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情深共白首》 第二章 一个巴掌 “张小姐，您醒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紧张地问，随后很快喊来了医生。医生用手电筒照着她的瞳孔，简单的观察了一番以后，然后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年纪吗？” “我，我叫张念曦，二十二岁的岁。”她艰难的回答。 “很好，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医生接着问。 “我，我只记得自己被坏人抓走了，后来江寒救了我。然后……然后……就想不起来了。”张念曦皱着眉头说。 “很好，这样子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这就通知江少。”医生长出了一口气说。本来他最害怕这个她脑子被t35伤害，现在看开来她已经渡过了最危险时期。 张念曦乖乖的躺在床上，任凭身边的输液袋里点滴一滴一滴的输进自己的身子里。随着营养药剂的输入，她逐渐回忆起来了自己的经历。 江寒，一个十六岁就认识她的男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她曾经爱过他，但是他却是那个亲手毁灭了张家，把她从天之骄女的位置上拉下来，甚至间接造成了母亲的死亡的男人。 他不是最恨她吗？为什么又要救她？ 想到自己居然在药物的作用下，在他的面前露出了那么不知羞耻的样，张念曦就有种羞愤欲死的感觉。 不过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白白去死，江寒因为上一代的仇恨报复张家她可以理解，但是那个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妹妹决不能就这么放过。 念曦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清泪，浑身无力的她没法擦去，但是在眼泪留到嘴角的时候，狠狠的用舌头把泪水舔进嘴里。 又苦又咸又涩。 这就是她以后人生的味道了吧。 时间不知不觉过啊去了，佣人和护士来来回回的穿梭了好几趟，给她带来最好的药品和最营养的食物，念曦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点一滴的回复，然而那个男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江寒，他没有再来看她。 或许他很忙，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不想再见到自己吧！ 照顾她的小女佣端着鸡汤进来，虽然张念曦没有一点食欲，但是她却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大口的逼着自己吞咽下去。 我要活下去。 既然能从那种地方逃出生天，那就没有不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念曦拼命地鼓励着自己，要尽快养好身体，但是一对大眼睛里的泪珠却无法抑制的落了下来，融进了鸡汤里，被她和着爱恨情仇一起吞下肚子。 在药物的作用下，念曦逐渐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晚上。 江寒一身白衣主动邀请她跳舞，周围的女孩毫不客气的把妒忌目光射到她的身上，而那个状若小白兔一样苦苦可怜的妹妹第一次被父亲带回张家，像个小尾巴一样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 一转眼江寒第一次吻了她，然后利用她得到了不少关于张家内部商业决策的蛛丝马迹，而张念慈已经正式得到了父亲的认可，甚至进入了社交圈。 就在她憧憬着什么时候可以穿上婚纱的时候，江寒终于利用她开始了对张家的打击报复。她这才知道江寒父亲的公司曾经因为他们家的商业活动而破产，最终家破人亡。 一开始这个男人就是有目的接近她。 父亲把伤心欲绝的她送去了国外，而她也没想到曾经有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张氏居然分崩离析的如此迅速。 而她被张念慈骗了回来，还好江寒及时赶到…… 一想到那种屈辱而绝望的经历，念曦就浑身发颤。幸好，自己的清白还是给了那个男人。一想到那一晚的癫狂，念曦突然有浑身发热起来。 不，不要！难道自己真的被那种药改变了体质？ 念曦惊恐的用指甲去掐自己的大腿，却丝毫不觉得疼痛，相反还有着一种淡淡的快感。 “给我注射镇定剂！”她用最后的意志力去按下唤人铃…… 等到江寒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一脸潮红的再次迷失在情欲中。 江寒挥手甩上了房门，再次毫不怜惜…… 男人突然声音低沉地问道：“张念曦，你知道我是谁吗？” 然而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再问什么，还是不停的尖叫。 江寒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的难堪，但是却挥手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张念曦！看清楚你身上的男人是谁！” 他这一巴掌来的又快又猛，毫无防备的念曦立刻就嘴角流出了鲜血。 床上的女人终于安静了下去，江寒扭头走出了房间。没有听见身后的那个微弱的破碎声音——“我知道是你，江寒。” “张小姐，很抱歉你的情况就是如此。t35让你体质发生了部分改变，目前镇定剂对你没什么作用，你需要的是提高自制力。”医生无奈的说。 “那么这种药物的影响会随着时间而减少吗？”张念曦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医生斟酌着说。 “那，那我应该怎么应付发作的情况呢？”张念曦的心再次变得冰凉，自己难道真的要过着毫无尊严的日子吗？ “这个，尽可能减少发作的诱因吧。比如避免情绪激动，避免酒精，兴奋剂之类的。”医生看着一脸苍白的女人，迟疑了一下又说：“对了，那个江少说，你要是没事了就离开这里吧，他不会再来看你了。” 念曦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我知道，我会走的，无论如何请替我谢谢他。” 她身无分文的离开了这间酒店，打了辆车子回到了张家正在拍卖的老宅。家里的佣人早就被遣散了，只剩下了几个跟了张家几十年的老仆。 第三章 借钱还债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她自小的保姆张妈激动的喊着，扑上来就紧紧抱住了念曦瘦弱的身子。 “张妈，你能先替我付一下车费吗？”念曦困窘的说。 打发走了计程车司机，张念曦再次进入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她从小长大的乐园，花园里有专门为她设计的花房和秋千。但是现在这里却变得一片杂乱，凡是值钱的点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搬走了，就连她闺房里的那些穿过的名牌服饰也不放过。 “大小姐，你不知道，本来在法院来查封之前，我一直把夫人留给你珠宝藏着，但是……”张妈有点难堪的说，“但是前几天二小姐来了，把那些东西都抢走了。她还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让我们赶紧滚蛋！” 张念慈！念曦心中暗自默念着这个名字，狠狠地攥起拳头，丝毫不在乎指甲刺入了自己柔嫩的手心。 “对了，老爷现在在医院里住院，人家来催了好几次费用了……之前住院的钱，还是我们给垫的……” “那我母亲留下的钱呢？”就算是父亲破产了，她母亲也曾经给她留下一笔不小的嫁妆。这笔钱一直都以母亲的名字存在银行，不应该被查封才对。 “那个……”张妈有点紧张的说，“都被二小姐骗走了，她说拿这钱去救老爷，从我这里要走了夫人的印章，后来就一去不回了。” 听着张妈的话，念曦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有多严重。不过她在国外的账户还有几万美金，暂时可以拿来应急。 “张妈，放心，既然我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会变好的。我明天就去医院付医药费。”念曦硬撑着说。 第二天一早，念曦就去了医院。 她看着病床上口眼歪斜的父亲，心中百感交集。自小父亲就极为疼爱她，把她当做小公主一样看待。那时候的她也敬爱着父亲，即使后来他领着私生女回来，她也原谅了他。 但是万万没想到，领回来的张念慈居然是一头白眼狼。先是靠着可怜兮兮的外表博得了父亲的同情和喜爱，接着就是各种演戏，挑拨父母之间的感情，最终导致了她母亲郁郁而终。 不对，那个贱人自己承认的，母亲是被她害死的！ 想到母亲的死，念曦就恨起这个男人来，觉得他如今的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她恨，却又舍不得恨。 “张小姐，你父亲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如果不在尽快做手术，那么就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这时候医生推门进来说道。 “那就尽快做手术吧！”张念曦扭过身子说。白色的百叶窗在她的身上洒下几道阳光，却更急映衬得她肌肤如玉，气质出众。 年轻的男医生愣了几秒，这才扶了扶眼睛，语调温柔的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手术，但是这费用……” 张家破产的事娱乐杂志都有报道，整个医院知道躺在这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亨。可惜的是，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原来身家几个亿的人居然会拖欠医药费躺在这里？要不是这样，估计他一辈子也别想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位豪门名媛。 听着年轻医生爆出的数字，张念曦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要是实在不能手术的话，就这么保守治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估计病人很难再醒过来了……”年轻的男医生看着张念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医生，我们手术。钱我会尽快筹来的。”念曦说着，虽然语气无比虚弱，但是内心却渐渐的坚强起来。 她给父亲做手术，要让他醒来，问一问他后不后悔和别的女人出轨。 她要替母亲报仇，亲自查清楚张念慈是如何害死她母亲的，要让这个杀人犯付出代价！ 她要挽救公司，重新振兴张家，进一个张家长女的责任。要让跟着她的老员工和老佣人都过上好日子。 她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目前她最缺的是钱。父亲的医药费是一笔天文数字，自己国外账户里的钱是远远不够的。而要稳住公司的形势也需要一大笔钱。 而这些钱只有先靠借了。 借银行是不可能得了，现在他们张家的信用已经破产，银行绝对不会在没有抵押物的情况下贷款借钱。看来只能指望那些父亲曾经的老朋友了！ “对不起，张小姐，王总说他没时间见你。” “不好意思，我们赵总不见你。” “别再打电话来了，大侄女，我倒是有心帮帮你，但是我不敢得罪江寒啊，他的长江实业现在可是业界龙头，一只小指头都能把我压死！” “您打的机主已经关机.” …… 虽然理由不同，但是大家却好像是约好了一样，纷纷不在认得她。一看见她的号码，就好像是遇见了瘟神一样。 张念曦只觉得面皮热辣辣的，但是还是忍着屈辱把自己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边，可惜最终也没有能见到一个过去的朋友。她自小衣食无忧，平生最大挫折就是和江寒分手。然而爱情的伤还没愈合，就再次面临家道巨变。 屈辱吗？是的，对于张念曦这样的天之骄女来说，这确实屈辱，但是她不能放弃希望，毕竟父亲还在等着这笔钱手术。 她还有谁可以求？ 张念曦猛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徐志，一个曾经疯狂追求过她的男人，也曾经是她的大学同学。只是徐志家世并不是什么豪门巨富，只是一般的中产富户罢了。但是如果他愿意的话，手术费还是拿得出来的。 只可惜她早就没有了徐志的联系方式，毕竟曾经骄傲如公主的她，并不怎么在乎这个男人。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城里的豪门夜总会就是徐志家的产业。 华灯初上的时候，张念曦站在了豪门夜总会的门口。 和那些穿着打扮妖艳的女子不一样，她就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在霓虹灯下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清香和高贵。 来这里消费的全都是本城的达官贵人，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张念曦。 第四章 落魄被欺 “这不是那个落魄的张家大小姐吗？” “还什么大小姐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到这里干什么？不是出来这里卖吧？” “哈哈，那要是这样，倒是真的要去光顾一下！” ……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虽然外表风流潇洒，但是眼中却对着自己曾经无法染指的这朵名花发出了淫邪的光芒。 张念曦知道这些人在议论自己，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她拢一拢头发，昂着头进入了豪门夜总会的大厅。 “这位小姐，您……”一个服务生拦住了她。 “我是您们总经理徐志的同学，他让我来这里找她。”念曦说了谎，她知道不这样子说估计是见不到徐志的。 服务生打量了一下她的姿容，似乎相信了她的说法。礼貌地请她等一下，然后就去打电话联系自己的上级。 张念曦连忙点点头，站到一边等候。 服务生迟迟不来，张念曦心如乱麻，但是又无计可施，正在顾盼之时，身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声音：“念曦，是你吗？” “年叔叔？”张念曦闻声惊讶回头。 来人是和她父亲一直交好的年从业，她一直都十分尊敬他。 年从业上下打量了张念曦好几眼，颇为沉重道：“我已经听说你父亲的事情了，本来打算去看看他，但是公司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对了，你现在不在医院照顾你父亲，来这里做什么？” “我……”张念曦咬着下唇道：“我父亲的医药费不够，我是来向一位朋友借钱的……” 年从业听了，不免连连感慨人生祸福无常之类的话，还安慰了张念曦好几句话。临走的时候，又对她说：“念曦，我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就在前面的包厢里，你结束之后，可以来找我。” 张念曦心里顿时浮出感激之情：张家出了事情以后，所有的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年从业毫不惧怕，愿意对她倾囊相助，这怎么不让她感动？ 张念曦目送着年从业进了包厢，继续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就看见徐志在大厅出现，身边还挽着一个姿容不错的女人。 张念曦心里沉了沉，还是快步走上去，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念曦？”徐志看着和大学时候想比，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张念曦，眼底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你最近还好吗？” 张念曦看到徐志带着几分热烈的眼神，笑了笑，正准备开口，一边的女人却柳眉倒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瞪着张念曦，不悦地问道：“徐志，她是谁？” 张念曦站在原地，没有作声。 “念曦，这是阿洁，我的未婚妻，”徐志抱歉地看了张念曦一眼，把身边的女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声解释道：“要不你先去包厢，我跟念曦说几句话就过来？” “徐志，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把我支走了，好和这个女的相会是不是？”阿洁完全不吃这一套，“啪”地一声，奋力将徐志的手打开。清脆的声音引得大厅里的人纷纷侧目，徐志站在一边，一声也不吭。 张念曦见此情景，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个徐志在自己未婚妻面前完全就是说不上话的样子，看来就算是想要帮助自己，也是有心无力了。 徐志满脸尴尬，十分窘迫地看着张念曦，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虽然想和他的初恋说说话，可是却也不愿意因为她和自己的未婚妻撕破脸。 “不好意思，”张念曦低头拢了拢头发，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她不愿意在这里逗留，正准备转身离开，阿洁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她离开。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张念曦——我说你可是真够不要脸的，自己的老爸还躺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勾引男人了？” 张念曦骤然转身，语气带着薄薄的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洁，我们先走——”徐志知道未婚妻的脾气秉性，不忍心张念曦被欺负，想要把阿洁拉走。 “你闭嘴，等会儿再和你算账！”阿洁根本不看徐志，对着张念曦冷笑一声，抱着双臂，鄙夷地打量她：“你不就是仗着这一张脸，想要问徐志要钱吗？和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我看你也是不急着用钱，要是急，就出去站街啊，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吧。” 张念曦握紧了双手，争辩的话就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能再得罪人了。 阿洁牙尖嘴利，说话又十分难听，对着她骂了好几分钟，才被徐志好说歹说带走了。 从始至终，张念曦一直低着头，毫无尊严地听着阿洁对她的羞辱，那些话，像利剑一样，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可是现在，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张念曦挺了挺胸膛，缓和了一下情绪，换上一副无可挑剔的笑脸，缓步走向年从业刚刚进入的包厢。 门口的侍从见是她，并没有多加阻拦，一进包厢，酒桌上七八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张念曦明显地觉得不舒服，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对着年从业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语气谦卑至极：“年叔叔，请您救救我父亲，我一定会尽快还您钱的。” “哈哈哈，”坐在中间的年从业和旁边的对视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咂了一口，呵呵一笑：“念曦，那些都是小事，来，先来陪叔叔喝一杯酒。” 座上的男人纷纷附和，有人甚至伸出手想要拉她的手，见此情景，年从业也不阻拦，只是盯着她微笑。 此情此景，张念曦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年从业是什么意思了。 呵，也怪她太过天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免费的午餐呢？ 但是，现在，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不要说是免费的午饭，哪怕是鸩毒，只要能救下她父亲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第五章 竞价 张念曦看着年从业手中的酒杯，犹豫了片刻，便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穿过喉咙流入胃部，张念曦刚刚还苍白的脸，此时此刻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红晕。 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说不出来的痒：张念曦心里慌乱不已，身子一软，双手无力地支撑着桌子，勉强让自己不倒下：“年叔叔，可、可以了吗？”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便不由得颤栗了两分：她刚才的声音太过勾人甜腻，完全不是她平时的样子。 “啧啧啧，”一边的男人摸着下巴，感慨道：“我听说张念慈说她姐姐表面上是高岭之花，实际上就是个随处发情的**，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是。” “是**，也是漂亮的**，我今天晚上要定她了！”另一个人跃跃欲试道。 一时间，“五万”、“十万、”“二十万”的声音在包厢响起。 张念曦的耳边嗡嗡作响，仅存的一丝意识告诉她：无路如何，她现在必须离开这间包厢，否则，一旦情欲燃起，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胳膊便被人拉住，根本挣脱不得。 “念曦侄女，叔叔我可是诚意十足啊，你看看我，给你找了这么多客人，”年从业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把眼前的张念曦吞入腹中：“你要是不喜欢他们，那叔叔就亲自来，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就给你一百万，保准你父亲能马上做手术！” 张念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年从业，心里一阵作呕：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怎么能说出这样枉顾伦理的话？ “放开我……”张念曦无力地扯着自己的手腕，年从业冷笑一声，伸出手，强行将张念曦揽入怀里：“忍不住了吧，叔叔现在就让你快活！” 座位上的男人都像看热闹一样，看着年从业的动作。 就在年从业的大掌就要落到张念曦的敏感地带时，原本紧闭的包厢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一个人犹如神祗一般站在门口。 “我出一千万。”江寒薄唇轻启，淡淡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年从业原本半醉，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肥壮的身子不由得一抖，一下子被吓醒了：“江、江总，您怎么来了？” 包厢里的人一见是江寒，吓得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噤若寒蝉，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太岁。 张念曦的意识愈发模糊，双腿使不上力，没了搀扶，身子一歪，就向一边倒下去。但是令张念曦惊讶的是，她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倒在地上，而是陷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臂弯。 江寒侧过脸，打量着怀里意识深沉的女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张念曦的鼻尖冒着点点的汗珠，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染上了暧昧的***。 下一秒，张念曦便被江寒抱在怀里，走出了包厢。 年从业等人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哪里敢提出什么异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江寒把人带走了。 隔壁间的包厢，昏黄的灯光流转，被放在沙发上的张念曦，身上像被蚂蚁在爬，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艰难地忍受着欲望的吞噬， 江寒冷冷地看着她，片刻之后，终于俯身而上，盯着她潮红的脸，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怒气：“你就这么不知廉耻，迫不及待地想出来卖？张念曦，你可真是人尽可夫！” 沙发上的张念曦抬起手臂，咬上自己的手腕，疼痛感让她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江寒将张念曦的胳膊压过头顶，声音愈发严厉。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像没有筋骨一样，随便地靠在那个几十岁的男人身上，毫无廉耻可言！ 张念曦闭上眼睛，长睫微颤，把即将脱口的解释咽入腹中。 有些话，就算是解释了，也是徒劳，江寒根本就不会相信她。 见张念曦不回答，江寒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既然你那么爱卖，不如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大发慈悲，和你做一笔交易，怎么样？”江寒的脸愈发逼近，两人的双唇即将相贴。 以前的情分？是处心积虑欺骗她的情分，还是故意让她不堪的情分？ 张念曦身上莫名燥热，心却冷如寒冰。 反正事到如今，一切已经无力回转，她唯一的期盼，就是父亲能够尽快康复。至于别人的看法，她根本顾不得。 “好啊，只要江老板出钱，我就是你的女人了。”张念曦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算得上勾人的笑容。 人生已经如此糟糕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她干脆也就不做挣扎，破罐子破摔好了。 江寒眼底划过一丝愠怒：“不是女人，是奴！” …… 是的，这样卑微的她，连女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任人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张念曦因为这句话，心如死灰。 江寒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俯身亲吻她的脖颈，动作带着几分粗暴，勾起她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欲望。 张念曦虽然对这样的触碰厌恶至极，可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缠绕上江寒的脖子…… 第六章 阔绰金主 一夜被浪翻滚，张念曦疲惫至极，可是雷打不动的生理钟依旧让她早早醒了过来。身边的床铺一片冰凉，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江寒在洗澡。 张念曦掀开被子，触目皆是暧昧的红痕。她连忙捡起扔在一边的浴袍，将自己裹起来。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头发湿漉漉的江寒，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张念曦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忍着周身的不适，勉强从床上下来，站在江寒的面前：“希望江先生履行自己的诺言。” “诺言？”江寒停下擦拭头发的手，方才还显得温和的双眸此刻变得冷漠无比：“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得那么委婉做什么？放心，我昨天晚上还算满意，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江寒便越过她，从桌上拿起一沓支票，写下一个可观的数字，“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江总。”张念曦看到那一张支票，暗淡的眼神生出一丝亮光：只要有了这一笔钱，她的父亲就可以立刻动手术了！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接过江寒手中的支票。 可是，江寒的眸光一闪，将手往回一收，在张念曦不解的目光之下，将支票像废纸一样丢到她的脚边：“赏你了。还有，你要是想要挽救张家企业，明天就来公司找我。” 张念曦眼底的光芒顿时熄灭，她顿了顿，缓缓蹲下来捡起支票，将它珍惜地握在手上：“谢谢江总，我会准时去的。” 没关系的，只要能救得了父亲，这一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 话说完后，江寒没有再多逗留。张念曦也赶快收拾好，匆匆回到了张家别墅。 刚下车，守在门口的张妈便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拉着张念曦的手，跟她说，别墅已经有一个好心人买了，不仅仅价格高出许多，而且还允许他们暂时在里面居住。 “什么？”张念曦又惊又喜：这是张家的祖宅，要是一时搬走，等到父亲痊愈，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交代。 但是高兴过后，张念曦又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觉得不妥，连忙问张妈，卖家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见过。 “小姐，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故意帮助我们张家？” “大概是吧。”张念曦随意回答了一句。可是她再清楚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对张家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暗中帮助他们呢？ 除非…… 张念曦心念一动，搪塞过张妈以后，回到房间，上网查找了老宅的信息。果不其然，户主那一栏，赫然写着江寒两个字。 真的是他…… 张念曦来不及考虑江寒为什么要这么做：手术费已经筹集够了，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父亲尽快好起来。 忙完了一切，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张念曦守在父亲身边，彻夜未眠，再三叮嘱了护工注意事项以后，才在约定时间赶到了江寒的公司。 江寒早已经在办公室，见了匆匆而来的张念曦，直接开门见山，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从今天起，由你来做我的秘书。” 做秘书？ 张念曦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同意：要是答应了江寒，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她几乎要时时刻刻面对江寒。而江寒必定会对她极尽羞辱之能事。 要是拒绝的话——她现在在江寒面前，还有说“不”的资格吗？ 而且，此时张家企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靠钱只能撑过一阵子，最要紧的，就是要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来领导。 与其和江寒闹翻脸，倒不如跟着他，好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她就可以回到公司，去帮助父亲。这样一来，父亲也一定会放心的。 想到这儿，张念曦挺起胸膛，对江寒微微一笑：“好的，江总，那么我是从今天开始上班吗？” 江寒冷眸一眯，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双臂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挑眉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过来伺候我。” 张念曦刚想开口拒绝，江寒便“友善”地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她还是他的玩物。 张念曦握紧了双手，僵硬着走到江寒面前，俯身凑近他的脸，双唇贴在江寒的唇上。 火苗就此点燃。 也许是因为药剂的原因，江寒的双手一碰到张念曦，她的身子便不由得发软，脑子里晕晕乎乎地，连自己的上衣被脱掉了都不知道。 情意正浓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职员神色焦急：“江总，我们之前的——” 张念曦猛然惊醒，又羞惭又惊慌地惊呼了一声，连忙背过身，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披上。 “出去!”好事被打断，江寒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话还没说完，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再加上江寒的怒喝。职员吓得脸都白了，“砰”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门。 “怎么办，被人看到了……”张念曦颤抖着双手，扣着胸前的扣子，但是怎么样都不能成功。 “你很害怕你现在的样子被别人看见？”还不等张念曦回答，江寒便嗤笑一声，不顾她的拒绝，直接将张念曦刚刚扣好的衣服扯开，扣子落得满地都是。 不一会儿，办公室又响起了无比暧昧的声音。 等到最后，张念曦浑身软的像一滩泥，几乎是扶着墙走出办公室的， 今天，那个职员在办公室的“见闻”想必早已经流传到公司的角角落落，每一个人看到她的表情都是意味深长的。 “一看就是靠着那张脸上位的，还美名其曰什么‘秘书’，说出来我都觉得脸红！” “可不是么？瞧她那个浪样，真是一个狐媚子，我看她一眼，都觉得丢人！” “等着看热闹吧！像这样的女人，除了勾引男人有一手，还会干什么？还当秘书，真是笑死人了！” 第七章 玩物而已 身后传来嘲讽的话语，张念曦甚至不能一走了之——刚才出办公室之前，江寒还给他布置了今天的任务。 没关系，总会好的。 张念曦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将那些讥讽都自动忽略，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工作。那些人，说得累了，见张念曦毫无反应，低声骂了好几句“不要脸”，自己忙自己的了，直接把张念曦当做空气。 所幸那些人虽然看不起张念曦，但是忌惮她是江寒的人，只是时不时地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有敢怎么为难她。 两三天以后，张念曦也习惯了那些人的态度，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临近五点，张念曦把手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好抽时间去医院，谁知道江寒在快下班的时候，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指着桌上放着的一个礼盒，道：“马上去换衣服，和我去参加晚宴。” 她虽然不愿意，也只好点头。 张念曦原本以为只是公司的一个小型聚会，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c市的商贾名流大部分都在，好多还是她十分熟悉的。 张念曦脸色变了变，还是虚挽着江寒的胳膊，面无表情地走入人群之中。 在场的人对于张家的变故都有所耳闻，如今看到了张念曦跟着江寒，一个个都交头接耳，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听人说，别看这个张念曦表面上看上去是个冷美人，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就是一个烂货！” “是不是真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这话，我可是从她亲妹妹嘴里听到的，还能有假？她现在跟在江总的身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还不止这些，我听说她和年从业都搞上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宴会角落里的一群男人，打量着人群中的张念曦，话越说越难听：“她要是谁都可以，不如……”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然的笑容。 张念曦知道在场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这些人得逞，整个过程，张念曦的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看不出有一点异常。 “姐姐？”张念曦正在和别人敬酒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一个人亲昵地挽住。 “你到这里，怎么不跟我说？”张念慈脸上闪动着娇媚的笑容。 “是你？”张念曦受了笑容，把胳膊从张念慈手里抽出来。多日不见，张念慈已经不是当初在张家时，总是可怜兮兮的样子，身上不菲的连衣裙，还有脸上的烟熏妆，每一处细节，都在显示着她的美丽。 “听说你进了娱乐圈，还拍了电影？”张念曦勾了勾唇，道：“恭喜你了。” “姐姐，你这是说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可不能生分了啊！”张念慈明显地感受到了张念曦对自己的抗拒。 “亲姐妹？”张念曦心里的怒火，被猝不及防地点燃，她也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把拉住张念慈的手，不顾她的反对，将张念慈拉到角落里，厉声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亲姐妹，可是你对我、对张家做出的事情，是一个妹妹应该做的吗？你知不知道，爸爸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性命垂危？而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姐，你为什么这么冤枉我？”张念慈委屈地拉着张念曦的手，可怜巴巴道：“爸爸住院了，我也很担心的。我还有一句话，我知道姐姐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怎么能和害的张家的始作俑者在一起，做他的情人呢？” “我根本不想相信你！”张念曦甩开她的手：“还有，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妹妹，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 张念曦踩着高跟鞋，愤愤转身：从今以后，她和张念慈毫无瓜葛！ “姐姐！”张念慈站在原地，虚虚地伸出手，又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张念曦，跟我斗，你也太嫩了！ 大厅的宴会依旧是宾客云集，衣香鬓影交错。江寒正举着酒杯，不时地点点头，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张念曦正在允许要不要上前，江寒却转过身，示意她过去。 她只要提起裙摆，温顺地走到江寒身边，微笑着冲围着江寒的人打了招呼。 “几日不见，江总身边就有佳人相伴，真是艳福不浅，让人羡慕啊！”一旁的人听了，也齐声附和。 那人虽然是在恭维江寒，可是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到张念曦的身上。 张念曦莫名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张家的死对头吗？ 难怪这人句句话里都带着对自己的鄙视。 江寒闻言，偏过头看了张念曦一眼，和对面的人碰了碰杯，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好像在对所有人说，身边的女人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罢了。 “只是，我听说张小姐的父亲还在住院，公司也不景气，怎么，张小姐也不担心吗？还是说，张小姐已经找到了良策？” 那人一边说，一边小心注意着江寒的表情：看江寒刚才的反应，未必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估计也就是玩儿几天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忌惮？ 张念曦对于那人的讥讽，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难堪。 那人见状，心里一阵痛快，正准备再开口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江寒却截了他的话头，左手几近轻佻地揽过张念曦的肩膀，低下头，用调笑的目光注视着她：“她非要跟在我身边，我也没什么办法。就当是带个小玩意儿吧。” 张念曦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在江寒随意轻慢的语气下，变得毫无血色。 “怎么了？不舒服？”江寒将她的变化悉数收于眼底，故意问道。 “没什么。”张念曦低声回答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一场宴会结束之后，张念曦无比疲倦，只想倒头就睡。江寒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叫她留下，直接让司机送她回家了。 她难得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还没有清醒，房门便被推开，张妈手里拿着报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您和二小姐上报纸了！您快看看吧！” 第八章 颠倒黑白 “什么？”张念曦一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拿过报纸：四分之三的版面上，都在说她和张念慈姐妹不和，一眼扫过去，全部是对她的讨伐，说她为人不近人情，眼里只有男人，连亲妹妹都不待见。而配图，正是昨天晚上，她甩开张念慈的那一幕。 “小姐，您还是别看了，看了反而生气。”张妈叹了一口气，想要把报纸从张念曦手里拿下来。 “张妈，我去医院看看父亲。”张念曦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 父亲做完手术已经是第三天应该快醒过来了，她要抓紧时间去看看他。 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便传来一阵哭声。张念曦抬眼一看，却是自父亲住院以后，都没有露面的张念慈。 而病榻上的父亲，已经醒了过来，正慈爱地擦去张念慈脸上的泪水。 “姐姐，你终于来了!刚才医生已经来过了，说爸爸已经没事了。”张念慈乖巧地站起来：“姐，你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爸爸，实在不容易，快和爸爸说几句话吧。” 张念曦停了停，把带来的热粥放到一边，根本不看张念慈，只是紧张地拉着父亲的手，担心地说道：“爸，您没事就太好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张念曦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看到父亲醒过来，她这么多天的委屈都好像都收到了回报。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念曦，爸爸没事，不用担心。”张明东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拍张念曦的手背。 一边的张念慈见状，眸光闪了闪，也连忙在一边附和道：“爸爸，你都不知道，在你住院的这一段时间，姐姐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听好多人说，姐姐竟然和江寒在一起了，连照片都出来了。姐姐，你快跟爸爸解释一下，说不是这样的。” “咳咳咳，”张明东身体原本就虚弱，一听到江寒的名字，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 张念曦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张明东的后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爸爸，你没事吧？” 张明东缓过来，一把推开张念曦的手，严厉道：“念曦，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和我们张家的仇人走到一起去了？” “爸爸、我——”张念曦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您听我解释——” “你、你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张明东气得满脸通红，拼尽了浑身的力量，要把张念曦推开：“你、你这个孽种！从今以后，我张明东就当你死了！” “爸爸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再让他生气吗？”张念慈见状，连忙在一边帮腔。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是你爸爸！”见张念曦不愿意出去，张明东越发生气，将桌上的热腾腾的粥直接端起来朝着张念曦倒去。滚烫的热粥溅到了张念曦的胳膊上，疼得她差点流下眼泪来。 “爸爸，您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走。”张念曦狼狈地擦了擦眼泪。 为了避免父亲情绪激动，张念曦不敢再在病房逗留，含着眼泪出了病房。 原本，张念曦以为，等到父亲醒了以后，她就可以有一个依靠，但是她没有想到，她最担心的人，现在恨她最深。 张念曦沉默地靠在医院的走廊里：她不怪父亲，只是觉得很难过。 正在哽咽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连忙掏出来：果然，是江寒打过来的。 “现在到公司来。”江寒的语气从来不容置喙。 张念曦含糊着答应了一声，就将手机撞进口袋里。 赶到公司的时候，江寒正在办公室发脾气。见她来了，江寒的怒气更甚，挂了内线，语气有几分凶狠：“去哪里了？不知道今天要上班吗？” “我去医院，看我父亲了。”张念曦将门关好，把昨天已经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江寒的办公桌上，恭敬道：“今天需要的文件，我已经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回答我的问题！”江寒大手一挥，“哗啦”一声，厚厚一沓文件便散落在地。 张念曦根本不知道哪里触到了江寒的逆鳞，只能俯身捡起地上的文件。 “我听说，张明东醒了，是不是？”江寒忽然一笑，抓住了张念曦捡文件的手，强迫她仰视着自己：“所以，你的心野了，是不是？” “放开我。”张念曦难得的反抗江寒。 江寒的目光骤然发狠，天旋地转之间，张念曦便被江寒直接推到在地板上：“你觉得，我没有钳制住你的筹码了，所以现在，敢这么放肆，是不是？” 张念曦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让江寒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医院的人一大早就已经打电话，告诉她张明东已经醒了。结果。他一来到公司，果然就没有看到张念曦的影子！ 看来，他还是太把她当个人了！ 他越发恼怒，眼底一片血红，他缓缓伸出手，大拇指抚上张念曦失了血色的唇，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冰冷刺骨：“张念曦，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既然可以让你父亲活过来，也可以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张念曦不由得颤抖：结合江寒对张家做出来的种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相信？ “你不能这么做！江寒，你答应过我的！”张念曦脱口而出。 她如此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张家，为了自己的父亲吗？要是父亲要是因为她出了什么岔子，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江寒冷哼一声：“只是我提醒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起一件事情：你父亲的性命，现在就攥在我的手里。” 虽然自己的震慑起了作用，江寒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得意，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第九章 你去陪他 在江寒冷漠无比的威胁下，张念曦终于沉默，缓缓地闭上了灰暗的双眼。 “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江寒松开张念曦被攥的通红的手腕，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漠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鹰一般的犀利双眸紧紧锁定半跪在地上的张念曦。 因为刚才动作太大，张念曦的白色雪纺衬衫从黑色短裙里被抽出来，露出一抹细白的腰肢。 江寒的右手无意识地收紧，犹如君王一般，缓缓开口：“告诉我，你的身份。” 膝盖上青紫一片，可是张念曦丝毫不觉得痛，她半垂着头，不去看江寒不带一丝感情的脸：“我——是您的玩具，用钱买来的玩具。” “知道就好，”江寒冷哼一声，似乎很满意张念曦的回答：“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就去陪陈安达。他好像看你很顺眼，昨天宴会后，和我提了几次。” 什么？ 张念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面色如常的江寒，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讶和仓皇。 她花了十几秒钟，才明白过来，“陪”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陈安达，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当着江寒的面，羞辱她的中年男人。 “为什么？” 张念曦的耳边响起自己的质问，声音嘶哑，如同被揉进了一把砂砾。 他竟然要把她亲手送给别的男人？ 难道他就那么恨张家，恨她吗？ 可是，面对张念曦的质问，江寒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平静到让张念曦觉得残忍。 “别这么看着我，”江寒眉头紧蹙，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张念曦：“这是你自找的，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 教训……呵……只是一个教训…… 朝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到她的身体上——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大好时候，投射到地面上的影子，却显得有些佝偻，散发着悲伤的意味。 张念曦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不再说什么，沉默地，一步步朝办公室外走。 “站住！” 就在张念曦右手要触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江寒的声音。 “记得打扮得好看些，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张念曦的一颗心，最终沉到了谷底，再无生机。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晚上。江寒一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平日里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现在愈发显得难看。 桌子上摆放厚厚的一摞文件，原本是他需要看过然后签字的。可是知道夜幕降临，那些文件依旧被放在桌子上，纹丝未动。就连进来取文件的职员，也被江寒吼出去了。 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可是江寒却没有欣赏夜景的惬意心情——从张念曦走出半办公室的那一刻，江寒便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 手机响了响，江寒不耐烦地接听，听筒里传来手下的回禀：“先生，人已经送到酒店房间了，没出什么岔子，您放心。” 江寒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手机。两秒钟之后，“砰”地一声，江寒硬如铁石的拳头重重地砸向了办公桌。 现在那个女人在干什么？是不断地朝着陈安达哭泣求饶，还是下贱地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某些画面在江南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他猛地坐起来，二话不说出了办公室。 无论如何，这两种情景，他都不想看到！ 虽然江寒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下定决心人，让张念曦受一点教训，可是现在，收到惩罚的人却似乎是自己。但是他依旧不敢耽搁，风一般地上车向酒店赶去。 而这时，正处在下班高峰期，路上的好几个地方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无论怎么按喇叭都无济于事。江寒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念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好不容易赶到了酒店，江寒下了车就迅速进了电梯，来到房间一看，却看到陈安达身穿浴袍，僵硬地躺在地上，额角流出了一些鲜血，明显是晕过去了，至于张念曦，房间里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妈的！”江寒心里更加不安，抬起脚，狠狠地朝着晕倒的陈安达背部踢去，又指着姗姗来迟的手下呵斥：“还不快给我去找人，愣着干什么！” 手下们被这样的先生吓了一跳，根本不敢耽搁，匆匆去找人。可是张念曦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找到？ 一直到午夜时分，一个手下才气喘吁吁地赶来，向江寒回报张念曦的行踪：“先生，张小姐现在在医院！” “为什么会在医院？”江寒站起来，冷言问道。 “这、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张小姐没有什么大碍，您不用太担心了。” “她配我担心吗？”经过几个小时的冷静，一开始慌乱的江寒已经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平日里冷漠非常的江总。 虽然如此说，江寒还是赶到了医院。刚走到医院病房，江寒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似乎是在询问张念曦的身体状况，语气颇为关心。 江寒站在门外，冷哼一声，推开门，扫视了一眼病房里的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病房里面，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张念曦，和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 张念曦原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见了江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怕。而江寒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滴下水来。 一边的医生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朝着江寒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伸出手来，礼貌道：“您好，我是张小姐的主治医师，宋明泽。” 这个宋明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头发短短的，皮肤很白，年轻又帅气，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年轻大男孩。 “宋明泽？”江寒重复了一遍，伸出手来，虚虚地握了握，而后很快收回，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张念曦，冷硬着开口：“怎么回事？”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冰冷的质问。 第十章 你不配 张念曦的脸色无比苍白，几乎要与身下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闻言，她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唇，无力地朝着宋明泽笑了笑：“明泽，我这里就不麻烦你了，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就先去忙吧。” 明泽？叫得可真够亲切的！江寒打量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胸口的怒火马上就要呈燎原之势。 宋明泽也没有再逗留，朝张念曦挥了挥手，又对江寒点了点头，方才走了出去。 关门声刚响起，江寒便走到张念曦的床前，逼视着她，冷冷道：“他是谁？” “……是我父亲以前资助的大学生，现在毕业了。”张念曦抱着双臂，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刚才在酒店里，她下定了决心，不让陈安达碰她一根头发，在挣扎之中，她慌不择路，一狠心，什么也顾不得，举起柜子上的花瓶就砸向了陈安达的脑袋，而后踉踉跄跄地逃开，可是，在奔跑之中，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也被花瓶的碎片划伤，鲜血顺着手腕从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最后加上身体原本就不舒服，最终失去了意识，摔倒在路边。 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出来夜跑的宋明泽，她今天能够活不活的下来，恐怕都是一件未知数。 “原来是一丘之貉。”江寒毫不留情地说道，而后右手又抚张念曦冰冷的脸颊，不顾她隐隐伸出的拒绝，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你永远记不住教训，是不是见到一个男人，你都会像一个动物一样，忍不住发情？” “我……唔…..” 反驳的话刚刚说出一个字，张念曦的双唇上便被一双炙热的双唇吻住，将她想说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放开……”张念曦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明显的变化——一定是因为她刚刚在酒店太过激动了! 熟悉的感觉席卷张念曦的全身，她不可控制地扬起脖子，口中溢出细碎的喘息。全然忘了现在是在医院，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进来。 在云雨停歇之时，张念曦胸口起伏，剧烈地喘息着。而江寒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将她浇得透心凉。 “你说，要是宋明泽看到仪态万方，温柔无比的你，现在是这副浪荡的样子，心里会作何感想——还有，记住你是谁的女人。” 江寒说完这一句话就抽身而退，当然，盛怒之下的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张念曦胳膊上缠绕着的厚厚纱布。 张念曦在病床上，像一个婴儿一样瑟缩成一团，黑暗里，眼泪从鼻尖一点点地落到枕头上。 医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似乎要渗透入黑暗中，只有一点火光，在指尖燃烧着。 “先生，”车窗被轻轻敲了敲：“陈安达已经醒过来了，您看——” “废了他的双手——还有，我不想在c市看到他。”江寒熄灭了香烟，靠在椅背上发话。 夜色太过浓稠，收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家先生的声音，犹如修罗一般。 “您放心，很快就会办妥的。”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江寒都没有再来找张念曦。也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出院，谁知道刚刚走出病房，腰肢便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她一抬头，却是西装革履的江寒。 “你不是病了吗？带你散散步。”江寒不容拒绝地拉住了张念曦的手。 一大清早的，散什么步？张念曦明显觉得不对劲，可是江寒的说出的话，从来都是命令，而不是提议。下一刻，她就被江寒拉着往医院的花园走去。两个人的背影亲密无间，犹如一对毫无罅隙的恋人。 早晨的阳光像毛毯一样暖融融地披在身上，可是身边的江寒却像一块冰冷的湿透一样，毫无人气。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百步，张念曦实在是觉得没意思，便打算回去，一抬眼，却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池塘边推着轮椅的张念慈一眼看到了张念慈，眼珠一转，立刻提高声音，做作的喊道。 张成恩原本在看池塘里的锦鲤，被张念慈这么一喊，一眼就看到了张念曦，还有她身边的江寒。 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身子都贴的紧紧地，简直是不知廉耻！ “你、你个逆子，还敢带着这个男人过来？”张成恩气得浑身颤抖，抬起右手，指着张念曦怒斥道，恨不得站起来打断她的腿，可最终因为体力不支，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张念曦担心不已，要冲上前查看，却被江寒死死箍住了肩膀，根本动弹不得。在挣扎之时，正，张念曦对上江寒威胁的眼神 一边的张念慈见了，连忙蹲下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张成恩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又煽风点火;“爸爸，你别生气。可能姐姐也是真心爱着江寒的，您就成全他们吧！” “成全？这个男人害得张家家破人亡，我竟然还要去成全他们？”张成恩好半天都喘不上气。 张念曦看着父亲的样子，羞惭地不能抬头。 “张念曦！”张成恩缓和地差不多了，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女儿：“你要是还记得，你母亲是因为谁死的，你就当着我的面，和这个男的断绝关系！要不然，你就当我死了！从今以后，张家和你毫无关系！你今天必须给我做一个选择！” 张念曦明显觉得，箍着自己的左手愈发用力，她惊惶地抬头，江寒面带微笑的脸，便映入她的瞳孔：“你父亲让你做出决定，快做出选择吧。” 前一段时间，江寒对她的威胁话语还历历在目，江寒嘴上说着让她做出选择，可是实际上，怎么肯让她说出事情的真相？ 张念曦眼神黯淡无光，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轮椅上的张成恩，最终缓缓低下了头：“对不起，爸爸。从今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再孝顺您了，您一定要注意身体。” “……张念曦，你——你真是不要脸啊！你怎么会是我张成恩的女儿？” 第十一章 你是我的人 张成恩根本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一边的江寒，眯着眼睛，看着被气得半死的张成恩，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顿了顿，盯着张成恩面如死灰的脸，缓缓开口：“张先生，我想你误会了。你的女儿，现在并不是在和我交往——她现在，是我的床伴，您明白吗？” “江寒！”张念曦不可容忍得喊出了江寒的名字：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自己仅剩的一点自尊，毫无怜悯地践踏在脚底？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她和父亲，就永远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了？ “你、你不知廉耻……”张成恩听了江寒的话，瞳孔骤然放大，两三秒钟之后，他重重地倒在轮椅上，人事不知。 “爸爸！”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张念曦的泪水夺眶而出，想要到张成恩身边，可是，江寒却冷漠地将张念曦连拖带拽地带出了花园。 “江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医院的走廊里，张念曦终于受不了了，拼命甩开了江寒的双手：“我们张家因为你，已经一蹶不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满意，才会放过我们？” 面对张念曦声泪俱下的质问，江寒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无比淡定道：“c城的医生不会那么不济事，你与其担心张成恩现在的安危，不如明白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况且，以张成恩现在对你的印象，见了你，恐怕更救不过来了吧？” “你…..” “念曦？”正在两个人对峙不下时，穿着便装的宋明泽刚好在走廊出现，看到泪眼婆娑的张念曦，立刻上前，温柔地递给了张念曦一张纸巾，挡在她的面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江寒，一语不发，眼神中却尽是不悦。 “江先生，我先带念曦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宋明泽挺起了胸膛：“还有，我是念曦的主治医生，有权带她走。” 江寒并不回答宋明泽的话，甚至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底：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而已，拿什么和他斗？ 只不过，刚才，他和张念曦之间的互动，犹如一根刺，扎进他的眼睛，令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爽。 纵横商界的江寒自然不会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多做纠缠，他冷冷一笑，越过宋明泽的肩头，将目光投向张念曦：“你自己要跟谁走，我不逼你。” “念曦！”宋明泽立刻转身，低着头，温柔又关切地安慰着张念曦：“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如此幼稚的言论，连江寒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谢你，明泽，这么多天一直照顾我。”虽然宋明泽的话毫无用处，但是张念曦还是不由得感动了：住院的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所幸有宋明泽一直陪伴着她，时不时地送她一些礼物，陪着她说话，让她充满了阴霾的日子多了几分亮光。 可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赶快回去上班吧。”张念曦咬着下唇，通红着眼睛，挤出一丝微笑：“要是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父亲。我先谢谢你了。” “可是——”宋明泽完全不愿意接受张念曦的说法：刚才他们两个之间是什么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她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委曲求全呢？ 可是张念曦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朝着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医院的大门。 江寒扫了宋明泽一眼，便迈着步子，从容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念曦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像一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根本理不出思绪。 难道从今以后，她真的要和张家断绝关系？天下之大，她却只能栖身在自己的仇人身边，做一个被他玩弄于掌心的玩具吗？ 正在神思间，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寒忽然开口：“手上的疤好了吗？” 张念曦闻言，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坐正了身子，回答道：“好得差不多了。” 她心里正在奇怪：自从受伤后，除了当天晚上的亲昵以外，他根本没有接近自己，怎么会知道自己胳膊受伤的事情？ 还不等她得出结论，就听到江寒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尽快治好，我不允许我的东西上有任何瑕疵。” “……知道了。” 出了之前的事情，张念曦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公司。那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职员好些日子都没有看到她，都纷纷猜测，她一定是被江寒甩了。 因此，当张念曦再度跟在江寒的身后进了办公室以后，那些当初幸灾乐祸的人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的天，她怎么又回来了？” “人家有手段呗，我们哪儿比得上人家啊。” “我看未必吧，你们还不知道，过几天温迪要回来哦！这下子可是有好戏看了！” “温迪？真的假的？她不是跳槽到国外，混的风生水起的，怎么就回来了？”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为情所困呗！”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张念曦一向对那些风言风语不在乎，每天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唯一的安慰就是，宋明泽打来电话，说张成恩已经脱离了危险。 “去把这几份文件送到财务部！”江寒指了指桌上签约好的文件对张念曦说道。 “好。” 张念曦抱着文件，刚打开门，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正准备敲门。 那女人实在是长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七，一身火红色的修身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火辣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立体的五官犹如雕刻一般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像经年的琥珀，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在张念曦看着她的时候，女人也在看着张念曦，几秒钟之后，她嫣然一笑：“请问你是？” 第十二章 绯闻女友 “您好，我是江总的——秘书，”张念曦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看办公室里面。 “秘书？”年轻女人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张念曦：她认识江寒那么多年，他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出了以外的女人？ “…..是的。”张念曦有些难堪。 “原来如此，你好，我叫温迪，是阿寒的朋友。”温迪敏锐地捕捉到张念曦不自然的神色，立刻收起来尴尬的神色，伸出手来，微微一笑，与张念曦虚虚地握了一下手：“那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先进去了。” 和张念曦寒暄之后，温迪便推门进了办公室，很快，身后传来温迪带着笑意的声音。 张念曦心里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抱着文件匆匆离开了。 送完文件回来，张念曦准备推门进去和江寒汇报，但是谁知，十几分钟过去了，温迪还没有从江寒的办公室出来，门似乎也被反锁了。 张念曦无处可去，为了避免惹得江寒不悦，她又不愿意莽撞地去敲门，只好站到一边，等着温迪出来。 “张秘书，怎么被关到外面了？”有人看见了等待在外面的张念曦，憋着笑走上前搭讪：“哎，也是，所谓‘小别胜新婚’，温迪这一回来，江总不知道又多高兴呢，毕竟是在一起十年的情分，不是什么小三小四可以比较的。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些人恐怕要担心自己的出路了吧。” 那人一边说，一边用看戏的眼神打量着张念曦，字字句句都是在嘲笑张念曦。 原来是十多年情分，难怪那一声亲昵的“阿寒”叫得那样顺口。 温迪一回来，公司的人想必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张念曦知道，这些人只要一招惹，就更来劲，所以她干脆置之不理，准备去没人的阳台站一站，正欲被转身，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身着黑色西装的江寒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明艳动人的温迪。 “江总，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工作。”那人没料到被江寒撞了一个正着，道过歉后就脚底抹油，开溜了。只剩下张念曦在原地，犹如一个局外人，站在一对璧人面前，突兀至极。 温迪眼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了江寒的胳膊，大方地笑道：“张秘书，我和阿寒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最准确的，温迪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个张念曦和江寒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她敏感地察觉到，江寒对她，完全不是对待普通人的态度。 人家两个人之间的浪漫晚餐，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跟去凑热闹。张念曦正想开口拒绝，江寒却先一步开口，带着不耐烦的嫌弃：“我们两个人吃饭，不需要一个碍眼的，”她拍了拍温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又道：“快走吧，我订了你喜欢的法国餐厅。” 江寒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办公室的所有人听到，一时间，落到张念曦身上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说完之后，江寒看也不看她一眼，挽着温迪的手出了办公室。 “真的不请张小姐一起吗？”温迪顺从地走在江寒身边，再一次确认。 “没有必要。”江寒回答地干脆利落。 张念曦站在原地，只觉得芒刺在背。 江寒还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羞辱自己的机会啊。 张念曦嘴角勾起苦涩的微笑，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现在是没有功夫伤心的——张家的公司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父亲的身体又不好，她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工作过，根本没有经验。 要是不趁着现在多学点东西，她怎么重振张家的企业，脱离江寒的控制》 可是，张念曦刚刚翻开最近的合同，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喂，张秘书，我是法务部的王律师，你方便现在来一下公司的法务部吗？” “好，我马上过来。” 王律师的语气有些严肃，听得张念曦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公司的法务部，张念曦去过几次，可是这一次刚刚推开门，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宽大的会议桌边坐的都是公司的法务，每一个人人的脸色都异常严肃。她每走一步，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张秘书，坐。”经常和她打交道的王律师对她还算客气，替她拉了椅子。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了。”张念曦站在原地，环顾了一眼，预感到也许有事情发生。 “算了，明人不说暗话，”王律师和同事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审视地看着张念曦：“一个礼拜前，公司的设计部提出了‘绿水人家’的一套设计稿，专门针对时下的年轻夫妻。可是，据我们所知，一直以来的死对头，鑫悦建筑也拿出了和我们相似的设计图稿，并且已经打出了广告——这件事情，张秘书，您怎么解释？” “你们怀疑我？” 张念曦立刻就明白了叫她过来的用意。 “我们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另外一个律师不悦地发言：“另外，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江总。” 张念曦只觉得双腿发麻：鑫悦建筑是张家的重要企业，而那份策划案，除了设计部以及公司高层以外，看到过的人，就只有她了。 如果说，她为了挽救张家，偷了公司的图稿，那么根本就是辩无可辩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泄露机密的人一定是她！ 而江寒……江寒已经那么恨她，要是真的以为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又会怎么折磨自己，折磨张家？ 张念曦根本就不敢想。 正在张念曦紧张不已的时候，法务部的门被推开，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站在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阴沉的怒意，犹如暴风雨前，阴云密布的天空。 “你们都出去。”江寒走向张念曦。 第十三章 盗取机密 所有的人都立刻起身，不敢耽搁，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孤身无助的张念曦，还有酝酿着愤怒的江寒。 “我还是太小看你了。”江寒抬起手，食指勾起张念曦的下巴，端详着她如瓷般的肌肤，眼底燃烧着汹涌的怒火。 “我……”张念曦刚想说话，下巴便觉一痛，生理性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你也太不遵守职业道德了吧，”江寒捏住她的下巴愈发用力：“好好地做我的玩具，已经是你和张家的福分。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不知足，你可真是和你那个阴毒的父亲如出一辙！” 他真是没想到，看起来对他顺从无比的女人，竟然敢在背地里这样忤逆他，甚至背叛他！ 江寒的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利刃一般，将张念曦的自尊和着血肉，一片片地剥落。 “说话！”江寒又道。 她想开口解释，想说泄露机密的人不是她，她也不屑于做这种勾当，可是她的喉咙像含了一块滚烫的热炭，烫的她说不出话来。 更令她仓皇的是，不仅仅是喉咙，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犹如置身于烈火之中，滚烫无比。身体内，犹如艳丽的毒蛇，邪恶地吐着血红的信子，将她的意识渐渐吞没。 …… 不到三分钟，张念曦眼前便一片模糊，终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江寒正在盛怒之中，没有察觉到张念曦的变化，直到张念曦身子一软，倒下去，他伸出手搂住她，触及到他的身体时，才察觉出不对劲：她身体的温度完全异于常人！ “该死！”江寒抱着昏迷中的张念曦，看着她绯红的脸，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沉默了一会儿，江寒脱下外套，将怀里的张念曦裹起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会议室的沙发上，又掏出手机给韩医生打电话：“二十分钟内赶过来，一分钟都不许耽误。” 电话那头的韩医生一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拎着医药箱，满头大汗的赶来，却只看到了沙发上的张念曦。 “江少，您——”韩医生一头雾水地看着窗户边的江寒：“是这位张小姐？” 韩医生只觉得脑袋大了一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张小姐一旦出现这种状况，最好的解决办法有人纾解她的欲望，您——” “给她打镇定剂。”江寒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知道，沙发上的女人正在承受着何种非人的煎熬，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碰她！ “什么？” “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在允许的范围内，给她打镇定剂，”江寒转过身，语气冷冷的：“要是出现了任何纰漏，我为你是问。” “是是是。”韩医生也不敢问为什么，连忙按照吩咐去做事了。 随着冰冷的液体，顺着针管进入体内，张念曦身上的体温渐渐地降下去，呼吸也不再急促了。 “半个小时后，张小姐就会醒过来了，”韩医生收拾好东西，又道：“我刚才检查过，发现张小姐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单纯的情绪激动，都会引起不适，长此以往，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 “知道了。” 韩医生走后，江寒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张念曦，而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暂时别让他醒过来…..”许久之后，江寒低声道。 半个小时过去后，张念曦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她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可是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张念曦坐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心宽了一大半，犹豫了一下，抱着外套来到了江寒的办公桌前。 “.….你的外套。”张念曦将外套双手递到江寒面前。 “扔掉，”江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脏。”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张念曦心里一阵刺痛，开口解释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江寒冷笑一声，“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张念曦绝望地闭了闭眼：“你可以找证据。” “好啊，”江寒答应的很爽快，他放下文件，伸手指着张念曦的衣服扣子，眼神冷峻无比：，发出令她无地自容的指令：“脱。” 跟着江寒这么久，张念曦不会不明白这一个字的意思。 就算她抵触万分，也不得不遵从——外套随着她迟缓的动作落地，雪白的衬衫顺着光滑的双臂滑落……. 随着身上衣物的减少，她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而江寒，一直半眯着眼睛，迟迟没有叫停的意思。 在近乎**的目光中，张念曦终于忍不住了，她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也不顾别人的目光，夺门而出，一路跑到了公司楼下，扶着树干一直干呕。 她觉得自己恶心极了。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念曦，你快来医院，张叔叔的情况好像不大好！”宋明泽急切地催促道。 “好，我马上过来！” 张念曦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跑到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 等到张念曦赶到医院的时候，张成恩已经出了急救室，被送到了icu病房，不允许探视。 张念慈坐在长椅上，摆弄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见她来了，翻了一个白眼，懒懒地站起身来。 要不是为了等张念曦，她根本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一秒钟！ “爸爸怎么样了？”张念曦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张成恩的病情。 “放心，死不了，”张念慈靠在墙上，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不过，暂时也醒不过来。” 刚才，医生来过说是张成恩虽然救回来了一条命，但是因为年纪大了，最近受到的打击又比较多，所以，应该是很难再醒过来了。 “什么？”张念曦的眼泪决堤而出，摇晃着张念慈的肩膀，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爸爸不是一直恢复地很好吗？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第十四章 遭遇绑架 虽然她不能亲自来看张成恩，基本上每一天，她都会给宋明泽打电话，询问他的身体状况。据宋明泽所说，父亲的虽然虚弱，但是已经在慢慢好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松开！”张念慈不耐烦地推开了张念曦，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耐烦地说道：“反正爸爸现在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他名下的股份，也不能一直空着，律师很快就会告诉我们父亲之前立的遗嘱内容了。 不过，爸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被你气的。他之前也说过，张家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了，所以，你也没有任何资格继承哪怕一分钱的遗产！” “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讨论遗产？” “你在这儿慢慢哭吧，我要去参加晚会了。”张念慈根本不理会张念曦的质问，踩着高跟鞋，很快离开了医院。 “那件事情给我办好，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张念慈拢了拢秀发，志得意满地挂掉了电话。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张念曦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父亲浑身插满了管子的样子，恨不得自己代替父亲承受这一份痛苦。 “念曦，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你先坐下来歇一歇，吃点东西吧，”宋明泽提着一份便当，忧心忡忡地站在张念曦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劝慰道：“张叔叔一定会醒过来的，要是你倒下了，张叔叔由谁来照顾呢？” 劝慰了很久，张念曦才说了一声谢谢，接过便当，举起勺子，麻木地往嘴里送饭，滚烫的眼泪和着饭菜咽下去，说不出来的苦。 无论如何，总算是愿意吃东西了。宋明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蓝色的糖果，放到张念曦的手心：“以前，张叔叔总会给我这种感觉糖，说要是觉得生活太苦了，就吃一颗，这样就不会那么苦了。” 张念曦握着那颗糖，鼻腔酸涩：从小到大，父亲给她的，只有满心的甜，没有半分的苦。 他们原本，应该是令人艳羡的一家，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明泽一见到女孩子哭，一下子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递给张念曦：“念曦，你别难过了。从今以后，要是你想哭的话，就来找我吧，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宋明泽眉宇之间透露着稚气而坚定的光芒。 他是真心想要保护张念曦。 “谢谢你。”张念曦点点头，站起来和宋明泽道别。 父亲出事，一定在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要是她现在不回去，恐怕公司群龙无首，就成了一盘散沙——鑫悦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她不能让它毁于一旦。 宋明泽原本想送送张念曦，可是被张念曦婉拒了。 回去的时候，张妈还没有睡，开着灯等她，见了她，张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端来熬好的夜宵，让她充充饥。 可是张念曦一点食欲都没有：刚才在路上，鑫悦的几个老股东就给她打电话试探她，要是她不尽快拿出对策，恐怕鑫悦从此以后，就不会再姓张了。 安慰了张妈一番，张念曦便进了张成恩的书房，开始浏览关于鑫悦的文件，一夜未眠。 一直到早上六点，才在书桌上眯了一会儿，就收拾好，准备出门去鑫悦。 时间尚早，马路上只有扫地的环卫工人。张念曦带着口罩，走在路上，脑海中一直构思着今天应该要说的话。她注意力太过集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路面有一辆银白的的面包车，正跟着她缓缓移动。 刚到一个街角，张念曦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手中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张念曦根本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 “人不见了？”市中心的三十层高楼上，江寒皱着眉头，审视着眼前的手下：“十个人看一个人，你们竟然把人看丢了？” 从昨天张念曦羞愤离开后，江寒便派人跟着张念曦，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谁知道，一大早，便得到了张念曦被绑架的消息。 “江少，我、我们当时看见张小姐被带走的时候，就立刻跟上去了，”手下的冷汗打湿了地板：“可是，那辆面包车好像察觉了我们，刻意躲开了我们的视线，再加上它的牌照是假的，所以我们一时间也查不到它的行踪……” “我不想听到你们为无能找的借口，”江寒握紧了拳头：“去找！要是出了任何差错，我就要你们陪葬！” “是是是！”手下慌忙离开。 “张念曦，我们之间还有帐没有清算，你敢给我轻易出事？”江寒恨声道。 很快，江寒手下的人都开始寻找张念曦的下落，江寒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甚至动用了某种权力，可是一直到傍晚，张念曦犹如人间蒸发一般，一直都杳无音信。 …… “江少，你还是歇一歇吧，一晚上没合眼了，”第二天早上，韩医生终于忍不住劝告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张小姐的安危重要，您的身体也重要啊！” 江寒闭了闭眼，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些沙哑：“‘绿水人家’图稿泄露出去的事情，你觉得和她有关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韩医生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看张小姐不像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不是也没有拿出来证据吗？” 江寒没有回答韩医生的问题，熬红的眼睛依旧盯着眼前的巨大屏幕，一动都不动。 …… “水，咳咳咳，给我水…..”呼吸间尽是灰尘，张念曦刚说一句话，就被呛得不住地咳嗽。 周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她的眼睛也被黑布蒙住，看不到一点儿亮光。她的双手和双脚被麻绳紧紧地绑在一起，根本无法挣脱。 废了好大的力气，她才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混沌的思维慢慢清晰——有人绑架了她，是谁？ “来人啊！来人啊！”张念曦又惊又惧。 第十五章 求救 周围一片寂静。张念曦把嗓子都喊哑了，空旷的地方出了她夹杂着绝望的回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记得，她是要赶去鑫悦的。可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再后来，她就到了这里，根本无从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更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应该怎么逃出去。 “救命......谁来救救我…..”张念曦无助地蜷缩成一团，声音渐渐低下去。 张念曦的身体本来就弱，又被灌了**，不吃不喝地被扔在这里，体力渐渐支撑不住。 此时此刻，除了祈祷有人能来救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现在，谁会记得她呢？ 江寒吗？ 不，怎么会呢？张念曦的脑海中浮现出温迪挽着江寒胳膊的样子：他现在和旧情人重拾旧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有空闲时间来关注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得“咣当”一声响，刺眼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涌进来，照在张念曦的黑色眼罩上。 张念曦的心提到嗓子眼，动都不敢动，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老板，这小姑娘命大，还没死！” 张念曦被人粗暴地拽起来检查了一下，又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扔到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是为财，还是为了仇？”张念曦强忍着疼痛开口。眼泪是最无用的，她没时间因为这点伤而哭泣。 “老板，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大发慈悲放了她，还是——”壮汉回过神，走到男人面前，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动作，回过头，望着地上的张念曦，目露凶光。 站在一地灰尘中的男人，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岁，一身烟灰色的西装，眉眼不似江寒凌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白皙，放在身前的手指节分明，没有一丝薄茧。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斯文的大学教授，不染金银的俗气。 “摘掉她的眼罩。” “是。” 下一秒，张念曦的眼罩便被人扯下去。许久不曾接触过光明的眼睛，“刷”地一下落下来。 张念曦连忙低头，因此，也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波澜不惊的眼波之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过了几十秒，张念曦好多了，正准备抬头，一方格子手帕没有预兆的落到她的脸上。 “张小姐，不好意思，是周某人冒昧了。”他垂下眼眸，帮张念曦擦拭脸上的脏污。 张念曦一动不动，垂下头躲避这个陌生男人的注视。 “我们也是收钱办事，委屈了你，实在不好意思。事情已经结束，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他又笑了下，起身预离开。 “等一下！” 停了片刻，张念曦脱口而出，叫住了那个走到门口的背影。 “张小姐还有事？” 张念曦捂着肩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你是c市传说中的‘霸主，’周景言，对不对？” “哦？”被揭穿了身份的周景言毫不惊讶，反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我们之前好像没有见过？” “我们是没有见过，”张念曦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指着周景言的左手，道：“但是我听我父亲说过，周景言的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黑玉做成的扳指，价值连城。” 周景言低下头：他的左手拇指上，赫然有一枚扳指。 “张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令人称奇。”周景言扶了扶眼镜，不知真假地赞叹道。 张念曦自嘲地笑了笑：“那还不是被你们关在这里，绑了这么多天——不过，你们说是收钱办事，我想知道，是收了谁的钱？” “算了，无非是江寒或者张念慈。”张念曦也没想着周景言会回答自己：可是，她也不是傻子，不难猜出来，她被关在这里，谁受益最大。 那张小姐就如此懦弱，心甘情愿为人鱼肉？”周景言的眼镜反射着一束金色的阳光。 …… 夕阳西下，橙黄的夕阳将整个城市渲染得如同油画。“嘭”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面色冷若冰霜的江寒冲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张念曦。 “念曦！”江寒的声音震惊而惶恐，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之中最美好最重要的东西。 跟在江寒身后的十几个手下，一时间都被江寒的呼喊而惊了一下：他们印象中的江总，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现在竟然毫无分寸，惊慌失措至此。 放心不下跟过来的温迪，心情更是复杂：她什么时候看到江寒因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反应？ 江寒在原地停了一秒，下一刻便飞奔到张念曦的身边，将张念曦搂在怀里。 张念曦的的腹部有一道四五厘米的伤口，鲜血将她的衣服浸湿，脸色苍白如纸。 “张念曦，我不允许你有事！”江寒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一遍遍地在耳边呼喊。 张念曦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轻飘飘地。、漂浮在一团浓雾之中，忽然之间，虚空中，有人在虚空中喊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江寒急切的脸庞映入她的瞳孔。 原来，周景言说的是真的，江寒真的来救她了…… “江寒…..”她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有滚烫的眼泪自眼角滑落。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江寒急切地往外看，再一低头，张张念曦终于支撑不住，双眼渐渐地闭上，右手无力地从江寒的掌心滑落无力地垂到身边。 “张念曦！” ….. “江少，张小姐失血过多，需要马上输血。可是血库的血不够，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别的医院了，您看您能不能也想想办法？” 张念曦很快被送到了医院，但是耽误的时间太久，危在旦夕，要是不能及时输血，恐怕就撑不过这一关了。主刀的医生站在急救室门口，汗如雨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和她的血型是相同的，我来输血。”江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出自己的胳膊。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救仇家的女儿。 第十六章 虚与委蛇 “阿寒，你不要命了！”温迪连忙拉住他：“我们等血库来消息不好吗？我不想你受伤。” 江寒直接推开哭言相劝的温迪，跟着医生进了急救室 、 直到鲜红的血液通过透明的输液管，流入到张念曦的体内时，看着她慢慢恢复血色的脸时，突然间，江寒才如梦初醒。 “江少，您没事吧？您输了不少血，脸色都白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助手冯佳楠紧张地扶着走出急救室的江寒，紧张地问道。 “去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指示的。”江寒坐下来，双目含怒，带着昭然若揭的愤懑。 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已经查清楚了。”冯佳楠不敢耽搁，一五一十的把绑架的事情说给江寒听。 …… “.…..事情就是这样了，一切都是张念慈的诡计——江少，您看应该怎么治一治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江寒看着自己衬衫袖口沾到的血迹，灭有回答。 缝合好伤口以后，张念曦就被送回了病房。几个小时以后，麻醉药失去作用，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张念曦承受不住，渐渐醒了过来。 “醒了？”身边传来江寒一惯冰冷的声音。 张念曦顿时恢复了神思，抬头看着江寒，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他在最关键的时候，赶来救下了她，可是那一句“谢谢”，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只是，周景言颇为笃定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是江寒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带在身边的女人——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赢取他的信任，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父亲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公司也是一团糟，你不想报仇吗？”周景言循循善诱。 “我…..” 她真的能够做到吗？ 张念曦心里不安极了。 江寒见她醒过来，原本想和她说两句话，谁知道她自顾自地出神，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正欲发作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张念曦却抬起头，神情有些紧张。 “你……为什么会带人来救我？”张念曦捂着自己的腹部。那是周景言让手下刺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不引起江寒的怀疑，她不得不做出一个苦肉计。 江寒没想到张念曦会问这个问题，正准备回答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被张念曦问住了：这个问题，好像他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因为你们张家欠我的，还没有还完，”江寒站起身来，紧锁眉头，目光毫无波动：“张成恩现在半死不活，要是你也死了，谁来替张家赎罪？” 原来是这样...... 张念曦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虽然不是很痛，胸口闷闷的，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以把手机给我吗？”张念曦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我想要给父亲的医院打一个电话。” “是想看张成恩的病情，还是惦记着别人？” 江寒在张念曦醒过来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她的手机，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宋明泽的电话和关心的短信，而他的电话，张念曦根本都没有保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念曦心里一紧。 而张念曦细微的变化，在江寒的眼里，完全就是被他说中，做贼心虚！ “急着跟他报平安，是不是？”江寒冷笑一声，抓起张念曦的手腕，声音骤然提高，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四处勾勾搭搭？你说，那个姓宋的，要是知道，你在床上求着我上你的浪样，他还会不会把你奉为女神？” “江寒……”他每说一句话，张念曦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动作过大，鲜血又渗了出来。 “我劝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别以为你还是当初受尽宠爱的张大小姐！”江寒甩开张念曦的手，任由她重重地摔在床上，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张念曦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窗外夜色深沉，看不见一丝光亮，灰暗得像她的未来。 此后，江寒便很少来找张念曦。只有一罐罐的补药和高汤，源源不断地往她的病房里面送。 这样调养，半个月后，张念曦的身体便恢复了一大半，伤口也马上可以拆线了。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张念曦独自一人在病房收拾东西。整理到一半，又恹恹地坐下来，看着一堆衣服出神。 出院以后，她应该何去何从？ 周景言一个在c市各种行业上都占据着控制地位的霸主，一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真的要依附吗？ 正在出神之时，病房的门被打开，张念曦立刻站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寒。 “你来了…..”张念曦心跳不由得加快。 好多天不见，江寒的头发有一点长，遮住了眉毛，不做表情的时候，带着几分让她心动的温柔。 “你明天出院？”江寒将桌上的文件夹放在桌上：“想必，你因为鑫悦的事情，根本无心住院吧？” 张念曦没有否认：的确，她被绑架的第一天，张念慈就带人去了公司，半威胁半强迫，要求董事会承认她是现任的董事长。 董事会虽然不愿意，可是公司群龙无首，张念曦不露面，张念慈又是张家的血脉，无奈之下，只好让张念慈出暂时担任董事长。 可是，张念慈哪里是安坐在办公室的料子。虽然担任了董事长，但是依旧穿梭于眼花缭乱的娱乐圈中，根本就不打理公司。 “按照张成恩前两年立下的遗嘱，张念慈虽然担任了临时董事长，可是想要真正得到鑫悦，要么是要了你的命，要么是得到你的同意，”江寒点了点桌上的文件，对上张念曦有些不解的目光，道：“打开看看。” 张念曦停了停，翻开了蓝色文件夹，第一行字映入眼帘，就让她眼前一黑。 “自愿放弃鑫悦建筑股份承诺书？”张念曦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七章 放弃股份 “签了它。”江寒言简意赅。 “为什么？”张念曦连连退后：“这些股份，是爸爸留给我的，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没有资格问原因，”江寒抬起下巴，命令道：“我的话，你必须听。” “我不要…..”张念曦拼命摇头：她努力学习那么多东西，就是想要重振鑫悦。可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情况变得天翻地覆，她竟然要被江寒逼迫着放弃鑫悦所有的股份，那她付出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张念曦，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江寒一步步地靠近张念曦。 “江寒、江寒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放弃鑫悦的股份，”张念曦避无可避，只好拉着江寒的胳膊求饶：“只要你不要让我放弃股份，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以后可以不再和宋明泽联系，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忤逆你，求求你，别让我签它……” “你就这么喜欢钱？”江寒将张念曦逼到墙角：“为了股份，你竟然可以心甘情愿地向我求饶？说到底，你还是梦想着做回张大小姐——痴心妄想！”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张念曦哽咽着辩驳道。 “不可能。”江寒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下一刻，张念曦便被江寒强迫着拉到桌边，抓住她的右手，按下印泥，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朝着签署人一栏按下去！ “不要！” 可是太晚了，那一枚指印，已经好好的印在纸上，鲜红无比。 张念曦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刚才的那一按给抽走了，她缓缓跪下，瘫软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 “江寒，我恨你。” 张念曦万念俱灰，仰起头，直视着江寒的眼睛。她衣衫半开，面容惨淡，只有双眼，闪着莹莹的泪光。 “恨我？”江寒目光发紧，将张念曦拽起来，扔到小小的病床上，没有一刻停留，欺身而上：“我看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刺啦！”衣料的撕裂声在深夜显得尤为清晰。随着一声惊呼，房间里只剩下低低的暧昧水声。 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亲近，张念曦原本还在暗自庆幸，觉得自己身体逐渐恢复正常，可是，当江寒的的双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体内的药剂，对她的影响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是变本加厉了。 …… 炙热的情欲燃烧后，剩下的只有冰凉的恨意。 张念曦躺在病床上，看着身边男人的睡颜，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得抓紧。 这个她曾经深爱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心狠残忍？ 如果他真的那样厌恶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而是把她囚禁在身边，日复一日地折磨？ 张念曦不愿意再想下去，轻轻地掀开被子进了浴室。 等张念曦清洗完毕后，江寒已经醒了过来。 “去换裙子。”江寒指着她身上的蓝白条病号服。他最不喜欢看她穿病号服，宽宽大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衬托地她更像一个病号。 张念曦没有回答，随手拿了裙子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江寒已经不在病房。她正疑惑，冯佳楠却走了进来，见了她，连忙问好：“张小姐，您气色好多了。” “嗯。”张念曦不喜欢江寒，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不怎么理会。 冯佳楠却并不介意，自来熟道：“还好您现在没事了，要不然，江少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呢！” “是吗？”张念曦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张念曦只觉得冯佳楠的话可笑至极：江寒会担心她，估计也是因为，怕他死了，自己对张家的愤怒无处发泄而已吧。 “那当然是真的了！”冯佳楠连忙凑上前，跟张念曦念叨：“您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是江少亲自给您输的血。到最后，江少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我当时都吓傻了。” 什么？ 江寒竟然会给她输血？ 张念曦停了手上的动作，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件事情。 那么恨她的江寒，怎么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救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回张家的路上，张念曦一直想问问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寒，但是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江寒没有察觉她的欲言又止，下车后，命令张念曦挽着他。 张念曦环顾四周，只见张家的停车场停满了各色车辆，便问道：“今天有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去了就知道了。”江寒并不回答。 张念曦虽然好奇，但是知道从江寒嘴里得不出答案，所以干脆也不问，跟着他进了张家的大门。 一进去，张念曦就觉得不对劲：客厅里面的宾客，虽然大多都是c市有头脸的人物，可是，在这些人中，张家的股东们，却占了一大部分。 且他们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完全都没有参加宴会时应该有的表现。 “这到底是什么宴会？”张念曦拉住江寒，不愿意再往前走。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原本舒缓的音乐声便戛然而止，一袭黑色长裙的张念慈，梳着优雅的发髻，带着精致的妆容，缓步走上了台子上，一颦一笑，都让人目不转睛。 “很荣幸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宴会，与我共同见证鑫悦的新起点，同样，也是我的新起点。”张念慈面带笑容，陈词赢得一阵阵掌声。 “这是——张念慈的就职演讲，庆祝仪式？”张念曦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张念慈竟然在她的家里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么道貌岸然的一番话。而她，除了灰头土脸的站在台下，看着光芒万丈的她，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给你的出院惊喜，感动吗？”江寒颇为满意地看着张念曦的表情，饮了一口香槟。 “是你安排的？”张念曦浑身发冷。 “别忘了，这套房子目前在我的名下。”江寒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姿态亲昵，犹如情人间甜蜜的小动作。 第十八章 倒掉骨灰 “所以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对不对？” 张念曦问完这个问题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这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张家老宅，宾客云集的仪式，还有掐好时间准时出现在现场的行为，除了江寒，谁还能一手操持？ “你看看，”江寒扬了扬下巴，朝着台上的张念慈看去放在张念曦腰侧的左手骤然用力，而他的语气，却像和平常说话一样云淡风轻：“说到底，她都是你的妹妹，走到这样的高度，你不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 “妹妹担任董事，做姐姐的难道不应该上台祝福？”江寒抓住她身侧握紧的手，抬脚就要拉着往人群中走去。 张念曦抬头，看着江寒不带一丝感情的侧脸，咬紧下唇，说什么也不肯前进一步。 偌大的客厅里全是宾客，江寒原本就是众人严重的焦点，又加上张念曦又是今天女主角的姐姐，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引得许多人侧目。 “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同样是姓张妹妹小小年纪就可以掌管家里的股份了，当姐姐的还要当男人的情妇，这么一对比，真是高下立判啊。” “听说，她的主子还不止江总一个——真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脸面来这里，平白给张家添了许多笑柄。”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张念曦听见。 “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张念曦深吸了一口气，尚未康复的身体不大好，站得久了就嘴唇发白，憔悴不堪。 “还早。” 江寒松开搂着他的腰，从穿梭在客厅的侍者手里接过一支香槟，朝着正前方碰了碰杯子，低下头，用眼神示意她转身。 紧接着，张念曦的肩膀便被人亲昵的揽住，她一转身，张念慈那一张精致到过分的脸，便带着笑容出现在她面前。 “离我远一点。” 张念曦对于她的触碰反感至极，恨不得下一秒就甩开她的手。可是毕竟，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是她真的忍不住脾气，朝着张念慈发火，那么张念慈的心里面，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姐，不是我说你，”张念慈满意地晃了晃高脚杯中的红酒，目光中带着刻意的嘲讽和不屑：“我们家都已经成这样子了，你还波澜不惊的，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吧？” “当然不会，”张念曦被气得微微颤抖：张念慈是如何和江寒勾结，踩着她的身体，坐到了现在的位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道：“我真是应该恭喜你——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张念曦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一的江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凝了凝，朝张念慈递了一个颜色，自己走到一边和旁人寒暄。 外面清新的空气让张念曦不那么头昏脑涨，冷静下来后，她回过身，看着面前这所别墅。它曾经承载着她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可是现在，却毫不保留地记住了她最难堪的时刻。 直到宴会结束，张念曦都没有踏进大门一步，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抱着双臂，于夜色用、融为一体。 江寒倒也十分难得，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得了不少的清静。 可是清静只是一时的，烦恼却是长久的。正在她愁眉不展之时，凉亭中却出现了一个熟人。 “张小姐，好久不见，身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周景言站在一片明月光里，脸上带着寒暄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念曦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环顾四周：“没有人看到你来找我吧？” “不用如此如履薄冰，”相比于张念曦，周景言十分从容不迫，凑近一步，低下头，嘴巴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密语。 良久之后，两个人才分开，张念曦心有余悸，不免多问几句：“我这么做，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必担忧。”周景言笑得一派和煦。 宾客散尽以后，她叹了一口气，走回客厅，拦住了准备去洗澡的江寒。 “我要搬出去，”张念曦开门见山：“既然这是你的房产，那我也没有住下去的必要。” “搬出去？”江寒将手里的西装扔到沙发上，低下头，一步步地凑近她，像是准备猎物的豹子：“第一步是搬出去，接下来是干什么？你是不是担心住在这里，出去卖的时候不方便，会被我看到，还是另有金主看上你了？” 刚才在凉亭附近，他清清楚楚地看着张念曦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虽然隔得太远，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可是两个人举止亲昵，一看就不是刚认识的样子。 “都不是，”张念曦无力地低下头：“这所房间里面的什么东西我都不不会带走，我只要带走我妈妈的骨灰。” 母亲去世的时候，在她的坚持之下，没有把骨灰送到冰冷的殡仪馆，而是在家设置了供奉的地方。她不想让母亲继续留在这里，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肮脏的事情。 “骨灰？呵！”江寒咬着牙，拽着张念曦来到了攻台前，指着那上面的骨灰盒，残忍道：“既然我买下了张家祖业，那它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想求我给你一样东西，我心情好了，也许可以赏给你，但是我要是心情不好，你什么也别想从这里拿走！” “可是，那是我妈妈的骨灰！” 张念曦根本无法接受江寒的想法，这么多天压抑的怒火，在一瞬间爆发：“我说过了，我可以不要任何东西，净身出户。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你别忘了，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到底是谁！” “你敢顶嘴？” 张念曦话音刚落，就觉得头皮一阵剧痛，江寒劈手拿下骨灰盒，拽着她往卫生间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张念曦忍着疼痛喊道，可是江寒从来都是置若罔闻。 “今天这件事情，就是对你的一个教训！” 江寒松开她，掀开马桶盖，将整盒骨灰全部倒进了马桶！灰白色的粉末融到水里，顷刻间一片污浊！ 第十九章 遭受冷遇 “江寒，你到底在干什么！” 张念曦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想去挽救已经在马桶里面的骨灰，可是在她扑上去的一瞬间，江寒已经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不过两三秒的功夫，那些粉末便被水冲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念曦盯着马桶，愣愣地看了好几秒钟，缓缓地蹲下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双眼失去了焦距。 活着的人，她没有能力保护，一次次让他遍体鳞伤。现在，她连死了的人都无法保护，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母亲的骨灰送进脏污的下水道。 她为什么这么懦弱，而江寒，又为什么这么狠毒？一点点地摧残她的心理，毫不留情？ “这就是对你的教训。” 江寒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骨灰盒随意地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念曦灵魂被掏空，呆若木鸡一般跪坐在原地，眼睛里的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打在她的手背上。 江寒扯过一边的毛巾，厌恶地擦了擦手，将毛巾扔在地上，看也不看张念曦，转身离开了浴室。 …… 经过了这件事请您给以后，更加坚定了张念曦腰离开江寒，离开张家的想法。可是江寒对于她的态度，也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单纯向江寒乞求，只能一次次地遭到变本加厉的羞辱。 除非她自己变得强大，让江寒对她有所忌惮。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张念曦安静地在家休养，一反常态地，平静的喝下一碗碗张妈熬的补药，情绪冷静无比，每一天都活得波澜不惊。就连张妈也欣慰道：“小姐，人这一辈子，哪有随了自己心意的时候，你想开了好哇。人总要活着的，是不是？” 张念曦笑了笑，把喝空的药碗递给张妈，没有回答。 出人意料的是，江寒最近也很少出现在江家，大概是因为公司太忙了的缘故。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已经是深秋时节。张念曦一大早，化了淡淡的妆容，穿上棕色风衣出了门。 等到重新在办公室看到江寒一如既往冷漠的脸时，张念曦才恍然想起，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江总，”张念曦捋了捋头发，上前一步，笑了笑：“我的伤口已经好全，可以继续回来工作了——我先去帮您准备早餐。” 张念曦把手提包放在一边的办公桌上，准备去茶水间。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阿寒，先吃点东西吧。” 托盘上的咖啡袅袅地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个新鲜的蔬菜三明治。张念曦问得出来，那咖啡是江寒一贯喝的蓝山。 温迪一身白色裙装，长发被高高束起，显得十分有气场而又干练。犹如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引人注目。 这样优秀的女人，竟然会放下自己的一切，什么都不管地回国，就为了给江寒做一顿早餐？ 温迪的笑容在见到张念曦的一刻有几分凝滞，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托盘放在江寒的桌上，笑道：“做的不好吃，你可不许笑话我。” 这话太过亲昵，明显是说给张念曦听的。江寒笑了笑，毫不介意地端起咖啡尝了一口，赞许道：“还是和当年一样。” 温迪得到赞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张念曦站在一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硕大的电灯泡——是她太自作多情，她不想待在江寒身边，自然有人想。况且，这人还是江寒身边的人。她忍辱负重前来，不过是他们两个人面前的笑话而已。 “找我有什么事？”江寒把咖啡喝得剩下一半，才抬起头看着张念曦。 “我——我是想问，我现在还可不可以回来工作……”张念曦双手背到身后，紧紧地绞在一起。 “还是做我的秘书？”江寒笑了笑，将咖啡杯放在瓷盘上，冲着站在他对面的温迪笑了笑：“不过，我已经有新秘书了，工作比你做的好，煮的咖啡也很入我的口——你有哪一点比得过她？” “……江总，那、那除了秘书，什么工作都可以的！”张念曦急切地说道。 要是现在江寒不让她留在公司，那么周景言交代她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到？ “哦？张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三下四了？”一边的温迪手指绕着长发，饶有兴趣道：“我不是听说，您脾气大得很，什么时候都干甩脸色给自己老板看吗？” 江寒的目光冷了下来，表情十分不耐烦。 理由？找什么理由？ “我需要钱！”张念曦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股份和家业都是别人的了。爸爸还在住院，可是我想买包包，想要化妆品，想进高档餐厅……我、我必须要拿到钱……” 到最后，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下头，只有一双像白鹿一般双眼看着江寒。 看到她这么自轻自贱，江寒说不定会感到痛快，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囚禁在身边，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了。 “你——”温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话，江寒却抬了手，示意她等一下，开口道：“温迪，你先出去。” “.…..好吧。”温迪只好端着托盘往外走，经过张念曦的时候，还不忘看她一眼，眉目之间尽是厌烦。 办公室里又像几个月之前一样，总是只剩他们两个。 “想你这样的姿色，何必来找我？”江寒将腿翘到办公桌上，散漫地打量着她：“街上一站，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给你送钱。” 这句话太羞辱人，张念曦握紧双手，指甲陷进肉里，脸上却慢慢绽放出一朵入花的笑意。 “那种事情，当然是找熟悉的人才放心，不是吗？” 张念曦俯下身，双手缠绕上江寒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在张念曦触碰到江寒的一瞬间，他便不由得一僵。一时间，竟然忘了推开她，任由她上下其手，胡作非为。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江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准确无误地吻上张念曦的唇。 长久不曾触碰过的身体极其敏感，只要一个动作，便忍不住颤栗。虽然极其不齿自己身体的反应，可是张念曦依旧忍不住沉沦。 第二十章 无辜针对 就在到最后关头时，江寒搂住张念曦的手却突然松开，一把将她推开，紧接着嫌弃地擦掉嘴边的口水。 “真让人恶心。”江寒站起身，注视着地上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张念曦，眼底都要喷出火来：“看到男人就给上，你也不觉得你自己脏？” 张念曦难堪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摔青的胳膊，一言不发，耳根都红透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寒会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开，他明明不是没有反应的啊 “不过，我看在你曾经伺候过我的份上，我可以赏你一个职位——公司最近还缺一个扫地阿姨，你等会儿去人事部报道吧。”江寒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张念曦连忙拢了拢被江寒扯坏拉链的衣服，起身感激道谢，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出门的时候，张念曦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温迪，连忙避开她跑了出去，几乎是软着腿进了卫生间——这一次的身体反应实在是煎熬，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肉好像都在接受蚂蚁的叮咬，空虚至极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叫嚣地更厉害，张念曦气喘吁吁地靠在厕所的门板上，咬着牙强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念曦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厕所的瓷砖上，满脸的汗水，衣服都湿透了。但是总算是把这一关熬了过去。 她勉强用虚弱的身体支撑着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去人事部报道，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与窃窃私语。 张念曦知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回到公司，自然也预料到了。 先前，张念曦在公司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更是轩然大波。纷纷指责张念曦不要理，知道江寒有女朋友了，还要往上倒贴，实在是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 不仅仅是那些职员对张念曦挑三拣四，就连和张念曦一起打扫卫生的阿姨们对他都爱答不理。 渐渐地，张念曦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带着只露出眼睛的白色口罩，穿着比自己大了两个号的烟灰色工号服，沉默穿行在高大的写字楼里，一眼看过去，又大又款的背影，完全想不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听说你张念曦现在还在公司，做打扫卫生的工作？”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温迪将文件递给江寒，试探道。 “嗯。”江寒正在看着手里合同的文件细责，连头都没抬。 温迪眼神暗了暗，不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中，镜子中的温迪抚摸上自己的脸：在妆容的衬托下，她原本就找不到瑕疵的脸显得愈发精致，一颦一笑间都让人痴迷。 可是，偏偏就入不了一个人的眼。 “嘭！”温迪正在出神，被从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是你？”温迪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提着一个蓝色大桶的张念曦：“干嘛躲在人背后？” 张念曦实在是冤枉：她刚打扫完卫生准备离开，谁知道在门口遇到了来卫生间的温迪。她不想碰面，只好提着桶躲到隔间，谁知道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不好意思，温迪小姐，”张念曦鞠躬，向温迪道歉：“我不是有意的，请您谅解。” “没事，”温迪笑了笑，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用长长的指甲在中间一掐，米粒大小的珠子便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卫生间的地面上，撒地到处都是。 “哎呀，我的手链，”温迪半掩住嘴，故意惊呼道：“全部都散了。可是阿寒正在找我，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剪，不如你来给我捡吧。” 张念曦站着没动。 温迪又补充道：“珠子很小，你恐怕要跪下来慢慢捡，你先忙，我就先走了。” 上千颗的珠子要全部捡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温迪看准了张念曦不敢拒绝，才故意让她捡。 张念曦放下手里的东西，屈膝跪下，弯着腰，开始一颗一颗地捡着地上的珠子。 一直到夕阳晚照，最后一颗珠子才被张念曦放到手心。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腰像卡车碾过一样酸痛，直起来的那一瞬间，张念曦不由得闷哼出声。 她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找温迪，将珠子放在桌上。 “已经全部捡完了。” 张念曦的双腿都在补助地打颤。 “很好，”温迪接过珠子，随意扫了一眼，便将它丢到垃圾桶里面：“不过已经脏了，我也不想再带了。几天辛苦你，早点下班吧。” 温迪说完，就拿起包，笑着对张念曦挥了挥手，走出了办公室。 “呵。”张念曦看着垃圾桶里躺着的盒子，停了一会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办公室。 “张念曦！”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 张念曦心里暗暗叫苦，只好走到江寒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 “你这是什么打扮？”江寒上下打量着张念曦，不悦道：“身上像套了一个麻袋——你连衣服的大小都不会分？” 张念曦低着头，轻声回答道：“我会注意的。” 实际上，张念曦又何尝想穿这样宽大得像戏服一样的衣服。只不过当初去报道的时候，清洁部的阿姨就看她不顺眼，故意给她塞了两套大码的衣，还说衣服时公司的财产，勒令她不能更改。只要穿习惯了，也没什么。 “进来打扫我办公室。”江寒终于不再揪着她的衣着不放，转身进了办公室。 江寒的办公室，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张念曦进去以后，发现根本没有她可以动手的地方，做了一会儿样子，才走上前，道：“江总，已经打扫干净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站住，”江寒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着她裤子上，膝盖处明显的污渍问道：“你膝盖是怎么回事？” “没事。”张念曦下意识地反驳，往后退了两步。 “你一天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干别的脏事？”江寒的声音一瞬间提高，目光里生出火苗：“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姿势能让你膝盖留下脏东西。” 第二十一章 发现伤痕 张念曦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的江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解释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面。 “我没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江寒的目光又落向那膝盖上的脏污处，下颌的曲线紧绷，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怒气：“张念曦。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要不要我找到监控录像，把你的丑态让全公司的人看看？” 张念曦双手放在裤缝处，把皱巴巴的裤子攥紧了又松开。 “我可以证明。” …… 时值深秋，傍晚的空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灰扑扑的工服被放在一边，张念曦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光洁的身上，除了膝盖处一片青紫以外，什么痕迹都没有。 张念曦紧紧地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一样在空气中无措地煽动翅膀。 片刻的寂静之后，江寒的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蕴含着怒气：“把你的衣服穿起来。” 话音刚落。张念曦紧绷地如同一条线似的后背骤然软下来，她连忙蹲下来，抱着衣服跑到了角落。 “江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整理好的张念曦不敢在办公室多留，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伤怎么来的？”江寒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合同，一页页翻过去，目光没有丝毫停顿。 “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没什么事情。”张念曦淡淡道。她并不打算告诉江寒，伤处其实是因为温迪想给她一个教训。 如果江寒知道了，哪怕不是她的错，江寒也势必要偏向温迪，好好教训她一番。她现在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没必要再引火烧身。 “.…..知道了。” 江寒也没有再多问，摆摆手让她出去了。张念曦不敢耽搁，连忙带着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张念曦走后不久，江寒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拿起办公桌上的听筒，按下几个数字：“老冯，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容易等到了下班，张念曦正准备离开，好巧不巧地在电梯口遇到了张佳楠。 冯佳楠自然也知道了张念曦现在在公司的身份，可是作为江寒身边的人，对张念曦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张小姐，这是张董事让我给您的请柬。” 张董事？张念曦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好奇地翻开请柬一看，却是明晃晃的用了烫金的字体写着张念慈的名字。 原来张董事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妹妹。 “张小姐最近的新电影杀青，特意邀请您去参加发布会——也邀请了江少。” “好，我知道了。” 张念曦潦草地点了点头，进了电梯，转头就把请柬扔到了拐角的垃圾箱。 她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欣赏别人的成功。 可刚刚走了几步，张念曦又停下来，转过身把刚刚丢掉的请柬捡起来。 张念慈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这次不去，下一次还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毕竟，她这位妹妹的心性，她是最明白不过的。 过了几天，张念曦看到大楼上悬挂着张念慈的巨幅宣传海报时，才想起来，明天就是举办发布会的日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张念曦收回目光，把手上的拖把洗干净放回去，坐到凳子上，挽起宽大的裤脚：膝盖上的淤青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应该不会被看到。 刚刚走出卫生间，就听见外面有几个职员叽叽喳喳的。 “最近怎么都不见温迪在公司啊？” “你不知道？前两天总裁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温迪一个人出差去了，而且去的时间还特别久，要一个半月呢。” “哇，我看，他们两个不会是闹矛盾了，所以温迪姐故意赌气离开的吧？” …….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那声音很快就听不到了。等到人走远了，张念曦才从里面走出来。 温迪无缘无故的出差，她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庆幸，总算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她提着清洁工具回到储藏间，准备去清洁下一个楼层。 “张念曦，”刚转过拐角，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等一下。” “怎么了？”张念曦回过头，放下手里的工具，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人事部经理。 “张念曦——总裁让你回去，”人事部的人缓了缓，扶着腰道：“温迪不在，总裁身边没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干脆就由你去吧。” “让我去？可是——” “别可是了，”经理劈手把张念曦手上的东西夺下来，催促道：“你现在机会可是来了，要是不好好把握，谁也帮不了你。” “那——我现在就过去。” 在经理的催促下，张念曦匆匆忙忙地换好了衣服，赶到了江寒的办公室。 见她来了，江寒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让她去泡一杯咖啡。 在江寒的面前，永远睡言多必失的，张念曦并不多话，按照江寒的吩咐，好很快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江寒的桌子上。 “江总，温迪她——” “去准备两套礼服，明天发布会你和我一起去。”江寒的手指在桌面上点着：“你最好安分一点，要是在发布会上说一些不该说的，你受的惩罚，会比整天打扫卫生要痛苦百倍。” 这是提前给她打防御针，免得坏了张念慈的好事吗？ “是。” 张念曦点点头。 自从接管了鑫悦后，张念慈在大众的眼里，完全就是又有能力又有实力的女神的存在。一时间知名度提升了不少，从一朵小花成了大流量。 这一次电影发布会，无疑又是她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的重要契机。 这一点，看场外几百家媒体就知道了。 为了躲避记者，张念曦和江寒下了车，从偏门进入了会场。 张念慈早已经派人等候，见到张念曦，连忙迎上去：“张小姐，念慈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说要给你一样东西，要不您现在跟我过去吧？” “什么东西？”张念曦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挠挠头：“说是您母亲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发布会 是妈妈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已经足够让张念曦心里一紧，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张念慈。只是…… 张念曦小心地打量了江寒一眼，见他神色冰冷，并没有准备打算开口让她去的意思，只好对那人摇摇头，说下次有机会再说。 那人走后，张念曦神色如常，挽着江寒的胳膊进了会场。 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暂时在包厢休息。刚坐了一会儿，张念曦就借口说要去卫生间，从房间里走出去。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有意记住路线，很快便找到了张念慈的房间。 看到张念曦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张念慈放下手里的鲜花，有些诧异道：“没想到，江寒还会放你出来。” 张念曦没有理会她，走到面前，伸出手，道：“把东西给我。” “呵，张念曦，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张念慈抱着胳膊嘲讽一笑：“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张家的大小姐吧？” “我没有多少时间，东西给我。”张念曦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给你又能怎么样？”张念慈无所谓转身坐到沙发上，端起桌上的高脚杯，啜饮了一口红酒，姿态高傲无比：“现在，你能依附的，也不过是江寒而已，不过，你以为在江寒心里，你有多重要？” 张念曦自嘲地笑了笑：她在江寒心里的分量，有多重要，恐怕是一文不值、贱如草芥吧？ “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说这个的。”张念皱着眉头。 张念慈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就觉得气恼：她早已经坠入泥潭了，凭什么还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看着张念曦，红唇动了动，忽然露出一个嫣然的微笑：“姐，你恐怕还不知道，爸爸送你去国外避难的那一段时间，我和你的江寒——上床了吧？” 最后几个字，张念慈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可是，还是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张念曦的耳朵。 …… “我回来了。”十几分钟之后，张念曦回到了江寒身边。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淡淡的腮红都遮不住她脸色的苍白。 江寒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低着头喝了一口咖啡，把身边的人完全当成了空气。 张念曦像一个木偶一样在江寒身边坐着，看着江寒的侧脸，张念曦脑海中又浮现刚刚张念慈在对她说的话。 在这之前，张念曦内心深处，总以为江寒虽然对张家的人恨之入骨，可是，江寒对于她，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比自己更愚蠢的人了。在江寒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而已。 发布会很快就要开始，已经有人在门外请。张念曦一语不发，跟着江寒站起来。在触碰到江寒的胳膊时，她的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真是恶心。 她糟糕无比的人生，她曾经灿烂而美好的爱情，还有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打起精神，让你过来，不是来甩脸色的，记住你的身份。”身后已经有媒体在拍照，江寒低头，见张念曦一脸木然，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悦。 张念曦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位置之后就离开了，张念曦坐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是僵硬冰凉的，握都握不紧。 “张小姐，最近天气渐凉，穿得太单薄可不好，”正当张念曦努力调节情绪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杯热饮。 张念曦惊讶地转过头，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一时间惊讶不已，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一直神龙不见首尾的周景言，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这么恰好的坐在一起？ 在明亮的灯光下，周景言看起来就像是从电影里走出的富家公子，不沾染一丝尘埃。他笑了笑，熟稔地帮张念曦把热饮的盖子打开：“喝吧，会暖和一点。” 一道凌厉骇人的目光射过来，张念曦顿时觉得芒刺在背，周景言手里握着的，不像是热饮，倒像是一根冒着火花的***。 “周总竟然也会在这里？”江寒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冰冷的眼眸看着周景言，犹如猎豹对侵袭自己领地的人发出无声的警告。 “江总都可以在，我为什么不可以？”周景言见张念曦一直不接，无所谓地把手收回来，扶了扶眼镜，对江寒道：“况且，要不是在这里，又怎么会阴差阳错，让我在这里又遇到张小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周景言故意将“又”字咬得特别重。 果然，话音刚落，江寒周身的气压便低了几度。 张念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攥着衣服，想跟江寒解释，但是又害怕多说多错。 所幸，此时，会场的灯光全部暗下来，大屏幕亮起，后台也开始放了舒缓的音乐，张念慈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在主持人的邀请下走上台前。 整个过程中，张念曦坐如针毡，大气也不敢出。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前面，但是脑子里一团糟，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可是，周景言却毫不在意，看到有趣的地方，便侧过头可张念曦低声耳语，完全没有把近在咫尺的江寒放在眼里。 张念曦只好无奈敷衍点头，根本不知道周景言如此刻意，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念曦转过头，悄悄打量江寒的脸色。在大屏幕的蓝色灯光下，江寒的面孔犹如一张极其精美的雕刻品，只是墨色瞳孔里，看不到一点笑意。 张念曦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刚想开口和江寒说话，正在提问的一个记者，却忽然向张念慈提出了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 “念慈，众所周知，您现在可谓是当代女强人的代表了，那么我想问，您家有两个女儿，对于您姐姐张念曦，是如何看待呢？” 第二十三章 无可解释 相对于张念慈在人们眼里的各种正面印象，张念曦在许多的媒体眼里，是一个浪荡成性，好嫉爱妒，在父亲住院的时候，都不忘和男人勾搭在一起的女人，甚至之前还传出来张念曦欺负张念慈的报道，所以有不少记者，都想以这对姐妹作为爆点。 因此，这个问题提出来，场内的所有记者都纷纷举起摄像机，等着张念慈回答，好为明天的新闻准备好素材。 “其实，我一直都非常爱我的姐姐，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我的家人，”张念慈停了停，露出了一个温柔坚强的微笑：“我永远无条件的爱她。” “那么，之前有报道称，您姐姐张念曦为了一己私利，和您抢夺财产，公然阻止您成为鑫悦的董事，甚至连病重昏迷的父亲都不曾照料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身陷阴影的张念曦看着台上发着光的张念慈，终于明白了她如此殷勤请她到场的原因：就是要再一次当着所有的面，再一次践踏她的尊严！ 至于记者的提问，恐怕也是一早安排的好的。否则，记者会当她不存在一样，提问这些敏感的问题。 张念曦侧过头，看着身边的江寒：面对记者提出的问题，他已经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就像、就像早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张念慈刚才不是已经亲口告诉她了吗？ 张念曦闭了闭眼，听着话筒里传出张念慈为难又苦涩的回答：“每一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总有一天，会知道什么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之前，我愿意等。”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她算是见识了。 …… 记者问答结束之后，发布会也接近尾声。张念曦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坐下去，恨不得下一刻就离开。 全程看完了这个极其富有表演性质的周景言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张念曦那边靠了靠，语气像是两个老朋友的闲聊“张小姐要是不喜欢这样枯燥的活动，我倒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有时间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不、我就不去了，”张念曦结结巴巴道：“最近我也有很多事情，实在是没办法抽出时间，谢谢您的邀请，请见谅。” “唐总，”一边的江寒抓起张念曦的胳膊站起来，绅士地理了理领带，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着的周景言：“听说最近唐氏的几处产业，因为私自侵占他人土地，都被查封，怎么唐总一点记性都没有，到现在了，还在盯着别人的东西？” “别人的东西？”周景言抬起右手，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笑容慵懒而优雅：“什么时候，张小姐成了你的人？再者说，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江寒冷冷地看着周景言。 一个是商界巨鳄，一个是c市霸主，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时间火花四溅。 所幸此时此刻，会场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否则，要是被记者拍到，明天又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就拭目以待。” 江寒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走出会场以后，已经是深夜。宾利车里，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张念曦坐在角落里，看着一言不发的江寒，紧张不已。 她实在是不明白，周景言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 在之前的两次见面之中，周景言也只是让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留在江寒的身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说别的，她下意识地认为，周景言会一直暗中和她联络，可是现在，他却堂而皇之的出现，还故意和自己搭讪，生怕江寒不知打他们两个认识…..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之中，划出流畅的线条。张念曦抱着双臂，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夜色，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倒影在车窗的脸，在夜色的掩映下，带着一些落寞的意味。这一幕落在江寒的眼里，又别有一番意味。 “还在回味？”江寒的声音冷不丁在车里面响起：“我是不是应该成人之美，让你陪他一晚上？” 一想到张念曦在周景言面前局促不安的样子，江寒的就不由得恼火：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我和周景言只是有几面之缘，”张念曦就知道江寒不会轻易放过她。 “当着我的面都敢和男人眉来眼去，背着我又敢干什么？” 只见过一两次，就能那么亲昵？江寒忽然倾身，大掌贴在玻璃上，强健的身躯和椅背将张念曦圈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呼吸之间，尽是江寒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张念曦犹如一只小鹿，被圈禁在囚牢里。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念曦极力解释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的。” “哼，”江寒收回手，重新坐到座位上，盯着惊惶不安的张念曦，警告道：“别忘了，张成恩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要是想要他尽早去见阎王，就——” “不要！” 张念曦一听到江寒提到自己的父亲，就着急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父亲有一天能够醒过来。 要是父亲再一次因为她出事，那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以后一定不再见周景言，你别去医院。” 江寒不再理会他，周身的寒气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说话之间，车已经停在了张家大宅。张念曦没有等到江寒的回答，但是又担心再惹怒他，，只好心有不甘地下车。 谁知道，她刚刚关上车门，就看到江寒也下了车，无视她，直接走进了大门。 怎么又留下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江寒留宿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还派了不少佣人过来伺候，二楼的房间，已经默认是江寒的房间了。 张念曦连忙快步跟上去。 第二十四章 身陷深渊 刚走进客厅，张念曦便被一股力气压到门上，手腕被拷江寒拷在头顶，根本动弹不得。 时间已经很晚了，佣人此时都已经入睡，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可是谁也说不准，有没有人忽然出现，撞见这一幕。 张念曦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可是无论她如何低泣着求饶，身上的江寒都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甚至还变本加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念曦犹如一块破碎的玉器，狼狈地倒在地上，惨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寒毫不留恋地起身上楼休息，过了很久，张念曦才从地上坐起来。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江寒从来都不会考虑她的感受。每一次，身上的痕迹都要好几天才会消失。有时候旧痕未除，又添了新的。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就好像她和江寒之间的种种，从来都说不出一个结束。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张念曦特意用丝巾将自己的脖子围住。可是，一踏进公司的门，依旧有不少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张念曦不由得握紧了手提包，低着头挤进了电梯。 她不难猜出来，自己为什么又一次成了别人眼里的焦点。 在温迪不在的时候，再一次成了江寒秘书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人评头论足，再加上昨天晚上的采访，张念慈句句的“肺腑之言”，她现在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是，现在的张念曦，连半分解释的欲望都没有——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也无所谓了。 进了办公室，张念曦照旧去帮江寒准备咖啡，刚端出来，就看到有一位店员，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等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见她来了，店员连忙把花放下来，掏出收据道：“张小姐，这是给您的话，麻烦您签收。” “.…..好，谢谢。”张念曦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签下来了。 店员道谢以后就离开了，张念曦看着桌上的玫瑰——娇艳的玫瑰几乎占据了整张桌子，每一朵都灼灼盛放着，有的还带着晨露，看起来极其美好。 可是？是谁送的呢？ 正在疑惑间，身后忽然传来江寒的声音：“是不是在找它？” 张念曦被吓了一跳，慌乱转身的时候，差点打翻了咖啡。 江寒的手上，正拿着一张淡蓝色的卡片，上面用黑色墨水，深情款款地写着两行字，邀请她共进晚餐，而落款，是“周景言”三个字。 下一秒，卡片便被江寒撕得粉碎，碎纸纷纷扬扬地，像雪花一样落了一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送花给我，”张念曦看着桌上的玫瑰，顿时觉得百口莫辩：“我现在把花丢掉，可以吗？” “跟我出去。” 江寒薄唇吐出四个字。 还没等张念曦问一句去哪里，江寒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背后了。 一路上，张念曦惴惴不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张念曦才发现，江寒来的，是c市最著名的酒吧。 像江寒这样的知名人士，刚一走进去便有经理迎上来伺候。 “去十四楼。” 江寒面无表情地走向电梯。 经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到江寒身后的女人时，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请江寒进电梯。 “叮”，电梯很快到了相应楼层，还未出电梯，张念曦就听到楼道里传出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张念曦的脊背不由得发麻。 直到进了房间，张念曦才知道，那些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整个房间大而空旷，红木地板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大床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靠近床的那一面墙上，挂着皮鞭、铁链。绳子等等的物品。满满的一墙，令人胆战心惊。 张念曦陡然明白：这里的十四楼，根本就是一个凌虐女人的风月场所。 “叫人过来。” “是是是，江总您稍等，人稍后就来。”经理连忙退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张念曦双腿一软，踉踉跄跄地退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江寒，你要做什么？”张念曦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你说呢？”江寒上前一步，伸手取下墙上的皮鞭，朝着空中打了一下，发出了“啪”地一声，让张念曦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江寒打量着张念曦：“几分钟之后，你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里的所有工具，都会用在你身上——对了，加上你身体里残留的药剂，情景应该更为客观。” “不、不，”张念曦脸色煞白，瞳孔骤然放大：“江寒，你让我离开这里！” 她还记得，药剂是如何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要是让她再来一次，她宁愿自杀，也好过承受那样非人的羞辱。 可是，江寒收回手，毫无感情地看着张念曦，冷漠无比。 正在哀求间，经理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浑身是肌肉的高大男人。 见了张念曦满脸泪水的样子，经理见怪不怪，赔笑着请江寒出去。 “江总，您放心，我们这里的人，绝对靠谱，一定不会出大事的，”经理一边走一边道：“进过这里的女人，到最后哪一个不是服服帖帖，功夫花样百出的，您就放心吧。” 十四楼作为著名的风月地，最会的就是“**”。有钱人常常把自己看上女人，但是“不懂事”的女人带过来，进了房间，不知道有多少种手段等着摧残，出来以后，听话的不得了，再也不敢作妖。 江寒的耳边不断传来女人的哭喊：这也是十四楼的一大特色，房间故意做成不隔音的，满足某些人的癖好。 经理还在一直吹嘘，江寒走着走着，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总？江总？”经理愣了愣，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寒，又道：“您放心，顶多受点皮肉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是江寒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下来，甚至更加凝重。 张念曦满是泪痕的脸不断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该死的女人！ 江寒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只开着一盏白炽灯的房间，带着凌冽的压迫感。张念曦胆怯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退了又退，知道被逼到墙角，再无退路。 第二十五章 魔鬼惩罚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张念曦心中充满了恐惧，双腿一直在打着哆嗦五脏六腑都被揪得紧紧的。 “求求你们，让我走吧！”面对这即将足以摧残她的一切，张念曦终于忍不住，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双膝跪地，一遍一遍地哀求：“求求你们，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这人可是江总的人，我看长得还不错，哥几个，我们慢慢玩儿，别着急。” 这一群男的，不知道看过多少这样的场景，所以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觉得这样的哀求添了几分情趣。 “那还愣着干嘛？”旁边的一个男人直接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扔在地上，伸出大掌，抓住张念曦的肩膀，其他人纷纷上前帮忙，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只是几秒钟，张念曦身上的衣服就成了碎片。 “小姑娘，哥几个就让你懂点儿事！”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 张念曦的四肢都被人按压着，整个人像标本一样，动弹不得。一只大手摩挲着她的脸，冰冷的触感让张念曦几欲作呕。可是在挣扎间，身体里的怪物又仿佛再一次复苏，逐渐苏醒，疯狂地叫嚣着。 “不要、不要……”张念曦瞪大了眼睛，无助地流着眼泪。 “你们看，这女人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这时候就有反应了，天赋异禀啊？”一个男人摸了摸张念曦滚烫的脸颊，兴奋又惊讶道：“你们看看，这女的不一般啊！” 就在身上的最后屏障要被撕下的时候，被反锁的大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江寒站在门口，双眼通红，犹如罗刹。 “江总、您——”经理吓得满头大汗，开业这么久，他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江寒一言不发，迅速走到张念曦面前。此时的张念曦躺在地上，皮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脸上却满是泪痕，表情痛苦不已，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寒低低咒骂了一句，直接脱下外套将张念曦抱住，二话不说，抱着人就往外走。 怀里面的张念曦犹如一块燃烧着的炭火，江寒抱着她，疾步进了电梯，经理跟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临出门的时候，江寒停下来，目光凌厉：“要是让人知道她来过这里，你这里也没有开门的必要了。” “是是是……”经理连连保证。 江寒没有再耽搁，直接将张念曦抱上了车。 也许是因为太过注意怀里的女人，江寒并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宝贝儿，看什么呢？”肥头大耳的男人拍了拍张念慈的屁股问道。 “讨厌。”张念慈任由那男人把自己搂在怀里，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她主演的电影自从上映以来，票房一直再创新高，自然片约也不断。为了感谢旁边这位选了她当主演的电影导演，她特意选了这里，好好伺候了他一番。 毕竟，身在娱乐圈，背后要是没有人，是很难走得一帆风顺的，张念慈向来认为，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她的容貌，因此，从一开始进入娱乐圈，她就利用一张脸，拿到了不少资源。 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这位极富盛名的张导，现如今她更是如鱼得水了。 她原本还在和陈导调笑，没想到刚一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江寒从电梯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满脸的阴冷。这也太奇怪了吧？ 旁边的陈导还在意犹未尽地揩油，张念慈心里却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最后，假装没事人一样，悄悄地凑在陈导耳边如此再三，说了好半天。 “你没事调查他干什么？”陈导有些不愿意。 “我姐姐可是跟着江寒的，我不能让我姐姐所托非人呀，当然要好好调查一下了，”张念慈挽着陈导的胳膊，嗔怪道：“那你帮不帮人家嘛？” “帮帮帮，你开了口，我还能不帮吗？”张导最受不了她这股子媚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车子快到张家大宅时，张念曦已经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浑身上下一片通红，因为失水过多，嘴唇都干裂了。 也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张念曦没有受到药效的影响，所以这一次来势汹汹，令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开快一点。”江寒抓着张念曦上下作乱的手，一遍遍地催促着司机。 可是，这种事情，熬得时间越久，意识就会越崩溃。 张念曦靠在江寒的胸膛上，嘴里一遍遍地呢喃着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 声音太低，江寒只好把耳朵凑过去。 “求求你，别碰我……放我走……”传入他耳朵的，只有张念曦翻来覆去的乞求。 “.…..把挡板升起来，车开慢一点。”江寒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司机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很快，整个车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玻璃车窗上，迎上了两个相叠的影子，西装滑落到座位底，被揉的一片褶皱，可是根本没有人去理会…… “好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念曦睁开浮肿的眼皮，迷迷糊糊用手背遮挡住阳光的照射。 “小姐，您醒了？”耳边传来张妈的声音。 张念曦吓了一跳，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浴袍穿的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难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不是梦。那间犹如监狱一般的房间，墙上挂着的器具，还有那些将她按倒在地的男人……那么的真实，怎么可能是一场梦？ 可是后来呢？她为什么又会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念曦连忙问张妈“江寒呢，他去哪里了？” “小姐，这都中午了，江总当然是去公司了，”张妈也被张念曦搞得有些紧张，问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看您脸色不大好。” “我没事，”张念曦勉强笑了笑：“我真的没事。” “哎，小姐，您看看您最近瘦的，身体也不好，”张妈在一边担心道：“昨天江先生抱你回来，说你低血糖晕倒了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您没有什么大事，要不然可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真情告白 张妈还在一边唠唠叨叨，可是张念曦却只听到了一句：是江寒抱着她回来的？ 难道昨天，是江寒把她带走的？昨天的记忆全无，张念曦只能凭空揣测。 “您先把这个鸡汤喝了，”张妈殷勤道：“对了，您睡着的时候，还有一位先生打电话过来，说是姓周，是您的朋友。” “姓周？”张念曦差点把鸡汤打翻在地：“江寒呢？他知道吗？” “不不不，小姐，您别担心，”张妈连忙道：“是江总上班的时候打过来的。我跟他说您在休息，等您醒了回过去。” 张念曦稍稍放下心，勉强冲张妈笑了笑：“好，张妈，谢谢你，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别告诉江寒。”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要是再被江寒知道周景言往家里打了电话，到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会被江寒如何对待。 张妈见张念曦这个样子，心疼不已，连连保证肯定不让江寒知道。 张念曦心神不定，碗里的鸡汤喝了几口，就踩着拖鞋下楼，翻出那一串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没有让张念曦等多久，电话就通了。 “张小姐，最近过得好吗？”听筒里传来周景言磁性的声音：“我给你手机打电话，但是你一直没有接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周景言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切，可是这不是张念曦想听的。 “周先生，”张念曦拿着听筒回了房间：“你说要帮助我，这就是帮助我吗？” “哦？张小姐此话何意？” “你告诉我，让我留在江寒身边，我照做了，可是，你为什么又出现，一次次地让他对我发怒？您到底在想什么？” 听筒里传来一阵寂静。 周景言左手摩挲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木质相框，看着上面笑颜如花的女孩，一时之间，竟然沉默了。 “喂，周先生？”张念曦握紧了听筒：“请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吗？” 周景言这才回过神，道：“这件事情，在电话里说，有些不严肃，张小姐今天有空，愿意出来和我喝一杯下午茶吗？我可以给你说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面？ 要是被江寒发现的话……. “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张念曦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咬了咬牙道：“还有，要一个僻静的地方，不能让江寒知道。” “好，我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现在时间还早，她现在出去，完完全全可以在江寒下班之前回来。 很快，张念曦便收拾好自己，借口说去医院一趟，匆匆妈妈地出了门。 张念曦赶到的时候，周景言已经坐在包厢里面喝茶了。 他选的这个地方，是在偏僻地方的一个茶楼，又是包厢，基本上不会有人注意到。 张念曦进来，落了座，正要开口，却见周景言不疾不徐地拿起茶壶，往张念曦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茶叶在碧水间，浮浮沉沉。 “这是今年春天的龙井，张小姐尝尝看，喜不喜欢？”周景言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他的手指很白，像是弹钢琴，或者画画的手。若不是有所耳闻，张念曦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双手，可以随意搅动c市的风云。 “周先生，”张念曦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天来，是没有心思喝茶的，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念曦紧紧地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可是美人动怒，也还是美人。窗畔的一树金桂成了她的背景，莫名的添了摇曳生姿的味道。 周景言看着她，忽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一个男人对女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周景言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神，透露出温柔的笑意。 “什么意思？”张念曦的双手握着茶杯，等着面前的人跟她挑明。 “虽然说出来，张小姐可能觉得我在开玩笑，但是，我还是想要说，”周景言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一个不注意，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很喜欢张小姐。” “什么？”张念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她见面不过只有三四次之数，说的话也不过百句，对彼此更不了解，怎么就突然说出了“喜欢”这两个字。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惊讶的表情，并不介怀，反倒是自嘲地笑了笑：“别说张小姐不相信，我也是不信的，只不过，情爱这种东西，向来是最奇怪的。我仔细回想，总觉得，，那一天晚上，在张家见面，那天你穿着一身浅色裙子站在我面前，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悲伤，大约从那时候起，我就对你动了心意。” “可是，你那天还一再提醒我，要让我一直留在江寒身边……” 张念曦的耳根染上一层可疑的红色：她情感经验十分单薄，除了江寒，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过，更不要说听到如此坦诚的告白。 “后悔了，所以一直在补救，”周景言笑道：“所以会在发布会出现，送你玫瑰，给你打电话……说来也是可笑，都三十岁的人了，喜欢上了一个人，竟然还会像毛头小子一样，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又何止周景言一个？张念曦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却得到了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她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周先生，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周景言看着张念曦：“可以慢慢想，我愿意等你的答复。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周景言眼神真挚，举止温柔。连退路都帮张念曦想好了，活脱脱一个谦谦君子。 “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张念曦实在是坐不下去，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要离开。此情此景，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路上，张念曦的脑海里都在回想着周景言的话：她实在拿捏不准，周景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自从经历了江寒以后，张念曦对于“真心”两个字，已经是不敢相信了。 第二十七章 心里有人 再者说，周景言是什么人？现在态度如此真挚，大概也只是因为对自己有几分兴趣而已，怎么可能对她真正动心？ 为了不被江寒发现她擅自出门，张念曦没有敢耽搁时间，从茶馆出来就急匆匆往回赶。谁知道刚刚换了鞋子，坐到沙发上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江寒的车回来的声音。 张念曦心里发虚，连忙拿起桌上的杂志假装翻看。谁知道，她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江少，这是谁呀？” 张念曦抬起头，只见江寒的身边，正依偎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看着她眉眼尽是挑衅。 “.…..我先上楼了。”张念曦放下杂志，低着头准备越过他们上楼。 尽管，这里是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可是，看着江寒随便把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这里来的行为，却什么都不能说。 而在江寒心里，她恐怕还不如这些女人。 “站住，”江寒抓住张念曦的胳膊，冷冷道：“张念曦，我叫你来，是伺候我的。既然不知道规矩，今天就好好学。” 从江寒这个角度过去，张念曦长长的睫毛下，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张念曦的心，像是被谁重重地锤了一拳，一阵酸痛。 江寒真的是最明白她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才会特意找了这样的女人“教育”她，非要把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狠狠地剥开，践踏在地。 “张念曦是吗？”叫小影的女孩子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上前打量着她，心里涌起一阵鄙视：都是出来卖的，何必装什么清高？以为这样就比她们尊贵几分吗？ “是。”张念曦转过身，不再动弹，等江寒的吩咐。 “江总，您就先上楼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教教这位张小姐的，”小影娇媚一笑。 江寒没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一旁的佣人见气氛不对，早已经偷偷地躲了起来，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影仗着有江寒撑腰，对张念曦毫不客气。让张念曦把她带到房间里去。 张念曦虽然不愿意，但是碍于江寒，也只好照做。 进了房间，小影环顾了一周，直接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敲了敲脚尖，扬起下巴道：“给我脱鞋。” 她原本就是出自风月场所的，最会羞辱人。因为有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江寒，所以今天才被他带过来。自然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张念曦略一迟疑，小影便柳眉倒竖，呵斥道：“你不也是出来卖的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一个大小姐呢！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这可都是江总的意思。” 是啊，一切都是江总的意思。她能说不吗？ 张念曦没有回答，顺从地跪在地上，握住小影的鞋子，握住后跟，将鞋子脱下来。 “还有一只。”小影继续道。 张念曦闭了闭眼，低着头，将小影的另一只鞋子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正准备起身，小影便又呵斥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张念曦刚刚离地的膝盖又重新跪回去，纤弱的身体在玻璃窗上形成一个单薄的剪影。 小影得意一笑，又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软木塞“啵”地一声被拔出来，房间里顿时飘散着淡淡的酒香。 暗红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盛满整个杯子，小影的笑意愈发深了。 “给你，喝了它。”小影把杯子递到张念曦的嘴边：“出来混的，第一个就是要学会喝酒，这样才能伺候好那些大老板，我看你酒量也不怎么样，今天就喝个大半瓶吧。” 张念曦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紧张：这一杯红酒，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一杯调剂，可是在张念曦眼里，无疑是一杯毒酒。 她抗拒地摇了摇头，拒绝道“对不起，我不喝酒。” “你傲什么傲啊？”小影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别以为我不敢治你，你以前是张家大小姐，现在可不是了。你也不看看，江总眼里容不容的下你，竟然还敢在我这里耍小姐脾气！” “我真的不能喝酒，”张念曦一直不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喝酒。” “你不喝酒，我偏偏让你喝！”小影动了怒气，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张念曦的身后，一手握着红酒，一手抓住张念曦的头发，出其不意地把它往后拉。 像小影这样的姑娘，是最会拉高踩低的。像张念曦这样的，怎么回事她的对手。 “啊！”小影的手下一点儿没留情，张念曦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拽下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张念曦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狼狈不堪。 “我让你不喝！”小影扣住张念曦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端着红酒杯就往她嘴里灌，挣扎之间，红酒倒出来一半，洒了张念曦一脸。 书房里，江寒刚刚处理了一份合同，正准备起身，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江少，温迪小姐来找您了。” “让她进来。” 江寒坐下来。 很快，出差许久的温迪走了进来，外面下着雨，温迪的额发有一点点被打湿了，一看就是刚从机场赶过来的，身上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气。 “阿寒，我回来了！”温迪笑得眉眼弯弯，把手上提着的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道：“给你的礼物。” “好久不见，”江寒站起来，和温迪握了握手：“你的报告我已经看了，这次考察做的不错。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海归。” “我回来刚见到你，就不要和我说工作了吧？”温迪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又抬起头笑了笑：“不如请我去吃饭吧？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请我吃过饭，今天难得有空，怎么样？” 江寒看了看手表，不知道在想什么，停了停，答应了温迪：“……好。” “太好了，我们就现在出去吧。”温迪露出灿烂的笑容，忍不住戏谑道：“多谢江总了。” “说什么话。”江寒抬起头道。 第二十八章 秋夜心事 淅淅沥沥的秋雨从餐厅的玻璃窗潺潺而下，街上人打着伞，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大衣，嘴唇被冻得发抖。 餐厅里依旧如春日温暖。温迪穿着棕色的风衣，坐在江寒面前，眼里带着盈盈的笑意。岸上的烛火摇曳，并着桌上艳红的玫瑰，和悠扬的小提琴声，佳人与美景，十足十的浪漫。 “阿寒，我们认识，应该有十年了吧？”温迪托着腮，看着烛光下的江寒。 在外人面前的温迪，永远不苟言笑，雷厉风行，但是在江寒面前，永远像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眼里藏着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喜欢，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江寒喝了一口红酒，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十年了。” 十年之前，他家破人亡。也在那一年，他认识了温迪。一眨眼，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温迪低下头笑了笑，手指在桌布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江寒：“阿寒，我最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曾经告诉我，你一生的执着，就是复仇，让曾经害过江家的人受到报应，那你现在的执念呢，又是什么？” 温迪迫切而紧张地看着江寒。 “你想说什么？”江寒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温迪。 “为什么，要把我支开，为什么，要让张念曦替代我的位子？”温迪也缓缓坐直了身体，语气中蕴含着明显的失望：“江寒，别对我说谎，你是不是，爱上张念曦了？” 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江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她还是愿意照他说的做。 江寒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 张家大宅里，张念曦无比狼狈地倒在地上，湿透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上，身上洒满了红酒。脸上说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小影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看着地上的张念曦，把空了的红酒杯扔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张念曦这么硬气的人，说不喝就不喝。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张念曦这么倔，更惹得她心头火起，废了几十分钟，终于把一瓶红酒灌下去了一大半。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小影半蹲下来，捏着张念曦的下巴，颇为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别碰我…..别碰我……”张念曦目光涣散，从唇齿中吐出几个字。 小影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张念曦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皮肤也烫的吓人。 “啊！”小影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就是半瓶酒吗？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会闹出来人命吧？ 小影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走。刚跑到门口，心里一动，她又大着胆子回来。 张念曦的状态，不像单纯的发病，倒像是——小影想起来店里女孩子被灌了“那种药”的样子。 可是，她带来的红酒根本没有问题啊。 小影心生疑惑，又回忆起刚刚张念曦听到要喝酒的激烈反应。 “这也太奇怪了吧。”小影冷静了几分，看着地上痛苦的张念曦，咬了咬下唇，掏出手机，几声“咔嚓”声过后，张念曦的样子便被留在了小影的手机里。 小影原本是江寒让她给张念曦教规矩的，谁知道她只顾着自己耍威风，失了分寸，闹出这样大的事情。她不敢久留，握紧了手机，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张家。 张念曦一个人倒在地上，喉咙里像含着一块炭火。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昏沉的脑海里，就残存着这一点意识。她颤抖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门。 宾利的远光灯将夜雨染成一抹昏黄。江寒下了车，司机已经把黑色的雨伞打在他的头顶。 和温迪久别重逢的晚饭吃得并不愉快。温迪没能问出自己想要问的，不免十分失望。他也没有去安慰的意思，所以潦草结束，尽了绅士之仪，将温迪送回去，下车的时候，温迪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和他说再见，冷着脸下了车。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张妈在门口前抹眼泪，见了江寒，连忙迎上去。 “江总，我们小姐不见了！”她哽咽道。 方才，她被那个叫小影的支到厨房去煲汤。过了许久，她上楼去看，只见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小影和自家小姐都不知所踪。 “我上上下下都找了，也没有看到小姐的影子，您快帮帮忙吧。”张妈连连催促道。 她虽然眼看着江寒是怎么对待张家，对待张念曦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家小姐都成了他的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佣人，除了顺从，还能怎么样呢？ “人怎么会不见了？”江寒顿住脚步，雨水透过雨伞落到他的脸上，坚毅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更为严肃：“马上派人去找。” 张家的大门处是有监控的，所以张念曦一定不会越过众人的视线跑到外面。她现在一定就在张家的某个地方躲着！ 既然房间里没有，那么大多数就在花坛里。 江寒抬脚就走。一边的司机连忙跟上帮忙撑伞。 “回去。”江寒冷冷回头，继续冒着大雨往前走。 夜雨滂沱，雨水很快将江寒淋得湿透，一股股的雨水顺着鬓角流下来。 …… 出了雨水落地的声音，花园里没有任何动静。江寒咬着牙，仔细在夜幕中查看。 十几分钟后，江寒走遍了整个花园，还是没有一点张念曦的踪迹。 该死的女人，到底去哪里了？ 忽然之间，一声如同幼猫的啜泣声传入江寒的耳朵。 “张念曦！”江寒猛地转身，只见在月色的掩映下，张念曦正靠在一树花下，紧紧地抱着双膝，薄薄的衬衫紧紧地贴着皮肤，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在这里淋了多久？ 江寒的心里涌起一阵怒火，直接走上前，抓着张念曦的胳膊，只这时，他才发现，张念曦的身体，透着寒冰一样的凉意。 “别碰我！”张念曦尖叫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连连向后退，挣脱了江寒的大掌。 第二十九章 你别碰我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霎时间照亮了张念曦苍白的脸孔，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惶与无助。 “别过来，别过来，别……”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寒，张念曦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连连往后退缩。枝叶划伤了脸都没有发觉，只是想要拼命地逃离江寒的视线。 “张念曦，你最好不要给我装神弄鬼！”看到张念曦的表情，江寒更是莫名生出一股火气，又要伸出手去拉她：“起来！” “啊！别碰我！” 这一次，张念曦的反应更大了，惊叫声中满是无助和害怕，挥手打开江寒的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极力远离他。 她的反应太过激了，根本不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有的表现。 她好像，特别怕他。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江寒的手悬在半空中，半晌没有动弹。 冰冷的雨水让人犹如身处冰窖，浑身都散发着寒意。江寒缓缓收回手，看着角落里的张念曦，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伸出手，把张念曦拽起来。 这一次，无论张念曦如何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力挣扎，江寒都没有松手，三下五除二地扯下衬衫绑住她的手腕，像扛着麻袋一样，把一直在胡乱挣扎的张念曦抗在肩膀上往回走。 江寒勤于健身，扛着张念曦上楼毫不费力，到了房间，江寒正准备把人扔到床上，再好好的教训她，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啜泣。 “我不想这样……我不是出来卖的，我不是……”张念曦如同一只迷途的幼兽，紧紧地抓着江寒的外套，一遍一遍地在江寒耳边，用细微的声音重复着。 “你说什么？”江寒有些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不是出来卖的……我不是**、我不是……”张念曦颤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江寒有些迟疑。 这句话，江寒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次，他强迫张念曦做“那件事”时，除了身体山的**，他都会在她耳边说这样的话，一遍又一遍。张念曦每次听到，都会用胳膊遮住眼睛，死活都不让他看。 江寒对这件事情从未放在心上：他不是圣人，从来没想过对仇人的女儿心慈手软。可是想起张念曦在花园里，那么惧怕他的样子，江寒的心里，便生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江寒，求求你……”伏在他肩上的张念曦又开口，语气中带着七分惊惧，三分委屈，还有浓重的哭腔，委屈至极。 江寒冷着脸，把人从怀里放下来，帮她除去身上湿透的衣服，有用干毛巾把身上的雨水擦干。这时，他才发现，张念曦的身上冷得吓人。完全不是淋雨之后的温度。 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念曦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床上的张念曦意识还没有恢复，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形成一个防御的姿势，好像有人随时会来伤害她一样。 一直担心着的张妈端着两碗姜汤上来，见到张念曦小脸煞白，乱说胡话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恳求江寒道：“江少，您还是请医生来给小姐看看吧，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江寒正要开口，脑海中却猛然浮现出今晚温迪问他的问题。 “阿寒，你是不是爱上张念曦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你会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甚至因为她，你会故意把我从你身边支开，你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她的大事小事，你却好像了如指掌。阿寒，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他爱上了张念曦，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爱上张家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恨张明东，恨张念曦，恨张家的所有人。他把张念曦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看着她痛苦，为了让她承担张家的罪孽而已，由始至终，他都不可能对她动心！ “不过是淋了几滴雨，死不了。”江寒薄唇轻启，吐出近乎冰冷的一句话。 “江先生，这可不行啊，”张妈急了：“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淋了两三个小时的雨，现在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要是不请医生来看看，我害怕——” 江寒身上湿透了的西装还没换下来，穿在身上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他抬起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扔下一句：“那就给她喂姜汤。” 不过就是淋了雨，顶多就是感冒发烧，能出什么大事，就算是出了事，她是张家的人，他对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心疼。 换了干净的衣服，江寒直接上车，让司机送他去温迪那里。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令他作呕的地方待下去，至于张念曦，就让她自生自灭。 车开到一半，坐在后座的江寒忽然又开口，让司机停下来。 “江少，路上风大雨大的，我们是去温迪小姐那里，还是回去呢？”十几分钟之后，司机终于按捺不住，转过头去询问江寒的意见。 这大半夜的，，他们总不能在外面呆一宿吧？ 可是江寒恍若未闻，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司机知道江寒的脾气，也不敢再问。 整整一晚，江寒就坐在车里，听着滂沱雨声，闭目遐思。一直到天刚亮时，江寒才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 “您不回家去看看吗？”半晚上没说话的司机又道：“我昨天晚上看见，张小姐病的好像挺严重的。您要是不会去，能行吗？” 这司机跟着江寒的时间久了，也能猜度江寒的情绪。 能让江寒在江边的秋雨中，独坐一整夜的，除了现在在床上病的半死不活的那位，数遍c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也因为这样，司机才敢开口询问。 “开好你的车。”江寒没说别的。他懒得计较这些，一晚上没睡，又加上淋了雨，就算是铁打的人，精神也扛不住。江寒的太阳穴闷闷的，精神也不比往日。眉宇之间添了几分倦色。 “是是是。”司机不敢再放肆了。 第三十章 仇人的女儿 时间尚早，公司里没有多少人。江寒进了办公室，未作休息，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温迪推开门，手里抱着她刚刚整理好的文件。虽然江寒没开口，但是温迪却像两个人约定好的一样，开始履行秘书的职责。 至于张念曦？温迪当然是希望她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别再来碍她的眼。 江寒见温迪进来，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说今天有几个会议，要做的事情很多。 “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温迪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担心着看着江寒。 对于昨天晚上江家发生的事情，温迪一无所知。见江寒脸色不好，只以为是工作的事情，并没有多想。 江寒敷衍地回答了几句，语气淡薄。温迪看着头也不抬的江寒，沉默了两三秒钟，有些话压在心里，但是到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江寒虽未曾明说，但是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不愉快，温迪不想再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温迪拿了托盘，准备走出去，江寒的手机却响了。 温迪条件反射一般地停了脚步，听到身后传来江寒的电话：“……把她送到医院。” 江寒手指用力，握在手里的笔几乎都要折断了。 电话里，张妈的声音更加不知所措：“江总，你不知道，小姐现在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往前走一步，她就拼了命地往后躲，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也不和人说话，就一个人抱着被子喃喃自语，样子害怕得很。您快想想办法吧。要不然，小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就真的迟了啊张总。” 张妈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张念曦。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女孩子，一夜之间会成了这个样子，蓬头垢面，看着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恐惧无比。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这是那个阳光烂漫，眼里没有一丝尘埃的张家大小姐。 张念曦确实是害怕极了，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眼前出现的，还是小影跨坐在她身上，掐着她的下巴给她红酒的可怕场景。 那时候，体内的毒虫在一瞬间全部苏醒，叫嚣着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要让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从此以后，只能像一个妓子一样毫无尊严，毫无廉耻地活着。 她一想到这些，牙齿就不由得打颤，每一个试图想要靠近她的人，她都觉得是来抓她的。 张妈擦着眼泪，跟江寒说情。每每说一句话，江寒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挂了电话，江寒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又是张念曦，是不是？”温迪转过身，嘲讽一笑：“她又怎么了？” “我回去一趟，”江寒起身抓起外套。 “江寒！”温迪越来越觉得江寒像变了一个人：“你这是要回去看她吗？” 江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温迪的质问。 温迪拽着江寒的袖子的手一点点地松开，精致的妆容背后，是一张落寞到极点的心。 “我要和你一起去。”就算她知道，江寒一定会因为这个不高兴，那她也要去亲眼证实一些事情。 赶回到张家的时候，温迪这才知道，张念曦现在，竟然还住在张家大宅。她昨天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的人，还以为江寒把随便丢在了一个什么地方。 黑色的宾利刚在门口停下，江寒便开门下车，温迪急急忙忙追上去，一颗心却因为一早上发生的事情沉到了谷底。 张念曦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自己咬破了下唇，嘴唇上一片鲜红，胳膊上也全是她的牙印。青青紫紫的，明显是下了狠心。 “张念曦！”江寒回到张家，第一眼就看到张念曦抱着被子躲在床头柜子和墙壁形成的一个小角落里，犹如困兽一般，无比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江寒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就引起了张念曦的尖叫。 不仅如此，张念曦身上到处都沾了鲜血，裸露的手臂上根本没有一块好地方。 “医生怎么说？”江寒站在原地，止步不前。 “医生？”张妈一头雾水。 昨天晚上，江寒的架势，好像是说，哪怕是张念曦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她只是一个仆人，虽然整个晚上，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也不敢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张妈站在一边，噤若寒蝉，心里一直嘀咕，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 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凝重，江寒背对着房间里的人，看着床上的张念曦，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还是先请医生来看一看吧，”温迪上前一步，扯了扯江寒的袖子：“我们现在都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反而让她情绪激动，不如先出去等着，好不好？” 无论如何，江寒还是会给温迪几分薄面，略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 医生很快就赶到了，张念曦死活不让别人靠近，还是被张妈和两个佣人按住了肩膀，打了一针镇定剂，一夜未睡的张念曦才沉沉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江寒坐在沙发上，转动着手腕的表。 温迪也坐在江寒对面，等着医生的回答。 “这——”医生抬起眼皮看了温迪一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说张念曦最近压力过大，心情郁结，所以才会成刚刚那个样子。只要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是吗？”温迪一眼就看出这个医生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而且，必定是江寒让他闭嘴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仇人的女儿这么包庇？ “知道了，你先回去。”江寒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回公司。 “好的，江少。”医生连忙拿起医药箱走了。 温迪跟在江寒身后，出大门时，她回过头，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念曦的房间。一双漂亮的眼睛划过一丝狠厉的光，稍纵即逝。 第三十一章 请你离开 凌晨三点，城市大多数人已经在酣睡。但是对于西区的酒吧来说，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绚烂的霓虹灯下，是声色犬马，酒池肉林。喧闹的音乐声中，是纵情声色，贪欢做梦。无数肮脏的交易，不堪的场景，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个身穿牛仔短裙的女孩子，紧张地靠在昏暗的走廊上，颤抖着声音，一再肯定地保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酒是我亲自灌下去的，喝了酒之后，她就和喝了**一样，我也混了这么多年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就拍了照片。” 对面的人头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同色口罩把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骇人的眼睛。 “我可以相信你，”嘶哑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把你拍的照片发给我，二十万今天就会汇到你的账户。” 她连连点头，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把手里一直攥着的u盘塞到男人粗糙的手里，说了一句“希望你遵守承诺”，就匆匆离开了。 她匆匆跑出了酒吧，一路上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得到二十万，心里一阵窃喜。 谁知刚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七八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手插在裤兜里，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 “你们、你们是谁？” “当然是你得罪了的人。” 话音刚落，她右肩膀便遭到重重的击打，眼前一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 凌晨时分，镇定剂药效渐渐过去。床上的张念曦渐渐苏醒，半梦半醒之间，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恍惚看见，窗子那边，站着一个身影无比熟悉的人。 她精神不济，原本想要看清是谁，不知怎么的，闭上眼，又沉沉睡去，直到中午，才总算恢复了精神，醒了过来。 发过“病”的身体显得尤为疲倦，张念曦浑身上下好像被塞满了棉絮，无论如何都起不来。正当她开口准备叫人的时候，耳边传来江寒的声音：“既然醒了，就起来做事，江氏从来不养闲人。” 江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床边。应当是要去上班的时间，江寒身着一身蓝色暗纹的西装，搭配纯色领带，衬得他英俊非凡。 张念曦的脑海里，闪过一抹极为真实的画面——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来过她的房间？ 等到张念曦回过神的时候，江寒已经离开了房间。 一定是自己的梦吧？张念曦自嘲道：他连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她，又怎么会在半夜的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 而且，那天晚上，小影强迫地灌给她红酒，不也是他的授意吗？刚刚出现在房间，也和那天晚上一样，就是为了欣赏她的丑态吧？ 张念曦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残象忘得一干二净。你要是到现在还觉得，江寒要是对你还有半分怜悯之情，那就是愚不可及。 休息了好几日，当身体稍稍复原的时候，张念曦下了床，忍着不适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公司——毕竟，她要是不再做事，就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闲人了。 张妈一再拦着她，不让她出门，可是张念曦怎么也不听劝。 “小姐，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一个人去外面呢？万一——” “张妈？”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温迪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两个人皆是一愣。 温迪一身明艳的黄色套裙，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英气。 “张妈，你刚刚叫张念曦什么？”温迪走到二人面前，冷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小姐？呵，你告诉我，现在张家在哪里？” “我……”张妈回答不上来，又不敢顶嘴，只能低着头挨骂。 张念曦心里一阵刺痛，看不过从小长到大的张妈被人这么说，正准备开口，温迪又已经把炮火对准了她：“张念曦，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还能够心安理得地站在阿寒的身边？你给他造成的麻烦难道还不够多吗？” “温迪小姐，我知道你和江寒一直都是好朋友，可是我和江寒之间——” “你和江寒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其他，”温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念曦的解释：“江寒对你，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只是想借着你的手，搞垮张家——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伤人，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怎么粉饰，都不会改变它的性质。” “我知道。”张念曦垂下头，听着温迪的教训，眼眶一阵酸涩。 尽管她知道，温迪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是，没有人会喜欢把**裸的残忍现实放到台面上。 可是她，除了听着，还能怎么样？ 温迪一口气说完了憋在心里的话，总算是舒服了许多。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念曦，她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不像一开始那么激进。 “我知道，你人不算坏，但是你和江寒，是永远都不会有可能的，与其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一直受着他的气，不如早点离开，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是吗？你之前说，不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可以让你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温迪软硬兼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今天背着江寒过来，就是为了让张念曦尽快离开他们的生活。要不然，有些事情的发展，只会越来越不受控制，到最后，每一个人都受伤。 “谢谢你，温迪小姐，”张念曦点点头：“您说的话，我已经记住了。我会尽快和江寒说的。至于钱，我是不会要的。希望您明白。” 温迪没有停留太久，得到了张念曦的应允以后，就匆匆离开了。张妈看着温迪走后，这才担心地拉住张念曦的手：“小姐，你真的要走？” 张念曦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了。父亲久病在床，她去过很多次，都被张念慈的人挡在外面，鑫悦也改头换面，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就连这所可以栖身的房子，也姓江不姓张。 第三十二章 新的开始 既然如此的话，她在此地，或是在她乡，又有什么区别？ 张念曦转过身，一步步走回房间，每走一步，心里便是一阵剧痛。 温迪走得那么急，一定是要回去帮江寒处理事情。看来，正如江寒所说，她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闲人”。 是因为江寒的仇恨和愤怒，才得以苟活在这里的闲人。 张念曦进了房间，关上门，靠着房门，缓缓地坐下去，下巴低着膝盖，呆呆地看着前方，脑海里重复的，全是温迪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被一直震动的手机唤回神智。 “喂，你好，是哪位？”屏幕上显示的一串陌生号码。 “念曦，是我。”听筒里传来周景言的声音。 “周先生？”张念曦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她和周景言上次见面以后，便没有再联系过。再加上当中有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就把其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周景言却丝毫不介意，还在电话里问张念曦，要不要出来走走。 张念曦正准备开口谢绝，周景言像是站在她面前，猜透了她的想法：“先别急着拒绝我，张叔叔住院，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他，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你、你要带我去看我爸爸？”张念曦一下子紧张起来：“可是爸爸的病房外面一直有人守着，是进不去的。” “这当然就交给我了，”周景言笑道：“你只要回答我，去，还是不去？” 当张念曦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门口时，周景言早已经等候了多时。张念曦姗姗来迟，他连半分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反而体贴地掏出手帕，让张念曦擦擦汗。 张念曦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攥着手帕跟在周景言身边。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门口三四个保镖的病房，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快进去吧，”周景言帮张念曦打开病房的门：“我在外面等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谢谢你，周先生。”张念曦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念曦是红着眼睛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不仅仅是眼睛，就连鼻头也是哭得通红。 这些日子里，她受到的所有委屈，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只能默默地憋心里。可是，当她看到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父亲时，便再也忍不住，哽咽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以前父亲康健的时候，她心里对他，总是有一丝憎恨。可是现在，看到他那个样子，只希望所有的坏事赶快结束，父亲能够尽快好起来，在用浑厚的声音叫她一声“念曦”，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周先生，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张念曦一边走，一边对周景言道：“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才能见到我的父亲。” “不用谢我，”周景言道：“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你要是再对我有说不完的谢谢，我下次可就不敢在帮你了。” 张念曦不由得一笑。笑完了以后，才发现周景言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张念曦不自然地摸了摸脸，疑惑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周景言说，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敷衍，但是我是真心的。” 面对如此坦诚的赞美，张念曦的脸不由得一红。 在她面前的周景言，从来都不像一个叱咤商界的传奇，夕阳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周景言摘下眼镜，没有去看张念曦：“我虽然知道的不全，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你现在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张念曦停住了前行的脚步，目光触碰到周景言依旧温和的脸，才稍稍放下心：“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要是当初，早一点离开江寒身边，有些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不应该让你留在他的身边，还让你收到了那么多的伤害，”周景言戴上眼镜，面对着张念曦，认真地对她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没事，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张念曦摇摇头。 当初，答应了周景言的人是她，让周景言在她肚子来了一刀的人，也是她，周景言没有对不起她。 只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冷静下来回想，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对江寒实施报复。 江寒害的江家一蹶不振是真，把她父亲逼到医院是真，可是，他在她濒死的时候，救了她的性命也不是假的。 说她无能也好，懦弱也好，她真的没有办法，再让江寒承受一遍自己受过的苦楚。 可是，又正如温迪所说，她和江寒之间，有的只是仇恨。要是连仇恨都没有了，那就是真的断地一干二净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江寒不用再对着她这张脸，每天都有发不完的火了。 “周先生，”张念曦权衡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最近我可能要搬出来了。我想要我的人生，有一个崭新的开始。江寒这个名字，将会像一块伤疤一样，从我的生活中脱落。所以，有些事情，我可能没有精力，也没有办法帮助您了。” 时间隔得并不长，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周景言当初是怎么亲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腹部的。 那样的目光太冷，太漠然。因此，后来的每一次，周景言对她说话时，她都能想起当初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一幕。 她不想再和这这些事情掺和在一起，也不想为一场虚与委蛇的暧昧装模作样，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话都说清，这样大家都不用那么疲惫。 “我支持你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周景言点点头，道：“可是念曦，难道到现在为止，你都一直觉得，我接近你，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工具，在江寒的身上寻找漏洞？” 第三十三章 放过彼此 “自从张家败了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张念曦的目光有有几分轻笑：“不，我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您能明白我说的吗？” 周景言目光有些复杂，最终他只是说，先送张念曦回家，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张念曦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点点头，上了周景言的车。 原本，她应该避嫌，以免让江寒见到，又对她误会。可是，她现在既然已经不想留在江寒的身边，也就无所谓江寒的态度了。 夕阳渐渐下沉，张念曦坐在车里，看着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黑夜就来临了。 到了张家大宅，周景言下车，绅士地帮张念曦拉开车门。张念曦觉得有些：像周景言这样的人，一抬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伺候，现在竟然要纡尊降贵地给她开车门。 她何德何能呢？ “周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张念曦看着眼前的优秀男人：“有机会再见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断了联系的委婉说法了。 周景言如此聪明的人，不会听不出张念曦的言外之意，但是她却依然如常，礼貌地和张念曦道别，而后上了车，最后摇下车窗让张念曦赶快进去。 看着周景言的车消失在黑夜之中时，张念曦拍了拍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颊，拢了拢衣领，低着头，一步一步往亮着温暖灯光的“家里”走去。 只是，她的步伐，却不像一个晚归的人一样，迈着轻盈而喜悦的步伐。因为她知道，那房间里面，只会比外面更冷。 张妈早已经等着她，刚走到门口，张妈便迎上来，接过她刚刚脱下来的外套。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客厅的沙发，担忧地看了看张念曦。 沙发上，正坐着面若冰霜的张念曦，眉眼之中的怒火，不用点燃便足以燎原。 张念曦看到那样的目光，就不由得觉得惶恐，回过头说自己吃过饭了，让张妈先回房间，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开始酝酿着准备要说给江寒的话。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度。 “去哪里了？” 江寒开口，声音犹如修罗。 “去、去看我爸爸了。” 在江寒看不到的地方，张念曦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话音刚落，江寒便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他刚刚站在客厅的落地窗，秦亲眼看到张念曦从周景言的车上下来，两个人卿卿我我，好不甜蜜。要不是他今天破天荒回来得早，还不知道她会隐瞒到什么时候！ 而更令他生气的是，她以为他江寒是还在上幼稚园的三岁小孩，编起谎话来，都是随口就来。 张念曦立刻就明白了江寒笑声中夹杂的嘲讽。既然如此，有些话不如现在就说出口。 张念曦紧紧握着手心，指甲都要陷进肉里面，穿心的刺痛让她恢复了有了几分勇气。 “江寒，从明天起，我会自己找房子，搬开这里的。”张念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尽量不去惹怒江寒，选择用最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接着说。” 客厅明亮的吊灯下，江寒靠在沙发背上，简短的三个字已就让张念曦喘不过气。 “是我求着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的，这一点，是我太过幼稚，没有考虑好。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很恨张家的人，也很恨我。把一个仇人放在家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在的。” 张念曦越说，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越紧：“这么多天里，你给我的惩罚已经够多了。张家也在你掌控之下，只要你愿意，所剩无几的产业也会在顷刻间化为粉末。一切的一切，都在顺着你的心意发展。你能不能，让我离开？” 江寒额前的青筋直跳，冰冷地扯了扯嘴角：“你想走？和那个周景言双宿双飞？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着急，原来是早已经找好了下家，张念曦，我是不是还应该跟你说声恭喜啊？” “和周景言没有关系！”张念曦的脸色惨白了一分，站起身来，胆怯地看着江寒。 “没关系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江寒的呼吸都夹杂着浓郁的**味：“没关系他会大晚上送你回来！你他妈装什么清高啊，表面上跟我信誓旦旦，背地里连床都上过了吧！” 江寒朝着张念曦吼完以后，太阳穴一阵疼痛，脑子里面嗡嗡作响。他真是没想到，自己偶然一次发了善心，想要回来看看张念曦怎么样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和别的男人不三不四的亲密场面，没找她算账，她竟然还装模作样地说出了这些话？ “我真的没有……”张念曦无力地辩解道。 可是怒发冲冠的江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张念曦不知廉耻，背叛了她，还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那个姓周的，给你多少钱啊？一千万？两千万？五千万？能让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想必他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江寒的眼睛一片血红。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管周景言的事情，”张念曦只觉得两条腿像面条一样发软：“你不觉得，我现在跟着你，是既可笑又毫无意义的吗？” “毫无意义？”江寒咬着牙，将这四字重复了一片，猛地扬起手，重重地将张念曦推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用凶狠的眼神逼视着紧张不已的张念曦，大掌钳住她的脖子，五指收紧， 毫不怜惜地掠夺她胸腔的空气：“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想要去过好日子。张念曦，你真是天真又可笑——我凭什么放了你？你们张家的人，这一辈子都不配过上好日子！” “放开……”张念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嘴唇逐渐变为青紫色，双眼翻白，呈现出可怕的死相。 “江少、江少，您快松手吧，要出人命的！”一直躲在暗处的张妈见此情景，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出来就抓着江寒的胳膊，想要把他扯开。 第三十四章 休想离开 江寒这才松了手，此时，沙发上的张念曦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妈连忙过去，把张念曦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掐着张念曦的人中。 江寒被张妈推出了好几步远，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念曦，沉默了许久，才骤然回神，低着头看着自己尚在颤抖的手掌。 这只手，刚才差点要了张念曦的命。 “小姐，小姐你醒了？”几分钟之后，张念曦悠悠醒转，咳嗽了半晌，才恢复了神智。 张妈眼底通红，一边拍打着张念曦的后背，一边忍不住埋怨江寒道：“江少，您就算再不喜欢我们家小姐，也不能就这么要了她的命啊！” 张念曦抓着张妈的肩膀，因为用力咳嗽，她的脸一片通红，眼里也蓄着雾蒙蒙的水汽。 “放开她。”江寒上前一步，将张念曦从张妈怀里抓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楼梯口拽。 “江少！”张妈慌了神，连忙起身跟在他后面。 “你要是再敢跟过来，我就真的要了她的命。”江寒回过头，一字一句地对张妈加以警告。 还没缓和过来的张念曦，就这么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二楼的房间。 随着大门“嘭”地一声被关起来，张念曦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还来不及做出抗拒的动作，就直接被江寒摔到大床上，头昏脑涨，半晌都没有动弹。 即便经过刚才的发泄，怒气已经减少了一大半，可是江寒的脸色依旧无比的吓人。 张念曦此时勉强回过神，惊恐无比地支撑起身子，看到几步之外的江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体先于意识发出反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而这个动作，落在江寒的眼里，无疑又是一根***，点燃了江寒刚刚平息下去的心情。 房间门已经被江寒反锁，房间里面只剩下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冲出来救她。 她是无处可躲的兽，而江寒，是气势逼人的王。 江寒缓步上前，踩在地毯上的每一个脚印，都像是印在张念曦的心上。她避无可避，只能抓着被子挡在身前，做无畏的抵抗。 吗 但是这样的屏障，对于江寒来说，和纸糊的没有任何区别。 随着被子从张念曦的手里被抽离，安静的房间里传出衣料撕裂的刺耳声音…… 伴随着一声痛呼，张念曦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光，利刃刺入肺腑，又狠狠拔出，带出滚烫的鲜血。 张念曦想要呼救，可是却无法发声，想要挣脱，可是四肢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眼前似真非真地 死亡的触角一点点触及她，而后将她紧紧包裹，不留给她一丝余地，将残留的意识吞噬得一干二净。 最后，张念曦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一片朦胧中，江寒的脸。 ……这样也好。 张念曦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之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场情事，伤人伤己。张念曦因此昏厥，江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潦草地套上衬衫，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 热水淋到他身上，才捡回几分神智。江寒一动不动，隔着磨砂玻璃，看着大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是形容不出的复杂。 “疼……”睡梦里的张念曦也很不安稳，愁眉紧锁，不时地发出疼痛的呢喃。这种疼痛，不仅仅是来自身体，更是来自于内心、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把她抱起来。渐渐地，她的身体好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海洋，热度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冰冷的内心终于又恢复了一些温度。 等到张念曦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一片昏黄，她条件反射地坐起来往旁边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侧，床单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床头的台灯温温柔柔地亮着，为这间房平添了几分暖意。空气中还流动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之前充斥鼻腔的血腥味，全部都荡然无存了。 而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真的是噩梦吗？ 张念曦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或青或紫。像这样的伤痕，在她的身上还有很多，每一个，都是来自于江寒。 那些疼痛又可耻的记忆，张念曦无数次想要忘却，可是江寒永远会用尽各种手段，强迫她记住每一次尊严尽失，毫无底线的样子。 “我永远不会放过你！”耳边响起在意识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江寒在她的耳边发出的警告。 虽然不知道江寒去了哪里，可是他，却像影子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出现在张念曦的眼前。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摆脱他。 思及此，张念曦再无睡衣，呆呆地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床上，灯光将她的身体投影到墙壁上，形成的影子犹如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第二天一早，张念曦把自己用厚厚的毛衣裹得严严实实，再三确认不会有人可以看到自己的伤痕，这才开门下楼。 刚一打开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张妈看到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张妈，哭什么，我好好的呢。”张念曦鼻子一酸，低着头帮张妈擦眼泪。可是越擦，张妈的眼泪都跑到她的眼睛里面了，眼睛一眨，手背上便两颗水滴。 她上次因为小影灌酒之后的反应，一直对情爱之事十分忌惮。她大病初愈，还没有歇上三天，江寒便好像担心她的伤口会很快愈合，便迫不及待地又补了她一刀。她的所有卑微的哀求和哭诉，喊着说她“怕”，求着江寒放她一条生路，可是江寒却只是置若罔闻，根本不会去在乎她的感受。 “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张妈看到她这个样子，别提有多难过了。 她从小看着张念曦长大，二十多年了，哪一天不是被泡在蜜罐里？哪里收到过这样的委屈？ 从打开门出来到现在，已经十几分钟了，张念曦站在原地，跟一个精致的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 第三十五章 迷局重重 有一瞬间，张念曦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即便这里是她从小到大都生活的地方，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肮脏污秽，已经没有地方能容得下她。 要是什么都不管，现在离开呢？ 张念曦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又马上被自己否定——不要试图去挑战江寒的底线。 这是她最近，唯一学会的东西。 既然江寒那么恨她，打定了主意不让她重新开始生活，那么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江寒带回来，接受更可怕的惩罚。 “张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些累了，再回去睡一会儿。”这些天里，张念曦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我没事”。 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可是她的肠胃像是一个坏掉的零部件一样，没有任何食欲。 好不容易跟张妈解释清楚，张念曦关上了门，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嗅着房间里的玫瑰花香，走到阳台坐下来往下看。 暮秋已至，花园里自然而然地呈现出落魄之像。可是她记得，父亲还康健的时候，每年秋天，都会让花匠种下许多名贵的菊花抵御冷空气。 那样的秋天，再也不会也有了。 张念曦没想到，自己落魄到了这种天地，第一个惦记着她的人，竟然是张念慈。拿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张念曦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张念慈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语气犹如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知道你在江寒那里过得不好，不过也奇怪，新鲜感过了，江寒对你自然是对你提不起兴趣了，不过，我可是你的亲妹妹，看着你落难，我不能不帮。你——” 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念曦冷冷一笑：要是她这个妹妹真心想要帮助自己，那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没有等到张念慈把话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张念慈被挂了电话，毫不在意，反而眉梢都沾上了喜悦，随即，张念慈又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接通后，语气娇媚，像是沾了水的粉嫩花瓣。 把事情都交代妥当后，张念慈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限量版的项链，冰冷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 从前的张家，所有珍贵的东西，父母的宠爱，堆积如山的礼物，下人的尊敬，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张念曦的，而她，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远远地看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将张念曦狠狠地踩在脚下，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张念曦，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要怎么翻身！ 江寒自那天走后，每天都很晚回来，早上又很早离开。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张念曦也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有看到江寒了。 搬出去的事情因为江寒的反对，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但是张念曦心里，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坚定。 她酝酿了好几天，准备再和江寒商谈一次，可是江寒却没有给她机会。 她守在楼梯口等了两三个小时，才看到晚归的江寒。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空气都带着浓重的疏离感。江寒一如既往的冷漠，看到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张念曦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开口，江寒却先她一步：“明天跟我出去。” 说完，江寒便从她身边经过，推门进了房间，连一句疑问，张念曦都没有问出口。 但是恐怕问出口，江寒也懒得跟她解释吧。 第二天，张念曦跟在江寒的身后上了车。下了车，她才知道，今天，江寒原本是约了几位公司的老总来打高尔夫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便下起了小雨。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适合运动，所以便改成了去吃饭。 其实，无论去什么地方消遣，最终的话题都会落到生意与合作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张念曦不明白，这样的场合，江寒为什么不带温迪，而是带她来？ 黑色的宾利很快平稳地停了下来，张念曦怀着满腔的疑惑，跟在江寒的身后。 吃饭的餐厅临水而建，以素食与养生为理念，所有的食材原料都是由餐厅亲自准备，坚持原生态，因此受到了不少上流社会的喜爱。 张念曦心里稍稍放下心：吃饭的时候，少不了喝酒。但是这家餐厅，却不会给客人上半滴酒水，这对于不能碰酒的她，简直是侥幸至极。 走进包厢，其他人已经到了，三四个个中年男人坐在位子上，见江寒来了，都纷纷站起来向他示好。江寒面对这众星拱月的热情，依旧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坐下来。 张念曦安静地跟着江寒坐下来，不想引起一点注意：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张家从前的挚交，对张念曦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当初他们忌惮江寒，张念曦上门寻求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帮忙，现在，他们为了谋取利益，眼巴巴地求着盼着和江寒合作。可是对张念曦的印象，却是急转直下，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依附仇人的、毫无尊严的小蜜而已，根本就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 此情此景，张念曦恨不得变成一个透明人，但是，偏偏就有人硬要站出来。 江寒坐下，第一句话，就是让张念曦站起来，挨个向座上的人问好。 张念曦脸色变了变：这间包厢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江寒此举，无非就是在用尽心机地羞辱她罢了。 张念曦僵硬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挨个叫过去：“张叔叔好，宋叔叔好……” 挨个问过去，座上的人无一不是冷淡地冲她点了点头，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好了，坐下吧。”江寒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把谈话的中心转移到公司的发展上，不再理会张念曦。 张念曦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一点异样，在众人交谈的时候，自己就举起筷子，低着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即便每一口，都是又苦又涩。 第三十六章 无故失踪 饭局进行到一半，气氛也热络起来。坐在江寒旁边的宋庆福打了个响指，道：“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白兰地，刚好可以给我们助助兴。江总，我现在就让人给打开吧。” 酒？ 张念曦顿时犹如芒刺在背，紧张地看着江寒。 “盛情难却，让人去拿吧。”江寒看都没看张念曦一眼，专注地和宋庆福说话。 张念曦绝望至极，看着外面连天的雨，恨不得下一刻就夺门而出。 “今天天冷，喝喝酒，就当驱寒了嘛！” 冰凉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流入高脚杯，那原本应但是令人觉得舒心的场景，张念曦却只觉得恐慌。 蚀骨的痛苦，意识的崩溃，身体的不由自述……那天晚上，小影灌入她喉咙的红酒，到现在还让她觉得发烫。 “来来，江总，我们一同举杯，”宋庆福站起来，举着高脚杯，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 江寒竟然也没有拒绝，站起身来，端起了面前的酒。这么一来，张念曦便根本没有理由不喝。 她颤颤巍巍地端起眼前那杯酒，在一声清脆的碰杯声中，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轰”地一声，张念曦的身体里燃烧起了足以将她吞噬的火焰，差点都站不住了。 坐下来的宋庆福见张念曦神色异常，便问道：“念曦，你怎么了，不舒服？” 原本没人注意张念曦的变化，但是被宋庆福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江寒也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幽深，辨不明神情。 张念曦本来就不舒服，被这么多人一看，更是脸色大变，连基本的伪装都做不下去了，颤抖着双腿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就拉开门出去，好像再迟一点，就会出大事一样。 出了包厢门，酒精在身体里作祟的感觉更加的明显。张念曦慌乱手脚，凭借着最后一丝神智，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越走，就越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已经出现了可耻的变化。 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所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张念曦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牙根发寒，恨不得下一刻就消失。 她支撑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好不容易走到拐角处，双腿已经像秋天的叶子，一直打着寒颤。 欲念一点点蚕食理性，张念曦的大脑渐渐地陷入混沌之中，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正在张念曦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时，一边的包厢门忽然打开，一只穿着黑色西装的手伸出来抓住张念曦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了包厢。 “江总？”宋庆福笑道：“您吃菜，他们这里的松茸，做的是最地道的，您尝尝看？” 江寒盯着眼前的佳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动筷子。 张念曦出去，已经有十分钟了，一直没回来。 “您不喜欢？”宋庆福见江寒好像没什么食欲，又道：“您要是不喜欢，那我再让人给您换新的？” 两三秒钟之后，江寒直接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丢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江寒大步走在走廊里，四处看，可是根本没有看到张念曦的人。 他对张念曦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了，喝了酒，就等于发了情，根本走不远，可是整个餐厅，竟然都看不见她的人，这也太奇怪了。 他彻底沉下了脸，揪住了路过的餐厅经理，让他马上找人。 黑暗的包厢里，张念曦被人压在墙上，不容她反抗，那天晚上的记忆又不断地在她脑海浮现。 张念曦害怕极了，正要不管不顾地尖叫喊人，“啪”地一声灯亮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张念曦的眼眸。 “周景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念曦说话都结巴了。 “我来和朋友吃饭，刚刚送走他。准备走的时候，就遇到了你。”周景言简短的解释了两句后，才发现张念曦十分不对劲。 明明是深秋，张念曦的鼻尖上却冒出了汗珠，脸上也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我能帮你做什么？”周景言什么都没问。 “带我走，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别人看到她此时此刻的丑态。 张念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乞求周景言，便直接晕了过去。 “念曦！”周景言拍了拍张念曦的的后背，如他所料。怀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景言先把张念曦放在椅子上，把门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果不其然，走廊里多了不少保安，拿着对讲机，明显是在找人。 他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停在后门。然后直接将张念曦抱起来，打开了包厢的后门。 张念曦出现的地方，江寒一定在场。那些保安在找的人，必定是张念曦。 不过，江寒，你恐怕要失望了。 周景言扫视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的张念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江总，我们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张小姐的下落，”餐厅经理站在江寒面前，双腿抖得像筛子似的：“我们已经又安排了人手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经理心里直发虚。 “没有找到？”江寒咬着牙道：“一群废物。” “江总江总，您先消消气，”宋庆福连忙上前，陪笑道：“这餐厅找来找去，也就这么大点地方，要不是念曦没有在餐厅，那人也早就被经理带回来了。会不会是念曦喝多了酒，觉得不舒服，提前离开了，不过，这里三面都是水，她能去哪儿呢？” 水？！江寒的目光猛地变得锐利：宋庆福的话提醒了江寒，要是张念曦意识不清醒，而且还想要离开的话，难保不会失足落水，今天的雨又大，落水的声音，如果不注意听，是很容易就被忽略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派人下水去救人！”宋庆福悄悄地打量了江寒一眼，连忙催促经理赶快去找人。 “江总，您别着急，念曦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宋庆福上前一步，仔细观察着江寒的脸色。 第三十七章 下落不明 “出去。”江寒此时此刻，人如其名，犹如千年寒冰，让宋庆福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冷战。 刚刚还在席间把酒言欢的几个人，看到江寒这个样子，也都吓得不轻，和宋庆福一起，纷纷脚底抹油开溜了。 宋庆福一直上了车，才忐忑不安地打了一个电话，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道：“怎么样？你已经把人带走了吧？我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打消江总的顾虑，你可别给我搞砸了啊。” “人？什么人？”张念慈无语至极：“我还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情，我到现在了，都还没看到张念曦。她到底去哪里了？” “什么？你没看到张念曦？”宋庆福吓了一跳：“你可别吓我，张念曦现在的的确确是不见了啊。”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你不用管了。”张念慈快要被宋庆福气死了，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还得她自己出马。 张念慈皱眉带上墨镜，悄无声息地从餐厅附近离开了。 包厢里面，只剩下江寒一个人。他阴沉着脸，目光落到了张念曦刚刚喝过的酒杯，下一刻，“嘭”地一声，酒杯被他砸到门上，碎片到处都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寒坐在包厢里，脸色难看无比。正预发作，包厢的门被打开，他刚要开口质问，却看到进来的人不是餐厅经理，而是温迪。 “阿寒，”温迪站在门口，看着满室的狼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受，她小心避开那些碎渣，走到江寒面前，把特意带过啦的风衣披到江寒的身上：“天气太冷了，出门也要多穿点。” “谢谢。”江寒道。 “我刚刚去搜救队问过了，根本没有找到张念曦的半根头发。这本来就是人工湖，如果到现在都没找到，说明张念曦根本就没有掉到湖里面。我也问过了餐厅的经理要过监控，可是他说，他们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监控，可是偏偏，走廊的监控坏掉了，什么都查不出来。”温迪事无巨细地给江寒汇报了一边，语气又软了下来：“阿寒，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不会消失不见的。比起她，你的身体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你值得因为仇人的女儿，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吗？ 这句话，一直堵在温迪的胸口，见到江寒的第一秒，张念曦就像说出来，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否则，她和江寒的关系，毕竟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先回去，”江寒站起来，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香烟的味道让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明天我会照常去上班，帮我准备好咖啡。” “阿寒！”温迪简直觉得江寒就是疯了：“你回去好不好？跟我回去，好不好？” 自始至终，温迪都没有等江寒的回应。 夜色浓稠，身处二十八层的周景言，却可以悠闲地俯瞰整个城市的温暖灯火。只不过，这么多灯火里面，没有一盏是属于江寒的。根据手下禀报，江寒现在像个傻子似的，在水里捞张念曦。 他是真的没想到，为了张念曦，江寒竟然还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她的身体，也是江寒动的手脚？周景言想起刚才医生对张念曦的检查结果。 要真的是这样，江寒真是足够心狠手辣。 床上的张念曦对于她身边发生的一切，却是一无所知的。她刚刚被迟迟赶到的医生打了一针麻醉剂，已经安静无比地睡了过去，所有的暗流涌动，现在都与她毫无关系， 周景言回过身，将手上的红酒杯放在一边，进了浴室洗澡——他讨厌身上沾染任何人的味道。 那半杯白兰地的药效太强，再加上镇定剂的作用，张念曦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 因为昏睡太久，张念曦整个人肌肉都处于酸软无力的状态，稍微一动，就十分难受。 “好疼……”张念曦悠悠醒转，晕晕乎乎地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对面的周景言。 她这时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你终于醒了，”周景言放下手里的线装书，走上前抬起手，碰了碰张念曦的额头。 “没有再发烧了，”周景言收回手，笑道：“厨房里面有粥，一早就熬好了，但是你一直没醒，我去热一热。” “谢谢你，周先生。”张念曦拢了拢被子。 周景言很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因为担心张念曦刚醒来，身上没有力气，还打算亲自喂她。 “不用了，周先生，”张念曦连忙接过来，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从我认识你，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周景言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纵容一个孩子。 张念曦也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跟周景言说什么，只好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安静喝粥。 这粥应该是熬了很久，很浓稠，入口是米粒的馥郁的香气。张念曦很久没有吃东西，现在喝一碗，是最合适不过的。 喝到一半，张念曦放下勺子，有些忐忑地看向周景言：“周先生，我今天被你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张念曦紧张地攥着手里的碗。 她今天的反应，但凡是稍微懂点事的男人，都会知道她是怎么了。更不要说是周景言。 周景言失笑：“念曦，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啊？”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还有，”周景言敛了笑容，正色道：“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我也希望你可以忘掉，好吗？” 张念曦心里一阵发酸：她拐弯抹角试探的，周景言一下子都明白了。不仅如此，他还体谅她的自尊和感受，没有多问一句，更是在字里行间安慰她。 这一份如春水般的温暖，让张念曦感动极了。 她刚想开口说谢谢，又想起周景言刚刚的话，于是吸了吸鼻子，继续喝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了。 第三十八章 暧昧照片 等到一碗粥全部进了肚子，张念曦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周景言一边把空碗接过来放到桌上，一边状似无意地提醒她：“你被我带走以后，江寒找不到你，急的快发疯，几乎出动了全部的人手，在全程寻找你的下落。” “什么？那。那他会找过来吗？” “放心，”周景言笑了笑，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你们吃饭的那间餐厅，是我名下的企业，不过外人一直不知道罢了。” 周景言虽然这么说，可是张念曦还是不放心：江寒和周景言的实力不相上下，如果江寒真的下定决心要找到她的人，那么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到那个时候，不仅仅是她会受到江寒的惩罚，就连周景言，也会因为帮助了自己而遭受牵连。 “你害怕了？”周景言叹了一口气，把毛毯披到张念曦的身上，淡定从容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若是想要保住一个人，就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上夺走。念曦，你要是相信我，就安心地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好吗？”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周景言温柔地打断张念曦，让她重新躺下来：“我很高兴，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 周景言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张念曦要是再拒绝，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公司有点事情，我得出去一趟，不能一直陪着你。这里是我家，除了我，没有人进的来，你可以安心休息，手机放在床头，要是有任何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厨房里有饭菜，你要是饿了，就可以热了吃。”周景言事无巨细地给张念曦叮嘱了一遍，这才起身离开。 面对这样的周景言，张念曦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周景言走了的时候，体贴的帮张念曦关了灯。张念曦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两米的大床上，黑暗中闪过的，是宋庆福让她喝酒时，江寒冷漠无比的脸。 那他为什么还要不遗余力地全城寻找她？任由她自生自灭，难道不是更好吗？ 张念曦躺在大床上，思绪混乱，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她马上就要睡着时，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撞开，她猛然惊醒，第一眼就看到不知从哪里找到她的江寒，正站在床边。 “我来找你了，念曦，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江寒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记得，你最喜欢看枫叶，现在刚好是秋天，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张念曦呆呆地看着江寒。眼前的江寒，和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不怎么爱笑，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说不尽的温柔。 “我喜欢你。”江寒又道。 张念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几经波折与辗转，她的江寒终于回来了。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张念曦不住地抽噎着……. “江寒……”甜蜜的梦境总是转瞬即逝，张念曦捂着胸口，哽咽着醒过来，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身处在黑暗之中，没有温柔的江寒，也没有破镜重圆的欣喜。 张念曦摸了摸枕头，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 梦醒了，可是心却疼得不像话。张念曦捂着胸口，任由那些过往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她。 此时的张念曦夜不成寐，在办公室的江寒更是怒气冲天。 就在刚才，温迪送来了一个棕色的文件袋，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里面，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而照片的主人公，不是别人，就是张念曦。 张念曦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躺在洁白的大床上……江寒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情景被别人看到，他就恨不得要杀人！ “去给我放出消息，说张正东病重！”江寒把牙齿咬得咯嘣响：他就不相信，张念曦什么都不在乎，还能不在乎她的父亲！ “阿寒，你冷静一点，”温迪叹了一口气，想要说服江寒：“她就算不回来，也不会影响你什么，再说，她是一个大活人，要是想回来，早就——” “我让你马上去。”江寒冷了脸。 这么多年，他没有跟温迪说过一句重话。 温迪愣了愣，下一刻，带着委屈和恼怒离开了办公室。 周景言回来的时候，张念曦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还做了午餐。做饭的时候，张念曦的神思还有片刻的恍惚：她记得和江寒在一起的时候，她担心外面吃的东西不干净，总是自己做了便当送给江寒。 她这辈子第一次恋爱，认真到几近虔诚。只可惜，她爱的人，只是把她当成一枚可笑的棋子。 自从张家出事以后，张念曦这是第一次下厨。 四菜一汤摆上了桌子，花花绿绿的，衬托地着看着冰冷的房间，也多添了几分烟火气。 周景言看到桌子上的菜，倒是有几分诧异：“我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张念曦帮周景言舀了一碗白莹莹的米饭：“以前，我爸爸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说完后，她才回过神：父亲已经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现在就算把饭端到他的面前，也是不会有反应的。 周景言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张念曦问道。 周景言把碗筷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对张念曦道：“今天，江寒派人传出消息，说你父亲病情加重——当然，你父亲还好好的躺在医院里，但是，他现在放出消息，摆明了是用你父亲的性命要挟你。” 从周景言开始提到将江寒的名字时，张念曦便觉得不安，等周景言把话说完了，她忽然觉得十分荒唐：她真是如同江寒所说，幼稚又天真。她最为重视的家人都在他的手上，她还想要走到哪里去？ “我会尽快把张先生从医院接出来，你——” “周先生，”张念曦的眼睛里带着凉薄的笑容：“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想在麻烦你了。该我承担的，我就自己去承担，一直让你替我阻挡伤害，也太不像话了。” 经过这一次，张念曦觉得，周景言真的是个好人，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再去麻烦他。 “你想清楚，江寒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回去，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 妒火滔天 镜片后，周景言的脸色已经带上了怒气。 张念曦拿起筷子，帮周景言夹了一只虾：“周先生，尝尝看吧。” 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人，是她惹不起的。或走或留，一切都在于那个人的心情。至于她？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想法。 她既然无法挣脱命运的网，那么用自己换来家人的安宁，也不失为一个划算的买卖。 周景言看着眼前的饭菜，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张念曦临走的时候，还是和周景言抱了一下。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张念曦眯着眼睛笑了笑，仿佛那些伤痛从来没发生在她的身上：“如果以后，我们没有机会见面了，我也希望你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再见了，周先生。” 张念曦冲着周景言挥了挥手，一个人走进了电梯。 周景言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张念曦的笑容终于在他眼前消失。 在某一瞬间，周景言几乎以为时光倒流到五年前，那个时常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又回来了。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哪怕心痛与恍惚，也只是在一刹那，经不起半分波澜。 下一刻，周景言便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刚刚走出大楼，张念曦的面前便围上来几个黑衣男子，倒是没有动粗，礼貌地请她上车，说是江总已经等了很久。 张念曦抬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秋日天空，顺从地上了车。 见张念曦上了车，那些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要是张念曦真的不愿意上车，那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时，公司的人早已经下班，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 起码，等会儿不用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张念曦被带着来到江寒的办公室时，温迪正抱着双臂站在紧闭的门口，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悲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和温迪打了一个招呼。 “你不是都打算离开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温迪的眼圈红彤彤的，眼线也花了，连衣裙上沾了一些水，很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可是她性格要强，即便心碎成了一块块的，还是要捡起来当做匕首，插在她认为的仇人身上。 张念曦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允许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回来。 “他在里面。” 温迪死死地看着张念曦，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在江寒的眼里，竟然比不上一个认识了一两年的女人！ 而现在还要让开，请这个女人进去，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尊严过！ 她还想在说什么，张念曦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将她隔绝在外。 “江寒，我回来了。”张念曦关上门以后，就不再往前迈出一步。 “爽够了，所以回来了？”江寒冷嗤一声：“要不是我拿张正东的一条贱命威胁你，恐怕你现在还在周景言床上吧？” 张念曦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地接受了江寒这些恶毒的话语。 “怎么，不跟我可怜巴巴的解释？”江寒一想到那些照片，心里就一阵恶心。 “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会相信的，我又为什么要解释。”张念曦原本想笑着说的，可是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经不会再为江寒的任何一句话难过，可是她错了，由始至终，江寒都能轻易地牵动她的情绪。 一脸淡然的张念曦更加让江寒恼火！在没进来之前，江寒就在想，应该怎么好好惩罚这个女人，可是直到张念曦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说，那天为什么跟那个姓周的走！” 江寒的声音简直撑得上是暴怒。 张念曦抬起手，胡乱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倔强地扬起下巴，笑道：“我当时发病了，别说是周景言，就算是一个乞丐，一个垃圾，我都会跟他走！我清醒的时候都不会将什么礼义廉耻，发情的时候更不会有！” “你还敢说！”江寒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他疾步走到张念曦的面前，直接把她压在办公室的墙上，眼底一片血红。 “不仅仅这样，正如你所说，周景言还答应给我一个家，会好好的爱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张念曦像一个刺猬，毫不犹豫地用身上的刺攻击想要伤害她的人：“你不能给我的，不代表别人不给我。我想要的，也不仅仅只有从你这里才能得到！” “所以，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江寒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张念曦的双肩，骨头都要被他捏 碎。 张念曦看着盛怒之下的江寒，想要从中找到最初那个江寒的影子，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在问你话！”江寒的话语像惊雷一样在耳边响起。 张念曦的后脑勺撞到了墙壁，疼得她说不出话。缓和了片刻，她抬起毫无波澜的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江寒，轻轻开口：“是。” 多么简短的一个字，却足以扯断了江寒的所有理智。 拳头扬起来的一瞬间，张念曦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下一秒就要承受的疼痛，可是“砰”地一声响起过后，张念曦的身上没有半分痛处。 她连忙睁开眼睛，转过脸一看，只见江寒的拳头正好砸在墙壁上，因为用力过猛，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几秒钟的时间，江寒的白色衬衫便染上了鲜血。 张念曦怎么也没想到，江寒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被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要去查看他的伤口。 可是江寒冷着脸，用还完好的右手，直接把她扯向一边。 “你受伤了，我去帮你找药。”张念曦正要起身去拿急救箱，江寒冷冷道：“滚，你多呆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的伤害程度太大，张念曦坐在地上，原本已经波澜不惊的眼神，又添了几道伤心的波纹。 温迪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 第四十章 困兽之争 看到江寒还在淌血的伤口，温迪自然而然把罪责归咎到张念曦的头上，她狠狠地瞪了张念曦一眼，然后取来办公室的急救箱帮江寒消毒包扎。 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张念曦站起身来，被江寒的保镖带回到了张家。 “你这是干什么？”温迪看到那些鲜血，就觉得触目惊心，她一边帮江寒包扎，一边心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心的人，不会因为谁为了她流了血，就会觉得心疼。到头来，受伤的只有自己。 碘酒涂到伤口的感觉，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江寒咬紧了牙关，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背，没有和温迪说一句话。 事到如今，温迪也知道，自己就算说什么，江寒也不会听。所以帮江寒处理好伤口以后，她收拾好急救箱，温柔道：“你手受了伤，日常生活太不方便了，不如就先住在我那里，有什么事情，也有我在，好吗？” 尽管温迪现在不知道江寒现在对张念曦到底是不是情根深种，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要是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那个陪在江寒身边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而且，张念曦除了带给江寒伤害以外，还做过什么事？ “先下去。”江寒没有理会温迪刚才的建议。 “你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是对那个张念曦念念不忘？”温迪积压了许久的怨气被江寒无所谓的态度顷刻间点燃：“江寒，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忘了吗？她可是姓张，就算你们两个人相爱，都不会在一起，更不要说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出去！”江寒猛然提高声音，握紧的拳头又沁出了鲜血，染红了纱布。 向来坚强的温迪，被江寒的一嗓子吼得愣了半天，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把温迪吼走以后，江寒重新坐下来，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刚才张念曦说出肯定答案的时候，江寒毫不怀疑，自己会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但是真正出手的时候，他的拳头还是堪堪擦过了张念曦的脸颊，直接砸向了墙壁。 和江寒一样愤怒的，还有在化妆间的张念慈。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知道张念曦不知道怎么的，阴差阳错被周景言带走。她便抓住这个绝妙的机会，把上次从小影那里拿来的照片动了一些手脚，让人送到了江寒的公司。 像江寒这样的人，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爬上别的男人的床。她原本以为，江寒会直接要了张念曦的命，结果，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张念曦到现在竟然还好好地待在江寒的身边，她忙活了大半天，连张念曦的一根毫毛都都没有碰到，怎么能不让她觉得恼怒？ “念慈，到你上场啦！”门外响起助理的声音，她连忙笑着应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这一次，就算她张念曦命大，下一次，她就没这么走运了！张念慈重重地关上了门。 张念曦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张妈对她的归来欣喜不已，可是张念曦连和张妈寒暄的力气都没有，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进了厨房。 整整一个下午，张念曦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江寒流着鲜血的右手，便会见缝插针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直到傍晚，张念曦忙无可忙，颓唐地坐在房间里，不断地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江寒的那一拳，没有打到她的身上？ 正在冥思苦想的她，没有注意，江寒的车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宅子。 不到半分钟，张念曦关着的房门便被暴力地打开。她犹如惊弓之鸟，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江寒冷着脸，反锁了门，一步步地走过来。 “江寒，你要干什么？”张念曦慌了神，瑟缩地看着江寒。 犹如撒旦的江寒，直接用动作代替了语言的回答。 “你不是爱上他了吗？”江寒狠狠地咬上张念曦的耳垂，声音滚烫似铁：“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如愿！” 窗外冷风呼啸，昭示着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临。房间里的空气却无比炙热，每每动一下，就足以让人流下滚烫的汗水。 即便内心再抗拒，张念曦的身体却是不会说谎的。无论江寒多么有意侮辱，到最后，两个人都会沉溺进爱河。 整整一晚，江寒都没有停止动作，张念曦昏过去，又被江寒唤醒。时而如生云端，时而如坠地狱。 最后一次，江寒紧紧地按着张念曦的身体，在她耳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出嘲讽的话语：“你说，你的周景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你还有几分兴趣？” 江寒说完以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张念曦倒在床上，连指尖都在颤抖。 已经是凌晨，寒意透过窗户侵入房间。张念曦重重地打了一个冷战。 可是身体再冷，又怎么会有心冷？ 自此以后，江寒每天晚上都回到张念曦的房间，逼迫她做很多她不愿意的事情，又在凌晨的时候离开。 每每张念曦躺在冰冷的大床上，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时，都清楚的明白，江寒现在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羞辱她，践踏她。 张念曦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只要她敢挣扎半分，江寒就会张正东的性命说事。几次之后，张念曦再也不敢胡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眨眼，冬天就来了。 张念曦已经很少见人，每一天，也只是和张妈说说话而已。期间，周景言打了几次电话，想要知道张念曦的近况，可是张念曦每一次都说自己很好，也告诉他不要打过来，以免给两个人都造成烦恼。 温迪也来找过她几次，说话极其恶毒，可是张念曦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等着温迪骂完离开。 同时，张念曦渐渐开始厌食，每天吃饭，只吃小半碗，脸瘦了一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第四十一章 谁的孩子 张妈实在是心疼她，提议熬了鲫鱼汤给她补一补，可是那汤还没有端到面前，张念曦一闻到那味道，就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那天晚上，张念曦一口饭都没吃，早早地上床去睡了。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最近这些天，她总是这样，觉得浑身无力，觉怎么也睡不够。 这些问题，张念曦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张妈，毕竟是过来人，看着张念曦最近的变化，自己还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小姐，你月事有多久没来了？” 张念曦被张妈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时，迟上个一个礼拜半个月也是常事，所以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经过张妈这么郑重地一问，她才觉察出有几分不对劲。 她的生理期，好像已经迟了很久。而且，从周景言那里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好像确实是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的…… “小姐，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张妈的脸皱成了一张苦瓜：“你、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张念曦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怎么可能呢？”张念曦立刻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怀孕，张妈你不要瞎说了。” 可是，张念曦嘴上反驳，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张妈说的，可能就是真的。 她不敢去医院，央告了张妈为她买来了验孕棒。 冰冷的马桶上，张念曦紧紧地攥着验孕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变化，但是，事实往往是不遂人意的。 张念曦看着那两条刺眼的红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一下子松开了手。她不敢相信，又试了几次，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呢？ 张念曦无助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完全不敢相信，这里面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生长着一个小生命….. 正在张念曦彷徨不安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张念曦手里的验孕棒刚好掉到了江寒的脚边。 完蛋了。 张念曦浑身僵硬，仿佛已经到了死期。 江寒俯下身，将验孕棒捡起来，紧紧地盯着张念曦的脸：“你怀孕了？” 刚刚在楼下，张妈已经悄悄拉着她跟他说了，乞求他看在张念曦怀孕的份上，能够对她好一些。 证据已经被我在手里，张念曦咬着下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怀孕了。” 江寒刚要说话，张念曦却先他一步开口：“但是，我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毕竟，和我上过床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张念曦忍着对江寒目光的惧怕，状似无意地说出了这段话。 她深深明白，江寒对她已经是恨之入骨，更不要说对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他碰自己，只不过是为了羞辱，要是知道她不知死活地怀了江家的骨肉，恐怕还不等到孩子出生，就要被江寒“处置”掉。 所以，她不得不铤而走险，说这个孩子也许不是江寒的。 “明天去医院，”江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犹如利剑一般残忍：“查清以后，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这个孩子。” 江寒说完以后，便摔门而出。 张念曦跌坐在黑暗里，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它还太小，张念曦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张念曦却因为它，莫名增添乐许多勇气。 “宝贝，放心，爸爸不愿意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妈妈愿意，妈妈愿意用一切，换来你平安长大。” 张念曦低下头，无比温柔地抚摸着那个温暖的生命，露出了一个苦涩而坚定地额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张念曦便被江带到了医院里，前前后后做了许多检查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张念曦怀孕刚刚两个月，至于妊娠反应，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所以也有差异。 两个月，正是张念曦被周景言带走的那一天。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孩子不可能是你的，”张念曦靠在医院的走廊上，强装镇定：“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背着光，张念曦看不清江寒的表情，但是感觉上，江寒好像没有她预料的那么生气。 果然，只要江寒不认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就不会那么在乎。就算江寒再恨她，也不会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威胁她。 张念曦暗暗放了心。 可是，张念曦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到高她一个头的江寒的说道：“打掉。” 是命令式的语气。 “什么？”张念曦怕了，她下意识想要躲开，才发现自己被江寒圈禁，逃无可逃。 “我说，打掉。”每一个字，都是不容置疑。 “江寒，它只是一个孩子，”张念曦彻底慌了神：“它还那么小，还没有长成人形，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剥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 “我为什么不可以？”江寒冷冷道：“今天就做手术，这个孩子，不可能在你肚子里活下来。” 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那个未知人事的孩子的命运，就被终结。 “江寒，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做，”张念曦抓住江寒的胳膊：“你有什么恨意，就冲着我来，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惩罚，但是我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我求你了！” 可是江寒根本没有被这些话打动，他冷漠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在江寒转身的下一秒，旁边的保镖便上前抓住了张念曦的胳膊，不让她追上去，无论张念曦如何哭喊，那一道凉薄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走廊的拐弯处。 “不可以，不可以拿走我的孩子……”张念曦最后喊道嗓子都哑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她。 被押到手术室的时候，张念曦还在挣扎——她怎么甘心躺在病床上，让那些冰冷的仪器夺走她孩子的生命？ 两三个护士按住了张念曦的肩膀，当医生举着针管来到她面前是，张念曦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起身，挣脱开了两个护士的束缚，不管不顾地跑向了门口。 第四十二章 意外流产 谁也没有想到，都被押到手术室的张念曦竟然还能跑出来。那些保镖反应过来，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张念曦已经到了医院的楼下。 她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奔跑，找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的地方藏起来，不让肚子里面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但是张念曦还是太天真了，她一开始都没有摆脱江寒，更不要说现在这么没有规划地逃跑，不出两个小时，张念曦便被围在一个街角。 随之而来的江寒很快从宾利车上下来，如虎的眼神逼视着她：“马上，跟我回医院。” “不要，不要，”张念曦拼命地摇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无助地在空中挥着：“江寒，他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来看一看，我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不可能，”江寒轻易地斩断了张念曦微薄的希望：“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回医院，要么，我就让人把你绑回医院！” 张念曦根本不可能接受江寒的建议。 她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虎视眈眈的看着把她包围的保镖们，生出了一种可全世界对抗的决心。 看着如此狼狈，还不愿意认输的张念曦，江寒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冷冷地用眼神示意他们上，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张念曦浑身颤抖，但是保护孩子的意念还是占了上风，她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想要把这些人彻底逼退。一时之间，那些保镖竟然也不敢近身。 趁着这个空档，张念曦拔腿就跑，刚跑出去几十米，她的小腹忽然一阵发痛，眼前闪出一片白光，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疼！ 她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宾利的车门突然打开，江寒越过紧张的众人，直接将张念曦搂在怀里。抱着她起来的时候，江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一滩血，猩红无比。 “马上去医院。”江寒顿了一下，立刻将张念曦抱得更紧。 一路上，张念曦意识不明，只是抓着江寒的衣领，一遍遍地呢喃：“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 而后，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直紧紧抓着她的双手，也无力地垂到一边！ “张念曦！” 江寒的声音很大，但是却有掩饰不住的紧张感。这个时候，他来不及回忆，一直开车的司机却想起来：上一次张念曦出事的时候，他们的江总好像也是这样的。 一路上，江寒不断开快一点，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早已经有医生和护士守在门口。 手忙脚乱地把张念曦送到急救室后，江寒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分明是冬天，他的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两三个小时以后，张念曦终于被推出了急救室。 医生摘了口罩，给江寒汇报：“您放心，张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孩子没保住。” “行了，知道了。”江寒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站在病房外，停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张念曦已经醒了过来，听见门响，看都没看，双手放在小腹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 看这样的情形，想必早已经知道孩子没有了的事情。 “等你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出院，我会让张妈来伺候你。”江寒站在张念曦面前。 可是张念曦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 江寒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他最受不了张念曦现在这个样子。 “我告诉你，这个孩子就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他今天就算逃过一劫，以后也不会安稳！”江寒简直是不知道张念曦到底想怎么样，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连他一根汗毛都没有动她，只不过让她打了那个孽障而已，她也值得现在这样？ “他还那么小…..”张念曦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孩子还那么小她还来不及看他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下呱呱坠地，在她温暖的怀抱里面牙牙学语，跌跌撞撞地蹒跚学步，奶声奶气地叫他声妈妈。她甚至、甚至知道他的存在不到三天，他就那么残忍地被剥夺了生命….. 江寒觉得张念曦简直冥顽不灵。他原本还想再说一些难听的话，但是看到张念曦面如菜色的样子，他就什么都懒得说，直接摔门而出。 江寒没想到，冤家路窄，自己会在医院遇到周景言。 “江总，好久不见，”周景言依旧是一袭儒雅的西装，只是脸色却不如平常好看。 江寒同样抱之以冷漠的问好。 “念曦在里面？”周景言看着病房上面的名字，半晌之后，突然一笑：“江寒，你的心，可是真够狠的。” 江寒不悦地点燃了一只香烟，猛吸了一口，才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那又怎么样？” 周景言看着江寒的样子，想了想，就知道张念曦对江寒说了什么。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帮江寒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当然是不怎么样——鄙人只是惊讶，江总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你说什么？”江寒愣住，手上的香烟抖了抖，滚烫的烟灰落到手背上，滚烫无比。 周景言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故意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道：“你不会不知道，你逼着张念曦打掉的那个哈子，实际上就是你的骨肉吧？” 江寒深吸一口气，冷静道：“那不是我的孩子。” 张念曦亲口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 “想必她还告诉你，孩子是我的吧？”周景言眉眼的笑意愈发加深，仿佛眼前的江寒，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我根本都没有碰过张念曦一根手指头，那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江总，你总是觉得别人愚蠢，现在被人骗到的滋味觉得如何？” 什么？这怎么可能？ 周景言根本就没有碰过张念曦？那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他的？ 第四十三章 心生愧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江寒厌恶地甩开了周景言的手：“像她那样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会选择隐瞒？周景言，你太不了解她了。” 江寒懒得再和周景言废话，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周景言的声音：“江寒，真正不了解她的人，是你。” 江寒转过身，以往坚毅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 病房门被推开，周景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束洁白的桔梗花。病房里是清一色的白，添乐这一束花，更显得清冷。 刚刚小产的张念曦躺在床上，眼底身处尽是悲痛与绝望。见了周景言，她第一个反应不是问好，而是紧张地看着病房门，问道：“你看到江寒了吗？” “你到现在还在害怕他？” 周景言闻言，把花放在桌子上，看着她的眼神，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张念曦双手紧紧抓着被角，生出了难看的褶皱。沉默了一会儿，张念曦望向窗外，眼底倒映着只剩下枝丫的法国梧桐，眼睛像一潭死水。 “他见到你，一定会再对我提到孩子的事情，我不想听到。” 张念曦的语气苦而涩，像一枚未成熟的青果。 “为什么不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周景言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口，又很快收回目光，继续问张念曦：“他就算再心狠，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不，”张念曦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伤害自己孩子的前提，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不是我——周先生，你或许不知道他有多恨我。” 每一个相亲相近的晚上，她都怀疑，江寒会在下一刻掐上她的脖子，直接要了她的命。又或者，她这一辈子，都会像一个小兽一样，被江寒圈养在笼子里与无尽的羞辱与折磨为伴。 总而言之，江寒恨她，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也许是谈到的话题太过悲伤，张念曦转过了头，不想让周景言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这个孩子，我知道他存在的时间，不到三天。”张念曦的声音空洞无比，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但是听来，却是不由得让人觉得心酸。 周景言看着穿着蓝白条纹的张念曦，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在的时候，已经偷偷哭过了，所以眼睛总是肿起来的，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周身都是冰冷的绝望。 周景言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别，临走的时候，还是把一句说了很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只是张念曦恍若不觉，只是看着窗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甚至连周景言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周景言以为她还在为孩子的事情难过，但是实际上，张念曦看着窗外的落叶在想：原来，又是一年冬天。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还依偎在江寒的怀里，一遍一遍计划着新的一年要做什么，甚至还提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婚礼。 她记得，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可是只要在江寒身边，她就从来不觉得寒冷。 而她现在，才终于知道，可以让她如坠冰窖的，只有江寒一个人。 江寒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张念曦，这一年来，她瘦了很多，现在躺在病床上，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江寒胸口的某个地方，突然一阵疼痛。 刚才周景言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关上房门。他和张念曦之间的谈话，被江寒一字不漏的听到。 周景言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在江寒的胸口插上一刀：“你今天有多想杀了那个孩子，张念曦就有多想留住那个孩子，可惜，她到最后，都没能敌过你的心狠手辣。” 江寒没有像平常那样，针锋相对地回敬一句，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想起看到张念曦流产的那一刻，内心划过的一丝庆幸，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和张念曦的孩子！ 她拼尽了全力，想要留住这个孩子一条性命，可是他呢？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直接将张念曦推入深不见底的绝境。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不，这还不够，他还当着刚刚失去孩子的张念曦，说了那么多伤人肺腑的话！ 江寒耳边嗡嗡作响，右手抓住了病房的把手，但是在商界向来从不畏惧的他，此时此刻，竟然生出了胆怯之情。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张念曦得知孩子没有时的表情。 仅仅一门之隔，两个人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天空一片阴霾，寒风瑟瑟，渐渐地，有洁白无瑕的东西从天空中飘落，寂寞又哀伤。 下雪了。 这一年的冬天，比任何一年都要寒冷。 温迪赶到的时候，江寒就站在雪地里，手里点着一根烟，抬头看着某一间还亮着灯的病房。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衫，自然是抵御不了这严寒的天气，可是江寒好像一点也未察觉到寒冷似的。 温迪看到了江寒，正准备喊他一声，可是，她忽然觉得，现在的江寒，好像和她一直认识的江寒有些不一样。 从她认识江寒的那一天起，就下意识地认为，江寒从来不会有任何悲伤和难过等等的消极情绪，他永远冷漠，永远理智，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会伤害到他。就好像，他天生有铜墙铁壁，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情绪。 可是现在，温迪觉得她错了。 尽管她连江寒的正脸都没有看到，可是落在他发梢肩膀的雪花，还有他挺直的脊背，无一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阿寒，我们回去吧，司机已经在等了。”最终，温迪还是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样提醒他。她甚至都不敢问江寒原因。 江寒没有答话，转身向医院门口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江寒转过来的那一瞬间，温迪看见，江寒的眼睛一片通红。 回到车里后，温迪还是不放心，可是，车灯下的江寒紧抿着薄唇，问她最近公司几个重大项目的进展，行为举止和平常一模一样。 第四十四章 天各一方 温迪愣了一下，立刻开始向江寒一条条地汇报，可是心里，却在一直犯嘀咕：难道刚才是自己感觉错了？ 就算再多的工作，也不是永远说不完的，温迪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车里便恢复了安静，一路上，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有好几次，温迪都大着胆子，透过后视镜去看江寒的脸色，可是，陷在黑暗之中的江寒，犹如深海，没有人能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司机很快将江寒送到了住处，匆忙下车，为江寒拉开车门，温迪见状，也连忙跟着江寒下车，忍不住问道：“阿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是因为张念曦流产？不，怎么可能？江寒明明也不想要那个孩子，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绪低落？ 又或者，是因为张念曦，怀了别人的孩子？ 温迪定了定心神，走到江寒的面前，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乞求：“阿寒，你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以前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度过的吗？” 一边的司机见状，早已经把车开进了车库，现在大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寒从温迪开始询问他时，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现在更是没有半分耐心听她说下去。 因为温迪每每问一次，都好像在提醒，他到底对张念曦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这是你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插手。”江寒冷漠地推开泫然欲泣的温迪，径直进了大门，没有再看温迪一眼。 雪越下越大，温迪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关上的大门，心几乎成了碎片：她紧紧地抱住自己裸露的胳膊——她刚刚代替江寒参加了一场晚宴，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晚礼服。可是见面那么久，江寒始终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体贴地问她一句“冷不冷”。 温迪一步步地走出这个根本不欢迎她的院子，恍然间，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张念曦和江寒在一起的时候。张念曦撒着娇说冷，要江寒抱一抱。她原本以为，江寒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下一刻，江寒便拥抱住了她，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温迪一直告诉自己，江寒只是粗心，不会照顾别人，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她再明白不过：江寒把所有的温柔与体贴，都给了一个人。 他明明应该恨之入骨的一个人。 已经是深夜，下人们等了很久，见江寒一直没回来，早已经熟睡了，空落落的别墅，江寒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沿着楼梯，拾阶而上，没有回到自己常住的房间，而是打开了张念曦卧室的门。 虽然同住在一起，但是实际上，江寒对于张念曦的卧室布置基本上是陌生的布置，他在门口停了片刻，才走到床头的柜子前。 在他们离开以后，张妈应该已经打扫过了房间，那一根验孕棒，张妈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处置，就放到了柜子里面。 江寒拉开抽屉，看着柜子里的东西，很久很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 当天晚上，江寒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张念曦房间的地板上坐了一整晚。陪伴他的，除了呼啸的风雪以外，就是几瓶浓度极高的伏特加。 人人都说“借酒浇愁”，可是谁都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江寒的酒量很好，在各种宴会上喝酒时，从来都没有醉过——他时时刻刻，都是得体而理智的。 可是今天晚上，江寒没有控制住自己。在看到那个象征着生命的验孕棒后，他便烦躁地扯开了领带，扔到一边。从酒柜上取下来好几支珍品，苦酒入口的那一瞬间，江寒想起了地上那一滩肮脏的血迹。 冰冷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杯，顺着喉咙流入胃部，灼热感刺激得大脑发疼。可是越是难受，越是不适，江寒就越觉得畅快。 二十多年了，他从未这样过。 喝完的空瓶子撞到一起，丁零当啷作响，滚得好远。江寒不知道喝了多少，眼睛都在发红。 他期盼着一场醉酒，能够让他暂时从这样折磨人的额情绪中抽离，可是他却越喝越清醒，所有想要忘记的事情，都蜂拥而至。 他想起很多和张念曦在一起的片段。 刚刚认识的时候，张念曦第一次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来和春天一样好看的笑容；两个人闹矛盾，张念曦赌气不理他是崛起的嘴；两个人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谈论好像就攥在掌心的未来时，张念曦眼里闪着的亮光…… 那几年的过往，曾经被他毫不留情地摔成了碎片，可是现在他才发现，每一个碎片上，都有着张念曦的身影。 “为什么……” 江寒歪歪斜斜地靠在墙壁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手上端着慢慢的一杯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问什么。 …… 尽管喝了很多酒，可是严格的生物钟还是让江寒在清晨醒来。宿醉后的后遗症十分明显，镜子里的江寒衣衫不整，满脸胡渣，头发像鸟窝一样乱，和往日里的江寒，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样子出现在众人眼里的。 当温迪亲自开车来接江寒的时候，那个整夜买醉的江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江总。 “去医院吗？”温迪握着方向盘，像没事人一样询问江寒的意见。 要是在从前，温迪会问也不问，直接去公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很多次，温迪凑猜错了江寒的想法。 江寒“嗯”了一声，就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好。”温迪的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又很快恢复如常。 昨天整整一晚，雪都没有停。今天，整个城市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极低，再加上雪天路况不好，到医院的时间比平时慢了二十多分钟。 “我先上去，你去买两份早餐，等会儿送到病房。”江寒整理了一下领带，很快下了车。 第四十五章 陈年往事 温迪目送江寒进了电梯，自己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忍住没有跟上去。 就算她跟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还不是会被江寒支开。 时间还早，江寒推门而入之前，还以为张念曦还未曾醒过来。谁知道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张念曦的双眼，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像被人发现打碎玻璃的小孩。 张念曦见到江寒的第一眼，脸色便不大好，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床单，似乎是想要汲取一些和江寒面对面的勇气和力量。 两个人之间，仿佛生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江寒斟酌再三，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张念曦也没有说话，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江寒，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几分钟之后，最终还是江寒打破了僵局，干巴巴地问出了这么一个不算好的问题。 张念曦的眼神黯了黯，回答道：“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到时候回到张家，江寒又会怎么对待他？他现在没有对自己动手，完全是看在她还在住院的份上吧。 僵硬又别扭的一问一答结束之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良久，江寒看着张念曦消瘦的脸颊，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还会在有孩子的？不，不可能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怀孕。因为她根本不想，把两代人的恩怨继续延续下去。 见张念曦一直没有反应，江寒也沉默了下来——可是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独自一人支撑着江氏企业，无论在任何时间地点，都能冷静而理智地攻击对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张念曦不是他在商场的敌人，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从张念曦身上得到什么。 报复与承受，这明明应该是他和张念曦之间嘴纯粹的关系，可是，现在，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张念曦对于江寒的态度，始终带着疏离感，从进病房的第一眼之后，张念曦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被忽视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是更不好受的，是江寒看着张念曦，就会想起那个刚刚死去的孩子。 “你好好休息。” 十几分钟后，江寒终于丢下了一句话，便走出了病房。走廊的消毒水味让他觉得不适，走到花园，江寒才吐出了胸口的浊气。 其实，江寒今天来，是带着几分和好的意思，可是张念曦根本不在乎。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没有像平常那样充斥着**与硝烟，甚至比平时的语气要平和很多。可是偏偏就是这一份“平和”，让江寒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由始至终，张念曦都是默默承受着失子的痛苦，面对江寒，她没有一句谩骂与指责。可就是这样，让江寒根本找不出出口和解。 温迪拎着汤包和牛奶来到病房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江寒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早餐打开，让张念曦趁热吃。 毕竟，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同样身为女人，温迪不免心生同情。 可是那同情也只是暂时的。温迪最担心的，还是江寒。 “他已经走了，”张念曦靠在枕头上：“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难得来一次，我想和你说说话。”温迪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来，帮张念曦剥橘子。 “你知不知道，江寒为什么这么恨你，恨张家？”温迪看着张念曦的眼睛：“你知道事情的始末吗？” 张念曦的睫毛颤了颤：她从来不清楚这件事，只是从江寒的言语之间，得知她的父亲，曾经害过江家。 “也难怪你不知道，”温迪意料之中地笑了笑：“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随意地把伤疤给别人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在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孤儿院，”温迪低着头，橙色的橘瓣在她的手下逐渐显露，就像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在她的叙述下，再一次为人所知。 江寒的父母没出事之前，江家在c市也是有头有脸的。江家父母又只有江寒一个孩子，所以十分宠爱。原本应当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偏偏就发生了变故。 张成恩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江寒的母亲陈巧碧，两个人聊来聊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珠胎暗结。 彼时两个人都尚年轻，自己的婚姻又都不幸福，一来二去，便将对方当做了此生的知己，并且还打算离婚，重新组合家庭。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不通风的墙，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就被江寒的父亲江峰发现了端倪。江峰为人，和江寒一模一样。面对背叛，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让两个人付出代价。 可是，张念曦的母亲苏眉，却怎么也不忍心自己的丈夫受人欺凌，因此，抱着张念曦在江家跪了一天一夜。 江峰最终还是软下了心肠，勒令两个人以后从此不再见面。 可是张成恩哪里那么容易甘心：风平浪静后，他又再一次约见陈巧碧，让她搜集了江氏企业的漏洞，之后又在暗中设计江峰，让他陷入了一场官司之中，在狱中的时候，江峰便一命呜呼，张成恩还趁机收购了江氏不少的股份。 “江家出事的时候，江寒才八岁，”温迪手上的动作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八岁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苟合，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可是他，却毫无反击的能力。江寒的父亲去世以后，陈巧碧也不知所踪，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当时张成恩不知道怎么处置江寒，便直接把他送去孤儿院，眼不见为净——这些事情，都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一点点打听出来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么多年了，温迪的心里，一直都忘不掉当初听到这些事情时候的心悸。 陈年往事，往往带着经年的伤痛，张念曦苍白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之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迎刃而解了。 他是该恨她。 第四十六章 求 如果没有张家，江寒现在应当过得很好，不会那么小，就一直背负着仇恨，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被加付于他们这一代，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与纠葛，因为时光推移，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可是张念曦清楚地知道：要是一直纠缠下去，那他们每一个人，到最后都是满身伤痕。 过于痛苦的回忆让温迪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站起身来，从包里面掏出墨镜戴上，掩饰住发红的眼角：“张念曦，我说了这么多，只想让你明白，别以为痛苦的只有你一个，江寒这么多年承受的，要比你多得多——也正因为如此，你们两个，是没有半分可能的。” “你说的可能，指的是什么？”张念曦抬起头看着温迪。 “当然是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温迪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回答道。 张念曦缓缓低下头，点了点头。她觉得，温迪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以后他们两个，相忘于江湖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怎么还有半分可能重归于好？ “温迪，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张念曦犹豫道：“我想尽快出院，去看看我父亲——我也会尽快找机会离开江寒的。” 她看得出来，温迪是真心喜欢江寒的。要是她离开，可以让两家的硝烟平息下来.江寒也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那也是值得的。 温迪将信将疑地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张念曦，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人。 张念曦不知道温迪拜托了谁，总之出院的第二天，张念曦就来到了张成恩的病房，并且出奇地没有受到张念慈人的阻拦。 “尽快，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医院走廊的拐角处，温迪冷冰冰地叮嘱张念曦。 张念慈派来的人十分严谨，她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钻到这一点空子的。 “谢谢你。”尽管知道温迪这么做是为了江寒，张念曦还是诚恳地道了谢，趁着别人不注意，进了病房。 张成恩还是和上次一样，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和葡萄糖维持生命，这么多天了，他一次都没有醒来过。 他比刚进医院的时候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地凸起来，显得人瘦骨嶙峋。 张念曦连忙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对着一直沉睡不醒的人，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你知道吗？你差一点就要当外公了，”张念曦道：“可是，还是差了一点。” “爸爸，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们原来欠江寒那么多，所以我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也是有原因的。” 经过这么多天，张念曦已经不会哭了，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干巴巴地疼。 她曾经恨过张成呢，恨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那么多人的人生都蒙上了灰尘，母亲甚至还因此丧命。可是只要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她还是由衷地希望，他能够尽快清醒过来。 “还好江寒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张念曦越说心里越难过：“要是知道了，他对张家的恨，想必也会多加一层吧。” 江寒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仇人怀上自己的孩子？ 话音刚落，一直关闭的病房门忽然打开张念曦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只见张念慈正站在门口，嘴角露出快活的笑容：“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张念曦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张念慈。 她完全没有料到，张念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听完了她所有的秘密。 “是吗？”张念慈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她走上前，目光落在张念曦的小腹上，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前一段时间你怎么能好好的留在江寒身边，原来是怀孕了啊。” 张念曦攥紧了双手，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不过，江寒应该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吧？”张念慈心情颇好，在张念曦身边打着转。 “你想要干什么？”张念曦一把攥紧张念慈的手臂。 张念慈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甩开了张念曦的手，挑了挑眉，道“当然是好心‘提醒’一下江寒了，要不然，他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把他骗的团团转呢？” 张念慈越说，心里就越觉得高兴。 上次明明计划地那么好，可是江寒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像从前一样把张念曦留在自己身边。这一次，要是江寒知道，张念曦隐瞒了他这么多事情，而且还想处心积虑地生下江家的骨肉，她就不相信，江寒还会无动于衷。 她筹谋了那么久，结果功亏一篑。这个时候，张念曦亲自送上门来，她怎么不能借机会好好整治她？ “张念慈，你也是张家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张念曦是真的怕了：这件事情要是被江寒知道，而迁怒张家其他人，那应该怎么办？ “谁和你是张家人！”张念慈眉眼中的厌恶之情愈发明显。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张念曦实在是无法拿捏张念慈的心思。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张念慈靠近她，一双丹凤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只要这件事情成了，我就可以当我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怎么样？” 这是一个**裸的交易，张念曦猜不到张念慈的背后到底在卖什么药，可是它的筹码太诱人。 “不答应就算了。”张念曦稍微显得有些犹豫，张念慈便十分不悦，拉开门要走出去。 “等一下！”张念曦拦在病房门口，紧紧地贴着病房的门，不让她现在出去：“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把这件事请告诉给江寒，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确定？”张念慈皱了皱眉，心里满是对张念曦的嘲讽。 “我确定，只要你遵守诺言。”张念曦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张念慈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好啊，我后天晚上正好有一个晚会，你陪我去吧。”张念慈的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像狐狸。 第四十七章 出国远行 “就只是一个晚会吗？” 张念曦根本不相信张念慈说的话：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我已经给了你选择，来不来，当然全在你。” 她有把柄在手，不怕张念曦不会来。 温迪看着张念曦进了病房以后，就去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厅。侍者刚刚端上来的卡布奇诺放在精致的餐盘里，温迪却没有一点胃口。 等了很久，温迪才终于看到张念曦推门而入。 “我已经帮了你的忙，希望你也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尽快离开江寒，否则，别逼我亲自动手。”温迪打量着张念曦，半商量半威胁道。 “我明白。”张念曦点点头：“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那最好，”温迪低头看了看手表，起身道：“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温迪离开后，张念曦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着，正准备起身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块蛋糕，上面还有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 “可以请我喝一杯咖啡吗？”周景言把蛋糕推到张念曦面前，在她的对面坐下。 “周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念曦诧异道。周景言怎么会是在这种场合出入的人？ “因为你在这里。”周景言道。 “啊？”张念曦很快反应过来。 在医院的这几天，周景言来过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念曦以为他想明白了很多事，知道两个人不可能，所以干脆不再出现。谁知道，现在刚刚出院，周景言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最近还好吗？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周景言不愿意让气氛变得尴尬，便换了一个话题。 张念曦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我现在很好。” 傻子都能看出来，张念曦这句话完全就是敷衍，更何况是周景言，可是他并没有戳破，反而是顺着张念曦的话题说了下去，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对了，你在医院，遇到你妹妹张念慈了？”周景言状似无意地发问道。 “不会是周先生，这都被发现了，”张念曦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只不过，她不是我妹妹。” 张念曦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提到别人，轻松的语气背后，藏着不愿意提起的隐秘故事。 周景言却并不诧异，只是提醒她：“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c市的很多商业大亨都和她有关系，实力不可小觑。她特意来找你，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我最近要去一趟意大利，很多事情都可能会照顾不到，你自己一定要当心，不要让别钻了空子。” “谢谢你，周先生。” “江寒这次也会去意大利，”周景言观察着张念曦的脸色：“刚好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也冷静下来，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 “江寒也要走？”张念曦连忙问道：“你知道他大概要去几天吗？” “最少会是三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张念曦道。 这一次，江寒和周景言一样，都要去意大利。大概是为了同一件事，并且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这样一来，温迪也一定会跟着江寒暂时离开c市，这样一来，张念曦几乎是拥有了“完整的自由”。 果然，当天晚上，张念曦回家以后，就听到江寒对自己说，要出去一段时间。 “最好不要给我生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江寒警告道。 “我知道了。”张念曦帮江寒把衣柜的衬衫取出来，整齐地放进行李箱里。 “你并不惊讶我要离开？你已经知道我要出国的事情了？”江寒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张念曦，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要出国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有跟张念曦提过，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要出国的事情，”张念曦连忙合上行李箱，直起腰来拢了拢头发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怎么可能知道你要出国的事情。” 江寒看了她一眼，信以为真，没再说什么。 实际上，自从张念曦出院回家以后江寒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他对张念曦说话语气永远是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可是难听的话明显减少了，也很少生气。面对张念曦，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盛气凌人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妈观察的仔细。有好几次，都拉着张念曦，想要跟她讨论，江总现在是不是要浪子回头了。 张念曦面对喜上眉梢的张妈，总是毫不犹豫地泼上一盆冷水，淡淡道：“江寒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 一句话把张妈浇了一个透心凉，也让张念曦自己清醒了很多：江寒的脾气向来难以捉摸，最近对她好，大概也只是因为孩子没有了，她心情好，又或者是公司最近蒸蒸日上，他这个做老板的觉得轻松，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江寒只是想对她好。 这个理由，比什么都要荒谬。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江寒便走出了房间。经过张念曦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门把手。 微风轻轻吹动着窗帘，看着一盏橘黄色小灯的房间，安静地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好像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伸手碰了碰他的长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至于说了什么，那个人的声音太轻，她睡得又太熟，张念曦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可能只是一场荒诞无稽的梦而已。张念曦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下了床。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张妈正端着一盅浓汤上楼。见了张念曦，连忙笑道：“小姐，你醒啦，我给您把汤送到房间里去。” “汤？什么汤啊？”张念曦好奇道。 “是江少临走的时候提议叮嘱我的，说您最近身体虚弱，要我好好照顾您，免得您身体恢复的不好，”张妈献宝似的说道：“江少是凌晨的时候走的，等下飞机的时候，您要不要大哥电话去问问，我估摸着江少肯定高兴。” 张妈熬出来的汤很浓，看起来如同牛奶一般。张念曦喝了一小碗，笑道：“张妈，你熬得汤，还是和我小时候喝的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第四十八章 暗中下药 这一次，他带着温迪出国，虽然说是共事，但是在异国他乡，又少了她这么一个**烦，两个人的感情应该也会与日俱增。 江寒在国内都恨不得她消失，在国外当然就更不想要收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张念曦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张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也只好笑了笑，道：“小姐你要是喜欢喝，我就天天给你熬。” 两个人便聊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张念曦笑得很开心，联系江寒的事情，就这么被翻了过去。 江寒离开以后，家里的凝重气氛都缓和了不少。张念曦每天在家里，除了抽出固定的时间看各类财经杂志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张妈一起在花园里，拿出张正东的旧物出来整理。 期间，周景言打过来两三次，询问她在国内的近况，但是大概是因为太忙，每一次都是寥寥数语之后，就很快挂断了。张念曦有想过主动打过去，但是害怕耽误周景言，便只好作罢。 “这两天天气好，小姐也别每天闷在家里，出去走一走，也换一换心情，”张妈看到张念曦这几天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一面整理书柜，一面道。 张念曦闻言，合上书，看了看手机，破天荒地点了点头，让张妈帮她准备一套礼服。 张念慈已经把宴会的地址和时间发给了她，除此之外，张念慈没有多说一个字，像是已经预见了她的决定一般。 礼服很快被送来，是一件青色的长裙，裙身做了巧妙的设计，勾勒出了优雅的曲线。衬得她肤白如雪，教人移不开目光。 “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您不用等我，早点睡吧。”上车之前，张念曦叮嘱道。 司机很快把张念曦送到了目的地——张念慈选的地方，是一家颇为有名的酒吧，张念曦以前也来过几次。 穿过喧闹的走廊，张念曦按照张念慈给她的房间号，来到了包厢门口。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张念曦伸出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包厢里原本十分喧闹，当张念曦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目光都投到了张念曦的身上。 虽然说张念慈现在是娱乐圈的花旦级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大美女，可是当张念曦一出现，哪怕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做一个动作，她身上的所有光芒就已经被张念曦完全压制住了。 “哟，这就是念曦吧！”一边的宋总眼前一亮，松开了勾着张念慈的手。他是最近才认识张念慈的，正在兴头上，对张念慈总是百依百顺，给了她不少的资源。 张念慈的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又很快消失不见。 “是啊，各位，这就是我的亲姐姐张念曦，我特意她来和我们一起玩儿的。”张念慈说着，就把张念曦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今天在场的四五个人，无一不是张念慈的裙下之臣。见张念慈这么说，都相视一笑，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既然妹妹都玩了，那也不差姐姐一个。 拉着张念曦，把在座的人都介绍了一遍以后，张念慈便忍不住要看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了。 “姐，你迟到了，先自罚一杯吧。”张念慈转了转眼珠，端起一杯满满的白酒递给她：“要是不喝，可就是没诚意啊。” “喝啊，快喝！”旁边的人也连声催促道。 张念曦握紧了手包——虽然自小产以后，她已经很少受到药物的影响，可是医生说，她身体里面还有药物的残留，她今天，只要喝下一滴酒，就一定会出事的。 “不是我不愿意喝，是不能喝。”张念曦从包里面掏出来一盒感冒药：“最近天气冷，我感冒了，在吃药，不能喝酒。” 说完后，张念曦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想到了这个办法。张念慈就算再怎么想整蛊自己，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着自己喝下去。 果然，张念慈脸色变了变，把白酒放了回去。她没想到，张念曦竟然会给她来这么一出。 “没事儿，不喝酒就不喝酒，我们唱歌，来，念曦，跟我一块儿唱歌！”宋总在一边，早已经按捺不住，塞给了张念曦一个话筒，左手也顺理成章地攀上了张念曦的肩膀。 当宋总的手碰到张念曦的那一瞬间，她胃里面就一阵翻涌，差点要吐出来。可是，当触及到张念慈警告的眼神时，张念曦还是平尽全力，忍住了要甩开他的手。 只要忍过今天晚上，她就再也不会再见张念慈一面！ 唱歌唱到一半，张念曦已经非常的不舒服，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张念慈见了，便递给她一杯果汁，轻轻打了一下宋总的手，笑道：“宋总，我姐姐还有事，今天就不能陪您了。为了表达歉意，就让她以果汁代酒，向您赔罪，然后我就送她下楼，您看好不好？” 江总虽然不高兴，但是耐不住张念慈的撒娇，便也欣然点头。 张念曦巴不得下一秒就离开，便接过果汁，匆匆忙忙和宋总碰了碰，仰头把杯里的果汁喝得干干净净：“宋总，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走吧，姐，我送你出去。”张念慈站起来，亲昵地挽着张念曦的胳膊，和在座的人说了再见以后，拉着张念曦向门口走去。 从座位到门口，不过就是几十步的距离，张念曦刚刚迈出步子，一阵眩晕感就扑面而来。 “张念慈！”她心里一阵害怕，慌乱中抓紧了张念慈胳膊看向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好像升起了一层浓雾，遮挡了她的视线。 “你到底下了多少，这么快就不行了？” 张念曦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 “我下的多，也是为大家考虑嘛。”张念慈把晕倒的张念曦推到宋总怀里，笑眯眯道：“宋总，您想怎么玩儿啊？” “当然是越刺激越好了。”一旁有人回答道。顿时引起一阵大笑。 第四十九章 丑闻漫天 宋总的咸猪手一直在张念曦的腰际流连忘返，张念慈见了，便催促道：“宋总，您不着急，我可都替您着急了啊。” “你急什么？”宋总笑了笑，继续看着张念曦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他抽回了手，皱着眉头问道：“你姐姐以前是不是跟着江总？” “这、您怎么知道的？”张念慈抽了抽嘴角：“她是跟着江寒，但是江寒也把她放在心上，您不用担心的。” 这个宋总虽然喜欢玩儿，但是却是个最胆小怕事的。一听张念曦是江寒的人，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不顾张念慈的挽留，不由分说地拿起外套就要走人，临走的时候，还提醒张念慈，要是以后还想在c市有立足之地，就最好把人给好好的送回去——江寒可不是吃素的。 剩下几个人见了，也各自找理由溜走了。 不一会儿，整个包厢就只剩下张念慈和昏睡的张念曦两个人。 “一群老废物！”张念慈气得拿起杯子就往地上摔！她真是没见到过这样的男人，送上门的免费晚餐都不要，还给吓成了那样，没出息！ 可是现在人走了，张念慈也没办法，正准备再叫人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乐手机——她当初虽然没有怎么接触江寒，但是对于他的脾气秉性，还是见识过几次的。 再说，张念曦又和他曾经有过旧情，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江寒真的追究起来，牵连到自己身上，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权衡了片刻，张念慈冷着脸站了起来。 “算你走运。”张念慈朝着张念曦踢了一脚，离开了包厢。 张念慈的那一杯果汁里，下了十足十的药量。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张念曦才从包厢的沙发上坐起来。 外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强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到门口。 她得尽快离开才行。 张念曦刚把门打开了一个门缝，一直等候在包厢门口的记者察觉到了，便像潮水一样把门挤开，无数个摄像机和话筒都对着她。 “张念曦小姐，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根据爆料人称，您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和男模在包厢相会，而且还不止一个，请问是实情吗？” “张念曦小姐，据说您为人一直师范开放，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对张家，对张念慈小姐产生的负面影响呢？” “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吗？” “可以给我们一个答复吗？您真的是名流们公认的‘交际花’吗？” 所有的问题连珠炮似的向张念曦发动攻击，她想关上门，或者从人群中挤出去，可是没有一条路是行得通的。 “我没有和别人在包厢里约会，整个包厢就只有我一个人！”张念曦无力地辩解道。可是记者们只觉得她是死不认账。 正在纠缠时，包厢里忽然传来了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四五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有些紧张地站在包厢的帘子后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当人。 此情此景，无疑是一个深水**，将本来就不平静的局面炸得水花四溅。 “咔嚓！” 张念曦惊慌的表情被分毫不少地纳入了在场记者及相机里。 当天下午，张念曦被记者围堵在包厢里采访了将近两个小时，张念曦解释得嗓子都哑了，可是所有的回答都被记者当做是敷衍和洗白，还衍生出了不少别的意味，简直是越描越黑。 最后一名记者离开后，张念曦才仓皇失措地离开了包厢。 刚出酒吧的门，张念曦便被一辆车拦住了去路。 车窗缓慢摇下，现在明明应该在意大利的江寒，正坐在车里面，面如铁色。 江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张念曦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恨不得下一秒就拔腿狂奔，离开江寒的视线。 “张小姐，还是快上车吧，那些记者应该还没走。”司机友好地提示她。 张念曦站立在原地，不敢上车——她想象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她敢确定，一定比记者包围，要让她难堪痛苦十倍。 江寒看到张念曦犹豫的神色，心里的怒火就添了一层。 意大利那边的项目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江氏和周氏两家企业不相上下。他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昨天接到张妈的电话，说张念曦彻夜未归，而且怎么也联系不上的时候，没有一刻犹豫，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当晚乘坐私人飞机赶来回来。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江寒用低沉的嗓音警告她。 张念曦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上了车，坐在江寒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江寒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来来电显示，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我们输了，周氏赢得了全权代理。”温迪疲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到江寒的耳朵，带着遗憾与不甘心。 他们为了这个项目，已经筹备了大半年，没想到到头来，一切功亏一篑。 “知道了，尽快回来。”江寒没什么表示，答应了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此时，张念曦的事情已经不断在发酵，江寒的手机已经有了几十条推送，题目都是“张家姐妹天壤之别，妹妹辛苦拍戏，姐姐夜会男模”之类吸引人的标题，配图还有张念曦在酒吧里的照片和视频，雪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无端让人觉得诱惑。 江寒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张念曦更是紧张，一路上恨不得从车上消失。 车停在张宅门口时，张念曦是被江寒拖着下楼的，等在门口的张妈还没来得及上前说一句话，就和其他佣人一样，被江寒赶了出去。 “张念曦，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教训？” 只剩下两个人的客厅，江寒冷声质问道。 第五十章 误会加深 江寒高大的身躯一步步逼近，张念曦单薄的身体陷在他的阴影里，避无可避。 “你可真是让我恶心——是不是就算你没有被注射那个药，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江寒的眼前闪过那些和张念曦“约会”的男人们，只觉得无比令人倒胃口。 张念曦已经被逼到墙角，她想反驳，可是却一句话都不能说——张念慈摆明了要整她，要是她把真相说出来，张念慈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而且，就算她解释清楚，又能怎么样？江寒只会觉得她是巧言令色而已，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哪怕是一个字！ 真话不能说，张念曦就只好保持沉默，等着江寒消气。 可是在江寒的眼里，沉默就等于默认。张念曦一言不发，就证明她心里面有鬼！ 张念曦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件青色的长裙，江寒被气红了眼，只觉得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是那么的丑陋，让人愤怒！ 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味，恐惧感一寸寸爬上张念曦的脊椎，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江寒——” 张念曦之来得及喊出江寒的名字，下一刻便被推到在地。 “别、别碰我！”当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时，张念曦再也受不了，想要把身上的江推开。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药效”所影响，江寒现在对她的每一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是洪水猛兽。可是张念曦越是挣扎，江寒下手就越重——她可以随便让任何一个人碰到她，凭什么不让他碰她一根手指？ 凭什么？ 张念曦不得不承认，两颗心之间无论有多少隔阂，身体上的契合，却是无法说谎的。 只是这种事情，就像是一根火把，燃烧的时候烫手，熄灭的时候，除了一堆冰凉的灰烬，什么也不会留下。 最后的一刻，张念曦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悲哀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情事过后，总是疲倦。张念曦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中，好像被人抱着，放上了柔软的大床。 睡梦中的张念曦，像是未经世事的女孩，洁白的脸庞，犹如瓷器一般温润。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不知怎么了，江寒俯身看了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帮她盖上了被子，而后走出了房间，给温迪打了一通电话。 只响了两三声，电话里便传来温迪欣喜的声音：“阿寒，我明天就回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早上，我不想看到任何报纸上出现张念曦的名字。”江寒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发出了简单的命令。 “又是张念曦？”温迪缓缓坐到冰凉的地板上，终于忍不住质问道：“这一次你扔下我，扔下所有的工作回国，也是为了张念曦，对不对？阿寒，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让她从你的生活里离开？” “照我说的做。”江寒没有对温迪的温迪做出回答，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阿寒，阿寒？” 电话已经被毫不犹豫地挂断，温迪恼怒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双膝出神。 异国的傍晚，夕阳入火，可是她却觉得无比寒冷——现在，张念曦应当依偎在江寒的怀里，度过c市温暖的冬天，而她，却像是被遗弃了一样，永远都是一个人。 这不公平！ 新的一天一眨眼就到，张念曦被一阵水声吵醒，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碾碎了一样，每一个关节都无比疼痛，下了床之后，腰部和大腿更是酸痛无比，和以前的每一次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力气走路？”张念曦正准备开门，身后便传来江寒的声音。他刚刚洗完澡，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水珠从胸肌蜿蜒而下。 张念曦忽然红了脸，洗下头不敢正视江寒。 “知道你这次害公司赔了多少钱吗？”江寒随手将毛巾扔到张念曦的怀里，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五亿——就因为你一个人，我放下所有的工作赶回来，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张念曦握着毛巾站在原地：“那你要我怎么做？” “当然是还这五亿，”江寒笑了：“我是一个商人，当然是最注重自己的利益——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只要你还清，我就可以放过你，如何？” 江寒说得极为轻松。 “五亿？”张念曦默念了一遍——这么多钱，就算用几辈子也还不完。 “要是你不同意也可以，只不过你一辈子都要跟在我身边，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就只能每天呆在这个房间，哪里也不能去，一直到老，到死，”江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张念曦继续道：“你也不算愚蠢，当然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张念曦的脑海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不答应，一辈子都要和江寒纠缠，但是要是答应，她就还有一线生机——她当然要奋力一搏! “我答应你。”张念曦只思考了短短几分钟，就答应了江寒的要求，像是害怕江寒会反悔一样。 “很好。”江寒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把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张念曦面前：“签字吧。” “只要可以还钱就可以对不对？不管我用什么方法，只要可以还钱，你就不会对我多加干涉，是不是？”张念曦握紧了签字笔，在落笔前再一次确认。 “条款里有。”江寒磁性的声音毫无波动，可是张念曦隐隐觉得，他现在有几分不悦。 “好。”张念曦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江寒没再和她说什么就出了门，张念曦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江寒并没有追着她质问昨天的事情，就好像是失忆了一样…… 甚至，江寒还拿出了一份对她十分有利的合同。这简直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正在疑惑间，张念曦的手机响了。 她连忙接听：“喂，周先生，你已经回国了吗？” “刚下飞机——你心情很好？难得听到你在这么轻松的语气。” “啊？很明显吗？”张念曦由衷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五十一章 峰回路转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不，没什么，你刚刚回国，还是先回去休息，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见面聊。” 她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所以不打算把什么都告诉周景言。 周景言闻言，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问张念曦周末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茶舍见一面。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的。”张念曦道。 挂了电话以后，张念曦看着手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想了想，打开应用，在搜索引擎上打下了“张念曦”三个字。 可是，界面上没有像张念曦想象的那样涌现出昨天的新闻——关于她的消息，都是寥寥数语，惊不起一点水花。 昨天那群记者，恨不得把拍到的所有内容都传出去，怎么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 而且更令她疑惑的是，本来应该打电话过来嘲讽她的张念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吃早餐的时候，才听张妈说，张念慈最近接了一个电影，全程都要在国外拍摄，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张念曦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了她？ 是江寒吗？不，怎么可能呢？张念曦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无比的荒谬——江寒怎么会屈尊降贵，帮她做这样的事情？这根本不符合江寒的为人。 不是江寒的话，难道是周景言？张念曦回忆着刚刚的电话，忍不住猜想道。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真的欠他一个大大的恩情了。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张念曦起身向外望去，只见江寒的车已经驶出了张宅。 她没有耽误，立刻踩着拖鞋，进了江寒的书房，抱着半人高的资料，放在书桌上。 要想还清江寒的五亿，单纯的上班工作根本不可行，唯一有希望的，就是开公司，获得大额的利润。 但是她现在手上没有半点资本，再加上又没有什么人脉，想要开公司，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可是，就算是难如登天，灰暗已久的生活，毕竟也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她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 “我可以的。”张念曦坐下来，开始一页页的浏览所有有用信息。 几个小时过去了，张念曦还是坐在书桌前，比当年高考的时候还要认真——只不过，努力了也不代表一定有收获，张念曦看着空白的页面，懊恼地挠了挠头——第一天的下午，算是百忙了。 此后，一连几天，只要是江寒不在家，张念曦就一头扎进书房，张妈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什么时候去上班？”晚餐时候，江寒一边用刀切牛排，一边问对面的张念曦：“你要是实在没什么头绪，我不是不可以施舍给你一个职位。” “谢谢，不过不太需要，”张念曦放下刀叉，把刚刚答应出来的策划在空中扬了扬：“我自己可以。” 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可以在江寒面前挺起一次胸膛。 “你没有抵押物，银行不会给你贷款。”江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当然知道张念曦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个和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半分资产的人竟然还想开创公司，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江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把张念曦最近积攒起来的星信心打击地干干净净。 江寒说得没错，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就算手里面的策划做的再漂亮，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张念曦的眼神暗了暗，上好的加州小牛排在嘴里也变得索然无味，连江寒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满脑子都是怎么去募集资金，让自己的公司顺利开业。 正在出神时，忽然传来了张妈惊喜的声音：“小姐，你看外面，下雪了！” 只张念曦循声望去，只见窗外，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下来，美丽得不知如何形容。 张念曦起身，推开门走到花园里，仰起头看着广袤的天空。不一会儿，肩膀上便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这一场冬雪来得迅疾，比刚刚入冬的那一场要大得多。张念曦站在雪地里，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点点染上白色，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她可以寻找可靠的公司，一家一家地谈合作。每一家所需要的资金或许并不大，但是后期却可以拿到不菲的利润。像这样的事情，想必没有人会拒绝。 张念曦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里亮晶晶的。 第二天，大雪还没有停止，张念曦一大早便出了门，手里抱着昨天晚上整理出来的公司名单，打算一家一家进行拜访。 刚刚出门，大衣里的手机就响了。 张念曦艰难地接了电话：“喂，周先生？” “茶馆之约，还记得吗？”天气寒冷，周景言的声音却很温暖，像三月的暖阳和春风。 “茶馆之约——我当然记得！”张念曦愣了一下，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段时间太忙了，她差点都忘记了。 “我在茶馆等你。” “好。”挂了电话，张念曦皱着眉头，看着满怀的文件——今天恐怕不是你们登场的时候，在忍忍吧。 张念曦担心时间分配不合理，所以干脆抱着文件直接去了茶馆等。当周景言出现的时候，张念曦已经趁着这几个小时，把手里的文件又做了好几处的修改。 “在做什么？”周景言走上前，敲了敲张念曦的桌子。 张念曦修改的太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周先生，你来了？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张念曦尴尬地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放到一边，给周景言腾出空间。 “你在修改什么？我可以看看吗？”周景言坐下来，对张念曦手里面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呃，就是一份策划。” 张念曦不好意思地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跟周景言解释了事**始末。 “你要靠自己的努力赚五亿给江寒？”周景言笑道。 “你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张念曦眼神里透出失望：“江寒也是一样。” 第五十二章 出手援助 周景言笑了笑，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这才在放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张念曦，认认真真地解释：“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相反，我为你感到高兴，毕竟，你现在的人生，终于有了努力的方向，不是吗？” “你真的这么想吗？”张念曦直起腰，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可是，我好想做的不是很好，可能到最后，也只是天方夜谭而已。” 张念曦托着腮，有些丧气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她没发现，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不会解数学题的高中生。周景言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 好像现在不是下着雪的冬天，而是那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初夏。他的女孩也好好的坐在座位上，等着他讲解月考试卷。 “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周景言回过神，伸出了右手。 张念曦喜出望外：周景言简直是经商的天才，只要他能给出几点建议，这个策划的亮点就更多了。 她原本以为，周景言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当周景言接过策划后，扶了扶眼睛，就开始细细浏览，一手翻阅，一手拿着笔，时不时地在纸上勾画，连脸上的表情都比平时凝重许多。 张念曦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几十分钟过去后，一沓被勾画的密密麻麻的策划，就回到了张念曦的手上。 “上面勾画的地方，是不大成熟的方面，我写了意见和建议，有的地方也做了修改，你回去可以整理整理。” “谢谢你，周先生。”张念曦捧着那张策划，对周景言感激的无以复加：周景言圈出来的地方，全部都是她策划的薄弱方面，而她却都没有意识到。 “你刚刚毕业，能做出这么多，已经是很优秀的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现在有充足的资金吗？” 张念曦闻言，摇了摇头，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我可以做你的投资人。”周景言笑道：“张小姐，愿意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吗？” “你说什么？”张念曦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要帮我开公司？不不不，周先生，我不能接受，这太过分了！” “我并不觉得过分，”周景言伸出手，示意张念曦停下来：“我当然不会是像完成一项慈善事业一样给你一笔钱——这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我的不尊重。我愿意给你帮助的前提，是因为我觉得你的策划足够出彩，而不是因为私人关系。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明白吗？” “可是、可是这也太疯狂了，公司以后的发展前景都很难说，我不能让你白白拿出那么多钱，却还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张念曦感激周景言的雪中送炭，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何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周景言对她的帮助。要是把这一堆糟糕的事情都交给周景言，那她算什么？ “你不要立刻回绝我，好好想一想——我可以写向你保证，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讨好你，也不是为了能在你心里加分，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达成合作，念曦，我说得够清楚吗？ 而且，我也没有说一定会给你投资，只是说单纯有这个意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会专业人士进行评估，总是，一切都会像生意场上一样，不会漏一点水，不过，”周景言挑眉小笑了笑：“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放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很好地缓和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张念曦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又正色道：“那我回去先把策划整理，然后剩下的事情，我们公事公办，好吗？” “当然。” 周景言端起手边的茶杯，笑道：“我先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念曦难得地舒展了眉头。 “对了，你之前出国的事情还顺利吗？”张念曦问道。 “江寒没有告诉你？”周景言问道：‘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在家里，狠狠地骂我才对。” “那倒没有。”张念曦回想起江寒在家里提到周景言的表情，尴尬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周景言没有放过张念曦的小动作，可是也没有在追问下去，继续和张念曦谈起合作的事情。 自始至终，周景言都没有问，江寒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回国，给了她可乘之机，也没有问为什么江寒会给张念曦这么一个机会，而不是继续把她关在房间里。 他像是一个知道所有答案的老师，噙着笑容，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鞋写下似是而非的答案，自己无动于衷。 从茶舍回来以后，张念曦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修改策划，等到她满意的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四”，已经凌晨四点了。 短暂的兴奋后，便是头昏脑涨，关了电脑后，张念曦一下子扑到床上，随便扯了被子盖到身上，就一脚踏入了梦土。 沉睡中，似乎有有人打开房门，轻轻地向她走过来。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沉重的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 张念曦心里藏着事情，虽然很疲倦，但是还没等闹钟响，自己在六点半的时候就没有了睡意。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把昨天晚上的策划给周景言传了过去，接着，就和之前决定好的一样，开始联系各个公司。 这些公司，以前或多或少都和张家有合作，张念曦相信，等他们看到自己的策划以后，一定会有合作的意向。 可是梦想总是美好，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十来个电话打过去，那些人不是尴尬推脱，就是果断拒绝，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想合作”。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张念曦的纸上，被划上了十几个叉，打对勾的，却一个也没有。 “不行，一定要尽快找到人。”张念曦来不及丧气，开始继续打电话。 “阿寒，我听说你让张念曦去开公司，弥补我们之前项目的损失？”一大清早，温迪见到江寒的第一面，就是询问这件事。 第五十三章 恻隐之心 江寒淡淡地瞥了温迪一眼，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办公室里走。 温迪不甘心，继续追上去：“阿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念曦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谁知道江寒不仅没有找她算账，反倒是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有时候，温迪都不知道，江寒现在，到底是在报复张念曦，还是在帮她？ 温迪一路上跟着江寒，就等着他一句回答，根本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等进了办公室，外面拿权人才八卦起来。 “看不出来，温迪平时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在江总面前碰壁。” “你们记得张念曦吧？那时候江总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护着她，现在温迪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是啊，我看江总和温迪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好嘛。” 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没注意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不想工作就直接去打辞职报告，江氏从来不养闲人。”温迪不轻不重地把手上的文件拍到桌子上。 刚才那些话，每一个字都落入了她的耳朵。她悲哀地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江寒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就像刚才，她跟进办公室，不依不饶地追着江寒询问，但是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对不起我，温迪姐。”几个小姑娘差点被吓破了胆子，慌忙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温迪是职场的老人了，也不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她冷着脸进了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疲倦的面容，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镜子里那个涂着正红色口红，气场强大的女人，好像只是一个皮囊，而她的本质，依旧是孤儿院里，那个一直跟在江寒身边的瘦弱女孩 那些贫瘠窘迫，又无比艰难的过往，是她这一生的宝藏。天大地大，她只想跟在江寒的身边。可是江寒，恐怕早已经忘记了。 温迪闭了闭眼，掏出手机给张念曦打了一个电话。 “温迪？”张念曦有些紧张地握住手机。 “什么时候离开？”温迪冷冷地问。 “很快。”张念曦看着凌乱的房间。 “我已经等够了，”温迪咬着牙道：“你要是在不履行承诺，别怪我不客气。” “真的很快——我这个礼拜就会搬出去，以后，除了还钱，不会和江寒有任何的联系，希望你相信我。” 张念曦一边把衣服放进行李箱，一边道。 就算温迪不提醒她，她也会尽快离开张宅——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他没有理由再继续住下去。再说，有合同在，江寒不可能不答应。 但是张念曦没想到，当她拉着行李箱走到江寒面前，说想要先搬走，江寒会真的不答应。 “张念曦，我的账户里，没有收到过你一次转账。”江朝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佣人过来拿行李箱。 “我不会离开楚c市的，”张念曦试图和江寒讲道理：“而且，现在公司已经有了雏形，我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住在这里真的很不方便——江寒，你不是要我给你还钱吗？我现在搬出去，就是为了努力赚钱，你为什么不答应？” 张念曦实在是没有见过江寒这么不可理喻的人，说出口的话就有些不知轻重。惹恼了江寒，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一点，张念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已经签了合同，一定不会赖账，那五亿，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江寒的眉眼越发冷峻，眼底像冻了一层冰霜，散发出的气息，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只他上前一步，抬起张念曦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给你三年时间，要是还不清，我不会放过你。” 江寒说完，就转身上了楼，华丽的吊灯，把他的背影拉得好长。 张念曦看着江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这才准备离开.外面不知什么有下起了大雪，冷风夹杂着雪花，一个劲的往脖子里钻。 “小姐，您就不能再等等吗？这都腊月了，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您一个人搬出去，可怎么好？”张妈一边用围裙抹着眼泪，一边挽留张念曦。 “总是要搬出去的，再说了，我现在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张妈，您好好照顾自己，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的。” 张念曦拢了拢衣领，拉着行李箱走进了风雪之中——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有雪花顺着别墅二楼打开的窗户飞进来，落到了江寒的肩膀上，房间内温暖如春，雪花很快就融化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个单薄的纤弱的身影。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从大门走出去，姿态决绝，没有一次回头，江寒觉得，自己才是身处在隆冬，永远都走不出来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要放她走？江寒也说不出原因。 只是自从那个孩子的事情以后，江寒每每面对张念曦，心里总会生出愧疚之感——可是，他明明是应该将她恨之入骨的。 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江寒，头一次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张念曦不敢和他单独相处，他也不愿意面对张念曦——既然她那么想离开，他就顺水推舟，从今以后，最好再也不见面。 但是，在江寒的心里面，依旧有一个声音，喋喋不休的质问他：“既然真的想让她离得远远的，为什么又定下了三年的期限？” 闭嘴！江寒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试图忽略掉那个令人恼火的声音。 张念曦搬出江宅以后，自己租了一个单身公寓。她的东西不多，小小的四十平米房间足够她一个人居住。 没有了江寒每一天仿佛例会一般的冷嘲热讽，张念曦每天虽然过得孤单，但是也算舒心。只是公司策划的事情，像重担一样压在她的肩膀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第五十四章 再次怀孕 所幸，张念曦长久的付出没有付诸东流，在她的努力下，有四五家公司都有意向和张念曦达成合作。 当然，其中不乏有周景言的帮助。 张念曦抓紧时间，和几个公司的董事都见了面，趁热打铁，敲定了很多细节和条约，不出意外，等到年后，公司就可以正式运营了。 这些天，张念曦一直沉迷工作，一翻日历，才发现，没有几天，就要到除夕夜了， 往年，张家的除夕，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守岁，热闹非常，可是今年...... 张念曦抬起头，目光落到书桌上的全家福上。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又在病中，她还不能去看望，张念慈和她反目成仇，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张念曦疲倦地靠在椅子上，抱着抱枕，沉默了很久。脑海里面，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寒的脸。 其实，在搬出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每一天晚上，江寒都会来到她的梦里。在梦里的他，嘴角永远带着他们刚刚恋爱时的笑容，美好的不像话。 每一次醒来，她的枕头上都是一片冰凉。有的人，就像是渗透到骨髓里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张妈，您最近还好吗？”张念曦看了来电显示，连忙接听。 “小姐，我过得挺好的，你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啊？” 张念曦鼻子一阵发酸：“张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那您今年过年回来吗？我给您做一桌子您爱吃的菜。”张妈问道。 回去？张念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起正在打电话，才清了清嗓子，掩饰过自己的不自然：“张妈，我今年就不回去了。” 张念曦说完以后，电话那边的张妈有一段长久的沉默，张念曦刚想说什么，电话就从那边挂断了。 张妈一定是失望了……张念曦叹了一口气，还是等过几天再和她打一个电话解释吧。 张念曦起身，相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可是刚站起来，张念曦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她连忙跑进卫生间，干呕了好一会儿，那种不适感才渐渐退去。 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肠胃不舒服？ 张念曦一边想，一边拍了拍胸口，准备走出卫生间。忽然之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上一次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作呕，像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舒服。 张念曦抬起头，卫生间的镜子，映出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怀孕？ 不，一定不会的。张念曦顾不得其他的，匆匆忙忙拿着包去了药店。 几十分钟以后，张念曦坐在沙发上，看着验孕棒上熟悉的两条红杠，眼前一阵发黑——她怀孕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怀上了他的孩子？张念曦简直觉得，老天爷现在就是在戏弄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在她肚子里放了一个生命？ 张念曦蜷缩在沙发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根本不可能去医院，江寒的势力她无法想象，只怕自己检查结果还没有拿到手上，江寒已经又像上次一样，带着人把她压上手术台。 可是，要是不看医生，她又怎能知道胎儿现在的状况？ 正在权衡之际，门铃声突然响起。张念曦被吓了一跳，神经质地想要躲起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寒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她连忙把手上的验孕棒塞到柜子里，整理了一下头发，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看门。来人是周景言。 “周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张念曦拉开门，侧身请他进来。 “刚好下班，过来看看你，”周景言走了进来，刚想说什么，又盯着张念曦的脸看了好半天， 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有吗？”张念曦做贼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脸，搪塞道：“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 说完，张念曦就请周景言落座，又手忙脚乱地给周景言倒了茶。 周景言一直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好像可以看到张念曦的心里。 张念曦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真害怕周景言一直追问下去。 所幸，周景言很快换了一个话题：“今年，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最近找了一个厨师，做c市的家常菜很地道，想让你尝一尝。” 张念曦心里还在想着孩子的事情，心里一团乱麻，周景言说什么，她都没有注意听，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你答应的这么快，”周景言笑了笑：“还以为我要三路茅庐，你这个大忙人才肯出山。” “周先生，你这是在明里暗里说我架子大吗？”张念曦听出了周景言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回嘴道。 周景言却不再回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张念曦搬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基本山每天都能看到她，所以，也最能看到张念曦的变化，虽然疲倦，但是之前眉目中笼罩的阴云已经消失不见。 这么一来，她的眉眼，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更加相似…… 周景言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要是能让张念曦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一切都还是要慢慢来，他看得出来，张念曦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得不到。 “周先生？” “怎么了？”周景言回过神，眉眼之中，又是张念曦所熟悉的温柔：“你这里太暖和了，总是让人犯困，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要是真的在你这里睡着，可就太丢人了。”说着，周景言就要起身离开。 张念曦抿嘴笑了笑，把周景言送到门口，没有过多挽留——她知道，年底各大公司都很忙，周景言坐在这里的十几分钟，恐怕都是他挤出来的时间。 第五十五章 除夕之夜 一眨眼，便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张念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行在人群拥挤的大街上，眼里倒映着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热闹的节日气氛让张念曦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悦，可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重。 自从知道自己又一次怀孕，张念曦的梦里，就不断重复出现被江寒压上手术台的画面，每一个深夜，张念曦都会被穿到身体里的冰凉感而惊醒。 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这个孩子，才能够让平安的出生长大。 张念曦越想，越觉得失魂落魄，周遭人的幸福和喜悦都与她无关——或许，只有逃离，才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整整一天，张念曦都在思考这件事，一直到周景言登门，才回过神来。 “我忘记了一件事情，”周景言站在门口，两手提着满满的蔬菜和食材，对张念曦道：“厨师今天放假，我只能来你这里蹭饭了。” 堂堂周景言，竟然可以把“蹭饭”这两个字说得理所当然，张念曦抑郁了一整天的心情，被周景言一扫而空，她大方地拉开门，请周景言进来。 张念曦原本要系上围裙，可是却被周景言拦住了：“今天我来，你给我打下手。” 张念曦诧异无比：“你会做饭？” 周景言笑了笑，轻车熟路地把围裙系到腰上，张念曦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都要掉到地上。 事实证明，周景言不仅仅是会做饭，而且厨艺还十分高超。虽然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但是周景言却也花了心思，每一盘才都做的精致而可口。 夜幕渐渐降临，窗外飘着白雪，屋里的电视，播放着庸俗但是喜庆的歌舞，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盘盘碗碗，袅袅地飘着热气。 张念曦穿着乳白色的毛衣坐在周景言的对面，每吃一口，都要对周景言发出一声赞叹，两人之间聊着天，其乐融融。 “周先生，你瞧，一年又要过去了。”张念曦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道。 “明年是更好的一年。”周景言又递给张念曦一杯橙汁。 “咦？这是什么？”张念曦的目光周景言左手的无名指上，那上面，有一圈戒指的箍痕，一定是带了许多年，才会有的。 周景言被发现，泰然自若地收回了手，抚摸着那一道痕迹：“这是我爱的女孩，送我的戒指。只不过，我还没有等到她把戒指戴在我手上，就失去了她。” “不好意思，周先生。”张念曦连忙道歉。她没想到渣滓啊这种情况下，会提起让她觉得伤心的往事。 “已经过去了。”周景言淡淡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始终未达眼底。 张念曦握着杯子，欲言又止，权衡再三，她还是开了口：“周先生，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想出国，去一个江寒暂时找不到的地方。” “出国？”周景言皱了皱眉头：“他最近又来找你了？” “我怀孕了，”张念曦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周先生，你帮帮我吧！” 她现在唯一可以求救的，就只有周景言一个人。 “你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周景言脸上难得出现了不悦的神情：“他那样对你，你还要生下他的孩子？念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一个单身母亲，要抚养一个孩子，难度有多大？当你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你的一生都会被改写，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这是我的孩子，和他无关，”张念曦咬着下唇：“我只是想要保护她，无关她的父亲是谁，以后，要承担多少的辛苦与困难，我都不会害怕。” 周景言说的，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放弃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所以，她会拼尽全力，让这个孩子安然无恙的降临。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饭桌上出现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突然之间，零点的钟声敲响，窗外升起了大朵大朵的烟花，绚烂无比的色彩，倒影在两个人的眼里。 周景言站起身，取下来衣架上的大衣，披在张念曦的身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阳台。 此时此刻，整个城市都在绽放着绚烂的花朵，张念曦扬起脸，呆呆地看着，烟花的火光把她脸上的眼泪照的更加明显。 “别哭了，”周景言抬起手，温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 “谢谢你。”张念曦的眼泪更加汹涌。 周景言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张念曦搂在怀里，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爱哭的小朋友。过了一会儿，牵着张念曦的手回到了房间。 “江总，我们回去吗？”司机回头，打量着隐没在阴影里的江寒。 阳台上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江寒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回去”。 他今鬼使神差，拒绝了温迪的邀请，避开了所有的宴会，一个人来到了张念曦的楼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掏干什么——正准备下车时，江寒却发现那阳台上，不是张念曦一个人！ 司机连忙答应。 一路上，她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太阳穴便一下一下地跳着——他们现在在小小的公寓，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又会做什么亲密无间的事情？ 四处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更衬得车里的江寒形单影只。到路口的拐弯处，江寒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味：“回去！” 司机只觉得头痛：今天晚上，必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江寒带着怒气，来到张念曦的门口时，怎么敲门都没有人答应，就在他差点要撞门的时候，邻居受不了吵闹，把门拉开一个门缝，不耐烦地说道：“人家小姑娘早都和男朋友一块儿走了，你就算把门撞烂，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跟男朋友走了？ “张念曦！”江寒咬着牙，像是要把这个人吞入腹中。 第五十六章 出国生子 而此时，张念曦正坐在周景言的车里，疲倦地靠在座椅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刚才回到房间的时候，张念曦的肚子忽然觉得十分不适，周景言没有多耽搁，匆匆把张念曦送到了车上，阴差阳错地躲过了江寒的上门。 “现在感觉怎么样？”周景言一边开车，一边询问张念曦。 “现在好多了。”张念曦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小腹，心跳不已——刚刚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他几乎半死。 张念曦因为担心被江寒发现，所以不能去医院，周景言便带她回了自己的家，让私人医生为她诊治。 还好，一番检查下来，张念曦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她最近压力太大，所以身体才会出现不适，只要精心修养，就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张念曦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担心了一晚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一直守在旁边的周景言道：“今天晚上虽然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会尽快把你送到国外，让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防万一，你最近就不要回去了，暂时在我这里住下。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我就送你出国。” “好，我不会回去的。”张念曦紧张地点点头。她把所有的重要文件都带在身上，那个房子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她冒险。 张念曦怀了孕，有些贪睡，周景言走后，张念曦便沉沉睡去，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从从早上八点开始，就不断有黑客入侵江氏公司的系统，与此同时，几家和江氏合作的企业，没有任何征兆，单方面撕毁了条约，不仅如此，几个项目也被相关部门查处了问题，被宣告暂停。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所有的员工都被临时召回，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就连温迪也有些措手不及。 江寒的办公室，一直阴云密布，出来进去的人一波波，一个问题解决了，又闹出来了新的问题，整整一天，江寒都没空松一口气。 而接下来的几天，形式更为严峻，媒体忽然爆出江寒丑闻，说江寒作风不正，视女人为玩物，铺天盖地的新闻一出现，江氏当天的股份便缩水了三分之一，一片低迷。 在这样的的情况下，江寒就算是想要找到张念曦，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江寒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明白有人在暗中针对江氏后，反倒是冷静下来，用了三天的时间，把障碍一一清除。 “阿寒，你觉不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很奇怪？”快要下班时，温迪忍不住和江寒讨论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同时爆发，而且，每一件事情处理起来不难，但是烦琐，好像有人故意不让我们轻松片刻似的。” 江寒冷冷一笑，默认了温迪的想法。 “不过，这个人会是谁呢？”温迪又问道：“放眼望去，能和我们江氏抗衡的没几家，只有——”温迪停了下来：“是周氏？” “你手上还掌握着周氏几个项目的漏洞，对吧？”江寒的双眸低沉，：“不用替他们藏着了。” “我明白了。”温迪立刻走了出去。 江寒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善之人，既然周景言敢过来招惹他，那他必定也要让周景言付出相同的代价。 而就在江寒攻击周氏的时候，张念曦已经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上了周景言的私人飞机。 “只身在外，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已经安排了人照顾你，要是你有什么不适应或者不满意，尽管告诉她，”周景言对即将离开的张念曦叮嘱道：“最近，我可能都不会来看你，以免引起江寒的怀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这一次，你一定损失了不少资产，我——” “九牛一毛而已，”周景言无所谓地笑了笑，，俯身帮张念曦把安全带系上：“照顾好自己。” 分明是平常无比的一句话，张念曦骤然湿了眼眶：这么多天，要是没有周景言的照顾，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总是这样，一直默默地守在自己的身边，给予她无数次的帮助，除此之外，不言其他。这样的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哭鼻子？ “我哪里哭了。”虽这么说，张念曦的眼睛却更红了。 周景言的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张念曦通红的鼻尖，在助理的催促下离开了。 十几个小时后，张念曦终于踩到了法国的土地。 她住进了一栋三层的公寓，大概是因为担心她孤单，照顾她的人，除了一个保姆以外，还有一个叫夏可染的女孩，和她的年龄相差无几，是周景言在法国留学的表妹。 公寓里的厨师也是以中餐为主，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在外面看守。 周景言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恰到好处，极大的安慰了张念曦初到异乡有些紧张的心情。 夏可染是个阳光的女孩子，脸上永远带着灿烂的笑容，见到了张念曦，连忙拉着她的手，丝毫不见生疏。 “念曦，我听表哥说，你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是真的吗？”夏可染八卦地冲张念曦眨了眨眼：“是表哥的孩子吗？” 张念曦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和周景言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是你想想的那样。” “啊？这样啊，”夏可染失望的噘嘴道：“我还以为等我回国以后，还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呢，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张念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等着一个小婴儿降生，也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嘛！”夏可染俯下身，摸了摸张念曦的肚子：“小宝贝，我等着你的出生哦！” 张念曦也笑了，提起孩子，她脸上的表情总会多一些：“有你这个好朋友在，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生的。” 有了夏可染的陪伴，张念曦很快就适应了在法国的生活。加上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才几个月，身体上没有多少负担，张念曦便打算在怀孕的期间，将一直在策划的公司建立起来，当然，很多事就要拜托周景言出面了。 第五十七章 发泄愤怒 周景言和夏可染劝告了她好几次，让她只要安心养胎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不用她担心，但是每一次都被张念曦婉言谢绝。 尽管她现在的生活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忘记，她还欠着江寒五亿。 要是拿不出这些钱，她这一辈子，甚至是孩子，以后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的的眼前。况且，她必须要为孩子的将来打算。周景言愿意帮她，可是她总不能要依靠周景言一辈子。 当张念曦正在一边安胎，一边准备创立自己的公司时，江寒那边已经翻了天。 江氏和周氏之间的对抗持续了一个周后，暂时告了一段落。这时候，江寒才有精力去处理张念曦的事情。但是，江寒派出去的人，根本查不到张念曦的下落，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踪迹。 “会不会是，她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才悄悄离开的？”温迪知道了以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劝告江寒：“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去找了，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 “周景言。”江寒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有些事，冷静下来考虑后，其中的用意就太明显：张念曦无缘无故的消失，和周景言脱不了干系。 当天晚上，周景言便被江寒堵在了停车场。 “张念曦在哪里？”江寒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景言嗤笑道：“江先生，张念曦不是一直都在你的手心里吗？怎么突然上门来问我？” 江寒眼里怒气更胜，他上前一步，猛然抓起周景言的衣领：“我再问你一遍，张念曦在哪里？” “放开!”周景言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消失。温柔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冽——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被人揪着衣领质问。 江寒把拳头捏得咔嚓响，下一刻，铁一般的拳头就毫不犹豫地招呼到了周景言的脸上。 周景言没有设防，踉跄了几步，眼镜一下子被打歪，嘴角也染上了青色，看起来狼狈不堪。 “说不说？”江寒见周景言不作答，拎起拳头，又向周景言冲过去。 回过神来的周景言怎么可能被江寒这么打？他抬起手，擦了擦溢了血的嘴角，狠狠地朝着将江寒发起反击。 平时，两个西装革履，最为讲究的两个男人，此时此刻，像两个毛头小子一样扭打在一起。 丝毫没有体面两个字可言。 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靠在车上，周景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镜也被打歪了，江寒比周景言好一些，只是嘴角肿了一块。 “你找不到她的，”周景言很快直起腰，冷笑道：“她求着我带她去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让你轻易找到？我劝你趁早放弃。” 周景言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开车驶离了停车场。 隔了很久，江寒才拎着沾满了灰尘的西装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温迪看着如此狼狈的江寒，惊讶之后，便是了然。 “你和周景言打架了？”温迪看着江寒脸上的伤口，就像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一样疼：“因为张念曦？” 这句话问出口后，温迪自己都觉得多余：这么久了，除了张念曦，江寒会为哪一个女人这么动怒，甚至连自己的半分形象都不顾？ 温迪觉得莫名的委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拉着江寒，道：“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无论什么时候，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她都舍不得江寒受到一点伤害，这一点，已经成为了温迪的本能。 张宅的客厅里，摆了一桌子的药物。处理好伤口以后，温迪把剩余的纱布放回去，看着脸上犹有怒气的江寒，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讲出来。 “阿寒，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温迪在江寒身边坐下，徐徐地回忆起很多年前的时光：“那时候，我被孤儿院的大孩子欺负，是你帮我把他们赶走，还把你仅有的一个面包分给了我，后来，我就每天都跟着你，算起来，也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江寒皱紧了眉头，看着身边的温迪。 “虽然这么多年，我们拥有的越来越多，可是我最最怀念的，还是在孤儿院的那段时光，虽然我知道，每一个人都会长大，都会成熟，可是在我心里，你始终是那个毫不犹豫站出来保护我的人。所以，我也愿意一直守在你身边，无论是以何种身份，何种方式——我希望你能幸福。可是阿寒，这么久了，我都没有看到你真的笑过。” “你想说什么？”江寒的眉宇之间，有着鲜少的疲倦。或许是因为今天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架，或许是连日的操劳，又或许，只是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对张念曦还有着几分感情，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可是，你别忘了，你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裸的骗局，这样生出来的感情，怎么会是真实的？之前张念曦在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担心你，为了你所谓的爱情，迷了心智，现在张念曦走了，你还不肯冷静下来，正视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这辈子，你都要和仇人的女儿纠缠不休吗？你又让在九泉之下的江叔叔如何安心？” 温迪说到最后，双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在江寒面前哭出来。她把双手放在江寒的膝盖上，以一个乞求的姿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出了口。 她今天说出来的这一番话，不是为了能在江寒心里得到一个特殊的位置，又或者是让江寒觉得自己不同。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江寒不再抱着负罪感，开始新的生活。哪怕江寒会因为今天的事情疏远她，她也无所谓。 坐在沙发上的江寒闭了闭眼，一言不发。脸上的伤口因为涂了碘酒，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牵动着每一根神经。 第五十八章 互相安慰 “出去。”很久之后，江寒站起来，背对着温迪，他穿着白衬衫，站在一片冰凉的灯光里，背影看上去，凌冽而无情。 “阿寒？”温迪没想到江寒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紧紧地抓着沙发上的靠枕，像是要从中汲取一些和江寒对话的勇气。 可是江寒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说完这两句话后，江寒便走上楼梯进了房间，将温迪一个人扔在客厅里。温迪一直仰着头，目光追逐着江寒的背影，但是从他上楼，到房门被关起来，江寒都没有回一次头。 汹涌而出的泪水终于模糊了温迪的双眼：印象中，这是这么多年来，自诩“坚强”的她，第一次流泪。 低低的啜泣声回荡在明亮的客厅，为这个深夜平添了几分悲伤。可是在房间里面的江寒，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一眼。 他关上房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陈明”两个字——陈明，c市最有名的私家侦探，同样，也是江寒手下的员工，以及，多年的挚友。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个周之内，我要知道张念曦的位置。”江寒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注视着苍茫的夜色，语气阴沉无比。 陈明正在睡觉，被江寒这么一句话吓得毫无困意，他愣了愣，问出了一句极其没有水平的话：“张念曦又怎么你了？” 三秒钟之后，陈明就知道了最快的坏处：江寒把时间缩短了三天，导致大晚上，要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寻找“无故失踪”的张念曦。 周景言和江寒两个人打架后的收获，除了脸上的伤口以外，就是第二天上班时员工震惊的注目礼。 但是好在两个人总算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在追究下去，事情总算是没有闹大，顶多就是员工私底下谈论一些老板的八卦，算不上什么影响。 只有温迪一个人，对江寒脸上的伤口十分担心，每天三次准时擦药，从来不耽搁。可是江寒，却并没有把温迪这份心意放在心上，有好几次，江寒都没让温迪动手，直接让温迪放下药，自己动手。 而且，不仅仅是上药这件事，江寒自己的很多事情，最近都不再交给温迪处理，两个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条看不见的大河。 聪明如温迪，当然知道江寒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根本不在乎那天晚上她说的肺腑之言，甚至还因为那番话，对她越来越疏远。 温迪一颗心并没有因为江寒这么对待他而冷却，可是当看到江寒越来越频繁地联系陈明之后，她才慢慢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 而在大洋彼岸的张念曦，此时正活在担忧之中。 前几天，夏可染和她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了周景言被人打了的事情，追问之下，夏可染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张念曦实情。 听完之后，张念曦的脸上再没有出现过笑容。 夏可染被张念曦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连忙举起手发誓道:“念曦姐姐，我是听我妈妈说，表哥最近脸上挂了彩，才好奇去问的秘书，秘书说表哥脸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你就安安心心养胎，不要再担心了。” 当时，张念曦为了不让夏可染担心，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当自己从来没有听到那些话。可是实际上，张念曦心里，对周景言的愧疚却是与日俱增。 她也没有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江寒，竟然会因为她去和周景言动手，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一连好几天，张念曦都食不知味，外面发出一点声音都会紧张起来——她总觉得，江寒已经在慢慢接近她。 “宝贝，妈妈应该怎么保护你呢？”张念曦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眉宇间阴云密布。 张念曦作为一个孕妇，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有心有郁结，表面上看起来只是精神不济，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满意起来，导导致张念曦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严重，最后都传到了周景言的耳朵里。 当天晚上，周景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彼时，张念曦刚刚无力地从卫生间出来，刚刚差点把胃液都吐了出来。她由李阿姨扶着，虚弱地坐在沙发上接过手机。 “念曦，最近还好吗？”周景言起身。 “我最近很好，阿姨很照顾我，可染也经常陪我聊天，”张念曦听到周景言的声音，就想起他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便问道：“那你呢？江寒有找你麻烦吗？” “当然没有，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总裁，不会对我动手。至于你现在在法国的住处，江寒暂时是不会发现的，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心养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我听医生说，你最近压力很大，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不要去想，现在孩子才是第一位，好吗？” 周景言对张念曦说话时，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像是一个认真耐心的学长。 听着他不急不缓的嗓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夏天翠绿的树叶，或是雨后的霓虹，总之，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的存在。 张念曦握着电话，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周景言一直在为她考虑，连因为她和江寒动手的事情，都毫不犹豫地选择隐瞒。她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是想道歉，但是周景言，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嗯。”张念曦胡乱地点点头，又道：“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周景言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很快，又是郑重无比的声音：“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等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叫我一声叔叔，见面礼我都准备好了。” 张念曦的嘴角不由得绽放出恬淡的笑容，之前挤压在心里的石块，周景言就把它们清空了。 挂掉电话以后，张念曦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晚餐破天荒吃了两碗牛奶蛋羹，肚子里的小家伙得到了安慰，总算是不再闹腾，乖乖地让她的妈妈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五十九章 提及姓名 此时的c市，正是清晨时分。晨曦纷纷扬扬地洒在寂静的街道上。江寒穿着黑色风衣，来到了陈明的侦探事务所。 陈明已经有一个周没有好好休息，头发像鸟窝一样凌乱，眼里全是血丝，眼底两块黑青，满脸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见了一大早就赶来的江寒，陈明心里叫苦不迭，很快起身给江寒倒了一杯咖啡——当然，是速溶的。然后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等着江寒的问话。 江寒这么早赶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眼前这杯用玻璃杯装着的不超过十块钱的廉价咖啡，他甚至都没有落座，就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凌乱的房间，冷着一张常年都不带笑容的脸。 陈明一看到江寒这个样子，就不由得露出苦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说道：“我还没找到张念曦的地址，不是我为自己开脱，藏着张念曦的人可是周景言，他要是真的想藏着一个人，恐怕没几个人能找到，我好几天都没合眼了，可是找到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你就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安心去打理你的江氏，不好吗？” 江寒把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摘了皮手套，拿过桌子上厚厚的一沓资料一页页地看过去，脸色难看无比。 陈明把杯子里面的咖啡咕咕咚咚一饮而尽，也皱着眉眉头道：“江寒，其实你又何必非得要把张念曦找到的呢？她现在一直消失，摆明了就是想和周景言在一起，虽然我听温迪说，她还欠你几个亿没还，但是这钱你让周景言替她还了不就行了，何必全世界找她一个小女生？累不累啊，你要是…….” 陈明还窝在沙发上絮絮叨叨，江寒已经扔下了资料，转身出了门，重新投入到孤独的街道中。 “我话还没说完呢，人怎么就走了？”陈明冲着还未关紧的门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惹得江大总裁不高兴了。 此时，路上有人穿着运动装，在马路上晨跑，年轻的上班族端着豆浆小跑着追着马上就要开走的公交车，还有小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牵着伙伴的手，一路笑着去学校，只有江寒，独自一人穿行在人群中，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不知不觉，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缠绵的春天渐渐绽放在枝头。 从清早起，窗外便下起了连绵的雨，小花园是去不成了，张念曦就坐在躺椅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手上拿着一本《雪莱诗集》。 凉风穿过半开的玻璃窗，将她手上的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张念曦用手按住，书页上的诗句却吸引了她的目光：“当爱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墓穴”。 在那一瞬间，张念曦的心脏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书册随之落下，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刚刚放学的夏可染见到这一幕，还以为张念曦怎么了，连忙冲过去，紧张地拍着张念曦的后背，紧张地询问。 张念曦难受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捡起地上的书，冲夏可染笑了笑，证明自己真的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刚才都那样了！”夏可染惊魂未定，掏出手机就要给医生打电话。 “我真的没事，”张念曦按住了夏可染的手道：“可染，我真的没事，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不用叫医生。” “真的？”夏可染将信将疑，在张念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打量着张念曦的脸色，好奇地问：“那你想到了什么，会难受成这个样子啊？” 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想到什么事情，会难受得想要马上死掉一样。 张念曦垂下眼眸，用双手抚摸着手上的书籍，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她的世界，就像一部黑白默片。 其实，她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那个人了。她也以为，也许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像现在这样，慢慢地把那些事情遗忘，就当她与他之间的纠葛，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境，梦醒以后，她就安心走着属于自己的路。 可是就在刚才，她才发现，有些人，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都足够让那个人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要她的血液还在流淌，就不可能把那个人剔除脑海。 “可染，你有没有认认真真的，耗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只为喜欢一个人？”张念曦没有抬头，声音也很低，夏可染要是不注意听的话，根本不知道张念曦在说什么。 “你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吗？”夏可染歪了歪头，问道。她身处浪漫开放的国外，二十几岁的她也谈过几次不咸不淡的恋爱，喜欢就在一起，没感情的就分手，像张念曦那样的程度，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当然也不能够感同身受。 张念曦没有出声，夏可染只看到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深爱，淬入骨骼，沁进灵魂的爱。 “我曾经以为，要是有一天我要为一个人穿上婚纱，那个人一定是他。”张念曦抬起头，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夏可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张念曦想到了什么。 她未曾经历过，还不明白，两个人曾经那么好，但是到最后，一个人连一个名字都不敢提起的蚀骨悲伤。 “念曦，你还好吗？”夏可染有些担心地看着张念曦，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简直糟糕透了。 “我没事。”张念曦抬手擦了擦眼角，狼狈地笑了笑，拙劣地掩饰掉自己的悲伤，借口去给夏可染倒茶，起身去了厨房。 夏可染一个人坐在客厅中，看着厨房里张念曦的背影，托着腮想着她刚刚的神情。 她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夏可染不得而知。 第六十章 互相忘记 张念曦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有时候早上起床，她侧身站在穿衣镜前，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总觉得神奇无比——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每每想到这里，张念曦的就脸上不由得露出慈爱的微笑。夏可染每次下课回来，扔下书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摸她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打招呼。 花园里的玫瑰红得耀眼，和墙上的白色蔷薇相映成趣。夏可染和张念曦最喜欢坐在蔷薇花架下，两杯橙色果汁，可以消磨掉一下午的时光。 “念曦姐，你有没有给小家伙起好名字呀？”夏可染喝了一口果汁问道：“我们提前想好，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了。” “名字？”张念曦目光落面前的玫瑰花丛中。她自从怀孕以后，就一直以“宝贝”来称呼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想过起名字的事情。 好像，潜意识里在逃避什么一样。 “那，叫周什么呢？”夏可染没有注意到张念曦的不自然，歪着头出神地想,又忍不住抱怨起现在竟然还在中国的周景言：“表哥可真是够过分的，这么久了都没有来看你一次，连孩子起名字这种大事都不参与，太不合格了！” 夏可染愤愤不平道。 张念曦愣了愣，更显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斟酌道：“可染，其实你误会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周先生的，他只是想帮助我，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孩子不是我表哥的？”夏可染被张念曦一段话吓得瞪大了双眼，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也不能怪她太大惊小怪，周景言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这个孩子是别人的，又对张念曦呵护备至，夏可染当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是周景言的，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张念曦一时间也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两个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好在夏可染接受程度比较高，消化了刚才的事情后，便好奇地问道：“那孩子的爸爸现在在哪里呀？他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为什么不把你留在身边照顾你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张念曦一个能回答的都没有。她颓唐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也不知道我怀孕了，我现在不想考虑别的事情，只想把孩子生下来。”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偶然会伸伸胳膊动动腿，踢一踢妈妈的肚子，每一次的胎动，都给了张念曦巨大无比的喜悦。 回忆起四个月前的事情，张念曦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之感：所有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随着她和江寒天各一方，似乎已经尘埃落地。 可是，真的会尘埃落定吗？ 周景言每天都会在张念曦临睡前打电话过来，询问张念曦的近况，两个人会聊到公司，夏可染，一日三餐，可是唯一不会提及的，就是江寒。 两个人都默契地将江寒从他们的生活中抹去。 可是，虚假的遗忘都是大动干戈的，何张念曦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事实，一遍遍地提醒着她，让她不要忘记江寒。 送走夏可染的当晚，张念曦坐在书房，打开了电脑，双手放在键盘上，犹豫不决。 “只是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张念曦紧紧地咬着下唇，在键盘上打出了“江氏企业”两个字，然后敲下了回车键。 很快，铺天盖地的新闻页面涌入张念曦的双眼。所有的界面，基本全是花边新闻，“江氏总裁夜会女星”“江氏总裁桃花漫天，与女助理暧昧”等等字眼，还有各式各样记者的偷拍。 张念曦的手指慢慢向下滑，就看到了那些模糊而暧昧的照片。 尽管都是偷拍，但是张念曦还是从那些脸都看不见的照片里，轻易地勾勒出了江寒的眉眼。 而其中，有一张照片，吸引了张念曦的目光。 是深夜时分，江寒和温迪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让江寒原本凌冽的侧脸平添了几分温柔，温迪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眼神是每一个沉溺于爱河的女孩看着心爱男人的眼神。 那一张照片，无论从光影，还是角度与意境，都堪比偶像剧的甜蜜剧照，每一个地方都透着恋爱的心动感。 张念曦看着那张照片，眼睛一眨都不眨，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温迪也好，其他的女生也好，他已经可以放下之前的仇恨，好好的拥一人入怀。 直到现在，张念曦才认识到，她选择离开的决定，真的是对的。 可是心脏的某个地方，怎么会那么疼？张念曦捂住胸口，趴在桌子上。黑暗中，有眼泪落到胳膊上，滚烫无比。 很久之后，张念曦才抬起头，关掉电脑之后，给周景言打了一个电话。 周景言刚刚结束一场会议，看到张念曦的来电，很快选择了接听。 “喂，念曦，还没睡吗？”和张念曦说话的时候，周景言的语气总是忍不住柔软起来。 “我今天还不太困，你现在很忙吗？”张念曦问道。 “你来找我的话，我就永远有空，”周景言笑道：“不过，你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今天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要问问，公司的事情最近有了新的进展吗？有问题的话，提出来我会尽快改正的。”她看着床头用各种颜色的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的企划书。 她真的很希望，有一天可以创立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半年多的准备，到最后，她一定要看到一个最完美的成果。 “已经在最后阶段，你不用担心，对了，还有公司选址，就暂时选在法国，由你来选择地方，好吗？我也会让专人跟着你的。” 被周景言这么一说，张念曦顿时充满了信心，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公司落成的景象。 “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对电影制作这么感兴趣，甚至要建立一个影视公司？” 第六十一章 曾经的梦想 “嗯，只是我大学的时候学习的就是这方面，所以觉得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张念曦喝了一口水，掩饰过自己的不自然。 周景言本来也只是随口问问，见张念曦没有多说，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没有再继续深入。 张念曦孕期已经将近五个月，每个月例行的检查，医生都说孩子很健康，但是毕竟月份大了，她也渐渐觉得不方便，但是为了五个月后的生产做准备，张念曦每天都会和夏可染一起出去，沿着香榭丽舍大街走着。 法国人崇尚浪漫，经常能看到情侣在街角旁若无人的亲吻，夏可染从小居住在法国，对此情景见怪不怪，但是临到张念曦，可就不一样了，每一次看到，都会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夏可染每次都会很无奈，老是拿这件事情取笑张念曦，笑完了，又买给她一根棉花糖当赔罪，跟哄小孩子差不多。 “你看看你，哪里不像一歌童心未泯的小孩子？”夏可染挽着张念曦的胳膊。俯身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以后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了，你们就是一个大宝贝，一个小宝贝，到时候不知道有多热闹。” 张念曦把手上的棉花糖塞进夏可染的手上，“等到你要生小宝贝的时候，我再拿这句话笑话你。”说完，张念曦就转身小跑进了隔壁的花店，扶着玻璃门笑个不停。 张念曦笑够了，才直起腰来，促狭地看着门外满脸绯红的夏可染，正准备再说几句戏谑的话，一抬头，却在玻璃门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影子。 一时间，一股寒流触碰到她的指尖，闯进她的身体，将她的血液都冻住了。她甚至不敢回头，只能定定的看着那个倒影，期盼这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夏可染见张念曦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眉眼之间没有一点刚才的轻松之感，她连忙跑进店里，推开门，握住张念曦冰冷的手，紧张地问：“念曦，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接着，一只嫩白的手搭上了张念曦微微颤抖的肩膀：“姐，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夏可染看着张念曦身后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碎花的裙子，精致的腰带勾勒她纤细的腰身，眉眼之间，有三分和张念曦相似，只是大抵是浓妆的原因，看上去比张念曦的年龄要大。 “念曦，她是你妹妹？”夏可染下意识地把张念曦拉到自己的身后，温声询问她。 她可没听到过张念曦提到过自己的妹妹，就算眼前这位真的是和张念曦有血缘关系，看张念曦的反应，恐怕张念曦和她的关系也没有多好。 “姐，既然已经遇到了，你也不用再掩耳盗铃躲着我了吧？”张念慈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打量着张念曦。 “你这人——”夏可染看不惯张念曦的态度，正准备反驳，一直沉默的张念曦却拉住了夏可染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念曦！”夏可染最看不惯张念慈这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碍于张念曦，只好退到一边，忍耐着不发作。 张念曦转过身，抬头迎上张念慈挑衅的目光，毫无惧色。 张念慈抱着双臂，打量着眼前的张念曦，她身穿着浅色的打底裙，外面穿着杏色大衣，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上，虽然有衣物的遮挡，但是也不难看出，她现在身怀有孕，而且孕期已经很长了。 张念慈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张念曦会无缘无故失踪，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背后的原因，恐怕都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她虽然人在国外，但是国内的消息一直很灵通，所以对于江寒一直在暗中寻找张念曦的事情，也知道四五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张念曦见面前的人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地发起了攻势。 “张念曦，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能来这里，不都是因为你的恩赐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张念慈心里便“腾”地一下冒出了无名之火。 要不是因为张念曦，她的公司怎么会以她去国外拍戏当做借口，把她雪藏，害得她现在什么资源都接不到，要不是有鑫悦当老本，还有之前认识的人愿意宠着她，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念曦根本不知道张念慈在说什么，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张念曦不打算和张念慈上演什么姐妹重逢的虚伪戏码，只想早早回去。说完，她就拉着夏可染的手往外走。 “江寒还不知道，你之前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夏可染好奇地看了回头看了一眼，轻而易举地记住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就在张念曦握住了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张念慈玩味一般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她充满自信地，等着张念曦上前来求她。 “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出乎张念慈意料地，张念曦回过身，用一点儿也不在意的语气，笑道：“我已经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从前的张念曦已经死了，你不用拿之前的事情来威胁我，我根本不会怕你。你想要和江寒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会阻拦。” 张念慈难得的在自己姐姐面前失了分寸，她咬咬牙，继续道：“江寒现在就在满世界的找你，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通电话，几个小时后，你躲了那么久的江寒，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张念慈又道：“到那个时候，你费劲心机，想要隐藏的秘密，”张念慈抬起手，指着张念曦的肚子，笑道：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样，你怕不怕？你的第二个孩子，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的，但是，也很快就会像第一个一样，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张念慈越说越得意：她没有想到，江寒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的人，竟然会让她在一次普通的散心旅途中遇到，谁能说这不是命运的安排？ 第六十二章 小事而已 夏可染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念慈，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说的，一定是非常非常糟糕的情况。 张念曦转过身，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逼近张念慈。 她的这个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她恨之入骨，直到现在，她还是恨不得用尽所有肮脏龌龊的手段，把她推进生活的深渊，以此为乐。 “所以，你现在恨不得立刻告诉江寒，告诉他我在哪里，是不是？” “那你以为我会好心到帮你隐瞒吗？”张念慈觉得她说的都是一些废话。 “那你打给他啊。”张念曦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递到张念慈面前。 张念慈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有些慌乱，在她心里，张念曦应该是哭着跟她求饶的，可是，她现在好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这反而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怎么，不敢打吗？”张念曦双眼危险地眯起来，反手扣住张念慈的手腕，目光无比寒冷：“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认为我是依靠什么，能够在江寒的手下逃走，还安然无恙的活在巴黎，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张念慈一直容不下人的双眼里不由得震了震。这个张念曦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任人欺负，怎么现在脱胎换骨，变得这样精明？ “你不明白？”张念曦的手更加用力：“我向你保证，在江寒得到消息，找到我之前，你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让你好好尝尝告密的滋味。怎么样，想要试试吗？” “你、你吓唬谁啊？”张念慈结结巴巴道。 一边的夏可染见状，立刻迎上来，搀着张念曦，对张念慈露出了一个势在必行的笑容：“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那群人可不会在乎你是谁的妹妹，不过你要是想要找死的话，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你慢慢考虑，我先告辞了。”张念曦松开了张念慈，平静地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很快，张念曦便和夏可染出了花店，直接上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车。 “念曦，你没事吧？”刚关上车门，夏可染便紧张地问道。 在花店呆的久了，张念曦一低头，就能闻到袖扣衣襟上沾染的馥郁花香，只是这样的香味，没有让她觉得放松，反而是加剧了神经的紧绷。 “可染，让人跟着她，一步都不要松懈。”张念曦心里虽然涌起了巨大的不安，但是面上却沉静如水，冷静地和夏可染对话。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张念曦太清楚张念慈的性格，她在花店那一番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已经足以震慑她。 虽然这只是缓兵之计，但是也好歹给了她们应付的时间。 只是，张念慈已经知道了她的地点，恐怕江寒也很快就要查到了。张念曦俯身，摸着自己的小腹，心情再不似之前放松：也许以后的五个月，就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了母体的不安，用小脚踹了一下张念曦的肚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没事的，不用怕，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张念曦低下头，安慰肚子里面的孩子。 这一次，她不会惧怕任何人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保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张念慈在张念曦走后，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吐出来——她不愿意承认，即便张念曦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刚刚站在面前说出来的那一番话，也的的确确让她收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慑力，以至于到最后，她都不敢去看张念曦的眼睛。 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很多个形迹可疑的人，都在暗中窥探她。她不敢做过多的停留，心惊胆战地回了酒店，掏出手机，翻出了江寒的手机号码。 告诉江寒，还是不告诉？ 张念慈抱着枕头，一直犹豫不决。 她太想看到张念曦被江寒折磨，可是她也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而此时的江寒，正坐在别墅的沙发上，陈明坐在他面前，桌上摆着厚厚的一沓资料。 江寒的手上夹着一枝香烟，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也已经放满了烟头。 陈明沉迷咖啡，但是从来不抽烟，他抬起手扇了扇前面的空气，颇为不满地抱怨道：“你前一段时间不是都已经把烟给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吧，你自己看看，抽了多少，不要命了吧？” 陈明拿起烟灰缸，不轻不重地往江寒面前一放。 江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陈明更加不满，道：“我最近一直帮你查周景言的事情，也没时间管你。今天过来的路上，才听温迪说，你最近失眠严重到都要去看医生的地步了？” “是小事。”江寒难得开了金口。江寒在家里，所以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敞开的领口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是小事？”陈明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在客厅里一边打转，一边叉着腰教训江寒：“那你几天几夜没合眼，没日没夜的工作，差点在晨会上晕倒，被打了一针营养剂也是小事？你不要命似的喝酒，红的白的来者不拒，差点胃穿孔也是小事？你拜托你，拿张镜子，照一照你眼里的红血丝，你要是觉得你这些都是小事，我看在你眼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陈明越说越觉得生气，又不敢对江寒动手，只能脱下外套，重重地扔到沙发上表示愤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张念曦，竟然会对堪称有铜墙铁壁的江寒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要不是温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他，还不知道以后会闹出多大的事情。 他和江寒、温迪三个人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直以来，江寒就像一个护盾一样，守在他们两个面前，遇到任何麻烦，都是江寒出头解决，在他的印象里，从来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让江寒困扰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六十三章 抛出诱饵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的江寒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暴走状态的陈明。 陈明本来还怒气冲冲地，被江寒这么一看，顿时偃旗息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现在刚刚二十四岁，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什么都不懂的麻瓜。而江寒对于他，除了朋友，更多的是一个长辈的扮演者。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江寒用刚才那种略显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一眼，他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让江寒失望了。 陈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低着头闷闷地说道：“阿寒，我和温迪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而已。我一直都在帮你寻找张念曦的下落，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但是我也一直灭有放弃，假以时日，一定会有转机的。你总得照顾好自己，等到张念曦回来吧……” “周景言最近在筹办影视公司？”江寒把桌上的咖啡递到陈明面前，问道：“知道更详细的吗？” 陈明眼睛一亮，立刻接过咖啡——江寒做出这个动作，就说明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那个影视公司是前四个月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不过它也就是一个普通产业，毕竟周氏基本什么行业都有涉及，原本周氏也有两家影视公司，都一直挺正常的。”陈明见江寒对这件事有兴趣，就耐心地跟江寒解释起来。 江寒停了停，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帮我盯着它。”江寒敲了敲桌子。他隐隐觉得，这家公司，和周景言的其他产业是不同的。 整整三个月了，江寒一直让陈明调查周氏企业的各种暗箱操作，但是周景言因为上次两家对峙的事情，对江寒有所提防，所以尽管陈明能力出众，也没有找出什么有利的把柄。 不仅仅如此，相比于上次的小打小闹，江寒现在是认真地在和周氏对抗，为了伤害到周氏，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和周景言打价格战。周氏的许多老客户，都因此转而和江氏合作。虽然有周景言坐镇，周氏称不上元气大伤，但是也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影响。 两个人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了，但是每天看到弯弯曲曲的股票涨跌幅度时，都好像能透过显示屏看到对方的脸。 “那周氏别的还需要我继续调查吗？” “不用，我只要知道这一家影视公司的所有详细资料。”江寒冷声道。 叮嘱完陈明以后，江寒就让他回去休息。一直守在门外的温迪把陈明送上了车。 “陈明，其实张念曦的事情，你不需要那么尽心尽力——他只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并不是真的需要那个人。相反，没有人会看到她在此出现，你明白吗？”在陈明关上车窗之前，温迪对他叮嘱道。 陈明的目光掠过温迪，落到了亮着灯的客厅里。很快，他收回目光，认真的看着温迪，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然，你说的对，温迪。” 送走陈明以后，温迪没有选择回去，而是重新回到了别墅里。 自从上一次过生日，她说想要江寒送她一束玫瑰，被记者拍到以后，江寒就默许她晚上可以留在别墅里，虽然不是和江寒同一间房，而是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温迪也觉得无比感动：这么年了,江寒的心里总算愿意给她留出一小块地方。 “阿寒，明天早上还要和英国公司视频会议，今天就早点休息吧。这些资料明天有空再看吧。”温迪俯身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起来，催促道：“水已经放好了，你洗完澡以后就早点睡吧。明天要穿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拿出来了。” 江寒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温迪，就准备上楼。 “对了，阿寒，最近有一场大提琴音乐会，我订了两张票，后天你可以——”温迪的眼里闪动着期待的光。 “早点休息。”江寒没等温迪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温迪的邀请被堵在口中。江寒上楼很久以后，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关系，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温迪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回到了自己没开灯的房间。 法国的初夏来得温柔无比，在不知不觉之中，阳光已经越发明媚了。只是张念曦现在却无心体味异国的四季。 上一次在花店偶遇张念慈以后，尽管她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景言，也在张念慈身边安排了人手，可是张念曦一直惴惴不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有事，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总也睡不安稳，有时候刚刚睡着，就梦到江寒找到了她，不由分说地要把她带回去。 每一次惊醒，张念曦后背都一身冷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开了一盏灯的房间里，张念曦定了定神，起身拉开了一边的柜子抽屉，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串数字。 她拿出手机，按照号码拨过去。四五声以后，电话接通了。 “喂，是哪位?”张念慈刚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语气不是很好。 “是我。” “张念曦？”张念慈困意全无：“你是怎么拿到我电话的？你又想干什么？” 周景言给张念曦派的人，当然不是吃素的。拿到一个人的电话，对他们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过张念曦没打算给张念慈解释。 “你最近，一定还在为了要不要联系江寒这件事而纠结吧？”张念曦犹如下注一般，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建议。”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张念慈被她戳中了心事，变得毫无耐心。 “我听说你现在没有电影可拍，完全是靠着爸爸留下来的老本度日？”张念曦攥紧了床单的一角：“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娱乐圈的机会。” 她知道，张念慈最近一直在联系国内的导演和制片人，一心想要回到娱乐圈，但是总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她现在抛出这个诱人的条件，她想，张念慈应该不会拒绝。 第六十四章 互相妥协 不出张念曦所料，她那个贪得无厌的妹妹，听到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心动了。可是，精明的她却没有立刻表现出喜悦之情，而是冷静的跟张念曦道：“这件事情，我们在电话里说不清，明天中午，我们在上次那家花店见面。” “好。”张念曦也料到张念慈不会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答应了她。要是那样，张念曦反倒是要怀疑她了 挂掉电话，张念曦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她最近这一段时间总是失眠，因为怀孕又不能随便喝药，为了不影响孩子，张念曦虽然不困，但是还是会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时间的流逝。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张念曦浅眠了一会儿，就起床和夏可染散步。夏可染早上满课，下午才能回来，张念曦提前叮嘱她，让她下午一点要早一点回来。 临近一点的时候，张念曦就在公寓门口等着夏可染：她虽然不害怕张念慈，但是却不得不为肚子里面的孩子考虑，万一到时候谈话失败，张念慈忍不住对她动手，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夏可染以后，张念曦便拉着她上了车。夏可染见张念曦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张念曦要带她去哪里，直到进了花店，看到木桌旁坐着的张念慈以后，夏可染才知道张念曦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我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张念慈见了姗姗来迟的张念曦，不悦地翻了一个白眼所有的聚会与见面会，张念慈从来都是让别人等自己的，她什么时候等过别人。 “以后会习惯的。”张念曦没有被张念慈的下马威震慑到，反而是将了一军。夏可染见张念曦毫不怯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张念曦这么冷静睿智的一面。 “你——”张念慈一时气结，手一拍桌子，脸色难看至极，半分耐心都没有了：“说吧，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当然是谈谈昨天晚上的事情。”张念曦笑了笑，坐了下来，向花店的侍者要了两杯玫瑰茶。 “你最近应该已经让保镖把我的事情都谈得清清楚楚了吧？那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我是想重回娱乐圈，不过，你能有什么办法？”张念慈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生性奢侈挥霍，鑫悦这一年没有人好好经营，利润又不高，长此以往，她必定会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这也是她能来见张念曦的一大原因。 “我要是没有办法，当然不会来找你了，”张念曦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看着张念慈，抛出了自己的诱饵：“我可以帮你回到娱乐圈，和你之前一样，接电影代言接到手软——而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管住自己的嘴巴。我们各取所需，只要你做到这一点，自然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张念慈听张念曦说完，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反驳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后背靠在椅子上，表面上满不在乎地拨弄着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实际上一直在琢磨这个交易的可行性。 张念曦也并不着急得到结果，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玫瑰花茶，双眼古井无波。 坐在张念曦身边的夏可染，看了看平静如水的张念曦，又看了看毫无异样的张念慈，心里的不解已经跑到了嘴边，所幸她还算理智，没有当着张念慈的面问一句“为什么”。 十几分钟后，张念慈直起了腰，看着张念曦，再一次确定：“我要拿到和我之前一样、不，甚至更好的资源。” “这些，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我不会白白的把那些资源都放到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张念曦说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对待旁人时候的温和善良。 “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也希望你遵守诺言。”张念慈纵使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拿起包离开了花店。 等到张念慈走远了，夏可染终于忍耐不住，焦急地问道：“念曦，她之前那么对你，你还要救她吗？你和她现在，不就是吕洞宾与狗吗？我看她以后，也不会记得你的好，说不定还会以怨报德呢。” 夏可染虽然一直在法国读书，对于中国的典故和成语倒是了解地头头是道，经常出口成章。 她前两天已经从张念曦的口中，得知了张念慈是多么恶毒的一个女人，所以，当她看到张念曦对张念慈伸出援手的时候，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可染，这也只是缓兵之计。”张念曦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兔子急了还咬人？张念慈现在，就是那只咬人的兔子。我要是不给她一点好处，恐怕她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未来，也会孤注一掷，把在法国遇到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江寒，到那个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要是在之前，她一定会把张念慈带到所有人的面前，让她承认她做过的所有事情，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出不得一点差错。所以她现在必须用所有的手段，暂时稳住张念慈，等到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再说。因此，她现在做出来的种种事情，都是无可奈何。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张念曦拍了拍夏可染的手背，微笑道：“你要相信我。张念慈尝到一点甜头，就不会立刻去联系江寒——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不会鲁莽行事的。” 夏可染连忙握住张念曦的手，紧紧地皱着眉头，清秀的脸上尽是担忧：“那我让人在暗中跟着她，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夏可染越想越心疼张念曦：年纪轻轻的，不仅仅要自己一个人生孩子，还要防着自己的亲妹妹，躲着自己的孩子的爸爸，真不知道，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国内的那一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第六十五章 保护之心 想到这里，夏可染陪着张念曦回到公寓，等到张念曦睡下以后，没有多加犹豫，拨通了周景言的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夏可染便语重心长地让周景言好好照顾张念曦，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周景言被如此恳切又沉重的叮咛弄得一头雾水，下一刻便反应过来，沉着嗓子，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夏可染坚信张念曦以后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嫂子，所以事无巨细地全部向周景言说了，末了，还多添了一句：“表哥，我知道你因为几年前的事情，一直没有结婚。虽然你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到，或许你一直都没有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可是，人生从来都不是停滞不前的。我不知道你对念曦好，是不是有那件事的缘故，我只是想对你说，念曦只是念曦，仅仅是她自己，就值得所有人对她的好。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不要辜负她。” 夏可染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一口气都没停顿，说完以后，一颗心砰砰的跳着，紧张不已。 办公大楼的灯一盏盏关闭，周景言拿着手机，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白天与黑夜，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表哥，我知道说这些话，你肯定不爱听，可是，我希望你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拥有真真正正的幸福生活，而不是永远活在过去。你不要生气，好吗？”说到最后，夏可染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知道，她已经踩入了周景言的雷区。 一年前，周景言的母亲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情，被周景言听到以后，整整一年了，都没有踏进周家家门，她这一次这么大胆，还不知道周景言会怎么生气。 周景言沉默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隔间，坐在深蓝色的床上，皎洁地月光透过窗帘渗透到地板上，一地冰凉。 他想起曾经无意中看到的一首诗，却记了许久的诗：“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心口悠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喂，表哥，你在听吗？”夏可染握着手机，忐忑地问道。 可是周景言那边却没有传来一点声音，片刻之后，“嘟”地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哎。”夏可染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她还是觉得失落。可是，她现在除了把空闲时间都用来陪着张念曦以外，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 张念曦对夏可染私底下联系周景言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之后几天，周景言的电话越来越频繁时，她不由得觉得奇怪。 但是他越是这么细致入微，张念曦就越觉得亏欠他，所以周景言每次打电话过来问候，她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周景言交谈。 一来二去，周景言也听出了张念曦言语之间的掩饰。正好影视公司最后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周景言便打算直接到法国来看看张念曦，顺便和她一起参与公司选址。 夏可染从张念曦的口中得知了周景言最近要来法国的事情，顿时觉得这是一个拉近两个人关系的好机会，所以便撺掇着张念曦好好为周景言接风洗尘，还特意瞒着张念曦，帮他们预定了浪漫的水上餐厅。 接机的时候，夏可染比张念曦还要激动，不住地踮脚眺望机场的人。 “不是说了是四点的飞机吗？怎么还没来啊。”夏可染焦急地看着手表道。 “人不是还没出来完吗？再等等吧。”张念曦站在一边，淡淡地笑道。停了停，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可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着急的？” “啊？”夏可染愣了愣，一时间接不上话，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目光忽然被人群中的熟悉身影吸引：周景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领带，从袖扣到衣领无一不笔挺整洁，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衬得他矜贵又儒雅，一米八五的身材在来来往往的高大外国人群中没有半分逊色，一眼就可以被看到。 “表哥！”夏可染连忙迎上去，亲昵地挽住了周景言的胳膊，但是露出的笑容多少有点心虚：她可没忘记前几天她“出言不逊”，被周景言挂了电话的事情。 周景言舟车劳顿，但是却未曾显出疲态，他抬起手，亲昵地拍了拍夏可染的头，完全是一个好哥哥的模板：“这么大的人了，见了面还和小孩子一样。” 夏可染完全不在乎，嬉皮笑脸地松开了周景言的胳膊，去搂住了张念曦的肩膀，邀功似的道：“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不信你问念曦。” “周先生，好久不见了。”张念曦笑着对周景言打招呼。 周景言把目光落到了张念曦的身上，眼里微微闪过一丝诧异。 今天来接机前，夏可染就拉着张念曦精心挑选了好几套衣服，又精心地画了一个淡妆。她原本底子就好，怀孕虽然已经五个月，但是除了肚子，身材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皮肤更是白里透红，经过精心的打扮，更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两个人相对而立，俊男美女，完完全全就是一对璧人。 “下飞机的时候有点事耽误了，让你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周景言的目光都没有从张念曦身上离开。 “表哥，别愣着了，先上车吧。念曦怀了孕，站着怪累的。”夏可染一边看，一边抿嘴笑，善意的提醒他的表哥赶快回神。 上了车，夏可染又继续开始自己的小算盘，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机，一拍脑门道：“啊呀，表哥，真是对不起，我导师突然让我回学校一趟，说是有事情找我，我可能就不能和你们吃饭了。” “不能推迟吗？”张念曦连忙问道。 “肯定不行的，”夏可染用眼睛瞟了周景言一眼，苦着脸道：“你们就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吧，不用管我。” 第六十六章 浪漫晚餐 “可是……” “别可是啦，要不你们先去，我把事情处理完以后就尽快赶过来和你们汇合！”张念曦还想说什么，夏可染就立刻截了话头，让司机在路口停下。 “有事电话联系。”坐在前排的周景言摇下车窗，，一本正经地对夏可染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表哥，我用你的名字预定的餐厅，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念曦，玩儿得开心哦！”夏可染朝着张念曦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我的这一波助攻也太厉害了吧。”夏可染背着包，心满意足。 车里少了活泼的夏可染，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许久不见，张念曦都不知道应该和周景言说些什么，道谢的话说了许多遍，她估计周景言也不愿意听。 好在周景言从来都不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他打开了车里的音乐，肖邦的钢琴曲流淌在二人之间。 “胎教的时候会放给孩子听吗？”周景言看着后视镜里的张念曦，笑问道。 “对，经常放给她听，可染还送了我好多其他的光碟，说是对胎教有好处。”张念曦笑着摸了摸肚子感慨道：“要不是有可染，我都不知道会有多闷。” “她啊，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我还担心她会吵到你。”周景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就因为夏可染而打开了话匣，从法国的风土人情谈到发生的趣事，张念曦也不似之前那么拘谨。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夏可染提前预定好的餐厅，刚刚下车，就有穿着白色燕尾服的侍者上前问候，请他们去已经订好的位子。 夏可染为了两个人能有一个浪漫的晚上，特意选择了一个水上餐厅。此时正是傍晚，潋滟的水光被夕阳染得像精美的布匹，有一群群肥胖的白鸽落在桥面上，说不出的可爱。不远处，大理石砌成的教堂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中，画面美丽得像一副油画。 周景言绅士地帮张念曦拉了椅子，等张念曦坐好以后，自己才回到座位上。精致的桌布上，除了餐具以外，还有一束带着露水的红色玫瑰。 站在一边的侍者，将菜单递给张念曦，用流畅的英文请“夫人”点餐。张念曦接过菜单，一阵尴尬：此情此景，这位侍者一定是把她和周景言当做一对夫妻了。 “周先生，还是你来点吧。”张念曦把菜单递给周景言：“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害怕我点的你吃不惯。” “还叫我周先生？你不觉得太生疏了吗？”周景言笑道。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要是一直叫周先生，未免有些不合适。 “那——景言，你来点菜吧。”张念曦斟酌了一下，换了称呼。 周景言没有推辞，接过了菜单，直接对侍者说了各式的菜名、汤，以及甜点。张念曦尤为惊奇，周景言点的“马塞罗汤”、“盛雅克扇贝”还有“西梅蛋糕”，都是她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平常吃什么？”张念曦惊讶道，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和周景言一起吃过法餐。 “临时抱了大腿。”周景言点了点手机，笑着跟张念曦解释道。 “你问了可染？”张念曦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觉得自己粗心大意：“明明是为你接风洗尘，反而还是要你照顾我。” “不用为这些事内疚——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试着记住我爱吃的，下次再请我就好。” 很快，餐前酒和开胃小点被送上来，张念曦和周景言碰了碰杯，周景言抿了一口，将杯子放到一边，道：“江寒知道我到了法国。” 张念曦拿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抖，紧张地看着周景言，等他说下文。 “不用担心，他暂时还不会联想到你——相比之下，你妹妹张念慈那边怎么样？” “你知道了？”张念曦放下酒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有些懊恼地说：“我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的。” 她给周景言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可是既然周景言问起来，她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跟周景言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周景言听完以后，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完全赞同张念曦的决定，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到选址成功，我会带着张念慈回国，一方面可满足她的要求，一方面，你也不用经常看到她。” 怀孕的后期，孕妇的情绪波动对胎儿有着极大的影响，要是这个时候还放任张念慈在张念曦身边，那无意就是一个定时**。 张念曦自然是答应，两个人继续就公司的事情聊天。不过，张念曦心里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念曦已经有快半年没有看到过江寒，但是向别人提起他时，依旧只能用一个模糊的称谓代替。 “他很好。”周景言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开口道。 他准备出国的时候，听说江寒又开展了新的项目，江氏的发展如火如荼，最近颇有压他一头的劲头，无数商家公司求着和他合作，是见一面都要排队的大红人。 不仅是事业上顺风顺水，感情上也是犹如神助。坊间的媒体不断传出江寒要和昔日青梅竹马，如今的助理的婚讯，美人在怀，事业有成，好不得意。 “是吗？”张念曦抬起头，冲着周景言笑了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在她离开以后，他也放下了他们之间的种种羁绊与仇恨，开始了美好的新生活，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你，江寒一直在找你——这半年来，他一直让他的私家侦探调查你的消息，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周景言收敛了温柔，严肃地对张念曦说道。 当然，他没有告诉张念曦，江寒不仅仅让私家侦探调查她，而且还在不断地调查周氏的商业漏洞，有好几次，周氏都因为江寒而大受损失——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哪怕这些损失都是因为张念曦而起，他也一个=个字都不打算让张念曦知道。 眼前的珍馐突然没了味道，张念曦勉强吃了几口，都觉得难以下咽。 第六十七章 背后隐情 张念曦说不上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难过，怅然，悲伤，这些单调的词汇根本不能准确的形容出她现在的感受。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能生出几分和江寒对抗的勇气。 一顿饭结束后，两人一起坐车回到了公寓。夏可染为了给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故意留在朋友家没回来，还把其他人也给支走了。张念曦回来才发现，整个公寓就只剩下她和周景言两个人。 这下子，就算是再怎么不明白的人，也知道夏可染今天晚上到底想干什么了。张念曦想起夏可染临走前暧昧又八卦的笑容，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公寓虽然没有其他人，但是毕竟已经到了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张念曦把周景言带到了之前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道了晚安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休息。 只是这个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而此时，周景言来到法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寒的耳朵里。 高层的办公室里，江寒刚刚结束了两场跨国会议，用挤出来的十分钟时间听陈明的调查。 “这次出国筹建影视公司的事情，是周氏很早之前就已经有的计划，因为是和法国的几家大公司都有合作，所以周景言亲自过去也不奇怪，我也调查了他在法国的行踪，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这次出国，应该是和张念曦无关的。” 陈明知道江寒时间紧迫，所以很快地把最近的结果全部都说完，等着江寒下一步的指示。 江寒坐在真皮转椅上，胳膊放在两边的扶手上，双手交叉，目光落在自己的袖扣上，听完了陈明的话，简短地说了四个字：“继续去查。” 陈明点点头，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犹豫道：“阿寒，我听温迪说，你已经在做让周氏彻底翻不了身的准备了？” 陈明的话里藏着隐隐的担忧：虽然这两年，江氏发展的非常迅速，在业界也占据着一定的地位，甚至很多时候都可以和周氏同日而语，但是，周氏的商业王国毕竟已经在c市屹立了那么多年。它就像一棵大树，没有人能看得到藏在底下的根系有多么茁壮磅礴，就算最后彻底让她没了翻身的机会，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的。 “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江寒冷冷地抛出了一句话。 陈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但是又对江寒的性格毫无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掉头就走。 温迪一直站在门外，见陈明出来了，连忙迎上去，用眼神询问刚刚的情况。 陈明耸了耸肩膀，摊开两只手，表示自己毫无办法。 温迪见了陈明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尽人意。环顾四周，将陈明拉到茶水间，趁人不注意关上了门。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寒把这么多年地心血付之一炬吧？”温迪靠在门后，烦躁地问道。 她看着江寒一步步把江氏做大做强，而现在，她必须想办法，阻止江寒这种疯狂的行为。 陈明无辜至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转过身把茶水间的窗户打开，深深吐了一口气，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闷声道：“我不是没有劝过，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寒的性子，我就算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都不可能动摇他的想法。” 江寒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逼着张念曦现身。陈明想，他完全可以相信，只要张念曦一天不出现，江寒就一天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温迪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沉默地坐下来，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愁眉紧锁，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陈明见温迪一直没有说话，回过头以后，一颗心就往下沉了沉：温迪的这副表情，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杀手锏，这么多年了，无论他提前给自己做了多少次的心理建设，但是每次看到温迪沮丧的表情，所有的盔甲都会应声落地。 他抽身坐下，给温迪倒了一杯热茶，在袅袅升起的白色蒸汽里，陈明试探的问道：“我们就不能把张念曦现在的位置告诉阿寒吗——这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张念曦张念曦，，永远都是张念曦——她已经走了半年了，为什么还阴魂不散，挥之不去？ “你大概还不知道，张念曦怀孕的事情吧？” “什么？”温迪猛地抬起头：“她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开江寒的？孩子是谁的？” “不清楚——可能是江寒的，但是也可能是周景言的，一切等生下来才有定数。”陈明抬起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还是落在了温迪单薄的肩膀上，他语重心长道：“我会尽量帮你瞒着江寒，你尽量劝劝他，别让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嗯，谢谢你。” “那我就先走了，回去还有事。”陈明收回手，推门走出了茶水间。在掩门的那一瞬间，温迪瘦弱的背影落在他的眼里，一时间，觉得自己有几分荒唐：他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地劝告江寒，他自己不也是愿意为一个女人付出一切吗？每一个人懂的道理都不少，只不过有一个词叫“医不自治”。 虽然是初夏时节，可是阴天的c市，明显已经能够感觉到潮湿的闷热感。温迪在茶水间坐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手心已经有了汗意。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可怕的想法：要是张念曦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江寒的，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回到原点？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否则，她努力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 茶水间的门被打开，温迪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信念，充满自信的精致脸庞引得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 而在温迪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一旦实施，江寒就会永远地留在她的身边，身边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第六十八章 她的生日 周景言在法国陪着张念曦呆了半个多月。第一个周，他携几位合作方，完美地结束了“嘉华影视公司”的开业庆典仪式，剩下的时间，对外界宣称是有其他工作要处理，实际上一直留在公寓，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张念曦相处。 只是国内公司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秘书每天十几个电话地催促周景言一拖再拖，终究还是要回国，连过段时间张念曦的生日都要错过。 为此，周景言觉得很抱歉，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叮嘱夏可染好好陪着张念曦。 夏可染当然拍着胸脯，连连向周景言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张念曦的。 “毕竟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呢，我怎么可能不用心啊。” 这些天，夏可染经常看到周景言和张念曦在一起，所以总以为两个人已经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便忍不住调侃道。 话刚说完，夏可染便挨了周景言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还有周景言略带责备的目光，她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张念曦，却发现当事人已经满脸通红。 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把周景言送走以后，夏可染立刻八卦地凑到张念曦身边，问道：“念曦，你和我表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可染，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念曦把头靠在夏可染的肩膀上说道。 “真的？”夏可染完全不相信：她别的不说，对自家表哥还是非常了解的，但看周景言的眼神，就知道两个人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张念曦点点头，心里想：也许真的应该挑一个时候，把所有事情都说给夏可染了。 只是不凑巧，当天两个人回到公寓以后，夏可染就接到电话，说是夏妈妈不小心在浴室跌倒，骨折了。之后的一个月，夏可染就一直在医院陪护，没时间见到张念曦，两个人只能在电话里联系。 所幸，夏妈妈恢复得很快，在张念曦生日的那天，夏可染总算是赶回了公寓，还提前给张念曦订了蛋糕。 虽然这个生日过得有几分潦草，但是张念曦并不在意——有夏可染这样的朋友能够陪在她身边，她已经很感动了。 准备点蜡烛的时候，周景言的电话刚好打过来，张念曦便和他说了几句，无非是朋友间的关心问候，挂了电话以后，夏可染又对着张念曦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地调侃她和周景言。 张念曦哑然失笑，认认真真地看着夏可染的眼睛，郑重道：“可染，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和你表哥，完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她清了清嗓子，把之前在国内的事情，包括和江寒之间的恩怨，张家的落败，认识周景言的过程，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夏可染，几乎没有保留。 说完以后，张念曦自己都觉得沉重，看着桌上蛋糕上雪白的鲜奶油，觉得一切都糟糕透顶了。 因为说出的事情太多，过了搞一会儿，夏可染才把所有的事情都消化掉——对从前的那些事情越了解，她就越心疼张念曦。 “那那个江寒，如果真的找到你和孩子，你还愿意和他一起回去吗？”夏可染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江寒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张念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回不去了。”张念曦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有些事，就像是一块碎掉的镜子，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原样。 “我也觉得，还是住在这里好，”夏可染观察着张念曦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的点上了蜡烛，又关掉了旁边的灯。 灯黑下来的那一瞬间，暖黄色的烛光映在张念曦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与美好。她掌心合十，闭上双眼，许下了一个心愿，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而后，灯光亮起，出现在眼前的人，让张念曦差点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人。 夏可染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色西装，手捧铃兰的周景言。他带着微笑，站在满屋子的月光里，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拯救公主于水火的白马王子。 “怎么、怎么会是你？”张念曦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地看着周景言。 他明明说，自己是没空过来的。 “傻瓜，你的生日，我怎么会缺席？”周景言把铃兰递到张念曦面前，又温声提醒她：“蜡烛要熄了哦。” 张念曦这时才如梦初醒，鼓起腮帮子，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熄。 周景言重新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钢琴，然后坐下来，十指放到琴键上，对着张念曦温柔一笑。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辈子会有这么疯狂的一天，抛下所有的工作，只为了为一个女孩子过生日。 可是，当他看到张念曦惊喜的表情时，他又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他回过神，按下手下的黑白琴键,弹琴的侧脸犹如漫画中的绝美少年，让人移不开目光。 如冬日阳光的乐声自周景言的十指倾泻而出，将张念曦温柔的包裹。这一刻，她除了耳边的钢琴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当音符一个个响起，张念曦的双眼中也盈满了热泪：周景言今天演奏的，是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她一直期待着，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场合，能够用这首钢琴曲作为背景音乐。 她曾经以为，也许这一辈子，这个愿望都不会达成了，可是这一次，周景言却让梦想照进了现实。 当最后一个悠长的尾音结束后，周景言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张念曦。画面美好的犹如虚构场景。 “我已经很久没谈过钢琴了，今天发挥的实在是不算好。”周景言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喜欢。” “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张念曦眼中泪光闪闪：“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张念曦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又重复了一次：“真的，这是最好的礼物。” 第六十九章 烟花 “既然喜欢的话，就不要哭了。”周景言笑着抬起手，用拇指拭去张念曦脸上的眼泪：“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觉得我欺负你了。” 张念曦原本还在伤感，被周景言这么一戏谑，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泪挂在腮上，可怜又可爱。 “对了，可染哪里去了？她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她已经回医院了，她妈妈那边离不开人，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就会回来的。今天晚上，就只能由我来陪你过生日了。” “那我切蛋糕给你吃。”张念曦吸了吸鼻子，把面前的蛋糕切下来一小块，递给周景言：“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机会过一个这么特别的生日。 甜而不腻的奶油入口，连沮丧的心情都被冲淡了不少。张念曦忍不住吃了一大口，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窗外晚风徐徐，藏蓝色的天幕上镶嵌着万里星河，璀璨而浪漫。江寒单手插在口袋，倚着窗畔站立，右手端着一杯红酒，目光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温迪走到江寒的身边，低头看了看手机，确认过时间以后，对江寒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还有十分钟。” “知道了——你今天可以下班了。”江寒抬起手，喝了一口红酒。 “那你呢？”温迪愣了愣，没有打算离开：“我今天让张妈做了你爱吃的羊排，不如我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去。”江寒皱紧了眉头，吝啬到没有和温迪多说一个字。 “那——我在家等你，你早点回来。”温迪没有强硬的要求留下来，帮江寒倒了一杯咖啡以后，落寞地离开了办公室，一个人下了楼，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 “温迪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温迪关上车门，正准备说话，半空中忽然传来“嘭”“嘭”的声音，她寻声抬头，只见无数朵绚烂缤纷的烟花，盛放在夏夜的星空，将半个c市的夜晚都照得犹如白昼。 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升空，斑斓无比。站在江寒的角度，这一番美景更加夺人眼球，可是江寒，却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和谁赌气。 他记得除夕的时候，他也看过一场精彩的烟花表演，与那时候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他现在，依旧是一个人。 至于那个人，她现在也许是在天涯，也许是在海角。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有一份专属于她的生日礼物。 江寒的唇齿见回荡着醇厚的酒香，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品尝出了一丝苦涩，挥之不去。 再美的景象，也会有凋零的时候，半个多小时后，他安排的1314朵烟花全部在夜空绽放，剩下的，只有寂寂无声的黑夜与他相拥。 而在江寒的胸口，有一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似乎马上就要****。 温迪坐在车里面，微微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了这一场无人欣赏的烟花盛宴——她不知道江寒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让她在这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准备那么多场烟花。所以她贪心的认为，这一场盛世无双的浪漫，是江寒送给她的礼物。 “回去吧。”温迪靠在椅背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她发现，这么多年了，她最擅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当天晚上，温迪一夜未眠，坐在沙发上，剥了橙子，等着江寒回来，可是一直到天光大亮，关紧的门，都不曾打开过。 江寒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办公室枯坐了一整夜。他没有喝很多酒，所以理智尚在——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强迫自己，不去疯狂的寻找那个人的消息，可是理智带来的烦躁与纠结，却是加倍的。 一直到清晨的时候，江寒才闭上眼睛，假寐了片刻，可是即便是在睡梦中，江寒也不得安宁。 朦胧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盛夏。暴雨过后的街道有些湿滑，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小跑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撞在他的怀里，他微微惊愕的双眼里，倒映出了一张绯红年轻的脸庞。 夏天的叶子绿得发亮，空气里流动着泥土的芬芳。少女的裙角溅了泥水，黑发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双眼犹如琥珀般美丽，——每一个细节，都鲜活而生动。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想把她抱住，再也不让她离开，可是一眨眼，刚刚还在他怀里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哗啦”一声，江寒猛地直起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把旁边放着的文件全部打翻在地，a4纸散乱得掉了一地。因为枕得时间有点久，江寒的小臂有些发麻，他握了握拳头，终于看清，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没有晨雾，没有绿叶，只有冰凉的办公桌，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 江寒阴沉的脸，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温迪一推开办公室，就看到了满目的狼藉——最近江寒的脾气越来越难控制，每天和江寒接触最多的她已经习惯了。 温迪先把端着的早餐放在一边，然后蹲下来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到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以后，这才对江寒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买了早餐，先吃一点吧。” 她没问他为什么彻夜不归，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就在办公室坐了一个晚上。 托盘上中式早餐和西式餐点无一不缺，满满当当地摆在一起。可是江寒连看都没看一眼。 “让陈明过来。” 温迪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江寒现在见陈明，恐怕就只有一个理由：张念曦。 可是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江寒都不会照顾她的感受。她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她马上过来。” 第七十章 泄露行踪 挂断电话不到半小时，陈明便出现在了江氏。进去之前，陈明特意拉住温迪，关切道：“你还好吗？昨天没跟你发脾气吧？” “没有，但是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去，在办公室呆了一晚上。”温迪垂下眼眸。 “昨天日子特殊，他不高兴也是正常的，”陈明宽慰道：“你别放在心上。” “日子特殊？昨天是什么日子？”温迪警觉地问道。 陈明见温迪一概不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说没什么，是自己记错了。可是温迪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敷衍过去的。陈明被温迪抓着逼问了半天，才说出了实情：“昨天，是张念曦的生日。” 温迪抓着陈明袖子的手骤然无力地松开，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抬起头来，不敢置信道：“所以，昨天他是因为这个才郁郁寡欢的？” “温迪，你不要多想，可能也只是凑巧……”陈明后悔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凑巧？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温迪嘲讽地笑了。 昨天晚上，灿烂无比的烟花，江寒冷峻的侧脸，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有了理由。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陈明紧张地站在温迪面前，举起双手，又想碰一碰她，又不敢逾距，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紧张地看着她。 温迪转过头去，不让陈明看到她眼底涌出的泪水，沉着嗓音道：“你先进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可是——”陈明还是不放心。 “我都说我没事了！”温迪的声音猛然提高，带着几分恼怒，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便缓和下来，道：“不好意思，阿寒已经等你很久了，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再说吧。” 温迪这个人，像一只刺猬，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柔弱的一面。 陈明深知她的性格，没有再停留，转身去了江寒的办公室。 江寒正在电脑上看什么东西，见陈明进来，示意他坐下。 陈明没动，站着打量眼前的江寒。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每一处都一丝不苟，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无可挑剔。 要不是那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陈明差点就要以为，江寒现在还和以前一样，永远刀枪不入。 陈明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笑问道：“最近怎么样？” “你查的怎么样了？”江寒冷声道。他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 陈明直起腰，拿过桌子上的一根笔，一边在手里旋转，一边像个孩子似的，冲着江寒挑了挑眉，在江寒迎上他的目光以后，停顿了片刻，才道：“找到了，她现在就在巴黎。” 一句话犹如巨石如池，溅起了水花。江寒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站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问道：“什么时候找到的？” “吧嗒”一声，陈明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他俯下身，把笔捡起来，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笑道：“就在今天早上，我本来打算来找你，没想到你先把我给叫过来了。” 陈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表情有一点僵硬。而对面的江寒，因为太过激动，根本没看到，陈明紧紧攥起来的双手。 “我的天那，江总，你真是应该拿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陈明撇了撇嘴，道：“你这是追到仇人的表情吗？这明明就是爱人啊！” 从陈明说张念曦找到的那一刻，江寒平日里冷静克制的样子都当然无存，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只有咬紧牙关，才能不至于失态。至于陈明在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注意听。 “不过有一件事情，”陈明敲了敲桌子，示意江寒回神：“她怀孕了，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八个月了。这期间，一直是周景言在照顾她，那个嘉华影视公司也是张念曦的创意。” 陈明一边说，余光一边落向了紧闭的办公室的门。 “周景言？”江寒猛然抬起头，眼底一片通红，他狠狠地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他。” 要不是他，张念曦怎么会那么久都没有消息？而张念曦肚子里的孩子——江寒胸中顿时燃起无名之火，恨不得烧到法国。 “马上去让温迪安排，我现在就要去法国，把她的地址发给我。”江寒回身，穿上西装外套，即刻就要往外走。 陈明见状，连忙起身，拦住江寒的去路：“你先等等、先等等。” 江寒停下脚步看着陈明。 “我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你——能不能别让温迪去安排？”陈明犹豫道：“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着你，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感情？” 江寒的眼眸动了动，继续往前走：“这件事就交给你。” “好。”陈明连忙道。 江寒刚刚出去两秒钟，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温迪走了进来。 陈明性子直爽，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微笑，可是此时此刻，一看到她，却是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温迪一步步走向他，高跟鞋走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下下地敲击在陈明的胸口。 就在温迪越来越靠近时，陈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直视着温迪，迅速道：“我没有再隐瞒江寒了——这样下去，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温迪，你要是恨我，就恨吧。我是有私心，可是更多的，我是不想让你在这样下去了。” “再哪样下去？”温迪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她双手紧紧抓住陈明的衣领，连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他明明已经要忘记那个女人了，他明明就要喜欢上我了，你知不知道，他还让我和他住在一起，我就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你为什么还要从中作梗？” 温迪一边声嘶力竭地质问，一边用拳头捶打陈明的胸口，滚烫的眼泪晕染了妆容，眼下有些乌黑，几缕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而陈明，连一个拥抱都不敢给。 第七十一章 再相见 最后温迪哭累了，把额头抵在陈明的胸膛，耸动着肩膀，不断地啜泣着。陈明的胸前一阵潮湿，烫的他发疼。 “我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帮你的。”陈明紧紧皱起眉头，轻轻拍着温迪的肩膀：“这一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别哭了。” “晚了，太晚了，”温迪摇摇头：“只要江寒去了法国，无论他们两个怎么样，我和江寒都不可能了。” 温迪说完，又流下两行热泪，她哽咽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厢情愿，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你放心。”陈明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疼得他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想对温迪说一些说些什么，可是语言功力好像在这一刻丧失，他张了张嘴，听到听到自己说了这三个字。 温迪闻声，连忙抬头，眼中泪光闪闪，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丝神采，她喜出望外道：“你是说真的？” “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陈明笑了，尽管那笑容里夹杂这无尽的苦涩。 眼前的温迪，比很多年前要好看很多，精致的妆容，姣好的身材，出众的能力，但是在他的眼里，她依旧是那个，站在孤儿院门口，像精灵一般望着他的小女孩。 为了她脸上能有春天一样温暖灿烂的笑容，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江寒得知了张念曦的行踪以后，恨不得下一刻就踏上法国的土地。陈明没有敢耽搁，在当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事宜，让江寒坐上了去法国的私人飞机。 江寒在机舱中俯瞰点点灯火，交叉在一起的双手竟然生出了汗水：从下午一直到刚才上飞机，他脑内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没有一丝懈怠。就好像，他一旦放松下来眼前的一切，就会瞬间消失一样。 诚然，从张念曦在他眼前消失的那天，他就没有放弃过寻找大把的人力和财力丢进去，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点反应。而陈明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不敢相信。 而直到现在，他才稍微放松下来：过不了多久，他找了那么久的人，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张念曦此时，根本不知道江寒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夏可染没有在她身边，便有周景言陪着她去母婴用品店转一转。 虽然那些东西，只要周景言一句话，就会有人把各种各样的必需品送到她的眼前，可是张念曦还是想要出去，亲自给自己的孩子挑选合适的小衣服。 母婴店一走进去，张念曦就闻到一种淡淡的奶香，里面，婴儿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摇篮奶瓶，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具，摆满了货架。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怀孕了以后，皮肤更是白里透红，再加上身边有一个英俊非凡的周景言，更是惹人眼球，店里的人都悄悄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张念曦走到货架面前，拿起一件淡粉的小衣服，举起来比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这衣服好可爱啊。” 即将身为人母的张念曦，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看到这些新生儿需要用到的东西，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母爱。 “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周景言也笑道：“所有的东西，我们就买两种，你看怎么样？” “嗯！”张念曦点点头，放下了衣服，又去拿一边的鞋子。 “对了，你渴不渴，我去帮你买杯水？”周景言见张念曦的嘴唇有点干了，细心地问道。 “嗯，好，谢谢你。”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周景言走出门的时候，右眼皮忽然跳了跳。他回过头，见张念曦正看着她，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的脸上温暖又美好。 周景言对她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景言走后，张念曦继续一边走，一边看。忽然，有一个小鹿的玩偶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正准备去拿，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张念曦疑惑地抬起头，只一眼，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尽失。 江寒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深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张念曦僵在原地，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江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张念曦心跳加快，浑身如坠冰窖。 当张念曦在看着江寒的时候，江寒也危险地眯起了双眼看着她。 半年多不见，大概是因为怀孕，张念曦的脸上比之前多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很多。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子，小腹有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却不显得累赘。眼角还未消散的笑容，证明她这一段时间，的确是过得很惬意。 张念曦像一只小兽一样，紧张地站在江寒面前：她想要逃跑，可是她的身体根本不容许她这么做。 “跟我出去。”江寒盯着她。 张念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紧张地看着门口，期盼着周景言能够早点回来。 “别让我动手。”江寒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周身顿时泛起戾气。 张念曦瑟缩地看了江寒一眼，咬了咬唇，一步一步地往门外挪。期盼能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可是一直到临上车的时候，她都没等到周景言。 张念曦无奈之下，只好上了车，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她刚一坐稳，汽车便发动，很快，便将她带走。 她刚想调整一下姿势，一只大手便伸过来，紧紧地钳制住她的下巴，江寒的力气很大，张念曦白皙的皮肤很快起了红色的印子。 张念曦的后背紧紧贴着车窗，冰凉一片，狭窄的空间让她躲无可避，只能仓皇无比地看着江寒。 从始至终，她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惹怒了江寒。可是就是这样的态度，更让眼前的男人觉得愤怒，他不由得加重了力度，冷笑着看着噤若寒蝉的张念曦：“为什么跑？” 张念曦没有回答，江寒的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腹部：“是为了你和周景言的孽种？” 第七十二章 把人带走 江寒的目光犹如寒刃一般锋利，张念曦连忙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面，但是这个动作，在江寒的眼里，却多了欲盖弥彰的嫌疑。 “砰”地一声，江寒左手砸向车窗，越来越逼近张念曦：“回答我的问题。” 他心底已经认定了，张念曦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周景言的，用尽各种手段离开，也是为了和周景言那个男人双宿双飞。可是，即便他因此怒火滔天，仍旧保持着一丝理智，等着张念曦亲口承认。 张念曦眼角通红，她看着江寒，低声道：“这个孩子是谁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不在你眼前，你过得很好，事业蒸蒸日上，爱人亲密相伴——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仇恨不放手？” 她虽然刻意避开了关于江寒的新闻，但是总也能从周景言或是旁人的口中知晓他的近况，他和温迪都修成正果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地找到她，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过得好？”江寒闻言，冷嗤一声，忽然厌恶地松开了对张念曦的控制。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失眠，甚至已经到了依赖药物的地步。每每浅寐，醒来以后，心情就更加烦躁。他日以继夜地加班工作，根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咖啡与香烟已经成了他必不可少的伴侣，可是他们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一直瞒着所有人，做出无懈可击的姿态，但是这样的他，在张念曦的眼里，竟然是“过得很好”？ 张念曦低下头，眼泪从鼻尖落到自己的腹部，打湿了裙子，她闷声道：“或许，你是觉得，没有报复完张家，所以生活就算再怎么幸福美满，都会美中不足，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对不对？” 张念曦的大脑一阵发痛：她真的不明白，她所有的一切，名声，家产，亲人，爱情，一切地一切都已经被江寒摧毁，为什么他还是要步步紧逼，不能罢休。 江寒刚刚暂时压制住的怒气又被张念曦的一句话点燃，他转过头，握紧了拳头，眼底却是一片嘲弄;“你有时间分析我，不如好好担心一下，周景言现在在做什么。但愿他面对你的失踪，还能像平时那么云淡风轻。”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张念曦颤抖着声音问道：“所以，你故意找人拖住了周景言，是不是？”难怪他一直迟迟未归，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就中了江寒的圈套。 江寒挑了挑眉，神情不言而喻。 张念曦手撑着座椅，勉强坐正，转身看着窗外，发现这辆车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周围根本没有人烟。这样的环境，别说是她怀着孕，就算是她一个人，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江寒发现。 “你要带我去哪里？”张念曦害怕极了。 江寒冷着脸，根本没有理会张念曦，反而让司机再开快一点。张念曦的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心惊胆战地看着前方，无助地护着自己的腹部。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威胁。 周景言端着两杯奶茶回到店里的时候，环绕了一周，却没有发现张念曦的影子。他心里有一丝不安，连忙询问店员，店员用磕磕巴巴的英文，说刚才地孕妇跟着另外一个中国男人上了车。 周景言顿感不妙，调查了监控录像，心里的担忧得到了证实：果然是江寒。 他立即派人去调查，一边给夏可染打电话。 夏可染原本在医院陪床，得知张念曦被江寒带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表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念曦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你先冷静下来，念曦怀着孕，江寒就算再怎么畜生，也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我在法国没有足够的人手，但是你们家一直长居法国，一定有靠得住的人，对不对？” “当然有，我现在就派人跟着你，”夏可染没有任何犹豫，一边给家里面打电话，一边赶到了周景言身边。 “怎么样啊？有下落吗？”夏可染很快找到了周景言，气喘吁吁地坐进车里，紧张地问道。 “还没有。”把张念曦带走的那辆车，停下来的角度很合适地避开了摄像头，只能认出来是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其余的一概不知。 周景言把能派出去的人全部派出去了，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表哥，你说那个江寒，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夏可染都快哭了：“他不会直接要把念曦关起来吧？” 关起来？周景言心念一动,，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方向盘，提醒了夏可染一句：坐稳了。 “啊？”夏可染还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被甩出去。等回过神来，周景言的车已经在马路上疾驰了。 夏可染心惊胆战，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这才问道：“表哥，我们只是去哪里啊？你知道念曦在哪里吗？” “机场。” 周景言回答道。 江寒这次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像以前那样，把张念曦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他把张念曦带走的第一件事情，一定就是坐上回国的飞机。 而恰巧从明天开始，法国地天气会很糟糕，机场是全部关闭的，江寒要是想要离开，就只能是在今天。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机场拦住江寒，把张念曦好好的带回来。 夏可染虽然没弄懂为什么去机场，但是还是在风驰电掣中，很迅速地给夏家的人打去电话，让他们全部去机场。 “但愿可以来得及。”周景言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夏可染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周景言的车速太快了，但凡是一个不小心，都会出事故。她不敢出声打扰周景言的注意力，只能屏住呼吸，祈祷可以平平安安的到达机场。 好在周景言虽然着急，但是毕竟有很多年的开车经验，在夏可染差点就要受不了的时候，总算是把车停到了机场门口。 第七十三章 爱与不爱 而此时，在郊外的别墅中，张念曦脸色紧绷，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惶恐无比，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 江寒坐在她的对面，翘着腿，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空气中流动着让人紧张的气息。 张念曦根本不知道江寒现在要做什么，她也根本不敢问，只能等着江寒发话。 陈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分明近在咫尺，可是看上去，却好像相隔万里。 他关门的时候，顺便打量了一眼张念曦：她坐在沙发上，右手紧紧地抓着旁边的毯子。 之前张念曦和江寒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在暗中见过几次张念曦，他的办公桌上，也放着无数张关于她的调查资料，但是这样第一次接触，还是第一次。尽管她现在怀着孕，但是陈明站在一个普通男人的角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就算是怀孕了，张念曦现在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他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对江寒道：“阿寒，你猜的没错，周景言的人已经到了机场——不出意外地话，在我们离开之前，他们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陈明一边对江寒说，一边打量着张念曦的脸色。果然，他说完以后，张念曦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了。 江寒自然也注意到了张念曦的变化，不过他视若无睹，反倒是故意抬起头，对张念曦道：“怎么，失望了？” 张念曦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江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不配知道。”江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念曦，冷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就从我手上离开，你要是没本事，最好就乖乖地呆在这里。” 江寒说完以后，便抬脚上了楼，看都没看张念曦一眼。在他的眼里，张念曦只不过是一个毫无价值，毫无用处的猎物一般。 张念曦几乎要把下唇咬出鲜血来：这样琢磨不定的江寒，是最让她害怕的。 留下来的陈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跟着江寒上了楼。这一次温迪没有跟着江寒来法国，所以陈明便顺理成章地跟在江寒身边。 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陈明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是用来纾解压力的。 江寒脱了西装外套，穿着白色的衬衫，撤掉了领带，烦躁地解开了两颗衣扣，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可是，他的心里，依旧有一种无法排解的烦闷。 陈明站在江寒身后，试探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张念曦？”他故意把“处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好像江寒让他找了张念曦半年多，就是为了“报复”她一样。 江寒端起桌上刚刚启封的烈酒，啜饮了一口。入口不觉酒苦，片刻之后，喉咙才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 就像许多事情，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能明白当时的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带她回江家。”江寒紧抿着嘴唇，淡淡地看着陈明，目光沉静如水，毫不退惧。 陈明没想到江寒会回答的这么干脆清晰，这让他之前准备的措辞都失了效用：他原本以为，江寒最多，只是会让张念曦能够被自己掌控——这很容易，只要找人看着，张念曦就不可能逃脱，江寒想起来了，就到她这里坐一坐。而江家主母的位置，自然是给温迪。 就像豢养一只金丝雀似的——这不是不能接受，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外面谁没几个这样的小玩意儿。只要不当真，是不会出问题的。江寒如果仅仅是这样，三个人达成了平衡，温迪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偏偏，江寒现在，想要给张念曦更多。 那温迪呢？那个无助地在他怀里哭泣，等着江寒和自己结婚，现在孤零零地守在c市的温迪，她应该怎么办？ 陈明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笑了下，道：“把张念曦带回国？然后呢？跟她举行婚礼，替她养着那个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你江寒的媳妇，江家的媳妇？江寒，你是不是疯了？” 陈明一连用了好几个反问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懑。而江寒，自始至终，都没有反驳陈明。 “你是不是忘了，张念曦是谁的女儿了？还是你已经忘了，当年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把你丢到孤儿院了？” 江寒转过身，放下了手上的玻璃杯，冷声道：“我没忘。”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恨她吗？江寒，你可别告诉我，你爱上了仇人的女儿！”陈明咬着牙怒道。 面对陈明的逼问，江寒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实际上，这半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张念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在每一个孤身一人，他看不到张念曦的时候，就会觉得异常烦躁，所以，他一直都想让陈明找到张念曦的下落。 他拿捏不准，这样的感情，到底可不可以称之为爱。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旧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上她。 但是，面对陈明的质问，他竟然鲜少地没有反驳。 “当然不是。”几分钟的沉默过后，江寒开了口，但是却避开了陈明的眼神。 “好吧，你好好想想，别做让自己冲动的决定就好。”陈明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朝着江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刚才江寒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念曦这个女人占了温迪的位置。陈明扶着栏杆，看着楼下坐在沙发上的张念曦。 “对不起，”陈明喃喃开口：“但是，这是你自找的。”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但是外面却站着至少几十个保镖。张念曦在沙发山坐了几个小时，完全不敢起身。她原本就怀着孕，现在处于精神的高度紧张之下，脸色就有些不好。 这时，陈明已经从楼上走下来，轻轻坐到她身边，笑道：“张念曦小姐，你不用紧张，江寒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对了，你肚子饿吗？” 第七十四章 试图逃脱 张念曦抬起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谨慎地打量着想要伤害他的猎人。 “你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至于江寒他更不会想要把你怎么样，你就是当来这里休息的，好吗？”陈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和江寒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张念曦抿了抿唇，别过了头，根本不看陈明一眼。 过了片刻，张念曦觉得旁边的人站了起来，随即，她的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张念曦刚想松一口气，不多时，陈明却又回来，两只手还端着满满的食物和水。 “你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吧？”陈明把盘子放到张念曦面前，给她递了一双筷子，微微笑道：“现在多少吃一点，吃完了，我们再聊。” “江寒到底让你来做什么？”张念曦警惕着看着陈明，根本没有伸出手， “和江寒没有关系，是我想要找你聊聊天。放心吧，我对你保证，这些吃的里面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放心吃——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多少吃一点。” 张念曦停顿了片刻，将信将疑地接过筷子。 陈明舒适地靠在靠垫上，看着张念曦把盘子里的食物喂到嘴里，他状似无意地略过二楼江寒的房间，然后轻轻地对张念曦道：“想不想离开？” 张念曦的筷子猛然顿住，震惊地看着陈明。 “继续吃，别紧张，”陈明换了一个坐姿，让自己更靠近张念曦，他道：“你不需要这么惊讶——我只是为了温迪而已。你不想回到江寒身边，也没有人希望你回到他的身边。” “你要帮我？”张念曦连忙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是入口的食物，已经是味同嚼蜡。 “你的盘子底下，藏着两把钥匙，一把是这所房子侧门的钥匙，一把是车钥匙。凌晨两点，门外的保镖会换一批，其中会有十分钟的间隙。希望你可以把握时间，出门以后，不要停留，立刻上车，一直往前开，半个小时后，你会看到有人在路边等你。”陈明压低了嗓子，很快地给张念曦交代完，然后迅速起身，像没事一样对张念曦笑了笑：“张小姐，你慢慢吃，我就先去睡了。你的房间，在江寒隔壁。” “嗯。”张念曦含糊地点了点头。 等到陈明上楼以后，张念曦把盘子端在左手上——果然，在盘底的中心，她摸到了冰凉的钥匙。 一时间，张念曦的心跳犹如战鼓。 她假装往嘴里喂饭，然后迅速而隐蔽地把钥匙扣下来，顺着自己的衣袖滑到自己的手肘处，一切神不知而鬼不觉。 陈明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张念曦一边端起旁边的水一饮而尽，一边迅速地思考着。 在国内的时候，温迪一直都想要让她远离江寒，现在这个念头只会加强，不会减少。如果陈明是温迪的人，那么他的行为，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而且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江寒会对自己做什么，万一他想要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也无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不可能逃走。 现在搏一搏，还可以换来一线生机。 为了不引起怀疑，张念曦把盘子里的饭全部吃光，然后镇定地扶着扶手上楼。进了房间以后，张念曦艰难的坐在床上，看着床对面的时钟，咽了咽口水——现在已经十一点，三小时以后，她无论如何，也要从江寒的手里逃脱。 她握住手里的钥匙，暗暗下定决心。正当她准备把手里的钥匙藏起来的时候，刚刚关上的门突然被打开，江寒犹如神祗一般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微红。 张念曦吓了一跳，连忙把钥匙收回去，好在江寒喝了酒，没有注意到张念曦的动作。 江寒冷哼了一声，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大门“嘭”地一声被他关上了。 张念曦眼前一黑，不断地往后退，可是无论她怎么移动，还是在身后的大床上。她近乎绝望地看着步步紧逼的江寒，目光之中皆是无助。 而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神，将江寒彻底激怒。他猛地向前，抓住张念曦纤弱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面对着自己。 这个动作，只要江寒再稍微俯身，完全就可以压到张念曦的肚子。 张念曦连忙用手捂住肚子，一只手抓着江寒的胳膊，哀求道：“江寒，江寒你放开我！”在极度的紧张中，张念曦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打在江寒的虎口。 可是微醺的江寒，根本没有听到张念曦的乞求，下一秒，江寒便深深地抵上了张念曦的唇。江寒根本没有吻住张念曦，而是狠狠地咬上了张念曦的唇。 “啊！”张念曦吃痛，一把推开了江寒，可是嘴唇已经被江寒咬破，鲜血渗进了自己的嘴唇，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 “我恨你！”江寒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语气像是寒冰。 张念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紧接着浑身都在颤栗。她害怕极了——要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因为江寒出事，那她永远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她紧紧地盯着江寒，生怕他再对她做出什么可是江寒在说完以后，就直接摔门而去。 大门关上以后，张念曦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豆大的汗水顺着自己的脸颊落下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十几分钟以后，她终于缓过来，托着肚子艰难的走到门前，反锁了房门，然后软着腿，精疲力尽的走到床边，胡乱地扯过毛巾，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镜子里面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然后，她扶着腰，走到床边，把刚才藏起来的钥匙攥在手里——刚才江寒的举动，更加坚定了她要在今晚离开的决心。 不管去哪里，只要不是在江寒身边，就是最好的去处。 她潦草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坐在床边，等着时针指向凌晨两点。而在这将近三个小时的等待中，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 第七十五章 失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在机场的周景言已经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张念曦的行踪。 一边的夏可染焦急地问道：“难道念曦根本没有来过机场吗？” 周景言望着寥寥无几的机场大厅，站在原地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愁眉不展——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从江寒手里面抢人的打算，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一个空。 “先别急，可染，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周景言安慰地拍了拍夏可染的后背，让她不要担心，可是伸出的手，已经带着微微的颤抖。 就算江寒不想伤害张念曦，可是她怀着孕，稍微有一点差错，就是两条命的事情。难道是因为这个，张念曦才没有来到机场？ 或许，她会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她”一样，在某一个瞬间，永远的离开他的身边，，离开这个世界？ 周景言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那些梦魇，似乎又要重新在他的人生中出现。 “表哥？你没事吧？”夏可染吓了一跳，连忙搀扶住面色苍白的周景言，让他在一边坐下。 “我没事。”周景言摇摇头，摆了摆手，示意夏可染早一点回去。 现在这个情形，夏可染怎么可能安心回去？她清楚周景言为什么会这么不堪一击，所以当机立断，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周景言塞上了车。 “表哥，我知道你担心念曦的安危，可是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帮你找念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夏可染握住周景言的手，低声乞求着。 随着夏可染的话语，一注镇定剂穿过周景言的皮下，注入他的血液。很快，周景言眼皮越来越重….. 几年前的那件事，不仅仅给周景言带来了痛苦的回忆，甚至连他的身体，都深深地记住了一场伤痛，导致他遇到和那一年相似的事情以后，身体先支撑不住。 夏可染沉着一颗心，把周景言送到了公寓，然后继续让人去调查，即使这样的寻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毫无效率。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张念曦站在门口，紧紧地握着门把手，片刻之后，轻轻地拉开了门。 别墅的灯已经全部关闭了，张念曦只能紧紧地抓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试探着踩在台阶下楼。 楼梯很长，等到她最终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后背已经全部是汗水。 所幸这个过程中没有出现差错，张念曦循着记忆来到了侧门，在黑暗中，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轻轻一转。 “吧嗒”一声，侧门应声而开。张念曦大大松了一口气，像一阵一样，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果然正如陈明所说，这个时候，别墅的守卫是最不森严的。她按照陈明告诉她的路线，托着肚子，匆匆来到了停车的地方，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别紧张，别紧张！”张念曦湿淋淋地一双手握住了方向盘，踩下油门，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很快，一辆不显眼的黑色奔驰融入了远方的黑暗之中。 此时，陈明正站在后门处，然后掏出手机，按下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已经l离开了，你们注意。” 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陈明没有和她说几句，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凌晨时分，只有张念曦一辆车在马路上疾驰，她不敢开太快，害怕出事，而且还惦记着陈明叮嘱她的话。 也许，是陈明已经暗中通知了周景言，他们会在前方等着她。想到这儿，张念曦的心跳终于不算那么快——这一次虎口脱险，简直是太惊险了。 半个小时后，果然有两辆车等在路面。张念曦见了，连忙踩下刹车，摇下车窗。 “张小姐，先下车吧。”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她笑道：“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您还好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生，应该是周景言那边的人，张念曦不疑有他，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一边下车，一边问道：“周景言在车里吗？可染呢？她也来了吗？” 话音未落，站在两边的男人便粗暴地按住了张念曦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这里没有夏可染，也没有周景言，有的，只有一个手无寸铁的张念曦。” 一边的车门打开，穿着黑色的短裙的张念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张念曦如坠深渊，她试着挣脱钳制，但是根本是蚍蜉撼树。 “张念慈，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景言呢？” 明明在这里等她的应该是周景言，为什么会是张念慈？ “呵呵，张念曦，我说你还真是可笑，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啊！”张念慈抱着双臂，像看傻子一样注视着张念曦，冷笑道：“你还不知道，陈明根本不是真心帮你的吧？他想要你的命，但是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不过，这个世界上，想要你的命的人，却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你这次落到我的手里，插翅也难逃了。” “你、你就不怕坐牢吗？”张念曦咬着牙问道：“你杀了我，自己也别想好过——下辈子，你就只能在那个铁笼子里度过余生！” “威胁我？”张念慈挑了挑眉，目光一凛，伸出染了红色指甲的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打上张念曦的脸。 她还没忘记，上次在花店里，张念曦对她高高在上的态度。这些天，她虽然表面上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嘉华，但是实际上，一直在等着反击的机会。 所幸，她没有等太久。 张念慈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张念曦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通红的指印，嘴角被打出了血，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是你羞辱我的，”张念慈抡圆了手臂，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你看不起我的。” 两巴掌下去，张念曦的一张脸已经肿的不像话，左脸还被张念慈的长指甲刮出了两道血印，看上去十分瘆人。 第七十六章 不知好歹 “张念曦，你现在还觉得我会忌惮你吗？”张念慈用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念曦，道：“你睁开眼看看，这里荒郊野岭，除了我们，根本不可能会有别人出现，我随便挖个坑把你埋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这是我干的。现在还敢跟我横吗？” 张念曦万万没想到，刚刚逃出地狱，就被推进了一个火坑，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张念慈见状，气焰更加嚣张，她抬起手，示意两个保镖放开张念曦，然后颇为舒适地靠在车门上，对狼狈无比的张念曦道：“不过嘛，我还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张念慈的眼神变得无比狠毒，身着红裙的她站在黑夜里，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犹如一条美人蛇，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沾了毒液。 从她踏进自己的那一天起，就恨不得能够把张念曦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对张念曦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凭什么，张念曦一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而她，却要靠着自己拼命地争取，才能过得好？这不公平！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往往越强烈，做出的事情就越极端。现在张念曦在她手上，她有一千一万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 脸上的血珠流到了张念曦的嘴角，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她的鼻尖。张念曦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现在却不顾得这些事情——她现在最害怕的，是不知道张念慈接下来会对她些什么。 张念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张念曦的头发，强迫她与她对视：“张念曦，让我猜猜看，你现在看得最重的，到底是什么？” 张念曦的眼神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张念慈，你想要做什么？”她软着腿，一步步地向后退，可是身后都是保镖围成的铜墙铁壁，她根本无处躲避。 “呵，果然被我猜对了，是你肚子里面的野种吧？”张念慈快活一笑，步步紧逼。 郊区的夜风带着草木的香气，流淌在深夜里，让人觉得莫名的惬意。可是张念曦现在，冷汗涔涔，慌不择路，犹如坠身魔窟。 “别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张念曦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绝望至极地对着张念慈说道。 可是魔鬼，从来不会因为人类的乞求而收回自己罪恶的双手。她躲避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无助的羔羊，张念慈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下一刻，张念慈朝着旁边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保镖立刻意会，两个人按住张念曦的肩膀，另一个人朝着张念曦的肚子锤了一拳。 八个月大，胎儿虽然已经稳定了，可是也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啊！”肚子传来的剧痛让张念曦痛呼出声，可是这么寂静的夜里，根本没有人会听到她的求救。 “疼吗？”张念慈冷冷地看着张念曦：“别着急，他根本没用力，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张念慈打定了主意，要把张念曦肚子里面的孩子活活折磨致死——这就是她对张念曦最完美的报复。 幼小的生命酣睡在**里，忽然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好梦一下子被惊醒，挣扎着哭闹起来。疼得张念曦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跪倒在地上。 “别碰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张念曦艰难的蜷缩起来，想要保护自己的肚子。 等到一阵阵痛过去后，张念曦像一条脱水的鱼，毫无力气地倒在地上。 可是，张念慈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张念慈上前，走到张念曦身边，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轻轻地点着。 “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张念慈俯下身，脸上的笑容犹如暗夜开放的红色罂粟，“你以为是陈明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把你放走，因为他知道，在江寒的心里，你根本就没有多么重要。江寒想要把你找回来，也只是想要好好折磨你而已。说不定，江寒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会好好奖赏陈明呢。” 张念曦一动不动，犹如被剥夺了灵魂的木头人，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张念慈这最后的一番话，对于张念曦来说，无疑是压弯骆驼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张念慈满意的看着张念曦的脸色，然后抬起脚，重重地朝着她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脚。张念曦避之不及，被带着碎钻的尖头高跟鞋重重地提到勒腹部。 顿时，腹部一阵痛苦地痉挛，张念曦难受的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本能地蜷缩，护住自己的肚子。 “到了阴曹地府，你也不用来向我索命，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张念慈说完以后，就上了车。 很快，整条马路上只剩下张念曦一个人。 张念曦浑身都湿透了。她肚子疼得吓人，仿佛有人拿着刀，想要割开她的肚子。 “孩子、我的孩子……”张念曦无助地一遍遍哭喊着，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肚子里的生命还仅仅是一个胚芽，未曾出土就遭到了这样的攻击——她辛辛苦苦，怀胎八月，不敢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现在，她却把她连累成这样…… 也许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本能，张念曦尽管疼得几欲昏厥，但是她还是想要站起来，找到一个人救救她。她不能让这个孩子，像之前未曾降临的那个一样，化作地上的一滩血水。 张念曦站不起来，就用手肘支撑着地面，一步步地匍匐前进，有什么暗红的液体从她腿间流出，染红了她的裙摆和地面。可是她根本不敢、也不愿意去看——只要有一点生的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时针滴滴答答作响，开了一盏灯的房间昏黄一片，床上的被子都没有打开。临窗的沙发椅上，江寒坐在上面，双手握紧了又松开。 刚才，他根本没有喝醉，或者说，根本没有醉到要去强吻张念曦的地步——而他做出来那个举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发自本心。 第七十七章 救孩子 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今天见到张念曦的第一眼，还是在车里的时候与她对视，又或者是今天，看着她坐在沙发上，黑发披散在双肩，又或是更早？江寒不得而知。 只是，当江寒不管不顾地，甚至是冲动地咬上张念曦的双唇时，他才骤然发觉，原来这个念头，已经从一颗种子，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那一瞬间，很多他强迫忘记的记忆都在一瞬间苏醒：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嫣红甜美的唇，容易留下痕迹的皮肤，她的微笑，她的眼泪，她的倔强，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清晰地在他大脑里复苏。 那一刻的江寒，面色如铁，心内惶惶，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那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可是他来不及究其原因，就落荒而逃，给张念曦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寒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了房门——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去看张念曦一眼，只要一眼就可以。 走廊安静无声，江寒万年不变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他握住了门把手，推开了张念曦的房门。 屋子里面一片黑暗，不知怎么的，江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往里面走一步，却发现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江寒握着门把手的手骤然收紧，他“啪”地一声打开灯——果然，张念曦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江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度难看，他转过身，猛地踹开陈明的房门，声音提高了八度：“人呢！” 别墅所有的护卫工作全部由陈明管理。张念曦一个孕妇，要是没有旁人的帮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 陈明穿着睡衣，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江寒在大半夜闯入，他处变不惊，像是早已经预料到有一场变故。 他放下书，理了理被子，平时嬉皮笑脸的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淡淡道：“不知道。” 话音刚落，江寒便冲过来，眼睛被气得发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揪着陈明的衣领，握紧拳头，要朝着陈明的脸上狠狠打下去。 陈明根本没有回手，甚至在拳头下来的那一刻，他连躲都不躲，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江寒对他动手。 “人是我放走的，你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不会赖账的。”陈明冷静地说道：“你动手吧。” 江寒把拳头钻出响声，陈明觉得，也许江寒今天晚上，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江寒怒瞪着陈明，一个动作保持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上的拳头。 他们从小到大，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一直把眼前这个小子当作家人。 “人在哪里？”江寒怒问道：“马上告诉我——要是她今天晚上出了一点差错，我不会动你，不过，从今以后，温迪就永远不用在我眼前出现了。” “江寒！”陈明瞳孔猛然一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才敢打张念曦的主意。我给你三秒时间，说与不说，全在你。”江寒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一、二、三….. 陈明咽了咽口水，别过江寒的目光：“我让她开车走了。顺着路找，或许还能找得到。” 江寒猛地松开了陈明的衣领，风一般地离开了陈明的房间。 不出片刻，楼下便传来开车的声音。陈明闭了闭眼：张念慈，你可别让我失望。 江寒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给跑了，他又恼又怒，直接自己开车追。 所幸张念曦开走的那辆车可以定位，片刻之后，江寒便得到了张念曦的位置。 张念曦，这一次，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江寒一脚踩下油门，在心里道。玛莎拉蒂像风一一样在马路上疾驰。 江寒把车开得很快，十分钟以后，便到达了目的地，果然，马路上正停着那辆车。江寒抱着满腔的怒火，准备去车上抓人，可是走了几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车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不远处，好像有什么趴在地上。 江寒心里一紧，立刻冲上去。可是越靠近，江寒的脚步就越缓慢。 在惨白的车灯照耀下，张念曦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都是血痕，毫无生气，周围的空气，混合着巨大的血腥味。 江寒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攥在手里，疼得他一下子跪在张念曦的身边。 “念曦？念曦？”江寒慌忙将张念曦抱在怀里，可是怀里的人冰冷无比：“张念曦，你给我醒过来！” 张念曦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踩在云端上，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与她无关——她赤着脚往前走，一身无牵无挂。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却莫名有些放不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忘记了。 她想回头看，可是她真的好累好累，她很想睡觉，很想就那么不管不顾地睡过去。恍惚之中，她高翔看到了自己已故的母亲，正端庄的坐着，对着她露出慈爱的微笑…… 她正准备走过去，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声悲伤而急切地呼唤,是谁在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江寒将张念曦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冰凉的脸庞。仿佛怀里的人，是他这一辈子最为看重的，任何人和事都不能与她相比。 “念曦，醒一醒，别走！别走！” “江寒……”一声细如蚊呓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江寒连忙看着张念曦。 张念曦勉强睁开双眼，右手无力地攥住了江寒的胳膊：“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她这几年来，经历了很多，爱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过着自己不想过的生活。她曾经想过，也许只要自己怀抱着希望，一切都会变好，只要她坚持下去。可是现在，她太累了，不想等了。 张念曦努力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江寒，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眼前的男人，眉眼如昨，依旧是令她心动的模样。 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她曾经梦想过，能够和他能够永远在一起，再生一对儿女，过完平安顺遂的人生。 只可惜，他恨她。 第七十八章 别丢下我 张念曦很想哭，但是眼眶里已经没有泪水。她只能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上江寒微凉的脸颊：“救下我的孩子，然后、然后，幸福、快乐的活着。别恨我了，好不好？” 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好的祝福。 张念曦每说一个字，江寒的心就凉一分。她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没有了她的人生，怎么才算好？ 江寒仓皇的抓住张念曦的手，颤抖着声音道：“别丢下我。” 夜风乍起，江寒的声音被吹散在空中。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张念曦的脸上。 张念曦想睁开眼看看，可是她的眼皮太沉重，根抬不起来。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江寒那么冷酷的人，怎么会为自己哭？张念曦的手，从江寒的脸颊滑落，无力地垂在自己的身旁。 很多年后，江寒都不敢回想起这一幕。很多细节他都已经记不清，比如怎么抱着张念曦上了救护车，怎么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怎么看着张念曦被推进手术室。可是他始终记得，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噬骨钻心的痛，也不过如此。那一天，他的世界溃不成军，悉数崩塌，在一瞬间变得漆黑无比——这样的痛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丢下我。 可是到最后，你还是丢下了我。 张念曦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大出血，情况不容乐观，生死对于她来说，已是一线之隔。 她被疼到昏厥，又煎熬着醒过来，不足月份的孩子受了惊吓，着急着要出来看了看这世界，全然不顾这样做会给自己的妈妈带来多大的痛苦。 张念曦紧紧地抓着手术床旁的杆子，因为疼痛，她后背拼命地抬起来，又一次次的跌落回去。因为用力过度，她满头大汗，面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令人不忍直视。 江寒站在病房外面，听着从手术里面传来张念曦的痛苦叫喊，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可是，他现在只能坐在手术室外，除了等待，他什么都不能替张念曦分担。 张念曦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痛苦，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刀，不偏不倚地插在江寒的胸口，血流如注。 洁白的灯光下，江寒靠在走廊上，紧紧地盯着手术室上方红色的灯光，在心里默默地发誓：张念曦，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放你离开，给你想要的自由。 他可以放弃她，只要她活下去。 江寒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神佛鬼怪之说，可是在当下的情况下，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遍一遍地许愿，希望上天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再度被打开，护士解开了口罩，走到江寒面前，眉眼中掩不住的疲倦和如释重负：“祝贺你，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儿。您的太太很不容易，一定要买一束玫瑰感谢她哦。” 护士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只当他们是一对年轻不懂事的夫妻，江寒也没有反驳：他现在哪里有心情说这些话？当他听到张念曦平安的消息时，大脑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他连护士后面说什么都没注意。 因为是早产儿，所以孩子只能被放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推出来的时候，护士提议招呼江寒自己看看。 隔着玻璃，江寒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正在酣睡的婴儿。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一点惧意，乖乖地躺在小被子里，闭着眼睛酣睡。刚出生的孩子脸上都是皱巴巴的，说不上好看。只是这个孩子，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江寒却能发现，她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完全是来自于张念曦的基因。 “好好照顾她。”江寒只看了几眼，便直起身来别开了目光。 尽管，他知道，这是张念曦和周景言的孩子，他根本不会喜欢，但是，他没有忘记，张念曦在昏迷之前，是如何恳求他救一救自己的孩子的。 孩子被推走以后，张念曦也很快被送了出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交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已经累到虚脱，再加上麻药的效用还没有过，所以正在昏睡，没有一点反应。 江寒见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攥住张念曦的手，一直到送回病房，他都没有松开。 人总要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爱她。虽然在认定这个事实的过程中，江寒浪费了很多时间，走了不少冤枉路，也找了很多谎言欺骗自己，可是，都没有让江寒真正的放下对张念曦的感情。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在心里默默燃烧的火焰——名为爱情的火焰。 尽管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误会与伤痛，也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他还是要对张念曦说，我爱你。 一直注视着张念曦的江寒，没有发现，病房外有几个身影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夏可染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念曦现在在医院，旁边还有江寒守着？” “是。”保镖立刻回答。 “那念曦呢？她到底是怎么了？是被江寒打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夏可染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张小姐已经分娩完毕，生了一个小女儿。母子平安。”保镖的声音十分干脆利落。 “那就好、那就好，”夏可染长呼一口气，半秒之内，犹如劫后余生夏可染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大了：“.…..完蛋了、完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坐卧不安，脑海里都在想这么和在周景言解释：你心爱的女孩子，现在躺在别人怀里，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当然了，孩子肯定不是你的。 夏可染宁愿死，也不愿意告诉周景言这件事——她不是害怕周景言会发火，而是害怕，又看到几年前那个为情所困的周景言。 这两年来，他真的是太苦了。她原本以为，张念曦的出现，会是解毒的良药，可是她忘了，是药三分毒，张念曦这件事，多半已经让周景言心力交瘁了。 第七十九章 相争 瞒也不是，说也不是。夏可染左右为难，在客厅里打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可是，周景言是何许人也？他要是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情况，可不是一个夏可染可以隐瞒的。 当夏可染正准备先自己去医院看看张念曦怎么样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周景言忽然从楼上下来，看着她，道：“你要去哪里？” “表、表哥，你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啊？”夏可染心虚，吓了一跳，连忙把提着包包的手王侯背，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景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和我一起去医院吧。”夏可染想要瞒着他，也是担心他。同理，他也不能看着张念曦躺在医院里，自己不闻不问。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夏可染的脸顿时垮下来——今天一整天称得上是风起云涌，那么多多的事情堆在一起，每一个都和他亲近的人有关，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周景言上前一步，温柔地拍了拍夏可染的胳膊：“走吧。” 一路上，周景言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夏可染坐在后排，观察着周景言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念曦和孩子都平安，你不要太担心了。” “嗯。”周景言换了一个姿势坐着，没有回头。比起担心，他更加气恼——竟然就那么轻易地让江寒把张念曦给带走了。 夏可染见周景言说话的兴致不高，便谨慎地闭住了嘴巴，安安静静地坐回到座位上，紧张地等着见到张念曦的那一刻。 夏可染担心到了医院，会有江寒的人阻拦，所以也带了一些人，想着江寒要是不愿意让他们靠近张念曦，就只能来硬的了。 但是没想到，从进医院到走进张念曦的病房，所有过程都畅通无阻。在护士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了张念曦的病房。 “表哥，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替我好好问候念曦，等明天我就进去看她，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夏可染周景言道。她必须等在外面，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还不等周景言回答，病房门便从里面打开。夏可染寻声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一直活在“传说”之中的江寒。 他穿着一身有些褶皱的西装，暗纹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贵气，白色衬衫上沾了些鲜血，发型也有些凌乱。刘海掩映下的深邃眼眸犹如深山寒星，薄唇紧紧地抿着，昭示着这个主人寡情冷漠的性格。 夏可染的目光在江寒的脸上逗留了两三秒钟，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能让张念曦挂念这么久的，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他现在这身打扮，要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就是一个刚刚打完群架的地痞，可是这个江寒，尽管已经如此狼狈，但是还是难以掩盖他的气质。 只是，明明看起来是这么英俊的而一个人，做起事情来，怎么会那么不留情？说到底，就是一个渣男而已！ 夏可染心里默默腹诽，正准备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她向下移动的目光，却被江寒脖颈往下一道拇指长的伤疤而吸引。 某些陈年旧事，纷至沓来，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夏可染想说的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寒，一句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话恨不得让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问：“你是谁？” 江寒没想到，对方气势汹汹、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竟然问了一句白痴一样的问题。他瞥了眼前的女孩，把目光转向周景言，道：“你现在都要女人给你出头了？” 周景言没空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念曦在哪里？” “不用叫得那么亲切，”江寒笑了：“你的本意，恐怕也不是来看她的吧？何必做出这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令人作呕。” 一边的保镖立刻迎上来，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毕恭毕敬道：“周先生，请您跟我来。” 江寒扯着嘴角，冷冷地冲周景言挑衅一笑。 “表哥，我们先过去吧。”夏可染暗中拽了周景言的袖子。周景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寒，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 魁梧的保镖很快把二人带到了目的地。厚厚的玻璃后，一个个保温箱里躺着小小的婴儿，一个个金发碧眼，可爱至极。 “表哥你看！”夏可染被一个保温箱上面的名片吸引——母亲的那一栏里，填的正是张念曦的名字。 而和其它婴儿不同的是，婴儿姓名那一栏，只填着“457”的一个简单序号。婴儿躺在淡粉色的小被子里面，鼻子眼睛嘴巴都小小的，两只手放在脑袋两边，做出“投降”的姿势，正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 夏可染复杂地看着她，道：“这是念曦的孩子。” “嗯。”周景言简单的应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保镖：“什么意思？” “江先生说了，这个孩子现在就交给您，等到张小姐醒过来，他会告诉她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周家的人，作为回报，您永远都不能再联系张小姐。两家公司以后也井水不犯河水。” 保镖将江寒的话朝周景言复述了一遍。 周景言停了片刻，忽然冷哼了一声，语气一下子加重：“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就是周家的人？这个孩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个孩子不是您和——”保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周景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怕周景言迁怒自己，连忙补充道：“江先生说了，这是一个人换一个人，您不吃亏的。” 周景言懒得和他再说下去，抬起脚就往张念曦的病房里走——她那么看重那个孩子，要是知道那个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死了，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都是问题。 保镖被周景言的举动吓破了胆子，连忙冲过去，张开双手拦住周景言：“您现在过去，江先生也不会见您的，您还是尽早把孩子带走，别为难我们了！” 第八十章 谎言 “你说什么？”周景言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冷笑道：“让，还是不让。” 这样的警告最让人害怕，保镖实在是没办法，两边都不敢得罪，还是战战兢兢地挡在周景言面前，低着头为难道：“对不起，您真的不能进去。” 周景言握紧的拳头正准备落到保镖的身上，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巨响。三人同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趁着保镖走神的时候，周景言一把把他推开，迅速打开了病房的门，接下来的场景，让夏可染和周景言都不由得楞在原地。 病房的地面上洒了一地的碎瓷片，昭示着刚刚的病房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张念曦半卧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脸上还贴着两片纱布，一双好看的眼睛里，现在满是绝望。打在手背上的针因为动作过大，被扯了出来，血从静脉中流出来，从指尖落到雪白的被子上。 江寒站在病房中央，站在碎瓷片里，背对着他们。 张念曦处于崩溃的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谁来了，她沙哑道：“我的孩子死了？怎么会死了？” 她刚刚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孩子。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江寒，用最冷酷的声音告诉她：“孩子生下来就已经夭折，不用找了。” 她记得她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剩下来了那个孩子，她晕过去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她的啼哭，可是为什么一醒过来，江寒就能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夏可染呆呆地看着病房里面的两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周景言从张念曦的一句话中，就知道张念曦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激动。 他迅速过去，揽住张念曦的双肩，告诉她：“念曦，江寒说了谎——你的孩子现在好好的躺在保温箱里，我刚刚去看过了，她长得很漂亮，很像你！” 江寒没想到周景言这个时候会过来，他正要发怒，却听到周景言说了一句“你的孩子”。 为什么是“你的孩子”？江寒愣住了：难道不是“我们的孩子”? 江寒的大脑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张念曦听到后，浑浊的目光又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她紧紧地抓着周景言的手，仓皇道：“可是、可是江寒告诉我，我的孩子，已经——” 张念曦说不下去了。 “你相信我，是假的，”周景言恶狠狠地看了江寒一眼人，然后继续对张念曦道：“你的孩子只是早产，但是很健康，只要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亲手把她抱在怀里——你要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她。” “真的吗？”张念曦现在心里只有她的孩子，她连忙道：“我现在就要去看她，周景言，你现在就带我去看她。” 这时，夏可染才回过神，她连忙走上去，握着张念曦的手，勉强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念曦，我也看到那个孩子了——这么久了，我有没有骗过你？” 张念曦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但是还是很不放心，紧紧地攥着两个人的手不放，而江寒站在一边，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突兀。 在夏可染的安慰下，张念曦终于答应，只要乖乖地让护士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他们就带她去看孩子。 守在门外的护士很快进来，迅速地帮张念曦止血，给她重新输液。张念曦全程动都不动，乖乖地任由护士摆布。 十几分钟以后，病房已经被收拾好，张念曦握住夏可染的手，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夏可染：“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 夏可染一阵心酸，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了。” 周景言和夏可染连忙把张念曦抱到一边的轮椅上坐好。刚刚生产完的孕妇轻轻一动就疼，但是张念曦咬着唇，连哼都没哼一声。 “别着急，念曦，我们现在就去。”周景言推着张念曦，看了原地的江寒一眼，然后冷冷地收回目光，把张念曦推出了病房。 夏可染欲言又止地看了江寒一眼，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向了已经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两个人。 江寒愣了片刻，很快跟上去，但是他没有靠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很快，周景言便把张念曦带了过去。 刚刚还在睡觉的孩子好像是有感应一样睁开了亮晶晶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着玻璃窗外的大人们，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忽闪个不停。 “念曦，你看，这是你的孩子，因为没有起名字，所以只能用一串数字代替。”周景言指着名片，对张念曦道。 张念曦在看到那个孩子以后，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她把手放在玻璃上，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虽然她们这是第一次相见，可是来自母女之间的联系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孩子。 婴儿看着外面的人，停了停，然后咧开了没有牙齿的嘴巴，给了自己的妈妈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看，她笑了，”周景言轻轻地拍了拍张念曦的后背，道：“你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那么多，总算是没有白费。” “只要她能健健康康的生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张念曦抬起胳膊，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道：“即使她的父亲根本不希望她来到这个世上，但是我相信，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她。” “那是当然了。”周景言目光不经意地落到身后，然后自然地回答道。 “念曦，我以后可是这个孩子的干妈了，”夏可染蹲下来，笑道：“我会帮你把这个孩子养大的。” 张念曦重重地点点头，目光一秒钟都舍不得从这个孩子身上移开，最后还是夏可染提醒她：“你现在都是真真正正当妈妈的人了，要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以后还怎么照顾孩子呢？念曦，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好不好？” 第八十一章 我的孩子 “对，等到明天，我再带你来看孩子——有我在，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放心。”周景言安慰道。 “嗯。”张念曦不舍地看着孩子，道：“宝宝，妈妈明天再来看你。” 刚刚把轮椅转个弯，张念曦脸上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江寒站在他们五米之外，面色有一种说不出意味。 说不定，他们刚才说的话，全部都被江寒听到了。 张念曦的心不由得提起来，她紧张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孩子，道：“你想怎么样？” 两人，犹如仇人一般对峙。 江寒的喉结动了动。他看着张念曦，目光复杂无比：“这个孩子，是我的？” 张念曦垂下眼帘——一切的谎言都是有期限的，她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不管你怎么不希望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她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现在她好好的活了下来，就算你再怎么不在意她，也请你不要伤害她。” 既然什么都挑开，张念曦也只能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我以后会带着孩子生活，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希望，你能给我们母女活下去的机会。” 张念曦的每一句话都是可怜的乞求，但是每一句话说出口，都让江寒痛不欲生。 张念曦真的很怕他，怕他把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视为眼中钉，害怕他会不择手段地伤害她们。 她从来不认为，他会好好的对她们好。 江寒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还没有问出口，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当初那个流产的孩子，已经成了张念曦的噩梦。人都是有记忆的，经历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怎么可能再信任他？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没有选择告诉他，而是慌不择路的逃跑，一个人躲在国外。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从始至终，她想要的都不多。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恨不得把她锁到身边，翻天覆地地找她，让她不得安静，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们的骨肉，甚至这一次早产，也和他逃不脱干系。 他差一点，就又一次杀了自己的孩子。 江寒站在原地，看着脸上尚有泪痕的张念曦，突然之间，竟然不敢和她对视——他欠她的太多了，用一生都无法偿还。 周景言见状，上前一步，看着江寒。冷冷道：“我真是难以想象，你竟然会对念曦说出孩子已经夭折了的谎言？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么看重这个孩子？要不是我今天来得及时，她当时疯掉都有可能。” 江寒的脸上，一点点地褪去了血色。 周景言懒得再和江寒理论下去，他转过身，准备把张念曦带走：他会给张念曦和孩子最好的治疗和照顾，至于江寒，他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出现！ 可是，当周景言的手还没有碰到轮椅把手的时候，他就被一双手拦住。 周景言看着冲过来的江寒，觉得简直是可笑至极：“你凭什么不让我带走念曦？她要是在你身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寒低下头，想要看看张念曦，可是张念曦低下了头，根本不愿意面对他。江寒收回目光，抓着轮椅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要是没有资格，你周景言又有什么资格？” “起码我不会伤害她！不会折磨她！”周景言毫不相让。 两个人之间，战火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夏可染见状，连忙对张念曦道：“念曦，你快说句话吧，这里可是医院啊。”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落到了张念曦的身上，等着张念曦说话。 张念曦轻轻抬起头来，声音很轻：“江寒，我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要强行把我留在你的身边——要是在以前，我们互相折磨，我就当是在为整个张家赎罪，可是现在，我们之间恩恩怨怨，已经算不清了。我不想留在你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你伤害我的孩子，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江寒，你放过我吧。或者说，我们放过彼此吧。” “那孩子长大了以后呢？她要是想要一个爸爸，你怎么跟她解释？” “我的女儿，不会想要一个想要她命的爸爸。”张念曦的回答，悲伤而果断。 江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张念曦说得的确是实话，要是没有他在这个时候来到法国，那么孩子现在应该还安安全全地待在张念曦的肚子里。 “还有什么想说的？”周景言的声音已经无比不耐烦：“如果没什么说的，麻烦你让开。” 说着，周景言就要从手上把轮椅从江寒手里夺回来。 “念曦！我是孩子的父亲！”江寒始终不愿意松手：“就算你不让孩子认我，但是在法律上，我还是孩子的父亲，你——” “我要是不留下来，你就会动用法律手段，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是吗？”张念曦的双眼里满是疲惫，她帮着江寒说完了将说未说的话。 “是啊，江氏有那么多的顶尖律师，每一个拉出来，就可以让我们母女分离。”张念曦笑了，但是笑容里却满是凄凉。 “念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江寒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又说错话了。 可是张念曦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这么久了，她怎么会不明白江寒的手段。只是明白，不代表理解。她现在只觉得一阵心寒。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到了现在，江寒还是要苦苦相逼？ “可染，周景言，你们先回去吧。以后有时间来看看我就好。”张念曦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念曦！”夏可染连忙道：“你先别这么快做决定，一切都是有转机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怎么放心？” “回去吧，”张念曦摇摇头，道：“我好累想，想先回去休息了。” 江寒像是害怕张念曦会反悔一样，连忙要把张念曦往病房推。 夏可染看着江寒匆匆的背影，停顿乐片刻，才问周景言：“表哥，你怎么不拦着念曦啊？” 第八十二章 示好 周景言没有回答夏可染，病房门口的人行色匆匆，他站在原地，看着张念曦的背影在她眼前消失，忽然想抽一支烟。 回去的时候，周景言联系了助理，让她准备一张回国的机票。夏可染听见了，双手绞在一起，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现在已经是清晨，路过的花店在店门口摆出了带着晨露的玫瑰，夏可染的目光不经意从上面略过，然后和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双眼重叠。 那个人的眼睛，似乎拥有能让她深陷其中的巨大魔力。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他吗？夏可染有些紧张无措，又有些没由来的憧憬。甚至连让周景言暂时留下的话都忘记了。 当周景言将她送回公寓，准备离开的时候，夏可染才想起来，问道：“表哥，你不打算在照顾念曦了吗？” 要是这个世界上，连他都不愿意护着张念曦，恐怕也没有人愿意为她考虑了。夏可染一想到张念曦眼里深深的绝望，就不由得觉得一阵心酸。 “傻丫头，”周景言扶了扶眼镜，无奈地看着夏可染，他本来不打算作解释，但是见他这个表妹一脸迷糊的样子，只好道：“江寒不会一直留在法国的。” 现在在法国，江寒势必不会放松对张念曦的看管，再加上张念曦刚刚生产结束，孩子还在保温箱，现在想要把她们带出来，可谓是难如登天。但是如果在国内，自己的地盘上，江寒总会松懈一些，只要等一段时间，就一定会找到机会。 夏可染听完以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道：“我还以为你要放弃念曦了。”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让我放弃。”周景言很快地回答道，没有任何迟疑。他现在不过是以退为进，完全没有放弃张念曦的意思。再说，江寒这段时间趁他不在，对周氏做的事情，也应该偿还了。 夏可染放心地把周景言送上车，关上车门的前一秒，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道：“表哥，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毕业了，想回国锻炼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就能看到你和念曦了。” “回国？我听说你已经拿到了法国公司的offer，怎么又想着回去？” “那个、国内现在发展的也很好啊，我就是想回去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回来嘛。”夏可染目光躲闪。 周景言明显察觉到夏可染从刚才在医院到现在，有些地方很不对劲，但是他急着离开，也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跟夏可染告了别，就让司机开车去机场。 夏可染站在门口，一直到车消失在街角，都没有回去。她现在只觉得一阵头痛：那家公司是两个月以前就已经谈好的，她应该用什么理由跟父母说自己想要回国？ 还有，最困难的一件事情——她如何能够确定，江寒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呢？ 只是，夏可染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信奉的人生信条，是“多思必失”，短暂的纠结之后，她便掏出手机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准备坦坦荡荡地迎接腥风血雨。 法国的夏天，阳光温暖而明媚。举目望去，是灿烂的金色阳光和青翠逼人的法国梧桐。只是，张念曦却不像其他人一样能尽情享受五彩斑斓的夏天，只能坐在病床上，和冰冷的白色为伴。 而她一天中唯一快乐的事情，就是靠着玻璃窗，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孩子。 直到真正做了母亲，张念曦才知道，原来新生儿是一天一个模样的。不出一个礼拜，孩子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肉嘟嘟的小脸白白净净，一看到自己的妈妈，就咧开嘴咯咯地笑。 每次，都是由江寒亲自把张念曦用轮椅带过去的，当他看到张念曦因为孩子的笑容，眼角流露出浅浅的笑意时，就会蹲下来，握住张念曦的手，想要和她说点什么。 但是每次，张念曦就会先一步避开他，冷漠地别过脸。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如同零下几十度的冬天，没有一丝生气。 “还有一段时间，孩子就要满月了，我们两个给孩子起个名字好不好？”江寒把双手放在张念曦的肩膀上问道。 张念曦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她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道：“她的大名叫晓欢，张晓欢。” 她这小半生，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后也和她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何物。 江寒的手紧了紧——张念曦没有打算让孩子姓江，就好像，要把他这个父亲抹杀了一样。 “那小名呢？” “叫小芒果，”张念曦用指尖勾勒出小芒果的笑脸，道：“我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芒果，那时候就想，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叫她小芒果。” 张念曦本来只是无心提起，但是江寒听起来，心里便又笼了一层愧疚：关于这些，他一片空白，毫无所知。 他勉强笑了笑，俯下身对张念曦道：“等我们回国了，让张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芒果奶酪，江氏在c市郊外有很多地皮，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专门培养各种芒果，等到小芒果大一点，我们一起去采摘，好不好？” 张念曦抬起头，看着江寒，像是从来不认识一样。 她等了很久很久的“以后”，在之前，从来都没有听江寒提起过。等待像是一朵花，总有枯萎的时候。现在，江寒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张念曦的心跳，一如往常，没有一点儿加快。 “你会不会伤害小芒果？”张念曦问。 “她也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不会伤害她。”江寒连忙回答道。 “那就好。”张念曦点点头：“谢谢你，这就够了。” 张念曦根本不相信江寒刚才对未来的描绘，但是她愿意相信，江寒不会对小芒果下手。这样就够了，张念曦想，只要她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她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第八十三章 回国 江寒见说话的时候，张念曦的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动容”的情愫，他深深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让张念曦放下之前的一切，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但是他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她是会和张念曦回到当初地。 张念曦自从生产完以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瘦了很多，精神也不是很好。江寒专门从国内找了顶级营养师，换着花样给张念曦做营养餐，每一顿饭，张念曦的餐桌上总是摆的密密麻麻的，江寒坐在她旁边，亲自监督。 江寒越是这样，张念曦就越觉得碗里的饭难以下咽，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江寒看着桌上几乎都没有动过的菜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道：“再吃一点。” 张念曦摇摇头。 “再吃一点，”江寒的语气不容抗拒，他端起桌角的一碗玉米排骨汤，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张念曦嘴边：“张嘴”。 排骨汤慢火熬了几个小时，每一勺汤都是诱人的乳白色。碗底沉着金黄色的玉米粒，焦黄色的排骨入口即化。 张念曦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这是江寒第二次给她喂饭。第一次，是他们还在热恋的时候，她淋了雨，发高烧，江寒买来鸡丝粥，一勺一勺地喂她。她整个人拥在被子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吃完了粥，江寒还没有放下碗，张念曦就就一下子扑进江寒怀里撒娇。那时候，张念曦觉得，江寒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朋友，他们两个能走在一起，简直是上天对她的馈赠。 但是张念曦没想到，他不是她的福祉，而是她的劫难。 这些蒙了尘土的过往，张念曦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可是大哥相似的场景在她眼前发生时，她却被轻易地唤醒了记忆。 “要凉了。”江寒见张念曦目光落到别处，提醒道。 张念曦这时才回过神，张开口把汤喝了进去，只是，一颗心却越来越冷：现在她和江寒的状态，就好像是要把之前所有事情，都来一个可怕的轮回。 “我自己来就好了。”张念曦一把夺过碗，自己咕咕咚咚把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碗放下，对江寒道：“我想休息了，你可以先出去吗？” 江寒的眼睛往下垂了垂，然后拿过一边的纸巾，在张念曦诧异的眼神之中，把张念曦沾了汤汁的嘴角擦干净。 “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有事情就叫我。”江寒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奇怪，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他知道，张念曦现在根本不想和他相处。 等到病房的门被关上，张念曦才无力地倒在床上，看着雪白色的天花板，鼻子一阵发酸。 江寒态度转变太快，让她措手不及，也让她不敢轻易相信。她不敢用自己的后半生，赌江寒对她的真心了。 况且，她不可能带着孩子，走向毫无定数的未来。 江寒走出去以后，正准备去找医生问一问张念曦最近的情况，一抬眼，却看到陈明站在病房不远处，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犹豫不决。 见了江寒，陈明立刻走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花在两只手里换来换去。 “阿寒，我想进去看看张念曦，不做别的，就看看。”陈明道。 他已经知道张念曦平安生下了孩子，不日之后，便会和江寒回国，她现在要是不来见她，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江寒刚才的温柔在一瞬间消失，他冷了脸，直接下了逐客令：“不可能。” “阿寒，我就是想要去给念曦道个歉，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没有考虑到——”这个结果在陈明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还是没放弃，想要试试。 “给你三分钟，离开医院。”江寒的声音越发冷峻。 陈明想到可能会遭到江寒的责备，但是他没想到，江寒会这么决绝，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江寒又道：“还有，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将来回国，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念曦面前——上一次，我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了你，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我相信，你也不希望。” 言下之意，陈明要是敢在张念曦身上打主意，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江寒都不会再顾念旧情。 “阿寒——” 江寒看也不看陈明，转身进了一边的休息间，一边给温迪打了电话。 江寒出国的这一段时间，温迪几乎是夜夜失眠，但是她又不敢给江寒打电话，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陈明，但是陈明也十分敷衍，让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当看到江寒的来电时，温迪的手都在抖，刚响了一下，就立刻接听，把电话放到耳边。 “阿寒，你最近好吗？” 江寒没有回答温迪的问题，直接道：“明天，你从别墅搬出去，我会送你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搬出去？”温迪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问道：“阿寒，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让我搬出去？” “之前让你搬进来，是我欠考虑，”江寒右手扣着桌面，声音没有一丝感情：“陈明会回国帮你的。” “阿寒，你是不是找到张念曦了？你们重新在一起了是不是？所以，你现在不要我了，对吗？”温迪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江寒，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们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回国，我们两个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地做决定？” 她没想到，不、或者是，冥冥之中早已经有预料，只要张念曦和江寒重新见面，那么她仅有的容身之处也会被无情的剥夺。 现在，果然是应验了。 她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但是电那边都没有一点回应，这时她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江寒已经挂掉了电话，她刚才的那些哭泣，那些放下尊严的乞求，完全都是对着空气的独角戏。 第八十四章 达成协议 江寒挂掉电话以后，就让人把陈明送回国——他现在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张念曦半分，不管这个人，和他有多少年的情分。 在江寒的悉心照料下，张念曦恢复的很不错，小芒果也已经从保温箱出来，每天躺在张念曦床边的摇篮里，小芒果很乖，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从来不哭闹，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缠着妈妈。 江寒是真心的喜欢小芒果，但是初为人父的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让人买了各种玩具和小衣服，只是小芒果现在还没满月，什么都不懂，还不知道怎么玩玩具，那些昂贵的小玩意，只能被堆在一边，没有人理会。 相比于躺在摇篮里，小芒果更喜欢在张念曦温暖的怀抱里，张念曦对小芒果也很宠，有时候连睡觉都抱在怀里。 江寒心疼张念曦这样太累，前后请了十几个护工，想要帮她分担，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张念曦拒绝了，照顾孩子的事情，张念曦不想假手于人。 江寒只好答应张念曦，喝完奶后，小芒果餍足得抱着张念曦的胳膊，江寒见了，便伸出手来，对她道：“来，把孩子给我吧，你歇一歇。” 张念曦下意识地看了江寒一眼，目光充满怀疑：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她下意识地对江寒此时的态度保持怀疑。 “我抱一抱就好，会小心的，你这样太累了。”江寒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在江寒的坚持下，张念曦只好小心的把小芒果放在江寒手上。 江寒的手上拿过无数种昂贵的事物，也签过上亿的项目，但是，当散发着甜甜奶香的小婴儿到他怀里时，他竟然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颇有些狼狈。 张念曦在一边也屏住了一口气，紧张地教给江寒抱孩子的方法，最后，小芒果总算是到了江寒的怀里。 她刚刚喝了奶，睡梦中还在吧唧嘴，江寒抱着她，大气也不敢出。片刻之后，睡梦中的小芒果好像察觉了抱着她的人给换了，瘪了瘪嘴，就嚎啕大哭，在江寒怀里闹起来，两只小脚胡乱地蹬着，想要从江寒怀里逃走。 “别哭，是爸爸！”江寒连忙手忙脚乱地学着张念曦哄着孩子，不哄还好，一哄小芒果就哭得更厉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用实力拒绝江寒的怀抱。 “还是让我来吧。”张念曦看不下去，连忙将小芒果抱在自己怀里，说来也奇怪，小芒果刚回到张念曦身边，下一秒就停止了哭泣，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张念曦的衣襟，不断地抽泣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江寒站在一边，看着渐渐入睡的小芒果，半晌没有说话。虽然说这么小的孩子虽然没有什么意识，但是，他能感觉到，小芒果是很拒绝他的靠近的。 是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什么事情吗？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 “三天以后，我们就要回国了，”江寒对张念曦笑了笑，好像对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我让人在花园里扎了秋千，等到小芒果长大了以后可以玩。” 张念曦没有作答，只是含糊地点点头，然后回身把小芒果小心地放在摇篮里，替她盖上小被子。 安置好小芒果以后，张念曦直起腰，看着江寒，鼓起勇气道：“江寒，我们谈一谈。” 江寒喜出望外，眉头顿时舒展了几分。 这一段时间，张念曦一直都在躲避着江寒，就算是江寒想要找张念曦谈一谈，也被她搪塞过去。现在张念曦既然是想和她谈一谈，说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有机会缓和的。 “孩子睡了，我们出去谈。”江寒道。张念曦点点头。 舒适的休息室里，张念曦和江寒对面而坐。 张念曦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个玻璃杯，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她酝酿了片刻，道：“江寒，你现在到底还想怎么样呢？” “念曦，我——”江寒一时语塞。 张念曦见状，惨惨的笑了笑：“江寒，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么久了，我真的是筋疲力尽，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看着小芒果长大——其他的人事，我不想见到，也不想参与。” “这些人事里，包括我吗？”江寒哑了嗓子。 “嗯，”张念曦点了点头：“包括你。” “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重新来过，”江寒握紧了双手：“我这些日子对你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想陪着小芒果长大，陪着你变老，之前的种种，我们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张念曦沉默了。 江寒又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回国就可以举办婚礼，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我的江太太。我的身边，只能有你一个女人。” 张念曦闭了闭眼，然后抬起头，眼底有些眼泪：“这些，在以前，都是我很想很想要的，可是现在，我不想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想，如果我相信，但是你又反悔了，我该怎么办？小芒果又该怎么办？江寒，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天真了。” 有些话说得多了，她自己都觉得厌烦。 张念曦又道：“江寒，你现在，是重新喜欢上我了吗？” 江寒认真地点点头，道：“是。” “那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按照她愿意的方式喜欢？” 江寒无法反驳。 “那好，”张念曦点点头，望着江寒，眼睛里一片坚定：“我要你，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彻彻底底的，在我面前消失，你做得到吗？” 江寒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张念曦竟然会这么果断决绝。 在这些日子里，江寒对于他和张念曦会重新在一起这件事，基本上是胸有成竹的，因为他知道，张念曦曾经是如何爱他。所以，他认为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他错了。 从一开始，张念曦都没有想过和他重新在一起，今天的这场谈话，他以为是破镜重圆的开始，但是在张念曦看来，是结束过往的句点。 第八十五章 分离 “你喜欢上了周景言。”江寒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你现在因为他，拒绝我。”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别的理由。这一段时间在医院，江寒几乎是放下了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地陪伴着张念曦和小芒果，因为内心的愧疚，他一直没有提起张念曦孕期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这漫长的八个月，他没有照顾张念曦，但是却有人为了她鞍前马后，寸步不离，体贴入微。 这个念头犹如的引线，把江寒刻意想要忘记的细节尽数点燃——只要和张念曦有关的事情，必然会有周景言的出现，这一切，必定不是巧合。 张念曦原本是打算平心静气地和江寒谈一谈，但是当她听到江寒竟然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时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正要开口，却见江寒猛然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在你离开的那一晚，我去过你的公寓，”江寒的手劲变大，张念曦白皙的手腕很快变得通红，但是江寒看都没看：“亲眼看到你和周景言站在一起，是不是在这之前，你们就已经决定好要来法国了？” “你一定要这样想吗？”张念曦使劲挣脱了江寒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她万万没有想到，江寒竟然会这样猜度她和周景言之间的关系。 “我不想这么想，但是这就是事实，既然如此，那天在医院，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张念曦忍不住笑了：“江寒，你那天拿着小芒果威胁我，我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做，你告诉我？” “所以说，如果没有孩子，你那天晚上就会跟着周景言走，是不是？”江寒咄咄逼人，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无论跟谁走，我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张念曦冷冷地说道转过头把目光落到别处。 江寒的目光颤了颤——张念曦的回答竟然这么绝情。 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不算很激烈，但是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两个人的心上。江寒怪张念曦爱上了别人，张念曦恨江寒只在别人身上找问题，从来不反省自己。 休息室里的温度冷得像冰，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但是看也不看对方，刚才表面上的平静已经淡然无存。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不知道是哪个浪漫的旅人，正在楼下拉着小提琴，音乐从窗户流淌进休息室，更衬得这房间气氛十分尴尬。 江寒烦躁地摸了摸口袋，想抽一支烟，掏出一大半，，目光又落到张念曦倔强的侧脸上，想把烟草放进去，想了想，又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他记得，张念曦一直都不喜欢烟草味道。 忽然之间，江寒心念一动，有些尴尬地问了张念曦一个问题：“你身体，现在这么样？” “身体？”张念曦愣了愣，当即明白江寒在说什么。 之前，注入她身体的药剂是没有解药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江寒……当时她离开的时候，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自从她怀孕以后，那种“奇怪”的感觉便很久没有出现了。 张念曦担心药效会影响到小芒果，所以趁着夏可染去学校的时候，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了一遍，但是医生说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张念曦十分惊讶，细想起来，一定是因为怀孕之后身体产生了变化，所以药剂对自己失效了，生下孩子这么多天，她也忘记了这件事，被江寒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你和周景言、有没有过？”江寒逼视着张念曦，他发誓，只要张念曦点一下头，他会立马要了周景言的命——他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被任何人染指。 “江寒！”饶是张念曦再克制自己，此时也忍不住了，她咬着下唇，看了江寒一眼，随即打开房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被注射药剂这件事，一直都是张念曦心里难以言说的痛苦，但是江寒竟然可以那么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天色已经晚了，走廊里只有零星的几个护士，张念曦疾步走着，忽然，她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无论是回头望，还是向前看，她的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个。 当天晚上，张念曦进了病房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江寒在门口站了片刻，没有发出声响，听到里面传来小芒果的哭声，过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停止，很快，灯就熄灭了。 张念曦即将回国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张念慈的耳朵里。自从她得知张念曦被江寒救下来，还给江寒生下来一个女儿后，就整天提心吊胆，总害怕张念曦回来和她算账——到最后，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江寒的人。 但是担心了许久，张念慈都没有听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风声。她天真的以为，是张念曦现在还顾念这他们是一家人，所以并没有打算对她施以报复，再加上张念曦即将回国，她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她是没办法在嘉华待下去了。所幸，她在嘉华的这段时间，攀上了好几个打算回国发展的华裔导演，借着这几股东风，她回国复出也不是一件难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在舞台上众星拱月一般的美妙感觉了。 所以，她没有迟疑，第二天就直接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让助理联系了几十家媒体记者，又在网上发出了自己准备复出的消息吸引眼球。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露出了一个惬意的微笑。 “张念曦，别以为你这次放过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欠我的，可不是这有这么一点。”张念慈在心里默默地对张念曦说道。 她一心以为，是张念曦不忍心找她算账，实际上，张念曦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张念慈的事情，但是，那天晚上，谁用尽心机想要伤害自己的小芒果，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丝未忘。 第八十六章 送别 三日期限眨眼而过，江寒一大早就派人来到病房，告诉张念曦今天就要回国的事情。 自从三天前的争吵以后，江寒便很少露面，就算是出现，也只是略坐一坐，看了看小芒果就走了。 张念曦正在帮小芒果换衣服，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帮小芒果换尿不湿。 那保镖又道：“夫人，外面有个叫夏可染的小姑娘想见您，您看，我是现在让她进来，还是等一等？” “可染？”张念曦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立刻道：“快，现在就让她进来。” “是。”保镖连忙答应，往外走。 “等一下，”张念曦又叫住他，道：“不要叫我夫人。”她和江寒现在只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不想让别人误会。 况且，她现在也不是很想要这个称呼。 那保镖面露难色：眼前的这位夫人现在摆明了就是自家老板心尖尖上的人再说两个人孩子都有了，不叫夫人叫什么？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张念曦的面说，立刻点了点头答应道。 保镖走后，下一秒病房门便被夏可染打开，一身红裙的夏可染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门口。 “可染！”张念曦由衷地感到高兴：她住院的这么多天，一直都很想念夏可染，但是因为那天在医院，江寒和他们两个起的冲突，让她一直很不好意思联系她。 “还好我来得早，要不然，我是不是就来不及给你送行了。”夏可染看着张桌子上已经整理好的衣物道。 “我以为你不愿意来了，”张念曦一把抓住夏可染的手，抱歉一笑：“那天晚上，对不起，我一直都想跟你和周景言说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啦，那又不是你的错，我和表哥怎么可能会怪你？对了，你最近和表哥联系了吗？” 张念曦摇摇头：江寒现在一提到周景言就火冒三丈，她要是在江寒眼皮子底下联系周景言，不就是火上浇油，纯粹让周景言不好过吗？ “你还不知道吧？”夏可染十分理解张念曦的做法，坐下来拨弄着包包上的流苏，有些丧气地说道：“表哥那天出了医院就回国了，”停了停，夏可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的补充道：“虽然表哥这一段时间没有打算联系你，但是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你不用担心。” “嗯，好。”张念曦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自从生下小芒果后，她身上的气质都变了。 夏可染见了，愈发觉得心酸，一把抱住张念曦，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闷声道：“念曦，对不起，我这么久都没来看你，也没有问你过得好不好，你不要怪我。”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能来，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张念曦一下一下地温柔拍着夏可染的后背，笑道：“你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我的小芒果，对不对？” “是你的孩子吗？”夏可染眼前一亮，松开了张念曦，惊喜地望着她。 “对呀。”张念曦的笑容愈发深，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摇篮。 小芒果刚刚睡醒，手里抓着一个玩具熊，玩得正高兴。软乎乎的胳膊像一节白白的莲藕。小脚丫上穿着一双萌萌的企鹅袜子，说不出的可爱。 夏可染见了，只顾得捂着嘴巴惊叹：“天哪，她好像一个小洋娃娃，长大了一定和你一样漂亮。” 无论多么烦心的人，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烦恼都会被暂时忘记。夏可染在张念曦的帮助下，把小芒果抱在怀里，近距离接触，兴奋又紧张。 两个大人陪着小芒果玩儿了两个小时，小芒果也终于累了，躺在夏可染的怀里沉沉睡去，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还无意识地砸吧着嘴，有趣极了。 夏可染小心地把小芒果放在摇篮里，压低了嗓子，问张念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还打算和江寒在一起吗？” 张念曦方才的笑容在听到江寒两个字以后很快消失，她沉默地摇了摇头。 就算是为了小芒果，她以后也不会和江寒在一起了。 “回国以后，我会先拿回自己的股份，争取到让小芒果幸福生活的资本。”然后，和江寒彻底划清界限——这一句话，原本是张念曦一直计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说出库。 “这个江寒，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夏可染观察着张念曦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我上次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不是能做出这么多错事的人。” 张念曦看了夏可染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我和他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看出来，至于他是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坦白说，我也不知道。” “嗯嗯，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你说对吗？”夏可染见张念曦不愿意提及过往，为了避免张念曦的怀疑，便没有再问下去。 她们又就着回国的事情谈了一会儿，刚才的保镖过来敲门，道：“夫、张小姐，先生已经在车里等您了。说是让您尽快。” “知道了。”张念曦点了点头。 奋力在即，张念曦心里对法国这片土地充满了不舍：起码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让原本是一段黑暗的时光，过得灿烂无比。 “谢谢你，可染，这一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熬过去。”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等到以后，我们总会见面的，别难过啦，念曦。”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张念曦在医院门口和夏可染分别，然后坐上了等候了很久的悍马。 茶色车玻璃后，江寒的侧脸犹如被刀锋雕刻，他看都没有看夏可染：周家的任何人，都和周景言一样，令他无比反感。 夏可染一边冲着张念曦挥了挥手，一边假装不经意的看了江寒一眼，又怕她的小动作被发觉，只用了一秒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等到车开走以后，夏可染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心跳如鼓。 第八十七章 针锋相对 回国的飞机上，虽然是私人飞机，江寒就坐在张念曦的对面，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却依旧存在，整整几个小时，张念曦只觉得无比煎熬，恨不得赶快落地。 更可恨的是，江寒好像一直在看着她——我脸上难道是有花吗？张念曦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带上眼罩假寐。 也许是因为最近带孩子太累了，几十分钟后，假寐就变成了真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正在张念曦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人起身走近她，在她身上盖了什么东西。 一直到落地的时候，张念曦才从睡梦中醒来，晕晕乎乎地扯下眼罩，看着面前正在看报表的江寒，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哪里。 张念曦初醒，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无辜和稚气，对面拿着笔在写什么的江寒手下一顿，鬼使神差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对张念曦说：“有口水。” 张念曦猛然回过神，连忙窘迫地用手去碰：但是什么都没摸到。她这才反应过来，江寒是在捉弄自己。 江寒见张念曦如此呆萌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但是刚刚扬起嘴角，又想起两个人还在冷战，一时间神色又有些尴尬。 张念曦也有些别扭地低下头，解开了安全带，先江寒一步，带着小芒果下了飞机。 大概是因为下飞机之前的那个小插曲，张念曦和江寒回去的路上之间的气氛便没有那么僵硬——张念曦上次离开c城的时候，正是一个黑夜，她走得太仓促，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地和这个城市道别，时隔几个月，她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城市，个中滋味，十分复杂。 “我们今天回去吃，”江寒道：“我让张妈做了菜。”说完以后，江寒便伸出手，想碰一碰小芒果的小脸，可是因为小芒果天生不和他亲近，再加上他的表情太过僵硬，小芒果等着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三秒钟，下一秒就开始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泪往下滚落。 江寒想要“讨好”女儿的心，再一次被无情拒绝了。 张念曦心疼不已，又不好说江寒，只好抱着小芒果，哄了又哄，一直到了张宅，傲娇的小芒果才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声，只是下车的时候，小芒果一直紧紧搂着张念曦的脖子，像是一只小考拉，看都不看江寒一眼。 江寒的一颗爱女之心，便被爱憎分明的小芒果踩在地上，无情地践踏。张念曦一边抱着小芒果，一边仰望着张家大宅，这么久了。它还是一点都没变。 “进去吧。”江寒站在一边道。 张念曦小声地答应了一声往家里走。 张妈一早知道张念曦要回来，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张念曦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就从厨房里跑出来，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愈发明显：“小姐，你回来了！” “嗯，张妈，我好想你。”张念曦眼里也浮出一片水雾。 张妈用围裙擦去了眼角的眼泪，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楼梯口边出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阿寒，你回来了。” 温迪身上穿着香槟色的丝绸吊带睡衣，卷发慵懒的披在肩头，正站在楼梯口，惊喜的喊道。 江寒在看到温迪的第一眼，原本还算和煦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温迪对江寒的表情视若无睹，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张念曦身边，笑道：“张念曦，好久不见啊。” 张念曦抱着小芒果，点了点头，甚至对她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脸上毫无嫉妒和介意之情。 江寒只觉得张念曦的笑容十分刺眼：她看到情敌出现在自己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能笑出来！ 江寒一把抓住温迪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质问道：“我不是让你搬出去吗？” “阿寒，我不是这两天没时间吗？你放心，我现在就从张家搬出去，你要是不相信，就上楼去看看，所有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温迪扬起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那神情，就像是她和江寒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我是让你在我们回来之前搬出去！”江寒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到房间里佣人的身上：“你们都是哑巴？”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真是反了天了！ 站在客厅的佣人都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叫苦：温迪之前三令五申，不允许他们走漏风声，他们也是没办法啊。 “从今以后，我不想在在c市看到你们。”江寒今天是动了真气：他心里明明是想借着今天这顿饭，和张念曦缓和关系的，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温迪，所有的计划都打了水漂。 “我有些饿了，先吃饭吧，温迪，你也一起吧。”张念曦看都没看江寒一眼，径直坐到了餐桌上，把小芒果交给了张妈，自己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温迪顿了顿，然后也跟着江寒在餐桌上坐下，一边吃一边还帮江寒夹菜。 张念曦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有些不舒服：温迪坐在她面前，像一个女主人一样招呼着她和江寒，一切游刃有余，相比于她，好像温迪更加适合坐在主位上，而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罢了。 这种感觉，从温迪刚才穿着睡衣款款走下来就有了，她心里虽然像有一根刺一样被扎了一下，但是她像是自虐一样，毕竟没有下逐客令，反而面带微笑，请温迪留下来。 “对了，念曦，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啊？”温迪支着下巴，微笑这问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冷冷地看着问道：“出去。” “江寒，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和念曦说说话而已，”温迪无所谓地笑道：“不过，你要是真的不高兴，我就不说了，好不好？” 温迪的语气，完全就是对一个爱发脾气的男朋友的语气。 第八十八章 再起争执 江寒没有理会温迪，反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张念曦的身上。 张念曦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秒，然后自然地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面对温迪的挑衅，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温迪见张念曦一直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又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若无其事地对张念曦笑道：“念曦，你在法国的这一段时间过得一定很不错吧，我听说那位赫赫有名的周先生专门为了你，特意在法国——” “你听说了这么多事，怎么不记得我亲口让你搬出去？”温迪煽风点火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江寒，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温迪，眼神流露出无比的厌恶之情。 温迪对于这个表情十分熟悉：每当江寒正式动怒之前，他都会这样看着对方，目光犹如寒刃，让人不敢直视。但是她没想到，有一天江寒竟然也会这样看她。 “江寒……”温迪的脸色变了变。 “张妈，把她的行李箱拿下来。”江寒没有给温迪任何反驳解释的机会，转过头不耐烦地吩咐张妈。 张念曦举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一些颤抖：现在江寒对待温迪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当初的她。 张妈不敢耽搁，很快把温迪的所有物品都从楼上拿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温迪的座位旁边。 这对于温迪来说，无疑是江寒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她一巴掌：她不是没有骄傲和尊严，但是她今天站在这里，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摆弄着拙劣的姿态邀宠，就是想着，在江寒心里，对她也许还有一点点的怜爱，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但是她现在才意识到，她错得有多离谱。 温迪没有再说什么，她站起来，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将下滑的睡衣肩带拉上去，直接走出了张宅，香槟色的高挑身影很快在张念曦的视线里消失，但是她还是一直看着门口，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过往。 “吃饭。”江寒提醒她。 “嗯。”张念曦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剔除鱼肉的刺，好像身边没有江寒这个人的存在。 原本是有意缓和关系的一顿饭，被温迪一搅和，弄成了鸿门宴，在场的三个人，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十快活，江寒尤为如此。剩下的时间里，张念曦专注于品尝怎张妈用心做的各种菜肴，没有和江寒说上一句话，江寒也没有再尝试和张念曦说一句话，气氛沉闷至极。 吃完饭后，张念曦说要回房间收拾东西，江寒冷着脸点了点头。刚走到楼梯口，她又转回来。 “还有事？”江寒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她。 ‘“是这样的，我房间里，温迪用过的东西会帮她整理起来，麻烦你到时候带给她。”张念曦淡淡道。 江寒闻言，转过头来，立刻冷笑一声。张念曦不解原因——她刚刚也没有说错话啊。 还是一边的张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小姐，之前温迪小姐在的时候，都是住的那个小房间——您的房间我每天都进去收拾，什么布置都没变，这么久了也没别的人进去过，您看了肯定高兴。” 张念曦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原本她以为，在她离开之后，江寒必然会立即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扔得一干二净，免得碍眼。空出来的房间，当然是给温迪，或是别的其他女人。但是没想到，江寒竟然会默许张妈把她所有的东西都保存下来，这样太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了吧？ 张念曦复杂的看了江寒一眼，后者便早已经抬起脚离开餐厅了。 “小姐，你别看先生看起来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一直挂念着您和孩子，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就给您的房间准备了一个婴儿床，还有一间婴儿房，说是等小芒果大一点就可以住了。” 张妈一边说，一边把张念曦拉上了楼，打开了空缺许久的房间。 张念曦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没有变，甚至还有一点刻意保存的痕迹：她放在床头，看了一半的书籍被倒扣着，细口的白色花瓶里插着一朵她随手摘下的一朵栀子，甚至连相框摆放的角度，窗帘的拉开程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窗下多了一个浅绿色的婴儿床，一面靠墙，另外三面用白色的栏杆围住，上面绘着酣睡的大象，荡秋千的猴子，还有五彩斑斓的小鹦鹉，童真十足。 张念曦眼前一亮，走进一看，婴儿床上铺着柔软的碎花小被子，一边的衣柜也放满了各种藕粉浅白的小衣服，房间里的桌角等等尖锐的地方都被包裹起来，为了防止小芒果会走路以后会不小心磕到。 “都是他让人准备的？”张念曦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浅蓝色小鲸鱼仔细的端详着，一时间心潮起伏。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张妈，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芒果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是，小姐，我这就去。”张妈连忙答应道。 张妈走了以后，张念曦立刻将门反锁，把手上的玩具放到一边，然后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悉的号码。 这是周景言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张念曦紧紧握着手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片刻后，她紧张地将划了一下手机，周景言磁性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传出来：“喂，念曦。” “周景言……”张念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顿时涌起巨大的愧疚：上次医院匆匆而别后，她就和周景言断了联系，他帮了她那么多，但是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你最近还好吗？”张念曦低下头。 “我很好，只是，”周景言那边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只是很想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但是实际上，念曦，我是真的很想你。江寒这段日子有为难你吗？” “没有，他没有，我和小芒果都很好。” 第八十九章 恩断义绝 张念曦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一大堆玩具道。 “小芒果？”周景言笑了：“我听可染说了，是你给孩子起的小名，很讨人喜欢。” 周景言拿着电话，试图回忆起那时候在医院看到的小孩模样，但是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说出口的赞美，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毕竟，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对情敌的孩子还抱着真心喜爱的心情，哪怕是周景言也不例外。 但是张念曦听到了这句赞美，却很高兴，漆黑的瞳孔里都带着浅浅的笑容，说不出的好看。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很快又回到正轨。周景言也说出了来意，询问张念曦是否愿意一直留在江寒的身边，如果她不愿意，周景言可以现在就把嘉华给张念曦打理，毕竟，张念曦才是嘉华真正的掌舵人。 张念曦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当周景言想要听到她的回答时，她又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那一桌子的故乡味道，或是有意保留下来的陈设，或是现在被张念曦握在手里的一条婴儿裙——总之，原本就坚定的念头，在这一刻，忽然就动摇了。 “念曦，如果你现在理性思考，就知道留在江寒身边，是完全不可取的，他现在只是因为胜负欲，或是再加上几分愧疚感，所以想要让你留在身边，你如果心软一次，无非是给他一次伤害你的机会而已。我不想你以后过得那么辛苦。” “景言，”张念曦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深吸一口气，道：“有时间我们见一个面，我一定会好好管理嘉华的。” 不能再犹豫了，张念曦想，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余下的人生，像一个赌徒一样，全部交给江寒了。 江寒并不知道张念曦现在做出了什么决定——他被张念曦气得离家以后，便直接去了公司，刚走进办公室，温迪就走跟了进去。 相比于在张宅，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的风情，温迪现在上半身穿着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加包臀裙，眉眼之间带着可以搅动风云的气魄，和当初为了江寒，直接从国外回来的温迪大神一模一样。 “她呢？没来吗？”温迪见办公室里只有江寒一个人，便问道。 “美国有几家公司对你印象很好，你挑一家，即刻起身。”江寒答非所问。 聪明如温迪，怎么会不知道江寒现在在说什么，但是她挑了挑眉，笑道：“还有呢？” “陈明会和你一起去。”江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温迪。 “好啊，”温迪点点头，将手上的文件全部放到了江寒的办公桌上，然后对江寒勾唇一笑：“完全没问题。” “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可以送你们。”江寒拿过最上面的文件，开始浏览上面密密麻麻额百分比和数字。 “你就这么想让我们消失在你眼前吗？”良久之后，站在江寒面前的温迪，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以为她可以潇洒的一走了之，就像他当初不管不顾地回来一样，但是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江寒放下手里的文件，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毫无感情，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我的孩子，差点死在你们手上，你手上沾着多少脏东西，还敢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温迪心虚地抬起头，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想过伤害你的孩子，我只是——” “从今天起，你在江氏所有的职位全部被罢免，”江寒道：“要是有其他的事情，去找我的律师谈。” 这一番话，已经绝情至极，温迪连站都站不住了，她堪堪扶着桌子，保持着仅剩的尊严，一双凤眼里少见地浮出水雾。 “知道了，江总。”温迪垂下眉眼，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九月的c城暑气逼人，地面温度已经达到了将近四十度，每一束滚烫的阳光落在皮肤上，都像烙铁一样，烫的人皮肤发疼。 温迪拎着包，无精打采地走在散发着热气的柏油马路上，脚步逐渐由稳健变得踉跄。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但是一颗心，却像浸在雪水里。 她正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恍惚中看到了陈明的脸。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陈明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终于在温迪马上就要站不稳的时候，握住了她的肩膀：“车上有空调，有事上车再说。” “真是个傻孩子，我没事，死不了，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温迪抬起手，想要拍拍陈明的头，这时才发现，陈明已经长得很高，她需要垫脚，才能做那个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 陈明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小的，温迪和江寒都把他当弟弟看待，没想到不知不觉，当初那个小屁孩，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对不起，连累你了。”温迪终究是没忍出，嘴角耷拉下来，认认真真地跟陈明道歉。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他们三个人，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先上车。”陈明说完，就要把温迪拉上车。不带着笑容的脸看上去有些冷酷，是一个成熟大人的模样。 温迪想要挣脱，但是陈明的力气太大，她又体力不支，身体软的像棉花糖，所以轻易地被陈明赛上了车。 凉气扑面而来，温迪愈发不清醒，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眼前一片模糊，她时而看见十年前，站在她面前的江寒，又看到一个决绝的背影，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景交替，折磨得她想要痛哭一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说是圈，是因为那人的胳膊和她隔着一定的距离，一点儿都没碰到，可是偏偏，她又被圈在其中，鼻息间是淡淡的橘子味道。 “温迪，我在这里。”陈明太过紧张，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第九十章 亲密关系 只是温迪，因为中暑，已经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身边的男生，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这一秒的亲近，像是从上帝手中盗取的宝藏一样，让他忍不住祈祷：久一点，再久一点。 张念曦回国以后，很快就从新闻媒体上知道了张念慈复出的消息。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张念慈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要是还敢留在嘉华，那才算张念慈没脑子。 镜头下的张念慈依旧光鲜亮丽，更胜当初。她这次复出，依旧打着“历经艰辛但是依旧不肯放弃的女强人”人设，人气比之前高出许多。 只是，真正了解她的人，一看到她漫天的通稿，只会觉得无聊和可笑。每天下午，当娱乐新闻里出现张念慈的面孔时，张妈坐在沙发上，一边摘菜一边翻白眼，气的不打一处来。 “小姐，您瞧瞧她，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了，瞎话张嘴就来，也不怕烂了舌头！”张妈愤愤地把菜叶子扔到垃圾桶里。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张念曦笑了笑，把奶瓶从小芒果嘴里拿出来，道：“张妈，帮我给江寒说一声，说我要去看我爸爸。” 这一段时间，张念曦担心小芒果会水土不服，所以一直寸步不离，顾不上别的事情，现在小芒果可以由张妈带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张念曦便很想去看看张成恩。 “我没忘，就算我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我爸是怎么住院的。张妈，你就按照我说的办吧。”张念曦把小芒果放到婴儿车里。 自从张成恩住院以后，张念慈一直让人看着病房，等闲人士是进不去的，目的就是为了防着张念曦，不让她靠近张成恩。所以，她想要看张成恩，只有借着江寒的力量。 可是，能够一手遮天的江寒，脾气却不怎么好。晚上八点，张念曦刚刚给小芒果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江寒下班的时间很早，难得地和她吃了一顿饭。餐桌上摆着精心烹饪的澳洲牛排，小芒果抱着奶瓶躺在婴儿车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念曦盘子里的肉，像一只小馋猫。 片刻之后，原本还乐滋滋的小芒果嘴巴一瘪，嘴巴里含着奶嘴，便哭了出来，毫无预兆。张念曦连忙放下手里的刀叉，连忙查看小芒果，转头的时候，张念曦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略带尴尬的目光——来自对面的江寒。 江寒不过是在吃饭的时候，把小芒果多看了两眼，谁知道这不到两个月的小娃娃竟然对江寒无比嫌弃，只要被他看一眼，就立刻滚出豆大的眼泪，非要张念曦把她抱在怀里，哄上半天才能止住哭声。 张念曦也没有心情吃饭了，忙抱着小芒果上楼，江寒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望着前面空落落的位子，握在手里的刀叉紧了又紧。 他没有理由跟牙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发脾气，况且这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的小女儿，但是，能被亲生女儿遭到如此嫌弃的父亲，他恐怕也是第一个。 张念曦看着已经熟睡的小芒果，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果然，是江寒站在门口。 江寒看了她一眼，就要往里走，但是张念曦连忙挡在他面前，道：“小芒果睡着了，有事的话我们在外面说吧。”说着，张念曦便直接把门关上，防止他进去的可能性。 江寒的身上还穿着白色衬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他身躯高大，低下头看着张念曦的时候，每一处细节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的确，江寒确实是有些怒火中烧：比如张念曦对他的视若无睹，或是张念曦刚才关门时防范他的样子，都能顷刻间将他的不满点燃。 江寒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他抬起脚走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将张念曦逼到靠在门上。张念曦刚想要说话，江寒便忽然向前倾身，双手贴在门上，低下头紧紧地看着张念曦，目光似乎要迸出火星。 张念曦无措地抓紧自己的裙子，慌乱地别过目光，紧张道：“江寒，你——” 剩下的话，被俯下身的江寒尽数吞入腹中。 阔别将近一年，未曾亲近的日子更长。江寒一向都有着极强的克制力，但是此时此刻，那些理性与克制，都被汹涌而来的情愫而吞没。唇齿厮磨间，江寒控制不住的搂住张念曦的腰肢，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 张念曦在江寒吻下去的一刻就软了手脚，不仅仅是身体，她原本清醒的大脑也像是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等到想起来要反抗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张念曦的双唇嫣红，脸上犹如涂了腮红，若不是江寒及时搀扶住她，恐怕她就要直接摔倒。 “放开我！”警告的话此时从张念曦嘴里说出来，少了威胁，多了几分无力的颤抖。而江寒也不像之前那般镇定自若，一个吻不仅没有让火焰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三秒之后，江寒凝目，再度倾身，但是张念曦这一次没有任由他胡作非为，而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从江寒的怀里挣脱。 “别碰我！”张念曦后退了几步，抬起手臂，胡乱地擦着自己的嘴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唇齿间一片苦涩。 张念曦的动作和反应无一例外的表达了对和江寒亲密接触的拒绝，这让江寒觉得不可理喻：他们曾经在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甚至还有一个孩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仿佛两个陌生人！ “张念曦，别告诉我，你现在根本不想让我碰你——你的身体可骗不了人！现在，是跟我我欲拒还迎的把戏？”.江寒盯着张念曦，抬起手碰了碰被张念曦咬伤的嘴角，咬着牙道：“我听张妈说，你要去医院看张成恩？既然想求我，就好好求，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刚才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他不可能没有发现张念曦的变化，因为发现了，所以心里才会更加恼火。 第九十一章 看望父亲 张念曦脸上的红晕随着江寒说出的话而迅速消失，整张脸白的像一张纸。 如果说江寒刚才的行为让她觉得羞耻，那么江寒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锐器，狠狠地扎进血肉之中。 张念曦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收敛了眼中流露出的心碎，对江寒道：“是啊，你帮我见我爸爸，我给你应该有的回报，我们之间账已经算清了，您还想要什么？” 江寒原本是气话，想要激一激张念曦，但是张念曦偏偏不肯低头，直接承认那个吻无关情爱，只是等价的交换物。 张念曦不愿意再和江寒面对面，丢下一句“辛苦江总”，就推开门进去，在江寒伸手之前反锁了房门，重重地倒在大床上。 已经十一点多了，两米多的大床上的柔软被子，散发着阳光的香气，最适合让人陷入酣睡，可是张念曦却毫无困意：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江寒必定不会让她在近期看到张成恩，看来，她要想想别的办法了。 张念曦随意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黑暗袭来的时候，张念曦眼前闪过一片斑斓，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像是一条贪婪的蛇，不断地在叫嚣着饥饿。 她猛然睁开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滚烫的汗水自脸颊滚落，打湿了枕头。 这种陌生有熟悉的感觉，张念曦原本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遗忘，她原本真的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摆脱身体支撑理智的那一天，可是，恶魔却在这个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夜晚悄然而至。 第二天清晨，张念曦起的比平时晚了很久，等她出房门的时候，以为江寒已经去公司，谁知刚下楼，就看到江寒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早间新闻。听到脚步声，江寒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张念曦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很快下楼，准备去厨房。谁知江寒却冷不丁的来一句：“今天让张妈陪你去医院。” 张念曦的脚步停下来，看着江寒的眼神中加了疑惑：江寒这是怎么了？ 江寒却并不看她，只是转过头，对站在一边的张妈道：“我的咖啡。” 张妈愣了愣，连忙道：“先生我这就去。”张妈一边快步走开，一边默默在心里想到：先生一大早，该上班的时候不上班，就坐在沙发上，被助理打了那么多个电话都不为所动，难道就是为了喝一杯咖啡？ 张妈摇摇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当张妈急急忙忙地把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出来时，沙发上已经空落落。 “人呢？”张妈疑惑地嘟囔道。 既然江寒已经开口了，张念曦当然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吃过饭以后，张念曦便抱着小芒果，和张妈一起去了医院。 江寒早已经让人准备好，张念曦很快进了张成恩的病房。从张成恩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成恩的身体越来越糟糕，甚脸上的颧骨高高的凸起，身子轻的像纸。虽然人还活着，但也不过只是一个装药的容器而已。 张念曦垂下双眸，替张成恩掖了掖被角，动作十分轻柔。 “爸爸，我来看您了。”张念曦坐下来，看着床上的父亲。她心里有许多委屈，想要跟张成恩开口，但是，她也清楚的明白，就算说出口，她也得不到一句回应。 长久的沉默后，张念曦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个声音来自于张妈，另一个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张念曦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端着医用托盘的小护士走了进来，张妈正尝试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护士的视线，但是只是徒劳。 小护士比张妈高出一个头，所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里面的张念曦，当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时，不由得吓了一跳，托盘里面的药差点被打翻在地。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小护士用一只手将张妈推开，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说实话，我就去叫保安了！” 张妈顿时慌了神，焦急地看着张念曦。 要是真的叫保安，那可就糟了。张念慈刚刚回来，一定想用各种手段博眼球，这时候要是被爆出来她这个“不争气的姐姐”又出来“作妖”，对张念慈的声誉百利而无一害。 小护士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放下药盘就要走出去。张念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抽身欲走的小护士，道：“我是张念慈的姐姐。” 事到如今，张念曦也只好摆明身份，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你是张念曦？”小护士的脸色更加不好。她一边死死地盯着张念曦，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一边回忆之前在娱乐新闻上见到过的张念曦。 “护士小姐，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父亲，这样的小事，想必不用叫保安吧？”张念曦微微扬起下巴。 小护躲过张念曦的注视，神情有些慌乱，她把手拽出来，扫视了一眼床上的张成恩，又看着张念曦问道：“那、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 “算了，我放过你一次，你们现在赶快走吧！”小护士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出去了以后，也别说你们今天来过，我就当没有看到过你们！” “你怕我们被人看到？”张妈松了一口气，想要把张念曦拉走，但是张念曦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对小护士发出了疑问。 “我.我是看你可怜，所以才不想告诉别人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着现在没人，你们赶紧走吧！”小护士越发紧张，俯下身端起药盘，急急地催促着张念曦。 张念曦没有听小护士的——她的目光被托盘上的药物吸引。 那托盘山放着七八样药物，但是包装上都写着“阿莫西林”“感冒灵”等等的常用药，只有摆放在角落的三个玻璃瓶，上面什么文字备注都没有。 第九十二章 心生疑云 张念曦只看了一眼，小护士便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身体迅速转到一边，用肘关节挡住了她的视线。 张念曦心生疑惑，上前一步，正准备查看一番，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小护士抬起脚就向前走，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病房。 “小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妈先上前把敞开的病房门关起来，然后凑到张念曦身边问道：“这姑娘刚才那么凶，怎么现在反倒不追着我们了？” “没事，不用担心，她大概是知道些什么，”张念曦看着病房门口，目光深远，半晌后，她又叮嘱道：“这件事情别告诉江寒，要是他问起来，你就说一切顺利，中间没出什么差错，记住了吗？” 张妈虽然不明白张念曦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既然张念曦开了口，她一定不会反驳：“您放心，先生从我这儿听不到一个字儿的！” 张念曦转过身，重新来到病房前，握住张成恩犹如枯木一般的手，道：“爸爸，你要相信我。” 时限就要到了，张念曦不能再留下去，尽管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陪在张成恩身边，可是她也只能认清现实，狠心离开。 从医院出来以后，张念曦的状态便有些低迷。刚回到张宅，见门口停着江寒的车，知道人回来了，便问江寒现在在哪里。 佣人互相看了看，才说江寒一回来，看了小芒果以后就进了书房，一直都没有出来。 “知道了。”张念曦点点头，示意他们下去。 “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先生，听说先生连晚饭都没吃呢。”张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念曦后边给江寒说好话。 “我太累了，想先休息，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睡吧。”张念曦简单地回答，言下之意是不会去看江寒的意思。张妈也不好再说什么，目送张念曦进了房间。 小芒果不愧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张念曦走了大半天，她也没怎么苦恼，乖乖地洗了澡喝了奶，躺在摇篮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布偶熊玩儿得不亦乐乎。 张念曦洗完了澡，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就坐在床边，“小宝儿，今天有没有想妈妈呀？”张念曦一边问，一边伸手把小芒果抱在怀里，对着一张小脸亲了又亲，小芒果也许是怕痒，被张念曦亲的咯咯笑。 两个人正在玩闹的时候，关上的房门被人打开，江寒身穿一身深蓝色的睡袍站在门口，睡袍的带子系的松松垮裤，露出胸膛的小麦色肌肤，脸上的表情却和这副身材完全不搭调。 “有事吗？”张念曦抱着小芒果站起来，目光慌乱地从江寒身上离开，不知道落去了哪里。 江寒站在门口，心头火冒三丈，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恐怕也无能为力。 他今天推了公司的跨国会议，特意在张念曦从医院出来之前赶回了家，心平气和地等了她两个小时，都没能等到哪怕是假惺惺的一句“谢谢”。张念曦像是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个人似的，连书房门口都没有路过。 不仅仅是这样，他现在来找她，没有听到一句感谢的话，反而是一句敷衍至极的“有事吗?”江寒真是戳一戳张念曦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一块榆木，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开窍。 “这是我购买的私人住宅，我为什么不能进？”江寒的臭脾气又来了。 张念曦用手托住小芒果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让她看到江寒现在的样子。 “当然可以，”张念曦抱着小芒果道：“小芒果要睡了，晚安。” 说着，张念曦便让小芒果乖乖地躺在自己胸前，一边低声温柔地和小芒果说话，完全无视门外的江寒。 江寒握紧了拳头，差点当场发作，他兀自忍了忍，终究意难平，上前挡在张念曦的面前，沉声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张念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张念曦连忙捂住小芒果的耳朵，抬头看着江寒道：“我不需要你的忍耐，如果你觉得受不了，我们完全可以分开，明天我就可以带着小芒果搬出去，永远不打扰你的生活。” “不可能！”江寒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小芒果原本已经有了睡意，被江寒的嗓门一闹，顿时就不安分，伏在张念曦肩头，不满地哼唧了几声，张念曦不愿意和江寒进行无意义的争吵，抱着小芒果走远了一点，这才回应道：“江寒，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吗？孩子马上就要睡着了，你别在这个时候吵到她。” 江寒的眼底都燃烧着通红的怒火：他讨厌张念曦对自己这种轻描淡写，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他看着抱着孩子的张念曦，上前了一步，但是张念曦立刻退后，眼神充满戒备，如同防着一个可怕的敌人，不让他有靠近的机会。 江寒见状，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张念曦看着虚掩的门，在原地站了半晌，沉默了许久，将怀里的小芒果紧紧地抱在怀里。 妈妈现在，就只有你了。 深夜，小芒果躺在摇篮里，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房间只开着一盏小灯，坐在床上，拨通了周景言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来。周景言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出来。 “周景言，”张念曦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你。” “没事，”周景言道：“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情？”周景言下意识地觉得张念曦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才给他打电话的。 “不是我，是我父亲，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明天有时间吗？”张念曦抓着被子道：“我想和你见一面，详细的跟你说，可以吗？”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周景言利落的回答道：“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谢谢你，周景言，”张念曦对周景言道：“那我们明天见。” 第九十三章 秘事 江寒和张念曦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吃早餐的时候，小芒果被张妈抱去了花园，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餐桌上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轻微响声。 张念曦低垂着眉眼，认真的吃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眼皮抬也不抬。像是完全不知道面前还坐着一个人；江寒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一口，专心致志地剥开一个白水煮蛋，板着一张脸，眼里没有半分笑容。 昨天晚上的战火虽然已经停歇，但是硝烟仍在，呛得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这样的环境，无论面前的早餐准备的有多么精心美味，也是无滋无味。 江寒放下手里的勺子，在张念曦碗里的热粥见底的时候，终于开了口：“今天天气好，让张妈陪你出去逛逛街，你在法国那么久，c市已经变了很多。” 张念曦正在想怎么跟江寒找一个理由说要出去，没想到江寒直接就说了，张念曦眼前一亮，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等下吃完饭我就带小芒果出去。”停了停，张念曦看向江寒，又问道：“你今天会很晚回来吗？” 张念曦难得问出这样的话，江寒停了停，方道：“对，今天事情会很多，应该会很晚。” “嗯，那你好好工作。”张念曦重新低下头。 “好，晚上见。”江寒答应了一声，早餐已经吃完了，江寒站起身，穿上了西装外套，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眉眼十分英俊精致。 “晚上见。” 司机在门口等了比平时多十分钟，才看到江寒走出来。他连忙拉开车门，尊敬道：“先生，来了？” 江寒停下来，对他点了点头，才坐进车里。司机楞在原地，过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跟着江寒三年了，但是像现在这么跟他打招呼的次数，今天这是唯一的一次。 司机连忙关上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看着后视镜的江寒，笑道：“先生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江寒靠在后座上，盛夏的阳光透过半开的车窗落到他的脸上，形成了金色的光晕，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极为好看。他没有回答司机的问题，但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证明了他今天心情非常不错。 江寒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班——整整一天，整个公司的人面对江寒，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每一个进办公室的人都是紧张地进去，轻松地出来，仿佛前一段时间把他们骂的劈头盖脸的人是另一个人。 而在江寒走后，张念曦草草的放下勺子，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就把小芒果带出门，张妈在旁边跟着。 她和周景言约好在一家甜品店见面，去的时候，周景言已经在位子上坐好了，张念曦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座位上的周景言。同时，周景言也看到了她，挥了挥手，站了起来。 “张妈，麻烦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张念曦对张妈吩咐完，就抱着小芒果走到了周景言的面前。 她今天长发披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裙子，衬得她肤白如玉。裙摆长及脚踝，说不出的优雅。 周景言身着一身白色西装，他本来颜值就出众，此时在温柔的灯光下，更显得他不是一般的好看。 “好久不见，”张念曦低下头，对小芒果笑道：“小芒果，这是周叔叔。” 怀里的小芒果粉粉嘟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机灵。 周景言先伸出手，握了握她的小手，夸奖了一番，然后才抬头对张念曦道：“好久不见。”恢复好的张念曦依旧是那么漂亮，完全看不出来是生了孩子的人。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少女感。 “最近还好吗？我之前一直想和你见一面。可染给我打电话，问了好几次关于你的事情。”周景言虽然没有提名道姓，但两个人对这个“他”指的是谁都心照不宣。 “可染她还好吗？”张念曦连忙问道。自从她回国以后，她就怎么也联系不上夏可染：应该是江寒动过了她的手机，不想让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她很好，最近准备回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一面了，”周景言道：“如果你愿意，我在c市的别墅区有几套房子，到时候可以搬过去和可染住在一起，就像当初在法国一样。” 张念曦微微笑了，而后又有些遗憾地低下头，自嘲道：“但是人生快乐的时光，有过一段就已经是老天爷的赏赐了，我要是还敢奢求复制，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生气。” “那我就给你每天不一样的快乐，”周景言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道。 这句话怎么解释都是一句真情的告白，一时间，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只有小芒果什么事情都不懂，一只手揪着张念曦的衣领，一只手拼命往前伸，想去抓桌子上精巧的甜品。 “不可以哦！”张念曦把小芒果换了一个姿势抱着，清了清嗓子，看着周景言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我记得，是你父亲的事，你在电话里跟我提到过。”周景言正色道，仿佛之前的尴尬都不曾发生：“你别着急，慢慢说。” 张念曦皱着眉头，欲言又止，酝酿了好几次，才总算开了口，一句话，就像巨石一样激起了千层浪：“我怀疑我父亲不是正常昏迷。” “为什么会这么说？”周景言身子往前倾了倾，摆出倾听的姿态。 “本来，我也一直都以为，父亲昏迷不醒，是自己身体的原因，可是我上次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护士。，给我的感觉十分可疑……”张念曦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跟周景言回忆了之前在医院发生的事情，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有漏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若果有人想对你父亲做什么，应该不会选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士。”周景言仔细问道。 第九十四章 暗中见面 “没错，”张念曦肯定道：“我父亲应该一直都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就算是现在昏迷，也一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所有的人员都只照顾我父亲一个人，但是当时，那个护士托盘上的药，完全不是一个昏迷中人使用的，就像——就像是随便从哪里抓来凑数似的。 张念曦一边回忆当时的画面一边分析，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 “这么说来，那个小护士，一定是在尝试隐瞒某些事情——一些不愿意让你这个支架大女儿知道的事情，否则不会在知道你是张念曦以后，脸色变得那么难看。”周景言推断道。 “没错，一定是这样，”张念曦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当时有意遮住了我的视线，那些玻璃瓶我只来得及看一眼，但是我敢确定，它们一定不是普通的药物。” 周景言的神色越发凝重：这件事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证据，但是种种细节推断下来，张念曦说得也并不是没有依据。 “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交给我就好，”周景言道：“你——” “不，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查清楚，”张念曦严肃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现在初出茅庐，稍微有点小动作可能就会被人发现，我也知道，你把我的所有事情全部揽下来，全部都是在关心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接受你的帮助——我是我父亲的女儿，要是真的有人想要害他，我这个做女儿的，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周景言盯着张念曦看了看，身子往后靠了靠，表情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不过，你要是想要调查，还是先从你妹妹身上查起来比较方便。” “嗯，我知道，”张念曦点点头。周景言又道：“还好现在小芒果已经长大了不少，你也可以接管嘉华了。” 调查这件事，从头到尾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张念曦要是真的想要知道他父亲是否被张念慈控制，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以及财富，要是还是像现在一样两手空空，就算找到了一直控制她父亲的人，到最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也只能任人捏扁搓圆。 而这个时候，让张念曦接管嘉华，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件事情。之前张念曦怀孕和生产的这段时间，嘉华的所有事宜一直都是周景言在帮忙打理。 “我帮你照顾嘉华已经快一年了，什么时候给我开工资？”周景言笑道：“嘉华的总裁位字已经空了一年，现如今走马上任，张总可不能赖账。” 张念曦心情原本压抑，被周景言这么一本正经的追工资，不由得笑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仿佛无论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只要周景言出现，所有变得头痛纠结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周景言把身边的厚厚一个文件夹递给张念曦，道：“这是这一年来嘉华的发展情况，比较重要的地方我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你要仔细看看。剩下的是内部的一些资料，包括财务策划等，也都在里面，你一定要仔细看，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打电话问我。” 认识这么久了，周景言的温柔细致一如当初。 谈完了正事以后，时间还早，张念曦便和周景言聊了聊天。最后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张念曦的身上。 “念曦，生下小芒果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周景言笑问道。 “以后？”张念曦重复了一遍周景言的问题，搅动着杯子里清甜的椰子汁，垂下长长的睫毛，道：“我想，我明白你想跟我说什么。” 周景言点点头，道：“所以，你做出决定了？” “那你呢？有没有只想和身边人度过漫长一生的期许？”张念曦反问道。 c市的暑天一向炎热，即便是有空调，还是能感受到每一处空气中都夹杂的暑气。门外的法国梧桐上，有几只知了趴在树上，一声接着一声叫着。树影随着微风吹动树叶而微微晃动，掀开了布满灰尘的从前。 但是从前也只能是从前，没有人能回得去。周景言的眼前划过一张明媚的青春笑脸，然后他扶了扶眼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有。” 张念曦也笑了笑，敛了笑容以后，道：“我也有。” 只是那份浪漫而美好的期许，因为残酷冷漠的现实，掺杂了太多的伤痛和无奈，到最后，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 “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谢谢你。”张念曦道。 “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套的话。”这些话周景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是每次，张念曦还是会对他表示诚挚的感激，好像尽管两人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但是之间，仍然隔着一条说不明道不明的鸿沟。 两个人起身离开甜品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因为知道江寒不会这么快下班，所以张念曦并不着急，和周景言好好地说了再见以后，才坐上了等候在街边的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张念曦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她转过头谨慎地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依旧依附在她身上，怎么也摆脱不了。 “张妈，先上车。”张念曦先让抱着孩子的张妈坐进车里，然后自己坐上去，迅速地关上了车门。 也许，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张念曦从车窗往外看，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这辆车。 小芒果因为玩儿得累了，已经在张妈的怀里睡着了。张念曦拿出刚刚周景言交给她的文件，认真地翻阅起来。 这里距离张宅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张念曦刚把文件看了两页，车就在张宅门口停了下来。 “小姐，我们到了。”张妈提醒张念曦。张念曦合上文件，正准备推开车门，一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第九十五章 发现照片 张念曦顿了顿，然后下了车，走到温迪面前，让张妈先把小芒果抱进去。张妈担忧地看了温迪一眼，急匆匆地从温迪身边走了过去，生怕温迪会对怀里的小芒果做些什么。 “江夫人，我们又见面了。”温迪穿着一身黑色的哥特风连衣裙，即便她的背景只是简单的绿植，也有一种置身t台的气质。 张念曦看了看她，假装没有注意到深色眼影下微微肿起来的双眼，对温迪笑了笑：“我不是什么江夫人——况且，相比于我，我想你更愿意得到这个位置。” 温迪咬了咬牙，红色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 张念曦冷冷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在法国的时候，陈明告诉我，他是为了你，才绑架了我——你为了可以和江寒在一起，甚至要对我尚在腹中的孩子下手，现在你竟然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温迪，你是不是觉得，犯下错误的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得到惩罚，所以才肆无忌惮？” 在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一直以为温迪本性善良，是一个为情所苦的人，但是她没想到，这个美丽的女人，竟然会这么恶毒可怕。 温迪闻言，双眼流露出嘲讽的笑容，她红唇翕动，对着张念曦道：“你以为你自己又有多干净？带着孩子去和男人暗中苟且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果然！张念曦瞬间反应过来：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怎么会不记得，陈明就是私家侦探出身！ 张念曦上前一步，紧皱眉头，冷厉道：“你要是敢动那个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张念曦这句话，绝对不是恐吓——只要温迪敢对小芒果动半分心思，她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张念曦，我们来日方长。”温迪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柔的张念曦，还可以有这么压倒人的气势，她骤然一愣，神情很快恢复如常，扯了扯唇角，笑道：“来日方长。” 说完，温迪便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塞到张念曦的怀里，凉凉道：“陈明的照片一向拍的不错，送你了。” 等到温迪走远后，张念曦才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照片：果然，每一张都是她和周景言今天坐在一起的时候。 张念曦轻轻笑了：温迪竟然会认为，她真的会在意这些照片会被江寒看到？ 当天晚上，江寒回来的时候，张念曦已经抱着双膝，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的灯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江寒挂好外套，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副极为温馨的场景。 久归的人，房间里有一盏灯，灯下有他爱的人在等着他。一瞬间，江寒一颗冷硬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一片温软之中，温暖得不像话。 他轻轻上前，拿过一边的羊绒毯子，轻轻地盖在张念曦的身上。沙发上的张念曦依旧在酣睡，分明是一场极为常见的景象，江寒却怎么也舍不得移开双眸。 兴许是江寒的目光太过滚烫，毛毯下的张念曦动了动身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避之不及，跌入江寒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一时间，张念曦把自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仿佛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停止了流动，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江寒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倾身，就在两人额头就要相抵时，张念曦猛然回过神，将江寒一把推开，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但是因为她在沙发上坐得时间太久，还没站稳，小腿便传来一阵钻心的麻感，一下子又跌坐到沙发上，一来二去见，放在沙发上的一沓照片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江寒望过去，之间十几张照片上，只见张念曦和周景言对面而坐，脸上笑意明显，脸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两个人相谈甚欢。 江寒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原本的好心情所剩无几，但是他还是压抑道：“你等我回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些？” 张念曦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把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然后道：“温迪今天特意把这些照片送给我，你知道这件事，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还在和他联系？”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联系？”张念曦抬起头道：“江寒，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身边的莺莺燕燕猫猫狗狗，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江寒的双眸一紧，上前一步，抓着张念曦的肩膀，道：“你的生活里面，必须有我！” “江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张念曦躲开江寒逼人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我们彻底结束——” “你撒谎！”江寒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特别亮，好像能清楚地看透张念曦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心里分明还有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的身体，都在告诉我，你心里依旧还有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张念曦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她的肩膀被江寒抓的很疼，但是再疼，也抵不过心脏传来的痛。 “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喜欢着你？”张念曦笑了，笑得凄凉而哀伤：“是谁，让我的父亲到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是谁，让我把所有的股份拱手让人？是谁让我那个尚未出事的孩子永远离开了人世？又是谁对我一次次的羞辱、欺骗？让我原本应该安稳的生活变得脆弱不堪？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会觉得，我仍然喜欢着你？” 张念曦说着，滚烫的眼泪落在江寒的手背，烫的他微微松手。而江寒，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因为张念曦说得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江寒，我要离开你，”张念曦沙哑着喉咙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愿意。” “你在威胁我？” 放才房间里温柔的气氛荡然无存，张念曦和江寒，犹如两个深陷囚牢的困兽在相互撕咬。 “是——我用我的性命威胁你，让你离开我的生活。” 第九十六章 泾渭分明 她已经一无所有，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自己的一条命，要是连它都不能撼动江寒的想法，张念曦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从江寒身边离开了。 从张念曦将那句话说出口以后，她就一直看着江寒，但是江寒却再也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江寒拿起桌上的照片，将其狠狠地攥在手里，一瞬间，那些拍摄得非常好看的照片就成了一团废纸，上面周景言的温柔侧脸被揉的满是褶皱，随着江寒手一松，便滚落到地上。 张念曦看着江寒的动作，没有做出任何制止的动作，只是等着江寒发泄完之后可以给她一个回答。 但是江寒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转身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张念曦咬着下唇，看着江寒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那不像往常一样笔直的后背中感受到了些许悲伤。 不，江寒是谁，他怎么会为她要离开她而悲伤。江寒想要让她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来自男人的征服欲，他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喜欢她？张念曦很快收回目光，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当晚，张念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深夜才合上眼皮。在半梦半醒之间，门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又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张念曦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暑天里的雨，将热气带走，张念曦起身打开窗户，铺面一阵带着泥土芬芳的清凉。 小芒果在摇篮里睡得正熟，张念曦轻手轻脚地换下睡衣，洗漱之后下了楼。张妈正摆放餐具，见张念曦下来了，连忙笑着向她问好。 张念曦也笑了笑，目光落在餐桌上，忽然看到，偌大的餐桌上，所有的餐具都只有一份。平日里江寒坐的位置，上面什么都没有。 “江——他人呢？”张念曦动了动嘴唇，问道。 张妈有些不自在地擦了擦围裙，然后回答道：“小姐，先生昨天晚上凌晨的时候搬出去了。他说您睡着了，不用吵着您，就直接走了。” 江寒在昨天晚上就走了？ 张念曦神色一顿，旋即转身上楼，打开了江寒的房门。简洁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衣柜里挂着整整齐齐的西装和衬衫纹丝未动，江寒走的时候，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带走——不，还是带走了什么的。张念曦快步走到床头，哪里放着一个空白的相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里面放着的照片，是她抱着小芒果在花园的秋千里的一张照片。 张念曦拿起那个相框，手指轻轻抚摸过上面冰凉的玻璃：他把一切都留下来，又好像把一切都带走了。 张念曦抬起头，从窗外往外看：夏雨滂沱，朦胧的雨雾中，再也看不见那个穿着西装的挺拔身影。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江寒，似乎也是这样的雨天， 原本因为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实施起来却是那么的轻而易举。江寒闯入张念曦的世界时，轰轰烈烈，离开的时候却平平淡淡，不声不响，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就仓促作别。 因为江寒的离开，张念曦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江寒走后没几天，就派人把张家之前的仆人全部撤走，整个张宅，又像一开始那样，只有张妈和张念曦，还有一个天真懵懂的小芒果。 不仅仅如此，整个c市也很少有人看见江寒。名流之间众说纷纭，流言四起，有人说他树敌太多，所以要避一避风头，有人说他无意商场，准备退隐。但是始终都没有人给出一个确实的说法。 温迪和陈明好几次找到张念曦，想要知道江寒的去向，但是最后只能失望而归。只是，江氏企业依旧在c市屹立，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只是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不是张念曦想要关注的。她现在要做的事，第一件，就是好好经营嘉华，找到父亲是否被张念慈控制的证据，第二件，就是把小芒果照顾好。 当初因为她身在法国，所以嘉华的总公司就设立在法国。现在她身居国内，要是总部还在国外，管理起来实在是不方便。因此，总公司换地址是必须的一件事情。 虽然事情多且乱，但是她有这方面的能力，再加上周景言的帮助，做起来得心应手，不仅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还赢得了公司上上下下的赞赏，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生活拨云见日，重新染上了色彩。张念曦的脸上也比往日多添了笑意。某日，她给远在他乡的夏可染打视频电话，接通后，那边的夏可染愣了半晌，觉得对面的张念曦仿佛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 “念曦！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夏可染捂着嘴巴，夸张地喊道。 张念曦笑道：“我们好久都没见过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就那样呗，自从你们走了以后，我一天到晚过得可没意思了——不过，我一直在为回国的事情忙的晕头转向，也没什么时间放松自己。”夏可染苦恼的挠了挠头，又道：“我听表哥说，你正式接管嘉华了，江寒竟然会答应这件事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江寒了，张念闻言，神情变了变，方才道：“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我们已经彻底分开，从今以后，我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张念曦说完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干脆端起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但是刚入口，她便发现，今天的咖啡，是江寒最爱喝的蓝山。她一时失身，当然也没有看到夏可染脸上闪过的一丝异常。 “他对你那么执着，怎么会和你分手啊？那他现在在哪里啊？” 张念曦放下咖啡杯，道：“你也说了，他对我只是执着，不是爱情。自从我们分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也没有听到他什么消息，应该还在c市吧。” “哦，原来是这样。”夏可染扯着嘴角笑了笑。 第九十七章 加料的果汁 咖啡的香气飘飘忽忽在张念曦鼻尖缭绕，像一只羽毛似的，一下下轻轻地撩拨着张念曦的心门。张念曦和夏可染虽然还在和夏可染视频，但是却越来越心不在焉。 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你以为已经把那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偏偏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时刻，被一个简单的场景勾起回忆，或是一个相似的背影，或是一场滂沱大雨，又或者，是张念曦面前这杯微凉的咖啡。 过了一会儿，张念曦挂断了视频，但是那咖啡的苦涩，一直到齿间徘徊不去。 正兀自思考时，秘书敲门进来，说晚上的庆功宴已经要开始，现在可以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张念曦整理好杂乱的心神，起身穿好小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今晚的庆功宴，是为了庆祝嘉华刚刚投资的商业电影票房超过了十亿，虽然表面上是简单的庆功宴，但是实际上，是张念曦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好时候，她必须要让所有人记住她第一次的亮相。 当所有人都聚在大厅中央时，大门缓缓打开，张念曦身穿一身黑色露背抹胸礼服，端着一杯香槟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长而黑的卷发被整齐地盘在脑后，露出的雪白脖颈犹如天鹅，灯光下，她的肌肤犹如羊脂玉一般温润洁白，一双红唇更加衬得她气场强大。尤其是她裸露的后背，曲线优美，让人移不开目光，不少人的目光只会呆呆傻傻地跟着她的步伐移动。 她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c市名流的场合，这一次出现，必然会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大吃一惊。 她笑了一笑，将手中的香槟递给一边的侍者，自己提着裙子，优雅地拾阶而上，走到了话筒前。 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牢牢地依附在她的身上。 “大家好，我是嘉华的掌舵人，张念曦。”她抬起手握住话筒，目光朝着下面扫视，果不其然，看到了人群中面色铁青的张念慈。 张念曦见了，眼底的笑意更深，又道：“我很高兴，能以这样的形式与大家相聚，嘉华作为c市新起大的娱乐公司，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取得不错的成绩，和诸位朋友的高看和帮助是分不开的。我今天代表嘉华的所有员工，向大家说声谢谢。” 毕竟是自小出自名门的女孩，再加上历练了这么久，张念曦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矜贵与从容，再加上她生得极为好看，一开口就有一种让人信任的魔力，当然，这些之中，张念慈除外。 她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又担心要是不来，张念曦就会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所以想来看看张念曦的口风，但是没想到，口风没有探到，反而要看张念曦出风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她生气的时候，张念曦已经发言完毕下了台。刚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香槟，张念曦面前便呼呼啦啦围过来一堆人。而站在张念慈身边的人却寥寥无几。 “插个鸡毛就当自己是凤凰了，真是让人倒胃口！”张念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走到一边的甜品台喝闷酒。 她这次回来，虽然资源和一开始的时候所差无几，也有不少死忠粉，可可是比起现在的张念曦，她恐怕就差着十八条街。 张念慈越想越气，低下头正准备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时，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片刻后，她端起面前的一杯果汁，走到暗处，从包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药物，把它洒了进去。药物很快融化到橙色的果汁中，无影无踪。然后看准时机，拉住了一个往张念曦方向去的人。 “刘先生，你要去找我姐姐吧？”张念慈嫣然一笑：“她喝不了酒，你要是向她敬酒的话，她肯定会拒绝的，不如，你把这个端给她？”张念慈把手上的果汁递出去。 “真的？念慈小姐，多亏你，我不至于在你姐姐面前吃瘪了。”那刘先生不疑有他，接过了果汁就就向张念曦走过去。 张念慈看着刘先生的背影，得意一笑：她刚刚撒进去的药物是她一般用来“助兴”的，一般喝下去几分钟就能发挥作用，今天能用到张念曦身上，让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出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聪明且漂亮，能力又强大的女人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张念曦从下台开始，身边就围着不少的人，既有诚心想与她合作的，也有想将她收入囊中的。张念曦在这些人之中淡定周旋，不免有几分疲惫。 “张小姐，说了这么多话，我看你嘴巴都干了，喝点果汁吧。”刘先生站在一边，抓住了一个机会，将果汁递到张念曦的面前。 刚才，前来敬酒的人全部都被张念曦以“感冒了不能喝酒”的理由拒绝了，从开场到现在滴水未进，的确是有些口渴了，便没有多想，对刘先生感激一笑，接过了果汁喝了几口。 只是越喝，张念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唇齿间出了有果汁的清甜以外，舌尖莫名的发涩。 “我听说，张小姐前一段时间去了法国？”有人故意问道。 张念曦之前和江寒的事情不是秘密，现在江寒销声匿迹，张念曦又在c市崭露头角，当然有人忍不住八卦。 “是，所以嘉华总公司一开始就在法国，现在嘉华转到国内，希望能够和在座的各位有良好的合作。”张念曦看着那人，巧妙地回答道。 张念曦转过身，把自己手上的果汁递给一边的侍者，小腹像是被火烧一样难受。她正想离开去休息室，前来敬酒的人却一波接着一波，实在是无法脱身。 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张念曦脸上逐渐升起两朵红晕，眉眼像是被浸了春水，波光粼粼。 不行，要是再留下来，必然会让所有人看到她的丑态！张念曦心里一阵慌张：此时此刻，她来不及调查这种感觉到到底是因何而起，只想着应该如何离场。 第九十八章 烈火灼灼 张念曦勉强支撑着身子，应付了几个前来敬酒的人，抽了一个空子，抓着旁边的助理，说自己不舒服，要去休息，让她留下来打点一切事宜，趁着别人不注意，挺直了后背，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拐进了走廊。 她的休息室在楼上，张念曦匆忙颤抖着指尖，按了电梯，之后就紧张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人看到她。 今天，为了让她独秀一枝，周景言特意没有出席。而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张念曦也不可能给周景言打电话。 但是人一向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电梯就要来的时候，张念曦看到刚才的那位刘先生好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正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打开，一只健壮有力的手猛然将张念曦拉了进去。 张念曦避之不及，额头一下子撞到那人强健的胸肌上，顿时，一阵清新的男士香水味将她包裹。 张念曦混沌的大脑生出片刻清明，她紧紧地抓着那人的前襟。想要抬头看看那人的脸。但是却有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她搂住，不让她动弹分毫。 稍微有些狭窄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念曦却并不觉得慌张：潜意识里，她似乎知道这个救自己于水火的人是谁。 随着电梯上方的数字越变越大，张念曦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整个人也不似那么抗拒。但是，抱着他的人，脸色却越发难看。倒映在电梯镜子里，是一张凌厉如同刀雕的侧脸——江寒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在张念曦的额头上郑重的印下一吻。 他今晚原本是打算像往常一样不现身，只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她。但是当得知张念曦似乎有些“不适”的时候，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即可走进电梯。 怀里的张念曦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都在细细颤抖，唇齿间溢出强忍的呜咽声——她的身体原本就以为那一枝药剂变得十分异常，更不要说再加上那份药。现在，就算是极其轻微的动作，对于张念曦来说，都是滔天巨浪。 而此时，这样的影响是双向的——当江寒的大掌触碰到张念曦炽热的后背时，一双眼阴沉的想要滴出水来——刚才，竟然有那么多的男人看到她那么美的时刻！ 江寒没有再犹豫，俯下身一把将张念曦抱起来。刚才他走的太急，房门打开，现在倒省去了开门的时间。 张念曦的暴露在外面的肌肤，从耳垂道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双眼迷离，水雾蒙蒙，意识已经失去了七八分。 江寒努力平稳自己滚烫的呼吸，将张念曦小心地放在床上，接着，便俯下身……. 张念曦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谁的呼吸滚烫，海浪一波波地拍打着，溅起朵朵水花。她被按在一个地方，痛苦又快乐，千百种情绪夹杂——但是没有害怕，她不害怕。 …… 一夜匆匆而过。凌晨时分，在一片黑暗里，江寒从床上起来，先帮张念曦改好了被子，然后才捡起地上的衬衫穿在身上。十几分钟以后，随着“吧嗒”一声响，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房间里还流动着某种暧昧的气味，但是身边的床榻已经变得冰凉。 张念曦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大脑像是被灌了铅，沉重无比。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嚣着，她强忍着不适，伸出手摸到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喂，念曦，你在哪里？”周景言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啊？”张念曦愣了愣，大梦初醒，恢复了意识，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在。” 周景言松了一口气，又道：“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有接，助理也说找不到你，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现在在哪里？” 张念曦呆呆地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身上虽然很清爽，但是身体传来的暗示，还有自己的身上斑驳的痕迹，都向她昭示着昨天晚上干了些什么。昨晚的某些片段钻入了自己的脑海，张念曦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周景言，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收拾一下就去公司，你也赶快忙吧，不用管我。”张念曦慌不择路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身上被体贴的穿了睡衣，床头还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件套装——地上扔着她昨天晚上穿的礼服，已经变成了两块破布——可想而知，昨天晚上是多么的…… 张念曦不敢再回忆下去，脸颊绯红。她连忙环顾四周，但是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张念曦缓缓坐下来，在沙发上思考了半晌。 昨天晚上的果汁她没有喝很多，所以摄入的药量并不足以让她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她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在陪着她的。 虽然她不知道，传闻中已经出国了的江寒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恰好出现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被江寒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她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安心。 可是现在，若不是凌乱的房间，她会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春梦一场。 张念曦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干脆拿起衣服换上，准备去公司。拉上拉链的那一瞬，张念曦的心里又是一阵复杂：这件衣服的剪裁，完全是根据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 虽然那个人不在身边，但是好像哪里，都有那个人的身影。张念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尴尬地把自己的衣领扣紧，遮住脖子上的吻痕，而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既然他不愿意现身，那她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张念曦刚刚走到大厅，就看到周景言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张念曦见了她，神情不由得变了变，她有些尴尬地走上前，对周景言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周景言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张念曦的脖子：“以后要注意安全，小芒果昨天晚上找不到你，哭了一夜。” 第九十九章 求婚 “小芒果还好吗？”张念曦连忙问道。 “没事，就是闹到半夜，张妈哄着睡着了，别担心。”周景言安慰道。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所以就一直睡到现在……”张念曦低下头说道，像是一个对老师说着拙劣谎话的小孩。 如果她昨天晚上真的是在自己提前预定好的房间休息，她的助理又怎么会找不到人，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又是从何而来？周景言在商场上老谋深算，眼光毒辣，到了张念曦这里自然也不会含糊。但是，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关系，我刚好有空，先送你回家看看小芒果，然后我们一起回公司。”周景言笑了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张念曦说道。 张念曦本不愿意再麻烦周景言，但是看到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便跟在周景言身后上了他的车。周景言今天没带司机，亲自帮张念曦拉开车门，请她坐进去，举止是一如既往地体贴绅士。 等到周景言的车离开了酒店门口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才从街角的咖啡厅走出来：他刚刚坐着的位置，视线正好落在张念曦和周景言身上。 果然，没有了他，她的生活顺风顺水，事业有了起色，身边也有了可以陪伴着她的人，从此以后，她一生都会幸福美满，平安喜乐，只是这份圆满，却再也与他无关。 带着墨镜的江寒，眼前浮现出张念曦脸上的浅浅笑意：分明是那么好看的、胜过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笑脸，却让他觉得那么的刺眼。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路口，微风再起时，店门口只剩下挂在门口的叮当作响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张念曦仓促赶回家的时候，小芒果因为昨天晚上闹得太厉害，睡到现在还没醒。周景言便在楼下等着。自从江寒搬走以后，偌大的张宅就只剩下三个人，但是好在张念曦细心，将房间布置的极为温馨：客厅的落地窗前放着一个红色的小木马，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刚刚从花园折下的桔梗，旁边还放着一个粉色的小奶瓶，每一个小角落，都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周景言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张妈刚刚递上来的花果茶，将客厅细细打量：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原本也应该有一个这样一个简单而温暖的家。 张念曦一人上了楼，轻轻地来到小芒果的摇篮旁坐下来，看着她稚嫩的睡颜，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温暖。 随着小芒果渐渐长大，眉眼和江寒竟然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孩子，心里完全没那个消失了一个多月的爸爸，整天吃得高兴玩儿得愉快，脸上的肉都变得多了。 “小芒果，妈妈昨天晚上，遇到爸爸了。”张念曦趴在摇篮的扶手上，轻轻地说道。 睡梦中的小芒果一无所知，蹬了蹬小腿，继续沉睡。张念曦心情好了不少，又看了小芒果一会儿，才提着包包匆匆下楼。 周景言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见张念曦出现，便起身道：“念曦，今天有空吗？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是见什么客户吗？”张念曦问道。 “不是，是我私人的事情，”周景言笑道：“如果你今天没空，那么我们就另外选一个时间也好。” 张念曦略略沉吟了片刻：直觉告诉他，周景言今天想跟她说的事情非常的重要。 “不用了，我今天就可以。现在我们就可以出发。”张念曦微笑道。 周景言的眉眼顿时舒展，温柔得像浸透在春水中的月亮。 周景言没有跟张念曦明确说要去什么地方，张念曦也没有问。绕城高速上，咸涩的海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车里放着一首陌生的法国歌曲，醇厚而悠长。 张念曦看着不远处的深蓝色大海，目光悠长。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周景言将车停下来，然后看着张念曦道：“第一次带任来这里，不知道怎么，竟然还有一些紧张。”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会让周景言觉得紧张？该不会是周氏企业的秘密基地吧？张念曦顿时生出了好奇心，跟着周景言下了车。 刚下车，张念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只要是视线所到之处，全都种满了浅蓝粉白的绣球，像一条毯子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张念曦上前几步，惊讶地问道。 c市近两年经济发展迅速，未开发的土地更是寸土寸金，周景言手握这么多土地资源，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用来种植这些绣球，怎么可能！ “怎么样，还喜欢吗？”周景言上前一步，站在张念曦的身边，看着这延伸到天面的花田。 “真的很漂亮，”张念曦笑道。周景言一向都是这么浪漫温柔的一个人。 “我种下这片花田的唯一念头，就是想带着我爱的女孩来到这里，告诉她，我很爱她，”周景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念曦：“我们会一起选择一束花，作为我们婚礼上的捧花。” 周景言的语调不紧不慢，犹如大提琴一般。今天，他身着一声黑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而是用了白色的领结代替，看上去更为庄重，再加上他无可挑剔的相貌，犹如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周景言低下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绒盒，而后举着它，在张念曦面前，缓缓地单膝跪下。 “念曦，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举动太过于唐突，但是，你不知道，接下来的这段话，已经在我脑海里重复了上千次，”周景言仰起头，看着张念曦，深情无比. “我们的初次相逢并不美好，甚至带着欺骗和算计，但是我仍然感激上天，能够让我遇到你。以前，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模样，但是当我遇到你，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有了具体的意象——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念曦，给我一个可以一直照顾你的机会，嫁给我，好吗？” 第一百章 生死一线 微风轻轻吹动周景言的头发，此时此刻的他，像是油画中的男子，充满着迷人的魅力。 张念曦半捂着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景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阳光下，盒子里的钻石戒指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女主人将它佩戴在手上。 但是张念曦始终紧紧地攥着右手，始终没有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眼眶里盈满幸福的眼泪，说一句“我爱你。” “念曦，我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你放心，我会把小芒果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宠着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念曦，相信我，好吗？” “周景言，我不是担心这个，”张念曦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我自己。” 他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伸出了援手，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但是，她能说的，只能是一句充满感激的“谢谢”和充满歉意的“对不起”，而不是一句充满爱意的“我愿意”。 “那你在担心什么，可以都告诉我，只要可以，我都可以做到。”周景言连忙道。 张念曦实在是不忍心再听下去，她俯下身，让周景言站起来——因为跪得久了，周景言的膝盖上沾了泥土，看上去十分狼狈。 张念曦心里一阵酸涩：她心里面的周景言，是应该站在所有人面前，傲视一切的天之骄子，不应该为了他如此卑微。 “对不起，对不起周景言，”张念曦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道：“我真的很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最不讲道理的——我不能昧着良心，享受你给我的好——或许我这一辈都不会遇到爱情，但是，我不想将就，我相信你也是，对吗？” “我不介意，”周景言宽容地笑了：“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我要的不多，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就好。” 他自始至终，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战胜张念曦心里的那个人 不等张念曦回答，周景言又道：“再说，你和江寒已经彻底分开，小芒果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那等她长大了，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父亲而自卑？念曦，如果可以，我愿意做小芒果的父亲，尽我所能，给她应该有的爱，好吗？” 张念曦重重地摇头：不爱就是不爱，她不会因为除了爱情以外的任何因素，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到另一个人的手上。 周景言眼底最后的光终于熄灭了，他自嘲一笑，俯下身将戒指放在张念曦的手心：“念曦，送给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要！”张念曦连忙要抽回手。 “是我送给你的，”周景言握住她的手腕，道：“就当，是一件好看的礼物，好吗？” 张念曦刚想要拒绝，一抬头，忽然注意到周景言紧咬的牙关——他现在，一定也很不好受。 “对不起，谢谢你。”犹豫了片刻，张念曦终于收下了周景言的戒指，道：“它将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只是礼物，而非盟誓。 周景言点点头：“好。” 一场突如其来的仓促告白，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回去的路上，张念曦的手里一直拿着戒指盒子，神思恍惚。 相比于心情有些沉重的张念曦，周景言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的情绪，临下车的时候，还给了张念曦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周景言。”张念曦又说了这一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 但是这一次，周景言没有像以前那样，而是轻轻拍了拍张念曦的后背：“也谢谢你，念曦。” 礼貌而短暂的拥抱后，周景言上了车，张念曦冲着车窗挥了挥手，看着他离开以后，才转身进了房间。 刚进去，就看到张妈抱着小芒果，站在窗前，冲着张念曦笑。 “怎么了，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张念曦把宝宝随手放在一边，将小芒果从怀里接过来。 “小姐，您和周先生在一起了？”张妈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我真替您高兴。” 张念曦一头黑线，三言两句又解释不清楚，便只好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 张妈只当张念曦不好意思才不承认的，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心眼里为张念曦感到高兴。 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念曦陪着小芒果玩儿了一会儿，哄着她睡着以后，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张念曦毫无睡意，在房间里独自徘徊了片刻，而后打开房门，去了江寒的房间。 自从江寒搬走以后，这个房间便没有人进来过，桌上落满了灰尘。张念曦在床边上坐下，拿起那个空白的相框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铺了一床，张念曦额影子落到对面的墙上，形成了一个温柔的剪影。 桌上的水早已经变得冰凉，旁边散落着几片白色药片。江寒躺在顶楼套房的柔软床铺上，闭着眼睛，好像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桌子上放的药片，是医生给他推荐的安眠药——但是这些药片对他来说，就是一堆无用的药片。 他失眠已经将近两年，用尽了各种方式，但是始终要与这漫长的黑夜为伴。 只有那一晚，他闻着张念曦身上的淡淡香味，像是摄入了某种镇定剂，沉睡了两个小时。 那次结束以后，江寒的失眠愈发严重。他现在虽然不在众人面前露面，但是工作已经是一如既往的多，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只是，医生的警告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时针滴滴答答作响，江寒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掀开被子，准备坐起来喝一杯水。刚站起来，江寒的心脏便像被人紧紧地揪着，疼得他站都站不稳，踉跄了好几步，紧接着，江寒的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啪”地一声，玻璃杯被撞倒落地，碎玻璃四处飞溅。黑暗中的江寒，捂着胸口，缓缓地跪在地上。 第一百零一章 他死了 地上的玻璃碎片扎入江寒的膝盖，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将地面染得一片鲜红。江寒想要站起来，但是心脏处传来的痛愈加明显…… 深夜，张念曦躺在床上，睡梦中的她猛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如同战鼓。 她不知道这莫名的心悸从何而来，在床上坐了半晌后，还是没有恢复过来，过了半晌后，她才开了床头灯，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之后，张念曦就再也没有睡着过：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到底是什么，张念曦自己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今天正好是周末，张念曦准备一些工作先完成，然后带着小芒果出去走一走。 谁知道刚坐到椅子上，还没打开文件，张念曦的手机就响了。 张念曦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划了屏幕。 “喂，你好，哪位？” “我是温迪！”医院的走廊里，温迪拿着手机，满脸怒容：她刚刚用自己的手机给张念曦打电话，才发现张念曦把自己已经拉黑了。 “找我有事吗？”张念曦不悦地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接到这个电话。 “阿寒他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温迪听到张念曦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道：“张念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狠心的人？江寒在你的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温迪一边控诉张念曦，一边紧张又心疼地看着病房里的人。陈明守在她身边，用手势示意温迪冷静下来。 “江寒出事了？”张念曦猛然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江寒怎么可能会出事？为什么是由温迪来告知的？江寒现在在哪里？张念曦心里生出无数个疑问和不安。 “你最好是来医院，看看最后一面吧！”温迪被气得脸通红，扔下这一句话之后就愤愤然划掉了电话，背过身去捂着嘴巴，肩膀不断地耸动。 “别哭了，没事的。”陈明叹了一口气，递给温迪一张纸巾。 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张念曦原本清醒的大脑忽然变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江寒出事了”这五个字。 她几乎是没有停顿，穿着拖鞋就跑下楼，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你最好是来医院，看看她最后一面吧！”温迪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快点！再快一点！”张念曦一路上不断地催促，焦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司机很快在医院门口停下，张念曦疯了一样的跑进住院部的大楼，刚想给温迪打电话，就看到了从电梯出来的陈明。 她连忙扑过去，拽住陈明拼命地摇晃，红着眼睛问道：“江寒在哪里？在哪里？” 张念曦身上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脚上踩着拖鞋，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满面的泪痕：陈明看到这样的张念曦，吓了一跳，连忙道：“张小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说着，他就拉着张念曦进了电梯。 在电梯上升的时候，张念曦站在陈明身后，始终一言不发：她不敢开口问陈明江寒的状况，因为她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是想要的。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陈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张小姐，阿寒他就在里面。” 张念曦恍然回神，僵硬着两条腿，一步步地走向掩上门的病房。走到门口时，张念曦抬起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与此同时，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跳快到似乎就要静止了。 “吧嗒”一声，门开了，张念曦浑身都在颤抖，她轻轻睁开双眼：只见江寒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除了脸色苍白一些，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张念曦楞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弹。 江寒原本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听到门响，不经意抬头，看到来人，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止了。整个房间，好像被施了静止魔法。 “念曦？”还是江寒反应快，他立刻把笔记本放到桌子上想，掀开被子想要自己下床，但是因为他还在输液，这么一折腾，手背上就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你别动了！”张念曦连忙上前，按住江寒的肩膀。 四目相对，一个人的眼神滚烫，一个人的眼神满是抗拒。片刻之后，张念曦收回手插在口袋里。江寒明白她不想跟自己过多接触，于是自己乖觉地躺回了床上，又忍不住问道：“念曦，你怎么会来？” 他昨天晚上骤然昏厥，要不是在最后一刻，江寒勉强自己按下了急救电话，恐怕今天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了。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么会…… 张念曦脸上泪痕犹在，她尴尬地别过头，道：“我是听温迪说的。” 温迪在电话里，把江寒的情况说得那么严重，什么“最后一面”，让她胡思乱想，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过来，结果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你是因为我才过来的？”江寒几乎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张念曦。 “我以为你……”张念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虽然江寒现在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但是刚才那种恐惧感还萦绕在心头——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张念曦吸了吸鼻子，转身一走，却在忽然之间，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拥抱的感觉熟悉而陌生，却让她躁动不安的心顷刻间平静下来。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死了，”江寒紧紧地抱着张念曦，道：“但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芒果，所以我活下来了。” “放开我！”张念曦伸出手，推拒着江寒的怀抱，但是江寒却把她抱得更紧：“我不放——好不容易抱到你，我怎么舍得放手？” 张念曦鼻头一酸。 第一百零二章 不回头 原本想要推开江寒的双手现在停在腰侧，张念曦的侧脸贴着江寒的脖颈，滚烫无比。 “你在发烧？” “我没事，吃过药了。”江寒抱着张念曦，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道。 “你先放开我，有话慢慢说，可以吗？”张念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过气了，赢得不行，只好来软的。 但是此时的江寒却是软硬不吃的一个主，闻言将张念曦抱得更紧，怎么也不肯撒手。 夏天时，中午的阳光依旧滚烫，只要晒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再加上刚刚吃的药里面有催眠作用，江寒将下巴抵在张念曦的肩膀上，抱着抱着，眼皮就有些重。 张念曦挣脱不开，只好任由江寒把自己箍在怀里。几分钟过去了，张念曦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江寒？”张念曦试探的拍了拍江寒的后背，但是江寒纹丝未动。 张念曦无奈至极，又抬高了声音，但是还是相对着空气在讲话。 ......张念曦不禁怀疑，自己不管不顾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十几分钟后，她的脖子已经无比酸痛，犹豫了片刻，还是用手支撑着江寒的肩膀，然后轻轻地让他躺在床上，将自己解放出来。 “真是的……”张念曦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扯过被子帮江寒盖上——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正是离开的好机会，但是张念曦不仅仅没有移开步子，反而上前一步，注视着熟睡的江寒。 穿着条纹病号服的江寒比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他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软塌塌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上去比往常更显年轻。只是脸色苍白，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无疑，江寒依然和当年一样英俊。 张念曦就那么站着看着江寒：她和江寒，除了一开始时少的可怜的甜蜜以外，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争吵，对峙，抗争。眼泪斑驳了视线，也斑驳了两颗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专注又安静地看着江寒了。 良久之后，张念曦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就这么傻乎乎地看一个人睡觉看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我这是在干什么？”回过神来的张念曦颇有些尴尬：她原本以为江寒出了事，才火急火燎的现身，既然现在知道江寒没有什么危险，那她也该应该早点离开，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愿意再耽搁下去，看了江寒一样，转身拉开门，走出了病房。只是，张念曦准备离开的步伐，却被随后赶到的一个人阻止了。 温迪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因为不允许吸烟，所以她只在指间夹着一只未燃的女士香烟，往来人行色匆匆，苦大仇深，只有她一个人旁若无人地靠在墙上，卷发贴合耳际，仿佛像九十年代画报上的窈窕歌女。 只是歌女的眼神，却不会像温迪那样冷。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回来呢，看来是我错了，”温迪冷笑了一声，道：“还算有点良心。” 一边的陈明尴尬地看了张念曦一眼，上前轻声劝告温迪道：“阿寒现在还在病房，事情已经够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之后再说，好吗？” “良心过不去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你们两个，”张念曦心里燃起一把怒火：“在法国的时候，你们两个明里暗里对我做过什么，你们都忘记了？” 为什么小芒果会早产，她怎么会在生产的时候命悬一线，其中种种，温迪和陈明难辞其咎！ 温迪闻言，轻佻一笑，冲张念曦道：“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恩怨分明，既然你这么爱算账，怎么就不算算你欠了阿寒多少？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你敢说与你无关吗？” 两个人之间的战火愈演愈烈，大庭广众之下，引得正在值班的护士纷纷侧目：再这样闹下去，恐怕都要把江寒惊动了。 陈明上前一步，将两个人拉开，然后用身体挡在温迪面前，对张念曦道：“张念曦，我知道，你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我和温迪，但是我还是恳请您，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张念曦咬了咬牙：“江寒还吩咐你做什么？” 陈明闻言，苦笑道：“我找您，不是谁的指示——对了，您或许不知道，阿寒他，已经很久不愿意看到我们了。” 张念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 走廊的尽头，张念曦抱着双臂临窗而立。陈明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看上去像是一个搞艺术的。 “我和江寒，从法国回来以后就没怎么见过，温迪也一样，”陈明勾起唇角，眼里却并没有笑容：“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温迪更是难过，十几年的友情，就这么一笔勾销，换谁心里都过不去。不过我知道，我们这是自作自受。” “陈先生，我的时间不多，”张念曦看了看手表，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就算是再善良，再大度，也不想浪费在这些话上。 “张小姐，等等！”陈明连忙伸出手拉住她：“我还有话要说，是关于阿寒的！” “你说吧。” 陈明看着张念曦，嘴里苦的发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青烟自烟头飘飘荡荡，让原本没什么人的走廊里平添了几分阴森。 “阿寒的身体，不太好。”一支烟燃烧过半，陈明才犹豫着开口。 在向张念曦摊牌，或者更早以前，江寒便开始失眠，清醒的神经最能感受到痛苦，江寒为了麻痹自己，便开始抽烟和酗酒。香烟进入肺部，酒精侵入血液，往往可能换来半日安眠，醒来以后，就能燃起几分精神。但是时间一长，它们也不顶用了。 于是，江寒开始依赖药物：开始只是小剂量的镇定剂或安眠药，针头扎入静脉，冰冷的液体融入血液，那些沉重的压力和折磨了他许多年的痛苦便会暂时远离，可是渐渐地，就连药物都失去了效用。 第一百零三章 为情所困 一支烟在陈明的诉说中燃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陈明将烟头熄灭，目光深沉无比。 这漫长的两年时光，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叙述完毕，但是，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感受到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江寒纠结痛苦的心情。 没有一个人。 张念曦吸了吸鼻子，道：“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只要他一句话，不管是温迪，还是其他的女人，不出三分钟，都会站在他的面前供他差遣，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和江寒认识这么多年，他一向都是冷漠又冷静，他所有的失态和慌乱，追根究底，都是因你而起，我想，他真的很在乎你。” 昨天晚上，陈明看到江寒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江寒的双眼永远不会再睁开了——那一瞬间，陈明真切无比地感受到了“恐惧”两个字怎么写。 江寒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温迪虽然不肯直面，但是作为局外人的他，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就算有些事情，温迪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说，他也必须找张念曦谈一谈。 “好，我知道了。”张念曦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只是仓皇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陈明跟在她的身后，等到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陈明喊住她：“张小姐，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多来看看阿寒吗？” “我——”张念曦正准备回答，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带着眼睛，看起来经验丰富，学识渊博。 “苏医生，您好，”陈明跟医生问过好以后，对张念曦介绍道：“这是阿寒的主治医生，苏医生。” 张念曦现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只好伸出手来跟苏医生握手，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寒暄完毕后，苏医生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病历，好像在斟酌怎么说出口，半晌后，他才抬起头，道：“陈先生，张小姐，我刚刚看了昨天晚上江先生拍的脑部ct，发现了一点问题，想和你们详细谈一下，你们哪位跟我去下办公室？” “怎么了？”陈明立刻紧张道：“阿寒出了什么问题？”张念曦的目光也变得紧张起来。 “先来一个人吧。”苏医生并不直接说。 陈明和张念曦对视了一眼：一瞬间，他们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张小姐，麻烦你了。”陈明对张念曦道：“麻烦您跟苏医生走一趟吧。”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陈明跟着医生去的，毕竟他对江寒的日常比较了解，但是，这种事一直都是交给最亲近的人。如果是江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张念曦吧。陈明不由得想。 “.…..好。”张念曦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跟着苏医生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挂着江寒昨天晚上来医院拍的ct，苏医生端着保温杯坐下来，神情严肃。 如此紧张的气氛，让原本就不安的张念曦愈发紧张，又不敢直接发问。 “张小姐，您看看，”片刻后，苏医生用手指指着江寒的片子，认真道：“一般来说，健康的人拍出来的片子，这里是不会有阴影的，但是您看江先生的，这里有明显的阴影，虽然只有这么一点，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大脑就像一个一直在运转的机器，出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张念曦的额头一阵阵的冒着冷汗，她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道：“那——江寒他、他现在是有生命危险吗？” “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什么病症，叫您来，是想让您能跟我们多做配合，以便于以后的检查和治疗。而且，什么都有误差，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就断定江先生审身体抱恙，您不要太过紧张。今天晚上，我们会再检查一次的。 张念曦紧绷的神色未见轻松——医生虽然在尽力宽慰她，可是也不难听出里面包含的信息。 她曾经以为，生死之事离江寒会很遥远：他那么强势无敌，恐怕连死神都会畏惧。若不是她真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江寒竟然、竟然…… 张念曦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她想站起来说话，但是四肢好像不受大脑控制。 不能哭、不能哭！张念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但是泪腺却不断分泌液体，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办公桌上。 “张小姐，您还好吗？”苏医生连忙站起来，抽了好几张纸递给她：“您先别激动，毕竟一切都是未知数，您不能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吓自己。” 张念曦哭得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乱七八糟地流下来，她支撑着桌子站起来，哽咽道：“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这……”苏医生欲言又止，不敢开口。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张念曦的鼻尖上悬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告诉我。” “如果这块阴影是真的存在，江先生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 轰！张念曦的脑海中，有一根线骤然断裂，世界兵荒马乱。 一年的时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三百六十五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着一个大好年华的男人，会剩下只有一年的依靠？张念曦彷徨无依：她连满腔的疑问都不知道向谁倾诉。她缓缓蹲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被人攥在手里，疼得她哽咽难言。瘦弱的她蹲在地上，长发散乱，小小的一团，捂着嘴巴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苏医生站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扶她，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他从业这么多年，不知看到过多少生离死别。癌症两个字，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很多人的身上，这些人里，既有病人，也有家属。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的决定 这座大山，不仅仅压在病人身上，也压在亲人的身上，要是他们都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那么病人就更无望了。 苏医生同情的看了张念曦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门。 陈明一直守在办公室外，表情凝重，当张念曦压抑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时，他就预料到了不好的结果。 不一会儿，苏医生走了出来。陈明没有上前询问，而是抬起手抹一抹脸，让自己勉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然后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温迪正站在江寒的门口，双眼通红，江寒则是手上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全神贯注地看着，半分眼神都吝啬施舍给温迪。 陈明只用一眼，就能猜出刚刚病房里经历过什么。一个动了情的，一个不愿意用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场锥心的悲剧。 陈明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上前道：“温迪，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我们走了，谁来照顾他？”温迪目光转向江寒：“他这个人脾气又坏，又挑剔，你要扔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吗？” 话音刚落，病房门又被打开，张念曦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来。江寒原本一脸冷漠，余光看见了张念曦，眼睛瞬间一亮：他没想到张念曦竟然会去而复返！ 温迪见了张念曦，恨得牙痒痒，她抬起手，无礼地指着张念曦，看着陈明问：“还是，有她来照顾江寒？” 温迪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张念曦不会答应留下来照顾江寒——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糟糕透顶，张念曦最近好不容易离开，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回来？ 江寒的目光落到张念曦的身上就移不开了：他不盼望张念曦会留下，只希望她能多留片刻，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病房里的三双眼睛都在看着张念曦，气氛冷硬无比。陈明见了，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温迪，我们先——” “我留下来。”一直不开口的张念曦突然开口，一句话就让三人瞳孔地震。 只温迪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江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上已经被捏出褶皱的书页却泄露了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陈明夹在中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正准备再问一遍，张念曦却上前一步，走到江寒身边，将他手上的书抽出来，一边为他披上了一个薄毯子，一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来照顾江寒，你们回去吧。” 张念曦预离开的手被江寒一把握住，看着张念曦道：“你说的是真的？” 张念曦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怎么可能？”一边的温迪差点要跳脚：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张念曦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回到江寒的身边？ “温迪！”一直温柔的陈明忽而转身，用一个凌厉眼神警告了温迪的话，跟江寒和张念曦草草的说了再见，便将温迪拽出了病房。 只是现在，江寒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病房的柔和灯光下，张念曦低着头，任由江寒拉着自己，没有任何挣扎。江寒屏住呼吸，仔细地看着张念曦。她长长的睫毛在江寒的注视下微微颤抖，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几抹淡淡的红。 忽然，江寒觉察出了不对劲，不需要思考，江寒就能猜到，为什么张念曦会留下来。 他的目光落向张念曦的手：他已经很久没和她这样牵手。 片刻后，江寒将张念曦松开，收回目光，声音冷硬如铁：“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张念曦愣了愣。 “是陈明要挟你的吧？用了你的公司，你的父亲。还是小芒果？”江寒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他们都会好好的留在你身边，放心回去吧，对了——谢谢你来看我。” 江寒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看张念曦，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发现，张念曦的眼角，有些发红。他看着那一抹红，像是有人拿小刀，在他心上划了一刀。 她应该是哭过之后才进来的：联系刚才陈明的反应，其中隐情，可想而知。 “陈明不应该用你最重视的人事威胁你，我代替他向你道歉，我这里很好，不需要人照顾，你不用有负担，如果——”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张念曦打断了江寒的长篇大论：“医生说你完全康复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有我来照顾你。” 这下江寒，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没有人胁迫我，完全是我自愿的，等到你康复，我就会离开。”张念曦又补充道：“对了，医生说晚上还有一个检查，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一趟，看一看小芒果，顺便拿一些你的生活用品。你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江寒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病房和张念曦，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他甚至觉得，此情此景，应当只是他臆想的一场虚幻梦境，根本不存在。 张念曦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便拿着包走到了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了江寒的声音：“我的东西，你都留着吗？” 江寒的语气的，带着明显的紧张与试探，像一个幼稚的小孩。 张念曦后背僵了僵：原本应该说全部都已经都丢掉了，但是，鬼使神差，她说了实话：“没有丢。” 江寒陷入柔软的枕头中，原本紧张的表情，在听到张念曦的回答后，一点点消散，唇角逐渐扬起，勾勒了一个由衷的微笑。若是张念曦回头看看，必然会惊讶无比。 张念曦要去医院照顾江寒的事情，在江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张妈一边抱着晓小芒果，一边在张念曦身边打着转：“您从小就心善，但是您也要分清人哪！既然您都打算和江先生分道扬镳，周先生又对您一心一意，您又何必与医院淌这趟浑水，要是被周先生知道了，她该怎么想呢？” 第一百零五章 阻止 张念曦正将江寒的白色衬衫放进袋子里，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小芒果从张妈怀里接过来。 小芒果一到张念曦的怀里，就变得尤其活泼，一会儿蹭一蹭张念曦的脖子，一会儿抓着张念曦的衣服咿咿呀呀地叫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念曦嗅着小芒果身上特有的奶香，杂乱的心绪还是难以平静。只是不是因为张妈的念叨，而是今天下午，苏医生的一番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张妈，我和周景言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念曦无奈道：“您也不要劝我了，我已经告诉江寒，这段时间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张妈瞠目结舌，半晌，别处了一句话：“小姐，你糊涂啊！”她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自家小姐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出了一趟门，一切就都又恢复到原状了。 有些话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明白的，况且，张念曦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她只能伸出手，抱了抱张妈。 照顾一个病人，虽然耗神耗力，但是张念曦还是决定把小芒果带在身边：医院有专门给家属居住的vip套房，她这段时间会和小芒果住在里面，暂时不会回江宅了。 张妈知道，张念曦性子倔强，如果已经决定了一件事，就算是别人再怎么反对，她都会坚持到底。无奈之下，张妈只好去帮张念曦收拾行李。 临走的时候，张念曦想打一个电话，掏出手机才看到有三四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周景言。 张念曦正准备回拨，想了想，还是算了：等到去了医院再说也不迟。 江寒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张念曦抱着小芒果，张妈提着行李，二人匆匆下楼。到了楼下，刚准备上车，不远处一道刺眼的车灯照在张念曦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芒果的眼睛。 车灯很快熄灭，周静雅没等到司机开车门，自己下了车，表情一改往日温柔。 “念曦，你去哪里？” 当然，这问题是明知故问：谁都知道，停在面前的车，就是江寒的。张念曦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江寒的身边。 “周景言，江寒住院了，我得——” “他住院和你有什么关系？”周景言觉得自己的世界简直滑稽可笑到了极点：“他之前对你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了？是谁害的你父亲住院，你早产生下了小芒果？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周景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今天推掉了好几个合同和会议，满世界地找眼前的张念曦，最后找到了，她竟然要回到别人的身边，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周景言，我只是去照顾他一段时间。仅此而已。我们之间——” “念曦，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觉得我在意的是你要去陪谁吗？我在意的，是你是不是又要收到莫名的欺辱和无辜的伤害，我害怕你又像当初一个人住在小公寓里，每天都胆战心惊，从头到尾，我担心的只有你一个。” 为了张念曦，他可以大度的让她投入到任何人的怀抱，但是，除了江寒——这个只会让张念曦收到伤害的人，永远也别想靠近她！ 怀里的小芒果极少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本能地感到了害怕，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声色俱厉的周景言，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夜色深沉，两个人之间的无声对峙，比什么都让人觉得压抑。只是周景言毕竟成熟稳重，又极容易克制自己，他背过身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借着转过身来，对张念曦道：“你一定要去吗？” “是。”张念曦点头，又道：“谢谢你，周景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很多时候，人生是不由我们选择的。” 周景言欲言又止，张念曦却不愿意继续下去，说完了这句话就抱着小芒果上了车，没有再看周景言一眼。 “先生，您先上车吧。”过了很久，周景言还站在原地，看着张念曦离开的方向。他的司机不忍心，上前劝慰道。 周景言这才上车，坐在后座上，掏出手帕，把眼镜摘下来仔细擦拭。冷静自制，一如往常，无可挑剔。 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周景言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相较与之前的恼怒，现在的周景言显得非常的淡定，好像刚才那个高声阻止张念曦的人不是他一样。 “先生，您要直接回家，还是？”经过酒吧一条街，司机犹豫地发问道。他揣摩着，男人心情不好，难免想喝几杯，自家老板肯定也不例外。 “直接回去。”从车窗一掠而过的五彩斑斓的招牌，周景言连看都没看，他最不喜欢借酒浇愁，况且。张念曦急匆匆地回到江寒身边，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两个人之前的矛盾尚未解除，且不说张念曦，江寒的霸道的性格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更不要说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张成恩——这可是怎么抹都抹不平的褶皱。张念曦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两个人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张念曦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寒正在往身上套着白衬衫——他刚刚醒来，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他又不愿意别人帮忙，浪费了好长时间，才把白衬衫套在身上，刚扣好最后一颗扣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迅速掀开被子躺到病床上，然后才道：“进来。” 张念曦手里提着刚刚买来的热粥，看到病床上的江寒，愣了一愣：刚才离开前，江寒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现在却是一身洁白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还未扣紧，露出清晰的锁骨。张念曦往前走了一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江寒浑身发虚，但是却抬起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张念曦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温柔笑容，搭配以亲切的话语：“念曦，你来了？” 张念曦的眉毛抖了抖。她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在病房穿白衬衫？” 等等，好像还弄了发型？张念曦注意到了江寒一丝不苟的头发。 第一百零六章 讨好 江寒清了清嗓子，抬手把衬衫领口扣紧，道：“病号服不舒服。” “我之前来医院的时候，你穿的就是病号服。”张念曦目不斜视，将被江寒无情地丢弃在一边的病号服拿过来：“换上吧，稍后还要做检查。” 江寒趁着张念曦离开，费劲地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才满意，谁知道心上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他又不能发脾气，只好接过病号服，气闷地回答道：“知道了。” 拿着病号服，江寒心里又打起了别的算盘。他有意让张念曦帮自己换衣服，便装作不在意地抬头观察张念曦的脸色：但是张念曦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 江寒现在如履薄冰，见此状况，江寒不敢造次，拿着病号服进了卫生间。 随着关门的轻响，张念曦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等一会儿就要进行第二次检查，如果结果和第一次一样——不！这太可怕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张念曦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江寒换好难看的病号服之后，有心想在张念曦面前讨巧，只是一句话还没说上，门外便响起敲门声，苏大夫亲自过来，请江寒去做检查。 “现在去？”江寒不悦地皱起眉：除了张念曦，没有人能在江寒的脸上看到半分笑容。 苏医生一看到江寒这个样子就头大，连忙向张念曦投去求救的目光。张念曦无奈地看向江寒，话还未说出口，两秒钟之后，江寒便走向了门口，像一只温顺的大金毛。 江寒此举，让一向面对他有些紧张的苏医生大跌眼镜。只是若是放在平时，苏医生必定要调侃一番，可是现在，谁都没有什么心情。 检查的过程十分繁琐，江寒进去乐十几分钟都没有出来。张念曦就一个人等在病房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手心一片湿意，走廊的灯光在她的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一定会没事的。在检查的时间里，张念曦脑海中一直都在重复着这句话。若是天上真的有神佛，必然会听到她的乞求。她太过投入，以至于江寒出来的时候，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他。 江寒在里面，折腾得时间太长，颇有些不耐烦，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张念曦在等自己，方才的不悦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温柔道：“检查时间太久，等急了吧？下次不会了。” 江寒靠近张念曦，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气息，鲜活无比。 张念曦的心，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铺天盖地的酸楚便袭来。她睁大了眼睛，很后面的苏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道：“先回病房吧，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江寒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一个澡，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念曦站在病床前帮他整理衣物。 江寒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原本放松的心情，此时此刻竟然有些紧张，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讨得女孩的喜欢。 江寒正在斟酌如何开口，张念曦已经收拾好了，一转过身，差点撞到江寒的怀里。她正要躲开，江寒却顺水推舟，拉住了张念曦手：“在想什么，那么出神，连我出来了都不知道？” 江寒的话，像扎入张念曦心里的一根刺：她别过目光，从江寒怀里挣扎出来：“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思想不集中。你赶快睡吧，小芒果还在隔壁，我得赶快过去，有事情记得按铃，我听得到。” 张念曦说完以后，便要离开，江寒怎么肯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一把抓住张念曦的手肘，后背顺势贴着张念曦，下巴蹭着她的耳垂。 “别走了，好不好？” 江寒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像是喝了酒。温热的呼吸喷在张念曦的耳朵上，不一会儿，连着脖子都变得一片绯红。 只是，最后江寒还是没把张念曦留在病房里。因为他跟着张念曦，去了休息室。 “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张念曦原本是拒绝的，但是最后，江寒带着几分可怜，说出了这句话，张念曦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身边就躺着自己想见的人，江寒刚刚躺下，就很快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还要牵着张念曦的手，幼稚无比。张念曦见他睡得深沉，也只好任由他握着，一动也不动。 只是她自己，却没有半分睡意——苏医生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为了谨慎起见，检查结果三天以后便会出来。这三天的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但是张念曦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寒。 张念曦努力睁大双眼，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江寒的脸。谁知道，熟睡中的江寒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子地拥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额头，右手搂在她的腰上，是亲密爱人的姿势。 张念曦的心跳似乎要在一瞬间停止：她感受着江寒胸膛的温度，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一遍遍地祈祷：拜托了、拜托了江寒，你一定不要有事。 有了张念曦的陪伴，江寒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只是好事多磨，六点刚过，摇篮里的小芒果准时醒来，以哭声当做吵醒爸爸妈妈的闹钟。 原本想要的温存，或是一个早安吻全部泡汤。张念曦连忙起床将小芒果抱在怀里。往常在家的时候，都会有张妈过来搭把手，现在张念曦一个人，既要抱着小芒果，还要帮她冲奶粉换纸尿裤，双手都不得闲。正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将小芒果从怀里接过来。 “我来抱吧。”江寒道。 虽然语气十分笃定，但是江寒心里却不敢打包票：他知道小芒果其实是很不待见他的。 被江寒抱在怀里的小芒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换了一个怀抱，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落到了江寒的脸上。 第一百零七章 女主角人选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前者沉稳中带着紧张，后者懵懂中带着疑惑。就连一边的这些年也被吸引，拿着小巧的奶瓶，看着这对父女之间的“对峙”。 气氛实在是太过尴尬，江寒正准备做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只听得“啪”地一声，一只白嫩的小手打在了江寒的脸上。 放眼望去，整个c市，有谁要是敢对江寒动手，那无疑是要拔老虎的胡须一般，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江寒，却被一个不到一岁多的奶娃娃收拾地服服帖帖，就算是被打了，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小芒果也许是觉得江寒惊愕地表情太好笑，于是收回了手，捂着嘴巴咯咯地笑着，眉眼之间促狭劲十足，不似之前，只要江寒一靠近她，就大哭大闹地耍脾气。 如此，父女间的嫌隙当然无存，张念曦去冲奶粉的时候，小芒果已经可以乖乖地由着江寒抱着，手里拿着江寒三百多万的手表把玩。 江寒总觉得，这次出事，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自己命悬一线，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换来张念曦的回头。 虽然现在张念曦很多时候还是像之前一样对他淡淡的，但是她总算是愿意留下来，万里长城迈出了第一步。因此，他心情难得地愉快，大手一挥，给公司每个人的年终奖都加了好几万。 如此阔绰的江寒，自然很快传了出去。只是这件事，无心人听了只会羡慕嫉妒，有心的人却嗅到了一种敏感的气息。 “我听说张念曦最近一直都没有住在张宅，难不成和这件事请有什么联系？”张念慈一遍遍地看着那些照片，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早都知道江寒出事，去了医院，早知如此，就由她去照顾江寒，说不定现在守在江寒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谁知道呢，你管那些事干什么？”新片的总导演靠过来，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追着你姐不放？好不容易找到跟你见面的机会，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女主角的位置，你要是不想要，我可就给别人了啊。” “讨厌，人家心里不高兴，你也不知道安慰人家！”张念慈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身体却诚实的朝着导演靠过去，手指轻轻地点上他地胸膛，熟练地勾起一抹媚态横生的笑意。 那导演顿时眉开眼笑，下一秒就要拥上来。张念慈顺从地迎合，双臂缠上导演的脖子。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张念慈的眼里划过一道阴狠的目光：张念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安安稳稳。 江寒现在身体仍旧虚弱，中午吃完药以后，便沉沉睡去。他这一睡，应该到晚上才能醒过来。张念曦便带着小芒果去了公司、 谁知道刚进公司，助理便迎上来。神情担忧紧张。 “张总，您可算是来了，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助理一边走一边说。 “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我们之前斥巨资打造的电影本来已经准备开拍了，可是扮演女主角的演员出了车祸，起码要修养大半年才能等得起。本来尽快换一个，也不耽误拍摄，但是、但是那个导演，非得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演员，还说要是不选他地演员，他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是吗？”张念曦顿住脚步，示意助理：“你接着说。” “张总，您也知道，我们公司刚刚发展起来，能和这位导演合作，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但是、但是他选的这个演员，我们实在是不敢做决定——” 张念曦看着欲言又止的助理，想了想，面色沉静下来：“他定的人是张念慈？” 助理震惊道：“张总，您知道了？” “除了她，还会有人让你们这么为难吗？”张念曦笑了笑，道：“那就让她演吧，我没有意见，顺便替我祝导演拍摄顺利。” 张念曦进了办公室，把小芒果放到一边的儿童座椅上，俯下身亲了亲她，才回到办公桌前，处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工作。 助理站在一边，试探着问道：“张总，那我就去通知他们了？您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张念曦无奈道：“我不是什么小女孩，不会不考虑利益，让整个公司陪我耍性子。就算我们两姐妹再怎么不和，我也会理智对待这件事情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没了，张总您忙。”小助理这才真正放下了心，欢天喜地地去交涉了。 小芒果十分乖巧懂事，每次张念曦把她带到办公室，她就好像知道妈妈有事情要忙，所以一直乖乖地坐在儿童座椅里玩儿自己的，让张念曦能够安心工作，不被分心。 当张念曦把头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霓虹闪烁。 张念曦一边揉着发酸的脖子，一边往后仰。片刻的放松之后，张念曦起身将小芒果抱在怀里。 只是，张念曦的神情却不是是那么轻松。回到医院后，张念曦以为江寒还没醒，便打算去休息室。谁知道刚打开门，她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念曦，你回来了。”江寒抱着她，嗓音莫名的诱人。 张念曦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将小芒果塞到江寒怀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怎么不在病房？” “我很早就睡醒了，知道你去了公司，所以没有打扰你，”江寒低下头，亲了亲小芒果的脸蛋：“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啊？我没事，”张念曦心里一惊，道：“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芒果吧，我先去洗个澡。” 张念曦慌不择路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后，江寒这才转过脸，看着睡眼惺忪的小芒果道：“宝贝儿，妈妈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芒果不知道爸爸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嘟着嘴，伸出小手，将江寒仔细打理过的头发抓成了鸟窝。 第一百零八章 有我照顾你 江寒看着小芒果，笑了笑，道：“没关系，有爸爸在。”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江寒抱着小芒果，把她放在婴儿床里面，然后江寒转身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奶瓶。 粉色的奶瓶和江寒这个一米八八的男人十分格格不入，江寒皱着眉头，回忆着张念曦之前是怎么给小芒果冲奶粉的。 他谨慎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又舀了一勺，然后将水量倒到合适的水平线，整个过程中，江寒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仿佛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事业。若是被陈明或者是温迪等人看到了，恐怕要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小芒果气定神闲的抱着玩具兔子，看着在业界叱咤风云的江寒给自己准备晚餐。 等张念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小芒果正抱着自己的小奶瓶，心满意足地大口吮吸着。 “你给小芒果冲的奶粉？” “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那么惊讶。”陈明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好像刚才那个对着奶粉罐子谨小慎微的人不是他。 “谢谢你，”张念曦看了一眼江寒，将手上的干发巾放在桌上，低头帮小芒果擦去了嘴上的奶渍，对江寒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背影，脚下一动不动。 “又要赶我走？” 小芒果吃饱了，像一只小仓鼠，咋摸着嘴巴睡着了，可爱乖巧得不得了。张念曦先帮她盖好小被子人，然后才转身和江寒对视。 “我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完，开着灯不利于你休息。苏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 江寒点点头，却并不离开，反而在张念曦的床上坐下来：“最近公司很忙？还是出了很多棘手的事？” “都没有，”张念曦连忙摇头：“是正常的工作，你不用多想了。我一个人——” “是张念慈，对吗？”江寒的神色变得严肃。 他虽然人在医院，但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早在张念曦去公司之前，江寒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帮忙，是想问问张念曦的想法。 张念曦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抖了抖：“你怎么、什么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江寒立刻站起来，向张念曦解释道：“我不是想要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人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我担心有的人故意设计你，所以一直让人提防着，你不用担心。” 江寒停了停，又从桌子上拿起来了一个信封：“给你。” “这是什么？”张念曦疑惑地接过来。 “是证据——少儿不宜，不要看，如果你想要反击，这些照片三分钟后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的首页上。”江寒上前阻止了张念曦想要打开的双手，顺手将他的拇指覆在张念曦的手背上，目光灼灼，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张念曦一下子就知道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张念慈在娱乐圈虽然依靠着不少的“大树”，但是她一直十分谨慎，再加上后面有一个江氏，虽然被她折腾的半死不活，但是好歹也有着一定的地位，普通的记者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爆料，因此张念慈在大众的心目中，始终是温柔强大的当代女性形象。但是这些资本，对于江寒来说，就像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玩笑而已。 “……不用了。”张念曦摇摇头，拒绝了江寒的提议：她想要用堂堂正正的方法拿回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而且，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好。”江寒百分之百尊重张念曦的决定。 两个人之间一阵静默，张念曦被江寒深情脉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推带赶地将江寒“请”出了休息室。 可怜已经深夜，江寒却被张念曦无情地从房间里推了出去，睡在一张床上的希望破灭，江寒对着紧闭的房门，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转身回房。 “喂，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最近看好张念慈，我不想看到她的任何小把戏。”江寒一字一句道。 那边的人连连答应，不敢怠慢。 第二天，张念曦按时去了公司，把小芒果留在了江寒身边。明明她有了一个可以认真工作的状态，但是实际上，张念曦一直心不在焉。 今天，是江寒的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 临近下午，苏医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张念曦接听了之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公司。到了苏医生的办公室的时候，苏医生已经等候了许久。 “不好意思，苏先生，我不想让他察觉出不对劲，所以今天照常去上班了。”张念曦抱歉道。 “没事没事，张小姐请坐。”苏医生和颜悦色道。 张念曦就坐，目光落到苏医生的办公桌上：上面放着一张薄薄的病历——江寒的诊断记录，应该就写在上面。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东西，但是张念曦连伸手去拿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开口询问了。 但是残酷的事实，不是逃避就有用了。苏医生叹了一口气，将病历往张念曦的方向推了推，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一点点向张念曦透露江寒的病情。 张念曦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苏医生，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 半个小时以后，张念曦攥着那张病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嘴唇苍白，双眼空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人偶，永远冷静，永远不会有情绪的波动。 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张念曦的心，正地流出鲜血，缓慢而长久的疼痛，几乎夺去了她的灵魂。 刚才在办公室里，苏医生用最平静的口吻，告诉了她一个最残酷的事实——“对不起，张念曦，我们做了很多项检查，最后确认，江先生的大脑里的阴影，是确实存在的。 因为阴影、也就是肿块，它生长的地方十分特殊，做手术有极大的风险，根据统计，做了这项手术的百分之九十的人，最后都没能坚持下来，因此，我们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第一百零九章 心有芥蒂 “但是，我之前也告诉您了，如果一旦确认肿块确实存在，那么病人的寿命在一年到两年左右。所以要不要做手术，还是希望您和江先生能够慎重决定。” 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一到两年的短暂时间——冰冷的数字，无望的将来。 张念曦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反正现在世界已经一片黑暗，那么去哪里都无所谓吧。 正走着，张念曦的手却忽然被人牵住——张念曦低下头，十指相扣的双手，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张念曦抬起头，只见江寒站在她的面前，眼里盛着暖暖的笑意：“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张念曦愣了愣，看着江寒：认识他这么久，江寒依旧和当初那么好看：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眉宇之间，藏着桀骜不驯的霸气。 “怎么不说话？”江寒低下头观察着张念曦的脸色：“有心事？” 张念曦的眼里升起朦胧的水雾，江寒的身影变得模糊，她连忙道：“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能叫没事？江寒抿了抿薄唇，正要开口，张念曦却拉着江寒的袖子，道：“我们回去吧。” 这一句“我们”是难得地亲昵，江寒原本还想问个究竟，闻言便将张念曦的手抓着，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并肩往回走。走廊的灯光把两个人的相依偎的身影拉得好长。 是夜，张念曦没有拒绝江寒的请求，两个人又躺在一张床上。江寒从背后拥抱着张念曦，大手将她的双手覆盖，他蹭了蹭张念曦柔软的头发，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空调开得太低了？”说着，江寒就要起身那空调遥控器。 天气并不冷，但是张念曦的手却像冰块一样，怎么都暖不热。 “不用了，我不冷，”张念曦让江寒重新躺下去，自己换了一个姿势，平躺下来。 “江寒，陈明跟我说，他和温迪一直想来看看你，明天公司刚好没事，苏医生说你也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黑暗中，张念曦的声音非常的平稳。 江寒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里就生出一阵烦闷，更让他憋闷的是，张念曦对他们两个竟然完全不介意。难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之前的一切？ “我觉得我最近状态不太好，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江寒回答道：“饭也不必吃了，你明天要是没事，能不能就在医院陪陪我，好不好，念曦？” 江寒这次进医院，因祸得福，好不容易趁着这段日子，和张念曦亲近了不少，关键时刻苏医生竟然要让他出院，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同意？ “江寒，你不要任性，陈明和温迪和你一起长大，等同于你的亲人，怎么可以说不见就不见呢？” “那我要是见了，你会生气吗？” 不知怎的，张念曦觉得江寒的声音有点冷，不似之前的轻松。 “.…..当然不会，”张念曦想了想，回答道：“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知道了。”片刻后，江寒将张念曦的手拥抱得更紧：“睡吧，明天让他们两个过来吧。” “嗯。”张念曦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陈明和温迪如约而至。因为江寒想借着住院的时候和张念曦和好，所以坚持自己身体还没有好，怎么也不愿意出院，于是张念曦便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医院旁边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主要以药膳为主，食食材鲜美，掌勺的师傅已经有了几十年的经验，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只不过，吃饭的氛围却是一如既往的尴尬。 江寒全程喝着张念曦给他舀的人参鸡汤，看都不看对面的陈明和温迪，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坐在对面的温迪，时而谨慎又贪恋地看着冷漠的江寒，时而用怀着敌意看着眼前的张念曦，眉眼中有着昭然若揭的不喜。 张念曦并不在乎温迪的目光，她无奈地看了江寒一眼，对陈明笑了笑，跟他谈论起了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像是两个熟悉的老朋友。江寒虽然不说话，但是看到张念曦和别人相谈甚欢，尤其是这个人是陈明时，心里的怒火差点把刚刚喝进去鸡汤烧干。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江寒没有发火，而是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鸡汤喝完，就起身拉着张念曦要离开。 张念曦正和陈明谈到最近的电影，冷不防被江寒拉得站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到了餐厅外面。 “江寒，你做什么？先放开我好不好？”张念曦的气息都有些不稳，道：“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江寒没有说话，直接将张念曦拉进电梯，倾身逼着张念曦靠在电梯的一角：“为什么那么坦然？是真的放下了，还是根本不在乎？” 在法国经历的那噩梦一般的晚上，江寒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有好几次，江寒的梦里都会出现张念曦孤零零的倒在马路上的样子。距离这件事情过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张念曦为什么会坐到如此淡定地和他们坐在一桌吃饭？ “江寒，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好好的出来吃一顿饭吗？为什么要突然生气？” “念曦，你觉得现在什么都无所谓，是不是？陈明和温迪，甚至包括我，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呢？那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住院了，所以你来可怜我，还是陈明威胁你，让你害怕我？” 江寒胸膛不断地起伏着，他咬紧牙关，将这些天堵在胸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江寒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张念曦虽然回到了他的身边，但是两个人内心的距离，并没有因为现实距离的拉近而有所改变。张念曦对他有问必答，但是很少主动和她说话，虽然允许他靠近他，但是两个人之间永远不会拥抱或亲吻——不，不对，真正的和好，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章 回到我身边 明亮的电梯里，江寒低着头，目光灼灼。看着默默无言的张念曦，江寒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的大掌托着张念曦的后脑勺，慎重而坚定地俯下身：张念曦的双唇近在咫尺，江寒记得她的温度和无与伦比的甜蜜。 就在两唇即将相贴的时候，张念曦猛然别过头，双肩在江寒的手下细细的颤抖着。江寒的动作在一半停滞——果然是这样。 江寒缓缓松开张念曦，往后退了半步，给了她自由。 “给我一个理由。”江寒道：“为什么又选择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你现在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好？” 在两人的对峙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开了。这个时候不断有人进入电梯，张念曦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此尴尬的一边，便低着头走出了电梯，江寒见状，紧随其后。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张念曦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溅起的水花差点溅到了刚刚路过的女孩身上，好在她的男朋友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开，自己的白体恤倒是湿了一半。女孩既幸福又抱歉的掏出纸巾，却被男孩子毫不在意地握住了手，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互相对视，空气中都泛着甜意。张念曦看着，嘴角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生活里，每个人的痛苦是不同的，但是甜蜜的原因却是相似的。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江寒。 “知道你住院以后，我很担心你，”张念曦坦坦荡荡道看着江寒：“我听陈明说，这么多年里，你过得很不好，所以我决定留下来，照顾到你康复。” 江寒沉默地点头：原来，真的只是因为她善良，所有他以为的爱，只不过是张念曦的同情。 “但是，相处的这些天，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不是没有相信过的——只是，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之前的种种事情，总是在我想要迈出重要一步的时候出现，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念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今天把陈明和温迪叫过来，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他们对我的伤害，也不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因为这个，我才选择放下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因为你为了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开心。” 若是在之前，旁人对张念曦提起江寒，她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忘了”，可是现在，张念曦知道自己说不出口。 有的爱一旦发生，就是刻骨铭心的一辈子，一旦沾染，再也脱不开身。江寒是如此，张念曦也是如此。他们彼此折磨，却又互相挂念。也许，他们之间一直就差着一个重归于好的契机。 尽管这个契机，是那一块小小的阴影。 听着张念曦的话，江寒原本灰败的眼里，又燃起了一丝光亮：她的意思，是她心里还有他，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她为了两个人，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但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江寒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心快得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远处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盛开在天空中的一朵朵绚烂，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在人潮汹涌中，江寒站在张念曦面前，道：“念曦，我们从头来过，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之间，像现在这样，只有伤痕累累的过往。 在这段感情中，每一个人都遍体鳞伤。但若是依旧爱着对方，那么是不是就应该不放开彼此的手？ 灿烂的烟花下，江寒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张念曦仰起头，正准备开口，包里的手机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稍等我一下。”张念曦连忙掏出手机，抱歉道。 她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直接接听，听到听筒传来的声音时，才知道是周景言。 “念曦，你现在在哪里？”周静言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沉稳温柔。 “周景言，出什么事了？”张念曦连忙问道。站在对面的江寒听到“周景言”三个字，眼神一紧。 “可染今晚回国，但是出了一些状况，我记得你和她的血性一样，对吗？” “什么？”张念曦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吓了一跳，也来不及问为什么，直接道：“没错，我现在就来医院！” 说完，张念曦就挂了电话，什么也顾不得，冲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念曦，出什么事了？”江寒拉住张念曦问道。 “我回来再和你解释，”张念曦急的脸色都变了：“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医院。”说着，张念曦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正准备让司机赶快开车，另一边的车门却打开，江寒坐了进来。 “好了，开车。”江寒看着张念曦，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道：“下一次，出了事情，第一个要告诉我，照顾你这件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张念曦原本十分担心夏可染的状况，既焦急又无措，但是听到江寒的话，她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我陪你，不要担心。”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有源源不断的勇气传到张念曦的心里。 有那么一刻，张念曦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就算现在这辆车，带他们去的是末日，她也不会有任何惧怕。 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景言正在急救室外等待。见了张念曦，立刻迎上来，正欲说话，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江寒，和他们扣在一起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可染什么时候回国的，又怎么会出车祸？现在人怎么样？”张念曦情急之下，没有在意那些细微之处。 周景言深深地看了江寒一眼，而后迅速回答道：“现在正在给可染做手术的，但是血库里，可染的血型数量不多，距离——” “我和她血型一样，我给她输血！”张念曦还不等周景言说完，就立刻道。救人的事迫在眉睫，张念曦连忙跟护士说明情况，三分钟后，张念曦便躺在病床上的胳膊上，便**入了细细的针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输血救命 当鲜血充满了整条输液管，张念曦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眼皮沉重无比。此时，她的输血限额已经达到了最高的极限，护士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将针头从张念曦的胳膊上拔了下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江寒在被允许进去以后，立刻握住张念曦的手，紧张道：“还好吗？” 张念曦虽然疲惫，但是还是摇摇头，笑道：“我没事，等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了张念曦的雪中送炭，夏可染的手术得以顺利进行，不到一个小时，夏可染便被推出了病房，虽然人已经没有大概，但是却被这次的意外吓得不轻，张念曦进病房的时候，夏可染靠在床上，心有余悸地跟周景言说话。 见了张念曦，夏可染正预备起身，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快别动了，好好躺着，”张念曦连忙上前心疼道。江寒跟在张念曦身边，见她去扶夏可染，担心张念曦刚刚抽过血，身体还未曾恢复，便伸手托着张念曦的胳膊，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夏可染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寒关切的眼神。 她愣了愣，眼神在二人之间辗转，又看了看周景言，对这三人现下的关系，也猜得七七八八。 “念曦，你们——和好了？”夏可染冲张念曦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周景言闻言，也看着张念曦，好像在等着她给一个答案。江寒也不答言，只当没听到，拉过旁边的椅子，示意张念曦坐下。 张念曦没想到夏可染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面色一哂，抬手轻轻戳了戳夏可染的脑袋，半生气半心疼道：“你呀，这么大的人了，总想着别人，却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告诉我，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法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张念曦勉强绕过了夏可染的问题，别扭的转移了注意力。 夏可染见状，也不好再问，便拖着腮解释道：“我也没想到嘛，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谁知道惊喜没给成，惊吓倒是一大堆，”夏可染拉住张念曦的手,饱含歉意道：“还害的你被输了那么多血，念曦，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张念曦原本就没有真的动气，再加上夏可染可怜巴巴的语气，她连样子都做不出来，体贴道：“那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啊？” “当然是，回来工作了！”提到这件事，夏可染的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父母，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国内的offer，这才欢天喜地地回国内发展，谁知道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躺到了医院。 张念曦在病房呆了半个多小时，考虑到夏可染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便没有再久留。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张念曦起身道别。 夏可染还未说话，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景言也和张念曦一起起身，道：“念曦，我们谈谈。” 周景言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江寒一眼，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江寒自然也不甘示弱，他把手放在张念曦的腰侧，低下头道：“念曦，我们早点回去，今天出来的太久，小芒果应该等急了。”言下之意，不仅仅告诉周景言，现在张念曦是在他的身边，还提醒周景言，他和张念曦已经有了一个小芒果，挑衅意味明显。 两个强者的对抗，没有一个人会认输，无声的对抗之间，病房里的气压都变低了。张念曦夹在两个人中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昏。 “江寒，”张念曦抬眼看着江寒，道：“我和周景言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回去吧。我我很快回来，不会耽搁太久。” 夏可染想了想，也在一边帮腔：“念曦，你还记得在法国的时候，你和表哥一起去的那家餐厅吗？他们在c市也有开哦，你们可以一起去坐坐呀。” 江寒冰冷如霜的脸色变了变：在法国，他们还在一起做了什么？ 张念曦摇摇头，道：“我们只是说几句话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周景言点点头，道：“也好。” 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江寒站在张念曦旁边，觉得自己竟然十分突兀，与这个病房的人格格不入。 周景言抬眼扫视了江寒一眼：根据他对江寒的了解，不出三十秒，他必然会发脾气。 可是，事情的走向却不似周景言的预料：江寒称得上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道：“我在医院外的便利店等你一起回去，你慢慢谈，不急。”说完，江寒就走出了病房——若不是亲眼看到，周景言只会觉得这就是个谣言：江寒吃错了什么药，字典里竟然会出现“淡定”两个字。 夏可染看着江寒走出去的背影，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拉着张念曦的手问道：“念曦，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江寒的变化这么大？这是我的错觉吗？” 张念曦笑了笑，没回答。 周景言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和了过来，对张念曦道：“我们出去谈。” 江寒没去便利店，而是站在了医院的门口，手上的烟已经燃烧了一半，江寒却一口都没吸：他记得张念曦其实是不喜欢抽烟的。他只是嗓子发苦，所以点一根聊表慰藉罢了。 他不为张念曦要和周景言谈话而生气，而是为了夏可染那句“当初在法国”的一句话而感一阵形容不出的憋闷。那个时候，她因为他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连夜逃到了异国他乡，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就是因为他的冲动，让张念曦在孕期的时候，还受到了那么多本不应该受到的苦楚。 在张念曦最应该被照顾的时候，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是江寒最大的遗憾。每每想起来，他的心里总会生出难以言喻的愧疚。若是她能够在当时就明白过来，守在张念曦身边，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体贴她，那么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隔着深深的沟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可以追你吗 医院的花园里，此时有很多下来纳凉的病人和家属，并不是一个十分清净的所在。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阵桂花的香气，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甜腻。 张念曦手插在口袋里，和周景言并肩行走，只是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行到爬满了凌霄花的凉亭，张念曦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景言。有些话虽如鲠在喉，但是还是要说出口，否则，对于大家都是折磨。 “周景言——” “我明白，”周景言打断了张念曦，月光下，镜片后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至于那份哀伤与怅然，周景言藏得很谨慎，必然不会让张念曦发现：“在今天之前，我总觉得，自己会是赢家，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太过自信了，对吗？” 张念曦垂下头，道：“周景言，你真的很优秀——我相信，无论在什么地方，你永远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除了在你心里，”周景言通透无比：“念曦，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张念曦本想委婉拒绝，但是周景言却十分直白，带着凌厉的残酷，将自己的感情毫不保留地展现给张念曦。 “其实，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奇妙——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每一个人都在成长，对待许多事情的看法也会不一样。可是，真正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的，我很确信，我现在喜欢的是谁。所以我更要告诉你我心里的感情——周景言，你本应值得最好的，忘了我吧。” 周景言笑了：所谓的“最好”，不就是一个人的内心所爱吗？ “我舍不得，”周景言回答的很干脆：“也没有打算刻意忘记你——念曦，你应当明白，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轻易说忘记的。” “可是……” “你不必介怀，我不会去打扰你。也不用内疚，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夜风轻轻吹拂着周景言的额发，月光下，他一身黑色西装，矜贵得像中世纪的王子，对着恋人说着醉人的情话。 周景言就是周景言，即使是被拒绝，仍然风度翩翩，给了彼此台阶，不让场面那么尴尬，周全万分，若是换做江寒，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昔日在法国的一幕幕浮现在张念曦的眼前：生日煞费苦心的祝福，一日日的体贴陪伴，他像一个骑士一样，永远救她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张念曦踮起脚尖，伸出手将周景言抱住。 “谢谢你，谢谢你，”张念曦别无可说，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已经说了千百遍的感激：“周景言，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周景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幸福。” 纷纷扰扰的过往在一个拥抱中落下帷幕，周景言目送张念曦走出了医院，而后进了病房。夏可染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见他出现，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念曦呢？” “当然是回去了，”周景言神情淡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有事给秘书打电话。”说完，周景言便走了出去。 夏可染呆呆地坐在床上，回忆着周景言方才的神情：看来，张念曦已经拒绝了他，和江寒重归于好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之间怎么会和好如初呢？夏可染紧紧地抓着杯子，沮丧地垂着头，心里杂乱无章。 她几乎将她在法国的一切推翻，才回到了这里。可是，等待她的，不是一场久别重逢，而是希望的熄灭——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夏可染低下头，将下唇咬得泛白。 张念曦走出医院的时候，江寒就站在医院门口，只是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明明是小孩子的零食，被江寒这样的人拿在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突兀。 见她来了，江寒即刻上前，牵着张念曦的手，把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张念曦，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刚好附近有卖的，就买来给你。”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去逛街，张念曦一连吃了两串——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却被江寒记到了现在。 张念曦弯了弯眉眼，接过了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散开来，冲淡了心中的苦涩。 “你不问我刚才和周景言说了什么吗？”张念曦慢慢问道。 “他说得再多，也只是过去式，至于未来，”江寒停下脚步，拉着张念曦的手又紧了紧，看着张念曦道：“未来的每一天，你都是属于我的。” 之前的小插曲到了尾声，两个人又回到了原点，张念曦还欠江寒一句回应。 “考察期，”张念曦低下头笑了笑，又正色道：“要有一个考察期，等到考察期结束，我才要考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这简直是江寒听到的，最美的回答，他俯下身，两人额头相抵。亲密无间。 “那么张小姐，请问我可以追你吗？”江寒的声音极具磁性，这句话说出口，像是电影中醉人的对白。 张念曦定定的看着此时此刻的江寒，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相信，无论经过多少年，发生过多少事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现在的江寒。 “可以。”张念曦点点头，郑重无比。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昏黄的街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唯美到不可言说。整条马路上，就只有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她头歪在江寒的肩膀上，缓慢地走着，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到白头。 夜色渐渐浓稠，整个城市，有人怀抱着对未来的憧憬，有人伤感着失败的情感，有欢喜，有悲凉。 亮灯的客厅里，温迪靠在沙发上，今天画的精致妆容现在有些花了，但是她没有心情打理——就算打扮得再好看，那个人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陈明从厨房出来，看到温迪的样子，心里便一阵不忍，他把刚刚煮好的面放在温迪面前，把筷子递到她面前，道：“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 温迪摇摇头，道：“我要喝酒。” “先吃饭。”陈明毫不退让。温迪烦躁地将头发拨到脑后，起身要去柜子里拿酒——这么多天，她哪里也没去，和她做伴的，除了陈明，只有酒精。 她光着脚走到柜子前，一打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了。温迪不由得皱起眉，起身问陈明：“酒呢？” 陈明深深地看了一眼，极其平静道：“扔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酒我都扔了。” “你发什么疯啊？”温迪看着空落落的柜子怒火中烧：“你扔我的酒干什么？”陈明没回答，把筷子放在碗上，对温迪道：“先吃饭。” 这句话已经说了三遍，温迪听得都厌烦了。她快步走到陈明面前，抓起筷子猛地扔到地上：“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喝我的酒，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要干涉我的生活啊？” 大吼过后的温迪仍不解气，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直接往陈明的脸上砸去。她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距离她最近的陈明，就成了她的出气筒。陈明站在原地，任由温迪打着自己，十几分钟后温迪筋疲力尽，脚下一软，差点跌在地上，陈明神色一凛，将温迪一把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明明应该是我，明明应该是我啊！”温迪再也忍不住，伏在陈明的肩头嚎啕大哭。 陈明没有开口，只是一下下地拍着温迪的背部，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必然是爱情中的一句“为什么”，因为他最不讲情理，最不遵循规律，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在温迪安静下来的间隙，江寒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么喜欢作弄人，不让两个人两情相悦，幸福地在一起？ 一句话落地，陈明的动作停止，原本已经苦累了的温迪忽然清醒无比：她怀疑刚才那一句话是自己的幻听，可是却分明那么真实。 她缓缓从陈明的肩膀上起来，看着眼前的陈明，他眼神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涩与勇敢：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他刚才竟然说，他喜欢她？ 陈明见温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今天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日子，他原本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表白，但是……这一份沉重的感情压在心口的时间已经太久，有时候，陈明觉得自己要是不说，恐怕会窒息而死。 他伸手拿过一边的餐巾盒，抽出纸，帮温迪擦去脸上的眼泪，每一个动作细致而温柔。然后起身到厨房，很快地重新做了一碗面，另外拿了一双筷子，递到温迪的手上：“你胃本来就不好，先吃点东西。” 陈明知道温迪的喜好，在碗里放了青豆，和煎得金黄的海虾，还有两颗煎蛋，热气腾腾的一碗面，只要看着就让人食欲大震。 “吃吧。”陈明把碗推到温迪面前。许是被陈明刚才的那句话震惊到了，温迪接过筷子，将碗里的面挑了一筷子，喂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抽噎。 陈明什么也没做，端了一杯清水，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不过温迪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陈明也就无从知道她的表情，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陈明手上的杯子外壁并不是干燥的——外表淡定的陈明，已经紧张到无以复加。只是他一直绷着一股劲，不想在温迪面前漏出怯：要是功亏一篑，他也不用等着温迪的回应，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一碗面终于被温迪吃完，她抬起头，看着一直守在身边的陈明，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很多事情。 “我和陈明，还有温迪，从小就认识，”夜里，江寒搂着张念曦，跟她讲述自己的过往：“陈明是最小的，温迪次之。孤儿院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仨个人在一起，也一起熬了过来——他们就像是我的家人，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不想去原谅他们。” 因为最亲近的人，往往上自己最痛。 “我明白，”在黑暗中，张念曦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江寒的手：“但是，一切都慢慢来，好不好？” “好，听你的。”江寒吻了吻张念曦的额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张念曦轻轻答应一声，闭上了双眼，但是脑海依然清明：还有最多两年的时间，她不想让江寒留下任何遗憾。 第二天，江寒便跟张念曦说自己想要出院：之前他赖在医院，是担心张念曦会在他病好后离他而去，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当然不愿意住在这个病房里。 张念曦暗中问过苏医生：江寒的病只能依靠吃药缓解，留在医院也无济于事，便答应了江寒。于是当天，他们便回到了张宅。 江寒单手抱着小芒果，一手牵着张念曦的手，三人一起来到了江寒之前的房间。张妈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把什么都打扫过了，房间里面的陈设还是和当初一样，可是江寒却不愿意住下去。 “我们完全可以一个房间，”江寒一本正经道：“这样张妈少打扫一间房，也可以省去不少精力。” “你少来，”张念曦忍着笑，从江寒手里把小芒果接过来，道：“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考察期，等到哪一天转正了，再考虑这件事吧。” 江寒啼笑皆非，他拉住张念曦的袖子，眉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转正？” 张念曦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往前一步，凑到江寒的耳边，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张念曦便抱着小芒果跑出了房间，隔得远远地道：“江先生，加油吧。” 江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他真是拿张念曦没办法——也不能发火，也不能冷战，只能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事无巨细地宠着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江寒住院的这段时间，工作已经堆积如山。张念曦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她太过操劳，但是自从温迪走了以后，江寒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很多事情交代起来都很麻烦。 正巧，夏可染的身体日渐康复，可以出院了。张念曦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就说到了这件事情。 “这有什么难的？按照江氏在c市的声望，还担心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助理吗？”夏可染歪着头道。 张念曦无奈地看了夏可染一眼：要是真的想像夏可染说的一样就好了，但是偏偏，江寒为人十分挑剔，稍有不慎，轻者扣奖金，重者辞退。一个月一来，在他手上的，已经有四个助理请求辞职了。 “哈哈哈哈，江寒怎么这么厉害啊？”夏可染又觉得好玩，又认真道：“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能让人成长的机会——对了念曦，我以为出车祸，错过了去原公司报道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去试试吗？” 夏可染紧张地看着张念曦的嘴唇，生怕她拒绝，又连忙补充道：“我大学期间是经济和金融的双学位，每一年都拿奖学金，暑假的时候还去我爸爸的公司实习过，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厉害的，但是一个助理，我想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奇怪了，”张念曦好奇地打量着夏可染：“别的女孩子见了江寒，恨不得退避三百里，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 “人家不是说了吗？既然要工作，就要从最艰难的地方做起来，你想想看，我要是能啃掉江寒这块硬骨头，到时候肯定走到哪里都被人仰望，多有意思啊。” 夏可染刚刚毕业，言谈之间还带着可爱的稚气，又带着蓬勃的朝气。张念曦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笑道：“那我回去告诉他——但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你可不能反悔哦！” “那当然了，我肯定不会打退堂鼓的！”夏可染见张念曦答应了，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刻连声保证道。 当天晚上，张念曦回家的时候便和江寒提到了这件事。 “你记得她吗，夏可染，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女孩？”张念曦坐在江寒对面，趴在桌子上，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江寒。 “没印象。”江寒淡淡道。因为张念曦提过几次，所以他记得她的名字，但是要是说模样——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张念曦一个人。其他人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哪里有入镜的机会？ “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呢，”张念曦继续游说道：“不如让她试一试。怎么样？” 江寒这时才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面前的张念曦，脸上没有半分喜色：“我很生气。” “嗯？”张念曦愣了愣：“怎么了？” “别的女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爱人身边围绕着年轻好看的女孩子，一旦有，便醋意大发，你倒好，恨不得把她们往我手上塞，一点都不知道吃醋，”江寒伸出手，半恼半宠地刮了一下张念曦的鼻尖：“我想看你吃醋，知不知道？” 张念曦闻言，脸上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她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我、你、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你继续忙吧，我出去了。” 话刚说完，张念曦便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浴室里，张念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像傍晚的火烧云。江寒这个人，平时就是一副冷心冷心的禁欲相，但是一旦开口，便怎么撩人怎么来——哪里来的这样的人？ 张念曦双手托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似春水起涟漪，漫延出一分分的笑意。但是片刻后，张念曦的笑容便像风一样消散：这样好的日子，像是从时间那里盗窃来的珍宝，过一日，便少一日。每每想到这些，张念曦心里就一阵剧痛，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江寒虽然表面上不同意，但是看在夏可染是张念曦朋友的面子上，便答应了先让夏可染做自己的助理。夏可染知道以后，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恨不得下一秒就拆了石膏，奔到公司去。 “高兴什么？”周景言一开门，就看见夏可染双眼盯着手机屏幕，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没什么，”夏可染连忙把手机藏到枕头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她太不会伪装，只需要一秒，周景言便注意到了夏可染微微扬起的嘴角。 不过，周景言不是那么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既然夏可染不愿意说，他便不问。但是越是这样，夏可染越是按捺不住，在周景言要离开的时候，她一把拉住周景言，道：“表哥，我好像，能遇到我喜欢的人了。” “是谁？”周景言笑问道。 “我不告诉你，”夏可染只说了五个字，就“搜”的一下钻到被子里面，把通红的脸藏起来，像一只毛茸茸的小仓鼠。 “傻丫头。”周景言无奈地看着床上的巨大“蚕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出了病房。 等到周景言走后，夏可染才慢慢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双鞋像星星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三天之后，夏可染便出院了。在这之前，周景言已经送了她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又问了她的工作怎么办，要不要来周氏试一试。夏可染哪里敢跟周景言说“我要去你死对头的公司工作”这样的话，只好敷衍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不让他操心了。 好不容易糊弄过周景言，夏可染怀着一颗忐忑而期待的心情来到了江氏公司。虽然在这之前，张念曦已经尽力叮嘱了她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确保万无一失了，但是夏可染还是无比紧张：这种感觉，作为全家宠儿，天之娇女的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想，见到江寒的第一面，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怎么样才会让他不至于把她开除。但是很可惜，她做的一切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片场出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真皮座椅上空空荡荡，紧张了一路，却没有看到人，夏可染一时间有些懊丧。 “总裁这个时候没有在办公室吗？” 部门经理站在夏可染身边，见怪不怪地道：“我们江总今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转了性，每到午饭的时候就会离开公司，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总裁不想让他家夫人一个人吃饭，所以每次都会去找她，现在是午餐时间，江总当然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我知道了。”夏可染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部门经理点点头，把她带了出去，指着在总裁办公室对面的房间道：“夏助理，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原本助理的办公室是安置在总裁办公室的，但是听说江寒担心夫人不高兴，所以就让助理搬出去了。” 夏可染微微一笑，道：“我听您提到好几次总裁夫人，您知道她是谁吗？” 部门经理正在帮夏可染把桌上的东西归纳整齐，听到她的问题，j经理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憧憬的笑容：“我也是听传言的，说总裁结了婚，还有一个孩子，他对外人狠厉果决，但是对他夫人，可是捧在心尖上，半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要不然我们总裁之前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女人呢！” 部门经理兴奋地讲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可染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黯然。“要是有机会，真想看看夫人长什么样，能让这么优秀的总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闲话过后，部门经理便离开了，夏可染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进公司的喜悦。她沉默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过了许久，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无论如何，现在的她，起码已经坐到了这里，不是吗？ 时针已经指向两点，江寒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面前的张念曦笑道：“我要回去了。” “嗯，拜拜！”张念曦笑得眉眼弯弯，冲他挥了挥手：“晚上见。” 江寒本来想向张念曦求得一吻，但是又担心吓到她,，便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叮嘱道：“不许太累，不许勉强自己，还有——”江寒的声音莫名变得低沉：“不许不想我。” 江寒每天让司机来回花费一个小时，只为了能和张念曦相处半个时间：他并不觉得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二十四小时里，眼里都有张念曦的身影。 “真是的，”张念曦捂着自己的脸，嗔怪地看着江寒开门走了出去，心里的甜蜜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江寒刚走，张念曦的电话就响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接起电话道：“又怎么啦？” “啊？张总，是我，”助理紧张道。 “不好意思，怎么了？” “张总不好了，片场出事了！”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大声呼喝，非常的吵闹！ “怎么回事？”张念曦立刻道：“你别紧张吗，慢慢说。” 助理拿着电话跑远了一些，看着漫天的火光，心脏快得要跳出来：“有一场枪战戏，但是道具出了问题，引起了火灾，现在片场一团糟，救护车和警察还有消防员都过来了！” “什么？”张念曦连忙问问道：“人呢？有没有人员受伤？” “这一场戏是张念慈小姐的，她、她已经被抬上救护车了，可是，可是，我刚刚看了一眼，她好像伤的很严重！” “我现在就来片场，你在外面等我。”张念曦没有迟疑，迅速挂了电话立刻开门下楼。 她驱车赶到片场的时候，外面已经都是记者，还有听闻张念慈受伤，匆忙赶来片场的粉丝。 她刚刚下车，就被长枪短炮围住，所有的话筒都往她的面前伸：“张念曦小姐，请问现在有人员伤亡吗？” “听说这场戏是张念慈女士的，请问您知道吗？她现在有无受到影响你？” “张念曦小姐，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等到我了解情况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你们所有人围在这里，一定会影响救援进度，请大家先回去，我们之后会召开记者招待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您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要让我们离开，是否是担心我们拍到某些不利于您的证据？”一个带着眼睛的娱记举着话筒，咄咄逼人道。 张念曦正要回答，被吸引过来的粉丝，为首的一个男人指着张念曦，怒吼道：“我的念慈怎么会在正常拍戏的时候受伤，肯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设下的陷阱，恨不得除了我的念慈！” 那男人浑身都在颤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满脸横肉的脸上长着一双目露凶光的眼睛。张念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男人忽然上前，猛然抬起手，扔出了一个空酒瓶，直直地往张念曦脸上砸过去！ 要是真的被打打到，那张念曦的一张脸今天必然要被毁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张念曦还来不及躲避，忽然之间，她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张念曦的耳边传来“砰”地一声。 她连忙抬头看：只见明明已经回公司的江寒正将她单手紧紧地抱在怀里。鲜血顺着他抬起的手臂往下流，将深蓝色西装染得一片暗红。他竟然生生用自己的手去挡了那个酒瓶。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江寒的，看到这种场面，都吓得呆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许久的江寒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场面！ 张念曦脸色苍白，慌忙要把江寒的手腕拉下来，想检查他的伤口，但是江寒却用了他没有受伤的手，将张念曦按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面。 “我没事，不要担心，”江寒低头吻了吻张念曦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有我在。” 然后，江寒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做你的盔甲 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犹如芒刺在背，闹事的那个男人，在江寒的注视下，方才那股恨不得杀人的狠劲已经烟消云散，吓得两腿发软，连连咽着唾沫。 下一刻，那男人便被身后出现的保镖带走。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江寒还要说什么，张念曦却阻止了她：“现在不是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也需要去看片场——我们先上车，好吗？” 江寒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进了车里，张念曦便急着要去看江寒的伤口，但是却被江寒轻轻阻止了，他无比冷静道：“伤口我会自己处理——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你先去片场处理事情，我安排了保镖在门口等你，不会有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江寒认真地看着张念曦，道：“这件事，我本来可以很快帮你摆平，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既然我帮不了你，那我也不能脱你的后腿，去吧。” 此时，司机已经把两人送到了片场门口，江寒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事后，才帮张念曦打开车门：“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念曦不忍地看着江寒的伤口，最终还是咬牙下了车。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原本淡然的神情一下子垮掉，受伤的胳膊一直在颤抖。 叫来医生检查的时候，江寒的伤口里还藏着许多碎玻璃渣，医生用镊子取出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一直在冒着冷汗：还好，她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要哭了。包扎伤口的时候，江寒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情况比张念曦想的要糟糕：一整条街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十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受了伤，接连被送到医院，要不是江寒的人拦着那些记者，恐怕他们早都已经冲进来了。 “张总，这里太乱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助理对踩着高跟鞋，走在一片废墟里的张念曦劝告道：“要是您再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得了呢？” “我没事，”张念曦摆摆手拒绝道：“现在我们去医院，看看受伤的人。”张念曦下意识地没有问张念慈的情况：她虽然不喜欢、甚至恨张念慈，但是也不想看她出事。 “我马上去安排。”助理连忙道。 所幸，虽然受伤的人很多，但是好在基本都是轻伤，没有人有生命危险，至于张念慈的伤情，比其他人要严重。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来及逃开，腿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伤疤，出了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以外，之后必定需要做激光修复手术。 从最后一个伤员的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张念曦疲倦至极，助理跟在她身边，指着前面的一个病房，道：“张总，这就是张念慈小姐的病房，您要进去看看吗？” 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没有开灯。张念曦想了想道：“应该是睡了，你明天帮我来看看她吧。” “好的，没问题。”助理立刻答应道。 紧接着，张念曦回到公司，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开了一个简短的紧急会议，提出了几条解决方案。一眨眼，就到了十一点。 城市的灯一盏盏熄灭，张念曦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助理下了班，自己慢吞吞地下楼：她今天真的是累极了，两条腿变得软绵绵，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刚刚下楼，张念曦一抬眼，就看到江寒：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车门上，两腿交叉，半抬着头，看着她出来的方向。 张念曦也顾不得自己疲倦的身体，连忙迎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江寒的伤口：“伤口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受伤了还不知道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江寒宠溺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张念曦的头顶，道：“快十二点了，南瓜车和小老鼠都下班了，所以由我来接你回家，亲爱的公主，上车吧？” 江寒直起身，拉开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 张念曦原本身心俱疲，看到煞有介事，又无比郑重的江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今天做了好多事情，”张念曦靠在江寒的肩膀上：“我本来打算上车就给你打个电话的。”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江寒不知从哪里凭空变出来了一个可爱的草莓蛋糕：“女生心情不好的时候，要给她买甜食——你教过我的，我都记得。” 张念曦鼻头忽然一酸，眼泪差点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她接过蛋糕，看着上面鲜红欲滴的草莓，心里一阵温热：“还好有你在。” 在媒体前时，在此时，只要她需要一双肩膀的时候，江寒就会及时出现，不会延迟一秒。 “还有小芒果，”江寒笑道：“今天她原本吵着要妈妈，但是我一告诉她妈妈在忙的时候，她就乖乖地，一点儿也不闹，在我怀里睡着了——念曦，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嗯，”张念曦笑了：“我知道。” “念曦，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江寒扭过头，看着张念曦的眼睛笑问道。 “嗯——”张念曦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什么？” 江寒握紧了张念曦的双手，认真道：“我想做你的盔甲。” 风雨也好，巨浪也好，我会一生一世的守护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为珍视的人。从前，我是伤害你的利刃。但是现在，以及遥远到不可及的未来，我想要做你的盔甲，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我们会长相厮守，一直到白头。 “……”张念曦的眼眶逐渐湿润。简单的一句话，是她这一生听到过的，最美好的告白。如果说，她的世界是晦涩的，那么江寒，就是她的光。她这一生，都会逐着光前行。 繁华的街景从车窗快速略过，车厢里的空气泛着草莓和奶油的香甜。江寒轻轻托起张念曦的下巴，认真地吻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此生最重要的仪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父身上的秘密 张念曦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抖，昭示着她显而易见的紧张。但是，她没有推开江寒，而是微微扬起了下巴。 江寒的呼吸突然加重，但是动作依旧温柔。当熟悉的触觉再度攀爬上他的神经时，江寒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才能不让自己失控。 从此以后，我是你的盔甲，你便是我的软肋。 片场出现事故原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受伤的人是粉丝数量巨大的张念慈，第二天一早，斥责嘉华公司的一条微博便被转发多达二十万。更有好事者扒出张念曦和张念慈不和的新闻，暗中指明这场火灾完全就是蓄意为之，目的就是毁了张念慈的星途。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念曦。 “又是这些套路，”张念曦一边帮小芒果剥着鸡蛋，一边扫视着手机页面上的新闻：“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江寒皱紧了眉头。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了，”张念曦笑道。她当日，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不知道，也不明白如何去反抗，很多事情只能咬着牙抗下来，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权利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吃过早餐，张念曦跟小芒果道了别，就在江寒的注视下上了去公司的车。身后有几辆不显眼的车从一开始就跟在她的身后，张念曦见了，并不害怕：这是江寒特意派来保护她的人。 刚到办公室，张念曦还没坐下，就看到助理手捧着一束花，站在原地，，应该已经等了很久。 “张总，您昨天让我去看张念慈小姐，我今天一早就去了，不过，我没有进去，”助理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段音频：这是她本来想要去敲门，却无意中听到的一段话。 “我觉得，他们说的这件事一定对您很重要，所以我趁着早上没有什么人，所以偷偷地录下来了。”助理看了张念曦一眼，把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小姐，医院那边来信了。”先响起来的，是一个沙哑的男声。 “怎么说？”是张念慈的声音。 “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打一针，暂时醒不过来，您放心。” “知道了——我这一次受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先让老头子躺着吧，让他们好好给我养着，要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就可别怪我。” “那是那是。您放心，这件事儿都这么久了，要发现早就发现了。您别多想，还是好好养病要紧。”沙哑的男声渐渐低下去。将近一分钟的音频戛然而止。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打一针，暂时醒不过来？张念曦猛然想起之前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奇怪护士，还有她托盘上的药物。 在那之后，她派了很多人去调查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而归。她也不敢频繁去看张成恩，避免打草惊蛇。没想到，废了那么多力气想要知道的事情，竟然在此时揭晓了谜题。 “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了？”张念曦定了定心神，连忙问道。 “没有了，我就听到了这么多，”助理道：“后来，我担心留的时间太久，他们会发现，我就赶快走了——张总，他们说的‘老爷子’，是您的父亲吗？” “嗯。”张念曦坐下来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麻烦你把音频传给我。”在那次之前，虽然张念慈一直不让她去看张成恩，张念曦从来没有怀疑过张成恩的病情。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从一开始，张成恩便在她们的控制之下了。 不行！她不可能让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被张念慈害得像一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张念曦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江寒打电话，但是刚刚接通，张念曦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江寒和她独情之间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把这件事给他说？ 但是电话已经接通，张念曦又不能直接挂断，只好若无其事道：“喂，江寒，你在做什么？” 夏可染正在给江寒汇报今天的日程，看到张念曦的来电，江寒立刻示意夏可染停下，划过手机，声音比方才要温柔不知多少倍：“刚刚到公司，怎么了？” “嗯…….我没事啊，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也到了，对了，可染还好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江寒根本没有听到张念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道：“你声音不太对。” “哪有什么对不对的啊，”张念曦心虚地笑道：“别多想了，我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等江寒回答，张念曦就挂了电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只是我们之间，有些话根本不能说出口。张念曦看着熄灭掉的手机屏幕，心里一阵发闷。但是现在不是意志消沉的时候——门外还有上百家媒体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怎么可以怯场？ 此时，敲门声响起，助理推开门：“张总，都准备好了，稍后我们会对昨天的事情做一个解释，大概会有二十几家媒体会进行直播。” “好，我知道了。”张念曦点点头，冷静地起身走了出去。刚刚走进偌大的会议室，闪光灯便纷纷亮起，张念曦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设备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平静的坐下来。 “很荣幸，今天有这么多家媒体来参加嘉华的新闻发布会，但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让大家聚集在这里，我觉得无比惭愧——昨天下午，我得知正在进行拍摄《诉云烟》片场发生了意外，十八位工作人员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在这里，我要向他们道歉…….” 会议室除了快门声以外，就只有张念曦冷静的声音。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丝毫不畏惧，而是有条不紊地把事故的始末一一解释清楚，完全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在场的记者们，心里都暗暗佩服。 长达一个小时的发言后，张念曦站起来，朝着所有的摄像机鞠躬三次，郑重其事地对受伤的工作人员和为引发了负面社会情绪而道歉。 最后一个环节，是记者采访环节。张念曦坦然地坐下来，等着记者的问答。 “张小姐，那您如何解释，这起事故是人为的传闻呢？” “您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传闻，”张念曦微微一笑：“至于到底是不是人为，我想公安机关，以及消防部门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相信结果不会让大家失望——至于那些在网络上恶意抹黑嘉华或者我本人的媒体以及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的律师近期都会和他们取得联系，在场谢谢大家的关心。” “那么，您是否去看过您的妹妹张念慈呢？听说她伤的很严重，作为姐姐，您没有什么表示吗？” “在这里，我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情——我和张念慈小姐，并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这几年来，关于我们两个之间不和的传闻一直不断，但是这些并非都是捕风捉影——我们的关系，在我母亲去世，父亲住院之后就已经出现了裂纹。”张念曦看着那个回答问题的记者，笑道：“现在，我们的关系的确很糟糕，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这一点我不作任何解释。” 张念曦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但是并不觉得疲倦，反而是有一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的痛快。 江氏的顶楼上，江寒手支在桌上，看着屏幕里的张念曦，眼里带着惊异：他忽然发现，张念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事情，就惶恐无助的小女孩了，她有了独当一面的魄力，可以毫无畏惧地站在意欲伤害她的人面前，勇敢又无畏。 第一百一十八章 状况百出 因为这次是直播，所以不会有任何后期处理和剪辑。在媒体的镜头下，张念曦的每一个动作、眼神以及各种细节都被投射到大众眼前。在路人看来，她实在讲述事情的真相，但是在带了有色眼睛的人眼里，她现在就是满口胡言，意图借着媒体洗白自己——而外界对张念曦的看法越有所改观，就越激起那些人的愤懑。 新闻发布会接近尾声，主持人正准备做一个简短的结束致辞，临窗的一个记者忽然站起来，指着楼下喊道：“好像有人来闹事了！你们快看！”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纷纷跑过去，纷纷朝着窗户下往下看——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十几个人站在一起，气势汹汹，要往里面冲，要不是门口的保安拼了命地拦着，说不定现在早就跑到会议室了。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助理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张念曦耳边，低声道：“张总，楼下的人是张念慈小姐的粉丝，一开始只有七八个人，现在人越来越多，您看，我们怎么办？” 记者把目光都落到张念曦身上，想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解决。 “很简单，”张念曦站起来：“报警。”事实是给明眼的人看的，她不想和那些是非不分的脑残粉多费口舌。 “好的，我现在就去。”助理立刻出了门。 “看来刚才声色俱厉的样子，不是做做样子啊。”有不懂事的小记者低下头，偷偷跟一边的前辈交头接耳。 张念曦脸上神色从容，丝毫不见半分慌乱：她当然不会是做做样子。 发布会结束以后，张念曦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但是她现在却不想回去。办公室的大灯已经关掉，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亮着，在这样的夜晚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和忧伤。 张念曦拿起手机，将助理今天早上发给她的音频点开，呲呲啦啦的杂音过后，张念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今天听到这份音频的时候，也有过脑袋一热的时候，想直接把这段音频交给警察，但是冷静下来以后，才庆幸当时没有那么莽撞。 且不说这份音频能否扳倒张念慈，把父亲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万一张念慈到最后死活不承认，又或者被逼到绝路，对父亲又下毒手，到时候，就根本无力回天。 张念曦紧紧地抓着手机，思索着以后应当如何让父亲由自己照顾。 正在思索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江寒的电话。张念曦如梦初醒，连忙接听。 “喂，江寒，”张念曦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江寒每天晚上都会等在张念曦的楼下等她下班。就像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 江寒会在车里放一些零食，有时候是等张念曦时买的精巧蛋糕，有时候是一份甜蜜的糖炒栗子，或是一只像云朵似的棉花糖，完全把张念曦当做小孩子来宠爱。 张念曦匆匆下楼上了车，江寒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倾身朝着张念曦额头吻了吻，道：“今天还顺利吗？” 张念曦一直在想着张成恩的事情，心情沉重，所以只是点点头。 江寒以为她压力太大，不想说话，便看着张念曦的眼睛，提议道：“张小姐，今天时间还早，愿意和我约会吗？” 自从出院后，两个人一直都很忙，再加上有小芒果，所以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单独出去过。 但是张成恩现在还被控制在张念慈的手里，张念曦现在哪里有心情去游玩呢？ “对不起，下次吧，”张念曦摇摇头：“我今天太累了。”江寒还要再说什么，张念曦已经把头靠在了江寒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听着张念曦轻轻的呼吸声，江寒取过一边的毯子盖在张念曦的身上，又抬手拂去了她脸上的碎发——片场事故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被解决，但是张念曦的神色却不仅仅未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难道还有别的事？江寒看着张念曦的的睡颜，眉头渐渐皱起。 后来的几天里，江寒有意留心张念曦最近的状态，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眉宇间的愁容一直没有消散，若是江寒问起来，张念曦必然否认。如此而三，江寒愈发觉得奇怪——事情一定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张念曦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江总，江总？”夏可染抱着文件站在江寒面前——她刚才说着说着话，却发现江寒的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完全没有理会她。 “继续说。”江寒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夏可染。 “江总，您有心事吗？在想什么？”夏可染好奇地问道。江寒还未回答，夏可染又道：“是为了念曦吗？” 一提到张念曦，江寒的脸色便有所缓解，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她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夏可染一头雾水：“我最近倒是经常和念曦聊天，但是我没有发现她有哪里不同——要是真的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她每次回复我的时间都很长，不过，也许是以为她最近太忙了，也是正常现象吧？江总，是念曦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你先下去，另外帮我把今天下午四点的会议提前。”江寒听完后，淡淡地回答道。 “好的，没问题。”夏可染连忙回答，但是脚下还没有动。 “还有事？”江寒问道。 “那个，江先生，今天，有一位叫陈明先生来找过您，但是您当时不在，所以我让他下次再来了。” “知道了。”江寒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道。 “好。”夏可染没了再停留下去的理由，点了点头就出了办公室。做江寒助理的这段时间，夏可染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但是，江寒对于夏可染一直是淡淡的，除了工作的事情，江寒从来不会主动和她开口。 明明已经离得那么近了啊。夏可染趴在桌子上，在桌面上用指尖描出江寒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望张念慈 彼时，距离张念慈住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张念曦一直让人盯着张念慈，提防着张念慈在病中还不安稳，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好在张念慈还算乖觉，这一个月以来风平浪静。 “张总，明天，张念慈小姐就要出院了，届时一定会有媒体去采访，我们要提前做点什么吗？” 助理问道。 上一次的危机公关做的及时，后来警察那边也出了正式的调查结果，事故发生的根本原因是意外而非人为，再加上起诉了多家捕风捉影的媒体以及肆意抨击张念曦本人的粉丝，事情真相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大众面前，孰是孰非已经有了定论，若是张念慈明天再媒体记者面前乱说一通，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也必然会影响大众对嘉华的看法。 “我今天晚上去看看她，”张念曦神情淡然：“刚好，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当天晚上，张念曦和江寒一同来到了张念慈的医院，江寒正要下车陪着她，却被张念曦拦住了。 “还是我自己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不会太久。”张念曦笑了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江寒便点点头，看着张念曦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口。接着，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好好跟着。”黑暗中，江寒薄唇轻启。 张念慈此时正在卧床休息，听到开门声，抬眼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张念曦，脸上顿时浮起了冰冷的笑意：“真是难得啊，我事务繁忙的姐姐，，竟然还会有空看我这个卧床不起的妹妹。” 张念曦闻言，回身关上了门，对冷嘲热讽的张念慈抱之以同样的笑容：“别想太多，我今天不是来探病的。” “是吗？”张念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来？” 张念曦看着张念慈，因为住院，她没有化妆，即便是素颜，也是让人难忘的一张脸，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到张成恩的影子——张念曦忽然觉得心口一滞，停了两三秒，才抬眼道：“我是为了这个来的。” 张念曦拿出手机，点了播放键。 很快，熟悉的声音便在病房响起。张念慈原本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当自己的声音响起时，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张念曦，道：“你想怎么样？报警抓我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张念曦笑了笑，她关了音频，道：“我既然可以现在来这里找你，就当然不会选择报警。”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张念慈也懒得伪装，她冷静下来，打量着张念曦，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张念曦，你我虽然骨头里流着相同的血，但是我们两个人呢，真的很不一样——譬如现在，我若是知道有人对我的父亲下手，那我毕竟会要了她的命。而你呢，只能畏畏缩缩地站在我面前和我理论。张念曦，你可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张念曦没有被张念慈的话击伤——甚至，她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张念慈的话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影响。 如果说张念慈是可以燃烧一切的火，那么张念曦，就是包容一切的水。明明是两姐妹，却如此的迥异。 “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我今天来，也不是和你吵架的，”张念曦扬起手机，道：“这份证据一旦流传出去，无论是张家或是你我，都会受到波及——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吧？” 张念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扬起下巴，故作淡定道：“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是不安的：万一这件事被人知道，那她这么多年积累的，还有整个张氏的财产，必然和自己无缘。 “我要亲自照顾爸爸，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看他。”张念曦干脆道。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张念慈之前用在她身上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不可能！”张念慈没有半分的考虑，道：“张念曦，你想让我向你认输，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张成恩在她手里，就是一张王牌，要是把他交出去，她身上还有什么筹码可言？ “答不答应全在你，我不会逼你，”张念曦像是猜到了张念慈的反应，她走上前，靠近张念慈道：“不过，我不逼你，不代表别人不会。张氏的那群老古董，必然虎视眈眈的看着你手里的股份，如果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你觉得你在张氏还有容身之地吗？” 张念曦一番话，轻而易举地戳到了张念曦的痛处，她猛然直起身，伸出手将张念曦的手机抢过来，直接往墙上一扔！一声巨响之后，手机四分五裂。张念慈气喘吁吁，目露凶光，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张念曦吞入腹中。 “没关系，这份音频我备份上百份，你要是想砸，我可以全部给你送过来。” “张念曦，你疯了……你疯了……”张念慈小幅度地摇头，喃喃道：“我告诉你，日子还早，我们两个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 “你当初想要我命的时候，把我妈妈害的去世的时候，”张念曦声音猛然提高：“你给自己的亲生父亲注射药剂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原本不必像现在这样！” 话说到最后，张念曦的尾音带着些许颤抖。她恨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毫无悔意地毁了她的人生，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张念曦直起身，控制住自己波动的情绪，低头走出了病房。 刚出医院，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张念曦放松了几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拾阶而下，走到江寒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 “怎么了？”江寒敏锐地觉得张念曦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当初要和张念慈勾结，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张念曦的声音像尽浸了砂砾，她站在江寒面前，强忍住巨大的悲伤，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个中纠葛 张念曦抓着江寒的胳膊，看着她，目光中充满着悲怆与质问。 藏蓝色的天空乌云密布，天边传来一阵阵闷雷声，夜风乍起，掀起一地的落叶。两个人在树下站立着， 雨点夹杂着风斜斜地打到张念曦的脸上，混合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将张念曦的脸弄得一塌糊涂。 她原本是不想哭的，但是看到江寒眼里的关切时，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夜雨愈下愈大，两人的衣服已经半湿。雨水顺着江寒的鬓角滑落，如同刀裁的脸上，竟渗透出了悲伤的意味。面对张念曦的质问，他竟然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才能缓解他和张念曦之间的气氛。 “你放开我……”张念曦推开江寒，自己胡乱地把脸上的眼泪抹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即便在和好的这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再怎么如胶似漆，有些事情，如同被冰雪覆盖，若是不去理会，便可当他不存在，但是，总有一天，暖阳会升，冰雪将融，那些可以被忽略的，满是伤痕的过往，终有一天会暴露在他们面前。 那就如同现时现地，张念曦和江寒之间的气氛：一个想要远离，一个想要追赶。但是中间，却又抹不去的阻隔。 张念曦冒着大雨，走的很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江寒的视线——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雨势很大，不一会儿，张念曦便浑身湿透，她身体本就不好，淋了雨更显脆弱，单薄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地发着抖，嘴唇冻得青紫。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背影，几经犹豫，还是追了上去。 “念曦，你冷静一点，先上车！”江寒拉着张念曦，想让她转回去。但是张念曦根本不听劝，在江寒的大掌下挣扎着，挣脱不开，便看着江寒，歇斯底里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江寒，你说得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张念曦破碎的声音混合着雨声传入江寒的耳朵，她扬起的脸上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喊过之后，张念曦的情绪未见平复，反而愈发激动。 在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乱子的。江寒沉着脸，不再说什么，凝了神色，伸手将张念曦一把捞入怀中，不顾她的奋力挣扎，直接将张念曦抱起来，走到车前才把她放下来，强行让张念曦上了车。 “我们先回家，念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有些事，我们还是回家再说。”江寒一边说，一边拿过干毛巾，将张念曦脸上的雨水擦去，又帮她脱去了湿淋淋的外套，又开了暖气， 但是其实上，江寒说的，也不过是用来安抚张念曦的法子：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等到回家了，他依旧是那个和张念慈勾结，几乎断送了整个张家的仇人——江寒。 张念曦在这个过程中，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没有精神的泥人，任由江寒摆布。直到江寒收回手，张念曦才又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和张念慈在一起？你们，原本也可以在一起，她也是张家的人，身份上和我没什么差别，你们在一起也许还会简单一些。” “你在说什么？”江寒看着张念曦皱眉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到他和张念慈？ “你逼着我把所有的股份都给张念慈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虽然已经很久了，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她，而选择我？” 是因为爱吗？应该不是吧。张念曦想。她这一段时间，之所以会糊里糊涂地答应江寒，不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之前的事情，想要把它们一笔勾销，而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她不敢开口询问，不敢开口求证，守着江寒对自己说的几句“喜欢”，就慢慢走到了现在。 她其实，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恰恰是因为太在乎，才那么抗拒知道真相。 “你一直觉得，我和张念慈在一起过？”江寒紧紧地盯着张念曦的脸，问道。 “不是我觉得，是事实。她虽然不是你的现在式，却是你的过去式，对不对？”大约是雨夜太凄凉，也许是在张念慈那里的受到的闷气无处发泄，张念曦今晚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逼着江寒承认之前的种种。 但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事，要让江寒怎么承认？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过，”江寒严肃道：“我和张念慈之间，没有半分‘喜欢’或是‘心动’可谈。” “什么？”这下轮到张念曦吃惊了：张念慈之前明明是说江寒曾经和她在一起过，可是江寒现在却说和张念慈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寒看着张念曦迷茫的眼睛，一时间心疼不已，想要伸手抱一抱她，表示亲近和安慰，但是又担心她拒绝自己，便转过头，一边踩下油门，一边道：“我们回去再说。” 张念曦难得地没有反驳，安静地坐在江寒的身边。 因为淋了雨，张念曦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头昏脑涨，趁着还算清醒，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穿着浴衣出来的时候，江寒已经从药箱拿了感冒药放在桌上。 “先来把药吃了。” “嗯。”江寒点点头，上前坐到沙发上，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 “我和张念慈之前只是认识，但是并没有男女之情，”江寒开门见山：“她怎么跟你说的，我虽然没听到，但是也能猜得七七八八，我现在只问你，你是愿意相信我，还是愿意相信她？” 张念曦瞠目结舌：实际上，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江寒端起面前的热水，递到张念曦的手上，缓缓开口道：“之前，把股份全部给张念慈，是因为担心她会为了股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所以干脆就给了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有如果 张成恩住院的那一段时间，正是江寒和张念曦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外人，甚至是江寒自己看来，这一生都不可能和张念曦再有任何交集，就算是见面，也只是冤家路窄，仇人相逢而已。他用了许多让张念曦吃苦头的手段，冷眼看着她伤心哭泣，却无动于衷。但是在内心深处，没有让人知道他怎么想。 就像是他抓着张念曦的手，强迫她在那份转让股份的文件上按下自己的手印，表面上是为了取悦张念慈，并且让她一无所有，可是，内在的深意，恐怕连江寒自己都不愿意去关注。 “那如果我现在要拿回那些股份呢？”张念曦眼里泛着莹莹的泪光，但是表情却是异常坚定：“江寒，张氏企业是我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于一旦，而自己什么也不做。同样的，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我的父亲，你希望看到这一幕吗？” 若是可以忽略掉那些矛盾，江寒和张念曦依旧可以是一对最为完美的爱人，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彼此之间隔着怎样的鸿沟。 张念曦说完以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江寒：她希望江寒能够再考虑清楚以后，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如果是那样，她愿意把一辈子都交到他的手上。 可是江寒迟迟没有动作——他看着泫然欲泣的张念曦，后背渐渐挺直，端坐在沙发上，黑色的瞳孔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张念曦的手，而是放在了她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跟着，他便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脚步虽然缓慢，但是从始至终，他连头都没有回。 在江寒开口的那一瞬间，张念曦眼里的期待在他的言语之中悉数破碎——本来。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期待。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掩面，肩膀微微颤抖。卧室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倒影在墙上，模糊又凄凉。 原来有些事情，就算是重来一次，结局也不会有所不同。 当晚，窗外夜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张念曦在沙发上枯坐一夜。她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直到凌晨的时候，窗外雨声渐渐小了，她才将头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浅眠不过一个小时，张念曦便恍惚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想要睁开眼睛站起来，但是眼皮太重，浑身都没有力气。正在神智兀自和身体抗争的时候，她忽然被人抱起来，走了几步，放到了大床上。 江寒今天早上，本来不预备过来的。穿好了西装，在经过张念曦房间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停了步子——除了昨天晚上，江寒一直和张念曦睡在一个房间。一个人睡的感觉并不舒服，江寒也是一夜都没有合眼，看到紧闭的房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伸出了手开了门。 一开门，江寒便忍不住皱了眉，快步走到张念曦的身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以后，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昨天晚上的药还好好地放在桌子上，张念曦的额头滚烫，一看就是因为昨天淋了雨导致的。他没有开口唤她，而是直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最近好像瘦了很多，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江寒把她放在床上，拉过一边的被子，将张念曦盖得严严实实，期间，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张念曦的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江寒才会肆无忌惮地看着她，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江寒虽然养尊处优，但是还是会照顾人的。他让张妈送来了体温计，帮张念曦量了温度——三十八度五，果然是发烧了。他轻车熟路地从药箱取了四五种药，倒在杯子里用温水冲好，将张念曦扶起来，半搂在怀里，哄着张念曦喝下去。 但是生病的人往往很是脆弱，感冒冲剂又难喝，张念曦虽然意识不大清醒，嘴唇一碰到杯壁，就立刻扭过头去，十分不配合，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江寒见状，也不逼她，将杯子递给等在一边的张妈，用眼神示意她加一些糖过来。张妈会意，很快端着杯子回来。这一次，张念曦比刚才乖顺许多，江寒用勺子，一勺勺地把药喂到她的嘴里，她也没有拒绝。半杯药喂完，好长时间已经过去了。张妈悄悄上前，压低了嗓子道：“先生，还是我来照顾小姐，您先去公司吧。”司机已经等了许久，就是现在下去，也一定迟了。 江寒“嗯”了一声，却还是让张念曦重新躺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准备起身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在张念曦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轻轻地，像是青鸟的羽毛。只是此时的张念曦一概不知，歪过头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张念曦睡了一整天，头昏脑涨，她想起身，看看现在几点了，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件事，一瞬间清醒了不少：现在是几点了？ 她的手机被张念慈砸了，还来不及换，起身看向窗外，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昏沉的暮色，张念曦顾不得身体虚弱，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 “哎呀，小姐，您怎么下床了？快躺下快躺下！”张妈端着鸡汤进来，看到张念曦准备下床，立刻就急了，上前拦道：“您高烧刚退，再这么折腾，万一病了，可怎么好？” “江寒呢？”张念曦顾不得询问自己的身体。 “这、先生早上去公司了，现在还没回来，小姐，您要是找先生，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张妈连忙道。 “去公司了？”张念曦眼神暗了暗，自己静了片刻，方才摇摇头：“不用了，不用打了。” 她病的这么厉害，若是在以前，江寒怎么可能去公司？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躲着她，用行动向她传达自己的想法而已。既然这样，还找她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殷勤 “小姐，您也别生气，您发烧了一整夜，先生今天早上见了，不知道有多心疼，临走的时候还忧心忡忡，叮嘱我好好照顾您，小芒果都那么大了，您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先把鸡汤和药都喝了，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打电话，问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您说好不好？” “没有，张妈，我没生气，就是生病了，心情不好，您给我准备一个新手机，等下我亲自打给江寒吧。”那些事情太复杂，张念曦也不打算告诉张妈：说了也解决不了，反而白白让她担心，与其这样，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妈闻言，对张念曦的话深信不疑，连忙答应着，将鸡汤端给张念曦，自己放心地出了房间。张妈的鸡汤一向熬得很好，在瓦罐里熬了五六个小时，撇去了上面的黄油，撒上香菜，端起来就能问道扑鼻的香气。张念曦虽然心里有着一大堆事情，但是也明白，自己若是一直卧病在床，那些事情只会越变越糟糕，而不会有所缓解，于是端起碗来，将鸡汤一饮而尽。然后重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 那一通电话，张念曦当然没有打，江寒当天晚上，也一直没有回来。张念曦对此是意料之中，所以张妈告诉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很惊讶，只是说：“我跟他打过了，他今天公司有事。” 敷衍过张妈后，她正准备休息，放在床头的电话却响了。 “喂？”夏可染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玻璃窗后面的江寒，压低了嗓子，对着听筒道：“念曦，你睡了吗？” “是可染啊，”张念曦坐下来，道：“还没睡，这么晚了，你还没下班吗？” “我、”夏可染正准备答应，想了想，又道：“我已经下班准备休息了，就是今天上班的时候，觉得江总心情好像不太好，说话都带着火气，所以想问怎么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呀？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他心情不好？” “是啊，今天因为一份合约，把两个部门经理都骂出去了，我跟着他时间虽然不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色这么不好，可吓死我了。你那么了解他，肯定知道他怎么了，对不对？我来向你取经，也好对症下药嘛。” 张念曦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摩挲着柔软的被角，一颗心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停了一会儿，才说：“他一般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喜欢喝茶，不喜欢喝咖啡。办公室的柜子里，有一盒武夷山红茶，你可以泡给他。” 夏可染若获至宝，连忙答应，对张念曦感激不尽：“念曦，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夏可染主动挂掉了电话。趁着江寒正在看手中的文件，蹑手蹑脚地取了茶叶。过了一段时间，夏可染端着一壶热茶，敲开了江寒办公室的门。 “江总，看完了这一份，先歇一歇，喝点茶水吧，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给您泡了一壶热茶，刚好还有小点心，是我自己做的，要是不嫌弃的话，您可以吃吃看。”夏可染俯身，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茶杯，带着袅袅茶香的水，便顺着壶嘴涌出。 江寒原本太阳穴隐隐发痛，心情本来就不好，紧蹙的眉头，在看到这一杯茶的时候，总算舒展了半分，这么多天过去了，江寒总算是正眼看了夏可染一眼：“你一直在国外，也懂得泡茶？” “前两年跟着外公，学了一段时间，所以略略懂些皮毛，外公说，茶是最能修身养性的，现在江总心情不佳，比起咖啡，一杯茶可能更适合您。”夏可染说着，歪头一笑。她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条纹制服，妆容也并不夸张，只是简单地画了眉毛，涂了浅浅的口红，打眼一看，像一个女学生。 “做的很好，”江寒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也坐下来吃点东西。”他原本已经让夏可染自行下班，但是没想到，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她还依旧守着，虽然年纪小，但是该有的责任心和能力，却是一样都不缺——江寒心里不由得赞赏了夏可染几句。 夏可染首充若惊，正准备听江寒的话坐下来，想了想，却对江寒微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江总一定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我就在隔壁，要是您有事情，直接打电话叫我，我一定第一时间过来，当然，您也别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夏可染叮嘱完这段话后，便走出了办公室，让江寒继续工作。 她心里清楚地很：江寒的邀约不过是看她事情做得好，一时兴起，她要是答应了，即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江寒多说几句话，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像现在这样走出来，反而会让江寒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 夏可染回到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明亮的屏幕上，是一个在玻璃窗后的挺拔身影。那是她趁着江寒起身，没有注意到外面，掏出手机拍出来的，连对焦都没有，就是模糊的一张图，但是却让她高兴了好久。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能有一个靠近你的机会，我心里有多高兴。”夏可染心满意足地看着手机上的人，伏案浅浅的睡去，一直到清晨，她猛然惊醒，起身走了出去。江寒还在办公室前坐着，面容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报表，应该是一夜未睡。 夏可染看不过眼，上前提醒道：“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江总还是先到休息室睡一会儿吧，要不然，身体怎么熬得住？” 江寒一夜都没有合眼，眼里都是红血丝，见夏可染进来，他便抬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念曦昨晚，给你打电话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不清楚 “啊？”夏可染愣了愣，道：“您找念曦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现在打给她？” 这么看来，就是没有打过了。江寒的脸色沉了沉，一边起身，一边淡淡道：“不必了。” 夏可染立刻上前，接过江寒手里的外套，并不多说一个字。江寒也没再提，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走进了休息室。 夏可染抱着江寒的外套，若有所思地盯着掩上的房门：依照她的经验，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转圜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江寒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江寒和张念曦自己不肯说，夏可染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捂着被子睡了一晚，张念曦第二天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她早早地下了楼，抱着小芒果坐在餐桌前，时不时地拿着手上的小玩具去逗她，一大清早，客厅里便环绕着小芒果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您还没有好全，不如今天就别去上班了，等到全好了再去，不行吗？也不差这一天半日的，白白糟蹋了自己的身体。”张妈端上火腿鸡蛋和牛奶，忧心忡忡地打量着憔悴的张念曦。 “没事张妈，我可以的。”张念曦冲着张妈笑了笑，把怀里的小芒果递给张妈。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就算她可以等，医院的张成恩也不能等。她已经和张念慈撕破了脸皮，若是张念慈狗急跳墙，对张成恩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那么张念曦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草草的吃过早餐后，张念曦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小芒果见她要走，在张妈的怀里面挣扎个不停，咧开嘴就要哭泣：这段时间，张念曦实在是太忙了，忙得都没有时间陪一陪小芒果。 “妈妈向小芒果保证，一结束就马上下班回家好不好？”张念曦看着苦恼的小芒果，心里不知道有多心疼，但是有些事情实在是耽误不得，便凑上前，在小芒果的脸上亲了亲，狠下心上了车。 张念慈前两天已经出院，但是并没有立刻进入片场，而是选择在家里卧床休息。她最近应该也是草木皆兵，并不敢做出什么事情，只能偃旗息鼓，静观其变。张念曦安排在医院的人，也传来消息，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看来张念慈还没有打算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 但是如何让她心悦诚服地认输，还是一个难题。正在张念曦皱眉思索的时候，助理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禀告道：“张总，周总在外面，说是想要和您见一面。” 张念曦愣了愣：“周景言？” “是的，周总现在正在外面等，您看我是请他进来，还是说您不在，请他下次过来？”助理小心地征求张念曦意见。 张念曦犹豫了片刻：自从上次以后，张念曦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周景言，有时晚宴或是聚会上遇到，也不过是远远点了头打个招呼。今天，周景言怎么会突然到访，是为了跟在江寒身边的夏可染，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周景言不会是不严谨的人，他如今急匆匆来找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叫他进来吧。”张念曦道。 助理连忙答应。片刻后，周景言便出现在张念曦面洽。好久没有正式出现在对方的眼前，周景言看上去好像瘦了一圈，但是脸上仍旧带着暖和的笑容，配着他的金丝眼镜，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念曦，好久不见。”周景言坐到张念曦的面前，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好久不见，”张念曦连忙起身，对周景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多少带着一些不自在。 周景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今天来，没别的什么事情，主要是想送给你一样东西，你不用紧张。”说着，周景言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你最近一直在调查张念慈，是吗？” 这种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张念曦一定会瞒着，但是对于周景言，她不想说谎。 “没错。”张念曦点点头道。张念慈出道多年，依照她的脾气性格，还有为人处世的方式，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不可指摘的地方，若是能把这些证据找出来，张念慈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认命。可是这证据，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张念慈为人谨慎，再加上最近和张念曦剑拔弩张，恐怕早已经藏好了狐狸尾巴。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东西，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希望可以帮到你。”周景言笑道。 “什么？”张念曦拿过那份文件，疑惑地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周景言道。 张念曦依言打开了文件，凝神看了十几秒，猛然抬起头看着周景言：她握着文件的微微颤抖，要极力克制，才不至于在周景言面前失态。那份文件上，正是张念曦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张念慈自从出道以来，利用了十几家空壳公司来偷税漏税，一旦这件事情被公布，那么张念慈就永远没有翻身之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不知道周景言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期间，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 “不用介意，”周景言笑得和煦：“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安心拿着，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周景言起身道。他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已经做完，没有理由再逗留下去。 张念曦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份文件对于她来说，完完全全就是雪中送炭，任何的词汇和行为，都不能表达她对周景言的感激，更不要说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了。自从认识周景言，他便心无旁骛地帮助她，每一次，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永远都是周景言，此情此恩，怎么不让她觉得愧疚又感动？ “念曦，”周景言走到门口，又回头：“你要幸福才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定要幸福 张念曦站在原地，看着周景言。 “如果你觉得对我歉疚，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过得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周景言笑了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好吗？” 周景言的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入了张念曦的心脏：不疼，但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片刻的恍神后，张念曦抬起眼帘，发现周景言离开了办公室。她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才发现是满手的眼泪。她连忙扯过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掉，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地样子。但是在她心里，依旧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为什么会哭呢？”大概是因为，想要出现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连希望的半句关怀，也不曾兑现吧。 张念曦调整了一下情绪，坐下来拨通了张念慈的电话。张念慈似乎已经预料到，张念曦最近会联系她，因此十分平静地答应了张念曦的要求：今晚七点，苍南餐厅见。 张念曦之所以选择这家餐厅，是因为当时，每到周末，张成恩总喜欢带着一家人来这家餐厅聚餐。他最喜欢的，是这家店的清蒸鲈鱼。自从张成恩住院以后，她们便没再去过。 临下班的时候，张念曦亲自将文件复印，将原件藏起来，带着复印件前往。到的时候，张念慈已经等候了多时，杯子里的柠檬水都喝了一半。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念慈脸上带着墨镜，语气不善道。天知道她今天多么不想来赴约，但是一想到张念曦手上不知道还有什么证据，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是讨论我们之前在医院的话题，”张念曦笑了笑。 “要我说多少遍？公司和张成恩，你一样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张念慈又不傻：要是真的听了张念曦的话，把张成恩交到她的手上，等到张成恩醒了，自己不照旧是两手空空，白忙活一场？ 餐厅里流淌着优雅悦耳的钢琴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在座位与座位之间穿梭，在华丽的吊灯下，张念曦仪态万方地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张念慈，你以为我今天来，是跟你磨嘴皮子的？” “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张念慈轻蔑道。 张念曦笑了笑，将身边的文件袋递给张念慈，冷冷地看着她的反应。张念慈满不在乎地了过来，神色渐渐紧张，她恼怒地连连翻了好几页，才不得不承认：张念曦这一次，的的确确是有备而来的。 “张念曦，你为了我，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张念慈气得脸都发青了，憋着一股气冷声道：“有道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既然知道没错，我想你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张念曦起身，道：“三天之内，以后由我来照顾父亲，你要是敢耍一点手段，那不好意思，你现在手上拿的这份文件，下一秒就会被公之于众。” 张念慈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听了张念曦的话，便转过头去不去看她。若是目光有毒的话，张念曦现在早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 张念曦对张念慈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就离开了苍南餐厅——家里还有一个小芒果在等她回家呢。 张念慈的事情有了眉目，压在张念曦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松动了几分——那一份文件对于张念慈来说太重要了，她根本不会视若无睹。 张念曦一边想着，一边把小芒果搂在怀里，笑道：“小芒果，妈妈走了一整天，想不想妈妈呀？” 小芒果现在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她伸出手，扣着张念曦的下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张念曦一下子没听清，问道：“小芒果，宝贝刚才说什么了？” “爸爸，爸爸！”小芒果两个小腿兴奋地晃动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简单的两个字。张念曦的眼睛一瞬间亮起，又很快变得暗淡，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 “小芒果，想爸爸了吗？”张念曦扯了扯嘴角。 小芒果不懂大人的难过，以为自己受到了鼓励，说的更起劲，“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像一只小麻雀似的。 张念曦抱着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埋在小芒果额胸口，大颗大颗地眼泪往出涌，打湿了小芒果的衣襟。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一种巨大的悲伤突然袭来，令她猝不及防，只能任由眼泪汹涌。 就在这时，张念曦的手机响了——是江寒打来的。 办公室里，江寒看着手机，一动都不动，直到显示接听，他才立刻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道：“念曦，小芒果睡了吗？” “还没有，”张念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沙哑：“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今天，有朋友送了两张音乐剧的票，明天正好是周末，如果有空，要不要和我去看？”江寒看着手上的门票——送来门票的不是别人，而是陈明。这段时间，江寒虽然一直没有见他和温迪，但是三人之间的关系总算有所缓和，今天陈明特意来，给了夏可染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但是他们两个认识了这么多年，江寒怎么会不知道陈明是想要他借着这个机会，把张念曦约出来见一面。 “可是我明天还有事，”张念曦犹豫道：“可能去不了了。” “没关系，你忙到几点，我都会等你。”江寒道。张念曦不难觉得，要是她十二点走出公司，也能看到江寒站在门口等着她的身影。 其实，周末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张念曦只是单纯的不想见江寒：有些事情若是已经成了定局，那又何必挣扎，强扭的结果，总是心酸难言。倒不如彻彻底底的放下来的痛快。 但是为什么，江寒永远都会在她决定放下的时候出现？ “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剧场门口等你，好吗？”江寒又问道。 “.…..好。”她永远都没有办法拒绝江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芒果失踪 挂掉了电话，江寒的心情明显比前两天好得多。夏可染抱着文件进来，就看见江寒正看着桌上的照片微笑：那是一个白色的剪影，轮廓是一个长发女子，曼妙无比。如果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剪影的人，一定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夏可染却一眼看出来，剪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念曦。 “江总好像心情很好？”夏可染把刚刚泡好的普洱放到江寒面前，试探着问道。 “明天下午有什么行程？”江寒抬眼问道。 “明天下午？您要去旗下的酒店进行视察，参加董事会议，以及……” “全部推掉，”江寒干脆利落地说道。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张念曦单独出来，怎么能让这些事拦住脚步？ “全部推掉？”夏可染吓了一跳，连忙道：“江总，这里面有很多事情都是推不掉的，您要是有急事，能不能——” “另外，去帮我布置一个地方。”江寒根本没有听夏可染说的，伸出手将音乐会的门票推到她的面前：“你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夏可染看到这门票，顿时就明白了江寒要做什么——一旦遇上张念曦，任何人都是劝不动江寒的。夏可染只好点点头，道：“好的，您放心。” 相比于心情总算好上了几分的江寒，张念曦却是愁眉不展。临到要出门的时候，她依旧还在犹豫——现在见面，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徒惹伤心。 “小姐，时间快到了，您还是先出门吧，”张妈抱着小芒果道：“孩子有我照顾着，您不用担心。来，小芒果，来，跟妈妈说拜拜。” “妈妈，拜拜！”小芒果一只胳膊搂着张妈的脖子，一只手扬起来给张念曦挥了挥手，奶声奶气地跟张念曦说再见。 “那麻烦你了，张妈，”张念曦笑了笑，凑上前捏了捏小芒果胖乎乎的小脸：“那妈妈走啦。” 张妈抱着小芒果，目送张念曦上了车，然后才转身进了房间。小芒果却不乐意，发现张妈要把自己往回抱，立刻就开始挣扎：“去玩，去玩！” “哎哟，我们小芒果想出去呀！”张妈笑道：“那还不简单！”今天阳光正好，正好可以让小芒果晒晒太阳。张妈让人把小芒果的婴儿车推出来，把小芒果放在里面，推着她外面晒太阳。 大概是因为小芒果长得太可爱，引得一路上的老人都上前来夸奖，小芒果也不认生，无论是谁过来，都报以灿烂的笑容，完全继承了江寒的气定神闲。 张妈推着小芒果到了小公园，正准备抱她出来，腹部却一阵疼痛。不好，她可能要上个厕所！ 可是小芒果可怎么办？一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姐见张妈面色难看，，便热情道：“您是要去上卫生间吧？我帮您看着孩子，您去就是了！” “这——”张妈犹豫道。 “您放心，我就坐在这里晒太阳，”大姐笑道：“公厕就在那边，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张妈还在犹豫，可是肚子已经疼得不行了，她只好连忙道：“那就谢谢您了，麻烦您帮我看五分钟，我很快就出来了。” 说完，张妈便及不可耐地捂着肚子跑去了卫生间。她心里惦记着小芒果，用了最快的时间从卫生间出来，放眼一看，刚才的花坛边，小芒果的婴儿车，还有那个晒太阳的大姐，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哪！张妈一瞬间腿都软了，她踉踉跄跄地冲到花坛边找人，但是刚才那人，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惨白着脸色，拽着路过的人问道：“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婴儿车里有一个小女孩——” “不好意思，没看见。”那人嫌弃地看了张妈一眼，甩开了袖子。 “这、这可怎么办啊！”张妈瘫软在地，哭都哭不出来：她怎么能那么草率，把小芒果给弄丢了？小姐亲手把孩子交到她手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怎么跟小姐交代啊？ 张妈的脑子里嗡嗡嗡直响，脑子里想的，都是在新闻上看到的，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案例。那些人把孩子不当人，偷走了，不是卖给偏远落后的农村，要么就是留在身边虐待——万一小芒果落到了那群人的手里，她就是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张妈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想给张念曦打电话，但是他情绪太激动了，以至于手机都拿不稳，还是旁边的人看她可怜，帮她拨通了张念曦的号码。 此时，张念曦正在剧场，坐在江寒的身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直有些慌乱，但是又说不上来原因。一边的江寒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台上的表演不知道看了几眼，身边的张念曦的一举一动倒是都尽收眼底。 “在想什么？”江寒低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念曦正准备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发出了震动的声音，她连忙掏出来划过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张妈声嘶力竭，充满了绝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姐，小芒果丢了！” “你说什么？”张念曦楞住了，江寒也被此时的张念曦吸引，紧张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情？” 张妈在电话那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小芒果让我弄丢了，找不到了！” “啪”地一声，张念曦的手机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红木地板上，引得周围人纷纷回头。 “念曦，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江寒连忙扶着张念曦的胳膊问道。 “小芒果、小芒果不见了！”张念曦攥紧了江寒的胳膊：“怎么办，江寒？我的孩子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不夸张的说，小芒果对于张念曦来说，是上天赐予的宝藏和礼物，要是小芒果出事了，张念曦也许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江寒的瞳孔骤然收紧，他立即捡起手机，搀扶着张念曦出了剧场，抱着半软的张念曦道：“别急，我们现在去找张妈，小芒果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落不明 “江寒——”张念曦紧紧地抱着江寒，惶恐到不能自已。江寒在听到小芒果失踪的消息时，心里的焦急不比张念曦少，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要沉着冷静下来，做张念曦的臂膀，供她依靠。 音乐会的惊喜是没有办法在张念曦眼前展现了，江寒把张念曦扶进车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张妈。 一看到张念曦，张妈便上前两步，扑通一声给张念曦跪了下来，拽着张念曦的袖子哭道：“小姐，是我糊涂啊，我没有看好小芒果，是我糊涂啊，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张念曦也连忙跪下，哄着眼睛扶住张妈，道：“这不是您的错，您这是干什么！”任凭张念曦和江寒怎么劝告，张妈一直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她捅出来了这么大的篓子，怎么肯起来？ “报警了吗？”张念曦忽然想道：“张妈，你先站起来，我们先去警局，跟警察说明情况，好不好？” 张妈连连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不能去警局。”站在一边的江寒忽然开口道。 “为什么？”张念曦立刻站起来：“小芒果现在危在旦夕，哪怕是迟上一秒钟，说不定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你不急着报警，反而还要拦着我？江寒，丢的人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啊！” “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才不能报警！最起码，不能直接去警局！”江寒冷静地跟张念曦解释。 他和张念曦都不是一般的人，若是那个人贩子，不是随机作案，而是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家，现在大张旗鼓地报警，无疑是火上浇油，让那人对小芒果动手。盲目去报警，当然不可取。 “那、那万一——难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张念曦咬紧了下唇，强忍着情绪的波动。一旁的张妈也在一边听，一边抹眼泪。 “报警的事情交给我，”江寒拉过张念曦的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你现在和张妈回家，等着绑匪的电话，如果真的是有目的性的绑架，绑匪一定会很快联系上我们——念曦，小芒果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她的安危。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小芒果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我们身边，好吗？” 张念曦抬头，看着江寒坚定的双眼，汲取了几分勇气，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和张妈，我们先回去。” 张念曦转身，拉着张妈上了车。回到家里，张妈、张念曦的手机，还有家里的座机都被摆在一起，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它们，等着绑匪来电话。而这边的江寒，也已经通过朋友，暗中报了警。警察已经围绕当时的事发地展开搜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夕阳落山，暮色四合时，张念曦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江寒刚开门，张念曦便立刻站起来，扑到江寒面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念曦，别着急，会找到的，”江寒安慰性道拍了拍张念曦的后背，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小芒果失踪的地方，能照到那个区域的，只有一个摄像头，还是一个坏的，根本没有用。在公园门口，警方根据张妈的叙述，找到了一个类似嫌疑人的身影，但是那个人拐了两个街道之后，便走出了监控的死角。” “也就是说，到现在，一点儿进展都没有，是不是？”张念曦脸色灰败：“我和张妈等了一下午，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江寒，我害怕，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为什么被带走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来受这份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还那样小，连话都说不全，落到了那群人手里，该怎么办啊！” 张念曦伏在江寒的肩头，声泪俱下。江寒听着张念曦带着哭腔的话语，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他何尝不怪自己：要不是因为他今天固执的让张念曦去见她一面，小芒果怎么会被人带走？况且，他作为一个父亲，连一点责任都没有尽到。他何尝不很自己？ “念曦，你先别激动，”江寒道：“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对策，现在这样，对找到小芒果一点帮助都没有，你明白吗？” 正在江寒安慰张念曦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张念曦顿时紧张地看着江寒。下一刻，她拿过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显示地址，一看就是一个黑户。张念曦颤抖着手接听了。 “喂？”张念曦试探着开口道。江寒悄悄接过手机，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下了免提。 “你的孩子，在我们手上。”听筒传出的声音嘶哑无比，听不出来任何特征，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张念曦一颗心顿时提起来：“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呵呵，我要的也不多，”那声音冷冷道：“八千万现金，换你女儿一条命。三天之内准备好，迟了一个小时，我就砍掉她一只手，迟了两个小时，我就剁掉她一只脚！” “不要！”张念曦心揪着疼：“你别动我的孩子，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了……”那人说的话残忍至极，张念曦根本不敢去想，她的小芒果要承受这样近乎灭顶的痛苦。 “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张念曦道：“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看我孩子一眼吧！” “少他么废话，”那人不耐烦道：“还有，我告诉你，别想着去报警，一旦让我知道你报警了，不好意思，我立刻送你女儿去投胎、听到了吗！” “好好好，我不会报警的，你放心！”张念曦捂住自己的嘴巴，哽咽道：“你让我看孩子一眼，我必须确认她的安全！” “等着吧，麻烦！”那人挂了电话。一分钟后，张念曦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一张分辨率极低的照片传到了她的手机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只想要她平安 虽然是一张极为模糊的照片，但是张念曦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上，被放在婴儿车里面的小孩，正是自己的小芒果。她还太小，全然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向她靠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懵懂地看着镜头，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张念曦一看到小芒果的笑容，抢过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差一点崩溃——谁都不知道，那些人会对这个无辜的孩子做些什么！ 江寒见状，将张念曦紧紧地搂在怀里，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念曦，你看到了，小芒果现在很安全，你冷静下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好吗？别怕！” 张念曦在江寒的怀里颤抖着。唯一让她不崩溃的原因，是让小芒果安全回到自己身边的念头。她勉强直起身，让自己站起来，紧绷着后背，让自己往前走。 “念曦，你要去哪里？”江寒连忙跟上去。 “去筹钱，”张念曦此时出奇的冷静，她紧抿着嘴唇，朝着门外走去。 “八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江寒拦在张念曦的面前，心疼地看着她，道：“念曦，把什么都交给我，好不好？你放心，我会把小芒果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出了这件事，江寒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放心”三个字，可是张念曦又怎么能放心？看不到小芒果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 “江寒，你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好？”张念曦拽着江寒的衣领：“被绑架的是我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江寒，你一向冷静又睿智，遇到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处置好，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 她是肉体凡胎，做不到处变不惊。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筹钱，将小芒果救出来。如果连这一件事，江寒都不让她插手，她真害怕自己会彻底疯掉。 张念曦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江寒但是她觉得，像那样高高在上的江寒，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张念曦正要经过江寒，自己出去，却又被江寒一把拉住，一回头，就迎上了江寒的目光：“和我一起去。” 说着，江寒便握紧了张念曦的手，拉着张念曦走了出去。 “八千万的现金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绑匪也不可能在第三天要把八千万全部拿到手，那样一来，不仅仅目标太大，惹人怀疑，以后资金的流转也是问题。”江寒一边走一边道。 “所以，你是说，绑匪可能根本没有打算要这八百万——他就是逼着我们凑足八百万而已？”张念曦一点就通。 “没错，不仅仅是这样，”江寒跟张念曦坐上了去公司的车：“而且，这个人，是知道我们有没有凑够八千万的，换言之——” “他是我们身边的人！”张念曦和江寒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张念曦和江寒对视一眼一时间，脑海中涌现了很多人的名字：许久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温迪和陈明，刚刚见过面的周景言，夏可染，身边的助理以及各种生意伙伴…… “太多人了，”张念曦摇头：“就算一一排查，在三天之内，也不能完全查出来。而且，我们在明他在暗，万一打草惊蛇，小芒果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所以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江寒道：“另外，我会让夏可染着手调查我和你身边的人。一旦有人露出马脚，必定要找人跟着。” 夏可染正在撰写文件，看到江寒的来电，她的眼里明显亮了起来。 “喂，江总？”夏可染问道。她的语气介乎于冷淡与谄媚之间，听起来没有一点差错，因为隔着电话，谁也听不到不到平静声音下，她逐渐加快的心跳——现在江寒不应该是和张念曦在一起吗？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现在，马上出来，”江寒道：“上次公司聚会去的酒吧，十分钟内赶到。”江寒说完，不等夏可染问一句“为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夏可染虽然疑惑，但是不敢耽误，起身前，选了一只浅色的口红涂在嘴上，就很快地走出了办公室。一路上，夏可染都在猜测江寒到底为什么会单独叫自己出来，而且还是酒吧——男人们的风月地。 当她怀着紧张、忐忑，外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时，看到江寒身边坐着的人，仿佛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来，雀跃的心情被淋得狼狈不堪。 因为背着光，张念曦没有注意到夏可染的表情有几分异常，再加上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小芒果，哪里有心思去观察别人。 “江总，念曦，你们这是？”夏可染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张念曦起身，拉住夏可染的手，道：“可染，小芒果失踪了——准确来说，她被人绑架了。” “什么？”夏可染大惊失色，她连忙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被绑架了？出了什么事情？小芒果现在安全吗？报警了吗？”她一股脑地提出了很多问题：这不是惺惺作态，她是看着小芒果出世的人之一，现在突然告诉她被绑架了，难免紧张不已。 “这些事说来话长，”张念曦拉着夏可染坐下：“可染，我们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江寒看着夏可染，道：“绑架的人，可能出自我和念曦身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和念曦不能亲自调查。你和念曦在法国的时候就认识，算来算去，她最放心你。” “是要我去调查你们身边的人？”夏可染立刻明白过来：“念曦，江总，这件事情，如果你们瞒着我，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们愿意告诉我，就是说明信任我，念曦，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这件事，我一定尽力去做，而且不被任何人发现！” “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确认出几名嫌疑人。”江寒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会是谁 “我知道，这件事关系着小芒果的安危，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那个人找出来，让小芒果重新回到你们身边的。”夏可染认真道。 “可染，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去找谁——” “念曦，快别这么说，”夏可染抱了抱张念曦，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你忘了，我还是小芒果的干妈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张念曦回抱住夏可染，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她何其有幸，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身边还有这么好的夏可染愿意陪着她。 时间不等人，耽误一秒，小芒果就多一分危险。夏可染没有多逗留，很快便要起身。为了不引人注目，张念曦先一人出了包厢，江寒和夏可染随后跟上。 张念曦离开以后，开着明亮灯光的包厢里只剩下江寒和夏可染。江寒正拿着手机，应该是在看一些有用的信息，夏可染将目光从门上收回来，悄悄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专心致志的江寒：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平日里本来就英俊非凡的江寒，在灯光的映衬下，深沉的目光犹如深海一般令人向往。 江寒动了动，夏可染立刻就收回目光，仓皇站起来，掩饰地笑道：“江总，我们也走吧。” “嗯。”江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打开了包厢的大门。 “江总！”就在江寒即将跨出包厢的那一刻，夏可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叫住了他。她知道现在不合时宜，但是，有时候，鼓起的勇气，只能被催生一次，要是错过了，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她很想要问问他，记不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遇到的一个小女孩…… 夏可染正要开口，江寒却一抬手，打断了夏可染：“所有的事等到小芒果回来以后再说，你先回公司，我还有事。” 江寒说完以后，没有半分停留，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剩夏可染一个人，双手放于胸前，刚才的的紧张忐忑，此时已经化成了满满的酸涩堵在胸口，无可纾解。 你要是能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夏可染蹲下来，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双臂，但是却觉得怀抱空空，只余长风。 他心里只有她，这一点，夏可染比谁都明白，但是，一个人懂得道理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尤其是爱情，无论是多么理智的人遇到这两字，也会变得一团糟。 很久之后，夏可染才从地上站起来，出门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要是他们两个永远分开，不再见面，那么江寒的眼里，会不会有一个自己？ 夏可染的脚步蹲在原地……. 张念曦出了酒吧以后，就匆忙来到了嘉华。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联系好了人，说是要卖掉手上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现在嘉华正是红红火火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眼馋这块香饽饽。消息刚放出来，便引得许多人前来。 嘉华虽然是张念曦一手创办的，对于她来说，就是另一个孩子。但是现在小芒果危在旦夕，如果能让她安全地回来，区区一家公司，又能算的了什么？ “张总，大概有十几位，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助理见了张念曦，立马迎上来：“您是现在去见，还是等一等？” “不用等了，”张念曦干脆道：“我现在就去见。” “好的，我现在马上去安排。”助理立刻道。进了会议室，果然，十几个想要得到股份的人，都端坐在椅子上，见了张念曦，无一不笑脸相迎。 张念曦没有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各位，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从我这里购得股份的唯一条件，就是现金——除此之外，没有要求。三天之内，哪位先让我看到，那么我立刻同意转移股份，绝不耽搁。” “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要现金倒是容易，，难的是时间短，金额又大，而且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张念曦环顾见座下的人都面露难色，心里越发肯定：绑架小芒果的人，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要那八千万，而是想让她和江寒为了这八千万，付出巨大的成本！ 这个人，到底是谁？ 张念曦没有在办公室逗留很久。天色刚刚暗下来，张念曦便下了楼：若是将股份出手，再加上江寒那边的，便足够八千万，可是她总是觉得不安心——万一绑匪最后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她必须再准备一些钱才可以。 刚刚下楼，张念曦正往前走，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一抬头，却见周景言站在自己面前，眉眼比往日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严肃。 “周景言？”张念曦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要卖掉在嘉华的股份？”周景言上前，步步紧逼：“为什么？” 张念曦愣了愣，偏过头躲开了周景言的目光。周景言来找她，她并不觉得惊讶：嘉华当初要是没有他，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她转让股权的事情闹的这样大，周景言听到风声，前来追问，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让她毫无愧疚地面对周景言，她一点儿也做不到。 “转让股权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没有珍视嘉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我——” “念曦，我找你来不是听你跟我说这些空话假话的！”周景言道：“我只想知道，转让股权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要斟酌再三，但是为什么在你这里，就这么干脆痛快？还有，为什么只要现金？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在筹钱？” 说到底，周景言一点儿都没有怪罪张念曦的意思。他只是气：气她到现在还把她当作陌生人，不管出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来问，她就永远不会开口——难道他们之间已经生分到了如此的地步？ 可是张念曦并不这么想。之前周景言对她好的种种，她都一直记在心上，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现在对周景言说什么都是叨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咫尺 “没有别的事情，也没有难言之隐，只是，人的一生，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情。而现在的我，也已经不是之前的我。嘉华是我已经实现的梦想，但是经营它却太耗费心力了。我深思熟虑了很久，还是想回归家庭，所以才打算尽快将嘉华出手，”张念曦抱歉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周景言听完张念曦的话以后，脸色不仅仅没有缓和，反而愈发严肃，目光时难得一见的深沉：他一眼就看出了张念曦的谎言，但是再三追问之下仍然得不到实话。到底是张念曦真的不愿意说，还是她不能说？ 想到了这一层，周景言的脸色便缓和下来，话锋一转，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多说，我就不问了。不过，上次我送你资料，你还没有跟我谢过，今天我正好有时间，不如请我吃个饭？” 张念曦诧异地看着周景言，面露难色：“可是我……”小芒果还在别人的手上，她哪里有心情请人吃饭？ “那当然是要请你吃饭的，可是我今天真的有事，不如我们改天？改天，我一定好好请你，让可染也来，好吗？”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从嘉华出来的员工纷纷从大门走出，只要走几步，就都能看到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再加上张念曦要转让嘉华股份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了，这么一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风言风语。 周景言却丝毫不介意来来往往带着探究的目光，十分悠闲地站在张念曦面前，堵着他不让她离开：“不行，就今天。”那样子哪里像个运筹帷幄的总裁，倒像是高中时期，堵在喜欢女生班级门口的，十七八岁的少年。 看来，今天不让周景言满意，他是不会走了。张念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犹豫了片刻，只好点了头：“那好，我们现在去——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周景言得到应允，眼角眉梢都沾染了顺遂的笑意：“我们先上车，慢慢看。” 周景言的车在马路上停了许久，司机见周景言过来了，连忙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道：“张小姐，请。” 张念曦点点头，正要上车，周景言却拉住她，道：“等一下。” “怎么了？”张念曦不明就里。周景言抬起手，拢起张念曦耳边的一缕碎发，温柔道：“头发乱了。”张念曦避之不及，僵里在原地，等周景言放下手，她才慌忙把头发全部拨到脑后，尴尬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充满着恼怒的质问：“你去哪里？”她一回头，只见江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插在兜里，冷脸挑眉问道。 两个人都被小芒果的事情压着，江寒今天先准备了一部分现金，原本可以直接回家，但是担心张念曦，所以派人开车过来接，谁知道正准备下车，却透过车窗，看到了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周围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们两个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好像周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们毫无关系：江寒胸中顿时升起一把过火，强压着怒气，坐在车里看着。 他在等，等着张念曦什么时候和他分开：他甚至告诉自己，要是她尽早离开了周景言，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谁知道，他等来的，是张念曦面带笑容地上了周景言的车。坐上车以后要去哪里，去做些什么？江寒一想到这里，便气得咬牙。 “我？”张念曦没回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原本是一句非常平常的询问，但是张念曦开口的时机太不对，话音刚落，江寒便一声冷笑：“我为什么不应该在这里？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出现，打扰了你们两个？” 江寒把“打扰”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周景言见状，上前一步道：“江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念曦只是打算去吃饭，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不堪？” “不堪？呵。”江寒看了周景言一眼，脸色冷漠：方才周景言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如此亲昵的动作被他做的那么自然，丝毫不见生疏，，他怎么可能认为两个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江先生看来，是不相信我和念曦了，若是——” “念曦不是你能叫的，”江寒双眼如同寒冰，他打断周景言的话，然后转而看着张念曦：“跟我回去。” 张念曦咬紧了下唇：她不是不愿意过去，而是她现在也有几分不悦。可是这番动作，在江寒的眼里，就生出了另外的意思——她宁愿跟着周景言，也不愿意跟着他。 江寒心里一阵气闷，彻底冷了脸，上前几步，看都不看挡在张念曦面前的周景言，一把将张念曦拉到自己身边：“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周景言见状，也伸出手拉住张念曦的另外一只胳膊，挑衅的看着江寒，道：“你不可能就这么把人给带走！” 张念曦一时间，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半晌不得自由。周景言和江寒，如同森林里的两只雄狮，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都意图要把对方压下来，三人之间的气氛无比压抑，又好似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够了！”在诡异的寂静中，张念曦忽然开口道：“放开我！”江寒和周景言皆是一愣，手下不由得一松。张念曦趁势收回手，看都不看两个人，冷着脸走向了江寒的车。 她真是疯了——自己的孩子还在别人的手上，她竟然还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张念曦一边走一边生气，上车的时候把车门摔得一声巨响。 “以后，你最好别动念曦一根头发。”江寒见状，冷冷地警告周景言。说完以后，江寒很快转身上了车。 江寒的车很快驶离，周景言站在原地，表情有几分落寞，看着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才靠在车上，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右手，露出了一个寂寥又淡然的微笑。 第一百三十章 心里有他 在一路霓虹中行驶的车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江寒早让司机把隔板升起来，所以现在相当于他和张念曦两个人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自从上车以后，张念曦便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寒。在这个时候，她不想把时间用来和江寒做无谓的争吵，可是江寒却并不理解张念曦的意思。他一直看着张念曦，发现没有回应以后，眼底的怒火更胜，探过身，抓住张念曦的双肩，强迫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张念曦一阵恼怒，偏过头不看他，他便干脆伸出手，大掌钳制住张念曦的下巴，冷冷道：“上了我的车，还在想别的男人？既然如此，刚才为什么不跟他走？” 江寒的手劲很重，疼得张念曦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放开我！” “回答我！”江寒厉声道：“是不是在想他？” “我凭什么回答你？”张念曦咬着牙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要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没有资格干涉我！” “我没有资格干涉你？”张念曦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闷锤打在江寒的心上，他冷冷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有没有资格！” 江寒刚说完，一只手抓着张念曦的手腕，将她按在车门上，让她不能动弹，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张念曦的奋力挣扎中，愤愤吻上她的唇！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吻，浅尝辄止的接触，便如同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势。江寒的呼吸声在车里，显得粗重又滚烫——他迫不及待地想用这种方式向张念曦证明，他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十几秒钟之后，江寒忽然直起腰，松开了张念曦。靠在车窗上的张念曦发丝凌乱，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可是眼里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坚韧。江寒定定地看着她，抬头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指腹上意料之中地沾了鲜血。 她竟然敢咬他！江寒变了眼神，刚一动作，张念曦便如同惊弓之鸟，紧张道：“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跳车！” 车厢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江寒皱紧了眉头，正欲开口，兜里的手机却打破了僵局。他深深地看了张念曦一眼，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江总，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夏可染道：“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可能对找到小芒果很有帮助，我现在在您家门口，您在哪里？” “我马上回来。”江寒立刻道。挂掉电话，江寒对张念曦道：“小芒果有消息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激动，夏可染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 “什么？小芒果有消息了。真的？”张念曦立刻坐起身，紧张道。 “嗯。”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因为夏可染带来的消息而有所缓和。可是两个人依旧没有主动交谈。夏可染见到他们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趁着张念曦进房间的时候，夏可染小声地叫住了江寒：“江总，等一下！” 她很快上前，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递到江寒面前，又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巴，示意江寒：“好像流血了。” 江寒没有接，夏可染又往前递了递：“还是擦一下吧。”那是一块浅蓝色的方格手帕，看起来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用的样子。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江寒把目光从手帕掠过，自然地走进了房间。夏可染愣了愣，眼底一阵失落，跟着江寒走了进去。 “可染，你查到什么，慢慢说给我听，”张念曦坐在沙发上，将夏可染拉过来，道：“一点都不要漏掉。” “好，”夏可染点点头，看了看江寒，道：“c市有权有势，又认识你和江总的人不在少数，生意上也难免有摩擦，但是都不至于到了绑架孩子的地步，再加上又向我们要八千万的赎金，明显是让念曦为了赎金，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这些人里，知道小芒果是江总孩子的，可没有几个人。”夏可染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和江寒的关系，张念曦一直没有让小芒果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江寒对小芒果更是关爱有加，一直对外界瞒着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以免有不轨之徒，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对小芒果下手。所以知道小芒果存在的，数来数去都只有那几个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念曦哑着嗓子，握紧了夏可染的手，道：“我已经知道了，是张念慈，是不是？” 在小芒果失踪的前几天，她刚刚和张念慈见过面！而张念慈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为了这件事，她完全豁得出，让人把小芒果带走！ “念曦，你先别激动，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只是目前看来，所有人都有证明排除自己的嫌疑，而张念慈却没有——不过，我们也没有她带走小芒果的证据，要不然，就直接可以让警方控制她了！” 江寒一直坐在旁边听着，闻言直接吩咐张妈：“去让司机把车开来。”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他必须尽快把小芒果带回来。 “你先等等！”张念曦起身叫住江寒：“我有话要说。” 她无疑是最最了解张念慈的人，如果真的是她绑架了小芒果，那么一定做得十分周全。而且，万一没有达成目的，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所以，她们现在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坐以待毙吗？”夏可染道：“还是真的等了约定的期限，把钱好好的送过去？” “就算送过去，也不能保证小芒果会安安全全地回来，”张念曦沉思道：“如果是别人，可能只会为了利益，可是张念慈不一样，她恨我，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报复我而已。” “啊？”夏可染焦虑道：“那小芒果岂不是危险了？” 江寒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念曦，顿了顿，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威胁 虽然两个人刚刚争吵过，可是面对救小芒果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两人都理智地把方才的摩擦先放到了一边。张念曦思忖道：“张念慈为人谨小慎微，那把小芒果带走的事情，一定不会完全交给手下——在三天的约定期限到了的时候，她一定会亲自去看小芒果。” 如果抓住这次机会，派人跟着张念慈，就一定会有几率找到小芒果的下落。 “对啊，”夏可染闻言，激动地一拍手，道：“只要我们找到小芒果，就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把她带回来的！” 张念曦抬眼，看了看江寒，转身面向他，郑重道：“这不是一般的人物，派去的人一定既要有能力，又是你信任的人——江寒，无论我们两个之间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不想看到她因为我们收到半分伤害，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江寒原本准备出去，闻言深深地看着张念曦，脸上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表情，张念曦说完以后，他没有回答，一旁的夏可染见了，连忙上前拉着张念曦打圆场，道：“念曦，我想你应该是紧张过了头，这你就别担心了，小芒果是江总的亲生骨肉，出了事情，他比谁都要着急，怎么会不上心呢？” 张念曦微微笑了笑，还是转过脸，继续看着江寒，好像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才肯罢休。不是张念曦咄咄逼人，实在是江寒太不让她放心，若是她真的因为刚才遇到周景言的事情和她生气，一怒之下什么都不管，那小芒果该怎么办？ 她被这样对待过太多次，已经不敢再相信了。江寒从鼻腔里传出一声冷哼，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感。过了几秒钟，抬起脚就出了门，一刻迟疑都没有。夏可染原本想要叫住他，但是张念曦却抬手将她拦住，摇摇头道：“不用了。” “为什么啊念曦，”夏可染不解道：“我看江总刚刚在你说话的时候，一直咬着牙，明显是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呢？这些天，他为了小芒果都没有合眼，你还那样说，他不知道有多伤心。” 夏可染一边说，一边看着紧闭的门扉，心里酸涩不已，若不是张念曦在面前，她真想追出去。但是与夏可染反应相反的张念曦，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轻轻道：“可染，我好想小芒果。” 江寒出了门，站在寒风凌冽的门口，片刻之后，回头看了看，才转身进了车里。司机被江寒打发走了，他一个人靠在后座上，看着身边空落落的位子：刚才张念曦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是紧紧地贴着车门，两个座位之间留出了好大的空隙。橘黄色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在真皮座椅上，江寒忽然弯腰，捻起了座位上的一根黑发。 仿佛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心头百炼钢，都化作缠绵绕指柔。江寒将那根黑发缠绕在指尖，松开，复又缠绕，这样来来回回许多次。 剪不断，理还乱，说得就是他们现在了。江寒冷着脸，将那根长发束起。 当晚，江寒没有耽搁，亲自派了得力的人，暗中去了张念慈的家附近，一小时轮班换人，死死地盯着，一旦有风吹草动，江寒那边就会立刻知道。又另外安排了三辆车，保证张念慈一出门，他们不会把人跟丢。 安排好了一些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司机将江寒送到门口，待要下车时，江寒忽然停了停。 “先生，是忘了什么东西吗？”司机见江寒半晌不下车，便殷勤问道。 江寒没回答，重新坐回了位子，吩咐司机道：“你可以下班了。” “您这是不打算回去了？这可不成，”司机打着胆子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回家，一则不安全，教人不放心，二则——”司机伸长了脖子探出车窗外道：“您瞧瞧，这别墅里面灯火通明，肯定是念曦小姐见您迟迟未归开的灯，专门等您的，这么晚了，您怎么忍心叫人家姑娘家等呢？” 等他？就算是等谁，也不会等他。江寒干脆合上了双眼，淡淡道：“把车开去车库。” 这么些天，张念曦为了公司和小芒果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有夏可染陪着她，好说歹说，恐怕还能躺下来休息片刻。若是他回去了，指不定两个人要怎争吵。 “我去抽根烟，很快就下车。” “哎，好。”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江寒，缓缓踩下油门——只是江寒忘了，他可没忘，距离江寒戒烟已经好一段时间，别说他身上，就连整个江氏都被贴了禁烟的标志，他去车库哪里是为了抽烟？ 司机将车开到车库，就跟江寒道别然后下了车，灯火通明的车库里，江寒闭着眼睛，眼前一片斑斓。忽然，耳边出来一阵敲车窗的声音。 是她来了？江寒转过头，睁开眼睛：夏可染正俯身对着他笑。 “怎么是你？”车窗落下，江寒问道。 夏可染道：“念曦最近压力太大，我哄着她睡着了，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这么晚了，江总还没回来，正准备出门看看，恰好遇到了您的司机，所以就找到这里了——只是，您为什么不回去呢？” “没有为什么，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江寒收回目光，坐在座椅上，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江总，我知道您还在生念曦的气，虽然她不说，但是我还是能猜得到为了什么——我表哥虽然一直都很喜欢念曦，在法国的时候，也多次给念曦告白，但是念曦每一次都回绝了，是我表哥不死心，一直对念曦念念不忘，所以才造成了你们两个的困扰，等小芒果这件事情了结以后，我一定会去找我表哥说清楚，不要再打扰念曦了，”夏可染愁眉苦脸，情深意切：“其实，我也没想到，表哥会那么喜欢念曦，喜欢到一切都可以不在乎的地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芒果 夏可染一边说，一边悄悄抬起眼帘，打量着江寒的表情：果然，她说得越多，江寒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江寒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如痴如狂的样子，想当初，多少女孩子削尖了脑袋，想要嫁到周家，可是我表哥连看都不看一眼，可是面对念曦，他能把这三十多年来所有的执着与原则全都抛弃了，”夏可染继续道。 江寒的眼光骤然变得锐利，他忽然抬起头逼视着夏可染，冷声道：“我问你，如果我当初没有赶到法国，他们两个会怎么样？” “这？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夏可染苦恼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记得，他们两个当时关系很好的，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实际上，默契程度像几十年的好朋友。” 像几十年的老朋友？他那天看到的，果然是眼见为实——周景言对张念曦如此穷追猛打，就算是一颗石头，也会因此软化！更何况是张念曦？ “对了，江总，您问这个做什么？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我们还要等绑匪的电话，还要分出精力去看张念慈那边，要是休息不足，，明天耽误了事情就不好了。” “知道了。”江寒看都没看夏可染，言语之间也有了生气的苗头。夏可染只好把手上的毯子放在座椅上，道：“您要是实在不想回去，就盖着这个毯子，您的身体时最要紧的。” 做完了这些，夏可染才慢慢出了车库。 “他回来了吗？”张念曦坐在床上，一看到夏可染进门，便急忙问道。 “当然回来了，”夏可染走到张念曦身边坐下，笑道：“江总都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你就别担心他了，他就是想静一静而已，别多想啦。”夏可染轻轻地拍了拍张念曦的手背，安慰道：“而且，你既然心里担心他，又何必死鸭子嘴硬，非得拜托我去呢？” “我才没有，”张念曦立刻抽出手否认道：“他的事情，和我无关。”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夏可染无奈地答应道。明天就是第三天，今晚张念曦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翻看手机里小芒果的照片，夏可染知道母子连心，小芒果出事了，张念曦如何能安睡，所以也并不去劝阻，只是陪着她看。 今晚对于张念曦来说，完完全全就是度日如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张念曦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扔下手机就要下床，刚刚换好了衣裳，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江寒打来的电话。” “喂？”张念曦心都攥到了一起，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江寒是来告诉她小芒果的消息的。果然，江寒道：“张念慈现在正准备出门，不出意外，应该是准备去小芒果的地方，我已经让人跟了上去，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另外，我让人在她的车上做了手脚，就算跟丢了，也可以通过定位知道张念慈的地点——我现在也准备赶过去，你乖乖地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张念慈一定会让人假装绑匪跟你联系，你要放松，不要露出什么马脚，免得被人发现。” “……江寒？”张念曦紧紧地握着手机，道：“我——” “别担心，”江寒那边的声音似乎低了一些，他道：“念曦，或许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你们母子平安。你只要在家里等着小芒果回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江寒说完以后，就挂掉了电话，看着导航上的一个红点，聚精会神地开着车。 “小芒果，我的女儿，爸爸来接你回家。”江寒握紧了方向盘。 一年又要结束了，已经到了深秋，凌晨的树叶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张念慈裹紧了自己的貂皮大衣下了车——他生性怕冷，要不是为了那个小蹄子，谁会凌晨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 此时，白惨惨的路灯下一个人都没有，张念慈踩着高跟鞋，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所别墅前，伸出食指，放到门上的密码锁上。 这是她刚刚出道时，一位金主送给她的一座小型别墅，供他们两个平日厮混，后来一拍两散，金主干脆就把这间别墅给了她。后来，她越来越红，片酬越来越高，认识的人也越来越阔绰， 她搬了新家，便把这间别墅空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这种用场。“老天爷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张念慈走过玄关，来到了客厅。里面站着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多岁，除此之外，桌上还放这些奶粉纸尿裤等等的用品，旁边，还放着一个婴儿车，婴儿车里，睡着的正是失踪了三天的小芒果。 “张小姐，您来了。”两个人见张念慈来了，都连忙鞠躬问好。张念慈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向了婴儿车，伸出手扒拉了一下，见小芒果正睡得香甜，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转头问道：“你们不是说她哭吗？怎么现在倒是安静下来了？” “我们正要说呢，”那女人连忙道：“刚把小丫头抱过来的时候，连着哭了四五个小时，怎么哄都哄不好，吵得人不得安静，要不是小姐冰雪聪明，说给孩子喂点儿安眠药，她现在哪能这么乖巧？” “我早就说了，小孩子要是不听话，喝点药就会听话，你们瞧瞧，她现在多么乖巧？”夏可张念慈又道：“不过嘛，这个地方，你们是不能待了——这两日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那男人好奇道：“是不是、是不是这孩子的亲爸妈来找她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这一男一女，原本是贩卖婴幼儿的人贩子，张念慈找他们过来，就是想等到事成之后，直接把小芒果卖给他们，没想到两个人看起来一脸的凶相，实际却是那么胆小怕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得救 “我说在你们手里卖出去的孩子，不说有上千个，上百个也是有的，怎么临到现在，就怕成了这样？”张念慈起身，慢慢地踱着步子，看着他们两个，道：“只要过了今天，明天你们就带着小蹄子走，或是卖了，或是怎么样，都随你们。只是别叫被抓住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人贩子谄媚一笑，道：“原本我们害怕，听说这孩子的父母不是一般人，听了您的话，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等明天，我们两个就带着孩子去火车站，找个偏远的地方给卖了，保证她父母这辈子，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张念慈没理会人贩子的话，而是看着熟睡的小芒果，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漠与恶毒：小丫头，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张念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心里的掌上明珠——你妈妈欠我的，她自己不愿意还，我就只好找你了。 张念慈想到张念曦站在她面前，想要从她的手上拿走本应属于她的一切时，她就恨得牙痒痒！等过了今天，张念曦会为自己的举动后悔一辈子！ 这座别墅地理位置偏僻，后面是还未开发的深山，临近只有七八户邻居。此时天色微明，夜风呼呼地刮着，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森。张念慈心里忽然觉得不**稳，坐下来紧了紧自己的大衣，人贩子见状，连忙倒了一杯热水，张念慈喝了，心里才好受几分，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依旧在她心里盘桓不去：不会是要出事吧？ “不、怎么会出事呢？”张念慈摇摇头：她敢确信，自己没有出现一点纰漏，张念曦现在一定在尽心极力地筹钱，哪里还会分身调查她？一切成功在望，她何必草木皆兵。 “等到十点的时候，你就给小蹄子的妈妈打电话，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张念慈看着那男人道：“一切都做的谨慎些，一旦出了茬子，你下半辈子，就去吃牢饭吧。” “是是是！” 而此时，张念曦在家里坐如针毡，紧张地浑身发抖。夏可染站在旁边，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紧紧地抱着张念曦。 “可染，几点了？怎么还没有电话打过来？”每隔几分钟，张念曦便会问夏可染同样的问题。 “念曦，你别担心，”夏可染道：“现在才早上六点，绑匪不会这么早打过来的，再说江总不是已经查到了张念慈的下落吗？说不定绑匪还没打电话过来，小芒果就已经带回来了，我们乐观一些，好吗？” 张念曦的牙齿都在打战：她很想跟江寒打一个电话，但是又担心耽误他，只能一遍遍地祈祷早点江寒能早点打电话过来。 夜风呼啸，江寒的车停在一座桥头——过了这座桥，再走几百米，就是别墅的所在地。一旦把车开过去，就必定会引起注意。江寒干脆倒车，将车开到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地方。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小芒果人就在里面，否则，张念慈何必要在这个时间段鬼鬼祟祟地来到这深山老林？ 江寒把车停好，然后悄悄地下了车，悄无声息地过了桥，进了林荫小道。别墅里还有灯光，江寒没有靠近，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情况。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调查的怎么样？房间里有几个人？孩子在哪里？” 距离别墅几百米的小坡上，几个黑衣男子手上拿着高倍望远镜，黑洞洞的镜头紧紧盯着别墅的窗户。 “江总，这座别墅的二楼是没有人的，一楼客厅有两个人，婴儿车放在客厅中央，但是一直没有看到孩子，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坐在婴儿车旁边，孩子应该就在婴儿车里面——如果我们硬闯的话，那个女人完全有时间把孩子抱起来当人质，所以行动起来还是要小心为上。” “派人给我把别墅围住，这两个人，一个也别想跑！”江寒狠狠道。敢动他江寒的女儿，他今天就得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念曦实在是坐立难安，正预备给江寒打电话，自己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依旧是三天前的陌生号码。 “八千万准备好了？”那粗重的声音问道。 张念曦和夏可染对视一眼，立刻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给你，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你按照我说的做，孩子肯定会叫到你手上。” “好好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张念曦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你在c市常公路口，云清公园，炫彩游乐场，图书馆，还有明英小学这五个地方门口的垃圾桶里各放三百万现金。现金要用黑色塑料袋装好，你亲自去放，不许人跟着，要是让我知道你派人监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孩子的死期，两点之前放不好，你也别想看到你孩子了！” 说完，那人便“吧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夏可染在一边听得轻轻楚楚，等挂了电话，她便立刻道：“念曦，这几个地方，离得远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念曦起身，让张妈赶快去拿塑料袋，客厅里的钱摆满了现金，张念曦一边分钱，一边道：“这五个地方都隔着一段距离，要是稍微迟一点，就一定达不到他要求的时间——可染，快过来帮忙。” “所以说，他是故意不想要这笔钱，不，故意不想把孩子给你？”夏可染也连忙把一叠叠的现金分成等分。 “如果是张念慈的话，她一定不想就这样把孩子还给我。” “小姐，袋子来了，”张妈把准备好的塑料袋撑开，张念曦一边往里面扔钱，一边继续道：“可染，我们先把钱装好，然后我亲自开车，按照她的要求把钱放进去，在这期间，我会联系江寒，只要小芒果安全无恙的回来了，我们就立刻报警，在这之前，我们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一点异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千钧一发 “我明白，念曦，你放心去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不要一个人硬撑。”夏可染殷切地叮嘱道。 张妈也连忙补充道：“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一那帮人不怀好意，您一定要让我们知道！” “我明白，放心，我会一切小心的，”张念曦自己费力地提起一袋子现金，道：“你们帮我把另外几袋搬到车上，然后哪里也别去，就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好好好，我们等着您和小芒果回来，”张妈忧心忡忡地把张念曦送出门，抹着眼泪道：“我提前煮好牛肉羹，等小芒果回来给她喝。” “好。”张念曦看着抹眼泪的张妈微微一笑，和夏可染打了一个招呼，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晨曦来临，黑暗渐渐褪去，江寒看着在晨光中静静伫立的别墅，一直到现在，里面的人一直都没有出来过。还没有到时候。“一旦一个人出来，就动手。”江寒冷冷道。 “是。”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回答。 十几分钟后，别墅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个男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观察了一圈后，又把头缩回去，跟正在婴儿车边看着的女人道：“没事，没人跟过来，放心吧。” “你说，我们这么走了，你说靠谱不？”那女人苦着脸道：“你说，要是那个张念慈知道我们根本没打算按照她的计划来，她不得要了我们的命啊？” “你个没脑子的！卖了这个孩子，顶多就是几万块钱，再加上她给我们的酬劳，加起来撑死也就十来万，她自己可是能拿几千万，”那男人回身，走过来把桌上的矿泉水拿起来，咕咕咚咚地往嘴里灌，抹了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狠狠道：“咱两不拿多的，就拿几百万，然后把孩子还给人家，以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不是两全其美？这本来就是违法的事情，张念慈就算知道自己被坑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难不成还报警去？” “那、那就听你的，等过了两点，我们就带着孩子走，就拿两百万，我们就想办法把孩子还回去？” 那男人点点头，道：“我先收拾点儿东西放到车上，你好好看着孩子。”他把空了的水瓶扔到沙发的一角，随手拿了一个空的购物袋，把桌子上的速食食品和水一股脑地往进装。几分钟后，男人手提着两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走出了别墅。正当男人准备打开后箱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心里忽然一紧，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正要转过头去查看，一股巨大的力气便将扣住她的肩膀，将他摔倒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有人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 紧接着，男人被人拉起来，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被两个彪形大汉抓着，动都动不了。 “去敲门，让那个女人出来，”江寒站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威胁道：“要是敢耍一点花样，我会让你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那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吓得两腿发软，听了江寒的话，更觉得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两眼不由得翻白，表情比哭还难看。 “跟你说话呢！听明白了没有！”一边的保镖见了，即可朝着男人的腿弯给了一脚，疼得那男人龇牙咧嘴。因为被捂住了嘴，那男人不能说话，只能瞪大了眼睛，拼命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江寒朝着保镖使了一个眼色，那保镖立刻会意，押着男人走到门口，然后松开了他。男人胆怯地看了江寒一眼，咽了咽唾沫，开口喊道：“你再拿两瓶水出来！” 正在屋里的女人没预料出事了，听到男人叫她，她便连忙起身，提了两桶矿泉水走到门口开了门：“你刚才不是拿水了吗？怎么——” 大门尚未打开，江寒便一脚踹出去，“砰”地一声，那女人避之不及，一下子摔倒在地，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冲进屋子里的十几个保镖按在地上抓了起来。 江寒看都不看那两个人，径直走到婴儿车面前，俯身将里面的小芒果抱在怀里：不过三天的时间，小芒果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双眼紧紧闭着，怎么也睁不开，很不正常。 江寒见状，心口一滞，快步走过去，单手狠狠地给了那男人一拳，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那男人痛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片刻后，吐出了两颗牙齿，嘴里都是血沫子。 “说，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 “没、没做啥子，就是觉得她太吵了，不安生，就给喂了点药……”那女人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给我狠狠地打，”江寒立即抱着小芒果往外走：“还有，给我把张念慈这个贱人给我找到。” 外面，救护车已经准备就绪，车上都是享誉全国的儿科大夫，江寒把小芒果交到护士手上，用无比森然的口气道：“要是孩子出了一点事，我就要你们的命。” “江先生您放心，把孩子就交给我们吧。”护士连忙道。好在小芒果已经安全了，江寒立刻给张念曦打了电话,，刚响了一下，张念曦便接听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芒果已经找到了，”江寒道：“你马上来医院，我在医院等你。” “什么？小芒果找到了？”张念曦立刻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有一瞬间，她几乎都在怀疑江寒说话的真实性。 “是，在两个人贩子手里找到的，孩子没有什么大概，去医院做完检查就可以回来了。”江寒原本是打算少说几句的，但是听到张念曦喜出望外的声音，他还是没忍住。 “等我，我马上到医院来！”张念曦连忙道。挂掉电话，她一边调转车头，一边给夏可染打了电话，告诉她小芒果已经找到了。 “那江总呢？他还好吗？”夏可染连忙问道：“那群人贩子厉不厉害？江总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咎由自取 张念曦闻言愣了愣，一时间答不上来：江寒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她只顾着想着小芒果，却忘了问在解救小芒果的时候，江寒自己有没有受伤。 “你和张妈都到医院里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张念曦含糊道。 一边的张妈连忙应声：“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过来。”孩子是在他手上弄丢了的，现在听到孩子一切都安好，她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立即起身去厨房，把自己熬好的汤羹装起来。 夏可染坐在沙发上等着张妈，看着刚刚和张念曦的通话记录，心里划过一丝不悦：他为了你和孩子，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为什呢么你连一句基本的关心都那么吝啬呢？ 张念曦和夏可染张妈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医院，小芒果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的病房，除了服食了少量的安眠药以外，小芒果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张念曦看到病床上的小芒果，蹲下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额头，道：“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小芒果还在熟睡中，对于张念曦的话没有一点反应，但是张念曦的心里，依旧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有无限的紧张。 “对了，张念慈呢？她也在里面吗？”张念曦忽然想起来问道。 “没有，她提前走了。”江寒想到这里，就一阵气闷：他带的人差点没把别墅掘地三尺，还是没有找到张念慈的影子，最后发现别墅的一道不起眼的暗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推断天没亮的时候，张念慈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张念曦也是一阵愤恨：她绑架了她的孩子，竟然还想那么轻易的一走了之？ “那两个人贩子已经交给了警局，他们身上还背着别的案子，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用出来了。”当然，江寒不会告诉张念曦，在警察来之前，那两个人贩子已经让他带去的人打了个半死，虽然还剩着一条贱命，但是下半辈子必定是要在监狱里过缺胳膊少腿的日子了。 至于张念慈——江寒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她既然敢动他的孩子和女人，就要让她尝尝应有的代价！ “什么？被抓到了？”张念慈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被抓到的？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江寒那里，还是警局？” 前来报信的人紧张道：“人被江寒打了一顿送到了警局，现在应该马上要审讯了。” “一群废物，白拿了那么多钱，一点事情做不好，还给我拖后腿，一群废物！”张念慈气得咬牙启齿。 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张念慈尽管现在无比想要亲手宰了那两个蠢货，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独善其身，不让自己陷入到这件事情里，否者她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你马上去疏通关系，想办法去见到那两个蠢货，然后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交代出来，就算是怎么逼问，也不能说，否则，他们在监狱里活不过十天！” “可是、可是就算是警察相信了这件事情，江寒也不会相信，到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现在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张念慈眼神危险地眯起来，她冷冷道：“张念曦，我就不信这一次你会彻彻底底地扳倒我！” 那人很快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张念慈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两个人听了，几乎要吓破胆，进去的人还没怎么威胁，那两个人已经答应了，他们一口咬定是自己偷了孩子，想拿去卖钱，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您。” “那就最好，”张念慈松了一口气，探身拿过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用药暂时停下来——对，近期都不要用了，什么时候可以有效果？好，我知道了。” 张念慈很快打完了电话，握着手机定定的出神：好在她还有一张王牌可以自救，否则，这一次就算是怎么挣扎，都是回天乏术了。 张念曦现在一心想着小芒果，一整个晚上一直坐在小芒果的病床边，盯着熟睡的小芒果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江寒也坐在一边，两条腿换来换去，终于忍不住对张念曦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睡不着，”张念曦托着下巴，握着小芒果粉嫩嫩的小手，道：“我真害怕这是一场美梦，梦醒了，我还坐在张宅的客厅，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的小芒果还不知所踪……” 江寒听了，干脆站起身来，踱步到张念曦的旁边，道：“这不是梦，小芒果是我亲手带回来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小芒果出院了，还需要你照顾，今晚要是不休息，明天怎么撑得住？”江寒说完，停了又停，终于又道：“我在这里，你安心睡。” 张念曦抬起头，看着灯光下的江寒，好像在辩驳他的话有几分真假，江寒紧抿了下唇，也看着张念曦。不知为何，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味道。 但是他不清楚的是，在一切完美结局，尘埃落定的最后，张念曦最想分享快乐的人，是他，还是那个周景言。 “如果我和周景言同时站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你会选谁？”江寒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个问题。他很想开口问一问张念曦，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怪江寒，这个问题像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女生问出来的，他一个堂堂大男儿，实在是问不出口。 而张念曦现在心里也有许多话想要跟江寒说。比如“今天救小芒果的时候危险吗？你有没有受伤？我不是故意不问你是不是好好的，因为我当时心里只剩下小芒果一个人……我和周景言之间，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两个人在对视了几十秒以后，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目光转了过去，不再看对方，那些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当然也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张父苏醒 病房里的空气忽然染上了暧昧难言的色彩。张念曦站起来又坐下，最后还是拿了毯子，道：“那我就先休息一会儿。” “好。”江寒点点头。张念曦抱着毯子，把病房的隔帘拉上，然后躺到病床上。隔着帘子，张念曦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高大影子，一动也不动，好像是在往这边看。她越发不自在，干脆闭上眼睛，用毯子蒙住了头，这才算完。 江寒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出了病房。正准备让人去调查张念慈，却看见了迎头而来的夏可染。 “还没回去？”江寒问道。 “我担心还有别的事情，你和念曦忙不过来，反正我回去也只是睡觉，不如留下来，多个人多个帮手。”夏可染对江寒嫣然一笑，又问道：“对了，你还好吗？今天两个人贩子没伤到你吧？” “没有。”江寒道。 “那就好，”夏可染明显松了一口气，道：“我今天问念曦的时候，她直接把这个话题岔开了，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伤。所以念曦要故意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免得替你担心，现在知道你没事就好了。” 江寒原本舒展的眉头再度微微蹙起，他转头看了看刚刚关上门的病房，抬脚就要离开。 “江总在，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夏可染连忙追上去，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您不要放在心上，念曦心里一定是在乎您的，您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生气呢？” 江寒走的太快，夏可染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看着江寒进了电梯。电梯门在夏可染不远处缓缓关闭，追是追不上了，夏可染气喘吁吁地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来，一边 揉着自己的脚踝，一边想：“你看看你，明明生了她的气，却也不会找她理论。就知道一个人生闷气——但是就算是你这么做，她也不会因此而动容的。” 夏可染长叹一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张念曦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江寒出现——小芒果今天出院，按道理他是应该出现的。她拿出手机，想给江寒打一个电话，但是犹犹豫豫，一通电话打了几十分钟还没打出去。 一边的夏可染见了，直接把张念曦的电话拿过来，道：“我觉得江总今天肯定是在忙工作，前两天因为小芒果，江总推了公司的好多事情，现在小芒果安全了，他一定是急着处理这些事情，我们给他打一个电话，他肯定就过来了。”夏可染说着，就要给江寒打电话。 但是通话键还没有点下去，一边的张念曦便趁着夏可染不注意，一把把手机拿过来，装在了口袋里。 “怎么了？念曦？”夏可染好奇道：“我们不用打给江寒吗？” “不用了，”张念曦摇摇头：“既然他不想来，那也没必要来。我也不想打电话打扰他——反正有你和张妈在，我抱着小芒果，你帮我办手续，好不好？” “当然了，小事一桩！”夏可染立刻站起来，帮张念曦把包拎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两个谁跟谁啊，只要你说，我一定伸手！” “那我就替小芒果谢谢你这位漂亮又善良的干妈啦！”张念曦也笑了笑。 在夏可染的帮忙下，张念曦很快抱着小芒果出了医院，回到了张家。刚刚出院的小芒果虽然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但是被妈妈抱在怀里，还是会时不时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有时还凑到张念曦的脸上，给一个大大的亲亲，像一只粘人的小奶猫。 “我们小芒果可真可爱！”夏可染一边拿个一个毛绒玩具逗着小芒果，一边问张念曦：“听说，那两个人贩子应该是受了什么好处，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他们背后的人，念曦，你打算怎么办？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 张念曦闻言，顿了顿，把小芒果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能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说道：“当然不会了，我又不傻。” 但是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如果张念慈只是单单一个人就好，但是她偏偏是张氏如今的掌舵者，这些年，江氏在张念慈的手里原本就不景气，若是此时此刻爆出这样的事情，恐怕股票会一跌再跌，最后损失惨重，被早已虎视眈眈的竞争者瓜分——张氏是父亲的心血，她怎么忍心？ 但是如果不让张念慈收到应有的教训，那她也对不起怀里的小芒果，她实在是进退两难。 但是张念曦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去找张念慈，张念慈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喂，张念曦。”张念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镇定，甚至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放松。 “找我什么事情？”张念曦把怀里的小芒果递给夏可染，自己去了阳台：“你总不会是来跟我坦白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我不是已经向警察解释过了吗？那间别墅我很久都没有过去了，根本不知道里面出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贩子，警察都没说什么，怎么你就对我恨之入骨了？” “有些事情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拿出所谓的证据。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张念曦冷冷道：“说正事，不说我就挂了。” “等等等等，你急什么？要不是关于我们两个，关于整个张家的大喜事，你以为我会给你打电话吗？”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爸爸醒了，”张念慈摆弄着刚刚买的包包，云淡风轻道：“昨天晚上醒的，现在各项体征一切正常，我提议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另外，有时间去看看爸爸吧，昨天晚上，他就一直说要见你呢！我可是专程打电话告诉过你了，到时候见到爸爸，可不许告状！” 张念慈说着，眼角都流露出了快活的笑意：张念曦，这一次你可真是满盘皆输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见到张父 张念慈很快就挂掉了电话，张念曦拿着手机站在阳台，欣喜过后，又是愤恨。张念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打电话，通知张成恩已经醒了，其用意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恨她不能将张念慈戳穿，反而还要陪着她演戏。 但是，哪怕这件事情是张念曦的小伎俩，能看到父亲醒过来，已经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张念曦又十分担心父亲的状况，所以在第二天，她便买了许多营养品和***，大包小包的来到了张父的病房。 张念曦站在门口，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推门而入，带着满心的欢喜。张成恩正卧在病床上，和一边的张念慈说话，见到张念曦进来，方才还在微笑的脸便瞬间凝固起来。而一边的张念慈却站起来，招呼张念曦：“姐姐，你终于来了，快坐下吧。” 张念曦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上前，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对张成恩道：“爸爸，我来看您了。” 张成恩将张念曦上下打量了几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酷：“你给我滚，我张成恩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着，张成恩便抬起手，将张念曦刚刚摆在桌子上的水果等物全部扫到地上。他刚刚苏醒，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做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张成恩便累得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您刚刚醒过来，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姐姐纵然有错，但是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先消消气，喝口水。”张念慈一边起身帮张晨恩顺气，一边轻言细语地劝告张成恩。 “你给我跪下！”张成恩推开张念慈的手，对着张念曦道：“要不是你妹妹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还和那个江寒搞在一起，连孩子都有了，我昏迷的这一年多，你妹妹为了江氏殚精竭虑，你一个做姐姐的，就知道在外面风花雪月，丢我江家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有一天是要死的，所以管不了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爸爸？”张念曦目瞪口呆地看着盛怒之下的张成恩，又看了站在旁边故作心疼的张念慈，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你还有脸叫我爸爸？”张成恩冷哼一声：“我张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现在马上就给我滚！” 张成恩一只手指着张念曦，心里越发生气：他刚刚醒来，就看见自己的二女儿正在她旁边哭泣、他心里虽然对张念曦有气，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张念曦的近况，问她为什么没来。谁知道不问倒罢了，一问便全是事情，气得他恨不得从病床上坐起来，狠狠地把他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扇几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爸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张念慈说的那样的，我是——” “你还想狡辩？打量着我这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张成恩冷冷道：“我问你妹妹的时候，她还支支吾吾不肯说，想给你这个有辱家门的东西打掩护，你身为姐姐，却半点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跟个没事人一样来我病床前，我看你是想气死我是正经！” 张父越说越生气，最后干脆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从今以后，你也不用来看我，就当我死了！” 张念曦跪在地上，她穿着连衣长裙，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十几分钟，膝盖隐隐作痛。但是再痛，都没有她的心痛。她满怀着激动的心情，来看自己并重的父亲，原本以为，可以把之前的事情说清，从此以后，他们父女之间再无嫌隙。但是没料想到，张念慈早已经从中作梗，离间他们二人。让张成恩对她越发恨之入骨。 “爸爸，那您好好休息，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您。”张念曦苍白着脸，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站住！”张成恩叫住准备离去的张念曦。张念曦回过头，张成恩便指着散乱了一地的营养品道：“把你的东西都给我带走，我嫌脏了我的眼！” 这句话就算是对外人来说都太重了，更何况是亲生女儿，张念曦闻言，心中一痛，她站着没动，看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张成恩，开口问道：“爸爸，我也是您的女儿，我、我也是张家的一份子，为什么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却肯听张念慈说那么多？” 张成恩表情变了变，张念慈见了，便连忙上前，对张成恩道：“对不起爸爸，都是我们姐妹两个的错，在您昏迷的时候，我们没有同心协力，好好守住张家的产业，您别怪姐姐了，要是您心里面有气，就连我一块骂吧，是我没有拦住姐姐。” 张念慈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几步之外的张念慈，眉眼之中是对张念慈满满的挑衅仿佛在说，你看，无论我怎么说，父亲都是偏爱我的，你区区一个张念曦，就算满心委屈，想要找父亲伸张正义，父亲也只会当做是你的狡辩而已！ 张成恩闻言，叹了一口气，握着张念慈的手，道：“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心还没有瞎，念慈，我知道你是一个性格最为温和的人，你从来都是一个最为柔弱的人，要是你姐姐一心不走正路，又怎么是你能拉的回来的？你能独善其身，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今天我教训你姐姐，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用为她说情，横竖我怪不到你的身上，你也不用心疼她，这样不懂事的逆子，我就算是打死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看着张念慈和张成恩父女情深的画面，张念曦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局外人，她的眼泪，她的心酸，就算是摆在面前，当父亲的不会多看一眼。她今天的到来，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一场可笑至极的笑话。 张念曦连连后退了几步，猛然转过身出了病房。在那样的气氛下，她一分钟都呆不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江寒到访 当天晚上，张念曦很晚才回去。她沿着无人的街道，抱着双臂慢慢地走着，身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他们应该都是赶着回家的吧。无论是豪宅别墅，还是小小的一个出租屋，那里面都会有等着他们归家的亲人爱人，不像她，不过短短几年的时光，便把什么都弄丢了。 张念曦仰起头，怅然地看着漆黑的天幕，觉得在这样广袤的天际之下，她仿佛是最最不起眼的一个人，生也好，死也好，开心也好，悲伤也好，都不会有一个人，来倾听她的心声。 她真的，太累了。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张宅里，江寒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着桌上的杂志，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问正在一边伺候的张妈，道：“她去做什么了？还没回来？” 张妈是知道张念曦今天出来，是专程去看刚刚苏醒的张成恩的，但是面对江寒，张妈哪里敢说实话，只好陪笑道：“今天小姐只是说自己想出去走走，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先生等的急了，不如给小姐大哥电话问问，也好放心。” “不必。”江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张妈见江寒的架势，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先生，小芒果在楼上，有人看着，现在还没睡，您要不要去看看？” 江寒你闻言，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起身道：“那就去看看。”说完，江寒便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妈仰着头，看着江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忍不住笑了：这个江总，永远是这样，自己心里不知道多想见见孩子，但是就是不说，一本杂志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翻页，要是她不开口，恐怕他等一直在这里坐下去。真是的，何必一直端着，不仅别人不好过，自己也不好过。何苦来哉？ 笑过之后，张妈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偏偏她们家小姐又是个从来不低头的性格，两个人碰到一起，不知道要熬多长时间，才能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张妈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张念曦已经进来了，站在门口换鞋子。“张妈，这是谁的鞋子？”张念曦忽然被鞋架上的一双黑色皮鞋吸引了目光，她又看到茶几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和一本杂志，不用想，就知道谁来了。 张妈这时才回过神，见到张念慈，连忙迎上去，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先生在楼上看小芒果，您也快去看看吧。” 张念曦低下头，脱下外套递给张妈，淡淡道：“不用了，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张妈连忙拉住张念曦，道：“我知道您前一段时间和先生有些不愉快，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两个正好和好，好不好？” “我——” 张念曦还未开口，便被张妈一直推到楼梯口，催促道：“小姐，快，快上去吧！”张念曦只好无奈地上了楼，正准备敲门，房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冷着脸的江寒毫无预兆，又情理之中地站在门口，见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张念曦点点头，越过了江寒，进了房间去看正在摇篮里的小芒果。 “站住，”江寒拉住她，冷冷道：“你去了哪里？”夏可染今天提前下班，说是要去表哥家里聚会，而张念曦偏偏也这么晚回来，联系前后，不能不让他心生疑虑。 张念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又来了。她想。无休止的猜测，无止境的怀疑，她和江寒之间，好像也就只剩下了这些种种让人喘不过气的负面情绪。 “我没去哪里。”张念曦从江寒的大掌挣脱出来，直视着江寒，道：“换句话说，就算我去了哪里，和江先生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孩子出院，你都不肯来看一眼，现在却要来问我今晚和谁出去了，江寒，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吗？” 张念曦说到最后，语气中满是不容忽视的怒气。她心里有气，江寒偏偏又撞在枪口上。但是在江寒看来，她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我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心虚？”江寒的表情也立刻冷了下来，宛如数九天的寒霜，让人心里冷得发疼：“你不过就是见不得问我提到周景言而已！” “我和你无话可说！”张念曦看着江寒，只觉得他的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不可理喻！但是她又不能把今天出门的真实目的告诉江寒：若是他知道张成恩已经醒了过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和谁可以有话可说？”江寒不依不饶。怒火中烧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包含着多么大的醋意。 张念曦别过头去，根本不去看江寒，此举更加激发了江寒的怒意，他猛然上前，一把将张念曦揽入怀中，一句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走到隔壁的卧室，一脚踢开门，走进去将张念曦扔在宽阔的大床上。而后回身锁上了门。整个过程，江寒用了不到二十秒，张念曦根本找不到决绝的机会！ “江寒，你别碰我！”张念曦被江寒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紧张地往后退，但是很快便碰到了墙壁，无路可走。 在她生下小芒果后，之前注射在她身体里的药物虽然已经潜伏起来，许久都没有发作，但是张念曦对于这种事情，依旧是草木皆兵，她害怕，怕再变成当初那个样子，所以即便是和江寒和好如初的时候，也没有让他碰自己，可是现在，江寒却要选择违背她的意愿，想要强迫她做那种事情！ 江寒脑子里嗡嗡作响，张念曦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到。 “张念曦，我告诉你，你心里除了我，谁都不能有！”江寒咬着牙，粗暴地将自己的领带扯下来扔到地上！ 第一百四十章 敷衍 江寒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接着靠着椅背，抬手将领带松了松，道：“接着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就一并说出来。” 张念曦摇摇头，道：“没有了，只有这么多。”江寒冷冷一笑，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好，很好，很好。”江寒一连说了几个“很好”，其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张妈站在一边，觉得江寒似乎是要发怒的样子，连忙上前，道：“先生，厨房还有一道鸽子汤就快好了，我给您端来，您再——” 江寒直接抬手，道：“不必了。”说着他便起身，抓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张妈见了，想拦又不敢拦，便一个劲儿地给张念曦使眼色，但是张念曦始终在位子上定定地坐着，安静地吃着手里面的三明治。江寒一人径直走到门口，高大的身形似乎是停了两三秒钟，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 “先生——”张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可是房门已然关闭，那一声短促的呼唤，也被隔绝在外。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张念曦机械一般咀嚼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她放下了手上三明治擦了擦嘴，双睫微微颤抖。 张妈站在一边，无奈地说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明明不想让他走，怎么一句留人的话都不说？小芒果现在是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肯定要搀着她爸爸，怎么也不让他走了。” 张念曦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俯身碰了碰小芒果白嫩的小脸，道：“有些人是留不住的。”就算是留住了，也不长久。 说完后，张念曦微微愣了愣：话说完了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得了重感冒，张妈见了张念曦的样子，很想问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但是在这个当口问她，又十分于心不忍：昨晚回来，她见张念曦脸上就没有什么笑容，今天也没说要把孩子带过去给她外公看看的话，想必是在张成恩那边也吃了苦头。 “小姐，那您今天是在家里陪着小芒果，还是去公司呢？”“去公司吧，”张念曦道：“张妈，帮我好好照顾小芒果。” 上一次小芒果出事的时候，张念曦只是做出了一个出售股权的样子，用以迷惑张念慈，真正转让的股份实际上少之又少，完全不会影响自己在嘉华的地位。现在风波平息，她也应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可是事情哪有人想象的那样顺利，张念曦在公司刚刚看完例会，麻烦就找上门来了。张念慈身穿一身窈窕的短裙，在助理的陪伴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嘉华。 上次烧伤事件以后，张念慈的工作室因为意见不合，生出了许多摩擦，嘉华的人默认以后都不会和张念慈有任何合作，如今看到她不卑不亢地进了公司，一个个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张念慈却根本不管路人的眼光，径直进了电梯，来到了张念曦办公室的门口。 “不好意思张小姐，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进去的。”不出意料，张念慈遭到了阻拦。 “我明白，”张念慈拿出气垫补了补妆，对秘书嫣然一笑：“见你们张总，当然是需要预约的，不过要是见自己亲姐姐的话，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这——”秘书为难地看着张念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正要想办法回答时，张念慈已经趁她不注意，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张念曦正在看企划部给出的几个活动的策划方案，一抬头，就看到了张念慈浓妆艳抹的一张脸。 “对不起江总，我已经跟江小姐说过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听我的，自己就闯进来了。”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出去吧。”张念曦看了张念慈一眼，示意秘书出去。很快，办公室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彼此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现在既然没有人在，也不需要伪装。张念曦不轻不重地把手上的文件扔到桌子上，道：“找我有事？” “当然了，”张念慈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拉过椅子坐下，等自己舒服了，才将目光投向这里的主人：“你要是有时间，最近去看看父亲。” “这话可真是奇怪，我什么时候去看父亲是我的事情，倒是你，这话当着父亲的面不说，倒要眼巴巴地到到这里来跟我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是当妹妹的我好心，要不然，也不会让姐姐去医院走一趟了，那地方，多晦气。好了，话已经带到了，剩下就你自己的事了，”张念慈施施然站起身来，用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快走出了办公室。” 助理在张念慈离开以后，立刻进来，见张念曦面色不悦，便上前问道：“张总，她怎么能跟您这么说话？我在外面听着就生气！” “这就生气了，你还没有听过更难听的呢。”张念曦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膀 “还有比今天更厉害的？”助理又急又气道：“那您就容着她这么欺负您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张总您和他原本就不是亲生姐妹，既然她眼中容不下您，您又何必一忍再忍，白白受别人欺负？有了上次的那段录音，您完完全全可以在众人面前揭穿她，让她从今以后声名狼藉！” 张念曦看着助理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出去帮自己出气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呢？” 那份录音虽然拿出来，虽然对张念慈来说是一计重击，但是其一，现在父亲只看重张念慈，就算是她拿着证据去找父亲，说得再多，父亲也未必会相信，就算是相信了，张念慈找个理由，哭诉一番，父亲心一软，说不定也就直接饶了张念慈。其二，哪怕是父亲信了她的话，将张念慈赶出了家门，也必定会对她心生嫌隙，觉得她心狠手辣，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她现在要做的，绝对不是要眼巴巴地冲到父亲面前数落张念慈的过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生嫌隙 “那您难道要一直受着这原本不应该受的气吗？” “我没事，都是些小事而已，只是她今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又提醒我去医院看看父亲，恐怕其中有些隐情，要么就是挖了一个坑等着我跳。”张念曦笑了笑。张念慈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就算是做的再过分，再耍心机，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坐了一会儿，张念曦让秘书出去，自己给张成恩打了一个电话。响了两三声，电话便被人接起，张念曦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爸爸”，又问：“您最近恢复得还好吗？” “我好得很，还没死！”张成恩原本在看电视，一听到张念曦的声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也比平常重了许多“你说说你，上次你来医院，我教训你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成了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怎么到现在了，你还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爸爸，我不明白您这话时什么意思，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又惹您生气了吗？” “你别跟我在这里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看不惯！你有本事，就把对你妹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拿出来，你看我怕不怕你！” 张念曦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张成恩对他的呵斥。片刻后，张成恩也许是骂累了，喘了一口气，清清嗓子开始跟张念曦说起了正事，只是语气依旧不佳，不像是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倒像是吃了枪药，每一个字都燃着火星。 “你知不知道，现在张氏一直入不敷出，要不是念慈一直拿着钱贴补，恐怕等我醒来的时候，张氏已经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张念曦顿了顿，道：“爸爸，张氏虽然有我一部分股份，但是我已经全部转让给念慈了，这段时间，公司也一直是她在打理，所有的账目我一个字都没有看过，从哪里知道张氏现在一直亏空呢？” “我看你就是糊涂！是自私！你还好意思说对张氏的账目一概不知？你有空开自己的公司，没空去帮衬你妹妹一把，想让别人看我们张氏的笑话不是？”城成恩被气得一阵咳嗽：“我再问你，我昏迷的时候你看过几次？有没有给我掏过哪怕一分钱的医药费？你自己日子过得滋润了，就不管张家了是不是？你这个灭良心的狼崽子！” 张成恩拿着电话，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穿过手机，走到张念曦面前，狠狠地把她教训一顿！ 张念曦被张成恩训斥的哑口无言：想必是张念曦又在张成恩面前搬弄了是非，说自己要眼睁睁地看着张氏倒闭，连拉把手都不愿意，张氏能支撑到现在，完完全全是靠着她一个人养着，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 “爸爸，您别生气了，身体要紧，公司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若是知道，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现在知道了，一切还不算晚，我一定会尽力帮着念慈，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爸爸，您就不要再担忧了额，专心养病要紧。” 张晨恩听到这里，脸色才缓和一点，道：“既然如此，你手上什么嘉华的事情，就暂时丢掉，依我看，那股份就直接卖了，我看过公司的账目了，不知道有多少漏洞要补，你要是真的有心，就用那钱填了，也算你对张家的补偿。” 张念曦没有立即点头，而是含糊道：“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的——对了，我听说您最近就要出院了，我还是接您回来，在我们家里住，好吗？” “那是当然了，”提到自己的家，张成恩语气不像是之前那么生硬，他想了想，又道：“让人把家里收拾的好一些，到时候念慈也回来住，我一把老骨头了，看着懂事的孩子在面前，心里舒心。” “好，我会告诉她的。”张念曦乖顺道。挂了电话，张念曦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偏心到这种程度。她真是小看了张念慈，竟然能用三言两语，就把父亲耍的云里雾里。现在，只能暂时顺着她，还得让父亲看见她的好，要不然，以后她在父亲面前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第二天，张念曦便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了三分之二，在医院里当着张成恩的面交到了张念慈的手上。 “虽然不多，但是尚且可以维持一阵子，要是实在不行，我再去想办法。”张念曦把一张黑卡交到了张念慈的手里，张念慈眼前一亮，刚刚碰到了那张卡，张念曦又道：“只是，这笔钱用来周转应急以外，还能有一小笔剩余，妹妹打算怎么办？” 张念慈没预料到张念曦还有这一问，便笑了笑，道：“当然是全部投到公司了，难道姐姐怕我自己吞了这一笔钱，所以才这么问我吗？” 张念曦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张成恩，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这么久以来，张氏一直都在亏空，实在是说不过去。我知道你一直在为张氏劳心劳力，但是如果努力之后还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就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知道你发现了吗？” 张成恩看着张念曦，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在理，便道：“念慈，公司上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新手，总觉得只要有了本金，必然有利润。但是道理却不是这样，你要是不知道对错，一直拿了钱往里投，到最后也是个赔本买卖——你殚精竭虑管理了江氏这么久我，我倒是很想听听我的乖女儿对公司的看法？比如哪里欠缺不足，和别人比不上的，长年累月的亏空问又出在哪里？你不用说很多，几句话就行，让我听听看。” 张念曦对着张念慈一笑，道：“念慈，你就说说看吧，你为张氏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父亲总说我不如你，让我好好学着，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你讨教讨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权在手 张念慈张了张嘴，恨不得上前把张念曦的嘴巴给捂上：她这么久了，去过江氏顶楼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她连总经理办公室都不记得在哪里，更不要说什么企业管理的见解，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张念曦偏偏要挑在给她钱的时候，当着父亲的面问她这件事，纯粹就是为了让她丢脸难堪！ “别怕，念慈，你年纪还小，说错了爸爸也不会怪你，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就算是说错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张成恩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张念慈的手背，疼爱道：“再说了，我也想看看你我的女儿，，是怎么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变成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巾帼的！” 张念曦赶鸭子上架，张念慈骑虎难下，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抓着张成恩的手，道：“爸爸，对不起，是女儿的错。” “怎么了怎么了？”张成恩连忙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张念慈把脸靠在张成恩的腿上，哽咽道：“要不是您今天问我这几句话，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荒唐到了这种地步，我原本想着，要好好经营张氏，等着爸爸醒过来，但是我自己年纪轻，没经历，做事又欠考虑，什么事情都不懂，让公司库空了那么多，爸爸今天让我当着姐姐的面谈想法，我竟然还不知道，这是爸爸为了维护我的面子，在我耳边敲响的警钟，爸爸，对不起，女儿实在是愚蠢极了！” 张念慈一面说一面哭，她不愧是演戏的，不一会儿，便哭得哽咽难言，满脸是泪，从眼角到鼻尖，都是红彤彤的，哭过的痕迹，就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女儿，让人心生怜爱之心，别说别人，张念曦在一边看着，都想给张念慈擦擦眼泪。更不要说张成恩了，他一见张念慈哭，眼里便是止不住的心疼，一会儿亲自给她擦眼泪，一会儿温声安慰，丝毫没有怪罪张念慈的意思。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事情是应当的，你姐姐也是，也不伸手帮帮你，”张成恩嗔怪地看了张念曦一眼：“都是你开的头，惹得你妹妹这么伤心，她一个小女孩，得面对多少对手，你这个做姐姐当得太不称职！” 张念慈见状，连忙拦住张成恩道：“爸爸别说姐姐，都怪我自己没用，和姐姐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张成恩眉头一皱：“她但凡要是关照你一点，你也不必带着公司走了这么多弯路！” 张念曦连忙道：“爸爸说的是！之前的事情，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太不懂事，满以为妹妹大了，可以独当一面，所以没有对她多加照料，让公司蒙受了那么多的损失——上次父亲教训了我，我已经全部想明白了。” 张成恩闻言，看了看她，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着，一大家子，要同心协力，才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姐妹同心，方可其利断金。就是因为父亲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我和妹妹又不明白‘齐心协力’这四个字的重要性，才让公司一亏再亏——不过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和念慈一直管理江氏，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钻我们张家的洞！” 张念慈坐在边上，一边用纸巾擦去已经不存在的眼里，一边仔仔细细听着张念曦的话，这时候她才明白，今天张念曦的来意，根本不是为了送钱让她周转，而是为了从她手里拿回掌控江氏的权力！ 张念曦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狡猾！不行，她一定不能让张念曦如愿！若是张念曦来到了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彻查公司的账目，她现在又来不及做假账，到那个时候，必然会发现她挪用公款的事情，到时候，她就百口莫辩了！ “姐姐，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愿意到公司来帮我，但是你——” “念慈，这次可是你说错了，”张念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握住了张念慈的手，尽管她现在被这虚假的姐妹情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完才行：“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帮张家的。” “可是、可是你公司那边忙得过来吗？”张念慈问道。 张成恩也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还是要考虑清楚。” “我正要说这件事呢，”张念曦很快抽回手，将黑卡递给了张成恩，道：“爸爸，我自己虽然已经有了公司，但是我现在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张氏的前景。他是您一手创办的心血，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在我们这一辈毁于一旦。我的公司现在目前运行的很好，基本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大事，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一直守在江氏，一直等他他恢复到以前的实力。等到那个时候，父亲的身体也康健了，公司也恢复如初，多好啊！还有，这张黑卡，我想了想，还是交给您比较好——张氏亏空的钱，我会另外拿钱补贴，这张卡里的钱爸爸收好，以免有什么不时之需。” 张念慈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她在父亲面前煽风点火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可以从张念曦身上搜刮一些钱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不仅仅一分钱没拿到，还要失去管理江氏的权力！她真是没吃到鸡肉还惹得一身骚！ “你就这么放心把这笔钱给我？”张成恩把这张黑卡在手里翻来覆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张念曦，按照他的猜想，张念曦恐怕连一笔钱都不愿意出，但是没想到，她能做到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不仅仅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甚至放在自己蒸蒸日上的公司不管，反而要去接管这个烂摊子，这可真是让他惊讶。 “爸爸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念曦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把钱交给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反目 张成恩掂量着手里的黑卡：他原本以为，张念曦已然是无可救药了，但是今天这番举动，倒是让他颇为满意：大概是因为自己先前提点了她几次的缘故，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既然知错就改，他心里对她多少也能舒服一些。 他虽然大病初愈，但是心里清楚地很，公司的事情，为了防止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当然不愿意假手于人。但是他又把张念慈管理公司期间的账目一一看过，其中的亏空实在是厉害，她虽然一心为了张家，但是还是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子。如今这个局面，还是得找一个有实力的人在身边提点着她——张念曦虽然走了歪路，但是说到底还是张家的女儿，骨子里还是好的。让她帮衬着，是再合适不过的。 想到这儿，张成恩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一次侥幸大难不死，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等到我两腿一蹬以后，张家就靠你们两姐妹守着了，与其到那个时候手忙脚乱，不如现在先学着，念慈，念曦，这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就好好配合，尽量让张氏起死回生，做爸爸的相信你们！” 张念曦不等张念慈发话，便立刻握住张念恩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保证道：“爸爸，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张氏几十年的产业付诸于流水的！” “很好，念慈，你呢？”张成恩看向默不作声的张念慈。“我、我也一样，会和姐姐好好配合，让张氏蒸蒸日上！”张念慈连忙抬起头微笑道。 “很好很好，”张成恩拉着两个人的手，把他们放在一起：“你们能这样想，我已经很高兴了。” 张成恩精神不济，强撑着说了一会儿话，就靠在椅背上，半晌没出声，张念曦再看时，他已经熟睡了。张念曦便拿过厚厚的羊绒毯子盖在张成恩身上，细细的整理过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出了病房。 刚一走出病房，张念曦便被张念慈叫住了。她气势汹汹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道：“姐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能耍这么多手段呢？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过奖了，”面对张念慈的质问，她始终处变不惊：“我的手段比起你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 “夺走管理公司的权力，我想你应该很开心吧，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坐稳了！” “张念慈，请你注意你的用词——我只是拿回我应该得到的东西而已，至于能做多久这个问题，当然也不需要你来替我操心，总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拿着一堆或真或假的亏损账单，舔着脸给父亲卖惨的。”张念曦淡淡一笑，字里行间都是对张念慈管理公司不力的嘲讽。 她平时是很少说这些狠话的，但是要是说话的对象是张念慈，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张念慈听到这些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气得咬牙切齿，但是鉴于在病房面前，她有不好发作，只好冷冷一笑，甩手离开。 张念曦在病房外面一直等着，直到傍晚的时候，张成恩醒过来，她才进去，帮着张成恩换了药。又陪着张成恩吃完了饭，这才预备离开。 张念曦因为今天表现的很好所以张成恩也没有过分苛责她，喝粥的时候还亲自给她舀了半勺米粥。 “你也跟着我吃点东西，年纪轻轻的，别把胃熬坏了。对了，念慈呢？” 张念曦搅拌着碗里熬得软烂稠糯的米粥，先是谢了父亲，才道：“念慈在您睡着的时候就离开了，说是今天有通告，不能耽搁。” “她一向都忙，”张成恩放下勺子，道：“你若是每天这么忙，也不用认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和那个江寒趁早断了，你以后就算嫁给谁，也不能嫁给那个姓江的。这件事我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你尽早解决，要不然到了头，可别怪我逼你。” 张成恩今天原本是不打算和张念曦说这些话的——他病了这些日子，加上江家遭受的波折，桩桩件件那一个不是拜江寒所为？他这个不知好歹的，还想娶她的女儿，做梦！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又是张氏的复苏…… 张念曦低下头，往嘴里送了一口热粥，没有回答。自始至终，张成恩都没有问过，这么久了，没有了张家的股份，也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那最初的一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始终没有开口问。 张成恩也没有让她立刻给自己一个答复：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但是，张成恩还没有做出一个决断，江寒就先一步找上了门。张念曦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路灯大概有些坏了，一时明一时暗。张念曦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慢慢走着，忽然抬头，就看见江寒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医院的阶梯下，面容如往常一般冷峻。 张念曦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张成恩苏醒的事情，她一直有意无意的瞒着他。但是江寒是何等人物，他要是想知道，谁也瞒不住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寒又出现在这里，恐怕是他早已经知道消息了…… 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那么逃避也没有意义，张念曦一步步走下楼梯，在江寒面前站定，等着他发话。江寒微微低下头，打量着张念曦，也没有开口，好像这两个人在比谁会更按捺不住性子。 几分钟过去了，终于还是江寒伸手抬起了张念曦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目光相接处，冷得像冰块。 “你现在跟我说谎的时候，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了，是吗？”江寒用手背轻轻划过张念曦温热的脸颊，一直往上，直到眉眼，又翻转过来，变成掌心托着脸颊：“你父亲醒了，你在我面前竟然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也不漏？” “你恨他，我知道，”张念曦垂下眼帘：“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骗我 在江寒看不到的地方，张念曦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指甲狠狠地陷进肉里，疼痛提醒着她，要清醒，一定要清醒。 江寒邪魅一笑，道：“你怕我杀了他？”张念曦双睫颤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我如果要杀他，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你也一样。” “我知道。”张念曦点点头，看着面色如霜的江寒，道：“所以我只能借助自己的力量，让这一天来的迟一些，再迟一些。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 看着他，死在我爱的人的手里。最后几个字，张念曦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道：“江寒，之前我就已经问过你，如果我父亲醒过来，你是会放下仇恨，和张家做陌路人，还是依旧把我父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记得你那时候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是现在，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张念曦朝后退了一步，江寒的那只手便悬在半空中，距离虽然很短，只要江寒一伸手，就可以将张念曦重新拥入怀里，但是那距离仿佛又很远，隔着两代人的恩怨情仇，他们没办法一步就跨越。 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爱过。张念曦试图对江寒笑一笑，但是她发现，不过就是扬起嘴角的一个简单的动作，现在却是这么困难。“就像你给江家报仇的心情一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地保护我的父亲和张氏——江寒，有时候我会想，明明我们一开始的时候是那样好，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我们始终也无法回到当初。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错。缘分不够而已。” 因为从一开始，两个人就站在敌对的立场，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另一个人完成自己期望的条件，就是毁掉另一个人。如果非要纠结他们有什么错处，大概就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错误的人。 江寒看着张念曦，咬紧了牙关，双眼如同秋日的清晨，布满了寒霜，既冰冷又萧瑟凄凉。“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过去打上一个‘缘分不够’的标签？” 张念曦心里忽然一痛，痛的她差点没站住脚：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她一人可以控制的，都是被命运左右，无法反抗的人，她除了用着轻飘飘的四个字安慰自己以外，还能怎么样？ “是。”一个简单的回答，不知隐藏着多少江寒看不见的心碎。她别过目光，不去看江寒的眼睛。 “我不会给你这个潦草结束的机会，”江寒深吸一口气，道：“这段时间，我不会用手段碰张成恩一根汗毛，至于你们的公司，除了合理竞争以外，我也不会吞并。你既然一心想要好好守护张家，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就是要赌一赌，你最后到底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回到我的身边。 “江寒、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念曦结结巴巴道：“你现在，明明应该找一个人结婚，然后生下孩子，家庭——唔——” 张念曦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寒尽数吞入腹中，他用大掌托着张念曦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张念曦的后背，恨不得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张念曦被炽热的吻吻得晕头转向，忽然之间，她尝到了一种极为苦涩的味道——好久之后，江寒才低喘着放开她。她觉得自己下巴凉凉的，一抹才发现，是满手的眼泪。 “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江寒抵着张念曦的额头，用磁性的嗓音问道。张念曦此时还晕晕乎乎，仿佛自己的理性，甚至自己的灵魂现在都在江寒的身体里。听到他的提问，张念曦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假的，当然是假的。她不愿意看到江寒身边有别的女人，更不愿意江寒和别人结婚生子！ “我知道。”江寒道。过了片刻，江寒方才放开了张念曦：“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张念曦极其温顺地点了点头。当天晚上，张念曦辗转难眠，翻来覆去都是江寒那句暧昧的问题。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张念曦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自己始终不敢承认。 好不容易睡着了，江寒还是不肯饶了她，在她的梦里出现。那是一间飘着红色纱帐的房间，她拘谨的坐在床边，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江寒身穿蓝色西装，襟上还别着一朵红玫瑰。江寒每上前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分，等到江寒到了她的面前，她的心已经如同战鼓…… “小姐，小姐，醒醒了！”张妈站在一边推着张念曦。张念曦慵懒地翻了一个身，听到耳边的呼喊，忽然清醒了过来，猛然坐起来，抓着张妈问道：“张妈，现在几点了？” “已经七点半了——您不是说，今天九点要去我们公司，不能迟到的吗？” 张念曦如遭五雷轰顶：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给忘了？“张妈，您怎么不早点叫我！”张念曦一看时间，一下子就急了，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张妈跟在张念曦身后，一边帮她整理，一边道：“我叫了，但是怎么也叫不醒，不知道您做了什么梦，抱着枕头，笑得不知道多高兴——您是做了什么梦呢？” 什么梦？张念曦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她顿时红了脸，随便捡了衣服，道：“我不记得了。大约是捡了钱！”就冲进了浴室。直到温热的水从莲蓬头浇到张念曦的脸上，她cia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 真是的，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好像昭然若揭，又不得而知。 今天是她去张氏的第一天，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以掌权人的身份在张氏出现过，所以今天，她第一次出场，必须要足以让人心悦诚服，否则以后她在张氏的日子可就难待了。因此，她今天无论是服装或是妆容，都是一等一的用心，势必要夺人眼球，但是又不显轻佻，将张念慈狠狠地比下去——当然，现在在家里装扮的张念慈也是这样想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耀眼 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张念曦下车的时候，张念慈有人推开车门。她平日里散乱的长发现在被高高地扎起来，盘成了一个发髻，一身黑色的西装衬托的她十分干练。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签什么上千万的合约，样式做的十成十。而张念曦则是一身白色紧身连衣裙，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但是又不会让人产生其他想法。再加上她个子比较高，这么一身打扮，慵懒中又透着利落，气势上直接压倒了张念慈。 说句不好听的话，此时的张念慈，就像是张念曦身边的秘书——还是没什么能力的那种。 两人对视一眼，战火便就此点燃。张念慈一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一边对张念曦道：“来得可真够早的，不用在家奶孩子吗？” 张念曦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呢？又是从哪张床上赶过来的？陈导，张导，还是宋导？” “你！”张念慈没预料到张念曦竟然会这么狠，正一时间无话可说，正准备继续说，一抬头，才发现两个人走进了大厅。在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张念慈就算是心里有火，也只能憋着，和张念曦同时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和张念曦两个人，正当她想了一句话准备怼回去的时候，“叮”地一声，已经到了相应楼层，张念曦径直走了出去，目不斜视，好像她是空气一般！ “张念曦，算你狠！”她愤愤摘下了墨镜，大步追上张念曦，和她保持统一步伐。 张念曦要来公司管理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但是鉴于这么久以来，公司都没能得到良好的管理，所以许多员工都不免松懈，再加上张念曦之前在外的名声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人觉得她没什么能力，说是来管理公司，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张念曦在走廊转了几圈，就发现了问题：偌大的一个公司，几百号员工，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工位上竟然还没有人来，有的人即便是来了，也是在茶水间，或是玩儿电脑游戏消磨时间——看来，她今天的的确确是要管一管了。 这么想着，张念曦便在一个空着的工位上坐下，抬手轻轻敲打着桌子，问站在一边的部门经理，道：“这里的人呢？” “人——还没来，”部门经理陪笑道：“大概是路上堵车耽搁了。” “是吗？”张念曦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一双杏眼看着部门经理，看得他直发毛。 正说着话，一个画着浓妆的，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刚好推开门，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拿着手机回消息，不紧不慢地往过走。谁知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圈人都围在她的工位上。 她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念曦冷眼看了她几眼，转过头对部门经理道：“要是全公司的人都像这位大小姐一样，上班这么久了，连上班打卡的时间都记不住，我想公司也不用开了，陈经理，您说是不是？” “不不不，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部门经理被张念曦的气势吓到了，连忙道：“小姑娘年轻贪睡，我带下去好好教训一番，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错了！小鱼，还不赶紧跟大小姐道歉？” 陈经理跟张念曦陪完笑以后，便呵斥那个叫小鱼的女生过来。 张念慈站在一边看着，因为脸上带着墨镜，谁也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叫小鱼的女生吓了一跳，但是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走上前，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虚虚地给张念曦鞠了一个躬，道：“大小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迟到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敷衍。 张念曦心里却不气恼：正巧要找一只杀鸡儆猴的“鸡”，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不用对我道歉，你该为自己道歉才是，去财务领了你这个月的薪水，取了东西走人吧。”张念曦轻飘飘道：“找一个能睡到日晒三竿的工作，对你也好，对公司也好。张氏不需要连时间观念都没有的员工。” 小鱼这才变了脸色，急忙道：“什么？您怎么能二话不说就把我开除了呢？” “大小姐大小姐，”一边的陈经理连忙上前说清，道：“就是小孩子的一次迟到，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次吧，她也算是个人才，现在公司正是用人之际，您要是——” 张念曦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现在是我在教训员工，还是你在教训？我竟然不知道现在张氏没规矩到了如此地步，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也要站在我的前头？若是我父亲在时，你们会吗？敢吗？”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人，听了张念曦这一番话，一下子都吓傻了，纷纷低下头忙自己的工作，生怕被揪出来抓了一个典型。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消消气。”陈经理彻底怕了：他原本是一直在追这个叫小鱼的，所以她每迟到，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到考勤那里打一个招呼就成了，谁知道今天竟然撞在了枪口上，碰到了张念曦，声色俱厉，软硬不吃。 “既然你这么想和她同甘共苦，那就一块儿去财务那里领薪水吧。”张念曦站起来，环顾噤若寒蝉的一帮人。冷冷道：“以前，二小姐管事的时候，毕竟年轻，许多事情都被你们糊弄了，她尚且不自知。现在我在这里，你们若是还想和我耍那些花招，只要不怕丢饭碗，就尽管过来，我时刻奉陪。” 张念慈在一边彻底阴了脸：张念曦批评员工的时候，还不忘把她拉出来羞辱一通，可真是“姐妹情深”！但是事到如今，她不说什么，也过不去，便也开口道：“这个月迟到五次以上的，全勤全部取消——这也是我和姐姐之前商量过的，你们不好好工作，我也保不住你们。就认打认罚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鸡儆猴 张念慈说完以后，施施然站在一边，对张念曦道：“姐姐，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吧。”她刚刚让张念曦暗地里摆了一道，现在也不甘示弱，表面上看是她听张念曦的安排，实际上是让张念曦做这个大恶人，她好不落人口舌，到时候在张成恩面前讨巧卖乖也少不了她的份。 “好啊，”张念曦环顾四周，又看着张念慈道：“这样的话，就说明你也是同意我的安排的，那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不用告诉我，就由你来处置吧。”说完，张念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小鱼和陈经理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哭丧着脸，一脸绝望：这下这个饭碗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当天，张念曦在办公室当着几十号员工的面，还没有到午饭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底下的人一边感慨张念曦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手段，一边把往日里养出来的坏脾气收敛了许多，谨小慎微，枪打出头鸟，他们可不敢在这个关头上作妖。 “不过嘛，要我说，我们公司也确实是需要人管一管了，你们听说了吗？我听说上个月财务差点连工资都没有发出来呢！” 午餐时间，吵吵闹闹的公司餐厅，几个女员工凑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事情，牵扯出了许多别的传闻。 “真的假的？那倒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啊，你看看我们这位先前管事的二小姐，虽然长得好看，人也温柔娴静，但是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个不管事的主，公司最近几年在市场上的占比越来越小，股票价格一跌再跌，发不出工资有什么奇怪的？要我说啊，要是再不想想办法，只怕我们都要收拾收拾行礼走人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位大小姐这次来倒还是一件好事了？我看未必，她一来把一个部门经理开除了，可见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以后的日子肯定更难过了。” 她们兴致勃勃地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坐着她们话题中的中心人物：张念曦。她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员工食堂，没想到听到了不少关于自己和公司的事情，便坐下来听完了。 “大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站在张念曦旁边，张成恩以前的助理小黎道：“员工总是喜欢谈一些有的没的，您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张念曦喝了一口碗里的汤，道：“只不过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底下的人现在对她颇有微词，追究其根本原因，无非是因为觉得她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实力不够而已，要是她真的让人信服口服，恐怕也不会让人当做话题在背后议论。 小黎舒心一笑，想了想，还是道：“您和二小姐真的不同—若是她听了这些话，还不知道会这么样在暗地里发脾气呢。” 张念曦笑了笑，没回答：这话要是让她那个妹妹听见，何止是发脾气那么简单呢？ 张念曦坐在位子上，吃完了饭以后，随手抽过一边的杂志看，为了不引人注目，萧厉干脆就坐在她的面前。吃饭的人来来往往，竟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等她起身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剩几个人。 公司里事情都堆了起来，张念曦一吃完完饭就赶去了会议室，准备接下来的讲话，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所有人都已经坐定的时候，在楼下的法国餐厅吃完了午餐的张念慈才姗姗来迟，仪态万方地坐到了张念曦的身边，对各位高层报之一笑。 这里面，不少人和她的关系都十分要好，但是在张念曦面前不太好表露，只能微微点头示意。张念曦转身的时候，将这些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拆穿，依旧若无其事地开始准备讲话。 “我想大家这段时间已经得到了消息，我地父亲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老人家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担心公司，担心和他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大家，一心想要回到公司，但是令人为难的事情是，父亲他年纪毕竟大了，如今大病一场，很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能卧床静养，因此父亲只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但是他又是在是放心不下公司，便让我和二小姐一起打理公司——在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了这么久以来，发现我们公司一直很不景气，几乎都要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这短短一年的时间，江氏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我很想问问大家，现在的张氏，还是那个我父亲引以为豪的产业吗？” 张念慈在旁边听着，一边拨弄头发，一边抬起腿，轻轻提了一下身边的人，示意他开口说话。那人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道：“大小姐，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这个的市场就不大好，我们能强撑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就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改变大的局势啊，您就理解理解，理解理解我们吧。” “是啊是啊没错啊，”一群立刻迎合道：“我们坐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公司加班加点，但是现实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您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公司起死回生，您现在就说出来，我们一切照办，绝对不说第二个字！” 张念慈那边的人都是商量好了的，势必让张念曦在所有高层面前抬不起头。 张念曦双手撑着会议桌，看着窃窃私语的高层们，笑道：“我看诸位虽然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执行能力倒是很不错，我还没说话，大家就对我纷纷表态——这样也很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推辞，只不过，要是今天以后，我说什么，有人推三阻四，办事效率极其低下，那就别怪我直接把他的名字提出来了。” 张念曦带笑的眼神逐渐变得寒冷，看着座下的高层，自有一番不输男人的豪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来见我 她心知肚明，在座的没有几个人会向着她，不过无所谓，反正她自己也没想着让这些人忠心耿耿，只要不再背地里耍手段弄心机，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念慈笑道：“那是当然了，姐姐既然来了，以后我们张氏还会没有重振威风的那一天吗？”她转过头，看着张念曦，道：“不过，姐姐也不好给我们画饼充饥的，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张氏能够重新在c市有一席之地呢？三年五年，总要有一个时间限制，让我们心里有一个盼望啊。”她手里捧着文件夹，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才慷慨陈词的张念曦道。 这是要让她立下军令状？张念曦心里一阵冷笑：这时间要是说得短了，不切合实际，要是说得长了，便会成为公司流传的笑话，说与不说，都是一个难题。但是她却并不慌乱，淡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两年，两年之内，我一定会让张氏脱胎换骨。要是没有达成，我也无颜在张氏、在张家待下去了。” 张念曦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铿锵有力，语气之间不由得让人不信服。高层们纷纷交头接耳，对张念曦的话发表出自己的看法，张念曦也不加阻拦，就这么胸有成竹地任由他们谈论，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要说有什么慌乱的动作。 她这一招釜底抽薪，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分后路，若是真的达成了倒也还好，要是没有达成，就会心甘情愿地离开张家，离开张氏。一群人被张念曦的话惊讶地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一边的张念慈更是烂了脸色。 她最清楚张念曦，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去做，若是做了，就一定会达成允诺，只怕这一次管理公司，她根本不会看到她出丑，反而阴差阳错，还能让她出尽风头，好好地在父亲面前重新获得青眼。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握住大腿，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事情大发展果然不出张念慈所料，张念曦说完了那段话以后，就开始向高层们叙述公司最新的管理规定，从考勤到业绩，每一项奖励惩戒都有迹可循——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内，我要看到三分起码让我满意的，对公司未来的规划方案，以及对自己部门的规划，周一的时候，请各个经理就自己的方案发言——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下去准备吧，散会。”张念曦说完以后，方才对张念慈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张念慈冷着脸回答道：“姐姐把什么都安排的很好。”其余人都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张念曦的要求。 整整一天，张念曦都在和那些和那些高层管理交流，下班之后，又在办公室看了很长时间的文件，才准备离开公司。张念慈在会议结束之后，就早早地离开了公司，只剩她一个人奔忙。 出门的时候，张念曦一看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了，正准备叫司机来接她，电话却响了。 张念曦看着来电显示，顿了顿，才接起了电话：“喂，江寒。” “我在家里，你还有多久回来？”江寒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单手抱在怀里的小芒果——已经很晚了，她拽着江寒的已经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像蝴蝶的翅膀。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小芒果了，原本以为她会像一开始那样抗拒他，没想到他一出现，小芒果就显得异常开心，张开两个小手臂，等着他来抱她——果然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不会因为时间的长久而改变。 “你怎么、怎么回去了？”张念曦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我让司机去接你——还是你要我来接？”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上车，你还是好好陪一陪小芒果吧，她最近很想你，我很快就回来了。”张念曦的后半句话，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因为她自己经历过，所以明白一个父亲在一个女儿的生活中充当着怎样不可或缺的角色，她始终不希望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导致小芒果从小就没有父亲的陪伴。 “也好。”江寒道。挂了电话，江寒小心翼翼地准备把小芒果放到摇篮里，但是小芒果的后脑勺刚刚碰到枕头，就不安分地哼哼唧唧起来，好像知道睡梦中的自己要被爸爸放下了似的。江寒试了两三次，发现小芒果每次都是一样的反应，干脆又直接把小芒果搂在怀里，仔细的看着小芒果的睡颜。 也许是因为越来越大的原因，小芒果现在的眼睛和嘴巴长得很像张念曦，而鼻子和眉毛长得很像他自己，就连眼角的一颗浅浅的痣，也和他一模一样。他看得入神，不由得低头亲了亲小芒果带着奶香的小手。 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被自己的夫父亲这样抱着，从小浸在蜜罐里长大？若是没有遇到他，她现在应当也是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一辈子幸福无邪，无忧无虑？ 想到这儿，江寒便紧抿了嘴唇，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他说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今天看到下属手上带着孩子画的涂鸦，也许是看到街边走过了脸上洋溢着微笑的一家三口可是当他真正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张念曦：是她一直渴望的简单的幸福，他从来不曾给过她的幸福。 张念曦急着要回家，刚刚走到路边，一辆车却停在她的面前，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周景言抬起手，冲她挥了挥手，笑道：“念曦，好久不见。” “周景言？”张念曦惊讶道：“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恰好没事，，便去医院拜访了张伯父，他告诉我你最近正在打理张氏的业务，刚好经过，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周景言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竞争对手 虽然周景言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张念曦还是察觉了不对劲：且不说现在，就是之前，张氏和周氏的实力差距便十分悬殊，张成恩和周景言之间最多就是见过几面的关系，两家根本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更不要说有什么交情。周景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看望张成恩呢？ 但是这件事，张念曦又不好直接问周景言，只好趁着去医院看望张成恩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其中缘由。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张念曦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一定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晚安。”张念曦抬起手冲周景言挥了挥手。 “念曦，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周景言张念曦现在如此疏离，便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张念曦面前，道：“上车，我送你回去，一则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回家，其二，我们也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说话了，不如趁着送你回家的路上，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面对周景言的邀约，张念曦考虑都没考虑，直接选择了拒绝，她笑着摇摇头，道：“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她抬起手指了指路边的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也已经很累了，还是下次再约吧。” 不是张念曦心狠意冷，只是周景言选择在看完张成恩之后的这个特殊时间邀约她，她实在是不算放心：万一他要对她说一些话，而她一点准备没有，到时候局面势必尴尬，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地拒绝了，两个人的面子上都好看。 周景言好像也猜到了张念曦会拒绝，他沉默地点点头，道：“也好，对了，小芒果最近怎么样？” 上次小芒果被人带走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虽然当初没有出手帮助，但是必要的问候还是要的。 “你放心，谢谢你的记挂，现在小芒果已经没事了，当时因为受了惊吓，回来瘦了不少，这几天已经胖回来，再加上经过这次的事情，张妈更加警醒，相信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张念曦得体的回答道，根本没有询问周景言怎么知道小芒果出事的事情。 和周景言道别以后，张念曦便上了车，回到家里的时候，江寒正好从小芒果的房间里走出来。 两个人迎面撞上，不打招呼是不行了。张念曦无奈地看着挡住他去路的江寒，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江寒抬起手，道：“我来看看我的竞争对手，不应该吗？”就在他的指腹就要碰到张念曦眼底的一圈青黑时，江寒又突然收回手，双手插在裤兜里，无所谓地低头道：“想让一个公司起死回生，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 张念曦听出来江寒是在变着法子的笑话她伸手将江寒往后推了两步，不满道：“江总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竞争对手，商业机密恕不透露，要是没事的话，您还是早点回去吧——还有，我想最近，您也不能来了。” 张念曦没说什么，只是眼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歉意，他就一下子什么都懂了：张成恩醒过来以后，又不能下半辈子永远待在医院里面，要是有一天他会理，看到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地仇人住在一起，只怕会直接气得见阎王。 江寒不置可否，跟着张念曦进了房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相册翻阅，一边问道：“他见过小芒果了？” 张念曦解开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还没有见过——医院里细菌太多，等爸爸回家以后再说吧。”这一句话，江寒和张念曦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一句听着悦耳的谎言而已。只怕张成恩有多痛恨江寒，就会多恨那个正在隔壁酣睡的无知孩童，甚至还会因为这个孩子迁怒于张念曦。 一室静默，张念曦闷声地坐在镜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目光却落到了镜子里的江寒身上。 “我会照顾好小芒果，不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张念曦忽然开口道。张念曦不盼望着张成恩会多么看重心疼小芒果，她只希望张成恩能不对这个孩子恨之入骨，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江寒收敛了笑容，一步步走到张念曦面前，正准备碰一碰张念曦的黑色长发，张念曦却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来，像是十分忌惮江寒的靠近：“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其实，张念曦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和江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原本应该站在楚河两界，泾渭分明，但是现在，很多事情却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江寒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寒的脚步便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张念曦的神经依旧紧绷着，双手紧张地抓着桌子的边沿，紧张不已。 “两个月以后，**会出一个招标计划，关于城市建设，你做好准备。”江寒没有像张念曦想象的那样，说完这句话，深深地看了张念曦一眼发，仿佛要把她印在自己的瞳孔，然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张念曦连忙上前，看着江寒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但是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就打电话给小黎，让她调查关于c市**进行城市建设招标的事情——这对于危在旦夕的张氏来说，无疑是一次咸鱼翻身的机会。 只是为什么告诉她这个机会的人会是江寒？张念曦不得而知，但是她依旧心存感激。 当天晚上，小黎便把招标的详细信息全整理成文档传到了张念曦的邮箱，另外，小黎还不忘告诉张念曦：“这个项目就像是一块儿大肥肉，据我现在查到的，就已经有十几家公司想要参与竞标，大小姐，不是我给您泼凉水，我们公司的现状您也是清楚的，拿什么去和别人家对抗呢？就算参与了竞标，也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竞标 张念曦没哟直接回答小黎，跟她说时间不早了，让她早点休息，至于竞标的事情，明天再说。 挂掉电话以后，张念曦打开电脑，细细地查阅了项目的详细信息以及参与竞标公司的情况，看到最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不仅仅项目的要求很高，而且参与竞标的十几家公司都颇有实力，其中几家，像周氏和江氏都大有来头，张氏放在其中，完全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最终能够竞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这次竞标对于张氏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难道就要白白浪费了吗？张念曦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一时间心潮起伏。 她不仅仅当着众人的面，也在自己的心里立下了誓言，她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张氏重新在c市的商业圈中如鱼得水，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心慷慨激昂，可是等到机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就要心生惧意，还没有尝试就要退缩吗？不，这不是她愿意的！就算是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抓紧不放！ 但是，一个人的踌躇满志是没有用的。当张念曦在公司的例会上说出要准备参与竞标的决策以后，毫无意外的收到了高层们的一致反对。 “大小姐，我们明白您想要让公司恢复的良苦用心，但是您也应该看清实际情况才可以，万一竞标不成，不，不是万一，竞标成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何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呢？” “是啊，我看到竞标的公司不止我们一家，本来公司就快撑不下去了，要不是念着几分旧情，恐怕好些人都要跳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稳中求胜，想学‘鲤鱼跃龙门’，我看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张念慈坐在旁边，听着周围纷纷否定的声音，见张念曦的脸色比会议刚开始的时候难看了很多，笑意便忍不住爬上了眼角，她直起腰，清了清嗓子，对张念曦道：“姐姐，我理解你一心想让公司迅速发展起来的急迫心情，但是你也不能拔苗助长啊，你这么一来，不是把公司逼到死地吗？” 张念曦看着异口同声的高层，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她原本以为，就算是大部分人反对，也会有一部分人愿意站出来支持她，没想到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 张念曦扫视了一眼张念慈，完全不理会她，站在众人面前，道：“我明白这一步是兵行险招，但是我想问问，诸位用了将近两年的时光韬光养晦，最后又得到了什么结果？这一次的竞标，我并不是耍小孩子脾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切合大家以及公司的利益得到的最好的结果。这一次，我们必须奋力一搏，而结果，我相信不会在座的每一个人失望！” 张念曦说完以后，会议室安静地只能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每一个人都抱着双臂沉默不语，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间或抬起头来看看旁边的人，用眼生交流，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 张念慈端坐在位子上，拨弄着头发，憋着笑看她姐姐的笑话。 到最后，几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以后，还是没有得到“参与”或者“不参与”的结论。 “姐，我看你就别白费心机了吧？”在所有人出门以后，张念慈踩慢条斯理的从位置上坐起来，笑道：“和周氏江氏一起竞争，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真以为做了张氏的第一把交椅，就可以呼风唤雨了么？你还不如做梦来得实际。” 面对张念慈的讽刺，张念曦一边穿好外套，一边让小黎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接着就像没有看到柔弱无骨地靠在会议桌边的张念慈，马不停蹄地出了会议室。她现在二十四小时被填的满满当当，何必花时间在拌嘴斗狠身上？ “大小姐，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小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在张念曦身边，一边查看行程表一边问：“我看高层们对这件事情一个个都十分消极，完全不支持，那就算您再怎么坚持也是没办法的。” 张念曦停在电梯面前，小黎立刻上前按下楼层。进了电梯以后。张念曦方才对一脸愁苦的小黎道：“那群人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当然不愿意站在我这边，不过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另外，让司机送我去医院，我去看看父亲。” “好的，没问题。”小黎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您是不是已经早都知道——” “不用明说，”张念曦打断了小黎：“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为了阻止我，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我不做这个恶人，强拆了她的台，自然有人做。” 电梯“叮”地一声响了，张念曦走出电梯，小黎亦步亦趋地跟着，敬仰的看着张念曦道：“大小姐，要是一开始是你来接管张氏，恐怕现在就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张念曦笑了笑，没说话：那时候张念慈风头正劲，张氏哪里轮得到她？ 正想着，江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光杆司令的感觉如何？”江寒坐在办公桌上，指尖点着桌面，想象着张念曦现在的表情：她是气恼极了，还是坦然接受？ 张念曦顿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江寒的影子，这才开腔：“你在张氏安插了人？”要不然怎么会把刚才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在你的公司安插人，大材小用，”江寒道：“你现在的处境，难道他们还会为你的决定摇旗呐喊？” 虽然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一些，但是毕竟是实情，张念曦也不好辩驳，便道：“是啊，做不成你的竞争对手了，开心吧？” 江寒的眼里总算带了些笑容：“也不算很开心，有几分开心吧。”“……不和你说了！”张念曦干脆挂掉了电话。 “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就知道气我！”张念曦愤愤地把手机装回去。 第一百五十章 成功 张念曦刚推开病房的门，就见张成恩正坐在轮椅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正带着老花镜看得入神。见张念曦来了，他便摘了眼镜，冲张念曦招招手：“今天天气好，推我到花园里走走。” “好，爸爸。”张念曦连忙上前，把包放在一边，专门找了毯子盖着张成恩的膝盖，然后才起身推着轮椅的把手。 今天阳光正好，花园里零零散散的，看起来也有不少人，张念曦知道父亲怕吵闹。特意将张成恩推到了一个安静的花坛边。 “行了，就在这里吧，我坐着晒晒太阳。”张成恩眯着眼睛道。“好，那我就坐在这里陪着您。”张念曦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伸出手来帮张成恩捶腿。 “医生说，再过段时间您就可以出院了，”张念曦笑道：“到时候，您也可以和您那些老朋友在一起聚一聚，或者说时常出去走一走，就不会像在医院这样整天闷着了。” 张成恩摆了摆手，道“人老了，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你那些叔叔伯伯，病的病，死的死，也没剩几个了，没意思。”说这话的时候，张成恩始终闭着眼睛。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那些褐色的老年斑，还有脸上的皱纹都愈发明显。 张念曦正要出言安慰，张成恩却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的看着张念曦道：“你今天倒是清闲，来找我，也没什么跟我说的？公司那边怎么样？” 张念曦笑了笑，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父亲的，但是父亲问了，我也不好隐瞒——公司里的高层都是有阅历的，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做起事情来当然难免生出摩擦，这都是正常的，您不用担心，我可以处理好。” “再没别的了？”张成恩又问道。 “再没别的了。”张念曦摇摇头，低下头继续他乖顺地揉腿。张成恩靠在轮椅后背上，打量着张念曦的头顶，眯着眼睛也没再说话。只是他表面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心里却在暗暗诧异：他早已经知道了张念曦要参与招标的事情，也知道公司没人同意。今天他见张念曦前来，兴许是为了让她当说客，谁知道她竟然一个字都不提。 漫长的中午过后，夕阳渐渐下沉。花园里渐渐觉出凉意。张成恩把毛毯往上提了提，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病房吃饭，你自己回去吧，不用送我。”照顾张成恩的护工已经站在一边等了许久，张念曦便站起来，道：“好，爸爸，那我改天再来看您。”张念曦将轮椅交到护工手上，叮嘱了一番，跟张成恩说了再见以后便离开了医院。 “张先生，您这个闺女可是孝顺，我伺候您这么些天，天天都能见着她来看您，可比儿子强多了！”护工一边推着张成恩往回走，一边感慨道。 “孝顺是孝顺，就是心眼实。”张成恩闷了半晌，端详着手里的掌纹淡淡说道。 一周的时间眨眼而过，每周的例会照常进行。所有的日常事务说完以后，张念曦将资料打出来，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人，道：“关于上次招标的事情，我一直觉得没能跟大家说清楚，刚好今天有空，我就将这个项目再说一遍，然后再征求大家的意见。” 张念慈低头划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当ppt展示到了最后一页，张念曦将手中的资料合上，笑道：“关于这个项目，我就补充这么多。接下来，我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张念慈这才懒懒的抬起头，漫不经心道：“姐姐。这个项目要是可行的话，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大家就应该已经同意了，这不过才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算你怎么说，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张念曦坦荡地看了张念慈一眼，将目光转向诸位高层，挺起胸膛道：“好，那就请大家表态吧。如果愿意的话，就请大家举手示意。” 三秒钟后，有一个人举起了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张念慈原本等着像上一次一样看张念曦的好戏，不成想这一次竟然出乎她的预料，超过一大半的人都选择了同意，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这些人真是反了天了，收了她的好处，竟然一句招呼都不打就纷纷倒戈，张念曦这个女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才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怎么这些人全都改变了主意？张念慈一脸气结，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咬牙忍耐。冷眼看着张念曦出尽了风头。相比来说，张念曦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或者惊喜，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和认可，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同时，这次的竞标，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既然今天大家都同意了，就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工作之中能够以这次的招标为先——小黎，把准备好的资料给大家分发下去吧。” 张念慈在一边看着，眼里的怒气更甚——连资料都准备好了，她完全都知道今天的投票会是什么结果，要说她没有耍什么手段，她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就算张念慈下一刻就要被活生生气死，会议还是照常进行了下去，最后完美结束。 “大小姐，您让我准备资料的时候我还纳闷呢，现在看来，您早就已经知道今天高层们都会向着您吗？”小黎一脸欣喜地问道：“难道这些人都是您一一打点过了的？” 张念曦笑了笑，道：“怎么会呢，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啊？怎么可能呢？那这些高层怎么会改变主意，转为支持您？” 张念曦坐到办公桌上，拿过一份文件细细看着，道：“我不出手，自然有人帮我。一旦涉及到张氏的根本利益，总有人比我看得更明白，也更有能力促成这件事情。”张念曦笑得意味深长。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请客 她也只是听了那个人的建议，所以去找了张成恩，但是什么都不说。果然，张成恩虽然什么也没有问，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到一个李白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搞定了那群高层，还因为这件事对她改观不少。 “对了小黎，帮我在悦然定一个包厢，我中午要请客。”张念曦忽然想起来。 “好的，大小姐。” 中午，张念曦如约而至，江寒早已经到了，见她来了，便招呼服务员前来点餐。张念曦接过菜单，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全是江寒平日里爱吃的。菜上齐以后，江寒扫了一眼，挑眉一笑，道：“你倒是会卖乖。” 张念曦笑了笑，道：“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得到高层的同意，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也要走不少的弯路，不像你，总是一击必中。” “想怎么谢我？” “我请你吃饭啊，”张念曦不解道：“难道这些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你。”张念曦话音刚落，江寒便开了口，没有一丝的迟疑，仿佛这三个字已经在心里面练习了许多遍，到了时候便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张念曦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手忙脚乱，想要弯腰去捡，但是她又觉得在这个档口去又不大合适，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就是不敢看江寒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是那三个字却又无比的清晰。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江寒磁性的声音又再一次在她身边响起来：“怎么把你吓成了这样？” “你刚刚、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张念曦强自定下心神，目光落到江寒的胸前，根本不敢抬头看。 “没有，我说我想要你，一个字都没有说错。”江寒语气平静，但是眼神却极为深情。仿佛这就是一句最为简单的情话。 “那、那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张念曦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紧紧的咬着下唇，鼓起了最大的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也不是突然，”江寒道：“很久之前就在想了，只是今天说出来而已。不用这么惊讶。就算我今天不说，明天也还是会说。” 张念曦面对江寒突如其来，但是又“预谋已久”的温柔彻底失语。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什么。你父亲大病初愈，我和他之间又有许多恩怨。我就是从一开始就迈不开这一关，所以即便是心里有你，也狠心将你拒之千里。我原本以为，只要时间一长，就会将你慢慢忘掉，我依旧是那个冷血无情，为了仇恨而活的江寒，但是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的心以前冷得像冰，但是自从爱上你以后，它竟然变得不那么冷。之前的我们分分合合太多次，这一次，我不想轻易放开你的手。”江寒的语调很缓慢，犹如大提琴一般说着动人的情话。他伸出手，轻轻托起张念曦的脸颊，又把刚才那句话说了一遍：“也许很多人都觉得，世界上的每一件人或事都有代替品。如果这个人不如意，那下一个总会遂愿。但是念曦，我不想。我已经爱了你很多年，不想找一个似是而非的代替品，也不想放弃你——这世界千种不同，万般精彩，可是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江寒的掌心下，张念曦的脸颊火烧一般的滚烫。四目相对间，仿佛燃起了绚烂的火花。窗外漆黑的天幕，竟然慢悠悠地飘起了温柔的雪花，纷纷扬扬地，美好温柔的不像话。这是今年这座城市的初雪，仿佛为他们而下的初雪。 张念曦拉着江寒的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花，目光之中有隐隐的兴奋：“以前看韩剧的时候，里面呢的男女主角总是在初雪的时候互相告白，然后幸福的在一起，那大概是我对爱情最初的想象。” 江寒揽住张念曦的肩膀，握紧了她的手l：“以后每年初雪的时候，我都向你告白一次，一直说到八十岁，牙齿掉光光。” 张念曦勾唇笑了笑，表情又凝重起来:“江寒，我爸爸很快就要出院了。”她转过脸，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寒，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是想要她的命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站在同一阵营。” “所以呢？” “我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我父亲做的不对。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要了他的性命，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他。”张念曦认真道。 江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窗外，道：“前几天我去看小芒果，她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每每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张开手让我抱着她。我走的时候，她会像牛皮糖一样黏在我的身上不肯下来——我看着小芒果的时候就在想，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最喜欢在父亲面前撒娇？就因为这一点，念曦，那些过往我都可以放下——那些都不及你重要。” 江寒这些话没有修饰，没有堆砌的华丽的辞藻，不过是一颗再质朴不过的真心。 张念曦眨了眨眼睛，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流出来，可是忍了又忍，滚烫的泪水还是打在了江寒的手臂上。她捂着嘴巴，忽然踮起脚尖将江寒一把抱住，眼泪很快就濡湿了江寒的肩头：“谢谢你，谢谢你江寒。”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一直羁绊着你的仇恨，谢谢你回到我身边……张念曦又太多要说的话，全部混着眼泪被发泄出来。哭到最后，张念曦直接脱力，软软地靠在江寒的怀里。 这一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张念慈的陷害，父亲的不解和责骂，都没有让她哭出来，可是今天，被江寒抱在怀里，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倾泻的出口。大概这就是爱人的意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院 张成恩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过一个多月，医生就批准他可以出院了。张成恩在医院早已经呆的无聊至极，早就已经想着要回家了。张念曦虽然也替张成恩高兴，可是暗地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捏着一把汗，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小芒果。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张成恩没有问及小芒果的情况，她也就干脆不提，但是现在张成恩要回家了，就势必要见到小芒果，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会如何大发雷霆。 而就在这时，帮着在一边收拾东西的张念慈忽然道：“爸爸这次回家不会觉得无聊了，姐姐的孩子既可爱又聪明让她跟您作伴是再好不过的了。”张念曦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暗中打量着张成恩的脸色，但是好在也许是因为今天出院心情好，他只是“哼”了一声就作罢，没有多说什么。张念曦看了一正幸灾乐祸的张念慈，一颗心更加惴惴不安。 将张成恩送上车以后，张念慈便要离开：她当然也不愿意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但是她今天晚上还有一场重要的晚会推脱不开，要不然她早就准备去张宅，当着小芒果的面，提到她的亲生父亲了。 张念曦一路都心神不宁：虽然在来之前，她已经叮嘱过张妈，让她将客厅内所有的婴儿用品全部收集走，在张成恩露面的地方，绝对不能抱着小芒果出现，但是毕竟是在同一家屋檐下，就算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她心里暗暗后悔，没有听江寒的话让张妈带着小芒果搬出去住。张成恩一路上倒是惬意的不得了，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下车。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家，就算是张成恩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将在门口驻足，负手而立，仰头看着自家的门楣。 “哎，回来了、回来了。”张成恩感慨了一番，进去先绕着别墅转了一圈，然后才在客厅里面坐下。 “爸爸，喝茶。”张念曦端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你也坐，”张成恩指了指边上的位子，低头拿起桌上的紫砂壶道：“这是我以前时常用的那一把。” “我一直都给爸爸留着，张妈也一直定时擦拭，所以现在也好好的，爸爸以后可以每天用它泡茶。” “我倒是想活得那么滋润，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情，要是都尽如人意那便好了，”张成恩已有所指道：“前一段时间，周景言来看过我，像他那样的人尚且又不如意，更何况我？” 张念曦勉强笑了笑，道：“周先生跟您说什么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张成恩放下了一口未曾喝的热茶，手肘放在沙发靠背上，语气微微有些严肃：“你不必给我说那些好听的。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周先生很是喜欢你，听说一直到现在对你还念念不忘，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对你还是有几分心意，要不然他那么忙，何必来看我这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就应该明白。你对周先生也该有个回应才是。” 周景言来医院看望他这件事，张成恩无疑也是意外的。但是谈论之间，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张念曦能够嫁给周景言，那么他的张氏也会一夜之间声名鹊起。但是他这个女儿是从来不让人省心的，他冷眼看了这么多天，她竟然和周景言私下并没有什么交往，倒是和那个江寒依旧打得火热，简直是不像话！ “爸爸，周先生的的确确是帮过我很多次，我心里很感激他，但是我对于他也仅仅是感激而已，没有别的感情…..”张念曦低着头道。 张成恩端起茶喝了以后，没有应声:：他也是年轻过的，知道这种事情越逼越不能成事，干脆循序渐进。就像温水煮青蛙似的。就算是她最后没有和周景言在一切，也绝不可能让她进江家的门。 张念曦又陪着和张成恩说了几句话，见张成恩有些困了，才起身说自己先回房间了。一进房间，张念曦便把刚才一直在震动的手机从口袋拿出来，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滑了通话键。 “晚上好，”张念曦在被子里面向江寒问好：“在做什么？” “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想你了所以打个电话，你父亲已经回来了？”江寒听到张念曦的声音闷闷的，就知道她一定躲着跟他说话。 “对啊，爸爸身体算是留下了病根，虽然现在出院了，但是要是不注意的话，还是会复发的。”张念曦道：“以后，他一定经常在家，哪里也不去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一定不能来到=家里找你和小芒果，我和你说好的，放心吧，不会忘记的，”江寒道：“对了，你现在有空吗？” “嗯，刚刚回房间，怎么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江寒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起身。片刻后，张念曦的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仿佛是月光下淙淙流淌的清泉。张念曦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地听着。 江寒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一个个音符随着他的节奏跳跃。一曲结束，张念曦惊喜道：“是《水边的阿狄丽娜》，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弹钢琴？” 江寒道：“刚刚开会结束出来透气的时候，看到大厅里摆着一架钢琴。你现在又见不到我，就只好在电话里弹给你听，喜欢吗？” 他说得无比正常，张念曦也就无从知道，江寒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大厅里弹钢琴的时候，周围围着多少人，更不知道，这浪漫的一幕被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后来的许多天，网友们都在猜测这位总裁心里的女主角到底是何方神仙，能让这位总裁如此深情。 “当然喜欢，”张念曦拿着手机，心跳快得要从要从心脏里跳出来：“江寒，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合适的人 “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灯光明亮的大厅一侧，穿着黑色西装的英俊***在钢琴面前，对着手机说出了这一生最为笃定美丽的情话。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灿烂的笑容，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所有驻足的热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份吸引力，名字叫做“爱情”。 张念曦没想着江寒能够回答自己，因为这样的“酸话”，江寒之前一定是不屑于说的，她拿着手里愣了愣，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里又惊又喜，笑道：“江寒，你怎么变得这么酸啊？” 要不是现在她不方便出门，那她一定要去看看江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不是酸，是实话。”江寒认真道：“因为喜欢你，所以会这么说。 …….张念曦呼吸停滞了三秒钟，然后突然把头从被子里面伸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臂碰碰脸颊，滚烫无比，热度足可以煎蛋。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坐起来，拥着被子，吃吃地笑了。现在她和江寒的状态，就像是高中时期偷偷谈恋爱，躲在被窝里和恋人打电话的少男少女，一边品尝着初恋的甜腻，一边还要提防随时会进来的父母。 但是实际上，他们两个之间所存在的阻碍，要比那些高中生所面临的困境要大得多，张念曦不愿意让父亲再一次为自己的事情伤心，但是同时，她也不会放弃江寒。鉴于张成恩的身体情况，她只好暂时不和江寒见面，好好完成竞标，然后然后才能在父亲面前赢得更多的话语权。 “其实，我原本以为提这样的要求你会不高兴，或者不同意，”笑过之后，张念曦语气颇有些沉重：“不仅仅我们两个不会时常见面了，就连小芒果你可能也见不到。” 江寒已经离开了大厅走向了电梯，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弹完一首钢琴曲的夏可染见他终于过来了，连忙帮江寒按下了电梯按钮，然后笑着跟江寒打招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江总，您刚才可真是太帅了，不少的小姑娘都在偷偷拍您。” 江寒只是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径直走进了电梯，看都没有多看夏可染一眼，一颗心全部都放到了自己耳边的手机上：“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但是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你吗？”江寒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上面有荆棘也好，有暗坑也好，我们来两个人都要坚持走下去，怎么舍得叫你一个人承担？” 江寒的声音低沉，但是也许是因为对着喜欢的人说话，所以莫名让人觉得好听。江寒私人谈话的时候，按道理来说，她是要是听到了，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否则就是太失礼，可是就算是她想要忽略，江寒的话也像长了腿，纷纷跑到她的耳朵里面。 夏可染伸到口袋里的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强烈的疼痛让她一事清醒了几分，然后憋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对刚刚挂掉电话的江寒道：“总裁，您和念曦已经和好了吗？” 江寒听到张念曦的名字，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同，他道：“最近她可能会很辛苦，我不能经常见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要是有时间可以和她出去走一走。”这么回答的话，就是默认了。 夏可染顿时连基本的逢场作戏都演不下去了，她别过头去，闷闷地点了点头：“江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多找念曦的。” 大概是因为江寒今天的心情特别好，见夏可染不自在的样子，他竟然一反常态，不仅仅没有不理会，反而道：“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假。不用硬撑。” 夏可染愣了愣神，然后才结结巴巴道：“江总、谢谢、谢谢你，我还可以上班的，没关系。”她紧张不已，看着电梯楼层不断上升，心里既希望赶快到，有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一直走出电梯，夏可染都没有缓和过来，她可以放缓了步伐，跟在江寒的身后，这样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江寒的背影。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她在江寒的心里，也并不是全无姓名。起码他会关心她，会叮嘱她注意身体。江寒整天见到的人有那么多，但是只有她，一整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跟在他的身边……. 夏可染跟在江寒的身后，心跳越来越快。 老人往往都是不喜欢冬天的，张成恩也不例外。除了出太阳的中午那短短两三个小时，他会到花园里晒晒太阳，或是打打太极以外，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呆在客厅，哪里也不去。这可苦了小芒果。张妈每天可以不让张成恩遇到孩子，但是这么饿一来，就算是躲着，每天也是要见一回两回的，总不能把小芒果一直憋在屋子里。 起初一两次，张妈抱着小芒果从张成恩身边经过的时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把小芒果抱得紧紧的，深怕张成恩把对江寒的恨也转嫁到小芒果的身上，冲上来不由分说地把小芒果从她怀里夺过，但是几次之后，张妈发现，每次小芒果出现的时候，张成恩就像是一个正在坐定的老神仙一样，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屏息凝神，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张妈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张妈心里因此到底也轻松了不少：起码张成恩还算理智，没有打算伤着孩子。 张念曦回家的时候后，张妈就趁着人不注意，鬼鬼祟祟地将她拉到厨房，细细地讲给张念曦听，张念曦听完了，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只好道：“总之，还是要仔细一些。我看得出来，爸爸对小芒果没什么兴趣，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回来这么多天了，他连问都没问一句，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很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早点结婚 正说着，客厅里的张成恩就开了腔，喊道：“念曦，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张念曦闻言，伸手拍了拍张妈的胳膊，道：“好了，我先过去，有什么话，您晚上再告诉我。” “等等，小姐，”张妈拉住她，小心地叮嘱她道：“今天张念慈那女人过来了，和老爷在书房里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眉开眼笑的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老爷叫你，一定是因为今天和张念慈说话的事情，您可要小心，别中了张念慈的计谋！” “好张妈，我知道了。”张念曦笑了笑，很快来到了客厅。 刚刚吃完饭，张成恩坐在客厅，面前摆着一盘围棋，正在解闷，张念曦坐过去，笑道：“爸爸，您找我什么事啊？” “周景言最近没找你？”张成恩捻起一颗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一边观察着走势，一边慢慢道。 “没有，最近公司比较忙，我没有什么时间，再说现在到了年尾，各家公司也都有一堆事情要忙，他怎么会有时间联系我呢？” “是吗？”郑承恩又落下一子，淡淡地看了张念曦一眼，道：“难道不是你对人家太过冷淡，所以他才不来找你的——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些好听的，我都听厌烦了。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但是你从来都不肯跟我说，”张成恩将手中的一把棋子“哗啦啦”地放到盒子里面：“要不是念慈过来，跟我说周景言对你一直很好，连你去法国的事情都是他一直帮着你，你还想要瞒着到什么时候？” 张成恩今天吃饭的时候就压着火气，一直到现在才发泄出来。他原本以为周景言对她这个女儿只是有好感，说不上情根深种，要不是今天张念慈回来，无意中谈到周景言，说到周景言心里一直有张念曦以外，他还完全不是知道那个年轻人已经对自己女儿早已经放不下了。这样的大好机会，只有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想要白白放弃，真是糊涂至极。 果然是张念慈搞的鬼！张念曦道：“爸爸，周先生只是可怜我，我——” “凭他那样的身份，就算是一点可怜，也够你平步青云了！”张成恩见张念曦执迷不悟，语气便重了一些：“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给周先生打电话，约他明天出来，吃饭也好约会也好，这段时间，你务必要和周景言搞好关系，等到年一过，就给你们两个准备婚礼，你也是时候结婚了。” “结婚？”张念曦一下子坐起来，道：“爸爸，我和周先生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怎么就谈到结婚了呢？这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结婚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你先把电话拿出来，给周景言打个电话，我要亲耳听到你们两个见面。” 张念曦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就是因为周景言对自己的那份情谊，张念曦就连有事的时候都不愿意找周景言帮忙，更何况是这种暧昧的邀约？即便做父亲的这么逼着他，她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爸爸，您这是何苦呢？”张念曦叹了一口气道：“您、您也看见了，我是一个连孩子都有了的人，周先生就算对我念念不忘，那份情也早应该断绝了。您现在让握打电话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张成恩闻言，被张念曦气得面色发白，他直接站起来，一双严厉的眼睛瞪着张念曦，扬起手朝着张念曦的脸就是一巴掌：“我不好意思说，你还好意思主动给我提？” 张成恩的那一巴掌下手极重，张念曦被打得偏过脸去，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客厅里的佣人原本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都被这一巴掌吓得抬起头来，站在原地，半晌都不敢动。 隔了将近半分钟，张念曦才缓缓抬起头——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清晰的指印，左脸重点老高，可见那一巴掌一点情面都没留。 张妈原本在暗地里看着，见状恨不得把张念曦给拉走。 “爸爸，就连您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更何况是周家呢？”张念曦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脸，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男人，我告诉你，你要是能和他结婚，除非我死了！”张成恩声色俱厉道：“否则，你就别想进江家的门，我就是打死你，也不会纵容你去丢这个人！” 张念曦肩膀一颤，轻轻地说了一句：“爸爸你早点休息”就转身上了楼。 “我的天哪，还是亲生女儿呢，怎么就这么打您！”张妈一边拿着刚刚煮好的鸡蛋在张念曦脸上滚着，帮她消肿，一边忍不住谴责道：“老爷的耳根子也太软了，听到那女人说周先生对您有心，就恨不得把您塞到那个礼物的盒子里，打包给周家送去讨人家的欢心，哪里有这样做父亲的，也太——” “张妈，算了。”张念曦打断她，道：“原本也是我理亏。”张妈自觉失言，但是又义愤填膺道：“您就是性子太软了，但凡要是心狠一点，怎么能让张念慈这么摆布您呢？下次她要是来了，我一定连门都不让她进！到时候就说老爷不在出去了，看看她怎么一天闲着没事嚼舌头！” 张念曦笑了笑，但是脸上一阵痛，只好收敛了笑容，道：“不，张妈，下次她来了，您不仅不能拦着她，还要对她笑脸相迎，请她进来，好好的招待她才对。” “小姐，您这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见了她，恨不得给她两巴掌，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帮着她？”张妈彻底严肃道：“难不成您怕了她？决定任由她乱说一气，一手遮天了？” “当然不是了，”张念曦道：“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只是您暂且忍耐一阵子，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约会 张妈将信将疑：“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呢？”张念曦歪着头笑了笑，将鸡蛋从张妈的手里拿下来，道：“我的脸睡一觉起来就会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小芒果就拜托您照顾了。” “小姐，您放心，张妈没别的本事，但是为了您，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小芒果已经在我手里出了一次岔子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您就放心去公司，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张妈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道：“就算您不说，我也明白，我会让小芒果避着老爷的。” “张妈，辛苦您了。”张念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虽然上了药，但是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张念曦被折腾的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打开笔记本，重新整理自己的竞标资料。 经过张成恩的“提点”以后，公司那群人最近老实了不少，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为了这次竞标，公司的人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了好几版资料的，但是张念曦一直都不满意，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这次竞标，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如果满分是一百分，那她就要做到一百零一分，让别人无可挑剔。这不仅仅关系着公司以后的境遇，也关系着她自己终生的幸福，她一丝一毫都不会敷衍。 正看着，手机忽然响了，只一秒钟，张念曦就兴奋地拿起了手机：“喂？还没睡吗？” 江寒拿过床边的一本书，随意翻开一页，心思却根本不在上面：“刚刚洗完澡，你在做什么？小芒果睡了吗？” 张念曦摇摇头，道：“张妈正在隔壁哄着小芒果呢，我正在看策划——但是一个头两个大，你的电话正好解救我。” 江寒想到张念曦对着电脑的时候苦大仇深的样子，眼里便一阵宠溺：“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明天要不要见面？” “没有心情，”张念曦皱眉道：“等到过年以后，就是竞标的时候了，虽然是第一轮竞标，但是我还是不想掉以轻心，万一第一轮就被刷下来，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张念曦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脑仁疼：过年的时候还要放年假，她真的没有几天时间了。 “也不差这一天，”江寒道：“明天晚上有一个晚会，c市很多商贾都会参加，想必就算你来了，你父亲也只会当成是普通应酬，不会疑心你，怎么样？” “我知道那个宴会，可是——”张念曦哭丧着脸。 “别可是了，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你只需要等我就好，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 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张念曦累得半死，平躺到床上看着手机屏幕，无语道。 第二天，张念曦如约而至，必要的应酬以后，张念曦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站着，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连江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真是的，去哪里了？”张念曦疑惑道。一边的小黎见张念曦喃喃自语，便问道：“大小姐，您在找什么？” “没有，没什么。”张念曦摇摇头，尴尬一笑。小黎表面上对她言听计从，实际上是她父亲那边的人，要是被她知道了，那就相当于张成恩知道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家里。”张念曦低着头默默腹诽道。就在这时，只见夏可染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念曦，好久不见了！” 张念曦眼前一亮，上前抱了抱夏可染：“你还说，最近为什么不联系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复，说，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那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夏可染笑着回抱住张念曦，在她耳边轻轻道：“他在957等你。” 张念曦立刻会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将夏可染放在她手心里的房卡抓在手里，而后嫣然一笑：“我知道你工作忙，这次就原谅你了，要是下次还敢不理我，那你可就要小心了。” 小黎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之间亲昵的互动，羡慕道：“大小姐和夏小姐的关系还真好呢——听说夏小姐是江总的助理？” “什么助理呀，就是个打杂的而已，江总高看我，愿意让我跟着他学些东西——好了不说了，等下江总还要见几位客户，我现在就要去准备了，”夏可染对张念曦挥了挥手：“念曦，我就先走啦，过两天请你吃饭赔罪。” “好，不能反悔哦！” 夏可染走了以后，张念曦看着身边的小黎，正在想办法怎么离开，小黎放在包里的手机却响了。接听了之后，说是他家里漏水，已经影响到楼下，请她立刻回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念曦立刻帮小黎叫了车，叮嘱她先回去，也不用再过来了。小黎忙不迭地感激，提着裙边匆匆离开了会场。 “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啊。”张念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看着手里的房卡，打起精神进了电梯。到了房间的时候，江寒还没有到，桌上倒是放着一台笔记本。张念曦干等也没有意思，干脆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的账户，将之前的策划书下载下来，继续修改。 只是她怎么看，也发现不了潜在的问题和缺陷。 几十分钟以后，江寒才推门而入，看着坐在电脑前一脸严肃的张念曦，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上前，揉了揉张念曦的头顶，道：“别的情侣久别重逢的时候，女生都会精心准备，你倒好，别的一概不管，只一心一意地钻研你的策划书，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哪有！”张念曦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江寒的手背，道：“谁让我一直等你，你都没来。你不自我检讨，反倒要怪我。我又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干脆拿出策划书看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不过嘛——”张念曦不再说下去，故意停下来吊江寒的胃口。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修改策划 “不过什么？”江寒一笑，低头在张念曦的的发间轻嗅。 “不过_——我还是好喜欢你啊，”张念曦转过身，搂住江寒，扬起一张小脸，笑道。将汉字这几天一直都在黑白颠倒地工作，已经疲惫至极，刚才在宴会上的时候，又破例喝了几杯酒。 原本刚才进来之前还好好的，张念曦一句话说完以后，江寒忽然想到：也许是今晚的酒太烈了，又或许是他不胜酒力，现在竟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我爱你。”江寒俯身，轻轻吻了吻张念曦的鼻尖:：“我最爱你。”张念曦原本是想要逗一逗江寒的，谁知道江寒当了真，她很少听到江寒说这些甜腻的情话，江寒话音刚落，张念曦便红了耳根，她慌忙松开江寒，自己转过去背对着江寒，拿着鼠标在屏幕面前滑来滑去，一颗心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其实也没有飞多远，就贴在身后男人的身上，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呢。 江寒被屏幕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随着张念曦的动作大概扫了几页，将下巴支在她的头顶，问道：“这是你关于竞标的策划书？” “是啊，”张念曦哭丧着脸道：“做得不够好，我现在正在修改。” 江寒简短地“嗯”了一声，起身道：“我先去洗澡，你慢慢修改。” “好，你去吧。” 江寒走出浴室的时候，张念曦还坐在电脑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江寒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浴袍外，还沾了水珠的八块腹肌，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张念曦，心中默默感慨：难道自己在张念曦面前已经不具备任何吸引力了？ “好了，已经很晚了，”江寒只好含恨把自己的浴袍拉了拉，上去像揉一只小猫一样揉着张念曦的头发：“先去洗澡，有啥呢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张念曦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接过江寒手上的干毛巾，一低头就看到了他古铜色的皮肤。张念曦脸颊一阵发热，丢下一句：“那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就匆匆跑开了。 江寒看着张念曦显得有些慌乱的背影，由衷的感到了欣慰：看来他也不是全无吸引力。 张念曦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等到她裹着浴巾蹦蹦跳跳的出来时，之间房间里面灯还亮着，但是江寒早已经盖上被子睡下，根本没有等她。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张念曦把原本要说的话憋回去，然后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刚刚躺到柔软的枕头上，还来不及喘口气，她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被卷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不是睡了吗？”张念曦小声道。 “没有，再等你，”江寒凑在她的脖子上吻了吻，将张念曦抱得更紧一些。张念曦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江寒的怀里躺的更舒服一些。江寒便顺理成章，顺着张念曦的脖颈慢慢往下吻。“等等，”张念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紧张地抓住了江寒的手腕，暗示道：“已经很晚了。” “我不做什么，就想亲亲你，”江寒坦然道：“好久没有抱着你睡觉了，今天晚上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想让你在我身边睡着。” 关了灯的房间里，也看不到张念曦的脸颊红没红，总之，她闻言也抬起头，凑在江寒的下巴吻了吻，道：“那江先生，晚安。” “晚安，江太太。”江寒自然地吻了吻张念曦的额头，带着笑意回应道。 最近这段时间，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压力都很大。尤其是张念曦除了有张念慈和公司上的一堆人要对付以外，回家还要应付张成恩，另外还要挂心着小芒果，实在是分身乏术。但是，只要躺到江寒的身边，那嘈杂无比的外界仿佛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哪怕世界再大，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那就是应该感到满足的。张念曦依偎在江寒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念曦就要趁着张成恩还没醒来的时候偷偷溜回家，以免被张成恩发现昨天晚上她彻夜未归。张念曦一动，江寒便醒了过来。即便江寒不愿意，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不愿意说什么，只是抱着她，好一阵亲吻。 “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迟到了，”张念曦着急地将江寒推开，急匆匆说了再见拿起包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折回来，拽着江寒白色衬衫的衣领，朝着他唇角吻了吻：“小芒果很想你，下次带她见你。” “你也要想我。”江寒笑道。 回到家里的时候，幸而时间还早，张成恩还没有起床，张妈亲自来给张念曦开门，没有一个人发现，也算是万幸至极。张念曦鬼鬼祟祟地回到了房间，掩门躺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又坐起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现在她还可以睡一会儿，但是因为太兴奋，她一点也不想睡着。 “不如再看看策划吧！”张念曦那拿过电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刚刚打开策划，张念曦就察觉了不对劲。 她现在打开的这份策划，和她昨天晚上最后保存的相差很多，有很多细节都被优化了，而那些恰修改过的地方，恰恰是一直困惑她的地方——竟然都被解决了？张念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一页页看过去，最终确定，她的文件的的确确是被改动了。 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算张念曦用膝盖想一想也知道是谁帮她做的好事。“喂，江先生，”张念曦拨通了江寒的电话：“我的策划——是你昨天晚上给我修改的吗？” “我不想你太辛苦，”江寒坐在后座道：“生气了？” “哪有啊，”张念曦拿过抱枕抱在怀里，低着头拨弄着手指道：只是觉得，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呢？相比较来说，我就没什么用处了，一份策划改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尽人意，最后还是要你出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江寒认真道：“我不过是修改了一些细节。不要这么说自己。”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强行见面 张念曦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也觉得我的策划是有可取之处的对不对?” “当然。” “那你觉得我参与初次竞标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会不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啊？”张念曦竖起耳朵听着江寒的回答。 “不会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原本江氏的实力又不差，再加上你的策划，就是锦上添花，过了初次竞标是基本没有问题的，别担心。” 张念曦被江寒夸得晕头转向，捂住嘴巴，笑得灿烂极了：不管江寒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现在都觉得特别开心：那是因为得到了爱人的认可，而发自内心的快乐。 只要江寒觉得她可以，她就一定可以！张念曦挂掉电话以后，一时间信心百倍：她接下来一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是。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张念曦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留在公司，其用心程度连见惯了加班的小黎都瞠目结舌：“大小姐，要不然您还是回家歇一歇吧。要是有什么事情，我给您打电话好吗？您再这么撑下去，我担心您身体会出问题啊。”小黎将一杯咖啡放到张念曦的面前道。 这几天，张念曦把咖啡当水喝，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公司，一口气都没歇。 “没事小黎，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张念曦刷拉拉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现在公司这么忙，大家都在努力工作，我怎么可以偷懒？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呀，就赶快去工作，我们今天尽快下班好不好？” 小黎听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将张念曦刚刚签好的文件抱在怀里走出去。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以后，张念曦强打着精神回家，刚刚开门，就见张成恩坐在客厅里，见她回来了，便指了指面前：“过来坐。” 张念曦连忙把包递给张妈，自己坐到张成恩面前：“爸爸，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好像很忙？”张成恩用手点着沙发扶手道：“公司最近怎么样？” “爸爸，你放心，虽然事情又多又杂，但是我都可以处理好。”张念曦的脊背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痛，听到郑承恩的问话，连忙直起腰回答。 张成恩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来满意还不是不满意。他没有发话，张念曦也就不敢起身，便道：“爸爸最近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上次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您自己觉得呢？” “医生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你也不用操心我这把老骨头，专心公司的事情才是硬道理，”张长恩拍了拍膝盖，又道：“不过你年纪轻轻，也不用整天埋在办公室里面，一则对身体不好，二则小心过犹不及，劳逸结合才是正理——正巧我明天约了几个老朋友，原本要叫念慈去的，但是念慈没时间，你就跟我去吧。” “先生，小姐，喝茶。”张妈适时将两杯热茶放在二人面前。 张念曦端着茶杯，试探着问道：“是爸爸的哪些朋友呢？” “就都是你认识的，简简单单一顿家庭聚餐，我已经订好了位子，你下了班就过来，我们等你。”话都说到这里了，张念曦也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天，张念曦破天荒没有加班，一到下班时间换了衣服就出了公司。她到的时候，张成恩和几位老朋友也是刚刚到，几个人落了座，谈话的焦点，都在张念曦的身上，一夸她长得漂亮，二夸她又懂事又有能力。 “我说张老爷子，您可真是太有福气了，女儿这么年轻，就能独当一面，以后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一句话说出来，引得在坐的人纷纷迎合。 张念曦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应付过后，便悄悄对张成恩道：“爸爸，可以上菜了吧？” 张成恩摆摆手，道：“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张念曦疑惑道：“还有谁？”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敲门声，原本稳坐如泰山的张成恩听到敲门声立刻坐起来，笑呵呵的一边起身开门，一边转身跟在座的人示意：“我跟你们说的贵客，现在可就要到了。” 张念曦站起来，心里不断猜测着这位传闻中的贵客会是谁，正想着，包厢的门被打开，周景言站在门口，笑道：“不好意思，张伯父，公司有点事情，耽搁了。” 张念曦愣了愣神：怎么会是他？正当她诧异的时候，张成恩连连摆手说“不要紧”，拉着周景言进来，挨个介绍，张念曦站在你一边无所适从。 最后落了座，张成恩还特意让周景言坐在张念曦的旁边：“你们两个最近都忙得不行，趁此机会好好说说话，”张成恩笑道。 在座的人原本见了赫赫有名的周景言，已经是惊讶万分，看到张念曦和周景言似乎还有“那层”关系，更为诧异，纷纷向张成恩敬酒，话里话外都把周景言当成了张家的女婿。 张念曦端着酒杯，一脸不自然。她终于明白，张成恩为什么会费尽心力，一定要让她来参加这次的饭局。 一是为了和他的老朋友相聚，而最重要的，就是为了让所有的人知道，周景言是认识他们张家的。窥破了张成恩心思的张念曦一时间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边的周景言脸色倒是照常，见张念曦不怎么说话，便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张念曦正好回答，手机却恰好响了起来，她如蒙大赦，连忙拿起手机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喂？”张念曦心情有些懊丧，语气也显得十分低落，打不起精神。 “怎么了？心情不好？”江寒很容易就听到张念曦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就是有点累了。”张念曦回过头看着关上门的包间，强颜欢笑道：“你呢？还在和别人吃饭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狭路相逢 江寒站在走廊的栏杆前，道：“对，忽然想出来透透风。你还在公司？别再熬着了，早点回去知不知道？” “今天没有上班，爸爸让我陪他来见见几位老朋友——其实还不如在公司上班，”张念曦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道：“起码上班的时候，，不用勉强陪着笑脸，不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她讨厌极了虚与委蛇的逢迎和在觥筹交错时的假笑，那里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疲倦至极。但是她又如同深陷囚笼，再羽翼**之前，永远都不能逃脱。 “我不会让你过你不想要的生活，”江寒保证道：“等到你正式成为江太太以后，我可以用尽一切办法，让你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张念曦原本抑郁的心情被江寒一两句话就逗得阴霾尽散：“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不太好。” 张念曦挂了电话，正准备转身回去，却看道周景言正好出来。两人对面而立，张念曦局促地把两只手放在身后，颇有些尴尬道：“我、我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我爸爸让我来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会过来。” “张叔叔也没有告诉我你会来，”周景言笑道：“他只是说今天是老朋友的聚会，问我要不要来，恰好今天也没有别的事情，没想到来了还能看到你。” 周景言的说法让张念曦稍微好受了一点，但是她还是觉得很抱歉：“不好意思啊，我爸爸这个人，就是觉得你很优秀，所以想结识你，你其实不用对他的话放在心上的。” “我不是都说了吗？没关系。”周景言道：“还是早点进去吧，别让张叔叔等急了。” “嗯。”张念曦点点头。整整一顿饭，张念曦都举起几次筷子，全程都在听张成恩说话。而张成恩喝了一些酒，说出口的有些话就更加过分了，他晕晕乎乎地抓着周景言的手：“景言啊，你看看我们家念曦、我们家念曦，怎么样？” “爸爸，您喝醉了，要不今天就先散了吧，您身体还没恢复好，实在不应该喝这么多的酒。”张念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正准备上前将将张成恩拉起来，张成恩便不悦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没看到我正和景言说话吗？”张成恩又转过脸，对周景言醉醺醺道：“景言，我家念曦怎么样？” “张叔叔，念曦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周景言回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张念曦笑道。 张成恩听了这话大为满意，高兴地拍着周景言的手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也——你也特别好！哈哈哈哈！” 张念曦涨红了脸，看着一圈已经醉倒的人，生怕张成恩便说一些实在是不应该说出口的话，流传出去，让外面的人以为她真的和周景言之间发生了什么。到时候恐怕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便干脆上前，拉起张成恩，勉强跟几位叔叔说了再见，让人把这些叔叔挨个扶到车上，然后对周景言道：“不好意思，我爸爸今天可能是见到老朋友高兴，喝得有点多，他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可以麻烦你助理，帮我把爸爸送到车上去吗？” “没事，我理解老人家的心情。”周景言起身，亲自将张成恩扶起来，然后对一边的助理道：“去让司机开车，送张伯父回去。” 张念曦现在看着周景言都尴尬不已，见周景言要送她，更是连连拒绝：“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叔叔刚刚出院吧？”周景言一边扶着张成恩往外走一边道：“喝了这么多的酒，我实在不放心，还是由我送回去吧。” “那、那就麻烦你了。”刚把张成恩扶到大厅，张念曦已经气喘吁吁，正准备停下来歇一歇，一转头，却看到刚刚和自己通完电话的江寒也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一样，江寒出电梯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张念曦——当然，下一秒，他也看到张念曦身边的男人：周景言。 江寒的步子停了下来。江寒今天喝了一些酒，夏可染担心他跌倒，一直搀扶着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江寒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不远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看到了他极为不想看到的画面。 这个时候能看到谁呢？夏可染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张念曦，还有身边的周景言。下一秒，夏可染搭在江寒腰际的手就像触电一般地离开，然后用抱歉的目光看着张念曦。 几个人十几秒内一动不动，到最后，还是周景言打破了僵局：“念曦，张伯父好像不大舒服，先把他送到车上吧。”张念曦只能复杂的看了江寒一眼，然后点点头。 一路上，除了张成恩的粗重的呼吸声以外，张念曦和周景言一语不发。刚让张成恩躺在车里，张念曦的电话就响了。 “我在车里等你。”江寒的话很简短。周景言见张念曦为难的样子，便道：“我你去忙你的，我在这里等你——另外，麻烦你帮我把可染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周景言将张念曦的心思看得通透。张念曦踩着高跟鞋，疾步找到了江寒的车。江寒坐在车里，夏可染正在外面等着，一身红裙，十分显眼。 “念曦，江寒他今天喝了好几杯酒，”夏可染在张念曦上车前叮嘱她：“他要是觉得太难受，你把这个给他喝，然后再按摩一阵子就可以了。”夏可染往张念曦的手里塞了一盒药。 张念曦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好，对了，周景言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找你有事，你赶快去吧。” 夏可染扯着嘴角笑了笑：“表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不清楚，”张念曦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夏可染：“也许就是因为你在江寒身边上班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孰轻孰重 “嗯那好，我知道了，那念曦你也快上车吧，我也去找表哥了。”夏可染给张念曦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匆匆往周景言的方向走去。她的心里有些不安：在江寒身边工作的事情她早已经跟周景言说过了，那时候他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到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那就不会选择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旧事重提。那周景言这个时候叫她，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呢？夏可染惴惴不安地走到了周景言的车前，见周景言正站在车门边，从薄薄的镜片后折射出深邃的目光，连忙停在原地，仰起头冲周景言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脸：“表哥，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周景言扶了扶眼镜，目光如炬：“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夏可染眼珠转了转，回答道：“我最近挺好的啊，就是每天挺忙的，加班加到累死人，一开始挺不习惯的，但是现在就好很多，蛮适应的。”说到最后，夏可染声音有点发虚，她自己觉得都不大自然，又“哈哈”笑了几声，道：“表哥，你就别担心了，以前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夏可染现在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周景言歪着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夏可染，眼神没有夏可染想象中，像往常一样流露出欣慰或者宠溺，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严肃感。周景言记忆里，关于她这个表妹的片段有很多。比如她刚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第一天兴高采烈，第二天哭着喊着，无论怎么哄劝都不愿意进校门，最后生生把自己嗓子哭哑了，终于得偿所愿，请了家庭老师辅导，一直到三年以后才上小学。还有小学六年级，她被班里淘气的男生不小心用小刀划伤了下巴，换作别的女孩子，恐怕要哭得晕过去，但是她却生生忍住了疼痛，在那个男生被吓得愣神的功夫，拿起文具盒就朝着人家的头上砸过去。从小到大，她是从来不肯让自己吃亏的女孩子。周景言原本担心，她这样的性子日后必定会惹出来许多祸事，但是好在后来，她自己收敛了脾气，再加上有她父母做靠山，生活一直顺遂，整天乐呵呵的，像一个傻姑娘，活得阳光灿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当时才让她陪着待产的张念曦。但是今天，周景言不禁怀疑，是不是他认为错了？ 见周景言一直不说话，弄着夏可染也跟着紧张兮兮的，她故作轻松地上前挽住周景言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去江寒那里工作生气了？你别生气嘛，我就是想去学一些东西的，我的心还是向着你的呀！表哥，你就和我说句话，就说一句，别让我在空中吊着呀表哥？” 周景言侧目，低着头看着夏可染，道：“我不会因为你去江寒身边工作而生气，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有些事情自己度量。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明白，不用我一直提点。” 夏可染心里一沉：难道全被看出来了？夏可染正要说话，车里醉了酒的张成恩在靠椅上睡了一会儿，觉得浑身不舒服，便含糊地喊着“念曦”“念曦”，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解衣服，吵得不得了。周景言见状，便道：“好了，你回去吧，把念曦叫回来，我送张伯父回去。” “嗯嗯，好！”夏可染现在恨不得脚底抹油：开溜。立刻答应着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表哥，你现在还喜欢着念曦吗？你放心，我觉得有念曦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做我表嫂，我肯定比你还要高兴！” 周景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夏可染立刻见风使舵，转身一边跑一边道：“好好好，这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八卦、不八卦！” 张念曦刚刚拉开车门，还未坐下，江寒便一伸手，张念曦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干脆整个人倒在了江寒的身上，姿势十分暧昧。张念曦正要扶着江寒的肩膀起来，却被江寒扣住腰际：“别动，就这么抱一会儿。” “……我压着你呢，”张念曦小声道：“你不觉得不舒服吗？”“不觉得，”江寒凑在张念曦的脖颈上蹭了蹭道：“不觉得。”“怎么了？”张念曦觉得江寒情绪好像不大对：“是不是生气了？” “哪会这么容易生气？”江寒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把张念曦抱得更紧了一些：“今天不是和你父亲的老朋友一起吃饭？怎么他也在？”说起周景言，江寒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邀请了他，”张念曦抱歉道：“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过来了——不过不过来的话，就遇不到你了。想来想去，我还是过来吧。”张念曦原本以为江寒生气了，上车之前还正想着应该如何解释，谁知道江寒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吃醋，反而比平时还要温柔。张念曦忽然想要起身看看：现在抱着自己的人真的是江寒吗？ “是假的，”江寒忽然笑了：“你分不清楚吗？”张念曦抿着嘴，半嗔半怪道：“世界上只有一个江寒，哪里会有假的——对了，你以往应酬的时候不是很少喝酒的吗？怎么最近好像来者不拒？刚才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现在难不难受啊？” “抱着你就不难受。”江寒道。张念曦脸色不由得一红：原本那个冷若冰霜的总裁哪里去了？现在这个人还是她的江寒吗？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我呆不了多久哦，”张念曦道：“现在就要回去了——，”想了想，张念曦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父亲喝醉了，等下会有周景言送回去——我不好回绝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许生气！” 江寒正要说话，车窗被人敲了敲，夏可染的声音传进来：“念曦，我表哥说要你尽量快一点呢，伯父好像不太舒服。” “我现在就下车！”张念曦一听立刻坐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强扭的瓜 “我回去了，记得让人给你熬解酒汤。”张念曦细心地叮嘱道。江寒虽然意识清醒，但是身上依旧有着酒气，她实在是不大放心。 “好，知道。”江寒抬起手，轻轻刮了刮张念曦的鼻尖，笑容宠你无比。 当天晚上，周景言将张成恩父女二人安全送到了张宅，临到周景言要走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张成恩却拉着周景言的手，道：“景言啊，我张某一辈子啊，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像你，人中龙凤，小小年纪就令人望尘莫及。我家念曦虽然有时候不是很懂事，但是她还是个好孩子，你和她——” “爸爸，您真的是喝多了，”张念曦见张成恩越说越过分，连忙上前，示意一边的张妈将烂醉如泥的张成恩扶进去，然后对周景言解释道：“不好意思，人老了喝了酒就容易乱说话，没轻没重的，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周景言笑道：“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伯父就算是喝醉酒了也不忘记惦记着你，足以可见平日对你有多宠爱，你也不要辜负他心意才是。” “嗯嗯，我明白你说的，不过你也是一样啊，这么优秀的人，却总是一个人，周伯父和周伯母恐怕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头痛吧？以后能陪在你身边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么幸福。我认识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可以给你介绍，到时候要是真的结婚了，可别忘了感谢我。”张念曦笑道，她知道自己说这话，对周景言有多过分，但是要是真的不伤了周景言的心，让他从此断了对她的念想，只怕张成恩要想尽办法让她嫁到周家，到时候恐怕就无法收场了。 周景言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睛好像能看到张念曦的内心：“姻缘天定，就不劳烦你为我操心了。伯父今天喝了不少酒，还是赶快进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张念曦刀子一般残忍的话，在周景言面前仿佛是棉花似的拳头，毫无力量。周景言就像穿了金钟罩铁布衫，任由张念曦说了什么，都刀枪不入。 张念曦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草草的跟江寒道了谢，说了再见以后就转身进门了。 请周景言吃饭以后没几天，张念慈又在张念曦不在的时候回来。张妈正督促着下人收拾花园，见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含沙射影地说几句，忽然想起之前张念慈的叮嘱，只好收敛了脸色，在张念慈过来的时候凑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二小姐，您今天怎么得空回来了？” 张念慈停住脚步，见到搭话的是张妈，心里不免诧异：这张妈是张念曦的人，以往她回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殷勤，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巴结起她来了？ “张妈不去照顾姐姐的孩子，倒是有闲情逸致和我在这里说笑？要是让姐姐知道了，又会怎么生气呢？”张念慈笑道：“您还是别在我面前费神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 “二小姐这话可是错了，”张妈满脸都堆着笑：“连大小姐都说了，您一向都受到老爷的喜欢，说的话也比她有分量。就算是大小姐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的，您又何必多心呢？” 一两句话把张念慈夸上了天，她脸上总算是浮现了几分笑意，道：“行了，爸爸呢？在书房吗？” “是，老爷一早就在书房里，说是许久不看书了，今天正好有空。” “知道了，我上去看看，你忙你的吧。”张念慈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几乎是用鼻孔看人，完全不把张妈等一干人放在眼里。进到书房的时候，张成恩正在临摹字帖，见张念慈来了，他便立刻放下毛笔，招呼着张念慈：“来，念慈，过来看看爸爸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张念慈笑着上前，低着头认真观摩了许久，才道：“爸爸的精气神依旧不减当年——你看看这一勾，还是这么有魄力！” “就属你嘴甜，”张成恩乐呵呵地将纸小心地卷起来：“你今天工作不忙了？倒是有空回来。最近累不累？” “今天剧组没有我的戏，我就见缝插针，回来看看您，”张念慈拉着张成恩坐下：“我已经有几天没见到您了，后面剧组又要忙起来，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当然不能浪费了。” “你还是这么懂事，从来不让我操心，比你姐姐好多了，”张成恩笑了笑，眉头又紧锁：“你看看这几年因为她，我们张家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姐姐现在虽然为了家里的公司，好长时间都不眠不休，我虽然看着心疼她，但是背后也还是忍不住责怪她——要不是她，我们家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爸爸，你别这么说，日子还长着，以后是这么样，谁都说不准呢。说不行姐姐嫁入豪门，这么一来，我们张家以后就有希望了！对了，上次不是听说周先生一直对姐姐念念不忘，姐姐有没有和周先生有过更深入的了解呢？我相信，就算是为了张家，姐姐也会愿意的！” “你可别提了，我今天才把火气消下去，你又想让我生气！”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张念慈诧异道。张成恩便顺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张念慈，还道：“我看你姐姐对周景言是半点意思都都没有，哼，我看她啊，从来都没有为张家考虑过，要是考虑过，现在早已经把周景言身边那些花儿草儿的啊全部赶走，自己登堂入室，张家从此以后也就不用愁了。” 张成恩越说火气越大：上次请吃饭，明眼人都能看见他有意撮合张念曦和周景言，而周景言并没有表示反感，就说明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希望的。谁知道张念曦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不仅仅不主动联系周景言，甚至干脆连面都不露了，任凭他在家里急翻天，张念曦都毫不回应。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威胁 “你姐姐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能省心不少，何苦每天费心帮她筹划，真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张成恩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 张念慈听了，便假装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也的确是太任性了一些——别说我们了，就算是那些小门小户，结婚嫁人不都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帮得上家里人的吗？我的好几个小姐妹今年就听父母的，嫁给了自己的相亲对象，怎么这种办法到了姐姐这里就行不通了呢？真是怪事。” “都是我给惯的！”张成恩后悔不迭：“养出来的姑娘一点用都没有！” “爸爸您也别太着急了，我看啊，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张念慈笑道：“小时候爸爸总是教育我们，打蛇打七寸，击中要害才是最关键的。那爸爸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姐姐心甘情愿地嫁到周家？什么才是姐姐的命门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困扰了张成恩好几天的问题被张念慈几句话就点醒了：只要发生一件事，能让张念曦必须选择要嫁给周景言，那么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张长恩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用尽一切手段都是划算的，这是张成恩多年以来的行商之道，也是他这么多年待人接物的标准——当然，这套法则包括且不限于他的亲生女儿。 但是让父亲的做那些事情，日后提出来必定不好看，而且公司现在还需要张念曦打理，要是事发以后，张念曦把矛头对准了他，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也是伤敌一切自损八百，实在是不合算。 张成恩低着头沉思：他势必要找到一个好的对策，让张念曦既能嫁入周家，还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了张家辛苦。 张念慈坐在一边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笑道：“我知道爸爸在想什么——您为了整个张家的未来考虑，做女儿的也不能眼看着您难受。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反正姐姐向来都不喜欢我，让她恨我，也比恨整个张家要好。您说呢？” 张成恩眼前一亮，沉吟了片刻，便大手一挥：“去吧。只是你以后别怪你姐姐恨你。姐妹两个要和好如初才是好的。” “毕竟是血浓于水，我相信姐姐不会一直恨我的，再说了，现在是张家的前途重要，您不用担心我。”张念慈表面上十分沉重，但是心里早已经乐不可支：搞垮张念曦的这件事，她不想假手于人，她要看着，张念曦在他的手里，一辈子郁郁寡欢！ 哼，张妈是她的人，张妈来巴结她，也意味着背地里，张念曦是忌惮她，甚至不敢和她正面交锋的。上一次也只是因为有父亲诚邀，她才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念慈又跟着张成恩说了很久的话，一直到傍晚才离开。张妈站在暗处，看着张念慈志得意满地走出了书房，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只是表面上不能露出马脚，只在她走远以后，趁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死妖精！整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光想着怎么害人！张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当天晚上，张念曦回来的时候，张妈就拉着她，把今天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小姐，我看她今天那个样子，恐怕又有一肚子的坏水，你最近可是千万千万要小心，千万别让她又把你给害了。” 张念曦愁眉紧锁：这段时间不比往常，要是真出了办点事情，那就满盘皆输了。但是敌在暗处她在明，又不能让保镖二十四小时把自己守着。可真是难办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找到江寒商量才是。 张念曦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最后对张妈道：“您去把小芒果抱下来，就跟我说孩子有些发烧，让我带到医院看一看。接着，张念曦给江寒发了消息，说好在医院见面。 不一会儿，张妈抱着小芒果按照计划急匆匆下楼，喊着小芒果生病了，故意大声让张成恩听到。张成恩不疑有他，放任张念曦带孩子出门了。其实平时的时候，张成恩对别人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必定是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起来。但是大概这次，他算计的对象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加上他认为这个女儿一向是好摆布的，所以很多细枝末节都忽略掉了。这反而是给了张念曦机会。 江寒得到消息以后，直接命令司机赶到医院，并且让护士立刻腾出来了一件病房，张念曦抱着孩子推门而入的时候，江寒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什么事了？”江寒见到张念曦，见她好好的，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他将熟睡的小芒果接到自己的怀里，道：“慢慢说，别着急。” 张念曦便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江寒：“虽然张念慈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她的手段，这一次竞标迫在眉睫，我不能让她掀起一点风浪，否则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别紧张，”江寒闻言，托起张念曦的手，道：“有我在，她不会伤害到你分毫——你要相信我的能力。这一次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必然不会得逞——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还有，我说一句话，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是你还是要在考虑范围内——她做这些事情，会不会是你父亲的授意？”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念曦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她联合我的父亲设计陷害我？这怎么可能？”她知道张念慈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但是她的父亲，最近一直都在对她改变成见，还夸奖了她许多次的亲生父亲，怎么会想到要设计陷害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不是说一定，”江寒道：“只是，你自己仔细想想，为什么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在你进入公司之前，或者任职那段期间，张念慈都没有打算动你，却偏偏挑这个关键的时候？毁了竞标，对她有什么好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劝告 “不、这简直是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呢？”张念曦简直不敢相信江寒也不愿意相信江寒说的每一个字：她宁愿是张念慈按捺不住一心想要害她，不择手段，也不愿意相信其中的桩桩件件，都有她父亲的参与。 江寒知道张念曦的内心所想，因此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张念曦拥在怀里，给她勇气。良久以后，张念曦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着地面，来来往往的人经过她的面前，但是她都一直无动于衷。 “江寒，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还是张妈看错了？”张念曦闷闷道：“也许她今天只是有空回来，和爸爸说说话，其实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 “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吗？”江寒握紧了张念曦的手。张念曦愣了两三秒，轻轻摇了摇头：“我在骗自己——但是江寒，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么久以来，虽然爸爸对我一直很不满意，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女儿，就算他有计划有盘算，我也不会成为他手上的棋子，对不对？就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伤害小芒果一样，我爸爸也不会伤害我的，是吗？” 江寒很想告诉她：也许一直以来，张念曦都被人蒙蔽着，但是此时此刻一定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念曦，你现在回家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问。接下来的每一天，你只需要安心上班，照顾小芒果，其余的事情，你一件都不需要多想，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全部交给你？”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我也不叫江寒了。”江寒扶起张念曦，将张念曦送回了车里，张念曦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勉强给江寒了一个笑容：“我不能时常见到你，你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好，这个时候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务必要给我打电话，不许硬撑，明不明白？” “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来小芒果，跟爸爸说再见吧。”张念曦抬起小芒果的手，冲他挥了挥手。 回到家里的时候，张成恩早已睡了。张念曦帮小芒果换上睡衣后，想要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是做什么都提不上劲。江寒在医院里说的那一番话时不时的就在她的脑海里面回放，让她忍不住多想。但是一旦想多了，她又会觉得自己十分过分，不应该那样。 张妈看着张念曦纠结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的心疼，她站在一边，对张念曦道：“小姐，您也看开一些，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能怕她那样的小雨点？依我看，干脆这次就彻底撕破脸皮，以后也不用再看她的脸色——虽然老爷会生气，但是明白了小姐的处境以后，肯定会心疼小姐的，您也不用再受委屈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呢？”张念曦心里感激张妈的出谋划策，但是也深深知道，这些都是无法实施的气话：“她现在什么还没做，我就急着要和她断绝关系，到最后说起来也都是我的错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有，您最近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芒果，她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张念曦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小芒果的头顶：“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肯定是千娇万宠，但是小芒果从出生开始，就因为我受了不少得罪，这一次，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让人再伤害她。” “您放心，打明起，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们小芒果，吃穿用度都由我一一经手，谁也别想害了我们家姑娘。” 张念曦点点头，夜已经深了，张念曦关了灯躺下来，心里面一片空旷，只有搂住小芒果心里才会觉得好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张念曦和张成恩对面而坐吃早餐，她心里有心事，只草草的喝了几勺小米粥就要走。张成恩见状，一边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剥鸡蛋，一边用父亲一贯严肃的口吻和张念曦说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张念曦愣了愣，道：“爸爸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 “我前两天和你白叔叔一起去钓鱼，他还问起你来，算算日子，你也是应该结婚的时候了，自己有什么想法？” 张念曦扯了扯嘴角，道：“爸爸，我现在还不着急，不急着结婚，等过一两年再说吧。” “你不用拿公司来当挡箭牌，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张成恩不屑地摆了摆手：“说句难听的话，外面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有孩子，好些人都张罗着给你介绍一些年轻有为的公子哥，后来见周景言对你有意，才没有带你去见见他们。我看现在快过年了，等公司忙完了这一阵子，你就和周景言多接触接触，年轻人坐在一起多聊聊天总是没坏处的，过年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在一起，要是感情稳定，能交往结婚就最好，我也不用再替你操心了，明不明白？” 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说到底还是让她去见周景言。“还有，周景言是知道你有孩子的，但是他也没有因此轻慢你，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心疼你，想要好好照顾你，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孩子？” 张成恩一提起这件事，他便一直口若悬河：“毕竟是个女孩子，早定下来也好安心，也免得你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姓江的，到最后连日子都过不好。” 张念曦很想跟父亲解释：江寒其实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不堪，但是一旦说出来，恐怕不止今天早上，以后的一段时间，整个张家就没得安宁了。 “爸爸，时间来不及可，我先去上班，有什么话我们明天早上再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既然不能和张成恩直接发生冲突，就只好赶快溜走，以免耳朵生出茧子。 清早的c市行人总是稀少，张念曦看着玻璃外冷清的街道，回忆着刚刚张成恩劝告她那些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醒 其实父亲还是惦记自己的吧，张念曦想：虽然两个人的立场不同，但是张成恩说那些话都是为了她着想，不像张念慈，恨不得她过得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那她才是真的快活。 江寒也知道，张念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张念慈绝对不是一个善良之辈，若是被她算计到，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的，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张念曦受那样的委屈。 但是，一眨眼便是新年了，江寒派出去，每天在暗中保护张念曦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因为临近年尾，张念慈也收到了不少的晚会邀请函，基本上每天都在出席晚会活动，再正常不过了。 “江寒，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张念曦趴在办公桌上笑了笑，道：“可能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们太敏感，到头来虚惊一场，你看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 “只要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而此时，办公室里江寒的脸色却不如说话的语气那么轻松。他心里仍旧藏着疑惑还没有解开，只是不愿意让张念曦担心，所以没有说出来。 “江总，一起出去吃饭吗？”门外响起敲门声，夏可染推门而入，见江寒正在打电话，便捂住了嘴巴，抱歉的朝着江寒鞠了鞠躬。 “你那边有事吗？”张念曦恍惚听到听筒传来夏可染的声音。 “没事，”江寒挥了挥手，示意夏可染出去，然后继续道：“既然这样，就好好工作，但是你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大意。” “嗯嗯嗯好，你也快去忙吧。”张念曦笑着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边，正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张念曦忽然觉得一阵不自然：之前她也在江寒的身边待过，依照江寒的性子，是基本不会和员工一起吃饭的。为什么夏可染会邀请江寒，是她不知道，还是…… 张念曦心里一阵怪异的情绪，但是又形容不出来。“算了，我最近简直真是太草木皆兵了。”张念曦无语的合上了文件，痛恨自己不专心。 今天就要放年假了，她就算是加班也要把今年的工作全部完成，等着来年的竞标。“专心专心专心！”张念曦在椅子上坐正，继续以十二分的努力，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上。 酒吧的音乐几乎是震耳欲聋，灯光也要闪瞎眼睛，处处都是穿着暴露的俊男美女。夏可染和员工们坐在一个超大的卡座，每个人脸上都兴奋极了。今天是工作的最后一天，江寒大手笔，请员工出来聚餐。地方是由夏可染挑的，为了使场面不会显得太尴尬，她便挑了这种最能嗨起来的地方。 “真没想到我们的夏助理竟然会喜欢这种地方，我平常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文文气气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放得开！”一边的男同事笑道。 夏可染手里端着一杯长岛冰茶，笑道：“其实我自己也很少来这种地方，选这里也是觉得有气氛，大家喜欢就可以啦！”她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目光却假装不经意的落在了江寒的身上，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 在酒吧不断变换的迷离灯光下，江寒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眼神淡漠地看着不远处闹成一团的人群，仿佛王者降临，一道灯光打过他的侧脸，更为他增添了迷人的气质。 夏可染一时间心猿意马，很想上前和江寒说上几句话，但是又担心打破了此时的气氛，正在犹豫间，忽然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邀请她一起去跳舞。 “还是不了，我不太会，就不去丢人现眼了，还是你们去吧。”夏可染把那人支走：她选择酒吧，一是因为氛围好，适合大家在一起玩而且还不尴尬，但是最重要的，是她的私心，所有人都走了，就可以只剩下江寒和她了。今天过后，她就只能在家里休年假，好几天都看不到江寒，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情不快。 周围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江寒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了目光，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夏可染见状，便假装淡定地坐过去，撩了撩头发，故作自然道：“江总，这个时候应该叫念曦过来的！” “她不喜欢这些地方，”提起张念曦，江寒的话变比平时多一些：“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带她来过一次，进了场子就开始捂住耳朵，恨不得给自己带上耳塞，说实在是太吵了，她不喜欢。” “原来如此，”迷离的灯光忽略了夏可染略有些伤心的目光，她继续道：“但是我觉得您和念曦也一直没有见过面，好久以前的那一次音乐会，也因为事情而中断了，念曦虽然不说，但是她心里一定还是很想有一场浪漫的约会的吧？ 江寒看了看夏可染，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江总，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提出建议，但是现在我只能说两个字——没有，夏可染无辜的摊开手，哭丧着脸，道：“毕竟我只是一条单身狗，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 江寒因为“你们情侣”这几个字甚为满意，勾了勾唇角，像是笑了笑。夏可染眼尖，又道：“跟着您工作了这半年，虽然因为工作强度的原因，我一直没找到男朋友，但是我确确实实在您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希望几年过后，我依旧能跟在您身边！”夏可染举起酒杯，道：“江总，谢谢您，干杯！” “不客气。”两个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夏可染也点了手机“拍摄”的按钮。 聚会结束以后，一群人喝得烂醉如泥，夏可染也有了几分醉意，看着闹得不像样子的一群人，她忽然也想装疯卖傻，投入到身边人的怀抱，但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一旦这样做了，说不定江寒还没等她靠近，就会一把将她推开，到时候在所有人面前丢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照片 所以到最后，夏可染只是在分别的时候，极为克制的跟江寒伸出手，笑着和他道别：“江总，再见啦，新年快乐。我们明年见。” “明年见。”江寒虚虚地握了一下夏可染的手，转身便坐上了车。夏可染看着江寒的车融汇在车水马龙里，再也找不到了的时候，眼底的笑容才一分分地转化为失落，最后沉默的攥住了自己的右手，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江汉手掌的温度。 真是，明明是靠的那么近的人，竟然到今天，才真正意义的“触碰”到了他，夏可染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失落。 因为即将新年，街道上被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每当夜幕降临，灯笼亮起，就算是不过年的人，心里也会涌起阵阵温暖，夏可染虽然一直身居国外，但是每年新年的时候，还是会和父母一起去唐人街，可是现在，她只剩自己一个人，寂寞的行走在街上。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才不会是一个人呢？夏可染停止脚步，默默地低着头看着手机。周围的人脚步匆匆，不少人都对她侧目而视，然后匆匆地离开。 良久之后，她还是把手机收了回去，继续闷头往前走。虽然不用上班，但是夏可染第二天还是早早地起来。她之前已经告诉父母，今年不会回法国，所以放假知乎不用急匆匆地去赶飞机。只是平时忙惯了，现在一下子没有事情去做，她心里只觉得空虚。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她正准备起床洗漱，却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这么早，是谁啊？”她掀开被子下床，一打开门，便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早上好，你竟然没有睡懒觉？”张念曦笑道：“看来江寒平日里对你压榨的一点都不厉害，你一点都不累嘛！” “念曦，你怎么来了？”夏可染惊讶道。“我怎么不能来啦？”张念曦笑着捏了捏夏可染的鼻子，道：“之前就听你说今年过年不打算回法国，你表哥过年肯定又是一堆应酬，顶多和你吃顿饭，剩下的时间你怎么过啊？自己过吗？” 夏可染跟在张念曦身后，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呀，一个人过有什么关系，你就别担心我了，这么大清早还要跑过来，你不需要照顾小芒果了吗？” “小芒果和张妈在一起呢——对了，她现在长大了不少，你都有一阵子没见她了吧？今年过年和我一起回家，让小芒果整天把你缠着，怎么样？”张念曦提议道。 夏可染知道，张念曦是担心她一个人过年太过孤独，所以才上门邀请的，她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答应，但是心里的不悦，却比高兴要多。但是她也不愿意扫了张念曦的兴致，道：“其实我一个人也挺好的，就不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不行！”张念曦一口回绝，不容夏可染说一个不字。在张念曦心里，夏可染就是她的亲妹妹，她知道夏可染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肯定不喜欢冷清，所以打定主意要把夏可染带到张家去。最后，夏可染推辞不过，只好点头答应，无奈道：“念曦啊念曦，我可真是被你给打败了，就连江总让我工作的时候也没这么可怕的。” “一物降一物嘛，”张念曦笑道：“又或者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恩爱秀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夏可染伸出胳膊让张念曦看，两个人很快又闹作一团，当天，夏可染便收拾了东西和张念曦回了家，张成恩听到夏可染是周景言的表妹，更是对夏可染青睐有加。 “念曦，我一直以为张伯父会很凶的，没想到他那么和蔼可亲，看来以前是我误会他了，”晚上，夏可染躺在张念曦的身边，跟张念曦说话：“其实我发现啊，很多人都是人不可貌相的。” “啊？还有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等着，我给你看样东西，”夏可染拿过一边的手机，打开相册道：“放假之前，我们不是去了酒吧嘛，给你看他们偷偷拍的江总。” 张念曦好奇地看过去：照片上，江寒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模糊的人影，深蓝的灯光的照耀下，他手里端着酒杯，面容严肃，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夏可染一张一张地划过去，道：“我们那天都说，还好江总当初没有进军娱乐圈，要不然凭着这一张脸，还有这禁欲的气质，不知道要甩出当红明星多少条街。念曦，你觉得呢?” 张念曦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最后不得不点头承认：江寒的颜值真的是太高了。随随便便的抓拍，都有杂志封面的感觉。 “那天我们所有人都去跳舞了，只有江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这样还有不少小姑娘想来搭讪，但是还没靠近呢，就被保镖请走了。这些照片都是我们同事大着胆子偷拍的，当时我们都说，谁要是敢去跟江总说能不能拍一张照，我们就请他饭，但是最后没有一个人赶去的——要是去了，我看我们明年也不用见面，江总直接让他走人了。”夏可染继续跟张念曦说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正说到兴奋处，夏可染的手指忽然滑到了一张照片。之前的照片，都是江寒一个人，只有这一张，是夏可染和江寒两个人。 夏可染滑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好像是愣了愣，然后下一秒就把照片划过去，继续说话。但是张念曦的注意力，已经被刚才那张照片吸引，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张念曦也看清了照片的内容：夏可染和江寒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两人正在碰杯，画面无比和谐。而最让张念曦觉得不对劲的，是夏可染的表现。 原本，工作了很久，拍张照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刚才夏可染却显得十分慌张，直接将那张照片划过去，好像很怕让她看到一样。 “这些就是那天的照片了，其实也没有几张，好多都重复了。”夏可染把手机放到一边：“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适 夏可染把手机放下以后，就躺下来，拍了拍被子，道：“念曦，赶快睡吧，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好。”张念曦笑了笑，在夏可染身边躺下，正准备伸手开灯，江寒的电话却打过来了。今年过年，江寒当然是希望张念曦带着小芒果，一家三口聚在一起。但是因为有张成恩在，所以这件事是万万行不通的，不仅不能在一起过年，恐怕新年忙碌，两个人面都见不上。所以江寒难免打电话过来。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反正过年也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你不如去找找陈明和温迪？我听说他们还在c市，毕竟你们一起长大，就算有些芥蒂，也要提早解开才是，你说呢？” 江寒坐在沙发上，因为新年的原因，他给佣人都放了假，往日里还显得热闹的别墅，此刻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平添了几分冷清。从前，温迪和江寒在他身边的时候，从一放年假开始，陈明就开始拉着温迪买窗花和年货，花花绿绿的蔬菜和肉类塞满了冰箱，客厅里都被温迪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对联，虽然吵闹，但是却显得热闹非凡。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江寒盯着窗口放着的一盆兰花，心绪起伏：这盆兰花，还是有一天陈明特意搬过来的，说是难得的珍品。现在却像野草一样长着，无人问津。 张念曦听江寒久久不回答，就大概能猜出来江寒心里在想什么，便道：“江寒，在我看来，温迪和陈明不仅仅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家人。这么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怪他们了，好吗？”她能感觉到，江寒的心里还是记挂着温迪和陈明，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有时间我们会见面的，不用担心。”江寒到最后还是做了退步。 夏可染在一边听得真切，等到张念曦挂掉了电话以后，她便凑上前，抱着张念曦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念曦，之前这个温迪还有陈明，不是恨不得把你除之而后快吗？怎么你反而以德报怨替他们讲话，也太不划算了吧？” “我也不想一直揪着一件事不放，”张念曦关了灯，在黑暗中笑了笑：“只是温迪和陈明来说，对江寒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人。这种位置，是我无法代替，也是江寒无法割舍的，既然如此，我一直恨他们，对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要是当初害你的人，不是对于江寒来说重要的人，而是和你关系匪浅的人，那你现在又何去何从呢？”过了一会，夏可染又问道：“你会怎么办啊？” 张念曦翻过身，虽然夏可染看不见，但是还是对夏可染笑道：“我身边不会有这样让我头疼的人的。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说着，张念曦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转身闭上了眼睛。夏可染神情复杂地盯着张念曦的后背，睁着一双大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很快，便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张念曦和夏可染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和张妈一起收拾，另外还要应付前来拜年的亲戚朋友，还要和张成恩，张念慈一起，一家人参加宴会，听说这一次的宴会发起人是周景言，因此张成恩在收到请柬当天，便对张念曦耳提面命，让她准备的充分一切。 “你看看这条怎么样？”张念曦穿着一身银色礼服，站在镜子前问夏可染：“会不会太素了？要不要换一条？” “那这条呢？” 张念曦一套一套地换下来，别说她累不累，就连坐在一边提意见的夏可染都坚持不住了：“姐姐呀，你看看你，这已经是第十套晚礼服了，您到底要选哪一家啊？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你是为了我表哥才精挑细选的呢！” “你可别瞎说，”张念曦抓起一条衣带扔到夏可染的身上：“你明明知道，还要乱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啊！”江寒今天晚上自然不会在周景言的邀请名单之中，但是张念曦也没有打算在宴会上留多长时间，到时候人那么多，趁机开溜也不是不可能。夏可染将双手举过头顶，连连告饶，道：“好好好，我错了，饶了我吧。” “那还不快过来帮我挑？”张念曦嗔怪道。等张念曦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刚好到了出发的时候。张念曦手拉着手和夏可染出门的时候，也刚好遇到了正扶着郑成恩下楼的张念慈。目光相触间，两人的眼底都是一片化不开的冷漠。 “对了，姐姐，”张念慈把手上的一个木盒子递给张念曦，道：“这是爸爸给我们的新年礼物，我的已经戴上了，这是你的。”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张成恩用眼神示意张念曦。张念曦心里一阵欣喜，接过盒子一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金镶玉，十分华美大气。 “这原本是一对，你和你妹妹一人一只，”张成恩拿出手镯，帮张念曦带上：“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想着对方，明不明白？”张念曦的皮肤原本白皙，再加上有玉石和黄金的衬托，更显得好看。她低着头，看着在手腕间摇晃的镯子，掩饰不住喜悦，道：“谢谢爸爸，我会好好记住的。” 她不是因为张成恩送给她的镯子有多珍贵，而是因为这镯子是父亲送的，所以倍加感动。“爸爸，再不走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张念慈白了张念曦一眼，接着低下头提醒张张成恩道：“我们还是先上车吧。” “也好。”张成恩点点头，由张念慈扶着，一步步下了台阶。上车以后，夏可染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张念曦的手，仔细地端详张念曦手腕上的镯子，最后得出了结论：“念曦，张伯伯送你的这件礼物，一定是老物件了，现在市面上恐怕多少钱都买不到，张伯伯可真是太疼爱你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漂亮又聪明，张伯伯不疼你疼谁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镯 张念曦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前面的车，对夏可染笑了笑，道：“是啊，我爸爸也是很疼我的，要不是因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我也能像张念慈一样，毫无芥蒂地搀扶着他，坐在他身边撒娇了。” 但是，现在拥有这份特权的，只有张念慈，而她，父亲对她的批评，永远大于疼爱，就连送礼物，也是由张念慈随随便便地送出来。张念曦想起张念慈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镯时，心里不免酸涩，但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她和父亲关系的转机。也许过了新年以后，竞标成功，父亲也会高看她一眼，到时候也许很多事情都会顺利的多。 “你呀，总是要想那么多，”夏可染笑道：“与其想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倒不如趁这个时候给江总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年能不能见上一面呢，对了，我知道表哥家附近有一家餐厅，地方隐蔽环境清幽，菜也做的很不错，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们去。”比起张念曦来说，夏可染似乎对能见到江寒这件事显得更加期待。 “好啊，那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没事，反正那样的宴会我都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没意思透了，今年正好偷溜出来解放自己。”夏可染笑道。 宴会上衣香鬓影，人来人往。刚刚开始，夏可染一进场就去找了周景言。张念曦不便离开，便跟在张成恩身边，跟上前问好的宾客们寒暄，在场的人一大半都是张成恩的旧识，一来二去，张念曦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站的腿都酸了，但是脸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张念慈因为工作的原因，和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交情，这样的场合，更显得她如鱼得水，曲意逢迎不在话下。张念曦想要偷懒都不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张念曦今天晚上总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眼皮重的往下耷拉。要是面前有一张床，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躺上去了。正在一边发呆的时候，张念慈忽然上前，撞了撞张念曦的肩膀，笑道：“姐姐，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喜欢喝爸爸一起，认识认识那些叔叔伯伯们，但是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面子功夫总要做到位，要不然，今晚结束以后，人家只会在背地里说我们张家的女儿没教养，连一声‘你好’都不肯说。” 张成恩闻言，听得张念慈的话，便也转过头，打量着张念曦，道：“怎么？嫌烦了？” “没有爸爸，”张念曦勉强笑了笑，揉着太阳穴道：“可能就是因为最近太忙了，今天忽然觉得有些累，打不起精神……” “既然如此，这里等一会儿也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就找个地方休息吧。”张成恩不悦地皱了皱眉道。 “好的爸爸。”张念慈见张成恩发话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笑脸迎人。张念曦虽然觉得不适，但是也不好在后面浑水摸鱼，只能强打起精神，跟上前打招呼的人问好，这在商场上，也是结识人脉的重要途径。 一眨眼，一个小时就要过去，张念曦和江寒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好在这个时候，正是周景言派出的代表上前讲话的时候，张念曦得了空，悄悄地穿过人群，准备找一个地方休息——要是再不坐下，她简直怀疑自己会一头栽倒在大厅中央。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人，张念曦避之不及，两个人迎面撞上。“念曦，你没事吧？”张念曦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和周景言说完话的夏念慈。 “可染，你在这里有休息室吧？带我去，”张念曦软软地靠在夏可染的肩膀上：“我觉得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夏可染紧张地扶着张念曦，一边走一边问：“刚才出门之前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到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念曦，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啊？” “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了。”张念曦道。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浑身无力，揣摩着也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太忙了，神经都一直紧绷着，现在没事了，松懈下来，之前积累的毛病就一下子反噬，只要休息休息，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我先带你到休息室休息，我还要和表哥出去应酬，我让两个服务员站在外面，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叫他们，或者给我打电话也可以。”休息室很快到了，夏可染把张念曦扶到床上躺下，又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张念曦一杯水下肚，又脱了磨人的高跟鞋，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刚才那种倦怠的感觉便缓和了很多，只要再躺一会儿，她就可以跟人出去了。 “爸爸，您先和他们聊着，我有点事情，去去就来。”正好没人上前说话，张念慈偷了一个空档，跟张成恩说了一声，就悄悄地来到了大厅的暗处。 “人呢？”张念慈端着酒杯，挡住了自己的嘴型，站在一边的白衣侍者闻言，低着头小声回答道：“被那个夏念慈带到休息室了，现在人还在里面躺着。” “知道了。”张念慈将酒杯微微举高，端详着里面颜色艳丽的液体，嘴角露出了不可察觉的一笑。 按照计划来说，张念曦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一个失去了意识，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额女人，当然是谁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了。张念慈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一阵兴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会有好戏看了。 就在此时，周景言派的代表讲话结束，众人纷纷鼓掌，张念慈也开始拍手，接着，她悄悄走到夏可染身边，故作亲切的挽住了她的胳膊，道：“可染，新年快乐呀。” 夏可染和张念慈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拉手的程度，正准备抽出手，但是还是忍住了：就之前张念慈做过的事情来看，她们虽然不是同一阵营，但是有些目的是一致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怯懦 “张小姐，”夏可染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有事吗？” “瞧可染妹妹这句话说的，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应该亲近一些才是，又何必弄得这么生疏？” “张小姐，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去找我表哥了，恕不奉陪。”夏可染不悦地抽回了手，不想和张念慈浪费时间。 张念慈被冷漠对待，却也不生气，反而更殷勤了一些，道：“我知道你和我姐姐一向都不喜欢我，我姐姐更是觉得我对她恨之入骨，可是我们两个毕竟都是我父亲的女儿，又怎么会有多少深仇大恨呢？再说了，你表哥一心想要和我姐姐在一起，我也是求而不得，难道你不是也这么想的吗？” 夏可染原本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听到张念慈话里有话，便垂下眼帘，疑惑地打量着张念慈，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和我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夏可染说话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要问什么便直接开口，张念慈很少遇到这样的女孩，先是愣了愣，才上齐一步，靠近她，低声道：“我爸爸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在他心里，能够嫁给我姐姐的，除了周先生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 “可是、可是念曦是不会同意的！” “夏小姐也是从小豪门世家的女孩子，难道还不明白，像我们这种人家的婚姻，从来都不是由自己做决定的吗？”张念慈目光里带着笑意，抬起手温柔的放b在夏可染的肩膀上：“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坦然接受。虽然我姐姐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没关系，过了今晚，她就会明白——我知道夏小姐和我姐姐是好朋友，但是这是我们张家的事情，还请夏小姐不要插手。” 夏可染彻彻底底被张念慈着一番半是提醒半是警告的话给震在了原地：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人违背她的意思，长大以后，就算见识过许多不堪，但是从来没有想过那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不难猜出今天晚上，张念曦会出什么事情，这是她见惯了的招数，可是一直到现在，她才觉得害怕。 “你们真的要这样对念曦吗？”夏可染问道：“她从来都没有嫁给我表哥的念头，而且，我表哥也不会答应用这种手段将念曦娶到手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张念慈听到夏可染的质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抹微笑。 “你说什么？”夏可染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讲话结束以后，大厅里刚刚聚在一起的人四散开来，请来的国内高级音乐团开始演奏，优雅高贵的大提琴声缓缓流淌，有年轻的男女随着音乐在中央翩翩起舞，裙角随着动作飞扬，赢得满堂喝彩，歌舞升平。而此时的休息室里，张念曦已经深深地睡了过去。房间里很安静，不知什么时候，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夏可染端着酒杯站在人群当中，脸上的表情却如同石像一般僵硬，握着杯子的手甚至都在暗暗颤抖：理智告诉她，要是现在去休息室阻止一切，那么就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张念曦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一觉，什么都不会发生，醒来以后，她依旧会和江寒在一起，艰难而又充满希望的过着每一天……她和张念曦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算是亲眼看到过她的痛苦与波折，她心里是心疼她的，可是、可是她却只能一直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张念慈低着头，拿着手机打下一段话，然后将手机放进包里面，转身搀扶住面色凝重的张成恩，笑道：“爸爸可以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不用担心。” 张成恩皱着眉头，严肃的问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现在就看明天了。” “您就安心吧爸爸，姐姐她在这么说，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张念慈一边拉着张成恩往外面走，一边笑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姐姐肯定会闹一通，您可一定要咬紧牙关别松口，要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知道。”张成恩点点头，在张念慈的搀扶下上了车。 “念曦今晚是不是不能过来了？”陈明坐在江寒对面小心地问道。在十分钟之前，江寒的脸色还算不错，但是一个短信过来以后，江寒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周围的气压低了好些。能让江寒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变化的，除了张念曦以外还能有谁？ 温迪和陈明对视了一眼，又问江寒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她是不是被家里人或者别的事情耽搁了？” “也许吧。”江寒道。张念曦刚刚的短信只是说自突然有事，今天晚上恐怕都不能出门了，还说她今天晚上会很忙，不用打电话过来。 温迪和陈明听了，脸色便有些尴尬：他们今天来，一是因为好久没有和江寒见过。第二就是想要和张念曦好好道歉。 之前因为温迪的偏执，还有陈明想要维护温迪的心，两个人都做出了许多伤害张念曦的事情，时过境迁以后，他们才明白之前自己错得多离谱，导致现在和江寒依旧有裂痕。要是今天不能道歉的话，那他们不就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吗？ “要不，我们还是再联系一下吧？”温迪建议道：“哪怕打一个电话也好。” 江寒将手机拿在手里，顿了顿，还是点开了通讯录夏可染正跟着人走到外面，心不在焉仰头看烟花，手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慌忙拿着手机，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确定第二个人在，才接听了电话。“喂，江总，新年快乐。”夏可染极力保持了平静，不想让江寒发出端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亮了 “念曦在你身边吗？”江寒言简意赅：“把手机给她，我有话要问。” 夏可染身子一软，靠在墙上，道：“不好意思啊江总，念曦现在没有在我身边、我今天是和她一起出门的，可是到了地方以后，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去躺着了。我最后见到她，她还和张伯伯站在一起呢。大概她今天晚上应该也会很忙，要不然我怎么会连人影都看不见呢？江总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吗？” 江寒的目光落到了半掩的卧室：那里摆满了整间屋子的香槟玫瑰，每一朵都灼灼盛放，鲜艳欲滴。 “没事，”江寒收回目光，拉上了门，停了几秒钟以后，便直接挂了电话，转身去了阳台。一边的陈明见江寒兴致不高，便上前，装作无事似的笑道：“既然今天念曦不在，明天我们再聚一聚也好——对了，我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陈明回头，看着几步之外笑着走过来的温迪，他伸出手，握住了温迪的手，转头过来，对江寒道：“之前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趁着今天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和温迪，我们两个在一起了。”陈明说完以后，转过头对将温迪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他又接着说：“我想要让你和念曦一起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什么时候的事情？”淡定如江寒，此时也不免有一些惊讶。 温迪道：“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等到婚礼结束以后，我们就打算一起去新西兰，然后再那边定居。” “什么时候婚礼？”江寒问道。 “春天的时候，”陈明道：“你一定要做我们的伴郎。”陈明笑道。“那个，我和阿寒有几句话要说，”温迪跟陈明道：“你——” “我在外面等你，”陈明理解道：“不用着急。”说着，陈明便笑了笑，松开了温迪的手自己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阳台上只剩下两个人，温迪感觉十分不自在，低头理了理头发装作冷静，半晌后，抬起头笑着看着江寒：“我和陈明在一起的事情，你很惊讶，是不是？”温迪忍不住笑了：“其实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这个当事人，有时候睡醒了，或是半梦半醒之间都会想，我现在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的——之前那段我觉得要活不下去的日子，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将所有的精力都耗在我的身上，最后竟然还呆头呆脑的跟我告白、我一开始被他吓得要死，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会和他在一起，谁知道现在竟然啪啪啪打脸了。” 江寒眯着眼睛，听得饶有兴致：“陈明是个好孩子。” “当然了，”温迪笑道：“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不愿意让我受委屈，”温迪趴在栏杆，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感慨道：“我那时候真的好傻，眼里竟然看不到他，让我们两个耽误了那么多好时候，现在想来，真的好遗憾啊。” 江寒的手肘也支撑在栏杆上，道：“其实也未必——一辈子很长，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一定是在对的时间遇到的对的人。他出现了，你没错过，就是最好的结果。以前种种，不过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的相遇做铺垫而已，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一番话说的，哪里像是从江寒的嘴里说出的话？温迪诧异地看着江寒。 “以后要幸福，”江寒道：“你们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江寒原本是不打算这么矫情的，但是今晚却生出了许多的感慨。 温迪的目光逐渐从诧异变为温柔，她吸了吸鼻子，顺便将眼里的眼里憋回去，然后冲着江寒露出了一个温暖无比的笑容：“阿寒，也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是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以前那个江寒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江寒。” 他不再每天板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的心也不会坚硬如铁，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一个机器，从来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感情，那个没有一丝感情的冷漠的江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变得有血有肉，心会痛会微笑，会柔软会不舍，会永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生。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再没有了。 “等到明天，我见了念曦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她。”温迪真心诚意道：“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看到现在的你呢？” 温迪和陈明晚上没有逗留太久，毕竟江寒因为张念曦没在，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而他们这对小情侣，当然也有别的安排。 c市的广场上，此刻正准备跨年倒计时，几万人拥挤着，朝着大屏幕一起倒计时：“三”“二”“一”“新年快乐！” 江寒站在阳台，看着灿烂天空中灿烂无比的烟花，忽然开口，对着寒冷的空气道：“新年快乐。” “我爱你。” 张念曦是被透过窗户的阳光照醒的。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难受。她将手盖住眼睛，不适地揉了揉，然后缓缓睁开：她呆呆地看着屋子里面的陈设，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现在在那里，大脑好像短路了似的。一分钟之后，经过拼命地回忆，张念曦终于想起来，这是夏可染的休息室！ 难道她就这样昏睡到了这个时候？糟了！张念曦心一紧，正准备掀开被子起来，一低头却楞在原地：被子里的她，身上不着一物。张念曦脑子“嗡嗡”作响，抓着被子的指尖泛白，忽然，张念曦听见了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张念曦看着浴室的门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一刻，浴室门打开，周景言裹着浴袍走了出来，发丝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水珠。他没戴眼镜，显得比平时年轻了许多。 张念曦眼前一黑，她慌忙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景言问道：“昨天万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结婚 周景言无视张念曦的震惊，低头将自己的眼镜擦干净戴上，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念曦，嗤笑一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念曦的肩膀都在颤抖，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昨天晚上——” “我昨天晚上进了房间，你醒了便将我抱住，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周景言将手上的毛巾扔到床上，道：“念曦。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何必否认？” 不。这怎么可能呢？张念曦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她就对周景言说的一板一眼的事情就无法给出解释，甚至无法反驳。 “可是，你为什么会过来？”张念曦猛然抬起头问道：“这不是可染的休息室吗？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而且还能进来的？” “我能进来，当然是你给我发了短信开了门，”周景言看着涨念曦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张念曦一脸的不相信，周景言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将那条短信找出来放在她面前：“自己看看吧，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张念曦慌张地低下头看着：“我在33x，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吗——发件人：念曦。” 张念曦根本不甘心相信周景言手机上的短信是她发出去的：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她从进了大厅以后就疲惫至极，一直昏昏欲睡，最后一直躺在床上，至于这么发的短信，怎么开的门，又是这么邀请的周景言，她真的半分记忆都没有。 “事已至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念曦，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周景言忽然问道：“当然，我也不急着你给我答复，昨天晚上你累了，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张伯伯一定在家等你，你早点回家报个平安也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景言上前一步，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张念曦的头，但是却被张念曦一下子躲掉，周景言扑了个空明。他好脾气的收回了手，道：“你先洗澡换衣服，我会让人送早餐上来，你吃了再回去。” 周景言说完以后，很快大跨步走了出去。张念曦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将自己裹起来，跌跌撞撞地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腿都在发软。她狼狈地擦掉脸上的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念曦，不许哭！”“不能哭！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以哭！”张念曦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咬紧下唇，将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慌不择路地离开了房间。 回家的时候，张成恩和张念慈正在吃饺子。张念曦站在原地，看着神态自若的二人，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昨天晚上他们是一起去的，难道最后回家的时候一直找不到自己不着急，还能坐在这里安然无事的吃饭吗？除非、除非他们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一边的张-妈见张念曦神色不对，便凑上前道：“小姐啊，您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害得我担心了一晚上，看到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对了，厨房煮了饺子，我去给您盛一碗。”张妈正要拉着张念曦坐到餐桌上，一碰张念曦的手，才发现凉的吓人。她吓了一跳，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张念曦一步步向前，走到餐桌上，用颤抖又嘶哑的声音质问道：“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张念慈放下筷子，正准备开口，张成恩却先不高兴，将自己手上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面带愠色地看着张念曦，严厉道：“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我看我这二十几年是白养你了！” 张念慈见状，连忙起身将张成恩的筷子放到碗上，陪笑道：“爸爸，这大年初一，您可千万不能生气，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您何必跟她较真呢——姐姐，你也真是的，一大早回来就让爸爸不高兴，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还记得吗？”张念曦冷冷一笑：“或者说，你们还记得家里有我这么一个人吗？我昨晚一夜未归，你们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是早已经知道我在哪里，还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现在是来质问我是吗？”张成恩厉声道：“我倒是想管你，我管得住你吗？我就算磨破了嘴皮子，把你打个半死，你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就要和我张成恩对着干，我我怎么管你，你告诉我？”张成恩气得拍桌子：“你和那个江寒，我三令五申告诉过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你就是不听，趁着我生病，连孽种都有了，我他妈还怎么管你。你教教我？” 张念曦气得嘴唇直打哆嗦，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就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周景言来我房里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那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告诉我！” 张成恩猛然站起来，抬起手，“啪”地一声，大掌打到了张念曦的脸上，张念曦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上，额头一下子磕到桌角，破了好大一块皮，鲜血缓缓往下流，加上红肿的脸，显得尤为可怕。 “张念曦，这就是你跟你亲生父亲说话的语气？我们好心好意为你的将来筹谋，你不但不领情，还要回来这样质问我和你妹妹，你告诉我，你为了那个江寒，是不是脑子都糊涂了？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良心都没了？” “老爷，您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张妈在一边看着，心都要疼死了，正准备去把张念曦扶起来，张成恩却暴怒道：“谁今天要是敢动她，就马上从张家给我滚出去！” 张念慈抬起头，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下人退下去，自己幸灾乐祸地看了张念曦一眼，心里畅快不已：今天，她总算是狠狠地教训了张念曦一把，让她吃了苦头，真是风水轮流转。 第一百七十章 做戏 但是当着张成恩的面，该做的戏还是要做足了。张念慈立刻用眼神示意张妈下去，然后上前拉着张长恩坐下顺气，帮腔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气，但是你发脾气也要挑一挑日子吧？再说了，爸爸刚刚出院，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这样火上浇油，是不是太过分了？” 鲜血顺着张念曦的下巴落到地上，在地上显得尤为清晰。张念曦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但是伤口再疼，都不及心疼。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回到家里不仅仅没有得到一句解释和安慰，反而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好像她今天回来就是一个错处。 张念曦用绝望的眼神看了看张念慈，又看了看坐在位子上气得大喘气的张成恩，一颗心慢慢地冷下来。 “我告诉你，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张成恩看着张念曦又道：“我不欠你的，张家也不欠你的！” 是啊，没有人欠她的，是她欠整个张家的，所以需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偿还。张念曦点点头，在眼泪滚落之前转过身，逃也似的上了楼。 张妈早已经在楼上等着，见她来了，连忙拉过她，手忙脚乱地用毛巾帮她清洗伤口，用取来碘酒，用棉签蘸着给她消毒。好在伤口不深，只要饮食注意，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处理伤口的时候，张念曦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觉得难过。心如死灰。张念曦还没有哭，张妈就先红了眼圈：“别人不说，老爷这次也太过分了，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张念曦没说话，把药箱里的医用纱布递给张妈，一抬头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憔悴得她都不敢认。 “小姐，您还没吃饭，我下去给您端上来，您就在房间里面吃，别下去了。”张妈把药箱收拾好。“不用了，张妈，您去看着小芒果吧，我不饿，就是想要休息一会儿，”张念曦摇摇头道：“您先出去吧。” 张妈欲言又止，看着张念曦的样子，又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只好放好药箱走了出去。张念曦僵坐在沙发上，看着手腕上昨天张成恩送给自己的金镶玉，两三秒钟之后，她忽然奋力将镯子从手上取下来，起身将它收进了抽屉的最里面。只要看到它，张念曦就会觉得自己是多么可笑。 关上抽屉以后，张念曦缓缓蹲在地上，右手紧紧地抓着桌角，骨节分明。长发掩住了张念曦的侧脸，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很久以后，张念曦缓缓站起来，拿出手机。开机之后，才看到了江寒凌晨的时候发来的短信。明明是简短的一句话，张念曦却翻来覆去地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她的食指停留在屏幕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点那个“删除键”。她怎么舍得？ 准备了一屋子的玫瑰花，张念曦连一眼都没有看到。江寒一大早便让人把那些有些枯萎的玫瑰送出去。当最后一束玫瑰被抱出屋子，江寒的电话却响了。 “喂，阿寒？” “你终于忙完了？”江寒听到张念曦的声音，语气顿时就添了暖意。张念曦紧紧咬着牙关，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嗯，是啊，都忙完了。昨天陈明和温迪和你杂一起吗？” “是，只可惜你不在，”江寒道：“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陈明和温迪过了年就准备结婚了，邀请你我去做伴娘伴郎。”陈明和温迪二人同张念曦基本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温迪之前喜欢过江寒的事情，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江寒此刻提出来，就是担心张念曦心里有一根刺，为了让她放心。 在这个时候，张念曦原本应该高兴地给予祝福，但是她现在任何美好的词语都想不起来，只好装作十分惊讶道：“我知道陈明一直喜欢着温迪，真是没想到他们能在一起。” “等到婚礼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一起……怎么可能一起？张念曦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她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去，重重地点头，强颜欢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你做伴郎，我做伴娘……我们、我们——”她说不下去了。 江寒听到张念曦的声音有些颤抖，余切也十分不对劲，便问道：“念曦，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哪有？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很好的，真的，”张念曦紧张道：“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吹了冷风，所以今天早上起来有些鼻塞，一点小问题而已，你不用担心我的。”张念曦生怕江寒听出了端倪：“哦，对了，我今天带着小芒果出来找你吧，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因为有事没有来，今天不能再耽误了。” “你要是病了就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不用纠结于这一两天，”江寒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因为张念曦的几句话便烟消云散：“我知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既要应付你父亲，还要提防张念慈，我不想你为了我这么辛苦，好吗？” 张念曦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但是突然响起自己脸上的伤口，担心见面以后引起江寒的注意，到时候瞒不过江寒，那就糟糕了。最后便只好答应了江寒。 挂掉电话以后，江寒的话还在张念曦耳边响起。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什么来日方长，以后他们只怕连朝朝暮暮都是奢望。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让她嫁给有权有势的周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要是她咬紧牙关，抵死不嫁，恐怕到最后就会流言四起，由不得她不嫁。 但是，若是真的不嫁呢？张念曦攥紧了双手：就算是流言纷纷又能怎么样？难道她之前没有被流言攻击过吗？一切的一切都是张成恩一手促成的，到时候就算张家因为这件事情收到牵连，那也不是她的错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她 只要江寒愿意要她，愿意在她身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比整日算计自己的张家要好！张念曦已经死寂的心忽然升起了一簇小火苗：没错，只要她不愿意嫁，难道他们还要按着她的头让她穿上婚纱？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张妈站在门口道：“小姐，夏小姐来了，说找你有事。” 张念曦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谢谢你张妈。”夏可染道。“没事，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着小芒果了。”张妈笑了笑，很快离开。 张念曦看着夏可染，还未说话，夏可染便一把搂住张念曦，哽咽道：“念曦，我都听说了——对不起！”张念曦的脸色变了变，她将夏可染拉进房间里，抽出纸巾帮夏可染擦眼泪。 夏可染抽抽噎噎地将脸上的眼泪擦掉，止住了哭声，道：“念曦，昨天晚上我见到了几个老朋友，本来说要记得去看你，但是他们让我喝了好几杯酒，我晕晕乎乎地，又想着你没有喝酒，大概就是累的，所以就一个人跑去休息，把你给忘了。” 张念曦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她还在疑惑，昨天晚上就算是张念慈用手机发短信给周景言，但是房间毕竟是夏可染的，难道就不担心她过去看她？现在看来，她真是算的一步不差，只怕是那些缠住夏可染不让她走的朋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再有，她去宴会以后，就忽然觉得疲倦，还有亲自给周景言开门这件事情，安知不是张念慈在自己的物品里放了什么致幻之类的药物？ 张念曦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太蠢太笨，所以才傻乎乎地中了计，只怕是从许多天以前开始，张念慈就开始谋划这件事，而她却一直到现在才迟迟醒悟过来，早已经为时晚矣！ “没事，可染，”张念曦笑了笑，道：“这本来就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事情，你不用自责——只是，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消息的？难道、难道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张念曦大惊失色。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夏可染连忙解释。原来，夏可染宿醉，醒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江寒正在说结婚的事情，她一追问，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我表哥说，等过一阵子，就和你举办婚礼，我吓了一大跳，就赶快跑过来找你了。”夏可染像个犯错了的小孩，抓紧了张念曦的手不肯放开，生怕她嫌弃自己似的。 张念曦目光闪烁，又问道：“那他还说别的没有？” “我跟他说，你是不会嫁给他的，但是表哥好像胸有成竹，说你一定会嫁给他。但是他却不说是因为什么，我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念曦，你真的会嫁给我表哥吗？那江总怎么办？他知道这件事吗？” 张念曦看着夏可染，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我不爱的男人——至于江寒那边，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定要替我瞒着，什么都不要说，我会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一切的。” “那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夏可染急切地问道：“张伯伯本来就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经过这件事情以后，要是你还选择江总，不选我表哥，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生气，而且，我表哥闲杂打定主意要把你握在手心了，你怎么逃得了呢？”张念曦摇摇头，她现在没有任何计划，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人生，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夏可染原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要留下来陪着张念曦，但是却被张念曦回绝了。接下来，父亲好张念慈没有得到自己的点头，肯定会三番五次地来找她，夏可染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家有多么地不堪。果然，送走了夏可染以后，张成恩便让张妈来叫她。她依言去了书房，张成恩手里正拿着一本孟子，见张念曦来了，便放下书，示意张念曦坐下。 “不用了，爸爸，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张念曦站在张成恩面前，语气淡淡的，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张成恩见张念曦这个样子，便点了点她的伤口，状似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张念曦低着头没回答。张成恩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和你妹妹心里有气，怪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你，白白让你受了委屈。但是难道我们不是为了你好？想要你以后过一个好日子？我就你和你妹妹两个女儿，都是我的心头肉，可你们不能在我身边待上一辈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周景言为人温和，名声家世都好，你嫁给他，只会有享不完的福分。有什么不高兴的，啊？”张成恩几乎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今天早上是气急了，所以才说出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说到底，我疼你比疼你妹妹多一些，否则怎么会这么费劲心机的帮你筹划？” 但是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之前，也许还会让张念曦觉得满心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但是现在，张念曦只觉得可笑又可悲：他们处心积虑地，把她当做猴子一样耍，把她像一个物品一样送到周景言的床上，现在却说是为了她？ “爸爸，让您费心了，可是无论你怎么说，软的也好硬的也好，我都不可能嫁给周景言的，”张念曦似乎是笑了笑：“我真的不明白，周家的权势和富贵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专心准备竞标的事情，只要通过了，我们公司以后就可以有慢慢发展起来的机会，您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送到周家，我的终生幸福和您一手创立的公司利益比起来，难道就真的这么微不足道吗？” 这些话，张念曦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听到张成恩这些冠冕堂皇的劝慰之词，她还是没有忍住：她再也不想维系这虚伪无比的亲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禁闭 张念曦当着张长恩的面说出那番话以后，就被张成恩关了禁闭，除非等她想通，要不然一辈子都别出来，他就当她是死了，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免得看见她生气。 这后果，张念曦是意料之中的。她把自己父亲的伪善面具撕的干干净净，他也就干脆不装样子，干脆把话给挑明了。 冬天，落满了灰尘的仓库无比寒冷。张成恩却勒令下人不许让人给她送厚衣服，张念曦浑身上下除了睡衣以外，只裹着一张毯子，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仓库年久失修，不断有寒风从漏风的窗户钻进来，张念曦犹如身在冰窖，她没有别的取暖的方法，只能抱紧自己。 整整一晚上，张念曦又饿又冷又困，但是早上，送来的早餐却是有一碗稀粥。“大小姐，对不起，是老爷吩咐过的，只能送您这么一点吃的，谁要是忤逆了就别想活了。”张念曦一向在家里十分宽容，就算下人做错了什么，她也不怎么批评，所以张宅的下人们心都是向着张念曦的，只是张成恩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 “嗯，”张念曦道：“张妈呢？小芒果呢？他们还好吗？”她在这里，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不会更差，所以反而冷静下来，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小芒果的安危。 “您放心吧大小姐，老爷也知道，小芒果是您心尖上的肉，他肯定不会动小芒果的，您就安心在这里。” “好，谢谢你。”张念曦捧起热粥，冻得青紫的手指已经毫无知觉，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地热度。 张念曦在仓库里面整整被关了三天，整整三天，张成恩都没有来看过她，应该是知道劝不动，所以也不再做无用功了。 第三天，张念曦发了高烧，嘴巴生出了一道道裂缝，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凭着一点意识支撑着自己不晕倒。张念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念曦一副潦倒但是又不肯认输的表情，就只觉得好笑。 “姐姐，听说你和爸爸说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就被关到了这里，啧啧啧啧，”张念慈的眼里满是戏谑：“要不是这一双眼睛，我还真认不出，这就是我们张家的大小姐呢——对了姐姐，说来你还真是够蠢的，总是痴心妄想着你得不到的东西，你想要嫁给江寒，爸爸心知肚明，但是只要他不点头，你就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会和张家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声名狼藉，这又是何必呢？” “你不用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些，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没什么说的就赶紧走，这地方脏污不堪，哪里是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尊贵二小姐来的地方？” “要不是为了劝姐姐迷途知返，我也不愿意来，今天我就是想告诉姐姐一件事情，那天晚上有人在夏小姐的房间放了一个针孔摄像头，你知道吗？” “什么？”张念曦震惊无比：“针孔摄像头？” “你还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呢，”张念慈看着张念曦的表情，只觉得无比可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和父亲斗吗？我都不知道你是蠢呢，还是胆子大。那天晚上的摄像头把该拍的不该拍的全部拍了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送到了我的手上。” “视频呢？在哪里？”张念曦面如土色：她根本不敢想象，要是那视频被流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在这里，”张念慈扬起手里的u盘，笑得奸诈无比：“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嫁给周景言的，所以我不得不留一手，以免到最后我毫无筹码。这份视频除了我，周景言那里还有一份。就算是我把它给你，你最后不肯嫁入周家，这份视频照样会流传——到时候，张家的声誉，你的声誉，甚至是江寒的，都会被毁了——张念曦，我想你不会不清楚这严重的后果吧？” 张念曦想要站起来，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双手攥紧，但是手心里除了灰尘以外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力量和她抗争。 若是视频流出，张家的股票必然会一跌再跌，况且竞标在即，一旦出现这种丑闻，他们肯定就不会在考虑范围之内。最重要的，是江寒会看到这份视频：到时候他会怎么想？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会破灭，啊？张念曦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无助至极。 张念慈心满意足的看着张念曦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绝望，最后再也抬不起头。 “你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费多少口舌——仓库的门开着，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早点出来。”张念慈说完之后，就嫌弃地捂着鼻子离开了仓库。 张念曦抬起头，看着扮演着的仓库门露出来的阳光，只觉得只要出去了，便是身处地狱，而非人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这样的方式算计她？ 张念曦最终还是出了仓库：她没有选择了。只能放弃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东西，按部就班的朝着张成恩给她规划好的路走。看着张念曦走出仓库的身影，张成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念慈啊，还是你对你姐姐比较了解，她这一答应，我也就算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她和江寒的那个孩子现在还养在这里，我看还是尽早给送走，免得我看了碍眼!” “其实爸爸也不用着急，毕竟姐姐已经答应嫁给周先生了，肯定不会把孩子放到身边的，现在把孩子送过去，无疑是打草惊蛇。毕竟姐姐还没有举办婚礼，要是中间出了差错那可就不好了，再说这孩子又是姐姐的心头肉，就在家里放一段时间，也好稳定姐姐的情绪。”张念慈一边帮张成恩捏着肩膀，一边分析利弊。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个江寒始终是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我真是担心你姐姐答应了周家，到时候半路杀出个他，这件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认命 即便张成恩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他依旧和当初一样，根本无力抗衡江寒。而且，当初的江寒到最后还是留张氏一线生机，可是这一次，要是再出一点差错，只怕江寒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爸爸不用担心，”张念慈看一眼张成恩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等到姐姐嫁到周家以后，放眼望去，还有哪一家敢惹我们？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劳永逸，爸爸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张念慈知道他这位父亲最担心最看重的是什么，所以就专门挑他喜欢的说。一番话说得张成恩脸上终于添了几分喜色。“你姐姐不懂事，好在有你在我身边，时常能宽宽心，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张念慈闻言，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张成恩端过刚刚泡好的茶，打开盖子，眯着眼睛吹开浮叶，轻轻地嗅了嗅，脸上惬意非常：这周家送来的茶叶，果然比别处的好多了。这一门亲事一旦成了，往后张家的日子，必然也像这茶叶一般，无可挑剔。 张念曦回到房间时，没有一个人在跟前伺候，只有张妈一个人站在门口，见了张念曦憔悴的样子，急忙上前，忍了又忍，还是哭出了声：“他们、他们也太狠心了！” “我没事，张妈，别哭。”张念曦眼里带着泪，笑了笑：“哭有什么用呢？”张妈闻言，连忙把张念曦拉到房间里，浸了毛巾拿过来帮张念曦擦洗，又拿过药箱给她换药，之前的那块纱布因为在仓库，已经变得灰扑扑，不知道带着多少细菌，好在这是冬天，要是天热一些，一定要化脓了。 张念曦全程没说一个“疼”字，只是在张妈换完纱布以后问了一句：“他——找过我吗？”这个“他”，张妈当然知道是谁，她抿了抿唇，才起身将张念曦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她：“您被关到仓库的这几天，手机一直是张念慈在保管。我偷着看过几次，江先生来找过您，不过都被她用您的语气回复的消息给应付过去了。” 张念曦点点头，一条条看下去，江寒的话不多，不过是固定的问好，张念慈做了简单的回复，语气就像是她本人——可真是辛苦她了。 “张妈，今天把小芒果带过来吧，这几天我和她睡，”张念曦忽然道：“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把她给忽略了，这段时间就让她跟着我吧。” “这——小姐，你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呢，怎么带孩子？”张马上舍不得张念曦这样辛苦：“我原本想着，要不，等过几天我再把孩子给您抱过来？” 张妈是体恤张念曦，不想让她这么辛苦，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张念曦好自己的女儿可以相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周家就算再大度，也不会答应张念曦把和别人生得孩子带到周家。在她嫁到周家之前，小芒果只能回到江寒的身边。 “去抱过来吧。”张念曦抬头笑道。张妈最不忍心看到张念曦含泪微笑的样子，闻言只好在心里哀叹一声，然后出门，到隔壁把小芒果抱了过来。一到张念曦的怀里，小芒果就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猫，抓着张念曦的手指，头靠在张念曦的胸前，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看着张念曦，眼睛眨都不眨，好像一眨眼，张念曦就会消失似的。 一直到小芒果熟睡在张念曦的怀里，张念曦才低下头，朝着小芒果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宝贝，你这一辈子，一定一定要幸福，不要像妈妈一样，自己的一辈子，都被等价交换，自己永远做不了主。 小芒果睡得很香，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嘴角微微扬起，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睡梦中都忍不住微笑。 真好，以后的每一天，也要这样笑着啊。就算妈妈也许不在你身边了，但是你要记住妈妈爱你。爱爸爸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张念曦将小芒果小心地放在身边，眼中灰败一片。 新年伊始，江寒还未休息几天，公司的事情就一波波地找上了门。连带着夏可染也只能一遍遍地往江寒的家里跑，过两天还要出国一趟，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江寒原本打算在离开之前，见一面张念曦，算算日子，两个人也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面了。这次从国外回来，少说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总要见一面张念曦才算安心。和张念曦说了出国的事情以后，张念曦倒是显得有些惊讶，但是片刻之后，便立刻答应道：“好啊，那我们明天一起出来走走，好吗？” “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好。”江寒笑道。张念曦握着电话，坐在窗户前，笑都笑不出来。这一次出国实在是来得太是时候，张念曦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却说不出任何阻拦的话——也许她这一辈子，兜兜转转，终归和江寒有缘无分，每每要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横生枝节。这一次她按照命运的安排嫁给周景言，竟然是如此的顺利，没有一点波澜，真是可笑。 张念曦和江寒的约会地点选在了恋人必去的一百个地方之一——“游乐园”。所有的女孩，大概都有一个在摩天轮里亲吻今生最爱男生的梦想，张念曦也不例外。只是她原本想着，这些事情以后总会有机会做的，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事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就永远不会发生了。她现在依旧不奢求和江寒在一起，只求和他留下一起难以磨灭的回忆。 下了车，张念曦便兴奋地挽着江寒的胳膊，带着他去买粉色的棉花糖。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江寒西装革履，双手插在口袋里，任由张念曦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英俊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听女朋友的谗言来这种地方？一眼扫过去，不是粉红色，就是奶白色，完全不符合他的气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约定 但是张念曦才不在乎，买了两只超大棉花糖，一只给自己，一只趁着江寒不注意的时候想要喂给他，江寒没有来得及避开，边缘便擦过了江寒的嘴唇。“怎么样，好吃吗？”张念曦眨着星星眼问道。 江寒的嘴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他实在是不喜欢，但是看着张念曦期待的眼神，哪一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还不错。”江寒昧着良心回答道，顺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张念曦眼前一亮：“真的？”还不等江寒回答，张念曦便把手上的两个棉花糖都塞到江寒的手里：“那你全部吃掉！” 说完，张念曦便兴奋地跑去买可乐，把举着两个粉嫩棉花糖的江总丢在原地——她刚才把那个棉花糖吃了几口，就觉得嘴里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没想到江寒竟然喜欢。看着张念曦雀跃的背影，江寒默默地看着手上的棉花糖。决定下一次还是果断地说实话，以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念曦和江寒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空出来的手端着一杯冰可乐。张念曦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娱乐设施，一边问江寒：“江总，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玩儿的啊?” 江寒抽了抽嘴角：他最近一次来游乐园，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后来十几年，他专注于花花绿绿的股票曲线，什么时候来到这种以“梦幻”“浪漫”为代名词的地方？江寒想了想，道：“过山车。”张念曦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左顾右盼，吸了吸鼻子，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坐别的吧，我看刚才的旋转木马人还挺少的，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二十分钟内，这里的人都会离开。”江寒淡定无比。 “为什么？”张念曦震惊地往四周一看，果然已经有游乐园的管理人员开始疏散人群了。“你大概不知道，这所游乐园是属于江氏的，我刚刚打了一个电话——就在你去买可乐的时候。” 张念曦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趁着张念曦还没反应过来，江寒已经拉着张念曦往过山车那边走。张念曦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她就好好做人，不诚心调戏江寒，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江寒你你你你小肚鸡肠！你睚眦必报！”张念曦拽着江寒的胳膊，死活不肯往前走：“我就是喂了你一口棉花糖，你至于这么对我吗？至于吗？” 江寒的外套都被张念曦拽得变了形，但是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至于。” 张念曦：“......你不是人。”江寒似乎是笑了笑，张念曦更加害怕，只得软了嗓子，期期艾艾地求饶：“江先生、我求求你了，我们玩儿什么都行，就是不玩儿那个好不好？你就饶了我吧，江先生，江哥哥——” 江寒如面具一般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张念曦眼尖，发现这个称呼有用，便乘胜追击，锲而不舍地喊着：“江哥哥、江哥哥，我真的错了，好不好？江哥哥？”江寒咬了咬后槽牙，终于上前一步，吻住张念曦的嘴唇……十几秒钟以后，江寒轻轻松开了张念曦，然后用喑哑的嗓音道：“你要是在叫——我在这里就可以办了你。” 张念曦深吸一口气，乖乖地贴着江寒的手，再也不敢胡闹。当然，最后过山车还是没有做成，江寒由着张念曦把她拉到了旋转木马那里，由着她的性子来。进鬼屋的时候，江寒默默地给管理员示意。于是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鬼屋管理员都亲自上阵，披头散发，率领几十号小鬼将张念曦吓得梨花带雨，出来好久以后，还将头埋在江寒的胸前不敢抬起来。 “要不要再进去一次？”江寒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念曦坚决不妥协：“你杀了我吧。” 大大小小的项目结束以后，张念曦终于如愿来到了摩天轮。夜色之中，摩天轮上的彩灯闪烁着浪漫的色彩，浪漫无比。张念曦靠在江寒的肩头，仰望着儿时的梦想，感慨道：“江先生啊，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好像被按了快进键，每一秒都过得飞快，一整天竟然一眨眼就过去了。” 江寒搂着张念曦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真想这样，一辈子就像今天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变成没牙齿的老太太，你变成没头发的老爷爷。我们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过完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生。” 江寒正要说什么，张念曦却忽然笑着将江寒拉到了摩天轮里，随着摩天轮缓缓升高。整个城市的夜景便映入两个人的瞳孔。张念曦原本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无比兴奋，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哀伤，缓慢而剧烈。 她攥紧了江寒的手，笑着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江寒注意到张念曦的注视，转过头来，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张念曦，而后缓缓俯下身。 这一个吻，不同于白天，带着惩罚的兴致。它无比缱绻温柔，似春水如夏歌，又如同冬日里壁炉里暖融融的火，为张念曦僵硬的身体带来了些许的暖意。 张念曦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她慢慢忘记了一切，只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柔绵长的吻中，幸福的几乎要落泪。 江寒，我此生，虽然有很多苦。但是只要有这一点甜，哪怕这甜只有一晚，我也会记得一生一世。张念曦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江寒的拇指触碰到了张念曦的眼泪，轻轻地松开了她：“怎么了？” 张念曦眼里泪光闪烁，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我舍不得你。”江寒爱怜的吻了吻张念曦的嘴角，道：“没关系，最多十天我就会回来，不会很久。” “嗯，”张念曦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看着江寒，问道：“你会忘了我吗？” “傻姑娘。”江寒的声音无比宠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暂别 江寒出国的那天，张念曦借口家里有事，不能去送她。挂了电话以后，江寒看着身边的行李箱，总觉得哪里不对。 “江总，您在想什么？是忘了什么事情吗？”夏可染关切的问道。 “没事，你最近有和念曦联系吗？”江寒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夏可染想了想道：“我昨天晚上还和念曦通过电话，她说马上就要去公司了，还有张伯伯的身体最近也不大舒服，所以最近挺忙的——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和念曦说呀？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您打电话找她？” “不必，去英国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江寒问道。“您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夏可染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好之前，张念曦已经告诉过她，如果江寒问起来她应该怎么回答，否则，恐怕真会出现什么漏洞。只要这一关过了，这一次去英国，虽然会有其他人跟着，但是一定意义上，夏可染把这一次并购当做了和江寒的“二人游”，就算是张念曦什么也不说，她也会处心积虑不让江寒起疑心的。 前两天连着下了几场雪，今天天气却很好，许久不见的太阳挂在万里无云的天上，积雪在阳光下一点点融化。张念曦站在窗户边，看着佣人们清理这院子里面的积雪，很快，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在佣人的忙碌下显出了真面目，今年的初雪，大概就这样结束了。 张念曦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这时候的江寒，也许已经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你，而她，却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张念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张念曦失神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嘴里的话更加难听：“上次你求着爸爸，让你最后出去一次，从今以后你就事事听他的安排，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爸爸心疼你，没等你怎么求就答应了。现在你做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让外人看见了，恐怕还要以为是我们逼你呢。” 张念曦转过身，扫视了张念慈一眼，知道她是故意来挑衅的，便道：“这是我的房间，出去！”张念慈冷冷一笑，不仅不走，反而更靠近张念曦：“你现在倒是中气十足，但愿你那个江寒回来的时候，你还会有这样的底气。只是，我想他到时候肯定恨不得杀了你吧。” “出去！”张念曦紧紧地抓着窗帘的一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念慈轻蔑地看了张念曦一眼，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间。同样是女人，张念慈当然知道现在张念曦心里必然痛如刀搅：没有什么事情，要比放弃自己爱的人，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更让人崩溃的事情了，更何况这桩婚事还是自己的亲人一手促成，这无疑是对张念曦的第二次打击。 张念慈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张念曦脸上隐忍着的痛苦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快活。她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想要从张念曦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江寒一走，张念曦和周景言的婚礼就开始操办起来。根据周景言的意思，只宴请重要的亲友，举办一场小型的婚礼即可，张成恩当然不会拒绝，一切以周景言的意思为准。 当张周两家都在为两个人的婚礼而奔忙的时候，张念曦拨通了周景言的电话。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得不到解答。 电话拨通以后，周景言很快接听，他的语气轻松舒适，没有丝毫不悦的情绪：“念曦，我以为在婚礼之前，你不会打给我。” 张念曦之前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我想见你一面，就在我们之前的茶舍，我有话要问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最近都不会太有空，”周景言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笑意：“你知道，我最近要为我们的婚礼忙碌，写请柬，挑选戒指礼服，通知亲友……” “周景言，你根本不是真心娶我，是不是？”张念曦打断了周景言的话。 “为什么会这么说？”几秒钟之后，周景言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我明明是想娶你的。要是我不想，何必大费周折，只为了和你办一场婚礼？”张念曦还要说什么，周景言又道：“婚礼在即，我不希望我的太太随意出门，给我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我今天会来拜访你父亲，你要是真的想见我，我和你父亲交谈之后会上去找你，好了，我还要工作，以后在我上班的时候，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周景言挂掉了电话，直接关机，此时，他总是挂在脸上的淡淡的和煦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冰冷的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眼睛在灯光下竟然显得有些阴冷。与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大相庭径。 周景言的语气，较之以前的温柔体贴，现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语气中的不耐烦，就算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张念曦握着手机，重重地打了一个寒颤，于此同时，她心里的一个念头更加坚定：她必须要见到周景言。 周景言晚上的时候果然来到了张宅。张成恩早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周景言爱吃的菜，见他来了，脸上红光满面，无比热情地邀请周景言进来。 “张叔叔，我今天来，是给念曦送婚礼用的东西的。”周景言说完，身边的助理便示意跟来的人，端着一件件精美的盒子进来，那里面是张念曦在婚礼上需要用到的物品，包括婚纱，礼服，首饰，还有最重要的戒指，事无巨细，全部安排妥当。 “这些东西，不是你们小夫妻一起去挑选吗？怎么你倒送上门了？”张成恩有些尴尬地搓手道。 “也不是不能挑选，”周景言坐在沙发上淡淡一笑，直视着张成恩：“只是张叔叔您确定，念曦愿意和我一起出去？” 一句话噎得张成恩说不出话，他心里把张念曦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不知骂了多少遍：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他丢脸！ 第一百七十六章 婚礼 “去把这些东西给大小姐送上去。”张成恩为了缓解尴尬，便对一边的佣人吩咐道。 “张叔叔，还是我去吧，婚礼之前，我和念曦还有几句话要说。”周景言站起来道。“那——应该的应该的，”张成恩也连忙站起来，对周景言笑道：“她就在楼上，我送你上去。” “不用麻烦了，让佣人带路就好，张叔叔先休息吧。”周景言说完，便示意佣人带他上楼。张成恩不好再跟上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但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知道分寸，免得给他惹出祸事。 “周先生，就是这里了。”佣人带着周景言来到了张念曦的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张念曦看着许久未见的周景言，心情复杂地将门拉开，道：“进来吧。” “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周景言进了房间，回头看着张念曦额角浅浅的伤疤道。张念曦毕竟年轻，不像周景言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遇到任何情况都可以面带微笑，教人看不出喜怒。她一听周景言的话，便按捺不住，道：“周景言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周景言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她的伤疤，却被张念曦避开，他并不恼怒，只是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道：“一个男人想要让一个女人嫁给他，还能是因为什么？” 张念曦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道：“不，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想要听实话。”周景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你只需要安心做我的新娘，其他都不要想——还有三天时间，你好好准备，到时候，你一定是全场最耀目的存在。”周景言看着张念曦的眼神，几乎可以用痴迷来形容，张念曦察觉到周景言的目光，却并未感受到任何暖意，反而觉得，有上千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让她毛骨悚然。周景言看着张念曦有些害怕的样子，上前一步，趁着张念曦不防备，轻轻勾起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有时间试试你的婚纱，看看合不合身。” 张念曦正要退后，周景言却先松开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张念曦看着周景言的视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到地上。刚才，周景言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恐惧。那一双眼睛好像是在看着她，又好像是通过她，落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好可怕……张念曦蹲下来，紧紧地抱着自己，但是很快，她连自己都要失去了。接下来的三天，张念曦过得异常辛苦。因为担心事情到了眼前却出了乱子从周景言离开以后，张念曦的房门便被关了起来，除了来送饭的仆人以外，任何人不得出入。 张念曦无可依靠，只能看着挂在衣橱里的华丽婚纱，看着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等到太阳升起，她就要穿上婚纱，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了。张念曦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深沉的夜，一颗心也如同这夜晚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关于从明天往后的日子，张念曦想都不敢想。 但是就算是她多么抗拒，时间也不会停止。清晨六点，张念曦的房间被打开，佣人带着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走了进来。张成恩也早已经起来，忧愁的站在门外看着张念曦：只要这婚礼没有顺利举行，那他的心一刻也放不下。 张念曦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把自己当成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一样随意摆弄。两个小时以后，张念曦终于可以站起来，她一身华美至极的婚礼，洁白的纱裙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在灯光下显得极为耀目。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小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衬得她优雅又清丽，有一种介乎于少妇和少女之间的独特气质。 “周太太，您真是太好看了！”造型师由衷的夸奖道。他给那么多新娘做过造型，张念曦是其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怪不得被那位叱咤风云的周景言娶到，真是令人羡慕！ 张念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快便收回了眼神，提着裙摆慢慢往外走，眼底没有一丝喜悦之情，无端让人引起猜测。 婚礼是直接在周家办的，等到张念曦打扮好了以后，就可以直接去周家，周景言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按照规矩，原本是由周景言上门来接的，但是张成恩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到时候惹得周家人不高兴，便说希望把能省的规矩都省了，两下相宜。周景言无可无不可，见张成恩那样提议，便也没有说什么。因此，张念曦是被张成恩直接送到周家的。 当张念曦手里攥着捧花，出现在周家草坪上的红毯时，正在和别人寒暄着的周景言才姗姗来迟，上前对张成恩道：“张叔叔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父母昨天刚好有事，今天早上刚刚飞去了巴黎，因为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跟您说一声。” 张念曦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可笑：张成恩将她嫁到周家来，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巴结的尊敬，却没想到连周家的人都不拿张家当回事，婚礼在即，父母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周家在场的人，对他们也是不冷不热，丝毫不像是办婚礼的样子。真是不知道他父亲的这副如意算盘能打得有多响。 张成恩也有些不悦：儿女的婚姻大事哪有父母不出面的？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他耳光吗？但是此时，张成恩也不敢跟周景言吹胡子瞪眼表达自己的不满，反而还要强颜欢笑，表示自己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计较：“没事没事，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长辈在不在无所谓的，没事没事！”张成恩拍了拍周景言的肩膀笑道。他原本是想表示自己大度，却不成想，这一副样子落到周家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可怜的笑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宣誓 为了自己的富贵，连女儿都能往出卖，真是财迷心窍额！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议论纷纷，又或者是张成恩的脸色有多难看，张念曦连眼睛都不斜一下。 “时间快到了，”有侍者走过来低声提示张念曦：“张先生，请您牵着周太太的手，送她到周先生身边吧。” 钢琴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念曦的身上。张成恩紧张地理了理领带，然后将张念曦的手握在手里，满面红光。张念曦侧过头，看着脸上露出隐隐兴奋的张成恩，又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端着一杯香槟，冲她露出了得逞笑容的张念慈，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扯掉这可笑的头纱，永远地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从今以后，哪怕是四海为家，她都不会再回来。 但是张念曦没有：她不是张成恩或者张念慈，能对自己的亲人做到那样绝情的地步。在音乐声中，张念曦忽然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张成恩道：“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我们两个人的父女情，从你把我送到这段红毯上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我不想，也不会和您有任何关系。您的女儿张念曦，已经在您的逼迫，辱骂和漠视中死去，从今以后，您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张成恩走到一半，听到张念曦这么一番话，气得差点当场给张念曦一个耳光，但是所幸他还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当中造次。于是张成恩便只好咬着牙，在如同春雨一般纷纷扬扬的祝福声中，铁青着脸将张念曦带到了周景言面前。 “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张成恩道：“我养了明兰二十几岁，她现在能够嫁给你，也是——”正准备说什么，张念曦直接松开了张成恩的手，然后朝着周景言走出一步。 “这是我为张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婚礼结束以后，我和和张家再无瓜葛。”张念曦虽然是说着这话，但是一双眼睛却看着周景言。 张成恩站在面前，被张念曦气得发昏。“周太太，请。”周景言直接拉起张念曦的手走到神父面前。尽管张念曦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着**的神父，和对面站着的周景言时，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周景言先生请问您从今以后，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都愿意一辈子陪伴着张念曦小姐，给予她所有的爱和关怀，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的脸，真的太像了。仿佛他多年来的幻想变成了现实。 “我愿意。”周景言道。 “张念曦小姐，请问您从今以后，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都愿意一辈子陪伴着周景言先生，给予他所有的爱和关怀，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我——”张念曦如鲠在喉，那么轻而易举的两个字，对她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张念曦目光变得慌乱，她紧张地动了动喉结，目光瞥向别处，就是不愿意说出“愿意”两个字。 “爸爸，您看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张念慈紧张地对身边的张成恩道：“都这个时候了，念曦不会是想着悔婚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张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张成恩原本还在为张念曦刚刚那一番话恼火，再加上张念慈的煽风点火，只把张念曦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紧张不已，生怕张念曦真的不同意。 新娘迟迟不说话，引得周家的人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点头？”“新娘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周景言的目光，在等待中慢慢变得寒冷，他正要伸手，直接将张念曦拉到怀里吻上去。张念曦却准备直接将手上的捧花扔到地上：她小看自己了，即便是这简单的两个字，面对周景言，她就是说不出口！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不愿意！”所有的喧闹在这一刻停止，整个婚礼变得如同一滩死水，寂静无比。张念曦一听到声音，如同遭到电击，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她缓缓转过身，看着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江寒，脑子里嗡嗡作响。而周景言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张念曦的手，犹如示威一般，对江寒绅士一笑：“江先生是来参加我和念曦的婚礼的？要是是，周某人十分欢迎，但是若是不是，那我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果然！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张成恩咬了咬牙，回头问张念慈：“孩子呢？”张念慈连忙道：“还是爸爸您精明，孩子现在就在车上，我现在就让人给抱过来。” 张念曦看着江寒，想要挣脱周景言的束缚，毫不顾忌地冲到江寒的怀里，但是她的手却被紧紧地钳制，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放开她。”江寒看着周景言，语气无比森然。 “念曦现在是我的妻子，”周景言笑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要她？”江寒冷冷一笑：要不是陈明和温迪在c市听到了风声，提前告诉了他，现在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他放弃了并购国外公司的机会回国，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不必被人威胁，周景言此时的区区一点威胁他又怎么会放在心里？ 江寒缓步上前，走到周景言面前，用很低的声音，道：“你父母今天去巴黎，坐的是私人飞机？不过我听说，最近这几年飞机失事的案例也不少，万一你父母在飞机上出事，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刻意而为之吧？” 周景言眉头一紧，将张念曦抓得更牢：“你在飞机上做了什么？” “我既然会来，便是做了完全之策，”江寒淡淡道：“只是让人提前放了定时**而已，不知道会不会给你父母留一个全尸。”江寒的语气，就像是杀死一只不听话的蚂蚁一样轻松。 第一百七十八章 带你走 张念曦死死地看着江寒，心里震惊无比：一向不愿意被人抓住把柄的江寒，竟然为了她，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周景言愣了两三秒钟以后，忽然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们带走的全部都是心腹，你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可乘之机！” 江寒挑了挑眉，点点头道：“好啊，你大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你父母会不会多出一条命来等你反悔。” 周景言心里一沉：这个江寒，做事从来是狠厉无情。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更不要说现在是为了张念曦。两条无关紧要的人命算什么，只怕更可怕的他还没有见识。 “我真是不明白了江先生，”周景言笑得嘲讽：“一个被我——” “你闭嘴！”张念曦忽然一阵害怕，她不敢看，当江寒听到周景言口中肮脏话语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张念曦一把拽住江寒的胳膊，道：“你回去吧，我求求你，你回去，好不好？” 江寒紧蹙起眉头，他握住张念曦的手，以为她被周景言吓得害怕了，便安慰道：“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带你走。”江寒的眼底一片血红。张念曦毫不怀疑，若是在古代，江寒为了她，必然会大杀四方。 但是这样，真的是好事吗？张念曦看了看眉眼间有一丝惊慌的周景言，又看了看冷漠如冰的江寒，终于开了口：“江寒，你回去吧——我是愿意嫁给他的。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生气，怕你恨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因为这件事情回来，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江寒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念曦，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就连周景言的表情都有一丝错愕。在场知道事情原委的人，都不明白张念曦现在在想什么。 “我说的话，我当然清楚，”张念曦挣脱了江寒的手，站到周景言的身边，道：“我一开始是喜欢你的，但是现在，我心里的人是周景言——今天是我们的婚礼，看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份上，我恳求你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再打扰我们！”张念曦看着江寒，没有丝毫退让。 “你说的是真的？”江寒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在说谎？还是你心里有苦衷？” 张念曦摇摇头，看着周景言，又转过头对江寒道：“他家财万贯，对我又很好，我和他结婚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江寒，我爱你，但是我也只是爱过你而已。我们之间要在一起，要付出的代价，要跨越的鸿沟太深，我不愿意把一辈子押作赌注，去换一个不确定的将来——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我就是怕了，不想要做无谓的执着了。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你给不了我。” 张念曦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将江寒的心扎得支离破碎。他看着张念曦的脸，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陌生。他竟然不知道，在他在为两个人的未来筹划的时候，张念曦早已经悄悄地离场。而他，还以为是她被人威胁，无可奈何才选择和周景言结婚，没想到自作多情的人是他。 “你跟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江寒听到了自己骨头碎掉的声音。张念曦勉强笑了笑，道：“江寒，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吗？” 周景言见状，顺势将张念曦搂在怀里：“江先生，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和念曦就要继续婚礼了。” “我不信，”江寒道：“我不信你在短短时间内就可以选择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念曦，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念曦握住双手，狠狠地叩着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慢慢道：“我可以在一瞬间爱上一个人，难道就不能在一瞬间放弃他吗？周景言一直喜欢着我，只是因为我之前太傻，太年轻，太幼稚，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但是当我幡然醒悟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那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张念曦对上江寒怀疑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直接转过头，伸手拽下周景言的领带，强迫他低头，然后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周景言的唇。 几秒钟之后，张念曦松开了周景言，道：“你还在怀疑什么？我都可以证明给你看——只要你想看。” “不必了。”江寒道。当张念曦主动吻上周景言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信了。没有什么会天长地久，生命如此，爱情也是如此。他一直在执着的，张念曦早已经放弃。这没什么好说的。江寒看着穿着婚纱的张念曦和穿着礼服的周景言，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要幸福。”江寒像是笑了笑，但是那表情又很像哭。他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张念曦的头顶，像他平时做的那样，但是他还是收回了手。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走出了婚礼场地。 他知道今天过后，他会声名狼藉，成为全c市的笑柄，或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他不在乎——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张念曦看着江寒一步步地远离自己的视线，可是自己的目光始终不愿意从那个微微佝偻的背影移开：也许今天之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张念曦眨了眨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捧花上。 尘埃落定，万事具休。从今以后，江寒和江寒，再也不会有交集。张念曦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疼得快要死去。可是她的脸上连一点悲伤都不能显露，甚至还要艰难地露出笑容。 江寒一步步走到了周家外：进来的时候，他踌躇满志，以为自己会毫无意外地将自己的女孩带出来。但是十几分钟以后，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江寒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离 “江寒！”夏可染惊呼一声，连忙跑到江寒的身边，蹲下来想要搀起他。江寒的双手扣着地面，没有让夏可染碰他，自己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分明是日光倾城的好天气，江寒的脸却如同置身寒冬一般苍白。夏可染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颓唐的江寒，她跟在江寒的身后，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江总，到底是怎么了？念曦、念曦人呢？” 江寒没有回答，仍旧一步步地往前走。夏可染见状，心都要揪起来，又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敢胡乱开口，正准备打开车门让江寒坐进去，身后却有人赶来。 张妈气喘吁吁地赶到江寒的面前，急切道：“江先生，还好您还没走。”张妈犹豫了一下，把怀里的小芒果往前递了递：“江先生，我家小姐说了，请您把孩子带回去。” 小芒果穿着一身花裙子，乖巧地依偎在张妈的怀里，见了江寒，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便张开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像一只花蝴蝶似的要往江寒怀里扑，好像知道江寒是谁一样。 但是江寒迟迟没有伸出手接住她，而是对张妈道：“她还说了什么？” 张妈摇了摇头，道：“再没别的了——江先生，我说一句话您别不爱听。我是看着您和我家小姐一步步走到一起的，没有人比你们两个更不容易了。但是人总是要认命不是——您也知道我家老爷和二小姐的性子，就算是我家小姐有心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到最后必然也会让孩子受委屈。小芒果是您和小姐的骨血，不求您看在小姐的脸上，就看看这孩子多喜欢您，也请您能把这个孩子好好地养着，别让她受委屈。” 好像是要印证张妈的话一样，江寒一直没有伸手抱她她也不闹，反而是露出了上下两颗小门牙，对着江寒咧开嘴一笑，可爱地不得了，天真烂漫，完全不知道她的周遭发生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江寒终于伸出手，将小芒果抱在怀里。小芒果乖巧可人，立刻伸出手抱住江寒的脖子，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的样子。 张妈依依不舍地看着小芒果，还是忍不住叮咛道：“江先生，以后小芒果就要拜托您了。”张妈看着眼里毫无光彩的江寒，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想起张念曦之前的叮嘱，便只好咬咬牙作罢，只说：“江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给小姐说的，我给您带过去。” 江寒看了看怀里的小芒果，道：“没有，你回去吧。”张妈走后很久，夏可染才敢上前，道：“江总，我们还是先上车吧，外面有风，我们大人没事，小芒果可能会觉得冷。”江寒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抱着小芒果上了车。 一路上，除了小芒果的时不时的笑声以外，车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司机一路上都觉得芒刺在背，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立刻被吓得冷汗长流，生怕自己做了冤枉的出气筒。就连夏可染也不敢作声，只敢偷偷打量江寒冷峻的脸色，关于婚礼的情况，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张妈回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张念曦和周景言的婚礼仪式已经结束。原本一场应当完美无缺的婚礼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尤其是张成恩，也不去和别人讨好打招呼，站在角落里阴着脸：在他看来，今天这件事，完全就是张念曦的错，是张念曦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张念慈代替张成恩，和周家的几位长辈寒暄了片刻，心情极度愉快：她平生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张念曦过得不尽人意。只要张念曦过得惨烈，那么她就高兴。 张念曦已经被佣人带到了两个人的婚房——里面的布置极为简单，只有床头放着的一束百合，昭示着几分新婚的气氛。一看就知道，整个周家，包括周景言都没有把这场婚礼放在心上。张念曦并不在意，只穿着婚纱坐在床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目光空洞。 “小姐，小芒果已经送到江先生手上了，您放心，他以后一定不会亏待小芒果的。”张念曦头也没回，只答应了一声“嗯”。张妈看着张念曦的背影，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上前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事情走到了这副局面，难道不是您心里有苦衷吗？既然有苦衷，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让他知道，反而要一个人默默受苦？” 张念曦低头，抚摸着婚纱上繁琐精致的绣花，笑了笑道：“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能是没关系？”张妈忍不住念叨道：“我刚才送小芒果过去的时候，江先生的那副神情，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我不会形容，就是觉得像是天塌下来，一切都没有了指望似的。您要是说了，他也不至于那样难受。您也不至于坐在这里。” “我不说，他以后才会过得好。”张念曦抬起头，看着张妈轻轻道。在江寒出现之前，张念曦心中仍旧有为了自己的未来放手一搏的勇气，可是当江寒出现，轻描淡写地说出那番话以后，张念曦就怕了：她不是怕也许会失败，也不是怕周景言。而是怕江寒——今天江寒可以为了她，在别人的飞机上安插定时**，那若是以后她遇到了危险，江寒就一定会枉顾法律和规则，用尽所有手段。只要她今天敢跟江寒走，那么从今以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江寒的软肋是她。到时候，有心之人又会如何借着她的手，用各种方式让江寒一败涂地，她想都不敢想。 “就算我不能帮助他，那我也不能成为害了他的那一把刀，”张念曦道：“就算以后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我也希望他能够带着小芒果，活得好好的。”张念曦收回目光，只盯着自己洁白的婚纱，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没什么好哭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第一百八十章 又见面 当周家的长辈们被送走，已经是晚上。张成恩因为觉得丢脸，跟周景言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张念慈匆匆离开。周景言也没有挽留。张念曦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夕阳缓缓下沉，然后黑夜降临，世界漆黑一片，就像自己的人生，经历了短暂的明亮灿烂之后，此时重新归于黑暗。 “在想什么？”周景言开门的时候，看着张念曦一直望着一个地方便开口问道。张念曦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周景言已经换了睡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张念曦没有回答，周景言便走进来，掩住房门，将手里的馄饨放到张念曦的面前：“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张念曦不由得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周景言，迟迟没有拿起勺子。 周景言见状，展颜一笑，勾唇道：“放心，里面除了应该放的调味料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可以放心吃，毕竟我也没有给我的新娘饭菜里下药的习惯。” 张念曦不寒而栗：“那上一次是怎么回事？”“这就要问你的姐姐了，”周景言挑了挑眉，忽然靠近张念曦，凑在她的耳边道：“我以为你已经明白，做周太太最要紧的，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 张念曦心里一阵作呕：她原本以为，周景言虽然是商业有名的人物，但是实际上是以为再温和不过的谦谦君子。可是她这时候才发现，之前这么认为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商界杀伐不逊于古代战场，想要谋求一席之地，都不知道要耍多少手段，像周景言这样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人，怎么可能一尘不染？只不过，他会把自己喝了血的爪牙藏在雪白的皮毛下以此来蛊惑人心而已！ “今天你在众人面前的一番表现我很满意，虽然知道一个字都不是真的，但是我还是愿意为之动容，”周景言看着依旧不做反应的张念曦，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表情，但是又稍纵即逝，重新挂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你心里到底想着谁，或者是想要用一辈子护着谁我都不介意，但是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既然是我的妻子，就应该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什么本分？”张念曦看着周景言，眼里的不屑和愤怒一览无余。“第一件，就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对我说话，”周景言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捏着张念曦的下巴，云淡风轻地命令道：“给我笑。”张念曦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周景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看着她疼痛的神色，露出了更加轻蔑的表情：“既然愿意为他献身，就要知道现在的处境——笑。” 张念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在周景言的逼迫下，不得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带泪的微笑。周景言满意地松开了张念曦，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温柔：“真像……”他喃喃自语道。真像？像谁？张念曦很想问，但是很明显，今晚不是一个好时机。 夜已经深了，床头的百合花已经打了卷，一切都倦倦的。明明是新婚之夜，张念曦和周景言之间却势如水火。那一个勉强的笑容过后，周景言便松开了张念曦。但是张念曦浑身神经依旧紧绷，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要是周景言真的要留下来，那她应该怎么办？总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和周景言同塌而眠！ 但是，就在张念曦攥紧了床单，表面上正在看着周景言，实际上在疯狂思索对策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周总，您睡了吗？刚刚老爷和太太打电话过来了。”周景言的助理站在门外道。“我这就过来。”周景言看了张念曦一眼，便转身拉开了房门。看着周景言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张念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她连忙站起来，提着蓬松的裙摆，走到卫生间把婚纱脱下来，换成了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衣。但是就在张念曦准备把婚纱收到衣柜的时候，忽然发现，婚纱上的绣花，和今天在婚礼现场看到的装饰花是一模一样的，就连今天周景言礼服上面的胸针，都是和着婚礼搭配好的。 “怎么会这样呢？”张念曦手指抚过婚纱上的花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如果说这场婚礼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如此细致，她也许就不怀疑什么了。可是明摆着的，周景言自己对这场婚礼都根本不上心，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都是巧合？“不，不可能是巧合，如果说是偶然，也不可能会重合这么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当天晚上，张念曦没有上床，就坐在沙发上心惊胆战地等了周景言一晚上，他送来的东西也没有吃。但是庆幸的事是，周景言自从离开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也许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张念曦总算是稍稍放了心：这新婚第一晚，总算是被她熬过去了。 她这边一夜未眠，江寒那边也不好过。温迪和陈明早已经等在了江寒家里，想要等江寒把张念曦带回来，两个人好好给张念曦道个歉，谁知道，张念曦没等来，直等到了抱着小芒果回来的江寒。 温迪二人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寒，念曦没跟你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江寒看着两人急切的表情，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没有变故没有意外，他计划好了一切，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算了出来，但是唯一没有算出来的，就是张念曦根本就不愿意跟他走。 “这怎么可能呢？”温迪连忙道：“我知道念曦，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阿寒，你确定这是念曦的话？她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吗？” “我说过了，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狭路 “别说了。”陈明见江寒的神色不对，便用眼神示意温迪不要再往江寒的心上捅刀子了。无论是因为什么，总而言之，现在事情的结果就是张念曦嫁给了别人，从今以后和江寒再无任何瓜葛。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阿寒呢？他怎么办？在国外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就是想要回来带念曦走，可是现在呢？”当天晚上回去，温迪依旧气不过，坐在沙发上数落道：“你说念曦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和江寒风风雨雨这么久，都抵不过周景言的那一勺蜜糖吗？” “无论好与不好，都是念曦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陈明拍了拍温迪的肩膀，从茶几上拿过一个苹果递给温迪：“还有，既然阿寒以后不想提，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他心里不舒服——或许两个人之间还差一些缘分，所以总不能如愿以偿。或许等过一段时间，阿寒就会好一些了，你也别太担心。”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温迪看着陈明。三秒钟以后，陈明低下了头，继续和手里的苹果作斗争。他们都知道张念曦在江寒心里的重要性，所以也明白，刚才说的这些话，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江寒这个热表面上看着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但是实际上，只要是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说放手。如今遭受如此重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江寒第二天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江氏的会议室，并且还签署了两份合同，以及在百忙之中和合作伙伴打了几场高尔夫。夏可染手里抱着文件跟在健步如飞的江寒身后，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江寒今天竟然能够正常无误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丝毫不受昨天的事情影响，喜的是，无论江寒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强撑出来的，或者是其它，都说明了一个道理：江寒是已经打算往前看，放下张念曦重新生活的。只要他有了这种想法，就说明他并不会拒绝感情生活里有新的人出现——而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为最接近江寒的女生，她相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倒是温迪和陈明，见江寒的状态心里担心的不行：江寒的脸上总不见笑容，只有工作结束，看到小芒果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半分笑容，长此以往可应该怎么好？ 而刚刚和周景言结婚的张念曦，也依旧忙碌，工作量甚至比以往还要大。因为竞标即将开始的原因，不少人已经开始私底下活动，张念曦也不能免除，约着几位重要人员吃了几次饭，因为她“周太太”的身份，对她的态度都还算尊敬。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和周景言也只是挂名夫妻而已。张念曦也一次没有因为这些尊重而开心过。 结婚已经快半个月，周景言一次都没有留下来过过夜。张念曦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从周景言的身上，她学到了一件事：没有把握的事情，永远不要随便开口。但是她不问，不代表周景言永远不会上门。当天晚上，张念曦就要休息的时候，周景言叫住了准备回房间的她。 “有事？”张念曦的语气始终都是淡淡的。“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带你去个慈善晚会。”周景言道。“能不能不去？”张念曦用商量的口吻道：“明天公司——”“江寒会去，”周景言很快打断了张念曦的话：“明天晚上的慈善晚会，江寒也会被受邀。自从我们结婚以后，那你就没有再见过他了吧？难道不想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张念曦愣了愣，然后僵硬地别过目光，道：“我不想，还有我也没有你这么恶趣味。” “我会让助理把晚礼服送到你房间——别忘了结婚当晚我告诉你的话。有些事情，我只是通知你，不是找你商量。我每天都很忙，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最好不要忘记。” 张念曦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言未发，沉默地走进了房间。当天晚上，张念曦一夜未眠，满脑子都在想着第二天晚上的晚会。早晨起来，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张妈都吓了一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张妈一边给张念曦盛粥，一边关切地问道。张念曦摇摇头，打电话给小黎：“喂，小黎，帮我准备一款情侣胸针吧——随便什么款式都可以，只要是情侣的就好，两个小时以后给我送过来。” 张妈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小姐、你买情侣胸针做什么？是送给江——” “我现在是周太太，”张念曦把手放在碗边，平静道：“那买礼物，当然是送给周先生的。”张念曦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勺热粥。张妈不解地看着张念曦，最后想了很久，也没有猜到张念曦到底要干什么。 周景言看到那款情侣胸针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他看着那亮晶晶的饰品，抬起了张念曦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我们刚刚结婚，又是婚后第一次出席重要活动，总要让别人看出来我们是夫妻。”张念曦踮起脚尖，想要帮周景言戴上。但是周景言却一把抓住了张念曦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长：“你在撒谎——你根本就不在乎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寒。” “我现在是周太太，不是江太太。”张念曦挣脱了周景言的大掌，将胸针固定在周景言的胸前，顺手抚了抚领带，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挽上了周景言的胳膊：“我们可以出发了。” 周景言看了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张念曦，在张念曦迈开步子的时候，忽然低头对她道：“希望你不要后悔。”张念曦的后背轻不可见地一震，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往前走，脚步没有一点停滞。只要是能让江寒对自己彻底死心的任何事，她都不会后悔。 第一百八十二章 慈善晚会 慈善晚会是在八点开始，张念曦和周景言提前半小时到场。作为商界向来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周景言挽着张念曦刚刚出场，便吸引了几乎全场人的目光。两个人的婚礼并没有大肆铺张，但是早已经传遍了。在场的不只有多少人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亲戚往周景言身边送，或者是年轻女孩，觉得周景言身价颇高，又英俊非凡，想要往上凑的。现在看着周景言挽着新婚妻子出场，都只能望洋兴叹，暗暗羡慕嫉妒。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周太太来头可不小呢，听说之前就和江总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一扭头，竟然嫁给了周景言，我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可不是么？我也听说了，真不知道周先生什么眼光，竟然能看上这种货色，还把她娶进门，反而连我们这些名门出身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张念曦跟着周景言入场时，这些带刺儿的讥讽之语毫不避讳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隔得不远，周景言当然也听得十分清楚。但是听得清楚是一回事，为了新婚妻子出头可就是另外一回事。瞥见张念曦淡定如常，毫不在意的神色，周景言便道：“都听到了。不生气？”“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我要是因为这个就生气，恐怕早就气死了。”张念曦稍稍提高了裙摆，方便跟着周景言的步伐走路，不动声色。 周景言听到这话，拍了拍张念曦的手背，似是安慰，张念曦无动于衷，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刚刚进场，就有不少人前来敬酒，一群莺莺燕燕，就是周景言结婚了也趋之若鹜，巴不得能够被周景言看上，以后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以往，周景言从不会拒绝，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是今天，周景言却一反常态，连一滴酒都不肯喝。 “不好意思，以前没有人管着，想喝就喝，现在可不行了，”周景言说着，转头看了张念曦一眼：“念曦，你说是不是？” 张念曦心里一阵反感：明明就是表面夫妻，还非得在众人面前演戏。他一箭双雕，既断了这些女人不该有的心思，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又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温柔体贴。十分顾家的好丈夫。白白让她出来做冤大头，一点儿也落不着好。她正要敷衍一笑，一抬眼，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有一秒的时间，张念曦还是看清了：好久不见，他变瘦了，但是依旧英俊，引得许多人围绕在他身边。 她心口顿时一滞，想也不想的就搂住了周景言的胳膊，上前一步，笑道：“不好意思，他和我结婚以前三令五申，保证以后不在外面喝酒。今天我正好在，他当然不愿意在我眼皮子底下违背誓言了。” “哟，那周太太把周先生管的可真严格，竟然连一滴酒都不让周先生喝了。我们也怕了。”那几个女人相视一笑，觉得张念曦就是恃宠而骄，还敢跟周景言立规矩，自大地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当然，我们感情好。”张念曦回过头对周景言一笑，故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炫耀似的。酒也敬不了，那几个女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张念曦却始终不敢转过身，只是问：“拍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还有十分钟，你还有时间和你的老朋友说几句话。”周景言示意张念曦回头。只见夏可染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带着长长的流苏耳环章站在张念曦的不远处。 “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周景言对夏可染道。 “你是怎么想的？”周景言走后，夏可染没忍住，第一句话就是带着怨恨的质问：“为什么会和我表哥结婚？” 张念曦端着酒杯，看着液体在杯中摇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酒了，连他的味道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理所应当，所以嫁了。” “好一个理所应当！念曦，你是不是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知道他为了你，这段时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有看到孩子——” “可染，你现在要改口叫我嫂子了。”张念曦打断夏可染微笑道。 “你说什么？”夏可染原本以为张念曦是逼不得已，才不能不嫁给周景言，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说不定她心里早就已经盘算着怎么放弃江寒，嫁给自己的表哥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和你表哥入场了，有话我们以后再说。”张念曦说完，就转身拉着周景言走到位子上坐好，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工作人员。 夏可染看着张念曦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认识的张念曦？夏可染恼怒地回到了江寒的身边，又不敢让江寒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得敛去了怒容，对江寒笑道：“江总，我们去就坐吧，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寒点点头，顺手将手里的酒杯递给夏可染，自己落了座。张念曦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前方，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张念曦也知道，全程后背挺得直直的，不敢有一丝松懈。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周景言忽然问道。今晚的周景言心情似乎很好。张念曦心神不定，随手指着台上正在拍卖的一对耳环，道：“就它吧。” 台上的拍卖师正在对耳饰做着讲解：“南宋时期，出土于王宫贵族墓穴中的耳饰。主要部分由上等的青玉，采用微雕的技术雕刻出玉兰的样式，下部饰以黄金……” “好。”周景言道。 “.…..起价，五十万。” 周景言举起牌子。“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周景言对张念曦微微一笑。“七十万！七十万一次！”张念曦回过头，却是江寒的报价。“八十万。”周景言似是早已经预料到，淡定地开始抬价，张念曦却有些坐立不安。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耳环 “八十万一次，八十万两次！还有再加价的吗？”江寒也举起了牌子。“一百万！这位先生出价一百万！”拍卖师眼前一亮。此时人群也有些哗然：不就是一对耳环吗？至于吵到一百万的价格？在场的人都无心拍卖，只想看着两个人角逐，最后耳环花落谁家。 “一百五十万。”周景言看都不看江寒一眼。张念曦被周景言吓了一跳，压低了嗓子警告周景言：“你是不是疯了？这耳环我不要了行不行？” 她原本就十分喜欢那副耳环，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道周景言较和江寒会因为这个认真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五百万。”江寒的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夏可染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江寒，想要开口劝说又不敢。 “算我求你了，别再往上加了。”张念曦焦急地按住了周景言的手。她太清楚江寒的性子，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里。别说是五百万，就是五千万，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很心疼他——不过他知道吗？”“这不需要你管——”张念曦又求饶道：“我不想要这耳环了，你别再加价了。” “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五百万三次——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江先生——这对玉兰耳坠拍卖结束以后，就会送到您手上，谢谢您对慈善事业的大力支持。” 张念曦原本想要松一口气，结果整个拍卖会上，只要是周景言报价了的东西，江寒就必定以天价拿到手。就算是不长眼的人，也能看出来这是江寒在故意针对周景言。 一场拍卖会结束以后，张念曦眼角一点笑意也没有。正准备走出会场，却有工作人员追上来，抱着一摞东西道：“张小姐，请您留步，这是您的东西，请您查看。” “我的东西？”张念曦疑惑道。工作人员笑了笑，打开了盒子：四个盒子，依次放着钻石项链，缠枝花瓶，一副花鸟图，还有那对玉石耳坠。 “这是这么回事？你们是不是送错人了？”张念曦道。 “没有送错，这是江先生送给张小姐的，我们便给你送过来。” “不，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一个都不要。”张念曦连连摇头。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几千万了，她怎么可以拿？“可是、可是江先生已经走了，您要是不收下来，我们回去也没办法交代，请您体谅体谅我们，把东西收下来可以吗？”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地恳求道。 正在张念曦左右为难的时候，一边的周景言上前，对工作人员道：“那麻烦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到我们车上——会有司机在那里。” “好的好的，您放心。”工作人员面露喜色，像是生怕张念曦反悔，急匆匆地抱着这些拍卖品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张念曦道：“我们怎么能收他的东西？” “他今天晚上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告诉我，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上抢走，不过，你没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吗？”周景言笑着抬起张念曦的下巴，道：“他最想要的张念曦，现在是我的周太太。” 张念曦脸色变了变，正准备说什么，周景言却拦住了她：“既然是送给你的，就收下。反正他现在除了这么撒气，也没有办法做别的。”张念曦终于甩开了周景言的手，道：“所以你是故意激怒江寒的？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你以为他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周景言笑了：“念曦，只有你傻乎乎地在为他担心，只是他心里做什么，都再有数不过了。” 张念曦不明白周景言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也不愿意问周景言。晚上回到家里时，看着周景言故意让人放在桌上的那一对玉坠，张念曦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把它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距离张念曦和周景言婚礼的日子已经将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张念曦一直想要知道，周景言结婚当天晚上说的那一句“真像”到底是在说她和谁，但是暗中调查了很久，都没有什么结果。她不放弃，让张妈从那些下人们的口中套话，但是那些佣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张念曦怀疑道：“也许是因为周家的佣人最太牢，不给好处是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张妈你再去问问，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知道有用的消息。” “小姐，这不是钱的事情，”张妈摆摆手道：“我都一一打听过了，没一个人知道您和谁长得像的——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一般的人家来说，再怎么样也是有几个干过几十年的老人，可是周家不仅仅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基本上都是十年前进周家的，您说怪不怪？” 张念曦皱起眉：难道是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让周府不得已把所有的佣人都换了？这件事会不会和她有关？ 张妈又道：“对了，小姐，查这件事马虎不得，但是您也别忘了，老爷前两天说让您回一趟家。您明天要是没事，就回去一趟，免得惹老爷不高兴了，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张念曦闻言，不禁苦笑道：“张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讨我父亲喜欢的，他让我回去，也必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而已，要不然，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我。”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第二天，张念曦还是按时回答了张家。张成恩正在花园里打太极，见张念曦回来了，把手里的长剑放到一边，坐到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道：“坐吧。” “是，爸爸。”张念曦挑了一个距离张成恩远的地方坐下。 “今天景言怎么没来？”张成恩道：“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最近公司比较忙，没有时间，等有空了就会来看您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提携 张念曦眼睛眨也不眨地说着谎话：她一天都难得看到周景言几面，更不要说张成恩了。他自诩为周景言的岳父，但是实际上，周景言恐怕根本就瞧不上他。 张成恩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张念曦指点了一番，无非是嫁到了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做任何事情都要仔细，不要丢他张成恩的人，让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还有尽快怀孕，生下一个男孩，才能在周家站稳脚跟之类。这些话张念曦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是也不能反驳，只能听着张成恩把话说完。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三天以内，给我两千万，我有用。”张成恩喝了一口茶。张念曦吓了一跳，道：“爸爸，您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要钱当然有我的用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张成恩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你到时候把支票给我就可以，别的你不需要知道。” 张念曦面露难色，道：“可是爸爸，现在公司的情况您也知道，别说是两千万，就算是一千万也拿不出手，您又要的这么急，我实在是——” “谁让你去公司拿了？去问景言啊，一两千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不相信只要你开口，他还不肯给你，除非是你不尽心！”张成恩“啪”地一下，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有些愠怒。 “您叫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张念曦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要不然还有什么事情——你尽快给景言开口，然后把钱给我送过来，免得耽误了我的事情，知不知道？” 张念曦张了张嘴，有很多话都要宣之于口，但是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将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张念曦没有多逗留，很快便离开了张宅。 “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两千万给老爷呢？”张妈跟在张念曦身后，忧心忡忡道。 “我不会给他两千万，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开口去求周景言的。”张念曦道。之前嫁到周家之前，她就已经说过，这是为张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此后就算张成恩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去做自己根本不愿意的事情。既然他们根本不拿自己当家人，那她也没必要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们。 虽然张念曦不说，但是周景言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张成恩在张念曦走了以后，就给周景言打了电话，寒暄之后，就大概说了最近有些需要用钱的意思。当晚，周景言便提说了这些事情。 张念曦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但是周景言提出来，她还是觉得羞耻：为了自己的父亲。 “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妻子，那也不用把我父亲当成什么亲人，这些话你听一听就算了，不用真的给他钱，只要给了，就一定是无底洞。”张念曦道。 周景言不置可否，反倒揪住了张念曦的话头不放：“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妻子？”张念曦微微一笑，只觉得无聊，道：“我倒觉得，我像是一个任由你观赏的花瓶，你处心积虑想要我嫁给你，不是为了我这个人，对吗？” 张念曦直视着周景言，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周景言原本轻松的表情就在张念曦的疑问中一点点地消失。 …… “江总，我看您最近有些咳嗽，就煮了一些冰糖雪梨，您看完合同喝一点吧？”夏可染端着一小碗冰糖雪梨道。最近乍暖还寒，昨天听到江寒有些咳嗽，她就有些担心，连忙回去煮了冰糖雪梨。虽然这二十多年一来，她从来没有下过厨，为了这一碗冰糖雪梨，她一连熬了三四次，整整一晚上没睡，最后才满意。废了那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让江寒尝一口，哪怕是一口。 “放那里。”周景言头也不抬，继续看着合同里面的细则。夏可染预料到江寒会是这种态度，眼神暗了暗，但是又很快笑着劝慰道：“江总，您还是喝一点吧，大人没关系，但是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要是小芒果要是病了就不好了，她可是最怕打针吃药的了。” 果然，别的还好，只有小芒果是江寒担心的。他放下文件，将夏可染手里的小碗接过来，喝完之后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江总。”夏可染喜出望外，上前将小碗端在手里，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张念曦和江寒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江寒，生怕惹他厌烦，时不时还收到良心的谴责，但是自从张念曦和周景言结婚以后，那些细微的愧疚便被扫除的一干二净：江寒那么好，是张念曦自己不懂得珍惜，她不愿意和江寒在一起，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只要她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江寒会发现她的用心的！ 喝完冰糖雪梨以后，口中一直带着丝丝的甜味。江寒不悦地皱紧了眉头：以前一入秋的时候，张念曦就喜欢熬冰糖雪梨，然后让他喝下，说是对嗓子好。他一向不喜欢甜食，但是那一碗温热的冰糖雪梨，他总是不说别的，每次都喝得一滴也不剩。 “你就这么喜欢喝这个吗？”张念曦吐着舌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起来给你煮。”张念曦说到做到，每次上班之前，桌上都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梨汁。久而久之，他竟然也喜欢上了那种甜丝丝的味道。 回忆起过去，江寒停了手里的工作，目光不知落到了哪处，变得无比温柔，但是回忆结束，江寒的眼神又瞬间变得冷酷。 他站起身，去了卫生间漱口。将那淡淡的甜味清除掉，才重新回到了办公室——不是他想要的甜，就算是多么用心，用了多细致的方法，不是那个人做的，就不是他想要的。江寒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干脆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想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该做的事情 张成恩耐着性子在家里等了好几天，让人一查银行账户，发现张念曦根本没有把钱打过来。这下张成恩可坐不住了，直接来到了周家。他心里有数，专门挑了周景言在家的时候上门， 张念曦就算有心瞒着周景言，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把张成恩赶出去。 还有三天就要参加竞标，就算是下班以后，张念曦也一直坐在电脑前，一刻也不舍得耽搁，就连晚饭都是张妈请了又请，才起身去吃的。吃过晚饭以后，张念曦又一头扎进了浩浩汤汤的文件之中，刚坐下没多久，张妈便忧心忡忡地出现：“小姐，老爷来了，说是要找你，我估摸着是因为那两千万的事情。您要是不想见，我就说您没回来，让他明天再来？” 张念曦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道：“既然来了，就肯定算准了我在家里，就算我今天躲过去了，以后难道还能不见面吗？算了，我这就下楼吧。” “可是——可是周先生已经在和老爷说话了，您这会儿下去，恐怕又要听一些难听的话了。还是不下去的好。” “周景言已经下去了？”张念曦脸色变了变，把手上的水杯递给张妈，急匆匆地下了楼：“我去看看。” 果然，正如张妈所说，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张成恩在见到张念曦的时候，便已经有些不悦，看了张念曦一眼，便冷嘲热讽道：“我养的女儿，结了婚连面都不愿意见。我看我也不用活人了！” 周景言靠在沙发背上，既不帮张念曦说话，也不开口缓和气氛，仿佛在看戏一般泰然自若。“爸爸您还是先回去吧，公司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张成恩原本以为自己把话说得重一些，张念曦就会乖乖把钱拿出来。就算她没有，周景言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尽管他当着周景言的面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但是他依旧不为所动。 之前结婚的时候，周景言可是对他毕恭毕敬，现在一结婚，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定是不懂事的张念曦教唆的！“我不管别的，你今天必须给我拿出两千万来，你妹妹还等着用！你要是不给，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原来兜兜转转，又是为了张念慈？把她推到了这个火坑还不够，到现在还要吸她的血？“我说了，我拿不出钱，您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认我，那我无话可说——最近天气凉，您回去的时候记得多加两件衣服，对身体好。”张念曦说完以后，便转身上了楼，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我去看看念曦，您先坐。”周景言看着张念曦上楼以后，方才从沙发上坐起来，起身上楼。张成恩敢在自女儿面前耍威风，但是却不敢新姑爷面前多说一个字，见周景言要离开，也不敢多说什么，明明白白地柿子挑软的捏。 周景言嘴上说要去看看张念曦，实际上直接回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周家的下人都不拿他当回事，手中的杯子里水空了都没有人上前添。最后坐了半个多小时，心里越来越气，干脆起身离开了。 张妈在暗处，看着张成恩垂头丧气地周家，连忙去跟张念曦通信：“小姐，老爷已经走了，您今天可以松一口气了。” “也只是今天而已，”张念曦摇摇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看了几页以后，终究还是没有心情，抬起头对张妈道：“我现在越来越庆幸，当初从张念慈手里的小芒果交给了他，最起码，他会一心一意地关心着小芒果，不会让她从小看见大人之间的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他”，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说的是谁。“但是，您难道就不想孩子吗？要不找个机会见见也好。”张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张念曦的书桌上总是放着小芒果的一张照片，虽然总是倒扣着，但是张妈瞧见了好几次。 张念曦沉默了很久，久到张妈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道：“见了小芒果，就要见到他——还是算了。”最后四个字，张念曦说得很轻，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虽然她和周景言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但是已经办了婚礼，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夫妻了。在婚礼上，她已经那样决绝地拒绝了江寒，狠心将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那么现在，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资格和江寒见面了。 张念曦闭了闭眼，想要把那些杂乱的想法全部挤出脑海，专心于工作，但是手还没有放到鼠标上，周景言便推门而入。 “有事？”张念曦道。“有事。”周景言挥了挥手，示意张妈下去，然后顺手关上了门，走到张念曦面前，抬手欲抚上张念曦的脸颊。张念曦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犹如见了洪水猛兽，恨不得能躲到几万米开外。 “你干什么？”张念曦有些紧张地问道。“我们结婚已经很久，但是该做的还一直没有做，你说我来做什么？”周景言表情坦荡，但是说出的话却极其暧昧，仿佛意有所指。 “周景言！”张念曦被周景言突如其来的暗示吓得大惊失色，她连忙摇头，浑身恨不得长出八张嘴拒绝：“你想都别想，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愿意嫁给你，你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去娶我。各取所需，都是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外面、外面有那么多想要接近你的女人，你只要抬抬手，他她们都会前赴后继——啊！” 还不等张念曦说完，周景言便忽然上前，将张念曦逼到墙角，一只手圈住张念曦，上身向前贴，就是不让张念曦离开。 张念曦被=脸色煞白，死死地看着周景言，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发誓只要周景言再往前进一步，她就算是会闹得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他碰自己哪怕一根汗毛！ 第一百八十六章 梦境 但是庆幸的是，在张念曦视死如归的眼神下，片刻后，周景言松开了她的手。 “怎么就吓成了这样？”周景言低着头打量着张念曦：“我不是还没做什么么？”“让开！”张念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听得出来，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周景言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同于江寒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草木香，闻起来清新又温柔。张念曦原本对这种味道并不排斥，可是此时，她一闻到这种味道，胃里便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周景言知道张念曦心里没有自己，但是也没料到她对他的接触竟然如此反感。他温柔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悦，忽然道：“要是江寒知道，你为他这么守身如玉，不知道会多么感动？” 张念曦因为太过难受，眼眶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强自忍耐下来，避过周景言的目光，一语不发。过了片刻，也许周景言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干脆往后推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被刚才动作弄皱的袖口，淡淡地道了一句“晚安”，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张念曦的双腿一直在颤抖，直到周景言出了门，她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刚刚周景言的片刻靠近，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张念曦却明显地感受到了犹如置身孤岛，放眼四周，孤立无援。张念曦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有一个人的名字堵在喉头，但是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张念曦宁愿捂住嘴巴，像小兽一样，捂住嘴巴低声呜咽，都不愿意将那个名字选宣之于口。 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她早已经没有了寻求他庇护的资格…… 深夜时分，睡梦中的江寒忽然醒来，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江寒在床上坐了半晌，然后转身打开了灯，温暖的灯光顿时倾泻下来，但是江寒的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难看。刚才，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人在哭，但是他只听得到声音，却见不到人，梦里的他找了又找，但是眼前总是雾蒙蒙的，怎么也看不清。 江寒的这段时间虽然很容易入睡，但是依旧浅眠。稍微有点动静便会被惊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睡着不过半个小时。再躺下也不会有睡意，江寒干脆起身，来到了小芒果的房间。 刚刚把小芒果带过来的时候，也许是不熟悉新地方，也许是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便整夜整夜的闹，照顾她的保姆都被闹走了好几个。江寒原本还在担心，长此以往该怎么办？但是好在时间一久，小芒果也渐渐安静下来，每天乖乖地，除了肚子饿了的时候，从来不吵闹。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安于现状？江寒注视着小芒果的睡颜，忽然忍不有了一个矫情至极的念头。 但是这个问题，熟睡中的小芒果是不会给他解答的。江寒伸手摸了摸小芒果光洁的额头。前几天因为工作太忙，江寒总没有时间陪一陪小芒果，每当他回来的时候，小芒果早已经熟睡了。江寒虽然表面上没提说什么，但是却让夏可染推掉了好几场会议，专门留在家里，好好陪一天小芒果。 陈明和温迪知道江寒最近因为和张念曦的事情，心情糟糕透顶，好在有一个小芒果可以分散江寒的注意力，知道江寒明天不上班，两个人便提议，带着小芒果去郊外玩一玩。 一大早，陈明和温迪便赶到了江寒的家里。见正在吃早餐的江寒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都知道因为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温迪笑眯眯地从佣人的手里把小芒果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道：“我的小芒果呀，来亲亲姐姐——”温迪对这个不满周岁的可爱小女孩心里有着浓重的愧疚：要不是因为她当初一意孤行，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剩下来，不用受那么多的罪。温迪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隔三差五就买许多顶级的婴幼儿用品送过来，当做一些微乎其微的补偿。 小芒果被温迪抱在怀里，闻言便别开了头，就是不愿意给温迪一个亲亲。“怎么能叫姐姐呢？”陈明看着一脸不配合的小芒果，在一边憋笑道：“你要是说阿姨，小芒果就一定给你亲亲了。” “你才是阿姨！”年龄问题是温迪的命门，陈明不知死活地挑衅，换来的是胳膊被重重地一拧——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是脸上还是洋溢着令人羡慕的微笑。 打闹之间，佣人已经把要去郊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江寒换了一身还算休闲的开衫，从温迪手里接过小芒果。四人上了车，陈明充当司机，正准备踩油门时，却不知道有什么人正在敲着车窗。 “江总，还好我没有迟了，”夏可染站在车窗外气喘吁吁道：“这里有一份合同需要您现在就过目，但是我看您好像有事要出去？” 温迪坐在前排，打量着夏可染，笑道：“你就是阿寒的助理，那位周景言的表妹？”夏可染愣了愣，不知道温迪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再说。”江寒道。在他眼里所有的工作都没有让小芒果高兴来的重要。“可是——”夏可染苦着一张脸。“等一下——”温迪转过头，笑道：“这也没有什么难的，让夏助理跟我们一起上车不就好了？这样，夏小姐把工作也完成了，也不耽误我们出去玩。正好，夏小姐一直生活在巴黎，不如也跟我们出去走走，就当放松放松心情了，怎么样？” “但是这是江总和家人的私人聚会，我贸然加入的话……”“没事，出去玩人多才热闹呢——你赶快上车，别耽误时间了。”温迪冲夏可染眨了眨眼睛，冲她友好一笑。 第一百八十七章 见多识广 夏可染看了江寒一眼，发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跑到到车子另一边准备打开车门上车。 “你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陈明趁着没人注意，连忙凑过去低声问温迪：“还不赶快告诉我？”温迪笑了笑，推开了陈明，同样压低了嗓子：“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陈明狐疑地看了温迪一眼，心里痒得难受，但是碍于后面还坐着夏可染，只得把满腹疑惑塞进肚子里。 一路上，一向高冷的温迪对夏可染颇为亲近。“我听说夏小姐一直在法国深造，并且还是含金量颇高的双学位，再加上周家实力雄厚，要是一直留在法国，也必然前程似锦。要是这样的经历的身世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拼了命的往高处走，怎么夏小姐倒甘心归国，屈于人下做一个小助理呢？”聊着聊着，温迪忽然问道。 夏可染笑了笑，只说自己年龄尚浅，历练不足，想要自己出来闯荡一番，以后有了自己的公司也不会手足无措。温迪听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我当初要是有你这番觉悟，就算没有自己的公司，也能和阿寒平起平坐了，你说是不是，小芒果？”温迪拿起一个小象，放到小芒果的面前。小芒果原本有些困了，被温迪这么一逗，又精神起来，伸长了手要去抓温迪手上的小象。江寒原本一直在看合同，直到这时候才抬起头，看着小芒果机敏的样子，目光是形容不出的慈爱。 一场郊外旅行结束，夏可染先行离开。回去的路上，温迪才问江寒：“阿寒，你觉得你那位助理怎么样？” 江寒皱了皱眉，不知道温迪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助理这么感兴趣，但是也如实回答道：“年纪轻，做事不老练，中规中矩。”就是简单的十几个字的概括。 “我可没问你这个，”温迪笑了，专注地看着江寒道：“你觉得你那位小助理，漂亮么？”正在开车的陈明手一抖，被温迪的话吓了一跳，也不管江寒在场，直接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这个小姑娘虽然人挺好的，但是你可别忘了她是谁家的人啊。” 温迪不悦地看了陈明一眼，道：“我问阿寒，什么时候问你了？多嘴，”温迪转过身，继续问江寒：“怎么样，漂亮吗？” 江寒终于愿意抬起头，淡淡道：“不知道，没仔细看过。”江寒说的是实话：在他的眼里，夏可染就和一个可以任由他差遣的智能机器人差不多——谁平常会关注一个智能芯片长得漂不漂亮？“噗！”温迪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要是让那位夏小姐知道，自己在江寒的眼里是这种形象，只怕是不知道会多委屈。 “不可能吧？”陈明根本不相信：“我看那个夏可染对江寒也没怎么样，反而一看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好苗子啊，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温迪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和陈明在一起以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智商急转直下，目前已经逼近六岁儿童。“你自己慢慢感受吧！”温迪没好气道。温迪抬眼看了后视镜里的江寒，见他仍旧是一脸平淡，好像刚才她和陈明讨论的话题主人公不是他一样——现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张念曦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吧。 温迪原本还想在说几句，但是还是忍住了：当夏可染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江寒的车前，但是妆容精致，甚至还穿着有意搭配过的衣服以后，温迪用膝盖想一想，就知道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之后的闲聊和问题，只不过是一步一步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已。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再怎么隐藏，只要细心，总是能发现端倪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不喜欢你的人，才不会察觉你的心意。 “不过，你直接说出来也有点尴尬吧，”回家的路上，陈明挽着温迪的胳膊，道：“说不定，这个夏可染和阿寒还有点可能，被你这么一戳穿，不就什么都完了？要是让夏可染知道了，肯定恨死你了。”陈明和温迪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和小朋友差不多——尽管现实是温迪要比陈明还要大几岁。 “因为阿寒不会喜欢她，所以我才直说的，”温迪笑了笑，有些落寞道：“其实我也希望他能够喜欢上别人，然后过着有惊无险的一生，但是我们两个都清楚，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心里只会有张念曦一个人——哎，明明这条路这么难走。” 陈明揽上温迪的肩膀，也颇为感慨道：“你说得对，但是喜欢这种东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平常人都不愿意将就，更不要说是江寒了——别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似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两个人一时无言，沿着长长的街道慢慢地走着，心里都在默默地担心着江寒：要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放下已经成为了别**子的张念曦，那他应该如何度过？ “或许，我们应该试着联系一下念曦，你觉得呢？”温迪忽然停下来，撞了一下陈明的肩膀。 “可以是可以，”陈明点点头：“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听老天爷的安排吧，他们两个之间的羁绊已经够多了，要是再生出一些事，不是把对方越推越远吗？”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温迪抬起手，攥成拳头：“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他们两个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说做就做，第二天，温迪约了张念曦在茶餐厅见面。距离上一次剑拔弩张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张念曦看到温迪的时候，几乎要觉得，以前在江氏做江寒助理的那一段时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张小姐最近还好吗？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温迪有些不自然道。之前那些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我很好。”张念曦点点头，态度要比温迪想象的和善许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试探 温迪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听说张小姐已经结婚了？”张念曦垂下眼帘，淡淡道：“听说温迪小姐过段时间也要和陈明喜结连理了？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种种，好像是大梦一场。”张念曦的语气平静，并无遗憾，也未曾生怨怼。 温迪看着她，觉得现在的张念曦，和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变了许多：“是啊，”温迪点头附和道：“人这一辈子，都是要往前看的——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会把一切坦荡放下，迎接新的生活。但是当我真正忘记了一些事情以后，才恍然发觉，其实所有的刻骨铭心，都会被时间冲淡。所有的伤心，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把好多事情忘掉，然后大步往前走。” 温迪的一番话意有所指，张念曦不是傻子，不会连这个都听不出来，但是她也不明白，今天温迪约她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初她和温迪的关系并不好，找她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叙旧。稍稍坐了一会儿，顺着温迪的话头聊了一会儿天，便有些想要离开。 温迪见张念曦时不时地看着手表，就知道她对这次的见面并没有几分兴趣。“张小姐尝尝这道菜，”温迪笑道：“上一次我们几个人一起来吃饭的时候，江寒很是喜欢这道菜呢，你也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张念曦脸上原本带着笑容，一听到江寒的名字，笑容尽失，筷子停在半空中：“是、是吗？” 温迪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仔细打量着张念曦的脸色，心中十分满意，又状似无意道：“你现在还会想起他吗？” “不会，”张念曦立刻摇头否认：“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都忘了。”回答的越快，就表示这句话说的是多么不真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坦诚地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温迪展颜一笑，道：“那就好，看着你们两个身边都出现了新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我和陈明的婚礼在半个月以后举行，希望你到时候能来。”温迪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张浅白色的请柬：“念曦，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张念曦半晌没有伸出手：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被温迪的前半句话实实在在的震惊到了。明明一再告诉自己，要彻底把那个人放下，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起，但是实际上，哪怕是小小的一件事情，都像一根风筝线，线的尽头，是烙印在心头的那个人的额名字。 但是什么时候他身边也已经有人陪伴了？张念曦眼圈渐渐地泛红，就算是想要遮掩，也是无济于事。温迪坐在她对边，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得明显，但是依旧不动声色。 “当然了，我一定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张念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她接过请柬，手指放在上面的烫金字体上，犹如握着一块热炭，却不能放手。 温迪看着张念曦强颜欢笑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当初喜欢江寒，就是清清朗朗的喜欢，后来不喜欢了，就是明明白白的不喜欢。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没有遗憾，但是念曦——你明明放不下他，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让你们两个人都痛苦？” 张念曦张了张嘴：她很想说，自己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就算是说了也只是徒惹麻烦而已。“这是我的决定。”很久之后，张念曦才回答。言下之意，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出于她的决定，所有的后果也由她一个人承担，不需要别人说什么。 再谈下去，也许只能是不欢而散。张念曦不愿意久留，站起来跟温迪说了再见以后就转身离开。 “你要是再不回头，江寒身边就真的会有别人了，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温迪忍不住，站起来冲着张念曦的背影喊道。张念曦的脚步停留在原地，然后转过身对温迪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会祝福他，祝福那个女孩。” 张念曦抬起脚步，很快走出了餐厅，没有再停留。“真是太倔了！”温迪丧气地坐下来，看着面前空落落的座位，还有几乎没有动过的餐具，叹了一口气：“一直这么倔有什么意义啊！” 张念曦像逃命一样上了车回到公司。她害怕迟一步，温迪便会追上来质问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她怕温迪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说谎。 温迪去找张念曦的事情没有对江寒隐瞒，当天晚上，坐在沙发上拿着请柬的江寒便从陈明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怎么说呢，”温迪歪着头，一边整理着婚礼需要的请柬一边道：“我觉得念曦这个人不是一个容易放下的人。”江寒打开面前的请柬，扫视了温迪一眼，淡淡道：“假装还想不想要了？”温迪连忙道：“要，当然要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既然你愿意给我彩礼，我当然要尽职尽责地关心你的感情生活，阿寒，我说真的，我敢保证一直到现在，念曦的心里一定有且只有你一个！” 江寒靠在沙发上，瞥了信誓旦旦的温迪一眼，道：“再说一句，少五十万。”温迪大为光火，正准备反驳，原本正在翻阅着婚礼细节的陈明忽然伸出手捂住温迪的嘴巴。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我的大小姐，算我求你了，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过得能轻松一点，我们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行不行？” “你干什么啊！”温迪把陈明的手从嘴上拿下来，正准备继续开口，江寒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请柬站了起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阿寒，”温迪连忙道：“你现在要干嘛去？” “回去。”“可是——”还不等温迪一句话说完，江寒的大长腿已经迈开了好几步。“真是的，你干嘛拦着我啊！”温迪不悦地回头对陈明发脾气。“哎，你没发现阿寒根本不想听你说的吗？”陈明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躲避 刚才温迪只要一提到张念曦，江寒便出言打断，明摆着不想知道关于张念曦的任何消息。温迪停了停，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道：“他不愿意听，是觉得他和张念曦之间已经结束了，听起来难过，可是我——” “就是这样，”陈明认真地回答道：“之前，只要张念曦愿意开口说一句愿意和阿寒走，那么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阿寒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可是到最后，张念曦几乎是没有犹豫就退缩了，你现在跟阿寒说，觉得张念曦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你觉得阿寒会信吗？要是换你，你信吗？” 温迪聚精会神地听完了陈明的分析，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干脆一头撞到陈明的怀里：“算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我不想管了，还是挑我的婚纱比较合适。”温迪顺势躺在陈明的怀里，打开手机看着之前拍下来的婚纱照片。 江寒从陈明家里出来以后，一路驱车。新婚的小夫妻太过甜蜜，桌子上摆着的请柬，卫生间放的情侣牙缸，就连两个人在一起时候的空气都泛着淡淡的甜，他置身其中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是他自己都觉得突兀，实在是呆不下去了。简言之，他实在是不想做一个电灯泡了。 他暂时不想回去，又无路可去，最后干脆来到了出国之前和张念曦一起来的游乐园。今天没有人包场，从摩天轮下来的是一对接一对的情侣。江寒一身西装，手插在口袋里，仰着头看着高空中摩天轮闪烁的光芒，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而在摩天轮的另一边，张念曦也正在仰着头，看着摩天轮缓缓升高，好像要到云层的最深处。 但是她很清楚，就算是到达了顶点，也只能停留十几秒的时间。很快便会踩到地面，回归现实。 张念曦沿着摩天轮的外围慢慢走，脑海中一片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一阵女生的窃窃私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看那个人也太帅了吧，敢不敢上去要电话号码？”一个高个子的女生道。“还是不了，他现在一个人估计是在等女朋友，我肯定要不到电话号码的。”矮个子的女生摇摇头，就是不敢往前。“你看他的表情哪里像是在等女朋友，失恋了还差不多！只要你主动，一定会有机会的！”高个子的女生不住地撺掇。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未进入社会的稚气，像极了刚和江寒见面的她。张念曦笑了笑，循着两个人的目光望去，像是被施了定神法，一下子愣在原地。 在璀璨的灯光下，江寒的侧脸无比深邃，穿着西装的他犹如童话世界的王子，等着他的公主坐着南瓜马车来和他共舞一曲。张念曦心跳加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江寒依旧在不远处站立着。 张念曦的双手不由得放在胸前——因为今天温迪说的那一番话，她心情糟糕透顶，不愿意回周家，张家也不会欢迎她，他无处可去，走着走着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原本是为了散散心，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江寒。 除了上一次的慈善晚会以外，这是这么久以来，张念曦第一次遇到江寒。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你快去呀，再晚他可就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高个子女生一直在撺掇着矮个子女生上前一步。也许是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江寒低下头，淡淡地看了她们这边一眼。张念曦没预料到他会往这边看，顿时一惊，匆忙转身躲在了旁边的卡通蘑菇后面，生怕被江寒发现。 江寒仰头看着摩天轮的时候，总感觉人群中有一道目光，转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江寒皱了皱眉头，往人群中走去。张念曦躲在蘑菇房后面，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江寒——只要再有十几步，江寒再转个身，就一定会发现她！ 一定不能让江寒看到自己！张念曦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候，一转头忽然看到身后恰好是一片湖水。张念曦咬了咬牙。 江寒一步步往前走，但是那道目光仿佛在人群中蒸发了一样，连影子都找不到。江寒正准备转身再寻找，一个个子矮矮的女生忽然走到他面前，脸颊通红，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你好，我可以——”江寒心里一阵烦躁：他最讨厌这种连男人名字都不知道就往上凑的女人。不等那个女生把话说完，江寒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矮个子女生看着江寒的背影，又气恼又觉得羞辱。而在湖岸边，张念曦的半身都陷在水里，整个人靠在大石头后面，一颗心的心跳犹如乱糟糟的鼓声。 隔了很久，她才从水中上岸。回家的时候，张妈看到张念曦下半身湿淋淋地，又见她脸色不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张念曦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让一辆车把衣服溅湿了，没关系，我去洗澡换上睡衣就好，张妈您不用担心。” 今天晚上，在游乐园遇到江寒的事情，张念曦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把它当作老天爷给她的一件礼物，就像是大人安慰摔倒的小孩子给出的一颗糖。能够那样注视着江寒，她已经心满意足，再也没有别的乞求。 至于从温迪口中听到的，江寒的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的陪伴——她会努力克制，不让自己难过。 “明天的竞标，一定要顺利啊！”临睡前，张念曦看着窗边圆圆的月亮祈祷道。只要竞标一切顺利，那她就算不能和江寒在一起，也会有资格和周景言讲条件，也许一段时间之后，他会真正意义上拜托周景言，不再是“虚有其名”的周太太。 第一百九十章 上车 这次竞标会有三轮筛选。每一轮的严格程度都会增加。第一轮张念曦虽然很有把握，但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竞标地点选在了郊外，张念曦一大早便起来，准备早点过去做最后的准备。 司机已经等候了许久，见张念曦来了，连忙恭敬地拉开车门：“太太，您请上车。” 张念曦坐进车里，先把需要的东西检查一遍，然后才对司机道：“好，出发吧。”她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重复着稍后应该说的话，然后预计在场的人会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车身忽然一震，她猛然向前一倾，要不是系着安全带，早已经被甩出去了。 “怎么了？”张念曦被吓了一跳。司机连忙踩了刹车，道：“您稍等，我下车去看看。”司机连忙拉开车门下车去检查，张念曦也跟着下了车。 此时正是清晨，再加上又是去郊区的路，说是人迹罕至也不为过。就算是现在打车过去，也没有一辆的士经过。 二十分钟以后，张念曦终于忍不住问司机：“你还需要多久？”司机也着急地不行，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道：“您放心，我马上就能修好。”张念曦看了看时间——距离竞标公司全部到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尽快。”张念曦此时此刻也只能催促司机快一些。但是很多时候，你越想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越不会成功。四十分钟过去后，司机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冒出许多，但是车子还是纹丝不动。张念曦心里越来越不安。这辆车算是靠不住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张念曦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让人开车过来，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却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正准备上车躲避，车窗却摇下来，江寒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上车。” 张念曦怎么也没想到除了昨天的游乐园，她能和江寒在这种地方遇到，而且还偏偏是因为她的车坏了的这种尴尬局面。 张念曦摇摇头：“谢谢，已经有车来接我了。”“上车，要我说几遍？”江寒终于舍得转过头看她一眼：“你是第一个，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张念曦看了看手表，不得不承认江寒的话是对的，就算是她现在赶过去，留给她的时间也很少了。上车还是不上车？实在是没办法了，张念曦只好上前拉开了车门。 “念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好遇到了我们，要不然你准备的竞标可就要泡汤了。”后座的夏可染对着张念曦笑了笑，自从上一次，夏可染单方面对张念曦发了一通脾气以后，就没有再和张念曦联系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她的私心。但是现在既然见面了，又当着江寒的面，夏可染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得像一些。 我们？张念曦心念一动，忽然注意到夏可染的脖子上的项链，正是江寒最喜欢的品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寒所有的胸针以及袖扣，最常用的就是出自这个品牌。 女人的第六感是极其灵敏的，张念曦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温迪提醒她的那一句话——江寒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再加上夏可染当着江寒的面，对她突然的热络——也许这个别人，就是夏可染。张念曦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猜想。 “嗯，谢谢你们，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我也没想到车子会坏在半路上。”张念曦道。自从她上车以后，江寒连半分目光都没有给她，更不要说开口和她说话了，张念曦也觉得十分手足无措——世界上还有比坐在前男友的车里，看着他和她的准现女友在一起的乌龙来得尴尬吗？ 和夏可染说了几句话以后，张念曦便谨慎地闭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但是虽然是装作哑巴，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看着就坐在自己前面的江寒——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头发。夏可染也没预料到，明明是一个大好的早晨，竟然会在路上遇到张念曦，江寒还二话不说地停车让她上了车。你都已经不要他了，为什么又要每每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夏可染心中醋意大发，实在是按捺不住，便对江寒道：“江总，您今天早上喝的咖啡感觉如何？我前一段时间拜托朋友帮我带回来了一包上好的咖啡豆，你还喜欢吗？” 以往这种问题，江寒是不会回答的。但是今天，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不错，”停了片刻，江寒又道：“辛苦你了。” “您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您不喜欢喝呢。”跟着江寒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从江寒的嘴里听到“辛苦你了”这句话，而且还是当着张念曦的面。夏可染极力忍耐，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笑容太过夸张。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江寒又道：“听说有一个法国餐厅，厨师做法国菜做了几十年很是地道，今天竞标结束以后跟我过去吧。你之前一直住在法国，应该对法餐情有独钟。”夏可染愣了愣，过了十几秒，才不敢相信地问道：“江、江总，您是在和我说话吗？”夏可染简直怀疑现在是在梦里，而非真实的世界——江寒怎么会开口邀请她去吃饭？ “是。” 夏可染连忙道：“那、那当然可以了，您放心，在这之前我会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的。” 张念曦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脸上始终带着犹如面具一般的得体微笑——即便她再清楚不过，从前江寒身边的助理，没有一个得到过江寒的夸奖，更不要说请吃饭。要是真的发生了，那些助理只会觉得那是自己在世上的最后一顿晚餐。江寒所有的温柔与得体，体贴与关爱，都是独属于她一个人。 但是那毕竟是从前了啊。现在的江寒，心里怎么可能只装着她一个人？张念曦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在一起，长长的指甲陷入手心，再用力一点就会流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竞标 这次竞标，有大大小小十七家公司参与，其中包括江氏和周氏。只是只不过是初次，周景言当然不会亲自过来，只是派了一个总经理过来。这样小的场面，江寒原本也不需要过来，像周景言一样找一个得力的人过来应付即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出现在现场。 根据安排，张氏是第一个开始介绍的公司，既没有时间再做准备，又没有机会观察别人是如何行事，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自从张念曦站起来的时候，江寒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张念曦。她表现的很好，发挥的游刃有余，这是江寒意料之中的——之前张念曦为了这次竞标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张念曦大脑里一片空白，在台上的十分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张念曦深吸一口气，这才敢抬头看自己面前的这些人。短暂的沉默后，潮水一般的赞扬向张念曦涌来，这时候在，张念曦的三魂七魄才归位——从这些人的表情里她看得出来，这些人对她的努力是认可的！紧张之余，张念曦抬起头，目光看向自己的左前方——正是江寒的方向。他正偏过头和夏可染讲话，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她。 张念曦沉默地回了位子，低头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体还有五颜六色的标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江氏的发言安排在第四个，江寒亲自讲解——自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他身上像是会发光一样，璀璨得犹如万里星河，轻易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发言更是张弛有度，根本挑不出一丝错误。但是只有张念曦，从始至终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她害怕江寒看到自己在看她，即便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秒时间的对视，张念曦也无法鼓足勇气，看着他在所有人面前闪闪发光的样子。 “江总真不愧是江总啊，”夏可染特意坐在了张念曦的一边：“江总之前根本没有做任何的准备，这份文稿一定是即兴发挥的，随手拈来的也这么厉害，简直不是人，是神仙啊！念曦，你说是不是？” 张念曦正在神游四方，根本不知道夏可染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地点点头：“嗯，对。”得到张念曦的认可，夏可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低着头小声对张念曦道：“要是以后能一直跟着江总就好了，不知道能学到多少好东西。”张念曦抬头看了看夏可染陷入憧憬的侧脸，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有把那些虚与委蛇的话说出口。 竞标会时间很长，张念曦坐在椅子上，又不好伸懒腰也不好走动，肌肉酸痛得她恨不得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之后的大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亮点，夏可染坐在一边听得总想打哈欠。“江总，我们要不要先走？这只是初次竞标，再看下去就太浪费时间了。”江寒没有回答，抬眼瞥了一眼正在认真听，时不时还低下头在本子上刷刷的写下笔记的张念曦,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夏可染愣了愣：不是江寒亲口说要请她吃饭吗？怎么还过去半天不到就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不对惹他生气了？夏可染想了想，只好笑道：“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可染是什么意思，江寒根本不想知道，至于在车上说要请夏可染吃饭的话，也只不过因为张念曦在场才故意开口说出来的而已。江寒心里，对于张念曦有怨恨、心疼，不解……可是唯一没有的，就是不在乎。 三个小时以后，初次竞标终于结束，张念曦从椅子上坐起来的时候，可以听到骨头咯嘣咯嘣的声音。张念曦轻轻松了一口气，抓起包准备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还没有迈开腿，身后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江小姐。” 张念曦立马攥紧了包的袋子，僵硬地转身，对江寒笑了笑：“你好，江先生。”曾经两个亲密无间的人，有很多个甜到掉牙的称号，但是现在却只能陌生又疏离地叫一声“先生”“小姐”。 还不等江寒说话，张念曦便立刻开口：“”谢谢你今天愿意送我过来，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帮忙，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今天的竞标就会因此落空。” 江寒抿了抿唇，跟着张念曦一边走出会议室一边道：：“对了，周景言竟然没有来接你，我真是大感意外，我以为他对你的感情，足可以让竞标的地点从会议室搬到那条马路上。”江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他今天就是有点忙，看来——”“看来他也不是那么爱你，不是吗？”江寒几近冷酷地打断了张念曦，而且还非常不留情面的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如果是真的爱的不肯放手，怎么会任由张念曦的车坏在路上，而不亲自送她？就算是车子坏了，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反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张念曦一眼看到江寒眼中的怀疑，但是偏偏，江寒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她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这一次竞标，我相信张小姐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江氏也是志在必得，不会退让。”江寒又道：“不如就让我们看看，如果周景言知道他的妻子这么需要这次竞标的机会，会为她做出什么事情？” 张念曦目光一震，正要上前，却见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夏可染正急匆匆往他们两个这里赶，好像生怕江寒和她多说一句话。张念曦咬了咬牙，抬头对江寒道：“我的事情就不劳江先生担心了，与其为了竞标的事情操心，不如想想怎么在今天的法餐中抱得美人归。” 张念曦说完以后，便进了电梯，直接按了关上电梯的按钮，再也不看江寒一眼。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软 夏可染走过来，电梯门正好在他面前合上，她有些疑，又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寒：“念曦——她怎么了？” 江寒没有回答夏可染的问题，只是道：“今天晚餐你自己吃，地址你已经有了，所有的花销记在我的名下。” 夏可染刚刚在洗手间补完妆，原本还在幻想着能够有一个浪漫的夜晚，但是江寒的话像一根针，直接将她的幻想全部戳破。所谓的同桌吃饭，竟然是让她一个人去，这算什么？夏可染脸色一变，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急躁，便道：“江总，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坐一坐，你要是不喜欢法餐，我们也可以吃别的。这段时间我跟着您学到了不少东西，这顿饭就当做是我对您的答谢，可以吗？”夏可染言辞恳切，一个大美女如此温柔，放在别人身上，只怕早已经点头答应了，但是江寒，确十分果断，一边走进电梯一道：“你要是不想吃就放到下一次，这算是我请你的，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吃饭。”言下之意就是吃饭可以，但是想和他一起吃饭，不可以。 电梯到了负一层，江寒走出去，司机已经等了很久。夏可染想要叫住江寒，再努力一番，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做法会惹江寒厌烦，只好窃窃止住了脚步，恋恋不舍地看着江寒在自己眼前上了车。 “什么叫不熟悉的人啊？”好脾气如夏可染，此时也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江寒爽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被江寒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了。再怎么样，她也是家里父母惯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半点委屈，想要的东西不需她开口，就会有人捧着送到她的面前。她自己的条件也是豪门千金里的佼佼者，性格又好，长的又好看，学习又好。可是偏偏就是在江寒这里碰了一次又一次的钉子，共事了这么久，竟然还被化分为“不熟的人”，她真是又冒火又委屈。 再加上江寒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些事情不想起来一想起来夏可染心里就更不是滋味。闷着头在路上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周景言打了电话。周景言刚刚下班准备回家，听到夏可染电话里的声音不太对劲，便直接驱车来到了夏可染所在的酒吧。 夏可染一向是家里的乖乖女，从来不沾染那些坏小孩的习性，就连去酒吧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周景言到的时候，她面前正摆着一瓶人头马，闷闷不乐。见周景言来了也不打招呼，只是闷闷地看着眼前已经喝空了的酒杯。 “出什么事了？”周景言不悦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夏可染，坐到她的面前，将酒瓶递给一边的助理，问道：“出了什么事？” 夏可染瘪了瘪嘴，还未开口，眼里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周景言看过夏可染哭的次数不超过两次，见她这么伤心，身为表哥的周景言将脸上少有一点的不悦都转化成了安慰：“你应该知道，哭是最无济于事的办法。你叫我来，不是只是想哭给我听的吧？”周景言最擅长识人用人，对于这么表妹更是十分了解。 果然，夏可染抽抽搭搭地扯了一张纸巾，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哽咽地问周景言：“表哥，我还好看吗？” “好看。”夏可染一听，眼泪又下来了：“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寒心里没有你，”周景言淡定无比：“就算是你哭得再怎么好看，也入不了他的眼睛。与其一直在这里闹，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夏可染愣住了。连戏都忘了演：“你、你怎么知道是江寒，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夏可染被吓得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见了鬼。 周景言掀了掀眼皮，道：“不用别人告诉我——只是我不明白，那么多追着你的人，你怎么就要选江寒这这一块硬石头？”夏可染急了，连忙为江寒分辨：“他才不是硬石头，你胡说！” 大概陷入爱情的女孩子都这样，当喜欢的人被诋毁的时候，恨不得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解释。喊完了之后，夏可染也觉得没有意义：“我就算这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处？他心里还不是没有我，只有念曦。”夏可染叹了一口气，靠在周景言的肩膀上，道：“表哥，看在我是你从下看着长大的表妹分上，你就帮帮我，怎么样才会让江寒忘掉念曦，喜欢上我呢？” …… 江寒回到家里，陈明和温迪已经等候他多时了。小芒果被陈明抱在怀里，小芒果的怀里抱着一个玩具小兔子，大概是因为要长牙了，只要没人注意，她就低下头去咬小兔子的耳朵，温迪一发现就去把耳朵拽出来，一来二去，一大一小，两个人闹得咯咯笑，为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增添了不少生气。 “这么晚了，有事？”江寒问道。“当然是有事了，要不然我们才不来你这冷冰冰的地方，回到我们的小爱巢了，对吧？”陈明冲着温迪扬了扬下巴。温迪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才对江寒道：“我们找你来，是想商量婚礼的事情，我们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进入了后期阶段，只有一件事——伴郎伴娘，因为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之前原本定的是，由张念曦做伴娘，江寒做伴郎。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都尴尬得不得了，更不要说扮演伴郎伴娘这么暧昧的角色，张念曦肯定是不同意的。 “你觉得呢？要是你想要念曦，我就上门去找她，一定要让她同意我才算数，但是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再另外找伴娘就好。”陈明亲了亲小芒果的脸蛋道。 “这是你们的婚礼。”江寒道、 “但是你也是我们的家人，”陈明笑道：“要是婚礼当天不能让家人满意，按我们换个婚礼也太失败了，对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伴娘 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笑：陈明平日里总是看着不靠谱的样子的，但是关键的时候，总能说一些暖心的话来。 江寒闻言，站起身道：“等我一会儿”，然后就转身上了楼。陈明看着江寒的身影走进了房间，然后一秒钟凑到温迪的面前八卦道：“老婆，你说阿寒会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特别的感动，然后忍不住想要会房间哭一场？”温迪无语：“你以为江寒是看多了八点档的中年妇女，感情戏和眼泪一样多吗？还有，谁是你老婆？只要我一天没结婚，我一天就是单身美少女。” “行行行，单身美少女你说什么都对，不过阿寒怎么还没下来啊？干嘛去了？”温迪也好奇道：“不知道，还是等他下来再说吧。”过了片刻，江寒下了楼，手上多了一张卡。 “新婚贺礼，本来打算你们结婚那天再给，不过觉得现在给比较合适。”江寒将卡放在陈明面前。而后淡然的在沙发上坐下。陈明并没有伸手接卡，而是指着这张卡，试探着问江寒：“你告诉我，这里面有多少钱？” “九千万。”江寒无比从容。实际上，卡里面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只不过江寒觉得这个数字太愚蠢，懒得详细说。 “这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了啊……”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个江寒也太狠得下心了！ “阿寒我告诉你，你这样真的没必要，我和温迪现在收入也不错，虽然比不上你，但是小康生活肯定没问题，偶尔还能小小的奢侈一把，你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结婚的礼金哪里有这么送的啊？你要是这样，等到你结婚的时候，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不就亏死了?” “等到有那么一天以后再说，”江寒道：“把卡收起来，至于伴娘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不会是要亲自去找念曦吧？你觉得她会见你吗？”温迪诚恳地问道。“她会见的。”江寒淡定无比地给出了结论。 果然，没过几天，张念曦便接到了夏可染打来的电话——是江寒让她打过来的。“江总说，关于竞标的事情，他想和你讨论讨论，要是有时间的话，他已经订好了位子，今天下午就可以见面。”夏可染的语气极为平淡，完全就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一丝多余的私人情感。上次竞标结束以后，江寒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这次找她来，难道是江寒改变主意了？张念曦的神色却并不轻松。“我考虑考虑，之后再回复。”张念曦准备挂掉电话。 “念曦，等一下，”夏可染忽然开口道：“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请你不要介意。我一直跟在江总身边，知道在他心里，你对她有多重要。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要趁着他出国的时候嫁给我表哥。最后他一个人去了婚礼，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就是觉得你辜负了她，所以很生气，对你说话的时候也特别冲，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念曦，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有时间我们见一面，我当面给你道歉，好不好？”夏可染又说起当初在法国的时候两个人是如何如何的要好，她把张念曦当做最好的朋友，见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爱情，难免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所以这段时间才会一直没有联系她。 张念曦握着手机，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又觉得如鲠在喉——她根本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出她嫁给周景言的真正原因，面对夏可染的真情切意，张念曦只好草草应对，很快便挂了电话。她走上周景言结婚的路之前，就知道从她带上婚戒的那一天起，就要与过去作别。 下午，江寒的邀约，张念曦最终还是未能成行。张念曦刚刚挂掉电话没多久，张念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现在在哪里？爸爸晕倒了！” “什么？”张念曦猛地站起来，来不及多做思考，丢下一句让小黎看着公司，有时打电话就冲出了办公室。 赶到医院的时候，张成恩刚刚从急救室出来，病情没有大碍，人已经醒了。张念曦急急忙忙进了病房，看到张成恩正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是放在了心里。她快步走到张成恩面前，紧张地俯身问道：“爸爸，您还好吗？医生不是说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吗？这才出院多久，怎么又——” “医生说没事就没事了，你是觉得我在装病骗你？”张成恩不悦道。“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张念曦开口解释，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一边的张念慈打断：“那你是什么意思？别的不说，就说你出家以后，总共回家了几次？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的工作不得不让我每个城市跑接通告，希望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可是你呢，有没有看过他一次？你不关心爸爸，这也就不说了，但是你不能把爸爸气到住院吧？” “你这是什么话？”张念曦看着张念慈的话，不可置信道。且不说张念慈从来没有跟她说过那些话，就独独说是她把张成恩气住院的，就让她难以接受。 “呵，是什么话恐怕姐姐你比谁都要清楚吧？就算你嫁到了周家，可是你也姓张，不能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管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没有管过爸爸？”“你要是管了，爸爸也不至于被你气到医院里！”两个人越吵越激烈，大有止不住的架势。病床上的张成恩听了，终于忍不住捶床大怒道：“都给我闭嘴！”两人被吓了一跳，同时闭上了嘴巴。“爸爸，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还是不要说话了。”张念慈转了转眼珠，帮张成恩顺气。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张成恩好不容易顺过气，指着站在一边的张念曦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伴娘 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笑：陈明平日里总是看着不靠谱的样子的，但是关键的时候，总能说一些暖心的话来。 江寒闻言，站起身道：“等我一会儿”，然后就转身上了楼。陈明看着江寒的身影走进了房间，然后一秒钟凑到温迪的面前八卦道：“老婆，你说阿寒会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特别的感动，然后忍不住想要会房间哭一场？”温迪无语：“你以为江寒是看多了八点档的中年妇女，感情戏和眼泪一样多吗？还有，谁是你老婆？只要我一天没结婚，我一天就是单身美少女。” “行行行，单身美少女你说什么都对，不过阿寒怎么还没下来啊？干嘛去了？”温迪也好奇道：“不知道，还是等他下来再说吧。”过了片刻，江寒下了楼，手上多了一张卡。 “新婚贺礼，本来打算你们结婚那天再给，不过觉得现在给比较合适。”江寒将卡放在陈明面前。而后淡然的在沙发上坐下。陈明并没有伸手接卡，而是指着这张卡，试探着问江寒：“你告诉我，这里面有多少钱？” “九千万。”江寒无比从容。实际上，卡里面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只不过江寒觉得这个数字太愚蠢，懒得详细说。 “这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了啊……”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个江寒也太狠得下心了！ “阿寒我告诉你，你这样真的没必要，我和温迪现在收入也不错，虽然比不上你，但是小康生活肯定没问题，偶尔还能小小的奢侈一把，你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结婚的礼金哪里有这么送的啊？你要是这样，等到你结婚的时候，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不就亏死了?” “等到有那么一天以后再说，”江寒道：“把卡收起来，至于伴娘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不会是要亲自去找念曦吧？你觉得她会见你吗？”温迪诚恳地问道。“她会见的。”江寒淡定无比地给出了结论。 果然，没过几天，张念曦便接到了夏可染打来的电话——是江寒让她打过来的。“江总说，关于竞标的事情，他想和你讨论讨论，要是有时间的话，他已经订好了位子，今天下午就可以见面。”夏可染的语气极为平淡，完全就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一丝多余的私人情感。上次竞标结束以后，江寒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这次找她来，难道是江寒改变主意了？张念曦的神色却并不轻松。“我考虑考虑，之后再回复。”张念曦准备挂掉电话。 “念曦，等一下，”夏可染忽然开口道：“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请你不要介意。我一直跟在江总身边，知道在他心里，你对她有多重要。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要趁着他出国的时候嫁给我表哥。最后他一个人去了婚礼，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就是觉得你辜负了她，所以很生气，对你说话的时候也特别冲，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念曦，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有时间我们见一面，我当面给你道歉，好不好？”夏可染又说起当初在法国的时候两个人是如何如何的要好，她把张念曦当做最好的朋友，见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爱情，难免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所以这段时间才会一直没有联系她。 张念曦握着手机，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又觉得如鲠在喉——她根本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出她嫁给周景言的真正原因，面对夏可染的真情切意，张念曦只好草草应对，很快便挂了电话。她走上周景言结婚的路之前，就知道从她带上婚戒的那一天起，就要与过去作别。 下午，江寒的邀约，张念曦最终还是未能成行。张念曦刚刚挂掉电话没多久，张念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现在在哪里？爸爸晕倒了！” “什么？”张念曦猛地站起来，来不及多做思考，丢下一句让小黎看着公司，有时打电话就冲出了办公室。 赶到医院的时候，张成恩刚刚从急救室出来，病情没有大碍，人已经醒了。张念曦急急忙忙进了病房，看到张成恩正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是放在了心里。她快步走到张成恩面前，紧张地俯身问道：“爸爸，您还好吗？医生不是说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吗？这才出院多久，怎么又——” “医生说没事就没事了，你是觉得我在装病骗你？”张成恩不悦道。“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张念曦开口解释，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一边的张念慈打断：“那你是什么意思？别的不说，就说你出家以后，总共回家了几次？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的工作不得不让我每个城市跑接通告，希望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可是你呢，有没有看过他一次？你不关心爸爸，这也就不说了，但是你不能把爸爸气到住院吧？” “你这是什么话？”张念曦看着张念慈的话，不可置信道。且不说张念慈从来没有跟她说过那些话，就独独说是她把张成恩气住院的，就让她难以接受。 “呵，是什么话恐怕姐姐你比谁都要清楚吧？就算你嫁到了周家，可是你也姓张，不能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管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没有管过爸爸？”“你要是管了，爸爸也不至于被你气到医院里！”两个人越吵越激烈，大有止不住的架势。病床上的张成恩听了，终于忍不住捶床大怒道：“都给我闭嘴！”两人被吓了一跳，同时闭上了嘴巴。“爸爸，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还是不要说话了。”张念慈转了转眼珠，帮张成恩顺气。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张成恩好不容易顺过气，指着站在一边的张念曦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恼火 “爸爸？” “你还愣着干什么？要是想把我活活气死，，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弹！”张成恩见张念曦不动，即刻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离开，大有不愿意和张念曦共处一室的念头。 “爸爸，你先冷静冷静，”张念曦连忙上前拦住张成恩，好说歹说道：“您总要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惹您不高兴了，对不对？” 张念慈不屑地看了张念曦一眼，拦住张念曦想要上前搀扶的手，道：“既然你不想提，那我们就不提，何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爸爸是傻子吗？” 张念曦愣了愣，堪堪收回手，道：“是因为那两千万？”张念慈眼睛亮了亮，但是又很快冷漠道：“姐姐不是知道吗？还非得要追着我们问，好像是我和爸爸逼着姐姐给钱一样。” 张成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不用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我也不想在你这里浪费时间，我张成恩是死是活也和你没有关系，用不着你管我！” 原来闹来闹去，就是为了让张念曦拿出两千万。张念曦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把她当做什么，是一个麻烦处理器，还是自动提款机？张念曦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成恩被气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她只能好言好语地站在一边跟张成恩解释：“爸爸，我为了帮张氏，嘉华那边已经基本交给了周景言。之前为了让张氏恢复运作，我也用自己的钱填了很多窟窿，这两千万我不是不愿意给，是短时间内真的拿不出来，您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张成恩冷漠地别过脸，不愿意和张念曦多说一个字，但是起码没有再说那些难听的话，张念曦见张成恩有所妥协，便又道：“只要这次竞标成功，我一定可以拿出两千万的，您放心，好吗？现在您先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在张念曦的安抚之下，张成恩的额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难看了，张念曦松了一口气，看着张成恩睡下，然后悄悄退出了病房。一边的张念慈看着张念曦退出了病房，脸上浮现出了不屑的笑容——“张念曦，你就算嫁入豪门，成为了张氏的掌舵者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你还不是要任劳任怨的为我做嫁衣裳？” 这两千万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张成恩从来没有告诉张念曦——要是被张念曦知道这笔钱的用途，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张念慈一想到到时候张念曦不敢置信的表情，嘴角就忍不住泛起微笑。 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江寒独坐在c市最高的楼层的窗边，面前的位子空落落。这里视野非常寥落，从窗户外看出去，可以看到整个c市。此时夜幕降临，江寒只要一转过头，就能看到宛如星河一般的夜景。但是江寒却时而低头看手表，时而看着包厢门口——始终没有人进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寒终于站起身，将刀叉不轻不重地扔在餐盘上，冷着脸出了包厢，站在包厢门口等待的江寒走了出来，连忙跟上去，小心问道：“江总，要不我们还是在等等吧，说不定念曦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过一会儿就过来了。”江寒直接走进了电梯。夏可染见江寒毫无转圜的意思，知道他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连忙按了电梯按钮。 江寒不悦的表情倒映在电梯门上，夏可染脸上面无表情，心情却随着楼层的下降而越来越高兴。跟了江寒这么久，她看得出来江寒因为张念曦的爽约而十分不悦，如此的大好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浪费。 “江总，我觉得可能是念曦出了什么差错，一时间联系不上我们，所以才没能来和您见面的，要不我现在给她打给电话问问情况？而且今天她也没说一定会来，只是说考虑，您是不是、是不是会错意了？”出了电梯，夏可染跟在江寒的身边，帮他拉开车门。表面上她是在帮张念曦说清，但是实际上，她是在告诉江寒，张念曦和他已经越走越远，都不能知晓对方的心思了。 果然，夏可染说完了这番话以后，江寒虽然没有直接表示不悦，但是下车的时候，关车门的力气之大，仿佛要把整辆车都掀翻了。夏可染看着江寒笔挺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一笑：果然，那天在酒吧的眼泪没有白流。她表哥双商极高，稍微点拨几句，便有这么大的效用。 “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爱与不爱，都是如此。好多人都是在水滴石穿的消磨中将另一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夏可染又回忆了一遍周景言的话。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加速水滴落向石头的过程，只要她足够坚持，那么总有一天，会等到江寒对张念曦的感情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张念曦回家的时候，周景言正好和夏可染讲完电话，见她回来了，周景言对她笑了笑，道：“桌上有张妈刚刚切好的芒果，要不要尝一尝？” 张念曦一看到芒果，就想起了自己好久不见的女儿，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江寒。安排这么一出，不知道是不是周景言故意的。张念曦上前坐在沙发上，扎了一小块芒果喂到嘴里。“听我安排去的总经理说，初次竞标，你表现的很好，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刮目相看？” “没有，只是无功无过而已，算不上什么出挑。”“何必自谦？听说就连江寒都对你刮目相看，从开始到结束，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你，，能得到他的赞赏，说明你真的很优秀。”周景言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但是张念曦却再也不会觉得那是一个谦谦君子应该有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没必要和我兜圈子。”张念曦皱紧了眉头：“我和江寒只是碰巧遇到，希望你不要多想。” “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什么时候，愿意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可能 张念曦闻言，睫毛轻微的颤了颤，抽了一张纸巾把手擦干净，然后坐直了身子，声音波澜不惊“这个问题，从我们婚礼的那天，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往后不论过去多久，我都不会改变我最初的想法——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利益的交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张念曦说完以后，不再去看坐在旁边的周景言，径直上了楼梯，随即关上了房门。她现在甚至不愿意和周景言共处一室。 只要竞标成功，她无论如何都要喝周景言一刀两断——她这个念头不是痴心妄想，虽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实际上，她和周景言只是名义上的婚礼，根本没有结婚证。婚礼结束以后，她本来做了许多准备，想要延迟去民政局的日但是谁知道，周景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结婚证的事情。像他那样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把这个在重要不过的事情忘掉，唯一的解释是，周景言从头到尾想要的，根本就是别的东西，而不是她的真心。 可是，周景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之前在周家打听了一圈，也没有知道个所以然。必须要另外找一个熟悉周景言过去的……张念曦眼前一亮：夏可染！她是周景言的表妹，两个人从小关系就很好，不能从仆人口中知道的周景言的八卦，夏可染一定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夏可染开口，让她知道周景言的软肋，到时候分开，她一定会占了先机。 张念曦盘算了很久，脑海中渐次清明：这段时间，她不仅要专注于竞标，更要抓紧时机，从夏可染那里知道关于周景言的一切。 夜已经深了，周景言还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手里的杂志，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夜晚的时间安静而绵长，而且还不会被“合同”“会议”之类的字眼充斥，是独属于他的时间。虽然已经超过了睡眠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佣人敢上前提醒，而是悄悄退下。 周景言眼里看着杂志，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和张念曦结婚这么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因为这段羁绊而愈发靠近，反而摩擦出了火花，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周景言起身，上楼进了书房，走到书桌面前。俯身拉开了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抽屉的最上面放着一个淡粉色的蝴蝶结，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子里面，边缘微微发黄，而且样式和颜色都不时兴，看得上去已经有了很多念头。周景言将蝴蝶结拿出来端详了片刻，然后将它放在桌子上。随着蝴蝶结被拿开，放在下面的动词也露出了面容——那是一个精致的白色相框，相框里夹着一张合照——年轻的男生女生站在校门口，两个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男孩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连微笑都和同龄的男生不一样，总是淡淡的，像是一阵温柔的微风，那是十七岁的周景言。旁边的女孩，同样一身深蓝色的制服，下面穿着同色百褶裙和白色球鞋，扎着高高的马尾，歪着头靠着周景言，笑容灿烂——而那女孩子的脸，竟然和张念曦几乎一模一样！ 周景言的目光变得深邃又苍凉，他的手指抚摸过女孩带笑的脸颊，触手却只有一片冰凉，“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以为是你回来了。但是我错了，无论世界再大，生出多少奇迹，但是也只有一个你。”即便是她长得再像你，但是也终究不是你。” 照片上的女孩笑魇如花，脸上毫无岁月的痕迹。可是拿着照片的周景言，眉目间已经生出了不知多少风霜，双眼也再不似当初那般晴朗。时光太过凛冽，将当初不谙世事的少年打磨成了面目可憎的陌生人。周景言闭了闭眼，重新将相册放回去，合上了抽屉…… 自那一晚后，周景言对张念曦的态度，就像当初张念曦在法国一样，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自己亲自动手。周家的下人在底下都暗暗交谈。 “我看我们这位太太还是有些手段的，你看一开始，我们少爷什么时候爱搭理他，不过短短这些日子，少爷就对她千依百顺了！” “可不是么？前两天少爷还特意帮她煮夜宵端上楼——我在周家这么些年，都没有看到少爷进过厨房，真是了不得！老爷和夫人去国外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我看以后这个家里必定是太太当家，大家以后都警醒一些，别不知道风往哪边吹！” “那是那是！” 因为周景言突如其来的照顾和关心，周家的下人们见风使舵的本事也见长。张念曦想要自己倒杯水，都有人出来给她帮忙。弄得张念曦十分不自在。但是奉承巴结，总比不闻不问要好，张念曦虽然不知道周景言为什么要怎么做，但是一方面还是提高了警惕，另一方面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人的讨好，最起码，在周家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第二次竞标近在眉睫，张念曦每日专注于公司的事情。张成恩虽然还在为那两千万不断地联系张念曦，但是他大概也知道这次竞标对于整个张氏都是十分重要的，因此电话也少了许多。 又是一个深夜，张念曦忙完以后，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整个公司只剩下她的办公室灯是亮的。她提前告诉张妈今晚可能会晚一些回去，手机上除了几条新闻，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在一盏孤灯下，张念曦划着手机屏幕，肚子咕噜噜叫了一阵——除了早餐的一杯全脂牛奶和麦片以外，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和疲惫往往最容易引起人的负面情绪。张念曦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整理好的文档，忽然生出了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在这样灯火俱灭的寂寞时刻，没有一个人会想起她。可是现在的张念曦，连悲伤都是奢侈。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许愿 而在世界都安静的时候，思念便会轻轻摇动着触角，悄悄自紧闭的心门缝隙中爬出来。张念曦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朝下看，昏黄的路灯下，没有一个行人。张念曦的脑海中却想起来了一首老歌。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曾经那路灯下，也曾有她爱的人，插着口袋等着她。但是现在，哪怕将来也许都不会有了。 张念曦低下头，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然后打给了夏可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等了。 夏可染刚刚躺下，准备休息，看到张念曦的来电，不由得有些诧异：她以为和张念曦已经疏远，不再是可以躺在被窝里互诉心事的关系，但是却不想张念曦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喂，念曦？”夏可染拿着手机道。 “可染，是我，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不找你，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找谁好了。”张念曦诚恳道。 “这么严重？”夏可染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起了。第二天，西餐厅里，夏可染好奇地问张念曦：“你昨天说这件事情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必须要和我见面，但是无论我怎么想，还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念曦，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张念曦一直握着手里的咖啡杯，闻言将杯子轻轻放在瓷盘上，看着夏可染：“你在法国的时候，还和你表哥有联系吗？” “当然有了，”.夏可染虽然不知道张念曦到底想要问什么，但是还是诚恳地给出了答案：“我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出国了，但是因为是亲戚，表哥脾气又好，所以我总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们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的——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张念曦握着餐勺，一下一下地点着提拉米苏，空气中泛着甜甜的蛋糕气息，张念曦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那你知不知道，他曾经有没有和谁在一起，又或者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的脸长得很像一个你认识的人？有吗？有吗？张念曦终究是淡定不下。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夏可染洞若观火，想了想，才道：“我那时候还很小，对当年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经过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他虽然人在法国，但是心却不知道已经到哪里去了。每天早上都会起床都会在电脑前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虽然我那时候年纪很小，但是我能看得出来，表哥一定是早恋了——不过念曦，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突然把我找出来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随便问问，”张念曦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她只有知道了周景言为什么会那么想娶她，才能让周景言放弃他。但是这些话，张念曦并不打算跟夏可染说。现在面对夏可染，张念曦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来自女人的直觉一样，夏可染现在必定也对她有所保留，两个人再也回不到当初在法国时无话不谈的状态了。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张念曦不想去了解。 “念曦，你不会是因为我表哥的初恋而生气吧？其实谁年轻过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一两个人呢，但是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表哥的未来可是你呀。再说了，表哥那么优秀的一男人呢人，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夏可染安慰地拍了拍张念曦的手手背。 “嗯，谢谢你可染，我都明白的，不用安慰我。”张念曦笑了笑，心心里却十分懊恼：夏可染一番话，不仅仅没有告诉她关键信息，反而话里话外将她“教训”了一顿。张念曦一边点头，一边疑惑：难道这件事对于整个周家来说都是禁忌，就连夏可染都不能提起？ 事情真是越来越难办了。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夏可染上了车，张念曦紧锁眉头，目光严肃地看着夏可染离去的方向。 最近张念曦实在是太忙了，但是尽管没有一丝空闲，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盛夏来临，小芒果也即将迎来自己的一岁生日。一眨眼，当初被裹在襁褓里的早产儿已经成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公主。 在第二轮竞标结束以后，正好有一个空闲的下午，张念曦准备专程给小芒果挑选礼物，从穿着纱裙的芭比公主，到粉白色的小裙子和公主鞋，她细细挑选，不愿意让小芒果来到世间的第一个生日有任何不足。 尽管，自从将小芒果送到江寒的身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就连这次生日，要是江寒不开口，她也没有机会去，只能送一些礼物表达心意，不知道小芒果会不会明白。 但是，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是，江寒竟然在小芒果的这一天，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举办的周岁庆典，几乎所有名流都收到了邀请函，甚至包括张念曦。 “阿寒，你想好了？”陈明还是有些担心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要是反悔的话，肯定会被人拿出来当笑谈的。” “是啊，世界上的事情千变万化，你这么早说出来，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吗？”温迪在一边帮腔：“要不你还是想一想？小芒果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呢。” 陈明和温迪坐在一边劝告江寒的时候，小芒果正坐在江寒的怀里，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软软的黑发被盘成了两个可爱至极的小球球，被可爱的兔子发圈固定着。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睫毛又长又密，忽闪忽闪地像两把小扇子，黑黝黝的眼珠明亮的像名贵的宝石，鼻子继承了江寒的高挺，嘴巴却像极了张念曦。虽然现在只有一岁，但是不难看出，以后一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誓言 小芒果不知道一堆大人说的话和她有关，只是一心一意地用两只小爪摆弄着江寒价值万元的领带，两只手不够，还要用牙齿去啃，一直要沾上了自己的口水才算满意，丝毫没有小姑娘应该有的做派。若是任何一人将口水沾到了江寒的身上，他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只要这个人是小芒果，那么就万事大吉，江寒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不定还会另外让人送过来几条给他宝贝女儿玩儿。 “先生，宾客已经到齐，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带小姐出来了。”江寒点点头，站起身把小芒果送到温迪怀里：“我去换一条领带。”温迪憋着笑，把小芒果接到怀里，陈明最喜欢孩子，正要伸出手抱一抱小芒果，江寒一计眼刀抛过来：“你不行。” “凭什么凭什么？”陈明对着江寒的背影，气得抓狂：“我不就是两周前抱着小芒果的时候不小心把她额头磕到了吗？他到现在都不让碰，难不成要记一辈子？”温迪亲了亲像是牛奶丸子一样的小芒果，道：“没办法，我们小芒果可是江总的掌上明珠，当然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了，是不是，小芒果？” 陈明收敛了神色：“只要是关于张念曦的人和事，阿寒总是能掏心掏肺，我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那么劝他，你看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 之前，小芒果虽然被张念曦和江寒照顾的很好，但是她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布——一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充满了变数，那时候将小芒果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完全是不理智的。后来——后来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小芒果更是被张念曦送到了江寒身边，出于对小芒果的保护，除了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外人知道小芒果的存在。 因此，当女儿周岁的邀请函被送出去以后，许多人都十分诧异，纷纷疑惑道：“江寒不是一直没有结婚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出于这份好奇，许多人都到了现场，想要一看究竟。 会场的角落，张念曦握着邀请函，心中五味杂陈：她万万没有想到，再见到小芒果，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成为被邀请的宾客之一。正在思索之时，只见江寒抱着小芒果，后面跟着陈明和温迪，从大门走进来，一时间，他怀里的小芒果成了全场的焦点。 “天哪，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过？”“不知道这是江总和谁的孩子，那个女人也太好命了吧？”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江寒扫视了一眼，径直走到中央。 小芒果很少看到这么多的人，不由得有些紧张，一直紧紧地搂着江寒的脖子，根本不敢松手。“今天请大家来，一是为了庆祝我女儿小芒果的周岁生日，二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已经有女儿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大家，一是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二是因为某些私人原因。我的小芒果很是可爱，我也很感谢上天可以将她赐给我——我已经拜托律师，将我的名下的百分之五十的资产转移到了小芒果的名下，并且，为了小芒果，我不会结婚。” 站在台下的张念曦，原本一直看着江寒怀里的小芒果，听到江寒的一番话，和在场的人一样，吓了一跳——江寒竟然把百分之五十的资产都放在了小芒果的名下，并且终身不婚？她紧紧地攥着衣角，不知应该做什么表情。 江寒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哗然。无论是百分之五十的资产被转移，又或者是终身不婚，都在昭示着一个信息：此后，想要靠着联姻或者其他方法和江寒强强联合的人，完完全全可以死了这条心。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陈明站在江寒身后，小声对温迪说：“和我想象的一样，不少想和阿寒结亲的人脸色都变了，真是精彩。”“闭嘴吧。”温迪回答得言简意赅。陈明：“.…..” 重要的事情已经结束，随后而来的就是其乐融融的切蛋糕环节。小芒果完全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全部的主角，被江寒带上了金色的生日帽——是专程请法国的设计师定做的。又切了蛋糕以后，她就开始淘气起来，被江寒抱在怀里，时不时地捏着江寒的鼻子或者是耳朵，一刻也不停歇。 “阿寒，我看到念曦了，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温迪站在发发发反反复复gdfr江寒旁边，一边给小芒果喂蛋糕，一边提示江寒。虽然她知道，江寒举办这个声势浩大的生日会，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谁。 果然，江寒听到以后，就抱着小芒果朝着张念曦的方向走去——都不用温迪告诉他张念曦在什么地方。 张念曦正在和人说话，一抬眼冷不防看到了江寒抱着小芒果走了过来，一时间无所适从，正要找个理由离开，江寒却好像看破了她内心的想法一样，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周太太，好久不见。”一声称呼，怎么听怎么刺耳。张念曦偏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无事人一般，牵强地笑了笑：“江先生。”，便准备离开。“怎么不见周先生过来？”江寒却没有让张念曦离开的意思。况且，他根本没有给周景言邀请函，周景言又怎么会来？他这么做，完全就是故意给张念曦找不痛快。 “他最近比较忙，下次有机会一定会来的。”张念曦垂下眼帘，一时无语。江寒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却比不笑更让人觉得害怕。他故意邀请张念曦，故意来找她，想让她不悦，但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看着张念曦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江寒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感。 就在这时，江寒怀里的小芒果忽然张开手臂，上半身一直往张念曦怀里倾，要让张念曦抱她。张念曦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伸手，还是不去看小芒果。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爱情 就在张念曦纠结的时候，小芒果却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哇，周太太，我刚刚怎么逗这孩子，她都不跟我笑一下，怎么你一来，还没做什么，就这么讨她的喜欢？”一边人好奇地问道。“是啊是啊，你看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但是江先生的女儿谁也不理，就是专让周太太抱着，周太太，您和这个孩子真是有缘分，让人羡慕死了。”一干人站在边上，看着小芒果搂着张念曦的脖子，都忍不住笑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张念曦搂着小芒果，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奶香味，一时间竟然连搪塞的话都说不出来。 “哎？你们看，周太太和江先生的孩子果然有缘分，看看两个人的嘴巴，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端着酒杯的富太太一拍手惊讶道，语气惊奇的像发现了新大陆。没有人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还不觉得，但是富太太一说出口大家再一看，都不由得赞同：“是啊是啊，真是太像了。” 江寒虽然将小芒果公之于众，但是言谈之间并没有涉及到小芒果的亲生母亲，大家虽然心有疑惑，但是都不敢当着江寒的面提说。现在有人说小芒果和张念曦长得十分相似，表面上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传出去了，就不知道有多难听了。在这样的关口，这样的“流言”无论是对张念曦还是小芒果都不是有利的。 张念曦抱着小芒果，正准备开口辩解，一直站在旁边的江寒却道：“的确，周太太的眉眼和小芒果的母亲的确有些相似。”张念曦转过头去，看着平静无波的江寒，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所谓“杀人诛心”，江寒很是明白这个道理。就如同当初，在婚礼上的张念曦拒绝和他离开一样，此时此刻的江寒可以用极其淡定的语气告诉所有人，张念曦和他的孩子没有半点关系，既是解围，又是泾渭分明，不沾一点联系。 江寒说完这句话以后，没有再多留，也没有再看张念曦一眼，而是抱着小芒果离开，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张念曦看着江寒挺拔的背影，渐渐地攥紧了衣角。 也许，江寒就是在用这种残忍无情的方式告诉她，从今以后，她只不过是一个和小芒果的亲生母亲长得有些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江寒抱着小芒果回到房间以后，将小芒果交给温迪，房门刚关上，他便抬起脚，将一边的桌子踹到在地，“哐”地一声，桌子上面的玻璃碎了一地。江寒的怒气这才堪堪被压制。陈明刚准备去找温迪，从房间外经过。听到里面传来的巨响，就知道江寒现在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走到江寒的面前，无语道：“生日宴会是你要办的，人是你自己凑上去的，就连话也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说你气什么？” 他气什么？江寒咬着后槽牙，闷闷地想：他恨他做了这么多，张念曦还跟一个木头一样，没有半分感情。他从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点神情的波动！ “毕竟人家已经嫁人了，当初把小芒果交给你，就是想要和你，和过去了断，重新开始的意思，不管你现在做什么想要激怒人家，人家也可以当做没看到，平心静气。到头来还是你一个人生气，何必呢？”陈明的手搭上了江寒的肩膀。 “她怎么可能平心静气？”江寒甩开陈明的肩膀。陈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那她为什么不做一点表示？我估计你自己也知道，只要她今天敢在所有人面前宣称她是小芒果的妈妈，你必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一个名分，就像当初你下了决心想把她从婚礼上带走一样。但是她的决定还是和当初一样。”江寒不悦地看了陈明一眼，意思是让陈明闭嘴。江寒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即便是她一点希望都不给你，带着丈夫在你面前秀恩爱，就算见了面也是生疏得像从来不认识，你都不想放弃她，是不是？” 江寒愣了愣，然后将脸尴尬地转过去，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窘迫——陈明一语中的，戳穿了她他的心事。“但是阿寒，其实世界上有很多好女孩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你何必一直要想着一个张念曦呢？” 江寒看了陈明一眼，走到一边，端起柜子上的酒，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陈明接过酒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江寒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江寒看着窗外，喝了一口酒，然后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温迪以外，你还想要别人吗？”“当然不想，我心里只有温迪一个人。”“要是出现一个十分相似的人呢？”江寒看着陈明的眼睛。 陈明顿了顿，哑口无言。 江寒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郁郁松松的樟树：“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一生中可能永远都不会遇到爱情。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看到了爱情，”停了片刻，江寒又补充道：“无论在什么时候。” 陈明醍醐灌顶，忽然在一瞬间明白了江寒。“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她都和别人结婚了。难不成你要逼着他和周景言离婚？这也太不靠谱了！” “不需要这么麻烦。”江寒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杯子塞到陈明的手里，转身离去，只留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看挺麻烦的。”陈明扫视了地上的碎玻璃，无奈道。 小芒果生日宴会结束，张念曦身心俱疲，刚刚回到周家，周景言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晚会还顺利吗？听说有很多人说你和小芒果长得像。” “还算顺利。”张念曦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话。“听说江寒还特意站出来给你解围，真是难得。我以为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 第二百章 曾经 纵然好脾气如张念曦，被人这么旁敲侧击的追问，心里也生出了不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直接去生日宴会？何必在我这里打听——你不是不知道，小芒果是我的女儿。如果你想要问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参加女儿的生日宴会是什么感觉，那我告诉你，非常非常糟糕。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去参加这次宴会，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张念曦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周景言挑挑眉：“所以你现在很后悔答应和我结婚，对不对？要是之前狠狠心，跟江寒离开以后，那你今日，甚至以后就不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刻，对吗？” 张念曦扬起下巴：“路是我选择的，我不会后悔。但是我也希望，作为合作伙伴的你，不要一遍一遍的提醒我，可以吗？” 周景言闻言，半靠在门上，低眉点燃了一只雪茄，他吸了一口，然后在烟雾缭绕之中笑了：“如果我说，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张念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当初是周景言用尽了手段让她嫁给他，可是现在反悔的人也是他。她怀疑地看了周景言一眼，目光中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怀疑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他用一种几乎是怜惜的语气和张念曦说话：“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的眼神还是藏不住事情，被人一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念曦顿了顿，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累了，先去休息。”她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斗过周景言，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说完在，张念曦便准备转身回房间，周景言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一直到现在，江寒的心里还有你——据我所知，自从你们在一起以后，那些围绕在莺莺燕燕早已经销声匿迹了。” 张念曦停下了脚步。周景言直起身，走到张念曦面前，似笑非笑。“之前有人想要巴结江寒，费尽心力打听到了你和他之间的蛛丝马迹，然后找了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女人，送到了江寒的面前，你猜猜，江寒是怎么做的？” 江寒把那个人的两条腿直接打断，血淌了一地。送到医院以后，捡回来了一条小命，但是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度日了。至于那个女人，江寒碰都没碰，反而给了一笔钱，让她从今以后不能再干这一行。 张念曦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周景言的话。一只雪茄即将燃烧完，周景言做了一个总结：“知情的人，都说那个女人是因为和你长得相似，才有了这天大的福分。这一份情谊，你舍得辜负吗？” 张念曦心里乱哄哄的，正在措辞回应，周景言已经转身离开。听到脚步声远去，张念曦才一下子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为什么这些，江寒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止一件，被周景言轻描淡写讲出来的事情就已经如此惊心动魄，那些被江寒一直隐瞒着的呢？其中又夹杂着他一直不愿意明说的情谊？ 张念曦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恨不得现在即可冲到江寒的面前。但是她现在一定要稳住——栽了那么多次的跟头，她早已经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周景言为人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内心阴狠，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是他惯会使的手段。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周景言到底又想做什么？ 沉默了三五日之后，张念曦先忍不住，敲开了周景言的书房。“进来。”得到允许，她推开门，见她进来，周景言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抽屉里，然后立刻合上，这才抬头道：“你来了，有事？” 张念曦好奇地看了周景言的动作，听到问话，这才道：“既然你想和我离婚，不对，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戏而已。换一个词吧，既然你已经想结束，我想问问你，之前想要和我结婚的用意是什么？”张念曦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说什么爱情，我不相信的。以后再见面的次数不多，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些。” 周景言伸手请张念曦坐下，又给她亲手泡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在袅袅茶香中，周景言终于开口：“因为你很像一个人，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谁？” “我的爱人。”周景言缓缓开口。“你的爱人？”张念曦惊讶道：“她是谁？现在在哪里？”周景言抬起手，示意张念曦等一等：“我会告诉你真相的，你先等一等。”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横拿一枝钢笔，放在膝盖上。 “我这一生，只爱着一个女孩。”周景言目光越过了张念曦，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故事的开头，其实并无什么新鲜。两家人是十几年的商业合作伙伴，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青梅竹马。一起在一家医院出生，上同一个小学，一起长大……喜欢上彼此，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只是天底下的事情，从来不随人愿。十八岁的时候，女孩的父亲公司经营不善宣布破产，男孩的父亲因此要作废子女的婚礼。任凭两个人怎么乞求，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们决定私奔——即便是放弃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十几岁的孩子天真无邪，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勇敢，都要明白爱情。 但是在最后关头，男孩退缩了。他怕了，怕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失去了父母，就什么也做不了，怕之后承担的后果太严重，断送了他的一生。总之，在被父亲发现了以后，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一切责任全部推到了女孩的头上。 女孩也还是个孩子，面对恋人的背叛，外界的讥讽，长辈的指责，她的世界尽数崩塌，再也无法建立。 “后来呢？”张念曦听得揪心，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服，紧张无比。 第二百零一章 小骗子 “不，你没有。”“我已经举行了婚礼，怎么没有结婚？”张念曦急忙辩解道。“除了一个不被人知道的婚礼以外，你还有什么？”江寒咬着牙，对张念曦又爱又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愿意说实话。 “你和周景言的婚礼只是一场形式而已，你们现在根本就不是夫妻，我说的不对吗？”江寒抬脚，步步紧逼。“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们瞒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 “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人可以瞒得住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设什么，江先生，我还有事，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先走了，再见。”张念曦正欲转身，江寒却先她一步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向自己。张念曦猝不及防，一下子撞上了江寒结实的胸膛。 “你干什么？放开我！”张念曦小臂挡在江寒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江寒一手扣着张念曦的腰，一手抓着张念曦的手腕：“难道你在等着周景言出现？张念曦，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瞒着我？”当然是瞒不住的。江寒若不是有十足十的把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见张念曦。 在江寒的注视中，张念曦渐渐泄了气，抬起头看着江寒气喘吁吁。但是眼神溃不成军，一击必败。“为什么宁愿和周景言假结婚，也不愿意跟我走？”江寒的手劲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全部捏碎。张念曦低下头，想要别过江寒的逼视，但是江寒却不容置喙地捏住了张念曦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想要听张念曦的一句实话而不被别人打扰，江寒干脆让人包下了这片海滩，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此时，空旷的沙滩上海浪阵阵，咸涩的海风吹到脸上，唇舌间都泛着咸涩。张念曦的眼睛被海风吹得睁不开眼，但是又不得不面对江寒，她迟迟不愿意开口，江寒却并不着急，十足十的耐心——既然张念曦愿意，那他就可以陪着她耗。 “回答我的问题。”江寒的五官在张念曦面前不断放大，但是她现在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小兽，无处可逃，只能默默承受。见张念曦始终不说话，江寒便越凑越近，直到鼻尖对着鼻尖，江寒才用喑哑又有磁性的声音开口道：“是为了我，对不对？” 张念曦猛然睁大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江寒什么都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别胡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张念曦随即开口反驳，但是一句话还没说完，江寒的食指便放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停止：“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只觉得你胆小又懦弱，可以为了任何事情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甚至因此恨过你，”江寒的声音好像一杯红酒，历久甘醇：“但是我发现，许多事情根本就是我的误会。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江寒说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生出了许多悔意，要是他当初再强硬一些，不在乎张念曦的的拒绝，直接带走她，将她保护起来，那之后的波折便可不再发生。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当初张念曦说了，他就对张念曦的话深信不疑？ “你别怕，”江寒终于抚上了张念曦的脸：“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你，让你不要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这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与其说是你需要我，不如说是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念曦，回到我身边。”江寒用祈求的语气说道。张念曦眨了眨眼睛，仿佛一时间还不能理解江寒的意思，又仿佛是理解的太明白，但是难以接受。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两个人的急促的和呼吸声和潮起潮落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的目光舍不得从对方是身上移开，就算是一秒钟，对他们来说都是浪费。周围的温度因为彼此的注视而愈渐升温……不知道是谁进了一步，两个人的靠近是那么的自然。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根本不用说一个字，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江寒先是忍不住，在张念曦恍神的时候，突然俯身吻上了张念曦的唇 烈火就此燃烧，灼痛两个人的神经。张念曦犹如溺水的求救者，而江寒就是她的浮木，除了抱紧，别无他法。 江寒的车就停在海滩上。在匆忙中，江寒将车门打开，怀里的张念曦顺势躺在黑色的座椅上，黑色的皮革与白色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效果。但是江寒却无心欣赏。他是沙漠中饥渴的旅者，张念曦便是他的水源。 随着车门“嘭”地一声被关闭，海浪一波波地拍打上岸，溅起层层水花……在最一刻来临之际，江寒附在张念曦的耳便，用喑哑性感的声线低喘道：“我爱你”。张念曦浑身如同过电一般，紧紧地抱着江寒，整个人犹如漂浮在云端。 ……夜晚来临，海水渐渐平静。张念曦靠在江寒的身边，心跳快得不像话。她不由得庆幸这是晚上，要是白天，她红透了的脸一定见不得人。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张念曦还是忍不住觉得荒唐：她怎么会和江寒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一定是疯了！ “冷吗？要不要开暖气？”江寒吻了吻张念曦的额头。“不冷，”张念曦往江寒的怀里缩了缩，她身上一直穿着江寒的外套，又靠在江寒的怀里，所以并不觉得冷。 “以后都要一直在一起，我啊，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江寒把张念曦搂的更紧。“嗯。” “那再来一次？”江寒吻上张念曦的唇。“什么？不要！”张念曦脸色一变，但是在车厢里，她无处可逃，江寒的身体重新压上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张念曦的拒绝被将江寒尽数吞入腹中，很快，车里便想起来了暧昧的声音…… 第二百零二章 真心 “可染，可染姐？可染姐？”正是早上八点，有职员因为工作来找夏可染，但是往日里精明能干的夏可染今天却一直坐在位子上发呆，目光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可染？”职员有些疑惑，又提高了声音喊了一遍。夏可染这才回过神，有些心不在焉道：“怎么了，有事吗？” “啊，这是上个季度的报表，需要江总看过然后签字，麻烦你了。”“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可染接过文件，顺便把插在笔记本上的一个u盘拔下来放到一边：“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了，你接着忙就好。”“好。”夏可染笑了笑，又回到了往日的平易近人。 看着职员走出去以后，夏可染脸上的笑容便在一瞬间消失，她取出刚刚拔下来的u盘，放在手心一时握紧一时松开，表情十分复杂。 正在犹豫之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江寒让她过去一趟。夏可染连忙将u盘放到抽屉最里面，然后锁上，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江总，您叫我有事？”夏可染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只是周景言连头都没有抬：“最近的工作不用安排得那么密集，记住，能推则推。”江寒一向是不会对工作懈怠，但是除了例外。而这个例外，毫无疑问就是张念曦。 “请问，江总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夏可染鼓起勇气问道。原本她以为江寒不会回答，但是谁知，江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语气较之前更添了几分明显的愉悦：“要去选一枚钻戒，需要费一些时间。” 钻戒？是他和张念曦的钻戒吗？夏可染脸色僵了僵，她的理智告诉她，在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假装惊讶地一笑，然后给予他最诚挚的祝福。但是夏可染平时伶俐的嘴皮子像是沾了胶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看不到？而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你的心？”洗手间里，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夏可染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颓唐的自己，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她什么时候这样被人忽视过？ 必须要阻止他们两个！江寒是她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夏可染收回手，愤愤地回到了办公室，取出了那个被自己藏好了的u盘。 念曦，你别怪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伤害到你，我也不想的。夏可染的眼神逐渐坚定，她抓起u盘，毫不犹豫地踩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出了办公室。 听人说，去了法国几个月的周家父母快要回来了，家里上上下下都在打扫，生怕被老爷太太抓到一点错处，没有一点空闲。张念曦站在二楼的护栏，看着所有的人都在赶工，她一步步地绕着，一步步走到了周景言的书房。 上一次，周景言无比诚恳地给她讲述了一段不能再悲伤的爱情故事。张念曦甚至还为那个可怜的女孩落下了眼泪。但是鉴于周景言为人太阴险狡诈，张念曦不能全相信。为了得知事情的真相，她决定自己来。 张念曦端着一杯烤酸奶，目光四下张望，庆幸大家此时都在楼下，一时间还发现不了，张念曦深吸一口气，拧开了书房门的把手。 “吧嗒”一声，门开了。“就这么简单？”张念曦怀疑地看着看着门把手——她记得之前江寒的书房是有密码的，怎么现在全都换掉了？不等张念曦思考，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像是马上就要上楼了。张念曦心里一紧，赶紧走了进去关上门。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有退路可言。张念曦把手上的烤酸奶放到一边，然后凭着记忆来到了周景言的抽屉面前。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她进书房的时候，周景言看到她，就把手上的东西全部塞到了抽屉里，好像是在向她隐瞒什么一样。 张念曦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抽屉——里面是一个粉色的蝴蝶结，蝴蝶结下面好像还压着一个什么东西。张念曦小心取出来，发现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照片上女孩的样子，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张念曦十分吃惊：难道周景言说的是真的？他仅仅就是为了缅怀追忆自己轻生的爱情，所以才一直对自己大献殷勤，甚至耍手段把她娶进门的？张念曦的心里对周景言的怀疑不由得松动了一分。 张念曦还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但是翻来翻去，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所有的线索，只有一张照片和蝴蝶结。 张念曦掏出手机，给照片拍了照，然后抓紧时间，趁着没有人注意，很快离开了周景言的书房，然后掏出手机给江寒打了一个电话：“我觉得，周景言的话也不是不可信的，那个女孩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周景言正在开会，接到张念曦的电话，即可吩咐会议暂停，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耐心听完张念曦的叙述以后，道：“周景言话里有几分真实性还要再做决定，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不过，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你就完全可以离开周景言。” “嗯，我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也不是古怪吧，就是觉得整件事情发生得太流畅了，好像都是安排好的一样，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张念曦对着江寒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江寒站在办公室，看着正在水里游弋的鱼，目光深沉。“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完完全全交给我来就可以。你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什么时候和温迪一起去挑伴娘服，婚礼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你也要着手准备了。”陈明和温迪的婚礼，原本就希望江寒和张念曦分别做伴郎和伴娘，但是由于之前两个人没有和好，所以一度被否决，现在和好了，当然还是由他们担任。 第二百零三章 我的人 婚礼啊......挂了电话，张念曦眼前浮现出了环绕在绿色草坪的白色玫瑰，剪裁优雅的婚纱，感人至深的誓词…...尽管上一次的婚礼，让张念曦从来不愿意回忆。就算是想起来，也并不是浪漫的。但是她心中仍然有着对婚礼的希冀，尤其是这一次的婚礼，她会和江寒一起出席，就像新娘和新郎一样，共同走完一段红毯，到达神父的面前。张 念曦低头想着想着，嘴角的微笑无论怎么压抑，还是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张妈走了进来：“小姐，周先生说有事找你，您要是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下楼去一下，周先生就在楼下等您。” 张念曦回过神，想了想道：“好，我马上下去。”张念曦照了照镜子，确认没问题以后下了楼。自从周景言上次跟张念曦谈过牌以后，仿佛是刻意不让张念曦觉得不适，所以回来，这一次专门找张念曦，应该也是想问问张念曦关于分开的事情是怎么想的。 见张念曦下来，周景言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张念曦笑了笑，邀请她坐下：“好久不见。”明明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对话却这么生疏，建筑师和匪夷所思。所幸客厅里的下人都不在，应该是已经被周景言支开了。 “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怎么想？”周景言在沙发上坐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三七分，深蓝色西装上有着金色的暗纹，金丝眼镜倒映出周景言询问的眼神。 张念曦想起之前在周景言书房找到的那张年月悠久的照片……一向精明的周景言会这么坦诚吗？张念曦有些不敢相信，再加上两个人分开这件事情，怎么看，得利的人都是她，周景言完全不会有半分好处：作为一个商人的周景言在，真的会这么好心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不相信一个商人可以不计较得失，轻而易举地放你走。”周景言垂下眉眼，摩挲着沙发的一角，片刻后抬起头，看着张念曦，目光凄凉而惆怅：“但是人生匆匆一瞥，多不过百年。但最后到缠绵病榻之时，最灿烂的年纪，也不过是那几年的时光。我这一生，老谋深算将近二十年，但是心里也总有一处地方不愿意轻易践踏。” 此时，周景言的目光不似精明的周总，反倒像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浑浊的眼眶只要眨一眨，便会流下来两行老泪……或许，在周景言安排得恰到好处的一生中，和那个女孩的相知相识，最后花季少女生命的陨落，都给他的锦绣人生中留下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疤。就算是十几年后，午夜梦回，心都是刺痛的。 “我有一个问题，”张念曦双手放在膝盖上，犹豫地开口道：“若是他现在还活着，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愿意放下你手中的一切和她在一起吗？” “时光不怜伤心人。”周景言摘下眼镜摇摇头说了这七个字。“时光不怜伤心人……”张念曦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看着面前犹如一个精致人偶的周景言，终于无言。 或许这个人，是可以相信一次的但是，也只有这一次了。 既然决定要分开，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张成恩。但是之前因为两千万的事情，张念曦便没有再怎么频繁地和张成恩联系，张成恩也一直在等着她竞标成功的消息，平日里连一通问候的电话都不会打。现在回到张家，她不是带去所谓的好消息，而是告诉张成恩，她要和周景言分开。只怕会引起滔天大浪，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但是再怎么难以面对，她还是要回到张家把一切都说清楚！张念曦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响了门铃。 张成恩对张念曦最近极为不满，因为那两千万，再加上最近张念慈不辞辛苦地在他耳边吹着东风，此时张念曦在张成恩心里，已经是一个嫁给了豪门以后就忘记了自己父亲的没良心的女儿，完全忘了张念曦和周景言的婚礼根本并非自愿，而是由他这个父亲和张念慈亲手促成的一处可笑的闹剧。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说是有事要找您。”张成恩正在书房临摹颜真卿的字帖，听到下人来回禀，不悦地把毛笔扔到笔洗里，拿过一边的纸巾擦手：“她要来就让她亲自过来，难不成还要我去找她，这个家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张念曦站在门外听得好好的，见张成恩的态度如此不善，心里便沉了沉。她硬着头皮进去，规规矩矩地给张成恩鞠了一个躬：“爸爸，我回来了。” “呵，您回来了，”张成恩直接坐下，看都不看张念曦一眼：“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趁早回去吧。” 张念曦直起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爸爸，我这次来，是要告诉您一件事——我准备和周景言分开了。”憋在胸口的心事被说出来，张念曦如同吐出了一口浊气，轻松了不少。 “你说什么？”张成恩闻言，顿时暴跳如雷，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大怒道：“你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结婚不到半年就被人家周家赶出来？你不去求景言的饶，现在还敢回来站在这里，跟我说你们要分开？你以为你是谁？” 张成恩气急了，大步流星走到张念曦面前，扬起手就要给张念曦一个巴掌！看着张成恩的大掌即将落下，张念曦闭紧了眼睛，等着剧痛降临。但是等了许久，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 怎么回事？张念曦睁开紧闭的双眼，不由得吓了一跳：张成恩扬起的手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江寒紧紧地抓着手腕，不能动弹半分。张成恩脸色被憋得涨红，气得半死。 “你、你怎么来了？张念曦回来摊牌的事情根本没有告诉江寒，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江寒用空闲的手，用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张念曦搂在怀里。 第二百零四章 我带你走 “她是谁？”江寒冷冷一笑，目光阴寒：“她是我的人。”犹如宣誓主权一般不容否认的语气，让张成恩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是的，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然被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吓得有些腿软，说出去只怕是只会让人觉得笑话。 借着一点仅有的自尊，张成恩挺直了腰板：“你还敢到我这里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张成恩预备打下去，但是只要江寒不放手，他就不会有被放开的机会。 张念曦见状，连忙拉着江寒的袖子：“江寒，快放开！”江寒低头看了张念曦一眼，然后抬起头，抓着张成恩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疼得张成恩脸色都变了：“如果不是为了念曦，我踏进这里一步，看你一眼都觉得脏。就凭你，也配是念曦的父亲？”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张成恩被戳中痛处，立刻挥起来另一只手朝着江寒打去。江寒目光一冷，闪过一丝狠厉的目光，直接抬起手，直接抓住了张成恩挥过来的拳头，手腕用力，直接将张成恩往后退了好几米。 “我看你们是反了天了！”张成恩气急了，正准备叫人，书房门口却呼呼啦啦进来了一群黑衣服的保镖，站在江寒身后，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枪，气势逼人。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私闯民宅！”张成恩冷汗直冒：在他的眼里，江寒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要把他惹恼了，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江寒，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和爸爸的事情，只要我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你先走，好不好？”张念曦连忙道。她担心江寒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最后惹出来什么祸事，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需要解释，”江寒始终没有松开张念曦的手：“一切的麻烦，我都会帮你清除干净。”江寒淡淡道：“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人敢让你受到半分委屈。”江寒的话极具震慑力。 张成恩脸色铁青，但是又不敢招惹江寒，只好对张念曦道：“我问你，你现在是要放弃周景言，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如果你的回答是是，那你这辈子都不要进张家的门，也永远别叫我一声爸爸！” 张念曦深深地看了江寒一眼，然后松开了江寒的手。她上前一步道：“爸爸，在这之前，我做的所有的事情，是为了整个张家，为了公司，为了你，为了孩子……所以就算我不愿意，我也和江寒分开，就算我不愿意，我也按照你的意思，嫁给周景言，就算我不愿意，我还是隐瞒着许多我知道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一次，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就算您恨我也好，不愿意支持我也好，我都会和周景言分开，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而且，我和周景言根本没有结婚，那一场荒谬的婚礼，就是我们的全部。”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我好心好意让你嫁到周家，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一句轻描淡写地分开就把我给打发了？” 张念曦原本想说完这段话以后就离开，但是听到张成恩积极败坏的一段话，眼眶通红：“爸爸，您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幸福我的将来，才让我嫁给周景言。但是到底是为了周家的金钱和地位，还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难道爸爸你不知道吗？张念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迷晕，顺便又让周景言出现，又说、又说手里有我和周景言那天晚上的录像，如果我不同意，就把它公布出去。如果这真的是为我好的话，那我宁愿不是您的女儿！” 为了整个张家，为了大病初愈的父亲，她一步步地退让。但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还不肯放过她，难道要看她死了，他们才肯放过她吗？ 江寒在一边听着，忽然就明白了当初那场婚礼前后的细枝末节。张念曦歇斯底里地说完，滚烫的眼泪自脸颊落下。正当她准备擦掉眼泪的时候，江寒却上前一步，面向她，沉默地擦去了张念曦脸上的泪痕。 “我们走。”江寒咬紧牙关，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张念曦轻轻地点点头。江寒拉着张念曦的手，以十指紧扣的姿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张成恩的书房。 张成恩没料到张念曦会当着他的面，把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一件都不保留。他被气得浑身颤抖，但是却毫无办法：要是张念曦一个人在，他绝对几巴掌就上去了，可是加了一个江寒，再加上带了那么多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敢造次。 江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张念曦带出了张家。走出张家门口的那一刻，张念曦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望：她曾经在这座别墅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但是现在，这道门只要跨出去，她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张家容不下她，她也没有办法心甘情愿当一个提线木偶。 “你要是喜欢，把它买下来就好。”江寒紧了紧张念曦的肩膀。“.…..几年前家里出事的时候，也是你买下这座别墅，借以给我补贴。”张念曦回忆道：“但是这一次，就真的不用了。” 张念曦回过头：“好了，我们走吧。”这次离去以后，之前的种种，便会犹如刀割乱麻一样，断的干干净净。 “小芒果在家等你，他会叫妈妈了。”江寒拉着张念曦的手坐进了车里：“她一定很想你。” 张念曦沉闷的心情被小芒果冲淡了一些：“她什么时候学会叫妈妈的？我不在她身边，她怎么会呢？” “我教给她的。”江寒笑了笑：“开心吗？”在他的教导之下，小芒果没有她在身边的情况下，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妈妈”。 “谢谢你，江寒。”张念曦头靠在江寒的肩膀上。她想要感激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第二百零五章 爱的改变 她感激他能在刚刚赶来，毫不犹豫地护着她，让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也感激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还可以毫无条件地相信着她。 她原本还想着多说几句，但是江寒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把她的手紧了紧。两个人对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是明白彼此的。 张成恩站在阳台上，看着张念曦跟着江寒走出了张家，气得脸色煞白，但是又无计可施，只能愤愤转回去。桌上的书法墨迹未干，张成恩立刻抓起来揉成一团，连带着打翻了桌上的墨汁。他犹不觉得解气，干脆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扔到地上，原本整齐的书房顿时一片狼藉，黑色的墨汁沿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到地面上，毛笔和古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凌乱不堪。 外面的仆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进去问问怎么了。张成恩一个人生完了气，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连一个端水的人都没有。不行，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个江寒！他害得他进了医院，公司差点倒闭，现在还把拉着自己的女儿上了他的船，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张成恩气得哆嗦，但是总算残存着几分理智，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张念慈打了一个电话。 听着张成恩把整件事讲了一遍，张念慈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她原本预想的是，婚后的周景言不会拿她当回事，而被张念曦欺骗了的江寒，看着她跟别人结婚，肯定会由爱生恨，处处陷害张念曦。到最后，张念曦前面是火坑，后面是地狱，必然过得生不如死。谁知道，事情竟然如此不可控制！ 要不是在片场，周围人来来往往，她要维持自己温柔知性的形象，早都已经破口大骂了：她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筹谋了那么久，谁知道不仅仅没有让张念曦一败涂地，反而成了她和江寒感情的催化剂？ 不，不可能！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张念慈握紧了手机，道：“爸爸，这件事您先别着急，我会尽快回来处理的。您也是知道的，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一定都是江寒挑唆的！” “我看她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你也不用替她说话，”张念慈越帮张念曦说话，张成恩就对张念曦越反感：“你先说说，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爸爸，您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简单，但是我们不能露面——江寒的实力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和他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现在唯一能和江寒抗衡的，就只有周景言一个。我会尽快去找周景言，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凭借他对念曦的感情，我不相信他会无动于衷。您就先等我消息吧。” 张念慈很快挂掉了张成恩的电话，然后跟导演打了一个招呼，就让助理开车送她去周景言的住处。见到管家的时候，张念慈还没有说明来意，管家就先开口道：“张小姐，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请您跟我来。” 张念慈立刻明白过来。周景言正裹着浴袍，躺在躺椅上惬意得日光浴。这些天，他心情出奇的好。张念曦看着他不问世事，悠闲取乐的样子，就不由得赶到一阵窝火：“周先生倒是好兴致，火烧眉毛了，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享受人生，我真是佩服您。” 周景言笑了笑，摘下了墨镜，示意张念慈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你怎么着急做什么？”张念慈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坐在周景言旁边，不悦道：“周先生，之前你和念曦的事情，可是我一手促使的。我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本来应该同气连枝，但是你呢？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要将张念曦放走？” 周景言眯着眼睛，语气舒缓，不急不躁：“所以你今天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倒是不敢，”张念慈嫣然一笑，端起一边的果汁喝了一口，不在意道：“只是我有些疑惑，要是江寒知道了，当初的婚礼是因何事而起，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为自己的心上人讨回公道呢？” 只要江寒下定决心和周景言为敌，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另一个也必然会元气大伤。周景言不会不知道这些。 “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张小姐应该担心的事情吗？”周景言终于舍得看张念慈一眼：“正如刚刚张小姐所说，之前的事情，都是由张小姐一手策划，和我无关。就算这件事情江寒不追究，那之前张小姐做的事情呢？也可以一笔勾销？我想江寒应该不会那么大度。” 张念慈脸上血色尽失，她动了动喉结，害怕又犹豫道：“你这是这么意思？”周景言从躺椅上坐起来，看着忐忑无比的张念慈，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 江寒的家里终于迎来了女主人，并且还是小芒果的生母。陈明和温迪为江寒高兴了好多天，经常来到江寒家里，一起和张念曦讨论婚礼的事宜。初夏的阳光不算炽热，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翠绿色的藤蔓，洒了一地板的碎金。张念曦和江寒，陈明和温迪，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张念曦榨好的果汁，还有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蛋糕，空气里都泛着奶油的香甜。 温迪最近为了婚礼上能穿上最小号的婚纱，美美地出镜，最近半个月都在节食，看到眼前的蛋糕，最终没有没有坚守住阵地，挖了大大一勺送进嘴里。 “哇，真好吃！”温迪吃了一口，夸张地捂住了嘴巴感慨道。张念曦有些不适应温迪的变化：以前的温迪，可是一个高冷美人啊！ 爱情果然是可以改变人的。张念曦转过头看着江寒，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只见江寒也挖了一大勺蛋糕，面无表情地送到了嘴里。 张念曦差点当场喊救命：谁不知道，江寒是一点甜食都不吃的人？ 第二百零六章 我爱你 对面的温迪和陈明双双瞳孔地震，惊恐的表情比见了鬼还可怕。 “……阿寒，你、你觉得这蛋糕怎么样啊？”陈明咽了咽口水。“.…..还不错。”江寒的喉结动了动，把口中的蛋糕咽了下去。江寒一直不喜欢吃甜食，更不要说是这涂了厚厚奶油的蛋糕。虽然已经咽了下去，但是围绕在口中的甜味还没有消散，听到陈明的问题，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瞥了张念曦一眼，这才开口：“还不错。” “噗！”张念曦和温迪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江寒的眉头皱得像一根打了死结的麻绳。张念曦无奈地把江寒面前的蛋糕拿开放到一边，扶额道：“江先生，对于你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我真的十分感动，但是这块蛋糕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小芒果的。” 趴在一边的小芒果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把她平时爱吃的小蛋糕据为己有了。张念曦低头，一边忍着笑，一边抽了一张纸巾将江寒嘴角的奶油擦掉。温迪和陈明两个人憋得脸都会红了：看到江寒想要拍马屁，结果没拍到地方，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江寒也没料到，自己平日里运筹帷幄处变不惊，就算是风雨欲来也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谁知道面对张念曦，小失误一件接着一件，都变得不像他。 房间里洋溢着少有的轻松气氛，张念曦抱着抱枕，看着一边熟睡的小芒果，再看看江寒微红的耳垂，她难得地觉得有一种轻松之感：要是岁月就这样一眨眼过去，平平淡淡，波澜不惊，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虽然她这样想，可是许多事情尚未平息，麻烦也接踵而至。张念曦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最后一次联系周景言，为了不让阿寒多想，还特意当着他的面选了时间地点。 “最多一个小时，我就会回来，”张念曦出门之前，踮起脚尖伸手抱了抱江寒，担心他不高兴。但是江寒表现得却十分正常，帮她理了理头发，道：“好，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张念曦去找周景言，就是想问他一个问题，如果不知道答案，可能她这辈子都会有一种蒙在鼓里的感觉。 华丽的吊灯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银制刀叉在灯光下反射着奢华的光。张念曦将刀叉放在餐盘里，终于抬起头正视周景言：“我找你来，是想问问我们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她那一晚意识昏沉，许多事情都不敢确定——也是因为不敢确定，所以才会被那份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视频威胁。 周景言把腿放下来，微微笑了：“江寒介意？” “他从来没有介意过，是我不甘心被你们一再玩弄，所以想知道真相——拿到身为受害者的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 “当然有了，”周景言握着刀叉，低下头切下一块七成熟的牛排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以后，才抬起头来，不急不躁道：“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连你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虽然我想把你当成替身，但是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否则，我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我想对你做什么早都做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张念曦听到周景言的坦白，后背靠在椅子上，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果然，她被这计谋耍得团团转，一直到现在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所幸一切都不会太晚，她还有时间挽回！但是对于周景言，张念曦实在是没有半分的好印象了，她拿起包准备离开，但是又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折了回来，把包“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看着文质彬彬的周景言道：“周先生，恕我直言，人就是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当年的你，在爱情与金钱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么若干年后，你也没有资格后悔，也没有必要为了满足自己的想象，毁了别人的人生。尽管高处不胜寒，但是这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和别人毫无干系。” 张念曦不愿意久留——她对周景言已经仁至义尽，从此以后在遇见也是陌路，再也牵扯不上半分关系。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脱。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很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张念曦很快赶到了家里，江寒正在客厅坐着，随意地翻看一本之前陈明留下来的杂志。见张念曦回来，他立刻把手上的杂志合起来：“我也以为会久一些。”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赶回来了，”张念曦笑了笑，把江寒手上的杂志放到一边，然后伸出手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张念曦伸出的手很快被江寒握住，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熟练地搂着张念曦的腰，两个人一起往外走。走着走着，张念曦的脚步慢了下来。走在她身边的江寒敏锐地察觉张念曦有心事，所以在两个人进了电影院，电影即将开始的时候，江寒终于道：“要是心情不好，我们可以改天再来。或者，把心事说给我听。”张念曦想了想，犹豫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找周景言吗？” “我不在乎——如果你不想说，我就永远也不会问。”江寒回答的很快。“阿寒，”张念曦把手从江寒的臂弯抽出来，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和周景言，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我爱你，我不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江寒忽然打断张念曦的话，忽然凑近她，两个人紧紧地贴着，一点缝隙都没有。张念曦被逼得只能靠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我刚刚说，我和周景言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算是住在一起，也是——” “不是这句，”江寒道：“你刚刚说，你爱我？再说一遍。”张念曦的脸颊忽然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绯红，她躲着江寒专注的目光，道：“我、我爱你。” 第二百零七章 近在咫尺 江寒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念曦，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滚烫。他动了动喉结，一只手捏住张念曦的下巴，倾身吻了下去。他们不必担心周围有人看到——为了今天来看一场电影，江寒将整座电影院都包了下来，整个影院的工作人员只为他们两个人服务。偌大的放映厅里，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张念曦面色绯红，浑身的骨头好像浸了烈酒，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更不要说把江寒推开，江寒的吻越来越深，一直到两个人都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放开。 但是仅仅一个吻，对于如饥似渴的江寒来说，是完全不够的。两个小时以后，张念曦在江寒的搀扶下出了放映厅。至于电影到底讲的什么，她一概不知道。上了车以后，张念曦回想起刚刚在影院，江寒干的好事，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嫣红的下唇，道：“都怪你。”她现在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相比于张念曦的疲惫不堪，江寒倒是一副餍足的状态，趁着张念曦不防备，江寒低下头，吮了吮张念曦的耳垂：“还可以说话？看来我刚才还不算卖力，等一会儿回去……”张念曦脸顿时通红，她连忙求饶：“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了。” “我还没有吃饱，”江寒勾起张念曦的下巴：“要是再说话，我就在这里办了你。”张念曦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张念曦欲哭无泪。 说到做到的江寒，果然在回家以后，让张念曦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在电影院那不过就是一碟开胃小菜而已！ 张念曦浑身酸痛，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她摸了摸身边的被子，发现已经冰凉，江寒不知道去哪里了。分离的时间太久，一切都像梦一场，张念曦吓了一跳，连忙准备起身去找江寒，却见房门打开，江寒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张念曦如释重负，一时又后怕道：“你去哪里了？” “给你做了早餐，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你昨天晚上太辛苦了。”江寒道。提起昨天晚上，张念曦连忙低头看：只见她的睡衣都穿的好好的，身上也很舒适，完全没有粘腻的感觉，除了浑身酸痛以外，说不出别的不足。一定是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江寒抱着她去了浴室。 张念曦红着脸拿起刀叉，将餐桌上的煎蛋吃完，江寒一直坐在她身边，目光温柔，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大金毛。等到张念曦吃完以后，江寒直接把餐盘接过来放到一边，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再睡一会儿，好好休息。” 张念曦吃饭的时候眼皮就一直在打架，听了江寒的话，便乖顺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坠入了昏沉的梦境。最后，张念曦是被一阵翻书的声音吵醒的。 她坐起来，揉着眼睛问：“几点了？”“六点四十。”江寒放下手里的书。“我睡了一天一夜？”张念曦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能让我睡一天？”窗外传来了哗啦啦的雨声，张念曦干脆坐起来，靠在江寒的身边。 江寒帮张念曦掖了掖被角，道：“从中午就开始下雨，你饿不饿，让张妈送东西上来吃？”张念曦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胃口，就这么靠着你吧——对了，最后一次竞标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说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虽然张成恩和张念曦大吵一架，但是一直没有提说要让张念曦暂时停止管理公司——毕竟整个张家现在也只有张念曦有这个能力，竞标又到了最后，张成恩才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有我在。”江寒拍了拍张念曦的手背：“不用担心，对了，看看这个。”江寒递给了张念曦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张念曦好奇地问道，她打开文件夹，细细地看了几页，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对我之前项目策划的改良？”张念曦继续往后翻：“还有提出的问题？难道你一整天都在做这个吗？” “是从第一次竞标就开始做了。”江寒淡淡道。但是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容。张念曦瞠目结舌：江寒给她的这份资料，就像是学霸押题似的。张念曦如同吃了定心丸：“有了这个，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是我一大半的心都放下来了，至于剩下的，就要看我的造化了。” “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张氏，周氏还有江氏三家公司，”江寒转过脸看着张念曦，表情有些严肃：“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张念曦把文件放到另一边，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张氏一直苟延残喘，勉强运作。也或者，就连这样都支撑不下去，稍微经营不善就会倒闭。到那样一来，张氏的员工应该怎么办呢？反正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如人意。但是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我要是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思考怎么样做，才能让自己有更大的胜算。”她从来都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会抓住不放开。 窗外雨声忽然变得很大，又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张念曦起身，打开了窗户的缝隙，让带着泥土香气的空气涌进房间。她背对着江寒，当然也没有看到江寒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此后的几天，张念曦一直在为了竞标做努力，熬夜熬得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江寒知道心里着急，所以从来不开口相劝，只是张念曦熬夜到什么时候，他就陪在她身边什么时候。被张念曦戏谑为“田螺姑娘”，他也毫不介意。 最令人欣慰的是，应该知道竞标即将开始，所以张成恩和张念曦都没有来骚扰，倒是让张念曦亲近了不少。 她这边做着努力，周景言那边当然也不会松懈：他手里有大把的人脉财力，当然不会白白浪费。 第二百零八章 辞呈 而就在竞标的十天前，江寒这里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夏可染到了江寒的家里，当着张念曦的面给江寒递了辞呈。 “江先生，很感谢您愿意给初出茅庐的我一次历练的机会，跟着您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但是现在，由于我个人的原因，不能再跟在您身边了，这是辞呈，您看过之后批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来上班了。您对我的教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最近因为和张念曦刚刚和好，所以江寒最近很少去公司，所有的公务基本上都是在书房完成，然后由夏可染送回公司的。 其实，要是单纯想辞职的话，夏可染只要在书房里跟江寒说一声就可以了，但是偏偏选在了客厅，张念曦在的情况下郑重无比地给出了辞呈，实在是令人疑惑。 “可染，辞职这件事情先不急，你现在有时间吗？花园里的白色蔷薇开得正好，不如你和我去看看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聊天了。”张念曦示意江寒暂时不要说话。 夏可染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其实哪里有什么白色蔷薇，无非是张念曦想要找一个地方，把事情问清楚而已。两个人手挽着手进了花园，一直到最里面，张念曦才松开夏可染：“可染，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了，我从法国回来，身边可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夏可染笑了笑。“那你可不可以站在好朋友的角度，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张念曦正色道：“我知道，你对这份工作一直保持着很大的热情，突然辞职也一定是事出有因，你能不能告诉这个‘因’是什么？” 晚风徐徐，吹落了一地的落叶。夏可染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不得不辞职。念曦，你也是为了爱情冲动过的人，你可以理解我的吧？” 张念曦原本以为是周景言的威胁，正准备和夏可染推心置腹的说一番，没想到等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所想的，而是夏可染有了喜欢的人！张念曦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喜欢上谁了？我见过吗？他优秀吗？” “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不过他好像没有想起我，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到那时候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夏可染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掩去眼角的泪光，对张念曦笑了笑：“所以，就请江总暂时答应我吧。” 这样的理由，张念曦怎么可能拒绝？“他一定会答应的——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夏可染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指了指天空，道：“念曦你看，这样的天气，和我们在法国的秋天一样，好看的不得了。” “是啊，”张念曦也仰起头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感慨道：“明明过了那么短的时间，我却总觉得就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时光匆匆而过，在不经意之间，熟悉的人早已经换了脸庞。夏可染当天晚上是在江家用的晚餐。她原本打算递完辞呈就离开，但是张念曦却极力挽留她用餐，她担心拒绝会让张念曦看出端倪，便只好留下来，但是一顿饭结束以后，她差点没坐下去。 吃饭的时候，江寒和张念曦坐在她的面前，江寒虽然话不多，但是十分体贴，时不时帮张念曦夹菜，张念曦每次说话，他也会出声应和，两个人一对视，就能看出来感情有多深厚。 夏可觉得，自己就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根本不会让江寒多看一眼。眼前的白米饭变成了粗糙的砂砾，夏可染每吃下去一口，都心如刀割。 吃过饭以后，夏可染没有再多留，匆匆离去。张念曦看着夏可染走后，这才回过身，对江寒道：“偏偏在这个这个时候可染辞职了，你尽快让人事部给你调一个人跟着你吧。” 江寒点点头：“这都是小事——三天以后就是温迪和陈明的婚礼，明天伴娘服会送到，第一次做伴娘，紧张吗？” 张念曦笑着走到江寒身边坐下，继续拿他的肩膀当枕头：“说不紧张是假话——伴娘都是未婚女生才可以担任的，到时候婚礼上的那些宾客见我是伴娘，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惊讶，要是因为这个让他们的婚礼办得不圆满，那就是我的不是了。要不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跟他们说换一个伴娘吧！对，换一个伴娘，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风波了！婚礼可以顺顺利利，我也可以安心了？” “是吗？”江寒闻言，忽然站起来，丢下两个字就上楼，也没有叫张念曦一起。江寒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张念曦的视线，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她刚才有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了？怎么江寒看起来这么生气？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但是无论如何，错误在她，张念曦抱着知错就改的精神，很快追着江寒进了房间：“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一定改正，好不好？”张念曦抱着江寒的胳膊，右手四指并拢认真无比。 江寒气得磨牙：“你还不知道你错哪里了？” “请江先生指点！”张念曦双手合十恳求道。“你让我跟别的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手走在一起，你还不知道错哪里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这个？张念曦悻悻地松开了江寒，站直了道：“那、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嘛，你干嘛生这么大的火气，吓死我了。” “我吓死你了？你气死我了！”江寒一把将张念曦包子啊怀里，恶狠狠道：“你是不是都不会吃醋？” “我当然会吃醋啊，可是为这么一点小事吃醋，不至于吧？”张念曦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第二百零九章 终成眷属 “你觉得这是小事？”江寒目光一紧，张念曦立刻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她想了想，看着江寒的臭脸，试探着问道：“那——是大事？” 江寒的脸色立刻变得精彩纷呈：难道这些事情除了他以外就没人在乎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着张念曦的胳膊，对上张念曦不知所措的眼睛，道：“只要是关于你的，就没有小事。” 张念曦楞了一下，脸颊可疑的红了，目光也变得慌乱，落到沙发桌角，就是不愿意看着江寒。印象中，这是江寒第一次用如此平常的语气对她说着情话。张念曦的动作落在江寒的眼里，总算是将他心里的怒火熄灭了几分：还好，不是朽木，有药可救。 “那我——”“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我身边的位置，也只能有你一个人站，除此之外，谁都不可以。”江寒打断张念曦的话，像是怕张念曦忘记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张念曦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好意思地笑了：“好，我记住了。”江寒终于满意地松开了张念曦。婚礼一眨眼就到了。一大早，张念曦便赶到了婚礼地点，作为伴娘，除了自己做完造型，还要守在新娘身边，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作为新娘子的温迪，此时此刻比谁都要兴奋都要紧张。化妆师给她化完妆以后就出去了，化妆室只剩下温迪和张念曦两个人。见温迪一直攥着手里的婚纱，眼神定定地看着某一处，张念曦便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温迪：“先放松放松，婚礼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现在不用紧绷着。” 温迪抬起眼，松开婚纱接过水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见过好多大场面的人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却一直没睡着过，一直到现在脑子里都乱糟糟地，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念曦见多了温迪雷厉风行的一面，如此紧张忐忑的小女儿作态她倒是见的少。但是这一份忐忑，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没关系的，你要相信陈明，只要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呢？”张念曦拍了拍温迪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温迪点了点头，应该是想到了陈明，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就像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到阿寒，就没什么惧怕一样，对吗？” “……对！”两三秒后，张念曦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之前，两个人因为江寒而敌对，确切的说，是张念曦因为温迪吃了不少苦头，尽管之前可以坐下来谈话，但是也不过是因为看在江寒的面子上，实际上，张念曦的心里仍然对温迪介怀——她当初受的委屈，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但是此时，看着穿着婚纱的温迪，她想，也许现在即将怀抱幸福的温迪，会真正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么鲁莽。相逢一笑泯恩仇，经过了刚才的一刻，是可以坐下来，像一家人一样吃一顿饭的。 很快，一个小时后，温迪便身着婚纱来到了场地。张念曦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温迪身边，没看到江寒一眼，如今出来了，心情竟然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江寒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张念曦多久，江寒便一身白色西装出现在不远处，身形高大，气质非凡，胸前插着一只白玫瑰，她一眼就看到——但是即便看过那么多次，张念曦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但是来不及她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就被周围或惊异或奇怪的眼神打回了原地：在外人的印象中，她还是周景言的妻子，怎么能做伴娘？ 张念曦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边。所幸婚礼仪式很快开始，那些人纷纷就坐，注意力都被新郎新娘吸引，一时间也没有人说什么。张念曦定了定心神，听着司仪的指挥，拉着温迪的白纱走在她的身后。早已等候在神坛边的陈明早已经迫不及待，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爱人。掌声四起，在一片欢呼嘈杂声中，张念曦的眼里只看得到穿着白色燕尾服的江寒。仿佛他是经历了无数波折和风雨，缓步向她走来的白马王子。张念曦被自己荒唐的想象弄得满眼泪光。她忽然觉得特别庆幸——经历了这么多，她还能守在江寒的身边，谁说这不是上天的眷顾？ …….婚礼的一切十分顺利，没有出一点差错，看着陈明以几近虔诚的姿态吻上了温迪，张念曦也十分动容。而站在他一边的江寒，也不顾台下所有人的目光，直接牵起了张念曦的手。反正今天他们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的，何必藏着掖着。张念曦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来，但是看到江寒的眼神，她忽然明白过来，并且不由得回扣住了江寒的手。 他们就是要以这样的形式告诉所有人：他们现在就是在一起。这还不够，在两人下台的时候，江寒拉住了一直往前走的张念曦，然后搂住她的腰，两个人来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法式热吻。张念曦被吻得喘不过气，残存的意识告诉她，恐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不仅如此，只怕有好事者拍下了照片，明天的头条位置都要为他们空出来。 一定是疯了……张念曦这么想着，却将江寒的领口抓的更紧：疯就疯了，反正无论发生了什么，她身边都有一个江寒，这么一想，陪着他疯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当两人分开，张念曦恢复神智——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和江寒的身上，她忽然忍不住想笑，就像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大人的反应。江寒看透了她的心思，干脆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走了一圈，仿佛示威一般的，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所顾忌。 第二百一十章 顾忌 如此高调的举止，想要不引人瞩目，是完全不可能的。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温迪和陈明的婚礼就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江寒挽着张念曦，两个人相视一笑的和谐画面。当然，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张成恩。 “你看看他，像个什么样子？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我张成恩的女儿，我这张老脸算是被她丢尽了，不省心的东西，我现在就去打死她，免得脏了我张家的门楣！”张成恩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放在桌子上的晚报，气得拍案而起，一叠声要去和张念曦断绝父女关系。 “爸爸，您先冷静一些，姐姐这么没有顾忌，想必已经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就算您拿血缘关系威胁她，他也不见得听您的。再说了，她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江寒，就这么莽撞的找上门，说不定还是我们吃亏，您这又是何必呢？”一边的张念慈见张成恩急火攻心，恨不得杀了张念曦，却也并没有出口阻止，一直到张成恩起身准备出门，才款款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张成恩听了更是生气：“我就不信，我还管不了那个孽障？江寒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张念慈看着义愤填膺的张成恩，心里充满了对张成恩的不屑：这个老东西永远都是这样刚愎自用，胸无点墨，把自己当成了天王老子，要不是为了整治张念曦，她才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呢！张念慈掩去心中的不耐烦，忍了忍笑容，好说歹说让张成恩坐下，又提起了上次去见周景言的事情，说周景言特意叮嘱了她，以后张念曦的事情，无论好坏，希望他们少插手。听到周景言开了口，就算是有满腔的怒火，张成恩也只得暂且忍耐下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看来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再看看，暂且不插手了。” 张念慈好容易把张成恩劝说回去，送他回了房间休息休息消消气。自己回来，拿起桌上的晚报仔细地看了看，两道细细地眉毛不由得蹙起；现在周景言尚未和外界公布已经和张念曦分开的消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周景言就是被张念曦光明正大地带了绿帽子，他到现在竟然还无动于衷：难不成周景言爱张念曦爱的疯魔了，所以就算是绿帽子，只要是和张念曦有关，他都会甘之如饴？那也太可怕了吧？张念慈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夏可染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脑子里的念头和张念慈几乎是差不多的。但是她比张念慈好一点的是，她可以直接问到当事人，不用傻乎乎地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表哥，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快传遍了，你还有兴趣在这里喝茶？恐怕明天早上一起来，新闻上就要说你被糟糠之妻始乱终弃了！”夏可染急匆匆赶到周景言的住处，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周景言竟然在怡然自得地泡茶，云淡风轻。夏可染犹如一盆热水浇到了热炭上，头顶都要冒烟了，就算是她再见多识广，也觉得周景言仙子啊的行为挺匪夷所思的。她劈头盖脸地问完以后，就眼巴巴地坐在周景言的面前，等着他的回答。 “还是这么毛糙，”周景言端了一杯清茶放到火急火燎的夏可染面前：“我以为你之前把u盘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对我的计划了如指掌，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把u盘给我的时候，根本没有打开看过？” 夏可染愣了愣，道：“当然没有了，难道我应该打开看吗？”她知道那个u盘里录的是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她不愿意打开看两个人久别重逢的甜言蜜语，情真意切天荒地老，往自己的胸口捅刀子。自然也不知道那天车里发生了什么令人血脉贲张的情景。 周景言见夏可染一脸茫然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而后便淡淡道：“没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夏可染见周景言如此淡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紧张：她认识周景言很久，对于他的行事作风也颇有些了解。“表哥，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直接开口追问道：“当初我听你的话，把u盘交给了你，难道现在，我连听一句真话的权力都没有吗？” “可染，你说一场戏是早早知道了答案要好，还是一概不知，最后知道令人瞠目结舌的结局要好？”周景言答非所问，带着淡然的笑意问夏可染。 “……我明白了，表哥。”夏可染的眼神彻底地暗了下去：看来周景言根本不可能告诉她答案。夏可染心里的不安愈发严重，周景言拍了拍夏可染的头，就像是在夏可染小时候，他总是对她做的那样：“放心，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夏可染只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当着周景言的面，她又不好做出什么让他不悦的表情，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嗯，当然了表哥，我不相信你，还可以相信谁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景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夏可染在他的注视之下，手指一寸寸的变得冰凉。也许很多事情根本都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关于江寒和张念曦，他不仅仅不会像别人以为的将他们草草放过，反而会用更为让人想象不到的手段对付他们。 那么，要不要告诉江寒这件事？夏可染从周景言处离开，脑海中就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江寒一声。不会全盘托出，只是告诉一点，让江寒有所防备，不至于事发突然，他手足无措。但是就算是告诉了江寒，等到这件事情了结，她又怎么向江寒解释她对这件事有所了解？只怕到时候江寒会把始作俑者怀疑到她的身上？夏可染亮起的的眼眸忽然暗淡下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对等 她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喜欢的人身陷陷阱受人胁迫，但是当江寒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却又望而却步：她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担心她所有的付出，江寒根本看不到，更不要说什么对等的回报。她从小生活在商贾世家，懂事后学到的第一条道理就是赔本的买卖不如不做。对于自己的感情，她同样是锱铢必较。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最后一次招标即将开始。在经过激烈的角逐，剩下的公司只有实力雄厚的周氏，江氏以及在以外之中脱颖而出的张氏但是因为张氏在三家公司之中实力最差，能挤进前三都被所有人看做狗屎运，根本没有人觉得它可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把目光都投向了剩下的两家公司，有人甚至还押宝做赌注。总之，这一次的招标吸引了c市几乎所有商界名流的目光。 “紧张吗？”招标前夕，江寒把张念曦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长发，温柔问道。他看得出来，自从招标的日子越来越近，张念曦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有时候甚至半夜会在他的怀抱里惊醒。 张念曦闻言，抬头看了看江寒的下巴，又低下头在江寒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闷闷地笑了：“我要是说紧张的话，江先生可不可以大手一挥，让招标的日子推迟几个月呀？” 江寒搂着张念曦的胳膊紧了紧，淡然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废些力气而已。”招标的事情牵扯的不只是几家公司，其后的弯弯绕绕，勾连的权利金钱利益数不胜数，犹如一棵大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江寒竟然能如此淡然地答应，就是因为张念曦开了口。 “别别别，我说着玩儿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张念曦被江寒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捂住他的嘴：“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分不清楚吗？”言语批评，但是张念曦的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 江寒低低的笑了，他干脆攥着张念曦的手腕，细密的吻着她的手心：“为了你，什么都不能做？”像一条小蛇钻入掌心，张念曦的掌心一阵**，她红着脸，轻轻地锤了一下江寒的胸口，嗔怪道：“胡说八道。” 江寒笑了笑，捏住张念曦的下巴，嗓音里面犹有笑意：“我相信你，不过为了让你不那么紧张，我还是有义务让你放松的……”江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窗外细雨缠绵悱恻，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云霄雨霁。张念曦躺在江寒身边，面色绯红，气息平稳，早已经沉沉睡去。只是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她还不忘记怪罪江寒：分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身腹之欲，还要美名其曰要让自己放松，老狐狸，真是个老狐狸！ 张念曦骂完以后，很快进入了安稳的睡眠。江寒没有像往常一样关灯，把张念曦搂在怀里，而是轻轻抚摸上她的脸：他以前还会嗤笑那为了一个女人烽火戏诸侯的帝君是多么无知愚蠢，但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如果能做一件事情就看到张念曦眼底浮现的粲然笑意，那么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江寒的手指轻轻抚着张念曦通红的眼尾，忽然,，张念曦好像是睡梦里不安稳，睫毛颤了颤。江寒的手像被烫伤一样猛然收回，一时间，床头的灯好像都更明亮了一些。江寒的脸色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有些变化。他抽回手，给张念曦掖了掖被子，然后下了床。很快，江寒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而熟睡的张念曦已经一概不知，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沉浸在轻松的梦乡中。 “阿寒，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要是被念曦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想？”书房里亮如白昼，陈明脸色难看至极，坐在椅子上发问。他新婚不久，就被江寒拉过来“做苦力”。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江寒信任他，把他当成一家人，所以他才有机会坐在这里冒死进谏。 江寒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敞开着，有一种自私的美感。听到陈明的质问，江寒翻着文件的手微微有些停顿，但是很快，“哗啦”声再次响起。江寒刻意忽略掉陈明的质问：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陈明见江寒不回答，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闭上嘴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婚礼上，他无意中看到张念曦看着江寒的眼神：那种温暖的、明亮的，仿佛眼里只容得下江寒一个人，那眼神名为爱情。 “要是念曦打算和你分手，以后再也不来往，像当初那样远走天涯，一点消息都不给你留下，那你怎么办？” 江寒终于抬起头，他看着陈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她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休想从我手上逃脱。”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陈明不愿意多浪费唇舌，只是起身道：“好吧，你要是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既然如此，我就不说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你去哪里？”江寒道。 “事情已经办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留下来也没意思，”陈明看了看手表，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现在赶回去，可以帮温迪买她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 那家隐藏在小巷子的粥十分符合温迪的口味，但是因为在城中村，所以总没有时间过去，只要陈明一有时间，温迪早上醒来的时候，餐桌上就一定会有一碗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粥点等着她。 江寒的心里忽然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不觉得痛，但是有些难以言说的不适：“……好，路上小心。” 送走陈明以后，江寒原本应该重新回到房间，再过三个小时，张念曦就会醒过来了，但是他却迟迟没有挪动步子。张念曦眼角绯红的样子，他现在忽然不想看到。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心 当张念曦和江寒到达竞标地点的时候，周景言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夏可染竟然也跟在周景言的身边。 前一段时间还是伙伴，到现在却站在水火不容的对立面。张念曦和夏可染的目光一触碰，从彼此的眼里都感受到了尴尬。好在夏可染先一步上前搂住张念曦，然后道：“念曦，说白了我今天就是跟着表哥来见见世面，没有别的意思，我目前也没有跟着他做事，你千万不要多想。” 心里爬过的一丝不自然被夏可染明晃晃地指出来，张念曦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小肚鸡肠，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耳根有些红。 “那等下结束以后，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无关张氏周氏，只有张念曦和夏可染，好吗？”张念曦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夏可染欣然答应。因为跟着周景言，夏可染不好跟张念曦说得太久。不一会儿，就见夏可染虽然跟着她说话，但是目光早已经追着周景言的背影了。张念曦明白她的为难之处：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就算是做样子也是要的。她善解人意地让夏可染赶紧跟在周景言的身后，不用在这里和她说话了。 “等会儿就要上台了，竟然还担心着别人？”眼前递过来了一杯鲜榨芒果汁，附赠江寒责备的眼神。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今天的张念曦格外的乖顺，要是在平时必然是要回嘴的——倒不是因为她转了性子，只是因为她现在是在太紧张，完全没有心情和江寒打情骂俏。当然，她没有注意到，江寒看到她像一只绵羊似的样子，空出来的那只手紧紧攥起来，仿佛要凭空砸碎什么东西——是这金碧辉煌的大厅，还是西装革履的人群，又或者只是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喝杯果汁冷静一下，”江寒安抚道：“今早小芒果走的时候还叫你加油，你可不要辜负她的希望。”张念曦笑了笑接过杯子，鲜美的汁液顺着口腔进入胃部，糖分暂且舒缓了张念曦的神经，她终于苦中作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相信我可以的。” 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张念曦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出一番成绩，然后让张成恩刮目相看。到时候，她就会讲出所有的真相，换自己一个清白！ 所以这一仗，就算对面是江寒和周景言两个劲敌，她也只能赢，不能输！张念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到位子上的，也不知道长达几个小时的竞标是怎样结束的，更没有印象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记得她终于从高度紧张中解脱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简单陈词：“……三家公司已经全部展示完毕，半个小时后，我们将公布结果。” 张念曦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她无声地看向江寒，眼中的问题不言则明：要是我输了该怎么办？江寒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握紧了张念曦的手。 但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是，江寒的手特别凉，像是一只放在凉水里浸泡着的。张念曦不解的看着江寒，正准备询问，却见那个中年男子坐下以后，周景言站起来，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勾唇笑道：“依照规定，想必在各自展示结束以后，诸位的心里都有了定论。最后的半个小时只是确认而已。既然如此，向来再下耽误十分钟，大家应当不会怪罪。” 周景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虽然耽误了时间的，但是却没有让大家觉得不适，反而更加好奇如松如柏的周景言接下来会说什么。夏可染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张念曦也在座下安静地看周景言：她心里忽然涌起了巨大的不安，顷刻间将她笼罩。周景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某人一路走到如今，已经是心满意足。我从来不追求最后的胜利，至于招标的的结果，对我来说根本是不重要的。” 底下人顿时一阵哗然：“我看周总是喝多了，这种话说出来漂亮是漂亮，又有几个人相信？要是招标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那他为什么会大费周章走到这一步？真是又当又立！” “就是就是，想要就是想想要，在座有几个人不想？好好说话没人笑话，偏偏要给自己戴高帽子！” 有嘲讽的声音，当然也有赞叹的声音。“对对对，这种对于周氏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项目，你看竞标会，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每次不是他助理或者另外找人吗？” “就是，周氏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何必说假话受尽冷眼？” 但是无论是嘲讽还是赞同，话题都指向了一个：“让周景言最为看看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周景言笑了笑，目光轻轻略过张念曦和江寒，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的是稳操胜券的笑意。很快，他收回目光，挺直胸膛，目光和煦又悲怆，他当着c市权力最大的几个人，缓缓道：“我从商多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公司的成长期中，一个总裁不仅仅要运筹帷幄，在每一次决定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指导。但是在我看来这句话是错的。千千万万个企业构成了现在的社会，领导者的品行和行为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氛围，社会的观念。一个好的领导者，实力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是人品。” 张念曦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周景言吧啦吧啦不知道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听得她心烦意乱，但是又不好起身来开，为了表示心中的不悦，她便悄悄拉了拉江寒的袖子：“他怎么还没说完？”恍惚间，张念曦以为自己是在茶馆听一段无趣又教条的单口相声。 但是周景言没有理会张念曦，而是一直看着周景言。周景言当然也感受到了人群投射而来的目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假意 但是他并不紧张，在侃侃而谈的时候，还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他筹谋了这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刻。果然一切如他预料的一般顺利，江寒毫无城府，又有张念曦这么一个软肋，他只是撒了网，鱼儿便乖乖地钻了进来，愚蠢之极。 周景言环顾四周，终于开口道：“江寒先生作为数一数二的商业奇才，不知被多少人瞩目，但是却和我的未婚妻张念曦小姐私相授受，做出种种丑事，不知道江寒先生能不能现在给我一个答复？” 周景言冷静的话语无疑是一个深水**，将原本安静的会场溅起了几米高的水花。“天哪，原来周景言被江寒带了绿帽子？这也太刺激了吧？不过这个江寒可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和人家未婚妻搞在一起，真是没有分寸！” “对啊，我看他和那个张念曦之前还堂而皇之地做人家的伴郎伴娘，在好多公开场合出双入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呢！”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压着嗓子议论纷纷，不敢让江寒听到，毕竟他们以后还是要吃饭的。 正在议论时，周景言走到一边，递给工作人员一个白色的u盘，然后重新回到了台上。台上的显示屏亮起，许多张昏暗灯光下，一男一女或相拥接吻以及更大尺度的照片被投射到大屏幕上。虽然画质不高，关键的地方也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照片的主人公正是在场的张念曦和江寒两人！ 张念曦在周景言开口质问江寒的时候，脸色就变得苍白，当这些照片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时，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是她和江寒刚刚和好的时候在车里的那一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周围是没有人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时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人拍下来！ “真是不敢相信，太可怕了！”有人在一边默默咂舌道：“江寒什么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去碰周景言的未婚妻，如今找了道了吧？我看他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出来了。” 夏可染站在所有人后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双眼通红：刚刚周景言拿出来的那个u盘她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她给周景言的那一个。 难怪当初周景言知道她没有打开u盘以后还有微微的诧异，原来那天晚上，被她早早藏在车里的微型摄像头拍下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画面。夏可染目光不由得转向江寒，但是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江寒的后脑勺。夏可染想要去看着江寒，但是她双腿发软，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周景言，祈祷他别抓着这件事情往下说了。答应帮助周景言，会不会是一个荒唐的决定？夏可染不敢立刻否认。 但是周景言很快便辜负了她的希望，在他的字典里面，是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意思的。他把刚才的大意又向江寒重复了一遍，好像江寒今天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不会放过他一样。 “我来说，我要告诉他们我和周家没有婚约，周景言心里有喜欢的人，我们的婚礼也是假的，之前的种种都是假的，只有我，只有我和你是真的！”张念曦立刻要站起来辩驳。但是江寒却阻止了她，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坐下，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置。” 张念曦觉得自己的自尊像被人踩在脚底，她红着眼眶道：“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原本应该幸福的在一起，而不是像被送上了绞刑架，受到所有人的责备和唾骂。 “我知道，”江寒的目光冷得像雪：“你坐下，我来就好。”张念曦的眼里因为江寒的一句话而渐渐蓄上了眼泪：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江寒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挡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幸免于难。 江寒很快收回手，在张念曦的注视下站了起来。从刚才周景言可似乎指摘他的时候，江寒的表情就没有什么变化，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愤愤不平，只是坐在座位上，用平日里最平常的表情看着周景言说着他的长篇大论，无比淡定从容。就好像周景言说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江寒吸引，他们等不及想要听听江寒会说什么，是诚挚道歉，还是死不承认？不过无论是哪种选择在这样的场合被爆出这样的事情，他恐怕与竞标这件事无关了。 江寒施施然上了台，瞥了江寒一眼，才道：“今天，我本着来招标的心情来到这里，万万没有想到，周先生竟然会拿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情做文章，甚至不顾法律与道德，将我和我女朋友的私人照片公然展示——然而，最让我觉得不解的事，是周先生竟然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婚妻”的名号肆意抹黑。若是诸位只相信周先生的一面之词，只怕有失公允。” “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不会吧？”“我听说周景言和那个张念曦连婚礼都办了，两个人怎么可能是莫须有？我看江寒是狗急乱跳墙，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开始胡说八道。”周围人纷纷点头，觉得江寒现在就是黔驴技穷，连好一点的借口都不愿意找了。 江寒并不焦急，也并不慌张，而是继续道：“也许在座的有人参加过周先生和我女朋友的那个婚礼，那么大家应该知道，周先生的父母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我想问问周先生，这是为什么？” 周景言正要找理由作答，江寒却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道：“周先生不用急着回答，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比如你和张念曦结婚、不，订婚以后有没有同过床？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爱过和我女朋友长得相似的一个人？是否知道我和张念曦小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你又知不知道，你口中的未婚妻，你的张念曦小姐现在身体里有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实 最后一句话让张念曦的心猛然一颤：江寒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想要看清江寒的表情，但是自始至终江寒都是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张念曦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裙子，心里的不安像下雨时候的涟漪，一圈圈地放大。 江寒波澜不惊，问完问题以后就不再发言，等着周景言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周景言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江寒经历了许多事情，临危不乱也是正常的——但是他未免也太冷静过头，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不，怎么会？怀疑的念头一闪而过，周景言根本没有在意，他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江先生倒是有诸多的问题，只是在下不知道这些问题，是否是江先生私交混乱的主要原因。” 周景言环顾了在座的一圈人以后，继续道；“我从来不喜粉饰太平，正如江先生所说，我和念曦自从订婚后没有同床——因为对爱人的珍惜，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碰过她。她和江寒也的确有一个孩子，但是是在我们订婚之前。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有过深爱的人，念曦当然也应该有，我完全不在意。我的话说完了，江先生还想问什么？” 这一段话说得简直是漂亮，周景言的好脾气名声在外，经过今天这件事，只怕以后会被许多人称赞，说他诚恳又理性，哪怕是自己的未婚妻出轨，还一心帮着对方，不让对方受到半分伤害。 但是这些场面话，打发得了没有脑子只管看热闹的观众，却没有可能敷衍得了江寒。他勾唇冷冷一笑，一步步上前，紧紧地盯着周景言，又问：“那么张念曦现在身体里有什么，你清楚吗？” 周景言原本有些轻松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江寒却没有给他机会，高大的身躯站在周景言前面，犹如产生在雕刻刀下的面容满是厌恶：“张念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身体里注射过一种秘药。这种秘药药效十分神奇，主要是为了激发女性的荷尔蒙，平时的日子里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但是会一直潜伏在人体。一旦药效发作，就必须和人同床。尽管注射药剂的时间已经很长，但是药效根本没有完全褪去。周先生，你和念曦订婚的时间不算太短，如果真的爱她，怎么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底下一片哗然：原本以为江寒一定是翻不了身，谁知道这么快剧情就有了翻转，满嘴谎言的竟然是衣冠楚楚的周景言？这些豪门恩怨，真是太复杂了。 周景言还想说什么，江寒又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滴水不漏？张念曦的报告现在就在我的手上。另外你的秘书已经把你交代她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周先生想不想听录音？免得让在座的人觉得是我在刻意抹黑你？” 周景言脸色紧绷，一言不发，正在默默寻找对策，但是江寒已经不耐烦地把录音笔扔给了工作人员。当录音在偌大的会场播放的时候，周景言的双手终于克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筹谋许久，以为自己一击必胜，和他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但是结果竟然是一败涂地，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为什么会这样？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闹剧，纷纷扰扰都在长达七分钟的坦白录音中划上了句号。那段录音里详细地说明，周景言是如何安排人跟踪抓拍，甚至在车上放微型摄像头的事情，周景言就算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周先生，事到如今，还想要解释什么？”在江寒的追问之下，周景言罕见地有些发怒，什么都没有说，干脆离开了会场，江寒看着他愠怒的表情，明明是胜利者，但是江寒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 竞标结果很快出来，结果出乎人的意料：竞标成功的不是江氏和周氏，而是被人们一直说成“走了狗屎运”的张氏。 听到结果的时候，掌声如雷声一般响起，张念曦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起身，几乎是一个极其冷漠的姿态接受了众人的夸奖。她因为这个好结果付出了比旁人一百倍一千倍的艰辛和努力，每一个清晨，每一个深夜，她都不曾懈怠，也不曾觉得疲倦。这样的好消息，张念曦原本是应该和江寒一起庆祝的，但是从始至终，张念曦都没有再看江寒一眼。而且，她觉得好累，半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好像半辈子的精力，都被这场噩梦一般的竞标吞噬了。 当竞标的结果公布以后，江寒没有再多停留，很快离开了会场。陈明和温迪早已经等候在会场外，见他上了车，陈明扫了一眼他的脸色，问道：“都好了？没有出什么意外吧？对了，念曦怎么还没出来，她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要不我们等一等她？” 江寒的脸冰冷至极，他直接道：“开车。”陈明不知死活，又问道：“你和念曦，你们两个还好吧？”话刚说一半，江寒的目光便化为长箭，直直地朝着陈明射过来，陈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抖了抖，终于谨慎地闭住了嘴巴。温迪担心地看了江寒一眼：就算江寒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猜到刚刚在会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张念曦当着所有人的面什么都没说，但是想要她真的不动气，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江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让周景言成了手下败将，但是代价是利用了张念曦的一颗真心。“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车子启动的那一刹那，江寒的脑海忽然浮现了一段疑问。但是还来不及找到答案，电话便打过来了。 “先生，不好了，张妈要把小姐带走！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分道 管家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焦急。小芒果原本正由佣人带着在草地上玩耍，谁想到张妈一直走过来，直接把小芒果抱起来，问她要带孩子去哪里，她又不肯说，只是回答：“小芒果是我家小姐的孩子，我要带她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由不得你们过问！” 张妈因为是张念曦带过来的，所以平日里佣人都倍加尊重她，冷不防出了这样的事情，管家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打电话江寒征求意见。 谈论之间，张妈已经抱着孩子走到了大门口，江寒的保镖将张妈团团围住，但是因为小芒果在张妈怀里，所以他们也不敢做出轻率的举动，以免伤害了小芒果。 “出去，出去！”所有人都紧张地冰住了呼吸，只有搂着张妈脖子的小芒果完全在状况外，小嘴里一个劲儿道蹦出来最近刚学会的词语，高兴得不得了。 江寒握着手机，听到管家的叙述，他不难想象现在江家如何混乱。想必刚刚出了会场，张念曦就打电话告诉了张妈，让她把小芒果带走。温迪观察着江寒的脸色，斟酌片刻道：“要不，还是把小芒果留下吧，如果小芒果走了，念曦恐怕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阿寒，要不你再想想再决定？” 江寒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让她们走，不用拦。另外派出几个人跟在他们后面，照顾好她们，不要让他们发现。” “……这……先生，小芒果是江家的骨肉，您真的——” “现在，立刻放人。”江寒干脆道。像是害怕自己会后悔一样，江寒吩咐完以后就立刻挂掉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陈明见江寒的样子实在是吓人，便向温迪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右手握成虚拳放在嘴巴前面咳了咳，道：“啊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温迪身体不舒服，刚好我们今天预约了医生，时间就快到了，阿寒，不如你自己回去，我和温迪就先走了。”说完，他就解开安全带，顺便示意温迪下车。 江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一直一动不动，直到温迪和陈明下车走远以后，他才微微抬起头：但是他眼里，却如同燃烧殆尽的炭火一样，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亮。 当众戳穿了死对头的计划，让周景言从此以后声名狼藉，他再趁此做出一些动作，就可以让周氏的股票大跌，在周景言两头忙碌，疲于应付的时候，他再设计抓住周景言的漏洞，从此以后，整个c市便可以姓江。一切都无比顺利，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明明两个手抓得满满当当的，所有人都在羡慕他。但是他却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在很多年前被送进孤儿院的那个可怜的男孩，一无所有。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心疼他，更没有人愿意为他擦干眼泪，告诉他不要哭。 天地浩大。人潮汹涌，但是他却只有一个人。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江寒脸色发青，嘴唇苍白。右手紧紧捂着胸口，好像有人要强行摘除他的心脏一样，疼得他难以忍受。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张念曦枯坐在会场的座位上，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原本以为，今天的自己应该像一个女王一样，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结果，她却像一个滑稽的小丑，被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耍弄。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看上去无比温暖美好。张念曦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实际上，从江寒说出那番话到现在，她只是草草地给张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把小芒果从江寒那里带走以外，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关闭了，请您尽快离开，谢谢配合。”正在张念曦发愣的时候，已经有人前来催促。她又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环顾了一周以后，这才缓缓走向门口。 应侍生认得她就是今天的“意外成功着者”，看着张念曦失魂落魄的样子，在背后吐了吐舌头：“这个人该不会是高兴疯了吧？要不然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心情看上去那么糟糕啊？有钱人的世界可真是太奇怪了。” 大门即将关闭，应侍生最后一句话像风一样飘过了张念曦的耳朵。她一直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呆呆地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那女人一身棕色的风衣，妆容精致但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憔悴。她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们这些人可真是太奇怪了。有些人一次次地被辜负、被欺骗，但是再有一次，还是会义无反顾，像个傻子一样去相信别人。还有的人呢，心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可以一遍一遍地把别人的真心当成自己的筹码，不，他可能根本没有心，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而没有丝毫愧疚感。” 张念曦一遍说，一边往前走。她明明滴酒未沾，但是却有了醉酒之意，想要蹲在某个地方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她真的、真的好累，累到快要不能呼吸，快要死去。 张妈把小芒果带出来以后，因为张念曦没有告诉她去哪里，回忆张念曦说话的语气，觉得是想和江寒分道扬镳再加上出来以后一直联系不到张念曦，所以她自作主张，将小芒果带到了乡下。等到张念曦打过去的时候，小芒果已经吃饱喝足，躺在大床上睡熟了，怀里还抱着一朵淡粉的荷花花苞。 “小姐，现在正是夏季，我们乡下很凉快的，您要不要来乡下避避暑？”张妈盛情邀请道：“小芒果可是很喜欢乡下的，午睡前还不忘让我抱着在门前的荷花塘前走走呢。”她知道张念曦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可以躲避纷扰的地方。乡下人烟不多，江寒又不容易找到，再加上山清水秀，瓜绿果红，实在是一个好地方。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脏病 “好，张妈。”张念曦很快答应，当天就来到了乡下。一是因为她不放心小芒果，想要亲自来看看。而是因为她实在是无法面对所有人事。好在张妈照顾了她这么久，很容易猜到她的心事，所以她什么都不问，免得让张念曦觉得难过。 此时，城市无比燥热，但是乡下的八九点，却是凉风习习，无比惬意。张念曦一个人坐在院里，张妈便抱了半边西瓜放到张念曦面前，让她用勺子挖着吃。西瓜皮薄薄的，果肉通红，看起来就十分清甜。张念曦一整天没吃东西，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看见西瓜，便挖了一勺准备尝尝。 刚送到嘴边，放在小木凳上的手机便响了。张念曦手一抖，西瓜瓤便掉到了地上，沾了一地灰。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通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张念曦犹豫了一下，看到来电显示是江寒的来电，便干脆把电话挂断了。江寒打过来无非是想问她小芒果现在在哪里，又或者是言辞恳切地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但是很不幸，这些话张念曦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刚挂掉电话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张念曦无奈地拿过来：这次是温迪。张念曦没有犹豫，还是挂断，把手机放到一边。想了想，她又把手机关机，然后放得离自己远了一些。耳边再也没有了喧闹的手机铃声，悦耳的蛙鸣又响了起来。但是张念曦却彻底没了食欲，但是张妈的心意却不能辜负，她便抱着西瓜进了房间，说是要给小芒果榨汁喝， “怎么办？”温迪握着手机，焦急不已：“刚刚打电话还只是被拒接，现在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发生了今天那样的事情，念曦她一时半会儿可能也缓不过来，不接我们电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要着急，”陈明把手机从温迪手里拿出来，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刚刚订病房的时候我多要了两间，专门用来休息的。” “但是阿寒现在还没醒过来，我实在是不放心。”温迪不愿意离开。今天，她和陈明都走出去一段了，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车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寒倒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两人都是一惊，慌忙拨打120，从上救护车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但是江寒啊似乎还是没有醒转的意思。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他过度劳累，只要好好休息就没关系的吗？”陈明拍了拍温迪的肩膀，建议道：“要不这样，你先去休息，等阿寒醒了，我第一时间去叫你。” “那你呢？” “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暂时睡不了。”江寒当街晕倒可是一件大事。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始料未及:明明前一刻他刚刚和江寒说了再见，过了几分钟江寒便昏迷不醒。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要是被周景言那群人知道江寒无缘无故就躺到了病床上，那之前花费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现在除了别人，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公司的许多事情他只好亲自盯着，免得出现什么漏洞。 “好吧，那你事情处理完了早点休息，现在阿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要是连你也不注意病倒了，那我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陈明把温迪送到病房以后，这才拿着江寒的手机，以他的口吻给张念曦发了几条短信息，告诉她竞标结束以后，江寒就在车里晕倒。虽然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但是人现在还没醒，很希望她能过来看看。也许这样，江寒也会好的快一些。 打完这段话，陈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以后才给张念曦发过去。乡下的夜晚很是凉爽，时间不早了，张念曦从院子里回到房间，躺在了小芒果的身边。她毫无睡意，干脆翻过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手机被她关机放在一边，没有半分动静。 她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江寒，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她忍不住心潮起伏：她难以想象，江寒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描淡写地说她身体里有药剂的事情。因为药剂药效猛烈，发作的时候她生不如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是她心里的隐疾，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但是在她心里，还是无比丑陋的一面。江寒明明知道她那么介意，但是还是说出了口，就为了将周景言击杀——而她这位当事人，就像是一颗棋子一样被人摆弄。 ……一大清早，张念曦的房门便被敲开，张妈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进来，对还没有睡醒的张念曦道：“小姐，我刚刚接到了电话，说是江先生病了，很严重，希望您能去看看。”张念曦刚刚睡醒，眼底一片倦怠，闻言，道：“怎么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她知道江寒想要见她，所以出此下策。但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告诉他们，我不是医生，没办法治病，既然生病了就早点去医院治疗，而不是在这里给我打无用的电话。”张念曦的声音有些冷硬，像是不见阳光的冷泉。 张妈心里本来就不高兴江寒的做法，张念曦说完以后，她没有多留，便出了房门，对手机那边的人转达了张念曦的意思。 “张妈，阿寒他真的住院了，您就让念曦来看他一眼，哪怕一眼都好，”温迪少有这种低声下气的时刻：“我知道他对念曦做的事情很过分，但是现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念曦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张妈冷冷笑道：“温迪小姐，不是我说，你们现在知道江先生对我们小姐做得有多过分了？既然知道过分，那就不应该舔着脸找上门来。我们的小姐不是活菩萨，不会起死回生的法术，找她也没用。再说了，我们小姐受的苦，不都是江先生给的？她不欠江先生什么，凭什么被你们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病态 张妈义愤填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张妈的怒气。温迪还想说什么，但是张妈又道：“温迪小姐，你们要是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家小姐说了，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牵扯！” 张妈气冲冲地说完了这段话，不等温迪表态，就直接挂掉了电话。刚好，张念曦已经起床，她干脆把手机关了机，然后撩起系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笑眯眯地迎上去，道：“小姐今天想要吃什么？乡下现在瓜果都熟了，想吃什么直接去摘就好，您一定喜欢。” 其实吃什么真的无所谓，以张念曦现在的心情，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吃不下的。但是为了不辜负张妈的好意，便道：“我来帮忙吧，”张念曦笑了笑：“想吃您煮的小米粥和小菜了。反正小芒果还在睡觉，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好好好，”张妈忙不迭地答应，带着张念曦到了厨房。她最害怕张念曦郁郁寡欢，什么都不理会，好在她现在看起来状态不错，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清晨的炊烟从空中袅袅升起来。张妈正在切菜，张念曦把西红柿放在热水里，好让皮更容易剥掉一些。正剥着皮，手里红彤彤的西红柿忽然让张念曦想起了一件事：小芒果之前很喜欢吃糖拌西红柿，江寒在家的时候会亲自动手，一个大男人坚持不系围裙，站在厨房里低着头，轻蹙眉头，把手上的西红柿的皮仔细剥掉，然后切成大小相等的碎块，最后撒上白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一道菜，但是却最让小芒果喜欢。 张念曦剥到一半，蓦然出神经。一边的张妈把小米和南瓜下了锅，一回头，见张念曦心不在焉，想了想道：“小姐是不是在担心江先生？” 张念曦如梦初醒。“不，没有，怎么会？”这解释像极了掩饰，张妈把砧板上的垃圾扫到垃圾桶，道：“小姐，既然打算一刀两断，就不要去想了。就像你不小心受了伤，一个劲儿地去碰伤口，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张念曦把剥好的西红柿放到白瓷盘里。 “张妈，我明白的。” 但是从古至今，从来是医不自治而已。 温迪被张妈挂了电话以后，在病房外徘徊；额一会儿才进去。江寒已经醒来。平日里穿惯了西装的江寒，现在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也许是因为生病，所以看上去比平时好说话了很多。他原本正在低头看书，听到开门声，便立刻抬起头来，眼前似是一亮。但是温迪走进来关上门以后，江寒已经低下了头。 是他想多了，那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自作多情。温迪犹豫着上前，道：“那个，我想念曦应该尽快就会来了，阿寒你再等等。而且医生今天早上不是说，你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吗？不要着急。” “不许告诉她。”江寒淡定地翻过了一页纸。 “啊？” “我住院的事，不要让她听到一点风声。”江寒将书合上递给温迪：“记住了吗？” 温迪无奈接过来：“……好，我知道了。”出了病房，张念曦翻看着手里的书：那是一本国内三线娱乐杂志，江寒怎么会把这种书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江寒，但是联系张念曦还是必须的。“就算是被骂一百次，我还是要一百零一次拿起电话!”张念曦握着手机对陈明道：“要不然阿寒太惨了。” 人们都说，孤独的最高级就是一个人去医院看病，现在江寒不就是这样吗？虽然江寒死鸭子嘴硬，坚持不让张念曦知道，但是温迪用膝盖想一想就知道，江寒就是担心张念曦知道了还不愿意来，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 陈明赞同地点点头：“老婆，你说得对！大不了我也打电话，哪怕我们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要能让念曦来看一眼江寒，一切就值了！” 但是两个人的电话还没有打过去，江寒的主治医生便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他看到了之前的片子，说是情况不容乐观，希望他们能来一趟，当面聊一聊。 “不是说住一段院就可以了吗？什么叫情况不容乐观？”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眼，直接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失误，但是医生凝重的表情却告诉他们，江寒的情况确实是不甚良好。他的心脏出了问题——心肌病。江寒之前也会有偶尔的心悸，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这次直接晕倒在车里被送到医院，只怕他依旧不会在乎。 温迪和陈明出手术室以后，手指都是冰凉的——为什么是江寒？为什么偏偏是他？命运为什么如此地不公平？但是无论再怎么不能接受，他们也必须面对这残酷的事实。首先，他们第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告诉江寒。 “先暂时瞒着他吧，我们先去找念曦，告诉她这件事，”陈明搂住温迪：“也许有念曦在，他会好一些。” “嗯，我也这么想。”温迪点点头。“好了，走吧。”但是想要瞒住江寒一件事情简直是难如登天。为了确认病情，江寒需要做大量的检查，他没有被陈明哄小孩的三言两语哄弄，虽然当下不动声色，但是在温迪和陈明离开以后，江寒就自己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逼问他到底怎么了。 “江先生江先生您冷静，您的家人叮嘱过我不告诉您病情的，您要理解我啊！”医生被吓得满头大汗：“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我要听实话，”江寒毫不退让：“现在，立刻，马上。”在江寒的逼视下，医生瘦弱的身体抖了抖，结结巴巴道：“其实、其实就是您现在的心脏有些问题——心肌病，您听说过吗？您家人瞒着您，也是担心您接受不了，那天出去的时候，温迪小姐眼睛都快红了…..” 医生还在念叨，但是江寒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耳边一直在循环着那三个字，表情木然。 第二百一十八章 僵硬 医生同情地看了江寒一眼：年纪轻轻的，又有那么多资产，但是到头来还不是败给了命？住院住了这么久，连一个看望他的人都没有，每天就坐在病房里板着脸，想想也怪可怜的。 “.…..知道了。” 江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良久以后，他才松开，转身出了门，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他在进来之前就隐隐觉得情况不大好，但是真正听到医生的回答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他不是钢铁战士，不会觉得疼痛，不会觉得遗憾。从前，他很担心自己死去，因为那样的话，就没有机会给江家报仇了，但是现在相比于死亡，他更害怕孤独地活下去。 江寒一个人进了病房——这两天陈明和温迪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总是不在医院。找的护工好像也很害怕他，做完所有的事情以后是从来不愿意露面。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大半时间都是江寒一个人。因为住院，陈明把他所有办公工具都拿走，也不让公司的人来找他，没有了工作，江寒就无所事事，再加上一个人，江寒很容易就开始胡思乱想。 他原本打算出院之后就做收尾工作，好好好周景言斗一场，但是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以后，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他从那年被送到孤儿院开始，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他凭着这口气，报复了仇人，打垮了竞争对手，但是现在，胸口的那口气好像有些松动。殚精竭虑得到的名声，利益、别人的羡慕与尊重，现在忽然变得轻飘飘，哪怕是近在咫尺，他都不愿意去抓了。 当夜，江寒喝了药说去，昏昏沉沉之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阳春三月，他穿着一件单衣，缓步走在杨柳岸。轻风徐徐，温柔不已。他牵着一个人的手慢慢地走，安稳又平凡。 他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那人的眼前好像总隔着一层浓雾，无论阿寒如何努力，都不能看到那个样子。 “念曦…..”苍白的月光打在江寒的身上，但是却不能温暖他分毫，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能从口中，用深情又懊悔的声音，喊出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口名字….. 陈明和温迪好不容易找到张念曦的时候，她正抱着小芒果在刚刚扎好的秋千架上玩耍，旁边的葡萄一串串嘟噜下来，偶尔有彩色的蝴蝶飞过碧绿的叶子，小芒果就兴奋不已：“妈妈看！蝴蝶飞！蝴蝶——阿姨！！” 小芒果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张念曦一抬头，就看到温迪和陈明现在紫藤花下，风尘仆仆，面色凝重。 “阿姨抱抱，阿姨抱抱！”小芒果平时里就很喜欢温迪，立刻张开双手，像小鸟一样扑进温迪的怀抱。温迪连忙把小芒果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白嫩的脸蛋：“小芒果，有没有想阿姨？” “想！”小芒果搂着温迪的脖子。 张念曦拢了拢碎发，走到两人面前。“念曦，最近还好吗？”陈明问道。“我很好的，”张念曦笑了笑：“住在乡下，不用每天起早去公司，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小芒果，我一切都很好，没什么不好。” 温迪看了陈明一眼，把小芒果递到张念曦怀里：“你怎么不问问，他好不好？”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张念曦把小芒果搂在怀里：“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张念曦抱着小芒果往屋里走去。 “念曦！”温迪急忙上前，追着张念曦道：“江寒出事了！”张念曦的脚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陈明见状也着急了：“念曦，我知道你不想叫我们。但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侥幸，我们就不会来找你，阿寒、阿寒他得了心肌病，情况很危急。我们一直瞒着他，但是纸包不住火，。他那样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念曦，哪怕你现在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我求求你，哪怕是可怜他，跟我们去见见他，好不好？” “你说什么？”张念曦猛然转身：“不，你们在骗我。我不会相信你们的！”她第一个反应，这一套说辞就是江寒想要让她回去的谎言，她怎么可能相信？ “念曦，你想想看，我们什么时候会拿阿寒的性命开玩笑？”温迪的声音如同风中飘絮。 “……他真的？”张念曦双腿一软，要是抱着小芒果，只怕会直接跌倒在地上。 “也是刚刚确诊的，念曦，跟我们回去吧，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张念曦抱着小芒果，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陈明和温迪扶着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他现在还好吗？”张念曦听到自己问。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联系，但是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江寒。 “现在状态还好，但是知道他的病情以后，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心脏病原本就是十分严重的病情，手术过程也有极为强烈的风险。张念曦紧紧地攥着被子：她难以想象，江寒会缠绵病榻，形容枯槁。 “带我回去吧，”张念曦红了眼眶：“我去看看他。”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张念曦原本打算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但是因为她身体还有些虚弱，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干脆明天一早离开，免得到时候被江寒看出来破绽。 虽然让张念曦休息，但是整整一晚她都毫无睡意。天色刚刚亮起来，张念曦干脆起身，准备到院子里坐一坐。刚刚打开院门，张念曦眼前一震：在清晨的薄雾中，江寒站在门口，面色苍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念曦的本意是询问江寒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呆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江寒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原本打算站一站就走，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我没想要打扰你，对不起。”江寒道。 张念曦浑身的神经都在细细地颤抖：“为什么来找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 陪你 江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中了魔一样，不管医生的阻拦，驾车穿越重重黑夜，像一个迷途的孩子一样横冲直撞，最后来到了这里。如同游子归乡一般，江寒无比不安的内心在来到门前的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 “只是路过而已。”江寒的指尖不找痕迹地藏进衣袖：他不想让张念曦看到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但是他却不敢跟张念曦说一句真话。 “路过……”张念曦默默重复了一遍：“还有呢？” “没有了，这就走。”谎言太过拙劣，但是一个尽力表演，一个尽力配合。也许一个转身后，两个人便不会再相见。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以江寒的疾病而终结。 “江寒——”“对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你想要说什么？”张念曦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拧在一起。江寒转过头。晨风拂过，门前柳树垂下曼妙的碧绿枝叶，张念曦披着长发，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眉眼如画。在这一刻，江寒无比确定，千帆过尽，万事皆终之时，他最想要的，就是蓦然回首之时，可以看到这一张熟悉的脸庞。 可是当他彻彻底底地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没什么，就是想要告诉你，你要是舍不得小芒果，就把她留在你身边。等过一段时间，我的律师会找你，给你和小芒果足够的花费，你不必担心。”他不确定自己可以活多久，但是只要他在一天，就一定要为他们母子铺好路，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还有呢？”张念曦道。 “是我辜负你，但是我不会后悔——你别忘了你姓张，你的父亲毁了我的父母，毁了整个江家，把我送到孤儿院的那一天起，我们两个就势不两立——你要么忘了我，要么恨我，我不在乎。”江寒咬着牙说着这些狠话。他宁愿张念曦恨他，这样以后的日子，就算他不在了，张念曦也不会多难过。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吗？”张念曦颤抖着双唇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江寒正要硬着心肠回答，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温迪的声音：“念曦，小芒果醒了！” 江寒目光一震，脱口而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之前已经叮嘱过温迪，让他们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找张念曦，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看到他们！ 温迪在房间里喊了一声，没听到张念曦的回答，便干脆跑出来。三十秒以后，温迪呆立在原地。好在跟在后面的陈明反应快，拉着温迪的手跑到了房间里，并且打算只要江寒不生气，他们两个就不会出来。 喧闹的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个人。隔着一道门槛，江寒的脸色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尴尬。好在张念曦没有纠结这个，只是道：“进来吧。” 江寒还在犹豫，张念曦又道：“小芒果很想你。”“.…..好。”从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江寒便如坐针毡，紧张不已。他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借着把小芒果抱在怀里，躲过张念曦的注视。但是他越胆战心惊，张念曦便越发不说一个字。饭桌上的气氛冷到了极至。 好在吃完饭以后，张念曦终于开口说话：“温迪，等下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需要尽快回医院。”生着病还开着车到处跑？简直是不像话。 在场三个人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张念曦刚才说的是“我们”？温迪和陈明对视一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江寒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不用——”“你闭嘴！”张念曦没好气地打断了江寒：“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回到医院，期间不许说一句话！”她气势逼人，江寒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颤了颤，最终什么都没说，乖乖上车了。 回到医院以后，又是手忙脚乱地检查整理。张念曦一直在病房外等着，正准备等着和医生聊一聊，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张成恩。 自从竞标成功以后，张念曦就没有在张成恩面前出现。至于公司的事务也让公司的小黎做了交接，另外让小黎转交给张成恩的，还有当初张念慈的录音。 她曾经想象过，当着张成恩的面，将张念慈伪善的假面揭露，让自己的爸爸看看，两个女儿到底谁是黑，谁是白。但是当竞标成功以后，张念曦忽然放弃了这个念头：有些人会永远固执己见，只相信自己想象的，却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她不想再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追逐一个也许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结局。 “喂，爸爸，”张念曦靠在冰凉的走廊：“您有什么事情吗？”张成恩一时语塞：他以前因为张念曦和江寒在一起的事情，再加上张念慈的煽风点火，他对张念曦的情感日渐淡薄。但是当张念曦把公司全部还给他，再加上听到那段录音以后，他才骤然明白过来。 “你、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念曦？”张成恩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谦卑和歉意：“爸爸亲手给你做你喜欢的西湖醋鱼，对了，我现在断了你妹妹的经济来源，一分钱都没给她。她现在在娱乐圈风评也不好，从今以后，大概是接不到什么戏了。我以后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爸爸，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是没有别的的话，我之前再给您回过来，可以吗？”张念曦不愿意听这些话。张成恩现在说得这些，不就是当初和她说的话吗？ 张成恩顿了顿，又道：“念曦，爸爸老了，那么大一个公司，爸爸管不了了，要不你还是回来？爸爸把公司交给你，放心。” “张小姐，现在有时间吗？”医生走了出来问道。张念曦捂着听筒，对医生点点头，然后对张成恩道：“爸爸，也许您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管理公司——我先挂了，之后再说吧。”其实走到了这一步，张成恩说来说去还是说着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第二百二十章 终章 “可以了，医生。”张念曦挂掉电话，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江寒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必须要知道江寒的治疗方法是如何安排的，成功的几率又有多大。 “张小姐，一般心肌病的治疗方案是移植心脏，但是经过我们专家组的讨论，觉得这一方案并不稳妥——首先，配型心脏不是容易找到的，再加上手术风险大，术后会产生排异反应，这无论是对病人，还是对医生都是十分严峻的挑战，每一个关卡都人命关天。综合江寒先生的各种指标和病情，我们建议使用左心肌切除手术。但是无论什么手术，都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希望您和江先生要做好准备。不过也不要过于紧张。近期我们会安排手术，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医生的一番话，整整一天都在张念曦的脑海里重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甚至连一分畏惧的情感都没有——如果连她都撑不住，那让江寒应该怎么办？ 两个月以后，手术如期举行。进手术前，江寒将张念曦的手紧紧地握住：“我还没有给你戒指。” 张念曦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笑了：“好，等你做完手术出院以后就给我买——让我狠狠地敲你一笔，给我买一个鸽子蛋好不好？” 这两个月里，张念曦几乎寸步不离江寒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没有人来打扰，江寒又把公司的事情全部扔给了陈明。在陈明累得像条狗的时候，江寒正坐在窗台上，怀抱着吉他，拨弄着琴弦。因为造型，江寒还固执的脱去了病号服，换上了白色的衬衫。 张念曦手上拿着一颗橘子，笑得温柔无比：短暂的两个月，尽管是在医院，他们却过得比蜜月还要甜蜜。所有的芥蒂消失，误会不再出现。他们美好得和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一样。到最后，两个人竟然挑选了婚纱。 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盛大的婚礼，漂亮的婚戒，还有有我的一生，”江寒抬起头摸了摸张念曦的头顶：“要等我。”他改变主意了：人生短短，他想要和张念曦永永远远地，尽可能长久地在一起。只要可以达成这个愿望，他宁愿付出一切。 “我一定会等，别担心，”张念曦笑得好看极了：“我和小芒果，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会等你的。” “肚子里的？”江寒震惊地看着张念曦的肚子：“你是说？我们又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念曦轻轻戳了戳江寒的额头，笑意嫣然：“等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好了，进去吧。”一边的护士将病床推向手术室。张念曦目送着江寒进去，直到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张念曦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她才不要江寒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念曦，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手术要十几个小时呢，怀着孕可不能累着了。”一边的温迪道。 “你们两个都去坐下吧，慢慢等。”陈明关切地摸了摸温迪隆起的腹部，有些严厉道：“臭小子乖乖的，不许让你妈妈累到，知不知道？” 温迪笑着拍了下陈明的手背，嗔怪道：“现在孩子还没成型呢，你说这些他知道吗？” “你不知道，这叫提前打好预防针。”陈明跟个小孩子似的。两个人笑着，脸上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张念曦坐在一边，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个人，低着头摸了摸自己尚未平坦的腹部：“亲爱的宝贝，爸爸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吗？” 三年后。c市的乡下。正是春河解冻，柳枝生芽的时候。一个扎着花苞头，穿着红色小裙的小姑娘穿过门前的绣球花丛，手上还攥着刚刚在草丛里摘下来的蓝色小野花。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胖墩，像一个小雪人似的，白白净净。大概是因为蹒跚学步，所以走得很慢。小姑娘在花丛里玩儿了好一会儿，小胖墩才迟迟的追上来。 “你好慢！”小姑娘噘着嘴蹲在小胖墩面前：“你要是再这么慢，我下次可不要和你一起玩儿了！” 小胖墩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那不许和爸爸妈妈说我们刚刚去河边了哦？”“好！”小胖墩连连点头。“那就好，好了，我们回家吧。”小姑娘握住弟弟的手，姐弟两个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站住！”刚刚走到门口，张念曦便拉开了大门，叉着腰怒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去哪里了？”“在花园里！”小芒果眨巴着大眼睛回答：“我和年年在花园玩儿！”“花园！”年年不会说话，只会跟在姐姐后面学舌。 “胡说八道！”张念曦指着两个小屁孩的鞋子道：“花园哪有那么多泥巴？贪玩加说谎，你们两个马上去面壁！” 小芒果瘪了瘪嘴，正要故技重施，抱着张念曦的胳膊撒娇，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是谁要被面壁了？” 小芒果还来不及转身，就被江寒稳稳地抱在怀里：“下次再跑到河边，爸爸就揍你了。” 三年前，江寒的手术大获成功。出院以后，江寒干脆把公司的事情全部丢给了陈明，自己保留了一部分股份，每年到年底拿着一份客观的分红。又因为年年身体不好，所以一家人干脆搬到了乡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你总是这样惯着他们，”张念曦不悦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江寒笑眯眯地把小芒果放下来，示意她带着年年去玩。 “别生气了老婆，”江寒抱了抱张念曦：“有东西送给你。”江寒把手伸到张念曦面前，然后摊开手——一条银制项链躺在他的手心。 张念曦惊喜地拿起项链：“这个坠子好特别，形状好像是雨滴，对吗？”蓝色的钻石被雕琢成水滴的形状，简单大气又不失个性。 “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雨天。”江寒温柔地解释道。 生命里的雨季都有彼此的印记，但是好在熬过了大雨倾盆，最终迎来了彩虹。但许多年过去，回忆起当年的初见，依旧怦然心动。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雨天。”浅白的梨花花瓣洒在两人肩头，江寒微微一笑，在张念曦的唇边印下深情一吻。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情深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