没回帝都，你开车回来呗！” “不行。”肖颖道。 “为什么不行？你不想我和儿子？”袁博问。 肖颖咯咯笑了，压低嗓音：“人家需要养胎嘛！医生说了，还不到稳定期，不能到处乱跑。这是另一个好消息哦。” 袁博：“......”！！！ 第2187章 第2187章 两天后，袁博开车载着岳父岳母和儿子匆匆赶去东山岛。 袁精已经一周岁，跟肖颖小时候一般调皮，跟陀螺般闲不下来。 本来以为路上得开开停停，谁知道小家伙一听要去找妈妈，不仅乖乖坐在外公外婆的中间，还主动配合吃干粮喝水，一点儿也不闹，更不敢乱蹦乱跳。 袁博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问：“想妈妈了？” “想。”小家伙嗓音软嚅答：“想妈妈～” 他开窍比其他孩子早一些，七八个月就开始喊爸爸妈妈。得益外公外婆的耐心好教导，他已经能说很多单字和短词语。 柳青青笑眯眯轻抚小家伙的发丝，温声：“咱们精精还没去过海边呢！眼下天气越发热了，那边的气温比这边高，指不定你妈已经开始下海游泳了。让你妈教你游水，她可厉害来着！” “好！”小家伙脆脆答。 袁博握着方向盘，笑问：“你知道什么叫‘游水’吗？” “知道！”小家伙努力想了想，支吾：“鱼游......水水。” 肖淡名惊喜笑了，赞道：“哟！小精还认识鱼会游泳？你见过没？” 小家伙的小指头指向袁博，答：“爸爸！带！鱼鱼！” 袁博哈哈笑了，跟岳父岳母解释：“前一阵子我带他去煤矿那边，川七叔忒喜欢逗他玩，特意将在溪边捞来的小鱼放进一个小盆子给他玩。这家伙蹲在小盆子边，足足看了十几分钟都舍不得走。” “原来如此。”肖淡名赶忙趁机给小外孙做起安全教育，“鱼在水里生活，我们不能。有水的地方，就不能下去玩，懂吗？” 小家伙稚嫩可爱的小脸尽是疑惑。 柳青青哄道：“游泳游水很累的，人在水里只能待一会儿，不能太久。小鱼儿不一样，它们都是生活在水里的，离开水就活不了，就跟咱们不能去水里一个道理。” 小家伙听完，似懂非懂点点头。 肖淡名继续道：“人即便学会游水，也不能长时间留在水里。妈妈她很会游泳，可她都是游一会儿就上来。海边的风浪很大很大，水哗啦呼啦往岸边拍打。那里头很危险哦！你千万不能一个人下去，知道不？” “嗯。”小家伙认真点头，很快绕开注意力看向窗外。 柳青青忍不住问：“咱们精精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咱们这一趟要在东山岛住多久呀？” “不急。”肖淡名温声：“惠城那边的春夏季多雨，总让小家伙闷在屋里他哪里会喜欢。海岛那边阳光多，又有漂亮海滩可以玩，还能吃许多新鲜的海鲜，咱们干脆住多一阵子吧。” “也行。”柳青青眼底尽是怀念：“那边风景不错，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袁博提议：“反正深浅他们一家三口要回帝都了，那边地方宽得很。爸妈不如安心住下，等肖颖身体没什么大碍，我们再接她回去住。” “不急不急。”肖淡名也很喜欢海岛的天气：“等秋凉了再回吧。” 柳青青好笑问：“秋凉？到时孩子都要出生了！” 按日子推算，肖颖是正月底怀上的，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加上一个闰月，等到秋凉九月份孩子就能出生了。 肖淡名轻笑：“那到时一并回。” “好。”柳青青满脸的向往。 第2188章 第2188章 考虑到小家伙坐不住，也考虑到老岳父老岳母不能长时间坐着，袁博在路上停了好几回，让他们下车出去走走，吃点儿东西，路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 即便天蒙蒙亮就出发，来到盐厂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小家伙早就睡沉了，歪在外公的怀里，睡得一塌糊涂。 鲁深浅匆匆奔出来相迎，打过招呼后，便迅速上前打量小精精。 “哟！这孩子眉眼跟阿博实在太像了！不用瞧仔细，一眼就知道是袁博的儿子！” 袁博得意扬了扬下巴，调侃：“你家小果果可千万不能像你，不然以后嫁妆得翻十几倍！” “哈哈哈！”鲁深浅瞪眼：“少胡说！我们家果果可爱极了！女儿养大后嫁出去，我只要稍微想到她长大得嫁人，我这心里头就哇凉哇凉的！还得倒贴嫁妆，这是典型的抢人又要抢钱呀！哼！不嫁你家臭小子了！” 袁博好笑问：“她现在才一岁，你的心就哇凉哇凉。等她将来真的能嫁人了，那你该怎么办？让她带着你这个老父亲一起嫁？你也算嫁妆之一？” “去去去！”鲁深浅笑骂：“没个正经！” 柳青青给小孙子捡了鞋袜，笑问：“小果果睡了吧？小颖呢？怎么没见她下来？” 鲁深浅苦笑：“我们家那个是典型的夜猫子，没十一二点不可能睡下。小颖在屋里睡觉，本来跟我一直在办公室里头等着，谁知等着等着打起瞌睡。当时才八点左右，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我让她上楼去睡，我留在里头给你们等门。” “这么早？”正在搬大袋小袋的袁博挑眉问：“昨晚没睡好吧？还是精神不怎么好？” 鲁深浅答：“很犯困，整天哈欠连连。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下午还跑去午睡，谁知入夜立刻又困了。她这几天都这样子。” 袁博听得一阵皱眉，暗自心疼不已。 肖淡名将怀里的小乖孙抱好，提议：“我先跟你妈上去，今晚孩子还是我们陪着好些。小颖需要休息，尽量别吵着她。” “好。”袁博点点头。 肖淡名老两口率先上楼去了。 鲁深浅快步过来帮忙拧行李，发现后车厢满满都是东西。 “不是吧？你这是要将整个惠城搬过来呀！” 袁博“哎！”一声，笑道：“单单那臭小子就好几大袋！又是奶粉又是米粉，各种小裤子小衣服外套！带着他出门跟打仗似的！” 鲁深浅深有体会，忍不住调侃：“那你们还那么着急要二胎！阿博，够行的啊！手脚真迅速！” “你们也麻利赶上呀！”袁博挑衅般挑眉，“现在追上还来得及！也就比我们慢一两个月。” 鲁深浅吓得罢罢手：“我们那小果果难缠得很，整天粘着小慧不放。我们商量过了，等她四五岁了再要多一个，现在单她一个都应接不暇！” “出息！”袁博笑骂：“那如果生三个，不得十五六年呀！” 鲁深浅再次摇头：“等等，反正现在真不敢再要了。” 袁博下巴微扬，问：“你们什么时候北上？” “我后天就出发。”鲁深浅解释：“小慧听说你们要过来，欢喜得不得了，说小果果可算有伴了。她打算带着小果果继续住下来。她说这边海边凉快，小果果很怕热，不如等到夏天过了再回去。我先回帝都安顿一下，等安稳下来再来接她们不迟。” 第2189章 第2189章 袁博禁不住好奇问：“得建多少年呀？听着好像是大型码头吧？” “很大。”鲁深浅摸了摸鼻子，低声：“小颖和我那岳母都不是普通心肝，坚持要建帝都最大的那种。” 袁博丝毫不意外，问：“具体得多少年？你心里有数没？” “约莫得两三年。”鲁深浅答：“至少两年。” 袁博挑眉问：“工人充足，资金充足的情况下，也得一两年？” “肯定啊！”鲁深浅苦笑：“那可是大型工程。” 袁博有些咂舌：“难怪得那么多钱！” 鲁深浅解释：“资金方面也是非常庞大，二房的三爷说现在刚好赶上政策优惠期，他会想办法找一些政府补助，或多或少帮上一些。” “如果是那样，走动起来会容易许多吧？”袁博问。 鲁深浅低笑，压低嗓音：“帝都毕竟是肖家的老地盘，虽然大不如从前辉煌，但人脉和口碑方面都还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帝都那边走动起来肯定容易好些。” 袁博将最后一个小箱子取下来，拍了拍手。 “实话说，你岳母突然转变这么大，我——我起初都还不敢相信。” 鲁深浅尴尬笑了笑，低声：“你没陪着我们一起出国......你应该挺难理解的。她被小慧的奶奶一顿狠削，失去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小颖据理力争，晓之以情，老奶奶指不定还不肯放人。我那岳母骄傲了一辈子，哪曾想年纪大了......落魄成那个样子。” 袁博听得有些意外，忍不住问：“真那么惨？” “嗯。”鲁深浅轻轻点头：“可能是这次的打击太大，让她认识到天外有人，她一直仗着肖家和婆家的地位颐指气使，不可一世，错把这两个背景当成自己的能力。一旦失去了脚下的依仗，她只是一个徐娘半老的普通女人罢了。她怕了，怕得很。我们去救她的时候，她很感动，还哭了好几场。现在她的婆家已经跟她没任何关系，她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帝都那边了。正因为如此，她极力希望能配合小颖，帮忙挽救将倾的肖家大厦。” 顿了顿，他叹气补充：“另外，三房纵爷的去世，外加轩哥和辕哥的英年早逝，也给了她一个致命打击。以前三房最厉害的便是纵爷，一下子少了领头军，三房看着萎靡不振。她是三房唯一的淡字辈女儿，亲大哥突然就这么去了，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亲人骤然离世，让她差点儿崩溃。” 袁博总算理解过来，轻轻点头。 “她既然已经认可你和小慧，你便要尊她敬她，毕竟是你的亲岳母呀。她的意思应该是要拉着你一块儿干，培养你成为她的接班人，对吧？” 鲁深浅尴尬笑了笑，答：“现在是她和小颖主持大局，我在身边跑腿学习。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你小子！”袁博给了他肩膀一拳，笑骂：“谦虚个毛啊！等着当大老板吧！” 鲁深浅憋笑：“我这个老板再大，也得看丈母娘脸色。哪像你轻轻松松跷二郎腿，每天两三万块进口袋。再大的老板，也没法跟你的煤矿一样大。” “去！”袁博大笑：“我赚的钱除了养家外，其他都必须上缴我家的‘国库’，我比你穷多了！” 鲁深浅瞪他一眼，学着他咕哝骂：“谦虚个毛！” 两人扛着大包小包上楼。 袁博洗了洗手，蹑手蹑脚去了肖颖的房间，发现她正睡得十分香甜，舍不得吵醒她，取了衣服就去外头洗澡。 今天奔波一整天，路上虽然休息了好几次，但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洗脸换了衣服，都已经累吁吁。 鲁深浅给他们端去了鱼胶，说是肖颖一大早就炖在锅里，温着要给他们做夜宵吃。 第2190章 第2190章 肖淡名和老伴将黏糊糊的鱼胶汤喝下，聊了几句后便休息去了。 鲁深浅端了几盘下酒的小菜，喊了袁博过去厨房吃。 袁博满身水汽，问：“你家哪两位公主呢？” “在房里看电视。”鲁深浅压低嗓音：“怕她一会儿见了客人太兴奋，一整个晚上不睡，小慧将她拘在房里，只悄悄跟舅舅和舅妈打了招呼。” 袁博好笑问：“一整晚？精力那么旺盛？” 鲁深浅苦笑：“晚上大闹天宫，早上一睡到头。” 袁博吃吃笑了，跟他干杯。 “祝你早日当上岳父！” 鲁深浅：“......” 天爷！这得熬到何年何月啊！ 袁博啃着花生米，问：“吴波最近来过没？” “来过。”鲁深浅解释：“他跟小颖订了一艘货船后，带着他们的渔船出发了。他那人爽朗得很，每次来都拉我一块儿喝酒。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娃了，这几年跟小颖合作赚了不少钱，在海边建了别墅，还给父母建了大楼房享福。小颖要办货运，他满口支持，还说要帮忙找最好的船长和团队过来。” 袁博也很想念吴波，问：“他不跑货船吗？” “他说他还是喜欢打鱼。”鲁深浅轻笑：“好几艘渔船总是进进出出，收入还是蛮好的。你是知道小颖的，有钱怎么可能不赚。” 袁博好奇问：“第一艘货船在哪儿？开始出航了？” “南下了。”鲁深浅解释：“过年以后领了一批货，得跑好几个地方。我听小颖说，应该下个月就能回来。你如果住久一些，应该能瞧见。对了，她的货运公司开在码头那边，现在有几个员工在上班。” 袁博问：“这一行她不大会吧？” “她学好久了。”鲁深浅答：“前年就跑了好几处去调研，还特意挖了两个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她自己肯定懂，不过活儿都是员工干。” 袁博满眼的宠溺：“她呀，满天下的钱都要赚！” “哈哈！”鲁深浅灌了一大口啤酒，舒畅“哇～”一声，“你就偷着乐吧！” 袁博抓了抓头发，低声：“她还让我去省城那边买股票，一口气买了三十万。她跟我说先放着收起来，以后能涨几百几千倍。我......我起初不以为然，可她说通讯和计算机行业都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买这两样准没错。” “以后？现在涨了吗？”鲁深浅拉长脖子问。 袁博实话实说：“听说涨了，但不知道具体涨多少。这一行我也压根不懂。反正她说买，我买了就是。” 鲁深浅低笑：“我都说了，你就偷着乐吧。小颖能看准的项目，准不会错。偷偷告诉你个事......梅姐她特信算命那一套。前一阵子偷偷问了小颖的生辰八字，特意找了什么大师给小颖算命，大师激动说从没遇到这么好的八字，还说小颖是大富大贵的命理，极致富贵的那种，谁能娶到她肯定福气如海。她呀，旺你来着。” “你信这些？”袁博嗤笑。 鲁深浅大笑乐呵呵：“总归是好话来着，听着也觉得舒畅，对吧？我现在一家人，包括我岳母和我义父，一个个都仰仗着你老婆赚钱过日子。她能极致富贵，我们自然也能分一杯羹——多好呀！” 第2191章 第2191章 袁博听罢，低低笑开了。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自打娶了她，我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好，而且是一年一级大阶梯。” “几套机械哗啦啦挖着煤。”鲁深浅哼着小曲：“钱哗啦啦赚！钱哗啦啦赚呐！” 袁博凑了上前，压低嗓音：“以后就不止挖煤了......后山还有一个铜矿，估摸可以挖好些年，听说储量蛮高的。” 鲁深浅目瞪口呆：“......”！！！ 袁博舔了舔唇，低声：“之前来勘查的时候，就说大后山那边好像还有金属矿。咱们不是那方面的人才，也不懂该咋办。小颖跟我说，反正山是咱家的，等着就是。这一年多来，一批又一批的工作人员漫山遍野跑。前一阵子县里的领导来了，跟我说最后方的那几座山头底下有一个大型铜矿，含量非常高，储量也大。” 鲁深浅眨巴眨巴眼睛：”......都在你家的山下？” “对。”袁博解释：“当年我老爹在村里没啥地位，人忒老实，卖山头的时候，他拿不出几个钱来，所以只能买最远最贫瘠的那几个山头。种不了啥东西，一天到头就弄一些树叶柴火来烧。想不到里头竟还有铜矿......嘿嘿！挺意外的！” 鲁深浅吞了吞口水，笑道：“你小子！你这是走的啥运啊！天上砸馅饼也没这么好啊！那怎么说啊？怎么说？” “暂时还定不下来，”袁博道：“还得听领导们的安排。到时应该能跟煤矿的模式一样，批挖矿权，然后每年交税。” 鲁深浅按了按心口，催促：“那还等啥！麻利弄去啊！” “不急。”袁博低声：“肖颖说以后的铜会更值钱，咱们一点点慢慢来，该怎么申请就怎么申请，该怎么交钱就交钱，不用那么急。” 鲁深浅翻了翻白眼，轻吁长长一口气。 “不行，我快被你们给羡慕死了......我需要喘口气......” 袁博哈哈哈大笑，跟他碰了碰杯。 鲁深浅“哎！”一声，笑道：“兄弟，以后就靠你们夫妇罩着了！靠你们了！” “去去去！” “不是！我是说真的！” “还煮的呢！” “哈哈！少给我打马虎眼！反正我们一大家子就赖上你们了！此话为证！” ...... 肖颖一觉睡到七点多，醒来发现身边竟多出一个人，不自觉笑出声。 袁博昨晚跟鲁深浅喝酒到半夜，睡得分外沉，就连她去阳台洗漱都不知道。 直到八点多，袁博自个醒了，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这时，外头走廊传来儿子的兴奋笑声！ 袁博披衣起身，打着哈欠拧开门，发现肖颖正带着小家伙在走廊玩。 “你——你别抱他！”袁博赶忙提醒：“别被他给踢了，那小子手脚力气忒大！” 小家伙现在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半刻也闲不下来。眼下她刚刚怀上，还不到稳定期，实在不好冒险抱这么一个捣蛋鬼！ 肖颖笑眯眯点头：“妈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你就甭跟风了呗！麻利刷牙洗脸，我们等着你吃早饭呢！” 袁博匆匆洗漱后，一家子围成一桌吃早饭。 “深浅他们呢？怎么还不来吃？” 这边的厨房是由梅姐的姐姐荷花负责，除了三餐外，其他时间会帮着照看小果果。 第2192章 第2192章 肖颖解释：“我给深浅放假了，他这几天都陪表姐和小果果睡到中午才起来。小果果是夜猫子，晚上不到十一二点绝不会睡下。” “得让孩子改一改。”柳青青轻笑：“孩子的习惯可以慢慢调节，总不能她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早上睡得多，下午就别让她睡多，尤其是傍晚时分，尽量都别让她睡，多陪着她玩耍。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她要睡便随她。” 肖淡名温声：“这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带起来没什么经验。没事，晚些你跟小慧和深浅说一说。” 老人家吃饱后，带着小外孙下楼散步去了。 肖颖仍在吃，袁博便一边收拾餐桌一边陪着她聊话。 “深浅如果走了，你这边忙得过来吗？” “行。”肖颖解释：“我已经提拔秘书当副厂长。她自一开始就跟着我，对盐厂里里外外都非常熟悉，现在客户也都是她在跟进。有她在，我不用担心什么。” “那新公司那边呢？”袁博问。 肖颖答：“我没必要去，几个员工而已，有一个经理盯着他们干活就行。” 袁博惊讶挑眉：“刚开的新公司，你就这么放心？” “放心啊！”肖颖解释：“那边的员工都是基本工资加提成，工资不高，主要靠提成。不用怎么管，多劳多得，员工们的积极性都非常好，时间上也比较自由。” 袁博总算听明白了。 肖颖娇瞪他一眼，低哼：“干嘛呀？一个劲儿问公司和盐厂——怎么不见得你关心关心我？关心关心我肚子里的儿子！” 袁博好笑道：“关心你的公司和厂子，不就是关心你吗？不用你干活，你就能清闲点儿多休息养胎。你能好好养胎，不就是关系你肚子里的儿子——不！怎么又是儿子呀？我要生的是闺女！闺女！” “不知道。”肖颖嘻嘻笑答：“我直觉这一次又是儿子。” 袁博瞪她：“少给我直觉！我要的是闺女！” “行。”肖颖耸耸肩：“那你自个生去呗！” 袁博：“......” 好吧，关于这一点，他不得不认输。 肖颖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问：“铜矿那边还没什么消息吧？” “还没。”袁博解释：“听说设备非常昂贵，得去国外进口。现在还在商量着，暂时还没有定论。” 肖颖提醒：“记住，必须主动说你能出得起这份钱。想要揽住这么大的项目，咱们不好畏畏缩缩，更不要小气，大大方方表示咱们可以直接承包下来。” “知道。”袁博点点头：“耐心等等，不急。” 肖颖眯着眼睛，问：“没其他事了吧？煤矿那边最近都挺好的？” “额......”袁博答：“龚仲鑫说他要辞职，我暂时还没答应他。” 啊？！！ 肖颖好奇问：“他做什么要辞职？” 袁博撇撇嘴，略有些不耐烦。 “他说他媳妇怀孕了，打算要去省城安顿下来，想争取多一些时间陪他媳妇和孩子。我跟他说可以不用辞职，几天过来一趟检查机器。他没答应我，我也还没答应他。” 肖颖想了想，低声：“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人才，不过他如果没想继续留下，不好勉强他，也勉强不来。他不已经培养了几个学徒工吗？” “都蛮不错的。”袁博实话实说：“但都比不得他。另外，我也希望他能留下，以后铜矿那边指不定也得他帮忙。” 肖颖转了转眼睛，提议：“你跟他说，工资照样每个月发给他，几套机械如果出了大问题就找他回来，毕竟是他亲自做的，还得他来修。” 第2193章 第2193章 袁博眸光微闪，低声：“他现在的工资都接近一千了，高得不得了。” 放眼全省，甚至是全国，这样的工资水平绝对是数一数二。 “别不舍得花钱。”肖颖轻笑：“像他那样的人，除非是他真心爱的人或者最亲近的人，不然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你跟他相处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继续给他工资，每个月都招发。他领着你的工资，他不敢不干活。” “嗯。”袁博点点头：“那就给他发吧。” 在事业上的任何决定，他都听肖颖的。当然，家庭里的大小事，他多数也都听她的。 肖颖压低嗓音：“咱们接下来还要挖铜矿什么的，需要像他这样的机械专家来帮忙。就算要去国外买，也得他帮着一块儿去呀。” “那也是。”袁博十分爽快道：“行，我回去就跟他说工资照发，有事找他过来，其他时间随他自由。” “对了。”肖颖轻笑：“这样子的话，他就不用为生计烦恼，在省城找其他厂子干活或去教书。一旦他有了新单位，咱们要找他办事就难了。反正咱们一个月不差这么八百一千的，能留住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记住，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嗯。”袁博记下了。 肖颖关切问：“他媳妇有没有去过我们煤矿？怀孕了呀？真是恭喜他们了！” 两个人分分合合，不远万里两地分居，时隔数年物是人非，终于还是能走到一起。这一份情说是感天动地也不为过！ 袁博摇头：“没来过，好像说是很忙，结婚后不久就怀上孩子，可能是年纪比较大，之前掉了一个。这一次好不容易怀上，龚仲鑫不敢离开她半步，小心翼翼跟前跟后伺候。我懒得跟他搭话，这些都是李诚说的。” “哦哦。”肖颖由衷祝愿：“希望这一胎顺顺利利，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娃娃。他们夫妻都是外貌出色的人，以后的孩子肯定很好看。” “不一定吧。”袁博好笑道：“丑肯定不会，但好看却不一定。瞧！深浅和你表姐都不差吧？你看小果果很普通，除了白，五官只能算普通水平。” 肖颖摇头：“这你就错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很多女孩子都是小时候不怎么样，长大了越来越好看。有些小时候可爱又漂亮，长大了就不一定了。” “比如你。”袁博憋笑。 肖颖假装狠狠挖他一眼，拿多一根油条，咔擦咔擦吃着。 袁博睨她，训道：“少吃这样的油腻没营养东西！上次是谁跟我说的？孕妇不能吃油条——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吧。” “嘿嘿！”肖颖赔笑：“好像又饿了，顶一顶。偶尔而已，又不是天天吃，犯不着那么紧张。” 袁博笑骂：“整天都是你的借口！” 肖颖拉住他的胳膊，撒娇亲昵蹭了蹭。 “要不，你留下住个十天半月吧？” 袁博冷淡摇头。 肖颖一下子就不满了，嘀咕：“反正你平时也没什么事要忙，丁山办公室现在八九号人，李诚里里外外都帮你看着，山上还有三冰哥和好几个师傅。你偶尔走开几天没问题啦！” “那就一个月吧。”袁博戏谑低笑：“如果没人催，那就两三个月也没问题。老宅那边有阿雪帮忙看着，不管是山边还是家里头，压根都不用担心。” “欧耶！”肖颖兴奋得掐他的肌肉，“那就这么说定了！” 袁博宠溺瞪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凶悍。 “这一点可以听你的。但有一点你必须听我的——孩子没稳定下来前，不许你下海游泳，也别到处乱跑。” 肖颖点头如捣蒜：“听！听！都听你的。” 第2194章 第2194章 ...... 一晃夏季到了，肖颖的肚子已经明显显怀，仍跟之前怀“小精精”一模一样，肚子尖尖的，身上只是稍稍丰腴一些。 夏天最舒服便是下海玩耍，她天天带着儿子和小果果在海滩上玩。 海风不大，海浪平静的时候，她会带他们两个游泳。 孩子天生喜欢水，四肢在水里滑来滑去几天，很快就都学会了。 肖颖慧羡慕得不得了，说她一下水就沉下去，怎么看孩子游得那么轻松。 肖淡名和柳青青都会穿着短裤在旁边看着小孩子，偶尔能在海滩上捡一些贝壳或海带回去吃。 半岛都被肖颖先后租下来，岛上不缺漂亮的沙滩，盐厂附近就有两三个。 每次海浪褪去，一众人就会拿出夹子和小桶，乐呵呵赶海去。 有时候满载而归，有时候则空手而归，但众人平时没什么事干，乐得在海滩上玩耍，所以每次赶海都不肯错过。 肖颖水性好，她经常潜下去捞大贝壳或海胆，偶尔运气好甚至能捞到龙虾或大鲍鱼。 袁博带着玩累的老人和孩子去树下乘凉，然后找来干草柴火，从车后箱搬出来锅子和各种配料，然后便开始海鲜大餐。 小果果自从有小表哥来作伴，天天玩得不亦乐乎，没之前那么黏糊着肖颖慧，而且也开始学得早睡早起。 原因无他，白天玩得太疯太累，几乎一入夜就睡下，一觉睡到天亮。 肖颖慧本来就不爱跟自家老妈接触，不仅不自在，尴尬找不到话说，偶尔说多几句甚至会吵架，所以她乐得继续呆在东山岛。 唯一不好的是鲁深浅天天在帝都忙，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 尽管如此，她还是宁愿待在海岛这边，用鲁深浅的话说，母女两人早已乐不思蜀，不思归期。 自肖颖坐稳了胎，袁博十来天回去一趟，几天后便赶回来，说是老宅里空荡荡住着太寂寞太冷清，煤矿那边则闹哄哄，吵得不得了。 总之用肖颖的话讲，他反正就得找借口过来陪老婆和孩子。 中秋节前，袁博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余寒雪和她的对象已经领证结婚，打算在八月十三请亲戚朋友吃喜酒。 众人都非常高兴，赶忙回宿舍大楼收拾东西。 小果果乍听说他们要回惠城，“哇！”地一声就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肖颖听得耳朵一个劲儿痛，让表姐麻利收拾东西一并去惠城老宅过中秋。 “行！”肖颖慧也舍不得跟他们分开，屁颠屁颠收拾行李去了。 于是，好不容易争取几天时间休息打算南下陪媳妇和孩子的鲁深浅听到消息，不得不苦笑订了去惠城的火车票，匆匆南下。 肖淡名夫妇给余寒雪准备了一份丰厚嫁妆，肖颖送她一辆摩托车，而财大气粗的袁博则大手一挥给了一个好几千块的大红包。 就连鲁深浅夫妻也按照习俗给她准备了一个金戒指，说是给她添妆。 余寒雪感动不已，起初一直不敢收下，后来终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收下，领着新婚丈夫给肖淡名夫妻磕头答谢，也给林建桥磕头谢恩。 林建桥高兴得一直抹泪，听新女婿当众承诺将来一定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更是感动得满脸泪水。 第2195章 第2195章 袁精和小果果见众人都乐呵呵笑，就只有林建桥一个劲儿抹眼泪，小脸上满是疑惑。 “妈妈～”小果果拉了拉肖颖慧，问：“他......怎么......哭哭？” 肖颖慧答：“他太高兴来着。” 小家伙想不明白，拉着小表哥去找躲在客厅吃大苹果的肖颖。 肖颖眯住眼睛，想着林建桥一辈子唯唯诺诺跟在肖淡梅姑姑身边过日子，老实巴交，不算什么大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想他就算连教育自己孩子的权利都被老伴给剥夺了去，年迈了的时候不仅儿子靠不住，女儿也靠不住，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 倘若不是袁博给他一份轻松的工作，给他包吃包住领工资，他现在连一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想不到等到他年迈垂垂老矣，帮衬他的却是陌生的外甥女婿，还有只相处了几年的干女儿。而愿意为他养老的人竟是干女儿和女婿，而女婿他还只见过短短几面而已。 人生到头，多少唏嘘湮灭在时间里，剩下的只有心的唏嘘吧。 余寒雪她哭，那是因为她感动又高兴，更为自己的荣获新生而感慨。 想她身世凄凉，被后母卖给别人当儿媳妇，却遇到了一个没责任感胡作非为好吃懒做的渣男。 谁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命运最终仍会善待善良的人，天道并没有辜负人心，可算让她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看着眼前两个小不点儿巴巴的眼神，肖颖笑了笑。 “他呀，只是觉得舍不得干女儿出嫁，可出嫁是人生的大事，他又替她高兴，心里头矛盾来着，所以就哭起来。” 两个小家伙自然还是听不懂的，注意力早就被角落里新买的小三轮车吸引，一人坐上去，一人推着车，乐哈哈玩耍去了。 肖颖也不强求他们懂，拿着苹果慢悠悠吃着，望着热闹的院子和穿红戴红花的一对新人，情不自禁笑开了。 人生便是如此，不停开始，却又不断结束，唯有勇敢直行，才会有无穷无尽的机会。 ...... 农历九月份的时候，肖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肖淡名和柳青青欢喜不已，亲口给孩子取名叫“肖林北”。 袁博接到电话匆匆从煤矿回来，发现孩子已经平安生下，听说又是儿子，尽管暗自有些失望，不过仍是高兴乐呵呵。 肖颖慧留在老宅帮忙照顾两个小娃娃，三餐仍是余寒雪在准备，袁博负责医院家里两头跑。 隔天一早，肖颖便回老宅坐月子。 鲁深浅担心肖颖慧母女给他们添麻烦，特意坐车南下想带她们回帝都，还带来了一大堆肖家人的贺礼。 不料小果果一听说要跟小表哥分开，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一哭好几个小时，连嗓音都哭哑了，吓得鲁深浅不敢再提起。 他告诉袁博，既然女儿要留下，那就留下让他和肖颖养，反正看样子迟早是他们家的。 袁博笑骂：“童养媳也就算了，吃得不多！丈母娘是咋回事？敢情我还得帮那臭小子养丈母娘呀？！鲁深浅，有你这样坑人的吗？” 鲁深浅哈哈哈大笑，收拾行李逃了。 肖颖听说码头的工程进度比预期的快，心里很高兴。 出了月子后，她本打算北上帝都一趟，却被众人拦下了，逼她在家休息多半个月，才肯放她北上。 第2196章 第2196章 在帝都看了码头大工程，还带去一部分工程款，跟着肖淡云在帝都绕来绕去好几天，拜访二房三房的叔伯，才开车回东山岛。 盐厂现在的客户非常稳定，生产线也非常稳定，除了偶尔催一催款，办公室的人员都很清闲。 肖颖在那边待了几天，发现没什么事干，开车回了惠城老家。 一晃又到了冬天，众人都躲在屋里吃吃喝喝带孩子，老人和孩子都怕冷，所以很少出门。 肖颖却是一个坐不住的，三天两头往外头跑。 余寒雪已经没去邮局当临时工，听了袁博的建议，白天来老家这边帮忙带孩子料理三餐，工资是她在邮局那边的两倍。 她的夫家也在城北，离老宅这边不远，爱人非常支持她的决定，还教会她骑自行车，让她早上和傍晚方便来回。 余寒雪的手艺很不错，加上每天上市场的人不是袁博就是肖颖，两人都出手阔绰，搬回家吃的都是好东西，故此老宅这边三餐的伙食非常棒。 肖颖慧胖了足足十斤，每天都愁着要减肥，但三餐仍是大口大口吃肉，自始至终都没法开始减肥，总说明天再开始，于是明天又有明天，一直没开始过。 年底袁博上省城收账，肖颖陪着他一起去，还特意拜访姚胖壮一家子。 蔡米前几年一直怀不上孩子，起初自己一点儿也不着急，总说自己还年轻，不急着那么快生。 因为如此，她跟胖壮没少闹矛盾，跟婆婆甚至没了来往。 袁博劝姚胖子不能什么都听她的，更不好跟自家老妈闹掰，毕竟想要抱孙子是大多数老人的普遍心愿。 幸好蔡老爹疼女儿没疼出格去，训了女儿一场，还特意打电话给姚大妈赔礼道歉，总算缓住了紧张婆媳关系。 蔡米不好跟所有人为敌，脾气也收敛了一些。直到身边的朋友都先后生娃，自己很快就要三十，才紧张兮兮急起来。 她为了怀孩子，拼命减肥吃药，前前后后哭了几百回，总算去年怀上孩子。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养胎，谁料孩子仍提前出生了一个月，在医院待了半个月才能出院。 蔡米为了生这个孩子没少受罪，最终见女儿平安没事，才最终松了一大口气。 姚大妈听说生了一个小孙女，欢喜得很，带了一大堆特产和鸡蛋去省城给儿媳妇坐月子。 婆媳关系本来一直马马虎虎，凑一块儿矛盾频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吓得姚胖壮只好将老妈子送回老家。 蔡米脾气很冲，但架不住是个女儿奴，自从孩子一天天长大，她渐渐了解带孩子的辛苦，开始了解婆婆生那么多孩子辛苦养大成人的不容易，主动给姚大妈寄东西打电话，关系总算缓和下来。 蔡老爹听说肖颖又生了一个胖小子，羡慕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竖大拇指。 他们将礼物放下，送一个红包给小家伙，随后便离开去了“家乐多”宾馆看望荣伯。 老人家仍健在，只是年纪实在太大，一转身就忘事，不过他仍对袁博小两口印象深刻，笑哈哈邀请他们喝茶。 肖颖问起小李的情况，老人家解释说她仍带着孩子住在帝都那边，候阿南还是维持帝都省城两地跑的模式。 陆婶在一旁笑呵呵解释：“估摸明年开春会回来，因为小李又怀上了，现在两个多月。前两天工厂停工放年假，阿珍和老侯一并去帝都帮忙带孩子并照顾小李。小李总算松口了，说等她坐稳胎，新书出版了，明年春季再回来。” “皆大欢喜啊！” “那就太好了！” ...... 第2197章 第2197章 过年前，肖颖的巨大货轮满载黑乎乎的煤徐徐开进帝都的老港口。 煤刚卸完，便被早已翘首等待许久的客户一抢而空，订单如大雪纷飞，一个劲儿往肖颖新开的公司砸。 新公司坐镇的人是肖家二房的两位堂兄，外加几个员工，而肖颖则是公司的老总。 肖颖接到堂哥的电话后，乐呵呵说第二艘船已经在海上，大概在小年那天到，再赚一波好好过年。 “我堂哥说你给的价格非常优惠，海运也便宜，所以我们公司的盈利非常可观。他还说，三房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订煤，打算以后长期帮公司销煤。” 袁博正在给小儿子换尿布，头也不抬道：“反正是自家的煤矿，便宜些就便宜些。你让他们按帝都那边的煤价卖，没必要低其他人的价格搞价格战。人家怎么卖，他们就怎么卖。因为我们的煤属于上等好煤，靠质量这一点就足够脱颖而出。” “是啊！”肖颖答：“我也这么说。质量杠杠的，迟早扛不过咱们。帝都现在是大冷天，煤的用量非常大，生意自然好。” 袁博忍不住道：“淡季的时候也无所谓，反正煤搁着放着也不会坏。夏天多囤一些，秋冬的时候来卖，也是一个好主意。” 肖颖眨巴几下眼睛，低声：“池玉海那家伙眼巴巴说他也要分一杯羹，被我拒绝了。” 袁博嗤笑：“那家伙狗鼻子灵得很，盐卖得那么好，还想要卖煤？” “有钱赚的好机会，谁会舍得不要！”肖颖解释：“帝都那边所有的盐现在都是他在包揽垄断，那家伙做生意的口才真是一绝。他瞄到我们运煤过去，一下子就双眼发亮说一船必须给他几车。我只好解释清楚，说第一船是打开市场用的，先散散消息，让人家知道我们的煤质量非常好。接下来的煤我都只能给本家的人卖，原因不用多说，他自然也明白。” 肖家这两三年来一蹶不振，在帝都生意场上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的产业有些太老跟不上市场，有些则竞争不过其他商户，无奈肖颖只能靠自家便宜的货运外加自家的煤来帮一帮一众族亲。 肖颖笑嘻嘻道：“一众叔伯和堂哥弟们都赞你实在太给自家人面子，先后打电话给我爸。瞧！我爸这几天精神气爽，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比我生儿子的时候还要高兴呢！” 袁博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这有什么......我只是将价格稍微降低一点，又不是没钱赚。再说，如果量得起来，我一样会降低价格。省城那边的几个固定大客户我都会算便宜一丢丢，更何况是自家族亲。” “话虽如此，但自家人一开始就给足了赚头。”肖颖拍了拍小儿子的屁股，笑道：“自家人认可你，赞你，我爸心里头以你为傲来着！” 袁博将她的手扫了开去，将小皮袄包裹住小家伙，看着儿子肉呼呼的小脸颊，忍不住“吧唧！”亲一口。 虽然他期盼能有一个小闺女，可都是自己的骨肉，哪可能有不疼的道理。 还算公平，小儿子长得很像肖颖，一人像爸，一人像妈，倒是平分秋色了。 袁博看着眉眼几乎跟肖颖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忍不住抱怨：“男孩子这么长，以后指不定像娘娘腔！” 肖颖啐了他一口，笑骂：“我剪短头发穿男装到处去卖海货和海盐的时候，可没几个人认得出来我是女的！” “下一个得像我才行。”袁博挑了挑眉：“下一个轮到我了。” 肖颖转了转眼睛，问：“万一下一胎是女儿......试着想象一下，女儿的脸跟你一样......” 袁博吓了一大跳，口不择言：“那算了，别生闺女——不！闺女可以生，但必须像你。等等！下一个必须是闺女了，像你就行，没必要像我。” 肖颖哈哈哈哈大笑。 ...... 第2198章 第2198章 腊月二十九那天，鲁深浅开车来到惠城，拧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进门。 袁博跑出来帮忙，瞧见他开的崭新吉普车，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新买的？不错嘛！” 鲁深浅嘿嘿笑了，解释：“分厂那边年底算了分红，我拿了不少。本来我岳母打算买一辆轿车给我代步，但我拒绝了，自己掏钱买了一辆摩托车。这次的分红很丰厚，我干脆买一辆吉普车开。岳母说长途开车太累，让我路上歇一个晚上，不急着开车。等过了年，她的司机会坐火车来这边，到时跟我轮流开车回去。她很想念小果果，我和颖慧打算带小果果去陪她过元宵节。” “总算要走了！”袁博冷哼：“蹭吃蹭喝蹭住，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鲁深浅耸耸肩，得意洋洋：“现在还得多一个我呢！亲家翁，帮你儿子讨好他的未来岳丈吧！” “去你的！” “哈哈哈！” 这个年过得非常热闹，老宅里里外外都是笑声，时不时加上一两声小孩的啼哭，老人的咳嗽。 孩子们玩累了，先后睡了。 小精是调皮男孩子，爱吵爱闹，心里明白外公外婆不舍得责备自己，故此总躲外公外婆身边闹腾。 肖颖和袁博自然不能让他随心所欲，将他带在身边的小木床睡，不许他到处捣蛋。 外公外婆便包揽了小北北，早早带着小家伙去了里屋。 肖颖见时间还早，便拉着鲁深浅小两口去厨房喝酒聊天。 袁博准备一个小煤油炉，弄了一锅新鲜肉汤温着，准备花生米和瓜子，外加一盘炸饺子和两碟凉拌海带。 “干杯干杯！”鲁深浅乐呵呵跟肖颖碰杯：“今年的分红我就不客气领了！谢谢！” 肖颖倒是丝毫不在意，道：“以后还是会有的。” “不不不！”鲁深浅摇头：“我如果在厂子里，那我肯定不跟你客气，但我今年主要都在帝都，身边的钱还不怎么够，今年就厚着脸皮领了，以后就不好意思再要了。” 肖颖磕着瓜子，笑道：“码头那边还没好，一直都是花钱的状态。你以后要继承云姑姑的股份，所以不好给自己开工资。我如果不给你钱，你拿什么样老婆孩子？” “不有你们一直帮我养着吗？”鲁深浅戏谑笑道。 肖颖慧毫不留情拧他的大腿，笑骂：“记得交伙食费！不然我们明年都不好意思来了！” “那不正好吗？”鲁深浅正中下怀：“我也犯不着整天牵肠挂肚的。” 肖颖慧娇嗔：“拉倒吧！一忙起来几天不见你打一个电话！” 鲁深浅赶忙殷勤给她倒酒递汤。 肖颖想了想，低声：“要不，还是给你记一份工资吧。以后码头那边股份分红是一回事，在那边固定上班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你是要长期在那边工作，分红一般在年底，甚至两三年分一次。分的时候是我跟云姑姑分，你也没具体分红，还是先领工资吧。” 明眼人都知道云姑姑想要培养鲁深浅成为她的接班人，但在他还没接手前，还是得给他来一份工资，毕竟他有老婆女儿得靠他养着。 第2199章 第2199章 鲁深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抿了一口酒。 “我......算了，身边还是够花的。” 肖颖慧恶狠狠挖了他一眼，沉声：“小颖没说错，我妈她那人粗线条，压根没往细处想。码头至少还得半年才能建好，分红还不知道得何年何月！这些日子里你不用过日子？你老婆和女儿怎么养？不用养呀？” 鲁深浅摸了摸鼻子，不敢说什么。 肖颖慧看向肖颖，下巴微扬：“要不，你提醒我妈一下吧。” “嗯。”肖颖点点头：“这事我去安排。” 鲁深浅微窘，低声：“不好吧？万一妈生气怎么办？她本来问我说需不需要钱，我跟她说不用。现在小颖去说——会不会以为我跟她见外了？” “你本来就是跟她见外，不然你早拿了！”肖颖慧没好气道：“她就我一个女儿，就她那性子，也不可能将钱做慈善去，除了留给你和我，还能给谁去？你都喊她一声‘妈’了，你还跟她客气啥？死要面子活受罪！” 鲁深浅：“......” 好吧，他好像活该被骂惨。 肖颖和袁博嘻嘻嘿嘿笑着，丝毫不给他面子。 鲁深浅红着脸，瞪了瞪他们小两口。 肖颖轻咳一声，总算当起了正经人。 “没事，我也是股东之一。云姑姑可能也考虑到了，只是深浅毕竟是她的女婿，提了以后可能有人会乱做文章说她徇私。都怪我没在帝都久留，也没考虑深浅的实际情况。这样吧，我会让码头办公室那边先给深浅开督工的工资。过了年就开始发，按督工的工资标准发。” “够花就行。”肖颖慧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不用那么多。” 肖颖睨了她一眼，笑骂：“一会儿说没钱，一会儿‘不用那么多’，你可别跟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咱们不要搞特殊，反正督工多少钱，深浅就领多少钱。我会跟云姑姑商量好，码头完工后，深浅的工资水平就换管理经理的水平发，至于分红还是我跟她的事。等她将股份转给了深浅，也还是照着办。干活是干活的工资水平，不干活的股东就分红，公平待之，互不干扰。” “嗯。”袁博点点头：“这样子才算公平。” 肖颖慧忍不住瞄向自家老公，问：“管理经理？工资高不？好像不怎么高的样子哦！” “管理层的中等水平工资。”肖颖答。 鲁深浅附和点头：“不错，属于那边中等的。” “不是吧？”肖颖慧禁不住要为自家老公鸣不平：“他现在整个人都扎在码头那边，没日没夜辛苦来着——就中等水平？不好吧？太不公平了吧？高级管理人员的工作时间和卖力情况怎么可能跟深浅比？！现在码头那边做主的就他一个人哎！” 肖颖嘻嘻笑了。 鲁深浅宠溺睨她，低声：“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高级管理人员是给咱们打工的。码头那边现在是帝都的重点项目，挂的是我们肖公馆的名号。整个帝都的人都清楚那是大房和三房云姐共同合资的大项目。我在帝都也算是肖家的一张脸。我在那边干活，干的是自家的活儿。让我领一份工资，只是补贴我的日常生活。妈说她没那么多精力管，以后还是靠我来，她在后头帮忙。自家的码头，我拿最大的工资——你觉得合适吗？其他员工怎么想？” 第2200章 第2200章 “也对哦。”肖颖慧被他点拨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确实不好。” 鲁深浅解释：“影响很不好，不然小颖早就安排了。” “那行吧，我就不插嘴了。”肖颖慧举杯，歉意笑了笑：“这些我也不懂，说多了反而让你们笑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啊！” 众人举杯跟她碰杯，各自喝下。 肖颖想了想，提醒：“趁这次去帝都过元宵，你们多陪一陪云姑姑。她为人比较傲娇，不怎么合群。除了几个叔伯会陪她，其他小辈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家里老小，平时顾不上她。她一个人住，其实也蛮寂寞的。” 鲁深浅实话实说：“我跟小慧说了好几遍了，让她带着小果果回帝都住。可以暂时不跟妈住一块儿，还是住肖公馆那边。隔两三天就带着孩子去陪妈吃吃饭，聊一会儿天，免得郊外别墅那边太冷清。可小慧她总说不想回帝都......我也没法子。” 他拿自家媳妇没法子，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天知地知，在座的各位都知。 肖颖睨了一眼表姐，发现她躲着不敢抬头，无奈笑了笑。 “年纪大的人，都比较喜欢热闹。你就算不为云姑姑着想，你也得为深浅考虑吧。你们夫妻总长期隔开两地，深浅身边没个小家，进进出出就一个人，心里头多寂寞呀！再说，小果果老是没爸爸陪，对她的成长也不好。” “是是是。”鲁深浅忙不迭点头，只差将肖颖当“老恩人”供起来。 肖颖慧撇撇嘴，辩解：“我......小果果她离不开你家小精精嘛！” “是吗？”肖颖丝毫不给她面子，直戳她的内心：“你是不知道该跟云姑姑怎么相处，不想去帝都跟她接触太多，干脆赖在我们这里蹭吃蹭喝凑热闹，对吧？” 肖颖慧无力辩驳，讪讪喝酒。 “别喝太多。”鲁深浅转开话题哄道：“这饺子炸了以后又香又脆，可好吃了。” 肖颖瞪了瞪鲁深浅，哼道：“你就哄着她吧！回去继续孤枕难眠当鳏夫！” 鲁深浅：“......” 袁博憋笑，附和道：“我们这边不差养多几个人，她们母女在这边作伴我是百分百欢迎。只是你小子挺惨的，我不好看你当精神鳏夫呀！” 以他们现在的收入，别说养她们母女两人，就是一千一万个，他们也养得起。 鲁深浅为难看向肖颖慧，低声：“小慧，连他们都看不过了，你好歹也可怜可怜我，是不？” “是啊！”肖颖沉声：“云姑姑现在离婚了，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迟早得为她养老送终。你现在不带着小果果回帝都，最惨的是深浅，以后是小果果，然后才是云姑姑。做事情不要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小果果的成长是需要爸爸的。你瞧，深浅最后两次过来，小果果都不跟他怎么亲了。” 肖颖慧顿时红了眼睛，转而看向鲁深浅。 鲁深浅扯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磕巴：“......她不搭理我的时候，我心里头确实蛮难受的。” 肖颖继续道：“人跟人的相处就像破冰之旅，你也得给自己一些时间。先回帝都，可以住肖公馆，几天三两天去看一下云姑姑，有孩子在一旁起哄，不会像以前那么僵的。慢慢来，以后相处多了，自然能找到你们的相处模式。另外，小果果过了年就两周岁了，你们也得加紧步伐要多一两个孩子。咱们两家的大宝只差了几天，而我家二宝都几个月大了。” 第2201章 第2201章 鲁深浅一向体贴入微，哄道：“小慧，要不这次回帝都......咱们住久一些吧。” “嗯。”肖颖慧总算听进心里头去，向肖颖举杯：“谢谢！” 肖颖低低笑开了，跟她碰杯。 肖颖慧眉眼带情瞄向身旁的男人，娇嗔：“开心死了吧你！” 鲁深浅哈哈哈开心大笑。 袁博给鲁深浅倒酒，随口问：“听说我们的煤卖得很不错？” “两艘船都卖得一点儿不剩。”鲁深浅笑答：“反应很不错，市场打开了，名气也打开了。肖家人竟开始卖煤的消息不胫而走，算是最近帝都商业圈和上流圈最火热的话题。” 肖颖慧忍不住问：“几个人来卖煤？多少个？” “额......五个。”肖颖答：“二房三个，三房两个。” 肖颖慧双眼发亮，问：“赚了多少呀？” “有多有少。”肖颖想了想，答：“一船比较多，一船偏少。最多的人当然是买最多的人，大概上万吧。其他的差不多，差距不大。” “不是吧？！”肖颖慧瞪大眼睛：“就单单年底那几天？” 肖颖睨她一眼，好笑道：“得给阿博买，付清款项——这是必须投的成本价。另外就运输费，自己的跑腿费——这些还是得算的。” “忒好赚！”肖颖慧羡慕连连。 鲁深浅宠溺低笑：“阿博给了很便宜的成本价，运费也不高，故此利润的空间很大，最重要的是他的煤质量杠杠的，在帝都跟其他煤竞争起来很有优势。你想呀，同样的价钱买质量高的煤，不用打价格战，人家自然往新公司那边去要煤。正因为如此，生意非常火爆。” 肖颖解释：“大冷天的，帝都那边用煤量剧增。我们的船已经等在惠城的码头，等着装煤北上。这两天放假过年，货车司机都回家过年了，后天就能开始装煤。” “货车是煤矿那边自己的车。”袁博轻笑：“我就收点儿人工和车油费，没怎么赚。” 肖颖又道：“船运费我也是给了很优惠的价格，可以说是能给出的最优惠价格。” “啧啧！”肖颖慧嘀咕：“难怪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稳赚的大生意呀！” 鲁深浅无奈低笑：“你现在才看出来？所有肖家人都非常清楚，这是肖颖领他们上一条大富大贵的康庄大道！大家都挤着脑袋要参一脚呢！” “我也要！”肖颖慧连忙举手。 肖颖翻了翻白眼，揶揄：“你一个人能将小果果带好，已经是我们对你的最大期望了，好不？” 她带孩子得其他人帮忙，而且必须雇人打扫卫生和准备三餐，不然她根本应付不来。 肖颖慧：“......” 她抿了抿嘴，泪光盈盈对肖颖小两口举杯。 “你们能放弃一些利益提携一众族亲，我打心眼里钦佩万分！我代表不了他们所有人，但我能代表外公......谢谢你们！谢谢！” 自外公去世后，肖家一蹶不振，先后卖老字号和老店铺，后来三房出了大事，纵舅舅骤然去世，给肖家蒙上一层暗沉的色调。 虽然她没在帝都住，但她知晓好些人都看准肖家等着落败。 这些年来，幸好大房一直撑着门面，掏钱给外公办盛大的葬礼，买下老字号和店铺和肖公馆后方的土地，保住了肖家最后的一些颜面。 但肖家大不如从前，不仅是自家人这么想，外人也都是这么看，事实也确实如此。 肖颖这次出手相帮，迟早能将肖家带出经济泥潭，甚至可能带领众族亲重回巅峰！ 第2202章 第2202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肖颖夫妻俩能舍弃个人利益帮助众人走出困境，如此高风亮节，舍己为人，让她自愧不如，也让她感动不已！ 肖颖跟她碰杯，轻笑：“我们只是少赚一些而已。都是自家人，他们帮我们销货，我们给他们充足的利润，互相提携互帮互助而已。” 肖颖慧擦去眼角泪水，低声：“不用解释，我心里明白来着。” 谁不爱钱，谁不追求利益？ 试问世上有多少人能为了帮人愿意舍弃自身利益？有，但着实不多。 袁博也很谦虚，道：“走量多的时候，我都会降价。自家的煤矿，挖出来就能赚钱，不差那么一点儿小利润。我又不是没赚，还是赚很多的。” “肯定很多表哥表弟争着要吧？”肖颖慧问。 袁博解释：“码头还没建好，等新码头那边妥当了，你妈和小颖要去买多几艘大货轮，到时的量会剧增。现在只有两艘，根本给不了其他人。” “目前二房定了三人，三房两人。”肖颖压低嗓音：“等量足够大的时候，一房再多两三人。至于其他人可以卖海鲜干货或新鲜海鲜。到时我会有三艘船定期往帝都送海鲜。帝都的海鲜市场目前非常匮乏，除了零星一些干货，新鲜的少得可怜。表姐，这也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哦！咱们肖家人不愁没商铺，货一过去就能直接开卖，保管也能赚大钱。” 肖颖慧总算听明白了，心里也非常支持。 “看来，我妈也是真心实意要提携自家人。唉......其实，她也别无选择了，她现在都回帝都了，不这么做——” “哎！”鲁深浅拦住她，低声：“别这么说妈。她跟一众淡字辈的叔伯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肖颖慧没再继续说，举杯：“今晚实在太高兴了！来！我们一起举杯！祝你们生意兴隆，肖家焕发新生，大伙儿一起走向繁华年代！” “说得好！” “干杯！” ...... 过年后几天，肖淡云的司机坐车南下。 鲁深浅带着妻女上车，跟众人依依不舍道别后，开车徐徐北上。 柳青青抱着小北北，泪光闪烁道：“等孩子们大些，咱们偶尔去帝都梧桐院住一住。那边有那么多亲人，咱们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机会能聚了。” “好。”肖淡名微笑点头：“现在道路宽敞，来去有舒适的轿车，方便得很。哪天想去了，咱们就收拾东西过去。” 元宵节后，肖颖回盐厂准备开工，半个月后开车北上，在帝都待了一个多月后，才开车回东山岛。 转眼又到了夏季，袁博载着老人和两个儿子过去陪她。 海岛海风大，夏季非常凉快，一家子住到天气转冷才回惠城老家。 一晃到了年底，码头终于建好了！ 肖颖和袁博一起北上参加剪彩仪式。 肖淡名和柳青青守在电视机前，盯着帝都台的新闻看，直到女儿和肖淡云站在主位，袁博和深浅各在一侧，而其他肖家人一个个露出开心笑容站在大后方，忍不住泪盈满眶。 “以前那会儿去肖公馆，他们总默默无闻被排挤在角落里......现在，他们站在最前方。” 柳青青满脸欢喜泪水，低声：“小叔有一句话说得真准......他说，肖颖以后的成就绝不在他之下。他还说，未来的肖家要看咱们大房。” “可不是嘛！”肖淡名与有荣焉笑道：“现在一半多的颖字辈都靠她们夫妻提携赚大钱，还有好些在她的公司和码头那边上班。” “行了行了，谦虚点儿吧。” “哈哈哈......” 第2203章 第2203章 “爸爸！快点儿嘛！”一个六七岁小女孩蹦蹦跳跳往前跑，等不及停下，小手用力招啊招：“爸爸！快嘛！” 鲁深浅气喘吁吁，宠溺微笑：“果果，不用急。这次你精精表哥不会跑啦！” 小女孩疑惑停下脚步，眨巴可爱的眼睛问：“真的？上次你也这么说——可他还是回惠城了！你骗我！” “没没没！”鲁深浅连连摇头，蹲在女儿面前，微笑问：“上次爸带你去看的那座漂亮大宅子，你还记得不？” 小果果乖巧点头：“记得！好大好大的院子！好漂亮好漂亮！还有一个大花园呢！” “对。”鲁深浅温声解释：“那是你精精表哥和小北北的新家。阿博姨父已经载了舅公舅婆过来，一家子已经搬进去住。接下来，你表哥和小北北都会在这边住下，还要在这边上学呢！他们呀，以后要在帝都久住。” 小果果惊喜瞪眼，转而开心咯咯笑了。 “真的？！真的？！” 鲁深浅重重点头，温柔轻抚小家伙的脑袋瓜。 “真的，没骗你。爸爸什么时候舍得骗我们家果果呀！你妈一大早已经开车过去了，让我去幼儿园接你，晚饭咱们一块儿在肖园吃。” “好啊好啊！”小家伙喜笑颜开，好奇问：“爸爸，你刚才说那个大院子叫‘肖园’是吧？跟咱们住的肖公馆是同一个字吗？” “是。”鲁深浅牵着女儿的手，往不远处的轿车走去，“那地方以前是帝都的两座大宅院，就在市中心，地理位置非常好。八九年前你小颖表姨托我将它们买下来，然后就一直没动。前年年底大宅院推翻重建，建了足足一年多，才成了今天的‘肖园’因为你表姨姓‘肖’，所以外头的人都叫它‘肖园’。” 小果果“哇～～”了一声，惊叹：“精精表哥他们的新家好大好漂亮哦！爸爸，我也要去肖园住。我要去陪表哥和小北北！” 鲁深浅轻笑：“那边地方大得很，几十个房间，七八个佣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不闯祸，你就可以留下住。” “我很乖哦！”小果果立刻装出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鲁深浅见小家伙上钩，乐滋滋道：“行，只要你乖，那就让你留下住几天吧。” 小果果兴奋得不得了，蹦蹦跳跳欢呼：“我要和精精表哥玩！哇哇哇！” “等等。”鲁深浅忍不住提醒：“你小颖阿姨刚刚怀上孩子，你去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子乱跳，尤其不能在阿姨身边跳哦！” 小果果的小脑袋瓜点啊点：“知道啦！妈妈怀着小弟弟，我不能撞到她。现在阿姨也怀小弟弟了，我也不能撞到她。” “乖～”鲁深浅温声：“这就对了。” 小果果好奇问：“阿姨不是要怀妹妹吗？姨父说他喜欢小妹妹，所以特别喜欢我，不喜欢小北北他们两个臭小子。” 鲁深浅哈哈笑了，道：“姨父只是说着玩的。阿姨刚刚怀上，也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等年底生出来，咱们就知道了。” “我也想要妹妹。”小果果扯着爸爸的手，催促：“等妈妈把弟弟生下来，就让妈妈给我生个妹妹嘛！” 鲁深浅忙不迭点头：“好！” 他打开车门，将女儿抱进后座，然后绕去前方开车。 这是他刚买的新轿车，价值四十多万。 现在的进口轿车仍贵得很，不过市面上主要都是中外合资的轿车，他已经开始接管岳母的事业，每年分红拿一丢丢出来就能买几辆，去年买了一辆给小慧，今年则给自己换一辆。 第2204章 第2204章 新码头建成半年后，盈利情况开始暴增，收入也蹭蹭上涨。 岳母和小颖先后买了十几艘大货轮，一些是从外国买来的二手船，一部分则是崭新的。当初买的时候钱不怎么够，还欠了一大笔贷款。 幸好肖家人在帝都任何角落走动都方便，轻松向银行贷了款。 几个月后，十几艘大货轮盈利无数，半年后便还上了贷款。 投资是天文数字，盈利自然也是天文数字。 两年后，之前投的钱陆陆续续赚了回来，肖颖和自家岳母的财富值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空前，未来必定会有更多破纪录的巨额财富出现。 不仅她们两人成了帝都的女富豪，其他肖家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个个都成了腰包鼓鼓的大富豪。 这些年来，码头工作的肖家人一个个都有工资和分红；其他卖煤卖海鲜海货的，也都先后发了大财。 肖公馆翻新后，一改之前的颓废之气，到处焕然一新，看着就让人精神气爽！ 早在新码头建成的时候，很多人就悄悄赞说肖家人又要发了，潮起潮落，走了几年的下坡路，是时候往上坡走了。 这两三年下来，众人被扎扎实实惊艳了一番！ 肖家不仅仅是往回走，而且还来了几个腾飞，一路飙升，一个个轻松挤进帝都的富豪圈。 以前的肖家人从政的多，财力不错，但年轻一辈都只是仗着老辈人的余热过日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谁知被肖颖这么一带，年轻一辈的颖字辈从商的众多，而且目前一个个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身家，风光不比当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差！ 袁博的煤矿仍在挖，听说储量还有不少。 这两年铜的价格飙涨，他的铜矿也开始开挖，赚钱的速度堪比抢银行，让人瞠目结舌！ 不仅如此，以前肖颖让他买的那些股票也是一个劲儿涨。 袁博已经成了全国赫赫有名的大富商，媒体报道赞说他是南方最低调的富豪，也是最年轻最俊的一位。 码头这边的生意，肖颖都丢给鲁深浅和其他族亲照看，自己在帝都买大片大片的土地建商品房和大型商城，把自己的赚的钱投来投去，除了建“肖园”外，几乎不曾给自家花钱。 岳母这两年身体不好，几乎管不了事。肖颖却是闲不下来的主儿，一边赚一边投资，尽管有一两次失败了，但绝大多数都赚了，而且都是翻倍赚的那种。 前一阵子“肖园”完工，帝都一些媒体悄悄给肖颖做过资产统计，说单单房产和土地这一项，肖颖在帝都已经是第一人，且没算上她丈夫的资产和外面投资的那些。 淡字辈的长辈们都已经退休，经常打电话催肖淡名夫妻来帝都相聚。 肖颖把“肖园”建好后，马上让袁博送老人和儿子们过来，打算以后孩子都在这边上学，老人们也能常常在“肖园”聚首，下下棋，打打麻将，聊聊天。 袁博现在已经是大老板，手下几千人在上班，生意上的事主要都靠管理人员在干。他只需要揣着“大哥大”联系一些重要客户，犯不着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故此两个孩子反而是他带得比较多。 这一趟他打算陪着老人和孩子在帝都住下，还要照顾肖颖养胎，盼着念着这一胎能是闺女。 第2205章 第2205章 轿车开到“肖园”的大门口，两个保安便凑上前热情跟他打招呼。 鲁深浅将车子停好，抱着女儿下车，大手牵小手走进气势恢宏的大门。 刚进园子，便瞧见袁博牵着肖颖在散步。 袁博是贫穷人家出身，双手习惯干活，平时家里的活儿也从不计较，故此三十几岁的他仍一点儿发福的迹象都没有，腰板笔直挺拔，小腹平整有腹肌，看着跟年轻的时候差不多。 肖颖每天奔波做生意，也一直瘦巴巴的，直到这两个月怀上老三，才不得不放缓一下节奏养胎，看着比以前丰腴一些，脸色也极好。 鲁深浅已经明显发福，小肚子微微凸显。 肖颖每次看到他就忍不住笑：“别人还以为怀孩子的人是你呢！” 鲁深浅无奈苦笑：“我也不想搞得大腹便便，可它就是瘦不下去呀！” “去我们煤矿干几个月，保管结实起来。”袁博调侃：“给配最高的工资，要来不？” 坐在树下吃水果的肖颖慧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大笑：“只要能让他减肥下来，不用工资都行，我给你钱！” 众人大笑。 小果果踮起脚尖，兴奋喊：“精精表哥！表哥！小北北！” 袁博微笑解释：“他们在偏厅那边吃点心。果果，往那边走廊绕过去，很快就能瞧见他们。” “哎！”小家伙蹦蹦跳跳跑了。 肖颖慧翻了翻白眼，咕哝：“都说养女儿迟早是泼出去的水，我可算是见识到了。她妈这么大的人坐在这里，她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这一胎如果还是女儿，我就不生了！” 鲁深浅大笑，哄道：“女儿是小棉袄，长大了会更贴心体贴的。” “算了吧！”肖颖慧十分有自知之明：“这么小就懂得自动忽略她妈，你家的棉袄都是漏风的。” 鲁深浅：“......” 行吧，反正儿子也好，能凑成一个“好”字。 一旁的肖颖慢悠悠靠在假山上，下巴微扬：“听见没？人家都在嫌弃女儿来着。你还要生闺女呀？以后她长大会被男孩子娶走，那时你可咋办？一并嫁过去？” 袁博好笑瞪她，道：“大不了让她婚后跟咱们住一起，不管我们搬到哪儿，都在隔壁给她买一套房子或建一栋。这点儿钱，我还是出得来的。” “哟嚯！”肖颖咕哝笑骂：“你可拉倒吧！你给天底下的老丈人起了一个坏头！” 鲁深浅连忙附和：“就是就是！万一生几个女儿，一个个都舍不得，那可怎么办？到时总不能左右前后都弄一套房子吧？” 袁博却是铁了心要生闺女，沉声：“不管，反正我就要生闺女，一个不够就生两个。” “你自个生去！”肖颖轻哼。 袁博哭笑不得：“又来这一句？反正就要闺女——至少一个！” “那如果这一胎又是男的呢？”肖颖慧在后方笑问：“该不会还得生吧？天啊！你把人家肖大老板当成母猪呀！” 袁博确实很贪心，低声：“如果是男的......那就接着要。” “滚！”肖颖笑骂：“万一下一胎又是男的，那我不还得接着生？我都快高龄产妇了哎！” “这两年争取一下。”袁博哄道：“赶在高龄产妇前麻利生多一两个。” 鲁深浅夫妻哈哈大笑。 肖颖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找儿子去了。 第2206章 第2206章 袁博让佣人上茶，拉着鲁深浅一块儿喝茶。 鲁深浅忍不住问：“没酒吗？要不咱俩喝一杯吧？都好几个月没凑一块儿喝酒了。” “你找死啊！”后方的肖颖慧骂：“看看你那啤酒肚！看看！你现在还有脸说要喝酒！你再敢胖下去，小心我休了你！” 鲁深浅默默埋下脑袋，默默乖乖喝茶。 袁博嘻嘻笑着，解释：“这些年跟爸妈住一块儿，也学着他们喝茶喝习惯了。喝茶养神对身体好。” 鲁深浅忙不迭附和：“是......挺好的！很香！很好喝！” 肖颖慧见他求生欲足足的，放心扶着肚子找女儿去了。 袁博望着林木森森的园子，吹着丝丝凉风，忍不住赞道：“难怪肖颖坚持将这些老树留下来！所谓十年树木，咱们种个十几年哪可能有这么茂盛老根盘踞的大树！” “嗯。”鲁深浅想了想，解释：“有些都上百年了吧。池家和欧阳家都是大家族，在帝都也算历史悠久。当初为了留下这些老树木，差点儿没把两个设计师烦死！” 袁博哈哈哈笑了。 鲁深浅看着斑斑驳驳的树影，道：“这些年来你们总是跑来跑去的，现在可算能稳定下来。知道不？当小颖决定建这园子的时候，我高兴得一整夜没睡。园子建好了，名爷他们就会过来，孩子们自然也跟过来。到时你们家庭的重心便在这边了。咱们不用两三个月喝一回酒，以后天天都能聚，随时都能见上。” 从今以后，他们一家子的另一个家绝对就是这里。 厚脸皮也罢，不要脸也罢，反正他们就赖上这儿了。 “现在还年轻，还能跑，以后能？”袁博轻笑：“总得找到一个平衡点，找一个最合适的地方稳扎下来。我那边现在有李诚坐镇，龚仲鑫夫妻辅助，还有三冰几兄弟看管工人，李大姐夫妻和小鹿看顾两个大食堂，我已经不怎么忙。关键是爸妈没老人伴，孩子们也想妈妈。既然我走得开，那我自然得顺着大趋势走。” 当年龚仲鑫本来打算要辞职，却被他的大方给打动了。 袁博告诉他说，铜矿即将开挖，需要大型机械和一大批的工作人员，如果信得过彼此，就不妨留下帮忙，他不会亏待任何好员工的。 龚仲鑫只是点点头，扭身开车离开了。 半个月后，他回来了，说他已经劝了他妻子云月辞职，在家里安心养胎生孩子。 他还说，等他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他们夫妻会搬来惠城，以后都在他们的矿上上班。 他那人向来直接，说这边的工资够高，赚几年相当于他老婆在单位一辈子。只要有钱，一家人能团聚在一块儿，他能一直为袁博干活，甚至是卖命。 袁博高兴极了，趁着当局的优惠政策在附近镇上买了一大片土地，先后投了一大笔钱建几栋宿舍楼，外加二十座独院。 李诚将退休的爸妈接过来，成了独院的第一位住户。 不仅如此，他还跟一个很漂亮的矿藏检测人员好上，很快结婚生娃。 夫妻两人一起上下班，老人在家带娃，家庭和和美美。 云月和龚仲鑫的孩子一周岁后，他们带着岳父岳母一并过来，住在李诚的隔壁，亲戚之间互相作伴互相照顾，每天都非常热闹。 龚仲鑫陪着他和肖颖出国好几个月，先后买回挖铜矿的高端设备，陆陆续续忙了八九个月。 云月则和李诚一起成为管理人员，还招揽一大批她亲自带出来的学生到这边工作，一下子壮大了管理人员队伍，矿上矿下的办事效率更高。 袁博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幸好多了这么多的专业人才帮忙，不然也不可能这几年窜得那么快！ 他一直记得肖颖的叮嘱，好好对待员工，尤其是尖端人才，从不在工资和奖金上亏待员工，故此不管是矿上还是矿下，一个个都卯足劲儿干。 活儿都让下属们干完，他这个大老板反而轻松得很。 肖颖在帝都忙着，他便将两个儿子和两个老人包揽了。但一家人不好总分隔两地，既然这边的教育条件更好，老人家也能有伴打牌喝茶聊天，那他自然也会选择这边。 “肖颖怀孩子辛苦，老人和孩子也都离不开我。”袁博解释：“我会暂时住这边，反正现在电话大哥大非常方便，他们有什么事随时能找到我。” 第2207章 第2207章 鲁深浅举杯：“以茶代酒，干一杯！” “谢谢！”袁博微笑喝下，问：“码头那边很不错吧？” 鲁深浅点点头：“一直很稳定。货运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跟小颖商量要买多两三艘万吨级别的。” “她还忙着建商品房赚钱呢！”袁博摇头：“真是贪心！” 鲁深浅睨他一眼，反问：“她不贪心你们能有今天的辉煌？嗯？她不贪心的话，现在还在济城海边摸鱼找贝壳！” 袁博哈哈笑了。 ...... 夜风凉凉，厨房的佣人端来一炖盅燕窝。 “这是老夫人交待炖的，加了一些牛乳，说是太太喜欢吃。” 袁博接过：“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歇息去吧。我端去给我媳妇吃就行。” 佣人退了下去。 袁博绕过侧厅，走过甬道，来到东南方的大书房外。 肖颖正捏着话筒给下属打电话，瞄到他的到来，很快长话短说挂断了。 这时，屋外刮起了大风，暗沉的天空乌云滚滚。 袁博将燕窝端给她，叮嘱：“你喝，我去关窗。” 一会儿后，沙沙雨声响起，给闷热的夏季带来了难得的清凉。 袁博回来时，发现肖颖倚在窗前，双手轻抚肚子，望着窗外的雨景发呆。 他上前搂住她，温声：“怎么了？困了？” “......没。”肖颖回神露出微笑，低声：“不知不觉想起那年在惠城货运站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闷热的夏季，也是这样的大雨。我去寻你，你却总避而不见，甚至还轰我走......” “别提了。”袁博脸色不怎么好，沉声：“躲着你的时候，轰你的时候，我的心——比你还难受来着！” 肖颖轻轻笑了，倚靠在他的胸前。 “当时你追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 袁博眯眼回忆往事种种，心里澎湃如潮。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什么都没法给你......不敢招惹你，更不敢接受。” 肖颖低笑：“我们用事实证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什么都会有。” “不错。”袁博动情亲了亲她的脸颊：“自从有了你，我便有了家，有了亲人，也有了金钱和地位。肖颖，有了你，我便有了一切。” “我够旺夫吧？”肖颖戏谑笑问。 袁博笑开了，捏紧她的手。 “你呀，是最最旺夫的好媳妇！”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夜很长，美好和福气也一样绵长。 ......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