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主的自我救赎》 第一章 魂兮 半山腰,小院内。 伍卒坐在躺椅上,仰面观星。 似想到什么,他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杆烟斗,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羊皮纸,从里面捏出一撮烟丝小心翼翼的放进槽内。 伍卒打了个响指,烟槽内的烟丝缓缓燃烧起来。 他陶醉的深吸一口,吐了道烟圈,呢喃道:“一晃五年,身在异乡,终为异客,身上的烟草越抽越少,归家的念头越来越深。” 一队呈流线形的战船忽然划过天穹,那是联合会的卫队在执行任务,这个月里他已见过不下数十次,一波又一波的船队开赴西北,却不见任何一艘战船自西北归来。 忽然,伍卒眉毛一挑,他伸出手来将拇指放在嘴边,对着远处正凝神打量自己的曼妙女人做了个飞吻手势。 女人见状,不由得轻啐道:“你这小鬼,没个正经,连你柔姐也敢戏弄。” 伍卒一声轻笑,却见李柔快步走进屋子,很快她便从屋子里出来,怀中揣着包裹朝着伍卒奔来。 伍卒面色微变,一眨眼柔姐也是到了三十如狼的年纪。 两家相隔不远,乃是近邻。 李柔推开栅栏,来到伍卒面前,板着脸看着他。 伍卒看着李柔阴沉的面色,当即陪笑道:“好姐姐,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李柔忽然噗嗤一笑,她只是做做样子,自不会真的生气。 她开口道:“小鬼,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伍卒面露疑色,像是被难住了,不过女人一旦问今天什么日子,除了结婚纪念日,多半就是生日了。 看着李柔闪烁的眸光,伍卒笑着道:“柔姐生日快乐。” 李柔一对水眸骤然绽放明光,却又有一抹悲伤稍纵即逝。 伍卒摸了摸头,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看着李柔,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到嘴边却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李柔轻声一叹:“这是小严自己的选择,你无需自责。细数下来,咱们影山出去的男儿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回来,联合会今年招不到人,征兵的限制也放宽了,我……也被应征了。” 伍卒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他踉跄着起身,左下空荡荡的裤腿随风飘扬。 伍卒想到此前联合会许下的承诺,如今他们竟然食言,一想到这,他左腿上留下的碗大疤痕就隐隐作痛,黑白色的眼瞳深处隐隐有漩涡浮现。 李柔走上前来,想要揽过伍卒手臂,给他支撑。 伍卒却摆了摆手,打趣道:“柔姐,别看我丢了左腿,我一认真,山里的熊瞎子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柔眼眶一红,她将包裹摊开,取出放在里面的五株药材。 这五株极小的药材是联合会发给征战荒区,开辟新星的战士家属们的福利。 她伸手握住伍卒手臂,轻声道:“这灵材是药草协会培育的新型植株,据说有着增强体质,清除体内污秽的作用,能让人更好的适应荒区环境,别看它个头小,一株能抵先前的三株,你快些将它服用,说不定能让断肢再生。” 看着李柔满是憧憬的面容,伍卒心中一暖,躁动的心绪平复下来,眼瞳深处张开的漩涡也悄然闭合。 他低声问道:“姐,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为何不曾知晓?难道是昨日的部落集会?” 李柔点了点头,伍卒将手中的灵株重新塞回她的手里,不容拒绝的说道:”柔姐,这些灵株是你应得的,我不能要!” 伍卒顿了顿,深邃的眼眸微微晃动。 他续道:“当初我们这帮人,机缘巧合碰在一起,虽无血缘关系,却意气相投,情逾兄弟。小严更是为了我……唉,否则我也不会活下来。” 伍卒看着李柔,肃道:“姐,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虚无缥缈的未知总会给人带来希望。” 李柔怔怔的看着伍卒,在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他,她也是,小严也是…… 李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伍卒打了个哈哈,说道:“好了,柔姐,回去吧,我累了,难不成你真对我有想法?我这样可是反抗不了的。” 伍卒摊了摊手,李柔白了他一眼,心中的压抑却是轻缓了许多。 注视着李柔离开,伍卒回到屋内,却见他清明的右眼突然变得血红,额头上的青筋更如蚯蚓般涌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我何时进食?” 伍卒手捏印决,点在眉心,针扎般的刺痛感方才消逝,他冷声道:“我说过,只有经过我的允许,你才能动用力量。” 话音落下,灰蒙蒙的雾气竟从伍卒左腿膝盖上溢散出来,一条由灰雾凝成的假肢猝然形成。 …… 坎肃城是太亚大陆南部未秦帝国的边疆重城,坎肃城下辖四大联合会,每一个联合会统筹方圆数百里的村落部族,伍卒所在的影山部落便归属于丰庆联合会。 联合会扎根在名为庆城的城池中,这座城池内有着约莫六十万的人口。 淅沥沥的雨珠自天穹上倾洒下来。 此时正值戌时末,庆城城门早已关闭,瞭望台上空无一人,唯有四道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柱体置立在城墙四方。 监察室内,身披铠甲的兵士正盯着面前闪闪发光的荧屏,荧屏中的画面正是由城墙上的晶柱记忆体传输而来。 李虎看着荧屏上一成不变的画面,脸上一副昏昏欲睡的疲惫模样。 这时,荧屏光芒一闪,斑驳的雪花骤然出现在荧屏上。 李虎顿时一激灵,他按下按钮,四道柱体立时全方位转动,呼吸间便把一刻钟前到现在的近景远景呈现在荧屏上。 随着逐个画面的筛查,李虎发现除却几只夜鸦飞过城墙之外,再无其他,便放下心来。 城区西南静心楼,庆城城区最高大恢宏的建筑。 一道幽影卓立于二十层塔尖,与夜幕融为一体。 那人自说自话道:“城中的高手都被调去了前线,这座小县城我来去自如,若是魏溟的主意,我可以允许你将他吞了。” 说着,他盘坐在屋檐上,如老僧入定一般,灰蒙蒙的雾气从他右眼中散发出来,灰雾渗入禁制,弥漫进房间。 熟睡中的魏溟忽然蹙了蹙眉,却并未醒来。 一缕幽雾化作人形显现于魏溟泥丸宫内,虚影双手微抓,无数的记忆碎片顿时蜂蛹而来。 人形幽雾感知着魏溟的记忆,自说自话道:征召妇女竟不是这老鬼的主意,四大联合会都在进行。如此看来,荒区的征伐受到了阻碍,导致进展不顺。 一片通体呈金色的记忆碎片沉浮于魏溟脑海深处,虚影伸手一抓,低声道:“被施加了禁制。” 他捏着手印,灰蒙蒙的雾气将其包裹,灰雾视禁制于无物,疯狂的攫取着碎片中烙印的信息,忽然幽雾浑身一颤,像是要消散一般。 盘坐在屋檐上的伍卒亦是身躯一抖,他眼中饱含惊喜,又有一丝忌惮,这消息太过震撼,除却魏溟之外,似乎还有一缕特殊的气息,是错觉吗? 泥丸宫内,灰雾随着伍卒的离开而消散一空,熟睡的魏溟忽然睁开双眼,整个二十层房间随之蠕动起来,像是沉眠黑暗中苏醒的凶兽。 第二章 筹谋 伍卒回到家中,消化着魏溟的记忆。 一个本以死去的人,时隔三年竟再次有了消息? 脑海中,一道声音打断伍卒思绪,“你了解伍天吗?” 伍卒目光微晃,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针扎般的刺痛感回荡在脑海,竟有些记不清了,关于他的记忆似被封闭。 瞳中漩涡微微转动,伍卒杂乱无序的记忆在它的调控下,像一条重组的基因链变得井然有序。 伍卒强忍住大脑的晕眩感,五指却不由得紧攥床单。 一如往昔,银白色的百层大楼直冲云霄,一辆编号为空-9527的甲壳虫飞车在穹顶下巡视。 磁悬浮路带边的平台上,站满了等待的人群。 通体呈银色的机械狗乖巧的匍匐在一女士脚下,牧清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只机械狗在旧时代叫做柴犬。 柴犬娇小的机械头颅不时蹭着她的裤腿,当她定睛看向机械狗古井无波的蓝色瞳孔时,却是叹了口气,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啊…… 一辆磁浮列车急速驶来,稳当的停在站台一边。 列车门上,椭圆形的晶体扫描仪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辉照射在每一位想要上车的乘客瞳孔上,机械女音毫无感情的读出每一个市民的姓名和职业。 配色为天蓝科技感色调的列车仓内,没有座位的站在下层,享有特权的坐在上层,一波又一波的人陆续上车,下车,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牧清竹下了车,走在路上。 灰暗的天空滴落着冷雨,闪闪发亮的虚拟广告投影捕捉着人们的目光。 凭借她的身份,她本可以乘坐飞车,但她并没有。 潮湿阴暗的巷子里,充斥着谈话声,笑声,歌声,叫骂声,各式各样的声音让她古井无波的灵魂产生着微妙的波动。 那条柴犬机械狗一反常态的站在街口狂吠,那漆黑的小巷中,仿佛有它为之忌惮的东西。 牧清竹转身回望,露出一抹可融化寒冰的笑意,她走在其中,如黑洞般的狭长小巷渐渐将她吞噬…… 老旧的pf区与完美城隔河相望,紫色的霓虹灯至天桥处戛然而止。 90平米的低矮房子里,一张古朴的实木沙发上坐着一男孩,咚咚咚的手机铃声响彻屋内。 男孩拿着被称作老物件的智能手机,翻找着通讯录,他点开一个名叫‘冷血机器’的备注人名拨通。 “说!” 冰冷的机械手臂如八爪鱼一般在实验台上挥舞,明亮的灯光照射在病人苍老的面容上。 那人体态臃肿,下巴叠起好几层,就算拿旧时的擀面杖也无法将其推平。 阴郁男人脑中保持着与男孩的联系,视线聚焦在男人身上,伍天看着他,眼中尽是狂热。 手术成功,将是划时代的突破,天觉基因将成为新世界的领头羊…… 冰冷的机械声响让伍卒感到厌烦,他还是说道:“爸,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嗡——” “嘟嘟!” 伍卒将手机砸在地上,2050年6月1日,那张设置在手机上的全家福屏保于此时四分五裂。 …… 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下着。 伍卒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他的鼻子不停耸动,贪婪的吮吸着透过石窗破溅进来的泥土气。 依稀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雨,自己便会拿个小板凳和爸爸在屋檐下下棋,雨后会站在檐角下用嘴接住滴落下来的雨珠,直到…… 呼吸渐渐平稳的伍卒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一阵静寂过后,伍卒右眼黑色的瞳孔忽然化作一道漩涡。 漩涡中传出一道低吟:“想让你了解一些东西,证明我的价值。三年了,小鬼,你要知道从来都是老子对别人爱答不理,颐指气使,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果然,感情是人类最大的软肋。呵呵~” 伍卒面色一冷,眼瞳表面似有金色符文闪耀,张开的漩涡也隐隐有强行闭合的迹象。 漩涡内的小人见这阵式,心里顿时一通乱骂:“兔崽子,又搞这一套!” 表面上,它却是妥协道:“好了,不说便是。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你那点内家拳术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上不得台面。还有,魏溟记忆中出现的严小子是你的朋友吧?看来上面对他的复生也很感兴趣,可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出现,不觉得有些刻意吗?” 伍卒眉头紧蹙,那小人接着说道:“总而言之,你要进入荒区,我才是你最大的依仗。” 伍卒一阵沉默,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它说的却是对的,有了他的帮助,自己更有底气,能避过诸多潜伏的危机,可若解开禁制,失去了制衡他的手段,自己还是自己吗? 漩涡中,那小人嘴角微微上扬,正色道:“怎么样,快与我融合吧,对了,我不叫喂,我用你们地球的语言取了个名字,你可以叫我齐缘。” 伍卒以意念内窥漩涡,当看见齐缘真容时,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一块成精的石头? 呵呵。 伍卒眉头一皱,道:“你笑什么?” 齐缘冷笑道:“我笑你浅薄无知,我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伍卒摇头一笑,道:“愿闻其详。” 石头朗声道:“你不配!” 伍卒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奇葩?改天就把你砌在墙上,堵老鼠洞。 齐缘忽然说道:“竟有送上门的快餐。” 伍卒闻言,起身来到窗边,正看见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后山摸了上来。“这个时候,是谁来找柔姐?” 夜幕不曾影响伍卒的视线,他定睛一看,带头的瘦高个,正是影村村长谭昌旭的儿子谭啸天。 伍卒动了动耳朵,相隔数里的三人耳语清晰的在他耳畔回响。 谭啸天冷声道:“这女人好不识好歹,我看她还未婚嫁,想要纳她作妾,竟敢拒绝与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跟在他身后的马仔王守财调笑道:“她那弟弟为了救伍卒,死在了荒区,那女人至今未嫁,说不定是因恨生爱喜欢上了那小子。” 王守义却是说道:“笨,大人想要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此行是为了她手中的灵株,通过灵株能更好的修行神图,此等宝贝那些贱民必会当作宝贝收藏,不会轻易使用。” 谭啸天瞥了眼王守义,道:“你小子倒是聪明,不枉我让你修行神图,你们俩去解决那个瘸子,他没有打符文疫苗,也没有资源修行,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两兄弟当即应道:“得嘞。” 漩涡中的齐缘打趣道:“你怎么看?” 伍卒躺回床上,冷冷的说道:“吞了!” 兄弟两人很快摸了上来,他们悄默默的推开门,冷笑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伍卒,说道:“粗活交给了咱们,他倒是去干细活了。” 王守义开口道:“他不日将去往坎肃州修道院修行,届时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这点粗活算的了什么?” 说着,一缕紫色的薄雾从他指尖渗透出来,若有若无的嘶吼声让人顿觉头皮发麻,一股刺鼻的腥气顷刻间涌入鼻腔。 王守财不禁倒退两步,眼中满是惊恐:“破败因子,你修的竟是魔道?难怪你未曾在大人面前展露!” 王守义不屑的笑了笑,他一步步走向伍卒,边走边说道:“我的基因纯度是18%,通过符文疫苗倒是能让我达到50%左右的纯度,可一支符文疫苗就耗费了影山一年的开销,谭啸天怎会让我使用?” 见他没有失控,王守财来到王守义身边,谄媚道:“我可不可以修行?” 王守义紫色的手指插向伍卒喉咙,拧声道:“当然。” “嗡!” 两兄弟忽然如人偶一般,呆愣在原地,伍卒黑瞳化作漩涡,将两团灰蒙蒙的气吸纳进眼眶,两人应声倒下,气息全无。 漩涡中传来齐缘舒服的呻吟声,小人模样的齐缘吧唧吧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熟睡的李柔忽然感觉身上喘不过气来,睁开疲惫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正看到一脸淫笑的谭啸天。 李柔一脸惊恐,高声叫喊着。 谭啸天撕扯着李柔的衣服,大声道:“喊吧,喊破喉咙也没用,别想指望瘸子来救你了。” 强有力的手掌忽然扣在谭啸天脖颈上,谭啸天只觉脑子一阵刺痛,当他恢复意识,看向四周时,却是来到了一方赤色的世界。 第三章 神图 石屋内,看着忽然如人偶一般的谭啸天,李柔理了理衣衫,一汪水眸看向伍卒,那娇弱倦容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对着伍卒点了点头,忽然一巴掌扇在谭啸天脸上,左脚则揣向其下腹部,眨眼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伍卒眼皮直跳。 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谭啸天并没有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他的灵魂被齐缘吸扯,进了它的内部空间,一处名叫魂狱的特殊世界。 伍卒惊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他的意念游荡在漩涡,那股气息一闪而逝,似乎不曾存在。 这时,齐缘由一块椭圆形的石头化作一副袖珍小人模样,通体金黄的小人在其腹部肚脐眼的位置烙印着一副太极八卦阵式。 齐缘指了指太极八卦图,诱惑道:“他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他那双玲珑的小手点在阵眼上,太极图张开一道极小的缝隙,一股古老苍凉的蛮荒气息顿时铺面而来。 受气息吹拂的伍卒意念犹如寒风中的残烛,随时都要熄灭。 齐缘嘿嘿一笑,只不过那对灵性的双眼却稍显疲惫。 “看样子开启阵式,将灵魂扯进你的世界,要耗费你太多的能量!”伍卒处在漩涡边缘,开口说道。 齐缘再次化作石头模样,缭绕其表面的金色光芒也暗淡了不少,虚弱的声音从石头内部传来:“这是当然,我本来能量便所剩无几,只有你我融合,随着你境界的提升,我才能逐步恢复。” 伍卒琢磨着齐缘所说的话,心中半信半疑,他开口问道:“你把谭啸天怎么样了?吞了?” 齐缘停顿了良久,好似灯尽油枯一般,直到伍卒准备离开,方才开口:“这小子是地头蛇的儿子,谭昌旭把他当成至宝看待,私自挪用村子一年的收入打通人脉关系,送他到修道院学习,我暂且留着他的性命,想听听你的看法。” 感受到身躯的异样,伍卒意念回归现实,正看见李柔正摸索着他的左腿。 伍卒眉头一皱,却听见李柔惊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的左腿竟然真的长出来了。” 李柔的手掌自伍卒腿上移开,她并没有过问其中细节,而是将目光转向倒在地上的谭啸天。 才一会儿没见,伍卒忽然发现谭啸天那张还算俊俏的面容竟和猪头无二。 伍卒咽了咽口水,心道柔姐若是修行,怕是一巴掌便给他拍碎了。 李柔挽着伍卒手臂,担心道:“这狗东西死不足惜,你快走吧,这件事我来替你抗下,他夜里擅闯我闺房,欲行那不轨之事,意外猝死也是他活该,我虽弱势,但却占据大义,有联合会作主,谭老鬼不敢把我怎么样!” 伍卒心中苦笑,“我的好姐姐,这世道占据道义又有何用,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怕是等不到联合会作主,便惨遭谭昌旭毒手了。” “石头,你有什么办法?”伍卒忽然问道。 “我叫齐缘。” “好的,石头。” 齐缘朗声道:“将他的灵魂种下奴印,从哪来的回哪去就是。届时他不但不会找李柔麻烦,认李柔做干娘倒是很有可能。” 伍卒顿时面露喜色,这个办法不错。 自己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便是担心李柔的安危,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能力能够在荒区保全她的性命,所以不能替自己增添累赘,综合考量下来,齐缘所说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夜长梦多,快给他种下奴印,放他回来啊。”伍卒催促道。 石头模样的齐缘无奈道:“我已经没有能量再化为人形了,从三年前到现在真是一滴都不剩了,虽然我也很想变回那副英俊模样,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抱歉,你和你姐,还有你那兄弟,只能自求多福了。” 李柔看着面色不停变幻的伍卒,忍不住担心道:“你怎么了?” 伍卒仍沉浸在漩涡中,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半晌,齐缘也未曾开口。 伍卒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带着李姐出逃了。 这时,沉寂的齐缘忽然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事情的成功与否在你而不在我!” “如何说?”伍卒开口道。 “咳咳,我肚子里的那小子和刚才吞噬掉的那个马仔都已开始修行神图,踏上修行之路了,不过有一个好像发生了变异。神图是这方天地凡灵修道的根本,你若也能修行神图,体内诞生的第一缕元机有着极大的可能性让我恢复人身。” 伍卒沉默下来,他看着石头,没有答话。 对于齐缘的存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他心里确实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似乎齐缘不会真正害他。 “我要怎么做?”伍卒问道,“莫非你连他们学过的神图也能记忆?” 石头微微晃动,内部传来齐缘肯定的回答:“那是自然,不过我当然不会让你修行他们的神图,修道一途,埋骨之路,烂大街的货色怎么能行?” 齐缘侃侃而谈,鸡蛋大小的石头竟缓缓变大,在这方漩涡之中,伍卒显得那般渺小,此时此刻的齐缘似可与天上的星辰比肩。 “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我身上篆刻的这十道纹路便是最天然的神图,你若能从中感悟一丝,便可入门了,若是不行,就证明你没有修道的天分,不如回老家继承你老子那亿万家产得了。” 意识回归躯壳,伍卒看向李柔,轻笑道:“柔姐不用担心,他便交给我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先离开了。” 说着,伍卒抓住谭笑天的衣襟,毫不费力的将他提了起来,看着伍卒自信的面容,李柔轻声道:“你有把握便好,小心些!” 目送伍卒离开,李柔转身走进里屋,她按下一块岩石,平整的墙壁竟别有洞天,她从暗阁内取出一古朴的玉盒,玉盒中存放着密密麻麻,不下数十株的稀有灵材。 李柔看着灵材怔怔失神,黑瞳中一抹幽绿一闪而逝。 第四章 原始 漩涡之中,灰雾澎湃。 齐缘化身的石头如山岳般横亘在伍卒面前,缕缕玄之又玄的气息从石头内部溢散出来。 伍卒敛息凝神,保持着心湖澄净,体悟道法最忌心浮气躁。 在这个充斥着仙道科技的世界,至高无上的天道统领世间万物的运行轨迹,是当之无愧的主宰,人族作为天道最虔诚的侍者,却不可直面天道,观想天道的唯一途径,便是修行神图。 伍卒观想着烙印在石头上的纹路,有如蝌蚪般的鬼画符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此前他修行外家拳术,即便是毫无武道天分的人,也能根据上面编撰的图录练出点名堂。 可石头上的十条纹路,却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纸张,要从里面有所感悟,实在太过困难。 齐缘调侃的声音从石头内部传来,“不行就放弃吧,你不配体悟这么高级的东西,不如让你老子给你换个脑子,堆砌点数据,说不定能悟出一二。” 闭目凝神的伍卒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堆砌数据,摒弃情感,那还是人吗?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到古时,过先民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简简单单,岂不快哉?” 话音落下,石头忽然一震。 伍卒立时睁开双眼,却见扑面而来的白雾将他吞噬,伸手不尽五指的世界,蒙蔽了感知,遮盖了视线,像被囚禁在黑暗牢笼的罪犯,心理防线濒于崩溃。 “石头,在吗?” “该死的石头,别装死!” “齐缘,我答应你,给你自由。” 然而,四下静寂无声,伍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抹通透的白光忽然在前方亮起,伍卒寻着光亮踱步向前。 古老苍凉却倍感清爽的气息朝着伍卒吹拂过来,伍卒穿过光幕,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少顷,他缓缓睁开眼睛,四下望去。 随着一声惬意的嘶吼,伍卒张开双臂,眼前正是他理想中的完美世界。 一望无垠的平原上,赤着上身,仅以兽皮裹住下体的原始人手执长矛围攻着一头硕大的猛犸象,腾挪跳跃间充斥着自由哲学的气息。 衣着朴实的少女并不把伍卒当成外人,她叽里咕噜的张嘴说着,奇怪的是,伍卒竟以同样的语言与其交谈。 少女喜上眉梢,递给他一根长矛,说道:“和我一起,它,好吃!” 伍卒看着与一群原始人酣战在一起的猛犸象,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握住长矛,与少女一起杀向猛犸象…… “喂,喂喂!” 齐缘已然化身小人模样,飞到伍卒面前,他看着未曾醒来的伍卒,嘴角咧出一抹坏笑。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漩涡,伍卒猛地醒来,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迅速清醒。 他看着面前的齐缘,面色甚是难看。 “是你搞的鬼?你这狗东西竟敢打我?” 齐缘迅速与伍卒拉开身位,轻笑道:“托你的福,英俊帅气的我再次回归。” 他绕着伍卒转着圈圈,调侃道:“想不到你这家伙还藏了一手,不显山不漏水的,你得到了什么?” 伍卒思绪起伏,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什么也记不起来,看着在自己面前打转的齐缘,伍卒心里忽然燃起一股渴望,不知道它吃起来好不好吃。 齐缘看着眼泛绿光的伍卒,只感觉一阵恶寒,他心中暗道,按照这小子的基因纯度,应该不会入魔才对,方才那种感觉,难道是……该死,记不清了! 伍卒同样心中一惊,赶忙念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半晌,伍卒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他看向齐缘,说道:“看来,我定是在纹路中获得了什么,只不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你先把谭啸天放出来,设下奴印,我们该走了!” 伍卒意念回归本体,下意识的抓向碗里的菜饼,大口吞咽起来。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吃过饭的,怎么会这么饿? 齐缘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种下奴印之后,七天之内无法动用魂术,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伍卒心中应道:“当然。” 少顷,伍卒与齐缘意念通达,右瞳化作漩涡模样,一团灰蒙蒙的气体从瞳中飞出,回到谭啸天身上。 倒在地上如死鱼一般的谭啸天忽然身躯一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惨白的脸色随着自身灵魂的入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谭啸天从地上站起,看向伍卒,双眼竟然变得朦胧起来,隐隐有水雾在其中酝酿。 伍卒忽然觉得气氛有些蕉灼。 他在心中斥道:“你给他种下了什么魂印,他这模样也太过古怪了吧,你确定他老子不会看出异常?” 齐缘慢悠悠的回道:“他只有面对你时才会有这种态度,在他眼里,你是比他老爹还要亲密的人,当然,李柔也是。” 伍卒看向谭啸天,忽然说道:“他俩是你的跟班?” 谭啸天顿时点了点头。 伍卒正色道:“他俩已经堕入魔道,是我杀了他们。” 谭啸天赶忙上前,作势就欲摸向伍卒胸口,伍卒面色一变,说道:“你干什么?” 谭啸天停住动作,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伍卒心里骂了齐缘百遍,强忍着膈应说道:“我没事,你带他们走吧。” 谭啸天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兄弟,神色渐冷,说道:“受破败因子侵蚀的修者实在数不胜数,堕入魔道死有余辜。” 他一声轻喝,赤色的元机弥漫在手心,而后猛地按在两人身上。 一簇火苗猛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两人烧为灰烬。 “呦,五行元素系的神图,他老子这种芝麻小官按理说不可能搞到这种神图,难不成认了干爹,或是干妈?有蹊跷,绝对有蹊跷,没想到第一个魂奴就这么有趣。” 伍卒面露异色,却是没有多说。 办完事的谭啸天对着伍卒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休息一夜的李柔心情不错,在半山腰摘着茶叶,山间弥漫的氤氲雾气让她看着有种仙女临凡的既视感。 看到从伍卒屋里走出来的谭啸天,李柔目光微晃,却听见谭啸天朗声道:“好姐姐,要我帮你吗?” 伍卒也从石屋里跟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他彻底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第五章 魔物 路上,伍卒与齐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尤其是在未接触的层面,当有人推开门,把你领进去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荒区,顾名思义荒芜之地,神弃之所。 荒区没有像庆城这样的人类城池,却生活着人族的最大敌人,魔。 齐缘悠悠的躺在漩涡之中,他调侃道:“你好像不太对劲哦,怕是要魔化了。” 伍卒翻了翻白眼,他确实有这种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不过并非是要入魔,而是吞噬的欲望在增强。 或许是被原始人的自由气息感染的缘故,伍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未秦帝国处于太亚大陆东南部,伍卒所在的坎肃州更是在东南边陲。 此行前往荒区,他要离开丰庆境内,通过搭乘四海商会的商船去往处在西北的居合联合会,那里是抵抗魔物入侵的重点区域,因此居合也是州内四大联合会中综合实力最强的。 伍卒轻车熟路的来到平鲁运河旁,通过搭乘商船前往沛城,能最大程度的节省到达商会的时间。 他站在平台上,却见宽敞的运河上尽是由沛城方向开来的船只,却不见任何一艘游船开赴沛城。 面向他驶来的游船上,旅者神色不一,但大都面露骇色,一副侥幸逃出升天的模样。 伍卒眉头一皱,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伸手抓住一个就欲朝南出行的船夫,问道:“老兄,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见有商船开往沛城?” 船夫打量着伍卒,这才发现拦住自己的竟是个瘸子。 他甩了甩被伍卒抓住的手腕,时常搬运货物的他一时间竟没有挣脱,不由得多看了伍卒一眼。 张茂成不得已解释道:“看不出来小兄弟虽身体有缺陷,却是个练家子。实不相瞒,运河航道的中转节点静安镇出了大事,这才导致航行的船家不敢过去。” 漩涡中,懒散的齐缘来了几分兴趣,顿时支棱起一对小巧的耳朵。 伍卒开口道:“运河航道受海河贸易协会统管,每个节点也都是协会定下来的,还有人敢摸老虎屁股?” 张茂成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鬼精的双眼打量着四下,低声道:“据从静安镇逃亡过来的人说,是一个名叫青石阁的小势力,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全都变成了魔物,这帮魔物在青石头目的带领下,疯狂杀戮,静安镇本来就没什么大高手坐镇,这一来一回估计已经血流成河了,这谁敢过去送死?” 趁伍卒思索之际,张茂成顺利挣脱,划船朝南逃命去了。 伍卒眉头紧皱,思索着对策。 脑海中,齐缘却是说道:“正魔殊途,虽然魔道修士亦正亦邪,但大多数的情况下是不会虐杀凡灵的,只有那些发生诡变的魔道修士才会这么干。这些人,不,这些鬼东西都该死。你还等什么?咱们过去把他们吞了,正好给小爷我补补能量,诡变的灵魂可是大补啊!” 伍卒起伏的心境被齐缘一勾,苦苦压制的吞噬欲望再次上涌,他大概知道自己从石头纹路中得到了什么奇葩能力了。 “呼! 伍卒强压住欲望,吐了口浊气,肃道:“不能鲁莽行事,那青石头目若是境界高深,再加上诡变之后,实力怕是会上升一个档次,收魂不成,怕是反倒成了它们的口粮。” 齐缘淡声道:“河道上舌头那么多,随便抓一个问问,不就得了。” 伍卒点了点头,方才倒是忘记问那老哥了。 “嗯?或许不用了,打南边来了个愣种。你或许可以和他一道。”脑海中,齐缘忽然说道。 伍卒转头看去,一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船家正执竹竿,撑着扁舟从南边飞速驶来。 扁舟上,面色姣好的美貌女子站在船家身后,一对空灵的眸子尽是焦急之色。 伍卒心下思量,一对黑瞳立时尽显急切,面色更是显得难看至极。 当扁舟临近时,他用力挥手道:“船家若是前往静安,能否带我一程?” 蓑衣男没有停下扁舟,但速度稍有放缓,他转头看向青衫女子,问道:“姑娘,你看……” 孟晚晴扫了一眼伍卒,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左腿处稍作停留,说道:“让他上来吧。” 伍卒对着孟晚晴点头示意,右脚一点,来到船夫前面。 李晟白诧异的看了眼伍卒,说道:“小伙子,挺厉害啊。” 伍卒微微一笑,回道:“老兄也不简单。” 李晟白眉头一挑,来了几分兴趣,说道:“哦?如何见得?” 伍卒打量着他,侃侃而谈:“第一,老兄以竹竿撑船,一叶扁舟速度竟比以矿石为能源推动的游船还要快上一分,这有些离谱。” 李晟白没有解释,接着问道:“这第二呢?” 伍卒续道:“这第二,就是老哥应该也知道了,静安有诡变的魔道修士,他们杀人不眨眼。你看看四下,百舸争流,谁敢在此刻去往静安?” 李晟白哈哈一笑,说道:“我也没办法啊,这位姑娘给的实在太多了。” 伍卒闻言一愣,这语调似曾相识。 慌了神的孟晚晴通过伍卒这么一说,方才注意到这撑船的船夫。 美目又看向伍卒,心道这断腿的青年想来也不一般。 作为坎肃州修道院一年级的学生,难得老师给了她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却没曾想静安会出现此等变故。 作为修道院的学子,她更加清楚诡变的可怕,一想到这,她愈发焦虑起来。 伍卒盘坐在船头,清凉的微风拂过面庞,让他起伏的心境都变得平静,他回过头,看向孟晚晴,问道:“姑娘可是修道院的学子?” 孟晚晴诧异的看了眼伍卒,开口道:“嗯?” 伍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姑娘气质非凡,气机浑厚,纵有魔物也无所畏惧,定是修道院的学子无疑。” 李晟白顿时瞥了他一眼,孟晚晴开口道:“莫非你也是某个道院的学生?” 伍卒摇了摇头,孟晚晴问道:“那你是做什么的?不怕魔物吗?” 伍卒干咳一声,正色道:“我是个美食家。” 李晟白摇了摇头,扁舟稳稳的停在平台一边,他提醒二人:“静安到了。” 第六章 超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这座处在‘黄金水道’中游的转运节点在魔物的摧残下变得七零八落。 小镇居民毫无抵抗之力的被魔物虐杀,残肢遍地,死状凄惨。 孟晚舟见状,更是面色泛白,朱唇翕动。 纵使她是修道院的学生,常年与魔物打交道,这种人间炼狱的场面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了她。 她没有搭理伍卒,朝着镇中央疾行。 漩涡中的齐缘忽然说道:“本想帮这姑娘一把,可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伍卒翻了翻白眼,斥道:“闭嘴!” 他转身回望,驾驭扁舟的李晟白早已不知所踪。 伍卒叹了口气,有时候,有本事和有大义是两码事。 他快步朝着小镇腹地走去,在外围他并未发现海河贸易协会的据点,那么就应该就在镇中了。 沿着主干道疾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御道一侧的小巷中,墙壁突然四分五裂,一满身血气,面容含煞的黑衣男人从里面窜了出来,幽绿的双眼,长长的獠牙附着着腥臭的黏液,他狞笑着瞥了眼墙角处瑟瑟发抖的身影,而后转身看向伍卒。 “猪猡,你的味道一定很不错,先吃了你,再吃那饭后甜点。” 伍卒神色一冷,他紧握双拳,提振气势,骨节一阵噼啪作响。 说时迟那时快,魔物蹿了上来。 从巷中角落到伍卒所在的位置约有七丈,这魔物眨眼间便来到他面前,尖锐的手指径直掏向伍卒心窝。 它已然料想到伍卒被他捏爆心脏的场景,魔物狞笑着上前,然而伍卒站如松柏,淡淡的金色波纹在他胸前弥漫,利如鹰爪般的骨指在触碰到波纹时,再也无法向前。 一击被挡,魔物眼中凶芒更甚,随着它一声嘶吼,他丑陋的面容上,深凹的鼻子竟伸长了少许,一对耳朵也变成猪耳大小,浓密的尖刺从背部脊骨生长出来,本与伍卒身高持平的他,竟又拔高了几分。 伍卒微微一怔,难道这就是诡变赋予它的能力?让它变成一头野猪? 果然是头畜生。 变身为野猪的魔人使出一记野蛮冲撞,伍卒被他撞了个趔趄,护体金波都黯淡了不少。 “好强劲的力量。” 漩涡中,齐缘淡声道:“诡变的能力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速战速决吧,镇上存活的人应该还有不少,那小姑娘怕是顶不住。” 伍卒点头应道,他猛地出手,扣住再次冲撞过来的野猪,右手五指收拢,劈在野猪脑门上。 尖锐的獠牙被冲击震碎,野猪双眼微凸,身躯后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齐缘正色道:“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八极拳术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感觉不会比专修体术神图的修者差。” 伍卒捏了捏手腕,嘀咕道:“杀猪先敲头果然是精髓。” 与此同时,一座椭圆形的建筑内,有着约莫百人的幸存者,他们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海河贸易协会的据点。 在他们看来,大难降临,在这个小镇上只有协会的官员能够与魔物抗衡一二。 可气的是,这帮官员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去迎战魔物,救援居民,反而是要紧闭大门龟缩其中,好在作为镇长的孟不惑先知先觉,与官员据理力争,这才被放进来避难。 静安镇的居民都被赶到了角落处,妇孺儿童等一干幸存者围在孟不惑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其中有一人说道:“镇长,天辰他知不知道?若能联系上他,我们就有救了。” 精钢铸就的大门忽然传来几声剧烈声响,平整的大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刺耳的怪啸,一道道沙包大小的拳印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年近古稀的孟不惑白发苍苍,疲惫的面容上一道道褶子此刻更为明显,他叹了口气,浑浊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悲伤。 他看向站在一侧,面色颇为平淡的青年,低声道:“小澈,天辰他有没有让你……” 蒋澈摇了摇头,略带审视和嘲弄的目光扫向孟天辰一众亲族。 有中年愤恨说道:“我就知道他对我们怀恨在心,他怎么可能顾及咱们的死活?” 说话的正是孟天辰的二叔,孟桧。 蒋澈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过,首席还是让我带了件东西,那是他最新研制的仙道科技,在这件东西面前,外面的魔物根本不值一提。” 衣着光鲜,却已是半老徐娘的孟云厉斥道:“那还不拿出来用?等到魔物攻陷大门,屠杀我们的时候,再用吗?” 蒋澈没有说话,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站在巨大荧屏前的几名协会官员,为首的姜天皓正是此处据点的负责人。 设置在据点外围的晶柱记忆体清晰的将门外的景象传输进来。 身高近两米的巨大魔人忽然瞥向晶柱,邪气幽幽的眼眸深处,充斥着浓重的杀戮欲望。 他是青石阁的阁主,赵淳罡。 站在姜天皓左右两侧的官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巨大的实力差距,除却赵淳罡之外,还有约莫二十个魔人在疯狂的攻击大门法阵,无疑让人心生绝望。 孟云顺着蒋澈目光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话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 不过,她并不死心,眼神交流间,身边的几名亲族也被孟云鼓动。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儿子,孟律顿时拥向孟不惑,轻声道:“爷爷,我不想死。” 孟不惑看了眼孟云,又扫过孟桧,只感觉身心疲惫,身形愈发佝偻。 他起身看向蒋澈,问道:“那东西……在协会吗?” 蒋澈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答案的孟不惑向姜天皓走去,蒋澈忽然伸手,挡住了他。 他盯着孟不惑,眼睛一眨不眨,作为孟天辰的徒弟,身为晚辈的他本该对孟不惑敬爱有加。 孟桧上前一步,拧声道:“你做什么?” 蒋澈瞥了眼孟桧,眼中厌恶更甚。 他盯着孟不惑,说道:“你不用问他,我自有启动武器的权限,只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问。” “快说啊!”孟云焦急道。 蒋澈依旧盯着孟不惑,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首席身躯孱弱,协会医师考虑到他不能修行神图,便劝他更换刻体,否则他活不到三十。” 孟不惑神情一黯,孟云等人亦有些不自然。 蒋澈声音愈来愈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首席二十五岁想要更换刻体的时候,却被你们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理由拒绝,甚至以族谱除名,断绝关系来威胁他,现在我在问一遍,首席更换刻体,你们同不同意?” 孟不惑眼神复杂的看着蒋澈,却是没有说话。 蒋澈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他转过身来,走到荧屏显示器前,对着姜天皓说道:“现在我要行使上级机械技师的身份,要求你配合我的工作。” 姜天皓点了点头,蒋澈按下一连串的按钮,据点中央忽然打开一道大门,椭圆形的升降装置隆隆运转,一台通体漆黑,状似蝎子的机械装甲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台歼灭蝎型机甲其能源取自荒区的银曜石,以保证它高效运转,一对巨大的钢铁前螯以秘银打造,坚不可摧;机甲表面晦涩的流线型符文赋予它御动周边元机的能力,宛若黑洞的蝎尾炮孔更凝聚了阵法宗师的心血。 蒋澈进入其中,沉寂的机甲顿时复苏,一股蛮荒凶兽的气息立时扑面而来。 姜天皓来到机甲一侧,他指了指头上的圆形穹顶,说道:“我会在三息内开启穹顶,你不要破坏大门的法阵,我……” 蒋澈冰冷的声音将其打断,“不用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轰——” 银白色的毁灭光束自蝎尾激射而出,精钢大门轰然倒塌。 第七章 灵魂 一头诡变的蝙蝠魔人被伍卒踢在墙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生机。 伍卒活动着脚踝,说道:“脚后跟都磨破了,这群畜生头是真铁。” 漩涡中,齐缘懒散的声音传来,“诡变后的高等级魔人一招一式都可扭曲周边元机,这些喽喽与其说是修道后诡变,不如说是受了某种刺激现了原形。” 齐缘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这种手法与堕魔类似,却又有些差异。“头好痛,完全想不起来。” 伍卒皱了皱眉头,一路疾驰过来,他已经杀了五个作恶的魔人,如此看来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那个所谓的青石阁头目了。 换句话说,这就是所谓的正规军与地痞流氓之间的差别。 …… 精钢铁门轰然倒塌,攻击大门法阵的二十个魔人先是一怔,而后蜂蛹而入。 密密麻麻的血食站在它们面前,凄惨尖锐的哭喊极大的激发了魔人的残忍凶性。 站在大门附近的小镇居民如纸糊的人偶,顷刻间便被撕碎。 魔人咀嚼着残肢,孟云,孟桧等人见到如此情景,吓得亡魂皆冒,面色煞白,双腿更是陡如筛糠,走不动路。 奇怪的是,这些魔人像是认识孟不惑等人,它们并没有针对孟氏一家,而是对着其他小镇居民痛下杀手。 进入歼灭蝎型机甲的蒋澈御动装置,一对巨大的钢铁前螯横扫过去,两个魔人躲闪不及,被前螯夹住。 面色阴沉的蒋澈看了眼负手而立的赵淳罡,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两个魔人在前螯下崩灭,剩余的十八个魔人在赵淳罡的示意下,一同围攻蒋澈操纵的机甲。 蒋澈一声冷笑,先解决眼下的杂鱼,再去做个了断。 长约五米的蝎尾扫动起来,一阵劲风刮过,满是锯齿的蝎尾卷住三个袭来的魔人。 被蝎尾牢牢禁锢的三个魔人见势不妙,便发动了诡变的能力,变成两头鼠怪和一头黑熊。 黑熊硕大的熊掌拍击在蝎尾上,两头鼠怪则是双手撑住身躯,尖锐的獠牙咬向蝎尾环环相扣的机械枢纽。 与此同时,两个钢铁前螯也分别被六个诡变魔人抓住,十二个魔人发动诡变力量,一时间竟扛住了前螯。 歼灭机甲动弹不得,三个魔人趁机跳上天窗,奋力锤击着舱门。 舱门嘎吱作响,很快便在魔人的击打下变了形状,驾驶室内的蒋澈甚至可以闻到魔人身上散发的血腥味。 忽然,驾驶室荧光屏上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歼灭蝎型机甲可不是这样使用的。” 面色阴沉的蒋澈面色陡然一滞,冷漠的瞳光忽然多了几分色彩。 “首席,你成功了!”蒋澈惊呼道。 歼灭机甲随着这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拥有了灵性。 漆黑的蝎尾炮孔绽放璀璨的明光,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势让三个魔人毛发皆颤。 “轰!” 伴随着一阵肉香,三个魔人上半身被完全摧毁。 前螯轰然转动,三对蝎足衍生出锋锐无比的钻头,整个蝎身都没入地底,僵持的局面瞬间告破。 仅剩的十五个魔人围成一团,面面相觑。 赵淳罡嘴角一咧,低语道:“这才是属于机械天才的完美作品。” 他来到巨大的荧屏光幕前,自衣服中摸索出一块袖珍柱体。 这块四四方方的赤色柱体更像是外边晶珠记忆体的缩小版本。 赤色柱体很快消融于荧屏光幕,传输着外围画面的光幕突然被切断,一蒙面黑衣人出现在屏幕中。 赵淳罡对着黑衣人微微躬身,低语道:“主人,一切在您预料之中,孟天辰的研发成功了。” “轰!” 潜入地底的蝎型机甲再次出现,输出拉满的黑蝎宛若真正的蛮荒凶兽,纵使诡变的魔人也不是它一合之敌。 转过身来的赵淳罡瞥了眼正欲偷偷溜走的孟云等人,他飞身过去,扛住一对落下的前螯,对着剩下的魔人吩咐道:“抓住他们。” 想要浑水摸鱼,伺机逃离的孟云孟桧等人眼看算计败露,慌张之中,只好叫道:“散开逃命。” 嘴上这般说着,她却是停在原地,心中暗道:开玩笑,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魔人,跑的越快,死的越惨。 迎面而来的鼠怪扣住孟云的手臂,尖锐的骨指插进她的血肉,“自作聪明的女人。” 说着,鼠怪便扯下她一条臂膀,放在嘴中咀嚼着。 逃亡的孟桧等人也被抓回,模样凄惨。 孟不惑作为其中的重点人物,他并没有走,作为孟氏的大家长,静安镇的镇长,联想到此前蒋澈所说,他终于如梦初醒,老泪纵横。 两只钢铁巨螯绕是对于赵淳罡来说,也是极为吃力,站立的地面已然下陷,他卸力抽身,纵身向后跃去。 “孟天辰,我们谈一谈。” 赵淳罡站在那,在他身后的魔人们禁锢着以孟不惑为首的孟家族人。 蝎型机甲并没出击,安静的蛰伏在那。 赵淳罡上前一步,开口道:“尊者非常欣赏你,他同情你的遭遇,并诚挚的邀请你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你若点头,他们都会活命。” 机甲内,蒋澈面带犹豫。 他看着闪烁荧光的机甲,说道:“首席,我们……” 机器内传来孟天辰的声音:“天顶上有个有趣的人,待会儿我会应承下来,赵淳罡想要想获取信息,就必须进入驾驶室,小澈,记住,永远不要与魔人为伍。” 孟天辰这般说,蒋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他愤恨的扫过孟氏一家,低声道:“首席,他们死……” 场中,孟天辰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加入你们,需要得到什么,付出什么?你又怎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赵淳罡轻笑道:“我若出尔反尔,大人也不会饶了我,你若点头应下,我以后便是你的仆人。” “快答应他,天辰。” “天辰!” “好孩子,救救你爷爷,救救你二叔。” 半晌,机甲内传来孟天辰的声音,“可!” 赵淳罡微微躬身,说道:“为表诚意,请孟先生交出歼灭蝎型机甲的建构数据以及先生对于刻体的最新研究成果。” 机甲舱门打开,蒋澈从里面钻了出来,在他手中同样有一个赤色柱体。 他将柱体抛给赵淳罡,赵淳罡将其接过,转身插入身后的荧屏光幕内。 少顷,他笑着开口道:“先生果然天纵之才,只不过这里面似乎还少了关于刻体的研究成果。” 蒋澈冷声道:“首席已经人脑与机械融合,他本身便代表着刻体研究的最新成果,你自己去往舱内,便可读取数据。” 赵淳罡双眼微眯,打量着蒋澈。 蒋澈冷声道:“怎么?不敢?还有,他们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赵淳罡挥了挥手,魔人手中的孟氏一家获得了自由,来到蒋澈身边。 孟不惑盯着蒋澈身后的机甲,颤声道:“天辰……” 蒋澈捏着泛白的骨节,斥道:“还不快滚,有多远滚多远。” 老泪纵横的孟不惑被孟桧等人架着离开,赵淳罡却是说道:“你作为先生的得意门生,何不与先生一起,加入我们?” 蒋澈转身看着机甲,并未言语,赵淳罡对着手下魔人使了个眼色,纵身一跃钻进舱内。 他掏出又一个晶柱体伸入控制屏内,沉寂的蝎尾忽然涌动能源。 “砰!” 天顶应声碎落,伍卒联手孟晚晴从上面跳了下来,修行天剑神图的孟晚晴双目血红,她在上面早已知悉了一切,道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朝着一众魔人绞杀过去。 伍卒神情无比严肃,漩涡涌动,灰雾凝成左腿,金色的八极真气牢牢的护住周身。 一拳又一拳,连绵不绝的拳劲倾覆过去,在剑气与拳风的双重绞杀下,一干魔人很快死去。 驾驶室内的赵淳罡双眸含煞,冷声道:“先生这是何意?” 回答他的是高压电流和舱门的双重加固,孟天辰要将他锁死在这。 场中,孟晚晴对着伍卒微微躬身,正色道:“谢谢你,伍大哥。” 漩涡中,齐缘瞥了瞥嘴,道:“明明是我出手压制她躁动的灵魂,不然她早就冲下去坏了大计。” 伍卒看向这尊黑蝎,心中思绪起伏。 赵淳罡冷声说道:“莫以为它能阻我。” 浓密的灰色毛发不断地滋生出来,本就庞大的身躯再次疯长,赵淳罡竟化作一头灰猿。 灰猿锤击着胸膛,而后一拳打在内壁。 黑蝎机体剧烈晃动着,孟天辰平静的声音径直闯入赵淳罡脑海,“一切都是徒劳,自你以自身意识连接我的大脑,你就输了。” 赵淳罡愤怒的嘶吼着,无形的因子在他脑中肆虐,将一切烧了个干净。 蝎身安静下来,孟晚晴瘫在地上,两道泪珠悄然滑落。 “爸爸……” 漩涡中传来齐缘的呢喃:“也许人身死之后化作机械之灵,就能从所谓的宗族伦理束缚中解放出来,也正是因为这种执念,才让孟天辰在刻体层面有着远超他人的建树,能够做到将人脑与机甲相连。” 伍卒目光如炬,心道:“这就是当你与孟天辰灵魂沟通时,他带给我的那种无法以自傲或报复概括的奇妙感觉?” 齐缘淡声道:“也许吧……” 第八章 悲哀 蝎型机甲蛰伏在那,无人操控的它再次陷入沉寂。 一旁的伍卒看向蒋澈,问道:“那个赵淳罡什么来头,尊者又是谁?他们好像对刻体的研究很感兴趣。” 蒋澈摇了摇头,“青石阁在静安镇也算有点名堂,首领赵淳罡私下里与协会私交甚好,有时候甚至会带领阁内成员帮助协会维持秩序,他们突然堕入魔道,发生诡变实在太过突然,没有一点预兆。” 他来到机甲上打开舱门,瞥了眼一脸狰狞,眼神空洞的赵淳罡,嘴角咧出一抹冷笑,蒋澈双手抓住赵淳罡双肩,猛地上提,肩胛处竟发出金属般的颤鸣,显然他低估了灰猿的重量。 良久,死透的赵淳罡终是被蒋澈从机舱内拖了出来,伍卒看着地上的赵淳罡,脑海中传来齐缘的声音,“过去看看,或许我能从这具死尸中发掘一些秘辛。” 神情悲戚的孟晚晴怔怔的看着机甲,自己一直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虽然她对于家族中的纲常伦理了解一些,但她没有想到对于刻体,家中长辈会决绝到如此地步,她更没有想到那个从不逾越条条框框的父亲,会做出如此举动。 刻体基因的研究是划时代的,但无疑也是具有局限性的。 伍卒蹲在地上,按在赵淳罡眉心,在赵淳罡死后他一直保持着诡变后的灰猿躯壳。 灰雾裹挟着一缕齐缘魂念渗透进赵淳罡泥丸,这具尸体虽不会再说话,但一些信息却是保留在躯壳中,这也是为什么相关学者可以通过人骨来判断其年龄、性别和族属,他们配合同位素和古dna的研究,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并加以运用在新领域。 伍卒打量着这头灰猿,它实在太健硕了。 浑身肌肉都无比发达,每一块隆起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与普通诡变魔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而且身躯表面看起来毫无伤疤,想来是灵魂层面受到孟天辰重创。 摸索半晌的齐缘终于开口:“经过我周密的探查,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赵淳罡被人改造过了。” 伍卒面色一沉,对于肌体改造他深恶痛绝。 齐缘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有一种情况,通常武学宗师收徒时会着重于两点,一是年龄,二是根骨,有道是根骨绝佳,方能武道坦途。骨为形体之根本,发诸面相,则有所谓清,奇、古、怪四种特异;发之于眼,则有目如点漆,或三瞳四瞳之说;发之于肤,则有痣排列如七星北斗,上应天相。” 齐缘顿了顿,续道:“这赵淳罡无论是资质亦或是根骨都注定了他修道坎坷,难以出人头地,我很喜欢地球上流传的一句话,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赵淳罡就是修者中的穷逼,他没有神图可以修行,也没有途径搞到符文疫苗来抵御破败因子入侵,因此只有诡变一条路可走,只不过在这条道路上,有人推了他一把,赵淳罡自己却毫不自知。” 伍卒面色沉重,在这个新世界,他再次感到似曾相识的悲哀。 齐缘将魂念收拢,感受到伍卒的心绪变化,他轻声说道:“赵淳罡这副庞大的躯壳恰似容器,外表看似华丽,实则已经千疮百孔,濒于破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沉寂的机甲轰然运转,巨大的钢铁前螯锤击着地面,一时间乱石纷飞,灰尘四起。 蒋澈冷漠的声音在机甲内传来,“我会找到元凶替首席报仇,你,要好好活着。” 猩红的蝎目瞥了眼孟晚晴,这台蝎型机甲遁入地层,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协会分部只剩下伍卒和孟晚晴两人,姜天皓等一干官员也早已在混乱爆发前悄默默的离开了。 伍卒来到荧屏光幕前,孟晚晴也是来到他一侧站定,只不过神态仍稍显萎靡。 他瞥了眼孟晚晴,安慰道:“你父亲是刻体研究方面的天才,他既然决定要舍弃一些东西,相应的在某一方面也必然有所收获,你也不要因此太过伤心。” 孟晚晴点了点头,低声道:“伍大哥有没有去修道院的想法,我的老师是修道院的长老,我可以替你代为引荐,当然,如果你有想法的话。” 伍卒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婉拒道:“我懒散惯了,有机会再去找你。对了,你们常年和魔道打交道,对于这些人,你有没有眉目?从赵淳罡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们分明是有组织的,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是你的父亲。” 孟晚晴头微微低垂着,眼里流光一瞬而过,精致的薄唇微微阖动,她抬头看了眼伍卒,又很快低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伍卒看出她的犹豫,不由得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说的。” 孟晚晴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可说可不说的,伍大哥想来也知道,未秦帝国的近邻勾月帝国一直想要发动战争,勾月与未秦之间的摩擦已持续百年之久,不过好在两国一直保持克制,不过听我师父说,这种微妙的关系即将不复存在,根据道院的情报网络,勾月帝国五大城池中的魔拥城与荒区近几个月来沟通密切。” 伍卒面色一变,朗声道:“勾月疯了吗?作为人族国度,与魔人有染,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怎敢?” 孟晚晴低声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曾知晓,只不过坎肃州近日增兵频繁,修道院内的高年级修士和老师也被调去了荒区,似乎从侧面应证了这一点。” 伍卒没有怀疑,这一点确实为真,早在影山的时候他便看到一批又一批运兵战船在他头顶飞过,开赴荒区。 孟晚晴盯着伍卒,伍卒察觉到她的异样,想了想说道:“你若有事,就去吧,不用管我的,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说着,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孟晚晴的肩膀,绕是伍卒也被自己这一举动吓到,孟晚晴呆愣在那,一抹红霞攀上两腮,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不知所措的娇羞模样。 “你这瘪三算计我!”脑海中,伍卒怒斥着齐缘。 表面上,伍卒看着孟晚晴,正色道:“只是希望你不要颓废,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伍卒头也不回的离开,漩涡中传来齐缘戏谑的调侃:“这姑娘挺瓷实,可以先留个印象,反正以后你肯定是要入道院修行的。” “爬!” 第九章 消息 伍卒从分部出来,朝着河岸走去,正看见一艘标有海河贸易协会标志的战船从西边天空慢悠悠的驶来。 这反应速度着实太慢了些。 他看着这艘战船,心念电转间,脑海中各式稀奇古怪的揣测随之喷薄而出。 难道是静安分部得罪了协会上层,这才导致总部故意不插手,想要借魔人之手予以惩戒?还是说因为孟天辰在刻体基因领域的超前研究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在太亚大陆,人族高层对于刻体和基因领域的争论从未停止,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敏感,有的人支持,有的人反对。不过,神图的修行始终是这座大陆的主流,无人能够撼动。 伍卒忍不住脑补协会中各派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桥段,因为无论在哪,只要有人的地方,这种事情总是屡见不鲜。 “喂,小哥。” “嗯?” 伍卒寻着声音看去,身披蓑衣的李晟白正执着竹竿停驻在运河岸边。 “是你啊。”伍卒开口道。 李晟白打量着伍卒,说道:“我看你从镇中心出来,静安镇里的魔人是不是都被解决掉了,小哥果然不是一般人。” 伍卒眉毛一挑,审视着李晟白。 想了想,伍卒回道:“不不不,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不过打打下手,尽力而为罢了,毕竟诡变的魔物人人得而诛之。” 李晟白闻言瞥了他一眼,知晓他话里有话在嘲讽自己,他也是不恼,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 看着伍卒打量着四下,李晟白再次说道:“小哥,这是想去哪?不如让我载你一程,为英雄服务,我这脸上也有光。” 伍卒颇感意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这个人自己看不透,和他在一起太过危险。 但伍卒环顾四周,发现运河航道上空空荡荡,过往的客船也早已被静安镇上的魔人吓得不敢靠近,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船。 斟酌一番,伍卒笑道:“那就劳烦老哥了。” 李晟白当即应道:“上来吧。” 伍卒跳到船上,李晟白挥动竹竿滑动扁舟,运河两岸的建筑随着扁舟提速也飞快地向后掠去。 船头,李晟白问道:“去哪?” 伍卒环顾四周,若无其事的答到:“沛城。” 简单的客套几句,二人便不再说话,扁舟上,一人撑船,一人冥想,气氛陷入沉寂。 没过多久,李晟便挑开话茬,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去四海商会吧。” 伍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沛城这座大城池,也正是因为四海商会而闻名,那里云集了各地的奇珍异宝,美味珍馐,作为一个立志吃遍天下的美食家,自然要去那里瞧瞧。” 李晟白一副了然模样,自说自话道:“我家就在沛城,所以我一直在静安和沛城一带活动,在我看来,四海商会除了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之外,平日里人流也就那样,客船生意也是一般,有时候一个月下来还不够我喝一壶好酒。” 伍卒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李晟白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说道:“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个月以来生意简直火爆,各州人氏纷纷涌入沛城,人流量翻了数倍不止,不枉我爆肝行船,赚了个盆满钵满。” “哦?什么情况?难不成商会发生了什么大事?”伍卒问道。 李晟白目视前方,侃侃而谈:“不是商会,而是荒区。相关部门在开拓荒区的过程中发现了疑似上古人族留下的道统,光是挖掘出来的手札典籍就能堆成小山,这些人是想要通过搭乘四海商会的空船去居合捞金。” 伍卒面露讶色,上古人族道统一听就非同小可,传承典籍价值更是不可估量,人族高层编撰的神图有一部分便是借鉴于上古遗留下的道典。 李晟白接着说道:“当然了,有一部分人是为了探宝,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狩猎魔人。 有消息称荒区内的大魔在研究一种新型武器,一旦释放,可轻易让人堕入魔道;还有一个版本就是勾月帝国与荒区沟通频繁,两者想要合作一举吞并未秦帝国。” 伍卒眉头一皱,这个消息孟晚晴也曾透露给自己。 他瞥了眼李晟白,淡声道:“听起来不太靠谱,像是烟雾弹,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 李晟白表示赞同,他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的消息最是可怕。州政府未雨绸缪一方面设下重金,悬赏可靠情报,另一方面则屯兵边境,严阵以待。” 伍卒心潮激荡,正色道:“有人能主动出击狩猎魔人,倒也不错。大战将临,若人人都畏畏缩缩,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晟白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 伍卒眉头一皱,他看着李晟白,这人遮遮掩掩,话说一半藏一半,当真让人讨厌。 李晟白淡笑一声,续道:“这都是坊间流传的消息,人云亦云,你迟早也会知道。” 伍卒被他勾起兴趣,追问道:“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这样,不如唠唠。” 李晟白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道:你当然会感兴趣,这可是和你有关。 扁舟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已然进入下一个中转节点昌平。 有身穿灰色制度的官员在岸边平台上驻足,那人对着李晟白挥了挥手,示意扁舟靠岸。 伍卒自扁舟上站起,低声道:“这是做什么?” 李晟白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本本,说道:“这是官员在例行巡查,他们需要统计前往沛城的人员和船只信息。” 伍卒心中暗道:“和地球上的海关有些类似。” 李晟白将扁舟靠岸,将手中的小本本递给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官员,那官员扫了一眼,便归还给他。 百无聊赖的伍卒眉头一皱,这络腮胡子看自己一眼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了? 他直勾勾的与之对视,渐渐地被络腮胡那对古井无波的深色瞳孔所吸引。 伍卒心中一凛,“喂,石头,这人有问题。” 漩涡中传来齐缘懒散的回音:“你猜的不错,他没有灵魂波动。” “和赵淳罡的情况差不多。”齐缘又提了一句。 “嘶……” 他深深地看了眼官员,一侧的李晟白问道:“你怎么了?” 伍卒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第十章 动员 伍卒终究还是没有去管那络腮胡子,若每一件事都要管,绕是圣人也吃不消。 天色渐暗,当天际最后一抹红霞消逝,二人终是来到了沛城。 河岸边,李晟白开口道:“我家在沛城城外,就不陪你进去了,若你想要观赏一番,记得在戌时之前回来,沛城城门戌时关闭,届时实施宵禁,你可以找个客栈歇息,千万不要出来。” 伍卒点了点头,这里的规矩和庆城差不多。 他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李晟白,李晟白微微一愣,笑道:“你我有缘,这次就免单了。” 伍卒笑了笑,调侃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地球人。” 他没有理会李晟白错愕的神情,轻松的跳上河岸边的平台,边走边对着李晟白摆了摆手。 李晟白凝望着伍卒远去的背影,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竹竿挥动间,那高大的身躯渐渐消失在河道尽头。 城门大开,城下亦无卫兵把守,护城河涓涓流淌,伫立在城墙四方的晶柱记忆体散发着紫色的幽光。 伍卒摇了摇头,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城池也是如此,千篇一律,枯燥乏味。 进了城门,便听见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传来。 乌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伍卒站在最后什么也看不到,他抬头望天,已有数颗璀璨的星辰在天穹上闪耀。 摩肩接踵的人群面带狂热,凝神注视着远处高达数十米的巨型钟楼,恰似狂热的信徒在敬仰神明。 挤了半天也没有前进一米的伍卒心里吐槽道:“这些人难道都没有家吗?” 青石铺就的中央大街自城门延伸至钟楼底,四条辅助御道以钟楼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大方向延伸,将沛城划分为四大区域。 沛城之主任苍阑卓立于钟楼平台之上,他俯瞰着塔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场中众人有的是沛城本地人,有的则是来自于其他镇县,虽然地点各异,但此刻他们都有着共同的名号:坎肃先锋军。 站在任苍阑右手边的是四海商会的会长,许浮图。 许浮图可以说是坎肃州境内,除却政府大员之外,最具名气的人物,他旗下的四海商会是拉动坎肃州经济腾飞的三大马车之一,可惜的是由于许浮图早年体弱多病,先天受损,导致不能修行神图,如今已是鲐鱼之年,身形矮胖的他,更显佝偻。 习习微风吹动他本就屈指可数的银发,好在他脸上常挂笑容,倒也不是那般可怕。 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二人身后的是来自于各地方联合会的会长和宗门领袖。 任苍阑与许浮图不同,他可以说沛城的后起之秀,三十有余的他,生来一副紫膛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配上高鼻深目,形相突出,负手而立的他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 如今,坎肃州州长让他来率领这支先锋军更让任苍阑豪情万丈,欲与天公试比高。 箴默不言的许浮图忽然说道:“荒区局势诡谲多变,勾月帝国对于魔物态度暧昧,苍阑此行务必小心行事。” 任苍阑微微收敛,对于许浮图,他还是持有一丝敬重,这老头的能量实在太过恐怖,但任苍阑的自尊心仍让他傲然道:“勾月帝国五大都城实力差距明显,尤其是与坎肃相对的魔拥城,城主司明实力不足为虑,麾下将领更是酒囊饭袋,起初我担心的是弥漫荒区千里的剧毒魔障,未修行神图的凡灵很难抵御破败毒素的入侵,不过现在有了会长的符文药剂,我那最后一丝忧虑也一扫而空,区区魔人,何足道哉?” 任苍阑说完,他那锋锐无匹的眸光看向站在最左侧的,修为境界仅次于他的大将符幽。 镇守东南边境的坎肃州,时常受到海上小国东日国的袭扰,铁血军人出身的任苍阑,自不会惯着倭人。 他率领城内的大高手杀入东日国都,曾想彻底屠尽倭人,但他最终还是听从了许浮图的建议,善待了战败之人,还授与其相应的官职,符幽便是其中最负盛名者。 符幽对着两人微微躬身,侃侃而谈道:“魔拥城与我坎肃州相抗,确实占不到便宜,不过如果坊间传闻为真,魔人之中亦有不可小觑的强者,勾月境内的天魔修道院也难免会参与进来,大名还是要小心行事。” 任苍阑点头赞许道:“说得不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所对抗的是魔道亦或是勾月帝国的大军,这一点州主早有算计,如果爆发大规模战争,修道院中的大高手会配合我们一起行动。” “轰!轰!轰!” 远处,灰暗的天穹忽然传来阵阵雷鸣,那是商会数十架运兵战船在发动引擎,任苍阑俯瞰着钟楼下方,大喝道:“我军必胜!” 众人纷纷齐声应和:“坎肃必胜!未秦必胜!” 面色怪异,格格不入的伍卒站在最后方,喊叫声如潮水般起伏澎湃,延绵不绝,震得他耳膜生疼,紧接着站满四条御道的人群浩浩荡荡的朝着运兵船开去。 伍卒眺望着钟楼,只感觉自身血液也隐隐有沸腾的迹象。 只不过,沸腾归沸腾,他的目标可不是魔人。 不着痕迹的溜进一条小巷,街巷中鳞次栉比的酒馆茶楼多为朴实无华,追求实用的木石建筑。 一幢二层酒楼内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辉,伍卒耸了耸鼻子,在门前站定,他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酒香味。 毫无犹豫的走了进去,伍卒打量着四下,目光落在圆桌上正自斟自饮的中年身上。 “老板。”伍卒提了句。 那中年转过头来看着伍卒,眼中似有诧异,方才召开的动员大会,按理说城内符合条件的壮丁都走光了才对。不过,当他扫过伍卒空荡荡的裤腿时,便释然了。 庞统醉醺醺的说道:“我就是老板。” 伍卒在圆桌旁坐下,只感觉浑身无力,饥渴难耐,当即说道:“老板,好酒好菜可劲招呼。” 第十一章 开启神图 酒楼内,庞统哦了一声,却是没有起身。 一盏酒下肚,方才慢悠悠的说道:“给他炒几个菜,端一盘馍。” 沉寂的东厨忽然亮起了火光,叮当作响的翻炒声颇有节奏的传来,没过多久身材高大的庞义便端着小菜走了出来。 伍卒上下打量着他,庞义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呆板,脑袋不灵光,换句话是个闷葫芦。 他面色甚是平静,没有寻常餐馆服务员那般热情好客,但是他的身材极为完美,像是上苍雕刻的完美作品。 三盘小菜散发着腾腾热气,伍卒看着庞义离开的背影,又瞥了眼依旧在喝酒的庞统,他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伍卒拿起碗筷,夹起一块肥肉放进嘴中,软腻的口感顿时在嘴中溢散开来,“世间种种,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老板,你喝的那酒给我来上两坛” 庞统还是没有起身,懒懒散散的模样将油腻中年诠释的淋漓尽致。 庞义端着两坛酒放到桌边,这张实木圆桌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伍卒揭开封装的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立时扑面而来,只是闻了闻味道,便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 “好家伙,这度数和伏特加有的一拼。”伍卒心中暗道。 美酒配佳肴,大快朵颐的伍卒感觉自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碗酒下肚,伍卒长舒一口气。 忽然,他觉得肚子里火辣辣的,这种感觉并非酒的刺激,更像是当初他苦练八极,修成内劲时的感觉。 漩涡中,忽然传来齐缘舒服的呻吟声,与此同时齐缘的惊呼声径直闯入脑海,“你做了什么,明明是你喝酒,我的身体却暖洋洋的,自身力量竟然恢复了一丝。” 伍卒盯着面前的烈酒,面露异色。 他再次斟了一碗,一饮而尽。 “轰!” 热浪自腹部玄宫席卷全身,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心脏跳动所带来的磅礴力量,自身血液也在加速流通,伍卒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他甚至有种立刻打一套醉拳的冲动。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传来,他吆喝道:“小哥,不够,远远不够,有多少上多少,这样的烈酒再来个七八坛。” 说着,他将隔壁的圆桌也拉了过来,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即将开启属于自己的第一张神图。 雷打不动的庞统转过头来瞥了伍卒一眼,寻常食客三五人组团一起才勉强喝完一他酿造的雪溅香,这瘸子两坛下肚,和没事人一样。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到伍卒对面,拉了个木凳坐下,嘴里嘟囔着:“把东厨里那些剩下的食材全做了吧,带着也是累赘。” 伍卒看向庞统,问道:“老板,你这是…” 庞统双眼迷离,慢悠悠的说道:“不干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是这醉香楼最后一个客人,敞开肚皮吃吧。” 伍卒心中疑惑,无论是菜还是酒,品质皆为上上之选,妥妥的五星大厨,米其林级别。 他看着庞统,问道:“这是为何?就凭这几道菜,这坛酒,足以让这家酒楼屹立不倒了。” 庞统斟了杯酒,道:“你知道作为一个厨子,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伍卒目光微晃,印象里母亲牧清竹做的饭菜他总会吃的干干净净,母亲对于自己的夸赞也很是受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比打上一针情绪调节药剂更为显著。 “当然是食客赞赏自己的手艺,酒楼内人满为患,觥筹交错,说大话吹牛逼的氛围。”伍卒回道。 庞统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说道:“是啊,以后的沛城再也不会见到了。” 伍卒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影射什么? 说话间,庞义端着一特大号的木板从东厨里出来,伍卒一愣,不由得感叹他惊人的臂力。 将残羹冷炙端走,伍卒大口吞咽着饭菜,这清爽的口感,似乎每一粒米,每一片枝叶都蕴含着精纯的能量,像是在咀嚼天材地宝。 对面的庞统睨了眼伍卒,冷声道:“这每一盘菜都价值千金,光是你面前的这道青菜就花了我五百金,这可是我从四海商会采购来的药草,吃起来当然口感爆棚!” 伍卒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压制不住吞噬的欲望,自石头上领悟的神图需要一定的先决条件才能开启,而开启神图的条件正是吞噬。 泥丸宫内,一张璀璨的神图悬浮在半空。 伍卒心念通达,低语道:“一级神图:阿卡斯塔。” 庞统瞥了眼伍卒,问道:“你说什么?” 伍卒摇了摇头,心道:看来这第一张神图主修肉身。 意念游走玄宫,他惊讶的发现此刻的玄宫像是被改造了一番,整体恰似一尊巨大的炼炉,而且还是石头材质。 炼炉表面篆刻有10条铸纹,此刻最底层的四道铸纹已然亮起,结合此前身体机能的变化,伍卒眼前一亮,原来是靠吞噬灵材积攒能量,继而晋升铸纹。 漩涡中,齐缘调侃道:“你还真和原始人杠上了,仔细一想原始人每天做的无非也就三件事,食,色、性,讲真,我挺期待第二张神图的。” 伍卒翻了翻白眼,他看着圆桌上散发着腾腾热气的佳肴,宛若看着湿身诱惑的绝世美女。 风卷残云般吞咽着饭菜,时不时来上一口烈酒,玄宫第五条铸纹忽然亮起一道白光,伍卒心中一喜,那白光一闪而逝,铸纹再次陷入沉寂。 “强求不得啊。”伍卒心道。 进食完毕的伍卒擦了擦嘴,看向眼前稍显错愕的庞统,说道:“多谢老板款待。” 庞统摆了摆手,问道:“你这是去哪?莫非也想去荒区走一遭?” 伍卒点了点头。 庞统当即说道:“别去了,现在的荒区云波诡谲,听你叔的话,你拿捏不住。” 说着,他扫了眼伍卒的左腿,又道:“更何况还是个瘸子。” 伍卒笑了笑,道:“我就看看热闹,不进去。” 庞统摇了摇头,叹道:“无知者无畏。” 伍卒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庞义,忽然说道:“我觉得小哥做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是还差点意思,若是能加以改进,青出于蓝也不是没有可能。” 庞统盯着伍卒,冷声道:“小崽子,想清楚再开口。” 伍卒不以为意的说道:“是灵魂,做菜的灵魂。” 说话时,伍卒紧盯着庞统,他察觉到庞统眼神的微妙变化。 “呼,又一个刻体人。”伍卒暗道。 庞统看着伍卒,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显然,他不愿再谈及此事。 伍卒歉声道:“是我班门弄斧了,老板莫要往心里去。” 一番折腾,庞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起身走向二楼,“戌时已过,莫要出门了,在这将就一下吧。” 宽敞的一楼只剩下伍卒和坐在不远处的庞义,伍卒理了理衣衫,朝着庞义走去。 庞义抬头,看着伍卒,双眼古井无波。 伍卒淡声道:“刻体。” 庞义静静地看着伍卒,道:“黎明猎人?” 伍卒一阵错愕,道:“那是什么?” 庞义紧盯着伍卒,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一个专门负责猎杀刻体人的组织,看来你不是。” 伍卒说道:“你和他似乎有些矛盾?你们为什么离开?” 庞义叹了口气,道:“从我变成刻体人起,便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人了,我随时有可能会被黎明猎人杀死,上面不会允许我们这样的人存在,因为刻体是唯二能够对抗神图的存在。 伍卒瞳孔一缩,“对抗修有天道之力的神图修士?怎么可能!” 庞义看着伍卒,道:“明日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吧,荒区的所有人都会变得和我一样,这本就是一场无意义的战争,你虽有特别之处,却也翻不了什么浪花。” 伍卒只感觉一阵烦躁,他遇到的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唯独自己蒙在鼓里。 庞义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伍卒坐在圆凳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早在此前,他未曾想过这些,但如果自己真的陨落在荒区………不,他不敢想象,这太过可怕。 “齐缘,你说我还有没有必要去往荒区?” 漩涡中的齐缘淡声道:“既然犹豫不决,就顺应本心吧。” 第十二章 前往荒区 四艘星舰自新星启航,他们正准备回返地球。 七人联通的耳麦上,忽然传来男人的抱怨声,“队长,虽然这话说出来让我很没面子,但我还是要说,新星观察员这种任务真的不适合我,不如下次你让姬寒来吧,她可是很希望和你一起探索未知的。” 李恺侃侃而谈,不停地抱怨着,耳麦停滞片刻,另一端传来女孩悦耳的娇笑声。 “是不是觉得新星没有物种存活,让你没有刺激感?”最右边的星舰上,张莹调侃道。 李恺自然不会承认,他解释道:“我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奋战在一线,与穷凶极恶的罪犯作斗争。” 几人侃侃而谈,好不快乐。 左侧星舰上,李恺询问道:“队长,你怎么不说话?” 极目远眺的伍卒瞳孔骤然一缩,他严肃道:“该死的,这陨石乱流从哪里来的?感应器竟然没有反应,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被卷进去了。” 队员们纷纷变了脸色,探索星舰虽然以地球最坚固的合金打造,但在公认的被称作星舰杀手的陨石乱流面前也还是撑不过三秒,不过好在通常情况下,乱流持续时间不长。 他们驾驶着星舰,小心翼翼的穿过。 不过陨石群像是突然拥有了自我意识,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这些巨石一块接一块的链接在一起,围成一口大圆飞速旋转。 大圆所在的空间迅速扭曲,簇簇时空乱流喷薄而出。 “队长,快躲开。” “队长,躲开呀。” 伍卒脑中一阵晕眩,他感觉到那扭曲的空间中似有东西在召唤他,星舰不受控制的卷入风暴,彻底消失不见。 …… 醉香楼,坐在躺椅上闭目凝神的伍卒猛然惊醒,他擦了擦额头上沁满的汗珠,思绪起伏不定。 漩涡中,伍卒以意念降临,打量着齐缘。 正想开口呵斥他的伍卒被齐缘身上缭绕的金光吸引,不由得说道:“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齐缘淡声道:“那是自然,现在的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自身力量也只是恢复了亿万分之一的样子。” 伍卒白眼一翻,他已然见怪不怪。 齐缘看着伍卒,问道:“你来干什么?” 伍卒这才想起正事,不由得斥道:“刚才是不是你在搞鬼,摆弄我的记忆?” 齐缘撇了撇嘴,嘲讽道:“我可没兴趣管你那些破事,我一直在反省己身,我的精神似乎出现了问题。” 伍卒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漩涡。 他坐在藤椅上,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斗,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三天没有抽过烟了。 捏出一撮烟丝点燃,伍卒陶醉的发出轻吟,也唯有烟草中的尼古丁能让他的精神暂时放松。 烟雾缭绕间,伍卒沉沉睡去。 时间悄然流逝,当他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伍卒起身松了松筋骨,来到一楼楼梯口,叫道:“老板,在吗?” 等了半晌也没有人应他,伍卒登上二楼,却发现庞统父子二人早已离去。 靠在窗边的圆木桌上,一坛雪溅香散发着浓烈的香气,伍卒走过去,深邃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街道上两道远行的身影。 他打开酒塞,大口吞咽着。 一张纸条从瓶底掉落下来,伍卒放下酒坛,捡起纸条,看着上面一行颇为清秀的小字:挽大厦之将倾者,当为坎肃修道院院长李慕白。 伍卒紧攥着手中的雪溅香,脑海中骤然浮现船夫的身影,他唇角呢喃着:“李慕白,李晟白,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 太阳自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缕缕朝霞金灿灿,伍卒自斟自饮,一坛雪溅香很快到底。 火辣辣的烈酒灼烬了伍卒心中杂念。 漩涡中,齐缘开口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伍卒一对黑瞳绽放前所未有的明光,他朗声道:“我们去荒区,现在就走。” 齐缘笑了笑,说道:“你信不过这对父子?还是说有别的打算?” 伍卒将那纸条捻成灰烬,边走边说道:“我对荒区出土的上古人族道统很感兴趣,不如去那里转转。” 出了酒楼,伍卒直奔四海商会。 天蒙蒙亮,中央大街上便已热闹起来,尽管昨日走了大批青壮年,但还是有不少旅者源源不断的来到沛城。 四海商会处在沛cx区,占据了沛城四分之一的地盘,这足可见会长许浮图的庞大影响力。 巨大的战船平台前,身穿蓝色制服的商会人员正维持着场中秩序,一众旅者排起长龙,等候检查,这群人眼中看不到对荒区的恐惧,相反他们目光火热,情绪高涨,恨不得立马飞去居合。 伍卒叹了口气,心情颇为复杂。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并没有动用力量让断腿再生,也因此只有一条腿的他成为了这条街最靓的仔。 不时有人打量着他,或惊愕,或鄙夷,或审视的目光落在伍卒身上,伍卒熟视无睹,静静等待着。 他心中暗忖,究竟是谁拥有这么大的底蕴能够避过政府的监察,暗地里做刻体生意。 在伍卒看来,像庞义这种全身刻体化的改造人必不在少数,但从庞义泥丸宫窥见的禁制来看,背后组织显然也是没安好心。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是轮到了伍卒。 商会人员扫了眼伍卒,质疑道:“你也是去居合?” 伍卒点了点头,那商会员工拍了拍伍卒,说道:“祝你好运,上去吧。” 停靠在平台上的运兵船长约三十米,宽约二十米,内部空间宽敞,满载可达百人。 伍卒找了个位置坐下,按照运兵船的速度,两个时辰内就能到达居合。 “轰!” 战船隆隆发动,一簇簇天蓝色的光线至船尾迅速弥漫至机舱表面,这是商会利用五种蕴含自然之力的能量矿石打造的‘隐形战衣’。 装载自然能量石的战船能够主动地随着环境改变其表面的颜色与图案,随时保持着与环境融合的状态,极大的保护了运兵船和人员安全。 伍卒闭上双眼,小憩一阵,直到旁边有人推搡,提醒他下船。 运兵船降落在居合城内,这座绵延数千里的钢铁堡垒是抵御魔人入侵的最主要手段,天蓝色的穹顶阻隔了毒障的入侵,但还是让人呼吸不适。 伍卒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早前他与李严等人曾作为丰庆联合会的精英一同与州内三大联合会执行任务,也正是那次任务,让李严身陷绝境。 高台上,居合守备官员朗声指挥着新来的壮丁,选择驻守城池的人需要接受短暂的培训,教员们只需要教会他们使用武器即可。 不愿驻守城池选择深入荒区的则需要接种符文药剂,只有接种了符文药剂,才会被允许离开居合城。 在了解完当前局势,接种完符文药剂后,伍卒从城内走了出来。 污浊的天地让人呼吸困难,感受到精纯的药力在体内溢散,伍卒双眼绽放明光,既然未发生大规模战争,那就意味着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坎肃修道院对于上古人族遗留的道统,你不可能不动心吧! 第十三章 再遇佳人 千里毒瘴雾弥漫在荒区门户,亦如守卫人族疆域的居合城。 不时有人从伍卒身边掠过,他们有的是为了探查魔人情报,有的是想在人族遗迹中捞点好处。 上古人族是公认的最接近天道的存在,他们留下的手札道典不管是未秦帝国还是勾月帝国,亦或是荒区深处的大魔都极为心动,可以说这座遗迹牵扯了三者大部分的精力。 荒区外围甚是荒凉,青色的大地上数不清的枯骨裸露在地表,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座道统位于一处名叫氹魂冢的地域,据居合城内的守备将领说,那谷地中生活着一种极为可怕的狐妖,狐妖叫声娇媚放荡,还会释放幻境,让人一不留神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伍卒走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他偏离了地图中规划的路线,并未直接前往氹魂冢。 他感觉到脏腑传来的微微压力,这才只是在荒区边缘而已,通常情况下,符文药剂是能够抵挡这些毒瘴的。 显然,毒瘴浓度比此前更高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伍卒果断调转方向,去往荒区一座名叫丹熏山的地方。 薄雾笼罩着这条狭窄修长的山道,山道十分静寂,因为其中大部分的魔物都已被征伐荒区的联合军以及修道院修士肃清了。 伍卒加快步伐赶路,进入荒区之后他借助齐缘的力量将断腿再生。 一个时辰之后,浓雾中传来流水潺潺的声响,伍卒心中一喜,终于到了。 丹熏山上有着诸多柏树和野果树,最古老的柏树已有上百年的树龄,地表上则生长着繁茂的山韭,山脚下那条汩汩流淌的大河叫做熏河,一头形似老鼠,却长着兔子头,麋鹿耳的小兽正在熏河旁饮水。 伍卒此行正是为了它而来。 这头耳鼠边喝水,边打量着四周,十分警惕。 伍卒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手指上缭绕着金纹将石子包裹,这种耳鼠皮毛坚韧,寻常箭矢难以伤害到它。 “砰!” “该死!是谁惊动了它!” 石子精准的命中耳鼠眉心,却没有将它打死,那耳鼠身躯一晃,幽绿的瞳孔微微晃动,显得惊惶不安,尾巴振击地面飞走了。 熏河对岸柏树下一阵翕动,元朗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身穿紫色修道服的妙龄女子紧随其后。 “是哪个狗东西惊跑了小爷的猎物。” 伍卒眉头一皱,竟然还有人和自己想法一样,这个相当隐蔽的地方应该只有自己和以前那帮队友知道,难不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伍卒从巨石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青年,忽然觉得还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当即朝青年身后看去。 孟晚晴颇为惊喜的声音立时传来.“伍大哥,又见面了。” 伍卒唇角逸出一抹笑意,说道:“是你啊,你也来荒区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全然不顾脸色愈发铁青的元朗。 “我说…” “喂!” “你tm” 元朗挡在孟晚晴面前,冷声道:“晚晴学妹,他是谁?” 孟晚晴面色稍显不自然,解释道:“之前我给你说过的,静安镇上的魔人有一半都是伍大哥解决掉的。” 元朗转过身来,比伍卒略高一头的元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就是那个伍卒?晚晴师妹的事谢谢你了。” 伍卒睨了他一眼,不难看出,这傻大个在追求孟晚晴。 元朗伸出手来,说道:“认识一下,我叫元朗,坎肃修道院二年级修士,元无极的儿子。” 伍卒一阵错愕,还有这么介绍自己的? 他还是伸出手来,两人一接触,他便改变了心中想法,这小子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一股醇厚的力量朝着伍卒袭来,饶是普通人还真扛不住元朗的威势,伍卒唇角上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孟晚晴看着二人溢散开来的气势,适时开口道:“再这样下去,耳鼠全被你们吓跑了。” 二人同时松手,元朗看着伍卒,问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元无极的名号?” 伍卒摇了摇头,孟晚晴解释道:“坎肃修道院院长李慕白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修道院一直都由元无极首席打理,他也是除却院长之外,唯一一名神图第六境的大修士。” 伍卒心中暗道,“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漩涡中传来齐缘懒散的声音:“你不妨直接把消息透露给这小子,让他传给他老子,这样消息带到了,即使不能改变局面,至少心理上也不会有负担。” 伍卒有些意动,沉吟半晌还是说道:“再说吧,来都来了,还是先去遗迹转转。” 一番折腾过后,三人一共抓了十只耳鼠,费了点时间将它们做成肉干,带有浓郁草药香气的耳鼠肉立时在体内散开。 之所以要来抓耳鼠,是因为它们常食百草,吃了它们的肉可以防御百毒,加上符文药剂乃是双保险。 三人走在去往氹魂冢的路上,伍卒旁敲侧击,从二人口中获取了一些情报。 他这才知道,荒区,勾月与未秦三股势力共划分了两道阵线,由于勾月明面上并没有与荒区合作的迹象,因此在赤峰大平原上,以任苍阑为首的坎肃先锋军和以司明为首的魔拥城大军,只是互相镇守边境,却并没动手。 这第二道阵线,便是三方势力对于上古人族遗迹拥有权的争夺了。 氹魂冢甚是辽阔,笼罩在魂冢上空的白雾经久不散,盘根错节巨大藤蔓封锁着谷底,白烟之中不时传来探险者凄厉的哀嚎与女子的娇笑声。 伍卒面色怪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族道统会选择在这个鬼地方设下道统,传递香火? 元朗指尖微微一闪,自佩戴的玄戒中取出一件四四方方的器物。 伍卒定睛一看,不由得感叹到大势力的底蕴果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元朗瞥了眼伍卒,淡声道:“晚晴,咱们走吧,凭借这定位仪,很快就能和道院中的老师汇合了。” 孟晚晴看了伍卒一眼,她很想让伍卒一块跟来,茫茫氹魂冢想要凭借个人的力量收获宝物,实在太过困难。 但伍卒终究不是道院之人,作为代理院长的儿子,元朗不会允许他跟来。 伍卒倒是没什么,他笑了笑,唇角一阵翕动。 孟晚晴惊愕的盯着伍卒,似在询问他消息是否为真。 伍卒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心些。” 元朗冷冷的瞥了眼伍卒,道:“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学妹我们走。” 伍卒没有理睬元朗,朝着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忽然感受到了玄宫内炼炉强烈的吞噬欲望。 第十四章 玉螺狐影 伍卒打量着四下,身处氹魂冢中,感知力极大的下降。 浓雾袭来,夹杂着一丝低吟。 伍卒脑海一阵晕眩,双瞳深处一道白光一现即隐。 齐缘不由得提醒道:“小子,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魔怔了?” 伍卒解释道:“太香了,实在太香了,这是烤田螺的香气,我感觉炼炉要升级了。” 齐缘:“~~” 伍卒现在极度饥饿,身体有着极大的渴望,他本能的朝着氹魂冢西北方向行进。 漩涡中,金人模样的齐缘转着圈圈,袖珍小手捏着下巴,喃喃道:“莫非是神图的原因让伍卒有了原始人的部分特质,以至于让他对能够提升铸纹等级的食材特别敏感?” 齐缘越想越觉得有理,与此同时,他对于篆刻在自己身上的纹路愈发不解,究竟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哪个奇葩编撰的? 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齐缘索性放弃。“还是深度冥想一会儿吧,只是外围应该不会有事。” 山道初极狭,缓慢行走了一个时辰,伍卒才钻进一条狭窄的山洞,当真有如前人所说,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只不过开垦的良田已然长满了齐人高的青草,鳞次栉比的石屋也已破败不堪,见不得人的踪影。 伍卒无暇他顾,目不斜视的盯着不远处烤架上的田螺,以至于山洞闭合他也未曾注意。 云雾笼罩过来,弥漫至河道便戛然而止,伍卒踩在沙石地上的脚印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 汹涌奔腾的瀑布自崖巅倾泻而下,赤着上身的青年站在河中央,霞光照射在青年身上,似有种超凡韵味,宛若临凡的神祇之子。 大河绽放青光,光雾氤氲沸腾。 似有人在河底操控急流,簇簇河水凝成的箭矢刺向青年,青年裸露的上身绽放金光,显得愈发神圣。 他伸出手臂没入河底。 汹涌的大河在青年的抚摸下变得极其温顺。 阵阵不甘的嘶吼夹杂着女人的哀鸣传入伍卒耳畔。 伍卒神色一凛,大河里有什么? 少顷,一个又一个巨型田螺被青年捕捉上岸,他的手臂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伍卒看着青年,他受伤了? 梅胥然抬起头来,看着伍卒。 他揩去手臂上的血珠,那对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一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似在微笑,对于伍卒的到来似并没有感到意外。 梅胥然走上河岸,看着伍卒,笑道:“你看样子很饿。” 温和的声音好似谦谦君子,对比伍卒差距甚是明显。 说着,他指了指放在烤架上炙烤的田螺,道:“尝尝我的手艺。” 目睹全程的伍卒本能的想要退走,这是个怪人,而且实力极强。 脑子下达退走的指令,玄宫炼炉内传来的吞噬感本能让伍卒走上前。 依稀记得孩提时,他便热衷于烧烤,三五个挚友围在一起,烤串,田螺、啤酒、西瓜,是乃一大享受。 他坐到烤架旁拿起一个烤熟的大田螺,挥动拳头砸开外壳,一拳下去田螺仅仅裂开了一条缝隙。 伍卒看着梅胥然,梅胥然耸了耸肩,走过来手指点在田螺上。 缕缕香气自裂隙中溢散出来,牵动着伍卒味蕾。 外壳应声碎裂,伍卒扒开碎片,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田螺肉香软白皙,炙烤的恰到好处。 伍卒甚至已经没有念头去警惕这来历神秘的青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田螺肉上。 精纯的血肉能量溢散出来,让他身上的毛孔都要张开。 伍卒眼前一亮,当即大口吞咽起来。 梅胥然静静地站在一侧,在他旁边是方才捕获的四只田螺。 只不过这四只田螺动作稍显怪异,巨大的软体组织是足以让它们在河岸边存活的。 可它们自被梅胥然捕捉上岸后,却是收拢了软体,缩进壳中。且三只青色田螺有意识的围在中间那只通体洁白的田螺旁边,像是保卫公主的士兵。 一只田螺很快下肚,玄宫内阿卡斯塔炼炉第五道铸纹在吸收掉田螺的血肉能量后,亮起一道乳白色的光辉。 伍卒心中一喜,第五道铸纹亮起,他的肉体再次得到强化,他看向四下,眼中的一草一木像是盈满了绚烂色彩,视线更加清晰。 意犹未尽的目光瞥向青年脚边的四只田螺,梅胥然笑道:“没吃饱?再来几个?” 伍卒看着梅胥然,问道:“这些田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梅胥然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只白玉般盈满光泽的田螺,淡声道:“他们吃的特殊,以至于让它们成了精。” 伍卒面色一滞,道:“田螺精?它们吃的什么?” 梅胥然轻笑道:“来时可曾见到河岸边的村落?” 伍卒瞳孔一缩,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梅胥然把剩下的田螺也放在烤架上炙烤,侃侃而谈道:“这里曾住着约莫一百户人家,是他们养的田螺。” 伍卒眉头紧皱,强忍不适,问道:“然后呢?” 梅胥然看着伍卒,笑了笑:“是我让它们有了意识,让它们吃了村落里的人。” 伍卒心中一颤,赶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看似温润如玉的青年实则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梅胥然不以为意的料理着剩下的田螺,一边翻烤,一边解释道:“不想听听理由吗?” 伍卒哪还在意其中缘由,强烈的危机感已然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吞噬感。 他看向梅胥然,开口道:“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梅胥然笑了笑,说道:“你来到氹魂冢,难道不是为了想要在上古遗迹中谋得一些好处吗?” 伍卒惊出一身冷汗,致命的危机感让他没有迈出那一步。 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八极内劲运转至四肢百骸,暗暗提振气势戒备着。 高度紧张的伍卒刺激到了冥想中的齐缘,漩涡中陡然传来齐缘的惊怒声:“我才眯了一会儿,你干了什么?这人灵魂力简直离谱,不,应该说是元神力。这是个老怪物,就算是你我融合,也不是他的对手。” 伍卒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暗暗焦急,这无疑把他最后的压箱底手段彻底打消掉了。 盛放着田螺的烤架忽然颤动起来,梅胥然微微一笑,说道“终于忍不住了吗?我给你机会。” 烤架猛地炸开,四只田螺掉在地上,三只青色田螺陡然发光,缕缕青色的能量自躯壳内蒸腾而出,灌入到白玉螺中。 炼炉再次传来渴望,似乎吞噬掉眼前的青色能量,能让它再度升级。 伍卒强忍住异动,定睛看着那白玉螺。 白玉螺在吸收掉三只同类的能量后,通体散发着璀璨光辉,一抹妖影自躯壳表面一闪而逝,祥瑞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心神不宁的伍卒迅速镇定。 梅胥然笑了笑,道:“一尾已经苏醒,想来她也该感知到了吧。” 伍卒怔怔的看着白玉螺,暗道:“狐狸?” “轰!” 一声轰鸣让大地都在隐隐震颤,梅胥然看着伍卒,说道:“融合它,你将成为氹魂冢古遗迹的半个主人。” 第十五章 无脸七窍 梅胥然平静的看着伍卒,等待着他的回答。 伍卒神色怪异,要不是怕他发起火来把自己放在烤架上炙烤,他非得上去摸摸梅胥然的脑袋,问问他脑壳有没有病。 天底下不会掉馅饼,自己就那么好骗吗? 地上的那只白玉螺在吸收掉三只青螺的能量后,软体组织已经从壳内探出,头部在触须与人脸之间转换,情况不太稳定。 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婉转。 毫不夸张的说,她是伍卒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当然只看脸的话。 梅胥然背负双手看着那只玉螺,又瞥向伍卒,淡声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伍卒暗暗警惕,低声道:“这只白玉螺看样子要化作人形了,我要是融合了她,她是死是活?还是说……” 梅胥然轻笑道:“你怕她鸠占鹊巢?” 伍卒心中一凛,表面上却是说道:“方才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融合它就能成为这原始遗迹的一半主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梅胥然静静地看着他,青色的瞳孔深处,一抹血光一现即隐。 他挥了挥手,刹那间风云变幻。 三五顽童在河岸边捕鱼玩乐,身披斗笠的农夫在田间劳作,娇俏的佳人在桃花树下为心上人织着衣衫。 伍卒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 漩涡中传来齐缘的声音,“这一切并非幻觉,都是从前真实发生过的。” 淡然自若的梅胥然挥了挥手。 潺潺的流水经由河道涌进了稻田,低头插秧的农夫眉头一皱,他看见水稻边,一只青蟹正抓着一只田螺。 那通体莹白的田螺极为罕见,软白的血肉在青蟹前螯的撕扯下,竟滴着血珠。 白螺不停晃动,想要摆脱青蟹的控制。 农夫目睹这一幕,顿感天地之神奇,他将青蟹田螺一并拿起,放在手心。 他笑了笑,说道:“让我来帮你。” 那只青蟹挥舞着另一只前螯,夹击着农夫的手指,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青蟹被他弹飞,白玉螺则被农夫带在身上。 …… 良田,美池、桃林、屋舍,农夫一切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 丰神如玉的梅胥然看着地上的白玉螺,轻笑道:“你似乎很气愤?吃掉救下你的农夫感觉如何?那痛苦不堪,呻吟哀嚎的声音是否合你的胃口? 白玉螺微微颤抖,一道圣洁的光芒自躯壳内部激射而出,伍卒下意识的抬起手臂。 当他再次定睛看去,白玉螺已然化作身穿一袭雪白长裙的姣美女子。 女子瘫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她看着梅胥然,唇角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伍卒此刻稍显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蟹撕扯白玉螺的血肉,农夫救下白玉螺,梅胥然点化白玉螺吃了农夫。 隆隆的声响再次传来,白衣女子面色一变,她感受到氹魂冢中央腹地‘另一个她’已然苏醒,在呼唤着自己。 女子自地上站起,像是变了个人。 她冷冷的盯着梅胥然,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感受到女子的愤怒,体内渐渐复苏的力量,梅胥然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就是你啊,你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 氹魂冢东部,蜃谷。 坎肃州修道院的一众长老和学生正挖掘着一处遗迹。 场中尽是魔人残破的躯壳和部分人族修者的躯体,道院之人肃清了此处遗迹中的探险者。 道院长老通过查阅相关史册,并结合遗迹中出土的诸多陪葬品和手札,已然确定氹魂冢里埋葬的正是古皇朝商朝皇都。 一般来说,古皇朝的宫殿布局都会表现君权受命于天和以皇权为核心的等级观念,宫殿建筑会采取严格的中轴对称的布局方式。 中轴线上的建筑高大华丽,轴线两侧的建筑低小简单。明显的反差,体现出帝王的至高无上。 因而,氹魂冢中央地域受到未秦,勾月以及荒区大魔的联手攻伐。 奈何中域屏障极为坚韧,三方暂时联手也拿它不下,在三方巨擘的默认下,东南西北四宫成为三大势力争夺的重点。 元朗,孟晚晴两人凭借着定位仪的强大功能成功与道院队伍汇合。 蜃谷带队的长老名叫李岑,乃是道院神图五境的剑修,成名剑术风雨剑攻伐力无双。 元朗来到李岑面前,微微躬身,道:“长老,可有收获?” 李岑面带笑意,说道:“数十册手札典籍,一些低阶兵器和丹丸等等。” 元朗闻言,唇角微微上扬,道:“不错,他们在干什么?” 李岑正欲开口,地宫内便传来修士的叫喊:“长老,禁制破开了。” 李岑捋了捋长髯,朗声道:“很好!” 伴随着修士的惨叫,喧嚣的地宫忽然鸦雀无声,李岑双眼微眯,伸手护住一旁的元朗。 “娘子,外面来了好多人。” 话音未落,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搀扶着一名孱弱女子自地宫内走了出来。 元朗看向画美人,说道:“长老,他们是?” 李岑已然催动神图力量,面色无比凝重。 数不清的气剑在他身前凝聚,锋锐无匹的剑气组成剑网,周边的大石都被搅碎,化作飞灰。 他看着画美人,肃道:“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刹那间,云波诡谲,天地忽现疾风骤雨。 画美人抬头看着倾覆下来的雨珠,嘴角逸出一抹弧度。 李岑冷声道:“异于常态而害人是为妖!” 一剑出,风云动。 剑气所过之处,遮天盖地,白茫茫一片。画美人连同那女子如汪洋风暴中的行舟,显得那般渺小。 画美人施以手段庇护身边的女子不受伤害,而他本人却行走在剑雨中。 李岑变了脸色,这妖人未免太过强大,自己这一招风雨剑竟不能伤他分毫。 画美人一掌震散剑势,淡漠的眼神瞥了眼李岑,说道:“再敢动手,杀!” 元朗面色凝重,传音给李岑:“长老,你有几分把握?” 李岑面色阴沉,方才那一招他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妖人的对手,只能做最坏打算。 他传音元朗,待会儿伺机而动,趁乱逃走。 画美人扫过众人,轻笑道:“不要紧张,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只有你们不闹事,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说着,他炙热的眸光看向一名道院的女学生,说道:“姑娘,让我替你画张画可好?” 女学生不知所措,不敢惹怒于他,只好点了点头。 画美人挥了挥手,在他面前凭空出现一张白纸,他执笔作画,神色认真。 李岑见状,神情愈发沉重。 随着画美人一笔一划的将女学生在白纸上勾勒出来,女学生的眉头,眼睛、鼻子,嘴巴竟一点一点的消融殆尽。 女学生痛苦的哀嚎着,她已然变成了无脸女,意识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画美人盯着纸上的画像,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旁边的孱弱女人,说道:“娘子,我觉得画的不够好,再给你换一张。” 那孱弱女子有如玩偶一般,始终没有开口。 感受到画美人炙热的眸光,孟晚晴面色陡然煞白。 元朗挡住画美人的视线,说道:“你若画她,不如画我。” 画美人唇角微微上扬,瞳光却愈发阴冷,道:“你在拿我寻开心?” 一阵劲风刮过,元朗面色微变,呼吸间他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岑早有防备,他瞬间出手挡在元朗前面。 巍峨古岳镇压在画美人头顶,画美人眉头一皱,身躯一瞬间有种如坠泥淖的感觉。 李岑已然出手,风雨惊古岳! 惊天一剑劈在画美人头顶,画美人那张俊朗的面庞轰然崩溃。 无脸男! 场中,不知是谁在低语。 那是张没有五官的面庞,恰如一张白纸。 天地一瞬间冷寂下来,画美人捏住悬在头顶的天剑,冷声道:“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他五指轻轻一握,李岑本命天剑陡然崩碎。 李岑嘴角逸出血迹,他转头看向元朗,怒吼道:“走!” “砰!” 一双手掌洞穿李岑脏腑,而后青芒一闪,身躯爆碎开来。 四散而逃的修道院学子在暴怒的画美人面前有如雏鸟,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接一个爆灭,场中只剩下元朗和孟晚晴两人。 纵使两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也逃不过无脸画美人的追击。 就在两人心灰意冷之际,一道白衣身影陡然捏住掏向元朗心脏的手掌。 一道金波猛地荡开,将无脸男震退。 “院长!”两人齐声喝到。 鬼门关走一遭的两人终于长呼一口浊气,活着真好! 第十六章 失心玲珑 震退无脸妖后,李慕白转头看向孟晚晴和元朗,淡声道:“走!” 二人对视一眼,对着李慕白微微躬身,毫不犹豫的脚底抹油。 无脸妖扭了扭脖颈,并没有去管逃跑的两人,相反,他对李慕白更感兴趣。 一张俊俏的面容再次浮现在无脸妖空无的脸上,他看着李慕白,说道:“你很强,不过还不够看。” 李慕白看着画美人,轻笑道:“够不够看,一试便知,你杀了我道院这么多老师和弟子,这笔账总要算一算。” 天地间流动的元机悄然聚集,一副巨大的太极阵式自李慕白脚下绽放,迅速延展至整座蜃谷。 谷中一草一木皆清晰的呈现在李慕白脑海,“嗯?这女子情况似乎有些特殊。” 画美人感知着脚下阵图的力量,他看向李慕白,像是在指点后辈。“不错的感知阵图,不过若论在生杀掠夺之间作出反应,谁又能比得上我?” 李慕白沉默不语,他伸手微抓,天地间流淌的元机奇妙的汇聚在一起,凝成一柄气剑。 他手执气剑,径直上前,长剑横削直击,速度快到极致,剑势中隐隐有呼呼风声。 画美人面色淡然自若,身躯愈发缥缈,他总能在李慕白出手的前一秒做出反应。 李慕白出剑愈来愈快,簇簇剑风已然变换姿态,风声越来越响,一时间山谷狂风大作,锋锐无匹的剑意无处不在。 草木沙石尽皆崩碎,绕是熬过漫长岁月保留下来的宫殿遗迹也被剑气清剿,留下深深的剑痕。 画美人不由得说道:“只修剑图的确能让你让剑术一道走的更远,对于各式剑法中所蕴含的剑学精义你也能做到比别人更快领悟,研究的越透彻,自信心就越强,从而在战力上远超同境。不错,很不错,我打算留你一条全尸。” 李慕白不予理会,沉吟道:“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壹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运化万千。” 此时此刻的他亦如画美人一般,变得虚无缥缈,恰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玄妙的状态让人难以揣度。 挺拔的身躯似要化作一缕微风,一道剑气,脚下太极阵图溢散黑白二气,朝着画美人倾覆过去。 画美人眉头一皱,太极阵式下,煌煌威势遮掩了天机,让他的感知能力大打折扣。 他看着李慕白,古井无波的眼瞳深处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人剑合一,天人合一的境界下,的确能够伤到自己,他挥了挥手,下意识的散去部分元机用以保护那孱弱女子不被冲击所伤。 李慕白眉头一皱,心念电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画美人忽然挥了挥手,一副卷轴浮现在他面前,他执笔泼墨,勾勒起李慕白的画像。 李慕白眉头紧蹙,他忽然感觉到体内元机在迅速流逝,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混沌沌。 他未曾见过画美人夺人面皮的手段,但身体传来的种种诡异反应告诉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嗡!” 剑气撕裂空间,画美人身躯一僵,一柄气剑径直洞穿了他的眉心。 执笔泼墨的双手陡然下垂,感受到画美人体内生机的流逝,李慕白顿时松了口气。 此刻的他面色煞白,嘴角逸出一抹血迹,体内经脉更是悉数碎裂。 他看着画美人,暗道:“强行晋升天人合一的状态身体果然承受不住,不过好在结局还能接受。” 忽然,李慕白瞳孔一缩。 画美人垂于腿间的手指忽然一颤,失去生机的他唇角翕动,低语道:“凡人,你是杀不死我的。” 他忽然抬起手来,手指前伸点在李慕白眉心,强烈的杀机将李慕白牢牢锁定。 李慕白无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叮!” 画美人手指一点,李慕白清明的瞳孔骤然失去焦距。 他站在那,彻底没了生机。 与此同时,站在地宫门口的孱弱女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瞳忽然动了动。 元气大伤的画美人眼中尽是疲惫,意识更是昏昏沉沉。 他来到女子旁边,牵起她的手,说道:“娘子,可惜没有为你找到一副完美的面孔,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啊。” 女子看向画美人,忽然说道:“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撇开画美人的手,画美人俊朗的面容顿时闪过一丝恐慌。 女子继续说道:“我并不在意是否能够恢复昔日的容颜,只是想你做回从前的自己。” 画美人痛苦的抓着头,俊朗的面容忽明忽暗,他再次恢复了无脸妖的模样。 女人伸手摸在画美人脸上,她呢喃道:“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一对双瞳渐渐失去色彩,无脸妖仰天厉啸,他伸手掏向胸腹,抓出一颗腾腾跳动的心。 这颗心表面布满黑色的枷锁,无脸妖无比虚弱的声音传来,“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下一世,我当陪你至天荒地老。” 画美人应声倒下,失去了生机,黑色的枷锁消逝殆尽,化作一颗通体洁白的心。 这是颗世间罕见的七窍玲珑心,各类古籍中称它为转世轮回因果之心。 死去的李慕白忽然睁开双眼,早在画美人给予他致命一击之前,他便以元神出窍之术,进入到女子泥丸宫内。 李慕白这才知晓,画美人所深爱的女人其实早已死去,但她的记忆以及肉身的活跃机能却被以某种他不能理解的手段保留了下来。 在他看来,画美人恐怕亦被人以同样的手段篡改了记忆。 否则像他这样的强者,又岂能不知道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其实只是个活死人? 那被篡改的记忆有如设定好的,固定不变的程序,让画美人一直以为孱弱女子仍还活着,她不说话,只是因为那张被毁掉的脸。 他为了修复心爱女子的容颜,自创出能够画走别人脸皮的妖术。 李慕白看着空中那颗充盈着浓郁道蕴的心脏,叹道:“人有九窍,七窍在脸上。而你的七窍却是长在心上。” 那颗通体莹白的心脏表面,忽然闪过一道狐影。 李慕白眉头紧锁,难道说…… 四方空间内传来一丝波动,那颗七窍玲珑心白芒一闪,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氹魂冢中域的地穴中放置着一道通体莹白的灵柩,死寂的灵柩内忽然散发浓郁生机,消失不见的七窍玲珑心凭空出现,没入其中。 少顷,强有力的心跳声从灵柩中传来,阻挡荒区大魔,未秦以及勾月三大势力的屏障结界亦在此刻消融。 逃出生天的元朗孟晚晴,凭借着定位仪的指引出了氹魂冢,他们没有再去参与宝物的争夺,因为他们……不配。 早在蜃谷,元朗便想要通过联系处在中域的父亲,希望通过父亲的力量镇压画美人,可是消息迟迟无法送出,他便知道氹魂冢存在着奇特磁场,能隔绝一切传递消息的手段。 元朗悄默默将一粒袖珍晶柱体塞进嘴里,伴随着脑海一阵刺痛,他呼唤道:“父亲,院长出现了。” 简单的将事情禀明,元朗脑中传来元无极低沉的声音:“传唤任苍阑,让他带着先锋军在居合外集结,特制的符文药剂居合城已经准备好了。” …… 桃源村,梅胥然神色清冷,他看向白裙女子,冷声道:“她已经融合了一尾,接下来就是你了。” 伍卒看着白裙女人,又打量了眼梅胥然,轻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不行!” “不行!” 两道轻喝同时响起,伍卒顿感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