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劲吹》 1、出路 阴豸山东北脚下有一水湾虽小,却常年有水。勤劳的人开垦,居然有二亩多庄稼地。茅草屋依山而建,木栅栏围起一个小院落。院落里面又是小菜园子,葱蒜随手可以掐下来烧菜作为佐料。屋里面陈设简单,除了木制橱柜和碗厨,就是一张四仙桌,几张小凳,其他的就是两张床铺。正屋西头傍着的是厨房,跟正屋相通。 聂凤山夫妻两个尽管十分勤力,由于脱离了镇上财主金三爷的保护,山匪经常来筹粮,就是有个大粮库也会告罄的。大儿子聂松见再勤劳家里也富裕不起来,竟然跑到龙头山投靠土匪头子黄八爷,做起了土匪勾当。聂凤山妻子宋才妹跺着脚说:“他个打摆子竟然丢下家人,去做抢劫行当,家门不幸,伤天害理啊!”聂凤山劝解道:“才妹呀,昏暗的社会,穷人不该生啊。阴豸山的山大王胡三居然打起我家丫头双云的主意,说等到后年,他就把双云劫到山寨里做压寨夫人。” 宋才妹更是眼泪滚滚,嘴却张不开来。“才妹呀,双云说什么也不能蹲在家里啊,土匪没人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高皇帝远,谁也保不了我们这些下层人。……依我看,双云不如上人家做丫鬟,或许能给她一条生路。落到土匪手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每天都担惊受怕。”宋才妹这会儿回过神来,说道:“你准备把双云送到哪个财主家里?”“邱水镇上金三爷家的小姐跟前差一个丫鬟陪她上书房。”宋才妹点头说:“双云她只有这个出路,虽说在富人家受管束,总比被土匪抢了去要好上几倍。” 山上下来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头,他背着一大捆树棍,那小的是个女孩,年龄只有十一岁,背的树棍当然小很多。两个孩子进了自家院落,背到厨房跟前将柴草放了下来,随后摊放开来,任它日晒夜露,等枯干了好下锅塘里烧饭。 吃过饭后,宋才妹说:“双云呀,不是爹妈下狠心叫你上人家做丫鬟,而是眼前这个世道容不得你在家里做姑娘。”小女孩倔强地说:“我在家里能干活,哪里都不去。”“丫头呀,你在家里呆不下去啊,山大王胡三已经在打你的主意了。你爹爹获知了这个消息,急急忙忙地找了朋友冯志海,请他帮忙。冯志海当即找了镇理事房长贵,房长贵就把你说给财主金三爷,给他家小姐做丫鬟。你不去,胡三一旦找上门来,他根本没个人性可讲,哪个也保不住你啊。” 严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何去何从,聂双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二哥聂浩站到母亲跟前说:“妈妈呀,我家就没办法对付土匪吗?”母亲苦笑道:“有办法的话,土匪就不可能老到门上闹。你呀年轻气盛,不晓得土匪是没人性的,跟他们哪有个什么道理可讲啊?三句话不投机,他们就大砍刀砍杀上前。听说山南边余家就遭到土匪杀了满门,七八口人家,一个都不曾活下来。” 聂浩一听,一屁股坐了下来,叹道:“这个世道太黑暗了,老百姓过的暗无天日的日子。”聂凤山一脚走了进来,忧虑道:“二小啊,你可不能跟松儿学,千万不能上山做土匪,做那活儿伤天害理,咱聂家可要受世上的人谩骂。浩儿你听爹爹妈妈的话,在家摸个庄稼地,闲下来就跟爹到山里打猎,总而言之,比起其他穷人家的日子还是好得多的。” 女孩上人家做丫鬟,尽管穷人家出身,尽可能打扮得好一些。聂凤云梳了个双爪髻,用红头绳扎好,穿的绿衣裳,系短裙子,足蹬绣花鞋。聂凤山将她送到房长贵家里,房长贵说:“凤山呀,我这是看在冯志海的面子,加上碰巧获悉金三爷他家小姐要进书房,身边差一个书僮。你家闺女真个好运气,就是侍候小姐手脚要勤快点,小姐读书,说不定还能跟在后面识点字。”聂凤山感激地说:“这要感激你房理事,日后我会报答你的,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如若打猎运气好的话,送大的猎物,要说多大的猎物,眼下不好说。” 房长贵大大咧咧地说:“我这人是个修行人,能够帮人,总是尽力而为,从来不曾跟人家要什么东西。帮人也是一种福分,比吃斋好。”聂凤山说:“那你领我到金财主家里,我好向他打个招呼。”房长贵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这不行。你去的话,好事就变成了坏事,金三爷根本不肯跟你相见,他只认我房长贵这个中间人说话。这个规矩怎可能破了的呢?”他见聂凤山愣神,便劝慰道,“你放心好了,我跟金三爷是有交情的,提出个要求,他一般会听我的。你别要舍不得,总比丫头呆在家里担惊受怕的强得多,一旦落到山大王手里,做个土匪婆子,这一生可就毁了。” 聂凤山理了理双云的衣裳,爱怜地说:“双云呀,不是爹爹狠心啊,你真的没路走,只能上人家做丫鬟,或许这就是你的宿命。你在人家家里手脚要勤快,叫你做什么事,你要忙快点,最好要做得漂亮些。主人给你的东西,你千万别要,即使当时接了下来,事后还要还给人家,绝对不能托老实。”女孩点了点头,“爹爹,孩儿晓得,妈妈已经跟双云我说了很多。” 聂凤山直起身说:“房理事,我家双云这就交给你了,还望你多费点心。”说着便向房长贵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2、伙伴 “你叫什么名字?”“老爷,奴家名叫聂双云。”“告诉我,你家为什么让你到我家做丫鬟?”“回老爷的话,我家住在冷僻的山脚下,家里除了二哥,其他没有伙伴。我家爹爹叫奴家出来创创,蹲在山脚下一世都没有什么好出息。他说女孩家出世落了地就是人家的,窝在家里会误了女孩家的前程。就这样,奴家来到了你老爷家里,一切听从你老爷的吩咐。” 金三爷喝了口茶,说道:“聂双云你蛮伶牙俐齿的,你好生侍候小姐吧。喏,她在后屋里,这就去吧。”聂双云便向金三爷鞠躬,说道:“奴家这就上后屋去了。” 聂双云进了后屋,发现小姐在房间里,禀报道:“小姐,我聂双云是新来的,老爷吩咐我侍候你。”“进来吧。”聂双云打量着房间,里面一张床铺,西头马桶,东头是一张银桌,上面放了几本书。书的旁边有个梳妆台,放了一把木梳,还有个铜镜。小姐背后垂着的是爪辫子,头上插了凤钗,银光闪闪的,脖子上是也是银项圈。红色裙服,活脱脱的二八佳人。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和要制作的绣花鞋,转过身说道:“你叫聂双云。”“是的。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叫我做,我这就给你做起来。” “你会做针线活儿吗?”“回小姐的话,双云会一点,就是做得不够细作,比较粗糙。”“这样子,你给我把这鞋子的搭子做起来。我要歇会儿。”聂双云不敢推辞,只得拿起针线认真地做了起来,做了这一只,又做那一只。 小姐拿起鞋子望了望,说道:“做得还不错的。双云呀,我叫妙花。唉,你怎来到我家呢?”聂双云笑了,“老爷也是这样问我的,我说的是我家爹爹叫我出来创创,蹲在山脚下一世都没有什么好出息,女孩人家终究是人家的人,出外给人家做事,预先有个适应过程。小姐,双云虽说做活计粗糙点,是听你用的。” 金妙花歪着头说:“这么说,你家爹爹比较开通,蛮通情达理的。我成天坐在闺房里,虽说也识了几个字,就单会读个《女儿经》,枯燥死了。哪有出去游玩惬意啊。”“上面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学针线,莫懒身。父母骂,莫作声。哥嫂前,请教训。……这些教条框框可把我们女孩人家辣杀了。爹爹妈妈非叫我会读会背,没办法。现在你来了,明日陪我到后花园玩玩。你今年多大呢?”“回小姐的话,聂双云我十一岁。”金妙花笑着说:“我比你大两岁,你喊我姐姐,我把你当妹子。” 金妙花以姐妹关系对待聂双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了许多。聂双云说:“我们女儿人家最好也要玩上几个游戏,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唉,我们来改绷绷。”金妙花说着便拿出长线套在两只手上,勾了勾几回线儿,叫聂双云用两只手接过去。聂双云用手抠了抠,改成新的花色。金妙花快活地说:“你这是改的裤子。”她两只手会了会,说,“我这是网儿。”“唉,这是大河。” 金妙花忽地收起线,放在一边,说:“我们下棋吧。”聂双云说:“我不会下棋,怎下法子呀?”“我教你,”金妙花说着就拿出棋子摆了起来,说道:“这是兵,只能直走,过了界河,可以旁走,但不好回头,……” 聂双云经过金妙花介绍象棋规则后,兴奋地说:“我俩先下下看。”两人便对弈起来,起初,聂双云当然败北。三着棋过后,聂双云也能抵挡金妙花了,最后下了个和棋。 金妙花说:“我们再玩个投壶。”聂双云问道:“投壶怎么玩法?”金妙花笑着说:“这个很简单,就是把箭头投到小盆里,哪个投的多,哪个就是赢家。”“好吧,我们玩起来吧。” 两人出了房,便在堂屋心玩开来了。花盆做壶儿,算命竹签当射箭箭头。两人兴致盎然地玩了起来,…… 金夫人闻听后屋两个丫头的欢呼,便悄然地走来了,原来是金妙花、聂双云主仆二人在玩投壶,大怒道:“你们两个瘟丫头呆厌,菩萨面上的花盘是敬神灵的,竹签是算命用的神签,你们这是触犯神灵啊!”她拿起扫帚就扑打聂双云,聂双云不让,当打第三下子,金妙花一把抓住扫帚,说道:“是我叫她跟我一起玩的,你打她做什么?” 金夫人气得将扫帚往地下一扔,怒气冲冲地说道:“妙花呀,你不得了,竟然还敢回手,等你爹爹回来,看你爹爹怎么收拾你!”金妙花噘着嘴说:“爹爹又怎么样?他总该要讲理嘛。”“好了,妙花你长本事了。爹爹回来了,看你怎么应付?”金夫人气呼呼地走了。 金三爷回来,金夫人马上将事情告知了他。金三爷说:“青儿,你也别要怎么气,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成天蹲在闺房里也不是个生意经,应该送她上书房,读书明理。先生说的东西要比爹妈灵得多。”“那你准备把妙花送到哪个书房?”金三爷说:“顾铁俊是个有名的秀才,学问高。他的万福书房有学生十几个。他的万福书房地址安置得好,西边不远处有个雷振武武馆。土匪是不敢到那里伸脚的。” 金夫人说:“是要让妙花学学人的,坐在闺房里居然性子野了,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嘴凶得不得了。”金三爷“噗嗤”笑了,“规矩很了,丫头也容易发呆,那也是坏事啊。青儿,最好还是送丫头上书房。”金夫人说:“家里的事你做主,哪一天送妙花上书房?”“后天吧。”金三爷摆着手说,“我明日上午就去找顾先生谈,就怕他不肯接受女学生。”金夫人说:“你找出房理事,顾先生他不会不肯的。”金三爷点点头,“就这么个说法吧。” 3、后花园 金家后花园五亩地,有座小山,山上有座亭子,里面有四个石凳。山间从西北斜向东南是条稍微弯曲的小路,小路两旁是花草树木。最妙的是山南面有条小溪,水流往东越过院墙通向大河。北院墙跟前长满了蔷薇花,还有竹林。 金妙花、聂双云两个女孩是西南角进入后花园的。金妙花花容袅娜,玉质娉婷。她梳的高髻,上插凤钗,两鬓均插银色发夹。背后垂着爪辫子,红色裙装显得鲜艳,微风吹来摆了摆。鞋子却看不出,更像窈窕淑女。聂双云虽然穿上主人给的红色百褶裙子,不怎么鲜艳,尤其她挽着的双爪髻,背后也垂着爪辫子,分明是个下人打扮,也就是丫鬟着装。但她的脸并不差似小姐,就是有些朴质而已。两人看见好多花蝴蝶飞来飞去,便追逐着想抓拿一个品评。 聂双云追着一个蝴蝶,却飞进了蔷薇花深处,没抓着。“唉,我抓着了一个,就是不怎么大。”金妙花快活地说着。聂双云指着蝴蝶翅膀说:“看上面的花纹真好看。” 跑到竹林处,忽然穿出一条大蛇,吓得两个女子急忙往旁边躲避。聂双云忽地拿起一个枯竹枝扑打着青草,那青草处便出现一个波浪,向山上游了去。到了山顶沿着小路往东南方向去了。 金妙花笑着说:“今日我们遇见了蛇妖,假若不注意的话,碰到它跟前,那可不得了。”聂双云说:“没事,只要你不惹它,它也不会攻击你。蛇信子有毒,舔到人,人马上就倒下,抢救不及时的话,就能送命。” 金妙花说:“我看到蛇,身上就胡毛渗渗的。”聂双云说:“其实大蛇并不怎么叫人害怕,因为你老远就望见。最叫人害怕的是小毒蛇,这竹林里就有一种蛇,叫竹叶青,隐藏在竹子里你看不出来,它全身都是青的,咬到你,马上就死,根本抢救不了的。要不然,人们怎得把坏人比成竹叶青呢?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两人矜持地走过竹林,转过弯来向南,随后便登山。“唉,这种树不丑,还有股香味呢。”聂双云说:“这树叫广玉兰,开的花是白花,那香味才浓的啦。” 金妙花惊奇地说:“唉,这树上面还结果子的。”聂双云一望,喜出望外地说:“这是橘子树呀,我们摘两个坐到那亭子里吃,要拣黄的摘,青的涩嘴,不好吃。”金妙花伸手便摘了三四个橘子,聂双云也摘了三个。 两人跑到亭子里坐了下来,聂双云说:“小姐,你吃我摘的橘子。”说着便剥开了皮,将白筋剔除,递到金妙花手里。金妙花便吃了几个瓣儿,点头说:“好吃,还有种甜味。”聂双云说:“眼下吃橘子正当时。”金妙花说:“一个梦呀,我整天蹲在闺房里不出来,爹爹妈妈叫我背个《女儿经》,烦死了。我不晓得做个女人,怎那么多的规矩,说来说去,就是要女人做个木头人,听人任意摆布。” 聂双云说:“我听了你读了几句,就感觉到这个《女儿经》不是什么好书。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就是做女人要有自尊心,要爱护自己。其他的都是狗屁,哪有个男人放毒屁,肆意妄为,女人就全不能有自己的主张?那跟猫儿狗儿有什么区别?依我看啦,我们女孩人家也要读读那种长本事的书,在人世间才不受人欺负。例如穆桂英出征疆场,她那一生就活得轰轰烈烈的,多有意义啊!” 金妙花拍着巴掌欢呼道:“双云妹子说得好,我非常赞同你说的话。”聂双云眼睛一亮,说道:“你爹爹明日送你上书房,读书识字,写字,有了文化,也就能看书。要不然,书认得你,你认不得它,那怎么行?” “回去吧,我们已经玩了半天,该回去吃饭了。”聂双云挽起金妙花的手说:“那我们就不往东南方向去了,到西面下山。”金妙花感慨地说:“唉,还是出来跑跑好,外面的空气也比房间里的新鲜多了,最主要的能望到好多自己原先不认识的东西。就是不晓得以后够有机会再来游玩这后花园了。” 4、同学 金三爷领着金妙花两人来到顾铁俊书房,两个丫头都穿的灰色长袍,俨然女书生。来到近前,书房匾额是隶体字舒心书房,看上去十分的文雅。进了里屋迎面是一幅鹿画,四处是青草,鹿与大自然十分的和谐。穿过后门,里面是厅堂。两个女书生先对菩萨面的孔子像打拱致礼。先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便对先生打拱致礼。顾先生问明了两人的名字,致词道:“好好读书,这是十分愉悦的事,切莫感到枯燥,否则就与学问无缘。” 金三爷说道:“妙花,你听到了先生的话吗?要快乐的读书,以后你做人就有了依据。”顾铁俊说:“知书明理,善莫大焉。” 既然会读《女儿经》,那就读《百家姓》、《千字文》,随后才读《论语》、《孟子》,这两本书算是正规的书目。女子书房在后屋,男子书房在东厢房。两个书房不相通,男女书生很难相会,既然不相会,那就谈不上男女之间的故事。 除了她们两个,另外四个女书生分别是郑碧芳、钱春妹主仆和云洁、黄子芹主仆。小姐跟小姐一起说话。“云洁姐姐呀,你倒已经读到《论语》,我金妙花只会读个《女儿经》。”“唉,你别要妄自菲薄,慢慢来,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云洁划着手说。 郑碧芳说:“读书虽说快乐,但不许梳妆打扮,我们倒像个女道士,太素净了。”云洁笑着说:“先生这样做,是想叫我们把心全放在读书上面。”金妙花说:“先生也真是个用心良苦。” 郑碧芳说:“前日我遇到马九妹的,她在南山武馆里学武艺,以后能有一身好功夫,可以闯荡江湖。我看我们女孩人家也要学学武艺,不能单单读个死书。”云洁说:“大人说话呗,不管做什么事,必须把三年的萝卜干饭吃下去,这才学到真本领。” 丫鬟们也相聚在一起,彼此之间互通了姓名。聂双云说:“我在家里打柴、摸庄稼地。由于山大王要掳掠我,家里人没办法,只好送到金家做奴仆。”钱春妹说:“我家里太穷,卖给郑家做丫鬟,好在小姐并不怎么嫌弃,日子还算过得不错。黄子芹你呢?”黄子芹跺着脚说:“怎么说呢,其实我家并不怎么穷,我爹爹跟人家赌钱,输掉很多的钱,人家上门逼债,没办法,就将我卖给云员外。唉,我们三个都是命苦啊!” “啊?你们不读书,到这书房里做什么?谈家常回家去谈。”女书生听到先生的斥责,急忙回到各自的学桌,读着各自的书,五花八门。《论语》、《弟子规》、《增广贤文》、《教儿经》、《千字文》、《女儿经》,各人读各人的,嘈杂声音让人听不分明。 先生离去,师母却坐在桌案前,她先是望了一阵,时间不长,也读起书来。聂双云偷眼望去,原来师母读的是《唐诗三百首》,师母读得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聂双云暗自羡慕,师母读的肯定是好书,不然,何以那么激情澎湃。 下午读书相对自由些,各人可以谈谈读书心得,相互交流,彼此都能有点启示,甚至能够获取一些知识营养。 两个月过去,三个丫鬟相互知根知底,小姐却互不通信息,忽有一天临近傍晚,三个小姐谈起自已身世。金妙花开口道:“我来这里读书已经好长时间了,你们两位小姐是什么来头,我是一直不晓得,简直蒙在鼓里。也许你们要问我金妙花身世,我坦白地告诉你们两个:我爹叫金墀,人称金三爷,专门经营南北货,经常到春归府进货,有时到远处去进货,曾经到过京城平都。最近把进货的行当交给我大哥金勋料理。” 云洁说:“这么说你家父亲大人是个大财主。我家父亲叫云让,先前做过朝廷尚书,离职后一直住在这个邱水镇。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读个两年书,就上人家做媳妇,这叫临阵镀金。女人终归是个水性杨花,随风飘荡,飘到哪家就是哪家的人啦。郑碧芳小姐,你呢?” 郑碧芳说:“我郑家是世代公侯,高祖郑新随同恭帝出征疆场,与丹朱国交战,有一次恭帝陷入敌方重围,我家高祖冒死将恭帝救了出来。随后率领一支人马深入敌后,突然发起冲击,丹朱大败而去。高祖回朝后,被恭帝封为邱国公。我祖父郑爽承继爵位,朝廷降封为春归侯。我父亲郑丕承继爵位,朝廷降封为邱水伯。我父亲如若百年后,我的那两个哥哥都承继不了父亲的爵位,只能做富家翁。” 云洁说:“唉,娘家再显赫,对我们女孩来说,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点,今后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谁也逃不了这个归属关键点啊。活做大头梦,女人只能凭借美貌获取男人的怜爱。如若这个男人有出息,一生是幸福的;如若是个糟男人,那一生可就毁了,凄惨人生,哭天不应,呼地不灵。” 郑碧芳说:“照这么个趋势,女孩人家最好学点真本事,到时候遇到不测,还可以来个咸鱼翻身。什么本事都没有,那就是个没脚蟹,只能任人宰割,仰人鼻息。唉,我们读书的同时,最好再学点武艺,那就如同身上长上了翅膀。” 金妙花说:“学武也要有个机会,否则,只能画饼充饥,想得再好也是无济于事。”云洁说:“唉,马九爷家的小姐马九妹,她是学武的。”郑碧芳拍着手说:“这就奇怪了,父亲叫马九爷,女儿叫马九妹,是不是排行就是这样的呢?”“还就是的,她父亲是家里兄弟九个最小的,名叫马珣,小时候人家喊马九小,大了就改喊马九爷。马九爷养了八个儿子,都是马九妹的哥哥,她本人是家里第九胎,所以就叫个九妹。” 云洁抹了脸说,“我曾经跟她玩过两三次,她说她喜欢舞枪弄棍,出外能够防身。”在场的几个女子都拍手说好,这才说得上丫头人家来到人世间不虚度一场。 5、山匪 女书房一早叽叽喳喳说开了。“今日半夜三更听到远处有人喊救命,多惊人啊!我下半夜就不曾睡着觉。”郑碧芳心有余悸地说。金妙花说:“我睡的房间靠近大街,透过窗户望见火光里人影绰绰的。当时害怕得不敢出声,用脚踹聂双云,她胆大的,竟然站在窗子跟前向远处张望。” 云洁马上拉着聂双云的手,问道:“双云呀,你看到强人吗?”“是山匪,他们用黑布蒙住脸,窜上屋跑得穿穿的,手上拿着大刀,火光映照下亮霍霍的。”聂双云若无其事地说,“山匪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偷鸡摸狗之徒,镇上人齐声呐喊时,一个个惊慌而逃。” 郑碧芳说:“双云呀,你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山匪如若跑到你跟前,那可要把你吓杀了。”金妙花说:“我家双云她见过山匪的,因为山匪经常到她家筹粮。”聂双云说:“山匪有他们的地盘,筹过粮的人家门口插一个三角旗子,其他地盘的山匪就不好再来抢劫的。否则,山匪他们之间是要打起来的。” 云洁撇着嘴说:“山匪哪还讲个什么信用?没得吃的时候就四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听说阴豸山南边山脚下一个姓余的人家被山匪杀了个满门,那境况可凄惨的呢。”黄子芹说:“据说杀余家这股山匪并不是阴豸山胡三,而是天平山天平寨扑天雕雷涌。龙头山有个大股山匪,头目叫耿成元,他手下有上百个喽啰。他的老三就是雷涌,耿成元说了他两句,他就负气上了天平山,看中了狼窝掌地势,就在那里建起了山寨。不过人不怎么多,二十多个人。” 金妙花说:“云小姐,黄子芹她怎晓得这么多的事情?”云洁说:“黄子芹他家爹爹嗜赌成性,不问什么人来赌钱,结果把个家底多输掉了。要不然,她黄家怎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我家做下人?”黄子芹抹着眼泪说:“跟我家爹爹赌钱的就有个扑天雕,专门吃抵押大款的下局人。人家说他是个老千,不能跟他赌钱,我爹爹他就是不听人的话,最后还是掉进了他的陷阱,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被弄了个五流四散。” 钱春妹说:“雷涌这个山大王,我曾经看到过一回。粗壮个子,鹰眼睛,奔跑起来像条狼。我怎看到他的,我上山砍柴,不小心掉进了山洼地,爬不起来。雷涌听到我的哭声,当即跳下来将我送到家里,柴草叫他手下人背到我家里。我爹爹感谢他,说他是个义士,他快活杀了。事后,我爹爹说我不能蹲在家里,山匪反复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到了真正翻脸的那一天,哪还有个你依不依的。穷人家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送到大户人家做个下人,或许能有个出路,是好是坏,全凭女儿自己的造化。” 聂双云说:“我家日子本来要比一般人家过得好,就是因为阴豸山山大王胡三看中了我,说我双云有姿色,过两年就把我掳到山上做压寨夫人。我家爹爹妈妈急杀了,这就上了钱春妹说的话,我被迫上了金家做下人,好在妙花小姐待我不错,彼此处得来。” 6、马九妹 一年后的一天,顾铁俊先生被春水府仇知府召见,给他仇家立家谱。官府要么不找到你,找到你就必须照办,并且还要办好。否则,便随便捏造个罪名杀你家满门。顾铁俊临走时说一个月回来,这只是安抚家里的书生。 师母既要看住男儿,就忽略了女书生。六个女孩跑出书房,玩了个半天,也不见先生、师母。过了两天,她们读了一上午的书,下午仍旧跑出来玩耍。聂双云发现院子西北角有个小二门,虽然有把大锁。她上去扭动,那大锁竟然分离开了。聂双云将门推开,走出来,原来到此是个死巷子。她大着胆子走出巷子,只四五户人家,就到了大街。 此时大街有一个大汉奔逃,后面追着的三个人远远地掉在后头。马九妹见奔逃的大汉怀里夹着包裹,当即晓得此人是个劫匪。上去一个踢腿将此人踢了个四脚朝天,这人爬起来就与马九妹大打出手。一个锁喉动作朝马九妹袭击过来,马九妹身子灵敏地一避,随之而来的给对方扔去拳头。对方没有回避,还之以拳头,于是拳打脚踢起来了。 追击的三个人上来了,这家伙见一人难以招架四人,便虚出一拳,随后转生就溜。马九妹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往旁边一摔,可能这家伙乏力了,被摔了个四脚朝天。上来的三个人上去就摁住了,随之用绳索捆绑了起来。 一人对马九妹说:“大妹子,谢谢你。”马九妹头一摆,“这点小事,不用谢。”说着便走了开去。聂双云等她跑到跟前,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姐姐,你真的了不起!不愧为女大侠。” 马九妹立住步,诧异地说:“大妹子,看你这一身打扮,像个书生模样。”聂双云笑了笑,“我是我家金小姐的书僮。”“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先生不在家,书房里的三个小姐都走出来玩耍。我发现院子里有个二门,二门上的大锁不灵了,我扭开大锁就走了出来,跑到这大街上。” 马九妹饶有兴趣地问道:“舒心书房读书的三个小姐,她们的名字你说给我听一下。”“嗯啦,我家小姐叫金妙花,老尚书云让的小姐云洁,邱水伯郑丕的小姐郑碧芳。”马九妹兴奋地说:“云小姐她在哪里?你带我去看她,行不行?”“你跟云小姐哪熟吗?”马九妹说:“我跟她玩过好几回了,分手时,她说她上书房,我说上武馆。其实都是自家爹爹的主张。你带我走啊。”聂双云说:“不远,马上就到。” 进了巷子走到尽处,马九妹说:“这是条死巷子,往哪跑?”聂双云说:“你跟我走啊。”折转弯,不起眼的凹处是个小二门。聂双云推开它,两人一同走了进去,悄悄地来到书房,读书声却大了起来。 马九妹粗着喉咙说道:“嗯,这些书生不错,蛮用功的,都是可造之器啦。”云洁尖着嗓子说道:“唉呀,马九妹,你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呢?”马九妹笑着说:“是双云大妹子领我来的。她说你们的顾先生出远门了。我问她云洁够在舒心书房读书,她说在的,我就跟她跑来了。” 金妙花说:“双云呀,你怎么跑上大街呢?”聂双云便将跑上大街的过程说了一遍。郑碧芳赞叹道:“你马九妹真是一个女大侠,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啊!”马九妹说:“那家伙有点拳脚功夫,但他是打不过我的。”郑碧芳说:“唉,马九妹呀,我们到你那学武的馆子里学点拳脚功夫,师傅能接纳我们吗?”马九妹说:“你们也要学武艺,可以啊。不过我家师傅赵全要徒弟先给他家做几天活计,他就教你几天武艺。用他的话说,这叫等价交换。你们如若要学点武艺,我今日回去就跟师傅说一下,看他怎么说。如若师傅肯教你们几个姑娘一点武艺,我就前来告诉你们。” 云洁抓住马九妹的手说:“你如若帮了我们的忙,我们这些姐妹不会忘记你这个情分的。”马九妹握着云洁的手,说道:“这个忙我马九妹肯定是帮的,可就是不晓得赵全师傅他怎么说。所以,在这件事上,不敢打包票。”钱春妹说:“姐姐呀,我们这些人能干活,他赵师傅叫我们做什么活儿,包他满意。你告诉他说,如若不满意,就不教我们武艺,我们呢,也无话可说。”马九妹点了点头,“那就这么个说法吧。 然而,马九妹就是撮合成功,云洁她们六个姐妹能如愿地到南山武馆吗?只恐还要费点周折。 7、请示 隔了两天,马九妹前来告诉云洁等人。“今日来告诉你们,赵全师傅答应你们来南山武馆学武艺。但你们要帮他家把将近三亩地的玉米收下来,要揉下了籽粒,玉米楷子捆扎好,日后当柴草烧火用。另外再把玉米地翻了土,将小麦种下去,他就突击教你们十天的武艺。” 云洁说:“金妙花、郑碧芳,你们两人说呢?”两人都说行啊。马九妹说:“那我就回武馆跟师傅说你们同意了。明日早上,我来喊你们。” 金妙花说:“云洁你快活起来,但是我们怎好私自离开舒心书房,还有每日吃宿怎么解决?这两个问题你想过了没有?”云洁张口结舌,“这……倒是个难题。郑碧芳,你是怎么个说法?”郑碧芳说:“我们第一天先瞒住师母,等那边落实下来,再作措施。”黄子芹摇着头说:“不行啊,师母如若发现我们不在书房里,闹起风波那可不好。” 聂双云说:“依我看,还得跟师母说清楚,显得我们坦坦荡荡。如若师母同意了,我们六个还能每日宿回来。不然,在武馆里怎么落脚?如若师母不同意,我们就跟她扯皮,她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 黄子芹说:“我认为聂双云说的行,哪叫先生不在家呢?就说我们要学新书,师母她能怎么样?”钱春妹这会儿也建言道:“我们就跟师母说个明白,说乱世里,我们女孩人家要求生存,总不能一切都指望别人,自己也得有一定的拳脚功夫,就是逃生能有一定的条件,总比做个没脚蟹好啊。” 云洁拍着手说:“对呀,我们明日豁出去,六个人一齐说话,塞住师母的嘴,说先生回来怎么办,统归我们自己负责,与你师母无关。”达成了共识,大家也就睡着了。 翌日,吃好了早饭,不久,马九妹如期前来,说:“赵师傅同意了,说你们姐妹打扮要简单,不能穿裙服,干活、打拳,手脚都不灵便。”郑碧芳笑着说:“不说,我们自己也晓得。你马九妹看看,我们六个人哪个像斯文尔雅的姑娘人家,哪个手脚不利索?”云洁说:“马九妹呀,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跟你走,必须跟师母请个假,向她说个明白。偷偷摸摸地出去,闹起风波,那可不好。” 马九妹捶着手,说:“告诉你们的师母,学武的事肯定黄掉。”金妙花说:“不会黄掉的,师母必须晓得我们的行踪。这回我们宁可强行出去学武,显得我们做事光明正大,说出去也堂而皇之。”郑碧芳便到南屋喊师母商量事情。 师母跑过来,愕然地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啊,这位姑娘怎得进来?”马九妹笑着说:“我是她们请得来的,她们说要到南山武馆学一个月的武艺,我呢,也就跟我家赵全师傅说了,赵全师傅叫她们今日就去。中午管她们一顿饭,早晚吃宿还在舒心书房里。” 师母大声说:“这怎么行?她们三个人家的爹爹晓得了,岂不把先生骂杀呢?”云洁说:“我们读了这些天的书,都已经读烂了,要换新书,先生不在,我们不能就这样耗下去。师母,你看怎么办?”师母哑然了。 郑碧芳说:“山匪在我们这一代横行,再者国势不怎么平稳,一旦强人肆虐,我们不想任人宰割,要学点防身手脚功夫,就是逃难也比没脚蟹利索些。师母,你说是不是?” 金妙花说:“师母呀,你就同意吧,先生回来,事情统归我们自己负责,一切与你师母无关。再说,我们在南山武馆学武时间不长,一开始无非帮赵师傅做点活计,活计做掉,他才教我们几招武艺。” 师母猛然想起来,说道:“你们是怎么出去的?这位马小姐居然闯进了我家舒心书房,我师母事先毫不知悉。你们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聂双云站出来说:“我们六个人走出书房透气,在后院里玩耍之际,我发现西北角有个不引人注意的小二门,上门的大锁活动身,稍微一扭动就开了。我钻了出去,马九妹在大街上帮助人家抓住一个山贼。马九妹那手脚功夫真的叫我佩服不已。她听说好朋友云洁在这里读书,就跟我进来了。” 郑碧芳说:“师母呀,事情你已经弄清楚了,你就成全我们的愿望。我们呢,有文有武,成绩到手,绝然不会得忘记师母你的好。” 师母摆着头说:“老身不要你们说好,就是同意去武馆,前门是不好让出去的,都得从后门出去。先生回来,师母就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你们要学当今文武双全的芮妃,师母我是拦不住的,还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谢师母!”六个人一齐跪下说道,师母头也不回,径自往南边跑去。 8、庄稼活 到了武馆,照例先拜关夫子,然后再拜师傅。当即叫马九妹领她们去庄稼地做活计,等活计全部做好,地里种上了麦子,这就授她们武艺。掰玉米棒,大家都快活得不得了,但过了一会儿,金妙花、云洁、郑碧芳三个小姐却都乏了力,说手煨(累)得不行。聂双云掰得最多,还不喊煨(累),钱春妹、黄子芹虽说没有她厉害,手还是不停地掰玉米棒儿。 云洁说:“我们三个是富家女孩,毕竟不如穷人家的女孩,不能老歇着,尽量多掰掰,掰掉一个毕竟少一个,总不能让聂双云她们三个去掰呀。”郑碧芳说:“是的。我们三个小姐说的来学武艺,活计做不过人家也是自然的,但自个儿打二游,说出去就会被人家讥笑。” 金妙花掰了一个玉米棒,说:“一开始掰了几个,倒也觉得新鲜,再往下掰,这手就不听使唤,身子也感觉到不那么自如,老虎爬旗杆,明显不行啦。”云洁说:“妙花呀,你真的要打二游吗?”金妙花红着脸说:“心雄手却不做主,唉,只能忍耐着继续掰呀。” 马九妹下午也帮着掰玉米棒子,想不到这个武将掰了十多个玉米棒子,便借口望师傅仓皇离去。钱春妹偷笑着说:“马九妹手上倒起了毛,不喊疼,却说望师傅,师傅要她望做什么?”金妙花苦笑道:“我的手早起了毛,可跑不走啊。”云洁咬着牙说:“哪个半途逃跑,哪个就是认怂的小狗。” “唉,你们看,人家聂双云倒掰到头了,我们掰的棱子才有她的小半儿,说出去真的难为情死了。”郑碧芳委婉地说。金妙花突然加快速度,卖命地掰着,只是跟郑碧芳拉开了距离。郑碧芳一看这个阵势,不说话,努力赶上去。 玉米棒子掰下来了,足有四大箩,她们抬到屋前空地上爆晒。随后便是清理田地里枯杆子。拔除玉米杆子需要一定的力气,三个小姐拔了几个玉米杆子,手上马上起了泡,这会儿只得认怂,一个也不敢再拔。黄子芹说:“你们三个小姐就把我们拔下来的玉米杆子捆扎起来吧。” 这个活儿比较重,而且只有三个人干活,时间也就花了三天,田地里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接着就把玉米粒儿揉下来,晒得干的玉米好揉下来,没晒得透的玉米非常难揉,只得抛到一旁继续爆晒。 聂双云说:“为了赶进度,我看这样吧,金妙花、云洁跟郑碧芳你们三个小姐揉玉米,我们三个去翻土,这个活花的功夫最多,怕要三四天的功夫,说不定还翻不完。你们小姐绝对是干不了这个活的。” 聂双云、黄子芹、钱春妹三人拿起钉耙翻土,三人先后手上都起了泡。黄子芹说:“这个活儿最重,看我手上的泡倒破了,很疼啦。”聂双云说:“我手上也气了泡,有什么办法呢?打退堂鼓,哪个来把这里的田翻了土?我们接下了黄榜,根本就没有一个退让的说法。咬着牙继续筑钉耙呀。” 钱春妹说:“我们三个是丫鬟的命,活计再苦,也没个回避的理由,只有卖命筑钉耙,筑一下就少一下,除此而外,没有其他的说法。”聂双云说:“这样子吧,我们打号子,减轻点痛苦。我起个头。妹妹下田干活儿,有了同伴干劲增,咿呀爱啊,干劲增,活儿就不累啦,——”黄子芹、钱春妹两人答了起来,“咿呀爱啊,干劲增,活儿就干不累啦,越干越有劲啊。” “你够晓得呀,我们女人要自强,忍耐劲儿不松懈,咿呀哎啊,不松懈,活着就有意义啦,——”“咿呀哎啊,不松懈,活着就有意义啦,活在世上建功业啊。”…… 揉玉米的三个人跑了上来,一个个拍起了巴掌。云洁说:“聂双云她们三个翻土,边打号子边挥钉耙,看这架势就不亚似男人们。”金妙花说:“如若学武,我们三个可能学不过她们三个。她们三个吃过苦的,而我们三人养尊处优,是在闺房里生活的。如若拿个钉耙,只那么两三下子就拿不动了。” 第四天那块田地也就翻了土,接着就破垡,又花去了两天功夫。种上小麦种子,再盖种,又花去了两天功夫。 郑碧芳说:“说来惭愧,翻地种麦全是聂双云她们三人干的活,我们三个就把个玉米粒儿揉了下来,其他就是把杆子收管好,地上打扫干净。”云洁说:“吃的时候,我们叫她们三个坐尊位,显得我们礼贤下士嘛。谈感激她们三个,我们只能这么表示。” 9、拳术 十多天后,赵全也就教她们六人武艺,先是从打拳学起。 “马步迈出去,腿子要有力,膀臂舞动要用劲!”六人跟在师傅后面摆动膀臂。 师傅突然发现金妙花等三个小姐做的动作根本没力,便上去拉她们的膀子,喝道:“伸直,脚步要有力,软绵绵的能有什么用?用劲!”一套动作教下来了,师傅铿锵说道:“底下,我看你们练习,不许偷懒,偷懒的话,哪里来的还到哪里去!”六个姑娘各自练习开了。 聂双云全程通过,云洁只做了五个动作,倒想不起来了。黄子芹教她下面几个动作。 郑碧芳也卡了壳,乞求聂双云教她。 “双云大妹子,你教教我呀,我姐姐今后不会亏待你。”聂双云说:“你跟在我后面做。”六人通过了第一套动作,师傅便教授第二套动作,直到一组拳术完毕,花去了四天的时间。 要不是三个小姐拉后腿,进程起码要快一两天。最后师傅只是让她们观摩师兄的骑马交战,当天下午便打发她们离去。 马九妹送别她们说, “你们已经学到了不少,没必要贪多,关键还在于坚持,一天都不能间隔,直到找到感觉为止。”云洁说:“九妹呀,我们能上阵跟人打斗吗?”马九妹大笑道:“凭你们这点本事根本不能跟人打斗,能够防身就很不错的了。” “聂双云她们呢?”马九妹说:“或许能过个两三招吧。要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苦练一番,功夫怎会得有啊!”郑碧芳拉了云洁一把, “我们走吧,九妹她说的话跟师傅一个样,求人不如求己,真实本领别人是不好施舍给你的。” 《西风劲吹》9、拳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劫难 大股山匪涌向邱水镇,人们四处逃难。山匪好生厉害,闯进民居就是一顿翻找,凡钱财一卷而空。 粮食全部拿走,没走得掉的人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听凭山匪折腾。舒心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五六个土匪进了里屋大声对师母喝道:“老东西,家里的人都到哪里去呢?”师母说:“书生学满了期,各自回去。我家先生被春归府老爷请了去做事,没有回来。” “家里银子放在哪里?老实告诉我们,要不然,我们就动手搜找,搜找出来,一个银子边儿都不会给你留下。”师母说:“在柜子里,你们要拿就自己去拿吧,但要给老身留点儿。皇帝还给读书人家留点情的,你们山大王也要做点人事呀。”一个大约是个头目,说道:“找出银子,我们心里有数。你这里门前插个旗子,其他的人儿就不会再来翻找的。”郑碧芳说:“山匪来了,别吱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云洁说:“离开这里,我们往哪里去呢?不如暂时躲了起来,等天黑之后再作打算。”六人赶紧跑出屋外,去院子里浓密的草丛里躲藏了起来。 山匪们来到后屋就是一顿翻找。一个山匪说:“妈的,这屋里三条舖儿全是妞们儿睡的,你看,这里的裙服最能说明。”另一个山匪说:“这几个妞儿跑掉了,要不然抢到山寨里,供我们弟兄们乐乐。” “啊呀,许景谈到女人就十个来劲,恐怕你那个枪儿好使。” “你说人的,不也跟我一个样。”山匪头目说:“这里的女人没有走远,我们叫老大全镇搜查,每个旮旯都找到,算不定就能将这里的女人找出来。最漂亮的当然给胡三爷,剩下的他不要,那就留给咱们自己玩玩。玩了女人,活得也就有滋有味,那就叫个有意义。”四五个山匪全都肆虐地大笑了起来,…… 《西风劲吹》10、劫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逃脱 天黑了起来,聂双云在草丛里站起身,说道:“我们赶紧溜出去,不能再呆在这里,忍饥挨饿是小事,还有劫难,在老虎口里怎得安稳?唯一出路,赶快离开这镇上,跑到野外,就是树上的果子也能填个饱儿。”黄子芹说:“走啊,我们在武馆里多少还学了功夫,撒娇气要看在什么地方,山匪没人性,落到他们手里必然惨遭他们糟蹋。” 云洁说:“走,我们姑娘人家要有自己的尊严,逃生也是维护自己的尊严一个方式。”郑碧芳说:“聂双云,你厉害,在前面开路,我们跟住你走。” 聂双云压低声音说:“你们都跟在我后面跑,快点!”她跑到西北角,打开了二门,等都走出来,便将二门关上。“双云,底下我们往哪走?”聂双云说:“云洁,不要说话,免得被山匪发现我们。谈打斗,马九妹说我们功夫不曾到家,只能防身,我们六个人在一起,不就个个都能防身吗?”来到大街上,发现有山匪跑动,聂双云便紧贴墙根,对后面的人做了禁止出声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大街上不再有人跑动,聂双云便快速跑动,到了一个巷子便隐身过去。云洁等人跟了上去,她们蓦地发现十几个山匪走了过来,便趴在隐蔽处大气不敢出。山匪过去,聂双云站起身,张望了一下,转身向后面招了招手。后面的人跟了上来,聂双云低声问金妙花,“领她们上你家吧。”金妙花说:“你赶紧跑呀,患难姐妹眼下急需吃点东西。” 聂双云便上前探路,穿过空地,消失在草木丛中。她不见人跑,这才钻进小巷里,咦,金家进进出出,全是山匪模样。聂双云回头对金妙花说:“不好,你金家已经被山匪占据。”金妙花上来一看,果然门前是山匪。聂双云说:“就到我家吧,我家偏僻,也许山匪看不上那里。” 六个人打起精神斜穿阴豸山西北角,远远望去,不对头,山路已被山匪控制。再看山脚下山匪肆无忌惮地晃悠。聂双云说:“不好,我家也遭到劫难,山匪在我家屋前屋后晃悠。”郑碧芳说:“看来聂双云你家不能去,那么多的山匪,我们六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打斗起来,凶多吉少。到我家去,我家院墙高,家兵善于打斗。” 云洁说:“你郑家在镇东北上,一时难以到达,还是先上我云家为好。”黄子芹说:“上云家,我带路。”尽管聂双云手脚快,毕竟通往云家路径不知晓,只能跟在黄子芹后边跑。 黄子芹忽然喊了声“糟糕”,聂双云张眼向前一望,云府显然被山匪攻破,门前一塌糊涂。云洁上来一看,张嘴要哭。聂双云急忙捂住她的嘴,说道:“云小姐,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哭,惊动了山匪,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郑碧芳说:“到金家近前,山匪不曾发现我们,出来七八个山匪找我们找不着,这是聂双云神智,果断摆脱了山匪。眼前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赶快走,这里不是你云小姐伤心的地方。” 聂双云说:“跟我走,先到山上找点野果子充饥。”钱春妹压低声音叫道:“别说话。”原来是三个山匪路过。 继续往前跑,到了一个山嘴,由此往上走,就可以直奔山上。她们才登上山嘴,蓦地出现两个山匪,喝道:“哪里跑?”聂双云见无路可走,便上前与一个山匪打斗起来,拳打脚踢,两人实力不相上下。黄子芹也跟另一个山匪打斗起来,钱春妹拿着一个树棍猛地挥过去,只听“咚”的一声,那个山匪哇哇直叫,落荒而逃。聂双云见山匪认怂了一个,陡然飞起一脚,直对打斗的山匪腰部,那山匪站立不住,一骨碌掉下山嘴。 “走!”云洁喊道。大家便往山上跑去,也不知跑了多长的路,便来到山脊上,两边是果树。六个人不问是什么果子,一概摘了去。黄子芹眼尖,朝前一指,说道:“那里有山神庙,我们走进去歇歇脚。” 山神庙里有柴火,钱春妹便生火,大家将柴火围在中间。聂双云说:“唉,我摘的是野苹果。”说着便咬了起来。郑碧芳说:“唉呀,我摘的是梨子。”她咬了一口说,“淡巴巴的,这个时候讲究不起来的。如若是在往常里,这种没味的梨子我是绝对不吃的。现在肚子饿得很,只好将就点。” 云洁说:“我摘点是大橘子,肯定不怎么好吃。”她剥皮取下一个瓣儿,吃了一下,眉毛挤了挤,“有点儿酸,不怎么好吃。”聂双云拿出苹果给她,说:“你嫌不好吃,就吃个苹果吧。”“嗯啦,就这三种果子,看来,我们六个人运气不怎么差,跑到这里,还有新鲜果子吃。”金妙花笑哈哈地说。 黄子芹说:“我们今日夜里就在这里过宿吧,明日再想办法找去处。”聂双云说:“不行,日里跑,容易被山匪发现,想跑也跑不了。我们六个人丢下哪个人都不行。我看啦,要想找去处,最好还是在夜里。山匪就是发现我们,只要他们不超过四五个人,我们就能摆脱他们的纠缠,打斗起来,也不一定吃亏。白天里,山匪晃悠的多,一旦发现有打斗处,马上跑了上来,他们人一多,我们怎打得过呀,而且一个都跑不掉。你们说,我们这些姑娘人家落到山匪手里,无疑是羊落虎口。” 郑碧芳说:“你们要走,那就上我郑家吧,或许我家没有被山匪攻破,我家的家丁个个武功不差。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好好的。”云洁说:“这么说,就上你家去。如若你家也被山匪占据,那我们也只好落草为生。” 钱春妹说:“上邱水伯家里我带路,你们跟我走,前面有一条山路,直奔镇的东北角。到了镇上,走不多远,就来到邱水伯府上。”山路比较长,而且弯来弯去,所幸没有岔路。下了山,穿过七八家房屋。远远望去,邱水伯院墙展现在眼前。 郑碧芳说道:“我上前喊门,你们都跟在我后头。”这个郑家到底是封爵的人家,家门上面有门楼,门楼上有人。忽地那门楼上喜滋滋地喊道:“小姐半夜里回来了,赶快通报老爷。”郑碧芳喊道:“毕才,我是小芳啊。”一个家丁回应道:“你回来了,马上给你开门。” 12、重逢 郑夫人见到了郑碧芳,说道:“小芳,你们六个姑娘怎半夜回来?”郑碧芳说:“我们的书房被山匪占据,没处安身,逃了出来,去了几个地方都不曾找到落脚地,最后还是出手打掉了两个山匪,这才顺利逃生。我们六个人跑到山脊,忍饥挨饿,没办法,就吃了些野果充饥。从山神庙下来,到家也就到了半夜。” 郑夫人说:“你还回你的闺房歇息。”郑碧芳说:“我还有四个师姐妹,她们怎么过宿啊,我要把她们四个安顿好。”安姨娘过来抱住她,说:“乖乖,你在外边这段期间怎瘦得这么个样子。”郑碧芳说:“我们六个人都一样,学了文,也学了武。明日上午我们打拳法给你们望望。” 郑夫人走了,郑碧芳、钱春妹跟安姨娘进了里屋,安姨娘随即打水叫她们两人洗脸,随后又打热水叫她们洗脚。郑碧芳这才喊安姨娘妈妈,叫她不要替自己担心,“我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你问春妹,我们学到了真本事了。你要好好地照顾好你自己,女儿我不需要你担忧。今后的路很长,女儿还要出外闯闯,不能任人宰割,仰人鼻息。” 安姨娘是郑碧芳的生母,但没有名分,是通房姑娘,所生的人都算是郑夫人的。公开场合,郑碧芳不得喊安姨娘妈妈,只能私下里喊喊而已。真正关爱郑碧芳的还是生母,郑夫人只不过虚情假意。邱水伯有八个子女,五子三女。眼下已经八十一岁,老态龙钟,对小老婆生的郑碧芳不怎么疼爱,只是叫家人安置一下。 郑碧芳不肯就寝,要到郑夫人跟前查点云洁、金妙花两个小姐。郑碧芳、钱春妹主仆二人来到郑夫人屋里,郑夫人问什么事。郑碧芳说:“我的四个师姐妹她们安置在哪里?”郑夫人说:“啊呀,看来,你们同学之情蛮深厚的。告诉你,她们都好好的,她们家人逃到咱邱水伯府里,这会儿她们跟自己的家人相会,叫个安然无恙。你就安安稳稳地睡觉吧。” 翌日,郑碧芳、钱春妹二人先到后厢屋跟云洁、黄子芹相会。她们打扮焕然一新,云洁头梳倭堕髻,上插金钗,两耳挂菱形白色耳环,稍圆的脸蛋似乎抹了点胭脂,显得红润,嘴唇自然鲜红,活脱脱的上品佳人。红色裙装,脚蹬绣花鞋。黄子芹虽然丫鬟装扮,两支长辫子,额前刘海自然弯曲,灰色衣裙隐藏不住自在的美丽。看上去比较干练。 郑碧芳穿戴比较素雅,长发披肩,那是她没来及梳理发髻,鸭蛋脸笑意盈盈,说道:“我今日醒得晏,一起床就来看你。你看,我发髻也不曾打理。金妙花她宿在哪个屋里,我还不晓得。”云洁说:“你上我房间里,把个发髻打理起来,别要披发。大人们不怎么欢喜。”“好的,我梳的是双山髻。”郑碧芳进了房间,将两鬓头发在头顶上方打了圆髻,多余的长发垂在脑后,两处的长发编成三花辫子扎了起来。插上长凤钗,显得别致。大圆银耳环,衬托玉脂面容。 郑碧芳走出来告辞道:“云洁,吃过早饭找金妙花,我们一起练习打拳,切莫忘掉。”云洁说:“一日不练,很快就要生疏了,那我们也就白吃了一场苦,多可惜!” 吃过早饭,郑碧芳四人来到草屋里,金妙花喜滋滋地招呼道:“我正准备喊双云一起找你们四个,我们就在这草屋西边练拳。”郑碧芳望了望金妙花,梳的乌云髻,插了步摇,分明小姐打扮。颈项里明晃晃的项圈。半腰里系着白色百褶裙,绣花鞋。聂双云朴质打扮,一副丫鬟打扮,但很有精神气。瓜子脸更显得她干练。钱春妹是六人当中最粗糙的,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大嘴,但脸蛋毕竟是细嫩的,头挽环髻,背后是爪辫子。 聂双云站在前头领操,云洁等五人一字形站立。打拳开始了,步伐一致,膀臂舞动几乎一致。一组拳法全部做了个完毕。 “不错。你们进书房的小姐竟然学了拳法,真够新奇的了。”邱水伯府里拳师丁宝赞叹地说。老者云让抹着胡子说:“嗯啦,当今时代,巾帼不让须眉,芮妃就是一个出色的女将军,胜过男将军多多。……那个领头的丫鬟是金墀金员外家的吧,她可是一个好料子,将来能上阵打仗。唉,她叫什么名字?”云洁说:“回父亲大人的话,她叫聂双云。” 云让说:“你们再来一回,给我们看看,看那个打拳打的好。”丁宝说:“我再看一看,看你们打拳还有什么缺失处,也好向你们指出来并加以纠正。你看,这六个女孩拳法还就打得不错,肯定是拳师指点过的,一招一式,比较老道。”云让看了看,也颔首道:“都是好料子,如若打的拳法多一些,那就在这乱世年代里能够立足了。” 13、游园 郑园不怎么大,但布置得很紧凑,亭子与亭子连成一体,下雨天照样可以游玩。两个高地,各有一个小房子,里面布置得很雅致,有五六个椅子供人歇脚。西边的房子还有一个床铺。东边是桃园,西边是枫子树,北边是竹林,南边是杂树,有香橼、白玉兰、桑树,还有桂树、白果树等。铺的碎石路,雨天跑路鞋子不粘泥土。 金妙花跑到高处,步摇晃动,郑碧芳笑着说:“妙花,你这才像个金小姐。上午打拳,你头上步摇不住地晃动,跟小姐身份不协调。”黄子芹说:“我打的长辫子,打拳的时候老碰到手臂,也不协调。不如索性打个独辫子反好。”聂双云说:“也不怎么好,独辫子垂到屁股头,打拳毕竟不怎么利索,还是头上挽髻,爪辫子短了,不妨事。” 云洁说:“女人没有男人耍脆,不梳头,样子就难看,配不上上帝赏给的美丽的脸盘。打扮就花功夫,出外就拖拖拉拉。”黄子芹笑着说:“人家嫌人手脚慢,总说你哪是上轿的。上轿就做人家媳妇,当然要打扮一番,哪叫个花个功夫的。” 郑碧芳摘了一朵玉兰花插在发髻上,钱春妹说:“小姐插白花,显得娇嫩。”云洁说:“我们到西面那房子玩玩,里面有铺,还可以睡一会儿。夜里赶路又惊又怕,活作大头梦。”金妙花说:“乱世里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强盗纵横天下,哪个都奈何不了。” “好多人都说京城里的芮妃厉害,有人说她是千手观音投的胎,有文有武,聪明过人,朝廷里好多的文武大臣不是她的对手。她个女人哪就这么厉害?”云洁划着手说。郑碧芳说:“古时候也有厉害的女人,例如妇好、武则天、穆桂英,还有花木兰、李清照、谢道韫。只是这个芮妃文武双全,智力超常厉害,不能不叫人拜倒在她的脚下。” 聂双云说:“我们这些女孩人家应该努力向前,虽说没多大本事,总比坐闺房循规蹈矩的好。那个《女儿经》一点都没学头,应该说是个害人精的书。”黄子芹笑着说:“有的人家小姐裹脚,硬把个脚勒得小小的,那真的不能走不能飞,听凭男人随意玩乐。你们说说看,这种女人一旦年老色衰,还不是个扔货。” 郑碧芳笑着说:“忠烈节义配了四个楷模,两男两女。”金妙花问道:“哪两男两女?”“忠臣最典型的是岳飞,烈性是孟姜女,她哭倒长城;守节的标杆是浣纱女,……”钱春妹说:“浣纱女守节,她是什么事迹?”郑碧芳解释道:“楚国的伍子胥父兄都遭到楚平王的冤杀,只他一人逃脱,逃到昭关,他一夜过来头发全白了。他跑到昭关路口,不知往哪去,这时候他看见水边洗衣裳的一个女人,便上前问路。这个女人到了人世间从来都没有跟男人说过话。伍子胥见她不开口,便将自己逃命的缘由说了一遍。浣纱女便指了明路,伍子胥得以脱逃到吴国。浣纱女觉得自己失节,便投井而死。”聂双云叹道:“浣纱女太注重自己的名声,她这样做一点都不值得。”聂双云说:“她这个痴货不值得效仿。” 云洁笑着总结道:“忠烈节义,岳飞孟姜女,浣纱女关公。朝廷叫人钦敬他们。我以为,只有一人最值得我们钦敬。”金妙花问道:“哪一个?”“岳飞忠臣叫个过分,说得不好听,他是愚忠。混账皇帝加个帮凶秦桧明显在迫害他,他不反抗,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希望能够感化皇上,结果冤死在风波亭。浣纱女痴迷贞洁太过于执着。关公的义气不分敌我,也不值得效法。孟姜女钟情于自己的夫君,其行为真够壮烈的了。做人嘛,就应该有股血性,面对严酷的事实就得怒发冲冠,奋勇向前。我记得有个女子面对大山即将倾倒,她的两个儿子正睡在山洞里,她张开双臂奋力托山,竟然还就托住了。” “没得了,托山的女子真是个巾帼英雄啊!”“了不起,太神奇了!”“我们女子感情爆发起来,力神也大得不得了,同样能惊天动地。”“谁说我们女人是柔软的?有着冲天的志向,根本就不是风中弱柳!”“我们要向当今的芮妃学习,不甘心让男人供养起来,那个被人供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家七嘴八舌评论烈女的壮举,说个不停。 “今日游园时间太久了,该得回到自己的长辈那里去了。”云洁这么一说,大家便起身离开郑园,往各自栖身的房子走去。 14、荡秋千 上午照例在草屋西边打拳,这是必修课。一组拳法复习两遍,尽管身上出了汗,六个姑娘一个也不喊二游。她们进了草屋歇脚,草屋有什么用处,富人夏日怕热,而草屋比较凉快。夏日过去,富人嫌草屋过于简陋,自然不再住在里边。郑碧芳躺倒在房里铺上,云洁说:“这个时候不能躺下来睡觉,一睡身子就容易懒散,没劲。”郑碧芳随即爬了起来,说:“我可不想做个懒货,遇到灾难跑都跑不走。这回从舒心书房跑出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我们做小姐的就不如聂双云她们三个利索。” 云洁说:“身上来潮时那会儿最乏力,过了这一阵又如同平常一样。”聂双云说:“身上怎得来潮?”金妙花笑着说:“双云今年才十一岁,虽说生日大,还不曾到了发生的时候,所以,她就不晓得这么一回事。” 郑碧芳说:“她家妈妈不曾说给她听,丫头人家不如小伙头耍脆,小伙头发生,也就是说话声音变粗,开始长胡须。女孩人家外表不大看得出,是在暗地里。双云呀,你以后就晓得了,丫头人家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身上就来月经,窝酥得很,人身上还乏力。除非假女人才不晓得这么一回事的。”聂双云点头说:“我确实是不晓得。但丫头人家能走能飞,总比没脚蟹的女的要强得多,最起码的是不受窝囊气。” 云洁说:“有这么一点,女的也就能在人前人后抬得头来。唉,我们不能老卧在这草屋里,出去透透空气,舒活舒活筋骨。花园东头有个秋千架子,我们去那里玩玩。”郑碧芳说:“走,说打架就扳腿子,快点!” 由于从房屋空隙兼穿越,很快就来到那秋千架跟前。此时微风吹来,柳条荡漾。聂双云不曾晃过秋千,问怎么个晃法。郑碧芳说:“我晃给你看看。”她上了秋千架,随后蹬了起来,整个身子随着秋千来回晃动。 云洁说:“我来晃晃。”她晃的幅度不大,也就四五下子便结束了运动。她叫金妙花上来晃,金妙花摇着手说:“我不曾晃过,晃不起来。双云,你上去试试看。”聂双云说:“我哪晃过的,试试看就试试看。”她上去就猛烈蹬了一脚,那晃的幅度明显大了起来,郑碧芳、黄子芹、金妙花三人都大声叫她千万不能松手,一定要抓紧了。 云洁为她的举动所折服,“不得了,双云她第一次晃秋千就晃得这么好,已经有二十几下子。”金妙花说:“好了,双云你慢下来,要站稳身子,千万不能失了手。” 聂双云做了很好的示范,这就鼓舞了黄子芹、钱春妹两个,她们也放开手一搏,晃秋千都是骄人的成绩。 云洁说:“人家都说荡秋千,而我们说晃秋千,人家可要说我们半不禄。……唉,金妙花呀,你也上去荡秋千,哪怕只荡一下子,说出去毕竟说是曾经荡过秋千的。” 金妙花上去,身子不曾站得好,秋千已经摆动起来,她惊慌地死死抓住绳索。郑碧芳上去扶正了她的身子,说道:“荡秋千的那会儿,身子要自然,心态要平稳,不要想其他的,两只手要抓好绳子,千万不能松动,腿脚不动。你晓得了吗?”“晓得了。”郑碧芳大声说道:“你注意了,现在晃动起来了。”她手一推动,秋千荡开来了。 也就四五下子,秋千停摆起来,金妙花下了秋千架子,说道:“头晕,下次再也不玩了。”郑碧芳说:“金妙花呀,你到底是小姐的命,就这么几下子,你倒喊二游。你跟双云比起来,明显娇气。”她说着便上了秋千架子,用力蹬了一脚,大幅度晃动开来,荡了三十几下才罢手。 云洁说:“今日荡秋千最差的是我跟金妙花两个,拿不出成绩来。说实话,我上去晃动秋千,头也有点晕,不敢用力。你们就是来刮我们两个人的鼻子说一塌屎,那也没办法,人硬货不硬啊。” 15、连珠 六个人坐到东亭里歇息。金妙花说:“马九妹她是个女将,能上阵打仗。”黄子芹说:“做个出阵的将军,并不全靠武艺,最要靠的是智慧。诸葛亮他上阵打仗,还人坐的轮车,照样打胜仗。孙膑是个瘫子,打起仗来还就十分厉害,魏国大将庞涓就败亡在他手里。” 云洁愣了愣,说道:“诸葛亮、孙膑他们多厉害啊,智力超常,非一般人所能及。当下乱世里,保存自己最好要会点武艺,要不然就全靠人保护。我们这些女孩人家哪个来保护我们?我们又不是皇家的公主。”云洁说:“我们丫头人家眼下救活自己毕竟是现实,不学点武艺,当真任人宰割,乃至于蹂躏,到了那种境况简直痛不欲生。” 黄子芹说:“饭后,我们再来这里玩吧,人家说话呗,做一天姑娘如同做一天官儿。上了人家做媳妇,哪有眼下这般自由自在呀。时光不会停留,该得把握在下,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郑碧芳说:“黄子芹说这话还就不错的,良辰美景不会停留,不注意的话,就稀里糊涂过去了,以后想过当下日子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的。” 午后,虽有太阳照射,毕竟是柔和的。气温没有大的反差,女孩们当然玩得舒适,也就愉悦不已。她们在花园路道上来回走了一遭,便在西亭歇息。 金妙花提议道:“我们来个诗句接龙,好不好?”钱春妹说:“什么叫诗句接龙?”“就是各人说一句诗,第一个字要是上一个人诗句末了的一个字。通俗地说,就是连珠。你们说,要不要来个诗句连珠?”郑碧芳说:“好的吧,就从你金妙花开始,下面就按正顺序转过哟。” 金妙花抬起头说:“从我开始,那我就说了:只缘身在此山中。”郑碧芳笑着说:“中有一人字太真。”黄子芹脱口而出:“真是英雄一丈夫。”云洁托着脸说:“夫子红颜我少年。”聂双云说:“年过半百不称意。”钱春妹说:“意气相倾山可移。”一个回环到了金妙花,她想了想,说道:“移舟水溅差差绿。”郑碧芳接道:“绿杨高映画秋千。”黄子芹说:“千朵万朵压枝低。”云洁说:“低头便见水中天。”聂双云说:“天若有情天亦老。”钱春妹抹着嘴说:“老夫聊作少年狂。”金妙花接道:“狂风骤雨暗江千。” 郑碧芳说:“接龙又接到千字。这一回改为四字句,简单省事,同时也说得便捷,不要怎么苦思冥想。我起个头:七言八语。”黄子芹便说:“语焉不详。”云洁说:“详详细细。”聂双云说:“细微末节。”钱春妹说:“节节胜利。”金妙花说:“利害相关。”郑碧芳说:“关心同学。”黄子芹说:“学习刻苦。”“苦尽甘来。”“来去自如。”“如梦方醒。”“醒世恒言。”“言而有信。”“信心大增。”“增进友情。”“情感动人。”“人言可畏。”“畏首畏尾。”“尾大不掉。”“掉以轻心。”“和睦相处。”“处事不惊。”金妙花手忽地一劈,说道:“惊人之举。”郑碧芳竖着手说:“举手报数。”黄子芹笑哈哈地说:“数字是六。”云洁也笑道:“六六大顺。”聂双云摆着手说:“顺手之劳。” 钱春妹说:“重来接龙,这回说低字开头的四字句,更省心。低头不语。”金妙花接道:“低头哈腰。”郑碧芳接道:“低三下四。”黄子芹接道:“低三下四。”云洁说:“低吟浅唱。”聂双云说:“低眉顺眼。”钱春妹说:“低首下心。”“低声细语。”“低回不已。”“低头下心。”“低唱浅酌。”“低腰敛手。” 轮到郑碧芳说,却要改成压尾,说道:“眼高手低。”黄子芹便改口说:“不知高低。”云洁跟着说:“不识高低。”聂双云说:“七高八低。”钱春妹说:“山高水低。”金妙花说:“眉高眼低。”郑碧芳笑着说:“头高头低。”黄子芹跟着说:“手高手低。”云洁说:“做小伏低。”聂双云说:“扒高踩低。” 钱春妹说:“低字不好,词语也不多。改说高字:高出一筹。”金妙花说:“高耸入云。”郑碧芳说:“高歌猛进。”黄子芹说:“高傲自大。”云洁说:“高风亮节。”聂双云说:“高高在上。”钱春妹说:“高官厚禄。”“高楼大厦。”“高朋满座。”“高人一等。”“高谈阔论。”“高阳酒徒。”“高头大马。” 金妙花说:“又轮到我说了,我说高才绝学。”郑碧芳说:“我说高瞻远瞩。”黄子芹说:“高足弟子。”“高屋建瓴。”“高才捷足。”“高不可攀。”金妙花笑了笑,继续说道:“高深莫测。”郑碧芳指着远处说:“高山流水。”黄子芹也指了指,说道:“高山峻岭。”云洁说:“高识远见。”聂双云说:“高情远意。”钱春妹说:“高名大姓。” 金妙花摇摇手说道:“我肚子里的词语马上要见底了,还请你们高抬贵手。”郑碧芳说:“你金妙花别要高门大嗓。”黄子芹说:“碧芳小姐真的是高谈雄辩。”云洁说:“你黄子芹也是高下在心。”聂双云说:“云小姐你也要高义薄云。”钱春妹摆了摆头,说道:“你聂双云呀,可不能破了高曾规矩。”金妙花说:“高而不危是郑小姐的风范。”郑碧芳说:“金妙花你别要妄自菲薄,要高飞远举。”黄子芹说:“越过高城深池。”“高视阔步。”“高下其手。”“高情远致。”金妙花忽地大声说:“高山景行。”郑碧芳说:“这么一来,我可要跟上去,高卧东山。”“高枕无忧。”云洁说:“我高枕而卧。”聂双云说:“你们两个都是高人逸士。”钱春妹说:“你们都能登高堂大厦。” 金妙花说:“啊呀,又轮到我了,可不能在我金妙花这里卡了壳。看来你们都是高世之才了。”郑碧芳说:“唉呀,还高世之德。”黄子芹说:“哎呀呀,我们今日之举可算是高世之行。”云洁笑哈哈地说:“我们这些人呀,都成了高斋学士啦。”聂双云说:“我们六个人都高睨大谈。”钱春妹说:“哦,高卧东山,有什么个词语的。”金妙花说:“我晓得了,高岸深谷之处要小心。”郑碧芳愣了愣,说道:“高步云衢。”黄子芹说:“嗯啦,高文典册。”云洁说:“高车驷马。”聂双云说:“唉,高冠博带。”钱春妹说:“高牙大纛。”金妙花说:“我高自标置。”郑碧芳想了好一会,说道:“有这么个词语:高掌远蹠。” 黄子芹说:“底下词语我说不出来了。这样吧,说压低的词语。我说步步登高。”云洁接着说:“行远升高。”聂双云说:“风急浪高。”钱春妹说:“水涨船高。”金妙花说:“我们这些姐妹心比天高。”郑碧芳说:“我们不能自命清高,要奋斗啊!”黄子芹说:“福寿年高。”云洁说:“廉远堂高。”聂双云说:“海阔天高。”钱春妹说“劳苦功高。” 金妙花想了想,说:“邱水伯年事已高,我们六个人相聚在这里不会太久了。”郑碧芳说:“今后的路水阔山高,我们这些人还得往前走啊。”黄子芹说:“出幽升高。”云洁说:“肥遁鸣高。”聂双云说:“是肥遯明高。”钱春妹说:“你们两个柳絮才高。”金妙花说:“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飞遁鸣高。”郑碧芳说:“月黑风高。”黄子芹说:“半低不高。”云洁说:“视远步高。”云洁说:“学富才高。”聂双云说:“首下尻高。”钱春妹说:“位卑言高。”金妙花说:“仰之弥高。”郑碧芳说:“钻坚仰高。” 黄子芹摇着手说:“不说了,我们只顾接龙,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的就半天过去了。看来这个接龙蛮烧人脑筋的。现在该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准备吃晚饭,随后歇息。”她这么一说,大家起身离开了西亭。 16、对句 打拳的时候,女孩们穿着比较朴质。回到房间便艳装穿起,各有特色。金妙花仍然梳乌云髻,插了步摇,添上凤钗,项圈明晃晃的。绿色衣襦,白百褶裙,绣花鞋,花枝招展。她来到云洁房间,云洁正在梳妆打扮。 黄子芹快捷,出迎聂双云,说道:“唉呀,双云你今日也焕然一新了。瓜子脸配环髻,上身红夹袄,系天蓝长裙子遮住了脚。”聂双云说:“哪比得上你黄子芹,二叉辫子,蓝上衣紫罗裙,神气抖抖的。” 云洁走了出来,望了望两人,说道:“子芹、双云你们两个都别要说俏皮话,女人嘛来到人世间就得打扮打扮,不然,也对不起上帝给了我们一副漂亮的面皮。”聂双云悄悄地打量着云洁,只见她头挽倭堕髻,浓抹头油,显得乌索索的,上插别致的金步摇、金钗,菱形白色耳环,脸上轻抹胭脂,红嘴唇。大红的旗袍垂到脚上,似乎清风弱柳。 金妙花笑吟吟地说:“我们去郑碧芳她哪里。”四人便走过三四进房子,来到她的屋里。郑碧芳在背书:“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云洁喊了一声碧芳,她丢下书本,走出屋外,说道:“你们都来了,进来玩玩。” 云洁说:“碧芳呀,你今日改梳环髻,插上步摇,两鬓银钗褶褶发光,好看。”郑碧芳说:“今日有功夫就梳环髻,环髻好看,但就是吃功夫。黄子芹打二叉辫子,爽脆,快当。”她说着便在翠绿长裙上面加了大红花袄,两脚的绣花鞋鲜艳。 钱春妹出来了,她也梳了二叉辫子,脸上似乎也抹了点胭脂,红润。两鬓留了些长发,艳丽了些。钱春妹说:“双云呀,你别要梳个双角髻,不如也打二叉辫子,快当得很。”聂双云说:“今日不谈,明日我打辫子。” 金妙花说:“碧芳学习上紧,我们也不能放松学习。三日不读口生,三日不练手艺荒废。”郑碧芳说:“我比云洁又差得多了,她会背《孟子》啦。”云洁摇摇手,“我不全会,还有点生疏。” 聂双云说:“先生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如若讲一下,不是更好了吗?硬是叫我们死背书。”黄子芹说:“读诗好,人们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就是叫人体会也感兴趣呀。” 吃过饭后,她们来到花园东亭。云洁说:“昨日接龙,今日对句。我叫黄子芹把毛笔、砚台和纸张都带来了。”金妙花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出句,抽棒。我做棒,抽到短棒出句。”云洁说:“那你去掐棒。”金妙花便到一旁掐了筋草,随后抓在手上叫各人抽,郑碧芳抽中了。郑碧芳笑着说:“我的出句是:观音山上观山水。聂双云呀,从你开始。” 聂双云抓耳挠腮,说:“我一下子怎想得出来呀?”云洁说:“大家都想,想出的人用毛笔写下来。子芹,你把发给各人一张纸。前头人想好的紧前头人写,后头人反正有功夫。”黄子芹发了纸。 聂双云说:“我把想出来的句子写下来,说不定还要修改。”她拿过笔,随后将墨锭在砚台上磨墨。墨磨好后,便在纸上写了起来。云洁接过毛笔写了起来。大家都写了,聂双云第一个亮出对句:“长江浪拍长流水。”黄子芹对句:“日观峰顶日东升。”云洁对道:“妙觉善缘妙觉圆。”钱春妹对道:“佛像松下佛松柏。”金妙花对道:“揽秀台前揽秀色。”郑碧芳说:“我的对句是:悟空道中悟道真。” 聂双云说:“再来一回,还是妙花小姐来掐棒。”金妙花掐了棒后,说道:“这回是长棒出句。钱春妹呀,你先抽。”几个人都抽了,是黄子芹抽中了。黄子芹摆了摆长辫子,说道:“我的出句是:青荷出水溢飘香。唉,还跟上回一个样,用笔写下来。哪个先想起来就哪个先写。” 云洁是第一个,须先说,她拿着纸说道:“我的对句是:绿竹黄鞭紫笋芽。”钱春妹说:“我的对句是:茨菇卧泥甘奉献。”金妙花说:“咱的对句是这样的:道冠儒履释袈裟。”郑碧芳说:“对句是这样的:污泥浊水生白藕。”聂双云说:“藕荷晶莹透彩霞。”黄子芹笑着说:“我出句的人对句:市井街头出光棍。” 聂双云说:“再弄一回对句。”云洁摇摇手说:“对句耗费功夫多,主要的是要想好一会儿,写下来还要润色加工才成。我看今日就玩到这个时候为止吧。”她这么一说,郑碧芳就起身跑了起来。 17、作诗 第五日,六人来到西亭,三位小姐坐在一起,相互戏弄,她摸你的脸,你摸她的脸。三个丫鬟站在旁边笑。云洁说:“聂双云你笑的,你打二叉辫子也蛮好看的。”聂双云抓起一支辫子说:“你们说今日作诗,夜里我倒是想了几句,预备着作诗用上。” 郑碧芳说:“二叉辫子编起来是好看,就是太长,不怎么蹲样。辫子垂到屁股头上,如若剪掉一尺多点,那就蹲样了。”云洁说:“人家说痴人长痴发,女人还就个个都是痴货头子,养下来从不剪头发。男人呢,除了不剪胡子,头发不晓得剪掉多少回的。”金妙花说:“女人虽说漂亮在脸上和身材,其实头发也是装饰啊,装饰的好,就能美上加美。所以,臭男人们就要女人装扮自己,否则,他们就不对我们女人感兴趣。这么一来,呆怪的女人就多了起来,包括我们这些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云洁说:“妙花肯定要嫁个好男人,嫁了好男人就能享一世的福。”金妙花说:“哪个女的不想啊?你云洁打扮起来比我们在此的哪个都出色些。”云洁晃了晃身子,步摇就跟着剧烈地晃动。 郑碧芳说:“我们作诗吧。就以眼前的花园景色来抒写自己的情怀。要求八句七言诗,宽泛一点,不要求什么格律,只要有感而发就行。黄子芹你把纸发给各人,想到完整的八句就写下来。到时候会合,放在一起说。这一回不按顺序说,先写成八句七言诗的就先说。”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云洁拿着纸说:“我先来。芳草绿野恣肆发,春入遥山青四周。兴逐乱红穿柳巷,系因流水坐苔矶。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红。何况清明好天气,不妨游园莫忘归。” 郑碧芳说:“我来。诗句是这八句:孤独不合压群芳,浅谈味香是性空。一季寒姿难妩媚,半笆瘦骨太苍凉。冰壶濯魄怜留白,玉面横秋怨落红。一瓣清冷匀淡色,东篱夕照笑老翁。” 金妙花说:“我的是这八句:清明佳节桃李笑,荒塚野田自生悲。雷惊土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怜祭余骄家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乱草共一丘。” 黄子芹说:“我的是:不是亭中爱惜身,装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醉酒驱车过,生怕情乡累男人。明月常得月半圆,红颜怕老不时新。悲莫悲兮又相知,不识便能不相思。” 聂双云说:“我想来想去,写了这么几句:佛仙茫茫谁能成?只知独夜不平鸣。柳絮飘尽悲歌气,杨花沾来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或使一用非清流。莫因挥笔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钱春妹说:“我写的是:故地乡音竟杳然,浮叶飘萍最可怜。斜依芳树郑园亭,虚度春华贺老弦。红豆不思欢乐日,缠绵殊忆幸恩年。何必细数邱水事,乱时金粉逝如烟。” 郑碧芳说:“各人写的诗句都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我,我请出名声远播的大儒胡睿,让他来评评,看他有什么说法。胡睿眼下就在我邱水伯府里,请他评论我们写的诗句,这是最便当不过的了。” 18、梳头 云洁嫌头发太长,梳理起来极不方便。她对黄子芹说:“我打倭堕髻吃功夫,你给我从半腰中剪下尺把长的头发。以后打倭堕髻好打,方便,余下的就将这一段接下去。”黄子芹就听了她的话,操起剪子问从那块下剪子。云洁将长发挪到胸前,比划着说:“就从这个地方下剪子。”黄子芹说:“剪下来的嫌多,起码要抵到半腰,打二叉辫子才蹲样。”云洁同意往地下移动,终于下了剪子。 云洁绕髻果然省事得多,黄子芹刚刚将剪下的一束头发捆扎好,云洁拿过去接到自己的头上。爪辫子往下一垂,这头就侍弄好了,插上首饰。黄子芹说:“我也剪掉尺把长,省得?到屁股头,抵到半腰最好。”云洁说:“你今日已经梳好了头,明日剪吧。我们把书读读,看有没有忘掉。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金妙花跑过来说:“云洁呀,我在这里只有几天,我家父亲大人要回到自己家中做生意。”云洁说:“晓得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居住邱水伯府里完全是因为山匪肆虐的缘故。家父要检查功课,不得不把书拿出来读读,以免受到训斥。”金妙花抹了额头上的头发,说:“是的,我们不能只顾玩,要复习复习功课。”她说着拿脚走了。下午,郑碧芳也没有跟她们会合,看样子也是抓紧复习功课。 打拳是每天的必要活动,她们的父母没有制止,因为拳法不练习,一旦生疏,既不利索,又丢掉真功夫。一日曝之十日寒。 下午,郑碧芳到了云洁处,叫到花园玩玩。云洁说:“不是我不陪你们,家父要我过书呢。”郑碧芳说:“唉,子芹,你剪了辫子,大约有尺吧。这一剪,是蹲样的。”钱春妹说:“我也剪掉尺吧,辫子拖到屁股头,一不怎么好看,二梳头又不怎么利索。”说着就拆散了头发。 黄子芹笑着说:“好吧,我给你下剪子。”剪好后,钱春妹甩了甩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随后分了分,将长发顺到背后。黄子芹用黑丝线将剪下的头发段子扎了起来,交给钱春妹说:“你拿摆在身上,打髻的时候,可以接上去绕在头上。” 郑碧芳一听,说道:“这倒不错的,我也把个头发剪下尺吧长的段子来。”她取下首饰,将发髻拆了下来,云洁拿起木梳给她梳理一番。郑碧芳将长发放到胸口前,一把抓了起来,说道:“子芹,还请你下剪子。”黄子芹便给她剪下头发段子。 金妙花、聂双云两人悄悄地走了进来,嘻嘻哈哈地说:“你们这些美女都下了剪子,就怕大人骂的呀。还是云洁这样子好。”云洁说:“妙花你弄错了,告诉你,我剪了头发,而且还是第一个。”金妙花说:“你云洁忽悠人,我妙花才不相信你的。” 云洁说:“你金妙花不相信我,那我把发髻拆下来给你看看,顺便打个二叉辫子,望行不行。”说着就取下首饰,拆散了发髻,果然取下头发段子。金妙花拍着手说:“嗯啦,你这一回真的没有忽悠我。你们三个把二叉辫子编起来,好看的话,我跟双云也剪,随后编个二叉辫子。” 云洁叫黄子芹给她头中间梳个分界线,黄子芹仔细地分了分,泾渭分明。钱春妹便给她左边编起兰花辫子,用红头绳扎了起来。黄子芹编的右边,跟左边对称。 郑碧芳说:“我也请子芹给分个路子。”黄子芹乐此不疲,笑吟吟地说:“乖乖,你坐下来,包你满意。”云洁说:“子芹呀,大人听见你对小姐这么说,恐怕要吃皮肉之苦。”郑碧芳大度地说:“大人不在身边,说了玩也无所谓。” 钱春妹也打起了二叉辫子,甩了甩两支辫子,笑着说:“耍脆,抹上头油,以后梳头麻利多了。” 云洁将首饰插到头发里,照样是个淑女形象。郑碧芳也跟云洁一样,插上了步摇、凤钗及发夹。 金妙花说:“你们都是二叉辫子,我不做特殊的人,也剪头发段子。”云洁说:“妙花啦,你光晓得说剪头发段子,自己又不动手,哪个给你剪的呢。”金妙花说:“你们先给双云剪头发段子,我马上跟上。”说着就取下步摇等首饰。 等金妙花剪好了头发段子,聂双云已经在编扎辫子,黄子芹拿起红头绳交给她。金妙花二叉辫子一编扎好,六个人都跑进花园里,翩翩起舞,辫子摆动起来,跟花草树木交相辉映,形成一种新时的风景线。 19、考核 现实毕竟违背不了的,回到大人跟前,云洁、郑碧芳、金妙花三个小姐都不敢二叉辫子打扮,必须回到原先的发髻上,不过头正中间有分界线,这一来,反而显得比原先的好看。如若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是这样的梳理,那就小气。家佣们看见小姐剪头发编二叉辫子,一个都没有透露。就是有人检举,家佣们也说自己没曾看到,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封建礼制十分严格,哪个下层人敢去袭险触霉头呢。 左胤、阚良二人拜访邱水伯郑丕,实际是看他够活在世上,朝廷经济总量毕竟是有限的,功臣要分封,必须有个位置,郑丕如若不在世,那就除位改封他人。郑丕已经八十一岁,风浊残年,身有重病。这会儿他接待朝廷两个大臣,当听到他的女儿会武艺,便要求看一看。 六个女孩在邱水伯府前接受检阅,邱水伯坐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左边椅子坐的是左胤,右边阚良,拳师丁宝则坐在边缘上,而且跟左胤拉开了距离。丁宝身后站了邱水伯府里的三个家丁。阚良旁边则坐了胡棠、校为两个秀才。这个架势摆下来,显然是在对郑碧芳等六个女孩进行考核。她们全体打拳一遍,仍旧是聂双云领操。一组拳打了下来,邱水伯也比较满意,但左胤要求一个一个的过堂,说他要给各人排个名次。单独打拳谁先谁后,由他指定。 金妙花不幸被指派第一个打拳,金妙花只得硬着头皮完成了她单独表演。阚良鼓励道:“还不错,千金小姐能够把一组拳法打下来,说明有一定的基本功,好好练。” 郑碧芳打拳,样子很不错的,内行人觉得她动作不够有力,云洁更有点绵软。黄子芹打拳,明显比三个小姐有力度,左胤摸着胡子说:“这才像个打拳的。”钱春妹力度又比黄子芹增强,显得孔武有力。最后是聂双云,一上场就有气度,招式一板一腔,但很有力度。她打了下来,左胤点评道:“聂双云像个拳师,排列六人当中第一。以下依次是钱春妹、黄子芹、金妙花、郑碧芳、云洁。” 左胤评点后,便起身站到场上,说道:“本官也来打打你们学的拳法,你们看怎么样?”左胤收起双脚,随即呼地挥起手来,那力度着实令六个女孩自愧不如。 邱水伯郑丕气喘地说道:“碧芳呀,说起来你也是打拳的,软绵绵的,打到敌人身上可以说是打的粉拳,根本不能防身,更不要说打败对手。”郑碧芳说:“父亲大人说的是,女儿记住了。”左胤说:“一组拳法打下来,身上一定要出汗。拳头打下去一定要有力度,力度越大越好。膀臂舞动,要如同铁棍,腿子也要有蹬力,踢起来力度一定要大,大到什么程度?实战起来,要能踢倒对手,甚至能把对手踢得飞动起来。聂双云打得最好,还要进一步加大力度。来,本官奖励你一个翡翠手镯。你拿去戴到手臂上。” 聂双云拿过翡翠手镯戴到手臂,金妙花说:“好看,这是左将军奖励给你的。”阚良见了说道:“本官身上也有一个手镯,不过是个银子的。黄子芹呀,送给你。”黄子芹脑子转得快,马上说道:“我已经有手镯了,是婆家送给我的,我到自己的卧室里拿给你看。” 左胤说道:“阚尚书,你弄错了,第二名是钱春妹。”阚良拍了拍额头,笑哈哈地说道:“我耳朵不曾听分明,原来钱春妹是第二名,应该受奖赏。”阚良将银手镯拿给左胤,左胤便郑重地交给钱春妹,说道:“这个奖励品你要好好珍藏起来,因为这是成绩!”钱春妹只得收了下来。 20、过书 次日,阚良做考官,同样次序由他指定:钱春妹、聂双云、黄子芹、金妙花、云洁、郑碧芳。至于各人所过的书目由各人自己确定。 钱春妹过的书是《弟子规》,全文不怎么长,背起来琅琅上口,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这是低档的书目,捧不上台面。聂双云过的是《增广贤文》,同样琅琅上口,但比钱春妹的书目长了一些。黄子芹背的是《千字文》。金妙花背的是《女诫》。云洁、郑碧芳两人过的书目都是《论语》,中间有卡壳,最后总算背了下来。 过书花的时间实在多,一天的时光就过去了。 左胤说:“阚大人,你也给她们排一下名次。”阚良说:“这个名次依书目看,你左大人自然晓得;如若依熟练程度,三个丫鬟都不错,金妙花也比较流利。综合起来,次序就已经很自然形成了,无需本官多说。” 两个朝廷命官眼睛盯着自己相中的女孩打量,邱水伯郑丕虽然患病,这会儿心里明白得很,说道:“你们六个女孩儿都很不错,说不定是人中凤。如若不信,可以找找算命先生。嗯啦,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你们还别要不信,哪个改变得了自己的命运呀。” 吃过夜饭,六个人居然在云洁房间里相会。郑碧芳说:“今日遇到三个老头考核,真的把我郑碧芳烤焦了。打拳没力神,过书不流利。但我郑碧芳认怂,不认怂也没得用,成绩摆在眼前,真的无话可说。嗨嗨,小姐不行,但我们各人的丫鬟却让人认可。” 云洁偷笑道:“邱水伯嗲嗲说的话,值得人好好体味:人各有命,富贵在天。”金妙花拍着手说:“云洁呀,你们两个人说的话还隐晦的,左大人、阚大人,他们是猎犬,看到猎物,你还就别想逃得脱。”郑碧芳说:“还是黄子芹这个户儿狡猾,说自己有了婆家的定情物,将阚大人的心意巧妙地推了出去。” 聂双云终于明白了左胤的用意,这会儿说道:“我们女孩太天真、纯洁,被人家盯上了,自己的身子就有了主儿。老东西贼眼瞟住我,我心里就有点儿发毛,这个世道里,能有什么办法呢?芮妃那般有办事,还被迫做了老皇上的妃子,除了认命,别无选择。” 钱春妹低下了头,两眼红红的却说不出话。 金妙花说:“命运呛不转,有的女子嫁的汉子,好吃躲懒,偷吃扒拉。触犯了王法,作为妻子竟然受到连坐,甚至赔上性命上了杀场。你们说,身处那个厄运的境地,真的掉进了火坑。唉,女子嫁人,纯粹碰运气。运气好的能做上贵夫人,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黄子芹说:“双云、春妹你们两人也别要怎么想,是祸是福,谁也说不准。就是掉进了火坑,你们总比没脚蟹要强得多,再不济事,可以溜上山做山匪婆子,自己还有手有脚,只不过到时候要机敏点。呆事并不是不能做,关键还在于机敏呀。” 云洁说:“子芹呀,你别要说呆话。前途黑通通的,哪个晓得今后的境况,蒙起头来过日子,到什么山,砍什么柴。”金妙花说了声“睡觉了”,便拿脚走了出去。 21、受训 西风越刮越大,她们便在东边打拳,尽管用了劲,身上也能出点汗,但经西风一吹,马上就感到寒气逼人。此天不用力打拳,阳气就上不了身。说来好笑,客观现实居然成了教练,费了力气的人就不感到寒冷,相反还神气抖抖的。打拳软绵绵的,当然感觉不到这种乐趣。因为左胤给她们上了成功的一课,云洁打起拳来也虎虎生风。 上午打拳太疲乏,下午游园该得放松一下。六个人相约都扎二叉辫子,及时行乐,相聚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六个人都像小姐模样,只能从首饰上去辨别。坐在西亭里歇脚,甚至还能进屋子睡到铺上,当然惬意不得了。 郑碧芳说:“唉,二叉辫子打起来,还就蛮好的,不过,也只适宜没曾结婚的大姑娘。如若出嫁做了人家的媳妇,再打个二叉辫子就显得小气。”金妙花说:“辫子编扎起来,抹上头油就别有一番风采。”黄子芹说:“我就喜欢打辫子,听说朝廷里芮妃娘娘就喜欢打辫子,她上阵打仗,考究有时候还梳二叉辫子的。”云洁摇摇手,说道:“跟她没说头,本事大得不得了,当今世上谁也不是她的对手。有好多人说她是个异人,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晓得。” 聂双云说:“做个女人都谈梳妆打扮,不像男人谈建功立业,那才有意义啦。”钱春妹说:“女人谈不谈梳妆打扮,也在于各人,只是大多女人都是这样。不过,也有些男人喜欢打扮,脸上涂脂抹粉。我钱春妹是个粗俗人,在打扮方面比人差点儿。” 云洁笑着说:“做个女人当然要好好的打扮自己,要不然,男人对你没感觉。当然啰,女人除了善于打扮自己,还要有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就被迫做小,终身抬不头来。有些词语形容这类女人,说什么花瓶,又是金丝雀、笼中鸟,那滋味真的不好受。如若又是小脚女人,境况更糟了,既不能飞,又不能跑,不听人赏锅巴,还能怎么样?就是寻死卖活也是笑料。” 黄子芹摆着手说:“苦命的女人不如嫁个下层人,就是这个下层人要勤劳,不能是个好吃懒做的忽坯料。下层人的媳妇苦虽苦点,但不受自己的欺负,相反,还受到自己的男人疼爱,日子也就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是家庭不富有而已。” 家佣阮老三忽然跑了过来,说道:“碧芳小姐,郑夫人叫我来喊你,这就走。”郑碧芳说:“这个时候喊我到她那里,有什么事啊?真讨厌!”阮老三压低声音说:“你剪了头发吗?为这事她大为光火,拍桌板凳,我们下人谁也不好插嘴。你快点去。不然,她要怪罪我们下人。”郑碧芳一听,张皇失措,说道:“这怎么好呢?”云洁说:“我们都去,事情是从我开始的,不能叫碧芳一人扛着。”金妙花说:“要打要罚,我们六个人一齐顶着,走!”聂双云说:“这个事情我们做丫鬟的只能打边鼓,起个声援作用。走,黄子芹,我们丫鬟倒是可以揽责任,就是那些大人不认我们丫鬟说话。” 金妙花拉着郑碧芳的手,说道:“你别怕,我跟云洁不会避让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郑碧芳说:“有你们两个姐妹做我的后盾,也就不怕大人要打要罚了。” 这会儿六个人跟着阮老三走,一个也不说话,大家的心情沉重,新的考验在等待着她们。进了里屋,郑夫人威严地说:“碧芳,跪下!”郑碧芳只得跑上去跪了下来,钱春妹不消说,当然也在郑碧芳身旁跪了。 郑夫人抬起手,厉声说:“春妹,你爬起来,站到一边去,这里你是不好下跪的,在天井里跪去!”云洁说:“伯母大人,不是我小的说你,你的封建礼制思想太严重,惩罚人还要分个等级的。再说,碧芳小姐回来,你伯母大人不由分说就叫她跪下,这像什么话?” 郑夫人暴跳如雷,愤然站起来,叫道:“云让家的丫头就教得这么个样子,读了那么多的书,一点世理都不懂,简直读到夹层里去了。”金妙花勇敢站了出来,说道:“伯母大人,世道并不是一层不变的,黄历头也是一年不同于一年。有理走遍天下,刚强寸步难行。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做错了事我们认,没错你就不能老眼光看问题。” 郑夫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没衙娘收管的瘟丫头,竟然把头发剪掉,一个个打二叉辫子。哪是家里死了人?啊!问问你们的父母亲大人!” 胡棠、校为两个酸秀才走出来,高坐一旁。郑夫人说:“碧芳、妙花,还有云洁,你们三人小姐不做,要跟下人一样打扮,剪掉长发,梳个二叉辫子,嘴还凶得不得了。要死的!《女诫》、《女论语》这些书上是怎么说的,听听胡先生、校先生他们说说。” 管家紫来全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跪下来听训示,不准趾高气扬!要不然,棍棒侍候!”校为摇头晃脑地说:“你们这些女孩应该知书明理,怎地读了书反而不懂规矩,这还了得!” 厅堂里气氛凝重,如同官府里的公堂。小姐屈膝跪在前头,丫鬟当然跪在后边,这就自然跪成了两排,她们一个个拖着二叉辫子,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郑夫人吼道:“你们这些伤风败俗的丫头,都给我跪好了,腰板要直挺挺的,头要低下去!”说着便气呼呼地危然落座。紫来全狐假虎威地说:“伤风败俗就是叛经离道,理应受到重罚。你们都跪好了,不叫你们爬起来,你们就动不了身子。听到了没有?” 胡棠见她们没有反应,便引章据典说了起来:“你们上书房读书,完全是为了知书明理,熟谙诗礼。……其他方面不说,单说妇容。《女诫》第四章说道:妇容,不得颜色美丽也。只是衣服不论新旧,都洗得干干净净。按时洗头洗澡,使身体洁净。第五章说的很清楚,外出时不妖冶艳媚,在家时不蓬头垢面,不和女伴聚会嬉游,不在户内窥视门外,这才是正色呀!” 校为讲的是《女论语》,他先说了几句原文: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你们这些女孩呀。举止浮躁,成群结队,嬉游成性,不修女德。一旦德不配位,失却礼制,弄性尚气,败坏世风。天地不容,下场可悲。……悬崖勒马,亡羊补牢,及早回头,一日三省。……” 两个酸秀才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训诫。六个女孩只能循规蹈矩,洗耳恭听,默然无声。 22、分手 虽然还可以打拳,但下午游园被取消,不得自由行动,只能呆在闺房里读书,做针线。过了两日,金妙花和聂双云前来跟郑碧芳、钱春妹告别。金家回到自己的住宅经商,山匪踪迹没了,有的投到远处的山头,有的被官军剿灭,还有的投靠官府,摇身一变,成为衙役。邱水镇安逸下来,逃亡山区的陆续回来,也就恢复往日的繁荣。 郑碧芳说:“我们梳个头剪下一段都受到严厉训斥,下跪一个多时辰。酸秀才讲起来就没完没了,我们六个姐妹哪个敢吭声呀。”金妙花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愉快的事就让它消失吧。”郑碧芳说:“最好还是摆脱藩篱好,自由自在,不受管制约束。长久被关在笼子里生活,一刻钟都难过不得了。” 聂双云说:“碧芳小姐,多想想我们愉快的时光,那精神就会好起来,心情不能长时间郁闷。”钱春妹说:“是的呀,要想开去,一念往前走。你跟封建头子有什么说头,他们死抱住过时的教条,食而不化,默守陈规。” 金妙花说:“碧芳姐姐,我走了,以后不晓得在什么地方能够相会,我们六个姐妹一起娱乐的美好情景萦绕于心,忘怀不了的。走啦!” 两天后,云洁也来郑碧芳处向她告别。郑碧芳说:“云洁姐姐,你跟金妙花两个走了,我在这家里更孤单了,钱春妹如若再被阚大人带走,只能跟生我的妈妈诉说衷肠,但她除了安慰,还有疼爱,其它的就没有什么表示。唉,做个女人真的不容易。还是生在穷人家庭自由,只不过缺吃少穿。” 云洁说:“你也别要怎么伤感,陆游有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众多的姐妹相会,场面大了,那更有滋味。我们就是身处绝境也不能绝望,如若绝望,那人就脆弱得很。那些寻死卖活的人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这才走向极端的。人啊,一走向极端,就是死路一条。左将军把我说得一塌糊涂,我也不曾怎么气馁啊。” 黄子芹说:“我们姐妹们在你家花园里游玩,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美好的时光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要想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奋斗才能开辟未来。” 钱春妹说:“说起我们六个女子游园,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禁忌,无拘无束,如同在天堂。但回到现实中来,我们做丫鬟的就由不得不认命。子芹你为人机灵,将来有福气。” 黄子芹摆着手说:“话不能这么说,前途黑洞洞的,谁也不晓得今后的时机变化。时机好,每个人都能获得自由幸福,时机不好,那就各人命运有了差距。命好的人可以躲避刀枪的威胁,命不好的人就有可能丧身于兵燹。” 钱春妹听她这么一说,伤感地抱着黄子芹说:“人家说苟富贵,毋相忘,以后你走运了,可别要忘记我春妹。我春妹已经落入那老头儿的圈套,还不是做人家的小妾。” 黄子芹说:“春妹呀,你也别要怎么伤感,我们这些人女子毕竟不是堕落人,有嘴有手,男人他们也要笼络人,除非是愚不可及的臭男人。今后遇到什么灾难,自信心绝对不能丧失,也就是说,人活着不能没有希望,有了希望,一心向上,总会有改变命运的那一天。” 云洁、郑碧芳她们谈得更是凄凄切切。郑碧芳说:“那天晚上我还挨了打,母亲大人不依不饶,爹爹只得发话要打,家佣刘三便用板子打我屁股。我的生母硬着头皮喊打得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生母流着眼泪说母亲大人太狠心。云洁你这一走,我一个人都玩不到了,只能呆在闺房里,直到嫁人的那一天。郎君人什么样子,一概不知,反不如双云、春妹她们两个,毕竟还望见过自己的郎君,只是他们的岁数悬殊太大。” 云洁说:“不是我狠心跟你碧芳告别,我该得走了,要不然,父母要训斥我的,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走了。”郑碧芳说:“这一说,我送你走,你家父母说你,就说是我的缘故,我在场会主动认账。” 果然不假,云家已经收拾停当,只等云洁上车便离去。郑碧芳、钱春妹主仆二人直把云洁、黄子芹二人送上车。云夫人说:“碧芳小姐,你留步,云洁她要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么多的天,给邱水伯府增添的麻烦太多了。”两挂马车,另一挂马车装运的是行礼。男人都是步行。 郑碧芳、钱春妹站在门口,一直等到离去的云家人消逝,这才茫然地返回府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23、失踪 腊月初八,普显庵出现众多香客,绝大多数是夫人、小姐,她们笃信菩萨。虔诚的香客敬香,跪在蒲团上不住地鞠躬,有的甚至还行五体投地之礼。郑夫人给了二两银子的香钱,住持慧静亲自接待,“施主请!” 郑夫人、郑碧芳二人摆上贡果、馒头,两个大碗堆叠起来。郑夫人第一个上前取起三炷香,凑到烛台上点火,掰开香栽到香炉里。她跪在蒲团上合起双手虔诚地弯腰下去,鼻子一直抵到地面上。磕了三个头,站列一旁。她的丫鬟薛凤指着郑碧芳,郑碧芳便上前跪在蒲团上磕头,郑夫人磕头是标本,以下每人磕头都必须像她那个样子。郑碧芳敬香当然要中规中矩,绝然不许有什么出格。 安姨娘却排在第三位,竟然比自己亲生的女儿还低一级,这是封建宗法决定的,她只得接受这个屈辱的宗法。安姨娘敬香磕头简直是郑夫人的翻版,一点都没有走样。 薛凤接在安姨娘后面磕头,也是有模有样。钱春妹正准备接上去磕头,薛凤却说道:“徐粉兔,跪上去磕头。”钱春妹只得往后退了两步。钱春妹磕了头,郑夫人在丫鬟薛凤的搀扶下往客房跑去,她要歇息,比丘尼慧静大师要敬香茶给她,这是高级礼仪。至于安姨娘她是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的,只能在丫鬟徐粉兔的搀扶下到大佛堂里找个长凳坐下歇脚。 郑碧芳小声地喊安姨娘:“妈妈,我要把后边几个庙宇跑看一下,顺便散散心。”安姨娘嘱咐道:“你要尽早回去,要不然,挨训斥的。”郑碧芳说:“你放心好了,我跑不到远。” 郑夫人辞别普贤庵住持,出了庙门,发现同行中少了两人,便问安姨娘:“碧芳她做什么去呢?”安姨娘怕担责任,说了谎:“碧芳说喊你早点走,不是到你跟前的吗?”郑夫人惊讶道:“碧芳她没有上客房啊!她跑到哪里去呢?粉兔,你到庙里找找,看她在哪里逗留。”丫鬟当即返回到庙里四下转了转,回报道:“庙里没有碧芳小姐的人影,我每个角落都跑到了。”郑夫人跺着脚说:“这就怪了,碧芳她不声不响地跑到哪里去呢?” 金墀带着家佣匆匆地进了庙,过了一会儿,走出庙外。金墀焦急地说:“我家女儿今日到这庙里敬香,却迟迟没有回去。我到庙里望,哪里有她的人影儿。”云让的两个家佣匆匆地来到庙门口,问道:“金员外,你够曾看见云家小姐云洁啊?”金墀说:“我到庙里四处打探,根本就没有妙花、云洁她们的踪迹。已经有大半天了,这些丫头不往家里跑,究竟上了哪里去呢?我们家里人都急杀了。” 郑夫人跺脚舞手说:“这些丫头上了书房,胆变大了,简直没魂。知书明理个屁?读书读到夹层了!”金墀说:“她们六个女孩凑到一起,准没有好事。说不定她们在一起,就是不晓得她们要做什么呆事。” 云家的家佣王四说:“小姐平时关在闺房里不出来,一旦出来就如同鸟儿飞出了笼,无影无踪。云老爷叫我们下人出来找,到哪里找啊?”金家家佣吴四婆摇了摇手说:“十四五岁的孩子逆反心理特别强,你大人说的她并不认可,虽说不敢顶嘴,内心里反感不得了。有了机会,她们就会作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金墀摇摇手说:“她们六个女孩肯定是事前约好了。唉,好心培养她们,有文有武,弄好的,竟然跑得无影无踪。罢了,罢了,是福是祸,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安姨娘哭着说:“她们女孩人家出外闯荡,能有什么好的去路?外面不太平,山匪到处都有,女儿身怎打得过凶狠的匪徒啊。” 金墀说:“唉,眼下哭也没得用,家里人再急杀,只能叫个无可奈何呀。”郑夫人说:“我们赶紧回去,派上十几人出去找呀,不找,光急是没用的。”金墀摇摇头说:“郑夫人呀,你就是派出几百人出去找,我告诉你,白费力,根本找不到的,如同大海捞针。最好还是省省心为好。” 三家人说了一通话,最后只能各自回去。 24、山神庙议事 郑碧芳离开安姨娘,便拉起钱春妹的手,悄悄地说:“我们到天王殿那边,快点跑。”钱春妹有点疑惑,“跑就跑吧,要快点做什么?”郑碧芳已经拉开了步伐,忽地往旁边一拐,便走到天王殿的北边。 钱春妹带着小跑,走到那里一看,原来是云洁、金妙花她们在等她前来。“好了,碧芳过来,我们赶紧离开普显寺,到近处的山神庙商议。”云洁说道。黄子芹说:“山神庙眼下冷落,没人会跑到那里的。” 聂双云说:“我们既然要闯荡江湖,脱离家庭的藩篱,就尽快脱离自己的父母。说起来父母养育了我们,我们就得报答他们,可他们呢?只顾自己活得潇洒,拿自己的女儿当礼物,随意赠送他们自己感觉心仪的人家,至于自己的女儿丢进了火坑,还别要挣扎,要温驯不得了。我们丫鬟叫个更得认命。” 云洁说:“走!我们六个人就是遇到不测也要共进退。”郑碧芳随即拉开了脚步,说:“大家都跟住我跑,跑的时候别说话。”金妙花说:“大家都不说话,坏人见了也不会贸然打我们的主意。” 她们出了庙后门,拾级而下,到了平地往西南一转,随后又往高处攀登。山路陡峻,必须抓住树枝。走到开凿的路道,拾级而上。到了山顶往右边跑,这里的山脊路道比较狭窄,走过去,稍微宽阔的地方,四周围树木围绕着一个房子,有院落。此处是山神庙,里面有铺,在山神塑像的左边。桌案上虽有烛台、香炉,但前来敬香的不多,显示出的是冷落萧条的样子。 金妙花说:“我们逃离了父母,今后的路就得靠我们自己走。但是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淑女打扮,头上步摇、凤钗戴得好好的,跟人打斗,首饰不是打坏掉,也要掉落。依我看,眼下都卸掉,就梳个秃髻吧。”云洁说:“是的呀,我们还是小姐模样,上了山寨,人家男人难免不想入非非,到时候连个挑拣的权利都没有,岂不如同战场上俘虏一般?首饰赶快取下来,放到里面的袋子里。” 大家都把首饰取了下来,显眼的耳环也取了下来,只有聂双云、钱春妹二人戴的是小圆耳环没有除下来。玉手镯第一个要取下,因为受了猛烈撞击,肯定要碎了的。这么一来,大家就是比较素净的面貌,像个山庄出来的穷人家女人。 云洁说:“聂双云,你打探到的消息是否属实?”聂双云说:“恐怕不得假,龙头山一带都在传诵着马夫人单姝上山造反的事情,说她武功卓绝,胆量过人。她的夫君马元志虽说是春水府知府,但他因循守旧,默守陈规,加上他两个夫人没有生人,要娶姨太太。单姝一怒之下,掀翻了吃饭桌子,直接拉走了几个家佣掳走两千两银子,当日在招兵买马,一百多人占领了五羊寨。五羊寨打家劫舍,专找富裕人家。富裕人家识相点,便交出五十石到六百石粮食,并且还要及时送到指点地方。如若不予理睬,便出智谋攻破顽强的富豪,将家里所有财产充公。下人释放,欢迎参加起义军。据说眼下已经有三千人马。” 郑碧芳说:“我们这里距离春水府有一百五十里山路,我们如若是男儿,走起山路来要快得很多。只可惜我们女儿身跑起来不那么顺当,这之间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性。最好要有两三个人化装成小伙头,便于行动不受阻碍。我跟聂双云、钱春妹三个人身材比较高大,就男儿打扮。” 云洁说:“黄子芹你给她们梳成锥形头发扎顶戴,金妙花你也动手,我给她们换外套。”小伙头打扮很便当,只是耳环必须除掉,即使小耳环也不行,不然,就容易被世人识破。她们做好各项准备,便下山出发,踏上新的征程。 25、征程 出了山神庙,西风忽地加大,金妙花一个踉跄,钱春妹一把拉住了她。要不然,一个跟头栽下来,很可能跌落悬崖,那无疑粉身碎骨。云洁也有点儿不适应,好在黄子芹搀扶了一下。等走过那山脊地,路道宽阔了好多,加上两旁都有树木。 背着风向下了山,倒也平安无事。郑碧芳从口袋里拿出饼儿,每人分了一块。她们边吃边跑,跑过了这座山就进入了开阔地。她们要从田埂穿过去,忽地,前方出现两个大汉。等她们走到跟前,张牙舞爪地说道:“要想从此过,必须留下买路钱。” 聂双云笑嘻嘻地粗着嗓子说:“大叔,你就别要难为我们了,我们还要赶路,要到城里入考场。吃饭钱怎能拿给你们?不然,我们就进不成考场。”“不行!这里是我家的路,哪个都不好白手通过的。快点把钱给我大爷拿过来!” 钱春妹说:“你们两个实在要钱,就跟我拿钱,放他们走。”云洁、黄子芹、金妙花三个女生过去了,小生模样的郑碧芳、聂双云也走了过去。一个大汉正要跟钱春妹拿钱,不料被对方抓住衣裳往地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另一个大汉恶狠狠地扑了上来,钱春妹飞起一脚,踢得他嘴歪了歪,随后栽倒下来。钱春妹不慌不忙地跑了过去。 六个人已经跑了好远,那两个大汉手拿棍棒追了上来。聂双云看到前边有个树棍,便迅速拣了起来,掉在后边,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命的就上来,保准你们躺着回家,说不定还缺胳膊少腿。”钱春妹虽然手上没棍棒,但她做出个决斗的姿势。两个大汉大约感到自己不是对手,便自个儿软了下来,掉头就回。 开阔地并不怎么大,也就十几亩田吧。她们便走进大山峡谷里,这里草木比较茂盛。金妙花说:“双云,你拿个长棒儿在前边开路,打草惊蛇,草窝里最会有蛇,而且还不得小。”云洁说:“子芹,你也拿个长棒儿在前边打草,要听见响声,蛇才会被惊动起身游了走。” 两边打草,响声接连不断,果然惊动了好几条蛇,她们得以通过峡谷。走上山路,之字形上山。到了半山腰出现一块平地,有座房屋,大家准备进去歇脚。不料,从草木之中窜出十几条狼,一个个张开獠牙,嗷嗷直叫。 六个人手里都拿了树棍,只要狼窜到跟前,就奋力出击。有条狼被钱春妹打中,负痛而逃。后面有条狼嚎叫道,众多的狼呈扇形包围上来。聂双云说道:“你们都扬起棍棒!”她说着径自从右边迂回上去,忽地跳了起来,紧跑三四步,对准后面那条狼就是狠命的一击,正打到它的头部。这条狼只是触电般的跳动一下,倒在地上就不动了。其它的狼见它倒下,呼地四处逃散。 云洁惊奇地说:“狼怎地陡然四处逃散呢?”聂双云说:“后面的那条狼是个头儿,头儿被我打死了,狼群没有指挥的头儿,就自动逃散,害怕落单被打死,所以,狼群就四处逃散了。”“双云,你怎晓得哪是头狼呢?”聂双云说:“我爹爹是打猎的好手,他叫我们遇到狼,要缩起颈项,尽可能不暴露,狼扑倒你身上,也不能抬头仰望,只能动身子,或者直接抓住狼的腿子猛地往前一掼。遇到狼群要看那条狼叫得最凶,这叫得最凶的头狼一般在后头,能够把这条头狼打死,狼群也就土崩瓦解了。” 金妙花说:“我们本想在那屋子里歇脚,看来狼出没的地方不能停下来,必须继续赶路。”郑碧芳说:“那就往山北边走,最好要找到有人住的房屋,我们好歇歇脚。” 聂双云依旧走在前头,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转过山嘴,发现有客栈,前后有四五个房屋,均通连。大家走了进去,掌柜笑吟吟地接客道:“你们是住店还是进膳?”钱春妹粗着嗓子说:“不住店,吃饭。”掌柜拍着手说:“小二,上菜和汤,路过的客人要招待好。” 里面跑出两人,一人端了捧盘,捧盘放了三碗菜和一碗韭菜蛋汤;一人手拿一壶酒和六个酒杯。云洁说:“我们是上城里赶考的,不喝酒。酒壶、酒杯拿走,我们单吃饭。”那个拿酒壶、酒杯的小二鄙夷不屑地说道:“你们这些秀才真够穷酸的了。”郑碧芳斥责说:“别门缝里看人。等我们出了考场,再次到你们客栈,那就喝酒。今日不行。” 两个小二点头哈腰地说:“客官们,这就给你们带饭。”等捧盘端上来,小二殷勤地将饭碗放到各人跟前,一一递上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六位客官,请慢用。”钱春妹正要拿筷子吃饭,忽地发现桌上的青菜烧豆腐有点黑色,便停下筷子。聂双云挤着眼说:“吃菜呀。”只是扒饭却不吃菜,忽地假装头不做主,伏在桌上。 钱春妹见金妙花、黄子芹、云洁三人趴到饭桌上睡着,郑碧芳也有点疲乏,根本神气不起来。聂双云轻声地对钱春妹说:“我们也趴在桌上,等歹人搬动我们身子上黑房。” 掌柜冷笑道:“这回一家伙逮住了六个鸟儿,三男三女。”小乙你个子大,驮那个黑焦驴,小五你就驮那个穿黑衣的。掌柜则驮起郑碧芳,郑碧芳感觉有人在背她,只可恨身上没什么力气。她紧咬着牙关,忽然绊到竖子上,便用力勾住它。那人陡然受到一触,由于冲力大,竟然一下子跌倒下来。 聂双云见状便发力蹬了那小五的腿子,“噗通”一声,小五歪倒下来。聂双云顺势踹了一脚,见那掌柜要对郑碧芳行凶,上去就是一个肘正弯。掌柜突然受到一击,栽了个四脚朝天。此时,郑碧芳也恢复了神智,猛然抬起一脚踩在掌柜身上,再一发力。掌柜身子挺了挺,口吐鲜血,当即死翘翘。 钱春妹也已经将那个小乙打倒在地,一拳头掏过去,只见小乙满脸鲜血流流的。屋子里窜出两个人,聂双云操起长凳砸中了一个打手,随即上去一个踢腿。被踢中的打手站稳身子,与聂双云对打起来。聂双云见扛不住对方的击打,忽然倒在地上,待那家伙靠近,双脚齐蹬,将他踢出了好远。 先前的那个对手缓过气来,恶狠狠地扑过来,钱春妹也操起长凳砸了过去。那个对手避让了过去,依然上前。他没料到郑碧芳跑到他背后,顺手就是一个擀面杖猛击他的头部,“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跟聂双云对打的那个打手见势不妙,撒腿就逃了出去。 钱春妹说:“已经倒在地上的四个歹徒,再一一清理,防止有人还过魂来,我们这几个女子恐怕麻烦得很。”聂双云说:“用绳子扣在他们的颈项,发劲拉一拉,然后吊在高处,叫他们绝对混不出鬼门关。”三个人一同出手,熟练地将倒地的四个汉子勒了颈项,再吊到二梁邦上。 郑碧芳说:“我们把这个客栈的三四个房子都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人。”她们搜到西边一个房子,房间却紧关着门,聂双云提起脚使劲地蹬了一下,门被蹬开来。里面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子拿着一把剔骨刀,嚷道:“都别过来。”钱春妹操起小板凳打了一个旋转,将那女子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脚,抓起那女子的手用力将刀抢了下来。 聂双云喝道:“解药房子哪里?说出来饶你不死,说!”那女子大声呼喊:“救命啊!打杀人啦!”聂双云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威吓道:“你再大声鬼叫,就将你这哈巴股割了下来。”那女子讨饶道:“别……别……解药在我房间柜子抽屉里。” 郑碧芳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瓶子,拿到那女子面前问道:“是这个吗?”那女子说是的。聂双云说:“既然你招了出来,我们不杀你,但眼时我们还没有离开这里,要委屈你一下。”说着就拿起绳子将那女子反背绑了起来,将布条子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后丢到铺上。 郑碧芳当即用解药将云洁、黄子芹、金妙花三人喂了一下,她们终于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郑碧芳说:“这里差点将你们剥掉衣裳,挖掉你们屁股、大腿上的肉,明日早上做人肉包子。”三个人一听,慌张地站了起来。 郑碧芳将云洁她们三个人领到一个房间里,打开地窖上的盖板,说道:“这里面放的全是死人,有的已经剩下骨架子。”云洁一看,皱起眉头说:“太恐怖了,看得我头晕目眩。”金妙花说:“活做大头梦,这里简直是魔鬼坟场。”黄子芹跺着脚说:“我们不该丢掉戒心,这里哪是一个客栈?而是一个魔窟啊!” 钱春妹、聂双云两人各提着包裹,走了过来。聂双云说:“我们赶快这个是非之地,免得灾祸缠身。快点走!”云洁说:“要不要弄点吃的?吃好之后再走。”钱春妹说:“不要了,吃的东西我已经拿在这个包裹里。目下我们是的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郑碧芳说:“我看最好把这里的刀拿走。”聂双云说:“别要单拿刀,还要有刀鞘。”两人便将此客栈三把刀装进刀鞘,至于那把剔骨刀就丢弃在一旁。 云洁说了声“走”,六人便拉开了步伐上路。 26、绝地 离开了顺风客栈,便是枫子林,火红的树叶满眼都是的,看上去确实叫人舒服。西风吹了起来,本该叫人胡毛渗渗的,甚至浑身颤抖,奇怪,一点都不怎么冷。云洁说:“这里的西风刮起来,怎地不冷的呢?”郑碧芳笑着说:“其实这里的西风并不是真正的西风,是回旋风。真正的山头上的西风只需慢慢的那么一刮,那就叫你浑身筛糠。”云洁点了点头,“碧芳,你说的有道理。唉,这里的路平整得很,一点都不七上八下。” 聂双云转了转身子,四处张望,说道:“这里虽说是在山里,山脚下还就别有洞地,景色诱人,气候舒适。就是都栽的树木,庄稼地不怎么多。”云洁拍了拍手,说:“双云呀,这里是好地方,但也只能栽些树木,如若全种上庄稼,风沙刮起来,收成肯定一塌糊涂。栽上树木,风沙就多不起来。少量的庄稼栽种起来就能有点丰收。” 金妙花说:“唉,还是读点书好,眼光就能大了起来,不读书,晓得的东西有限得很。穷人谈不上,富人家里的人不看书,眼光就狭小得很,人家说出的东西半信半疑,甚至还加以排斥,说人家疯说,其实正是他自己无知。” 黄子芹说:“我们今日跑的这个地方开发得好,你们看,这里的路道平平整整的。”钱春妹指着远处说:“那里有庄稼地,栽的全是高粱。咦,还有梨园,怕的有十多亩地。” 郑碧芳说:“这地方真的好,人们说世外桃源,我看这里就是的。房屋北边紧靠大山,东西开阔,院墙围成一体,豺狼虎豹休想来此侵犯,就是山匪到此也很难劫掠。”云洁张望了一下,说道:“山庄建在那里确实美妙,视野开阔,景色宜人,冬暖夏凉。” 路道似乎宽阔了些,路旁居然还有石凳,大约是让行人歇脚的。一个弯道看上去就是个弧形,到了弯道的尽头是小溪,水在流淌着,虽然不怎么急,空气新鲜得很。走过小桥,还是平整的路道,只是地势悄悄的高了些。 山势回环,路道跟着拐弯。六个姑娘不知不觉地上了半山腰,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她们全都大吃一惊,路道没有了,前边的是青山,要想继续前行,只能攀越。 山间的路道既隐蔽又很狭窄。云洁说:“这里不好走,要走只能回头走。”聂双云说:“怎能回头啊,要么还上顺风客栈,那是黑店,强人蹲的地方,难道去自投罗网吗?眼下唯有继续向前,披荆斩棘,这才是我们的活路。” 钱春妹声援道:“双云说的不错,我上前开路,云洁你们跟在我后面往山上走。”黄子芹说:“你们三个小姐都别怕,天绝无人之路,就是要吃点苦。” 钱春妹顺住山路走,越走山势越是陡峻,当走到老虎嘴,她也就停止了脚步。聂双云挤上前,张眼望了望,哪里还有个山路。黄子芹见了,也张口结舌。 云洁说:“没个山路怎么走哇,只有回头重找个路径。”金妙花嚷着说:“绝路怎么走啊,赶紧回头,到人家山庄住宿。”郑碧芳说:“妙花,这个时候就是回头,也敲不开那山庄的大门,最终还是露宿。” 聂双云察看了那里的山势,忽地抓住一棵树枝,身子一拗,跃上了老虎嘴的上面。再往前走就进入山洞,这会儿她对着下面喊:“你们赶紧上来,有路径啊!” 云洁咕噜道:“这里怎好往上走,也没个路径,纯粹是个绝地。”钱春妹说:“你不上,我上。云洁呀,你看住了!”只见她抓住树枝,身子一拗,便窜了上去。她上了老虎嘴,喜滋滋地说:“这上面是好地方,你们快点上来。” 云洁这才抖擞精神,抓起树枝,身子却拗不上去,黄子芹站上去托住她的身子助了一把力,云洁这才爬上老虎嘴,气喘吁吁。聂双云笑着说:“我跟春妹两人拉了你上来,你竟然还喘喘的。”云洁自嘲地说:“唉,我是个堕落虫,在你们跟前还就不中用。”钱春妹说:“你别要这么说,我和双云都不曾嫌弃你,危难之时,姐妹们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 黄子芹说:“妙花,你先往上翻,我帮你一把。”金妙花这会儿勇敢地上前,抓住树枝卖力往上拗,黄子芹给她加把力,也就上去了。郑碧芳见状,说道:“子芹呀,你让我先上去,你最后上来,比我利索。” 六个人都登上了老虎嘴,便往山洞里钻去。狭窄之处仅容一人通过,聂双云说:“你们不忙跑,我上前打探。”她跑了十几步,忽见亮光,跑到亮光处,原来是上方有个洞。下雨之时,底下肯定有冲击出来的塘儿。聂双云低下头察看,果然有个水池,只是干涸。再往前走十几步,咦,是个聚义厅,太师椅子,长条形木桌,两旁都是石凳,可坐十多个人。另一处通向餐厨间,有两个火锅。只是不见柴草,碗筷倒是不少的。想必当初这里聚集的土匪是不少的。 聂双云返回到那个狭窄处,低声喊道:“往里跑,里面大得很的。”云洁一听,马上说道:“好呀,我们往里跑。”到了亮处,女孩们都惊呼起来:“唉,有亮光了!”她们仰望上方,“原来是上面有个洞呀。” 到了大厅,各人兴奋地坐了下来。云洁坐在太师椅子上,咳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得听我大王的话,嗯啦,老二你带人下山,拦截客商。老三你带人在一旁打掩护。……”金妙花笑着说:“云洁呀,你这个山大王一点都不像,如若是春妹做大王还差不多。山大王要威然凶狠的样子,你个小姐说话没有什么威胁性。” 黄子芹说:“威胁性不威胁性,没吃没穿,手下人再怕你,也是三心二意。让我在这里找找,够有吃的东西。”她这一说,郑碧芳便跟她一起跑,四处察看,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甚至连水都没有一滴子。 钱春妹往洞外走去,发现洞门很隐蔽,草木完全遮住了。她摸了出来,便到高处四下里张望。“哟,那个顺风客栈离这里并不怎么远,只是要绕道。……那边是个盆地,四处是高山或者高坡。”云洁、黄子芹等人也跑到这高处眺望了一阵。 聂双云说:“我们都下山吧,这里不能说是落脚处。要不然,土匪是不会废弃这个山寨的。”金妙花说:“是的嘛。我们赶路要紧,不能耽误行程。” 27、坟场惊魂 这回是钱春妹在前边探路,她发现对面山头上有房子,便率先登了上去。里面没人,门也没锁,就虚掩着。六人就在里边暂时歇脚,聂双云拿出馒头,每人手里都拿了两个。她们喝了水缸里的冷水,如若找柴禾烧开了水,要花些功夫,误了行程,只得将就点。 金妙花说:“赶路吧,此处距离那个魔鬼顺风客栈并不怎么远,呆在这里长了,被山匪缠住,那可不得了。翻过这座山,到北边找个临时落脚点再歇脚不迟。”郑碧芳说:“走就快点,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聂双云说:“钱春妹,你在后边走,我上前。”说着便将包裹递给郑碧芳说:“这个你背着,里面有衣裳和一些银子。”郑碧芳说:“这里的草太多,双云你在前边探路,最好手上拿根棍子,以防遇到窝在草窝里的毒蛇。”聂双云愣了愣,随即从屋子里拿起一根哨棒。 她迈开步伐,用哨棒拨开前面的乱草,理出个路径。这里的山路大约好长时间没人行走。来到山岗上也是衰草连天。穿过山岗,进入狭长的通道,两旁的山峰悚然对峙,最狭处仅能容一人走过,还要侧着身子。 狭长通道没了,便尾住大山转了一个弧形。忽地眼前出现一个乱坟葬,有好多的骨头裸露在地表上。一阵阵阴风刮了起来,长草不住地摆动,阴霾淹没了大地,地面能见度陡然差了很多,讨厌的乌鸦哇哇大叫。抬头尽力展望,这个雾气腾腾的坟场比较大,坑坑洼洼的,足有四十亩地。有很多的路径,忽隐忽现。也许上坟的人各顾各踏出的路径,自然各展纷呈。 要想穿过此处坟场,当然拣大些的路径走。正当她们走到低洼处,忽地出现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说道:“哈哈,我终于等到你们了!”金妙花说:“这人这多大啊!”那人随即又长大了很多。聂双云说:“哼,你这鬼小得很的,我一脚踩死你!”“啊?你个娃娃口气不小,看我怎么收拾你。” 聂双云迅速抽出刀,跟那庞然大物交战起来。它手伸过来,聂双云就还他一刀,一来一去,打了五六个回合。庞然大物恼怒起来,腾空而起,钱春妹手来得快,对准它的腿脚就是一刀。云洁、金妙花手上拿的是树棍,挥手打过去,只听得咚咚响。黄子芹挨了那家伙的一掌,跌倒在地,感觉到全身冷兮兮的。 聂双云一个箭步跳到高处,提起哨棒横扫了过去。那个庞然大物此时缩小了很多,但仍是一个强壮的大汉模样,嘴上满是胡须,张开大嘴伸出红舌头,一哈一哈的。聂双云一个哨棒劈面打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怪叫:“啊呀呀,我叫你睁眼瞎。”说着就吐出滚滚的黑烟。好个聂双云抓起地上的泥灰往对面抛洒过去。钱春妹等人也抓起泥灰朝魔鬼身上抛洒。 一阵扬灰抛洒,黑烟居然自动消散。掉在最后的黄子芹也走出那个低洼处。“啊呀呀,你们跑不了的!”魔鬼又腾空跃起,聂双云大声叫道:“用手上的家伙招呼它!”乒乒乓乓声中里夹杂着咚咚的声响,黄子芹也不停地挥舞树棍。聂双云忽地上来了灵感,对郑碧芳说:“我掩护你,你快点生火,烧死它这个家伙。” 郑碧芳一蹲身,身边正有枯树枝,挪到一起,很快地点着了火。聂双云拿起一根点着火的树枝就朝魔鬼身上一戳,那魔鬼“啊呀”一声栽倒下来。聂双云不管它,又戳了第二下。魔鬼讨饶道:“饶了我吧,我是跟你们闹着玩的。”钱春妹操起一个点着火的大树枝,骂道:“去你的妈,烧死你!” 魔鬼经不住火烤,在地上不停的滚动。聂双云一刀栽了过去,喝道:“定住!”钱春妹也把刀砸上前去。郑碧芳上前一望,说道:“原来是一块棺材板。”聂双云说:“来,我们把它抬到火上烧,一直把它烧成灰烬,省得它再去害人。” 郑碧芳、聂双云两人抬着棺材板来到火堆跟前,准备放进火里燃烧。钱春妹说:“别忙,把刀拿下来。”她拔出两把刀,一把刀交给聂双云,两人都将刀收进了刀鞘里。云洁、金妙花等人不住地往火堆里投放枯树枝。熊熊的大火终于燃烧了起来,此时的阴霾也已散尽,大地上出现了阳光。棺材板发出“吱吱”的声响,过了好一会,终于化成了灰烬。 云洁说:“我们走吧。以后这里要太平一段时期。”郑碧芳笑着说:“妖魔鬼怪哪里斗得过我们这些经过考验的人啊!”聂双云说:“人怕丑,鬼怕恶,一点都不假。你让它,它就张牙舞爪不得了,甚至能一手遮天。强似它,它也就垮了下来。” 金妙花深有体会地说:“对待恶人也是这个道理,跟恶人讲道理是讲不起来的,只有把它打趴下来,它才对你服软。” 28、商妇 她们是在翌日饭前来到恐龙山的,被带到单姝跟前。单姝蹲的山洞很大,山洞里点着火把,照得里面明亮。云洁行了个礼节,沉稳地说:“听说单大王领兵起义在此落脚,我们六个姐妹前来投奔。”单姝说:“你们各人报上名来,我好列入名册。”云洁当即报了自己的名字,黄子芹等人也都报了名。 单姝说:“你们是哪里的人氏?”云洁说:“我们都是邱水镇上的人。为了展示我们女子的能耐,学文又学武,我们行程二百多里的山路,实在是十分艰辛的,摆脱了好多的灾场,这才来到这里的恐龙山。” “哦,还真看不出,你们有这么大的意志。但是,你们既然来投奔我,那就得听用,不得推诿。”云洁说:“这自然啊,单大王,只要你能让我们六个女子大显身手,我们就勇往直前,在所不辞。” 单姝笑着说:“谈了这么长的功夫,你们该饿了吧,赶快进膳。不过,你们还要到司徒费艳芳她那里,她根据你们各自的条件,给你们职责担当。” 金妙花第一个被费艳芳召见。“金妙花,你爹爹是个商人,你多少懂得经商之道,会算账吗?”金妙花作揖道:“我小女人会算点账的,经商最主要的是了解行情,这之后就考虑如何赚钱。”费艳芳说:“我们恐龙山这里需要的是部队辎重,最需要的是军粮。这样吧,你到丛干掌柜他那里做帮手。”“丛干掌柜他在哪里?”费艳芳笑道:“金妙花。你别这么火急火燎的,我们自然派人护送你到职。” 校尉李志护送金妙花下山,早有一顶轿子候在那里。“上轿吧。”金妙花说:“我跑呀,不坐轿子。”李志笑着说:“你不坐轿子,与你身份不相称。坐进去吧。”金妙花只得坐到轿子里。四个汉子便抬了起来。 时间不怎么长,大约半个时辰吧,金妙花便下轿子,走进店堂里。李志对轿夫挥了挥手,“你们走吧。”他快步走进去,说道:“丛掌柜,你的帮手今日来了,她叫金妙花。”丛干说道:“我这个杂货店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出外进货就不会关门了。”李志拱手道:“丛掌柜,人护送给了你,在下这就走了。”丛干说了声“好走”,愣了愣,问道:“你是邱水镇的吗?” 金妙花见丛干异样的表情,自我介绍道:“我金妙花是邱水镇的,爹爹金墀也是经商的。我在舒心书房读了两年多的书,后又在南山武馆学了一个月多的武艺,虽学了点毛皮,但对付个别乡村匪徒还是不在话下的。” 丛干终于笑了起来,说道:“你身上肯定有我家的手镯,上面刻了一个干字。”金妙花随即捞起手臂将手镯除了下来仔细地望了望,果然有个不起眼的干字,只好点了点头。丛干说:“这就对了,那是我家给你的订亲物啊!想不到你今日竟然投入我的怀抱。”金妙花说:“我金妙花抛弃了父母,径自跟人一起闯荡江湖,跑了二百多里的山路,经过好几个灾难,想不到还是落到先前做好了的藩篱。如今,我金妙花只能嫁给你丛干为妻子了。不过,今日跟你同房,简单的结婚礼仪总归不能少掉吧?” 丛干笑道:“这个自然。我们两人结为夫妻纯属缘分。这样子吧,我把西岗镇姜知事请得来,另外还有东家姜复肜、大客户徐晶、昂弼三个人。我这就找他们去,晚上摆酒宴。” 金妙花嗲声嗲气地说:“人家好不容易来到你这里,你也不抱抱人家。”丛干笑哈哈的一把将她拥入怀里,金妙花仰起头,两人便相互吻了吻。 肉、鱼买到家里,再叫豆腐坊送来豆腐、布页,酒席食料基本备齐。西岗镇姜知事夫人周丽华、东家妻子谢存香两个妇人到场帮忙,烧煮很快处理好。傍晚时分,酒席摆了上来,镇知事姜复海坐首席,丛干、昂弼两人坐东首,西首坐的是姜复肜,下首坐的是徐晶。主人来个推杯换盏当然毫不吃力。 两壶酒喝掉后,姜复海说道:“吃点饭,快点做正事。”饭碗随后带了上来。吃好饭,饭桌挪到西边,四碗茶端了上桌。昂弼走出屋外,爆竹、小鞭便放了起来,菩萨面上大红蜡烛点了起来,香气缭绕。 姜复肜充当司仪,谢存香将金妙花搀了出来,她头上顶着一块红布。丛干便跟她拜了堂。姜复海快活地说:“丛掌柜呀,你就别把新娘子送进洞房里,现在你就把红盖头掀开来,好让我们在场的几个人望望新娘子的芳容。” 丛干慢慢地掀开红盖头,只见金妙花梳的鬏儿特别肥大,斜插长发针,正中插的是红色步摇,鬏儿缠着一半的红头绳,凤钗插在头中间,两鬓各插了两个银色发夹。身穿大红花衣裳,系上绿色长裙遮住双脚。金妙花笑着招呼道:“姜知事、姜员外、徐掌柜、昂掌柜,我家招待不周,还请你们多多包涵。”随之鞠了一个躬。姜复海笑哈哈地说道:“丛夫人,你客气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丛掌柜的好朋友。” 周丽华、谢存香两人将金妙花拥进了房间。谢存香关上房门,说道:“他们男人在一起谈正事,我们女人就谈谈家务事。”周丽华说:“丛夫人呀,以后你跟存香两人经常到我家玩玩。我们这些妇女难得与人接触,时间长了,性格就容易孤僻。”金妙花说:“世道就是把我们女人看死了,一丁点自由都没有,男人惹下了祸,竟然还要女人来承担。你说气人不气人。” 隔了一天,金妙花就将头上的红头绳拿掉,换上青布衣裳,除了油光光的乌发表明她是个新娘子。她在张罗着,将店里店外收拾一新。第三天,镇上人前来购买日常物品,称点盐打点酱油。金妙花给客人拿货,算账一点都不误错。 有个买好东西的人说道:“丛师娘,你家夫君呢?”金妙花笑着说:“我家老板他出外到城里进货,明日饭后才得回来。” 顾客都走了,金妙花念叨道:“想不到我跟命运死呛,呛来呛去,还是一般女人相夫生子的命运。唉,聂双云她这当儿做什么去了呢?我们两个毕竟有两年多的姐妹情谊啊!” 29、魔窟 聂双云、钱春妹、黄子芹三人被费艳芳派往春平县城。三个人不同模样打扮,聂双云一副大嫂形象,梳鬏儿,鬏儿穿上发针,半月形的钗儿镶在下半个的鬏儿。钗儿下垂的黄须子一斩齐。青布上衣,腰系绣花黑色短裙,脚蹬绣花布鞋。笑吟吟地走在前头。中间是裹着黑包头的钱春妹,头发有点儿白,黑色上衣,系着黑腰捆,脚穿老旧的宫鞋。看上去六十岁出头。后面尾随的穿粉红上衣的是黄子芹,打了个独辫子,系着不怎么长的白色绣花裙子,两个腿子底下透露出来的是花裤子,新艳的绣花鞋。 这会儿她们前往极乐寺敬香,说是这里的菩萨比较灵验,尤其是求子的许愿,绝大多数都能使俗家满意。俗家女人来到这里求子生养,必须留宿寺庙一晚,方能如愿以偿。 极乐寺大庙跟一般寺庙不同,正门进去是天王殿,向里走是个池塘,里面有藕花莲、好多的大鲫鱼,再拾级而上就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后面是三层大楼的宿舍区,低下还有一层。第一层、第二层是客房,凡来此敬香或游历的男女俗家都可以借宿。最上面的一层是和尚的住宿区。尼姑宿在西厢房,西厢房的西边是竹园。东厢房是地藏殿。 钱春妹是长者打扮,自然是她上前说话。“师傅,信女修羊子奉上二两银子的香钱,请收下。”比丘尼圆灿合掌说道:“俗家要许什么愿?”钱春妹也合掌,说道:“信女修羊子今年四十有五,一直没有生养个男孩,现在来向菩萨许愿。”圆灿再次合掌说道:“施主你上香,心里默念你的许愿。”钱春妹点香插到香炉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念叨,而后跪在蒲团磕了三个头。她直起身说道:“这是我的最小的姑娘,今年十六岁。为了表示信女的虔诚,让我家小姑娘奉献给寺庙侍候一段期间,保我信女修羊子如愿。师傅,还请你额外帮帮忙。”圆灿合掌说道:“施主,这个不难,等会儿去与知客僧,他自然会安排妥当。” 聂双云也奉上一两银子的香钱,说道:“信女宗才女向菩萨许愿生子。”圆灿合掌说道:“施主上香,心里默念你的许愿,跪下磕头。”聂双云也装作虔诚的样子敬了香。 三人便跟随圆灿进了离间,一僧一尼嘀咕了好一阵。知客僧笑嘻嘻近前打拱道:“施主请跟我在后面跑。”走到西北角的一个客房,知客僧打开了房门,里面一张床,床上有蚊帐,一张圆桌,两张圆凳。四面墙壁装潢考究,还有两幅素雅的画。“施主宗才女你就宿在这里,没人打扰你,清静得很的。”聂双云点头称谢:“师傅你忙去吧。只不过信女是跟修羊子衙两个一起来的,还要看她们宿到哪个房间里。” 知客僧说:“你就不别了,客房都不会差的。”聂双云说:“我们是玩的好朋友,如有个闪失,也好相互照顾。”钱春妹说:“信女我有点老迈,神智不怎么清醒,还望师傅应允她跟在后面。彼此相互熟悉房间,以便不测之时能有个照应。”知客僧执拗不过她们两人,只好继续往前跑。 知客僧转了转,似乎进了迷宫,钱春妹住的客房实际在东北角,这里也比较安静,里面同样是聂双云客房的装潢。至于黄子芹是个奉献的幼齿,住宿被安排在第二层楼上。客房里的布置更是考究,有花鸟屏风。 知客僧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钱春妹说:“她叫翠花,姓汤。”知客僧说道:“汤翠花,不管哪个师傅叫你做事,你都要尽力尽心做好,感动了菩萨,功德无量!”黄子芹低下头说:“谨听师父吩咐。”知客僧扬了扬手,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到你们各自的房间,千万不能得罪上天的菩萨。” 钱春妹说:“师傅,你忙去吧,我们这些信女既然来到这里,是绝对守规矩的,一丁点儿都不敢逾越。只不过我们还有些私话要嘱咐一下。”知客僧只得独自下了楼。 聂双云说:“接客厅在三层楼上,只有靠近接客厅才能抓住贪官的狐狸尾巴。春妹你就倚老卖老从那楼梯上去。我们两个在东边那神秘的楼梯房摸上去。” 钱春妹尾随一个高个子和尚跟了上去,也许这个高个子和尚耳背,居然没有回头张望。钱春妹分明看到前面墙上写道:施主止步,佛家禁地。钱春妹可不管它,径自登了上去。钱春妹看不到人,只觉得宽大的房间是个迷宫,黑白方块间隔着,如若踩错了脚,那就掉到陷阱里必死无疑。钱春妹用脚试了试,感觉到白方块有点活动身,黑方块似乎也不怎么牢靠。她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在旁边试步。 聂双云、黄子芹二人进了那神秘的楼梯房,安了旁边的小圆圈,“吱”的一下就上了三层楼,发现钱春妹在旁边试步,叫个举步维艰。两人来到此处也没了主意,黄子芹发现前面有个小二门,便探身过去,原来好藏人。伸出手示意钱春妹、聂双云她们二人躲到此处。两人便探身过去。这里空间狭小,仅能容三人蹲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一个和尚径自踩着黑方块跑了过去,朝一扇门走了进去。黄子芹说:“原来白块不能踩的。这样子吧,春妹你蹲守在这里,我和双云两人走过去。”黄子芹个头小,轻盈地走了过去,聂双云便沉稳地走上前去。 她们两个掠过五六个房间,忽然发现大客厅里坐了两个当官的。主持法济说道:“黄县令,今日有个幼齿,名叫汤翠花,约莫十六七岁,这回你可吃上了嫩草。”黄县令说:“本官正要采阴补阳,求之不得。这个价码师傅尽管出。”法济合掌笑着说:“你是这座寺庙保护人,还谈个什么价码不价码的,你愿意给多少就多少。孙牧正,这回来了个年轻的大嫂,估计顶多二十一二岁的人,虽是庄稼田妇,皮肉嫩刮刮的。”孙牧正说:“本官从春归赶来,比较起来还是你这里安安稳稳的,不会有人坏事的。” 法济主持说:“这是在黄县令的地盘上,多亏他照应得好。”黄县令笑哈哈地说:“唉,你们得道的师傅在这里也不怎么寂寞,不少的女人自动来到这里许愿,情愿奉献,还不坏事。”法济也笑道:“这叫两厢情愿,事情就好办。你们两位老爷今后来这里销魂,包你们乘兴而归。” 聂双云拉了黄子芹的手,示意她走开。两人便原路返回。三人会合在一起,决定到第二层楼走走,第三层楼毕竟是禁地,如若被和尚发现,免不了如临大敌而产生危机。 下到第二层楼,跑过一个房间,第二间也是宽大的迷宫,黑白方块相间。这对她们来说,已经不是禁地,直接走过。忽听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女人喝叫声:“天黑了,各人都上自己的房间,不准在房间外边走动。”这声音消失在低层。 聂双云说:“我们找个房间避一避。”钱春妹到了房间随手一推,门却开了。三个人都走了进去。里边的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惊讶道:“你们三个人怎么跑在一起呢?索命婆看到了,她那手里的打魂鞭抽到人身上,痛不欲死,浑身没力,两三天里都不见好。” 聂双云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这里的?”那女子说:“我叫沈荷花,我骂当官的吃人不吐骨头,被黄县令抓送到这里,将近有两年了。这里像我这样大的女子有十五个,专门接待那些和尚秃子,有时也有当官的。”钱春妹叹了口气,说道:“乱世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该生啊!”那女子催促道:“你们赶快上你们各自的房间,惊动了索命婆,那可不得了,轻则挨那打魂鞭,重则三五个和尚秃子出动,抓住了要被打得死去活来。你们赶快走,千万不能连累我沈荷花。” 黄子芹没走多少步,上了自己的房间;聂双云也下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钱春妹没走,说道:“沈荷花呀,索命婆来你这里,我就说来找我家姑娘的,摸错了门。”沈荷花惊异地说:“你们是什么人?居然不怕这里的机关。”钱春妹就跟她侃了起来。 此时的黄子芹正坐在桌子跟前发呆,时间不长,进来一个汉子,笑嘻嘻说道:“小美人呀,上床睡觉觉。”黄子芹装着温驯的样子,上了床躺倒下来,盖上被单。汉子说:“小美人上床怎不脱衣裳呢?”“奴家要你来帮着脱啊!”汉子格格地浪笑道:“好的,好的,……”说着便掀开被单,见小姑娘一手抓住长辫子,得意忘形地扯黄子芹的裤子。黄子芹忽地一抬手将长针扎进汉子的下部,汉子“啊呀”一声惨叫,瘫倒了下来。黄子芹拗起身子,两手掐着他的颈项,只见那家伙身子扭动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黄子芹活生生的杀了人,这会儿有点害怕,便走到门口,伸出头喊道:“娘啊,你在哪里?”钱春妹正在跟索命婆周旋,这会儿镇静地说:“你看,我家姑娘在那里嘛。” 黄子芹怕钱春妹稍有不慎,在索命婆跟前会吃亏,便走了过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娘,我下身出血了,流个不止。”索命婆若无其事地说:“啊呀,大凡女人都这样的,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事,弄两张草纸揩揩就行啦!”钱春妹趁索命婆全没留神,左手闪电而出,将一个长针扎进她的下部。索命婆“啊”的一声,身子便瘫倒了下来。 沈荷花听到“噗通”一声,便打开门看个究竟,原来倒地的是索命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走出来,跑到索命婆跟前,踢了一脚,骂道:“你个万恶的索命婆,这会儿你也死翘翘了。我沈荷花再用个绳子勒勒你的颈项,叫你永远混不出鬼门关!”只见她在索命婆颈项里打了个扣,随后用力拉了拉。 钱春妹说:“她的尸体不能丢在这里,赶紧拉到房间里藏起来。”黄子芹、沈荷花两人一同抓住绳子拉索命婆的尸体,弄进了沈荷花蹲的房间。 三人赶紧下到低层,黄子芹拍了拍聂双云蹲的房间,聂双云矜持地打开门,说道:“原来是你。”钱春妹走过来说:“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聂双云关上门轻声说道:“我杀死了一个狗官。”钱春妹“嘘”的一声,“我们要悄无声息离开这里。”离开了客房,正想原路返回,跑到通往正殿的门关死,严实不透风。 聂双云焦急地说:“此路不通,我们怎得出去呢?”钱春妹说:“要找到总开关,那才有通道。眼下趁那些秃驴还没曾有反应,赶紧找到它。……这样吧,兵分两路,我跟沈荷花一起,子芹你跟双云一起。” 黄子芹鬼精,在东区专找不起眼的地方摸。聂双云说:“你这样找,简直大海捞针。依我看,到和尚走过的地方反复找,或许就那么个蛛丝马迹反能摸得到。”黄子芹说:“你摸那边,我摸这边。” 聂双云在楼梯口不远处发现一个拇指大的圆圈,便按了按,忽听到“吱呀”一声,有一扇小门打开。聂双云跑到近前一望,此处正通到外边。她便喊黄子芹说找到了,黄子芹跑了过来,说道:“原来这里有一扇小门,还就不起眼的。” 聂双云说:“子芹,你守住这里,我去喊春妹她们。”聂双云没跑多远,只见钱春妹她们两人急匆匆走来。她压低声音说:“通往外边的门找到了,我们赶紧出去。”四个人便从小门鱼贯而出。钱春妹说:“这里的总机关被我破坏掉了,和尚秃子来去再也不能通行无阻。走!” 四个人来到天王殿,启开门栓,走了出来。聂双云又将门关了起来,这才挪步走开。 30、沈家山 四个人冲出牢笼,谁也不说话。翻过一座山,她们这才停下步伐。钱春妹说:“唉,你个宗才女杀了一个狗官。你是怎么下手的?”聂双云摸了摸鬏儿,说道:“那家伙要吃老娘的豆腐,老娘叫他不要心急,自然会让你销魂的,……” 黄子芹笑哈哈地说:“这你们还谈了一会儿的家常,真够有情有味的。唉,你们都谈了些什么?”聂双云说:“我说我宗才女想念马元义,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来。那家伙哈哈大笑说马知府被自己的老婆管住了,以后再也不敢到这里来的。我问他怎对马知府熟的,那家伙说自己名叫孙延年,是春归府里的牧正。我问牧正是个什么官儿,他说是春归府里主管畜牧业,组织人训练战马。” 黄子芹笑哈哈地说:“这个孙牧正要吃你的豆腐,你是怎么收拾掉他呢?”聂双云轻蔑地说:“我聂双云是个什么人啊?大江大河都走过的,忽悠他还不是手拿戏。我脱了衣裳就躺在床上,孙延年这老色鬼笑眯眯地趴到我老娘身上,我手朝他下部狠命一扎,他翻了翻白眼便一命呜呼。我拗了起来,将他的尸体往里面一推,盖上了被单。这会儿他真的在那里挺尸呢。唉,子芹,你光会查点我,你自己呢?” 黄子芹说了自己收拾色鬼的过程,引得在场的三个人大笑不已。钱春妹说:“你们各玩死一个贪官,我钱春妹却玩死了两个,一个索命婆,一个知客僧。”沈荷花说:“她老大娘跟知客僧说话,……”聂双云笑哈哈地说:“钱春妹呀,你化妆个老大娘,倒蛮像的呢?……荷花呀,你说她今年多大的人?”沈荷花仔细地看了看,终于点了点头,“她不是个老大娘,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嫂。”钱春妹笑着说:“你还是把我年纪说大了,我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人,至今还不曾嫁人做媳妇。” 黄子芹说:“荷花呀,老实告诉你,我黄子芹也是十八岁的人,她聂双云十七岁。你呢?”沈荷花说她今年十九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沈荷花真的眼浊,一点都看不出你们这么一化妆,实际年龄相差这么大。大的像个老大娘,小的像个小姑娘。”黄子芹甩了一下长辫子摩摸着,说道:“这是我们有点儿武功,要不然,真的成了人家汉子征服的羔羊。” 沈荷花一听,流着眼泪哭道:“我沈荷花没有练功,正当要出嫁的时候,被一班强人掳走,折腾了一番,最后卖到极乐寺受人蹂躏。” 聂双云劝道:“荷花呀,不幸的遭遇就让它过去吧。大凡是一个人,只要有口气,就得活下去,敢于面对灾难,也才会有将来的幸福。……起来走吧。”沈荷花抹了眼泪说:“听你大妹子这么一说,我沈荷花要活下去。走,我家在沈家山,沈家山约有五六十户人家,是个不算怎么小的山庄。”钱春妹说:“你告诉我们你家住在庄上的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家跟家人相聚。” 她们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来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走到庄后的沟边的草屋旁边,沈荷花走到门前,见门锁着。邻居大嫂走过来,说道:“荷花,你爹娘已经不住在这里,上了庄,在庄夹沟桥南边第二个草屋。” 她们走过高坡,到达庄夹沟过桥。沈荷花进了家喊爹娘,她妈妈抱住她眼泪纷纷,说道:“荷花呀,你被强人抢走,你爹哭杀了,半个月没精没神。你婆家来人除了唏嘘,其它还能说什么呢。”荷花爹说:“荷花呀,你是怎么逃回来的?”沈荷花指着钱春妹三人说:“是她们三人将孩儿救了出来,她们三个出手厉害,处死了两个色鬼,一个专门行骗的知客僧,一个淫窟女打手索命婆,将里面的机关破坏掉。” 荷花爹娘惊呼:“不得了,你们三个女子出手,真的叫个惊天动地!”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在极乐寺与魔头周旋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沈家家境也为聂双云她们三个所了解:沈荷花爹爹沈必福是个猎户,妈妈名叫余粉珍,平日摸三亩庄稼地。沈荷花有两个哥哥,都分开去过日子。 聂双云说走,沈荷花拉住她们三个,一个都不让走。钱春妹说:“也好,既然荷花姐姐挽留我们,我们也就托老实,在这里过两天。不为别的,就是洗澡,把身上的戾气洗掉,衣裳也要洗一洗。就是你家没这么多的衣裳给我们换一下。”荷花娘说:“没事,荷花你去跟你家忙兔、如妹、粉琴三个嫂子借一下衣裳,就说给恩人换换。” 沈荷花说道:“妈妈,你烧水,我们姐妹四个都要洗澡。”荷花爹说:“是的,你们都要洗澡,洗澡好后,我放爆竹给你们把身上的戾气冲掉。我这就到镇上去。” 四个人洗了澡,换上衣裳。原来四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大,根本不像先前的模样。穷人家里没有什么化妆品,只是有个头油抹抹头发。聂双云、钱春妹两个都梳的二叉辫子,黄子芹仍旧拖着长辫子。沈荷花也梳了个二叉辫子。四个人都抹了头油,分明都是窈窕淑女。 晚上沈家热闹起来,放了爆竹小鞭。摆了两桌酒席,一桌男人,一桌女人,都是满员。钱春妹、聂双云两人上座,黄子芹、沈荷花两人相向而坐。聂双云说:“看来这桌子数我年纪最小,荷花姐姐却将我推上了上座,真有的不好意思。”右边一个大嫂说道:“你们是荷花的恩人,理当受到尊敬。唉,你叫什么名字?”聂双云便站起身说道:“我叫聂双云。”随后又介绍了钱春妹、黄子芹两人。 沈荷花也站起身介绍,右边问话的是荷花的大嫂,名叫邵忙兔,同班凳的是二嫂戴如妹;坐在左边板凳的是三婶杜凤英和老邻居嫂子薛粉琴。三婶笑着说:“你们姑娘人家都打辫子,我们养儿妇女都梳的鬏儿。看来还是不曾结婚的姑娘人家厉害,像你们三个巾帼英雄更是了不得。” 黄子芹说道:“我们三个女子比人家女子厉害的原因,是我们有机会跟富人家的小姐一起学习,学文又学武。”钱春妹说:“我们三个都是丫鬟出身,幸运的是小姐都没嫌弃我们,跟我们如同亲生姐妹一样。在那个如意的日子里,我们六个女孩相处特别和睦,其乐融融。这一回,我们被女主单姝指派前往极乐寺打探,哪里料到生出这等故事。” 四个女子的衣裳兜底换下来洗涤,晒了三家人的院落。她们在山庄四下里转了转,感觉到这里景物确实不错,庄前有座白塔,白塔旁边有座四角翘起的亭子。亭子右侧是个藕花池塘,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庄中间有个夹沟河,河的两边都是砖头铺的路道。四个女子在河的两边散步,不时的说笑。 三五个年轻猴头站在巷道上对她们指手画脚。一个说道:“这些丫头怎地都梳两支长辫子,跑起路来真像个微风吹动的柳枝,好看极了。”高个子说道:“良友,你光会说人家姑娘漂亮,有没有相中一个?”良友便说道:“我看那独辫子的丫头蛮美丽的,就是没法弄到手。”另一个身材粗壮的说道:“都说她们身手不凡,依我看,她们哪个被我打败的女子就做我的婆娘。”“够包括荷花?”“她不谈,就外地来的那三个。” 四个女子走到夹沟桥口,高个子站在那里说道:“荷花,你让开。她们三个必须跟我们三个交手,打得过我们,才能从这座桥上走过。否则,就留下做我们的婆娘。怎么样?”沈荷花说:“她们三人是我沈荷花结拜的姐妹,李元寿你不得对她们无礼。” 身材粗壮的上来说道:“庄上人都说你们这三个女子厉害,今日不给我们露一手,这可不行。”聂双云说:“你们实在要动手,我们三个女子不好退让。这样子,除了他叫李元寿,你跟那个叫良友把个名和姓告诉我们一下,我们跟人交手也有个规矩,不打无名无姓的人儿。” 身材粗壮的说:“大爷我姓马名成功,他良友姓曹。”聂双云笑着说:“这么说,你先跟我交手吧,难不成就马到成功的吗?你能打败本姑娘,本姑娘决不食言,一准跟你回去,做你的婆娘。” 马成功拉开架势,说道:“二叉辫子你出手吧!”聂双云不敢贸然出手,只是侧着身子耸着肩。马成功试探地挪了挪步,忽地一拳掏了过来,聂双云一侧身让了过去。两个人调换了位子,聂双云站到桥口上。马成功再掏拳,还是被对方避掉,他恼怒起来,跃身上来就是一个扫堂腿。聂双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迅速转过身一伸腿,马成功却受不住脚,“噗通”一声栽了个面磕地。好一会才爬了起来。 高个子李元寿说:“我来,独辫子你敢不敢跟我交手?”黄子芹笑嘻嘻地上来,将辫子往背后一甩,说道:“李元寿呀,本姑娘不怕你个子高,你如若打败我黄子芹,我黄子芹死心塌地做你的婆娘。如若被本姑娘打败,你要学狗子爬回家去。”李元寿恼怒起来了,骂声道:“嫩货,看我不撕碎了你的嘴!”说着便恶狠狠地扑了上来。黄子芹待他奔到跟前,身子一侧,随即一个绊腿,顺手一推,李元寿往前直冲了十几步,最后还是重重的倒在地上。 曹良友挑战钱春妹,说道:“你来打我,敢不敢?”钱春妹说:“曹良友,你就收手吧,你如若再被本姑娘收拾掉,沈家山的小伙头子脸面就全没了。”曹良友咬着牙说道:“不行,你不露出一手,我姓曹的如何服气?”钱春妹说:“你既然不肯罢休,那本姑娘就出手了,看招!”只见她跨出两步来了一个旋转身,上前操住对方的身子就背了起来,再一转身,随手抛了开去。小伙头被摔出五六步远,沉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聂双云叉着腰说道:“李元寿、马成功,你们够要再打呢?”马成功合着手说:“不打了,你们姑奶奶好好走。”黄子芹说:“我们还要等他曹良友爬起来。”曹良友挣扎着爬了起来,幽怨地说:“这丫头这多厉害,真的要把我的肚肠都掼了出来。” 吃过中饭,聂双云提议说:“春妹、子芹,我们已经在荷花姐姐家里过了两宿。再不走,我们在沈家山会出事的,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出事。”黄子芹说:“荷花姐姐,我们走了,不能在你家再待下去。”钱春妹也说这就走。 荷花说:“你们答应跟我拜姐妹,等拜了姐妹再走不迟。”四个人当即撮香结拜,对住菩萨面磕头。沈荷花年长为大姐,钱春妹为二姐,黄子芹为三姐,聂双云为四妹。由于上路诸多不便,钱春妹、聂双云二人仍旧梳着鬏儿,充大嫂,黄子芹则梳了双爪髻,充个小姑娘,背着包袱跟在后面跑。沈荷花和妈妈两人一直把她们三人送出了庄。 31、申凡强 三人为了尽快达到恐龙山,向单姝交差。已经翻过两个山头,发现走的不是原路。只好改变方向,找一个当地住户问路。黄子芹指着远处说道:“那里有很多人家,咱们到那边问人。”山路看来近,真正走过去却很远,因为要绕道才行。 她们顺着路道走,来到一个关口,只听一声喝道:“哪里来的村妇,要上哪里去?”钱春妹上前说道:“大叔呀,我们到那山庄。”“哦,上梅家堡必须丢下十两银子,少一个边都不行!”聂双云怒斥道:“你狮子开大口,办不到!” 那大汉上来就是一个棍子横扫,三个女子都跳了开去。正当大汉收棍,聂双云敏捷地闪到他身后,一把抓住棍子,两人便争夺开来,黄子芹跃身上去帮着抢。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比一个人的力量强,汉子的棍子被夺了走。 汉子转身就往山上溜,不一会儿,山上下来十几个人。一个和尚说道:“这三个女人是大盗,那个梳鬏儿粗俗的叫修羊子,这个梳鬏的叫宗才女,独辫子叫汤翠花,害死了极乐寺松元师兄、女总管苻枚,还有黄县令黄卓、孙牧正孙延年。她们杀死两个官老爷,害得我们僧人一个都不敢留在极乐寺,被迫各自逃命。”另一个和尚说道:“你们把这三个女人抓住,我们僧人就给你们五百两银子,一个边儿都少不掉的。” 十多个人便扑了过来,聂双云一个踢腿,随手一推,一个汉子摔了个四脚朝天。钱春妹手也不软,身子一矮,扛起一个汉子往低洼处一抛,随之“啊呀”一声惨叫。黄子芹见对面上来一个和尚,料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忽地抓了一把泥灰劈面扔到和尚的脸上,和尚睁不开眼睛,“哇哇”直叫。另一个和尚上来,黄子芹还了两招,随后撒腿就跑。聂双云、钱春妹两个见势不妙,也撒腿跑了起来。 山上另一股人从对面包围了上来,黄子芹只得停下脚步,张望去路,她忽地发现有个岔道,便转身朝那岔道溜过去。不好,有五六个人堵住去路。聂双云、钱春妹跑过来,见去路被堵。五六十个人将三个女子包围了起来。 一个大汉说道:“你们三个女子跑啊!这个时候你们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的。上去给我把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捆绑起来。”众多人上去,三个女子寡不敌众,被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先前的那个和尚走上来一把抓住黄子芹的头发,骂道:“你个嫩货,竟然出手将黄县令勒颈项勒死。洒家打死你这个嫩货!”一个巴掌打过来,黄子芹脸上马上出现红手印,嘴边上流血。 一个和尚用手兜住钱春妹的嘴巴,恶狠狠地说道:“你个臭婆娘出手好厉害,竟然打死松元师傅和总管苻枚师姐。现在你给我凶啊!”反手打了她一巴掌,钱春妹嘴里随即流出鲜血。聂双云被汉子掏了两个拳头,她痛得蜷曲着身子。这时跑过一个头目,说道:“先不忙打她们,把她们带到山上,要她们招出自己是什么人,奉哪个的派遣潜藏到极乐寺对黄县令、孙牧正行刺。” 黄子芹被架着走在最前头,钱春妹由于被强推着走,身子扭曲着。聂双云被两个汉子抓住膀臂,头被压得低低的。正当她们陷于绝望的时候,忽地传来沉闷的喝叫声:“都给我停下来,哪个再跑,哪个就死!” 来人跃身上来,手拿铁杖左右开弓,如入无人之境,突突的就走了上来。后面五六个人将这山上的恶人打得四处逃散。押着黄子芹三个的四五个汉字慌张地丢了手,直往山寨里溜去。 三个和尚依仗自己武功卓绝,三人围攻来人。来人大吼一声:“都来吧,我申凡强在此!”说着铁杖飞舞,逼得一个和尚退下阵。另两个和尚不惧,一个手拿长鞭,一个手拿禅杖,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申凡强忽地来了个旱地拔葱,跳出外围,正当手拿长鞭的和尚转身,申凡强一个踢腿,那和尚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朝山脚下滚去。 手拿禅杖的和尚死战不退,申凡强一杖横扫,那和尚急忙跳开,只见他一回身,反手一杖扑打过来。申凡强急忙用铁杖抵挡,两杖相击,迸发出火光。大约两人都感觉对方实力不可小觑,各自退后五步。 申凡强喝道:“我申凡强在此,你个秃驴报上法号!”那和尚说:“老衲彧勇禅师是也,你是何方强人?”申凡强说:“我乃顾王门前将军。”那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投奔反王费心隐,背叛朝廷的帮凶有何面目跟老衲说话!”申凡强斥责道:“你个秃驴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目光何其短浅!” 彧勇禅师扬起禅杖就冲了过来,申凡强不为所动,待他来到近前,伸出铁杖一拦,“当啷”一声,震得和尚连退三步。申凡强出手了,一杖横扫过去,彧勇禅师只得再次后退。紧接着,两杖相击,如同铺子打铁一般,“当啷”响声不绝。申凡强卖了个破绽,和尚趁机上前攻击。只见申凡强一个旋转,铁杖舞了起来,彧勇禅师被击中一杖,远远的跳出,站立不稳。 申凡强跑上前来,说道:“只要你说出那两个和尚的名字,我申凡强就不赶尽杀绝,让你自行跑走。”彧勇禅师只得说道:“最先败下阵的是接待僧竹严,手持长鞭的是道远禅师。”申凡强说:“你等是出家之人,本将军不忍让你等饱受行戮之灾。走吧,阿弥陀佛!”三个和尚便瘸头跌脚下了坡走了。 钱春妹、聂双云、黄子芹三人都受了重伤,这会儿连风都吹得倒。申凡强招呼手下汉子搀扶着她们。走了一段路程,聂双云说:“谢谢申将军,底下的路我们自己走,日后相见,再表谢意。”申凡强说:“你们是哪位将军的手下?告知末将,末将也许能够预知你们的未来。”聂双云说:“我们投的是恐龙山寨主单姝。”申凡强笑哈哈地说:“末将申凡强晓得了,再会!” 黄子芹疑惑地说:“申凡强说他晓得了,他晓得的到底是什么呢?”钱春妹说:“男人大多是花花肠子,哪有我们女子那般光明磊落?慢慢走吧,这回我们三个可要歇息好长时光呢。”聂双云说:“你们受的外伤,而我受的却是内伤,要得两三个月才得恢复元气。”黄子芹说:“两个汉子跪在我身上将我捆绑,下手那么重。”钱春妹说:“我们哪吃过那么重的苦头,简直骨头骨榫都散了。” 32、书生 费艳芳见郑碧芳写一手的漂亮的毛笔字,便让她担任恐龙山寨书记。郑碧芳惊讶地说:“你这是叫我郑碧芳做幕僚,可惜我文章样式一点都不懂,还是另找别人吧。”费艳芳说:“你不服从本司徒调配?”郑碧芳苦笑道:“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真的难杀我呀。”费艳芳说:“你一手好漂亮的毛笔字也该拿出来晒晒,至于文章样式不懂,可以邀请宋家台的出名书生前来教教你。你一两个月的功夫还不都学到了手。” 郑碧芳还是摇摇头,说道:“书生是男人,而我郑碧芳是个女子,人家一听就不肯了。这么一来,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么?”费艳芳笑着说:“这有何难?你打扮成年轻的小后生,不就得了吗?”郑碧芳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接受了下来。 翌日,郑碧芳化妆成小男子,面见单姝,叩头道:“在下郑碧芳来见寨主。”单姝抬头一看,哈哈大笑道:“好你个书生!郑碧芳坐到你姐姐跟前来。”郑碧芳说“不敢”,单姝挥着手说:“你就别装忠厚老实了,我单姝哪不晓得你郑碧芳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快点坐过来。” 郑碧芳只得坐了过去,单姝说道:“你今后在姐姐我跟前做事,放开手脚来,不要受拘束。只是在公开的大场合要按礼仪,哪是特殊的时候。”郑碧芳说:“寨主,我郑碧芳投奔过来,本想上阵打仗立功,不曾想到做文书之事。” 单姝说:“所以嘛,让你暂时冒充小男子,待你学成之后,自然还你女儿之身。”郑碧芳笑着说:“小妹子谨听寨主吩咐,不负寨主重望。”单姝释然道:“郑碧芳,你应允下来,明日就派人送你下山到宋家台。” 郑碧芳来到宋家台,首先向师傅行拜师礼节。师傅说道:“郑方,你专学文章款式,一个月包你学成而归。只是你写一下毛笔字,我看你要不要再加点火候。”郑碧芳便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了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师傅看了一下,说道:“笔法确实不错,要不要在此练字一两年。”郑碧芳说道:“晚生不想成为文笔大家,只想能够为世人写点文墨而已。” 师傅说道:“好吧,那我就教你给人家做事题款样式。”郑碧芳拿了个纸头抄录师傅的题款样式。过了两三天后,郑碧芳说道:“晚生郑方敢问将军发声讨檄文如何写法?”师傅两眼盯住学生看了看,说道:“你学这个做什么?”郑碧芳不紧不慢地说:“有朝一日,人家请学生我来写,我却不会,那不尴尬吗?” 师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的。”他拿出经典的声讨檄文出来,说道:“你看,师傅这里有十几个样本,你看看。这就不需要师傅写给你了。”郑碧芳接过书翻看一下,说道:“这里面有隗嚣的《讨王莽檄》、陈琳的《讨曹操檄文》,还有骆宾王的《讨武檄文》、丘迟的《与陈伯之书》,……”郑碧芳当日无语。 此后,郑碧芳又讨教军中文告样式,师傅笑着取出一本书,打开来给她看,说道:“这是曹操的《求贤令》。”“那么军令状样式的怎样的?”师傅翻了翻眼睛,说道:“郑方呀,你到底是个什么人?”郑碧芳镇定地说:“我受我家单将军派遣前来师傅跟前学习,既然在军伍效劳,理当学习应时文章,俗话说得好,学以致用呗。敢问师傅尊姓大名,日后晚生好向人交代。” 师傅告知姓名,原来叫宋甦,目下只取得秀才功名。宋甦说道:“郑方,你已经在师傅这里二十多天,由于你勤奋好学,所要学的东西,师傅都毫无保留的教了你。你明日就可以归去。不过,临走时,师傅送你一样东西,包你欢喜。”郑碧芳说:“师傅的东西,晚生不敢无缘无故接收下来。”宋甦板着脸说:“郑方,你既然不要,那你眼时就抬脚走人。” 郑碧芳恭敬起来,说道:“晚生谨听宋先生教导,不敢违拗。”宋甦说:“郑方,今后要顺势而为,不可逆天行事。”郑碧芳躬身说道:“宋先生说的是,晚生终生不敢忘却。” 郑碧芳跟随宋甦进了卧室,见了里面有好多的书,赞叹道:“先生是个大儒,学问高深。”宋甦说道:“郑方你别要给先生我戴高帽子,学无止境。唉,这个金簪送给你,放在我这里,实无可用。”郑碧芳愣道:“你弄错了,这个送给晚生做什么?”宋甦笑着说:“你是后生么?应该是个小姐。你这么个聪颖的小姐进了我宋甦的卧房,这个金簪是不是归属于你?” 郑碧芳低下头说:“奴家真的是个女子,名字并不叫郑方,而是叫郑碧芳。眼下别无反悔,只得认命做你的妻室。”宋甦笑道:“那么,你把这金簪拿去,他日宋甦取得朝廷功名,自然娶你成亲。”郑碧芳将金簪拿了起来,说道:“我郑碧芳身上没有信物给你,那就让你吻吻。”宋甦便凑过去吻了吻她腮帮。郑碧芳打躬道:“那为妻的郑碧芳这就跟夫君告辞。” 郑碧芳回到单姝身边恢复女子之身,梳了堕马髻,插上那金簪。单姝笑道:“郑碧芳呀,我想将你许配给仲连堂将军。”郑碧芳红着脸说:“我这回在宋家台已经接受宋先生的信物,成为他的待嫁之人。”单姝严肃地说:“你把前后过程说给姐姐听,不得编造。”郑碧芳在威逼之下,只得照实说了。 单姝听后,站起来跑了几步,终于说道:“这事不好怪你,只怪没曾把他宋甦请上山来。事情已经发生,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的。郑碧芳呀,你就等着这一天人们叫你宋师娘吧。”郑碧芳羞红了脸,低声说道:“寨主拿小妹我当笑料,还真没办法。” 33、阚夫人 单姝接到夫君马元义的信,公公逝世,作为儿媳妇的她必须尽孝道,不能不回家奔丧。她一走,手下便散去一半,只有一半不足留下坚守山寨。没过几天,芮后发布懿旨,凡不与当今朝廷为对,不论何方人马一律自由来去,非罪大恶极之徒均予以赦免,释放回家。这么一来,恐龙山也就归属朝廷,听凭调用。 忽一日,左胤派人接走聂双云,而钱春妹则被阚良接回家。钱春妹下了轿子,两个丫鬟一边一个将她缠进府里。家中总管弯腰致意道:“请小姐住进东房安身。”钱春妹一听,当即愣了,“自己怎在这里安身?这是什么说法。”她来到房门口,不肯进去。丫鬟说道:“钱小姐不要为难我们下人,请进里吧,这是老爷吩咐好的。”总管跑过来说道:“钱小姐你不进房间,我们下人只好跪下,直到你进了房间,我们下人才好起身。” 僵持了一会儿,钱春妹只得妥协,说道:“也罢,你们都起身吧,叫老爷到这房间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他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阚良进了房间。钱春妹激动地说:“你个老头子,玩了我钱春妹两回,第一回在邱水伯府里以检查书目为名,说的奖给我手镯。过后我也就晓得你想娶我,我不好拒绝。这一回,你托人鬼话连天,偷偷地将我接到你家里。” 阚良说:“这样子,你听我说,目下我跟前没有内室,连小妾都没有,你应允了,就是夫人,府里的一切都是你掌管。你要是不从,阚良也没办法。不是说你拳脚功夫了得,你打死我阚良,阚良也不会喊一声冤。你从与不从,阚良只等你一句话。” 钱春妹站起身,跑来跑去,终于泄了气,缓缓说道:“阚良呀,你是钱春妹的夫君,钱春妹认了。不过,你岁数大归大,也得把我钱春妹当住真正的娘子,别要再怎么欺负我。”阚良喜出望外,上前就一把抱住钱春妹,将她推上了床。钱春妹说:“夫君,春妹失身于你,礼仪办不办?”阚良点头道:“你今晚遂了阚良的心意,明日一准办了礼仪,绝然不会亏待你。”两人随后欣然共赴巫山。 翌日晚上,阚府热闹起来了。摆下十多桌酒席,阚良身挂红球,喜滋滋地招待客人。酒席散后,便行了拜堂大礼。当下席浩、丰变蛟、仲连堂等人叫道:“新娘子不要上洞房,阚司空你就把红盖头掀开来吧,好让我们在此的客人看看新娘子的芳容。”你一言,我一语,阚良招架不住,只得当众掀开钱春妹头上的红盖头。 哟,好一个夫人,肥硕硕的鬏儿大红头绳扎着,头上别了一圈红头绳。鬏儿插了凤钗。步摇、碧玉簪,上盖头发有一柄梳篦两边银色发卡。乌索索的头发油光可鉴。红花上衣,颈项里挂着一串翡翠项链,腰系浅绿色百褶裙。脸色红润,当然也涂了点口红。钱春妹展开嘴唇说道:“谢谢各位大爷前来捧场,小女钱春妹不胜荣幸。” 仲连堂说道:“阚夫人,你唱个歌儿给我等听听,供我们在场的人乐一乐。”钱春妹弯腰说道:“实在对不起诸位大爷,我钱春妹不会唱歌,只会哼几句乡里小调,不登大雅之堂。但凡背书、打拳倒是能弄几下子。” 席浩说:“新娘子要背书、打拳,眼下不适宜,我看改日吧。你们呀,也别要耽误阚司空的美好时光,就散掉吧。阚司空、阚夫人,在下告辞。”席浩这么一招呼,满堂的客人全走了。 钱春妹上了房间,正要卸妆,阚良走进来,抱住她吻了吻,嘻嘻说道:“喜娘怎把你打扮得这般漂亮呢。你晓得么,当我掀开红盖头的那一会,简直认不出你。”钱春妹幽怨地说:“你个老头子,我十八岁的姑娘就被你骗上了手,不认命也得认命。只是不晓得你事前说的话算数不算数。”阚良说:“瞎说的,我阚良说话从没曾丢人的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真正的男人讲的就是诚心诚意,虚头话绝对不能说,这是立身之本。” 钱春妹笑着说:“你别怎么表白,我钱春妹要看你后来。好话不能当饭吃,关键要看人的实际行动。取信于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话我小女子也能说上几句。要是落实在实际行动上,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阚良摸着她的嘴说:“看来你有两下子,我阚良看人还是不错的。睡觉吧,明日你作为主妇,要给下人打赏,表明你亲近下人,赢得下人拥戴。”钱春妹点头说:“夫君,春妹听你的。” 十几天后,家佣跑进来禀报:“夫人,聂双云前来拜见。”钱春妹马上说道:“请她进来,好生接待。”钱春妹梳理好发鬏,用一根翠绿色发针插住,步摇、凤钗、发卡,还有大圆金坠,身穿深蓝色上衣,系拖地长裙,分明是个雍容的贵妇人模样。后面尾随两个丫鬟。见到聂双云,喜滋滋地挽住她,说道:“喝茶。” 对方恭敬地说:“阚夫人,双云前来拜见,不必给以大礼。”钱春妹说:“你不必自惭形秽,我钱春妹绝不会低眼看人,姐妹之情怎能丢在脑后。你请坐。”聂双云哀怨地说:“我在左家做了第二个小妾,第一个小妾是桑香香,我们两个没名分。好在夫人陈秀她善良,宽慰我。我聂双云栽在左胤手上,不认命也得认命啊。”钱春妹沉默不语,仔细看了对方,元宝髻,颈戴白色珍珠项链,脸上泛着一丝凄悲,穿大红织锦提花褙子,绣花褶罗裙,脚蹬绣花宫鞋。 聂双云起身要辞别,钱春妹死命拉住聂双云,说道:“你无论如何要在这里吃饭,否则,我们往日的姐妹之情就全没了。左将军如若对你有个三言两语,我钱春妹定然给你出气。……走走,上我房间里坐坐。” 聂双云进了房间,坐到宫凳上。钱春妹叫丫鬟送上茶来,随后也坐到宫凳上,说道:“我钱春妹被阚良骗进他这个房间,识破了他的用心,他说得好的,你拳脚功夫好生了得,眼下你打死我阚良,绝然不喊一声冤。……事已到此,弄得我左右为难,只得就范。老东西跟前确实没有女人,我也就幸运地做上了他的正妻。他的两个儿子、儿媳妇都比我岁数大,出口就喊我夫人。我也就死了心,不再有其他想法啦。” 聂双云说:“你幸运了,我可就惨了。左胤有夫人,有小妾,连上我就三个老婆。我怎得进了他的葫芦阵?你晓得的,那次打拳考核,他说奖励我一个手镯。其实这个手镯有个左字,一开始我粗心,以为刻的是个花,后来发现不对头,这还是黄子芹说的话使我起了疑心。梅山遭强人拦截,我受到重创。被人送到左府养伤,半个月后才见好。一天,左府家人陡然给我装扮,说是老爷吩咐的。左胤跑进房间,说此房间正是他的卧室。我问他怎么待我,他倒没隐瞒,照实说的,许诺我以后将我扶正,决不食言。我前思后想,别无他法,只好委身与他。” 钱春妹叹气道:“你我本想出征疆场,建功立业,如今都为人妇。至于往日郑园六个姐妹相聚之乐再也不会重现。”聂双云说:“那个时候,你们认我为头儿,我还就神气活现,哪想到原来只是人家的一个小妾。”钱春妹说:“伤感话不说了,以后常来我家玩玩。当然,我也到左府跑跑。这点自由还是有的,阚良、左胤他们俩毕竟不怎么死板,还是能够通融的。” 两人谈兴正浓,忽一个家佣送来一封信。钱春妹打开信一看,说:“双云,你来看这信。”聂双云接过信看了看,说:“原来是费司徒邀请我们到芮秀兰家里相会,说姐妹们相会,委托你通知十多个人。”钱春妹笑着说:“双云,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望你务必在三月初三这一天按时到场。”聂双云说:“阚夫人你请放心,我双云到时不会爽约的。” 34、聂姨娘 聂双云坐轿子回到左府,早有人通报:“聂姨娘回来了。”左胤吩咐刘总管:“传她到客厅,有要紧的事跟她商量。” 刘总管带着小跑,来到前门,欠着身子说:“聂姨娘,老爷在客厅,招你见他,说是有要事跟你商议。”聂双云不觉愣了一下,左老爷传自己客厅,还是有要事商议,真的蹊跷。自己是个小妾,根本没有资格登临那客厅,纵然出现在那客厅,也是个边缘化的人事。刘总管通报说商议要事,更是天方夜谭。怀疑归怀疑,聂双云还是跟着刘总管去客厅。 她踏上台阶,跨了高门槛,躬着身子说:“妾双云见过老爷。”坐在左边椅子的夫人陈秀说:“双云你坐到那椅子,老爷有话跟你说。”左胤见聂双云坐在靠近自己的椅子,说道:“双云呀,请你做三个孩子的先生,这三个孩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也有十岁。”“双云才疏学浅,肚子里的货色真的不多。”左胤端着架子说:“双云呀,我夫君的话你不听?”聂双云马上起身,随即跪了下去,低声说:“双云不是拒绝做先生,而是担心误了孩子的前程。恳请老爷恕罪。” “你起身,还坐到椅子上。夫君并不曾怎么怪罪你,”左胤活动着身子说,“阚大人让你过书,你过的是《增广贤文》琅琅上口。据说你跟人对句、作诗都不在下风。今日叫你做事,你却推托,是何道理?”聂双云站起身鞠了一躬,说道:“双云谨听夫君吩咐,不敢推托,尽心尽责。” 左胤起身说道:“双云,事情那就说定了下来。夫君还要奔赴龙安处理官府要事,这就走了。”说着便往里面跑了去。 左夫人抬起手说道:“双云呀,你坐到老爷的椅子上。”聂双云惊讶地说:“妾双云不敢。”左夫人笑着说:“双云呀,今日你坐上来,是不错的,也不违反礼制。你不是姨娘身份坐到姐姐我的上首,而是以先生身份上坐的。家神上五个字:天地君亲师。人家请酒席,先生受人尊敬,坐东席。马上召见三个学生,你不上座,那拜师仪式岂不黄了的?” 聂双云只得坐了上去,说道:“妹子我真有的惶恐,不知这三个学生是什么来头,还请姐姐明示。”左夫人说:“三个都是女生,一个是二小姐,名叫左明丽,十四岁。一个是老爷的嫡侄女,十二岁,名叫左荣丽。还有一个是孙子辈,老爷的侄孙女,名叫左京兰,十岁。” 聂双云说:“教导晚辈读书明理,双云责无旁贷,理当效力。”左夫人高声喊道:“刘亚光,传三个女学生拜见先生。”里面回应道:“刘亚光晓得了。”不一会儿,三个女孩出了内室,来到客厅。左夫人努了努嘴,第一个女孩来到聂双云跟前,跪下来喊道:“聂姨娘好。”聂双云随即叫她起来。左夫人说:“明丽,你喊聂妈妈。”小姐便改口喊聂妈妈。聂双云不知如何应付,只是发愣。“聂先生,学生名叫左明丽。请接受一拜。”小姐磕了三个头。聂双云张开两手,连说了两声:“请起,请起。” 第二个女孩依前如法炮制。第三个女孩直接称呼“聂奶奶”,拜先生也是三叩首。 书房设在靠近后花园处,前后两进房屋通连。聂双云的卧室在前边,后边三间,没有墙板间隔,显得空旷。中间的北墙贴着孔夫子画像,学生到此读书必须跪拜。东间放了两张学桌,明丽、荣丽两个小姐在此读书、习字。十岁女孩则坐在西间,孤零零的。因是启蒙,只能单独教学。聂双云安抚好东间两个女生,随即给左京兰授课,足足讲了一个时辰。 下午,明丽、荣丽写字练习,聂双云耐心地把着她们的手,教导说:“握笔姿势要端正,不能随而便之。嗯,左明丽同学已经会握笔了,左荣丽同学要抓紧练习,写出的字才上规矩。” 刘总管走进来通报:“聂姨娘,有客人要见你。这就去。”聂双云随即布置学生学习,一个时辰过后,可以自由活动,但不得离开书房。 聂双云照例往客厅跑去,忽见客厅走出一个妇人,笑嘻嘻地招呼道:“聂先生,妾名叫徐扣芒,是龙山知府商渊的内室,很想到你的书房见见,不知允否?”“哪里哪里,妾聂双云受夫君之命,不敢不从。商夫人呀,双云充当夫子之任,叫个嫩竹子做扁担,不堪重任啊。”对方马上说道:“左夫人不必谦虚,妾徐扣芒只是来你此处取取经而已,并无其他说法。” 徐扣芒察看了左家书房后,说道:“聂先生,到你房间坐坐,欢迎不欢迎?”“瞎说的,欢迎欢迎。”两人上了前屋,分宾主坐在椅子上。丫鬟端了捧盘进来上茶,聂双云笑着说:“尚夫人,请!”徐扣芒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 丫鬟退了出去,客人笑着说:“左夫人到底是读书之人,散发出来的是诗书之味啊。”聂双云摆着手说:“姐姐,我聂双云只不过是左胤跟前的小妾,左胤吩咐双云的事,叫个不敢不从,哪里有你姐姐的福分啊。”徐扣芒马上放下茶杯,说道:“彼此彼此,徐扣芒在商家也是小妾。老爷要扣芒办书房,扣芒也是不敢不从的呀,要不然,怎么会来你此处察看呢?” 聂双云看了看对方,忽然说道:“你头上盘鬏怎这么漂亮?要是妾双云也像你这样盘鬏,那就好了。”徐扣芒笑着说:“梳我这头,并不怎么吃工。而你这头元宝髻既吃工,又要插好多首饰。” 聂双云当即要求徐扣芒给她盘鬏,两人便进了内室。徐扣芒只拿了簪子就给她盘上了鬏儿,最后用了一个小发叉将鬏儿固定好。聂双云拿起两个铜镜看了看,说:“这样子好,省得要插好多的首饰,乱七八招的。我们这些人在夫家做小的,越简而便之越好,多便当啊,要争奇夺艳做什么?” 左胤闻听聂双云改了发式,特地来到书房。他叫道:“明丽呀,你读书给爹爹听听。”二小姐便读了起来:“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左胤点头道:“读得不错。好好的读下去。爹爹要跟你的先生谈事情。” 左胤跑到前屋,就一把抱住聂双云,说道:“唉,你梳这个头好看。”聂双云努着嘴说:“这是白天,到了晚上,双云自然会侍候你老爷。”左胤哪里肯听,硬是将女人推进了房间。聂双云没个奈何,一个踉跄跌倒在铺上,这一下忙翻了老爷,满嘴的胡须在她脸上揉搓,…… 左胤满意而归,聂双云赶紧起身梳头盘鬏。她到了书房查点三个女生的功课,刚要给左荣丽授课,丫鬟跑来禀报:“聂姨娘,夫人生了病,有话要跟你说。”聂双云只得跟着丫鬟前去。 左夫人躺在床上,两眼凹陷,明显瘦弱了好多。聂双云赶紧上前招呼:“夫人,你病了好几天,怎地直到今天才让双云我晓得。请大夫了吗?”“大夫看了,说姐姐我生的是大病,一时难以治好。姐姐我想把孩子托付给你,你替姐姐好好看管明丽、吉丽、九宝三个孩子。”聂双云激动地说:“姐姐,你的病会好起来的,你叫双云我做事,一定会做好的,绝对不会辜负你姐姐的。” 大儿子左九华进来说道:“妈妈,你千万不能心急,大夫说有把握看好你的病,只是要花功夫。”左夫人说:“九华呀,以后你要尊敬聂妈妈,可不能老气横秋。”大儿子马上说道:“聂姨娘,儿子九华以后会听从你的吩咐,就冲着你是先生,九华也不敢藐视你啊。”聂双云说道:“你要想办法给你娘找个好大夫,你娘的病会好起来的。” 此时,二儿子九贵进来慰问生病的妈妈,左夫人说:“九贵呀,你的聂妈妈她是个先生,有文又有武,你要尊敬她啊!眼下,你答应我妈妈,能做到吗?”“能做到。”“现在你喊她聂妈妈。”二儿子当即喊了,聂双云抓着左夫人的手说:“好了。双云不会辜负你姐姐的,放心养病吧。” 35、父命难违 戴家店庄东南一家房屋里热闹开了,这里有山有水,气候宜人,不会有什么灾难,因为事到临头,住在这里的人可以依仗有利地形逃脱。可恼的西风却刮了起来,满天乌云运行。芮秀兰担忧道:“西风刮大了,费司徒就不得到我家,她不来,其他姐妹也就不会来的。”正当她焦灼之时,丫鬟禀报:“戴奶奶,双云、春妹两人来到。”“传她们进来。” 芮秀兰来到客厅迎接,说道:“阚夫人、左姨太请坐。”聂双云说:“戴夫人,妾接到阚夫人的通知,今日一早就到她家里,随后我俩一起到了你这里,看来我们俩是第一发到的。”芮秀兰说:“妾晓得你们两个的结婚情况,春妹你运气好,聂双云虽然有一身的本领,但到了左家做小。其实,我芮秀兰也并不怎么美妙。我爹爹出外逃难在戴崇家吃了一顿饭,就将我许诺给他家公子戴加六了。你们猜,戴家公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聂双云不解地说:“叫戴加六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他是个白痴,说话不周全,不识数字,更谈不上算账。我既然晓得,当然不肯跟这么个人成夫妻。但是,父命难违,当时自己又寄人篱下,只得睁眼睛吃老鼠药,跟戴加六进了洞房,做了他的妻室。” 聂双云低下头说:“女人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认命,如若是个男人,上茅缸的功夫也能远走高飞。”钱春妹说:“我钱春妹如若在那个时候肯定跳窗逃走。”聂双云苦笑道:“阚夫人啊,这也要有个前提,如若你不曾进舒心书房读书,又不到南山武馆学点拳脚功夫,你还逃什么逃?你有了一身好本事,又会化装打扮成老太婆子,走到那里都能鱼目混珠。这么一来,你个阚夫人就不是个没脚蟹,而是有脚蟹。” 钱春妹眯着眼说:“你双云这么说,倒也是的。”芮秀兰说:“我跟戴加六过了一年多的日子,唉,戴加六竟然居然慢慢变得聪颖起来了,学文化进步很快。他出去经商竟然无师自通。” 钱春妹拍着手说:“好呀,上帝安排好了的,该你芮秀兰富贵,就是嫁给戴加六仍叫你不吃亏。”芮秀兰说:“你们猜,我有个二妹子是哪个?”聂双云说:“我们不晓得。”钱春妹也说不知。芮秀兰说:“全敖炳人都晓得,你们两个怎地不晓得?她的名声太大了。如若不是她遇到生死大灾祸,我芮家就会得被伪济朝廷赶尽杀绝,我芮秀兰更不会嫁到这个冷僻的地方。” “难道芮后是你的二妹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芮秀兰点了点头,“是的。她不肯跟梁鸣泰、夏培流二贼同流合污,遭受刑戮之灾,家人自然跟着连累。我因为已经嫁到戴家,加上在这偏僻的地方。我说自己姓李,李秀英出名在外,就这样逃过了大难。……我直到现在为止,跟我家二妹子只见过五六次面。可能她对我这个姐姐没多大的印象。” 钱春妹说:“我听夫君说芮后眼下已经控制住朝廷,延进帝成了傀儡,朝廷一切政事都是芮后说了算。我问夫君,芮后怎么那么大的本事?夫君说她有超然的本领,能文有能武,远见卓识,足智多谋。”聂双云说:“做个女人就得有她芮后的雄才大略,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芮秀兰摇摇头说:“我家二妹子,世上像她这样的人到哪去找啊?她太会说了,我家几十个人都说不过她,你就不晓得她那肚子里有多少货,谁也蒙不住她。我爹爹只得听随她,不去管她的事。” 丫鬟禀报:“仲夫人到了。”芮秀兰说传她进来,摆着手说:“这个仲夫人也是个奇人,说起来要叫你们两个伸舌头。”“唉,她个奇人,奇在哪里呢?”芮秀兰漾了漾身子,结巴着嘴说:“这、这个还得由她本人说。” 36、宋吉凤 仲夫人名叫宋吉凤,新做的玫瑰红织金双层长摆彩绣锦裙,一头长发挽了个流云髻,插了一支灼灼光华的金步摇,垂下银丝流苏,一步一摇,娑娑作响。她大步跨了进来,热辣辣地说道:“戴夫人,我宋吉凤前来参加聚会,已经来了多少人?”芮秀兰站起身说道:“仲夫人,你是第三个到的。请坐!” 钱春妹、聂双云两人都起立,致意道:“仲夫人好,坐下喝茶。”宋吉凤摆着手说:“我来了,你们两个站起来做什么,不必多礼。”聂双云说:“仲夫人有勇有谋,是个奇人。我聂双云只是左家的一个小妾,岂能对你无礼?还望海涵。”宋吉凤笑着说:“我听人说你双云是个巾帼英雄,现在怎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妇人?我看你啊要放开自己的手脚,别要自惭形秽,妄自菲薄。”聂双云仍然恭敬地说:“仲夫人见教的是。” 钱春妹调侃道:“仲夫人,你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呢,听人说你是奇人,既然是奇人,肯定行的是奇事,能不能说点给我们姐妹两个听听。”宋吉凤舔了舔嘴边,说道:“说来,我宋吉凤经历过的也是血雨腥风,只不过我冲杀了过来。” 原来宋吉凤本是贤淑的姑娘人家,无忧无虑,中规中矩。忽一日她爹爹宋本被秦知府关进牢房,上报朝廷说他与反叛的傅友连勾连,蓄意谋反。结果遭到除爵,押送平都打入诏狱,一年后惨死。宋吉凤的家人流落到春平县胡杨村,并在此落脚。一次宋吉凤陪同妈妈到三官殿敬香还愿,刚进庙门,就被两个纨绔子弟盯上了。 正当宋吉凤母女俩走出庙门准备回家,一个家伙拦截上来,说道:“这小妞儿叫什么名字?”宋吉凤母亲斥责道:“不得无礼,走开!”“嗯啦,只要这小妞嫁给我,保证吃的、穿的都不比县城里太太、小姐差分毫。”宋吉凤丢开妈妈的手,威然说道:“你别要厚颜无耻,本姑娘不稀罕,你家算什么东西?我家曾经是茅国县侯,只不过奸臣陷害才到此落脚。你小子赶快让开,别要找死!” 另一个家伙摇晃着腿子走上前来,笑哈哈说道:“你这个小妞吹起牛皮想吓唬哪个?茅国县侯不就是宋本吗?他已经被押往京城治罪了。……小妞你自报门户,眼下只有我们两人能保护你和你的全家。怎么样?我们两个听随你选择。” 宋吉凤说:“我不选择,你们硬要我选择的话,你们两个哪个打得过我,我就做哪个的老婆。怎么样?你们哪个先来?”两个家伙一齐扑了上来,宋吉凤来不及考虑对策,只得打起精神挥拳过去。先前的那个家伙说道:“洪烈,抄她的后路!”那个名唤洪烈的人果然矮着身子袭击过来,宋吉凤遭到一拳,打了个趔趄,一时血性上来,一转身对准洪烈飞起一脚,踢得他四脚朝天。 洪烈惨叫道:“不得了,打杀人啦!严庆呀,你赶快出手!”宋吉凤见这个严庆面目狰狞,当即出掌虚击一下,猛地旋转身,又是一脚踢翻了他。宋吉凤见两个家伙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便拉起妈妈的手说:“我们回去。” 洪烈大喊道:“这是个飞天女贼,赶快来抓住她啊!”严庆也跟着高喊:“飞天女贼打杀人了!”不明真相的人们手里拿着棍棒、叉子跑到巷子里,只是呐喊,不敢近前。严庆指着宋吉凤说:“她是丰子山下来的女飞贼,赶快把她抓起来送给官府惩办!”洪烈干脆喊道:“她是反贼宋本家的丫头,她杀过人的。” 人们喊道:“抓住反贼宋本的丫头!”宋吉凤见人已经把她当住女强盗,恶从胆边生,从一个汉子手里抢过木棍,上去就对严庆痛下杀手,一棍打过去,严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她一不做二不休,走到另一边对洪烈就是一棍,打得他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死了。宋吉凤叉腰站在路的中间,说道:“哪个再跑上来,立即打死哪个!”人们一听,四处逃散。 宋吉凤的妈妈说:“凤呀,你赶快逃命去吧!”宋吉凤跪在地上,说道:“妈妈,你回去吧,眼下孩儿惹下血案,只得落草为寇。这就走了!”她站起身,迈着快步往远外的青山跑去。 宋吉凤来到漕泾庄仲府里做丫鬟,仲府公子仲挺见状,说道:“唉,你叫什么名字?”宋吉凤便说了自己的名字。仲挺对她仔细地瞧了瞧,说道:“看来你是有来头的,今日你不说清楚,本少爷便抓你起来送给官府。”宋吉凤说:“本姑娘在胡杨村失手打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纨绔子弟,有来头。本姑娘不想连累家人就逃了出来。想不到来到漕泾庄仲府却是自投罗网。” 仲挺说:“宋吉凤,你到后花园跟本公子过几招,敢吗?”宋吉凤头一昂,说:“有什么敢不敢的,过几招就过几招。” 后花园摆开了格斗场,仲挺首先出击,一掌打过去,宋吉凤急忙反身肘正弯承受过去,身子一侧,一个踢腿过来。仲挺敏捷地一避,宋吉凤一拳袭击了过来,仲挺来了个鲤鱼打挺。他一手抓了过来,宋吉凤便倒地,双腿齐蹬。仲挺见不能站,便也倒地,两腿对两腿,相互蹬了起来。 仲挺跃身起来,一把操住宋吉凤的颈项,说道:“该认输了吧?”宋吉凤闭着眼说:“任凭公子处置,我宋吉凤无怨无悔。”仲挺一听,却将她拉了起来,说道:“你就专门侍候我做个丫鬟吧。”宋吉凤低着头说:“我晓得呀,你是叫我做你的小妾,事已至此,我只能就范。”仲挺笑哈哈地说:“我仲挺从未碰过女人的身,今日你是第一个。我是不会先纳妾,后找妻室的。你宋吉凤就是我仲挺的妻室,明日晚上举行婚礼。怎么样?”宋吉凤这才点头道:“那你抱抱我吧。” 仲挺嘴却凑了过来好一顿亲吻。宋吉凤抹着嘴说:“你快把我弄得喘不过气。”仲挺笑着说:“只有这个样子对你,你才欢喜的。” 聂双云拍着手说:“仲夫人,厉害!双云在你跟前甘拜下风。”钱春妹说:“照你说的这个情势,倒不是仲挺武艺征服了你,而是你俘获了仲挺他这个夫君。有门儿。” 宋吉凤摆着手说:“还有门儿的,女人生下来就得配属男人。只不过有的女人配属男人,机遇来得个巧妙,说起来就用缘分两个字解说,再不就说是个命。”聂双云、钱春妹两个听了,都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37、归依满宠 岳芷英四岁死了妈妈,到了十五岁死了爹爹。爹爹临死前,叫她到满家坡投奔姨夫满舜。邻居阚荆帮她安葬了爹爹,不能全靠人家打理,只好跟随姨夫来到满家坡。父亲留下一百多两银子,安葬花去了二十两银子。房产全给了邻居,因为吃喝全是人家打理的。 她只身寄人篱下,当然不肯成天坐闺房,每天都下厨房,包揽了厨房活儿。姨娘说:“英儿,你歇息,有些活计由佣人做。”岳芷英说:“佣人要出外砍柴禾,好天防阴天,寒冬腊月里的柴禾要准备充足,免得到时候佣人要吃大苦。姨娘,你放心好了,厨房里的活计我都能做得起来。” 岳芷英将碗筷洗刷完毕,正要择芹菜,小伙头走进厨房说:“厨房里够有吃的?”岳芷英答道:“哥哥,锅里有两块饼。我拿给你。”小伙头说:“芷英呀,你到我家有半个多月吧?今日下午到我书房里玩玩。到时候,我来喊你。” 岳芷英说:“姨丈、姨娘他们允许吗?他们允许,芷英才敢把脚伸到你哥哥书房里。”小伙头烦恼地说:“哪有这么个规矩?满宠的事满宠做,干吗非得他们允许才行?封建礼制那一套,真的活害人!”岳芷英没有再答他的话,只管做活计。 饭后,满宠拉着岳芷英的手进他书房,岳芷英低着头不说话,满宠笑着说:“芷英呀,你坐下来说话,别要不好意思,表哥难道欺负你了吗?”岳芷英说:“孔子说,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岳芷英是个没依没靠的人,不敢破坏规矩。” 满宠笑着说:“在我这里不讲这一套,能者受人尊敬,不劳而获的蛀虫我是深恶痛绝的,哪怕他家是高官显爵。来,我教你写字。……抓毛笔用两个手指,……”岳芷英说:“我写首诗给你看看。”说着便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满宠惊讶地说:“唉呀,你写的毛笔字很好的嘛,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然只有二十个字,就把你的才华展露出来了。像你这么个有才华的人,说的做厨房丫头,未免大材小用。嗯啦,从明日起,你不用在厨房里,就跟我一起读书写字。”岳芷英摇摇头说:“这怎么能呢?”满宠站起身望着岳芷英说:“能不能,不在于我说吗?……就这样,你就别扭扭怪怪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翌日早晨,岳芷英正准备下厨房,姨娘却走进她的卧室,说道:“英儿,今日不要你烧饭,从此厨房里就再也不要你伸脚了。”岳芷英愣了,不知说什么好。姨娘走过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说道:“坐下来,你别要梳这个垂髫,要梳个大气的发髻。姨娘给你梳头。”姨娘轻车熟道,很快就给她梳了流苏髻,悄悄插上了银色凤钗,还有步摇。 姨娘说道:“英儿,你下厨房的衣裳换下来,这是下人穿的衣裳,换上这件红花衣裳,系裙子。你个姑娘人家怎么能不打扮打扮呢?”岳芷英说:“芷英无依无靠,投奔姨娘你家,怎能得陇望蜀?”姨娘说:“你别要说这话,你家表哥喜爱你,你就别违逆他的意愿。”岳芷英见姨娘把这层捅破,她只能接受现实。 满宠见了心仪的表妹,何况梳妆打扮过后明显的美貌,喜滋滋的上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俩读一个冬天的书,你就放开点。我满宠不会吃掉你的。来,我教你唐诗,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两个月后,满宠终于提出要求说:“芷英呀,我们俩结婚吧。”岳芷英低下头说:“结婚不结婚,还不是你说了算。”满宠笑哈哈地说:“这么说,你同意啦。结婚之前,先让我在你嘴边咬个牙齿印儿,……”说着就抱着她疯狂地吻了吻。 38、逃婚的阚红娣 戴家宽阔的厅堂悄悄走进一个妇人,她的脸蛋十分地娇嫩,瓜子脸,细细的眉毛,丹凤眼,顾盼生辉,塌鼻梁,樱桃小口,微微一笑,脸上显露出不怎么显眼的酒窝。她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裙,仍掩饰不了高耸的胸部和婀娜的身姿。她那银铃般的喉咙说道:“姐妹们都在专注着做什么,我阚红娣进来,一个都不在意。”芮秀英忙说道:“哎唷,张夫人到了,我芮秀兰只顾跟人说话,竟然没有接待你,多多的得罪,还请谅解。请坐。” 阚红娣说:“不了,姐妹们一起聚会,免不了有丢落的。戴夫人这么有能耐的人,办事就是出色,如若让我来操办这事,那叫个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办才好。” 岳芷英跑过来喜滋滋喊道:“红娣姐姐,你来了,我们自顾说话,竟然不晓得你悄悄地跑进来。你现在是陆……”阚红娣说:“我不是陆家的人,是从陆家逃出来的。我的夫君是张宜江。” 岳芷英甩了甩爪辫子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把我说糊涂了。”阚红娣抓起她的爪辫子说:“你这爪辫子留得长。你要问我怎么一回事,我的境遇比你芷英妹妹惨多了。”岳芷英睁着眼睛说:“我双亲都不在,一个哥哥出外从军,两个姐姐远嫁他乡。家里剩下我一个人,只好来到满家坡投靠姨娘。红娣姐你说你比我惨,惨在哪里呢?”阚红娣便落泪地说出自己痛苦的遭遇。 就在岳芷英前往满家坡的那一天,阚红娣蹲在家里实在感到闷人,便走出家里溜达。当她来到庄前的一个屋子,听到阚松在说道:“陆家湖的陆员外家的儿子陆安通无缘无故疯掉了,人家说是陆员外作的孽,该派他家出事,鬼神不佑。”另一个答话的是陆才,他说道:“陆员外虽说富有,但他无恶不作,整个陆家湖全庄没有一个人不畏惧他。他家做事,全庄都得出一份厚礼,人家有事,他却是分毫不拔,还得请他作客坐尊席。” 阚松感叹地说:“鬼神找不住他员外陆炳,却找住他家儿子陆安通。这个陆安通疯疯癫癫的,有时候屎屙在身上都不晓得,瘫在地上爬来爬去,连三岁小孩都不如。”陆才说:“阚荆跟陆炳玩得可好呢,姑娘在三岁的时候就许配给这个陆安通。我就不晓得,红娣嫁到他家,日后怎么过日子啊!” 阚红娣听了,打了一个魂惊,赶紧跑回家,发誓坚决不嫁到陆家湖。阚荆喝道:“你还不要死的,违抗父母之命,还了得!你听哪个说的,人家陆家不晓得有多发财的。”阚红娣回嘴道:“我不嫁给疯子。”阚荆拍着桌子说:“这是谣言,陆家湖庄上的人嫉妒陆员外,想毁掉他家儿子的婚事。你个瘟丫头晓得了什么?” “爹爹呀,你就别蒙女儿我了,我是坚决不嫁给陆安通他这个疯子的!”阚红娣这么一说,更惹得阚荆火冒三丈,吼道:“不嫁也得嫁,到时候把你捆绑起来送到陆家湖!还愁你翻得了天的!” 次日,陆家湖来了一顶花轿。阚红娣哭哭啼啼的被塞了进去。到了陆家拜堂的时候,新郎官被人架了来,磕头行礼节,新郎官站立不住,忽然倒地,嘴里嚷道:“我要走,我要走。”旁人赶紧捂住他的嘴,说:“磕头,马上就走。” 阚红娣被喜娘搀到房门口,不肯进去。忽然上来两个女人,强行将阚红娣推了进去。喜娘本该进去主持余下的仪式。哪料到新郎官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顶着红盖头的阚红娣喊道:“你是个鬼,鬼,没头的鬼呀!”阚红娣听了他这么一喊,便自个儿摘下红盖头,不觉惊呆了! 眼下这个新郎官全不像个人样子,披头散发,歪着嘴,趴在地上不停地爬搔着。阚红娣坐在床边上正发愣的时候,疯子忽地跃起身,上来就要抓阚红娣,阚红娣推开他的手,另一只手伸了过来。阚红娣急忙躲开,疯子追逐。阚红娣没办法,只得往床旮旯钻。疯子上来胡乱抓她,她两手招架。折腾了好一会,阚红娣下了狠心,将疯子狠狠推倒在地。 她想冲出洞房,忽然停了手,进得了洞房就别想出得去。她将门搭子搭起来并且封死,自己出不去,门外的人也别想进得来。她坐在椅子上悄悄的打了个盹,已经到了深更半夜,阚红娣决心逃出去,努力将窗户打开。 功夫不费有心人,终于将窗子推开了。阚红娣便从窗口钻了出去,外边是山坡,便滑了下去。跑呀,跑呀,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她跑到张家桥已经乏力了,加上实在饥饿得很,便晕倒在地上。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阚红娣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睡在草屋里。她正要爬起来,一个男人说:“你醒了,一定是饿坏了。我给你端来粥碗。”阚红娣坐了起来,饥不择食,当即吃了两碗。 男人说道:“你是哪家的新娘子?怕的迷失了路径。我送你回去。”阚红娣说:“我不回去,就在你家里。”男人笑着说:“我家就我一个人,父母双亡。你在我这里做什么呢?”阚红娣脱口而出:“我就做你的新娘子。”男人摆了摆头,“你要把你的来历说给我听。”阚红娣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 男人姓张,名宜江。此处是张家桥,二十多户人家全是姓张。张宜江要举办婚礼,全庄都出了礼物。阚红娣跟张宜江拜堂成了夫妻,过了五六天,族长上门对新婚夫妇说:“你们夫妻两个绝对不能蹲在张家桥,陆炳是陆家湖有名的恶霸,连县老爷都畏惧他。他如若晓得阚红娣在张家桥,我们整个张家桥全庄人全部出动保护,都是保护不了的,相反,张家桥还要遭殃。你们夫妻两个流落他乡,陆炳他是没个奈何的。你们两人收拾一下行李,赶快出去。” 夫妻两个连夜跑啊跑,跑到戴家店,便在这里落脚了。 39、席妙琴杀出洞房 前来的席妙琴听了阚红娣的故事,笑哈哈地说:“我席妙琴跟你阚红娣是一个梦,只不过我是杀出洞房的。”宋吉凤说:“褚夫人你有胆有识,我宋吉凤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人,敢作敢当,锋芒所向,人生遇到厄运,哭泣是无助的,得到的只能任人宰割,唯有舍得一身剐的气势,豁出去,或许还能闯出一个生路。” 席妙琴摸着自己的鬏儿说道:“哪有一个人一上来就大开杀戒,也是逼得无路可走,万不得已才豁出性命不顾。”阚红娣笑着说:“你听了我的故事,褚夫人你也把你的故事说一说呀。” 原来席妙琴也是跟人做的娃娃亲,十六岁的她很想走出家门,到外面看看大自然景象。她把自己化装成一个妙龄小伙头,身穿黑色对户衣裳,灰色裤子,头戴毡帽,看上去很有力量。当然身上也摆放了五两银子,预备着到了客栈可以打尖。 她在庙镇兴隆客栈吃饭时,有一个年轻人看到她袋子的银子不少,当即尾随着她。在山野空旷的地方,这个年轻人拦截她,说道:“老实点,把你那袋子里的银子拿给我,我便饶了你。”席妙琴喝道:“你这是土匪行为,拦路抢劫,死有余辜。”那家伙骂道:“头妈的,死到临头还敢骂老子,老子做了你!”说着便恶狼般的扑了过来,席妙琴只好应战,拳头向前,对打了一会,她见事不妙,便虚出一拳,转身就逃。没料到一个石头绊了一下。重重地栽倒在地。 那个匪徒上来就摁住她,将她摆放银子的口袋抢了过去,放在自己的身上。席妙琴挣扎着要爬起来,那家伙腿子一扫,席妙琴再次倒地。席妙琴被捆绑起来,那家伙推着走。走到一座木桥的中间,匪徒狰狞地说道:“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只见他随手一推,席妙琴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掉到水里,好一会儿,身体才浮到水面上。 远处打猎的褚玉迪望见水面上浮着一个人的身子,飞奔上来,跳进水里将捆绑着的席妙琴拉上了岸。褚玉迪说道:“你今日遇到拦截的土匪,身上的银子肯定都被扒了去。”席妙琴说道:“是的,这个匪徒力气很大,手法老练,表明他经常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褚玉迪想了想,说道:“我们成家坑这一带的土匪并不曾出现过。要么是孙家嘴的孙广田经常出来干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勾当。” 席妙琴心里打了一个疙瘩,爹爹把自己许配给孙家嘴的一个姓孙的人家,够会得是自己的未婚夫。她愣了愣,“也许是另一个姓孙的。”褚玉迪掏出二两银子说:“你要回到梳妆台路过庙镇,到一个人家买件外套穿上,省得水落落的往家跑。”席妙琴说:“公子你要说出你的名和姓,席琴才拿你的银子。”褚玉迪笑着说:“我褚玉迪不会要你还银子的,小兄弟好好走吧,要拣大路走,大路走比较安全些。” 一个月后,席妙琴嫁到孙家嘴,拜堂成亲,回到洞房里便坐在床边上,等待新郎官进来揭开红盖头。就在红盖头掀开的那一刻,席妙琴认出这个新郎官竟然是抢劫自己的匪徒,并且将自己捆绑后抛到水里。她惊愕地说道:“你就是杀人越货的孙广田?”孙广田忽悠道:“我不是,我是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啊。” 席妙琴怒斥道:“恶贼!一个月前你在出成家坑庄后边的空旷地方抢走了我五两银子,捆绑我,随后把我推到桥上往河面一推。好在有人搭救我,要不然我就成了那条河里的鬼。看,那银桌上的钱袋子就是我的,你还想忽悠我。你休想蒙混过关!” 孙广田说道:“那是误会。现在误会晓得了,那件事就拉倒吧。我们还做我们的夫妻。”席妙琴骂道:“呸!哪个跟你这个恶贼做夫妻,我这就走!”孙广田狰狞地笑道:“你进了孙家房间,就休想出去。这个是由不得你的。”他说着就跑到房门跟前将搭子搭了。 席妙琴迅速将外套脱了下来,捧起四仙桌就往孙广田身上推了去,孙广田恼怒起来,侧身躲开,就一手伸了过来。席妙琴顺手拿起银桌上的小棍棒就打了过去,孙广田被打中了手,疼得他龇牙咧嘴。孙广田从墙上抽出亮晃晃的长刀,张牙舞爪地挥舞了起来,威吓道:“席小琴,你老实地停下手,有话说话,好不好?” 席妙琴不为所动,抓着小棍棒说:“你个恶贼,休想我活着做你的娘子,今日跟你拼了!”两个人便打斗起来,孙广田一刀劈了过来,席妙琴随即操起椅子顶了过去,椅子当即分了身。席妙琴一不做二不休,猛地一个转身,贴到孙广田的背后,随手一棒,正打在他的顶盖上,当即瘫倒下来。席妙琴可不管他,夺下他手上的长刀,对准他的胸部就是狠狠的一刀。孙广田挺了挺身子,一命呜呼。席妙琴打开房门,穿了出去。 她来到成家坑,问了好多的人,终于摸到了褚玉迪的家。褚玉迪问明了情况,这才留她住了下来。没过几天,两人拜堂成了亲。 40、比武 马九妹笑哈哈地说:“我来到邱水镇南山武馆学了武艺,回到生我养我的马家山,又拜了柏家墩的铁根全为师,学了乾坤掌。”芮秀英说:“说说你是怎得跟居卫结为夫妻的。”马九妹仍旧笑哈哈的,“不打不相识的嘛。” 原来她的父母要她嫁人,她却说道:“我不想让你们做我的主,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她爹爹马开山说:“九妹呀,你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不要任性。自古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道理你总不能不认的吧。” 马九妹笑着说:“爹、妈,当今已经是个乱世,乱世里不能找个窝囊货,否则,就成了人家任意蹂躏的人,挨了人家的抢劫只能无可奈何,甚至遭到人家的打骂只能干瞪着眼。我嫁人就嫁个比我武艺强的后生。” “这么说,你要人家跟你比武,比得过你的人才肯嫁。那么你说,要多大岁数的人?”爹爹发话道。马九妹说:“这个嘛,最小的是十七岁,大的吧,至多是二十一二岁的人。”马开山点头说:“你的意思是十七岁到二十二岁。”马九妹忽然说道:“慢,女儿还有一个条件,这就是跟我比我的人必须是我认得的。不然的话,陡然冒出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高手,陌生人的心是怎样的,女儿一概不知,怎能跟他走呢?” 马开山点着头说:“这么说,跟你比武的人要经过你点了头,没有点头的后生是不能跟你交手的。行啊,依你,看你能相中哪个小伙头。” 马家告示贴出来了,整个庄上的凡有点武艺功底的后生都来到庄前一个开阔地。庄保站出来说:“今日马开山的千金小姐马九妹要通过比武选择自己心仪的夫君,但有两个要求:一、凡跟她比武的,必须是熟人,也就是说,要征得她本人同意,这才可以比武。陌生人一律回避。二、年纪要求是十七岁至二十二岁之间,不得虚报岁数。现在,比武开始!” 一个后生来到场子,马九妹说:“尹学得,你出招吧。”这个后生试探性的出了两个虚招,随后便贸然冲上去,哪里料到对方一侧身,脚一勾,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显然,尹学得挑战失败。 忽然走进一个留着胡须的人上来说道:“我汪进今年二十二岁,没有超过你的条件,能跟你比武吗?”马九妹朗声道:“你家住在庄西头,汪进你出招吧!” 汪进来了个泰山压顶,马九妹陡然来了个倒地双蹬腿,将来人踢出了界。汪进不好卷土重来,算败了。汪进爬起来舔了舔嘴边,无奈地说道:“规矩是她定的,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补救啊。” 汪启、汪钦、尹九、李太庆四个人都是马九妹的手下败将。一个汉子说:“六个人都被九妹打倒在地,底下没人是她的对手。”有一个汉子说:“唉,胡溱,你上去肯定能将她放倒。”胡溱道:“人家说不认识我,我就不好上去跟人家交手。”“这还就没人上去跟她交手。”汉子忽然叫道:“哪不是居卫吗?让他上去跟九妹交上两手。” 居卫来了,好多人叫他出阵。居卫便上去说道:“我居卫跟你玩两把武艺,切磋切磋,你别要往深处想。”马九妹说:“居卫,你是正人君子,不会得暗算,切磋就切磋,你出手吧。”居卫说:“我出招了,泰山压顶!”马九妹晓得他是虚招,便一腿扫过去,谁知他纹丝不动。“稳步向前!”马九妹直往后头过了界,她干脆往地下一倒,说道:“我败了,认输。” 居卫笑着说:“你是故意倒下的,这个不算。”马九妹低下头说:“我不反悔,做了你手下的败将,理所当然嫁给你。”居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是吓唬你的,实际武艺并不怎么样,胜之不武。再来两招,也让观众有个看头。”马九妹一头倒在居卫的怀里,说:“人家已经是你的人儿,难道你还要玩猫戏老鼠的活儿?”居卫低下头说:“唉,不打了,不打了。你起来吧。”马九妹却趁机吻了居卫,居卫揩着嘴,对着在场的人做了个无奈的姿势,笑了笑,便起身走了。 席妙琴尖着嗓子说:“唉——原来你是以比武做钓鱼的影子,把自己心仪的居卫给钓上了钩。他就是打不过你,你马九妹也会故意认输的。你呀,不愧为一个居夫人,做戏法有一套!” 41、隆虑公主 头戴红帽子的女人来到戴家,所有在场的女人马上欢呼道:“隆虑公主来了!”费艳芳摘下帽子说:“我来的时候看到你们都聚精会神注视着,是怎么一回事?”芮秀英说:“隆虑公主,是这么一回事,姐妹们相聚在一起,各人对各人的来头都不怎么了解,因此就让各人讲了自己的故事,既然听故事肯定是聚精会神的了。” 费艳芳说:“人们都喊我费艳芳隆虑公主,其实我一天都不曾过上真正的公主日子,一直受人嫉妒、排挤,甚至是无视。”芮秀英说道:“今日来的人都说了自己的身世,隆虑公主你也说说你的遭遇。”费艳芳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随后幽幽地说了起来。 原来费艳芳的生母地位很低,她名叫许翠华,初期封号仅仅是个昭训。由于长明帝宠幸了几次,怀孕生下费艳芳,为四公主。她十三岁那年,姊妹六人涌入蕲年宫玩耍。桌案上丢了两个环儿。十六岁的二公主费艳兰拿起来把玩,说道:“这么两个环儿是做什么的,尤其这一挂的环儿最多。”三公主费艳芬接过去拨弄了一会,随即丢下,踢毽子去了。五公主、六公主两个太小,只有四五岁,当然对此茫然无知。 四公主费艳芳拿在手上玩了一刻功夫,忽然她发觉到一个规律,竟然将两个环儿连接了上去。再连接,但花的功夫多了起来。连成了第三个环儿,她兴趣上来了。终于将最后一个环儿也连接了上去,珠联璧合。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尚宣太监跑进来,说道:“四公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啊?”费艳芳说:“我把这个给连接了起来。”尚宣惊诧道:“啊,你竟然把九连环连接起来,好多好多的朝廷大臣都连不起来,你怎这么聪明的呢?现在你把它拆下来给我看看。”费艳芳当即熟练地拆除了下来。尚宣太监拍着手说:“你真聪明。” 尚宣将四公主玩九连环的事禀告长明帝,长明帝当即叫他将四公主领到朝堂。四公主来到朝堂,跪下说道:“女儿艳芳拜见父皇。”长明帝说道:“四公主起来,坐到这边来。你就在这里把九连环连接起来。”四公主说道:“承命。”她手法熟练起来了,时间不长,就把个九连环连接了起来。尚宣拿过去呈上去给长明帝看,长明帝抹了抹胡子,说:“不错。是这个样子的。艳芳呀,你把它拆分开来。”费艳芳依然将它分为两处。 长明帝大笑道:“四公主真的聪明。这个九连环是原先的兵部尚书黄养浩丢弃下来的,一年多下来,朝中竟然没人能将它连接起来。”夏培流等几个大臣一再称赞四公主了不起。长明帝高兴起来了,便给四公主赐个封号,为隆虑公主,制印。 费艳芳有了封号,而且有自己的印章。尚宣对费艳芳说:“隆虑公主呀,公公我祝贺你,但要向你进言:你这回可惹祸了。你想,皇上有六个公主,只有你一个人有封号。其他的皇娘肯定会有人嫉妒你,你今后就有了灾祸。公公我劝你千万要注意性命之虞啊!” 尚宣说的话果然成谶,牛淑妃十分嫉妒,因为她生的二公主费艳兰没有加封号,便在长明帝跟前哭闹:“你偏心,今儿必须给艳兰一个封号,并且当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宣布。”长明帝说:“四公主她聪明过人,在朝堂里将九连环玩成功了,大臣们一致称赞她。艳兰她没有才华展示出来,怎么能随便给个封号呢?艳芝她个大公主不是也没有封号吗?别闹,下去!”牛淑妃哭闹道:“皇上你真的偏心,你还想江山坐的牢固吗?呕呕。四公主心大得很,她一天到晚都在练功,为的有朝一日能够坐上你的龙椅,……”长明帝恼怒起来,大声说道:“来人,将牛淑妃这个疯子打入冷宫!哪一天晓得守规矩,哪一天才解禁。——不要脸的疯婆子!”惩罚牛淑妃只是叫她有个记性,不能乱说乱动。过了一个月也就给她解了禁。 牛淑妃恨死了四公主:“艳芳她会显能的,害得本宫一个月进了冷宫,吃杀了死苦。哼,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狐狸精!” 尚宣获悉牛淑妃雇人谋杀四公主,当即告知她。费艳芳请求尚宣帮助逃出皇宫,以图日后卷土重来。尚宣便安排外甥覃钺领她出了皇宫,由于银两带得多,覃钺将她安置到乌臼庄村民乌屏家里。两个月后,太监彭自用获知乌屏家的女眷乃隆虑公主,报知牛淑妃,牛淑妃叫长明帝下达圣旨将私自逃出去的隆虑公主抓回来治罪。 乌屏听儿子说彭自用已经将家里的女眷全部禀报朝廷,当即将这事告知费艳芳,费艳芳便化装成男人,连夜出逃,跑到芮家庄。尚宣随后托人捎信给费艳芳,叫她远离吴谷周边村庄。芮氏族长写了凭据,让费艳芳前往炳江省春水县尹各庄投芮氏家族。 费艳芳虽然女扮男装,感到还是不怎么便当,便将衣裳跟一个叫花子换了穿,叫花子快活极了。她拿着打狗棍,行走起来就是便捷,因为没人打她的主意。一路倒也顺顺当当,五天的功夫,也就来到了尹各庄。 费艳芳在芮本义家里刚落脚两天,吴谷县丞苏琪骑马赶来。隆虑公主诧异地说:“苏县丞你骑的马身上怎潮湿湿的,事情肯定急得不得了。”苏琪说:“是的。牛淑妃一定要置你于死地,昏君居然听信她的谗言,说你投奔反贼,必须处死。芮妃关照尚将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 “你怎来得这么急的?”苏琪说:“你如若慢了一步,早就落入虎口了。在京城,你连夜从昱仁宫逃出,御林军一早就封锁了整个平都,真的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搜查到你。覃钺公公将你安置在乌臼庄,太监彭自用听人说乌臼庄来了个女人,当即派人奔到乌臼庄,也是差了一脚。你到芮家庄安身,彭自用奏请皇上派兵到芮家庄。不知哪个走漏了风声,说尹各庄是芮氏家族所在地,隆虑公主肯定逃到那里隐身。尚大将军获悉,当即叫覃钺公公派我尽快前来告知于你。看来,你必须到一个无人晓得的地方安身。” 芮本义问道:“这一回你们打算将隆虑公主安置在哪里?”苏琪说:“你最好不要打听,至于隆虑公主到哪里安身,连我告知她的人都不晓得。等到三岔口分手的时候,我打开锦囊看里面的纸条,她才晓得要到哪个地方。” 费艳芳说:“苏县丞,最好叫我的名字,就别叫什么隆虑公主了。芮爷爷,费艳芳这就辞别了。”她带了个小包裹,上了马。苏琪便坐在她的前头,驱马走了。 费艳芳这一回隐身在大邱省边境的乌阁庄,说是金员外家来的一个女眷,化名方燕。两个月的隐居,倒也平静的得很。可是有个叫乌用的二流子,四个哥哥都勤劳,就是他这个五小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成天摇膀子。全庄人见到他都警惕起来,怕他偷拿家里的东西。他见不能像以前那般顺手牵羊,感觉到憋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乌龟爱上个王八。庄西北头有个单身汉叫沈扣宝,怕吃苦,经常在家里睡大觉。夜里搞个摸家候的勾当,有时候盗坟墓,尤其是新坟墓。一次,他到镇上卖衣裳鞋子以及首饰,晚上回来。乌用见他推的车子有好多吃的,便跟随到家。 沈扣宝收拾好推车上的东西,乌用帮他烧夜饭。沈扣宝见他这般殷勤,大为诧异。乌用神秘兮兮地说:“扣宝哥哥呀,你经常出门在外,够晓得京城里出了事?”沈扣宝说:“他京城出他的事,我管他哟。”乌用笑哈哈地说:“唉,你想不想发大财?”沈扣宝愣道:“世上哪会有人不想发财的?而且还发大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给我听听。”乌用说:“我在镇上听人说京城里出了事,隆虑公主得罪了牛淑妃娘娘惹下了大祸,没处存身就溜出了平都。皇上派了好几发的人抓她治罪。我们乌阁庄来了一个叫方燕的女眷,我看了她两三次,感觉到她的气质跟一般女子不同,很可能就是隆虑公主。你如若报告官府,肯定能有一笔好大的赏钱。” 沈扣宝一听大喜,说道:“这可是得大钱的好机会。这样子吧,你今日晚上睡在我家里,明日起早到县城报告知县。我们拿到了钱,叫个人不知鬼不觉。”两人密议定了下来。 农民乌起锦出来牵羊子,无意当中发现乌用的身影,当即警惕起来,看他往哪里跑。发现他跑进沈扣宝家里,便在他的屋后偷听。乌起锦把凶信告诉金员外,金员外坐卧不安,喃喃说道:“我受人之托,保护不了方燕。怎么办呢?”乌起锦说:“方燕她本来住在你家里安安稳稳的,这个乌用害人的,一个死没有的家伙就不能让他晓得点风声,专心打拱找游食。我看他到了关健眼的时候,杀老卖娘的心都有。依我看呀,方燕不能在你这里出事,赶紧叫她逃啊!” 金员外说:“你回去,今日夜里我跟她方燕商议。”乌起锦一走,金员外就叫她赶快出走,直把她送到一座山的山脚下,掀开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山洞,说:“你从这个山洞出去,这个山洞里面大得很,只管穿出去。这个洞口我将它封起来,不会有人发现的。”费艳芳谢了金员外,当即钻进了山洞。 她从山那一边出来,没走多远,便遇到一个汉子,说道:“兄弟,那东边的庄子庄名叫什么?”那汉子说:“是落雁坡,这庄子有五六十户人家,坐得散,看上去好大。”费艳芳自我介绍道:“我叫方一。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汉子说:“我叫孙承运。唉,你今年多大呢?”费艳芳虚报道:“我今年二十二岁。”汉子惊讶地说:“你这一身好皮肤,竟然倒是二十二岁的人,实在叫人看不出。”“你多大岁数?”汉子说:“我二十岁。咱们拜个弟兄,你方一老大,我孙承运老二。”两人当即撮土为香,磕头结拜。 两人到镇上进了客栈打尖,费艳芳拿出一两银子说:“兄弟你拿去买点下酒菜,咱俩欢聚一下。”孙承运见她出手宽绰,对那个袋子斜了斜眼。吃过后离开了客栈,两人来到海神庙歇脚。 费艳芳说道:“孙老弟,为哥的我想投奔大齐山王巡。我实话告诉你,仇家追杀我,没有去处,只能走落草为寇这条路了。”孙承运皱起眉头说:“王巡为人暴虐,气量相当狭小,我看不如咱哥俩到小齐山自立门户。” 费艳芳摇头道:“为哥的本钱小,还是先到王巡手上干上一段时期,时机成熟了,咱哥俩自立门户不晚。”孙承运眼球转了转,说道:“那就你大哥这么个说法吧。” 天黑了,孙承运心怀鬼胎,只等费艳芳睡着了觉,就将她怀里的袋子一拿,来他个不辞而别。费艳芳已经经过几场变故,早已看出眼前这个人不对劲,便装着睡着了,并且打鼾,响声还不小。孙承运便推了推费艳芳,将手插进她的衣袋里。不料却被抓住了手,孙承运吃了一惊,故作镇静地说:“我是看你有没有睡着的。” 费艳芳拗起身,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说!”孙承运说:“我是种田的,头脑简单,你就放过我吧。”费艳芳说:“不对,你不像个种田的人,手上没有老茧。孙承运你一定在王巡那里混过的。你说是不是?”孙承运只得承认自己是散匪,不敢回到王巡身边。话已至此,孙承运只得一人离开海神庙。费艳芳本想天亮再走,怕他密告官府,到了半夜也悄悄离去。 费艳芳到秦山在周员外家里做短工,后来听说单姝占山为王,便投奔了她。 42、调情 黄子芹做了山寨鸿胪,专门接待前来投奔的人或前来洽谈事务的人。她长相漂亮,且热情而机敏。这种事务毕竟不是太多,闲暇的时间感到有些无聊,她就暗暗物色自己的夫君,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眼睛便盯上了王顺清。王顺清只是一个小小的哨长,管理十多个巡哨。他一有空就看《三国演义》。 黄子芹见他专门看谋士出的计策,便料他是个有心计的人,日后很有可能做上将军的。她跑到王顺清跟前问道:“你看书蛮上紧的了,《三国演义》中哪个是出谋划策的高手?”王顺清说道:“要说出谋划策的高手,三国时候可就多了,诸葛亮、庞统、郭嘉、司马懿、鲁肃这些人都是的。真正的高手还要数司马懿,为什么这样说呢?他稳而有准,胜似诸葛亮多多。明面上要说诸葛亮厉害,但他急于求成,缺少耐性。在这一点上,曹操、司马懿这两人都是顶尖高手。” 黄子芹说:“你这么一说,那你就把《三国演义》这本书借给我看一下。”王顺清说:“借给你看,那我看什么呢?”“厄依歪,你夜里要查哨,看书也不怎么安稳啊。这样子呗,你日里看书,我夜里看书,我们两人都不耽误做正事。” 黄子芹见王顺清同意了,每到晚上就跑过来拿书。十多天过去,黄子芹邀请王顺清到东边山头玩,说那里的景物优雅,又不在众人的眼前。王顺清接受了邀请,两人拨开浓密的树丛,坐到山嘴的岩石上。黄子芹撩拨道:“你看空中飞的两只鸟像不像我们两个人?”王顺清说:“黄子芹,你邀请我谈事情,是什么事情,你就直说。” 黄子芹说道:“有个姑娘想做你的内人,你猜是哪个?”王顺清摇摇手说:“我不猜,因为我现在什么功名都没有,不想连累他人。”“你不猜,说明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黄子芹可不像你。”王顺清站了起来,说道:“原来你是我来猜谜语的,没有事,那我走了。”黄子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裳,说道:“王顺清,我们两个既然来到这里,多坐一会儿,不行吗?” 王顺清说道:“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你把手拿开。”黄子芹却索性抓紧他的手,说:“我们作为兄妹俩在一起谈谈心,这又不好吗?”“黄子芹,你人长相漂亮,而且也有气质。但是,我明确地告诉你,眼下我们在人家手下做事,这山寨规矩你多少要晓得点。我们俩即使谈上了,寨主必须晓得,并且还要经过她点头同意,你我二人才能成为眷属。要不然,轻者挨训责,重则关押甚至杀头。你想到了没有?” 黄子芹语塞了,“这,这……”王顺清说道:“别这啊这的,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走吧。” 隔了一天,黄子芹以还书为名,王顺清正把书接过去的时候,故意往王顺清怀里倒。王顺清急忙托起了她,“你怎么呢?”黄子芹说:“不知怎的,我头晕了起来,站不住脚。”王顺清说:“现在你没事呢?”黄子芹说:“没事了。要不是你伸手托住我,我准得跌倒在石头上。” 王顺清起身要跑,黄子芹忽地拍了他的肩头一下,随即走开。王顺清回过头望她,黄子芹却做了招手的动作。 王顺清躺在铺上睡觉,黄子芹悄悄地上去捏了他的鼻子。他揉了揉,滚在一边睡觉。黄子芹竟然躺在他的旁边,见王顺清不动身,便将他扳了过来。王顺清睁眼一望,发现黄子芹睡在自己的身边,急忙坐了起来,不知所措地说道:“子芹,你怎么能这样呢?”黄子芹却笑哈哈地说道:“人家情愿做你的媳妇,你干吗这么凶巴巴的?你可晓得,你这个举动不晓得叫人家有多寒心!” 王顺清终于动了心,说道:“子芹,我王顺清真的拿你没办法。我接纳你,但单寨主的交道,你自己要去说呀。”黄子芹笑着说:“顺清呀,只要你认了我黄子芹,单寨主的这个交道我去打,没问题。” 单姝听了黄子芹的请求,笑眯眯地说:“这么说,你爱上了王郎。我单姝成人之美,不会棒打鸳鸯的。……嗯,明日晚上给你们俩办个结婚喜宴。” 云洁掏了黄子芹一拳,说道:“你个猴子怎这么厉害的,太犯忌了,竟然将自己心仪的男子汉撩拨得团团转。真有你的,咂咂。” 聂双云羡慕道:“黄子芹,你真幸福,自己的路自己走,与别人无碍。女人嘛,就要像你这样,多自由自在的呀!” 席妙琴说:“双云呀,这做人要有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这三项无论少掉哪一项都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意。黄子芹她要做王夫人,三项都具备了,她就能遂了心意。当今世上,女人中最能称雄的是芮秀英,说不定她就能成就一番大的事业。不过嘛,她有超人的本事,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郑碧芳说:“玫瑰花,你扯远了。我们谈我们姐妹们之间的情谊。叱咤风云,唤风唤雨,这是大英雄的事,我等只能望尘莫及。月季花的举止倒是值得我们羡慕的,敢作敢当,刀枪马快,多么的豪爽啊!” 43、缘分 黄子芹与王顺清结为夫妻,是女的追男的结果。云洁跟叶悫的结合则是另一种特色。云洁在单姝跟前充当随从,办理一些杂务事。在单姝眼里看来,黄子芹、云洁两人都长相漂亮,黄子芹有点小孩气,轻佻,而云洁则有富贵人家小姐的气质,大气,庄重。随从做的事包罗万象。 遇到重体力的事务,云洁显然力不从心。她拿着一箱子银子,一步一挪,随后放在地上拖。叶悫见她吃力,便上来说道:“云洁,咱们用棍棒抬,比你拖要省力得多。”说着就拿起树棍插到箱子的把柄里,“我在后头,你在前头,抬啊。”云洁没办法,只好抬了起来,由于箱子位子靠后,她当然轻松得很。到了山寨里,叶悫又帮她顺进的库房里。 “谢谢了。”云洁点着头说了三个字。叶悫嬉笑道:“光口头上说个谢谢,又没个实际行动。”云洁红着脸说:“让你失笑了。” 单姝带着十几个人下山到落雁坡拜会沈员外,叫他筹集点粮食。沈员外说:“单大王亲自来到我寒舍里,说山寨缺少粮食,我不回避,出四十石粮食,还有六十石由我到各家各户募捐。到时候保准一百石粮食运送到山寨里。”单姝合着手说:“感激沈员外,落雁坡在大齐山山寨保护下,保管你沈员外安然无恙。” 黄子芹匆匆跑进来说:“包木匠家被乌用打劫,拎了一个布袋子直朝乱坟葬方向溜。”单姝马上说:“云洁你赶快领叶悫从丰子山下去拦截乌用,千万别要让他跑了。” 云洁、甫诸、霍却三人跟随叶悫下了丰子山,正好出现在乌用的前头,这家伙见势不妙,慌慌张张地掉头就跑。他把袋子撂在三岔路口上,然后往坟地里一闪,人影就不见了。云洁发现坟墓有问题,刚跑了几步,差点儿栽倒下来,一个人拦腰将她托起。云洁张眼一看,原来是叶悫。两人愣了一会,随后在几个坟墓转了一转。回到三岔路口,发现那袋子口松开,打开来一看,原来是银子和一些珍珠玛瑙。 叶悫说:“这家伙真狡猾,拿了一些银子逃命,设置了两个障碍,迟滞了我们追击的功夫。甫诸,把这个袋子拿回去向寨主复命。” 单姝说:“咱们回山寨吧。乌用这家伙你说他没用吧,他小偷小摸倒是一个好手,败坏了大齐山的名声。叶悫呀,你要想办法抓住他,还我们大齐山山寨的清白。”叶悫躬身说道:“叶悫明白。” 叶悫出山刺探朝廷消息,回来禀告单姝:“芮宸妃被押上斩妖台,正要被砍头的那一会,被尚宣带的人马救了下来。为了劫法场他们准备了一个月,这会儿他们人马回到了龙山。顾王也在起事。眼下他们两股人马正在会合中。” 单姝说:“不好,我们在大齐山的北边山头是蹲不住的,赶快到小齐山那边去。如若芮宸妃重掌朝廷大权,咱们就得投靠朝廷,绝对不能与芮宸妃为敌。交起手来,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说走就得赶快动身。” 两天的功夫,单姝就在小齐山扎下了山寨,此处条件跟大齐山山寨是不能相比的。人马少掉八百多人。云洁说:“寨主,我们还有五百人,日后还会有盛旺的希望。”单姝说:“好在我们运来了粮食,在小齐山这里过一个冬天是没话说的。散了一大半人也好,省得树大招风。”单姝说:“这一次派你到落雁坡调查,黄子芹随同你一起去。你们两人扮成当地民妇。另外再派三个斥候接应你们。我听说丰子山山脚下的乱坟葬有个地下室,里面存有大量珠宝。你们要设法找到这个地下室。” 云洁、黄子芹二人化装成少妇,来到落雁坡,在整个村庄转了转,没有发现乌用,晚上只好来到乱坟葬埋伏下来,希望能有所发现。半夜里,乱坟葬的西侧忽然冒出一个人,直朝落雁坡方向跑去。云洁想追过去,黄子芹说:“我们追不上,距离太远,加上我们地形没那人熟。我们两人不如在西侧的各个坟墓推推搡搡,或许能有个惊人的发现。” 云洁点头说:“行,我们这就奔那边去。”到了西侧,云洁发现有好多坟墓没有立石碑,便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就专门拣坟墓前的石碑推搡。”黄子芹说:“只要石碑活动身,这块石碑就肯定有名堂。走!” 黄子芹向北挨个儿推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云洁往南看了看,发现有个石碑跟前没有长草,跑上去仔细看了看,便双手推动,却是严严实实的。她坐下来想了想,再次瞧了瞧,发现有黑点的地方都用手指按按。接连按了十多次都没有反应,她到石碑背面看,这里很狭小,她还是就两块黑斑按了一下,“嗤”的响声生发出来,石碑居然移动开来。 “子芹,你过来!”云洁压低声音喊道。黄子芹摸了过来,惊喜地说:“原来在这里。”云洁说:“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外边埋伏起来,看有没有人来。”黄子芹嘱咐道:“云洁姐,你小心点。” 云洁下了地洞,随后踏上台阶,刚进入地道,忽地迎面来人上来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吼道:“你是什么人?”云洁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来人丢开了她,释然说道:“原来你是云洁,你是怎么会跑进这个地道的?”云洁惊呼道:“原来你是叶悫,怎这么巧的?”叶悫笑着说:“也许我们两人是有缘分的。唉,你是怎么找到乱坟葬下面的地道呢?”云洁便将前后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两人跑出来喊黄子芹一同下去,决心查找到珠宝的下落处。三人进了洞口,叶悫在前面探路。他们来到三岔口。云洁说:“我们走的这一边做个记号,叶悫你是从哪一边来的?也做个记号。”排除两边,毫无疑问剩下的这一边要走走。叶悫顺手拿起丢在一边的树棍,树棍上面是山明子,便用火石打着了火,点燃山明子,随后抓在手上向前跑。 跑出很远的地方又发现三岔路口,云洁说:“黄子芹,你做记号。我们顶多跑两回,那藏着珠宝的地方还不被我们发现?”叶悫说:“这地上也有一个树棍,是山明子,点起来,你们两人走那边,我一个人走这边。返回时就到这个地方会合。” 叶悫一人往前走,一直没曾有大的发现,最后走着走着,竟然听到前边有水流声,等到他来到尽头,原来这尽头是洞口,洞口有好多草,谁能发现这里是通向外边的洞口!他对外边打探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收获,只得返身钻回洞里,原路返回。 云洁在前面走,黄子芹紧随其后。忽然发现三岔路口,但这边的地道很小,根本不好跑,只能蜷起身子往里爬。黄子芹说:“我们先走大道,然后再走这小道。记号也用不着做。”云洁说:“那好吧。”两人继续向前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发现有个台阶。她们登上台阶,到了上面用力推了推,出了洞口一望,这里是个歇脚亭子,亭子里有石凳。再四处张望了一下,不难看出这里是在半山腰。 云洁在亭子的柱子上化了一个小小的“十”字,随后说道:“子芹,我们原路返回,这回我们爬那个小洞。”黄子芹说:“说不定珠宝就藏在那里。” 两人下了地道,回到那个三岔路口,云洁说:“我爬进去,你在这里等我。”黄子芹说:“我也爬进去。”云洁说:“你不能跟在我后面爬,到了尽头,转不过身,那就卡在那里。我一个人进去好进好出。”“那你小心啊。” 云洁往前爬动,最后终于发现有个袋子放在一边,她便爬上去打开一看,果然里面全是珠宝。她还要再往里面进进,但已经到了尽头。她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拖着袋子,一步一步往前移动。 黄子芹打开袋子一望,说道:“袋子里面好像还有好多的金银首饰。”云洁说:“这肯定是哪个山寨土匪藏在这里的。”黄子芹提在手上说:“云姐,这袋子好重啊!”云洁提了一下,说:“是好重的。来,我们两人抬着走。”两人跑不多远就停下来歇息。 她们歇息了七八次,还是没有跑到与叶悫分手的那个三岔路口。山明子的火也熄灭了。两人还得继续往前走。云洁跟来人撞了起来,那人就着微弱的火光盯着看了好一会。云洁脸对脸不避让,最后终于吼道:“叶悫,你让不让?”叶悫笑哈哈地说:“你开口了,看你脸上乌焦巴弓,不成人样子,怕的是山明子火熏的吧。”云洁说:“找到了,就是这个袋子,我们两个抬都抬不动,你个大力士拎着吧。” 叶悫拎了拎,说:“是好重的,连我拎了都有点吃力。这样子,我用肩头扛着。但要换根山明子。云洁你抓住这根,把火过了去。” 云洁拿着点燃的山明子在前面开路,黄子芹紧随其后,叶悫则在后面扛着袋子。他们在一间房屋里出来。 等甫诸、霍却两人前来会合,这以后的路就顺畅多了。但是,叶悫、云洁却远远的掉在后头。他们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相互打闹着,云洁说:“你心里有了我云洁,那就亲亲我吧。”叶悫一听,就抱着云洁吻了一顿,说道:“云洁,我们俩还是蛮有缘分的。”云洁摸着他的嘴说:“你就不说你老缠住我,我挣脱也挣脱不了你。做了你媳妇,你怎么对我?”叶悫笑哈哈地说:“你云洁就是我的老婆,我叶悫一切都听你老婆的,这你还有什么话说的呢?”云洁便撒娇地倒在叶悫的怀里,…… 44、小聚会 郑碧芳是最后一个来到戴家的。费艳芳站起身说道:“今日,我们这些姐妹们相聚在戴府里,本来是单纯娱乐一下的。现在不妨先筹划一下,如何把这次姐妹聚会搞得有声有色,还请大家说说。” 郑碧芳说:“我们十二个姐妹来个结拜,一不按年龄,二不按各人身份,我们每个人都配个花名。怎么配呢?我已经写了八十六种花名,然后放在一个桶子里,各人伸手摸,摸一个阄儿,阄儿写的什么就是什么花名。以后我们姐妹们相称可以喊花名。你们看好不好?”云洁说:“好,那你这个女夫子快点操办吧。” 费艳芳说:“这是一项娱乐,底下呢?”芮秀兰说:“在我家里摆酒席,姐妹们聚会多少要喝点酒。”马九妹说:“我们酒席当中玩投壶,投中了的人不喝酒,投不中的罚喝一杯酒,不喝的人就学狗子爬。”费艳芳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个主意不错,姐妹们凑在一起就是要乐一乐的。” 聂双云说:“我说呀,每个人都拿出一个折子,唱歌呀,魔术呀,说书呀,打快板,总之,个个都来个折子,谁也让不掉的。这么一来,娱乐不就丰富多彩了吗?” 芮秀兰说:“我去吩咐厨师龙奇宝下厨房。”费艳芳说:“大家都考虑一下,如何让自己出彩。过一会儿,我们就来摸阄儿。” 郑碧芳将一个桶子拿了过来,用力摇了摇,说道:“阄儿都是用纸板写的,一个一个的来,抓到阄儿就报出花名来,我要登记的。登记好后,下一个人来抓阄。”黄子芹第一个抓的,亮开来一看,是月季花。聂双云走上来伸手要抓,郑碧芳捂住桶子说:“你别忙,等我登记好了,叫你抓,你才好抓。” 聂双云抓的是菊花,马九妹是腊梅花,费艳芳是杜鹃花,钱春妹是海棠花,云洁是牡丹花,宋吉凤是茉莉花,岳芷英是兰花,阚红娣是蔷薇花,席妙琴是玫瑰花,芮秀兰是水仙花。最后抓的是郑碧芳自己,亮出来一看是梅花。黄子芹笑嘻嘻地说:“也就弄得好的,各人抓的花名还就蛮像各人的性格的。” 费艳芳说:“下面就坐下来搞折子游戏。两张大桌一拼,十二个人正好都坐下来。”马九妹和阚红娣两人抬起大桌跟西边的大桌拼了起来。板凳放好后,各人随便坐了下来。北边坐的是席妙琴、云洁、郑碧芳、马九妹;西边坐的是黄子芹、岳芷英;南边坐的是钱春妹、聂双云、阚红娣、芮秀兰;东边坐的是宋吉凤、费艳芳。费艳芳站起身说:“现在就搞折子游戏,从玫瑰花开始,依次进行,我杜鹃花在最后。”郑碧芳响应道:“就这么定了,轮到哪个,哪个都不好推诿。否则,就从桌垛里钻一下。” 席妙琴站起身说道:“我玫瑰花唱一段《劝民歌》。”接着她就亮起了喉咙唱道:“尔我心高气岸浮,自誇伎俩舌如流。天公早已安排定,用尽机关不到头。”宋吉凤夸赞道:“玫瑰花唱得不错,喉咙敞亮,很有韵味。” 牡丹花云洁吹笛子,吹的是《高山流水》的曲子;梅花郑碧芳讲了《武松打虎》的故事;腊梅花马九妹在天井里竖了一块木板,上面画了一个圆圈,她站在远处甩了五个铁钉,全部扎到圆圈之内,赢得众人的喝彩。 月季花黄子芹打起竹板,说道: 今日各位姐妹听我表,来的全是英雄花。 跳出宫殿走出坑,脱离陷阱不拉胯; 上山多谋善筹划,费艳芳就是那杜鹃花。 冰洁玉清不染尘,投身山河自升华。 义无反顾上齐山,芮秀兰好个水仙花。 老成持重稳如山,来去自如不牵挂。 否极泰来登台阶,钱春妹原是海棠花。 打拳探路奋勇先,赢得官宦来赞夸。 不畏寒霜品高尚,聂双云分明是菊花。 比武择婿拒浅薄,拳法流云不含糊。 认准贤夫心满意,宋吉凤不愧是个茉莉花。 洁身自好爱羽毛,志虑忠诚不耍猾。 君子得爱岂肯弃,岳芷英真是个兰花。 掉落火坑真不幸,气冲斗牛终不垮; 幸遇救星成夫君,阚红娣自是蔷薇花。 洞房认得劫匪徒,奋力拼搏锄老贼, 认准方向找恩人,席妙琴成为玫瑰花。 冰天雪地自风搏,战胜寒流笑开花。 武艺高超亦风流,马九妹本是个腊梅花。 富丽堂皇彤刮刮,自身妖娆美如画。 才艺俱佳做随从,云洁原来是个牡丹花。 端庄生在公侯家,遭遇管束常遭抓。 自身努力不松懈,郑碧芳做了迎风斗霜的梅花。 说到这里,黄子芹嘎然停止。席妙琴大声说道:“还有呢?”黄子芹说:“没有了,十一曜女将,不好吗?”费艳芳说:“月季花原来是在耍滑头。下一个是兰花。” 岳芷英起身来到墙角落,移动一下屏风遮住了自己的身影。随后发出奔马的声音,再会儿,进了一个村落,鸡鸣狗叫……最后居然有人呼喊“救火”,火势猛烈,众多人喊叫。这是兰花在表演口技。海棠花钱春妹离开座位来到前面打了一通猴拳。菊花聂双云就在自己的位上做魔术,空碗里竟然变出十个鸡蛋。蔷薇花阚红娣绑了个聂双云,随后她将绳子一抖动,居然解开了绳索。水仙花芮秀兰拿起剪子剪了个喜鹊啄梅的图案。茉莉花宋吉凤扯起嗡子。 最后是杜鹃花费艳芳,她抢过黄子芹手上的板子打了起来,说道: 月季花黄子芹真狡猾,说了十一曜女将不说十二种花。 此花生得也迎人,就是忽悠爱变卦。 老母鸡一眨变雄鸭,机巧常说滑头话。 奔着心仪人掉衣褂,终成眷属是佳话。 今日聚集十二种花,各自表演顶呱呱。 志虑忠纯不乱刮,昂然进取气自华。 费艳芳丢下竹板,掏出一根长红绳,便折叠起来,最后是个八结。她说道:“这个八结就送给东道主了。” 45、厨师龙奇宝 穿珍、响扣两个丫鬟走了上来。穿珍通报道:“炒菜马上就上桌了,各位夫人,我这里给各人发筷子、酒杯。”响扣端来一壶酒,跑到各人跟前一一倒上了酒。 过了一会,穿珍捧着捧盘上来,三碗小炒放到桌子中间。费艳芳高声说道:“姐妹们,动筷子吃菜呀。”大家彼此客气了一番,也就搛菜吃了起来,…… “咦,这个炒三鲜炒得太有味了,好吃!”阚红姊称赞了一声,云洁跟着说:“好吃,这个厨师烧菜怕的有一套。”费艳芳笑着说:“大伙儿别要只顾夸菜烧得好,酒却没喝一口。下面不曾喝酒的人,不许伸筷子。”说着便站起身,“我敬姐妹们一杯。”她一仰脖子喝尽了杯中酒。其他人虽然响应,但都没有干杯。 女人们喝酒毕竟不如男子潇洒,象征大于实际,喝酒的格式却做得有模有样,嘴边子只是蘸点酒而已。萝卜烧肉、鸡肉炒青菜、豆腐鸭羹汤、菜头大肠汤、红烧狮子头等七八样菜肴纷纷上了桌。 “今日这场宴会叫个太好了,首先菜的品种很多,各式各样,菜烧得特别好吃,怕的皇帝吃的菜也一定比今日烧的菜有味。”钱春妹抓着筷子说。 马九妹跟着夸赞:“今日这个厨师确实烧得好,世上很少有厨师烧得这么好吃。我从小至今不曾吃过今日这等有味的菜。” 郑碧芳说:“好的厨师烧的菜就是跟一般厨师烧的不一样,今日烧的菜就是迎人,哪个不喜欢吃啊。”宋吉凤说:“今日我们碰到这么好的厨师烧的菜,喝酒也要跟上去。”席妙琴说:“把厨师请得来,我们大家一齐敬他一杯酒,顺便看看他长的什么样子。” 芮秀兰喊道:“穿珍呀,你喊龙奇宝,就说桌上的姐妹们请他喝一杯酒。”丫鬟听了,马上回应了一声。 厨师走上来,笑着说:“我龙奇宝敬诸位夫人一杯酒,你们都请随意。”费艳芳马上说道:“姐妹们都站起来,敬厨师的酒呀。”大伙儿热潮起来了,……厨师笑容满面地说:“诸位夫人,吃好喝好,我龙奇宝望诸位夫人心情舒畅,姐妹情深,越活越年轻!” 云洁说:“水仙花,你老实说,你这里的厨师是哪里来的?”芮秀兰笑着说:“牡丹花赏识今日遇到的这个厨师,那你今后就多多参加宴会。”“参加宴会必须有个机会,没机会怎么会参加的呢?”黄子芹接着说:“水仙花呀,你跟前的这个厨师肯定有个来历,你把他的来历说给姐妹们听听。” 芮秀兰点着头说:“要说他的来历,确实非比寻常。”接着,她便说了起来。 原来龙奇宝跟着同庄的四个人一起逃难,来到阴豸山南山坡,被十多个土匪截获。五个人来到山寨,遭到了抄身,除了身上的衣裳,什么东西都拿走。 冷金云哭着说:“我们身无分文,根本无法生存啊。”李从才说:“这些土匪没人性,你抢人家身上钱,多少也留点下来。”龙奇宝的堂兄龙奇顺大骂土匪:“妖怪投的胎,猪狗不如,死无葬身之地,乌鸦啄眼睛,头发水里漾,肚子里生了蛆虫。”土匪头子胡三吼道:“他会骂人的,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叉到外边的旗杆上。”龙奇顺当即被叉了起来。 李从广、李从才弟兄两个被叉到房里的二梁榜上,冷金云头发拴在窗子的横木上,腿子则绑在柱子上,两只手反背绑,整个身子悬空了起来。龙奇宝是第五个被绑的,绑在柱子上,两只脚的脚尖点地,他根本不敢动弹。 一个土匪高声说道:“你们哪个愿意在这里做活计,工钱是分文没有的。如若三心二意,对不起,立刻请你上鬼门山。”龙奇宝说:“大王,你把我放下来,我给你们烧菜,包合你们各位大王的口味。如若不行,听随你们怎么发落。” 胡三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道:“噢,你烧菜倒有一套的,现在就烧给我望望。佘九小,你上去给他松绑。”龙奇宝身子自由了,可以活动着身子,当即来到厨房间。 胡三吃了三碗菜,一碗蛋皮炒韭菜,一碗萝卜煮鱼,一碗粉丝烧黄芽菜。他十分中意,说道:“你烧菜手艺确实精妙,这么着,你在我这里专门做烧菜的厨师,每回弟兄们下山,都有你的一份。唉,你叫什么名字。”龙奇宝当即将他们一起的五个人的名字都说了一下,“胡大王,你把他们都放下来,我劝他们留下来给你们做事。” 胡三当即放下龙奇顺等四人,依龙奇宝推荐,龙奇顺在山脚下开杂货店,打探来往行人。李从广、李从才弟兄两个打铁,可以打造各种铁器。至于冷金云是打猎好手,可以为山寨猎取得各种野味。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黄八爷带着五六个高手造访阴豸山山寨,吃了龙奇宝烧的菜,当即要挟道:“胡三呀,你这个厨师给了我,我送你一千斤稻谷。不然,你这山寨就会无形当中消逝了。”胡三拒绝道:“黄八爷呀,君子不夺人之美。至于稻谷我阴豸山山寨有的是,谢谢你的美意。” 黄八爷当下无话,隔了三日,阴豸山山寨被他攻破,胡三只带了两个心腹逃出阴豸山,投大齐山王巡去了。 胡三觉得自己实在憋屈,他对王巡说:“黄八爷他那里有个叫龙奇宝,绝顶的好厨师,他烧的菜,你只要吃上一口,就感觉到好吃不得了。这个人真的是个活宝,天底下要找像他这样的好厨师,说实话还就是找不到啊。”王巡正襟危坐,说道:“龙奇宝烧菜一绝,这个活宝我跟他黄八爷要定了。” 王巡派人跟黄八爷交涉,回复说龙奇宝人已经溜掉了。王巡便派人打探,获知黄八爷撒谎。他派军师马启久到龙头山,黄八爷当即将龙奇宝藏到秘密住处。 “马军师呀,龙奇宝在我这里不曾过到半个月,他就和他的堂兄龙奇顺趁乱逃走了。我已经明确禀告你家大王,他怎地就不相信呢?”马启久转动着眼睛,说道:“黄八爷呀,你把守在这个龙头山,这里的山寨并不险要。我劝你呀,跟我家大王合并,你坐第二把交椅。” 黄八爷说:“马军师,你回去告诉你家大王,等我考虑半年。大凡一个人举大事总要反复考虑一阵子,你说是不是?”马启久见他把话说死,威胁道:“我家大王他耐性不怎么大,你最好三天后给个答复。否则,天崩地裂,血流成河。”黄八爷听了,站起身便往里面跑走。 王巡听了马启久的陈说,大怒道:“妈的,黄八爷他冥顽不化,跟孤对抗,明日将所有人集聚起来,踏平他那个龙头山。孤要看他黄八爷有几个脑袋。” 三千人马来到龙头山,黑压压的。黄八爷慌张起来,像个没头的苍蝇。他的心腹马九说:“大王,我们的人总共不过五百多人,怎对付得住王巡的三千人马?当今之计,逃生要紧!”黄八爷仰头长叹,“罢了,罢了。我们几个这就钻进山洞里,往仁安方向去呀。” 王巡如愿以偿得到龙奇宝,果然他烧的菜就是好吃,乐得他美滋滋的。但一个多月过后,王巡被芮宸妃统领的大军击败,死于非命。龙奇宝等五个人却流落到恐龙山,在单姝的山寨落脚。芮秀兰为筹备姐妹会,借用龙奇宝做厨师。 岳芷英笑着说:“戴夫人面子大,怕的费司徒也出手帮了忙。我们姐妹们聚会也就增添了很大的喜庆色彩。”云洁说:“我们这一回聚会也就有了口福,菜肴吃过之后,回味无穷啊。” 46、戴加六 “戴老爷,好!”“戴老爷,我们走了。”……女人们离去时都在跟他打招呼,戴加六只是欠了欠身,嘴里不住地“嗯、嗯”。 他跑到堂屋里,发现两张大桌拼在一起,还有五六个碗没来得及收拾掉。戴加六低声喊道:“秀兰,你过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芮秀兰说:“费艳芳早在半个月前就约定十多个姐妹在我家聚会。今日就这事。”戴加六苦着脸说:“你还嫌惹祸惹得不够,前者朝廷追杀你们芮家,弄得你我没处藏身。现在虽说没事,但你也不能把山匪婆娘弄回家搞什么聚会。万一有哪个心怀叵测的人密报朝廷,我戴加六就是跳进大江大河也洗不清啊!难道你逃亡的日子倒忘掉了?” 芮秀兰说:“我看你真的是江过多了,胆变小了。这么多的姐妹都说上我家聚会,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吧?”戴加六说:“如若哪个密告朝廷,梁鸣泰真的发兵抓拿我们夫妻俩,你说我们怎么办?到了那一步,就非得上大齐山不可。何况我们还是芮秀英的姐夫、姐姐,还有费艳芳是长明帝的隆虑公主,这个祸水我们躲都躲不开,你弄得好的,竟然请到家里搞什么聚会,分明是找死啊!” 芮秀兰说:“加六呀,当初我们逃难是隆虑公主、席妙琴、宋吉凤她们三人保护我们,跟朝廷人马周旋,这才摆脱遭到追击的灾难。你不但不报答她们三个,还害怕她们会连累你。你哪就变得这么胆小呢?” 戴加六愣了愣,说道:“唉,咱们已经无路可走,要么投奔顾王,可是顾王他还在济湖呢。”芮秀兰说:“加六,你怕事,那你就跟我离婚,我上山为匪,你到梁鸣泰那里,兴许他还给你大官做做。”戴加六垂头丧气地说:“罢罢罢,依你的主意上大齐山。”芮秀兰说:“我上大齐山,你就留在戴家店,稳坐钓鱼台,实在不行,你还可以以种种理由搪塞,不致于把路走断掉。” 戴加六深深地点了点头,说:“行啊。我仍然到马知府跟前做幕僚。”芮秀兰说:“马元志是个典型的守旧的官僚,一点儿都不晓得变通,据说他的人品也有问题,经常出入满春阁,有时还在那里过夜销魂。他狡诈贪婪,把到手的银子大多扔在那满春阁。” 戴加六压低喉咙说:“马元志他老婆尽管抱怨,但你不能跟在后面说,只能这耳朵进那耳朵出。要不然,马知府没办法他老婆,却把满腹怨恨撒在别人身上,你可别去做冤大头啊。”芮秀兰说道:“要你教我,我哪不晓得这里面的交关。尽管我也是个长舌妇,但人家家里的私事我是从不参乎的。这你放心好了。” 47、姐妹情深 马九妹、岳芷英、阚红娣三人留了下来,芮秀兰叫她们帮忙,把剩菜吃掉,继续谈谈家常话。吃过夜饭,马九妹三人来到后屋,芮秀兰给她们送来了葵花籽,又拿来暖壶,说道:“你们要喝热水的,随时可以倒在茶杯里。我把家里的一些事务安排好,马上就来跟你们一起玩玩。”阚红娣说:“秀兰,你忙去吧,我们这里不要你怎么关顾。” 芮秀兰走了,三人便交谈了起来。 “今儿我们三个托老实,秀兰拉了我们,我们也就留了下来。”岳芷英说。马九妹调侃道:“人家是真心实意留你的,我跟红娣两人是陪你的,要不然,我们两个怎得不走。”“人家不也拉了你们两个,你九妹别忽悠我。”岳芷英分辨说。 阚红娣说:“弄得好的,我们十二个姐妹在一起,摸的花名还就蛮像的。”马九妹笑着说:“郑碧芳她别出心裁,叫人摸花,除了姐妹们摸的十二种花,还有桃花、莲花、杏花、迎春花,花名多达八十六个。各人摸到手的花名应该说是纯属巧合。” 岳芷英说:“话还就是这样说的,大多人的性格跟摸到手的花般配。聂双云她就有菊花的性格,十二个人唯有她盘的低鬏,没什么首饰。她说话也不怎么多,低调得很。”阚红娣说:“原先她们六个姐妹一起上书房、学打拳,顶她最活跃。自从她被左胤带回家,性格变得沉闷了。” 马九妹说:“无非做了个男人的小妾,身份低了。命运至此,老是纠集也不是个生意经。我们要劝她想开点,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行我素,大不了礼节上谦让,不去争锋。” 阚红娣点了点头,说:“聂双云她梳的头虽然素净,我望了不丑,刷刷净净的。说实话,我以后上了年纪也梳她这种头。谈富丽堂皇要数云洁,她本来就会打扮。黄子芹活泼,这是她生来的性格。……” 芮秀兰这会儿走了进来,说道:“这次姐妹会是郑碧芳策划的,费艳芳发出倡议,但还有好多人没有应约,如金妙花、李秀凡、王扣虎,还有蔡根娣、杨粉九好几个的呢。” 阚红娣说:“没曾来的人有几种情况的,一是可能家里有事脱不开,二是自己的男人太凶,不敢违背,三是跟我们这些人的交情不深,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胆小怕事,害怕有什么担当。” 岳芷英摆着头说:“厄依歪,火不曾烧到她们跟前,火烧到她们跟前不想担当也要担当啊。李秀凡她想嫁给席浩的三儿子席方贵,席浩嫌她家门槛低,一直没应这门亲。我就不晓得嫁个高官人家有什么好,人家说,男女做亲要门户相对,两处悬殊,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这人是个呆夯当,曾经说过李秀凡的,嫁人也要靠船下篙。嗯啦,不知她想通了没有。” 马九妹说:“各人想法不同,有时候旁人还不好直说,说得不好要挨众人的谩骂。说实话,岳芷英你说话嫌直,打隐语让当事人自己去悟会,悟会不出来,那是她自己的事。” 芮秀兰幽怨地说:“我嫁给戴加六真的如同逃灾,爹爹遭到奸臣的诬陷,家人四处逃散。我哪里有个自己的主,进了戴家。戴加六虽然胆小怕事,但他稳重,婚后对我还算不错。父母霸道,只顾自己交往便捷,女孩人家掉进了火坑,就如同进了地狱,很难有出头之日。” 岳芷英说:“说起来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能耐,你自己没什么能耐,就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郑碧芳、云洁、黄子芹、聂双云、金妙花、钱春妹她们六个人犯忌,学文又学武,还就杀出了家庭。聂双云她虽说做了左胤的小妾,左胤还蛮敬重她的,她有才华啊。只不过她聂双云要个名分,其实,她也应该乐天知命,并不怎么凄悲。顶钱春妹混得最好,一下子做了阚良的夫人。” 穿珍丫鬟忽然走进来,跑到芮秀兰跟前,蚊子喉咙说道:“夫人,老爷喊你。”芮秀兰生气地说:“穿珍你告诉老爷,我马上就到。”丫鬟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芮秀兰嘱咐道:“东房间铺大,可以睡两个人,西房间睡一个人,你们自己调节。老东西硬放我不得安稳,我们姐妹们难得相会,今日晚上一起谈谈知心话,不晓得有多好。我走了,照顾不周还望你们多多谅解。” 阚红娣说道:“当官的男人都强势不得了,小民百姓的男人一般都体谅自己的女人。”岳芷英笑着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得势的男人随自己的性子,女人就送了命。皇帝老儿最不像个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人如同地底下长的草,有的连望都不曾望一眼。当官里的忽虫要有个三妻四妾,跑出去才算有面子。戴加六他还算是个好男人的,芮秀兰她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男人把她当人呀!” 马九妹抓起岳芷英的爪辫子笑哈哈地说:“你个满夫人有福啊,满宠待你好啊。”岳芷英说:“九妹你人是好,就是这会儿抓住我的辫子拾我的漏洞,我也不过说了我自己的人生体会。你们哪就没这个感觉?”马九妹调侃道:“丫头呀,我妈妈疼爱你的,别的女人想我摸的,我还不摸她的。” “你充老,难不成你两三岁就生人?”马九妹拍着岳芷英的肩膀说:“一个呆丫头,我是你的晚妈妈,岁数当然不怎么相投。姑娘人家嘴甜蜜的,喊我妈妈,我妈妈更疼爱你的,乖乖肉啊!” “你马九妹确实厉害,能文能武,武艺高强,能打三五个男人,说笑起来板板扎扎的,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的话。不能不叫人佩服。”阚红娣竖起大拇指,继续说道,“今日晚上,你们两个亲热的,就睡在东房间,我自觉点,睡西房间。” 48、叛逆 当天晚上回到山寨的只有费艳芳、云洁、黄子芹三人回到小齐山山寨,喽啰只剩下一百多人,走的人大多投奔尚宣大军。她们三人的夫君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她们只好留守这里。山寨吃喝一点都不成问题,甚至比在大齐山山寨还要便当,此处靠近坪池水泊,还能吃到水产品。 三人让人煮鱼,烧了白菜。费艳芳说:“日里我们在秀兰那里只喝了一丁点酒,大多时间都花在欣赏各人的折子。唉,就是没曾看到折子戏。”黄子芹说:“我们这些人都不曾做过优伶,演折子戏怎演得起来。” 随从扈小莲跑进来说:“小姐,有两个女子和一个男人要投奔这里。”云洁说:“这两个女子这么晚进山寨,一定是遭遇了灾难没处安身,就投奔到这里。”费艳芳说:“传他们到这里,我要问话。” 云洁提议说:“费司徒,你要问话,那我们赶紧结束这顿晚餐。”费艳芳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吃几口,随后将饭碗、酒杯收拾到一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要慎重其事做什么。” 来人站在空荡的地方,为首的是个女子,上前躬身道:“尊敬的寨主,本人名叫施子丽,带着丫鬟蓝英、仆人游恩前来投靠小齐山山寨。”费艳芳说:“我是费司徒,寨主不在山上。说说你为什么来投奔小齐山山寨的?” 施子丽便陈说自己不愿意蹲在闺房,要进书房或者进武馆,父母严词拒绝,却把自己许配给大自己二十五岁的徐怀昌。她绝食反抗,遭到父母无情地训斥。终于找到父母出席吴知县的儿子结婚的喜宴的机会,施子丽在仆人的协助下,成功地逃出了施家店。没有去处,只好投奔小齐山山寨。 费艳芳说道:“施子丽小姐,你投奔小齐山,这里是不养闲人的,每个人都要有点儿用场。你说,你能做什么事?”施子丽憋了一会,说道:“我会唱戏。”“他们两人呢?”施子丽说:“蓝英她能跑龙套。至于游恩,他可以跑腿,给你们下山到镇上买东西。”黄子芹插话说:“费司徒,你就留下他们吧。她能演折子戏也是好的,让山寨弟兄姐妹解解闷。” 费艳芳说道:“那好吧。小莲,你先让他们三人住宿下来。”随从说了声“是”,便带着来人退出聚义厅。费艳芳对黄子芹说:“你去看望施子丽,进一步查点她的家境以及施家店庄情怎么样。”黄子芹马上说了声:“得令!”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云洁说:“施子丽她说逃婚来到小齐山,她的那个未婚夫徐怀昌比她大二十五岁。那么她的爹爹怎得同意的?这里一定有个说法。”费艳芳说:“父母包办婚姻,有什么稀奇的?”云洁说:“唉,施子丽的爹爹一定得了徐怀昌好多钱财,要不然,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推入苦海。”费艳芳说:“等黄子芹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两人闲谈了好一会,黄子芹走了进来,说道:“施子丽的爹爹叫施潜,他和徐怀昌都是施家店的恶霸,附近的阙沟、虎子岗、赫南雷、钱家庄、胡元台五个山庄都是他们两人的势力范围。他们两人在这些村庄说一,没人敢说二。” 云洁问道:“这两个恶霸有什么交集?”“他们曾有一次豪赌,摘骰子比输赢。施潜屡赌屡输,他眼睛都红了,押五百两银子,摘六个骰子比点小。哪知道徐怀昌技高一筹,竟然摘了只有一点,施潜点子已经是四点,输了手上却没有钱。徐怀昌跟他拿钱,施潜没钱,但他还要赌,下注一千两银子,徐怀昌却提出一个荒唐的要求,输了拿不出钱就把女儿送给自己抵钱。施潜居然答应了,此次是比点子大,他先摘骰子,摘了个六个三点,哪料到徐怀昌却摘出个六个五点。就这样,施子丽必须嫁给徐怀昌,日期都定好了。” 费艳芳拍着桌案说:“这个施潜真是混账东西,难怪自己的心腹佣人都帮丫头施子丽逃离家庭。”云洁说:“如若施子丽上了徐家,无疑是跳进了火坑。”费艳芳说:“是啊,女人不该生。遇到混账爹娘做混账事,女儿就不如猫狗。”云洁说:“我们这些女子不甘心往火坑里跳,任人宰割,都做了自己家庭的叛逆者。”费艳芳叹了口气,说道:“当上叛逆者的角色,也是被残酷的现实活生生硬逼出来的呀。” 49、征召优伶 施子丽给费艳芳唱了一段《窦娥冤》折子,除了蓝英扮演狱卒的跑龙套,实际跟独角戏差不多。费艳芳很想看个全剧,叫她到其他地方召集优伶。施子丽、蓝英二人便到各个村庄拜访会演戏的人,然后设法请他们到小齐山山寨排演戏剧。社会不发达,很少有人做优伶,要找到优伶,困难确实不小。 费艳芳对黄子芹说:“单寨主如若回到山寨,我们安排她看戏,她肯定会心情大好,不再为家中不和睦之事烦恼,说不定还想重振江湖,大展宏图。”黄子芹说:“就是施子丽她唱的是独角戏,如若有那么五六个优伶,那戏剧就有得看头了。”费艳芳说:“施子丽她可以到外边找他五六个优伶,最好还要找出一个会编戏的人。” 黄子芹说:“施子丽除了那蓝英陪伴她,她怎能游历各个山庄找优伶呢?”费艳芳笑着说:“所以就要你黄子芹辛苦一场,你化装成她的夫君,专门保护她,有的时候有不便之处,你还可以以男人面目跟人谈交易。”黄子芹说:“费司徒,如若有人问是什么人叫找优伶的,该怎么答复人家?”费艳芳拍着手说:“对了,这个我怎地没考虑到呢?我想想,我想想,……这样吧,如若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你就推辞说是顾王喜欢看戏,所以你奉命征召优伶。”黄子芹点头说:“既然费司徒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跟施子丽到各个山庄游历,奉顾王之命下去征召优伶。” 当天下午,黄子芹、施子丽、蓝英三人便出发了。束发绾冠的是黄子芹,这会儿她自称为李敬的男儿;施子丽则是梳着发鬏妇人的陆蓉,蓝英则是梳着蜈蚣辫子女佣人的瑾儿。她们的第一站是乌阁庄,庄前有个美丽的小花园,此处遍布各种各样的菊花,间杂几颗桂树,起了点缀效果。 一个中年村民走过来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家啊?”黄子芹笑着说:“老甫,我们想打听一下,乌用他现在够做优伶?”村民马上鄙夷地说:“你问乌用呀,这家伙什么事都想做,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他早就不做优伶了,一天到晚偷鸡摸狗,不想做正事。”一个大嫂走过来说:“乌用这个鬼死没出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吃吃喝喝比哪个都凶得不得了。眼下,好多人看到他到乱坟葬闪魂,不晓得哪里有什么宝贝在等着他去拿。” 就在大嫂诉说的功夫,有五六个人跑了过来。一个老大爷问道:“你们三个人到我们乌阁庄有什么事的?”黄子芹说:“朝廷找优伶唱戏,你们乌阁庄原先有个乌用曾在戏班子,眼下他不做优伶,就是不晓得你们这里最近的山庄够有人做优伶。”老大爷说:“你们望东南那个方向走,半山腰有个梳妆台,他们庄子有个叫陈玉楼的女人,她是做老生的角色。”黄子芹笑着说:“谢谢你老大爷,我们这就上梳妆台。” 他们路过乱坟葬,大白天竟然冒出一个鬼,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黄子芹笑着说:“你就别吓唬我们了,鬼是夜里出来,最见不得阳光的。”“你们到这里是做什么的?说!”鬼居然会说话。黄子芹笑着说:“我李敬今儿带着妻子、女佣人下来专门拜访优伶的。乌阁庄的乌用他现在不做优伶,我们只好到梳妆台找优伶。你把个面具拿掉,如若在夜晚是够怕人的。” 来人摘下面具,施子丽立即认出来,说道:“你是乌用啊,你做优伶的话,就进我们班子。”乌用摇头道:“我不做优伶,在台子上上下下,烦死人的,还要记台词。晚上宿又没处宿,遇到大冷天冻得活活抖抖的,晚上也要上台表演,苦死了。”黄子芹说道:“乌用,你以后如若还想做优伶的话,就到小齐山山寨来找我李敬,或者她施子丽。”乌用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我如若重操旧业做优伶,演个三花脸有啥话说。” 黄子芹一行三人穿过了乱坟葬,翻过一个山岗,在高粱地那边有个山庄在高处。施子丽说:“那个庄子就是梳妆台。四周围栽的都是好看的树木,有垂杨柳、白玉兰、桂树等等。”黄子芹说:“这么说,梳妆台这个山庄有特色。”蓝英兴奋地说:“我们在远处望这个山庄秀丽得很,倒像个花园的呢。” 他们从田埂走到大路,顺着走拐了两个弯子,路越走越高,前面发现有树木。树木秀丽,煞是好看。蓝英饶有兴趣地说:“这两棵是榆树,那几棵是柳树,唉,那边有一排书尽是香橼树。”不知不觉的进入庄中心,有口大井,汉子正在打水。黄子芹上前恭敬地说:“大哥,我们到梳妆台想遇个陈玉楼,不知在家没有?”汉子说:“她刚回来两天。她就住在庄西头,门口有个小井。你找她有什么事?”黄子芹说:“我们老板想拉个戏班子,找她加入进来。” 仅仅走了二十来步便跑到庄西头,进了院落,黄子芹说道:“陈玉楼在家吗?”一个汉子走出屋外,问道:“你找陈玉楼有什么事?”“我们奉朝廷之命组建一个戏班子,陈玉楼她是个优伶,所以我们就登门拜访来了。”汉子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请到屋里说话。” 一个比较体面的女子说道:“你来找我陈玉楼进你们的戏班子,你把你们的戏班子情况说说吧。”黄子芹说:“顾王喜欢看戏,他想组建戏剧班子,命在下召集优伶。闻听陈玉楼你是个优伶,特此拜会。”陈玉楼说:“我只是个老生,你是什么?”黄子芹俏皮地说:“我是班主呀,跑跑龙套。”施子丽说:“玉楼呀,他不是演戏的,我演戏,是花旦。”陈玉楼说:“我家男人他也是跑龙套的,但会编戏。”黄子芹一听,拍着手说:“好杀了,有了编戏的人,可以拓宽戏剧渠道。” 陈玉楼指着汉子说:“他是我的男人,名叫苏起鹤,编的戏很遭人喜欢。就是要找生角、丑角,还要找出两个搞文场的。”黄子芹说:“这你晓得的,还得请你带我们上门拜访。”汉子开口了,“我晓得几个优伶,但我们不骑马,跑上门太慢了,吃宿都成问题。我们不妨排他两三个小戏,一是路上好过宿,二是把路上吃用盘缠支掉。”黄子芹点头说:“那就依你说的办。” 过了两日,他们排出了《杨布杀狗》、《王樵楼磨豆腐》、《孟姜女哭倒长城》等三个戏剧。 一行五人上路了。苏起鹤说:“先到梅家堡找李亦文,他演生角。庙镇有好几个优伶,还有拉文场的。最后到沈家山找沈荷花,她会演武旦。”陈玉楼说:“这么几个人找出来,戏班子就组成了。但你也要动动笔,写出新鲜的剧目,才嬴人的。”苏起鹤点头说:“这当然了。李敬,咱们这就上路吧。” 赶往梅家堡的路程比较远,加上绕道,只得在宋家台过宿。当晚,他们演了一场戏《杨布杀狗》,庄上的人还要他们再演一场。第二日晚上演了《孟姜女哭倒长城》。庄上的耆宿出面叫演一场,黄子芹说:“我们的戏班子人不全,剧目就不好演出。这样吧,我们今晚演《王樵楼磨豆腐》。再演,我们就拿不出剧目,等下次我们来宋家台,演他十几天。” 三天后,他们才得以前往梅家堡。他们是做正事的,自然走大路,也就碰不到山匪。沿着大路转了个弯,陈玉楼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在赶路,便扯开喉咙喊:“李亦文,你停下脚。”那人听了,便立住脚。陈玉楼跑上前说:“亦文呀,你这是上哪去?”李亦文说:“我想到庙镇找金龙班子演戏。”苏起鹤走上来说道:“目下顾王命李敬组建戏剧班子,他正要找你。”黄子芹笑嘻嘻地说:“李亦文,听说你演戏有一套,我们奉顾王之命召荐你。” 李亦文愣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领你们到庙镇去见见金龙,他手上的人比较齐全。”黄子芹抱拳说道:“好杀了,等遇到金龙,我一定劝他跟我们走。将来说不定成为皇家班子,皇上高兴起来,赏钱就不得少。” 到了庙镇,首先下了华营客栈。当然是三个房间,一并归黄子芹付银子。隔了一天,黄子芹、苏起鹤、李亦文三人来到金龙住处。金龙说道:“你们三人都会什么行当?”黄子芹说:“金老板,听说你的班子有五六个人,现在顾王命在下组建戏剧班子,你带上你的人加入进来,前途肯定是大的,至于怎么个大的,在下不好预说。” 苏起鹤说:“金老板,你带人进顾王戏剧班子,今后就不需要怎么费心劳神。”李亦文也说道:“金老板,顾王这个戏剧班子就是要在开发新剧目方面动动脑筋。你的人跟我们这五个人凑起来,另外再找几个拉文场的,前景那是美妙的。”金龙摇了摇头,说道:“我金龙领戏剧班子是混饭吃的,你们把我的人带走,我的饭碗就没了。”黄子芹笑着说:“金老板,这新建的板子还是你来做班主。我嘛,不会跟你争的,我有我的事务。怎么样?”金龙想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庙镇理事吴天保跑到金龙家里,说道:“金龙你这回带班子出去,可要好长时间不回来。我受镇上刘员外、张员外几个人的诉求,你走之前,要在镇上演十场戏。否则,就叫人拦住,那就叫个不漂亮。”金龙说:“你吴理事上门说了,我看这样,白天演一场,晚上演一场,也就是说,一天演两场戏。吴理事你要晓得,顾王要看戏,派人找到了我,我是推辞不了的。”吴天保说:“既然顾王要看戏,就依你说的办,每天演两场。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十场戏不许有重复的,否则,有一个重复的,你就得延迟五天走。” 面对吴理事的这个要求,金龙只能无条件接受下来。等他走之后,金龙马上跟众人商议,说道:“吴理事上门要我们班子演十场戏,不许有重复的,否则,就受到他的重罚。李敬呀,你们手上有没有剧目。”黄子芹说了三个剧目。金龙说:“你们有三个剧目,我手上拿出七个剧目是没话说的。” 陈玉楼说:“吴理事,你等一下,金班主把剧目单子拿给你点,眼下就把剧目定下来,免得有重复剧目出现。”吴天保答应等一下,当他喝过茶后,金龙也就把剧目单子拿给他看。他看了一下,说道:“金班主,我也是受人之托,不能包办。这样子吧,我把这个节目单子拿去跟刘员外、张员外他们几个人商议一下,商议好了,我就送过来。”金龙只得点头答应,“也好,省得刘员外、张员外他们事后抱怨你。” 黄子芹说:“没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外人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提出要求是不好拒绝的。”苏起鹤说:“金班主,你在节目单子一共写了多少?”金龙说:“我写了二十四个剧目,少了他们有说法,叫你编戏,那更缠人。”黄子芹说:“我担忧你写的剧目有我们演不起来的,他们点了,那就惹出麻烦了。”苏起鹤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是福溜不掉,是祸躲不过。” 一个时辰过后,吴天保跑进金龙家里,说道:“金班主,我们十来个人商议后,五天的剧目定下来,希望你们别要更改。”金龙说:“是哪十个剧目?”吴天保说道:“十个剧目是这十个:第一天《王樵楼磨豆腐》、《墙头马上》;第二天《安寿保卖身》、《选女婿》;第三天《打焦赞》、《天仙配》;第四天《碧玉簪》、《三娘教子》;第五天《三岔口》、《失空斩》。金老板,眼下我们已经将告示贴了出去。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你看怎么样?”金龙点头哈腰地说:“唉,不怎么样。吴理事,你们点的戏都是好戏,我们班子按时演出就是了。就是到时候,还望你和刘员外、张员外他们多多赐教。”吴天保一甩袖子,说道:“金老板,这就定下来了。” 50、第一天演出 吴天保前脚一走,金龙随即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说道:“吴天保、刘志庸、张才良这三个人都是庙镇狠人,尤其张才良,他手上有五虎、八彪,又称十三太保,镇上人都喊他张豺狼。凡事有了他参与,没有哪个敢违拗,真的叫个喝五不六,说一不二。既然吴天保出面提出了演十场戏,并且安排好,那我们只能应约而行。……今日要把出演剧目的优伶定下来,到时候要尽量把戏演好。” 苏起鹤说:“金老板,你说得对,吴理事他们已经把剧目定下来,并且还贴出告示,但是我们要把剧目出演的优伶定下来,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慌乱了手脚。就说第一天吧,第一场戏角色不多,陈玉楼演王樵楼,施子丽演王妻,李敬演顾老板。晚上的《墙头马上》角色有十个,怎么安排?” 金龙说:“主角李千金由一剪梅出演,另一个主角裴少俊由李亦文出演。裴行俭是大花脸,这个角色由古前天出演,奶母也是个丑角色,由杭妹出演。我演李行杰,施子丽你演梅香,苏起鹤你演张千,胡赐宝演老院公,蓝英你个子矮,就演端端,我的儿子顺阳演重阳。” 苏起鹤说:“第二天的《安寿保卖身》两个主角由哪个出演?”金龙说:“这好办,陈玉楼你演顾凤英,李敬你演小安寿保,仲海元演大安寿保。主角安排下来,其他的就好办,胡赐宝演王金龙,苏起鹤你演安文亮,我演皇帝和柳半城,李亦文演三叔和柳安,古前天演王桂,施子丽演素梅,杭妹演三娘,蓝英演师太。” “《挑女婿》角色怎样安排呢?”金龙说:“也好办,一剪梅演张丽英,李亦文演李俊生,古前天演张父张天顺,陈玉楼演张母贺氏,仲海元演王田,胡赐宝演吴三丁,我来演县官,杭妹演官太太,李敬演衙役。” 苏起鹤点点头,“那我们就把这两天的四场戏赶紧彩排,对啦,拉文场的人够全啊?”金龙说:“三个人拉文场,冀采龙、冀采凤弟兄俩,加上费顺义,你跟我两个帮忙侍弄打击乐器。” 第一天两场戏表演下来,赢得观众交口称赞。镇上三个大佬都跑上金龙们上来贺喜,吴天保说:“金老板呀,你的戏班子出去演出肯定受人欢迎,叫个一路赞歌啊。”金龙说:“我们卖艺人干这一行只不过是混饭吃的,演得不好,还请三位大爷多多包涵。” 刘志庸露骨地说:“只要你金老板肯花钱孝敬我们三个,就是演得不好也不会怎么样。……做人嘛,要晓得感恩图报,就不会有过不去的坎。金老板,你说呢?”金龙说:“刘员外你指教的是,喝茶的小费有的,待会儿我拿给你们三位大爷。” 张才良说:“金老板,你太客气了。今日给我们小费,到最后一场戏《失空斩》演好,能够有大的收资,可以跟你拿点喝茶钱。这中间你就不用多客气了。”吴天保也说道:“金老板班子人不说,吃饭钱也花得不少,额外支付不能怎么多,再说,优伶们靠演出拿点钱还要养家糊口呢。我看《王樵楼磨豆腐》中的顾老板扮演的好,活灵活现,就如同真的一般。” 金龙进了里屋,吴天保说:“我们到他的后屋望望,了解一下金龙的实际情况。”刘志庸不屑地说:“下九流的人有什么望头,他们跟窑姐属于一路货,都是卖笑的。”吴天保说:“刘员外呀,你这个说法不对,优伶不像窑姐纯粹陪人睡觉,他们是艺人,也是凭手艺吃饭。如若演的戏不好,看戏的人不多,收资就大打折扣。”刘志庸摆着头说:“唉呀,戏子女跟窑姐都差不多,卖相吃法,只不过戏子女跑的地方多,窑姐是守株待兔。” 张才良说:“刘员外呀,你不能看不起人家演戏的,人家挣的钱也是辛苦钱,怎能跟窑姐相提并论?你要吃鱼,就吃大鱼,小鱼风虾别要吃,一条小鱼风虾也是一条性命。”吴天保笑着说:“刘员外你要吃鸭子,肥鸭子那才有意思的,你说你还不曾等鸭子养大就要杀了吃,小鸭子肉能有多少?”刘志庸终于点了头,“这倒也是的。” 金龙走出来给了他们三个人一人一个包儿,说道:“小意思,还望你们三位大爷多多扶持。”张才良说:“虽说镇上人都怕我,其实我最好说话,金老板你只管把戏演好,我在台下一定给你戏班子喝彩,你口袋里的银子不会少的。”金龙点头哈腰地说:“你张员外这么一说,我金龙也就吃了定心丸,全心全力的叫优伶们把戏演好,争取演得精彩些。” 吴天保说:“金老板呀,他们两位员外想到你后屋里望一下优伶排戏,你放心,一望就走。”金龙说:“他们都在后屋排戏,今日要预先把演的两场戏彩排一下。” 三人来到后屋,优伶们正在排演《安寿保卖身》。三人看了一会,便返回。吴天保说:“金老板,你戏班子人不少啊,有十五六个人。”金龙说:“吴理事,最后一场是《失空斩》,出场的人很多,跑龙套的人不够,还望你找四五个人来帮忙。”张才良说:“是的,汉兵、魏兵,这两个跑龙套的要好多人。金老板,你放心,我手下抽出四五个人给你就是的啦。” 金龙郑重地说:“演戏需要的要会表演,到时候还要让我望一下,不怎么会的人是不能叫他上台的,否则,会弄出乌龙的。”吴天保眨着眼说:“张员外呀,是要让金老板挑挑的,上台表演绝对不能随而便之的。”张才良点点头,说道:“我晓得的,君子成人之美的嘛。”吴天保用肩膀顶了张才良一下,“是的,要成人之美。”说着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51、第二天演出 《安寿保卖身》一开始就吸引了观众。坐在楼上面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夫人、小姐,至于贫民百姓和富人家的下人全坐在底下看戏。一个汉子说:“这个安文亮活做大头梦,出门远外却得了病,身无分文。原来是这么个安寿保卖身,完全是出于无奈。安文亮反过来还斥怪妻子,毫无道理。”另一个汉子说:“阮老三呀,你不晓得啊,读书人大多是迂腐子,变通才能活命。安文亮你身无分文,困在庙里不想办法,要么等死啊。” “啊呀,不得了,安文亮你怎么搞的,跑路全不小心,竟然踢翻了火炉,……”“漏船偏遇顶头风,黄鼠狼专拣病鸡咬。”阮老三说:“聂浩呀,世上是有个苦命人的,寡妇抱树树枯死,种的庄稼不结谷子,跑桥桥无缘无故倒掉,养鸡子鸡子瘟。”聂浩说:“这个顾凤英真的是个苦命人,寻找丈夫遇到下大雪,只好躲到破漏的瓦车篷,却又临盆生养,真个雪上加霜的了。” 后面的一个汉子说道:“原来这戏是《牙痕记》,我看过这个戏的。”阮老三说:“吴牛小呀,也许戏班子换个戏名字,不值得奇怪。”聂浩说:“这戏在济湖那边叫《瓦车篷》,戏情跟今日唱的这戏一模一样。” 管家紫来全跑过来责斥道:“阮老三、聂浩,还有吴牛小,你们看戏老说话,影响其他人看戏,要说话跑出去说话。刘员外叫我来查点,到底是哪两个看戏老说话。我告诉他,你们肯定不得了,赶快闭住嘴。”阮老三讨饶道:“底下我们不说话了,你别要告诉刘员外说我们三个人看戏说话。”紫来全摇摇手,“不要再吱声了。” 楼上说话自然不会影响下面的,张才良笑哈哈地说:“老子中进士,自己拜谢的恩师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浑然不知啊!事后还是与妻子相会,这才晓得恩师是儿子安寿保。”王天宝也笑道:“这叫反过来,儿子为大,主考大人嘛。安文亮虽是老子,但是个考生。厄依歪,这个戏串得好的,这才会吸引人们来看戏啊。” 紫来全说:“王家兄弟两个心怎这么黑的,下药毒死亲哥哥,虐待嫂李素梅下磨房。兄弟的婆娘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张才良笑嘻嘻地说:“青蛇口中牙,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妇道人家黑了心,比哪个都厉害。” 吴天保说:“做人还得要顾及后来,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做绝了就完全没有个退步,下场可就惨兮兮的。你看看,王员外的儿子王金龙回来了,王家兄弟夫妻两个被送交官府惩办,到手的东西付之东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紫来全叹道:“李素梅、顾凤英两个妈妈都说王金龙是自己的儿子,她们在据理力争。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两个妇人都说得有理有据。”吴天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但顾凤英生儿子着实无力抚养,只得让王员外抱养。……最后还是皇帝判决了,这样一来,圆满结局,皆大欢喜。” 刘志庸说:“今日的戏演得不错,晚上是什么戏啊?”紫来全说:“挑女婿。”张才良说:“刘员外呀,晚上早点来,我带大红袍茶叶,到时候你老兄来品茶。”刘志庸耸了耸肩膀,欣喜地说:“那好啊。大红袍茶我还不曾喝过的。” 晚上,“咚咚哐,咚咚哐……”整个镇上都听到声响,简直锣鼓喧天。两番打闹台,刘志庸便笑哈哈地坐上二楼桌座,说道:“远远听到锣鼓声,原来是费顺义敲的锣,苏起鹤击的鼓,金老板打的钹钗,冀采龙敲的镗锣,热闹极了。”吴天保来了,将一袋子葵花籽摆放到桌子上,说道:“刘员外,剥剥葵花籽呀。”刘志庸说:“吴理事,你怎这么客气,带了这么多的葵花籽。”吴天保说:“我们边看戏,边聊聊家常,喝茶吃葵花籽,大家一起消闲嘛。” 张才良来了,家佣曹往东手提一壶开水。张才良努着嘴说:“你坐那西边边桌子上,有人喊倒开水,你就给他倒上。”曹往东说:“张员外,我晓得的,一喊就上来倒开水,现在我先给吴理事、刘员外两人泡茶。” 锣鼓声终于结束,李亦文说了数来宝《说说庙镇人杰地灵》,把吴天保、张才良、刘志庸三人夸赞了一番,三个人乐不可支。古前天做三个纸牌魔术。这才开演《挑女婿》,张母贺氏说吴家是财主,张父张天顺说王家是富豪,争执不已。刘志庸笑哈哈地说:“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嘛都是巴儿女好,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吴天保说:“刘员外呀,女儿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吃苦、享福都是女儿自己的事,父母好心不一定能女儿终身的幸福啊。”刘志庸撇了撇嘴说:“货卖当时值,观望生意失。哪个做事能看到久远啊,要么他是刘伯温晓得五百年的事。……不过话说回来,父母再好的心,自己的儿女不一定领情。”张才良说:“这倒也是的,犯忌的儿女做出的事,父母还就招架不了的。” 紫来全拍着手说:“不好了,一个丫头,三个女婿上了门,到底归哪个?还就成了难题。”刘志庸说:“吴三丁到底是个财主,骑的高头马,衣着华丽;那个王田穿着时髦,坐的豪华游船来的。这个李俊生真的是落魄书生,一副穷酸模样,唉,丫头却看中了他,也就日鬼的,当真是各人的缘分。” 张才良说:“官府判决这个案件还就难判决的,啊?县官老爷不是金老板扮演的,怎换了人的?”紫来全说:“金老板在即将演出的时候肚子疼,汗流直淌,没办法,只好叫人代替他上场。据说是个李敬演的县官老爷,就是个子小了点。” 吴天保说:“唉,县官老爷演得不错,怎这么逼真的呢。”张才良笑着说:“老爷娘子有主意,县官有了主意,也神气了起来。唉,他说的甚呢?你这个大胆的聋子,这还了得!”吴天保也笑哈哈地说:“他改了词,应该是你这个大胆的奴才。但与情也说得通,叫你打人,你竟然把人打死了。县官本想教训一下丫头张丽英,没想到衙役下手重了,县衙门打死人是小事一桩。” 紫来全说:“死人肯定不会有人要的,想不到书生李俊生痴情不改,人死了他也要,这说明他真的爱张丽英。这么一来,县官也就将案件都断定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楼下观众看过之后,居然爆发出掌声,都说这场戏演得好。 52、第三天演出 “《打焦赞》这是武戏,一剪梅演的主角杨排风,仲海元演的另一个主角焦赞。”阮老三指着戏台说。吴牛小笑着说:“杨排风只是个烧火丫头,竟然也学得了一手的好武功。”曹往东说:“巾帼不让须眉,有的女子也凶得很的,例如聂浩他家的妹子,名字叫聂双云,武功也蛮好的,只是被左胤弄了去做小夫人。” 聂浩气呼呼地说:“曹往东呀,你说话不要指名道姓,好不好?”曹往东随即招架道:“我说的不好,值得打嘴。聂浩,我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说你家妹子的事。” 台上正在演绎着武打场面,锣声一阵紧似一阵,焦赞招架不住,被女子打败。忽然有人大呼“失火了”,看戏的人像潮水一般涌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人们陆续回到戏场。“这个火可能是贼子放的火,来了声东击西。好在张员外家里的守护人手多,贼子没下到手,被打跑了。”“烧的曹运东的草堆,好在救火的人多,要不然,他家的草屋要烧掉。” “贼子访得好的,估计镇上人都去看戏,就来劫张才良。可是,贼子看错了人,张才良他多厉害啊,老虎头上拍苍蝇,这还得了!”“山贼专拣发财人家劫财富,得了手就可以过几个月的舒适日子。” “有的人家里穷,感到没过头,就上山投奔山大王。据说聂浩的哥哥就上山做了土匪。”“寻死不如闯祸,饥饿难当不如做强头土匪。” 秀才胡棠听了,当即责斥道:“潘三,你好人不学要学坏人,坏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说饥饿难当就做强头土匪,一点都没出息,枉为堂堂的七尺男子汉!”潘三“嗨嗨”笑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又不曾做了强头土匪,聂浩的哥哥聂松倒是做了山贼的。”胡棠说:“看戏,不要胡说八道,要做具有正气的人。” 晚上,戏开演了。幕布景物优美,具有浓厚的诗情画意。曹往东说:“哦,七仙女是施子丽扮演的,董永是李亦文扮演的。这个董永不是先前的书生董永,纯粹是个农夫啊。李敬演傅员外,戏不多,演得蛮像的。” 胡棠说:“董永本来是个书生,怎地改成了农夫?这一改,不好。”阮老三说:“种庄稼的农夫好啊,没有农夫的种田,世上的人就没得吃的。书生光会读书,要么上试场考试中举,中不了举就悲苦一生。说的七仙女爱上无路可走的穷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点都不合情合理。人们说八败命就怕个死做,不做活计,七仙女跑去会爱上这种人!” 胡棠气恼地说:“这一说,七仙女就去爱上你这类种田的光棍汉!”阮老三回嘴说:“做活计总比坐吃山空的人好,穷秀才没人起用,再不肯矮下架子找营生,那还不是死路一条。胡秀才,你不相信,你不在张员外做事,弄了试试看。” 曹往东制止说:“大家都看戏,不许再往下说。唱腔这么好听,你们两个在说话,岂不糟蹋了戏情?”他这么一说,观众也就鸦雀无声,专心致志地看戏。 “救火啊,救火啊!”喊声中夹杂着敲锣声,分明是火情紧急。戏台上也不得不停止表演,观众们急切地跑出去看个究竟。道义感强的人早已投入了救火队伍里,浇水的浇水,拍打的拍打。那场面杂乱无章,说话声,碰击声,呼喊声,一齐发作起来。 这一回是山贼劫刘志庸,他家被拿掉了一些银子以及两石多小麦。刘志庸跳墙似地骂道:“死不掉的山贼,镇上要出人攻打秦山土匪山寨,杀他个尽大光!妈的匹!” 紫来全急切地说:“吴理事呀,叫苏起鹤他们把底下的戏演掉,不能半途夭折。”吴天保跺着脚说:“今日金老板肚子疼,照应不到唱戏的。怎弄得这么好的,今日演了两场戏,中途都有人喊救火,多惊人的啊!” “唉,锣鼓已经敲打了起来,说明戏班子还要把戏演掉。走,咱们继续去看戏。”紫来全欣喜地说。这会儿大家都往戏场里跑。 53、第四天演出 一早起来,西风强劲地刮了起来,人们走路都寒颤颤的。阮老三说:“今日怎么了,我活了三十岁,从不曾遇到过十月里这么冷,西风刮得太厉害。”吴牛小说:“真冷,主要是风冷,就是下雨天里也没这么冷。今日看戏没前三天舒适。” 阮老三笑着说:“今日看戏不会怎么冷的,大家坐在一起多少有点热气。就是没有吴理事和几个员外他们快活,看戏有热茶喝,再不济他们穿棉袄烘炉子。”吴牛小说:“富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舒适快活,穷人在恶劣的日子里可就遭罪了。” 曹往东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吴牛小说:“今日西风刮得厉害,我们都感到冷得不得了。”曹往东说:“我们这里地形是西面平整,而东边有高山,只要西风刮起来,就直往我们这里钻。不过嘛,今年这西风也太离谱了,刮得这么大。唉,今日下午跟晚上演什么戏?” 阮老三说:“两个戏都是女人的苦戏,你看了会掉眼泪。”曹往东说:“女人她苦她的,我们这些光棍堂还会陪她淌眼泪。”阮老三颓唐地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女人的褂边从没碰到过。唉,形影只单,孤苦伶仃,冷暖无人关心。富人找一个女匠不济事,考究还要找两三个。吴理事大、小娘子两个,刘志庸一个活八怪生在世上什么事都不会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居然找了三个老婆。张才良更是出格不得了,一个人找了五个老婆,吃香的,喝辣的,他脚一跺动,整个庙镇的人都要抖三抖。我们这些光棍堂最后死了,尸体还不是往乱坟葬里一抛,上面顶多挖的烂泥遮遮就算了事。” 吴牛小说:“唉,阮老三你也没必要这么伤感,过一天算一天。这人与人根本是不能相比的。你生来就是个穷人命,刘志庸他生在富人家里,从不干好事,专门吸人的血,日子叫个过得堂哉皇哉。”阮老三摆着头说:“刘志庸死没用,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要不然,就跟在吴理事、张才良他们两人后边,狐假虎威,吹吹牛皮,骗吃骗喝。” 曹往东说道:“戏场上锣鼓声响起来了,咚咚哐,咚咚哐……走呀,我们去看戏。”吴牛小催促道:“阮老三走呀,站在这风头上挨冻啊。” 三人缴钱进了戏场,正好幕布开启。三人站在后边看戏,不一会儿,又有人走了进来。时间不长,戏场里就挤满了人。曹往东说:“今日看戏的人怎这么多的。”汉子李有宝说:“今日天气太冷,就到戏场里取取暖,人多热气高,反正活计做不成。” 阮老三说:“这个上场的女人叫李秀英,是个主角,陈玉楼扮演。”李有宝说:“这个顾文友是个坏虫,想李秀英嫁给他,不成,他就出坏主意害李秀英。”阮老三笑着说:“顾文友是个反角,打的白脸,媒婆受他买弄,两人合伙做坏事重伤李秀英。” 吴牛小说:“世上坏人实在多,只顾自己捞福享,事情办不成就专心打拱害人。”李有宝笑着说:“吴牛小呀,你说这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吴牛小摆了摆头,说道:“太平的时候好人多,乱世的时候坏人多,乌龟王八蛋、牛鬼蛇神全都跑了出来,好人往往就遭殃。” 阮老三说:“安守本分,一心靠自己的双手做活计吃饭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去坑害他人。好吃躲懒的人多半是坏人,上山做山贼的人个个都是坏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唉,怎么说呢?坏人他就是想翻空心跟头,希图一夜暴富,希图不到就坑害身边的人,还问什么良心不良心的。” 李有宝说:“李秀英有苦难言,她的男人听信坏人的谗言,虐待自己,她竟然忍耐下去,这叫一个人闷闷地喝苦水啊。”阮老三说:“陈玉楼会演戏的,唱腔也蛮好听的。” 大汉李有全挤上来说:“唉呀,外面好冷啊,让我挤到人群里取取暖。”吴牛小说:“外面哪还在刮西风?”“风小了好多,但比刮的时候还冷。我出去到茅缸解大便,全身都感觉冻过了。眼下就不能出去,出去就冻得你浑身筛糠,不晓得今年怎有这么冷的天。”李有全惊骇地说。 曹往东笑哈哈地说:“天这么冷,李有全呀,晚上演《三娘教子》,你够来看戏啊?”李有全说:“还来看戏?金戏也不来看哟,还不夜饭一吃,早点上铺睡觉。”阮老三鄙夷地说:“堂堂的男子汉怎这么没出息的,这么好的戏也不看,岂不拆过机会?金龙戏班子一走,也不知要到哪一年才看到他们的戏,吴理事叫他演了五天的戏后才许离开庙镇。”李有宝敦促说:“有全哥哥,晚上还来看戏,觉又不是不曾睡过的。再说,天再冷,到了戏场就不冷了。人家看戏还赶到县城里看戏呢。”李有全只得顺风向说晚上来看戏。 晚上散戏后,曹往东说道:“今日晚上看戏之后,你们都说冷,到我的寒屋里喝酒,两样喝酒,一是油炸花生米,二是青菜烧肉。”李有宝笑哈哈地说:“有了这两样下酒,喝起酒来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好杀啦。”曹往东说:“阮老三、吴牛小,有宝、有全弟兄两个,我们五个人一起喝酒谈心。现在就到我家里去。” 李有宝说:“今日晚上,曹往东你会东了。”曹往东说:“咱们一起混的人,吃吃八八的算什么?吴理事、张才良、刘志庸他们有钱有势的人一起玩,我们穷光蛋也一起玩玩,人活在世上也要潇洒点,自己找找乐呗。” 阮老三说:“既然到曹往东家里喝酒,就跑快点。油炸花生米用不了多长时间,青菜烧肉要花点功夫,大家都动动手。”五个人离开戏场,直朝西面走了去。 曹往东虽然一个人过日子,但家具齐全,东西摆放有条理。这会儿他油炸花生米,有李有宝烧火,动作快了许多。阮老三、李有全、吴牛小三人弄青菜,洗猪肉,花生米盛起来,随即炒青菜烧肉。 五个人喝酒,免不了侃大山。李有全说:“我们五个人数阮老三最大,三十岁,吴牛小最小,二十四。”曹往东笑着说:“他们一个属马,一个属牛。”李有全说:“我第二个大,属羊的,今年二十九,我家有宝属鸡的,二十七。”曹往东说:“唉呀,我老三,也是属羊的,生日比你有全小,二十九岁。我们这五个人就有全你找了婆娘,我们四个目前都是光棍堂。” 李有全说:“女人怎得稀罕呢?原因有两个,一是富人抢了去,那些帝王将相找好多好多的老婆,就我们庙镇,吴理事两个老婆,刘志庸三个老婆,张才良五个老婆;第二个是女人修行上了庙里做尼姑,还有做道姑,要不就上山做女强头。你说说看,穷光蛋怎得找到婆娘?还不打光棍。” 阮老三说:“我也曾想找个老婆,有个女的比我小三岁,属鸡,她叫李秋桂,正要忙结婚的时候,这个女的却被顾王弄了去。我气杀了,从此不再提找婆娘的家常。”李有全笑着说:“我的婆娘是我走路拾到的。怎拾到的?夜晚我从宋财主家里吃过夜饭回来睡觉,走到老狼谷斜坡上听见一个女人哭,我跑上去问她怎到这里的,她说她要饭的,被同伴甩掉,走到这荒山野外不知要到哪里过宿。我当即把她领到家里,从此就过上了夫妻生活,我的儿子蛇小今年八岁。” 阮老三笑哈哈地说:“乌阁庄的卞扣红跑上门做你的婆娘,为你生了三个孩子,大的八岁的小伙,五岁的丫头,两岁的二小。我阮老三就没有你这个福分,好不容易谈了个李秋桂,最后还落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男女婚配完全是缘分啊!” 曹往东说:“唉呀,喝酒,喝酒,这真的是酒少话多,给我把花生米子、青菜烧肉全部下肚子。来,大家一齐喝酒。”五个人高兴起来了,酒碗全拢在一起。 酒席散后,曹往东便收拾碗筷、抹桌子。他正要倒热水洗脚,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叹气声,“我张莲花今晚只能睡在这草堆里,有什么办法呢?唉!”曹往东便走出屋外,往西南面跑去,发现曹沛屋后边的草堆旁睡了个女人,说道:“你是张莲花呀,怎睡到这里呢?”女人哭着说:“我在刘志庸家里做佣人,他嫌我吃得多,我回了句不吃饱了,怎做得动活计,他不由分说,就将我赶了出来。我无依无靠,黑天瞎火能往哪里去。” 曹往东说:“你个女人睡在这里怎么行?这样子,睡到我家里去,这就跟我走。”张莲花便爬了起来,跟曹往东回来。曹往东拿出被单要打地铺,女人毅然说道:“不,我跟你睡在一起,从此就做你的老婆。”曹往东笑着说:“我是个穷光蛋,你跟我过日子可要吃苦。”女人坚定地说:“你哪怕挟竹子讨饭,我张莲花都不离你而去。” 54、第五天演出 “昨日刮大风,今日却下雨。”吴牛小说着便拉了一张小凳坐了下来。李有全说:“这小凳太矮,看戏根本看不到,要么听戏啊。”吴牛小笑着说:“戏台上武打,我就站在小凳上看,看得更清楚。” 汉子吴羊扣失声道:“你站在凳子看,我们后面的人就别看了。”站在前边的阮老三说:“吴牛小,你把小凳拿到我跟前站,靠在边上影响不到其他人。”吴牛小就把小凳拿到前边,然后站在小凳上看戏。 阮老三笑着说:“吴牛小呀,散戏后,我们两个一起到曹往东家里望望他的老婆。”吴牛小惊讶地说:“他哪来的老婆?我不信,你阮老三是个正宗的白鸽佬,说话忽悠人。”阮老三板着脸说:“我忽悠你做什么?地地道道的大实话,你却不相信。……散场后,你喊上有全、有宝,我们四个人一起上他家,晚上再弄顿酒,只不过我们要出的钱祝贺人家。” 吴牛小摆着头说:“曹往东他怎地陡然找了个老婆?也就依奇八怪的。”阮老三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在其他地方随便乱说。”接着就耳语了一番。吴牛小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们不能坏人家的事,要成人之美。” 散戏后,吴牛小喊了李有全、李有宝,吴羊扣也尾随了上来。阮老三说:“曹往东新婚喜宴,你吴羊扣跟了来,要出喜钱啊。”吴羊扣摆着手说:“你们出多少,我也出多少。再说,我跟曹往东也相处得好,他有喜事,我也跟在后面高兴高兴。” 五个人来到曹往东家里,曹往东笑眯眯地说:“你们都坐下来喝茶。”阮老三说:“喝茶就不别了,叫你娘子跟你坐在一起,让我们这些弟兄们望望。”张莲花一听,便主动从锅门口跑出来,笑着说:“你们这些大哥哥、兄弟来,我跟往东两个就坐在一起让你们望望。” 曹往东跟张莲花坐在一张板凳上,他笑着说:“这你们要满意了,底下我家莲花烧茶给你们喝。”李有全说:“我们不喝茶,你忙酒席,我们上街买肉、鱼,还有布页豆腐。”吴羊扣说:“今晚这场喜酒,我们五个弟兄可要喝得个歪歪扭扭。” 大家都动手,酒席很快就办好。桌上摆上八碗菜,一碗韭菜炒猪肝,一碗菠菜炒布页,一碗芹菜炒肉丝,一碗肉烧扁豆,一碗粉丝,一碗红烧肉,一碗大鲫鱼,一碗蛋皮炒大椒。曹往东说:“阮大哥,你跟有全两个请上座。”阮老三摆着头说:“今日晚上,我们任何人都不好上座,只有你跟莲花两个上座才合情合理。大家说是不是?” 李有全将曹往东推上去,说:“你坐下来,不错。莲花呀,难道你也要我推?你坐下来,我们才好落座。”大家一起敦促张莲花坐上去。张莲花没办法,只得坐到曹往东的左边。阮老三说:“我们这就好往下坐。”说着他坐在东边的板凳,李有宝悄悄地坐了过去。李有全就西边板凳坐了下来,吴牛小跟他坐在一起。吴羊扣则独坐在南边板凳上。 吴牛小斟酒,忙得不亦乐乎。他端起酒杯开口道:“先让我敬一下嫂子。”张莲花推着两只手说:“我不会喝酒,从来不曾喝过。”吴牛小说:“你不会喝不要紧,但要做个喝酒样子出来,杯子里的酒统归曹往东哥哥负责。来呀,嫂子你把酒杯端起来,跟我小叔子碰一下酒杯,喝不喝听随你。”阮老三几个人都大力劝说,张莲花实在拗不过众人,只得端起酒杯,真的做了个喝酒样子。 喜酒喝过之后,张莲花便洗锅烧茶。阮老三说:“我们弟兄五个带上吴羊扣就是弟兄六个,今后要继续玩下去,虽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也要相互照应,哪个有困难,大家都伸手尽量帮忙。你们说,是不是?”李有宝说:“我赞同阮大哥说的话,张才良、刘志庸他们富人欺负我们穷人,无恶不作,我们几个人要合起心不让他们这些坏虫欺负我们当中哪一个。” 曹往东说:“说实话,我们这几个人玩得来,就因为我们都仗义。”李有全说:“兄弟呀,你跟张莲花做了夫妻,就怕刘志庸这家伙敲你的竹杠,他敲了你可吃不消。”阮老三拍了一下桌子,说:“唉,是的呀。刘志庸这家伙要么不开口,他开了口就是狮子张大嘴,吃人不吐骨头。我看啦,你跟张莲花夫妻两个不能蹲在庙镇,最好要远离庙镇。” 曹往东愣了愣,说:“要么上漕泾庄姑妈那里。”阮老三摇手说:“不行,庙镇四周围的山庄都不能蹲,刘志庸他的手伸得到,被他手伸到,那你家夫妻两个就遭大灾了。”曹往东抓耳饶腮道:“我家两人到哪里好呢?”李有全说:“有了,我叫你去找唱戏的李敬,他的门路大。”吴羊扣说:“唱戏的走几百个山庄,他们有熟人的话,可以通过他们的穿针引线,到个比较隐蔽的庄子住下来。刘志庸他手伸不到,岂不就相安无事。” 阮老三说:“要找唱戏的李敬还要快点找,因为今晚是最后一场戏,人家明日就远走了。”李有全笑着说:“你们可晓得这个李敬是男的还是女的?”吴牛小说:“李敬跟施子丽是夫妻两个,他不是男的,怎会做夫妻的?” “假的!李敬是地道的女人。”李有全摆着手说,“我前日在戏台后面等羊扣你呀,等了半天,你不曾从后门出去。李敬她出来透气的,我笑着对她说,你女扮男装蛮像的。她说我本就是个男人。我说你骗不了我,你走的女人步子,身子细腰细夹的,说话有女声的尾音,胸部鼓鼓的。她还不承认,我跟她打赌,你如若是男人,我就认你为干老子;你如若是女人,你就做我的婆娘。我问她赌不赌。她招架道,不赌,说我这人眼睛毒的,叫我替她保密。” 阮老三说:“这么说,李敬这个女人来头大得很的,金龙整个班子都跟她走。”李有全说:“她来头是不小,但人家的根底我们是不好打听的,打听得不好,自己的头丢掉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阮老三说:“皇帝、王侯的私事小民百姓不能晓得,你晓得的话,他就派人做掉你。他们的底子就是不能大白于天下,要坐太平椅子就神秘,越神秘对他们来说就越安安稳稳。” 曹往东说:“这么说,我去找那个李敬。”李有全说:“还是我带你去找,你冒冒失失的去找她,她肯定不会理你的。唉,大家喝酒。”喝了一阵酒后,曹往东说:“阮老三呀,我这房子就让给你。”阮老三说:“唉呀,我没这么多的钱呀。”曹往东摆着说:“分文不要。如若有朝一日我回来,你还给我不就是了。我老不回来,这房子就是你的。”阮老三说:“我不能白得你的房子,多少也要给点钱你。” 散席后,李有全便快步跑上戏场去了。他来到戏台后面,叫人喊来李敬。李敬走出来,见是李有全,便幽怨地说:“你个滑稽人喊我做什么,想揩我的油,是不是?”李有全压低喉咙说:“我跟你谈个正经的事,你往这边来来。”接着就把曹往东跟张莲花结成夫妻的事说了一下。 假李敬说道:“你说的这个忙,我李敬可以相帮,但你一定要守密,任何人跟前都不能说出来。你如若说出来,对你本人也危险得很。……明日早上,你就在这里跟我拿封密信,你不能拆开来望。曹往东他也要到了漕泾庄才能拆开来望。”李有全马上说道:“谢谢老弟?唉,大妹子,这就麻烦你了。” 晚上一场《失空斩》演出时间长,到了半夜才结束。散场后各人上各人家里睡觉,什么话都不谈。李有全有心事,第二天早上及时赶到戏场后边等待。假李敬出来,将信交给他,叮嘱道:“这封密信千万不能打开来望,人多眼杂。曹往东他人最好要过了漕泾庄打开来望,这样子对他来说最安全。”李有全说:“你放心,我一定叫曹往东按照你的话去做。” 55、山口 戏班子终于上路了。金龙心有余悸地说:“我们尽早离开庙镇,庙镇是非多,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陡然冒出来,还就叫人招架不了。”古前天埋怨道:“金老板你是机灵人,做事一向稳重。我就是不晓得你怎听了李敬的话,要领戏班子到顾王跟前。说实话,我古前天最怕遭遇王侯家,王侯跟皇帝一样,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快。苏东坡说得好,高处不胜寒。” 金龙无奈地说:“我这也是没办法,顾王他惦记我,我执意拒绝他,日后他就不会有好果子给我吃。世人说,人怕出名猪怕壮。顾王晓得我金龙在庙镇,我金龙不应召,那怎么行?”古前天说:“既然被顾王盯上了,看来我们只能应召呀,前途确实黑洞洞的,今后哪个晓得啊!” 假李敬跑上前来,说道:“古前天呀,这一回离开庙镇,你还有个什么念头?”古前天说:“要说在庙镇有什么念头,这倒是没有的。就是我们这回到顾王跟前,顾王有什么说头?”假李敬笑着说:“能有什么说头?安稳,赏钱不会得少的。古前天,你还想个什么说头?请讲。”古前天摇头道:“有了这两项也就行了。” 金龙说:“翻过这倒山岗,前边的那个山庄是沈家山。沈家山有个刀马旦,这次顺路带她走。”苏起鹤说:“咱们戏班子就差刀马旦,有了她,人就齐全了。唉,她叫什么名字?”金龙说:“这要问李敬,他说的。” 到了沈家山,大家都停了下来,假李敬说:“我到前边去望望,你们先歇息一下。”她跑进沈荷花家的院子里,说道:“沈荷花在家吗?”大嫂走过来说:“先生,你找沈荷花做什么?”假李敬笑着说:“荷花家妈妈,你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是黄子芹,叫你家荷花出来。” 大嫂惊讶地说:“你是黄子芹,女扮男装,我倒哪认得出你。荷花她在南边扒山芋,你坐到我家屋里头,我这就喊她去。” 假李敬坐到门口的小板凳,也就一会儿,沈荷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说道:“子芹呀,你怎充起男人起来了。”黄子芹这会儿说道:“我奉费司徒之命下来找人进戏班子,我想到了你,这会儿你就跟我们走。”沈荷花兴奋地说:“进戏班子,我是瘌子做和尚现成的。”黄子芹说:“我们戏班子带上你就是十七个人,可以说是个大的戏班子。现在他们都在庄后边。” 沈荷花说:“眼下已快到饭市,叫他们都到我家歇脚吃饭。”黄子芹说:“这就给你家添麻烦了。好吧,我这就叫他们来。” 戏班子来到荷花家,院子里当即水泄不通,人碰人。荷花的父母、哥哥嫂子都忙得不亦乐乎。沈荷花热情地说:“黄三妹呀,你有能耐,我大姐算是服了你。”金龙、古前天、苏起鹤等人都惊讶不已,“原来你李敬不是个男人,是女的。”施子丽笑着说:“她不叫李敬,叫黄子芹,她滑我的巧,做我施子丽的丈夫,还就瞒过了大伙儿。” 黄子芹笑着说:“庙镇有个人名叫李有全,我被他识破,叫他守住我的秘密,他答应下来了。”李亦文凑过来说:“黄子芹,你装男人装得那么像,怎得被李有全识破?”黄子芹说:“这人厉害,一是诈,二是滑巧,三是忽悠,他来了这三个着子,我心一慌,就露出了真相。还好,这人心眼不坏,是个好人。如若被那个刘志庸发现,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吃过饭后,戏班子就赶紧上路。一路的景物还是不错的,好多树木仍是青枝绿叶。有几块田新翻的泥土正吐着芳香,等待着农夫给种上麦种。马车上了陡坡,那就登上了山口,此时忽地冒起一股强劲的西风。金龙惊呼道:“不好,大西风刮起来了,赶紧钻进大山里,不然,路就更难走。” 男子汉都出力推着车子走,费顺义不住地打着马,喊“驾、驾!”女子们自顾各人手拿东西走。过了好一会,终于走进大山里。虽说空中乱云滚滚,烟雾迷茫,但走路不那么艰难。 古前天忽地惊呼道:“金班主,不好了,此处有狼嚎,大家要注意了,不会武功的人在中间走,会武功的在前面开路,后面还要人压阵。”金龙高声喊道:“大家都别要惊慌,遇到豺狼绝对不能手忙脚乱,要想办法把狼打跑掉。”黄子芹说:“我在前头跑,施子丽、陈玉楼、一剪梅,还有杭妹、蓝英,你们都别怕。沈荷花跟我都有武功,不会让豺狼伤害到你们的。” 转过一段山谷,前面果然出现十多只狼,呈半月形在虎视着戏班子。黄子芹手拿一把钢刀,吆喝道:“汰,畜生全都给我滚开!”狼群悄悄地后退了几步,此时后面的一个狼嚎叫了起来,狼群便发起了攻击。黄子芹手提钢刀快步直奔那只狼冲了过去,有只狼挡住去路,只见她手一劈了过去,那狼负痛逃走。黄子芹一鼓作气,跑到那嚎叫的狼跟前,奋力砍了上前,那狼蹦了一下,栽倒在地便死了。其他的狼见状四散逃走。 金龙说:“唉呀,刚才这一阵真是触目惊心,黄子芹怪不到你会女扮男装,原来你有一流的武功。”胡赐宝说:“唉,黄子芹你怎晓得把这狼打死了就没事?”黄子芹笑着说:“其实,我这也是跟我的四妹子学的,她叫聂双云,现在已经做了左胤将军的小夫人。”古前天拱着手说:“今日我终于佩服了,世上真的有巾帼英雄,还就不让须眉的。” 沈荷花说:“三妹子,你真厉害,还不曾等我出手,你倒把狼群打跑掉了。”施子丽笑着说:“大伙儿看怎么样,我施子丽的这个假丈夫厉害不厉害。”陈玉楼在施子丽面前竖起大拇指,说:“施子丽呀,你有了这个假男人护身,走南闯北什么都不怕。” 金龙叫大家赶紧走,队伍便继续行进了起来。 56、西宋庄 走过大山,不远处发现一个山庄。金龙说:“咱们到了那个山庄就在那里过宿。”庄头叫宋立佩,出来询问道:“你们到我们西宋庄是做什么的?”古前天说:“我们是戏班子,要到顾王那里,今日路过你们西宋庄过宿。”庄头问道:“你们能演哪些戏,拿个戏单子让我来点点。”古前天说:“演一场大戏要二十两银子,你们庄子出得起吗?”庄头冷笑道:“营集侯他一个人就能拿出这点银子。” 金龙闻听有人要点戏,便把戏单子拿出来叫来人点。庄头点了《失空斩》,金龙说:“你点这个戏,要二十五两银子才成。”庄头说:“行啊,二十五两银子就二十五两银子。今日你们就宿在陈王庙,陈王庙大得很。” 苏起鹤说道:“宋庄头,这样子吧,我们演出还是二十两银子,五两银子让你们给我们戏班子弄顿夜饭,饭菜你们看着办吧,我们戏班子总共十七个人。”庄头说:“好吧,但你们要把戏演好,如若我们庄上人看了满意,散场后还给你们加餐。” 西宋庄听说晚上唱戏,当即把戏台搭了起来。人们吃过夜饭后,就听到锣鼓敲打起来,“咚咚哐,咚咚哐,……”真够撩人心的。全庄人陆续跑进戏场,庄中间马上就水泄不通。 戏台朝北,对面五六丈远的是两层看台,地位高的人坐在二层看台,上面有七八张小方桌,上面摆放的是茶壶,还有好多的杂碎。东西长,来得晚的人则站在东西两侧。 营集侯名叫马岩,是个五百户的小侯。眼下已是六十开外的人,在家养老。他坐在看台正中间,呷了一口茶,说道:“唉呀,这戏上的诸葛亮、赵云、王平,还有马岱、司马昭,这五个人都是女的装扮的。呵呵,司马懿打的白脸,分明是个反角,还有司马师以及马谡。” 庄头说:“我望了一下戏班子有七个女的,不注意的话,会误以为六个女的。”营集侯说:“唱戏的人最会反串角色,以假乱真。演诸葛亮的叫什么名字?”庄头说:“她叫陈玉楼,擅长演老生、老旦。她男人叫李亦文,今晚演司马师。”营集侯说:“你查点一下,够有女优伶不曾找男人,有的话,我就纳妾。”庄头不敢违拗,连忙说道:“我这就过去查点。” 庄头跑上戏台看了一会儿戏,见黄子芹闲着,今日跑龙套,戏不多,帮忙敲打乐器。庄头搭讪道:“你们七个女优伶,够有不曾找男人的?”黄子芹笑道:“我们这些女人早嫁了男人,男人多强势啊,女人如同羔羊,遇到强势的色狼没处躲藏。” 苏起鹤说:“准备敲一下大锣。”黄子芹待诸葛亮念白,及时敲了一下大锣,“哐!”庄头说:“你的夫君是哪个?”黄子芹说:“我的夫君名叫王顺清,是个将军。”庄头不信,“将军跑去会找你这个戏子女。”黄子芹头一摆,“戏子女怎么啦?看来你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庄头说:“这个演诸葛亮的,她男人是哪个?”黄子芹说:“你注意看,演司马师的就是她的男人。”“唉,你特地来查点我们戏班子的女人是何道理?还要请你说清楚,不要含而糊之。”庄头吱了吱嘴,说:“唉,营集侯年纪大了,六十开外,他想找个女人侍候。你们戏班子如若有单、单身女子,……到了营集侯跟前可吃香的哩。”黄子芹忽地敲了一下大锣,“哐!” “唉,那个演赵云的这个女的,她的男人是哪个?”黄子芹笑着说:“她叫施子丽,男人古前天,今晚他演张郃。啊呀,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夫君,宋庄头,拆散人家夫妻的可是罪孽深重。缺德事千千万万不能做,否则就是妖魔鬼怪。”庄头愣了愣,故作镇定地说:“我只不过查点一下你们戏班子情况的,没、没其他意思。” 散场后,戏班子在庄后太平寺过宿,黄子芹说道:“庄头跟我打探,他那吞吞吐吐的话语里,营集侯已经六十开外的人还想纳妾。我说戏班子的女人都有自己的夫君,我还隐约地警告他说拆散人家夫妻的便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坏蛋,是妖魔鬼怪。我、陈玉楼、杭妹三人都真正是有自己的夫君。施子丽,我调侃说演张郃的古前天是你的夫君,其他的我就一概而论都说有了自己的夫君。明日,营集侯自己本人到戏班子,各人可要找上自己心仪的人,哪怕暂时做个假夫妻也好。一免得羊落虎口,二戏班子缺人,三衍生出意想不到的后果。施子丽、沈荷花、蓝英、一剪梅你们四个姐妹想想如何招架明日这一关。” 施子丽说:“我认古前天是我的夫君,不再有其他的说法。”金龙说:“古前天,你怎么说?”古前天说:“我谈了虎子岗的一个女子,三年都不曾去提亲。眼下远离故土,漂泊江湖,施子丽认我为夫君,就怕你日后反悔。”施子丽说:“我施子丽说出的唾沫就是个钉,绝不会反悔的。”金龙说:“好,你们俩成夫妻。” 一剪梅对李亦文眨了眨眼,说:“我嫁给你。”李亦文笑着说:“我求之不得啊。”沈荷花说:“仲海元你做我的夫君,你如若嫌弃我,等过了明日这一关,你还可以最后拿主意。”仲海元笑着说:“我是个粗心的男子汉,最后拿主意的是你不是我。”苏起鹤打点了头,“就这么说法。蓝英,你呢?除了胡赐宝,拉文场的采龙、采风、费顺义都是你的范围。”蓝英说:“我蓝英不犹豫的,就胡赐宝。” 黄子芹说:“我们七个女子都有自己的人生搭档,即使是临时的,明日营集侯来噜苏,男人女人搭档要相互默契,千万不能漏气。” 一早吃过早饭,戏班子正准备开拔,庄头领了五个人走过来。金龙应付道:“宋庄头呀,顾王已经派人催我们快点到他那里,我们不能在西宋庄耽搁时间。”庄头说道:“你们戏班子共有七个女子,肯定有单身的,单身女必须留在西宋庄。”金龙笑着说:“她们都有自己的夫君,这还用说吗?”这时营集侯说:“夫妻两个的都站在一起,没有夫君的,对不起,请留下。”他这么一说,六对夫妻很自然的站到一起,只有黄子芹是单个儿。 营集侯对黄子芹说:“你叫什么名字?”黄子芹笑着说:“我叫黄子芹,艺名叫李敬。我已经告诉宋庄头,我的夫君叫王顺清,他是一个将军。”营集侯眯着眼说:“你说话蛮会蒙人的,一个将军跑去会娶一个戏子女?我第一个不信。” 黄子芹笑着说:“戏子女怎么样?我奉顾王之命任戏班子第一班主。跟在你身边的这三个人可不是我的对手,就是一齐上来,我也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你信不信?”庄头叫道:“黄子芹你好大胆,你是在跟哪个说话?他是营集侯马岩。”黄子芹歪着头说:“不管怎么说,我黄子芹从来都不是侍候人的主,想叫我留下,除非这太阳从西边出。” 营集侯指着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冷笑道:“小女子,别出大言,你能打得过他吗?”黄子芹说:“请说出他的大名,本女子不想打无名之人。”“他叫张荣甫,一拳打到你身上,你就成了肉饼。现在说不打还来得及。”黄子芹笑了笑,说道:“我还不曾领教他的拳头,就听你这么轻悄悄的话给打退堂鼓?不成!” 营集侯叫道:“我从不曾见到过一个女子敢在本侯面前耍横,张荣甫,这就看你的了。”张荣甫马上摆出一个架势出来,黄子芹不敢造次,随即拉开脚步做好应战的姿势。张荣甫快步逼了过来,黄子芹马上旋转身子,转到张荣甫背后,猛击一掌,他只向前充了两三步。张荣甫回转身,就发疯地发起进攻,接连掏出几拳。黄子芹挡了几挡,感觉自己吃亏,便再次旋转身子避免跟他顶杠。趁张荣甫背后露出破绽,黄子芹使命地踹出双脚,大块头站立不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正当他要爬起来,黄子芹上前抓住他的一个膀子反摁着,再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怎么挣扎都挣扎不了。 “尹子奎,你来跟她来过几招!”营集侯恼羞成怒地说道,“把她收拾了,我给你两千两银子。”一个汉子立即站了出来,大声地说:“侯爷,子奎受命!”他做好准备进攻的姿势,黄子芹站到另一边,脚步一移,说道:“你出招吧。”尹子奎果然厉害,步伐快速移动,身子灵敏地转动,黄子芹马上避开了他,两人换了位置。尹子奎再次发起进攻,黄子芹还是躲避。尹子奎连续扑了两次空,第三次便直接挥拳打过来,黄子芹身子一低,钻到他的背后,双掌一推,尹子奎栽倒在地。 黄子芹站立一旁,说道:“营集侯,这个尹子奎出拳气势倒不小,眼下他已经倒在地上,应该算他输了,你还想怎么样?”营集侯摆摆手说:“不谈了,不谈了,你们走你们的。” 57、落脚地 离开了西宋庄,不再遇到拦路虎。踏上了山岗,转了几个弯子,草窝里陡然站出七八个人。黄子芹走上前说道:“让开,费司徒要的人来了,可别让他们给吓着。”校尉李志说道:“黄鸿胪,你带来这么多的人,人员复杂,我们很难甄别,还得请示费司徒。”黄子芹说:“那你叫人快点通报费司徒,可别让我请的人晾在这里呀。” 李志叫一个人快点去通报,不一会儿,费艳芳跑了下来,招呼道:“黄子芹,你终于回来了,把你引荐的人带上来安置。”黄子芹招呼道:“金老板、老苏、老古,你们都往上面跑啊,快点。” 穿过门楼,进入山寨。黄子芹将戏班子领到一个大房屋门前,说道:“大家都到里面歇息,至于安排个人的卧室,还得等待费司徒筹划。”她对金龙说,“你叫人把戏剧道具放下来顺好,马上会有人接待你们,保证你们在这里生活舒适。” 黄子芹离去,男人们却不安起来。古前天忧郁地说:“班主呀,这里不像是顾王的住处,倒像山匪的巢穴。”苏起鹤点头道:“我看像啊。落到山匪窝里,想逃掉实在不易,怎么办呢?”金龙拍着头说:“多怪我偏听黄子芹的花言巧语,上了贼船就别想能够下来。你们都别慌,见机行事,好好跟他们周旋,硬的千万不能跟他们来。” 李亦文说:“我们也不必怎么惊慌,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为他们演戏,总归要给我们吃饭的吧。”仲海元说:“我们既然进了山寨,还就不能露出惊慌的色彩,外表应该坦然处之。” 西房间最里边,陈玉楼焦躁不安地说:“施子丽呀,这里倒像山匪的山寨,黄子芹她怎把我们戏班子的人带到这里啊?叫人胆战心惊。”施子丽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演戏的不管走到哪里,都得上台表演,靠卖艺吃饭,你还想四处漂泊啊?在这里不晓得有多安稳的呢。”蓝英走过来说:“玉楼姐姐,你放心吧,山寨里的人对我们这些人会好的,绝对不会伤害哪一个的。” 陈玉楼说:“我到了舞枪弄棍的地方来,总有点心惊肉跳,肉身不安。”施子丽笑着说:“我跟你不同,反觉得在这里安稳。玉楼姐呀,我劝你在这里别要瞎想。”一剪梅蹒跚着跑出来,说道:“子丽呀,这里是什么地方?”施子丽笑着说:“这里临时是单姝的山寨,不过呢,她人现在还不在这山寨里,眼下是费司徒在打理。” “费司徒她是什么人?”施子丽眨着眼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乱说。费司徒名叫费艳芳,是长明帝的隆虑公主,顾王的妹妹。……你们省着点心思,乱说乱动是绝对没好处的,安稳点好。” 一剪梅忙说:“我们这些女人都能安分守己,就怕男人们情绪安稳不下来。”施子丽说:“等黄子芹跑得来,你们跟她打听打听,她不好再蒙我们。”话说到这里,黄子芹静悄悄地走进来,摊开两只手说:“怎么?你们到这里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要随遇而安,想多了,不免畏头畏尾,反而束住了你们自己的手脚。”一剪梅忙遮掩道:“我们没什么想不开的,唉,你忙你的。” “既来之,则安之。玉楼、一剪梅,还有杭妹、蓝英,你们要想开点,别要跟在鼠目寸光的男人后边瞎咋呼。”黄子芹摆着手说,“我这就遇遇金班主他们。” 苏起鹤见黄子芹走过来,便不吱声了。古前天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黄子芹来了,便问道:“黄子芹,你进了我们戏班子,冒名李敬,凭了你三寸不烂之舌,嗾使金班主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你现在当着大伙儿的面,把你的用意说出来。”黄子芹笑着说道:“古前天,照你这么个说话口气,倒是我黄子芹领了你们下火坑。我告诉你,富贵险中求,拍案定乾坤。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行事斩钉切铁,容不得哪个首鼠两端,畏头畏尾。你古前天不想在这里,那你下山试试看,用不了几个时辰,身上的肉要被狼吃了个尽大光!……金班主,你可不能跟古前天他一个想法啊!” 金龙说:“黄子芹呀,我金龙既然把戏班子带到这里,就不会得走回头路。但你也要把这里的来头告诉我们,我们可不能一直蒙在鼓里。”黄子芹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你这么说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二。费司徒,你们都见到她的吧?她是长明帝的隆虑公主,顾王的妹妹。她流落在这里,算是九死一生。顾王已经派人到这里联络,他跟芮宸妃也联络上了。芮宸妃已经脱离伪济朝梁鸣泰的势力范围,她可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啦。……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只能是这么几句话,你们晓得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得了,你们安心的在这里演戏,说不定有朝一日成为皇家戏班子的人,那可是容光的了。” 苏起鹤说:“黄鸿胪,你才容光不得了的。”黄子芹说:“我黄子芹容光,也让你们都容光,难道是拖你们下水吗?趁早收起你们这些疑虑,好好演戏,别要弄得大家不愉快。你们如若听我黄子芹的话,我黄子芹就担保你们安安稳稳地演好你们的戏。别要怎么说了,话说多了当骗子,我也不好预说你们今后怎么个容光。” 黄子芹走后,金龙说:“苏起鹤呀,你别要再婆婆妈妈的,人家黄子芹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富贵险中求,拍案定乾坤。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继续往前走。前途黑洞洞,哪个说得清?就是袁天罡、刘伯温他们晓得日后怎么样,也只是说得含含糊糊的。”古前天说:“苏起鹤呀,眼下我们这些人如同在山洞里走路没火把,只好闭起眼睛往前走,就是睁开眼也望不清啊。” 金龙说:“大家都安置下来吧,说不定费司徒他们还要过来点戏,你说咱们还在犹豫不定,岂不惹山寨里的奶奶们生气?”苏起鹤咕噜道:“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听天由命,得过且过呀。” 58、山寨演戏 黄子芹跑过来,喊道:“金班主,费司徒喊你去谈谈,这就跟我去。”金龙胆颤地说:“黄子芹,我实际是个粗人,不怎么懂得山寨礼节,你要叫费司徒包涵点。”黄子芹笑着说:“金班主你放坦荡点,费司徒比哪个都随和。” 不一会儿进了聚义厅,费艳芳招着手说:“金班主,你坐下来。”金龙上前行了个鞠躬礼,说道:“费司徒,你召见在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费艳芳说:“今日晚上,你们歇息,解解乏。明日上午,戏班子能不能为山寨弟兄姐妹演场戏?”金龙说:“费司徒,瞧你说的。能够在此为你们演戏,那是莫等的容光啊!” 费艳芳说:“这样子,你把个戏单子交上来,好让我费艳芳点戏。”金龙随即从袋里拿出一张纸上前,举过头顶呈了上去。费艳芳接过戏单子说:“金班主你坐下来。不必多礼。” 费艳芳看了看戏单子,当即点了《穆桂英挂帅》、《凤还巢》、《碧玉簪》、《挑女婿》、《雌木兰》、《女状元》、《失空斩》七场戏。“一天演一场戏,都在上午。连演七天,单寨主如若来此看戏,说不定她还要犒赏你们戏班子。”费艳芳摆着手说,“金班主,你可要叫优伶们卖劲演好戏哟。” 金龙回到戏班子,当即召集苏起鹤、古前天、李亦文、施子丽、陈玉楼、沈荷花六人商议。苏起鹤说:“费司徒她点了七场戏,这第一场《穆桂英挂帅》可要演好,把我们的戏班子的名声打出去。……唉,穆桂英这个角色最好由沈荷花扮演,……”陈玉楼笑着说:“我演佘太君,一剪梅你来演杨金花。”金龙说:“古前天你出演杨宗保吧。” 苏起鹤说:“后天演出《凤还巢》,剧中人物角色趁手定下来,明日下午彩排。”金龙说:“我拿个主,随后你们给调整一下。仲海元演穆居易,古前天你演程浦,李亦文你演朱焕然,胡赐宝演周公公,我演洪元帅;女角安排,施子丽演孙雪娥,蓝英演孙雪雁,陈玉楼演程夫人,一剪梅演春香,杭妹演夏莲。”李亦文说:“这样安排好,就别要再调整吧。” “咚咚哐,咚咚哐!”开场锣鼓敲打起来了,…… 正要演出时,黄子芹领来一位女贵宾,让她坐在看场正中间。费艳芳兴奋地告诉她今日的戏是《穆桂英挂帅》,那女贵宾点头说:“好。蹲在马府里太无聊,整日跟丫鬟们闲谈。想不到这山寨里竟然还能看戏。”费艳芳说:“我特地吩咐黄子芹下去招募戏班子,为的就是让你消遣解闷。你看,今日《穆桂英挂帅》这出戏保准你喜爱。” 台上剧情在发展,穆桂英的英姿令女贵宾兴奋不已。女贵宾说道:“女人的才智激发出来,不会比男人差多少,害人的儒家学说排斥女子,加上后来的腐儒附会昏庸皇帝将这个学说推向极端。我们女人被害苦了,完全被三从四德束缚了手脚,好像成了生儿育女的专门工具。……嗯,你们要多点点歌颂我们女人的戏剧,我爱看。” 费艳芳说:“我点了有《雌木兰》、《女状元》。明日的戏是《凤还巢》。”女贵宾说:“我明日看过戏后就下山,主要的是观望伪济朝廷动态。据说,芮宸妃已经脱离了梁鸣泰的羁绊。她可是翻江倒海的主儿,伪济朝廷以后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如若她掌控天下,我们小齐山就得赶快归顺,说不定她还能很好的安置我们呢。” 散场后,女贵宾被费艳芳、黄子芹等十几个人拥上聚义厅。这个女贵宾不是她人,正是寨主单姝。她动容地说:“在座的诸位姐妹,我来到小齐山山寨是秘密的。蹲在这里时间不能长,否则会引起外界的查点。我告诉你们,芮宸妃已经离开了平都,是在法场上被众多的人营救的。先前的尚宣将军是她的部属,这会儿他的人马全归属芮宸妃了。另外,济湖的顾王也组织人马,他们呢,正在向我们这边运动。看来这两股人马要会合起来,随后剑指平都,伪济朝廷覆灭马上就会来到。” 单姝跟费艳芳、阚红姊、席妙琴、黄子芹四个人在后山隐蔽的房子里讨论形势。费艳芳说:“顾王跟尚宣人马会合后,形势走向不知朝哪个方向发展,还要拭目以待。”席妙琴说:“我就担心芮宸妃她够肯接纳我们这股人,就是接纳了,她能给我们这些人怎么个位置,值得我们往深处想。”单姝说:“你们两个说的,我何尝不在想。这如同在玩一场赌博,赌赢了自然欢喜;如若赌输了,将是我们这些女人的悲哀。” 黄子芹说:“容我多嘴,我们不妨两处下注,一是派部分人投靠尚宣人马,他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顺利来到芮宸妃的旗下;另一个是让部分人守住这山寨,但别要树旗子,如若顾王来到,就投顾王。至于伪济朝廷,我们跟它坚决对抗到底。你们看,怎么样?”单姝活了活手,说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再多说了,我们暂且观望吧。今日我们五个人讨论的话题,别要对其他人说,稳定人心要紧。费司徒,你招募戏班子这一着,很好。底下,我接见戏班子两个人,一个演穆桂英的优伶,一个班主。” 费艳芳说:“寨主,你在这里会见他们吗?”单姝摇了摇头,说:“到聚义厅里单独召见。先召见那个演穆桂英的优伶。我这就到聚义厅。” 单姝坐在桌子顶头,费艳芳坐在左边,黄子芹坐在右边。沈荷花进来,鞠躬道:“我沈荷花晋见各位大人。”单姝说:“你叫沈荷花,今日演穆桂英,不错。……好,你坐下。”费艳芳说:“你就坐在我跟前,别要有什么拘束,咱们都是女人嘛。”沈荷花说:“我一个优伶,跟你们大人坐在一起,不怎么合适。”单姝说:“这不是正式场合,你就坐下来吧。” 沈荷花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单姝说:“沈荷花呀,你要在这里好好演戏,这里的姐妹兄弟需要你们唱戏安抚,功劳是大的。眼下演出虽然没有什么犒赏,但日后会加倍的犒赏,说不定还会将你们的戏班子整个儿变成皇家戏班子。你愿意吗?”沈荷花说:“我听了大人的话,会安心在这里演戏的。就是戏班子有的人不一定安心。”单姝抬起手说:“所以请你为他们带个头,要叫他们不要有其他想法。” 沈荷花说:“我会尽力的,就怕遭到个别人的反对,我招架不住。”单姝笑着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立功受奖看表现,三心二意下场悲。你不管对你们戏班子哪个人都这么说,还要叫听的人别要吃后悔药。”黄子芹说:“沈荷花,你听到了吗?寨主已经把安抚戏班子的重任交给了你,底下就看你的了。” 费艳芳掉过脸来说:“沈荷花你要学穆桂英坚定信念,首鼠两端的不好,那是为人所不齿的。”沈荷花说:“费司徒,你说的话,我记住了。”单姝说:“唱戏慰劳山寨的姐妹兄弟,这就靠你沈荷花起带头作用了。” 沈荷花起身离去,金龙便被宣了进来。金龙同样鞠躬致意。费艳芳指着一张凳说:“金班主,你坐下来说话。”金龙便坐到下一张凳子上。单姝说道:“金班主,你把戏班子带到这里,这本身就是很大的功劳。眼下,就唱戏慰问慰问山寨里的兄弟姐妹。日后,芮宸妃收拾好山河,你的这个戏班子就是皇家戏班子,那你的功劳就更大了。你说你愿意不愿意?” 金龙站起身说:“寨主你这么说了,金龙愿意为山寨效犬马之劳,绝无其他非分之想。”单姝笑着招了招手,说:“金班主,你坐下、坐下。……只是眼下还在用兵之时,你们演出辛苦,就是暂时不犒赏你们,但天下平定下来,一定会加倍的犒赏你们。眼下我们不好预说,但是你们每日的膳食不会差的。你要安抚好戏班子的每一个人,一定叫他们安心唱好戏。”金龙点头哈腰说:“我一定尽心效力。” 59、郑碧芳当新娘子 郑碧芳对宋甦说:“我邀请你看戏,不要一天到晚老看书。”宋甦说:“我虽然跟你私定终身,但并不曾结婚。我们在一起看戏,说出去不好听。”郑碧芳笑着说:“你书读多了,变成书呆子,这很不好。我个女子思想都开化了,难道你个堂堂的男子汉还束手束脚?走,见见世面,开阔视野,头脑会灵活起来,不要那么僵化。”宋甦招架道:“好好,听你的,要不然,会被你小瞧了去。” 郑碧芳说:“宋甦呀,做人要光明磊落,不拖泥带水。我们到小齐山山寨看戏,你堂堂正正,肩背要直起来。我郑碧芳做你的夫人脸上也就有了光彩。你说是不是?”宋甦说:“你也别要给我难堪,我的肩背怎么会弯着呢?你们女人尽管强势,也要适可而止。” 郑碧芳笑着说:“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夫妻两个顾及的是同一个脸。走吧。”宋甦自嘲地说:“唉,我个男人反被女人牵住鼻子走。”郑碧芳说:“唉,你这么说,就叫个没良心。我叫你换换脑子,有什么不好。”宋甦点着头说:“好好,夫人上前带路。” 他们来到山寨戏场,演出已经开始了。黄子芹招呼道:“碧芳姐,你们两人坐到这里,快点!”郑碧芳拉着宋甦说:“我们坐到那里。”宋甦扭捏道:“那里全是女人,我……”“啊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郑碧芳拉着宋甦说,“走呀!难道还要抱你?”她这一说,引来了一片笑声。 宋甦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单姝笑着说:“宋先生,你是郑碧芳的未婚夫,什么时候给我们吃喜糖啊?”宋甦摸着头不知说什么好。黄子芹说:“啊呀,宋先生,你就痛痛快快地给单寨主一个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生总归有这么一回事。”郑碧芳抓了一下宋甦的肩膀说:“你哪不会说就现在,说呀!”宋甦红着脸说:“哪能这么快,我还要征求我的父母大人的意见。” 席妙琴说道:“宋先生呀,我不是要说你,你现在够想跟郑碧芳小姐结婚?男子汉说话要刀枪马快,斩钉截铁。你可不能拖泥带水呀!”阚红姊说:“我家爹爹将我嫁给陆家湖恶霸陆炳的儿子陆安通,这个陆安通是个疯子,结婚那天深夜,我逃了出来。跑到张家桥,被张宜江发现,我就上了他家。我当即要跟他结婚,他开始不同意,我说了我的情况。他便跟我结了婚,族长说我们夫妻两个不能在张家桥待下去,必须逃出去。我们这就来到这里了。宋先生,你说你到现在还爽在这里,应该早了解郑碧芳小姐了。” 宋甦说:“就怕我父亲想不通,……”单姝说:“别要往你父亲身上推,就说你是个怎么样的一个态度。”宋甦说:“结婚就结婚吧,不过,你们要派人说服我父亲。”单姝手一扬,说道:“你答应下来了,至于你父亲,我们派人去说,包管他不得在阻挡。” 席妙琴笑哈哈地说:“我们就叫费司徒、阚红姊、云洁、黄子芹你们四个人去说,再顽固的石头也叫它长东西。”马九妹伸过头说:“郑碧芳你嫁人,在哪里上轿呢?也就是说哪里做你的娘家?”郑碧芳说:“就在这山上找个房间,不就得了?”费艳芳摇着头说:“这不合适,说出去,宋家的脸往哪搁?最好要在山下找个房子。” 黄子芹说:“唉呀,在戴家店芮秀兰家里上轿,戴家店离宋家台比较近。”芮秀兰笑着说:“唉呀,我家嫁丫头,幸会,幸会!郑碧芳你上轿前要对我家夫妻两个行告别礼啊。”郑碧芳也笑着说:“你家两口就充我的父母,我无所谓。”芮秀兰喜滋滋地说:“好呀,乖丫头。” 单姝说:“可惜我不能出席郑碧芳跟宋先生的婚礼,必须要回去,昨晚我硬是在这里过了一宿。费艳芳,你全权代表我,要好好组织人忙郑碧芳跟宋先生的婚礼,不得马虎了事。”费艳芳说:“寨主,你放心,我一定把她的婚礼努力操办好。” 宋甦的父母怎经得住费艳芳等四人的说词,当即同意给儿子操办婚礼。当日就杀猪宰羊,贴喜联,忙得不亦乐乎。郑碧芳夜晚便宿到芮秀兰家的西房间,第二天迟迟不起身。宋家台的花轿来到戴家门前,戴加六喜滋滋地叫抬轿和乐厨进屋喝茶吃糕点。大约半个时辰,郑碧芳顶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出来,对住菩萨面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她到了花轿跟前,喜娘叫她换上婆家的绣花鞋。这才坐进轿子里。 三个唢呐吹奏起来,煞是好听。不过也有些伤感气氛。离开了戴家店,唢呐吹的是喜调,欢快起来了,抬轿人为之精神一振,花轿晃荡起来。太阳温暖地照耀着山地,草木有了生机,房屋也变得靓丽多了。 宋家台早就准备迎亲了,听到欢快的唢呐声,放爆竹、小鞭的人便各就各位。花轿一到,鞭炮齐鸣,欢快的唢呐声不住地吹奏着。郑碧芳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宋家客厅,随即拜了堂。 下午,就在宋家不远处的空地上演戏,高坡上自然成为戏台。开场锣鼓一阵又一阵,好像要把全庄人都吸引了过来。宋甦的父亲宋宝健是庄头,即使不是他儿子结婚,其他人家办事演戏也得请他点戏。这次他点了《宇宙锋》,金龙着急着火地连续两天就预演了两回,就正式演出。 听说是新戏,小齐山来了费艳芳、席妙琴、黄子芹,商妇金妙花特地赶到宋家台看戏。费艳芳笑着说:“今日在山下看戏,有这么多的老百姓,即使太平盛世也只是这样。”席妙琴说:“如若不是朝廷昏暗,我们怎么会钻进深山呢?完全是造化弄人啊!” 费艳芳说:“反差最大的应该算是我费艳芳,堂堂的隆虑公主就因父皇昏聩,听信谗言,竟然要遭受屠戮,这才逃出京都,流落江湖。不谈了,谈起来就叫人伤心不已。”席妙琴说:“我们上山的女人都有令人吃惊的变故,要不然,怎么会来到山寨过日子呢?” 黄子芹突然说道:“费司徒,你看云洁和夫君叶悫也骑马过来看戏了。”费艳芳说:“黄子芹,她是你先前的主人,你过去把他家夫妻两个接到这里坐下来看戏。”黄子芹说:“我这就跑过去招呼他们。” 云洁高兴地说道:“黄子芹,你们来了哪些人看戏?”黄子芹便将费艳芳等人都说了。云洁拉着黄子芹的手说:“好,我们几个姐妹会会。”她来到费艳芳跟前热烈地招呼道:“费司徒,您好!我云洁今日带来夫君一同看戏。”费艳芳说:“喏,就坐在我跟前看戏,不过,你姐夫妻两个不许分开来坐。”黄子芹拍着手说:“应该的嘛。夫妻两人恩恩爱爱,百年和好。今日我还要看姐夫老实不老实。”云洁笑道:“黄子芹你如今不属我管了,可以肆意妄为,叫我云洁当众难堪吧?”黄子芹说:“大家热闹热闹,怎么就叫个肆意妄为的呢?” 席妙琴笑着说:“黄子芹呀,今日应该闹的是郑碧芳,你怎么要跟云洁闹的呢?”黄子芹摆摆手说:“云洁她是我的姐姐,就应该揩的油给我,你说是不是?”云洁点头说:“这倒也是的。那就弄点小吃吧?葵花籽,花生米,我给银子。” 费艳芳说:“算了吧,宋庄头今日办喜事怎么会收银子呢?还不是叫郑碧芳她一并汇东吗?至于云洁就下回加倍补偿吧。”黄子芹站起身说:“唉哟,是的呀,今日怎能喧宾夺主呢?妙琴姐,我们去把郑碧芳和她的新郎官拉到这里陪我们看戏啊。” 金妙花说:“人家新婚夫妻,就怕拉不来呀。”黄子芹说:“云洁姐,跟我们一起,你还愁我们四个人拉不来的,抬都把她家两人抬得来。”“新郎官呢?”黄子芹手一甩,说道:“拉过来啊!大不了喊他姐夫呗。走。” 四个人来到洞房,黄子芹直接说道:“碧芳呀,我们四个人可不是到你洞房里吃糖的,眼下戏就要演出,你和你的郎君一起跟我们看戏,这就走。”宋甦说:“你们先跑,我跟碧芳马上就来。”黄子芹笑着说:“姐夫呀,你就别忽悠我们四个人,今日你跟碧芳手搀手进戏场,这戏才好演出。” 金妙花说:“云洁把她的郎君带来看戏,你在家门口应该更要爽快点,别拖拖拉拉,赶快走。要不然,我们就把你跟你的郎君架了走。”郑碧芳招架道:“你们可不能这么做呀,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们嘛,你们先跑,我最起码的也要拿些吃的东西招待你们,跟前的人也要沾点光。” 云洁笑着说:“碧芳呀,你就耍滑头了,我们四个人来就是防的你这一手。快点,不然,我们就动手拉你,还有你的郎君。”席妙琴说:“厄依歪,碧芳你就爽儿当之反而好,要不然,你就当众出了洋相反为不美。你说是不是?走走。”她说着就把郑碧芳推出房门。 席妙琴、云洁两人推着宋甦走,宋甦招架道:“我跑,我跑。你们两个别拉住我的手,多难看啊。”席妙琴说:“我们不拉你,你不跑。新郎官也应该爽快点,省得我们动手拉你。”“好好,现在我跑就是了。” 郑碧芳被黄子芹、金妙花两人搀住手跑,她只好讨饶,“你们丢开手,我跑啊。”新婚夫妇被人裹挟下来到戏场,费艳芳笑眯眯地说:“郑碧芳你跟郎君坐到这中间,快点!……唉,云洁你和叶悫坐在那一边,也是看戏的好位置。”黄子芹拍着手说:“费司徒这样安排真好。不过,现在我们要来听听郑碧芳是怎样跟宋甦姐夫结成秦晋之好。”费艳芳高声道:“告诉台上人,开始演出,主人到场就快点儿。” “咚咚哐,咚咚哐!”锣鼓声一停,板鼓紧急敲打起来,幕布便拉开来了。…… 60、邀请上山 散席后,云洁、金妙花都要走,黄子芹说:“今日就别走,到山寨过几宿,我们姐妹们叙叙分手之后的衷肠。”金妙花说:“我要回去做生意,门口丢不开啊。”“有什么丢不开的,不还有伙计嘛。丛老板哪就这么厉害,夫人就不能在外面过几宿?”黄子芹摆着手说,“姐夫如若真的霸道,这会儿我送你回家,包你没事。” 金妙花摸着发鬏说:“遇到我家子芹,姐姐我还真就没脾气。但是,云洁她够留下来过宿呢?”黄子芹说:“你答应下来,她就跑不了的,何况她还是我黄子芹先前的主子。”“碧芳她呢?”“她晚上不上山,人家要跟郎君热和热和,但白天里她要上山,不来的话,她这一顿是吃不消的。”金妙花点了点头,“好吧,万事听人劝,我今晚就跟你上小齐山。” 云洁正要骑马走,黄子芹喊道:“云洁,别忙,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云洁便爽然地走上来,说:“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还要赶回去。”黄子芹不说话,上去就解下马的缰绳把马牵走。“唉……你这做什么?”云洁诧异道。“云洁,你今日跟我一起上小齐山,我们六个姐妹就差聂双云、钱春妹她们两个没到场。我请求费司徒动用顾王、芮宸妃的名义,叫人把她们两个带到小齐山。六个姐妹相会,你云洁难道要耽误这次机会吗?” 云洁说:“这一说,我不走。但叶悫他要听从芮宸妃调遣,时刻准备投入战斗,这是绝对不能误事的。”黄子芹愣了愣,说:“好,你家郎君走,你留下。”席妙琴拉着云洁的手说:“我席妙琴非常羡慕你们六个姐妹玩得好,这次你们相会的机会确实是不能耽误掉,人生能有几回欢啊?岁月流逝,时不我待。” 郑碧芳偕同郎君走了过来,说道:“今晚你们都别走,留下来吃个晚酒再上山。”黄子芹说:“怎么?人是我留下来的,自然上山。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家吃晚酒,你家也没准备啊。碧芳呀,我们还是到山寨的好,不过,你明日要上山,不在宋家台看戏。我们四个姐妹先会会,说不定还把聂双云、钱春妹她们两个也弄过来。你说这机会多难得啊!”郑碧芳点头道:“这么说,我郑碧芳也就不说客气话了。你们都放心好了,明日上午我一准到山寨里来,不会爽你们的。” 宋甦说:“你们等会儿,我拿点糖果给你们。”郑碧芳说:“这就对了。宋甦你叫春九跟你一起来,多拿的葵花籽、花生跟年糕,让我的这些过命的姐妹吃吃。”黄子芹说:“不要不要,只要给我们每人两块喜糖就行了。”郑碧芳动容地说:“我们姐妹关系多值钱啊,情分更是金银买不了的呀!” 费艳芳跑了过来,说道:“我已经跟宋庄头打了招呼,走啊。”宋甦跑过来说:“春九,把两个袋子给她们。……留你们吃晚酒,你们不肯留下来,那你们好走。”黄子芹、席妙琴两人接过袋子,黄子芹笑着说:“宋先生,你家太客气了,我们也就托老实收下来了。”郑碧芳说:“应该的嘛。你们不收了去,我宋家就没脸面。” 庄头宋宝健跑过来招呼道:“费司徒,你们就别走,到我家寒舍里吃个晚酒。”费艳芳说:“不再打扰了,我们还是到山寨里好,自由自在,毫无拘束。你家刚刚办了喜事,我们这些姐妹放不开手脚。” 叶悫打马过来,说道:“云洁你今日不走,就在小齐山过段日子,等这回战斗过后,我来带接。”云洁招手道:“你快点走吧,我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云洁要牵马,席妙琴说:“我来,郑碧芳你陪陪云洁、黄子芹两个说话。”费艳芳说:“我听了你们姐妹六个一起上书房、学武艺,又一同踏上征程,真的好羡慕。”席妙琴说:“这也是缘分啊,要不是乱世年代里,关系还要好。” 黄子芹说:“这一次郑碧芳出嫁是个机会,宋甦的爹爹是个开通人,如若是个顽固派,那就不好说。”云洁兴奋地说:“子芹你不曾跟王顺清结婚,现在就剩下你一个是老姑娘,什么时候也像碧芳这样招待我们啊?”黄子芹说:“如若我跟王顺清结婚,听随你们姐妹怎么闹,我是瘌子做和尚现成的,有什么摆不开的。”费艳芳说:“你别嘴凶,到时候我们叫你家两人当众相互吻嘴,还要做得有模有样,不然就罚你跟王顺清两个重来。” 黄子芹听了,两手竖起来,说:“你们到时候下手也别要怎么出格,否则我的郎君他可吃不消。”席妙琴笑道:“子芹招架了,她不说自己,却把自己的郎君推了出来。……唉,今日那个演赵艳蓉的叫什么名字?”黄子芹回道:“她叫施子丽,是戏班子的立柱之一。”“这个女的脸谱漂亮,她夫君是做什么的?”“也是优伶,叫古前天,今日演匡扶的就是她的夫君。”席妙琴豁然说道:“原来他们夫妻两个演戏里的夫妻两个,怪不得演得那么逼真。” 金妙花说:“演赵高的好像是个女的演的,是不是的呀?”黄子芹点着头说:“你怎看得出来的?”“我听她说话的尾音有点儿尖,表演的姿势有点夸张。”“嗯啦,她是个女的,叫杭妹,是戏班子金老板的妻子。她演丑角有一套,加上反角赵高是大圆脸,适合她扮演。”云洁说:“赵高是秦朝的大奸臣,玩弄秦二世如鱼得水,他来了个指鹿为马,把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秦始皇的江山就是他搞掉了。” 她们谈谈说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山寨,山寨马上忙碌起来了。 61、欢乐的山寨 “妙花、云洁,你们俩是客人,请上坐。”黄子芹做了个请的姿势。云洁说:“我们不是那些臭男人讲究个论资排辈,姐妹之间随便的好。”金妙花也说道:“玩得好,不在于大小,一概平起平坐。李白他这个大诗人,经常给自己降辈分,最多的降四个辈分。我说呀,姐妹们相会随和的好,我们坐在哪个位上就在哪个位上,拉拉扯扯的就显得不怎么自在。”黄子芹笑着说:“你们两人说得都不对,应该是客随主便。你们两个不往上坐,费艳芳她们来了,可要说我黄子芹不会接待客人,那多不好。” 云洁说:“子芹呀,到时候我们坐上去,眼下还是叙情的辰况,就不必老早就拘礼了。”“费司徒、席妙琴她们都上了膳房,用不多长时间,肯定来到这里。她们到场见此,一定会批评我的。”云洁挽着黄子芹的臂膀说:“我们还说先叙情的,你一再叫我们老早往上坐,哪不是癞蛤蟆跳到戥盘上私宠己贵?” 黄子芹笑着说:“我说不过你们两个人,真的应到了这个俗语,好手打不过双拳,孤掌难鸣啊。”云洁笑着说:“丛夫人,你离开了我们去经商,赚了很多的宝钞吧。”金妙花说:“商人虽说能够赚钱,但也要励精图治,灵活机敏。这里面的学问大得很的,不是一句两句所能说得出来的。我也只是晓得一点经商毛皮。女人经商要受到限制,不能放开手大搞一场。这个你们应该晓得的。” 云洁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行都有它的奥秘,想一下子把握奥秘,非得要有一个过程,别人说的只能作为参考。我佩服金妙花守口如瓶,经商的奥秘是不可能说给我们听的。”黄子芹说:“云洁你遇险不险,原来是叶悫时刻在保护你,这是福分啊!没福分的人陷入险境就如同没脚蟹,任人蹂躏,那命运叫个够惨的啦。” 云洁说:“我云洁遇见心爱的夫君是被动的,而你却是主动向心爱的夫君发起冲击,弄得王顺清没处招架,最后是你俘虏了他,而不是他俘虏了你。金妙花,你说她黄子芹噱头不噱头?”金妙花笑眯眯地说:“这个不叫噱头,还有什么可以叫噱头的呢?” 黄子芹正要想说什么,忽然涌进六七个人。黄子芹惊讶道:“今晚来了这么多的人,考究沈荷花、施子丽、陈玉楼你们三个也上了山。”费艳芳说:“没事,山寨里有房间。她们三个来,可以给我们唱唱,享享耳福。”黄子芹欢快地说:“今日晚上好好招待丛夫人、叶夫人两个远道的客人。”云洁说:“我跟妙花是来谈谈家常的,你们这么隆重地招待,我们两个可就受宠若惊了。” 费艳芳说:“闲话少说,先吃个晚酒。子芹,你叫膳房上菜。”云洁说:“费司徒,你好像越过越年轻多了。”费艳芳摇着手说:“云洁呀,你别要忽悠我,应该说我老气多了。人在江湖中,一切都由不得自己,梳妆打扮根本顾及不到,就简而单之。你说,我怎会得越过越年轻呢?倒是你云洁一直漂亮,跟以前没什么改样。” 金妙花说:“费艳芳平易近人,不拿大,跟我们说说笑笑,我们呢,也就一点都不觉得受拘束。”“拿大做什么?你拿大就容易变成孤家寡人,那多不好。”费艳芳摆着手说,“我们姐妹们就是要相处融洽,亲密无间。我说呀,可别要学那些心怀鬼胎的男人,有了权势,就想发大财,随后就想法嫖女人,好像被他着贱的女人越多越光彩。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女人绝对不能仗着自己美丽的容貌,随后掉到坏男人的手里,说是万劫不复,根本不夸张。我们女人要有自己的尊严,所以说,要尽可能多学点本事。” 十几大碗佳肴上了桌,黄子芹说:“费司徒、阚将军,你们俩请上坐。”费艳芳说:“由云洁、金妙花她们两个坐,她们是客人嘛。”云洁、金妙花两人都摇手不坐。黄子芹说:“费司徒、阚将军,你们先坐下来,一切听我安排,不会得错的。”大家一番客气,座位终于落实下来,西向东坐的依次是云洁、金妙花、沈荷花、黄子芹,对面坐的依次是席妙琴、芮秀兰、施子丽、陈玉楼。 酒斟到各人的酒杯,就是要每人端起来饮之。费艳芳说:“我们想个法子喝酒,猜数字喝酒,猜中了的人喝掉杯子里的酒。”她拿来了十个石子,亮给众人看,随后用一个碗罩住石子,说:“下面从阚红姊开始说,说过的数字底下的人不许重复。”阚红娣说是十个,云洁说一个,金妙花说两个,沈荷花说三个。费艳芳笑着说:“沈荷花你猜中了,你把酒喝掉。”沈荷花不信,费艳芳拿开碗一看,果然是三个。沈荷花没个奈何,只好喝了酒。 沈荷花放一个石子,被席妙琴猜中,席妙琴喝酒。先后中彩的有黄子芹、施子丽、芮秀兰。当黄子芹中了第二彩,她说不好玩,喝了酒,却不肯放石子,说道:“换个法子,这样一来,中彩的人喝酒,不中彩的人也喝不到酒啊。再说,咱们女人喝酒海量的太少太少,喝多了可不得了。这样子,飞花令,各人说一句诗,实在说不来的必须喝杯酒,下一个人说,还说不出来也喝杯酒,直到说出来为止。” 费艳芳点头说行,黄子芹随即说道:“春江水暖鸭先知。”陈玉楼说不出第二个春的诗句,没奈何,只得喝了杯酒。施子丽也说不出来,跟着喝了酒。芮秀兰招架道:“不知这一句算不算,江春不肯留行客。”费艳芳说:“行。席妙琴你接着说。”席妙琴想了一会,说:“二月春风似剪刀。”费艳芳说:“草色遥看近却无。”阚红姊接着说:“红杏枝头春意闹。”云洁说:“小楼一夜听春雨。”金妙花笑着说:“病树前头万木春。” 沈荷花说:“轮到我起头,那就从我的名字里的‘花’说诗句吧。花有清香月有明。”黄子芹接着说:“梨花院落溶溶月。”陈玉楼轻松地说:“柳暗花明又一村。”施子丽笑着说:“竹外桃花三两枝,还有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桃花都是的呢。”芮秀兰说:“你秀兰说了两句,我这一句还就难说的,……我想想,……嗯,黄四娘家花满蹊。”席妙琴说:“千树万树梨花开。”阚红姊说:“霜叶红于二月花。” 费艳芳说:“这飞花令费时间,我们十个姐妹到外面跳篝火舞吧,热热闹闹的,一个都不闲着。”云洁说:“好的,省得一人费脑筋,其他人干坐着。”十个人便来到空场上,喽啰们找来树棍、枯树枝,着了火,十个人便围着火堆跳了舞,众多的喽啰们围了上来,齐声喝彩起来,…… 欢乐的海洋形成起来了。申凡强、连早新、仲挺、满宠四个人加入了进去,十四个人跳舞跳得更欢了,…… 62、宋家台庄民 “这一次,宋庄头单独出资演戏,连演三天。”“羊小,今日演的《宇宙锋》,明日演什么戏?”庄民羊小说:“八一子,明日演《穆桂英挂帅》,后日演《白蛇传》。”“连续看三场戏,这一回真的让人快活不得了。这些大戏就是在县城里也难看得到的呀。”庄民八一说:“我们姓宋的是大门族,庄头不出资,我们庄上的人也能拿得出钱。就是请戏班子是请不到的,走州过府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戏班子,百年难得个岁交春啊!” 庄民虎喜、雨来、兔红三人走进屋里,羊小说道:“虎喜子,你们都坐下来,我烧茶给你们喝。”虎喜笑着说:“不用了,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喝茶的户口。大家坐下来谈谈说说,也叫人快活的。”兔红说:“这次庄头舍得拿出钱来连演三天的戏,我们这些人赶上这令人快活的日子。” 八一说:“是呀,这一回我们真的算是遇上了绝好的机会,县城里的人也难连续三天看不同的戏啊。”虎喜说:“这要感谢宋甦老爷,他结婚我们跟着沾光。他学问大,山寨的女秀才敬慕他,最终做了他的夫人。”兔红说:“宋甦的新娘子名叫郑碧芳,据说还会点武功。”八一说:“是的,要不然,她怎会离家出走,最后来到山寨,寨主叫她做幕僚。她爱上了宋老爷,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羊小笑着说:“我们的庄头想得开,平日里对庄上的人都很不错,不管是宋姓人或其他外姓人,他都平易近人,从不以势压人。”雨来说:“宋太爷让人喜爱,他体谅人,庄上的人就是哪个说错了话,也能包容。你看,我们宋家台的人际关系多么和睦。”虎喜说:“这次宋家台演戏,看戏的多得很,各家各户都来看戏。”兔红说:“小齐山山寨里的人都说宋家台人好,叫出粮一个抵触的人都没有。不过,山寨里的人也讲理,不瞎来,对真正缺吃少穿的人家并不强征,甚至不征还反过来给点粮食。”虎喜拍着手说:“我们这里的人际关系就是好,一点都不逞强好胜。说实话,天底下要找个比我们宋家台人际关系好的山庄,恐怕是找不到的。” 八一晃着头说:“你们说,我们宋家台为什么比其他山庄好,其原因到底是什么?”虎喜说:“我们的庄头人好,带动了全庄。”雨来说:“主要的我们宋氏家族好,相互尊敬成为传统美德。”羊小说:“我们宋家台人老实本分,没有奸刁狡诈的小人。” 八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说的都不是主要原因,我告诉你们吧,主要原因是我们庄上的教化程度高,人人都读点书,就是外庄嫁过来的女人也能背点文章。读书明理是我们宋家台庄上的人的特色,就是有点隔阂的人经过几个人的劝说,很快就能明白过来,不像其他庄上的人非要弄出个高低而卖命攻讦。” 兔红说:“八一呀,我们宋家台也有好几个忽坯料,好吃懒做,宋虎宝甚至还跑到东邱投靠王巡,起初,王巡以为他有什么能耐,过了半个月,发现他是懒虫一个。于是就将他贬为一般的喽啰,他哪里吃得下苦,趁一日下山之机跑到黑虎山。黑虎山寨主叫他亮出点本事,他拿不出本事,还是一般的喽啰。混不下去,便跟人一起偷鸡摸狗,这一来结交了不少的狐朋狗党。今日上午我看到他带回来的两个人,匪气重得不得了。” 雨来说:“宋虎宝这回带的两人,我认得,一个叫聂松,他是阴豸山聂家水湾人,另一个是乌阁庄人,名叫乌用。这个乌用叫个正宗的死没用的人,吃喝玩乐舞大刀,弄性尚气讹人王。……”虎喜笑着说:“厄依歪,苍蝇欢喜个屎壳郎,乌龟欢喜个王八蛋。与宋虎宝为伍的怎可能是个好人?” 兔小走进屋里说:“这回虎宝回来可风光的呢,说是把他家卖出去的十五亩田赎回来,还要找媳妇。他结拜的两个人跟他回来,说是喝他的喜酒。”虎喜惊讶地说:“这么说他发达了?唉,我要去望望他是不是这回事。”他一走出去,屋子里的人全跑了出来。 虎喜径自向虎宝的草屋走过去,他进了屋里,喊道:“虎宝,你出去三四年,眼下发达了,便回来过好日子。”虎宝说:“你跟嫂子在家里过日子,安安稳稳的,有两个小伙和两个丫头。我岁数跟你一样大,如今才谈找媳妇成家,说起来,惭愧得很。”虎喜说:“话不能这么说,人跟人情况不一样,我爹爹他老早就给我谈了女人,我顺顺当当的成家立业。你呢,不怎么顺当,便出去闯荡。现在想回来过安稳日子,应该说,你还是有福的。” 站在一旁的乌用言不由衷地说:“是呀,安稳的好,家有田亩、老婆热炕头,就是英雄好汉要你挪窝,碰到还就没办法。当今乱世,最好要留后步。”八一说:“我们宋家台是人际比较和睦的山庄,哪家有了为难的事,邻居都来帮忙。所以嘛,宋家台的人一般都不愿意出门在外谋生,虎宝有了钱当然回来安家啊。” 第二日,虎宝的花轿便到落雁坡将寡妇黄三坛接了回来,黄三坛虽说没在落雁坡庄上上轿,而是离家一里外高坡上轿,也当娶回来大姑娘一样看待,全庄人都喜气洋洋。因而上午看戏的人有所减少,宋氏家族在宋家台占绝大多数,忙碌的人很多。单酒席就摆了七八桌,女方没有亲戚到场,男方人作为客人,当然也对外客客气客气。聂松坐了一个尊席,查点乌用却不见其人,当即也就作罢。 黄三坛很大方,她一点也不扭扭捏捏,老新娘子有什么放不开的,一娶回来拜了房,进了洞房不久就出来帮助家里张罗张罗。晚上,宋庄头特地为虎宝结婚加了一场戏,中间位置让给虎宝新婚夫妇坐下来看戏。宋庄头演戏之前站在台上作了简短致词:“今日是宋虎宝的大婚喜事,因而是个好日子!我们宋家台全庄人都为他高兴,俗话说得好,败子回头金不换!祝愿宋虎宝与他的新娘子黄三坛白头偕老,甜美幸福,家业旺盛!下面我们庄为宋虎宝新婚夫妻点了一场戏,戏名叫《挑女婿》,马上演出!”宋庄头话音一落,全场欢声不绝。 63、聂家兄妹 早饭前来虎宝家喝茶的人络绎不绝,首桌席位当给宋庄头来坐。人们等了一会,宋庄头才姗姗来迟。他坐了席位,神情有点沮丧。虎宝的大伯云喜说道:“九叔,你哪遇到不快活的事?”宋庄头气呼呼地说:“家里少掉二十两银子,我放在书桌上面,准备付给云铁匠的。我只顾招呼云铁匠,没有及时把银子给他,谈了一阵家常。等我到书房里拿银子,却不见了。我在客厅里发现有个人影一闪,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我回想一下,那人好像是虎宝带回来的那个人。” 云喜指着门口一张桌子的聂松说:“像不像他?”宋庄头摇了头,说:“不是他,是那个四方脸的人。”云喜惊讶道:“那是虎宝带回来的乌用啊!昨日中午查点他,想让他坐尊席,那个时候就不曾见到他人,不知他上了哪里去。” 虎宝跑过来压低声音说:“九爷,你少掉二十两银子,我房间里也少掉十二两银子,说不定都是乌用偷的。这个虫说起来比哪个都冠冕堂皇,做起畜生事来还就叫人措手不及。”这时西面桌子站起个羊小,他说道:“我家里少掉女匠的金钗,还有三两多银子。怕的就是他乌用偷的。”兔小说:“还怕的,十分十是他乌用偷的,我看到他在你家那边的巷子跑的。” 雨来听这边屋子里说少了银子,便跑进屋里说:“我家也少掉五两银子,还有我家存宝戴的银索锁,这个银索锁花掉三两银子的呀。”云喜说:“这么一说,乌用这回在宋家台偷了四十多两银子,说不定还偷了其他的东西。乌用他这一回可说是黄鼠狼跑进了鸡窝,乐杀了。” 八一说:“派人找乌用,找到他,皮剥他三层。”宋庄头苦笑道:“到哪找到他,还不早就溜之大吉。找他?到哪找?你就是追到乌阁庄也没用啊!”八一说:“虎宝呀,你怎想起来跟乌用这种人结交的呢?他是贼子精啊!”聂松说:“我们带他玩,是看他说的话漂亮不得了,说玩得好就是再造的亲弟兄,他要我们也像桃园三结义那样,不离不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唉,多怪我跟虎宝轻信了他的话呀。” 宋庄头说:“我初次见到他,就感觉到这人心术不正,从哪个地方看出来的呢?我看他跑到哪里都四处打量,与人说话闪烁其词。可能有人还以为这人长了一副菩萨的四方脸,当他是个人物。其实,看人要看他的眉目是不是舒展,自然大方。如若有些蹙眉,似乎有点城府,这人肯定不是个正常的来头。……不说了,喝茶喝茶。” 聂松吃了早饭,叹了口气,说道:“嗨,我跟宋虎宝两个还就被乌用这个家伙玩了去,害得宋庄头、羊小、雨来三四个人少掉银子。乌用他这么一做贼,叫我跟虎宝两个都灰头灰脸的。”虎喜说:“聂松呀,以后遇到乌用就把他痛打一番,……”聂松说:“这家伙到哪遇到呀?还不窜到其他地方继续行骗。”虎宝跺着脚说:“不该带他回来,害人不浅啊!”聂松说:“这家伙当时话说得多好听,说要吃你哥哥的喜酒,兄弟无论如何也要前去祝贺。以后哥哥用到兄弟我,兄弟我定然两勒插刀,丝毫都不犹豫。” 虎宝点头说道:“乌用他的嘴不晓得有多甜蜜,说起来天花乱坠,草都能被他说了竖起来。”聂松说:“真的,乌用他能把稻草说成黄金条,骗到你的钱,还能叫你帮他数钱。咳咳,现在看起来,他就有这种本事。” 忽然有人喊聂松哥哥,聂松抬头一看,原来却是自己的妹子聂双云,诧异道:“双云呀,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聂双云说:“我是从宋甦家里来的,他的夫人叫郑碧芳,郑碧芳是我玩得最好的朋友之一,她跟宋甦结婚,特地派人到秦山带我前来宋家台看戏。这会儿她领我到虎宝家里玩,正好望见了你。” 聂松看着妹子,分明是个贵妇人,鬏儿插着金钗,还有显眼的步摇,两鬓上方都插了珠宝首饰,明晃晃的金耳环,上身是天蓝色丝绸衣裳,颈项里系着明黄色纱巾,腰系白条形的裙子,脚蹬绣花宫鞋。他自省了一番,感觉自己是一副落魄寒酸相,不免自惭形秽。这会儿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离开聂家湾四年多,世事变化实、实在出乎人的想象,你妹子今年不过只、只有十八岁,不知你嫁、嫁到哪里,郎君叫、叫什么名字?” 聂双云机灵地说:“哥哥,我四五年都没有见到你,你肯定经历了不少的事,不方便说的话,我们到屋外边找个地方叙谈。”聂松一听,便走出屋外。兄妹两个跑到山坡上一棵树脚下,清风徐来,树枝晃了晃。聂双云说:“哥哥,你有了嫂子吗?”聂松说:“我一个人漂泊在外,不可能找到人成家。唉,你嫁给了哪个?肯定是个显赫的贵人。” 聂双云说:“哥哥呀,我在家里蹲不住,土匪胡三扬言要我做他的压寨夫人,父母亲大人急得没办法,就将我送到邱水镇给财主金三爷的女儿做丫鬟,陪同金小姐读书,后来竟然成了要好的姐妹。后来遇到土匪灾祸,我们一同读书的六个姐妹流落江湖。有一次,我无意间打拳被将军左胤看中,做了他的小夫人,如今他给我平妻的位置。哥哥,你投身江湖后是怎样的情况?” 聂松摇头道:“情况不怎么好,先是在胡三那里,胡三对我一直不怎么信任,不好的事总要摊上我。后来他被黄八爷吞并,在黄八爷跟前我始终是个小喽啰。半年后,我跑到王巡的寨子里,他叫我做外鸿胪,专门联系其他山头。我希图联系方磊,方磊却将我拉进他的队伍,让我做了他的斥候。时间不长,他打了败仗,我便离开了他的队伍,投奔黑龙山。黑龙山山寨被芮宸妃的人马攻破,我就流落到这里几个村庄。后来我听了乌用的话,与其寄人篱下,不如自己拉起人马,占领一个山寨,自由自在。可是混了一年多,也没拉起队伍。宋虎宝见我们成不了气候,便回来成家立业,不再闯荡江湖。” 聂双云说:“哥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聂松沮丧地说:“我没什么打算,只求有个安稳之地,可是没处安身啊。”聂双云说:“依我说呀,你心不能大,踏踏实实做个平凡人,何愁没有你的安身之地。哥哥,你听我的话,就在小齐山山寨里,日后我妹子为你谋个一般的交易。不过,我先要告诉你,你别梦想个荣华富贵,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个平头百姓。”聂松愣了一会,终于点头说:“妹子,我听你的话,靠船下篙,决不张皇陆土。” 郑碧芳跑过来,说道:“双云呀,你跟你家哥哥一起去看戏,戏马上就演出了。”聂双云说:“碧芳姐,你是单寨主跟前的人,我想你在单寨主跟前进言,让我家哥哥就在小齐山寨子里做事。”郑碧芳笑着说:“目下,单寨主不在山寨,我跟费司徒打个招呼也就成了,只是你家哥哥不能叛离啊。” 聂双云掉过脸对哥哥说:“你现在有了立足之地,千万不能再次脚底抹油,否则,世上就没人帮你,还要被人痛骂。哥哥,得陇望蜀,脚踏两只船的把戏千万不能再玩了,你再玩就毁掉你的一生。”聂松低着头说:“我晓得,妹子呀,只求你帮我哥哥这一回,我哥哥感恩不尽。” 郑碧芳说:“双云哥哥,跟我们一起去看戏,走呀!”她说着便挽聂双云的臂膀,说:“左夫人,这回我们姐妹们相会,要好好玩它一场。眼下只差个钱春妹,黄子芹她已经派人去接她,今日不到,明日肯定到。” 聂双云说:“世上像我们六个姐妹玩得那么好,恐怕还难找的。我们姐妹之间不谈个尊卑让上,平等相处。主要的是你、金妙花、云洁三人不拿主子架子,因而我们三个丫鬟也就放得开手脚。唉,这回六个姐妹再次相会,肯定高兴不得了。” 三人跑进中间空着的座位,这时锣鼓敲打了起来。锣鼓一停,演出便开始了,…… 64、期待阚夫人来到山寨 小齐山山寨一个大屋里摆了七八张方桌,每张桌上都坐了三至七个人不等。各桌的女人都谈兴很浓,家长里短,也有谈孩子如何伶俐、家庭成员如何和睦相处,也有谈反面的人与事。主桌上坐了七个人:费艳芳、席妙琴、郑碧芳、云洁、黄子芹、聂双云、金妙花。 席妙琴喝着茶说:“郑碧芳呀,你这回跟宋甦相公结婚,只有一人还没有前来祝贺。如若这个钱春妹来了,你们六个姐妹叫个再度重逢,那可就热潮不得了的啊。”黄子芹说:“我前日就派人去接她,不知什么缘故,今日还不曾来。”金妙花插嘴说:“可能派去的人不曾摸到她的住处。”云洁摇着手说:“不会得的,钱春妹她的夫君阚良名声多大啊,一问就能问到住处,就怕有其他的变故,所以,眼下还不曾来到这里。” 聂双云说:“这回来到你们这里,戏倒看了三场,昨日上午看了《穆桂英挂帅》,晚上看的是《三岔口》,今日上午是《白蛇传》。这会儿吃过午饭,聊天聊得兴致盎然,就是钱春妹不曾来,如若来了,我们六个姐妹复习在邱水镇那时的玩意,说不定更觉得意味无穷。” “看来,你们六姐妹情谊深长,恋恋不忘。——人生岁月如意时难得有,再次出现那就更加珍惜不已。”费艳芳转着张开着的手说,“郑碧芳呀,你们六姐妹如若这回如愿相会,将那个你们感觉最愉快的时光再现,那可是无比的美妙的呀!” 黄子芹站起身说:“是的呀,我们就是怀念那个时光,要不然,我们五个姐妹怎会非等钱春妹来到不可?如同人的嘴里不能缺了颗牙齿,否则就很不雅,叫人不爽啊!” 席妙琴说:“我席妙琴理解你们五姐妹的此时心情,也想将你们那愉快的时光再现,我跟费司徒也能从中分享啊。” 芮秀兰走了过来,说道:“还是你们这张桌子谈兴最浓,主要的是你们这里有情谊深厚的五姐妹在一起,谈谈说说,无拘无束。”费艳芳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这张桌子坐的人最多,交谈的话题那可就丰富的了。两三个人在一起,交谈的话题就有限得很。唉,你也加入我们这张桌子来,为我们壮大声势啊!” 芮秀兰说:“费司徒呀,我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戏班子老板说不该听了李敬的话,这个李敬原来却是小齐山山寨的人。他还说这个李敬忽悠他不简单的,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主儿,真名叫个黄子芹。到了这里不住的演出,除了招待吃住,赏钱一概没有,就是雇人坐马车也要有个钱呀。我看他有离开这里的势头,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走。” 费艳芳摆了摆手,说:“这个戏班子老板哪个来做呢?要不,黄子芹你来做。”黄子芹摇摇头说:“先前我倒可以做这个戏班子老板,因为我是个男人打扮,眼下我恢复了女人相,充当戏班子老板,不怎么好自圆其说,最好找个男人来担当,这才顺理成章。” 聂双云说:“这么说,我那个倒荡哥哥聂松可以担当,据他说,他曾在迟援戏班子蹲了将近三年,其中有一年他替迟援带了一年戏班。”费艳芳说:“这么说,双云叫你哥哥把这个戏班子带起来,他也是轻车熟道的呀。……这么一来,单寨主可要亲近你呀,说不定封你个礼部祭酒。” 聂双云摆着手说:“我双云只想做实事,并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费艳芳微笑道:“那好,你事情做得出色,单寨主肯定会赏识你的。”郑碧芳叹了一口气,说:“钱春妹她说好的,这一次一准来。我们六姐妹眼下就差她一个,不知她什么缘故,这次她居然爽约。”黄子芹说:“她来了,正好一桌。看来这回真的等不到她了,下回我遇到她,一定追问她什么缘故。” 聂双云说:“上一回就你金妙花没到场,要不然,六姐妹在一起游园。”金妙花说:“我是准备来的,来客特别多,我走不了,丛干说我走了,他招架不了。也真凑巧的,龙山府来了两个客商,请丛干前去谈交易。丛干上了马车,杂货店就完全丢给我打理。就因为这个情况陡然发生,我实在是脱不了身啊。”云洁说:“这一说,你是确实不得来的。钱春妹她这回没来,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65、不夜山寨 总管荣春阳对手下人慎重其事地说:“弟兄们,贵夫人吩咐的事千万要做好,何况是女大王亲自发的话。今日夜里她们女人要欢度,山寨里的山明子一定要准备充足了,那聚义厅周围必须昼夜通明。现在,你们这就去采足了,到时候还要记得及时更换。否则的话,我对你们哪个下了狠手,别怪我事前不曾说。” 领班的吴惕仕马上表态说:“荣总管,你放心好了,今日夜晚,我保证绝对不会误事,要么头不曾长在脖子里。”荣春阳欣慰地说:“吴领班,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在单寨主那里交差了。这一回,有很多夫人在此欢度一夜,至于她们怎样的活动,我荣春阳是不知晓的。总之,不能扫她们的兴,要让她们快快活活度过这次不眠之夜。” 男人们要做好这次准备工作,其实并不费多大的事,一是山明子要准备充足,二是保卫工作要做到家,严格把守各个哨卡,是非之人绝对不能放过。三是保密工作要做到家,这就是在山寨里的人一个都不准私放下山,严防死守。就这么三点虽说严格,但也令男人们兴致上了身,可以瞻仰众位佳人的美貌。 小齐山山寨聚义厅内外灯火洞明,外边有戏台。兵士四处警戒,尤其是哨卡更是布防严密。戏场中间坐的全是女人,男人则在四周围。但晚餐后,有地位的夫人坐进了聚义厅里。寨主单姝高坐在太师椅上,朗声说道:“今日晚上召集姐妹们欢乐一场,加深感情,增进友谊。费司徒对各项活动作了妥帖的安排。这次到场的大多是熟脸,但也有好多是生脸,有必要相互熟识一下。” 费艳芳站起身说道:“下面每个人都从单寨主跟前走一下,我向大家介绍。从最东边开始,一排一排的来,最后到靠西墙的一排。第一个是沈荷花,她是戏班子的主角,男人叫仲海元。仲师娘往寨主面前跑一下,然后再回到你自己的座位。”沈荷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走到中间面对众人鞠躬,随后笑嘻嘻地回到座位。 第二个亮相的一剪梅,费艳芳马上解说道:“她叫一剪梅,擅长演花旦,她的夫君叫李亦文。”接着就是施子丽、蓝英、陈玉楼、杭妹、蒋顺九、胡岚。到了第二排,分别是席浩夫人董爱丽、季培丰夫人应春香、滕森夫人林孩头、商渊夫人林翠芳、宗羽夫人李秀凡、郝志华夫人杨粉九、张邦夫人王扣虎、越桂夫人蔡根娣。第三排依次是郑碧芳、聂双云、黄子芹、云洁、马九妹、宋吉凤、岳芷英、阚红娣。第四排依次是曹往东媳妇张莲花、宋虎宝媳妇房三枚、李有全媳妇卞扣红、胥文海媳妇丛小妹、尹子奎媳妇李秋桂、吴惕仕媳妇扈小莲、宋立佩媳妇韩文琴、费上纯媳妇洪秋萍。第五排依次是余粉珍、邵忙兔、戴如妹、薛粉琴、杜凤英、袁海珍、陈粉健、秦百锁。第六排依次是邢流云、丁惠珍、冉红帆、石青儿、李海棠、杨杏花、刘金秀、顾美珍。 女人们亮相后,单姝抬起双手说道:“我们小齐山山寨有男士辅佐,呈现欣欣向荣之势。下面让十六位男士跟大家见面,以后你们各位姐妹也好招呼。小齐山山寨有四辅。四辅一齐出来,跟到场的姐妹们见面。”这时四个人走了上来向众人招手致意。 费艳芳解说道:“从东边起,第一人是太师连早新,第二人太傅滕森,第三人国师宋甦,第四人国将居卫。”四个人再次向大家招手致意。随后是四总管:安置总管荣春阳、职制总管张宜江、财粮总管丛干、行军总管张千。四金刚:王顺清、满宠、叶悫、褚玉迪。四护将:申凡强、仲挺、火良堃、吴自侠。 十六个男士亮相后,费艳芳说道:“单寨主把握时局,要为天下人伸张正义,举旗造反。时下芮宸妃与顾王正要合兵一起,共抗国贼梁鸣泰、夏培流一伙。我兵不能与之抗衡,暂避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能量力而行。如蒙新的敖炳王朝建立不弃小齐山,自当报效国家,奋力而行。今日夜晚单寨主与各位姐妹欢度。今日夜晚演戏《失空斩》,实则三场戏连续演出。今日夜里星汉灿烂,和风吹起,气候是这么的宜人。大家就此热热闹闹,自由自在,良辰美景毕竟不多,趁此机会,加深姐妹情谊,谈谈家常话也是一乐。下面大家就外出到戏场坐下来看戏吧。” 戏场中间的位子显然是留给单寨主、费司空她们十几个人,一般女人自然找旁边的位子坐,还好,五十多个女人正好坐在那空缺的地方。锣鼓敲打起来,显得热烈。 整个戏场叽叽喳喳说笑起来,其他没有进聚义厅的女人大多聚集在西半边。一个女子说:“文琴嫂子,你们进了聚义厅有很长时间,肯定见到很多的大人。我们这些岁数小的丫头一个都没有进去,都对你们进去的人羡慕不已。”韩文琴笑着说:“徐龙香呀,我们被费司徒恩准进去的都是结过婚的娘子,丫头是一个都没有的。你说,你们进去,费司徒她讲话就不好单说个各位夫人。” 徐龙香姑娘神了伸舌头,“唉呀,我们这些丫头确实是不好进去的。”另一个女子接过话说:“文琴嫂子,你们在厅堂里见了哪些大人?”“单寨主十分英武,她对我们讲话是亲和的。在场的有好多是女豪杰,如马九妹、聂双云、云洁,还有郑碧芳、黄子芹。还有梨园女优伶。此外就是附近几个庄子来的妈妈。有十六个男人跟我们见面,他们都笑容满面,还对我们女人招手致意。”韩文琴这么一说,她跟前的几个女子羡慕不已。 一个姑娘说:“我们这些丫头如若能够在外面走走,见识也就大了起来,无奈家里人不许我们外出,只准在家里做针线。”徐龙香说:“宋筛存呀,你家父母老思想,要姑娘人家安分守己,这是黄子芹、郑碧芳她们一再动员你家父母,加上宋六九你们几个丫头积极做你的伙伴,这才让你出来到这里看戏。”宋六九摆着头说:“关在家里什么都不晓得,出来走动走动,什么都觉得新鲜的。” 徐龙香说:“戏开演了,我们看戏。”她这一说,大家停止了说话,聚精会神地观看。 “咦,演诸葛亮的是个女的,听她喉咙有女的尾声。这个优伶叫什么名字?”宋六九惊异地说。韩文琴笑着说:“不错,诸葛亮是女的扮演的,她叫陈玉楼,擅长演老生、老旦两角色。” 徐龙香说:“这个赵云也是女的扮演,她叫什么名字?”韩文琴笑着说:“你们丫头人家眼睛尖的。扮演赵云的叫施子丽,她一般主演花旦,这次她串演小生。” 宋筛存叫道:“司马懿是个大花脸,是个反角。文琴嫂,你晓得这个演戏的人叫什么名字?”韩文琴说:“男优伶我认不得,因为不曾有人介绍,我们更不曾与他们谋面。要么问金班主或者黄子芹。” 她们边看戏,便聊天,不知不觉到了剧终,天也发亮了。人们陆续离开戏场。费艳芳吩咐王顺清、申凡强、仲挺、褚玉迪和黄子芹、郑碧芳、聂双云、马九妹等人护送临近村庄的女人们回去,保证她们一路平安。费艳芳她这个司徒做事就是如此细致入微,寨子里所有事务都安排妥当。 66、西宋庄的热烈 西宋庄来小齐山山寨看戏的女人最多,其中姑娘人家有十七人。山寨吃食处推出的食品很多,而且花样百出。女人们大多感觉到山寨这一趟看戏纯属第一回,只要有买的食品抢着购买回去慰藉亲人。王顺清骑着马高声喊道:“凡回西宋庄和庙镇的太太、小姐,赶紧集合,马上起程,切莫耽误呀。”他来回喊了多次,终于出发了。 登上两挂马车的是回庙镇的女人,西宋庄靠近山寨,只有五六里路,三十八个女人步行回去。扈小莲娘家在庙镇,她拉着丛小妹的手说:“这次你急着赶趟回去,我也就不强留你在西宋庄玩玩。下次来西宋庄做亲戚,无论如何要到我家谈谈家常。”丛小妹点头说:“下次到西宋庄,肯定要上你家玩的。你忙去吧,我上车了。” 李秋桂虽说家住在西宋庄,这会儿却登上马车,跟庙镇的女人正谈在兴头上。“吴天保他做上了庙镇理事,这人总的来说,心眼还不算怎么坏,有的像和事佬。当时要不是他阻拦,我就被张才良抢了去。唉,该派我跟阮金孙做不成夫妻,顾王费心隐他看上眼,将我掳了走,后来他逃亡,我便滞留在西宋庄,营集侯他将我配给尹子奎。尹子奎这人虽是莽汉,但他还能听我的话,所以我们夫妻还算不错。”“秋桂呀,你虽说人生周折,但最后毕竟还获得了幸福。” 李秋桂抓着对面的妇女膀子悄悄地说:“扣红啊,我问你呀,阮金孙他现在够曾找了人?”卞扣红说:“阮老三呀,见跟你结婚黄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经过李有全弟兄两个好一顿劝说,他也就死了心。之后他与人说笑,从不谈找女人的家常。”李秋桂轻点着头说:“他也是没办法的呀!” 谈话间,前方传话说西宋庄到了,马车也就停了下来。李秋桂热情地说:“扣红、三枚,你们都下车到我家玩一下,就过两三宿。到时我叫我家尹子奎驾马车送你们回庙镇,又不怎么费事的。”卞扣红、房三枚两人都婉辞说:“下次来,一定到你家玩一下。这一次是专人送我们回去,就不拆过这次机会。” 李秋桂下车,发现骑马护送的王顺清、申凡强二人下马,被庄头宋立佩迎接到自己家里。庄民宋天元跑过来招呼:“赶车的下来,到宋立佩家里喝个茶,这就去。马车就拴在那棵树上,没事的。”两个马夫便下了车,将马拴在树上,跟着来人走了。 李秋桂喊道:“扣红呀,你们三人下来,到我家歇个脚。别要我怎么喊你们呀。”卞扣红说:“这一说,我们三个到你家玩一下。”房三枚拉了一下伙伴,说:“文青呀,下车吧。秋桂在等着我们呢。” 三人到了尹家,李秋桂招呼道:“你们先坐下来谈谈家常,我烧个茶。”卞扣红说:“你别要忙,我们不喝茶,坐下来陪我们谈谈说说。”李秋桂说:“烧茶快当啊,时间不会得怎么长的。” 房三枚说:“文青,你晓得的,要不是顾王费心隐看上了她李秋桂,她就不会得在这里安家的。要不然,她在庙镇,我们这些人经常会在一起拉拉家常话。”曹文青摆着头说:“唉,我听大人说女人是个浮萍草,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 卞扣红说:“张莲花、丛小妹跟皇甫菊花姑娘她们三个被洪秋萍喊了去。”房三枚说:“她们在一起的,大约玩熟了。” 李秋桂端了一碗油糍粑上桌,说道:“你们尝尝吧。”卞扣红说:“我们三个是上你家玩的,不是来作客的。你这多客气啊。”李秋桂笑着说:“咱们难得相会,初次到我家来玩,我也拿不出好的来。唉,我给你们各人倒碗开水,喝喝吃吃。” 各人跟前都放了一碗开水,一双筷子。卞扣红说:“真不好意思,秋桂呀,你太客气了。”李秋桂催促道:“不要嫌不好吃,你们吃呀。”三个客人便喝开水吃了起来。她们四人谈了一会家常话,就走了出来,准备上车离去。走到庄头家里,这里聚集好多的男人、女人,像山庄行会似的。 王顺清、申凡强等四人走上了街头,庄头和家里的人都出来送客人。“王将军、申将军,你们以后到西宋庄,就直接到我家里,绝对不会得慢待你们的。”申凡强说:“宋庄主,你留步,我跟王顺清两人要把远路的六个女子送到庙镇,交给她们的家人。我们这就走了。” 两挂马车离去,西宋庄众多的女人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庄,才止了步。李秋桂、洪秋萍等人向远去的马车招手致意。张莲花在车上探出头向西宋庄送行的人不住地挥手。 洪秋萍感叹地说:“这回庙镇来的六个女人都是苦命的。跟我回家叙事的三个人,张莲花原是地主刘志庸的佣人,刘志庸嫌她吃得太多,只因她回嘴,夜晚就被赶出门外。她无路可走,露宿人家的草堆旁边。曹往东收留了她,成为夫妻。丛小妹是乌阁庄人家的童养媳,遭公婆虐待,逃亡到庙镇,跟欣悦勤结为夫妻。皇甫菊花是镇上的恶霸胡世全家的丫鬟,因侍候公子不周,被胡世全扔到山洼里。猎户宗元荣救回家,一个月后,结成夫妻。” 李秋桂捋着发髻说:“苦命人能够来到小齐山山寨看戏,是遇到黄子芹她这个好人,体谅我们女人的苦楚。一个梦呗,顺风顺水的女人是不会晓得遇到周折的女人心肠欲断的那种滋味。房三枚是蒋家湾的寡妇,悲苦难当,幸亏被宋虎宝迎娶家中。卞扣红,家住乌阁庄,遭到仇人灭门,只身逃到庙镇老狼谷,被种田农民李有全领回家成为夫妻。曹文青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土匪丧心病狂屠杀棉花庄男女老少四十多人,而她倒在死人堆下面,因而拣回了命。猎户张淳将她留在家中,一个月后成了夫妻。” 扈小莲说:“黄子芹女扮男装做戏班子班主,认识了张莲花、房三枚她们六个苦命女人,特地派了两挂马车将她们接到小齐山山寨里看戏,这就让她们打开了眼界。李秋桂、洪秋萍你们两位嫂子这当儿跟她们谈得来,结成了好朋友啦。” 洪秋萍笑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她们到底从苦处来的,相处比较容易。人家说话嘛,同声共气。”徐龙香、宋筛存、宋六九十几个姑娘簇拥着李秋桂、洪秋萍、扈小莲三位大嫂,你一言我一语,一时热闹不得了。 67、戴家店的火爆 云洁和芮秀兰两人护送十二名女子回戴家店,全庄人都出来迎接。邵流云笑哈哈地说:“我们这次在小齐山寨子里看了一夜的戏,真的长了见识。”冉红帆摸着发髻说:“这次我们在寨子里见了好多的大人,最大的是寨主单姝,她是女豪杰呀。费司徒是当今顾王费心隐的妹子,底下是十六个男子汉,全都孔武有力。” 戴胡丽说:“我们去的九个姑娘人家:我、秋云、秋宝、秋英、秋香、顺妹、阚春、文兰和秀蓉,都不曾进聚义厅,只是看戏。说的是一场戏,实际是三场戏,《失空斩》一个字一场戏,所以我们去的人看了一夜的戏。”戴秋云说:“一开始,她们大娘进了聚义厅,过了好长时间,这才演戏。到了戏结束,天倒已经发亮了。”戴秋宝说:“费司徒怕我们去的人回来不安全,特地派人护送我们回来。路远的还坐马车。我们靠近山寨的就跑回来,芮秀兰大嫂、云洁大嫂还陪同我们十二个人跑回来。” 庄主戴荃热烈地说:“芮秀兰、云洁你们两位女将军,这回真的辛苦你们了。我们戴家店人不会忘记单寨主对我们庄的好。唉,两位女将军到我家里坐坐,这就走。” 云洁摇着手说:“不啦,我们还要回去复命,不麻烦你戴庄主了。”丁惠珍一把拉住云洁,说道:“哪这么快就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到我家坐一会儿,否则,我们戴家店人跑出去还要被人家说杀了。走,这就上我家去。” 邵流云说:“云大嫂,我家不远,就在这里,跑不几步。”芮秀兰也劝道:“云洁呀,你很少到戴家店,这一次就不要急着回去,到邵流云家里玩一会儿吧。”此时,西宋庄来了韩文琴、戴顺梅、戴红妹、韩顺美、戴子敏五个女人,她们都是戴家店嫁到西宋庄的姑娘,要将小齐山山寨看戏的喜事告诉娘家人,分享喜悦之情。她们听说云洁急着要走,这会儿说什么也要留下云洁,起码要玩两三天。 云洁伸出手摇了摇,说道:“你们戴家店人热情好客,我也不好拂掉你们的心意,但只能过一宿,要不然,我回去会挨剋的。” 当下一个女人说道:“你们这次在寨子里看戏,见到好多的大人了。”戴顺梅笑着说:“我们这五个人只文琴一个人进了聚义厅,如果我们都进去的话,那聚义厅岂不挤裂掉啦?”戴红妹说:“戴家店去的人,姑娘人家多,只有三个是大娘,所以有区别。而我们西宋庄去了将近四十个人,光姑娘人家就有十七个人。” 云洁、芮秀兰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来了邵流云家里,邵流云一家人像迎接贵宾,烧茶泡馓子,屋里屋外挤满了人。 68、宋家台的文雅 黄子芹、聂双云两人护送宋家台十八个女子,一路上谈谈说说,倒很轻松。进了宋家台庄子,黄子芹跑过几个人家,惊讶道:“这个庄子文采浓厚的,家家户户门上对联新颖,而且还文雅得很。”聂双云说:“咦,这家门上写的是深藏千古韵,引领世界潮;门楣对联是独凭栏杆赏风景,山水人生就此生。横批春韵各美。” 跑到第二个人家门上的对联:天成所以然,文化造就人。门楣对联:水村山谷清风吹,诗笔千里探芳草。横批:福地洞天。咦,第三个人家门口正对一湾山水。黄子芹、聂双云两人看了看这家门口对联。大门:风月共和谐,生命恒留春。门楣:加固飞廊事易办,寒石秋色更宜人。横批:春舒锦绣。聂双云说:“这个人家房地真的好,写的对联放在这里再恰切不过的了。”黄子芹晃着身子说:“这里的景色真的宜人,对联上的字写得很有力神,可以说珠联璧合。” 石青儿晃着头说:“我们宋家台全庄人家的对联都是庄主宋宝健和他的儿子宋甦的手笔。”聂双云笑着说:“怪不到的,原来宋家台有高雅风骚之人。”李海棠笑吟吟地问道:“这回宋甦夫人郑碧芳她怎不曾送我们这些女人回来?”黄子芹回道:“她被费司徒留下来筹划一件重要事情,至于是一项什么事情,这是不好预先透露的,其他人也不好打听的。” 杨杏花摆着手说:“江湖上的事情就是诡秘,哪个晓得,再把不住自己的嘴,哪个倒霉,弄得不好还连累家人。”黄子芹拍着手赞许道:“杨杏花小姐你这就说对了。有些事情不晓得最好,就是晓得了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要放在肚子里烂掉。世上那些算命打卦的人算到怪异的事也不明说,只有傻瓜为了显示自己多么有能耐,才断然地说出来。但是官家的事你泄露了,你就得死里难逃。要不然,人们怎会说官场险恶的呢。” “唉,这个人家贴的是白纸对联,分明是家里死了人。”聂双云走上前看了便念道:“寿终德望在,身去音容在。门楣上写的是:天下好事忠与孝,贤侄行孝送叔终。横批:寿终望存。称赞了两个人,一个是死者,一个是侄子。死者无后,生前却做了不少的好事。”黄子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会错的。” 石青儿说:“死者名叫宋和鸣,是个好人。她的女人死于难产,所以没有后人。临终三个多月一直是侄子宋钧服侍,死时又是侄子自己出钱安葬他。全庄人都称赞不已,家家都送了茅伤纸。下葬时,全庄人都跑到坟地里,送好人最后一程。” 跑过了两个人家,姑娘宋秀丽说:“这是我的家,黄鸿胪、左夫人,你们到我家坐坐。”她的父母、哥哥嫂子都热情地邀请她们跑进屋里。黄子芹笑着说:“秀丽是第一个到家的,还有她们十七个人。这样吧,等她们都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头顺路到你家歇脚。好啦,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宋萍丽等五人回到家,她们的家人都高兴不得了,黄子芹同样婉辞了她们的家人。石青儿说:“黄鸿胪,这是我的家,这回在我家里歇个脚。”聂双云说:“青儿,你的心情我和黄鸿胪两人都理解,但还有十多个人不曾到家,你应该体谅我们。回头一定在你家里歇脚。” 走到庄主家门前,剩下的只有杨杏花三四个人没有到家。宋宝健发现门前的女子,马上出门喜滋滋地说道:“黄鸿胪呀,到我家玩一会儿,请进。”“还有她们四个人不曾到家呢。”宋宝健笑哈哈地说:“没事的。你实在不放心,我叫家妻送她们回家。”他说罢,便对屋里喊道:“惠银呀,你出来送杏花她们到家。”他的妻子马上走出屋外,扬着手说:“杏花,走呀。” 杨杏花说:“夫人,不要你送,我们已经就到家了,自己回去。”宋宝健说:“杏花呀,你就别要拂掉人家的心意了,再说,黄鸿胪她们两个回去要向单寨主复命的呀。” 庄主妻子和杨杏花一行五人继续朝前走了去。黄子芹、聂双云不好拒绝宋宝健的邀请,进到他家里,眼前一亮,文化素养气息扑鼻而来。不说门上对联,单看墙壁,书法作品裱糊得叫人养眼。家神位置贴的是苍松仙鹤,两边对联:不须著意求佳景,自有奇逢应早春。横批:福积泰斗。右边是一扇门,分明是通向后屋。左边又是书法作品,草书李白的《望天门山》,下面是画儿,青山、江水、红日及远去的小帆船。 聂双云拍着手说:“宋庄主,你家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太有文化底蕴了。”宋宝健摆着手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只不过是我跟儿子两人舞文弄墨,不登大雅之堂,不登大雅之堂。”黄子芹说:“宋嗲嗲,你呀太谦虚了。你家这些书法轴子拿到知府家里都是上等的货儿,真的很有艺术。” 宋宝健说:“你们两个不能老是站着说话,坐下来,坐下来呀。”两个女子便坐了下来。宋宝健说:“你们俩在我家里不要受拘束,随便点。我不是那种酸不拉稀的老朽,思想开放得很的。我到后屋里去一下,马上就来。听说你们两个有点墨水,这会儿我叫我家宋甦见见你们,他不能坐在家里得罪你们两个上门之客啊。” 宋甦从里屋进来,热烈地说:“黄鸿胪、聂夫人,你们来了,要不是父亲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晓得,也许你们要说我宋甦架子大。单寨主、费司徒她们到底是女人,晓得女人的苦楚,所以邀请一批女子到小齐山寨子看戏,怕回来的女人不安全,特地派有武艺的你们这些人护送,真的是有始有终,万无一失,难得难得。” 黄子芹笑着说:“宋先生,你真是一个谦谦君子,实际满腹学问,才高八斗。”宋甦摇手说:“看来你黄鸿胪很会说话,我宋甦怎比得上你有文有武,还有担当。聂夫人你也很有一套,我宋甦最佩服你们这些女能人。至于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我是看不上眼的,因为她们生下来是供人娱乐的,没有个自主权,仰人鼻息。” 宋宝健走上来说:“两位巾帼英雄吃个蛋茶,给肚子打个底。吃过饭后,我们父子二人跟你们谈谈文化,相互切磋切磋。”黄子芹说:“我们两个肚子不饿。”聂双云也说别要烦神。但女佣人已经端着捧盘进来,一共四碗,宋甦一一放到桌子上,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宝健说:“黄鸿胪,你请上坐。”黄子芹双手直摇,“我就坐在南边。”宋宝健笑着说:“唉呀,我宋宝健又不是个默守陈规的迂腐子,思想开明得很。你们是客人,理应上坐。”黄子芹也笑着说:“嗲嗲呀,我黄子芹也不是榆木疙瘩,但是,有违众人认可的规矩还是不破掉为好,否则,众口铄金,那可不好。”宋宝健听她这么一说,自己坐了首位,宋甦坐东边,聂双云坐西边,黄子芹坐南边。 吃过蛋茶后,女佣却捧出两个洗脸盆,各放上一块毛巾。她先给客人打了手巾把子,两个女宾揩洗后,再在另一个盆子里打手巾把子,先给了父亲,后给儿子。这一套动作有条不紊。 黄子芹说道:“你们宋家文化深厚,礼仪周到。在下可以用一副对联来说你们宋家,传家继圣人风,博文约礼躬自省;修业乘经国想,立信鸿儒惠大齐。”宋宝健摇手道:“黄鸿胪,你过誉了。”聂双云说:“嗨,不过誉呀,要么这么说,情感笔下,墨香心韵;家学渊源,执笔传承。这副对联用在你宋家,再恰切不过的了。” 宋甦说:“你们两位女士别要怎么称赞我宋家,你们两位倒是应该大书特书的。我送你们一副对联:女才子秀色,英姿勃发;红将军威武,勇气逼人。”宋宝健说:“我想起的对联是这么两句:大江东去,众浪齐奔,淘尽千古英雄汉;下联是新春乍来,群芳竞放,盛开两朵巾帼花。你们两个就是巾帼花。”聂双云连连摇手道:“你家衙两个这么说我们,真的叫人惭愧,我俩实在不敢当。” 吃过饭后,四人又谈了半个时辰的话语,话语里充满了文彩。宾主谈兴正浓之时,聂双云忽地说要回去复命,宋家父子再也挽留不住。 69、落雁坡的喜庆 落雁坡没有宋家台那么文雅,去寨子看戏的也不过区区九个人。护送的是阚红娣、岳芷英两个。全庄人却全都走出来迎接,像过年那般热闹。沈员外笑哈哈地说:“两位巾帼英雄还特地送刘金秀她们九个人回来,真的难为你们了。”他的妻子刘金秀满面笑容地说:“夫君呀,这会儿我们去看戏的九个女的,可开了眼界。我跟美珍两人上了聚义厅里,单寨主、费司徒接见了我们不谈,还又让十六个男子汉大人跟我们见了面。他们都随和得很,没什么架子。” 顾美珍将看戏前后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沈员外马上说道:“唉,想不到我们小庄子出去的女子见了大世面,这是喜事。庄前庄后都搭起辕门来,敲锣打鼓,好好的庆贺起来。”他这一说,到场的男子汉便忙碌起来。 刘金秀说:“阚豪杰、岳豪杰,你们这回要在落雁坡玩个三四天,我们落雁坡全庄人接待。”阚红娣摇着手说:“山寨有规矩的,我们至多在你们这里吃顿饭。要不然,单寨主要剋我们的。你家沈员外热情好客,我俩也不好怎么拂掉落雁坡人的心意。” 沈员外划着手说:“好,请进我的家,坐下来谈话,总不能把你们站在大街上说话。请请请!” 阚、岳二人进了屋里,沈员外示坐。岳芷英攀谈道:“不知沈员外尊姓大名,我们只是跟着喊你沈员外。”沈员外笑哈哈地说:“谈不上尊姓大名,我叫沈必灿。我们这个庄子几乎全是姓沈的,其他的杂姓很少。这次到山寨看戏的九个人,五个是沈家媳妇,四个姑娘全姓沈。所以说,我在庄上说话,没有一个人不听我的,邻里纠纷都请我处理。” 岳芷英说:“郑碧芳书记登记名册,我晓得落雁坡看戏的九个人的名字。五个沈家媳妇,除了刘金秀、顾美珍两人,还有李党香、邱桂英、任棉花。至于四个姑娘则是:沈春芝、沈秋芝、沈大网、沈小网。” 刘金秀说:“顾美珍是我家老二的媳妇,我们妯娌两个进了聚义厅。”沈员外说:“四个都可以说是妯娌们,只任棉花她晚一个辈分。沈春芝、沈秋芝这两个姑娘是我的老二沈必辉家的。大网、小网是我家堂兄弟沈必大的两个姑娘。” 阚红娣说:“这四个姑娘有了婆家吗?”刘金秀说:“沈春芝刚刚说给了沈家山的曹良友,弄得巧的,沈大网被媒人说给了乌阁庄的乌远屏。”话音刚落,顾美珍跑进来说:“大哥大嫂,沈家山来了四个人送膀酒。必辉叫你全家人都去吃饭。”沈员外惊愕地说:“唉呀,沈家山的亲家怎来得这么快的呢,前后也不过才八九天。” 顾美珍说:“今日我们庄热潮,乌阁庄人家也来了三四个人到必大家送膀酒。”刘金秀笑着说:“我们落雁坡喜事连连,另外还有两个人家忙着给小伙结婚,一个是沈必胜,一个是智全宝,他们两个人家的小伙都是大力士,做活计出快的呢。” “这两个小伙娶的哪个庄上的姑娘?”刘金秀回答说:“沈必胜娶的庙镇的,那姑娘名叫曹小桂。智全宝娶的是宋家台的黄秀丽姑娘。” “这一回你们落雁坡喜事连连,全庄人都快乐不得了。”顾美珍摆着手说:“可不是么,又有人给沈秋芝、沈小网说媒,我看十来天或是半个月吧,外庄的就要来我们落雁坡提亲啦。” 阚红娣、岳芷英二人走到庄头上,看到的是红红绿绿的辕门,居然有四五处,四个人家门前都放了爆竹。岳芷英拍着手慨叹道:“唉呀,看眼前,落雁坡真的是喜庆的山庄,散发的到处是红色的啊!” 70、乌阁庄弄神 乌阁庄神秘古怪,外人害怕来到这个庄子,妖魔鬼怪陡然出现在哪个面前,哪个都受不了的。神汉巫婆应运而生,他们说出的懴语,全庄人都奉若神灵。此次乌阁庄到寨子看戏总共只有七人,且全是大娘。七个妇女到寨子看戏的时候,简直说是连劝带拉才来的,姑娘人家一个都不出来跟人见面,都成了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闺秀。 袁海珍说:“两位将军,你们送我们回家,千万要留神,乌阁庄的鬼神可多的呢,往往出人意外的现身。”仲挺笑着说:“大嫂呀,你们都请放心,我们这次送你们回来,就想看看乌阁庄的鬼神有多厉害。”褚玉迪说:“你们说,乌阁庄到山寨看戏总共不过七个人,却派了我们两个男子汉护送,不就为的见识见识乌阁庄的鬼神么?” 陈粉健说:“也许白天要好一些,夜里可就是鬼神活跃的辰况。”仲挺笑哈哈地说:“这么说,我们两个还要在乌阁庄过宿的呢。也好,从庄主家里出来,鬼神大约也要畏惧庄主,不敢过于肆虐。” 秦百锁点头说:“仲将军,说不定你们两人就能镇住乌阁庄的妖魔鬼怪,这两天缩起来,等你们走后,再出来吓唬人。”智爱玲说:“百锁,你们三个进了聚义厅,晓得这两个将军的名字。我、乌秋蓉、沈梨花、曹烟四人不曾进去,所以晓得的不多。” 褚玉迪解释说:“聚义厅不大,进去的人已经把聚义厅全占满了,能够走动的空间小得不得了。九个庄子来的人都要安排几个人,你们乌阁庄按比例,进去的人最多。落雁坡来了九个人,只安排了两个人。” 陈粉健忽然喊道:“仲将军,你看那边的一个人。”仲挺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这有什么可怕的,那人戴的恐怖面具。我上了前去,保准他逃避。”好个仲挺,大步流星直往那人走过去,那人胆怯地逃遁。 褚玉迪说:“仲挺呀,这样吧,我们把这七位大娘带到庄主乌起超他那里,由他作主。”仲挺想了一会,点头说:“也好,乌起超他是庄主,总该保护庄民的安全,出手管管那些妖魔鬼怪般的人物。”七个妇女都说这样的好。 来到庄主家的院落里,乌起超笑哈哈地说:“两位壮士,请到屋子里坐坐。”仲挺说:“我们是想到你华府厅堂里坐的,不过,昨晚看戏的七位大娘应该回到她们的家里,家人这才放心。你说是吧?”乌起超愣了愣,说道:“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先把七个婆娘送回她们的家,我们这才安心喝酒谈事。好吧,我们就一起送送她们吧,省得她们的家人不安稳。” 七个女人先后被送到了家,她们的家人都感激三个男人。回到了庄主家里,庄主的家人已经烧了开水,当即沏茶。三人品茶,褚玉迪说:“乌庄主,很多人反映,你们乌阁庄经常闹鬼,这是怎么一回事?”乌起超吱着嘴说:“没说头,我们这个庄子有两个巫婆,五六个神汉,一个比一个灵异,谁也说不出所以然,长久下来,以讹传讹。哪个说不信,哪个家里就有祸事。这么一来,个个学了乖,心照不宣。没头脑的传谣,越传越神秘。” 仲挺说:“乌庄主,今日晚上我们在你这里过宿,夜晚出来,倒要看看妖魔鬼怪是怎么个舞蹁跹的。”褚玉迪说:“这一回,乌庄主你可别要说我们两人在你庄上多事,非要把乌阁庄的妖魔鬼怪收拾掉。”乌起超点头说:“你们这一来,谢天谢地,我做庄主的也省心了很多。走,到后屋里坐,来我家里的人才不晓得你们两个还在乌阁庄。” 晚上吃过夜饭,忽然有人喊门。进来的是乌起锦、袁海珍夫妇。乌起锦说:“老哥哥呀,今夜里,我家海珍不敢蹲在家里。我也发现鬼怪在我家前屋后出现了几次,感觉不妙,还得请你想想办法。” 乌起超说:“你家两口到后屋里说话,防止有人在窃听。”当下来到后屋,袁海珍惊呼道:“仲将军、褚将军,你们两位原来并不曾走,这一回可要帮帮我们乌阁庄,把鬼怪抓他起来几个。” 乌起超的妻子沈必红从房间里跑出来说:“海珍,你这一回上了寨子里看戏,认识他们两个将军。”袁海珍笑着说:“这一回,我和陈粉健、秦百锁三人可见了好多的贵人,单寨主、费司徒、四辅、四主管、四将、四金刚。” 沈必红幽怨地说:“起超你个当家的,不肯让我去寨子看戏,丢失了这么好的机会。智爱玲她们四个呢?”袁海珍说:“聚义厅小,九个庄子去的人,只能选几个代表。智爱玲她们四个尽管不曾到聚义厅见贵人,但看了一夜的戏,那戏唱到多好,就是城里的人也很少看到的呀!” 乌起锦说:“必红呀,这一次你是错过了机会,你娘家落雁坡去了九个人。……仲将军呀,我们庄最作怪的是西北角的买球墩子,还有东边的山神庙。这两个地方一起作怪起来,火球就不住的滚到庄上,进了哪家,哪家就有祸事。” 仲挺笑着说:“你们都别怕,要相信这句话,人怕丑,鬼怕恶。你强似鬼,鬼就不敢张狂。不相信,今晚你们到场看看,到底是人凶还是鬼凶。” 他们在谈话之时,又有人敲门,原来是智向、乌秋蓉夫妇。他们说“今晚诡异够吓人的,不敢蹲在家里过宿”。褚玉迪摆着手说:“老智呀,你说说今晚是怎么个诡异?”智向说:“我家屋后边有火光,把我家屋里照得透亮,我出来一看,有个人越来越大,几乎要遮去了半个天空。” 仲挺笑着说:“你家两人都别怕。庄主,你家墙上有把弓,借给我用一下。”乌起超说:“我家这把弓有百十斤,就怕你拉不开。”仲挺笑着说:“这一说,你还就非借给我不可。”他说罢,就上去伸手将弓取了下来,随后将箭筒背在肩上,说,“我们到那西北角找个地方埋伏下来,先看看再说。” 五个男人、三个女人都来到西北角的树窝里埋伏了下来,果然有舞翩跹的鬼怪,嘴里伸着红舌头,像寻找什么似的。好像还有嚎叫的鬼神:“哪家的婆娘不安分,会有报应。”仲挺低声笑着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鬼怪,是人充的鬼怪。” 买球墩子忽然出现火光,火光里跃出一个大神,身子越来越庞大,伸出的龟爪子有板掀大,两只手爬搔着。仲挺悄悄地拉开了弓,“呼”的一声射了出去,不远处传来“妈呀”一声,什么灵异的火光都没有了。 “褚玉迪起身捉鬼!”仲挺、褚玉迪两人站起身就朝显灵的地方跑去,三五个妖怪见有人追了过来,卖命地朝坟茔地逃窜。褚玉迪跑得快,跑过一个坟头,伸手抓住一个“鬼”往地下一摔,喝道:“再动,就送掉你的狗命!”仲挺跑上来一把将“鬼”提了起来,摘掉他脸上的面具,笑道:“原来你是装的鬼,你老实说,溜掉的人要跑到哪里去?”这家伙讨饶道:“壮士,我也是上的人家的船,溜掉的那几个人是到坟茔地里的地道,有好几个分头,至于哪几个分头,我也说不清楚。” 回到乌阁庄大庙里,乌起超一眼看出逮到的“鬼”,说道:“你个沈羊宝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做鬼。”沈羊宝垂下头说:“我是被乌用拉下了水,做了不少的鬼事。”乌起超说:“你带我们去望望,被射中的鬼是哪个。”沈羊宝支吾道:“是智绸。”乌起超笑哈哈地说:“做鬼吓人,结果死于无妄之灾,活该!” 仲挺铿锵地说:“乌庄主,喊几个人把那死鬼的尸体抬到大街上,叫全庄人出来看看你们这里闹的鬼是个什么样子。”乌起超当即喊了三四个汉子,将智绸尸体,抬到庄中心大街上。 褚玉迪走到沈羊宝跟前说:“你怎说?带不带我们上那几个巫婆家里?不带的话,就叫你也跟智绸一样横在那中心大街上。”沈羊宝吓得满脸乌色,连连点头,“我带我带。”“那你在前头带路,先上胡栓柱家里,他家夫妻两个都是鬼神。” 到了胡栓柱家里,胡栓柱、李三珍夫妻两个都没有回来。褚玉迪说:“这两个鬼神逃得了人逃不了庙,沈羊宝,你上去敲开他家的门,我们要进家搜查一下,将他家弄神作鬼的道具全部拿走。”沈羊宝拿起一块砖头砸开了门上的锁。 这个胡家果然有几个弄鬼的道具,还有鬼书,当然一个也不遗漏的全部取走。巫婆戴扣粉也没有回家,就搜去她家里的弄鬼道具。巫婆周龙寿、王才玲、陆天香、仇粉根四个巫婆被押到那中心大街。此时,十几个火把将庄中心大街照得透亮,全庄的人大小儿花全被喊得来看“鬼”。沈羊宝索索发抖,不住地说:“我是被人利用的。” 仲挺站出来说:“你们五个人今后够再在庄上闹鬼呀?”五个鬼怪都说今后不再做鬼事了。乌起超说:“你们五个人要一个一个的发誓,否则,今日夜里就叫你们陪智绸一起到阴间里做客人。”在场的五个鬼怪人物都吓得活活抖抖的,一再磕头说今后不再做鬼事,否则,死无全尸,暴死暴亡,沈羊宝、周龙寿一男一女连额头都磕破了。 71、沈家山祝福 沈家山是个例外,去寨子看戏的只不过五个人,却全部安排进了聚义厅,其原因很简单,是沈荷花、钱春妹、黄子芹、聂双云姐妹四人先后游说书记郑碧芳,理由很充分,一是照顾路远,二是有主角在戏班子,三是沈家山人善于传播。散去时,沈荷花会同马九妹、宋吉凤护送五个妇女回家。 沈家山沈家兄弟家里人人都是喜气洋洋,加上庄上行会祝福,爆竹连天,盛况空前。最热闹的当数沈必福,他的妻子余粉珍会同两个儿媳妇到寨子里看戏,兴奋得不得了。分开家的两个儿子家里也焚香祝拜,邵忙兔在男人沈秀富点香火之后,两人并肩磕头。 沈秀富说:“我们一起喊老二两人一起到父母那里磕头。”邵忙兔说:“父亲今日在家里忙了招待马九妹、宋吉凤她们两个,我跟戴如妹饱了眼福,可不能慢待了她们两个。” 老大夫妻两个来到老二的屋后,老二夫妻已经出了门。四人便到父母家里磕头祝福。邵忙兔、戴如妹二人跟马九妹、宋吉凤二人拥抱了一下,表示她们之间的友好。 余粉珍辈分高,这会儿端出茶杯叫马、宋二人坐下喝茶吃圆面糕。她说道:“荷花呀,你陪陪她们女英雄。”沈荷花便坐上来说道:“你们来到我家就别客气,吃呀。”马九妹笑着说:“我们两个虽然不比你跟黄子芹、聂双云她们关系密切,但也是老熟人。在吃的方面不会怎么客气的。” 宋吉凤说:“这次上寨子看戏,你们沈家山跟乌阁庄两个庄的庄主都不曾肯让自己的妻子去,说明他们并不相信我们单寨主,还有我们这些人。”马九妹笑着说:“也许他们两个庄主把我们这些女人当花瓶看,我要说他们思想陈腐啊!” 忽然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沈荷花连忙站起身让座,“大伯大婶请坐下来陪她们两个女英雄喝茶。”沈必福闻讯走进来,说道:“哥哥嫂嫂,你们坐下来。”他直起身介绍道,“马英雄、宋英雄,他是我的哥哥,是庄主。” 那女人说:“必广呀,上寨子看戏本来有我的份儿,你不肯让我去。你看,必福家婆婆媳妇三人都去了,看了一夜的好戏,大饱眼福。必全的老伴杜凤英、必勤的儿媳妇薛粉琴也跟了去看戏。她们五个人都到聚义厅见到了好多的贵人。好好的一个大好机会我就被你拆过了。”沈必广招架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宋吉凤笑着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乌阁庄的庄主乌起超的老板沈必红也是因为男人不肯去,丢失大好机会。”马九妹说:“单寨主、费司徒她们为什么要把好多的女人召集去寨子看戏,是向世人表明,女人不应该拴在家里做驯服羔羊,也要到社会上展示拳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展露出来。” 沈荷花说:“我听郑碧芳书记曾说过,天底下是由两个人顶起来的,缺少哪一个都不行,这两个人就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孔武有力,雄壮奔放,女人谨慎细心,柔韧不懈。”宋吉凤顺势利导地说:“女人不见天,不见地,聪明才智就无从谈起。” 沈必广终于点头说:“我打招呼,这次确实是我短视了。” 72、庙镇暴烈 张莲花喊道:“两位将军,转过弯就望见庙镇,到前边的平望台没多远就进入庙镇了。”王顺清随即说道:“申将军,我们下马,由老孟、老石他们两人赶车进镇,我们两个跟在后面跑,这一回要见识见识张豺狼的十三太保有多厉害。”申凡强马上回应道:“我们下马,老孟、老石,你们两个遇到匪徒要装作胆怯的样子,多说说软话。”两个赶车人都说“遵命”。 马车来到平望台正要往镇行驶,曹往东从地底下跃身起来,凄凉地说:“你们看戏的女人不能进镇,宋虎宝他们五个男人都被张才良关在大庙里。我一直躲在山洞里,这会儿伏在草窝里等着给你们六个看戏的女人报信。” 老孟下车说:“你叫什么名字?”张莲花说:“老孟呀,他是我的男人,名叫曹往东。”老孟抓起曹往东的手说:“兄弟呀,今日你放心好了,我们就愁那十三太保不出手,如若他们胆敢肆虐,绝对下场凄惨。不相信,你趴在一边看看。你家妻子张莲花这会儿就在镇上出现,看看那刘志庸是怎么个反应。”老石说:“曹往东呀,你别怕,我们的人会出现在镇上,到时候重拳出击。” 曹往东半信半疑地望着两挂马车进入了庙镇,他没留意两个山里人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见马车消失了,曹往东便也悄悄地跑进了镇里。 一个汉子吆喝道:“赶马车的,停下来!”老孟就顺从地下来,上去招呼道:“你们镇上六个大娘到小齐山看戏,管事的叫我们两个赶马车的送她们回来。”汉子往第一挂车探了头,说道:“张莲花,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刘员外家里叛逃,跟曹往东做野夫妻。”张莲花回道:“他夜晚赶我出刘家,我跟曹往东做夫妻天经地义,碍他什么事?”“哼哼,你个匹女人嘴凶的,等会儿,东家来了,看你有多凶,不叫你浸猪笼就饶了你!” 镇山虎王天宝来了,抓住老孟就拎了开去,老石说:“你这人怎这么不讲理的,上来就拎人。”王天宝把老石也拎了开去,他晃着两个大腿说道:“房三枚、卞扣红,还有丛小妹,嗯啦,你们六个女人私自离开庙镇,败坏镇风。今日晚上,吴理事会同刘员外、张员外要好好治治你们这六个坏女人!” 跳涧虎吴劶领着潘三、李老才、李老俊、朱志宝四人走了过来。折回来的汉子是穿山虎吴珪新,这家伙跑路特快,他恶狠狠地说:“张莲花这个臭女人第一个要抓起来,首先要浸猪笼,她的嘴特别凶得很。”吴劶一把抓住张莲花就直往前推着走,卞扣红等五个女人也被匪徒推推搡搡的。 就在这时,上来一个山民,他大声喊道:“唉唉,你们全都停下来,哪个再往前推人走,就废掉哪个!”王天宝、吴劶二人丢下女人,返身跑过来。王天宝晃了晃两个大腿,说道:“你是哪里的人,老子不打无名之人。”山民说:“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是你的对头星,名字就叫个对头星!”吴劶冷笑道:“对头星?你是哪根葱?”说着就伸手来抓对方,冷不防反被对方抓住手,随即旋转身子将他背了起来,就往王天宝掷了过来,王天宝一下子栽倒在地。 两个家伙到底有底武艺,马上爬起来就朝山民发起冲击。山民打得性起,挥拳打倒了吴劶,然后旋转身子,再次将王天宝踢倒在地。穿山虎吴珪新急忙溜开去搬救兵。管家困山虎紫来全、秀才胡棠两人没有武艺,但会出主意。紫来全说:“吴三瓜,你跟吴珪新一起帮王天宝他们两个,四个人打他一个人,他能有多凶。”胡棠大声喊道:“吴三瓜,你到这边出手呀!” 吴三瓜跑到山民背后正要出手,却被后面的一个人抓住后衣领往地下一摔,动弹不了。潘三、朱志宝、李家弟兄都被打翻在地。王天宝、吴劶、吴珪新三个恶虎还在顽强支撑,后来的山民一出手,三人先后栽倒在地。 曹往东这会儿拍着手说:“打得好!对待五虎八彪就得这样子打。紫来全,胡棠,你们两个虎别要跑,今日就是你们的主子来了也没得用。”他这一说,紫来全、胡棠二人吓得不敢迈步。 这两个山民正是申凡强、王顺清二人。“唉,张豺狼,还有刘志庸,你们两个狠人怎地往回跑?”卞扣红大声喊道。申凡强马上跑上去,喝道:“张才良、刘志庸,这会儿要叫你们跑到那六个大嫂跟前,好好的回答她们的问话。听不听?要我动手拉你们两个吗?” 两个镇里的员外惯来在镇上喝五不六,一手遮天,眼下却垂下头跑了过来。“张豺狼,你为什么将我们的男人抓起来关在大庙里?”“我们六个女人到小齐山看戏,犯了哪一家的王法?”“我们这些女人是不是你家院落里关的鸡鸭?”…… 王顺清上来拍打着张才良的肩膀说:“你当众说呀!你不说,我就叫你的头老是朝后。”张才良吓得直说:“不碍我的事,是他们这些鬼多事。” 王顺清笑着说:“原来是不碍你的事,全是他们做的龌龊事。好呀,我来摸摸他们的手脚。”王天宝杀猪般的喊不得了,吴劶喊肩膀卸掉了,吴珪新喊腿子断掉了,吴三瓜喊两个膀子不能动,潘三等八人不是膀子废了,就是腿子不能跑路。 申凡强笑着说:“刘志庸,听说你是个员外,平时的嘴厉害不得了,这会儿叫你以后不好吃饭。”刘志庸一听,马上双腿跪了下来,磕头说:“好汉好汉,饶了我吧,从今往后,我刘志庸在镇上绝对不再多言多语。” 申凡强说:“好吧,今日就不对你们两个员外动粗,以后你们还要在镇上过日子。但是,你们两个要答应下来,今后够再找她们六个出镇看戏的大嫂的麻烦?”两个人都头点得像钢丝,绝对不再为难她们六个女人。 王顺清说:“眼下,还要麻烦你们两人将宋虎宝他们五个人带到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向他们赔礼道歉。这就快点去。”两个一向说一不二的家伙垂着头走了。 宋虎宝五人来到了现场,大为惊诧,五虎八彪一个个狼狈不堪,有倒在地上的,有歪着身子的,有伤魂落魄的,两个员外也驯驯服服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员外。你先向他们赔礼道歉,说呀!”张才良无力的说:“宋虎宝,……宗元荣,你们五个人被关到大庙里吃了苦,我张才良向你们认错。”刘志庸也低头说自己做了荒唐事,请受害人不计较他。 王顺清说:“你们五虎八彪就这样回去,等过几天,我们的郎中会来的。但是,恶行不改掉,就是郎中解除了你的痛苦,如若今后再做坏事,还会复发的。曹往东,领着你的娘子跟我们走。” 曹往东便走上来,挽着妻子上了老孟的马车。曹往东不解地说:“王将军,你们重拳治了张豺狼和刘志庸,怎地还叫我家夫妻两个走?”王顺清说:“正由于我们重拳治了他们两个地头蛇,是的,他们不敢对你曹往东夫妻两个怎么样,但是,他们会叫外边的恶人来杀你家夫妻两个,今日他们两个地头蛇吃了这么大的瘪子,怨恨必然撒在你曹往东身上。” 申凡强说:“我们要么不出手救人,救人就要救到底。你们两个到寨子里,肯定有事叫你们做做。离开庙镇吧,那里已经不是容纳你的地方了。” 73、会合 小齐山聚义厅里,费艳芳坐在寨主椅子上,说道:“云洁呀,你跟芮秀兰两人在戴家店,说戴家店这回火爆,具体的你说说看。”云洁笑着说:“我们到了戴家店,庄主戴荃率领全庄人在南边庄门口迎接我们,个个喜笑颜开。嫁到西宋庄的姑娘纷纷回娘家,有个巷子竟然水泄不通,庄上热闹极了。”芮秀兰说:“加上我是庄上的戴门媳妇,欢迎的人更是没有什么拘束。” 阚红娣、岳芷英二人进来,费艳芳问落雁坡怎么样。岳芷英说:“落雁坡家家门前贴红对联,像过年似的。几个进庄门口都缠起了辕门。”阚红娣笑眯眯地说:“这个庄子四个外庄人送膀酒,相约最近娶落雁坡姑娘,另外还有五个姑娘跟外庄小伙订亲,还有好多的能说会道的媒人前来做媒。你们说,这落雁坡喜庆不喜庆?”费艳芳点头说:“这落雁坡真的是喜庆,喜事全凑到一块儿了。” 黄子芹、聂双云二人进来,都说宋家台人文雅得很。云洁笑着说:“他们庄子有宋宝健、宋甦父子两个文豪,眼下又添了才女郑碧芳。宋家台当然是文雅的山庄。”黄子芹歪着头说:“唉,各家各户门前的对联都不一样,很少有重复的。”聂双云说:“是的,书写对联的人对全庄人住的位置熟得很,因地制宜,妙手回春,确到好处。” 黄子芹笑着说:“宋家父子两个逮住我们,要求对对子。一个梦的,我跟双云两个读的书毕竟不怎么多,虽说也能对出几个对子,吃力得很。我们俩意想不到还受到他们父子二人的夸奖。”聂双云说:“我想找个全庄最好的风景,不知在哪个地方能够找到。宋甦他来了劲头领我们跑,我们四个人将全庄每个街头都跑到了,东南角有玉兰花盛开,景色优雅,比较素净。” 岳芷英笑嘻嘻地说:“这一说,你们两人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少的。如若我跟阚红娣两人到了宋家台,那就如同山芋放到火里可要烤焦了的。” 路远的沈荷花、马九妹、宋吉凤三人进来,问沈家山的庄风如何,沈荷花笑着说:“家家敬菩萨,放爆竹,祝福!”宋吉凤说:“正好庄上行会,敲锣打鼓,爆竹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来。” 仲挺、褚玉迪二人回来,不住地感叹乌阁庄真的鬼怪多。费艳芳笑着说:“乌阁庄鬼怪再多,你们两人的办法肯定也不少。”仲挺做着手势说:“面戴恐惧面具的鬼怪陡然往你跟前一站,甚至还哇哇怪叫,两个魔爪乱舞,你个女人还不吓得尿都撒在身上,有的当场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褚玉迪说:“我们这次射箭射死了一个名叫智绸的鬼,活捉了一个鬼沈羊宝,还抓了五个巫婆,她们是戴扣粉、周龙寿、王才玲、陆天香、仇粉根。但逃走了胡栓柱、李三珍夫妻两个鬼怪,另外还有一个鬼叫乌用,这一次他没有现身。” 费艳芳惊讶道:“乌阁庄这么成堆的鬼怪,全庄简直搞得乌烟瘴气,妖魔翩跹。”沈荷花说:“这是你们男人去的,我们女人哪有那么的胆气啊,妖怪涨大,遮去了半个天空,真把人吓死了。费司徒分工护送,将难度大的留给你们男人猛将。可以说,费司徒蛮英明的。” 云洁说:“梳妆台离小齐山并不怎么远,他们庄子一个女人都没有来。”黄子芹说:“梳妆台、梅家堡这几个庄子小,庄民胆子不大,心里没有底。” 王顺清、申凡强两人是最后一刻来到聚义厅的,费艳芳笑着说:“我们在这里已经有大半天,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可就散掉了,怕的遇到难事的吧?”王顺清叹了口气,说:“要不是我跟申凡强两人去庙镇,其他人恐怕弄不住那五虎八彪。”申凡强笑着说:“那个张才良一再表白他规矩,从不做丧良心的事,是他手下人瞎胡闹。我们两个就对五虎八彪动了粗,个个像断了翅膀的蚂蚱,再也凶不起来。就是时间长了,十三太保真的要废了。” 仲挺说:“这么说,你们把庙镇十三太保打残了。”王顺清说:“我说五六天后,有郎中给他们解开。叫他们最近五六天好好要反省自己,警告他们今后别再作恶,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费艳芳吃惊地说:“你们下这么狠的杀手,我们就得赶快派人给庙镇十三太保解开穴位的呀。要不然,庙镇的人倒向邪恶势力,我们也就添加了不应有的麻烦。” 黄子芹笑哈哈地说:“我们也不必怎么惊慌,对邪恶势力狠狠打击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这叫什么?这叫重拳出击!三四天后,我们派好多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庙镇,到时候还得把镇上的吴理事利用起来,他出了面,事情就好办得多。” 费艳芳点头说:“黄鸿胪你说的不错。总而言之,我们这次活动还是很有意义的,教育了世人尤其是女人,扩大了人们的视野,认识了大家都是人,别要有你贤他贱的陈腐观念。……嗯啦,眼时已经有了辰况了,散会。” 74、算命先生 庙镇大街小巷火爆了,生意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挑塘担的,卖窑货的,剃头的,卖花的,络绎不绝。远处传来吆喝声,“磨剪子来戗菜刀嘞!”“铛铛铛……”人们不知是铜匠担子响还是糖篮的铃铛响,抑或换糖担的手摇铃。 吴天保走出府邸,站在街头观望。生意人真的多啊:有喊爆糙米的,有喊上鞋子的,有喊烤山芋的,甚至还有喊钉秤的。忽然听到有人在喊:“算命打卦啊,一两银子算一个命!”吴天保恼怒道:“热说的,算一个命竟然要一两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贵的呀!” 喊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然来到他跟前。吴天保气咻咻地说道:“来来,我问你呀,算一个命怎地要一两银子?”领跑的男子说:“你这位老爷有所不知,我家算命先生给人算命,本来只要一个铜板;如若要解说的话就外加十个铜板,说的还要改作的话,那就外加一百个铜板,所以就干脆说算一个命要一两银子。” 吴天保释然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算命先生啊,上我家厅堂来,给我算个命,不会少给你一个铜板的。”算命先生说好的。这个算命先生其实并不是个瞎子,而是装的。他是宋甦,拿着竹竿领跑的是李志,他是庙镇人,庙镇上头面人物的住处自然一清二楚。他留了两个垂髫,身穿长袍褂子,镇上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本镇的人。 宋甦将拐棒放在一边,说道:“老爷,你将你的生日时辰说给我听听,你说得真真的,我就给你算得准准的。如若你说我瞎先生算得不准,我瞎先生分文不取。”吴天保便说了自己的生日时辰,宋甦便抬起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宋甦说道:“老爷,你今日算的命是这么四句,你听着:莫道惺惺胜别人,诸般由己不由人。时来方许成谋事,如要亨通待吉辰。好了。一个铜板。”吴天保乞求道:“你给我详细说说。”宋甦歪着头说:“你要详细解说,那就外加二十个铜板。” 吴天保咬着牙说:“二十个铜板就二十个铜板。”宋甦慢条斯理地说:“你个老爷是庙镇的镇头,机灵敏如兔,危险能躲避。虽说庙镇豪贼无拦截,率性任纵横,你老爷安然不动,稳如泰山,但要立威,征服豪贼,命运亨通,啧啧,……最好还要善于抓住时机,不可茫然丢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爷你若能顺天行道,挽救豪贼,叫他改邪归正,造福庙镇,你就功德无量,威望随之而来。如若逆天行事,顺从豪贼,庙镇乌烟瘴气,恶徒纵横,你就落得万劫不复,遗臭万年。好了,二十个铜板。”吴天保随即叫管家付了铜板,宋甦客道地说:“得罪,得罪!” 出了吴家府邸,却在刘志庸门前来回跑,李志高声喊道:“算命了,算命了,算一个命一两银子嘞!”喊来喊去,就是不离开这里。刘志庸听烦了,喊道:“迎儿,把那个算命先生喊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狮子开大口的。” 宋甦进了刘家厅堂,愣地说道:“员外福分不小,只恐大祸临头,及早抽身,便可无虞。”刘志庸诧异地说:“你这个瞎先生,还不曾问我,你怎晓得我有大祸?”宋甦说:“我瞎先生,一进贵宅,就嗅出一股味道。既然你员外请我瞎先生进来,肯定要我给你说出个所以然。但说不妨,员外你行善事,福分不请自来;如若置若罔闻,灾祸大临,无法解除。行不行由你。我走了。”他站起身,就一把抓住李志递过来的竹竿子。 刘志庸愣道:“算命先生你怎么走的呢?”宋甦道:“你员外不肯付铜板。”“唉,哪说的不肯付铜板的,我一个铜板边儿都不会少掉你的。你请坐,请坐。”宋甦说道:“那你把生日时辰给说一下,你说得真真的,我瞎先生就算得准准的。” 刘志庸说了自己的生日时辰,宋甦便掐着指头,说道:“心惊如踏一层冰,戒惧何忧险阻深。及早回头皆平静,百事和谐没是非。”刘志庸要求详解,宋甦说道:“员外可要付三十铜板。”刘志庸点头道:“算命先生,我付三十铜板就是了。” 宋甦警告道:“员外你如若幡然起悟,悬崖勒马,一切均归于平静。如再行善事,说好话,绝对不苛刻与人,和气生财,世上没人会跟你过不去,门前和风细雨,哪里来的是非呢?” 刘志庸笑着点头说:“有理,给你三十铜板,我说的不会少付你铜板的。”宋甦拿了钱,连声说“得罪,得罪”,便让李志领着走了出去。 最后瞎先生在张才良门前晃悠,张才良叫人传瞎先生进里。“算命先生呀,我问你啊,你算命要价怎地这么高的呢?”宋甦愤然道:“员外,你如若嫌我算命要价高,那你找低的去算吧。我走了。”张才良惊慌地说:“唉,你这位算命先生,我只不过提出了疑问,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的呢?” “你要算命,既然请我瞎先生进了你的府上,就得听我解说,而不是责问。”张才良折服道:“好好,你坐下来解说,我张才良洗耳恭听就是的了。”宋甦放下拐杖,慢悠悠地说:“我瞎先生给人算命,算一个人的命要一个铜板。如若要详解就得另加二十个铜板,如若还要改作,须得另付一百个铜板。所以,就直接说算一个命算资一两银子。员外,你是有所不知的呀。” 张才良说了生日时辰,宋甦便掐着指头算了又算,皱起眉头说:“员外,我给你算了算,是这样的:善良无事苦煎忧,啸聚山林凶恶俦。休动干戈盗贼消,主人大笑出门去。”张才良恳求地说:“请先生详解,我付你算资,绝对不少给一个铜板。” 宋甦说道:“员外呀,先前你惹了大祸,手下十三大将皆被人控制,如若不及时解除,他们就可能成了废人,你作为主人哪里笑得出来?员外听我一言,多行好事莫作恶,盗贼远遁,安然无恙。最近两天,有人悬壶治疗,须得诚心诚意请予医治,你手下大将自然感怀不已。顺天行道,义气当先,助善行良,自有功德,后世不朽。好了,我连改作都给你说了,你付五十个铜板得了。” 张才良当即付了算资,瞎先生连说了两声“得罪”,便走出张家,到了小巷里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75、郎中 庙镇街头出现“悬壶济世”幌子,胡棠走出来,说道:“郎中,你行行好,我最近三四天心里慌,夜里老做噩梦,出门胆颤心惊。”这个郎中不是别人,正是褚玉迪。他温情脉脉地给胡棠把了脉,缓缓说道:“你这是得了心病。我郎中给你医治,只消一句话,先生虽说有一肚子的才华,却窝在家里为人作嫁,怎地不去小齐山投奔山头,那里虽说是女主当道,你去那里,没准儿就是走了正道,可以建功立业。嗨嗨,何必舍不得挪窝,闭塞视听,却听了小人差遣呢。” 胡棠站起身,愣了愣,“你先生既然说出了我的心病,那我胡某该付你多少铜板?”“你胡秀才受到我的医治,今日分文不取。你如若将我说的话立刻付诸实施,日后还报我不迟。你走吧。”胡棠作了揖,转身而去。 吴珪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急切地说道:“先生,你今日终于悬壶济世了。我的大腿被人扭断,跑路一点都跑不起来,你行行好,给我医治一下。你的大恩大德,我吴珪新永记不忘。” 褚玉迪说:“你坐下来,听我说。”吴珪新顺从地坐了下来,将拐杖放置一边。“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人扭断了大腿?你说给我听听,我这才好动手给你推拿,否则,我下不了手,误了你治愈的机会,成千古之恨啊!” 吴珪新只得将那日的事情过程说了一遍,褚玉迪说:“你这大腿说好治就好治,但是你今后的心术不能使坏,还要听我先生给你指的明路。”吴珪新听说能治好,便一口承诺道:“我今后绝对不对他人存有欺心。你如若给我指了明路,一定洗心革面,矢志不渝的走那明路啊。” “吴珪新呀,你本是奔跑能人,不能窝在庙镇让人驱使,应该投奔到芮宸妃旗下建功立业,前途无量的呀!”吴珪新说:“你治好了我的腿伤,定然投奔芮宸妃,奔走效劳,誓死效忠到底!” 褚玉迪见吴珪新被折服,便抱起他的大腿一挤一推,忽地来了大的动作,听得“咯嘣”一声,吴珪新喊了声“没得命呀”。褚玉迪笑着说:“你站起身来望望看,够曾好的。”吴珪新就慢慢站起身,迈动步伐,居然无碍。他来回走了几十步,十分自如,高兴地说:“唉,先生你神了,经你这么一推拿,竟然好了。” 吴珪新当即付了三十个铜板离去,他跑到吴劶的家里,喜滋滋地说:“镇上来了个神医,我经他推拿,唉,当场就能丢掉拐杖跑路,一点都不碍事。你看你两个膀子不能动,吃饭喝粥都靠家人喂,过的半死半活的日子,这会儿赶快出来,请那个神医给你医治。” 吴劶经吴珪新带路,来到郎中跟前。褚玉迪说:“吴珪新呀,这位来人有心病,你不能在场,否则会影响医疗效果。”吴珪新当即点头道:“先生,你悬壶济世,我吴珪新这就走。” 吴劶回答了郎中的问话,郎中再次问道:“你怨恨不怨恨给你点穴的那个人?”吴劶说:“说完全没有怨恨,那是假话。他下手太狠,叫我不能捧碗吃饭,一天三顿都要家人喂着,甚是狼狈。求求你先生给我医治。”郎中摆了摆手,说道:“俗话说得好,系铃还须解铃人。既然你怨恨那个人,你找他给你医治好了。你走吧,我不会给你医治的,因为你的心病严重。” 吴劶一听,这下可完了。他屈从地跪在地上,说:“先生啊,你可怜可怜我,求你给我医治,我不再怨恨那个伤我的人。”郎中说:“你爬起来,坐到凳子上,将事情的过程说给我听听,不许掺假。如若不说明事情的真相,我绝对不会给你医治的,让你终身残废。”吴劶只得将事情照实说了。 郎中严肃地说:“明显是你们在耍横,人家才出手点了你们这些人的穴位,说的你还记仇,这不是颠倒黑白,抗拒到底吗?”吴劶划招说:“我以后永远不记那人的仇了,如若还记仇,天打九雷轰,死无葬身之地。”郎中说:“既然你认清是非,改邪归正,那我看看你的两个膀子。” 郎中检查了伤者的部位,忽然抓起吴劶的膀臂,猛地推了两推,随即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撴。“你晃晃这个膀子,感觉怎么样?”吴劶晃了晃膀臂,自如得很,乞求道:“还有这边膀子呢?”褚玉迪同样的方法,给他推拿。吴劶两个膀子都能自由地活动,不再像断了筋骨似的。 另一个郎中在庙镇的北头摆摊。这个郎中是仲挺,他先后医治了李老才、李老俊、朱志宝、谭珍加、吴新立五个人,五个人都快活地走了,各自付了三十个铜板。来了个歪着脖子的人,请求道:“你这位先生能治好我的歪脖子吗?”仲挺看了看,拍着他的头说:“你英雄不做,却要做人家手下的一个虎,实际是一条狗。” 王天宝哀求道:“你不能拍我的头,疼呀!”仲挺调笑道:“就怕我治好了你的歪脖子不听我的话,如若还要在人家手下做恶狗,那你就没救了。”说着又拍了一下病者的头,王天宝凄厉地说:“你不能再拍我的头,我保证听你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仲挺说:“你呀,这回可别把我当成霸王,其实我是为你的好。像你这么有一身功夫的人,眼时应该去投奔顾王,至少先做个都尉,说不定还能做到校尉。将来顾王坐了江山,你就是有功之臣啦。” 王天宝发誓似的说:“先生你这回治我的歪脖子,立即向北投奔顾王。”仲挺说:“机不可泄,对他人千万不能说你投奔顾王,否则定有身家性命之虞。你知道吗?”王天宝点头道:“我守口如瓶。”仲挺手捧住他的头猛地一转,随后拍了拍他的两个肩膀,说道:“好了。你跑开去,活动活动一下够碍事。”王天宝照着做了,头不再歪着,活动自如。当即付钱,仲挺收了他五十个铜板。 吴三瓜两个膀子不能动,如同断了似的。这会儿经仲挺几个抓回抖动,膀子便接了起来,活动也自如。吴三瓜临走时许愿道:“我这回到北边投奔芮宸妃,从此不在庙镇做人家的下手了。” 76、卖窑货 马惕仕曾经卖过窑货,这次他从定州运了一车的窑货,准时出现在庙镇的大街小巷。一个大娘见有人卖窑货,当即买了五个碗,一个砂罐。李有全喜滋滋地跑过来买了三个大碗,也买了砂罐。 紫来全跑过来却是大模大样,拿腔拿调地说道:“喂,卖窑货的,你车上有哪几种窑货?”马惕仕答道:“我车上有大碗小碗、砂罐、盘子、汤匙等等。”“有茶壶吗?”“有是有,不多,只有四五个。” 紫来全听说有,便命令似的说:“你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货。”马惕仕不卑不亢地拿出茶壶给他望。紫来全见到茶壶上的文字,便念了起来:“可以清心也。”马惕仕笑着说:“你别小看这五个字,五个字就有五种读法。”紫来全来了劲,“够真的?”“你读读看,随便哪个字开头,都是一句话。” 紫来全照着念了念,果然都能成句子。他伸着舌头,“神了,……那个茶壶是四个字,按你说,那就有四种读法呢。”马惕仕说:“就清心明目四个字,你读读看。”紫来全摇头晃脑地读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他便拿开两个茶壶,忽然发现有个茶壶上的是七个字,随即拿出来放到马惕仕跟前。 “按照你的说法,这上面的七个字,那就有七种读法么?”马惕仕说:“这茶壶上的是七个字:不可一日无此君。你依次读一读,不就得了吗?”紫来全依次念了念,拍着手说:“卖窑货的,你总共有五个茶壶,我一下子就卖了你三个茶壶,能不能便宜一点?” 马惕仕笑着说:“要么你加钱,何谈便宜?我这是给几个侯爷捎带的茶壶,你一下子拿了三个茶壶,你叫我怎么给几个侯爷交代的呀?”紫来全脱口而出:“你哄人。”“我哄你?你们镇上的西门侯吴靖,西宋庄营集侯马岩,虎凭县令杨子怀。” 紫来全无奈道:“那还就原来的价钱吧,我给你铜板。”他给了铜板,拿走时顺手拿了个碗,“这就算你送给我的,下次我要跟你买好多好多的窑货。” 一直等着买窑货的两个人,这会儿才跟马惕仕谈买卖。“这个人买东西刁得很,不像一个好人。”买的一个人说:“他是我们庙镇的困山虎紫来全,张豺狼的管家。他肯定刁的了。刚才他跟你买茶壶,我们两个在一旁,根本不敢插嘴。说得不好,他就很可能找住我们在场的两个。” 另一个说:“他买三个茶壶,肯定是送礼的了。困山虎最会拍有钱有势的人的马屁,送茶壶给吴理事、西门侯吴靖,还有一个茶壶他自己用。他的算盘打得能够竖起来,整个庙镇哪个也没他精的呀。” “李有田,你准备买哪个窑货?”“我看砂罐好,可以煨煨好菜,例如鸡肉、猪蹄子之类。阮银你买甚呢?”阮银说:“我也买个砂罐,此外买三个碗,一个盘子。”两个人很快拿了窑货,付了铜板。 马惕仕感叹地说:“世上一般的人都好说话,有些富人买个东西计较了半天,真是个钱如命。”李有田摆着手说:“卖窑货的,你不晓得的,有些富人对穷人刁得不得了,可他们做起事来,浪费钱财多得不得了,铺天盖地。”阮银说:“显摆嘛,在众人面前显示他们的富有,会办事。” 77、钉秤人 乌起楷听说小齐山寨子派人到庙镇,便自告奋勇地到庙镇看看。他会制秤,当即预备了十几杆毛坯秤,适时挑着担子出现在庙镇的大街小巷。李有宝惊喜地说:“今日我们镇上出现钉秤的,我家钉一杆小秤,称称东西,左右邻居可以用用,大家买买东西不再蒙在鼓里。”说着就走到乌起楷跟前说钉秤。 “你钉多大的秤?”李有宝回复道:“我钉把小秤,至多称个十斤。”乌起超说:“三两银子。”李有宝叫给他钉起来。乌起楷便拿出小秤砣,随即给头号秤位打眼,麻绳给穿了起来。随后给秤花抹上了水银。 乌起楷教授道:“头号秤位一个花子为一斤,你看,到头一共十个花子。二号秤位至多称个四斤,是长花子。”李有宝接过秤称了个小络子,说道:“不错,你这把小秤钉得蛮准的。” 乌起楷在后街为开店的人家钉了一把大秤,能称一百斤的东西。刘志庸听说开店的陈志坤钉了大秤,当即叫佣人喊乌起楷到自己家的院落里钉秤。乌起楷担子刚进了刘家院落,刘志庸就神秘兮兮地说:“王五小,把外大门关起来。”佣人当即关上了大门。 乌起楷见状,心里不免有点儿忐忑,但他故作镇静,说道:“员外,你家打多大的秤?”刘志庸说:“起码要能称个百十斤向上。”“十斤小秤三两银子,五十斤小秤五两银子,百十斤向上的大秤是十五两银子。” 刘志庸愣了愣,说道:“钉大秤人家给十五两银子,我给三十两银子,但要用我家的秤杆。”乌起楷感到怪异,便坚持说道:“我们手艺人是道德的,说的钉一杆大秤要的是十五两银子就十五两银子,哪怕多一文钱都不要,做人不能心贪啊。” 刘志庸恼火地说:“喂,你够是做手艺的人,说这么多的废话做什么?我问你一句,你够给我钉秤?”乌起楷笑着说:“哪有活儿到手的手艺不做之理呢?但要看做的什么事。” 刘志庸摆着头说:“你既然想做生意,就给我做起来。王五小,你把那钉秤的杆子拿得来。”王五小马上说“好的”。乌起楷接过那杆子,感觉轻飘飘的。他仔细地看了看杆子的两头都用铁皮包着,料定不是好事。 乌起楷直起腰说:“这个杆子我钉秤钉不起来,一不小心就弄破了。恕我乌起楷钉秤手艺蹩脚,你找其他人来钉秤吧。”他挑起担子就要走出去。 王五小威胁道:“这里好进不好出,姓乌的,今日你不给刘员外把杆大秤钉起来,你是跑不了的。”乌起楷笑了笑,说道:“刘志庸刘员外,你不想你这院落里血流成河,就赶紧让我跑出去,我可不想为点儿的生意事而大打出手。你叫你家这个下人给我把大门打开来,况且我已经向你打过招呼,手艺蹩脚,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刘志庸顿时傻眼了,无可奈何地示意马惕仕走。王五小见主人被折服,乖乖地上前将外大门打开。 乌起楷来到大街上,走到西大街,富户李福泰走过来说钉大秤,随即付了银子。乌起楷便给制好了大秤,说道:“你这个人做买卖交易干脆,一点都不耍奸撒刁。那个刘志庸喊我钉大秤,他弄得好的,叫我给他制假秤,我当即回他手艺不精。” 李福泰便问他怎么制个假秤,乌起楷说:“他制秤要我用他的杆子,我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当即晓得他那杆子是空心的,中间有流动的铁块子。你说,我能给他制这么个假秤吗?” 李福泰说:“这种坑害人的坏事不能做,以后称东西不能用他的秤。我今日花十五两银子钉秤,可算是起了大作用了。”乌起楷摆着手说:“做人就要讲道德,不讲道德做缺事,那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刘志庸见我识破他的伎俩,还想把我关在他家院落里打我。我吓唬他说,你不想你家在这个院落里血流成河,就赶紧放我出去。他被我的凛然正气给镇住了,只得乖乖地叫佣人放我出了他家那个院子。” 李福泰说:“对付刘志庸这类恶人就得把他镇住了,要不然,你就是他的吃货。刘志庸这个人活在世上一点都不为奇:他借给人家稻呀麦子总是拿小斗,你还给他就是大斗;你跟他做斤两上的生意,他称给你,秤是塌塌的,你称给他,秤要翘得打了鼻子。你好在不曾给他钉那坑人的大秤,我说你呀,胜似吃了十几年的斋,你可是绝好的修行人啊!” 78、爆炒米女人 庙镇最繁华的菜市口南边出现一个女人爆炒米,吸引了众多的人。“喂,你爆炒米?怎爆呀?”男人不信女人会爆炒米,而且这爆炒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所以然。女人不卑不亢地说:“一斤粳米爆一炮,要一个铜板。爆的炒米泡上一碗,放上糖一搂,拿来招待上门的客人再好不过的了。” 另一个男人用淘箩装了粳米,爆炒米的女人说:“你这淘箩的米要爆两炮。你把米袋拿出来给我看一下,爆的炒米能不能放得下。” 男人展示了布袋,女人说放得下。米放入滚筒里,随后将滚筒放到简易炉子里滚烧,女人的左手则不停地推拉风箱的拉柄,炉子里的火一轰一轰的。到了火候的时候,女人喊道:“你们在旁边的人都注意了,不然就快点跑开去。”她将滚筒伸进预先摆好的麻袋里,扳了把柄,“嘭”的一个响声,麻袋里便有了爆开的米花。 附近的人们听到爆炒米的响声,纷纷围拢了过来。先前看到的人向后来的人解说。男人问女人:“你怎会爆炒米的呢?”“学的嘛。其实又不怎么难的,这滚筒的这边有个表,指针指过来,那就说明到爆开的时候。”“喂,大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粉健,是乌阁庄的人,妈妈的家里在西门镇。” 男人进一步问道:“陈大嫂,你这一套家伙重得很的,怎得到这镇菜市口的?”“我的丈夫也是个生意人,有马车的。”谈话间,不知不觉的又来了第二炮。男人倒了米花,拎着一大袋的米花走了。 一位大嫂走过来,说:“陈大嫂,我爆一炮炒米。”陈粉健说:“好嘞,一炮一个铜板。”大嫂说:“你是哪里的人?”陈粉健做了答复。大嫂笑着说:“我娘家也是西门镇,住南门。”“巧了,我娘家也在南门。我父亲叫陈托选。”大嫂笑着说:“原来你还是我的叔伯姐姐,我父亲叫陈托联,我叫陈小银。”“不错。我叫陈粉健,你陈小银跟三婶学成棉衣、绣花鞋。” 陈小银笑着说:“我晓得你陈粉健曾到邱水镇南山武馆跟赵全学武艺,我想去的,父母不肯,只好作罢。”陈粉健说:“我也不曾学到一年,就被父亲接了回来,说丫头人家学点武艺能够防身也就行了。” 陈小银爆了炒米,抱着装满炒米的坛子走了。紧接着又有好多人要爆炒米,陈粉健便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摇着滚筒。“嘭”的一声便是一炮炒米。 王五小领着两个汉子走进人群,径自来到陈粉健跟前,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女人,到这里轰炮。”陈粉健头也不抬地说:“手艺人凭手艺吃饭,至于你问我是哪里来的,我是乌阁庄的人。” “你晓得我们庙镇的规矩吗?”陈粉健笑着说:“我只晓得手艺人要把自己的手艺做好,对得起客户。其他哪还有什么规矩,你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 “你到我们庙镇爆炒米,够曾向我们缴保护费吗?”陈粉健否决道:“笑话!我爆炒米不需要你们这些人保护,我自有我的丈夫保护。如果你们这些人对我动粗,当心你们的手脚会不会断掉,到时候还别要怪我不曾事前告诉你。走开,我还要做活儿的。” 王五小努了努嘴,两个汉子便走上来拉陈粉健的膀臂,陈粉健只好站起来。她说道:“你们想干什么?手再碰到我身上,我就摔你十八个跟头不一样。”王五小大声说道:“这个女人不识相,李虎明把她拎开去。” 李虎明这个汉子伸手就抓陈粉健,陈粉健身子一侧,转过身抓住他的后衣领猛地一摔,李虎明沉重地栽倒在地爬不起来。另一个汉子挥拳打了过来,陈粉健用肘正顶了过去,却仰倒在地。王五小见势不妙,正想转身逃走,忽然伸来一只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个王五小,带了李虎明、黄根才两人在女人跟前惹是生非。我问你,你这个地头蛇手上还有几个人?现在你还想作恶吗?”王五小举起双手讨饶道:“好汉好汉,我一时糊涂欺负外地人,我不作恶了,恳请你手下饶过我,我向你磕头。” 来人挥着手说:“你先向这位大嫂跪下来磕头。”王五小只得乖巧地跪下磕头。“李虎明、黄根才,你们两个向不向这位大嫂跪下来磕头?”两个汉子顾不得身上疼痛,一齐跪下来连连磕头。 来人威严地说道:“王五小,你的大名叫王才悟,你和你手下的李虎明、黄根才,如若再有下回欺负人的事出现,那就叫你们缺胳膊少腿了。听到了没有?”三个人都说听到了。“滚!不要影响人家手艺人做活计。”三个家伙耷拉着脑袋瓜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仲挺。他胳膊有力,王五小等三人根本不敢回嘴,更不敢还手。地头蛇离去,人群却欢快了起来。“人家大嫂爆炒米,凭手艺吃饭,王五小他还要强收人家保护费的,亏他想得出。”“哈哈,这回王五小可算是一头撞到南墙了。”“这些蟊虫就得有人出来收拾收拾,今后才会老实点。”…… 79、曹良友剃头 “剃头啊!到我跟前髯须大汉,离去时白面书生。唉,剃头啊!”曹良友提着箱子在大街上叫唤。李有宝欣然地要剃头,那就到茶房附近,因为刮胡子需要热水烀。 剃一个头一个铜板,额头、腮帮以及嘴边胡子全部刮光。曹良友先用热手巾巴子烀在客人的嘴上,先剃去额头上方的毛发,腮帮上的毛一并刮清。最后再来刮胡子,胡须全部刮掉,分明年轻了许多。 李有宝对住镜子望了望,满意地说:“嗨,这一刮,清爽了好多好多。一个铜板,便宜。师傅,我替你上街喊人剃头,保准有好多人到这里剃头。”曹良友说:“这我要感激你李有宝,仗义帮人的人有福分啊!” 吴天保见到镇上有好多的人剃头之后,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便也来剃头。曹良友一见到他,便料知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物,当即说道:“我给你剃头是可以的,事先要说给你听一下。剃一个头要一个铜板,至于剃头后说的有什么瓜葛,我皆不负责。” 吴天保动容地说:“师傅呀,你把我吴天保当住一个无赖啊,我是本镇的堂堂的理事,绝对不会做出丢人的事。既然跑得来剃头,不会找你师傅的麻烦,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曹良友说:“吴理事你这么说,那就请坐下来,我给你剃头就是了。” 阮老三也来剃头,说要把身上的霉气拿剃掉。曹良友热情地叫他坐下来,马上就给他剃头。吴天保剃好了头,说:“师傅,你把我头下面的毛发也给剃一下。”曹良友说:“这要另加五文钱。”“就半个铜板,好说。这样子吧,你给我掏一下耳朵屎,我给一个铜板,也就是说,人家剃头一个铜板,我剃头两个铜板。行不行?”曹良友说“行”,依着顾客的要求操劳了起来。 轮到阮老三剃头,他说道:“我剃头也是两个铜板,今年要把身上的霉气全部给剃掉。”曹良友便给他剃头,阮老三说:“我年年爬起来行倒头逆风运,时到今日,我仍是光棍一个,世上就没个女人愿意嫁给我。这样子吧,你给我把眉毛也剃掉,让他重长,也许换个好运气。” 曹良友犯难了,“眉毛剃掉多难看呀,我不给你剃掉。”阮老三调侃道:“我就叫你师傅把个眉毛剃掉,就另加一个铜板。吴理事他说话算数,我阮金孙一口唾沫就是一个钉,分文不会少给你的。”曹良友以为他说话不得假,当即给他剃去了眉毛。 剃好了头,客人迟迟不肯走,一再对着镜子望,等到来了三四个人,他便嚷道:“你这位师傅怎么搞的,把我的眉毛剃掉,叫我怎么见人呢?”曹良友惊讶道:“你不是一再叫我把眉毛给剃掉换个好运气的?”阮老三大声说道:“我说了玩的,你当真就把我的眉毛剃掉,这多难看!我这个样子怎能跑去见人呢?不如跳下河死掉拉倒。”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在场的几个人纷纷责备曹良友,曹良友招架道:“好好,你们说,他的眉毛剃掉,我不该听了他的话。现在叫我怎么办?”仲挺走过来,了解事情的原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剃头的把人家眉毛剃掉是不好的。赔钱啊。唉,阮老三,三两银子,你看行不行?”阮老三撒泼道:“我蹲在家里少说要得三四个月才能长出来,我这三四个月就单靠个三两银子,还怎么过的呀?” 在场的一个人说:“这样子吧,四两银子,应该说不少的吧?”阮老三不吱声,仲挺说:“我劈作一下,五两银子,再多没得。你自己要剃头师傅把个眉毛剃掉,这会儿五两银子还不答应,只能让县老爷判的呀。” 曹良友苦着脸说:“我这里所有的家事加起来,也凑不出个五两银子。”仲挺说:“这样吧,我借给你五两银子,你拿去赔阮老三,把事情了结掉。”面对窘情,曹良友无可奈何地认了赔。 80、女皮匠 曹良友剃头剃了两天,分文没进是小事,还倒贴银子。他的妻子沈春芝这次也到庙镇做生意,她是上鞋的皮匠。不问大人小孩的鞋子都是一双两个铜板。陈小银一下子要上五双鞋子,这就要给十个铜板。这会儿她打量着女皮匠,梳的妈妈鬏显得十分干蔓,鬏上缠的是鲜红的头绳,脸皮结绷绷的,似乎结婚不久的新娘子。陈小银笑眯眯地说:“你好像是才结婚的。”沈春芝说:“你怎看得出来的?”“你这身打扮,还有你细皮嫩肉的。” 沈春芝笑着说:“老实说,我嫁到沈家山还不曾满月。”“没得了,人家姑娘到了婆家一年不做活计,你还不曾满月就出来做皮匠,也真吃得下苦。”“我们穷人家出来的,没那么娇气。趁年轻时光多做点儿事,蹲在家里吃闲饭做什么?富人家的女人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是蛀虫啊!” 陈小银点了点头,算是赞许她这个说法,望着沈春芝拿出粗棉线,用锥子锥眼,两根针穿线是用钩子钩过的。一双鞋子上好后,便用木头制成的楦子插到鞋子里面,用锤子钉正木块。楦上的鞋子放置一旁。 陈小银羡慕道:“沈大嫂,你的手艺真好。”沈春芝说:“大凡一个人要想在世上活得好,还不受人的气,就得学个手艺活儿,自己做活计赚的钱养自己,心安理得,也就活得自在。” 陈小银说:“你沈大嫂有本事,我们这些没脚蟹真的好羡慕啊。”沈春芝摆着手说:“你别要羡慕我们手艺人,乱世当中,手艺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要吃地头蛇的瘪子。小齐山有六姐妹,个个能文能武,人家那样的才算有本事的嘞。” 陈小银说:“这六姐妹我也认识两个人,一个叫聂双云,能打三四个痞子不在话下;一个叫钱春妹,武艺也不错。其他四人你晓得吗?”沈春芝说:“其他四人是这四个人:金妙花,她会做生意;云洁,她不管对哪个,从不拿架子;郑碧芳是个女秀才;黄子芹为人活泼,据说她会化装,装个男人还就叫人看不出。” “这一说,你认识她们六姐妹。”“我们到小齐山寨子看戏,不但见到了她们,还先后跟她们谈过话呢。” 谈话间,五双鞋子全上好了,只等最后一双鞋子楦一下。来了一位大嫂,她上三双鞋子。“小银呀,你怎上这么多的鞋子?”陈小银笑着说:“我做了五双鞋子,一直不曾把鞋底钉上去,今日来了你这个皮匠,正好一齐上起来。灯英你不也会上鞋子?”这位大嫂名叫吴灯英,她坦然地笑着说:“我上鞋子嫌烦人,拙点拙巴的,一点都不利索,这次有皮匠来,我就省了事。” 这时,曹良友耷拉着脑袋跑了过来,说道:“这一次,我走了倒运,被人讹了五两银子。”沈春芝惊诧地说:“你剃两个月的头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你怎么就被人家讹了呢?”曹良友只得将事情说了一遍。“多亏仲挺将军替你给了讹王的银子,你这才摆脱了人家。你怎不就多想想,眉毛剃掉那多难看呀,世上够有一个人把眉毛剃掉?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 曹良友跺着脚说:“我当时也明说了,还叫他不要这么做,可他一再说要把霉气剃掉,换换运气。哪晓得他居心不良,硬是敲诈我。我还就没办法想。” 沈春芝这会儿宽慰地说:“算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你也不必难过,我们过他一个月,挣得了钱还给仲将军银子。良友你不要气,吸取这个教训就是了。” 陈小银问道:“曹师傅,这次讹你的人,你晓得他叫什么名字?”曹良友说:“人家都喊他阮老三,他的本名叫阮金孙,就是他讹我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名字。” 张灯英拍着手说:“唉呀,阮金孙他是讹王,还敢玩刘志庸的。一次刘志庸急着要去见刘县令,找他抬轿的,他已经吃了两大碗粥,还要吃第三碗。刘志庸催他快点走,他个阮老三说得好的,我还不曾吃饱了肚子,就怕到时候抬不动轿子。刘志庸气咻咻地叫他快点跑,千万不要误了他的好事。阮老三当即不吱声,等跑到半路上,他个抬轿的人突然往地下一摊,说脚葳了,再也跑不起来了,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叫。前巴不着村,后巴不着店,刘志庸没个奈何。他想借机巴结刘县令,结果就让他给黄掉了。” 陈小银笑着说:“他玩刘志庸的小伙刘九晖才绝的呢。刘九晖夏天结婚,阮老三他个上轿船的人,新娘子带回来,第一个跳上岸,跑到刘九晖跟前悄悄地说,‘你把这个红宝贝夹在夹肢窝里,不能告诉他人,你了家以后就发大财。’刘九晖穿的簇斩新的白小褂子,就把那红宝贝夹在夹肢窝里。拜堂的时候,刘九晖胳肢窝里流水,把个白小褂子全染红了。福嗲嗲取出那红宝贝,原来却是红纸包的河歪儿。” 沈春芝叫道:“没得了,阮老三他是做绝事的户口,玩人的好手。”曹良友嘟囔道:“阮老三他这么个绝户儿,今日我曹良友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81、货郎 货郎挑着两个筐子,喊道:“换糖呀,鸭毛、鹅毛、布头、棉花,铁器、旧铜,都可以拿得来换糖吃呀。各家各户找一找啊,吃不了的。”他不时的晃着拨浪鼓,特别的招惹小孩喜爱。 一户人家喊他,他就把换糖担子放下来。坏鞋子、坏布头,还有破旧的渔网,他看了一下,便放进了筐子里。随后拿起斫糖刀“当”的一声,敲打开一块麦芽糖。客户要求分成五块,货郎则敲打了四次,五块糖分开了。客户的五个孩子拿了糖快活地走了开去。 生意不错,凡家里有孩子的人家总要找出若干个废品,换取大小不一的糖块。货郎的两个筐子塞满了好多的废品。正要满载而归的货郎哪里料到有两个痞子横在路口上不让跑。 “喂,你是哪里来的货郎?懂不懂我们庙镇的规矩?”货郎放下担子说:“两位先生,我做货郎,小本经营,一天到晚走街串巷赚不了几个铜板,你们两个来敲我的竹杠,岂不好笑?”一个痞子说:“你不曾回答我们的问话,话不说好了,你是不好走的。”货郎哈哈大笑地说:“你是问我是哪里来的人?我是西岗镇的姜复肜,镇上的知事姜复海是我家哥哥。” 两人一听,便磕头道:“好汉,你好走,我们两人是跟你闹玩的,你别要计较。”姜复肜笑着说:“我是外地人,怎么会计较你们两人的?只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一句话,做人要为人厚道,欺人之事不可为呀!善恶自有天知道,但报应是不谈时间的,报应得快祸在眼前,报应得慢的祸在子孙后代。嗨嗨,我还要做下家生意的,不跟你们噜苏,走了。” 两人见货郎逍遥地走了,心里老有点不服气。便去找散匪康寅诉说货郎的厉害。康寅哈哈大笑说:“吴三、孙年,你们两个就听了他货郎一面之词,哪个来证明他是西岗镇姜复海的兄弟,很有可能他是扯大旗作虎皮吓唬你俩的。”高个子吴三说:“我带你去望望,问他有什么能耐,有能耐干吗还做货郎的行当。”孙年也说要摸摸那人的老底。 三人从小巷里直接穿过去,拦头挡住了货郎的去路。姜复肜再次放下担子说:“你们两个已经被我劝了走,干吗找了一个人来,非要跟我过不去。这样子吧,你们三个人把名字都告诉我,我好跟你们说话呀。” 三人便说了自己的名字,姜复肜笑着说:“今日你们三个人拦住我,无非是叫我敲点麦芽糖给你们尝尝。那我就敲点儿给你们尝尝,省得你们口水撒撒的。” 康寅冷笑道:“姜复肜,你这是把我们三人当成三岁小孩,告诉我们,姜复海是不是你家哥哥。”姜复肜笑着说:“哈哈,姜复海虽不说是我的亲哥哥,但也是叔伯哥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康寅露出凶相说:“原来你是狐假虎威的冒牌货,你给我放老实点,把你身上的所有铜板掏出来,这才放你走。要不然,就叫你躺在这里,换糖担子砸掉你的。” 姜复肜凛然地说:“康寅、李三、孙年,你们三个人听好了,为难他乡做生意的人不好,打得断臂瘸腿的难见家人的呀。我劝你们走开为好,我个货郎又没有招惹你们,何必非要弄得那么难看的一步呢。” 孙年挑衅地说:“你个货郎吓唬哪个呀,不向我们打招呼,难道还要我们三个人向你打招呼,岂不是黄历头倒挂了吗?笑话!”李三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姜复肜只是挥了一下手臂,竟直挺挺地仰倒了。康寅叫嚣了一声,“揍他这个外地来的货郎,不得了,竟然还手打伤我们庙镇的人,这还得了!” 两个人一齐扑了过来,姜复肜一脚踢翻了孙年,随手抓住康寅的膀臂,康寅动弹不得,感觉到麻失失,竟然说话说不出来。姜复肜轻轻地一推,康寅七倒八跄,贴在杨树树干上。姜复肜挑起货担,高声喊道:“换糖啊,坏布头、坏鞋子、鸭毛、鹅毛、废铜废铁都可以拿来换糖吃呀!” 孙年歪着嘴说道:“这个换糖的肯定练过功的,他出手打人竟然一丁点儿都不费力气。我们今儿碰到了硬茬。”康寅晃着膀臂说:“不谈,我们三个今儿吃了硬瘪子。” 82、镗篮女 一个盘大肥鬏的女人挎着大货篮,一手晃打着镗锣,喊道:“大针、小针、针箍、头发夹子、翠玉、小剪刀,还有篦子、木梳子、粉盒、筷筒、织布梭子、棉鱼。有心的人来看看哟。” 张灯英招着手,说:“背镗篮的,我要买东西。买个针箍,篦子、三个头发夹子,……”镗篮女停下脚步,将篮子放在地上,一一取出客人所要买的货物。张灯英付了铜板,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我是西岗镇镇上的人,平日里做做小生意,贴补贴补家庭杂用。”张灯英直起身说:“唉,有个货郎到我们镇上做生意,他说他西岗镇人。你认得他吗?”镗篮女笑着说:“他呀,我家的男人。” 张灯英说:“你家夫妻两人都是做生意的能人,但是到我们庙镇做生意要多留点神,痞子会冒出来找麻烦的。唉,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谢存香,最讲究做生意公平,取信于人,童叟无欺。”“谢嫂子,痞子找麻烦,还问你做生意公平不公平的,纯粹是来敲竹杠的。” 谢存香背了篮子,说:“那我得小心点,谢谢你姐姐的提醒。”她没跑几步,一个叫贺子兰的女人要买织布梭子和棉鱼,谢存香再次放下了货篮,取出两件货物。张灯英说:“子兰呀,你是闲不住的人,人家女的买的首饰之类,很少有人买这两样东西。”对方笑着说:“大凡是个女人,总爱打扮自己,我年纪大了,再要打扮,人家说话哟,打扮得合子香,卖不到老鸭钱。应该多多为家庭着想,做点儿实事,这才是正儿八经的。” 孙年个子矮小,加上他穿的红衣裳,如同猴子似的。他听到镗篮女名叫谢存香,是那个叫他吃了苦头的货郎的女人,便劲抖抖地跑去告诉康寅。康寅一听,说道:“我们没办法她的男人,这会儿她个女匠落在这里,我们绑她起来出出我们心口塘里的窝囊气。”孙年歪着嘴说:“恐龙山山寨下来乌根和、胡学宝两个,带上他们就是五个人,纵然那谢存香有点武功,断然逃不了生天。” 康寅说:“我们五个人将谢存香包围起来,看她能往哪飞了去。”孙年招了手,李三跑上来,孙年跟他咬了耳。乌根和、胡学宝见有活儿干,便精神抖擞地跑了上去。 张灯英见势头不妙,对着谢存香挤了挤眼,随后拔脚就跑。孙年晃着腿子走上来搭讪道:“你这里有碧玉簪卖吗?”谢存香调侃道:“有呀,皇妃戴的首饰都有,你问碧玉簪,是给你家婆娘买的吧?”“你放下来,让我拣拣。”谢存香威严地说:“我跟人卖货不同,客人先把铜板拿出来,我这才给拿货,至于说让客人拣,则是不许可的。你带铜板了吗?” 孙年露出凶恶的嘴脸,叫嚣道:“妈的,西岗镇来的匹女人,竟然有眼不识泰山,看我今日怎样来修理你。”伸手就要抓谢存香,谢存香将镗锣丢到篮子里,敏捷地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对方马上喊“没得命”,只见谢存香身子一转,将孙年摔到前来袭击的李三身上。两个家伙见了谢存香变了脸,青面獠牙,都说是“鬼”,吓得直起身就没命地奔跑。 恐龙山下来的匪徒马根河、胡学宝两人根本不相信大白天会有鬼,拔出朴刀跑上来就要朝谢存香身上砍。马根河亮起明晃晃的朴刀,说道:“女鬼,去死吧!”哪料到他的臂膀被人抓住,身子不由自主转了一下,只见来人也是青面獠牙。那人手一丢,马根河扭头就跑。胡学宝也是这样落荒而逃。 救谢存香的两人,一个是仲挺,一个是她的男人姜复肜。仲挺笑着说:“存香,走吧。匪徒再也不敢来了,要么他的头不在颈项脖子。”姜复肜说:“庙镇镇上的乌龟王八还就不少的。这一回我们夫妻两个来庙镇做点小生意,还就见识了不少。不过,仲将军一直在暗地里保护我们,存香呀,要感谢仲将军呀。” 谢存香说“感谢仲将军”,仲挺笑着说:“不要感谢,我们这次来就是要修理修理庙镇上的那些乌龟王八蛋们。” 谢存香临走时,叫开张灯英的门,笑着打招呼说:“灯英呀,你别要害怕,我会变脸,那是吓唬康寅、李三他们的。后来的哪两个人也是戴的面具,你千万别要乱想。好了,我走了。”张灯英说:“存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痦子也就解掉了,谢谢你特地上门宽慰我。你好走呀!” 83、铜匠 胡溱挑着铜匠担子,挑到哪响到哪,“叮当叮当”的。“喂,铜匠,我家换个铜勺铲子。”胡溱接过顾客的旧铜勺铲子,说道:“你这铜勺铲子磨得不简单的,去掉了一小半。嗯啦,你要给五十个铜板。”“哪要这么多的?”胡溱拿着新铜勺铲子说:“我这铜勺铲子多厚实,光用的铜就是你的旧铜勺铲子的双倍。怎弄啊,换不换?”顾客说:“你这新铜勺铲子好是好,就是太吃价了。能不能让掉两个铜板?”胡溱说:“让掉两个铜板,我就折了本啦,好吧既然你开了口,你就给四十八个铜板吧。” 胡溱做了生意,便继续向前走,走到刘志庸家门口,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说:“铜匠,打一副金坠要得多少个铜板?”胡溱笑着说:“这要看你打多大的金坠,一副大的金坠少说也要七八两银子,小孩戴的金坠是三两银子。” 女人拿出一副大金坠,说:“就打这么大的一副,八两银子行不行?”胡溱摇头说:“你这副金坠真个大的了,起码要给十两银子,少一毫我都不给你打起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女人只得答应给十两银子。 胡溱放下担子,小炭炉子生火,拿出戥子秤了金子,经过冶炼之后,终于打制出了大号金坠。刘志庸女人看了成品,说:“给九两银子,行不行?”胡溱生气地说:“说好了的事,你怎这么还价的?我岂不是倒贴本了么?” 刘志庸走出来嚷道:“你这人这么凶,我家太太被你弄吓了,你就跑不掉!”胡溱收起打制好了的金坠,说道:“你这人一出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今儿这个生意我不做了,这就走。”那女人叫道:“唉,你这人怎这么急腔的,我又不曾说不要,怎话不曾说到三句就走了的?” 胡溱说:“太太,你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还掉我一两银子,我要挑个铜匠担子出来做什么呢?你家老板出来就讹我,我不如赶紧拿脚走了。”刘志庸咆哮道:“唉,我家太太打制好的金坠,你不给,是想玩我家太太吗?把铜匠担子放下来,话说好了再走。” 胡溱放下担子,说:“一副新金坠已经打制好了,十两银子,要的话就成交;不要的话,我在你家门前白忙活了一阵,只好离开你家门口。”刘志庸勒头暴眼地说:“你对我家太太呆叫,吓坏了她。我问你怎弄?” 胡溱挑起担子说:“你这人不讲理,我走。”刘志庸吼叫一声:“你跑不了的,来人,给我把他拦下来!” 胡溱气愤地放下担子,凛然地说:“你想怎么样?不想跟我做生意,我只得走。你想讹我,我告诉你,你办不到!” “王五小,你跟虎明、根才一起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捆绑起来,动手啊!”刘志庸看到的王五小一点都不为他所动,甚至还有绝望的神情,再看李虎明、黄根才二人也呆若瘟鸡,两眼无神。刘志庸顺着王五小的眼神向旁边看,只见一个汉子一步一摇地走过来。 忽然传来怒喝声:“刘志庸呀,你长本事了,竟然跟手艺人玩套套,现在你玩啊!”刘志庸慌张地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那人径自跑了过来,说道:“刘志庸呀,今日你想怎么样?你和你家小老婆冉菊香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想讹诈铜匠吗?” 刘志庸低下头说:“我不讹诈铜匠,只是……”“只是什么?说!”刘志庸哆哆嗦嗦地说:“只是想还点价,没、没其他说法。”胡溱说:“你家小老婆要打制的金坠,十两银子你要不要?”刘志庸闪烁其词地说:“她还不曾想、想好。” 来人威严地说:“刘志庸,既然铜匠是应你家小老婆的要求打制金坠的,说好了的是十两银子,现在你要的话就别要再说废话;不要的话,也要你拿出十两银子,一丝一毫都让不掉。”刘志庸急忙点头说:“要要。”来人说:“铜匠,我们两人跟他刘志庸上他屋里拿银子。” 到了刘家厅堂,胡溱将金坠递给冉菊香,刘志庸交出了银子。来人说道:“张才良他有十三太保,经过教训之后,最近老实了。可你还在肆意妄为,恐怕你还不曾开眼呢。”说着便操起桌上的抹布,“今日我给你把眼睛屎揩揩。”脏兮兮的抹布将他两眼抹了又抹。刘志庸低下头说:“我认错,今后不再为难他人。”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希望你说话算数,最好金盆洗手,老实做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复肜,难怪王五小、李虎明、黄根才三人不听刘志庸的指令,一点也不敢出手。事后,刘志庸埋怨道:“你们怎不早点提醒我,我今日不致于那么狼狈。”王五小心有余悸地说:“这个姜复肜太厉害了,我们一眼望见他,魂就落掉了。” 84、箍桶匠 宋兔红是个箍桶匠,会箍挽水、提湸、舀子、木盆、洗澡桶,还有马桶、粪桶等等。李有宝喊道:“箍桶的,我家有木头,请你箍个洗澡桶。”宋兔红便在他家门口放下了担子,拿出了斧头、凿子、刨子等工具。 李有宝拿来好多的木料,宋兔红摇着头说:“你这些木料看起来不少,但要打个洗澡桶是不够的。再找找。”李有宝又进屋里搜寻了一番,拿来木料。宋兔红也就拿起了斧头砍削木料,之后便刨子刨光。箍个洗澡桶是花功夫的。到了吃饭的时候,李有宝喊道:“箍桶的,停下来吃饭。” 宋兔红吃饭的时候,李有宝攀谈道:“箍桶师傅,你是哪里的人?”宋兔红说:“我是宋家庄的人,名叫宋兔红。十八岁的时候,到漕泾庄跟揭师傅学的箍桶手艺。”李有宝笑着说:“等我家儿子到十五岁的时候,他跟你学徒。” 谈话间,来了阮老三,他说道:“箍桶师傅,你给我箍个挽水,要得多少钱?”宋兔红说:“你拿木料,我拿滕蔑,这要二十个铜板。” 潘三见阮老三箍了一个挽水,便喊宋兔红到他家箍挽水。潘三箍了挽水,又要箍个洗脚的木桶。箍好后,宋兔红说两样东西合起来要给五十个铜板。 潘三将两件木器拿进屋里,走出来却说道:“我家里没这么多的铜板,只有二十一个铜板,这样吧,我先给二十个铜板,三十个铜板暂时赊个账,等我有了铜板还给你。”宋兔红说:“你这是什么人,没钱却要我给你箍两样木器。再说,你就是没铜板,哪不会跟邻居借铜板给我。” 潘三声嘶力竭地说:“这世上够有赊账的,我又不是不给你铜板的,家里没铜板呀,你还要把我逼杀呢。”宋兔红摆着手说:“你搞的什么穷鬼呀?我个靠手上做活计的人,要你把铜板给足了,这就叫把你逼杀呢?这样子,我话不跟你多说,我要拿走木桶,等你把工钱给足了,再把木桶拿回家。” 潘三蛮横地说:“你这个箍桶匠是站在哪个落头说话,在我们庙镇说话就得按我们庙镇的办,不行,那你就滚蛋。”宋兔红说:“你纯粹是个蛮野之人,现在把你们庙镇的吴理事喊得来,说的叫手艺人做活儿不给铜板,还要我箍桶的人滚蛋,我倒要问问他,这是哪一家的理?” 吴天保正好路过于此,便走进来问怎么一回事,宋兔红将事情的真相叙说了一下。吴天保说:“潘贵呀,人家给你干活的,应该把铜板拿出来给人家,你要拆赖皮做什么?”潘三狡辩地说:“吴理事,我不曾说不给铜板,只是手头上没铜板,暂时赊个账。”吴天保摆着手说:“你这个账是不好赊的,想滑头你是看错了对象。……快点呀,把铜板拿出来给人家,否则,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潘三扭着头说:“我真的拿不出五十个铜板,要么你借给我一下,日后我想办法还给你。”吴天保摇着手说:“我是不会借给你的,既然你手上没铜板,就不该喊人家箍桶的给你做木器。现在,你想赊账,那就等人家收拾你,还别要怪人家出手太重。唉,你好好衡量一下,拆赖皮能有什么好处!” 吴天保走出屋外,对迎面走来的人招了招手,随后拿脚走了。这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仲挺。仲挺进了潘三家里,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拎到大街上,喝道:“有两个选择,一是给足了人家的工钱,二是让人家把挽水、木桶拿走,等你日后凑足五十个铜板,将这两件木器拿回去。听到了吗?” 潘三听了来人的说话语气,不容商议,只得耷拉着脑袋说:“我给足工钱。”他进了屋里拿了铜板,一一交给宋兔红。仲挺说道:“潘贵呀,人家都喊你潘三,我看你呀,今后别要做拆赖皮瘪三。否则,你就是找打,打得你满地找牙,你才肯放老实点。” 85、卖花女 “卖花呀,新鲜的花沁人心脾,好得不得了啊。”梳的长辫子的黄子芹买弄她那清脆的喉咙。当她来到北河街,一下子簇拥了十几个女人。 张灯英说:“卖花姑娘,鲜花是怎卖法的?”“一个铜板两支康乃馨,一朵栀子花要一个铜板,纸做的假花一朵要两个铜板,因为它能保证至少两三年不得坏。嗯啦,另外还有白兰花、茉莉花,都是一个铜板拿两朵。”张灯英拿了一朵栀子花。 吴灯英笑着说:“我看康乃馨香味比较浓,我拿两支。”房三枚说:“你们两个灯英,一个要栀子花,一个要康乃馨,我买茉莉花,茉莉花好看。” 卞扣红、皇甫菊花两人合伙买了两朵白兰花,说香味比较浓厚。陈小银笑着说:“李有全婆娘跟宗元荣婆娘合买白兰花,倒也不错的。我喜欢栀子花。”黄子芹说:“这是最后一支栀子花了。”“嗯啦,我买下来了。我看张灯英把栀子花插在鬏儿上面,蛮好的,我也插到鬏儿上面。” 杭秋菊、许芳琳、殷兰英三个女人拿的都是茉莉花,快活地走了。三个穿着华丽的女人跑了上来,刘志庸的小老婆冉菊花说:“我要拿栀子花,栀子花没了。总共两支栀子花,一支被吴天荣家的女匠张灯英买了,一支被刘志忠家的女匠陈小银买了去。我只好拿两支康乃馨了。”张才良的三姨太苟秀琴说:“曹学德的女匠吴灯英她就喜欢康乃馨,嗯啦,我看茉莉花不丑。”吴天保的大老婆甘桂英说:“刚才,欣悦俭、张谦、吴天云三个人的女匠买的都是康乃馨。其实,康乃馨蛮好的,香味清幽,玲珑大气。” 潘三待三个女人走了,走上来说:“我给我家女匠买康乃馨。”说着伸手就捏坏了一支花,黄子芹责斥道:“你个大男人买花,跑得来就弄坏了一枝花,哪不会叫我拿给你?”潘三不以为然地说:“唉呀,有什么大了不得的,只不过烦点神采摘罢了。”“那你怎不曾叫你家女匠去采摘呢?”潘三晃晃腿说:“我是看你人长相还不错,逗你玩的。”说着就伸手来抓黄子芹的长辫子,黄子芹敏捷地抓住他的膀子,潘三杀猪般的叫道:“膀子,膀子!” 黄子芹哪肯睬他,将他往不远处的深塘跑过去,吓得潘三连连求饶道:“别要,别要。”黄子芹轻轻地一推,说道:“你这个落场里的窝琐下去吧。”潘三一骨碌掉到深塘里,仰倒在塘地里。 潘三爬起来,想爬出深塘,几次尝试都宣告失败,急得团团转。他只得等待有人在这里跑,喊人家搭救他出来。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忽然发觉有人在跑路,便大声喊道:“求求你跑路的人拉我上去啊,我感恩不尽。”跑路的是阮老三,走到深塘边上问道:“潘贵,你怎掉到这个深塘里面的?”潘三苦着脸说:“一个卖花姑娘将我推到这塘里面的,她是趁我不注意,我身子悬了空。” 阮老三笑着说:“你不曾告诉我实话,一定是你想调戏人家卖花姑娘的。要不然,人家卖花姑娘怎得无缘无故的把你推到这深塘里的。”潘三说:“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只是望她打的长辫子,快要拖到屁股头,想抓她的长辫子望望的,哪料到这女人手上有功,抓住我的膀子就麻瑟瑟的,叫我浑身都没劲。嗨,吃了她的苦头了。” 阮老三逗着说:“我拉你上来是可以的,但你要喊我嗲嗲,我这才愿意拉你上来。”潘三可怜巴巴地喊道:“阮嗲嗲呀,求求你拉我上来,阮金孙嗲嗲呀,你做做好事啊。”阮老三说:“你等着,我找个绳子,马上就来拉你。”阮老三跟附近的张谦家里拿来麻绳,抛下一头给潘三。潘三抓住麻绳往上攀爬,阮老三吊住麻绳。潘三经过一番折腾,终于爬出了深塘,气喘吁吁的,…… 86、磨刀人 庙镇的后河街传来叫喊声:“磨剪子嘞戗菜刀!”李有宝站在门口喊道:“唉,磨刀人呀,我家有两把剪子,你给磨一下。”这个磨刀人是张宜江,打猎的好手,他放下长凳,将背在身上的小包裹打开来,把磨刀石放到凳子上,从竹筒里倒出碱水,支开剪子磨了起来。不一会儿,两把剪子都磨好了,说道:“你拿点碎布、坏棉花,我剪给你看看,你望望快不快。” 李有宝将碎布条拿过来说:“我自己剪剪看。”两把剪子果然锋利,碎布条子剪得个粉碎,称赞道:“你磨刀的手艺好得不得了,我给你铜板。”张宜江说:“我做手艺,人家不满意,我绝然不会要人家铜板的。”“唉,你是哪里的人?”“我是张家桥的,张家桥庄子小,只有二十多户人家。” 欣悦俭喊了去磨菜刀,张宜江磨好后,看上去就很锋利。刘志忠也磨了菜刀。经过李有宝的宣传,再加上欣悦俭、刘志忠二人的夸赞,曹学德、宗元荣等五六个人纷纷叫张宜江磨剪子、菜刀。 张宜江只顾磨刀,忽然来了个满脸杀气的大汉,说道:“请你给把这把大刀磨一下。”张宜江看了看来人,说道:“等我把两把剪子磨好。”来人催促道:“你快点磨,我等着用这把刀。” 张宜江将曹学德等人打发走了,这才拿起那把大刀,说道:“你这是凶器啊,我不能给你磨,它会伤人的性命呀。我劝你最好将这把刀销毁为好。”来人恶狠狠地说:“喂,磨刀的,你磨不磨?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做什么?难道我不给你铜板吗?” 张宜江磨了磨,随后停了下来,解说道:“你这把刀不好再磨,再磨的话会卷口的。”来人拿起大刀说道:“你这人不会磨我这把刀,说明你是个冒牌货,也好意思扛张凳走街串巷的。”张宜江说:“我会不会磨刀,自然有人说我磨的刀快,总比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好上几百倍。” 来人露出凶恶的嘴脸,手指着说:“你是说哪个呀?我晓得我这把刀是不吃素的。”张宜江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问道:“我只是这么说了,你个家伙跑得来想怎么样?”来人恶狠狠地说:“你骂我,我就宰了你!”说着就挥起大刀,张宜江急忙用长凳挡了过去,好家伙,长凳竟然被砍了两断。 张宜江料知这家伙真的下毒手,当即一个旋转身,用脚勾倒了来人。他马上用残凳支住来人那手持凶器的膀子,上去用力夺下拿把大刀。他随即反剪了那人的膀子,将凳上的麻绳解下来,把来人狠狠地反背绑了起来。 宋虎宝站在不远处大声说道:“这人是恐龙山寨子下来的土匪乌根和,他杀了好多的人,庙镇的宗元明就是他杀掉的。”吴天云走过来看了看来人,忽然说道:“他改名叫乌根和,其实他是孙家嘴的孙广田,就是烧变成了灰,我都认得。” 宋虎宝大惊道:“他哪是孙广田呀?我上来望望。”他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说道:“不错,他额头上有块刀疤。……孙广田呀,你是个正宗的土匪,考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未婚妻的财物,竟然起了杀心,将未婚妻捆绑起来推到河里。后来未婚妻被人救下,结婚之时,认出了新郎官原来就是这个杀人越货的恶徒。两人在洞房里打斗,被新娘子打烂了头,随后抢过大刀刺了过去。新娘子以为他死了,便逃出了孙家。没想到这家伙不曾死掉,干脆上了恐龙山当土匪。” 张宜江一把揪起那恶徒,问道:“你是不是孙广田?说呀!”恶徒闭嘴不言语,张宜江又问了几句,就是不见回答,便一把抓住恶徒的头发,支在板凳上,“呼”的一声,大刀一挥,那颗人头便提了起来,挂到路旁的树枝上,大刀随即插在地上。 人们喜滋滋地奔走相告,“杀人越货的孙广田的头挂在后河街的大树上了!” 87、吴理事 吴天云禀报镇上的理事,理事吴天保当即连跑带溜来到了现场,愕然道:“这不是乌根和吗?怎么说成是孙广田呢?”吴天云说:“你问宋虎宝,情况他最熟悉。”吴天保跺着脚说:“庙镇镇上的事每天都有,听了真的叫我烦心。一个刘志庸,一个张才良,这两个号称员外,都是不省油的灯。最近张才良消停了,主要原因是他的十三太保被人收拾了一下。唉,市面上还有些淘宝小不消停,惹是生非。” 吴天保要吴天云领他去找宋虎宝,宋虎宝在李家湾捣芦柴搭丝瓜架子。“虎宝呀,你停下来,我问你一件事。”宋虎宝诧异道:“吴理事,你忙到这李家湾找我什么事?”吴天保说:“恐龙山寨子上的土匪老三乌根和,他怎又是孙家嘴的孙广田呢?”宋虎宝便将此人跟阚红娣的故事说了一遍。 吴天保笑着打了招呼:“虎宝呀,耽误你干活,谢谢你的提供,我走了。”他来到镇上,对刘志忠说:“麻烦你到戴家店找一下阚红娣,叫她来验证一下乌根和的尸体,是不是孙家嘴的孙广田。如若情况属实,我好处理庙镇上的事情,名正言顺,谁也不好提出什么异议。”刘志忠当即火速赶往戴家店。 马车很快带来阚红娣,阚红娣一眼看了树上的人头,当即说道:“是他,恶贼!烧变成了灰,我都认得他是孙广田。”吴天保对刘志忠说:“是你带的,还是你送她回去。”刘志忠点了头,马车便掉头走了。 吴天保指派李有宝、吴天荣、曹学德等三个人,将匪徒的尸体埋到乱坟葬里,随后跑到张才良家里,说道:“最近几天,庙镇出的事情很多,今日我找你商议。”张才良苦着脸说:“吴理事呀,你就别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我手下的十三太保遭到人家的清算,他们全做了缩头乌龟,个个心有余悸。我张才良简直是一个脱光了羽毛的鸡子,这个时候,你找我商议镇上的事情,我还能说什么呢?” “张老兄啊,你别要怎么悲观,你是一个有才能的人,顾王他就曾赏识你,听说他想你做他的粮台。现在你先在镇上做做仓吏,等待顾王的召唤。”吴天保慢条斯理地说。张才良动心了,“吴理事,你怎么说,我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的太不仗义了。你放心,凡粮草方面的事,我保证给你打理好。” 吴天保笑着说:“张员外,那就说定了。至于你那十三太保就别要老勒在手上,听随他们自便,没去处,就还在你手下办事。”张才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喊来吴天荣,叫他把潘三找来,他要问话。时间不长,潘三来了,吴天保说道:“昨日上午你怎么掉到深塘爬不上来呢?你实话实说。”潘三摸着头,说道:“唉,不知哪里来的卖花姑娘,我想拣一支花,不小心摸坏了一支,她叫我赔她铜板,我不给她,她趁我不注意将我推到那深塘里,好在阮老三从深塘走过,是他拉我爬出那深塘。” 吴天保哼的一声,说道:“你到底还是没说实话。告诉你,那女的名叫黄子芹,是王顺清的媳妇。王顺清是你家什么人?”潘三硬着头皮说:“他是我的表叔。那女的分明是个姑娘人家,打的长辫子。” 吴天保大声说道:“你不说你想调戏人家,想不到人家还是你的表叔母。不错,她是姑娘打扮,穿的红衣裳。黄子芹她还是对你不曾下狠手,下狠手的话,你三个潘三都不是她的对手,要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今后要改邪归正,好好做人。”潘三“唉”的一声,拿脚就要走开。 “潘三呀,你耳朵不要皮,说了你,你不吱声,之后还是老样子。人家给你箍了挽水、木桶,你只拿出二十文就像糊弄过去,我劝你给足了工钱,你还是执迷不悟,后来来了个人抓住你的衣领,你这才老老实实地给了人家箍桶匠五十文钱。你说你坯料坯到什么程度?怎不想做个好人呢。” 潘三支吾着说:“我以后再也不了。”耷拉着脑袋走了。 吴天保来到理事室,翻看了近年来的镇上账目,随手抛到桌上。对刘志忠说:“今后凡镇上出了事,要及时告诉我,有的事情可以当场处理掉,还不留尾巴。如若让它往下发展,说不定就能酿出大祸。”刘志忠说:“只要我晓得的,立即向你禀报,只是有的事我们不曾晓得,这就很可能出大事。例如,潘三戏弄人家卖花姑娘,在偏野处,我们怎晓得啊。” 吴天保说:“听说芮宸妃最近派人到我们庙镇,我们镇绝对不能怠慢。芮宸妃她是很有能耐的女将军,如若让她看上了我们庙镇,那就不得了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好好地接待她派来的人。”刘志忠点头说:“是的,我们切切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88、恐龙山山寨 崎岖的山路,胡学宝跌跌撞撞地行走,他踏进恐龙山山寨,惊慌地说:“老大,不好了,老三在庙镇被人砍了头,头挂在树上,惨不忍睹啊!”聚义厅里虎皮椅上坐着的寨主乌大尤,惊恐地问道:“是谁下的狠手?”“是、是一个磨刀的人。磨刀人获知他乌根和的真实身份是孙家嘴的孙广田,当即将他支在板凳上砍了头。” 乌大尤惊骇地说:“老三他自名乌根和,先前还跟我认了本家,原来他冒姓乌,实际名字是孙广田。这里面恐怕有故事。”胡学宝说:“事情也怪他自己,他抢劫一个女人的包裹,还把人家抛在大河里,哪晓得这个女人被人救起来,却还是他的未婚妻。结婚在洞房里竟然被那女人认出来,自然不从他,结果在洞房打了起来。那个女人下了毒手,将他打倒在血泊中,自己跳窗逃了出来,……” 乌大尤喟叹道:“这也许是他们前世的孽缘吧,没说头。唉,老二他人呢?”胡学宝哭着说:“老二已经下山了,不知他上哪里去。我看咱们这点儿人蹲在这里是蹲不住的,老大你拿个主。” 乌大尤拍了拍座椅,凄惨地说:“这个乌用亏他是个军师,说起来他是山寨里的老二,出了事,他来个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平日里喝酒哪个都喝不过他,说起大话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危难之时他比哪个认怂都认得快。你看看,眼时危急之时找他商议,他人影子倒没了。说起来,真的叫人寒心的啦。” 胡学宝说:“老大,你看时下怎么办呢?”乌大尤带着哭腔说:“你个胡老四,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啊,我们十一二个人蹲在这山寨里,真的叫个坐吃山空。我看,这里的庙太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蹲下去,不如各人自找出路吧。” 胡学宝当即离去,中午开饭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乌大尤对在场的八人说:“这是最后在这里吃的一顿饭。乌用事前就已经离去,胡学宝就在今日饭前带着疤脸眼和李麻子二人不辞而别了。你们在此的八人愿意跟我乌大尤走的,就到锥龙山投奔王彦;不愿意跟我走的自便。” 一个汉子说:“我李有佐庙镇家里有老母亲,实在走不开。在恐龙山、大齐山或者小齐山还能照顾到老母亲,一远怎晓得老母亲境况啊。”另一个汉子说:“我也不能上远处去,因为我那年老的父亲没人照料,就我一个儿子,不照料他,上天也说不过去呀。”再有一个汉子说:“你李有佐说照顾老母亲,王志才你说照料年老的父亲,你们两个都是大孝子。我曹学禹不上远处去,是因为家里在庙镇开了一铺杂货店没人打理。” 乌大尤挥着手说:“李有佐、王志才、曹学禹,你们三个都不愿意上远处,就此别过,其他人跟我走。凡跟我走的人,就是我的过命兄弟,生死与共,不离不散。” 吃过饭后,土匪散了伙,恐龙山山寨马上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丢下的是狼藉的聚义厅和七八间空房子。 89、沈秋芝 落雁坡只是两三个月的变故,嫁出去的有十几个姑娘,当然也有七个小伙头娶了媳妇。沈秋芝跟梳妆台谈了亲,只两三天就跟苏起鹏做了夫妻。十八岁的她虽然梳了鬏,还带有姑娘模样。听到姐夫、姐姐在庙镇剃头、做皮匠的消息,虽说姐夫被人讹了五两银子,但有人替他支付。姐姐能在新娘子期间前往庙镇做皮匠,结交了好多闺蜜。她也不肯蹲在家里吃闲饭,也要做点事。 沈秋芝拿了棉鱼捻线,到了苏起玉家里,本家串串门无可厚非,况且苏起存的媳妇沈金枝是自己的叔伯姐姐。沈金枝说:“秋芝呀,你才嫁过来就忙着为家里做活计,应该歇息呢。”沈秋芝说:“穷人家出来的女人没那么娇气,我家姐姐嫁到沈家山不曾满月,她就到庙镇做皮匠给人家上鞋子。” 沈金枝点着头说:“是的,富人家的小姐她们叫个金贵的,一年到头水手不湿,跟前有贴身丫鬟。说来好笑,我们梳妆台的人胆小,上回小齐山寨子唱戏,一个女人都不曾去,其实,我们这里离那寨子又不怎么远。”沈秋芝笑着说:“我跟我家姐姐都去的,就是不曾到聚义厅见大人。看了一夜的戏,那戏唱得真好。说实话,这是机会呀,遇到好多的女人,大家在一起看戏说说笑笑,不问哪个穷与富,平等得很的。” “唉呀,秋芝你在玩的。想不到我们落雁坡的三个姐妹到了梳妆台苏家做妯娌。”来人是沈桂英,她走进屋里说道。沈金枝点头说:“是的。就是小网她嫁到梳妆台,做苏玉荣媳妇,比我们三个小了一个辈分,她要喊我们三个婶娘。”沈秋芝笑着说:“我听好多人说,这叫乱亲不乱族。小网她在落雁坡喊我们姐姐,到了梳妆台要改口喊婶娘,这是她赖不了的。” 沈秋芝说:“我听人说苏起鹤、陈玉楼夫妻两个最近要回梳妆台,说望望家里境况。”沈桂英说:“恐怕就是今日。走,我们三个到庄东头走走,顺便把庄子转一转。”沈金枝说:“我们两个在庄上跑跑无所谓,就是秋芝她才结婚没几天。”沈秋芝说:“这有什么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出外跑。别听老一套的,结婚的女人终究还是要见天地的。” 三人走出屋外,径自跑到庄东头,眺望远方,只见远处的山坡马车来来往往,好像赶庙会。沈桂英说:“这些人都是上大庄子的,或许是镇子,不会得到我们梳妆台的。” “咦,这里站了三个小娘子。嗨嗨,学禹你望上了哪一个?”说话的一个是四方脸,看上去人模人样。应答的是恐龙山山寨散匪曹学禹,他张眼一望,说道:“南面的那个女的细皮嫩肉,恐怕还是个新娘子的。我就看上这个。” 沈桂英、沈金枝两人吓得跑不动腿,但沈秋芝愣地不怕,撑着腰说道:“你个坏家伙想怎么样?”曹学禹嘻嘻哈哈地说:“就想你给我热热被单。”“你是哪里来的畜生,要热被单回家去找你家妈妈。滚开!”曹学禹火了,骂道:“一个细嫩货,竟然张嘴骂我大爷,看我不撕碎了你的嘴!” 沈秋芝巍然不动,等到歹徒伸手过来,猛地旋转身子,转到他的背后,飞起一脚,踢倒了歹徒。四方脸歹徒上来袭击,只见沈秋芝反手一推,那家伙像断了线的滚到陡坡下面,狼狈不堪。 走来一个女人,惊讶地说道:“这滚倒陡坡下面的人不就是乌阁庄的乌用吗?怎么来到我们梳妆台丢人现眼呢?”那家伙一见来人认出了他,便拿脚直朝远外溜了走。 曹学禹见伙伴逃走,爬起来不免慌张起来,急乎乎地溜出了梳妆台,往远处的山坡奔跑。 沈桂英惊悸地说:“我吓杀了,陡然来了两个强头,出手就要对我们女人动手。秋芝她不怕,不晓得她怎有这么大的胆子。”沈金枝说:“我也是落脚货,见到凶狠的男人,浑身就像软了筋。” 沈秋芝说:“我为什么不怕的,跟姐姐一起学过武艺的,虽说只学了点毛皮,但防身还是可以的。今日在自己庄上,就是打不过那两个坏家伙,庄上来了人,那两个家伙绝然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你害怕,坏人就越发张狂。” 沈金枝说:“唉,秋桂,你认得被秋芝踢到陡坡下面的那个人。”乌秋桂摆着手说:“认得,他名叫乌用,平时游手好闲,什么活儿都不会做,要么在外边鬼摸三匠。跟他结交的都不是好怂。我夸赞秋芝是个女英豪,我们做女人的不能畏手畏脚的,该出手就出手。危急之时没个男人在跟前,你个女人不拼死一搏,要么等人家来收拾你呀。” 沈金枝忽然指着东边说:“唉,今日怎有四挂马车往我们梳妆台赶来。”乌秋桂抬眼一望,说:“不错,是四挂马车。”沈桂英说:“我们梳妆台并没个人在外边做大人呀,是哪个呢?”沈金枝说:“等马车开到我们跟前不就晓得了嘛。” 时间不长,四辆马车就进了梳妆台庄子。沈金枝惊呼道:“啊呀,是苏起鹤、陈玉楼回来了。”陈玉楼说道:“金枝、桂英、秋桂,你们在庄门口望什么的。唉,这个小嫂子叫什么名字?”沈金枝说:“她是起鹏的媳妇,才结婚不久。”陈玉楼下了马车,热和地说:“原来还是我的妯娌。”她挽着沈秋芝的手,说:“上我家玩玩,我家跟你家只隔了两个人家。” 沈秋芝说:“姐姐呀,我在小齐山寨子里看过你演戏的,那天夜里你演的是诸葛亮,在台上好英俊的呀。”陈玉楼笑着说:“这么一说,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是我陈玉楼失礼。”“姐姐你别要这么说,那是时机的呀。” 苏起鹤提议说:“我们大家就此下车吧,跑不多远就到我家了。”四挂车下来了十个女人,两个男人。沈秋芝说:“玉楼姐姐,你把他们都向我们四个介绍一下,大家就你我都认得。”陈玉楼便一一介绍开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陈玉楼自己的男人,另一个是一剪梅的男人李亦文。至于十个女人三个女优伶:一剪梅、施子丽和陈玉楼自己,另七个女人分别是:黄子芹、云洁、郑碧芳、金妙花、岳芷英、林翠芳、马九妹。 苏起鹤家里热闹起来了,当即借了苏起玉家的大桌。来人都坐了下来闲谈,五六个苏家妯娌忙碌开了。 90、梳妆台小聚会 陈玉楼喊道:“桂英、金枝呀,上一次我派人带你们去小齐山寨子里看戏,你们一个都不去。这一次我约了几个人回来给你们唱戏,分文不要,算是对家乡人的回报。只不过演的是些角色不怎么多的小戏,拉文场的也只有我家起鹤一个。” 沈秋芝拍着手说:“好杀了。嗯啦,起存家的院子大,全庄人全来都蹲得下,最主要的是他家东边是天然的高台子。”陈玉楼说:“秋芝呀,你到各家各户都说一下,就说今晚起存家院子里唱戏,大家分文不出。” 沈金枝说:“秋芝你到庄南边说,我到北边说。这一回可要叫大家都别要拆过机会,饱饱眼福呀。唉,今晚演什么戏?”陈玉楼回复道:“两场戏,一场是《王樵楼磨豆腐》,一场是《杨布杀狗》。” 梳妆台东头驶来一挂马车,马夫说不好进庄,庄门口摆放了四挂马车。车里便下来三个女人,她们是聂双云、钱春妹以及钱春妹的丫鬟爱花。聂双云问一个看守马车的四挂车来的都是什么人,那人说是梳妆台唱戏的夫妻两个带了人回来玩玩的。 聂双云想了一会,说:“春妹,咱们既然来到这个庄子,看看这个庄子有多美丽。”钱春妹说:“在远处望,这个庄子像个花园,漂亮得很。好吧,我们把这个庄子都转过来。” 她们刚刚走到庄中心,沈秋芝欢呼道:“唉,阚夫人、左夫人,你们怎么来到我们梳妆台呢?”钱春妹说:“我们是路过的,远望你们庄子像个花园,美丽得很,我们就特意叫车夫把车子赶到这里望望。” 沈秋芝笑着说:“巧啦,黄子芹她们十个人都在苏起鹤家里,你们这回去,她们一定会惊呼。”聂双云摸着鬏儿说:“这么一说,我们俩倒要遇遇她们。” 沈秋芝领着她们三人悄悄进了苏起鹤院落里,沈秋芝进屋通报道:“黄鸿胪、郑书记,你们这回六姐妹可要齐了。”云洁惊讶道:“聂双云、钱春妹她们两个哪摸到这里呢?走,出去看看。”聂双云一脚跨了进去,笑着说:“不要出去,我跟钱春妹两人来了,算是不速之客。” 陈玉楼纠正道:“左夫人,你这样说就生分了。到了我家里就是宾客,要么怕我苏家招待不周啊。里边大桌坐坐,屋里面都是咱们姐妹们。” 两人坐到西桌上,郑碧芳问道:“双云呀,你跟春妹两个怎晓得我们到梳妆台的?”钱春妹说:“哪是的,我们跟着自家的男人来到庙镇,他们拜访吴理事,我们两个遇到一起,就想到戴家店芮秀兰家里玩玩。她个双云把个路走错了,本来走西边的山坡,却走到东边的山坡,远望梳妆台像个花园,就神使鬼差地走到这里来了。我们俩怎晓得你们在这里啊。” 聂双云说:“事情怎么凑巧的,咱们六姐妹在这里聚齐,这回咱们可要多聊聊。……唉,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芮宸妃的人马跟顾王的人马会合,两支人马壮大起来了,已经快要打进平都了。梁鸣泰的人马像纸糊的一般不经打,可以说是兵败如山倒呀。” 云洁说:“芮宸妃她是个神女人,精通韬略,又有铁一般的手腕。人们说她的人马所向披靡,如同旋风一般似的。”郑碧芳说:“我想叫单寨主率领全军投奔芮宸妃,可她说自己是土匪行当,不受待见。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黄子芹说:“唉,我们女人家大多是死脑筋,男人就灵活得很,连早新、居卫、满宠、张宜江他们都跑到芮宸妃旗下,真的叫个悄然无声。我家男人王顺清也准备来个不辞而别,说实话,我黄子芹听随他,前途黑洞洞,哪个晓得将来怎么样,再说我们这些女人根本不是刘伯温在世,时局变化哪个也摸不准。” 马九妹敲着桌子说:“今日姐妹们相会,不谈国事,只谈姐妹情。你们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金妙花说:“马九妹说这话我赞成,今日我们六姐妹都坐到西桌上,岳芷英、商夫人你们两个坐过来。”林翠芳说道:“好的。我说呀,岳芷英你喊我林翠芳,不要喊商夫人,我也不喊你满夫人。因为大家都是姐妹们,喊夫人就显得生分。再说我们女人也是人,只不过在众多的男人跟前,人家喊个某某夫人,男人的脸才挂上了面子。” 陈玉楼说道:“起鹤呀,你跟李亦文两人到起根家里喝酒,带上五个马夫,加上起根整整的一桌。我家里坐的两桌都是我们婆婆妈妈,也让我们自由自由。” 李亦文站起身,说:“老苏呀,我们两个大男人走呀,别耽误她们女人谈谈姐妹情呀。”苏起鹤幽默地说:“自家的婆娘下了旨意,不走也得走呀。要是惹得婆娘不高兴,禀报芮宸妃,咱就吃不了兜着走呀。” 陈玉楼将几个妯娌拉进来坐到东桌上,说道:“今儿首席是秋芝坐。”沈秋芝杀猪般的叫道:“我怎好坐首席,还把我急杀了。”沈金枝、乌秋桂两人死命按住沈秋芝,大家都说道:“今日就派你坐,你是新娘子,还出手打跑了曹学禹、乌用两个土匪。” 聂双云鼓掌道:“唉,你们把沈秋芝打跑两个土匪的事说一说。”沈桂英笑着说:“就是你们车子来之前的那一刻,我跟金枝两人陪她到庄东头跑跑,忽然来了两个陌生人,话不曾说到几句,就要抓我们三个,那个曹学禹还要秋芝跟他睡觉。那家伙才出手,就被秋芝一脚踢倒在地,乌用上来出手,却被秋芝一把推倒在陡坡下面。乌秋桂喊他乌用,这家伙吓得赶紧溜了走。” 黄子芹也拍着巴掌,称赞道:“谁说我们女人不如男,今日沈秋芝就是好样子,给我们女人啊长了脸。”郑碧芳催促道:“怎弄啊,你们东桌也坐下来。沈秋芝你就别要怎么客气,又没有个男人在这屋里,姐妹们叫你坐,你就坐,受什么拘束啊。” 沈秋芝无奈坐了首席,施子丽作陪。一剪梅跟陈玉楼坐东边,沈金枝、沈桂英坐西边,南边坐的是乌秋桂、马九妹。陈玉楼站起身说道:“姐妹们,听我说,咱们女人既然会聚在一起,应该高兴高兴。既然高兴,在我陈玉楼家里哪就不能多少弄点儿酒喝喝,至于喝多喝少,那不勉强,各人自便。即使滴酒不偿的人,嘴边上也要沾点酒,否则,她就不配参加今日的席位。你们说,我这话对不对?” 郑碧芳说:“姐妹们,你们都别要愣着,东道主说了,我们做客人的不好拒绝,会喝酒的放下酒量,不会喝的,回回嘴边上都要沾点酒,跑出去也说是喝了酒的,东道主嘛,脸上多少也有点光彩。” 陈玉楼说:“我这里有两壶酒,一张桌上一壶。”陈玉楼将酒壶拿到两张桌上。东边沈桂英斟酒,西桌黄子芹斟酒,她很有架势,任何人不好拒绝,至于喝不喝斟下来再说。 云洁站起身说:“我代表东道主敬两张桌的姐妹,大家喝酒,我云洁敬酒的干杯,你们各人随意。”她一仰脖子,干了杯。姐妹们便一起喝酒,喝的量各不一样,但是欢乐的气氛却是浓浓的,…… 91、茶话会 女人们的酒席不会怎么长的,大家彼此客气了一番,便很快吃饭。陈玉楼的邻居们将桌子收拾一空,每人都端上了茶碗。金妙花要呕吐,急忙跑了出去。林翠芳说:“丛夫人怀孕了,怪不得她没喝酒,虽说每回嘴边都沾点儿酒。”马九妹说:“我最近也老要呕吐。唉,女人毕竟没有男人耍脆,房事做过后,女人屎塌塌的承受过去。生养之后好长时间不得还阳,之后还要喂小孩奶水。” 云洁说:“做个女人就得承担养儿育女的责任,哪叫你生下来美丽呢。”黄子芹笑着说:“女人一生下来就有几分怪气,你们说说看,哪个女人不精心打扮自己,每个人的耳朵都戴上了金坠,首饰更是锦上添花,跑出去,每个女人都是花喜鹊,除非年老色衰才不讲究的。而男人胡子拉渣,一点都不讲究。” 钱春妹说:“梦呗,女人受男人作践,长胡子在我们女人脸上揉搓,不随男人心意,狠心的男人就旁掉你。嗨嗨,话说回来,女人没个男人疼爱,那就是修女,修女的日子多寡淡呀。”马九妹拍着手说:“阚夫人说得切,你们看她多有福气。女人再厉害,也要好好的打扮自己,不然,那就对不起上帝,有负人生使命。” 施子丽幽怨地说:“我跟古前天做夫妻,叫个阴差阳错。一剪梅跟李亦文做夫妻,都是仓促间。”黄子芹笑着说:“古师娘呀,翻旧账没得用。在西宋庄你不认古前天做你丈夫,那你就得委身于营集侯马岩做小老婆。”施子丽说:“啐,我委身于他个老棺材楦子的,我哪有你黄子芹的手脚功夫,接连打倒了张荣甫、尹子奎两个莽汉。我呢,只好认古前天为夫。一剪梅你嫁给李亦文,叫个心甘情愿。” 一剪梅摆着手说:“我哪是心甘情愿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不过跟李亦文做了夫妻,他待我还算不错。唉,今日我们东桌就马九妹喝了杯酒,其他人都只喝了点点的。西桌上要么云洁耍脆敬了诸位一杯酒。其他够曾有人喝尽了杯中酒?”林翠芳吱着嘴说:“我们女人喝酒真的叫个乌龟吃大麦,瞎糟蹋粮食。最后酒杯里都有酒,也就带掉了。” 郑碧芳拍着手说:“今儿我来评点一下,沈秋芝是个少妇,这是不用说的。最滑稽的是黄子芹,她个女人充个大姑娘,梳着长辫子,红衣裳一穿,嫩气不得了。她到庙镇上卖花,坏男人潘三竟然想吃她的豆腐。潘三呀他哪里料到被黄子芹抓住膀子不能动弹,一家伙撂到深塘里爬不上来。”说着瞅着眼望了望,继续说道:“打扮得最大气的是商夫人林翠芳,有福相的是钱春妹她这个阚夫人。会算账的是金妙花,一表人才的是云洁,细腰细夹的岳芷英,有才气的是聂双云,台上有唱功的当然是古师娘、李师娘和陈玉楼她们三人,武功卓绝的是居夫人马九妹。至于金枝、桂英、秋桂你们三个跟秋芝、玉楼是妯娌五个,关系不错。” 云洁站起身说:“郑碧芳你这个宋夫人,我们在此的哪个都没有你的学问高,是个郑高才。所以嘛,你跟宋甦配起来,应该叫个门户相对,天作之合啊。” 陈玉楼跑到门口跟苏起根媳妇朱志香合计了一下,她返回来大声说道:“商夫人你跟岳芷英两人今夜睡在朱志香家里的西房间;一剪梅你跟阚夫人的丫鬟爱花睡到金枝家里,施子丽你跟我同睡一张铺。李亦文和我家起鹤他们两个男人睡到邱余保的东厢屋里,那东厢屋宽敞。至于郑碧芳你们六姐妹到时候再作安排。” 沈秋芝说:“玉楼姐姐,五个马夫他们住宿呢?”陈玉楼笑着说:“起鹤已经将他们安排到庙里的客房,庙里的和尚都出外云游。底下,我们所有人都到朱志香家的院落里看戏。底下,我就理不到你们了,要上台子演戏。”她说完话,就跟施子丽、一剪梅一起走了出去。 云洁说:“我们也走呀,朱志香你领我们姐妹们上你家去。”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92、评戏 苏起存院落真大,二百人的戏场刮刮叫,何况梳妆台是个小庄子,大小儿花全加起来也只有二百多人。有十几个老人是不能熬夜的,更不能露天看戏。 第一场戏演完后,沈秋芝赞叹地说:“玉楼她扮演男人王樵楼,还就演得活灵活现的,唱腔也好听。施子丽演王妻,喉咙蛮好听的。唉,一剪梅她也来个反串角,扮演顾老板,戏虽不多,却叫人印象深切。”苏起成笑哈哈地说:“这是正宗的三个女人一场戏,演得逼真。”沈金枝说:“起成呀,我们女人之间说话,你个大男人插嘴做什么?讨人嫌。”苏起成点着头说:“唉,婆娘你也由点面子给我呢。底下我不说了。” 乌秋桂说:“赌钱伤家庭呢。你看,好端端的一个家庭,王樵楼他把钱输掉,这日子就不好过。还好,他最后醒悟过来不再念赌。”沈兰英说:“有的人见到赌钱十个来劲,我不晓得摘骰子怎就那么有瘾。”何小兔说:“兰英呀,赌钱实际上是讹诈,就看你会不会算计,算计得好,赌运就好。”沈兰英说:“嗯啦,不就是狡猾吧,耍弄鬼心思。” 聂双云问沈金枝:“兰英、小兔她们两个是不是你们的妯娌?”沈金枝笑着说:“兰英是我家三叔的二姑娘,她嫁到梳妆台赵家,男人叫赵加才。小兔姓何,是庙镇的姑娘,跟沈兰英是妯娌,她男人叫赵加田。对啦,我家四叔子的大姑娘沈小英也嫁到梳妆台,她男人是邱余保。” 聂双云说:“金枝呀,你们小小的梳妆台有三个姓人家。”“嗯啦,姓苏的是大户,十个人家就有九个人家是姓苏的。姓赵的有五六家,姓邱的只有两家。唉,又唱戏了,是《杨布屠狗》。” “这场戏的人物也不多,三个人和一条狗,算是四个角色吧。”沈金枝惊奇地说:“那狗也是人扮演的呢?”聂双云笑着说:“不是人扮演,哪有真狗子会上台子跳跳蹦蹦演戏呢。” 朱志香愤恨地说:“这个焦氏女匠不像虫,忤逆。”乌秋桂说:“焦氏虐待婆婆,真是个不孝婆娘。婆婆要吃油饼,她给干馒头。婆婆不吃,她就扔给狗子吃。婆婆要吃面条,她自己吃面,婆婆喝汤。最后竟然还出手打婆婆。坏透了!” “唉,她家男人回来了,看他怎么说。”朱志香这么一说,前后左右都屏住气不吱声。 剧情在发展,到了最后,观众都缓过气来。何小兔拍着手说:“这戏教育天下女人要孝敬公婆,不能犯忤逆天条。”沈桂英说:“原来是这么个杨布屠狗,狗子是人演的,一跳一跳的,真够滑稽。” 沈秋芝说:“这场戏不曾反串,男人杨布就是男人扮演的,他就是一剪梅的男人。施子丽演焦氏,而一剪梅演婆婆。起鹤他演狗子,不细看,还不晓得是他演的。” 两场戏结束了,陈玉楼走上台前招呼道:“今晚演出到此结束,大家都别要怎么忙,相互照料。住在庄稼地的人要结伴而行,更要相互照料。大家好走啊!” 93、金聂聊 六姐妹没有预先交代住宿处,散戏后当然还回到陈玉楼家里。陈玉楼笑着说:“我给你们泡馓子。”六姐妹都说不要。陈玉楼说:“你们客气,我也就让你们闲坐着,真的叫我不好意思。”云洁说:“玉楼呀,我们是来玩的,给你家添了大麻烦,你还感觉到不好意思的,话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六姐妹聊一会儿,就睡觉。”陈玉楼说:“那你们聊会儿,我给你们把住宿安排好。”说着就走了出去。 郑碧芳说:“我们六姐妹先后同学将近两年,叫个情谊深厚呀。也就隔了一年,我跟云洁、金妙花三个做小姐的,到头来不如你们三个丫鬟,聂双云你是左夫人,钱春妹你是阚夫人,黄子芹你是将军夫人。” 聂双云摆着手说:“我哪是个左夫人,是左家姨太太,只不过是左胤他给了我平妻的名分。我跟钱春妹、黄子芹她们两个不能比,她俩才是贵夫人呢。” 云洁说:“聂双云呀,你别自惭形秽,平妻不就是夫人的名分,人家喊你左夫人,哪是个错啊?再说左家掌家婆是你,这可是实在的呀。我云洁呢?嫁给叶悫,充其量是个偏将军,他手上又没个兵。” 金妙花说:“人家喊我丛夫人,真是鼻涕掉下来打了脚的,师娘的名分也抵不到,只能说是个普通的商妇。” 郑碧芳摸着胸口说:“说起来叫我难为情死了,我的男人是个酸秀才,我郑碧芳就是个酸秀才的娘子。人就是这个命,我还不后悔,后悔做什么,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哪怕宋甦以后穷到趴了地,我也跟他一起挟竹子讨饭,不离不散,就是家里养的狗子还忠心耿耿的呢。” 黄子芹拍着手说:“宋夫人贤惠,贤惠女人应该受到朝廷表旌。”她的话音刚落,陈玉楼走进屋里吩咐道:“金妙花、聂双云,你们原先的主仆二人睡到乌秋桂家里。”乌秋桂站在门外笑着说:“金妙花、聂双云,你们跟我走,我家不远。” 两人睡在乌秋桂的西房间,她们关上房门,坐在铺上谈起家常来了。“双云呀,你被左胤将军带回家,他是怎样对待你的?”聂双云说:“左胤他有大老婆陈秀,还有一个小妾,我的名分是姨太太。不过陈秀患了大病,行将入木,左胤他就叫我做三个女孩的私塾先生,我推托不了。”“三个女孩是什么来头?”“二小姐左明丽,侄女左荣丽,侄孙女左京兰。” “你这是给左家带孩子呀。”“有什么办法呢?掉入火坑也得认命啊。没过多长时间,陈秀竟然托孤,叫我帮她照料好左明丽和小男孩左九宝,凄凄切切。我不好拒绝,左胤这个时候给我平妻的名分,叫他的孩子全都喊我聂妈妈。” 金妙花说:“你这可说是否极泰来,后步宽宏。尽管如此,胜过我金妙花多多。我虽有名分,但男人身份低下,世人说我金妙花是商妇,这毕竟是赖不了的。” 聂双云说:“你情愿嫁给丛干的,有什么可反悔的。”金妙花睁着眼睛说:“我为什么跟着你们一起逃离邱水镇,为的是逃婚。哪料到逃到天边还是没有逃得脱事前父母做的藩篱。我跟你们跑到恐龙山山寨,费司徒指定我到西岗镇做杂货店老板的助手,哪料到这个老板是我的未婚夫丛干。他说我手臂戴的镯子有个干字,我听了大吃一惊,仔细地看了看,果然有个干字,我只得认命,当即跟他结婚。” 聂双云尖叫道:“怎弄得这么好的,我获奖的镯子上也有一个字,这就是左字,左胤把我带到他家里,说我已经接收了他的信物。我事前浑然不知,眼下进入他的圈套,只好认命。” 金妙花说:“话说回来,做夫妻也是各人的缘分。人家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近在隔壁不相识。还有一句话,捆绑不成夫妻,有夫妻相自有天作之合。” 聂双云说:“我们比起陈玉楼、施子丽,还有一剪梅她们被迫拉郎配毕竟幸运得多,她们在西宋庄遇到老不死的马岩,说没男人的就得嫁给他,他马岩是什么人,真正的风烛残年,行将入木。没办法,只好紧急拉郎配,茅缸边上跌跟头,服死。” 金妙花说:“今晚演戏看得出来,一剪梅跟李亦文蛮有感情的。”“唉,一夜夫妻百夜情啊。即使先前没感觉,结了婚也就慢慢有了感情,除非是木头人。”聂双云提议说,“眼下已经有辰况了,我们睡觉吧。” 94、云黄纳侉 云洁、黄子芹两人睡在沈桂英的西厢屋。“想不到你个黄子芹女扮男装,活脱脱的潘安相貌,改个男人名字叫李敬,原来是借此机会碰碰运气,能否找到心仪的郎君啊。”黄子芹撇着嘴说:“我黄子芹敢说敢当,那是帮寨主组建戏班子,我个女人出面不好办事,当然要以男人的面目出现。我可不像你云小姐,明明喜欢叶悫,却故意让人家追你。唉,山洞里倒在男人的怀里,相互吻嘴的那一刻,你是什么感觉,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吗?” 云洁说:“我堂堂的云家小姐弄到最后,反被自己跟前侍候的丫头戏弄,没办法呀,你这个黄姑娘本事大的呀,我云洁不认输也得认输。你对心仪的王顺清毫不犹豫躺在他旁边,假若当时的王顺清忽地趴在你身上,你会有什么感觉?今日夜里,你也说给我听听。” “唉呀,我哪是你云洁见到叶悫,浑身就软了筋,说话也嗲声嗲气的。嗨嗨,你呀,假装害羞,实际巴不了叶悫快点抱抱你,随后钻到被单里热潮不得了。” 云洁咬着牙说:“我云洁嫁给叶悫堂堂正正,不像有的人已经许身给了自己的男人,还要充个大姑娘,长辫子垂到屁股头上摆来摆去,全身满是香气,就想够再有个男人心仪自己,……” 黄子芹反唇相讥道:“你不说你自己作骚,每时每刻都在想男人,考究还差点儿得了相思病。好在叶悫隔三差五就回来惯惯你,你这才有了命。” 云洁点着头说:“做个女人,哪个不挂念自己的男人呀?但我从不在大庭广众面前撒娇,黄子芹呀,你够曾望见我一回?你呢,王顺清睡觉的时候,你考究跑到他跟前捏鼻子,嘻嘻哈哈的。我问你呀,你这够叫作骚?……你就别再说了,自己还是个大姑娘就有这个作骚的举动。你不说我云洁,我云洁绝对不会倒你的前事。怎么样?你够有话说?” 黄子芹讨饶道:“小姐,饶饶奴婢吧。但你不能发小姐脾气,要给我黄子芹掌嘴。嗨嗨,咱们和好吧,赶紧睡觉。” 云洁笑了,“你个猴子装个可怜相,活像个真的。其实,我是蛮佩服你的,敢说敢当,刀枪马快。” 黄子芹说:“说来说去,咱们女人终究离不开男人,没个男人就如同沙子一般浪里来水里去。只不过我黄子芹来得直接,你云洁会转弯抹角,引诱男人巧妙而已。” 云洁嬉笑道:“猴子,说话尖利,总要损人,否则不依不饶。只不过我云洁肚量还是可以的,唉,大容小,这是做人应有的本份。”黄子芹说:“你云小姐大人大量,不计我丫鬟过呀。”云洁撇着嘴说:“你个猴子哪还是丫鬟的那个辰况,眼下分明是王将军夫人,而且会做事,单寨主一再夸赞你个王夫人耶。” 黄子芹说:“你个叶夫人也不错,单寨主夸赞你好几回的呢,……”此时,窗口忽然来了一阵风,吹灭了蜡烛,两人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95、郑钱易装 一觉睡醒,屋外鸟儿鸣叫不已,屋里已经进了些阳光。钱春妹说:“唉,我梳个高髻麻烦死了,并不怎么好看,要么可以多插一些首饰。碧芳呀,我今日就梳个妈妈鬏,你教我一下。”郑碧芳笑着说:“你看住我梳头就是了,其实简单。” 钱春妹见郑碧芳拆散了头发,忽然发现她取下一段头发,惊讶道:“你头上怎么断了一大截头发?”郑碧芳笑道:“那是假儿,盘的鬏儿才大。”时间不长,郑碧芳就梳好了头,插上首饰,不乏美丽妖娆。 钱春妹说:“今日求你忙乎一下,也给我梳你这个头。”说着就拔除了首饰,拆去高髻,头发长得很,垂到屁股头。郑碧芳说:“你头发太长,吃功夫。”“你给我剪掉一段,也做个假儿。”郑碧芳犹豫道:“就怕阚大人不肯,这,……”“唉呀,头发长在我头上,不说他怎么晓得,你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郑碧芳操起银桌上的剪子征询道:“你看这个地方下剪子,行不?”钱春妹说:“再朝上面来来,由个尺巴长吧。”“咔叽”下了剪子,随即用黑丝线扎了起来。 钱春妹的鬏儿绕了起来,肥硕硕的鬏儿插上了首饰,耳旁又加上宝蓝点翠簪子。她对着镜子望了望,说道:“嗯,绕鬏儿省功夫,还又大气。” 郑碧芳说:“你有夫人相,改梳发鬏还是有气派。明黄色衣裳穿在身上,染得脸皮嫩糙不得了。”钱春妹望了郑碧芳几眼,说:“我看你紫红色衣裳穿在身上,人们一看,就晓得你是个有墨水的才女。” 郑碧芳说:“唉呀,我这紫红色衣裳并不怎么好,哪有你身上的明黄色衣裳好,富丽堂皇。”钱春妹笑着说:“咱们两个换一下,另外我还给你一个翠绿珠钗。”郑碧芳说:“换就换,至于你的首饰我是绝对不要的,讨这么个大巧不好。” 两人脱下外衣交换,两人似乎变了模样。钱春妹显得更为深沉,老练,郑碧芳则显得光彩照人,脸皮也嫩了些许。 她们走出房门,陈玉楼惊呼道:“阚夫人,你跟昨日判若两人,高髻改挽了鬏儿,好像更富贵了。啧啧,到底是贵夫人,不管怎么打扮,都迎人不得了。唉,碧芳你穿明黄色衣裳,倒像个公侯家的小姐,脸皮嫩气得很。” 郑碧芳说:“我换了她钱春妹的衣裳,真的讨了大巧。”钱春妹笑着说:“瞧你郑碧芳说的,我们换了衣裳,不存在哪个讨巧哪个折本的说法,姐妹们相处图的是个情谊。” 林翠芳来了,见到钱春妹换了装束,说道:“唉呀,钱春妹你这个阚夫人今日这么个打扮,我一下子还真的认不出是你。……现在看了你绕鬏,也漂亮不得了。你们个个绕鬏,而我一个人梳的高髻,一点都不合群。嗯啦,我也要改成妈妈鬏儿。” 钱春妹说:“商夫人,你不要绕鬏,要剪头发的。”林翠芳愣道:“怎地要剪头发的?”陈玉楼笑着说:“商夫人呀,长头发绕鬏难绕,剪去一段做假儿,绕的时候再插上去。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林翠芳点头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我绕鬏,不梳高髻,省得梳头时吃功夫,还要人帮忙。哪个给我梳鬏?” 郑碧芳、陈玉楼、沈秋芝三五个人都没有出声,林翠芳说:“我求你们帮我梳头改发式,你们哪就一个都不肯帮忙。”沈金枝说:“商夫人呀,你实在要改发式绕鬏,只要你日后不后悔,你上我家里,我给调换发式。”林翠芳说:“好的,我这就上你家去。” 两人走了出去,郑碧芳说:“她林翠芳改掉高髻,日后商大人追究哪个弄的,岂不要哪个顶杠?”钱春妹摆了摆手,“自己情愿的,怎么会连累他人呢?再说男人也别太霸道,我们女人哪就不能有点儿自由?” 陈玉楼说:“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实是男人强势,女人挪跺点,不随男人的意能有什么办法?要么就要像黄子芹她个女人有嘴有手,敢说敢当,天底下能有多少呢?”郑碧芳笑着说:“芮宸妃还厉害的,做得了皇帝的主,雷厉风行,文武韬略,经天纬地,哪个男人也抵挡不了她呀!” 乌秋桂、沈秋芝、沈桂英等人纷纷往桌上端来蛋打粉,桌子中间放了一大碗金果。沈金枝端来一碗,招呼道:“各位姐妹坐下来吃早饭呀,都坐下来。” 林翠芳走了进来,屋子里的女人都拍着巴掌欢呼:“商夫人换了发式,漂亮得多了。”林翠芳笑嘻嘻地说:“姐妹们都盘的鬏儿,我林翠芳还老式打扮,岂不是跟不上趟儿?” 陈玉楼说:“商夫人这么一说,是很有道理的。好啦,大家都吃早饭,要不然,冷了不好吃。” 96、戴家店歇脚 客人全部离去,作为主人的苏家夫妇必须将家里收拾一下,不致于那么狼藉。吃过中饭,陈玉楼跟妯娌们打了招呼,这才叫本庄车夫送她家夫妻两个前往小齐山。 马车开到戴家店,陈玉楼喊停下,她要到芮秀兰家里打探一下,六姐妹有没有到她家里作客。芮秀兰家里是有好多女人在谈笑,陈玉楼进里一望,原来是这么几个人:云洁、黄子芹、郑碧芳、施子丽、一剪梅。 “云洁呀,你们六姐妹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怎不曾在这里相会呢?”“唉呀,留聂双云、钱春妹、金妙花的,她们都说忙得不得了,又是什么事不能耽误,我跟郑碧芳劝说她们好一会儿,不济事,她们还是走掉了。” 陈玉楼坐下来,说道:“这次姐妹们相会,模样变化最大的是钱春妹。我就不晓得她个阚夫人怎想起来也盘个妈妈鬏儿,考究明黄色衣裳不穿,要换个紫红色衣裳穿,只不过还是霸气得很。” 郑碧芳说:“我不曾说跟她换衣裳,你们不晓得的,她说跟我换衣裳,另外还给我一个翠绿珠钗,我说什么也不要她的,要人家贵重的首饰做什么,我又没个值钱的东西给她。” 芮秀兰说:“我看到的,差点认不出是她。也就日鬼的,钱春妹她生来就有富贵相,不管穿什么衣裳都登样(漂亮),有气派。还有林翠芳,她也盘了鬏,乌索索的,干蔓,嫩气。” 邵流云、丁惠珍二人走进来,都热情不得了。丁惠珍说:“陈玉楼你们在这里玩的,不晓得今日晚上够有戏唱?”芮秀兰征询地说:“你们三个唱戏的,能不能满足戴家店人的愿望?”施子丽说:“可以呀,就是只能唱角色不怎么多的小戏。”陈玉楼说:“三四个唱戏没话说,就是没人来拉文场。”芮秀兰说:“这好办,戴家店有戴庆启、韩文彪,他们两个是做乐厨的。邵流云你去跟庄主戴荃说一下,具体的由他出面安排。” 陈玉楼说:“这一说,我赶紧去叫我的男人下车,赶紧把要唱的戏定下来。”她说着就走了出去。 丁惠珍高兴地说:“我只是提议了一下,施子丽你们三人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到底姐妹之情深厚的呢。”施子丽笑着问道:“嫂子,你叫什么名字?”丁惠珍说了自己的名字,芮秀兰补充说:“她跟我是妯娌,她的男人叫戴俊,比我家戴加六大两岁。” 丁惠珍说:“以往都是男人在外边交际,女人却关在家里,根本不晓得外部情况。如今咱们女人也能交际,其乐融融。”一剪梅笑嘻嘻地说:“哪是的,以前的女人还不能出头露面,对世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戴荃来了,芮秀兰马上迎接道:“荃嗲,你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戴荃说:“芮秀兰你叫邵流云给我喊庆启、文彪两个拉文场,我已经跟他们说定了。那么,唱戏的要几钱一场戏?”芮秀兰笑着说:“不谈什么钱不钱。这样吧,明日庄上招待一顿,就放在我家里办,我家堂屋比较大。三桌人,男人一桌,哪八个人由你庄主安排,我们女人两桌,这由我们女人自己安排,不要你操劳。行不?”戴荃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行”便走了出去。 邵流云把冉红帆带来了,冉红帆笑哈哈地说:“秀兰呀,这回你又做了主,我们十几个姐妹都高兴不得了。唉呀,女人走出家门玩玩,真的叫个快活。大家相聚在一起,梳妆打扮也就有了劲头。如若老是蹲在家里,你就是再呆怪不得了,没人欣赏能有什么意思,要么讨自己的男人的欢心。男人在外边花了心,你女人打扮自己,人家说话呀,叫个孤芳自怜,多没趣呀。” 邵流云说:“嗯啦,钱春妹、林翠芳她们两个贵夫人,看了我们个个绕妈妈鬏,她们就不肯再梳个高髻,说跟大潮流走。钱春妹她面相好,梳个鬏儿还是那般福相。林翠芳好像还嫩气了点,遇到我们笑吟吟的。” 芮秀兰说:“今晚流云、惠珍、红帆你们三个都在我家吃夜饭。”邵流云摆着手说:“瞎说的,我们在你家吃晚饭,岂不是给你家添了麻烦?”芮秀兰摆着手说:“不要这么说,我们姐妹们主要是在一起谈谈家常,加深你我感情。总共十个人坐一桌,其中两个人挂角。” 丁惠珍说:“既然秀兰这么热情,我们三个也就托老实,不过,要回去跟家人说一下。”“行啊。施子丽、陈玉楼、一剪梅她们三个去排戏,我们几个谈家常。” 黄子芹摆着头说:“我看得出,秀兰姐姐在戴家店蛮有威望的,连庄主嗲嗲都听她的话。”芮秀兰摇了摇手,说道:“我芮秀兰哪有这么大的难耐,而是借助自己的妹子威望,我妹子秀英她能耐太大了,有人说她是穿越人,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全都晓得。手下的那么多的将军全听凭她调动,观敌料阵,决战千里,所向披靡。人家晓得我是她的姐姐,我即使说个错话,也不会遭到驳斥的。” 郑碧芳说:“是的呀,如若说芮宸妃是座大山,我们这些人能抵到一个沙粒,那就了不得的啦。”云洁说:“我们也不要自惭形秽,只不过要加强学习。人比人是不好比的,只能自己跟自己比,比先前进步了多少,能耐增加了多少。” 郑碧芳说:“这一说,我郑碧芳可耻,进步没有,甚至还倒退。身子怀了孕,越发懒散,没出息。”芮秀兰说:“女人就是这点不行,怀孕的时候掉链子,没办法的事呀。要不然,怎得要靠个男人的。男人在外边打理,女人就得给他生儿育女,还要负责抚养成人。” 黄子芹说:“尽管如此,女人还得求进步,任何时候都不能做没脚蟹。当然啦,生养孩子的时候必须要修复,这是哪个女人也违背不了的。” 97、姐妹漫步街头 芮秀兰一早起来就在家里张罗,云洁、郑碧芳、黄子芹三人不肯睡懒觉,起身梳妆打扮。吃了早饭,陈玉楼三个女子应庄主要求,再演一场戏,相应的事必须预先准备妥当。 云洁提议道:“这会儿我们出去把戴家店每个街头都跑跑,透透新鲜空气。”芮秀兰说:“好的,我们四个女人在街头巷尾谈谈说说,也是蛮惬意的。” 四个女子来到庙门口驻足,郑碧芳说:“祖师庵,里面有哪些菩萨?”芮秀兰说:“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这里面有几个尼姑?”“道静、玄衣两个尼姑,玄衣小得很的,只有十六岁。她的命相一点都不好,家里人就把她送到这里做尼姑,枯守青灯,终身到老。” 黄子芹说:“一个女人被迫走到这一步,那是没办法的事。在我看来,世上有这么两种女人,一种女人身无长物,听从命运摆布;还有一种女人胆大妄为,本事超人,非要跟命运抗争不可。” 云洁说:“你黄子芹欣赏哪一种女人呢?”“唉,这不好说,女人从不曾学习过,自然没有过人的本领,说的叫她跟命运抗争,无疑是鸡蛋跟石头碰。做个女强人,前提是经过学习,有一定的本领,这才谈得上跟命运抗争。” 四人转弯向南走,邵流云正好出来,说道:“你们四个人在大街上跑,既然来到我家门口,进来玩玩。”郑碧芳摇手说:“我们想把戴家店每个街头都跑到,就不上你家玩了,下回到你家玩。”“你们在我家门口停一下,哪就不能呢?”郑碧芳笑哈哈地说:“流云姐姐呀,我们谈会儿就走,可不能驳你的面子。” 云洁说:“流云姐,你家不曾关个院落,关起院落,门口可就紧身(安稳)了。”黄子芹说:“她家有这个打算,只是暂时空在这里。”芮秀兰说:“石料难运,日后方便的话,她家院落还是要关起来的。” 郑碧芳说:“流云呀,我们向前跑了,你在家里忙呀。”四个人便走到南边街头。忽然发现猎狗正在追击一个野兔,那奔跑速度真够惊人的,不一会儿,野兔被狗子扑住,很快衔了回来。猎人获得一个野兔,往马车里一扔。 云洁拍着手说:“我今日望见狗子逮兔子,真的是头一回。”黄子芹说:“那兔子中了一箭,跑不快,如若不曾受伤的话,狗子是扑不到它的,它跑到一个地方,往洞里一钻。” 郑碧芳说:“我们往东边跑,迎着太阳走。”芮秀兰说:“早上的阳光不怎么强烈,那东边有个小宝塔。”忽然来了个疯婆子,嘴里骂道:“你们这些匹都来勾引我家男人,我要跟你们拼命。”黄子芹拿出凶婆娘的恶势,说道:“你骂哪个?看我撕碎了你的嘴巴,把你两个腿子全都打断。”疯婆吓坏了,急乎乎地逃遁。 郑碧芳笑着说:“还是黄子芹厉害,恶势一来,疯婆子吓得穿穿的,不敢再骂。秀兰,这婆娘怎得疯了的?”“她家男人韩文胜找了小老婆之后,不再理她。她缠住男人说话,挨了打,之后就疯掉了。” 云洁说:“女人遇到危机,不能化解,除了离家出走,闷在家里不得解脱,十有八九会疯掉。”芮秀兰说:“女人到了那个处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要命的。” 她们看到了小宝塔,欣赏了一番,便转身往北头走去。忽然走来冉红帆,说道:“你们把我们戴家店都转过来了,四个大嫂妈妈鬏都梳得四角整整的,头油抹得头发光光的,人见人爱。我冉红帆是个侉大妈,没有你们四个人会打扮。” 黄子芹说:“你冉红帆蓝褂子穿在身上像个少妇,还说自己不会打扮。唉,冉红帆结巴鬏梳起来,也是一种风度。”冉红帆说:“乡下人就梳梳,这不算什么讲究。走呀,到杨家场去看戏,说不定已经要演出了。” 芮秀兰说:“郑碧芳呀,咱们就去看戏吧,不能惶了冉红帆嫂子。”云洁说:“我们这就去戏场,走呀。” 冉红帆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可别要生气。”黄子芹说:“冉嫂子,你说吧,我们不生气。”“前日我和邵流云一起到庙镇买布料跟酱醋,望见三个恶婆谩骂你跟云洁两个,骂的话语恶毒不得了。”“是哪三个恶婆?”“刘志庸的小老婆冉菊花,张才良的三姨太苟秀琴、五姨太胡扣粉,这三个母老虎骂你俩骂跳起来,说一个黄狗匹,一个云狗匹,在外边胖(浮)流尸,死在大河里浪浪尸,漾青丝,乌鸦啄眼睛,苍蝇爬尸体,泛起大白蛆,钻来又钻去。……她们三人怎这么恶毒咒骂你俩呢?” 云洁说:“我们在大街上跑路,她们三人骂我们是女土匪不得好死,黄子芹一把抓住苟秀琴,我就抓住冉菊花的膀子,喝问她们为什么骂人,三个女人不但不收敛,继续谩骂。我喝道:住口!跪下来向我们认罪。冉菊花还在骂人,我手一扭,她喊没得命,不由自主跪了下去。我问她够再骂,冉菊花头点得像啄米,喊姑奶奶行行好,再也不骂了。” 黄子芹说:“我问苟秀琴够骂呢?她也喊我姑奶奶,说不骂了。胡扣粉拿脚想溜,云洁一声喝道,你再跑,就扭断你的腿子。她不听,我上去抓住她就拖回头,对她的腿子一踢,她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我们走了好远,她们三个人仍然低垂着头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嗨嗨,我们不在庙镇,这三个恶婆倒凶起来了。” 冉红帆说:“下次,你俩到了庙镇,将那三个母老虎再收拾一下,看她们以后还凶不凶。……唉,正好赶上演出,郑碧芳、芮秀兰她俩后面有张长凳是留给我们的,我们赶紧坐上去看戏。” 98、款待酒席 两个男人扛来一张大桌,芮秀兰家里当即排开了三张桌子,东边一张桌子,显然是给男人坐的,西边两张桌子是女人坐的。庄主戴荃将苏起鹤推上首席,自己作陪。韩文锦、戴俊坐东位;戴庆启、韩文进坐南位;戴锋、韩文彪坐西位。男人酒量大,率先开席。 陈玉楼、施子丽、一剪梅三人都不肯坐西桌首席,郑碧芳被推上首席,戴胡丽作陪;冉红帆、邵流云坐东位;云洁、黄子芹坐南位;施子丽、一剪梅坐西位。 南边桌子,北位坐的是陈玉楼、丁惠珍;芮秀兰、戴秋云坐东位;赖淑芬、乌起梅坐南位;戴秋宝、段虹坐西位。 芮秀兰站起身说:“我们姐妹每人跟前多少都斟点儿酒,不强求喝多少,但要热潮。下面开始吧。我芮秀兰坐在家里,本该每张桌子敬一杯酒,但酒量太小,这样吧,我一并敬三张桌子的酒,荃嗲你是庄主,你要积极响应呀!”戴荃兴奋地说:“好的,我们东桌的男人无论如何要把这第一杯酒干掉,不干掉那就不配男子汉的称呼。”东边桌子热闹起来了,酒官司很快结束。 女人桌子不那么爽快,拖拖拉拉的,只有云洁、段虹两三个人干了杯。戴胡丽说:“我们好不容易坐上了席位,一个个都不肯喝酒,当真女人不能算人啊。人家说,吃不过人是一世的骂名。我们要想个法子喝酒。我看猜石子不错,哪个猜中哪个喝掉杯中酒,不喝也可以,一是学狗爬,在桌子底下钻一下,要不然就唱个小调,大家也喜庆。” 邵流云说:“猜石子怎么猜的呀。”芮秀兰说:“桌上摆八个小石子,放的人将石子握在手上,依次说她手上放了多少个石子,前面人说的数字,后面的人不许重复。哪个说中了就哪个喝酒。”郑碧芳说:“梦呗,我身上有了孕,怎能喝酒呀?”戴胡丽笑着说:“我不是说了,钻桌垛,或者唱小调,你不喝酒不就得了吗?我们桌子就从你开始,你把石子拿了去。” 郑碧芳故意将石子露给人看,随后手一翻,说道:“戴胡丽,你猜几个?”“两个。”郑碧芳将手一张,说道:“对不起,你得了头彩。”戴胡丽傻眼了,幽默地说:“我这是迎风吐唾沫,自作自受啊。有什么办法呢?喝呀!”她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喝了下去。随后将石子拿了过来,叫冉红帆猜,这回是黄子芹猜中。黄子芹站起身说:“我唱个小调。”她唱了《王樵楼磨豆腐》里的一段,赢得众人的喝彩。 南边桌子是乌起梅在唱小调,喉咙不大,总算过了关。芮秀兰中彩喝了酒。段虹中彩想拆烂污,大家叫她钻桌子,没奈何,只得喝酒。 东桌也猜石子,戴庆启第一个中彩,不由分说干了杯。接着是苏起鹤猜中了石子,他亮起喉咙唱了一段。 三张桌子喝酒嬉闹起来,乐趣自然而生。最后收场,冉红帆说:“我喝掉三杯酒,快成了一个醉婆子啦。”邵流云笑着说:“没事,戴俊驮你回去。”段虹说:“我猜石子不走运,竟然猜中了四回,喝得我脸轰轰的,回去,我家戴竞可要把我骂杀了。”芮秀兰笑着说:“酒喝之后,喝茶。酒喝得多的人,多喝点热茶解酒。” 三四个女人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好了桌子,每人跟前都端上一碗热茶。 云洁说:“陈玉楼呀,你们三个唱戏的不曾猜到石子,猜到的也没喝酒,唱上一段轻松的过了关。我们不怎么会唱的,只好蒙起头来喝酒,还好,我只猜中了一回。”戴胡丽说:“她们唱戏的要保护好喉咙,上台子唱戏才好听。施子丽演祝英台,还演王樵楼妻子,没个好喉咙就唱不起来。陈玉楼你也是好角色,演王樵楼演得活灵活现。” 戴荃说:“我听到一个消息,顾王的人马打进了平都,梁鸣泰、夏培流、王得宝等大奸臣全部捉起来,一个都没有逃掉。话说回来,也是全靠芮宸妃帷幄掌握,运筹得当。” 黄子芹说:“芮宸妃她是大智慧,我们这些人再机灵,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智慧。”郑碧芳说:“芮宸妃她有文有武,胆量超人,铲除奸臣得心应手。先前的坏人太恶毒,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押到斩妖台万分危急之时,幸亏尚宣的人马及时到达,这才起死回生,多悬的啦!” 戴荃说:“我们这些人忠于芮宸妃,愿意为她奔走效劳,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因为我们跟她关系密切,何况她的姐姐还在我们戴家店呢。唉,也就日鬼的,梁鸣泰高度奸猾,诡计多端,手段老辣,遇到芮宸妃,他就无计可施,弄到最后束手就擒。” 云洁说:“女人当政,我们这些人都去投奔芮宸妃,看她会不会重用我们。”芮秀兰摆摆手说道:“难啦,朝廷大权还掌握在男人手里,顾王他肯放权吗?恐怕还要收回芮秀英她手里的军权,另外任用忠于他的那一帮人。” 郑碧芳说:“云洁呀,眼下我们只能观望,看看局势对我们这些女人够有利,有利的话,再谈为朝廷奔走效命,否则,黑不溜秋的,站到一旁去。”黄子芹说:“人家说话呗,做人要趋吉避凶,因势利导。没机会就该潜伏起来,不能张扬。所以嘛,目前我们这些女人最好低调点,韬光养晦。” 戴荃连连点头,“黄子芹你说得好,有智慧。”戴俊说:“唉,我佩服秀兰你们这些女人,恐怕是上天的仙女下凡到人世间啊。”芮秀兰摇摇头声明道:“戴俊你万万不可这么说,皇帝晓得了,如若小肚鸡肠,祸水就残忍地洒到我们这些女人身上了。” 99、召唤 酒席散了之后,优伶往小齐山去了,戏班子要排演新戏。戴家只留下云洁、黄子芹、郑碧芳三个女人。她们玩起麻将来了,郑碧芳率先出牌,说道:“红中。我们只来七个花色:幺头、平符、缺一、龙、碰碰符、七对、清一色,其他花色不许。”黄子芹说:“最多是五翻牌,当庄六翻。一文钱一翻牌,两翻牌两文钱,三翻牌四文钱,四翻牌八文钱,五翻牌十六文钱。最高的是当庄清一色,胡下来三十二文钱。” 芮秀兰笑着说:“我们打麻将纯属弄了玩的,四圈麻将打下来,输赢没什么了不得的,三五个铜板吧。”云洁说:“我们四个人打麻将纯粹是过了瘾,如若不来钱,显得寡淡,来钱就来得小小的,输多输少无所谓。”郑碧芳说:“人家说打牌交友,相互交心,时间长了,知根知底,便产生了情谊。” 黄子芹说:“有人打麻将还哼起麻将调,我看不好,流里流气的,痞子习气流露出来,令人厌恶。其实,高门贵族家的纨绔子弟一天到晚逍遥自在,无所事事。他们有的成天打麻将,吃喝玩乐,浑浑噩噩。”郑碧芳说:“也是各人,有的豪门大族家的子弟一心专读圣贤书,试图在考场上能够出人头地,然后来到官场就想建功立业,这也是一种人。至于那些痞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们生下来是讨债的,活脱脱的人间蛀虫。” 芮秀兰将麻将一推,说道:“我胡了,四翻牌,幺头,我的风向南风,碰的红中,缺两算是平符。”云洁摆着头说:“不错,八文钱。”芮秀兰拿了钱,四人便一同洗牌。 忽然进来一个李志,说道:“四位夫人,寨主命我将你们带到小齐山,有大事情商量,现在就走。”四个人便匆匆丢下麻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到庄外的大路上。 “啊,是双马车,”芮秀兰划着手说,“赶紧上车,一定是山寨出了什么事。”郑碧芳说:“寨主召唤我们,难道是打仗?我们这些姐妹只不过有点儿拳脚功夫,骑马交战马九妹还可以。”黄子芹说:“猜是猜不到的,只有到了山寨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行到西宋庄停了下来,郑碧芳问道:“李志呀,车子怎停了下来?”李志说:“你们坐在车上等我,我去喊扈小莲、李秋桂她们两人。”“寨主哪要你带她们两人的?”“郑书记呀,寨主有大事需要众人商议,命我赶快将你们六个人火速带到小齐山山寨。至于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查点,就是查点也查点不到。机密消息就是要严格保密。你说,对吗?” 云洁说:“李志是个忠臣,严守机密。嗨嗨,脑袋瓜保密的东西,就是连帽子也不让晓得的。”黄子芹说:“这自然啊,泄密如决堤,祸害无穷。”郑碧芳点头说:“是的,守密如守城,失密毁长城。李志,你去吧。” 李志进了庄,四个女人又谈了起来。芮秀兰说:“这一次寨主急着召唤我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问李志,李志他是不会说的,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的,他不敢乱说。” 郑碧芳说:“老子说,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机密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晓得的。”云洁说:“我赞同韩非子这样的话: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机密泄露,往往是人们不经意的谈话间被人获取的,有的人就专门吃获取机密这碗饭的。所以,我们姐妹们谈话要注意场合,防止坏人盗取机密。” 黄子芹摆着手说:“厄依歪,有这么两句话: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言不慎于微而以动作,则祸变必成。还有一句话,谋成于密而败于泄,三军之事莫重于密。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这就是要严守机密,防患于末然。” 扈小莲、李秋桂二人跟着李志跑,二人上了马车,诧异道:“车子里有你们四个人,这回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晓得?”黄子芹说:“我们跟你们两个一样,也是不晓得的。没查点头,等到了寨主那里,她会说给我们听的。” “驾!”李志扬鞭抽打着马,车轮便滚动了起来,…… 100、晋谒寨主 单姝坐在椅子上,接受郑碧芳等六人的晋谒,“你们都坐下来吧。费司徒你把当今局势向诸位说一说。”费艳芳便站起身,她缓缓说道:“芮宸妃出了奇谋,端了平都,活捉梁鸣泰、夏培流、王得宝等大逆。但是顾王成为延进帝,收回芮宸妃的兵权,只封了个安平君的爵位。不过嘛,芮宸妃并没有把兵权全部交出去,其中尚宣的后军在暗暗地招纳人才,他派人把芮宸妃的征召制诰送到连早新等人手里,当即不辞而别走了八个人;仲挺、褚玉迪、满宠三人告辞。延进帝下达的圣旨传到我们这里,滕森四个人又走了。十六个支柱男人只剩了荣春阳一个人没走,他说自己只是管理钱粮的角色,到其他地方是不会受到重用的,至多是一个打杂的。眼下,小齐山寨子没有强有力的男人支持,何去何从,寨主紧接召集诸位商议。” 单姝摆着手说:“情况就是这样,姐妹们如何看待局势,还请各位谈谈自己的意向。”宋吉凤说:“小齐山山寨不怎么险要,只是避开了兵锋。依我看,咱们要移师大齐山,活动区域宽泛。”郑碧芳说:“我认为不妥。你移师大齐山,旗帜就必然亮了出来,很容易成为被人打击的靶子。咱们的移师的步伐要迈得小一点,可以经营那恐龙山山寨,但小齐山还不能丢弃。如此一来,我们在战略上就占了主动,可进可退。” 单姝说:“我同意郑碧芳的意向,咱们不能把自己的本钱玩掉,还得精打细算呢。下面我将各人的任职说一下:费艳芳仍任司徒,阚红娣、马九妹你们二人任将军,宋吉凤、席妙琴你们二人任参军,芮秀兰任粮台,郑碧芳任祭酒,黄子芹继续任鸿胪,云洁、岳芷英二人任探台。”十个人立即站起来,齐刷刷地弯腰说道:“遵命!” 单姝说:“既然你们都接受任命,那我说一下目下的行动。阚红娣、宋吉凤你们负责小齐山山寨事务;马九妹、席妙琴你们负责经营恐龙山山寨事务,立即行动。费艳芳、云洁、岳芷英、郑碧芳你们四人留下继续商讨今后事务。” 费艳芳说:“我们到密室里谈吧。”单姝说:“我就不进去了,具体事务由你布置,事后告知我一下。” 四人绕了几个弯,来到紧靠山洞里的一间。费艳芳说:“我奉寨主之命,岳芷英你带人想法靠近尚宣人马,侦探芮宸妃对单姝的态度,不过,这一定要注意严格保密,千万不能露出痕迹。……云洁,你带人侦探朝廷对我们所采取的方略,另外还要侦探其他势力的动向。至于你们手下的助手,寨主授权你们起用,她不越俎代庖。” 郑碧芳说:“她们两人出入处不能过于纵深,也就是说战线拉得过长,以致到了紧要关口,相互接应不到而误了事。”费艳芳笑着说:“这侦探事务我不在行,还是你们两个说说。”岳芷英说:“尚宣大本营驻扎在永溪,我就在附近的祁隽镇、万福镇以及靠近县城的几个村庄进行侦探。” 云洁说:“她岳芷英只许在永溪县城周围布置眼线就成了,但我云洁使命大,需要布下眼线的范围就不可能小,龙山、秦山、春归、春平、九岩、金丰、庙镇、西功等地,甚至还派人深入到平都。说到这里,我强调一点,这就是守密。郑碧芳你最要把住口,我们的斥候撒出去,要来无影去无踪,绝对不能泄密。” 郑碧芳说:“守密最要紧的,我绝对不会将机密向外稀缝的,这是国之利器呀!”费艳芳说:“有些至关重要的谋略我也不会禀告寨主的,仍可事后向她讲清事情的原委。好了,我们这次就商谈到这里为止。至于斥候费用,我会及时调拨给你们的。” 101、联络 云洁以会友的名义到新荣县城左府拜访聂双云,说道:“妹子呀,我好想你啊。其实,我们六姐妹分手后,你还曾有几次到北边跟我和郑碧芳相会的。……唉,你够晓得呀,梳妆台的沈秋芝跟她的男人在新荣的洋陈镇开了个南北货店。她很想见见你,说你武艺卓绝,要跟你学几招。” 聂双云笑着说:“她跟我学武艺,她自己不是也有拳脚功夫吗?能把曹学禹和乌用两个惯匪男人打跑,也够厉害的。她既然想见我,我倒也想见她,她虽然是个新婚女人,蛮老练的,不苟言笑。我去见沈秋芝,你姐姐要带路。” “好吧,我去叫马车。”聂双云一把拉住云洁,说:“就别坐马车,我俩化装普通的村妇,跑了去。”云洁点头说:“行啊。哪个歹徒想找我俩的麻烦,肯定是他自己不曾长眼。” 她们都穿老蓝色衣裳,腰系黑围子,脚蹬灰不溜秋的绣花鞋。由于是健妇,跑路比较快。即使遇到歹徒,也令之畏手畏脚。半个时辰不到,就进入了洋陈镇里,来到南北货店。 “买东西啊!”云洁一声高叫,马上出来师娘,应声道:“你要什么货?我给你拿。”云洁笑着说:“饭钵子有吗?”师娘说:“唉呀,不巧,已经卖掉了,但有一个饭钵子在里屋,不知你合用不合用?”此时,里屋走出苏起鹏,点着头说:“你进里望望看。”聂双云大声说笑道:“好你个沈秋芝,熟人见了面,也不肯热情招待,也就算了,考究像个接待生人似的。” 沈秋芝分辨道:“哪说把你们当生人的,这不是叫你们到里面看货吗?”苏起鹏说:“唉呀,你们两个都进里说话,在这店堂里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 到了里屋,沈秋芝给两人泡茶,随后拿出葵花籽,说道:“你们喝茶剥剥。”两人坐下,沈秋芝说:“你们两位姐姐今日怎打扮得像乡下农妇?猛一望,还真的叫我看不出来,直到云姐姐说话,我才认出。” 云洁说:“左夫人呀,当今国势虽说推翻了梁鸣泰、夏培流他们那帮窃国大盗,还不怎么明朗。你是怎么看的呢?”聂双云说:“云鸿胪,顾王费心隐进了平都,当上了延进帝,开始是想排斥芮宸妃,可他摆不平内部的明争暗斗,这才想到芮宸妃具有文武韬略,善于驾驭众人,便请她出出主意。芮宸妃是个怎样的人啦?晓得男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软硬兼施,好一顿诉说,延进帝招架不了,当即要晋升她为贵妃,爵位改为安平侯。芮宸妃她这两项都不要,偏要担任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兼三军全权军师。延进帝没奈何,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唉,她真有一套,延进帝还就被她折服了。我私下对你们说的,你们可不能在外边散言啦。” 沈秋芝说:“你放心好了,任何人面前我都不会说的,皇帝最会翻脸无情,喜怒无常,连小肚鸡肠的权势男人有时候还对他手下人不依不饶的呢。”云洁说:“朝廷里的事不说为好,今儿我受寨主吩咐,想打听一下,朝廷对小齐山的一干女人们是什么态度。”聂双云笑着说:“朝廷里还不曾安稳下来,手头上的事千头万绪,哪倒理到你们小齐山呀。” 闲谈了一会,云洁、聂双云便要告辞而去,已经出了里屋,沈秋芝说:“唉,云姐姐,你说要饭钵子的呀。”云洁返回身,走到里面,沈秋芝将纸条塞到她手里。她走出来说:“那饭钵子用过的,我不要。” 两人走出了洋陈镇,聂双云说:“云姐姐,跟我到何春雷夫人季新荷她家,或许她能晓得当今事态大势。”云洁说:“新荣这里我是一抹黑,你左夫人带我去拜访季新荷,我是求之不得,因为我一直在穷乡僻壤,世面见得太小。” 聂双云嗅着鼻子说:“你还是叫的云姐姐,说话怎这么酸的呢?”云洁说:“双云呀,你说这话就是责备姐姐,不谈,算姐姐说的不好,你妹子带姐姐去拜访何夫人行吗?” 聂双云摇着头说:“瞧你说的,事情弄到最后,还是我妹子不好。好吧,妹子须得听姐姐的话,这就上何府去。”云洁摇了摇聂双云的肩膀说:“好妹子呀,就是做姐姐的说话不中听,可你也不必记在心里。说实话,去见见何夫人,姐姐的眼界也宽阔些。眼下就去,好不好?” 聂双云同意,当即来到何府,季新荷接待道:“左夫人,你的来到,我季新荷很高兴。这位夫人……”聂双云笑着说:“她既是我的结拜姐姐,又是我两年多的同学,学文又学武,她叫云洁,是宋夫人。”季新荷当即跟云洁拥抱了一下。 然后,分宾主坐下,女佣上茶,葵花籽奉上。何夫人启齿道:“左夫人来到我处,有何指教?”聂双云两手摇摇,说道:“何夫人呀,你这么一说,我聂双云简直无地自容。今日我是陪同云洁来的,她欣赏你的为人仁字当先,最主要的是不放心朝廷对小齐山一干女子如何处置。” 季新荷笑着说:“宋夫人你冲着这个来的,我季新荷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见识短线,眼光狭小,世态之事根本说不出所以然。”云洁马上澄清道:“姐姐你误会了,小齐山一干人马真的是女人主导,在一般人眼里是女土匪,其实也是世态局势逼的,加之,贸然上山的女人也确实不凡。你想想,堕落无能的女人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胆大妄为的女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舍身忘死,偏要闯出一条路来,其实够能闯得出来?只有鬼知道。面对现实说话,我们小齐山想投奔强势的一方,问题就是不晓得哪一方强势?所以嘛,我就奉命到你姐姐跟前打听打听。如若朝廷想剿灭小齐山,你姐姐多少也会给指点明路。姐姐呀,我云洁所能陈述的就是这些,如果你把我云洁当作匪徒,我云洁束手就擒,绝然不会怨报你的。” 季新荷招着手说:“唉,你别要激动,我季新荷不是刻薄之人,绝然不会做出卖友求荣的荒唐龌龊事。朝廷也才渐渐控制大势,至于你们小齐山一干人马,还不曾理到的。芮宸妃她已经被延进帝起用,担任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兼三军全权军师,掌握的兵权是实权,在她上面的虽说有大司马、大将军、兵部尚书等高官,却是虚得很,简直是个空架子,因为六大都督府都是芮宸妃的人把控。她这个军师并不是单纯出谋划策,而是直接把控。明眼人以为她是皇妃,必须听命皇上,其实是反的,皇上要听她的话。唉,我说多了,说多了,不该议论朝廷政事。” 聂双云机灵地说:“我们都是女人,是私下谈的家常,绝对不会得向外界稀缝的。你何夫人把我们两个当住自己人,自己人怎能不稳重的呢。” 此时,丫鬟来禀报:“夫人,朝廷梁学士路过,在此驻足。”季新荷说:“赶快打开大门迎接。”丫鬟快步而去。三个女人随即往大门口走去。 轿子里走下一个贵夫人,她登上台阶,跨过高门槛。季新荷弯腰说道:“妾季新荷拜见梁学士。”聂双云说:“贱妾聂双云拜见您梁学士大人。”云洁低着头说:“民女云洁在此晋见梁大人。”这个梁学士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学士、秘书馆馆主梁玉英,她微微一笑,说道:“免礼。” 四个女人来到客厅,梁玉英高坐北边,聂双云坐桌子西边,东边是主人季新荷,云洁则在下首坐下。丫鬟给梁玉英奉茶,梁玉英呷了一口茶,说道:“梁某此次来到新荣既属于察访,又属于个人私会。大局是稳定的,但还有余匪盘踞各个山头,这个倒不怕,就怕梁鸣泰的小爪牙会合余匪,小泥鳅说不定能掀起大浪,如若再与丹朱国奸细勾连,那就更不得了。” 季新荷说:“妾孤陋寡闻,眼光又不怎么宽阔,只是觉得朝廷先要尽快处置梁鸣泰那帮坏家伙,将国势稳固起来才好。”梁玉英抬起手说:“左夫人你也说说你对时局的看法。”聂双云说:“妾说的只是一孔之见,朝廷当务之急是除掉一批奸臣,随后大军驻扎中安,拿下山阳、徐山、热水、月浦等地,遏制丹朱国的进攻,以便国内恢复生产,增强国势。” “云洁,你也说说呀,不许玩滑头。”云洁笑着说:“贱妇仍穷乡僻壤之人,不识大体,说出的东西可是拿不出台面。”梁玉英手指点着桌子,说道:“你夫君他是做什么的?”“回梁大人的话,我男人名叫宋甦,是个秀才出身,在家读书。”梁玉英坐正身子,说:“这么一说,你云洁是秀才娘子啦。你家夫君要走科举,朝廷会考虑恢复科举制的。按理说,你云洁伶牙俐齿,叫你说说时局看法,怎地不说的呢?” 云洁说:“梁大人,民女说的唯恐与朝廷国事不符,浅陋之见说出来要贻笑大方。朝廷经过几年内乱,有好多的事需要做起来,例如恢复科举制,铲除豪强,实行富国强兵,推行一夫一妻制,武艺比赛,等等。国力强大之后对丹朱用兵,解除外患。” 梁玉英惊讶道:“啊呀,你云洁绝对不是平常女子,很有韬略见地,怎能说是浅陋之见呢?具有非凡才能之人往往谦虚得很。梁某只不过抛珠引玉,唉,还就引来了高论。云洁呀,要不要跟随我晋见芮宸妃?” 云洁说:“梁大人呀,跟随你晋见芮宸妃,我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妇,陡然出入朝廷,恐遭众人非议。我想啊,还得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为好,我感激梁大人高看村妇。” 梁玉英点了点头,说:“你说话倒是提醒了我,做事不能操之过急,还得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好了,我还要到龙山府一趟,探看那里的局势。” 她一站起来,季新荷、聂双云、云洁就都站了起来,恭送梁玉英走出大门上了轿子。云洁说:“村妇云洁也要告辞,到帷幄镇去一下。”聂双云说:“你既然要走,我为你叫一挂马车。”两人说着就向季新荷行了个弯腰礼节,随后就走了出去。 走到马夫跟前,聂双云忽然说道:“你的夫君哪是宋甦?”云洁笑哈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张冠李戴的呀。你没看到梁玉英咄咄逼人,我岂能实话实说?既然说自己是村妇,那就把郑碧芳的男人借得来答复那个梁学士,这也是权且之计。只要你不讲,我就不会得穿帮。” 聂双云一把抓住云洁的手,笑骂道:“你这个猴子真个机灵的呢。……唉,马夫你送这位姐姐到帷幄镇。”马夫随即应答道:“好吧,夫人请上车。”云洁抱了抱聂双云,随后上了马车。聂双云对探出头的云洁挥手,招呼道:“云姐姐,你好走啊!” 102、仲连星 云洁来到帷幄镇,下了马车,径自一人往乌记当铺走去。忽然前面一名男子拦住她的去向。云洁低吼一声:“让开!”那名男子非但不让开,还挑衅道:“我这两个腿他不听呀,你有什么办法呢?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娘子?……不告诉我,那就跟我回去陪我困觉。” “无耻之徒!回去跟你妈妈困觉去。”男子便伸手过来,云洁猛地一扭身,迅速旋转身子,一脚踢了过去,男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云洁上前踩着他的身子,说:“别老想着拐走女人,女人里也有你拐不走的。知道吗?”说着继续往前走。 云洁走到转弯处,回首瞥了一眼,只见那栽倒的男子爬了起来悻悻而去。云洁不管他,跑到乌记当铺便走了进去,说道:“掌柜的,我当一块玉。”掌柜乌起荣说:“你拿给我看看,是块什么玉?”云洁压低喉咙:“我这是恐龙玉,要到里面验货。”掌柜点了点头。 到了里屋,云洁说:“戴秋香,你这里捕捉到什么讯息?”戴秋香压低喉咙说:“笔架山宋金稳自封宋王,目下蠢蠢欲动,想远师奇袭小齐山,满足大小匪徒欲望,每人都获得一个娘子。”云洁说:“你是如何获得这个讯息的?”“是我家夫君在永溪县城里无意当中听到两个匪徒私语,你务必告知单寨主,千万要当心啦。” 云洁重重的点了头,便回到店堂说:“乌掌柜,你家师娘说我的玉是假货,不谈,下次再来验证。” 她出了当铺,跑不多远,忽见去路被堵住,云洁大着胆子说:“你们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挡住姑奶奶的去路?说呀!”先前那个男子说:“啊哈,你是姑奶奶,那么我就是姑嗲嗲。……给我把这个狂妄的女人扑住了!” 上来一个匪徒,愣是被云洁打倒在地,第二个上来,云洁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爬不起来。有两个匪徒猛地包抄过来,云洁两个膀臂猛地一击,他们都收不起脚步,跌了个仰大巴。先前那个男子叫嚣道:“我们几个一齐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流之辈逮起来!”四个匪徒一齐出手,云洁哪里抵挡得住,很快就被叉住两个膀子。先前那个男子上前托住云洁的下哈巴,说道:“你凶呀!你叫什么名字?到帷幄镇来做什么?说!” 云洁看那家伙脸凑上来就想吻她的嘴,她猛地一低头,把那家伙撞倒在地。那家伙爬起来,就掴了云洁的一个嘴巴,还要来第二下,忽听到一声吼叫:“忽虫,回家去跟你家妈妈吻嘴去。”一把抓起那个男子就撂了好远。 四个匪徒丢下云洁,一齐围攻来人。只见来人左右开弓,将四个匪徒全部击倒在地。四个匪徒见势不妙,爬起来就溜了开去。来人说:“大嫂,赶快跟我走开,这里是匪徒出没的地方。” 两人跑到一个偏僻的房子里,云洁问道:“你是什么人?”男人说道:“你别要怕,我叫仲连星,是庙镇人。只是找你帮我一个忙。”云洁感到奇怪,“我能帮你什么忙?”“戴家店的戴秋云在帷幄镇跟赵全学武艺,我看她有能耐,想她嫁给我。你云大姐出面说一下,给搭个桥,我感激你。” 云洁摸了摸鬏儿,说道:“我试试看,至于成功不成功,这还得看你们的缘分。”仲连星说:“这自然,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尽了心就行。” 云洁点头道:“我一定尽心,再说你还救了我,总得要回报你的。”仲连星说:“云大姐呀,这一次你要接受两个教训,……”“哪两个教训?唉,你说给我听听。”仲连星说:“第一个教训,你们女人单独出外活动,要化装年老人,最好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那就不会引来劫色的匪徒。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云洁点头说:“有道理。还有呢?” “还有你遇到许多匪徒,下手绝对不能软,要么不下手,下手就叫匪徒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你想呀,你打到的两个家伙都爬了起来,你个女子怎打得过四个男人呢?如若你下手重,打残了两个,还有两个匪徒也就胆寒。你想想,这是不是个教训?” 云洁一听,马上喊道:“师傅!”仲连星笑着说:“我不曾授你武艺,谈不上是个师傅。”云洁认真地说:“你说的是至理名言,我听了,简直醍醐灌顶,当然要喊你师傅。” 仲连星说:“眼下你想到哪里去?我护送你离开帷幄镇。”云洁说到永溪。两人走上大街,正准备远去。忽然出现五六个匪徒,其中是先前打斗的四个人。仲连星说:“我们到小巷里,不能硬拼。”两人跑进小巷里,趁对方愣神的那一刻,赶紧转移到另一个小巷。 他们看到三个匪徒堵住去路,仲连星说道:“出手!”云洁径自走到一个匪徒跟前,猛地一拳打过去,不等对方还手,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人裤裆,那人当即倒下喊没得命。仲连星接连挥拳打倒了两个汉子。 两人随即撒腿向野外跑去,过了深沟,仲连星弯腰捧起拼凑的两根树棍,往深沟里一抛。匪徒们追到这里只能作罢。最后他们在胡阳庄分手,云洁拉开步伐往永溪县城里走了去。 103、山神庙 看是离县城不远,但上了山坡一望,要绕好长的路才得到县城里。云洁绕了七八里山路,顺着山坡走,发现前面有座山神庙。翻过一个都破灭,来到近前却听到里面有人叹息。她走到山神庙门口,朝里面探看了一下,原来是位大嫂困在铺上,有气无力,蓬头散发,鬏儿似乎要散开。 云洁体恤地问道:“大嫂你叹息的是什么事?”大嫂淌着眼泪说:“我丈夫死了三年,今年我的五岁的小伙死了,族家人说我是妨人精,硬是将我赶出村庄。我没个去处,只好蹲在这山神庙里偷吃人家敬的贡食,混一天算一天。” “你族家是哪个村庄?”“张家桥。”“你娘家在哪里?”“庙镇。”“你叫什么名字?”“李春桂。”云洁想了一会,说道:“李秋桂她是庙镇人,你晓得她吗?”大嫂爬坐了起来,说:“你怎晓得她是庙镇的姑娘?”云洁说:“大嫂,李秋桂的命运也是不幸的,但她已经有了好的归宿。”“啊,她有了归宿,你能告诉我吗?”“她本该嫁给庙镇的阮金孙,却被顾王强行掳走。顾王来到小齐山遇到兵败,逃亡济湖省,理不到李秋桂。西宋庄的营集侯马岩将她配给尹子奎,随后结婚。眼下他们夫妻两个在永溪县城开了一个吃食馆,吃食馆的招牌是广进客家。唉,我听闻张家桥庄子不大,二十多户人家全都姓张,是这回事吗?” “是的。我男人他叫张宜宾,我嫁给他不到三年,他得急病死了。我抚养孩子,哪料孩子五岁得了急病,也死了。张宜宾的三嗲名叫张广用,是个老封建,他说我是妨人精,必须赶出姓张的门。庄上好多的人都听了他的话,男女老少拿扫帚的拿扫帚,还有拿钉耙、叉子,追住我扑打,还有人敲打笨头、盆子,简直把我寡妇当住一个瘟神,一直把我赶到远外的山洼里才住了手。” 云洁叹了口气,说道:“愚昧的人听了歹毒心肠人的话,最会做出荒唐的事,有时候甚至形成一股恶势力,还就没办法。嫂子你跟我走,到你家妹子那吃食馆,说不定你今后还能走华荣。” 李春桂悲哀地说:“姐姐呀,你是好心意,可惜我已经五六天没吃饭了,只是靠贡果拖命,我跑不动啊。”云洁说:“不!我架住你跑,你要打起精神来,否则,你睡在这里就是等死。”李春桂说:“你架住我走,岂不拖累了你?”云洁坚决地说:“你爬起来,我一定给你个活路,走!” 两人出了庙门,西风却陡然吹了过来,她们两人都打了寒噤。云洁让李春桂钩住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叫她别要灰心,一步一移,不知费了多少时间,五里的山路竟然花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永溪县城里的广进客家。李秋桂听说叔伯姐姐来了,殷勤地接待了她。“春桂姐姐,看你饿成这么个样子,赶快吃点东西。”李春桂气喘地说:“是这位云姐姐硬是将我带到你秋桂这里,我已经五六天没有吃饭。”云洁说:“先让她吃饭,她才精神力气谈家常话。” 李春桂吃了饭,脸色马上就好看得多了。云洁拿起秋桂梳妆台上的木梳,说:“春桂呀,我给你把头梳一下,有话慢慢说。”李春桂激动地说:“梳头我自己动手,怎能还要连累你。”李秋桂说:“姐姐呀,你受过难,精神力气不曾复原,你坐着不要动,我们两个人都动手,给你梳个头,花不了多少功夫。” 一个拆散头发,抓住首饰,一个手拿木梳梳理头发。时间不长,鬏儿就绕了起来。李秋桂从梳妆台拿了银发夹插到李春桂头上,随后给抹上头油。原先病恹恹的面容变得干蔓起来,李春桂对着镜子一望,喜滋滋地说:“你俩帮我离得鬼门关远远的,我不知要怎么感激你俩才好。” 云洁说:“春桂嫂子,咱们都是女人,哪个背了难,都要伸出援助的人。”李秋桂也说道:“姐妹们相互帮忙,这不光是情谊,而且也是做人的本份。姐姐你在我这里,保证你有的吃,有的穿。” 李春桂动容地说:“我今日第一遇到你云洁好人的救助,第二得到秋桂妹妹的热情接待,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给张家桥人看看。” 104、风水亭 “云大姐,你说我今后说不定还能走华荣,这话从何说起?”“春桂嫂子呀,我云洁说话不会哄骗你的,既然救你离开那山神庙,就一定给你活路走的。” 李秋桂说:“春桂姐姐呀,你遇到灾难,千万要有硬性,非要顽强地活下去。”做姐姐的沉重地低下了头,“你说的不错,但也要遇到贵人相救才行。” 云洁听了这话,活了活手,说道:“春桂姐姐,你说这话不能不说很有道理,一个人真正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一步,没有人救应,那时那地只能眼睁睁的陷入困境不能动弹。这种滋味只能是经过苦难折磨的贫贱人才深切地体会到的啊!” 路在何方,李春桂此时当然还在迷茫。云洁说:“春桂呀,你跟我走,到了小齐山寨子里再说,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姐妹,你去了肯定会化解得开。我告诉你呀,一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人世间,就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命运不公,也得矢志不渝地追求,哪怕追求不到,但也不妄为人生一世呀。” 李春桂点头说:“事到至此,我听你云大姐的。”李秋桂摆着手说:“这就对的啦。春桂姐姐,你不在我吃食馆做下手,就跟云姐姐走,好运会眷念你的。” 吃过中饭,李春桂也就跟着云洁出发,前往她的娘家——庙镇。一路上,天气晴好,空中只有一些白云,如同秋后那般境况。她们来到刘家河庄子,发现庄北头有条大河,正愁无法渡河到达庄子。等她们来到近前,发现有条长堤通往河中,河中有个很小的岛儿,当地人称为小二洲。木桥连接,到了小二洲,便有风水亭,亭子里面供奉的是海龙王。 两人进去歇脚,里面有两张大板凳,便躺在上面小憩。不知不觉的都睡着了,云洁挣扎着要爬起来,因为自己使命在身,怎能安睡这里呢?恍惚间,观音老母化身一个大嫂模样,走过来招呼道:“云洁呀,跟我到玉皇宫里去一趟,有上天使命啊!”云洁说:“大嫂,你是上天的人呀?”“上天跟人世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你身处人世间,对外界不怎么了解罢了。跟我走呀!” 奇怪!云洁也能架云腾雾,穿过一座座大山,蹚过一条条大河。说是上玉皇宫,实际却是去了龙宫。原先的大嫂却变成了满脸胡须的大汉,“啊!风水亭哪是龙宫变化的呀?……”云洁身子往下一滑,差点掉落在地,梦境也给打破了。 云洁揉了揉眼睛,拉了拉李春桂,李春桂忽然尖叫了起来,“这里哪是龙宫的吗?”云洁大笑了起来,“坐起来呀,我们两人怎地做了同一个梦的,还把人笑杀的。这里不是龙宫,是刘家河庄子后面的河里的风水亭呀。”李春桂一听马上拗身起来,说:“哪是的吗?”两人走出来,望着匾额,上面分明的写着“风水亭”三个字。 云洁说:“春桂嫂子,离开刘家河,快点走!”两人穿了过去,进了村庄,刘家河不怎么大,大约五十多户人家。走到庄南面,李春桂指着前方说:“那里有座山,如果绕道走,可能走好长时间呢。”云洁说:“唉呀,我这里不曾来过,怎跑到这里呀。……唉,凡路都是人走的,我们两个女人这回就闯一闯。可就是到了危险境地,自己不能慌张,尤其是遇到强人最要沉着冷静,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一招致命,强人受到沉重打击,也就胆寒了。但是,也要及时逃出危险境地。” 李春桂点头说:“我听你的,最好不要碰到那危险境地。”云洁笑着说:“这自然呀,哪个情愿碰到强人啊,那也是叫人出其不意的事啊。不管哪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一生平平安安的,就是眼下的世道昏暗,不依人的意愿啊!” 105、清明节 到了近前,不需要绕道而行,有山路入口。两人便进了山,发现几个住户门框上插上柳枝。再看山坳里空中了好多的风筝,有个风筝似乎上面有彩灯,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转过山嘴,看见七八个人前往坟地,原来他们在拜山祭祖。云洁吟咏道:“今日是清明节啊。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李春桂也笑着说:“清明翠绿燕子邀,春风暖醉步轻飘。游人多见坟前祭,杨柳坟头纸火烧。” 云洁摸着鬏儿说:“春桂姐姐,看来你肚子里也有墨水呀。”李春桂摆着手说:“我肚子里哪有什么墨水啊,只是信口说了这么几句。”“你别蒙我,你是读过书的。”李春桂愣了一下,说:“小时候在张才良家里做小姐的丫鬟,小姐上书房,我也跟着读了一两本小书。”云洁称赞道:“嗯啦,你蛮聪明的,肚子里有墨水。” 两人拐进了另一个山间,这里给人耳目一新,草木吐翠,生意盎然。有座庙,香炉里冒起好一阵白烟,空气里弥漫着香气。她们来到近前,庙里人影绰绰,虔诚的人在香炉跟前不住地磕头,还有些人则上庙里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轮到胡子拉渣的人跪上去,突然趴了上前,整个身子都附到地面上,两只手微微撑起,头点着拜菩萨。 李春桂好奇地说:“这人这么跪拜菩萨,真够虔诚的呢。”云洁笑着说:“我告诉你呀,这种拜法叫做五体投地。一般的人跪在蒲团上叩头也就行了。其实,你要跪拜菩萨不必做得这么虔诚,关键还在于你内心有没有佛,内心有了佛,这就真的是信佛了。话说回来,多做好事,不做坏事,这才是最实在的。” 李春桂提议道:“今日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也上庙里烧香磕头,你看好不好?”云洁说:“你没看到上庙里磕头的都是些有脸面的人,你我两人只能在香炉里烧香磕头,而且不会引人注目。我们烧了香就赶紧走,以免惹上不该有的麻烦事情。” 两人进了庙,跟喊请香的人拿了两把香,在香炉里点了火,而后磕了头。 上了路,李春桂高兴地说:“云大姐呀,我们两个走路的女人在山里的庙烧香磕头,该算是过了一个清明节。”云洁欣然道:“我们过这个清明节有特色,也有意思,一生里也难以忘记的呀。” 106、踏青 到了庙镇,已经是饭后了。她们来到街头小吃摊头,买了烧饼充饥。随后来到吴天保家中。云洁说:“吴理事,你认得她吗?”吴天保瞅了瞅,说道:“你不是嫁给张家桥的春桂吗?”李春桂点头说:“是的。”接着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吴天保板着脸说:“春桂你现在没什么出路,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云洁说:“吴理事呀,不是我说你,找你,你肯定能够帮上忙的。如若你真的帮不上春桂的忙,我云洁也不会把她领上你的门呀。”“你说说看,我怎么能够帮上她的忙?”“吴理事呀,我也可以喊你一声嗲嗲。我说你呀,派人喊来吴牛小、李有宝、阮老三这三个人,问他们哪个愿意认春桂为妻的,到她娘家李九奎家里把她接回家。”云洁说到这里,眼睛眨了眨,低声说,“我告诉你,春桂有意嫁给阮老三。到时候,你吴理事顺水推舟,不就行了吗?” 吴天保大笑道:“好好,你云洁不愧为小齐山寨子里的鸿胪。好吧,你们两个走了,我马上就把吴牛小他们三人喊来谈话,保准把春桂的事圆满处理好。” 吴天保派人叫来了吴牛小等三人,说道:“我今日在家里闲落,很想到野外踏青,透透新鲜口气,舒活舒活筋骨。既然踏青,我不会一个人跑的,就叫你们三个人陪我一起踏青。如若你们哪个不愿意跟我跑,眼下就随意,不勉强。”阮老三说:“瞎说的,你吴理事叫上我们一起踏青,怎说个不愿意的呢。”吴牛小说自己没事,李有宝说他踏青有兴致。 一行四人跑到山脚下,吴天保突然停步,说道:“我们庙镇有个姑娘嫁给张家桥的张宜宾,没想到结婚三年时,张宜宾得了重病死了,又过了三年,她的五岁的小伙死了。三嗲张广用叫了好多的族家人将她赶出了张家桥。现在她被云洁救到庙镇了,算是暂时脱离了苦海。” 吴牛小说:“她个苦命的寡妇,能有哪个想她呀。”吴天保撇了撇嘴,“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不过嘛,寡妇今后还得过日子呀。……唉,咱们到山里的亭子坐一坐,那里可以闲情逸致,品尝品尝美景。” 路旁栽的是广玉兰,大叶子绿绿的,特别养眼。青草茂盛,路上由于游人踩踏,草儿枯萎甚至衰亡。李有宝说:“张家桥的张广用这个老头我见到过的,四方脸,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我感觉他这个人比较霸道,好像世上的人都欠了他的债似的,三句不到,就要你送点东西给他。给他东西的人就是他的好朋友,不给他东西的人就是他的仇人,他说话咬牙切齿。他看这个三嗲为人刻薄,绝对不是个好人,是个坏虫!” 四个人坐到亭子里,吴天保说道:“今日我把你们三个人叫得来一起踏青,很想问问你们哪个愿意把春桂接回家做妻子。”阮老三说:“我今年已经是三十二岁的人,半世下了土。依我看哟,吴牛小你二十六岁的人应该成个家庭,娶李春桂吧。” 吴牛小说:“李春桂跟我无缘,再说她三十一岁的人,比我大五岁。我要娶个大婆娘做什么?”吴天保说:“李有宝,你呢?”李有宝说:“找婆娘我是求之不得,但也要找个算命的来合婚,合婚好,这才可以娶李春桂。眼时,我还要等等。” “阮老三,你愿意不愿意把李春桂娶了走?”阮老三拍着后脑勺说:“吴理事呀,我愿意,可就不知道人家够愿意?”吴天保忽地站起身,说道:“好了,今日的话就带到这里,你们哪个愿意做李春桂的男人,明日吃过早饭后,就到李九奎家里喊她,回到家里就是夫妻。” 第二日,阮老三一早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忽地走出屋关上门,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庙镇的西头。他走进屋子里打了个招呼:“叔叔、婶妈,我喊春桂跟我出去谈个家常,不知她愿意不愿意。”李母说:“阮金孙呀,这就看她本人的意愿。” 李春桂从屋里出来,说道:“阮金孙,你喊我?”阮老三说:“春桂,是我喊你,咱们出去谈谈家常,可以吗?”“可以。”两人便走出屋外,李春桂说:“哪个叫你喊我谈家常的?”阮老三说:“是吴理事。其实我并不晓得你离开张家桥,吴理事说你人在庙镇,所以,今日一早我冒昧找你。你跟我回去吃早饭,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李春桂点了头,当下便跟阮老三回去,两人就这样成了夫妻。 107、恶人谷遇险 云洁听到阮金孙跟李春桂成了夫妻消息,随后前往小齐山山寨。她向单姝禀报到手的讯息。单姝思忖了一会,说道:“看来,朝廷局势还不曾完全稳定下来,只是芮宸妃在暗暗扩充力量,不知她够给我们姐妹们的出路。关于这一点,我们还得继续观察,要处于主动那才好啊!” 郑碧芳羡慕地说:“你云洁到外面各个山头进行联络,遇到的故事就是刺激,多有意义!……寨主哟,你也让我闯荡江湖走一遭,我天天蹲在寨子里,又动不了多少笔头。” 单姝笑道:“你是说你空有一身的武艺,真够委屈了你。好吧,这一回要你跟黄子芹随同云洁去寻岳芷英,她去永溪周围村镇已经有半个多月,一直没个回音。我担心她身陷灾难之中不得解脱。倘若真是这种境况,你们三人务必救她回来。我这里还要准备应对笔架山宋金稳来犯。郑碧芳你这就去吧。” 黄子芹一副小男人打扮,头戴破毡帽,腰系老虎皮;郑碧芳则是一副大娘模样,云洁却扮了个奶奶,脸皮有皱纹,额头裹着黑包头布,手拿龙头拐杖。单姝一望,笑哈哈地说:“云洁你这身打扮,告诉人你是老奶奶呀。至于郑碧芳可以充作你的儿媳妇,黄子芹就是你的孙子,还真不错。” 郑碧芳踌躇满志地说:“我们三个可是肩负你给的使命,不过,我们化装一下,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使命。”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在庙镇的北头下车。她们来到刘家河,一路顺风,波澜不惊。前往祁隽镇路过沙石庄,有五六个人紧盯着她们望。她们佯装不知,径自往山里跑去,哪知沿着山坡走,不知不觉进入了山谷。 见到一个茅草屋,便跑了过去。云洁扶着拐杖跑到茅草屋门口,说道:“唉,我们一家三口到祁隽镇做亲戚,走了岔路,不知前边怎么走,还望你家指点一下。”一个猎人说道:“啊呀,奶奶呀,你这错路错得太离谱了,前边怎跑得出去啊?此处是恶人谷,土匪出没之地。你们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遇到那些恶人真的死里难逃。我劝你们赶快回头,不能再往前走。” 郑碧芳说:“老甫啊,你不晓得的,我们来的时候经过刘家河,可是那个庄上的人对我们三人虎视眈眈,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回头,只有闯过恶人谷这条路可走啊。你千万要给我们三人指个明路。” 猎人想了想,说:“你们实在要往前闯,我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试试看,就是路途坎坷,不怎么好走,尤其奶奶你难跑啊。”云洁凄婉地说:“为了活命,什么难走的路也得跑呀,要不然遇到那帮恶人,命就没了。你老甫行行好,指个好走的路径啊。” 猎人说:“你们看,沿着这个小路往上走,虽然也要经过恶人谷,但很短,穿过去就可以钻山洞,避开那帮恶人。到了山那边,便有个山庄,那是何奄寨。走过何奄寨,随后就走上大路,顺利到达祁隽镇了。” 三人谢了猎人,就先走小路。到了高处,望见前边的石碑上刻了恶人谷三个字。黄子芹说:“到了这里,我们都要小心点。”云洁说:“郑碧芳,你在前边走,我是老奶奶打扮,自然要掉在后边走。” 郑碧芳走得很快,三人之间拉开了距离。前方有座庙宇,里面传出喝叫声:“你们在此还有什么人?说!”黄子芹听了,连跑似跑的,靠到墙在听。“不说,就打死你们两个!”接着就发出皮鞭抽打声。黄子芹跑进庙里,说道:“你们这么多的人欺负两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喝问道。黄子芹摆着手揶揄地说:“看来你的火气还不小的哩,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肚子,免得大气接不上来就翘了辫子。” “妈的,小杂种竟敢调侃我老子,看我打不死你的!”满脸横肉说着就扑了过来,黄子芹敏捷地一避,随后抓住他的后衣领往一个汉子摔了过去,两个家伙栽倒在地。黄子芹上前就猛踩了满脸横肉一脚,那家伙“啊呀”一声惨叫。 郑碧芳看准一个瘦高个子就一拳挥了过去,紧跟着就是狠命的一脚。瘦高个子无声无息的直挺挺倒了下去,两个匪徒一齐扑了上来。“噗噗”两声,两个匪徒遭到打击,嗷嗷直叫。黄子芹赶紧上前,将绑在柱子上的两个女人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这两个女人正是她们要找的岳芷英、陈粉健,她们挨了毒打,没有什么气力。 “他们人太多,有十五六个人,全、全都是亡命之徒。”岳芷英气喘喘地说。黄子芹将她们两人支到菩萨窝里隐藏起来,说道:“你们暂时不要探头,注意保护自己。我们来了三个人跟他们周旋,想办法收拾掉这伙匪徒。别吱声。” 黄子芹拿起木棍对准一个匪徒的后脑勺就是一下,那匪徒瘫倒下来。旁边三个匪徒一齐扑了过来,黄子芹甩开膀臂,击倒一个,再飞起一脚踢得另一个家伙身子歪歪的。络腮胡子有蛮力,操起供桌朝黄子芹身上砸了过来,黄子芹只得紧急闪避。“哐啷”一声,供桌被砸散了架。 黄子芹正要出手,冷不防被身旁一个家伙用脚勾倒,络腮胡子上去就扭住她的膀子给绑了起来,往旁边推倒在地。郑碧芳手持小木棍上去对准络腮胡子的头击打一下,那家伙也瘫倒在地。一个匪徒刚想袭击郑碧芳,哪料她身子一矮,头直朝他的腰部顶去。匪徒被顶飞了开去,郑碧芳身子旋转起来,勒拳击倒了五六个人。但最后身子没把稳,栽倒了下来。三四个匪徒上去将她捆绑起来。 云洁眼看不妙,只得暂时躲避开去,不能全军覆没。她打了个忽哨,从庙院落跑了出去,顺手勾住一个小匪拖了走。匪徒们蜂拥而出,云洁手杖一挥,吓退了匪徒,随后撒腿就跑。 匪徒们在后面追击,云洁跑到山坡,身子一矮,抓住柳树的枝条晃到山沟的对面,趴在凹处。匪徒跑了上来,嚷道:“人呢?他妈的,还是个老奶奶的,怎这么凶的呢?”“看到了她吗?”后面来人问道。这边的人恼火道:“老奶奶她人影子一晃,就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 “看来这些女人身手不凡,说不定是朝廷里放出来的探子。”“如若是朝廷放出来的女探子,我们得缩缩手。自古道,民不跟官斗。”“嗯啦,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些女子出手太狠,打伤了我们的好几个人。” 络腮胡子跑上来说:“依我看,这几个女人不怎么像朝廷派出来的探子,是探子断然不会跟我们交手,悄悄的来,悄悄的隐去,这才像朝廷派出来的探子。她们很可能是小齐山寨子里那班女流之辈,只不过小齐山寨子女人大多学过武艺,你想武力收服她们,还就不怎么容易。” 头目说:“我们散开来找,一定要把那个老婆子找到,漏掉了她就会成为隐患。”络腮胡子说:“我带四五个人向南找过去,你跟七八个弟兄向东绕过去。我们就不愁老婆子会插了翅膀飞掉。”匪徒们便分开来搜查起来。 岳芷英忍住疼痛,爬出来给黄子芹、郑碧芳二人松了绑。看守的两个匪徒发现倒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不见了,便大声喊道:“不好,两个女人跑掉了。”忽地喊不出来,只是“呜呜”的,原来是被黄子芹、郑碧芳二人捂住嘴,岳芷英和陈粉健两人拿了绳子,很快就将两个匪徒绑缚起来,嘴里给塞上碎布。 黄子芹说:“将这两个家伙抬进地洞里,匪帮到底少掉两个打手。”移开大菩萨,露出洞口。黄子芹进入洞里,发现是个地道。但是地道口下面是一个深塘,没有梯子是绝对爬不上来的。郑碧芳说:“把这两个匪徒推进去,管他生与死,等我们都脱了身再说。”两个被绑缚的匪徒先后“骨碌”掉进了深塘。 大菩萨恢复原位,平静了好多。郑碧芳说:“我们四个人不能从这里往外走,要把云洁找到,大家就得从地道里跑出去。”黄子芹说:“这样吧,出了洞口我们两个人一组,分头找云姐姐。我跟陈粉健一起向南,你们两个人一起向东,最后到洞口这里会合。” 黄子芹、陈粉健二人跑到韩公坡,看到云洁被七八个匪徒押了过来。她们敏捷地卧倒,待匪徒们来到跟前,果断出手,当即打倒了七个匪徒,其中有两个重伤爬不动身。络腮胡子活动了筋骨,要大打出手。黄子芹、陈粉健二人只得做好防守,当络腮胡子往黄子芹靠近,黄子芹后退两步,说道:“看你后边。”络腮胡子稍一分神,黄子芹一拳击打过去,络腮胡子被打晕了头,大约是两眼发花的缘故。陈粉健不失时机地补上一拳。 云洁站稳了脚跟,踢了地底下的棍子正中络腮胡子的后背,只见他摇摇欲坠。头目跑了上来,由于匪徒会聚在一起,黄子芹、陈粉健二人寡不敌众,先后失手倒地,被绑缚起来。 络腮胡子一把托住黄子芹的下哈巴,恶狠狠地说道:“你个匹女人充小伙头子,机灵得不得了,还有拳脚功夫,现在你给我凶呀!”说着便抓起黄子芹的后衣领往前推着走,“走!你再不老实,到时候就给你吃西瓜,打爆了你的头!” 三个女人被推到庙里,头目惊讶道:“小四、王结巴他们两人怎地不见呢?”有个匪徒说:“也许他们在外边。” 出来张望的两个匪徒当即被郑碧芳、岳芷英两人打倒在地,迅速捆绑起来,嘴巴都塞上烂布条,随即往塘里一推,盖上稻草。又出来一个小便,郑碧芳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岳芷英上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腿子,两人合力抬了开去。这个小便的匪徒被放倒在地,捆绑起来,同样给他嘴里塞上撕下来的布条。 头目发现少了五个人,便自己走出来想看个究竟。殊不知预先准备好的麻袋在等着他的前来,“呼”的一声,麻袋罩住了他的上身,随后拉倒在地。郑碧芳抓住麻袋边就是一阵死拉,岳芷英则是一顿死捶。麻袋灌起了头目,扎紧了口子。两人将麻袋拖到坑里,抬起脚将他踢了进去。 郑碧芳、岳芷英矮着身子往庙里摸过去,络腮胡子骂骂咧咧的,“出去望的人怎一个都回来了,妈的,也就日了鬼。”岳芷英手持木棍等着他跨出门槛。 “噗”的一声,络腮胡子瘫倒在地。郑碧芳赶紧将他拖了开去。里面有人在说:“外边好像‘噗’的一声响,够得有情况。”“我们都出去望望,这里留一个人看住三个女人就行了。” 郑碧芳、岳芷英站在门口的位置很绝,里面出来的人一点都不晓得有人在守候。“噗”、“噗”接连击打,屡试不爽,门口外边已经倒下五六个人,而且沉迷不醒。 剩下的匪徒终于感觉不妙,再也不敢迈出大门。郑碧芳听见里面说“赶紧把大门关上”,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岳芷英也不迟疑,跟了上去。剩下的匪徒都是草鸡货,经不住她们两个一阵拳打脚踢,全部放倒了下来。 岳芷英喝道:“你们都要两手抱住头,哪个不抱住头,就打死哪个!”五个匪徒不敢造次,乖乖地抱头,嘴里不住地说:“饶命!” 郑碧芳迅速给云洁、黄子芹、陈粉健三个人松了绑,岳芷英说:“把这些家伙统统绑起来,丢到地下深塘里。”云洁说:“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五个人一齐动手,将庙里庙外十一个匪徒全部捆绑起来,丢进地下深塘里,眼看堆集在一起会闷死的,余下的五个匪徒便绑在柱子上,当然嘴里要塞上布条。 黄子芹说:“我们要想从恶人谷出去恐怕不容易,不妨赌一把,就从这个静安寺庙里的地道另一头的路线摸出去,或许能有一个活路。”陈粉健有点迟疑,说道:“就是不晓得地道另一头的路线的出口在哪里,要是通到土匪窝里,那就糟了。” 云洁说:“是好是坏,我们就赌他一把。”黄子芹便率先下了地道,云洁四人依次进了地道改变了先前的方向,也就是走上了另一个地下路道。她们走了好长时间,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尽管如此也得往前闯。又来到岔道口,黄子芹停下脚步,说:“此处又有两个通道,我们该走哪一个?”郑碧芳说:“怎晓得呀,要么再赌一回,朝小一些的口子跑,因为大的口子会跑到土匪窝里。”云洁附和道:“就走小的地道口。” 地道越走越狭窄,不一会儿,到了出口,却是山脚下。她们终于来到了大路,云洁兴奋地说:“哪不是帷幄镇吗?走!我们到镇上找到客栈住下来,不谈洗个澡,也要把身子揩揩抹抹。我们哪个身上不有一股臭汗味儿。” 黄子芹说:“你们熟悉奔帷幄镇的路径的,走在前面。”岳芷英心有余悸地说:“这个恶人谷真的是个险境,好在我们赌对了,要不然,还真的走不出恶人谷。” 108、芙蓉村 云洁五人来到芙蓉村杂货店,店主沈必灿笑着迎接她们,说:“云鸿胪,你带来的人到后屋里跟刘金秀谈谈家常话。”云洁压低喉咙说:“此处够有笔架山寨子的坐探?”沈必灿说:“按理说,不会有的。但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到这里游玩,不为别的,是因为芙蓉村庄上的芙蓉特别多,而且有三四种。嗯啦,你们上后屋吧,最好谈话声不能大,以防隔墙有耳。”云洁点头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会注意的。” 刘金秀鬏儿梳得溜光,翠绿瓜玉插在鬏儿的上方,引人注目。她笑吟吟地说:“姐妹们在我这里过个三五宿,没话说的,把芙蓉村的美景好好品尝品尝。好多来此游玩的人都说流连忘返。”云洁说:“我们先谈正事,笔架山宋金稳眼下有什么动向?” 刘金秀说:“据可靠消息,宋金稳在笔架山扩充好多人马,准备近期攻打小齐山山寨。对了,宋金稳最近称赵王,封了许多干将的官职。听说你们进入恶人谷,你们是怎么摸出来的?”黄子芹将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 刘金秀捶着手说:“你们怎么误进了那里,那里是什么地方?魔鬼出没的地方。”云洁说:“我上次从永溪到刘家河,后来到庙镇并没有发现恶人谷。这次我想抄直路到祁隽镇,不知怎地,就进入了恶人谷。” “就没人提醒你们吗?”云洁说:“我跟郑碧芳、黄子芹三人路过沙石庄,有一个猎人叫我们回头的,可是,我们在沙石庄经过的时候,发现好多的汉子不怀好意跟踪我们,此时我们实际已经进退维谷。但是,我们不能耽误大事,毅然往前闯荡。唉,恶人谷的危险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也有一个好事,这就是无意当中发现岳芷英、陈粉健她们两人的下落。经过一番周折和打斗,她们两人被我们成功地带出了恶人谷。” 刘金秀说:“看来你们都很了不起,不但闯过了恶人谷,而且还惩办了那十五六个恶人。吃过饭后,你们在芙蓉村好好地走一走,把不好的情绪彻底消除掉,换上个愉悦的好心情。” 六个女人先从东西大街跑到东头,果然是一番美景,虽然有好多种类的树木,桂树、榆树、广玉兰,甚至还有桃树、杏树、桑树,但居多的还是芙蓉灌木丛,盛开的花朵好像散发出股股的香气。刘金秀掐了一朵红芙蓉插进鬏儿,郑碧芳说好看,也掐了一朵插在自己的鬏的右边。 黄子芹笑着说:“芙蓉花可以做药,能治咳嗽,还能治愈疥疮。”云洁手指南边说:“唉,那庄前的芙蓉多得不得了,转过去看看。”她们跑到庄前桥停留下来,仔细瞧着各种各样的芙蓉花。陈粉健说:“这里有开白花的芙蓉,还有黄芙蓉。” 郑碧芳往西跑了十几步,说道:“你们都跑过来,看看这是哪一种芙蓉?”岳芷英看了看,说是红芙蓉。郑碧芳笑着说:“这不是红芙蓉,别看它眼下开红花。我告诉你们呀,这叫三醉芙蓉,或者干脆叫醉芙蓉。……早上它开白花,到了中午就转成桃红色,傍晚时分,却变成深红色的了。” 云洁瞅上去看了又看,信口吟咏道:“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郑碧芳笑着说:“我这里也有一首诗:最怜红粉几分痕,水外桥边小竹门。照影自惊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陈粉健羡慕道:“你们两个肚里的墨水就是多得很,说出的诗文我陈粉健听了都不怎么懂。”岳芷英说:“所以嘛,我们就得多多向她俩学习,往后也要读点书。她们说的不谈全懂,最起码的也要晓得一点影脚。” 庄西头、北头都有好多的芙蓉。黄子芹笑着说:“这个庄上处处有芙蓉,大约这里的气候好,加上四周围都有水流,适合芙蓉生长。虽说祁隽镇、帷幄镇也有好多的芙蓉,但开得没有芙蓉村的这么艳丽鲜亮。” 云洁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曾经到过梳妆台,就在山坡上,庄子四周围栽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就是没有芙蓉,远处望那个庄子,感觉就像一个花园。”郑碧芳笑着说:“是的。我们六姐妹想不到在梳妆台会齐,聂双云和钱春妹她们两人走错了路,阴差阳错,我们六个人居然得以相会,一个不缺。” 黄子芹说:“芙蓉村庄子虽然美丽,但不是我们长久蹲的呀,要赶回小齐山复命。”岳芷英说:“我跟陈粉健两人最要回去复命,打探到的讯息必须禀报寨主。真的走得了。” 109、虎狼林 云洁摸了摸鬏儿的玉针,重新插了一下,说道:“岳芷英、陈粉健她们两人回去,寨主、费司徒她们好做应战准备,随时回击笔架山宋金稳,打他个落花流水。我们三人呢,再到祁隽镇探访一下,看目下各方会不会有新的动态。”郑碧芳晃着身子说:“我蹲在寨子里成天无所事事,还是出来做事有意义,就算游山玩水也够刺激的了。” 黄子芹提议道:“我们重新化装一下,郑碧芳你跟云洁化装夫妻,你充男人,我呢,就化装为你们夫妻两个的儿子。一家三口,到哪都能说得过去,就是住宿也很方便。”郑碧芳笑着说:“那就依你这个说法。” 一行三人要穿过林子才能到达祁隽镇,当她们来到那片林子,这才发现林子大得很。云洁说:“刚才我看到那西南面有块石碑,上面写了‘虎狼林’三个字。”黄子芹慎重地说:“看来我们从这林子穿过,要小心豺狼虎豹的袭击,不能说话,这才能凝神注意。” 她们向前走了十几步,忽然“呼”的一声,一条大蛇飞了过来,好在郑碧芳拔出了短剑,迎了上去猛地一挥,掉下蛇头,蛇身却飞了开去,落到三步之外。云洁对准蛇头补上一剑,说道:“这是眼镜蛇,毒性很大。要是普通人肯定要死在它的嘴里。” 黄子芹说:“我看我们三个人手里都要拿根树棍,打草惊蛇呀。”她们便挥剑砍下大的树枝,削去叉枝,便是三尺的木棍。抓在手上,潇洒地扑打路边的草。来到树木稀疏的地方,前方有个小山丘,石头露出,几乎不长草。黄子芹只是扑打一下一块长草地,有个鸟俯冲下来,云洁眼疾手快,挥动木棍打得那鸟疾速飞走。 倏忽间,七八个鸟儿一齐袭击过来,三人急忙用木棍招架。鸟儿飞开去,仍旧发起进攻。云洁敏捷地抽出短剑,对俯冲下来的鸟儿就是一剑,鸟儿遭到砍伤,凄惨地扑打着翅膀,飞到空中便栽落下来。其他的鸟儿受到棒击,不同程度受了伤。一个体型较大的鸟单独发起攻击,三人都挥起短剑,鸟遭到砍杀,挣扎着飞走。 云洁说:“我们要两手都要拿个器儿,一手拿木棍,一手拿短剑,既要提防地面上,又要防备空中。”黄子芹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是空地,鸟会攻击人,到了树木丛中,哪还有个攻击人的鸟儿。” 郑碧芳说:“这种攻击人的鸟儿可能是老雕,看它的喙弯曲,啄到人没得命。”云洁说:“我看不像是老雕,老雕特立独行,可能是猎鹰,因为它群体攻击。” 黄子芹说:“现在进入林子里,空中不会再有危险,还得防备地上的毒蛇。”郑碧芳说:“在远处望,这块林子不怎么大,可是进入里面,才发现它不小。” 云洁突然叫道:“不好,有豺狼。”“在哪里?”郑碧芳惊慌地问道。云洁说:“我们往下走,要提神。我看到豺狼出没的影儿,不会是花了眼。” 黄子芹惊呼道:“真的有豺狼,我们树棍、短剑都要抓好,提防好多的豺狼袭击。”云洁、郑碧芳听了,便背靠背往前迈动步子,黄子芹则望住后边,退着跑。 一声狼嚎,六七个豺狼呈扇形围拢了过来。云洁说:“别慌,抓好手上的武器。”三人慢慢地移动步伐,……又一声狼嚎,群狼发起攻击,三个人挥动着木棍,不住地痛击豺狼。 豺狼十分凶狠,被打伤了的爬起来继续攻击。一个豺狼跃起身子,眼看就要触碰到云洁,云洁身子一矮,及时刺去一剑,便溅出血滴。又有一狼腾空跳起来,郑碧芳举起短剑奋力一击,“呜”的一声,豺狼栽倒在地。 黄子芹眼见四只豺狼一齐扑过来,她敏捷地避过身子,随即朝后边的一只瘸狼挥起短剑栽了去,正中它的颈项。瘸狼身子一蹦,忽地倒地而死。其他的豺狼见状四处逃散。 郑碧芳见豺狼逃走,瘫倒在地上,说道:“阿依妈呀,我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这么多的豺狼缠着我们三个人发起冲击,多难招架。”云洁说:“人家说豺狼凶狠,这回我们算是见识到了。……唉,黄子芹,你怎晓得打狼要打后面的那只狼?” 黄子芹笑着说:“后面的那只狼,它是指挥官呀。狼的纪律性最强,只要后面的那只狼还在,哪怕剩下最后一只狼,都会卖命发起进攻。指挥官死了,剩下的狼就一哄而散。我这已是第二次出手打狼的指挥官啦。”说着就跑上前从豺狼颈项拔下短剑。 郑碧芳拗起身子,说道:“饭馆里不是躲雨处,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云洁说:“我在前边探路,黄子芹你仍旧殿后。”郑碧芳笑着说:“这么一来,我郑碧芳倒是贵重的夫人,你们两个一前一后保护着我走。” 云洁说:“郑碧芳呀,我告诉你呀,在中间走的人并不怎么安全,别的不说,那进攻人的鸟儿就专拣你中间的人袭击。”黄子芹笑着说:“说你浮肿,你就充胖子,癞蛤蟆跳到戥盘上,私宠已贵。”郑碧芳叫道:“黄子芹呀,你这是怎么说话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黄子芹说:“你骂人。”郑碧芳昂起头说:“你先骂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洁突然说道:“别吱声,停下步子。”此时,一直斑斓老虎悠闲地走上山坡,往深山里走去。黄子芹一看,紧张不得了,“这怎么办呢?”云洁说:“你别动,它跑它的,千万不能遭惹它。”郑碧芳低声说:“阿依妈呀,这么大的猛虎比牛的身子长,威风凛凛的。” 过了一会儿,老虎消失了。云洁说:“没事了,我们继续赶路。”黄子芹说:“老虎怕的不曾看到我们三个人。”云洁说:“看到的。”郑碧芳说:“老虎看到我们,怎不向我们扑过来的呢?”云洁解释道:“这要看什么情况下的老虎呢。这是上山的老虎,肚里有了食,你人不遭惹它,它就不会扑你的。如若是下山的老虎,那是饿虎,不管遇到什么走动的东西,都恶狠狠地扑过去。尤其是饿了一个月,一直没有进食,它啸叫起来,真个山河震荡,百兽惊惶,战战兢兢。”两人听了,如释重负。 她们终于登上了山顶,随后发现一条弯曲的路,直通到山脚下。跑了一阵,山脚下一片开阔地,穿了过去,祁隽镇便展现在眼前。 110、狮子园 祁隽镇周府荒废,被改为心悦客栈,庙镇的三对夫妇前来经营,负责接纳小齐山寨子派出去的斥候以及同心人士。欣悦勤办事灵活机动,为掌柜,丛小妹为坐台夫人。曹往东为厨师,宗元荣每日上街采购食材。张莲花、皇甫菊花两人为杂役。 云洁三人的到来,当即迎接到客房谈话。宗元荣说:“笔架山宋金稳已经着手进攻小齐山山寨,人马备齐,只等他的坐探禀报小齐山实情。”云洁急切地说:“看来局势紧急,必须赶快禀报寨主,务必做好应战准备,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要快,就得骑马加鞭。我们三个哪个回去报信?” 黄子芹自告奋勇道:“我是后生打扮,不会引起宋金稳的探子注意,加上我骑马利索。”云洁说:“这就让你吃苦了,情况紧急,一定要快马加鞭。这一回绝对不能让宋金稳得逞,要给他以沉重打击。” 宗元荣牵来青鬃马,性子有点烈。黄子芹跃身上去,青鬃马拐缰,几经勒了勒,实在拐缰不了,便奔跑了起来,…… 郑碧芳赞叹道:“黄子芹驾驭烈马还真有一套,如若是我,刚才就制服不了这匹青鬃马。”云洁说:“其实我能制服它,但我身子柔软,看上去人家就晓得我是个女人,上了路难免不遇到麻烦,那就耽误了大事。” 欣悦勤跑过来笑着说:“你们两位女将,事情办好了,要不要到狮子园放松一下?去的话,菊花可以陪同。”郑碧芳欣然道:“好吧。这些天来,我们遇到好多的事,简直惊心动魄,是要放松一下。”云洁点头说:“那就请菊花领我们去。” 狮子园是祁隽镇侯爷的私人花园,皇甫菊花跟管家打招呼说:“刘管家,宗元荣的两个表姐来我家做亲戚,想到侯爷园子里玩玩。你看行不行?”刘管家说:“女亲戚上门应该招待,说要游玩狮子园,你领她们进去吧,只是不能损毁里面的草木和设施,有了破坏痕迹,那可要受到重罚。”皇甫菊花笑着说:“我会叮嘱她们,她们也不会做出荒唐事的。” 三人得以进入狮子园,这个花园虽不怎么大,但有特色,也就是五个石狮子形状各异,大小不一。进入园子两边各有一个石狮子,左边跃起,右边卧着。最大的在小山丘的高处,西头和南头各有一个。山丘上栽的全是白玉兰,北边栽了五棵松树,很有造型。南边栽了三棵桂树十几棵香橼。偏西处有个四角翘起的亭子,亭子里有石凳。 三人坐进了亭子。郑碧芳说:“这个狮子园不怎么大,但香气溢人,给人以舒适的感觉。为什么叫狮子园,原来是这个花园里有五个石狮子。”皇甫菊花说:“游人到处玩乐,有的说石狮子好,有的说此处树木好,各人有各人的心得体会。” 云洁说:“到此园当然是来望石狮子的。五个石狮子就有五种造型。文殊心死冷如灰,何日乘骑下宝台。自得雄名威万古,更无一兽下山来。”郑碧芳见她吟诗,当即吟咏道:“我这里也有一首写狮子的诗:金眸玉爪目悬星,群兽闻知尽骇惊。怒慑熊罴威凛凛,雄驱虎豹气英英。” “蛟龙跃,狮子吼,头角峥嵘精神抖。若问破天荒,还我霹雳手。”郑碧芳跟着说:“纷纷百兽俱驯伏,檐下春风到处香。”云洁随即说:“妙!郑碧芳你说的这句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皇甫菊花笑着说:“你们两位大姐肚子里的墨水就是多得很,我皇甫菊花听了,一句都不懂。唉,还是读书人好呀!说话文绉绉的,意味无穷的啦。” 郑碧芳说:“菊花呀,我们来这个花园游玩,为的就是放松自己的情绪。告诉你啊,我们这回来祁隽镇真的不同寻常,经历过的是惊涛骇浪。”云洁便说了经过恶人谷的事。 郑碧芳说:“云洁说的路上遭遇恶人的拦截,但我们还经过虎狼林。唉,这个林子里上有一群猎鹰袭击,打都打不掉。我们下了辣手,用短剑砍伤了很多的猎鹰,这才摆脱。地下的向我们进攻的畜生可就多了,有眼镜蛇,有群狼,有野猪,只是上山的老虎不曾袭击我们。” 皇甫菊花感叹地拍着手说:“唉呀,你们几个大姐就是与众不同,有文又有武,闯荡江湖浑不怕,跑过险境仍坦然。了不起呀,了不起!” 111、下矿 “小齐山怎还没有传出消息?”郑碧芳疑惑地说。云洁摇手说:“你别要心急嘛。如若有情况,我们的游探也得告知我这个鸿胪。没消息给我们,那我们过两天就回小齐山。” 宗元荣走进客房,低声说道:“云鸿胪呀,我接到内线传来消息,说洋陈镇南北货店店主苏起鹏和谭珍加两人在许家堡西边山地遭遇恶人谷匪徒袭击。谭珍加失踪;苏起鹏遭到绑架,据说他被送进海子楼碳矿做下井苦工。这事情已经有三四天了。” 郑碧芳说:“原来恶人谷里的匪徒是专门绑架人的,随后送进海子楼炭矿。苏起鹏虽说是庄稼人出身,但下炭矿井下做黑面苦工,怎受得了。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云洁说:“当然要管。可是怎么管?我俩还得好好动动脑筋。” 宗元荣说:“是的,首先要搞清楚海子楼炭矿在哪个地方,搞清楚了,就得考虑如何进入矿区,用什么办法营救。……据说,炭矿就是深入土层里挖掘,一般从山脚下开始挖掘,挖掘出乌黑发亮的炭块最值钱,它比木炭熬火。炭矿越挖越深,矿工的危险也就越大,有时候上面塌下来,矿工就埋在里面。黑心的矿主根本不去救援,至于里面的矿工能不能活着出来,全凭自己的造化。” 云洁说:“宗元荣,你传送给我们这个消息,我们晓得了。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俩不在心悦客栈,有人问起我们俩,你就说到庙镇做生意。” 郑碧芳说:“云洁呀,苏起鹏是男人,那海子楼炭矿全是男人,就是有个女人也是矿主的老婆。我俩要去营救苏起鹏,怎弄啊?”云洁说:“化装呀,化装成男人,想办法靠近那炭矿,随后混进去。至于怎样营救苏起鹏出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说着,两人就穿起男人的衣裳,首饰全部摘除,梳锥形头发,嘴边上蘸了少许胡子,看上去活像男人。两人先打听到海子楼,再顺藤摸瓜,终于弄清楚炭矿是在笔架山的后山坡脚下,此处有条河自然形成屏障。眼看远处有人影晃动,就是不得靠到近前。 饭后又摸了好多的路径,都是到了尽头。云洁来到一个巷头,忽地窜上了屋,向远处张望了一阵。她对郑碧芳招手,郑碧芳便也窜了上来。云洁打着手势,朝西南方向指了指,便越屋前行。她们弓着身子在屋上行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越过四排屋子,发现前边的山脚下有人在巡逻。云洁摸到视觉死角探身下到地面,慢慢地靠上去。郑碧芳顺着她的脚步紧跟着走。越走越靠,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你们给我听好了,好炭归好炭放在一起,切莫混放。”“你们都听到了吗?好炭能卖得个上等价钱,丑炭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我们晓得啦,不会大意的。”“我们区分好炭、丑炭是最讲究分寸的。不管怎么说,张矿主待我们那么好,我们做事怎能不兢兢业业的。” 云洁对郑碧芳咬耳,嘱咐她找个隐蔽地方好好蹲守,到时候在这山脚下会合。好个云洁探身过去,趁巡逻的人刚刚过去,尾随后面进到里面。 好炭的这边,透着亮光看有点儿银灰色,也就是说黑里透亮,堆的墩子像个小山丘似的。丑炭也堆得很多,但灰不溜秋,甚至还有矸石。云洁躲在丑炭堆后面,观察了一阵。她走出来,一个管事的喝道:“你做什么的?”云洁委屈地说:“我走山路,被人绑到这里,叫我下井挖炭。”那管事的恶狠狠地说:“你新来的要懂这里的规矩,不许跑动,叫你人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否则,不给你饭吃。去吧,这里有挂推车,拿把铁锹到里面干活去!不许偷懒卖奸!” 云洁拿起脏兮兮的破毡帽,戴在头上,拉起推车往里面走。迎面推车上来一个人,云洁上前低声说:“你看到一个叫苏起鹏的吗?”那人手指着一个洞,点了点头。 云洁便推车进了那个洞,说是一个洞,其实是个地道,已经是比较长的了。忽然一个矿工阻止她说:“你别要到我们这里,另外打个通道吧。”云洁压低喉咙说:“我到这里是找一个名叫苏起鹏的人。”正在挖掘炭块的人忽地停下了手,说:“你来找我干什么?”云洁丢下推车走上去,轻声说道:“救你离开这里。” 那个阻止的人惊诧地说:“矿主在这里保守得相当严密,想从这里逃出去,难于上青天。”云洁笑着说:“我们既然进得来,也就能出得去。师傅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洽守,是祁隽镇人。在恶人谷遇到土匪,遭到绑架,送到这里做下井苦工,人家说煤黑子。” 云洁说:“这样吧,等天黑行动,现在挖炭。趁推车运送的功夫打探路径。”苏起鹏说:“就你一个人来的吗?”“不,你放心,外面有人接应。” 三人一起挖掘,云洁挖出金光闪闪的块子,问道:“你们看,这么大的块子,好像是铜疙瘩。”李洽守用手擦了擦,随后搬那块子,很重,搬不动。苏起鹏用手敲了敲,说道:“说不定是块金子,即使不是金子,也是值钱的宝贝。”云洁马上说:“我们三个人一起推着这个车子上去,禀告矿主,趁他不留意,好观察周围的环境。” 云洁在前头拉车,两个汉子在后面推。出了洞口,管事的嚷道:“唉,你们怎三个人推车上来,想偷懒了嘛。”云洁气冲冲地说:“你晓得什么?我们挖到很重的东西,三个人不一起拉的拉,推的推,怎送得出来呀?” 管事的一听,马上凑上前望。他看了一下,马上说道:“跟着我来。”矿主名叫张毕才,肥头大耳,望上去就像一头大肥猪,这会儿躺在睡椅上,两个腿子搁在条桌上,悠闲得很。管事的上前禀报:“张矿主,他们三人挖到了宝贝,你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矿主一听,随即爬了起来,拿了把小铁锤跑到推车跟前,对着那金属块敲了敲,说道:“先送到那里边屋里,日后请鉴宝师来鉴定。” 三个人假装很吃力,推车到了屋里,卸了下来。云洁一直在留神四周环境。管事的不肯他们怎么停留,嚷道:“走走,继续下去干活,今日你们挖到好东西,矿主会犒赏你们三个人的。” 郑碧芳躲在草木丛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云洁出来,看到的是那五六巡逻的人。她没个奈何,只有蹲守下去。忽然有条蛇游了过来,她急得喉咙都要出了声,操起树枝抽打过去,蛇改变方向朝着乱草里游了过去。 不巧,有个巡逻的家伙跑到郑碧芳蹲守的地方小便,水滴溅到她的身上也不敢出声。这个走了开去,又过来一个小便。这个后来的人撒的尿比较臭,难闻得很。郑碧芳还得忍受,天黑了下来,终于不见人跑。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巡逻人走的地方,想靠上去,却是两扇铁门,透过门缝望去,堆集的黑炭简直是小山似的。 这会儿,郑碧芳不需要蹲守在草丛里,因为炭矿大门口没人。她找了一个有石块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云洁带人出来,这是眼前唯一的路径。 天完全黑了,西风吹了过来,郑碧芳感到有点冷,只好站起身不住的活动着身子…… 112、深夜出逃 “吃夜饭了,吃夜饭了!”云洁跟在李洽守后面打饭,打饭的人说:“你是新来的?”李洽守机灵地说:“他是个半哑,上街买东西,就被劫到这里来了。”转过身打菜,打的菜就是两筷子韭菜,没汤。苏起鹏嘟囔道:“连个汤都没有,叫人怎么下饭啊?”管事的跑过来说:“要吃汤的,到那边自己弄去,萝卜汤,可开胃的了。” 云洁示意李洽守过去打点汤,李洽守便拿起一只碗走去。时间不长,所谓萝卜汤,只有点萝卜影子,纯粹是汤水,虽然也泛起点油花。苏起鹏说:“我们三人还是挖到宝贝的人,矿主就拿这个来犒赏,标准的吃人不吐骨头。” 云洁摇了摇手,李洽守说:“算了吧,能把肚子吃饱了就不错的了。”苏起鹏说:“叫人做活计,时刻看住,生怕人歇息。虽说一日三餐能够让人吃饱,但烧的菜没油水,还量少得很。” 吃好了夜饭,管事的叫道:“大家都到屋子里睡觉,快点儿!”云洁跟着李洽守、苏起鹏进屋睡觉。李、苏将云洁睡在中间,云洁没脱衣裳,苏起鹏便自己的衣裳拆分开来,分出衣裳盖在云洁的被单上。管事的带着两人出入各个房间,忽听到有个房间有人说话,跑过去大声呵责:“不许说话,好好睡觉!哪个再说话,就拖出去绑到旗杆上过夜。” 灯灭了,整个矿工住宿处漆黑一片,但外边还有人在走动,毫无疑问,那是有人在巡夜。直到深夜,真的一片寂静。云洁拉了左右两个男人,由于没有脱衣裳,她拗起身子,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口。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她轻轻地打开门,探头朝外边张望了一下,随后挥手叫两个男人出来。 三人走出屋外,径自往管事住处走去。管事住处的门搭被云洁用短剑挑开,跑到管事床铺跟前,云洁一手叉住他的下哈巴,威慑地说:“外大门的钥匙在哪里?说!”管事惊得两眼发白。“不说,就勒死你,将你的尸体撂到山沟里喂狼。”管事招架道:“在桌上,你别、别……” 李洽守拿起桌上的钥匙凑到管事,问道:“是哪一把?”管事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最大的那一把。”云洁突然加大力度,管事全身抽搐起来,苏起鹏死死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发挺。一会儿管事身子松弛下来了,见了阎王爷去。 外大门打开来了。云洁低声喊道:“郑碧芳,你在哪里?”苏起鹏猛地看到一个人蹲着睡觉,便上去摇了摇身子。郑碧芳一惊,触电般的站了起来。云洁笑着说:“叫你接应的,你接应接得好的,蹲在这里睡大觉。这是巡逻的没有跑出来,如若跑出来,怕的早已被人家绑缚起来。……快点走,这里不是我们停留的地方。” 走回头路是不现实的,越过四五排屋子难度不小,尤其是两个没有武功的男人根本上不了屋,唯一的办法只能朝野外奔跑,越远越安全。两个女人在前面跑,两个男人却跑得气喘喘的。跑过高坡,下面就是树林。树林没有路途,只能披荆斩棘,开辟路径。 李洽守惊呼道:“不好,矿主发现了,已经带人追上来了。”郑碧芳说:“云洁,我们怎么办?”云洁说:“我把他们引开,你们三人到那边的树脚下,树脚下有个凹处,就伏在那里,别动。到时候,我发出三声杜鹃叫,你们就出来。” 云洁跑到山坡上故意发出声响,张矿主大声叫道:“在那边。给我把他们三个人抓回来,实在不行,就打死他们活该!”五六个人汉子扑了过去,云洁眼见一个汉子到了近前,挥起木棍,那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这一倒下不要紧,那人身子滚了下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第二个人上去也享受了这个待遇。 云洁猛烈摇动树木,发出一阵阵的“哗哗”声,似乎窜上了山头,其实她是下了山坡,慢慢地钻进了林子里。 矿主张毕才看到两个受伤的打手,气咻咻地说:“妈的,一个李洽守、一个苏起鹏,勾结外边的来人,三个人蹲在一起干活、吃睡,原来是来人救他们出去。日他妈妈的,下手这么重,活活勒死我的管事,打伤我两个干将。乌灯熄火,还就让他们三人逃走了。但这里旷野得很,量他们一夜是逃不出去的。等到天亮,我叫笔架山赵王宋金稳派上百十号人搜山,一定要把他们搜出来,要么搜不到他们三个,搜到他们三个,这回把他们三个吊到旗杆上面过三天三夜。” 三声杜鹃叫,郑碧芳、李洽守、苏起鹏三人爬了上来。“我们抓紧赶路吧,争取尽快跑出这片树林。”云洁招呼道。 四人匆匆上了路,郑碧芳说:“云洁呀,不能沿着这路走,因为这路往里弯曲,我就怕走了回头路,人们管它叫鬼打墙。”云洁说:“既然不走熟路,那就走生路,还是钻林子。我在前面走,你们要紧紧跟上。” 钻林子无疑是走直道,自然不会绕到回头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发现前面是条山沟,水流湍急。四人站在水边,察看周围境况。 云洁说:“这里怕的是处女地,没人来过,看不出路径。你们三人向西边绕道过去。我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看能不能探过去。你们看好了,到对面的那个大山脚下会合。”郑碧芳说“好的”,领着两个男人沿着山沟走,到了西边绕到对岸再往东走。 云洁踩着石头,开始倒蛮顺利的,再踩两三个石头就能到达对岸。哪料到水流突然暴涨,淹没了云洁的全身。激流滚滚,云洁怎么努力也跑不起来。她怕一不小心,水流卷着自己流动会撞到石头上,干脆顺着水流往东漂流。最后漂流到山脚下,她挣扎着爬上了岸,浑身湿落落的。没个奈何,只有找到当地住户,换下潮湿衣裳。 黑夜里摸索着山路走,山路崎岖,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终于看到茅草屋。走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音。一推,门开了。里面没人,云洁赶紧脱下潮湿衣裳,将猎人的衣裳穿了起来。而后躺在铺上小睡了一会。发现天亮,便找出屋里的干粮就着水缸里的冷水吃了早餐。吃过早餐,将潮湿衣裳挤干,挂起来晾干。她丢下银两放在铺上,便独自上了路。 113、龙头山 郑碧芳他们三人来到指定地点,左等右等,不见云洁前来。郑碧芳突然失声道:“不好,刚才我们往东走,不知怎的,山沟里的水突然暴涨,可能云洁她出事了。”李洽守说:“我们在这里等她不是生意经,赶紧沿着山沟去找呀。”苏起鹏说:“就怕难找啊,山里的地形复杂得很。” 郑碧芳说:“我们三人到山沟边上望望,说不定能够发现她。”三人沿着山沟往东走,走着走着,路途没有了。苏起鹏泄气地说:“倒哪看到她人啊,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不能再让张毕才他这个黑心矿主给抓了回去,不死也要剥层皮啊。” 三个人不住的翻山,最后终于摸到了大路,正好有个人赶着马车路过。郑碧芳上前交涉道:“你这个马夫带我们走一程,我们给你钱的。”那马夫说:“你们三人快点上车吧,我反正是空车。”三个人就这样脱离了险境,遗憾的是云洁不知到了何处,生死不明。 云洁走了一上午,来到半山腰的佑民观,饥肠辘辘。只好拿供桌上的贡果充饥,她实在疲惫得很,连续赶路两天,支撑不住,躺倒在里面的睡铺。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来时浑身捆绑,竟然咳嗽,头晕晕的,爬坐起来,浑身软绵绵的,还得躺下来歇息。 一个山间大嫂走进佑民观敬香供奉,跪下磕头,忽听到有人哼声不绝,便起身跑到里面,说道:“兄弟,你有病吗?”云洁说:“大姐姐,我给你一两银子,求你给喊个郎中。”大嫂欣然道:“兄弟呀,你放心,我一准给你请来郎中。” 时间不长,郎中喊来了,问道:“他人呢?”大嫂说:“在里面铺上。”郎中跑到近前,将药箱放了下来,说道:“你身上那里疼痛?什么时候发作的?”云洁说:“我饭后身上难过得很,一觉睡过来,浑身捆绑,头痛不得了。” 郎中抓起一只手放在铺上把脉,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你是女人,并且身上有孕,已经两个多月。”大嫂“啊”的一声,“我还以为他是个男人,原来是个娘子。”云洁说:“我身子难受不得了。”郎中说:“你身上湿气特别大,一定是泡在水里有好长时间。发热发炕,咳嗽,如若时间拉长,就有性命之虞。我给你配上一副药,用砂罐泡水烧开,将药汤喝下,喝三顿。另外,再给你一颗安胎药,要用开水服下。” 云洁给了一两银子,说:“实在对不起你,我身上的银两不多,只能给你这么点,日后如若相遇,定然给足银两。”郎中说:“我行医并非为了银两,修行为本,慈悲为怀。你要赶紧服药,注意调养两天,病情自然会去除。好了,后会有期。” 郎中离去,大嫂说道:“大妹子,你要服药,在这道观里能有什么办法。这样吧,你跟我回去,在我家安养,我给你煨药。起来,我搭住你跑。”云洁激动地说:“你的大恩大德我云洁永远忘不了,姐姐!” 云洁挣扎着爬动,大嫂伸出双手帮助她下了地,随后搭住她的肩膀,一步步的艰难移动。两三里的山路花了一个时辰,才到达魏家店。“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大嫂说:“我叫银花,娘家姓梁。”“你的夫君叫什么名字?”“啊,他叫魏金寿,出外打猎,有时候在外面要过好几天。” 云洁说:“梁大姐呀,我在你家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云洁妹子,你别要这么说,一个女人出门在外遇到灾难,没人帮助,那就离鬼门关不远。你放心好了,在我家把病治好,到时候自然让你走。” 梁银花找了砂罐,放上一副药剂加了清水,放在砖头架上烧火。到了最后,砂罐沸腾了。白瓷碗倒进药汤,端给云洁,说:“趁热将药汤喝下去。安心养病,身体调理好,才能上路。” 云洁服了药,梁银花问道:“你是在哪里掉进了水里的?”云洁说:“我是在南边那山沟里踩着水面石头,唉,只差三个石头就到北岸,哪料到山沟里的水面陡然暴涨,我被冲进水里,也不知被激流带了有多远,最后飘到山脚下,这才爬上了岸。后来跑到一个草屋里,换上了男人的衣裳。跑了将近两天,在庙里发病了,……” 梁银花说:“啊呀,那里是无常川呀,山水说来就来,不来也平静得很。但那里的川流跟其他地方不同,变幻无常,说有水流滚下来,马上就哗哗个不止。唉,你不晓得那里的水性,这就惹上了大灾难。你穿的衣裳原来是换的男人放在屋里的衣裳,加上你把头发收束起来。我一上来见到你,真的把你当成男人。不说了,我要烧饭了,你肚里肯定饿了。”云洁说自己不饿。 云洁在魏家过了两宿,便要离去。梁银花说:“云洁大妹子呀,你身体还不曾完全恢复好,在我家再过两宿吧。”云洁坚决地说:“不,我要赶紧回去,要不然,我家男人叶悫可要急死的。已经耽搁了四五天,在你家说什么也不能歇脚了。走,梁大姐,后会有期,再会!” 梁银花认真地说:“你实在要走,我拦不住你。但你不能走错路,到了高坡,你要往东北方向走,千万往山上走,最不能向西,那西边有个黑龙寨,有很多的土匪。头子名叫耿成年,他原先是王巡手下的头目,两人翻了脸,耿成年就带了一帮人盘踞在龙头山黑龙寨。” 云洁说:“谢谢梁姐姐的指点,我这回要避掉土匪,不能在龙头山山谷里耽误回家。日后,我一定跟我家男人一起到你家,报答你的恩德。我走了。”说着,迈开两条腿向远外走去,…… 114、幸遇仲挺 郑碧芳、李洽守、苏起鹏三人实在找不到云洁,只得放弃。他们进入山沟,跑了一阵,有条路斜向山坡。到了上面,发现不远处有座山神庙。走到那里面,天已黑了下来,便在这里过宿。 郑碧芳不肯跟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坐到一边伏在供桌上睡觉。李洽守说:“她没有云洁大气,我们不会对她动手动脚的。她的戒心重,只好听随她自便。”苏起鹏说:“女人落了单,说实在的,感觉是酸楚的,我们应该体谅人家。再说,人家是特地来救我的,你跟着逃出那个牢狱般的炭矿。” 三人都睡着了,忽然传来狼的嚎叫,好像往山神庙这边走来。郑碧芳掏出短剑站了起来,听了一会,毅然走出山神庙。不远处,瞎灯黑火却山色蚕豆般的绿光。啊,是豺狼。郑碧芳缩起颈项,慢慢地向前移动,忽地,两支狼爪扑倒郑碧芳的肩膀,张开嘴要咬她的颈项。郑碧芳用短剑往狼头反戳。豺狼受了伤,跳了开去。 郑碧芳不肯放过豺狼,挥起短剑砍杀。豺狼经不住砍杀,负伤逃跑。两个男人跑了过来,闻见血味。李洽守说:“郑大姐,你用剑砍了豺狼,豺狼报复心重得很的。我们到山神庙睡觉,要把庙门撑好。”苏起鹏说:“没事,庙里面有块大石头,大石头抵住门,狼是没办法钻进庙里来的。” 他们回到山神庙里,用大石头撑住门,也就睡觉了。时间不长,忽听到门外发出扑打声。郑碧芳从门缝里看见狼爪在扒门,拿出短剑戳了过去,大约伤到狼,狼发出嚎叫声。狼折腾了一会儿,也就停止了骚动,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天亮了,郑碧芳起身站在门跟前,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把庙门打开。门上有好多的爪印,似乎还有点血迹。苏起鹏爬起来,说道:“唉呀,天大亮了。李洽守呀,起来呀。早饭吃什么呢?要么吃供桌上贡果,权且充饥。”李洽守揉了揉眼睛,说道:“夜里遇到狼的骚扰,我的觉头被打掉了。没办法,毕竟在生地方,尽快地回到家里,那心才得安定下来。” 郑碧芳说:“这碗里有六个山梨,我们每人吃两个。就在路上吃吧。”李洽守说:“人在外边,什么都讲究不起来。遇到为难处只能将就点。……唉呀,地上有好多的血,恐怕是你郑碧芳用短剑刺伤了狼,狼只好跑走。”郑碧芳笑着说:“豺狼如同恶人,你不叫它惨痛不已,它是不会认输跑走的。” 苏起鹏说:“你跟云洁两个人真的胆大,竟然闯进海子楼炭矿来救我出去,还就成功救了出来。没有弥天大勇是不成的。我既佩服,同时又为自己是个男人而感到可耻,说的反过来要你们女人来救自己。” 郑碧芳直摇着手说:“起鹏呀,你说这种话我不要听,优势者帮弱者是不分男女的,哪个有能力就哪个出手相帮。你没有学过武艺,当然不能搏击坏人。就是有了武艺,一要有武德,二还要有计谋。我说的话,你晓得了吗?” 李洽守拍着手说:“郑大姐,你说的话有道理。……唉,我家马上就要到了,到我家过个三五天。”郑碧芳说:“这么说,你到家了。苏起鹏,我们两个还要继续赶路,洋陈镇南北货店不能全丢给你家沈秋芝打理,眼下她肯定着急不得了。” 李洽守说:“苏师娘再着急,也不在于自己的夫君在外边多过几天。郑大姐,听我说,你在我家过一两天,上路也有精神啊。”郑碧芳坚定地说:“我不在龙头山你家耽搁,赶紧回去,另外我还要叫小齐山寨主派人寻找云洁。我们姐妹们之间不能无情无义。苏起鹏你不走,我走。李洽守呀,无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在你家住宿的。就此别过,再见!” 郑碧芳甩开膀子向东北方向迈步,她无心欣赏一路的美景,虽然草木葱绿,鸟语花香。忽然出现一条大蛇,看到有个人在跑动,以为向它袭击,昂起头发出“呼呼”叫声。郑碧芳猛地见到大蛇准备攻击的姿势,当即停止了脚步,慢慢蹲下身子。大蛇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也就游了开去。 郑碧芳不敢向前,只好绕道走。她想从一条小路翻上山,也就跑了半里路,猛然看到土匪山寨,此路不通,只好再次改道。她猫着身子回头走,正要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跑,忽听到一声忽哨,包围上来的是十几个山匪。 “唉呀,这个小娘子还假充男人的。怎么样?留下来给我们的彭大王做压寨夫人。”一个土匪小头目流里流气地说。郑碧芳压低喉咙说:“让开!你们都让开!”“哈哈,还横着呢,你到了我们的地界就是我们锅子里的鱼儿。兄弟们,给我上!” 郑碧芳做好应战的姿势,等几个土匪将近靠过来的时候,猛地抓起一个土匪的两个膀子舞动起来,扫得近前的三个土匪仰面倒地。小头目正要上前,“呼”的一声,郑碧芳将手上的土匪甩了过去,他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土匪陡然多了起来,郑碧芳迅速拔出短剑,有两个恶匪扑了上来,短剑侍候,鲜血淋漓,两具尸体倒在尘埃。有个土匪试着偷袭,郑碧芳一转身,顺手一剑,刺伤了这个土匪,哇哇直叫。 一个短小精悍的家伙直接扑了上来,郑碧芳接连挥了几剑,就是刺不中,她晓得遇上了强劲的对手,再缠斗下去,难免不被绑缚。她虚晃一剑,跳了开去,撒腿就跑。跑不几步,就发现前面有五六个人拦住去路。郑碧芳顾不得多想,就往树木丛中跑,跑了一阵,迎面走来一个人,说道:“不要怕,有我呢。” 那人径自跑过来,说道:“你让开,我来对付他们。”好家伙,上来一个土匪,身子就横飞了开去,一连击倒十几个。短小精悍的土匪是个高手,两人击打起来,地面上溅起了尘土,站在远处上望还以为是烟雾。这人凑准空档,一拳正中了那短小精悍的身子,只是身子歪了歪,哇哇叫了两声,仍然扑上来。这人身子避到树木后头,随后敏捷地踢了一脚,短木棍这才栽倒下来。 这人上去准备踩上一脚,那家伙急忙滚动身子,爬起来就奔逃开去。其他的土匪见状一哄而散。 郑碧芳忽然喊道:“仲将军,我这才晓得是你。要不是你来,今日我可要在这里失手。”仲挺笑着说:“郑碧芳,你身手也不错,但遇到群狼,你是无法招架的。走,到东边去。”郑碧芳摇摇头说:“我要赶紧回去,要向寨主禀报危急情况,云洁下落不明,洋陈镇南北货店是否正常行业,苏师娘情绪如何,这些都得等我回去说的呀。” 仲挺想了想,说:“那我送你一程,离开这龙头山这一带区域,否则,你还会遇到危险的。”郑碧芳点头说:“这就给你添了麻烦。”仲挺说:“我也是顺便帮的忙,以后想帮忙还帮不上的。我告诉你呀,我仲挺眼下已是芮宸妃的属下,一切都得听从她的指令,她可是说一不二的,只不过她赏罚分明,智勇双全。好了,话不多说,赶紧走吧。” 115、陷阱 五六天的时光,祁隽镇中心大街居然大变样,原先的心悦客栈改成周府,大门口新摆的两个石狮子张着嘴,像是要吃人似的。那一片地带一个人也没有。郑碧芳只是向前跑了几步,仔细瞧了一下,觉得情况有点不妙,改变方向,一头扎进了小巷。她跑了一阵,再穿过里面的横巷。 她来到杂货店借看看货为由,小歇了一会,因为肚子里饿了,便跑到恒升吃食馆买点吃的。“掌柜的,你这吃食馆里有什么吃的?”经营吃食馆的说道:“我吃食馆有大饼油条,下面条,下饺子。书生你要吃什么?”郑碧芳见对方喊自己书生,欣然说道:“来两个大饼,有稀粥吗?”“没有,已经卖脱了。”“那就来一碗茶。”那人大声喊道:“两个大饼嘞,一碗茶哟。” 郑碧芳拣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小二端着捧盘,来到桌前,一一放到桌子,说道:“请慢用。”大约饥不择食,郑碧芳咬着大饼,连吃似吃的,喝了两回茶。不知怎的,吃着吃着,郑碧芳竟然瘫倒在桌上。 经营吃食馆的跑上来,哈哈大笑,说道:“陈四,你们两个把这个假男人给我拖到后屋里,要绑结实些。”两个打手上来,一人抓住一边,将昏迷的郑碧芳拖了下去。 此时来了一个汉子,大声说道:“吃食馆里的人都上了哪里去呢?够像开业的,客人来了,说的竟然没人。”小二赶紧跑出来,满脸堆笑地说:“唉,大爷您要吃点什么?这就给你忙去。”汉子说:“我要下面条,快点儿,老子肚里饿得很。”小二连忙点头道:“唉,唉,这就给你烧去。” 汉子随即靠上前紧贴着墙,听里面的动静。时间不长,小二端着捧盘出来,殷勤地招呼道:“大爷,你的面条,请慢用。如若还要佐料的,悉听吩咐。”汉子慢悠悠地拿起筷子,搅了搅面条,假装要吃似的,忽地将筷子猛地一拍,说道:“这下的什么面条,连块肉丝都没有,又没有什么油水。我不吃,叫你们的掌柜滚出来!我倒要问问他,难道愁我下面条的不给钱的吗?” 小二只好点头哈腰,“我这就喊他。”掌柜出来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嫌面条浇头不好,我叫厨师重下。”小二上前就要端回面条碗。汉子一把按住,说道:“既然这碗面条下得不好,掌柜的你把这碗面条吃掉,银子我照付不误。”掌柜无奈地说:“我肚子饱饱的,吃这碗面条岂不是硬撑吗?”汉子吼道:“妈的,你不吃也得吃!”伸出手一把抓住掌柜的头发,就强按到面条碗上。 小二出手了,一个板凳砸了过来,汉子身子一避,一个飞刀呼的一声,汉子身子一矮,顺势将桌子推了出去。飞刀扎到柱子上,晃晃的。掌柜还过魂,跳上桌子来个泰山压顶。汉子抓起板凳顶了上去,“咔嚓”一声,板凳分了架。两人拳打脚踢,眼花缭乱。汉子脚底一滑,跌倒在地。掌柜拔出后背的七星剑就刺了过来,汉子双腿蹬了一下,掌柜猝不及防,身子飞了开去,撞到墙上,倒在地上。 陈四手拿侧杈就刺了上来,汉子赶紧避开。陈四扑了个空,汉子顺势两手一送,只见打手栽倒在地爬不起来。小二慌了,汉子大吼一声:“哪里去!”操起一张板凳砸了过去,小二口流鲜血,倒地而死。 掌柜爬起来舞着七星剑,汉子随即拔下柱子上的飞刀挡了上去,“铛”的一声闪出了火花,再来又是“铛”的声响。汉子越战越勇,抓起另一张桌子砸了过去,掌柜只顾招架。汉子喊了声“着”,脱手的飞刀正中掌柜的喉咙,只见他的身子动了动,便咽了气。 汉子跑进后屋,发现郑碧芳被绑在西边的柱子上,她的头低垂着。汉子解开绳索,将她背到铺上,掐了掐她后脑勺的筋,一会儿,她醒了,身子却沉重,爬不起来。汉子说:“你进了这家黑店,赶紧伏在我身上离开这里。”郑碧芳不肯,汉子急着说:“顾不了那么多,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汉子驮起郑碧芳,穿过店堂,跑出吃食馆,大街上跑了一气,一头钻进小巷。走进一个隐秘的屋子,放下郑碧芳,说道:“郑碧芳呀,你今日好险啦,要不是我发现你在鲍记吃食馆,那你死定了。”郑碧芳睁了睁眼,惊讶道:“你是申凡强啊,你不是投了顾王吗?”申凡强摇了摇手,说:“他登上了宫殿宝座,我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只给了我个洋陈君的虚爵。我要个虚爵做什么?便到底下跑跑。想不到在祁隽镇发现你进了鲍记吃食馆这个黑店,断定你要掉入陷阱,我立即跑得来,你已经落入人家的手中,……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再回小齐山寨子。” 郑碧芳吃了两碗饭,申凡强见她已经没事了,说道:“我要去见见梁学士,看她怎么说。我毕竟是朝廷的人,延进帝他将我束之高阁,我就探探芮宸妃的口风,看她想不想起用我。就此分别,以后有缘再相会。” 郑碧芳离开那神秘房屋,出了祁隽镇,一路小跑。正要到达小羊店,草窝里忽然窜出一条大蛇,蛇信子不住的动着。郑碧芳急忙拿出短剑,当大蛇袭击过来,短剑迎了上去,大蛇被刺伤,负痛逃走。郑碧芳以为危险解除,继续赶路,听到哼哼声,她抬头一看,前面是一条野猪,猪毛已经竖了起来。郑碧芳不敢与它搏击,只得改道而行。她向树木丛中快步行走。那野猪失去进攻目标,还在原地蓄势待发。 郑碧芳把树木当住隐蔽体,逐步走了开去。不知什么缘故,野猪突然奔跑起来,郑碧芳跑了几步,准备爬上树,脚底下忽地松了土,她站立不住,掉了下去。原来这是猎人留下的陷阱。郑碧芳哪里爬得出来,只能在里面蹲着。 外边一阵杂沓声,有两个人说话。“这头野猪终于倒了下来,费了我好大的劲啊。”“好在我们配合得好,才将它放倒。看,这支箭正中了它的喉咙嗓子,你那把叉子叉住了它的屁股,它再凶也跑不起来了。” “唉,陷阱又抓了一个野兽。”“起吊,看是什么东西。”郑碧芳听到人说话已到跟前,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好像是个女人掉到这个陷阱里,她怎么跑到这里呢。”“问问她是什么人。”一个男人对着陷阱喊:“喂,你是哪里来的女人?”郑碧芳回答说:“我是从祁隽镇到庙镇的,我的名字叫郑碧芳。”“啊?她是郑碧芳。快点把她吊上来。” 网兜吊到地面,一个男人赶紧将网兜解了下来。郑碧芳欢喜道:“原来是你们两个,阮老三,李有全。如果是生人的话,那就有说不完的口舌。”阮老三笑着说:“我们不但搭救了你,而且还要好好款待你,跟我们到小屋里吃点东西。”郑碧芳说:“不,我要赶回去向单寨主禀报急事。”阮老三说:“你赶你的路,总不能饿着肚皮赶路呀。再说,我们两个不资助你,李春桂她晓得了,可要把我骂杀呢。”李有全也说他家婆娘卞扣红会臭骂他一顿的。 郑碧芳心急,狼吞虎咽地吃了大饼,喝了水,随后就要上路。李有全说:“宋师娘呀,这里的山路难走,不曾走过的,容易绕回头。我送你一程,离了这地界,你很快就跑到庙镇。”郑碧芳摸着锥形头发说:“好杀了,你送我跑过这里的地界。”说着,两人就甩开膀子跑了起来。 116、虎口余生 郑碧芳到了庙镇,骑马回到小齐山寨子,将遭遇到的情况一一禀报单姝。单姝焦急地说:“云洁没有回来,情况肯定不妙。必须派人想方设法打听,如遇不测,还要大力营救。这一次,黄子芹你脑袋瓜活泛,你带两个人去龙头山及附近村镇,或者有关山头打探,一发现云洁的下落,马上派人回来禀报。” 黄子芹说:“房三枚她是庙镇人,可以打探庙镇及周围临近村庄消息;阚红娣到祁隽镇、洋陈镇、帷幄镇打探,她有武艺,能进能出。我到时候打探恶人谷、龙头山。只要发现一点消息,就深入下去,直到确准为止,到了这个时候再想办法实施营救。”单姝重重地点头说:“依你。你们三人收拾一下,马上就出发,一定要打探到云洁的下落。” 房三枚被丢在庙镇,她与卞扣红、曹文青以访亲为名,出入燕庄等几个山庄。阚红娣则化装成一个公子,到三个镇子打探。 黄子芹她是一个普通的猎人打扮,先是到洋陈镇春来茶馆,要了一碟蚕豆、一碟花生米,装作闲暇无事,实则竖起耳朵在客人谈话。她听到西北角一张桌子的三个人在攀谈。“赤龙寨土匪隐秘得很,一般人不晓得他们的土匪窝在哪里。”“春荣,赤龙寨土匪窝在哪里?你晓得吗?”“我也是听人说的,在一个绝地里,三面都是逼陡城墙,只有西面的一个口子进出,没有路径,乱草丛中爬上去。土匪出来抢劫,一抢一个准,有时候抢到官家,官家派人追击,追着追着就什么都发现不了。” “你晓得当家的叫什么名字?”“嗯啦,叫、叫彭九年,原先是黑龙山山大王王巡手下的干将,后来他离开了王巡,自立门户。唉,最近他有一个军师,名叫乌用。这个人望上去像个菩萨样子,方脸大耳,实际骨子里一肚子的坏水,专门出坏主意害人。” “春荣,你弄错了,乌用是王巡派去联络彭九年的,他哪是彭九年的军师,是王巡的参军,当然啦,参军也是军师,但没有军师地位高。乌用他全凭一张嘴,稻草能说成黄金条,到了哪里都吃香不得了,简直是个香饽饽。” “唉,这个赤龙寨先前有个山大王,名叫彭光。其实彭九年他不姓彭,而是姓孙,本来是个落魄秀才,两次考举人都不中,家庭败落不堪。他不愿意在家种田,就溜出去闯荡。听说赤龙寨扩充人马,便来投靠,先做喽啰。他会溜须拍马,说彭光是天上的武曲星宿下凡,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改姓彭,做了彭光的干儿子,过了两年,彭光死了,他继位做了赤龙寨的山大王。” “孙九年这家伙是个标标准准的认贼作父,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嗨嗨,他认贼作父,打的旗号是彭家的旗子,名字当然是彭九年了。”“听说彭九年最近抓了一个女子,他想这个女子做他的压寨夫人。彭九年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同,他不搞硬摘瓜,而是要让那名女子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压寨夫人,所以,就搁置在山头的空屋里,如同打入冷宫似的。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再谈交易。”“嗯啦,我曾跟他交往几天的,这家伙贼得很,嘴皮子功夫了得,杀伐的事他叫人做,关键时候他出来做好人,漂亮话说得好凶的呢。他说话呀,软刀子杀人没罪过,哪叫你自己一头撞到刀尖上呢。” 黄子芹还想再听下去,人家三个人已经起身出了茶馆,她想赤龙寨彭九年抓的那个女子会不会是云洁,值得前去打探。可是龙头山大得很,这个赤龙寨在哪个方位,这个要搞清楚。 她独自来到祁隽镇,看到一个猎人,便上前问道:“好汉,我跟你打听一下,龙头山的赤龙寨方位在哪里?”那猎人愣了愣,说:“你问这个做什么?”黄子芹机灵地说:“我的一个姐姐在龙头山走失的,她是到姑妈家做亲戚的。有人说,赤龙寨抓了一个女人,我想搞清楚赤龙寨在哪里,随后请左胤将军率领人马拿下赤龙寨,救我姐姐。” 猎人说:“我告诉你这位小兄弟呀,这个赤龙寨大致在龙头山的东北方向,没有路径,要从草窝里走。到了近前出现一个山洞,对住这个山洞往里望,里面有栅栏,栅栏上面有楼道。至于里面究竟怎么一回事,要跑进去才晓得。”黄子芹谢了那个猎人,便到吃食馆里买了三个大饼。 她跑出镇外,忽然发现一匹马在走动,跑步上去,一把抓住缰绳,跃身上去骑在马上。这马性子烈,嘶叫着,四蹄腾空。黄子芹紧紧抓住缰绳,两腿夹住马。烈马转了三圈,还是被牵住,根本摆脱不了。折腾了好一会,最后烈马只得顺从,一路奔向前方。 到了龙头山,黄子芹勒住缰绳,马停止了脚步。她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上。登上山坡,草木茂盛,偶尔发现石头。山路陡峻起来,往上走不了,只得迂回前进。再往前走,却是低洼处,过了这个低洼处,那边又是山冈。黄子芹回头望走过的山坡,没有发现什么路径。她想,山寨再隐秘,总得留下人走过的的痕迹。到那边看看,兴许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黄子芹将要走入低洼处,猛地发现蹲伏着的狍子,拔出短剑慢慢移步上前,迅速扎了一剑,正中它的颈部。狍子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黄子芹拖起狍子,足有四十多斤。不好,一只老虎晃悠悠地往山上走,而且距离不远。黄子芹急中生智,将狍子抛了过去。老虎正中下怀,叼起了狍子,没有理会黄子芹,径自往高处走。 黄子芹探着身子下到低洼处,不敢在低洼处停下步子,迅速向对面的山坡攀登。这里的空间并不怎么大,往前走了十几步,哪知前边逼陡城墙。她驻足于此,看了又看。“怎么办呢?这个赤龙寨到底在哪里?哪里是切入口?”她放眼远眺,唉,那陡峭处好像有个人躺在那里。“我要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抓住树枝往上翻,没有树枝的地方,就只好看清楚有没有石头可以攀援。 忽然脚底一滑,差点掉落下去。她顾不得生死,再次抓住翘起的石块往上翻,接连翻越几个石块,终于来到那陡峭处,这里是个平缓坡,可以说是一个小平台。她转过身俯视下面,下面深不见底,原来这下面是个很深的山谷,只是没有流水。 黄子芹趋步上前两步,抱起那人一望,骇然道,是云洁!此时云洁两眼紧闭,分明处在昏迷状态,黄子芹掐了掐她的人中,云洁慢慢睁开了眼睛。云洁惊诧道:“黄子芹,你怎、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是绝境啊。” 黄子芹说:“我是从下面翻上来的。上山容易下山难。眼前这个局面最是这个情况,要想下去实在艰难。如若有绳索,那才好办。……唉,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云洁说:“我从上面的赤龙寨后面逃出来的。彭九年将我关在空屋里,要我做他的压寨夫人。我蹲在那紧靠悬崖的空屋已经过了两天两夜。我不想等死,硬是抓住葛藤从悬崖处下来,哪知葛藤经不住我的身子的重量,正要断的时候,我冒着极大的危险跳到这个孤独的坡上。不知怎的,我跳到这个地方却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黄子芹试图找葛藤试吊下去,望来望去,没有看到葛藤的影子。她击打着双拳,“这怎么办呢?不能耗在这里等死,要想办法。”她脱下外套衣裳,撕成一块一块的,随后接了起来。云洁说:“你想用撕成块的布匹吊下去?”“只有这个办法。从下面往上翻,可以向上望;但下去是不好从原来的路径下去,看不清啊!” 云洁一听,随即也脱下外套衣裳撕了起来。两件衣裳撕成的布条接起来虽然不怎么长,可以瞄准下边的落脚点往下移动,哪怕只有一块石头裸露,也能歇歇脚呀。 “那下面有块石头,上面是平的。云洁你先吃个大饼,这才有精神力气。我下去,等我站稳了脚跟,随后你下去。”云洁点头同意。黄子芹将布条拴在翘起的石头上,打了个活结,抽了抽,便试着吊下去,慢慢往下移动。她用脚抵了一下,往右边摆,终于落到那块石头上。云洁吊着布条也慢慢下到那石头上面。 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到了山冈上。黄子芹将布条收了下来,团成一抱,放到小山洞里。这下面的路好走得多了。黄子芹说:“我先前从祁隽镇骑马到龙头山的,眼下找那匹马可要费事了。最好还是尽快脱离险境,干脆双脚跑回去,免得夜长梦多。”云洁也说找马耽搁的功夫多,弄得不好还要遇到土匪。 两人不说话,只顾赶路,前后跑了两个时辰。她们跑到刘家坡,才感觉到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黄子芹说:“云姐姐,你这次出外活动长呀,有十多天。”云洁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接着她说了闯荡恶人谷、海子楼炭矿施救、无常川涉险等事情。 “云姐姐,你这一次可说是危机重重,历尽艰险啊,……”黄子芹听见马蹄声,掉头一看,原来是阚红娣打马奔跑过来,她看着看着两眼发直,“这不是我先前骑上龙头山的烈马吗?”她对着阚红娣挥着手,阚红娣也就勒住缰绳,停在黄子芹、云洁跟前,随后下了马。 黄子芹上前走到马跟前,抚摸着马头,说道:“原来是你呀,该认得我吧。”阚红娣疑惑道:“这马是你骑过的?”黄子芹便将先前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 阚红娣点了点头,说:“我打探到云洁被赤龙寨彭九年抓住,说她是被关在龙头山的东北部的一个山头空屋里。我就按照人家说的悄悄摸到那里,不巧,迎面碰上一伙土匪,我转身就跑。土匪紧追不舍,我忽然看到树林里有匹马,便奔跑过去。那是烈马,我骑上去,它身子不住地摆动,就是不肯跑。我情急之下死死勒住缰绳,眼看土匪就要上来了,马不闹了,奔跑起来,很快甩开了土匪。我要到庙镇之时被你黄子芹招呼上了。” 云洁说:“我这次遇险多亏黄子芹及时赶到,你阚红娣也是帮上了忙的。等到庙镇客栈歇一下,咱们再叙叙姐妹之情。” 到了客栈安顿之后,三个女人洗嗽之后,也就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回到客房,阚红娣说:“说来惭愧,你黄子芹已经把云姐姐给救了出来,而我阚红娣却来了个马后炮。”黄子芹摇着手说:“不不,你阚红娣还是有功劳的:一、把我黄子芹丢失的马给骑了回来;二、获得黑龙寨耿成年的消息。” 云洁说:“这一说,龙头山有三个土匪寨子,南边黄龙寨最大,盘踞那里的头目是苗茂年;西边黑龙寨头目是耿成年;东北边赤龙寨彭九年是彭二世,他是彭光的干儿子。”阚红娣笑着说:“这三股土匪头目名字怎都有个年字,就像排名似的。”黄子芹说:“也许是顺巧的吧,乌龟王八自成一路货。唉,云姐姐,你怎得被彭九年逮住呢?他个落魄秀才,个子矮小,根本没什么武艺的呀。” 原来是云洁自从无常川激流卷走,龙头山佑民观生病,在香客梁银花帮助下,看了郎中,再到魏家店服药。她离开魏家,登上高坡,随后往东南方向走。不知怎的,跑了三个时辰都没有走出那个山地。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想在山坡上摘些野果子充饥。忽听到一声虎啸,感到不妙,便要躲藏起来。哪知道老虎已经猛扑了过来,云洁虽然高举手握着的短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仰大巴倒了下去,短剑也离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云洁挣扎着爬了起来,晃悠悠地望着四周围,却是一个大洼地。她爬出大洼地,头部有点疼痛,揉了揉头。当她踉踉跄跄走到山路边,忽然冒出一股土匪。这时候她想拔出短剑跟土匪搏击,短剑不在身上,三五个土匪一齐扑上来,寡不敌众,被叉住了两个膀子。土匪将她押上寨子,两眼被蒙了起来,晕乎乎的登上高处。大约半个时辰,云洁被带到聚义厅,遭到土匪一顿的盘问。 土匪头目彭九年要云洁做他的压寨夫人,云洁她这个假冒的梁银花严词拒绝,彭九年并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说,“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过美妙生活,否则就一直在冷屋里呆下去。”虽然每日两餐,也给吃饱,就是不得见天地,更不得走出那独屋处,即使走出那冷屋,面对悬崖绝壁真的只能作壁上观。她内心无比焦躁,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来踱去,当发现有根葛藤迎风晃荡时,眼睛一亮,决心夜里吊住葛藤下来,先到半山腰再说。也许天黑的缘故,也许葛藤承受一个人身子的重量,隐约感觉到葛藤要断,顺势用脚抵了山崖一脚,重重的掉落在小小的山坡上,那一刻晕了过去。 阚红娣听了云洁、黄子芹两人的叙说,惊叹道:“你们两个都是虎口余生,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117、飞云洞 单姝打算将大本营扎到大齐山,而小齐山寨子交宋吉凤、岳芷英二人留守。郑碧芳劝谏道:“寨主呀,万万不可。虽说我们击败了前来挑战的笔架山宋金稳,实力得到了加强。但是,我们如果贸然占领大齐山,朝廷势必视为大患,各个山寨土匪还会联合起来攻击,我们最好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黄子芹也说隐忍的好,接着她叙说云洁、郑碧芳和自己所遇到的惊心动魄的事情。单姝说:“你们三个闯荡江湖确实经历艰险,岳芷英、陈粉健她们二人也在恶人谷闯荡了一回。嗨,女人打江山不容易的啊。……唉,聂双云、金妙花你们此次也经历了艰险,拿出来说一说吧。” 金妙花张开五指笑着说:“我跟姐妹们相比,算是享清福的了。至于聂双云跟我这次历险还是由聂双云来说吧。”聂双云打了个手势,说:“说就说吧,只不过比起云洁、黄子芹、郑碧芳她们所遭遇到的艰险要逊色得多。我听夫君左胤说延进帝准备剿灭小齐山,说有一石二鸟之妙,当即借会见何夫人季新荷为名,来到洋陈镇,恰巧碰见金妙花,……” 郑碧芳插嘴说:“金妙花在西岗镇,她怎么会来到洋陈镇呢?”金妙花笑着说:“翁知府赏识我家夫君,叫他到洋陈镇开店,经单寨主同意,原来的洋陈镇南北货店开店的苏起鹏、沈秋芝夫妻两人到芙蓉村开杂货店,而沈必灿、刘金秀夫妻二人就到西岗镇开店。我和夫君来到洋陈镇南北货店,将跟前的姚家房子买了下来,作为库房。翁知府把这里当作南北货总店,帷幄镇、祁隽镇、西岗镇等十几个镇子凡开店的都到这里进货。我到洋陈镇不过才过了两天,就在店门口看到了聂双云,……” 聂双云急切地找马夫,以到庙镇做亲戚为名,随后再从庙镇坐马车到小齐山寨子。连找了三处都扑了空,当走到原先的南北货店时,无意间发现了金妙花,喜滋滋地招呼道:“金妙花,你怎么在这里呢?”金妙花兴奋地应答道:“啊呀,我家才到这里两天就望见了你,说明我俩是有缘分的。到我家店里坐坐。” 聂双云把手一招,金妙花便跑了上去。她们两人耳语了一番。金妙花说:“这么说,我跟你一同前去,以后遇到人能有个妥帖的说法。好吧,我回店里跟夫君打个招呼,免得他蒙在鼓里不知情。” 丛干愣了愣,说道:“你们两个去报信,恐怕凶多吉少。你们最好绕道走东边的永溪,而后经过武安镇、华阴镇、西岗镇,到张家桥、梳妆台、乌阁庄,再到小齐山寨子。就是这个路径你们不曾走过,但是你们穿过恶人谷,或者由帷幄镇到庙镇,这两个线路都会有罗网支在那里,甚至还有陷阱。” 金妙花不同意,“你说的这个线路多长啊,岂不误了我们的大事?”丛干笑着说:“你们坐马车要比步行要快得多,我喊个马夫将你们送到华阴镇,到了华阴镇你们再叫个马车。怎么样?”聂双云点头说:“那就这样。” 聂双云、金妙花两人上了马车,时间不长就来到了永溪县城,进了一家茶馆吃了饺子,以防中途挨饿。到了武安镇已是午饭时候,当然要停下来进午餐。当走出饭馆之时,聂双云蓦地发现有两个男人怀着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便催马夫赶快上路。 金妙花说:“双云呀,你干吗急匆匆地催着上路?”聂双云说:“你不晓得的,我看见有两个男人盯着我俩看了好一会,如若不尽快摆脱他们,恐怕会遭来麻烦,真正的麻烦来了,我俩很难脱身。我想,即使我俩即使脱了身,也误了我们的大事,所以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金妙花点头说:“我晓得了,发现危险的征兆,还是尽快规避为好。” 到了华阴镇,两人下车,马夫说:“两位夫人,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再往前走,那就加银子。”聂双云笑着说:“我们到华阴镇做亲戚的,就不必再麻烦你,你回头吧。” 马夫离去,两人便到北头找了马夫。马夫问道:“两位夫人,你们上哪里?”金妙花说:“我们到西岗镇。”马夫摇头说:“上北边的西岗不去,上东、上南都去。”聂双云说:“师傅,你这人怎么呢?上西、上北都不去,是何道理?”“上西,会遭遇到恶人谷的匪帮袭击,上北要经过恐龙山,这个恐龙山地势险要不谈,强人出入最叫你防不胜防。这两个地方,管你给多少钱,我都是不走的。一个人赚钱养命,切切不可以赚钱送命。你们两位夫人实在要找马车,就去找那胆大的马夫。” 金妙花跺着脚说:“我们是去西岗做亲戚的,亲戚人家做大事,我们俩不能及时赶到,岂不挨主家埋怨呢?”马夫说:“你们这么急,我说你们到那巷头第二个人家叫马夫,那人名叫赵无畏,诨名叫赵大胆。说不定他能送你们到西岗。” 金妙花说:“谢谢你,我们这就找他。”两人来到那家,敲了敲门。门开了,打开门的是个大汉,问做什么事。金妙花首先作了揖,说道:“我俩要到西岗做亲戚,找了好几处都没找到马夫,有人说你赵师傅是送客的,所以登门请你。”“你们上哪里?”“西岗镇。”“你们给多少银子?”金妙花笑着说:“你要多少银子?我们不会砍你价的?”大汉愣了愣,说:“按里程说,从华阴到西岗是三两银子,但这段路程很不好走,所以要另加两两。”金妙花笑着说:“师傅,你是说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我们要赶到西岗,明日亲戚人家做大事。” 马夫说:“既然拿了你们的银子,那就争取天黑之时到达西岗。放心吧,我不会耽误你们的事。上车吧。”两人上了车,马夫坐上位子,打马而行。这个赵无畏驭马是个行家,车速比较快,根据这个架势,到达西岗断然不会天黑。 但是,到了真正人迹罕至之地,沉寂的气氛使人感到窒息,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是车轮和马蹄发出的声响。聂双云忽然叫道:“不好,这里的地形有点怪,我俩还得要多加注意。”她的话音刚落,马夫大声叫道:“唉,这里的路上怎得有这么多的石头?我下去看看。”马车停了下来,马夫上前看了一会,便搬起石头往路旁移开。 七八个汉子忽然冒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说道:“唉,要不要我们帮忙啊?”马夫站直了身子说:“你们搬掉这些石头要多少钱?”“嗨嗨,说什么话啦,钱一文不要,只要你车上的两个女人。嗯啦,就这么定了。上!”马夫拦阻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蛮横?”“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扔到山沟里去!” 马夫奋力出击,当即打倒了四五个人。聂双云对金妙花说:“我们俩不能稳坐钓鱼台,赶快出手!”聂双云刚探出头,一个匪徒就扑了过来,聂双云一拳击打过去,匪徒身子飞了开去。金妙花出了车,瞅准一个匪徒就是一脚,那匪徒仰面倒地。 眼看众多土匪包围了上来,聂双云对金妙花说:“赶快钻到山里去。”金妙花点头说:“开打!”两人奋力打倒三四个家伙,撒腿就跑。络腮胡子嚎叫道:“赶快追上去截住她们,千万不能让她们跑掉!”他这么一嚷,众多的匪徒呼地往山上奔跑。两个女人晓得不能走明路,专拣偏僻的山坡跑,跑到悬崖峭壁,她们就攀岩而行。 虽然有树木挡住她们的身影,但土匪显然熟悉路途,很快发现偏僻的山坡。金妙花说:“我不能再攀岩,前面有个山洞,咱们进去歇个脚。”聂双云同意。 两人进了山洞,这个山洞洞口小,里面大。两人便往里跑,刚抬脚跑了一步,“呼”的一声响,无数的鸟儿飞了出去。她们吓了一跳,身子不觉低了下来,越飞越多。等她们还过魂来,里面沉寂下来。金妙花仰望洞上面,只见大大小小的洼塘,显然是鸟儿栖息处。聂双云说:“别再望了,我们不能从这山洞返回去,只能往前探路。”金妙花说:“遇到土匪拦击,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里面甚是恐怖,鸟窝很多,一个挨着一个。金妙花说:“前面有三个洞,我们该走哪个洞好呢?”聂双云说:“让我上去将这三个洞望望看,哪个洞好走就哪个洞。” 她三个洞都进里跑上十来步,最后断定道:“那左边的洞光线太暗,不怎么好跑,甚至里面还有水。中间的这个太小,身子要弯着跑,到了里面连转身都难转。这右边的洞儿大,好像还有点儿光亮。”金妙花说:“那就走右边的这个洞。” 走进去一看还不错,像是人走过的,于是她俩放心的往前走,走着走着,洞变得狭小多了。人生只有向前的路,没有往后退的路,事实也真是如此,你要是反悔,重先选择另外一条路走,时光不允许的呀,也就是说,反悔纵然是在有条件之下也难似事先,这就是时光!所以有人说谁抓住了时光,谁就是无敌的英雄! 聂双云笑着说:“我俩已经到了这里,前面哪怕是万丈深渊,也只能蒙起头继续迈步呀,而且还不能停歇。”金妙花说:“我晓得啰,人生没有后悔路,只有蒙起头往前进,兴许还能闯出一条活路,没有活路就是活该!” 这会儿,两个女人居然都像个高深的哲理学家,说的话太富有深意,其实,也是逼得她们无奈,一步一步往前移动,越发黑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再跑就是漆黑一团。“一点都看不见了,怎么办?”金妙花惊骇道。聂双云说:“有什么办法呀?只要还能抬脚走,就得往前去。让我上前摸,你在后面抓住我的衣裳走,千万不能松手。”“我晓得啰。” 两人跑了一会,聂双云说:“不好,要哈腰跑,要不然,头碰到上边的泥土,好像还有点水。”金妙花说:“可能到了地底下,有什么办法啊,跑呀。”两人咬着牙跑了一气,聂双云惊呼道:“前面有水,跑不跑?”金妙花说:“双云你问什么,前面就是全是水,准备游水呀。” 话是这样说,但事实就是那么残酷,她们的身子已经浸水了,最后是大半个身段。金妙花笑着说:“双云呀,这次我俩死在这个山洞里,真的叫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聂双云说:“可不是嘛,哪个晓得我俩会葬身于此。还好,现在我俩还有一口气,继续前进,最后顶多游澡。”金妙花笑着说:“游澡好呀,游澡溺死又没哪个望见,这也应该叫个太平无事,没人惊讶的呀。” 聂双云说:“穷人走投无路也有欢畅的时刻,现在换句话说,处在灾难的人也有他乐观的时刻,愁眉苦脸终究解救不了眼前的危难。所以说,时下我俩打起精神继续走下去。” 唉,水位不那么深了,显然是往高处走。走着走着,水没有了。她们顾不得身上潮湿,只盼望前面有点光亮。光亮一时没有出现,但能望见彼此的身影。她们转了弯,忽地发现了光亮。金妙花欣然地说:“唉,我们的洞中路快要到头了,你看,已经有了光亮,说明这里距离洞口不远。”聂双云说:“嗯啦,我们快点往前走,早点离开这么长的山洞,太憋闷了。” 前面的空间大了,确有很多的白骨,踩上去叫人毛骨悚然。聂双云说:“这里是山中乱坟葬,我们在上面走阴风抽抽,脚底下咔叽咔叽的响。”金妙花笑着说:“我俩都是修行人,不曾做过坏事,鬼神会原谅我们两个人的。” 再走十几步,聂双云惊呼道:“前面有条蟒蛇,怎么办?”金妙花说:“我身上带了短剑,扎它一剑。”聂双云说:“你身上带了短剑,我也带了短剑,咱们一齐拿起短剑一齐扎,手不能松。”金妙花说:“我晓得的,短剑怎能离了手,手上没了利器,下一回遇到危难,就无以出手,等待的就是死亡。” 聂双云说:“我俩慢慢地靠上前,我喊扎,你就下手,望住了。”两人矜持地往前挪动,只听聂双云一声喊,两支短剑扎了下去,蟒蛇受到尖器锥击,绿血泛起,呼地游动起来,一眨眼的功夫无影无踪。 两人顺利地走出洞口,金妙花大声说道:“双云呀,原来这是飞云洞,你看这洞口上面还有三个字,写的是飞云洞。”聂双云说:“这个洞名叫错了,应该改叫云水洞才对。”金妙花说:“双云你走过了一遭,晓得里面有水。先前的人不曾走过,猪八戒蹲的山洞叫云栈洞,够得就是这个洞。”聂双云大笑着说:“金小姐呀,亏你会说的,猪八戒蹲的云栈洞怎会得在这里,唐僧取经岂不要路过这里?” 两人说笑了一会,金妙花忽然叫道:“我们赶快这里,找个人家把身上的潮湿衣裳换下来,要不然会生病的。”聂双云说:“是的,我们下劲地跑,身上也许能还点阳气。”两人便急匆匆地跑下山去。 118、山沟草屋 “我们已经跑了好长时间,怎还不曾望见人家的住户?”金妙花急切地说,“衣裳湿在身上,着实叫人难受。”聂双云说:“也许这里是蛮荒之野,没有人居住在这里。” “唉,那里不是有个草屋,我们跑过去望望。”金妙花惊喜地叫道。两人跑了过去,门关着。金妙花轻轻一推,屋里面绳子上挂了好多的衣裳,有两个铺,铺上有被单。聂双云说:“这个草屋有点神秘,屋子里怎这么多的男人衣裳,而且还是两个铺,铺上都有两床被单。”金妙花说:“也许是猎人们的临时住处。管他呀,我们赶紧把潮湿衣裳换下来,就穿男人穿过的衣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聂双云说:“那赶紧换下来吧,潮湿衣裳长时间穿在身上容易生病呢。”两人脱了衣裳,聂双云叫道:“金妙花,你怀孕了,肚子圆滚滚的,有多长时间?”金妙花说:“已经有三四个月了。我们女人跟男人结了婚,身子哪有做姑娘的时候利索呀。你呢?”聂双云说:“我还不曾感觉到自己有了孕,唉呀,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要不然世人怎称我们女人是娘子么。” 两人穿好了衣裳,金妙花笑着说:“潮衣裳换掉,穿上干衣裳舒服多了。”聂双云说:“我们在这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吃的东西。”金妙花摸到一个箩筐,揭开蒙在上面的衣裳,说道:“这里有五六块大饼。”聂双云跑过去拿起来就吃,说道:“赶紧吃呀。肚子里空荡荡的,望见吃的东西,填饱了肚子再说。” 她们终于吃饱了,金妙花提议说:“我们穿了人家的衣裳,吃了人家的东西,放一两银子。”聂双云说:“也好,省得事后挨人家咒骂。我们丢了银子,说明是有良心的。” 她们出了草屋正要离去,忽然有个汉子大声喊道:“你们都来望呀,我们这里来了两个女贼。逮贼子啊!”聂双云说:“你这人怎地不分青红皂白,我们是过路的,身子掉到山沟里,来到这里换干衣裳,我们可是丢了银子的。” 另一个汉子恶狠狠地说道:“大胆的女贼徒闯到我们这里,就别想脱了身。”说着,两个家伙就扑了过来,金妙花、聂双云两人淡定得很,但就在男人的爪子伸了过来,只见两个女人身子一扭,随后舞动起来,两个男人“噗通”全甩到山沟水里。 聂双云说:“我们快跑!”两个女人撒腿往山坡上奔跑。聂双云见左边有五六个汉子,说道:“我们往这边没人的地方跑。”金妙花说:“这里也有人,我看山上是不能跑的,你晓得他们有多少人。还是往下边跑,能够出乎他们的意外。” 两人在林子里慢慢地往下移动,有条不引人注目的斜坡,她们就从斜坡跑下来。飒飒山风吹了起来,树木枝头连摆似摆,沉闷的脚步声传不出去。 她们一路顺风下了山,一个陡转弯,跑了一阵,却是原先她俩换衣裳的草屋。金妙花说:“我们又回到了原先到过的地方。”聂双云说:“这最好,我们改变方向,向北边走去,能够出乎那帮人的意料之外。”金妙花催促道:“那赶紧走呀。” 两人跑了十几步,蓦地发现土匪们哈着腰跑近草屋。一个家伙嚷道:“妈的,我望见那两个女人影子一闪,往这边跑,怎么就不见了的啦?”头目模样的人说道:“这两个人突如其来来到这里,而且还会武艺,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今日务必拿住她们。给我反复的搜查,一定要搜查到她们。” 聂双云低声说:“我们先隐蔽起来,千万不能落到这伙人的手里。”金妙花说:“那边有个洼塘,而且有棵大树遮住,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人弓着腰,慢慢的移动脚步,金妙花在后边走的人,始终套住聂双云的脚步走,随后又将走过的野草扶好,尽量不留走过的痕迹。聂双云到了那洼塘,小心地扒开茂盛的野处,移动了两脚,发现有个大洞,轻声说道:“这里有个大洞,你要把草扶好,我们就趴在这里。” 两人隐蔽好身子,两眼始终在张望。土匪们拉大网似的往山上走,没有发现到她们蹲伏的洼塘。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聂双云说:“妙花,你望住了。我探身到这个洞里望望,到底是个什么洞。”说罢,便慢慢地下了洞,洞里有台阶,台阶下来是一弯地道,她跑了一阵,而后回头。 “妙花,你下来,这里有个地道。我们在这个地道里闯闯,说不定能闯出一个天地。”金妙花说:“那好,我下去了。” 119、韩山寨 两人进入地道跑到一个岔口,金妙花说:“在这里我们往哪里跑?”聂双云愣了愣,说道:“我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道,哪晓得往哪跑好,就是一个‘赌’字,赌我们的局气,往这边的地道跑,这里大些,说不定能跑出去。” 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方有台阶。聂双云说:“让我上去望望。”她登上台阶,到了上面,轻轻地一推,却是一扇门,走出门转了个弯,跑了两三步,眼前是个土匪的聚义厅,里面空无一人。聂双云随即返回到地道里。 “不好,这上面是个土匪窝,只是里面没人。”金妙花说:“我们上前再望望,就是拿点吃的东西也是好的。”两人便悄悄地来到聚义厅里,张望了一阵。有几个门,聂双云便推开一扇门,跑了进去,原来这里是一个廊檐。站在廊檐往远处望,对面是山崖,俯视下面是山谷,似乎听见水流声。 金妙花说:“到前面打开那扇门,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聂双云走上去,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个卧室。一个女人惊讶道:“你怎么到这里?是什么人?”金妙花走上前笑着说:“别怕,我们是过路的,遇到好多人的打劫,没办法,只好逃命,哪晓得逃到你这里。” 那女人凄苦地说:“我们女人命苦啊,我是良家女子,身上已经有了孕,到山上上庙里敬香,遇到强人被掳掠到这里,逼我做压寨夫人。我到这里已经有五六天了,是人家笼子里的鸟儿,飞不走。你们来了,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氏?”那女人回复道:“我是张家桥人,娘家是乌阁庄。我名叫乌巧莲,男人他名叫张宜居。”聂双云说:“我曾经到过乌阁庄,乌阁庄庄主名叫乌起超,我在他家喝了茶,是陈粉健带我上他家的。”那女人惊讶地说:“乌起超是我的爹爹呀。你跟陈粉健哪是朋友吗?”聂双云点头说:“她很了不起,曾到庙镇爆炒米,刘志庸的打手王五小带了两个人跟她收保护费,那两个人被她打飞了开去,王五小没个奈何,最后悻悻而去。” 乌巧莲说道:“陈粉健她是我的长辈,我要喊她婶妈的。女豪杰,你们叫什么名字?”聂双云介绍道:“我叫聂双云,她叫金妙花,我俩都是邱水镇上的人。我们一起到戴家店做亲戚的,由于迷路才到了这大山里,加上遇到人打劫,只顾逃命就逃到你这里了。” 金妙花说:“这里既然是山大王居住的地方,那我俩赶紧逃走。乌巧莲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个明路呀?”乌巧莲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逃走,你们能带走我吗?”聂双云说:“你说什么话呢?我们三个都是落难的女人,岂能丢下你不管呢。我们从这寨子前边能走得掉吗?”乌巧莲重重的摇了头,“根本走不了,寨子有三道门,而且都有人把守。你们看,那里怪石重叠,不曾走过的人最容易来回跑而跑不出去。” 金妙花说:“我们到后山看看,说不定能有个活路可走。”乌巧莲说:“就怕也不好走。我领你们到那里去望望,也许你们能望出奥秘来。” 三人猫着腰穿过廊檐,来到隐蔽处打开关闭的小门。她们钻了进去,里面满是杂草。前面是条人行道,绕了个弯,来到后山。虽然有个小耳门,要想穿越过去是不费事的,问题是下面逼陡城墙,一眼望下去,底下是一个深潭。金妙花忽然发现有堆绳索,绳索一头拴了个吊水桶。聂双云说:“我明白了,这是用来吊吃水的。再看看其他地方是怎样的。” 她们走了两处,都没有出山的路径。金妙花说:“看来我们要想跑出去,只有原路而返走地道。”乌巧莲吃了一惊,“原来你们是从地道走来的。”金妙花点头说:“是的,我们闯荡到这里,哪晓得这里是土匪窝。” 聂双云说:“我们既然要从地道里走,也要做些准备,例如头上裹个扎头巾,身上带点吃的东西,肚子饿的时候,能够吃上。”她们回到乌巧莲那蹲的卧室里。乌巧莲找了两块扎头巾,另外找了个围巾,聂双云正要裹头,忽然说道:“我们把头梳一下,这两天头发球在头上,难看死了。梳了头,再裹上扎头巾,头发不会得乱里巴稀的。” 三人相互帮忙,很快梳好了头,鬏儿光溜溜的。金妙花说:“我们平时都是这么有体面,现在遇到危难,就讲究不起来了,逃命要紧。我们赶快下地道吧。”乌巧莲说:“这里有好多米糕,我们的身上都带点些。” 三人跑进聚义厅,乌巧莲问道:“地道口在哪里?”聂双云说:“就在前边。”当她们来到原先走过的地方,地道口有两扇石门紧闭,她不觉惊呼道:“不好,地道的门合起来了,怎么办呢?”金妙花上前推了推,根本推不动。 乌巧莲焦急地说:“我们逃不出这里,落到那伙匪徒的手里,肯定死里难逃啊。”聂双云跺着脚说:“都怪我们做事粗糙,不晓得把个退路留好,这下出不去,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金妙花低声地说:“你俩都别要着躁,摸摸看,说不定能摸到暗道机关。”三个人这里找找,那里摸摸。金妙花忽然发现有幅山水画装潢考究,便要摘下来,谁知道手一动,那山水画歪了下来,“吱呀”一声,两扇石门自动张了开来。 三人欢快地下了地道,跑到那岔口时,聂双云说:“不要再往前跑了,那是我们来的路,这一回,我们从那个岔道跑,看这回是什么运气。” 121、乌阁庄 外面雷声隆隆,大雨滂沱。三个女人只顾脱去潮湿衣裳,随后钻到被单里。第二天早晨雨还在下着。女主人沈必红喊三人起来吃早饭,聂双云应答道:“好,我们马上就起来。”但是女人起床后,要把头梳理一下,才好见人。 时间不怎么长,女人们也就坐到桌子进餐。金妙花说:“唉,这一觉真睡得香。我们在外边两天,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在你家换下潮湿衣裳,睡到床上,这才安稳。” 沈必红笑着问道:“你们到底为的什么事,惹得土匪缠住不放?”聂双云说:“我们是到小齐山寨子报信的,朝廷奸臣盯住我们女人蹲的山寨下手,其他多得不得了的山寨却不进攻。为了不让姐妹们吃大亏,早点采取相应的行动。” “你们怎晓得朝廷要对小齐山下手的?”聂双云说:“我夫君无意间向我透露这个消息。再者,我们的人在平都打探,验证了这个消息不得假。当务之急,必须报知单寨主知晓。……唉,韩山寨的山大王叫什么名字?”沈必红她不晓得。 金妙花问乌巧莲为什么绕道跑了那么远到大韩山三清观敬香,乌巧莲说:“我听了乌用一再说三清观香火特别灵验,夫君张宜居也说三清观庙比较大,肯定灵验。我带了张宜居的十五岁的侄女起早来到大韩山三清观,哪晓得土匪在等着我前来敬香呀。” “唉,我们不曾问你,韩山寨的山大王叫什么名字?他打的什么旗号?”乌巧莲说:“山大王自称王三爷,我私下问了一个喽啰,说他叫王弢。至于什么旗号,我真的不清楚,要么旗子上有个大大的‘王’字。” 聂双云摸了发鬏说:“唉,我晓得了。这个王弢是东邱土匪燕王王巡的族弟,因为内讧,王弢带了手下十几个喽啰来到大韩山自立门户,已经有一年半。这家伙比较凶残,凡不听他话的村民都遭到他的杀害,叫个杀人如麻。” 金妙花说:“那东邱的王巡不是被芮宸妃剿灭了吗?这个王弢怎不曾趁手剿灭?”聂双云笑道:“芮宸妃剿灭王巡的时候,一是王弢还不曾形成气候,名声不怎么响,二是芮宸妃所能掌握的人马并不怎么多,朝廷也没有授予她多大的兵权。” 乌起超跑进客厅,见了聂双云、金妙花和沈必红、乌巧莲母女两个,说道:“昨日夜里下了好大的雨,巷子里的水一时流不掉,竟然成了河。你们三个女的冒着大雨来到乌阁庄,好在你们身上里面的衣裳还不怎么潮湿。”聂双云说:“如若不遇到鬼缠住我们那么长的时间,说不定就不得淋雨。” 乌起超说:“芮宸妃真够厉害,这回她真正掌上兵权,还兼丞相府同知、参政知事,晋爵安平侯。她亲自判斩十三名国贼。”乌巧莲问哪十三名国贼,乌起超说:“具体的哪十三名国贼,我只知道梁鸣泰、夏培流这两个贼酋。”沈必红说:“亏你还是庄主的,经常到镇上会过朝廷下来的大人,怎么就不晓得的。” 聂双云笑着说:“乌夫人呀,我说给你听呀,这第三个国贼是王得宝,第四个是佘国金、第五是李丰、第六是朱桂村、第七是晏成,这第八个是个女国贼,她的名字是牛莉,先前特别骄横,无恶不作。其他五人是田云鹤、高衡、韦留进、王建根、陶甫。他们的首级陈列在外边有二十多天。” 忽然涌进十几个女人,说要见见乌巧莲,看她够曾受到大韩山土匪的伤害。乌巧莲向众位女人致谢:“我幸亏聂双云、金妙花两位巾帼英雄的施救,成功地逃离了土匪窝。”袁海珍急切地问道:“你们三人怎得逃离土匪窝呢?”聂双云笑着说:“我跟金妙花两人为了摆脱土匪的追着拦截,摸进了地道,却摸进了韩山寨的聚义厅里。我们进了她乌巧莲的卧室里,她把她的遭遇跟我们两个说了。我们三人仍旧钻进地道里,这一回在里面从另一个岔口地道摸出来。后来几经闯荡,终于跑到大韩山三清观。” 金妙花将一路到达三清观艰难过程叙说了一遍,秦百锁动容地说:“这么说,你们这一次回来,太不容易了,真是狗都不肯吃的苦你们吃了,悬崖边缘上跑马啊。” 曹烟摆着手说:“当今社会大乱,妖魔鬼怪跑出来的真个多的呀。女人本来生活就不容易,但现实逼得女人奋力抗争,否则,落到那种失去人性的坏人手里必然遭到残酷的作践,简直痛不欲生。” 沈梨花说:“你们两位巾帼英雄到我家过两天,我家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聂双云笑着说:“沈梨花呀,你的这一番心意我跟金妙花领了,但是,我们吃过早饭后必须尽快到小齐山,有重要事务要向单寨主禀报,否则,贻误大事,这个罪过我俩是承担不了的。” 乌巧莲一听,马上说:“双云、妙花,我们赶紧到前边屋子里吃早饭,可不能误了你们的事,再说你们的肚子已经饿了。”十几个女人听她这么一说,纷纷走了出去。 聂双云对乌起超说:“我跟金妙花两人是来小齐山寨子的,是带着使命,不能在乌阁庄耽搁,还望乌夫人替我俩跟众位姐妹打个招呼。”乌起超说:“你们放心,我已经叫人喊乌进发车子,我招呼他办的事,一向不曾出过事。” 沈必红走进来说:“两个大妹子,乌进发已经把车子开到家门口。以后,你们有空就来我家玩几天,这回你们有使命,不能贻误大事。”金妙花说:“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使命担当,我俩就不会得去小齐山寨子。这就给你家添了麻烦。” 乌巧莲摆着手说:“金大姐呀,你别要这么说,要不是遇到你们,我就陷在韩山寨,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得见青天的。”乌起超说:“两位巾帼英雄赶紧出来上车子,免得夜长梦多。” 聂双云、金妙花两人往大门外走去,到了大门口,乌巧莲跑上来跟她们两人一一拥抱,说道:“这一分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俩相会。”金妙花笑着说:“今后相会的机会多得很的,再说,张家桥有我们的姐妹,阚红娣你认识吗?” 乌巧莲说:“听说过这人的,但我们不曾跟她会面过。”“她男人叫张宜江,……”乌巧莲喜滋滋地说道:“他是我男人的本家哥哥啊,张宜江、张宜居,这么说,我跟阚红娣还是妯娌们呀。” 聂双云说:“乌巧莲呀,我们到张家桥的机会多得很的,我们到张家桥,一定会登门拜访你家,姐妹们会会,谈谈家常,情谊就越来越深厚的呀。好了,话不多叙,下次再会。”说着,聂、金二人上了马车。“驾!”车子行驶起来了,…… 122、反击 聂双云、金妙花乘坐的马车是突然离去的,袁海珍、秦百锁等人准备的礼物特别多,可就是没遇到人,当然有失落感。沈必红劝说道:“你们的心意我替她们领下了,你们也要理解人家,人家是带着使命到小齐山寨子的。” 袁海珍跺着脚说:“多怪我们做事拖拖拉拉,如若利索一点,不会遇不到她俩。”秦百锁摸了摸鬏儿,说道:“她俩当真是有使命的,这多急的呀。” 马车出了庄,景物就是那么优美,树木枝叶繁茂,百草绿茵,有几棵桃树红花朵朵,梨花园则如同下雪似的。远处大山东边有草屋在大树脚下,七八只羊子自由自在地吃草。两个人家屋顶上还在飘散着炊烟,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跟和风十分相配,一派太平祥和的气象。 到了刘家坡,路途似乎宽敞了些。前面有棵大槐树十分浓郁,枝叶几乎遮住了路途,只透出点光亮。对面有个人在大步流星,跑到近前,原来是马夫的本家兄弟乌进新。他急切地说:“进发哥哥,前面的胡家弯子有十几个土匪在那里埋伏,赶紧回头绕道走。” 聂双云下了车,想了一会,说道:“不能绕道走,那可要误了我们的大事。我看这样子吧,我们两个女的到前面那棵脚下下车,进发大哥你驾车到那胡家弯子,等那伙土匪拦截你,你尽管跟他们周旋,为我俩出手争取点时间,打他个稀巴烂。” 乌进新担忧地说:“你们两个女子能打跑他们?”聂双云笑着说:“进发大哥在我们出手的时候,尽快驾车到寨子禀报,寨子肯定会派人支援我俩。你放心好了。” 乌进新这么说:“我跟车子到那胡家弯子,到时候出手支援,多我一个人胜算就多了几分。”聂双云说:“好,那我感激你到时候出手相帮。”说着两人就上了车。 树木脚下,两个女子悄然无声下车,随后乌进发打马前往胡家弯子。弯子几乎呈九十度,而且有凸起的石头遮住视线,转弯时速度必然要慢了下来。当马车稳稳的转了过去,忽然有好多人冲上路面,马车根本动弹不得。 “车子里的人全部下来!”土匪吼叫道。乌进发点头哈腰地说:“众位好汉,我赶马车到庙镇进点货,还望你们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乌进新下了车,说:“我哥哥上街进货,带我去帮忙。” 头目是个络腮胡子,狮子开大口地说道:“你们要从这里通过,必须丢下二十两银子,否则,连人带马车全部拿下。”乌进发说:“大王,你们做好汉的,也要留点后路让人跑呀。我们小庄子出来的人出外进货,哪有你说的这么多的银子啊!” 络腮胡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没这么多的银子,就别想脱得了身!来呀,全部带走!” 土匪正动手拉马车,后面忽然传来“啪,啪啪”的声响,原来是三四个土匪被摔到山沟里。聂双云跃身上前,一把揪住一个土匪的头发,一个旋转,土匪像口袋似的被摔下山沟里。这时另一个土匪挥着短剑向聂双云刺了过来,只见她身子一避,再返过身子,手持短剑挡了过去,两剑相击,迸发出火花。聂双云收回短剑,身子旋转起来,一脚将对打的土匪踢倒在地,上去猛踩一脚,那土匪挣扎不起来。络腮胡子手持长剑袭击过来,聂双云慌忙挥起短剑挡住剑锋,火花迸出。 金妙花一拳击倒一个高个子土匪,奋起一脚,那家伙像个木段子滚进山沟里。见络腮胡子行凶,身子一探,短剑刺中了他的膀子。络腮胡子“啊呀”一声,急忙跳了开去。 乌进新脚一抬,踢倒了身边的一个土匪,有两个土匪夹攻他,他身子一矮,抓住一个土匪两只腿子往自己的头上面捧过去,正好栽到前来夹攻的土匪身上,两个栽倒在一起。他忽然看到一个土匪手持长木棍欲袭击金妙花,倏地抓住那长木棍一头,用力抢了过来。好个乌进新操起长木棍向两三个土匪扫了过去,受到棍击的土匪急忙逃避开去。 有三个土匪从山沟里爬上来,还有继续逞凶。络腮胡子陡然叫道:“快跑,他们的援兵来了,我们逃命要紧!”一眨眼的功夫,土匪四处而逃。有一个土匪身负重伤,挣扎不起来。金妙花操起短剑要刺死他,聂双云一把拉住,说道:“留下他,我们要问他的话。” 乌进发上来,将那个土匪提了起来,土匪乞求道:“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上了寨子。”聂双云说:“好,我问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半点假话都不许有。”土匪带着哭腔说:“我绝对不说假话,如若带半点假,你们就杀了我。” 聂双云凛然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我叫戴怀有,是戴家店的人。”“你为什么要做土匪,手上够曾有血债?”土匪哭着说:“我本来是给庙镇的刘志庸驾车拉粮食的,被大韩山下来的大王王三爷拉去做土匪,不然,就扔进深坑里。我为了活命,这才降了韩山寨。我做了三四个月的土匪,从不曾害过人命。” 金妙花跑上来说:“戴怀有,我问你,眼下韩山寨有多少个土匪?”“将近二百个人。”“那个络腮胡子应该是个头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他叫谭珍加,是韩山寨的十八爷,原是庙镇张才良手下的老幺。张才良受到小齐山下来的女豪杰的清算,手下的五虎八彪都离他而去,谭珍加就投奔了韩山寨。”“韩山寨大王王三爷他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叫、叫王弢,今年三十二岁,他有大、小两个娘子。” 席妙琴跑过来说:“戴怀有,你跟我们上小齐山,以后朝廷招人马,我们就一同归顺朝廷。你愿意吗?”戴怀有愣了愣,金妙花说:“你别要不除疑,我们的人跟芮宸妃有联系,芮宸妃她可是大能耐的皇娘,连延进帝都听她的话。”戴怀有点头说:“这么说,我跟你们走。” 乌进新对聂双云说:“你们都上小齐山寨子,我呢,这就回去,我家有双老在家,需要我照料。”乌进发说:“各位巾帼英雄,我们这就分手,我还要回到乌阁庄向庄主禀报。”金妙花说:“进新兄弟,你上车吧。辛苦了你们弟兄两个。”乌进发摇着手说:“不辛苦,这就走了。”他挥了一下鞭子,喊了声“驾”,马车便向东奔驰而去。 123、梨花枪 单姝高坐在太师椅上,抬起手说:“延进帝他听了丞相庄应文、兵部尚书戈海滨、丞相府长史邱昊三个奸臣的话,居然拿我们小齐山一干女人来杀人立威,从而削弱芮宸妃的威望,好一个一石二鸟!姐妹们,你们看怎么应对朝廷奸臣的诡计呢?” 郑碧芳说:“最好要搞清楚朝廷派出多少人马,少量的我们就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大量人马我们只能避其锋芒,如若还是名将带兵,我们就得将小齐山寨子废弃,我们各人回到自己的男人身边,没处安身的人就分散转移到其他的山区。” 云洁说:“派人打探,起码要到永溪县城里住它几天甚至十几天。消息的来源一定要可靠,我们才能拿出最妥当的措施。” 单姝望了望众人,说道:“哪位姐妹吃一下苦,前往永溪县城一带刺探朝廷的动静。”聂双云笑着说:“派去的这个人要文武双全,机敏过人。依我看,黄子芹最合适,她能化装成男人,这机动性就大了好多。” 单姝把目光停留在黄子芹身上,说道:“黄鸿胪呀,这一回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黄子芹摸着发鬏说:“为了山寨的安全,同时为了姐妹们的生命,我黄子芹没什么要求可说,就是要配给我两个助手,这两个助手要会骑马。我看李秋桂、沈秋芝两个人行,不会引起永溪那一带的人注意,因为是生脸谱。” 费艳芳说:“要求不高,这是最起码的条件,到时候要有人快马回来禀报。”单姝说:“黄鸿胪,你这就去准备,中饭过后立即出发。”黄子芹站起身说道:“遵命!” 过了两天,山下快步走来一个校尉。他到了聚义厅禀报单姝:“单寨主,山下来了朝廷的一千人马,大旗上一个斗大的‘戈’字。旗下一个将军威风凛凛,口出狂言,要我们寨子所有人马下山投降,否则,就杀个小儿吞声,鸡犬不留。” 单姝马上召集所有战将,说道:“来人打着‘戈’字旗号,口出狂言,妄想叫我们主动投降。这个时候,我们投降就是自缚手脚,等待的只能是脑袋搬家。如若逃走是万不可能。眼下我们只能拼他个鱼死网破。骑马交战,来将多少有些能耐。汪人冲、李志、康寅、冷金云、尹九,你们五个人平日里老说没有机会立功,立功的机会都让给女人们做去了。这会儿,你们哪个上阵?”五个人一个都不敢吭声。 “王才悟、李虎明、黄根才、孙承运、孙年,你们五个人当中哪个出阵?”这五个人也是一言不发。 “李从广、李从才,你们弟兄两人能不能一同出阵?”李从广说:“寨主呀,我们弟兄俩虽然也能骑马跟人交战,只能是一般的对手,这朝廷来的大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呀。” 单姝目光投向北边的几个男人,缓缓说道:“汪进,张荣甫,尹子奎,火良堃,沈扣宝,还有甫诸、霍却、储飞、费甫、费才东,还有胡溱、张兔宝你们两个,难道你们这些男人的头上也要梳起妈妈鬏戴碧玉簪?” 火良堃站出来说道:“我们这些大男人就真的不能为单寨主分忧吗?不管来将有多凶猛,我下山去跟他战上十几个回合。”费才东说:“火将军这回上阵,肯定能打败来将,要不然,我费才东这回把老命豁出去,也能打得来将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火良堃手拿狼牙棍,披挂上阵。他大声叫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本将不斩无名小卒。”对方回道:“你狗眼看好了,我乃朝廷镇北大将军戈海频是也。你是何人?报上你的狗名!”火良堃挥着狼牙棍说:“你个狗官听好了,爷爷乃小齐山冲天大将军火良堃是也,小子你发招吧。” 戈海频倏地刺去梨花枪,扑了个空,“呀呀”的叫了两声,又是一刺,仍然扑了空,这会儿他学乖了,只是打马奔跑过来,却不出招,他要一刺就中。火良堃一个疏忽,被刺中臂膀,忍耐不住,“唉呀”大叫一声,落荒而逃。毫无疑问,戈海频大获全胜,手下得意地唱着得胜歌。 张荣甫受沈扣宝之邀,欣然出阵,两打一,按常理是占优势。但是,戈海频左右开弓,接连不断挥枪点刺。张荣甫手执单钩枪招架三个回合,不敌戈海频,身中一枪。沈扣宝挥戟遮挡,也招架三个回合,眼见张荣甫中枪,急忙向戈海频点刺。不料戈海频提前扑了过来,沈扣宝吓得弃枪打马就逃。张荣甫勉强回寨,却下马掉落而死。 汪人冲上马阻止戈海频前进,战到二十回合,他却斗胆执长矛点刺戈海频。戈海频卖了个破绽,回马一枪将汪人冲挑落尘埃。孙承运也手拿长矛,打马上阵,跟戈海频战到二十回合,也被他刺死阵前。 李从广手持两个瓜锤,李从才则握一柄环子枪,弟兄俩前后夹攻戈海频。戈海频面无惧色,枪法越发精准,李从才遭受一枪。李从广挥锤砸去,戈海频的梨花枪被砸中,身子只是微微一抖。李从才回转身刺枪过来,戈海频梨花枪一拨,李从才把稳不住,掉落马下。李从广想再次砸中戈海频的梨花枪,这一回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扑了个空。戈海频梨花枪点刺过来,正中他的咽喉,落马而死。李从才刚要上马,也被挑死。 王才悟、李虎明、黄根才三人上阵,将戈海频包在中间。战到十个回合,黄根才掉落马下。再战五回合,王才悟被刺中一枪,鲜血淋漓。又战三个回合,李虎明被梨花枪刺中胸脯,栽倒在地死去。三人全没能回寨。 单姝大惊失色,说道:“戈海频实属猛将,连伤我八员战将,形势危急,如何是好?”胡溱自告奋勇,说道:“寨主勿忧,本将去跟他大战五十回合。”他也是手持梨花枪,打马上阵,大声说道:“戈海频你个贼将,休要猖狂,看我如何收拾你!” 戈海频见来将凶猛,不敢造次,只是遮挡。胡溱抖擞精神,连连发起攻击,戈海频不得不后退。倏地,戈海频也发起攻击,两枪你挑我挡,来来去去,大战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戈海频大约有点乏力,虚晃一枪,退回本阵。胡溱也打马上山回寨。 席妙琴说道:“我上前挑战。”她不等单姝回应,操一杆长枪,来到阵前,大声喊道:“戈海频,你个缩头乌龟,敢不敢跟姑奶奶战上几合?”戈海频刚下马歇息,见女子挑战,大骂道:“小齐山男人都死光了,就你个母夜叉挑阵,看我不撕碎了你!” “戈海频,嚼你的舌头,看枪!”席妙琴一声吆喝,长枪就刺了过来,戈海频慌忙遮挡。席妙琴虚晃一枪,忽地点中了戈海频的坐骑,战马嘶叫起来,差点将戈海频掀落下来。两人战到二十回合,马九妹叫道:“戈海频休要猖狂,看我姑奶奶来收拾你!” 席妙琴又是虚晃一枪,却退回本阵。好个马九妹,抖擞精神,挥起长矛拨了对方的梨花枪,忽地发起攻击。戈海频枪法明显有点凌乱,额头上也有了虚汗。马九妹不容他喘过气来,进攻越发凶猛。“下去!”一个脆声,戈海频落马,长矛及时点刺,呜呼哀哉! 副将杨伟打马上来,那势头要趁马九妹乏力报一枪之仇。席妙琴知道对方来意,大叫道:“来将报名,否则你就是无名之鬼!”杨伟正欲应答,马九妹敏捷来了个点刺,杨伟翻身落马而死。 对方连死两员主将,士气大挫。单姝命吹起进军号,山寨人马齐出,如猛虎下山。朝廷人马很快乱成一团,包围小齐山寨子的兵马自动解围,卖命地向南奔跑,连旗帜都扔了下来,任人践踏。 这一仗朝廷损了一千人马,战死两员主将。但是,小齐山寨子面临危机显然已经深重了,朝廷兵马吃了败仗,必然视小齐山寨子为大患,急欲除之而后快。单姝、费艳芳等人深知灾难难以避免,一再召集人议事,何去何从,试图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可是,谈何容易的啊! 126、坟场逐鬼 尽管西风一直在刮着,一刻都没消停,但小齐山却山上山下忙碌开了,搬运石头,安插旗帜,打理山寨,人人动手,连费艳芳都在给寨子上的旗杆加固。 人们满以为小齐山寨子在应战,其实,黑洞洞的夜晚,唯有小虫儿在叫,这种声音能有多响啊,远外的人只能听到跟前的一点声响。小齐山后山悄然走出众多的人,黄子芹在前边带路,跟在她后边的是戏班子。戏班子的人没有伤员,尽管也身负物资,手脚还是利索的。先行军要上大韩山,顾不得戏班子和伤员,进入地道的洞口有必要向他们交代清楚。 路道逐渐狭窄了起来,以致只能一人通过。事先交代好的,后边的人要紧紧跟上,不能掉队,这是客观现实所要求的。漆黑的天空什么都望不见,只望见前面一点微弱的光亮。忽然间前面亮起了火光,跑的路上长满了荒草已经被踩踏在脚下,除了路就是衰草连天下的坟墓,坑坑洼洼的,根本望不见其他的路径。 火光灭了,仍是黑乎乎的。忽然有一小撮火花在一跳一跳的,伴随着的是恐怖的“哇哇”叫声。火花处现出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面向众人时居然是披头散发,白脸垂下的长舌头一伸一伸的。蓝英失声道:“啊呀,鬼啊。”不敢往前跑。胡岚惊叫道:“妈呀,这个吊死鬼横在前边,怎么走呀?”杭妹则晕了过去,一剪梅和施子丽慌忙扶起了她。 黄子芹见状,笑着说:“这哪是鬼啊?是坏人戴的面具。”席妙琴高声叫道:“黄鸿胪,既然鬼现了身,我们就来打他个鬼!”黄子芹说:“扈小莲你拿出宝剑,跟我们一起,往那鬼跟前跑。” 左方又出现鬼,黄子芹快步走上前,那鬼青面獠牙像要扑过来似的。说时慢那时快,黄子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宝剑起舞,那鬼竟然出了声,“没得了”。由于坏人熟悉路径,且又是黑夜,鬼一下子跑出了好远。 这边垂舌头的鬼还在吓唬人,不料席妙琴到了近前,大声吼道:“砍你的鬼头!”鬼吓得掉头就跑,不知怎地,鬼忽然栽倒下来,一道亮光出现,那分明是一个人,只见他连滚带爬直向远处溜走。 一剪梅拉着杭妹说:“哪有个鬼?那是坏人装的鬼,已经被黄子芹、席妙琴赶跑了。你别要怎么怕,我们这么多的人跟你在一起呢。” 杭妹还是心有余悸,说:“那鬼不是还在跑动吗?”一剪梅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支吾地说:“也许是幽灵的吧。”她这一说,杭妹害怕地说:“那鬼该不会窜到我们跟前,那可不得了。” 黄子芹跑过来一听,大笑道:“杭妹呀,你怕什么?那是人的骨头在一定的气温下跑出来的火光,其实并没有什么事。牛的骨头跑出来的最多,因此,凡是埋葬牛骨头的地方,会经常作怪。胆小的人看到了就害怕不已。胆大的人才不当一回事。” 杭妹不信,蓝英也说道:“明显的一闪一闪的,显然是鬼在夜里出现,我们走夜路的人怎得不怕?”黄子芹笑着说:“你看呀,我往前跑,它就往远处溜。你不相信,我跑给你看看。”黄子芹说着便往前跑了十几步,那火光不住的往远处退去。 胡岚叫道:“鬼又来了,还是那么凶恶样子。”陈玉楼也说道:“黄鸿胪呀,你看那是什么?”黄子芹回过身一看,大声骂道:“畜生,你竟然还不曾死心,我们这么多的人就被你吓住呢?看我不灭了你!畜生,你别溜,跟我打上几合,我这才佩服你,看剑!” 黄子芹猛扑了过去,席妙琴声援道:“我就不相信,我们好几个就打不过你一个鬼。”她高叫道,“我们一齐上去杀呀!”那个恶鬼一听,卖命地向远处逃遁。沈荷花、一剪梅、陈玉楼、施子丽四个人一齐呐喊:“快的呀,把那个鬼抓起来,抓起来!” 黄子芹、席妙琴这一回将鬼赶得远远的,直至消失。回到戏班子、伤员身边,他们都在茫然。火良堃说:“黄鸿胪呀,你说的是叫我们在坟场下地道,眼下从哪里下了呀?”黄子芹安慰道:“你们先定定神,我跟席妙琴两人保你们安全地下到地道里。火将军,难道你还怕鬼吗?再说这鬼可能就是坏人,遇到真正的男子汉,什么恶鬼都只有赶紧逃命的这条路走啊。” 天黑,又经了鬼怪人物的吓唬,女人越发胆颤。黄子芹恼怒了,“鬼怪老来吓唬人,这样下去,岂不要坏了我们的大事?席妙琴,这会儿,我们把鬼怪赶得远远的。”席妙琴说“是的”,两人手提宝剑,一前一后跑了上前,跑了一会儿,鬼完全消失了。 但是,进入地道的口在哪里呢?黄、席二人回来也一时找不着。黄子芹说:“我记得的,就在这个地方有个碑是活动的,怎地就不见了的?让我找找看。”她摸了摸几个坟墓,就是不见有异样。 席妙琴说:“黄子芹呀,够得坏人做了手脚,叫我们发现不了。”黄子芹一听,拍着手说:“是的,坏人肯定做了手脚,但地道口是不可能移到别处的。”她试着去摸不显眼的地方,接连几处都没有反应。她忽然想到浓密长草的地方或许有猫腻,便掀起几个长草的坟墓,经过一阵的捣鼓,忽地听到一声“吱呀”,地道口竟然张开。 黄子芹说:“火将军、聂松,你们二人负责带住你们的人下地道,下面的行动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带的一路人马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必须赶紧上大韩山,我们这回可不是跟两个做鬼的人打交道,那可是一伙凶恶的匪徒啊!” 火良堃说:“我这是受了重伤,不然,我这回倒要跟你上去袭取那韩山寨。好汉不说妄语,黄鸿胪呀,就此别过,你们赶紧上山吧,我们在这里下了地道,下面遇到再为难的险境也要奋力排除。再见,你们走吧!” 黄子芹说了声“再见”,便带着一干人马向大韩山进发,此时,坟场上还有闪着的光亮,正好当着他们的探路光亮,…… 127、智取韩山寨 黄子芹率领一部往东摸了过去,来到大韩山脚下。登上山走了一会,便来到三清观。扈小莲受命跑到庙门前敲着喊道:“师傅,开门呀,开门!”里面有人在应道:“已经快到深更半夜,你来庙里有什么事?”扈小莲带着哭腔说:“我的小孩得了疾病,哭闹不止,想到庙里求求大仙够有什么法子救救。”吴劶便学着小孩“哇哇”哭叫。扈小莲催促道:“师傅呀,求求你行行好,快点开门啊。” 门才启开,黄子芹一把推开大门,上前锁住小道士的喉咙,低声吼道:“庙里有多少人?说!不说就掐死你。”小道士乞求地说:“不要掐死我,我说我说。庙里今日夜里连我算上只有五个人,师傅们都睡在里面隔间。” 黄子芹严肃地说:“小道士,我问你哪五个人?说出具体的名字。”小道士活活抖抖地说:“道远监院、清池知客、竹严殿主、火年都厨,我是门头海静。” 黄子芹愣了愣,说道:“道远、竹严这两个是和尚,怎地做了道士?你给我说清楚。”小道士说:“我不敢说。”“你不敢说?那我眼下就掐死你!”黄子芹威严地说。 小道士招架道:“我说我说,他们两个来到这里,确实是和尚,永兴监院收留了他们两个。两年前,永兴监院羽化,道远即位监院,初期戴的假发,一年后蓄发长了绕成发髻。竹严师傅身有重伤,便留守主殿。” 吴惕仕说:“这里的道士都是行凶作恶之徒,应该抓起来处死。”席妙琴说:“我们要区别对待,不能乱开杀戒。”黄子芹说:“我们不能乱杀人,但是,这里的道士也不能放掉一个,否则,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祸患。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捆扎好,我们这才能安全离开这里。就是道远武功了得,眼下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扑住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制服他呢?这是我最忧愁的。” 吴劶说:“我有办法,只是不晓得他睡在哪个房间里。”胡棠笑哈哈地说:“叫海静小道士指认,他晓得道远睡的房间,到时候就看你老弟的手段。” 小道士领吴劶、吴惕仕、胡溱、胡棠、戴怀有五人穿过三清殿,到了后排房间。他指了指最东头的一间,随后就被吴惕仕、戴怀有二人拉了开去。吴劶上前,对住窗口缝隙里支上一根管子,点火烧芒头,芒头点着了火,塞进那跟管子里,烟雾在房间里面飘荡。 将近一刻钟,吴劶说:“我们可以进去捆缚那个监院。”吴劶和胡溱、吴惕仕两个人进去,悄无声息地将道远反背绑了起来,扒开他的嘴,塞上一团毛巾。 他们来到三清殿,禀报黄子芹说已经制服了道远监院。黄子芹说:“胡溱绑了竹严,席妙琴捆扎了清池、火年,小道士也被戴怀有、扈小莲二人绑了起来。现在,我们都睡觉,天亮之后,肚子里吃点东西,就在山上往南走。” 四十个人就在空闲的三个房间和三清殿里睡觉,整个三清观都寂然无声。 天亮之后,各人吃了点东西,马上就要出发。胡棠忽然说道:“黄鸿胪呀,我看这个三清观有点蹊跷,说不定这里有暗道,要不要找找?” 黄子芹拍着额头,说:“唉呀,你这一说,是的呀。大家都动动手,看看这庙里藏着的秘密到底在哪里。都四处摸摸,说不定就被你摸到了。”她这么一说,个个来了劲。 黄子芹以为暗道入口在大殿里,她摸了雕像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到后面找,怎么找也没有什么发现。胡溱、吴惕仕、吴劶等人都说没有发现点蛛丝马迹。席妙琴、扈小莲也走进来说找不着。 黄子芹捶着手说:“这就怪了,三清观明明有说不明道不尽的秘密,它到底在哪里呢?……唉,到道远房间里看看,说不定那里有猫腻。” 黄子芹、席妙琴、扈小莲三个女人进了男人的卧室,而且是仙家道士。胡溱说:“这里没什么奥秘啊,墙的四壁都找过了,不曾发现奇突之处。”黄子芹瞪着眼看了四周,忽地说道:“你们上铺把这个家伙抬下来。” 胡溱、吴惕仕两人把死狗似的道远抬了下来,放在地面上。黄子芹大声地说道:“吴劶,你上铺把被单、褥子全部拿下来,揭开床板看看。” 两个男人上铺三下五除二将上面的东西一股脑的掀了下来,吴劶揭开铺板一看,此处分明是个暗道口。黄子芹笑道:“原来是在这里,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吴劶,你在前边开路,我们都跟在你后面走。” 胡溱进入暗道时,说道:“道远你个狗监院,跟土匪连成一体,装个道士倒蛮像的,这会儿你就在地上挺尸睡觉吧。”黄子芹说:“道远到底是个坏怂,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们快点走,这里不是我们蹲的地方。”说着,他们都进了暗道。 这个暗道通到山脚下,四十个人全都钻了出来。此时吹起的是西风,不怎么大,但也叫人寒颤颤的。山上忽然传来唢呐声,显然是人家在迎亲。黄子芹说:“胡溱、吴劶,你们两人上山去望望,问人家此处是什么地方。”两人喊了声“遵命”,便登上了山。 不一会儿,吴劶就下来禀报:“山上有股土匪劫持人家花轿,正往南边走。有个山民告诉我们两人,说南边有个韩山寨,山大王是王三爷。” 黄子芹果断地说:“这个王三爷就是我们所要找的人,他的名字叫王弢,已经有了两个婆娘,这会儿又劫持人家的新娘。由此可见,这家伙过着的是荒淫无耻的生活。席妙琴、扈小莲,我们上山将那劫持人家新娘的土匪全部制服。走,上山,快点儿,绝对不能漏掉一个土匪。” 胡溱拦住迎亲的队伍,喝道:“都给我停下来,哪个不听话就打死哪个,决不轻饶!”山民当即停下脚步,土匪们火了,一个头目恶狠狠骂道:“妈的,你是哪根葱,也不打听打听,这是王三爷的花轿,你敢扫他的兴?”胡溱招着手,说:“你上前来说话。” 头目慢悠悠地跑上来就挥起拳头,胡溱避开了身,随即一脚扫了过去,头目“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等他起身,吴劶上去就将他的膀子反剪了起来,拿起绳索就捆扎了起来。 有个土匪自恃有武功,拿起钢刀就劈了过来,胡溱只得躲避。土匪连劈了三刀,均被胡溱躲了开去。胡溱看准他一个破绽,挥拳朝他的背后猛击了一下,土匪栽了个狗吃屎。胡溱恨他趁人不注意行凶,当即踩上一脚,狠狠地踩了踩,土匪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又有两个土匪一齐扑了过来,胡溱用脚勾起钢刀,一弯腰拾了起来,便跟两个土匪对打。土匪的利剑刺了过来,胡溱的钢刀击打过去,冒起了火花。另一个土匪拿的鞭子,抽了过来,胡溱只得用钢刀顶了一下,马上跳了开去。 两个土匪前后夹攻,胡溱一时难以招架。黄子芹接过戴怀有手里的方尖枪,对准挥剑的土匪刺了一下,那家伙“啊呀”一声,利剑脱了手。胡溱的钢刀当即砍下他的头,拿鞭子的土匪没命地挥舞着,黄子芹、胡溱二人无法下手,只能不住地避让。胡溱忽地火了,钢刀栽了过去,正中那家伙的喉咙嗓子,倒地而死。 余下的六个土匪眼见无以逃遁,只得跪地举起双手投降。吴惕仕、戴怀有等七八个男人上来将他们一个个反背绑了起来。那个土匪头目挣扎爬起来,绳索眼看就被挣脱掉,胡溱跃身上去就是一掌,土匪头目接连跑了几步,忽然栽倒在山沟里。席妙琴上去一看,说道:“这家伙头栽到石头上,头破血流死了。” 简单地审问了六个土匪,看来要想正面拿下韩山寨,胜算不大。怎么办呢?黄子芹说:“有办法了。土匪不是劫持新娘子吧,由我化装成新娘子,赚进韩山寨。”胡棠说:“办法好是好,就是我们的人太少,在土匪窝里要吃大亏。……你不可能把四十个人全领进寨子里,再说,你就是四十个人全部进去,顶多开头突然出手讨了点便宜,等人家反应过来,吃大亏还是免不了的。” 黄子芹说:“这样子吧,兵分两路,一路抬着花轿进寨,新娘子跟王弢拜堂,在洞房里结果王三爷。还有一路进地道,在聚义厅里出来,突如其来给土匪一击,两路人马相互配合,一齐发力,一定会打得韩山寨里的土匪满地找牙。” 如此一来,黄子芹不能冒充新娘子,席妙琴便快活地接受这个使命。黄子芹晓得进入地道的口子,唯有她在前领路。她说道:“你们走路都不要说话,紧跟着我跑,争分夺秒抢时间。”她在前面跑得急匆匆的,因为要预先找到那洞口,这才不耽误智取韩山寨的机会。 走到山沟里,绕过草屋,再登上山坡,来到一棵大树脚下,黄子芹理了理浓密的长草,终于发现了洞口。她回过身对上来的人说:“就在这里,大家小心点。”说着,便率先进入了地道。 “乌里乌大”的唢呐声吹奏了起来,分明是喜庆的味道。轿夫们自恃有神人相帮,原先的那个上轿的新娘子也跟在后面跑,手捧首饰捧盘。到了山寨前边,一个被执的土匪上前喊道:“唉,花轿进寨子啦,放炮仗迎接啊!” 放了五六个炮仗,花轿便被抬进了聚义厅里。匪酋王弢喜滋滋地出来,席妙琴顶着红盖头被喜娘搀进了聚义厅里,司仪这会儿等王弢跟新娘子站在一起,便大声说道:“现在新郎王弢跟谢金兰新娘子拜堂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新娘子送入洞房!” 席妙琴被喜娘搀进了洞房,席妙琴顶着红盖头坐在铺边上,等待着匪酋前来送死。只听到外边的酒桌上传来土匪们一阵阵嬉闹声。“今日大家都要喝个尽兴!”“为王三爷的喜事干杯!”“啊哈,这会儿不喝他斤吧酒也不丢手啊,大家喝个痛快!”…… 王弢忽地手拿酒碗,说道:“弟兄们,大家今日都要喝个痛快,在此我敬大家一碗!”说着便仰起头喝了碗里的酒,随后亮给众人看。他见各人喝了酒,说道:“你们继续喝呀,我就不陪你们啦。” 王弢喜魂真的上了身,乐滋滋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坐到席妙琴身旁,便揭开了席妙琴的红盖头,女人挽了鬏儿,脸上涂抹的红胭脂,头上大扎的红头绳,在一跳一跳的蜡烛光亮映照下,特别的艳丽。王弢凑了上去跟女人吻嘴,不料,胸部突然被锐利的尖器刺了进去,“啊呀”一声滚倒在地,身子挺了两下便呜呼哀哉。 席妙琴听到聚义厅里搏击的声响,这会儿她敏捷地割了王弢的头,抓住他的头发,猛地推开房门,大声喊道:“王弢的头在此,哪个还在顽强,就杀了哪个!”说着就将王弢的头扔到了聚义厅,土匪们见状,个个不敢张狂,纷纷抛掉手里的武器。 有个土匪高声叫道:“我们只服从老大,哪个是老大?”黄子芹站了出来,朗声喊道:“目下我就是这里的老大!”土匪骂道:“妈的,世上的男人哪都死光了的,居然还是母夜叉出来接我的茬,看剑,这可不是绣花针!”黄子芹厉声道:“你个井底之蛙,跳梁小丑,看我老娘送了你的狗命!”只见她一甩袖子,哪个土匪应声倒地而死。在场的土匪个个惊慌地举起了双手,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这次智取韩山寨死的人有限,仅限于先前混杀的时候死了三十多人的土匪,很快就收拾一空。黄子芹叫每个人都厚葬,所谓厚葬就是每人葬一个坟墓,死人的尸体用布匹包裹一下,实际也仅能限于如此。 大小土匪集中在空场,黄子芹朗声说道:“原先的韩山寨的弟兄们,你们大多是家境不怎么好,这才闯荡江湖,现在你们愿意留下来为国家效力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来的,就回家好好种田,眼下就可以离去,如若有哪个感觉不怎么安全,我们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家,别要不好意思。” 一小部分人不声不气地往远外的山下走去。吴劶不放心地说:“黄鸿胪呀,你这样放他们下山,他们这些人够得跟其他人联手卷土重来?”黄子芹摇着手说:“不会的,即使他们榆木疙瘩,他们也不会反咬一口的,至少是眼下。” 吴惕仕也不放心,说:“朝廷人马攻得来,我们怎么办?”黄子芹大笑道:“这你放心吧,我们马上派人将这里向北五十里清理一下,走过的痕迹全部清除掉,量他朝廷出动的老爷兵不会很快发现到我们来到这里,除非有人告密,即使有人告密,一年半载,朝廷也不会派人攻打此处。这里多隐蔽啊!” 山寨的旗帜呼啦啦的飘,扈小莲笑着说:“这回我们不需要炫耀摆谱,旗帜全部拿掉,放低调点。”席妙琴说:“连旗杆都要拿掉,就平平常常的。”黄子芹走过来,拍着手说:“这就对了,朝廷兵马不会来的,就是他们来了,我们也能叫他们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席妙琴低声说:“那帮土匪怎么处理?”黄子芹说:“你去嘱咐,叫他们自行处理,凡愿意留下效力的就打散分开来安置,不愿意的就叫他们下山回去,对于顽劣之徒要悄悄地收拾掉,不要声张。作恶多端的坏人留也不是,杀也不是,就不声不响地处理掉,省得这些坏人到时候反咬一口。”席妙琴拍着手说:“我晓得了,这就嘱咐他们去。” 129、芙蓉村生意火爆 芙蓉村东头散发出说不出的香味,桂树、榆树、广玉兰,还有桃树、杏树、梨树,这些树木的花儿、枝叶、果子都是散发香味的主儿,还是好多芙蓉灌木丛。岳芷英、陈粉健、袁海珍、张莲花四个女子和乌峰、牛犇、霍却三人奋力追击笔架山逃窜的顽匪。他们来到这里,那伙顽匪却消失了,便进入了芙蓉村山庄。 仅仅跑过两个人家,便发现一家油坊,里边散发出浓厚的油香味。霍却笑着说:“怪不得,原来这里有个油坊。”陈粉健说:“隔壁是个烧饼店,香味怎得不重。”岳芷英一听,马上说道:“到那边每个人都吃个大烧饼。” 九个人来到烧饼店跟前,牛犇笑哈哈地说道:“这个烧饼店店名叫得好的,闻香烧饼店,我们在好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张莲花也笑着说:“这叫做树香、油香、烧饼香,香到一起了。” 岳芷英对卖烧饼的说道:“唉,师傅,你这烧饼怎么卖呀?”卖烧饼的说道:“素烧饼十文一个,荤烧饼二十文一个。”“荤烧饼里面包的是什么?”“糖、猪油渣。”岳芷英愣了一下,说道:“来四个素烧饼,三个荤烧饼,共计一百文,对吗?”“不错。” 乌峰三个男人吃的荤烧饼,赞不绝口。“这个烧饼好吃,吃起来又香又甜。”“这个烧饼做得大,蛮禁饥的。”四个女人也说烧饼好吃,禁饥。 岳芷英攀谈道:“师傅,你是当地人吗?”卖烧饼的回道:“我不是当地人,我是乌阁庄人,名叫秦俊,在庙镇学了烙烧饼手艺。我家娘舅在芙蓉村,他说这里没人会烙烧饼,叫我到这里烙烧饼,准能赚钱,所以我就来到这里。我家娘子曹烟泼面,我烧炉子烙烧饼。” “你店东边的油坊是哪里的人开的?”“是张家桥的,名叫张宜居,娘子是我们乌阁庄的,叫乌巧莲。我就因为油坊在这里,就把店开在它的西边。” “你家店西边是开的什么店,店主是哪个?”秦俊笑了笑,说道:“开的布点,店主也是我们乌阁庄人,他叫胡栓柱,女人叫李三珍,夫妻两个原先在乌阁庄做神汉巫婆,被小齐山下来的人一顿收拾,却没有被逮住。他们思前想后,就来到这里开了一爿布店,生意比较火红。” “除了你和胡栓柱两人,乌阁庄够有人在这里开店?”“有一个的,在庄子这条东西大街的中间有个智氏茶馆就是我们乌阁庄人开的。”“他叫什么名字?”“叫智向,女人叫乌秋蓉,夫妻两个都是我们乌阁庄人。”岳芷英打了一声招呼:“秦师傅你忙吧,我们到西头去。” 他们走过栓柱布店、向阳粮店,便看到吴记当铺。霍却走进去,喊道:“吴老板,你到这么远的地方开当铺,生意好吗?”吴天荣探出头,笑着说:“啊呀,霍却呀,你怎来到这里的芙蓉村呢?……到里面喝个茶。”“不啦,我要到帷幄镇,路过这里,看到你这个当铺,就进来望望。下次来的话,一准到你这里喝茶谈心。……唉,你家师娘呢?”“张灯英在里面忙中饭呢,你在我家吃饭吧。”霍却摇摇手,说:“走了,我还有事的。”说着便走了出来。 岳芷英忽然看到赌馆,便叫乌峰进去望望。乌峰走了进去,里面有门隔着,上面写道:“凡走进里面,一律丢下二百文。”乌峰掏出二百文放到桌案上,店员便放他进去。 霍却告诉岳芷英,说吴记当铺的老板是庙镇的吴天荣,岳芷英点了点头,说:“牛犇,你到那个向阳粮店打听一下,是哪里的人开的。”牛犇就去问粮店老板。 乌峰出来告诉岳芷英,说:“这个赌馆里面有好五六个的房间,推牌九、摘骰子,还有搭纸牌的,有一个房间斗蟋蟀。”陈粉健说:“凡到这里面的都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也有专门吃淘赌饭的。”岳芷英笑着说:“赌馆是个什么地方?藏污纳垢,什么样的歪瓜裂枣的人都有。”袁海珍说:“说不定有大韩山土匪进了这个赌馆,我们进去把他们抓起来。”岳芷英摆了摆手,说:“我们不能贸然进去抓人,就是大韩山的土匪溜进去躲避,他们来个死不承认,那怎么弄啊?我们追击的人自己反下不了台。” 牛犇走过来,说:“向阳粮店是梳妆台人开的,男人叫智全宝,女人叫黄秀丽。智全宝说是他家娘舅丛干引进的,生意还就不错的。”岳芷英说:“我们向西走吧。……唉,这里是沈必灿、刘金秀夫妻两个开的芙蓉杂货店。”陈粉健说:“要不要在这店里歇歇脚?”岳芷英把手一摆,“不必了。” 张莲花惊喜地说:“这里是我们庙镇人开的顺风客栈,店老板宋虎宝在忙着呢。……唉,宋老板,你家师娘房三枚呢?”宋虎宝一看,招呼道:“张莲花,你怎么来到这里呢?”张莲花笑着说:“我也想找个交易做做,就来到芙蓉村望望。”房三枚听到张莲花的喉咙,走出来说道:“莲花呀,你是个大忙人呀,在我家吃饭,咱们姐妹们叙叙情。”张莲花笑了笑,摇着手说:“这回就不在你家吃饭了,我还有事的。日后我没事,一定在你家里过个一两天。走了。” 袁海珍摸着鬓发挪了步,恍然道:“智氏茶馆原来开在这里,是村的中心。”牛犇笑着说:“弄得好的,它的旁边开的是开水坊,忙得很。”正在浇水的人说:“现在已经不怎么忙了,人多的时候,大街上站满了人。”岳芷英说:“你是宋家台的宋虎宝呀。”对方回答说:“我们这里有两个宋虎宝,庙镇的宋虎宝开的客栈。因为重名的缘故,我改名叫宋腊虎。”乌峰拍着手说:“你们两个重名重姓,师娘排名,你家师娘叫黄三坛,庙镇的叫房三枚,事情怎这么凑巧的。”宋腊虎说:“今日你们都在我这里吃饭。”岳芷英笑着说:“谢谢,我们还有事的,你忙。” 西边依次开的是黄家饺面店、芙蓉老酒坊、香丽酱油铺、清秀修面店。霍却说道:“唉呀,这个清秀修面店是沈家山的曹良友开的,老远的地方跑到这里开店。”曹良友伸出头一看,招呼道:“霍却,你们这么多的人到芙蓉村,有什么事的?”霍却笑着说:“单寨主吩咐的事,我们只能做起来,但还不能泄密。……唉,你哪还给人家上鞋子的。”曹良友说:“我不上鞋子,是我家娘子沈春芝她上鞋子。” 霍却说:“曹良友呀,你店东边三个店是哪三个人开的?”曹良友做着手势说:“我店东边的香丽酱油铺是梳妆台的赵加田开的,他家老婆名叫何小兔,手脚特别勤快。老酒坊、饺面店这两个店都是庙镇人开的。黄根才原先是二流子,跟在王五小后面鬼混。后来他学好了,找的老婆名叫仲秀蓉,夫唱妇随,饺面店生意还就火红。老酒坊是曹学德开的,老婆吴灯英做他的下手。每天都有好多的人到这里打酒。” 陈粉健抹了额前头发说:“那个谭珍加也要到这里开店的,说卖水果是独市,准能赚到大钱。但他弄得好的,居然跟笔架山土匪滚在一起,最终陷入泥坑里。”霍却说:“谭珍加是跟苏起鹏谈经商的,他们两个经过恶人谷,被笔架山土匪抓住了。谭珍加在笔架山有好多熟人,结果他留在笔架山,干上了土匪行当。苏起鹏就被送到老远的海子楼炭矿做煤黑子,吃杀了死苦。” 岳芷英问曹良友:“你店西边的店呢?”曹良友说道:“我店的西边有四个店,过了这四家店是铁匠铺子,沈家山的马成功在此打铁,他老婆徐龙香抡大锤做帮手。沈必荣和他的老婆李党香开的粉坊,沈必升和老婆邱桂英开的是沈家糕房,沈秀珠和老婆任棉花开秀珠馒头店,这三家都是落雁坡人。芙蓉南北货店的老板是梳妆台人,就是苏起鹏,他师娘沈秋芝是个很有力气的女人。最西边的是刚刚开张的马记窑货,老板叫马惕仕,师娘扈小莲是个非常神气的女人。” 这会儿,七个人跑过了这几个店,最后进了马记窑货。马惕仕说:“这回岳芷英你领队进入笔架山区,一定负有山寨使命。”岳芷英说:“马掌柜,今日我们七个人就在你这里吃中饭,你要拿出十分热情,否则的话,我们就赖在你这里过上一两个月,大不了帮你抡大锤。怎么样?” 马惕仕摇着手说:“抡大锤用不了你们,不曾抡过大锤的,一是打不准,二是膀子吃不消。好了,龙香你淘米烧饭,随后赶紧到大街东面买菜。”陈粉健笑着说:“马掌柜这会儿拿表现了,芷英姐还就吓住了他。” 乌峰说:“马掌柜呀,芙蓉村店怎都在大街的北边,南边一个店都没有,要么就是摊头跟卖蔬菜的。”马惕仕说:“这里的人讲究店朝太阳,那才有财气。南边开店是朝北,阴气抽抽的,不好。所以,大街南边的房屋不值钱,也没人租了去开店。” 张莲花说:“到芙蓉村来开店的,大多是金妙花跟她的夫君引荐来的。”马惕仕笑着说:“金妙花生养孩子,听说她生了大小伙,丛家人快活极了。要不然,金妙花晓得你们到了这里,肯定要来会会你们。” 徐龙香买菜回来,笑吟吟地说:“你们这回就在这里住下来,包管你们有得吃喝。芙蓉村全庄都有香气,景色优美,人多热潮。你们把全庄跑转过来,慢慢品尝。” 袁海珍说:“马师娘呀,够是金妙花生养呢?”徐龙香说:“是的呀,前日洗三朝的。生的男娃娃,眼睛圆滚滚的,一望就晓得他长大了是个机灵鬼。” 袁海珍说:“芙蓉村庄子并不怎么大,店却开得这么多,倒像个镇子呢。”徐龙香说:“说实话,有的镇子开的店还没这么多,有二十多个的呢。为什么会这么多的呢?主要是这里的空气好,住在这里比较安稳。” 陈粉健说:“芙蓉村环境确实优美,就是坏人也容易隐居在这里,跑出去哪个能分辨得清啊。”岳芷英铿锵地说:“如若是杀人越货的恶匪,他不可能不会露出马脚的。要么衙门老爷不去捉拿他,捉拿他,总归是逃不掉的,马王爷有三只眼的呢。” 徐龙香说:“唉,芮秀兰跟她夫君在芙蓉村,眼下住在庄北头。前日子我上大街买菜遇到她的,她说她夫君特地派人将她带到跟前,其实她没说她怀孕要生养,我已经看她身子埋下来了。” 岳芷英摸了摸鬏儿,说道:“我们这些女人嫁了人,本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乱世当中就是消停不下来。女人嘛,终归要给夫家生养孩子,要不然,传宗接代哪个去完成?嘻嘻,我听人说,当今的芮贵妃娘娘最会生人,可她还就是有本领,文武韬略哪个男的都不抵她。单姝说芮贵妃娘娘有个名字叫芮秀英,芮秀英、芮秀兰她们两个够得是姐妹两个?”徐龙香愣了愣,说:“这就不晓得了。” 袁海珍疑惑地说:“唉,先前说的不是芮宸妃,眼下怎么变成芮贵妃的呢?”岳芷英笑着说:“她晋升为贵妃,仅次于皇后。芮贵妃她可了不得的,眼下爵封安平侯,任丞相府同知、参政知事兼大将军,掌管朝廷六军。”袁海珍、陈粉健、张莲花三个女人一听,都惊得伸舌头:“没得命,芮秀英她太能干了!”“她个女人太厉害了,皇帝的主快要全被她做了。”“乖的东东,她担了朝廷这么多的重位子,倒像个无冕之皇了。” 131、单姝突然消逝 芮秀英、严淑华、枚香三人吃过饭后,径自回大将军府商议大事不提。芮秀兰先是挂念妹子的安危,忽地又担心寨主单姝,让前来拜访的聂双云去查点单姝的下落。没过几天,芮秀兰生养个男儿,依芮秀英之意,取名为戴扶祥,字永吉。 孩子洗三朝,聂双云前来祝贺,包了个欢喜钱。芮秀兰坐在铺上,额头上扎了个白手帕,问道:“左夫人呀,你打听到单姝的消息吗?”聂双云叹了口气,说:“我接连问了郑碧芳她们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寨主跑到何处,她夫君说一直不见她的人影。”芮秀兰依在床头上说:“怎地就不晓得她的消息呢,事前她哪就一点都没有稀缝?” 聂双云取出一张纸,说道:“可能就因为朝廷那帮奸臣写的所谓檄文,寨主见到了,就有意躲避,不让他人获知她的去处。”芮秀兰说:“这个檄文上面都写的什么?你读给我听听。”聂双云便读了起来。 “这篇《讨国贼单姝檄》是这么写的:今有女国贼,名叫单姝,本该相夫教子,夫唱妇随,谁料此女贼不贤,骚性狐妖,啸聚山寨,割剥黎元,先后横行大齐山、小齐山、恐龙山、云崖山各个山头,隐身草内,窥伺神器,特大野心,妄图坐上龙椅,如有擒获此女贼者,封万户侯。此女贼将头悬太白旗,以儆效尤。此檄。” 芮秀兰听了,“不长,也就百十多个字。哼,这篇檄文哪是声讨单姝的,简直是指桑骂槐。”聂双云说:“对了,郑碧芳也说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是声讨单姝,实际是暗指芮大将军。你看隐身草内,窥伺神器这八个字,单姝她哪有这么厉害。” “嗯啦,‘草内’分明是个芮字,这就点明了是芮秀英。”聂双云说:“她在朝廷里不叫芮秀英,而是叫芮芬奇。”芮秀兰说:“她小时候的名字粉奇,原来她将粉字改成芬字的呀。”聂双云笑着说:“这就是大将军的过人之处。……嗯啦,单姝晓得自己成了芮大将军的化身,不想落到坏人手里,一定是她隐居起来。” 芮秀兰说:“我实在不放心,双云呀,你最好多委托几个人打听打听,单姝她绝对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命虽说不怎么贵重,但被坏人捞起来,一定要在她身上做足了文章,对敖炳整个江山社稷是很不利的。”聂双云说:“你放心好了,我叫郑碧芳、云洁、黄子芹、马九妹她们四处打听,还有我哥哥带的戏班子,沈荷花、施子丽、陈玉楼她们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做这事不会有破绽的。” 聂双云首先找到黄子芹、郑碧芳二人,而后由她们再去布置他人。四五天后,十多个人都来到戏班子的所在地——永溪县城御史巷。这里虽是永溪有名的巷子,却人迹罕至,尤其是县衙搬迁到河西之后,此处仿佛成了孤岛。一间大屋子里十分宽敞,三十多个人在一起,一点也不感到拥挤。 召集人黄子芹站起身说道:“庄应文、戈海滨、万安、杨渊那班人结成后党,时刻谋害芮大将军,没法下手,就在单姝身上做文章造舆论,可说是煞费苦心。单寨主心知肚明,怕不小心做了人家打击的靶子就隐了身。我在祁隽镇忙活了三四天,对单寨主的影踪一点都不曾摸得到。我只记得最后一次跟她分手时,她说了句:黄鸿胪呀,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后会有期。哪知此后就一点讯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郑碧芳动容地说:“我给寨主看了奸臣杨渊写的《讨女国贼单姝檄》,她看了之后,说道:这哪是讨伐我的呀,我只不过是她人的影子。看来,我既然成了她人的影子,就得隐藏起来,绝对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阴谋得逞。郑碧芳呀,我这次跟你分开,不管多久,总希望一瞬间,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危机没有解除之前,你别要打听我行踪怎么样。有句话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唉,当时我只当她说的是戏言,没想到竟然谶言成真。” 岳芷英说:“寨主跟我分手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芷英呀,人生是需要用苦难浸泡的,少年饱经磨砺,老来不畏风霜。这次我成了朝廷里庄应文、杨渊那帮奸臣打击的活靶子,不避避风头,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你放心,你我两人自有会期的。我当时没想到此次考验竟然这么严峻。” 阚红娣说:“寨主跟我分手是在后山的路道上,她拥抱了我,说道:我要逃过这次的劫难,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啊。我要跟她一起避难,她说不用。随后她径自下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多怪我没理解她的心境,只当她是一时的冲动。” 云洁说:“她跟我是在聚义厅大门外,笑着对我说,我们要有一段期间分隔两地,你没必要去找我,去找我反而是害了我。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到时候我们自然会相聚在一起的。我想跟她握手,她挥了挥手,迈动两个腿子径自走了。” 沈荷花说:“寨主跟我是这样打招呼的,荷花呀,你告诉陈玉楼、一剪梅她们两个,今后有一段期间,我们很难再相会,各自安好,一切随缘吧。”施子丽说:“我从外边进来,碰面遇见寨主,她握了一下我的手,说了声再见,迈开她那两条腿,连跑似跑的。” 席妙琴说:“我最后遇见寨主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对她的夫君马元义却有着深刻的印象。我在西岗镇跟姜知事谈话,问他最近够曾看到过单姝,他说大约前十天看到的,她跟一个女子一同去春归,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她。我当即骑马来到春归府衙门,马元义问我来做什么,我推托说单姝约我来的,哪晓得他个堂堂的知府大人说的话着实叫人恶心。‘我晓得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一路货,不听自己的夫君的话,却要在山寨里打家劫舍,犯了天条。单姝她已经被朝廷列为首要罪孽,其实也不过是个替罪羊,这才好的,朝廷将军一枪刺过去,钩住她肚子里的肠子,拖出来撒了一地。她落得这个下场,我才不去给她收尸的,只当她死的一条野狗,活该!’你们说说看,马元义他说这些话一点都不像个男爷们,简直噇屎说的话,连荒草窝出来的婆婆妈妈都不如。我实在站不住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施子丽捂着嘴说:“没得了,马元义他这个大男人心肠怎这么歹毒的,世上大多男人是说不出这种毒话的,装也要装个伪君子呢。人家说一夜夫妻还百夜恩的。你夫妻之间再不和睦,这种绝情的话也不会当人面说出口的。难怪单姝跟他不好,一个大男人碎米嘴,坏心肠,亏他还是个堂堂的知府大人的。” 云洁说:“我曾经听寨主说过,女人来世要修一个好夫君,实在不容易。说起来,马元义做上了春归府知府,哪个都没他心眼小,鸡毛蒜皮的事都放在心上,斤斤计较不得了。人家来找他办事,礼物够不到他的数目,他就对人家不冷不热。人家给他送了大礼物,他马上就来了劲,也不管事情能办不能办。寨主说她不想跟马元义过一世,很想到一个深山老林里草舍里单独一人过日子,无牵无挂,悠然见南山。” 黄子芹说:“这么说,寨主她肯定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咱们就到恐龙山、大齐山几个大山的冷僻地跑跑,说不定能找到她。”郑碧芳一口否决道:“你说得倒轻巧,五六个大山跑转过来,要得多长时间,没个两三个月也转不过来。再说,如若坏人尾住我们后面跑,反而害了寨主。我们就在附近几个府县打探一下,打探不到最好,朝廷派出的斥候也就没了戏。” 阚红娣说:“庄应文、戈海滨这些奸臣挑出单姝做靶子,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如若单姝遭遇不幸,坏人乘势造出舆论,真能蛊惑人心,对安平王伤害还就不小的。眼下,我们这些人力所能及打探打探,但不必钻牛角尖,硬要到冷僻地去找。与此同时,我们各人也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尽量不抛头露面,放低调些,熬过艰难岁月,自有阳光彩霞。” 席妙琴说:“就你这么个说法,咱们今日就议到这里,回去要分开来走,在外边只当没这回事,隐身的好。”她说到这里,阚红娣便悄然走了出去。 133、帷幄小聚会 帷幄镇乌记当铺生意红火,前来当物件的很多。掌柜乌起荣赚的钱足够多,顺手把隔壁鲁春景的两幢房子买了下来,开辟为仙客居。侄子乌进发和他的妻子戴梅红前来打理,戴秋云便到这里做店小二兼保镖,拿双份银子,她的夫君仲连星同意她在此营生。 陈粉健、岳芷英二人进了仙客居,戴梅红连忙迎接道:“两位大嫂,请坐到里面。”陈粉健说:“我们今日来,不是到你这客栈作客的,而是有事的。我们要在你这里住个三五天,本庄人就不必客气,给我们开个房间。”戴梅红说:“好的,请跟我走,就住到上层房子吧,那上面清静。” 两人就坐进了上层最南边的一间。陈粉健说:“你忙你的,中午我们在你这里吃饭。说不定底下还有人来。”戴梅红说:“现在帷幄镇比以前人多出了不少,也不知什么原因。”岳芷英笑着说:“你个老板娘不晓得生意上了门的原因,告诉你呀,现在的帷幄已经不是从前的镇子了,而是成了帷幄县,县衙门马上就在这里开张。”沈梅红惊异地说:“怪不得的。” 忽然楼下有人喊,沈梅红赶紧下去。原来又有人住宿,等人走上来,却是六个人,分住两个房间。岳芷英支开隔壁房间,里面坐了四个人,大笑道:“啊哟,原来是你们四个人,你们怎晓得这里有个仙客居?”阚红娣说:“我们这四个人并不曾相约到这里,而是路上遇到的,到了帷幄,找人打听,才晓得这里的仙客居刚刚开张,便往这里跑,正好又遇到郑碧芳、黄子芹她们两个,这会儿她们住在北边的一间。” 沈荷花说:“我是到芙蓉村联系演出的,不料有人要劫持我,多亏阚大姐出手援救了我。打了芙蓉村的地痞没处去,只好跟住阚大姐。”李秋桂说:“我跟卞扣红都是惹了祸,不得不逃出来。刘志庸在庙镇仍不安分,我没留神跑路撞了他的小老婆冉菊香,她就不依不饶地缠住我,我一再打她招呼,她就是不听。冉菊香跑到我跟前就伸手打我,我气恼了,顺势将她一推,她就跌了个仰大巴。刘志庸恶狠狠地扑打我,我身子避了开去,他扑了个空,栽倒在地。我晓得势头不对,赶紧溜出庙镇,不敢跑回家。” 卞扣红说:“我早上路过刘志庸家门口,他家大黄狗追着我咬。我眼见它扑过来,操起手上的钉耙扫了过去,畜生的腿子被打断,呜呜地跑了开去。刘志庸的大老婆戴月琴要我给她家狗子医治,我回她说,你家狗子太恶,打死了活该。刘志庸出来了,咆哮道,李有全家婆娘,你打伤了我家狗子,要你家赔十石小麦,否则就冲你的家。我不敢回家,就跑到镇南头,正好遇见了她秋桂。我们两个人同病相怜,说到帷幄镇找人帮忙,到人家店里做帮手。” 阚红娣笑着说:“我叫她们俩别怕,只要身上有力气,到哪里都有饭吃。找不到活计做,就跟住我,我吃什么,你们两个也吃什么,哪叫咱们是相好的姐妹们。” 郑碧芳、黄子芹两人听了隔壁在不住地说话,便跑了过来。“啊哟,岳芷英、陈粉健,你们两个怎来到这里呢?”陈粉健说:“碧芳姐呀,我们两个老早就在这里了。你们够晓得呀,金妙花已经到了这里,就是不晓得她住在哪条巷子里。” 黄子芹说:“哪说的,金妙花她在秦山县衙里生养,这才过了多少天,却说来到帷幄镇。我不信。”岳芷英说:“你还不信的,如今的帷幄已经是县城了。永溪县分了两处,西面仍然是永溪县,这东边新建立一个帷幄县,那个芙蓉村也改成芙蓉镇了。帷幄全县有七个镇子,海子楼也成了镇子。另外五个镇是这五个镇:刘港镇、吴春镇、龙头镇、包冰镇跟阳原镇。另外还有五六个乡。” 郑碧芳说:“丛干调过来做的什么官儿?”“同知,县令却让大活宝何其庸做了去。”郑碧芳惊讶道:“何其庸他这么个二流子除了会吹牛拍马,其他什么也不会。怎让他这个大活宝做帷幄县令呢?这真是世上的能人都死光了。”岳芷英摸了鬏儿说:“他跟戈海滨关系好得凶的,戈海滨提议,庄应文马上让延进帝发出圣旨。何其庸原先是个八品御史,这会儿便升任七品县老爷,位列丛干之上。” 黄子芹跺着脚说:“混世虫往往会比干实事的人吃香,无非凭借一张会献媚讨好的嘴。何其庸他能有什么用?人家在科场上考上的,他是拍马屁拍了个御史,简直是对读书人的侮辱。”郑碧芳笑道:“人世间有时候出现一些龌龊事真的叫个无解。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科举场上中举的人幸运的也不过做了个县令,何其庸他个二流子,根本就不晓得什么《论语》、《孟子》,他就做上了帷幄县的县令,不由得你不服气。” “哟,黄鸿胪、郑书记你们两人在说话。”邵流云笑哈哈地走了进来,冉红帆也笑吟吟的,“我们进了乌记当铺,秋香老板娘接待我们两个说,你俩先到隔壁会会熟人,这就跑过去吧。我俩走进来,果然不错,怎这么多的熟人呢?” 黄子芹说:“姐妹们会会,情谊就不断加深。人家说话吧,走动走动,三分财气。”邵流云摇着手说:“啊哟,我们可不是串亲访友,而是逃难来的,找找秋香大妹子帮忙躲灾。”郑碧芳说:“秋桂、扣红她俩也是逃难的,一个打了刘志庸的大黄狗,一个打了刘志庸的小老婆冉菊香,有家不能回。你俩逃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冉红帆说:“我俩惹的也是刘志庸他这个丧门神,我们两个到庙镇想买些家用东西,路过他家大门口,他的两个老婆破口大骂,骂的话难听死了。你们这两个匹跑到镇上来纳骚,也要等到晚上。你们的男人怕的就是吃软饭的户口。流云说一早起来就这么毒骂人,可要冲撞神将的。唉,大老婆竟然大骂起来,你是哪里来的忽货?流云说她见人骂人,不是个东西,简直是个疯狗。小老婆指天骂地,你们是哪里来的野匹,怎不掉到牛脚塘里死掉的。……” 邵流云接过口说:“我们过路的人挨你们两个恶婆娘骂,真的晦气死了,哪碰到扫帚星的。大老婆上来就抓住我的褂子不丢,要我交出哪个是扫帚星。我恼了,说就你们两个都是扫帚星,如同疯狗乱咬人。这一下,两个婆娘一齐揪住我的衣裳。冉红帆喝道,哪个再蛮缠,就把哪个拎撂到粪坑里去。两个婆娘竟然一齐哭骂,说打杀人了,小老婆竟然喊救命。我晓得势头不好,一拳打过去,大老婆喊没得命,一屁股坐在地上。红帆一不做二不休,拍了小老婆的头,她丢了手,高声喊救命。我们两人撒腿就跑,吴牛小叫我俩快点跑进一个院子里,然后抄小巷子跑出庙镇,到了山地里就没事。我们听了他的话,这才顺利跑到这里来。” 陈粉健说:“原来你们李秋桂、卞扣红、邵流云、冉红帆这四个人都是惹的同一个瘟神,想不到刘志庸经过修理仍不悔改,恐怕还要黄鸿胪、阚将军你们两个再去收拾他一下,看他之后老实不老实。”阚红娣摇了摇手,说:“你跟刘志庸没说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流云、红帆你们两个大姐来到这里不要愁,我给你们找个主家做事,管吃管住。……唉,我们这十个人今日排一下,哪个是老大,顺着往下排。” “排什么?你们就不带我金妙花玩。”郑碧芳一看乐了,“唉,丛夫人,小孩出生已经多少天呢?”金妙花说:“还不曾满月的,才二十一天。今日我才到帷幄的,听人说这里来了好多的庙镇和戴家店的人,所以我就抱着我家丛维宝过来了。”“你眼下的住处在帷幄的什么地方?”“就隔一条巷子,只不过县衙在北边,这里是南面。” 黄子芹从金妙花怀里抱过小孩,逗道:“小丛干呀,啊,我哥呀,……啊,小孩笑了,笑得真可爱。”陈粉健说:“也让我抱一下,唉,这个儿呀伶俐的,眼睛骨碌碌的,不拣人,惹人喜爱。” 戴梅红、戴秋云、戴秋云都走了进来,戴秋云嚷道:“你们拜姐妹,说的不带我们这里的人,那怎么行?”阚红娣说:“啊哟,我们只顾说了玩,还就把你们三个忘掉,像这样做法,真的把你们三个主人丢在一边,罪过罪过。” 阚红娣说:“下面就排一下,岁数相同的,就排生日。郑书记,你这一项拿手,就烦你排排。”经过一阵排序,郑碧芳宣布:“老大邵流云,老二冉红帆,老三戴秋香,老四戴秋云,老五戴梅红,老六陈粉健,老七金妙花,老八李秋桂,老九沈荷花,老十阚红娣,十一妹岳芷英,十二妹郑碧芳,十三妹卞扣红,十四妹黄子芹。”冉红帆说:“我们在此的都是盘鬏的大娘子,没有一个是没曾嫁出门的姑娘人家。” 陈粉健说:“这样按长幼次序排出来,以后就不许乱喊,说的你流云老大有时候还喊我们姐姐,这不乱了套了吗?”金妙花笑着说:“其实这是对别人的尊称,不一定按年龄。我们姐妹十四个人岁数相仿,最大的比最小的也不过大了三四岁。” 戴梅红说:“今日我老五会东,中晚两顿,中饭马上就好,豇豆烧肉,红烧茄子,韭菜炒长鱼,红烧鲫鱼,丝瓜蛋汤。五样头,白酒一坛。”郑碧芳说:“好杀了,咱们姐妹们既然是结拜,这酒多少都要喝一点。你们是不是呀?”个个呼应道:“是呀。” 大家刚坐进里屋,金妙花忽然说:“不好,我刚才发现有两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陈粉健便跑了出来,在门口张望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没个人呀,大街上也不见人影。”她回到屋子里说道:“没人,我四处都张了眼。”金妙花疑惑地说:“眼么我花了眼,刚才我抬起头望了两个人影往北跑的,很快。” 老大邵流云举起酒碗,说道:“我平时从不喝酒,今日高兴,就喝掉碗里的酒,下面大家都喝酒,实在不会喝酒的人,嘴边上也要舔点酒,否则,她就不配做我们的姐妹。我敬大家,大喝一口。”她做出恶势的样子,似乎猛喝了一口,随后大家都喝了起来。 沈荷花惊呼道:“不好了,是有个人在跑动,唉,好像是两个人呀。”她这么一说,哪个也坐不住了,…… 140、整合龙头山 五天的休整,人马整合,两千多人,编了九个营,每个营都是二百个兵士,各设司马、参议二人,从事五人。另外一百多人都是强悍而忠诚的兵士,分设两个标,负责大营的守卫。最后商定,尹学得、沈扣宝、李太庆、宋吉凤、尹九、张兔宝、霍却、李阳、扈小莲等九人为各营司马,配属从事各一人。胡溱为第一标将军、冷金云为副将,阚红娣为第二标将军、陈粉健为副将。 书记郑碧芳对单姝陈述道:“现在九营两标都安排了人,大营佐官也要一一作妥善安排,要让各人各有所属。人心相聚在一起,这才是我们的队伍兴旺发达的密钥。”费艳芳说:“是啊,现在三寨都统归我们了。但是如何整合整个龙头山,还得精心安置。如若有人心怀不满,这就埋下内讧的隐患。人们说,堡垒最容易攻破的往往来至于内部。三寨原先有地位的人只有妥善地安排,这才能稳住他们。当然了,我们又不能给他们实际权力,防止他们野心膨胀,这个还就得要拿捏好。” 单姝说:“这事我不能一人定夺,还得由你们拿个方案,然后大家一起合参合参。现在,我交给你们五个人,你们两人,黄子芹、岳芷英,再上一个胡溱,他比较忠诚,而且又不怎么迂腐。费艳芳,你全权负责,包括设置官职。我这里有个名单,你们拿去研究研究,总的来说,因人设官,力求恰到好处。这就去办吧。” 席妙琴说:“寨主,耿成年他不走,你给他什么职位?”单姝说:“此人首鼠两端,游移不定,要说给他什么职位?可以给他一个荣耀的职位,但没有具体的实权,就让他做个总参议吧。”牛犇笑着说:“他没心在我们这里,总说要出去会会老朋友。”单姝笑着说:“他不想真正的投降我们,心犹不甘啦。好吧,放他走,只准他带两个人,包括他老婆阿香,多一个都不许。” 乌峰跑进来说:“寨主,当真放耿成年走,就怕这家伙贼心不死,日后又做我们的对手。”单姝笑着说:“你把他留在这里,心却不在我们这里。再说,我们已经杀了他的狗头军师居新阳,量他不敢在短时间里招惹我们。我们不杀他,是表明我们不是血腥之师。”乌峰点头说:“寨主深谋远虑,实在英明。唉,徐挨、李阳二人有话要说,希望能见见你。” 单姝说:“乌峰,你宣他们二人进来。”不一会儿,徐挨、李阳进来,单姝说:“二位将军坐下来说话。”徐挨说:“单寨主,我们归顺了你,可你一直没有让我们做做事,吃闲饭可不是我们所愿的呀。”“唉呀,大家都想做做事,这本身就是个好事,就怕不愿意做事,心里惦记着封侯,那就不好了。徐将军、李将军,你等放心,一定会给你们压担子的。”两人无话可说,就走了下去。 武均华走了进来,说道:“单寨主,武均华不才,想找点儿事情做,您看是否给我一个职位?”单姝笑着说:“看来你武均华是闲不住的,不过有个职位就怕你不肯就任,考虑你有一身的武艺,将让你出任武卫祭酒,专门负责训练校尉和斥候士兵。”武均华说:“如蒙不弃,武均华绝对不会挑剔。”单姝说:“这是临时告知于你,就任之时还等正式任命。”武均华弯腰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云洁说:“单寨主,我们该得把龙头山三个寨子留下来的人安抚好,早一天就早一天安稳。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职位诱人,投诚过来的人就会欣然。”牛犇说:“给这些人职位,要考虑他们是否忠诚。我看,要有所牵制,不能让他们这些专权,带兵打仗的人不能直接拥有自己的人马,管理人马的不能私自调兵。” 席妙琴说:“牛犇呀,你是说,将官认不得自己的士兵,士兵服从管理的,但不一定由管理他的人带上战场打仗。两相牵制,防止反水现象发生。有道理,寨主可以考虑。”江和听了,头点了点,“我赞同。各有所任,各司其职。” 单姝说:“江和,你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且做事果敢。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江和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放心的人就担一般事务,放心的人如若受人掣肘,肯定会反感,时间长了,意外的事谁能料到?我以为,职位牵制只能适可而止,不能过分。带兵的可以调到一般事务部门,管理一般事务的也可以兼理兵家事务。” 单姝微微地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采纳的责任可就要我来担当了,采纳的好当然能有好结果,采纳的错了,我就要戴上昏君的帽子;如若对你们提出的意见不予采纳,那我就是一个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的人。这样吧,等费艳芳他们五个人拿出方案,再作决定。” 到了第三天,费艳芳将他们商讨的方案交给单姝审阅,单姝看了一个上午,最后这才召集幕僚继续议事。 草拟小组的五人自然参加议事,云洁、席妙琴、牛犇、江和、阚红娣等人在场。单姝看了大家,忽然说道:“仲连星、陈粉健他们二人也喊来参与议事。”牛犇说:“我去喊。” 仲、陈二人进来,单姝马上就说道:“下面就职位设置与安排,由郑碧芳向诸位通报一下,随后大家发表意见。”郑碧芳便拿起本子宣读起来。 仲连星听后说道:“设立五部、五将军,众多人都有归属。我有点儿不明白,有的人是打仗的料子,怎么跑了去做民官,而有的人并不是将军的料子,却做起了将军?……” 单姝笑着招手说:“你有这个感觉,正常。有话说的人请讲,这是关系大局的事,说出来会到我们整个龙头山大寨有好处。但是,如若有话不讲,事后乱讲,我们一旦发现,会断然对你采取措施。这话不要怪我事前不曾说过。在这个会上,你尽管说,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 陈粉健说:“这个方案让我做财部主事,主事是什么角色?我可不是管理财务的人呀。”费艳芳说:“主事是具体负责办事的,但分工各有不同。你在财部出任主事,自然不是叫你料理财务的,而是守卫事务方面的,这是大寨里关键职位,你可别要有其他想法。再说,你还有兼职的。”陈粉健点头说:“我明白了。” 席妙琴说:“这个方案让我做右将军部协理将军,这是什么职位?我不明白。”费艳芳说:“说白了,你这是副右将军。”席妙琴说:“这个官名叫得不好,不如叫权将军。”单姝说:“可以考虑席妙琴她这个提议。” 牛犇说:“武卫祭酒武均华,这个祭酒是什么职位?”费艳芳说:“这是训练校尉和斥候士兵的长官,武均华他武功卓群,由他任职是再好不过的了。” 江和说:“我有句话直说,五将的设立是不错的,摆布的人基本合适,但是,阚红娣任大将军、仲连星任协理大将军,不妥。你要女的驾驭众位将军,恐怕难以服众,人们私议难免,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离心离德的事。依我看,不如他们二人对调一下,比较妥帖。……我就这么一说,诸位都请掂量掂量。” 单姝听了,弹了一下指头,说:“大家继续说,不受任何拘束。他们说的都很好的嘛。说出的,只要对龙头山大寨有好处的,我们都会好好地考虑。” 云洁说:“总部设总参议和七个参议可以理解,但已经有了大总管,还要那么多的总管做什么?”郑碧芳说:“大总管负责全面,至于总管仅仅负责一个方面,原先三个寨子的人要安排,没有这么高的职位,心里肯定有点不是滋味。这是权衡方方面面而设置的。” 仲连星说:“要我担任大将军,这个职位太高,我看由胡溱担当比较合适。”胡溱摇着手说:“仲将军,你可别把我胡溱推倒火炉上烤,我吃不消。我胡溱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根本不适合担大将军的。” 阚红娣说:“我担个右将军或者右将军部权将军,再好不过的了。爬的高跌的重,我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单寨主,大将军由仲连星担任,胡溱就任大将军部权大将军。” 单姝说:“你们十二个人已经就这个任职安排方案作了认真的讨论,有些意见我们予以考虑采纳,有些意见没有采纳,并不等于不好,而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暂时没有采纳,待日后再行实施。” 141、无常川惊魂 兵部主事姜萌、武卫长史夏邹、总部参议孙采西、警部主事费甫四个人在祖师庙相遇在一起。孙采西说:“我们这些人到底有了职位安排,就是感觉到受女人控制,真有点儿郁闷。”费甫笑着说:“这说明你初来乍到,是有一段期间不适应。我倒无所谓,人家女人也是打拼得来的。女人嘛,终归有自己的缺陷,例如生儿育女这个事务她是违拗不了的,再者女人遇到危难之时,男人就得挺身而出,施展拳脚。孙主事,你焦躁的做什么呢?”孙采西舔着嘴边说:“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女人人前人后指手画脚。” 姜萌说:“孙参议,人家是女王当家,你怎连这个都不晓得?费艳芳人家本来就是朝廷的隆虑公主,才华横溢,你不服气?云洁第一总管,做事利索,眼光锐利。再说,总参议郑碧芳,人家是个主意窝,出谋划策,经天纬地。孙参议呀,你别要不自在,要知足常乐啊。” 夏邹笑着说:“这次单寨主设立五将,大将军最大,仲连星出任,阚红娣为权大将军;前将军是胡溱,陈粉健为权前将军;后将军是岳芷英,厉害的角色,吴惕仕为权后将军;徐挨任左将军,冷金云为权左将军;黄子芹为后将军,席妙琴为权后将军。而武均华担任的是武卫祭酒,代虎荣为武卫协理,我就是长史,说起来是武卫的第三把手,实际是管理人事登记。孙参议,说说你们总部具体职位安排是怎样的。” 孙采西说:“你晓得的,费艳芳是大总管,第一总管是云洁,底下依次是储飞、许凯、牛犇、春九、李羊,总共七个人。郑碧芳出任总参议,参议是这么七个人:胡棠、江和、校为、王力世、吴志印、我、最后是韩雄。” 夏邹拍着手说:“这就对了。如果你让我安排,肯定也是这样安排的。单姝她虽是个女人,脑袋瓜蛮聪明的,比一般的男人不知要高明多少,方方面面全顾及到了,可以说,无懈可击。孙参议,你还人心不满蛇吞象,背后就别要说怪话,说多了,对你自己不利。” 姜萌说:“五将里的女人占主导地位,五部情况好一点。兵部司监火良堃,协司汪进,主事冉红帆、我姜萌、姜鸣;财部司监姜复肜,协司张莲花,主事袁海珍、胡千、谢存香;用部司监乌峰,协司李柄,主事费才东、乌秋桂、殷才凤;最后是警部,司监尹子奎,协司侯根,主事邵流云、冉尚、费甫。” 夏邹再次拍手,“太精妙了,我夏邹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苗茂年他这个大王,虽说也比较睿智,但他任人唯亲,做起事来又刚愎自用,固执己见。我在他手下仅仅是个动动嘴皮的参议,但在这里虽然只是个武卫长史,却有职有权。你们几个老兄呀,就别要这个不适应,那个不适应,当今的延进帝比你们几个老兄还要不适应的呢,国柄掌握在贵妃芮芬奇手里,他个皇帝答应下来的不能算数,芮贵妃说出来的事就是铁板上钉的钉。” 四人正说到朝廷里的国事,折冲校尉房文彩走进来,说道:“你们四位在这里的呢。姜萌主事,你有事,仲大将军调你参与龙头山西南方向行动,具体事务不明。”姜萌站起身打招呼说:“夏长史、孙参议、费主事三位,失陪了,姜萌这就走了。” 孙采西说:“仲大将军调人?女寨主的意思,他只不过执行女寨主的旨意罢了。”夏邹说:“人家都说孙采西聪明伶俐,怎这件事老是不能释怀?我告诉你呀,你可别小看那个财部,那可是单寨主的命根子。人家不下去打劫,而是指派人下去收取,数量一点都不那么惊人。那么人马靠什么养活呢?人家派出好多的人在各县及四面八方的乡镇做生意,女能人多得不可胜数。不靠劫掠,你孙采西能搞到钱粮吗?”孙采西这下折服了,“你这么一说,我认赌服输。” 姜萌一到,郑碧芳便说道:“这是下山经营,目标是海子楼镇,重点是那里的炭矿,矿主张毕才是个恶霸,一肚子的坏心肠。本来我也参加这次行动,但我身上来了,不宜外出。最好是云洁她去,她对那一带走过的,地形烂熟于心,可她近日也要生养孩子。没办法,就找了苏起鹏、李洽守两人做向导,不晓得他们够记得原来走过的路径。唉,我再担心也是没用的。” 权左将军冷金云说:“此次单寨主命我经营龙头山西南的海子楼一带,使命重大,但我一定尽心尽力。就是不晓得带的是哪一营的人马?” 郑碧芳努着嘴说:“你马上就晓得了。兵部主事姜萌担任你的副将,孙采西监军,牛犇粮台兼参议。到了大厅,单寨主她还有话嘱咐的,你等要切切记在心里。”郑碧芳说完话,就把他们带到大厅里。 单姝说:“冷金云,这次你是主将,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海子楼及其周围山庄,杀戮要尽可能避免,对凶恶的匪徒要坚决斩除。但要很好地安抚好海子楼那一带的黎民百姓,一个都不能受到伤害。……嗯啦,对海子楼炭矿最好是智取,我们要的是完整的炭矿,对我们日后的给养有很大的作用。这次抽掉的是尹学得的一营,他是你的第二副将。苏起鹏的内人沈秋芝这次充任你的参议,她虽说是个女人,但很有智谋,加上她的夫君苏起鹏配合,起到的作用是不用说的。孙采西孙参议,有的方面你还得多多考虑她的意见,最好不要跟她的意见相左。” 孙采西点头说:“单寨主,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发生争执的,到时候哪不有冷将军斟酌的嘛。” 二百多人集体行军,这对他们来说是第一次,仅有六匹战马,其中三匹马驮的是军事给养,只有冷金云、姜萌、孙采西三人骑马,其他人都是步行。有的人经不住跋涉,竟然掉队。沈秋芝鄙夷道:“还是大男人的,跑这点路都不能,何谈上阵打仗?”她返回跑到一个掉队的兵士跟前,说:“你拿的兵器,我给你拿。”那兵士惶恐地说:“你个女人帮我拿铁戟,冷将军他可要剥我的皮,我不要你拿。”沈秋芝说:“你掉了队,到时候冷将军用不到他的兵器,那可不是剥你的皮,而是直接砍了你。别撑吧,我替你拿一程,到时候还是你拿。现在你就跟在我后面跑。” 沈秋芝扛起铁戟,迈开步伐跑开了,那个兵士跟在后面溜。“哈哈,还叫铁二瓜的,跑路都跑不过人家女的。我们哪个手上不拿东西呀。”这个说了,那个说:“要我说呀,他铁二瓜应该改叫烂二瓜,烂屎无用的呗。”队伍里马上传来一阵哄笑声。 前面忽然停了下来,只见河川里不住的涨水,有三十个人被这汹涌的水冲了走。对岸站了十多个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冷金云骂道:“我下了马,准备涉水过河,不料那西面突如其来泛起大水,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河川就水满满的。”沈秋芝将铁戟交给兵士,跑上前说道:“这就是无常川,苏起鹏他人呢?”尹学得说:“他们都不曾上前,怕的还掉在后头呢。” 苏起鹏、李洽守二人走上来,不觉愣在那里。沈秋芝气咻咻地说道:“你们做向导的不在前头走,却掉在后头,要你们两个做什么梦呢?”苏起鹏委屈地说:“我们一下子跑这么远的路,腿脚迈不动呀。再者我们对无常川印象已经给淡忘了。”沈秋芝瞪着眼说:“照你这么说,那对海子楼炭矿也给淡忘呢?”“嗯,那倒不曾淡忘。”沈秋芝说:“苏起鹏,到了这里,你看往哪里走?”苏起鹏马上说向西绕道走。 男人到底孔武有力,加上相互帮助,被大水冲走的人陆续上岸,走了回来。冷金云说:“你们都上了岸,我也就放心了。赶快换下潮湿衣裳,继续前进。”队伍在河川的北岸走动了,到了尽头也就转弯返向东走。 无常川的水流滚滚,泛起了朵朵浪花。抬头向南望,青绿的森林生气盎然,似乎里面还升腾着热气,与天上的云彩相连接,煞是好看。冷金云问苏起鹏:“老苏呀,从哪里入口?”苏起鹏说:“有个小缺口,旁边有条小路。让我跟李洽守两人上前找找看。”冷金云应允,两人便走上前探路。 有人告知冷金云,无常川里的水流尽了,河川里露出好多的石头,清清爽爽的。冷金云不信,便策马返回到河岸,果真是没有多少水,完全可以踏着石头跑到对岸。他沉吟道:“这条河川真的是反复无常的啊。” 苏起鹏返回来说:“禀报冷将军,找到了,就在那边。”冷金云下令往森林里进军。不一会儿,人马就湮没在树木丛中,密集的树林里行走并不容易。由于白天行军,后面的人见前面难以通过,便设法绕过去,同样能够到达所要走的路径。 李洽守说:“我记得我们当时走到一个小土丘,紧靠小土丘的近前就是山坡。”苏起鹏点头说:“不错,我们当时是从那山岗下来的,没有往山脊上走,好像那是一个山嘴。”李洽守拍着手说:“是的,我想起来了,我们当时是从山嘴那边翻过来的,那边陡峭,是云洁女人在那里阻击追赶的矿主张毕才带的人。”“是的,我们就是在那里成功地摆脱了张毕才,由于当时天太黑,他看不出我们跑向何处。”苏起鹏兴奋地说道。 两个人合计,努力回忆,比较容易找到路径目标。苏起鹏在前头跑,李洽守在后面搜索。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发现小土丘,遗落了过去。反是走在后边的李洽守发现了,他像狗子一样左右跑动,不经意间搜索到了。他大声喊道:“苏起鹏,在这里!”苏起鹏在前边回应道:“李洽守,我在这里!” 李洽守叫苏起鹏回头,说发现了小土丘。苏起鹏一听,迅速返回,朝着李洽守指出的地方跑过去,不错,正是它,站到那上面极目远望,终于发现那边的山岗。他走下来兴致勃勃地说:“你返回去告诉冷将军,就说路径找到了。” 142、占领海子楼炭矿 队伍开到小土丘,继续前行。李洽守兴奋地说:“那个山脊就在前面,翻过山岗,就进入了海子楼炭矿的地盘,快点走啊!”斥候弘锦回来禀报道:“将军,那山岗上布满了石头,上面有人在走动着。” 冷金云一听,马上说道:“姜萌,你带五六个人上去,打开通道就靠你了。”姜萌随即领人上前,他们穿过十几棵树木,来到那山脚下。他低声说:“廖琦,你从那个陡坡上去,注意上面的敌人。”他拉了一个,说,“弘锦,你跟我走。” 姜萌纵身抓住一棵树木,随后蹬开这棵树木,跳到一块巨石上。他站稳了脚步,悄悄地欠身上前听上面的动静,忽听到说话声,就是不知说的什么话,要想听个清楚,只有靠近。姜萌反复观察此处的山势,好在他身上带了麻绳,末端绑了块石头,往上面一抛,正好钩住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一棵树木,他用力一挥绳子,麻绳自然打了个结,再用力试了试,随后抓住绳子,登了上去。这会儿听清楚了。 “管家,树林里鸟儿不住的飞动。”“这肯定是有众多的人在里面走动,你们可要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即禀报。”“你布置好四个观察点,我这就禀报张矿主,让他拿主意。”…… 弘锦跃了上来,说:“姜将军,上面有人吗?”姜萌压低喉咙说:“别吱声。”这时候,上面有人朝下扫视,姜萌急忙拉住弘锦往凹处躲避。过了许久,姜萌这才探出头朝上望。 他们两人努力搜索上面有没有支点,可就是找不到。没有支点是无法攀爬上去的。附近没有支点,那就往别处看看。看来看去,只有那个敌人观察点可以攀爬上去,问题是那里老有人在蹲守,时不时朝下面观望。 姜萌低声说:“弘锦,那个敌人观察点,我们俩可以从那里攀爬上去。我抛二两银子上去,把那个观望的家伙吸引过去,你就在这里不住的学杜鹃鸟叫,要叫得急促些。”弘锦说知道了。 姜萌先是抓住树木一跳,登到一块石头上,再一探身,便来到那个观察点下面,趁那个观察的人不注意,朝上面抛上银子。那家伙忽然发现银子,便上前拾了起来,此时杜鹃叫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观察点的人不住地打探,总觉得在不远处,他便跑了靠近听。杜鹃就是叫个不停,朝下望又望不到。没料到有人拍了他脑袋,便瘫倒下来。 姜萌回了两声杜鹃叫声,弘锦晓得得手了,便奋力跃身过去,沿着姜萌走过的线路攀越过去,很快就翻到上面。姜萌说:“我们不了解这上面的情况,先把这家伙弄到没人走的地方捆绑起来,以免他坏了我们的事。” 有个石块飞起,下面完全可以放一个人。那个被捆绑的敌人嘴里塞上坏布片,放到那下面,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这时有两个人跑了过来,有个家伙尖声叫道:“唉呀,阿邦他人怎不在那里,跑哪去了。”“妈的,这家伙不务正业,看我收拾他!”粗俗的家伙冷不防被人朝他的脑袋瓜一拍,便瘫倒下来,那个尖叫的家伙也被打晕了。姜萌说:“这两个家伙要绑结实些。”两人的嘴里同样塞上布片,随后跑到一棵树的脚下。 后面的山脊登上三四个人,看来廖琦他们得手了,两下回合。姜萌随即对下面的人挥手,没有人干扰,上山的路径短时间里开通了,连马匹都能牵上来。 廖琦又把下山的路径打通,姜萌担心地对冷金云说:“将军,我们的人马不能全集中一起冲进炭矿,就怕那山上的敌人下来包抄我们,可能有大麻烦。”冷金云想了一会,说:“有道理,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样吧,我拨五十个人给你,你在上面严密监视敌人,如有敌人下来了,你就加以阻击。到时候,我会派人增援你。” 当下兵分两路,姜萌带的一路留在山头上,严密监视山头上可能出现的敌人;冷金云率领大队人马进入炭矿地盘。苏起鹏、李洽守两人在前开路,斥候紧随其后。穿过树木,来到近前,发现加了围墙。两个斥候爬墙头进去,打开靠近水边的小门。一个斥候对外边招手,苏起鹏便走了进去,他指着前头说那就是炭矿的对外的大门。 七八个斥候上来,便躲在两旁,等里面的人开门时冲进去。李洽守回头招呼后面的人马开拔过来。 大门忽然打开来,一个打手懒洋洋地走出来,嘴里哼着无名小调。不料被蒙住嘴给推出院墙外。尹学得上前审问:“你老实说,炭矿里有多少人护卫。”这个打手嘴硬道:“我们矿里护卫够多得很呀,有几十个人呢。”尹学得将他的头一扭,说道:“我们的人有你们炭矿护卫的人多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打手张眼一望,吓得直叫:“妈呀,来了这么多的人!” 冷金云挥着手说:“把他绑起来撂到一边,迅速拿下炭矿!”尹学得对前面的斥候一挥,十多个人马上就冲了进去。“什么人?”一个打手喝问,三四个人就扑了上去。那家伙吓得尖声叫道:“打得来了!” 后面的人涌了进来,管事的大声喊道:“不好了,张矿主,土匪打上门来了!”肥头大耳的张毕才慌张地说:“快点给我打回去!”人流到了他近前,马上将他的说话声淹没了,…… 苏起鹏跑到洞口大声说道:“我是苏起鹏,来解救你们下矿的人来了!”“哪是的吗?”“你老苏就别逗我们了,我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李洽守又说道:“我是老李,说的话你们要相信,叫矿里做活计的人全部出来。我们的冷将军要对你们说话。”苏起鹏说:“黑心的矿主张毕才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们有冤仇的眼下就可以向他讨还。你们都到那东面看看,不就信了吗?” 几个工友带着小跑,到了平时威严的躺椅跟前,亲眼见到张毕才被捆绑倒在地上,就像头等待宰杀的肥猪一样。一个工友气愤地冲过去对着他就是狠命的一脚,哭骂道:“张毕才,你这个活畜生,我只不过说了句怨话,你就把我吊在铁杆子上头过了一夜,我打死了你这个死胖子!”张毕才这会儿“唉呀唉呀”的叫唤,不住地喊“没得命”。 牛犇说:“冷将军,你对工友们说,如若继续在这里干活,马上就给他们五两银子,我们说话兑现。不肯在这里干活,要求回去,现在就可以离去,我们绝对不加拦阻。”冷金云这回想起单姝嘱咐他的事,不能办砸了,当即对走出来的矿工说了牛犇的原话。 有个矿工说:“我不想在这里干活,要回去看我的父母,给不给我五两银子?”冷金云笑道:“你不想在这里干活,我们怎么会给你五两银子的呢?一丝一毫都没有,你实在要的话,就跟地上的这个家伙要去吧!”说完话,一甩袖子走了开去。 此处打手连同管事的总共不过十三个人,当即被分了两处关押起来。矿工还得下去干活,只是待遇提高了许多,当然也就不那么满腹牢骚了。 尹学得笑着说:“那个开大门的家伙忽悠我们,说这里护卫有几十个人,原来只有十二三个人。我们来了这么多的人,真的是杀鸡用牛刀呀。”李洽守说:“那个鬼我晓得,他名叫彭庆富,最会忽悠人,三步一个牛皮,五步一个谎,说话一贯都是虚头大得不得了。他是张矿主的心腹。” 牛犇说:“看来彭庆富这家伙溜须拍马,肯定不是个好人,坏事做得不少。”李洽守说:“工友们都说他是个忽虫,三面两刀,在他面前根本不能说话,只能装傻,怕他盘话。” 大家说到这里,忽然有人禀报冷金云,说锥髻山的土匪肆虐,姜萌、廖琦他们招架不住。冷金云马上说道:“孙采西,丢十个人在这里,你暂时负责炭矿的守卫,我带人上锥髻山剿匪。” 冷金云率领主力一到,锥子山的北端牢固地掌控起来,上面的土匪无可奈何。但是,冷金云、姜萌要想攻打主峰,土匪据守要隘,也叫他们望洋兴叹。锥子山有个悬索桥,说的攻击的人马在此通过,那是难于上青天。 牛犇说:“冷将军,我们要想攻占锥子山主峰,那得搞清楚盘踞锥子山的是哪股土匪,还要侦探此处的地形。如若不搞清楚这两点,我们怎么攻也攻不上去呀。” 尹学得吐了唾沫抹着手说:“我们这么多的人在这座山的北端,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说的撤走,岂不惹得锥子山的土匪哈哈大笑?真的窝囊。” 姜萌说:“冷将军,我提议一部分人先下山把海子楼镇占领下来,这里就留五十个人蹲守,量锥子山主峰上的土匪气焰再嚣张,也不敢冲下来,只不过吓唬人而已。” 冷金云说:“在攻占海子楼镇,还得把炭矿里的矿主、管事及主要打手押到一旁好好审问,非要把这里的土匪头目搞清楚不可。牛犇你是老手,审问坏人的事由你去办。这就去。” 牛犇确实厉害,将矿主张毕才、管事万庆寿、护校尉邵时高三人分开来审问。他来审张毕才,斥候张明思审万庆寿,一营从事季旻审邵时高。尹学得亲自充当三审处联络。看来他们决心在这三个人身上打开缺口,软硬兼施,既好言相劝,又动用刑具,只要发现破绽就马不停蹄追问下去。 张毕才嘴硬,一问三不知。牛犇拍着桌子说:“张毕才,你这个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总有你后悔的,最终必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处的下场。”张毕才摆着头说:“年轻人不要浮躁,浮躁是不好的,容易衰老。我一再跟你说,我就是一个实业老板,不偷不抢,哪一层犯法的,至于说我盘剥矿工,我做老板的不这么赚钱,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真个好笑,竟然盘问我这么久。” 牛犇说:“张毕才,你别要死撑,等事情弄了水落石出,看你够还这么嘴硬。”张毕才冷笑道:“唉呀,事情再简单不过的,你们还怎么弄呀?”牛犇站起身说:“你等着,马上就剥开你伪装的画皮!”说着就昂然走了出去。 牛犇走到一间房子,尹学得说:“张明思已经审出一些事情,管事万庆寿交代,盘踞锥子山的土匪头目叫钱广顺,手下有四大天王:钱广纳、苏一宝、乌尔昌、陶毕才。把守海子楼镇的是苏一宝。”牛犇又问道:“季旻他这个从事,审问邵时高总该审出点名堂来,邵时高招供的是什么?”尹学得说:“邵时高总说他是听人之命的人,也交代了一些,说张毕才与钱广顺既是拜把子弟兄,又是儿女亲家,他经营炭矿是个肥缺,平常只跟钱广纳联系,开矿的钱是五五分,一半归锥子山,一半留给自己。” 牛犇回到审讯张毕才处,张毕才闭目养神,支着嘴显示出得意的色彩。牛犇坐了下来,拿出纸笔,轻声地说:“张毕才,我问你,把守锥子山的土匪头目叫什么名字?……他手下有哪几个得力爪牙?……再一个,驻在镇上的头目是哪一个?”牛犇突然站起身,拍着桌子吼道:“张毕才,你到底说不说?……好呀,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来说给你听听:你跟锥子山土匪头目钱广顺是拜把子弟兄,同时又是儿女亲家,所以,他让你经营炭矿,五五分层。到时候,他把到手的钱拿出一半交给他的兄弟钱广纳。你做这交易油水蛮大的嘛,眼下我问到你,你就是死不交代,顽抗到底。看来,要把你交给那些矿工们,由他们来处理你,是死是活,你自己看吧。”说着,就要走出去。 张毕才慌了,急乎乎地说:“别、别别,现在你问什么,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啊!”牛犇这才坐下来,审问张毕才,张毕才为了活命,这会儿一一作了交代。 当冷金云率领人马进入海子楼镇,斥候张明思走来禀报:“土匪苏一宝闻讯我们要攻打海子楼,他害怕遭到歼灭,仓皇向锥子山主峰逃跑。” 冷金云对尹学得说:“你占领海子楼后,马上进行全镇搜捕,防止敌人安排卧底进行蛊惑人心活动,一旦发现立即拘拿起来。”尹学得双脚并拢说:“遵命!” 时间不长,尹学得的一营很快就占领了海子楼镇,土匪没了踪影,大街上恢复原有的秩序,店铺正常营业起来。 143、席妙琴 张明思带着一个名叫秦小九的兵士到盛昌酒馆吃喝,酒馆老板见到客人,笑嘻嘻地说:“客官,到楼上牡丹厅,那上面清静。”张明思点着头说:“好的。老板呀,你贵姓?”老板笑着说:“我姓谭。客官,你姓什么?”“姓张。” 到了楼上面。推开门,里面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还有一幅美人画图。“张客官,你点什么菜?这是小店的菜单。”老板抽出身上一张纸递了过去。老板转身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马上走了上来,点头哈腰。 张明思说:“清蒸鲈鱼,肉烧小雄鸡,茨菇炒三鲜,菠菜蛋汤,竹叶青酒一壶。”店小二复述了一遍,下了楼。老板亲自给张明思二人泡茶,招呼道:“客官,等一会,马上就好。”说着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捧盘上来,招呼道:“来了!”店小二殷勤地上菜,报着菜名,最后说道:“一壶竹叶青酒,二位客官,请慢用。” 张明思、秦小九两个人喝得酒酣之时,忽然进来两个人。张明思吃惊地要站起来,一个人说道:“张明思张客官,我们两人来想跟你谈一笔生意。”张明思结巴地说:“我、我可不是生意人。”另一个人说道:“人生来世,哪一个不是生意人?生老病死,吃喝拉撒,妻儿老小,哪一样不是钱开路?要不然,你投军做什么?” 第一个人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二人拿去画画,事成了,还有二百两银子。”张明思愣着眼说:“你要我做什么?”“想办法让炭矿的张矿主、万管事、邵校尉三人逃掉。”秦小九说:“这怎么行?可要杀头的。”另一个人马上伸出两双抱住秦小九的头,说:“你怕杀头?现在的人头就落地。想好了,帮不帮我们的忙?”秦小九招架道:“帮、帮忙。” 张明思点头说:“就是事情要做得巧妙,你们自己也要配合好,不能让我们两个露出马脚。”那两个人都高兴不得了,一个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都是朋友。俗话说得好,冤家不能有,朋友多一个就多一条路,大丈夫男子汉讲的就是义气,活在世上才能风生水起,痛快淋漓。店小二,再上一壶酒,炒两盘上等的好菜。”店小二在楼底下,马上应声道:“好嘞,一壶酒,两盘上等好菜。马上就来了!” 夜幕降临,张明思叫秦小九喊两个看守到旁边的屋子里喝酒。看守吴立说:“我们两个奉冷将军之命,看住张毕才他们三个。”张明思不以为意地说:“唉呀,大冷天,喝点酒暖暖身子,马上就来,不会误事的。” 另一个看守名叫洪九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跟在后面跑。秦小九走过来殷勤地说:“张斥候做事就是欺人,喊吴立,不喊你。走走,去喝两杯,张斥候不会说你的。”洪九听了,也就跑了去。 张明思笑着说:“洪九呀,你这人太老实了,我不曾喊你名字,你就不跑。唉呀,咱们老兄老弟的,吃喝不分家。来来,先干上一杯。”两个看守端起酒杯喝了起来。时间不长,两个看守都趴到桌上睡着了。张明思、秦小九二人悄悄地溜了开去。 张明思对远外拍了两个巴掌,发出了好大的声响。不远处打了个忽哨,他们二人隐身而去。此时出现两个人,走上来就打开门。走到里面,喊道:“张矿主,你们三个赶快跟在我们后面跑,不要发出声音。”五个黑影子鱼贯似的离开了那屋子,走出镇子,一切都是那么悄然无声。 吴立、洪九两人醒了,急忙跑出来出来,发现那关押坏人的屋子的门敞开。吴立惊叫道:“不好,我们中了张明思他们两人的圈套。我们两人看守的,溜掉三个坏蛋。冷将军一定说我们二人喝酒坏了大事,擅离岗位,喝酒作乐,死定了。我们两人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明,道不清,死里难逃。”洪九说:“我们赶快逃走,要不然,真的死了,考究连冤屈都没人晓得。走,不能再犹豫了。”两人当即撒腿逃跑了。 士兵急匆匆地跑到冷金云营帐里禀报:“冷将军,我有情况禀报,三个坏家伙逃跑,两个看守人都不见了。”冷金云一听,马上喊了尹学得、牛犇来到现场。 门敞在那里,旁边的一个房间也敞着门,进里一看,桌上摆着五六盘菜肴、酒壶酒杯。冷金云骂道:“两个看守的贪酒,让三个坏蛋钻了空子逃跑,真个活鬼!” 牛犇摇了摇头,说:“说的两个看守贪酒,我看情况不是这样,而是有人设的圈套。你想想看,他们两个看守的,够有个空去镇上买吃的,而且没吃多少。这一定是有人用了麻沸酒,让两个看守昏迷过去,然后扬长而去。” 冷金云说:“你是说熟人下的套,这下套的会是哪个呢?”牛犇说:“问题是两个看守逃走,我们无法查出哪个是内奸。依我看,内奸肯定不是一般兵士,一般兵士手法没这么老道。一时查不出这个内奸,以后我们必须加强防范。” 冷金云、姜萌、尹学得三人决心攻占锥子山,等到人马开到山脚下,发现敌人已经加强布防。牛犇叫从蒋家嘴突袭,等人马来到那里,敌人推下石头,险似伤到人。绕道从西边发起攻击也不行,何况还不晓得西边的地形如何。 锥子山胶着状态的消息传到龙头山,单姝想自己带人攻打锥子山,席妙琴说道:“寨主,锥子山那里的地形我是清楚的,我去攻打是最合适的,因为我曾在那里走过的。”单姝说:“席妙琴,你去的话,我派霍却的七营。你到达锥子山跟冷金云会合,你为主将,冷金云为副将,霍却为参议。我把军令状给你带去。既然一营出了内奸,你又得严肃军纪。你在严肃军纪的同时,还要设法引蛇出洞,以便抓住这个内奸。”席妙琴说道:“遵命!” 席妙琴当天晚上就把人马带到海子楼镇,传冷金云、姜萌、孙采西尹学得四人来到来顺客栈参会议事。霍却说:“在议事之前,我先向诸位亮一下寨主的军令状,大家看看。”随后他宣读了起来。 冷金云当即表态道:“我听从席将军的指令,坚决协调这次攻打锥子山的战斗。”席妙琴说:“各位,锥子山地形确实是四处难以突破,山上的土匪又进行精心的设计,增加我们攻打的难度。但是,并不等于它就是真的固若金汤,因此我们必须找出它的弱点,再拿出稳妥的进攻方略,最后一举攻破!” 七人正在研究军事部署之时,忽然外边有声响,席妙琴猛然跑了出去,一个青年男子拔脚就溜。席妙琴随即从另一条巷子跑去拦截,果然那名男子在巷道口上与席妙琴相遇,他感觉不妙,掉头就跑。这一回,可就没那么便宜了,席妙琴操起地上一个砖块砸了过去,正中他的一条后腿,“啪”地一声,栽倒在地。席妙琴上前就将他的膀子反扭,随即抽出身上揣着的绳索捆绑这个男子。拉站起来,喝道:“老实点,在前面走!” 青年男子被押到一间房子里审讯,席妙琴说道:“你是锥子山下来的土匪,我认得你。你老实说,你叫什么名字?”青年男子肚里泛嘀咕,她真的认识自己的么?可不能隐瞒,磨叽了半天,只得实说:“我叫谢天太,是、是钱广顺大王派下来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他叫什么名字?说!” 他不想说,席妙琴说:“好吧,你还要隐瞒,那我只能叫你吃热炭了。”她一努嘴,士兵便用火剪夹了一块通红的炭,这会儿说道,“马上扒开你的嘴,这块炭火就塞进了你的嘴里。”谢天太失声叫道:“不不,我说我说,跟我一起的,他叫钱美。” 席妙琴思路敏捷,马上单刀直入,说道:“你跟钱美两人是怎么把张毕才三人劫走的?前前后后都要说清楚,只要有一点不实,我就叫你吃炭火,决不轻饶!” 谢天太害怕吃炭火,详细地交代了事情的过程。席妙琴喊道:“霍却进来!”霍却随即走了进去,席妙琴交代道:“你把这个谢天太安排到一个房间里,好生优待他。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他。凡有人靠到那房间,当场格毙!”霍却说了遵命。 席妙琴带了四个人到了盛昌饭馆里面,喊道:“哪个是这里的老板?”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说:“你们找我家老板做、做什么?”席妙琴冷笑道:“怎么?生意上了门,你们这个酒馆就这么慢待客人的吗?” 店小二只得进里喊老板出来,席妙琴说:“你是老板吗?把菜单拿出来,让我们点菜呀!”老板装模作样地说:“请坐下来,菜单这就拿给你们几位客官点菜。”席妙琴就跟前的桌子坐了下来,接过菜单扫视了几眼,拍着桌子说道:“将这两个坐地探子给我拿下。” 四个人马上上前像老鹰扑鸡子抓了起来。老板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们白天跑得来无缘无故抓人,有没有王法?”席妙琴喝道:“谭加,你叫什么怨?你的店小二叫李小七,是锥子山土匪头子钱广顺派出的坐地探子。谢天太、钱美二人就是在你这里策划劫走张毕才他们三个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两个坐地探子再也抵赖不了,沮丧地低下了头。 席妙琴让人押走了两个土匪探子,随即部署道:“我们应该采取果断措施,绝对不能让钱广顺喘过气来,要坚决把锥子山主峰拿下来,彻底端掉他的老巢。现在我宣布这次作战方略,兵分五路围攻锥子山,如若有一路突破敌人的防地,以在山头上挥舞旗子为号。丢二十人,由沈秋芝防卫海子楼镇,重点搜查暗藏的敌人,防止他们跳出来破坏捣乱。姜萌你率领三十人在北端锥子山骚扰敌人,组织射手不时地对敌人射箭;尹学得,你率领三十人在蒋家嘴袭击敌人,一打就跑;霍却,你率领三十人埋伏赖子岗,摇动旗子,这是疑兵计,目的是骚扰敌人的军心;冷将军,你率领八十人埋伏在敌人的鼻子底下,绝对不能暴露,你们是主力,到时候就靠你带人冲上主峰。廖琦、弘锦等十个斥候跟我走,至于线路必须保密,防止奸细泄露。好吧,按照我的指定地点,迅速行动起来。” 姜萌听席妙琴指令射箭,他叫弓箭手把箭头上绑上小火把,射向敌人的草屋,射中的马上着火。没有射箭的人就大声呐喊,借以动摇敌人的军心。蒋家嘴则袭击敌人的岗哨,吵吵闹闹,赖子岗也在运动着,不时的喊叫。冷金云的这一路人马比较多,靠近敌人跟前埋伏,任何人都不得走动。 席妙琴率领廖琦等十名格斗高手,悄悄地来到锥子山东南角的孟大爷草屋后边。孟大爷名叫孟壁,是个猎户。席妙琴走进他家里,喊道:“孟大爷,你还认得我吗?”孟壁看了一会,说道:“你是妙琴呀,今儿来有什么事?”席妙琴微笑着说:“你年纪大了,将近七十岁的人还要上山打猎,身体不比往年。我先丢五十两银子由你过日子。” 孟壁说:“我怎么能平白无故拿你的银子?我不要,无功不受禄。”席妙琴大笑着说:“谁说你无功?先前你帮我登上锥子山主峰,摆脱坏人的追击。今日还要麻烦你再立一功,不知你身体够吃得消。”孟壁连忙问道:“什么事?你说。” 席妙琴将登上锥子山打土匪钱广顺的事说了,孟壁兴奋地拍着屁股说:“你早点说嘛,打钱广顺这个狗日的,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弄得好的,有事没事就派人下来骚扰我们,家里有点余粮就被他们拿走,甚至还逼我上山给他们打猎,开列一个月的单子,野兔十只,山鸡十只,野猪或狍子五只。”“那个隐蔽的上山险道还在吗?”孟壁想了一会,说:“说不定还在,要想登上锥子山主峰消灭土匪钱广顺,只有走这个险道,别无他路。” 十二个人的队伍出发了,到了陡峻的山脚下,弘锦说:“到这里怎好上山啊。”孟壁不言语,仔细地对上上面望了望,随后说:“你们都跟我走。”他上前拐了一下,扒开浓密的长草往上面斜着上山,席妙琴说:“不错,当时是从这里往上走的。”孟壁说:“就是不晓得上面的那个小口子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们走了一会,路道越发险峻起来,每迈动一步,都要抓住旁边的树干子爬。忽然,队伍停了下来,原来路道没有了,只见孟壁伸头往上探望。他拿出小铁锚看准一个点,“呼”的一声,小铁锚栽到上面的石头缝里,用力拉了拉,然后抓住绳子攀登了上去。席妙琴紧随其后登了上去,后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攀登。 席妙琴说:“孟大爷,这之后你在后面走,我们要突如其来袭击敌人,争取活捉土匪头子钱广顺。”孟壁笑着说:“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杀几个土匪我还是没话说的,杀一个就给你们少一个麻烦,走,我跟你们一起打土匪去。”席妙琴说:“到时候你可要听我指挥,不能乱来,因为上锥子山打土匪,并不是单打他钱广顺一个人,他的爪牙多得很的。”孟壁说:“妙琴呀,你说的话我懂啊。” 他们绕开一块大石头,穿过天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队伍逼近土匪老巢,忽见一个洞口站了两个人,没精打采地张望了一下,随后坐到石块上闭目养神。席妙琴挥着手命弘锦、薛炎两人上去抱岗。两人蹑手蹑脚跑了上去,对准土匪的头顶拍了一下,土匪便散了架,拖到一边去。大家都跑了过去。 岩石洞穴里,钱广顺坐在太师椅上,忧愁地说:“单姝女王派人端了我的炭矿,抢占了海子楼镇,我们这么多的人都蹲在这里,马上就要坐吃山空。怎么办呢?”乌尔昌说:“乔军师他下山打探,已经有三四天了。如果他回来了,肯定有办法。”苏一宝有气无力地说:“这一回,他在海子楼肯定也是东躲西藏,女王派下来的人都善征能战,我们很难跟他们匹敌。” 钱广顺说:“乔甫他这个军师,足智多谋,善于化险为夷,他在海子楼打探是不会遇到阻难的。倒是我们这么多的人困在这锥子山山头,首先吃水就成了大问题,坚持一天、两天,没什么问题,十天之后呢?不战自乱啦。”陶毕才说:“我带人下山,不到海子楼,而是到小江庄,叫人背点水上来,顺便带点儿盐巴。”钱广顺抬起手说:“你去吧,快去快来。” 陶毕才刚走出来,就仰面倒下。后面的洞口陡然冲进五六个人,冲杀上前。钱广纳掏出匕首还手,与他交战的正是席妙琴,两人对战起来。四五合后,席妙琴卖了个破绽,钱广纳顺势冲杀上来,哪料到席妙琴两腿齐蹬了过去,将他蹬倒在地。两人便相互蹬腿,激烈之时,席妙琴一个鲤鱼打挺,站到石桌上,一刀戳了过去。钱广纳身子挺了挺,手上的匕首掉落下来。 乌尔昌不敌廖琦,转身逃跑,由于慌张过度,一下子撞倒钱广顺。追击钱广顺的是斥候季纯,一刀劈了过去,砍中了他的腿子。钱广顺挣扎着要往地道口爬。季纯正要上前,乌尔昌一刀砍了过来,季纯只得用刀架住。廖琦由于两个土匪的纠缠,被迫打斗。他一脚踢翻了一个,另一个不要命的挥拳打过来。一来一往,竟然有十几个回合。 席妙琴看见一个土匪头目手执铁戟正要袭击季纯,一个鹞子翻身挥出匕首,正中那家伙的后背,口吐鲜血,仆倒在地,铁戟脱落。钱广顺已经爬进地道,正要下去,席妙琴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硬是拖了出来。一脚踩了上去,钱广顺身子挺了挺,一命呜呼。乌尔昌眼见钱广顺被席妙琴割下首节,吓得卖命逃窜。 众多土匪向主峰洞穴涌来,明显是来救头目的,席妙琴举着钱广顺的首节大声喊道:“锥子山的喽啰们,你们的大王已经被杀掉了,哪个还不投降,我们就砍杀向前!” 廖琦扯起土匪的旗子站到高处挥了挥,随后将土匪旗子向悬崖处丢了去。冷金云的人马首先登上锥子山,奋勇砍杀了一阵,土匪们惊慌地抛掉手上的武器,高高的举起了双手。赖子岗、蒋家嘴和锥子山北端的人马纷纷登上了锥子山。 这一仗打死钱广顺、钱广纳、乌尔昌、陶毕才等二十多人,苏一宝只身下山逃跑。毫无疑问,大获全胜,同时拓宽了征收钱粮的区域,增强了龙头山军队的实力。 144、狭路相逢 席妙琴命廖琦把守锥子山,人马却只有区区二十人。她严肃地对廖琦说:“凡有人来锥子山,必须有我和冷将军两人的手令,否则,一律不得登山,如若不听,直接格毙勿论。”四十多名土匪被押到海子楼镇,一一登记甄别。 席妙琴正要进内室睡觉,龙头山大营来人,向她递上单姝的军令状,要她把掌管四百多人的人马交给冷金云,冷金云为镇南将军,全权负责海子楼镇及周围各个村庄,还有锥子山守军。 席妙琴有点不高兴,说道:“管理这里的事务只好交给冷金云了,不走也得走啊。”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要向冷金云交出将军大印,姜萌忽地闯了进来,禀报道:“席将军,发现有两个土匪没有从拐子墩下山,无缘无故的消失。怎么办?”席妙琴说:“你驻守海子楼镇,甄别土匪事务要悄悄进行,防止奸细逃跑再次上演。另外还要派出可信的人进行布控,明松暗紧。我这就回龙头山复命。”说着,她就带着四个女亲兵打马走了。 姜萌的助手一向是廖琦,可他驻守锥子山,于是改为弘锦,命他负责全镇的纠察事务,不得有误。弘锦站直了身子,说道:“遵命!谢姜将军提拔之恩。”姜萌摆着头说:“去去,谢什么恩呀。这会儿给我把奸细挖出来,这就是你的功劳。有了功劳,不会不提拔你。去吧。”弘锦走了下去。 姜萌便去栖霞巷找孟壁大爷。孟壁原先住在锥子山的山脚下,由于席妙琴给了他三百两银子,他想他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比往年,以后打猎困难不小。他便搬到镇上买了房子住下,这之后便养老直到终年。孟大爷见到姜萌到来,忙不迭地叫他坐下喝茶。 姜萌抓住茶碗说:“孟大爷,你为我们登上锥子山消灭土匪立下了赫赫功劳,……”孟壁说:“这谈不上什么大功劳,我只不过尽了自己的本份。”“孟大爷,你不晓得的,这次剿匪行动,我们发现了内部有奸细,就是不晓得是哪个。我们的人说你来到这里,发现屋里有鬼出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壁说:“我儿子跟人交涉,一百五十两银子买这里的屋子,我以为是草房子,哪晓得搬到这里,却是两进好瓦房。我当即疑心,这么好的瓦屋价钱怎这么低。家搬得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里面出来,直奔大街而去。我问左右邻居,左右邻居都说这屋子里经常夜里闹鬼。我疑心,这屋子里常有人在过夜,并不是闹鬼。” 姜萌说:“这就对了。你别要对他人说这事,也别说我来过你家里,就总说你不晓得,只是找个房子过老。”说完话,就从后门走了。当他转过弯,忽地发现有个人影子往旁边一闪,他当即往后退,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夜幕降临下来了,弘锦、季纯、薛炎三人悄悄地来到孟大爷的屋后的草木下面埋伏。忽然有个人影子迅速推开孟大爷屋后边的小耳门进去,这人是来睡觉的。孟大爷由于姜萌的提醒,手拿铁铲来到后屋,掏出钥匙开门,大声喊道:“贼子进家了,逮贼子呀!”那个人影子没能进家,便跳墙逃走。 他哪里晓得,捕捉他的网已经支在那里,一见他出来,三个人迅速包抄上去。那人像泥鳅一样滑脱出去,纵身奔入小二巷。他朝后面望了望,没人追赶,便放慢了脚步。“哪里逃?吃我一铲!”这人吓得直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抓住膀子反扭起来,喝道:“老实点,走!” 这人还想顽抗,他的膀子被提得很高,逼得他弯着身子走路,根本动弹不了。押到驻军部,弘锦将他推到板凳上,说道:“坐下,回答我们的问话。”姜萌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人狡猾地说:“我叫吴二。”姜萌拍着桌子说:“乔甫,你想糊弄哪个?你这个锥子山的狗头军师,落到我们的手里,居然报个假名字试图蒙混过关。看来,不叫你缺胳膊少腿,你是不会后悔的。来呀,先来卸掉他一个膀子,然后再锯掉他一个腿子。” 这个乔甫立即跪下不住地磕头,说:“将军,将军,你问什么,我说什么,绝对不再说假话。”姜萌说:“乔甫,你们安插盛昌酒馆的老板、店小二分别叫什么名字?”“老板叫谭加,店小二叫李小七。”“你们的人是如何运作救走张毕才、万庆寿、邵时高的?”“派出谢天太、钱美二人,在盛昌酒馆秘密运筹,先是拿钱收买你们的张明思、秦小九两人,让他们两个想办法救出张乐毕才他们三个人。至于过程,我是不晓得的。” 押走了乔甫,姜萌大声说道:“立即拘捕张明思、秦小九二人。”弘锦、季纯、薛炎三人都喊了“是”,随即跑了出去。 时间不长,有个兵士进来禀报:“将军,我看见张明思、秦小九两个人溜出军营,直往栖霞小二巷跑,很可能是潜逃。特来禀报。”姜萌说:“敖小银,你来禀报我们,有功劳。我们会给你奖赏的。” 姜萌当即派出二十多人分两头包抄栖霞小二巷。张明思听到小巷里有脚步声,晓得事情不妙,随即跳墙头进了一家院子里。他正要打开院门,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便顾不得秦小九,又翻墙头跳进了细小的巷子里,随即隐身。 秦小九本来也想跳墙头,只是这家墙头高了些,便敲门让张明思放他进里。眼看两头的追兵包抄过来,门又推不开,只得束手就擒。姜萌喝道:“张明思他人呢?”秦小九说:“他跳到了里面,恐怕已经溜掉。” 秦小九被押到将军部,姜萌审问道:“秦小九,你老实交代,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如有一句是虚头,那你的脑袋瓜就在西瓜皮上滚。”秦小九跪下说道:“我一定如实说出来,绝对不会说假话,如若说了一句假话,听随你将军怎么处罚。” 弘锦、薛炎二人进来,他们问秦小九招供怎么样。姜萌说:“张明思这家伙贪吃贪喝,生活不检点,结果被盛昌老板和店小二忽悠,土匪谢天太、钱美二人出来软硬兼施,张明思家伙从此就上了贼船。” 弘锦说:“看来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贪吃贪喝的张明思带着他的亲兵到盛昌酒馆喝酒玩乐,酒馆老板谭加就让店小二李小七大献殷勤。当他酒酣之时,土匪奸细谢天太、钱美二人进来凑热闹,出一百两银子给他们二人,提出要求,放走张毕才他们三个人。秦小九不同意,当即遭到生死威胁,就这样,张明思、秦小九两人做上了间谍。他们两人选了一个晚上请站岗的吴立、洪九二人喝酒吃菜,在酒里下了麻沸散。吴立、洪九被麻翻了。随后救走了张毕才三人,事情发生后,吴立、洪九二人害怕受到严惩,就脚底抹油逃跑。这就是事情的整过来龙去脉。” 姜萌点头说:“弘锦你推测的不错,情况应该是你所说的。乔甫、秦小九这两个关键的人被抓住,让我们理清了事情的眉目。可是张明思这个家伙不及早抓获,他还要进行破坏捣乱。弘锦呀,这抓拿奸细的使命还是你全权负责为好,薛炎做你的副手。”弘锦、薛炎二人当即接受了这个使命。 姜萌自己并没有抛下这件使命,他带了三名亲兵,全部穿便衣,在栖霞巷附近的巷子徜徉,跑路都没有个正相,七倒八歪的。太平律院是个破落的小庙,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姜萌打着手势,叫堵住小庙的前门和后门,抓住里面的说话人。 姜萌和亲兵欧阳班拐进小庙,说话声马上消失。姜萌闪身跑到庙宇的门旁,抽出宝剑往里面搜索,欧阳班大声诈道:“我已经望见你们两个,别躲,老实地举起双手走出来。”菩萨窝里忽地窜出一个人,欧阳班马上提刀拦阻,紧接着便格斗起来。姜萌一回转身,双脚齐揣了过去,那个嚣张的人栽了个面磕地。欧阳班迅速摁住了他,姜萌掏出绳索将此人捆绑起来。此人被拉站起身,欧阳班吃惊地说:“将军,这人是张明思。”姜萌笑道:“好小子,光明大道你不走,偏要走阴暗的悬崖路。还有一个人,他在哪里?说!”张明思垂着头说:“他走的后门。” 姜萌走到后门,见两个亲兵沮丧的神态,问道:“那人呢?”“溜掉了,我们两人不曾打得过他。”姜萌气咻咻地说:“邹民、奚永,你们两个跟住我追那个人。”可是走过两条小巷都没有发现到那个人。 姜萌将奸细张明思带回将军部审讯,张明思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是说那个人姓乌,就是不晓得叫什么名字。姜萌没有宰杀张明思的权力,只得等席妙琴签署判决书。 也就三天的功夫,席妙琴派警部协司侯根下来继续审讯张明思、乔甫、谭加三人。姜萌将审讯结果口头告诉侯根,侯根说:“案件的眉目我已经晓得了,你们做了记录吗?”姜萌不耐烦地说:“你要看记录做什么?”侯根说:“谍情重大,虽说挖出了一些奸细,但不一定全部挖掉。你们审过了,席将军派我来再审,这叫复审,说不定发现其他一些有用的讯息。”姜萌一听,马上点了头,“有道理。” 侯根复审过后,便辞别姜萌,说道:“我来你这里,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姜将军,我侯根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谅解。”姜萌笑哈哈地说:“侯协司,你想多了,姜萌怎会不理解的。再见了。” 侯根和两个亲兵骑马回去,行到半途,他忽然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便下马跑过去。这一家伙,惊动了那人,那人随即便往森林里跑。侯根对两个亲兵说:“你们把马牵到一边去,我们三人一起往那树林里的山丘跑过去,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三个人跑到山丘跟前,上面尽是树木,可是到了对面一看,有个土地庙。侯根蹑手蹑脚地靠上去谛听。 “芮林呀,我乌用这回可算是关公败走麦城,处处碰壁,没处安身。刚才我往你这里跑,不巧又遇到三个骑马的人,好不容易甩开了他们。”“乌老兄,我们在锥子山、笔架山、龙头山、恐龙山、小齐山、大齐山这些地方都不吃香,最好到其他地盘上,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 “眼下形势不明朗,我就不晓得投靠哪个好。”“乌老兄,谈最得势的是芮娘娘,最近的单姝那娘儿们也很得势,可是,她们的规矩太大,你我两人都不能在她们那里安身立命。不过嘛,……” 两个亲兵跑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侯根猛地冲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啊?我明明听到两个人在里面说话,这里面肯定有暗道,我们三个人仔细搜查,一个细小的地方都不要漏掉。” 拉开一张木床,敲敲墙壁,没有空声响。那菩萨塑像搬动一下望望看,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蒲团一移动,忽见地底下有个洞。三人便钻进洞里,地道暗黑,侯根说:“我在前面跑,你们紧紧跟住我。”地道转了个弯,再往前跑,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原来此处到了山涧。他们从山涧里出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只得沿着石阶往山上跑。 亲兵吴容说:“这家伙神得很,只要稍微有点响声,他就跑掉,像个泥鳅。”另一个亲兵说:“侯协司,我们还是赶快回龙头山吧。”侯根说:“费宜呀,我是想临上岸踩个鳖,哪晓得这个鳖诡秘得很,我们不曾得手。” 吴容沮丧地说:“我们这回是薛仁贵穿白袍,空费了劲。”侯根说:“你们两个怎这么沉不住气,我们虽说不曾抓到鳖,但也有了收获,只不过收获不怎么大。”费宜说:“不曾抓到人,还有什么收获啊?”侯根说:“晓得两个土匪的名字,那个溜的名叫乌用,里面接应的人叫芮林。你们说,这够叫收获?” 吴容说:“唉呀,这是收获。我听人家说,乌用本来是个烂屎无用的一个人,最近两个月里他赵全学武艺,不知赵全教了他什么武艺。”费宜不屑地说:“乌用这个鬼好吃懒做,屙屎怕弯腰,他学武艺能学个什么名堂山。”侯根摇着手说:“你们两个可别要小看他,他乌用虽说吃不了大苦,跟赵全学武艺,学个吧月,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的呢。” 三人找到了马,随即赶路,天黑之时,也就到了龙头山。侯根将复审的记录交给席妙琴,席妙琴看后做了批复,斩杀张明思、乔甫、谭加三人,其他人由于是从犯,全部予以释放。 145、惊弓之鸟 乌用、芮林二人猛然听到有人跑动的声响,便迅速进了暗道。乌用跑得很快,甩开了芮林,便跑进了另一个洞穴。这个洞穴比较隐秘,而且里面储藏了好多食物。他吃了红薯,便躺了下来睡觉。 一时睡不着,便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妈的,这些日子里,老子尽走的背运。回到乌阁庄,家乡人喊僵尸鬼回来闪魂了,连四个亲哥哥也不待见自己;来到庙镇,那里的人喊贼子精来了,人人提防,大人小孩注视着自己;宋家台等几个山庄连边子都不敢跑;来到笔架山,遇见黄子芹、郑碧芳等娘子,被追着打没处躲藏;来到恐龙山做乌大尤的军师,哪晓得接连遭到打击,不敢蹲下去,提前跑掉;跟曹学禹一起来到落雁坡,被个村妇沈秋芝打滚下坡,身上的皮搓掉了好大的一块;跟孙年一起来到帷幄镇仙客居想偷点银子,孙年滑脱了,自己却被个名叫李春桂的婆娘逮住,遭到她一顿的痛打,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来到龙头山赤龙寨做了彭九年的军师,赤龙寨却被单姝带人给端了,好在自己跑得快,才幸免遇难。最后来到锥子山,大王钱广顺让自己做鸿胪,因为出外联络,锥子山被攻破的时候,自己再次幸免遇难。可是在海子楼镇五里村找芮林,无巧不巧遇到侯根四人的追击,差点把命送掉。我怎这么倒霉的呢?”他身子一歪,不久,就被人带进了华丽的厅堂。 “坐坐,乌鸿胪,你来晚了,怎么样?后来者居上,这上席是留给你坐的。”乌用举着双手说:“我不坐,我不坐,你们都是朝廷命官,我个小小的锥子山鸿胪算个什么?”大王钱广顺按住他的臂膀说:“今日就你坐这位子,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坐。来呀,我钱广顺先敬你一杯。”乌用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干了杯中酒,他睁开眼一看,桌案上放的全是大鱼大肉,还有整烧的鸡子。他兴奋地撕开鸡子的大腿,有滋有味地咬嚼,吃着吃着,一桌子的人倏忽间都不见了。 他疑惑地站起身跑出厅堂,忽听到有人高喊:“逮贼子呀!”喊声越来越大,他便往厅堂里退缩。咦,桌案的美酒、大鱼大肉,还有鸡子怎全都不见了?他动了动嘴,只觉喉咙干涸,要喝水。他凝神谛听,外面还在喊逮贼子。忽地里,有人跑进来说道:“原来贼子就在这里的呀。”一个细小的手伸过来,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变得很大、很大。乌用吓得从窗口窜了出去。 咿呀,自己身上长了翅膀,能够飞到高空,看你怎么抓住我。乌用得意地在天空中飞翔,说道:“唉,我身上长了翅膀,再也不怕那只会变幻的手。”不好,忽然天空中陡然出现罗网,“呼”的一声罩住了自己,有翅膀也不好飞翔啊。 乌用忽然想起来,自己收束身子,罗网再厉害,总有漏眼的地方,只要找得准,就能逃生出去。他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咦,那里不是有个缺角吧,飞到那里望望看。嗨嗨,已经出来了,自己安然无恙,又能自由自在了。 他心里还是失落得很,因为自己没有做到大官,游走江湖,终究难以弄到荣华富贵。去找找达官贵人,或许能有个好运气。唉,皇帝叫自己做丞相,封爵齐国公。他放眼望去,数不清的官员站在两旁。忽地里有人喊自己乌相公。这可了不得的,诸葛亮那么神奇,也只是相侯。此时又有人说:“相公是对别人的儿子尊称。”乌用生气了,妈的,相公原来是人家儿子的称呼。我不做相公,我要做皇帝。可是,做皇帝倒哪做得到呢?哼,放毒药毒死皇帝,那自己岂不做上了皇帝么?皇帝死掉了,他嘴角上满是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猛然听到众人大喊,“抓住反贼乌用!”“看他往哪里逃!”……乌用慌忙逃出宫殿,撒腿向野外直跑,跑呀跑,到处都有人在喊“抓住他”,乌用看远外近处全在喊抓住自己,便往河边跑,变成一条鲫鱼,水里自由来往,果然不假,什么声音都没有,看来还是在水里安稳。唉,不知怎地,河里竟然撒下了大网,还有簖笆,旁边有网兜,往回游,不远处,有人在拉网。他赶紧跳开,有人在喊道:“看你往哪逃!”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咦,那簖笆有个裂缝,自己足可以穿越过去。 他穿越过来了,真的获得了自由。不幸得很,此处太寒冷了。他蜷着身子,像进了冰窖似的。此时,有人摇了摇他的身子,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苏一宝,兴奋地说:“啊呀,苏天王,你来了。找到乔军师了吗?”苏一宝气馁地说:“个大梦的,乔甫被逮住了,砍了头,还挂在海子楼镇将军部院墙头上。你晓得那院墙头上挂了多少颗人头?”“多少?”“钱广顺、钱广纳、乌尔昌、陶毕才,这四人的人头是第一发,第二发就挂了乔甫、谭加,还有张明思。前后总共七颗人头,到现在还挂在那里呢。”乌用一听,瘫倒下来,说道:“唉呀,我们锥子山这一下算是彻底完蛋了。” 苏一宝说:“眼下,我们不能蹲在这里,时间一长,难免不被他们发现。再说,这个山洞里摆放的粮食吃不了多长时间。我听人说,单姝女大王手下的斥候特别厉害,摸到你跟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猛然出来抓你,你还就没法招架。” 乌用揉了揉眼睛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问题就是投奔到哪里?这个要预先弄好了,不能到时候又要找下家。”苏一宝愣了愣神,说:“由北到南,小齐山、笔架山、龙头山、锥子山,还有恐龙山、韩山,甚至大齐山,我们都不能去,我跟你两个人有了名头,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啊。只有那些没名头的人还能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走走,就是到县城、村镇跑跑也没事的。我翻来覆去的想,有三个地方可以去。” 乌用急不可耐地问道:“哪三个地方?你说出来,让我选选哪个地方能去。”苏一宝说:“东邱铅山那里是宋金稳的地盘,可惜离我们这里太远,加之没人给我们引导,我们要到他那里难摸啊。” 乌用说:“全没有个熟人,就是接纳我们,也只能做人家的一个小卒子。那个地方没去头,不去。这第二个是什么地方?”苏一宝说:“黑虎山在招兵买马,联络人是杨钦,他跟我是表儿。据说黑虎山这个地方的首领还是朝廷命官,嫌官职不大,负气反叛。可是黑虎山紧靠平都,危险太大。我看这个地方也不能去。” “剩下就是第三个地方,你说说看。”苏一宝摇着头说:“说起这个地方也远得很,耿成年溜到济湖省青田县占领一个山寨,他的山寨大多人不晓得在哪里。” 乌用泄气地说:“苏天王,你说了这三个地方都不能去,不是路途遥远,就是危险。没有去处,当真就没有立锥之地。”苏一宝忽然拍着大腿说:“有个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阴豸山,它紧靠邱水镇,邱水镇一带平地多,出产也就多。你猜,阴豸山大王是哪个?”“不晓得。我只晓得以前是胡三,胡三被并吞,这之后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告诉你,现在还是胡三。”“啊?胡三不是被人打杀了么?”苏一宝笑着说:“他装死的,当人们收尸的时候,他悄悄地溜掉了。先后到过龙头山、笔架山等几个山寨。” 乌用这会儿神气起来了,说道:“我曾经到过阴豸山,那里的吃刮不错,当时我在阴豸山没有坐到交椅,叫我做个小喽啰,我不愿意,没过几天,我就跑回到靠近老家的韩山。我想,这一次我们两人到了阴豸山,他胡三该得主动让位给你,如果他老气横秋,就叫他落得个水泊梁山王伦的下场。”苏一宝打哈哈地说:“我们这些人是讲义气的,怎下得手啊。” 乌用说:“我们多带点干粮上路,防止路途遇到意料不到的情况耽搁行程。”苏一宝点头说:“还是乌老弟想得周到。” 两人身上摆放了好多食物,当即匆匆上了路。乌用说:“我们这次赶路,尽量不遇到人,宁可多绕点儿路。”苏一宝骂骂咧咧地说:“臭娘的,单姝女大王她手下的人怎那么厉害,男人、女人都不好对付。我跟你两个人吃煞了死苦,没办法啊,落到他们手上,小命就不保啊。” 两个家伙走了一阵,乌用忽然说道:“不好,那边来了三个人,而且手上都拿了家伙。”苏一宝一看,急着说:“不好,是单姝的斥候,我们赶快躲起来。”两人下了山坡,钻进石头缝里。 过了好一会,苏一宝探出头望了望,说:“没事了,我们从西边有树木的地方跑。”乌用钻了出来,说:“东边不能跑,那边有庄子,难免不遇到人。”苏一宝点头说:“西好走好呀,快点跑。”两人像做贼子似的急急忙忙地溜了起来。 146、大闹春归府 单姝虽然顺利拿下了整个龙头山,并且还开拓了海子楼镇及其炭矿,但人马多了,给养还是发生了困难。她抱怨营地扎在山头上,这是自己找苦吃。要想过上比较舒心的日子宽阔,还得占领府、县。 黄子芹说:“驻军山头上最主要的是吃水,一天两天无所谓,可是过它十天八天,太难受了,跑路都跑不动。”郑碧芳敲着桌子说:“做梦的,一天到晚弄不到水,弄点天落水,时间一长那水里就生出虫子。吃水吃不上,用水洗东西更是别想。我就不晓得,那些土匪过这种日子怎过得下来的。” 费艳芳说:“他们都是男子汉,侉点无所谓,我们女人怎能啊?要生出大病的。”黄子芹笑着说:“是的吧。乌用他考究还在乱坟葬里过日子的,从坟墓跟前钻进暗道里活像个鬼。你说说看,他乌用就能过上好几天。” 单姝说:“我这次下山到马元义他那里,说不定我就不来这里呢。芮秀英她做上了皇后,朝廷大权大多握在她手里,她又不来收编我们。我们动静搞大了,她就来剿灭我们。我看还得找找出路,这样吧,我不在的话,费艳芳你做寨主,郑碧芳你就做正军师。你们只要保住地盘就行,不能再开拓,否则,朝廷会派兵来剿灭的。” 单姝交代事务完毕,当即带上一个女亲兵上马走了。 春归府知府马元义冷冰冰地说:“单姝,你这个时候到我跟前做什么?你我早就没了夫妻之情,是你不认我做你的夫君。你哪不晓得覆水难收这个故事吗?” 单姝一屁股坐下,说道:“马元义,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我跟前卖关子。”马元义说:“姜太公大半辈一直走的背运,他的妻子马氏骂他烂屎无用,弃他而去。后来,姜太公发迹了,有了显赫的地位,她来找姜太公,要求复婚。姜太公没有直接回绝,而是把一盆水倒在地上,叫她能收起这盆水,就跟她复婚。” 单姝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覆水难收的故事?”马元义说:“是的。还有汉朝的朱买臣休妻,也是这样的。朱买臣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抽空读书,家里生活当然是清苦的。他的妻子崔氏忍耐不住,跟邻庄的一个木匠谈上了,随后离家出走。朱买臣五十岁那年考取官员,做了会稽太守。崔氏要跟他复婚,朱买臣也是叫她把水收起来。你眼下在外边混不下去,又来到我跟前。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接纳你,你还是走吧。” 单姝愤然站起身斥责道:“马元义,你翻脸无情,全不念往日夫妻之情。但这一回,我还就不走,看你还有什么办法。”马元义沮丧地说:“无非你有武功,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这样吧,你打死我好嘞。” “我打死你做什么,你无情,我还要讲义气的呀。这一回,我在你这里过日子,时间不会得多长。饭钱我丢下,只是有些事要在你这里办,办好了,我自然会离去,今后就不再到你跟前,省得捧你的猪头脸,喝你的恶水。”马元义冷冷地说:“你这么一说,事情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催你走。” 单姝便进了她先前住的房子里,女佣人连忙前来问候:“夫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梨花随喊随到。”单姝说:“梨花,你打盆水,我要洗脸。”女佣人马上点头道:“我这就去打水。”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躺在床上睡觉的单姝一跃身子坐了起来,谛听了一会,还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起床跑出后门,两派人在对垒。左边的人都在斥责:“金科你横行霸道,抢夺有夫之妇香丽,公理何在?”右边有个人在嚷道:“怎么样?笮香丽她从小就跟我订了亲,她就是我的女人,哪个不服,我就叫人打断哪个的腿。啊?哪个再说!” 左边一位大娘哭着说道:“金科你个恶霸,只手遮天,笮香丽已经跟我周家儿子里近结婚四年,孩子倒三岁了,哪说的笮香丽是你的女人啊,世上哪就没王法的吗?”金科舞着手说:“哪说没王法的吗?不相信的话,马知府大人他把笮香丽会判给我。周家的人,你们还有话说的吗?官府的话哪个敢不听!” 单姝跑出来,拉住那个大娘,叫她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自己听听。原来笮、金两家交好,两家的老爷相约做亲。笮家生了小姐香丽,而金家生了公子金科。金科对笮小姐看不上眼,土眉土眼,如同丑小鸭,加之笮家败落下去,原先的达官人家变成一般人家。金科鸿运当道,原先花钱买的监生参加乡试,无意当中却中了举人,真的叫他喜出望外。再找人串通,当上了济湖省渔阳县令,夏培流赏识他,推为朝廷监察御史。延进帝当政,将他外调大邱省出任经历司经历,眼下调任政安府同知。金科本是个浅薄的小人,虽然擅长吹牛拍马,实际本领很有限。他在官府做官是聋子的耳朵纯属摆设。他也感觉无聊,便回到金阳堡逍遥。忽然有一天看到笮周庄妇人笮香丽打了一个魂惊,太漂亮了,虽然绕的鬏儿,脸色白艳,身段优美。随即跟人打听,却是自己早年嫌弃的女人。他身边已经有了一妻一妾,生了两子一女。他说笮香丽嫁给周同生是鲜花戳在牛屎堆上,便生了歹念,派出能干的打手将笮香丽拉到家里作为自己的二妻。周家老爷周京官小,只是春平县里的学正,不敢跟金科较劲。但老婆宣萍敢于抗争,振臂一呼,左右邻居都力挺她,决心跟金科拼个死活。其实,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撼动不了金科。 单姝义愤地说:“周大娘,你别怕,有我呢。我倒要看看他个花花公子金科有多厉害,非要他把香丽交出来,并且划招从此不再找香丽的麻烦。”周大娘不放心地说:“大姐,你果真有办法金科吗?”单姝摆着手说:“你到府衙前面敲鼓啊,敲不动,让有力的汉子替你敲。”周大娘摇着手说:“跟金科打官司打不赢的,他早就买通了马知府啊。” 单姝劈着手说:“这一次你望望看,马知府他够敢瞎判,否则,就砸烂他春归府衙。哪说的‘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头打掉他的。” 春归府门前的鼓声不住的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金科听说周家要打官司,抖着腿子说:“哼,想叫马知府把笮香丽判还给他周家,门都没有。我上面有很多的人,朝廷里就有两个大人,再说,马元义拿了我的银子,就得给我把事情办好。”府衙里忽然走来五个人,领头的跑到金科跟前,举起双手弯腰行礼,说道:“金老爷,有个周家报案,现要你到场,请。” 金科带了十几个人气呼呼地往府衙跑,看见声援周家的二十多个人,便挥着手说:“给我打!叫他们统统滚出春归城。”主子发出了号令,奴才便大打出手,周家队伍里马上倒下七八个人。周大娘昏倒在地,那个周同生抱着头坐在地下。 单姝跑上去,将金家打手一个一个撂倒在地,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金科衣裳,说道:“叫你的人收住手,否则,我就把你交给周家人,先打你个半死,这才跟你说话。”金科外强中干地说:“你、你是哪家夫人,我好男不跟你女斗。好好,不打了,不打了!” 单姝说:“这就好,请你到府衙,就叫马知府判案。走!”金科说:“你、你松开手,我跑就是了。” 两家都来府衙前面,但里面就是不肯开门判案。单姝便说道:“这是哪一家的府衙,说的有人敲鼓却不出来理事。我进去望望。”单姝径自推开耳门,衙役不肯进去,单姝两手各抓住一个衙役,往旁边一推,说道:“滚到一边去。” 马元义见单姝走进来,苦着脸说:“你来闹事,叫我这个脸往哪搁?”单姝不容置疑地说:“今日这个案你判不判?不判,就把官印交出来。”马元义没办法,有气无力地说:“好好,就叫衙役开门。” 门一打开,原告、被告都站了进去,八个衙役自然分站两旁。单姝说:“马知府升堂,原告将案子呈上去。”周同生便迈去一步,陈述道:“笮香丽跟我已经结婚四年,生了一个三岁男孩,金科他竟然以幼小时候笮家与金家订婚为名,强行入室将我的娘子笮香丽抢了去,说要做他的二夫人。我跟他辩论,他竟然叫家人对我家喊去讲理的人大打出手。大人,由此小民百姓周同生特来报案,要求伸冤,将笮香丽判还给我,感恩不尽!” 马元义打着官腔说:“哪个是金科?”金科便跨上一步,说:“金科,在。”“你把个案情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科装模作样地说:“知府大人,笮香丽跟我从小订婚,是两家大人做的主,此后年年来往,婚丧喜事一回不缺。全县都晓得的,我外出做官,一直不曾在家,他周家把笮香丽骗了去做儿媳妇。如今,我回来了,当然要把笮香丽弄回家完婚。知府大人,我这哪一点不合法?” 马元义说:“两家说的都很有道理,这样吧,就在眼下让扶乩来判案,神灵是最公正的呢。”师爷当场就要操纵。单姝上前抓住师爷往旁边一推,说道:“马元义,你这做的什么知府?耍花招,哄骗三岁小孩的手段收起来吧!周同生娶笮香丽,是明媒正娶,两人并且已经生了三岁男孩。他金科跟笮香丽根本没有感情,只是觊觎她的美色。案情就这么简单,现在你给我判啊!” 马元义不敢违拗,但只是含糊其辞地说:“笮家跟金家自小订婚,因官府事务耽搁婚姻,致使笮家与周家联姻成真。此时误会,弥补金家遗憾,还望周家谅解。此案了结。”说着起身就要走。 周家人当即哭声而起,金科却得意地说:“知府大人就是英明啊,判案讲究的就是公正严明。”单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抓住马元义,骂道:“狗官!你胡乱判案,藐视王法,天理难容。眼下,你不改判词,就把你打倒在地,我来替你判案。”话毕,将马元义丢在椅子上。 马元义呆若瘟鸡,两眼发痴。金科得意地说道:“马知府已经判了案,滴水成珠,不可更动。我们走啦。”单姝拍着桌案,说道:“金科,你跑跑看,今日我非叫你伏头不可!” 金科“嗤”的一声就要扬长而去。单姝从桌案跳了过去,一把抓住金科的后衣领往后一撂,金科摔了个仰大巴,四脚朝天。金科爬起来,吼道:“给我打她这个女人,她会多事的。”十几个人便一拥而上,单姝随即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倒下七八个人。有个人武功厉害,便跟单姝对打起来。一个横扫千军,一个鲤鱼打挺,拳打脚踢,看得人眼花缭乱。忽然间,一个犁爪耕田,一个旋风卷地,跌倒的男人用脚勾到女人,女人双脚齐蹬,男人滚了开去。两人同时站起身,又一阵恶斗,单姝突然身子一弯,那男人就顺势沉压了上去。哪晓得女子一避,男人“噗通”一声,重重地栽了个猪啃地。单姝上去就是一脚踢翻了男人,男人口吐鲜血,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金家急忙上去两个人将这名男人扶走。 金科想跑,单姝喝道:“金科别跑,听马知府重判。”她亮开手说:“马知府判案呀,这一回你可要判好了,否则,你望望你自己的下场。” 马元义硬着头皮判道:“金家、笮家小时候订婚属实,但时过境迁,笮香丽嫁给周同生,已成事实,且两人已经生下三岁小孩。金家必须将笮香丽交给周家,不得违抗。此案了结。”单姝说道:“金科,你走不掉,笮香丽必须在这里交还给周家,你这才可以离开。”金科垂头丧气地说:“听随你呀。” 马元义派出两个公差,将笮香丽带来。女人带来了,马元义竟然木痴痴地望着笮香丽。周家人已经走了,马元义似乎没有还过魂来,仍旧呆坐在那里。 147、分道扬镳 马元义哪有心思吃饭,虽然坐在饭桌上,不住地叹息。单姝倒是吃得香,不屑看他那怂样。单姝吃好了饭,正要离去,马元义哀怨地说:“单姝你遂了心意,我作为你的夫君却被你弄了个威风扫地,颜面全没了。”单姝挪了头发说:“你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说,做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个金科明明欺男霸女,你却要帮他说话,先是耍花招,要搞扶乩的勾当,被我挡了回去,你就来个模棱两可的判词,想害理欺天吗?” 马元义带着哭腔说:“你可晓得,金家势力多大?朝廷里有大人相帮的呢。你这一闹,叫我今后在官场里怎站得住脚呀。”单姝冷笑道:“说来说去,你是要保住你头上的乌纱帽,再者,你拿了人家的银子要为人家说话,事情办砸了,你就伤心不已,如丧考妣。” 马元义说:“你我不同道,当初就不该结婚,这么多年,你也不曾给我生个一儿半女,夫妻感情一点都谈不上。你要走就走,要回来就回来,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夫君。你一回来,我就不得安神。” 单姝说:“马元义呀,你说话全不凭良心,我单姝并不是一个人跑上你马家门上的,三媒六证,花花大轿抬我来的。你不说你妈妈腔,鸡子碎米嘴,噜里噜苏,平日里色胆大似天,不做好事,官府做事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我看你呀,骨子底里就不是个好人。” 马元义顺坡就驴地说:“嗯啦,在你嘴里我就是个坏人,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到我这个坏人跟前过日子呢?你是好人,你就得跟我分个刀刀水清,不然,你单姝也不是个好人。” 单姝本想说什么,听了马元义这么说,便毅然地说道:“好吧,别说我离开你,就难以活下去。好吧,我这回走了,从此再也不回来了,你总该没话说的罢?”她回转身进里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带着亲兵走了。 马元义连连拍着桌子,“我怎跟她这么个丧门神结婚的呢?……唉,走了,我再也不受她的脸绪。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佣人们不敢纠正他的说法,心里都感觉到这话应该是夫人说的。 单姝当然还回到龙头山,但面对现实,内讧不幸发生了,闹到差点要打起来。单姝当即指令费艳芳召集营司监在内所有人到大厅议事。 驻在海子楼镇、锥子山的冷金云、姜萌、夏邹、侯根已经独立开去,这里明显是块肥肉,单单一个炭矿就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但他们也讲义气,承诺任何时候都不攻打龙头山。把守龙头山黄龙寨的老大是火良堃,许凯为军师,原先大本营班子大多留了下来,位次重先排列:姜鸣、尹子奎、储飞、春九、孙采西、李羊、乌峰、费才东、李柄、殷才凤、冉尚、费甫、王力世。 胡溱、姜复肜、吴惕仕、胡棠、江和、牛犇、校为七位男士跟随单姝来到赤龙寨附近驻扎下来,去掉旗号,低调得很。仲连星、武均华、徐挨、韩雄等人离去,另投他处。 沈秋芝说:“一个多月,龙头山形势一派大好,盛况空前,转眼间,五流稀散。我真的搞不清楚,单寨主哪就这么矮下身段?”邵流云摇摇手说:“单寨主有她的难处,朝廷挂了她的号,声势大了,举国攻打得来,没法招架;内讧已经发生了,她不想大动干戈。再者,她与夫君正式分道扬镳,身心乏力。这样也好,等待风头过去,再行决断。” 陈粉健说:“龙头山虽说声势一时浩大,那些小心眼的男人对我们女人身居高位,暗生嫉妒,只是暂时按捺不满之心。比如我做权前将军吧,费才东他就反对,虽然他没有公开跳出来较劲。”张莲花笑着说:“你不曾晓得的,我做财部协司,费甫说萝卜不如菜根,他比我官职小,是阴盛阳衰。还有话难听死了。其实,我在他跟前装个不晓得,我做我的事。其实他费甫算老几?门缝里看人,老娘我哪不是打拼出来的。” 乌秋桂抹了抹头发,说道:“说实话,我对寨主这一回实在低调真的不懂,我们拼死拼活打下了那么多的地盘,怎么就让火良堃占领黄龙寨,冷金云占领锥子山及海子楼,而我们女的却退居魏家店,虽有赤龙寨却隐去了旗号。”冉红帆跑过来,说:“你不晓得的,我们占山头只是暂时的,只有归顺芮娘娘才是长久之计。问题是她虽然掌控了朝廷,名分是皇后,对外毕竟还是皇帝为大,不好全是她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等到有那么一天,她全面掌控朝廷,我们这些女人就好归顺。眼下这个时候归顺,什么位子也没有,就跟不曾归顺差不多一个样子。” 黄子芹说:“我们这些妈妈鬏的毕竟不如男人耍脆,要生养孩子,最主要的,世上的男人总把我们这些女人小瞧了去,甚至蔑视我们女人,好像只能听随男人玩弄这才是天经地义。你有才华也要装挪跺,否则他就说你女人能巴。”阚红娣笑着说:“黄子芹你梳妆打扮起来,一等一的大美女,浅薄的男人望到你,恨不得一下子把你揽到怀里,亲呀摸的。”黄子芹噘着嘴说:“去你的。浅薄的女人才喜欢男人摩摩摸摸,一天到晚想个漂亮,梳妆打扮,怪得起了浪。我们这些女人想的是建功立业,哪去跟男人打情卖俏啊。” 岳芷英说:“子芹呀,红娣姐姐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这些人如果浅薄的话也不会得跑出来闯荡江湖啊。再说,我们跟命运抗争,跟那些坐绣房的小姐不一样。坐绣房的小姐一天到晚蹲在屋子里,外面什么样子叫个一概不知,也就习惯于听天由命,命好的嫁个如意郎君,命不好的掉进火坑,听随人作践,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席妙琴说:“子芹呀,泄气话没说头,不理解女人的痛楚最要数马元义,有一回,阚红娣到他那里找单寨主,他马元义就不像个大男人,絮絮叨叨的,妈妈腔,把单寨主说得一塌糊涂,他就不曾说他自己不像个东西。眼下,他们两人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道。可单姝万万没有想到龙头山内部起了内讧,她却很大度,率领我们这些女人主动让出锥髻山、海子楼、龙头山黄龙寨、黑龙寨,自己只留了个赤龙寨。我们驻守在魏家店,她说话呀,等待啊,等待,抹抹性子,不可跟火良堃、冷金云他们争锋,日后还要东山再起,眼下如若把老本拼残了就难以翻身。” 冉红帆说:“老本要保住啊,做生意的就全靠个本钱,没有本钱,生意就做不起来。我听郑书记说话哟,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忍得一时的痛苦,求得日后能够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才能扬眉吐气展身手。他们男人起内讧,独立出去,就由他去吧。跟着单姝走的,只有七个男人,姜复肜是妻子谢存香的缘故,吴惕仕也是因为妻子扈小莲的缘故,起掉他们两个,就是胡溱、牛犇、胡棠、江和、校为五个人。” 邵流云说:“分出去好,你不肯让他们独立开去,以后就出大问题。如同身子有了痦子,你不把脓水放掉,真正害起来就医治不好,化了脓撒药也好不起来,有了性命之虞。” 黄子芹摆着手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说话说不到一道,什么事都做不了。你不肯跟他们分手,等到事情弄大了,他们就会大打出手。……唉,内忧外患,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尺蠖之屈,以求其伸。冲动是魔鬼,灾祸大得难以想象。退一步海阔天空,忍让是避免大灾祸出现的手段。” 宋吉凤急匆匆地跑来,说道:“单寨主她的量气大得凶的,李阳要拉走四营,宋吉凤是四营的营司马跟权营司马李阳吵了好一会。单寨主闻讯赶来,李阳公开说他带人投奔锥子山,那里日子好过。单寨主说你李阳拉人尽管拉,但事过之后绝对不可以。结果让他拉走一百三十多个人,其中有女子四十一二人。我说,寨主,你当真让李阳把人拉走。她说你不让他拉走,以后他会像黄鼠狼拉鸡子,今天一只,明天一只,没完没了,拉得人心惶惶,不如干脆一杆子到底。” 扈小莲走进来,气呼呼地说:“四营被李阳拉了人,我们九营清一色的女人,也被他拉了二十六个。我说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他回我回得好的,白鸽子拣亮处飞,哪个愿意过修行人日子呀?钱羊子、许才妹两个女匠也帮李阳的腔,好日子不过还要过难过日子,那是痴货。不是费司徒喝住我,我真的要抽她们两人的嘴巴。” 席妙琴说:“单寨主说她晓得你们都很气愤,要你们把眼光看得远一些,不要为眼前之事弄出意料不到的后果。我对她说,李阳公开出走,拉走一百三十多人,剩下的人只有一百五十多人,男兵只有三十九个人。单寨主却笑着说,这三十九个男人全都是忠臣,不容易的呀。是的,因见近来官爵多,廉耻少,功名重,忠义小。板荡识忠臣,疾风知劲草。” 岳芷英说:“走的人都不晓得魏家店有二十三石军粮,是姜复肜说仓库放在魏家店好,好年成要防丑年成,到时候差军粮好凑合着,不幸被他说中了。” 云洁跑过来,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的,单寨主叫你们都到她跟前议事,主要的是布兵,既要隐蔽,又要起到警戒作用。这要大家一起出出主意。我们好多女人都身上有孕,不是那些男人说走就走。孩子生下来还要抚养。只不过,有的女人意志消沉,不想老在外边奔走,图安逸,就在夫君跟前相夫教子,安度一生。例如金妙花、聂双云、钱春妹她们三个生养孩子,就一直不出山的啦。” 黄子芹摆着手说:“没说头,聂双云原先我们姐妹六人顶她最神奇,哪晓得她做了左胤的正式夫人,倒把我们这些姐妹忘掉了,将近一年全不跟我们联系。金妙花她话说得漂亮,也忘掉了姐妹之情。……走走,不谈,大家都到寨主那里议事。”她这么一说,众多女人都走了去。 148、春雨肆虐 人们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雨水季节就是不停地下雨,河水暴涨,山沟里出现塌方。枯死的草木在连续不断的雨水浇灌下,渐渐的出现绿色,有了生机。最明显的当数麦田,大片的绿色使人感觉早春已到晚期,俨然仲春。 淅淅沥沥的,一下就是十几天,野外越发生意盎然。阚红娣说:“春雨真个窝酥,落得人一点都不舒适。”扈小莲说:“出去跑不能穿鞋子,脚上粘了好多烂泥,裤脚上一塌糊涂。要出去有事,只好干脆赤脚跑,裤脚卷起来。” 袁海珍摆着手说:“眼下虽说到了春天,但地底下寒气还重得很。有时候,倒春寒比冬天里还冷,只是没有冬天冷的时间长,太阳出来,才有个春天的感觉。你们不相信,有水的地方结的冰还不曾化得掉呢。” 郑碧芳说:“倒春寒真的叫个冷,冷得叫你浑身筛糠。这个西北风一吹,哪个都不敢在外面跑。屋檐头结的冰有二尺,太阳花的天,冻冻钉就一点都不化。” 云洁跑进屋里,说道:“天冷得凶的,活活抖抖的。我不晓得雨怎下得这么多,西北风一吹,冷得简直要人的命。”郑碧芳打趣地说:“云洁呀,既然天这么冷,我看你头梳得一丝不乱,油光光的,这是你怀了孕,要不然,人们还当做你是新娘子的,彤刮刮的。” 袁海珍歪着头望了望,说道:“云洁,你确实是彤刮刮的,结巴鬏扎的红头绳,映得脸上红了起胭脂墩,好看。”云洁抹着脸说:“你们两个逮住我这个忠厚佬开心,我云洁不曾怎么打扮,就是把个头梳梳,就惹得你们两人一顿调侃。” 扈小莲说:“女人一般都爱打扮,这个打扮也要恰到好处,打扮过了头,人家就喊妖女,你全不打扮,就粗俗不堪,女人最怕头发披在头上乱里巴稀,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是,云洁你跟黄子芹两个生得俊俏,人见人爱,这是你们两个能走能飞,浅薄的男人不敢招惹,如若是手无缚鸡之力,早就遭到浅薄的男人的蹂躏,……” 阚红娣说:“那些浅薄的男人就如同绿头苍蝇,赶都赶不走,你不痛下杀手还就没办法的。坏男人并不真心爱你女人,是把你漂亮女人当成玩物,一玩一撂,根本就没个怜香惜玉。女人要想保住自己的尊严,就得能走能飞。” 云洁歪着头说:“厄依歪呀,朱夫子说得好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有缺德的男人要女人裹小脚,跑起路来一摇一摆,如同春风弱柳。一句话,女人要把自己的手扎起来,听凭男人玩赏,逆来顺受,俯首贴耳,驯驯服服,一点气都不能哈。屁!我们这些女人就不听那些馊话。” 邵流云急促地跑过来,说道:“你们都在这里呀,赶快到滚龙坡,沈扣宝带了四十多个人跟我们要粮食,费司徒问他要多少,他出口就是三十石。费司徒说我们自己还差粮的,一粒粮都不给。沈扣宝居然想动手绑架费司徒等十几个人,好在胡溱及时赶得来。沈扣宝这才不敢动手,但他就是不走,一再说姜复肜把粮食全放到后方的魏家店。冉红帆说他造谣,血口喷人。沈扣宝依仗四十几个男人能够把我们女人制服,就纠缠个不已。” 黄子芹说:“走,我们去看看,如若他沈扣宝不识相,我们就把他们男人全放倒在地上。”这时陈粉健闻讯赶来,说道:“他沈扣宝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把他打倒在地,灭他的威风,他会做火良堃的爪牙的。” 十几个女人跑到滚龙坡,沈扣宝冷笑道:“我还当你们搬了多少救兵的,就这么些母夜叉。费艳芳呀,今日没个三十石粮食,起码也要拿出二十石粮食,我回去才好向火寨主复命。”黄子芹抢上一步,叉着腰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多的粮食,粮食只够我们自己吃。说的你们黄龙寨要粮食吃,就到山下去搞点吧,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沈扣宝歪着头说:“姜复肜他这个粮台,偏心,有人说,他把搞到的粮食全放在你们这里。”黄子芹说:“你说,他把多少粮食放在我们这里,别要说得含糊其辞。”沈扣宝大声说道:“哼,姜复肜他多黑心,六十多石粮食就被他悄悄放到你们现在的地盘上。不管怎么说,你们要拿出一半给我们,否则,我们就跟你们没完没了。”黄子芹到底心底里没数,当即吞了声。 陈粉健跑过来说道:“沈扣宝,你是狮子开大口,姜复肜是把粮食放到我们这里一些,充其量不过五六石,你不信,我们这里敞开来让你找,找到十石粮食就让你们全拿了去。假使你们这么多的人找不到十石粮食出来,对不起,那就叫你们全都瘸头瘸脑的回去。怎么样?我们够爽脆的罢?” 沈扣宝手一挥,说道:“陈粉健你说的,我们就搜。”四十多人随即折腾开了,一无所获。黄子芹虎着脸说:“沈扣宝,你识相一点,滚!要不然,我们要给你好看的。”沈扣宝随即翻脸,吼道:“妈的匹,我来跟她们这些母夜叉商议的,她们竟然一粒粮食都不肯给我们,竟然还威吓我们,我倒不相信的,不把他们这些娘儿们打得吱吱叫就饶了她们。……弟兄们,我们这么多的人来跟她们商议,她们非但一粒粮食都不给我们,还威吓我们。你们说,我们这些来的都是堂堂的男子汉,手上难道就都种了菜吗?”他这么一说,手一挥,便大打出手了。 好一场较量,男人女人之间的格斗摆开来了,男人们尽管来得多,一个一个被抓起来撂到外边,这时候雨正下得稠密,倒在烂泥里的都成了泥猴子。跟沈扣宝对打的是黄子芹,女人毫不手软,沈扣宝接连不断的栽倒在地,不甘心,爬起来,黄子芹身子转动起来,脚一蹬,双手再一齐推上前去,沈扣宝站立不住,倒在烂泥里。沈扣宝恼怒起来,拔出两个匕首,一手一个,黄子芹晓得不妙,随即抓起一把粉面,冷不丁朝沈扣宝脸上洒了去,沈扣宝眼睛模糊,手抓匕首胡乱砍了一阵,黄子芹操起板凳将沈扣宝击倒在地,再一脚,将他踢倒在泥塘里,沈扣宝身子滚了滚,这下子全成了泥人,眼睛鼻子模糊了,一点都分不清。 郑碧芳对打的是个高个子,高个子不服气,堂堂的男子汉竟然摆不倒梳妈妈鬏的,挥起拳头就是狠命的一下子,郑碧芳身子一避,随即还以一拳,打得他龇牙咧嘴。高个子再出拳,依然扑了个空,黄子芹飞起一脚,踢倒了高个子。这一下,高个子火上了堂屋,随手抓起路旁的笆斗就砸了过来,郑碧芳身子往旁边一趴,只见她直起身子,转动身子,一手抓住高个子后衣领,猛地一抛。高个子栽倒在地,翻了个大跟头,整个身子泥淋淋的。 四十几个男人倒在烂泥里,一时成了景观,身上被雨水浇湿已经是上乘的,大多的泥猴子,灰不溜秋,严重的是脸上看不出眼睛、鼻子,至于身上衣裳则是泥水,有的头发被烂泥粘糊成一体,有的脚上没鞋子。 费艳芳看到对手这么狼狈,下了逐客令:“沈扣宝,带着你的人,滚!以后再来纠缠的话,那就不是这么个样子,竖的来,横的走,回家去,妻儿老小全部戴孝。……沈扣宝,你再不识相,我们就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拾到山沟里去。” 沈扣宝爬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神色沮丧地说:“我回去告诉火寨主,说你们不接待,还殴打我们。”费艳芳说:“随你的便,你沈扣宝尽管谈谎撂白,我们没有上你们男人门上,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人上门狮子开大口,竟然还出手打我们。你以为我们女人打不过你们?不服气再来,否则的话,赶快死了滚,别再丢人现眼。” 沈扣宝无可奈何地说:“你们狠呀,君子还不得罪上门之客,你们女人怎这么翻脸不认人。”说着就低头离去。此时雨水却大了起来,无情的浇在众多的泥猴子身上,脸孔有些清晰,但水沟里的水却变得浑浊起来。 阚红娣笑着说:“他们这些活鬼闹上门来找打,我撂了七八个人,一拎一撂,有个瘦长条子扑过来,我身子一避,随手抓住他的脸花皮一摔,穿了好远,他收不住脚,栽倒在水沟里。哼,以后再来闹事,就送他们这些男人的猴命。” 张莲花笑哈哈地说:“我不曾打过男人,今日里可过了瘾,也打倒了三四个,其中有个头栽到烂泥里,头发全粘成泥。岳芷英打得最凶,凡到她跟前的,三拳两脚,就扫进了泥水里。大约被打懵了,那些男人痴痴呆呆的不跑。” 邵流云说:“一个鬼扑到我跟前想揪我的妈妈鬏,我多气愤呀,甩起他一拳头,打得他睁不开眼睛,我再抬起一脚,将他踢倒在泥水里。冉红帆她才神的,拿了小木棍舞动,一个鬼都不敢跑到她跟前。有个家伙往云洁跟前奔,云洁她个怀孕的人怎能跟人打斗,好在冉红帆一步跃上去,一棍打上去,那个家伙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费艳芳说:“这一场战斗以我们全胜而结束。单寨主说退出滚龙坡,以后尽量不跟他们男人发生冲突,保存实力要紧。等雨水停下来,赶紧把这里打扫一下,清除打斗的痕迹。至于粮食我们是留了一点,哪有他们说的六十多石呀,简直热说大病话。” 他们趁雨水暂停的那一刻,男男女女齐动手,修平了路面,倒在烂泥里的草扶了起来。曾经的打斗战场恢复了原貌,如同没曾打斗过似的。他们撤离滚龙坡,雨水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149、鬼打墙 云洁临近生养,必须回到夫君叶悫的身边。费艳芳说:“寨主,云洁她这是特殊情况,要派人护送她回去,你看派哪个为好?”单姝说:“黄子芹跟她关系最好,另外叫陈粉健陪同,她身体好。冉红帆、邵流云她们两个老说要回去看看夫君和孩子,这次回家探望探望。喊一辆双马拉车,要保证云洁安稳地回家生养。” 早上出发,晚上云洁就回到了家。她的家搬到庙镇顺龙巷,此处比较偏僻。叶悫热情接待说:“黄子芹、陈粉健你们护送云洁回家,好煞了,她已经到了分娩时候。说实话,我也是昨日赶回来的。谢谢你们的护送。” 黄子芹指着邵流云、冉红帆二人说:“叶将军,我们下一站是戴家店,她们两个回家望一下大人小孩,离家已经有一年了。”叶悫说:“那你们还是赶路,家里人肯定急得不得了,早到家早放心。”云洁说:“你们四个人在我家吃饭,这再赶路。”陈粉健笑着说:“唉呀,戴家店离庙镇又不怎么远,流云、红帆她们回家心切,以后再来你家作客吧。” 马车当即离去,驶往戴家店。邵流云笑着说:“我这次回来特地打扮一下,不能头发乱里巴稀的,身上衣裳灰不溜秋,最起码干净。”冉红帆说:“生个女人就是事多,男人多耍脆,胡子拉碴就胡子拉碴,顶多把个顶戴别好。话说回来,女人像男人那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根本见不得人。” 邵流云说:“我打扮比较简单,就是头发要梳得滑跌,妈妈鬏要扎好,不能松里疙瘩,要梳得霸气。谈首饰简单得很的,就是碧玉簪,顶多加个小木梳,有空的时候刮刮。”冉红帆说:“你这次回家,韩文进肯定欢喜不得了,抱住你亲呀摸的。”邵流云反唇相讥说:“这一回,戴俊望见你不也亲呀摸的,除非你家夫妻感情不和。” 陈粉健说:“男人不像个虫,非要盘得你招架不过来,宁可事过之后像个死狗子瘫在你女人身边喘气。我家男人乌起凯他跟我亲热,我就告诫他,上床的夫妻,出了房门就是君子,要长记性。一次,他在外边跟我疯势,我一把推得他七倒八跄的。事后我又教训了他,在外边不要跟我疯势,要成大人体格,把你打倒在地,你的脸就被削掉了,那样的话,你可别要怪我。当时他划招划得来不起。” 黄子芹点头称赞道:“你厉害,我可舍不得出手打我的男人,夫妻两个搁的一张脸呀。”邵流云笑着说:“说明你跟王顺清是恩爱夫妻,难得难得。” 到了戴家店,黄子芹跳出车,欢快地说道:“韩大嫂、戴大嫂到家了,你们的男人可要拿爆竹接的呀。”冉红帆说:“黄子芹呀,你怕的每次回家,王顺清都放爆竹的呀。”戴俊走过来,说道:“红帆呀,你这回离家时间最长,考究有一年。”邵流云说:“戴俊呀,你要谅解,我们在庙镇遇到了麻烦,刘志庸家的狗子被我们两人打了,因为那条狗子往我们身上扑,我们就出手打了狗子,这一下惹了祸。刘志庸派了十几个人要把我们两人给抓起来,我们两个吓得不敢回家,就直向南逃灾去。我们两个投靠了单寨主,做了好多有意义的事情。黄子芹她们两人送云洁到庙镇家里生养,我们两个就顺路回来了。” 戴俊说:“刘志庸头上还有角,比他凶的张才良经过收拾一下,一直规矩。流云呀,你回来,韩文进肯定也埋怨你。”陈粉健说:“大凡讲理的男人都能谅解,就怕那种屎疙瘩男人,草说得树起来都不依不饶。”戴俊笑着说:“世上真正屎疙瘩的男人能有几个呢?” 韩文进闻讯赶了过来,对邵流云说道:“婆娘呀,你这回离家怎这么长的呢?”戴俊做了说明,韩文进释然道:“原来是刘志庸找你们两个女人的麻烦,他这个家伙最不像个虫,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惹到他就像个麻烦的。不谈了,婆娘呀,回家吧。”邵流云嗔道:“你这个人全不对人客气,她们把我们送到家,你不想着招待人家,连口水都不曾喝到你韩文进一口,你就这么失礼的啦。” 陈粉健说:“我还要赶到乌阁庄跟家人一起,下次到戴家店就上你们两人的家歇息脚。”黄子芹说:“戴大哥、韩大哥,我们走了,下次再会。” 陈粉健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家,三个孩子雀跃似地喊妈妈,陈粉健将在庙镇买的烧饼分发给孩子,三个孩子欢天喜地。黄子芹要走,陈粉健一把揽住她,说道:“这么晚,你到哪里去?你太气一点,在我家过几天,要不然,我一个人往那龙头山的魏家店走,多孤单啊,弄得不好还摸不到,有人陪伴,胆气能大一些。不管你这么说,我是不放你走的,我陈粉健哪是不讲义气的人?” 黄子芹说道:“盛情难却,我把马夫打发走。”陈粉健说:“你当着我的面打发马夫,要不然,你贸然跟着马夫走,我叫个寝食难安啦。” 乌起凯笑着说:“早也盼,晚也盼,终于盼到老婆回来。黄鸿胪呀,你家王顺清肯定也想你。”黄子芹坦荡地说:“我家王顺清他跟随芮皇后娘娘建功立业,一时还想不到我。不是你乌大哥在家种田,心无旁骛,心思就放在妻儿老小身上。陈大姐她是个巾帼英雄,参加好几次打仗,她力大,而且会武艺。” 乌起凯摆着头说:“养儿妇女丢掉家人,到战场上打仗,把命送掉,家里的孩子没人照料,丢给我,真的是当爹又当娘啊。”黄子芹笑哈哈地说:“你作为一个男人,心情我理解。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男人们在外边闯荡,想的是建功立业,其实,有真本事的女人并不亚于男人。乌大哥呀,你就别要拖她的后腿。陈大嫂在外边时时想念你,这一回,她特地赶回来,就是看看你和孩子。” 乌起凯终于点头说:“有的人家老婆神奇,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听了好多,不能不为之折腰。”陈粉健说:“黄子芹,吃夜饭,今日家里不曾准备,你就将就点。”黄子芹摆摆手说:“我吃上又不讲究,只要把肚子填饱了就行。” 两天后,陈粉健对乌起凯说:“家里都很好,我要回到单姝身边,因为我们还有使命担当。你在家里种种田,把三个孩子带好。妻子晓得你吃苦,日后会还报你的。”乌起凯说:“你要离家,我拿绳子扣你也扣不住啊。”黄子芹笑着说:“乌大哥,你要理解自己的妻子,她也想在家相夫教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乌起凯说:“你们走吧,我不拖你们的后腿。我晓得呀,你们这些女人都崇拜芮皇后,她是个什么人呀,是个异人。”黄子芹说:“这么一说,乌大哥,再见了!” 两个女人身体矫健,跑到戴家店一点都不吃劲。邵流云当即走到戴俊家里,冉红帆也就从房间里出来,激动地说:“我家戴俊吃住我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他养我。我说,我不是你戴俊养的鸡鸭,邵流云她走,我肯定也走。嗨,一个鬼哟,不依不饶,竟然还淌眼泪,没出息的东西。” 陈粉健笑着说:“我家男人也不肯我离家呀,经过我一再说了给他听,他最后也就软下来了。男人就是这么个东西,仍可自己吃苦,不肯妻子离家。不错呀,妻子在家服侍得好好的,把孩子都带了去,男人也就无牵无挂。”此时,戴俊回家,黄子芹说道:“戴大哥,你哪不肯红帆嫂子走呀,你可知道,她是当着单姝的面请假回来探亲,你霸住她不许走。你叫她日后怎么在单姝那里交代呢?再说,男人们在外边建功立业,女人哪就不能也建功立业呢?” 陈粉健说:“戴大哥,你自己掂量掂量,失信于人,做事半途而废,你当真就毁掉红帆的功业?”邵流云说:“戴俊呀,你别要想不通,当今世上,有好多好多的女人跟随芮皇后冲锋陷阵,立下累累战功。抱残守缺,抱住老黄历,那是迂腐疙瘩。你拖红帆的后腿,我家文进就会跟你学,也拖我的后腿。” 黄子芹摆着手说:“戴大哥,你看着办吧。要不然,你也参加我们的队伍,三个孩子丢给爷爷奶奶。”戴俊头摇得像拨浪鼓,挥着手说:“红帆,你要走就走吧,我总不能拿个绳子将你扣在家里。”邵流云抓住冉红帆衣裳往外拖,黄子芹却笑嘻嘻地说:“戴大哥,你思想放开通点好,再会呀!” 四个女子没有走大道,想绕开去走,免得遇到陈腐的男人们围攻,弄得个夜长梦多,事与愿违。她们先是走的冷僻的小巷子走,出了镇,一直向南走。树林越来越密集起来,走到三岔口时,陈粉健说:“不能向东,向东就上了笔架山。”黄子芹说:“我们不上笔架山,虽说笔架山被我们拿下来,但还有残匪存在,他们跟我们四个女人打游击,我们还就招架不过来。” 冉红帆说:“我们走这边的大路,往南走,走到芙蓉村,再上帷幄镇。”四人便踏上那条大路,说说笑笑,倒也蛮惬意的。走到乱石堆,邵流云说:“这边有大路。”陈粉健疑惑地说:“这条大路不怎么直,前边还弯着。”黄子芹说:“山区无正路,不上规矩。” 她们跑了一阵,忽然感觉太阳不对,怎么照在我们的后边呢?邵流云惊呼道:“不好,我们还走到原来的路上,你们看,那棵弯弯树,还有那乱石堆,不相信,前边就是乱石堆。”陈粉健说:“这么说,我头倒发晕了,分不清哪是东,哪是西。” 冉红帆说:“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还要跑呀。”黄子芹说:“这回我们到乱石堆之后,不走那条弯路,改走另一条路,或许能走出去。”她们到了那里,走另外的一条路。走着走着,路面没有了,碎石铺了一地,走过去,有一条路很大,并排走三个人一点都不碍事。 陈粉健忽然说道:“唉,方向怎么变了的,够会得再跑的原路。”黄子芹说:“不会得的,那条弯路我们不曾走,这一回走的是生路。”邵流云说:“那就跑跑,如若再打圈圈,就问当地人。”黄子芹说:“个梦的,这里没有住户,到哪里去问人呀。” 四个人再次走到那弯弯树,邵流云一屁股瘫在地上,哀叹地说:“还是跑到这里呀,夜里鬼打墙,哪有大白天里也鬼打墙?被鬼迷住了,我们不管这么跑都跑不出去呀。”陈粉健不住地摸着鬏儿,说:“也就日鬼的,不晓得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不走,还是再闯闯,说不定能够闯出去。” 黄子芹拉着邵流云的手说:“你是我们的大姐姐,可不能带头说泄气话。”邵流云却笑了起来,说:“跑,打起精神来,我就不相信,我们四个人当真是大白天被鬼迷住了,又不是一个人。”她们走到乱石堆,这会儿接受前面的教训,拣那小路走。 走着走着,方向似乎还是搞错了,太阳在给她们开玩笑,尾住她们转。陈粉健说:“跑着跑着,我的头就发晕,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从小至大就不曾今日这个情况,头也不曾晕过呀。”黄子芹大叫道:“不好,我们又走到熟路,眼前这条路已经走了三回呢,不相信,前面就到了弯弯树。” 邵流云跑到空地上,歇斯底里大声叫道:“喂,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哪个来给我们领路的呀,哪个来给我们领路的呀?……”她连说了五六遍,终于惊动了远处的一个樵夫。只见樵夫手拿斧头快速奔了过来。 “啊呀,原来是你们四个大嫂困在这里,不管你们怎么走,总会在这里打转转。”樵夫挥着斧头说,“我给你们带路,送你们走出这里的天丝网。”黄子芹说:“大哥,这里怎叫个天丝网,肯定有个说法。”樵夫说:“是有个说法,笔架山上的土匪有个冯军师在这里修路,就修了个天丝网,官军到了这里就不出去,小股的就被笔架山土匪一一打死,大股土匪虽说没有打死,遭到折腾,有人接应,跑出去对这里总是胆战心惊,魂不守舍。” 黄子芹说:“大哥,你领我们出去,我们对你感恩不尽。你贵姓?”樵夫笑着说:“我姓葛。”“哦,葛大哥,今年多大岁数?”樵夫说:“三十一岁了。我看你们这四个大嫂都有英雄气象,不像懦弱的女子。”邵流云说:“葛大哥,你从哪里望出来的?”樵夫说:“我虽不是算命打卦的先生,望人还是望得比较准的。看你们四个人的脸,比一般女子威武,鬏儿梳得又霸气,跑起路来一点都不吃劲。” 冉红帆见樵夫领她们走那若有若无的羊肠小路,叹道:“我们怎晓得走这个望不见的路呀。”樵夫笑着说:“这里呀,大路是死路,明路是死路,只有那看不见的小路反是活路。不曾在这里跑过的,纵然你走上一个月都跑不出去。” 黄子芹回过头望走过的路,陷入了深思。陈粉健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回过神,说道:“葛大哥,你今日救了我们,我给你五两银子,算是你的辛苦跑脚钱。”葛大哥摆着手,说:“我不要,我哪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邵流云说:“葛大哥呀,你送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们总归要有个意思啦?要么你嫌少。”樵夫说:“你们不要骂人,我说不要就不要,为人处世讲究的就是做好事,不图回报。你们再向南走,就要到恶人谷。那恶人谷可蟊的呢,可要当心点。好了,我就领你们到这里,有机会的话再会。” 冉红帆说:“这个樵夫人真好,做他的女匠肯定有好日子过。”邵流云说:“日子过得辛酸,她的男人肯定霸道,有的男人还动手打女匠。”陈粉健笑着说:“不谈男人对女人有多好,谦和的男人总归好,遇到有事相互商量,家庭也就过得兴旺发达。” 150、无名女尸 “天丝网再见了,今后我们不会再陷在那里打转转。”黄子芹潇洒地张开了双臂,说道,“西风吹了起来,身上的汗一下子就没了。” 冉红帆说:“我们的本意是走不受人纠缠的路,哪晓得天丝网这个鬼地方纠缠我们,害得我们打了三回圈圈。”邵流云笑着说:“这就叫住,人不留人地留人。”陈粉健说:“比起来还是这样的好,只不过多走的冤枉路。如若遇到五六个男人,你一言,他一语,没完没了,弄到最后,我们四个人哪个都应付不了。男人在一起,说你女人,软硬兼施,哪个招架得了,说到不是的,就能喊上一帮男人,把我们四个女人都绑了起来,不等到你划招,绝对不肯放过,要说得你头皮发炸。” 黄子芹说:“前边有石凳,我们去坐下来歇息,我们已经走了好长时间。”四人跑上去便歇脚了。冉红帆说:“这个天丝网设置得太巧妙了,不管哪个跑到这里都没办法跑出去,大路、小路都跑不走,似有似无的小路才是活路,哪个晓得的呀!” 陈粉健说:“那个笔架山冯军师肯定是个高人,可他怎跑到山上做土匪呢?”邵流云说:“肯定有个缘故,只是外人不晓得罢了。”黄子芹说:“我们不能老坐在这里,跑到有住户的人家弄点吃的,要不然,肚子饿了,跑路跑不动。”陈粉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走,景色再好,毕竟不是长时间的歇脚处。” 冉红帆指着西边说:“那里住了两个住户,我们到那边去。”黄子芹摇了摇手,说:“我们向南走,到那西边又不知要兜多少路。再说,向南不会有多远,肯定有人家。快点跑,遇到当地住户我们跟人家协商搞点吃的东西。” 前方有很多的草倒在路面,几乎覆盖。“不好,这里有血迹。”黄子芹忽然说道。邵流云说:“再向前走,说不定有情况。”四人穿过那草路,到了一棵树脚下,有一名女尸。“怎么办呢?总不能让这个女尸老露天,最好把她安葬起来。”邵流云提议说。 黄子芹摸着额头说:“不行,我们好心好意安葬,如若有人栽害我们四个人,我们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让我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此女尸并没有刀伤,也无盾击痕迹,翻看到颈项,有手死勒的痕迹,竟然发了紫。裤子也有松动的迹象。毫无疑问,此女遇到色狼奋力反抗,打伤了那个色狼,色狼下了狠心,双手操住他的颈项。陈粉健摸了她身子说:“这个谋杀案过去的时间不怎么长,这个女尸身上还有点儿热气。” 黄子芹果断地说:“我们尾住那个血迹,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凶手。”四个人便往回走,血迹到了草窝,就难以辨别凶手的去路。黄子芹说:“我们兵分两路摸过去,一路向西,一路向北。这样吧,我和冉红帆一路向西探,陈粉健你跟邵流云一路向北探。” 黄子芹、冉红帆二人向西探,走了好远,一直没有发现血迹。倒是向北的一路,草片上有点点血迹,到了一堆石头边竟然有好多的血,大约凶手来到这里包扎。随后就没有血迹,但地上留有脚印,顺着脚印往西走,呀,前方出现了五六户人家。 陈粉健说:“邵流云呀,我们这之后不说话,悄悄地靠过去,在屋后边偷听。”两人便矮着身子慢慢地跑上去,第一户人家屋子里没人,一点说话声都没有。他们就转移到另一户人家,屋里面有人说话。“曹三保,今日从外边回来,他的手指头不知怎地掉了一个,打猎的人缺掉手指,开枪就失了水准。”“端枪也端不稳,火药一炸,手就发抖,倒哪打到猎物呀。”“他怎么弄掉了手指头的?”“哪晓得他呀。” 陈粉健指了指手,到下一家谛听。她们两个刚趴到那屋后边,就听见有个人在幽怨道:“今日里倒霉,遇到个泼户,一下子咬掉我这么长的指头,……”邵流云做着手势,叫进屋抓人。陈粉健摇摇手,她要告知黄子芹、冉红帆她们两个,这才得心应手。 陈粉健做了个手势,便快步往回跑。当她跑到那堆石头跟前,黄子芹她们两个已经摸了过来。陈粉健喜滋滋地说:“凶手已经锁定,这个人叫曹三宝,是个猎户。邵流云现在伏在那屋后边的乱草里,她想进去抓人。我想,喊你们两个一起抓人,受到的阻力减少了不少。”黄子芹点头说:“你想得周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声称是破案的,必须将犯人带走,当地人是不敢阻拦的。” 有了底气,四个女子将凶手的屋子包围起来,黄子芹和陈粉健冲了进去,吆喝道:“曹三宝,你杀了人,现在将你逮捕归案。”曹三宝跳起来,拿起铁枪当着棍子横扫过来,黄子芹操起板凳进行抵挡,板凳的腿子断掉了。陈粉健喊道:“曹三宝,看刀!”曹三宝一愣神,黄子芹一家伙上前抓住那根一枪的一头,两人争夺了一会,陈粉健用板凳砸了那家伙的腿子,随之“唉呀”的叫声,凶手跪在地上。冉红帆、邵流云两人进去,四人齐动手,将曹三宝捆捆扎扎,一点都动弹不了。 邵流云推了凶手一把,吼道:“走,到县衙里治你的罪。”邻居们全走了出来。一个男人上来说道:“你们不能把我们这里的人带走。”冉红帆摆着手说道:“你晓得呀?曹三宝他奸杀女人,尸体还在那棵树脚下,我们要带他到那里取证,随后交给县老爷依法惩治他。” 那男人说:“你们晓得吗?他大哥在朝廷里做大官,县老爷晓得这层也不会怎么处治他。”陈粉健反驳道:“自古道,杀人偿命,县老爷他敢违背王法,那他的头也要落地。你拦阻不了,曹三宝负案在身,岂能让他逍遥法外?今天,我们就是铁了心要替遭受罹难的姐妹伸冤。” 邵流云、冉红帆二人推着凶犯走,一点都容不得他反抗。黄子芹上前拍了他的脑袋,说:“老实点跟我们走,不然的话,就给你苦头吃。”黄子芹、陈粉健两人雄赳赳,那里的邻居见状只好作罢。 来到树脚下,黄子芹吼道:“曹三宝,这个女人是不是你勒死的?”曹三宝嗫嚅道:“她咬掉我好长的指头,我这才……”黄子芹说:“所以说,你强奸不成,就对她下了毒手。”曹三宝不言语。 邵流云说:“这个女尸怎么处理?”黄子芹说:“暂时放在这里,等到了有住户,喊人前来辨认。让受害者家里人处理最好。”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小村庄,大约有二十几户人家。黄子芹大声说道:“我们从北边的天丝网出来,一路向南,发现树脚下有个女尸,经过我们的打探,最后锁定了这个凶手,他叫曹三宝,是他双手勒死了他要强奸的女人。你们都到北边的一棵树脚下望望,这个受害的女人到底是哪个。” 有个女人疑惑地说:“够得是陆开浜家的孙荷花,我好一会不曾望见她人。”当下涌去了三十几个人。最后,两名男人抬着女尸回来,冉红帆一看,说道:“这是用树棍临时搭的架子,用绳子大概网了一下。就这样把人给抬了回来。” 此时,县衙公差赶了过来,大概审讯了凶手。一名公差说道:“你们把犯人交给我们,到了县衙,老爷自然会审判的。你们哪个是原告?”四五个男人走上前,说:“我们是原告。”公差说:“原告只能是死者家里的人担当。她家男人是哪个?”“是陆开浜,在外边打猎。”“那你们快点将他找来,我们还要到县衙将凶手归案。” 黄子芹跟这里的人要了吃的,一个女人马上说道:“到我家吃饭,这就跟我走。”陈粉健攀谈道:“大姐,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笑道:“我生下来父母没有给我取个名字,开口都是三姑娘。嫁到这里,人们管我叫陆二嫂,少数人喊我葛三姑娘。”“对了,被害的孙荷花跟你家够是本家?”“是本家,不怎么紧。” 陆二嫂开锅,盛了四碗饭,说道:“就这么多的饭,连锅巴都盛了起来。你们慢慢吃。”大半碗菜汤,四人分了一下就狼吞虎咽起来,顾不得女子形象。陆二嫂笑着说:“你们都饿急了,这个时候不管吃的什么都香得不得了。”四个人很快吃好了,黄子芹说:“你陆二嫂人好,我给你取个名字,从此你就叫葛粉香,不要让人喊你葛三姑娘。妇女哪不是人吗?”邵流云丢下银子,陆二嫂说不要,黄子芹说:“我们哪是吃白食的人吗?银子你收下,以后我们再到这里,说不定还跟你结拜姊妹。”说完话便笑着上路。 151、春平县衙门 袁海珍问道:“粉健呀,你回家了,我家起锦够曾问你,我怎不曾跟你一起回去。”陈粉健笑着说:“你家起锦见了我,就查点你,我说你有事,加之不曾及时跟单寨主说。起锦他听了我这么说,不住地说他怎不回来的,哪怕在家里只过一宿。恐怕你家两口子平日里恩爱不得了。” 袁海珍说:“你打趣我了,我并不是想见自己的男人,而是望望我的两个孩子,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呀。”邵流云说:“做个女人身在远外,哪个不想着自己的孩子?除非她铁石心肠。”陈粉健说:“梦的,女人铁石心肠,世上能有几个?除非遇到罪恶滔天的坏人绝对不可调和,这才铁石心肠,切齿痛恨。” 费艳芳跑过来安慰袁海珍说:“下回有机会的话,首先派人护送你回去探望家人。你们这些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长时间没跟家人会面,能够放得开。主要的是你们有了儿女,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袁海珍也宽厚地说:“这一回也是特殊情况,一下子四个人离开了寨主,我再走的话,寨主身边的人就更少了。” 江和跑进屋里说:“春平县县令乔亦彪判案,纯粹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他判案的前提是哪个给他的钱多,哪个就能打赢官司,真个混账透顶。” 费艳芳活动着五个指头说:“我们很少在春平县境内行动,所以对春平县衙门作风不怎么清楚。唉,江参议你具体说说这个春平县令乔亦彪是个什么角色。” 江和说:“就眼前一个案例说吧,明显是个强奸杀人案,他硬是给凶手曹三宝解脱,说那被杀的女人动刀砍杀,曹三宝慌忙用手招架,结果断掉一指,后来误伤了那女人。这个混账县令只判曹三宝给死者安葬费用拿出一百两银子。曹三宝家人捧来银子交给死者男人,便就此结了案。” 袁海珍说:“这个姓乔的县官为什么包庇凶手,就这样胡乱判案呢?”江和说:“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曹三宝上边有人,有个人说朝廷兵部侍郎曹三铨是他的大哥,又有人传闻大邱省总兵陈朋年是他的姐夫。乔亦彪认钱不认人,曹家打通关节先后给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当他的心腹证实凶手曹三宝的大哥和姐夫是高官,当即胡乱结案。” 费艳芳叹道:“天高皇帝远,乔亦彪他在春平县说了算,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昏官一手遮天,难怪不平之士一怒扯旗上山,啸聚山河。” 黄子芹、陈粉健获知曹三宝逍遥法外,而陆开浜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喊冤,只好默默安葬妻子。二人义愤填膺,说要大闹春平县衙。单姝不肯,“关节眼上不许节外生枝,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得不偿失。我们需要的是有利时机投靠芮皇后,没有了本钱,投靠哪个都不行。”黄子芹说:“我们不出手,那就打探乔亦彪的底细,将来跟他交手能够知根知底。” 单姝咳了一声,说道:“黄鸿胪,你这点智慧是瞒不住我的,到时候,你跟陈粉健两人一怒之下踏平了春平县衙,害得我们都跟你一起下了水。要去打探,还是江和他去。底下你就别要为这事操心,最后的结果肯定告知于你。费军师,你说给黄鸿胪、陈粉健安排事务,这就安排去。”黄子芹摸了摸鬏儿,无奈地跟着费艳芳走了出去。 费艳芳给江和配备了两男两女:费宜本是侯根的亲兵,侯根跟随冷金云一起割据锥髻山、海子楼,费宜说他不讲义气,惟利是逐,当即只身投奔赤龙寨,由此可见,此人忠诚可靠。铁二瓜追随单姝,向来为人低调,处事谨慎。沈秋芝果敢忠贞,至于笮香丽她本是春平县城里商人之女,她父亲为人仗义,一诺千金,做生意折了本钱,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之时,周同生父亲借给他一百两银子,帮他解了困。事后许诺将自己的女儿配给周同生为妻。因为她熟识春平县衙几个人物。临行时,费艳芳一再关照遇事不要莽撞,只是搜集乔亦彪的劣行材料,以便日后跟他算总账。 一行五人来到春平县城顺风客栈住了下来。翌日,江和说:“今日我们五个人兵分两路,你们看,哪样分两路?”铁二瓜摆着头说:“很好分的呀,男人一路,女人一路,不就得了吗?”费宜笑骂道:“你个呆夯当,女人不轻容易抛头露面,而且是非颠倒的年代里,两个标致的女人出现在大街上,坏人马上就会盯上了眼,那多危险呀。如若假扮夫妻,坏人就得掂量掂量,气焰不敢怎么嚣张。依我看,我跟沈秋芝一路,笮香丽相貌确实胜过一般女人,头家你和铁二瓜陪伴她,能够保证她安然无恙。” 费宜、沈秋芝二人出现在三麻石巷,望见一群人在杂货店门口谈论,他们就靠过去谛听。一个大爷说道:“这个世道,有钱有势的人张狂得很。金阳堡的金科他砌房子,砌掉姓杨的人家半亩多田,人家不肯,上门跟他交涉,他竟然叫家佣打人家,把人家腿子打断了,若无其事。”一个汉子气咻咻地说:“官官相护,春平乔县令一句就把姓杨的给卡住了,说他卖田的契拿不出来,就别要到这里打官司。有什么办法呢?穷人有理也没理,富人没理可以拿钱买理,世道真的就这么黑暗的呀。” 有一个汉子说道:“韩家集的恶霸韩锦桂抢单身汉张五小的檀香木扇子,明明是人家祖传的物件,他硬说张五小偷的他韩家的,带着五六个打手,闯入张五小家里拿走了檀香木扇子。张五小在邻居们的支持下,到春平县衙喊冤。乔亦彪问他有什么证据,张五小已经说扇子落款是张存,张存是他的曾祖,做过朝廷的翰林。乔亦彪随即派出官差到韩家索取那把檀香木扇子,已经弄明白了。乔亦彪仍然说韩锦桂的话,只是叫他付给张五小十两银子的保管费,了此结案。” 大爷说:“官匪一家,到头来,韩锦桂抢的那把扇子是替狗官抢的,韩锦桂先垫付了十两银子,狗官给了他一百一十两银子,韩锦桂抢扇子抢出了功劳,得了一百两银子。你们说说看,小鬼晒太阳,一点影子都没了。” 一个汉子愤怒地说:“狗官吃人不吐骨头,正过来说是他有理,反过来说还是他有理,你没权没势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没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武艺出色,遇到不平之事,打上前去。金科他当的官是政安府同知,望见一个叫笮香丽的美女,动手抢回去做自己的二夫人。笮香丽的男家跟他打官司,打到春归府,他妈的马知府竟然将笮香丽判给金科。人家已经养了三岁的小伙,马知府他也不承认,胡说是私生子不能算数。笮周庄全庄人都说是周家明媒正娶,马知府他就是不予承认。马知府夫人仗义,当即吃住重判。嗨嗨,堂堂的知府大人就被女人拿住了,金科却不吃这一套,结果他带来的十几个打手一个个被马夫人打得鼻青眼肿,金科想溜,马夫人力气太大了,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抓回大堂。此时,马知府也只得识相,将那个笮香丽弄到大堂判给那周家,这才了事。” 那个诉说恶霸罪行的汉子晃了晃身子,笑着说:“这个世道难怪有好多人上山做强头,不去做强头的也到镖行里学学武艺,实际上是专门对付恶人的。想官府老爷说你的话,你没有大把大把的银子送了去,要打赢官司,门都没有。” 杂货店的人散了,一个汉子对费宜说:“你们两个够是夫妻两个?”费宜说是的,汉子又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费宜调侃道:“我家远的,是陆孙墩的人,向西是没几个毛人的曹家站。再向西就过界了,那是帷幄县的芙蓉镇的地面。” “那里有个人命案,你晓得的吗?”费宜说:“怎不晓得的?凶手是曹三宝,他强奸不成,就杀了有夫之妇孙荷花。狗官乔亦彪硬说孙荷花事先动刀杀人,曹三宝误伤了她,结果只判了曹三宝付出一百两银子安葬费,就此结了案。” 汉子愤怒地说:“杀了那狗官,为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报仇雪恨!”沈秋芝赞道:“看来你蛮有正义感的,可惜像你这种人很难遇到。大多人都逆来顺受,甚至还跟在后面扛顺风旗。不知大哥叫什么名字?”汉子说:“有好多人喊我草包王福前,我只要看到不平的事就上去大吼,有几次我还跟人动了手。”沈秋芝说:“你是直肠人,黑白颠倒的世道里,直肠人不怎么吃香啊。” 费宜打招呼说:“王大哥,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说不定还能再会。”沈秋芝摆了手,说:“王大哥呀,以后遇事还要讲究智慧,不能一味做直肠人,否则,旁人不理解,还要喊你草包。”说完话,两人就在小巷里消失了。 再说江和、铁二瓜、笮香丽三人在齐耳大街上跑,忽然,小巷里传来一声:“香丽呀,你怎地回来呢?”笮香丽一望,便应声道:“三叔子,我今日才回来的。”此时,小巷子里走出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他用手指了指,“哪个是你的夫君?”笮香丽脑子也转得快,指着江和说:“他叫周同生,我的夫君。”江和笑眯眯地喊道:“三叔子,你好,我是周同生,因为做生意的缘故,今日里要找一个富商谈生意。” 笮三叔关心地查点道:“够是金科把你香丽抢了去?”笮香丽说:“他倚官仗势,指派他的家佣将我绑架。好在知府的马夫人为人仗义,超人的武艺,这才把我解救了出来。”笮三叔说:“好女不事二夫,好在那个马夫人出手相帮。不过,我听说这个马夫人不是平常的女人,她是个山大王,可不得了,朝廷曾派兵征剿,她竟然躲过了。香丽呀,你可不能为了感恩而跟她有瓜葛的呀。”笮香丽抹了抹额,只得说:“我晓得的。” 此时出来一个半老徐娘,喊道:“香丽呀,你到了三叔的巷子,也不进来望望三叔、三妈的呀。”江和机灵地说:“眼下我们正急着要跟一个富商谈生意,再说,我们不曾带东西。等事情办好了,我们就来这里看望三叔、三妈。香丽呀,我们快点跑,不能耽误正事。再会。”笮香丽鞠了一躬,便告辞而别。 他们走到一个小巷里,便一头钻了进去。铁二瓜说:“头家,看来我们带笮香丽,不能在大街上走,有人认出来,不好招架。”江和想了一会,说:“我们就在这条巷子走。香丽呀,这叫什么巷子?”“这个巷子叫御史巷,不过,这里已经没有当官的住了,都是一般老百姓。” 三四个混混站在巷子中间,江和谦和地说:“你们四个大哥请让我们跑过去,打搅了。”混混听了,让了位置由他们三人通过,可是笮香丽正要走过,一个混混居然拦住不让走。江和折回身,说道:“她是我的娘子,请你们不要拦她。我们还有急事。”混混头目说:“我看上了她,全是她的福气,她到我跟前来,吃个鸡鸭少不掉她一只大腿。”铁二瓜愤怒地说:“喂,你够晓得她的夫君是什么人,我就问问你们几个要不要手脚齐全?” 两个家伙竟然出手将笮香丽拉了开去,江和随即跃身上去,一把抓住那头目的长头发摁在脚底下。另一个混混不肯就范,就朝着江和奔过去,铁二瓜一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摔,跌了个仰大巴。那两个拉笮香丽的家伙见势不妙,撒手溜了起来,嘴里大声喊道:“这个御史巷有强头了!” 江和对铁二瓜说:“既然诬陷我们是强头,那就干脆把这两个家伙捆绑起来,让人们看看,到底哪个是强头?”地上躺着的两个家伙被狠狠地捆绑着,身子弯得像个驼背。江和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都出来看看,到底哪个是强头?我们要把这两个被绑起来的家伙送交县衙惩办!” 奇怪,江和他们押着两个混混,从北向南一直走到大街都没有人出来,纵然开了门,只是望望,并不挪动脚步。来到大街,很快就来到县衙门前。县衙里出来五六个公差,问怎么一回事。江和便陈述事情的原委。 一个公差说道:“李元升,你老惹事生非,成了我们这里的常客。”铁二瓜嚷道:“他还有两个同伙溜掉,要不要抓起来归案?”县令乔亦彪装腔作势地说道:“怎不抓起来呀?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掠民女,还得了得!李元升你快点说是哪两个溜掉!”李元升嗫嚅道:“是李元佐跟牛成维。”乔亦彪拍着桌案说:“你个李元升老是犯事,不打你一百大板,你是不会长记性的。一个景蛇小,一个李元佐,还有一个牛成维,每人五十大板,到时候给我狠狠地打!赵准、胡四你们两人立即将李元佐、牛成维抓来治罪,不得有误。”两个孔武有力的公差马上说了声“有”,疾步而去。至此,江和、铁二瓜、笮香丽三人只得离去。 铁二瓜边走边说:“那个被我摔倒在地的家伙,不知他叫什么名字?”笮香丽告诉他说:“他叫景蛇小,是李元升的跟屁虫。”铁二瓜高兴地说:“这一回,李元升他们这四个混混一共要遭打二百五十大板,准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一个汉子冷笑道:“到时候,就怕一个大板都不得打哟。”铁二瓜伸手揪住那汉子衣裳说:“你给说清楚,他们四个混混怎得不打大板的?”汉子说:“你丢开手,到前边的小巷子里我告诉你。”铁二瓜说:“我暂且松手,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我还要抓住你。” 到了小巷子里,一行人踅进里面。那汉子说:“你别望乔县令说得恶声恶气,实际已经给斜骨头李元升开了价码,要他们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随后释放他们。要不然,真的打,开打就是个死。这就叫有钱则生,无钱则死,不由你不服。”江和拍着手说:“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铁二瓜摸着头说:“啊呀呀,我怎晓得做官老爷还有这么个噱头,难怪当官的都发财。” 汉子说:“由于我家就在县衙附近,亲眼见到好多怪事。南门许财主的儿子许大丰打杀许家坝的鲍原,关进县衙,说先打五百大板,生死勿论。鲍家得了些烧埋银子,也就拉倒。本家查点县衙是怎么惩办许大丰的,当时答复的是许大丰经不起打板子,死了,也就是说杖毙。鲍家自然无话可说。可是一年过后,世上传言许大丰阔了,找了小老婆。原来是乔老爷得了五百两银子,从后门放走了许大丰。许大丰在晋窑县学会了烧窑,成为师傅。他掌握了烧窑的绝技,看窑火特准。大大小小的五六十个窑都请他到场看火,从没有失着过。鲍家晓得事情的原委,也只得偃旗息鼓,寂然无声。” 江和三人继续向前跑,却意外地与费宜、沈秋芝二人会合了。 152、昏官 沈秋芝说:“江参议,别要怎么访呀,春平县的乔老爷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官,他办案唯利是图,只要犯家肯出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穷人犯了事是死路一条,什么公理不公理的,他乔老爷说的就是公理。” 笮香丽晃着身子说:“嗨,乔老爷他的花头经厉害的,标准的叫个见钱眼开。说他不是昏官,世上还有哪个是昏官呢?”铁二瓜挥着手说:“世道不平,就得有人去铲平了。”江和说:“铁二瓜你悠着点,昏官哪就是他乔亦彪一个?多着呢,天下乌鸦一般黑,朝廷清爽了,地方上的昏官也就少得多了,你想一个都没有,难啦!” 五人回到客栈休憩了一会,吃过饭后,大街上有人喊道:“今日老爷升堂了!”沈秋芝喊道:“江参议,我们五个都去县衙门口,望望乔老爷是怎么审理案件的。”江和说:“我把话说在前头,望归望,呆事不许做,尤其是铁二瓜,我就怕你到时候把控不住,乱说乱动,要不然,你就留守在这里。”铁二瓜可怜巴巴地说:“把我一个人撂在客栈里,还不焦杀了。头家,这一回我保证不吱声,循规蹈矩,这不就行了嘛。”江和点头道:“行,我就看你这一回。” 大家来到县衙门前,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的人。县衙大门打了开来,八个衙役手抓杖棍分站两旁,县老爷登堂,此时另外几个衙役搬出两块大牌子,分别写了两个大字:肃静、回避。衙役们齐声高喊:“威武!”“肃静!”“回避!”末了再次呼喊:“威武!”给人一种阴森森的压迫之感,县衙门前连一个咳嗽声都不曾发出,一个个的喉咙好像被人捏住似的。 乔亦彪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始审理第一个案件:“原告笮香丽诉讼李元升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掠有夫之妇。请原告当堂陈说。”笮香丽跪到堂下,陈说道:“前日奴家跟随夫君周同生及邻居铁一夫上县城办事,进入御史巷,他李元升扭住奴家我做他的二夫人。奴家夫君叫他松手,他依仗人多,凶巴巴地要打我夫君,我夫君和邻居奋起抗击,打倒了他和景蛇小二人,李元佐、牛成维不曾逃跑多远,被奴家夫君和邻居抓住。奴家强烈要求惩办李元升四人。” 乔亦彪喝道:“将四个被告推到堂下。”李元升等四人被公差推到堂下,四个人只得跪下来。乔亦彪喝道:“李元升,刚才原告诉你等四人掠抢她做你的二夫人,事情属实否?”李元升狡猾地说:“都怪我一时的糊涂,但并不曾伤她一根汗毛,还望老爷宽恕。”乔亦彪说:“这么说,事情是属实的了。李元升画押。”李元升只得提起公差递过来的毛笔在诉讼词划了十字。“景蛇小,是你先动手的,有这么一回事的吗?”景蛇小认罪,在诉讼词下面划了十字。李元佐、牛成维不敢抵赖,也划了十字。“啪!”惊堂木猛地一拍,乔老爷判道:“首犯李元升一百大板,李元佐、景蛇小、牛成维三人各打五十大板。押下去侍候!” 后院传来“啪、啪”的声响,随之便是“唉、唉”的叫声,听上去并不怎么痛苦。一个人在高声数着:“一,二,三,……一十,一十一,一十二,一十三,……三十,……四十,……五十,……,九十九,一百。”“下一个,趴下!”…… 时间真个长的了,二百五十大板,耗时两刻多。李元升、李元佐、牛成维、景蛇小四个人扭着身子,装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似乎痛苦摸样,离开大堂而去。 第二件是复审曹三宝强奸杀人案,原告陆开浜陈述案由,乔亦彪说道:“此案已经了结,不再办理。”葛粉香声援原告,说道:“凶手曹三宝强奸孙荷花不成,残忍地操起双手勒死孙荷花,情节特别严重,岂能让他拿出一百两银子就可以逍遥法外?我代表陆孙墩全体老百姓强烈要求处死凶犯,告慰死难者家人。” 乔亦彪两眼一瞪,尖利说道:“孙荷花平日生活不怎么检点,且先动手欲置被告于死地。仵作不是对死者尸体查验了吗?我们是重证据的,休得在此聒噪。此案已经了结,不予再理。”陆开浜高声喊道:“冤啦!天理昭昭,天理昭昭!”乔亦彪拍了惊堂木,狠狠说道:“拖走被告,不得啸叫公堂!”陆开浜被两个公差强行逐出公堂,葛粉香眼见孤掌难鸣,只得偃旗息鼓。 第三件是杨日凡以原告身份告发金科砌房子强行占用他半亩多耕田。被告人金科没有到场,他家侯师爷代其站在公堂。侯师爷辩解道:“金家砌房子超出本来的预算,便跟杨日凡商议,但他不同意,致使金家砌房子延迟了半个多月。最后怕遇到大雨,便决定先把房子砌起来,事后再行商议。但是,杨日凡不依不饶,要求金家拆掉已砌好了房子。金家当然不予理睬。现在,杨日凡将金家告到堂下,那就依老爷判决,金家绝无意见。”乔亦彪冷笑道:“事前不肯协商,人家砌好房子,这就滴水成珠,木已成舟,生米煮成饭,岂可反悔?弥补原告一些损失,被告再行出资三十两银子,银子一经付出,此案即行了结。”侯师爷当即划了十字,丢下三十两银子,随后昂着头扬长而去。 第四件是韩家集张舍控告韩锦桂抢夺檀香木扇子,说是他家祖传物件。恶霸韩锦桂作为被告人,大模大样站在公堂上狡辩道:“我家失落一把檀香木扇子,后来发现在张五小手里,便拿来验证,实系我家失落的,经你老人家判决,本人付给他保管费十两银子。张舍再度纠缠,实属贪心,令人作呕。”乔亦彪拍着惊堂木,吼道:“此案已经了结,原告不得在此翻案。原告、被告都必须退出此公堂,不得在此咆哮。” 第五件是林祥高一家老小灭门案,原告王福前陈述:“李元佐与林祥高一向不和。一次,李元佐偷盗赵员外的六十斤稻米,林祥高发现并及时告知赵员外,李元佐不但退还稻米,还倒赔五两银子。还有一次,李元佐进入麦奇全家里要奸污他的妻子苗丽华,由于林祥高发现,迅速告知麦奇全,麦奇全一下子逮了个正着,打得李元佐鼻青眼肿。事后,他获知是林祥高告的密,从此一直对林祥高怀恨在心。终于抓到一个机会,他见林祥高家里没人,陡生邪念,悄悄地在饭锅里投毒,导致林祥高一家七口全被毒死。”李元佐狡辩道:“你说我与林祥高一向不和,确有此事。可是他家被人投毒,你王福前就胡乱猜疑,说我投的毒,我在哪里弄的毒?闻所未闻,恐怕是你王福前栽赃与我。你跟林祥高也曾磕磕碰碰,说不定是你一时愤懑,陡起歹念,我想呀,说不定就是这个真相。”王福前说道:“李元佐,哪个不晓得你人面兽心,坏事做绝。”李元佐高声说道:“王福前,你是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而且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其实林家毒杀案,你王福前也嫌疑不小。”王福前也高声道:“李元佐你贼喊捉贼,百般抵赖,血口喷人。”“你才血口喷人!”乔亦彪忽地拍了惊堂木,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本县住嘴!你们两人竟然吵闹公堂,成何体统?简直坏了法度。来人啦,将这两个人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给我狠狠地打!……毒杀林祥高灭门案,查无实据,更无证人,仵作也没有得出结论,因此,这便是悬案,暂且搁下不议。今日断案五件,眼下到此结束。余案后日再审。退堂!” 公差齐刷刷站着,撑着杖棍一齐高喊:“退——堂——” 153、冤案 顺丰客栈一下子热闹起来,当地居民跑来十几个人,个个眉飞色舞。一个汉子兴奋地说:“李元升他有钱,乔老爷就说他的话,什么人命案不人命案,没有证据,控告人的状词就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嫌不好。”有个人反驳道:“李仁元,你这么说,有钱人就是犯天大的法也没事,他会毁灭证据呀。” “李仁元呀,李元升逍遥法外,你别要替他高兴,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总会有他躲不过的那一天。”“说呀,坏人逃脱惩罚,不是好事,对忠厚老实守本分的老百姓来说是个大灾难。坏人气焰更加嚣张,撒到人间全是怨啊!”“黑暗的世道里,有钱则生,无钱则死,没钱没势的人只能活一天算一天,胳膊扭不过大腿。”…… 费宜插嘴道:“那个李元佐站在老爷大堂,他两个案件在身竟然若无其事,面不改色,是何缘故?”老大爷咳了一声,说道:“他呀,后台硬得很的,老子李清平是省里的布政使右参政,大姐夫杜俊是省里的副总兵,二姐夫邵纯是春归府同知兼永溪县令,三姐夫房熠海是平都府尹跟前的判官,四姐夫欧志华是省里的按察副使,李元佐不学无术,但也做了县里的驿丞,基本闲暇无事,就一天到晚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说,乔老爷先要打他五十大板,后要打他三十大板,我要告诉你,一个大板都没有打,只是在公开场合恶声恶气说了一回,完全是给外界人看的。如若真的打了他大板,他还能自由自在地跑路吗?” 一个大汉说:“那个原告王福前倒是打了三十大板,哪里能跑路啊?是两个邻居搀扶他回去的,屁股头被打得发糜烂。”老大爷说:“王福前他个铁头犟,本来是原告,乔老爷说他啸叫公堂,要打三十大板,他肯定不曾拿钱免打。李元佐他多狡猾呀,当场交出二十两银子就堂而皇之免打。县衙门口的人怎晓得的呀?” 一个汉子说:“明日上午,乔老爷又要升堂了,说审理昨日余案。”李仁元说:“剩下的也就三个案件,一个案件是密云镇葛庄的两个人争论房地,一个说砌到他家的地界,一个说不曾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案件是诉讼一个人做贼偷了他家十几只鸭子,也没什么大了不得。但有个案件就重了,五六个本家告发女人征如兰谋害亲夫一家五口,灭门了。”一直在旁听的江和马上说道:“蹊跷,世上哪有这么个狠心的女人?一定有隐情。”李仁元摆着手说:“再蹊跷,哪个站出来替那女子说话呢?还不是满地的人扛顺风旗,叫个墙倒众人推呀!” “乔老爷跟前的师爷有没有正义感?此人的人品如何?”老大爷说:“谈王师爷为人倒不错,有时候也能说两句正道话,没得用呀,人家也是混饭吃的,怎敢不顺着乔老爷办事?”江和说:“我不要他在公开场合说直话,只是叫他把案底告诉我,到时候好替当事人说话。”在场的几个人都摇摇头,“就怕王师爷告诉你案底也没得用,话都是乔老爷一个人说了算。” 江和一行五人当即摸上了王师爷的家里,王师爷诧异道:“我跟你们陌生得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江和说:“我们听闻你人品不错,今日我们到你家里打听征如兰毒杀亲夫一家五口的案底,请你将告发的大致情况说一下。”王师爷说:“谈这个案底疑惑之处是有好多,一个面目并不怎么凶狠的女人怎可能下这么大的毒心?告发她哪需要那么多的人?告发她伙同奸夫一起下毒,奸夫并没有归案,怎好判决呢?还有好多漏洞,说的下毒的砒霜就藏在她的梳妆盒子里,不合常理。”铁二瓜单刀直入地说:“乔老爷审案有没有受贿?”王师爷笑了笑,“不好说,我也是混饭的,说多了不好。”江和体恤地说:“你们做师爷的,也是捧的人家的碗,当然要听人家管。我的这个弟兄是个直肠子,你别要见外。我们走了,你要守密,否则,你跟乔老爷是有缝隙的。”王师爷笑着说:“你不说,我也不说,不就如同没这个事吗?”江和等人便告辞而去。 乔老爷升堂,专门审理征如兰谋杀案,他拍着惊堂木,说道:“原告都到齐了吗?”七八个人一齐喊道:“都到齐了。”“把被告姚征氏带上堂来。”两个公差随即推着披枷的征如兰来到大堂,两旁的公差一齐喊道:“威武!”听上去使人感到阴森森的,不寒而栗。 “原告陈述案由。”一个汉子率先说道:“姚征氏惯来不贤,平日里跟冷学荣眉来眼去,由于亲夫姚大木管束严格,时间便生歹念,下毒毒死亲夫,不想一家五口都吃了毒饭,亲夫、公公、婆婆、两个孩子都当场死去。凄惨的呀!”征如兰说:“大有,你昧着良心瞎说。”乔亦康猛地拍了惊堂木,说道:“被告你不得在别人起诉你插话,否则,作藐视公堂论处。……原告继续陈述。” 一个汉子上前陈述:“本人亲耳听见姚征氏跟冷学荣谈笑风生,当天下午他们在陈汉琴屋后边行苟且之事,我吃了一惊,当即离去。由于惊讶过度,过庄前桥不慎落水,差点溺死。” 一个年纪大的汉子说:“本人经常听到姚征氏骂亲夫堕落鬼,死没用场,早头早,晚头晚,一点夫妻之情都没有哇。” 又一个汉子说:“姚征氏本是不祥之人,我家门口一棵柳树每到春上青枝绿叶,十分好看,尤其在微风飘荡之下特别的好看。可是,她姚征氏用手摸了这棵柳树,竟然无缘无故息掉了,枯枝败叶飘落在地。姚征氏到了鱼塘洗衣裳,只过了一天,鱼塘的鱼儿说的全肚子朝上死了,只有螺螺不曾死。姚征氏在房维宝家的韭菜地旁边屙尿,韭菜全部枯死。” 又有一个佐证道:“姚征氏真的是不祥之人,说来蹊跷,她跟庞元才争吵,骂他掉在牛脚塘里不得好死,庞元才果真跑路跌死在冯家湾南岸。她说庞九才吃饭怎不咽杀的,庞九才不曾过了一个月,就吃饭咯了一下,人瘫倒在桌子底下,不治而亡。姚家墩东头的土地庙,就她跑了一下,那土地庙陡然着了火,连同土地爷塑像烧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个汉子慢条斯理地说:“一次,我到姚大木家里借淘箩淘糯米,那料到冷学荣搂着她摩摸她的下身,她嘻嘻的笑。我吓得直往家里跑。我还有好几回看到她在野田里跟冷学荣撒欢。我有一次私下里劝她不要跟外人搭讪,他回我狗子逮老鼠多事。” 乔亦彪说道:“下面由仵作将查验结果陈述一下,在场人全部肃静,不得言语,更不得私议。”仵作说道:“我们对五具尸体一一甄别,无论大人小孩,骨头都呈黑色,证明是毒杀所致。又验证米饭,里面含有致人非命的砒霜。乔老爷,禀报完毕。仵作田前尧。” 乔亦彪说道:“被告:原告当堂陈述,仵作查验结论,对此认罪就行定案。”征如兰缓缓说道:“六个原告全是栽赃与小妇人,胡乱编词,没有一句是实话。怨啦,小妇人与冷学荣绝对不曾做出有伤风化的男女之事。真实情况是张辛酉累次威逼小妇人做他的女人,小妇人一再严词拒绝,最后一次,他恼羞成怒,说小妇人不从他,便叫姚家满门完蛋。” 乔亦彪冷笑道:“你这才编造之词,谁能证明你所说。”江和上前说:“乔老爷,我来证明姚征氏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乔亦彪拍着惊堂木,严厉说道:“说者何人?哪方人氏?唯有通报后经本县批准方可陈述。这点朝廷规矩你都不懂的吗?”江和只得说道:“乔老爷,本人是永溪县洋陈镇人,……”乔亦彪敲了一下惊堂木,说道:“你是想损伤我的智商吗?你不是本县姚家墩人,更不是当事人的亲属,怎么好替被告人说话呢?回避!”江和还想说话,两个公差强行推他出去,他不便发作,只得走出大堂。 “被告,你还想要说什么?赶快说。”乔亦彪他是故意这么发问,而征如兰被两个公差卡住木枷无法说话。等了一会,乔亦彪又装腔作势地接连催了两次,“被告,你要老实招供,本县还可以替你做主,你还有什么说的?尽快地说。”既然被告无法开口,乔亦彪便大声说道:“画押!” 三四个公差架住征如兰,一个公差将毛笔硬抓住她的手,在诉讼词划了个十字。随后公差呈送给老爷看,乔亦彪大声说道:“选定日期处决,将姚征氏打入重狱,严加看管!”征如兰被公差拉走后,乔亦彪随即宣布“退堂”,衙役们齐声高喊“退——堂——” 笮香丽哀叹地说:“唉,做个女人,到了无依无靠之时,只有等死,命不该生。难道征如兰明明遭人诬陷就真的万劫不复吗?”沈秋芝挽着袖子说:“江参议,你想办法救救征如兰,不然,我就劫狱。”江和双手摇着说:“万万不可,寨主可要放我不得顾身的,再说,我们总共五个人,劫狱能有胜算吗?救人还是要救的,不能武救,最好文救,万不得已,这才动手武救。走,我们一起到姚家墩访访,能不能找到仗义为征如兰说话的人,然后叫他到县衙门前喊冤。”笮香丽点头说:“眼下看来只有这个办法呀。” 他们风尘仆仆来到姚家墩,进庄的路口遇到一位汉子,江和停下来问道:“老哥,我问你一下,征如兰究竟有没有对家人投毒?”汉子愣了愣,说道:“这话不好说,姚家叔伯弟兄都说是征如兰下毒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县衙乔老爷就当住证据,我们平头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个说话的资格。”江和说:“你们姚家墩哪个愿意站出来给征如兰说话?”汉子摇了摇头,说道:“这种铁板上钉钉的事,哪个都不肯站出来说直话。” 沈秋芝气冲冲地说:“照你这么说,征如兰的冤案就石沉大海了?”汉子说:“世人都说,民不跟官斗,在我们春平县就乔老爷他一个人说了算,喝五不六。再说,大家都是抱着事不关己,息事宁人的心态。除非去征家沟找她的姐妹,或许能有一个站出来为她喊冤。” 江和耐心地说:“老哥,依你看,对姚大木一家下毒的可能是哪一个?你说给我们听,我们绝对不会得说是你是的。老哥呀,你是不是有正义感的人,我们就等你说。”汉子低声地说:“张辛酉的嫌疑最大,他见征如兰容貌出众,三番五次要征如兰跟他走,征如兰的男人姚大木收拾了他两次,但他贼心不改,经常在姚大木的家前屋后来回走动。庄稼人种田上紧,哪有个空老提防他呀。” 费宜说:“老哥呀,你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江和拉了一下费宜,说道:“老哥,你已经说得不少了,麻烦了你呀。”汉子只是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去。 笮香丽说:“这位老哥怕惹上麻烦,急乎乎地走了。”江和说:“我们就别进庄了,没人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到征家沟去找找征如兰的嫡亲姐妹,或许有个愿意给她喊冤的。” 征家沟离姚家墩只有六七里路,而且不要绕道。他们遇到一个妇女,沈秋芝便上前说道:“大姐呀,我们向你打听一件事。”那妇女停下脚步说:“你问的什么事?”沈秋芝娓娓地说:“姚家墩姚大木一家遭到灭门,混账县老爷将罪过一股脑的推给他的妻子征如兰。征如兰是不可能对家人下毒的,我们经过明察暗访,下毒的最大嫌疑人是张辛酉,因为他觊觎征如兰美貌容颜,曾有两次受到姚大木的痛斥。眼下,昏官乔老爷已经将征如兰打入死牢。可是,姚家墩人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给她喊冤,我们只好来你们征家沟找她的亲人,看看能不能有个人站出来救救她。” 妇女想了一会,说道:“事情碍不到自己,哪个都不肯站出来说直话,何况到老爷大堂喊冤呢?……你们要找出一个人仗义站出来到县衙喊冤的话,要么找她的妹妹征如芳,征如芳曾经有一次落水,是她征如兰姐姐救上岸的,征如芳说不定知恩图报。唉,她家就在西南角,屋后边有一棵大松树。” 五人便进庄往西南角走去,正好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出来,沈秋芝快步上前说:“你是征如芳吗?”征如芳有点发愣,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找我?”笮香丽说:“找你救你姐姐征如兰呀,她已经被昏官打入死牢,真的在等着砍头的那一天。” 征如芳激动地说:“如兰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遇到大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只是不晓得怎样救她?”江和说:“很简单,你明日到春平县衙击鼓喊冤,怎样喊冤?我已经给你写了草稿,直接告发张辛酉,说他下毒毒死姚大木一家老小,随后栽赃征如兰。”笮香丽、沈秋芝二人又详细地将案情说了一下。 征如芳说:“有你们的帮助,我坚决为我姐姐喊冤,虽死不辞。”费宜说:“如芳妹子,我不会得让你送命的,就是能做到的就必须尽量去做,如若狗官一意孤行,真正到了万不得已,我们再想另一个办法,总而言之,我们这些人帮忙就是帮到底,一定要把你姐姐从火坑里救出来。”江和说:“旁边人不好喊冤,如芳呀,只有你喊冤最合适,其他合适的人怕死,当缩头乌龟。你喊冤的时候要喊得凄切,我们好在一旁向世人诉说。我就不相信,狗官他会在大庭广众面前胆敢蔑视民意。” “通!通!通!通通通……”县衙的鼓声不住地敲响,越来越急。过了一会,县衙门缝出来两个衙役,恶狠狠地说:“唉,你是哪里来的娘子?敲鼓为的什么事?”征如芳凄婉地说:“我为我姐姐征如兰喊冤,根本不是她下毒毒死自己的家人,而是张辛酉这个坏蛋!官府难道就真的让这天大的冤案石沉大海啊!” 一个公差凶狠地说:“这个案件老爷已经判下来了,你要喊冤,那是要滚钉板的!你就别找死,识相点!”征如芳坚定地说:“就是要滚钉板,我也要为我的姐姐喊冤!”此时,江和已经走了上去,喝道:“你们两个衙役听到了没有?人家为姐姐喊冤,你们两个竟然这么冷漠,是石头心吗?”两个公差吓得直点头,“唉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不要为难我们。”江和大声说道:“好,不为难你们两个,派一个人进去,喊狗官出来接状词,快点!” 过了好一会,王师爷出来点头哈腰地说:“乔县令身体不舒适,他委托我王熠出来接状词。”江和说:“乔县令他什么时候审理这件冤案?”王师爷笑脸打拱说:“我们尽量催促乔老爷复审这桩案件。”等他进去,县衙大门再也没有打开。 到了第二天,才贴出告示。告示上说乔县令身体有恙,一时不能理事。三日后开堂复审。铁二瓜骂道:“狗官,不知又要耍出什么诡计呢?”费宜说:“我们只能到后天才能晓得,总之,一个并不怎么复杂的案件,狗官硬是把它弄得复杂,这里面的猫腻不得小。” “呼——”西北风陡然刮了起来,本来青枝绿叶的大树随之晃动起来,掉落了好多的叶片,…… 154、斩妖台突变 黄子芹、陈粉健二人来到春平县城,她们都是乡下妇人打扮,穿着打补丁的老蓝色衣裳,鬏儿也梳得土里土气,就是个木簪子,耳朵上没有佩戴金坠,素雅得很,脚蹬老花布鞋,跑起路来却很有力神。忽然遇到街头徜徉的沈秋芝、笮香丽二人。女人遇在一起,家常话说了个不停。 沈秋芝笑着说:“黄鸿胪,你们两人今日怎这么个打扮,活脱脱的乡下下田做活计的妇人。”黄子芹不以为然地说:“人家说话呗,客随主便,到什么地方就什么打扮,不然的话,人家一眼就晓得你不是当地人。唉,我听说春平县有不少的冤案,你们两人已经在春平好多天,应该晓得好多的案件。” 笮香丽说:“眼下就有一个天大的冤案。”接着她就把征如兰冤案从头至尾说了一下。陈粉健愕然道:“啊?昏官乔亦彪简直到了指鹿为马的地步,要死的,我恨不得敲碎了他的头的。”黄子芹摆着手,说:“陈粉健你别要急切,我们赶紧找出证据,另外,我们瞒着寨主调几个人手,再一个就是把真正的凶手张辛酉抓起来,绝对不让他侥幸逃过惩办。”说着,黄子芹、陈粉健二人便告辞而去。 已经到了暮春季节,该是气候宜人的时候,但经两天的西北风的劲吹,人们身上都被迫穿上了棉袄棉裤。空中仍然是浓重的阴云,地上的生机遭到无情的抑制,县衙门前的人们畏畏缩缩,有好多人似乎在避严厉的风头,往墙角努力靠过去,看客们比较多,墙的附近显得拥挤,…… “威——武——”令人胆颤的衙役吆喝,唤醒人们意识此地是肃杀的场所。县衙大门洞开,谁也不敢靠近站着,征如芳受到江和五人的鼓舞,凛然地站到大门口,她呼天抢地地大喊:“天大的冤情啊——好人遭冤披枷,坏人逍遥法外,世上的公理何在?”衙役头目吆喝:“公堂之下,何人吵闹?回避,肃静!”衙役们再次厉声喊道:“威——武——” 师爷王熠站在一边,高声说道:“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大人,畏天命,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他接着就此话做了诠释。人们这才意识到乔老爷升堂了,他坐直了身子,威严说道:“今日审理案件,任何人不得在大堂上咆哮,否则,当场鞭打三十大板,生死勿论!” 他慢悠悠地打开征如芳呈上去的状词,说道:“被告到场了吗?”张辛酉装模作样地上前打躬作揖,说道:“小人张辛酉来到堂下。”乔亦彪说道:“被告,原告征如芳告你曾数次勾引犯人姚征氏,未达目的,便下毒毒死犯人姚征氏一家,有这回事吗?”张辛酉不慌不忙地说:“征如芳说我数次勾引她姐姐,言词实属危然耸听。应该说是有几次嬉戏她姐姐,君子爱人之美,人之常情。至于说我下毒毒死她的家人,纯属主观臆断,虚无缥缈的事栽赃与我,谁来证明?我要说征如芳不明事理,胡乱猜测。老爷,我张辛酉今日在你堂下就说这两句。” 乔亦彪摆了手,说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让神灵来说话吧。传巫师上堂。”此时走来一个女巫师,头上满是红布条,像个大公鸡似的,只见她摆着屁股,不住地摇摆着。她拿起大铜铃抖动着,随着响声左右晃动上身。她绕着张辛酉转动了三圈,摇了摇头,说道:“他身上没有神灵,一点异样都没有。” 神汉提着木剑上堂,四处砍伐,嘴里念念有词。他在大堂上转了一圈,马上喊道:“看你往哪里逃?”连连迈动着碎步,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神汉追了上来,挥动着木剑乱砍一气,吆喝道:“看你还往哪里逃?”随后又神经兮兮地追了下去,…… 一个身穿褐红色罪衣的女人脖子上是大木枷,两只手锁在木枷里,被两个公差推上大堂。女人的发鬏松动,好多头发下垂,脸上显出悲苦的神情。要命的是两个公差扭着木枷,女人根本说不了话,只能表露她的脸部表情,仅此而已。 女巫、神汉在大堂上尽情表演,随之乌烟瘴气,愚昧的看客竟然信以为真。女巫老是围着征如兰转动,不时地摇动哪只铜铃。神汉更是煞有介事,不住地对征如兰挥舞着木剑,高声喊道:“原来你逃到这里,借身作祟,够狡猾的了。”他掏出一张划着符的黄纸条无情地往征如兰脸上贴了上去,喝道:“这一下被拿住了,她再也逃不走了。” 女巫也说道:“妖怪钻到这个女人的灵魂深处,一有机会,就出来作祟,下毒最是她的拿手好戏。”神汉一听,马上说道:“我来仔细瞧瞧,这个妖怪确实有来处,待我仔细查查,她到底是何方妖怪。”说着,便瞅着征如兰身子嗅了嗅,随后煞有介事掐指算了算脸上显示出惊愕的神色,再次瞅着征如兰的脸嗅了又嗅,喝道:“大胆妖怪,你还想强行施妖法,看剑!”说着,便倏地拿出木剑支在征如兰的脸上,恶狠狠说道,“妖怪,你永远翻不了天,永远钉在这里,跑不了啦!……这个妖怪是南山野狐狸精,修炼已经有九百多年,目下正在找她的替身,一下子就找住了姚征氏,便在她的身上住了下来,但她不安分,有了机会就掀风作浪,祸害人世间。” 乔亦彪叹了口气,说道:“唉,想不到姚征氏竟然被野狐妖怪占住了身子,难怪她不认自家人,下毒毒死家人,分明是她魂魄早已丢落,是非颠倒,神志迷糊。此等妖怪不除,还要在人世间作祟,不知要害死多少人。看来必须尽快处死此阴险妖怪,一日都不能让她生存。推下去速速斩死,叫她永远不得投胎祸害人世间。斩!”说着,狠狠抛出一块长牌子,上书“斩妖魔鬼怪征姚氏”的字样。他的声音一落,随即拥出三四个公差,凶神恶煞地抓住征如兰,将她直接往远外的空档处推了去。 看客们麻木地往南门跑去,那里有个斩妖台。县丞胡老八充当监斩官,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念了判词后,说道:“查验一下,认定是不是姚征氏的正身,不得有误!”仵作便依着程序仔细地看了看征如兰,说道:“胡县丞,仵作姜作桂认定此人是姚征氏的正身,一点误错都没有,禀报完毕。”,胡县丞,随即说道:“吉时已到,斩死妖魔鬼怪姚征氏,动手!”刽子手一听,马上高举大刀,就要行刑。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慢!”刽子手不予理睬,麻木地砍下,他哪里料到膀臂突然受到一块石子冲击,手略微抖动,大刀便自然脱落,“当”的一声,监斩官瞠目结舌,随即站起身就跑。众位公差抽出大刀就要跟劫法场的人格斗。 江和一个筋斗翻到那个“斩妖台”,大声说道:“不想死的衙役们赶快溜掉,要不然,就如同死狗一样,尸身分离,死无葬身之处!”有两个公差顽强,当即遭到铁二瓜的痛打,拳打脚踢,一个公差满嘴喷血,从台上跌了下来,台下的人四处逃散。另一个公差慌忙操起铁叉,自己为自己壮胆,不住地喊着:“妖怪,我看你还敢作祟么?”不见他前行,只见他不住地往后倒退。 沈秋芝跳上了台子,揭去征如兰脸上的黄符,迅速地给她解掉绳索,说道:“征如兰,我们的人在保护你,你跟我走!”说着就驮起征如兰往台下跑走。此时,两个公差还想拦住去向,费宜喝道:“哪个胆敢当道,看剑!”两个公差见状,惊恐地掉头就跑,宝剑掉落在地,竟然闪出寒光。 铁二瓜大声喊道:“哪个拦住我的去向,哪个就是我的刀下之鬼!”县丞胡老八惊恐地溜出好远,对跟随他的两个衙役说:“快点跑,赶紧向乔县令禀报。”什么衙役,什么公差,此时正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往县衙溜了去。 台底下的看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跑不动腿子,一个个痴呆呆的。此时却有十几个人往这边的台子拥来,大家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绳捆索绑的张辛酉被推上前,跑得穿穿的,到了台上才停下脚步。沈秋芝拾起地上的黄符贴到他的脸上,说道:“乡亲们,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妖怪呀!”张辛酉胆颤心惊地说:“我不是,我不是啊。”黄子芹对江和说:“今儿你当着众人说几句,将案件的真相彻底说个明白。” 江和站到台子中间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不要被乔亦彪这个昏官蒙蔽了!今日他搞的征如兰冤案正是他自己犯罪的铁证!毒杀姚大木一家六口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他叫张辛酉!他觊觎征如兰的美貌,一再威逼征如兰跟他走,做他的二夫人,遭到征如兰严词拒绝,他就下狠手要绑走征如兰,征如兰的丈夫姚大木见状,痛打了他这个张辛酉。可是,这个家伙一再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在姚大木家里的饭锅里搅拌砒霜。毒杀了姚大木家里六个人之后,张辛酉拿出大量银子行贿乔亦彪,诬陷征如兰下毒毒死家人。……张辛酉,我问你,你毒杀姚大木一家,是不是事实?” 张辛酉仍然是煮熟了的死鸭子的嘴硬,说道:“我根本就不曾下毒哇,肯定是有人造的谣言。”黄子芹喝道:“张辛酉,你死不承认,请听证人说话。”姚静寿站到台前说道:“我在绵阳镇亲耳听你在发狠,妈的,这一回我要姚大木一家统统见阎王,哪叫他打我打得神气的。随后你就进了仙林药店买药。”另一个证人名叫王庆久站出来检举道:“你在姚家墩庄北头听到姚大木一家六口被毒死的消息,喜滋滋地说,妈的匹,跟我斗还不是屁股夹太斧作死,嗨嗨,姚大木你这回死翘翘。” 仙林药店掌柜屈日喜站出来说:“张辛酉,我认得你,你到我药店买砒霜,一下子买了一两银子的砒霜,我不肯卖这么多,你掏出一把短刀挟持我一定要卖给你,我说你买这么多做什么,你舞着短刀说,卖不卖?不卖就先割掉你十个手指头再说。哪料到你买了一两银子的砒霜去毒死姚大木一家六口。” 黄子芹一把抓住张辛酉的头发问道:“你说话呀!姚大木一家六口到底是不是你下毒致死的?”张辛酉闭起眼睛说:“我也是吃了他姚大木的闷的呀。”铁二瓜将姚大有推上台子,说道:“姚大有,你当众说清楚,为什么带头栽害征如兰?说清楚了,可以放你一马。如若恶意隐瞒,这你要看看下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姚大有活活抖抖地说:“我在县衙说的确实是昧良话,是受张辛酉他买弄的,拿了他二十两银子,大柱、大桂、大富,还有大水,都拿了张辛酉给的十两银子。他向我们五个人提供了说词,还说我们乖乖的照他说的办,日后还会给我们好处的,不会得低于到手的银子。” “张辛酉,你这个蟊贼还有什么话说?”黄子芹抓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张辛酉无奈地说:“事情都被你们摸到了,大不了一死。”江和大声说道:“乡亲们,眼前这个蟊贼在铁的证据面前无可抵赖,毒死姚大木一家六口的凶手竟然还想买弄狗官、女巫、神汉以及姚大木弟兄无人,妄图嫁祸于征如兰,真是罪不容诛。大家说说看,应该怎样处置张辛酉他这个蟊贼?”此时,终于爆发了人们的呼声,“打死他,打死张辛酉!” 江和大声说道:“罪犯张辛酉觊觎征如兰的美貌,强行逼迫做他的二夫人,数次下手,最后一次遭到征如兰的丈夫姚大木痛打。该犯怀恨在心,到绵阳镇仙林药店强行购买一两银子的砒霜,在姚大木家里的饭锅投下搅拌,致使他一家六口中毒致死。案发后,该犯花重金行贿乔县令、女巫王艺花、神汉门栓子三人,另外收买姚大有弟兄五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词授予他们。证人:姚静寿、王庆久、蒋顺德。我们代表春平县衙判决罪犯张辛酉斩刑!刽子手蔡四还是由你操刀。” 蔡四拿起大刀对准凶犯猛地砍了下去,罪犯的人头落地。江和马上说道:“仵作姜作桂,你把罪犯张辛酉的首节挂到县衙大门上边。”姜作桂活活抖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敢啦。”陈粉健划着手说:“你不敢,那么我们就把你的人头也挂上去!怎么样?”姜作桂马上驯服地说:“我挂,我挂。” 众多的人跟在仵作的后面,一齐跑向县衙大门口。铁二瓜、费宜二人抬起那鼓架,仵作站到上面,将罪犯人头上的长发系在那椽子上面。沈秋芝带头拍起巴掌,在场的随即“哗哗”的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