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伏魔记》 第一章,宿海码头 “陛下!大事不好啊陛下!” 雄伟壮丽,高大巍峨的皇城之中,一名老者步履蹒跚地跑向大殿。 龙椅旁,站立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黑金龙袍,头戴天子旒冕,皱着一双剑眉,看着奔向自己的老者。 这位相貌不凡的男子,便是安王朝当今圣上,南宫炤。 在台阶下,站着一个面白如纸的宦臣,名叫刘高,正一脸笑容的垂首而立。 “臣,李渤季叩见陛下!”李渤季叩拜在地,苍白的两鬓汗水连连,喘息声也因方才的奔跑而显得十分粗重。 南宫炤一摆手:“爱卿如此仓惶,不知是战事告急,还是朕所托之事难以实施?” 李渤季依旧叩拜在地上,急忙答道:“陛下!济王南宫哲起兵攻打淮南府,现已控制整个淮南军政!滇云府、肃成府、江华府也有叛军作乱!西疆亦有莫科国大兵压境,东海战事已久,双方互有得失,但我军粮草不济,长此以往,必败!如今我大安,举国汹汹啊!” 南宫炤目视前方,沉痛无比:“南宫哲,他可是朕的亲叔叔啊!竟然!”说着,狠狠地一拍龙椅。 左右宦官奴婢急忙跪倒:“陛下息怒。” 南宫炤深呼了一口气,又问道:“如今就只有广衍府安定了,是吗?” 李渤季回道:“广衍府府君赵寻乃三朝老臣,其子赵兌也军功卓著,赵家父子对陛下忠心耿耿,定能维护广衍府安定!只不过...” 南宫炤神色一顿:“只不过什么?” 李渤季连忙说道:“只不过广衍府东临大海,设有与外国通商的港口,而且那赵寻视民如子,若陛下要在广衍府寻万人献祭,恐怕会生变数。” “大胆!”一直未曾说话的刘高上前,指着李渤季骂道,“陛下奉天意而为,岂容你胡说八道!” 说完,刘高一脸谄媚的转过身对南宫炤一拜:“陛下,国师曾说,如今我大安四面楚歌,乃是因龙脉受损,天神动怒,若不行国祭,恐我大安寿数难长啊!” “陛下!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应抚国安民,平定暴乱,切不可因方士所言,就大开杀戒!此乃我大安之祸啊!”李渤季一头拜倒,沉声谏言。 刘高闻听此言气急败坏,一张白脸扭曲着骂道:“你这昏庸的老朽,难道要置大安国运于不顾吗?” “好了!别争了!”南宫炤忽然打断二人,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朕虽不忍,但如今国难当头,大安三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朕的手里!就照国师的意思去办吧!传朕口谕,请国师即日启程,前往广衍府养寻圣种祭国,以平我大安之乱!”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李渤季不住的磕头。 可南宫炤却又摆了摆手,说道:“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遵旨。”众人跪拜,纷纷离去。 李渤季走出大殿,仰头看着天空,一声长叹:“天亡我大安呐!” “哟,太尉大人这是什么话呀?”刘高从后面走来,笑呵呵的说道。 李渤季猛然转身,大骂道:“呸!你这乱臣贼子!陛下就是受你蛊惑,才会如此!” 刘高此时与在大殿上气急败坏的模样截然不如,温和地笑着说道:“呵呵,太尉大人何出此言,国师之言,也是为了救我大安于水火嘛!奴婢既为大内官,当然要将这忠言奇谋上达天听了。” 李渤季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忠言奇谋!你可知那方士要在富足安定的广衍府寻万人献祭,将广衍府沦为人间地狱!这等祸国殃民之言,你也敢说是忠言?若陛下得知你是收了那方士的钱银,岂会相信你这无耻小人!” 刘高丝毫不以为意,捂嘴笑道:“太尉大人既然说奴婢收了贿赂,上书陛下便是。”说完,媚笑着走进了大殿。 李渤季看着刘高的背影,一双老拳攥的发响,却也对这阉宦无计可施。 方才刘高在大殿上与自己争执之时,表现的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俨然一副直抒己见的模样。可下了殿之后,这刘高喜怒不形于色,任凭李渤季破口大骂,也不曾发怒。 李渤季知道这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况且刘高在朝中耳目众多,想要在南宫炤面前将他拉下马,绝非易事。 李渤季老泪纵横:“朝堂尽是弄权之辈,大安何谈安定。” 说完,黯然走出了宫城。 与此同时,传旨宦官策马出宫,向着国师府而去。 宿海码头,是安王朝北方广衍府所治内的一处中小规模的港口,归宿海县管辖,虽然不大,却是沿海数百里内,最热闹的码头了。 在这个王朝没落,群雄四起,天下混战的年代里,宿海码头却因为来往船只繁多,货物贸易也十分兴旺,加上有很多外国船只停靠,官府重兵把守,从而未曾遭受战乱贫困之苦。 宿海县的居民千百年来靠海吃海,民风朴素,对内陆世界的群雄逐鹿毫不关心,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而复始,偏安一隅。 这一年河六四整二十岁,是宿海县的渔民,生的体魄匀称,相貌俊朗,身长七尺五,父母尚在,下有一弟,在宿海县最富有的财主郭儒清家做工。 郭儒清做的是海盐生意,在当地口碑很好,家中不仅有几艘大货船,甚至还买下距离码头二十里外的海面上的一座小岛,专门用来生产海盐。 河六四就是在岛上做工,每天除了晒盐之外,也会和工友一起驾船出海,捕些鱼虾回宿海码头去卖。 郭儒清心地善良,对于工人闲暇时出海捕鱼并不阻拦,而且还会把自家的渔船借给工人使用,只要不误工,一切都好说。 而且郭儒清对河六四十分的照顾,甚至有意培养,岛上人都知道,郭儒清是想将来把海岛交给河六四打理。 河六四本就聪明,又肯吃苦,对于郭儒清的心意自是不敢辜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这一天,河六四又和几个工友满载而归,驾船来到了宿海码头。 码头上有着不少饭庄,渔民打回来的鱼虾从来是不愁卖的,船还没靠稳,就有人叫嚷着价钱围了上来。 船上几个都是年轻小伙子,见有人光顾,都高高兴兴的忙活了起来,唯独河六四一脸心事满满的样子。 船停稳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四散而去,买酒的买酒,买肉的买肉。叫卖还价的事当然是交给年纪最大的人,事后平分就好了。 河六四下了船,坐在岸边独自发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偷偷走到他身后,猛地一叫,吓了河六四一跳。 河六四看了看他,无奈的说道:“别闹了小武。” 在岛上做工的几十号人里,小武与河六四的关系最好,平常经常开玩笑。 小武一屁股坐在河六四旁边,说道:“还想丹娘呢?” 听到‘丹娘’二字,河六四本就有些阴郁的脸上更是添上了一层乌云,头也低了下去。 小武口中的丹娘,是河六四青梅竹马的恋人,可因为河六四家里穷,五个月前河六四上门提亲,硬是被丹娘的父母给打了出来,从此也不再让二人见面,甚至告诉河六四,他们已经开始给丹娘说亲了,河六四癞蛤蟆这辈子也别想吃上他们家的金枝玉叶。 河六四的父母虽然也咽不下这口气,奈何家里的确穷困,也都劝说河六四忘了丹娘。 但最重要的,隔了几天,河六四偷偷翻进丹娘家院墙,见到丹娘之后,发现她的态度也有些动摇了。 虽然丹娘没有明说分开,却也说希望他们彼此都想一想,之后的五个月,丹娘便再也没有见过河六四,这也是河六四消沉的原因。 小武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说:“天下女子千千万是不?现在老爷的这么器重你,等以后发了财,我娶亲都得靠你帮衬!” 河六四也笑了笑:“对!丹娘说了,她会等我一年!今年我肯定干出点名堂!”说完站起身,边上船,边对正与人讨价还价的工友喊道:“财哥,我来帮你!” 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只穿梭,太阳缓缓下落,夕阳洒满码头。 这时候,一艘银白色的远洋巨轮缓缓靠近码头,钢铁船身上有一排小窗,每一个窗口都有一口黝黑的炮筒探出。巨大的船体,令进出港口的其它木制货船显得分外脆弱矮小,甚至被游轮前行涌起的波浪冲击的快要飞出去一般。 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让岸上的人民忍不住堵住双耳,静静地看着游轮威风凛凛的停靠过来。 河六四对这种远洋巨轮并不陌生,宿海码头虽然不算大,但是安王朝领土的北方只有这一个港口,许多外来帝国都会派遣船只到宿海码头通商,所以外国的轮船与货物,甚至外国女人,河六四也都见过不少。 河六四看着巨轮靠岸,啧啧称奇,虽然也已经见过不少了,但谁都愿意瞧个新鲜。 忽然,一直在岸边溜达的小武喊道:“六四!你快过来!” 河六四跳到岸边问道:“咋了?” 小武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抬手一指:“你瞧你瞧!” 河六四望去,只见两个道士,一老一少,站在那艘远洋巨轮旁边。 这两个道士穿着青灰色的道袍,背着铁剑,竖着发髻,老的那个头发胡子雪白,而年轻的那个实际上看起来也有三十几岁的样子。 在宿海码头看见道士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个道士面前竟然站着几个西装革履,棕发碧眼的洋人,和年轻的道士说着什么,看那副样子,十分的礼貌,甚至有一丝拘谨。 要知道,道士讲究修身养性,对于世俗不屑一顾,大多远在深山老林修仙问道。而在这凡尘世上行走的,九成都是打着道家的幌子招摇撞骗。眼前这两位道士虽说不在深山老林,却能和洋人说上话,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二位绝不是简单人物。 河六四啧啧称奇:“真是奇了!这俩道士还会说外国话,这是要买洋玩意儿?” 没成想小武却说:“什么呀!这俩道士就是从那船上下来的!” “啊?” 这下河六四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这些外国人虽然到安王朝通商已久,但对安王朝的子民却天生有着一种不屑,说难听了,就是有些瞧不起。 这两个道士,竟然能让趾高气昂的洋人都这么恭敬! 这时候,那两位道士和洋人告别完了,冲着洋人一拱手,转过身便走。 河六四直起腰,拍拍小武:“走吧!” “等会儿等会儿!” “咋?你要去和洋人扯两句?” “不是!你看那俩道士,是不是往咱这过来呢?” 河六四瞥了一眼,这两个道士还真是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走,可河六四也没当回事儿,只是踢了小武屁股一脚。 “人家爱往哪走就往哪走,你管那么多!” “哎呀!我的六老爷!你咋这么不开窍?”小武捶胸顿足。 “啥我就不开窍?”河六四一脸不解。 “你看!人家都出洋了,能没本事嘛!” “然后呢?” “然后!给你算一卦啊!” 第二章,星宿下凡 老道看起来至少七十岁上下,精神矍铄,昂首阔步而来,丝毫没有老人家的蹒跚和呆滞,在人群当中,显得尤为仙风道骨,一派大家宗师的模样。 而他身旁的那位三十几岁的道士,也是道气十足,亦步亦趋的跟在老道身后。 小武一脸的兴奋,拽着河六四的胳膊不住的摇晃:“来了来了!”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看他那焦急的模样,河六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小武懊恼的一跺脚:“早知道今天能遇上高人,我就多带些钱来了!”回头看了看渔船,说了句:“我去找老财。”就跑开了。 河六四一愣,顿时心领神会,小武是去找老财要钱。 面对如此挚友,河六四虽打心底不信卜卦占星,毕竟江湖上游方看相的先生十个里有九个是骗子。 但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老道,河六四有些恍惚了。 眼前这个道人仙风道骨,身形飘逸,而且竟然能让洋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河六四也难以将他当成骗子,你见过那个骗子这么有派头的。 很快,老道已经走到了近前,河六四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这时小武跑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一直叫卖鱼虾的老财。 “老神仙!”小武毫不犹豫,一声高喝跳到老道面前,吓得身后的老财都是一抖。 年轻的道士更是一把抽出背后的铁剑,横在老道身前,厉色瞪着小武。 老道面对小武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或不满,而是笑吟吟的说道:“既直莫要无礼,小友何事拦我?” 小武心道真是有本事呀!你看这,说话都拿着腔调。当即小武正色道:“老神仙!小人有一事相求!” 老道笑着摆摆手:“山野散人,愧当神仙之唤呐!贫道元阳子,这是我徒儿孙既直,不知小友所求何事? “道长!小人,想请您为我朋友算一卦。”说着,一把将河六四拉了过来。 河六四窘迫至极,但也不好意思辜负小武的心意,只好冲着元阳子躬了躬身,压低了声音问小武:“你让我算什么啊?” 小武同样压低声音回道:“算你什么时候发财,算你还能不能娶丹娘,想算什么算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抬头一看,只见元阳子正一脸温和地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与小武急忙施礼,尴尬的笑着。 而元阳子的却并不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的与河六四对视。 忽然,一道精光从元阳子的双眼射出,河六四只觉得浑身一震,冷汗直流。 再看元阳子,正一脸笑意,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他。河六四只觉得元阳子那一双眼睛似是能摄人心魄一般,自己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只能‘呜呜’地吭着声。 这种感觉,河六四觉得无比熟悉,好像和平日里遭了鬼压床时候的感觉,一样! 但与鬼压床不同的是,这种痛苦随着元阳子目光的移去,转瞬即逝。在消失的一瞬间,河六四猛吸一口凉气,满头的大汗随着剧烈的呼吸滴滴落下,打湿了衣裳。 “怎么了你?”小武看了看河六四被冷汗浸透的后背,不解的问道。 “没,没事儿!”河六四擦了擦汗,偷偷看了一眼元阳子。 小武见状,急忙偷偷捅了一下身侧的老财。 老财被小武捅了一下急忙回过神,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钱银,仔仔细细的拿出一些,然后双手奉上,说道:“道长行行好吧!” 孙既直开口对老财说:“家师隐遁林泉山水之间,远避尘俗铜臭之扰,阁下不必如此!若真有灾祸,家师自当相救!” 听孙既直如此说,小武和老财面面相觑,都没听懂他的话。 孙既直叹了口气,刚要解释,却被师父拍了一下肩头。 只见元阳子目光已经转向了老财,眉头轻轻一皱。 但只是一瞬,元阳子便恢复笑容,指着河六四问小武:“小友可是想为他卜卦?” “是!” “好,小友暂且退去,贫道这便为他卜上一卦。” 小武听闻欢喜不已,兴高采烈的和老财退到了一边。 此时河六四也已经想通了,无论元阳子是不是骗子,起码他不要钱,算一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河六四一拱手:“道长,我叫河六四!我,我日前求亲受阻,不知我的姻缘...” 面对欲言又止的河六四,元阳子只是微微一笑:“小友之相,乃当世之贵!命中有吉星相助,小友只需胸怀大志,洁身自好!至于姻缘,日后自有有缘人!” “道长的意思是,我暂时不能娶亲?”河六四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想到,元阳子一改笑容,正色说道:“小友只需提醒你那位兄长,明日起,切莫与妻争执,也不可出海务渔,最好暂歇家中,闭门谢客。” 河六四一愣:“道长是说,老财?” 元阳子点点头:“切记!七日内一定要他安坐家中,否则他性命难保!” 看着面色严肃的元阳子,河六四疑惑的问道:“可是,道长为什么不直接和老财说?” 元阳子微微一笑,抚着胡须说道:“此乃天机,泄之无用矣。” “那你告诉我!不一样是泄露天机吗?” “哈哈哈,说与别人是泄露,说与你,无妨!” 河六四彻底懵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元阳子。 元阳子却不管河六四的疑惑,而是从背后的口袋里拿出纸笔,边写边说:“这些东西,你要好生保存,七日之后若无祸患,你烧了便是,若有不测,再打开它。” 写完,元阳子将字条塞进了一只锦囊当中,又塞了一张黄符和三枚铜钱进去,也不等河六四发问,直接将锦囊放到河六四怀里,正色道:“你我日后还有再见之缘,记住贫道的话,洁身自好!” 说完转身,带着孙既直一起走了。 河六四一直望着远去的元阳子师徒,小武和老财凑了过来,好奇的问:“老道说啥了?” 河六四茫然地看了看捧在手中的锦囊,并没有说话。 而没走多远的元阳子,此时也出声问道:“既直,你以为如何?” 见师父发问,孙既直恭敬的说道:“徒儿以为,那男子印堂之黑,已似炭煤一般,恐神仙难救。” 元阳子却是摇了摇头:“为师问的不是那个老财,是那个小子。” “师父,徒儿修为尚浅,只看出他双肩头顶之火,如紫炎金兽,令我不能直视!以徒儿的拙见,此等不凡之相,想必是帝王之命!” 元阳子笑道:“你只看出其表,未探其深,此子之相并非此道啊!你觉得他是帝王之相,是因他乃星宿下凡呐!” “星宿下凡?”孙既直不禁一惊,急忙说:“即是如此,师父何不收他为徒?” “不可!”元阳子摇了摇头,“为师知道你的意思,我虽苦寻闭门弟子,若是此子能入我道门,确是道门之福,苍生之福!可这星宿下凡乃是天意,岂能违之?” “可他若不幸入魔,这天下岂不要伏尸百万?”孙既直忧思。 元阳子长叹一口气:“只盼他今后洁身自好,将来为苍生谋福啊!” 说完,二人不再言语,径直消失在人群之中。 河六四等人回到海岛时,已是深夜,河六四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想啥呢!”小武叼着半块烙饼凑了过来。 “想那老道今天说的话。”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 “那他说什么了?” 河六四想把元阳子对自己的嘱托告诉小武,可话到了嘴边,又忍了下去,只说了句:“他要我洁身自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武皱眉,却也没当回事,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河六四却还在思索元阳子的话,他觉得这个老道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江湖骗子,都不一样。 且不说元阳子不要钱,单是叮嘱自己提醒老财,就足够证明这个人绝非是骗子。 原因很简单,如果元阳子想骗钱,他大可以直接去吓唬老财。 虽然元阳子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他也说了自己有吉星保佑,想必这天机,只有自己这个有吉星保佑的人才能去说。 况且,自己今天被元阳子一个眼神就搞得冷汗直流,可这绝不是骗子能做到的。 但河六四二十年来,最不信的就是神鬼之言。 自己要是听了元阳子的话去找老财,老财如果不信,过了几天也没什么事发生,那自己这脸不就丢光了?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危言耸听,老财在家里休息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若真丧命,那自己绝对会后悔终生,毕竟老财和自己的关系十分亲密。 河六四摆弄着手中的锦囊,左右为难了整整半宿,终于决定和小武商量商量。 此时已是深夜,河六四悄悄推醒了小武,把他叫到了屋外。 月光下,小武听完河六四所说,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你怎么想?”河六四问道。 “我觉着吧!”小武吞了吞口水,“这事你最好还是和财哥说一下!” “你相信那老道说的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成真呢?” 河六四叹了口气:“行吧!我明天和他说一下!”说完转身要回屋。 “别呀!”小武一把拽住河六四,“现在就说去!” 河六四一脸不以为意:“这都要什么时辰了!明天吧。” 说完,硬拉着小武回到寝舍。 此时,宿海码头上已是少有人迹,几团黑影忽然自黑暗中闪出,在月光的照耀下,俨然是几个和尚打扮的人。 这几个人几个跳跃,便来到码头边上,对着站在岸边的一个年轻男子跪伏在地。 “教主!” 年轻男子转过身,竟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星眉剑目,极为俊秀。 男子轻声说道:“本座奉当今陛下圣旨,传令教众,速速赶至广衍府,按计划行事!” “是!”一众和尚沉声应道,随即身形一闪,再一次消失在夜色当中。 男子抬头看了看夜空,喃喃道:“就从这宿海码头先开始吧!” 第三章,老财惨死 天蒙蒙亮,河六四和小武便来到老财家门口。 老财今年三十多岁,在郭儒清手下做工十几年,是岛上库房的库管。郭儒清心善,特地给老财单独盖了一间房,供他们夫妻居住,位置自然也在库房门口。 两个人来到门口虽未见老财出来,争吵声却传进耳中。 小武更急了,因为元阳子曾说过不能让老财和妻子争吵,河六四也没想到老财真会和媳妇儿发生争执,此时也面露焦急之色。 这时,老财推门而出,气哼哼的说道:“老子偏不买!” 屋里也传来一句:“不买你今天就死外边吧!” 老财理也不理,迈步就走,河六四与小武急忙追了上去。 此时老财这生着气,河六四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小武见状,开口问了问是怎么回事。 “唉!你们俩不知道,我女儿生病,在我父家调养。我本打算今天去把女儿接回来,她可倒好!非要我给她带回来几尺花布!” 老财愤愤不平,小武一边劝着老财,一边拼命给河六四使眼色。 可河六四却依旧觉得心里别扭,始终闭口不言。 “走,出海!”老财一挥手。 小武急了,推了河六四一把:“你倒是说话啊!”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财哥,今天不能出海!” “为啥?船坏了?”老财问道。 “这,这我怎么给你说啊!”河六四急的直跺脚,却依旧无从说起。 小武见他如此,主动上前一步,说道:“财哥,我实话告诉你吧!” 然后,小武便把昨日元阳子对河六四所说的,全部告诉了老财。 老财听完,问道:“那老道没给你算,倒给我算了一卦?” 河六四尴尬的点点头,心想这老财肯定要笑话他了。 没想到老财只是一笑:“成!我把女儿接回来就在家休息,行不行?” 河六四见老财并未笑话他,而且看起来似是相信他的话,当即长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武却开口说道:“财哥,要不我们哥俩去接你女儿,你就好好在家等着吧!” “哈哈,傻小子,我爹从未见过你二人,凭啥把姑娘交给你俩?别说啦!”说完,老财径直向海边走去。 小武见老财铁了心今天要出海,急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劝说着,河六四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可奈何老财思女心切,三人一路走到了海边,老财依旧不为所动。 见老财已经开始准备上船了,小武低声说:“没办法了,只好出下策!” “什么下策?” 小武从身后拿出一根木棍:“敲晕他!” 河六四一脸犹豫:“至于吗?” 小武沉喝:“你别废话!不管真假,都是好心!一会儿你抱住老财,我暗下黑手。就这么定了!” 河六四无奈,只好点头,可没想到两个人一抬头,只见老财已然上了船,正和另外几个工友招呼河六四二人。 船已经动了,众目睽睽两个人也实在是不好动手,无可奈何之下,河六四与小武只能爬上大船,随众人出海。 在船上,河六四坐在角落里耸肩:“这回没办法了吧?” 可小武却是一脸凝重,说:“只能多加小心了,今天咱俩也别打渔了,好好盯着他!熬过今天就好了。” 河六四见他如此,也不好再推脱犹豫,毕竟元阳子是对自己嘱托的,如今小武却比自己还上心,再扭扭捏捏的,就有些不仗义了。 于是,河六四也尽心尽力的盯着老财,一天下来,两个人的注意力尽在老财身上,一左一右把老财夹在中间,只要老财走到船边,两个人便会急匆匆的把他拉回来,生怕他掉下船去。 所幸一整天下来平安无事,一众人又是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将船开到了码头。 等到三人接回老财的闺女,船上的鱼虾也已经卖光,渔船起帆而回,不久后行程过了大半,暮色虽然渐深,可小岛也近在咫尺。 秋天略微发凉的海风吹起,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在渔船后面不远处的海里,一个光秃秃的人头露出海面,一身和尚打扮,还蒙着面。 蒙面和尚看着渔船冷哼了一声:“想不到这个鬼种竟然出海了,真是麻烦!” 说着,蒙面和尚竟然缓缓升起,犹如脚踏祥云,浮出水面。定眼望去,蒙面和尚的胯下竟然是一条鲸鲨。 鲸鲨其实是鲨的一种,只不过体型过大,如鲸一般,才被人唤作鲸鲨。 此时鲸鲨的背上插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钉子,蒙面人轻轻拨弄钉子,鲸鲨便向着渔船游去,竟然是以这根钉子控制鲸鲨。 紧接着,又一条更大的鲸鲨游到蒙面和尚附近,蒙面和尚自怀中拿出了一根更粗的钉子,看着渔船笑道:“沉了这一船的人,或许能多收获几个鬼种也说不定!” 说罢,猛一挥手,将钉子射进大鲸鲨身上,大鲸鲨受此一击,猛然发狂,冲向了渔船。 这时,老财父女在船上嬉闹着,河六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岛,长出了一口气:“唉!总算是快到了。” 小武也叹了一口气:“这老道,三言两语就把咱俩弄得筋疲力尽,下回见着他,我非要折腾折腾这个老东西!” 忽然,船身猛然一颤,剧烈的晃动让船上所有人都扑倒在地。 “怎么了!”河六四急忙问道。 “被大鱼撞啦!”一人在混乱中巴望着船下。 “是鲸是鲨?” 那人仔细看了片刻,有些惊慌,又有些疑惑的说道:“是,鲸鲨!” 在安王朝沿海之地,百姓把鲸鱼和鲨鱼统称为大鱼。在民间,大鱼袭船的事例并不多见,尤其这鲸鲨,生于深海,性情温和,从来没听过鲸鲨袭船的事件。 这时船身被撞的又是猛地一晃,众人东倒西歪,而船身也出现了裂缝,海水缓缓涌入。 “完了!我们活不了啦!”忽地一人哭喊,众人听他如此喊叫,全都陷入了慌乱。 河六四却丝毫没有惊慌,而是又一次想起了元阳子对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心中不断回响。 河六四看向了紧紧抱着女儿的老财,正巧老财也看向自己,眼神中透露着慌乱,以及后悔之色。 河六四猛地想到了什么,大吼:“财哥!不要!” 只见老财一把将女儿推向河六四,大喊道:“替我照顾好她们娘俩!”然后便扑向船边,作势要跳! 小武一惊,也猜到了老财要做什么,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我去引开鲸鲨,你们赶快驾船回岛!”老财又是一声吼,将慌乱的众人吼醒,然后纵身一跃。 “财哥!!”河六四睚眦欲裂,扑上前去。 小武来得快,手也快,一把抓住了老财的胳膊,自己的身子也被老财带下渔船,慌乱中一只脚勾到绳子,抓着老财,倒挂在渔船外。 河六四急忙赶到,一手抓住小武的腰带,一手抓住老财的胳膊,极力向上拉扯。 “财哥!别犯傻!” 老财的女儿也站在一旁,探头看着半身已在水中的老财,哭喊着:“爹!” 老财怒吼:“放手!不然谁都活不了!” “快到了!快到浅滩了!到了浅滩鲸鲨过不来呀财哥!”小武喊道。 老财闻声望去,果然看到小岛已经近在眼前,双眼之中马上便涌起了求生之意。 “快帮忙!”河六四仰天大吼,船上的人如梦方醒,匆匆忙活了起来,有人帮忙拉小武和老财,有人拿出船桨奋力划水。 渔船猛然加快,向着小岛破浪前行,水中的鲸鲨也好像是顾忌越来越近的浅滩,不再撞击,而是远远的跟在渔船身后。 众人同心协力,驾船飞驰,小岛近在咫尺,河六四不禁笑出声来,老财见生机就在眼前,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挂着的小武更是大笑不止。 “来!把人拉上来!”河六四向身后招呼了一声,立刻围上来几个人,河六四大声喊道:“一!二!三!!” 随着河六四数到三,众人同时发力,拉拽小武和老财。 然而,就在河六四数到三的同时,水中猛然窜出一血盆大口,咬向了老财。 一股大力传来,众人险些全部被拽下船,鲸鲨一口咬在了老财左腿上,拼命撕扯。 在老财的惨叫声中,河六四声嘶力竭的喊着:“快往上拉!” 众人拼尽全力,却丝毫不能拉动老财半分。 河六四强自镇定下来,急中生智大喊道:“别乱拉!听我口令!一!二!三!!” 随着河六四又一次数到三,众人拼死发力,终于将老财拖出水面。 一条血浪,从海面高高升起,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洒在了众人脸上。 老财的一条腿,被鲸鲨生生撕扯了下去。 船上所有人都楞在当场,渔船随波逐流,渐渐驶到了浅滩。 “快,快拽上来!”河六四失魂落魄,手忙脚乱地把小武和老财拉上了渔船。 众人围上来一看,老财左腿自胯部齐根消失,伤口处血肉横飞,两眼外突,死的极为难看! 将老财的尸身抬上岸,他女儿早已哭的没了人样,小武叫人去找老财的妻子,也有其他的工友纷纷跑了过来。 河六四自打上岸之后,就没说过话,一直蹲在老财的身边儿,看着老财。 再看老财,双目圆睁,一只手还紧紧地握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副极为不甘,死不瞑目的样子。 河六四双眼一湿,哭了起来。 此时,海中的蒙面和尚远远地看着海岸,目露凶光:“想不到竟然把尸体拖上了岸!要不是教主吩咐不能张扬,我一定上岛把你们全杀了!” 又看了看悲恸人群,蒙面和尚无奈的叹息:“只好派个人把尸体拿出来了。” 说完,一催胯下的鲸鲨,哼着歌离开了。 第四章,大火被灭 老财依旧躺在地上,双眼怒睁,右手紧紧握在胸口。 河六四擦了擦眼泪,先是把老财握在胸前的右手放了下来,然后去抚老财未瞑目的双眼。 河六四马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老财的眼睛,根本就闭不上,抚了几次都不管用。 一旁的小武有些发毛的说:“死不瞑目?” 河六四鼻头一酸:“差那么一点儿就能得救,他当然死不瞑目!” 小武见此,说了句对不住,就用力按下老财的眼皮。 可没想到小武一松手,老财的眼睛竟然‘腾’一下又睁开了。 围在周围的工友吓了一跳,窃窃私语着向后退去,河六四心里有些发毛,想起昨天元阳子所说的话,河六四忍不住心中发怵,鬼主意最多的小武也没了主见。 原本晴朗的傍晚夜空,不知何时飘来一片雨云,狂风暴雨骤然而至,河六四与小武急忙把老财的尸身抬了回去。 入夜,小岛上雷电交加,一群人都挤在老财家里,老财妻扑在老财身上大哭不止,几个年长的工友低声劝着。 河六四站在一旁,看着老财妻女痛哭流涕,心酸异常。 “财哥死的真冤,眼看就要到浅滩了,唉!”河六四懊恼的锤着墙。 “哎?我想起来了!老道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吗?”小武轻声说道。 “人都死了!拿锦囊又有什么用?” “你糊涂!”小武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相信老道的话?” 河六四神色一顿,然后沉声说道:“我去拿锦囊!” 两个人冒雨跑了回去,河六四从枕头下面拿出锦囊,拆开拿出了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 若人死,着贵衣,以干草全其残尸,三炷香插于门外,拜祭宾客需跨香而过。锦囊中有黄符一道,铜钱三枚,黄符贴额,铜钱覆其口眼。妻儿跪地,棺椁过背而出,尸不可埋,炼之。头七日,其女需送往亲戚家中,妻独祭骨灰,吊丧所来之宾客,亦在家中燃香而祭。此人乃横死,若不照做,恐有尸变,切记切记。 河六四是读过书的,这一段话他懂,尤其最后一句。 若不按老道说的去做,老财会发生尸变,尸变是什么意思再简单不过了,就是变成了恶鬼。 看完字条,河六四陷入沉思。横死,是指遭遇意外而死亡,形容死的很突然,很快,很不甘心,所以自古以来,横死之人皆有怨气,化为恶鬼的几率极大。 这些河六四都懂,真正让他困惑的,是元阳子竟然有如此神通,仅凭短短一次偶遇,就能看出老财有此横祸?甚至好像还料到老财会死,所以才给了自己这个锦囊。 河六四看了看锦囊,锦囊中果然还有一道黄符,和三枚铜钱,黄符上用红笔鬼画符一样画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铜钱看起来也年代久远的样子。 “这到底是啥意思啊?”小武看着字条问道。 “交代了一些事,要是不照办,财哥变鬼!” “那就照办啊!” “不行啊!”河六四指了指字条,“单是必须火化这一条,就足够为难的!嫂子和老财如此恩爱,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小武无言以对,广衍府的民俗讲究入土为安,破坏尸身更是大忌,现在要烧,别说老财妻,就连小武都有些无法接受。 “要不然,先和嫂子说说?实在不行,等明天郭老爷来了,让他跟嫂子说!” 河六四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一夜无话,清晨河六四与小武来到老财家,开始帮着打理老财的身后事,岛上早已有管事的人去给郭儒清府上报信。 河六四想和老财妻商量火化的事,奈何老财的妻女早已哭的不成人样,根本不能与人交谈。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能盼着郭儒清早些到来。 很快,屋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河六四急忙跑出去,发现来的不是郭儒清,而是郭府管家刘平。 看到刘平前来,河六四眉头皱起。 河六四与刘平的关系,势同水火。不为其他,只因为郭儒清十分赏识河六四,甚至极力栽培。而刘平并不甘心只做一个管家,他想要的,是掌管郭府所有的生意,而这小岛上的营生,就是郭府偌大的生意当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所以,被给予厚望的河六四,自然是刘平的眼中钉。 虽不愿见到刘平,但刘平毕竟是管家,平日里郭府大事小情都是刘平负责,代郭儒清来给老财上香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河六四也无话可说。 本想不理刘平,可转念一想老财的事,河六四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刘平看着河六四递过来的字条,一脸不屑的听河六四把话说完。 “人都死了,再听从你道听途说来的言辞,搞得人心惶惶,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刘平冷哼了一声说道。 河六四一拱手:“刘管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最好...” 刘平挥手打断了河六四,不耐烦的说道:“江湖方士胡言乱语,岂能相信?人死不能复生!你再这样误时误工,就别干了!”说完便走进屋了。 河六四在门外看着刘平假惺惺地和老财妻说节哀,气不打一处来。 小武凑了上来,悄声问道:“刘平咋说的?” 河六四气道:“他根本就不相信!而且还不让照做。” 小武眼球一转,计上心来,说道:“他不让,那咱就暗中行事呗!” 说完小武伏在河六四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河六四先是一愣,可如今别无他法,只好点头应允。 来祭拜的工友越来越多,两个人更是争分夺秒,小武先是在老财家门外不远处的小路上插了三炷香,让所有人都跨香而过。 河六四去砍了许多干枝枯草回来,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一通忙活,给老财弄出了一条假腿。 然后二人急急忙忙跑出后门,搬了几桶油来到海边,海滩上正停着一条木船,上面挂着白布白矾。老财的尸身要运回宿海县老家停尸三天,这条船正是用来运送老财尸身的。 河六四与小武砍来许多的干草枯枝铺在船底,又将油浸在干草上。 “等下把棺材放上船,在下海之前咱们俩就点火!”小武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能行嘛!嫂子不恨死咱俩?”河六四忧心忡忡。 “你管它那么多!日后多赔罪,日后再多行关照,嫂子会想通的!如果不这样做,万一尸变怎么办?”小武劝道。 河六四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终于不再犹疑。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对于这些神鬼灵异的事情,他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已经变得深信不疑。 两个人回到老财家,丧事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封棺盖椁。 在封棺时,河六四偷偷将元阳子给的三枚铜钱,和黄符按照元阳子交代,放在了老财脸上。 做完一切之后,河六四发现小武正趴在后门向外张望。 河六四走上前问道:“干嘛呢?” “看刘平!” “他来了?”河六四一惊。 “没有!”小武笑嘻嘻的说道,“他可没功夫管咱俩!来,封棺!” 河六四也没多问,和小武一起把棺材钉死了。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众人撒着纸钱,吹着哀号,很快就来到了海边。 将棺材放上小船,河六四悄悄给小武使了个眼色,小武立即走到一旁,拦住正要上船的老财妻。 “嫂子,财哥要走了,出海前,再给他磕个头吧?” 老财妻泪眼婆娑的看着小武:“为什么呀?” “呃,财哥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你给他磕个头,告诉他你会好好抚养孩子,财哥九泉之下也好安心呀!” 老财妻听小武所说,觉得有理,后退几步跪下哭道:“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再嫁!好好赡养公婆,抚养孩子!” 说完,和女儿一头磕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众人见此,无不心酸流泪,河六四站在一旁,心中的懊悔和惭愧压得他喘不上气。 要不是自己犹豫再三,没能及时阻拦老财,老财怎会惨死?但此时懊悔无用,自责更无用,只有尽力弥补。 想到此处,河六四突然说道:“嫂子,对不住了!” 然后从怀中拿出火折,点燃了船底的干草。 冲天大火猛然升起,瞬间便将老财的棺椁吞噬。 在场的所有人都楞住了,唯有老财妻睚眦欲裂,哭嚎着扑了上去。 河六四与小武急忙拦住老财妻母女,老财妻大哭:“你们干什么呀?” “嫂子!”河六四悲痛不已,“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财哥把你们母女托付给我们,我们是不会害你的!”小武也劝道。 老财妻见二人如此坚定,又看到火势凶猛已无法阻拦,只好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河六四看着熊熊大火,暗下决心,要好好照顾老财的妻女。 “来人!快灭火!” 忽然传来一声高叫,刘平挤开人群走了过来,而刘平带来的几个随从,全都跑去灭火了。 听到刘平的声音,河六四暗道糟糕,急忙上前阻拦。没想到的是,刘平的随从上来便将河六四与小武按倒在地。 “刘管家!财哥的尸体真的不能掩埋!必须火化啊!”河六四趴在地上叫道。 “呸!”刘平骂道,“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然要烧尸,难道你想让老财死无全尸吗?” “财哥被鲸鲨咬死!已经不是全尸了!他是横死的,有高人指点我!不烧,后患无穷!” “妖言惑众!别理他!快灭火!”刘平大吼,但众人却纷纷窃窃私语,刘平大怒,喝道:“都不想干了?快灭火!” 岛上的人做工的,刘大管家发话,只好纷纷寻找工具灭火。 河六四看着大火渐渐被众人合力扑灭,河六四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高声喝道:“刘平!你今日若一意孤行!日后有了麻烦,后果你担得起吗?” 刘平闻言,冷笑着蹲下来,拍了拍河六四的脸说:“河兄弟,这后果自然是你来担。” 河六四怒道:“你什么意思?” 第五章,蒙面和尚 火已扑灭,棺椁被焚烧殆尽,老财的尸身虽没烧尽,但也已经是面目全非,冒着大火熄灭后的白烟。 老财妻哭喊着扑在老财身上,刘平一脸嫌弃的看了看老财焦黑的尸身,摆了摆手说:“先把老财的尸骨送回宿海县下葬!” “不行啊!不能下葬!”河六四极力挣扎。 “住口!”刘平喝道,“你们两个意图烧尸,想必老财的死肯定与你们两个有关系!来人!先把他们两个关起来!等安顿好老财的身后事,再把他们两个报官处置!” 刘平的随从把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押着他们就要走。 小武奋力挣开束缚,对着身旁拳打脚踢,大喝道:“刘平!你无凭无据就要关押我们,你是想借机除掉河六四吗?” “除掉他?”刘平轻蔑地看了看河六四,“除掉他与我何益?” “因为郭老爷想把这座岛交给他打理!所以你怀恨在心,要除掉河六四!” 刘平闻听此言,不怒反笑,骂道:“呸!我是什么身份?会和这个狗东西争?我早就看出你们两个有所图谋,才及时出来阻止你二人!” 小武大笑一声问道:“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那你说!刚刚你跑哪儿去了?” “我!”刘平没想到小武会这样问,一时语塞,眼珠一阵乱转,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刚刚是去你们寝舍查找证据!” “哈哈哈!”小武仰天大笑,“我看你是去库房了才对!” 刘平的脸上涌上一丝阴狠,冷冷地看着小武。刘平方才的确便趁人不注意,带着随从钻进了库房,直到老财的棺材被抬走了才出来。 见刘平低头不语,小武继续说道:“我亲眼看见你进去,财哥还没发丧,你去库房做什么?”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对着刘平指指点点,刘平脑子里此时正飞快的运转着,想要找个说辞。 他可是代表郭儒清来的,在吊丧的时候去库房,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老财是库管,难道他要老财出殡之前盘点货物? 刘平恶狠狠地看向小武,他全然没想到小武竟然全都看见了,更没想到小武会直接戳破此事,让自己陷入为难。 河六四趁势挣脱束缚,走到老财妻身旁。 “嫂子!财哥已经烧成这样了,不如烧干净吧!” 老财妻看了看一脸阴毒之色的刘平,涕泪横流的点了点头。 人群依旧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没有上前,毕竟连老财妻都同意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刘平是郭府大管家,他们也得罪不起,此时两不相帮,才是最好的选择。 河六急忙跑到船边,看了一眼被烧的焦黑的老财,强忍悲痛,招呼小武帮忙。 忽然,河六四一愣,只见老财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举了起来,在自己的胸口握拳,姿势与他刚刚死时一模一样。 河六四惊诧不已,昨晚在给老财洗身的时候,右手已经被放了下去,此时怎么又举起来了? 难道,是老财自己举起来的? 河六四伸手抓住老财的胳膊,想把握在胸前的右手拿下来。 可没想到这条胳膊如钢似铁一般,纹丝不动,任凭河六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小武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河六四也是毛骨悚然,喘着粗气说道:“财哥,你就安息吧!”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老财的手竟然真的软了下来,任由河六四轻轻放在身侧。 河六四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搬尸体。 就在这时,小武忽然直勾勾的看着河六四身后,大喊:“小心!” 河六四余光中猛然发现身后出现一个黑影,当即想也不想的闪开了。 一把钢刀擦着河六四的身体砍下,劈在了船身上,其力道之大,竟然把船身砍的一晃。 河六四惊恐的看着来人,居然是刘平的随从。 刘平上岛时带了八个随从,全都携带武器,河六四怎么也想不到,刘平竟然会让人杀自己,随即怒喝道::“刘平!你想干什么?” 刘平走到近前,压低声音凶恶地说道:“我辛苦上岛,就是冲着这具尸体而来,怎么容你焚烧?” 河六四一愣:“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河兄弟深受老爷赏识,看来也不过如此,什么狗屁聪慧过人!”刘平由笑转怒,恶狠狠的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河六四怒不可遏。 “六四!财,财哥他。”小武的声音忽然传来。 河六四看向小武,只见他浑身抖如筛糠,头上更是冷汗直流,正示意河六四看老财。 顺着小武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把钢刀,深深地劈在了老财的头上。 河六四看着浑身焦黑,死的不能再死的老财,愣了,这一次是真的愣在当场。 老财的头颅被劈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刚刚已经被放下去的右手,居然又一次举了起来,握在胸口! 老财妻这时走了过来,见到自己的夫君竟然被人兜头一刀,开始发狂一般哭闹,披头散发的厮打着刘平。 随从急忙把老财妻拉开,刘平惊怒不已,咬牙切齿的喝道:“把她们母女带下去!把河六四跟小武也关起来!快!” 这一次,河六四不再反抗,就连刘平的喝骂,老财妻的哭喊也好像听不到一般,呆呆的任由别人捆绑带走。 河六四活了二十年,短短两天之内,见识了一件又一件怪异之事。 而这一次,竟然是一个死透了的尸体,自己举起手来。 河六四等人被押走之后,刘平对着前来送葬的工人们说道:“老财的妻女太过悲痛,已被我送回家中静养,老财的身后事就由我来负责。告诉你们!老财的死,乃是河六四与小武蓄意谋杀!现在他二人已被我关了起来!你们不准私放他二人!官府到时来缉拿他们,你们也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否则要受无妄之灾,明白吗?” 众人被刘平凶狠的神色吓的齐齐一退,急忙点头转身离去。 等到所有人退去,刘平喃喃自语:“尸体烧成这样,不知道怎么和尊使交代!” 然后,刘平看了看老财的尸体,忧心忡忡地带着随从,和老财的尸身驾船离去。 离岛几里之后,大船收起船帆,飘浮在海面上。 刘平来回踱步,时不时四下张望,头上尽是冷汗。 忽然,一个光头从船边浮出海面,正是昨日那个蒙面和尚。 蒙面和尚轻轻一跃,跳到了船上,刘平和一众随从见到此人,仓惶跪倒:“见过尊使。” “起来吧!尸体呢?”蒙面和尚问道。 “呃,尊使这边请!”刘平擦了一把汗说道,引蒙面和尚走到了船尾。 蒙面和尚上前一看老财焦黑的尸身,摇了摇头:“哎哟,怎么搞成这样了?” 刘平急忙跪倒,颤抖着说:“尊使饶命!我等也未曾料到啊!都怪岛上那两个臭小子!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高人指点,说要烧尸!趁小人不注意就...” 蒙面和尚一听,来了兴致:“高人?什么高人?” 刘平语塞:“小,小人也未曾探听到。” 蒙面和尚摇着头轻佻地说:“你这办事也太不力了!” 刘平闻听此言,当即头如捣蒜,哭丧着说:“尊使饶命!尊使饶命啊!” “行啦!”蒙面和尚摆摆手,“我让你办的事办成了吗?” “成了!”刘平连连擦汗,“小人已在库房所存的粮食中,下了尊使赐的圣药。” 蒙面和尚点了点头,语气欣慰的说道:“毒药就毒药,还圣药,真是个马屁精,净捡好听的说!不过也总算是办成了一件事!” 刘平讪笑:“尊使所托,小人自当竭尽所能。” “我告诉你们啊!”蒙面和尚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根,通体发绿的钉子,放在手中把玩,“教主说了,这座岛稍加改动便是个极阴之地,以后就在这座岛上养鬼种,鬼种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刘平忙道:“请尊使赐教!” 蒙面和尚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刚刚身死化成鬼的魂魄,就是鬼种。这人呐!有生辰八字,八字属阴的人若是横死,就极易化作厉鬼!你带回来那块黑炭就是个八字属阴的人,绝对的凶神恶煞的材料啊!结果被你搞成这副样子,啧啧,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刘平听的心惊肉跳,却也好奇的问道:“小人愚钝,可这人死之后,尸身腐烂,是烧是埋,有什么影响吗?” “说你笨你还不爱听!”蒙面和尚假怒,用手中的钉子轻轻敲了一下刘平的脑袋,吓的刘平急忙低下头。 然后蒙面和尚继续继续说道:“教主养鬼,用的是阴煞之气,你把他尸身搞成这样,徒增他的怨气,以后不好**啊!” 刘平有些不安的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平息它的怨气咯。”蒙面和尚答道。 刘平更加感到不安:“不知如何平息?” 蒙面和尚一副憧憬的神态,说道:“害人咯!先让上人身,然后害死个百八十个,最好是有仇的全害死!这样一来,怨气平复,就只剩煞气了。” “那么说,老财害死岛上的人,就能平复怨气了,对吗?”刘平问道。 蒙面和尚摇摇头:“嗯,不够!” “不够?”刘平疑惑。 蒙面和尚笑眯眯地冲着刘平说道:“还得加上这一船人!” 说完,蒙面和尚将手中的绿色钉子猛地钉在了老财的眉心上,然后高高跃起,落进海中。 老财焦黑的尸身如同装了弹簧一般,忽地直挺挺的站起身,一蹦一跳的向着刘平而去。 蒙面和尚骑在鲸鲨身上,看着大船高声说道:“你们为圣教捐躯,以肉身饲鬼种!我会禀明教主的!” 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钉子,信手一挥,铁钉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 随即,海面忽然浮上来八九头鲸鲨,方才蒙面和尚甩出铁定,竟然丝毫不差的击中每头鲸鲨。 蒙面和尚点了点头:“这样就有备无患啦!这帮傻子,听完鬼种的秘密还想活着?真是够笨的!”说着,催动胯下的鲸鲨,破浪而去。 而被铁钉射中的鲸鲨骤然发狂,围在了渔船周围,将跳船逃生的人全部咬死。 而刘平第一个就被老财的抓住,活生生拧下了脑袋。 最后,大船被鲸鲨一次又一次的掀上半空,摔得支离玻碎,老财与刘平的尸身,全都沉入了海底。 第六章,撞客发狂 刘平所乘的大船在一群鲸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便被打翻,一船人和老财的尸身全都沉入海底。 一夜过后,郭府派人在海上全力搜寻,可海面上除了大船的残骸,便什么都没有了。 而被刘平关押的河六四二人,也被郭儒清派人接到了府里,听完河六四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之后,郭儒清便陷入了沉思。 郭儒清年近六十,身材瘦小,下巴上留着三寸白须,一双细眼透着精明与干练,凡事亲力亲为,能在宿海县挣到如今的财富地位,他当然不是个糊涂的人。 河六四所言脉络明确,条理清晰,加上郭儒清也早已看出刘平的野心,河六四为人纯良,他的话郭儒清是相信的。 只不过刘平好歹是郭府的大管家,人死了一点表示都没有,是说不过去的。 思量再三之后,郭儒清先安排了新的库管,然后又让河六四与小武休息几天,不可离岛,等到查明真相,再来处置他们。 最后,又派人给刘平家中送去钱银,好生抚恤。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郭儒清长叹一口气,摆手让河六四等人退下。 这时,河六四走上前说道:“老爷,我还有一事禀告。” 然后便将元阳子的字条递给了郭儒清,顺便将偶遇元阳子,到后来老财果然身死,再到老财死后发生的诡异事件,一五一十和盘说出。 郭儒清看着手中的字条目露精光,良久之后才说道:“这字迹方圆刚正,苍劲有力,想必这老道并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 河六四诚恳的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希望老爷能帮我安排!” “可如今老财的尸骨已然沉到海底,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啊!” 刘掌柜深深地看了一眼河六四,叹了一口气:“好吧!”随即郭儒清便吩咐人去交代,在老财头七那天,所有人必须在屋中祭拜,只要听从安排,当月都能领双倍的工钱。 河六四暗叹郭儒清手段高明,多发一份工钱对于郭儒清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但工人们都是穷苦人,祭拜一下就能领双倍工钱,任谁都不可能拒绝。 当天二人回岛时已是傍晚,寝舍内众人吃过了晚饭之后,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 这时,老财的妻子忽然走进了寝舍。 原本喧闹的大屋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动不动的看着老财妻,离得近的人甚至悄悄的闪开。 对于工友们的态度,河六四是理解的,老财死时反复举起来的右手大家都看到了,而且河六四偶遇元阳子的事也传开了,加上郭儒清愿意发双倍工钱让大家祭拜,众人对老财家的事,当然是敬而远之。 老财妻并不在意众人的态度,径直走到了河六四面前,神色正常的问道:“六四,小武,你们有空吗?” “怎么了?”河六四忙问。 “我女儿不知怎么了,给老财上完香之后没过多久,她就不对劲了!竟然开始用老财的语气跟我说话,说的还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还不住的哭!”老财妻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又开始哭了。 河六四听老财妻说她女儿不对劲,心中一惊,与小武对望了一眼之后,决定前去看一看。 屋外夜色深沉,两个人跟着老财妻来到老财家,推门而进。 此时正是初秋,天气凉爽,可河六四进屋之后,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只见老财的女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烟斗,愁容满面地看了一眼来人,说了一句:“来啦?坐吧!” 那副样子,和老财生前如出一辙。 河六四小心翼翼的坐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老财的女儿也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抽着烟。 河六四与小武看到这幅场景,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担心了一整天老财的女儿,现在过来,竟然会抽烟了。 小武偷偷对河六四说:“是不是财哥上她身了?” 河六四听完也觉得有些发毛:“不会吧?” “试探试探。” 河六四咽了口唾沫,开始和老财的女儿攀谈,说了几句之后,河六四就害怕了,老财女儿的样子实在太像老财了,就连说话都带着老财习惯的口头禅! 河六四冷汗直流,轻声对小武说:“快把管事叫来!” 小武急忙去把岛上的管事给请来了,河六四也走出屋把情况说了一下,请管事派人通知郭儒清,处理一下眼前的怪事。 管事对河六四所言自然不信,当即走进屋前去查看。 只见老财的女儿已是嘴歪眼斜,口水鼻涕流了一脸,正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管事一脸嫌弃,对河六四说:“这分明是闹了病,哪里像鬼上身?” 这时,一直自言自语的老财女儿忽然暴起,一把掐住了管事的脖子,。 河六四与小武根本来不及反应,管事被掐住脖子之后,额头青筋暴露,舌头也伸了出来,‘呜呜’地吭声,翻起了白眼。 河六四急忙去拉老财女儿的胳膊,却好像在拉一头青牛,根本拽不动她。 小武也扑上来帮忙,与河六四一左一右抓住老财女儿。 老财的女儿忽地松开管事,双手左右一挥,两个人竟然同时被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然后重新掐在了管事的脖子上,双手一用力,竟‘咔’一声拧断了管事的脖子。 看着软绵绵倒下的管事,河六四二人全都懵了,老财妻也扑了过来,哭着抱住女儿,结果被女儿一推,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死了过去。 老财女儿一声阴笑,随即夺门而出。 河六四急忙爬起来,和小武一起追了出去。 夜色中,老财的女儿四肢着地,像一只猩猩一样向前飞奔,河六四与小武拼命追赶,居然被她渐渐甩开。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个九岁的姑娘?”小武气喘吁吁,边跑边问。 “我怎么知道!”河六四同样喘着粗气。 “她好像要去寝舍!”小武说道。 “快追!”河六四大喊道。 两个人甩开膀子奋力狂奔,终于尾随着老财女儿来到寝舍。 老财女儿一头撞碎寝舍的木门扑了进去,然后邪笑着看着众人,而众人也呆呆的看着她,全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忽然,老财女儿扑身抓向身旁一人,一瞬间便扭断了那人的脖子,寝舍瞬间陷入了混乱,而老财女儿如同虎入羊群,见人就抓。 河六四二人冲进寝舍,见状连忙大吼:“快跑啊!” 众人这才惊醒,仓惶冲向门口。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正挡住出口,然后便爬不起来了。 河六四催道:“快起来啊!” “我,我起不来了!” 紧接着,又一个人摔倒,随即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直到屋内七横八竖躺着一地的人。 河六四与小武急忙连拉带拽的救人,边拉边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浑身发软,头晕目眩。”一人答道。 河六四来不及多想,尽可能的往外拽着工友,而老财女儿见状更是如虎添翼,站在屋里一个接一个地扭断人的脖子,一屋子人躺在地上狂呼救命。 一时间,屋里屋外竟变成了一场竞赛,一方拼命往外拽人,一方飞快杀人。 但河六四与小武的速度明显不敌老财女儿,二人刚刚拉出来五个人,老财女儿已经杀了十几个了。 河六四急的直跺脚,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根木桩,于是想也不想的抱了起来。 小武见状也急忙上前帮忙,两个人一前一后抱住木桩,大吼着冲进了寝舍,狠狠地将木桩撞向老财的女儿。 大腿粗西的木桩猛然撞在了老财女儿的胸口上,可老财女儿被这巨大的力道撞的只是一个踉跄,然后便瞬间稳住了身形,狞笑着以胸脯推着木桩向前走来。 河六四大惊失色,大吼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木桩,两个人皆是二十岁的壮小伙子,面对一个九岁大的女孩子,一时间竟然寸步难行。 所幸双方陷入了僵持,躺在地上的人也有了逃生的机会,开始拼命向外爬。 河六四与小武汗流如注,咬牙切齿的发着力,小武大喊:“不行啊!马上没力气了!” 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人,竟是老财妻。 河六四急忙叫道:“嫂子!快找绳子!” 老财妻进门之后见屋子里犹如杀场,一地的死尸,也来不及多想,急忙找来一捆麻绳跑到女儿身后,伸手便套住了女儿的脖子,狠狠一拉。 老财女儿被拽的身形向后一仰,河六四趁机松开木桩扑了上去,留下小武一人苦苦僵持。 河六四与老财妻手忙脚乱,好歹捆住了老财女儿,然后三个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老财的女儿躺在地上,依旧不断的挣扎着。 老财妻泪流满面,坐在一旁不住地唤着女儿。 小武筋疲力尽的爬了过来,说道:“再找些绳子吧!我看她马上就能挣开。” 河六四点了点头:“先看看工友们吧!”说完,与小武互相搀扶着爬起身。 屋里屋外依旧躺着一地的人,而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十人。 忽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跃起一脚,将河六四与小武踢倒在地。 来人正是被刘平等人称作‘尊使’的蒙面和尚,此时正蹲下身,查看被老财女儿掐死的工人。 被老财女儿掐死的工人,七窍流血,死相恐怖,蒙面和尚煞有其事地双手合十,说道:“哎哟,真是惨不忍睹啊!阿什么什么佛。” “你是谁!”河六四捂着胸口,痛苦地问道。 蒙面和尚闻言,疑惑看着河六四三人,问道:“你们三个怎么这么精神呢?没吃饭吗?” 河六四与小武至晚方归,的确没吃饭,但此时他没有闲心想蒙面和尚话中的意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蒙面和尚摇摇头,说道:“啧啧,真是罪过,本尊使就送你们一程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钉子,通体发绿,与当日射进老财眉心的一样!寒光一闪,蒙面和尚便将钉子射进一具尸体的眉心。 然后身形一闪,来到老财女儿面前,说道:“这娃子可真是个好鬼种!” 说罢,一把抓起老财女儿,轻轻一跃飞出寝舍,消失在夜色当中。 河六四与小武被他踢的口吐鲜血,根本无法阻挡,只有老财妻,尖叫了一声之后,冲了出去。 河六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伸手去扶小武:“快!起来。” 两个人艰难站起身,刚刚要追,被射中眉心的死尸忽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第七章,无人生还? 死尸起身,双眼的眼球发出幽绿的光芒,七窍中流出的鲜血也渐渐地变成了绿色。 河六四与小武大气不敢出一下,河六四轻声问道:“诈尸了?” 小武咽了口唾沫:“我看是僵尸才对!” “快走!” “嗯!” 说完,二人相互搀扶,悄悄向门外挪去。 忽然,僵尸动了,但并未理会河六四与小武,而是一头扑向身旁的死尸,大嘴一张,绿色的血液瞬间喷出,灌进死尸的嘴里,然后又扑向另一具尸体。 说是血液,其实已经是绿色的浓水。 河六四与小武慢慢地挪动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它会扑向自己。 这时,第一具被灌了绿色浓水的尸体猛然一阵颤动,随即双眼冒着绿光,直挺挺的站起身,随即便就加入到给死尸灌浓水的队列当中。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被灌了绿色浓水的尸体全都眼冒绿光,直挺挺的站起身。 被老财女儿掐死的尸体只有十几个,瞬间便都成了僵尸。 但这些僵尸并没有停下来,门里门外还躺着二十多个活下来的人,这些僵尸竟然也一样扑了过去,口吐浓水,活生生的灌进众人嘴里。 地上的人惨叫着,哀嚎着,河六四与小武早就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都忘了逃命。 忽然,一具僵尸转过身,看向了河六四与小武。 与此同时,蒙面和尚夹着被五花大绑的老财女儿,在岛上轻盈地跳跃着,敏捷地向着海边飞去。 老财妻在后面紧紧相随,跟着蒙面和尚跑到了海边。 蒙面和尚轻飘飘地落在一条木船上,放下老财女儿,拿起长篙一撑,将船顶上海面。 老财妻发疯一样狂奔而来,冲进海中追了上来,老财妻与老财在岛上生活了数十年,游泳的技艺自然十分了得,片刻之间竟追到了近前。 蒙面和尚划着船看了看追在后面的老财妻,叹了口气:“唉,划船太难了!”又看了看老财妻,耸了耸肩,“你想死那就成全你吧!” 此时木船已驶出浅滩,蒙面和尚右脚用力一踏,将船底踩出了一条裂缝,海水缓缓涌了进来。 老财妻此时已游到船边,伸手了抓住船帮,蒙面和尚纵身一跃,落在了不远处的海里,然后骑着鲸鲨浮出水面。 老财妻奋力爬上木船,只见被五花大绑的女儿躺在船底,海水已没过半身,依旧在狂吼挣扎着。 老财妻并不惧怕,一把抱住女儿,柔声说道:“娘在这,娘在这。” 船渐渐地下沉着,老财妻知道女儿已经不可能和自己游回去了,但她还是一脸温柔地抱着女儿的身体,任由海水吞没她们。 蒙面和尚一阵唏嘘:“真是母子情深呐!” 木船沉了,老财母女刚刚落入海中,一群鲸鲨便围了上来。 老财妻只觉得胯下忽然出现一物,将她托出海面,而她怀中的女儿,则被一个血盆大口咬住双脚,一下子就把孩子从她怀中拖走,瞬间便被几头鲸鲨撕咬成了碎片。 坐在鲸鲨背上的老财妻,呆呆地看着自海里涌上来的鲜红血液,良久之后,傻笑了一声,一头栽进海里。 这一次,鲸鲨并未上前撕咬,而是任由老财妻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海。 不远处的蒙面和尚轻轻鼓着掌:“这就行了,一家三口都葬身海底,阖家团圆!哈,全是恶鬼!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呀!” 说完,催着胯下的鲸鲨走了,边走边托着下巴思索着:“这一家子谁更厉害点呢?嗯!妻子身穿红衣丧命,厉鬼!我就说家里还得女人做主。” 而另一边,河六四与小武正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极力躲避着僵尸的围堵。 一开始还能应付,两个人抄桌子拿板凳,对着围上来的僵尸一通乱打,好歹阻挡了一会儿。 可是这些尸体在变成僵尸之后,根本就没有了痛觉,而且力大无穷。 河六四抄起屋子里的鱼叉,捅穿了一个僵尸的面庞,可它却毫不在意的继续向前扑来。 渐渐的,寝舍内的僵尸越来越多,躺在地上那生还的二十几人,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浑身酥软,毫无还手之力,被一个又一个的僵尸活生生灌下浓水,不消片刻就变成了僵尸,如同野兽般低吼着向二人围了过来,搞得二人苦不堪言。 但二人很快发现,这些僵尸虽然不惧疼痛力大无穷,而且行动十分迅捷,可唯独不会跳跃,也毫无智商可言。 河六四急中生智,说道:“上房梁!” 两个跳上桌子,用力一跃,抓中了头顶的房梁,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尸群齐聚在二人脚下,喉咙中发出沉闷的低吼,仰头看着二人。 “怎么办?”小武大喊。 河六四仰头看了看房顶,大喊了一声:“扶着我!”说着,慢慢的从滚圆的房梁上站了起来。 小武双腿夹紧房梁,双手扶着河六四,河六四站直了身子,刚好能够到头顶的瓦片,连忙挥拳拼命的打向瓦片。 死死鲜血从河六四的拳头上流下,河六四丝毫不停,更加用力的挥着拳。 终于,房顶被河六四捅出了一个窟窿。 河六四大喜:“推我上去!” 小武急忙挪到河六四脚边,河六四踩着小武的键盘,一用力,爬出了窟窿。 河六四爬到房顶,急忙趴在了瓦片上,朝着小武伸出手。 两个人爬上房顶,尸群依旧站在寝舍内向上张望,二人从房顶的一角跳下,连滚带爬的向海边狂奔。 然而,两个人落地的声音还是被屋内的尸群发察觉,尸群眨眼间便从寝舍冲出,追着二人向海边跑去。 这些僵尸是没有感觉的,但河六四二人却能感觉到累,很快,尸群便越来越近。 终于,两个人来到海边之后,恰好看到了海滩上有一条小船,两个急忙冲过去,推着小船便想海里冲。 船一下水,河六四便一个箭步跳到船上,拿起船上的长篙撑船,而小武还在船尾奋力的推着。 小武回头看去,只见尸群已近在眼前,一个个犹如脱缰的猎狗,口鼻中甩着绿色的浓水狂奔而来。 河六四也转过头来,大喊:“快上船!” 小武看着尸群,猛地一咬牙,奋力将船向前一推,大吼了一声:“快走!” 随即一转身,沿着海岸跑去,而尸群见状,竟然也都跟着小武一转弯,追了过去。 河六四肝胆俱裂,嘶吼道:“小武!!” “别管我!快去找那老道!”小武的声音传来。 夜色浓重,河六四觉得海滩上的景色十分模糊,两行热泪,自双眼决堤而出。 河六四咬着牙看着已经看不清的小武与尸群,沉重的一吼,拿起船桨,摸着眼泪划起了船。 小武舍命引开尸群,为他争取到了生机,若刚刚二人全都上船,以尸群的速度,两个人来不及划出浅滩就会被追上。 如今他独自一人逃生,小武临走前的喊声依旧回荡在河六四的脑海里,他只盼小武在他找到元阳子之前,能活下来。 月色皎洁,海面平静,河六四划着船,飞快的朝着宿海码头驶去。 小岛距离码头近三十里,河六四肉体凡胎,况且从早上到现在便一直没吃饭,划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筋疲力尽,只能暂时休息,恢复体力。 想着小武最后离开时的神色,河六四又是一阵心痛,小武家境还算富裕,却还是愿意陪他一起上岛做工。二人穿着一条裤子,从小玩到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时他为了救自己而引开尸群,小武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元阳子,如今元阳子是最后的希望,这个道人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所有的事情,河六四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又是一阵懊悔,如果从一开始他便重视元阳子的嘱咐,那么今天也不可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正在伤感,忽然一股暗浪涌来,狠狠地顶在了小船的船底。 船上的河六四一晃,险些从船上栽了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之后,河六四向下看去。 只见船底下,一条大鱼缓缓游过。 鲸鲨!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拿起船桨奋力划船。 而随着小船的速度加快,海里的鲸鲨也陡然加快,一头便撞了上来。 河六四慌乱中回头一看,见鲸鲨要撞上来,一瞬间人急智生,拿起船上的竹篙,站起身朝着冲过来鲸鲨一戳。 小船猛然提速,竟是撑着鲸鲨冲了出去。 鲸鲨顶着河六四手中的竹篙,毫无停顿之意,依旧飞快的游着。 河六四站在船尾,被船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身子,竹篙大力顶住鲸鲨,已经裂开,河六四紧紧握着竹篙,双手被割的鲜血横流。 忽然,鲸鲨慢了下来,小船接着最后一点冲劲向前飘去,河六四急忙坐下,拿起船桨拼命划水。 可令河六四没想到的是,在前方,又有两条鲸鲨浮出水面,如同两条飞箭破浪而来。 河六四一咬牙,怒喝道:“来吧!”划着船桨撞向鲸鲨。 三条鲸鲨围着小船来回游动,一个接着一个的撞向船底。 海面上一时间波涛汹涌,此起彼伏,而小船也随着鲸鲨推来的巨浪,一次次被掀上高空。 不过,河六四并未放弃,即便木船一次次砸在海面上,震的河六四五脏俱痛,他依旧紧盯着宿海灯塔,拼命地朝着宿海码头划去。 木船又一次被高高掀起,重重地拍在了海面上,河六四只觉得双眼一阵模糊,木船已出现裂痕,河六四双手还在机械的划着船桨。 最终,木船四分五裂,河六四也虚脱昏迷。 第八章,邪教教主 广衍府的府城,是广衍府境内最大的城市,赤仓城,位于广衍府中心地带,此时赤仓城高大的城楼上,一个身穿官府,须发雪白,面容憔悴的老者眺望着南方,脸上那一道道皱纹,无一不是常年谋略计算所致。 此人便是广衍府府君赵寻,今年六十岁,广衍府一州事务尽归他掌管。 而一旁身长七尺五寸,身穿将军甲胄,细眼寸须,跨剑而立的男人,便是赵寻的儿子,赤仓北部尉赵兌,今年三十三岁。 “兌儿,如今我大安举国汹汹,你有何看法?”赵寻头也不回的问道。 赵兌见父亲如此发问,上前轻声回道:“父亲,济王之乱乃是因圣上削藩,东海战事亦是疥癣之患,西境虽有莫科国举兵压境,但莫科国战力不足我大安三成,如此用兵,定是想讨个和谈的价码而已。父亲不要太伤神了。” 赵寻却是摇摇头,看着天空说道:“藩王之乱,邻国之兵,都不足以令我大安动荡,这动荡,来自帝都,来自皇城,来自朝堂之上啊。” 赵兌闻听,面露不甘之色,说道:“陛下宠信阉宦,不信治国能臣,若非将父亲从太尉一职,贬到广衍府这苦寒之地做府君,朝堂怎会如此昏聩,百姓又怎会遭此祸乱!” 听着儿子这颇带怨气的话语,赵寻微微一笑:“陛下欲独掌朝政,我们这些辅政老臣,自然成了他的阻碍。” 赵寻是大安朝三朝老臣,辅佐了三位皇帝,但这第三任皇帝南宫炤,却是对他十分的排斥,不为其它,只因赵寻,是个权臣。 “可如今...”赵兌欲言又止。 “如今,唯有替陛下善治广衍府,只要这北方要地安定,朝堂自当安定,我大安,无忧矣。”赵寻接过儿子的话,微笑着转过身。 赵兌虽身在军中,可父亲赵寻一直身居朝堂要职,多年耳濡目染,对于朝政国务,他也有着很深的理解。 此时大安天下的混乱,绝不是当今圣上南宫炤宠信宦官所导致的,南宫炤虽有富国强民之志,但他太自负了,重用了很多奸佞小人。 最重要的是,近些年来,南宫炤开始信奉民间邪教,大日圣佛教。 南宫炤不仅对此教大肆推崇,甚至将大日圣佛教的教主主司徒强,拜为国师。 而司徒强上任之后不仅妖言惑众,广收教徒,更是开始干预国政,导致安王朝内忧外患,兵连祸结。 赵兌痛心愤恨,几次劝父亲上书谏言,可赵寻知道,南宫炤亲政以来,最恨的就是他们这些权臣,如果自己上书谏言,恐怕适得其反。 父子二人站在城楼上,遥望着南方,似是想要亲眼看到南方的战乱。 这时,一名兵吏疾来,拱手拜道:“启禀府君,大内官刘高前来,正在府内等候。” 赵兌一听,疑惑道:“刘高?他不在京城侍奉陛下,怎么跑到我广衍府来了?父亲,难道有什么阴谋?” 赵寻微微苦笑:“一见便知。” 赵寻父子回到府中,见面白如纸刘高坐在正位上喝茶,瘦弱的身子披着黑色的太监官服,拿着茶杯的手还翘着兰花指。刘高见赵寻父子回来,眉眼带笑的起身,拱手盈盈一拜:“见过府君大人。” 赵寻急忙拱手一礼,说道:“不知大内官驾到,有失远迎。” 刘高搀扶赵寻,笑道:“哟,府君哪里的话!奴婢未曾禀报,贸然前来,是奴婢失仪。” 赵寻回道:“不敢。”心头却是暗自冷笑。这刘高虽是大内官,但在朝堂上连群结党,耳目众多,可谓是权倾朝野,如今竟然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果真是心机深沉。 二人又是一阵寒暄之后,双双落座品茶。 赵寻笑着问道:“不知大内官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刘高媚笑道:“奴婢此次是陪同国师而来,到此是想通知府君一声,国师要在广衍府为陛下觅圣种,行国祭,以平国家动乱。” “哦?国师也来了?”赵寻疑惑道。 “如此大事,国师自然前来,只是国师舟车劳顿,先行去馆驿休息了,故命奴婢代为拜会府君。”刘高又是阴阳怪气的拱手一礼。 “哪里!国师尊贵,自当由下官拜会才是。”赵寻说道,随即又问:“不知这圣种是何物?” 刘高谄媚的笑道:“府君有所不知,这圣种乃是八字属阴的至阴之人。此时我大安国力危殆,正是需要圣种献身,平定内乱之际。” 赵寻若有所思,站在赵寻身后的赵兌说道:“国师的意思是,要这些八字至阴之人,献出生命,以祭天下?” “小将军神思聪敏,正是此意。”刘高媚笑着看向赵兌,眼角轻轻一挑。 赵兌皱了皱眉,对刘高的神态厌恶至极,沉声问道:“不知国师要觅得多少个八字至阴之人?” “不多。”刘高缓缓竖起三指,“三万人。” “三万人?”赵兌高声叫道,眼中已透出怒色,而赵寻一直未曾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刘高。 刘高目露寒光,随即眉梢一挑,却是冲赵寻问道:“怎么?府君大人吓着了?奴婢可知单这赤仓就有百姓二十八万,整个广衍府三城十一县,百姓何止百万!区区三万人都找不出来吗?难不成,府君要抗旨不尊,留百姓为己用?” 赵兌面色肃厉,朗声说道:“我赵家父子赤胆忠肝,何来抗旨一说!只是苍生为重,若国师要这三万人入伍参战,我父子绝无他言!可如今国师是要这三万无辜百姓随意赴死,如此,我父子决不答应!” “赵将军真是威风的紧呢!”刘高拍着手缓缓起身,说道:“入伍参战,亦会为国捐躯。如今这三万人以死祭国,自然也是为国捐躯,有何不同?” 赵兌怒道:“荒谬!古往今来,只听过将士血洒杀场,保卫疆土!从未闻百姓枉死祭命,以平国难!” 刘平面色转冷,却是对赵寻幽幽说道:“我奉陛下圣命前来,府君大人这是要抗旨吗?” 赵寻闭口不言,而赵兌却是破口大骂:“我父子绝不信陛下会轻信误国妖言,置黎民苍生于不顾!” 刘高从站起身后就再也没看过赵兌一眼,依旧对着赵寻道:“府君大人。如今天下大乱,国师为救黎民苍生辛苦奔走,你父子竟说国师妖言惑众?唉,可笑!”说完一抬手,奴仆急忙递上一物,刘高接过后朗声说道:“赵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逢四海鼎沸,乃我大安之祸,国师体察朕心,寻圣种以定国乱,广衍府当恭从国师,为国效力,如有违命,以国贼论处。钦此!” 赵寻跪拜在地,听完刘高宣读圣旨,一直不卑不亢,神色平缓的他,双目忽地圆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地面。 “怎么?府君不肯接旨?”刘高问道。 赵寻的神情转而恢复平静,挺直身躯,高声说道:“老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之后,赵寻神色如常,跪在身后的赵兌却似是瞬间老了几岁。 刘高笑吟吟站在父子二人面前,说道:“国师已在宿海县派人寻找圣种,请府君命宿海县令辅圣教教众寻人。”说着,刘高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扔给了赵寻,“此乃国师令牌,望府君传令广衍府熟知,日后见令牌如见国师,勿坏国师大事!” 说罢,刘高扭着身子扬长而去。待刘平走出府门之后,赵寻长叹一口气,带着一丝悲愤说道:“兌儿啊!此贼言辞如此猖狂,陛下竟深信于他!三万百姓啊!陛下居然要杀自己三万子民!” 赵兌更是情愤气急,痛心的说道:“父亲既不忍百姓枉死,为何还要接旨啊?” “君要臣死,臣焉能不死?你是要为父,抗旨不尊吗?” “可这旨意要索三万百姓的性命,父亲应因势利导,上奏陛下,收回成命啊!” “晚矣,”赵寻摇摇头,叹息着说道:“邪教篡权,真国难也!” 赵兌看着父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父亲,此时已是戌时,刘高说司徒强在城中馆驿下榻,不如儿子带兵包围驿馆。”说着,赵兌伸出手掌虚空一割。 赵寻见状,先是一阵沉思,随即摆了摆手:“不可!此贼教众信徒遍布天下,他本人也绝不会是孱弱无能之辈!况且刘高也在,若你带兵前去,一旦诛杀不成,他回京面圣,你我父子岂有活路?” “难道就眼睁睁看他残害百姓?”赵兌气道。 赵寻想了想,将手中的令牌交给赵兌,说道:“你速速将此令牌图样传至各地,各府衙见令牌需多加配合” “父亲!”赵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赵寻却是一摆手:“你从府中抽调亲信兵将,分为三队,一队散布广衍府,暗中寻找八字至阴之人,将之藏匿!其余两队前往宿海县,一半跟踪邪教教众,密报与我,一半暗寻至阴之人,保其性命!快去!” 赵兌听完父亲所说,神色一喜,原来父亲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如此一来,大日圣佛教寻不到人,自然无话可说。 想到此处,赵兌拱手一拜,道:“父亲!此贼既已在宿海县寻人,想必宿海县极为重要,儿子想亲自前往,望父亲允准!” 赵寻思索片刻,点头应道:“好!应有个主事之人,但你切记不可意气用事!” 赵兌正色一拜:“父亲放心!”说完,转身离去。 赵寻看着儿子披风飘荡,威风凛凛的离去,面色忽地转冷,伸手召唤奴仆,说道:“传王祯。” 奴仆速速退去,赵寻坐在空荡荡的大堂当中,不消片刻便走进一人,目露杀气,对着赵寻一拜。 “传令玉营!遣五十死士至城中馆驿,行刺国师。再令全营散至各郡县,见大日圣佛教众,杀!”赵寻面寒入水,沉声说道。 “是!”王祯一拜,再无他言,起身离去。 而此时,广衍府最大的馆驿当中,坐着一个身穿蓝袍手拿折扇的书生,星眉剑目,极为俊俏,一举一动,飘逸潇洒。 此人正是当朝国师司徒强,也是当晚出现在宿海码头的那名年轻男子。 司徒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身旁站着从太守府归来的刘高,面前恭敬的跪着一个蒙面和尚,而他也不是旁人,正是骑鲸鲨的那个蒙面和尚。 “孟勾,宿海县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司徒强问道。 孟勾便是蒙面和尚的名字,见司徒强发问,孟勾恭敬的回道:“禀教主,属下已将岛上人尽屠,魂魄尽收,尸身毒成行尸。当中有一家三口,属下用计使其横死,是三只不可多得的鬼种。至于其他兄弟,在县城之中,亦有鬼种寻得。” 司徒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你办的不错!那座小岛乃是个肃地,日后整个广衍府所得的圣种,都要养在那座岛上。就由你继续护岛吧,以后岛上事务都交给你打理。记住,切不可出差错!” 孟勾拜伏,笑道:“多谢教主提拔,教主放心,属下一定将鬼种养的凶厉恶毒。” “你这小厮!”司徒强嗔道:“什么鬼种?那是圣种,我大日圣佛教的圣种!” 孟勾撇了撇嘴,嘀咕道:“养鬼就是养鬼,难不成还要叫养圣?” “你说什么?”司徒强面色微微一寒,盯着孟勾问道。 “呃,教主万福!”孟勾急忙赔笑。 司徒强微笑着摆了摆手:“滚吧!” 孟勾见状一喜,俯身跪拜,紧接着身形一闪便不知去向了。 司徒强微笑着的脸色当即转冷,望着门外阴森森的说道:“这些少阴使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身旁的刘高赔笑:“教主宽厚,平素里太宠爱这些孩子了!” 司徒强抚了抚飘逸的长发,说道:“就让他们再蹦跶几年吧!” 刘高也道:“等到这些孩子功力纯厚,教主吸起来也痛快!呵呵呵。”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飞跃之声,像是有人潜到了附近。 刘平看了一眼外面,笑道:“看来这个赵寻,并不会乖乖听教主的话。” “哼!”司徒强冷笑:“本座倒要看看这老东西的骨头有多硬。” 说罢,司徒强眉头猛地一皱,目如金刚,屋子内瞬间阴风暴起,自司徒强和刘高为中心,如同爆炸后的冲击波一般,四散涌出。 屋外,赵寻派来的五十名死尸刚刚准备动手,忽地从屋内涌出如同长江大河般的阴风,五十死尸眨眼间五脏俱烈,七孔流血。 或从房顶坠落,或在原地瘫倒,一个个竟同时惨死。 第九章,孙既直 宿海县边缘的一所破房子里,河六四昏睡在草席上,身上的伤也被人包扎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河六四悠悠转醒,朦朦胧胧地看了看破败的天花板,虚弱地说道:“这就是地府吗?” “你尚在阳间,何谈地府?” 忽然一道男声传来,河六四猛地惊起,向着声音看去。 “是你!”河六四惊喜地叫道。 孙既直微微一笑:“小友还记得我。” 河六四喜上眉梢,急忙说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也不顾身上的疼痛,直接站了起来,但看了看身上的绷带和周围的环境,疑惑的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孙既直说道:“那日师父和我与你分开之后,并没有离开宿海县,而是在郊野采药,后来码头以东忽然暴起冲天的阴气,师父不放心,就派我前去查看,结果在海里看到了你。” “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正是!” “太好了!”河六四一拍大腿,结果却拍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皱着眉说道:“我正要找你们去呢!还以为活不了了,结果被你救上来了。真是老天保佑!” “找我们?”孙既直不解。 “是啊!”说着,河六四将岛上的情况详细地与孙既直说了一遍,随后说道:“咱们快走吧!哎?道长呢?”河六四并未在屋子里看到元阳子。 孙既直却并未理会河六四,而是皱着眉若有所思:“原来那股阴气是从这座小岛上发出来的!” “孙,孙道长!”河六四依稀记得孙既直的名字,有些焦急的说道:“我兄弟还在岛上,咱们得抓紧时间,老道长在哪儿啊?” “师父已经先回昆仑山了。” “昆仑山?那快去找啊!”河六四从未听过昆仑山,但此时也顾不上这座山在哪里。 看着眼前的河六四,孙既直心情复杂。当时他在海边远远地看到一群鲸鲨扑向了一个人。却没想到忽然间狂风大作,一片乌云黑压压的袭来,天空上瞬间电闪雷鸣。那些鲸鲨竟被这雷霆霹雳吓的四散而去! 而当孙既直驾船赶到时,原本雷电交加的夜空居然霎时平静,孙既直暗道此人真是上天护佑,将人捞上来一看,不是河六四又是谁? 元阳子曾说过河六四是星宿下凡,孙既直也曾劝师父收其为徒,可元阳子却认为星宿下凡乃是天意,他的命运冥冥中自有安排,自己不能横加干涉。 但孙既直并不这样想,元阳子一直在寻找一个关门弟子,以河六四星宿下凡的宿命,若能拜入元阳子门下,日后定是道门奇才,为元阳子和门派争光,甚至青出于蓝! 只不过,元阳子执拗,说什么也不肯收徒,这就令孙既直惋惜不已。 如今看着眼前焦急不已的河六四,孙既忽然计上心头,笑道:“小友别急,师父临走前已经交代我查明事情来由,我会与你一起上岛的。” 河六四大喜,随即又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孙道长,这个,不知你,这个。” 孙既直大笑:“哈哈哈,小友放心!我七岁拜在师父门下,到今天以修道整三十载,小小僵尸,不在话下。” “那太好了!”河六四不再犹豫,拉着孙既直就往门外走,“已经耽搁一夜了,咱俩抓紧回去,或许小武还活着!” 孙既直急忙拉住了他,说道:“小友,既是降妖除魔,自然要准备妥当,贸然前去,非智者所为。而且,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不觉得饿吗?” “三天三夜?”河六四惊愕。 但看孙既直的样子不像是骗人,河六四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天三夜,不知道小武还能不能活。 原本以为巧遇孙既直是上天保佑,河六四欢喜不已,结果现实马上就给了他一盆冷水。 不过这一盆冷水,也让河六四冷静了下来。 孙既直说的也不无道理,钓鱼还得备鱼饵呢!更何况岛上面是近五十个僵尸。 而且,自己也应该去郭府汇报一下情况,昏迷几天以来,谁知道郭如清有没有派人上岛,如果派了人,那就糟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深呼一口气,说道:“孙道长,我现在要去郭府一趟,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家老爷会替你准备的。” “好!”孙既直点点头,“我需要石匠若干人,赤砂一斤,引魂香二百炷,瓜果酒肉,供奉之物足备,再寻二十个八字属火的壮年处男,在海上听命。” “啊?”河六四一脸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他原本以为孙既直会要黄符铜钱桃木剑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孙既直列出的清单,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要石匠干什么,去岛上刻墓碑?赤砂,引魂香,什么东西?瓜果,酒肉,供奉谁啊?二十个八字属火的处男,还得是壮年,打僵尸需要老光棍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河六四脑都快想破了,实在想不出孙既直要干什么,只好怀疑的问道:“就这些?” “嗯。其实也不用刻意准备,只不过郭家之富贵,我也有所耳闻,郭老爷若能援手,那这些东西定是上品,这样对我们也有好处。”孙既直说道。 河六四见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孙既直走向了郭府。 一路上,河六四时不时地就会偷看一下身旁的孙既直,那副神情仿佛再说,我等着看你怎么做。 而孙既直也不在意,对于河六四的反应,他反而十分满意,他就是要引起河六四的好奇,从而将河六四收入道门。 因为好奇便会探究,探究之后,道门玄奥,总会有能让他着迷地方。 这就是孙既直的计划,既然师父不想破坏天意,那他自己主动拜师总不能也是有违天意吧? 再说,师父对于河六四,又岂会不喜欢? 于是,两个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一路来到了郭府。 郭儒清对河六四的到来,极为震惊。 因为自从河六四与小武离开郭府的第二天开始,小岛附近就一直是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根本没有船能登岸。 等听完河六四将岛上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郭儒清已经无法言语了,看着眼前这个质朴善良的年轻人,郭儒清自是相信他,可河六四的一番言辞实在太过诡异,郭儒清活了六十年也从未听说过死尸能够暴起伤人,健步如飞。 但面对眼前这个质朴善良的年轻人,郭儒清即便再难接受,也无法相信河六四会说谎。犹豫了片刻之后,郭儒清还是答应了,随即吩咐人按照孙既直所说,准备应用之物。 两个人又在郭府耽搁了一天,期间,孙既直先是命郭府请来的十余名石匠,在三十二颗馒头大小的鹅卵石上,刻上一个个篆体古文。又精挑细选了二十个八字属火,年轻力壮的处男。至于赤砂其实就是朱砂,只不过这赤砂的质地更加的纯粹。 准备好一切之后,河六四与孙既直带着二十个青壮年,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远远看去,小岛上也是万里无云,一行人乘船出海,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海岛附近。 孙既直当即命令停船,回头对众人说道:“此番前来,辛苦各位!各位只需留在海面,等我响箭信号,若见响箭升起,请各位速速从东岸登岛,若入夜还不见响箭,各位便先请回去,明日一早再来等候。” 说完,孙既直又看向河六四:“小友,就麻烦你先和我上岛吧!” 河六四此时背着一个木笈,急忙说道:“孙大哥你还是喊我六四吧!我这就带你上岛。” 孙既直一笑:“好,六四。” 大船上放下一只小舟,河六四二人划着小舟登上了海岛。 此时风和日丽,早已经没有当晚的阴风阵阵,河六四与孙既直并肩向着寝舍走去,边走,河六四边四下张望着,脸上写满了焦急。 而孙既直也早已将背后的铁剑抽了出来,提在手里,十分谨慎地看着周围。 “孙大哥!周围这么安静,那些僵尸是不是已经离开小岛了?那我兄弟是不是?”河六四忍不住问道。 “莫慌!僵尸是阴煞之物,白天不会出现的。而且这岛上阴气浓重,僵尸一定还在岛上。至于你那兄弟,我们先去寝舍看看吧!”孙既直说道。 河六四无比焦急,但也只能带着孙既直一路走到了寝舍。 寝舍之中破败不堪,像是被狂风卷过一样,河六四到处查看,却一无所获。 “怎么样?”河六四忙问。 孙既直摇摇头:“先带我去老财家。” 河六四无奈,只得带着孙既直前往老财家。 河六四焦急不已,最担心的就是小武的安危,可偏偏孙既直的表现却是谨小慎微,一路上无论发现什么痕迹都会仔细勘察,河六四急的抓耳挠腮,却也只能随着孙既直到处乱转,像足了两个挖宝人。 穿过一片小树林,两个人来到了老财家门前。 孙既直一顿,皱着眉头看着老财家的木房。 河六四早就习以为常,一路上就连看到一枚脚印、一块碎布,孙既直都会如临大敌一般缓缓上前,河六四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首先迈步走向老财家。 可没想到,孙既直当场一声厉喝:“别动!”吓得河六四一抖,抬起的一只脚都不敢放下去了。 “慢慢退回来。”孙既直缓缓说道。 河六四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心惊肉跳,头都不敢动一下,一双眼珠到处乱瞟,慢慢倒退了回来。 孙既直伸出双指,不紧不慢地从背在身上的布兜子里夹出了一张黄符,然后手腕一抖,黄符如同一支利箭,‘嗖’一声飞向三十米开外的木屋。 第十章,钉魂阵 黄符暴射而去,直接印在了木门上,老财家的木屋当即一阵抖动,周围也卷起了旋风。 猛然间窗户‘砰’地被推开,一股阴风自屋内涌出,卷起大片的尘土,如同爆炸后的冲击一样,呈圆形四散吹去。 孙既直急忙从河六四背后的木笈里拿出三炷香,点燃之后一把插进了地里,而那阴风竟然凭空劈成了两半,绕着河六四与孙既直向后吹去。 眨眼间,老财家附近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孙既直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阴风吹去的方向,脸上写满了不解,似是有什么疑问解不开。 但此时河六四的心中却是异常的震动,且不说阴风会被三炷香劈开,单就一甩手便将黄符射出三十几米,就足以说明孙既直的本事绝对不小。 河六四长大了嘴巴看着孙既直,一双手胡乱地比划着:“这,这。” “那屋子里方才有恶鬼藏身,我不知它的底细,只能先将它驱逐,只不过我觉得刚刚有些奇怪。”孙既直缓缓说道。 河六四一听‘恶鬼’两个字,猛地闭上嘴巴,吃力地咽下一口口水:“有什么奇怪?” “你曾说老财死后,他女儿被他的鬼魂上身。照理来说,这岛上只有老财一只鬼才对,可刚刚阴风掠过,我总觉得其中并不只有一只鬼啊!”孙既直边想边说着。 河六四看着孙既直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而是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学着孙既直向木屋甩手一扔,树叶一阵滚动,飞出去一米多便落在了地上。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看向孙既直的眼神也变为了佩服与信任,刚刚孙既直露的这一手,已经将河六四彻底折服,也让河六四心里踏实了许多。 “那是什么?”孙既直指着老财家后面不远处的库房问道。 “哦!那是库房,岛上晒好的盐都会先放进去,我们所用的柴米油盐也会放在里面。” “带我去看看。” 两个人绕过老财家,径直走到库房门前,河六四伸手一拉便拉开了库门。 “怎么没上锁?”河六四嘀咕道。 库房的大门被拉开,河六四探了探头,发现里面除了有点黑,并无异常。 这座库房是直接在一座山丘上挖出的山洞,没有窗子,只有这一扇门,河六四与孙既直并肩走了进去。 忽然,身侧寒光一闪,一支鱼叉直刺河六四的头颅。 孙既直一把按下河六四的脑袋,抬腿一脚将鱼叉踢断,铁叉也飞了出去。 河六四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还没等感激孙既直,黑暗中便扑出一道身影,硬生生撞倒了河六四,然后骑在河六四身上,乱叫着挥拳。 孙既直眼疾手快,只是一探手便吊住了那人一只腕子,紧接着随手一拧,那人就被摔翻在地。 那人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面貌,被摔倒之后破口大骂:“来啊!狗东西!武爷不怕你们!” 听到这声叫骂,河六四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小武!” 小武依旧躺在地上胡乱蹬着腿,河六四手脚并用爬了过来,费尽力气按住了小武,扒开小武脸上的头发,喊道:“是我啊小武!河六四!是我!” 小武定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先是一愣,转而一把抱住河六四,放声大哭:“六四!你终于回来了六四!” 河六四亦是流下泪水,强忍着心痛低声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个人抱头哭了一会儿,然后一对视,皆是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的!”小武欣慰道。 “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河六四擦了把眼泪问道。 “有水吗?”小武问道。 河六四急忙拿出装水的竹筒递了过去,小武一口气喝干清水,抹着嘴说道:“这几天光吃咸鱼腊肉,渴死我了!” 说完抽了抽鼻子,坐起身来说道:“那天我引开僵尸之后,跑的筋疲力尽。忽然岛上狂风大作,把我吹得东倒西歪,僵尸也被吹的七荤八素,我慌乱中跑到了这!我想库房只有一道门,门又这么沉重,应该能挡住僵尸,就躲了进来!到今天我渴的受不了,打算出去找水,结果刚拿下门栓,就有人开门!我还以为是僵尸呢!结果是你,嘿嘿。”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孙既直,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定,便问河六四:“这位是谁?” 河六四拉起小武,说道:“这位是孙既直孙大哥,就是当初我们遇到的元阳子道长的徒弟啊!” 小武恍然大悟,连忙对孙既直拱手一礼。 孙既直回了一礼,问道:“武兄弟在这库房之中躲避数日,可曾有僵尸曾来袭扰?” “有过!这些僵尸一到夜里就会在库房门口乱转,时不时还会撞门,我不敢出去,只能躲在这里。”小武说道。 “据六四所说,这些僵尸都是你们的工友。那么在那个蒙面和尚来之前,工友可曾有过什么异常?”孙既直又问。 小武想了想,一时间也想不起当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一旁的河六四却想起了一些情节,急忙说道:“有!当时我和小武去阻挡老财女儿,工友们竟然瞬间都瘫软在地,浑身无力。” “对了!”小武听到这,突然说道:“我在库房这几天,发现粮米好端端的全都发霉了!”说着,小武将二人引到库房深处,点燃一盏油灯,指着一袋被划开的粮米说道:“我本想找个法子煮些米吃,结果发现这些粮米都成这样了!”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袋子中的粮米已经变成了绿色,乍一眼看去,的确像是发霉一般。 河六四拿起鱼叉又划开了几袋粮米,发现一样都是绿色的。 “孙大哥,是不是岛上闹鬼,阴气太重的原因啊?”河六四猜测。 “不。”孙既直摇摇头:“我想,这些粮米是被人下了毒的!” “下毒?”河六四与小武齐齐一惊。 孙既直点点头:“没错!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被提炼过的尸毒,极为精纯!起初无色无味,但时间久了便会先出毒色,若活人不慎吞入,浑身阳气尽失,变得绵软无力,死后尸身会直接成为僵尸!不过我估计,这岛上的并不是僵尸,而是行尸!” “行尸?”二人一愣。 “僵尸行尸,有什么区别啊?”河六四问道。 孙既直一脸凝重说道:“僵尸只是不腐的躯壳,只因体内阴气过重才会如此,但它自己是不会动的。人如果想要操控僵尸,必定要用到一些禁术或法门,以让僵尸听命于人。但如果直接给僵尸注入大量的阴煞之气,僵尸便会直接变为凶厉无比的行尸,据你们所说,那蒙面和尚来了之后,对尸体做过什么手脚,是吗?” “对!”小武连忙说道:“那个人好像是甩出一根刺!” “也好像是钉子!”河六四补充道。 “不管是什么,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十分严重,既有行尸,也有恶鬼,还有个行踪不定的蒙面和尚,不知二位能否信任在下,听命于我?”孙既直诚恳地看着二人。 “好!”河六四想也不想的便点了点头。 小武犹豫了一下,也随即点头。 当即,孙既直做出了安排。首先,孙既直带着河六四与小武围着老财家,挖了三十二个三米多深的深坑,将刻有古字的鹅卵石依次放进坑中埋好。 这些深坑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孙既直按照八卦排列,摆下的一个钉魂阵,而那些深坑中刻有古字的鹅卵石,实际上就是钉魂阵的阵眼。 钉魂阵,是道教十八个奇门大阵之一,作用便是将游魂厉鬼封锁在规定的区域内。 在钉魂阵当中,所有的冤孽都会失去作怪的能力,就连活人在其中都会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 其实钉魂阵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阻碍了阵中阴气的流动,而且外界的阴气也进不来。 阴阳平衡是生命活力的根本。阴阳平衡就是阴阳双方的消长转化保持协调,既不过分也不偏衰,呈现着一种协调的状态。就拿人来说,阴阳平衡则人健康、有神,阴阳失衡人就会患病、早衰,甚至死亡。 一般闹鬼的地方,人进去之后,会莫名的觉得冷,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阴盛。 阴盛则生鬼,故鬼皆喜阴。 所以,一旦钉魂阵布成,阵内阴阳失衡,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得歇菜。 但此时孙既直所布的钉魂阵,却是一个改良版的钉魂阵。 布钉魂阵,阵眼上用的其实应该是镇魂钉。镇魂钉的作用基本上就是房子地基的意思,镇魂钉的数量和材料,是决定大阵厉害与否的关键。 可孙既直这个改良版的钉魂阵,用的是刻有古字的刻有古字鹅卵石。在道门当中,举一反三、锦上添花是很受推崇的,孙既直修道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孙既直这一手的目的,其实是尊重河六四的意思,超度财哥的亡魂。 那三十二颗鹅卵石上所刻的,是超度亡魂的道家发咒。所以这钉魂阵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要将亡魂禁锢,在加以超度,使其投胎转世。 孙既直所想的,还是彻底征服河六四,让他对道门生敬佩之意,心向往之。 三十二个深坑完成填挖之后,已是下午。 河六四与小武气喘吁吁的走上前,问道:“孙大哥,坑都填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前武兄弟曾说晚上行尸会到库房门口,想必这些行尸是奔着库房中,那些被下了尸毒的粮米而来。尸毒阴寒,对行尸是大补,它们一定是随着尸毒的气味而来的。所以咱们要在库房门前也做布置!”孙既直说道。 “啊?还要挖坑吗?”小武有些恐惧的叫道,三十二个深坑挖完,他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 孙既直摆了摆手,笑道:“行尸无魂,只是被阴煞之气驱使的躯壳,布钉魂阵是没用的。” “钉魂阵?”河六四来了兴致,问道:“很厉害吗?” 见河六四好奇,孙既直自然欣喜,带着些许自豪说道:“道家奇门法阵数不胜数,这钉魂阵只是沧海一粟,威力虽大,却不值一提!” 河六四连连赞叹:“原来道教这么厉害!” 小武也是一脸崇拜,说道:“日后若是有机缘,当个道士也无妨!” 河六四点点头,此时他还真有心学些本事,这几日怪事频发,也让他萌生了一些上山学艺的想法。 孙既直见此,笑得合不拢嘴:“六四若想修道,大可来我昆仑山,师父与我自当倾囊相授。” “昆仑山在哪儿?”河六四问道。 “距此八千里。”孙既直回道。 “八千里!”小武直吐舌头,“我听说赤仓城就有一家道观,咱俩还不如去哪,八千里,腿都跑没了。” 河六四深感同意,点了点头。 孙既直一看,这两个人感情是把天下所有的道教门派归于一类了。当即急忙说道:“这个,道教只是对道人的统称,其实道教当中有诸多门派!有的修身,有的修仙,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奇门法阵,降妖除魔的。就像这钉魂阵,除我派之外,就再也没人会了。” “那孙大哥你是什么派的?” “天罡教!” 第十一章,孙既直大战行尸 “天罡教?” “正是!”孙既直意气风发,略带得意的说道:“自古道门分三宗,法术!炼丹、修真。我天罡教便是修习法术的一宗,也是唯一修习法术的一宗!炼丹道人虽然也会钻研一些法门,但最终奥义还是和修真一样,希望能够羽化成仙。唯有我天罡教,是以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为己任!” “哇!”小武惊叹:“那以侠士称赞你们,也不为过啊!只不过,太远了啊!” 说到最后,小武尴尬的一笑,还是对八千里这个距离耿耿于怀。 但孙既直却未曾看过小武一言,始终炯炯有神地看着河六四,在刚刚自己说到降妖除魔的时候,孙既直分明从河六四眼中看到一丝闪光,虽然只是一瞬,但孙既直可以确定,河六四对于天罡教,还是有些向往的。 随后,孙既直便带着河六四与小武,在库房大门的两侧插了整整一百八十炷引魂香,以及在每炷香上,都插了一道镇尸符,最后还不忘加以说明。 “行尸虽是无魂无魄的躯壳,但身死七天之内,人的魂魄并不会投胎,所以这些引魂香,就是要把这些行尸的魂魄招来。这些行尸虽然没有意识,但是魂魄归来看到自己的身体,第一反应都是回窍!我们就是要在魂魄冲击行尸体内阴煞之气的时候,趁机将其体内的阴煞气击散,如此一来,行尸没了阴煞之气,就和普通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了!我们再将他们的魂魄超度,万无一失。” 河六四与小武听的似懂非懂,但看着孙既直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只好点头附和。 接着,孙既直又带着河六四来到了老财家,几个人费了大力,将角落里一口满是清水的水缸,搬到了屋子正中间,因为海岛上是没有淡水的,郭府一直以来都是每隔三天,便用船从码头运水上岛。 孙既直从木笈里拿出赤砂,全都倒进了缸里,一通搅拌之后,水缸里已经是红彤彤的了。孙既直又拿出一个铃铛挂在房梁上,还把老财家的菜刀也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最后又放了几枚铜钱和几道黄符,与菜刀放在了一起,然后又加以说明。 “我早上已经屋子里的恶鬼驱逐,但这里供着它的牌位,到了晚上它还会回来!房梁上的铃铛叫做三清法铃,遇阴邪便会摇动发响,所以恶鬼回来它就会响,届时我便会施法斗它,桌子上的东西都是法器,到时候你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最后如果它被我所伤,定会躲避,鬼喜阴,水亦属阴,但混入赤砂之后,这水便成了满是阳气的阳水,这恶鬼只要一触碰阳水,哼哼,到时我再开启钉魂阵!大罗神仙也逃不掉!” 河六四听着如此详尽的解说,哪能不懂?此时一脸的敬佩,心中更是踏实无比。又看了看自己背来的木笈,一路上他没少暗地抱怨此物沉重,但此时自己背来的这几十斤东西全都是灭鬼伏尸的利器,瞬间便觉得这点辛苦不值一提。 随后,几个人便在老财家与库房之间转悠,看看还有什么能够完善的地方,而每做一番功夫,孙既直都要滔滔不绝的解释一通,直到黄昏降临,孙既直才恢复了上午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去查看了一遍所有的布置。 而河六四与小武坐在一旁的空地上,看着忙碌的孙既直。 “你觉不觉得,孙大哥这一下午嘴皮子都说干了,其实是想让你入道啊?”小武忽然问道。 “有吗?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晚上你我能帮上忙,要不然都不知道布置那些东西是干嘛用的,多误事!”河六四不以为然。 小武闻听不再辩驳,而是与河六四聊起了别的事。小武素来机灵过人,说白了就是心眼多,对于孙既直的心思,他自然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好在孙既直对河六四并没有恶意,小武虽说心思缜密,城府深沉,可唯独对河六四坦诚相待,孙既直对河六四没恶意,他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天色渐晚,孙既直匆匆走了回来,带着二人阴在库房与老财家中间的一处草丛后,一脸凝重的看着天色。 二人看着孙既直如临大敌的模样,也觉得有些紧张。 终于,天完全黑了下来。 不远处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响,一个个黑影低着头弓着背,缓缓地走了出来,正是已经变成了行尸的工人。 孙既直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两张黄符塞给了二人,又拿出三炷香在地上插了个三角形点燃,将三人圈在其中。 “这两张是身符,你们别在腰间,如果看到它冒烟,就赶紧跑!”孙既直低声说道。 从树林中走来的行尸越来越多,无一例外全都走向了库房,但库房大门早已被三人锁死,尸群聚在门口,无声地向前走着,撞击着库房大门。 孙既直探头仔细的数着,直到四十七个行尸全部聚在了库房门口,孙既直回头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这三炷香能阻断你们身上的生气,恶鬼行尸看不见你们,千万别走出去!要是听见铃铛响,就直接过去叫我!” 说完,拔出背后的铁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花,揉了揉再看去,孙既直已经冲出二十几米,伸手拿出火折,所过之处齐齐冒气了白烟,竟是直接将引魂香点燃。 点完一侧的引魂香,孙既直调转方向,飞快地跑到了另一侧,眨眼间就点燃了所有的引魂香,而孙既直也直接跑到了库房所在的土丘上。 只见孙既直又拿出了三炷引魂香插在了地上,右手舞了个剑花,将铁剑负于后背,左手一掐剑诀,双目紧闭,开始招魂。 河六四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既直,忽然就看到所有引魂香冒气的白烟,竟然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河六四知道孙既直这是在招魂,但他不知道招魂到底需要多久,但此时尸群已经发现了库房大门上方的孙既直。 尸群顿时开始四下耸动,想要绕上土丘,可周围尽是引魂香所化的漩涡,尸群似是惧怕这些白烟,竟然只是低吼着乱窜。 但很快尸群中就传来了一声声野兽般的怒吼,行尸像是被漩涡逼急了,想要强行冲出来。 站在高处的孙既直此时也是焦急无比,招魂这种法术虽然费力,可这一百八十炷引魂香齐燃,就是为了能尽快招来魂魄,此刻却是毫无作用,孙既直只能拼尽全力招魂,一丝汗珠也自孙既直的额头流下。 突然间,尸群中间传来一声嘶啸,一只行尸猛地埋头冲向烟雾。 只听一声炸响,那只行尸头顶被炸的裂开一道大口,绿色的浓水不住的流下,身体也被弹飞了出去。 这些引魂香是孙既直亲自交代郭儒清请人制作的,当中混入了赤砂,所以这些烟雾当中蕴含了极大的阳气,行尸体内尽是阴煞之气,与烟雾触碰,自然讨不到好。 孙既直这样的做法,也是为招魂之后的行动加一重保险。若是这些行尸的魂魄被招回,见到如此庞大的阳气,会更加急于躲避,而自己原本的肉身便是最佳的去处,从而增加魂魄回窍的几率,好趁魂魄冲击行尸体内的阴煞气,一举将之击散。 但见眼下群尸涌动,如果这些行尸不顾伤害横冲直撞,赤砂引魂香的阳气根本阻挡不了尸群太久,孙既直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炸响,脚下甚至传来一丝丝的震动,当即便放弃了招魂,睁开了双眼,持剑一跃,跳进了烟雾漩涡当中。 尸群见孙既直落下,齐齐扑了上去,而孙既直手腕一抖,长剑凌空一刺,剑尖直接刺进了最前面的一只行尸的嘴里。 行尸当即咬住了铁剑,孙既直一翻手腕,剑尖直接挑开了行尸的腮帮,紧接着抬腿一脚,将行尸踹向其身后扑来的尸群。 被踹飞的行尸又撞到了数只行尸,但马上又爬了起来,扑了上来。 孙既直冷哼一声,从布兜子中掏出了一沓黄符,甩手一扔,黄符天女散花一般撒向群尸。 刹那间,黄符落下,碰到行尸便会陡然炸裂,尸群中犹如炮火连天,炸响不断。孙既随之冲进了尸群。 长剑飞舞,披荆斩棘,孙既直所过之处,犹如狂风掠过,行尸的手脚不停地被削飞斩断,绿色的浓水四下飞溅,孙既直却一滴都不曾沾染。 行尸被斩断手脚,却依旧或站或爬,不断地地扑向孙既直,孙既直站在尸群当中,手中长剑婉若游龙,不断地击退行尸,可行尸似是不惧疼痛,根本就不在乎手脚被砍断,只是一心扑向孙既直。 孙既直眼见手中铁剑的威力根本就不及方才撒的黄符,而且若是将这些行尸手脚全部斩断,魂魄归来见肉身如此,定是怨气冲天,届时才会出大乱子。 此时尸群趁孙既直停手,全都围了上来,孙既直高高跃起,跳出尸群的包围。随即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沓黄符,犹豫了一下,又放进去一半,挥手一撒,黄符瞬间散落在尸群当中,噼里啪啦地开始爆炸。 尸群痛苦哀嚎,更浑身是出现无数伤口,孙既直急忙数出十六道黄符、十六枚铜钱,十六炷赤砂香,围着尸群用香穿过铜钱钱眼,将黄符插在地上。 直到围城一个圆,将行尸全部圈在其中,孙既直又是纵身一跳,高高飞起,落在了第一道**在地上的黄符旁。 孙既直探手拿出一柄铜钱剑,一口咬破左手指尖,把鲜血抹在铜钱剑上。 然后高高举起双手,一声暴喝,将手中的铜钱剑深深地插在了地里。 与此同时,压住黄符的十六枚铜钱猛地一抖,竟然开始套着赤砂香旋转升起,而压在最下面的黄符也开始凭空燃烧! 这些赤砂香与引魂香不同,引魂香的作用是安魂引魄,但赤砂香只是充满阳气的香而已。 铜钱旋过,四方的钱眼不断磕碰摩擦赤砂香,直接将赤砂香磨成粉末,飘散在空中,下面燃烧的黄符火气,瞬间将粉末点燃。 一股巨大的阳气爆发出来,圈内的尸群被这阳气扑到身上,齐齐发出刺耳的嘶吼,浑身的伤口不断喷出绿色浓水,最后全部瘫软在了地上。 随即行尸身上的伤口里飘出了一股股的灰色气体,见到巨大阳气与白色烟雾之后,灰气开始四下乱窜,隐隐有飞天遁逃之势。 孙既直见此赶忙从布兜子里拿出一炷香,捏住尾部用力向上一搓,直接把香搓了粉末,随后劈空一掌,竟是以掌风将粉末吹散,飘向灰气。 紧接着左手一掐剑诀,右手握紧手腕,向前猛地一抖,几滴鲜血飞出,直接撞进了飘在空中粉末里。 粉末接触到鲜血之后,瞬间如同被点燃的**一般,火星四布,劈啪作响。 而被卷进火星团当中的灰气更是疯狂的乱窜,其速度之快,甚至要把火星扑灭。 孙既直哪敢犹豫,大喝一声,在前的右脚忽地跺地,左手随之又是狠狠地一抖,又是数滴鲜血飞出,将快要熄灭的粉末彻底点燃。 河六四看着烟雾漩涡当中,不断闪出火光,时不时还有炸响传来,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耳边似是传来了一声轻微的铃响。 第十二章,孟勾到来 孙既直看着眼前大片的火星慢慢熄灭,灰气也随之消散,不由得长处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开始歇息。 如此施法,孙既直喘息变得粗重起来。最后指尖射出的鲜血,乃是人身至阳至刚的精血,虽然只是十几滴,依旧让孙既直感到身体有些虚弱了。 孙既直先是用黄符将尸群击乱,随后持剑冲入尸群,砍的尸群血肉横飞,只是为了限制行尸的行动。随后又用黄符炸的行尸遍体鳞伤,接着又以黄符、赤砂香、铜钱为引,爆出冲天阳气,将近五十只行尸体内的尸毒尽数逼出。 而那股灰气便是行尸体内的阴煞之气,尸毒流干,阴煞之气也随之出现,于是孙既直便以体内精血,点燃赤砂粉末,用至阳至刚的阳火,将阴煞之气彻底消灭。 虽然将行尸全数剿灭,但这终究是无奈之举,孙既直原本想的招魂灭尸之计,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毕竟如果这近五十人的头七到了,魂魄归来见不到尸身,怨气冲天,必定会酿成祸患。 想到此处,孙既直站起身来,纵身一跃跳到土丘上,站在刚燃了一半的引魂香前,重新开始掐诀招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烟雾漩涡依旧旋转着,只是还不见魂魄被招来,孙既直不由的一阵狐疑。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孙既直缓缓睁开眼,见河六四正匆匆跑来。 “孙大哥!”河六四叫道。 孙既直没有理会河六四,而是一脸凝重地看了看四周,喃喃道:“奇怪啊!” “怎么了?”河六四被孙既直这副神情搞得也是一愣。 孙既直仔细地看着周围,忽地神色一顿,突然高高跃起,竟然跳出三米多高! 河六四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孙既直在空中飞快地扭动脑袋,四下观看,直到孙既直轻盈地落下。 “糟了!”落下后的孙既直脸色铁青,像是见到了克星一般,急忙朝着老财家跑去。 河六四连忙追上,高声问道:“怎么了?” “这座岛是块肃地!”孙既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老财家。 在天罡教当中,肃地是指极阴极煞之地。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气乘生气,山水环抱之所。生气,是指流走于土中,具有致福人、生旺人的一种能量。但其实这所谓的生气,就是阴煞之气。 但在安王朝,上至皇室贵族,下至乡野村夫,都相信人死后被安葬在肃地,子孙后代便会兴旺。所以,一旦发现了一块肃地之后,这个地方便极少动土。人们认为,当生气露出地面,升入空中,就变为风,风被吹散荡尽,因而无法利用。 从而这种做法,令肃地的阴煞之气得以完好的保留。 天罡教认为,鬼喜阴,阴盛则生煞,煞聚而出魔。意思就是鬼是喜欢阴气的,阴气太重,便会演化成煞气,煞气过多,那么存留在此处的鬼,便既易修成魔。 而肃地,就是天然拥有极阴极煞之气的地方,如果这种地方出现恶鬼,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孙既直跳上半空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这座地方三面环山,又正处海中,不就是一个山水环抱的地方吗?加上引魂香毫无作用,说明这个地方的阴煞之气,已经让魂魄可以忽略掉招魂术的力量了。 如此一来,那么老财的鬼魂,还能不能顺利超度,就连孙既直也没有把握,他只能先到屋里,再做打算。 河六四与小武也跟着跑了进来,听完孙既直对肃地的介绍,两个人更是面如土色,小武甚至萌生退意,拉着河六四悄悄地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见小武如此,河六四不解的问道。 就在这时,悬在房梁上的三清法令忽然铃铃作响,屋门猛地被一阵阴风吹开,一股脑地涌了进来。此时正值初秋,室外的温度还算宜人,可这股阴风吹来,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孙既直站在桌子前,突然伸手一拍桌子,将桌上的铜钱震起,然后迅速地将桌上的三张黄符并排摆好。铜钱落下,恰好压在了黄符上,孙既直随即大喝道:“到我身后来!” 河六四与小武急忙跑到孙既直身后,此时屋内的阴风竟然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犹如一只没头苍蝇,在屋子里四处乱撞。 孙既直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双眼死死地盯着这股肉眼可见的阴风,右手也按在黄符上,河六四与小武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孙既直身后看着阴风。 猛然间,阴风飞到了三人面前,直直朝着孙既直扑来。 孙既直右手一甩,桌上的黄符铜钱齐声飞出,直接印在了阴风上。屋内瞬间闪起一片红光,随即阴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本扑来的气流忽地一乱,紧接着就像门外卷去。 “哪里跑!”孙既直一声暴喝,右手又是一甩,将第二道黄符和铜钱飞出,‘嗖’地一声便飞到了门口,再一次击中了阴风。 红光乍现,屋内的惨叫声愈发刺耳,孙既直急忙劈开一掌,带起一阵罡风,直扑阴风! 眼见罡风袭来,那股阴风忽地掉头,躲开了罡风,似是被激怒了一般,再一次冲向三人。 孙既直不慌不忙,右手直接拍在了桌上最后一道黄符上。 而那阴风见状,忌惮黄符铜钱的威力,仓惶调转方向,涌向了屋子正当中的水缸。 河六四一直看着孙既直施法,眼见阴风涌进了水缸,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阴风犹如一瓢冷水,直接洒进了水缸里,屋内随即陷入了寂静当中。 但眨眼间,水缸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块烧红的火炭,白烟四起,红水翻滚。 水缸中被混入了至阳的赤砂,变成了通红的阳水,此时如同被煮沸了一般,咕噜噜地冒着泡。 孙既直拿起菜刀,猛地劈在了最后一道黄符上,黄符连同上面的铜钱,深深地嵌入桌木之中。 钉魂阵被开启了,河六四只觉得浑身一暖,紧接着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钉魂阵彻底封死了阵内的阴阳流动,活人呆在里面,一样煎熬。 孙既直拿出两炷香点燃,交给河六四与小武二人。接过这炷香,香气飘入鼻息之中,河六四忽然感觉方才窒息般的痛苦全部消失,暗叹孙既直道法高明,也忍不住打量起手中的这炷香。 河六四自然不能参透香中的奥秘,孙既直此时也没时间解释,而是直接跳到了桌子上盘坐,念起了渡魂咒。 肃地之中的恶鬼能不能被超度,孙既直自己也不知道,但此时大阵已开,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试一试。 渡魂咒初起,水缸中的沸腾之势陡然增强。 渡魂咒过半,一张水做的人脸挣扎着升起,河六四看去,那分明就是老财的脸。 渡魂咒终于快要到结尾了,水缸里已经变得安静了许多,沸腾的红水也只是缓缓的滚动着。 孙既直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心道真是惊险至极,如果今天不能超度这只恶鬼,自己虽足以自保,但河六四与小武的生死,孙既直就不敢保证了。 毕竟带来的法器,已经所剩无几。 水缸中翻滚的水花终于缓缓停止了流动,孙既直从始至终高度集中,从恶鬼进屋开始,孙既直虽然打得威风凛凛,但其实都是趁恶鬼大意,才能重伤它,此时也深感疲惫。 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寒光中,一颗钉子飞入屋内,径直钉在了水缸上。 ‘咔’地一声,水缸裂开了,紧接着便碎成了两半,红水滚滚涌出,蔓延到整个屋子里。 “谁!”孙既直满脸的怒气,大声喝问。 老财的魂魄,已然被化去了怨气,马上就要被渡去投胎,竟然在最后一刻被打断了。 “孙大哥!”河六四指着地上连忙喊道。 孙既直顺着河六四所指看去,只见地上的红水里,爬起了一个大拇指大小,依稀具有人形的小人,正朝着屋外跑去。 孙既直连忙跳起,摘下房梁上的三清法铃,朝着小人一掷,想要扣住它。 就在法铃马上就要扣住小人的时候,一只忽然出现在门外,直接抓起了小人。 法铃掉落在地,什么也没扣住。 门外先是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随即走进来一个蒙面和尚。 “这是什么阵法呀?好生厉害哟。”孟勾笑着说道。 “阁下何方人士,为何阻我超度亡魂?”孙既直问道。 孟勾闻言,并未作答,而是仰头大笑,极为轻狂。 河六四与小武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之色,河六四急忙低声说道:“孙大哥,他就是我说蒙面和尚。” “香炉蜡烛,生米鸡蛋!”孙既直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 河六四一愣,刚想发问,却见孟勾已经收起了笑声,只好不再说话。 “道长手段如此凌厉,是想把我置于死地吗?”孟勾嘲笑地问道。 “阁下何出此言?在下与你素昧平生,岂会害你?”孙既直沉声说道。 “你灭了将近五十个行尸啊!又想把我辛苦养成的恶鬼给超度了,若真让你得手了,你说我们教主能放过我吗?”孟勾反问道。 “这么说,行尸身上的尸毒,是你所下,如今你又阻我渡魂,难不成贵教要在这肃地养鬼?”孙既直说道。 “哟!还知道这里是肃地呐?不简单,不简单!”孟勾啧啧称奇。 “邪魔外道!你可知那些行尸的魂魄头七归返,见肉身如此,定会化成恶鬼!此等大孽,你也做得出来?”孙既直怒道。 “这些人在这肃地呆了这么久,身体是行尸的好材料,魂魄又能变成恶鬼,若毫不作为,对我教来说,岂不是暴殄天物?”孟勾笑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河六四忽然上前一步,怒声喝问:“老财一家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老财?”孟勾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这屋里的一家人啊!哎呀,这家人全都是八字属阴的人,而且全都是横死的,宝贝哟!” 孟勾一脸如获至宝之后的喜悦,河六四看在眼里,气的双拳攥的直响。 “贵教收集八字属阴之人的魂魄到这肃地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孙既直缓缓地问道。 其实并非孙既直想与孟勾对峙,实在是不断施法,体力消耗巨大,只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好回复体力。 而孟勾似是没听到孙既直质问一般,反而指着库房的方向笑道:“这后面乱七八糟的,招魂来着?” 孙既直没说话,他隐隐觉得,招魂不成的原因,一定和孟勾有关。 果不其然,孟勾马上便讥笑着说道:“想全招来一起超度?做梦吧!全在我这儿呐!” 说着,从腰间拎起一只玉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纳魂瓶!”孙既直惊道,随即怒不可遏地看着孟勾。 纳魂瓶,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容纳魂魄的瓶子,这种瓶子质地特殊,必须用蕴含阴气的玉块制成,能够容纳上百个魂魄。 见到纳魂瓶,孙既直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用了一百八十炷引魂香,还是没能招到魂,竟然是被孟勾全数收去了。 人死后,有头七之说,是魂魄离体之后最后一次返家,一般此时便是魂魄相信自己已经死亡的时候,届时会暴起巨大的怨气,搞不好就会变成厉鬼。 所以在头七的时候,亡者家属会备好香烛酒食,隆重祭奠。如此之下,亡魂才得以平息,安稳度过回魂夜,进入六道轮回。 但这些工人死后,肉身不仅被孟勾做成了行尸,魂魄受不到半点香火祭奠,自然会怨气冲天。若是有八字不好的命数在里面,那么更是会化作厉鬼,为祸人间。 可眼前这个貌似与河六四等人年纪相当的孟勾,竟然是一副沾沾自喜,甚至得意的模样,丝毫不把这些人的性命乃至轮回放在眼里。 这让孙既直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修道二十年,竟从未见过如此恶毒心肠! 第十三章,恶战 老财家里,孙既直三人站在桌后与孟勾对峙,自打孟勾拿出纳魂瓶之后,屋子里的温度霎时间便如同到了冰点一般寒冷,肃杀之气充斥众人周围。 毫无疑问,孟勾手里的纳魂瓶中,一定是收藏了不少的魂魄,甚至厉鬼,所以阴气才会如此之强。 孙既直的体力此时已恢复大半,可他还有诸多的疑惑,当即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勾闻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无所谓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大爷便是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孟勾,见到尊使,还不下跪?” 孙既直闻言,神色大变:“大日圣佛教!?” “哦!”孟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道士,又能看出这里是肃地。那么想必你也能猜出来,我教要在此地做什么了!” “孽障!”孙既直不再多言,突然腾身而起,在半空中翻手一掌,一道罡风如同霹雳,直轰孟勾! 孟勾没想到孙既直会忽然发难,见这一掌凶猛异常,孟勾也不敢硬接,闪身向一旁躲开。 强劲的罡风擦身而过,孟勾也是大手一挥,一道寒光乍现,一颗绿油油的钉子射向孙既直。 还在半空中的孙既直伸手抽出背后的铁剑,随手一劈,便将钉子格开。 孟勾趁势后撤两步,退到了墙边,想要施展后招。 可是没想到孟勾的手刚刚抬起,孙既直居然将铁剑甩手抛出,锋利的剑尖瞬间飞至孟勾眼前。 孟勾见状,只好放弃施招,向着一旁高高跳起,再次闪躲。 铁剑深深的插进了墙壁,孙既直落地之后一声暴喝,对着孟勾又是翻手一掌! 已跳到半空的孟勾再也无法闪躲,脑门上青筋暴露,双掌齐出,硬是接下了马归厄这一掌。 但仓促接招的孟勾,根本无法完全消解孙既直这一掌所掀起的罡风,当即被震得倒飞而去,落在地上后又匆匆向后退了几步。 孙既直伸手握住铁剑,拧身扑去。 孟勾暴怒,双手在胸前一拍,大吼了一声,两只手掌当即腾起两团黑气,然而不等他再有动作,孙既直再次杀到! 孟勾只好再躲,但手上升起的黑烟却也没有消失,而是如同两个大锤一般,格开孙既直的剑锋。 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起,身形动作之快,把一旁的河六四与小武看傻了眼,只觉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但很快河六四便反应了过来,想起孙既直方才低声所交代的话,急匆匆地找到木笈,拿出香炉蜡烛、生米鸡蛋,放在了桌子上。 而此时的孟勾也是暗自叫苦,他初见孙既直义正言辞的模样,心中便笃定孙既直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清高,虽小心提防,却怎么也没想到孙既直会突然出手,而且招招凶险,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逼得他一时间竟无还手之力。 孟勾怒发冲冠,却还是对孙既直连绵不绝的攻击毫无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闪躲,寻找反击的机会。 孙既直手中的铁剑越舞越快,越舞越刁钻,剑剑直取孟勾的命门。孟勾虽然身形敏捷,但孙既直抢攻已然得势,此时更是将他逼到了绝境。 又一次狼狈地躲过孙既直密集的剑花之后,孙既直抬腿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孟勾的脸上。孟勾顿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出了门外。 孙既直得势不饶人,举剑便要冲出去。与此同时,数道寒光自门外破空而来。孙既直身形一顿,手中铁剑狂舞,将铁钉一一挡开。 这时,摔在门外的孟勾缓缓地爬起身,发出一阵阵的阴笑,走了进来。原本阴沉的脸上,显出一丝兴奋之色,两只眼瞪的如同鸡蛋一般。 突然,孟勾发出一声尖叫,双掌中的黑气猛地暴涨,直接拍向了孙既直。 孙既直剑尖一挑,直接挑灭了孟勾左手上的黑气,然后手腕一翻,铁剑直劈孟勾右臂! 铁剑剑锋利的剑刃带着凌厉的剑气劈下,若是砍在身上,定会将人劈成两半。不过此招虽是狠厉,可招式却十分单薄,极易躲避。孙既直心中自然知道此招并不会劈重孟勾,当即脚踝微转,准备在孟勾缩回右手的时候,跟上一脚。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孟勾竟然丝毫不闪躲,右掌迎着铁剑拍来,手中的黑气似是又涨了几分,撞向孙既直的面门。 孙既直早就看出这团黑气之中,蕴含着极为庞大的阴煞之力,若是被拍中,自己也讨不到好。可此时剑式已老,孟勾又如拼命三郎一般不管不顾,孙既直一咬牙,右腿猛然抬起,一脚踹在了孟勾的胸口,孙既直借力向后暴退。 躲开了孟勾不要命的攻击之后,还没等孙既直站稳,孟勾便又一次尖叫着扑来。 见孟勾又是一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孙既直大怒,心道你还能不要命了不成?当即翻手一剑,直取孟勾的喉咙。 可孟勾却真的视铁剑为无物,只顾将手中的黑气轰向孙既直。 孙既直神色凝重非常,他开始时并不知孟勾的底细,突然出**攻,一是为占得先机,二也能探出孟勾的深浅。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方才还疲于躲闪的孟勾,忽然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尽是换命的招式。 孙既直看向孟勾,只见他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尖叫着的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狂喜。 铁剑剑尖已临近孟勾的喉咙,凌厉的剑气甚至已经划开了孟勾脖子上的皮肤。 但这时孟勾的速度忽地暴涨,左手一把抓住剑刃,双掌顿时被锋利的剑刃割破,但孟勾毫不在意,右手的黑气狠狠地拍向了孙既直的面门。 孙既直措手不及,只得收势向后躲闪,不料孟勾竟死死钳住铁剑,孙既直退势一顿,黑气硬生生地轰在了他的肩头上。 ‘轰!’地一声炸响,黑气爆成一团黑烟,孙既直口喷鲜血向后倒飞而去,孟勾也被震得向后急了几步。 孙既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起头来怒目圆睁,眼神中既有怒色,也有惊惧。 可是孟勾毫无停手之意,止住身形后,双手扯开胸前的衣袍,有些干瘦的胸脯上,竟然密密麻麻插着几十根绿色的钉子。 孟勾伸手自胸前拔下数根铁钉,挥手一甩,将钉子狠狠地射向躺在地上孙既直! 孙既直飞快的向旁边一滚,地上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孙既直躲得很快,可飞来的钉子却比他更快,虽然极力闪躲,仍有一根钉子刺中了孙既直的左腹。 孙既直吃痛,瞬间便觉得伤口处有一阵寒意开始在体内肆虐,急忙伸手拔出钉子,一片黑血淌了出来。孙既直见状,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想法,然后大吼了一声:“点香!” 一直站在一旁的河六四二人早就看傻了,此时听到孙既直的吼声,河六四如梦方醒,急匆匆地从木笈中拿出了一大把赤砂香,插进香炉点燃。 河六四的举动引起了孟勾的注意,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小武见孟勾走来,心中只想跑,可两条腿都麻了,上下牙不住的磕碰着,一双眼瞪的滚圆,浑身颤抖的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而河六四也努力的压抑着狂乱的心跳,一双手哆哆嗦嗦的用火折点着香。 孙既直双眼一瞪,拿起铁剑,翻手便将宝剑飞了过去,剑尖直刺孟勾的后背。 孟勾忽闻背后响起破风声,急忙转身,见铁剑刺来,双手一拍,竟生生夹住了铁剑剑身。 此时孙既直拍马赶到,一记直拳直轰面门。孟勾偏头闪过,脸上一副玩闹的神情,已经丝毫不把受了伤的孙既直放在眼里。 孙既直一击不中,也不放弃,拳脚凌厉地轰向孟勾,无奈因受伤,力道不足,被孟勾一一躲过。 孙既直咬牙,猛地翻身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孟勾的胸膛上,将孟勾击退,趁势借力暴退而去。 可孟勾仅后退一步,便稳住了身形,再想上前,却见孙既直已经站到了桌前。 河六四已点燃香炉中的赤砂香,连同两根蜡烛也已经点燃,立在香炉两侧。 孟勾顿觉有异,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孙既直劈手一掌,大把的赤砂香一震,香灰连同火星猛然铺散开来,将孟勾笼罩在其中。 孟勾抬起双臂挡住面门,香灰与火星打在手臂和胸口,孟勾顿时觉得身上如同被千万根针刺中一样,惨叫一声向后退去。 孙既直两手伸出食中二指,夹住两颗鸡蛋扣在掌心,然后双手一拍,将鸡蛋拍的粉碎,紧接着双掌齐出,顺着香火将蛋液轰出。 四溅的蛋液洒在孟勾的身上,孟勾浑身顿时冒气阵阵白阵,传来呲呲地响声。 孟勾疯狂地挣扎着,双手不断拍打着周身,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孙既直急忙从布兜子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左腹的伤口上,然后拔起香炉中那一大把燃烧着的赤砂香,狠狠地插在了伤口上。 一阵皮肉烧焦的气味飘来,孙既直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流下。片刻过后,孙既直将赤砂香重新插进香炉,左腹的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黄符被香上的火星燃尽,在烧焦伤口上,依稀能看到符文的痕迹。 “孙大哥!你没事吧?”河六四急忙问道。 “那钉子里有尸毒,不过我已经暂时压住尸毒的扩散之势,要抓紧解决他!”孙既直看着不断挣扎的孟勾,喘着粗气说道。 河六四也看向了疯狂扭动的孟勾,又看了看桌上的鸡蛋,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蛋啊?” 孙既直虚弱的一笑,说道:“元婴蛋!等日后再告诉你,眼下先解决这个孽障!我已经看出了他的底细,不过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好!怎么帮?”河六四想也不想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小武欲言又止,见河六四答应孙既直,也只好点了点头,可却依旧不放心的问道:“他是什么底细?” 孙既直也看出了小武的犹豫,当即耐心的说道:“此人邪术厉害至极,他胸口的铁钉你们也看到了,他自胸口拔钉却不见流血,而且他抓住铁剑被割出的伤口,流出来的是绿色血液!由此我判断,他们大日圣佛教的练功法门,必是以阴煞之气为本,改变身体结构,以获得阴煞之力。我天罡教乃天地正道,方才我简单施法便把他伤成这个样子,你们大可放心,我一定能胜!” “你是说,他被你的法术伤成这样了是吗?”小武颤抖地看向孟勾,“那他就不是人了,对吗?” 河六四闻言,也一脸询问地看向孙既直。 孙既直略微一顿,凝重说道:“这个孟勾,是活人,但身体却是个活尸。” 第十四章,活尸孟勾 “身体是个活尸?什么意思?”小武惊道。 孙既直看了一眼孟勾,连忙从布兜子里拿出两道黄符,分别递给了二人,说道:“没时间解释了!你们先拿着黄符隐在角落,待我发出信号,便冲过来将黄符印在他身上!” “我不!”小武一把甩开黄符,吼道:“你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要我去送死!我才不干!” “小武!”河六四急忙劝道:“现在来不及解释,先帮孙大哥把孟勾打败再说!” 小武闻言更加激动,叫道:“他不是说一定能胜吗?为什么还要我们两个帮忙!” 河六四刚想说话,猛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勾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孙既直腾身扑去,与孟勾打在了一起。 河六四见状,心知孙既直仓惶迎战,已是没时间再布置,遂指着小武怒道:“你可真误事!”说完捡起被小武扔在地上的黄符,转身就要走。 可小武却一把拉住了他,瞪着双眼说道:“我误事?我舍命助你逃生时你怎么没嫌我误事?我几次劝你相信老道,可你呢!要不是你,老财第二天会出海吗?” 河六四被小武问的哑口无言,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沉声说道:“所以我才要弥补这一切!” “弥补?怎么弥补?老财一家都死光了,岛上人也都死光了!你告诉我你怎么弥补!” 河六四低下了头,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小武,坚定的说道:“让他们投胎!”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武看了看河六四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屋中间与孟勾打斗的孙既直,一咬牙,跑了出去。 于此同时,和孟勾相拼的孙既直,也陷入了苦战之中,虽在战斗中趁机拿回了铁剑,可作用依旧差强人意。 身为活尸的孟勾,早已不是利刃和拳脚便能击退的了。 活尸,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尸体。 天罡教认为,人身有五行,以魂魄为阴阳。魂既阳,乃思维才智,魄为阴,乃形体感觉,二者相合,乃人身精神灵气之根本。 简单来说,魂为阳,是人的思想和智慧,领导七魄。而魄为阴,七魄分布在人身七脉,人的形体和感觉,以及欲望。 道家讲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人身死后,魂归天,魄入地,身则腐,命乃消。若魂有怨念,便会被魄的欲望吞噬,停留在人间,这就是鬼的由来。 道家修仙顺从阴阳,讲朝和三魂,夕练七魄,追求清心寡欲,其实便是阴阳调和的一种,只有将魂与魄全都修炼到可以升天的境界,才能羽化成仙,成为有实体的天神。 所以僵尸和行尸,就是人身死去,魂魄离体,而尸身体内或因人为因素,或因环境因素,导致阴煞之气过重,代替了为阴的七魄,成为毫无人性,丧失理智,毫无感觉又力大无穷的僵尸与行尸。 而活尸则不同,邪门中人为了控制阴煞之力,在保留原有的阳魂和阴魄的前提下,强行在体内练就更多的阴魄,将身体活生生变成能够容纳阴煞之气的躯壳,从而获得与僵尸一样的能力,即不痛不累,力大无穷,身首异处而不死。虽是如此,这些人却因阳魂的存留,依旧拥有理智和人性。 这便是活尸的由来,一旦将身体练成活尸,吞噬阴煞之力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再辅以邪术恶法,那么这个人的功力将日益千里。 加上成为活尸根本没有感觉,于是将身体开发出各种奇异能力的大有人在。眼前的孟勾便是如此,他身体的能力,是自愈。 一剑砍上去,无论是多重的伤,片刻之内就能愈合,令人大感头疼。行尸本就是身首异处而不死,非得逼出其体内的阴气才行。而一个会邪术,又能思考的活尸,简直棘手无比。 孙既直深知对付孟勾必须要用法术才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孙既直修道二十年,道法可谓精深,可孟勾却仰仗着身体不惧疼痛,和千斤巨力,不顾一切的缠住了孙既直,让他根本无暇施展威力巨大的法术。 而那些易施展的法术,因为威力不够强横,被孟勾直接躲掉,甚至硬碰硬的用身体消解掉了。 不过,孙既直也不是善茬,虽然被孟勾逼得无法施展道术,但手中的铁剑却也把孟勾的攻击尽数化解,还在孟勾的身上割开了一道道的口子。 可孟勾的身体上刚刚被划开一道口子,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愈合着,两个人打了半天,看似旗鼓相当,实则是孙既直吃亏,毕竟他是会累的。 看着屋外渐渐变亮的天色,一夜即将过去,如果再不迅速一决胜负,那就真的糟了。 被逼急了的孙既直,趁着孟勾硬吃一剑扑到近前,咬破指尖,凌厉一指,狠狠地插在了孟勾的眼睛上。 孟勾一声哀嚎,捂着眼睛退了下去。 既然是尸,那么人体内至阳至刚的精血,他当然受不了。 孙既直急忙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沓子黄符,朝孟勾抛去,随后指尖一抖,将鲜血洒向天女散花般四散的黄符。 黄符一经沾到鲜血,旋即开始了铺天盖地的爆炸。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孟勾包裹,屋内瞬间尘土飞扬,震荡不已,甚至连房顶都被掀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墙壁门窗,一一向外倒塌。 眨眼间,老财的家已经不复存在,河六四也被爆炸的冲击吹出去好远,趴在地上抓住一块石头,看向正处在爆炸中心的两人。 孙既直的道袍被吹的猎猎作响,可他却一动不动,脸色依旧凝重,直勾勾的看着爆炸中心,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河六四看着这一幕,对于孙既直,已经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 此人彬彬有礼,行事小心谨慎,甚至有些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一直给人一种才疏学浅的感觉。 当初小武戳破孙既直想要将河六四带入道门的想法后,河六四也曾认真想过此事,但很快就不以为然,因为他总觉得孙既直没什么本事,孙既直上岛之后的一系列谨慎过度的行为,实在是给了他太深的印象。 可是经过这一夜的恶战,孙既直凌厉的身手,凭空唤起超自然现象的法术,战斗中冷静沉稳的思绪,都已经深深的折服了河六四。 孙既直那里知道河六四此时的心理变化,他现在想的只是如何击败孟勾。 黄符逐渐变少,爆炸的频率也渐渐减弱。 孙既直缓缓从布兜子里拿出四枚铜钱,三枚高高抛去,一枚轻轻一扔,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三枚铜钱落下,孙既直抬腿一记横扫,直接将三枚铜钱踢飞,而头顶上的铜钱却依旧纹丝不动。 三枚铜钱飞快的射向还在爆炸中的孟勾,但却未曾击中孟勾,而是成三角形落在孟勾周围,将孟勾围在了中间。 河六四看的一头雾水,却也相信这一定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法术。 孙既直见铜钱落地,十指在胸前一阵变换,掐出一个指决。 忽然,爆炸引发的烟雾当中窜出一道身影,向着晴朗的夜空高高跃起。 定眼看去,只见孟勾身上的僧袍已被炸的只剩下身,孟勾赤着膀子,有些泛绿色的皮肤上,尽是一道道歪斜扭曲的伤口。 孙既直说的没错,天罡教的法术,每招每式都是正气浩然,至阳至刚,身为活尸的孟勾,不怕拳脚刀剑,只怕这玄门正宗的道法。 孟勾腾空而起,孙既直不慌不忙,掏出三枚铜钱向他一甩,孟勾亦从身上拔出几根钉子对射。 半空中铜钱与铁钉相撞,叮当作响。孟勾甩出的钉子来势凶猛,却毫无章法,只是想以数量和侥幸心理,挡下孙既直的铜钱。 但不幸的是,铁钉之拦下了两枚铜钱,剩下的一枚如同一道飞箭,疾风般破空而来。孟勾避无可避,被铜钱直接打在了眉心上。 孟勾一声惨叫,径直从半空落下,重重地摔在了三个铜钱当中。 孙既直随即双手一掐指决,沉声念叨:“天地玄宗,吾道神通,昧火尊尊,罪鬼燃身!” “哈!” 随着孙既直的一声暴喝,头顶的铜钱猛地被凭空弹起,孟勾周围的铜钱竟瞬间暴起三团大火,没等孟勾做任何反应便将其吞噬在其中。 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弹起的铜钱飘飘下落,掉在大火之中。没想到的是,铜钱落进火海,竟是如同利剑劈泥,将火海左右分开,显出一条小路来。 “六四!”孙既直急忙喊道。 河六四哪敢拖沓,抓着方才孙既直给的铜钱,冲到了火海近前。 火海小路深处,孟勾浴火焚身,灼人的温度烤的眼前疯狂扭曲,河六四忍不住停下脚步。 “快!”孙既直又叫道。 河六四一咬牙,埋头冲进了火海,但令他意外的是,身处火海之中,他竟丝毫没察觉到炎热的感觉,肆虐的火苗掠过身体,居然是一种舒爽的温凉。 又看了一眼同样身处火海的孟勾,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歇斯底里的挣扎,让人好不怀疑身处在火海的痛楚。 河六四只道这是孙既直高深的道法,当即也顾不得其它,迈步冲到了孟勾身前,瞅准机会,就要把黄符贴出去。 但已被烧的浑身焦黑的孟勾,竟然猛地转过身,伸出双手狠狠地抓住了河六四的双肩。 河六四只觉得双肩被一双钳子钳住,剧痛无比,忍不住放声大吼。火海之外的孙既直见状方寸大乱,急的当即就要松开指决,消去法术前去相救。 就在这时,被逼急了的河六四急中生智,学着孙既直一口咬破指尖,血液顿时喷溅而出。 河六四满脸的怒气,一声怒吼,将手指深深地插在了孟勾的左眼上。 孟勾发出尖锐的惨叫,松开河六四捂住眼睛。 河六四一把抓开孟勾的双手,将黄符拍在了孟勾的额头上! 黄符一经印在孟勾头顶,本在疯狂挣扎的孟勾忽地止住动作,僵直地站在原地,翻着恐怖的白眼,喉咙里发出‘咳咳’的低吼。 一阵青烟自孟勾面门升起,河六四急忙向后退去,边泡边说:“黄符冒烟了!” 河六四认为,黄符这是因为火海的高温,被烤着了。 但孙既直却不在意,见河六四撤出火海,双手猛然在胸前一拍,火海顿时被封死。 如同巨浪一般的火焰席卷而来,河六四边跑边回头,见火焰扑向自己,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火焰疯狂的从他身上掠过,最后形成了一道火红的漩涡,直冲天际。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像是龙卷风一样的火焰,心中被震撼的翻江倒海。 紧接着,火焰中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孙既直见状大惊失色,拽起河六四便跑。 孙既直健步如飞,被他拽在身后的河六四一阵踉跄,根本就跟不上孙既直的速度。 身后的白光愈发强盛,孙既直心急如焚,竟一把扛起河六四,腾身而起,飞一样穿梭在树立当中。 第十五章,宿海大乱 耀眼的白光如同一个被快速吹起的气球,将火焰漩涡撕碎,轰轰烈烈的爆炸了。大地震动,狂风涌来,树木沙石铺天盖地。 孙既直扛着河六四刚刚跑出树林,便被席卷而来的冲击波卷起,飞了出去。 平静的海面上也掀起一层层的巨浪,河六四与孙既直直接落入了海里,无尽的狂风呈圆形四散而去。 片刻后,小岛归于平静,两个人从海里爬了出来,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孙,孙大哥!这是什么呀?”河六四问道。 “这个孽障,在临死前要与我们玉石俱焚,竟然用毕生的修为自爆!”孙既直同样躺在海滩上气喘吁吁。 “那他现在是死了?” “应该是死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回去看看。” “还回去?”河六四大吃一惊,随即点点头说道:“也好!小武刚才跑了,也不知道逃掉没有,正好找找他!” 两个人又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向老财家走去,直到回到老财家,一路上也未曾见过小武的踪迹。 老财家的木房,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同不远处的库房,也已经被掀去了顶棚,周围惨烈异常。 在一片空地上,两个人发现了一块直径一米多的圆形白土,形状如同一颗水珠砸在地上一样。 孙既直蹲下身看了看,说道:“没错!这就是自爆的中心。” “看样子,孟勾已经灰飞烟灭了。”河六四说道。 孙既直不可置否,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是一脸担心的说道:“听这孟勾所言,他是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看他的样子,年纪与你不相上下,竟然如此厉害!若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来了,想必你我谁都活不了。” 孙既直此言,虽像是在夸赞孟勾的手段,但的确是客观的事实。孙既直今年三十五岁,跟随元阳子修道二十年,在整个道教同辈当中,实力也属于是个中翘楚,如今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孟勾重伤,这个大日圣佛教的实力,可谓是深不见底。更何况大日圣佛教已深入朝堂之中,教众遍布天下,那么如孟勾一般的少阴使,又会有多少呢? 孙既直忧思沉沉,但看到身旁的河六四,心中又忍不住一阵欣慰。 若此子入我天罡教,想必日后定会超越先人,成为历代最强的道人。 其实孙既直有些太过于理想化了,河六四是星宿下凡不假,但从古到今是星宿下凡之人又何止河六四一个?若没有智慧和天资,以及坚韧不拔的性子,也不过是个有福气的普通人罢了。 两个人离开了老财家,又在岛上找了一圈,仍旧没见小武的踪影。 河六四只盼小武跑的早,能躲过一劫。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河六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孙大哥,你刚才使的什么法术啊?就是把铜钱扔到头顶那个!” 对于河六四的提问,孙既直自然耐心讲解,说道:“这法术叫做五行道,是天罡教的独门法术!以指决的变换,召唤五行之力,再用铜钱作媒介,从而施展威力无穷的五行道法。” “那你一定练的很厉害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孙既直苦笑道:“我练了十几年,才掌握了四五个火字诀法术而已!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道也有五个字诀,每个字诀都有不下百种的法术!想要全都掌握,是要看天资的。而且五行道是看修为的,修为越深,能控制的铜钱就越多!铜钱越多,法术的威力就越大。你孙大哥一次最多只能控制四枚而已。” “那元阳子道长呢?” “师父收我时已经八十岁了,当时师父就能控制十二枚铜钱了,而且还会金木水火土所有字诀,三十几个法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境界了。”孙既直谈起元阳子的时候,一脸的恭敬与崇拜。 “収你的时候八十岁,那他今年岂不是一百岁了!”河六四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他老人家最多七十岁。” 两个人边走边聊,最后河六四有些担心孙既直,毕竟孙既直刚刚受伤,体内还有尸毒,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于是,两个人又朝着东岸走去,期间河六四又开始发问。 “那你最后朝孟勾洒黄符引出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还有当时你收拾行尸的时候,烟雾里的那些爆炸,也是黄符引起的吗?” “天罡教的黄符,分成镇、驱、渡、消、借、五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效用。其中消字类的黄符,都是用来战斗拼杀的符咒,杀伤力很强。我洒出去黄符,都是消字类当中的阳符,含有巨大的阳气,是阴煞的死敌。” “所以要把这些符咒写在黄纸上面,就能有效了对吗?” “没有那么随便,黄纸必须是加入了硫磺的纸,红字必须是朱砂或赤砂调的墨汁。” “哦。”河六四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么使用法术需要什么诀窍吗?比如内力什么的。” “修道之人阴阳调和,运转周天,修炼魂魄。我天罡教只是在运转周天的过程中,发现了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气,通过修习,掌握了阴阳五行之力,从而发动法术。” “原来如此。” 河六四如同一个好奇宝宝,而孙既直也不烦,对于河六四滔滔不绝的提问,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很快,两个人便来到了东岸边。 孙既直看着大海,说道:“此时天色尚早,我昨日曾说入夜不见信号,今日起早再来。想必再过一会儿,大船就会来接我们了!” “对了!你找那些八字纯阳的人做什么?”河六四又开始提问了。 “我本以为岛上只有行尸恶鬼,待我降服之后,便由这些纯阳之人上岛运送至阴的尸体回去下葬,岛上阴气太重,这些人受的影响最小。至于那些鱼肉瓜果,都是用来祭祀亡灵的,没想到会杀出个孟勾。”孙既直无不遗憾的说道。 “那,那我不是纯阳的八字啊!我没事儿吗?”河六四担忧道。 “至于你嘛!”孙既直一笑,“师父说你有吉星相佑,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海面上远远地飘来了一艘大船,河六四极目远眺,急忙大声呼喊。 大船越来越近,只见一人也站在船头,朝海滩上招手。 河六四定睛看了看,猛然发现船头上站的是小武,兴奋的说道:“我就说小武不会那么不仁以!原来他是去找船接我们去了!” 大船停在不远处,放下一只小舟,小武跳上小舟划水而来。 很快,小舟冲上海滩,小武直接跳了下来,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河六四一把拉住小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死小子!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河六四眉开眼笑,而小武却是一脸的沉重,欲言又止。 孙既直最先看出不对头,问道:“怎么了?” 小武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宿海县昨晚,莫名其妙死了上百人,还有八十多个人失踪!郭老爷也死了,还有...” “还有什么?”河六四问道。 小武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还有你爹娘和你弟弟,以及,丹娘!” 河六四没有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小武,似是要让小武说,其实是在骗他。 孙既直最冷静,连忙问道:“你只出去不到三个时辰,怎会探得如此之多的消息?” 小武忙解释道:“六四昨天说有船等我们,还有二十个八字纯阳的人什么的!我跑出来只是想叫那些纯阳之人上岛,我来的时候发现船还没走,上去一看,那些人眉心全是钉子,都死了!我自己驾船回去,想要再找一些纯阳之人,到了码头才发现宿海县早就乱套了!有人惨死有人失踪,百姓人心惶惶,官府张贴布告,将失踪的人都写在上面,我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小武说完,孙既直也陷入了沉思。那二十个纯阳之人被杀害,想必是后来赶到的孟勾所杀,以大日圣佛教要在岛上养鬼的计划来看,恐怕宿海县的事也是他们所为。 想到此处,孙既直问道:“宿海县惨死之人,是不是全是八字属阴的?” “我也不知道啊!”小武说道,随即又看向河六四,“怎么办啊六四?” 河六四一直不曾说话,脸上也满是凝重之色,孙既直与小武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此时心中也在思考着。 沉默了片刻之后,河六四沉声说道:“先回去,找地方让孙大哥疗伤修养!” “可是,” “我说先让孙大哥疗伤!”河六四粗暴地打断了小武。 说完,首先迈步上了船,小武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大船上,河六四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别人与他讲话,他也是不理不睬。 孙既直首先查看船上的尸体,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些人眉心全都被钉了一颗钉子,和孟勾所使的一模一样! 孙既直首先做法为这二十个惨死之人超度,以防怨念太深导致尸变或成鬼。 小武静悄悄的陪在河六四身边,却是满怀心事,坐立不安。 码头近在眼前,孙既直也做完了法,看着小武忽然问道:“武兄弟,你为何要找这二十个纯阳之人登岛?六四似乎从未和你说过,我要用这二十人做什么。” “呃,”小武一阵语塞,眼珠一阵乱转之后,说道:“孙大哥是高人,叫这些人来必有深意!我当时见你和那怪人缠斗,无暇分身,才想着把他们叫来,或许能助孙大哥一臂之力!” 孙既直闻言一笑,深深的看着小武。 小武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急忙打岔说道:“要不然上岛之后就先去我家吧!我家里还算干净,方便孙大哥养伤,你说呢六四?” 河六四这一次却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孙既直,眼神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孙既直了然,出声说道:“不用了,就去当初我给六四疗伤的茅屋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小武看了看二人,悻悻地坐在了一旁。 大船缓缓驶进了码头,靠在了岸边。 第十六章,巧遇赵兌 三人上岸之后,孙既直第一件事便是让河六四与小武去打探消息,而自己去了官府张贴布告的布告栏,前去查看。 河六四先是和孙既直来到了布告栏,在亲眼看到父母和小弟,以及丹娘的名字出现在失踪名单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只不过河六四并未回家查看,而是认认真真的在宿海县到处打听昨天发生了什么。 宿海县一夜之间,死了一百二十九人,八十三人失踪。 这些人全是在家中惨死,尸身被人吊在房梁上,双目圆睁,面色铁青狰狞,脚上挂着秤砣,浑身只有眉心上一个黄豆大的伤口,死相极为恐怖。 而且这些惨死之人,无一不是穷困潦倒,或命运凄惨的可怜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家室,但他们的家人也同样被人杀了。 失踪的八十三人也是如此,仿佛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声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人看到他们最后的行踪。 一时间宿海县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宿海,投奔他乡。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官府只是颁布了惨死和失踪人的名单,并且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凶手是谁,为何行凶,官府如何应对之类的消息,官府没有任何表示。 不仅如此,官府忽然间开始调集兵力把手城门以及码头,不准任何人出城出海,违令者斩。 百姓民怨四起,成群结队齐聚府衙门前示威,颇有鼎沸之势。可官府不但不理不睬,还派出官兵武力镇压。 官兵也是来自民间,不忍如此欺压百姓。但官府却更加强硬,将违令或犹疑的将士尽数斩杀。 如此一来,无论是百姓还是兵将,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这无妄之灾降到自己的头顶。 郊的茅屋之中,孙既直静静的听着河六四与小武打听来的消息,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河六四还打听到了一部分惨死或失踪的人生辰八字,无一不是八字属阴之人。八字属阴的人,五行缺失,命数艰难。河六四的父母和小弟不巧都是八字属阴之人,就连丹娘也是如此。此时他们不知生死,河六四心中焦急万分,可却还是强压着慌乱,尽心尽力的为孙既直打听消息。 河六四很聪明,从昨夜孟勾所言,到今天宿海县这么多八字属阴的人惨死或失踪,他相信宿海县的混乱背后,一定是大日圣佛教在作祟。自己的家人和丹娘无论是生死,既然是大日圣佛教的阴谋,那他只能依靠孙既直。 两个人将打听来的消息全都说完了,孙既直面色肃然,若有所思。而河六四也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 只有小武一人心烦意乱,坐在一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小武忍无可忍,出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见二人不说话,小武只好继续说道:“宿海县的事,肯定大日圣佛教在搞鬼!我听说他们的教主是国师,皇帝很相信他!那么官府坐视不理,封锁城门,一定是受了国师的命令!国师代表的事朝廷,孙大哥是云游的道人,现在又受了伤!唉,其实我看啊,只要不是八字属阴的人,肯定不会有事。” 孙既直闻言,不禁抬头看向小武,他没想到这个小子能如此准确,一针见血的判断出形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说孙既直是云游道人,以及八字属阴的人会没事。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河六四听的,言外之意便是,大日圣佛教深入朝堂,而孙既直只是个在野的道士,如何能与大日圣佛教相拼? 小武知道河六四的想法,得知家人与丹娘失踪,河六四愣是没多说一句,只顾打听消息告诉孙既直,他就是想靠孙既直帮他寻人。 但小武更加知道河六四的脾气,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说明形势利害,好让他放弃寻人,毕竟河六四与他,都不是八字属阴的人。 孙既直深深地看着小武,暗叹小武心机深沉,决策果断。虽说让河六四直接放弃寻找家人和恋人有些不合情理,但这的确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面对孙既直的注视,这一次小武并没有回避,而是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既直。 小武看着孙既直,却缓缓地对河六四说道:“六四,我们该怎么办啊?” 又一次旁敲侧击,孙既直也不由得看向河六四,等待河六四的答复。 河六四虽是沉默不语,但也一直在听小武说话,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丝纠结之色。 小武实在是太了解河六四了,他知道河六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强劝绝对没用。但小武说明形势之后,又强调孙既直已经受了伤。河六四生性善良,怎能不顾孙既直的伤势? 茅屋里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大家都等着河六四说话。 片刻之后,河六四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孙大哥,你疗伤都需要些什么?” 孙既直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说,顿了一下说道:“硝石,糯米,公鸡。” “小武,你赶快去买!先让孙大哥疗伤。”河六四转头对小武说道。 小武点了点头,向着门外走去,经过河六四时,轻轻说道:“郭老爷也死了,我还得跟着你,千万别冲动。” 说完,走出了茅屋。 待小武离去,河六四才问道:“孙大哥,你怎么认为?” “我的伤没事!”孙既直轻声一笑。 河六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是一笑,他没想到孙既直竟是如此直接。 伤没事的意思,就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见河六四那放下大石一般的笑容,孙既直继续说道:“我觉得,如若这些人只是寻常之人,何必掳走?” “你的意思是,这些失踪的人,对大日圣佛教有用!” “不错!若是有用,必定会集中在某个地方。” “所以或许他们并没有死?”河六四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很有可能!” “太好了!”河六四兴奋不已,却也不忘说道:“孙大哥你暂且养伤,我和小武继续打听消息,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做打算。” 听河六四提起小武,孙既直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六四,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 “武兄弟的城府太过深沉,今日我便看出他出去召那二十个纯阳之人的目的不纯。” “目的不纯?他根本不知道那二十个纯阳之人是干什么用的啊!” “你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过什么吗?他说他不想送死,你又相信他不会弃你于不顾,所以他去叫这些人的目的,只能是想让他们去送死。” “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我虽也不能空口妄言,但我受你一声大哥,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此人工于心计,善分利害,日后于你必有害处!” “不会的!小武绝不会害我的,要不然他当日怎么会舍命让我逃生?” “人在冲动之下无论何事都做得出来,但在直面生死,分清利害之后,就会好好计较一番了。” 孙既直诚恳地说着,河六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小武的改变,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小武工于心计,可河六四也不傻,他那些旁敲侧击的话,河六四怎会听不出来? 天色渐晚,太阳已落下山去。 忽然,茅屋外传来一丝轻响。孙既直眉头一皱,抽出桌上的铁剑,身形一闪便闪出了门外。速度之快,连河六四都没反应过来,见到蜡烛晃动,才发觉孙既直冲了出去。 紧接着屋外传来一声闷哼,一道黑影摔进门来。 黑影重重地摔在地上之后,急忙就要爬起来,却被闪进屋内的孙既直一脚踩在胸口,重新躺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孙既直厉声问道,又看了看此人身穿甲胄,疑道:“官军?” 突然,茅屋外又是一阵响动,数道黑影闪了进来,手中钢刀寒光阵阵,将孙既直围在中间。 接着,门外又走进一人,身穿甲胄,手挎佩刀,一副偏将打扮,沉声说道:“道长休要伤我弟兄!我等只是想问二位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孙既直一皱眉,“你们是大日圣佛教的?” 边说,孙既直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仿佛眨眼间就要出鞘,就连一旁的河六四也悄悄拿起了一块砖头。 来人闻听,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让属下退去,然后拱手一礼,说道:“道长误会了!我等乃赤仓北部尉麾下将士,并非大日圣佛教!” 孙既直却是一笑,说道:“大日圣佛教深入朝堂,尔等听命于国师也非异事,想必是我杀了一个邪教的少阴使,要遭北部尉率军缉拿了。” “道长杀过大日圣佛教的人?”来将一惊,转头对属下吩咐道:“快去请将军!” 然后又对着孙既直拱手一礼,十分诚恳的说道:“道长大可放心,我等并不是为缉拿二位前来,不必惊慌!” 孙既直没说话,只是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偏将,而一旁的河六四却是一步站到了孙既直旁边,大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北部尉,我们会怕?” “大胆!”一个小兵怒喝。 “不得无礼!”偏将斥道,随即瞪了一眼河六四,又对孙既直说道:“我家将军乃广衍府府君之子!虽是北部尉一职,却总领赤仓城兵马,我已命人请将军前来,请二位稍候。” 这句话说的虽然不卑不亢,但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傲气,河六四只是狐假虎威涨涨威风,此时那还有胆子叫阵。 孙既直一直不曾说话,脚下也一直踩着那个小兵,直到门外走进一名将军打扮的男人。 赵兌走进屋,一甩身后宽大的披风,威风凛凛地看了一眼孙既直脚下的小兵,沉声问道:“道长可否先放了我的兵士?” 孙既直看着和自己年龄相当的赵兌,微微抬起脚放了那个小兵,也问道:“不知将军为何遣人来问我生辰八字?” 赵兌不答反问:“道长杀过大日圣佛教的人?你可知他们教主乃是我大安的国师,道长随意杀戮,就不怕被问罪吗?” “哼!”孙既直冷笑了一声,说道:“邪魔外道,为何不杀?” 赵兌闻言,神色一凝,随即拱手一礼,诚恳的说道:“道长正气凌然,请受在下一拜!” 孙既直与河六四面面相觑,被赵兌搞的一头雾水。 但孙既直是个温恭有礼的人,见赵兌如此,上前扶起了赵兌,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实不相瞒!我等前来宿海,就是为了与那魔门邪教相争!可那些邪教妖人手段甚是厉害,我等均不能敌,想不到道长却能诛杀妖人,我赵兌!唉,请再受我一拜!” 赵兌显得有些惭愧,拱手便又是一拜。 孙既直急忙扶他:“将军万万不可!” “请道长助我救宿海百姓,邪教此时正遍寻八字属阴之人,请道长大发慈悲!我赵兌,给道长跪了!”赵兌沉声说着,双膝一曲,作势欲跪,被孙既直一把拉住了。 “难道宿海县失踪的八十三人,是你们所为?”一旁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没错!” 第十七章,离开宿海 河六四热泪盈眶,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父母小弟已经遭遇了不测,想不到竟然是为官军所救。一天以来的跌宕起伏,让河六四再也不能强撑身体,跌坐在了地上。 孙既直也知他为何如此,急忙替河六四问道:“请问将军所救之人当中,有没有河温之夫妇,及其十五岁的儿子。” 赵兌闻听,忙对身后说道:“吉利,拿名册。” 方才那命偏将躬身一拜,退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拿来一本册子,赵兌接过来翻了几页之后,说道:“有!” 河六四一直坐在一旁,听到父母小弟确实还活着的消息后,忍不住跪倒在地,对赵兌说道:“将军救我父母小弟!此巨恩难报,请受我一拜!” 赵兌急忙扶起河六四,说道:“小兄弟不必言谢!我父既为广衍府君,见邪教残害百姓,我岂能不救?小兄弟这一拜,我不当受!我虽救得八十余众百姓,却失百余众百姓之性命,赵兌愧矣。” “百众是命,一人亦是命,将军不必自责。”孙既直劝道。 一夜之间,带着几十人和功力高深的邪教妖人去抢人,赵兌手下的将士再能战,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怎会是邪教的对手。但即便如此,赵兌还是救出了八十多百姓的性命,就冲这份仁德,孙既直便对赵兌佩服不已。 “对了!将军所救之人中,可有名叫于丹娘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吉利拿起名册一阵翻阅,最后说道:“并无此人。” 河六四心头刚刚放下的巨石,又一次压了上来。 孙既直见状,安抚道:“小河,名册中虽然没有丹娘的名字,但官府张贴的布告中也没有!而且丹娘的生辰八字并不是至阴之相,或许她只是随父母远行,未在家中罢了。” 河六四早就慌了神,见孙既直如此说,问道:“真的?” 孙既直微微点了点头,河六四再一次坐在一旁,虽然孙既直说的也有道理,可心中的慌乱和担忧,又岂能是一句劝能安抚的下来的。 河六四不再言语,孙既直转向赵兌,问道:“将军既是来救百姓的,想必大日圣佛教所谋之事,将军自然知晓,可否请将军告知我二人。” 赵兌长叹道:“前日,我父曾接到天子圣旨,旨意明说邪教要在我广衍府寻三万至阴之人,为国祭殉葬!国师深入朝堂,摆布陛下传旨,我父虽不愿意,但圣命难违。无奈之下,我父命我派亲信散布广衍府各地,暗中寻找并保护这些至阴之人的性命。传旨之人曾在当日说过,邪教已在宿海开始寻人,我便星夜兼程,来到宿海主事。” 河六四与孙既直听完,心中巨浪滔天。河六四虽不了解朝堂之事,但皇帝下旨助邪教寻人,这种无稽荒诞,视子民性命为蝼蚁的行为,竟是自己的皇帝亲自下令的。 “那皇帝为什么要下这种圣旨?这个国师到底要做什么?”河六四问道。 “不知道!”赵兌点了点头,一样的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圣旨所言极为强硬,若不奉旨,便是满门抄斩之罪。至于邪教为何要寻三万至阴之人,不知道长有何见解?” 孙既直一脸凝重,想了很久之后才说道:“昨日我曾与一名号称是邪教少阴使的青年大战,此人招数套路甚邪,功力也不在我之下。他曾说过,邪教要在距此几十里外的一处海岛上养鬼。此海岛乃是天然的肃地,阴气极盛,若是这三万至阴之人横死,其魂魄必成厉鬼,再放到肃地滋养,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兌神色肃然,问道:“那么道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孙既直看了看一旁的河六四,示意赵兌出去,赵兌虽不解,但还是退了出去。 两个人走出茅屋之后,孙既直将昨晚与孟勾之间的一切告诉了赵兌,最后颇带无奈的说道:“我虽修道二十年,但邪教只一少阴使便险些令我丧命,若是在多一个,我不是对手。再想想那身居国师之位的教主,恐怕他的厉害更是难以想象。” “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对付他了吗?”赵兌愤恨的说道。 “有!”孙既直一声沉喝,说道:“道门中有五人能与其一战。” “谁?”赵兌忙问。 “家师,丹鼎教掌教镇虚子,禅宗掌教彦真子。但我师父乃野鹤闲云,丹鼎教掌教镇虚子是个逐利之人,禅宗志在羽化升仙,掌教彦真子更是号称半仙之体,这三人恐不会出山助你。”孙既直缓缓说道。 “那还有两个人呢?”赵兌又问。 “余下二人,一个是我师伯,有倒海移山,日行千里之能,但自我入道那天起,二十年都未曾见过他一面。”说着,孙既直面露遗憾,像是可惜自己未曾见过如此神通之人,但随即又看向了茅屋里面,说道:“至于最后一个,就在眼前。” 赵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到河六四一脸心事的坐在屋中。 “他?”赵兌看了看河六四,一脸的不信。 河六四刚刚二十岁,身穿一身粗布短袍,是宿海穷苦渔民常见的衣装,面相虽生的俊朗,身形高大,可这几天下来蓬头垢面,那里看的出是一个能与邪教教主相敌的人物。 “道长是在说笑吧?”赵兌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不,”孙既直微笑着摇摇头,“此子乃是星宿下凡,有吉星相佑,若是入我道门,日后定能福泽万民。” “星宿下凡?”赵兌还是一脸的不信,“可此子年岁尚短,又不是道门中人,待他修道大成,广衍府恐早已沦为人间地狱!” “难道将军觉得,如此拼斗能救黎民百姓?”孙既直反问。 赵兌一愣,心知孙既直是说大日圣佛教的根基在朝堂之中,只要在朝堂有势,像这样抢人只是治标不治本。 忽然,一声惨叫自不远处传来打破赵兌的沉思,赵兌沉声问道:“何事?” 吉利匆匆赶来,说道:“禀将军,邪教妖人忽然现身,已击杀数名将士!” “大胆狂徒!”赵兌大怒,拔出佩剑跑了过去。 茅屋里的河六四也听到了声音跑了出来,几个人来到一片草地,只见一个与孟勾一样身穿僧袍的蒙面和尚,在几个兵将中来回游走,时不时翻手打倒一人。 赵兌怒发冲冠,刚要举剑冲上去,却被孙既直拦了下来。 孙既直抽出铁剑冲了上去,和光头和尚打在一起。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蒙面和尚与孟勾的实力相差甚远,几个回合便被孙既直打倒在地。 “说!你大日圣佛教到底有何阴谋?”孙既直喝问道。 蒙面和尚似是没想到会有这样棘手的人物,早已心生退意,趁孙既直发问之际,从怀中掏出一颗铁钉射向孙既直。 然后双掌一拍,两股拳头大的黑气涌现在掌心,直勾勾轰向孙既直。 孙既直身形一闪便躲开了铁定,见黑气拍向自己的面门,急忙从布兜子里祭出两道黄符垫在掌心,狠狠地拍在了黑气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四周,震的众人齐齐一退。 这两股黑气虽不及昨日孟勾施展的那般庞大,但此时孙既直负伤在身,一时间竟被逼退,嘴角甚至流下了一丝鲜血。 蒙面和尚见黑气成功挡住了孙既直,急忙腾身一跃,向后飞去。 孙既直一咬牙,震开了黑气,铁剑挑起一道黄符,左手二指横在眉心,剑身顶在指上,双目微闭,口中低声念咒。 忽然,孙既直双指按下铁剑,然后猛地向前一划,黄符瞬间化作一道红光从剑尖射出,径直飞向了蒙面和尚。 已经飞出二十余米的蒙面和尚也察觉身后有异,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红光径直射入后脑,光头应声一分为二,整个人也跌落在地。 赵兌等人目瞪口呆,这蒙面和尚在兵将当中犹如虎入羊群,却如此轻易的被孙既直斩杀,赵兌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此乃飞针术,”孙既直喘着粗气缓缓说道:“是个低等法术,但想取人头颅,易如反掌。”毫不例外,这句话又是对河六四说的。 “道长竟有如此之能,”赵兌难以置信的说着,忽然面色又是一忧,说道:“如此之能尚且险些丧命,这些妖人果真是常人难敌的吗?” 孙既直推开河六四扶着自己的手,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赵兌,低声说道:“此物或可助将军平定乱世,望将军送我二人离开!” 赵兌看了看被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只荷包,摸上去里面像是装着一本书,赵兌疑惑不解,却看到孙既直目光炯炯,只好点了点头。 夜色已深,早先前去买东西小武迟迟未归,河六四翘首以盼,也一直不见小武回来。 河六四担心不已,可孙既直并不让他去找小武,而是说要带他走。 “和你走?去哪?” “昆仑山!” “可我父母小弟还不知所踪,小武也没回来,况且..” 看着欲言又止的河六四,赵兌却是抢先说道:“小兄弟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好生照顾,等到时机成熟,便送他们去昆仑山与你相聚!小武我也会派人寻找。” 孙既直点了点头,也说道:“至于丹娘,一样有赵将军!此地已是祸地,不可久留!” 见心思被孙既直说破,河六四低下了头,心中却有另一股忧愁,喃喃道:“孙大哥要离开,那宿海县的百姓该怎么办?” 孙既直闻言一愣,与赵兌对视了一眼,不禁同时微笑。 心地善良,智勇双全,这便是河六四给众人的印象,此时说出这颇有些胸怀天下的话语,孙既直并不意外。 “小河,难道你还看不出,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宿海百姓之难,而是整个天下的百姓之难了!你我力微,如何救这芸芸众生?”孙既直问道。 “可是你也说过,一个人的命也是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我今日出手助赵将军,虽能救宿海百姓,可其他地方的百姓谁来相救?此祸根源乃是大日圣佛教,不除此教,万民难安!我不是其对手,师父志在宁静致远,如今能救天下的,只有一人!” “谁?” “你!” 河六四看着一脸严肃的孙既直,一时间竟无法作答。 孙既直为人谨慎,断不可能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可偏偏就是从他口中说出听上去有些像是玩笑一样的话,河六四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迫自己当做这是开玩笑。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坦然面对这样的话语,忽然间背负整个天下的安危,任谁也会楞在当场。河六四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这几天下来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快要让他崩溃,若不是心系家人朋友,以及红颜知己的安危,河六四可能早就扛不住了。可如今孙既直的一番话语,像是直接击溃了他最后的一点意志,脑子里已然是一团乱麻。 但很快,孙既直的一句话,让河六四冷静了下来。 “若天下沦为人间地狱,乱世之中,你让丹娘如何自保?难道靠现在的你,能保她周全吗?” 河六四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相比拯救天下苍生,一句丹娘的安危,对他更能产生效果。 “可,可为什么是我啊?”河六四依旧有些崩溃。 “因为命中注定!”孙既直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毋庸置疑。 东方渐渐泛白,一夜即将过去,赵兌等人带着河六四与孙既直来到一处城门,几个将士手脚麻利的将守城的小兵放倒,推开了城门。 “二位,就此一别,望今后天下安定,二位与我也好把酒言欢!”赵兌朗声说道。 吉利从一旁走来,身后还拉着两匹马,马鞍上系着包裹,里面装着碎银和干粮。 孙既直拱手一礼,翻身上马,对河六四说道:“走吧!” 河六四上了马后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孙既直说话才回过神,急忙对赵兌说道:“请将军好生照顾我父母小弟,还有小武和丹娘,也拜托将军了。” 赵兌微笑着点头,河六四不再犹疑,和孙既直一同策马,绝尘而去。 坐在疾驰的快马上,河六四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宿海县。 望向前方,雾气沉沉,前方等待他的,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第十八章,父子权谋 东方既白,沉寂的宿海县迎来了新的一天,只不过与往时不同,此时的宿海县,笼罩着一层充满肃杀和恐惧的阴霾。 赵兌一行人关上了城门,再一次藏进了幽深的小巷。 期间,赵兌一直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这本书正是孙既直当时悄悄塞给他的,赵兌本不以为意,但当翻阅了几页之后,立刻如获至宝。 这时候吉利忽然问道:“将军,那道士既然怀有神通,为何要放他走啊?” “你有所不知!”赵兌目不转睛的看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这道士是昆仑山天罡教人士,此教行事刚正,好打不平,遇到这等祸国殃民的邪事,他们不会不管!他要走,就由他走吧!” “昆仑山天罡教?” “不错,此术开篇便有详解,我也是看过之后才知道他是天罡教门人。” “可是他走了,我们根本就奈何不了邪教妖人啊!” “此祸根源在朝堂之中,难不成你指望教派人士为朝廷铲除邪魅?”赵兌合上书反问道,“即便能斩妖除魔,届时邪教尽除,又一个教派上位,我大安还有宁日吗?” 赵兌此言道出了他的心声,大日圣佛教祸乱朝堂,赵兌本想暗中阻碍,可无奈大日圣佛教的人实在厉害,在损失了十几个将士之后,赵兌想通了一个道理,想要铲除大日圣佛教,如此相争毫无用处,必须从朝堂中将其抹去。 “可是...”吉利依旧担心不已。 “你不必忧虑,既然祸在朝堂,那便先从朝堂入手,此祸定能平复。”赵兌信心十足的说道,握着书的手指更是用上了几分力。 “道士曾说,那年轻人是个能左右天下的奇才,难不成此子日后会起兵作乱?”吉利忽然想到了河六四。 “其实世上哪有能左右天下的奇才!或许只是天资聪颖,那道士急着离去,信口说的推托之词罢了。”赵兌嗤笑,对于河六四十分不屑一顾。 之后,赵兌便有入神到书本当中,一语不发。吉利只是一员武将,对于赵兌对那本书的爱不释手,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这时,小巷中忽然闪进几人,吉利放眼看去,急忙禀报:“将军,福星回来了!” 赵兌常在军中,身旁有两员福将,名曰吉利、福星,是父亲赵寻早年间送给他的两个护卫,取这样的名字,就是为了能让赵兌大吉大利,福星相伴。 而这两员大将自打跟随他左右,赵兌也的确攻必克,战必果。自此二人更是常伴左右,被委以重任。 福星一直被赵兌派出去打探消息,此时回归,见赵兌急忙一拜,说道:“将军,属下已探得城中至少有十五名妖人,在馆驿落脚,昨夜妖人又残害百姓七十一人,属下救得二十一人,现城中人心惶惶,街市闭门,城已大乱。” “好,再探!”赵兌朗声命道,待福星施礼离去,赵兌又对吉利说道:“派人向父亲禀报宿海详情。” 吉利施礼称是,末了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还救人吗?” “当然要救!入夜你带人潜入城中,遇妖人即退,不可贸然相拼。对了,那个河六四托我们去找的两个人,也去好好打听打听,找到即刻带回。” 说完,心思又放在了书上,再也没有说过话。 这本破旧泛黄的书籍,只有寥寥几十页,脏兮兮的书面上,依稀能看到三个字,罗心经。 很快,最后一抹夕阳照耀在笼罩着恐惧气息的宿海县城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天还没黑,大街上便空无一人。 夜里,吉利带着三十几人在城中奔走,共遇邪教妖人两次,皆是见人便退。可大日圣佛教此时已经有所察觉,并对他们有了防范,见到吉利一行人之后穷追猛打,紧咬不放。吉利一行人拼死相搏,最终逃遁,但也伤了几条兄弟的性命。 最为棘手的是,吉利等人找的是至阴的生辰八字,大日圣佛教也在找至阴的生辰八字,百姓见到吉利等人,根本不敢说出自己的生辰,整整一夜,吉利只救出了不到十人。 可大日圣佛教不同,他们似是早已查明或是有什么邪术能够问出来,一夜之间又被他们害死六十人之多。 赵兌凝重不已,可又无计可施,圣旨明文官府要助大日圣佛教行事,他堂堂太守之子,也无法干涉地方郡县官员。 又是一夜过去,守城的官兵忽然接到开成的命令,而那些大日圣佛教的教众,也好似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赵兌明白,这是宿海县的至阴之人已经死光了。几天下来,二百多个百姓惨死,而赵兌只救出一百余人。而且连小武和丹娘的行踪,也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可最让赵兌想不到的是,大日圣佛教竟如此果断决绝,见有人暗中阻碍,也不祥查,把能找到的至阴之人全部找到之后,直接撤出了宿海县。 如此行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在赶时间。 赵兌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查明大日圣佛教下一处寻人的地点,当即便带人赶往赤仓城,等待各地的探子报信。 宿海县的风波算是过去了,赵兌勉强和大日圣佛教打了个平手,可这二百多百姓的惨死,给宿海县余下的近十万百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慌。城门已开,风波平息,但宿海县的百姓还是在几个时辰之内,齐齐仓惶出逃。一座繁华的码头城市,瞬间只剩下不到一半人。 对于宿海县的惨剧,赵寻自然悲痛,却并未表现出太多情。,反而在听到赵兌在宿海与其发生冲突,和孙既直出手击杀妖人时,脸上一片的阴沉。 “将各地的探子收回来吧!”赵寻忽然说道。 “父亲这是为何?”赵兌急道。 “你可知当日我曾派玉营前去刺杀国师?” “父亲派死士刺杀国师了?结果如何?” “五十精悍,皆惨死。” “什么?” 赵兌大惊失色,玉营是他们赵家的私属军营,暗中培养了几百名死士,无一不是身手了得,以一挡百之辈,五十名精英死士一同前去,竟然全部惨死,这是何等厉害的手段? 但赵兌吃惊的并不是死士全部被杀,而是父亲竟然派出了私养的玉营死士。要知道,暗中培植死士,等于谋逆的大罪,一旦被人知晓,对于赵家岂不是灭顶之灾。 “我已将散布各地的玉营死士召回,你也把亲信叫回来吧!”赵兌缓缓说道。 “可是父亲,百姓的性命我们就不管了吗?” “你叫我如何去管?”赵寻厉声喝问,脸上苍老的皱纹挤在一起,满面的怒色,“死士刺杀不成,你又在宿海与其拼斗!此事被报与陛下知晓,你我还有活路吗?” “父亲!”赵兌急忙跪下。 “没有可是!”赵寻喝断儿子的话语,怒声说道:“即刻起不可再阻挠国师行事!”说罢,挥袖离去。 赵兌跪在地上看着父亲走进内堂,黯然长叹。 父亲虽有济世报国之心,但父亲始终是个权臣,他的终极理想,是拥有接近无限大的权利,然后再用手中的权利创造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为了这份理想,赵寻能够隐忍,能够等待时机,可一旦所谋的大事受到威胁,那么济世报国,就不再重要了。 对此,赵兌是知道的,父亲绝不会为了忠义之名,葬送自己的前途和家族。 但赵兌的理想,是做一个治世的能臣,旷古的忠臣,他的目标是实惠于家国百姓。但此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只因父亲的缘故,才能统领赤仓兵马。所以,即便和父亲政见不合,但他与父亲一样,能忍,能等。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南宫炤的降罪圣旨便传到了赤仓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广衍府君赵寻无为,有负天恩,罚奉半年,以观后效。命大内官刘高暂理广衍军政,赵寻主理民生政务,国祭后再领兵权。钦此。” 刘高阴阳怪气的念完了圣旨,笑呵呵的说道:“府君大人,接旨吧?” 赵寻跪在地上,面色阴沉,伸出双手高叫:“老臣接旨!” 接过圣旨后,刘高妆模作样的扶起赵寻,一脸的为难,说道:“府君大人,谁曾想宿海暴民生事,府君大人恪尽职守,不该受此责罚呀!只不过国师所承,乃是社稷安危,陛下如此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府君大人莫怪奴婢越俎代庖了。” 赵寻自打从地上站起来,阴沉的面色便一扫而光,对刘高笑脸相迎,恭敬的说道:“大内官深得圣心,想必定有治国之能,下官自当全力配合大内官,以全国师大计,报陛下圣恩!” “哪里哪里,府君大人如此开明豁达,奴婢领情。”刘高又是盈盈一拜。 两个人假惺惺的寒暄着,一直到了府门,刘高上车离去,赵寻的脸色才又一次阴沉下来。 赵兌站在父亲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父亲虽然十分冷静,可任谁都知道此时的赵寻,定不会如他嘴上所说的那般想得开。地方政务和军政大权相比,是两个概念,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手里有兵权的人,才是真正有权利的人。 赵寻是个权臣,他当初肯舍弃太尉之职,来到这偏远的酷寒之地做一方府君,一方面是不想和当今圣上起冲突,一方面就是为了兵权。 开始时,广衍府的兵权归镇北将军统领,可赵寻上任广衍府君不到两年,镇北将军就在壮年离奇病死,当时正值边疆祸乱,武将奇缺,这兵权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赵寻的手里。赵寻掌管军政之后,广衍府逐渐兵强马壮,民生兴旺,甚至几次击退邻国进犯。这是当初的那个镇北将军都没做到的事情,南宫炤见赵寻如此恪尽职守,朝廷税收丰厚,边疆安稳,便彻底将兵权交给了他。 赵兌知道,陛下觉得父亲是一个忠臣,让刘高领兵,其实就是为了尽快在广衍府内寻得三万至阴之人。但南宫炤实在是太理想化了,他从来也没想过赵寻其实是一个权臣,这样一道圣旨,无疑是触碰了赵寻的底线。 赵兌暗暗想道,现如今百姓屠刀悬颈,而陛下又如此降旨,恐怕今后广衍府,再也不会是大安朝唯一的静土了。 果不其然,待刘高走远,赵寻转身沉声怒道:“传王祯,王焽!” 王祯,玉营统领,赵寻属官。 王焽,广衍府领兵将军,赵寻属官。 赵兌长叹了一口气,王祯王焽兄弟二人跟随父亲多年,兄长王焽自南宫炤即位时,便被赵寻安插到当年镇北将军的手下,直到几年后赵寻上任广衍府君,王焽早已获得了镇北将军的信任。赵兌记得,当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兄弟二人被父亲传到府中,没过多久镇北将军就病死了。 如今这兄弟二人,一个是死士营的统领,一个是广衍府军政副将,这一次进府,又会掀起怎样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权利争斗呢? 赵兌不敢想,因为他知道,无论争斗如何惨烈,哪一方最终获胜,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第十九章,昆仑山 玉虚观 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河六四与孙既直终于来到了昆仑山。 孙既直指着远处巍峨绵延的昆仑山脉,略带兴奋的说道:“看!这便是昆仑山。” 河六四放眼望去,只见昆仑山脉冗长无比,山壁陡峭峥嵘,山峰雄伟入云,山坡上丛林密布,而上到一定高度,便是荒凉贫瘠之景,只有白雪和黑土。在山脉的正中间,一座孤峰兀立,缥缈的云层挡住了山顶。 走了二十天,听着孙既直给自己讲了那么多玄门奥妙,宗派典故,河六四早已心生向往。如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河六四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 虽说到了目的地,可是距离昆仑山地界还有一段路程,此时天色已晚,前面恰好有一座村庄,两个人便在此处歇脚,打算明天再上山。 孙既直像是常在山下走动,对村子十分的熟悉,带着河六四径直来到了一家客栈休息。 而村子里的人更是全都认识孙既直,见孙既直策马而来,一个个争相上前问候,甚至拿出山珍野果相赠,热情至极。 河六四诧异,孙既直解释说:“这个小村距离昆仑山最近,多年来师父经常派我下山吊死问疾,所以大家都成了熟人。” 走进客栈之后,老板见到孙既直更是如同见到再造恩人,好酒好菜上了一大桌,河六四披风冒雨赶了一个多月的路,那曾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当即大快朵颐,美美的吃了一餐热饭。 但看着吃饭期间还不断前来问候的村民百姓,河六四对天罡教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个人大早起床,准备出发。村民又是齐聚门前相送,围在孙既直面前久久不肯离去,顺带连河六四都受了好大的热情。 终于,一众村民夹道相送,将二人送到了村外,直到一处石碑下才停下了脚步。 孙既直下马深施一礼,然后才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河六四看着身后一直目送二人的村民,有些奇怪的说道:“他们怎么到石碑下就不送了?” “不是不送,是不能再走了。”孙既直说道。 “不能再走了?”河六四不解。 “昆仑山乃是万山之祖,有圣山之名,相传是我道教三清之一,元始天尊的道场,民间信奉山中住有神明,随意闯入会遭上天惩罚,刚刚那块石碑就是昆仑山的界碑。” “有没有这么玄啊?走进来一步都不行?”河六四一百个不信。 孙既直一挑眉,笑着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翻身下马,将马直接放生,带着诧异不已的河六四走进了高草繁茂,古老而又神秘的山谷。 山中鸟兽繁多,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二人眼前,河六四从小在海边长大,见到如此之多的山间物种自然好奇不已。 在草长莺飞之中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四周便是粗枝大叶的树木,遮云蔽日。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丛林陡然消失,脚下转而成了荒凉的黑土。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山下不远处的村庄已经便成铜钱大小。 四周云海翻滚,似是进入了仙境一般,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一块块奇石屹立在山巅之上,摇摇欲坠。一阵清风吹过,河六四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雄伟壮丽。 但此时周围的气温已经变得十分寒冷,河六四赞叹之余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衣裳。 孙既直笑着从包裹里拿出一件道袍递给了河六四,河六四如获至宝,赶紧穿在身上向山上走去。 渐渐的,四周的景色不再是一开始的那般壮丽神奇,气温也不再是温和宜人。脚下白雪皑皑,一块块怪石安静的躺在地上,狰狞万状。萧瑟的冷风如同刀子一样吹在脸上,令河六四睁不开眼睛。 低着头又走了许久,忽然河六四眼前出现了一张皮毛,河六四好奇的捡了起来,刚想问孙既直,可抬头望去,周围四处布满了皮毛、骨骇、甚至一座座无名孤坟。 河六四被眼前阴森的死亡气息给吓呆了,微张着嘴巴看着周围。 孙既直一笑,说道:“这里就是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河六四呆呆的问道,在他的印象当中,孙既直和他背后的天罡教,都是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世外高人,一个个仙风道骨,飘逸潇洒,与世无争,怎么可能居住在如此恐怖的地方,这是河六四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民间相传,昆仑山可通地狱,天下千万妖魔尽在此处,人畜若不甚闯入,死无全尸。所以此处名叫地狱之门也没什么奇怪的。”孙既直微笑着说道。 河六四哑然失笑,怎么刚刚离开快要沦为人间地狱的广衍府,却来到了地狱的门口,难道天罡教的道观设在地狱里不成? 孙既直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继续说道:“昆仑山的确是天下妖魔藏身之处。” “啊?那为何在此处设道观呀?”河六四大惊失色。 “远在千年之前,天下苍生为妖魔残害,众生疾苦,天罡教祖师以一人之力,将妖魔尽数驱赶至此,并在此设道场。所以天罡教在此镇守了千年之久,若是离去,妖魔必定再次出山,届时苍生离乱,邪尸遍野。”孙既直看着远方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天罡教在此是为了镇守妖魔?”河六四咽了口唾沫,“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从异国商船上回来啊!” 的确,河六四第一次见到元阳子和孙既直,正是他们登岸的那天。 “哦!那是因为有一只妖魔逃去了邻国,我和师父前去追击,刚好回来。” “那你们走了,山上岂不是无人把守?” “不会的,山上除了师父和我,还有两位师兄,以及师伯镇守。” “嘁,这么多人还让妖魔跑了出去。”河六四嗤之以鼻。 “只是碰巧而已。” 河六四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又是一路缓步登山,周围的景色气候越来越恶劣,河六四渐渐觉得有些缺氧,可心中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不禁问道:“你说这里有千万妖魔,那万一咱们俩碰见了怎么办?” “你多虑了!地狱之门只是民间百姓所唤,真正距离镇压妖魔的道场,还远着呢!” “可是那些皮毛骨骇...” “那些是我们师兄弟练功时,击杀的妖魔尸体。” “就那么扔在哪儿?” “你有所不知,我们练功时会把妖魔放出来,击杀之后就地掩埋,时日长久,风吹尘散,遗骸露出地面实属无奈。” “那你们就不能挖深点吗?” 孙既直忽然停下了脚步,别有深意的一笑:“日后你就知道了。” 河六四被他搞的浑身一阵发冷,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冷风吹的。 又过了两个时辰,河六四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一个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忽然登上高山,是会有丧命之险的。 孙既直一直给他推背顺气,甚至还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河六四嘴里,河六四虽不知是什么药丸,可服下之后浑身的难受真的减轻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孙既直忽然说一声:“到了。”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孤峰出现在眼前,高耸雄伟,山壁陡峭。一条百米长的石阶,如同天梯一般斜挂在山体上,寒风掠过,似是有悠扬的乐声传来。这等气势,让河六四不禁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两个人来到石阶前,孙既直突然松开了河六四,郑重地说道:“上去吧!我不能扶你,这也是天罡教的规矩。” 河六四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笔陡的阶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来都来了。”然后迈步便走了上去。 河六四一路行来,身体早就出现了高原症状,各种不适摧残着他,可河六四是个倔脾气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一定要完成。 虽然孙既直的匡正天下没能说服他,可拯救丹娘说服了他,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潜心修道,不说降妖除魔,起码让宿海县回归平静,好让丹娘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 河六四心坚如铁,猎猎寒风刺骨如刀,每上一阶,狂风就好像更强了一分,吹的他摇摇欲坠,几近跌落。河六四手脚并用,勉力向上爬着,手脚早已冻的没有知觉了。 忽然脚下一滑,河六四扑倒在地,身体止不住的向下滑去。 孙既直大急,可却生生忍住了想要抓住河六四的手,任凭他滑落。 这是天罡教最基本的门规,若是不能登顶,说明身体条件根本就不适合修习法术。天罡教的法术玄门,无一不是需要强横的身体做基础,若是身体孱弱,任凭天纵奇才,也无缘道门了。 身体快速滑落,慌乱之中,河六四强行冷静下来,努力使身体保持竖直状态,若是横了过来,身体翻滚而下,非摔成肉泥不可。 滑落中,河六四张开双腿减速,一双手更是狠狠地抠着石阶,终于停了下来。 河六四咬牙站起身来,继续向上爬。 孙既直一直站在原地等待河六四,直到他重新超越自己,才亦步亦趋的向上走去,不断的出声鼓励着河六四。 最终,河六四迈上最后一个台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 “成了!你上来了小河!”孙既直一步上前抱住河六四,激动的说道。 河六四虚弱的笑了笑,说:“你要是敢说明天就开始练功,我非把你推下去不可!” 孙既直笑道:“放心!一定让你歇上三天三夜!” 这时,山顶的道观大门被人推开了,河六四费力的转过头看去,只见山门上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玉虚观。 河六四无比满足的闭上了眼,说道:“当日你说元阳子前辈隐遁山水林泉之间,这他娘的是山水林泉?” 孙既直忍不住一笑,轻轻放下河六四,走向了从道观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既清师兄,既仁师兄。”孙既直拱手一礼。 此二人便是元阳子另外两个徒弟,卫既清,方既仁。 “哟!既直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出去几天,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双眼,不记得回山了呢!”方既仁一脸的假笑。 “师兄说笑了,师弟在山下因事耽搁,故回山慢了几日。”孙既直微笑着说道。 “什么事啊?和二师兄说说!”方既仁轻蔑的问道。 “此时牵扯朝堂,还需和师父当面禀报,师兄到时一同旁听就是。” 方既仁闻听,十分的不满,当即讥讽道:“呵!朝堂。这么说你是为朝廷立下大功,光耀山门喽?” “既仁!”卫既清轻轻推了推方既仁,转头对孙既直说道:“快进去吧!我先禀报师父,然后替你烧热水!” “多谢师兄。”孙既直笑道。 卫既清憨厚的笑了笑,拉着孙既直就要往里走,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河六四,问道:“这是谁啊?” “嘿,我给师父寻来的宝贝徒弟!”孙既直一脸的兴奋,拉着卫既清走向河六四,卫既清听孙既直如此说,也是一脸的好奇。 方既仁一动未动,只是抱着肩膀斜眼看着河六四,卫既清回过头见状招呼道:“既仁,过来看看!” 方既仁撇了撇嘴,傲慢的迈步走了过去。 三个人围在河六四周围,孙既直眉开眼笑:“小河!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师兄卫既清,二师兄方既仁。” 河六四紧闭双眼,气若游丝。 “不好!他晕过去了!”卫既清急忙说道:“快抬他进去。” 于是,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河六四抬进了玉虚观,外面只剩下寒风兀自席卷,像是几百年都不曾停下过。 第二十章,修道 破旧昏暗的道观内,只有一炷灯火摇曳跳动,屋内的光线左右闪动,屋外寒风阵阵。 元阳子和三个徒弟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河六四,一语不发。 良久,元阳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诱此子上山,目的为师明白,此子虽有修道之命,只是与我无缘,我又岂能强自收他而生缘呢?” “师父!他既已上山,归道之心坚定,师父若不收他,他岂不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届时他应如何自处啊!”孙既直诚恳的说道。 “你将罗心经赠与赵兌,不就是为他寻的一条后路吗?”元阳子转过头直视着孙既直问道。 孙既直闻言,一时无言以对。卫既清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师父,罗心经是何物?” 元阳子又是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此次我与既直下山,费尽心血才在异国山野中寻到那逃遁的妖魔,此妖魔盘踞与山洞之中,似是在守卫宝物。我与既直将它降服之后,才发现它守卫的是一本上古奇书,想必它在千年之前被镇压在此,就一直拥有这本奇书,逃出去之后,找了个山洞继续守卫。” “是一本什么样的奇书啊?”卫既清问道。 “此书非法门奇咒,乃是一篇注解帝王权术,网络人心之文,若是苦学,起码能成将相之才。”元阳子说道。 “什么?”一直不曾说话的方既仁忽地站起身,指着孙既直的鼻子斥道:“既直!你竟将如此宝物随意赠与他人,你该当何罪?” “住口!”元阳子神色一怒,“若非你托大,让那妖魔有机可乘,它岂会远逃异国他乡?既直拼尽全力补你之过失,你当言谢才是!” 方既仁面色一顿,急忙垂首说道:“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说完,愤恨地看了一眼孙既直。 孙既直并不在意方既仁,而是对着师父拱手一礼,谦卑的说道:“徒儿擅自将罗心经赠与他人,实属大过!只是当时形势危急,我为保河六四的周全,才出此下策。师父放心,那赵兌为人忠直,有济世报国之心,若他日赵兌得势,定会造福于百姓的。” 说完,孙既直猛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遗书之过,徒儿甘愿受罚!只是河六四千里而来,此子心诚志坚,师父不可赶他回去呀!” 元阳子闻言,看了看还在昏睡之中的河六四,略带惋惜的一笑:“我怎会不知他是个奇才,只是这缘字天定,我不可逆天而行啊!” 卫既清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孙既直,想了想之后,对师父说道:“师父既说他有修道之缘,何不在他得遇明师之前,先行提点锻炼,也是一大功德啊!” 说完,卫既清对一旁的方既仁使了个眼色。方既仁心领神会,也附和道:“师父,师兄所言,也不无道理。” 然后,师兄弟三人一同对元阳子一拜。元阳子看着三个徒弟,沉思了片刻才说:“也罢!即日起,就由既清教他道家经典,既仁教他卜卦星象,既直教他拳脚剑法。待他略有小成,就放他下山吧。”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元阳子便离去回房了。孙既直来到卫既清的面前,感激的说道:“多谢师兄。” 卫既清摆了摆手,说道:“你素来稳重,如此情真意切,想必此子定然不凡,师兄替你说话也是情理之中。既仁也曾替你说话,你也要谢他才是。” 孙既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方既仁,略微一犹豫,才说道:“师兄说的是,我会好生感谢既仁师兄的。” “既仁确实有些孩子气,可他终归是你师兄,平素里虽对你有所刁难,但既仁道心纯正,与你我之志无二,你不可生疏于他。”卫既清苦口婆心的劝道。 “知道了!”孙既直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方既仁面前,拱手一拜:“多谢师兄。” 方既仁瞥了一眼孙既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孙既直。 卫既清见状,走过来说道:“既仁,你闯下大祸,多亏既直替你求情,又下山擒妖,师兄弟只见不可如此。” 方既仁撇了撇嘴,随意拱了拱手,应付似的说道:“师弟不必多礼!”说完又抱着肩膀转过身去。 卫既清摇头苦笑,只得拍了拍孙既直的肩膀,说道:“你这个二师兄啊!三十七岁的人,活像个七岁的顽童。” 孙既直闻言,不禁和卫既清一同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元阳子座下三位弟子,大徒弟卫既清憨厚老实,二徒弟方既仁傲气狂妄,三徒弟孙既直稳重礼貌。孙既直在他们三个当中,修为最好,深得元阳子赏识,方既仁心有不服,与之关系不好,而卫既清在两位师弟心中,十分的有地位,常常劝解二人。 听着师兄弟取笑自己,方既仁也转过身来反讽道:“师兄四十岁的人了,活像个七十岁的老者,整日操心我与既直的关系。” “唉,只要我们师兄弟和睦,师兄即便是百岁老朽,也无憾呐!”卫既清笑道。 三人相视而笑,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暖意大增。 “不过,我看师父倒是很重视这个小子。”方既仁指着河六四说道:“师兄深谙经文道法,我侧重星象问卜,师弟身手最好,师父这是以我等之长,化此子之俗啊。既直,他到底有什么不同,竟然让师父如此喜爱?” “师父曾说他是星宿下凡,却不肯收他为徒,我引他上山,一路上不少讲解道家玄奥,此子从未接触道法,却一点即通,可谓是天纵奇才呀!”孙既直欣慰地看着河六四说道。 “星宿下凡!”卫既清和方既仁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的震惊,自古星宿下凡之人,乃沧海一粟,何等缘分才能有缘一见,此时就在众人眼前,元阳子竟然不愿意收他。 “师父太过遵循天意,虽算得他有道缘,却与师父无缘,故而推脱。”方既仁分析着元阳子的想法,说道:“其实师父未尝不想让他入天罡门下,只是嘴硬罢了。” “可师父不曾让我等教他法术啊?”卫既清疑惑,“我天罡教以奇门遁甲广著于世,上山不学法术,那么随便一个道家门派也能教他啊!” “师兄勿急,”方既仁摆了摆手,“我们三个好好教导,待他来日精通,想必师父就不舍得让他下山了。” “这么说来,或许我们就要有个小师弟了!那既仁以后就不必再吃既直的醋,专门刁难他了!”卫既清指着河六四笑着说道。 方既仁闻言,臊了个大红脸,急道:“此子若能大成,必是我山门之光!我怎会刁难于他!” 屋子里瞬间又传来一片笑声,而不远处的一所石屋内,元阳子静静地坐在香案前,似是从呼啸的寒风中听到了三个徒弟的对话,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三日后,河六四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多少适应了山上的气候环境。 孙既直为他梳起发髻,换上一身青灰色的道袍,顿时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河六四本就生的高大俊朗,穿上道袍更显得气度不凡,飘逸潇洒。 河六四从铜镜之中看着面貌一新的自己,也十分的开心,便急不可待的要开始修行。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修行的第一课便是和方既仁修习星象八卦。 方既仁的教学风格偏向自习自学,开篇说清天干地支八卦阴阳的要领之后,就让河六四自己去研究,等到一段时间再来提问,若没弄清,打手板。 河六四无奈,只能抱着一大堆书籍钻研,一开始还有些热情,但很快便被枯燥乏味的经文注解磨光了耐心。 所谓的问卜卦象,是依据阴阳六十四卦,天星二十四宿,地脉二十四支来进行卜卦问仙,辟邪求福的。天罡教称之为,爻术。 爻,分为阳爻和阴爻。根据天、人、地三才的道理,把三爻重叠起来,构成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兑、艮。 八卦重叠起来,由阳爻和阴爻两种爻象,按每卦六爻排列组合而成,构成六十四卦,可分金木水火土,能辨天地神万物。 天罡教认为,事件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在不同的事物上有不同的表现。如五色:青、赤、黄、白、黑,五声:角、徵、宫、商、羽,五味:酸、苦、甘、辛、咸,五情:喜、乐、欲、怒、哀,五常:仁、礼、信、义、智等等。 而人有五脏:肝、心、脾、肺、肾,一样对应阴阳五行,五行属于无形而实存的物体,是大自然互相制约的常规。 所以通过生辰八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五行圆缺。若是五行圆满,那一生便会相对平安幸福一些。若是五行缺失,例如缺金,金和水都主财,那一生便没有多少财运。 这便是算生死,卜吉凶一类的浅显卦术,相对好学一些,所长者皆为江湖方士。 而天星二十四宿分为,东方青龙六宿:亢、武、月、角、心、尾,西方白虎六宿:歌、灵、象、支、晦、蓝,南方朱雀六宿:恶、根、丒、青、祭、毒,北方玄武六宿:身、尊、虚、戏、户、校。每个星宿所代表的神仙和能力也皆不相同。 在天罡教当中,天星,基本上就代表了人所处的宇宙,一方六宿,所含星河百万。人们推演星宫星盘的走向排列,能得知前后百年间的重大事件。人们相信在历史长河中,任何一件足以改变历史的细节,都是天意注定,既是天意注定,那么在二十四宿当中,都有所体现。 而地脉二十四支,也可以理解为二十四向,方向的意思。分为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壬、子、癸、丑、艮、寅。总共二十四个方向,只所以称之为支,是因为这二十四向不单单独指方向,也对应人间森罗万象。 地脉二十四支千变万化,这地脉也随之浩如烟海,任何一处山川河流之下,都拥有对应的复杂密集的地脉。一方水土的吉凶,天灾地祸的发生,都在地脉中有迹可循,例如某地是否会有大旱或涝灾,地震或狂风,皆是因地脉的变化所衍生。 例如地震,就是因为地脉遭到了冲撞或发生天然的改变,引起的天地震动。 天罡教着重天星地脉的研究,对于卜卦问仙的爻术却不太感冒,只是修个熟悉便可,而方既仁便是天星地脉的专家。 不为其他,天星地脉之中蕴含的能量非比寻常。天罡教传承千年,早已通过运用或改变天星地脉之力,创造出一系列威力巨大的阵法。所以,与其说方既仁是钻研天星地脉的专家,不如说他是布阵的大师。 但如此之多的杂难知识,早就让河六四一个头两个大,他刚刚进山门,本以为可能会先修习一些浅显的拳脚功夫,没想到上来就是如此高深的学问。阴阳八卦,天干地支,这些听上去就让人头疼的字眼,成为了河六四接下来一个月伴侣。 不仅如此,陪伴他的还有答不上来时,方既仁手里的戒尺。 第二十一章,欲哭无泪 通过不眠不休的埋头苦学,河六四终于小有所成,对方既仁随手写下的生辰八字,一眼便看破其中的奥妙。是缺水缺土,今后吉凶如何,都能准确说出来,俨然比那些江湖方士厉害的多。 而对天星地脉的理解,河六四也有了长足的飞跃。玉虚观当中,存有许许多多的地图,上面江河湖海,详尽齐全。河六四如同指点江山的领军大将,对其中的风水走向,地脉脉理如数家珍。 其实地脉二十四支,简单来说就是一本极为复杂,涵盖极广的地理知识大全。 而天星二十四宿,其实就是关于宇宙星河的研究。 如此飞快的长进,得益于河六四暂时只需要钻研地脉二十四支,而且方既仁每天都要带着他漫山遍野的跑,遇到一片奇异之地,就会让他通过地脉二十四支的脉理推演,去辨别记录。 昆仑山有万山之祖的名号,又镇压着千万只妖魔邪祟,此处的地脉又怎会和寻常地方的一样,其中的脉理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只一座小小的山丘,河六四便要辨别一整天的时间。所以回到道观在看那些地图,简直就是小儿科。 方既仁如此做法,其实就是要河六四熟练地脉演变的规律,无论是多么复杂的脉理,只要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就轻而易举的能做到观一斑而知全豹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足以令千万人心动的知识,河六四却丝毫提不起热情,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萌生出怀疑的念头。只因现在所学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地脉二十四支的玄妙若是能有略微的掌握,便能做一个十分厉害的风水先生。前文曾说孙既直跳上高空一眼便看出小岛是肃地,就是因为孙既直学过地脉的玄妙,加上肃地特征明显,故而能一眼看穿。 在民间一个好的风水先生看一次风水,的确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但河六四上山学艺的初衷,是在乱世中给家人朋友,以及丹娘一个安稳的生活。 看风水能得平安吗?况且风水卜卦都属于是三教九流,百姓虽然敬畏玄术,却打骨子里看不起江湖术士。 可所有的怀疑和灰心,都被寒风中传来刀剑声响,以及风雪中时常闪过的精光,一扫而空。 每当方既仁让他辨认一处地脉,自己便会消失在风雪迷雾之中,不久之后便传来打斗的声音。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一定是去练功了。孙既直曾告诉过他,他们师兄弟会和妖魔相斗,精进自身所学。 河六四好奇,想去看个究竟,但无论是快马加鞭,或是悄声靠近,每一次赶到,方既仁都已经结束了战斗,正在掩埋妖魔邪兽的尸体。 远远看去,那些邪兽或是背生翅膀,或是通体青紫,甚至有的身高一丈有余,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这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到他。 曾经在海岛上被行尸追的险些丧命的河六四,怎会不羡慕能与妖魔相拼的豪气与手段。 “哎!”河六四恼怒的抹了把脸,对自己说道:“河六四啊河六四,哪有一步登天!”然后便又开始认真的辨别地脉走向。 终于在河六四上山一个月后,卫既清加入了教师团队。 与方既仁商议过后,卫既清将课程放在了晚饭之后,河六四热情高涨,心说终于可以学新东西了。 一个月风吹雪催,天寒地冻,河六四其实早就腻歪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第二门课,便是和卫既清念经。 对武功和法术向往无比的河六四,面对枯燥晦涩的经文,不消一个时辰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与方既仁不同的是,卫既清的教学方式是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卫既清能饱览群经,自然是最有耐心的一个人,每当河六四念不下去,卫既清便坐在他对面引经据典,循循善诱,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河六四痛苦非常,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还有着年轻人的冲动的锐气,一旦要做一件事,便要立刻马上去完成。河六四心心念念的,是高超的武艺和神奇的法术,天星地脉已经折磨他一个月了,再面对道家经文,河六四怎么会感兴趣呢? 不过,比起晦涩难懂的枯燥经文,卫既清的絮叨显然来的更加可怕,为了免遭此苦,河六四咬着牙去读经文,力求早日脱离苦海。 但阅读并不是最终目的,河六四需要理解经文中所写的内容。所以每读一篇,卫既清便会问他其中的含义,不懂便又是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 河六四欲哭无泪,可又不能不听,因为只要一遍没懂,卫既清毫不介意再来第二遍。 好在河六四聪慧,通过半个月的苦读,河六四已经做到了,卫既清一说便知其中的道理和含义,加上已经学习了一个月的天星地脉,里面许多东西都是并行不悖,同出一辙,河六四自然触类旁通。 但河六四的内心,早已期盼着孙既直教自己,卫既清和方既仁,一个絮絮叨叨,一个不对就打,一天一地大相径庭,折磨的河六四茶饭不思,只盼着孙既直能早点开始教自己。 闲暇之余,河六四也会和孙既直大倒苦水,可无奈孙既直明确表示,得不到卫既清和方既仁的认可,别想开始学别的。 河六四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在浩如烟海一般的经文典故,和无穷无尽的地脉万象之中了。 所以为了逃出生天,河六四日以继夜,丝毫不敢停歇。 终于在又过了半个月之后,卫既清和方既仁同意开始第三门课程。当听到这个消息,河六四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犹如一滩烂泥,口中说道:“快放我出去吧!” 师兄弟三人看着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模样的河六四,都是忍不住发笑,但心中的震惊却更加的强烈。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天罡教传世的经文融会贯通,对阴阳八卦,地脉万象了如指掌,并且还能根据现实发表自身的理解,这不是奇才又是什么呢? 但河六四却并未在意师兄弟三人的惊诧,他更在乎的是可以开始下一项课程了。 于是,河六四的第三个噩梦开始了。 这一天,河六四早早的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等待孙既直出来。 孙既直起的很早,但在院子里看到比自己起的更早的河六四,孙既直摇头苦笑,径直走向了后院。 河六四跟在一旁,问道:“还不开始吗?” “先拿点东西。”孙既直回道。 河六四不解,但见他不明说,只好跟着走到库房,看着孙既直在里面一阵翻腾。 河六四抱着脑袋坐在石椅上等了半天,孙既直才从石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银白色的东西。 见孙既直出来,河六四急忙迎了上去:“开始吧?” “不忙,你先穿上这个。”孙既直将手中之物递了过来。 河六四低头看去,只见孙既直捧着的是一副链甲,做工精美,入手温凉丝滑。 “这副链甲乃玄铁所铸,可让人精钢不坏,以后你就穿上它练功罢。”孙既直微笑着说道。 河六四虽说从未见过玄铁所铸的铠甲,但眼前的链甲比之当初赵兌所穿的一身精美甲胄,不知好了多少,河六四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件链甲是人间至宝。 河六四美的喜笑颜开,心说还是孙大哥实在,刚要开始教课,先送一身绝美的链甲。随即伸手将链甲接了过来。 可不接不要紧,链甲被孙既直递过来,河六四双臂猛地一沉,直接扑倒在地。 孙既直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链甲一角,将链甲抓在手中,然后看着趴在地上的河六四,脸上尽是微笑。 “这,这也太重了吧?”河六四惊呼。 “二百零三斤。”孙既直微笑着补充。 “你要让我穿上这个?”河六四不禁咽了口唾沫。 “你不是要练功吗?以后就穿着链甲练功。” “可是...可是穿着二百多斤的链甲,我怎么练啊?” “傻小子!穿着二百多斤的链甲都能拳脚生风,脱下来岂不天下无敌?” “那你穿上打一套拳给我看看。” “不行!”孙既直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穿上我打不动。” 河六四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极其败坏的说道:“你都打不动你还让我穿?” “是你嚷着要练功的嘛!”孙既直笑眯眯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看了一眼被孙既直随意抓在手中的链甲,心中对孙既直打不动的说法千万个不信,但的确如他所说,是自己吵着要练功的,哪有反悔的道理。 这时,卫既清从身后走乐过来,见到二人,笑着说道:“小河这么早就起了啊?正好,早膳备好了,用过饭就来读书吧!” “不不不!”河六四急忙摆手,“我今天要跟既直哥练功。” “谁说现在就带你练功了?”孙既直从后面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先去和既清师兄读书。” 河六四看了看孙既直,又看了看卫既清,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坏笑。 “二位大哥,你们不是在耍我吧!”河六四哭丧着脸说道。 “胡说!修道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卫既清走了过来,看了看孙既直手中的链甲,说道:“哎?链甲都拿出来了,那就穿上吧!”说着,伸手就要给河六四穿上。 “我不是要去读书吗?”河六四急忙一躲。“读书就先别穿了吧?” 孙既直一把抓住河六四,笑着说道:“读书也穿,练功也穿,吃饭睡觉都要穿!从今日起,若非沐浴出恭,死也不许脱!” 两个人一通忙活,二百斤重的链甲便穿在了河六四身上,如同一件紧身衣一样,从头到脚匀称的裹在身上,只能露出来一张脸。 河六四穿着链甲,只觉得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承受着巨力,动一下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只能勉强站直了身子。 “走,吃饭去。”孙既直笑着说道。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沉重的一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二步。从后院走出来,区区几十米的路,河六四整整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孙既直和卫既清一直笑呵呵的陪在左右,河六四累的满头大汗,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要穿上这样一幅重甲,还不如先和方既仁多去爬爬山,好让身体再壮一些。 现在穿着链甲别说出恭,能不能蹲下去都是两说。 想到此处,河六四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原地蹲了下去。 然后,河六四欲哭无泪。 的确能蹲下去,但蹲下去就别想再起来! 第二十二章,马屁精的诞生 早饭过后,河六四百无聊赖的躺在软垫上,一脸的不高兴。 修课时,众人是不坐在椅子上的,只在地上放一张大大的垫子,面前放一张长桌,坐在地上修习。 河六四平时坐的还算端正,但今日他对孙既直和卫既清极度不满,直接躺在地上以示抗议。 卫既清过了一会儿才走进来,见河六四躺在地上,不禁笑道:“小河这是作甚?” “哼!”河六四委屈巴巴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卫既清一屁股坐在河六四对面,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和卫大哥说说。” 河六四依旧看着别的方向,不说话。 “既然没什么不高兴的,那就起来吧!” “穿着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坐啊?”河六四扭过头叫道。 “方才用饭的时候,坐的不是挺稳吗?” “哼!”河六四又把头扭了过去。 “臭小子!”卫既清忍俊不禁,起身走过来拉起河六四,边拉边说道:“你不好好修课,小心既直不教你功夫了!” “不教就不教!这个骗子。”河六四一头趴在桌子上,气哼哼的说道。 经过两个月的接触,河六四早就和师兄弟三人熟络了起来,河六四的脾气师兄弟三人也摸得清楚,对这个聪明机灵,却又有些可爱的小伙子十分喜欢,也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好啦!既直也是为了你好,这件链甲我们兄弟三人都穿过,不经一番苦功,你如何扫清邪魔,救父母小弟?” “我知道!”河六四费力的抬起头,有些气愤的说道:“可是这都两个月了,我家人朋友音信全无,而我却整日与书山雪海为伍,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傻小子!”卫既清伸手敲了一下河六四的脑袋,“你以为师父会无缘无故让我们师兄弟,这么费心费力的教你?” 河六四一歪脑袋:“难道不是为了折磨我?” 卫既清哭笑不得:“你呀!真是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 “苦心?我上山两个月了都没见过他老人家一面!况且他老人家也说了,不想收我为徒,要不是你们三个要我留下,我早就走了!现在看来,还不如走了!竟学一些没用的东西。”河六四委屈至极。 元阳子不想收河六四的想法,他早就知道,当日在元阳子在自己床前和三个徒弟的对话,河六四其实都听到了。但他以为元阳子是觉得他天赋不够,所以不想收他。 河六四也想过离开,可是孙既直三人对他好言相劝,说他们三人愿意全力教导他,若是能学有所成,元阳子定会收他为徒。 本就不服气河六四,想到学成后还要保护家人朋友,以及丹娘,便听劝留了下来。既是真心想学本事,也要证明给元阳子看,他是个天才! 但河六四还是太过理想了,也怪孙既直一直说他是天纵奇才,河六四天真的以为自己学上三五个月就能下山。但没想到的是,光是这些基础理论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甚至还没学完。 河六四急,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方面他急着回去寻找失踪的家人朋友,一方面,还是因为丹娘。 丹娘曾说过,会等他一年。 现在天下大乱,丹娘又音信全无,最重要的是,一年之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了。 所以河六四才会埋头苦学,只是为了早一日学到武功法术。 但两个月以来,非但没能学到自己想要的,还被孙既直用一件百斤重的链甲给打发了。 河六四已然不能相信天罡教能交给他什么本事了,所以对于卫既清的苦心一说,他十分不屑一顾。 卫既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知我师兄弟三人,修道二十多年,学的都是什么吗?” “什么?”河六四疑惑。 “我们所学的,就是各自教给你的。”卫既清沉声说道。 “这...什么意思啊?” “师父只会教每个人一种本事,我修大道,既仁修阵,既直修法。若想学别的本事,就要自己去钻研了,师父不会阻挠,也绝不会指点。此乃天罡教门规,善法者修法,利阵者修阵,欲仙者修仙,因材而施教。” “你是说...” “师父命我三人教你,是想把天罡正宗全数授与你,待你尽修我等所学,自然有更加高深的法门等着你。这,难道不是苦心吗?” 河六四听完卫既清的话,第一次没觉得卫既清絮叨,而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元阳子所在的石屋。 上山两个月以来,河六四一次都没见过元阳子,元阳子也从来不曾走出石屋。河六四一直与元阳子堵着气,自然不肯主动去拜见,可现如今卫既清道破真相,河六四不由得感到一阵惭愧,甚至有一丝想要见一见元阳子的冲动。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河六四不再抱怨,开始认真的和卫既清钻研经文,不懂的地方也开始主动去问。 一上午过去,身穿百斤重的链甲,河六四累的浑身大汗,虽然只是坐在原地,但这百斤重的链甲即便是动动胳膊也十分吃力。可河六四却是没有一句怨言,汗滴落下,便伸手去擦,一本读完,就拿下一本。 午饭之后,河六四要和方既仁出去,这一次河六四就有些为难了。 “我怎么下去啊?”河六四指着百米高的石阶问道。 两个月以来,河六四早已习惯了这百米高的石阶,已经能够一口气爬到顶峰。可现在身穿百斤链甲,石阶陡峭笔直,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面对河六四的发问,方既仁直接抱来了一捆绳子,一头绑在一块巨石上,一头顺着石阶甩到山脚下。 “抓着下去。”说完,方既仁腾身一跃,飞出去十几米,飘飘下落,稳稳的站在了一层石阶上,然后又是一跃,就这样跳下山去。 对此,河六四早已司空见惯,已经不再觉得惊奇,只是此时穿着链甲行动笨拙费力,还是对方既仁的飘逸潇洒的身形羡慕不已。 河六四紧紧地抓着绳子,小心翼翼的下着石阶,注意力高度集中,极为耗费体力,走上十几阶就要休息一会儿。等到走到山底,竟然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方既仁躺在山脚下,枕着一块石头翘着二郎腿,惬意的紧。 河六四看的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起一团雪扔了过去。 可雪球还未飞到,方既仁一挥手,戒尺‘嗖’一声飞出,直接击碎了雪球,径直打在了河六四头上。 河六四脑袋上也包着链甲,自然感受不到疼痛,但看到方既仁斜眼看过来,河六四还是讪笑了一声,缩着脖子走开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总算是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河六四累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既仁手搭凉棚四处看了看,随即伸手胡乱一指:“哪儿!去吧!” 河六四费力的爬起身,看了看方既仁所指的方向:“哪儿啊?” “哎呀!”方既仁又是胡乱一指,“就哪儿!” 河六四气急:“你说准点儿啊!” 方既仁更是不耐烦,喝道:“你再不去天就黑了!” 河六四看着方既仁满脸的不耐烦,心道今天也没人惹他呀! 忽然,河六四想起了卫既清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在这师兄弟三人中,二弟子方既仁为人桀骜不驯,虽心地善良,但却是个小心眼,看不得别人比他强。孙既直是师兄弟当中,身手最好的一个,虽然元阳子只教授了法术,可能够拜入元阳子门下,有哪一个不是天资聪敏呢?孙既直潜心苦学,终于在方既仁所修的阵法上也略有所成,甚至能与方既仁以阵法切磋,布下十几个大阵之后才落败。这就让方既仁嫉妒不已,平素里对孙既直也是多方刁难。 可现在河六四才学了个基础,有什么资格让方既仁嫉妒,以至于刁难自己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天赋太过惊人? 河六四也挺能自恋的,没事也爱往脸上贴金,而且这一次,他还真猜对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了解一个人的脾气秉性,这师兄弟三人的性格各不相同。大弟子卫既清憨厚老实,是个老好人,二弟子方既仁傲气自负,三弟子孙既直沉稳内敛,遇事谨慎。看上去三人各不相同,但三个人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性格特征,那就是简单。 简单到一眼就让人看透了本质。 方既仁也是如此,他开始时虽清楚师父元阳子的用意,但却也没将河六四太过放在心里,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还是孙既直,遥想师父百年之后,这天罡教的掌教,一定会传给最得意的门徒。 孙既直便是他的强敌。 但河六四两个月来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令他着实吃惊,无论是如何复杂凌乱,晦涩难懂的脉理知识,这个人就好像是学过一样,一说就懂。 这让孙既直不得不想,师父元阳子七十岁才开始收徒,难不成他们师兄弟三人,只是元阳子收来为日后的河六四打基础的? 如此,方既仁对待河六四的态度,也微妙了起来。 河六四虽然猜对了方既仁的心思,但他想不通这其中复杂的原由,不过看着方既仁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河六四还是嘿嘿一笑。 “我说,既仁哥。你这么敷衍,莫不是怕我日后学成,把你给比下去了?” 方既仁勃然大怒,喝道:“放屁!我修道二十余载,你这毛头小子也敢相比?” “嘿嘿,既仁哥苦修二十几年的奇门阵法,我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啊!” 河六四一个马屁拍上,搞的方既仁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呵呵,小河天赋惊人,若长此下去,怕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方既仁一句话就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河六四坏坏的一笑,马屁攻势再度袭来。 “既仁哥你说过,这天星地脉浩如烟海,怎回事一朝能够悟透的呢?你就是给我二十年去钻研,到时候既仁哥已经钻研了四十年,我怎么样都差着二十年,你说我怎会是你的对手?” 方既仁闻听,觉得河六四说的甚有道理,忍不住想要点头,不禁发笑:“即使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潜心苦修?反正怎么样都比不过我。” 河六四暗暗撇了撇嘴,心道这方既仁果真是傲的没边儿,谁告诉他,河六四修道是为了比过他的呢? 但此时河六四还是笑眯眯的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既仁哥嘛!” “为了我?”方既仁不解。 “你想啊!元阳子老前辈让你们三个教我,或许就是想看看我到底能把谁的本事学的更透,这样一来,你们三个人到底谁是最好的弟子,不是一眼便知?”河六四眉飞色舞的分析着。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方既仁此时已然完全把河六四的话放在了心上,正搓着下巴思索着。“可你河六四天赋之高,我生平未见!或许师父是想在你学有所成之后,再行**也说不定。” 面对方既仁的怀疑,河六四头摇的像是碧浪鼓,诚恳地说道:“我的既仁哥啊!你们总说我天赋异禀,可你们也说过元阳子前辈并不想收我,却又把我交给你们三个。既仁哥你细想,如果我得到你们其中一人的真传,那是不是说明我就是那个人的徒弟了?元阳子前辈还用得着指点徒孙吗?” 方既仁恍然大悟,‘噌’地站起身来,看向河六四的目光也变得激动而又灼热。 “原来如此!传教乃是大任!师父此举也是想看看我们三人谁能更好地将本教发扬光大,妙啊!”说着,方既仁一把拉住河六四的手,激动地说道:“小河啊小河,你果真是聪明绝顶!以后你可要好生和我修习!” 河六四面色恳切,一脸的深刻,重重地点头。 方既仁欢欣鼓舞的去找脉理复杂的地方去了,在山上待了二十几年,方既仁何曾听过如此恭维奉承的话语,而且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就连河六四都没想到,如此浅薄的几句马屁,就把方既仁哄得服服帖帖,一心一意教导自己。 说这师兄弟三人简单,倒不如说是单纯。 第二十三章,天罡历史 搞定了方既仁可笑的嫉妒心,又把卫既清的话听到了心里,河六四努力放下一切胡思乱想,开始专心致志修道。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期间孙既直从未再说过教河六四功夫,而是教了他一些呼吸吐纳、沉心收劲的法门,然后就让他好好适应链甲所带来的压迫。 河六四只当孙既直是想让自己的身体练的更加壮硕,但其实在山上日复一日的攀爬石阶,翻山越岭,这种极其消磨体力的行为,绝不是为了锻炼他的体魄。 孙既直的目的,是为了让河六四的耐力有所增长,为了用有限的体力,去更好的应付一整天的作业,河六四不得不时时刻刻谨遵孙既直所教的呼吸法门,一举一动都开始变得甚有章法,绝不会做出一丝多余的动作。 渐渐的,河六四开始得心应手了起来,对于二百余斤重的链甲,已然从开始的寸步难行,到了可以昂首挺胸的境界,虽说行动依旧缓慢笨拙,可比起半个月前,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上午的功课在书房,并没有被耽误,但下午的功课就耽误了很多。一开始,河六四下山都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漫山遍野的寻找奇异之地又要一个多时辰,还没等河六四忙活半个时辰,两个人就又要回去了。 毕竟师兄弟三人一同告诫过河六四,太阳落山之后,绝不可走下孤峰半步。 这就让河六四修习钻研脉理知识的时间,大大缩水。 河六四焦急不已,甚至又开始拍着马屁哄方既仁给自己想想办法,例如出门之后先脱了链甲,回来再穿上。 可没想到的是,方既仁这一次却并没有吃河六四这一套,而是铁面无私地拒绝了河六四,并也教训他不可妄图捷径。 他知道方既仁自从上一次二人谈心之后,就不遗余力的教导着河六四,铁了心要把他培养成天星脉理的大师,一刻都不敢耽误。 但河六四身穿二百余斤重的链甲,行动迟缓,功课缩减,方既仁却不着急。 既然时间大部分都耽误在了路上,方既仁索性学起师兄卫既清,开始用口教言传的方式,将大量的知识灌进河六四的耳朵里。 河六四苦啊!他没想到方既仁虽然是个心胸狭窄的人,骨子里却是个如钢似铁的正人君子,绝不会为了自己的进度而破坏师兄弟留给河六四的作业。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方既仁看了看天色说道。 河六四无精打采的收起手中的纸笔,拿了几块石头放在一起当做标记,准备明日再来继续。 半个月以来,河六四原本只用三四天就能测完的标准,如今已延长至十几天。 “既仁哥,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好久都没去练功了。”河六四边走边说道。 “无妨!等你适应了链甲,我再去练便是。”方既仁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可你就不怕既清哥和既仁哥趁这几天,把妖魔全都杀光了?”河六四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方既仁闻言一笑,对河六四的试探毫不在意,“这山上镇压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就是再来一百个也杀不完。” “这么多妖魔鬼怪,怎么都被镇压在昆仑山了呢?”河六四疑惑不解。 方既仁傲然还是看着前方,嘴上却开始侃侃而谈。 “上古年间,世间霸主皆为妖魔,苍生黎民为刍狗,道德人性不可存。吾道祖师不忍如此,传弟子千人,师以兵、农、士、工、道,这些人学成后回到百姓之中,衍生出各行各业。随后百姓聚而建国,朝堂重任以兵,奉吾道祖师为神,帅百万雄师,以奇门大阵击败妖魔大军。最后将残存的妖魔驱赶至此,祖师布下道场,自己和入室弟子永世镇压妖魔。祖师后人有些留在山上创立了天罡教,下山而去,后来创立了其它的道门宗派。我天罡教传到今天,已经是第五百六十代了。” “五百六十代...”河六四喃喃自语,“要是每代掌教都活一百多年,到今天岂不是快六千年了!” “差不多吧!”方既仁淡淡地说道。 河六四深感震动,六千年来留守在这荒凉恐怖的山脉之中,而且天罡教的教义绝不是修仙成圣,羽化飞升,那么这得是怎样坚定的意志,能让人六千年来都不曾动摇。 天罡教,绝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来的时候,山下的百姓都对昆仑山敬畏有加,传言贸然闯山会死无全尸,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妖魔会害人?”河六四想起了那块山界石碑。 “那是因为百年前的确有个绝世的高人死在山上,而且死状惨不忍赌,其衣衫破碎,怒目圆睁,钢刀还在手中,一副死不瞑目之相。百姓口口相传,便逐渐传邪,自此五人再敢登山。” “那他是怎么死的?” “胸膛被击穿,掏心致死。” 河六四不禁砸了咂嘴,用手捂住了自己胸膛,又问道:“那这么说,这个绝世高人并不是妖魔所杀咯?” “当然不是!”方既仁摇摇头,“此人乃师伯所杀。” “师伯?”河六四一愣,“就是既直哥说过的,二十年来未曾一见的师伯吗?” “正是!”方既仁点了点头,脸上随即显出一副略带遗憾的笑容说道:“何止是既直,我师兄弟三人,都未曾见过师伯。” 河六四被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前一后,谈起师伯时脸上涌现出的遗憾,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这个所谓的师伯到底是何许人也。 “绝世高人被师伯杀了,那么师伯到底有多厉害?你们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他还在昆仑山吗?” 这一次,方既仁却未曾作答。河六四虽然好奇,可看着方既仁目视前方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了。 怀着疑问,两个人一路回到了孤峰脚下。 河六四本还想问点别的,刚刚说出“那么”两个字,方既仁便脚尖一点,身子轻飘飘的飞起,跃上了三十几阶,一下一下的跳了上去。 河六四话都到嘴边了,见状只能生生咽了下去,开始吭哧吭哧的爬石梯。 等到费劲巴拉的爬到顶峰,却见方既仁正一脸微笑的等着他。 “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河六四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晌之后才顺过气来,说道:“没有!” “好吧!”方既仁傲然转身离去,边走边说:“若是还有疑问,你大可去问既清师兄和既直师弟。” 河六四虽气急,但也实在不能拿方既仁怎么样,况且河六四的求知欲已熊熊升起,对于天罡教的历史,他的好奇早就安耐不住了。 于是在第二天,趁着早课闲余之时,河六四又向卫既清谈起了这个神秘的师伯。 但没想到一向喜欢长篇大论的卫既清,在听到师伯这两个字后,一反常态,对于河六四的追问只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河六四的心犹如火烤,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孙既直。 孙既直这两个多月以来,是最清闲的,午饭之后正在后院打坐。 这座孤峰虽然位于绵延广大、风雪不停的昆仑山脉,峰顶也是常年飞雪,寒风阵阵,可唯独道观的院子里气候宜人,虽然谈不上是四季如春,却也绝谈不到冷。 孙既直沉心打坐,河六四却不管他,在师兄弟三人当中,河六四与孙既直的感情最好,毕竟是从宿海县就开始的渊源。 河六四一把便推醒了孙既直,孙既直忽遭一推,也不发怒,只是笑着问道:“怎么了?” “师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问他们,他们两个谁也不说,就知道傻笑!” “哦!”孙既直恍然大悟,“这件事你问我也没用,我也只能对你傻笑了。” “为什么呀!”河六四更加疑惑。 “因为我们不知道啊!” “不知道?” “从既清师兄上山起,三十年来没人见过师伯,你说我们上哪知道去?”孙既直摊了摊手说道。 河六四顿时语塞,这句话说的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当然了,一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详情呢? 可河六四依然觉得恼怒,气道:“不知道就直说嘛!鬼笑鬼笑的,充什么高深?” “好啦!”孙既直安抚道:“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问师父?” 河六四闻听,不由得扭头看向了元阳子所在的石屋。 两个多月了,河六四一次都没见过元阳子,心说这老头别是死到屋里了。 可见到师兄弟三人每日都会进去送饭,河六四又觉得,难道是病了? 河六四也曾问过师兄弟三人,得到的回答都是:打坐。 河六四感叹元阳子真是古今第一沉得住气之人,一坐就是两个月,令人佩服!之后就不再想元阳子了。 不过孙既直今天再一次提起,河六四昨日被卫既清的一番话,说的本就有些想去见见元阳子,加上今天孙既直的鼓动,河六四简直是跃跃欲试。 但自己上山两个月了,一次都没见过元阳子,人家门派收留自己,理应去感谢才是,可自己连句话都没和人家说过,现在去,岂不是更丢脸? 到了下午和方既仁出去,河六四也一直怀揣着这份纠结,直到天黑回来。 晚饭过后,河六四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内脉衍》,眼睛却盯着对面元阳子的石屋。 终于,待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河六四来到石屋门前。 但河六四并没有如同去见孙既直那般直接,右手抬起又放下,举棋不定。 徘徊良久之后,河六四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何故又走?” 河六四猛地转过身,发现方才紧闭着的屋门此时已然打开了一点。河六四不再犹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推来了房门。 石屋中,烛光闪烁,元阳子盘坐在榻上,双手叠在下腹,闭着眼睛。 “进来罢!”元阳子又说道。 河六四走进石屋,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静静地跪坐在元阳子下垂手。一语不发。 元阳子缓缓睁开双眼,语气中满是笑意:“小友深夜造访,可有指教?” “我上山八十天了,未曾前来谢过前辈,直到三位兄长指点,才想起前辈收留之恩。今夜,是来赔罪的。”说完,河六四拱手一礼,弯腰下拜。 “呵呵呵。小友上山二月有余,学道之心虔诚坚定,老夫清楚,岂能怪罪?”元阳子笑着说道,“小友修道以来,可又不适之处啊?” “我已明白修道非一朝一夕,其中自是有苦,但我并不惧怕。” 河六四此话说的很有诚意,经过这两个多月的修道,河六四起初的急于求成,已然荡然无存。如今他更在意的,是昆仑山和天罡教之间,千年之久的渊源。 “只是我有诸多疑惑,诸位兄长不能解答,故而前来打扰前辈。”说完,河六四又是一拜。 元阳子点了点头,像是答应河六四为他解答,又像是欣慰河六四前来求知,抚着苍白胡须说道:“即使如此,老夫给你讲个故事罢!” 第二十四章,恶战红袍僧 那一年,元阳子刚刚二十九岁,他自幼无父无母,乃是天罡教前代掌教玄天子,从山下捡回来的孤儿。因为是元旦那天捡到的他,加上当时骄阳如火,故此取名元阳,也当做是他的道号了。 玄天子一共有五个徒弟,元阳子是最小的。虽然年轻,却因天资绝高,区区二十几年,就已经是下一任掌教的热门人选。 这一天,山下忽然传来‘轰’地一声炸响,打破了玉虚观的宁静。 元阳子和师兄弟急忙跑出玉虚观,看向石阶的底端,方才那一声炸响,正是从山下传来的。 只见,一个身穿深红僧袍,双眼冒出碧绿精光的壮硕男子,正一脸邪笑的看着高处的元阳子。 “阁下为何闯我天罡教山门!”元阳子一声怒喝,声音犹如洪钟,振聋发聩。 那红袍僧人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我乃西域古丽国第一高手,今日,是为了昆仑山所属而来。贵教镇压妖魔几千年,却不知昆仑山乃我古丽国属地,窃据如此之久,也该还了吧。” “昆仑山乃万山之祖,天下各国未敢占为己有!你是哪里来的狂妄和尚,古丽国又是何等无知之土,竟敢如此胡乱划分疆土!”元阳子的二师兄喝道。 “那便打罢!”红袍僧森森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打败你们便是。” “笑话!”二师兄大笑,拔剑就要下山。 元阳子一把拉住了师兄,急忙说道:“二师兄不可啊!此人沉心静气,却能传音至峰顶,功力之深非同小可!我等不知其深浅,还是先禀报师父吧!” “此人如此狂妄,辱我宗门威严,岂能怯战?”二师兄一把推开元阳子,腾身跃下孤峰。 元阳子见不能劝阻师兄,心急如火,而其他几个师兄也在为二师兄叫好。 二师兄疾飞而下,举剑刺向红袍僧,红袍僧丝毫未动,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二师兄。直到剑尖刺刀吼前,才轻轻一挥手,一股巨大的黑气从红袍僧体内散发而出,仅一个照面便将二师兄击飞了出去。 二师兄口喷鲜血,狠狠地撞在了山壁上,浑身一软,倒在雪中,不知生死。 山上一众人齐齐呆在原地,二师兄的身手在师兄弟几人中属上乘,虽然不知红袍僧深浅便托大迎战,但一个照面便被打的不知生死,这个红袍僧的功力,恐怕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元阳子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跑进玉虚观,将山下的情况告诉了玄天子。 却不想玄天子并没有起身前去查看,而是告诉元阳子,让他去迎战。 “元阳,你修道二十几年,虽说已诛杀上千妖魔,却未曾与山外之人一战,此刻便是你的好机会。” “可是师父,弟子恐不是其对手!”元阳子恭敬的说道。 “你素来讲求顺其自然,虽此道不是我天罡教义,但山下之人前来挑战,不正是天意?去罢!一展你所能。”玄天子微笑着说道。 元阳子不敢违背师父的话,当即深深一礼,退了出去。 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玄天子忽然嘱咐道:“你大师兄正在闭关,切记不要惊扰于他。” 于是,元阳子又一次来到石阶边,看着山下的红袍僧,将玄天子的意思告诉剩下的两个师兄,深吸了一口气,便和三师兄一通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红袍僧依旧一脸森然的邪笑,只是抬眼看了看面前更加年轻的二人,嗤笑道:“怎么,你家掌教不敢应战?居然派了你们两个小的来送死。” 元阳子并未理会红袍僧,而是先去查探二师兄,见二师兄一丝尚存,急忙唤三师兄先走。 红袍僧看着三师兄抱走二师兄,也不阻拦,而是邪笑着对元阳子说:“你有什么本事?” 元阳子一施剑礼:“得罪了!”说罢,举剑刺向了红袍僧。 红袍僧欣然应战,通体的黑烟再次喷涌而出,席卷起阵阵飞雪,径直与元阳子手中的铁剑对轰在一起。 十几个回合下来,一直严阵以待,丝毫没有掉以轻心的元阳子并没有落得下风。倒是红袍僧小看了元阳子,被元阳子用铁剑划破了胸前的衣裳。 二人一阵对拼,时而飘在高空,时而飞速疾驰。 终于,两个人分开左右,起手便是各自拿手的绝技。元阳子身前幻起几道巨大的剑气,而红袍僧双手中也涌现出两团庞大的黑烟。 剑气与黑烟轰轰烈烈的相撞在一起,爆起冲天的雪雾,两个人相继向后飞退,元阳子潇洒落地,红袍僧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元阳子得理不让人,举剑反扑,身后显出几道残影,眨眼间便再一次扑到红袍僧眼前。 但红袍僧却是一动未动,只是浑身犹如蒸汽一般的黑烟猛地兀自旋转,最后竟然幻化成一头猛兽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轰向元阳子。 元阳子不敢大意,手腕急忙一转,铁剑在身前一阵挥舞,一道道剑气竟在身前织出一道剑网,将黑烟巨兽撕的四分五裂。 “桀桀桀,昆仑山果然是修仙宝地,如此年轻的道士,竟然能与三重魔体打成平手,妙啊!”红袍僧阴森无比的说道。 “三重魔体?”元阳子暗自思索,却想不通红袍僧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是试试第四重魔体吧!” 说完,红袍僧仰天长啸,周身的黑烟猛然凝聚,方才只能幻化成猛兽头颅的黑烟,此时居然化成了一整头猛兽。 元阳子面对着眼前庞大的猛兽,如狮如虎,獠牙狰狞,鹰爪牛角,通体鳄鳞。元阳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伸手从布兜子里掏出一沓子黄符挥手一抛。 黄符天女散花般散落半空,元阳子咬破指尖在掌心一划,然后双手在胸前一拍,只见原本无规律飘落的黄符猛地一顿,居然定在了半空。 元阳子合十在胸前的双掌上下一扭,横合在胸前,在上的左手猛地向前一挥,定在空中的几十道黄符齐齐向着黑烟异兽暴射而去。 黑烟巨兽一声狂吼,饿虎扑食般撞向黄符,黄符一经触碰到黑烟,符文立刻闪起红光,随后猛然炸裂。 一道道黄符相继撞在烟兽身上,炸出一团团的黑雾,轰轰作响。 但烟兽并未就此消散,元阳子见黄符已然不多,开始盘算下一步进攻的套路。 红袍僧一直站在烟兽身后,见烟兽被炸裂的黄符步步逼退,猛然发出一声嘶吼。 “第五重!” 元阳子与红袍僧之间站着一只烟兽,加上炸响不断,黑烟弥漫,根本就看不到红袍僧的动作。 但是听到这一声怒吼,元阳子丝毫不敢大意,一拍布兜子,又是一沓子黄符祭出,飘洒在半空。 猛然间,原本被黄符爆炸激起的烟雾当中,三只巨兽冲破黑雾,齐齐扑向十米开完的元阳子。 元阳子刚刚祭出黄符,没等施法便看到三只烟兽扑到了眼前,只好放弃施法,脚尖一点,身形暴退而去。 三只烟兽犹如猛虎下山,也不管任意飘落的黄符,轰隆隆的奔向元阳子。 这时,元阳子忽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猛地喷出,竟是全部沾染在了半空中徐徐下落的黄符上,黄符瞬间炸裂。 三只烟兽此时正在犹如馒头落叶般的黄符之中,一声声炸响伴随着巨大的阳气,将三只烟兽围困在原地。 元阳子安然落地,刚想再施法,却见红袍僧不知何时杀到了近前,两个人又一次打在了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又是旗鼓相当,而那三只烟兽已经被舌尖血所染后的黄符,给炸的灰飞烟灭。 两个人左右站定,元阳子紧紧握住铁剑,气息也粗重了许多。 而红袍僧却是一笑:“真阳涎,果然厉害。” 方才元阳子所喷的那一口舌尖血,在天罡教当中,称之为:真阳涎。 是人体阳气最盛,至阳至刚的血液。天罡教门人施法会先将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转化为身体当中的五行之力,以此做为法术的基础。而这用五行之力喷出的舌尖血,才能称之为真阳涎,普通人即便咬破舌尖,威力也绝非能和真阳涎相比。 红袍僧似是艳羡这至阳至刚的真阳涎,不住的摇头赞叹,忽地面色转寒,冷冷地说道:“不知能不能顶住我第六重魔体!” 说完,红袍僧双眼中的绿光大盛,浑身青筋暴露,飘散在周围的黑烟迅速飞来,涌进了红袍僧的身体里。 眨眼间,原本与常人无异的红袍僧,通体如同刷了一层黑漆,皮肤表面如烟雾如水汽,不断的流动着。 红袍僧微微一笑,‘嗖’一声飞向元阳子,速度竟然涨了一倍有余。 元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横起铁剑,‘锵’一声,正好格开了红袍僧黑黝黝的一爪。但铁剑上随即传来的大力,令元阳子根本无法消解,整个身体都无法抗拒的飞了出去。 一击即溃,元阳子倒飞出去,心中想的却是方才铁剑格开的一爪。 那种感觉,分明就是砍在了精铁上一样,但那明明是人的手。 此时元阳子也多少明白了红袍僧所练的邪功,想必第一重第二重只是幻化、控制黑烟,而第三重开始便能化形,到了第六重就可以将黑烟附着在体表,令自己刀枪不入。 那么第七重,会是什么样的呢? 元阳子不敢想,如今最让他心急的,其实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与红袍僧相斗数个回合,两个人早已在玉虚观所在的孤峰数里之外。 如今所在,正是大师兄闭关之地。 闭关之中被人惊醒,轻者修为尽废,重者当场暴毙,元阳子深知其中凶险,便开始急着想要带红袍僧离开此地。 元阳子只得与红袍僧缠斗,并佯装不敌,且战且退。 红袍僧见元阳子拆招狼狈,发出阵阵狂笑,疯了一般扑向元阳子。 元阳子见距离大师兄所在的闭关之处越来越远,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十五章,马归厄 忽然,流转在红袍僧皮肤表层的黑色纹理,如同在内部发生了爆炸,竟然乍起一根根黑色的尖刺,瞬间红袍僧浑身好像刺猬一样,整个人旋转着撞向元阳子。 元阳子来不及躲闪,只得用双臂挡在身前,被撞的倒飞而去,在空中留下一丝丝鲜血。 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后,元阳子无心在意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是冷静的观察着红袍僧。 “想必这就是第七重。”元阳子暗自想道。 通过你来我往的恶战,元阳子大致也摸清了红袍僧的邪功,这种邪功每一重都有着相应的能力,虽然诡异,但在被看穿之后,也容易应付。 可眼前的红袍僧根本就不给元阳子机会,每当元阳子有了应对之策,红袍僧便开启了下一重,而下一重的能力,元阳子又需要重新去试探。 最重要的是,头脑清晰的元阳子发现,这个红袍僧似乎在求速胜,第五重不管用,就直接开启第六重,无果后又是第七重。 从红袍僧越来越暴躁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想和元阳子缠斗,似乎红袍僧也没想到元阳子会如此棘手。 “难道此人邪功是有时限的?”元阳子再一次暗暗判断。 红袍僧久攻不下,气急败坏,身形愈发的迅速,招数也变得更加无理,更加狂暴。 但元阳子却始终避其锋芒,只是游走在其周身,时不时劈来一道道剑气。 两个人如同捉迷藏一般,一个追,一个躲。红袍僧连连怒吼,却怎么也碰不到元阳子分毫,脸上的暴怒更盛。 如此,元阳子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其实红袍僧能沉下心神,平心静气的面对,元阳子此时已经不是第七重魔体的对手了。不过红袍僧久攻不下,心情越来越暴躁,根本就不能冷静下来。 又是一次扑空,红袍僧恼怒的狂吼了一声,刚刚转过身,却见元阳子飞身而来,剑尖直刺自己的喉咙。 红袍僧大喜,张开双手迎向元阳子,想要直接抱住他。 可没想到剑尖临近,元阳子忽然虚晃一剑,翻身一脚踢在了红袍僧脸上。 红袍僧那曾想到元阳子会收剑,被踢的向右一阵踉跄,等到稳住身形,却发现元阳子早已稳稳地落在不远处,双手在胸前掐了个指决。 红袍僧急忙看向周围,只见周围不知何时竟然被元阳子放了一圈铜钱,其中还错落着一块方木,和几道黄符,而红袍僧自己就在圆圈正中心。 见到如此情形,红袍僧大惊失色,双掌连忙在胸前一拍。 却不想元阳子比他更快,再一次咬破先前已经咬烂了的舌尖,一口真阳涎喷了出去。 原本立在地上的方木瞬间沉入地下两寸,红袍僧的双脚也随之陷进地里。想要施法的红袍僧身形一晃,法术被打断了。环顾四周,铜钱正在凭空发颤,黄符也冒起了白烟。 红袍僧恶狠狠地看向元阳子,怒声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阵!” 元阳子沉声厉喝,右脚猛地一跺,本就冒烟的黄符瞬间开始燃烧,火焰升起如同点燃了引信,红袍僧周围的十几枚铜钱猛地卷起冲天大火,直接将红袍僧吞噬。 常年积雪的昆仑山脉上,土地贫瘠,怪石嶙峋,却凭空出现一片火海,隐隐有冲天之势。 狂风掠过,如同是烈火的怒吼,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叫。 惨叫正是来自火焰中心,听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尖叫,元阳子丝毫没有留情,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九枚铜钱,齐齐向上一抛,然后转身抬腿一扫,八枚铜钱射入火海,余下一枚稳稳地落在了元阳子的头顶。 正是孙既直曾施展过的法术,五行道。 原本元阳子只想将红袍僧逐下山,但眼见他急于求胜,而且边打边向着镇压妖魔的道场而来。 玉虚观所在的孤峰,并不是镇压千万妖魔的所在,真正镇压妖魔的,是天罡祖师所设的囚机道场。 天罡教守护了千年的囚机道场,其实也是一个大阵,名叫囚机大阵。大阵之中,囚禁着千年前横行天下的千万妖魔。 而玉虚观所在的孤峰,就是囚机大阵的阵眼所在。 懂阵法的人都知道,想要破阵,必须先破阵眼。想要释放昆仑山千万妖魔,就必须先毁了孤峰。 而红袍僧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是不顾一切的向着阴煞之气浓重的地方而去。加上他邪功有时效,言谈中又说过要接管昆仑山。这就让元阳子起了杀心,从而施展五行道。 元阳子口中念念有词:“天光地火,灵炎三朵,道祖先威,赐吾神火!”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出口,头顶的铜钱猛然‘嘣’地一声被高高弹起,本就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冲天而起,犹如巨大无比的龙卷风。 元阳子微微松了一口气,拄着剑喘起了粗气,这一番打斗下来,若非元阳子沉着冷静,恐怕早就惨死当场,加上两次喷出真阳涎,此时自然疲惫不堪。 可还没等元阳子休息多久,通红的火海之中忽地窜出一丝黑烟,掺杂在火焰当中旋转着。 渐渐地,又是一丝丝黑烟出现,到最后汇成一条巨蟒一般,缠绕着火焰,直至整个火海都变为了黑色。 元阳子看的目瞪口呆,先前所施展的火字诀五行道,已然是此时的元阳子最厉害的绝技,但看着眼前化为黑色的火海,元阳子竟有些手足无措。 黑色的火海缓缓收缩,不消片刻便消失不见,而在火海的中心,一个浑身青黑的人影,正疯狂的吞噬着黑烟。 元阳子看着显出身形的红袍僧,举剑便刺了过去,却不想红袍僧只是轻轻一摆手,一股狂风凭空而起,直接将元阳子吹飞。 红袍僧缓缓睁开双眼,两道碧绿的精光射入天际,红袍僧仰天大笑:“原来这就是第八重魔体!哈哈哈哈!” 这是一声狂吼,喊的昆仑山山野震荡,土石悚然,仿佛整个山脉都在颤抖。 摔在不远处的元阳子面如土色,方才第六重魔体元阳子就已经是勉强打平,第七重时若非红袍僧心浮气躁,才给了元阳子机会,以阵法挡住了红袍僧。 可如今这第八重,自己还会有时间偷偷布阵吗? 可比起眼前的形势,元阳子最担心的,还是大师兄。 此处距离大师兄闭关之处并没有多远,原本元阳子费尽周折将其引开,就是为了不打扰到大师兄。可现在开启第八重魔体的红袍僧,一声狂吼就引得山脉震荡,传音百里,大师兄还能安心闭关吗? 红袍僧**着身躯看了看元阳子,邪笑着走了过去。 元阳子已身受重伤,根本就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急中生智想着办法。 红袍僧走到元阳子身前,伸手便去抓元阳子的衣领。元阳子趁机掏出一张黄符,狠狠地拍在了红袍僧的脸上。 却不想红袍僧只是一顿,然后竟随手从脸上拿下黄符,在掌心卷成一团丢了出去。 元阳子见状心灰意冷,索性闭上双眼不再反抗。 忽然,东方一阵轰隆声传来,元阳子睁开眼,只见红袍僧望向东方,一脸凝重,如临大敌。 轰隆声越来越近,定眼看去,竟然是一团火球!速度之快,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红袍僧急忙推出双手挡住火球,而与此同时火球中落下一道身影,抱起元阳子便跳开,火球随即轰轰烈烈的爆炸了。 元阳子虚弱地看着眼前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的男子,忍不住唤道:“大师兄!” 大师兄洁白的道袍轻盈飘动,脚尖轻轻落地,放下元阳子,挺拔身躯向后一转,看向方才的爆炸。 “大师兄,你出关了?”元阳子惊喜的问道。 “没有,”大师兄回头看了看元阳子,脸上现出和煦的笑容,“你们太吵了,我睡不安生。” 远处的爆炸已经消散,大师兄踏步便要上前,元阳子急忙说道:“大师兄!此人邪功诡异,有多重变幻,我以死相拼,只能应付第六重,但此时他已是第八重了!” 大师兄点了点头,猛地飞身而起,手中长剑一震,四周竟响起阵阵龙吟之声。 元阳子看着负手飞跃的大师兄,忍不住赞叹其潇洒飘逸,世人难出其右。相貌之英俊,若是在世上行走,定是天下第一美男。 而从爆炸中走出来的红袍僧,眼见面前换了一个人,心下也不由得一惊。暗想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已经逼得他开启了第八重魔体,现在又来了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难道天罡教要开始车轮战了? “怎么?你也想领教领教我第八重魔体?”红袍僧阴森的问道。 “你扰我清梦,当真该死。”大师兄平静地说道。 面对答非所问的大师兄,红袍僧暴怒不已,却也没有贸然发难。刚刚元阳子能够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太过急躁。 已经恢复冷静的红袍僧并未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大师兄,倒不是他心虚,只是那一团火球所带来的威力,和元阳子施法召唤出大火,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绝不是个绣花枕头。 红袍僧默不作声,大师兄却是一皱眉,似是恼怒红袍僧不作答,挥剑便取红袍僧面门。 元阳子远远地看着大师兄和红袍僧,只片刻后,红袍僧便倒在了地上,胸口被剑尖挑开一个大洞,心脏也被挑的粉碎。 “死了?”河六四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元阳子抚着白花花的胡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这,”河六四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用元阳子自己的话说,当时的元阳子比如今的孙既直高出半筹。 孙既直是什么能耐,一个人能灭了近五十个行尸,一只怨念幽深的恶鬼,和一个如同怪物一样的孟勾。赵兌亲随近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孙既直一个照面就能擒住,这等本事还比元阳子低出半筹。这半筹是不是元阳子的谦虚,还说不定呢! 但就是比孙既直还要厉害许多的元阳子,在面对第八重魔体时,犹如现在的河六四面对孙既直一样,轻易的就能被人碾死。 可令河六四想不到的是,这么厉害的红袍僧,竟然不消片刻就被诛杀了。 那么这个大师兄又有多么的厉害呢? 河六四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在河六四看来,以如今孙既直的本事,在世间已经可以横行了。但他的师父元阳子在比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超越了他,如今元阳子一百岁,修道近百年,又是什么实力? 而在七十多年前轻易的诛杀八重魔体红袍僧的大师兄,到现在又是什么实力? 那么,他们的师父玄天子又是什么实力? 河六四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那,哪个红袍僧就没再施展别的绝技?”河六四不死心的问道。 从一开始听元阳子讲起当年的旧事,河六四听的津津有味,他原本就对这个神秘的师伯十分好奇,好不容易等到他出场,却寥寥几句就结束了。好奇不已的河六四岂能甘心,努力寻找话题问元阳子。 “后来我们回去向师父禀报此事,师兄和我的判断一样,说此人是用了假借之法,将别人的功力强行吸收。因其功力本不属于自己,红袍僧未能物尽其用,所展之威,恐只有三成。”元阳子缓缓说道。 “三成!”河六四差点咬到舌头,“三成就这么厉害了,十成岂不是要玄天子老前辈出山...那,红袍僧就这么死了?” “没有,其魂魄当场化为厉鬼!”元阳子摇头。 “然后呢!”河六四激动。 “化为厉鬼的红袍僧,问了大师兄的名字。”元阳子望向窗外的月亮,似是在翻找回忆中,当日的情景。 昆仑山脉贫瘠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在群山间有一处凹陷之地,一座巨大的正方形石台安静的坐落在其中。 仔细看去,巨大石台是由一块块正方形大石拼接而成,每块正方形大石都是由整块大石雕刻而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小如粟的符文,而其中又会时不时极没规律的出现一个个大的符文。每块大石之间的缝隙,透出阵阵红光,远远看去十分震撼。在石台四周环绕着十二根盘龙石柱,石柱顶端燃烧着熊熊火焰。而在十二根盘龙石柱当中,又错落着八口石盆,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水。 此处便是天罡教千年以来镇压妖魔的道场,囚机道场。 大师兄单手掐着一团近乎透明,像是液体,又像是气体的人形物体。元阳子一瘸一拐的跟在大师兄旁边,一直走到了石台的正中间。 那团透明的人形物体,就是化为厉鬼的红袍僧。大师兄踩着石台上位置极不规律的大符文,几步之后,正中间的大石竟缓缓升起,大师兄轻轻将大石推开,仿佛羽毛般轻盈。 大石升起之后,元阳子看向缺口,下面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这些巨石竟然是飘浮在深渊上面,如同一个井盖,封住了出口。 而这深渊之下,就是千万妖魔存身之所。 大师兄挥手就要把化为厉鬼的红袍僧丢下深渊。 “等等!”红袍僧忽然说道。 大师兄提起红袍僧,皱了皱眉。 “此番是我手段不济,但我的后人一定会再次前来,以全我未成之事!倘我能重见天日,定要与你报今日之仇!”红袍僧不甘地说着,随后恶狠狠地盯着大师兄,阴森地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大师兄似是没听到红袍僧的话一般,随手将它丢进了深渊,然后将大石拉了回来。 红袍僧落入石台,瞬间被巨大的吸力吸住,飞快的下坠着。 这时,一道声音传进深渊,回响在红袍僧耳畔。 “马归厄!” 第二十六章,天下大乱 自从与元阳子深夜畅谈之后,已过了一个多月。 河六四已然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急躁,每日安心做着各种各样的修习,对于师兄弟三人交代自己的功课,河六四无论多枯燥,或是多艰难,都会耐心的去完成。 那天晚上河六四虽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对于天罡教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虽搞不懂到底是什么魔力,能让无数人为之献出自己的一生。但是他知道,天罡教的最终教义中,绝对没有成仙这一条。 修道之人为的就是成仙成圣,就好像渔民出海为的就是养家糊口,一无所获的事,为什么六千年来都从未中断过呢? 那晚的长谈并没有提到这些,对于马归厄,河六四也只知道他是个绝代的美男,有着绝世的功力,其余的便一无所知了。 但是有两件事让河六四很兴奋,这也是让他改变心态,潜心修道的主要动力。 第一件事,便是马归厄的实力。听元阳子的描述,这位世之无双的绝代公子,应该比当年的元阳子大不了几岁。既然几十年间就能修炼到那种境界,那么以自己的天赋苦心修炼几年,应该也能达到打遍宿海无敌手的境界了。 河六四的目标,还是回到宿海县,保护家人朋友,以及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丹娘。 上山几个月以来,河六四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不知道丹娘的行踪,每每夜深人静,总能看到失眠的河六四独自坐在山头,心如刀绞。 但河六四生来就是个善于化疼痛为动力的人,压力越大,他越能迸发出无限的潜能。 而第二件事,就是在与元阳子长谈几天后,孙既直下山给赵兌寄了一封信。 信中除了询问了河六四家人的安好,以及小武和丹娘的下落,孙既直还嘱咐了几句,不要正面与大日圣佛教为敌之类的话语。 孙既直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让河六四安心。 事实证明,孙既直的做法给了河六四莫大的鼓舞,每日更加刻苦的修习功课。 一个多月以来,河六四已经完全适应了链甲的沉重,虽说做不到健步如飞,但是体力和耐力已经比常人高出了几倍之多。而对经文和地脉,可以称得上是滚瓜烂熟,只是在实践上,还不够娴熟,可纸上谈兵是绰绰有余了。 终于又过了一个多月,下山而归的孙既直,带来了河六四朝思暮想的回信。 孙既直并不知道赵兌身在何方,只能把信寄到了赤仓城赵府,巧的是赵兌正在家中,当即回信给孙既直。 见有回信,河六四别提多高兴了,师兄弟三人与他相处这么久,早已视他如小师弟,见他如何兴奋,也替他开心。 几个人围在灯烛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 “既直道兄,自宿海一别,兌谨记道兄之托,于城内夙夜寻找,惜不得其二人踪。而后邪众齐退,知其仍淫万民以术,兌亦离宿海,遣四人问其踪,尚无详。今天下大乱,广衍亦不能安,父令兌帅以军,息待朝起即兵,后恐战乱不能讯矣,此兌之罪也。兄嘱兌勿以凡身敌邪祟,然可远炼狱之祸,只因苍生离乱,田收日匮,但令百姓得乐,兌不辞地狱诸苦!”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自从在宿海县分别之后,赵兌便一直打探小武和丹娘的下落,只是毫无进展。后来大日圣佛教的人忽然撤出了宿海县,赵兌知道他们还要继续寻找至阴之人,便也离开了宿海县,只留下四个人继续打探小武和丹娘的下落,至今还没有消息。如今天下大乱,偏安一隅的广衍府也被战火蔓延,父亲赵寻命他统帅兵马,天亮后便要开始向敌人发起进攻,以后赵兌也要身陷战局,恐怕不能再通书信了,请孙既直不要怪罪。孙既直嘱咐他不要和大日圣佛教为敌,这样就能免遭杀身之祸,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饿殍遍野,只要能让百姓享福,他赵兌纵使会下地狱,也毫无畏惧。 看着信上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百余字,孙既直等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 这是怎样的奇绝风骨,怎样的碧血丹心,才能写下如此慷慨激昂之言。但是现在的大安王朝如鱼游釜中,大厦将倾,皇帝非但不勤政爱民,还宠信阉宦,任用邪教。赵兌空有忠君爱民之心,却无精忠报国之门,只能以肉体凡胎,对抗邪魔外道,这是何等的英雄! 昆仑山脉一直受凡人敬畏,并非是某个国家的疆土。可孙既直等人入道之前,都是大安朝的子民,眼见故国有如此悲情的英雄,怎能不为之心痛。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信,自从跟着卫既清修习道家经文,他的文化水平早就有了质的提升,这百余字他是看得懂的。 信中赵兌言明已经无法再分心去找小武和丹娘,这对河六四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可河六四并没有什么情绪,沉默的看着信纸,只是拳头早已握出了汗。 “这应该是夜里写的,”孙既直声音中有些沉痛,“息待朝起以兵,说明马上天就要亮了,赵兌即刻便要出兵。唉...” “真乃大英雄也!”卫既清也长叹道。 “难道我等只能呆坐于此?”方既仁狠狠地一拍桌子。 “既仁师兄此言是要下山助他?”孙既直直视着方既仁,厉声说道:“莫忘了我天罡教义,不入朝堂!” “既是教义,既直为何还要赠他罗心经!” “正是因为教义,我才要送给他!”孙既直忽地站起身来,满脸厉色,“我虽粗通相术,可也能看出赵兌眉眼中的正气!罗心经带回来,只能收归石库落尘,何不让它造福万民?” “既直!”卫既清一把按住了孙既直的肩膀。 见卫既清发话,孙既直急忙平复情绪,坐下身略带歉意的说道:“既仁师兄勿怪,是我无礼了。” 卫既清看了看方既仁的脸色,只见方既仁似是并不在意孙既直刚刚的态度,而是一脸国仇家恨,愤然起身说道:“我去求师父让我下山!” “既仁!”卫既清又连忙按住方既仁的肩膀,“莫冲动!你一人纵有万人敌之能,也难平整个天下的乱子!别惹师父不高兴。” 卫既清大师兄的身份再一次发挥效用,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悲愤沉痛,惋惜不已。 而一直未曾说话的河六四忽然站了起来,卫既清手一抖,差点也起身按住了他,可见河六四神色无异,才有些不解的放下了手。 河六四静静的把信揣进怀中,转身向门外走去。 孙既直见状,这才意识信中所言会对河六四造成什么样的打击,甚至河六四要连夜下山,他都不觉得奇怪。 “小河!”孙既直急忙出声叫住河六四,想要劝慰他一番,却是一阵语塞,憋了半天才说道:“现在广衍府陷入战乱,大日圣佛教的计划恐怕也难以继续,你父母小弟自有赵兌保护,小武和丹娘虽然不知所踪,可兵荒马乱之下,他们相比也会找个藏身之所,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孙既直如此说,卫既清和方既仁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一样有些担心的看向了河六四。 可河六四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会的!” 说罢,推门离开了书房,留下孙既直三人面面相觑。 “对了!”河六四去而复返,“既清哥,别忘了明天要开始叫我心法了,经文我都学完了。既仁哥,你说地脉章往后要配合天星章才能继续推演,明天就开始吧!” 说完之后便再也没回头,一个人回到了寝舍。 入夜,河六四杵着下巴坐在孤峰峰顶的石阶上,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入神,丝丝寒风拂过身上的链甲,吹着手中赵兌回的那封信沙沙作响。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在璀璨的星河中留下一尾银光,河六四却视若无睹。 “流星乍现乃是吉兆,小河不想许个愿吗?” 河六四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只见元阳子不知何时负手站在他身后。 “许愿?”河六四扭过头,双眼放空的说道:“莫非要用许愿来保他们平安?” 元阳子微微一笑:“世间万物自有定数,许愿不可得,强求亦不可得,无心可得,无缘亦可得。” “定数!”河六四也是一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前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日,是你上山整六月之期。” “对!”河六四微笑着看着东北方向,“今天也是丹娘与我约好的一年之期,希望我和她真的冥冥中自有定数!” 这句话之后,天际中又是一道流星划过,似是带着河六四的期盼返回天宫。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广衍府,就没有昆仑山那般宁静祥和了。 赵兌坐在军帐之中,手执烛火仔细看着悬挂起的地图,眉头紧锁。 此时的赵兌身在广衍府西北部的安阳郡,此处也是广衍府战乱的起点。 广衍府西北境邻国夫孙国,只是个边野小国,一直以来都是大安西境强国,莫科国的属国。 而此次夫孙国举全国之力,发军二十三万,进犯广衍府边防要塞,战乱由此而起,直至蔓延广衍府整个西北,绵延数千里的边境。 至于战乱的起因,还要从几个月前,赵寻深夜传属臣王祯王焽入府,发的一条密令说起。 第二十七章,赵兌的蜕变 “报!夫孙大将赤都合,亲率骑兵一万,夜袭我方粮道!”军帐内,斥候急报军情。 赵兌闻听,合上手中的罗心经,脸上显出喜色,大悦道:“好!这个赤都合终于上当了!” “太好了!昨日抢修粮道,赤都合定认为我部粮草不济,这才贸然袭来,将军筹谋果然妙啊!”吉利兴奋的说道。 一旁的福星脸上又涌起一丝嘲讽,说道:“这个赤都合是统兵的大将,偷袭粮道这种小事也要亲自上阵,真是匹夫之勇!” “赤都合狂妄贪功,喜人对他阿谀逢迎,为了听些奉承之言,他自然总是冲锋陷阵。”赵兌也是满脸的取笑,随即正色朗声说道:“传令!吉利率轻骑两千攻其左翼,福星带三千重甲兵断其后路,务必将赤都合逼进洪云谷!” 吉利福星齐齐一拜:“末将领命!” 洪云谷地势险恶,是安阳郡通向广衍府内陆的一条陡峭幽深的险路,两旁尽是十几丈高的峭壁悬崖。 此时两侧的峭壁上,埋伏了数千大安将士待命。 不消片刻,一大群骑兵狼狈地退进了洪云谷,身后尽是骁勇的大安将士在追击。 赤都合边打边退,身旁一员副将看了看洪云谷险恶的地形,急忙说道:“赤都将军,此处地势险恶,恐有伏兵!” 赤都合闻听也看了看周围,随即却是自负的说道:“哈哈哈!赵兌果真还是不够老道,与我军交战,竟不知我夫孙国骑兵的迅猛!这条山谷虽是设伏秒地,但只要我军策马狂奔,他赵兌的矢石没等落地,我们就已经冲过去了!传令!后队变前队!冲!” 一声令下,几千骑兵齐齐调转马头,开始向洪云谷深处进发,瞬间便甩掉了身后的追兵。 烈马急蹄,几千骑兵在蜿蜒的峡谷中策马狂奔,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哈哈哈哈!赵兌小儿!你的伏兵呢?”赤都合骑在马上高声对着天空叫道,狂妄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一道正气凌然的声音传来,回荡在山谷之中,听的赤都合一惊。 “赤都将军,你可知这峡谷狭长幽深,你的骑兵阵势如蛇?” 赤都合忍不住向后看去,近一万骑兵在这幽长的山谷之中,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马队,如游蛇般前进着。 夫孙国的战马固然飞快,但阵势一旦拉长,跑的再快也没用,伏兵引弓射赤都合,即便射不中,也会射到后面的人。 站在峭壁上的赵兌神色肃然,右手一挥:“放!” 赤都合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有无数大石箭矢落下,赤都合的骑兵冲过去,定会被大石砸成肉泥,被箭矢万箭穿心。 赤都合有心下令停止,可扭头看去,头顶和身后一样是无数的大石与箭矢。 “冲!”赤都合睚眦欲裂,狠狠地一吼,策马冲向了如雨般的矢石。 大石落下,山谷中闪出鲜红的血色,整个山谷仿佛都在颤抖。锋利的箭矢如雨般穿透铠甲,一个个骁勇的兵将跌落马下。大石和箭矢将人身皮开肉绽,马躯肢体破碎。 洪云谷顿时被鲜血与惨叫充斥,犹如人间地狱。 赵兌看着脚下惨烈的杀场,脸上没有一丝情感,像是看着一个个蝼蚁化为乌有。 几千个骑兵瞬间便折去大半,剩下的也多是伤兵败将,包括侥幸逃过一劫的赤都合。 大石与箭矢的攻击停止了,山谷中只有幸存者的哀嚎,赤都合心中暗暗庆幸,若是再多半炷香时间的矢石,自己带来的这些骑兵,定会全军覆没。 但还未等赤都合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震天的杀声,是吉利和福星率军追上来了。 赤都合来不及清点剩下的人马,大吼着徒步向前奔逃。一波伏击下来,赤都合损兵折将,就连战马都剩不下几匹,只能狂奔逃命。 吉利和福星二人带着轻骑和重甲兵赶到,如虎入羊群般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赤都合一万骑兵,在粮道遭偷袭便损失了近千,被逼入洪云谷中伏之后更是只剩下不到两千人,最后被吉利福星赶上,离全军覆没已然不远。 可就在吉利福星收割了大半残兵,只剩下不远处的赤都合的时候,赵兌下令鸣锣收兵。 吉利福星无奈,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赤都合带着仅剩的几十人逃走,带着各自的兵马回营。 “大胜啊!将军!”吉利和福星走进大帐的时候,笑的跟朵花一样。 “你们两个辛苦了,记你们一功!”赵兌坐在首位,笑着说道。 “可是将军,最后为何让我们收兵啊!赤都合近在眼前,若是能斩杀贼军首将,岂不是大功一件?”福星疑惑道。 吉利推了推福星,教训道:“将军自有深意,何须你指手画脚。” 福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起来。 赵兌对这两员虎将自然喜爱,当即大笑着解释道:“你们两个只知道立功,却不知夫孙国有一员智将,名叫图额真!此人极善诡道,用兵凶险,只因赤都合是夫孙国大将军,压了图额真一头,才会统帅三军。若你们杀了赤都合,夫孙国派他前来统兵,岂不是我军大患!” “将军的意思是,赤都合有勇无谋,由他领兵,扶苏国定会大败于我军?”吉利若有所思的说道。 “吉利聪敏!不像福星,只知杀敌,不思计谋!”赵兌笑着夸赞道。 福星晃了晃脑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赤都合,图额真,夫孙国的名字真是怪!” 福星虽然不善谋略,可赵兌对他一样的喜欢,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赤都合惨败,夫孙国或许也会换将,那么到时候...”吉利有些担忧。 “无妨!”赵兌满脸的不屑,“我已为夫孙国想了一条光明之路,图额真还要为夫孙国万世的基业去拼杀,无暇顾我大安了。” 吉利一脸的不解,谦恭的说道:“请将军赐教。” “你可知夫孙国为何举兵压境?”赵兌眯着双眼问道。 吉利和福星齐齐摇了摇头。 赵兌抱着肩膀看向帐外,有些感慨的说道:“几个月前,父亲曾召王祯王焽,密令他们去往莫科国,拜访莫科国当朝驸马,以重金贿之,令其劝谏莫科国王。驸马收钱办事,莫科国果然遣属国夫孙攻打我大安西境。扶苏大兵压境,刘高只是个阉人,哪里有退敌之策,几番惨败,陛下自然将兵权归还给父亲。” “如此岂不是...”福星一脸震惊,刚要质问却被吉利偷偷拦住,只好闭口不言。 “如此岂不是通敌卖国?”赵兌回过头满脸笑意的盯着福星。 “末将知罪!”福星当即跪倒在地。 “你又没说错,何罪之有?”赵兌笑着摆了摆手。“莫科国以武立国,垂涎我大安西境六城十三郡,只因莫科国多年征战,国力空虚,一时攻不下西境守军。陛下收了父亲的兵权,父亲想要夺回来,自然要借助外力。父亲献计莫科驸马,以夫孙之兵,破我大安防线,如此便可一举打开安王朝的大门。莫科国王暴虎冯河,只知此计甚好,却不知夫孙之兵根本无法攻克骁勇善战的广衍守军,只是被父亲利用的棋子罢了。” 赵兌有些赞叹的说出了广衍府战乱的起因,但又有些惋惜的说道:“父亲竟能撼动邻疆强国朝堂,真乃奇人也!只不过父亲密谋无双,谋的却只是从刘高手里夺回兵权而已。” 说着,赵兌看着眼前有些惶恐的吉利和福星,一笑:“我亦有谋略,谋的是平定天下!” 吉利和福星一对视,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陌生。眼前的赵兌自从领了五万大军的兵权,就已经和过去的赵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这两个人不敢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会忠心耿耿追随赵兌。 “夫孙作为莫科之属已有百年,莫科国王穷兵黩武,要夫孙连年供应粮米金银,夫孙早已怨声载道,心怀愤恨。父亲以贿赂之卑劣下策,乱莫科朝堂,乃是因莫科国王昏聩!而我只需稍加点拨即可,那夫孙国主励精图治,内政修明,近几年来军力暴涨,莫科国都又紧邻夫孙,若以精兵速战,莫科岂不要亡国了?”赵兌神采飞扬,对二人说着自己的雄图大略,“此番赤都合率军前来,号称二十万!实际上只是五万残兵老将,夫孙精锐尽在莫科卧榻之侧,图额真就是统帅。我替扶苏所想的光明之路,既能摆脱属国身份,吞并莫科辽阔国土,又能解了我大安西境之困,到时西境举兵反扑,趁机开拓疆土,莫科岂能不亡?如此,我大安无忧矣!” 这一刻,赵兌心中的抱负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他看着账外渐渐变黑的天色,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田园丰美,家国安定的景象。 但是在这安定祥和的景象之中,还有几个身影挡在自己眼前。有南宫炤,有司徒强,还有,自己的父亲赵寻。 看到这些身影,赵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眼神也从前方,转到了身后桌上的罗心经。 天色已暗,将士们依旧沉浸在今日的大胜当中,而远在百里之外的宿海县码头,一个身穿洁白书生衣袍,英俊高大的***在海边。 当朝国师,大日圣佛教教主司徒强,再一次来到了宿海码头。 只不过这一次前来,司徒强的脸上没有了当初的轻松和自信,而是满脸的阴沉和凶狠。 站在其身边的刘高,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似是十分心虚害怕。 “兵权还能拿回来吗?”司徒强冷冷的问道。 “能!”刘高浑身一抖,急忙说道:“只要奴婢回到皇城,定能劝陛下另派将领前来统兵!” “你在朝中经营许久,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司徒强道。 “奴婢尊教主圣命。”刘高讪笑。 司徒强缓缓转过身,刘高连忙低下头。 “这一次你若是再出乱子,本座定然不会轻饶!”司徒强阴森森的说道。 刘高闻听,浑身抖如筛糠,一头跪倒在地,尖声说道:“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 “你这次回去,本座派个人做你的护卫,凡有不便之处,你都可以让他去做。”司徒强说着,身旁上前一人,脸上尽是烧伤的疤痕,对着刘高单膝跪地。 刘高急忙赔笑,司徒强扭头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孟勾,从现在起,刘高便是你的主人,你要好生护卫,若有差池,死!” 跪在地上的,俨然就是败于孙既直之手的孟勾,当日他以自爆求同归于尽,此时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当日你为求自保,将教众辛苦觅来的圣种引爆,自己遁入地下逃生,光是此罪就够你死十次!”司徒强恶狠狠地瞪着孟勾,然后语气稍稍缓和,似是安抚一般说道:“念在你屡立奇功,这一次护卫之责做好,本座会还你少阴使令牌的。” “属下明白!”孟勾恭顺的说道。 原来,孟勾当日身陷火海,竟然将纳魂瓶中的魂魄引爆,孙既直并不知情,看到魂魄爆炸的白光,便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孟勾自爆,却不知孟勾遁入地下,逃过一劫。 只是那只纳魂瓶当中,除了许多无辜的百姓之外,还有老财一家的冤魂。 可怜老实本分的老财一家,死后竟然魂飞魄散,在无缘进入轮回。 “至于你所说的天罡教,本座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是此时三万圣种只得一万,不宜把他们牵扯进来,待日后时机成熟,本座定会替你讨个公道!”司徒强对孟勾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宠爱和安抚。 孟勾感激涕零,司徒强满意的点着头,只有刘高知道司徒强虚伪面具的背后,对这些教众藏着怎样的杀机。 而河六四曾经生活过的小岛上,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挖了一排排的地洞。 这个天然的肃地,已经被大日圣佛教填满了从广衍府收集来的至阴魂魄。 第二十八章,野心 安阳郡城外,广衍守军大营之中,吉利和福星坐在军帐里,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沉色。 “福兄,你有没有觉得,将军和以往有些不同了。”吉利问道。 福星摇了摇头:“吉兄知道我是个粗人,我也觉得将军最近有些不一样,但就是说不上来。” 吉利和福星跟随赵兌已经十年了,随着赵兌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南宫炤登基,赵寻在朝中受到冷遇,来到广衍府做府君,赵兌堂堂的中郎将,到了广衍府之后也只做了个赤仓北部尉。吉利和福星当时也早已官至校尉,却依然跟随赵兌来到偏远的广衍府,做了个百夫长。 他们跟随赵兌,皆是因赵兌满身的正气,和胸中的抱负。他们相信赵兌在实现自己的追求的同时,能够带领他们两个创下赫赫伟业,名垂千古。 可是,如今的赵兌,却让他们两个感到了一丝陌生。 以前的赵兌,爱民如子,仁义非常,以满腔的正气面对混乱的朝纲。 但在昨天,赵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要策动夫孙对莫科发起叛乱,以解大安边境之危,计划详尽周密,却唯独没有提到广衍府百姓的安危。 在刚开始的时候,赵兌力劝父亲赵寻,应当全力和大日圣佛教周旋,以救广衍府三万八字属阴的百姓性命。 可赵寻兵权被夺,早已把百姓安危抛到了脑后,一意孤行,只为夺权。 赵兌暗中派人查明了父亲的计划,仰天长叹百姓疾苦,悲愤沉痛无以复加,这些吉利和福星都看在眼里。 后来赵寻成功挑拨莫科国,夫孙过开始了对广衍府边境要塞的进攻,丝毫不懂兵法谋略的刘高挥军迎敌,却连连惨败。南宫炤大怒,下令将刘高回朝,赵寻也顺利夺回了兵权。再后来,赵寻给了赵兌五万雄兵前去迎敌,赵兌本不愿意,但父命难违,赵兌只能领兵。 而从这五万兵权被交到手里开始,赵兌便渐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那个修仁行义的赵兌,在一次次大胜中,悄然变成了如今这个心机深沉,深谙权术之道的赵兌。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赵兌整日阅读修习的罗心经。 这也是吉利和福星觉得有些不舒服的原因。 对敌夫孙大军一月有余,赤都合所率大军战力孱弱,根本就不是广衍守军的对手。赵兌接连大胜,却总是在能够一举击溃夫孙大军之际,选择鸣锣收兵。 一开始吉利和福星觉得可惜,而时间长了便渐渐觉得赵兌太过谨小慎微,不愿冒进。再后来,吉利和福星终于看懂了赵兌。 赵兌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甚至有意配合夫孙国,好给莫科国制造夫孙国苦战的假象。 他等的,是夫孙大军攻入莫科国皇城。 “你我生逢乱世,随将军出生入死,只为建功立业,可是!可是如今,唉...”吉利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只能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咱们两个出身贫寒,若不是将军收留,恐怕还在田间种地,战乱之际也要流离失所。无论将军有什么样的包袱,咱们都应该尽力辅佐,甘为牛马。”福星憨厚地劝道。 “福兄说的对,可我就是有些不痛快!”吉利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福星伸手拍了拍吉利的肩膀,笑了笑。 这时,账外走进来一员兵丁,拿着一封信交给了吉利。 “是府君写给将军的信。”吉利看着信封上的字说道。 “那快给将军送过去吧!”福星边起身边催促着。 两个人来到赵兌大帐,赵兌正在品读罗心经,见二人前来,放下了罗心经。 “将军,府君来信。”吉利将信递了过去。 赵兌接过,拆开信封拿出信看了起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吉利和福星看着赵兌的神情,十分奇怪,吉利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赵兌放下信,皱着眉说道:“父亲要我速战速决。” 吉利神情一震,觉得十分高兴,一个月以来赵兌一直将战局维持在僵持状态,此时赵寻下令速战速决,他终于可以一举攻破夫孙大军,得胜回师。 于是,吉利和福星满是期待的看着赵兌,等赵兌下令。 赵兌想了想问道:“赤都合有什么动静?” “禀将军,赤都合回营之后,集结各战区兵力,想是要与我军决战。”吉利回道,心中却有些不解,因为这个消息昨天已经禀告过了,赵兌难道忘记了? “哦!”赵兌像是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他集结兵力需要多久?” “最快要到后日。” “后日...”赵兌手指点着桌面沉思许久,抬头朗声说道::“传令!整理辎重粮草,福星带人连夜将物资押送至安阳郡,全军休整待命!” “将军是要趁赤都合集合完兵力之前与其决战吗?我这就传令各营整装待发!”吉利兴奋。 “谁说要决战了?”赵兌挑眉问道。 吉利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将军不是要决战吗?” 赵兌忍不住发笑,拿起桌上的信对着吉利晃了晃,说道:“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你不懂?” 吉利茫然的摇了摇头。 赵兌笑着放下了信,说道:“父亲从刘高手里夺回了兵权,自然要快速平乱,稳定边疆,以安陛下圣心。可如此一来,莫科国王定然会反应过来,他是受了父亲的利用。届时他恼怒之下,猛攻西境,而夫孙与我军战罢,却还在调集兵力,莫科国王会想不到夫孙要做什么?所以,我决不能击败赤都合,只能和他僵持下去!” 吉利知道赵兌要用围魏救赵之策,此时言下之意就是要违抗赵寻的命令,可吉利又不敢质问赵兌,只能试探着问道:“可是府君亲自来信催促,将军若是违抗,岂不是...” “父命当然不能违,所以我让福星带人把军中的物资先运回去,我要给赤都合时间集结兵力,然后,败给他!”赵兌抱着肩膀笑道。 “将军要败?”吉利大惊失色,“赤都合所率残军战力孱弱,我军强盛,为何要败?” “胜了,我苦心经营的局面不就没了吗?胜了,兵权不就要还到父亲手中了吗?”赵兌说道。 “将军是要诈败赤都合,以保如今僵持的局面是吗?”吉利面带怒气,正色质问,“将军可知此次诈败,会有多少将士枉死?外乱不平,国师邪教没有将军掣肘,有会在广衍府残害多少百姓?难道将军为了区区兵权,就对将士鲜血,黎民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吉利字字铿锵有力,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赵兌的转变,怒声质问着赵兌。 “吉利!”福星厉喝,“你大胆!” “福星,”赵兌拦住了福星的斥责,面带笑意的看着吉利,“说下去。” 吉利也知道自己以下犯上,双膝跪地面向赵兌,脸上却依旧是悲痛之色,悲声说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皆是因将军为人忠厚,待百姓仁义,胸中有精忠报国的抱负。吉利敬佩将军,誓要与将军一同立定国安民之志,建古今不世之功。府君恋栈权位,吉利本以为将军出淤泥而不染,可如今将军为了手中的兵权,置百姓和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此等营私之为,如奸臣佞属,愚蠢至极!如何能建功立事,如何能被百姓称赞?吉利耿直,恕难与卑劣之辈为伍!” 对如今的局面,对赵兌的转变,吉利早就有怨言,此时爆发,如同滔滔江河连绵不绝。 赵兌仔细的听着吉利所言,等到吉利说完,才嗤笑了一声,问道:“完啦?”然后又看了看福星,问道:“你呢?有什么想法?” 福星俯身一拜,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知道我是个粗人,不如吉利聪明,也不懂他所想之事。只知道将军要我死,我便死,将军要我生,我就生!” 赵兌听完,像是在心中将两个人对比了一番,嗤笑着点了点头。 “吉利聪敏,凡事有自己的想法。不像福星这般简单,好摆弄!”赵兌大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吉利说道:“你也知道天下尽是弄权之辈,于百姓将士是灭顶之灾啊?” 吉利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手里这五万雄师,于天下之兵而言如沧海一粟!若我胜,也只是胜了几万残兵老将,但西境之危犹在!我败,莫科却有亡国之险,而我大安整个西北边境都能获得安宁!不败,我大安何以言胜?” 赵兌意味深长的看着吉利,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信。 “父亲痴迷权利,夺回兵权后的确会励精图治,广衍府百姓也能得个片刻安稳。可天下的百姓该如何自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自己手里的权利,父亲肯到广衍做府君,就是看到了天下有动乱之势,有了兵权,他能做救国重臣!他能做封疆大吏!但天下对他来说,不比权利重要!明白吗?你现在还指望父亲能和国师对抗,能和南宫哲对抗?能以苍生万民为重吗?” 赵兌越说,神情中的悲愤与微怒越盛。 “所以我手里这五万人,决不能还给他!我要自己掌握兵权,才有机会和邻邦强国去争,和昏聩的朝堂去斗!我所为并非是在巩固地位,而是为了整个天下!” 赵兌目光炯炯的看着吉利,这几句话说的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吉利一样看着赵兌,只不过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气氛与不甘,而是一种目眩神迷,崇拜的光芒。 这一刻,吉利终于明白赵兌要做什么样的大事!吉利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只停留在,效忠朝堂建功立业的范围内。 可是如今的赵兌所显露的,是要改变整个大安王朝,甚至整个天下的雄图大略。 这让一贯把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当做毕生目标的吉利,彻底的被征服。吉利恍然大悟,原来从前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那样的鼠目寸光,苍生离乱,天下混战,此时节若只是偏安一隅,何以建立足有撼动世界的伟业。 而赵兌如今的转变,恰恰就是要将整个天下,都重新换一番景色。 吉利不再有怨言了,他兴奋的看着赵兌,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兌看了看吉利和福星,一样大笑不止。 福星看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憨厚的他看到赵兌和吉利重归于好,高兴的跟着傻笑。 主仆三人在大帐之中欢笑,他们的人生自这一天起,有了全新的追求。 第二十九章,天翻地覆 赤仓城内,赵寻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直勾勾盯着门外,像是在等人。 没过多久,吉利快步从外面赶来,进到书房之后,一头拜倒在地,痛哭流涕:“府君!我军大败啊!” 赵寻阴沉着一张脸,问道:“我儿率五万精锐之师,为何会败?” “府君有所不知,赤都合用兵勇猛,夫孙大军作战凶恶!将军一个月以来一直勉力防守,虽以兵法小胜赤都合,却无力一举击溃夫孙大军。日前将军收到府君家信时,赤都合已集结优势兵力屯在安阳郡以西叫阵,将军心知形势于我军不利,但不敢有违父命,只得应战!从而大败!”吉利悲痛欲绝。 “你的意思,我军大败,乃是因老夫催促,仓惶应敌所致?”赵寻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说清原由罢了。”吉利沉声回道。 赵寻深深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吉利,问道:“那我儿可有克敌之策?” “将军曾说,赤都合乃一介武夫,纵然一时得胜,为匹夫之勇矣。夫孙大军长途跋涉,粮草供应必是其大患,若是...”吉利欲言又止。 “讲!”赵寻很是不满的喝道。 “若我军兵力比赤都合多出一倍,以合围之势包抄,断其后路,绝其粮草,我军定然大胜!”吉利说完,又是一拜。 赵寻点了点头,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收回兵权,若不能大胜,陛下定然会降罪于他,甚至可能会再一次被剥夺兵权。这对赵寻来说,是极为不能容忍的。 儿子赵兌一直事于军中,对他赵寻是最信任的,前几天收到急报说赵兌大败,赵寻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上,急召赵兌回来,商议对策。 此时赵兌并没有回来,但却说有克敌之策,赵寻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只不过,在听到儿子的要求之后,赵寻还是有些犹豫。 广衍军共计十八万人,已经给了赵兌五万,此时赵兌又要五万,赵寻忍不住一阵犹疑。 赵寻手指点桌,一脸的沉思。吉利偷偷抬起头看了看赵寻的神色,忍不住一阵苦笑。 赵寻的苦恼很简单,他是个权臣,权利一定要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十八万大军分出五万给赵兌统领,赵寻能够接受。但是分出十万来,即便对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赵寻还是有些犹豫。 而这份心思,吉利看懂了,心中苦笑赵寻对权利的贪婪已经到了谁也不相信的地步,如此心胸,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 吉利当即轻声说道:“将军大败,称无颜再见父亲,抑郁成疾。将军毕生之愿是随父亲成旷古功勋,我等追随将军,亦将此志牢记心中,只是将军惨败,锐气受挫,府君若得空,还请稍稍安抚将军,以平将军心中悲苦。” 赵寻点了点头,像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说道:“我会修书一封让你带回去,你告诉兌儿,为父会给他增兵的,让他不要太过自责。” 吉利恭敬的一拜,退了下去。 赵寻依旧满脸的犹疑,说了声:“传王祯。” 几天之后,吉利带着赵寻的书信回到了安阳郡,赵兌新建的军营内,面见赵兌。 赵兌微笑着看完父亲给自己写的信,一语未发。 吉利和福星觉得不解,问道:“府君有何吩咐?” “父亲说要给我增兵三万。”赵兌笑着回道。 “三万?”吉利眉头一皱,“不是说好的五万吗?为何只增派三万?” “广衍军常在十八万人,八万人给我,父亲此意,只是将优势留给自己罢了。”赵兌轻轻的说道,像是在说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 吉利闻听,不禁摇头苦笑:“自己的儿子,何须如此猜疑!” “没什么不对的!”赵兌摆了摆手,自嘲道:“我此番求兵,本就是在蒙骗父亲,父子相疑,古今第一笑传呐!” 说着,将信放在了蜡烛上点燃,扔在了地上。 “好在还有三万,若只给一万,加上上一次诈败给赤都合时折损的两千多人,还不到六万人!”福星笑着说道。 “没那么简单!”赵兌一笑,指着地上正在燃烧的信说:“除了这三万人,父亲还给我增派了一个副统领,王祯。” “王祯?”吉利一愣,“府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多简单?八万大军归我统领,不放一个监军在,父亲怎能安心?” 赵兌一直在笑,仿佛这台父子相疑的好戏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吉利知道,赵兌如此,是因为不在乎,他已经完全不把父亲的心意,和对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了。 “无妨!”赵兌对吉利和福星说,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说,“一个王祯而已,他为父亲除了多少心腹大患,想不到这一次轮到他自己了。” 几个人不再说话了,目光全都集中在地上熊熊燃烧的信上。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有赵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两个月后,赤都合大军被广衍军围在一座孤山上据守,广衍军攻不上去,赤都合也冲不出来。 王祯一直催促赵兌发起总攻,可几次都被赵兌以地势险要,不宜猛攻给拒绝了。 王祯今年四十多岁,留着两撇胡须,双眼中尽是凶厉之色,一看便是个久经杀伐之人,对于赵兌的言谈,十分的不满。 赵兌的意思,是围住赤都合,等到他粮草耗尽,自然不战而降。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山顶上日日炊烟渺渺,哪里有粮草快要耗尽的样子。 王祯是赵寻的死忠,深知长久下去对赵寻十分的不利,所以对赵兌的态度,也日渐不客气起来。 面对王祯的激将和取笑,赵兌却是不卑不亢,笑脸以迎。王祯虽是奉命前来监军,但到底统帅是赵兌,赵兌不下令,他也没办法带人发起总攻。 两军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僵持着,丝毫没有决战的意思。 其实就连赤都合也想不通,自己被围在山顶,赵兌只要猛攻,自己是绝对顶不住的。可赵兌并没有这么做,一开始赤都合也以为赵兌是要等他粮草耗尽,可后来却发现,半山腰每天都有人放下粮草清水,任凭赤都合拿回去。 验过了,没毒。派人蹲守,的确是广衍军所为,赤都合惊疑不已,可怎么想也想不通。 这些当然是赵兌派人做的,只不过当吉利问起原由的时候,赵兌却闭口不谈。 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包括王祯。 王祯和赤都合不同,想不通的事,他便会亲自去查证。 于是,王祯开始派亲信在山上暗中查探,终于收到情报,说在大山西面,有人给赤都合运送粮草。 王祯当夜便带人前去查看,几天过后,王祯的死讯被传回了赤仓城。 赵寻紧紧地捏着军报,睚眦欲裂。 赵兌报称,赤都合被围在山上,我军以逸待劳,等赤都合粮草耗尽,便可兵不血刃拿下赤都合。但是王祯急功近利,深夜私自带人前去偷袭赤都合大营,结果孤军难敌夫孙大军,王祯惨死。赵兌愧疚难当,誓要提王祯叔父报仇,待得胜后,再向赵寻请罪。 赵寻的脸色难看至极,一旁的王焽痛哭流涕,哀求道:“府君!您要为我大哥报仇啊!” “王祯违抗军令!师出无名!你让我怎么给他报仇?”赵寻嘶声怒吼。 “府君!”王焽一头跪倒,连连磕头,“我兄弟二人追随府君二十余年,您就看在大哥尽心竭力,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他讨个公道吧!” 赵寻听到此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爱将折损,赵寻怎会不痛。 “我儿果真是我儿啊!”赵寻悲痛欲绝的说着,“他定是不满我派人监军,如若不然,他怎会放任王祯前去袭营?此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心生怨念!” 赵寻仰天长叹,而此时远在安阳郡的广衍军大营内,赵兌平静的秉烛读书。 吉利和福星一直陪在左右,良久,吉利看了看账外的天色。 “将军,天色已晚,先行休息吧!” 赵兌的目光始终放在手里的罗心经上,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要给赤都合补给粮草?” “末将愚钝,请将军赐教。” “夫孙国精锐此时正在莫科边界集结,我这么做,是在制造夫孙大军正在与我军苦战,给他们时间调集兵力。” “但是王祯...”吉利不解。 “王祯四处派人侦查,我便故意露出破绽让他有迹可循,他得知赤都合还有粮草补给的假情报,却因对我不肯主动出击,生出不满,从而决定自己去伏击赤都合的粮队。我再把王祯的行动暗中透露给赤都合,王祯岂能不死?” “原来如此!”吉利终于解了这几天以来的疑惑,当即赞叹不已,“妙啊!将军此计既能为夫孙争取时间,又能除了王祯,将那三万兵权尽归我们手中,一举两得,太妙了!” 赵兌也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罗心经叹道:“此书果真是天地奇书,我自拜读以来,觉得日日精进,心胸和眼界变得无比宽广,倘若日后有缘再见那天罡道士,我定要拜谢!” “虽是天罡教赠书,但将军为天下谋利,那道士将奇书相赠,也是顺应天意!”吉利附和道。 “这世上,哪里有顺应天意之人?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在和老天爷争!争一线生机,争翻天覆地!” 赵兌神色变得肃然,目视着前方,炯炯有神。 “夫孙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天翻地覆不远啦!”赵兌淡淡的说着,随即正色喝道:“传令全军休整,拂晓前发起总攻!” “遵命!”吉利福星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但是走到大帐门口,吉利停下脚步,有些犹疑。 “将军,明日总攻,还放不放赤都合一条生路?” 赵兌闻听,合上了罗心经。 “我们虽然暗中配合夫孙,为的是大安西境之危,但夫孙大胜莫科,国力定然会空前强盛,难保不会与我大安为敌,此时能消耗就多消耗一些吧!赤都合,不留了。” 吉利点了点头,走出了大帐。 天蒙蒙亮,广衍军轰轰烈烈的发起来最后的总攻。 一直以来,赵兌所用的兵法,皆是避其锋芒,以地势为利,小胜赤都合。 而这一次,广衍军每一名将士如同天兵天将,以一当十,杀的赤都合大军节节败退,血流成河。 赤都合至死都不明白,广衍军拥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为什么还会和自己这五万残兵老将,僵持几个月之久。 他再也不会明白了,也没机会听别人给他解释,他的头颅,是将士们立功的凭证,不会再留给他了。 赵兌祭拜夫孙大军,诛杀领军大将赤都合,军功卓著。 在给皇帝南宫炤上奏的战报当中,赵兌不仅详细的汇报了自己的战果,还言辞诚恳的谏言南宫炤。 赵兌说如今的广衍府也已经卷入了战乱,若放任国师继续寻万人祭国,恐动摇大安基业,因为这几万人都是可以被征调入伍的将士。 南宫炤并不傻,知道赵兌的谏言有多么的重要,当即便下旨,令司徒强即刻停止国祭。 司徒强无奈,只能遵旨,却在暗中继续命人寻找至阴之人。 又过了半个月,夫孙举全国之力集结的一支精锐部队,趁着夜色越过边境,闪电般的杀入了莫科王国的国都。 莫科国王的人头,一样也成了夫孙将士们立功的凭证。 又过了五个月,曾经征讨四方,闯下赫赫威名的莫科王国不复存在。 广袤无垠的疆土,彻底被周围邻国瓜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痕迹。 第三十章,初战妖魔 宁静的玉虚观中,孙既直坐在园中独有的梓树下,盘膝打坐。 忽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飞速从角落掠出,直扑孙既直,一记直拳轰向孙既直的后脑。 孙既直闭眼轻笑,翻身而起跳起两米有余,抬腿一记横扫,扫向身后。 来人见势停下身形,微微后仰躲过这一脚,然后伸手抓向孙既直的腰腹。 孙既直单手格开这一抓,顺势抓住其腕,下落的身体犹如蛟龙般轻盈地摆动,左手轰出一拳。 来人头颅一晃,避开孙既直的攻击,猛地抬腿踢来。 本已几近落地的孙既直,抓住对方手腕的右手一用力,身体竟借力再一次升起,左手微微收势,准备猛轰出一拳。 来人手腕被擒住,孙既直这一借力,疼的身躯一歪,单膝跪地,龇牙咧嘴。 “疼疼疼!既直哥饶命!” 来人自然就是河六四,孙既直收起握拳的左手,轻飘飘的落下,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河六四。 “服气了?”孙既直笑问。 “服服服,松手!”河六四急忙认怂。 孙既直微笑着松开河六四,嗔怪道:“你呀!没个安生时候。” “没意思嘛!”河六四捂着手腕,“这山上除了石头就是风雪,我都快憋死了!” 此时的河六四,已经上山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了,身上两百斤中的链甲,已经犹如无物,整个人壮硕了不少,面色被风吹雪打一年多,已经脱去了刚来时的稚气,变得坚毅沉稳,眼神中尽是光芒。 “走吧!也该吃午饭了。”孙既直笑着走开了。 河六四撇着嘴跟在身后,偷偷做了个举拳要打的姿势。 来到屋内,河六四看着桌上的饭菜,一脸的惊喜。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这么多大鱼大肉?”河六四抹着口水问道。 卫既清笑呵呵说道:“这是既直下山给你买的!近来你修炼辛苦,给你换换花样。” 天罡教门规并不戒酒肉,而是戒因酒肉生是非。一年多以来河六四餐餐米面,顿顿鸡鸭,比起从前在宿海县的清苦生活,不知好上多少,只不过吃了一年鸡鸭,总也有个腻歪的时候。 但是今天伙食换了花样,河六四枯燥无聊的修炼生活,总算是有了一丝新鲜感,当即欢欢喜喜的坐下开吃。 众人笑着坐下用饭,河六四啃着一条羊腿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觉得有些奇怪。 在山上大家吃饭,并非是大桌围坐,而是一人一张长桌,大家各自席地而坐,饭菜也是各吃各的,但是全都一样,做鸡就全都吃鸡,做鸭便全都吃鸭。可是今天却不一样,除了河六四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其余人还是老样子,几块鸡肉,青菜白米。 河六四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饭菜,心下有些感动。 他知道这师兄弟三人是舍不得吃这些鱼肉,全都留给了他。河六四心中被触动,也不矫情,当即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粒米都没浪费。 午饭之后,河六四照例要和方既仁出门,此时的河六四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笨拙,虽然做不到方既仁那般潇洒的跃下,但也能一路小跑跑下石阶,赶路的时候也是箭步如飞,一口气跑上五六里地,大气都不喘一下。 上山一年多,孤峰周围的奇异地貌已经被河六四探寻个遍了,做一次功课,河六四与方既仁要跑出十几里地去找新的地方。 一路上,河六四时不时就要偷袭一下方既仁,直到十几招之后被打的抱头鼠窜方才作罢。 方既仁不同于孙既直,出手时丝毫不留情,要不是方既仁的武器只是平时教训河六四时用的戒尺,河六四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可即便如此,河六四还是常常被揍的鼻青脸肿,腰背酸痛。 但河六四却一直都不曾作罢,还是时不时就去招惹一下方既仁。因为在他看来,孙既直的点到即止远不如方既仁的心黑手狠来的管用,自己和孙既直所学的招式套路,用来方既仁身上,总能给自己总结出实战的经验。 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可还是没有找到一块能够作为教材的地方,方既仁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打量着周围的地势。 河六四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忍不住说道:“既仁哥,要不就别找了!” “不找你学什么?”方既仁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带我去练功啊!”河六四两眼放光的凑了上来,“让我看看妖魔长什么样子,上山一年多了,我还没见过活得妖魔呢!” “就你这两手残功,还想和我拿妖魔修炼?”方既仁取笑道,“还是和你既直哥对拆去吧!” “嗨!没用。”河六四失望地说道,“和他练了半年多,一开始打不过,后来渐渐能对上几招,结果还是打不过。到现在,我还是几招就败了,没劲!” 方既仁闻听,不禁露出了微笑。 河六四一直被揍的原因他自己不知道,方既仁却心知肚明。 孙既直已经教河六四功夫七个月了,河六四的进步可以用竿头日上来形容,方既仁一开始和他对招,如同戏耍几岁的顽童。可是现在和他对招,方既仁已经不得不全力以赴,再以玩闹的心态去对待,绝对在河六四手中讨不到好。 方既仁和孙既直修道二十几年,全力以赴之下当然厉害非常,河六四怎能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能把他们逼得使出真功夫,足见如今的河六四已经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想到此处,方既仁心中不免一阵的悲哀,自己修炼二十几年,竟然被一个只修炼了一年多的初生牛犊给逼到用出真功夫的地步,倘若让他也修炼二十年,自己岂不是要被反过来戏耍? 方既仁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河六四,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想要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大的能量的想法。方既仁想了想之后说道:“好罢!今日我便带你去开开眼界。” 河六四激动的从地上蹦起老高,满脸堆笑着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了半晌,来到了一处空地。 方既仁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开始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枚枚铜钱摆在地上,围成了一个直径五米,弧度并不规则的圆圈。每一枚铜钱下面,都压住了一张黄符,最后插了一根黄旗在圆圈的结合处。然后,方既仁又在圈中心的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初’字,写完后退到了圈外,点了三炷香插在地上,自己也盘坐在地,掐着指决,口中念念有词。 河六四这是第一次跟随方既仁前来练功,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着。 只见围成一拳的铜钱自打方既仁开始盘膝打坐,就开始凭空微微颤动,如同地震了一般。 过了良久,圈内毫无反应,河六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被压在铜钱下面的黄符猛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体积也开始缓缓收缩。一直在抖动的铜钱猛地齐齐停住乱颤,红色的精光自铜钱的钱眼喷出,犹如喷泉一般冲天而起。 空地上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而圆圈之中的空气开始变得模糊,逐渐出现了一道如象一般庞大,身形又似是猛虎的身影。 方既仁站起身来,满脸的厉色,大吼道:“退!” 河六四不敢犹疑,当即脚底用力,身形飞快的暴退而去。 就在同时,铜钱射出的光芒猛然大盛,刺的河六四睁不开眼,周围凭空出现的声响也达到了极限。 红光散去,河六四睁开双眼,一头四脚着地,仗着狮头鹿身,马蹄猪尾的怪兽出现在了圆圈中心! 这头怪兽身高三米有余,狮头上的长毛是灰绿色的,拳头般大的鼻孔中喷出阵阵白气,一双三尺长獠牙露在外面,寒光闪闪,足有碗口大小的眼睛映出幽蓝的色泽。 凭空出现的怪兽低吼着环顾四周,眼神正好对向了不远处的河六四。 看到这双眼睛,河六四惊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就想跑,却怎么也动不了。 河六四的腿,已经软了。 怪兽一声长啸,四蹄生风,奔着河六四就扑了过来。 河六四傻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怪兽愈来愈近,到最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河六四忙睁开眼,只见方既仁出现在自己身前,凌空一跃,一脚踢在了怪兽的下巴上。 怪兽遭此一脚,庞大的身体竟然向后仰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方既仁转身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指了指怪兽说道:“上!”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既仁,指着自己问道:“我?” “你不是一直吵着一睹妖魔真容,现在机会来了,不仅让你看,还让你亲自体验体验妖魔的凶恶!”说完,方既仁腾空而起,落在了不远处。 看着方既仁退开,河六四也想跟着跑,可发软的双腿就是不听自己使唤。此时怪兽已经爬了起来,晃了晃巨大的头颅。 河六四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怪兽已然回过神来,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忍不住向后一倒,却正巧躲过了血盆大口的一咬,巨大的双蹄重重地落在河六四身体两侧,翻起一片雪花,险些将河六四生生活埋。 怪兽一口咬了个空,抬起头俯视着身下的河六四,粘稠的口水落下,砸在河六四的身上。河六四拼命挣扎,手脚并用的向上挪动身体。 好不容易挪出了一米多,怪兽猛然张开大嘴,一口便咬住了河六四的双腿,然后抬起头向上一抛,河六四犹如死狗一般被甩上了半空! 身体落下,怪兽张嘴一咬,河六四的下半身瞬间被怪兽吞进了嘴里,然后上下颚一用力,想要直接把河六四咬成两半! 但是,河六四身上的链甲硌在怪兽牙上,砖头般大的牙齿竟然此不透这薄薄的链甲,怪兽陡然发怒,开始死命的摇晃着脑袋。 河六四的身体疯狂的被甩动着,一双手犹如落叶般乱晃,放声大吼。 方既仁站在不远处,见到河六四被怪兽叼住本想上前解救,可在看到链甲坚硬之后,方既仁还是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忧的看着河六四。 “抓住它!”方既仁出声喝道。 慌乱中的河六四努力收回双手,向下一同乱抓,一只手终于抓到了怪兽鼻孔的边沿。 “然后呢!!”河六四嘶声大叫。 “别问我!倘若日后有异兽残害你的家人,你还要问我吗?冷静下来!这只是一只低阶妖魔,你能降服它!” 听到方既仁的回答,河六四心知他这是铁了心要自己和怪兽单打独斗,当即也不再发问,而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自己如今半身被怪兽咬在嘴里,自己想跑都跑不了,何谈降服? 自己的确是想尽快练成,可这也太快了! 第三十一章,挫败之后 河六四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修道,已经属于很晚了,孙既直师兄弟三人,均是在十几岁便入了道,甚至元阳子从几岁开始就修习道法。现在的河六四,体力和心智都已经成熟,对于世界和道德伦常的观念,也已经形成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思维方式,这种时候入道修炼,是需要很长时间改变观念的。 就比如现在,河六四被怪兽咬在口中撕扯,虽然河六四已经上山一年多,对于道法的浸染已经不少,但遇到如此陷阱,河六四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跑。 可他被怪兽死死死的咬在嘴里,动弹不得,于是他的想法,就变成了求救。 求救,不顾一切的求救,河六四喊得声嘶力竭,却一直没能等到期盼中的相救。 在剧烈的摇晃中,河六四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咙也因为嘶声呼救,如火烧一般疼痛。 “救命啊!!” 河六四不断地喊叫着,根本就不能冷静下来,面对危机,抓着怪兽鬃毛和鼻孔边沿的双手,也开始无力的放松下来。 感觉到体力透支的河六四,绝望了。 河六四后悔不已,他平日里虽然口口声声要求学习真功夫,进行最严苛的修炼,但是当他真正遇到凶险,能做的就只有惊慌失措。 他绝望自己修炼未成,却要惨死在妖魔口中,再也见不到家人,再也回不去宿迁,再也见不到丹娘。 想到此处,河六四猛然间涌起一股不甘,这股不甘瞬间冲破了绝望情绪的压制,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河六四死死的抓住怪兽的鬃毛,奋力挺起身躯,面色狰狞地直视着怪兽的眼睛,大吼了一声,挥拳打向怪兽如同自己脑袋一般大小的眼珠上。 人在绝境当中迸发出的能量,是难以想象的。 河六四这一拳力沉千钧,深深地嵌进怪兽幽蓝的左眼里。 怪兽一声嘶吼,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紧咬着河六四下半身的巨口也松开了。 河六四顺势落下,右手手腕却死死的夹在了怪兽的眼睛当中,吊在半空,来回摇动。 怪兽痛苦的嘶吼着,河六四在摇动中举起左手,重新抓住怪兽的鬃毛,奋力爬了上去,双脚瞪着怪兽的面庞,用力的向外拽着自己的右手。 但是怪兽疯狂地甩动着头颅,河六四瞬间又被甩开,吊在半空,飘摇无依。 不远处的方既仁一直担忧地看着河六四,见他成功击伤怪兽,振奋非常,急忙冲上前去,跳到半空。 在掠过河六四身边的时候,方既仁顺势将自己的铁剑塞进了河六四的手中,厉声喝道:“接剑!” 河六四一直都是慌张惊恐的状态,奋力还击根本就是本能反应,接到方既仁的铁剑,根本就不知如何使用,只是胡乱地向上刺着。 但是这头狮首鹿身的巨兽,皮肤犹如铁皮般坚硬,铁剑根本就不能伤及分毫。 河六四被绝望和惊恐充斥着心神,见铁剑毫无作用,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中,河六四狠狠一咬牙,竟然要来一个壮士断腕! 铁剑被高高举起,锋利的剑刃闪着阵阵寒光。 河六四一咬牙,照着右手手腕狠狠地砍下,看的方既仁心惊肉跳,急忙出声阻止。 可是如今的河六四已然慌了神,根本就听不到方既仁的提醒,铁剑应声砍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火光四射,坚硬的链甲挡住了铁剑的劈砍,将铁剑崩飞,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方既仁看的一身冷汗,丝毫没有想到河六四竟然这般乱来,当即高高跃起,接住被震飞的铁剑。 铁剑入手,方既仁身形无视重力,竟然凭空变向,飞一般扑了过来,剑尖直指怪兽头颅。 方既仁剑尖泛起一丝红光,凌厉的剑气将周围的空气绞的纷乱,一道尖锐的鸣声回荡四周,方既仁犹如天神下凡。 锋利的剑尖应声没入怪兽的面颊,方既仁随即挥手向上一挑,巨大的头颅瞬间被削成两半,跌落在地。 怪兽无声的倒下了,轰的一声翻起巨大的雪花,幽绿的血液流出,污染了大片的雪地。 夹住河六四右手的眼皮也没有了力道,河六四呆呆的拔出右手,然后喘着粗气看着被轻易的诛杀的怪兽。 危机已消,慌乱的神思开始回归平静,面对差点让自己丧命,却又被方既仁轻易诛杀的怪兽,河六四心中涌起一股挫败感。 他想起刚刚方既仁的提醒,这只是一头低阶的妖魔,河六四是有机会战胜它的。但在被咬住下半身的时候,河六四根本就没办法考虑应对之法,只剩下无尽的慌乱与惊恐,和对方既仁的依赖与期盼。 “毕竟是第一次面对妖魔。”河六四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随即看向了方既仁,一脸尴尬的笑着。 河六四的自信心受到了眼中的打击,他希望从方既仁哪里得到一丝安危,好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但是,方既仁脸色十分的难看,冷声斥责道:“身陷险境,不思沉着应对,竟为逃命而断腕!你何以报我师兄弟三人的尽力栽培?你又何以在这乱世中保家人平安?你太没出息了!” 说完,开始动手掩埋怪兽的尸体。 河六四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方既仁的斥责。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巨兽,他吓坏了,被逼急了,把一年多以来所学一切都忘在了脑后。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说他天赋异禀,的确,他上山以来进步神速,可是这一次,他甚至都不如当初身陷行尸群时来的冷静。 他太依赖这师兄弟三人了。 回想自己整日吵嚷着所修之道无聊至极,河六四只觉得脸上发烫,羞愧的低下了头。 方既仁自顾自的在地上挖坑,丝毫没有理会羞愧至极的河六四。 河六四又一次看了看被削掉半个脑袋的妖魔,方才的那巨大的惊恐,和方既仁易如反掌的击杀所带来的震撼再一次充斥了河六四的内心。 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身手高绝,就在眼前,可他却一直被急功近利的想法占据头脑。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主动上前,开始帮方既仁掘坑。 方既仁瞥了一眼河六四,并没有阻止,而是暗暗地一笑。 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将妖魔的尸体掩埋,启程回道观。 一路上,河六四沉默不语,低着头跟在方既仁的身后,像是在想着什么。 良久,河六四出声问道:“既仁哥,你是怎么把这只妖魔弄来的?” “方才我所布的阵,叫做引阵。此阵需以两地遥相呼应,能传送物体。方才我在阵中写了个初字,意思就是要一只最低阶的妖魔。”方既仁轻声解释着。 “可是,既然需要两个引阵互相配合,那么哪头是谁在呼应你?”河六四不解。 “是师伯。”方既仁脸上再一次显出崇拜的神色,“师伯常年镇守在囚机道场,我等需要练功时,只需布阵引魔,师伯自然会把妖魔传送过来。” “马归厄真人!”河六四忘却了方才的挫败,有些兴奋的说道。 方既仁微笑着点了点头。 “元阳子前辈说他有通天之能,道法绝伦,能够翻山倒海,颠倒五行,真想见一见他!”河六四赞叹道。 “哼!”方既仁嗤笑道:“我修道二十多年,尚且没有资格到囚机道场修炼。你连个初阶妖魔都打不过,还想去见师伯?” 河六四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你能击伤妖魔,不算是太笨,虽然要断腕求生,却是因心生恐惧所致,只要多加修习适应,战胜惊恐,再精修剑法,初阶妖魔不是你的对手。”方既仁总算是安危了河六四几句。 可是挫败之后的河六四,却没有表现出激动和信心满满,而是仔细的回想起方才的战斗。 其实,方既仁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想让河六四知道,他现在还是处在打基础的阶段,并没有修习系统的克敌之道。若是与常人交手,河六四如今鲜有敌手。但若论及道法,河六四还只是个门外汉而已。 方既仁的策略无疑是成功的,河六四现在已然认清了自身的不足,已经不会再狂妄自大,心态也变得沉稳许多。 两个人一路回到了玉虚观,比往常早了一个多时辰。要是在平时,河六四肯定会早早的回到卧房,愉快的偷个懒。可今天,河六四直接到了书房,开始自修心法,认真至极。 自从孙既直开始着手教导河六四拳脚功夫和呼吸吐纳的法门开始,河六四每天的功课时间,已经改成了上午孙既直,下午方既仁,晚饭后两个时辰卫既清。 见到河六四如此用功,师兄弟三人站在门外啧啧称奇。 “既仁,你下午给他灌了什么药?这小子怎么变得这般出息?”卫既清问道。 “我下午招了一只初阶妖魔给他。”方既仁微笑着看着河六四。 “什么?!”孙既直大惊失色,高声惊叫。 方既仁急忙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生怕被屋里的河六四察觉。 孙既直只好低下声音,却依然气急责怪:“既仁师兄怎么如此莽撞?小河现在根本就没学功法,如何对付妖魔?” “谁叫他成天吵嚷着所学之术,尽是无用之功,我这也是替你教训教训他,给你出口气嘛!”方既仁说道。 “那也不能如此行事啊!”孙既直痛心疾首。 “既仁,你的确太莽撞了!”卫既清附和道,“以后万不可如此。” “好好好!你们两个心疼他,日后小河成了酒囊饭袋,有你们后悔的!”方既仁撇了撇嘴,说道。 孙既直和卫既清对视了一眼,都没明白方既仁的意思。 方既仁叹了口气,将河六四今日双腿发软,惊慌失措,以及最后壮士断腕的壮举,详细的和他们两个讲了一遍。 二人听完之后,全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你们平日里太过宠爱骄纵,却不知如此才是害了他!难道以后我们要跟着他一辈子?”方既仁正色问道。 卫既清点了点头,说道:“失策啊!平日里我只是教他经文心法,从未想过此事,却不知时日长久,他对我们的依赖已然成为习惯了。” 孙既直也叹了口气,要说疼爱河六四的人之中,首当其冲便是他孙既直。河六四上山修道,是他一手撮合,甚至连蒙带骗。对河六四,他有种天然的愧疚和喜欢,自然是有求必应,悉心照料。 可是今天的事,彻底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依我所见,从今日起,关怀疼爱就交给大师兄吧!我与既直从此都唱黑脸,严厉教导,如何?”方既仁问道。 “可行!”卫既清点了点头。 孙既直看了眼方既仁,有些惭愧的拱手一拜:“既仁师兄明达,小弟愚鲁,惭愧受教!” 方既仁笑着搀起了孙既直,说道:“若论对小河的期许,既直最为恳切坚定,我岂能不知?师父既然让我等教导小河,自当尽心竭力,兄弟同心。” 孙既直看着面露真挚的方既仁,忍不住开怀大笑,方既仁见状一样笑了起来。最后师兄弟三人相互手拉手,一脸惺惺相惜的笑着。 自从教导河六四一年多以来,不知不觉中,兄弟间的隔阂与矛盾,生疏和敌意都已经尽数消解了。剩下的,只有互相理解,和同心协力。 “哎呀!还让不让人安生读书了!” 忽然,屋子了传来一声不满的叫喊,河六四嫌烦了。 三人听闻,齐齐捂住嘴巴,噤声离去。 第三十二章,拜师 时间过的飞快,河六四经过挫败之后,尽数抛开了心中的杂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苦修当中,原本就已经坚实的基础,让河六四打磨的更加精进。 终于,对于天罡教的心法道法,以及运功的法门,河六四尽数掌握。 这一天夜里,河六四又一次来到了元阳子的卧房。元阳子闭目静息,河六四有些无措的坐在元阳子的对面。 这一次是元阳子主动叫他来的,同来的还有元阳子的三个徒弟,四人安静的看着元阳子,等待他开口讲话,皆不知元阳子到底要做什么。 河六四心虚不已,他上山一年多了,若细论起来,他既学了很多东西,也如同什么都没学,因为他每一门都只是掌握了基础而已。河六四不禁胡思乱想,觉得元阳子今天是要对自己一年多的修炼,进行一次毕业总结,所以显得十分拘谨。 良久,元阳子睁开双眼,伸手将静置在身旁,一柄剑身略微有些发红的铁剑拿了起来。 这把剑并不是元阳子的佩剑,几个人进屋以来,注意力都在元阳子身上,竟全然没发现这把陌生的铁剑。 元阳子抚着剑身,一脸的喜爱,最后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极为悦耳的剑鸣响起,悠悠回荡在石屋内。 “小河,你上山多久了?”元阳子问道。 “整一年半了。”河六四回答道。 “你们三个觉得,他修炼的如何了?”元阳子抬起头问三个徒弟。 河六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要开始毕业考试了嘛? 想当初元阳子曾说不会收河六四为徒,河六四满是不服气,孙既直等人又极力劝说,河六四这才潜心修道,打算以后修为突飞猛进,令元阳子不得不收他。 可是到现在,河六四所学之道,只有经文心法,天星地脉,以及格斗技巧。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道士了,这一身本事足以让他立于世上,闯出一番名堂。 不过,河六四没学过一丝一毫的咒语、阵法、法术、甚至剑法等等。 他已经是个道士了,但他还不算是天罡道人。 面对元阳子的发问,河六四紧张无比。 孙既直等人面面相觑,想了片刻之后,大师兄卫既清山前拱手,答道:“小河苦修十八个月,已熟知道家心法之精要,天星地脉之奥妙,体魄健硕,神思明敏。只不过...” 卫既清顿了顿,看了看师父的脸色,见毫无异常,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师父未曾让我等教授小河天罡法门,如今他基础已成,只待添砖加瓦,日后定有通天只能!” 元阳子点了点头,喃喃道:“通天之能啊!我若有个能修到如此境界的徒儿,也算对天罡教有个交代了!唉..”元阳子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像是在和上天感叹,又像是在埋怨苍天。 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元阳子看了看忐忑不安的河六四,忍不住一声苦笑,说道:“自我第一眼见到你,便知你与我之缘分,如薄纸覆水,须发提石,只得相识一场,却无师徒之份。既直怜我毕其一生未得高徒,将你带上昆仑山,可天意已定,我岂能逆天而行?” 河六四只是安静的跪坐着,聆听着元阳子所言,没有任何的反驳和哀求。 “师父,三思啊!”孙既直等人也齐齐跪下,痛声哀求。 元阳子摆了摆手,看着河六四问道:“小河,你修道的目的,是什么?” 河六四闻言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元阳子,回道:“既直哥说我背负了天下的安危,若不修道,注定碌碌无为。可我修道的目的,是因为家国破碎,邪教横行,我家人朋友全都颠沛流离,杳无音信!我深知他们是被邪教所害,若想解救,必先要修成一身的本领!我一定要救我家人朋友,请前辈收我为徒!”说罢,重重地一头磕在地上。 元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接剑吧!”说着,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河六四。 河六四心生欢喜,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铁剑。 这柄剑,大约重五斤,总长一米二,刃长一米有余,宽两寸,一指厚,剑刃锋利无比,剑身上凹凸不平,通体微微地发红,可那些突出来的地方,却又有些发青。 河六四接过铁剑,一脸地喜欢,忍不住放在手中挥舞里几下。 手握着铁剑,河六四心中有些激动。元阳子肯传宝剑,说明已经把自己当做天罡门人了,这让河六四欢欣雀跃。 上山修行了一年多,河六四也知道自己所修的,其实都是皮毛。 如今这柄铁剑交给了自己,河六四心中甚至涌起一股,任重而道远的心情。 “师父终于肯收小河了!”孙既直等人也是十分的高兴,激动的说着。 “这把剑,名叫青炎,乃陨石所铸,曾经是我师兄归厄子的佩剑!”元阳子笑着说道。 “什么?”孙既直等人齐齐一愣,“这是师伯的佩剑?” 河六四欣喜若狂,转过头看了看孙既直等人,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啦?” 孙既直眼中尽是震惊之色,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说道:“小河,你难道不知天罡门规?” “门规?什么门规?”河六四十分疑惑,转而眉飞色舞的说道:“管它什么门规!今日我正式加入天罡教,高兴还来不及,我才不管什么规矩!既清哥,有酒吗?我要一醉方休!” 河六四笑容可掬的看着手中的青炎剑,心中说不出的喜欢,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了并未回答的他的卫既清。 卫既清神色郑重,对河六四的问话丝毫不以为意。河六四不禁看向另外两个人,皆是满脸的**,还带着些许羡慕,方既仁的脸上甚至都显出了一丝嫉妒。 “到底怎么了?”河六四困惑的问道。 “天罡门规,师者传道受业,需以佩剑为礼,赠与门徒。”身后的元阳子解释道。 “什,什么意思?”河六四迷惑。 “意思就是,师父收徒,只会把自己用过的剑送给徒弟!”方既仁出声说道,眼神中的艳羡表露无疑。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愣在当场,呆呆地看向了青炎剑。 这把剑是马归厄曾经用过的佩剑,元阳子将这把宝剑送给自己,难道是马归厄要收自己为徒? 河六四理解了,他完全理解了孙既直等人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和羡慕,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被强烈的震撼,惊到不能言语,甚至无法思考。 马归厄,这个在众口相传中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徒弟! 即便这个事实是从元阳子的口中说出,河六四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这就好比一个人努力写小说,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签约上榜,拥有了读者和粉丝。 可轰隆一声,自己的作品居然成了神作,被人拿去无限翻拍,做成游戏,甚至拿到诺贝尔文学奖。 (咳,对不起我做梦了,对不起。) 这种震惊和狂喜,足以令一个人失去思考能力。 河六四呆呆地看向元阳子,元阳子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慈爱与期盼,看的河六四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前,前辈!” 这一刻,河六四忘记了礼数,一头扑进了元阳子的坏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年多以来,河六四日以继夜的苦苦修炼,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日思夜想的目标,得以满足。 元阳子也没想到河六四居然一头扑到了自己怀里,他一生修道,虽然收了三个徒弟,却是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如亲情骨肉只见的那种疼爱。 元阳子轻轻地抚摸着河六四的脑袋,笑着说道:“不能叫前辈啦!要叫师叔。” “师叔,师叔!”河六四涕泪横流的叫着。 身后的孙既直和卫既清也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方既仁虽然一样感动,可心中的不甘和嫉妒,还是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元阳子扶起了河六四,替他擦了擦眼泪说道:“明日,你便起身去囚机道场吧,让既直带你过去。在师兄门下修炼,其中苦难比之现在,百倍有余,你要有所准备!” “嗯!”河六四泪眼婆娑的一点头,站起身面相孙既直等人,双膝跪地,诚恳的说道:“既清哥,既仁哥,既直哥!三位师兄一年多以来的辛苦教导,小河绝不敢忘!请受师弟一拜!”说完,一个响头磕下。 孙既直等人急忙上前搀扶他,孙既直擦着眼泪说道:“真没想到你能拜入师伯门下,为兄真替你高兴!” 河六四破涕为笑,眼泪却依旧如决堤般流下,和孙既直三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好了,”孙既直松开河六四,“天色已晚,让师父早些休息吧!” 说完,四个人面向元阳子,深深一拜。 元阳子扶着胡须,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河,此一别,你我虽同在昆仑山中,却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记住!不可忘了自己的初心。” 河六四一愣,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刚想发问,却见到元阳子轻轻的摆了摆手,河六四只得拱手一拜,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出卧房,元阳子抬起头微微一笑:“如何?” 石屋房顶似是传开一声轻笑,紧接着寒风掠过,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而在孙既直等人的卧房之中,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帮着河六四收拾着行李。 几个人脸上虽然都是笑呵呵的,屋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重。朝夕相处一年多,河六四古灵精怪,时常和三人开开玩笑,日子过得轻松愉快,猛然间要走了,几个人当然十分的不舍。 河六四看出了大家的难过,一摆手说道:“三位师兄别难过,大家都在昆仑山,我没事儿就会回来看大家的!” 几个人相视一笑,继续收拾着行李,卫既清说道:“小河,囚机道场不同与此,那里是天罡祖师布下的大阵,没那么容易出来的!” 听卫既清如此说,河六四想起元阳子最后的交代,不解的问道:“师叔也说不知何时能相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们也没用,”方既仁将几件道袍叠好,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也从来没去过,如何回答你?你自己进去不就知道了!” 河六四耸了耸肩,转而脸上显出一丝坏笑,揶揄道:“既仁哥这么不开心,想是太舍不得小弟了!不如我多留几天,陪陪你?” “胡说!”方既仁面色通红,窘迫的说道:“谁会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早点走!” “唉..这修道之人呐,最忌口是心非。”河六四摇头晃脑,故弄玄虚,最后嬉皮笑脸的凑到方既仁身旁,“既仁哥既然这么烦我,那我今晚就跟既仁哥睡吧!” “闪开闪开!”方既仁大窘,一把推开了河六四。 经过河六四这么一闹,屋里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大家笑成一团。 是夜,河六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谁曾想修道一年多,自己竟然拜入了被众人推崇不已的马归厄门下。河六四不禁幻想着马归厄的相貌,想起元阳子说他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河六四忍不住开始想象与马归厄见面时的场景。 这一夜,注定失眠。 第三十三章,奇异的地脉 天蒙蒙亮,河六四便早早起床了,和三位兄长吃了最后一顿早饭之后,心情有些沉痛的出发了。 河六四先是拜别了元阳子,而元阳子似是也在伤感河六四的离开,并没有开门,河六四只是在门外磕了个头,转身离去了。 上山一年多以来,河六四只见过元阳子五次。可每一次,元阳子都会悄无生气的改变河六四的心态,对于这位已经成为自己师叔的老人,河六四有着一种十分特殊的感情。 既像是茫茫修道路上的明灯,又像是自己慈爱的祖父,尤其想着元阳子昨晚的话语,让河六四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何时能再见。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嵌在河六四的心头。 河六四知道,前去囚机道场修炼,绝对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艰苦,如果想要早一日归来再见元阳子,早一日下山寻找自己的家人朋友,河六四必须全心修道,修成正果。 孙既直等人齐齐出门,相送河六四,河六四也没拒绝,既然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河六四也想尽量再多和这三位大哥待一会儿。 一年多的修炼,河六四早已能够做到如方既仁一般,飘逸的跳下石阶,可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飞下去,而是一步一步,安安稳稳的向下走着。 孙既直等人亦步亦趋,也没有加快脚步,四个人全都低着头,心情沉重。 河六四看了看气氛,勉强地笑出声来,打趣问道:“不知道我见到马归厄真人,应该怎么介绍自己。师叔也没给我取个道号,河六四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卫既清憨厚的一笑,说道:“你既要拜师伯为师,你的道号自然是由师伯来取。”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是一笑:“你们的道号里都有一个‘既’字,原本我也以为自己能叫既什么的,嘿嘿。” “师父给我们的道号,是按照师祖曾写过的一首诗取的,诗的名字就叫,清仁直悲。我们三个各占一个字。”方既仁淡淡的说道。 “清仁直悲。”河六四念叨着,“那要是我拜入师叔门下,岂不是要叫河既悲了?” “河既悲?”孙既直跟着念了一遍,然后忽然一笑,“喝几杯,好一个酒囊饭袋!” 几个人皆是一笑,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昆仑山海拔甚高,环境恶劣,常年寒风凌冽,白雪皑皑。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玉虚观所在的孤峰已然变得遥不可及,只能依稀看到道观的轮廓,以及园中那棵高大的梓树。 梓树喜暖,虽也能耐寒,可生长环境土壤以深厚、湿润、肥沃的夹沙土较好,不耐干旱瘠薄。 可是在这荒凉无垠的昆仑山脉雪域当中,竟然在石峰上长着一颗梓树,河六四惊诧不已。一年多以来每每外出而归,看着那颗梓树,就有种到家了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出行,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到这颗梓树。 河六四依旧穿着那二百多斤重的链甲,站在寒风中回望着玉虚观,心中既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又有一种对明日的期盼。 这种心情,当初在离开宿海的时候,也曾有过。 只不过当时的河六四有着无数的迷茫,而这一次,河六四却坚定不已。 天色已然到了晌午,孤峰早已消失在视线当中。 一行人来到一处山头,孙既直极目远眺,指着前方一座高大绵延的山峰说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囚机道场了。接下来,你自己走吧!” “既直哥,你们要回去了吗?”河六四声音中满是不舍。 “是要回去了!”孙既直点了点头,“祖训有云,天罡弟子不可随意进入囚机道场,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 河六四鼻头一酸,急忙低下头,艰难地压住声音中的颤抖,说道:“好吧!那你们走吧!我等你们走远了,我再走。” “傻小子!”孙既直心头也是一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你走吧!我们三个看着你。” 河六四觉得自己快要难受死了,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重重地点了点头,急忙转身迈出了沉重的脚步。 孙既直三人看着河六四越走越远,忽然出声喊道:“小河!” 河六四转过身,远远地看着三人。 孙既直三人神色肃然,齐齐拱手一礼,朗声齐道:“我等待你学成归来!” 河六四看着这一幕,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河六四郑重地拱手还礼,大吼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三位师兄的期盼!” 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大步离去了。 孙既直看着河六四渐行渐远,两行热泪无声的流淌着,卫既清年岁最大,哭声也最大,而善妒的方既仁,此时也被泪眼迷离。 虽然元阳子一直都没有明说要收河六四为徒,可是这三个人心中早已将河六四当做是小师弟,感情之深,如兄如父。 河六四快步向前走去,呜呜地哭着,不断地擦着眼泪,直到翻过一座山丘,才敢回头看去。 几里之外,孙既直等人依旧站在寒风中眺望着自己,不曾离去。 河六四急忙回过头,加紧脚步赶路。 离别时的痛苦,是人生诸多苦难中最让人难受的,河六四心如刀绞,暗暗发誓要早日归来。 又走出了几里路,河六四忍不住回头望去,山峦叠嶂,白雪纷飞,孙既直等人已然从视线中消失。 可河六四相信,他们一定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 河六四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脸,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那座山峰,重新启程,脚步中的坚定,更是加重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黄昏将至,河六四趟风冒雪,脚步不停,可那座山峰已然遥不可及。 当时孙既直只给自己看的时候,河六四没觉得有多远,可如今走起来,竟然是如此的遥远。 河六四身上的链甲已经穿了一年多了,身形步法极快,体力耐力极好,如今倍道兼行毫不停歇,居然还有这么远,河六四不禁有些恼怒。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远!”河六四气道,再次出发。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雪越来越大,河六四冒着风雪艰难前行,浑身已被汗水打湿。 上山一年多以来,河六四从来没在晚上出来过,最多也只是在道观中行走。 天罡教明文规定,入夜绝不可出道观,否则便要驱逐下山。 河六四虽然不理解,却也没多问。可如今,河六四有些明白这条规定了。 夜晚中的昆仑山,星河璀璨,沉风劲劲,虽然白雪反光周围亮如白昼,可是想要辨别方向,绝非易事。 如此环境当中,即便是在昆仑山生活几十年,也容易迷失方向。 河六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此时他的体力严重消耗,身体也开始感觉到了寒冷。一年多以来,每天日出日落,河六四都要跟着卫既清打坐运气,修炼心法。 卫既清告诉他这是在采集日月精华,河六四不以为意,可按照要求照做之后,的确感觉到身体当中有一丝热流,随着自己运行周天,在浑身上下游走,身体暖洋洋的,穿着铁甲都不觉得寒冷。 这就是天罡教的吐纳心法,也是将来修习法术,掌握自然中五行之力的必要法门。 久违的寒意传遍全身,河六四不禁觉得事态凝重,如此在野外度过一夜,河六四绝对会被冻死。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竟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低吼。 这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危险的气息笼罩着河六四,让他根本就不敢留在原地打坐运气。 河六四盲目的走着,早已失去了方向,可他不敢停下,因为那一声声沉闷的低吼,一直围绕在自己周围,像是在跟着自己,这让河六四心惊胆战。 脚步愈发的沉重,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河六四再一次慌了神。 河六四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努力保持着冷静,耐心的辨别着方向。 可体力严重透支的河六四,根本就无法让自己沉心静气。周围只能听到一声声低吼,以及寒风猎猎,眼前只有无尽的山峦和皑皑白雪,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河六四惶惶不安,终于恼羞成怒。 “来啊!我不怕你们!”河六四气急败坏的向周围喊叫着,抽出青炎剑胡乱地挥舞着,最后脱力摔倒在地。 青炎剑掉在地上,河六四也不捡,而是在随身的布兜子里一阵乱翻,自言自语:“来啊!小爷我可会阵法!我这就布个阵来对付你们!” 河六四的确会一门阵法,是当初死缠烂打从方既仁口中套出来的,名叫阳阵。 这门阵法很简单,只要在合适的地方,以铜钱和黄符为引,用利刃做阵眼,就能焕发出极大的阳气。 这个阵法因为太过简单,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攻击力,但其召唤出的巨大阳气,在阴煞之地却足以能够将一般的鬼吓跑,总结来说,就是一门保命的阵法。 虽然不是什么威力巨大的阵法,可保命正是河六四如今所需要的,加上毕竟是他会的唯一一个阵法,河六四当然要布。 骂骂咧咧的从布兜子里拿出铜钱和黄符,又捡起了地上青炎剑,河六四低头便开始寻找合适布阵的地方。 阵,并不是随意在一块空地上就能布的,而是要配合地脉走向,布下相应的阵法。 地脉二十四支,盘根错节,千变万化,包涵着阴阳五行之力,每一根脉理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属性和效用。 例如一处涝地,就是属阴和属水的脉理太过发达,导致地面水泛滥。 而旱地,就是属阳和属火以及属土的脉理太过发达,导致寸草不生。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只有相互平衡,才能生世间万物。 而阳阵所需要的铜钱黄符,其摆放位置都要按在有阳气发达的阳脉上才可以。阵眼的位置,自然也就要在最粗最盛的阳脉上摆放,由此才能召唤出地脉中的阳气,激发阳阵。 所以,修习地脉知识,绝不是无用功,天罡教每一门阵法,都和天星地脉有关。 河六四准备好了材料,便开始着手在地上勘察着地脉脉理,寻找适合布阳阵的地方。 但这一勘察,河六四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里的地脉当中,竟然没有阴脉和阳脉,地下盘根错节,毫发丝粟般的地脉里,居然就只有五行脉! 五行脉,顾名思义,就是代表金木水火土的地脉。 在地脉二十四支当中,一处地脉脉理无论有多复杂,都是分有阴阳和五行的,绝无缺失,只有盛衰之分。 例如一处地脉当中,阴脉太多强大,那么此处阴煞之气便会居多。 但是在任何地方,甚至是肃地,也只是因为某一种脉理太过发达,从而造就出独特的环境以及作用,但绝不会出现脉理缺失的情况。 这也是河六四翻阅了无数典籍,勘探了无数复杂脉理之后,得到的铁一般的事实。 可是如今,铁一般的事实被推翻了。 河六四不断的更换着地点,无一例外,丝毫没有发现阴阳二脉的痕迹。 最浅显的地脉知识,便是风水。风水先生以罗盘掌八方,分阴阳,其实也都是通过地脉走向来辨别一切的。 而天罡教门人却并不需要借助罗盘来定脉,因为地脉二十四支庞大的脉理体系已经滚瓜烂熟。 所以,无论是在什么环境当中,天罡教门人都能够布奇阵,看风水,甚至辨方向,只要依靠地脉走向,就没有做不到的。 然而,一处脉理缺失的地方,就不可能再轻易的做到这些了。 例如要布一个火字诀的大阵,需要地脉中的火脉,可此处没有五行脉,就不可能做到。 同样,在一处脉理缺失的环境当中,想要辨别出方向,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里的地脉脉理全都是错位的! 这一番查探,看的河六四心惊肉跳,却又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怎么也走不到目的地,这根本就是一个迷宫! 第三十四章,考验 河六四终于冷静下来了,经过体力透支,异兽低吼之后,河六四变得慌乱无比,可是在运用一年多以来所学的知识勘察地形之后,河六四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是一块五行缺失的奇异之地。 在这种环境当中,迷路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河六四不禁觉得有些惭愧,在遭遇危机之后,他又一次陷入了恐慌,完全不能冷静思考问题。 其实只要镇定下来,运用所学之道,或许根本就不会陷入这样一个地方。 天罡教夜里不许出门,或许就和此地的奇异有关。 在白天的时候,天上有太阳,视线又足够远,辨别方向不是问题。可到了夜里,天空中群星璀璨,遍布如云,再不巧有云层遮月,那么就很难辨别出方向来。像河六四这样心理素质不高的人,留在外面绝对会有危险。 好在河六四误打误撞,发现了此处的玄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不过虽然能够冷静思考了,可严重透支的体力依旧是个大问题。无奈之下,河六四只能煞有其事的在周身摆了一圈铜钱和黄符,装作有阵法护身,再把青炎剑插在身前,以做威慑。做好这一切之后,河六四好歹开始盘膝打坐,运气吐纳。等到身体里再一次回暖,体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河六四便开始仔细思索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白天时自己明明看到的山峰不远,可无论如何都触不可及,估计和此处地脉缺失有关系。 “或许,此处是一个大阵?”河六四猛然惊觉。 对啊!自己曾经听元阳子讲过,囚机道场其实就是在一座大阵里面,而玉虚观所在那座孤峰,便是大阵的阵眼。自己走了这么久都无法走到目的地,或许就是因为身在大阵之中,虽然能看到地方,实际上却是在原地打转!而自己体力飞速下降,身体出现了不适,也和此处地脉缺失有关。 河六四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忍不住一拍大腿,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自信。 只要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便有机会想出应对的方法! 河六四不断地回想着自己所学的天星地脉知识,想要从中寻找到破解之法,可任凭河六四想破了脑袋,还是毫无头绪。 其实,也不怪河六四学艺不精,只是河六四一直以来都是潜心修炼,精进自身,根本就没实际演练过几次。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跟着方既仁漫山遍野的勘探复杂脉理,还从未应对过这种棘手的事情。 “冷静,冷静。”河六四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忽然,河六四眼前一亮,心中暗想:此处只有五行脉,或许是因为大阵只需要五行脉来保护,此处虽然脉理缺失,但走向却十分统一,呈现出百川归海的形势,这种布局,肯定是因为这座大阵是要保护囚机道场!如此一来,只要我按照五行脉的走向前进,一定能走到目的地!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得意的赞叹自己聪明至极,当即站起身来,看是仔细的勘察地脉走向,缓缓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河六四又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地下多如牛毛的五行脉,渐渐地只剩下四条脉理,火脉不翼而飞! 河六四看了看黑暗的四周,那些低吼的异兽依旧徘徊在不远处。河六四啧啧称奇,心说这种鬼地方竟然还会有野兽,能活得了吗? 孙既直曾经说过,人身五行,心肝脾肺肾,魂为阳,魄为阴,阴阳五行缺一不可,世间生命也不能超脱在阴阳五行之外。而现在河六四所在的地方,脉理缺失,环境恶劣,根本不可能有生物能够存活,就连河六四自己都一直处于极端的不适当中。 若不是因为学过采集精华,运气吐纳,估计自己早就倒下了。 渐渐地,河六四发现自己越走,周围的环境就越陌生,这说明自己不再原地打转了,这让河六四倍感鼓舞。 地脉依旧时不时地出现各种各样奇异的变化,好在走向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河六四还是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生怕一个不慎,又会陷入到迷乱之中。 终于,河六四发现地脉的脉理回归了正常,阴阳五行全都有了。 河六四忍不住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仰天大笑。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河六四竟然弯着腰走了整整一夜。 看了看周围,脚下已然便是昨日孙既直指给自己那座横亘数百里的山头,河六四极目远眺,隐隐约约的发现在远方的山坳之中,出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场地。 囚机道场! 河六四兴奋无比,略微歇息了片刻之后,向着远方的道场,迈步出发。 可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低吼自身后传来,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一张布满尖锐牙齿的大嘴,正向自己扑来。 河六四急忙向后一倒,躲过了这一咬,定眼看去,只见一匹如牛犊般大小的恶狼,从自己上空飞过。 恶狼落地,转过身再一次扑了上来,张嘴便咬。 河六四还未起身,见恶狼来袭,匆忙举起手臂挡住了脸,恶狼顺势便咬在了河六四的手臂上。 巨大的拖拽力自手臂传来,半躺在地上的河六四,竟然被拽的一个踉跄站起身,随即便又向另一边栽倒。 恶狼撕咬着河六四的手臂,一边剧烈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向后退。河六四跌倒在地上,被拖拽的七零八落,急中生智抓住了背在身后的青炎剑。 可是,躺在地上的河六四无论如何用力,青炎剑好似插入了石头当中,更本就拔不出来。 河六四气急败坏,大吼一声翻过身,双脚蹬地,浑身一较劲,生生地拽住了后退的饿狼。 止住身形之后,河六四随即抬腿一脚,脚尖狠狠地踢在了恶狼下颚,被咬住的右臂顺势向后一拉。 恶狼一声惨叫,身体被踢得高高飞起,牙齿也被坚硬的链甲崩飞了几颗,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可马上恶狼便再一次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 经过河六四奋力的一脚,恶狼也开始对河六四有所忌惮,不再贸然靠近,而是围着河六四转圈,发出凶恶的低吼。 河六四抽出青炎剑握在手中,开始仔细打量这匹恶狼。 只见这匹恶狼如同当初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初阶妖魔一样,有一双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浑身的毛犹如钢针一般直立着,一口尖牙,七扭八歪。除了身形巨大之外,这匹恶狼,竟然有三条尾巴。 “难道这也是一只妖魔?”河六四暗暗想着,握着青炎剑的手也紧了几分。 一人一狼在旷野中紧张的对峙着,谁也不肯主动进攻,却又都不肯退去。 忽然,一阵寒风卷着白雪和沙石吹来,呼呼地掠过。雪土吹进眼睛,恶狼不由得摇了摇头。 河六四随即转身就跑,恶狼发现河六四逃走,马上奋起直追。 顶着狂风奔跑,河六四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河六四知道这样早晚会被追上,必须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小沟,河六四眼前一亮,急忙跳了下去。 恶狼此时已然快要追上河六四,见河六四跳下小沟,身形难以停下,只得纵身一跃,从河六四头上跳了过去。 河六四严阵以待,见恶狼从头上跃过,急忙手脚并用爬出小沟,追了上去。 恶狼刚刚落地,河六四便追到了恶狼身后,举剑劈下。 可是,恶狼落地之后,紧接着灵巧地再次跃起,河六四信心满满的一剑,并没有砍刀恶狼身上,而是一剑劈下了恶狼一条尾巴。 恶狼凄惨地一声悲鸣,河六四丝毫不敢停歇,再一次扑了上来。 面对恶狼凶恶的大嘴,河六四一咬牙,伸出左臂塞进了恶狼嘴里,顺势一扑,将恶狼压在了身下。 想当初,如大象一般庞大的妖魔将自己咬在嘴里,都没能穿透链甲,这匹恶狼的尖牙,又怎么会伤到河六四? 此时的河六四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利用链甲的坚硬,活生生骑住了恶狼,举起青炎剑就是一通乱刺。 恶狼疯狂地挣扎着,忽然间浑身犹如钢针一般的毛发一支,竟然将河六四给撑了起来,松开口中的左臂,浑身一抖,河六四便向后摔去。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恶狼仅凭毛发就能把一百多斤中的自己给推开,这简直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但此时河六四已经无暇惊愕,发疯一般举起青炎剑,再次拧身而上。 恶狼浑身被刺的伤痕累累,忽地仰头一声长啸,传音数里! 河六四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恶狼这一声长啸,一定是在召唤同伴! 果不其然,风雪真的传来了一声声长啸,似是在回应这匹恶狼。 “不是说被镇压在道场的吗?怎么全在外面!” 河六四欲哭无泪,却也怒发冲冠,一个箭步上前,举剑劈在了恶狼的头上。 恶狼轰然倒地,河六四环顾四周,在如迷雾般的风雪之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野兽身影,正齐齐向他走来。 河六四大惊失色,迈步就开始跑,而赶来的狼群,也开始了对他疯狂的追击。 河六四咬紧牙关,拼命地奔跑,根本就不敢回头看。 但是这一次,河六四并没有太过惊慌失措,而是趁着翻下一座山丘,匆忙在地上看了看,粗略地确认了一下地脉的走向,然后朝着正确的方向跑去。 然而,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河六四只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声低吼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河六四忍不住怒骂道:“什么狗屁镇压妖魔的大阵!全都在外面!!” 河六四边骂边跑着,忽然前方飘来了一道黄符。河六四心中猛地一激动,心说马归厄真人终于来救自己了! 黄符随风飘来,直勾勾的拍在了河六四的脸上,挡住了双眼。 河六四急忙伸手拿下,一看,黄符上根本没有印象中的符文,而是写着两个字:大胆! 看着这两个苍劲的字,河六四哭的心都有了,他知道这两个字是在说他刚刚怒骂囚机道场,可是既然都看到自己被狼群追,就不能出手帮帮自己吗? 忽然,河六四醍醐灌顶,既然写字的人能看到自己,说明这只是一场考验。 从一开始,河六四便莫名其妙的被困在了一片,拥有奇异地脉的地方,自己好不容易走出困境,却又遭遇了恶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的确是针对他的一场考验。 不管出于是什么目的,河六四如今的处境,无一不是在考验他的知识量,体力耐力,以及临危时候的心态。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有些感谢方既仁,要不是几个月前他让自己见识过一次,比现在的恶狼更加凶猛的妖魔,恐怕今天肯定会出大洋相! 可是,就不能来个文试吗?非要把自己逼到绝境当中吗? 河六四暗暗想着,却不敢在骂出声音,因为身后的狼群,已经快贴到他身上了。 第三十五章,马归厄,华阳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河六四的大脑飞速运转,焦急地想着应对的办法,身后一大群恶狼紧随其后,仿佛眨眼间就要追上他了。 如今的处境,河六四感觉无比的熟悉,当初在宿海被尸群围追堵截,一样是如此的绝望,只不过当初还有个小武能提自己引开尸群,而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一阵拼命的奔跑,河六四的体力再一次到了透支的临界点,河六四甚至想过将身上的链甲脱下来,或许能够迸发出更加迅疾的速度。 可是,身上的链甲坚固无比,是保证他生命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脱下来依旧被追上,那么自己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河六四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一定被人看在眼里,这个人也一定就是马归厄。 元阳子代马归厄传自己青炎剑,马归厄设下考验,如果自己不能通过,恐怕手里这把青炎剑当即就会被马归厄收回。 到时候自己灰溜溜的回到玉虚观,元阳子又不收自己,难道要厚着脸皮跟孙既直三人混一辈子吗?这是比死还让人难以忍受的结局。 河六四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憋屈,索性停下脚步,手中长剑一震,威风凛凛的面相了汹涌而来的狼群。 狼群越来越近了,河六四严阵以待,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脑子里开始回想起了孙既直和方既仁。 孙既直和方既仁,曾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施展犀利无敌的剑法,能够轻易的击杀把他逼到绝境的强敌。 河六四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他决定照葫芦画瓢。 回想了一遍这二人的身法动作,河六四轻轻睁开双眼,沉心静气,死死盯着前方。一匹恶狼最先冲到眼前,纵身一跃,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左腿后移,右手轻柔的抬起,剑尖直指恶狼咽喉。恶狼已然扑到了自己眼前,河六四怒目圆睁,手中的青炎剑向前一送,‘噗’一声,剑尖深深地没入了恶狼咽喉。 就在这时,河六四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道惊疑之声。 “咦?” 但河六四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一击得手,河六四脚步向左轻转,随着身体的转动,拔出了青炎剑,恶狼的尸体随即跌落在地。 紧接着,第二匹恶狼扑来,随之被河六四斩落在地。 河六四士气大振,可马上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恶狼越来越多了。 头两匹恶狼,河六四斩杀的极为写意,颇有剑道宗师的意境,可随着恶狼数量的增多,照葫芦画瓢的河六四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河六四周身被十余匹恶狼团团围住,上下抓咬,只能一手护着头,另一只手拿着青炎剑乱挥,写意的剑法,变成了如同插秧一般的乱捅, 而方才传来惊疑声的那个声音,也随之开始发笑。 这一次,河六四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嘲笑,河六四觉得无比恼怒,当即一声怒吼,不顾狼群的撕咬,埋头向外冲去。 穿在链甲外的道袍被死得粉碎,链甲上也被挠的尽是抓痕,就连随身的布兜子,也被恶狼咬破了,里面的黄符、铜钱、香烛、铃铛等器物散落一地。 黄符和铜钱落地,追在河六四身后的狼群中忽然传来几声惨叫,河六四回头看去,只见狼群齐齐退开,丝毫不敢靠近地上的法器半分。 河六四如梦方醒,既是妖魔,必定是阴煞之物,怎么可能不怕法器? 想到这,河六四转身跑了回来,低头在地上一通乱捡。 阳阵,又是阳阵,河六四只会这一门阵法,更别提法术了。捡回法器之后,河六四第一件事就是在地上勘察脉理,寻找到阳脉所在之后,急急忙忙在地上布了个阳阵。 随着青炎剑狠狠地插进了地理,阳阵被激发,阵中阳气充盈,甚至将山里的寒冷都逼退了出去。 河六四坐在阵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自己一开始就要布个阳阵保护自己,怎么一遇到危险,就又惊慌失措,将一切都忘了个干净了呢? 河六四知道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由得觉得脸上发烫。 阳阵被激发,狼群果然不敢上前,而是围着阵法的边缘转着圈,寻找着机会。 体力渐渐开始恢复,可河六四明白此时只是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自己还没脱离危险,但好在狼群不敢入阵,自己也有时间想办法。 河六四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河六四仰天长呼:“想不出来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苍老的笑声:“呵呵,你还真是一点法术阵法都不懂啊!” 河六四扭头看去,只见如迷雾般的风雪中,走出来一个身影。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极为苍老孱弱的老者,头戴蓝巾,身穿粗布道袍,身后背着一个用灰布缠绕的棍子一样的东西,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腰里还插着一支烟袋杆。 满嘴的胡子像是蒿草一样乱,而且还灰不溜秋的,从头上的蓝巾里钻出来的白发有一尺多长,都打卷了。 老者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一对长眉整洁顺滑,而且还是棕黄色的! 整个人看上去,和路边逃荒的难民没什么区别,要不是身上的道袍,河六四真就以为他是个逃难的了。 但是,自从老者现身,围在阵外的狼群发出一声声的哀鸣,转过头飞一样逃走了,空地上瞬间就只剩下河六四与这名老者。 河六四呆呆的咽了口唾沫,急忙施礼,说道:“多谢前辈相救!” 老者微微一笑,尽是轻蔑之色,并未理财河六四,而是径直走了过来。 河六四看老者这架势,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说他是道士,可在河六四的印象中,道士都是仙风道骨,羽衣蹁跹的。而这老爷子精神头还不错,但要说仙风道骨,呵,说他是要饭的还差不多。 “难道他就是马归厄真人?”河六四不禁暗想,可随即连忙摇头,“不可能,马归厄是绝代于世上的英俊男子,怎么可能是这个脏兮兮的老头!” 河六四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者走到了他眼前,二话不说,开始对着他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捏了起来。 河六四被捏的摸不着头脑,不过老者的手劲是真的大,捏的河六四龇牙咧嘴的,急忙推开了老者。 “前辈这是作甚?” 可没想到老者凶巴巴地一瞪眼,厉喝道:“别乱动!” 虽说认定了老者绝不可能是马归厄,不过他刚出来时,狼群所展现的畏惧河六四可是亲眼看到了。 不管这老者到底是谁,本事肯定比自己厉害,要是他来硬的,自己这身子骨,估计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心中有了这样的顾忌,河六四也只好任由老者在他身上一通揉捏,好不容易等到老者摆弄完自己,河六四疼的汗都下来了。 老者看着河六四,微笑着点了点头:“果真是奇才嘛!” 河六四早就被他弄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前辈高姓大名,今日相救之恩,日后必定报答!” “休要说这些客套话!”老者摆了摆手,“叫啥啊?” “河六四。” “河六四?”老者一愣,忽然开始发笑:“你的确差点被狼群溜死。” 河六四撇了撇嘴,暗道这老者真是不礼貌,怎么可以随便取笑别人的名字呢?心中对眼前这个神秘的老者的印象,也随之降到了最低。 老者笑了一会儿,又问道:“元阳没给你取个道号啊?”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心头猛地一颤,最不敢想象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心中,不由的暗想:“难道他真的是马归厄?” 河六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前辈是...” “归厄子。” 河六四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 自己对马归厄的无限幻想,对于拥有通天之能的同时,又有着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般英俊相貌的马归厄的崇拜,在这一刻崩塌了。 河六四想起元阳子谈及马归厄相貌时的推崇,心痛无比的想道:“师叔啊师叔,你怕是对美男子有什么误解!” 想到这,河六四垂头丧气的跪倒在地,双手抱掌作揖,无力的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可没想到,河六四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额头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睁眼一看,原来马归厄竟然箭步上前,用脚背垫在了河六四的额头上。 河六四糊涂了,一脸不解的抬起头看着马归厄。 “先随我回去吧!”马归厄说道。 然后,转身带着满心疑惑的河六四,走向了囚机道场。 来到道场,河六四看着气势恢宏的建筑,鬼斧神工般的工艺,忍不住连连赞叹。 马归厄也不理他,任由河六四一饱眼福之后,才带着他向道场东北方向,两百多米外的一处角落里的庭院走去。 囚机道场坐落在群山峻岭环绕的山坳之中,而这处庭院却在山坳中的山坳里,很难被人发现。 这是一座长方形的院子,占地约有三百平米,院墙是用脑袋大小的石块筑起半人高的石墙。 大门是一个茅草门厅,两扇古旧的厚实木门敞开着,一条石子路延伸出来,向着囚机道场的方向延伸了几十米。 在茅草门厅上面,悬着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三个大字:华阳观。 走进大门,一所石屋出现在眼前,将院子分为了前后两院。 石屋前,一个巨石雕成的大香炉傲然挺立,在清风吹拂之下,院子里烟香缭绕,感觉十分清心,透着一股世外仙境的韵味。 石屋内,供着一大两小,三座石像。 在石屋的门口,还摆放着两盆一人多高,不知名的绿枝青茎,闻起来清香扑鼻。 而在占地约二百多平米的后院,只有三个茅草屋,布局像是四合院,院子正中央,是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 石柱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花纹符咒,除了有各种各样的符文和小人之外,还有形形**的动物头颅石像。这些兽像并不像是其它的雕刻只是附着在表面,而是整体突出来的,十分立体,就如同活生生的长在石柱上一样,表情各异,面向各方。 在看院子里其它的地方,竟然长着一颗颗梓树和许许多多的花草。 外面地貌贫瘠,白雪皑皑,可这后院里却是草长莺飞,花繁叶茂,显得十分幽静雅致。 河六四若不是亲眼看到,绝不可能相信在环境寒冷恶劣的昆仑山脉里,能有这样一处犹如身处在春天一般的道观。 而最让他好奇的,还是后院当中,那根直径一米有余,高达十几米的神秘石柱。 河六四站在这根耸入云霄的石柱下,仰头看着石柱顶端,对这石柱的作用,好奇不已。 第三十六章,痒到想挠墙 经过一天一夜的险象环生,河六四此时已是哈气连天,对于马归厄拒绝了自己的拜师,河六四有些不以为意。 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在元阳子身上经历过一次了,上山一年多以来,虽然和元阳子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是对于元阳子,河六四还是了解的。 元阳子尽管用天意不可违来拒绝河六四,但这个慈爱的长者,是绝对不会糊弄自己的。他既然说让自己跟马归厄修行,那么马归厄就一定会收徒,只不过现在还是考验阶段。 考验,又是考验,河六四觉得烦闷无比。 对于马归厄的印象也变得微妙起来,首先自己一直以来都幻想着马归厄,是那种仙风道骨,英俊无比的世外高人,举手投足间蕴含着足以翻山倒海的威能。 可现在站在自己的眼前的马归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任谁看都不觉得他是个美男子。 河六四感叹见面不如闻名的同时,倒也对马归厄的实力没什么怀疑。毕竟凶猛的狼群看到他,只有夹着尾巴逃跑的份儿,就冲这一点,河六四就没在孙既直等人身上看到过。 最重要的是,元阳子不会骗自己,或许元阳子对于英俊的定义有所偏差,但是对于道法高深的判断,是绝不会出错的。 有着这样的想法,河六四拜师之心依旧坚定。 来到华阳观之后,马归厄为河六四下了一碗面,然后就在东侧的茅屋里开始忙活。 等到河六四吃完,马归厄也收拾好了茅屋,告诉河六四,以后这间茅屋就是他的房间。 河六四忍俊不禁,打趣说道:“马真人,您不是说,不收我嘛!” “没错。”马归厄说着点了一袋烟抽了起来。 “那您还给我收拾出一间房干什么?”河六四笑道。 “不收拾你住哪儿?难不成你要和老夫挤一间屋?”马归厄微怒。 “不不不,我是说,您不收我,还让我留在囚机道场?”河六四一听,急忙摆手。 “我虽言说不会收你,但师弟托我将你培养成才,我已允了他,明天开始教你道法。”马归厄气哼哼地说道。 “怪脾气!”河六四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说什么?”马归厄瞪眼。 “哦!我是说,明天见。” 说完,河六四一溜烟跑进了茅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蒙蒙亮河六四便起了床,精神百倍的站在院子里等待着马归厄,身旁还放着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以及一碟小菜。 河六四亲自下厨给马归厄做了一顿早饭,倒不是想讨好马归厄,只是马归厄的脾气实在是古怪,喜怒无常。 虽然说不收自己为徒,但还是要教自己本事,河六四依然觉得感恩,这才主动下厨。 不消片刻,马归厄从前院走了进来,河六四一愣,没有想到马归厄竟然起的比自己还早。 “前辈早,快用早饭吧!”河六四满脸堆笑。 马归厄看了看早饭,摆了摆手:“我早就用过了,像你这般懒惰之人,等你起来做饭,黄花菜都凉了。” 河六四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好悻悻地端着石制的餐盘退下了。 回到厨房,河六四没好气地将餐盘往桌子上一扔,看着外面的马归厄气道:“真是以怨报德!” 说完,气哼哼的坐下,自己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马归厄。 马归厄此时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把石锤和石凿,在一块石墩上对着一坨东西敲敲打打,像是在做什么东西。 河六四看着好奇,几口吃光早饭,走了过去。 石墩上,一只护臂正被马归厄敲得火光四射,只不过这只护臂并不是铁的,而是用整块石头凿刻而成的。 河六四满头迷雾,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是作甚?” “做石甲。”马归厄头也不抬的说道。 “石甲?”河六四不解,但转而心中就是一惊,自己身上穿的链甲早已犹如无物,难不成这石甲是给自己打造的? “不然,让晚辈来吧?”河六四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来?你会嘛!”马归厄冷哼道。 “不会,但前辈可以教我嘛!” 马归厄闻言,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向河六四,河六四急忙陪笑。 见河六四这副样子,马归厄难得显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起身给河六四让开了位置,抽出腰间的烟袋,点了一袋烟抽了起来。 河六四急忙坐下,拿起石锤和石凿在手里掂量掂量,挥舞了两下,适应了一下重量,然后把石凿放在马归厄方才敲过的地方,举起石锤转过头,用眼神询问马归厄。 马归厄微微点了点头,河六四扭过头,举起锤子用力一敲。 ‘呛’的一声,巨大的震感传遍全身,河六四只觉得虎口发麻,浑身酸痛无比,五脏六腑也觉得翻腾。 “只知用蛮力的蠢货!”马归厄用烟袋锅狠狠地敲了一下河六四的脑袋,怒斥道,“气沉丹田,劲散全身,以气抵震!” 河六四‘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偷偷撇了撇嘴之后,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按照马归厄所说,闭上双眼将气息沉入小腹,然后再按照卫既清所教的周天运转之法,将气力散布全身。 很快,河六四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睁开双眼,屏住呼吸,认真的举起石锤再一次砸了下去。 震感传来,周身的气力随之一定,震感瞬间便被消解了。 河六四兴奋无比,转过头双眼放光地看着马归厄。 马归厄点了点头,将烟袋锅里的烟灰敲出来,然后从石墩下面拿出了一只已经做好的石护臂,说道:“就按照这个形状凿。” 说完,便向着院子中间走去。 河六四欲言又止,心中又一次生起疑惑,早在还在玉虚观的时候,每当开始一门新的修炼,河六四便会抱怨并且怀疑修炼的目的,认为修炼的方法根本就毫无用处。 这一次也一样,河六四觉得打造护臂最多是让自己带上,训练体力,没什么大用,自己是来修炼法术的! 但还没等河六四将满心的抱怨和疑惑说出口,马归厄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心的石柱下,‘嘿’地一声厉喝,身体腾空而起,轻飘飘的上升而去,落在了石柱顶端。 河六四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马归厄,这根石柱少说有十五六米高,只是这么轻轻一跳就跳到了顶端,无疑给河六四带来巨大的冲击。 举手投足间便是如此高深莫测的神通,这让河六四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的实力,什么抱怨和怀疑都不存在了,河六四咽了口唾沫开始凿护臂。 清晨的阳光刺透山坳间浓雾,将华阳观笼罩,马归厄盘坐在石柱顶端,一束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极为神圣。 而坐在石墩钱的河六四,虽然明白了凿护臂的时的诀窍,但是没过多久,河六四便筋疲力尽了。 整整一个上午,河六四凿护臂的进度,还不如马归厄清早时凿的那几下多。 河六四瘫坐在地上看着还在石柱上打坐的马归厄,心中也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歇息了片刻之后,起身走向了厨房。 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一通忙活,河六四做出两份午餐,端到了石柱下,仰头叫道:“前辈!下来用午饭吧!” 一阵清风吹过,马归厄毫无回音,依旧闭目打坐。 河六四撇了撇嘴,端着饭菜坐在石墩前,一边看着马归厄,一边吃着午饭。 下午,河六四又开始和护臂较劲,经过一上午的适应,下午时的进度明显快了许多。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日落西山,夕阳将整个山坳染成一片昏黄。 河六四放下石锤和石凿,唉声叹气的甩着手腕。 这时,石柱顶端的马归厄身体忽然向后一倒,整个人从石柱上直接摔了下来。 河六四一声惊呼,站起身就往石柱下面跑,伸出手想要接住跌落下来的马归厄。 马归厄飞速下降,身体依旧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眼睛都没睁开,像是睡着了一样。 河六四心急如焚,深吸了一口气,将浑身的气力全部集中气力,等待马归厄落下就接住他。 可就在离地面还有两米高的时候,下落的马归厄腰身一拧,身子猛然在空中转了过来。 紧接着,“嘿!”地一声厉喝,马归厄朝着地面一掌推出,一股巨大无比的掌风轰然而下,重重地轰在了地上。 随着掌风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吹在地面,飞速下降的身体骤然一顿,紧接着马归厄轻盈的一挺身,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站在一旁,还保持着伸出双手的姿势,呆呆的看着马归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大惊小怪!”马归厄轻声说道,转身走开了。 等到马归厄走远,河六四猛吸了一口气,咽下嘴里的口水。 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石柱,河六四不禁摇头感叹:这还是个人嘛! 看了一会儿之后,一挑眉,走向了厨房。 接下来的几天里,依旧重复着第一天的事,马归厄上石柱打坐,河六四凿护臂,顺带负责自己的三餐。 几天下来,马归厄的行动极为规律,清早指点河六四几句,然后就上到柱顶打坐,黄昏下来后教训河六四几句,晚上就回房了。 而且无论河六四起多早,马归厄永远已经起床了,也不吃饭。 对此,河六四既惊愕又好奇,心说这个怪老头难不成是不睡觉吗?怎么会有人不吃饭呢? 于是,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河六四在这一天夜里,偷偷来到了马归厄的茅屋外。 在夜色的掩护下,河六四潜到茅屋门口,蹑手蹑脚的拉开了门,猫着腰走了进去。 借着洁白的月色,河六四发现,马归厄根本就不在屋子里。 河六四搓着下巴走了茅屋,心中无比的纳闷,想破头皮也想不通马归厄去哪儿了。 难道又去打坐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抬起头望向石柱,石柱顶端空空如也。 怀着满腹的疑惑,河六四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河六四起床就看到马归厄站在院子里,检查着河六四这几天凿的护臂。 指出了护臂上的几处偏差之后,马归厄就又跳上了石柱顶端,开始了一天的打坐。 河六四也开始了一整天的凿刻,经过这几天的联系,河六四凿石的速度大大提升,而且隐隐觉得浑身的气力也变得精纯,能够让自己随意调配, 这样的进步,本该令人高兴,可河六四现在心里,全都是对神秘兮兮的马归厄的好奇和疑惑。 就这样,太阳又落山了。 马归厄照例教训着河六四,河六四嗯嗯啊啊的点头应付着。 等到马归厄气哼哼走开,河六四将手里的石锤和石凿一扔,偷偷跟了上去。 这几天的好奇心,已经让河六四心痒的想要挠墙了。 第三十七章,华阳真经 夜色浓厚的山坳里,河六四偷偷翻出了半人高的围墙,远远地跟着马归厄。 沉风阵阵,卷起一阵碎雪和沙石,河六四小心翼翼的跟在马归厄后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夜色中马归厄,并没有如孙既直等人赶路一样,飘逸的跳跃前行。而是从背着手,如同常人一般,缓缓地向着囚机道场走去。 河六四跟在后面,眉头皱的老高,越想越不明白。 按理来说,马归厄的实力就连元阳子都能甩下几条街,就算不能腾云驾雾,起码也要轻盈的跳跃疾行,怎么会如此普通的迈着步子走路。 河六四想象过与马归厄相见时的情景,也想象过马归厄那传说中的盛世美颜,但他想象的最多的,是马归厄的实力。 他从元阳子的讲述中,从孙既直等人的只言片语中,不止一次的听到马归厄那高绝的实力。他自己也曾幻想过马归厄的通天之能,什么翻山倒海,挥剑成河,腾云驾雾,点石成金,他都想过,唯独没想过马归厄会这么像一个平常人。 虽然马归厄脏兮兮的外表,喜怒无常的脾气,怎么看也很难和神通广大的道士联系在一起,可也不能这么不像啊! 河六四跟在后面,开始感觉有些无聊。 片刻之后,马归厄来到了囚机道场,轻轻一跃,跳上石台,走到了石台的正中心。 然后,盘腿坐下,闭目入定。 河六四趴在到他脖子高的石台的边缘,静静地看着坐在中间的马归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河六四渐渐觉得眼皮发沉。 伸出手狠狠地擦了把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河六四强打精神,认真的注视着马归厄的一举一动。 而马归厄自打盘坐入定,就和上了石柱顶端一样,一动不动,身上一丝生气都没有。 一束月光落下,好像聚光灯一样照在马归厄周身,和在石柱上一样,只不过白天是阳光,此时是月光。 河六四又看了很久,到最后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我真是太闲了!”河六四困倦地说道,无精打采的看着马归厄,“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好好睡觉!” 忽然,一动不动的马归厄身上的月光骤然消失,河六四猛地来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归厄。 然而,没过多久,月光重新落下,罩住马归厄。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一片云彩擦着月亮飘过。 “咦~”河六四极度不满,原本以为能看到什么不同之处,原来只是一片云彩飘过,挡住了月光。 河六四失望的看了看马归厄,想着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深夜跑出了偷偷尾随,竟然只是看他在这打坐。 河六四越想越气,到最后一甩手,转身回去了。 而石台上闭目打坐的马归厄,在河六四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嘴角微微的翘了一下。 第二天,河六四顶着一双黑眼圈走出了茅屋。 马归厄如往常一样早早出现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哈气连天的河六四。 “懒惰之徒,睡了整整一夜还如此困倦,真是朽木不可雕!”马归厄怒斥道。 河六四撇了撇嘴,嘟囔道:“还不是为了看你干嘛去了。” “嗯?”马归厄正在点烟,听到河六四嘀咕,微怒瞪眼。 “哦!前辈,护臂我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您检查一下吧!”河六四急忙干笑。 马归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石墩前,开始查看河六四多日打造的护臂。 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马归厄再一次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没有骂人。 “不错,还算细心。”马归厄难得微笑着说道。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马归厄竟然夸自己了?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嘿嘿,谢谢前辈夸奖!”河六四还是高兴的。 可没想到马归厄却是一怒,拿着烟袋锅往河六四脑袋上一敲,喝道:“笑什么笑!” 河六四被敲的一缩脖子,悻悻地眨了眨眼睛。 马归厄满脸的不高兴,没好气的将护臂向前一推:“戴上!” 河六四早就猜到这双护臂是给自己准备的了,也没觉得惊愕,只是伸手拿起护臂,套到了胳膊上。 护臂的制造工艺十分特别,竟然与河六四身上的链甲是成套的,戴上之后,犹如锁上了机关一般,死死的箍在了河六四的手臂上。 戴上一对石护臂,河六四轮了轮手臂,有些没想到的说道:“也不沉啊!” 马归厄闻听,眉头一挑:“哦?把手伸将过来。” 河六四乖巧地把双手往马归厄面前一放,马归厄随即举起双掌,轻轻地印在了护臂上,拿开之后,护臂上赫然多了一圈符文。 仔细看去,这一圈符文当中,是一个杯口大小的古体‘金’字。周围围成一圈的符文,也是由几十个细小的文字组成。 河六四惊奇不已,这是自当初孙既直上岛大战之后,第二次看到超自然现象,搞得河六四莫名的一阵兴奋,想要看看这两个符文。 可是,想要抬起手臂的河六四却险些闪了腰。 放在石墩上的一双手,好像长在了石墩上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 河六四满脸不可置信,铆足了劲又抬了抬手,依旧纹丝未动。 “前前前前辈!”河六四大急。 “结巴什么!”马归厄一瞪眼,“不是你说的太轻了吗?” “那这也太沉了吧!”河六四怪叫道,说着又用力抬了抬,脑袋也跟着猛地向后仰了仰,“你看!根本就抬不起来了!” “大惊小怪。”马归厄冷哼,转身走进了自己茅屋。 没过一会儿,马归厄拿着一对石护腿走了出来。 这一对石护腿,比起河六四手臂上的护臂, 河六四警戒地看着马归厄手里护腿,一脸防备:“干嘛?” 马归厄将手里的护腿丢到河六四脚下,说道:“穿上。” “啊?”河六四舌头差点掉下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前,前辈啊!一双护臂我都已经动弹不得了!再穿一对护腿,我怕是只能躺在这儿了!” “穿是不穿?”马归厄毫不在乎河六四说什么,威严地问道。 “我!”河六四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马归厄的眼神也越来越生气,到最后一扭头,赌气地说道:“不穿!” 而马归厄却没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爱穿不穿!届时出山,莫说老夫没教你本事!”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肚子气的河六四瞬间软了下来,看了看脚下的护腿,无奈的说道:“我倒是想穿,可我根本抬不起手啊!” 没想到,马归厄这一次却没说什么,而是竟然主动蹲下身子,亲手帮河六四穿上了护腿。 护腿穿好,马归厄照旧伸出双掌在护腿上印上两个符文,河六四双手放在石墩上,站在原地一动不能不动双脚甚至深深地陷进了地里,重量可想而知。 河六四庆幸自己还穿着链甲,此时如果没有链甲保护,一双脚肯定会被这重若千钧的护腿压扁! 做好一切之后,马归厄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石柱走去。 河六四急忙问道:“前辈!我今天修炼什么呀?” 马归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能动了再说吧!” 说完,轻轻一跃,跳到了十几米高的石柱顶端。 河六四骂街的心都有了,暗道这糟老头子实在太不地道了,当初孙既直让自己穿上链甲,好歹还会告诉自己如何适应,而现在自己穿戴上似是有千斤重量的护臂护腿,他连一个字儿都不愿意多少说。 长叹了一口气,河六四还是认命了,开始沉心静气,耐心地和护臂护腿较劲。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河六四依旧站在石墩旁边,双手双脚纹丝未动。 河六四蹲在地上,双手放在石墩上,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上午的较劲,让昨晚本就没睡好,今早又没来得及吃早饭的河六四,将所有的体力都挥霍一空。 此时的河六四觉得自己无比沮丧,自打上山学道以来,所修炼的一切似乎都与道法无关,更像是在锻炼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逼着自己突破身体的极限。 恶劣的环境已经适应了,二百斤的链甲也适应了,那么现在身上这重若千钧的石头护具,自己又需要多久才能适应呢? 一年?两年?外面战乱纷纷,家人朋友还能等自己一年,两年吗? 想到这,河六四不由得觉得心中压抑不已,站起身来怒视着石墩上的双手,开始慢慢用力。 河六四浑身青筋暴起,陷入土地中的双脚也更深了几分,河六四的目光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小弟,小武丹娘。 巨大的气力源源不断的涌向双手,河六四猛地一声怒吼,一行鼻血也随即流了出来。 放在石墩上的双手,抬了起来。 在石柱顶端入定的马归厄,被这一声怒吼惊醒,低头望去,看到河六四微微抬起的双手,欣慰的一笑。 “可教啊!” 马归厄看着他将双手抬起一寸有余,坚持了片刻之后,‘轰’一声落回了原处。 在看河六四,先前的烦闷已经一扫而空,正兴奋无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哈!哈哈,我成了!”河六四激动的叫着。 紧接着双眼一黑,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马归厄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跳下了石柱。 等到河六四悠悠转醒,外面的天色正蒙蒙亮。河六四觉得自己头痛无比,想要伸手揉揉太阳穴,可一抬手,手臂却好像被重物压住了一般。 河六四一愣,转而苦笑,自己都忘记了手脚上已经戴上了沉重的护具。 这时,马归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碗,河六四赶忙把眼睛闭上了。 “既然醒了,为何装睡?”马归厄的声音幽幽传来。 河六四睁开眼,尴尬的一笑:“您怎知我醒了呀?” “哼!”马归厄极为不屑的一哼,将手里的碗递到了河六四嘴边。 河六四吃了个臭脸,悻悻地看了看碗里,是棕黄色的水,估计是药。河六四也没拒绝,低头喝了一大口。 药水入口,又苦又涩,难喝的让河六四直皱眉头。 等到好不容易把药喝完,河六四又问道:“我睡一夜了?” “两天两夜。”马归厄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真是头懒猪!” 河六四撇了撇嘴,嘟囔道:“你天天去道场打坐,回来的当然早了!” “嗯?”马归厄瞪眼。 “呃..我怎么会昏睡这么久啊?”河六四急忙转移话题。 “还不是因为你不自量力!”马归厄责怪道,说着坐下来拿出烟袋锅往里塞烟丝,“你丝毫不运用运劲法门,只凭蛮力硬扛千钧,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河六四气鼓鼓的嘀咕着,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手脚,说道:“我戴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一无所长,事儿倒不少!”马归厄抽着烟说道,“我今日先教你运气的精要法门,和你之前学过的有些不同,你要认真练习。这几日你也动弹不得,等你能够下床了,再教你新的东西。” “什么法门?”河六四来了兴致。 “华阳真经。” 一口轻烟吐出,缓缓飘散。 第三十八章,万念俱泯 相传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在其还未入道时云游四方,逍遥快活,而后他不慎在山涧失足,摔下悬崖,性命岌岌可危,所幸被一个披发老人所救。 那披发老人在华阳真人的胸口刺下了一百零八个古字,之后便飘然离去了。 重伤痊愈的华阳真人,感叹批发老人起死回生的医术,便留在了山中,日夜苦参胸口上的古字。 寒来暑往几十年过去,华阳真人终于参透了古文,大彻大悟,得道成圣,将天下妖魔尽收于昆仑山,并创立了天罡教。 这一百零八字的古文,便是天罡教无上神功,华阳真经的雏形。后经华阳真人修书成册,才有了如今马归厄所说的华阳真经。 华阳真经中不仅包含天地大道,修仙经典,还有法术奇阵,武功兵法,医道权谋,甚至有天星地脉在其中。 但是,华阳真经只有寥寥几十页,能包含这么多道门奇幻,其内容自然是十分的晦涩难懂。 华阳真人羽化之后,他的三位亲传弟子苦参了多年,也未能尽解真经玄奥,只能每人专攻一部分。 到后来,这三人参透出来的三部分,就是道法心法、天星地脉、以及法术武功。 华阳真经也成为了天罡教代代相传的至宝,千年来天罡教无数门人废寝忘食,终其一生也不能参透真经中的奥妙。 而华阳镇人三位徒弟苦参精研的三门修行,经过几千年来的磨炼精编,逐渐成为了天罡教修道的主流。这也是天罡教不修仙的缘故,因为从一开始传下来的,就只有提升实力的法门。 至于华阳真经,则慢慢被人忘记,终于成了秘传的神功,只有天赋异禀的旷世奇才,方有资格钻研修炼华阳真经。 但为了不让本门精绝为人所知,修炼了华阳真经的道人,要终生留在囚机道场,永世镇守千万妖魔。 修炼了华阳真经的道人,被尊称为:天师!在教中的地位,比掌教更加尊崇,因为修炼了无上神功,寿命也是极长。 天师的传承不同于掌教的传承,掌教是师徒代代相传,可天师的传承却必须是旷世奇才。所以,一个天师羽化之后,通常都要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才能找到下一个有资格成为天师的人。 不过天师的存在,只是为了镇守妖魔,护卫囚机大阵,天罡教的兴衰荣辱,与他们无关。 所以,孙既直等人几十年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师伯,也是因为门规所致,就连华阳子在就任掌教之前,都不知道马归厄到底在囚机道场做什么。 直到天罡教前任掌教玄天子,将掌教之位传给了元阳子,他才知道华阳真经以及马归厄的秘密。 然而,知道了门中隐秘的元阳子,却更加的难过。 因为以自己徒弟的天赋,都没有能够修炼华阳真经的资格,华阳子黯然神伤,却也无可奈何。 直到遇见了河六四。 华阳子不同于自己的师父师兄以及土地,他的志向并不是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他其实有着一颗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的心。 在华阳子看来,自己任掌教期间,能为本教寻到一个天师的传人,是无上的功德,他自然心向往之。 所以在河六四上山之后,华阳子便亲自向马归厄推荐了河六四,马归厄深知天师传承的困难,自然也不会拒绝。 河六四乃是星宿转世,其天资当然旷古绝伦,马归厄对他其实也是喜爱的,只不过河六四心智太过浮躁,不够坚定,马归厄也只能对他多加摔打。 只不过,河六四哪里知道华阳真经这四个字对于天罡教的意义,在床上修炼心法的这几天,根本就没把字字珠玑的真经当回事。 这一天,河六四盘坐在床上,回想着几天前马归厄告诉的自己的八个字:浊心尽除,天心来复。 不同于卫既清所教的‘运劲周天,顺通经脉,’那么好理解。 马归厄所说的这八个字,让河六四一头的雾水。 几天下来,河六四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对这八个字的理解,却一直原地踏步。 河六四也曾问过马归厄其中的含义,可回答自己的只有坚硬的烟袋锅,以及脑袋上一头的包。 “这个糟老头子,说好了教我,一天天只知道故弄玄虚!” 河六四气鼓鼓的嘟囔,嘴里却不忘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那八个字。 “浊心尽除,天心来复。浊心尽除,天心来复!浊心尽除!天心来复!浊心天心!到底是什么心啊!” 河六四越念越激动,到最后绝望的一声哀嚎,躺倒在了床上。 此时河六四的四肢被沉重的护具套住,是不能动的,躺下之后,河六四的双腿还保持着盘腿的姿态。 躺下之后,河六四依旧还在苦思冥想,脑子里天马行空。 “浊心,是不是一个人的恶念?天心,难道是要顺应天意?”河六四若有所思,“嗯,差不多!”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腰身一用力,坐了起来,两只手却还垂在身体两侧。 “剔除心中的恶念,”河六四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恶念!接下来,就看天意吧!” 说着,扬起头面向门外的天空。 片刻后,河六四猛地泄气:“我太能胡说八道了!” 河六四垂头丧气的坐着,满脸的悲色,觉得自己命苦不已。 “还是既清哥好,要是他在,肯定会给我解释一万遍!”河六四思念起了絮絮叨叨的卫既清,“什么鬼真经,想了几天都想不通,还不如既清哥教的有用!” 说完,沉心静气,开始将浑身的气力汇聚在胸腔,然后将这股发烫的气力,在经脉中缓缓的流动,在体内一圈一圈的运转着。 这便是运劲周天,顺通经脉。 忽然,河六四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天老头子说,和我以前学的有些不同。有些不同,是不是说,其实是同出一脉?” 河六四终于触摸到了真理,卫既清他们学的道法,其实就是从华阳真经当中演变而来,当然一脉相承。 天罡教认为,修道筑基在于初功,其入手的修行就是凝神调息,打坐入定。 其实,‘运劲周天,顺通经脉’这八个字,只是河六四修炼心法的概括而已,如果详细拆开,并没有那么简单。 修炼心法,首先要让自己凝神调息,待身心都安定了,气息都平和了,才能观察天地日月精华的流动,以及体内经脉的一举一动,从而做到气力运转自如。 而这其中的‘气力’二字,气是指吸取来的天地日月精华,力则指这些灵气的威力。河六四将浑身的气力散布全身,或是聚在一处,其实都是指由天地日月精华提炼而成的能量。 至于如何在体内虽是保持拥有一定的气力,就是要靠平日里打坐修炼,将日月精华吸入体内。 气入人身,聚在心下肾上一寸三分之间,要做到呼之至上,上不冲心。吸之至下,下不冲肾。 如此,每日在体内精炼气力,运转周天,周身经脉便会开始回暖,渐渐变得火热。做到这一步之后,便能够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体内随时随地拥有着充盈的气力,用尽之后也能自动补充。 河六四如今刚刚达到经脉回暖的境界,离气力自调自炼还有一段距离。 对此,河六四十分的沮丧,认为自己的进度实在是缓慢。殊不知,卫既清做到经脉回暖,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而河六四修炼心法,还不到一年。 卫既清曾告诉河六四,到了自调自炼的境界,筑基的初功才算是完成。到了那个时候,呼吸间可起微风。 呼吸都能带起微风,这让河六四向往不已,所以对于心法的修炼和学习,河六四十分的刻苦。 如今,想到马归厄所说的八个字,可能和自己曾经学的心法一脉相承,河六四对马归厄所说的八个字,开始有了新的理解。 所谓心平则神凝,气和则息调,心态平和是入定的关键所在。 那么浊心尽除,是不是说,要在心平气和的基础上,做到万念俱泯?天心来复,是不是说,身体要和天地融为一体? 河六四脑子里不断地思索着这个念头,一遍遍的认可,又一遍遍的推翻。 “百思不如实践,试试!” 河六四踌躇满志,当即闭上双眼,沉心静气,将内心的杂念统统抛至于外。 但是,万念俱泯哪里是那么的容易。 河六四读了无数道家经典,对于这些天地大道,玄而又玄的文字熟记于心。然而纸上谈兵了一年多,实际要做时,难于上青天。 好在河六四虽然心浮气躁,却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做到万念俱泯固然不易,但河六四也在咬牙坚持。 只是,越专心想要做到心无杂念,心里的思绪就越多。 睁开眼一口气松出,河六四只觉得浑身比打了一天的拳还累,盘坐在床上,满头的大汗。 “太难了,这太难了!”河六四喘着粗气说道。 这时,一声嗤笑从屋外响起,传进河六四的耳朵里。 河六四不想也知道是谁在笑,囚机道场只有他和马归厄两个人,除了这个糟老头子还能是谁? 不过河六四也懒得搭理他,自己上山也有十来天了,马归厄每天都要对自己冷嘲热讽,训斥一番,河六四早就习惯了,压根就没指望他能进来指点指点自己。 河六四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眼,重新凝神调息,打坐入定。 “剔除杂难剔除杂难剔除杂念。” 河六四嘴里不断的嘀咕着,努力将心中各种各样的念头清扫出去。 可是,嗤笑了一声之后的马归厄,忽然开始‘呵呵呵’地低笑。 听的河六四眉头拧在了一起,越听越生气,当即睁开眼睛对着门外气道:“你笑什么笑啊?” 马归厄叼着烟袋锅走了进来,满是皱纹的老脸乐的开花一般,走进屋来见到河六四满头大汗的样子,更是朗声大笑。 河六四面无表情的看着马归厄,冷冷的说道:“我脸上莫不是有花?” “没有。”马归厄笑着摇头。 “那前辈何故发笑?”河六四面色转阴。 “欢愉自然要笑。”马归厄笑呵呵地坐下,问道:“你修炼的如何了?” 马归厄不问还好,一问河六四更来气,气道:“什么浊心尽除啊!越想着心无杂念,心里的念头就越多!” “傻小子!”马归厄脸上显出一抹宠爱的笑容,笑骂道:“你一直想要心无杂难,难道不知这本就是一种杂难?” 河六四一愣,仔细想了想,不禁点了点头,喃喃道:“对呀...” “勿忘勿助,不即不离。”马归厄笑道,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听完这句话,河六四完全一脸的神思恍惚,并未注意马归厄的离去,而是满脑子都在想着马归厄的话。 勿忘勿助,不即不离,万念俱泯,一灵独存,谓之正念。 这是道家经典中的一句话,意思就是心念不要忘记也不要助长,不要接近也不要远离,要顺其自然,信其自生。杂念统统抛弃,只留下灵知和元性,此为正道。 马归厄说出这句经文,河六四也是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满脸的悔恨,自嘲道:“河六四啊河六四!你真是白读了那么多道家经典。” 天罡教讲道心为人之灵知元性,修仙之人要修身养性,克制欲望,却不是断绝欲望,心念既在便在,不在亦可,要遵循自然。 所以,马归厄的意思很简单,心年的有和无并不重要,自然而然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十九章,分析形势 寂寥破败的淮宁城中,街上鲜有人迹,酒家店铺全都紧闭大门,整个城笼罩在一片肃杀和诡异的安静之中。 淮宁城曾经也是淮南府数一数二的大城,经济繁荣,人丁兴旺,地处山峦要道,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城。 可如今,繁华的景象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无限的荒凉和悲戚,以及阵阵寒风,和匆匆赶路的行人。 几个孩童在幽深的小巷里玩耍着,手里还拿着被遗弃的精美瓷器,这些瓷器似乎是主人在仓惶出逃时,来不及拾起,任由它遗落街头。 孩童们天真的嬉戏着,完全不在意周围诡异的气氛,口中还唱着儿歌。 “悠悠青之坟,万鬼来叩门。济王鸣惊鼓,烽火满乾坤。将行兵卒奔,伏尸百万人。国师医世苦,苍生尽丧魂。金银满地弃,骨肉各自分。族有三十六,可怜再无人。尽此一口气,孤自化为尘。” 这时,小巷口走来两个人,身穿青衣道袍,后背锋利铁剑。 两个道士越走越近,从小巷两侧的远门里匆匆跑出来几个老百姓,将自家的孩子抱了回去,关上了大门。 小巷中瞬间空无一人,两个道士脚步不停,直接从这几户人家门前走了过去。 当他们二人经过,大门纷纷被推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双双眼睛,偷偷看着他们。 “既直,刚才的儿歌你可曾听到?” 这两个道士俨然就是孙既直和方既仁,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距离昆仑山千里之遥的淮宁城。 “听到了!”孙既直点了点头,余光向身后探去,像是发现有人在注视他一般,“这首儿歌悲怆凄凉,怨气冲天!在战乱之时,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徒强不是国师吗?怎么如今像是过街老鼠,人人谩骂?” “如此看来,司徒强的阴谋似是被人揭露了出来!”孙既直说道。 大日圣佛教如今在大安境内,已经是臭名远扬。 当初夫孙国大将赤都合来犯,赵兌率军迎敌,后来作为有功之臣,在上奏给南宫炤的战报当中,直接言明司徒强寻圣种祭国的做法,会影响到大安日后征兵。 南宫炤原本以为广衍府民生富足,才会同意司徒强寻圣种的请求。 但如今广衍府也卷入战乱,那么这些所谓的圣种,日后都是可以被征调上阵的将士,南宫炤虽然是病急乱投医才会相信司徒强,但这点判断力南宫炤还是有的! 司徒强的计划被南宫炤下令叫停,大日圣佛教在广衍府的行动也失去了官府的支持,但司徒强并不甘心,命教众暗中行事,继续寻找至阴之人,残杀之后将魂魄收取。 可司徒强的阴谋,却也被传遍了天下,所以才会有如今的骂名。 两个人快步疾行,很快便走出了小巷,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只是这条大街依然渺无人烟,破败不堪。 孙既直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对面深巷里的一户人家,伸手一指,说道:“既仁师兄,到了!” “走!”方既仁一点头,率先迈步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这户人家门外,孙既直伸手在门上叩了叩,力道一重两轻,似是在说暗号。 果然,孙既直敲完门没多久,大门便被推开一条小缝,两个人闪身进入。 小院里站着几个身穿粗布农衣的汉子,一个为首的大汉上前一步,推手一拜:“恭迎二位道长!” “阁下是?”孙既直眉头一皱。 “末将吉利,曾在宿海县见过孙道长。”吉利沉声说道。 “赵兌传书邀我师弟前来,怎么?他本人没来吗?”方既仁冷声问道。 “我家将军统帅三军,无暇到此。末将奉将军命前来,代将军与二位商谈破敌之计。”吉利恭敬地说道。 事情的起因,是在一个月前,当时河六四刚刚前往囚机道场没几天,孙既直下山买粮米油盐,却正巧收到了赵兌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赵兌在信中说自己率军剿敌,以平动荡,虽然战火纷纷,陛下无心理会国师司徒强,但司徒强却也借机到处挑起战乱。趁着战场惨烈,亡者无数,大肆收集亡魂,以谋隐秘之事。赵兌深谙兵法,却唯独对妖邪法术束手无策,只能请孙既直出山,救大安军民于水火。言辞恳切,力求孙既直下山。 孙既直对于大日圣佛教的暴行,自然是深恶痛绝,求得元阳子同意之后,便和方既仁一同下山了。 其实,除了对苍生百姓的挂怀,孙既直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打探一下河六四的家人以及朋友的消息,想着以后找机会告诉河六四,让他宽心。 但是,在信中真诚恳切的赵兌,却并没有来见他,而是派吉利前来迎接。 孙既直皱了皱眉,问道:“赵将军急唤既直,不知有何事?” “回道长,我家将军自安阳率兵拒敌之后,挥师南下,讨伐逆贼南宫哲。与其交战数次,我军屡胜!南宫哲恼怒,竟与国师联合,借邪术大胜我军。将军无奈,只得修书请道长出山!” “与国师联合?”孙既直一惊,难以置信,“国师乃是当朝重臣,竟然和逆贼勾结一党?” “正是!”吉利低声说道。 “难道皇帝不知道吗?”孙既直怒喝道。 “陛下宠信国师,并不相信他私通叛逆!”吉利情绪毫无波澜。 倒是孙既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怒目圆睁,双拳紧握。 见孙既直气愤不已,方既仁出口问道:“你说他们用邪术取胜,是何邪术?” 说到邪术,一直波澜不惊的吉利,脸上终于显出一抹凝重,似是还在后怕当初所遇到的情景。 “当时,将军率本部兵马列阵于丘陵之上,南宫哲大军地处洼地,逆风而对,被我军以箭阵打乱阵型,随后我军发起了冲锋!”说到这,吉利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说道:“然而就在此时,风向忽转,贼军矢石乘势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狂风疾乱,直冲着将军所在的军阵而来!当时,我们根本就睁不开眼睛!隐约中,一阵阵铃声响起,将军所在的阵列有两千多人!听到铃声之后,竟然全都迷失了方向!四周杀声震天,我们却完全看不到敌人!” “既是如此,你们又是如何逃遁的?”方既仁又问。 吉利似是对方既仁的措辞十分不满,满色难看的说道:“将军见状,命军阵收为一团,缓缓移动探寻!最后和其它军阵相遇,人马一多,铃声便不见了!得以突出重围!” 方既仁听完一挑眉,点了点头:“行,还算聪明!” “道长此话何意?”吉利对方既仁的印象特别的不好,冷声问道。 “困住你们的并不是什么邪术,而是一门阵法而已。” “阵法?”吉利不解。 “没错!”方既仁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问道:“听说过鬼打墙吗?” 在民间传说中,人在夜间行走,会忽然被困在一定的区域里面,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一直在原地转圈。 百姓把这种现象,叫做鬼打墙。 但在天罡教看来,鬼打墙其实是一种邪门的阵法,叫做鬼牢阵。之所以说鬼牢阵邪门,是因为这门阵法必须要用鬼来做阵眼。 这个阵法虽然奇特,但却并不是人为创造出来的。 所谓万物皆有灵,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天然形成的沙石林木,它们的位置,在偶然间达到了鬼牢阵的要求,于此同时这个地方又游荡着一只孤魂野鬼。 于是,这只鬼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牢鬼,这片区域便成了天然形成的鬼牢阵。 所以这种天然形成的鬼牢阵,就被百姓叫成了鬼打墙。 可渐渐的,一些心术不正之门派,掌握了鬼牢阵的布局要求,从而开始人为的制造鬼牢阵。 这种阵法虽然不致命,但却能让不懂破解之法的人,陷入布阵者所划出的范围里,永远都不能出来。 听完方既仁的解释,吉利心中对方既仁的轻视和厌烦更加增多。 “道长是说,我军是遇到了鬼打墙?”吉利忍不住嗤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说道:“道长若不愿相帮,只需明说便是,不必以此天方夜谭做借口。” “不信?”方既仁一听,也来了劲头,掏出几枚铜钱随手一抛,铜钱稳稳地落在了各个角落。 随即,方既仁猛地一记直拳轰向吉利,吉利大惊失色,急忙偏头闪躲。 方既仁一击不中,结果却顺势松开拳头,反掌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吉利的脸上。 吉利大怒,身旁几个下属也纷纷上前,准备动手。 可就在这时,方既仁双手在胸前一拍,吉利等人猛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几个人瞬间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了。 在吉利的眼中,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顺时针旋转,天空一会儿在脚下,一会儿又回到了头顶。吉利只觉得头晕目眩,扑倒在地,挣扎中抓住青砖地面的缝隙,苦苦支撑。 忽然,孙既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兄,算了吧!” 紧接着,眼前的旋转猛地停止了,吉利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趴在地上,死死的抠着青砖缝隙,一众下属皆是如此。 扭过头,正看到方既仁对着自己一脸嫌弃的摇着头。 “我这一手虽然不是鬼打墙,但却连阵都算不上,汝等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吗?”方既仁毫不留情的取笑道。 吉利直勾勾的看着方既仁,浑身大汗淋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于孙既直等人,虽然赵兌推崇备至,可吉利却十分的不屑。在他看来,孙既直等人无非就是身手好一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能通神龟之人? 但是今天,方既仁丝毫不留余地教训了他,直接将他内心的观点扭转,再也无法轻视神鬼之说。 “末将愚昧冒犯道长,请道长勿怪!”吉利灰溜溜的爬起来,谦卑的一拜。 “休要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方既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赵兌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 吉利喘着粗气,似是还没能平复内心的波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 “吓傻了?”方既仁冷笑道。 “请道长明日随我出城回营,我家将军定亲自迎接,届时再与二位道长共商大计!”吉利诚恳的说道。 孙既直闻听,却是一愣,疑惑道:“吉利将军不是说,可以代赵将军与我二人商议破敌之法吗?” “这个...”吉利一顿,欲言又止。 “既直这还看不出来吗?”方既仁一笑,“人家邀我们前来,其实只是缓兵之计,并未真把胜负寄托在你我身上。但吉利将军方才见识到了在下的手段,便犹豫了,对吗?吉利将军。” 方既仁笑眯眯的看着吉利,看的吉利一阵尴尬,轻咳了一声之后,推手一拜:“请二位道长明日驾临广衍军营!” 身后一众手下见吉利如此恳切,也纷纷推手一拜,齐声说道:“请道长驾临军营!” 方既仁一脸的不以为意,刚要开口再讥讽几句,一旁的孙既直却是拦住了他。 孙既直上前扶起吉利,说道:“既然来了,自当要拜会赵将军,明日清晨我二人便随行出发,还请吉利将军引路。” 吉利闻听,急忙躬身再谢。 于是,孙既直和方既仁便在这所无人的小院中下榻了。 入夜,孙既直和方既仁坐在床头入定。 忽然,方既仁问道:“既直,你怎么看?” 孙既直一愣,不解的说道:“什么怎么看?” “你曾说赵兌乃是广衍府府君之子,任赤仓北部尉一职。一个小小的北部尉,如今却率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来到距广衍府千里之外的淮南府平叛!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方既仁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孙既直听完一想,瞬间也觉得有些奇怪。 大安王朝动乱已久,济王南宫哲起兵谋反也有两年了,朝廷一直没能击溃叛军,而赵兌远在广衍府,身侧亦有虎视眈眈的夫孙国,应该镇守边陲才是。 为何赵兌会率军南下? 第四十章,诡谲权谋 孙既直二人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打探安王朝如今的局势。 此时东海战事胶着,西境之乱虽以莫科国的覆灭而告终,但刚刚兴起的夫孙国力强盛,对肥沃千里的安王朝一样觊觎。 而且广衍府如今还有大日圣佛教为祸万民,虽然国师司徒强寻找至阴之人的计划,已从当初的广衍府扩大到了全国境内,但主要地点依旧是广衍府。 广衍府岌岌可危,赵兌不留在原地思应对之策,竟然将一半之多的广衍军全部带了出来。 此时如果夫孙国发动进攻,或是国师司徒强挑起暴乱,广衍府剩下的那点兵力,根本就不够。 孙既直眉头紧锁,不断的思索着其中的原油。 “依我看,赵兌此举,用心良苦!”方既仁说道。 孙既直听的糊涂,只好说道:“请师兄赐教。” “济王军力勇猛,淮南周边亦有叛乱,皆视济王为首。大安东西两地兵连祸结,已无军力镇压叛军。赵兌父子固守广衍府虽能保平安,可一旦济王打入京都称帝,天下归附,赵兌父子如何相抗?”方既仁耐心的解释道。 “你是说,赵兌此举,是为了阻止叛军成事?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孙既直问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当今圣上岂能不视他为救国之臣?届时一个妖言惑众的司徒强,他还收拾不了吗?” 孙既直恍然大悟,有些激动的说道:“师兄明达!既直竟未想到赵兌此举乃是围魏救赵!如此,百姓真是有福了!” 方既仁也是欣慰的一笑,庆幸的说道:“当日你赠与他罗心经,为兄十分恼怒,现在看来,此书是给对人了。” 是夜,两个人不再说话,各自盘膝入定。 而在淮宁城东五十里外,广衍军驻扎的大营内,赵兌的大帐却依旧灯火通明。 大帐内,林立着十几员将领,还有几个谋士。此时的赵兌身旁,勇将智囊一应俱全,再也不是当初只有吉利福星二人跟随的可怜将军了。 赵兌坐在中军帐中,微笑着看下面一众勇将智囊,这些人正传阅着一封书信。 众人传阅的这封信,正是吉利连夜送回来的,信中将方既仁对广衍军所遇怪事的分析详细禀报,并明确表示已见识过孙既直二人的神通广大,力求赵兌明日能亲自迎接,以破贼军。 良久,赵兌问道:“诸公看过此信,有何见解?”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个身穿暗紫长袍,约有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上前,恭敬的一推手,说道:“主公!质,有一惑,不知当问否?” 赵兌闻听,朗声大笑:“哈哈哈,叔叔说笑了!这天下谁人不知公孙质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叔叔此言,莫非是笑话我等?” 眼前被赵兌唤作叔叔的男人,就是当今天下有名的谋士,公孙质。公孙质早年间曾与赵寻结识,赵兌以叔侄相称,也在情理之中。 公孙质谦逊地说道:“质,惶恐!不能担此德名。” 赵兌摆了摆手说道:“叔叔不必拘礼,直言便是。” 公孙质又是恭敬的一拜,说道:“主公言说曾见过天罡道人之神通,不知其神通于我军所处之境,有何助益?” 赵兌闻言,先是静静地环视众人,然后站起身走了下来。 “公孙质此问,是否正中诸公下怀?”赵兌边走边问。 帐中一众人都没有说话,但其中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他们的确不觉得,如今的战事危机,绝不是几个道士就能解决的。 众人无言,赵兌只是一笑,说道:“有些话我不说,想必诸公也明白,我大安如今之势,多半为国师所祸,此人精通妖法,其能非我等肉体凡胎可敌,此话确否?” 一众人齐齐低下头去,像是对赵兌的言谈十分恐惧,却又不敢直言说出来。 只有公孙质上前,沉声劝道:“主公!国师乃当朝宠臣,主公切不可言谈无礼!” “哼!”赵兌嗤笑,“你们也知道他是我朝的臣子,可他却和南宫哲勾结在一起!如此背主求荣之徒,叫我如何敬重?” 众人再一次低下头去,赵兌十分的失望,可脸上很快便恢复了方才那种,胸有成竹的微笑。 “当日情景,诸公尽睹,天罡道人既说司徒强是以邪术助南宫哲挫我军威,若不以毒攻毒,何以得胜还师?”赵兌朗声劝说着,顺手从一名将领手中接过书信,向着众人一摇,“诸公深知吉利为人,他自然不会信口胡言。只要能大破南宫哲,借道人之力又何妨?若此举可戡平内乱,我大安之险尽可消解!诸公既肯追随于我,难道不是因为我与诸公同心共志,誓保家国安定?” 公孙质闻言,上前说道:“我等追主公为臣,自然同心同德,只是昆仑山乃无主之地,道人逍遥多年,又无贤德举荐,平叛之责兹事体大,万不可随意任之!” “贤德举荐?”赵兌嗤之以鼻,厉声说道:“我大安能有如今之乱,就是因为举贤任能的制度所导致!只要有名望广大之人推荐,不管是阿猫阿狗都能挣到一官半职!将那些能断善谋,却无人脉关系的治国良才,全都挡在了门外!我告诉你们,此番我征讨南宫哲,并非只为戡平内乱,对抗国师!吾之大志,乃是肃清朝野!修法改政!” 这句话,赵兌说的慷慨激昂,振聋发聩。听得帐内众人心惊肉跳,不敢对答。 赵兌的这一番言谈,在安王朝几百年来所执行的无为之治下,是极为大胆,极为违逆的。南宫炤身为一国之君,尚且不能随意更改国政,此时的赵兌虽手握十万大军,可明面上也只是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这样的言谈,说是犯上作乱,都不为过。 而面对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谈,众人心中的波涛,也是可以想象的。 大帐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良久,公孙质上前,有些后怕的说道:“主公兴兵南下,虽是为平叛乱军,可并无圣上谕旨!饶是如此,我等也尽归主公麾下效力,可见我等并非懦弱无能之辈!忠心亦日月可鉴!主公大志,质,拜服!只是如今为时尚早,望主公切莫意气用事,谨守臣子德行,救大安之危!” 公孙质这句话,说的赵兌有些无言以对。 公孙质说的很有道理,赵兌手里的十万大军,是他父亲赵寻给他的,为的是让他抵御外敌。当今圣上南宫炤,并没有给赵兌假节钺之权,可赵兌未请圣命,从广衍府率军前来。擅自兴兵,这可是如同谋逆的大罪! 但是,即便是如此,在一路南下的途中,还是有很多广有才名之士投奔了他。 在这种局势之下,这些人肯来投奔,已经是顶着谋逆的罪名。如此来看,这些人对赵兌的确忠心耿耿。 听完公孙质的话,赵兌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惭愧。这群人肯归附于他,其心之坚,天地昭彰。只是这些人多年以来,或是任职在朝,或是赋闲在野,受安王朝无为之治的思想浸润多年。赵兌忽然将心中的大志和盘托出,这些下属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思维上,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赵兌想通了枝节,当即也不再恼怒,而是亲自上前搀起了公孙质,说道:“叔叔之言,振警愚顽!兌无地自容,五体投地!” 说着,躬身一拜。 公孙质急忙扶住赵兌,惶恐的说道:“主公切不可如此!质既归投主公麾下,自当竭尽心力,辅佐主公,安守臣子本分。” 公孙质是个聪明人,对于赵兌的大志他已经了解了,如今赵兌又愿意听从他的谏言,向来以妙计无双闻名的公孙质,当然也会给赵兌台阶下。 赵兌听公孙质如此说,拉着公孙质的手,面向帐外,朗声说道:“诸公追随,兌踌躇满志!昔日我大安太祖皇帝,有封十八开国功臣为侯之美谈。今日兌愧担诸公之主,当效仿古人,定乱安民,辅佐圣上,带领诸公,建功立业,成一代公侯!”说完,朗声大笑。 帐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也因为赵兌为大家规划的宏大未来,而感到十分的激动,纷纷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人投奔赵兌,就是因为看到了赵兌是个治国之能臣,跟随他绝对能够立下功名,流芳百世。 当他们看到如此美好的前景,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看着意气风发,平易近人的赵兌,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豪气干云,众人不禁暗暗回想着赵兌方才所言。 不知不觉间,众人觉得赵兌的话语,的确有着很大的道理。 如今的安王朝的危机,已经不是只靠戡平内乱,安定边疆就能解决的了。家国安危,向来不在战乱,而在朝堂之中。 “主公之言,我等感激!誓要虽主公赴汤蹈火!” “兵行诡道!我等应摒弃礼法,寻破敌良才!” “吉利将军所说的那位道人,无论他能否破敌,我等都应以礼相待,若能破敌,岂不是我军之福?” “待明日吉利回营,我们便前去迎接那天罡道人!既是要借助他们,我们就给足面子!” 帐内众人群情激昂,争相说着自己的想法。 赵兌脸上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环视着众人。 而一旁的公孙质,只是悄悄看了看赵兌的神情,暗自微微点了点头。 月挂当空,夜色浓重。帐中的商议终于结束了,众人纷纷退出中军帐,只留下赵兌和福星站在帐中,目送着众人。 “福星,你怎么看?”赵兌目送着众人,忽然问道。 福星一脸的苦思冥想,小心翼翼的说道:“末将以为,诸位将领对孙道长的不以为然,实际上是对将军的策略有所怀疑。但是方才将军一番游说,这些人的心思,已经被将军彻底收服,想必对将军不会再有犹疑。” “哟?有长进!”赵兌扭头看着福星笑道。 福星黑黝黝的脸上显出一丝难为情,说道:“末将愚鲁,常常心直口快,不知思索,所以和吉兄请教了许多,每日苦学著论兵法。” “好!”赵兌欣慰的一点头,“知道上进就好!只不过你刚刚说错了一点。” “哦?”福星一愣,“请将军赐教。” “这些人投奔我,其实心里明白陛下早晚会给我假节钺之权,他们一直郁郁不得志,只有投奔我才能一展拳脚,建功立业。他们投奔的,是流芳百世的功名,而不是我赵兌!”赵兌看着远方笑着说道,“这群人之中,只有一人值得收服!” “将军是说,公孙军师?”福星问道。 “不错!天下之大,良才甚多,但大多是为功名而生!这种人只可用,而不能信。唯有这公孙质,雄图兼大略,志广如宇宙,是个能托付重任之人!只不过..”赵兌说到这里,微眯着双眼,一脸的意犹未尽,“方才我一番言语,众人神采飞扬,唯独公孙质波澜不惊。此人心计深远,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将军谋略无双,公孙质之心,早晚会归附!”福星笑道。 第四十一章,君子还是枭雄 听到福星颇有信心的说辞,赵兌也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权谋之术十分自信。 但马上,赵兌的脸上显出一丝沉色,问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赵寻,福星也是神色肃然,低声回道:“安插在府上的眼线说,府君大人已上书陛下,将军领兵南下的用意,陛下马上就会得知!” 赵兌听闻,苦笑道:“到底还是上述陛下了。” 福星面色尴尬,想了想之后,劝道:“陛下得知将军挥师南下,定要派人一探究竟,可我军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疾驰转战各地,行踪飘忽不定。陛下摸不到我军行踪,只得斥问府君,所以末将以为,府君上书,是无奈之举。” 福星之所以会劝慰赵兌,还是因为赵兌兴兵,并没有皇上的谕旨。安王朝律令,百骑以上兵马不见兵符不出,赵兌擅自率十万大军南下,行同谋犯! 所以,赵寻上书的这纸奏折,对于赵兌来说,和催命符没什么两样。 因为赵寻对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完全不再信任,他一定会撇清关系,说明赵兌兴兵南下,乃是自作主张。 而这父子相残的起因,都是从赵兌大胜赤都合,却拒绝归还兵权开始的。 当时,夫孙国忽然起兵,莫科国国都毫无戒备,夫孙精锐之师一举攻破都城城门,杀死莫科国王,结束了自己几百年附属国的命运。 这一切其实是赵兌所谋,夫孙国听取了赵兌的建议,攻打莫科国。赵兌由此解了大安西境之危,赤都合大军也尽数被击退。 赵兌大获全胜,而本就对兵权十分敏感的赵寻,第一时间便要求赵兌将兵权交出。 但是,已然对未来有了全新想法的赵兌,此时直接以内乱未平,苍生离乱为由,直接领军向南进发。 赵兌挥师南下,一路上平定暴乱,将小股作乱的各地叛军,尽数剿灭。 这一路行来,很多叛军和将领被赵兌收编,也有很多广有才名的志士前来投奔赵兌。 赵兌麾下的兵力越来越多,竟达到十万余人,一时间他俨然成为了手握重兵,炙手可热的人物。 终于,赵兌大军遭遇南宫哲叛军,打的南宫哲节节败退,无力还手,北上之势也就此被终结。 而远在帝都的皇帝南宫炤,在听闻赵兌率大军离开广衍府,一路南下直逼济王南宫哲门户要地后,紧急派人前去斥问赵兌为何率兵南下。但是赵兌用兵奇诡,根本就不会在一个地方驻扎超过三天,南宫哲久不见回禀,只好去斥问赵寻。 赵寻收到皇帝的斥问之后,犹豫了许久。他明白这一纸奏书递上去,儿子定会被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到时候谋逆株连,赵寻的下场也不会好的! 可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所得来的兵权,竟被自己的儿子夺去了大半,爱将王祯也被其所杀,这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让赵寻难以轻易饶恕自己的儿子。 就在此时,痛丧兄长的王焽,为犹豫不决的赵寻献了一计。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广衍府安定是最重要的。唯今之计,只能再造一个边境危急的形势,这纸奏书呈上,若赵寻被判了个谋逆之罪,广衍府态势汹汹,皇帝无人可用,只能让赵寻领兵平乱。如此,即便是赵兌被判了重罪,皇帝也无法处置赵寻。 赵寻听闻,不禁点头应允,思索了一番之后,便写了一纸奏书传去帝都。 这一刻,赵寻已经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安危,他仿佛能够看到,自己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陛下亲自下旨为他增兵。 这样的幻想,让赵寻再一次生起了希望。 在赵寻的眼里,手里的权利,才是最值得相信的,对权利的渴望,足以让他放弃一切! 这一切,赵兌都是明白的,但此时却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心急,显得游刃有余。 赵兌看着远方,忽然问道:“当日赤都合大败,边境之危已解,父亲要我归还兵权,可我却挥师南下,你可知为何?” “将军要成大事,手中必须握有兵权,违反府君之命,也是无奈之举。”福星回道。 赵兌一声苦笑,并没有说话。 “将军不必伤感,来日平定了内乱,回去和府君好好赔罪,父子之情犹在!”福星笨拙的劝慰着。 赵兌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罗心经。 福星站在一旁,犹疑了片刻,终于问道:“将军!此次挥军南下,如何向陛下解释?” “不必解释。”赵兌头也不抬的说道。 福星一愣,满腹的不解,却也闭上了嘴巴,不再发问。 赵兌抬眼看了看他,解释道:“此时天下群雄四起,我这一路行来,灭贼首,杀恶吏,安抚百姓,恢复秩序,陛下难道看不见?到时父亲的奏书呈上去,自会有忠直老臣为我求情!” 福星恍然大悟,却依旧担心不已:“可是...将军怎么知道会有人为将军求情?” “你这粗人!”赵兌一把合上罗心经,笑骂道:“说你傻,你还真不懂脑子了?我像是毫无准备,便轻举妄动之人吗?” “将军的意思是?”福星疑惑。 “我一直与太尉李渤季有书信往来,我兴兵的用意,他早已得知。李渤季忠心不二,定会为我劝说陛下的!如今陛下最想看到的就是安定,既然我能给他安定,他就绝不会降罪于我!”赵兌说道。 “太好了!”福星兴奋地一拍手,“这下我们就有底了!将军筹谋妙极!” “不仅如此!”赵兌也笑着说道,“那王焽进言父亲的那条计谋,也是我安排的!” “王焽也是我们的人?”福星难以置信。 “王焽当然不是,但他的小妾曾是母亲的侍女,与我相识多年。”赵兌淡淡的说道,“我让她告诉王焽,只要和让广衍府生乱,陛下一定会下旨围剿,届时再将我的罪责禀明陛下,父亲因为要领兵平乱,就会免遭株连。父亲极为相信自己的属臣,定会采纳这条计谋!” “可是,将军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险境?”福星问道。 “因为王焽所说的生乱,是指在广衍府寻至阴之人的邪教教众!”赵兌沉声说道。 “将军是说,要让府君和国师撕破脸?”福星有些不解的说道。 “没错!”赵兌点了点头,“我挥军南下,广衍府的邪教便会更加肆无忌惮,我只能设计让父亲缠住国师!” 福星一脸的难以相信,呆呆的看着赵兌,他万万没想到,赵兌为了平定大安的混乱,竟然将自己置于刀下!如此胸襟和魄力,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相比? 赵兌看着呆滞的福星,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的笑道:“记住,不得与他人言讲,就连吉利也不行!” “末将明白!”福星推手一拜。 至此,福星终于明白赵兌所谋划的事情。 赵兌早在与赤都合僵持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先是拒绝了赵寻收兵的命令,直接挥师南下,直逼叛军。又在一路上与耿直的忠臣通信,确保自己的安危。最后,又利用赵寻为权利不择手段,绝对信任亲信的特点,让赵寻扰乱国师的计划,一举三得。 赵兌,已经不是从前的赵兌了。 从前的赵兌,空有救国之志,却无安邦之能。 如今,赵兌深谙权谋诡斗,短短两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做大到手握十万大军。 但是,福星对于赵兌所谋之事的理解,只是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而已。 方既仁也分析了赵兌意图,结论虽大同小异,但性质却完全不同。 福星所看到的赵兌,是要在这乱世中崭露头角,不择手段的乱世枭雄。 而方既仁所看到的,却是个心怀天下,誓要拯救黎民百姓的仁义君子。 到底哪一个面目才是最真实的赵兌,这恐怕真的需要让时间去判断了。 一夜很快便过去,正午时分,赵兌带着一众亲随和下属,以及护卫甲兵,驾马来到五里之外的路口,等待着吉利一行人的到来。 很快,远处尘烟朦胧,几个身影策马疾驰,向着赵兌等人而来。 赵兌当即下马,亲自上前迎接。 来人自然是吉利和孙既直等人,见赵兌迈步而来,几个人急忙下马。 赵兌见孙既直与方既仁向着自己走来,一脸的愧疚与欣喜,推手单膝下拜。 “道兄!” 孙既直急忙搀扶赵兌,说道:“赵兄何以如此?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却神交已久,不必如此!” 赵兌惭愧无比的说道:“昔日道兄对我谆谆教诲,我却不以为意,如今兵败受挫,却又想起道兄,实在是惭愧!” “赵兄心怀苍生万民,既直自当鼎力相助!” “如此,兌,先行谢过道兄!”赵兌又是恭敬的一拜,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方既仁,“这位是?” “哦!”孙既直急忙介绍,“这位是我师兄既仁子,俗姓方,此番与我一同前来,以助赵兄破贼军邪术!” 赵兌闻言,一脸的如雷贯耳之相,急忙推手一拜:“兌,拜谢既仁子道长!” 方既仁早就对赵兌的为人十分仰慕,此时急忙回礼,说道:“将军不必客气,叫我既仁就好。” “既直兄,既仁兄!请随我回营吧!”说罢,赵兌伸手请孙既直和方既仁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军营,赵兌一下马车便将孙既直和方既仁请到了自己的大帐中,吩咐人准备午食茶汤,火炉暖帐,礼数极为周全。 此时已是初冬,孙既直二人苦修多年,早已对寒冷无感。但看到赵兌如此以礼相待,心中也是一阵温暖。 午饭时,赵兌和下属一众将领谋士热情款待二人,众人谈笑风生,帐内一时气氛高涨。 一番热闹过后,众人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 “二位道兄!三个月前我率兵围攻南宫哲,却遭逢异变之事,二位道兄可曾知道?”赵兌询问道。 “此事吉利将军昨日已对我二人说过,既仁师兄认为,此乃一门流传已久的妖邪阵法,鬼牢阵!”孙既直说道。 “鬼牢阵?”赵兌一脸迷惑。 “不错!”方既仁接过话来,将鬼牢阵的特点以及由来,再一次给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不禁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孙既直和方既仁安静的看着众人,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但坐在主位的赵兌却明白,自己这一众下属,对于方既仁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解说,根本就难以相信。 “如此说来,这世上还真有鬼不成?”公孙质嗤笑道。 孙既直闻听,刚要解释,却被一旁的方既仁一声冷笑给打断了。 孙既直为人彬彬有礼,小心谨慎,绝不会做唐突无礼的事情。 但方既仁却和他完全不同,为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此时公孙质话中的讥讽之意,方既仁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打断了孙既直之后,方既仁斜眼看着公孙质,说道:“怎么,你想试试?” 公孙质闻言,厉色直视着方既仁。而方既仁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铜钱。 第四十二章,试探方既仁 方既仁冰冷的挑衅,让大帐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众人一时间尴尬不已,不知如何作答。 赵兌坐在主位,静静的环视着众人,并没有出言圆场。 一方面,赵兌也想见识一下方既仁的实力。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机震慑一下自己的将领谋士。 这些人虽然是投奔自己而来,但实际上都有着自己的私心,十分难以约束。 如果能借方既仁之手起到威慑作用,那么起码会让这些人老实一点。 于是,赵兌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公孙质。 公孙质广有才名,性格也是极其傲慢,他绝没想到方既仁会如此针锋相对。 而如今赵兌也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公孙质老脸通红,怒斥道:“江湖方士好生无礼!有什么障眼戏法,使出来便是!老夫...” 公孙质说到一半,忽然两眼圆睁,一张脸憋得青紫,直勾勾看着方既仁,连口气都喘不上了。 众人一阵疑惑,皆不知公孙质身上发生了什么,赵兌看的也是一皱眉,眼神也转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一脸嘲弄的微笑,方才在手中把玩的那枚铜钱,也不翼而飞,空空如也的手,正掐着一个奇怪的指决。 赵兌见状,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吉利,只见吉利微微朝自己点头,似是对方既仁的能耐十分有信心。 孙既直看了看一脸痛苦的公孙质,无奈的说道:“师兄!此人年纪不小了,如此下去恐有不测,放过他吧!” 方既仁闻言,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指决。 对面的公孙质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如同犯了疟疾一样,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而在公孙质倒地的同时,一枚铜钱也从公孙质的头上掉了下来,竟然就是方既仁刚刚把玩的那枚铜钱! “我二人修道多年,降妖伏魔!你是哪里来的愚昧顽人,竟说我们是江湖方士?此番暂且饶你,再有不敬,定叫你再尝今日百倍之苦!”方既仁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杀机毕露,丝毫不让人怀疑他的杀意。 “师兄!”孙既直劝道,然后站起身来,对着赵兌一拜,带着歉疚说道:“我师兄在野多年,不知礼数,往赵兄勿怪!” 赵兌大度的一笑,说道:“本就是下属无礼,既直兄快坐。来人!扶军师回去歇息。” 抖如筛糠,汗如雨下的公孙质,被人架了下去,临走前看方既仁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这一切赵兌都看在了眼里,方才方既仁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素来目中无人的公孙质都如此敬畏,加上刚刚公孙质那痛苦的神情,赵兌对方既仁愈发的好奇。 经过这一出闹剧,商谈破敌之策的事也只能放下了。 午饭过后,众人一一退下,孙既直和方既仁也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休息。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走,赵兌急忙出帐,来到公孙质的帐里,看望公孙质。 此时公孙质躺在榻上,身体依旧缩成一团,似是躺在冰天雪地当中,颤抖不已。 “叔叔,好些了吗?”赵兌坐在公孙质身旁,伸手握住了公孙质的手。 公孙质一惊,发现是赵兌之后,急忙起身要拜,被赵兌伸手按住。 “叔叔既有不适,就不必多礼了。” “主公!”公孙质一脸的胆战心惊,颤抖着说道:“此人不可用啊!” 赵兌疑惑不已,问道:“哦?叔叔何出此言?” “此人绝非凡夫俗子,即便他说的是真的,恐怕他本身也是此道中人!若委以重任,后果难以相信啊!”公孙质痛声说道。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兌问道,对于公孙质的言辞和举动,疑惑到了极点。 “方才...”公孙质回想着刚刚的情形,猛地浑身一抖,毛骨悚然的说道:“方才老臣犹如被置于熊熊烈火之中,灼烧之痛仿若源自老臣的脑海,痛矣,痛矣!”说完,浑身又开始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赵兌听得糊涂,却也知公孙质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起身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便退了出去。 走在军营当中,赵兌困惑不已,想到吉利在信中也曾说见识到了方既仁的手段,当即问道:“吉利,你说见过其神通,昨日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利闻听,先是一顿,脸上显出了一丝后怕。 见到他这副样子,赵兌更加疑惑,死死地盯着吉利,等待着他的回答。 吉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昨日末将也曾有过不敬之言,既仁道长大怒,竟使区区几枚铜钱,将我等置于天旋地转之中!当时末将只觉得天摇地动,头晕目眩,站都站不起来。后经既直道长求情,我等这才脱离苦海!惊醒之时,只发现我们全都躺在地上,紧抠地上缝隙,难堪至极!但我等的确是因为整个地面都竖了起来,为免坠落才抠住的地缝啊!” 听着吉利心惊不已的回答,赵兌也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福星说道:“你莫不是偷吃了酒,昏了头吧?” 吉利大急,拱手急道:“将军知我素来表里如一,绝非胡言乱语之辈,请将军相信末将!” 赵兌摆了摆手,说道:“当日孙既直飞符取人头颅,我是亲眼见过的,我信吉利之言。只不过当时孙既直有伤在身,他自己也说那所谓的飞针术乃是低微道术,不足为奇。况且飞符说成是暗器也能顺理成章,所以我对天罡道术一直不置可否,但是今天!” 赵兌双眼微眯,不再说话。 吉利和福星明白赵兌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但是今天,方既仁将一直让人没办法完全相信的天罡道术,推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境地。 主仆三人漫无目的的在军营中游走着,脸上皆是困惑与思索。 福星想了良久,实在是想不到能解释的通的说辞,当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既是如此,就找个鬼让他试试嘛!” 赵兌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福星。 福星见赵兌和吉利都看着自己,悻悻地以低头,说道:“末将愚鲁,又胡说了。” 吉利伸手拍了一下福星的肩膀,说道:“也就是福星,能想出这么好一个注意!” 福星一愣:“吉兄何意?” 吉利嘿嘿一笑,对着赵兌推手一拜,说道:“将军,福星此言可行,不如派人在周围找找,若真有鬼邪之事,我们岂不是能一睹天罡道人之神通?” “找鬼?”赵兌一笑,眼神看向别处,像是在想着什么,“找鬼。”赵兌又是一笑,转而大笑着点头,向前走去。 福星一脸迷茫,凑到吉利身旁问道:“将军笑什么呢?” “我怎会知道?”吉利回道,“可能是笑此荒谬之计吧!” “哦!”福星点了点头,“那还找不找啊?” “找吧!”吉利一笑,“反正将军也没拒绝。” 第二天一早,赵兌再一次将众人召集到自己的大帐议事,唯独不见吉利。 吉利只是个偏将,因为是赵兌的亲随,地位才有略微提高,此时不见人影,大家也不足为奇。 听一员将领将如今敌我双方的位置介绍完后,赵兌将目光看向了孙既直和方既仁。 孙既直看着地图,一脸的不解,开口问道:“将军!如今贵军驻扎在淮宁城以北,而南宫哲大军驻扎在淮宁城以南,你与他成对峙之势,为什么你们双方都不愿意进城呢?”说着,孙既直指了指地图上的淮宁城。 “我与既直曾在城中行走过,此城易守难攻,位居要道,应早日占领才是!”方既仁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兌闻听,轻轻一笑:“二位有所不知,此城虽是防守要地,但我与南宫哲之意,皆不在防守,而是快速进军。” “哦?”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对视。 “我挥军南下,粮草是个大问题,转战各地,也是为了粮米。而南宫哲招降纳叛,所属十七万大军皆是唯利是图之辈,南宫哲需要速战速决,以免再生祸端。”赵兌耐心地解释着,一拍身后地图淮宁城的位置,“我与南宫哲,谁进淮宁,另一方必定成合围之势,将其团团包围,困死在城中!但是此城乃要道重城,不可弃之,故而两军胶着对峙。” 赵兌几句话将态势说的清清楚楚,孙既直不禁暗暗称道,这领军打仗果然是一门高深的韬略之术。 “既是如此,赵将军应思克敌之法,叫我二人前来有何用意?”方既仁开口问道。 “说到此事,深感羞愧。”赵兌惭愧地说着,带着诚恳的神色看向二人,“实不相瞒!当初兌请二位前来,是想借二位神通,在城中做些手脚。我佯败而走,南宫哲必定进城,到时若二位神通显灵,南宫哲就此毙命,岂不快哉?” 孙既直和方既仁听到此处,脸上皆有一丝不悦。 的确,昨日见到吉利的时候,吉利就说自己是代赵兌行事,等到见识了方既仁的厉害之后,就改口了。 二人也没有问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既来便是客,听从安排就好了。 现在听来,原来是这样一番阴损的勾当。 赵兌也看出了孙既直和方既仁表现出的不悦,急忙说道:“二位道兄息怒,此计虽有违正道,但兌不舍将士枉死,才听从了谋士之言!后经下属传书,兌感念二位道兄为救苍生而来,不应如此阴毒。兌惭愧至极,今日,给二位道兄赔罪!”说着,走下主位,躬身一拜。 赵兌虽然和孙既直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明白这些道人都是以人间正道为本,视仁义道德为性命的人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既把设毒计的罪责推给了谋士,又把孙既直二人推上了人间正道的位置。 孙既直和方既仁果然对如此言谈欣喜不已,急忙搀扶赵兌。 “赵兄为百姓谋福,我二人佩服,此等小事,就让它过去吧!”孙既直大度的笑着。 “没错!还是说正事要紧!”方既仁也附和道。 “好!”赵兌面露感激之色,转身走到地图前,说道:“二位请看,南宫哲大军成三角阵型,驻扎在平地之上,左侧有河流,身后是群山!若我军发起攻击,必要突起右翼和正面!但此时南宫哲军中似是有高人在,我军几次袭扰,皆被邪术逼退。二位对此有何见解?” 方既仁走上前,仔细的看着地图,时不时摇摇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方既仁一直看着地图不开口。 赵兌等了半晌也不见方既仁说话,只好向着孙既直悄声问道:“既仁兄在做什么?” 想不到这时方既仁忽然问道:“这地图谁画的?” “此乃军中公用地图,有何不对吗?”赵兌说道。 “都错了呀!”方既仁指着地图上广衍军驻扎的位置,“你看!你驻扎之地两侧环山,前后平坦,但实际上此处地脉错结,地势哪有地图上这么简单?” “哦?”赵兌也没想到,军中所用的地图会有偏差,急忙上前查看,并问道:“有何不妥吗?” “行军打仗倒无所谓,但要布阵,这张图用不了!”方既仁说道。 “布阵?”赵兌不解。 “哦!赵兄不必疑惑,我师兄是要以阵法破南宫哲。”孙既直上前解释道。 “太好了!既仁兄布阵要用多少兵马,我这便派人去调遣!”赵兌意气风发的说道。 “赵兄!”孙既直一笑,说道:“我等道人布阵,并非兵车列阵。我师兄所布之大阵,能呼风唤雨,定会助你破敌的!” “哦?”赵兌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方既仁。 对于方既仁,赵兌即便相信他有着不凡的神通,可最多也只觉得是些驱邪镇鬼的本事。 呼风唤雨,这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赵兌又一次刷新了对方既仁的印象,对他的好奇,也达到了顶峰。 这时,消失了一个小屋的吉利,从大帐外面走了进来。 赵兌闻声向他看去,只见吉利微微地朝自己点了点头。 第四十三章,前去驱鬼 方既仁看了一会儿地图之后,摇摇头说道:“不行!必须亲自前去查看一番才是。” 说完,转身走出了大帐。 赵兌等人不知所以,只好跟在方既仁身后。 方既仁走出大帐便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兌一众人等急忙也牵过马匹,追了出去。 方既仁虽从未来过淮南府,可是却对周围的地形极为了解,一阵疾驰之后,便来到淮宁城以西十五里外的一处山丘。 微风中,方既仁站在山丘顶上俯瞰着周围的地势,赵兌等人也架马赶到,站在周围,不敢出声打扰。 良久,方既仁点了点头,指着前方一处山坳说道:“若南宫哲的人马不超过两千人,行到此处,我便能将他们困在其中,任由你处置。” “哦?”赵兌惊奇,不禁问道:“还请既仁兄赐教。” “你看!此地左有密林河流,右有深渊陡崖。在我天罡教当中,称这种地方为直地,也就是只能直来直去,不能横向移动的地方。”方既仁指点江山。 赵兌闻听,眉头一皱,环视左右却并没有发现方既仁所说的密林悬崖,当即对身后说了声:“地图!” 地图被呈了上来,赵兌接过一阵仔细查看,发现两侧距离几里之外,果真如方既仁所说,有着密林河流以及悬崖峭壁。 “可是,这直地到底有何玄妙?为何既仁兄要在此地布阵?”赵兌不解。 “直地之下的地脉脉理如河如江,笔直简单。而当中的阴阳五行的流动,亦如峡谷过风,绝不会流连徘徊。所以,只要我布阵断了阴阳五行的流动,进入者在短时间内便会感到不适,久而成疾,疾盛则死。”方既仁认真的解释着。 但即便方既仁如此耐心的解释,赵兌等人依旧一头雾水,丝毫没有明白方既仁在说什么。 一旁的孙既直一笑,说道:“赵兄,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我师兄在此布阵断绝阴阳五行,活人进入,犹如大军粮草被断,只能等死!” 赵兌这下明白了不少,但随即问道:“既是如此,拼死突围便是!怎会留在原地等死?” “不可能!”孙既直一摆手,笑着说道:“人身魂魄为阴阳,五脏为五行,一呼一吸皆需天地间阴阳五行之力。一旦入阵,便会如旱地游鱼,火中造纸,还怎么能有战力?” “原来如此!”赵兌总算明白了,但转念一想,又问道:“既仁兄能有如此神通,当不止会这一门阵法吧?” “呵。”方既仁一声轻笑,说道:“单是断个阴阳五行之力,连阵法都算不上!赵兄之意我懂,只不过我二人下山助你已是破戒,再造杀孽,恐道行会有损的!” 孙既直闻听,不由得有些不解的看向方既仁,却见方既仁微微向他使了个眼色,孙既直只好闭上了嘴巴。 赵兌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方既仁有将人困住的阵法,就一定有杀人的阵法,赵兌想让方既仁一步到位。 没想到方既仁直接了当的拒绝了赵兌的请求,搞得赵兌十分的尴尬。 但方既仁却好像并没有看到赵兌的尴尬,而是继续说道:“而且,想把南宫哲引到这里,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孙既直见赵兌面色有些不悦,只好出声问道:“师兄是说,南宫哲麾下也有高人相助,能看破此计?” “没错。”方既仁点了点头,“所以要想个办法,先摸清这个高人的底细,最好能除了他!” 说完,方既仁面向赵兌,推手一礼,说道:“还请赵兄派细作前去查探,既仁好将其杀之!” 对于这种要求,赵兌当然是满口答应,一行人随即启程回营了。 一路上,赵兌谈笑风生,像是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一行人回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刚刚走进大营,吉利便迎面而来,躬身一拜说道:“禀将军!五里外一村户家中似是有妖邪之事,扰乱百姓,民心慌慌。” “此地郡守何在?让他处理一下。”赵兌随意挥了挥手,说道。 “我军开来之时,郡守便已望风而逃!”吉利回道。 “这...”赵兌欲言又止,看向了孙既直和方既仁。 孙既直一直站在一旁,听到此处,上前说道:“既是妖邪,我二人自然要管,烦请吉利将军引路吧!” 说完,便要上马。 赵兌急忙走过来拦住了孙既直,说道:“既直兄,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 “不可!我...”孙既直刚要开口拒绝,却被方既仁拦下了。 方既仁笑道:“既直,赵兄说的也有道理,明日再去吧!” 孙既直大惑不解,可又不好当众发问,只能点了点头。 晚饭又是一阵喧闹,孙既直和方既仁早早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回到营帐之后,孙既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困惑,问道:“师兄!你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方既仁懒洋洋的坐下,明知故问的说道:“什么话?我何时拦过你?” “哎呀!我今晚就要去驱鬼震邪,你为何不许?”孙既直说道。 方既仁撇了撇嘴,说道:“既直啊既直,你可真是个直性子!” 孙既直急道:“师兄!” “赵兌到淮南府也有几个月了,此地郡守还在不在,他难道不知道?”方既仁一脸不屑,“他此举只是想要试探试探你我。” “试探?”孙既直不解。 “你我到此从未施展手段,我又把那老杂毛和吉利给弄的惊惧万分,换作是你,你不好奇?”方既仁反问道。 “那他直说便是!何须如此?”孙既直更加疑惑了。 “说你是直性子,你还不信!”方既仁无奈的说道,“他手握重兵,又有雄图大志,怎会轻易说出心里的想法?” 孙既直无语,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孙既直也觉得赵兌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虽然以前的赵兌他也不算了解,但绝不是现在这副做张做智,工于心计的样子。 孙既直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白天方既仁对自己使眼色,又开口问其原由。 “师兄,你我下山助赵兌并非破戒,教规中什么时候有造杀孽损道行的说法了?” 没想到方既仁也是一叹,说道:“我是不忍杀南宫哲那些兵将!他们虽为叛军,可军令如山,他们也只是奉命而为,你我又何忍将其诛杀?” 方既仁如此说,孙既直觉得惊奇不已,自己这个师兄素来孤傲,对世事毫不在乎,如今却悲天悯人起来了。 看到孙既直玩味的笑容,方既仁一声苦笑,说道:“二十五年前,我十二岁,我父被征去东海为守军,因领军首将反叛失败,全军将士被朝廷诛了九族!我与妹妹被母亲藏在井中侥幸逃生,后来师父经过,便将我带回了昆仑山。我相信父亲是听命而为,并不是真心要反,所以我也不忍杀这些听命的兵士。” 孙既直静静地听着方既仁讲述自己的过往,心情有些沉重。 自己入道二十二年,一直不知道方既仁有着这样一段往事,此时听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师兄说还有个妹妹,不知她现在何处?”孙既直想了半天,终于问道。 “不知道!师父当时把妹妹送给了一户农家收养,我已二十五年没见过她了。”孙既直苦笑着说着,心中一阵伤感,说道:“如今她也二十八岁了,若是有缘,或许会相见吧!” 就在这种伤感的气氛的当中,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赵兌早早等候在孙既直与方既仁的军帐外,今日赵兌并没有穿着铠甲,而是船上了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显得十分轻松自得。 孙既直和方既仁走出了营帐,见赵兌等候,便走了过去。 “二位今日要去降魔,兌与二位道兄一同前去,可好?”赵兌笑着说道。 二人早知他会跟随,也没说什么,便和赵兌一同上了马车。 跟随而来的,不仅仅只有赵兌,还有赵兌手下的一干将领和谋士,以及休养多时的公孙质。 只不过,公孙质已经十分惧怕方既仁,远远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不敢靠前。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村庄外,孙既直急忙叫停人马,和方既仁走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被迷雾笼罩的村庄,孙既直和方既仁不禁面色凝重。 “师兄,不简单呐!”孙既直十分慎重。 “阴气如此之盛,恐非寻常之鬼!”方既仁也面色深沉的点头,转过身问道:“此处还有多少人家?” 这时,早已进村的吉利,带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走到村外,正好听到方既仁发问。 吉利推了一把中年人,中年人急忙上前答道:“小人乃本地里君,本有八十户人家,此时只剩三十七户!” “三十七户?剩下那四十三户呢?”孙既直问道。 “本村有一户佃农,三月前不知为何患了怪疾,目不识人且力大无穷。自他染病,村民相继深夜惨死在家中。如今逃的逃,死的死,只剩下这三十七户了!”里君颤抖着回道。 “怪疾?”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对视,又问道:“是什么样怪疾?目中可还有神?是否胡言乱语?” “有!有!”里正闻听,吓得急忙跪倒,哆哆嗦嗦的说道:“此人从未离村,却说自己是北方人士,受战乱残害,家破人亡!还说...” “还说什么?!”吉利喝道。 里正被喝的浑身一抖,连忙说道:“还说是被赵兌所害!小人目光短浅,并不知赵兌是何许人,便问过几句,岂知他涕泪横流,说赵兌发动战乱,力克南方诸郡,是为了犯上谋逆,意图弑君!” “大胆!”一旁的福星怒声大喝,吼得里正屁滚尿流,福星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恶狠狠的说道:“竟敢说我家将军意图谋反,我杀了你!” “小人不知何处冒犯将军天威!此乃那佃农所言!小人并不知赵兌是谁啊!”里正头如捣蒜,不停的求饶。 “福星。”赵兌挥手拦下了福星,然后面带笑容的走上前,探头对里正说道:“我就是赵兌!” 里正抬起头,无比惶恐的看了一眼赵兌,又看了看赵兌身后金戈铁马的卫兵,吓得一头磕在地上,再也不敢起身。 “我到淮南府已有百日之余,你虽为小小的一里之君,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号!”赵兌依旧面带笑容,挑着眉毛说道,“头前带路,我倒要看看这佃农到底是什么人物,如果真是我所杀,那我自当祭拜。” 说完,首先迈步向着村里走去。 第四十四章,雷霆手段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院落外。 院子是由半人多高的篱笆围起来的,一所茅屋立在其中。 这所茅屋长期无人打理,院门口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务农的工具也被胡乱的丢弃在地上。角落里还有一座牛圈,只是圈中的耕牛已经死了多时,腐烂的而不成样子。 院子周围恶臭熏天,蝇虫无数,令见者无不嫌弃。 佃农家中最珍贵的东西,便是这些务农用的锄头耙子,以及用来耕地的耕牛了。 如此情景,的确像是遭遇了巨大的不测。 赵兌皱着眉看着茅屋,迈步上前去推篱笆门。 随行前来的一众将领亲随急忙上前劝阻,纷纷叫着:“将军!不可啊!” 一直跟在最后的公孙质,此时也走到赵兌身旁,劝道:“主公!若此户真有邪祟,主公安危要紧!切莫听那山野村夫胡言乱语啊!” 赵兌闻听,嗤笑道:“你也说他是胡言乱语。既是胡言乱语,我有何惧之?” 说完,再一次推门,准备走进去。 众人又是一阵劝阻,这时孙既直从一旁走来,按住了赵兌的手。 “赵兄,此处阴气冲天,不可妄入!”孙既直悄声说道。 赵兌皱着眉,看了看孙既直,又看了看院里。 那种超乎寻常的寒意,透过厚重华贵的衣袍,使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想要打个寒战。 “主公不可啊!将军三思啊!”众人又是一阵喧闹。 赵兌也知此处并不简单,当即摆出一副无奈之相,对孙既直沉声说道:“那便有劳既直兄了!” 孙既直扭过头冲方既仁点了点头,两个推门便走进了小院。 一进院门,一股彻骨的寒意猛然袭来,和院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两个人不由得一皱眉,随即一人抽出铁剑,一人手执黄符,小心翼翼的向着茅屋走去。 赵兌站在门外,抱着肩膀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身后一众随从也是一脸的好奇。 终于,两个人走到了茅屋门外。 茅屋门窗紧闭,被人用一条条木板钉的死死的,应该是本地的村民所谓。 仔细看去,窗户和门板的缝隙里,似是有死死寒气涌出。 孙既直手持铁剑凑到近前,顺着门缝向内看去,只见漆黑的屋里,有一个人影,正在屋里来来回回的游荡着。 这个人面无血色,两眼发直,身形也显得十分的僵硬,和行尸的样子十分相似。 “看不清!身符!”孙既直轻喝道。 身符,是天罡教镇、驱、渡、消、借五种符文当中,驱字诀里的一种。 身符中含有一股与活人身上的阳气极为相似的阳气,恶鬼邪煞是没有眼睛的,分辨活人或方向,都是依靠阴阳。 所以,见到身符的恶鬼邪煞,都会误以为那是活人身上的阳气,从而转移攻击的目标,给人脱身的时间。 当初孙既直在海岛大战行尸群的时候,河六四也曾把身符别在腰里防身。 方既仁听到孙既直的话,探手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掏出一道身符,指尖一抖,身符竟然顺着门上的缝隙,‘嗖’地一声射了进去。 随着身符飞入屋内,两个人急忙看向屋里那个人影。 只见那个人影看到身符进入,僵硬的身体忽然变得灵活,猛地扑过来抓住身符,撕了个粉碎。 身符的碎片落在地上,原本黄色的纸,竟然已经变得有些发黑。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对视,点了点头,孙既直随即退出小院,只留下方既仁一个人把守着茅屋。 见孙既直走出来,赵兌等人全都围了上去,眼神中尽是疑问。 “里君!”孙既直没有理会赵兌等人,而走到里君身前,推手一礼:“烦请里君寻铁钉二十四根,越粗越好!” 里君不知所以,但也不敢多问,急忙转身跑开了。 赵兌一脸不解,上前问道:“既直兄要铁钉何用?” “赵兄有所不知,这屋内佃农遭恶鬼冲身,再加上如此之盛的阴气,此鬼定是棘手之物!所以我二人想布个钉魂阵,钉死恶鬼!”孙既直笑着说道。 “钉魂阵?”赵兌第一次听说这个阵法,显得十分好奇。 于是,孙既直又把钉魂阵所需的材料和作用说了一遍,听得赵兌等人惊奇不已。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哼!小小一个佃农也要如此大费周章,还说能破南宫哲十几万大军?笑话!”公孙质站在不远处,阴阳怪气的说道。 孙既直闻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只是笑了笑,带着一些无奈说道:“并非是我二人不能直接将其击杀,而是赵兄此番随行众多,一旦恶鬼现身,诸位之中有人吓得魂魄不定,那恶鬼定会借机冲其肉身!未免有异,才会用此稳妥之法。以防赵兄贵属遭损。” 孙既直彬彬有礼的说着,对于公孙质,他也不甚喜欢,但他和方既仁的脾气不同,即便是讥讽,也是软绵绵的。 虽然孙既直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但赵兌还是听的脸上无光,阵阵的发烫。 孙既直的话,说的很清楚,他赵兌带这么多人来开眼界,其实是很大的累赘。 原本孙既直并不想挑明,但偏偏公孙质对他们二人怀恨在心,出言讥讽。孙既直这才开口反击,一语完胜。 这时,里君抱着一口袋的铁钉回来了。 赵兌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我等妨碍既直兄施法,望兄莫怪!” 孙既直接过铁钉,微笑着对赵兌说道:“赵兄哪里话!我二人本就是来听从赵兄的调遣,何须如此客气!” 说着,孙既直抱着铁钉走进了小院。 赵兌满脸笑容,目送着孙既直走回小院,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公孙质。 公孙质一张老脸红的发紫,见赵兌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一眼,其中的意味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知道自己已经惹赵兌不开心了,对于孙既直和方既仁的恨意,也随即加重了一层。 孙既直回到茅屋下,便和方既仁一起忙活了起来。 两个人边摸着地面,查看着地脉脉理,边将一根根钉子垫着黄符,穿过铜钱钱眼,深深地插进地里。 很快,两个便围着茅屋,将铁钉插成了一个圈。 做好一切之后,孙既直迈步走到茅屋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阵眼上的方既仁,重重地了一下头。 忽然!孙既直猛地从口袋里祭出一道黄符,狠狠地拍在了门板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屋子似是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炸的茅屋瞬间摇摇欲坠。 院外的赵兌等人,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随即一股寒冷的气浪涌出,吹的众人一阵摇晃。 转眼间,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屋子里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孙既直急忙向后暴退,木门瞬间被撞的支离玻碎,屋里那个人影飞快的冲了出来,直扑孙既直。 向后飘去的孙既直毫不慌乱,从布兜子里又祭出一道黄符,射向人影。 冲出来的人影自然便是被恶鬼冲身的佃农,佃农见黄符飞来,显得极为忌惮,随即身形向右一闪,躲开了黄符。 就在佃农躲开黄符的同时,孙既直单脚落地,随后脚尖一用力,拧身飞向正在闪躲的佃农,手中长剑闪闪发光! 佃农躲开黄符之后,已经躲不开扑来的孙既直,张开大嘴,冲着孙既直凶恶的低吼着。 这时,众人终于看清了佃农的脸。 一张惨白的脸上,两个眼睛变得漆黑,没有了眼白,嘴唇黑黑的,嘴里的牙齿也是黑的!极为恐怖! 院外的众人当中立刻传来了几声惊呼,甚至还有跌坐在地声音。 而此时的孙既直已经杀到,挥剑直刺佃农的面门。 佃农猛地大嘴一张,一口咬住了孙既直的剑尖。 孙既直手腕用力,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抽不回铁剑。再看佃农,嘴角流淌出一股的黑色口水,看起来极为粘稠,正顺着剑身流向孙既直。 几滴黑色的口水滴在地上,立刻冒起一阵白烟。 孙既直眉头一皱,掏出一道黄符,挥手拍在了佃农的双眼上。一阵火焰被熄灭时才有的呲呲声音传来,伴随着阵阵白烟,佃农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脸松开了嘴里的剑尖,向后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孙既直顺势手腕一抖,铁剑旋转着戳进了佃农的嘴里! 锋利的剑尖旋转着被塞进嘴里,搅的佃农口中不断的飞出碎牙和黑沫,佃农不断的惨叫着,上下颚一用力,再一次狠狠地咬住了剑尖。 但是,佃农的牙齿已经被搅的七零八落,孙既直猛地一拍剑底,铁剑瞬间没入佃农口中。 孙既直这几招使的极为凌厉迅猛,毫不留情,看的院外一众人汗毛直立。 尤其是看到铁剑刺穿佃农的嘴巴,众人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后脖颈,一阵的脊背发冷。 这其中最后怕的当属公孙质,在见到孙既直那狠辣刁钻的剑法之后,孙既直面色铁青,缓缓后退,躲在人群最后面。 然而,最让众人心惊肉跳的,还是被铁剑贯穿嘴巴的佃农。 如此一剑放在常人身上,定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是这佃农竟然还在挣扎,十指锋利的指甲显得极为渗人。 孙既直招式连贯,毫不停歇,在铁剑没入佃农口中的同时,飞身闪到佃农身后。 一道黄符祭出,被孙既直挑在了铁剑上,大手一挥,黄符飞向剑底,印在了佃农的后脑上!随即孙既直又是一闪,来到佃农身前,一把从佃农嘴里抽出了铁剑。 呲呲声和白烟再次出现,佃农伸手便抓向自己的后脑,想要把黄符揭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阵眼上一动不动的方既仁,忽然一声厉喝,抬手将自己的铁剑插进了地里一半之多。 院子里肆意外泄的阴寒冷气,佃农凄惨尖锐的叫声,甚至因打斗而飞扬的尘土,都随着方既仁的铁剑插进地里,犹如时间停止般的一顿! 这一顿只有一个呼吸那么长,之后,寒气不见了,惨叫的佃农也不再有声音,飞扬的尘土也随着落地。 佃农犹如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漆黑的眼睛瞪的浑圆,双手成爪,微微发抖,浑身青筋暴露,似是拼尽了全力挣脱,却没有任何作用。 赵兌目瞪口呆大的站在院外,身后一众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方既仁将铁剑插入地里,是激活了钉魂阵,这一点赵兌看懂了。 但他想不通的地方更多,比如方才还透着彻骨极寒的院子里,忽然就没有了冷意,自己周身的温度变回了秋天应有的温度。 比如院子里原本乱糟糟的杂草,随着铁剑插入地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比如被刺穿喉咙之后,依旧生龙活虎的佃农。 赵兌等人今天所见到的一切,彻底将他们以往的观念推翻,对于鬼神之说的怀疑,烟消云散。 一众人等还在巨大的震撼当中无法自拔,赵兌却最先冷静了下来,看向了孙既直和方既仁。 孙既直此时已经退到了钉魂阵外,正在和方既仁说着什么,他刚刚施展出的凌厉手段,也震惊到了众人。 但看他那轻松自若的神态,似是根本没有尽全力。 赵兌心中不禁暗想:这世间竟然真有恶鬼妖邪!一只恶鬼便能让一处村庄荒无人烟,那么司徒强若真养成了几万只恶鬼,自己手里这十万大军,能与其相敌吗? 最重要的是,这些轻而易举就能将恶鬼降服的天罡道人,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孙既直和方既仁只是三十多岁的道人,他们还有师父,师伯,这些人的实力又该是什么的? 见识到如此雷霆般的手段之后,赵兌终于对天罡教生出了忌惮! 第四十五章,圣旨到 赵兌阴沉地看着孙既直和方既仁,就连他们二人退出小院,向着自己走来都未曾回过神, 站在一旁的吉利见状,轻咳了一声,将赵兌拉回到了现实。 赵兌急忙恢复笑容,上前说道:“二位竟有如此手段,兌,拜服!” 孙既直推手一礼,谦虚的说道:“赵兄见笑了。” 赵兌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钉魂阵当中的佃农,不解的问道:“以我所见,二位无论是拼杀还是布阵,都能轻易降服此妖邪,为何要如此费心?”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对视,暗叹赵兌眼光毒辣,孙既直随即也是一笑,说道:“我二人此举,是想问问这只恶鬼,为何要说赵兄害他亡命。” 赵兌闻言,竟有些意想不到。在他看来,孙既直和方既仁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大可一举将其击杀,然后邀功请赏,或是作为日后谈利的条件。可这二人竟然还想着刚来时,本村里君的那几句话,想要让赵兌一探实情究竟。 赵兌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和身后这一群怀有各自目的的人周旋了这么久,已经养成了以欲望先看人的习惯,完全忘记这些天罡道人乃是一言九鼎,不染世俗的正道中人。 这些修道之人,为了求仙,为了正道能够舍生忘死,唯独对权谋韬略不屑一顾,也完全不懂。 想到此处,赵兌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放下了,他方才还在忌惮这些修道之人的实力。但现在想来,这些修道之人再厉害,在权术面前,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要平定天下,实现宏图大志,靠的是智谋!蛮力和率性,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如此,兌先行谢过二位道兄!”赵兌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态。 孙既直摆了摆手,转身对众人说道:“凡是八字中五行不全,以及大病初愈之人,请后退百步之外,以免阴气冲身!”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但很快还是有人向后退去,只是还在不断的回头看,对院子里十分好奇。 这其中,公孙质也跟着退到了百步之外,倒并不是公孙质附和退后的条件,他只是单纯的不想靠的太近。 等到所有人站定,孙既直带着赵兌等人走进小院,站在钉魂阵的外围。 一众人看着阵中的佃农,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赵兌气度非凡的问道:“如何问他?” 孙既直先是在地上点了三炷引魂香,方既仁上前,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铁剑,孙既直急忙跳到佃农身前,咬破指尖,将一道黄符沾着鲜血印在了佃农的脸上,随后拿出三清法铃,一阵摇动。 在铁剑被拔出的同时,佃农面色陡然狰狞,刚要发狂,便孙既直被贴上了黄符,身形顿时一僵,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佃农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的来回踱步。 这佃农方才被孙既直痛击,又遭钉魂阵束缚,此时已显得十分虚弱,在被贴上黄符之后,佃农不断的翻着白眼,喉咙里咳咳的发出怪异的低吼。 三清法铃摇来摇去,孙既直的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 “天地昭昭,阴阳循环,四方魂魄,来我灵坛,引魂引魂,急令归还!” 随着最后一个字喝出,佃农摇晃的身体猛然一顿,孙既直急忙向着地上的三炷引魂香退去,佃农直挺挺的跟着走了过来。 孙既直盘坐在三炷引魂香前,佃农双膝跪地,直挺挺的跪在孙既直面前,引魂香的白烟竟然顺着佃农的鼻孔飘了进去。 香烟不断的飘进佃农的鼻孔,佃农也渐渐变得身体绵软,跪坐在地上,脑袋也耷拉下来。 孙既直手中摇晃的法铃高高举起,猛地扣在了地上,手中随即掐了个指决,一声大吼:“现!” 佃农忽地抬头,圆睁二目,嘶声尖叫,随即放声大哭! 院子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痛哭声,令闻者心惊不已,纷纷暗想:这是经历了多么大的悲痛,才会哭的如此惨绝人寰! 孙既直扭头看向赵兌,冲他点了点头。 赵兌皱着眉上前一步,朗声问道:“我乃赵兌!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说我害你枉死?” 佃农声泪俱下的回道:“小人乃广衍府宿海县人士!遭国师将我全家尽杀!魂魄化为恶鬼!困在一处小岛,不得轮回,受尽炼灼之苦!我好恨!我好恨呐!” 众人闻听,齐齐皱眉,全都回过头看向了本村的里君。 刚来到村口的时候,里正禀告说,上了佃农身的恶鬼曾说是赵兌害了他全家。 但现在恶鬼现身,所说的话却与里正大相径庭。 福星大步上前,怒喝道:“村夫!你不是说这佃农曾怨我家将军害他亡命吗?为何他说的与你讲的不一样!” 里君满头大汗,低头不语,脸色一阵变换。 忽然,里君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凶狠之色,探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刀,扑向了赵兌。 其速度之快,就连福星都没反应过来。 “圣佛永生!” 里君一声大吼,刀尖直指赵兌的胸口,赵兌站位本就离他很近,里君扑身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赵兌身前。 就在刀尖离赵兌还有三寸距离的时候,一道寒光自赵兌身旁出现,吉利拔剑杀将出来,一剑斩断了里君的右手! 短刀和断手掉在地上,里君嚎叫着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里君的刺杀就此失败,一众人纷纷围上前来,有的怒斥里君,有的关心赵兌。 赵兌从始至终保持着微笑,对里君突如其来的刺杀毫不在乎,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赵兌弯腰伸手捡起那柄短刀,放在手里仔细看了起来。 “谁派你来的?”赵兌研究着短刀问道。 里君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断臂,忍着疼痛吼道:“你杀了我吧!” 赵兌闻听,忍不住嗤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方才那一声大吼,想必是大日圣佛教的人吧?司徒强联合南宫哲对抗我军,你煞费苦心在此作乱,引我前来,就是想让我命丧在此,对吧?” 赵兌一语中的,笑呵呵的看着里君。 里君闻听,避开了赵兌视线,不再说话。 赵兌见状笑了笑,挥了挥手说道:“带回去严刑拷打。” 吉利一愣,低声问道:“还要问吗?” “当然要问!”赵兌说道,“问出他们在淮南府还有多少人,问出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问出南宫哲军中到底是谁在助阵,问出司徒强本人到底在哪儿!统统都要给我问出来!” “末将领命!”吉利拱手一拜,转身命人将里君押走了。 这时,孙既直在佃农脸上重新贴了一张黄符,佃农立刻如同睡着了一样,没有了动静。 然后,孙既直走到赵兌身前,说道:“赵兄,如此看来,是大日圣佛教在谋划刺杀你,这上了佃农之身的恶鬼,不如就放其轮回去吧!” 赵兌一皱眉,低声问道:“此鬼留下,不是更有用吗?” 孙既直闻听,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赵兌话中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他是想要利用恶鬼帮他做事。 对于这种做法,孙既直十分不悦,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方既仁嗤笑了一声,带着一丝玩味问道:“有用?此鬼生前乃广衍府人士,也算是你的子民,难道赵兄不怜其命苦吗?” 赵兌闻听,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满脸诚挚的说道:“既仁兄那里的话!此鬼乃邪教所养,定然知道更多隐情!兌感念二位相助之恩,不忍二位太过劳苦,才想着留下恶鬼为二位出力,望二位道兄不要介怀!” 方既仁闻听,扭头和孙既直一对视,眼中皆涌起一丝惭愧之色。 自打见了赵兌之后,方既仁对赵兌的态度就有些微妙,对于赵兌的一些做法也有些不齿。 但是像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讥讽,方既仁还是第一次。 孙既直这些天对赵兌也有些许微词,所以刚刚方既仁讥讽赵兌,孙既直并没有阻拦。 可没想到的是,受到讥讽之后,赵兌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快,而是轻描淡写的就把想要利用恶鬼的想法,转变成是在为孙既直他们着想,自己只是感念他们两个的恩德才会这么做。 如此一来,赵兌俨然成了为好友甘负恶名的义气君子。 而孙既直和方既仁也的的确确吃他这一套,对于刚刚的出言讥讽,心中惭愧不已,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既直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赵兄!佃农被邪教蓄的养恶鬼冲身,之后邪教散布消息引你前来,伺机刺之!只是他们没料到我们二人的存在,所以此计才会被轻易破解。如今里君被拿下,看他的样子,在大日圣佛教中不像是高阶教众,或许他就是听南宫哲身旁的高人之命行事!我们何不利用他,趁机除去南宫哲军中的高人?若能精心筹谋,或许能直接打败南宫哲!” 这一句话,听到赵兌有些犹豫了。 一直以来,赵兌对于孙既直和方既仁的态度,只停留在想借他二人之手,出去南宫哲身旁的邪教妖人。 但此刻孙既直献出的计谋,是想着直接影响最后的战局,这就让赵兌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毕竟孙既直只是个道士,不懂兵法。 赵兌眉头紧锁,不停的思索着,许久没有说话。 在赵兌的身旁,公孙质看着赵兌,欲言又止。 早在里正掏刀行刺的时候,公孙质便跑了过来,此时见赵兌不说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主公,道长之言,有理!” 赵兌闻声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公孙质对孙既直二人敌意甚大,此时却认同了孙既直的想法,这让赵兌十分的意外。 于是,赵兌认真的问道:“军师有何妙计,兌洗耳恭听。” 公孙质刚要说话,刚刚离去的吉利去而复返,架马飞快的赶来。 吉利来到近前,翻身跳下战马,兴奋道:“将军!圣旨到!” 赵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呼吸也随之有些急促,但表面上却在努力的平复着内心的激动。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兌故作镇定的笑了笑:“那就快快回营接旨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军营,而孙既直和方既仁却留了下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佃农被恶鬼冲身,本就体弱多病的佃农,在恶鬼被送去轮回的同时,也当场身死。 孙既直二人哀叹不已,将佃农下葬了。 而在军营中,当今圣上南宫炤的圣旨,终于到了。 一个宦官手持圣旨,站在首位,赵兌等人皆跪伏在下面。 “赤仓北部尉赵兌,未请圣命,私帅大军,其行与兵变作乱同罪!然,念其忠心护主,急于平乱,天子心欣,特加封赵兌,骠骑将军!领将军印,其部十万将士仍归其调配,所经城池之守军亦归其统帅!令早日平叛,以安天下,钦此!” “臣,赵兌!接旨!”赵兌沉喝道,叩头接过圣旨。 “赐兵符!”宦官再一次高声宣道,同时将一只青铜所制的鹰递给了赵兌。 赵兌接过兵符,又恭敬的叩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了下属。 “诸公!”赵兌手执圣旨兵符,朗声说道:“陛下重托!兌义不容辞。此次平乱,刀山火海兌亦往之。如今兌师出有名,请诸公鼎力相助,为陛下定国安民!” 众人齐齐跪倒,朗声说道:“我等为将军之命是从!” 赵兌看着眼前一片跪倒之人,心中激昂澎湃,他的雄心壮志,终于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第四十六章,阴险之局 王焽急匆匆跑进赵府,直奔赵寻书房,见到赵兌一头跪倒,叫道:“府君!陛下降旨了!” “什么罪名?”赵寻正在读书,头也不抬的问道。他还在认为,皇帝南宫炤会降罪于赵兌。 “什么罪都没有!陛下降旨,封公子骠骑将军,赐兵符!命他统兵平叛,沿途郡县城池所有将士,他都有权调配!”王焽沉痛的说道。 赵寻的手一僵,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瞪着王焽,一语不发。 良久,赵寻点着头,喃喃说道:“好!我儿大志,陛下爱重,好!”说着想要站起身,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王焽急忙上前扶住赵寻,赵寻犹自点着头自言自语。 见赵寻如此,王焽心焦不已,轻声问道:“府君,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赵寻猛地扭过头,面目狰狞的吼道:“他手握十万大军,又师出有名!你叫老夫怎么办?我儿自由熟读兵书,那南宫哲妄自尊大,目光短浅,怎么会是我儿的对手!到时击败叛军,他既立功勋!又得倚重!我还如何与他斗!” 赵寻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上,早已没了平日里深藏不露,精于权谋的样子。 王焽见状,急忙劝道:“府君息怒!如今我们已经把国师教徒全数困在了广衍府境内,只要将其全数诛杀,依旧是大功一件呐!陛下圣命,不会忘记府君之功的!” 赵寻闻听,也冷静了许多,想了想之后忽然问道:“这个利用国师教徒生事的计策,是谁给你出的?” “是下官妾室!”王焽急忙回道。 听到这句话,赵寻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说道:“你这妾室自小便是我夫人的丫鬟,是我赐给你的,对吧?” “正是!”王焽十分的不解,“有何不妥吗?” “呵!既是从小服侍夫人,与兌儿怎会不相识?”赵寻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说着,“此计定是兌儿指使!我们都他被利用了。” “什么?”王焽大惊,恼怒的说道:“岂有此理!我杀了她!” “无益!”赵寻苦笑着摇头,自嘲地笑着说道:“他私率我半数大军南下,又设计让我缠住国师教众,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全力平定大安之乱!呵呵,我谋划一生之所得,竟被自己的儿子夺去,呵呵!果真是我赵寻的儿子啊!好谋略,好谋略!哈哈哈哈哈哈!” “那,那我们如何是好?国师教众已全数离开了广衍府,要不要追杀?”王焽焦急的问道。 “不杀能怎么办?这是兌儿给我留下的甜头,我不要,就真得受苦喽!”赵寻苦笑着说道。 赵寻在这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眼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力。 而此时的帝都皇城之中,皇帝南宫炤正在宏伟庞大的书房当中,亲自爬上梯子,在高大的书架上寻找着书籍。 书架一旁,刘高微微弯腰,恭敬而立,满脸都是媚笑。 南宫炤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籍,爬下梯子。 刘高急忙上前搀扶,带着一股子微微的嗔怪说道:“奴婢知道陛下勤勉,可这爬上爬下的力气活,就让奴婢来吧!陛下龙体要紧。” 南宫炤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朕每日养尊处优,身体娇惯,再不自己动动手脚,怕是叛军攻入皇城,朕跑都跑不了!” 听到南宫炤的玩笑言语,刘高堂皇不已,急忙说道:“陛下万福金安,臣子将士也是拼死效忠陛下,陛下切莫开这种玩笑!” “哦?”南宫炤闻听,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认为,这诸多臣子将帅之中,谁能解我大安之危?” “陛下圣命,国师忠心为国,自然是护国安民的第一忠臣了!呵呵。”刘高娇笑着说道。 却不想,南宫炤闻听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此时百姓对国师可谓民怨沸腾,民间更是有国师私通济王的传言。唉!民心为重啊!现在国师已经不适合再做什么了。” “岂有此理!这些不知所谓的刁民!”刘高娇喝着说道,“国师为陛下呕心沥血,陛下可千万别信这些刁民之言呐!” “朕自然不信,所以才叫国师歇息歇息,等到民情稳下,再让国师行国祭之事。”南宫炤笑了笑,对司徒强充满了信心。 南宫炤不再说话,开始专心攻读手中的书籍。 刘高在一旁伺候着,趁着给南宫炤倒茶,不经意的问道:“听说陛下前日下旨,封广衍府君赵寻之子,赵兌,为骠骑将军?” “嗯!”南宫炤点了点头,带着赏识的语气说道:“此人精通兵法,行事果决。如今国师不宜出面,此人正是替代国师,平定叛乱的最佳人选!” “如此甚好!”刘高媚笑着附和,然后又不经意的说道:“只是此人做事胆大妄为,无陛下圣命便敢率兵南下!陛下还需小心防范他才是。” 这句话一出,听的南宫炤一皱眉,扔下手中的书,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高一笑,凑近了几分说道:“陛下!赵兌虽以早日平乱为由挥师南下,但其父赵寻也在广衍府调配大军!此父子同时兴兵,其心不详,不得不防啊!” 听到这,南宫炤的脸上显出一抹怒色,沉声说道:“你说的,难道朕不懂吗?赵兌兴兵南下,其麾下十万大军不见兵符,却仍旧听他调遣,他在军中威望已经超过了朕!” 刘高闻听,眼中寒光一闪,急忙附和道:“既是如此,陛下何不除此大患?” 南宫炤怒笑了一声,说道:“赵兌此举虽是大罪,可他麾下的将士全都听命于他!难道你要朕把十万将士都问罪下狱吗?赵寻任府君多年,广衍府一直富足安定,如今邪教横行,为祸百姓!难道朕不该命他围剿异教恶徒?” “这...”刘高一时间无言以对。 “朕何尝不知赵寻父子乃是心腹大患!只是如今态势汹汹,天下大乱,唉...李渤季所言非虚,朕不得不依靠他们平定祸乱!”南宫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对天下之势虽有雄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他如今能做的,只能是利用赵兌攻克南宫哲。 虽然司徒强才是南宫炤最信任的人,可现在民怨纷纷,南宫炤最看重的就是民心,他还指望着以后天下安定,百姓能够支持他更改国政,完成他的志愿。 南宫炤无奈的叹息着,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远方,忽然就对自己的无力和无奈感到十分愤怒,和不甘。 随即目露凶光,阴狠的说道:“等日后天下安定,朕定要让这些欺君狂徒凌迟处死!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是天子君威!” 南宫炤的心中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而一旁的刘高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因南宫炤提到了广衍府的异教。 在广衍府横行的异教,其实就是大日圣佛教这件事,南宫炤是不知道的。 南宫炤已经下旨,不准司徒强及其教众继续寻找至阴之人,如果让南宫炤知道司徒强还在暗中行事,定然是欺君大罪! 是夜,位于帝都角落,富丽堂皇的国师府内,孟勾恭敬的匍匐在地,面对着坐在黑暗之中的司徒强。 “禀教主,广衍府君赵寻派大军大力围剿我教众,诸位少阴使已隐匿各地,已经到手的圣种保护的十分周全,并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以后再想暗中寻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孟勾沉声汇报着。 “哼!老匹夫。”黑暗中的司徒强一声冷笑,阴冷的说道:“当日他儿子夺去他一半兵权,这个老匹夫竟然想要置他儿子于死地!他上奏南宫炤说有异教作乱,却没言明是我大日圣佛教,呵,这个老匹夫!既想重任在身得以自保,又不肯和本座撕破脸,用心阴险啊!” 孟勾轻轻的一笑,附和道:“也多亏这只老狐狸不想直接和我们为敌,平日里见到我教众行事,他都会命令下属睁只眼闭只眼,假意追捕一番,就放走了我们的人。只是这个老狐狸如此行事已久,怎么现在忽然来真的了?” “那是因为陛下并没有如他所愿,降罪于赵兌!”司徒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十分不屑的说着,“他本以为赵兌没有假节钺之权便私自兴兵,陛下定会震怒。届时赵兌被降罪,其麾下大军自然会被遣回广衍府,他赵寻也就等于拿回了兵权!然而陛下加封赵兌,赐其兵符,让他统兵平叛!赵寻的算盘落空,只能大力围剿我教,其实就是想最后捞点功劳,省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教主神威,对这老狐狸的计谋了如指掌!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孟勾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 “这个老匹夫自然没有威胁,只是那个小畜生,于我教乃是大患!”司徒强想到赵兌,声音也阴冷了几分。 “哼!赵兌行事实在阴险,蛊惑皇帝坏教主大事,还在民间到处散布我教所为,搞的百姓对我们口诛笔伐,寻圣种的计划也被迫搁置!”孟勾气愤的说道。 “南宫炤最看重的就是民心民意,百信如此哀怨,他当然会叫停!哼,沽名钓誉!”司徒强轻描淡写的说着,但心中的不甘,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司徒强收起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南宫炤如何?” 孟勾急忙一低头,回道:“禀教主,陛下对教主自然信任有加,言谈间尽是爱重维护之意,对于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刘高大人也尽心尽力服侍陛下,如今刘高大人之言,在陛下心中很有分量!” “很好!”司徒强点了点头,问道:“刺杀赵兌之事呢?” 孟勾回道:“禀教主!负责此事的掌阴令回禀说,刺杀失败了!” 司徒强一皱眉,不满的问道:“失败了?怎么回事?” 孟勾急忙谦卑的回道:“掌阴令说,拿去作乱的恶鬼被人降服了!做内应的教徒也踪迹全无,赵兌身旁似乎也已经有同道中人了,掌阴令大人正在调查。”说完后孟勾抬眼悄悄看向黑暗里的司徒强,一阵迟疑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属下以为,或许是天罡教人士!” 对于天罡教,孟勾十分痛恨,自己堂堂一个少阴使,现在变成了太监的护卫以及传话筒,这让他极为不甘。 司徒强似是并没有察觉孟勾有意无意的提醒,暗自想了想之后,吩咐说:“告诉乔烛,本座派他去协助南宫哲,是为了助南宫哲成事!此时南宫炤已经不能帮我们实现养成万千恶鬼的计划,只能挑起战乱,制造出尸横遍野的局面,才能继续收集圣种!刺杀赵兌只是顺道而为,切莫节外生枝,坏了教中大事!此事要是办不好,他的掌阴令就别做了!” “谨遵教主圣命!”孟勾拜伏。 司徒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道:“赵兌呢?” “禀教主!赵兌获封之后,厉兵秣马,估计不日便会对南宫哲发起进攻!”孟勾回道。 “嗯!”司徒强点点头,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事再问,摆手说道:“你退下吧!” 孟勾恭敬的一拜,倒退着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司徒强忽然说道:“等等!” 孟勾急忙转过身,再一次跪倒在地,等待司徒强的法令。 “你的少阴使之位被贬,是不是心生怨恨了?”司徒强一笑。 “属下不敢!属下无论担当何职,都应恪尽职守,为教主尽忠,绝无二心!”孟勾堂皇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教中二十四个少阴使,本座最喜欢的就是你,放心,本座不会冷遇你的!现在教中十二个掌阴令,行事拖沓,本座十分不满!你做好自己的差事,日后掌阴令之中,会有你一席之地!”司徒强安抚道。 孟勾闻听,激动非常。 少阴使在教中已经是地位显赫的职位,有着很大的权利,只有实力到达一定境界,才有资格做少阴使。 但是掌阴令比起少阴使,地位更加超然,其实力也登峰造极。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做到掌阴令,便有资格修习教中诸多无上功法,这也是掌阴令实力高绝的根本原因。 孟勾如今的实力,在少阴使当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如今司徒强这安抚之语,无疑给孟勾打了一剂强心针,什么怨言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孟勾叩拜在地,感激涕零。 可其实孟勾最应该开心的,是他以后能活下去了。 少阴使的存在,只是为了练就一身功力,然后被司徒强吸干修为和精血,成为他修炼的补品而已。 但是做了掌阴令,就等于是逃过了被吸干的命运,少阴使只有等到被吸干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这件事。 如今的大安天下内忧外患,各个势力暗怀鬼胎,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之下,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四十七章,奇怪的阵法 “报!”一名兵丁飞快地跑进了中军帐,跪倒在地,朗声禀告道:“禀将军!南宫哲大军现已在落虎坡集结!” “落虎坡?”赵兌起身走到地图旁,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落虎坡位于淮宁城以东三十里处,淮宁城以东的地势,尽是平缓的平原,树木河流稀少,稻田农地居多。 公孙质等人也齐齐围了过来,看了一下之后,公孙质说道:“主公!落虎坡地势平缓,并无险要之处!南宫哲在此集结,我军只需以轻骑突袭南宫哲的左右翼,再派小股兵力扰其后方,我军大部队正面推进,辅以火攻之计,南宫哲必败!” 赵兌听着公孙质所言,不住的点着头,对公孙质的策略十分赞同。 公孙质见赵兌点头,洋洋自得,继续说道:“主公!我们何不在入夜时分,奇袭南宫哲大营?南宫哲大军刚刚落脚,阵势还未铺开,正是分出胜负的良机啊!” 赵兌闻听,也开始认真的考虑起公孙质的计策。 这时,一旁的孙既直上前说道:“赵兄,恐不妥啊!” 赵兌见孙既直说话,也是眉头一挑,问道:“哦?既直兄有何看法?” “南宫哲与赵兄对峙如此之久,此时忽然露出破绽,恐怕是个圈套!”孙既直看着地图说道。 公孙质闻听,面露不悦,却笑着说道:“孙道长此言差矣!南宫哲被将军挡在淮宁久不能进,此举定是急于北上称帝,要破釜沉舟了!孙道长手段奇绝令人佩服,但这用兵之术,岂能与道法相提并论?孙道长还是潜心等候阴煞邪鬼现身,再大显身手吧!” 公孙质言语中的轻佻与讥讽流于言表,孙既直固然恼怒,却也被噎的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说到排兵布阵,他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方既仁却是突兀的一笑,使得众人纷纷回头向他望去。 赵兌一看是方既仁,笑着问道:“既仁兄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 “这怎么行?我乃道门中人,从未领过兵,不可妄言呐!赵兄还是和那些自作聪明的昏庸之徒商议吧!”方既仁摇了摇手,瞥了一眼公孙质。 公孙质一看,气的老脸通红,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此话何意?” 见方既仁这是和公孙质卯上了,赵兌哈哈一笑,上前将公孙质挡到了身后。 “既仁兄精通奇门阵法,我等定当虚心受教!”赵兌解围道。 方既仁急忙摇头:“不敢不敢!既仁毫无计策,不比狐鼠机灵!” “你!”公孙质见状,气急败坏的上前喝道:“出家之人如此无礼!就,就不怕坏了天罡教的名声吗?” 公孙质对方既仁还是惧怕的,但这些自恃才华之人,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方既仁骂自己是狐鼠之辈,公孙质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嫌我不讲礼数?那我们走便是了!”方既仁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作势要走。 赵兌急忙走上前拦住了方既仁,回头假怒道:“大胆!” 公孙质见状,虽是极为不情愿,可还是恭敬的推手一礼,说道:“属下失仪。” 方既仁抱着肩膀背对着公孙质,神态傲娇至极。 赵兌无奈,只好求救一般看向了孙既直。 孙既直虽然也对公孙质十分恼怒,可孙既直向来稳重理智,是非分明。 当即,孙既直走到地图旁边,指点着说道:“赵兄,南宫哲若想北上,走淮宁城或淮宁城西侧最为快捷!落虎坡位处平原,无遮无拦,其北有江河横流而过,南宫哲从此北上,岂不任由赵兄宰割?” 赵兌看着地图,听着孙既直的分析,恍然大悟,就连公孙质都哑口无言。 “既是如此,那南宫哲为何还要在落虎坡驻扎?”赵兌不解的问道。 “赵兄可还记得我师兄当日所说的直地?”孙既直反问道。 赵兌神色一凝,点了点头。 孙既直一指地图,掷地有声的说道:“落虎坡在东,直地在西,说明他是有意避开直地之险!赵兄切莫忘了,南宫哲军中有大日圣佛教的人!想必这直地他们也能看出来,而且落虎坡周围的地势,是布阵的绝佳场所,如此破绽百出,估计此时他们已经布下了邪阵,守株待兔!” 赵兌闻听,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公孙质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主公!这只是他的猜测,兵贵神速,切莫犹疑啊!”公孙质不死心的说道。 自从孙既直二人来了之后,一直备受依仗的公孙质就开始没完没了的丢脸。此刻本以为自己献出妙计,却又被孙既直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来,公孙质甚至觉得,自己在赵兌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开始下滑了。所以,公孙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赵兌的肯定。 公孙质急切的说着,可一旁的方既仁却又是一笑,气的公孙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公孙军师别恼,是真是假我们试试不就得了?”方既仁笑呵呵的说道。 赵兌也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若真如既直兄所说,那便要仰仗二位的神通了!” 说着,赵兌彬彬有礼的一拜。 孙既直急忙回礼:“赵兄客气了!” 很快,夜幕降临,几个人影飞快的从广衍军大营窜出,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这几个人,就是孙既直和方既仁,以及吉利和福星。 四个人一路疾驰,不消片刻便来到了落虎坡附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南宫哲大军的军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密密麻麻的坐落在落虎坡上,虽然看起来十分凌乱,但仔细看去,发现一队队卫兵不断的巡逻着。 或坐或躺的兵士,全都抱着自己的武器,看上去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吉利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戒备如此森严,还真是个圈套!” “不光如此!”方既仁拍了拍吉利的肩膀,指着正在睡觉的兵士说道:“你看他们驻扎的位置,是不是看起来毫无章法,极为随便?其实不然,他们每三队人的位置距离都是一样的,成三角形驻扎。一旦你们大举进攻,这无数个三角相互支援,环环相扣,你们冲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吉利顺着方既仁所指的看去,果然如方既仁所说,南宫哲的大军基本上都是五十个人为一队,三队为一个三角形。而且每三个三角形,又形成了一个大的三角形。如此类推,南宫哲全军都是一个三角形的阵型! 看着这样的阵型,吉利心惊不已。这种布局,每一个小队都能各自为战,又可以配合另外两队呈三角形夹击分隔敌人。最可怕的是,每一个三角形又可以和另外两个三角形,形成三角阵型夹击分隔敌人。层层类推,永无止境。 这样的布阵,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论多少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不过,这样的阵型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它是个专门用来防守的阵型,而且只能用在被大军突袭,冲进营中的局面上。 但仔细一想,广衍军向来擅长突袭,因为广衍军最出名的就是骑兵,长途奔袭,发动快攻是广衍军的拿手好戏。 这个阵型,不就是专门为擅长打闪电战的广衍军准备吗?公孙质之计,不也是要发起突然进攻的嘛! “若依军师之计,恐今夜我大军损失惨重!”吉利后怕不已,惊叹道:“司徒强的手下果然厉害,如此厉害的阵法都想得出来!” “只是冰山一角!”方既仁嘲笑道。 “难道还有后手?”吉利惊呼。 “先看看地脉再说吧!”方既仁也不敢断言。 于是,方既仁和孙既直开始仔细的查看起周围的地脉脉理,吉利和福星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形,围着落虎坡走了大半圈,将落虎坡周围的地脉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遍。 吉利和福星并不懂天星地脉,只是负责着放哨的职责。 忽然,一块形状奇怪,半人多高的怪石,出现在四人眼前,隐隐的,透着一股阴寒之气,让吉利和福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既仁不由得一皱眉,嘀咕道:“哎?奇怪。” “怎么了?”吉利凑过来问道。 “这块石头怎么摆在阳木位上?”方既仁还是嘀嘀咕咕的说着。 “野地里有块石头,不是很正常吗?”吉利奇怪的说道。 “没那么简单!”方既仁摇了摇头,指着石头说道:“此处乃农耕之地,土质肥沃,少有大石!这块石头明显是被人搬过来的,还摆在了阳木位上,奇怪啊!” 在天星地脉中,地脉二十四支包涵阴阳五行,脉理错综复杂,每一条脉理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属性和功效,阳木位就是指阳脉和木脉交错的地方。 众所周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世间万物的产生和存在,都是按照其属性,放在其适合的地方。 例如前文所说过的旱地之所以寸草不生,就是因为地下脉理之中的阳脉和火脉以及土脉太过发达,导致此地适合植物生长的水脉和木脉太过孱弱,所以才会寸草不生。 而眼前这块石头所摆放的阳木位,就不是石头该放的地方。 因为石属金,而金克木,这块石头又十分阴寒,被人为的摆在阳木位上,压住了阳气和木脉之力,即便是为了布阵,这也是不合理的。 阳木位,顾名思义这个位置上的阳气和木脉之力十分发达,如果摆上火字诀的阵法,自然会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要知道天罡教布阵,是要在合适的位置上,布合适的阵法,遵循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以发挥其脉理中蕴含灵力的最强能量! 例如河六四唯一掌握的阵法,阳阵,就是要在阳脉和木脉上摆的火字诀阵法。 可如今这块被安放在农田里的石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人不慎摆上去的。 农夫种田谋生,怎么可能会把大石放在农田里糟蹋秧苗呢? 答案,就只有是南宫哲大军所为。 孙既直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严肃,说道:“师兄,此石甚邪,位处更是奇怪!难道是阵法?” 吉利和福星也凑了过来,对二人的对话也十分的好奇。 这时方既仁忽地起身,沉声吩咐道:“吉利,你向左前进发,一路上细心查看还有没有这样的怪石,有多少,其间距,都要记下来!福星!你去右前查看,一样把数量和距离记下来!快!” 吉利和福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踏着夜色各自消失。 方既仁认真的看着眼前这块怪石,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凝重。 一旁的孙既直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擅长的是法术和拳术剑术,对天星地脉的造诣远不如方既仁,当即忍不住问道:“师兄,怎么了?” “既直,你可知咱们天罡教有几门杀伐血腥的阵法?”方既仁凝重的问道。 孙既直闻听,有些惭愧的说道:“既直不才,未曾修过此类玄奥高深的阵法!” 方既仁点了点头,也知道他们师兄弟三个术业有专攻,当即解释道:“杀戮之阵的根本,在于乱阴阳五行,断入者生门,引万鬼齐聚,绞天地人魂!此类大阵皆是逆天而行之举,一旦布成,必定尸横遍野啊!” “我天罡教竟有如此残忍的大阵?”孙既直惊愕不已。 “有!”方既仁叹道,“只不过都是有教规约束的禁阵,师父也严令我不可轻易布此夷戮之阵,除非囚机道场被破!” “什么?”孙既直已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囚机道场存在了几千年,其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囚机道场被人破了才能破解布这种禁阵,换句话说,就是永远都不可以布这种阵法了。 这到底是多么恐怖多么厉害的阵法,能够让教规和师父如此的忌惮?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让门人修习呢? 孙既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跑出去将近半个时辰的吉利和福星回来了。 “如何?”方既仁急问道。 吉利急匆匆走到方既仁面前,沉声回道:“道长!一共还有怪石三十五块,间距皆为三百余步,向西绵延数十里,成包围落虎坡前沿之势!” “末将这边也一样,只是比吉利那边多了一块石头!”福星也瓮声瓮气的说道。 方既仁闻听,额头上留下了一丝冷汗。 第四十八章,毒阵 方既仁如临大敌,快步走到怪石面前,一阵仔细的观察,发现在石头上俨然刻着几个小小的字:毒! 见到这个毒字,方既仁更加的冷汗直流,站起身来猛地一跳,跃起五米多高。 在空中的方既仁,脑袋飞快的四处转着,观察周围的地势。 吉利和福星目瞪口呆的抬起头看着方既仁,如此轻易的就能飞起五米多高,任谁也会瞠目结舌。 方既仁飘然落下,也没心情在意吉利和福星的震惊,厉喝道:“下一块怪石在哪?带我过去!” 见到方既仁如此严肃的面色,吉利也不敢耽搁,当即带着方既仁向着最近的一块怪石跑去。 到达第二块怪石跟前,方既仁先是查看脉理,然后看了看怪石表面,然后跳上高空。 就这样跑了九块石头,方既仁从高空落下,静静的站在怪石旁边,没有再往下一处跑,一脸的沉思。 孙既直和吉利福星,此时已经不敢出声打搅方既仁了。 方既仁每到新的一块石头旁,脸色就更加难看几分,到了第九块,已经是满脸的凶厉之色了。 七十二块怪石,全都摆在了阳木位,成合围之势,将落虎坡前段的平原包围在内。 这个奇怪的阵法方既仁并不了解,但在这七十二块怪石围成的圈里,已经没有阳气和木脉之力了。这个阵法的效用方既仁也不知道,但是一个地方没有了阳气和木脉之力,那么这块地方和泡在水里没有任何区别了。 简单来说,火存在的基本条件,是干燥和燃料。而阳气和木脉之力,就是火存在的基本条件。没有了阳气和木脉之力,是一点火星都点不着的,那么和泡在水里还有什么区别? 而且最重要的是,五行之中的木脉之力,也是生机的力。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以此类推,环环相扣,各自有着各自的作用。 但是如今这块地方,直接在阴阳五行环链中强行去除了一环,那么这个地方的阴阳五行,就已经是乱的了。 怪石阴寒至极,离近了都会感到彻骨的寒冷,触手更是犹如刀割,如此阴寒的怪石上,还刻着一个毒字。 这个奇怪的阵法,绝对和方既仁只想困住人的阵法,有着天差地别。 “这是个毒阵!”方既仁沉声说道。 “毒阵?”吉利和福星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毒阵啊?” “断了阳脉,又断了木脉,这个地方的阳气和生机已经荡然无存了!”方既仁凝重的说道,然后就把之前自己的推测又讲了一遍。 孙既直和吉利福星一直仔细聆听,听到最后孙既直忍不住问道:“如果这些怪石镇住阳木位,是为了断火之力,为什么火脉没有被镇?石头上的毒字又是什么意思?” “木生火啊!断了木脉和阳脉,还有什么火能被点着?”方既仁沉喝道,面色震怒非常,“而且断了木脉,阵中就没了生机!这些怪石蕴含阴寒之毒,镇住了阳木位,又把阴寒之毒注入地脉,这还不是个毒阵吗?” “这么说!这个阵一旦被激活,阵中定然生机全无啊!”孙既直也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阵眼在哪?” “这个毒阵如此明目张胆的布在农田里,阵眼怎么可能也放在明处?”方既仁凝重道。 孙既直闻听,也陷入了如临大敌般的沉思当中。 吉利和福星听得一头雾水,但好歹也明白了对方是布了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其威力大到连这两个道法高深的道人都心急如焚! “把这些石头全都搬走不行吗?”吉利试着出主意。 “没用!”方既仁摇了摇头,“你搬走它,对方就知道你们有我二人相助,否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搬走布阵之物?如今对方还没有防备,我们还可以占据一点主动,被对方知道我二人的存在,局面绝对会比现在更糟!” “这...”吉利也无计可施了。 四个人站在农田里,不再说话,都是一脸的沉思。 “天快亮了,先回去吧!”孙既直看了看天色,“先和赵兄说一下情况,晚上我们再来,或许能想到办法!” 方既仁也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和另外三个人转身离去了。 回到广衍军大营,赵兌一干人等在听完吉利的汇报之后,中军帐里的气氛死气沉沉。 吉利尽量用最理智最客观的语言将这一夜所探得情报说了出来,但众人还是被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之中。 这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公孙质。 急于立功的他,险些将全军将士送入对方铺好的陷阱里,若此事成真,公孙质百死莫赎。 公孙质也想质疑,但整个汇报的过程,方既仁和孙既直一语未发,全都是由吉利做汇报。 吉利在军中向来以诚实无欺称著,他的话绝无半点夸张。 但就是这样的人,都说出了如此震撼的情报,公孙质不难想象这个毒阵到底有多恐怖。 赵兌沉吟了片刻,问道:“二位道兄可有对策?” 孙既直与方既仁一对视,上前回道:“再回来的路上,我和师兄倒是想了个办法!” “既直兄快说!”赵兌急忙说道。 “引蛇出洞!”孙既直神色肃然,沉声说道:“如今对方并不知我二人的存在,必定也不会有应对之策,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我与师兄商量,可以将那高人引出来,由我二人攻其不备,速战速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兌一皱眉,看出来孙既直有难言之隐,微笑道:“既直兄但说无妨!” “只不过我们并不了解这位高人,也想不出妙计能够引他出来!所以,赵兄只能照旧进攻,然后败走,如那高人亲自追击,我二人才有机会出手!”孙既直语气极为沉重的说道。 赵兌闻听,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南宫哲大军的阵型针对性极强,贸然强攻定会损失惨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兌又问道。 “实不相瞒,此毒阵之玄奥,就连师兄都无法看穿!那高人的实力,也必定在我二人之上!既直实无把握能胜他,只能奇袭一击制胜!”孙既直有些惭愧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赵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赵兌可以以逸待劳,闭门不战。但现在急于北上的南宫哲能摆出这样的阵势,说明他是铁了心要和赵兌耗到底! 而且对面那个高人的实力,就连孙既直都自叹不如,如果自己没了孙既直和方既仁相助,还能到哪里找这样的高手呢? 长久下去,南宫哲之乱未平,其军中的高人威胁犹在,吃亏的还是赵兌。 可要用将士的性命做代价才能取胜,赵兌还是难以接受。 正当赵兌陷入两难之地的时候,公孙质走了过来,说道:“主公,臣有一计!” 赵兌闻声望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公孙质三番五次献计都成了下策,此时又主动上前,赵兌真不知该不该听听他的建议。 赵兌犹豫了,而公孙质还低头等待,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孙既直见状,暗叹了一口气。 这公孙质虽然一直都在和他们二人作对,但公孙质还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他们两个毕竟只是暂时来助赵兌,等到日后离开,赵兌还是要仰仗公孙质的计策。如果此时将公孙质在赵兌心目中的地位彻底抹去,那么以后赵兌就会失去这么一个左膀右臂。 想到此处,孙既直有些不忍,于是主动上前一礼,开口说道:“公孙军师之妙计,既直洗耳恭听!” 公孙质闻听先是一愣,就不见赵兌答复的他,心中已经有些绝望了。可万没有想到孙既直会上前为自己解围,这让公孙质有些发蒙。 赵兌也没想到孙既直会替公孙质说话,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孙既直的用心,于是也随即看向了公孙质。 见众人都在等待自己说话,公孙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引蛇出洞是上策!但大可不必如此惨烈,只需主公和既直道长借我一样东西,质,定能引那贼人出来!” “什么东西?”孙既直忙问。 公孙质微微一笑:“就是主公的甲胄,以及道长的护身符!” “你是想佯攻诈败,再找一个替身败逃,引他出来是吗?”赵兌微笑着问道。 “主公明达,一眼便知臣的粗浅计谋。”公孙质恭敬的说道。 赵兌笑而不语,对公孙质的马屁毫无反应。 孙既直不解的问道:“可护身符作何用?” 公孙质一改之前的狂妄和轻视,十分礼貌的对孙既直说道:“质不才,对道长高深法力一无所知。借护身符之意,是想在毒阵之中,保替身不死!那贼人见毒阵失效,定然恼怒追击,届时二位道长不就有机可乘了吗?” “妙啊!”孙既直赞叹道,“公孙军师果然妙计无双,如此我军就能免受重创了!” “道长谬赞,质,惶恐!”公孙质微笑着说道。 公孙质也是个聪明人,赵兌看出了孙既直的用心,公孙质自然也能看出来。孙既直以德报怨,公孙质又怎能不心怀感激?之前的偏见,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见到顽固傲慢的公孙质,竟然被孙既直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搞得心悦诚服,赵兌忍不住自嘲自己技不如人。 公孙质虽然在赵兌麾下效力,但公孙质始终对赵兌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全心全意奉赵兌为主,赵兌为此煞费苦心,却被孙既直一个以德报怨给彻底打败了。 赵兌通过这件事也看透了公孙质脾气,当即朗声说道:“全军备战,午时起依军师之计行事!” “是!”帐内的将领们一抱拳,纷纷下去安排了。 赵兌下完令,有走到公孙质面前,亲热的抓住了公孙质的双手,说道:“叔叔妙计!兌,谢叔叔之计免将士枉死!午时之后,全军交由叔叔调配,望叔叔助我大胜南宫哲!” 公孙质闻听,老泪纵横,这几天来的委屈和不甘一下子得到了慰藉,急忙擦了擦眼泪,说道:“主公重托,纵死不负!”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公孙质也实施了详细周密的部署,只等着孙既直和方既仁的信号。 孙既直二人也需要时间来准备,对面高人的底细他们一无所知,但就凭能布下毒阵,其实力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但孙既直和方既仁最为揪心的,并不是对方的实力,而是他们二人要采取的战术。 偷袭。 如孙既直和方既仁这种道人,即便打不过也保持应有的风骨,偷袭这种下三流的战术,他们是极为不齿的。 可是,如今为了天下苍生,他们也只能采取最为稳妥的办法。 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但心里那道坎,终究还是有些过不去。 第四十九章,掌阴令乔烛 临近午时,一众人还聚在赵兌的中军帐中商议着对策,虽然公孙质已经想到了可以引对方高人现身的办法,但世事多变幻,哪里会有万无一失,把能考虑到的事情全部计划好才是最重要的。 赵兌看了看军帐外的天色,说道:“已是午时,命人备餐,诸公也都休息休息吧!” 这时,福星从帐外走了进来,推手一礼,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那里正招了!” “哦?”赵兌双眼一亮,挥手道:“带进来!” 福星向着帐外一挥手,两个兵士架着一个披头散发,遍体鳞伤的男人走了进来。 孙既直一看,这个浑身是伤人正是前几日刺杀赵兌的里正,当时赵兌先行回营接圣旨,自己和方既仁将那可怜的佃农下葬,竟将这里正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此时看里正这凄惨的模样,想必这几天以来,没少被人严刑拷打。 里正被扔在了地上,福星上前怒喝道:“将你刚刚招供的,再同我家将军说一遍!” 里正艰难的爬起身,虚弱的说道:“我乃大日圣佛教驻旗官,封掌阴令之命,在此设计伏杀赵将军。” 大日圣佛教想利用被恶鬼冲身的佃农杀害赵兌,这件事的原委早就被赵兌等人推测了个大概,但此时里正招供的,还是引起了一众人的好奇。 赵兌先是看了看孙既直,见孙既直没有亲自审问的意思,才问道:“驻旗官是什么职位?” “驻旗官乃我教派往各地留守,收集情报之人的官职,在教中属低阶官职,最多能调配百众下属。”里正气若游丝的回道。 赵兌闻听,眉头一挑,戏谑道:“你还有百人之众的手下?他们都在那儿?” 里正摇了摇头,说道:“没啦!我原本只有四十五名下属,掌阴令来了之后,全都被调去供掌阴令差使了。” “你说的这个掌阴令,是不是相助南宫哲的那个人?”孙既直上前问道。 里正没有说话,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权当答话。 “掌阴令,在你们教中属于什么级别的官职?”赵兌插嘴问道。 里正虚弱而又轻蔑的一笑,说道:“教中,有四十八灵官,二十四尊使,十二圣令,六护法,三法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为灵官差遣,连尊使都没资格见,你说掌阴圣令是什么官职?” “放肆!”福星怒喝一声,‘仓’地将佩剑拔出半尺。 “哼!我因受不得酷刑而将教中机密和盘托出,本就已经没了活路,你要杀便杀吧!死在这儿,好过被抓回教中!”里正毫无惧色的说道。 福星被里正这一番视死如归的言辞,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向了赵兌。 赵兌皱着眉紧盯着里正,若有所思。 孙既直见状,走上前悄声说道:“赵兄,你我初见时伤我那人,号称自己是邪教的少阴使,估计就是这二十四尊使其中之一!当时我拼尽全力才将其击杀,这掌阴令恐怕...” 赵兌闻听,微微一点头,朗声对里正说道:“你且放心,若你能诚言相待,本将军定会保你性命!” “呵!”里正嗤笑,“你若有能保我性命的本事,何必还要问我教中机密?” “本将军曾在你们的少阴使手里,夺出百余至阴之人,此时这些人皆在世上,你说我能不能保你性命?”赵兌笑着问道。 里正一听,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丝犹豫。 福星见状,也在一旁说道:“我家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骠骑将军!不比国师的官职低!” “真的?”里正犹疑的问道。 “大胆!”福星怒喝道,“我家将军岂会诓你?” 里正低头想了想之后,一咬牙,说道:“掌阴令在教中共有十二位,被称为十二圣令,皆是法力无边的半仙之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根本就没资格知道掌阴令大人的事情!只知道教中派掌阴令来协助南宫哲,就是为了打败赵将军,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完里正的回答,赵兌看了看孙既直。 孙既直想了想,问道:“掌阴令和少阴使的实力,有多大差距?” “这...”里正一脸难色,为难的说道:“我连少阴使都未曾见过,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实力差距啊!我只知道,掌阴令的空缺,会由最厉害的少阴使填补!” “那,孟勾实力如何?”孙既直又问道。 “孟勾?”里正一愣,一脸的迷茫,“孟勾是谁啊?” “你不知孟勾是何许人?”孙既直也是一脸的没想到。 “邪教行事诡秘,隐姓埋名不足为奇!”方既仁在一旁分析道。 孙既直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发问了。 孟勾的实力,比孙既直略逊一筹,但即便如此也差点要了孙既直的命。如果孟勾是少阴使当中实力最强的存在,那就说明掌阴令的实力起码和孙既直旗鼓相当。 但就凭那直径近四余里的广阔毒阵,这个掌阴令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和孙既直难分伯仲? 孙既直和方既仁心中有了大概,都不再说话。 里正高呼:“将军莫忘了答应过小人要保我性命啊!” 赵兌见状,挥了挥手让人把里正带了下去。 里正被人架出了大帐,赵兌随即问道:“二位道兄,那掌阴令实力到底如何?” “只强不弱!”孙既直淡淡的说道,然后正色一礼,说道:“赵兄,就按公孙军事的计策办吧!我二人定会尽力而为!” 赵兌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如今,赵兌也只能相信孙既直和方既仁。 三天之后的清晨,广衍军全军出发,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落虎坡五里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落虎坡周围尽是平原,无遮无拦,两军排兵布阵,虽然并未短兵相接,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肃杀之气。 赵兌骑着一匹银鬃白马,来到阵列的最前方,一身威武的铠甲,加上背后巨大的披风,显得赵兌威风凛凛。 广衍大军见到赵兌出阵,纷纷兴奋的欢呼,赵兌随即在军阵前一阵来回狂奔,将士气带到了定点。 最后一拉缰绳,马蹄高高而起,停了下来。 看着五里外的落虎坡,远远的就发现南宫哲大军已然严阵以待。 看着对面由一个个三角组成的巨大三角阵型,赵兌不禁连连赞叹。 “军师你看!”赵兌意气风发的指着对面的军阵,说道:“此阵真是绝妙!若我军奔袭而入,阵型定然会被绞的支离破碎,记下记下!” 公孙质早就亲自过来看过南宫哲大军的阵型,此时也是一脸既无奈又赞叹的神情。 赵兌大笑了一声,朗声说道:“开始吧!” 公孙质闻听,大手一挥,战鼓随即敲响,黑压压的大军开始一步步向着落虎坡进发。 而此时落虎坡上,一个留着山羊胡,三角眼,六十多岁上下的消瘦老人,正坐在帅台上遥望着广衍军。 此人正是济王南宫哲,南宫哲身穿黑盔黑甲,双手拄着一根黑龙拐杖,双眼中尽是阴狠。 在南宫哲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段婀娜,眉眼妩媚,长发如瀑布般垂下,皮肤像白雪般光洁,浅笑时倾国倾城,一回眸尽是妖娆。 这个绝色女子身穿暗红色华贵长裙,头上插着一支碧绿色的发簪,锋利的像是钢针!漆黑的双眸,透着一股淡淡的绿色,在她的胸口上,俨然刺着一个幽绿的‘令’字! 她,就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的掌阴令乔烛。 “乔圣令,本王有一事不明!”南宫哲扭头问道,双眼中涌起一阵淫邪。 “殿下直说无妨,烛儿自会为殿下解答。”乔烛柔柔地一笑。 见乔烛这娇美的笑容,南宫哲眼中的**更盛,伸手一指广衍军所在的方向说道:“既然乔圣令已经布了大阵,何不在其走入大阵之时,就直接将他们格杀了呢?” “殿下有所不知!”乔烛边说边走到南宫哲近前,轻柔的将手搭在了南宫哲的肩头上,“赵兌大军如此之多,烛儿布阵也是勉力为之!若不先消耗消耗赵兌的兵力,毒阵根本就不能将他们一举剿灭,此阵虽厉可实在难布,若不是为了殿下大计,烛儿才不要如此劳累呢!” 乔烛白皙的纤纤玉手搭在南宫哲的肩膀上,南宫哲心里早就飘飘然了,再加上这几句带着娇嗔的话语,南宫哲此时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 “好,好,乔圣令如此尽心尽力,日后本王登基称帝,定会好好赏赐于你的!”南宫哲坏笑着说道。 乔烛盈盈一拜,说道:“烛儿谢殿下圣恩!” 南宫哲乐呵呵的点着头,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广衍军。而乔烛的眼中也透出了一丝厌恶,随即微笑着看向广衍军。 广衍大军缓缓而来,保持着整齐的阵型。 忽然,从军阵的两侧杀出了两队骑兵,一左一右飞快的扑向南宫哲大军的左右翼。 两支骑兵,每队近两千人,从三个方向逼近,速度之快,眨眼便至! 南宫哲见状一握拳,兴奋道:“来了!” 可是,两支骑兵杀至近前,却没有直接突进南宫哲大军的三角阵型,而是沿着三角阵型的外围边走边战,开始向着南宫哲大军后方奔袭。 南宫哲眉头一皱,视线也忍不住跟着骑兵向后转。 很快,两支骑兵在三角阵型的底部会面,南宫哲原本以为这两支骑兵是想从后方进攻,却不想这两支骑兵忽然转头继续向南奔袭! 见到这般情景,南宫哲先是一愣,然后心中猛地一紧,急道:“坏了!他们这是要袭击我军粮草!” 乔烛见状,急忙劝道:“殿下稍安勿躁,这是赵兌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此时南宫哲已经急的跳脚了,叫道:“什么调虎离山!赵兌定是探明本王将粮草藏在后方,若是被他断了粮草!我命休矣!” 说完,南宫哲拿起一支令旗,向着身边一员将领喝道:“你速率一万精兵前去拦下赵兌的骑兵!” 将领接过令旗飞速离去,很快,南宫哲大军的后方涌出一大批兵马,向着后方的骑兵追去。 而随着这一万人的离开,原本固若金汤的三角阵型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乔烛气的一跺脚,大军压来之际随意变动阵型是大忌,这个南宫哲竟然如此不顾大局,精心设下三角阵型的乔烛怎会不恼? 而就在此时,广衍军的中军队列忽然分开了一道口子,从中杀出了一队骑兵,目标直指南宫哲的中军。 这支骑兵人数近三千人,风驰电掣般策马而来,杀声震天! 南宫哲仓惶派一万精兵离阵而去,让留下的将士们忽然有些迷茫。加上气势汹汹,疾驰而来的三千骑兵,南宫哲剩下的十六万大军的军心,竟然有些动摇了。 而向后方奔袭的两支骑兵,也忽然杀了个回马枪,绕过前去追击的一万精兵,直扑三角针型后方出现的巨大缺口! 见到如此情景,南宫哲冷汗直流,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 赵兌如果知道自己的粮草藏在后方,早就会派兵前去,怎会在两军对阵之际再去毁掉粮草呢? 想到此处南宫哲心中的懊恼至极,急忙说道:“乔圣令!快用毒阵!” “殿下!赵兌大军还未进入毒阵范围,此时启阵,毫无用处呀!”乔烛耐心的解释着。 可南宫哲此时已经慌了,根本就不听乔烛的解释,厉喝道:“国师派你前来协助本王!不是让你来发号施令的!快启阵!” 就在此时,一名小将跑了过来,跪地高呼:“禀告将军!赵兌亲率骑军,正向中军杀来!” “什么?”南宫哲一惊,急匆匆向前跑了几步,只见向着自己中军杀来的那三千骑兵的最前面,真的有一个身穿将军铠甲,胯下银鬃白马的人。 “是赵兌!真的是赵兌!”南宫哲惊呼道,指着披风飘荡,威风凛凛的赵兌,对乔烛大叫道:“赵兌杀过来了!快启阵!” 乔烛拧着娥眉,望着远处根本就看不清脸的赵兌,皓齿咬着一点朱唇。 “本王命令你启阵!”南宫哲歇斯底里的叫道。 乔烛美眸一瞪南宫哲,起不情愿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美玉,这块美玉通体透着一股寒气,甚至有一丝丝的幽绿的光芒在闪耀。 拿出美玉之后,乔烛脚尖点地,轻盈的飘出几十米,盈盈落下,脚边正是一块刻着‘毒’字的怪石。 第五十章,道法,阵法 乔烛伸手将美玉按在怪石上,胸口的‘毒’字微微闪光,乔烛松开手,美玉已然嵌进了怪石里。 随即,乔烛双手张开,仰头面向天空,漆黑双眸中的幽绿光芒越来越盛,猛然间一声娇喝,两道绿光犹如利箭般射向天空。 就在这时,众人只发觉地面一震,紧接着四周便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大地也随之轻颤不止。 一块块怪石犹如身处泥潭沼泽一般,开始缓缓陷进地里。 南宫哲大军的将士们见到此情此景,纷纷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军心早已被惊恐充满。 反观气势汹汹杀来的广衍军,虽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现象惊诧不已,但冲锋的阵型丝毫不乱,目标直指南宫哲中军。 广衍军骁勇善战,军纪严明,对比涣散的南宫哲大军,高下立判! 怪石一个接一个的陷入地下,随着最后一块怪石从地面消失,落虎坡前的大片空地上,忽然狂风四起,乌云密布,阵中一时间犹如黑夜,飞沙走石,秋日清凉的温度,也骤然变成了严冬时节的寒冷! 不仅如此,狂风中,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凭空传来,冲向南宫哲中军的这支骑兵,瞬间马蹄惊乱,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也随之被阻。 而在南宫哲大军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上,孙既直高高跃起,一眼便看到了在军阵中的乔烛。 孙既直落下,厉喝道:“看到阵眼了!” 然后急忙便把毒阵阵眼的位置,告诉了身旁的吉利。 吉利暗记在心,翻身上马往广衍大军而去,将这个情报带回给公孙质。 如今这混乱的局面,皆出自公孙质之手。 公孙质当日前来观察南宫哲大军的阵型时,就已经发现南宫哲粮草有异,定是被他藏匿在别的地方。 两军对阵,剑拔弩张,南宫哲本应将粮草备足,可他却将粮草全数藏匿。如此有违兵家大忌的举动,其实也只是因为南宫哲并不能完全相信乔烛。在南宫哲看来,乔烛最多也只是个会邪术的方士,若乔烛的计策不能帮助自己大败赵兌,粮草是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胜算,毕竟赵兌的粮草供应很成问题,而自己粮草充足,只要保证粮草,就能拖垮赵兌。 可是,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倒是给了公孙质破掉三角阵型的机会。 事实证明,公孙质的确有着真才实学,只用了区区四千骑兵,就把这固若金汤的阵型给撕开了一道缺口。 所以孙既直也觉得,将这些情报尽数告知公孙质,公孙质一定能随机应变,适时出击。 吉利架马返回,而此时身在毒阵当中的那一支骑兵,却苦不堪言。 此时正值秋日,将士们根本就没有御寒的衣装,身穿着甲胄却置身在酷寒之中,那种冻入骨髓的寒冷,让阵中的将士甚至握不住武器。 而且狂风中那一声声凄惨的哭声,让马匹早就受惊了,根本就不能听从将士驱遣,只能在原地打转。 最恐怖的是,在昏暗的阵中,将士们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狂风犹如一柄铁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痛苦不已。 凭空而来的凄惨哭声钻进耳朵,像是一根根钢针插在耳膜上,寒冷的空气被吸入肺里,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发冷,甚至冷到连双眼的都无比的刺痛。 一个个将士跌落马下,难以再爬起身,而领军的‘赵兌’,其实是福星所扮。福星的身材和赵兌相似,做替身最为稳妥。 此时福星见到如此危急的情形,大声吼道:“依计行事!!” 说完,首先从怀中拿出一道黄符别在腰间,又拿出了一枚铜钱含在口中,最后又抓出了一大把香灰,抹在了脸上。 立时,福星只觉得刚刚难以忍受的痛苦马上就有所减轻,当即大声催促着将士们照做。 将士们纷纷拿出早已备好的黄符铜钱以及香灰,照着孙既直所吩咐的步骤一一执行,痛苦立刻得到了缓解。 而此时,先前杀向后方的那两支骑兵已然返回,直接杀进三角阵型的缺口里,一路上披荆斩棘,将三角阵型的缺口边沿冲的七零八落。 南宫哲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大军围堵,可无奈缺口已成,这两支骑兵又异常勇猛,区区四千骑兵,竟然搅乱了南宫哲大军整个后方。 南宫哲恼羞成怒,大声斥骂道:“乔烛!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 乔烛见南宫哲倒打一耙,也娇怒不已,但此时并不是斗嘴的时候,诛杀赵兌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随即,乔烛又是一声娇喝,将毒阵的威力全数激活。 可是,毒阵之中忽然金光四起,先前被困在原地的骑兵,竟然丢下了马匹,开始有序的撤退了,周身似乎还闪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洁。 在撤退的同时,依旧有不少骑兵跌倒在地,活生生冻僵,狂风中似是有无数的厉鬼冲进了这些将士的体内,将其体内的阳气和魂魄尽数撕碎。可虽是如此,这支骑兵的退势已经不能阻挡了。 乔烛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毒阵竟然没了效力,从来也没听说赵兌身旁有这种能人异士。 与此同时,南宫哲又是一声怒骂:“乔烛!你费时费力布的毒阵,难道只是为了杀赵兌的马吗?” 面对南宫哲数次羞辱,乔烛早已恼怒非常,当即轻喝道:“我亲自抓他回来!” 说完,脚尖轻点,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一直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的孙既直见状,急忙射出了一道响箭。 此时乔烛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向后撤退的假赵兌身上,飞快的突进了狂风四起的毒阵当中,根本就没发现孙既直的动作。 而广衍军的中军之中,公孙质早已发现了孙既直的响箭,急忙传令鸣鼓为号,给从毒阵中撤回来的骑兵指引方向。 阵中的福星已经带着损失了三成的骑兵,撤到了毒阵的边缘,战鼓的声音依稀传来,让所有人为之一振。毒阵之中暗无天日,狂风大作,根本就分不清方向,若不是还能看到地上来时的马蹄印记,这些人根本就无法撤回来。 福星一鼓作气,带着剩下的人马向战鼓声传来大的方向狂奔。不消片刻,便朦朦胧胧的能够看到广衍军大军所在。 公孙质见到福星归来,急忙传令大军后队变前队,装作仓惶逃窜的模样向后退却,只是一路上战鼓仍旧不停,给福星发号施令。 福星此时也带队彻底突出了毒阵,只不过在听到战鼓之后,并没有跟随大军撤退的方向,而是向着另一侧的荒废山村而去。 追在后面的乔烛见状,嘴角出现了一抹浅笑,暗想赵兌惨败慌不择路,竟然想要躲进山村,如此就方便她行事了。 而此时的孙既直和方既仁,早已赶到了这处荒村隐遁了起来,见福星赶到,二人纷纷拔剑执符,严阵以待。 福星所带的人马走进荒村,沿着小路匆匆赶到了一座荒废了的破庙前。 这座破庙的规模还算是大,院墙和高门都还在,福星带人直接走进破庙,向着后院而去。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个藏在庙外的树上,一个藏在庙里的枯井中。 福星带着人去了后院静静等候,这是事先就约好了的,等到孙既直二人动手,他们再从后门撤走。这座破庙也是事先约好的几个地点之一,多定下几个埋伏地点是为了以防万一,公孙质一路上鸣鼓指引,也是为了配合孙既直的位置,随机应变,让福星把人引过去。 一切准备完毕,乔烛也跟着福星来到了荒村,孙既直隐在树上远远的看到乔烛,心中不由的暗暗赞叹。 大日圣佛教果然是人才济济,眼前的乔烛看上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可却能布下毒阵,设计三角阵型的能耐。福星等人在阵中虽然损失巨大,可也剩下了一千余人,一个人追击一千余人,这是多大的底气和自信? 乔烛自从进了荒村就落了下来,玉足轻动,款款而来,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破庙门前。 绝美的脸上显出一抹嘲笑,乔烛迈步就走进了大门。 可就在一只玉足踏进门内时,乔烛猛地停下了脚步,一双娥眉轻皱,隐隐的察觉到这座破庙里有着一丝的危险气息。 忽然,一柄铁剑自身后破空而来,直直刺向乔烛背后的空门。 乔烛听到破风声,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能轻盈的一跃,飘进了大门。乔烛闪过了飞剑,铁剑应声插入地下。 随即,地上忽然闪起了一圈金光,一个个符文也金光四射的出现在地上,乔烛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脚下也有个巨大的符文。 紧接着,乔烛的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半透明大钟,以千钧之势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将乔烛扣在了里面! 孙既直飞剑偷袭失败,竟然还藏着后招,将乔烛逼入庙门之后,直接激活了先前布好的降魔阵! 在乔烛被扣在钟内的同时,枯井中的方既仁也一跃而出,双手祭出两道黄符,大喝了一声,猛地将黄符印在了金钟上! 震耳欲聋的洪钟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荒村内,周围方圆几里的蛇鼠鸟兽皆被吓得四下逃窜。 孙既直此时也冲了进来,掏出几十枚铜钱一阵丢掷,将铜钱稳稳的落在降魔阵外围各个角落,形成了一个新的阵圈。 方既仁同时也拿出了一支黄旗,三炷赤砂香插在了地上,见孙既直将铜钱放好,急忙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块桌面大的黄布,铺在了地上。 黄布上写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符文,方既仁盘坐在黄布之上,拿出铜钱剑猛地插在地里,左手拿出三清法铃,开始在胸前晃动。 随着铃声越来越盛,天空中竟然聚起了一团卡车大小的乌云,噼里啪啦的响起闪电! 而自打方既仁拿出法铃,孙既直也掏出五枚铜钱,向上一抛,随即抬腿一扫,将四枚铜钱踢向了金钟。 铜钱撞到金钟,犹如石头入水,毫无阻碍的就飞了进去,打在了乔烛的身上,只在金钟上留下一阵涟漪。 剩下的一枚铜钱,稳稳的落在了孙既直的天灵盖上,孙既直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化,掐住了一个指决,他要施展五行道了! “太上天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鬼魔丧倾!” 随着孙既直最后一个字喝出,头顶的铜钱‘蹦!’地一声弹起,乔烛的周身瞬间电光四闪,一道道雷电如同绳子一般将乔烛捆绑。 孙既直施展的,正是五行道当中的木字诀道术,奔雷咒! 乔烛被雷电缠身,终于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双手双脚也开始痉挛抽搐。 而在孙既直念咒的同时,方既仁手中的三清法铃越举越高,直到乌云里‘咔嚓’一声炸响,随着乔烛被奔雷咒束缚,方既仁怒吼着将三清法铃狠狠地扣在了地上。 乌云中,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猛地劈下,径直劈向挣扎在金钟里的乔烛! 金钟顶端随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缺口,让过了惊雷。 一团电光在破庙中亮起,噼啪乱响的电光中,乔烛的身影痛苦地扭曲着。 孙既直和方既仁从乔烛踏入伏魔阵开始,行云流水般的施展出各自的本领,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这二人一个擅长法术,一个擅长奇阵,相互之间的配合默契至极,所施展的道法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 两个人停止了攻击,站在金钟面前注视着在里面疯狂的挣扎的乔烛。 而通往后院的门上以及墙头,露出了无数双眼睛,将二人瞬息万变而又威力惊人的法术全都看在眼里。 电光散去,金钟内一阵硝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福星走进了前院,目瞪口呆的看着金钟,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既直见状,斥责道:“不是叫你带人先走吗?为何不走?” “我,”福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末将是想留下来助,助二位道长一臂之力!” “此般人物并非你所能敌!还好没出意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孙既直苦口婆心的劝道。 福星憨厚的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孙既直二人见他如此憨厚,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赵兌等人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亲眼见识一下孙既直二人的实力,结果这瞬息之间的惊天配合,只被憨厚的福星一饱眼福。 若是赵兌亲眼看到刚才那鬼神皆泣的道术配合,恐怕又会顾忌不已,心生制衡之念了。 正当众人放松下心神的时候,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散在整个破庙当中。 第五十一章,棘手的乔烛 奇异的香味飘进鼻中,孙既直只觉得浑身十分的舒适,这股芳香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却有着一种使人惬意放松的魔力。 孙既直有些迷恋的闻着萦绕在鼻尖的芳香,抬眼望去,只见福星一脸的呆滞的傻笑,双眼放空无神,正大口大口的吸食着芳香! 而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将士们,也都和福星一样的神情,呆呆的站在原地。 见到如此情形,孙既直猛地心头一颤,马上就觉得这股奇异的芳香定然有古怪。 然而糟糕的是,心中发觉的古怪,可是身体却已经动不了了! 孙既直大急,咬紧牙关挣扎着看向了方既仁,发现方既仁此时也在苦苦挣扎。 二人眼神一触,孙既直和方既仁奋力撑开上下颌,一口咬破舌尖,同时喷出了真阳涎。 鲜红的血液飘散如雾,空气中瞬间出现了一丝丝黑气,被真阳涎逼退之后,随即又消失不见了。 孙既直和方既仁瞬间恢复自由,二人不敢大意,匆忙祭出几道黄符,沾了一点真阳涎,别在了腰间。 孙既直一步上前,将带有真阳涎的黄符在福星额头上一拍,福星立刻如梦方醒,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快!黄符随身,法铃勿停!快走!”孙既直来不及解释,塞给福星几道黄符,然后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在了三清法铃上,一并交给了福星。 福星见到孙既直面色如此严肃,根本不敢犹疑,将黄符揣进怀里,摇着法铃向后园跑去。 清脆的铃声响起,被奇异芳香迷住心神的将士们纷纷回过神来,被福星大呼小叫的催赶着从后门跑了出去。 这座荒废的寺庙占地果然很大,一个后园便能容纳一千多人。但后门就没那么大了,一千多将士在福星的催促下,翻墙钻洞好不狼狈。 终于,福星带着人马尽数逃离了破庙,孙既直和方既仁站在半透明的金钟前如临大敌。 金钟内黑雾缭绕,那些被真阳涎逼散的芳香就是从金钟内散发出来的,那时隐时现,诡异异常的黑气,恐怕就是那股芳香。 “怪不得她敢独自一人追击千人之众,就凭这乱人神魂的奇香,在来一千人都没用!”孙既直感叹的说道。 “这些人的功法甚邪,方才险些着道,往后万不可大意了!”方既仁也有些后怕的说道。 这时,隐约中一个婀娜妖娆的身影,出现在来黑雾之中,若隐若现。 孙既直心惊不已,一个奔雷咒加上惊雷阵,竟然没有将乔烛击杀,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虽然这些并不是孙既直和方既仁的绝技,但二人在堪称完美的配合下使出的道法和阵法,其威力即便是师父元阳子也不会硬接,足以见得这雷霆万钧有多厉害。 破庙中安静的犹如死寂一般,孙既直和方既仁紧紧的盯着金钟里的情形,生怕会有什么异变。 “呵呵。”一声娇笑响起,但金钟内的烟雾却并未散去,只有乔烛那娇滴滴的声音犹自传来。 “果真是道门正宗天罡教,实力真是非凡,一出手就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呢!”乔烛略带娇嗔的说道。 孙既直闻听,心中暗暗一惊,断没想到乔烛竟知道自己是天罡教的,当即沉声回道:“邪门妖众勿要多说,受死吧!” “烛儿一介女流,却被二位仙长偷袭擒住,如今话还不能说两句了?还说是正派名门,真没礼貌!”乔烛话中满是笑意。 孙既直和方既仁被乔烛说的满脸通红,背地偷袭本就是无耻行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废话少说!应对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法!”孙既直有些挂不住脸,厉喝道。 “我教虽与天罡教理论有别,但待人断事谨遵世俗礼法,二位如此行径,就不觉得羞耻吗?”乔烛又是尖锐的说道。 孙既直本就亏着心,被乔烛如此尖锐的发问弄得无言以对,不知如何作答。 “哼!掌阴令如此费口舌之利,想必也是对我这伏魔阵毫无办法,故意在拖延时间吧!”方既仁冷冷的说道。 乔烛一顿,也是被方既仁戳中了痛脚,这伏魔阵所化出的金钟固若金汤,通体尽是阳刚之力,乔烛还真没办法破解。 然而一顿之后,乔烛马上便恢复了浓郁的嘲笑之意,柔柔的说道:“烛儿被二位仙长所擒,毫无生机,只能任君宰割了!” 说着,金钟内的烟雾缓缓聚拢,顺着小巧的鼻子涌进乔烛的体内,显出了身形。 孙既直和方既仁握紧了拳头,紧紧的盯着乔烛,以防她再有什么怪异的法术。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现了身的乔烛竟然缓缓的除去了身上有些破碎的衣裳,露出了羊脂玉般细滑的双肩。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愣,乔烛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纤纤玉手在胸前一抹,贴身的衣裳应声落地。 见此情景,孙既直和方既仁急忙扭过头去,方既仁更是破口大骂:“妖妇!休要无礼!” “呵,”乔烛娇笑了一声,说道:“二位仙长既已擒住了烛儿,那么烛儿就是仙长的人了,奴家侍奉主人,何谈无礼?” “无耻!”孙既直大骂了一声,紧闭着双眼回过头,双手在胸前一掐指决,又是一口真阳涎喷了出去。 真阳涎径直洒向金钟,毫无阻碍的飞了进去,洒了乔烛一头一脸,乔烛身上立刻爆炸开来,劈啪作响。 乔烛被炸的披头散发,暗骂孙既直二人混蛋,怒叫了一声,双手上瞬间涌起两团黑气,狠狠的拍在了金钟上。 轰地一声巨响,破庙房顶落尘不断,脚下甚至都传来了轻微的颤动,而那坚实的金钟也被乔烛拍的晃动了一下。 孙既直睁眼一看,发现乔烛双手上黑气不断涌起,一下接着一下的拍向金钟,金钟表面涟漪不断,甚至都有些变形了。 而在一声接着一声的轰响中,金钟虽未曾有破碎的征兆,但巨大的震动让整个破庙尘土飞扬,伏魔阵早晚会因为震动而发生位移,从而被破去。 孙既直大急,祭出黄符,一口真阳涎喷了上去,挥掌扑向金钟。 方既仁也抽出铁剑,将指尖划破,鲜血抹在了剑刃上,举剑刺去。 一符一剑扑向金钟,金钟内的乔烛见到二人飞来,手中的黑气猛地一收,双手张开呈拥抱状怒视着二人。 乔烛的衣衫早已不在身上,如此举动让孙既直和方既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黄符和铁剑没入金钟,乔烛见势猛地伸出双手,直接叼住了孙既直和方既仁的手腕! 乔烛擒住二人手腕,一声娇喝,脚下回转生风,抓着两个人原地转了起来。 这口金钟由伏魔阵所化,至阳至刚,能扣住天下妖魔邪鬼,却对孙既直和方既仁形成不了任何阻碍,两个人被乔烛抓着飞快的转了几圈,然后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别看乔烛一介女流,身体孱弱,其手上的力道足以断石分金,孙既直和方既仁被甩飞出去,竟完全不能控制身形,径直砸在了地面上,随即又在地上向后滑去,直到重重的撞上围墙,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撞倒围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身再次拧身而上。 可是,园里的金钟此时早已不复存在,乔烛在一片尘烟之中,缓缓地披上衣衫,优雅的走了出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大惊失色,低头看去,只见方才二人被乔烛扔出,竟是直接将他们二人砸在了伏魔阵的边沿,二人向后滑行,直接把用来布伏魔阵的法器撞飞了。 伏魔阵,就这么被乔烛给破了! “呵呵,”乔烛看着孙既直和方既仁铁青的面色,忍不住抿嘴一笑,说道:“好一个天罡教!若我是个男儿之身,恐怕今日还真要死在这里了!呵呵呵。” 孙既直恼怒至极,厉喝道:“妖女!为了脱身竟如此卑劣无耻!” 乔烛闻听,纤纤玉手一指孙既直,莞尔笑道:“看光了人家的身子,还这么大言不惭!” “你!”孙既直气急败坏,却也实在无言以对。 两个人在昆仑山修道二十几年,形形**的妖魔杀了何止成百上千,却从未遇到过如此不顾贞洁,不择手段的对手。方才那种情形,两个人死也想象不到,这个乔烛竟然能利用自己的身体来破阵,换做是谁都会措手不及。 “刚刚你们两个对我百般折磨,如今,也该换我好好报答一下二位了。”乔烛柔柔的一笑,说完宽大的衣袖一摆,瞬间卷起了一阵香风,轰向二人。 二人急忙回转脚步,一前一后站在一起,孙既直拿出一道黄符在胸前一拍,扑面而来的香风瞬间被一分为二,擦着两个人的身边向后吹去。 站在后面的方既仁随即腾空而起,用刚刚划破了的指尖,在左手手掌画了太极图案,对着乔烛便是凌空一掌! “破!”方既仁一声大喝,一道刺眼的红色光团自方既仁掌心射出,径直轰向了不远处的乔烛。 乔烛见状,宽大的衣袖一挥,带起阵阵香风,直接卷向了红光。 红光和香风对撞,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 方既仁轻盈落地,将铁剑朝乔烛一甩,铁剑径直飞向了乔烛的喉咙。 在方既仁甩出铁剑的同时,孙既直也拧身而上,乔烛微微偏头躲过了飞来的铁剑,跟在铁剑后面的孙既直随即抬腿一脚,轰向乔烛的右耳,被躲过的铁剑也深深地插进了石墙里。 乔烛此时身体微倾,见孙既直这一脚力沉千钧,大袖一摆,身体竟被香风托起,向后飞退。 可就在乔烛刚刚躲过孙既直这一脚的时候,方既仁从孙既直的头顶掠过,风一般飞到乔烛面前,抬膝一撞。 乔烛飘在空中,大袖又是一摆,香风托着乔烛忽地向左一闪,躲过了方既仁。 然而,在方既仁飞向乔烛的时候,孙既直也拧身而上,乔烛闪过了方既仁,脚踝却是一沉,竟是被孙既直给擒住了。 孙既直一声怒吼,猛地向下一拉,托着乔烛的香风竟不能敌,乔烛瞬间从半空中被拽了下来,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向下坠落的乔烛娇喝一声,双手掌心瞬间涌起两团黑气,朝着孙既直轰去。 孙既直见识过这些黑气的厉害,不敢硬对,只得松开乔烛,闪向一旁。 乔烛脚踝被松开,恼怒不已,大袖再次一摆,香风席卷而来,将险些摔在地上的乔烛托了起来! 被托起的乔烛挺身而起,刚想反击,却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刺向自己的面门,只好又是向后一仰,躲过剑气。 可是刚刚躲过剑气,一并铁剑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对着自己怒劈下来。 原来,被乔烛闪过的方既仁直接飞到了墙边,拔出铁剑便又一次扑向了乔烛。 眼见铁剑马上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乔烛一咬牙,身体猛地向左一拧,闪过了铁剑,却也摔在了地上。 乔烛刚刚想要爬起身,忽然发现有一团影子罩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只见孙既直高高跃起,对着自己的脑袋踩了下来。 半伏在地上的乔烛退无可退,被孙既直狠狠地踩在了头上,甚至在地上砸出了半尺深的大坑。 自打乔烛挥袖卷起香风轰向二人之后,就一直在躲闪着二人犹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的攻击,毫无还手的机会。 而且孙既直和方既仁招招致命,出手狠辣,源源不断如行云流水,乔烛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孙既直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狠狠地将乔烛的脑袋踩进了地里,一旁的方既仁也是毫不留情,直接举剑又是一劈,想要直接将乔烛置于死地。 锋利的剑刃落下,转眼间就要劈在乔烛的喉咙上。 可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乔烛忽然抬起了白皙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铁剑的剑刃。 第五十二章,杀生阵 在方既仁震惊的眼神中,乔烛紧紧的握着剑刃,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心中冒气阵阵白烟,发出烤焦的声音。 此时的乔烛披头散发,脸上尽是灰土,圆睁着双眼,射出熊熊怒火,丝毫没有了方才恬静美好的美人模样。 孙既直急忙上前抬腿一脚,却被乔烛随手挡开,轻轻一弹,孙既直立即被震飞了出去。 方既仁见状,用力的往回拔剑,可铁剑犹如被大山压住般纹丝不动,方既仁急的一脚踹在了乔烛身上,乔烛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朝着方既仁走了过去。 乔烛一步一步的走近,方既仁冷汗直流,探手从布兜子里掏出一把黄符,刚要撒出去,乔烛抓着剑刃猛地一甩,方既仁整个人便被扔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石墙被撞的裂痕四布,方既仁从地上爬起身,猛地一股香风袭来,结结实实的轰在了方既仁的胸口,方既仁直接撞倒石墙,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乔烛邪魅的一笑,眼眸中绿光一闪,仰天一声娇喝,双手在身前微微向上虚托。 破庙内瞬间遮云蔽日,飞沙走石,一块块头大的石块凭空飘浮而起。乔烛邪笑着紧紧盯住方既仁所在的地方,双手努力向后张开,竟是要将石块向方既仁砸去。 就在乔烛的双手就要向前推出的时候,一柄利剑从乔烛的胸口伸出,墨绿色的血液喷溅了一地。 遭到利剑贯穿,乔烛竟毫无痛苦之色,微微偏头向后看去,只见孙既直站在她身后。 乔烛厉喝了一声,猛然转身抓向孙既直。而随着乔烛转身,孙既直竟握不住铁剑,剑柄脱手而去。 铁剑脱手,孙既直不敢大意,急忙向后暴退,可乔烛也飞身而来,利爪眼看就要抓到孙既直了。 见乔烛速度迅猛,孙既直飞身一脚,踹在乔烛腹部,把乔烛踹的一顿,趁机借力暴退。 然而,刚刚拉开了一点距离,乔烛双手忽地向上一扬,孙既直猛然发觉身后有香风袭来,直接托起自己,吹向了乔烛。 孙既直根本无法闪躲,身体直接被香风送到乔烛身前,被乔烛一把抓住双肩,用力向怀里抱。孙既直急忙抬起腿,用膝盖死死的顶在乔烛身上,双手抓住乔烛的双臂,死命抵抗着乔烛的拉扯。 “让你也尝尝被剑刺穿的滋味!”乔烛尖笑着说道。胸前的剑尖锋利无比,直挺挺的对着孙既直,若被抱住,定然也要尝到被铁剑贯穿的滋味了。 孙既直双肩被乔烛死死抓住,十指深深地陷入皮肉,令孙既直痛苦不堪,而且乔烛变身之后的力道足以拔山扛鼎,孙既直苦苦支撑,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身处如此绝境,孙既直一声怒吼,奋力撑开了一点空间,探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一炷赤砂香,捻住香的底部向前一搓,将赤砂香捻成了粉末,洒向乔烛。 随即,孙既直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 真阳涎混合着赤砂香的粉末,喷了乔烛一头一脸,乔烛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叫,松开孙既直捂着脸向后退去。 忽然,方既仁从废墟之中窜出,一把抓住了孙既直的铁剑,从乔烛身后把剑抽了出来,紧接着身形飞快的向前一冲,掠过乔烛,剑刃顺势削在了乔烛的脖子上,伤口足有一寸多深! 而孙既直也掏出了一把黄符,顺着眼前混着赤砂香粉末的血雾向前一洒,黄符瞬间星火闪烁将乔烛笼罩,轰轰烈烈的爆炸开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喘着粗气站在一处,嘴角皆有鲜血流出。 “师兄!你没事吧?”孙既直忙问道。 方既仁啐了一口血沫,说道:“想不到这妖女如此厉害!” 忽然,一阵香风自爆炸的中心,成圆形向外吹去,直接将源源不断的爆炸吹散开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急忙躲闪,以免被四散的爆炸波及。 而在爆炸的中心,乔烛直勾勾的站在地上,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头发也被炸的焦松斑秃。 此时的乔烛,双眼中的绿光犹如两只萤火虫一般忽明忽暗,白皙的皮肤也变得黑紫,十指上的指甲锋利无比,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脖子上,胸口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直到最后连一丝伤疤都没有。 孙既直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的熟悉,仔细一想,当日孟勾被自己逼到最后,不也是忽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功力瞬间大增。 “糟了!”孙既直自言自语的说道。 方既仁也对眼前这犹如换了个人一样的乔烛惊愕不已,见孙既直自言自语,急忙问道:“怎么了?” 孙既直回想着当初的情形,缓缓的说道:“大日圣佛教教中似是有一门奇异的邪功,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在打斗中身体能够随时变作如妖魔般强硬,十分棘手!” 只不过上一次孟勾变身,孙既直依旧能够战胜,而如今眼前的乔烛在没变身之前实力尚且在他们二人之上,如今变了妖身,他们两个还能活吗? 方既仁紧盯着乔烛,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既直,等下我会尽力与她周旋,你看准时机,赶快离开!” “师兄莫说胡话!既直与师兄共生死!”孙既直急道。 “别废话!”方既仁低喝道,“我天罡门人岂能双双葬身于此?我是师兄!听我的!” 说完,也不等孙既直在说什么,方既仁手中长剑一震,再一次扑向了乔烛。 孙既直见状,也站起身扑了上去。 方既仁扑身上前和乔烛打在了一起,手中的长剑舞的出神入化,剑剑封喉。孙既直也游走在乔烛周边,配合着方既仁发动攻击。 可变身之后的乔烛,浑身铜皮铁骨,铁剑根本就无法伤到她,她也完全视铁剑如无物,双掌中的黑气上下翻飞,一门心思的想要直接轰杀孙既直和方既仁。 如今的乔烛与当初的孟勾一样,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逼得二人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吃力。 终于,在凌乱飞快的打斗中,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左一右将乔烛夹在中间,手中剑招变幻多端,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们要刺向哪里。 被夹在中间的乔烛忽然一笑,将手中的黑气左右一掷,直直轰向二人面门。 二人见状,一个挥剑一挑,一个举剑怒劈,将两团黑气尽数破除。 可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乔烛已经从夹击中抽身而去,伸手抓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脚下猛踏地面,暴退而去,可乔烛不依不饶,直直的追了上去。 很快,方既仁发现身后已经是墙了,无奈之下只好举剑一挡,挡下了乔烛右手这一抓。 可随即乔烛左手向前一掏,方既仁腰腹上立即被抓出五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方既仁疼的一哼,握住铁剑的手也不由得一软,被铁剑挡住的右手直接抓向了方既仁的胸口。 然而,在抓破方既仁腰腹之后,乔烛也是一声惨叫,退后了几步,痛苦的握着自己的右手。 孙既直眼前一亮,急忙挡在方既仁身前,伸手握住铁剑剑刃,用力一拉,剑身顿时被淋漓鲜血染成了通红。 见孙既直挡住了方既仁,乔烛怒吼了一声,双手如风,飞快的抓向孙既直。 孙既直举剑横在胸前,等到乔烛的双手抓到近处,一声厉喝,挥剑横扫。 乔烛在看到孙既直手中的铁剑之后,急忙止住身形,向后躲避。 可孙既直这一剑凌厉异常,乔烛竟是没能全部躲掉,一截小指被孙既直砍了下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墨绿色的血液自乔烛手上的伤口流出,滴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的恶臭。 孙既直得理不饶人,祭出一道驱阴符,一掌印在了乔烛的额头上。 被印上黄符的乔烛立即翻起白烟,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似是在挣扎着想要挣脱什么束缚一样。 孙既直急忙转身跑向方既仁,方既仁腰腹被抓出巨大伤口,此时已是几近昏迷,只是靠着一点意志强撑着而已。 “既直!你快走!这镇阴符顶不了多久的!”方既仁痛苦的说道。 孙既直蹲下身看了看方既仁的伤口,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身后狂风乍起,孙既直急忙回头,发现被黄符控住的乔烛被阴风包围,额头上的镇阴符也开始冒起了白烟。 镇阴符的效用马上就要消失了,方既仁急的狠狠推了一把孙既直,吼道:“快走啊!” 可没想到,孙既直一把抓住了方既仁的肩膀,低声说道:“师兄快走!” 说完,把方既仁朝墙外用力一扔! “既直!”腾空而起的方既仁大声呼唤,却没获得半点理睬,虚弱的身体径直被抛出了破庙。 方既仁被扔了出去,孙既直转过身怒视着乔烛,提起铁剑围着乔烛跑了起来,带起一阵罡风,将乔烛周身的阴风裹在其中。 铁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印记,孙既直足足跑了十几圈后才停下脚步,双手举起铁剑,一声怒喝,狠狠地将铁剑插在了地上。 墙外的方既仁早已发现破庙里卷起的罡风,听到这一声怒吼,方既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孙既直此举,是要用命,来布阵! 方既仁心如刀绞,忍着热泪爬起身,咬牙转身离去。 孙既直要用自己的性命换自己一条活路,方既仁怎能辜负师弟? 方既仁举步维艰的走远了,孙既直站在用剑尖划出的圆圈外,卷起右臂袖子,手腕在剑刃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指尖流入地上的划痕当中,孙既直将布兜子里的法器全部倒在地上,蹲下身一一拾起。 铜钱剑,拷鬼尺,八卦镜,赤砂香,黄符,法烛,铜钱,香炉,法印,金绳等足足三十六种法器,被孙既直扔到了阵圈各个位置,形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 右手的鲜血不断的流入地上的凹痕,顺着痕迹蔓延开来。 孙既直如今所布的,是天罡教的禁阵之一,杀生阵! 布杀生阵并不需要依循天星地脉,这个阵法只需要以布阵者的血脉为引,唤醒所有法器的法力,将阵中的一切阴阳五行全部消融。 杀生阵的威力,和布阵者的实力无关,只要大阵布成,即便是大罗金仙落入其中,也会烟消云散。 而代价,就是布阵者的性命。 鲜血缓缓流动,马上就要形成一个圆圈。 身处在杀生阵中的乔烛,在奋力挣脱了镇阴符的束缚之后,发觉周身正在汇聚着一股极为恐怖的能量,让她忍不住心惊胆寒。 慌乱中的乔烛一眼看到正在将鲜血流入杀生阵的孙既直,又惊又怒,狂叫着冲了过去。 然而,先前被孙既直带起的罡风犹如铁壁铜墙,乔烛撞在罡风上,黑紫色的皮肤瞬间燃起金红色的火源,烧的乔烛连连惨叫。 鲜血眼看着就要连在一起了,乔烛抬头看了看头顶,顾不得钻心的疼痛,驱使散发着异香的阴风撞击罡风,而自己也高高跃起,想要跳出杀生阵! 见到乔烛向上飞去,孙既直早有防备,抓起身旁剩下的一把铜钱,在血流如注的手腕上一抹,随即狠狠地将沾满鲜血的铜钱砸在了地上。 孙既直的手掌印在地上,天空中猛地袭来一股罡风,直接将半空中的乔烛砸了下去,重新摔进了杀生阵! 乔烛掉在了地上,凹痕中的血液也终于汇聚,形成了一个鲜红的圆圈。 孙既直急忙盘坐在地,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一声洪钟之音,回荡在破庙之中。 杀生阵,布成了! 第五十三章,尘埃落定 冲天的阳气自杀生阵中翻涌而起,阵圈凹痕中的血液发出刺眼的红光,大地轰隆隆颤抖不止,一件件法器凭空升起。 杀生阵中的乔烛,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由下向上,涌出强烈气流的风口,虽然自己还站在地上,但乔烛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和魂魄,已经开始向上飘浮,似是要离体而去。 灼热的温度让杀生阵变得扭曲,乔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黑紫色的皮肤犹如被水流冲掉的污渍,一点点飘散而去,露出白皙的体表。 乔烛毛骨悚然,拼尽全力一声尖叫,胸口上的‘毒’字猛然暴起强光,双眼之中也随之绿光大盛,乔烛是要将所有的功力尽数使出。 然而,胸口上闪起的光芒只是短短的一瞬,便随着不断向上涌去的气流飘散,乔烛眼眸中的绿光也暗淡了下去。 白皙的皮肤越露越多,乔烛只觉得暴露出来的皮肤似是被炭火灼烧,痛苦万分。 乔烛怕了,是那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这强大灼热的阳气摧毁之后,魂魄依旧还要承受这份煎熬。 对于这一刻的乔烛来说,十二圣令的荣耀是假,大日圣佛之真理也是假,活下去才是真! 升起求生欲望的乔烛,立刻跪伏在地,涕泪横流的哀求着阵外的孙既直。 孙既直喘着粗气盘坐在地,硬朗的脸庞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整个身体也虚弱不堪。 但即便如此,孙既直依旧坐的挺直,满脸的正气,对于乔烛的求饶丝毫不予理会。 微微发颤的双手缓缓抬起,孙既直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 一声振聋发聩的罡声响彻云霄,升到半空中的三十六件法器猛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此时已跑出六七里之遥的方既仁,正坐在一个平缓的土坑里,用从身上撕下的布条粗略包扎了一下伤口。 然后,又从布兜子里翻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一枚紫红色的丹药,扔进了嘴里。 这枚紫红色的丹药,名叫紫阳丹,有着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和气力的功效。 血止住了,服下紫阳丹之后,通身暖洋洋的,腰腹部的疼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但是,此刻方既仁最痛的,是心。 虽然孙既直是下一任掌教的有力竞争者,其天赋和修为也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孙既直擅长剑术和法术,天罡教的绝世道法五行道,被他修炼的炉火纯青,方既仁为了和他比拼,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钻研天星地脉,奇门阵法,可师父元阳子对于孙既直的喜爱,还是比对自己来的更多。 长久以来,这些都是方既仁不喜欢孙既直的原因,他们既是同门兄弟,也是对手宿敌。 然而,自从河六四上山学艺,孙既直放下尊严,长跪在方既仁面前,请求他悉心教导河六四。 孙既直虔诚之心,让方既仁为之动容。 渐渐地,方既仁开始理解孙既直,理解他为他们这一代传人的天赋不足而感到悲愤和不甘,理解他为天罡教的传承不惜放弃自尊,只为让门派发扬光大。 最后,方既仁对于孙既直的敌视,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惺惺相惜,和一种奇怪的相识恨晚之情。 今日,乔烛的实力远胜他们二人,方既仁原本打算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孙既直的性命,一是为多年来的敌意感到歉疚,二是想让孙既直辅佐河六四,让天罡教踵事增华。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逃出来的,是他自己。 方既仁只觉得心如刀绞,饱含着热泪回头望去,看向那犹如擎天巨柱般通红的气流。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这代表着孙既直也要随之殒命,方既仁的胸口像是有千万根针刺进心房,剧痛难当。 忽然!远方缓缓向上流动着的猩红阳气一凝,转而破碎成细沙一般四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方既仁一愣,这绝不是布阵者殒命之后的样子,方既仁虽没有见过杀生阵,但也知道杀生阵的终结,是伴随着刺眼的强光和灼热的温度爆裂开来。 这样的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杀生阵被破了! 方既仁大吃一惊,杀生阵一旦布成,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面,怎么可能会被破? 惊疑不定的方既仁,当即迈开脚步,向着荒村的方向跑去,他要亲眼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经过一阵吃力的狂奔,方既仁再一次回到破庙,走进庙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杀生阵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血圈。 周围房屋坍塌,青石破碎,情形惨烈不已。 可方既仁并不在乎这些,他走进破庙并没有发现孙既直,就连乔烛也没看到。 园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的废墟。 方既仁只好看向杀生阵的阵圈,他亲眼看到杀生阵已成,就算是被破掉了,孙既直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难道乔烛在破了阵之后,把孙既直的尸体带走了?乔烛险些命丧他们二人之手,若侥幸逃生,定会将孙既直碎尸万段,怎会有心情带走? 又或者,孙既直也没死,见乔烛破阵,前去追击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杀生阵要以布阵者的精血为引,方才分明大阵已成,孙既直即便没死也不会有力气追击敌人的! 可是,方既仁还是愿意相信孙既直还活着,即便他知道这不可能。 “既直!既直!”方既仁不断的呼喊着,希望能得到一声答复。 方既仁走遍了整个荒村,幻想着能发现一丝痕迹,证明孙既直还活着。 然而,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方既仁走回破庙,无力的跌做在地上。 猛然间,方既仁看到孙既直插在地上的铁剑。 人在剑在,这是天罡教的教规,佩剑是师父传授的,即便是死也要带在身边,孙既直如果还活着,是不会把铁剑留下来的。 可是他如果死了,尸体又去哪儿了? 方既仁走到铁剑前,吃力的将铁剑从地上拔了起来。 看着铁剑上的斑斑血迹,方既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抱着铁剑跪坐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终于,方既仁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到方既仁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居然躺在军帐里,伤口也得到了医治。 方既仁微微动了动身子,依旧是彻骨的酸疼,方既仁咬着牙坐了起来。 这时,福星端着碗走进了大帐,见方既仁醒了过来,兴奋的扔掉手里的汤药,一头扑到方既仁身旁。 “方道长!你醒啦!”福星激动的说道。 方既仁捂了捂伤口,问道:“我为何在此?” “是这样!将军击溃叛军,生擒南宫哲!回营之后还未见道长归来,便命末将前来寻找!我到破庙的时候发现道长昏死在地,便把道长背回来了!”福星瓮声瓮气的说道。 “南宫哲败了?”方既仁一愣。 “败了!”福星眉飞色舞,“当日四千骑军搅乱了南宫哲大军后方,公孙军师虽率军佯退,其实是暗中分兵为两路,等到那女人被引开,我家将军和军师各率一路大军,绕过毒阵直逼南宫哲阵营,将其团团围住!南宫哲固守了四天,粮草耗尽!败局难免!” 方既仁闻听,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才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福星搓着下巴边想边回道:“末将背道长回来三天了,加上在破庙中的时日,足有七天!还好道长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嘿嘿!将军也担忧多日了,我这就去告诉将军,道长醒了!” 说完,福星傻笑着跑出了营帐。 不一会儿,赵兌领着一大帮人快步走进了营帐,赵兌首当其冲走到方既仁面前,见方既仁无碍,长处了一口气。 “既仁兄昏睡多日,我等心急不已,好在苍天垂怜,既仁兄无碍便好!”赵兌感慨的说道。 “让赵兄费心了!”方既仁站起身缓缓一礼,又说道:“恭贺赵兄平叛功成!” 赵兌闻听,面色肃然,推手郑重一礼,朗声说道:“兌此番平乱,天罡道人位居首功!兌不敢贪功,只能代天下苍生!谢天罡之大恩!” 说着,赵兌倒头一拜,身后公孙质,吉利福星,以及一众将领智囊齐齐跪倒,冲着方既仁一拜。 方既仁急忙扶起赵兌,对众人说道:“既仁无能,愧不当受此拜!师弟生死未卜,我岂有脸面领谢?” 说到这,方既仁的声音微微颤抖,情难自禁。 赵兌闻听,不解的说道:“当日福星前去寻找既仁兄和既直兄,却只背回了既仁兄一人,不知既直兄他...” 提起孙既直,方既仁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流着泪将当日的如何不敌乔烛,又如何布杀生阵,以及最后孙既直和乔烛踪迹全无,一一讲述给赵兌等人。 说到最后,方既仁忍不住一声长啸,释放着心中的痛楚。 赵兌等人也是难过不已,尤其是赵兌,此时也是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此次大胜南宫哲,多亏了方既仁和孙既直识破毒阵,赵兌才得以将计就计,一举平定淮南府之乱。 如今天罡教两人下山助他,此时只剩下一人,众人怎能不为之难过自责。 赵兌哭的伤心不已,扔着眼泪怒声说道:“来人!速速集结大军,以万人之众翻遍方圆百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既仁兄给我带回来!找不到我就发兵攻进帝都国师府!” 众人闻听,齐齐跪倒,齐声说道:“将军息怒!” 公孙质也说道:“主公万不可意气用事!发兵入京乃是谋逆之罪,主公初定淮南府,若是...” “住口!”赵兌怒喝道,“既仁兄于我有救命之恩,亲如兄弟!如今他生死未卜,我怎能视而不见!” 公孙质急忙叩拜在地,不再说话。 方既仁见状,急忙开口劝道:“赵兄不可如此!既直肯下山助你,就是看到赵兄乃世上唯一能够定乱安民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命相搏!赵兄万不可负了既直!” 赵兌闻听,流下两行热泪,拿起一旁孙既直的佩剑,哀声哭道:“既直,吾兄!” 军帐内的气氛哀伤悲戚,众人齐齐低下头哀悼着孙既直,大帐内一片沉默,只有赵兌的哭声不断响起。 天色渐黑,哭的气尽力竭的赵兌被吉利和福星搀回了中军帐。 赵兌依旧抽泣不已,吉利和福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劝慰道:“请将军节哀。” “唉!”赵兌一声长叹,说道:“想当初我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既直兄前来,想不到真能成功!天罡教真乃玄门正宗。” 吉利和福星一愣,想不到一句劝竟然如此有效,赵兌还真止住了哭泣,只是这速度,实在令吉利福星反应不及。 “如此也好!天罡教一员猛将折损,日后于我们的威胁,也减少了许多!”赵兌淡淡的说道。 听到此话,吉利和福星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刚刚赵兌还有些感慨,可转眼间又开始庆幸孙既直殒命,情绪变化之快,让吉利和福星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吉利转念一想,孙既直和方既仁那逆天的实力,若只是安稳修道,并不会有什么威胁。但如果他日天罡教作乱,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修道之人的对手,届时天罡教的威胁,就来的太可怕了! 如今平白无故折损一人,与今后的赵兌,也算是一件好事。 况且方才赵兌哭的如此伤心,方既仁十分感动,以后若再有用到天罡教的地方,想必方既仁绝不会拒绝! 赵兌始终还是个权谋之人。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之后,方既仁的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 几天以来,赵兌每日都会派出上万人出去寻找孙既直的行踪,可是几天下来,万人之众一无所获。 这一日,方既仁收拾好行囊,来到赵兌帐中告辞。 “既仁兄何不再等几日?或许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赵兌诚恳的说道。 “不了!”方既仁摇摇头,“此事疑点重重,还需早日回昆仑山禀告家师,请他老人家定夺!” “既是如此!那便虽既仁兄之意吧!”赵兌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不舍。 一行人走出广衍军大营,送了方既仁四五里,一路上赵兌说了很多感慨与不舍之言,到最后方既仁冲他拱手一礼。 “赵兄!相送之情既仁铭记,诸公请留步,告辞了!” 说完,方既仁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兌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方既仁越走越远,直到方既仁从视线中消失。 “唉!还真有些不舍。”赵兌摇了摇头,转身回营了。 第五十四章,弃我还吾 缥缈荒芜的昆仑山脉,囚机道场上空安静祥和,忽然,一道疾驰的身影从半空掠过,踩着囚机道场周围的高大石柱,一圈一圈的跳着。 终于,身影猛地窜上高空,轰然落地,震起数丈尘土,狂风不断。 河六四身穿链甲,四肢上戴着石质护具,腰腹位置上,也多出了一条一尺多宽的石质腰带。 手中,还提着造型奇特的青炎剑,昂首挺胸,巍然屹立。 此时的河六四,已经不是当初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孱弱青年,从刚刚那一阵翻飞就能看出,石质护具的重量,已然被他完全消化。 河六四静静的站在囚机道场宽敞的石台上,闭目静息,沉心凝气。 片刻之后,河六四缓缓起手,剑尖直指虚空,忽地手腕一翻,舞起剑来。 剑招飘逸潇洒,暗藏凶险杀机,动作行云流水,剑气锋芒逼人。 舞着舞着,河六四猛然一声轻喝,青炎剑随之在身前横劈,一道凌厉的剑气化作肉眼可见的剑风,风驰电掣般飞出百米之遥,狠狠的劈在了贫瘠的山丘上,翻起巨大的土浪。 这座山丘虽然不大,但也足有平民百姓的居所那么大了,一剑削掉房顶,已经是很厉害了。 河六四满意的笑了笑,收起剑式,背手负剑向着华阳观一跳,轻飘飘的飞向了道观。 来到华阳观门前,河六四下落在地,推门走了进去,抬头看了看坐在石柱顶端的马归厄。 “师父!我回来了!”河六四叫道。 不知不觉间,河六四来到囚机道场修炼已经两年了,马归厄虽然嘴上说不收河六四为徒,但日久天长,马归厄渐渐也默认了河六四喊他师父。 两年间,河六四每日与马归厄修炼,悟透了万念俱泯的真谛,心性也变得稳重平和,不再吵嚷着学真本事,踏踏实实的修炼了整整两年。 这其中,一半是因为修炼了华阳真经,一半,是马归厄打起人来,真的疼! 河六四站在石柱下面呼唤马归厄,马归厄却依旧盘坐入定,没有回音。 “师父,华阳十三剑,我练成第四剑了!”河六四仰着头又说道。 马归厄犹如巨石入定,对河六四丝毫不理。 “老爷子!” 一片寂静。 “老马?” 谁知这一声唤刚刚叫出来,石柱顶端的马归厄猛然跳了下来,吓了河六四一跳。 马归厄轻盈落地,凶神恶煞的一瞪眼,叱骂道:“顽徒!唤谁老马呢?” 河六四撇了撇嘴,嘀咕道:“谁叫你不搭理人。” “嗯?”马归厄微微侧目。 河六四见状,急忙陪着笑脸上前说道:“嘿嘿师父,我练成了!” “铁影飞河剑,练成了?”马归厄满脸不信。 “当然!不信您瞧。”说着,河六四一指远处被自己用剑气削掉了半个山头的山丘。 马归厄顺着河六四所指一看,气的吹胡子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你练剑便罢,劈山作甚?” “我凭空舞剑,没有对手,不劈山难道劈道观啊?”河六四嘟囔着顶嘴。 马归厄闻听,抬手就要敲河六四的脑袋瓜,河六四急忙抱头鼠窜,躲得远远的。 见河六四逃窜,马归厄并没有追,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到也该让你实战一下了!” 一听实战,河六四立马来了精神,急忙凑到马归厄近前,讨好的说道:“师父是要让我下山?” “怎么?又按捺不住浮躁之心了?”马归厄瞥了一眼河六四。 “两年了!成天修习心法剑术,道法阵法,黄符都画了快一万张了,铜钱都叫我磨平了!也该让我施展施展了吧?”河六四噘着嘴抱怨道。 马归厄看着一脸委屈的河六四,宠爱的一笑,点头说道:“是啊!你进山两年,道法修为突飞猛进!是该让你大显身手了!” 河六四一听有戏,眼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两年来,河六四清晨起床修习华阳真经,白天修炼法术和阵法,傍晚又要练剑,最要命的是晚上马归厄时不时就要来个摸底考试。 虽说是考试,但只要答不上来,那就是一顿胖揍。 马归厄是何许人也?手里那根细细的烟袋锅就好像会咬人一样,敲一下就能让河六四疼两三天,折腾的河六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河六四成天看着马归厄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又拿马归厄没办法,谁让他自己哭着喊着非要学本事呢? 所以,一些以恶作剧的形式出现的报复行为,就成了河六四每天安抚自己那一身伤痛的灵丹妙药。 什么往鞋里洒石子儿,烟丝里面放臭干草,粥里头放把盐之类的举动,已经是河六四的必修课了,到最后甚至比应该学的道术都炉火纯青。 但是,河六四到底还是知道马归厄的严厉,是对自己最好的关怀,所以也并没有心猿意马,蒙换过关。 两年来对符文和阵法的了解突飞猛进,那些生僻难写的符文,河六四可以说是随手拈来,千奇百怪的阵法运用,河六四更是熟记于心。 不仅如此,河六四对于华阳真经的修炼,也到达了一定境界。 那些华阳真经中关于呼吸吐纳,沉心凝气的法门,练的河六四只觉得丹田的愈发的灼热,修为也一天天的精进。 于是,河六四心中对于下山一展身手的向往,再一次萌生了出来。 “等你准备妥当,随我去道场吧!”马归厄笑着说道,拿出了烟袋开始吞云吐雾。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河六四美滋滋的拍着胸脯,转而一愣,疑惑道:“去道场?不是下山吗?” “你这顽徒!刚学了半瓶子醋便吵嚷着下山,欠揍!”马归厄瞪眼骂道。 河六四被骂的一缩脖子,极为不情愿的嘟囔道:“那我去哪儿施展嘛!” “还能去哪?囚机道场!”马归厄没好气。 “天天都在囚机道场修炼,道场有什么能让我施展的?您又不让我劈山!”河六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委屈至极的抱怨着。 马归厄见状,竟被河六四给气乐了,笑骂道:“你这顽徒啊!囚机道场之下,没有能让你施展伸手的东西?” 河六四一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囚机道场之下,自然是被镇压了千年的千万妖魔。 “师,师父,师父!”河六四兴奋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只知道咧着嘴傻笑,“师父是让去斩杀妖魔吗?” 马归厄一笑,点了点头。 两年以来,河六四也曾给马归厄讲过自己第一次面对妖魔时的情形,对于妖魔一直有着一种想要雪耻的心态。 但马归厄却并没有让河六四满足这个心愿,而是要他安心修炼,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说。 河六四虽不情愿,但马归厄所教给他的本事,实在是太难学、太厉害了!河六四向来对高深道法趋之若鹜,为了学会这些威力强劲的道法,河六四始终遵守着万念俱泯的第一要诀,去除杂念,潜心修道。 然而,年轻人对于未知世界的向往,是不可能随便放弃的。 如今马归厄终于松口,决定让河六四像孙既直等人一样,可以和妖魔对战,磨炼本领,这怎能让他不为之欣喜。 河六四踌躇满志,喜气洋洋的拿出自己的青炎剑,坐在石墩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马归厄一袋烟抽完,磕在烟袋锅说道:“今晚不可进食,精心打坐,存储气力。” “啊?”河六四一愣,“为什么呀?” “我观你所使的华阳十三剑,虽威力强劲,但后继乏力!初时尚可力敌,可倘若陷入纠缠,你必败无疑!”马归厄淡淡的说道。 “那,那怎么办啊?”河六四大急。 “苦练凝气之法,上个月我教你的那句口诀,可还记得?”马归厄问道。 “记得!弃我还吾。”河六四认真的回道。 “等你悟透这句口诀,我便让你和妖魔相拼。”马归厄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河六四坐在原地,认真的思考起这句口诀来。 在天罡教看来,气力是指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所化的能量,想要修炼气力,便是在逆天而行,故而只有突破身体的种种极限,身体才能承受天地灵气所化的气力。 而弃我还吾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宇宙间阴阳五行的运动,是在无穷尽的变化当中进行的,宇宙间的事物随着宇宙间的阴阳运动。也在不断变化着。 人身亦是如此。 所以,想要摆脱阴阳五行变化的规律,在人身当中修出逆天而行的气力,是需要彻底摆脱元神对于身体的依赖,令元神能够自由控制身体,才能完全发挥出气力的威力。 而且,弃我还吾这句话,更是天罡教的基本教义。 在天罡教祖师华阳子看来,吾和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我’是后天的身形,是有形的东西,也就是人的身体。 而‘吾’是先天的本性。 在华阳真经当中,有这样一句话: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 意思就是,要把后天的东西丧失掉,然后让先天的本性存留。 所以,天罡教的修习,首先就是要将后天的‘我’消失掉。 如果说万念俱泯,是让河六四能够做到便能够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体内随时随地拥有着充盈的气力,用尽之后也能自动补充。 那么弃我还吾,就是要让河六四彻底忘记身体所带来的各种感官,以及对元神的诸多束缚,做到元神能够轻易控制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供自己调配使用,这谈何容易! 这就好比让一个人摆脱对氧气的依赖,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河六四明白,天罡教的道术,是越来越厉害,又越来越难练的。 以体内有限的气力,去施展高深的道术,往往只一招之后便是强弩之末。 例如有十三个剑式的华阳十三剑,每一剑都需要极为庞大的气力做支撑,以如今河六四的修为,只能使出一剑,往后就连勉强都说不上,基本上就是无能为力了。 “弃我还吾。”河六四不断的嘀咕着这句口诀,此时弯月高升,昆仑山被夜色笼罩。 河六四看着那皎洁的月光,一旁高大的石柱也映入眼帘。 河六四一愣,若有所思的冲着石柱走了过去。 而一旁的卧房内,马归厄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走向石柱的河六四,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孙既直的死讯 河六四仰望着十几米高的石柱,奋力一跳,跃起三四米,伸手一把抓住一只兽头,挂在半空中。 紧接着,河六四手臂猛一用力,身体随之向上一窜,再次抓住更高处的一只兽头。 如此交替了七八次,石柱顶端近在眼前。 河六四最后一次奋力向上一挣,直接跃上了石柱顶端,小心翼翼的盘膝坐好。 这根石柱的直径只有一米有余,刚好够一个人盘膝坐在上面,此时山坳中劲风沉沉,虽是都有跌落的危险。 河六四平静了一下心田,开始沉心静气,闭目入定。 随着河六四进到入定的状态,周遭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不再能对他形成影响。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河六四身上,空气中似是有一丝丝肉眼可见,如烟如雾的气流,透过河六四的皮肤,缓缓涌入其体内。 入定中的河六四,开始运气周天,采集天地精华,将之化为精纯的气力,吸收为自身的能量。 而原本的阵阵沉风,从河六四入定起竟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华阳观周围的空气,似是被漩涡吸食,不断的涌向石柱顶端的河六四。 这些空气犹如藕断丝连,拉扯着更外围的空气不断的向着河六四流淌,甚至在河六四身旁形成了实质形的漩涡。 忽然,河六四的天灵盖上,一只看似无形,实则泛着微弱金光的大手伸了出来,抓起不停旋转的漩涡,退回到了河六四的天灵盖当中。 而漩涡也被无形大手带起,朝着河六四的天灵盖涌去,醍醐灌顶般钻了进去。 这一刻的河六四,竟然做到了用元神调动天地阴阳五行之力。 但他却对弃我还吾没有丝毫的理解,只是在入定后,完全没有意识的在运功。 马归厄站在卧房门外,负手抬头看着石柱上的河六四,不禁微笑着点头。 “真是天纵奇才啊!”马归厄忍不住赞叹道。 眼前河六四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是弃我还吾所讲的,用元神来调动灵气,那只无形的金色大手,便是河六四的元神! 而漩涡其实便是山坳中的阴阳五行之力,这些纯粹的灵力被河六四贪婪的吸入体内,河六四的脸也变成了金色。 灵力进入体内,在河六四通身游走,犹如鱼入大海,在转了几圈之后,便顺着河六四的毛孔钻了出来,消散在无尽的夜空当中。 马归厄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暗暗心惊,如果说刚刚河六四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用元神来吸取灵力。 那么现在河六四的元神,就是在用昆仑山精纯无比的灵力,在洗刷身体的经脉骨骼。 灵气对经脉骨骼的洗涤冲刷,会让修道者的修为发生质的改变。 这等高深无比的修炼法门,居然是刚刚修道三年多的河六四在无意识当中做到的!这怎能让马归厄不为之震惊? 而河六四在入定之后,只觉得自己小腹中灼热的内劲,有了一丝十分不寻常的感觉。 先是更加灼热,继而如同坠入冰窟!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河六四心中疑惑不已,却也觉得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还在自己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便只当这是修炼所带来的玄妙,不再多想。 于是,河六四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三天。 随着河六四沉心入定,运气周天,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让河六四浑身大汗淋漓,极端不适。 要知道河六四对于温度的忍耐,已经到了十分变态的地步。 他在常年积雪,海拔几千米的昆仑山上,身穿链甲也从未感到寒冷,激活阳阵时冲天而起的灼热阳气将他包围,河六四也不觉得热,却被丹田中的冷热交替,给折腾的心慌难受,瑟瑟发抖! 马归厄握着烟袋坐在茅屋门口,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河六四。 坐在石柱顶端的河六四,脸色已经从三天前的金色,变作如同彩虹一般五彩斑斓。 然而,乍一眼看去五彩斑斓,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河六四整张脸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却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变换着脸上的表情。 这些各种各样的表情,无一不是痛苦的,狰狞的,难以忍受的。 此时此刻的河六四,无疑正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马归厄看在眼里,心中担忧不已,却并未打算唤醒河六四。 他虽然完全没料到河六四竟然会把灵气精华被吸入体内,将身体每一寸骨骼,没一段经脉都冲刷一遍,甚至连骨髓都在被冲洗,更别提血液和肉身了。 灵力冲刷之下的疼痛,马归厄是知道的,那是一种犹如源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可是,能用灵力冲刷血脉骨骼,这是极大的机缘,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如果贸然唤醒河六四,河六四有修为尽废之忧。 所以,马归厄只能焦急的等待着河六四自己醒来,期望他能安然无恙。 终于又过了一天,河六四如石如山般挺立的身体微微一晃,从石柱上跌落了下来。 一直坐在茅屋门外的马归厄,身形一闪,在门前留下一道残影,本体已经跃上半空,将河六四抱了下来。 河六四虚弱的睁开眼,看了看马归厄,想要开口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吃力的一笑,便昏死了过去。 即便是星宿下凡之身,河六四也才刚刚修道三年,以元神吞噬灵气冲刷肉身整整四天,那种疲惫是灵魂的疲惫,真真正正的疲惫! 等到河六四悠悠转醒,也不知是几天之后了。 河六四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痛无比,动一动都觉得十分吃力。 “好累啊。”河六四喃喃道。 “元神化形,能不累吗?”马归厄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河六四歪头看去,只见马归厄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元神化形?”河六四挣扎着爬起身,带着一丝兴奋,难以置信的问道:“我练成了?” “想得美!”马归厄笑骂道,轻轻一敲河六四的脑袋瓜,“你只是无意识的唤醒了元神,调动了天地灵气。” “啊?”河六四听闻,满脸的不解,“无意识?” 马归厄笑着点了点头:“你这顽徒果真是个天生的道士,无心便能唤醒元神,让老夫都有些自惭形秽。” “可,可我,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呀!”河六四已经惊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在打坐时,有没有感觉到异样?”马归厄想了想之后问道。 “有啊!”河六四急忙点头,“徒儿在打坐时,丹田中冷热交替,浑身通入骨髓,似是有千万蛇虫鼠蚁啃咬肉身,又好像有滚烫岩浆灌进血脉,太疼了!” 说到这里,河六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眼中尽是恐惧。 马归厄严肃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河六四费力的咽了口唾沫,问道:“师父,这是为什么啊?我只是上去打坐而已,对弃我还吾根本就没悟透!再说平时打坐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马归厄闻听,神色肃然,沉思着说道:“或许,是和那石柱有关!” “石柱?”河六四一愣,偏头看了看屋外的石柱,问道:“和它能有什么关系?” 相传,女娲补天时,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最后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余下没用的这一块,便丢弃在昆仑山上成为了一座山峰,名叫聚灵峰。 华阳子在昆仑山建造囚机道场时,便将聚灵峰打碎,用这些聚灵峰碎成的聚灵石作为原材料,建造了如今的囚机道场。 而华阳观当中的这根石柱,便是用建造囚机道场时多出来的聚灵石打造而成。 华阳子肯碎峰布阵,不是没有原因的。 聚灵石不同于一般的奇异宝石,其本身天然拥有着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能够将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汇聚在它旁边。 有一块能够引天地灵气汇聚的奇石,可以让修道者修炼灵力时事半功倍!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的至宝! 所以,马归厄推测,正是因为聚灵石的神奇,让山坳中的天地灵气汇聚在一起,使的河六四不断的炼化灵气,从而导致元神被唤醒。 河六四听到这里,激动的瞪大了双眼,这根造型怪异的石柱,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功效! 这样一来,自己只要勤加上去修炼,弃我还吾,岂不是顺水推舟的就领悟了?一个难以攻克的修为瓶颈,就这样轻松的被解决了! 河六四喜不自胜,甚至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和疲劳,急不可耐的开始穿鞋想要出去。 然而,马归厄却为河六四感到开心,而是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河六四,欲言又止。 终于,马归厄还是开口说道:“小河,先别急着出去了。” “怎,怎么了?”河六四对马归厄如此亲昵的称呼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有个人,来看你了!”马归厄缓缓说道。 “来看我?谁啊?”河六四疑惑道。 这时,屋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苍老身影走了进来,说道:“是我!” 河六四闻声看去,忍不住一惊,来人竟是元阳子!河六四立刻开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大笑着跑向了元阳子。 “师叔!”河六四一头跪倒在元阳子面前躬身施礼,然后激动的站起身,抓住元阳子的手就开始摇,“您怎么来了?” 河六四来到囚机道场两年了,对于至爱亲朋的思念已经达到了顶峰。在玉虚观修炼了一年多,和元阳子以及孙既直师兄弟等人的感情也十分要好,两年不见当然是十分想念。如今久别重逢,河六四心中的喜悦,甚至超过了刚刚突破修炼瓶颈所带来的欢喜。 可是,对比河六四的喜悦,元阳子却显得十分憔悴,感觉整个人苍老了很多很多。 “师叔,您怎么了?”河六四有些不解,笑着问道。 “唉!”元阳子一声长叹,放开河六四的手,沉痛的说道:“既直,殒命了!” 平稳跳动的心脏骤然一顿,河六四上扬着的嘴角渐渐落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阵彻骨的疼痛,充满整个胸膛。 第五十六章,顽徒出山 元阳子一字一句的将方既仁带回来的消息,转述给河六四与马归厄。 河六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没有一丝表情。 马归厄与元阳子坐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悲伤。 孙既直为人忠厚,心思细腻,虽然河六四是被他半哄半骗带上山来的,但是几年来的感情,让河六四早已视他为亲哥哥。就这么突然地逝世,河六四怎么样都难以接受。 良久,马归厄缓缓说道:“既直的事,疑点诸多!他虽在最后一刻布了杀生阵,但此后踪迹全无,固然是凶多吉少,可如此迷雾重重,或许他还活着也说不定!” “杀生阵。”河六四呆呆的重复道,“布了杀生阵的人,还能活吗?” 马归厄无言以对,杀生阵的威能和代价,不用说也是知道的。 能把孙既直逼到使出杀生阵,对方必定是绝世高手,不然以孙既直和方既仁联手相敌,这世上能有几人逃生? “总比亲眼看到既直身死要好!”马归厄淡淡的说道。 河六四一声苦笑,说道:“这个傻大个!遇事亲力亲为,以命相搏。就不能耍耍诈吗?” “既直为人纯良,仁德谦逊,怎会为活命而使诈?”元阳子也是一声苦笑。 “师叔来道场,只是带来噩耗吗?”河六四厉声问道,既直死了,元阳子如果一点报仇的想法都没有,河六四是绝不会答应的。 元阳子看了一眼河六四,说道:“我此番前来,是想让你离开囚机道场,回去和既清一起镇守玉虚观,我带既仁下山寻找既直!” 河六四闻听,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元阳子这个决定倒也在理,卫既清专攻道家经典和心法,对于拼斗搏杀不太擅长,让他留守在合适不过。 但一旁的马归厄听完却是一皱眉,问道:“你要亲自下山?” “邪教残杀天罡门人,我身为掌教,岂能不管?”元阳子沉声说道。 “不行!”马归厄一挥手,“教规严令,掌教下山绝不能问世间恩仇,此举不妥!” “既直乃是下一任掌教人选!他惨遭杀戮,此仇我必须要报!”元阳子激动的吼道。 “你身为掌教若有不测!我天罡教应如何自处?”马归厄也厉喝道。 “我是掌教!我说了算!”元阳子忽地站起身。 两位老者怒目相视,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 “还是我去吧!”河六四忽然出声打破了尴尬气氛,“师父是天师,不能离开囚机道场!师叔是掌教,也不能去问恩仇!那就让我去吧!” 两位老者齐齐看着河六四,马归厄开口劝道:“你如今的修为虽突飞猛进,可是比起既直还是有点差距的,你两个师兄都不是邪教的对手,你去能做什么?” “此番下山只是寻找既直哥的踪迹,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二位师兄为人老实,我不一样,偷懒耍滑的事我没少做,遇到邪教中人,我总能逃脱的!”河六四自嘲的说着。 马归厄和元阳子一对视,也觉得河六四说的有道理,当即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此计可行的表情。 元阳子显得比马归厄更加兴奋,对马归厄说道:“师兄,小河言之有理啊!他比我那三个劣徒机警聪敏,神思无拘,以他现在的身手,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归厄听完,有些犹豫的看着河六四,说道:“只不过,你刚刚找到了晋升的方法,这就下山,岂不是...” “无妨!”河六四笑着摆摆手,“师父只要把那句口诀的要领告诉我,一路上我会勤加练习的,绝不偷懒!” 听河六四这样说,马归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河六四走上前,轻轻跪倒在马归厄面前,说道:“师父!我父母家人还在战乱之中,我为人子却未尽孝道。师兄与我感情深厚,他音信全无徒儿不能视若无睹!等我把家人安顿好,师兄的事处理好,便回来伺候您,永远都不想着出山了!” 马归厄听闻,仰天长叹:“唉,顽徒啊!并非为师想要将你绑在道场,永生永世不能出去!只是如今你修为尚浅,世事险恶,你叫为师如何放心的了?” 河六四一笑,这是马归厄两年来说过的,最让他心暖的一句话了。 “师父!不经历练难成金,您就相信徒儿吧!” “师兄,有既仁跟着,再加上小河的机灵,不会有差池的!”元阳子也附和道。 事已至此,马归厄也找不到借口再阻拦河六四了,只能点头应允。 河六四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对元阳子说:“两年没见各位师兄了,甚是想念!此番正好回去和他们叙叙旧。” 元阳子闻听,另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恐怕,只是你朝思暮想,而既清等人对你却置诸脑后喽!” “啊?”河六四大惑不解。 “傻小子!你还不知道这囚机道场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马归厄在河六四身后忽然说道。 河六四急忙转过身,急切的问道:“还请师父详说!” 马归厄一指元阳子,说道:“你在华阳观修炼两年,可对他们来说,只过了区区四个月!” “什么?!”河六四惊愕了。 “放心吧!你现在出去,身体和在外面过了四个月没什么区别,你不会变老的!”马归厄安慰道。 “这不重要!”河六四惊疑不定,大惑不解,“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呀?” 元阳子走上前,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说道:“等你悟透了天星地脉所有法门,就知道囚机道场的玄妙了!你如今只学了地脉,天星还不甚了解,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马归厄也点了点头,说道:“你只需知道,囚机道场中的时间,被大阵无限放慢,外面的两个月,是这里的一年!” 河六四越听越糊涂,结结巴巴的问道:“无,无限放慢?那不是应该这里的两个月,等于外面的一年吗?” “傻小子!”马归厄笑骂道,“你所理解的无限放慢,是对应着外面的时间!如果囚机道场和外面的时间是同步的,但被无限放慢,当然会像你说的那样,这里的两个月,等于外的一年。” 其实,马归厄所说的原理很简单。 就好比一对夫妻各自需要挑一百担水,丈夫一天能挑五十担水,而妻子只能挑二十五担,丈夫两天就能做完的事,妻子四天才能完成。这就相当于妻子的时间被放慢,丈夫用了两天,而妻子用了四天。这就是在同步时间里,一处时间被放慢所导致的结果。也是河六四所理解的,时间被无限放慢。 但其实囚机道场和外面的时间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时间是各自运行的。外界体验了四个月的生活,在囚机道场之中却能体验两年之久,这就是马归厄所说的时间放慢。 换句话说,外面的世界过了一天,而你却在家里过了一年,那么你的朋友们只是一天没见过你,而你却一年没见过朋友们,那么你不就是处在一个时间十分漫长,充裕的地方,外面饭馆里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做完一顿饭,你在家却要等上几天才能看到他们做完这一顿饭,如此比起外界的时间,不就等于是被放慢了! 也理解为,囚机道场里的时间被拉长了。 但是,无论是被放慢还是被拉长,身体度过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你在外面过一年头发会变长,在家里的一年头发也会变长,外面过十年身体会衰老,在家里的十年身体也会衰老,只不过是时空不同而已。 然而据马归厄所说,在囚机道场中的两年,身体和在外面的四个月没什么区别,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河六四想破头皮也想不通。 马归厄也不想解释给他听,只是告诉他,囚机大阵不同于一般的大阵,它一旦布成,其范围内就是一个全新的时空。 至于身体衰老的过程为什么还和外面的时间同步,马归厄只一句话便将河六四给打发了。 “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就这样,三天之后河六四休整完毕,跟着元阳子离开了囚机道场。 在离开前,马归厄并没有前来相送,只是在河六四的背囊里,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并嘱咐他无比要在无人的时候才能打开。 河六四走上山坳边缘的山头,转身对着华阳观遥遥一拜,他知道马归厄能看见。 两年的朝夕相处,这个看似凶恶至极,实则内心温暖如火的老人家,是真心真意拿河六四当自己的孩子去对待。 况且河六四这次下山,最快恐怕也要用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那么对于身在囚机道场的马归厄来说,就等于两年见不到河六四。 想到此处,河六四怎会不觉得难受? 河六四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再一次遥望华阳观,低声说道:“放心吧师父,徒儿定不辱师父威名!” 说完,转身跟着元阳子走远了。 河六四来的时候费尽千辛万苦才闯进囚机大阵的外围,此时出阵,却来得十分轻松,不消片刻便走出了大阵的范围。 一老一少在荒凉的山脉上狂奔,玉虚观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看着越来越近,无比熟悉的玉虚观,河六四不禁感慨囚机道场的神奇,时间竟然都是不同的。 忽然,河六四一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元阳子也发觉到河六四的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怎么了小河?” “师叔,你说师父比你大不了几岁,对吗?”河六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问道。 “不错,师兄长我二十岁。可修为却胜我近百年!”元阳子回道。 “那他这近百年,都在囚机道场独自镇守妖魔,外面两个月便是里面的一年。百年,师父岂不是孤孤单单的过了几百年?”河六四说着心头一紧。 几百年,这份孤独和寂寞,真的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了的吗? “师兄身为天师,孤寂是难免的!若这点煎熬都忍受不了,何以镇压千万妖魔?”元阳子淡淡的说道。 “道理我都懂,只是有些难过!”河六四叹了口气。 但想到马归厄几百年都能过,自己不在这两年,恐怕也没什么大不了。 顿时,河六四刚刚还有些悲伤的清晰瞬间一扫而光,暗暗想道:才两年,怕什么的!老东西折磨我那么久,这回我下山,看他还能收拾谁! 想道此处,河六四抬起头,脸上尽是恶作剧得逞时的得意和轻松。 走着走着,忽然,河六四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叫道:“糟了!” 此时的华阳观中,马归厄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少了往日河六四吵闹声的小院,心情也有些怅然。 马归厄叹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小子平安无事吧!” 说着,抽出烟袋锅,从随身的烟丝袋子里拿出一搓烟丝,按进烟袋里。 火石一磕,点燃了烟丝,马归厄深吸了一口,猛地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马归厄咳嗽着磕掉烟袋锅里的烟丝,扒开一看,俨然夹杂着几片干辣椒。 “顽徒!!” 马归厄的长啸,回荡在囚机道场的上空,久久不散。 第五十七章,童子比神仙还老 回到玉虚观的第二天一大早,河六四和方既仁便踩着朝阳下山了。 在听方既仁将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重新给自己描述了一遍之后,河六四决定还是要先去破庙查看一番。 一是因为当时方既仁没来得及查找蛛丝马迹便昏死了过去,虽然现在已经时隔一月有余,但只要肯找,总能发现一些痕迹。 而这第二,便是淮南府里昆仑山比较近。 河六四与方既仁下山之后便购买了两匹快马,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淮南府。 此时的淮南府,作乱的叛军已经被赵兌尽数剿灭收编,残余势力及其党羽也都被赵兌铲除。而且赵兌在平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顿民生,整合资源,恢复商贸农耕,整顿各级官员。战乱平定一个多月,淮南府的百姓民生已经有了起色。 而赵兌也已经亲自押送济王南宫哲回京了,只留下了公孙质留守淮南。 从方既仁的口中,河六四也大概了解了公孙质的为人,这次去淮南府并不打算去见公孙质,而是想要暗中行事。 河六四觉得,如今无论是大日圣佛教还是赵兌,都有着各自的意图。而如果去见了公孙质,那么就等于是去见了赵兌,天罡教保不齐又会被卷进世俗朝堂的争斗之中,这对河六四此次下山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帮助。 这一次下山,元阳子的嘱咐很简单,方既仁任何事都要与河六四商量,有争执,河六四说了算。 方既仁对于这个决定十分不快,毕竟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凡是还要听从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师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但方既仁终究是个老实人,无非就是有些孤傲,他的那点不痛快,被河六四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方既仁的为人,河六四还是了解的,对于一些决定,他也会主动询问方既仁的看法,然后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和方既仁商量,俨然一副以德服人的架势。 方既仁虽是满肚子的火,可河六四对他保持尊敬而且想法的确有理,方既仁也无话可说。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下山的目的都是寻找孙既直,方既仁也实在没有理由为谁说了算这种事去计较,一路上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经过连续几天昼夜不停的奔波,两个人终于来到淮南府边界的一座郡县,三水郡。 三水郡城如其名,有三条不同方向的河流在此处交界,整个小城内河流密布,一副水上城市的样子。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驿馆下榻,点了两碗素面,在屋子里吃了起来。 这家驿馆并非是想象中那种,门厅宽敞,干净整洁的样子。只是一处长方形的长屋,中间是迎客的门房和餐厅,两旁是客房。 战乱之后的淮南府,虽被赵兌大力恢复经济,但此时这家驿馆内还是少有人来,整个屋子里只有河六四两个人。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站在破旧的钱柜后面看书,伙计坐在一旁打盹,显得十分落魄。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的陈设,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板!平时这里也是如此吗?” 看书的老板见有人搭话,也来了精神头,回道:“二位道爷,您有所不知!这济王反叛,强征暴敛,老百姓有口吃的已经不错了!能把营生开下来的,也就是我这样的祖业了。” 边说,老板边叹息着摇头。 河六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附近可又庙宇?战乱之时,可曾烧香拜佛?” 在安王朝,老百姓对于神明的敬畏和崇拜,是十分普遍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百姓都愿意到庙里拜佛烧香,求个吉兆。 老板闻听,脸上更是无奈,叹道:“当初也有个城隍庙,可后来那济王竟然派兵捣毁了这唯一的庙堂,说让我们拜大日圣佛教!国师残害百姓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了,我们哪敢信这害人的邪教呐!可南宫哲见百姓不依他,竟然派人诛杀!有的地方因为誓死不从,全村都被杀光啦!我们这些穷苦人,苟图衣食,偷生残喘,也只能去拜邪教了!” “灵吗?”河六四笑着问道。 “灵?”老板一声冷笑,偷偷看了看屋外,然后低声骂道:“诓人贼教,灵个屁!” 河六四摇头发笑,老板见自己的话把河六四逗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看你言谈得体,也像是读过几年书,为何不去谋个功名?”河六四不着痕迹的拍起了马屁。 老板一听,从头舒服到脚,当即便有些飘飘然,带着无限的惆怅说道:“唉!祖业待守,不能远行啊!我又没有妻室子嗣,悲乎,愁乎!” 见老板来劲了,一旁的伙计撇着嘴躲开了,似是早已厌烦了老板的自吹自擂。 河六四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从他们进屋开始,老板就一直捧着书入迷,一看就是那种学了一辈子学问也没什么出息的书呆子。这不,河六四轻轻一捧,老板就找不着北了。 老板自己又美了一会儿,这才发觉河六四还在看着自己,当即讪讪的笑道:“二位道爷是那派中人啊?” “无门无派,闲云野鹤耳!” 道教,只是道家门派的总称,在安王朝有着十几个道家门派,最出名的便是禅宗和丹鼎教。 这两个道家门派可以说是如今最为鼎盛的教派了,教众可达千人之多,在民间的影响也很大。 至于天罡教,却是少有人知道。 但河六四此行还是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天罡教在大日圣佛教哪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老板一听,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于有门有派的道家人士,民间是十分尊重和敬畏的。至于无门无派的,多是些方士和骗子罢了。 河六四对于老板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也没觉得有多在意,而是笑着看了看周围,一脸凝重的说道:“老板,我看你这驿馆,不干净啊!” 老板此时对河六四已经没了热情,哼笑道:“穷乡僻壤,客官莫怪。” 一说无门无派,老板连称呼都换掉了。 河六四却不以为然,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黄符,装腔作势的一阵比划,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念叨着什么。 老板见状,也来了兴致,一脸好奇的看着河六四。 方既仁坐在一旁,只觉得脸上发烧,此时河六四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方士骗子毫无区别,天罡教名门正派,怎么可以如此下作呢? 忽然,河六四大吼了一声,将黄符往老板面前一飞,左手一掐指决,黄符立刻在半空中爆炸! 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把老板给吓傻了,伙计也从后厨抄着菜刀跑了出来,见到前厅被炸的一片狼藉,也是满脸的疑惑。 河六四抱着肩膀仰着下巴,一脸深意的看着老板,得意至极。 老板这才如梦方醒,大叫着走出柜台:“哎呀!活神仙!” 方既仁和伙计都是一愣,一同看了看河六四,伙计不明所以,但因为老板一脸媚笑的走上前,也陪着笑跟了上来。但方既仁可知道河六四刚刚做了什么,不就是把黄符中的阳气爆开了吗?这就成活神仙了? 其实,方既仁那里能想到,自己修道多年,对于超自然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可这些平头百姓那曾见识过道法的神奇,见到河六四凭空引发爆炸,老板虽不知他做了什么,但还是瞬间便对河六四佩服的五体投地。 “活神仙呐!小人方才失礼,还望活神仙切莫怪罪呀!”老板带着伙计跪倒在河六四面前,虔诚的说道。 河六四已经铁了心要故弄玄虚,摇头晃脑的说道:“你这驿馆生意,是否常年无人问津?” “是是是!”老板小鸡啄米般点头。 “哼哼!那是因为,你这驿馆里一直有只厉鬼徘徊!使得来客心慌难定,自然不愿留宿。”河六四眯缝着眼睛说着,然后一摆手,“不过不用怕!方才本神仙已经将此鬼驱走,此时已不在你这店中了!” “活神仙神通广大!小人,小人拜服!”老板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住的磕头。 方既仁越看越觉得荒唐,伸手推了河六四一把,刚要说话,却被河六四一个眼神给堵住了嘴。 河六四的眼神再明白不过了,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方既仁无奈,只能狠狠的瞪了河六四一眼,坐回了原处。 这时,老板也抬起了头,忧心忡忡的说道:“活神仙驱鬼之恩小人铭记,但日后活神仙离去,那厉鬼去而复返,我等凡夫俗子,可如何是好啊!” 河六四闻听,一脸的为难:“这个嘛...” 老板见状,急忙跑到柜台前,拿出钱箱跑了过来,重新跪倒在地,双手将钱箱朝河六四一推,叫道:“活神仙救命啊!” “哎?本神仙岂能要你这些铜臭?”河六四一脸不悦,伸手推回了钱箱,说道:“罢了!本神仙就破例为你做一次法吧!但是你要切记,不得与外人言讲,而且你二人要完全听从本神仙的指派,事后包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老板和伙计一对视,喜笑颜开,高声谢着河六四,磕了七八个响头。 河六四摆了摆手,说道:“本神仙施法需要几天的时间,你要为本神仙和本神仙的童子准备一间干净屋子,施法时除非童子唤你,否则不可随意打扰本神仙!” 方既仁闻听,鼻子都气歪了。自己三十好几的人,除了要听河六四的决定之外,竟然成了他的童子!谁见过童子被神仙还老的? 可老板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急忙点头答应,对伙计吩咐道:“快去收拾一间上房!准备好酒好菜送过去,快!”然后,点头哈腰的一伸手,“神仙这边请。” 河六四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扭头对方既仁说道:“童儿,走吧!” 方既仁的双眼之中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恶狠狠的拿起两个人的东西,跟了上来。 面对方既仁的怒视,河六四装作看不见一般,昂头挺胸,微眯着双眼,走向了不远处的上房。 第五十八章,神秘小庙 老板将二人送入客房,陪着笑关门离去。 而在老板关门的一瞬间,一脸高深莫测的河六四,飞快的一变脸,讪笑着迎向方既仁。 方既仁没好气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坐在椅子上气哼哼的看着河六四。 “行啊!活神仙,连护法童子都有了!”方既仁气道。 “哪里哪里,全仗师兄不计较。”河六四陪着笑,拿起茶壶给方既仁倒水。 “你诓那老板,到底有什么预谋?”方既仁问起了正事。 见方既仁问起正事,河六四也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方才老板说南宫哲强令百姓信奉大日圣佛教,而且老板也曾去拜过!师兄曾说邪教在各地都会有个驻旗官,所以我想,此地或许也有驻旗官!我们何不暗中查探一番,万一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我们也是进益!” 方既仁仔细的想着河六四的计划,也觉得有些道理。此时二人除了要去破庙查看当日所留的痕迹之外,就完全没有了下一步的方向,河六四此举,或许真能带来一些别的收获。 “好,就依你所言!”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紧接着面色一冷,沉声喝道:“只不过下次再让我当你的童子,小心师兄把你头揪下来!” “嘿嘿,我那还敢啊!”河六四讪笑。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河六四下意识的抓起了桌上的青炎剑,冷声问道:“何人叩门?” “活神仙,小人是来给您送饭的!”伙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河六四顿时放松警戒,放下了手中的青炎剑,而一直严阵以待的方既仁也放松下来,端起茶杯开始喝水,两个人谁也没去开门。 然后,二人齐齐看向对方,河六四冲着门口一努嘴,示意方既仁去开门。 方既仁大怒,忽地站起身抬手就要打,河六四急忙用手指在胸口一同乱点,张开嘴无声的说道:“我是神仙!” 看到河六四的嘴型,方既仁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气冲冲的转身走了过去,用力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伙计吓了一跳,方既仁凶神恶煞的走了出来,一把抢过饭菜,回身走了进去。 伙计急忙伸手把门给带上了,惊魂未定的摸着胸口,边走边嘀咕道:“这童子也太凶了!” 入夜,河六四和方既仁悄悄离开了驿馆,开始在夜色中的三水郡到处探查。 据驿馆老板所说,三水郡的百姓曾在南宫哲的逼迫下,信奉参拜过大日圣佛教。 那么在三水郡,就一定有大日圣佛教的庙宇。 可是两个人翻遍了三水郡,也没见到大日圣佛教庙宇的踪迹。 临近清晨,两个人满带着失望回到了驿馆,一夜的努力,一无所获。 两个人呆坐在屋里,方既仁一拍桌子,打破沉默的气氛,喝道:“你不是能查到蛛丝马迹吗?一夜徒劳无功,白白浪费时间!” 河六四撇了撇嘴,说道:“我们又没来过三水郡,找不到也在情理嘛!” “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方既仁极度不痛快。 “等下老板来送饭,问问他不就行了!”河六四不以为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活神仙!小的,给您送早饭来啦!”老板奉承的声音传了进来。 河六四得意的一挑眉,又冲着门口努了努嘴。 方既仁气的牙根直痒,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护法童子呢?方既仁气冲冲的走过去拉开门,老板也吓了一跳。 “童童童,童子大人!有,有何吩咐?”老板被凶神恶煞的方既仁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河六四急忙走上前,笑着推开了方既仁,说道:“老板来啦?快快,快进来。” 见河六四邀请自己,老板只觉得自己荣耀无比,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老板放下手中的饭菜,看了看屋中的二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二位神仙,这是,一夜未眠?” 河六四闻听,马上装出一脸的困倦,假作哈欠说道:“这个,贵店地处风水极差!为了更改风水运转,本神仙,一夜没睡那是自然的呀!哈哈哈哈!” 方既仁听得只翻白眼,可老板却是满脸的感动,急忙就要跪拜,被河六四一把拉了起来。 “老板,有一事,还需老板指教!”河六四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活神仙有何疑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老板惶恐至极。 “昨日老板曾说,去拜过大日圣佛教的庙!不知这庙在什么地方?”河六四问道。 想不到,老板听到这句话之后,先到有些犹豫,惊疑的问道:“活神仙问这个做什么?” 河六四也看出老板似是对这大日圣佛教的庙宇,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恐惧,就连说出来都很犹豫。 当即,河六四眼睛一转,笑道:“哦!我昨夜施法,发觉你这驿馆似是被一股神明之力压制,日后想要生意兴隆,必先破掉这神明之力!故而问之。” “这样啊!”老板擦了擦汗,想了片刻之后,惊恐的说道:“那,那我不改风水了,不改了!”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二人皆是大惑不解,只是一个地址有什么不敢说出来的,这大日圣佛教的庙宇,有那么可怕吗? 老板此时已是一副,宁可一辈子不转运,也不想说出来庙宇所在的样子! 不过,河六四的反应还是快的,见老板不想吐露,笑笑说道:“老板,你误会啦!哈哈哈,本神仙问这庙宇所在,是要过去和那边的神仙打个招呼!让他神力收一收!老板祖业珍贵,不可尽毁呀!” 老板一听,双眼中立刻闪起光芒,问道:“真的?” 方既仁不耐烦了,沉喝道:“哼!我们还能诓你不成?” 河六四一听,感动至极,心说我的既仁师兄,我们不就是在诓他吗?怎么你说瞎话都这么理直气壮的! 老板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就在城南清水巷!” 听老板说出庙宇的地址,河六四得意的冲方既仁一挑眉。 到了晚上,两个人再一次趁着夜色出发,无声无息来到城南,找到了清水巷。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一座座青砖瓦房挨肩并足,十分拥挤。 两个人在小巷中走了很久,挨家挨户的去查看,终于在清水巷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小庙。 河六四站在小庙的门口,忍不住感慨道:“乖乖,怪不得昨天晚上找不到呢!这要是不知道确切地址,再找一个月也找不到啊!” 昨天晚上两个人寻找庙宇的时候,都是跳到半空俯瞰城镇,可是三水郡是水乡,而且房屋距离十分紧凑,跳到半空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民房,哪个是庙宇。 找到了庙宇,两个人推门而进。 这是个狭小的小庙,被包围在高耸的民房中间,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像是天窗一样的窟窿,作为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 此时夜黑风高,小庙里的光线极度昏暗,此时已是冬季的末尾,马上就要开春了,气温也开始回暖。但是这小庙之中,开门就扑面吹来一阵阴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阵阴风吹来,让河六四和方既仁都觉得这座小庙并不简单,因为这种阴寒的阴风,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这种不同于冬季寒冷的阴冷,所代表的基本就是此处藏有恶鬼! 因为鬼喜阴,阴盛则生鬼。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河六四当即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黄符,探手将黄符往庙里一飞,左手瞬间掐了个指决,半空中的黄符随之爆炸,爆发出巨大强劲的阳气。 这招河六四在驿馆老板面前也摆弄过,只是将黄符中携带的阳气爆裂开来的简单法术。 这招在天罡教当中,名叫问路,其功效就是在阴邪之地,探查有没有鬼怪藏身。毕竟阳气突然爆发,是个恶鬼都无法再继续遁形。 强横的阳气在小庙中心爆发,一大片阴风猛然卷起,顺着上空四四方方的窟窿飞上天空,消散不见。 自此之后,小庙中就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河六四拿出一根赤砂香点燃,迈步走进了小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时不时的便留意一下赤砂香的情况。 进入阴邪之地,赤砂香的烟雾至阳至刚,遇到阴邪之物便会凭空燃烧,拿在手中可以起到报警的作用。 方既仁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支蜡烛点燃,小庙内瞬间被昏黄的光线充满。 二人抬眼看去,只见这间小庙已经十分破败了,香案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挂着许许多多,画有奇异符文的长条挂布。 两侧,摆有十尊泥像,皆是怒目圆睁、面容恐怖、多手多脚、似人似兽的奇怪泥像。 在小庙的正中间,摆着一尊看上去比较正常的神像,光头闭目,身穿暗红僧袍,露着一个肩膀。 “此庙供奉之神如此怪异,师兄知道是那方神明吗?”河六四看着神像忍不住问道。 方既仁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曾见过!似僧非僧,甚是怪异!方才这里阴气如此之多,想必和这些泥像也有关系,还好未曾生出鬼邪来!看这样子,在南宫哲兵败之际,这间庙应该也一同荒废了!” “师兄是说,没了南宫哲的扶持,此庙便不再有人问津,短时间内便荒废了,对吗?”河六四补充道。 方既仁点点头:“没错。” “其实有没有这种可能,此庙也有驻旗官搭理,南宫哲兵败之际,驻旗官随之遁形,隐藏踪迹,意图再谋邪事!这间庙,自然也荒废了。”河六四认真的推测道。 方既仁一皱眉,想着河六四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当即嗤笑道:“既是如此隐秘之事,平民百姓定然不知细节,我看你这回再去诓谁!” 河六四撇了撇嘴,对方既仁见缝插针式的泼冷水习以为常,自打方既仁被元阳子要求出门全听自己的,方既仁就没一天不找机会挤兑他的。 从方既仁哪里讨了个没趣,河六四便在小庙里转了起来。 很快,河六四的注意力就被主位上的人形泥像给吸引过去了。 河六四仔细端详着泥像的脸,看的时间长了,只觉得泥像的双眼似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 看着泥像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隐隐似乎有一股吸力传来,河六四一惊,急忙沉下心神,晃了晃脑袋。 河六四暗道了一声奇怪,也并没有把刚刚的怪异放在心上,而是围着泥像转了几圈。 终于,在泥像的后面的墙上,河六四发现了一个特别突兀的烛台。 河六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烛台,发觉烛台有些松动,轻轻一拉,旁边封闭的墙上忽然便打开了一扇密室门。 方既仁急忙跑过来,见河六四发现了密室,开心的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首当其冲走了进去。 而河六四此时已经懵了,随便摸摸就能发现密室,这也太巧了吧! 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密室,这是一间只有十多平米的小屋子,有一个书柜,书柜上空空荡荡,角落里还有一张床,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河六四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抹了一下,薄薄的一层灰尘。 “看样子,不久前这间庙还是有人的。”河六四拍着手说道。 忽然,河六四低头发现,地上有一只被遗落的瓷碗,拿起一看,发现这只碗做工极为精美,虽然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可看起来依旧十分值钱的样子。 方既仁此时已经把整个密室翻了个遍了,却一无所获,方既仁怒声说道:“全搬走了!根本就查不到什么!你拿只破碗作甚?” 河六四坏坏的一笑:“嘿,有大用处!” 说着,把破碗揣进怀里。 第五十九章,阴谋再临 清晨十分,两个人再一次回到了驿馆。 方既仁依旧是满脸的失望,带着恼怒和不甘,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 虽然找到了小庙,可是这座已经被荒废掉的小庙里,所有能被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一旁的河六四,还在端详着从小庙带回来的碎碗。 方既仁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说道:“你我下山是为了寻找既直的踪迹,可你却不急着去既直失踪的地方查探,偏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就算这里有大日圣佛教的驻旗官,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能知道既直的踪迹吗?” 河六四见方既仁恼怒不已,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我们现在去淮宁并没有什么用啊!” “既直就是在哪里消失,怎会没用?”方既仁反问道。 “你曾亲眼看到杀生阵最后以失败告终,我们假设既直哥是失败了,生死不明,凭空消失,那么不管因为什么,都和大日圣佛教脱不开关系!去那座破庙最多也只能查出杀生阵失败的原因,可这对找到既直哥没什么大用啊!大日圣佛教的耳目遍布天下,我们如今要做的是查出大日圣佛教更多的隐秘,难道你我要杀进帝都,直接找司徒强要人吗?”河六四苦口婆心的劝道。 方既仁无言以对了,河六四的意思很简单,只一个掌阴令乔烛,就把他和孙既直逼到如此境地,如果是教主司徒强,恐怕连布杀生阵的机会都没有。 “可你拿只破碗,又能查出什么?”方既仁气哼哼的说道。 河六四拿起破碗晃了晃,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碗,这种碗名叫浮云瓷,做工考究,价值不菲,寻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 “那又如何?”方既仁不解。 “那小庙里无故出现浮云瓷,说明其背后定是富贵之人在资助或负责这座小庙,我们只需查明这三水郡的富贵人家姓甚名谁,再去一探究竟,如今的迷局不就有所进展了吗?”河六四笑着说道。 方既仁一脸犹疑,结果破碗也仔细看了看。 这只破碗的表面,一团团的颜色漫开,形成云雾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名贵,的确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此地的驻旗官或许是个富贵之人?”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再问问驿馆老板吧!三水郡虽然地处偏僻,可总算是个肥沃之地,富贵人应该不少,我们还需要费些功夫去排除。” 此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两个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老板和伙计前来送饭。以往到了用饭的时间,饭菜早早就会被送过来,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 两个人不禁有些起,便推开房门,向着餐厅走去。 远远的,餐厅传来一片喧闹嘈杂的声音,走近一看,竟是有三十几个身穿甲胄的兵将,在此用饭。 老板和伙计忙的满头大汗,见河六四前来,急忙笑容满面的迎上来,说道:“活神仙果然有不凡之能啊!小店今早忽然客似云来,小人真是激动万分!哦对了,我等手忙脚乱,忘了给您二位送饭过去,望活神仙恕罪啊!” “无妨!”河六四笑着摆了摆手,问道:“这都是哪儿来的兵将?” “哎呀,小人也不甚了解啊!不过听他们闲谈,好像是壶州军!”老板边想边说。 “壶州军?壶州府虽紧邻淮南府,可如今战乱已定,壶州军到三水郡来做什么?”方既仁大惑不解。 “这个,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老板赔笑道。 壶州府地处淮南府南侧,是大安朝领土之中,最小的一个府州,只有区区五城十一郡,还不到淮南府一半大。 南宫哲起兵反叛的时候,壶州被南宫哲的势力范围所包围,切断了与帝都的联系,壶州府府君被迫加入了南宫哲反叛势力,成为了南宫哲大军的大后方。 后来南宫哲兵败,赵兌派人前往壶州府,壶州府府君畏罪自杀。 如今壶州府一应事务,由壶州军统领,马松之代为管理。 所以,壶州军此时忽然出现在三水郡,是极为不合理的! 河六四一笑,说道:“老板,给我二人上些点心茶水。” “好好好!二位请坐!”老板急忙伸手引着方向。 河六四和方既仁两个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方既仁暗暗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此时战乱已定,壶州军忽然出现在三水郡,难道这天下又要有异动了?” “听听再说!”河六四边喝茶边说道。 于是,两个人开始仔细辨听纷乱的餐厅中,所有能用的上的信息。 “哎?三哥,听说嫂子又生个大胖小子,恭喜啊!” “这都是什么饭菜?味道还不如猪食!” “嘿!听说春香楼新来了个娘们,香的紧!” “是嘛!等回壶州,必须去见识见识!” “伙计!添水!” 河六四一拍额头,听的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说道:“这些人还真是够贫的!” 方既仁喝着茶轻声安慰河六四:“再听听吧!如今军中涣散,自然嘈杂。” 这时,不远处的四个人安静的围坐在桌前说着什么,与周围混乱喧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桌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虽然穿着普通兵将的甲胄,却是身材健壮气息雄浑,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霸道,一举一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看便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人。 几个人先是听着周围人的谈笑跟着乐,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声开始谈话。 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兵丁说道:“今晚统领大人今晚就要去丁府,和淮南军统领丁可异密探,稍后我等需将城布防尽数记录在册,以防丁可异有所预谋!” “既要密会,为何统领大人还要小心提防丁可异?”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问道。 年老兵丁一笑。说道:“如今南宫哲被赵兌剿灭,淮南府军政要务尽归赵兌之手!丁可异虽是淮南军统领,但现在淮南军名存实亡,他若想接任淮南府君,手里必须要有兵力,才能和赵兌对抗!而丁可异现在已经和国师串谋,在淮南府策划夺去府君之位!马统领之心,想必你我都知道,想要接任壶州府君,自然要和国师合作!” 刀疤脸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另外一个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兵丁笑道:“我等皆为军中将领,却要化妆成普通兵丁,真是颜面扫地!” 年老兵丁轻声斥道:“统领大人让我等乔装为兵丁,是因为今夜之密会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是让人知道统领大人和国师有往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年轻兵丁撇了撇嘴,说道:“统领想要接任府君之位,应向那赵兌献忠,为何跟那臭大街的国师同流合污?” “别胡说!”年老兵丁厉色轻喝,之后环顾四周,见没人理睬他们,才低声继续说道:“统领大人自有计较,岂容你在这胡说八道,再不慎言,小心你家满门性命!” 年轻人闻听神色一紧,一丝冷汗流下,凝重的点了点头。 见年轻人不再说话,年老兵丁又说道:“好了!去查验布防吧!” 说完,年老兵丁站起身来,一声呼唤,屋内一众兵将齐齐放下碗筷,出门集结。 一行人结过账之后,便列队离去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直不动声色的目送这些兵丁,方才那年老兵丁和众人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屋子里人去楼空,老板和伙计默默地收拾着狼藉的桌面。 “看来壶州军统领和那个什么丁可异,要与大日圣佛教串谋起兵了!”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方既仁一砸桌面,痛声说道:“刚刚平定一个南宫哲,又出来个丁可异!淮南府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定生活?” “师兄!”河六四拍了拍方既仁的手,劝道:“如今淮南军大部分都被赵兌收编,丁可异自己是没有势力,也没胆量谋划这些的,关键还是大日圣佛教!司徒强几次三番挑起事端,如今看来,其目的就是要造成天下混乱,尸横遍野的局面!或许,司徒强是想在战场上收集魂魄!” 河六四一语中的,直接推测出了司徒强的目的。 方既仁听得心惊,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那么这么说来!淮南府不日后又要发生战乱?” 河六四点了点头:“听刚刚那些兵丁所言,壶州军统领对丁可异极为猜忌!这次密会定是大日圣佛教召集的,那统领既想来,又怕丁可异会加害于他,所以才会率军赶到,以防有变!” “那我们该怎么做?”方既仁急切的问道。 此时对于河六四,方既仁其实已经没什么排斥之心了,几次以来河六四的决定都很有道理,方既仁只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此时形式焦急,方既仁也顾不上脸面了。 河六四想了想,开口问道:“老板!本郡有没有一个姓丁的大户人家!” 老板正在收拾桌子,见河六四发问,回道:“有啊!丁开风丁老爷,是三水郡最有名的富贵闲人,其兄便是淮南军统领丁可异!唉,家中有此高官,定然富贵哟!” 老板带着一丝哀怨叹息着,河六四又问道:“不知这丁府在城中什么地方?” “活神仙要去丁府?”老板不解。 “哦!我云游仙境之时,就听说过丁开风这个人!听说他囊中尽是不义之财,本神仙好断不平事,所以想去看看!”河六四随口胡说道。 “这样啊!”老板双眼一亮,似是对丁开风早有怨言,急忙一指东方,说道:“就在城东!”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眼中尽是确定的神色。 如今淮南府的百姓刚刚要过上安定的生活,大日圣佛教便急不可待的要再次谋划出惊人的阴谋,方既仁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大日圣佛教千刀万剐! 这一切,河六四都看在眼里,方既仁对于淮南安定的期盼,让河六四觉得,有一丝不寻常。 第六十章,夜探丁府 夜幕很快降临,河六四和方既仁丁府外。 丁府大宅富丽堂皇,坐落在城东的角落里,周围道路通畅,是个极好的位置。 大宅周围安静无声,两个人悄悄跳上临近的房顶,往府内看去。只见府内林立着几百支火把,灯火通明,一队队带着夜叉铁面的银甲兵,森严的在府中巡逻着。 河六四和方既仁趴在房顶,看着夜叉铁面,银盔银甲的兵将,河六四十分诧异。 “师兄,这些兵将怎么这副打扮啊?” “这些兵将都是统领近卫,是从几万大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杀人无数,军功卓著!面具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河六四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满眼惊奇的看了看方既仁。方既仁在昆仑山修道二十多年,怎么对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浓重,漆黑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一队普通兵经过,驱赶着游荡在街上的人。 很快,全城的街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门户大门紧闭,打更的民夫挑着灯笼敲着锣,喊着:子时已到,天干谨火! 子时的锣刚刚打完,丁府的大门猛然敞开,兵将们簇拥着马松走了进来。 门边的银甲兵直接走上前,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将马松笼罩在其中,然后步履飞快的走向内院。 方既仁按在铁剑上的手骤然一紧,身体也紧紧的躬了躬。 见方既仁剑拔弩张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劈开黑伞杀了马松,河六四伸手拍了拍方既仁的肩膀。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为何如此激动,马松身为壶州军统领,为了接任府君之位,串通丁异与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这让方既仁气愤不已。 “师兄,大事要紧!马松心机深重,城中布防想必和丁异的人马呈五五之数,小心为上啊!”河六四轻声劝道。 听河六四劝自己,方既仁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冲着河六四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马松在黑伞的遮挡下,走进了内院的大厅当中。 方既仁观察了一会儿,指着府门的房顶对河六四说:“你悄悄爬到前门的房顶等到我,准备接应,我去偷听他们密会都说些什么!” 说完,方既仁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方既仁掠过半空毫无声响,没有惊动一个人就来到了正厅的房顶,俯身趴在了瓦片上。 见方既仁瞬息间便到了自己的位置,河六四耸了耸肩,悄悄的向前爬去。等到爬到房檐边,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丁府的院墙之上,趁着夜色,顺着狭窄的高墙朝前门而去。 这时丁府的大门又一次敞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样子就是淮南军统领丁异。 丁异刚刚走进门便被黑伞笼罩,迅速走进内院大厅。 河六四此时已经走了一半了,转头看了一眼被簇拥着走进内院的丁异。 可就在这时,河六四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摔在柔软的草地上,河六四懊恼不已,暗骂自己不小心。紧接着河六四翻身而起,背靠石墙,抽出青炎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河六四掉落的地方,刚好是一处僻静的角落,并没有银甲兵巡逻。 河六四松了口气,收起剑抬头看了看高墙,准备重新跳上去,赶紧到达自己的位置。 但是,因为担心弄声响,惊动了府院中的银甲兵,河六四也不敢太过用力往上跳,只能轻轻一跃,双手攀住墙头,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 河六四坐在墙头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刚刚摔倒的地方。 结果,草地旁的小路上,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姑娘,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两个人在黑夜中对视了几秒钟,河六四纵身扑向女孩儿,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柔弱无比,还没等叫出声就被河六四捂住嘴巴,闪进了小路对面的假山石中。 刚刚隐进去,一队银甲兵便打着火把巡逻而过。 幽静的石山中,被紧捂着嘴巴的小姑娘满眼惊惧,泪水不住的往外涌。 河六四紧张的看着银甲兵离去,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河六四抿了抿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道:“你只是小小侍女,我不想伤你,你只需答应我不出声,我便放了你!” 小姑娘闻听先是一愣,随即便想点头。奈何河六四因为紧张,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小姑娘的脑袋根本就动弹不了,只好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河六四慢慢的松开手,小姑娘狠狠的吸了口气,河六四手掌成刀,打算随时击昏她。 小姑娘并没有尖叫,只是看河六四的眼神尽是惊慌,河六四刚刚把她的口鼻全都堵上了,差点活活憋死,心中自然以为河六四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怯生生的紧紧靠在石头上,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喘,河六四见她并不吵闹,于是便扒着石头看着外面的动静。 又一队银甲兵走来了,但这次这队银甲兵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站在假山外不知在说些什么。 河六四此时已经被困在了假山石当中,心中不禁暗骂了一通,然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银甲兵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离开。 另一边,从丁异走进大厅那一刻起,大堂门前八个银甲兵,抽出腰间的钢刀,狠狠的钉在地上,手扶着刀柄,目露凶光。 不仅如此,在大堂外的四周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二百多名银甲兵,把大堂团团围住。甚至还有二十几个银甲兵,手持弓弩和匕首跳上大堂的房顶,散落在各个角落,整个大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方既仁见大堂房顶跳上人,身形一闪,无声无息的躲进了大厅门前台阶下的大树上。 丁府大院雕梁画栋、穷奢极欲,正厅门前的阶梯下,在两侧栽植了巨大的云杉,枝繁叶茂,密不透风,躲进去之后没有一个人发现方既仁的身影,方既仁顺着针叶缝隙正好能看到正厅之中,围坐在圆桌边的马松等人。 此时大堂中间的圆桌旁,坐着三个中年男子,有丁异和马松,还有一个穿着华贵,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 身材肥圆的丁异举起手中的玉杯哈哈大笑:“二位百忙之中驾临舍弟府上,丁某今日以茶代酒,欢迎二位!” 马松举起玉杯,敷衍道:“丁统领有话直说,寒暄就不必了!” 丁异眼中寒光一闪,笑着说道:“丁某人微言轻,只是为这次密会寻了个地方!详细计划,还请国师座下,掌阴令大人详说!” 蒙面男子一直不曾说话,见丁异和马松看向自己,站起身推手一礼,说道:“本座乃十二圣令之一,霍刈!奉教主令,与二位统领共谋大事!” 方既仁隐在堂外的树枝里,根本就听不清大堂里的三人在说什么。 而此时的河六四更是焦急的看着假山外的情况,寻找着可乘之机。 然而,那一队银甲兵停留在假山外之后,一直迟迟不肯离去,急的河六四抓耳挠腮,心中暗想:“师兄正在偷听密会,我要赶紧想个办法出去!可此时银甲兵就在外面,贸然出去定会坏事,要想个办法骗过他们才行!” 想到这,河六四猛然灵光一闪,回头看向了靠在一旁的小姑娘。 “对呀!我乔装改扮一番不就成了?”河六四想道。 小姑娘看河六四坏笑着一步步走来,紧紧的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你要干什么?” “别怕!我想问你借点东西!”河六四尽量让自己保持温暖随和的微笑,笑眯眯的看着姑娘,可在姑娘看来,河六四的微笑里全都是猥琐和邪恶。 “我,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我!”说着,小姑娘用发抖的手摘下头上的玉簪耳环等首饰,飞快的塞进河六四的手里,然后又蜷缩在角落里。 河六四垫了垫手里精致的首饰,心说:“这丁府果真财大气粗,小小侍女首饰都如此奢侈。” 想着,河六四又看向了姑娘身上玉锦宝缎的衣裙。 见河六四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小姑娘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香肩。 河六四自以为温暖随和的微笑又一次浮现在脸上,笑呵呵的走向小姑娘。 “你,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甚至都不敢看河六四的眼睛,心中的惊惧惊涛骇浪般的翻涌着,见河六四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小姑娘声音中的颤抖更是严重:“你不要过来!” “嘿嘿,姑娘芳名?”河六四满脸笑容。 “我,我叫丁紫月,我身上真的没有钱银!你若嫌不够,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父亲拿!”说着,抱紧双肩的手更加用力。 河六四那会在意丁紫月说什么,目光尽在丁紫月身上的衣衫上。 丁紫月见状,绝望叫道:“不要!” 河六四急忙捂住了丁紫月的嘴巴,惶恐的向外看去,发现假山外的兵并没有听到丁紫月的叫声。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扭过头凶道:“不许再叫了!” 然后,轻轻的松开了丁紫月。 丁紫月慌忙闪向一旁,留着眼泪哀求道:“你不要碰我!” “不要碰你?”河六四满脸的不解。 看了看抱着肩膀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的丁紫月,河六四猛然间恍然大悟,满脸通红的说:“你想什么呢?你!你想得美!我可是有心上人的,怎会对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感兴趣!” 说完,堂皇的转过身,不再看丁紫月。 而丁紫月听到河六四这样说,心中的惊惧瞬间消减了大半。 可俗话说,天底下没有那个姑娘觉得自己不漂亮,丁紫月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对于自己的容貌丁紫月一直充满信心。 河六四言语中的嫌弃和拒绝,让丁紫月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涌起了一阵娇怒。 第六十一章,谈判 丁紫月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对于自己的容貌,丁紫月可是充满信心的。身为丁府大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众星捧月,何曾听过如此嫌弃的话。丁紫月心中的娇怒,熊熊燃烧。 但看着河六四背在背后的长剑,丁紫月倒也识趣,没敢反驳什么。 可一想到河六四方才那副嫌弃至极的表情,丁紫月依旧有些愤愤不平,气道:“既然你不会伤害我,那便放我走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行,先把衣服脱了!” 丁紫月抱住双肩,说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河六四此时急着出去,懒得和她说太多,直接走向丁紫月,打算自己动手。 看着河六四再一次向自己走来,丁紫月水灵灵的双眼涌起恐惧,情不自禁,放声尖叫。 尖叫声骤然响起,河六四大急,挥手一记手刀打在丁紫月的脖子上。 丁紫月立刻昏厥倒地,可尖叫声却也惊动了不远处的银甲兵。 河六四急匆匆脱下道袍,听到假山入口已经出现人影,伸手把换下来的道袍扔了出去。 道袍高高扬起,假山外瞬间射来一支支箭矢,将道袍万箭穿心,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 银甲兵纷纷赶来,发现地上只是一件被箭矢射的支离破碎的道袍,大呼上当,急忙转身冲进了假山。 可此时的河六四早已闪出假山,躲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内,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银甲兵扑了个空,一名头盔上带着一尾红鬃的小将捡起道袍,狠狠地朝地上一摔,沉声说道:“速速告知副统领,府院中已潜进贼人!” 说完,红鬃小将带着银甲兵离开了假山花园。 见银甲兵退去,河六四悄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昏厥在地的丁紫月。 早在银甲兵被道袍引开,河六四便抱起丁紫月闪出了假山。 看了看丁紫月身上华贵的锦缎长袍,河六四不禁有些为难。乔装改扮的确是个办法,但他一个大男人穿一身女装,怎么想都不自在。 可看了看外面,方才还寂静无比的花园里忽然涌进许多银甲兵,肃立在各个角落,有了防备。 河六四无奈,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其他方向,伸手去脱丁紫月身上的衣裙。河六四虽说和丹娘相爱多时,但两个人最多也只是拉过手而已,如今亲自动手去脱陌生女子的衣裙,河六四的手就跟触电一样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哆里哆嗦的脱下了丁紫月的衣裙,河六四手忙脚乱的换上了青色的女袍,又将繁琐的收拾在头上一通乱插,总算弄的差不多了。 穿好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丁紫月,浑身只着白色贴身衣物身世可怜,河六四叹了口气,将丁紫月抱到了屋里的床上,还盖上了被子。 做好一切之后,河六四扭捏着走出了小屋。见银甲兵并未注意自己,脑中回想着女子走路时的仪态,开始迈着碎步,扭着屁股,走向了丁府的大门。 忐忑不安的走出花园之后,河六四见一路上经过的所有银甲兵看都不看自己,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了许多,心中偷笑:“还说是万军之中挑选出的精锐,居然看不出我男扮女装!” 距离丁府的大门只有百步之遥,河六四窃喜着加快了脚步。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月儿?” 河六四一惊,脚下的碎步也跟着一顿,缓缓的转过了身。 身后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万种风情的映入眼帘,身旁还跟着两个侍女。 美妇看了看低着头的河六四,疑惑道:“咦?怎么不是月儿?”然后,美妇娥眉一蹙,斥道:“你为什么穿着小姐的衣服?小姐呢?” 河六四满头大汗,一颗心怦怦乱跳,无知如何是好。 美妇等了半天也不见河六四答话,而且始终低着头,不解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河六四的长相。 河六四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动手。 忽然,一个侍女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叫道:“夫人!夫人!老爷说,多叫几个人去大堂伺候,还让夫人赶快熬一壶冰灵甜汤!” 美妇一听,急忙对左右说道:“快!你们都去大堂伺候着!” 身旁一众侍女急匆匆向着大堂而去,河六四见美妇不再注意自己,赶忙趁乱随着一众侍女走向了大堂。 等到众人退去,美妇这才发现河六四也跑向了大堂,看着离去的河六四,美妇眼中尽是迷惑:“这是谁招进来的姑娘,身子骨也太壮实了!” 一步步走进内院,河六四哭的心都有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啊!自己乔装改扮可不是为了去大堂里啊! 于是,河六四开始寻找机会跑开,然而走进内院,满地都是执枪持剑的银甲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河六四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河六四暗暗想着,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堂。 刚好,一个侍女端着茶水点心走到了大堂门口,河六四心一横,径直凑上去抢过了侍女手中的托盘,不顾侍女惊诧的眼神,迈步便走进了大堂深处。 大堂中央,丁异坐在首位,霍刈和马松坐在两侧,正在谈笑寒暄。 马松眼中闪烁着精光,声音低沉的问道:“不知霍圣令所言之要事,是什么事?” 霍刈没说话,丁异却是哈哈一笑,脸上的肥肉跟着颤抖,朗声说道:“马统领,今日邀你前来,是想与君共谋千秋大业!你也看到了,如今之淮南府,已是赵兌掌中之物。若不出意外,此次回京,陛下定会任命他为淮南府府君!” 马松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丁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河六四也已经走到了大堂中央,不动声色的给三个人倒着热茶,马松等人倒也没在意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河六四。 “马统领,赵兌平定淮南之乱,南宫哲麾下十八万大军半数尽归其手!他有此天功,陛下自会倚重,届时他手握重兵,驻与壶州府以北,马统领可曾想过,其中的威胁吗?”说着,丁异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起来。 马松对于丁异的欲擒故纵,显得有些不耐烦,沉声说道:“赵兌据守淮南,与我壶州有何威胁?莫非丁统领见上位无望,想拉着我狗急跳墙?” 丁异圆脸一抖,双眼中射出丝丝寒光,似是对马松的说辞极为不悦。 此时,一直带着面罩的霍刈拿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阴沉无比瘦脸,消瘦的下巴留着半尺长的胡须,狭长的双眼看向了马松。 “马统领身为朝廷命官多年,难道看不出赵兌的狼子野心吗?”霍刈缓缓说道。 对于霍刈,马松也有着几分忌惮,不为其它,光凭着司徒强暗通南宫哲,此时却依旧身居国师之位,这大日圣佛教便不能小觑。 于是,马松对着霍刈推手一礼,说道:“还请霍圣令明示!” 河六四低着头慢慢走到丁异旁边,给丁异续茶。 “赵兌之父赵寻,乃三朝元老,身居广衍府君,若赵兌得了淮南府君之位,他父子二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中原大地,可还有敌手?”霍刈说完,也拿起了茶杯细细品尝。 马松一愣,问道:“霍圣令所言,是说赵家父子或许也会赴南宫哲后尘?” 霍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河六四一直静静聆听,游走在三人之间,若无其事的倒着茶。 丁异听霍刈说完,放下空杯,河六四急忙上前续满。 “马统领!若赵兌起兵谋反,你壶州之地,岂不又沦为叛军后方?”说完,丁异端起茶杯丁异一饮而尽,河六四上前倒茶。 马松面色一寒,冷声说道:“天下之人岂会全是济王之辈!若他反叛,我马松定会与他鱼死网破!” 霍刈闻听,冷冷的一笑,说道:“马统领真乃大英雄!只知意气用事,不知深谋远虑!” “霍圣令什么意思?”马松盯着霍刈问道。 “南宫哲起兵谋反,壶州乃是其粮草命脉!若赵兌也想起事,亦要收服壶州。你也知赵兌并非昏庸济王,既然他要反,那么这壶州府君,赵兌会让你来做吗?”霍刈冷冷的说道。 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马松双眼寒光乍现,低头深思着霍刈的话语,只觉得无言以对。 霍刈说的很对,壶州府土地肥沃,三面紧邻淮南府,犹如兽口含珠。而淮南府虽然也是肥沃之地,但连年征战饿殍遍野,如果赵兌想要发兵北上,那么富足的壶州,就会变成赵兌的粮草库。 南宫哲兵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壶州上一任府君为求自保,并没有完全按照南宫哲的要求,供应大军所需的粮草,导致南宫哲大军的粮草一直处在只够短期使用的数量,让南宫哲迟迟不敢北上攻打帝都。 如果南宫哲大军粮草充裕,那么还不等赵兌领军南下,南宫哲的大军恐怕早已攻入帝都,改朝换代了。 所以,如此重要的壶州,赵兌怎么可能会让给马松! 加上赵兌刚刚平定叛乱,就假传圣旨,降罪于上一任府君,逼其畏罪自尽。 这其中的用意,此时马松以心如明镜了。 “那么霍圣令今日召我前来,是有什么妙计吗?”马松问道。 “马统领!国师派霍圣令前来,就是因为马统领带兵多年,任壶州府君乃是顺理成章!此番赵兌回京,其麾下十余万大军群龙无首,我身为淮南军统领,只需振臂一呼!淮南军将士必定一呼百应,随我围剿赵兌所留的广衍军!届时马统领领兵自壶州北上,直逼赵兌残部!赵兌兵权尽失,国师再适时进言陛下,府君之位,你我岂不是唾手可得?哈哈哈哈!”丁异放声大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丁异已经喝了五杯茶了,茶壶里的茶水也已经下去了一半,河六四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几个人对话上,丝毫没有在意丁异会不会撑到。 马松沉着一张脸,看着霍刈一语不发,对于丁异的豪言壮语丝毫不以为意。 霍刈见状,开口附和道:“丁统领之言,乃国师之妙计,马统领不必存疑!” 马松闻听,冷笑了一声问道:“我虽在军中供职多年,可一直是个小小的壶州军统领!国师如何得知我有府君之才?” “马松!”丁异猛地怒喝一声,手掌狠拍桌面,震得玉杯一倒,茶水尽撒,“你休要无礼!霍圣令奉国师之命而来,是因为赵兌拥兵欺主!没有你,国师一样能够扳倒赵兌!既然能让你上任府君,就一样能让你身首异处!” 丁异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马松。自从马松进门以来,对自己一直出言不逊,丁异早已恼怒不已,对马松的叱骂也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马松听完丁异的叱骂,神色一凝,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样回望着丁异。可心中对于丁异的叱骂,却是无言以对,因为丁异说的是事实。 霍刈也若无其事的坐在榻上,闭上双眼一语不发。对于马松,他一直彬彬有礼,但这个马松说话的确讨人嫌,可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只能借丁异之口表达出来。 大堂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三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只有河六四站在丁异身旁,擦着丁异的桌子。 第六十二章,大战在即 “如此说来,似乎只有依计行事,我才能挣到府君的地位了,是吗?”马松一脸深意的看着霍刈。 霍刈被这种眼神看的很不自在,有些不耐的回道:“陛下爱重国师,纵使一时受小人蒙骗,日后也定会明白国师之忠心!马统领切莫一时糊涂,错失良机!大丈夫当行事果决,瞻前顾后难为将相之才!” 马松的确犹疑不定,马松看似耿直,孔武有力,实际上他天生就是个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人。从受邀来三水郡密会就能看出来他谨慎过度,谨小慎微。丁异言明密会在三水郡举行,是为了不走漏风声,暗中进行,可马松却多疑至极,硬是带兵前来,在三水郡和丁异的人一起,联合布防。 霍刈对马松早已失去了耐心,可无奈如今的壶州府由马松代为管理,而且壶州军也归他统领。壶州军虽是区区五万之数,但这壶州是重要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马松必须要拉拢! 马松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霍刈无奈,只得和丁异攀谈,打发无聊的时间。 霍刈与丁异二人相谈甚欢,大笑不止。 一旁的河六四在听完屋中三人所以的对话之后,心中也开始了一番计较。 赵兌刚刚平定叛乱,司徒强就火急火燎的纠集这些鼠窃狗偷之辈,意图再次挑起战乱。 河六四此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司徒强此举,就是想要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收集魂魄。 至于他要那么多魂魄到底要做什么,河六四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如今最重要的,是化解眼前的这场危局,若今天晚上这些人所谋之事成真,恐怕安王朝再无宁日! 心中思量着这些,河六四倒茶的双手也忘记收起,冒着热气的茶汤涌出茶杯,漫了一桌。 丁异正在谈笑风生,猛然间察觉腿上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河六四还在倒茶,丁异暴怒而起:“大胆!” 河六四被丁异吼得回过神,低头一看桌上的景象,急忙放下茶壶,甩起袖子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茶水。 经过如此闹剧,屋内的三人终于注意到了河六四,只觉得眼前这个侍女,脸上没有一丝女子的娇弱,而且身材挺拔,眉宇间还透着一丝英武,让在座的三人不由得一愣。 河六四乔装到此,本来就十分忐忑,见到众人对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急忙低头退了下去。 可正当河六四转身要走,身后的霍刈一声大喝:“站住!” 河六四身形一顿,站在原地。 霍刈冷冷的说道:“转过身来!” 河六四的额头流下一丝冷汗,一双铁拳攥的发紧。 见河六四迟迟没有转过身来,丁异和马松也察觉有异,丁异急忙叫道:“开风!” 一名身材相貌和丁异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先是推手一礼,然后问道:“兄长有何吩咐?” “此女是你府上的侍女吗?”丁异指着河六四问道。 丁开风急忙看向河六四,只觉得眼前这人身上的衣裙十分的熟悉,绕到河六四身前再一看,丁开风惊呼道:“你是何人?” 随着丁开风的一声惊呼,丁异高盛怒喝:“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瞬间涌进来十几个银甲兵,抽出腰间的钢刀,将河六四团团围住。 丁异大手一挥:“拿下!” 银甲兵齐声沉喝,钢刀直指河六四,迈步围了上来。 看着渐渐逼近的银甲兵,河六四咬了咬牙,忽然抬腿一记横扫,踢倒数人。紧接着左手反掌向前一拍,巨大的罡风惊涛骇浪般涌出,将已经杀到眼前的两个银甲兵震的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一招得势,河六四毫不停歇,接连踹翻了几个银甲兵,趁机便要夺路而逃。 忽然,明亮宽敞的大厅中猛地卷起一阵旋风,一道道符文凭空出现在河六四脚下,发出幽绿的光芒。 河六四惊愕非常,刚想腾空而起,一道半透明的结界骤然落下,犹如一只倒扣的大碗,将河六四囚在其中! 阵法! 河六四第一反应便是寻找阵眼破阵,但看着结界泛起的幽绿光芒,以及脚下一道道奇异的符文,河六四根本无从寻找。 于是,河六四试着挥出几道黄符轰在半透明的结界上,可本应爆裂开来的黄符,在撞到结界上之后,竟犹如撞到冰面,滑落下去。 河六四忍不住上前伸手一摸,结界触手坚硬无比,根本就不能穿透。 就在这时,阵外猛然响起一道破风声,河六四抬眼一看,竟是一名银甲兵弯弓对着自己射了一箭。 河六四下意识的一偏头,箭矢穿过结界,擦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过去,最后‘叮’的一声射在结界上,掉了下来。 “只可进不可出,此阵当真玄奥无比!”河六四暗暗想道,转而自负的一笑,自言自语道:“就看看是你的阵厉害,还是我的剑锋利!” 说完伸手向背后一抓,随即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当时穿上丁紫月的衣裙,青炎剑也被他藏在隐蔽之处,如今背后哪里有剑! 就在河六四发愣的时候,又是一道破风声响起,河六四急忙一躲,闪过了一支箭矢。 紧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第四第五,几十支箭密密麻麻的射入结界。 河六四在结界中闪转腾挪,上下翻飞,所有射来的箭矢都被他惊险无比的一一闪过。 然而他一人在躲,结界外十几人在射,一箭没中,弯弓再射! 河六四躲来躲去的同时也不忘寻找着结界阵法的破绽,可是半天过去了,被消耗的只有自己的体力。 其实河六四已经被射中了三箭了,只不过河六四身穿链甲,箭头根本刺不进去,加上河六四躲得快,给人造成了一种随手震掉飞箭的错觉。 正在混乱当中,一道和箭矢飞来时尖锐的破空声截然不同的风声传来,与大片的箭矢一起,直接没入了结界飞向河六四。 河六四定眼一望,飞来的正是方既仁的铁剑,心中不由得一喜,顺手便接住了铁剑。 铁剑入手,河六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左手一掐指决,右手手腕一翻,大吼了一声:“天王破幻剑!” 铁剑向前狠狠一劈,结界内瞬间卷起一阵罡风,奔涌着撞向结界。而铁剑发出一道金光,凌厉的剑气随之喷涌而出,化作一头金色长龙,带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撞向结界,摧枯拉朽般贯穿了结界,整个结界随之消为粉尘。 一剑劈开结界,剑气去势并未停止,金色的光芒在人群中极为耀眼,可任何人都不敢上前触碰,金色的剑气径直飞出屋外,劈在了高大的石墙上,直接将石墙轰塌了一大片! 河六四站在大堂中央,持剑而立,犹如一尊杀神,看的众人心惊胆战! 方才那一剑的威力众人全都看在眼里,若擦在身上,绝对会身首异处。 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霍刈。 困住河六四的碗形结界,当然是他施展出来的。 当时河六四意图夺门而逃,霍刈身为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怎么让他轻易离去,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碗,扣在了手中。 这个结界,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是一种法术,一种专门用来囚禁镇压敌手的法术。 霍刈手中的玉碗便是法器,将玉碗扣在手中时,结界也随之出现。 凭借这个法术,在与人拼斗中霍刈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然而今天霍刈怎么也没有,自己无往而不利的法术,竟然被人一剑劈碎了。 呆呆的看了看手中一样破碎的玉碗,霍刈只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白,巨大的震动冲击着他的内心。 而同样被震惊的,还有隐在外面树上的方既仁。 华阳十三剑,从修道开始,便知道天罡教有着一门极为高深的剑法,名叫华阳十三剑。 二十几年来,方既仁无论如何努力,可元阳子始终说他并没有修习华阳十三剑的潜质。 直到今天,方既仁才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足以令无数天罡门人魂牵梦绕的剑法。 可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河六四方才那一剑,根本就不是一个修道还不到五年的小道士能施展出来的威力。 金色的剑气化形为龙,气势如虹,锋芒毕露,这是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河六四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方既仁不禁喃喃道:“星宿下凡,果真如此厉害吗?” 众人震惊不已,河六四却是清醒的,一剑吓住了所有人,河六四也不纠缠,拔腿就走。 方既仁和霍刈乃是修炼之人,自然知道河六四这一剑的厉害,可丁异与马松就不那么当回事了。 见到河六四要走,丁异和马松异口同声的喊道:“拿下!” 屋外的银甲兵先是一愣,转而齐声怒喝,向着河六四发起了冲锋。 丁异和马松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没有料到河六四如此厉害,但他们两个都是治军之人,对于人海战术是最有心得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如今这近四百名银甲精锐,还拿不下一个河六四吗? 屋外面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大片的银甲兵乌泱泱的涌向河六四。 河六四铁剑一震,身侧忽地卷出一股猛烈的罡风,吹得最前排的银甲兵东倒西歪,寸步难行。 抬眼看了看大堂门前的两颗参天大树,河六四也不知道方既仁躲在那一棵,但河六四相信方既仁能够看到自己,当即脚下生风,一跃而起,向外飞去。 见几百银甲近卫竟然拦不住河六四,丁异急的一跺脚,赶忙呼唤霍刈:“霍圣令!不可轻易放他遁走啊!” 霍刈犹自沉浸在震惊当中,听丁异如此说,当即如梦方醒。 看了看手中破碎的玉碗,霍刈内心中的震撼悄然退去,被一股升腾的怒火所填满,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而跳出后院的河六四,已经再一次来到了前远左侧院落的那处假山花园,准备拿回青炎剑,离开丁府。 河六四落在地上,立即被一名银甲兵发现,冲上来举枪就是一刺,被河六四随手放翻。 藏匿丁紫月的那所小屋近在眼前,河六四快步上前,刚要推开门。 背后,一股凌厉的掌风轰然而至! 第六十三章,力战霍刈 掌风奇袭背后,河六四猛然腾空而起,闪过这毒辣的一掌。 回头望去,霍刈满脸怒气,站在自己身后。 “霍圣令拦我去路,是何意啊?”河六四若无其事的问道。 “小友功力高觉,本圣令见之手痒,想讨教讨教!”霍刈冷笑着说道。 “霍圣令说笑了,在下雕虫小技,岂敢赐教圣令?”说着,河六四不忘看看来时的方向,如果有追兵赶到,到时候就麻烦了。 霍刈闻听,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友真是谦虚,你可知我那玉伏金龟术就连乔烛都无法破解,却被你一剑破去,本圣令岂能留你!” 忽然,霍刈扑身而来,探手抓向河六四的面门,河六四双臂交错,向上一抬,格开了霍刈的手臂。 但此时河六四心中却是一凝,倒不是因为霍刈说自己能够破解他的玉伏金龟术,而是他突兀的提起了乔烛。 眼下自己闯入密会,霍刈出手拦截在正常不过,但他忽然提起乔烛,分明表示霍刈知道自己是天罡教的人! 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天罡门人,那么孙既直的事,他也一定知道其中的详情。 怀着这样的想法,河六四又一次看向来时的方向,查看追兵赶来没有。 听霍刈的话中的意思,他的实力在乔烛之上,乔烛能以一人之力大败孙既直和方既仁二人联手,那么这霍刈的实力只会更加恐怖。 河六四没有大败霍刈的自信,可他还是想从中打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后院中火光乍现,一声声惨叫接连传来,似是那些银甲兵遭遇了强敌。 方既仁! 河六四暗自自嘲,自己怎么忘了方既仁的存在,此时形势危急,方既仁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确定了追兵已被拦下,河六四开始一心一意应付霍刈。 然而,霍刈看上去身形消瘦,手上的力道却打的惊人,且速度极快,河六四被他逼得只能苦苦防守,双臂隔着石质护臂都被震的生疼。 凭借着刀枪不入的链甲,以及石质护具的强硬,河六四和霍刈你来我往,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河六四知道自己此时只是勉强支撑,几次都是堪堪闪过致命一击,长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而霍刈久攻不下,心中更是恼怒,他乃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实力自然强劲,可此时竟拿不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霍刈一招一式开始显得有些焦急。 “乔烛只是排在末尾的圣令!本圣令乃是排行第十的圣令,岂会打不过你!”霍刈歇斯底里的狂叫道,翻手便是狠狠的一掌。 河六四急忙抬手格挡,可霍刈这一掌实在厉害,河六四拼死抵挡,肩头还是中了半掌,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堪堪止住身形,河六四暗道侥幸。不过听霍刈所言,这十二圣令还分有排名,看样子排名越靠前的,实力越高。 河六四心知自己绝非是霍刈的对手,只是霍刈似乎对近身拼斗不太擅长,加上霍刈急于求胜,招招不思后手,所以自己才能一时与他打平。 其实也不是霍刈近身功夫不到家,只不过河六四两年来每天都被马归厄收拾。为了少挨些打,河六四拼尽全力与之周旋。如今下山,从马归厄手底下练出来的近身功夫,河六四怎么可能不厉害!虽然当时只有挨打的份,但这世间又能有几个马归厄呢? 显然,霍刈绝对没有马归厄的身手。 可河六四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只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到方既仁到来。 瞥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发现惨叫声已经不再如刚刚那么多,想必方既仁已经快把银甲兵全都击退了。 随即,河六四讥讽的一笑,说道:“事件强者无数,各个都争个天下第一!从未见过排名第十还拿出来炫耀的,霍圣令脸皮之厚,真真让人佩服!” 霍刈老脸一红,阴声喝道:“休逞口舌之利,看招!” 随着霍刈话音落下,还没等霍刈起手攻击,河六四左手一掐指决,右手持剑高高举起,竟然主动出手了。 “天王破幻剑!” 河六四一声怒喝,铁剑虚空一斩,强劲罡风和金色剑气再次出现,化作一头金色长龙,冲向霍刈。 霍刈双手交叉护住面门,抵挡住罡风的冲撞,但紧随其后的金色长龙,霍刈却丝毫不敢小觑。 一剑斩碎玉伏金龟术,这等凌厉的剑气,绝非自己所能抵挡。 金色长龙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猛然加速撞向霍刈。 霍刈急忙向身侧一跳,闪过了长龙。 然而就在这时,河六四手中的铁剑猛地向右一横,金色长龙竟犹如一条长鞭抽向霍刈。 此时霍刈身在半空,再无躲避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龙一路上削断合抱大树,击碎假山山腰,雷霆万钧般抽向自己。 被逼入绝境的霍刈,大吼了一声,双掌在胸前一拍,腮帮猛地鼓起,吐出一滩绿色的黏液,泼在了长龙腰身。 深绿色的黏液和金色长龙一经触碰,猛地散发出一阵焦臭,龙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深绿色的黏液腐蚀而断! 河六四大惊失色,天王破幻剑至阳至刚,世间任何阴煞之物都能被其斩断击碎,今天竟被这奇怪的绿色黏液给破掉了。 河六四知道自己的功力还不够深,但足以轰平山头的拿手剑式被破,河六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霍刈骤然落地,合在胸前的双手并未分开,腮帮又是一鼓,一口绿色黏液喷出口,化作一支飞箭,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犹自发呆,等听到破风声临近时,绿色飞箭已到眼前。河六四拼死闪躲,飞箭擦着头皮掠过,整个人也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虽然闪过了飞箭,但河六四只觉得头皮发麻,隐隐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凉,阵痛无比。 回头看了看飞箭射去的方向,只见被躲过的飞箭射中了墙边,重新化作黏液,把厚厚的墙壁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河六四心惊不已,如果不慎沾上这些绿色的黏液,无疑会被那强烈的腐蚀性搞成重伤,甚至毙命。 霍刈看到河六四脸上的震惊,冷冷的一笑,随即仰天大吼,腮帮瞬间鼓起。 河六四急忙站起身,将铁剑横在身前,紧紧的盯着霍刈的一举一动。 只见霍刈猛地向天空喷出了一滩黏液,绿色的黏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猛地爆裂开来,如雨般砸向河六四。 河六四见状,急忙探手在怀中一掏,抓出了一大把黄符,向着黏雨挥手一撒。 铺天盖地的黏雨撞上飘散的黄符,瞬间爆出冲天火光,一声声爆炸此起彼伏。 站在原地的霍刈腮帮一鼓,又向天空喷出一滩黏液,再一次化为黏雨砸向河六四。 紧接着,不等河六四做出反应,霍刈猛地对着河六四吐出一支黏液飞箭,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余光看到飞箭迅疾而来,只得翻身闪躲,让过飞箭。 然而就是这么一躲,天空中的黄符已经爆裂殆尽,第二阵黏雨骤然下落。 霍刈发出一声狂笑,叫道:“死吧!” 河六四一咬牙,猛地咬破舌尖,对着黏雨喷出一口真阳涎! 血雾扩散开来,黏雨骤然而至,爆发出冲天的炸响。 天女散花般的黏雨落在河六四周身十几米内的范围,砸的尘烟四起,大地震动。 黏雨落尽,尘烟消散,半个花园都被黏雨腐蚀的凹凸不平,花草枯黄。 霍刈邪笑着迈步向前走去,想要看一看河六四是生是死。 地面上一片狼藉,青砖铺装的地面,被黏雨砸的坑坑点点,丝毫看不出往日的痕迹。 霍刈信步走在其中,远远的看见在狼藉正中,鼓起一块黑色的东西。 霍刈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去,定眼一看,竟是一块焦黑的破布盖在什么东西上面。 看着破布隆起的形状,分明是一个人躺在下面,霍刈大怒,伸手一把掀开破布。 同时,一柄利剑自破布下挺起,直刺霍刈的面门。 霍刈大惊失色,急忙偏头躲过剑尖,可剑尖陡然一转,锋利的剑刃直接削向了霍刈的脖颈,霍刈脚底猛踏地面,身形暴退而去。 拉开了距离之后,霍刈只觉得腮帮一凉,伸手摸去,竟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霍刈惊怒不已,抬眼看去,只见河六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破衣烂衫,嘴角挂着血迹。 在看河六四脚边的破布,焦黑的破布另一面,竟是深黄色的,仔细看去还有一个个符文印在上面 这块黄布,当初方既仁布阵时也曾用过,具有驱魔护身的效用。 如今看来,方才河六四喷出真阳涎抵挡黏雨,虽然真阳涎因为量小而只挡了短短一瞬,但也足够河六四掏出黄布铺在身上。 河六四嘴角的血迹,并不是被黏雨所伤,而是被黏雨砸在黄布上时,引起的爆炸给震伤的! 霍刈眼角一下下的跳动,心中已暴跳如雷。河六四却暗自庆幸当初在换衣服时,把能带的法器全都带上了。 “霍圣令法力高绝,与圣令敌对,真让我心惊胆战!”河六四喘着粗气高声说道。 霍刈闻听,不禁恼怒的咬了咬牙,一双干瘦的拳头攥的发响。 河六四见状,继续朗声讥讽道:“只是圣令与我酣战许久,竟叫我活了一命!而那排在末尾的乔烛,却将实力远胜于我的两位师兄击败!你们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的排名,难道是反过来排的不成?” “放屁!”霍刈恼羞成怒,大吼道:“饶舌小贼!本圣令这就让你身首异处!” 说罢,霍刈双掌在胸前又是一拍,腮帮再一次鼓了起来。 然而,对面的河六四却是摆了摆手,说道:“霍圣令何以恼怒?难不成霍圣令看不出这其中深意吗?” 霍刈闻听,鼓起的腮帮缓缓收去,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闻听那乔烛生的貌美,有倾国倾城之艳姿,莫非你家教主贪其美艳,暗授她绝技也未可知!”河六四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到河六四的话语,霍刈忍不住一声冷笑,说道:“教主非凡夫俗子,岂会眷恋美色?十二圣令排名乃我等拼力而得,毋庸置疑!” “哦!”河六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而又是一笑,说道:“那么,乔烛都能击败敌手,而你却久攻不下!其中缘由你可知道?” 霍刈眉头一皱,对此他也十分费解,忍不住问道:“不知!” 河六四神秘兮兮的一笑,说道:“因为,我与那两位师兄,不一样!” 霍刈一愣:“不一样?” 忽然,霍刈背后一痛,一柄钢刀,自胸前贯穿而出! 第六十四章,杀生阵再现 钢刀刺穿胸膛,霍刈一口鲜血喷出,刚想转身看去,却被人一脚踢飞。 来人当然是孙既直,把前来追击的银甲兵全部放倒之后,方既仁就急忙跳到花园,准备支援河六四。 却没想到,河六四竟然和霍刈形成对峙的局面。 方既仁言语中虽然尽是讥讽之意,但拖延时间的用意方既仁一眼便知,见霍刈的注意力果然被河六四全部吸引了过去,便悄悄来到霍刈背后,忽然窜出,一击而中! 霍刈被踢飞了出去,方既仁顺势抽出了钢刀,拧身便要上前追打,却被河六四出声叫住。 “师兄!” 方既仁不解的看了看河六四,只能跳到其身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已受伤,此人实力也绝非如此!总觉得他还留有后手,趁他使出绝技之前,还是先行退去为好!”河六四悄悄的回道。 方既仁看了看河六四,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周围,随即点了点头,架起河六四便要走。 忽然,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一股极强的阴风卷起,迎面吹向河六四二人,将他们两个凭空给吹了回来! 河六四与方既仁重新落回了花园里,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霍刈缓缓从地上爬起身,阴冷的笑着。 “天罡教枉称正派,门人尽是些只会饶舌偷袭的无能之辈!桀桀桀,无耻之极!”霍刈冰冷的笑道。 “哼!对付邪道妖人,何须拘于礼法,光明磊落?”方既仁回敬道。 “桀桀,既然名门正派都不拘于礼数,那就好办了!”霍刈阴声说道,随即身体微微蜷缩,颤抖不止。 隐隐的,霍刈的双眼中冒出一阵阵的绿光,犹如烟气一般,挥之即散。 “不好!”方既仁大惊失色,急忙将手中的钢刀掷向霍刈。 这些大日圣佛教的高手,基本上都会一种怪异的变身功法。 在变身前,无论是孟勾还是乔烛,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天罡门人的对手。但一经变身,整个人都好像脱胎换骨一样,功力大涨十倍有余。 当日方既仁和孙既直联手降服乔烛,而后她便是眼冒绿光,突然变身。 如今,看着霍刈双眼中若隐若现的绿色光芒,方既仁如临大敌,不顾一起的发起进攻,企图打断霍刈的变身法术! 然而钢刀飞至,霍刈猛然挺起胸膛,仰天一声长啸,周身忽地暴起呼啸的狂风,席卷了整个花园。 钢刀被狂风卷上高空,河六四和方既仁身处在肆虐的狂风中,苦苦支撑。 方既仁大叫不好,河六四当即也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急忙举起铁剑,拼尽全力使出了天王破幻剑。 金色的剑气化作长龙,撕破狂风,奔腾着冲向霍刈。 但霍刈犹自仰天大吼,对金色长龙竟视而不见。一声龙吟响起,长龙猛地加速撞向霍刈,霍刈抬起双手在胸前交叉,挡住了面庞。 花园中顿时金光四射,龙吟呼啸,狂风肆虐,花园中顿时暗无天日。 “厉害!”方既仁忍不住赞叹道。 然而河六四却是一脸的凝重,高声回道:“快走!那家伙没死!” 华阳十三剑的威力,河六四心知肚明,但是以往练剑时,剑气喷出,摧枯拉朽时的那种酣畅淋漓,河六四不知有多熟悉。但这一次,长龙奔袭而去,河六四只觉得前方只传来一种软绵绵的无力感,像是挥拳打在棉花上。 河六四不知道身处在凌厉剑气之中的霍刈到底使出了什么法术,但此时绝非是一探究竟的时候,走,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迎着肆虐的狂风,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忽然身后一声闷响,两个人忍不住回头一看,竟发现金色的光亮正在渐渐暗淡,似是被黑洞吞噬,缓缓消失不见! 金龙消失了,狂风中一道人影矗立,黑暗的光线使得河六四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此人不是霍刈又是谁? 方既仁神色一凝,掏出一枚铜钱,划破指尖在铜钱上沾了些许鲜血,挥手便掷向了霍刈。 铜钱撕破狂风,径直飞向霍刈,狠狠地打在了霍刈的胸膛上,爆出一团火光。 火光闪现,照亮了霍刈周身,黑紫色的皮肤,冒着幽绿光芒的双眼,隐隐有冲天之势的深绿色眉毛,犹如疯子一般杂乱的深绿色头发。 最诡异的是,在霍刈的双手上,笼罩着两团泛着黑、绿、紫三种颜色的烟气。 “桀桀桀,把本圣令逼得使出千魔变来,你们二人当真荣幸!”霍刈阴沉的笑道。 千魔变! 时至今日河六四和方既仁才得知,这种诡异的变身法术的名字。 但此时并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千魔变一经使出,其实力必将猛增十倍有余,如何逃脱才是最重要的! 方既仁看着霍刈手上那两团斑斓的烟气,低声说道:“乔烛当日使出千重变,手上虽有黑气,但并非一直存在!你看他手上这两团烟气,颜色各异,不惧风吹,想必这十二圣令的实力排名,是用千魔变的高低来评判的!” “师兄,乔烛当日使出千魔变,到底有多厉害?”河六四沉声问道。 “我与既直,皆为一合之将!”方既仁回道。 河六四闻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知道方既仁和孙既直不敌乔烛,但从来就没听过其中的详细,如今方既仁说自己和孙既直联手,在使出千魔变的乔烛手中,连一招都过不了,这份震惊和冲击,让河六四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而最棘手的是,眼前这个霍刈,排名还在乔烛之上!而自己,比孙既直只弱不强,况且还受了伤。 如今两个人所面对的,绝对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可是,河六四天生就是个善于将压力化为动力的人,在绝境之中,他反而更加的冷静。 这时,霍刈猛然扑身而来,手中的烟气大盛,双掌齐出,抓向河六四与方既仁的面庞。 河六四与方既仁左右一闪,躲过了霍刈这一抓,河六四顺势撩手一剑,方既仁抬腿一脚,齐齐命中霍刈的两肋。 随即二人暴退而去,拉开距离,霍刈身中一剑一脚,却毫无吃痛之意,挥手拍了拍左肋上的脚印,再次拧身而上。 河六四定眼看去,只见霍刈右肋上的衣衫被铁剑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黑紫色的皮肤却安然无恙。 霍刈再次扑到近前,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挥舞着手上的烟气轰向二人。 河六四与方既仁闪身躲过,各自又趁势打中霍刈,只是毫无作用。 霍刈在变身之后,速度加快,力道变沉。可身手招式在河六四与方既仁看来,依旧是那么没有章法,破绽百出,只是依靠着强横的身体,与他们二人硬碰硬。 见拳脚利刃都不能造成什么伤害,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同想到了用法术攻击霍刈,随即一个探手从怀中掏出黄符,一个掏出几枚铜钱,齐齐轰向霍刈。 见到二人使出法器,霍刈果然不再横冲直撞,开始有意闪躲。 但是霍刈的近身功夫本就不如河六四与方既仁,加上二人有意配合,终于,方既仁手中泛着红光的铜钱,从霍刈身后径直拍向霍刈的后脑,逼得霍刈只得低头弯腰,躲过铜钱。 然而,在霍刈弯腰低头的同时,河六四的脚尖也出现在霍刈眼前,脚背上还反贴着一道黄符,狠狠地踢向了霍刈的额头。 而被躲过的方既仁,更是将手中的铜钱一散,将霍刈左右背后以及上空全部封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六四的脚尖踢向自己。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避无可避的霍刈,头颅猛然向上一抬,整个脑袋竟如没有颈椎一般,后脑直接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堪堪躲过了河六四上踢的一脚。 河六四与方既仁看的目瞪口呆,河六四右脚此时高高抬起,见霍刈的头颅还没回位,索性一咬牙,狠狠的来了个下劈。 可是,霍刈的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双臂竟然瞬间拧上来在背后交叉,挡住了河六四这一脚。 然后以极为诡异的姿势,极为刁钻的角度抓向二人。 见到这一抓来势汹汹,河六四与方既仁皆不敢挡,只得抽身向后退去。 霍刈身体扭曲至极,见二人退却,身体就那样扭曲着扑了过去。 河六四一见如此,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忽然,河六四灵光一闪,急忙喊道:“布阵!” 方既仁一愣,丝毫没能理解河六四的用意,也不知道他要布什么阵,只好开口低声问道:“什么阵?” 河六四一脸信心满满,高声说道:“杀生阵!” 听到杀生阵三个字,霍刈和方既仁都是一惊,霍刈更是直接停下了脚步,一脸防备的看着河六四。 方既仁见霍刈停下,急忙低声喝道:“别乱来!” 河六四闻言只是一笑,看霍刈那极为忌惮的样子,分明是知道杀生阵的威力!既是如此,孙既直的下落他也一定知道! “霍圣令如此厉害!当日面对一个乔烛,师兄尚且要用杀生阵!如今面对实力更胜一筹的霍圣令,自当要布杀生阵,方能不负霍圣令之威名!”河六四笑吟吟的说道。 “哼!无耻小辈!拼斗不敌本圣令,便要使出邪门阵法来对付本圣令吗?”霍刈挖苦道。 “霍圣令莫不是怕了我教的杀生阵?”河六四笑问。 “怕?本圣令会怕尔等雕虫小技?”霍刈嘴硬道。 “既是如此,那便来吧!”说罢,河六四长剑一震,拧身便要上。 方既仁急忙拉住河六四,低喝道:“你不要命了?要布也是我来布!” 河六四拍了拍方既仁抓住自己的手,说道:“请师兄助我布阵!” 说着,河六四轻轻捏了捏方既仁的手。 方既仁一愣,也没完全领会到河六四的意思,但转念一想,河六四聪明机敏,神思跳脱,定不会如此不计后果。 于是,方既仁只好扑身而上,与河六四一起缠住了霍刈。 霍刈显然被杀生阵给震慑到了,插招换式间思前想后,畏首畏尾,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横冲直撞,打的小心翼翼。 很快,霍刈一个破绽暴露在方既仁眼前,方既仁随即腾身而起,抬腿由上而下重重的轰在了霍刈的肩头,重若千钧的力道让霍刈不禁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河六四趁势剑尖点地,飞快的围着霍刈转起圈来,剑尖划过地面引得火星四溅,一道浅浅的凹槽出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方既仁一跃而起,跳出了剑圈,将布兜子里的法器全部掏出,散在了剑圈周围。 河六四傲然挺立,撸起右手上的袖子,顶在了铁剑剑刃上。 “受死吧!” 第六十五章,抽身而退 “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方既仁,看到河六四手腕死死的顶住剑刃,方既仁真的以为他要割下去放血布阵。 而另一个,却是从后院传来的。 一大队银甲兵重新涌进花园,在中间被簇拥着的,正是丁异。 河六四看了看丁异,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带兵闯进来。 此时最庆幸的,莫过于站在杀生阵中央的霍刈。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拼死抵抗的准备了,结果被丁异出声救下,暗地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河六四的注意力已经全都在丁异身上了,霍刈悄悄挪动脚步,准备忽然跳出阵圈。 “别动!”河六四一声大喝,手腕更是在剑刃上轻轻一抹。一丝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霍刈急忙顿住脚步,遭到如此被动的威胁,霍刈的脸色难看至极,但也只好不再轻举妄动。 丁异此时才注意到站在阵圈之中的这个人,不看还好,一看差一点吓晕了过去,这哪里是个人的样子,这分明是一只鬼! 好在霍刈身上的衣着,丁异还是认识的,虽然此时也已经是破衣烂衫了,可丁异还是认出,眼前这个鬼面人就是霍刈无疑。 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丁异咽了口唾沫,厉声对河六四与方既仁说道:“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身后的一众银甲兵闻声齐齐抽出钢刀,列阵而立。 但是,河六四与方既仁丝毫没有理会丁异和银甲兵,依旧紧紧的盯着霍刈的一举一动。 丁异遭到无视,感到十分的尴尬,却也没有做出下一步行动。 从一开始方既仁以一己之力击退几十名银甲兵,丁异便已经没有拿下他们二人的自信了,只不过大日圣佛教声名在外,丁异除了相信霍刈,也别无他法。 后来,花园中惊天动地的打斗,让丁异信心倍增,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双方战斗的过程,但此起彼伏的炸响和接连不断的火光,让丁异有理由相信,双方正处于胶着之中,只要自己率兵加入战斗,河六四与方既仁必败无疑。 所以,在见到花园中风浪渐平,丁异火急火燎的带着银甲兵闯了进来。 然而进来一看,情形并非如自己所愿,甚至霍刈才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看着变身成不人不鬼恐怖模样的霍刈,丁异此时有些手足无措。 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打不过,自己手底下这点兵,有用吗? 花园中一时间陷入到一种奇怪的对峙当中,谁都不肯先动手。 “哼!看样子,你也不敢以己之命,还我身亡!”看到河六四久久没有割腕放血,霍刈冷飕飕的说道,“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本圣令定会以礼相待!” 河六四微微一笑,顶在剑刃的手腕微微用力,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方既仁见状,急的差点出声阻止,但看到霍刈也被吓得闭紧了嘴巴,方既仁也只好咬牙不再说话。 河六四嗤笑了一声,讥讽的说道:“霍圣令如此惜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你到底是何人!夜谈丁府到底意欲何为?”霍刈怒声问道。 “我是什么人,霍圣令难道不知道吗?”河六四挑眉反问。 “你天罡教三番五次坏我教大事!我教教主豁达,并不想与贵教为敌,却不想天罡教枉称名门正派,竟是如此胡搅蛮缠!”霍刈讥讽道。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污糟事,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河六四怒声反问道。 此时河六四心中怒火中烧,想到自己的父母小弟,想到宿海县那些无辜的百姓,想到自己的师兄孙既直,甚至想到天下芸芸苍生,河六四对于大日圣佛教的怒气,已经到达的忍耐的极限,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霍刈一愣,眉头紧锁阴沉的问道:“阁下此言何意?”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犹如被人兜头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此次下山的目的是寻找孙既直,决不能节外生枝。如果自己忍不住心中的愤慨,即便今日击毙了霍刈,大日圣佛教也必定会把天罡教视为大敌,那么到时候如果孙既直在他们手中,就真的危险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再理会霍刈,而是转过头对着丁异叫道:“丁统领!不知令弟何在?” 丁异一愣,完全没想到河六四会把矛头转向自己,当即犹疑的说道:“阁下有何事?本统领可以代劳!” “好!”河六四笑道:“烦请丁统领代传令弟,令爱千金之安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吗?” 丁异又是一愣,转而怒气冲天的喝道:“阁下身陷重围,与我那侄女有何干系?有话还请直说!” “我身上这一袭长裙,诸公真的不眼熟吗?”河六四朗声说道。 丁异闻听,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回应,心中暗想,难不成自己那侄女真的在他们手中? 于是,丁异急忙差人去请丁开风。 不消片刻,丁开风匆匆赶到,见到丁异急忙跪倒,哭道:“兄长救救月儿啊!” 听到丁开风的哭喊,丁异当场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月儿果真在他手中?” 丁开风涕泪横流:“方才府院拼斗凶险,开风急携拙荆躲避,唯不见月儿下落!方才兄长派人来唤,开风便知月儿遭了横祸了呀!” 丁异忍不住扶了扶额头,狠狠地一拍大腿,看向了河六四。 丁开风顺着丁异的目光,也望了望河六四,急忙转过头对丁异哭道:“兄长!开风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丁异无奈的叹了气,高声说道:“舍弟之女年芳十八,阁下英雄无敌!怎能以弱女为质!换自身安危?” 河六四一笑,朗声回道:“丁统领放心!那女子并无性命之忧!” “阁下藏匿小女,到底意欲何为?”丁开风忍不住问道。 “胁迫令爱,实属无奈!今日只要霍圣令不再纠缠,我必定完璧归赵!”河六四回道。 “哼!无耻小贼!”霍刈冷笑了一声,阴森森的说道:“你既然不敢激发杀生阵,那就别怪本圣令手下无情了!”说罢,霍刈双手上的烟气猛然大盛,作势便要扑上前来。 “且慢!” “霍圣令!”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霍刈忍不住身形一顿,竟是河六四与丁异同时出声。 “我想要抽身而退,并不代表我不敢启阵!”河六四厉喝道。 “霍,霍圣令!三思啊!”丁异也附和道。 霍刈看了看河六四手腕上愈发加深的伤口,心中的忌惮更重。 杀生阵的厉害,霍刈是知道的,如果被卷到其中,自己定死无疑。 想到这,霍刈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说道:“好!今日本圣令便卖一个人情,你们走吧!” “师兄,丁紫月就在你身后那间小屋里!请师兄带她出来,还有我的剑!”河六四低声对方既仁说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身形一闪,飞快的飘进了小屋,不消片刻便抱着昏迷不醒的丁紫月走了出来。 丁异与丁开风急忙探头看去,只见丁紫月安睡在被子里,看起来并无受伤的迹象。 “师弟!”方既仁走出小屋,叫了一声河六四。 河六四闻听,缓缓的向后退去,直至走到墙边,才放下手中的铁剑。 随即,两个人猛地跃上墙头,翻身就要跳出去。 “且慢!”丁异高声叫道:“霍圣令既已不再为难阁下,阁下为何出尔反尔?” “丁统领放心!天亮后此女定会安然返回!”河六四朗声回道。 “霍圣令一言九鼎!阁下何须多此一举?”丁异并不同意河六四带走丁紫月。 “霍圣令身为邪教人士尚能言而有信!我堂堂天罡正宗,绝不会失信于你!”河六四带着讥讽说道。 霍刈闻听,脸色更加的难看,阴沉的说道:“这次你侥幸逃脱,望你好生自重!今日密会之事若传扬出去,即便是天涯海角,本圣令也誓杀你二人!” “哈哈哈!即便我不传扬,你就不杀我了吗?”河六四高声笑道,随即和方既仁翻身跳出了高墙,消失在夜色当中。 见河六四与方既仁消失在墙头,丁开风焦急不已:“大哥!你怎么能放走他呀?” “不放他走能怎么办?此二人身手之高,我这几百银甲近卫皆不是其对手!况且...”说着,丁异瞥了一眼霍刈,没再继续说下去。 霍刈当然知道丁异要说什么,自己使出了千魔变却还是没能留下他二人,甚至比乔烛的战绩还要惨!但霍刈此时根本就没心情理会丁异,而是直接问起了马松。 “马松人呢?” 丁异叹了口气,回道:“霍圣令刚刚追出大堂,马松便以密会泄露为由,先行离开了!” “哼!无能之辈,要他也没用!”霍刈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对丁异厉色传令:“你今夜便返回淮宁城等我号令,只要赵兌返回,定要将他当场斩杀!” “那马松呢?”丁异问道。 “他?呵呵,一具死尸有什么好担心的!”霍刈冷冷的说道。 丁异撇了撇嘴,推手一礼不再说话了。 霍刈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那干瘦的模样,本就消瘦的脸庞退去黑紫之色,显得有些苍白,似是刚刚也耗费了不少功力。 而一旁的丁开风见他们二人对完话,唯唯诺诺的说道:“霍圣令,小女她...” 霍刈瞥了一眼丁开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方才有诸多不便,本圣令无法施展全部实力,等到天亮之后,本圣令便亲自带人去追他们!” 丁开风闻听,急忙跪倒,高呼道:“霍圣令大恩,在下定涌泉相报!” 霍刈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杀生阵阵眼的位置,地上,赫然是河六四滴下的鲜血。 手指点了一滴血液放在鼻尖一闻,霍刈邪邪的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河六四与方既仁,趁着夜色回到了驿馆,急匆匆的收拾好行李之后,留下了一封信,同时也将丁紫月留在了驿馆当中,然后二人便再次趁着夜色,离开了三水郡。 第六十六章,追兵赶到 一路上,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飞驰,毫不停歇。天亮时分,已经跑出了几十里,但二人并未停下脚步,朝着淮宁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小河!你的伤怎么样了?”方既仁担忧的问道。 “无妨!小伤而已,调调息就好了!”河六四回道。 “那就先停下了休养一下吧!”方既仁提出建议。 “不行!”河六四摇头拒绝。 “为什么?”方既仁不解。 “那姓霍如此惧怕杀生阵,定是知道杀生阵的厉害!而且他刚刚交手就知道我们是天罡门人,这说明大日圣佛教已经把你们当日和乔烛交战的情形,告知了所有教众,让他们好生提防!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既直哥一定还活着!”河六四解释道。 “你是说,如果既直还活着,或许已经把天罡教的秘密全都告诉他们了?”方既仁一惊。 “不可能!如果既直哥背叛了师门,那昨晚咱两个谁也别想走!”方既仁急忙否认,然后又解释道:“如果既直哥还活着,你我身上的弱点他全都知道!那昨晚那姓霍的就不可能被咱们两个唬住!” “可是,杀生阵一旦成功,布阵者绝无生还的可能,你是如何确定既直还活着?”方既仁依旧疑惑不已。 “大日圣佛教对我们已有防备,但很多情报都是一知半解!所以我猜想,当日既直哥布杀生阵,或许是有一个实力接近师叔,甚至师父的高人来到!出手破掉了杀生阵,救走了乔烛,也顺带掳走了既直哥,所以你回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河六四一边思索,一边分析着。 方既仁闻听,也想起了当时远远的看到杀生阵最后出现了皆为不正常的波动,随后大阵便被破解了。 “能与师父比肩的高人,这世上,这世上除了丹鼎教和禅宗的掌教,还有谁能有这等实力?难不成是那两位真人助纣为虐了不成?”方既仁震惊不已。 “不光是那两派的掌教,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恐怕也有这样的实力!”河六四说道。 “可据我所知,师父的修为也不可能破掉杀生阵啊!除非是师伯!可,可这世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与师伯比肩啊?”方既仁陷入震惊无法自拔。 河六四闻听,也是十分不解的陷入了沉思,怎么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实力远胜自己的高人,修道几年来,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长进一样!当初谁也打不过,现在还是谁也打不过!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有些沮丧,两个人随即也不再交谈,各自沉浸在迷雾般的脑海之中,沉默的赶路。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差点将身下的马匹跑死,马不停蹄的赶了几百里路,终于在一处荒废的村庄里落了脚。 淮南府战乱多年,所过之处尽是残垣断壁,难民无数,像这样绝了户的荒村,比比皆是。 两个人拿出干粮好歹填饱了肚子,河六四也重新换上了飘逸的道袍,两个人坐在篝火前,开始发呆。 “对了!”方既仁忽然开口问道:“你临走时留下的那封信,写的什么?” “我给那驿馆老板,留下了一条生财之道!”河六四懒洋洋的回答道。 “呵,你还懂经营之道?”方既仁啧啧称奇。 “懂什么呀!我只是告诉他,以后少读死书,好好收拾收拾门户,请个厉害厨子,保证财源广进!”河六四笑道。 方既仁闻听,也是一笑:“真有你的!”随即又想了想,问道:“可是那女子呢?” “我在信里告诉老板她是谁了,他每天早晨都过去送饭,肯定能看到那封信。他要是不怕死,就别管呗。”河六四百无聊赖的捅着火焰说道。 “还是你行事思虑周全!我与既直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所以总会慢人家一招!”方既仁淡淡的说道。 “师兄,咱俩认识多久了?”河六四忽然反问道。 方既仁被问的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三年了!” “三年啊!第一回夸我!”河六四无比感动的看着方既仁。 “滚!”方既仁没好气的骂道,随后有些语重心长的说:“不过这几日你的所作所为,师兄并不完全赞同!我们毕竟是名门正派,怎可随意诓骗他人,以弱女为质?传扬出去,门派颜面何存啊?” 河六四撇了撇嘴,无奈的点头应付道:“好好好,我以后多加注意,师兄息怒吧!” 方既仁也看出了河六四不爱听这些说教,但也并没有在意,而是略带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君子需以持身中正,方远世俗口舌之扰!有些时候你虽是好心,可世人多无知,并不能理解你的善意!” “管他呢!世人本就聒噪,何须理会愚鲁之人?”河六四满不在乎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深陷其中,才知其苦啊!”方既仁叹息道。 河六四一听,这是话中有话啊!当即也好奇了起来,问道:“师兄!你对军中事务如此了解,到底是咋回事咧?” 方既仁闻言一笑,便将当初讲给孙既直的那些家事过往,又给河六四讲了一遍。 河六四听完,久久不语,对于方既仁的遭遇,河六四一样十分同情。 但与孙既直不一样的是,河六四并不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人,当即开口问道:“师兄的妹妹叫什么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方既仁一愣。 “反正是出来找师兄的,一路上稍加留意,万一找到了呢?”河六四兴冲冲的说道。 “分散二十几年了,再说她被人收养,名字怕是早已改了!”方既仁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你就直说嘛!”河六四急道。 方既仁看着一脸真挚的河六四,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想要帮他寻找妹妹,当即心中一暖,笑道:“方星月!” “方星月!”河六四念叨了两遍,将这个名字深深的记在心中,一拍胸脯,兴奋道:“包在我身上!” 方既仁一笑:“那师兄就先行谢过啦?” 随即,两个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好了,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方既仁拍了拍河六四,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看着夜空中漫天的星斗,河六四不禁又在嘴里念叨起方星月的名字。 “怪好听的!” 渐渐的,两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河六四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不远的前方模模糊糊的似是有几个人影,正在向河六四招手。 河六四拨开迷雾向前走去,可走了许久之后才发现,不远处的那几个人影一直若隐若现,根本就靠近不得。 “是谁!”河六四高声问道。 然而那几个人影只是传来几声欢快的笑声,依旧冲着河六四招手。 “不说我可走了!”河六四又说道,“我真走了!” 说着,河六四作势转过身看着那几个人影。 可即便如此,那几个人影依旧若隐若现,河六四轻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但一回过头,河六四的眼前猛然出现了几个人,吓得河六四差点坐在了地上。 定眼一看,这几个人竟是自己的父母小弟,以及小武,甚至,还有丹娘。 “儿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哥!你去哪儿了啊?” “六四!你怎么走了?” “阿河,你不娶我了吗?” 至爱亲朋一个个接连发问,问的河六四哑口无言,不住的倒退。 “我,我...”河六四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忽然,眼前至爱亲朋的面容猛地变得狰狞,恶狠狠的冲着河六四怒吼。 “儿啊!你不孝啊!” “哥!你好狠的心!” “六四!你这狼心狗肺之徒!” “阿河,你竟如此薄情寡义!” 河六四不住的摇头,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觉得浑身好像被绳子捆住,嘴巴也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 河六四拼尽全力挣扎着,一张脸憋的青紫,终于猛地发出了一声大吼。 “啊!!” 河六四忽地坐起身,浑身大汗淋漓,眼前哪里还有至爱亲朋的身影,只有蒙蒙亮的天色,以及冒着白烟的篝火和马匹。 “小河!小河!”隐约中,河六四似是听到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突然,河六四觉得脸上突然一痛,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终于回过神来。 方既仁蹲在河六四身前,一脸关切的看着河六四。 “师,师兄!”河六四喘着粗气,冷汗直流。 “你怎么了?”方既仁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父母小弟,还有小武和丹娘!他们,他们都好恨我!”河六四喘着粗气,呆呆的说道。 方既仁探手摸了摸河六四额头上的温度,又看了看河六四的眼眸,安慰道:“你初逢恶战,又伤势未愈,加上担忧既直的安危,或许是压力过大所致罢了!” 河六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了,师兄放心!” “若实在难捱,就先找个地方抓点药吧!”方既仁担忧不已。 “没关系,还是查找既直哥的线索要紧!”河六四摆了摆手。 方既仁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河六四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起身拿起自己的行囊,走到了马匹旁边。 刚要上马,却发现方既仁正看着身后来时的方向入神。 “怎么了师兄?”河六四急忙叫道。 “好像有追兵!”方既仁一脸凝重,“快走!” 说完,方既仁翻身上马,随即一迟疑,又跳了下来。、 “师兄!”河六四一愣,叫了一声方既仁。 方既仁低头在地上布置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先走!我布个阵拖延他们一下!” “要走一起走!”河六四闻听,直接跳下了马,埋头于方既仁一同布置了起来。 很快,以刚刚熄灭,还冒着白烟的篝火为中心,两个人布了一个有着一定攻击力的陷阱阵法。 然后,两个人翻身上马,飞快的跑远了。 没过多久,霍刈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几个蒙面光头打扮的男人跑来。 第六十七章,古怪驿馆 幽静的小路上,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狂奔,丝毫不敢停歇。 对于方才方既仁说有追兵,河六四并没有觉得奇怪。霍刈此前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对河六四和方既仁定然是不死不休。 可河六四没有料到霍刈来的这么快,这么准,他本以为经过了一次谁也没能讨到好的对拼,霍刈会对自己二人有所忌惮,最起码要好好准备准备再来追击。然而看这追来的速度,估计是等到丁紫月被送回府,霍刈便带人出发了。 其实河六四也想和霍刈硬碰硬的来一场决战,但实力悬殊在哪里摆着呢!经过昨晚的分析,河六四与方既仁得出的结论是,霍刈并不擅长近身肉搏,而奇邪法术十分了得。可是在对战中,霍刈基本没使用过几次法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并不擅长的战斗方式,与河六四二人纠缠。 河六四认为,霍刈此举是在试探他们两人,是想要把河六四与方既仁的实力摸清楚,否则就凭霍刈变身前所施展黏雨法术,就够他们两个喝一壶的。 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河六四就想不明白了。 两人飞速前行,跑着跑着,方既仁忽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一枚铜钱,说道:“他们中招了!” 两个人出发之前所布的陷阱阵法,被方既仁加了一个天罡教独有的连心术在里面,一旦大阵被启动,方既仁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感应到。 “他们中招估计会耽搁点时间,我们趁机拉开距离,甩开他们!”方既仁信心满满。 听方既仁如此说,河六四大概算了算距离,说道:“他们现在离我们不过五十里,能如此精确的找到我们,估计这个姓霍的施了什么法在你我身上,能让他一直知道我们的行踪!这样下去,根本就甩不掉他!” 方既仁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问道:“那怎么办?” “分头!”河六四说道,“先前与他交手,他不可能同时在你我两个人身上全都施法!只要分开走,他最多只能追上一个人!” “不行!”方既仁厉色拒绝,说道:“你和他交手过半我才赶到!如果他真的施了法术,必定是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想保我周全,但此人实力你我联手尚不能取胜,若他追上你!我怎么和师伯交代?” 河六四心思被看穿,一时有些语塞,只得带着一丝哀求说道:“师兄!我...” “别说了!”方既仁直接打断了河六四,“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绝对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看着方既仁斩钉截铁的样子,河六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和方既仁继续赶路。 而此时的霍刈等人站在空旷的野地里,看着还在冒烟的篝火,在篝火旁边,几个蒙面和尚躺在地上,双腿像是被人用大力击断,痛苦的哀嚎着。 刚刚赶到时,霍刈的手下刚刚走到篝火旁,四周忽地便亮起一圈红光,眨眼间被收缩为一团,所过之处杂草尽断,站在其中的人也未能幸免。 “天罡教当真无耻至极!下手尽是偷袭埋伏的招数,还敢自称是名门正派!气煞我也!”霍刈气的放声大吼。 “圣令!此二人如此阴险,我们还需小心为上!”一名蒙面和尚说道。 “放屁!”霍刈粗暴的骂道:“如今他们已经快要离开本圣令所辖范围了,再追不上,我颜面尽失!” 说完,霍刈一夹马肚,冲了出去。一众下属见状,也不再理会还在哀嚎的伤者,齐齐跟着霍刈追了上去。 追上霍刈之后,方才被骂的那名蒙面和尚欲言又止,犹疑了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令,属下有一事不明!” 霍刈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回道:“讲!” “此二人潜入密会,到底有何图谋?”蒙面和尚问道。 “哼,早在此二人刚刚达到三水郡,便有人向我密报了他们的行踪!这些天罡门人相助赵兌,公然与我教为敌,此番潜入三水郡必定有所图谋!我将他二人行踪报与护法知道,护法命我查清此二人之预谋,并就地格杀!我见他二人一直追查我教的行踪,想必是要查清乔烛那件事,所以便将计就计,引他们来密会偷听,想借机诛杀他们!所以,并不是他们有意前来探听,而是本圣令引他们来的!”霍刈阴沉的回答道。 蒙面和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急忙奉承道:“圣令妙计无双!只是,圣令法力无边,此二人绝非对手,为何圣令要放他们走?” 霍刈脸上一寒,恶狠狠的说道:“那乔烛险些死在天罡道人的手中,对天罡教之实力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本圣令岂会信她?于是便想摸清他们的实力,好打一打那妇人的脸!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霍刈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蒙面和尚见状,急忙讪笑着接过话来:“只是这二人实在卑鄙!竟然胁迫了丁开风的女儿!圣令慈悲为怀,要不是想救那女子一命,那两个小贼哪有逃走的机会?” 霍刈闻听,看了一眼蒙面和尚,脸色也好了许多。 其实大家都知道,霍刈的确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只不过杀生阵一出戏,霍刈就怕了。 乔烛虽然排名在霍刈之后,但同在末尾的几个人,实力相差并不是很大。以乔烛的实力,在使出千魔变之后还差点死在杀生阵里,若不是教中高人相救,他们十二圣令就要变为十一圣令了。面对这样强横的一个阵法,霍刈没有能够化解的自信,也不认为自己能有乔烛那样的好运,能被高人相救,所以也只能满怀这不甘和恼怒,放走他们两个人。 蒙面和尚的解围,让霍刈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当即说道:“那个男扮女装的小道身上,被本圣令施了踪魂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处遁形!” “踪魂术?”蒙面和尚一惊,有些夸张的惊叹道:“就是,只用对方一滴鲜血,就能追踪他千里范围的高深法术吗?传说这种法术只有护法才有资格修习,圣令果然厉害!” 这一个马屁拍的霍刈从头舒服到脚,得意洋洋的说道:“没错,就是蓝护法亲传与我的踪魂术!” “蓝护法?”蒙面和尚又是佯装惊愕,马屁一个接一个的抖出来,“蓝护法乃本教第一护法,能亲传圣令神法!想必日后圣令的功力定会蒸蒸日上,不久便是十二圣令之首!” 霍刈心满意足的微笑着,看了看身后的这些蒙面和尚,笑道:“尔等忠心追随本圣令,本圣令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圣令!”一众人齐声说道。 霍刈点了点头,对着一直在拍自己马屁的蒙面和尚低声说道:“你如此机灵,找机会,本圣令也传你几招!” 那蒙面和尚如获至宝,大喜道:“多谢圣令栽培!” “不要再说这些了,抓紧追击!决不能让那两个人逃出去!”霍刈正色说道。 于此同时,一路马不停蹄的河六四也在苦思着办法,想要让方既仁听他的建议,分头行动。 然而方既仁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肯单独行动,这让河六四十分着急,也十分无奈。 两个人从清晨一路狂奔直至黄昏,远远的,路边出现了一个茅草搭建的简陋驿馆。 “师兄!在前面歇息一下吧!”河六四指着驿馆说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跑了一整天,的确是要歇息歇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了。 来到驿馆,一个大汉急忙迎了出来,接过二人的马匹迁到一旁,招呼道:“二位道爷请进!” 两个人走进茅草搭建的小屋,找了个桌子坐在了铺在地上的草席上面。 一个身穿素衣,年近四十的妇人上前,给河六四与方既仁倒了两杯茶,说道:“二位道爷驾临小店,不知是稍歇还是留宿?” “只是歇息片刻!”方既仁淡淡的说道。 妇人一笑,又说道:“道爷风尘仆仆,马匹劳累难当,家夫养有良马,可与道爷买卖!” 河六四一听,好奇的向外看了看,的确看到了马圈里有几匹壮实的良马。 “还真是好马!”河六四赞叹,随即笑道:“你们还真会做生意!” 妇人笑道:“茶馆虽小,五脏俱全!” “有春酿吗?”河六四笑着问道。 “当然有的!”妇人笑答。 河六四大喜,从怀中拿出一串钱银,递给了妇人:“快些上来!” 妇人接过钱银,微笑着退了下去,径直走进了后堂。 方既仁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河六四,紧锁着眉头说道:“小河!如今追兵在后,你还有心情喝酒?” “师兄!春酿啊!可与不可求,当然要饮几杯了。”河六四满不在乎的劝道。 春酿,是安王朝坊间的一种名酒,因为价格便宜,口感上佳,广被劳苦大众所喜爱。但春酿顾名思义,只有春天才能能酿造,而且会酿春酿的作坊只有帝都的那几家,每年的产量十分有限。此时正是春天时节,河六四当然对其念念不忘。 “那也要分个时候啊!”方既仁低声斥道。 “好好好!我让他们少上几杯便是了!”河六四撇着嘴站起身,向着后堂走去,“店家!店家?” 河六四边喊边走,走到了后堂门前都没人理会。河六四皱了皱眉,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后堂也只是个不大的小屋,还有前后两扇门,一扇是河六四刚刚走进来的那道门,另一扇在对面,不知通往何处。 河六四左右环视,发觉这个小屋里竟然摆放着许多兵器甲胄,马具弓弩,看的河六四一愣。 在安王朝,百姓私藏刀兵甲胄乃是谋反重罪,这对夫妻竟然在一个小小的驿馆里藏了足够装备几十人的兵戈用具,而且还养了很多良马,难不成要起兵作乱? 河六四大觉不对,急忙继续查看小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兵具、书籍、字画、珠宝、衣物、农具、兽皮、古董、乐器、药材、瓷器、蛇虫鼠蚁、奇珍异兽,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而且看起还十分名贵稀少。 河六四彻底懵了,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要起兵作乱的样子,倒像个博物馆一样。 伸手拿起一幅字画看了看,河六四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长易君!” 河六四惊慌失措,拿着字画犹如拿着烫手山芋,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处。 长易君,是几百年前有名的画圣,其字画相传留下来的都在帝都宫城里,只供皇家欣赏。 河六四当然看不出这幅画的真假,但长易君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如此突然的看到长易君的字画,河六四着实被吓了一跳。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河六四重新拿起了长易君的画,仔细看去,墨迹好像是刚刚才画上去。 “难道是假画?”河六四嘀咕道。 “道爷不在前厅等酒,来我后堂作甚?”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吓得河六四手一滑,字画差点掉在地上,被河六四手忙脚乱的抓了回来。 回头看去,只见那妇人端着一壶酒,站在后门处,冷冷的看着河六四。 第六十八章,樱芙 河六四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字画,推手一礼说道:“我本想说少要两角酒,无人回应,这才失礼闯入!” 妇人紧紧盯着河六四的表情,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边走上前,边说道:“那便请道爷移步前厅吧!” 河六四尴尬的一笑,转身向着前厅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河六四忽然心念一动,问道:“看着后堂之中的陈设,想必夫人什么买卖都做,对吧?” 妇人一笑,说道:“道爷举手投足间尽是武人英气,想必不是凡俗之人。奴家也不瞒你!奴家与夫经营这小小驿馆,只为一衣两餐,只要道爷钱银足够,小店什么买卖都做!” “迷魂药,有吗?”河六四直视着妇人问道。 “道爷是想撇下同行之人?”妇人不答反问。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遭恶人追杀,不想师兄受我牵连,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妇人闻听,并未做声,而是认真的注视着河六四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一样。 良久,妇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店暗地里的买卖,本需熟人引荐才行,既然道爷一片诚心,罢了!今日奴家便破例一次吧!” 河六四大喜,问道:“那迷魂药...” 妇人礼貌的一笑,说道:“小小驿馆,五脏俱全!” 说完,转身又走出了后门。 河六四只觉得方才的经历实在令人恍惚,无意间竟然来到了一个如此怪异的驿馆。想要迷晕方既仁,自己去引开霍刈,只是河六四临时起意,想不到这个老板娘竟然同意了。 整个过程只是短短一瞬,可河六四依然觉得十分恍惚,晃了晃脑袋走出了后堂, 方既仁坐在桌前,见河六四回来,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我想着一会儿换两匹马走,和店家讨价还价来着!”河六四信口胡编道。 方既仁闻听,倒也没觉得其中有异,直接相信了河六四的说辞。 不消片刻,妇人端着酒菜走进前厅,在桌上一一摆好,微笑着说:“二位慢用!” 河六四一直看着那妇人将酒菜一一摆好,表面看上去和普通酒菜并无二致,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迷魂药。 见妇人放好酒菜要走,河六四急忙拉住妇人,问道:“夫人!这酒...” 河六四脸憋得通红,但方既仁就在身侧,他也不能直说,只能欲言又止,为难不已。 方既仁也被河六四搞得十分奇怪,拿起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 河六四暗道糟糕,如果酒中有迷魂药,被方既仁闻出来岂不坏了大事! 正当河六四焦急不已的时候,妇人保持着和暖的微笑,若无其事的从方既仁手里接过酒壶,边给河六四与方既仁斟酒,边说道:“道爷好眼力,这春酿虽不是今年新酿,但这陈年春酿也有一番别样风味!道爷若是不高兴,奴家赔罪便是!这酒就当赔礼,不收二位钱银了。” 方既仁闻听,急忙摆手:“夫人哪里话!新酿陈年都是好酒,岂有白吃之礼?”说完,瞪了一眼河六四,训斥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河六四尴尬的看了看二人,支支吾吾的干笑道:“哦,是,这个,师兄言之有理!夫人不要介怀,我们会照价付钱的!” 妇人缓缓一礼,笑着退了下去。 河六四暗暗松了口气,心中赞叹这妇人随机应变的能力果然厉害,想必迷魂药就在酒中,就算自己被迷倒了,她也有解药在手! 想到此处,河六四举起酒杯,说道:“小弟年轻,常惹师兄烦忧,借酒向师兄赔罪!” 这句话河六四说的十分诚恳,这一路上方既仁的确没少为他操心。 方既仁一笑,举起酒杯与河六四一碰,说道:“勿要贪杯,一会儿还要赶路!” 说完,一饮而尽。 见方既仁喝下春酿,河六四也喝光了杯中酒,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着吃着,方既仁忽然扶住桌子,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这酒...” “怎么了?”河六四忙问。 “这酒,这酒...”方既仁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一头栽倒,昏睡过去。 河六四见状,轻轻推了推方既仁,叫道:“师兄,师兄?” “你师兄已服下**,恐怕要睡上一天一夜才能醒来!”妇人微笑着从一旁走来。 河六四闻听,拿起酒壶闻了闻,不解的问道:“那我怎么没事?” 妇人笑道:“因为**是抹在筷子上的!” 河六四一愣,拿起方既仁的筷子仔细端详,叹道:“厉害啊!” 说完,又看了看微笑而立的妇人,想起自己刚刚胡乱担心的窘迫模样,河六四只觉得脸上发烧,尴尬不已。 “那个,我要继续赶路,能不能请夫人好生照料我师兄?”河六四问道,努力回避和妇人对视。 “自然可以,不过还要请道爷留下书信作解释!二位皆是习武之人,奴家只不过是以贩卖假物为生的妇人,这位道爷醒来若是发怒,奴家可应付不得!”妇人微笑着说道。 河六四闻听,不禁佩服妇人思虑周全,当即说道:“这是自然!只是追杀我的那个恶人身手了得,若追到驿馆盘问,还请不要说出我师兄的下落!” “道爷放心,小店经营多年,定有自保之法!”妇人回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请夫人拿纸笔来。” 纸墨笔砚准备妥当,河六四急笔狂书: “既仁师兄勿怪!师弟身中追踪邪术,若因贪生怕死连累师兄,师弟纵入轮回也难消此愧!故恳请驿馆夫妇暗下**,望师兄勿要为难他们!邪教强敌我自会引走,脱身后定会前往既直师兄失踪之荒村破庙,与师兄汇合!此驿馆夫妇绝非凡俗之人,恐有通天之能!今后于我教定有助益,望师兄以礼相待,切莫发难!河师弟笔。” 书信写完,河六四把信装进信奉,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金子,和书信一并递给了妇人。 河六四诚恳的推手一礼,说道:“夫人!我师兄就交给夫人照料了,请受我一拜!” 妇人放下金子和书信,扶起河六四笑道:“道爷还真是大方,这都足够买下我这小小驿馆了!” “夫人做的是开门生意,货物虽假但诚信为真!若我那仇家以重金相诱,夫人为我区区钱银而守信,痛失大发横财的机会,岂能心安!这些钱是我二人全部盘缠,虽不敌不过仇家之富贵,但乃是我一片诚心,请夫人笑纳!”河六四诚恳的说道。 这几句话其实并不好听,先是怀疑人家会见钱眼开,又拿着全部家当告诉对方,这是所有的家当,收下后就不要失信了! 这些话谁听,都会生气,妇人和丈夫听完也很不高兴。 但是,河六四脸上那副真诚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故意讥讽,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夫妇着想。 妇人看着河六四的双眼,看了很久,忽地一笑,和先前那礼貌的微笑极为不同,有一种少女身上才有的娇气和愉悦。 “罢了罢了!小道士如此真心待人,我今日便做件好事!”妇人笑吟吟的说道。 河六四被忽然转变态度的妇人搞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妇人也不在乎河六四的反应,犹自问道:“你说有恶人追杀,不是对手,是吗?” 河六四呆呆的点了点头。 妇人继续问道:“你说那恶人是邪教中人,指的是大日圣佛教,是吗?” 河六四又呆呆的点了点头。 妇人一笑,说道:“自此向西二百里,有个铁牛村!你若能活着赶到并且找到里君,告诉他是我让你去的,我保你能拜托大日圣佛教的追杀!” 河六四闻听,大喜过望,急忙推手一礼,说道:“夫人大恩,没齿难忘!” 妇人摆了摆手,笑道:“快走吧!一会儿追上来了,你师兄我会照顾好的!” 河六四又是一礼,兴奋的拿起青炎剑和包裹准备出发,可是刚刚迈步就又停了下来,伸手在身上摸了摸。 摸了半天,河六四好不容易摸出了一块刀币,挠着头问道:“夫人,马多少钱?” 妇人被河六四那傻乎乎的模样逗得一笑,挥手说道:“送你一匹!” 河六四嘿嘿一笑,推手一礼,急匆匆走到马圈挑了一匹良马,走时还不忘摸了摸自己一直骑过的那匹马。 妇人和丈夫走到屋外相送,河六四翻身上马,对着妇人朗声说道:“夫人!今日之恩,永世不忘!我叫河六四,敢问夫人芳名!” 妇人一笑:“樱芙!” 河六四闻听,从怀中掏出那枚仅剩的刀币,轻轻一掷,刚好扔到了樱芙手中。 “樱芙!”河六四大笑着重复了一遍,双腿忽地催马,冲着西方疾驰而去。 樱芙抱着肩膀,看着河六四在落日无尽的光芒中远去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 一直站在旁边的大汉,低声说道:“小姐!你帮着小道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告诉他我族人所在之地?若与大日圣佛教起了冲突,我族几百年的清净岂不毁于一旦?” 原来,樱芙和这个大汉根本就不是夫妇,而是主仆的关系,对外说是夫妇,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樱芙闻听,满不在乎的轻哼道:“我才不管!我只要做我高兴的事情!阿力,去把他师兄背到密室里去!” 阿力见自己的唠叨根本就不起作用,只好叹了口气,向着昏睡的方既仁走去。 樱芙一直站在门前,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河六四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今天赚了两锭金子,就早些关门吧!”说着,转过身走进了驿馆。 边走,樱芙边伸手在脸上一阵撕扯,竟是拉下一张皮质的面具。 “这假面戴着真不舒服!”璎珞埋怨的嘟囔着。 此时的樱芙,哪里还是年近四十的妇人样子,青丝飞舞,柳眉细长,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瑶鼻坚挺可爱,两腮微微泛红,朱唇娇艳欲滴,洁白如雪的面容晶莹如玉,竟如下凡的仙子一般美丽动人! 第六十九章,鬼村 “圣令!前面有个驿馆!”一名蒙面和尚急忙汇报。 霍刈抬眼望了望前方的驿馆,又看了看手掌上的一道极为明显的血痕,这道血痕犹如米粒那么大,正向着西方缓缓流动。 “方才他停留片刻,想必就是在这驿馆休整了一番!来人,前去打探一下!”霍刈冷冷的说道。 一直拍着霍刈马屁的这名蒙面和尚,略一犹豫,问道:“圣令,先前他们不忘布下陷阱,想必已然知晓有追兵相随!现在是不是...” “你既已吃过一次暗亏,还会吃第二次吗?你当他们都和一样天真?”霍刈冷笑道。 马屁和尚讪讪的一笑,不再说话。 霍刈见他不再说话,想了想马屁和尚刚刚所说的话,气哼哼的说道:“一次得逞,谅他们也不会真当我们是傻子!本圣令踪魂术天下无双,他无处可逃,不必打探了!赶快出发!” 马屁和尚等一众下属听闻,暗暗撇了撇嘴,听霍刈的话中的意思,分明也是对天罡教的奇阵有所顾忌,可嘴上又不肯服软,非要做出一副睿智的样子。 在马屁和尚看来,如今的形势十分怪异,霍刈对河六四二人的实力极为忌惮,可又紧追不舍,意图击而杀之。而河六四二人既能与霍刈打的不相上下,手里更是还有杀生阵这个王牌,如今却一味鼠窜,丝毫不敢停歇。 双方这诡异的关系,让马屁和尚等一众下属,都觉得十分费解。 其实,霍刈忌惮河六四是真,而河六四会用杀生阵却是假,因为河六四压根就没学过杀生阵! 早在刚刚走出昆仑山的时候,河六四便询问过方既仁布杀生阵的要领,方既仁虽知河六四是想靠对杀生阵的理解,查清杀生阵被破掉的真相,所以只是将杀生阵的原理,以及作用告诉了他。至于如何去布杀生阵,方既仁只字未提。 所以在河六四划出剑圈之后,是由方既仁将法器掷出,原因就是河六四根本就不知道布法,而且当时方既仁也没将法器摆成八卦图样。 但就是这么一个假的杀生阵,还是成功唬住了霍刈,因为乔烛的关系,霍刈对于杀生阵相当的忌惮,以至于根本就不敢贸然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河六四与方既仁安然离去。 然而,霍刈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跟着马归厄修行了两年的河六四,却看出了方既仁当初所布的杀生阵,根本就不是杀生阵,甚至连阵法都不是,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河六四天生聪明,事后微微一想,就理解了方既仁的用意,所以也就没有拆穿。可是没有了杀生阵做底牌,河六四也不敢鲁莽用事了,就好比人一旦失去底气,即便对方不知道,自己也会心虚。 离开驿馆之后,河六四在落日的余晖下纵马狂奔,心中不住的想着结识樱芙的经过。 自己急于甩掉方既仁,独自引开追兵,很多事情考虑的不够周全,只凭满腔的诚意恳请樱芙致以援手。事后想来,很多事情都没能细细品尝,樱芙身上存在的诸多疑点,根本就不是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但最奇怪的是,自己心急则乱可以理解,可思虑周密的樱芙却也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但帮自己迷昏方既仁,还给自己指了一条能甩开追兵的明路,这就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黑白通吃,什么生意都做的女人,必定是心思机巧,刀口舔血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自己? 回想着在驿馆的经历,恍如一场梦一样,显得那样的不真实,河六四不禁担忧起了方既仁的安危。 但多思无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要尽快赶到铁牛村,无论樱芙是不是好意,如今河六四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 天色渐晚,皎月升空,旷野中河六四独自前行。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村庄,突兀的坐落在平原之中。 河六四自清晨出发,至黄昏时分到达驿馆,休息了不过片刻便再一次出发,如今已是饥肠辘辘,口渴难当。 “进村也无妨!正好打听打听铁牛村还有多远。”河六四如此想着,于是便催马走进了小村。 此时已是深夜,村中一丝灯火光亮都没有,似是所有人都已睡下,但却门窗大开,毫无防贼防盗之意。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暗叹这个村落民风淳朴,生活安定,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像是从来都没有受过战乱的荼毒。 河六四策马在村内游走,只见这个只有不到百户人家的村庄里,竟然全都是同样的情景,皆是门窗大开,悄无声息。 唯有一户人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门窗也关的死死的。 河六四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策马来到这户人家门前,翻身下马,上前叫门。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老人家,我乃一游方道士,途经此处,想要讨口水喝!”河六四轻轻的答道。 “走吧!家里没有钱银!”屋里人无奈的叹息道。 河六四闻听不禁一笑,说道:“老人家,我不是来要钱的,只想讨口水喝!道士岂有强抢财物之礼?” 说着,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了一道黄符,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一个人影似是走到了门口,挡住了微弱的光线。片刻之后,屋门轻轻的被拉开了一道缝,一只眼睛贴在门缝里向外张望着。 河六四见状急忙后退了两步,推手一礼。 看清了河六四的模样,屋门被完全拉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双眼深陷的老妇,拄着拐走了出来。 老妇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皮肤黝黑干枯,有点像树皮一样。 河六四看的一愣,转而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急忙又是一礼,说道:“深夜叨扰,老人家勿怪。” 老妇点了点头,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河六四只觉得这个老妇脾气有些古怪,也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跟着走了进去。 破旧的小屋内,一席草席,一张小桌,桌上孤零零一盏油灯,角落里便是厨房,屋内正位摆着一个牌位,写着:先夫李君生西之令位。 原来这老妇是个无儿无女,丈夫已逝的孤寡老人。 李氏回到屋中,便坐在小桌前,借着昏暗的光线,缝补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衣物。 河六四站在屋子里感到有些拘束,不知如何是好。 李氏指了指角落里的土灶,头也没抬的说了句:“穷户无茶待客,自己过去舀点水喝吧!” 河六四推手一礼,走到土灶近前,从盛满清水的大缸里舀起水来,迫不及待的喝了三大瓢。 解决了难忍的口渴,河六四看了看小屋里的陈设,觉得这也是个穷苦人家,便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打算拿些钱银留给李氏。 然而一模之后,河六四猛然想起自己全部的家当都留给了樱芙,此时身上分文无有,哪里有钱留给李氏。 河六四尴尬无比,挠了挠头,恭敬的说道:“老人家勿怪,我如今身上无有钱银,只得拜谢老人家饮水之情,多谢了!” 李氏闻言,阴森森的一笑,说道:“谁说你没有财物?屋外那匹马就可以!” 河六四断没想到这李氏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喝了几飘水,居然想要自己的马! 虽然是受了人家的情,但一匹马换几飘水,河六四还是有些舍不得,当即为难的说道:“老人家,我有要事在身,若马匹留给您,恐会误了大事!” 李氏先是一笑,忽地怒道:“既然舍不得赠马,开始何须假意付钱?最看不得你们这些道貌岸然,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河六四被李氏吼的一脸困惑,自己从叩门开始就一直彬彬有礼,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就这么几飘水的事,至于如此动怒吗? 但仔细一想,方才河六四叫门的时候,李氏曾在屋里说,家中没有钱银,让他走吧!或许,这个村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李氏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可能是遭过匪类抢夺家财,所以脾气才会如此古怪,对外人这般刻薄。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问道:“老人家,这村里家家户户夜不闭门,唯独只有您家里有光亮闪烁,这村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听河六四如此发问,李氏正在缝补衣裳的手一顿,转而微微颤抖的放下了针线,叹了口气:“都死光了!” “死光了?”河六四大吃一惊。 “跑的跑,死的死,如今这里就只有老身一人了!”李氏边说,边再次拿起针线,开始缝补。 河六四被李氏的话弄得有些惊疑不定,略微一想,索性直接跑了出去,朝着最近的几户人家冲了过去。 走进一户门窗大开的人家,屋子里空空荡荡,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在屋子中间,摆着两口棺材。 河六四看了看棺材前的牌位,是一对夫妇,牌位是其儿子所立,但看这样子,他们的儿子早就逃走了。 紧接着,河六四又跑进了第二户人家,第三户人家,到最后足足冲进了十户人家,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被人洗劫一空,只不过棺材的数量有多有少。 少的,一户里摆着一两口棺材,多的,整整九口棺材。 这座河六四原本以为是一出平安富庶的村子,竟然是一座满是棺材的鬼村! 第七十章,追兵将至 河六四回到李氏家门前,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皱着眉环视鬼村,心中大为惊疑。 说是鬼村,但河六四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不寻常的阴气流动。天罡教认为,鬼喜阴,阴盛则生鬼。但是这个村子里的阴气流动,却没有一点异常,这也是河六四进村时没有发现村里有古怪的原因,实在和普通村里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才是让河六四惊疑的地方!人死之后,魂归天,魄入地,一旦某个地方有大量生命死去,那么这个地方的阴气流动也必定受到影响,变得极为适合恶鬼生存。 天罡教判断一个地方有没有阴煞之物,并不是靠罗盘或黄符一类的法器。通过多年的修炼,天罡道人对于阴阳五行之力的流动十分敏感,若一个地方有鬼,其周围的阴煞之力必是极盛,天罡道人只要通过感知就能知道此处太不太平。 当初孙既直用黄符,用三清法铃来感知阴气的浮动,其实只是想让河六四开开眼界而已。 可是如今河六四所在的这座荒村,基本上可以确定除了李氏家里,全村每家每户都有几口棺椁,而且通过观察,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同一段时间里死去的。数量如此之多的人突然暴毙,本就只得怀疑,再加上村子里的阴气竟然不是该有的样子,河六四的心中,忍不住的冒出了一个名字。 司徒强! 大量生命消亡之后,阴气却没有发生变化,似乎只有一种解释能够解释得通。 那就是这些人在死去的同时,魂魄便直接被人抽走了!只有这样,人死后的魂魄才不会分离,从而也影响不到周围的阴气变化。 如此狠毒无情,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似乎也只有大日圣佛教的才会做! 想到此处,河六四脑子里猛然又涌现出一个想法,急忙迈步炮回了一户空房,走进屋拿起棺椁前的牌位,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个牌位的主人,他的生辰八字是属阴的。 河六四连忙查看第二个牌位上的生辰八字,结果一样是属阴的。 看到这样的结果,河六四脑海中不禁升起了一个预感,当即急匆匆的跑出屋,将全村九十八户人家里所有的牌位都看了一遍。 果不其然,都是至阴之人,全村共计有二百七十多口棺椁,这二百七十多人竟然全部都是八字属阴的至阴之人! 强烈的惊愕在河六四脑子里挥之不去,至阴之人本就稀少,如今这个鬼村里竟然每家每户都有至阴之人,而且比例如此之大,这让河六四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神魂不定的走回李氏家门口,河六四满脑子的疑云,只得走进了李氏家。 见到依旧在缝补衣裳的李氏,河六四一股脑将自己的疑问全都说了出来:“老人家,这座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村民全是在同一段时间里暴毙的,而且还全都是至阴之人!” “啥是至阴之人?老身不懂!”李氏淡淡的回道。 “就是八字属阴的人!”河六四急忙解释道。 “八字?”李氏抬头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老身只知道本村百姓都是二十几年前被人抢掠到此的,前几个月忽然来了一群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人呐,一个接一个的死,能逃的一个接一个的逃,老身孤家寡人,跑不了喽!” “二十几年前,被人绑到此处?”河六四一头雾水。 李氏点了点头:“没错!也不知道个啥因由,我们被绑到这里,活了二十几年,村外一直有人把手,逃也逃不掉!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自己走进来的生人!” 河六四越听越糊涂,但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些至阴之人都是被人劫掠到此,囚禁在村中无法离开!直到二十几年后,齐齐被人残害。而这些至阴之人在此生活,有的成家立业,生下的孩子有的就不是至阴之人,所以才能幸免于难,逃离鬼村。 提到至阴之人,大日圣佛教就绝对脱不开干系,但大日圣佛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从二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经开始筹措蓄养至阴恶鬼的计划了? 可如果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筹划,何不直接杀死这些至阴之人,收集他们的魂魄,养成厉鬼?二十多年的时间,足以将恶鬼养成恶煞,甚至是魔!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将人囚禁在此,难道只是要等到二十多年以后才能开始行事吗? 河六四糊涂的就是这点。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原由,但转念一想,如今霍刈还在穷追不舍,他已经在这座鬼村停留了很久了,不能在耽误时间。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到铁牛村,摆脱霍刈的追杀,这座鬼村的秘密,也只能暂且先放下了。 想到这儿,河六四低头看了看还在缝补衣裳的李氏,那副孤苦无依的样子,让河六四的心中难免有一丝不忍。 可是自己的确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如果霍刈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河六四对着李氏推手一礼,说道:“老人家,我还有要事必须离开!日后...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回来谢您饮水之恩!” 说完,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还在缝补衣裳的李氏一笑,带着一丝对人世间的绝望说道:“走吧走吧!这里本就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等到老身寿尽,也就解脱了!” 听到这样绝望的话语,河六四的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心中疼痛无比。 他抛下父母小弟,朋友至爱,独自上山修道多年,对他们的愧疚早已达到了顶峰。 如今面对无儿无女,孤苦无依的李氏,河六四难以压抑心中对李氏的同情,忍不住想要带她一起走。 可是,自己还在遭受强敌追杀,自己现在也是前途渺茫,带着李氏,又能去哪儿呢? 坐在屋里的李氏,见到河六四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当即也有些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 对于河六四的善意,李氏忽地有些感慨,怅然说道:“老身无依无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想拖累外人啦,走吧!” 听到这一句话,河六四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转过身走进屋子,朗声说道:“老人家,您祖籍何处?” 李氏想了想,说道:“年深日久记不清了,好像是东海人士!” “东海?”河六四又开始犹豫了,自己要去西面,而李氏是东海人士,一东一西,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小道士,你走吧!老身对人世早已毫无留恋,不想拖累你!”李氏看了看河六四,难得的微笑了一下。 “罢了!”河六四一跺脚,“大不了先去铁牛村,再去东海安顿您!” 说完,河六四一把拉起了李氏,双膝一弯,将李氏背在了背上,迈步走出了屋子。 李氏被河六四突然背起,搞得一愣,转而急忙说道:“牌子!牌子!” 河六四无奈,只好走回屋里,拿起李氏丈夫的牌位,转身要走。 “拐杖,拐杖!”李氏又叫道。 河六四只得低头捡起地上的拐杖。 “衣裳,衣裳!”李氏又指向了桌子。 河六四气急,轻轻放下了李氏,翻箱倒柜拿出一块大布,将屋里能装的东西全都装了起来。 李氏虽被河六四折腾的不住地揉着腰,嘴里嘀嘀咕咕的责骂道:“走就走嘛!就不能好好说?” 河六四也不说话,只知埋头收拾东西,李氏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像是认命一般,到灶台上揣了些干粮。 此时河六四已经包了个半人大的包袱,急忙走到李氏身前,一手挎着包袱,一手背起李氏,迈步走了出去。 走到院门口,河六四将李氏托上马背,将包袱也挂好在马鞍上。 忽然,河六四来时的村口一阵阴风袭来,隐约中好像看到有几道人影正策马赶来。 河六四不敢停留,牵马便走,一路小跑顺着村西跑了出去。 身穿百斤链甲和千钧护具修行多年,河六四本身的速度就已经不慢了,此时牵马狂奔,竟也跑的如马一般飞快。 若不是害怕太过颠簸,让李氏不慎跌下马去,河六四还能再快一点! 然而没想到的事,李氏虽然老迈,可看上起骑术十分了得,骑在马上一路上飞奔,竟然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慌张! 河六四略感惊奇,同时也放心了不少,只要能够保持这样的速度奔袭,霍刈应该也追不上他。 没过多久,霍刈等人策马进入村落,停在了李氏家门口的不远处。 霍刈环视四周,神色忽地一凝,自言自语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此处有异吗?”马屁和尚小心翼翼问道。 霍刈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此处曾是我教蓄养至阴之人的密地!虽已荒废,但他方才停留片刻,估计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此乃我教最大的机密,断不可被泄露出去!快追!” 说完,霍刈一催马肚,向着村西方向狂奔而去。 在经过李氏家门口的时候,霍刈猛地闻到一丝极为熟悉的气味,当即扭头向李氏家看去。 但在自己身侧,马屁和尚正紧紧跟随,霍刈瞥了一眼马屁和尚,眉头一挑,不再多想,径直跑出了鬼村。 可没走出去多远,霍刈心中又想起了那丝极为熟悉的气味,但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闻过,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渐渐的,天色开始转亮,一丝红光自东方升起,新的一天来临了。 霍刈看着手中米粒大小的血痕,握紧了拳头,邪邪一笑,喝道:“快!就在前方!” 众人闻听,加紧催马,不消片刻的功夫,一个牵马狂奔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第七十一章,五行道! “圣令!”马屁和尚一指前方,“追上了!” “拦住他!”霍刈大手一挥,喝道。 随着霍刈高声下令,跟在身后的一众蒙面和尚左右分开,变为两队,包抄了上去。 河六四听到身后马蹄声纷乱,心知强敌已然追了上来,当即一咬牙,松开缰绳,狠狠的一拍马臀,让李氏先走,自己留下来阻挡追兵。 但是,一众蒙面和尚围上来,见李氏独自向前突围,纷纷挥舞马鞭,准备将李氏一同拦下。 河六四一把抽出背后的青炎剑,横在了胸前,左手手指疯狂变换,最后掐住了一个指决,然后高高举起青炎剑,对着冲向李氏的一众蒙面和尚就是虚空一劈。 “天王破幻剑!” 一众蒙面和尚早已受过霍刈的叮嘱,知道此剑厉害,要不然河六四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施展。 河六四话音刚落,一众蒙面和尚齐齐调转马头,向着两旁散去,似是对天王破幻剑的攻击路数十分了解。 但是,随着众人散开,眼前空空荡荡,印象中的金色剑气,呼啸长龙根本就没有出现。 众人大呼上当,再看李氏早已跑远,反倒是河六四提着长剑迎了上来。 河六四速度奇快,几步便到了近前,铁腕一抖,一剑刺向其中一名蒙面和尚。 见这一间来势汹汹,那和尚根本不敢硬挡,扔下胯下的马匹,腾空暴退而去。 河六四见状也不纠缠,而是一掌轰翻了他的马匹,然后立即掉头,挥剑劈向另一个蒙面和尚。 第二个蒙面和尚大吼了一声,探手拔出腰间匕首,准备挡下河六四这一剑。 二人相错,河六四挥剑劈下,力道之沉,竟将蒙面和尚的匕首应声而断,青炎剑落势不停,狠狠地砍在了蒙面和尚的肩膀上。 河六四随即翻身一脚,将这蒙面和尚远远踹飞,紧接着身体旋转,剑尖一挑,竟直接削在了蒙面和尚的马匹后蹄上。 马匹惊嘶倒地,河六四马上冲向了第三个人。 马屁和尚一见如此,急忙吼道:“小心!他是想将我们全部拦下,散开!” 一众蒙面和尚纷纷催马乱走,躲得远远的。 河六四一个照面便重伤一人,出手之狠辣令人为之动容,一时间竟也不敢贸然上前了。 马屁和尚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李氏,急忙喝道:“分出二人前去追她!” “不必!”霍刈这时策马走了上来,摆了摆手说道:“那只是个老妇,追之无用!拿下他便可!” 河六四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霍刈,以防他突然发难。 霍刈冷冷的一笑,继续说道:“你独自引开本圣令,想必也知道自己中了追踪奇术,天罡教果然厉害!不过如今你孤身迎敌,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然跑掉了?” 河六四闻言,也是一笑,回道:“呵,当日霍圣令使出千魔变依旧惧怕杀生阵,难道今天就不怕了?” 霍刈闻言,眼角一动,怒道:“无耻小贼!休要狂妄!当日你所布之阵,根本就狗屁不通!本圣令一时不防才会受你蒙骗,事后祥查我便尽知你底细,你当本圣令真的不懂阵法奥妙吗?” 河六四闻听,不再说话了。他不会杀生阵的事,自己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霍刈也看出他根本就不会杀生阵的要诀来,如此一来,形势当真是危机万分。 见河六四不再反驳,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霍刈忽然心中一阵爽快, 从一开始自己便被他耍的团团转,如今他尽在眼前,顷刻间便能死在自己手中,这叫霍刈如何不觉得痛快? 其实,霍刈根本就不知道杀生阵的真假,只是为了邀功,将河六四等人临走时留在地上的杀生阵图案以及法器布局,仔仔细细的画在了图上,教给了上层。 结果上层传下来的消息是,这个阵根本就不是杀生阵,霍刈此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受了他们的蒙骗。 霍刈笑着摇了摇头。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杀了!” 话音刚落,围在河六四周围的蒙面和尚齐齐而动,有的飞身上前,有的使出了暗器。 立时,河六四周身一片刀光剑影。 河六四右手倒持着青炎剑,左手翻掌自胸前轰出,巨大的罡风顺势而起,一掌便轰飞了射来的暗器。 然后右手手腕一阵翻转,青炎剑在周身上下飞舞,丝丝剑气涌现出来,交织在河六四周身,挡下了近身而来的蒙面和尚的刀剑。 河六四通身被剑网包围,发出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一众蒙面和尚一时间竟攻不进去。 忽然,河六四铁腕一翻,紧握剑柄,随即猛地一声大吼,狠狠地将青炎剑插在了地上。 原本绕在河六四周围的剑网,忽地飞速扩散,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铺天盖地劈向四周。 众人见状,不敢前进,唯有闪躲,齐齐暴退而去。 四散的剑气卷起一阵狂风,带起冲天的尘烟,将周围全部笼罩了进来,什么都看不清。 霍刈伸手在嘴边扇风,皱着眉紧盯河六四所在的方向。 突然!烟雾中金光乍现,霍刈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一条金色长龙随即冲破烟瘴,呼啸着冲向了霍刈。 其势之快,令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擒贼先擒王,这是河六四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快速取胜的办法。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响起,霍刈双掌仓惶的在胸前一拍,腮帮瞬间鼓起,一口深绿色的黏液喷了出来,洒向了金龙龙头。 太突然了,突然到霍刈险些被天王破幻剑直接命中,以往河六四使出剑招的时候,都会大喝出剑诀名称,结果这一次悄无声息,霍刈险些无力应对。 绿色黏液洒在龙头上,瞬间冒气滋滋白烟,龙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殆尽。 但长龙奔袭的去势并未停止,龙身依旧呼啸着冲向霍刈,霍刈无奈,只得腾空暴退而去,留下胯下的马匹,被金龙一分为二。 霍刈在半空中俯瞰着还在向前奔袭的长龙,心中暴怒不已,双掌掌心瞬间涌出了两团黑烟。 烟尘之中的河六四飞速奔跑,换了一个位置之后,仰望着空中的霍刈,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铁腕一抖,剑身骤然劈下,金色剑气再次出现。 金龙呼啸着冲向云霄,直指半空缓缓下落的霍刈。 见到金色长龙来势凌厉,马上就要撞到自己身上,霍刈猛然将说中的烟气轰出,凭着轰出烟气所产生的冲击,竟在空中惊险地躲过了犀利的一剑。 随即,霍刈身体向下一冲,双掌中烟气再次涌现,嘶吼着冲向河六四。 霍刈眨眼便至,右手带着烟气向河六四一抓。 河六四见状缓缓抬起青炎剑,身体微蹲,轻巧的躲过了霍刈这一抓。 屈身在地的河六四左手飞快地掐了个指决,右手翻腕,倒持铁剑向后撩去! “幽女倒勾剑!” 这一剑刁钻至极,霍刈来不及闪躲,只得挥起左手,将掌中的黑烟推向青炎剑。 青炎剑和黑烟相撞,爆起冲天炸响,烟尘如巨浪般腾起。 烟雾中,霍刈的身影倒飞而出,左手上鲜血淋漓,竟是被河六四一剑削去小拇指和无名指。 霍刈二指惨断,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脸色难看至极。 “小贼!!”霍刈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双掌猛地分开左右,在身体两侧缓缓上升。 霍刈要使千魔变了! 但是,还不等霍刈使出千魔变,河六四冲出烟雾,左手又是一阵变幻,沉声怒喝道:“铁影飞河剑!” 然后,手中长剑猛地一震,一道如钢针大小红光顺势飞出,雷电般迅疾无比的射向霍刈。 霍刈见状,也不知道这闪着红光的钢针剑气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只得放弃施法,腾身闪躲。 红光‘嗖’一声射到,径直没入了霍刈身后的土地当中。 霍刈紧盯着红光没入的地方,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惊恐, 但红光消失之后,周围便陷入了宁静,毫无动静。霍刈松了口气,只当河六四这一剑扑空,随即怒不可遏的转过身来,却看到河六四对着他淡淡的一笑。 霍刈大惊失色,也不知道河六四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先躲开再说,随即急忙向一旁闪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迅猛的罡风骤然而起,与先前凌厉的剑气不同,罡风以方才红光消失的地方为中心,顺时针刮了起来,渐渐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霍刈惊怒不已,加速想要逃出罡风漩涡的范围,然而身体在被卷进漩涡的那一刻起,霍刈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罡风低吼着席卷而过,霍刈只觉得这无穷无尽的罡风之中,像是有千万柄钢刀划过,将自己周身的衣衫一寸寸撕碎,割的皮肉上鲜血淋漓。 漩涡渐渐升高,隐隐竟有着冲天之势,形状也变成了龙卷风的模样。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狂风中传来,听的一众蒙面和尚心惊胆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河六四这三剑如同暴雨疾风般连绵不绝,根本就不给霍刈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众蒙面和尚本就觉得不是河六四的对手,加上河六四神兽如雷霆般凌厉飞快,竟让高高在上的霍刈打的发出如此渗人的惨叫,他们又怎么敢再次上前呢? 河六四此时也无心理会这些蒙面和尚,而是伸手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了五枚铜钱向上一抛,抬脚一记横扫,将四枚铜钱踢进罡风之中,剩下的一枚,稳稳地落在了天灵盖顶上。 河六四双手一拍,掐了个阳雷法决,合眼念道:“天君御雷,布雨风随,卑鬼急厉,借我天雷!” 五行道! 河六四施展的,竟是五行道。 第七十二章,高深莫测的李氏 五行道! 河六四跟随马归厄修行两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如果方既仁也在的话,定然会惊愕到目瞪口呆。 修行二十年的孙既直,是他们师兄弟三人当中,法术造诣最高的一个人。而孙既直的五行道,极限也只是五枚铜钱而已了。 马归厄曾说,河六四和孙既直相比还有些距离,其实这个距离并不是实力修为上的,马归厄所指的,是经验! 孙既直毕竟修道二十年,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生死相搏,对于所掌握的法术剑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而河六四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拥有了和孙既直相匹的修为,而且还在不断的修炼,对于以命相拼,他当然没有那么多经验。 但河六四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年轻。 年轻人,锐气、冲动、胆大妄为,面对着当下这等九死一生的局面,河六四反而不顾一切,招招出其不意。 五行道法术河六四学了不少,到如今已经能够操控五枚铜钱,这也是河六四的极限。 如今河六四要施展的五行道,属木字诀,是河六四如今所能掌握的,最强的五行道法术。 随着河六四咒语的最后一个字念完,天空中猛地闪过一道霹雳,炸响声响彻天地。 站在不远处的一众蒙面和尚,听到如此之响的雷声,不由得捂住双耳。 马屁和尚满脸的惊惧,大喝道:“快!快去救圣令!” 说完,首当其冲跑向了漩涡。 然而这一众蒙面和尚跑到漩涡旁边,刚刚靠近,身上的衣服便被撕裂,皮肉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血痕,根本就无法进入。 而在罡风中被卷的伤痕累累的霍刈,在听到这一声雷响后,也感觉到了一丝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险。 河六四满脸的怒气,“嘿!”地一声沉喝,头顶的铜钱‘崩’一声弹上了天。 只见罡风漩涡之中,猛然电光四射,先前被踢进漩涡的四枚铜钱上,电光肆虐,噼里啪啦地变作闪电惊雷,彼此交融,织成了一道电网,将霍刈笼罩在其中。 紧接着,电光猛然窜出,齐齐缠在了霍刈的身上,电的霍刈立刻颤抖不止。 电光束缚住了霍刈之后,天空中也飘来了一片黑云,隐隐的还有惊雷闪过。 黑云飘到霍刈头顶,河六四猛地又是一声大吼,一道碗口粗的霹雳雷霆,带着震耳欲聋的炸响,轰然劈下。 漩涡中忽然亮如白昼,只有霍刈的身影在疯狂的颤抖,嘴巴大张开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罡风漩涡也开始加速旋转了,终于卷成了十几丈高的龙卷风,将地面上的枯枝残木,巨石土层尽数卷上了高空。 而站在周围的那些蒙面和尚也尽数被吸入了旋风当中,一个个衣衫尽碎,血肉模糊,飘摇着向霍刈靠拢而去。 河六四手上还掐着阳雷法诀,脖子额头青筋暴露,冲着头顶仰天大吼。 雷电和旋风,终于到达了威力顶峰! 紧接着,旋风中的电光缓缓熄灭,风也渐渐平息,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十几米的大坑,周围一片狼藉。 河六四在放声大吼之后,整个人脱力倒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了。 这是河六四所能使出的最强法术,虽然加上阵法,河六四能够施展出更加强横的破坏力,但此时机会转瞬即逝,也没有时间顾及那么多了。 艰难的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枚紫阳丹扔进嘴里,河六四费尽全力坐起身来,开始打坐调息,恢复体力。 河六四当初虽是误打误撞参透了万念俱泯的要领,但那也是在无意识当中,如今河六四还是在依靠丹田自行吸取调息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这样几个大招下来,河六四当然气力全无,虚弱不堪。 甚至在最后,河六四本已经气力贫乏,只是靠着意志力强行催动法术,差点伤了元神。 “看来以后还真不能这么拼命!”河六四虚弱的自嘲道。 四周一片平静,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河六四沉心入定,恢复着自身的气力。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吸吮的声音,还在入定的河六四听到声响急忙睁开双眼,不住的观察着四周。 此地并不是调息恢复的好地方,若再有强敌,河六四无力再战。 可无奈自己实在是太虚弱了,不恢复一下,连走都不能走。 见周围并无异动,河六四紧绷着的一颗心落下,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然而,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那阵奇怪的吸吮声再次传来,河六四猛地睁开双眼,拿起身旁的青炎剑,横在胸前。 可环顾四周,已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紫阳丹服下,河六四的气力恢复了不少,虽然入定调息没多久,但也恢复了些许,足够他起身离去的了。 吸吮声还在传来,河六四惊疑不定,终于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大坑,声音似乎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河六四心中一惊,自己拼劲全力抢在霍刈使出千魔变之前将其击杀,难道几个威力强横无比的大技接连施加,他竟然还没死? 怀着疑惑和担忧,河六四起身迈步走向大坑,手中的青炎剑也随时准备使出华阳十三剑。 走到坑边,河六四抬眼望去,只见坑里一片狼藉,在坑中心还躺着几具尸体。 太阳升起前的黎明,是一天当中光线最少的时刻,此时河六四眼前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清坑里的情形。 无奈之下,河六四拿出一道黄符飞进坑中,左手一掐指决,黄符瞬间起火。 在火光之中,蒙面和尚的尸体显露出来,但令人不解的是,此时这些人的尸体竟然是皮包着骨头,干瘦无比。 这几个人身形魁梧壮硕,那曾是这副模样,河六四疑惑的再向中心看去,瞬间惊得双腿一软。 只见霍刈躺在坑中心,怀里还抱着一具尸体,张开血盆大口咬在尸体脖子上,大口大口的吸吮着! “啊!”河六四吓得忍不住一叫,急忙向后暴退。 然而随着河六四暴退而去,霍刈猛地跳出大坑,浑身的皮肤黑紫,双眼中绿光大盛,胸口上密密麻麻的刺着铁钉,掌中三色烟气也随之涌现。 此时的霍刈,竟然不知何时使出了千魔变,对着河六四邪邪的一笑,扑身而来。 河六四吓得腿都木了,暴退的身形也笨拙了几分,仅是一息便被霍刈追上,迎头就是一拳。 河六四急忙抬起双臂阻挡,可霍刈这一拳似是有千斤之力,竟将河六四直接轰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河六四,只觉得双臂疼的发麻,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但此时河六四无心在乎这些,腾身而起紧握着青炎剑,摆出了战斗姿态。 霍刈见状,朗声大笑:“桀桀桀!无耻小贼,竟逼得本圣令要靠吸食下属修为来恢复伤势,你是本圣令遇见过最强的对手!” 说完,再一次扑身而上,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尘土。 霍刈铁拳未到,却是一股阴风先至,吹得河六四甚至有些睁不开眼。 恍惚之间,霍刈杀到近前,一拳轰在了河六四胸膛上。 河六四再一次被轰的倒飞而去,一口鲜血也随之喷溅出来。 重重的摔在地上,河六四还未起身,眼前便是一黑,霍刈从半空中轰然落下,狠狠的踩向河六四的脑袋。 河六四咬牙翻滚身体,惊险的躲过了霍刈的双脚。 霍刈落在地上,脚掌入地数寸,紧接着抬腿踢在了河六四的肩膀上。河六四身体犹如落叶般摔飞出去,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再一次摔在地上,河六四艰难的想要爬起身,可霍刈却眨眼便闪到了近前,一脚踩在了河六四的胸口上,狠狠的踏了下去! 河六四后背重轰在地,烟尘犹如水波涟漪四散而去。 巨大的疼痛在胸中回荡,河六四忍不住咳出几口鲜血,双手抓住霍刈的脚踝,努力想要推开。 霍刈放声狂笑,脸上的表情极为狰狞,圆瞪冒着绿光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吼道:“无耻小贼!你那凌厉的剑法呢!你那惊天动地的法术呢!来啊!” 河六四忍着剧痛,拼尽全力去退霍刈的脚踝,可踩在胸口上的脚掌,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任凭河六四如何努力,就是纹丝不动! 霍刈带着一丝戏谑摇头说道:“啧啧啧,好一个道门正宗,在我大日圣佛教的神功面前,皆是蝼蚁!” 说完,双掌中的三色烟气猛然大盛,霍刈要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传来。 霍刈与河六四心中都是一动,扭头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河六四暗自祈祷,无比希望来人就是方既仁,如今只有方既仁赶到,或许才能从霍刈手中救下自己! 然而,顺着马蹄向上看去,只见李氏赫然骑在马上,正静静的注视着河六四。 河六四绝望的闭上了眼镜,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人家!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氏看上去十分恼怒,闻声立马斥道:“你叫老身骑着这匹臭马去往何方?” 河六四一听,感情这老妇被自己拼死送走,竟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所以才架马赶回。 望着犹自生气的李氏,河六四忍不住苦笑,想自己舍命救了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妇,最后竟然去而复返,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苦心和性命。 霍刈原本也以为是方既仁赶到了,对于河六四刚刚宛如长江大河般连绵不绝的攻击,霍刈心忌不已,毕竟方既仁是河六四的师兄,想必只会比河六四更加厉害!如果也像河六四那般雷霆万钧的施展绝技,霍刈也觉得十分棘手。 然而,在见到来人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妇,霍刈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阴声说道:“哪里来的妪妇,滚开!” 李氏大怒,指着霍刈骂道:“你这怪物竟如此无礼!快放了这小道士!” 霍刈闻听,看了看脚下的河六四,阴笑道:“他?桀桀,你是他什么人?为何要救?” “让你放便放!哪里来的废话?”李氏厉声回道。 霍刈不怒反笑,戏谑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妪妇,我这就让你亲眼看他惨死当场!” 说罢,霍刈手中三色烟气大盛,作势就要对着河六四的面门打下去! 就在这时,李氏忽然笑道:“杀一个受伤之人算什么本事?过来,老身与你打!” 霍刈一听,上下打量了李氏一番,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神通,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天下间的怪事真多,一个风烛残年的妪妇都敢跟本圣令叫嚣!好!本圣令就让知道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说完,探手从胸口拔出两颗铁钉,抬脚将河六四的双手踩到一旁,铁钉瞬间刺破掌心,将河六四的双掌钉在了地上。 河六四疼的一声闷哼,霍刈抬脚松开了河六四,向着李氏走去。 河六四努力仰头对着李氏大喊:“快跑啊!” 但李氏却对河六四的大吼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的看着霍刈一步步走来。 河六四大怒,奋力挣扎着抬起了双手,一口咬住铁钉,将铁钉从双掌上拔了下来。 此时霍刈已经走到马下,缓缓抬起手掌,三色烟气滚滚涌现,一把便抓向了李氏。 李氏见状,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扶在马背上的手刚要动,河六四却冲了上去。 自己舍命送走李氏,她却去而复返,河六四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此时见到霍刈抓向了李氏,河六四心一横,高高跃起,挡在了李氏身前。 泛着三色烟气的手掌印在了河六四的背上,河六四一大口鲜血喷出,撞翻了李氏,掉落下去。 河六四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在体内掉了个个,彻骨的疼痛翻涌而来,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意识也随之模糊。 “这下真是死定了!”河六四暗暗想着。 冰冷的地面近在眼前,河六四看了眼身下的李氏,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李氏猛地一转,将自己转到了下面。 二人轰然落地,河六四随即昏死过去。 李氏摔在了河六四身上,并未有什么损伤,只是看着河六四笑骂道:“傻小子!” 摔落声把马惊了,马匹独自蹿了出去,将霍刈暴露在李氏身前。 霍刈也没想到河六四竟然会用身躯挡下自己的一掌,讥讽的冷哼道:“哼,不知死活!” 然后,霍刈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正在查看河六四伤势的李氏,说道:“妪妇,他已经活不成了!本圣令今日就发发慈悲,顺便送你一程!” 说完,迈步上前伸手一抓。 可没想到的是,李氏的身后忽然闪过一阵淡黄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了李氏身后。 霍刈一把抓在淡黄色的屏障上,只觉得手掌一阵刺痛,猛地抽回了手。、 “你,你是什么人?”霍刈惊怒的问道。 李氏缓缓站起身,冷笑道:“一个小小的掌阴令,还没资格问我是谁!” 第七十三章,回到鬼村 当方既仁醒来时,第一时间便是摸了摸自己的铁剑,发觉铁剑安静的躺在自己旁边,方既仁一把抽出铁剑翻身而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此时自己身在一个黑暗的小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席被褥和一张小桌,小桌上烛火闪烁,光线十分昏暗。 密室。 方既仁脑海中第一时间便闪过了这个念头,当即快步走到墙边,开始私下摸索,寻找着开门的机关。 但是找了半天,这间密室似乎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没有任何机关痕迹。 这时,墙体忽然发出一阵响动,方既仁急忙闪到一旁,隐在黑暗之中。 墙上凭空打开了一道门,一个壮硕的人影走了进来,方既仁扑身而上,脚下一勾放到了来人,然后一脚踩在其胸口上,铁剑锋利的剑尖也顶在了来人的喉咙上。 “道爷饶命!” 来人是个男子,正是当日方既仁见过的那个驿馆夫妇中的丈夫,也就是阿力,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方既仁。 “你们是谁?为何迷晕我?我师弟在哪?”方既仁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道,道爷息怒!我们没有恶意!”阿力咽了口唾沫回道。 “说!”方既仁发怒了,剑尖猛然向下了几分,眨眼间就要刺破阿力的喉咙。 阿力惊恐的一声尖叫,大喊道:“道爷饶命啊!我们只是受道爷师弟所托,并不是存心要害您呐!” “受我师弟所托?”方既仁一皱眉,随之怒斥道:“说清楚点!” “道爷息怒!”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女音,樱芙似是听到了密事里动静,匆匆赶来了。 “道爷心下疑惑,奴家明白!但还请道爷放了我家阿力,耐心听奴家解释!”樱芙冷静的劝说道。 “你们以**害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方既仁怒喝道。 樱芙见状,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说道:“道爷请看!这是您师弟亲笔留下的书信,他的字迹你总该认识了吧?” 方既仁闻听,疑惑的接过了书信,拆了开来。 河六四的字迹映入眼帘,方既仁提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只要河六四没有事,他就安心了。 但等到将书信看完,方既仁的眉头又紧锁在一起,手紧紧的攥着信纸,脚也松开了地上的阿力。 阿力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到樱芙身后,樱芙见方既仁一脸心事,沉了口气说道:“道爷,奴家佩服河道爷的为人,曾为其指了一条明路,想必河道爷不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方既仁已然对樱芙和阿力没有了第一,当即皱着眉问道:“明路?什么明路?” “不瞒道爷!我等乃是西原花族之人,花族名声,想必道爷也有所耳闻吧?”樱芙问道。 方既仁闻听,心下当即一震。 花族,是大安西疆地带,传承了千年的民族,传说此族人是天生的商人,而且还有举世无双的医术,在西原地带名头极响。 但是此族人丁奇少,偌大的名声下,见过花族的人都寥寥无几,甚至于很多人都认为花族只是一个传说,对此方既仁也是有所耳闻的。 “花族之命,震慑天地,在下自然知道!”方既仁撇去了先前的盛怒,礼貌的说道,“但夫人空口白牙,如何能证明你是花族人士?” 面对方既仁的质疑,樱芙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在掌心轻轻一划,立时血流如注。 “小,夫人!”阿力见状,情急不已,差点叫出了小姐。 樱芙并未理会阿力,而是又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打开了瓶口。 一时间密室内飘香四溢,粉红色的液体被缓缓倒出,滴在了樱芙掌心的伤口上。 紧接着,掌心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擦去血迹,竟毫无伤痕。 方既仁大为惊异,当即推手一礼说道:“是我失礼,夫人勿怪!” 樱芙笑了笑,说道:“我族人丁稀少,我在这淮南地中经营驿馆,黑白两脉,万事可商!当日河道长曾说被强敌追杀,我见他如此仁义,便指引他前去我族在淮南边界的隐地,铁牛村!村中里正乃我族排的上名的高手,定能救河道爷一命!” “如此!铁牛村在哪里?我这便赶过去!”方既仁兴奋的说道。 樱芙闻声,笑了笑说道:“道爷莫怪,铁牛村乃我族中隐秘所在,身在中原的花族人士想要回西原,都要先到铁牛村。如此重要的地方,我告知河道长已是犯了族规,请方道爷不要为难奴家!” 方既仁想了想,苦笑着点了点头:“传闻花族有不世之功法,高手如云!我师弟若能顺利到达,定能保下平安!只是他年纪轻轻,我...” 方既仁有些痛心疾首的低下了头,樱芙看出了方既仁的担忧,浅笑着走上前。 “道爷既知晓我族亦有强手,还是相好处想想吧!”樱芙劝道。 方既仁无奈的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再发愁,对着樱芙推手一礼说道:“多谢二位救我师兄弟二人,花族大恩,来日必报!” “道爷客气了!天罡教之名,比起花族更具威慑!能结交到如此朋友,乃我花族之幸事!”樱芙莞尔一笑,盈盈施礼。 方既仁一愣:“你知道我们是天罡教?” “花族族史之中,记载了曾与天罡道人有过莫大的渊源,对于二位身上的黄符,族中也有画册记载,奴家自然认识!”樱芙笑着回道。 当日河六四离开之后,阿力在把方既仁背到密事的时候,不慎将方既仁随身布袋子里的法器掉落了一地,樱芙见到后,便知晓了他们是天罡门人。 “渊源?”方既仁不解,自己身为天罡教此代的掌教人选,竟然不知道和神秘的花族也有过往来。 “百年前的密事了,道爷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樱芙回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此时也没心情计较这些,当即说道:“既是如此,日后花族有所差遣,方既仁定当赴汤蹈火!” “二族渊源已久,樱芙自当全力相助二位!”樱芙笑着说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对方。 而后方既仁也走出了密事,打算前往淮宁破庙,等待河六四前去与他汇合。 临走前,樱芙给方既仁也赠了一匹良马,以及足够的盘缠。 方既仁自然又是一番感谢,随即策马离开了驿馆。 等到方既仁离开,阿力又忍不住问道:“小姐!这天罡教到底和咱们有什么渊源啊?族中严令不可随意透露身份,怎么你把我们是花族的秘密也告诉他们了!” “你知道什么!”樱芙娇叱道,“此教神通广大,日后我族想要搬回圣城,定会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阿力撇了撇嘴,说道:“搬回圣城,哪有那么简单?我看你呀,就是看上那臭小子了,存心想帮他!” 樱芙闻听,恼羞成怒,急忙叫道:“你胡说!我,我奉命在此结交各路高人,天罡教当然要结识!你瞎说什么?” 阿力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好好好,结识结识!” 说完,转身走进了驿馆。 樱芙看着阿力离去的背影,气的一皱鼻头,但随即河六四在落日余晖中策马离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樱芙的脑海里。 樱芙的脸微微一红,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可别死啊,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说完,心情大好,哼着歌走进了驿馆。 而另一边,野地里已是天光大亮,微风徐徐。 忽然一声炸响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上,李氏一手拄拐,一手背在背后,冷冷的注视着前方。 而在李氏的对面,霍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身上因为施展千魔变而变得紫黑色的皮肤,也已经恢复了肉色,胸口上触目惊心的插在十几枚铁钉,其中大半已被拔了出去。这些大日圣佛教的人,似乎身上都有铁器,想是修炼千魔变的必须之物。 见霍刈半天都没动静,李氏也不再看他,老态龙钟的转过身去,缓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河六四。 弯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河六四,李氏忽地脸上一阵宠爱的笑容,朝着一旁挥了挥手,高头大马竟乖巧的走了过来。 然后,李氏翻掌缓缓推出,一阵淡黄色的光芒涌向河六四,轻轻向上一抬,河六四竟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李氏缓缓招手,河六四的身体轻轻的落在马上,稳稳的趴在了马背上面。 而后,李氏一手拄着拐,一手牵着缰绳背在背后,缓缓的离开了。 等到河六四悠悠转醒,已经身在李氏的家中,身上的链甲和护具也被人脱去,胸口和后背以及双手上都敷着一层层厚厚黏黏的药。 河六四浑身疼痛无比,睁开眼环视四周,也想起了这是李氏的家,便努力的坐起了身。 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河六四只记得自己不敌霍刈,垂死之际却见李氏去而复返,霍刈欲痛下杀手,自己情急之下,以肉身为李氏挡了一掌,之后便毫无记忆了。 “难道是师兄赶到了?”河六四不禁如此想到。 毕竟现在自己还活着,而且身上虽然疼痛不止,可是伤势已经在好转了,一切都证明当日他昏迷之后,霍刈并没能下杀手。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测是师兄赶到了,不然又有谁能从霍刈手底下把自己救下来呢?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河六四急忙扭头,欣喜的叫道:“师兄?” “什么师兄?叫婆婆!”李氏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一脸微怒的骂道。 看到是李氏走进来,河六四先是一愣,然后探头向外张望着,可却连方既仁的影子都没看到。 “老人家,我师兄呢?”河六四问道。 李氏闻听,怒斥道:“叫婆婆!” 河六四被吼的一缩脖子,撇了撇嘴叫道:“婆婆,我师兄呢?” “我怎知你师兄在哪!”李氏没好气的说道。 “难道不是,不是我师兄赶来救得我吗?”河六四不解的说道。 “狗屁!”李氏扔下篮子骂道,随手从篮子拿出几根草药放在是石臼里捣了起来,嘴里边骂着:“没良心的小畜生!” 河六四被骂的一头雾水,心说自己哪儿惹到她了,怎么一直在被骂? “婆婆,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啊?”河六四陪着笑问道。 “还能怎么回来?走回来的!”李氏头也不抬的回道。 “不是!我是问,那个怪人呢?”河六四问起了霍刈。 “死了!”李氏轻描淡写的说道。 “死了?!”河六四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被我打死的!”李氏气的抬起来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第七十四章,难道是故人? 经过几天的接触,河六四大概也了解了如今的情况。 自己昏迷了整整七天,是李氏每日出去采集草药,悉心照料着把他的伤给养好的。 李氏的脾气,和师父马归厄倒有几分相似,都是嘴硬心软的主。 但是李氏说她把霍刈给打死了,河六四怎么也不能相信。 这么一个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老妇人,能把强到吃下河六四几个绝技都不死的霍刈给收拾了?河六四打死也不信。 可是李氏像是极为讨厌别人问东问西的,河六四陪着笑脸挨了不少的骂,最后只得到了上面的这点信息。 对于李氏,河六四很是无奈,背地里也没少嘀咕她脾气古怪,甚至都想过像是报复马归厄那样,对付一下李氏、 然而有一点马归厄是比不过李氏的,那就是做饭的手艺。 河六四重伤初愈,身体恢复的极慢,在这样一个家家户户躺着棺椁的鬼村里,哪有什么鸡鸭鱼肉,李氏只能天天采些野菜回来,以及用家中不多的粮米,给河六四做些饭菜。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野菜稀粥,也不知李氏使了什么魔法,河六四吃的那叫一个香,生怕自己用恶作剧报复李氏,惹恼了她,以后就没这些饭菜了。 几天下来,李氏对河六四的态度,始终是一张臭脸,加上没完没了的训斥和斥骂。 河六四听的耳朵都快气茧子了,但看在李氏骂归骂,照顾自己还是十分细心的份上,河六四也只能天天装孙子,陪着笑与李氏生活。 具李氏的叱骂,河六四推断出,李氏是认为自己打搅了她在鬼村的清净生活,每天还要辛苦去采药做饭,简直不能再辛苦。 但河六四是何许人也,几年的修道生涯,拍过方既仁的马屁,哄过马归厄的臭脾气,面对李氏,脸皮厚的像是城墙,天天赔笑着哄李氏开心。 时间久了,河六四也能看出来,李氏虽然嘴上不留情,但对自己的喜欢已经加多了不少,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伤势不断恢复,河六四也开始打算着离去,虽然不信李氏打死了霍刈,但将近一个多月下来,再也没有过大日圣佛教的人来过。 于是,河六四也就只当霍刈倒霉,没准是因为完全不把李氏放在眼里,被李氏一个偷袭弄的惨死当场,甚至或许被活活骂死了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应该抓紧前往淮宁,和方既仁汇合,查清孙既直消失的秘密。 所以这天中午,趁着午饭,河六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婆婆,我想着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也该赶到淮宁和我师兄汇合了!这下就不用劳烦你每日采药做饭照顾我了。”河六四喝着粥说道。 李氏闻听,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顿了半天,猛地将碗筷扔在桌上,转了过去。 河六四一愣,嚼着野菜问道:“怎么啦?” “没良心的小畜生,滚!快滚!”李氏背对着河六四,骂道。 河六四没骂的糊涂至极,心说你这老太太,天天觉得自己辛苦,嫌我烦!我现在要走你生什么气? “您又生什么气呐?我又哪里惹到你了?”河六四问道。 “没良心啊!”李氏痛心疾首,“伤好了就要去找你那没用的师兄,老身真是瞎了眼救你啊!” 说着,李氏竟然抹起了眼泪。 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对于河六四下山的目的,以及如何甩下了方既仁,河六四早已告诉了李氏,唯独没告诉李氏自己是天罡教门人。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心说不是你天天嚷嚷着让我走吗?现在怎么还哭开了。 但是见到李氏掉眼泪,河六四多少也明白了这李氏是嘴硬心软,见自己要走,心中有些舍不得。 河六四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别哭啊婆婆!要不,要不我带您一起走?” 然而没想到的是,李氏听完河六四这句话,忽然转过身来,怒骂道:“跟你上哪儿去?手上就只有那半吊子的武艺,跟你走,老身还不叫你害死?” 河六四闻听,笑着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道:“婆婆不要担忧,就凭我的身手,加上我师兄,岂是那些邪教异徒能敌的?我肯定能保护你的周全!” “呸!”李氏嫌弃无比,讥讽道:“你若身怀绝世武艺,当日何需老身回来救你?” 河六四一听,气道:“您怎么又来了?过去一个多月的事儿了,怎么一直咬着不放啊,胜败乃兵家常事!” “你是兵吗?”李氏反问。 “不,不是啊。”河六四语塞。 “那你败就是败,说什么常事?修道之人若将败看做是常事,还有什么出息?”李氏词严厉色的斥道。 河六四闻听,无言以对,李氏说的十分在理,但他就是觉着别扭。 “那您说怎么办啊?”河六四无奈的问道。 李氏闻听,先是想了想,然后正色说道:“跟我学!” “跟你学?”河六四一愣,随即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不不,我可不想当厨子!” 李氏气的举起拐杖对着河六四的脑袋就是一敲,骂道:“谁说要教你做饭了?” “那您能教我什么啊?”河六四揉着脑袋问道。 李氏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把拉起河六四,喝道:“走!” 说着,连拉带拽的将河六四拖出了屋。 河六四急忙拉住李氏,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您说去哪,我跟着便是!这么拉着我,您再犯了腰疼就不好了。” 李氏见河六四真是在为自己着想,气哼哼的松开了河六四。 河六四就这点好,总是为别人着想,而且真心实意。 见李氏松开了自己,河六四整了整道袍,问道:“去哪啊?” “去当日你昏死之地!”李氏回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好!婆婆上马吧!” 说着,向着院子里的高头大马走去。 河六四躺在屋子里养伤一个多月,虽然早已能够下床行走,但李氏严令他不能随便下床出屋,河六四倒也很久没看到这匹樱芙送给自己的马了。 再看这匹马,自己养伤一个多月,被李氏喂得红光满面,这匹马也被李氏照料的毛发顺滑,浑身的肥膘。 当即,河六四心下有些感动,这老太太嘴巴是真的臭,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很细心的。 河六四走到马身前,摸了摸马脖子,回头看向了李氏:“来吧,婆婆!” “骑什么马?走!”李氏像是十分着急,快步走上前,再一次抓住了河六四的衣裳,迈步就往外走! 河六四亦步亦趋,担心李氏闪了腰,只得在口中大喊:“慢点慢点!” 然而,刚刚走出院门,河六四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李氏抓着河六四,在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忽地腾空而起,向着西方轻盈的飞去。 河六四瞠目结舌的看着脚下十几米远的地面,又抬头看了看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拎着自己的李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跃几十米,这是马归厄才能做到的事情啊!这李氏竟然拉着近千斤的自己,飞上了如此高空! 早在自己能够起身下床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把链甲和护具重新穿在了身上,这些沉重之物和自己的体重,加起来没有一千斤,也有几百斤了,竟然能被人如此轻易的抓起来! 而且就连河六四骑的马,也是极为优秀的南国马,南国马号称马中之王,只有在大安朝南境的南域国才有,比寻常马匹高出了一头,体力耐力极为发达,这才能驼起河六四飞奔。 但李氏老态龙钟,哪里看得出能有着比南国马还高出一筹的力气,此时河六四已经惊愕的不能说话了。 李氏抓着河六四,几个跳跃之间,飞快的来到了月前河六四大战霍刈的地方。 河六四被李氏扔在了地上,摔了个马趴,河六四急忙爬起身,退后了几米,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氏。 如今再说李氏只是个老太太,河六四打死也不会信了,她能打死霍刈,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只是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河六四竟然半点也察觉不出,这李氏居然真的是一个世外高人! “你自己看!”李氏指着前方说道。 河六四顺着李氏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坨黑物趴在地上,蝇虫围绕。 见看不清那是何物,河六四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在恶臭之中,只见这竟是一具死尸,腐坏不成样子。 但仔细看去,死尸头上杂乱的长发,像是扫把一样,胸口还有着许多铁钉,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被齐根削断。 这不是霍刈又是谁?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霍刈,倒不是震惊他惨死当场,而是在震惊李氏。 如今霍刈到底是不是死在她手里,已经不重要了,河六四难以接受的是,这样一个雪鬓霜鬟的苍老妇人,竟然有如斯之实力,这叫他怎么接受的了? 淡淡的转过身,走回到李氏身前,河六四沉默了半天,这才问道:“婆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要不要和我学本事?”李氏反问道。 河六四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婆婆,你知道我是那派人士吗?” 李氏一笑,像是毫不在乎河六四话中的意思,说道:“天罡教有什么好?成天守着一座破山,耽误人!” 河六四猛地一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知道我是天罡门人?” 李氏笑了笑:“五行道,青炎剑,那样我不认识?” 河六四彻底惊呆了,李氏认识五行道法术不足为奇,或许以前曾见过也说不定。 但是她竟然认识自己手里的青炎剑! 青炎剑是当年马归厄的佩剑,马归厄乃是天罡教的天师,幽居囚机道场几百年,她是如何认识的? 难道,是故人? 第七十五章,花族过往 “婆婆,您到底是谁啊?”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抓耳挠腮的问道。 李氏却是不在意河六四的抓耳挠腮,只是一脸意味深长,反问道:“学不学?” “婆婆啊!您总要告诉我,您是谁吧?”河六四有些气急败坏。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老身本事不济?”李氏微怒。 河六四抓狂了,急道:“婆婆!您怎么这样啊?你既已知晓我乃天罡教门人,就应该听说过天罡门人不得再投二门的教规啊!” 李氏闻听,微微一笑,负手转身向着鬼村的方向走去,河六四赶忙追了上去。 一老一少缓步走在空旷的田野上,踩着下午的烈日,亦步亦趋。 走了一会儿,河六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婆婆,您到底和我们天罡教有什么渊源啊?” “你,听说过花族吗?”李氏不答反问。 “花族?”河六四一怔,挠头想了想,讪笑道:“没有!” 李氏脸上浮现一抹宠爱的笑容,像是知晓早就知晓河六四没听过花族的样子,只是一脸惆怅的望着远方。 “早在天罡教创立之时,我花族便已存在于世间,那时候天下妖魔肆虐流窜,天罡教和花族联手抗敌,最终帮助你们天罡教将万千妖魔驱赶至昆仑山脉!”李氏淡淡的说着。 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在李氏缓慢的语速中,重现天日。 原来,花族曾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显赫大族,人丁兴旺,实力强劲。华阳子创立天罡教,与万千妖魔水火相敌。花族因多年受妖魔残害,毅然决然的与天罡教站在了一起,建立诛妖联盟,共同抵御妖魔。 凭借着花族世代相传的神奇医术,以及数量极多的高手强者,越来越的平民百姓以及名门望族加入到了联盟当中。 所谓人多力众,仰仗着华阳子所率领的天罡教,以及强手如云的花族做为主导,妖魔节节败退,最终被联盟驱赶到了昆仑山脉。 后来,华阳子布下囚机大阵,将万千妖魔全数封禁在其中,带着天罡门人,世代守卫囚机道场。 而那时天下并没有所谓的君国制度,是由氏族统领各个地域,妖魔横行只是人人自保尚难,哪里会有心思开疆扩土,自封为王。 但屠尽妖魔,天下回到百姓手中之后,这些氏族的野心,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花族作为联盟元老,降服妖魔功不可没,自然有着大批的百姓投奔,大片的疆土统领。 可如此一来,其它氏族的利益便受到了威胁。 于是,花族便成为了继妖魔之后,第二个被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一时间,所有氏族都站在了一起,明枪暗箭接踵而至。 花族虽说是高手如云,却实在难以抵挡各大氏族联盟的突然攻击,损兵折将,死伤无数。 就这样,花族从首屈一指的实力强族,一夜之间沦为了只有千人之中的没落小族,而且还在不断的遭受围追堵截,残酷灭种。 花族没落了,氏族眼中最大的敌人被打败了,广大的疆土和无数的百姓全部给各个氏族瓜分。 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向来是没有尽头的。 花族没落,氏族之间的混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一个个王国争相建立,却又很快一个个的消亡。 氏族之间的利益争夺,从族与族之间,发展成为了国与国之间。 直到今天,大小王国直接的利益争斗,依旧没有停歇。 而花族,也至此成为了历史,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直至今日,花族也只不过是千人之众,全部隐姓埋名。 只有天罡教,从一开始诛杀妖魔时展现的强劲实力,让这些氏族根本不敢贸然对天罡教发起攻击。 而且天罡教隐居昆仑山,不问世事,加上天罡教所镇压的千万妖魔,是这些氏族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所以昆仑山,一直都是净土,没有被任何势力划分,直至今日。 听李氏将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讲完,河六四的震惊不亚于当初被打破了三观,他完全不知道,天罡教与花族之间,竟然还有过如此精彩纷呈,惨烈至极的过往。 只是当初元阳子再给自己讲述天罡历史的时候,为什么没提到花族呢?难道是元阳子也不知道花族的存在? 听到这里,河六四依旧是满脑子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婆婆,既然我天罡教和花族有着如此渊源,那么当初花族惨遭灭族之害的时候,华阳子祖师就没管吗?” “你们祖师倒是想管,但那时候囚机道场刚刚建成,妖魔的镇压还不稳定,虽是都有反噬的危险,他哪里能分心去管我们这些俗世之人?”李氏苦笑道。 河六四语塞了,不过听李氏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自己就是花族中人。但无论怎样,李氏对于天罡教的了解,还是大大超出了河六四的想象。 见河六四不说话,李氏也没在意,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囚机大阵彻底成熟,你们天罡门人也曾下山助过花族,只是那时候花族已经到了灭绝的边缘,一切已经无济于事!天罡门人也只能以百年为期,下山为花族后人指点功法,教授防身技艺!” “这么说!花族如今所掌握的本领,其实与天罡教同出一脉,对吗?”河六四急忙问道。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全是!你们天罡教,是依据花族流传下来的本族功法的残卷,极力完善、恢复花族的功法,指点花族后人修炼。” “原来是这样。”河六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问道:“那么婆婆也是花族的后人,对吧?” 对于河六四的猜测,李氏也不反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见李氏承认,河六四进一步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天罡教一百年拜访花族一次,婆婆还认识我这把青炎剑,难道上一次天罡门人下山,来的就是我师父,归厄子!对吗?” 提起归厄子,李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崇拜的光芒,遥望着远方,像是还能看到当年马归厄来到花族时的景象,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敬仰说道:“归厄子真人当年丰神如玉,来到花族时正逢外敌入侵,归厄子真人凭借一己之力,摧枯拉朽般退去强敌!如今回忆起来,老身依旧崇敬不已!” 河六四闻听,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心说就糟老头子现在那副样子,丰神如玉?说是疯子乞丐都不为过! 但这些话河六四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哪里会表露出来,当即笑道:“我说为什么婆婆待我如此之好,原来是见过师父!” 李氏闻言一笑,笑骂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婆婆待你好!既然你现在知道了老身与你们天罡教的渊源,跟老身学点本事,不为过!” 提到学本事,河六四又开始为难了,挠着头说道:“可婆婆所学,尽是你们花族秘法,我一个外人,不好吧?” 李氏大怒,拿起拐杖对着河六四的脑袋就是当头一棒,骂道:“你这小子废话怎么如此之多?等你回山,将此事详细禀告你师父,你师父不会怪你的!” “你说不怪就不怪了?我师父现在和你一样,脾气臭的紧,我要是跟你学了,非要被打断腿不可!”河六四不情不愿的嘀咕着。 看着河六四那副委屈的样子,李氏忍不住一笑,说道:“放心吧!当年我曾与你师父有约在先,若日后有缘得见他的徒弟,定要教授一招半式,作为我花族的回报!” 说完,李氏眯缝着眼睛注视着河六四,等待他的回复。 河六四左右为难,对于李氏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明说出来肯定又会挨打,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婆婆,我有个疑问,您能不能先回答我?” 李氏闻听,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问吧问吧!” “您手段既然如此高绝,为何二十多年,会被大日圣佛教绑到此地啊?”河六四怯生生的问道。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村口,听到河六四的问题,李氏脚步一顿,呆呆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良久,李氏忽然面色一寒,大怒道:“快走!这都什么时辰了?回去敷药!” 说完,苍老的李氏腾空而起,一跃飞向了自己的住所,留下河六四一人呆呆的看着李氏消失的方向。 “又怎么了?”河六四挠了挠头,也想不通李氏为什么忽然发脾气,迈步向着李氏家走去。 李氏喜怒无常,河六四早已司空见惯,根本就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里。 但回到家只好的李氏,脸色一直冰冷如水,好像河六四欠了她多少钱一样,甩筷子扔盘子,搞的屋里的气氛尴尬无比。 河六四脱下链甲,乖乖的让李氏给自己敷上了草药,草药抹在身上,温凉冰霜,甚是舒服,让河六四忍不住有些心旷神怡。 “婆婆啊!您这药真是神奇,到底是些什么草药啊?”河六四讪笑着拍去了马屁。 可李氏却看都没看河六四一眼,冷哼了一声,就又坐在灯烛下缝缝补补。 河六四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不再说话,躺在床上思索着怎么哄这喜怒无常的老妇人。 渐渐的,河六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河六四睡着,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青炎剑,轻轻一拔,利刃出鞘。 李氏一改方才的冰冷,像是在抚摸心爱的衣裳一样,抚摸着青炎剑的剑身。 “马大哥,你还记得秋儿吗?”李氏无限感慨的说道。 第七十六章,花族灵力 第二天一大早,河六四醒了过来,坐起身来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这一夜睡的十分舒爽。 如今自己的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河六四也开始了以往每日的早课,在院子里打坐调息,舞剑练拳。 用铜盆接了点清水洗了把脸,河六四转身便去拿自己的青炎剑,却发现青炎剑不翼而飞。 河六四大急,急忙在屋子里四下寻找,但青炎剑依旧毫无踪影。河六四急的跑出屋子,刚要呼唤李氏,却看到李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目视远方,若有所思,怀里躺着的正是青炎剑。 河六四见状松了一口气,人在剑在,这是天罡教的门规,要是剑都丢了,河六四也就别回昆仑山了! “这老太太,没事拿我的剑作甚?差点急死我!”河六四心中暗道。 刚要上前埋怨,可河六四随即一怔,停下了脚步。 清晨的阳光下,李氏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向着远方极目眺望,也不知是在看什么,苍老的手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青炎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河六四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明白了李氏。 李氏所看的,是自己的回忆,心里想的,全部都是过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遗憾。 河六四的心脏不自觉的就是一紧,觉得难受不已,他想起自己的师父也是这样,时常会独自一人坐在荒凉的山头上,向着远方极目万里,河六四却始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但今天,河六四忽然就明白了两位长者的心情,那是一种对逝去过往的追忆,以及无法挽回的遗憾。 这两个长者之间,一定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渊源,和罄竹难书的故事。 想到此处,河六四突然也不想深究其中的因由了,李氏对于自己那种天然的亲近,或许就是因为师父马归厄的关系。 既然如此,自己跟随她学艺,让她高兴高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去,轻轻的说道:“婆婆,第一课,我该做些什么?” 听到河六四温柔的声音,李氏蓦然回首,看着河六四微笑着的脸庞,先是一愣,转而脸上涌起了欣慰的笑容。 第一课,开始了。 李氏与河六四神情肃然,双双站立在庭院之中。 “花族功法,不同于天罡正宗!天罡教以天地阴阳五行之力为引,催发出威力强劲的道法。而我花族之功,是以体内阴阳五行运转所产生的灵力,转变为护体的护盾,与你天罡道法,一攻一守,相得益彰!”李氏郑重的说道。 河六四闻言一愣,说道:“可是婆婆!我所修之心法,是追求将天地自然中,无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为我所用!在施展法术的时候,再在体内化出花族灵力,岂不是相互冲突了?” “愚蠢!” 李氏怒骂道,拿着拐杖就地一挥,在脚下化出了一个圆圈,将自己圈在其中。紧接着拐杖点地,淡黄色的灵力顿时喷涌而出,沿着方才所画的圆圈痕迹,腾腾升起。 然后,李氏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幻,掐出了三个指决,最后定在一个寒冰诀上,右手翻掌向前一震,一团寒冰雾气瞬间喷涌而去。 “寒冰怒道!”河六四兴奋的叫道,想不到李氏竟然也会天罡教的道法。 寒冰怒道是天罡教用于近身搏斗的一种掌法,全称叫做五行怒。原理和五行道一样,也有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诀,寒冰怒道就是水字诀类属中的掌法。 只是天罡教比较推崇用黄符、法术以及阵法来可敌,这缠斗时候威力极大的五行怒,反而不太受欢迎,成了鸡肋。 毕竟天罡教修炼的假想敌,都是鬼煞妖魔。与恶鬼妖魔战斗,近身搏击没什么大用。 但五行怒河六四也是会的,只不过河六四拥有华阳十三剑这样,令人神皆惧怕的强横剑法,五行怒自然也不屑于去用了。 然而鸡肋归鸡肋,五行怒的威力河六四还是知道的,其修炼的难度也十分不容易,想不到李氏竟然连五行怒都会!她和师父马归厄之间的渊源,果然不简单! 李氏轰出一掌,站在淡黄色的光圈之中,厉声问道:“无论是自调气力,还是催动天然气力,这些气力始终要在你体内过一圈对不对?” 河六四一怔,呆道:“对!” “既然都要过一圈,在气力运转的同时,化出花族灵力,不也是顺势而为的事吗?”李氏目光炯炯的反问道。 河六四皱着眉想了想,随即掐了三个指决,最后顶在寒冰诀上,左手翻掌向前一震,使出了寒冰怒道。 一团犹如一座小屋大小的寒气气势如虹的喷涌出来,直扑对面的李氏。 李氏毫不在意,周身淡黄色的光圈一阵发亮,直接将寒气一分为二,中分错开,身后的木栅栏立时被寒气冻成了冰棍。 河六四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寒气会不会伤到李氏,而是趁着阴阳五行之力在体内运行得瞬间,将这些气力一顿,让经脉空转,想要让体内阴阳五行自行产生所谓的凌厉。 经脉之中毫无气力凭空运行,河六四只觉得胸中一阵翻腾,紧接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力道出现在五脏六腑当中。 河六四急忙将这一丝力道抽出,顺着右掌向外一震,空气中瞬间冒出米粒大小的一道金光,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李氏见状,双眼猛地瞪得滚圆,兴奋的叫道:“聪明!” 河六四此时脸憋得通红,金光乍现之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胸膛里翻腾的痛苦,屈下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还没教你口诀心法,你就能大概理解我花族功法的运行要诀,果然是能成为归厄子真人首徒的天才!”李氏赞叹道。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喘着粗气说道:“疼死了!” 李氏眼神中满是宠爱,笑骂道:“谁叫你硬去施展?经脉逆行,没成废人已是大幸了!” 河六四嘿嘿一笑,傻傻的挠了挠头。 李氏也是一笑,随即正色嘱咐道:“以后切莫要做如此冒险之事!今天就先这样吧,回屋好好休养,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千万不能再填新伤!” 说完,扶着河六四走回了屋子。 安置好河六四之后,李氏便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河六四躺在软席上一直等到快中午,才见到李氏拎着两只野鸭子走了回来。 河六四捂住胸口坐起身,问道:“婆婆你去打猎了?” 李氏此时的态度,和之前每天摆臭脸时有了天壤之别,笑吟吟的说道:“逮了两只野物,给你补补身子!” 河六四闻言,心下有些感动,李氏虽然身手高绝,打两只野鸭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上午急匆匆的跑出去就为了给自己补补身子,河六四怎能不感动? 虽说李氏以前从未给河六四打过野物,但平日里野菜白粥也把河六四喂得白白胖胖的,河六四决定学艺之后,李氏的态度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说白了还是因为高兴。 或许是因为高兴自己后继有人,或许是高兴自己得偿所愿,能够实现和马归厄之间的约定。甚至,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是马归厄的徒弟。 但无论怎样,河六四当即还是走到李氏身前接过野物,满带着关心责备道:“婆婆!你年岁不小了,切莫如此劳累自己,若以后再如此辛苦,小河可要跟你生气啦!” 李氏一笑,回道:“只是两只野物,无妨!” “那也不行!”河六四不由分说,微微怒喝。 李氏闻言,抬头看了看河六四。 河六四心头一紧,吓得微微后退了一步。 李氏静静的注视着河六四,看的河六四额头流下一道冷汗,自己如此训斥李氏,若惹得她不高兴,自己肯定又要挨揍了!毕竟这李氏打人和师父马归厄如出一辙,能让人疼上好几天! 正当河六四忐忑无比的时候,李氏欣慰的一笑,点着头说道:“好,好!以后婆婆量力而行便是!” 说罢,转过身去,竟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河六四见状一愣,探头看了过去,疑惑的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李氏急忙推开了河六四:“没事,没事,风沙迷了眼。”说着,从河六四手里拿过了野鸭子,走向了厨房。 河六四更加不解了,屋子里哪里来的风沙? 可看了看李氏在灶台前来回忙碌的背影,河六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细节。 多年来,或许自己是第一个如此关心她,为了不让她辛苦而责备她的人,这个老妇人,是被自己感动到了。 李氏无儿无女,丈夫早亡,孤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是有很多的苦楚无人倾诉,所以脾气也会变得这么怪异。 河六四不禁想了想自己,自己的父母此时也不知身在何方,虽说有赵兌保护,可自己这么多年没寻找过父母,连书信都没有过一封,或许自己的父母此时也和李氏一样,孤零零的过着苦日子。 忽然间,河六四对李氏瞬间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情,双眼中亦是热泪盈眶,走上前帮着李氏切菜洗完,忙前忙后。 李氏也没拒绝河六四给自己打下手,只是以往阴沉暴躁的脸上,多出了温暖的笑容。 小屋里饭菜飘香四溢,屋外面阳光正好,一切在这只有两个活人的鬼村之中,显得是那样的温馨。 而此时的淮宁城,赶赴帝都复命的赵兌,回来了。 第七十七章,赵兌回师 淮南府的首府,是位于淮南中心地带的南池城。 此时在南池城的东门,赵兌高头大马,披风飞扬。在他身后,跟着近百名银甲近卫,显得是那样的威风凛凛,昂首策马走进了南池城。 身旁的吉利一样策马前行,一脸防备的看着四周。 忽然,身旁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数支暗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赵兌。 吉利自马上腾空而起,挡在赵兌身侧,手中利剑舞的眼花缭乱,将暗箭一一格开。 在另一侧,一名偏将也突然杀出,挥舞着钢刀,为赵兌挡下了飞来的箭矢。 忽然出现的箭矢全部被挡下了,紧接着街道两旁的房屋之中,闪出了十数个蒙面刺客,手执短刀,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刚刚走入城门的赵兌。 吉利高举利剑,大声呼喝道:“杀!” 银甲近卫齐声高喝,举起盾牌冲向刺客。 这些近卫个个皆是万里挑一的精锐,面对突如其来的刺客,进退有序,相互配合,仅仅一个照面,便斩杀了大半刺客。 吉利急忙走到赵兌面前,推手一拜,说道:“将军受惊了!” 赵兌饶有兴致的看着与银甲近卫奋力搏杀的刺客,轻声说了句:“留个活口!” “是!”吉利沉声应道,站起来转身高喝:“擒!” 银甲近卫闻听,纷纷收起了刀尖,三人为阵,举起手中厚重的盾牌,踏步冲向刺客。 蒙面刺客见状,拼死搏杀,然而面前的银甲近卫并不理会,只是井然有序的收缩着空间,最后用盾牌将刺客紧紧的挤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禀将军,诛杀刺客十七名,生擒六名!”吉利说道。 “好!吉利觅的好近卫!”赵兌笑着说道,然后又看向了一旁那名偏将,赞扬道:“郭聿好武艺!我身旁有吉利福星二将护卫,如今又得了郭聿这等猛将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郭聿闻听,急忙一礼,压抑着内心的雀跃,谦逊的回道:“将军谬赞,末将受将军驱驰,自当赴汤蹈火!” 赵兌仰天大笑,而后对吉利说道:“带回去严审!” “是!”吉利又是一礼,转过身高喝道:“押回去!” 话音刚落,一个被挤在盾牌中无法脱身的刺客,高声怒骂道:“竖子!不必费事,我等绝不会束手就擒!” 紧接着,这名刺客咬破了口中的毒囊,立时毒发身亡。 吉利见状,急忙大吼:“掐住嘴!别让他们自尽!” 银甲近卫闻听,纷纷腾出手去掐刺客的脸颊,然而剩下的几个刺客早已纷纷咬破毒囊,眨眼间全都服毒自尽了。 吉利走上前一一查看,见刺客全部自尽,气的怒锤了一下大腿,随即急忙走到赵兌马下,对着赵兌一拜,说道:“末将失职,刺客全部自尽了!” 赵兌探头看了看,说道:“无妨,反正我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是谁?”吉利和郭聿齐声问道。 郭聿和吉利对视了一眼,急忙抢先说道:“如此大胆之人,末将愿领兵前往缉拿!” 赵兌瞥了一眼郭聿,只是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的问吉利:“那人刚刚叫我竖子,你真想不到是谁派他来的?” 吉利闻听,一脸的茫然。而一旁的郭聿却若有所思的说道:“竖子?难不成此人是将军的长辈?” 此言一出,吉利猛然如梦方醒,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郭聿,然后扭头面向吉利,目光如炬,伸出手指暗暗的冲着吉利点了点。 这一切吉利全都看在眼中,羞愧的低下了头。 郭聿看着吉利忽然低下了头,疑惑的问道:“吉兄知道此人是谁?” 吉利抬起头尴尬的一笑:“呃...不知道,不知道。” 然而赵兌闻言却是一笑,说道:“告诉他也无妨,这些刺客,是我父赵寻派来的!” “赵府君?!”郭聿一脸震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这。” 赵兌笑着看向郭聿,问道:“郭将军似是没见过父子相残的戏码?” 郭聿闻听,仓惶的低下了头,不敢接话。 赵兌呵呵一笑,策马向前走去。 一众人随即跟在其后,向着淮南君府走去。 只是经此一番,郭聿仍旧沉浸在震惊和费解之中。而吉利,却也因为赵兌刚才暗暗的敲打,犹自沉思。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淮南君府门外,公孙质与福星早已在门外等候,见赵兌前来,齐齐上前跪拜。 “拜见将军!” “拜见主公!” 二人跪在地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叫道。 赵兌见状,急忙下马,亲自上前扶起了公孙质,说道:“叔叔代我理政,兌感激不尽!叔叔辛苦啦!” 公孙质急忙恭顺回道:“主公哪里话?为主公分忧,乃属下分所应当!如今淮南初定,军政要务皆已完备!只待主公回师,带领我等,抚国安民!” 赵兌朗声大笑,转头对着郭聿招了招手,边说道:“来来,我给叔叔介绍,此乃东海镇海将军,郭进之子,郭聿!在我复命回师之日,投于我麾下。” 郭聿此时也走上前来,对着公孙质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孙军师,久闻军师妙计无双,素有神机军师之称!今日得见,小侄真是宽慰平生!” 面对郭聿劈头盖脸的一通马屁,公孙质显得十分受用,急忙回了一礼,说道:“镇海将军镇守东海,披坚执锐,战功卓著!如今郭公子又投奔主公麾下,此后东海与我淮南,比邻而居,互为帮手,世间岂有敌乎?” 公孙质是何等的聪明,一样的几句捕捉痕迹的马屁,拍的郭聿一阵欣喜,几个人放声大笑。 “将军,府中已备好酒宴,只等将军回来,为将士们庆功!”福星低声打断了几个人的笑声。 “庆功?”赵兌不解的看着福星,“我刚刚回师,何功要庆啊?” “呃...主公!”公孙质略一犹豫,推手一礼说道:“主公进京面圣之时,属下假借调兵在各地布防之际,将流窜在淮南府的小股作乱势力全部清缴!主公今日回城,恰逢我部战罢!故而相请主公为将士们庆功!” 福星闻言一笑,直率的说道:“军师真会说笑!分明是军师苦心算好了将军回城之日,步步蚕食作乱之贼,好等到将军回来,直接给将军一个惊喜!” 公孙质闻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福星将军真是折煞老臣了!” 赵兌看着福星一字一句的说完,知道福星是个老实直爽的人,所说的话也一定都是真的。 当即赵兌仰天大笑,颇带得意的说道:“我有如此之谋士,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哈哈哈哈!” 然后,大笑着首先走进了府门。 郭聿跟在其后,一脸的谄笑,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公孙质,眼中冒出了一丝寒光。 君府早已被收拾干净,一众人走进府院之后,都各自前去洗漱换装,赵兌也走到了自己的卧房,开始脱下甲胄,换上华贵的长袍。 此时左右就只剩下吉利和福星二人,福星忙前忙后,服侍着赵兌脱去铠甲,而吉利却依旧低着头站在一旁。 赵兌斜眼看了看吉利,开口问道:“吉利何事忧愁啊?” 吉利闻听,急忙施礼,回道:“呃,没有!” “没有?”赵兌嗤笑,“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说吧!” 吉利一咬牙,单膝跪地,回道:“今日将军伸手指点末将,末将未能领会其中深意,故而神思烦闷!” 赵兌听完,颇带着一丝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暗点你,是叫你机灵些,别让那郭聿抢尽了你的风头!” “郭公子智勇兼备,若能助将军成事,出不出风头,末将并不在乎!”吉利沉声回道。 “你怎么变的和福星一样?”赵兌微皱眉头,笑道,“武人之见!郭进手握重兵,却叫此黄口小儿来我帐前听用,这郭聿行事言谈如此之周全,时间久了,在军中威望水涨船高!你说,我能让他随意出风头吗?” 吉利闻言一怔,问道:“将军的意思是,郭进派他儿子前来,其实另有图谋?” “无论有没有图谋,军中所向只可在我们身上!你是我亲近之人,遇事当快出别人一步,先行为我分忧!若那郭聿步步抢先于你,日后我不多加仰仗他,那军心就该乱啦!”赵兌苦口婆心的说道。 赵兌的话,直接点醒了吉利。在军中,向来都是强者为尊,公孙质能号令全军而不遭非议,皆是因他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吉利和福星在军中威望甚高,那也是用一次次生死搏杀所取得的军功换来的。 如果郭聿每次都快吉利一步,抢先为赵兌分忧解难,献计献策。时间一长,风头盖过吉利,届时赵兌再不多加重用,军中难免会出现流言蜚语,军心怎会不乱? 恍然大悟的吉利,当即跪拜在地,沉声说道:“多谢将军指点迷津,末将此后定当全力以赴,为将军稳住局面!” 赵兌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在一旁服侍的福星却是一笑,取笑道:“吉兄,怎么你跟着将军进京,回来时脑袋都变得不灵光了?难道日后要与我一样,做个粗人不成?” “谁要与你一样!”吉利急忙反驳,臊了个大红脸。 赵兌听着这两个人的嬉笑怒骂,不禁笑了笑,忽然问道:“此次酒宴,所到之人都有谁?” 福星回道:“禀将军,皆是我部旧属,有各营统领,还有后来的几位将军!” “哦!”赵兌点了点头,忽地眉头一挑,“前淮南军统领,丁异,请了吗?” “他?”福星满脸的轻视,撇了撇嘴说道:“我军将士四处清缴南宫哲余孽,这个丁异也不知身在何方,从来也没见过他的影儿!请他作甚?此次平叛,他虽未在判臣之列,但照这样子,估计他也跑不了!” “哎!如此大宴,怎能没有丁异?请!还有他手下的那点儿人,统统请来!告诉他,不来就是违抗军令!”赵兌说道。 福星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推手一礼:“是!” 赵兌看了看福星的样子,宠爱的哼笑了一声。 “对了将军!今日袭驾的刺客,真是老爷所为吗?”吉利忽然想起了刚刚的那些刺客,问道。 “赵家的死士,我岂能看不出来?”赵兌淡淡的说道。 “老爷此举,是要与将军彻底撕破脸了吗?”吉利有些愤慨的说道。 “早晚都要撕破脸,有什么奇怪?”赵兌满脸的不在乎,笑着说道。 父子相残,自古都是最为令人齿寒的家丑,但在如今的赵兌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七十八章,酒宴 “可是!”吉利一脸的悲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虎毒尚不食子!难道老爷就一点都不感念舐犊情深?” “舐犊情深。”赵兌淡淡的念叨着,“若我还是个只知父命的儿子,父亲怎会出此下策?如今不同啦!父亲是权臣,而差点把他手中权利尽数抢走的,就是我这个儿子!父亲一直都知道我有报国之心,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变成一个权臣!此次进京,父亲早已请奏陛下,希望我能把手里这十万广衍军还给他,如今算盘落空,父亲怎能不恼羞成怒,怎能不欲将我杀之而后快?” “唉!老爷只为一己私利,不顾父子之情,真让人寒心呐!”吉利沉痛的说道。 “吉利!”赵兌沉声叫道。 “末将在!”吉利急忙回应。 “若我也想培植一营死士,应该让谁负责比较好?”赵兌问道。 “将军也想培植死士?”吉利一愣,随即苦思冥想了起来,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却还有些犹疑的说道:“将军,私募死士乃谋逆之罪,还望将军三思啊!” “无妨!”赵兌摆了摆手,“如今我虽有银甲近卫,但想防着玉营的死士,还是有些勉强!父亲此时已是无力回天,只是困兽犹斗而已。若我也能培植出自己的死士来对付父亲的玉营,那日后我也能安心理政,早日实现大业了!” 吉利闻听,也知道赵兌说的有道理,当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想了想之后,吉利眼中一亮,说道:“公孙军师如何?” “公孙质!”赵兌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也曾想过他,但现在我对他还没有十成把握,所以不敢贸然提起啊!” 吉利和福星闻言,也是相视无语,连赵兌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们又有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罢了!先解决丁异之后再说吧!”赵兌摆了摆手,索性放弃了思索。 而不久之后,南池城统领府内,丁异手握着一封请帖,眉头紧锁。 在他身旁,林立着一众旧属,一个个獐头鼠目,看上去极为凶恶。 “诸位,赵兌邀我参加酒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丁异阴晴不定的问道。 众将闻听,纷纷窃窃私语,却没有回答丁异的疑问。 只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副官,操着一口尖锐的嗓音,细声说道:“统领,属下认为,此次酒宴,赵若应该是要公布陛下的旨意!这陛下对他还能有什么赏赐?无非是高官厚禄,统领一方。” 丁异闻听,搓着下巴问道:“你是说,赵兌是想广而告之,他被任命为淮南府君了?” 副官忙道:“他有没有上任府君还犹未可知,依属下愚见,赵兌邀请统领赴宴,或许是想邀买人心!” “哦?此话怎讲?”丁异不解。 “统领在淮南经营多年,自有根基!赵兌初来乍到,虽说成功平叛,收编了淮南军残部,但若想收拢军心,必要先拉拢统领您呐!”副官谄笑着说道。 丁异一听,觉得有理,当即微微冷笑,阴狠的说道:“挡了我的升官之路,还想要我为他卖命?哼,做梦!” 副官一笑,劝道:“赵兌此番装腔作势,统领又不得不去,还需好生提防才是!” 丁异闻言,越想越觉得恼怒,当即扭头对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貌美女子怒斥道:“乔圣令,你们大日圣佛教还有没有点准谱?设计暗杀赵兌之事,还能不能进行下去了?” 这名美貌的女子,赫然就是乔烛,此时面对丁异的怒喝,眉眼带笑,面色含春,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曾经差点重伤丧命的女子。 孙既直已经消失了两三个月了,而乔烛此时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淮南府,若是让河六四和方既仁看到,想必又是一次巨大的震惊。 乔烛莞尔浅笑,说道:“丁统领无需动怒,此番赵兌进京复命,也不知是对皇帝使了什么法,竟让皇帝下旨传令我教教主,淮南府境内不准有我教众活动!赵兌心机叵测,我家教主一时不妨,也只能先行在淮南府隐去教众踪迹。与丁统领约好之事,也要暂时放一放,还望丁统领勿怪!” “哼!霍圣令在的时候,曾说要在赵兌回来之前,发起兵变!结果赵兌都回来了,他霍圣令还音信全无,贵教更是将乔圣令派来顶替霍圣令!难道霍圣令那日前去追击,却死在对方手里了不成?”丁异阴沉的问道。 乔烛闻听,眉眼微微一动,娇笑道:“霍圣令此时已被教中召回,另有他命!奴家同为十二圣令之一,定能助丁统领夺下赵兌之兵权!” 丁异听乔烛如此说,忍不住讥笑道:“呵呵呵,当日济王大军倍于赵兌,乔圣令尚能辅佐至惨败!丁某如今只有区区百名卫士,岂不是要被乔圣令辅佐至死?” 乔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似是对丁异的讥讽十分恼怒,可却又无话可说,南宫哲大败于赵兌虽不完全是乔烛的关系,但乔烛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定了定神之后,乔烛压下心中的娇怒,微笑着说道:“丁统领所言极是!所以这次奴家并不会为丁统领出谋划策,只做统领一名护卫,保统领周全,可好?” 听乔烛如此说,丁异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对于乔烛十二圣令之一的身份,丁异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同为十二圣令,霍刈的实力丁异是知道的,这乔烛又能差到哪儿去? 而乔烛此时,心中也是娇怒不已,面对丁异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蔑视,乔烛恨不得出手教训丁异一番。然而自己刚刚死里逃生,若再不立功,恐怕以后再教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乔烛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驻扎在南池城外的军营中载歌载舞,欢笑不断,将士们围着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而君府内歌舞升平,一众高级将领齐聚于此,高谈阔论,对酒当歌。 赵兌坐在首位,身穿黑紫华贵长袍,端着酒樽俯视着下面的将领们。 歌舞过后,酒意半酣,公孙质拿着酒樽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朗声说道:“诸位!今日庆功大宴,全仗主公之威勇!我等才能所向克捷,大获全胜!来!我等敬主公一杯酒!” 说完,转身跪地,面向赵兌。而坐在两侧的一众将领,也纷纷端起酒樽,对着赵兌齐齐跪拜。 “将军威勇无双!我等敬将军一杯!”众将齐声说道。 赵兌十分高兴,大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此番平叛,全赖陛下天威!将士勇武!兌敬诸位将军一杯!” 说罢,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 台下众人见状,也纷纷饮尽了杯中之酒,然后站起身来,和赵兌一起放声大笑。 这其中,只有一旁的丁异,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只是阴沉的环视着众人。 赵兌瞥了一眼丁异,朗声对众人说道:“兌此番进京,得陛下圣命!趁着酒宴,正好公布给诸位。” 说完,冲着公孙质挥了挥手。 随即便有人托着一个木盘走上来,给公孙质呈上一物。 公孙质伸手接过,是一道圣旨。 众人见状,急忙跪倒在地,安静等待公孙质宣旨。 公孙质展开圣旨,朗声念道:“骠骑将军赵兌,竭力勤王,平叛有功!封!淮南府府君之位,赐统军兵符,领淮南军政!” 说完,公孙质合上了圣旨。 “恭贺府君!” 众人听完圣旨,齐声一遍遍的高呼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赵兌伸手虚压,使众人安静,然后说道:“陛下圣恩,兌自当粉身碎骨,报谢天恩!然天下犹乱,淮南一隅安定,尚不能解国家之忧!即日起,诸位更要竭心练兵,培养精锐!一年之内,要将大军扩至三十万人,为国家所用!” 众人闻听,不禁面面相觑,这道圣旨极为简短,众人本就猜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赵兌如此一说,更加印证了众人的猜测,此番赵兌进京得到的旨意,必定是征集大军,以备不时之用。 或许,皇帝是要让赵兌彻底扫平大安王朝的内乱,也说不定。 如此看来,这淮南府君之位,赵兌肯定是坐不长久了,因为他还有更高的官位在等待他! 这些细节,丁异自然也都想到了,既然赵兌坐不久府君之位,那么下一任府君,会是谁来担任呢? 见众人不说话,赵兌眼中精光一闪,问道:“诸位怕辛苦?” 听到赵兌的问话,众人急忙回过神来,齐声说道:“我等自当尽心辅佐府君!” 赵兌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回位,只有丁异一人,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歌舞再次开始,众人推杯换盏,酒宴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赵兌看了看还在犹自思索着什么的丁异,开口问道:“丁异将军眉头紧锁,是在想些什么吗?” 丁异猛地惊醒,施礼回道:“呃,末将所想乃是私事,谢府君关心!” 赵兌笑了笑,冲着丁异招了招手:“来!丁异将军,坐到我身边来!” 丁异闻听,心中不禁一紧,暗想终于要开始拉拢我了吗? 丁异迈步走到赵兌身旁,坐在了赵兌的下垂手,一名侍女顺势为丁异添上一副碗筷。 赵兌拿起酒壶,亲自为丁异斟酒,低声说道:“丁异将军与大日圣佛教,谈的怎么样了?” 丁异猛地大吃了一惊,急忙低下头,沉声说道:“府君何出此言,末将不明白府君再说什么!” 杯中斟满美酒,赵兌缓缓的说道:“少来这些虚的了!” “府君说笑了!末将真的不懂!”丁异惶恐至极。 “陛下降旨,令国师将教众迁出淮南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赵兌丝毫不理会丁异的话,犹自问道。 丁异本就心虚,闻言更是无言以对,冷汗直流。 见丁异语塞,赵兌笑了笑,独自饮酒,说道:“方才我所言,其中深意,想必你也听出来了吧?” 丁异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极力保持着平静,满头的冷汗连擦都不敢擦,生怕赵兌会看出什么来,心中暗暗焦急,胡思乱想,想不通赵兌是如何知晓自己和大日圣佛教有联系的! “你闭口不言,难道是不想做淮南的府君吗?”赵兌又问道。 丁异闻听,猛地抬起了头。 第七十九章,收服丁异 君府内外,歌舞升平,所有人都沉浸在庆祝得胜的喜悦当中,皆是酩酊大醉。 而在这些人之中,最清醒的,莫过于的丁异。 赵兌看似酒意半酣,但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惊的丁异浑身的冷汗,一句话都不敢答应。 丁异脑子飞速运转,可就是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关节出了问题。自己和大日圣佛教暗中谋划之事,是何等的机密,所有人所有过程都是小心翼翼,谨慎至极,怎么就让赵兌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如今自己身在君府当中,内外皆是赵兌的人马,下属参拜地方最高官员,其卫兵不可过十人,现在如同羊入虎口,自己还能活吗? 丁异日次想着,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马松。 当日马松前来密谋起兵之事,到最后不欢而散,虽然最后马松已经被霍刈派人在半路截杀了,可如今赵兌直接点破了阴谋,难道马松在临死之际,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了不成?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不断的出现在丁异的心中,坐在赵兌身旁,只觉得自己屠刀悬颈,如芒刺背。 看了一眼饮着酒观赏歌舞的赵兌,似是在等待自己的答复,丁异觉得走投无路,只得狠狠的一咬牙。 “府君大人既已知晓末将所图之事,要杀要剐,丁异心服口服!”丁异阴沉的说道。 赵兌闻言瞥了一眼丁异,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丁异一愣,问道:“丁异密谋起兵,如今事情败露,当是一死!府君不杀我,难道是想借机邀买人心不成?” 赵兌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丁异闻言,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既然有篡权之心,府君当知丁异与你势如水火,丁异虽无君子风骨,但也有羞耻之心!府君要杀就快些杀吧!” 说罢,丁异不屈的一仰头,负手做待绑样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慷慨赴死之相。 在丁异看来,无论赵兌因为什么要放过自己,到最后自己都是要死的!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打算要杀他篡权,换做是自己,一个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用完之后怎么可能留下! 既然横竖都是死,丁异还是想要个痛快的。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兌直接将丁异拉了回来,口中劝着:“哎!丁将军何须如此?坐下坐下。”说着,又给丁异斟了一杯酒。 丁异彻底被赵兌搞懵了,完全不理解赵兌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赵兌。 赵兌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丁将军呐,你我何曾势如水火了?你串谋邪教,为的只是区区淮南军政!你和我之间,从来就没有直接冲突,只不过是丁将军认为,我会赶尽杀绝。” 丁异一怔,心中随即释然,赵兌的确从来就没有对自己实施什么手段,自从南宫哲被擒以来,赵兌压根就没找过自己的麻烦,只是自己觉得赵兌肯定会除掉自己。 想通了这些之后,丁异还是不明白赵兌想要干什么,犹疑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才宣读陛下圣旨,其中细节想必丁将军全然想到了。既然你知道我以后要走,这下一任府君的位子,丁将军就一点都不想吗?”赵兌缓缓的说道。 丁异眯缝着眼睛直视着赵兌,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沉声说道:“请府君指教!” “如今我大安东海战事未平,西境夫孙国虽是新立,但对我大安肥沃之土仍虎视眈眈!滇云府、肃成府、江华府亦有叛军作乱,如此举国汹汹,我无心为一个小小的府君之位勾心斗角!”说完,赵兌喝了一口酒,笑着望向丁异,说道:“若丁将军愿归附于我,下一任府君,我可以向陛下推举你!” 丁异认真的看着赵兌,问道:“我意图杀你,你却愿意举荐我做下一任府君,就不怕日后我再次起事,趁机要了你的命?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兌闻言,朗声大笑,说道:“你以为你真能成功起兵?我平定济王之乱,整治地方政务,恢复民生经济,淮南军将士此前积压多年未结的军饷,我不日便会尽数发放!如今淮南百姓再无战乱之苦,淮南将士有钱银养家,我军中建功封赏制度优越,你觉得就凭你振臂一呼,淮南军民能响应你?” 丁异一愣,面对赵兌的讥讽心中恼怒不已,可又无话可说。自己的确想着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召集淮南军起兵。 然而方才圣旨宣出,南池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丁异对自己所为的威望,已经死心了。只不过赵兌言辞锋利,让丁异难免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努力压制怒火的丁异,赵兌嗤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寥寥几句讥讽之言,丁将军便羞怒难当,怎能成大事?” 丁异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府君不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我丁异对府君有大用不成?” 赵兌摇了摇头,说道:“你欲起兵夺权,我猜国师一定会说,先给我扣上一定意图弑君的帽子,然后再将你推上府君之位!对吗?” 赵兌目光炯炯的看着丁异,丁异哑口无言,头上汗流如注。 接着,赵兌叹了一口气:“你们呐!真是一群鲁莽匹夫!陛下又不是傻子,我若有反叛之心,为何还要攻打南宫哲?功成之后,为何还要进京面圣?我只需在广衍府与南宫哲形成夹击之势,帝都自会沦陷!难道我力克南宫哲,是想借面圣之际,突然行刺?那我与你们这群匹夫还有何异?如你们真能成功起事,陛下和朝臣会相信你们的话吗?” 丁异彻底无话可说了,赵兌虽然说得很难听,但仔细想来,的确十分有理。司徒强本就暗通南宫哲,赵兌击溃了叛军,司徒强自然会把赵兌视作眼中钉,不择手段的想要将他除掉。至于事成之后推举自己做淮南府君,这些话现在还能相信吗? 想到此处,丁异忍不住悲愤的闭上了双眼,终于承认自己是受了司徒强的利用!只是他不明白,司徒强身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如此煞费苦心意图谋反,到底是为了什么? 丁异无力的瘫坐在原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原本一朝功成名就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丁异呆若木鸡,喃喃自语。 赵兌一笑,直接点破了司徒强的阴谋:“这些异教邪徒,是想搅得天下大乱!从中谋取不可告人的私利!若你成功起事,估计也会赴南宫哲后尘,做个犯上作乱的判臣!” “不可能!我从未有反叛之心!”丁异怒声反驳道。 “你蒙冤为贼,面对大军讨伐,甘心束手就擒?”赵兌反问道。 “我!”丁异语塞了。 既然司徒强会把自己冤枉成反贼,那自己肯定没有解释的余地,设身处地,谁又能甘心伏法呢? 府院中的歌舞依旧,众人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丁异坐在这一片欢腾之中,清醒的犹如被人兜头一盆冷水。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杀我?”丁异还是想不通这一点。 “既然有你没你已经不重要了,那我何必非要杀你?你丁异并非无能之辈,南宫哲控制淮南府之前,上一任府君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但淮南军政依旧平稳,你的功劳有目共睹!淮南府交于你手,你定能成就一番功业!只要百姓得乐,你的命,可以留!”赵兌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里,丁异的心中一阵异样,既有感动,也有感慨。 感动的是,赵兌不计个人恩怨,一心只想安定淮南。 感慨的是,最理解当初自己辛劳勤勉的,竟然是自己意图刺杀的人! 丁异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跪倒在地,痛声说道:“多谢府君!” “不必!”赵兌摇了摇手,“我留你一命,是有代价的!” 丁异心中一紧,心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虽感激赵兌承认他的功劳,但他不信赵兌没有条件。 “一年之后,我挥军平叛,一年之内我所征之兵,半点都不会留给你!”赵兌说道。 “什么?”丁异一惊,将大军全部带走,那自己一点兵权都没有,岂不是有名无实了吗? 此时,一直与众人饮酒的公孙质悄悄走了上来,微笑着冲丁异一礼,然后站到了赵兌旁边。 但赵兌并未理会公孙质,也不在意丁异的惊愕,继续说道:“你上任府君之后,需鼓励农耕,为我大军供应粮草!” “府君!”丁异彻底被激怒了,冷声说道:“壶州府良田肥沃,最宜做大军后方!淮南连年战乱,应休养生息,府君带走全部兵力我尚且难以接受,再让我做你的粮库,恕丁异难以从命!” “我还没说完!”赵兌不容置疑的沉喝道,“壶州府统兵马松已死,府君之职尚在空缺,人心惶惶!明日起,你上任壶州府君,尽快安抚民心,恢复农耕经济!一年之后,壶州府并入淮南府,皆由你统领!” “可是!”丁异急的满头大汗,情急道:“战乱初定,民生经济刚刚得到恢复,可府君一年之后便要挥军而出,淮南府岂不又成了只有妇孺老迈的贫寡之地?如此府君还不如杀了我!” “此乃陛下圣裁,岂容你在此撒泼厮闹?你若真想死,我成全你!”赵兌怒声斥道。 丁异楞住了,赵兌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与自己分析其中局势,转眼便威严怒喝着对自己下起了命令,丝毫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而自己竟然也没思考要不要归附赵兌,居然开始和他讨价还价,一开始那慷慨赴死的激昂情感和无所畏惧,在赵兌面前荡然无存。 看着威严无比的看着自己,丁异很想如刚刚那样,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仅仅是一次谈话,丁异便再也拿不出刚刚那种底气,面对赵兌,只有一种莫名的惧怕,和无法拒绝。 丁异不再说话了,赵兌也只是眯着眼盯着丁异。 一旁的公孙质见状,轻咳了一声,引来丁异的注意,轻声说道:“丁将军不必烦恼!壶州富庶,又没受战祸荼毒,丁将军才干出众,只需尽心治理,等到一年之后二地合并,壶州之兵,也够防卫整个淮南了!主公爱惜丁将军是良才,在陛下面前极力推举,丁将军切莫负了主公一片苦心呐!” 丁异看着公孙质,他的一席话,让丁异完全清醒了过来。 赵兌进京面圣,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旨意,无人知晓。但能让自己去做壶州的府君,而且一年后接管全新的淮南府,那么他在朝中的影响,已经是难有敌手了。 区区几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一步步成为可以随意安排府君人选的重臣,自己绝不是赵兌的对手。 丁异忽然明白,盛世之中朝堂最易争权,但在乱世之中,权谋更加重要! 自己终究只是个把府君当做毕生梦想的凡夫俗子,大日圣佛教也终究只是个只会暗施毒计的方士异教。 想要在这纷乱的天下立足,权谋,只有靠权谋。 第八十章,神秘小道士 此时的丁异回想自己当初和大日圣佛教密谋已久,却不想赵兌回京面圣,竟然直接将司徒强彻底打压下去,不仅不能再助自己起事,就连教众都不能在淮南府停留了。 赵兌到底对皇帝说了些什么,使了些什么手段,丁异想象不出来,如今的丁异,只有哑然失笑。 淮南府君没能做成,倒成了壶州府君,丁异除了苦笑,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一年之后,二地合并,是真的吗?”丁异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上任壶州府君,自有上书之权,去问陛下便是!”赵兌此时已不在发怒,淡淡的回道。 “供应粮草一事为重中之重,府君为何能信任丁异?”丁异又问道。 “我说了,你与我之间并无仇怨!你欲害我,只是为了这府君之位而已,并无叛国之心!我率军平叛,乃是奉陛下圣旨!供应粮草亦是圣命,你难道要抗旨不尊?”赵兌淡淡的说道。 丁异听完,也不再起疑,赵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丁异不是乱臣,赵兌发兵是奉旨而为,他供应粮草也是皇帝旨意,丁异绝不敢做手脚! 看着眼前的酒樽,丁异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了。 “末将还有一事不明!”丁异想了想之后,还是问道。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和大日圣佛教之间的事的,对吗?”赵兌笑着问道。 丁异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全然被赵兌看穿,只好恭顺的一礼,说道:“请府君指教!” 赵兌呵呵一笑,并未说话,一旁的公孙质接过了话头,开口答道:“当日马松马统领自壶州前往三水郡与丁将军会面,下官早已得知。其后马统领与丁将军不欢而散,马统领为人耿直谨慎,如此怒气冲冲,下官便猜到了一二!” 丁异闻听,怅然若失,苦笑道:“公孙军师智谋无双,丁异佩服!只是你既然得知我们在谋划什么,为什么不救马松的性命?” 公孙质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丁将军以为,马松真是死于大日圣佛教之手?” 丁异一愣:“难道不是吗?” 公孙质摇了摇头,说道:“大日圣佛教并未派人截杀马松!” “没派人?”丁异惊愕,“怎么可能?” 公孙质笑容更盛,轻笑道:“大日圣佛教欲借丁将军之手,挑起战乱,从中谋利!若马松安然回到壶州,等到丁将军成功起事,为了保住秘密,大日圣佛教一定会唆使丁将军派兵攻打马松!从而又添战事,你与马松相互消耗,这才是国师想要的局面!” 听完公孙质的分析,丁异双眼瞪的滚圆,胖脸气的直发抖。 竟是没想到大日圣佛教如此险恶,不仅要把自己推到谋逆乱臣的位置上,还要逼自己攻打壶州,遗臭万年! “歹毒至极,歹毒至极!”丁异怒声说道,然而转念一想,疑惑的看向了公孙质,“那马松是怎么死的?” 公孙质笑着弯下身,凑到丁异的耳边,低声回道:“主公想要扶植丁将军,马松不可留!” 说完,笑着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丁异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没有想到,马松竟然是赵兌所杀! 杀掉马松,意味着壶州再无部位的官员,想要迅速安定人心,必须马上派人补缺。 赵兌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要让丁异去补这个空缺。 庆功酒宴临近尾声,许多人已不胜酒力,醉倒在地。 丁异呆呆的看着赵兌和公孙质,这一夜,他已经被巨大的震惊,弄到整个人呆若木鸡。 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权谋,这就是权谋,当世顶尖的权谋!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以千里之外的权谋! 而这高高在上,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权谋,属于赵兌。 丁异看着年纪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的赵兌,只觉得自己在注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令他心惊胆战! 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丁异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虔诚的拜倒在地。 “末将愿拜府君为主,从主公之驱驰,辅主公之宏业!此后再有二心,人神共弃!”丁异沉声说道。 赵兌朗声大笑,亲自上前扶起了丁异,说道:“丁将军请起,你我同为一府之君,岂能行此大礼?” 丁异身子一用力,拒绝了赵兌的搀扶,痛声说道:“丁异愿以三族为誓!今生今世为赵氏属臣!主公若是有疑,尽可出题考验!丁异既已归附,当视死如归!” 赵兌闻听,扭头和公孙质一对视,公孙质随即对赵兌点了点头。 见公孙质点头,赵兌双手搀住丁异,用力拉起了他,说道:“丁将军之心,兌感激不已!望君此后勤勉执政,兴盛壶州,以助兌之宏愿!” 听赵兌如此说,丁异激动的又是一礼:“属下领命!” 此时的丁异,已经是真心想要归附赵兌了,这一夜以来,丁异已经明明白白的看到,赵兌今后绝对会是一代震慑天下的英雄,能跟随这等英雄,乃是天赐良机! 赵兌哈哈大笑,丁异经过一夜的胆战心惊,此时终于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公孙质拿起酒壶斟了三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赵兌,说道:“恭贺主公再收良将!” 接着,公孙质又给丁异递过去一杯酒,说道:“丁将军智勇兼备,日后你我同为主公之臣,当需同心同德,共扶主公之志!” 丁异急忙双手接过酒樽,谦逊的说道:“军师哪里话,今后还请军师多多指点!” 赵兌哈哈大笑,显得十分高兴,朗声说道:“好!哈哈哈,兌敬二位这杯酒,谢二位辅佐之情!” 说完,三人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丁异擦了擦嘴,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公!属下府中此时...此时正有一名大日圣佛教徒!此人便是当初司徒强派往南宫哲身边,助他阻挡主公的人!属下今夜愿带人擒下此妖女,献给主公!” 赵兌和公孙质闻言,脸色皆是一凝。 公孙质急忙问道:“丁将军,你确定是当初相助南宫哲的那个妖女吗?” 丁异神情凝重,认真的说道:“正是她!” “这...”公孙质一惊,有些无措的看向了赵兌,“主公,既仁道长不是说,此妖女不死也是重伤,怎么才区区数月,便又回到淮南府了?” 赵兌神情也是一样的凝重,想了片刻之后,皱着眉说道:“既仁兄绝不会撒谎!想必邪教妖法甚是厉害,短短数月便恢复如常了!丁异!此人妖法厉害非常,你绝不可妄动!” 丁异闻听,心下有些感动,当即说道:“主公之忧,属下明白!只是此妖女并未知道属下已决心投奔主公,若暗中施以**,再用重兵围困,想她也无回天之能!” 赵兌摇了摇头,说道:“邪教妖法,并非将士肉体凡胎所能敌!若**无效,岂不白白伤损将士?” 公孙质也点了点头,附和道:“主公所言极是!丁将军之诚心,主公了然,不必如此冒险!” 丁异见赵兌和公孙质面色肃然,极为认真,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乔烛乃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同为掌阴令的霍刈,其厉害丁异是亲眼见过的,他当然知道乔烛有多难对付。 但是,丁异此时急于向赵兌表忠心,拿下乔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公孙质在一旁想了想,忽然问道:“此妖女在你府中,又有什么阴谋?” 丁异闻听,急忙说道:“唉,差点忘了这件事!主公入京,司徒强奉旨不得在淮南行事!其教众虽然皆退出了淮南府,但还有很多实力强劲的教徒留下来,准备暗中再施毒计!此妖女名叫乔烛,乃是邪教十二圣令之一!主公有所不知,这十二个掌阴令,是邪教中实力极为厉害的存在!此前与属下谋划起兵一事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叫霍刈的掌阴令!只是后来在那次密会之时,有两个道士潜入,打乱了密会,还与霍刈大战了一场!但并未分出输赢,那两个道士也全身而退!霍刈恼怒,带人前去追杀这两个道士,随后便音信全无!后来这乔烛便来了,打算助下属再次起事!” “未分输赢?”赵兌一脸惊愕,急忙问道:“这两个道士长什么样?说是什么门派了吗?” 丁异皱着眉头好一通回想,说道:“是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大的看似三十几岁,小的二十出头!门派,未曾提起!” 赵兌闻听,和公孙质一对视,疑惑道:“二十出头?” 丁异确定的说道:“正是!别看那小道士年纪轻轻,却是极为厉害!竟然逼得霍刈不敢贸然出手,好像是用的是什么,什么杀生阵!” “杀生阵!” 赵兌和公孙质齐声惊呼。 杀生阵的名字,他们两个当然听说过,孙既直最后以死为代价布下的大阵,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赵兌暗暗感叹,这天罡教果然与他极为有缘,大日圣佛教密谋起兵反他,天罡教却鬼使神差的再次出现,打破了谋划杀害他的密会。 “杀生阵需以命为引,那小道士是如何退去的?”公孙质不解的问道。 “当时霍刈对这杀生阵极为忌惮,竟被小道士震慑住了!随后那两个道士便趁机退去。”丁异回道。 公孙质闻听,带着一丝崇敬和激动说道:“主公!既仁道长或许还在淮南呐!” 赵兌点了点头,附和道:“派人暗中寻找,找到后速速带到府上!”说完,想了想之后,转向了丁异:“丁异,你切莫轻举妄动,回府后装作无事,明日照旧去壶州府上任!妖女行踪,你要定期报至军师处,军师自当会有安排!” “属下领命!”丁异推手一礼。 “好!夜色已深,都回去吧!”赵兌说道。 丁异又是一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丁异!”赵兌开口叫住了丁异,嘱咐道:“切莫忘了大事!壶州军政,我就全交给你啦!” 丁异神色一正,深深施礼,诚恳的说道:“主公放心!” 说完,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踌躇满志。 赵兌眯着双眼看着公孙质的背影,忽然问道:“你说他是真心归附吗?” 公孙质闻听,微微一笑:“他肯主动说出乔烛之事,说明已视司徒强为敌!若非真心归附,大可不必如此!主公当知司徒强手段残忍,丁异不惜性命供出乔烛,定是真心!” 赵兌听完,点了点头,说道:“还要看看再说!给他派两个副将,帮他节制壶州军,有什么异动,及时禀报!” 公孙质沉声应道:“领命!” 说完,公孙质也退了下去,开始着手安排赵兌交代的事。 赵兌独自一人站在府院之中,眯着双眼看着满天星斗,若有所思。 “小道士。”赵兌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几年前在宿海县的一个夜晚。 “难道是他?” 第八十一章,天心来复 山野之中,微风浮动,生机盎然的春季悄悄离去,初夏已经到来。 忽然,山林中两道身影飞快的掠过,像是在赛跑一般,最后在半空中一交错,发出一阵铁器相拼的声音。 河六四闪到一棵树上站定,正色注视着留在原地的李氏。 “婆婆!已经十招了,您说要在十招内拿下我的!”河六四朗声说道。 李氏闻言一笑:“臭小子有长进,再来!” 话音刚落,李氏腾空而起,直扑河六四。 河六四见状急忙向一旁躲闪,李氏在半空之中的身形忽地凭空一变向,手中拐杖直直捅向河六四的心窝,被河六四举剑格开。 两个人一边向前突进,一边在半空中相拼,你来我往,眼花缭乱。 最后,李氏轻喝一声,拐杖猛地捅向河六四胸前的空当,拐杖尖端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黄光。 这一下来势迅猛异常,河六四避无可避,当即左手在胸前一阵变幻,掐住了一个火君诀,大吼了一声:“炎焱怒道!” 河六四的掌心之中,猛然暴起一阵火红的光芒,一团团热浪自河六四左手掌心滚滚而出,河六四左掌向前一震,轰轰烈烈的拍出了一掌。 冲天热浪席卷而来,将周围刚刚发出新芽尽数烤焦,摧枯拉朽的轰向了李氏。 李氏眼中精光一闪,拐杖尖端淡黄色的光芒猛地扩散,眨眼间便化作一面巨大的圆盾。 热浪与淡黄色的护盾相撞,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四周枝杈嫩芽尽数被气浪折断,被吹飞了出去。 河六四倒飞在空中,左臂横在脸前挡住滚滚热浪,右手紧握青炎剑,蓄势待发。 忽然,热浪中淡黄色的光芒猛地一闪,极为刺眼,河六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紧接着就听到极为尖锐的破风声。 河六四睁开一只眼睛看去,只见李氏已经冲破炎焱怒道的阻拦,飞速扑来,拐杖上泛着淡黄色的光芒,犹如一把长剑,直指河六四的心房! 李氏这一击暗含千钧之势,毫不怀疑即便是被轻轻擦过,也会立刻筋骨尽断! 但河六四并没有慌乱,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体内五行开始慢慢发热。 身体轻盈的倒飞着,河六四缓缓闭上双眼,只觉得周围没有了一丝声响,唯有天地之间浩瀚如海的阴阳五行之力。 河六四心沉丹田,内窥五行,看到了自己体内依旧充盈精纯的气力,这些气力随着河六四的心神,渐渐的收缩,沉淀到丹田之中,不再游走在身体经脉之中,安静如同睡了过去。 然后,河六四慢慢回想起李氏交给自己的花族心法口诀:力自行,热生灵。 这句口诀的含义,李氏也曾给河六四解释过,意思是要将自身原由的气力运行在体内五行之中,产生热量,从而幻化出花族的灵力。 人的体内,天生就拥有一种奇异的能量,这种能量来自于魂魄和体内五行。 魂为阳魄为阴,五脏六腑为五行,其中原本就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力,这些天生的灵力,各自存在于各自的区域,环环相扣,不多不少,让人的身体达到的平衡。 假如一个人常年患有肺病,那就说明体内天生属金的灵力,变得微薄孱弱,致使肺痨成疾。 但是,天生的阴阳五行之力,实在是太过微弱,根本就打不到运用自如的效果,甚至于常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拥有这种神奇的能量。 天罡教认为,修炼乃是逆天而行,锻炼加强天生的灵力,违背教门宗旨,而且吸食调息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其威力比自身天生的灵力更加强横,所以天罡教从一开始便放弃了修炼灵力,而是开创出了修炼气力的法门。 然而同样拥有千年传承历史的花族,却将这修炼体内天生灵力的法门发扬光大,自成一派,开创出了其独有的绝技,灵盾。 可河六四并不觉得花族的灵力有多好,与自身修炼的华阳真经相比,花族灵力可以说是脆弱不堪。虽然灵盾十分强横,能阻隔世间万物,如果再遇到霍刈施展的黏雨,凭借灵盾根本就不用再躲避。 但为了修习灵盾而苦心修炼花族灵力,说实话还是有些得不偿失,因为随着本门气力的强大,往后越来越多威力巨大的法术,完全可以让河六四立于不败之地。到那时候,灵盾,就成了鸡肋了。 不过河六四绝对跟李氏修炼,只是为了让她高兴高兴,李氏和师父马归厄有着极深的渊源,就冲这一点,河六四也不能辜负她一番好意。 催动着体内天生灵力在胸膛中允准,河六四的五脏六腑渐渐变的炽热无比。 在胸膛中犹如火山一般的温度里,一丝精纯的灵力扩散开来,游走在河六四空空荡荡的经脉当中。 这一丝灵力虽是精纯,但却十分的微弱稀薄,根本就不够河六四使出什么法术,河六四继续催动着体内阴阳五行灵力,想要获取更多的热能。 然而,随着河六四鼻息不自觉的一吸,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瞬间便被吸入了体内,河六四急忙屏住呼吸,阻断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的涌入。 河六四修习道家心法,虽然体内气力像是一块电池一样,用尽了就要补满。但如今的河六四修习了华阳真经,已经达到了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的境界,只不过因为刚刚到达这样的境界,入不敷出罢了。 刚刚不由自主的吸食天地灵力,完全是长年累月修炼所产生的潜意识。 可没想到的是,那一股被吸入的天地灵力,竟然没有直接进入丹田,而是进到了还在疯狂运转的五脏六腑之中! 河六四内窥五行,死死的盯着那股天地灵力,只见它进入体内阴阳五行,竟然渐渐被同化,变作了精纯的花族灵力。 李氏曾说过,花族灵力必须是体内天生灵力幻化而成,不能带有一丝外界因素,不然就不够精纯。借助天罡教施法过程,可以顺带提炼花族灵力,因为天罡气力运转,和花族灵力运转的过程是一样的,只不过原材料不同而已。 可是如今不慎吸入的天地灵力转化为精纯的花族灵力,这奇异的一幕,让河六四惊诧不已。 河六四当即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天地灵力,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完全按照花族心法提炼灵力,而是在提炼的过程中,加入了一点华阳真经的提炼法门。 果不其然,一股精纯的天罡气力被提炼而出,乖乖的沉到了丹田之中。 天呐!弃我还吾!! 河六四激动的内窥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兴奋的差点叫出了声! 华阳真经中,天心来复是指道人的气力可以做到自炼自调,河六四如今已经能够做到所谓的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只不过自炼自调的速度,比不上自己挥霍气力的速度而已。 但弃我还吾,是要突破身体的诸多束缚,做到用元神便能够轻易控制天地间,无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供自己调配使用,从而达到法术连绵不绝的境界。 河六四曾经在无意识当中,做到了弃我还吾,但他自己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天地灵力瞬间便被提炼成精纯的气力,这如何让河六四不为之兴奋。 当即,河六四贪婪的吸食起天地灵力,按照花族提炼灵力的法门,在体内幻化出充盈花族灵力,游走在身体经脉当中。 河六四倒飞之势力竭,飘然落地,却依旧微闭双眼。 李氏紧随其后,呼啸而来,见河六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眉头一皱,犹豫着要不要收了招式。 可是,眼前的河六四忽然微微一笑。 李氏见状,不再犹疑,手中拐杖光芒大盛,直刺河六四心窝。 忽然,河六四左手上泛起一震金色的光芒,犹如戴上了一只发光的手套。 河六四依旧闭着双眼,侧耳听着拐杖捅来的破风声,左手忽地一扬! 拐杖被河六四紧紧的抓在了手里,拉拽到了身体的左侧。 李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河六四泛着金光的左手,最后微笑着抽回了拐杖。 河六四睁开双眼,笑问道:“怎么样?婆婆!” 李氏满脸的笑容,拄着拐上下打量了一番河六四,点着头转身离开了。 河六四见到李氏满脸的肯定和赞赏,心中也十分的高兴,迈步和李氏一起往家走。 但是一路上,河六四一直深思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体内五行运转,可以随意提炼花族的灵力和天罡教的气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此时河六四也清醒下来了,仔细回想刚刚那神奇的一幕,其实并不是自己悟透了弃我还吾的境界。 弃我还吾,是用自己的元神,来随意调动天地之间浩瀚如海的阴阳五行之力。 而刚刚提炼花族灵力和天罡气力,都是河六四本人主动去吸食天地灵力,元神是什么东西,河六四还是搞不懂。 而且,花族灵力的修炼法门,为什么能够和华阳真经相互融合,河六四苦思冥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原由。 可虽然想不通,河六四还是挺高兴。尽管并没有悟透弃我还吾,但天心来复这一章,河六四绝对有了质的飞跃! 加上花族修炼法门之后,自炼自调的速度,简直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河六四怎能不高兴。 “花族原本就是依靠天罡教编纂心法,修炼灵力。很多地方相辅相通也不足为奇!”河六四暗暗想到。 于是,河六四开口就想问李氏这其中的玄妙,但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氏,河六四咽了口唾沫。 “算了,让她知道我偷偷加进去了天罡心法,非叫她打死不成!”河六四边想边摇摇头,忽然灵机一动。 “对呀!下山前师父给了我一个包袱,让我修炼时多加利用,我怎么给忘了!万一可以帮我解释今日的玄妙,岂不是一件秒事?” 河六四美滋滋的想着, 第八十二章,火雾 天很快就黑了,李氏在晚饭后又缝了一会儿衣服,便躺下睡觉了。 河六四见李氏昏昏睡去,翻出了自己包裹,走出了小屋。 走出小屋后,河六四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屋门,随即腾身一跃,跳出了小院。 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河六四便来到了鬼村北面的山林外。 找到一块表面平坦大石,河六四坐在了上面,打开包裹,接着月光查看了起来。 包裹里有一封信,三本经书,以及三道符文怪异的黄符,河六四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图案,而且黄符上还标注了一二三的顺序。 河六四先是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写着:顽徒亲启。 看到‘顽徒’这两个字,河六四的脑海中不禁涌现出马归厄那凶巴巴的神情,随之忍不住一笑。 “糟老头子,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河六四笑着自言自语道。 说着,撕开了信封。但是,在信封的封口处,竟然夹了一根小小的细针,直接刺破了河六四的手指,鲜血也染在了信封上。 河六四吃痛,急忙抽回手看了看,还没等他起疑,忽然一股强烈的阳气从信封里喷涌而出,吹的河六四险些栽倒过去。 喷涌的阳气很快便停下了,散落在河六四周围。 河六四坐正了身子,晃了晃头:“乖乖,写封信还带偷袭的?” 随即,拿出信读了起来,信中开篇写道:“顽徒见字,跪拜三叩。” 河六四一看,气的鼻子都歪了,撇着嘴嘀嘀咕咕的站起了身:“一天天穷事儿真多!” 说着,还是将信放在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磕完之后直起身,河六四一脸嫌弃的看着信:“磕啦!你能看着吗?真是的...” 河六四嘟囔着伸手捡起了信,可没想到的是,在河六四捡起信的一瞬间,自己的周围猛地亮起一圈金光,一个个符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石头周围的地上。 河六四吓了一大跳,刚要腾身跳起,却发觉符文圆圈之中罡风阵阵,阳气充盈,这是典型的天罡教阵法。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天罡教的阵法,还这么巧自己就坐在中间。想起刚刚信封中喷涌出来的阳气,河六四隐约的觉得,这个阵一定和刚才的阳气有关。 既然是天罡教的阵法,河六四便放弃了跳出阵圈,而是静静的坐在了石头上,想要看看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光越来越亮,罡风卷着阳气盘旋升空,在一片金光之中,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了。 果不其然,正是马归厄。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马归厄,不可置信的说了声:“师,师父?” 马归厄安静的盘坐在虚空之中,身上还是那身脏兮兮的破道袍,双眼微闭,通身微微泛着金光,整个人显得极为缥缈。 “这,您怎么在这啊师父?”河六四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问出了一句。 马归厄缓缓睁开双眼,微笑着问道:“顽徒!外出游历,辛苦吗?” 几个月没见到马归厄,河六四其实特别想念师父,如今马归厄尽在眼前,河六四顿时乐开了花,喜笑颜开的说了起来。 “不辛苦!师父!既直师兄也不知人在何方,我还遇到了大日圣佛教的人,和他们大战了一场!虽然受了伤,但师父我没给您丢脸!哦!我还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说她是花族的,还说认...” 可没想到刚说一半,金光中的马归厄忽然打断了河六四,凶巴巴的说道:“人世险恶,不可冲动!遇事要冷静,若辱了为师辛苦教授与你的本事,看我不狠狠教训你!” 河六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着说道:“不会的,我才不会丢您的脸呢!师父啊,您怎么出现在这儿了?到底是...” “顽徒!修炼非一朝一夕,切莫为花花世界所惑,出门在外,更要苦心修炼。”马归厄又一次打断了河六四的话。 河六四一愣,心说师父怎么完全不听自己说什么,但嘴上还是回道:“徒儿不敢松懈,有时间便会修炼心法!” “既直之事,勿要心急,其中疑窦丛生,需好生探查,免遭横祸!”马归厄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了师父!”河六四笑着答应着,又问道:“师父您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 然而金光中的马归厄完全不在乎河六四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你临走前,弃我还吾只练了一个开头。为师心想,从自调自炼升至随心所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师父便给你带了三本功法。其中,固元经能助你精进天心来复心法,其余两本在你大成之后,方可修炼。” 河六四急忙翻出包裹中的那三本经书,书面上分别写着《固元经》,《华阳十三剑》,《五行法道》。 “顽徒,华阳十三剑如今你只修成三剑,其余十剑勿要强行修炼,当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本教法术你修的最少,这本五行法道之中,包涵了五行道,五行术,五行怒,五行归一法一类的五行功法,此书你可勤加练习,精进修为!”马归厄缓缓的说道。 河六四掂量着手里的三本书,笑道:“这么多,可够我学的了!” “一招半式只可立寸地之威,博学修为方能敌万人之众,道法滔滔,永无止境!切记,切记。”马归厄语重心长,尽是挂怀。 河六四何尝看不出马归厄的关心,当即感动的说道:“放心吧师父!” “乱世邪多,人心险恶!” 马归厄最后叮咛了一句,随后周身的金光渐渐淡去,地上的符文也开始暗淡。 见师父要消失不见,河六四有些慌了,几个月未曾相见,如今刚刚见面,师父便要离去,他肯定有些不舍。 “师父,师父!”河六四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一遍遍的叫着师父。 金光最终全然消失不见了,马归厄在消失的最后,给了河六四一个温暖的笑容。 河六四呆呆的站在原地,怅然若失。良久,才拿起那封还未读完的信。 信中将固元经、华阳十三剑、五行法道的修炼顺序以及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全都标注了出来。 在信的最后,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方才为师显形之阵法,名为视影阵,布阵者需将一丝元神注入器物之中,布以阵法激发,便可见布阵者元神投影!此阵可留影百年,传其心思神想,实无大用!为师给了你三道黄符,此黄符便是已经画好的视影阵,你只需以鲜血为引,便能唤出视影阵,为师自会出现!此三道黄符,一道练成固元经后用,一道修炼华阳十三剑之第九剑时用,最后一道,有性命之危时才能用!” 看完这一行小字,河六四拿起信封,只见信封里面赫然画着一个微缩的视影阵图形,和黄符上的一模一样,河六四顿时气急败坏。 原来这视影阵能把布阵者的音容笑貌全数封印在符中,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录音录像的功能。 回想自己刚刚和一段影像对话,河六四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转念一想,明明手指被刺破,鲜血染到信封上,视影阵就已经被激发了,这糟老头子非要让自己磕三个头,简直坏的很!恶趣味! 河六四恨得牙根痒痒,心说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如此老实,否则还会上这糟老头子的当! 收拾好了包裹,河六四起身打算回去。 可就在这时,西南方忽然出现一大片绿光,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团发光的雾气一般。 河六四眉头一皱,当即身形化作一道残影,飞快的掠向了西南方。 来到鬼村的西南,距离光亮还有一段路程,河六四不敢迟疑,继续向前掠去。 但是渐渐的,河六四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个方向去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鬼村二百多口棺椁下葬的地方。 河六四留在鬼村养伤,村中家家户户尽是棺椁,无人送葬。河六四十分别扭,倒不是因为觉得渗人,而是这些人惨死他乡,身后事无人料理,实在凄惨。河六四天性善良,在伤好了七八成之后,便将村中的棺椁全部背到了鬼村西南五里之外,一片风水不错的地方,挑了个黄道吉日,一起下葬了。 很快,河六四便来到了埋有二百七十多口棺椁的坟茔,那一大片光亮,就在这里。 说是雾气,但其实只是一团团的幽绿色的光团,汇聚在一起,犹如一大群萤火虫一样,飘浮在半空中,忽隐忽现,飘忽不定。 但仔细看去,这些光团犹如一团团火焰,一下一下的跳动着,照的四周一片阴森。初夏时节,周围竟然冷的犹如深冬! 河六四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鬼火。 鬼火虽然多在坟地出现,其实鬼火的出现只是因为人骨之中的磷自燃所导致。在安王朝,有学识的人已经明白磷质和鬼火出现间的关系,磷为鬼火的说法已经十分普及了。 但天罡教认为,之所以人死后骨骇中会有磷成分的出现,是因为阴煞之气过重所导致。 这些鬼火,要么是经过长年累月,甚至几十年处在阴煞之气当中,骸骨之中便会产生磷物质。要么是因为阴煞之气过于庞大,短时间内让尸身出现磷物质。 但只要到达一定数量,磷便会泄出地面,引发自燃,成为人们口中的鬼火。 所以,鬼火和邪祟鬼魂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坟地阴煞之气过重,绝对是不祥之兆! 鬼喜阴,阴盛则生鬼! 如果坟地中本就有鬼魂停留,等到磷火出现的时候,这只鬼已经因为阴气的原因,变成了极为厉害的恶鬼。 即便坟地里埋葬的人没有变鬼,一样会因为阴气的原因,尸身不腐,化出尸毒,变成僵尸! 所以坟地的鬼火,就是危险的信号! 河六四紧锁眉头,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一大团的火雾。 但河六四并没有慌张,因为埋在这里的二百七十多个村民,根本就不可能变成鬼,因为他们的魂魄是被人直接抽走的! 没有了魂归天魄归地时,邪欲怨念作祟而导致变鬼的过程,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变成鬼。 真正让河六四感到困惑的,是眼前这个地方,下葬村民前明明风水不错,如今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阴气,让骸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产生了磷! 难道,有人动过手脚? 第八十三章,诡异的阴气 鬼火火焰攒动,上下翻飞,河六四的脸上映着幽绿色的光芒,表情凝重,一语不发。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拿出了一道黄符,打算测量一下,此处的阴气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河六四拿着黄符,缓步走到坟茔正中央,轻轻的将黄符印在了地上,然后跳到一遍,蹲在地上观察着黄符的动静。 不出意外,河六四刚刚跳开,黄符呲啦一声,升起一阵白烟,犹如水泼火炭,黄符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不禁暗暗心惊,这得是多大的阴气,让黄符存留片刻的功夫都不能。 紧接着,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河六四的脑海。 “难道,这些村民死时被人下了尸毒?” 尸毒,其实就是僵尸的血液,经过提炼,无色无味,至阴至邪。河六四曾目睹过自己的工友中了此毒,经过孟勾稍加施法,立刻就变为了力大无穷的行尸! 如果这里埋的二百七十多具死尸是被人下过尸毒的,那么一旦尸变化为行尸,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去应对。 但是,此处阴煞之气如此庞大,如果真的有数量奇多的尸毒在此,那么这些尸体应该早已尸变了,怎么会只是出现了鬼火,而毫无动静呢? 早在河六四将这二百多口棺椁下葬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阴煞之气都没有感觉到,修炼多年,河六四早已对阴煞之气敏感至极,如果是被人下了至阴至邪的尸毒,河六四不可能感觉不到! 鬼村方圆数百里内一个村户城池都没有,更别提人迹了,即便是有人不慎迷路走到了这里,这片原本风水不错的地方,也不可能会变成阴煞之气如此庞大的所在。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到底是谁干的呢?难道是大日圣佛教?可如果是大日圣佛教的人所为,既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生气的下毒,其实力必定十分了得,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决定先在此处布一个阵。 无论到底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大阵封住阴气流动,是最为保险的。 河六四随即飞快的回到李氏家中,拿上了一把铁锹和自己随身的布兜子便赶回了坟茔,开始围着坟茔,挖起了坑。 河六四要布的,是钉魂阵! 钉魂阵的功效,虽说是用来对付恶鬼的,但其作用是将阵内的阴阳之气全部抽干,形成一个类似于真空的地带,邪尸恶鬼皆是通过阴煞之气来行动,没有了阴气,千年老鬼也无可奈何。 一个个深达一米的坑被掘了出来,河六四在没一个坑中都放了一枚铜钱,然后小心的埋好。最后,河六四站在阵眼上,割破手指用鲜血在铁锹上写上了一个‘钉’字,随即将铁锹狠狠的往地上一插,铁锹应声没入地下一半有余。 紧接着,阵圈之中的火雾缓缓熄灭,坟头和地上的杂草野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钉魂阵,被激活了! 布好了钉魂阵之后,河六四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不放心,随即又拿出了十几枚铜钱,在钉魂阵外围,加了一个连心术。如果有人走近阵中,自己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感觉到。 做完这一切之后,河六四心中依旧忧心忡忡,自打下山以来,怪事一件接着一件,看似毫无联系,但实则每件事或多或少,其目的都指向了天罡教。 河六四苦思了很久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天色已经过了子时,河六四无可奈何,只好先回去。 不过河六四一路上依旧心事重重,不断的猜测着事实真相,可却毫无进展。 一筹莫展的走到了村口,李氏站在月光下,看着河六四低着头走了回来。 河六四只顾想事,根本就没看到站在村口的李氏,等到差点撞到一起,才发现李氏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婆婆,你怎么醒了?”河六四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李氏不答反问。 河六四当即便把今天晚上发现的一切全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此事疑点多多,恐怕是要对我们不利,婆婆我们要早做打算呐!” 李氏看着一脸凝重河六四,忽然问道:“你入夜不眠,为何要出门?” 河六四闻听,脸上一阵尴尬,不过倒也诚实,直接将白天运行花族口诀时的发现,以及如何看到了师父的影响,还有视影阵的作用统统说了一遍, 李氏听完,有些呆呆的说道:“你,你见到你师父了?” 河六四一愣,随即想起了李氏对马归厄的推崇和思念,当即有些后悔的说道:“早知道就在家打开信封了!唉。” 李氏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视着地面,眼中似是泛起了一层水雾。 河六四见状,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之后一狠心,说道:“不然我用掉一张视影符吧!让婆婆见师父一面。” 李氏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师父让你在关键时候再用,必定有他的道理,不要浪费!” “可是!”河六四话说了一半,却又咽了回去。 河六四是想说,既然你如此想念师父,见上一面,也能聊慰余生啊! 但是这种话,河六四是说不出口的,毕竟李氏年纪那么大了。 想到这儿,河六四忽然灵光一闪,既然黄符不能用,那把师父给自己的亲笔信送给李氏,不也算是一种安稳吗? 反正信中的内容自己已经全都记下来了,信在不在,无妨。 随即,河六四翻出了师父写给自己的信,往李氏跟前一递。 “婆婆,这是我师父写给我的信!”河六四伸着手说道。 李氏面容一动,急忙伸手就要接,可却又是一顿,背过手转过身冷冷的说道:“既然是你师父写给你的,给婆婆做什么?” 河六四见状,撇了撇嘴,心说这李氏明明急不可待的想要拿去,可非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人年纪大了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随即,河六四无奈的说道:“我有几个字不认识,您帮我看看?” 李氏闻听,干咳了一声,转过身嗔怒道:“字都认不全,真没用!” 河六四耸了耸肩,站在一旁不吭声。 李氏说完,伸手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掏出信,小心翼翼的展开,如获至宝般的看了起来。 “是他的字迹,是他的字迹!”李氏捧着信双手不住的颤抖,一遍遍的嘀咕着。 河六四见她如此激动,心中也有些感叹,于是伸手抓住了李氏颤抖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李氏的肩膀。 一封信看罢,李氏将信抱在心口,老泪纵横。 “八十年啦!”李氏显得激动不已。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很好,婆婆也要好生休养,等到小河办完事,就带你回昆仑山去看我师父,好吗?”河六四微笑着劝慰道。 “真,真的?”李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河六四温暖的一笑,加重了语气:“真的!” 李氏破涕为笑,一时间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冲着河六四笑的跟朵花一样。 河六四怎会不知晓李氏的兴奋和激动,也在一旁笑着。 忽然,李氏面色一顿,推来了河六四,摇着头说道:“不!不行,他说过,他说过昆仑山是封禁妖魔的重地,我不能去!” 河六四闻听,心中一阵奇怪,心想师父当年到底和李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上山看他一眼都不让。 但看着神色暗淡下去的李氏,河六四一阵心疼,当即也不管许多,直接说道:“那个,我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总说想念一位故人!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人到底是谁,还为师父时常念叨而觉得心烦!现在看来,婆婆应该就是师父口中的那位故人!既然师父也思念婆婆,婆婆就随我回去一趟吧?” “真的?”李氏眼神中重新闪起了光亮。 “真的!”河六四煞有其事的说道:“师父说当年还年轻,遇到了过一位绝世的佳人!只是因为自己身为教中天师,无奈只能回来镇守道场。还说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那该多好!” 李氏闻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和难过,望向苍天,悲戚的说道:“我也多希望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说完,闭上了双眼,晶莹的泪花,流过面颊。 河六四忍不住暗暗长叹了一口气,无论李氏和师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李氏无疑对师父有着极深的感情,多年来念念不忘,却没有回响,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苦苦相思。 可是,河六四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阵疑惑,既然李氏对师父如此痴情,为何后来还要嫁人呢?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河六四满头的雾水,天色渐亮,河六四看了看时辰,便带着李氏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河六四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婆婆,当年您和师父到底有过什么故事啊?” 李氏犹自抱着马归厄的亲笔信,对河六四的疑问,似是早已猜到了一般,淡淡的一笑。 “你真的想知道?”李氏问道。 “当然!”河六四急忙回道。 李氏看了看河六四,转而将目光看向了遥远的深空,似是回忆着近百年前的往事。 第八十四章,鬼村秘事 回到家长,河六四还在等待李氏给自己讲述曾经的故事,可李氏似是独自回望了一下百年前的回忆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河六四心痒的简直都要去挠墙了,忍不住问道:“婆婆,您倒是说呀!” 李氏瞥了一眼河六四,问道:“说什么?” “说您和师父之间的故事啊!”河六四急道。 “急什么!”李氏斥道,“坟茔之事,你不管了?” “我,”河六四一阵语塞,憋了半天才说道:“先听故事也无妨嘛!” 李氏笑了笑,目光深邃的感叹道:“年深日久,容我先回忆回忆再说吧!” “啊?”河六四失望至极,可又无言以对,只好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坟茔的事,你打算怎么做?”李氏忽然问道。 河六四闻言,正色道:“我想开棺!” “开棺?”李氏一怔。 河六四点了点头:“大日圣佛教早就在四处寻觅至阴之人,见之必杀!可这些村民却被困在这里二十几年,我觉得这些村民身上,一定有不同于寻常八字属阴之人的地方,所以我想开棺!” 李氏闻言,没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表情极为凝重。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问道:“婆婆!这个村庄到底有什么秘密,您就告诉我吧!” 李氏看了一眼河六四,眼神中尽是犹豫,片刻之后,却是一叹,还是没有说话。 河六四看出李氏的犹豫,情真意切的说道:“和师父之间的故事您不肯说,村中的秘密您也不肯说!小河陪您这么久,我品性如何您还不知吗?难道您要一直拿我当外人?” “不是婆婆不肯告诉你,实在是此中危机重重,告诉你只会害了你呀!”李氏沉痛的说道。 河六四闻言,耐心的说道:“婆婆,村中百姓尽死,唯有您一人独活,我知道是因为婆婆实力高绝,令贼人不敢来犯!但倘若日后你我离开鬼村,贼人趁机为祸百姓,我百死莫赎!此中疑云,我非要解开不可!我知道婆婆担心我的安危,可师父肯派我下山,就是相信我不会意气用事!” 李氏闻听,直视着河六四的双眼,眼神中尽是挣扎。 河六四目光坚定,带着一丝恳求,回望着李氏。 良久,李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至阴之人,的确不是普通百姓!他们,全都是修炼之人!” “全是修炼之人?”河六四一惊。 李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各门各派的都有!当初我云游四方,见到这些人或是拖家带口的逃命,或是被强敌围困,拼死力敌!我心中不忍,便出手救了他们!可越救人越多,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见我们人多势众,竟是以三倍的人数围剿我们!我们寡不敌众,拼死突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最后便逃到了这里。” “然后呢?”河六四轻轻的问道。 “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况且人数如此之多,根本就无处藏匿。索性我便决定在这里安家落户,盖房种田,隐居世外!”李氏继续说道。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村民,竟然全都是李氏救下来的武人,李氏便相当于是本村的里了。 “那你们在这隐居,大日圣佛教的人就没再来找麻烦吗?”河六四又问道。 李氏对河六四猜出这件事是大日圣佛教所为,一点都没感到奇怪,而是冷冷的一笑,说道:“哼!当然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退敌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当初与你师父修行三年,你们天罡教的奇门阵法,我也学会了不少!于是我就在村外布了一个八卦阵,阻挡这些邪教教徒,然后趁他们迷失在其中,率领村民前去诛杀。这些村民本就是修炼之人,实力不在话下,就这么成功守了一年!那些邪教教徒见无力攻破大阵,便也消停些时日,我们也就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 “可他们还是卷土重来了吧?”河六四问道。 李氏点了点头,无限感慨的说道:“是啊!几年没有动静,我心知邪教肯定在寻找破阵之法,便趁机在村外把我会的大阵全都布了个遍!天罡奇阵,果然名不虚传呐!我们这一守,就是二十年!” 说完,李氏沉默了,苍老的手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河六四察觉到了李氏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呢?” 李氏忽然满脸的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年十月初五,是我父仙逝八十年之忌!我离开花族已经几十年了,本不想回去祭拜,可族中年轻一辈不知如何找上门来!说族中惨遭横祸,我父之墓竟被人掘开!求我相救族人!我切齿痛恨,料想二十年来邪教都未能攻进村中,我离去一段时间也并无大碍,便想要回族援救!可是,我离族几十年,竟不知我堂堂花族居然和邪教狼狈为奸!在半路上埋伏下上百高手伏杀我!我拼死力敌,将那百余名高手尽数击杀,包括那几个诓骗我的族中青年!可我自己,也落了个身受重伤!等我回来的时候,当年我带回来的所有修炼之人,全都惨死在家中!” 说到这里,李氏满是周围的眼窝涌出热泪,既有对邪教和花族的愤恨,也有对自己轻易中了奸计的懊恼。 河六四看的心中一紧,伸手握住了李氏攥的死死的双拳,安慰道:“婆婆挂念族人乃是人之常情,只恨这些贼人实在阴险,婆婆千万不要太自责了!” 李氏松开紧握的拳头,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人虽是惨死,可还是有许多人活了下来!我见如此惨境,自己又身受重伤,无力在保护他们的安危,便叫他们各自逃命去了!后来你便闯了进来,那时婆婆对这世道恨之入骨,什么人都不敢再轻信了,便没有对你说实话!可没想到你也是受邪教追杀,再看你使得是天罡道法,又带着青炎剑,便把你救了回来!你醒来后追问我其中原由,婆婆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既然能成为他的徒弟,品性自然端正,为人定当仁义!婆婆怕你听了这惨绝人寰之事,忍不住心中的愤恨,一怒之下去找邪教!婆婆怎能让你贸然犯险呢?” 河六四和暖的一笑,说道:“婆婆心地善良,尝尽人间苦楚悲酸,不相信生人是理所应当的!婆婆如此挂怀于我,我怎会不知?我只是心疼婆婆独自背负这惨烈的秘密,心中悲苦无人倾诉,以后千万不可如此,我是师父的徒儿,也是您的亲人呀!” 李氏闻听这贴心的暖话,眼中再一次泛起了泪花,一把搂住了河六四,不住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河六四轻轻的依在李氏的怀中,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厉色,对于大日圣佛教的恨意,更是达到了顶峰。 自己如今与亲人离散,险些惨死异乡,师兄生死不明,全都是拜大日圣佛教所赐。而且听李氏讲述鬼村的由来,这大日圣佛教居然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寻找八字属阴之人,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找的还是拥有修为的至阴之人。但无论从前现在有什么不同,这个万恶的邪教,河六四发誓要将其铲除! 一老一少就这样拥抱了许久,直到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来,两个人才分开。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婆婆,村民坟茔之事,我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贸然开棺,是对逝者不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想这条路了!” 见河六四如此说,李氏心中有些感动,河六四能改变想法,无疑是因为自己讲述了和这些村民之间的关系。李氏和这些村民患难与共,同仇敌忾,其中的感情自然深厚,李氏肯定不愿意看到河六四挖开他们的坟茔棺椁。河六四如此决定,李氏当然十分感动。 可李氏也知道河六四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见他改了主意,有些担忧的问道:“放弃开棺,不碍事吗?” 河六四闻言一笑,有些调皮的推手一礼,说道:“那得看婆婆肯不肯教我绝世神功了!” 李氏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被逗的一笑,伸手拍了一下河六四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敢和婆婆逗笑?一夜未睡,快去休息休息吧,婆婆给你做早饭去!” 河六四闻听,急忙拦住了李氏,说道:“今天就不劳婆婆辛苦了,今儿个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一蹦一跳的跑出了屋。 李氏看着在院子里打水的河六四,欣慰的一笑,喃喃道:“你呀,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接下来的十几天,河六四早上练剑,上午下午都跟着李氏休息花族功法,晚上便来到坟茔的不远处打坐入定,钻研固元经。 这本固元经,是马归厄亲自的编纂写下的,而且看其中的内容,竟是完全针对河六四所写的一本功法经书。其中对于河六四容易犯的错误,搞不懂的地方,以及对深奥之处解释,写的极为详尽,让河六四半点弯路都走不了。 十几天下来,河六四的修为,竟然比在玉虚观中的几个月进步还快! 是夜,河六四独自一人坐在坟茔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上,闭目入定。 首先,河六四先是按照花族的功法,将五脏六腑运行的火热,紧接着运用天罡心法,吸取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然后将两种功法所融合。瞬间,河六四体内便充满了精纯的气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两个门派的功法融合而成的全新功法,能够让河六四随心所欲的操纵它提炼的方向,想要花族灵力,便化出花族灵力,想要天罡气力,便化出天罡气力!其提炼衍化的速度之快,已经完全够自己随意使用天罡道法,甚至是使出华阳十三剑,也不会瞬间抽干自己体内的气力。 河六四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通过修习花族功法,成功将‘天心来复’一章,彻底修炼至大成境界! 第八十五章,修炼 经过十几天的潜心研究,河六四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花族的功法,其实是在华阳真经的基础上,改编而成的!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表面上看,花族功法和天罡功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修炼路数。 一个,是依靠强化自身,在体内衍生灵力。 一个,是通过吸取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提炼为精纯的气力,为自己所用。 这一内一外,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然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苦心钻研,河六四发现,华阳真经当中所谓的天心来复,其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自炼自调阴阳五行,使人身体中的气力永远都处在饱和的状态之中。 也就是说,天罡教的功法,其实是在运用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来发动道法。 而花族的功法,是在体内运用自身阴阳五行,也就是魂、魄、心、肝、脾、肺、肾,来化出能量,炼为灵力。 这两种功法看似天差地别,但只有练过了才知道,所谓的花族秘法,其实和天心来复强调的自炼自调,是属于一种运动方式。 只不过假如了许多花族功法的元素在其中,才让人觉得这两种功法根本就是两回事。 其实河六四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花族几近灭族,天罡教不忍昔日盟友就此陨落,下山帮助花族后人编纂功法,整理武学残卷,这所谓的花族秘法,或许就是天罡教前辈在天心来复的基础上,改良而成的一种功法罢了。 河六四机缘巧合学会了这改良版的天心来复心决,无意之中便悟透了其中的真谛,倒是让马归厄辛苦编纂的固元经,显得可有可无了。 而且,河六四不仅仅彻底将天心来复修至大成,更是完美的掌握了花族秘法的要诀,假以时日,李氏所教授给他的绝学,河六四绝对能做到运用自如! 偶然间学成了两个门派的惊世绝学,河六四可以说是极为幸运的了。 但是,河六四并没有感觉到多高兴,而是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 他上山修道的最初目的,是保护家人,在乱世中求得一个安稳。而这几年过来,河六四的心志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师兄生死不明,自己又险些命丧敌手,亲人离散的罪魁祸首也是大日圣佛教,甚至连如此疼爱自己的李氏,也是被大日圣佛教害到如此地步,这让河六四怎能不对他们恨之入骨? 虽然还没到达孙既直对他期望的那种高度,但这世上的邪佞妖魔,如今的河六四是打定心思要和他们斗上一斗! 于是,天罡心决已至大成之后,河六四并没有放松自己,而是更加刻苦的开始修习起了五行法道。 五行法道,包涵了天罡教所有绝学之中的精华! 符术、法术、搏斗法门、奇门阵法,无一不有!对于初出茅庐的河六四来说,这本五行法道简直就是一座宝藏。 至于华阳十三剑,河六四并没有急于修习,而是打算根基稳固之后,再行修炼华阳子真人留下的奥义剑法! 此时的河六四,盘坐在树上,闭目入定。 身遭微风涌动,仔细看去,似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似有似无的漩涡,其中的吸力让周围的树木不断的晃动着。 忽然,河六四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霎时间便从眼中闪起。 河六四随即抽出青炎剑,身体轻盈的从树上跳下,左手一掐指决,右手举剑怒劈,剑气喷涌而出,金色长龙乍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传来,长龙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山丘,摧枯拉朽般将那小小山囚夷为了平地! 天王破幻剑! 紧接着,河六四双膝一屈,弯下腰去,右手手腕轻轻一翻,长剑顺势向身侧一撩,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气喷涌而出,犹如一条长鞭,在河六四的身侧狠狠一抽! 幽女倒勾剑! 最后,河六四踏罡步斗,身体利落的一转,青炎剑自腰间盘旋,身体转到尽头,长剑顺势向前一震!一道短小精干的红光电光火石般自剑尖飞出,径直飞了几十丈,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在空旷的荒地之中。微风轻轻拂过,夜色回归宁静,忽然一真罡风涌起,霎时间便在荒地里卷出一个直径十丈有余的漩涡,越转越快,不消片刻便犹如龙卷风一样冲天而起! 铁影飞河剑! 三剑使出,河六四傲然挺立,呼吸间虽有微微的急促,但比较当初使完三剑便筋疲力尽的状态,好了不知多少倍! 河六四闭上双眼,内窥自己的丹田,发现这三剑使完,体内的气力还剩下一半儿有余,而且还在慢慢的恢复补充。 “不行啊!根本就不行!”河六四睁开双眼,喃喃自语。 如此惊人的成绩,河六四却并没有觉得满足。 如果说自己的丹田可以比作是蓄水池的话,那么自己的蓄水量就实在是太小了! 虽然气力用光,马上就能被补充,但天罡道法向来都是越来越深奥,越来越厉害,对气力的消耗也越来越大!自己现在如此微薄的气力存量,恐怕以后连用一次的量都不够,补的再快又有什么用? 河六四对此既无奈,又生气。 可是,人的丹田都是天生的,就那么大,没有办法通过强化来增加容量,再无奈生气又能有什么用? 虽然这个弊端以后通过弃我还吾,能够得到完美的解决,但距离用元神调动天地阴阳五行,河六四还早着呢! 在这之前,河六四必须要想到一个完美解决这个弊端的办法! 河六四乃是星宿下凡,其心智自然不必多说,心中刚刚出现担忧,脑子里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精炼! 将体内本就十分精纯的气力,再加以提炼,成为精华中的精华,如此,气力存储不够的弊端,也就能得到解决了! 虽然想到了办法,可问题马上就随之而来了。 怎么精炼呢? 河六四翻遍了固元经,也没有找到有关于精炼气力的法门。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好把困惑和难题,一股脑的倒给了李氏。 李氏听完河六四的苦恼之后,脸上却是一阵的笑意,取笑道:“此前你师父应该没少骂你吧?” 河六四闻听一愣,呆呆的说道:“是没少骂!” “呵呵呵,我要是你师父,骂你都不解恨,非狠狠揍你几次不成!”李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河六四的脑门。 河六四脸上一阵尴尬,苦笑道:“其实我师父也没少揍我!” “揍的该!”李氏笑骂道,“如此心浮气躁急于求成,不揍你揍谁?” 河六四被骂的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头。 李氏看着河六四那副傻样,正色问道:“我问你!你如今之气力,和你刚刚炼化出气力时,有什么不同?” 河六四想了想,回道:“初学是气力稀薄微弱,既不成形,也不听令!现在嘛,随心所欲,气力可平山碎石!”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你初学时的气力,已经便精炼到如今的境界!你师父可曾教过你精炼之术?”李氏微笑着问道。 河六四一怔,没有,师父从来就没教过自己精炼气力的法门,好像自己的气力,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如今的境界! “您的意思是说,我只要勤加练功,这气力自己就会精炼了?”河六四犹疑的问道。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修炼说白了就是做饭,以前不知道一碗饭要多少米,做多了就明白了。修炼也是一样,初时只要自己够用就行,慢慢的才会加以精进!你急什么急?” 河六四嘿嘿一笑,说道:“这不是想着下一次遇到邪教十二圣令级别的高手,能有一战之力嘛!” “少做那白日梦啦!”李氏训斥道,“以你如今的修为,十二圣令你那个都不是对手!不过你只要学会了灵盾,婆婆我保你随时都能全身而退!”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知道李氏是为了他好,当即只得陪着笑脸,说道:“好好好,我不急于求成了行吗?” 忽然!河六四的掌心一痛,急忙翻掌看去,发现是连心术传来的报警。 河六四急忙闪出小屋,腾身跃起飞出十丈有余,飞身极速赶往了鬼村村民下葬的坟茔! 来到坟茔之时,四周竟是布满了一团迷雾,只将坟茔给笼罩了起来。 此时虽然是初夏,但这里却充斥着一股阴冷之气,散布在周身,饶是常年身在雪山之中也不惧寒冷的河六四,都忍不住的想打一个寒颤。 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小心翼翼的环视四周,警惕的一步步向前走着。可这朗朗白日之下,迷雾中的坟茔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一般,视野极短! 河六四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突然!一道黑影从河六四眼前,从左至右飞快地闪了过去! 河六四随即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早已祭出一道黄符,顺着黑影闪去的方向一掷,左手指尖在剑刃上一划,将指尖血洒在了飞出的黄符上。 黄符沾上指尖血,瞬间燃起火来,一股巨大的阳气在不到五丈远地方爆裂开来,卷起冲天的尘烟,将阴寒之气吹得四散而去。 然而,爆炸带来的震荡缓缓消失,眼前却是毫无反应。 河六四眉头一皱,急忙向后退去,飞快的退到了坟茔边缘,查看起自己所布的钉魂阵! 钉魂阵布下,阵中一切阴阳流动都会停止,此时阴风阵阵,阴煞之气逼人,钉魂阵绝对是让人给破了! 果不其然,自己当日埋下的铜钱,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挖了出来。 河六四见状,心惊不已。 从连心术传来报警,河六四飞身赶到,从头到尾也没过一盏茶的时间,钉魂阵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人给破掉了! 河六四犹自心惊,却也疑惑不已。 就在这时,一股阴风从坟茔之中袭来,吹的河六四身上的道袍猎猎作响。 一阵淡淡地香气,从坟茔的深处,飘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活尸 一阵奇异的寒气,在河六四的脚边流动着,犹如踏入了一片浅浅水泊之中。 逼人的寒气,自河六四的双脚传至全身,甚至感觉脚底都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但河六四无心在意这些,在他看来,这股不知名的香气,才是最让他疑惑的。 这股香气,不是鲜花的香,也不是熏香的香,闻在鼻子里,整个人都觉得清新凉爽。 河六四早已屏住了呼吸,他可不认为在坟地里凭空出现的香味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人是有生理极限的,屏住呼吸在坟茔之中转了几圈,鬼影都没看到一个,河六四也忍到了极限,当即退出到迷雾之外,猛吸了几口气。 忽然,黑影再次出现,顺着迷雾的边缘,一闪而过。 “谁!” 一声厉喝,河六四举剑冲进迷雾。 可是冲进迷雾之后,黑影就再一次消失不见了,河六四站在迷雾之中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突然,一声轻微的闷响自不远处传来,像是被人扔了一块石头过来。 河六四皱起眉头,慢慢向着声响出走了过去,死死的握着青炎剑。 就在这时,河六四的背后猛地扑出一个黑影,伸出双手抓向河六四。 黑影来的突然,河六四不及躲闪,刚刚转过身,肩膀就被对方死死的钳住! 来人张开大嘴,发出野兽般的狂吼,朝着河六四的面门就咬。 河六四急忙举剑一挡,那人竟一口咬在了青炎剑上! 仔细看去,这个人的脸上毫无血色,面容上细小杂乱的血管变作黑色,像是在脸上画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纹理,一双眼中死气沉沉,口鼻中还流着绿色的液体! “行尸!”河六四脑中闪过这一念头。 但河六四双肩吃痛,青炎剑又被行尸死死的咬住,当即抬膝一顶,狠狠的撞击在行尸的腹部。 行尸遭此一击,当即一弯腰,河六四右手抓着青炎剑向上一抬,巨大的力道让行尸顿时一翻,双手也松开了河六四的肩膀,撕破了河六四的衣裳,整个身体原地一翻,躺倒在了地上。 河六四抬腿向着来行尸颅震去,可行尸双手飞快的在面前交叉,当初河六四这一脚。 紧接着,行尸双脚猛地冲天一蹬,蹬向了河六四的面门。河六四此时已抽回了青炎剑,举剑一横,挡住行尸蹬踏,可身体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后倒飞,行尸顺势便于河六四拉开了距离。 河六四惊诧不已,行尸虽然力大无穷,但身手如此灵活,出手如此刁钻,倒不像是寻常的行尸。 拉开距离之后,河六四急忙从随身的布兜子里祭出两道黄符,可还没等河六四施法,行尸竟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双掌在胸前一拍,十指齐齐指向河六四。 河六四一怔,只见行尸身后忽然卷来一阵狂风,行尸随即扑身而来,双掌依旧合十在身前,十指带起阵阵疾风,形成一个锋利的枪尖,整个人犹如一支长矛,刺向河六四。 行尸来势飞快,如闪电惊雷,力沉万钧。河六四惊诧之余,却也根本就不敢硬挡,只好闪身向一旁躲去。 掠过河六四,行尸的身形并未停止,而是径直撞在了一个坟丘上,直接将坟丘撞的爆裂开来,土块四下飞去。 河六四大惊失色,这行尸根本就没有如普通行尸一般,只知用蛮力和超乎常人的体力去攻击,而是十分冷静的在与河六四对招,而且施展出来的,竟然是带有灵力的恐怖招式。 方才行尸以身化矛的招式,如果击中河六四,虽然坚硬的链甲一定能抗住这一击,但河六四绝对也会受内伤! 河六四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两个既陌生有可怕的字眼。 “活尸!” 活尸,是指人死之后,拥有行尸的特征,又没忘掉生前所掌握的一切技能。 天罡教认为,行尸是因为尸体受阴煞之气冲身,从而化为了力大无穷,不疼不累的行尸。但是无论如何,行尸终归是人死之后,尸身变化而成的妖魔,控制它的只是阴煞之气而已,生前的一切记忆和所会的技能,早已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失不见。 但活尸却不同,它不仅拥有行尸的一切特征,而且形成的方式,也极为残忍。 因为活尸,是用活人生生炼成! 也就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用极端强大的阴煞之气,活生生将的魂魄逼出体外,让阴煞之气控制身体,从而忘记劳累和痛苦,却保留了生前的知识,不过也是没有情感的。 听起来很容易,但一个人的魂魄想要离体,除非是肉体死亡,身体机能丧失,魂魄已经不能留在体内了,只有这要才能离体而去。 虽然通过法术,也能做到魂魄出窍,但能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高人,又怎么可能被制成活尸呢? 所以,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用阴煞之气冲身,逼迫魂魄离体而去,是对人体极大的损害。这就好比从人身上活生生剥下皮肉,是极为痛苦的! 可是,一旦活尸炼成,活尸所能做的,是行尸绝对不能做到的。 行尸归根到底,只是一具不疼不累,力大无穷的尸身,没有任何欲望,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会追逐着活人身上的那一丝灵气,因为人身天生的那点灵气,是世间一切妖邪魔鬼的大补之物! 可活尸却不同,活尸生前会什么,变成活尸之后也会什么。生前能飞天遁地,以一敌百,变成活尸之后,一样也可以做到这些。 甚至!还能继续修炼! 不过活尸的修炼,和生前的修炼却是两回事了。活尸修炼的,是它的身体,而且有违天道,极为残忍的。 这修炼的方法,就是不断的吞噬活人的内脏精血,和体内天生的那点灵气,用来强化自己的身体。 在天罡教当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鬼炼身,尸炼魂! 也就是说,恶鬼邪尸到达能够修炼的境界,其修炼的目的,都是为了重新拥有自己失去的东西。 恶鬼失去的,当然就是肉身。邪尸失去的,自然也就是魂魄了。 而如今的河六四在看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活尸之后,心中也十分的忐忑。 因为活尸的实力,是在它生前实力的基础上,翻一倍甚至几倍。 就例如河六四,如果他没了痛觉和疲惫,实力与如今相比,翻上一倍都不止! 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肩膀,刚刚活尸抓在肩膀上的双手好像是一对铁钳,此时河六四的肩头仍旧有些发麻。 而且方才交手,河六四虽然没有伤到活尸,但现在想来,却好像都打在了石头上! 一人一尸在阴森的坟茔之中来回踱步,河六四紧紧的盯着活尸的一举一动,不敢贸然出手,因为自己并不了解这具活尸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而活尸此时好像也感觉到河六四是个棘手的人物,此时也耐心的看着河六四,等待着最佳时机。 走着走着,忽然活尸脚下一顿,抬脚看去,竟是一道黄符。 活尸看了一眼河六四,居然邪邪的一笑,伸手去捡黄符。 河六四眉头一皱,这是方才自己躲闪活尸的时候,不慎掉落在地上的黄符。对于活尸这种至阴至邪的妖魔来说,应该极为忌惮极为惧怕才对,为什么要主动去捡呢? 果然,活尸的指尖一经触碰黄符表面,马上便是‘呲啦’一声。 活尸似是吃痛,急忙抽回手,怒视着黄符,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河六四见状,根本就想不通这活尸要干什么。 忽然,活尸的嘴角流淌出一丝绿色液体,紧接着这活尸腮帮微微一鼓,竟然像是吐口水一样,一口绿色黏液吐在了黄符上! 活尸如此行径,河六四大怒不已,将手中剩下的一道黄符猛地掷出,自己也提着青炎剑,跟在了黄符后面,冲向了活尸。 黄符飞到,直接印在了活尸的身上,瞬间爆裂开来,炸出一大团阳气。 活尸嘶吼了一声,双臂用力一挥,带起阵阵阴风,吹开了阳气,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河六四咆哮。 而此时河六四早已冲到活尸近前,举剑一刺,‘青炎剑应声深深地没入了活尸的胸膛。 可刘猛身子只是一抖,毫无受伤吃痛的样子,伸出一双铁手,死死的钳住了青炎剑。 河六四用力想要拔出青炎剑,可长剑纹丝不动,河六四大怒,翻身就是一脚! 这一脚河六四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道,可没想踹在活尸的胸口上,竟犹如踹在了千斤巨石上一般。 这一脚过去没伤到活尸,河六四自己倒是差点崴了脚。活尸顺势举起一只手抓向河六四,河六四也顾不得脚下吃痛,只好向后闪身躲避,青炎剑也留在了活尸胸膛之中。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稳住身形,活尸忽地挺身而上,照着河六四的面门就是一拳! 河六四抬手格开,随即一人一尸便打在了一起。 相互拆了十几招之后,活尸铁拳猛地向上一勾,打向河六四的下巴。河六四向后一仰,顺势抬脚踢向活尸。却不想活尸硬接了这一脚,左手横摆,重重地打在了河六四的腹部。 然后,二人皆是向后退去,分为左右,重新形成对峙。 此一过招,河六四不仅没占到便宜,自己倒是中了好几计拳脚,青炎剑也没能拿回来! “以前只是听师父谈起过活尸,想不到今日亲眼见到,竟然如此棘手!”河六四暗暗想着。 “不行,活尸根本就不惧拳脚,必须拿回青炎剑!” 心中如此想,河六四不由得看向了活尸胸膛上的青炎剑。 见河六四眼神不住的往青炎剑上瞄,活尸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铁剑,伸手一把便握住了剑柄。一用力,竟生生地把铁剑拔了出来,而胸膛上的伤口也像是死肉一样,不见一丝鲜血。 随即,活尸挥手把青炎剑剑抛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一座坟丘后面。 第八十七章,全都要烧掉 青炎剑,是当年马归厄的佩剑,削铁如泥,锋利异常,而且在剑身刻有很多奇异的符文,使得剑锋之中带着精纯的阳气,是对付邪煞妖魔的利器。 如今活尸不惧拳脚,而且出手极为刁钻狠辣,明显生前就是修炼近身斗技的好手,河六四当然想借青炎剑之利,对付活尸。 毕竟活尸胸口上的伤口,能充分说明青炎剑是能够伤到它的。 青炎剑被远远的扔了出去,河六四急忙就想冲上去捡回来,但活尸扑身上前,又一次和他打在了一起。 挡下几拳之后,河六四只觉得手臂出奇的酸痛,心道这活尸的力气居然越来越大,它生前到底练的什么邪门功法? 活尸拳势更加的凌厉刁钻,打的河六四暗暗叫苦,身形动作也变得被动了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它打的筋疲力尽,得想个办法!” 勉强又挡下来一拳之后,河六四整个身子都向后滑了出去,双脚在地面上蹭出了两道长长的划痕。 但这样一来,河六四和活尸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河六四趁机跑向了青炎剑所在的地方。 然而还没迈出去几步,活尸拧身扑来,一记飞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河六四的左肋上。 受到这一记重击,河六四被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角更是淌下了血迹。 河六四疼的一哼,忍着痛楚站起身来,可此时活尸再一次拍马赶到,一双铁臂死死的扣住河六四,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河六四的脖子咬去!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胸膛之中猛然一热,一面金色的圆盾瞬间出现在河六四与活尸之间。 活尸一口咬在金色圆盾上,门牙都崩飞了几颗。 在情急之下,河六四使出了花族的灵盾。 随即,河六四脑袋向后一仰,推着灵盾狠狠的撞在了活尸的脸上,被河六四出其不意的撞的向后一退,锁住河六四的双臂也松开了。 河六四双臂被松开,急忙咬破左手指尖,一指点在活尸额头。 活尸的脑门被点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松开河六四捂着脸退去。 河六四跟上去又是翻身一脚,踹在活尸腹部,右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铜钱剑,顺势一撩,铜钱剑深深地刺进了活尸胸膛,直至剑根! 活尸被铜钱剑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的挣扎着。 河六四急忙跑去捡回了青炎剑,但回来时见到活尸依旧在痛苦的嘶吼着、挣扎着,心中忍不住的一阵懊恼。 活尸再厉害也是邪煞妖魔,自己跟它拼拳脚怎么可能占上风?法术才是它的克星啊!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敢有一丝怠慢,当即从布兜中掏出一张黄符,冲向了活尸。 活尸怨恨地看向河六四,见河六四扑了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河六四停住身形躲过这一脚,顺手将黄符往嘴上一抹,沾了些嘴角上的鲜血,直接将黄符印在了活尸的脚底。 当黄符印在活尸脚底的瞬间,黄符忽然就冒起了白烟,紧跟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活尸痛苦的惨叫着,整个身体都倒飞了出去,右腿上的裤子被炸成了一条条的碎布,腿上的皮肤更是鲜血淋漓。 见一击得手,河六四马上又从布兜里拿出了三枚铜钱,向上空高高的一抛,在铜钱落下的时候抬腿一记横扫,将两枚铜钱踢向了活尸,而其中一枚铜钱,则稳稳地落在了河六四的头顶。 五行道,河六四要施展五行道了。 活尸刚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被飞来的铜钱打在了脸上,活尸吃痛的一捂脸,顺着指缝看去,只见河六四双手已经掐了一个炎决。 “天光地火,灵炎三朵,道祖先威,赐吾神火!” 说完,河六四一声厉喝,头顶的铜钱‘嘣’一声弹起,落在活尸身旁的那两枚铜钱忽地喷出冲天大火,瞬间便将活尸吞噬。 火光中,活尸浴火焚身,惨叫着死命挣扎,最后疯狂的扑向了河六四! 这时,被弹上高空的那枚铜钱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活尸的脸前。 河六四随之松开指决,双手一拍,一声怒喝,最后一枚铜钱瞬间在活尸的脸前化作了一团大火,再次将活尸吞没。 这一次河六四使的,是五行道中的火字决。 听着活尸那已经变了音的惨叫,河六四怒声喝道:“还没完呢!” 说着从布兜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扔在地上,又拿出一支赤砂香,顺着铜钱钱眼插进了地上。再掏出一张黄符,用赤砂香刺透黄符拍在了地上,紧接着将刚刚咬破的手指朝着赤砂香上一甩,鲜血溅在赤砂香上,香竟然被点燃了! 这一切河六四做的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随后,河六四从布兜子里拿出三清法铃,对着燃烧的香烛,飞快的摇了起来。 随着铃声越来越盛,天空中竟然聚起了一团卡车大小的乌云,噼里啪啦的响起闪电! 手中的三清法铃越举越高,直到乌云里‘咔嚓’一声炸响,河六四满脸的怒气,将三清法铃狠狠地扣在了地上。 乌云中,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猛地劈下,径直劈向挣扎在火焰当中的活尸。 这个法术的名字,叫惊雷术,是河六四这几天刚刚学会的,如今面对活尸,河六四也正好试验一下。 “威力比不了五行道,但施展起来倒挺容易!”河六四看着火焰中的雷光,自言自语道。 内窥了一下丹田,气力消耗也很少,这几天的修炼果然进步巨大。 但是,一想到刚刚自己被活尸逼得有些手足无措,河六四脸的就不由自主的发烧。 这个活尸虽然身手狠辣,比起武人绝对是少有对手。但自己出身道门,修炼的都是法术,本就能是阴煞妖魔的克星,却因为战斗经验的不足,几次都是惊险万分的逃过一劫,要是传回昆仑山,肯定会被笑掉大牙。 火光和雷光之中,一道身影还在痛苦的挣扎着,不过也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缓慢。 知道火焰和雷光熄灭,活尸的身影也倒在了地上。 河六四提着青炎剑,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 只见活尸浑身上下被火烧电击的惨不忍睹,已经看不出人的模样,浑身只有恐怖的焦肉,和阵阵白烟。 周围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但经过刚刚打斗,以及河六四威力巨大的法术,浓雾已经淡薄了许多。 河六四脱下道袍的外袍,好歹将焦黑的尸身包了起来,拖着走回了鬼村。 回到李氏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见到河六四拖着一个焦黑的东西回来,脸上也是一阵阴霾,李氏十分不解。 但听河六四讲完上午的经过,李氏也忍不住一阵轻笑。 “你刚刚出山,一共也没经过几次生死相搏,当然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慢慢的就会变好的!”李氏劝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这点道理他也明白,当即问道:“婆婆,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此时活尸通体焦黑,衣装早已被火焰烧光了。但方才与活尸打斗,活尸的衣着河六四是看清楚了的,只是一身农夫短袍。而且在河六四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一口棺椁破土而出,棺椁盖子碎裂,想必这具活尸就是它的主人。 李氏想着河六四对活尸所施展的招数的描述,沉思了许久,终于从回忆中找到了一个身影。 “应该是刘之奇,他在村里实力属上乘,善近身相搏,绝技能以身化矛,凌厉至极!”李氏缓缓的说道。 河六四一听,这不就是眼前这个活尸嘛,当即说道:“就是他了!” “可他死了这么久,怎么会变成,变成这个,活尸?”李氏大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活尸炼成的过程十分残忍,这个刘大叔生前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河六四回道。 李氏长叹了一口气,愤恨不已的说道:“这个邪教真是可恨至极!生前缠着不放,死后还要为其所用!” 河六四深以为然,大日圣佛教当然可恨,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开鬼村之谜! 随即,河六四正色说道:“婆婆,我想开棺!” 李氏抬头看向河六四,见他眼中坚定不已,心下也有些动摇。 李氏明白,如果刘之奇能变成活尸,那么剩下那二百多口人,就也有已经变成活尸的可能!如果不尽早去除,等这些活尸全部苏醒,近三百个实力高强的活尸,就连李氏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唉!去吧!婆婆随你一同过去。”李氏终于还是松了口。 河六四大喜,急忙拿出铁锹锄头,也顾不得吃午饭,和李氏一起来到了坟茔。 河六四回了一趟家,浓雾再一次厚重了起来,能见度及低! 就近挑了一个坟丘,河六四也不犹豫,举起锄头就开始挖。 不消片刻,棺椁露出土面。 河六四抓住棺椁的盖子一用力,直接将盖子掀了起来。 两个人急忙探头看去,只见棺椁里躺着一具女尸,一年多过去肉身仍旧不腐,皮肤惨败,血管已经变成了黑色,犹如皮肤上画了一道道黑色纹理,和之前的刘之奇如出一辙! 李氏一看,悲痛的闭上了双眼,身形都忍不住一晃,被河六四急忙扶住了。 如此情形,这具女尸已经毫无疑问的变成了活尸,那么其余的棺椁之中,也一定都是还未苏醒的活尸了! 李氏微微顿了顿神,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驱除阴煞之气,然后,烧!”河六四沉声回道。 李氏点了点头,同意了河六四的建议。现在并不是难过的时候,如果这些活尸苏醒,即便她和河六四能够退去,那么周边的百姓就全完了! 见李氏点头,河六四也不磨蹭,直接跨到棺椁上,拿出三枚铜钱,在女尸双眼和嘴上各方了一枚,然后拿出一支赤砂香,碾成了碎末,轻轻地洒在了女尸的鼻子上。 粉末一洒,立刻便被女尸吸进了鼻子里,紧接着青铜色的铜钱也变黑了几分。 紧接着,女尸的七窍竟然缓缓地向外流着绿色的黏液,腥臭无比。 河六四见状,抓起女尸跳出坑来,将女尸放在地上。 “这样就好了?”李氏问道。 “阴煞之气已经被逼出来了,等把所有的尸身都弄好,一起烧掉!”河六四沉声回道。 第八十八章,梦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坟丘被一个一个的挖开,诡异的尸身也被接连逼出阴煞之气。 其实用至阳至刚的赤砂香粉末逼出阴煞之气,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是如此之多的数量,以及藏在暗处未知的敌人,让河六四十分的谨慎,也特别的紧张。 李氏此时已经充当起了河六四的护卫,浑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华,一面小小的灵盾飘浮在掌心,随时都可以发动威力巨大的进攻。 日暮西山,天色渐晚,河六四已经处理了五十多具尸身,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河六四疲惫不已。 李氏看到河六四满头大汗,不禁劝道:“歇一会儿吧!” 河六四也知道心急无用,逼出阴煞之气的过程再怎么着急也是一样的速度,自己不失误出岔子才是关键。 于是,河六四就地盘坐,静心调息,放松放松心神。 时间缓缓流逝,河六四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此时身在迷雾之中,根本也看不清天色几何,河六四睁开双眼,见到李氏正悄悄的活动着手脚。 坟茔之中,阴寒至极,河六四常年在雪山修行,而且还身穿玄铁链甲,对于寒冷的抵抗力当然不必多说。但李氏却和他不同,虽然靠着高绝的修为抵御着寒气,可她始终做不到寒暑不侵,觉得冷是正常的事。 河六四想到这一点,急忙起身就地布了一个阳阵。 “婆婆,这个阵叫做阳阵,能够抵御阴寒之气,你就在阵圈里呆着吧!”河六四说道。 “不行,婆婆在这站着,你离远了,万一出现什么凶险,那怎么能行!”李氏拒绝道。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笑了笑:“婆婆,这片坟茔方圆不过百米,若真有凶险,您听到打斗声音,仅一息之间便能赶到!不妨事的!” 李氏一想,觉得也对,就这么小一片地方,她赶过去恐怕连一息都用不上! 于是,李氏便走进了阳阵阵圈,阵圈之中充盈的阳气和温暖的热度让李氏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 河六四转过身,继续去挖坟掘墓。 时间过得飞快,河六四已经处理了八十多具尸身,照这个速度,再有一天一夜,也就差不多都能处理好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直起身来,狠狠地伸了伸腰,走向了下一个坟丘。 来到坟丘前,河六四回头看了看李氏。 结果却发现,自己面前的这座坟丘周围,尽是一些比较高大的坟丘,而且丛生林立,将河六四的视线挡了个七七八八,要想看到李氏,必须往回走几步才成。 见看不到李氏的身影,河六四也没太在意,想着离得也不远,就继续开始了掘土工作。 挖着挖着,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吹得河六四忍不住一激灵。 河六四眉头一皱,坟茔之中本就已经十分阴冷了,怎么会有更加寒冷的凉风袭来呢? 忽然,黑暗之中闪出两道幽绿的光芒,停留在不远的地方,犹如一双发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被盯得有些发毛,拔出青炎剑缓步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地上正趴着一具活尸! 河六四大惊失色,举剑便刺。可这具活尸竟然并没有躲闪,呆呆的挨了一剑,背上立时多了一道大口子。 河六四一愣,忍不住蹲下身仔细看去,发现这具活尸好像只是眼睛会发光,别的和普通死尸并没有什么区别。 抬眼看去,在不远处的一座坟丘上,出现了一个水桶粗的地洞,想必这个活尸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活尸有力气爬出来,却没力气攻击自己了呢? 河六四大惑不解,正在看着地洞思索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河六四的背后。 这个身影,正是刚刚被河六四砍了一剑的活尸。这具活尸是女性,面容虽以大改,但生前应该是五十多岁左右。一双芊芊细手,冲着河六四缓缓抬起,十指犹如水波纹一般舞动着。 河六四看了半天地洞,也没想通其中的关节,随即准备转身先去处理这具活尸。 然而一转身,活尸正站在他眼前,舞动的十指忽然成爪,直抓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在转身时就被吓了一跳,见活尸抓来,下意识的向后倒去,惊险的躲过了这一抓。 活尸的身体从河六四上空掠过,在经过河六四脸上时,活尸忽然张开了嘴巴,轻轻的叫了一声。 空气中瞬间泛起一阵波纹,像是在水上扔了一块小石头一样,荡漾着将河六四笼罩在其中。 河六四躺倒在地,瞬间冷静了下来,第一反应便是举剑反击。 然而一抬手,河六四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四肢犹如被灌了铅一般,重的让他抬不起半分。 活尸一击未中,身形一转,犹如落叶一般飘了回来,舞动着十指再一次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浑身无力,惊慌万分,眼见活尸越来越近,拼命的想要大吼一声,引得李氏的注意,前来相救自己。 可是河六四就像是坠入无穷梦魇一般,任凭如何用力,就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活尸抓向自己。 情急之下,河六四疯狂运功,想要冲破这莫名其妙的梦魇,可无论如何运功,周围的天地阴阳五行之力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河六四根本就没修炼过一样! 河六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忽然,河六四觉得胸膛中一热,花族秘法发挥了效用。 河六四急忙疯狂运转体内五行,在活尸的双手距离自己双眼还有一寸的时候,猛然发动了灵盾,护住了自己的脸庞! ‘砰’地一声炸裂,活尸尖叫了一声,向后飘去。 河六四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方才炸裂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完全足够吸引到李氏的注意力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根本就不见李氏的影子。 “难道婆婆没听见?”河六四如此想着。 看了一眼飘走的活尸,此时正轻飘飘的飞回,见李氏没有来救自己,河六四猜测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能够隔绝声响的区域内了。 如此一来,能救他的只有自己本人了! 想到这,河六四再一次催动花族秘法,在活尸赶到之前,用一面巨大的灵盾,将身体死死的保护住。 活尸飘回,见河六四用灵盾护住全身,似是惧怕灵盾的厉害,并没有再次继续上前,而是再一次轻轻一叫,一圈水波纹再次涌来。 河六四见状,拼命运功想要将灵盾加固几分。但是,水波纹却无声无息的穿过了灵盾,直接将河六四笼罩在其中。 又一次被水波纹笼罩,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瞬间困意汹涌,眼皮开始不断的下沉。最重要的是,体内源源不断的花族灵力,也开始沉寂了下去,变得迟钝缓慢。 比起先前的刘之奇,眼前的这个活尸不知厉害了多少,施展的招数尽是些精神类的攻击,猝不及防的就让河六四失去了战斗力。 河六四心知自己如果就此睡去,自己绝对是凶多吉少,万劫不复。 “不行!必须把婆婆引过来才是!”河六四如此想着,拼尽全力张开了嘴巴,狠狠的一咬舌尖,一口真阳涎瞬间被喷了出来! 真阳涎飘洒在空中,却并没有引起什么异动,一阵阴风吹来,直接将这至阳至刚,对付妖魔无往而不利的真阳涎,给凭空吹散了。 见到如此情景,河六四绝望透顶,喷出真阳涎,就是为了触碰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引发剧烈的爆炸,引来李氏的注意。然而拼尽全力喷出的真阳涎根本就毫无作用,河六四苦笑不已,心中只得暗暗说道:“我命休矣!” 如潮般的睡意再次涌来,河六四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忽然!一声震动天地的厉喝传来,河六四瞬间惊醒。 睁眼一看,只见李氏已经感到,正伸手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婆婆!她!”河六四急忙出声提醒。 李氏摆了摆手,说道:“知道!” 活尸站在二人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河六四和李氏,一动不动。 “想不到是她!”李氏低声说道。 “她是谁?”河六四问道。 “梦女。”李氏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凝重。 “梦女?”河六四后怕的看了一眼梦女,“她似是会催眠之术,我还未与她交手,身子忽然就软绵无力,困倦不已!” 李氏一笑,说道:“梦女所修的,是一门奇异的幻术,能使人不知不觉的陷入梦魇之中,毫无防备的被诛杀!在村里,她是仅次于我的高手!” “这么厉害!”河六四惊道。 “算你小子有福气,我许久未见你的身影,想着过来查看一番,结果就发现周围已经被梦女下了一层结界,什么声音都穿不出去!我闯进来,就发现你躺在这了!”李氏淡淡的说道。 河六四回想方才的惊险,心中仍旧心悸不已,当即说道:“谢谢婆婆!” “现在别说这个,你先把梦女收拾了再说!”李氏沉声说道。 “我?”河六四一愣,“婆婆在此,还用得着我吗?” “别废话!”李氏厉声斥道,“对付梦女必须用阳刚正气,发出罡声破其幻术!我方才趁其不备才能救下你,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梦女,深吸了一口气。 第八十九章,圣令之首 河六四飞快的回想着自己几年来修习过的所有道法,希望能从中找到一门关于声音的法术,可是河六四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完全想不起自己曾经有没有学过这种法术。 “婆婆,我,我没修炼过这种法术啊!”河六四低声说道。 李氏也没想到河六四憋了半天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气的一跺脚,骂道:“没用的东西!修道数载,吃的都是白饭吗?” 说完,李氏猛地腾空而起,主动扑向了梦女。 李氏和梦女在半空交上了手,你来我往,打的眼花缭乱。 李氏手中的拐杖,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其尖端时而化出一面灵盾,挡住梦女的攻击。时而化作一芒光剑,刺向梦女的胸膛。 其实,李氏嘴上说梦女是仅次于她的高手,但实际上在这鬼村之中,李氏和那些被她救下来的高手,实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此时和李氏交手,梦女若不是已经被炼成了活尸,恐怕早就死了几回了! 然而,正因为身体不知疼痛,不会疲倦,梦女也用的尽是一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甚至好几次都险些伤到了李氏。 最重要的是,梦女还拥有梦魇幻术,时不时的就对着李氏轻叫一声,半空中的水波纹此起彼伏。 李氏实力虽占上风,可是面对一个以幻术见长的高手,自己还是打的有一些吃力。毕竟自己没有破幻术的招式,每当梦女轻叫,李氏都要拼尽全力大吼一声,用灵力上的差距,硬生生将幻术破除。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氏的喉咙因为多次怒吼,已经变得沙哑了。 河六四站在原地,脑子里不住的想着办法,眼见李氏的喉咙已经嘶哑,心下更是焦急不已。 “河六四啊河六四!你可真是吃了几年的白饭!”河六四暗骂着自己。 就在这时,李氏和梦女在空中又是一对撞,淡黄色的灵盾出现在李氏身前,将梦女狠狠的撞飞了出去。 然而就在梦女倒飞出去的一瞬间,一声轻叫响起,水波纹瞬间将李氏笼罩在其中。 紧接着,李氏浮在半空的身体忽然一坠,河六四大惊失色,刚想上前去接,李氏挣扎了一下,便又稳住了身形。 河六四知道,李氏这是中招了! 转头望去,梦女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轻盈的朝着李氏飘来,嘴巴微张,一圈圈的漩涡出现在梦女的口前。 河六四心知梦女定是要发动更加强劲的幻术,情急之下,掏出一张黄符掷向梦女。 黄符眨眼间飞至,梦女身体就好像是风筝一样轻盈,见黄符飞来,身体再空中一顿,随即便向后飘去,躲开了黄符。 河六四一击未中,黄符在半空中猛地炸裂,巨大的阳气凭空爆发开来,将四周的迷雾都震散了几分。 可是,早已躲开了黄符的梦女,忽然双手捂住耳朵,凄厉的惨叫了一声,痛苦的坠落下来。 河六四见状,眼前一亮:难道黄符炸裂的声响,也是一种罡声? 随即,河六四急匆匆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沓子黄符,捏着黄符大声叫道:“婆婆,快过来!” 李氏闻声,眨眼便至。 河六四将手中的黄符全部交给了李氏,并且嘱咐道:“等下趁我与她纠缠,婆婆见机将黄符挥洒过来!” 说完,掏出一张黄符,挥手射向梦女,身体也如同一阵风一样,紧紧跟在黄符后面。 梦女此时刚刚恢复神智,见黄符飞来,脚下升起一阵阴风,身体横着向右飘去。 河六四见状,腰身一用力,抬腿踢在了飞射而去的黄符上,黄符被河六四一踢,方向瞬间调转,又一次向着梦女射去。 这一次梦女避无可避,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拍,黄符立时爆炸,震得梦女捂耳暴退,痛苦尖叫。 河六四趁机飞身而上,掌心垫着一道黄符,一掌拍在了梦女的脑门上。 梦女遭此一击,尖叫了一声挥手撕下黄符,然后向前一抓,一双利爪正抓在河六四的胸膛上,撕碎了胸口的道袍,在链甲上留下数道抓痕! 身体虽然没被抓出伤口,但梦女出手狠辣至极,如此一抓,震得河六四喉间一甜,身体也摔飞了出去。 正在此时,一大片黄符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直接将梦女笼罩。 倒飞出去的河六四顺势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出,黄符一经沾染真阳涎,立刻接二连三的爆炸,将梦女包围在其中。 爆炸声中,梦女刺耳的惨叫不断传来。 河六四重重的摔倒在地,不顾胸膛中的疼痛,爬起身来,伸手拿出了一枚铜钱,轻轻合在了掌心之中。 爆炸渐渐熄去,梦女被炸的面目全非,身上的皮肉被炸出一个个如花朵般的伤口,皮肉焦黑,双耳以及口鼻之中不断有绿色的浓水流出。 随即,河六四合在胸前的双掌一用力,口中轻吟:“天官显灵!” 梦女大惊失色,脚下的疾风更甚,吹着梦女狼狈的身体向上飘起。 可是,梦女刚刚飞起,河六四一声厉喝,将手中的铜钱射了出去,直直飞向梦女。 梦女躲闪不及,被铜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眉心上。 梦女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口鼻中的绿色浓水不住的倾泻。 阵阵白烟自梦女的眉心升起,梦女惨白的双手捂着丑陋的面孔,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嘶吼,坠落了下来! 尘埃落定,梦女再没有了任何动静,河六四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随即长出了一口气。 李氏一跃而来,看了看地上凄惨的梦女,骂道:“臭小子!既然能如此轻易的解决她,为何还叫老身出手?” 河六四惭愧的挠了挠头,说道:“我这不是,对自己的修为没有概念嘛!出山以来,第一个对手就差点把我的性命收了去,往后便总觉得自己谁也打不过!” 李氏闻言,不禁发笑,说道:“臭小子!你是师父是何许人也,教出的徒弟怎会是废柴?不过你初战便是强敌,此后心悸倒也能理解!” 河六四冲着李氏傻傻的一笑,随即脸色一凝,正色道:“还是赶紧处理剩下的尸身吧!若是再有尸变,婆婆与我非累死不可!” 李氏点了点,应允道:“是该快些,不过你还是休息片刻为好!” “对!休息休息,安然受死!” 一声充满嘲笑的话音,从迷雾之中忽然传来。 “谁!”河六四执剑喝问。 迷雾之中,一个翩翩公子缓步走来,身穿一袭洁白书生长袍,手拿一纸折扇,长得极为俊秀。 “阁下深夜到此,难不成是大日圣佛的人?”河六四皱着眉头问道。 书生一听,双眼一亮,啧啧称奇的说道:“天罡门人果然眼利,一眼便知在下的出处!” 河六四与李氏闻听,当即严阵以待,紧紧的注视着书生。 可书生却一脸的不为所动,而是看向了躺在地上凄惨无比的梦女,摇着头说道:“哎哟哟,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道友下手还真是狠呐!” “阁下何出此言?自古正邪对立,我教门规当使我如此!”河六四冷声说道。 书生依旧看着地上的梦女,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上品的活尸,不过若能将你们二人炼成活尸,在下倒也不心疼它们了!” 河六四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贵教行事残忍,有违天道,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书生闻言一愣,随即发出郎朗的笑声,讥讽道:“若是能有报应降到我头上,我岂不死了千次万次了?呵呵呵呵,报应!” 李氏一直冷眼旁观这一书生,听到他如此狂妄的言谈,气的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点地,地表瞬间翻起一阵土浪,涌向书生。 书生见状,不慌不忙,打开手中折扇轻轻一扇,一股阴风瞬间卷向土浪,把土浪消磨殆尽。 “花族公主果然厉害!怪不得能挡下我教二十多年,在下有礼了!”说着,书生对着李氏,彬彬有礼的一推手。 听到书生称呼李氏为花族公主,河六四不禁也望向了李氏,自己心知李氏在花族中的地位很高,却没想到她竟是公主! 不过也不怪河六四没有想到,毕竟李氏年纪已经过了百岁了,任谁也无法将一个百岁老人和公主联系在一起。 李氏冷冷的一哼,骂道:“无耻之徒,你没有资格拜我!” “哟!公主真是好大的脾气,难不成是年岁大了,恼怒自己时日无多?”书生笑着回敬道。 河六四大怒,喝道:“你放肆!” “放肆又能如何?道友是要杀我?”书生笑着问道。 河六四闻言,右手忽然举剑,左手在胸前一掐指决,一声怒喝,青炎剑顺势劈下,天王破幻剑的金色剑气瞬间乍现,金色的长龙奔腾着冲向了书生。 长龙去势飞快,书生本就站的近,毫无悬念的就被长龙一口叼住,径直冲出了几十丈远,最后炸为一团金色的刺眼光芒。 金光越来越盛,周围的坟丘甚至都被其中凌厉的剑气给削平了去,河六四不禁嘲笑:“不过如此嘛!” 突然!越来越亮的金光猛地一顿,紧接着瞬间消失不见,书生站在被剑气削平的地面上,周身一尘不染,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扇子,像是在驱赶尘烟一般。 只是那扇子上,带着一团浓郁的黑烟,像是一条黑蟒,随着书生的手来回游动。 “的确不过如此!”书生轻蔑的说道,像是在回应河六四方才的嘲笑。 只不过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河六四此时再也不能将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书生,当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即便是十二圣令之一霍刈,面对自己的天王破幻剑,也只能避其锋芒。而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能硬抗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剑,而且还能尽数消去,就凭这个实力,两个河六四绑一块儿也不是对手! 而那书生也似乎看穿了河六四在想什么,笑道:“以为能打败霍刈,就天下无敌了?” 河六四眼中一寒,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书生一笑:“在下,十二圣令之首,武天!” 第九十章,武天的千魔变 一阵阴风袭来,吹得三人身上的衣衫不断飘动。 河六四深知眼前的武天绝不是霍刈能够比拟的,虽然不知道霍刈在十二圣令之中排名第几,但从武天硬接天王破幻剑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圣灵之首,和霍刈绝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武天在介绍完自己之后,也没有了下一步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笑吟吟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有心抢攻,但因为刚刚武天谈笑间别破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剑,河六四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李氏看了半天,低声说道:“小河,此人实力非同小可,稍许婆婆会力敌于他,你趁机摸清他的底细,伺机而动!” 说完,李氏腾身而起,手中的拐杖光芒大盛,凌厉的刺向武天,一出手就是威力极大的杀招! 武天见状哈哈大笑,挥舞着折扇与李氏打在了一起。 面对李氏凌厉的拐杖捅刺,武天身形灵动,左摇右摆的将李氏的攻击一一躲过,手中折扇黑烟弥漫,是不是便会扇出一团烟雾,轰向李氏。 而李氏此时通身泛起淡黄色的灵盾,犹如穿着一件发光的薄纱一般,借着花族灵盾的无所不挡,根本就不在乎武天轰来的黑烟,硬碰硬的和武天换招。 河六四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武天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看出他的破绽或是法门,时不时的也会扔出几道黄符,配合着李氏牵制武天。 武天此时早已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和淡定,一张俊俏的面孔变得凝重认真,小心翼翼的和李氏周旋。对河六四时不时的黄符骚扰,武天心烦无比,但比起时而飞来突然炸裂的黄符,攻击如泰山压顶般惊人的李氏才更值得他去小心防范。 对于时不时就会飞来炸裂一下的黄符,武天也只能尽量躲避。 但武天毕竟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首座,虽然实力比不上李氏,但凭借着诡异的身法,和手中折扇神鬼莫测的黑烟,竟也和李氏打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也未曾处在下风。 可河六四知道,大日圣佛教的高手,都身怀千魔变的绝技,此时虽然是被李氏压着打,可一旦千魔变施展出来,武天的实力绝对翻上一倍之多! 河六四如此担忧着,而武天心中也是恼怒不已。 在他到来之前,教中高层已经警告过他,李氏身为花族的公主,其实力绝对不是寻常人物。但武天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十二圣令的首座之位,自然是个目空一切的主。对于李氏能抗住大日圣佛教二十几年的袭扰和强攻,武天嗤之以鼻,认为是负责此事的人没能耐罢了,根本就没把李氏放在眼里。 但今天一经交手,武天终于体会到了一股阔别已久的无力感,这个苍老的老妪,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心中虽如此想,但武天并没有萌生退意,他还有自己的底牌。 忽然,李氏周身灵力大盛,一举将武天震退开来,紧接着手中拐杖遥指天空,拐杖顶端光芒大作。 武天见李氏此举,双眼微微圆睁,心知此招绝非自己能敌,急忙向后暴退而去。 河六四见状,急忙向着武天追出了几步,然后从布兜子里拿出两支蜡烛一碗糯米,三道黄符两只鸡蛋,摆在了地上。 接着在米中插了一炷引魂香,又把鸡蛋放在生米上,最后点燃了蜡烛。 河六四拿起青炎剑,将剑身顶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晦涩难懂又极为冗长的咒语,自河六四口中嘟嘟囔囔的传出,地上的米碗开始瑟瑟发抖,似乎是汇聚了巨大的能量!但河六四就是迟迟不肯施展法术。 他在等,等待李氏这惊天动地的杀招。 半空之中的李氏猛地一声厉喝,手中拐杖狠狠地向着暴退而去的武天一刺,拐杖霎时伸长了出去,泛着淡黄色的光芒,径直飞向了武天! 武天见状,急忙落地调转方向,可不断延伸的光芒像是长了眼睛的长蛇一般,紧跟着武天飞了过去。 飘在半空的武天见光芒飞到,自己避无可避,只好张开折扇先前一推,挡住了光芒。 刹那间,半空中爆出一团淡黄色的光团,飞速膨胀,还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河六四见状猛地一跺脚,地上的三道黄符猛地弹起,被河六四一把抓住,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奋力掷向了光团。 随着黄符没入光团之中,蜡烛上的火苗骤然变大,喷涌着射进了光团里。 光团之中卷起冲天大火,其中立刻发出了令人心里发毛的惨叫声! 河六四迅速蹲下身,双手各自伸出食中二指,夹住鸡蛋扣在掌心,然后向前疾走几丈来到光团下方,双手在胸前一拍,将鸡蛋拍的粉碎,紧接着双掌齐出,将蛋液轰向光团。 四溅的蛋液洒进光团和火焰之中,瞬间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整个光团都被大火吞噬了。 而半空中的李氏也再一次舞动起拐杖,在身前眼花缭乱的一阵挥舞,一根根犹如钢针一般的淡黄色光芒,齐齐射入了光团之中! 光团之中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河六四转身跑回到蜡烛面前,将手中的青炎剑狠狠地朝地上一插,直接将盛米的小碗插碎。 随着剑身没入地表,河六四的周身霎时间卷起一阵罡风,吹向了光团,将其中的冲天大火助长到了极致。 此时河六四施展的法术,叫做昧火术,能唤出三昧火。是河六四最近刚刚从五行法道之中学会的火字诀法术,鸡蛋和糯米也是不久前刚刚备下的。 方才武天和李氏拼斗,自己在一旁伺机骚扰,发现武天不惧李氏硬碰硬的对轰,却唯独对黄符爆炸时的阳气十分忌惮。 河六四由此推断,大日圣佛教修炼的法门,定是以阴煞之气为本,和邪祟妖魔如出一辙! 如此,用至阳至刚的法术火焰对付阴煞之气,是最为有效的。 而且要知道这昧火术所召唤出的三昧火,是世间最为至阳至刚的火焰,其热度就是在水底也一样不能被熄灭。 李氏落在了河六四身旁,跟河六四一起仰头看着火焰肆虐的光团。 初次联手便能打出如此默契的配合,李氏对河六四的天赋极为赞赏,对他的期待,也更加的殷切。 三昧火渐渐熄灭了,光团也慢慢暗淡了下来。 河六四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青炎剑,手中掐着指决,准备随时施展铁影飞河剑。 毕竟武天还没有使出千魔变,河六四并不认为方才和李氏两个人打出的犹如排山倒海般的配合,能把武天立地格杀! 终于,光团和火焰全部熄灭了,一个被烧的焦黑,浑身尽是细小贯穿伤的身影,掉在了地上。 河六四抬眼看去,哪里还能看得出这是方才风度翩翩,俊俏公子模样的武天,其下场甚至比梦女还要惨! 此时河六四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昧火术在天罡教当中属于高级法术,不仅要召唤昧火,还要引发强烈的罡风,助长火势,是一个极端消耗气力的法术。 好在河六四已经将天心来复炼至大成,此时虽然呼吸微微急促,但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河六四感知过去,发觉武天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当即也是忍不住的一阵惊叹:想不到自己和李氏的配合,竟然如此的厉害,还没等武天使出千魔变,就直接将他就地诛杀了! 随即,河六四转过身笑着说道:“还说是十二圣令的首座,一样不是我们祖孙二人的对手嘛!” 李氏闻听,却是一阵羞怒,斥道:“谁与你是祖孙?你是归厄子真人的徒儿,我若和你是祖孙之辈,岂不是占了归厄子真人的便宜?休要胡说!” 河六四闻听,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那你还让我叫你婆婆!婆婆和师父,能是一个辈分嘛!” 武天被击杀,两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此时虽然在迷雾之中看不出天色,但估摸着也快天亮了!从昨天中午来到坟茔,半天一夜滴水未进,片刻未眠,还接连打了两次硬仗,而且从始至终精神都在高度集中,此时两个人都有些累了。 忽然,一阵极为恶心的,犹如一滩烂泥被人握在手中挤压一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河六四和李氏顿时神色一凝,齐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武天焦黑的躯体,正在缓缓化作烂泥。 而在烂泥之中,一个通体发青的身体,显露了出来。 青色的身体形状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唯独那张脸,十分的诡异! 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眼睛,而且还是竖着长在脸上,正紧紧地闭合着。 河六四见状,大叫了一声:“不好!千魔变!”随即举剑冲了上去! 李氏也知情况不对,随着河六四一同扑去。 河六四与李氏飞身赶到,青炎剑和拐杖纷纷举起,直指通体发青的武天。 但武天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大笑,翻身而起,双掌对着二人猛地轰出。 强烈的掌风吹得河六四与李氏径直倒飞而去,落在十丈开外! 河六四心惊胆战,仅是这普普通通的一掌,就能震退自己,使出千魔变之后武天,实力竟然疯涨到如此地步! 而且,眼前的武天,与河六四曾经见过的霍刈和孟勾,以及方既仁讲述的乔烛所施展的千魔变,完全不同! 这三个人使出的千魔变,通体黑紫,铜皮铁骨,毛发狂乱,眼冒绿光,而且身上还有着一颗颗铁钉镶在皮肉里。 但眼前的武天却和他们截然不同,体表发青,骨肉坚实,通身光洁,五官变异,而且那只仅有的巨眼,到现在还没睁开! 方才那沉闷的笑声,也不知武天是从什么部位发出来的。不过随着神秘笑声越发狂妄,武天紧闭的大眼猛然张开,明明脸上没有嘴巴,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拧身扑向了河六四! 武天身后显出一道道残影,速度极为迅猛。 河六四不及躲闪,急忙将身体一屈,顺势使出了幽女倒勾剑! 第九十一章,噬鬼骨魔 幽女倒勾剑,能将施法者体内的气力,瞬间化为锋利的剑气,出其不意的斩杀近身而来的敌人,是华阳十三剑中,用于近身防卫的剑式。 可武天却仰仗着身体的强硬,用花盆粗的臂膀直接挡下了这凌厉的一剑,但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幽女倒勾剑被格开,河六四只觉得虎口被震的发麻,屈身向后退去。 一旁的李氏见状,急忙举起拐杖刺向武天的后腰,想要让河六四退下,继续伺机施法,配合自己。 但武天似乎是对河六四极为怨恨,竟不顾一切的缠住了河六四,让他根本不能拉开距离。 而河六四趁势飞出的黄符,被武天直接无视,硬碰硬的用身体消解掉了。 不过,河六四也不是完全不能抵挡武天的进攻。这些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似乎都对格斗法门不太擅长,河六四虽然被武天逼得无法脱身,但手中的青炎剑却也把武天的攻击尽数化解,还在武天的身上割开了一道道的口子。 可武天的身体上刚刚被划开一道口子,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河六四和李氏联手与武天打了半天,一时间竟然毫无用功,隐隐的居然还落了下风。 突然,李氏手中的拐杖光芒一闪,犀利的垫在了武天的左肩上,立刻荡起一圈气浪,将武天的身形震的向右一歪。 李氏趁势再次欺身而上,却不料武天猛地一声怒吼,左臂横挥,带着千斤巨力扫向李氏。 李氏抬起拐杖一挡,武天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一团青黑色的烟气轰向李氏的面门。李氏急忙催动灵盾抵挡,武天趁机抬腿一脚,正中李氏腹部,踢得李氏顿时轻哼了一声。 河六四大怒,厉喝了一声,挥剑而上,舞出一个个剑花,将武天笼罩在其中。 武天身体极为强横,但锋利的青炎剑却还是能在他身上割开一道道伤口,为此武天也对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十分忌惮,能避则避,不能避,武天倒也会硬抗,毕竟伤口恢复的极快! 河六四与武天你来我往,被逼急了的河六四,趁着武天硬吃了一剑,扑到自己身前,一口真阳涎喷在了武天那只竖着的大眼上。 武天一声哀嚎,大眼紧紧地闭上了,河六四迅速从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黄符,沾着嘴角的真阳涎,狠狠地贴在了武天的眼睛上。 黄符被贴上之后,当即开始冒出阵阵白烟,河六四飞起一脚将武天踹开,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了一炷赤砂香。 河六四的舌尖被他几次三番的咬破,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不过河六四也顾不上许多,深吸了一口气,舌尖上的残血和口水混在一起,用力喷在了赤砂香上。 赤砂香沾上真阳涎,瞬间凭空点燃,河六四随即将赤砂香插在了地上,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了五枚铜钱。 四枚高高抛起,被河六四踢向还在挣扎的武天,剩下的一枚落在了头顶。 五枚铜钱的五行道,是河六四如今能使出的五行道极限! 河六四一掐指决,口中念道:“太上天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鬼魔丧倾!” 头顶的铜钱‘蹦!’地一声弹起,武天的周身瞬间电光四闪,一道道雷电如同绳子一般讲武天捆绑。 河六四施展的,正是五行道当中的木字诀法术,五雷咒! 与之前对付霍刈时使用的木字诀五行道法术,天雷道相比,五雷咒的作用是用来束缚降服敌人,杀伤力并不如天雷道那般强悍。 可是,五雷咒的法术有效时间极为漫长,一旦身中五雷咒,通身都会被千万电蟒缠身,颤抖抽搐不止,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由此,就会给施法者更多的时间,以施展威力更强的法术! 武天原本还在痛苦的挣扎,被五雷咒的雷电缠住身踢,双手双脚瞬间开始痉挛抽搐。 河六四拿起插在地上的那柱沾满真阳涎的香,一个箭步冲上去,对肆虐的电光毫不理会,伸手撕掉了贴在武天眼睛上的黄符! 河六四要做的,是彻底毁了武天的修为! 武天变身之后,实力大增,强横无比,对河六四与李氏的攻击基本都是在硬抗,但唯独对脸上这只大眼十分的在意,时时刻刻都会多加保护。 河六四猜测这只大眼是使出千魔变之后的命门,便一直寻找着可乘之机。 黄符被摘下,武天那只大眼猛然睁开,巨大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河六四,透着一股阴森的杀气和怨气。 甚至,眼球都在往外冒出丝丝绿光! 河六四也是怒目圆睁,满脸的怒气,手中的赤砂香高高举起,猛地插进了武天的大眼之中! 然后,在武天凄惨的哀嚎中,河六四抽身而退,双手一拍! 早已被河六四弹到半空中的那枚铜钱,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电流,和武天周身的雷电融为一体。 墓室内瞬间被雷电闪出的刺眼白光充斥,时不时的还会传出一道道雷声,像是有惊雷劈在了武天身上一样。 在这团白光的中央,只能看到武天的身形,此时已经被电的无法动弹,身体也在一片片地被撕成碎片。 河六四深呼出一口气,虚弱地拄着剑看着电光中的武天。 真阳涎,是人体当中阳气最强的精血,几次喷出真阳涎,河六四的身体早已被透支。 河六四摸索着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掏出一枚紫阳丹扔进嘴里,以便自己能用最快速度恢复气力和体力,长时间的生死相搏,对河六四的身体和意志都是极为严酷的考验。 李氏捂着胸口走上前来,看着眼前五雷咒依旧肆虐,毫无停息的迹象,不禁赞叹道:“果然是归厄子真人的徒弟!” “没那么简单!”河六四喘着粗气说道,“那个姓霍的掌阴令使出千魔变,我完全不是其对手!这个武天乃是十二圣令首座,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击败!” 此时的河六四十分冷静,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大日圣佛教的教徒,每个人都有一个,甚至几个底牌,足以让他们保全自己的性命! 自己最强的法术天雷道,连霍刈都不能击杀,弱了一层的五雷咒,又怎么可能诛杀武天呢? 河六四如此拼命,也只不过是尽力消耗对方罢了! 而李氏也知道,霍刈在她手下不过是一合之将,但这个武天却在使出千魔变之后,击伤她!这种实力,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就被击败! 果不其然,电光之中,传来了一声极为兴奋,极为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罡教,好一个花族!” 河六四与李氏齐齐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忽然,一道身影自电光之中闪出,径直扑向了河六四先前挖出的那近百具尸体旁边,伏下身便开始啃食! “不好!”河六四大喝了一声,左手掐了个指决,右手中的黄符一抖,天女散花一般铺天盖地的洒向武天。 可没想到,疯狂啃食的武天,竟然从浑身上下满布的伤口里喷出阵阵青黑色烟气,与河六四洒来的黄符撞在了一起。 浓烟滚滚之中,黄符一张张的开始燃烧,火焰与黑烟纠缠在一起,旋转着升上了天空。 而武天,也被身体里涌出的黑烟所笼罩,一时间坟茔中飞沙走石,阴风阵阵。 李氏见状,跃上半空,手中的拐杖再一次高高举起,顶端光芒大盛,紧接着对着武天遥遥一指,锋利的光芒瞬间延伸而来! 黑烟中的武天渐渐地显出身形,此时的武天浑身那青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光滑的黑亮色,变异的五官重新恢复正常,鼻子嘴巴全部出现,双眼中泛着幽蓝诡异的光芒,鼻孔中一阵阵的往外喷着黑气,嘴角更是长出了两只獠牙! 河六四见状一愣,没想到千魔变竟然会二次变身。 李氏灵力幻化的光芒飞到,径直刺向武天的眉心。 武天朝着光芒张开血盆大口,嘴角甚至裂开到了耳根,一团有着蓝、灰、绿、黑、紫四种颜色烟气,在武天的嘴巴前面化成一枚烟弹,弹射了出去! 凌厉的光芒,竟然被烟弹给弹开了! 而且去势不停,向着半空中的李氏滚滚而去。 李氏松开拐杖,拐杖竟然飘浮在李氏身侧,并未掉落!李氏双掌在身前一推,一面巨大的灵盾出现在眼前,挡下了五彩斑斓的烟弹。 可烟弹被灵盾挡下,去势仍旧不减,推着灵盾继续向前飞去。 李氏轻喝了一声,双掌微微收缩,灵盾像是液体一般扩张开来,直接将烟弹包裹了起来,形成一个光球。随即李氏拿回浮空的拐杖,挥向光球的底部,将光球抽上了天! 遥远的深空,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三人身在迷雾之中,也看不到头顶是何种令人惊叹的场面。 李氏缓缓降落,站在了河六四的身旁。 二次变身之后武天低声发笑,忽然尖声说道:“都得死!” 说完,拧身扑向二人! 李氏单手推出一掌,一面灵盾瞬间出现在眼前,紧接着犹如武天的烟弹一般,猛地弹射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武天的身上! 武天正在冲锋,猛然受到灵盾撞击,整个身体随之被推飞了出去,一路上被灵盾推着生生撞碎了十几座坟丘,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氏冷声说道:“你当老身老眼昏花,看不出你的招式套路吗?蠢材!” 武天趴在地上,抬头怒视着李氏,狠狠的咬着牙。 “只凭蛮力便想胜我?做梦!”李氏继续说道! 武天嗤笑了一声,缓缓爬起身。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噬鬼骨魔!”武天疯狂的吼道。 第九十二章,武天的目的 “嗜鬼骨魔?”河六四惊诧。 “怎么了?”李氏问道。对于河六四有些过激的反应,有些不理解。 “婆婆,您有所不知。”河六四低声说道。 天罡教认为,天地间的阴煞之气,集贫贱、衰败、悲哀、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夭亡、孤独、淫邪、妄想、恶运、疾病、薄命、痛苦、入魔,等十八个灾祸于一身。而因怨念而导致没有正常轮回的魂魄,可以借助阴煞之气来修炼,所以它们是有等级的。 这个等级,分为四级,初、人、地、天。和人间用来给万物分出等级的序列一样。 所以鬼,只是一个统称。 活人身死之后,魂魄因怨念依旧停留在阳间,那么它便是最初级的鬼。 初级的鬼,并没有太多的能力,最多也只是能让人生病,或者小规模的搞出一些灵异现象,例如发出诡异声响、幻觉、移动物品等等,并不能害人性命。 可要是鬼吸取阴煞之气,或者吸食活人的灵气精血来修炼,时间长久,到达一定境界,就会由初,升阶为人。 人字级的鬼,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猛鬼、恶鬼、厉鬼,这个品级的鬼已经可以拥有其独特的能力。 这个能力或是以其身死的方式为基础,例如吊死鬼,其本身死因是吊死,所以它的害人也多以令人窒息为手段。 或是因为其化为鬼之后所处的地狱,例如食水鬼,因其死后处在水域,故而以水以食,祸害周边百姓或过路行人。 再或者,因为其本身所带的怨念,例如希鬼,因生前心愿未足,常蛊惑愚人作恶,为祸一方。 总之鬼有千万种,名称大多都是以鬼的能力或者产生的方式而命名的,例如囚鬼、炁鬼、怨鬼、食气鬼、钻地鬼、炽燃鬼、游魂野鬼、杀身饿鬼、住四交道鬼等等。 人字品级的鬼,阴煞之气已经不能够满足其修炼所需,只有活人的精血和灵气,才是修炼的大补,所以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害人。 人字品级之上,就是地字品。 地字品和人字品最大的不同在于,初字和人字这两个品级鬼是没有智商没有理智的,而修炼到地字品,鬼便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天罡教将其称之为,煞! 在天罡教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鬼炼身,尸塑魂。 其修炼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获得自己失去的东西。 而这个修炼的目的,就是从煞,才是开始有的。 人字品的鬼修炼到一定程度,通过机缘,进升为煞,从此有了神智,而修炼的方式,也不仅仅是靠活人精血灵气和天地阴煞之气,它们还会吞噬品级不如自己的鬼。 一只煞的威力,足以能将一座城池,数万苍生尽数害死,极为厉害! 而在煞之上,便是天字品。 天字品,就不再鬼的范畴了,它们是妖,是魔。 昆仑山囚机道场封印这千万妖魔,它们都是天字品的,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虽然到了妖魔境界,也是要分为初、人、地、天的等级,可到了妖魔境界,煞便已经达到了化形的目的,重新拥有了身体。 在人世间,一只煞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武天说自己是魔,河六四怎能不震惊? 武天说自己是嗜鬼骨魔,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吞噬鬼煞的妖魔。 河六四入道以来,只见过一次妖魔,虽然只是一个初阶的妖魔,而且当时方既仁在唤出那只妖魔,被马归厄彻底封死了妖力,其实力还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但那也差点要了河六四的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武天打到现在,还从没完全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一直是处在防守的阶段而已。 如此,武天若真成了魔,事情就糟糕到极点了! 听河六四描述完,李氏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完全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武天,竟会有如此实力。 与他同为十二圣令之一的霍刈,虽然排名不及于他,但在自己手里只是一合之将,而这武天竟然能厉害到如此地步,这大日圣佛教当中,实力悬殊怎会如此诡异? 李氏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低声说道:“等下照旧由我去试探他,你在旁伺机发起致命一击!” 说完,转身就要和武天一战。 河六四急忙拉住了李氏,沉声说道:“等一等!” “怎么了?”李氏问道。 河六四看着还在微笑的武天,说道:“婆婆,看他的样子如此轻松,也不急于大败我们!而且方才一直是由婆婆助攻,我来配合,想必他这次一定会有所防范,不如...” 说着,河六四在李氏的耳边沉吟了几句。 李氏闻听,眉头先是一皱,但看着河六四坚定的目光,只要点点头,应允了河六四的计划。 接着,河六四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问道:“武圣令好手段!我家师父常说,遇煞力敌,遇魔速逃!但看眼下的形势,恐怕我是逃不出武圣令之手了!” 武天闻言,轻蔑的一笑:“算你还识趣!乖乖躺平,让本圣令将你二人带回去!本圣令绝不让你二人受苦!” 说完,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脚力翻起一片烟尘。 “等等!”河六四抬手说道。 武天一愣,狞笑道:“怎么,反悔了?” “既是如此,武圣令能否先解了在下的几个疑惑?”河六四笑问道。 “休要拖延时间,今日你二人必死无疑,别白费力气了!”武天冷声说道,继续向前走来。 河六四一笑,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武圣令实力如此高绝,难道还能怕了在下几个提问不成?” 武天眼中寒光一闪,微微笑道:“好,倒要看你想耍什么花样!” 说着,武天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河六四与李氏。 “敢问武圣令,贵教为至阴之人寻遍天下,所谓何事?”河六四问道。 “此乃本教机密,无可奉告!”武天冷冷的说道。 河六四也料到武天不会如实说出他们的计划,当即继续问道:“那么,这个村里的村民,你们抽走魂魄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变成活尸?” “呵呵呵呵。”武天阴森森的笑着,“这二百多个高手全部化成活尸,其威力你自然知晓!况且你布的那个怪阵,能防阴煞,却防不住我一个活人!怪阵外围的机关,在我的面前更是可笑!我就是在你眼皮地下一一圣钉打进他们的身子里,直接唤醒他们!呵呵,你完全不知道吧?” “厉害厉害,想不到我精心布下的钉魂阵,竟然被武圣令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破掉了!”河六四假笑着说道。 听河六四如此说,武天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狂妄,说道:“花族的那些废物!让他们伏杀这老妪,他们却心虚的紧,非要伪装成我教中人的样子!呵呵,可笑!若是我教中人一同出手,这个老不死的怎可能逃得回来?呵呵呵,废物就是废物!还要劳烦我弄出这么多活尸,来对付她!” “武圣令的意思是,这些活尸是为我婆婆准备的?”河六四问道。 “当然!”武天嚣张至极的看着李氏说道,“上一个圣令首座太无能了,若我早些坐上首座之位,怎会让你一个老妪固守二十多年!” 武天的目光,狠厉的射向了李氏。 李氏气的浑身发抖,右手死死的攥住拐杖,像是要把拐杖握把生生捏碎一般。 河六四轻轻拍了拍李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如今,鬼村村民变成活尸的原因,已经大白天下了! 在李氏离村中伏的时候,武天攻进鬼村,将所有至阴之人的魂魄全部抽走,并且炼成了活尸。但后来听说李氏成功将设伏者尽数击杀,武天就顺势留下了已经成为活尸的村民,想要让李氏陷入被近三百个高手活尸围攻的境地。 可活尸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时间,李氏回来之后悲痛万分,而且有伤在身只能养伤,倒也没发现村民已经变成活尸,武天便也没有主动出来袭扰。 后来,河六四无意间来到鬼村,并且霍刈还被李氏击杀。 武天因为还等着活尸彻底炼成,加上对霍刈本身也没什么青衣,就没有出面相救。 再后来河六四将棺椁下葬,可看到活尸炼成时所出现的异象,河六四便布了个钉魂阵,锁住了阴煞之气。 武天无奈,只好亲自现身,一个个的将活尸唤醒。 但由于钉魂阵的原因,活尸苏醒的时间也有了些许偏差。河六四与李氏赶到,一个个的将活尸挖出,逼出阴煞之气,摧毁活尸,而且还消灭了梦女。 武天藏在暗处,借机观察着两个人的实力和手段,然后便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眼前的武天,无疑是嫉妒狂妄的一个人,言语中充满了对前任首座的不屑和鄙视,而对李氏能够抗住他们二十多年的攻击,武天也认为那是因为他没早点来! 而河六四,却也从中听出了一丝隐藏的阴暗。 在方才的打斗之中,武天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可惜了这上品的活尸,不过若能将你们二人炼成活尸,在下倒也不心疼它们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武天并没有看河六四,而是紧紧的盯着李氏,眼神中充满了贪婪。 期初河六四并没有在意这句话,但后来武天又说,让他们两个乖乖跟他回去。 再加上方才刚刚知道的一切,河六四心中,有了个一个大胆的推断。 武天的目的,是李氏! 第九十三章,结盟? 排在十二圣令末尾的乔烛,在被孙既直用杀生阵将要击杀的时候,却被神秘的高人救走了! 这足以说明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是极为重要的,轻易不能损失。 而同为十二圣令的霍刈,排名还在乔烛之上,武天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击杀。 乔烛是什么实力? 她能以一人之力,打的方既仁重伤,逼得孙既直以死为代价,布下杀生阵! 霍刈的实力比乔烛只高不低,但却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武天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他的默不作声,是为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比霍刈还要重要的,除了李氏,这里也没有别的了。 如果李氏被炼成活尸,那种实力,恐怕就是一般的妖魔,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大日圣佛教要李氏这种实力的活尸要什么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武天不耐烦的打断了河六四的沉思,冷冷的问道:“废话说够了没有?快快束手就擒吧!” “且慢!”河六四急忙说道。 可武天却没了耐心,厉喝道:“休要多言!速速受死!” 武天扑身而来,对着河六四凭空一掌,巨大的阴风和强劲的烟气扑面而来。 河六四不敢硬挡,急忙闪躲。 李氏见武天扑来,周身灵力大盛,一面灵盾出现在眼前,挡住了武天轰来的阴风和烟气。 二度变身之后的武天,似乎对李氏仍有忌惮,见灵盾出现,深恐再次被其包裹,急忙在半空之中止住身形,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之后,武天的目光锁在了河六四身上,扑身抓向还在闪躲的河六四。 武天巨大的铁手抓向河六四的胸膛,如果被他抓到,一定会被开膛破肚。 但是,河六四却是站在了原地,大喝了一声:“杀生阵!” 武天听到这一声吼,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暴退而去。 退开了几丈之后,武天警惕的看了看河六四周围,却并没有发现杀生阵的痕迹。 杀生阵的特征描述,早已在大日圣佛教之中广传,武天自然也知道布杀生阵时候的应该是什么样子。 见到河六四周身没有一丝杀生阵的痕迹,武天马上便知道自己被耍了,当即怒火中烧,狂吼了一声,就要再次扑上来。 可河六四却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微笑着问道:“武圣令难道就不想听听,我想说些什么吗?” 武天一愣,对于河六四忽然如此镇定,有些赶到不安,冷冷的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河六四一笑,说道:“贵教能与花族结盟,想必定是要成一番大业!” “花族肯与我教结盟,其中自是有好处!怎么,天罡正宗也想奉我教为主?”武天冷冷的说道。 河六四心中一凝,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奉我教为主?难道花族和大日圣佛教不是简单的勾结,而是已经成了大日圣佛教的爪牙了?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李氏。 可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河六四平复心神,镇定的问道:“有何不可?” 武天闻言一怔,全然没有想到河六四竟然会如此说,当即问道:“你什么意思?” “武圣令可知,花族在千年之前,便是我天罡教的盟友!”河六四问道。 武天当然不知道这段历史,对河六四的话完全不信,冷笑道:“你想骗我和花族翻脸?呵呵,幼稚!” “武圣令,花族传承千年,几近濒危,却屡屡能在这乱世中保存下来,这背后有没有人相助,武圣令就没想过?”河六四也不恼怒,笑吟吟的问道。 武天听闻,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细细的思索着河六四的言语。 河六四之言,其实很有道理,花族这个落寞的氏族,即便是到了几天,族人也不过是几千之数,虽是都有灭族的风险。 可花族却有着比例十分可怕的高手,基本上,花族人人皆兵,各个身怀绝技! 这对于一个一直处于灭族边缘的氏族来说,是极为不正常的! 河六四见武天沉思,继续说道:“天罡正宗,正邪对立!若花族品行不端,我天罡教怎会与之结盟?” 武天深深的看着河六四,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阴沉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河六四同样深邃的看着武天,缓缓说道:“既然花族能与贵教结盟,说明贵教定然身负天下安危之重任!若果真如此,我天罡教就应匡扶天下,和贵教也不该成为敌人!” 武天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河六四,却看不出河六四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中更是一片混乱。 李氏虽然也没搞懂河六四到底是什么意图,但刚刚河六四曾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他会想尽办法让武天失神,请李氏等待时机,务必给与最为致命的一击。 而如今,时机到了。 武天犹自在为河六四的话语苦苦深思,他完全没有想到河六四竟然会说,天罡教可以和大日圣佛教结盟,而且表情极为认真,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大日圣佛教如今要是有敌人,那么一共有两个,赵兌便是其中之一。 而另一个,也是最为让他们感到头疼和忌惮的一个,就是天罡教。 天罡教虽然隐居昆仑山,不问世事,但只要有些实力根基,就不可能不知道天罡教的存在。 昆仑山脉,囚机道场,仙气缭绕,妖魔无数。这样一个地方,无论是对正派还是邪派,都是巨大的诱惑。 但从来就没有人肯上山叫门,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天罡教的实力! 虽然到了孙既直方既仁他们这一代,天罡教也走到了没落了边缘。 孙既直的实力,在众多道门平辈之中,已经是拔尖的存在了。 可就连孙既直自己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以往的天罡门人,在道门同辈之中,不是拔尖的存在,那是不在一个等级的存在,那是实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存在! 孙既直虽是拔尖,可在自己看来,这和排在末尾没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众多道门之中,也踊跃出很多的天才,一个个天资聪颖,修为极快,长此下去,超越孙既直根本就是时间的问题。 这是元阳子等人决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也是元阳子,孙既直等人拼命培养河六四的原因。 他们决不能容忍天罡教没落在自己的手里,他们要重新把天罡教送上巅峰! 可是这些隐情,这些不甘,外人是不知道的。 千年以来,天罡教在修炼之人的心目中,一直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天罡教代表的,是修炼者的巅峰。 这也是大日圣佛教一直不肯与天罡教正面为敌的原因,他们实在是忌惮天罡教的实力。 所以孙既直失踪,很可能就是天罡教将其带回去,进行秘密的研究,想从中寻找天罡教的弱点! 这些,河六四想到了,武天也想到了。 不过武天所想的,却还是先处在天罡教太过厉害的基础上的。天罡教的确是大日圣佛教的大敌,教中也的确一直都在研究对付天罡教的办法。可如果天罡教能被武天蒙蔽,和他们结盟,不再破坏他们要做的事情,甚至是帮助大日圣佛教。 那么武天,就要立下天大的功劳了!届时一个李氏,甚至是花族,还有什么重要的。 对于河六四突如其来的结盟意愿,以及对立下不世之功的渴求,武天此时真的有些动容。 于是,武天的眼中,只有河六四一人,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李氏。 忽然,一只泛着淡黄色光芒的巨手凭空出现,一把捏住了武天。 武天猝不及防被巨手抓住,巨大的握力让武天猛地喷出一口墨绿色的黏液,周身的肌肉被捏的爆裂开来,骨骼也在咔咔的发出断声! 巨手和李氏的苍老手掌连着一条淡黄色的光带,此时李氏一挥手,将巨手和武天抛上高空,巨手抓着武天,狠狠的砸了下来。 武天又是一口墨绿色的黏液喷出,表情中既有痛苦,又带着一丝狰狞,破口大骂道:“卑鄙!” 李氏冷哼了一声,眼中淡黄色的光芒一闪,巨手的掌心忽然长出无数的尖刺,深深的刺进了武天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之中。 武天一声惨叫,紧接着怨恨的看了一眼李氏,猛地张开大嘴,在嘴巴前面汇聚起一团五彩斑斓的烟气! 李氏见状,右手又是一挥,武天再一次被抛上高空。 不过这一次巨手却是将武天狠狠的向地面一抛,武天犹如流星一般砸在了地面上。 河六四此时早已举剑掐诀,见武天咋进地里,大吼了一声:“铁影飞河剑!” 青炎剑的剑尖射出一道红光,飞快的没入了武天的体内。 而此时半空之中的巨手,也已经变成了一把巨锤,狠狠的锤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尘土被翻起数丈,巨锤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一张多深的大坑。武天躺在其中,浑身皮开肉绽,肢体变形扭曲。 紧接着,一道罡风卷起,眨眼间便卷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转而成为十丈多高的龙卷风。 龙卷风之中,无论是坟丘还是野地里的石头,都被风中凌厉的剑气给绞的粉碎,甚至连不远处的大树和溪水,都被龙卷风巨大的吸力连根拔起,卷上高空。 河六四和李氏急忙退到了坟茔之外,此时弥漫在坟茔之中浓雾已经被龙卷风送上了已经渐渐发亮的天空。 李氏的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刚刚使出的灵力化形绝技极为耗费体力。 河六四急忙掏出了一个紫阳丹给李氏服下,然后望着龙卷风,想要从中找到武天的身影。 第九十四章,阳怒法 在威力已经达到顶峰的龙卷风当中,一个飘摇的身影,正在苦苦挣扎。 一团团五彩斑斓的烟气,从武天浑身的伤口中涌出,将周身全部笼罩,挡住了铁影飞河剑凌厉剑气的绞杀。 河六四见状,惊怒非常。这个武天真是难缠至极,河六四和李氏拿手绝技联手三次猛攻,他竟还活着! 望着打不死的武天,河六四满脸怒气,不断的翻着自己随身的布袋子,将能用的法器全部拿了出来,盘算着再来一次攻击。 李氏也在一旁握紧了拳头,借助紫阳丹抓紧恢复着体力,准备再次进攻。 龙卷风渐渐平息,武天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河六四祭起黄符,手拿铜钱剑,埋头便冲了上去。 “饶命啊!!” 凄惨绝伦的求饶声传来,武天吃力的爬起身,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河六四不禁停下脚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一旁的李氏。 敌人求饶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河六四品性纯良,见到敌人认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氏看出了河六四的为难,当即说道:“不能留此祸害!” “可是...”河六四有些为难。 突然,跪在地上武天猛然发起偷袭,掌中黑气滚滚,直扑河六四。 河六四本还在为难,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没能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李氏挺身而出,一把推开了河六四,灵气在身前飞速汇聚,化出了一面灵盾。 然而,灵盾再快,也没有武天的速度快! 武天手中烟气虽然因为灵盾的抵挡而渐渐失去了威力,可是在它完全变作透明之前,还是狠狠地轰在了李氏的胸膛上。 李氏‘嗖’一声倒飞出去,口中更是喷出了一团血雾,然后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着李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河六四睚眦欲裂:“婆婆!” “我,我没事!你小心!”躺在地上的李氏虚弱的回答道。 武天一击得手,瞬间暴退而去,狂笑着叫道:“哈哈哈哈!你以为就你会偷袭吗?花族与我教联盟,乃是因护法大人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花族是迫不得已才和我教联盟的!谁会信你那些鬼话!” 听着武天的话,河六四根本没心思再管花族为什么会和大日圣佛教联盟,自己因为一时妇人之仁,指使李氏为了保护自己而身受重伤,河六四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武天话音刚落,河六四蓦然回首,恶狠狠地瞪着武天! 武天一声阴笑,大手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吹响了河六四,站在风中的河六四纹丝不动,身上的道袍抖动的杀气腾腾。 武天见状,脚下一用力,瞬间冲天而起,直扑河六四。 河六四调动体内所有的气力,左手一掐剑诀,右手铁腕一翻,高举着青炎剑,一声厉喝:“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起,长龙呼啸而出。 比以往粗了不止一圈金色的长龙划破虚空,犹如离弦之箭!径直飞向半空中的武天,自己也一跃而起扑向武天。 武天挥手将烟气催起挡在身前,阻挡住凌厉无比的金色长龙。 金色长龙一声龙吟,轰然撞在五彩斑斓的烟气上,一时间竟是山河颤动,林木悚然。 但仔细看去,五彩斑斓的烟气,似乎拥有吞噬能量的能力,金色剑气所化出的长龙,竟然在一点点的消失着。 可跟在长龙身后的河六四,对于这诡异的烟气视若无睹,径直跳上高空,杀向武天。 武天大嘴一张,竟喷出一团血雾,定眼观看,血雾当中还有着一块块的碎肉。武天随即伸手一抓,血雾竟凭空化成了一把血刀,被武天握在了手中。 飞快掠向武天的河六四猛然加速,自高空陡然而下,径直扎向了武天。 武天一声怒吼,粗壮的双臂一用力,挥起血刀狠狠地砍向飞来的河六四身上,河六四随即举剑一挡。 想象中兵刃相拼时所发出的声音并未响起,而是传来了一声犹如惊雷一般的巨响。 “轰!”的一声,武天手中的血刀瞬间化为脓血掉落,滴在地面上甚至腐蚀出了一个深坑。 河六四的虎口也是鲜血横流,可无以复加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这不要命的进攻,竟然将武天击飞了出去。 紧接着,河六四也落在了地上,倒提着青炎剑冲向武天。 武天原本在使用千魔变之前,就能硬抗天王破幻剑而毫发无损。可此时他遭到河六四与李氏联手的连番打击,也已经受了伤,加上河六四拼命三郎一般不要命,武天居然真的就有些挡不住了。 武天倒飞出去,掉落在先前挖出的死人堆旁,见河六四再次杀来,武天不顾一起的爬到了村民的遗体上。 河六四根本就不在乎武天在做什么,如今他的脑子里除了一个‘杀’字,什么都装不下。 忽然,死人堆里涌出一阵阵黑气,伴随着一股像是咀嚼,又像是呕吐的恶心声音,武天竟然毫发无损的跳了出来。 河六四大吃一惊,急忙将青炎剑狠狠地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周围以青炎剑为中心,荡起了一圈气流,直接将不远处的武天震退了几步。 河六四随即拿出三枚铜钱,三炷赤砂香和三道黄符,在每支赤砂香上面插上一道黄符,然后用铜钱钱眼套住赤砂香压住黄符,围着青炎剑在地上插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点燃。 紧接着,双手一掐指决,满脸的怒气。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河六四这一次的法咒,比以往所施展过的所有法术咒语口诀,都长出了一大截。 因为这一次河六四所要施展的,乃是天罡道术中一门较为高深的法术。 阳怒法。 这个复杂繁琐的法术,只有一个效用,那就是用阳气,彻底将周围空间的阴气流动给吞噬掉。 阳怒法的可用性其实并不高,因为天罡道人本身也是需要将阴阳五行之力,转化为自身体内的气力,从而发动法术。 将空间内的阴气全部抽干,这对施法者本身也并非是好事。阴阳五行,没了阴,还怎么补充气力呢? 所以阳怒法的存在,其实是和杀生阵一样,都是用来同归于尽的! 不管面对是人还是鬼,只要是修炼者,在阴阳失衡的情况下,就意味着只剩下体内的灵力,用光了,就再也不能被补充。 而施法者,就可以趁机发起致命一击,或是活活磨死对手。 虽然阳怒法不像杀生阵一样,需要用性命做代价。但阳怒法的范围并不大,只要跳出阳怒法的范围,这个法术就等于白布了。 所以,施法者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对手留在法术当中,从而自身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随着河六四念完法咒,头顶的发髻中缓缓飘起了一缕白汽,与赤砂香所燃出的白烟汇聚在一起,盘旋着升上了天空。 武天见状,只当河六四又在施展威力巨大的道法,当即一声尖叫,浑身的烟气更盛,举起筋骨外突的粗壮双手,抓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大笑道:“来得好!” 手中指决一变,一颗铜钱冲天而起,顶起黄符脱离了正在燃烧的香,升到在河六四的脸前,瞬间燃起火焰,眨眼间燃烧殆尽。 之后,空气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阳气,奔腾着扩散开来,方圆三十余丈之内,阴气忽然被抽走大半。 武天猛地就觉得浑身一紧,用阴煞之气修炼的他,对于如此之大的阳气爆发,根本不敢硬抗。躲闪不及之下,只能用烟气裹住全身,硬碰硬地和空气中阳气相撞。 这股凭空而来的阳气极为浓郁,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扭曲,吞没了被烟气裹住全身的武天。 河六四指决又是一变,剩下的两枚铜钱腾空而起,黄符瞬间燃烧殆尽,空气中又一次爆发出一股巨大阳气。 至此,阳怒法完成了。 方圆三十余丈之内,再也没有一丝阴气流动。 感受到周围阳气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灼烧着自己,被困在阳气当中的武天,猛然从烟气里钻了出来,嚎叫着举起了双手,然后用指尖上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两手向外用力一拉,武天竟然活生生的在自己胸膛上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被扒开的胸膛中,五彩斑斓的烟气喷涌着倾斜而出如同,腥臭无比的墨绿色黏液顺着伤口流出,淌到了地上。 原本冒着幽蓝光芒的双眼,也随着浓烟的喷出,而渐渐黯淡无光。 河六四松开指决,双掌在胸前一拍,插在地上的三炷赤砂香猛地窜了起来,被河六四伸手一把抓住。 武天喷出的浓烟,和阳怒法所爆发出的阳气,相互疯狂抵消。 河六四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了香上,然后用手指掐住赤砂香的根部,向前一搓,燃烧过半的赤砂香瞬间被搓成了粉末。 粉末飘散在空气中,犹如一把黄土被洒在半空。 河六四手腕一翻,右掌向前一震,掌风瞬间便将粉末吹向了武天。 粉末被吹到武天周身,忽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爆出火光星焰,围在武天周围劈啪作响。 河六四再次举起了青炎剑,左手一掐指决。 “天王破幻剑!” 金色长龙呼啸而去,没有了武天的抵挡,狠狠的撞在了武天上,武天周身的浓烟瞬间被炸散,人也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河六四急忙转过身去,跑向了还躺在地上的李氏。 此时李氏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昏死了过去。 河六四一把抱起李氏,匆匆跳出了阳怒法的范围。李氏重伤在身,如果长时间身处在阴阳失衡的空间中,会更加加重她的伤势。 放下李氏之后,河六四再一次冲了回去,脚步毫不停顿,直奔武天所在之地。 河六四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把武天彻底诛杀。 鬼村和花族的秘密他已然知晓,加上李氏为救他身受重伤,武天非死不可! 然而回到原地,躺在地上的,只是武天干枯的躯壳。 河六四怒气未消,暗道:“难道已经死了?” 但想起武天三番五次就是不死,河六四还是怀疑的看向了四周。 紧接着,就看到了方才武天体内黏液滴落的地方。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第九十五章,重伤逃离 河六四环视着四周,缓步来到墨绿黏液消失的地方,蹲下身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在武天干枯的躯体下,忽然从土地里翻涌出一滩墨绿色的黏液,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冒着泡,向上流淌着回到了干枯的躯壳当中。 干枯的躯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盈,伤口也瞬间愈合了。 这一切无声的进行着,蹲在不远处的河六四,竟然丝毫都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动。 武天站起身来,看着河六四邪邪的一笑,胸膛上忽然一阵蠕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只见,武天双拳忽然一紧,浑身暴起了拇指粗的青筋血管,眼中的蓝光四射,胸膛中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胸口再一次慢慢的裂开,猛然窜出一支长长地白骨,如同灵动的长蛇,瞄向了河六四。 仔细看去,这一支骨骼分明就是人的颈椎骨,对着河六四的后背,忽然犹如离弦之箭,射向了河六四。 蹲在地上的河六四猛然听到身后一阵破风声,本能的向一旁闪躲。 然而那刺耳的破风声,代表射过来东西极为飞快,河六四极力躲闪,左肩上还是暴起一团血花。 白骨并未刺破河六四身上的链甲,天罡教的这副链甲坚硬无比,当初就连被妖魔要在嘴里,尖锐的牙齿也未曾咬破这副链甲,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武天射来的白骨,虽然没能刺透河六四身上的链甲,但其巨大的威力,还是让河六四的左肩被轰出了伤口,血流如注。 白骨撞在链甲上所发出的震耳的声响,从肩后传来,白骨碎成无数节,落在了地上。 河六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掉了个个,翻腾不止,巨大的痛苦让他咬紧牙关,丝丝鲜血从牙缝渗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死不了的!!”武天疯狂的笑声自背后传来。 河六四扭头看向武天,此时的武天毫发无损,手中的五彩烟气正在汇聚,猛地就挥了过来。 河六四就地一滚,躲开烟气,巨大的爆炸翻起一阵尘土。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武天疯狂的挥出烟气,表情狰狞,像是要把河六四活活砸死一般。 烟气徘徊在河六四的四周,一道接着一道轰向河六四。 河六四拼尽全力在地上滚来滚去,时不时翻起一掌,使出五行怒和烟气对拼,惊险的躲过了一道又一道烟气。 “死吧!” 武天嚎叫着,双手用力向后一拉,身背后汇聚起一团巨大的五彩烟气。 河六四趁乱看了一眼武天,心知这一道烟气绝非是靠躲能闪过去的,这一道烟气,绝对会把周围全部炸光! 内窥了一下体内的气力,已经剩下不多了,但是如今周围的阴阳平衡早已被阳怒法打乱了,如果河六四拼尽全力挡下这一击,那么之后自己就彻底遭了。 河六四心中只觉得恼怒不已,这个武天的能力,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攻击力极强。 相反这个武天简直就是一个肉盾,从一开始就在被河六四与李氏联手压着打,可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重伤与他。 这个人所修炼的,全部都是保命的邪术! 自己破釜沉舟,现在却弄巧成拙了。 如今自己也想扑上去缠住武天,可徘徊在周围的烟气一个接着一个的轰来,让他无法脱身。 武天背后的烟气还在汇聚,看上去他体内的阴煞之力依旧很多,根本就没有因为阴阳失衡而影响到他。 反观河六四,体内的气力却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儿了。 “怎么办?”河六四飞速的思考着。 忽然,又一道烟气轰来,河六四来不及掐指决施展五行怒,周身金光一闪,一面灵盾骤然出现。 危急时刻,河六四下意识的使出了花族灵盾,挡下了烟气的攻击。 随即,河六四忽然想起,花族灵力是靠自己体内阴阳五行的来产生的,外界的阴阳失衡,根本就影响不到花族灵力。 想到这里,河六四堪堪躲过最后几道烟气的攻击,然后站在原地,体内疯狂的运转花族功法。 武天背后的五彩烟气已经犹如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团,武天的脸也狰狞无比。 “受死吧!!” 武天一声狂叫,五彩烟气被猛然抛出,气势汹汹的轰向河六四。 五彩烟气越来越近,河六四的脸也被照耀的色彩斑斓。 猛然间,自河六四的体内涌现出一阵金色光芒,像是一滴巨大的水珠,将河六四包裹。 灵盾犹如一个光球,闪闪发光。 烟气撞在了灵盾上,灵盾真的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被烟气推着滚了出去。 武天一看,河六四竟然凭借灵盾向后飞快的退去,而且距离越来越远,急忙冲了上去。 可是,刚刚追到河六四施展灵盾的地方,地面上猛然出现一圈符文,闪耀着发出金光。 竟是河六四趁乱在地上布了一个阳阵! 阳阵时河六四第一个学会的阵法,熟练程度可想而知,眨眼间便悄然布成,就是为了拖住武天。 武天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吐出一大团烟气裹住身体。 符文的光芒达到极点,阳阵阵圈之中猛然爆发出冲天的阳气,围着烟气之中的武天轰轰烈烈的开始爆炸。 灵盾之中的河六四像是滚下山崖一样翻滚着,听到阳阵爆发的声音,左手急忙掐了一个指决,趁着身体翻滚面向五彩烟气时,猛地对左边轰出一掌。 五行怒招招阳刚至极,这一掌轰出,打在灵盾内部,顿时暴起巨大的能量,而身在灵盾之中的河六四,也被这股冲击力震的口吐鲜血。 可河六四并不是胡乱施招,巨大的冲击力,让灵盾向左一歪,脱离了烟气的推动。 灵盾之中的河六四,犹如陨石一般砸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 河六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灵盾也随之消失不见。河六四奋力爬出坑,看了看周围,向着李氏所在的地方跑去。 武天被困在阳阵里,周身的烟气忽然扩散开来,直接将阳阵摧毁。 阳阵毕竟只是一个召唤阳气的护身阵法,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武天大意走进了其中,这才会被困住,但想长时间拖住武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强行冲破阳阵的武天,第一时间便是向着河六四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追出阳怒法的范围,直到追到了自己的烟气轰中山石停止的地方,也不见河六四的踪影。 武天怒发冲冠,急忙返回了坟茔,可来回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河六四,甚至连重伤的李氏也消失不见了。 看着因为大战而被毁的一塌糊涂的坟茔,武天黑亮的皮肤渐渐淡去,粗犷健壮的身躯也慢慢缩小,眼中幽蓝的光芒也开始黯淡。 终于,武天又恢复了英俊白皙的样子。 但此时的武天披头散发,浑身没有一片绸布遮身,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形象。 武天带着怒色,一掌轰开了一口棺椁,伸手拉出了里面的村民遗体。 这些已经被炼成活尸的尸体,因为河六四几次施展阳气巨大的法术,加上最后的阳怒法彻底将周围的阴气抽干,这些活尸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武天又轰开了几口棺椁,虽然也有侥幸存留下来的,但大多都被毁掉了。 看着这些被毁的活尸,武天一双白皙的拳头死死的攥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暴怒,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 弥漫在坟茔中的浓雾已经不见了,清晨的朝阳照射在武天身上。 不远处的林子里,闪出几道人影,来到了武天面前。 前来的几个人,为首的一样是一个翩翩公子,身穿淡蓝色的长袍,面容俊朗,身形挺拔。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壮汉,身穿色彩鲜艳的皮甲,垂首站在为首的公子身后,像是护卫的模样。 武天见到为首的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冷哼道:“葵枨,你来干什么?” 葵枨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坟茔,口中啧啧作响:“哟!武圣令怎么这么狼狈啊?难道是因为不敌我花族公主,险些丧命了?” 武天闻听,怒不可遏的说道:“葵枨!你这无耻小人,明明说好联手拿下那老妪,如今天亮了你才出现!你可真不负花族之名,真会保全自身呐!” 葵枨眼中寒光一闪,冷哼了一声,反讽道:“武圣令连一个年迈的老妪都拿不下,还要怪在下没及时出手,难道大日圣佛教的圣令首座,都是些无能之辈?” 武天也是一声冷笑,说道:“即便是叫她跑了,本首座也已经重伤于她了,不像你葵枨公子,听到公主的名头,就已经吓破胆了!等日后她回花族寻仇,葵枨公子岂不是要跪地求饶?” 听到这一句,葵枨面容一怔,也不在意武天的讥讽,急道:“她要回花族寻仇?” 看着葵枨那惊惧的样子,武天冷冷的一笑,说道:“她倒是没说!但你花族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我已经全告诉她了!” 葵枨这下再也没有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了,气道:“武天!你这是存心要害我花族!是你自己说拿下她易如反掌,现在叫她跑了,你不觉得羞耻吗?” 武天闻听,也是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小看她了,没想到她身边有一个天罡道人,真是难缠至极!” “天罡道人?!”葵枨惊叫了一声,瞪大了双眼看着武天,良久之后才神色恍惚的说道:“快,快回去通知父亲,不然花族真的要完了!” 说完,带着身后的护卫就要走。 武天眉头一皱,全然没有想到葵枨听到天罡教的名头,竟然如此心惊胆战,急忙开口叫住了葵枨。 “葵枨公子何须如此惊惧?那天罡道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实力还不如你,有何可怕?” “实力还不如我?”葵枨回过头惊叫道,“不如我还会把你逼到如此田地?” 武天对葵枨的态度十分不解,问道:“那老妪最多也只是比我高出一筹而已,就算加上那小道士,你们花族会拿他们没办法?” 葵枨早已没了翩翩公子的风度,焦急的吼道:“你知道什么?!” 于此同时,河六四抱着昏迷的李氏,踉踉跄跄奔跑在群山密林之中。自己也身受重伤,已经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了。但河六四不敢休息,他尽量抹去了自己逃离的痕迹,如果武天追上来,他和李氏谁也活不了! 可是,河六四也是有极限的,跑着跑着,河六四眼前一黑,抱着李氏栽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六章,俗套的坠崖 “我告诉你武天!”葵枨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花族之所以会和你们大日圣佛教合作,就是为了花族公主身上背负的秘密!这个秘密里面藏了整个花族最宝贵的东西!而她一旦和天罡门人回到花族,到时候别说是一个你,十个你也不可能再是她的对手!” 武天静静的看着失态的葵枨,对他过激的反应甚是不理解。 在武天看来,李氏的确厉害,但其实力最多也只是比自己高出半筹,虽然自己的确是小看了李氏,但李氏想要击杀自己,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加上河六四,武天也能安然保全自身,这次回落得如此地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不了解河六四和李氏的实力,大意所致。 可现在葵枨的反应,分明就是在认为,河六四与李氏一旦回到花族复仇,花族基本上无人能挡。 大日圣佛教能和花族结盟,除了有着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还因为花族的确是高手如云,花族虽然落魄,但还是拥有能够撼动一个国家的实力! 武天不禁想起了河六四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所说过的一句话。 天罡教和花族,是千年的盟友。 难道这句话是真的? 想到此处,武天不由得有些动容,试探的问道:“难道那老妪如今的实力,并不是她的全部?” 葵枨闻听,欲言又止,分明是有着不能说的秘密。 武天继续说道:“葵公子,别忘了贵族与我大日圣佛教结盟,是为了重回往日的巅峰!有些话不应该瞒着我!” 葵枨满色阴寒,犹豫了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当初花族公主离去,是以封禁七成修为作为代价的!我父亲曾说,这个封禁之法只有天罡教的人能解,如果她身边的那个小道士帮她解开了封禁,你还是她的对手吗?” “封禁七成修为?”武天大吃一惊。 如今的李氏已经比他高出半筹了,如果恢复十成修为,那么的确可怕! 葵枨冷哼了一声,沉沉地说道:“花族公主的传承,是要将修为全部灌输给新任公主的!我花族已经几十年没有公主了,与贵教结盟,就是为了得到花族公主的修为,让我花族重新拥有公主!而今你大意放走了他们,此事我父亲定会告知你们教主!你难辞其咎!” 武天闻听,脸上也涌上一层寒冷,冷冰冰的说道:“那老妪我自会追回来,就不烦葵族长通知我教教主了!葵公子乃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此事非同寻常,还望与我通力合作,切莫再藏在暗处不敢出手了!” 葵枨听武天讥讽自己,鼻子里也是冷冷的一哼,他其实也不想告诉父亲李氏逃走了,如果让他父亲知道他并没有出手相助武天,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对以后他继任族长,绝非是好事! “你我分兵两路搜寻,如果找到他们的踪迹,记得及时通知!趁她重伤在身,必须拿下她!”武天说道。 葵枨也知道此时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当即同意了武天的建议,带着自己的人离去了。 大日圣佛教和花族在方圆几百里内的大举搜捕,开始了。 而此时的河六四,已经背着李氏逃出了三百多里,跑到了一片荒原之中。 因为虚脱而几近昏迷的河六四,一路上也只是休息了一次,此时体力已经见底。最后一枚紫阳丹已经给了李氏,同样身受重伤的河六四,身体已经到达了所能忍受的极限。 远远的,一座小城出现在视线当中。 河六四欣喜不已,有了人家,他就能找到藏身之处养伤。 咬着背起李氏,河六四举步维艰的走向了小城。 然而刚刚走到城外,却发现在城门处正站着一队官军,对过往行人盘问检查。 看那副样子,对进出小城的人十分警惕,似是在通缉什么人一样。 河六四大战了一天一夜,浑身狼狈至极,背后又背着一个昏死过去的老人,怎么看都不想是普通百姓。 可如今自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必须进城找个能疗伤的地方。 于是,河六四好歹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步履瞒珊的走到了城门下。 “站住!”守城的门吏拦住了河六四,“什么人?” “回禀大人,在下广衍人士,祖母重病,想进城看郎中!”河六四回道。 门吏看了看河六四和昏迷的李氏,皱着眉问道:“广衍人士,怎么跑到淮南府来了?” “呃...”河六四有些语塞,但微微一想,马上回道:“在下在此谋生,祖母思念,跋涉千里前来看望,这才到此叨扰了大人!” 门吏闻听,又看了看河六四身上的狼藉和残存的血迹,问道:“你受伤了?” 河六四又是一阵语塞,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应对之词。 “说!”门吏厉声喝道。 “呃,在下半路迷失方向,闯进了密林,遭野兽袭击,拼死搏斗才逃出来!”河六四慌乱中胡编了一个理由。 但没想到,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门吏竟然相信了,又看了看河六四之后,挥手说道:“进去吧!” 河六四千恩万谢,背起李氏便往城门里走。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走进城门。 “等等!”门吏忽然叫道。 河六四止住脚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转过了身。 “你东西掉了!”门吏从地上捡起李氏的拐杖,送了过来。 河六四一愣,转而笑着走上前,陪笑着说道:“多谢大人!” 这个门吏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憨笑着将拐杖递给了河六四,抬眼便看到了河六四背后的青炎剑。 看着青炎剑剑柄上神秘的凹凸,门吏十分的感兴趣,问道:“你这把剑还挺别致的!” 河六四笑道:“修道之人,身无长物,唯有宝剑常伴身侧!” “修道之人?”没想到门吏突然就变了脸色,厉声质问道:“你是道士?” 伫立在城门两侧的将士们,纷纷转过头看了过来,全都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面色一凝,忽然翻身一脚踢倒门吏,背着李氏就往外闯! 守门的将士纷纷追了上来,纷纷拿出弓箭,拉弓齐射,十几只箭矢化作一道道细长的黑影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听到身后一阵异响,想也不想的就地一趴,一支支箭矢飞速掠过。 河六四急忙爬起身来,背着李氏拼了命的往城外的林子里跑。 而那个被河六四踹倒的门吏也追了上了,大声喝道:“别放箭!抓活的!快回去禀报郡守!” 河六四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着,身后一队将士紧紧跟随,就这样一前一后跑了几里之远,直到河六四冲进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头上的汗止不住的流进眼睛,粗重的呼吸像是一头野牛,虽然河六四咬着牙奋力奔逃,但渐渐的,河六四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片密林并没有多大,跑了没一会儿,河六四便从树荫中冲了出来。 密林之外,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河六四急忙停下脚步,双脚甚至在地上滑出两道痕迹,差点掉下了悬崖。 止住身形之后,河六四急忙看向左右,想要找到一条逃生的路。 然而,身后的丛林中人影闪烁,门吏带着三十几个将士不消片刻便追了出来。 河六四此时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战斗了,即便对方只是肉体凡胎。 如果对方再一次拉弓齐射,自己和李氏绝对会被箭矢射成刺猬。 门吏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道长莫要惊慌,我等没有恶意!只是上面下令寻找修道之人,我等这才追赶道长,请道长随下官回去一趟吧!” 河六四闻听,虚弱的一笑,说道:“我知道当今国师就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跟你们回去?蠢猪才跟你们回去!” 门吏被河六四搞得一头雾水,朗声说道:“我等是奉了郡守之令守城,并非国师,道长肯定是误会了!道长看起来是受了重伤,还是随我回去吧,郡守大人定会以礼相待!” 说完,向前门吏又向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河六四大声吼道。 门吏一顿,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别过来!”河六四一边警告着门吏,一边缓缓的后退着。 门吏见状,急忙大吼:“小心!” 河六四猛地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一仰,背着李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门吏急忙跑到悬崖边向下观望,哪里还能看到河六四的身影。 这时丛林之中冲出几匹马和一大队将士,门吏回头看去,急忙迎上前冲着为首的一员大将跪拜在地。 “见过吉利将军!” 来人正是吉利,当初赵兌下令在淮南境内寻找方既仁的下落,吉利此时正在这一带寻找。 吉利喝问道:“人呢?” 门吏浑身一抖,颤巍巍的回道:“掉,掉进悬崖了!” “什么?”吉利大怒,急忙下马走到悬崖边向下看去。 空空荡荡,飞鸟掠过,什么都看不到。 吉利暴怒不已,恶狠狠的看向门吏,骂道:“没用的东西!我让你好生相请,你却把人逼得跳了崖!我杀了你!” 门吏急忙跪倒,痛声辩解道:“将军息怒!小人的确是好言相请,可那道士说什么也不相信小人!小人见他身手重伤站在崖边,想着将他扶回来,结果他却失足掉了下去!望将军明察啊!” 吉利气哼哼的叹了口气,按下了暴怒,问道:“他可曾说过他叫什么,那派人士,长什么样?” “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一个年迈的老妪,浑身伤痕累累,破衣烂衫,好像还内衬着一层链甲,手脚上还戴着石制的护具,后背一柄怪异长剑!若不是他自己说他是修道之人,小人都看不出他是个道士!” “背着一个老妪?”吉利眉头一皱。 “正是!”门吏忙道。 “这副打扮,也不像是天罡教的人呀!”吉利喃喃道。 一旁的门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说道:“对了!他坠崖前,曾提起了大日圣佛教!说什么他已经知道国师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蠢猪才随我们回去!” 吉利闻听,眼中精光一闪。 无论掉下去的是谁,既然是与大日圣佛教为敌,那就绝对是赵兌的朋友! 当即,吉利大声下令:“派人下到崖底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九十七章,铁牛村 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河六四漂浮在虚空之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望着周身如海如潮的黑暗,河六四急忙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整个身子也像是失重一样,任河六四四下摸索,也碰不到任何能够受力的地方。 “醒啦?”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空洞而遥远。 “谁?”河六四神思一紧,“谁在说话!” “力竭临死之时,却能镇静应对,奋勇往之,果然是星宿下凡呐!”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河六四痛苦的揉了揉脑袋。 “记住,醒来后腰多加巩固修为,切莫意气用事!” 听着苍老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话,河六四大惑不解:“阁下到底是何人!” 可是,苍老的声音再也没有回答他,四周的黑暗之中忽然涌现出一片金色的精纯气力,犹如漩涡一般涌进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大惊失色,可金色气力涌进体内,给自己的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紧接着,河六四只觉得体内针刺一般痛楚开始缓缓消失,直到自己的伤势全部恢复。 忽然一阵旋风刮起,强烈的气流吸住了河六四的身体,河六四随即旋转着沉了下去,耳边依旧回荡着那道苍老,而又带着欣慰的笑声。 河六四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一次悠悠转醒,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虚弱不堪,但体内的伤势已经全都好了。 慢慢的睁开双眼,河六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屋里,身上的链甲已被脱去,缠了许多的绷带,而李氏正躺在另一张石床上昏睡。 河六四吃力的爬起身,走到李氏身前为她号脉。河六四刚刚入道时,医术也学了不少。此时号脉,只觉得李氏虽然依旧重伤在身,可气息平稳,心跳正常,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在唱着旋律轻快的山歌。 走出石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落在山坡上的山村,一座座石屋林立在花丛之中,炊烟缥缈。 这是一个景色优美的山谷,一条平缓的溪流自谷底流过,四周草长莺飞,百花齐放,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而在山腰上的房屋之中,一个不大的广场安静的坐落,正中央,是一头健硕的野牛雕像。 “公子,你醒啦!”一声银铃般的少女声音从背后传来。 河六四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粗布衣裙,却有着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精致面容的姑娘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针线和河六四破烂不堪的道袍。 河六四这才想起自己还赤着臂膀,急忙伸手遮挡,臊了个大红脸,好在自己此时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面容。 “在下失仪,烦请姑娘先转过身去吧!”河六四难为情的说道。 姑娘娇滴滴的一笑,边转身边说道:“公子的衣裳实在破的不能再破了,人家补了好几天都补不好!” 河六四顺手从旁边的晾衣绳上拽下了一件粗布男衣,同时问道:“好几天?我昏睡了多久了?这是哪儿?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姑娘听到河六四穿衣的声音,便转了过来,娇声说道:“公子疑问诸多,还是等我爹回来跟你说吧!” 这时候,一个剑眉虎眼的中年男人从院外走进来,身上披着干草编制的披肩,手里还拿着一支鱼叉。 “小兄弟醒啦?好些了没有?你足足昏睡了七日,快吃些东西!” 小姑娘也跳到了男人身边,骄傲的说道:“这就是我爹!是本村的里君,名叫葵平,我叫樱早。” 葵平溺爱的用手指点了一下樱早娇小的鼻尖,说道:“就你话多!” 樱早皱了皱可爱的鼻头,调皮的冲着父亲做了个鬼脸,然后便跑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笑着从河六四眨了眨眼睛。 葵平看着女儿离去,眼中尽是溺爱,笑着说道:“公子莫怪,这孩子从小便让我宠坏了!” 河六四此时也已经缕清了眼下的人物关系,当即推手一礼,说道:“多谢葵大叔相救之恩!” 葵平摆了摆手,温厚说道:“公子二人性命垂危,随波逐流,我岂能见死不救?” “我是顺着河流漂到此处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也不算是漂到了谷里,只是漂到了谷外而已!若不是我那女儿非吵嚷着要吃桂花酥,我也不会出谷去买,也就看不到公子了!”葵平笑着说道。 河六四闻听,原来是自己背着李氏坠下悬崖,竟是掉进了河里才侥幸逃生。随波逐流漂到此处,正巧被葵平撞见,这才将他们背了回来。 河六四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挽起披在脑后,露出面容,感激的跪拜在地,诚恳的说道:“葵大叔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葵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河六四,说道:“公子哪里话!快快起来!” 说完,拉着河六四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这时樱早也蹦跳着走了回来,仰着头说道:“要不是我想吃桂花酥,我爹怎会救到你?公子应该谢我才是!” “早儿,休要无礼!”葵平说道。 河六四笑着转过身,对着樱早推手一礼,说道:“多谢樱姑娘嘴馋,救得我二人一命!” 说完,笑着抬起头看向樱早。 樱早看着河六四俊朗的面孔上带着温暖的笑容,顿时小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过身,掰了掰手指也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快步离去了。 河六四被樱早搞的一愣,还以为这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会回敬自己几句,想不到就这么跑了。 葵平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娇羞的离去,也是一愣,但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解的河六四,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哈哈哈,我这女儿平日里娇蛮极了,想不到今日竟然遇上了克星!”葵平笑着说道。 河六四挠了挠头,却没看明白樱早的娇羞。 “公子身穿百斤链甲,四肢所戴护具更是沉重,而且仅仅七日便恢复了伤势,想必也不是凡俗之人吧!”葵平忽然问道。 河六四心中一犹豫,但马上便释然了,对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实在不应该隐瞒,况且人家也不是傻子。 于是,河六四也不隐瞒了:“在下的确是修道之人!” “哦?”葵平来了兴致,“不知公子是何门派?” 河六四微微一想,决定还是瞒下自己的门派,当即说道:“无门无派,闲云野鹤!” 葵平闻听,也听出河六四有所隐瞒,但也并没有深究,只是笑着说道:“公子年纪轻轻,身负千斤巨力,修为可不浅呐!不知屋内那位长者是...” “哦,她就是我师父!在下无意间闯入一处隐地,巧遇师父隐居在其中,遂而拜师,学艺至今。”河六四回道。 这几句话河六四倒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是无意间闯进鬼村的,也的确跟着李氏修习了花族功法,只不过是没解释清楚罢了。 “看不出这位长者竟是个世外高人呐!我为其疗伤之时,丝毫没察觉出她曾有过修炼的迹象,和常人无异!”葵平皱着眉说道。 “和常人无异?”河六四一惊,难道婆婆的修为已经尽失了? “公子莫慌!”葵平急忙笑着安抚河六四,“既然她是你师父,想必自有疗伤的秘法,能够藏匿修为,保全自身!我修为不济,看不出来罢了!” 河六四闻听,长出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想不到葵平也是个修炼之人,此时仔细观望,发觉葵平气息沉稳,浑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刚猛之气,想必修为并不浅!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问道:“大叔,这是什么地方啊!” “哦!相谈甚欢,忘了给公子介绍!”葵平抱歉的一笑,“此处,名叫铁牛村!” “铁牛村?!”河六四一愣,猛地站起身。 葵平被河六四吓了一跳,问道:“公子,听说过?” 河六四何止听说过,当初在驿馆之时,樱芙便指引自己到这个铁牛村避险,只是半路无意间遇到李氏,将铁牛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想不到竟然这么巧,误打误撞来到铁牛村! “葵大叔可知道樱芙?”河六四问道。 “樱芙?公子认识她?”葵平问道。 河六四感叹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即说道:“认识认识!当初我遭人追杀,蒙樱夫人相救,指引我到西方三百里外的铁牛村,寻找里正求救!想不到就是葵大叔您!” “竟有此事?”葵平也是一脸的惊愕,“你确定是樱芙?” “就是她!”河六四兴奋道,“樱夫人在通往淮宁城的官道上经营了一家驿馆,是个万能商人!樱夫人女中豪杰,行事周密详尽,我离去时还曾赠马与我!” “夫人?”葵平一愣,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叹笑:“公子有所不知!樱芙经营驿馆,世间险恶,为保自身,她常戴易容面皮!你看她是个夫人模样,实则她只是个二十芳华的曼妙姑娘!” “啊?”这下轮到河六四吃惊了。 葵平似是对河六四的反应司空见惯,笑着说道:“樱芙肯指引公子来我铁牛村,定是樱芙深信不疑之人!公子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我葵平自当鼎力相助!” 葵平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一阵笑意,暗想道:想不到她竟然会赠马给这小子,看来动了心的不止我女儿啊! 河六四当然不知道葵平的想法,此时他心中波澜未平,却又暗暗恼怒:这个臭丫头!让我白白叫了那么多声夫人。还说让我到铁牛村求救,这么隐秘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两个人各有所思,葵平见河六四半天没动静,出声叫道:“公子,公子?” 河六四急忙回过神:“啊?” “公子为何如此失神?”葵平问道。 “哦!”河六四尴尬的一笑,“我只是没想到樱夫人,哦不!是樱姑娘才对。我只是没想到樱姑娘是个曼妙的佳人,所以一直在沉思。” “哼!” 忽然一声娇哼从角落里传来。 河六四急忙扭过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道袍被人扔在了地上,樱早却不知所踪。 河六四不解的挠了挠头,而葵平却是一阵苦笑。 “唉,醋坛子打翻咯!” 葵平笑着摇头暗想,然后再看向河六四。 好你个臭小子!我两个女儿都看上了你,我看你怎么办! 第九十八章,少女的悸动 大难不死的河六四,总算在铁牛村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 自从出山以来,精神一直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如今身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幽谷,河六四倒是有了几分曾经在宿海县生活时的那种无忧无虑。 河六四和李氏居住的石屋,并不是葵平的家,而是在葵平家上面的空屋,像是专门留给外人居住的。 几天以来,大伤初愈的河六四,也没有荒废自己的修炼。而除了每天例行修炼功课,大多的时间都放在了看护李氏上。 坐在李氏身旁,河六四不断的回想着如今的形势。 大日圣佛教的阴谋自然不必多说,虽然还弄不清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绝对是祸国殃民,危害苍生的缺德事。 而花族与他们联盟,似乎是受到了胁迫,可也好像被承诺会有天大的好处,而且这个好处,是花族决不能拒绝的。 从与武天交手的经过来看,大日圣佛教继续活捉李氏,仿佛是因为李氏身上有着对他们极为有用的东西。河六四大胆猜测,或许花族想要的,就是李氏也说不定。 而且大日圣佛教对天罡教的忌惮,十分明显。杀生阵被破,孙既直失去音信,或许就是大日圣佛教将他带了回去,想要从孙既直身上,研究出天罡教的秘密和弱点。 想到这里,河六四不禁觉得如今的形势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虽然河六四直接猜到了事实真相,但没有任何佐证的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一路行来,太多太多的阴谋和秘密冲击着河六四的心神,无数团乱麻萦绕在河六四的脑海,让他烦躁无比。 而且,自己身受重伤之后,在昏睡中,脑海里出现的那个苍老声音到底是谁?自己那么重的伤,居然能轻易的被他治好?为什么他会出现自己的脑海里?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能够确定的是,这个神秘的老人,一定是道门中人! 因为他用来治愈自己的金色气力,和自己身上精纯的天罡气力似乎同出一脉,极为相似。 你到底是谁? 河六四不断的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时,樱早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河大哥,吃饭啦!”樱早轻声叫道。 对于公子这种称呼,河六四极为不适应,从小在穷苦渔民家中长大的他,何曾让人唤过公子,听起来别扭至极! 但经历了这么多,河六四也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铁牛村的底细,他还不够了解,尽管对方救了自己,可有些事河六四还是打算隐瞒。 所以,当葵平和樱早问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河六四想起了当初的那个玩笑——河既悲。 樱早唤了河六四一声,可河六四仍旧陷在深深的沉思当中,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 放下饭菜,樱早轻手轻脚的走到河六四背后,偷偷一拍河六四的肩膀。 “想什么呢!” 想不到,沉思之中的河六四猛然一惊,翻身而起对着樱早就是一掌。 刚猛的掌风瞬间在卷起,樱早似是被这一幕给吓傻了,呆呆的看着河六四坚实的手掌轰向自己精致的脸庞。 而河六四转身看到身后的樱早,急忙收回气力,撤下了铁掌和掌风。 但残留的掌风还是将瘦弱的樱早吹得风中凌乱,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河六四急忙道歉:“是你啊?抱歉抱歉!” 樱早仍旧吓得失神,听到河六四跟自己道歉,也回过神来,气哼哼的一跺脚。 “你干嘛?” 河六四尴尬无比:“我,我,嘿嘿嘿。” 不知所措的河六四挠头傻笑了起来。 樱早回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河六四方才刚猛的掌风吹了个乱七八糟。 “我好心给你送饭,你却要打我!”樱早气的娇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河六四,独自生起了闷气。 对于这个性格有些乖张,但又可爱无比的小妹妹,河六四也是十分喜爱,当然是兄长看待妹妹那种喜爱。 见樱早生了气,河六四急忙赔笑:“樱姑娘原来是给我送饭的,哎呀,真是万分感谢!” 樱早犹自背对着河六四,撅着小嘴说道:“谢什么呀!都不能吃了,辛苦我去采回来的美味,辛苦我亲自下厨做的一桌菜!真是不知好人心!” 河六四闻听,感情这餐饭是樱早亲自采集食材,亲自下厨做的,当即也有些感到抱歉。 一直以来风声鹤唳,自己着实是有些神经过度紧张了。 当即,河六四快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狠狠的闻了闻一片狼藉的饭菜,大声赞叹:“好香啊!” 说完,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听着河六四狼吞虎咽的声音,樱早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看,见到河六四吃的果然很香,高高撅起的小嘴这才放了下来,偷偷笑了笑。 不过,樱早还是马上收起了笑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 “我说,你刚刚干嘛那么紧张啊?”樱早满不在乎的问着。 河六四嘴里塞满了饭菜,嘟囔着说道:“我这是条件反射,长期修道之人,平时周身近不得人的!” 樱早闻听,心中有些释然,对于河六四的怨气也消了很多,竟是直接相信了河六四的话。 “那,你修道多长时间了?”樱早继续问道。 “四年多了,不对!是两年多了。”河六四差点忘记了在囚机道场的两年,对于外界只是短短的四个月。 樱早对河六四左右不定的说法,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嘲笑着说道:“连自己修炼了多久都记不清,还真是个糊涂鬼!” 河六四抬起头傻傻的笑了笑。别说,樱早做的饭菜还真的很好吃! “那,那你今年多大了?”樱早问道。 听到这个,河六四不禁抬起头认真的想了想。如果在囚机道场的两年不能算在内的话,那他是二十三岁,如果算进去,应该是二十五岁了。 这时候,葵平从外面回来了。走到门口刚刚想要唤河六四,见到樱早与河六四对面而坐,急忙收了声,躲在门外听了起来。 见河六四开始认真的思考,樱早不可置信的问道:“不会把自己的年纪都忘了吧?” 河六四嘿嘿一笑,说道:“哪能啊!二十三岁。”河六四到底是没把在囚机道场的两年算在内。 樱早一听,在桌子低下偷偷掰起了手指,暗暗的算着:“二十三岁,我今年十七岁,比我大五岁!嗯!不算大很多。” 想到这,樱早忽然很开心,看着河六四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娇羞的问道:“那,你娶亲了嘛?” 河六四闻言一笑:“我一个道士,怎么可能娶亲呢?” 樱早一听,突然十分的紧张:“道士不能娶亲吗?” “那倒没有!”河六四摇了摇头,“我不是修仙的道人,用不着斩断红尘!” 天罡教的教义,是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从来就没有规定不能娶亲,很多天罡门人在学成之后下山,或是成家立业,或是归隐山林,都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只不过正邪对立,搏斗终生这八个字,会被永远的放在心中! 对此,天罡教的门规是,学成下山之后的门人,不能开宗立派,不能随意收徒,也不能随意将修为公之于众,下了山,就是普通人!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人违反过这个规矩。 只不过,成为天师,或是担任了掌教,以及自愿留在山上门人,就不肯能娶亲了。 听河六四这么说,樱早暗暗松了口气。 “那,你有心上人吗?”拐了半天,樱早终于问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河六四一怔,再一次想起了藏在心里的丹娘。 当初两个人的一年之约早已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嫁为**,生儿育女了。 河六四忽然难过不已,拿着碗筷发呆。 樱早看到河六四的异样,十分疑惑,不禁又叫了他一声:“河大哥?” 河六四恍然回过神,笑道:“有!” 对于丹娘,即便她已经嫁了人,河六四也难以忘记她,心中的人儿,自然永远都是她。 见河六四大大方方的承认,樱早心头一紧,抠着手指头问道:“她,她是谁啊?” 河六四的脑海中再次涌现出朝思暮想的丹娘,一时间又有些失神了。 不管丹娘现在生活的怎么样,自己已经离开快三年了,在这仍旧混乱的世道当中,她能不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呢?自己的父母是否安好?好兄弟小武过得怎么样?自己要抓紧办好现在的事情,然后赶紧回去才行! 见河六四又不说话了,樱早急坏了,忙道:“不会是樱芙吧?” 河六四犹自想着,忽然听到樱早如此问,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而是呆呆的一愣:“啊?” 樱早彻底急了,直接认为河六四的心上人是自己的姐姐,当即带着哭腔娇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哎?樱姑娘,樱姑娘!”河六四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门外的葵平看着樱早抹着眼泪跑了出去,苦笑不已。 葵平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中十分了然。河六四的确有心上人,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大女儿樱芙。樱早无疑是对河六四动了心,自然会胡思乱想,当局者迷。 河六四从石屋里追了出来,见到葵平站在门外,急忙施礼,问道:“葵大叔来了!” 葵平上下打量着河六四,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河六四迷惑至极。 “葵,葵大叔,有什么事吗?”河六四挠着头问道。 “没事,没事。”葵平笑呵呵的说着,随即想到了自己过来的原因,拍了一下脑门说道:“哦!下午我要带着村民上山打猎。这谷里一直有个异兽在活动,我过来是想问问,小河要不要也去开开眼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这一家人悉心照料了这么多天,河六四那好意思一直呆着不做事,当即一点头:“好啊!” 第九十九章,寂声林 下午时分,葵平站在铁牛村的石牛下面,一声高呼。村里大半的男丁纷纷响应,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跟随着葵平,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山谷密林。 铁牛村大概有三百口人,其中男丁占了一半,这次进山打猎,来了五十多个精壮男丁,似乎是铁牛村最精锐的力量。 河六四一直跟在葵平身旁,一路上听着村民谈笑风生,状态极为轻松,像是对围猎习以为常。 对于铁牛村淳朴的民风,河六四十分的喜欢。 当初自己还是个在岛上务工的渔民时,周围的人何尝不都是这种追求简单,容易满足的老实人。 为此,河六四的脸上不禁涌起笑容,时不时的和村民聊着天。 走了不知多久,众人翻过了一座高坡,原本高声谈笑的村民忽然便安静了下来。 河六四不禁疑惑,忍不住开始打量起了周围。 只见周围已经不是刚刚走进山谷密林时,粗壮茂密的大树,而是变成了一株株干瘦高耸,枝干弯曲的枯木。 一股股的白雾,弥漫在枯林之中,一改生机勃勃的气氛,变得诡异不已。 村民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兵刃,拿出面罩蒙在了脸上,一个个警戒的看着四周。 “小河,我们到了!”葵平沉声说道,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河六四。“此处名叫寂声林,长满了毒草毒菇,尽是毒蛇毒虫,甚至在最深处连空气中都有毒性!揣着这个草药香囊,有驱赶毒虫的效果。那只异兽,就在这里!” 接过香囊闻了闻,河六四只觉得这个香囊之中有着十数种草药,清香四溢,十分的好闻。 “谢谢大叔!” 说着,河六四也拔出了背后的青炎剑,迈步走进了寂声林。 然而,刚刚走进寂声林,四周的迷雾似乎是极为惧怕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犹如被风吹散了一般,飞快的飘远了。 看着围在河六四周身一丈远的地方不住徘徊的迷雾,葵平也十分的惊奇,忍不住走上前仔细观察起了青炎剑。 “真是把宝剑!”葵平忍不住赞叹道,“剑中蕴含的杀气,居然能把寂声林里的雾气逼退,果然厉害啊!” 葵平如此说,可河六四却不这么认为。 杀气,是指一种凶恶的气势,阴森肃杀的寒气,通过大量的毁灭圣灵,的确能够让人身或是兵器拥有杀气。但这种气息,说到底是对于杀戮的一种渴望,是一种危险的气息。 对于有生命的物体来说,杀气是极具威慑力的。可弥漫在寂声林里的白雾,说到底也只是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细微的水滴,悬浮于空中,根本就没有生命,怎么可能会被杀气吓走。 而且青炎剑之所以是把宝剑,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的剑身上刻有天罡符文,能够携带精纯的阳气,是对付妖魔邪祟的利器! 白雾能被逼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白雾之中,一定充满了阴煞之气。 想到这里,河六四沉下心神,细细的感受着周围的阴阳五行。 果不其然,这个诡异无比的寂声林当中,所蕴含的阴煞之气极为庞大,甚至比当时鬼村坟茔之中的阴煞之气,还要多! 然而奇怪的是,对于阴气极为敏感的河六四,在刚刚到达寂声林的时候,竟然没有察觉出这里的异样,这着实让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葵大叔,这里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河六四沉声说道。 “怎么了?”葵平问道。 河六四将青炎剑之中的奥秘,以及白雾为何会被青炎剑逼退,一一详细的解释给了葵平。 葵平听完,面色也十分的凝重,正色道:“我们以前曾经也来过寂声林几次,每次到达密林最深处,都会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还没等见到那只异兽,就只能先行扯出来。最近这只异兽又开始在村外骚动,我这才再一次带领村民前来围杀。想不到小河的见识如此之广,一下就看出了这里非同寻常之处!”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搞清楚这些阴煞白雾之中的诡秘,只是觉得不对劲,跟大叔说一声!大叔,那只异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说到异兽,葵平的脸色忽然凝重了很多,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怪兽,只是在几年前见过一次!这只怪兽身高近一丈,极为魁梧!长着一只像虎又像狮的头颅,还顶着一对鹿角,眼如碗口,四溢幽光,身带龙鳞,尾似牛尾,毛发飘逸,通身青黑!极为恐怖渗人!在我铁牛村周围,已经游走了数十年了!” 河六四边听,边在脑子里想象着这只异兽的模样,将葵平描述的那些特征放在一起,河六四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河六四忍不住说道。 “我们也从来都没见过!我翻遍了史书和村志,我铁牛村在谷中二百多年,一点都没有关于这只异兽的蛛丝马迹!”葵平回道。 河六四闻听,不禁哑然失笑,连异兽的底细都不知道,就敢带着全村大半的男丁前来围杀,这个葵平还真是托大! “不管这些了!既然来了,这次一定要把这只怪兽捉住!有小河相助,我们这次一定能有所收获!”葵平踌躇满志的说道。 河六四无奈,但也应了葵平的话,来都来了。 于是,河六四与葵平一马当先,带着五十多个男丁小心翼翼的向着寂声林深处走去。 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了,只有河六四周身一丈的范围里没有浓雾。 在浓郁的犹如潮水一般的白雾之中,时不时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昆虫游走腾飞,又像是蛇鼠爬行弄出来的声音。 河六四愈发的警惕,右手死死的握着青炎剑,左手也拿出了一道黄符。 经过在鬼村的几次大战,河六四的黄符早已消耗殆尽,来到铁牛村之后,多亏葵平为河六四找来了许多的黄纸和赤砂,以及很多法器材料,让河六四制作补充了很多法器。 说来也奇怪,铁牛村处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离得最近的城镇也有百里之遥,可天罡教制作法器所用的材料却有很多,而且储存在封闭的库房当中,似乎是特意为河六四准备的一样。 河六四也曾问起过葵平,但葵平也说不清原因,只是说从铁牛村建村的时候,这个对天罡教来说犹如宝藏一样的库房就已经建好了。 对此,河六四也没深究,毕竟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李氏的伤势,出谷和方既仁汇合。 可河六四的心中,对铁牛村的好奇,也日渐的旺盛。 又走了许久,四周的白雾已经浓郁到能见度不足五尺,一股股的阴寒之气自脚下涌来,阴森至极! 走着走着,葵平伸手拦住了河六四,沉声说道:“到了!” 河六四一愣:“到哪儿了?” 忽然,浓雾之中传来一大片的嗡嗡声,像是有一大群的蜂虫扑来。 河六四一瞪双眼,将青炎剑插在身前,双手在胸前一拍,合住黄符,就要施法! 然而身后的五十多个精壮男丁齐齐发出一声沉喝。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这五十多个身在白雾之中的男丁,早已收起了兵刃,双手齐齐在胸前掐住了一个怪异的指决,就连葵平也是如此。 看着那怪异的指决,河六四眉头一皱,觉得十分的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浓雾之中的蜂虫嗡响越来越大,河六四急忙转过身去,一群拇指大的毒蜂冲出了浓雾,拉成一道乌压压的黑网,扑向河六四。 此时已经来不及施法了,河六四只得将黄符射向蜂群,身体向后暴退而去。 黄符飞到毒蜂面前,骤然暴起一团猛烈的大火,烧的毒蜂成群的掉落。可是比起黑压压的蜂网,烧死的那些毒蜂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这些毒蜂看上去凶恶无比,尾部的毒阵像是鱼钩那般锋利。河六四飞快的向后掠去,要是被这毒蜂蛰上一下,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快走!”河六四大声提醒着。 可是,暴退而去的河六四发现,铁牛村的这些男丁们,压根就没动! 河六四大急,刚要再次出声提醒,只见铁牛村的男丁们,浑身忽然冒气了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飞快的交织在了一起。 一只泛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巨碗,倒扣着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灵盾!” 河六四心中震惊无比,铁牛村的男丁使出的竟然是花族的灵盾! 乌压压的毒蜂如雨般砸在灵盾上,每个毒蜂一经撞到灵盾上,头颅都会被撞的粉碎,掉落下去。 五十多人施展出的灵盾,轻而易举的将蜂群挡了下来。 从他们的站位以及相互配合的默契来看,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了。 但河六四此时并不在乎他们来过多少次寂声林,他全然没有想到,铁牛村的村民,竟然会花族的秘法! 李氏曾经告诉过河六四,灵盾就是他们花族的招牌,人人必须学会,但外人也绝不可能有幸修习。 他之前也看出来铁牛村的村民各个都不是普通百姓,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修炼过的。但他最多也只是以为,葵平修为不浅,教授村民修炼之法也无可厚非!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铁牛村和花族之间会有联系。 难道铁牛村的村民,全部都是花族的人? 河六四不禁这样想着。 毒蜂全部撞死在灵盾上,围着灵盾堆起了高高的,犹如黑土一般的蜂尸堆。 灵盾渐渐消失,葵平站直了身子,对着周围大声说道:“查点人数,就地休整!” 说完,走到河六四面前。 看到河六四眼中的震惊,笑着问道:“小河受惊了吧?” 葵平还以为河六四是被乌压压的蜂群给吓倒了,殊不知,河六四震惊的,是铁牛村居然是花族人的事实! 见河六四闭口不言,葵平心道河六四看上去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当即又叫道:“小河?” “葵大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河六四终于问道。 葵平一愣,随即面色有些警惕,反问道:“小河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花族的人!” 第一百章,毒蟒 你们,是花族的人! 这句话河六四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其实河六四的内心也纠结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葵平视作是敌人。 一方面,葵平的确救了自己。 另一方面,花族如今已经和大日圣佛教勾结在一起了,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河六四将他们视作仇敌。 回想当初樱芙指引自己前来铁牛村躲避追杀,那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河六四甚至觉得,她当时就是因为两方结了盟,所以才会打包票自己会得救。 毕竟盟友之间,还是有话语权的。 可是再一细想,自己当初既没有告诉樱芙自己是天罡教的人,也没有说追杀他的是大日圣佛教的人,那么樱芙指引自己到铁牛村求救,或许真的是诚心想要救自己。 樱芙再聪明,做事再周密,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除非自己从一开始出山,就已经步入了一个已经预谋已久的圈套之中。 可这又怎么可能? 经过几天的接触,葵平以及铁牛村的人,质朴敦厚,为人诚实无欺。对于来历不明的自己,没有丝毫的猜疑和提防。 如果说铁牛村也是大日圣佛教阴谋诡计中的一部分,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在自己面前施展花族灵力呢?就不怕自己有所提防了吗? 所以河六四觉得,铁牛村或许只是花族隐居在淮南的一个分支,对于大日圣佛教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身份其实也不用隐瞒了。 可是河六四转念一想,他是不是天罡教的人,其实并不重要,大日圣佛教和花族想要的,是李氏! 李氏的身份,乃是花族的公主,虽然离族多年,但花族仍然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和大日圣佛教结盟,也要把她带回去。 在确定铁牛村是敌是友之前,河六四决不能轻易透露出她的身份。 葵平一直等待河六四的回复,但见他低头久久不语,只好出声唤道:“小河?” “葵大叔可知道大日圣佛教?”河六四抬头反问道。 葵平愣了愣,想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我铁牛村隐居多年,对外界教派一无所知!你说的这个大日圣佛教,我并没听说过。” 河六四直视着葵平的双眼,见他并没有说话的样子。 “葵大叔,铁牛村为何会在这山谷隐居?”河六四忽然问道。 葵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铁牛村先人明文规定,后人绝不可擅自出谷,除非是花族首领寻上门来!可这二百多年过去了,铁牛村早已在这生根发芽,谁又在乎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自打我出生以后,就从来都没有出过谷,直到做了里君,才有权利出谷。可我做了十五年里君,一年最多出去三次而已。” “花族首领找上门来?”河六四默念道。 此时河六四已经相信铁牛村对他并没有恶意,起码在知道他和李氏的身份之前,铁牛村没有一丝恶意。 毕竟如果铁牛村和外面的花族一样,与大日圣佛教勾结,那么在自己重伤昏迷之际,应该早已被送司徒强手中才对。 或许等婆婆醒了,她会对铁牛村的来历有所了解吧! 河六四暗暗的想着。 “小河,你到底怎么了?”葵平再一次问道。 “哦!”河六四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功法,所以有些吃惊!” 葵平闻言一笑,说道:“这算什么!相传我铁牛村先祖,能以一人之力,发动足以护住一座城池的灵盾!和先人比起来,我们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听到这里,河六四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铁牛村肯定只是一个隐居在此的花族分支,而且对于河六四没有半点的提防。 由此,河六四也想借机多探查探查这个神秘的铁牛村。 于是,一行人再次上路了。 穿过浓郁的白雾走了片刻,周围的白雾忽然稀薄了许多,地面上尽是枯枝干草,十分的柔软潮湿。 河六四感受着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依然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平静。 如果说先前遭遇过的阴煞之气,都是极为阴森肃杀的。那么这个寂声林的阴煞气,就如同一个安静湖泊,温凉清爽,没有一丝异动。 可越是如此,河六四越觉得不对劲。 阴煞之气非气候所致,乃是天地之间的一股灵气!就好像是一头猛兽,无论是在沉睡还是在怒吼,都是极为危险的。 而这里的阴煞之气,就好像是被什么人驯服过一样,极为温顺! 太不正常了。 忽然,葵平再一次停住了脚步,沉声提醒众人:“到了!” 上一次葵平说这句话,蜂群蜂拥而至,如今又说出这句话,难道又有什么危险了不成? 河六四急忙在胸前掐了几个指决,一个五行怒,蓄势待发。 “小河,这里盘踞着一条毒蟒,你多加小心。”葵平轻轻的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开始环视四周。 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安静的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葵平向前走了几步,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块生肉,放在了地上,然后马上退了回来! 河六四心中又是一阵恍然。 铁牛村多次来到寂声林意图围杀异兽,对于前期的一些毒虫猛兽,已经有了十分妥当的应对之策。 于是,河六四松开了指决,决定再看看葵平等人这一次会施展出什么招数来。 生肉放在了地上,一只只的蜈蚣和蝎子被气味吸引了过来,在生肉的周围互相残杀着,都想独自享用这块美食。 紧接着,几只丑陋的老鼠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些老鼠牙齿尖利,浑身的毛像是刺猬一样根根竖着,眼中甚至冒着光。 这些丑陋的老鼠假如了毒虫的乱战之中,瞬间将蜈蚣蝎子一类的毒虫咬死了大半,极为厉害。 然后,几只体型更大,通身青黑的蜥蜴也出现了,吐着恶心的舌头,追着老鼠开始撕咬。 再然后,两只体型犹如山羊一样大小的黄鼬,也闻讯而来,投身乱战。 河六四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些蛇虫鼠蚁,这些东西有的根本就不是林子里该有的动物,但却都是发生了诡异的变异,显得极为丑陋凶恶。对于比自己弱小的动物,只会残忍的杀死并且直接吃掉,甚至有些还在自相残杀。 “来了!”葵平忽然说道,紧紧的看着前方。 河六四闻声看去,只见雾气当中,一条狭长的黑影,涌动着慢慢靠近。 葵平等人急忙施法,灵盾再一次如碗一般扣住了众人。 白雾之中,一对核桃大小的绿光,幽幽的闪着光芒。 河六四知道,这是一对儿眼睛。 果不其然,一条桶粗的大蟒,从干枯的树林里游了出来。 大蟒先是从树后探出头来,静静的看着那两只黄鼬在空地上大杀四方,然后又悄悄的隐去。 直到那两只黄鼬将所有的蛇虫鼠蚁全部杀死,大蟒忽然窜出,一口便咬住了一只黄鼬。 那只不幸的黄鼬当场便犹如被巨石砸扁了一般,大蟒叼着黄鼬一仰头,将黄鼬高高抛起,然后一口吞进腹中。 另一只黄鼬见状,转身就跑。然而刚刚钻进密林,一条有力的蛇尾忽地一摆,狠狠的把这只黄鼬给抽了回来。 蛇尾犹如钢筋长鞭,将那黄鼬抽的皮开肉绽,惨死当场,沦为了大蟒的食物。 河六四惊得瞪大了双眼,这只大蟒少说有十丈,通体青黑,蛇皮花纹极为精美。放在外面,这绝对会被人当做是蟒王,或是妖物! 大蟒吃掉了黄鼬,并没有理会那块生肉,这块生肉只是为了引来毒虫,然后再将它们的天敌引来,最后引来整个食物链。 五颜六色的灵盾微微泛着光,大蟒围着灵盾开始转圈游走。 忽然,灵盾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正巧就在大蟒头颅之处。 大蟒瞬间张开血盆大口,一头扑了进来。 村民们瞬间一声齐喝,灵盾的开口处猛地闭合,直接将大蟒给夹在了原地。 河六四知道灵盾的威力,花族灵盾坚硬无比,能挡住世间万物的攻击。同时因为灵盾是由灵力幻化而成,其中蕴含的能量又足以分金断石,是一个矛盾共同体! 然而大蟒被夹住,原本应该立时被斩断的身体,却好似一滚钢柱,坚如磐石。灵盾和蛇皮相碰,甚至擦出了阵阵火星。 大蟒只有头颅被夹在灵盾当中,此时正在疯狂的晃动着。 葵平一脸的怒气,大声说道:“上!” 几个村民收起灵力,拿着各自的兵刃,快步走到大蟒前,开始用兵刃去刺大蟒的双眼。 可是大蟒疯狂摆动着脑袋,村民根本就不能顺利刺瞎大蟒双眼,甚至还不小心被大蟒的头颅撞飞了一个人。 河六四从来到寂声林之后,对于村民根本就没提供什么帮助,此时见众人有些束手无策,直接拿出了两枚铜钱。 铜钱入手,河六四合在掌心,猛地一招五行怒轰向大蟒。 “炎焱怒道!” 炽热的罡风夹带着铜钱轰向大蟒,直接将大蟒震的一歪头,疯狂晃动的动作也是一顿。 一个村民趁机扑了上去,一刀扎进大蟒的右眼,伤口中瞬间喷出淡绿色的血液。 大蟒一声长嘶,用尽全力一摆头,直接将那村民给抛上了高空,重重的摔在了河六四的脚边。 河六四急忙上前查看村民,只见他面白如雪,**不止,右手血肉模糊! 原来在刺瞎大蟒右眼的时候,毒性巨大的血液,直接喷在了他的右手上。 看着犹如烧伤又像是烫伤的右手,河六四心头不由得一紧,实在是太惨了。 河六四忙用自己所会的医术,封住了村民右膀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可是即便如此,村民右手上的伤势还是在缓缓升高。 而葵平也没想到大蟒竟会来这么一招,急忙问道:“如何?” 河六四面色凝重,沉声回道:“不行!如此下去他必死无疑!” “那,那怎么办?”葵平急了。 河六四微微一想,扶起村民,沉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抽出青炎剑,一剑便斩下了村民的右臂。 村民惨叫了一声,直接疼的昏死了过去。 “你干什么!?”葵平怒喝道。 河六四根本不理会葵平,而是急忙撕破身上的粗布短袍,用布条狠狠的绑住了村民的伤口。 葵平看了一眼地上的断臂,发现刚刚还鲜红的伤口,此时已经变得焦黑,整条断臂犹如被烟熏过一般。 葵平这才明白河六四是在救自己的村民。 “哎!”葵平懊恼的一跺脚,“上次与这孽畜周旋到最后也没伤到它,根本就不知道它体内之毒如此厉害啊!” 大蟒还在疯狂晃动头颅,伤口中的毒血到处飞溅,搞得众人只能闪躲,灵盾也开始变得不稳起来。 河六四看着大蟒,忽然厉喝道:“葵大叔!用灵盾护住我!” 葵平不明所以,但还是收回了灵力跑到河六四身前,化出了一面灵盾。 “冲!” 河六四跟在葵平身后,飞快的冲向了大蟒,飞溅的毒血溅在灵盾上,冒气了阵阵白烟。 冲到大蟒近前三丈有余,河六四左手一掐指决,青炎剑高高举起,沉声说道:“葵大叔,你带这村民退下!” “那你呢?”葵平忙问。 “快!”河六四不容置疑。 葵平一咬牙,向后纵身一跃,大吼了一声:“退!” 村民闻声,纷纷收回灵力,开始后撤。 在灵盾巨碗消失的瞬间,河六四一剑劈下。 “天王破幻剑!” 金色的剑气凌厉而起,一声龙吟回荡在寂静的寂声林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巨蜥 大蟒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狭长的躯体已经被斩成了数段,淡绿色的血液流了一地,恶臭熏天。 铁牛村的村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不远处,惊魂未定的看着大蟒,似是还没接受大蟒如此轻易的就被斩杀了的事实。 葵平暗暗的咽了口唾沫,说道:“好厉害!” 葵平一说话,众人也都齐齐回过神来,围着河六四开始大加赞扬,十分的高兴。 “小河,这条大蟒我们已经与它斗过三次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想不到你一出手就把它诛杀,真是英雄出少年!”葵平乐呵呵的说道。 “葵大叔说笑了!”河六四谦虚的摇了摇手,“诸位的功法,看上去应该是精于防守,不善攻击的秘功!这条大蟒皮坚肉厚,伤不了它是正常的!” 河六四如此说,一众人的心里都舒服了许多,本来这么一大帮人都奈何不了这条大蟒,河六四一出手就当场击杀,传出去实在是让人笑话,即便铁牛村的村民心中还是高兴居多,但河六四能这样提他们说话,众人怎能不领情。 一片欢笑声中,大家休整的休整,查点的查点,照顾伤者,警戒站岗,只有葵平显得有些担忧。 “小河,之后的路途我们也未曾走过,有什么危险我等也不了解,往后就靠你带领大家了!”葵平诚恳的说道。 河六四急忙推脱,说道:“我年纪轻轻,对林子里的情况根本就不甚了解,万一做出愚蠢的决定就不好了!葵大叔经验多,还是葵大叔带领大家吧!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保护大家的!” 葵平一听,也找不到理由继续劝说河六四,只得点了点头,问道:“那小河有什么建议吗?”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如今我们也伤了几个人,我觉得,还是尽快把伤者送回村里医治吧!” 葵平闻听,脸上一阵犹豫,说道:“可是分出人手护送伤者回村,恐怕我们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啊!” “葵大叔,其实方才看诸位的灵盾,我觉得我们大可不必带这么多人!”河六四说道。 “哦?”葵平认真的等待河六四的下文。 “诸位的灵盾坚如磐石,合五十人之力化出大碗扣住大家,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空间是根本不需要的!进山围猎异兽,应当轻装上阵,倍道兼行,一路上能避免战斗就避免战斗,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异兽面前!五十多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了,一路上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凶恶毒物,万一惊动了那只异兽,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妙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葵平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决策虽然是为了人多力量大,但其实在一定意义上,人多反而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那你的意思是?”葵平急忙问道。 “我觉得,想让村民退去,葵大叔与我带五人进去,最为稳妥。”河六四正色道。 “只有七个人?”葵平难以置信,“能行吗?” “合六人之力化出灵盾,其威力其实并不小,而且目标不大,一旦遇到危险,我们能化整为零,各自躲避保全自身。”河六四说道。 葵平想了许久,之前几次进山都无功而返,或许听从河六四的建议,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葵平当即同意了河六四的建议,在随行而来的五十多个男丁之中,选出了最好的五个人。 经过一番休整,村民们开始退出寂声林。 河六四与葵平带着留下的五个精壮大汉,一行七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寂声林的深处。 解决了大蟒之后,这一片区域似乎已经没有实力足够强横的毒兽,似乎那只大蟒就是这一片区域的霸主。 一路上周围一片安静,看起来依旧阴森恐怖,却什么危险都没有。 于是,河六四又盘算起了打探铁牛村秘密的心思。 “葵大叔,你们铁牛村为什么会跑到这幽谷里来隐居呢?看你们的功法,应该是个显赫的大族,实力不低才对。”河六四漫不经心的问道。 葵平先是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河六四,但还是说道:“你听说过花族吗?” 河六四闻言,心中一动。其实河六四也看出来,葵平对于铁牛村的秘密,还是极为看重的。之前虽然一直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不了解,但其实很多事情都在刻意隐瞒。 对此,河六四也没表现出什么,毕竟他自己也隐瞒了许多事情。 “有所耳闻。”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哦?”葵平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河六四知道花族的名头,问道:“是樱芙告诉你的?” 河六四一笑,回道:“是我师父曾经提起过的!传说在大安西疆,有一个古老的氏族,叫做花族!能以灵力化盾,医术了得!这么说,铁牛村的村民,是花族人了?” 葵平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的确是花族人,隐居在此二百余年!” 似乎是对河六四方才出手相救感到感激,葵平对河六四的防备缓和了许多,此时也不再隐藏秘密。 “传说,当年花族内起了内讧,两个宗派为了争夺族长的宝座,大打出手!我们的先人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族长继承人,却被那些恶徒用诡计大败了外面,后来我们的先人便带着部众迁徙到此,隐居了起来!”葵平无不惋惜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么多年,上位的宗派没有找过你们吗?” “当然找过!”葵平淡淡的说道,随即冷笑了一声,面露凶光,“当初先人逃离,带走了一个花族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当然要找!若不是先人严令后人不住随意出谷,我非要将他们杀个精光!这么多年来我们隐姓埋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返花族圣地,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么说,葵大叔当时说的首领前来相认,这个首领并不是花族的族长了!”河六四又问道。 “当然不是!是...”葵平忽然一顿,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是个有能力带我们回去复仇的高人!” 河六四微微一笑,对于葵平的欲言又止并没有感到奇怪,虽然自己赢得了葵平的信任,但看起来有些事情,葵平还不能和盘托出! 或许葵平不肯说的,与那个花族最重要的东西有关! 想到这里,河六四半开玩笑的问道:“既然是要隐姓埋名,葵大叔就不怕我以后出谷了,将你们的行踪泄露出去?” 葵平闻言,憨厚的一笑,说道:“你修炼的功法,正气凌然,石破天惊!若非是心地纯良之人,恐怕也不能拜入此等高门!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况且,幽谷隐秘,你不知道入口,出去之后根本就找不到我们!” “原来如此!”河六四也笑了笑。 忽然,丛林深处的迷雾之中,传来一阵细响,听起来极为急促! 河六四急忙拔出青炎剑,听着丛林深处的声响。葵平等人也发觉了丛林中的异样,一个村民连忙伏下身子,趴在地上听了起来。 “不好!有东西在朝这里过来!”村民急忙说道。 葵平闻听,直接看向了河六四,想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头顶枯枝,此时这些干死的枯树已经不像是刚刚进入寂声林时候的那般细瘦,变得粗壮高大。 “上树!”河六四低喝道。 河六四与葵平瞬间腾空而起,跳到了高高树上,另外那五个村民也手脚麻利的各自挑了棵树爬了上去。 丛林深处的沙沙响此时已经变成了轰隆隆的奔跑声。 河六四紧盯着脚下,丛林中的声响越来越大。 忽然,一只足有一丈多长的黑褐色蜥蜴飞速闪了出来,站在众人所在的树下,到处寻找着什么。 仔细看去,这些蜥蜴四肢粗细宛如人的大腿,脚上竟长着六个利爪,尖如弯钩,头颅大如牛头,颈部粗壮,通身长满了锋利的鳞片,一条细长分叉的舌头,时不时的探出嘴外,唾液似乎是淡绿色的,行动极为迅速。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奔腾着跑到众人的脚下,足足有五只。 树上的七个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巨蜥一般都是喜欢炎热干燥的地方,如此阴冷潮湿的密林之中,竟然会有这么多恐怖的巨蜥,看的树上的村民脸色惨白。 如果不慎掉下去,这些巨蜥绝对会活活将人吞下去的。 葵平之前从来没能到达过这个深度,根本就没有应付巨蜥的对策,此时也不敢出声,只是望向旁边一棵树上的河六四,希望他能想出办法。 河六四一直紧紧的盯着脚下的巨蜥,这些巨蜥一直徘徊在这里,舌头不断的吐着,分明就是闻着气味来的,知道他们还在此处。 想到这里,河六四急忙掏出葵平给他的香囊,一看,原来长时间停留在阴湿的寂声林里,香囊早已受了潮,味道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河六四很奇怪,既然是闻着气味来的,为什么找不到藏在树上的众人呢? 难道,这巨蜥不会抬头? 河六四这样推测着。 于是,河六四先是把手里的香囊朝着葵平摇了摇,示意他也看看自己的香囊。 葵平拿出香囊之后,果然也已经受了潮,急忙通知下一个人。 河六四看了看已然停在树下,不再乱动的巨蜥,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它不会抬头,那么自己从上方进攻,它们也躲不开了! 随即,河六四倒持青炎剑,扑身跳下枝头,头朝下冲向正在脚下的一只巨蜥,青炎剑猛地向下一刺,狠狠的刺向巨蜥的头颅。 然而,就在剑尖马上就要刺入巨蜥头顶的时候,巨蜥忽然一摆头,躲过了这一剑。 河六四一惊,长剑没入了地里,自己也落在了地上。 巨蜥猛地摆回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暴退,巨蜥迈开四条粗腿追了上来,其余的四只巨蜥闻声也纷纷往河六四这里聚拢。 “小河!”葵平急的大吼了一声,纵身就要跳下来相救。 “别动!”河六四大声回道,翻身一脚踢中近前的一只巨蜥头颅,身形再一次借力暴退。 听到河六四的话,葵平只好留在树上,急的狠狠一锤树干。 借力退开的河六四,停在了一片空地之中,五只巨蜥齐齐围了上来,正好将河六四圈在里中间。 河六四不慌不忙,从布兜子里掏出一道黄符拍在地上,身体也蹲下来,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巨蜥。 终于,巨蜥飞快的爬了过来,五张大嘴齐齐咬向河六四。 河六四这才纵身一跃,高高跳起,躲过了巨蜥的撕咬。 五只巨蜥的脑袋撞在了一起,半空之中的河六四顺势一掐指决。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从地面响起,巨大的气浪,将五只巨蜥同时掀飞了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双头蜥 爆炸声中,河六四重新跳到了树上。 “小河!你没事吧?”葵平急忙问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紧紧盯着树下。 “这畜生真是厉害!你方才施法威力甚大,它却丝毫没有受伤!而且行动如此迅速,恐怕力量也非平常!”葵平说道。 五只巨蜥被爆炸的冲击掀翻在地,此时已重新爬起身来,围着河六四所在的那棵树转起圈来。 “我本以为它们不能抬头,看不到我突然出手!”河六四看着巨蜥说道,“可没想到它们对我行动了如指掌!” 葵平也望向树下,猜测道:“你看它们的舌头,或许它们是靠着气味感知危险也说不定!” 河六四没说话,只是仔细的望向了巨蜥。 巨蜥又一次停在树下,一动不动,也不看头顶的树枝,舌头时不时的吐着。 河六四忍不住望向了巨蜥的眼睛,只见那核桃般大小的褐色眼珠,外突出眼眶,有着蛇眼一样的瞳孔。 看着看着,河六四脚下的枯枝忽然裂开,咔嚓一声。 巨蜥外突的大眼也紧跟着一动。 河六四恍然大悟,这些巨蜥虽然不抬头,但独特的眼部构造,让它们拥有超乎寻常的视觉范围。 “原来如此!”河六四露出了笑容,急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葵平听完,脸上的忧虑半点没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河六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封住它们的眼睛!” “怎么封?”葵平问道。 河六四也不理葵平的发问,而是直接反问道:“葵大叔,你的灵盾,能延伸出去多远?” “大概三丈左右!”葵平回道。 “足以!”河六四一拍树干,翻掌拍向身旁密密麻麻的树枝,被震碎枯木纷纷落在脚下。 河六四毫不停歇,挥手震碎大片的干枝枯叶,落在脚下堆成了厚厚的一堆。 紧接着,河六四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祭出一道黄符,体内的气力向指尖一送,黄符瞬间燃烧。 河六四将黄符射向脚下,干枯的碎木堆开始冒烟,没多久便燃起熊熊大火。 “葵大叔!将灵盾烤在火上!”河六四指着下方说道。 葵平当即运功,灵力自掌心喷泄而出,灌向脚下的火焰。 一面灵盾横着悬在了火焰上,一条细长的灵力光带,链接着葵平和灵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葵平满脸的凝重,直到过去了一刻的功夫,葵平的额头也出现了一层细汗。 而那五只巨蜥,似乎是对火焰炎热的温度十分喜爱,竟然纷纷围了上来,靠在火堆的不远处,静静的吐着舌头。 处在火焰正上方的河六四也不好过,枯树只有四五米高,火焰燃起的温度飞腾着上升,烤的河六四也是满头的大汗。 火焰渐渐变小,枯枝碎木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河六四忽然一掐指决,翻掌对着脚下轰了一掌。 “寒冰怒道!” 庞大的寒气骤然垂下,重重的轰在了灵盾上。呲啦一声,一团雾气扩散开来。 脚下的巨蜥迅速躲避,但依旧被雾气吞没。 “葵大叔好好休息!”河六四喊了一声,便纵身跃进了雾气当中。 葵平这才明白河六四此举的用意,冷热相撞所产生的大量水汽会直接变化成为雾气,由此当然就能封住巨蜥范围极广的视力。 随即,葵平直接断开了灵力链接,开始闭目调息。 而在断开灵盾的一瞬间,那面灵盾,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碎裂声,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雾气仍旧在扩散,犹如潮水一般蔓延盘旋。 河六四落在地上之后,身旁正好有两只巨蜥,河六四举剑一扫,剑刃在两只巨蜥的身上化出阵阵火星。 一击得手,河六四纵身一跃,退开几丈,直接拿出三炷赤砂香点燃插在了地上。 地面轰隆隆的开始震动,两只巨蜥冲破雾气扑了上来。河六四当即掏出两颗鸡蛋拍碎在掌心,然后顺着赤砂香将蛋液轰向巨蜥。 昧火术! 冲天大火喷涌而出,两只巨蜥瞬间被火焰吞没,无所不燃的昧火当即在巨蜥的鳞甲上升腾燃烧,两只巨蜥疯狂的挣扎着。 喷涌出去的昧火将河六四眼前的雾气瞬间蒸发,河六四随即向后暴退,重新隐进了雾气当中。 两只巨蜥很快便被烧成了焦黑的尸体,昧火随之熄灭,巨蜥焦黑的躯体上流出漆黑的黏液,时不时还冒个泡,恶心至极! 河六四隐在雾中,缓慢向前移动,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剩下的三只巨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爬行声音,河六四猛地转过身,身后却是一片苍白,什么都看不到。 方才灵盾烤的实在是太烫了,寒冰怒道打上去,产生的雾气比之前寂声林里的浓雾还要浓郁,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河六四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缓缓的向后退去。 突然,背后一凉,像是靠在了什么冰冷的东西上一样。 河六四心头一紧,慢慢的转过头去。 一只巨蜥的头颅映入眼帘,而自己正靠在它的脖子上!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向前一扑,巨蜥也随即扭头就是一口,要不是河六四躲得快,绝对会被这恶心的东西咬住! 向前扑去的河六四顺势一个前滚翻,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剑。 “幽女倒勾剑!” 在厉喝声中,追上前来的巨蜥,被泛起幽光的青炎剑一剑撩中下颚,整个脑袋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一剑得手,河六四毫不留情,举剑又是一刺,顺着一分为二的伤口把剑刺了进去。然后,河六四手腕一翻,青炎剑在巨蜥的脖子里开始转了起来,搅得血肉横飞。 血肉落在地上,巨蜥体内的奇毒瞬间在地上灼烧出点点漆黑。 河六四的身前早已化出一面灵盾,挡住极毒的血肉。此时雾气浓郁,倒也不怕会被葵平等人看见。 巨蜥壮硕的身体轰然倒地,河六四收回花族灵力,上前拔出了青炎剑。 就在这时,雾气之中忽然窜出一只巨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了河六四伸出去的胳膊上。 河六四痛的一声闷哼,好在通身的链甲坚如磐石,巨蜥并未咬破河六四的皮肤。 但是这些恶心东西浑身带满了奇毒,牙齿虽然不长,但密密麻麻的长了一嘴,极为尖锐!如果被咬破,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河六四脚下生力,用力想要将胳膊拽出来。 河六四带着重若千钧的护具,二百多斤的链甲,其力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用力,巨蜥猛地一仰头,直接叼着河六四疯狂的甩了起来。 河六四被甩在半空中来回摆动,无处借力,一时间竟挣脱不开巨蜥的啃咬,青炎剑也脱手落地。 紧接着,巨蜥猛然张嘴一吞,河六四整条右臂被巨蜥吞进了口中。 巨蜥不再晃动头颅了,而是垂下头,开始准备再次吞咽,河六四也重新落在了地上。 右手被吞进巨蜥口中,触手一片柔软,巨大的吞咽力拉扯着河六四的右臂,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进腹中。河六四只觉得右手犹如伸进了开水里,烫的生疼。 河六四知道这是巨蜥体内的剧毒在发挥效用,他渐渐觉得自己的手臂也开始发烫,发麻了。 随即,河六四左手顶住巨蜥的头颅,双脚疯狂发力,开始用力向外拽自己的手臂。 然而手臂好像是被嵌进了巨石当中,纹丝不动。 河六四惊慌成怒,大吼着踢打着巨蜥。然而巨蜥表面的鳞甲坚如磐石,河六四的捶打根本就效用。 忽然,巨蜥又是一次吞咽,河六四的整个肩膀都被吞进了口中,几滴唾液也溅到了河六四的脸上,河六四只觉得被唾液溅到的地方灼烧着疼。 紧接着,身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奔跑声,河六四回头看去,只见最后一只蜥蜴也赶到了。 河六四急忙放声呼喊葵平:“葵!” 然而刚刚喊出一个字,咬住他肩膀的巨蜥又是一次吞咽,疼的河六四直接一声闷哼,没能喊出声来。 最后一只蜥蜴也到了,张开丑陋的大嘴,一口咬向河六四的腰腹部。 河六四情急之下,抬腿就是一脚,却不想踹出去的右腿竟然被巨蜥顺势吞进了嘴里。 一时间,两只巨蜥死死的叼住河六四,开始疯狂的撕扯抢夺。 河六四感觉身体被撕扯的马上就要裂开了,要不是身穿着链甲,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两只巨蜥撕咬着河六四,却久久没能扯断四肢,叼住河六四右腿的那只巨蜥,猛地抬起了爪子,想要把河六四抓个开膛破肚。 尖锐锋利的巨爪,狠狠的抓向了河六四的腹部。 河六四眼睛瞪的滚圆,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 可就在巨爪在抓到河六四的时候,河六四身体表面忽然泛起一阵金光,一面灵盾出现在腹部,直接挡下了巨蜥的利爪。 河六四一愣,转而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体内花族灵力疯狂运转,被吞进口中的右手和右腿上,犹如穿了一层衣裳一般,化出了灵盾。 灵盾出现,河六四瞬间感觉自己手臂上的灼痛好了许多!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在巨蜥的喉咙里一握拳,灵盾瞬间暴起无数的尖刺,变成刺猬的模样,由内而外的将巨蜥的脖子万箭穿心。 紧接着,河六四看向右腿,猛地催动灵力,最后一只巨蜥也被灵盾化出的尖刺给刺的千疮百孔。 巨蜥壮硕的身体轰然倒地,没了生机。 河六四疲惫的从巨蜥的口中将手脚拽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你会我花族的功法?” 忽然,葵平难以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 河六四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葵平和那五个村民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手中拿着兵刃,看样子是方才听到了自己的呼救声,赶过来相救的。结果却正好撞见河六四以花族灵力击杀巨蜥。 “我...”河六四语塞了。 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身下微微一震。 葵平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轻微震动,此时也蹲下身细细的感受着。 然后,第二下,第三下,地四下。 似乎,是有着什么巨大的异兽,正缓步向这里走来。 河六四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急忙说道:“葵大叔!快躲起来!” 但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狂风自丛林深处袭来,直接将雾气吹散。 河六四与葵平站在狂风之中,看向风刮来的地方。 黑暗中,四只碗口大的眼睛闪着阴森的光芒,注视着河六四与葵平。 一只足有水缸般粗壮的巨爪迈出幽林,一个身高一丈有余,长着两个头颅的巨蜥,走到了众人眼前。 这只两头蜥,光是一颗头就有石磨盘那么大,身长约有五丈,通体青黑,爪上锋利的弯钩犹如人脸大小,身上的鳞甲,每一片都足有人手掌那么大。 这,绝对是一只巨兽! 第一百零三章,昧火术 眼前的庞然大物,犹如一尊石像一般,注视着面前的众人。鼻孔中不断喷出白色的雾气,嘴里锋利的长牙闪着寒光,甚至还时不时的喷出一缕缕火焰。 河六四与葵平等人缓缓的挪动着脚步,凑到了一起。 “葵大叔,这不是你说的异兽吧!”河六四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葵平回道。 “那你觉得,是那只异兽厉害,还是眼前这东西恐怖?”河六四又问道。 “我倒宁愿它就是那只异兽!”葵平咽了口唾沫,苦笑着说道,“这些毒兽一只比一只厉害!要是这只后面还有更加厉害的,那么那只异兽,会恐怖到何等地步?” 河六四闻言,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葵平轻声问道,“你的伤重不重?” “还好!”河六四回道,努力恢复着气力说道:“退吧!” “好!”葵平应道。 七个人慢慢的向后挪动着双脚,一点一点的拉开着距离。 而那双头蜥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两条手臂粗的舌头,时不时的吐着。 河六四紧紧的盯着双头蜥的眼睛。 忽然,一个村民踩到了一条枯枝,断裂的声音响起,双头蜥的四只眼睛齐齐转向众人,迈开四条粗腿,冲向众人。 双头蜥的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雷霆万钧般冲向七人。 河六四大吼了一声:“闪!” 话音刚落,七个人纷纷扑向左右,双头蜥巨大的身躯自七人中间冲了过去,然后迅速调转过来,再一次扑了上来。 “上树!” 河六四又是一声大吼,独自举剑迎了上去。 双头蜥像是一夹奔腾的战车,势不可挡的冲了过来。 河六四刚刚举起剑,葵平自一旁闪出,一道坚实的灵盾瞬间出现在二人身前。 双头蜥冲到近前,垂下两只硕大的头颅,一左一右咬向二人。 葵平一声大喝,灵盾猛然变大,护住了二人的两侧。 双头蜥两张血盆大口咬在灵盾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二人不住的向后退去。 不过,灵盾还是抗住了双头蜥,葵平随即又是一声大吼,双掌自胸前一拍,被咬在双头蜥口中的灵盾猛然膨胀。 被撑开嘴巴的双头蜥,口中的舌头忽然窜出,卷在了灵盾上。 葵平猛地一颤,随即额头上青筋暴露,似是在和一股巨大的力量角力! 双头蜥巨大的咬合力死死的咬住灵盾,阻止它进一步膨胀,将自己的嘴巴撑裂。 而葵平也是怒目金刚一般,拼命的在和双头蜥抗衡。 河六四暗叹葵平功力果然高深,隔着几丈的距离,还能收放自如的控制灵盾,若不是花族攻击手段太少,就凭他独自一人,恐怕也能和这双头蜥一战! 这时,双头蜥忽然一摆尾,粗长的尾巴犹如长鞭一般抽向二人。 河六四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挡在葵平身前,内体花族灵力疯狂运转,在二人的身侧化出一面灵盾,挡下了双头蜥的尾巴。 ‘轰’的一声,河六四的灵盾被抽的泛起一阵水波纹,巨大的震动让两个人齐齐向一旁歪去。一直在专心与双头蜥较量的葵平,一个踉跄之下,差点支撑不住双头蜥口中的灵盾,险些断开了灵力链接。 葵平急忙稳住身形,源源不断的将体内的灵力灌输给灵盾。 一旁的河六四也是挥手一掌,一记寒冰怒道,轰开了双头蜥的尾巴。 “葵大叔!归心沉气,息力同运!”河六四急忙喊道。 葵平不知所以,但此时危机迫在眉睫,葵平也顾不得河六四为什么喊出这么一句话,当即开始按照河六四的提醒,运转灵力。 “渐缓灵出,盾成维形,坚其灵表,骤发全力!”河六四又喊道。 葵平闻听,不再拼命膨胀灵盾,而是控制着灵力缓缓推出,将灵盾维持在如今的形状大小上,尽力将其加固! 等到灵盾达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坚硬的程度,葵平猛地将体内的灵力全部喷泄出去,双头蜥口中的灵盾忽然冒起一根根的尖刺,刺破了双头蜥的口腔! “这!”葵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花族拥有攻击力极强的功法,但那些功法只有被视为花族未来的天才,方有资格去修炼,他葵平从来就没接触过这种功法。 灵盾冒起的尖刺只有食指长短,虽然刺破了双头蜥的口腔,却也没能重创于它。可饶是如此,葵平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乃是花族人士,却被一个外族青年指导了花族的绝学,葵平怎能不震惊。 而双头蜥口中吃痛,发出了两声刺耳的嘶叫,瞬间喷出了两团火焰,将灵盾从口中推了出去。 葵平第一次施展灵盾化刺的绝学,还不能完美的控制灵力,方才骤发全力,体内的灵力尽数被使出,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在维持灵盾了。 河六四抓住葵平的肩头,用力向后一甩,将葵平扔向了远处。 而双头蜥发出两声嘶吼,两张大嘴喷出冲天的火焰席卷而来,将河六四裹在其中。 遮天蔽日的火焰熊熊燃烧,高温将附近的枯树瞬间点燃,烧出了一大片空地,周围的空气都被高温烤变了形。 “小河!!”葵平被扔出数丈,落在地上睚眦欲裂的叫道。 然而,在火焰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微弱的闪耀着。 铺天的火焰当中,河六四咬着牙拼命催动着花族灵力,化出灵盾裹住全身,抵抗着高温,金色的灵盾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稀薄。 “聚!”葵平大吼了一声,早已爬到树上的那五个村民纷纷跳了下来,聚到了葵平周围。 一面面灵盾出现在六人身前,村民们举着灵盾,紧握着自己的兵刃,怒视着双头蜥。 葵平也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可另一只手上却没有兵器,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灵力化成的锤子。 灵力化形,这是葵平唯一具有攻击力的功法,但其实也只是用灵力化出了一把坚硬无比的锤子而已,在花族之中,算不得什么高深的功法! “上!” 葵平一声怒喝,六个人纷纷举起灵盾,飞快的冲向了双头蜥。 双头蜥的口中还在喷吐着火焰,见葵平六人冲过来,分出一只脑袋,将火焰喷向六人。 五个村民举起灵盾护住全身,用灵盾顶着炽热的火焰向前继续冲锋。 而葵平却是高高跃起,身体飞快的落向双头蜥,举起手中的灵力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双头蜥的眼睛向上一转,紧盯着头顶上的葵平,身后的尾巴忽然冲天而起,抽向了葵平。 葵平急忙抬起灵盾一挡,整个身子随即被抽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然后滑出去几丈有余。 刚刚施展过灵盾化刺的葵平,体内的灵力已经枯竭,在经过这样一记重击,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中,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那五个村民顶着火焰前行,根本就不知道葵平重伤倒地,还在埋头猛冲。 双头蜥似乎是看出这几个村民并不是厉害人物,当即也没在意,而是转过头继续将两道火焰全部喷向河六四。 村民冲到近前,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住的在双头蜥的身上劈砍,然而双头蜥身上的鳞甲竟然犹如钢铁一般,兵刃看上去,连个痕迹都没有,任村民们砍的直冒火星,双头蜥理都不理。 见毫无效果,几个村民一对视,相互点了点头。 然后,五个人凑在一起,共同化出了一面狭长的灵盾。 五个人横起狭长的灵盾,将尖锐的一头对向双头蜥的腹部,几个人抬着灵盾,狠狠的撞了上去。 花族灵盾能挡下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灵盾还坚硬。这一撞之下,竟然真的撞碎了几片鳞甲,划出了一道伤口。 喷吐着火焰的双头蜥猛然一声嘶吼,一只头颅猛地转过来,一口咬在狭长的灵盾上,狠狠的向外一甩。 五个村民瞬间被甩飞了出去,落在了火焰熄灭后的灰烬里,灵盾也随之消失不见。 吃痛的双头蜥似乎是被村民激怒了,居然放弃了灼烤河六四,迈步冲向了村民。 村民见状,来不及多想,纷纷爬出灰烬往外跑,然后爬到了树上。 双头蜥冲到近前,竟然奋力的一跳,本就一丈多高的双头蜥,一跳之下已经和树上的五人持平了。 双头蜥张开两张大嘴,各自咬向两个村民。 村民齐齐闪避,双头蜥咬了个空,落在了地上。 然而还没等众人松上一口气,双头蜥巨大的身躯猛地撞在了树干上,巨幅的摇晃让树上的村民险些掉了下去。 紧接着双头蜥又是一撞,合抱粗的大树被生生撞断,树上的村民奋力一跃,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可是,脚下这只庞然大物少说要有几千斤重,横冲直撞下,无数的大树被拦腰撞断,村民全部掉了下来。 双头蜥张开大嘴,身形飞快的向前一扑,两张大嘴狠狠的咬向了两个村民。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厉喝:“断石怒道!” 紧接着双头蜥的身侧忽然风声大作,一道凌冽刚猛的罡风,狠狠的轰在了双头蜥的脖子上。 双头蜥在罡风的冲撞之下,庞大的身躯向右一个踉跄,两颗头颅也被轰的向右一甩。 村民们抬眼看去,只见河六四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右手倒持铁剑负于身后,左手出掌,对着双头蜥。 在危急时刻,河六四用五行怒救下了村民。 “快走!”河六四一边喝道,一边把青炎剑插在了身旁,然后从布兜子里掏出三炷赤砂香点燃,插在了地上。 河六四要施展昧火术,报方才被铺天火焰灼烤的仇! 然而经过一番苦战,布兜子里的鸡蛋早就碎光了。 这些用来召唤昧火的鸡蛋,并不是普通的鸡蛋,而是元婴鸡下的蛋,也就是未受精的元婴蛋。 元婴蛋当中,含有极为精纯的阳气,是道家做法时的绝佳辅助材料。 然而此时没有了元婴蛋,河六四倒也并不慌张,而是按部就班的在胸前掐出昧火术的指决。 断石怒道的威力消尽,双头蜥转过身来,四只眼睛齐齐盯上了河六四,飞快的冲了过来。 河六四微微一笑,拿起插在地上的三炷赤砂香,停在了胸前。 等到双头蜥越来越近,河六四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了一口精纯的真阳涎,唤出了冲天的昧火术。 第一百零四章,豪情万丈 火红的昧火犹如女子的头发散开了一般蔓延开来,将双头蜥卷在其中。 昧火之烈,甚至能燃烧天地间的阴煞之气,任何被卷进其中的事物,不被烧个干干净净,昧火永远都不会熄灭。 然而今天,深知昧火厉害的河六四,彻底楞在当场。 双头蜥浴火焚身,本在痛苦的挣扎,却转眼间张开两张血盆大口,开始吞噬身上的昧火。 燃烧在双头蜥皮肤上的昧火,犹如潮水一般流淌着涌入双头蜥的嘴里。 而这无所不燃的昧火,在进入双头蜥嘴里之后,竟然没有一丝反应,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被吞了进去!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父马归厄曾经说过,昧火尊尊,是世间火之王者,没有什么东西是它烧不了的。 吞噬昧火,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可是就是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活生生的发生在了河六四的眼前。 流火熄灭,双头蜥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口鼻中喷出火焰熄灭时特有的烟气,看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咬了咬牙,右手暗暗的握了握拳。 方才被巨蜥吞进口中,似是被剧毒浸染,如今河六四整条右臂都在发麻,而且还在隐隐作痛。 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河六四如此想着。 经过昧火的燃烧之后,双头蜥似乎也开始忌惮河六四的法术,不再横冲直撞,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实则是在紧紧盯着河六四。 一阵阴风掠过,河六四与双头蜥同时动了起来。 河六四拔起身旁的青炎剑,双头蜥张口两团火焰喷吐而出。 火焰轰向河六四,河六四来不及唤出灵盾,只得闪身躲避。双头蜥站在原地犹如一个炮台,火团不断的被喷吐而出,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极力闪避,围着双头蜥开始闪转腾挪,心中飞快的分析着双头蜥的能力。 通过适才与五只巨蜥战斗,河六四觉得这只庞然大物一定是它们的首领。 被巨蜥吞咽手臂之后,河六四感觉当时整个手臂犹如浸入了岩浆中一般炽热。而这只双头蜥竟然会喷火,如此看来,这些畜生是会修炼的!到了双头蜥这种地步,其实就是妖魔了。 但是,蜥蜴是冷血动物,并没有理智和情感,自己也从未听过冷血动物能够修炼成妖魔的。 天罡教认为,无论是什么东西,想要修炼,必须先开智! 没有智慧,绝不可能领悟到修炼的真谛。 河六四隐隐觉得,寂声林之中的动物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一定和那只神秘异兽有关! 况且,如果双头蜥是妖魔,自己的天罡道术,应该是它的天敌才对,可这双头蜥却对天罡道术并不惧怕!甚至是昧火都能吞噬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河六四暗骂着。 不是妖魔,不是异兽,却也绝对不是世间该有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不行!必须找出它的弱点才行!”河六四这样想着。 然而自从和双头蜥交手以来,其强横的身体,炽热的火焰,迅猛的速度,巨大的力量,无一不让人感到棘手和恐惧。至于弱点,它至今还未显露出来。 双头蜥体内的火焰源源不断的喷吐着,丝毫没有枯竭的迹象。河六四细细感受,也没发现双头蜥喷出的火焰里有昧火的气息。由此看来,双头蜥只是吞噬了昧火,并不能将它为己所用。 “难道这畜生肚子里有座火山吗?”河六四忍不住骂道。 河六四不断的分析着双头蜥的能力,不断的思考着对策。忽然在闪避之中,河六四看到双头蜥的腹部有一个伤口。 河六四猛然想起,这个伤口是那五个村民为了营救自己,用花族灵盾猛撞所造成的! “难道...” 河六四心中忽地一亮,或许这双头蜥也和花族一样,能在体内炼化灵力,从而能够源源不绝的喷吐烈火。 自己至阳至刚的天罡法术根本伤不了它,反而是花族的灵力能够将其击伤,难道双头蜥和花族之间,有着一丝联系? 想到此处,河六四没心思分析其中的因由,眼下最重要的是灭了这畜生! 于是,在躲过一团火焰之后,河六四收起长剑挺身而立,双手在胸前一推,花族灵盾瞬间出现在身前。 双头蜥两只硕大的头颅向后微微一仰,两团更加猛烈的火焰被喷吐而出,轰向河六四。 河六四微微屈身,将整个身体藏在灵盾后面,面色凶狠的大声厉喝着,顶着火焰冲向了双头蜥。 双头蜥口中的火焰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的涌向河六四。 而河六四的金色灵盾在火海之中闪闪发光,撕开火海,飞速冲上前去。 一直冲到双头蜥脚下,河六四举着灵盾一跃而起,狠狠的撞在了双头蜥右边头颅的下颚上。 在灵盾接触到双头蜥下颚的一瞬间,灵盾上骤然突起数根尖刺,深深的扎进了双头蜥的下颚之中! 双头蜥长嘶了一声,左边头颅飞快的转过来,张开大嘴咬向河六四。 河六四左手早已掐好指决,见血盆大口咬来,随即在半空中翻手一掌。 一记断石怒道,轰的左头猛地向后仰去,脖子都像是断掉了一般。 紧接着河六四翻身一脚,蕴含着千钧巨力踢向了头顶,双头蜥的右头瞬间被踢得向一旁歪去。 双头蜥的两只头颅左右分开,河六四落地后急忙再一次高高跃起,直扑两条脖子的连接之处。 河六四举起灵盾一声厉喝,对着脖子分开的中心重拳挥出,用灵盾的边沿,竖着狠狠的砸在了两只头颅中间。 想不到,双头蜥浑身披满了鳞甲,唯独这一块的皮肤毫无防护,极为柔软。灵盾直接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大片的淡绿色血液喷涌而出。 灵盾深深的嵌进双头蜥的脖子中间,双头蜥发出刺耳的长嘶,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把河六四从身上弄下去。 但是河六四正处在两只头颅中间,无论两头蜥怎么摇摆,就是咬不到河六四,只能满地横冲直撞,想要把河六四摔下去。 河六四紧紧的抓着灵盾,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掉下去。双头蜥伸出两条粗长的舌头,不断的扫在河六四的身上,想要缠住河六四,将其拖拽出来! 然而无论双头蜥如何努力,河六四就像是长在了它身上一般,就是掉不下去。 双头蜥发疯一般横冲直撞,两只头颅不断的相撞,狠狠的夹击着河六四。 见到双头蜥如此痛苦,河六四放声大笑,丝毫不顾被夹击的痛苦,体内的花族灵力猛然涌向双手,灵盾表面随即突起无数尖刺,深深的刺入了双头蜥的血肉之中! 找到了命门,河六四怎会轻易放过双头蜥,在体内疯狂的炼化着花族灵力,使灵盾上的尖刺不断延长! 双头蜥拼命的奔跑着,一路上拦腰撞碎了无数的粗壮大树,两只头颅不断的喷吐火焰,肆意燃烧着干枯的树木。 最后,疯狂挣扎无果的双头蜥,猛地冲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极为粗壮的大树。 原本被两只头颅不断夹击的河六四,忽然感觉双头蜥分开了头颅,一左一右大大的敞开着。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枯树越来越近,当场便明白了双头蜥的意图。 它要活活撞死河六四。 千钧一发之际,河六四双手猛然发力,身体高高跃起,直接骑在了双头蜥的背上。 河六四举起双手,指尖冒起金光,以花族灵力在手上化出两把灵力短剑。 “喝啊!!!” 一声罡声怒喝,河六四双手狠狠落下,直接刺碎了双头蜥后背上的鳞甲,双手深深的嵌进了双头蜥的后背里! 双手刺入后背,双头蜥前腿一软,痛苦的长嘶了起来。 “给我起来!!” 河六四一声怒吼,双手狠狠一掰,双头蜥疼的当即扬起头颅,身体也站了起来。 双手再一次向深处用力,双头蜥马上便开始奔跑。 河六四骑在双头蜥身上,轰隆隆的向前冲锋,一时间只觉得胸膛之中豪情万丈,迎着风大笑了起来。 此时葵平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河六四。 花族绝顶医术的名头不是白叫的,那五个村民被河六四救下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寻找葵平,为他简单疗伤,这时候葵平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六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河六四骑在双头蜥上大笑狂奔,全部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尤其是葵平,他早就知道河六四不是普通人,可没想到河六四竟然修炼了连葵平都没修炼过的花族绝学,而且最为让人震惊的是,如今他居然在试图降服双头蜥! “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葵平喃喃说道。 身后的五个村民面面相觑:连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而骑在双头蜥身上的河六四,的确是在试图降服双头蜥。 因为自己身穿二百余斤的链甲,加上更加沉重的石质护具,只有南越国才有的南国马才能驼起河六四。而南国马又极为昂贵,樱芙赠给自己的那匹又被扔在了鬼村。 没有了坐骑的河六四还真的想降服这只双头蜥,来做自己的坐骑。 其实这个想法只是因为骑在双头蜥上,河六四一时热血沸腾,才涌上心头的。 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骑出去,不吓死几个人才怪! 然而此时河六四并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他不断的加大着手上灵力的强度,努力想要控制双头蜥。 第一百零五章,垂死 冷落萧条的寂声林里,一只庞然巨蜥疯狂的奔走着,一路上撞碎合抱大树,卷起阵阵狂风。 林子里到处都是火焰,烟气取代了浓重的白雾,既刺鼻,又刺眼。 河六四匍匐在双头蜥的后背上,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掉下去。 对于双头蜥,河六四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他以为自己伤了对方的命门,加上剧痛足以令双头蜥臣服。可是蜥蜴终究是冷血动物,根本就没有理智和情感,怎么可能会有屈服的情感。 但河六四还是感觉到,双头蜥的体力,也开始缓缓下降了。 自从双手刺入双头蜥的背部,河六四只觉得一股无限庞大的能量在双头蜥的体内运转着。 这股能量河六四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它不是力量,也不是灵力,更不是天地阴阳五行之力。而是一种,类似于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的自然能量。只不过这种自然能量,和双头蜥化为一体,随着双头蜥血脉的流动,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运转和炼化,和花族的功法,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双头蜥体内的能量是类似于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的自然能量,但运转炼化的方式,却是和花族功法一样,都是在体内运行。 河六四不禁惊奇不已,他隐隐感觉这些变异的毒兽之所以能够形成,绝对和那只神秘的异兽有关系。 那么这只能够控制自然能量的异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自从自己的双手刺入,花族灵力源源不断的被注入双头蜥的体内,这随着血脉流动而运转的能量,竟然停止了。 河六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双头蜥此时只是在挥霍着体内原由的能量,已经没有补充了。 花族功法能够击伤这些毒兽,或许那只神秘的异兽,和花族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双头蜥也不再喷吐火焰,横冲直撞的身体也慢了下来,呆立在原地,时不时猛地晃动一下。 不管能不能降服双头蜥,此时它也快到极限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双头蜥不战自溃。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六四右臂上的麻木更加严重,疼痛也开始变得钻心。 不仅如此,就连一直没什么异样右腿,也开始出现和右臂异样的情况。而且,河六四的心脏也开始绞痛,头晕目眩。 河六四知道,自己一定是中毒了。这些毒兽身带剧毒,右臂右腿被吞进巨蜥的肚子里,虽然没被化出伤口,但那些剧毒一定是可以渗透皮肤的。 再加上自己疯狂运转花族功法,体内的阴阳五行沸腾不已,血脉也随之加速流动,这就让剧毒更快的传遍了全身。 可此时河六四并没有心情去焦急,他只想早点解决了身下的双头蜥,其余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于是,在双头蜥的挣扎中,河六四拼命运行花族功法,灵力犹如长江大河一般灌输到自己的双手,将灵力短剑死死的插在双头蜥的后背上。 大片的淡绿色血液顺着双头蜥后背上的伤口流出,滴落在潮湿松软的地面上,灼烧出点点焦黑。 河六四凭借着花族灵力阻隔了淡绿色血液的浸染,然而时间久了,血液自带的刺鼻气味,熏得河六四有些睁不开眼睛,甚至有些刺痛。 “好厉害的毒!”河六四暗暗说道。 忽然,双头蜥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跳上两丈余高,在空中猛地一翻身,竟要躺着掉下去,把河六四砸在身下。 河六四一咬牙,两只手疯狂的向右掰去,体内花族灵力喷涌着灌向双手,刺在双头蜥体内的灵力短剑瞬间发生变幻,变成了两个锋利的弯钩。 灵力弯钩用力搅动,双头蜥疼的一声长嘶,翻转过来的身体也重新转了回来。 双头蜥轰然落地,震得林中一阵抖动。 双头蜥仰起两只头颅,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干枯树木猛然喷出两团巨大的火焰,前方瞬间沦为一片火海。 喷出两团火焰之后,双头蜥的口中冒出丝丝白烟,和稀薄的火光,似是喷出了最后的一点能量。 河六四疯狂炼化灵力,此时五脏六费如火山一般炎热,血液像是岩浆一样滚烫。河六四,也到达了自己的极限。 火势冲天,双头蜥驮着河六四开始冲向火焰。 双头蜥是不怕火的,但此时河六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维持双手上的灵力,如果冲进火海,河六四定会被浴火焚身。 “来吧!!” 河六四一声怒吼,也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灌进双头蜥的体内。 怒吼声中,河六四拼死向后一拉,犹如拽住缰绳一般,想要让双头蜥停下脚步。 其实河六四只要从双头蜥的后背上跳下去,自然能够脱险。但此时河六四心中也升起一股倔强,偏要降服双头蜥。 双头蜥痛苦的长嘶着,河六四愤怒的大吼着,一人一蜥向着火海冲锋。 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变得灼热,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灵力的疯狂输出,一头栽了下去。 河六四跌落在地,无奈的苦笑起来。 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战胜双头蜥,对死亡的恐惧,也悄然升起。 但还没等他感到害怕,河六四便昏迷了过去。 在河六四昏迷的一瞬间,犹自向前冲锋的双头蜥前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两只头颅擦着地面向前滑出十几丈。然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火海仍旧肆意燃烧,升腾的热气飘向高空,与空气中的湿气交错,化成了雨滴落了下来。 燃烧的火海被雨水浇灭了,葵平带着五个村民跑了过来,抱起昏死过去的河六四,转身向着寂声林外跑去。 一片漆黑中,河六四躺在地上,经过连番苦战而脏兮兮的身体,此时十分整洁。 河六四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片无尽的漆黑,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空气流动的感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幕河六四实在是太熟悉了!当日在铁牛村醒来之前,河六四也曾感觉自己到了一片如海般的黑暗世界当中,还有一个神秘的老人,将自己身上的伤全部治好了。 而且在醒来之前,那神秘的老人还曾和自己说过几句话。听话中的意思,像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河六四原本想好好寻找一下这个神秘老人的蛛丝马迹。可没想到刚刚过去十几天,自己就又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黑暗世界当中了。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这一次河六四并没有失重的飘浮在空中,而是躺在地上。 一阵剜心削骨般的痛楚用来,疼的河六四面色狰狞,冷汗也不由得冒了一头。 右手上的疼痛犹在,看来那神秘老人这一次并没有出现救治自己。 抬起右手放在眼前,河六四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青黑色,甚至还透着一点青紫,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中毒已深。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对那神秘老人倒也有了几分期盼。 他还不想死,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许多承诺没完成,他决不能死在这。 忽然,河六四一愣。 既然是无尽的漆黑,自己又是怎么看见自己的手的呢? 众所周知,人之所以能够看到世间万物,都是因为光线的折射。既然自己能够看到右手,那么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就一定有光。 河六四急忙四下寻找,果然在头顶的方向,一团光晕映入眼帘。 挣扎着坐起身,可虚弱的身体差点又一次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河六四内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况。 丹田之中,空空荡荡,一丝天罡气力都没有。五脏六腑以及通身的血脉因为疯狂运行花族灵力,而被摧残的一塌糊涂,内伤十分严重。 最重要的是,右臂上的剧毒,已经游走到了心脏的边缘。 一切都表明,河六四如今依然处在了濒死的边缘。 “我不能死,我还要活着找到既直哥,活着回到宿海,活着回去陪伴师父!” 心中如此想着,河六四再一次看向那团圣洁的光晕。 “前辈,前辈!”河六四开口呼唤着,但声音却如同没入了水中。 光晕散发着温柔的光线,看似很近,却又十分的遥远。 河六四费力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光晕走去。 “前辈!您还在吗?”河六四边走边喊着。 时光飞逝,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但是无论河六四走了多长时间,那团光晕始终与河六四保持着方才的距离,丝毫没有靠近的迹象。 河六四咬着牙继续走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筋疲力尽的河六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双眼也开始发沉。 “前辈!前辈救救我!”河六四冲着那团光晕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老前辈!您还记得我吗?” 呼喊声犹如石沉大海,河六四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一阵绝望,涌上了心头。 河六四无助的看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光晕仍旧温柔,河六四忽然心中一横。 “反正必死无疑,今日即便你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定要追上你!” 说完,艰难的站起身,步履维艰的向着光晕再次走去。 而此时抱着河六四疯狂奔跑的葵平,忽然感觉河六四的身体越来越冰凉,葵平大惊失色。 急忙停下脚步将河六四平放在地上,葵平拿起河六四的手腕,给他号起了脉搏。 结果发现,河六四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弱。葵平赶忙探了探河六四的鼻息,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葵平急的满头大汗,连忙说道:“快!快生火!” 此时雨已经停了,几个村民纷纷跑出去,各自抱回了一大堆干枝,堆在一起点燃。 温暖的火光照在河六四的身上,昏黄的光线却依旧掩盖不了脸上的惨白。 葵平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打开之后芳香四溢。葵平直接将玉瓶瓶口塞进了河六四的嘴里,温凉的药液流进河六四的腹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葵平开始查看河六四的身体,马上便发现了已经变的青紫的右手。 花族医术高绝,葵平怎会不知这是中毒的症状。可此时他们身在荒林,无丹无药,任葵平医术通天,也来不及阻挡已经快要攻心的剧毒。 看着河六四青紫的右手,葵平猛地一咬牙,拿过村民手中的钢刀,高举起来,作势就要砍! 此举河六四也做过,为的是阻止剧毒流遍全身。 可葵平现在怎么会看不出来,河六四身上的毒已经散至全身了,砍下右臂也于事无补! 葵平举着钢刀,左右为难。 片刻之后,葵平狠狠的将钢刀扔在地上,屈身扶起了河六四,坐在了他身后。 “我那一双女儿全都看上了你,你可千万别死!你若是死在这,你让我如何向你师父交代?如何向我那一双女儿交代?” 说完,葵平闭上双眼,沉心静气,双手缓缓贴在了河六四的后背上,将灵力送进了河六四的体内。 第一百零六章,全新的灵力 遥远,无尽的遥远,无论河六四如何努力靠近,那团光晕始终无比遥远。 漆黑的空间中毫无声响,有的只有河六四沉重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脱力的跪在地上,汗流如注。 “不会真像星星那般远吧?”河六四苦笑道。 说完,河六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脑子里忽地一阵天旋地转,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眼皮也变得愈发沉重。 河六四颤抖着支撑了半天,终于一头栽倒,在这漆黑无尽的黑暗中,再一次深深的昏迷了过去。 就在这时,河六四的身体忽然泛起一阵银白色的微光。紧接着,一股精纯的灵力出现在他体内,游走在周身,体内被眼中损伤的五脏六腑,和血脉经络,开始缓缓修复。 河六四的身体变得暖洋洋的,这种极为舒适的感觉,让他从昏迷中重新苏醒。 感受着体内中浩瀚无穷的灵力渗进了自己的血肉之中,丹田也开始不断发热,好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炼化着周围阴阳五行之力。 要知道,河六四的天心来复,只会一点点吸取阴阳五行之力,然后自炼自调。 如今犹如青龙吸水一般的吞噬,让河六四又惊又喜。 “多谢前辈。”河六四喃喃说道,然后便闭上了双眼,任由体内的灵力修复伤势。 而此时,葵平坐在河六四的身后,满头大汗。双掌将庞大的银白色灵力灌输进河六四的体内,极力修复着他的伤势。 花族医术高绝,并不单单是指用药的功夫,而是花族能够做到以自身的灵力,去修复他人的伤势。 但是这种功法极为危险,一个不慎便会导致修为尽废。 可为了救回河六四的性命,葵平也顾不得许多了。 灵力输进河六四体内之后没多久,河六四的天灵盖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漩涡,巨大的吸力卷起一阵风,涌向了漩涡。 葵平自然是被这奇异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但感觉到河六四的身体开始恢复生机,葵平急忙定住心神,专心将灵力送入河六四的体内。 处在黑暗世界当中的河六四,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自己的身体每一寸皮肤就好像会呼吸一样,吸收着灵力和阴阳五行之力,充满了活力。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突兀的冷意传来,让河六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河六四猛然一惊,急忙窥视体内。 在昆仑山修行多年,河六四早已对感受不到一般的寒冷,能让他觉得冷,这股冷意绝对不寻常! 虽然方才的冷意并不强烈,可内窥之下,河六四发现自己体内通身尽是青黑色的液体,直透血肉。 河六四知道这便是右臂上的剧毒,可还没等河六四反应过来,又一股庞大务必的凉意传来,青黑色的毒液猛然扩散,疯狂的往河六四的血肉里钻。 剧毒瞬间化为一股雄浑的力量,开始渗入自己的血肉,河六四只觉得浑身像是有千万只毒虫蛇蚁撕咬一般,疼的河六四长大了嘴巴,喉咙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双眼中迸裂的血丝,将眼白,染的通红。 最可怕的是,剧毒是随着身体吸收阴阳之力涌入体内的。河六四想要停下身体无意识的吞噬,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紧接着,一束巨大的吸力自心脏传出,将河六四血脉之中的剧毒尽数抽进了心房。 拳头大小的心脏瞬间胀大,一阵难以形容的痛楚让河六四忍不住开始发抖。而丹田之中的天罡气力,以及修复内伤的灵力,忽然间也变得凌乱无比,在河六四的体内左突右撞。 见到自己的身体出现如此诡异现象,河六四第一反应就是努力静心沉息,入定调息,防止自己走火入魔。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河六四的身体里,天罡气力、花族灵力、以及剧毒之力绞在了一起,那些被修复了许多的内伤,被三股力量碰撞所产生的能量,重新加重了伤势。 河六四完全不能静下心神,入定调息,反而巨大的痛苦让他狂吐鲜血。 而正在用灵力为河六四疗伤的葵平,也察觉到了河六四体内的异动,紧接着河六四口吐鲜血,头顶的漩涡也变得凌乱。 河六四求生的欲望无疑是极为强烈的,但在这样的痛苦之下,河六四只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痛苦! 危在旦夕之际,河六四猛地一咬牙。 既然控制不了这三股力量,索性全数吞噬了它们! 于是,在混乱之中,河六四定住心神,开始全力吸收体内无法控制的力量。 河六四并不是情急之下,胡乱下决定。 其实他的体内一直拥有两种不同的力量,天罡气力,和花族灵力。 通过修习和研究,河六四发现了花族的功法,能够辅助华阳真经炼化阴阳五行之力,成为天罡气力。这也是他步入天心来复境界的关键。 既然两种功法能够合二为一,那么这两种功法所炼化出来的灵力,是不是也能合二为一呢?既然两种灵力或许可以合二为一,那么这第三股力量,说不定也能被炼化成一体! 虽然河六四并没有把握,但总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摧残撕烂的好! 花族秘法辅助着华阳真经功法,在河六四的体内运行着。三股力量仍旧凌乱,但渐渐的,这三股力量已经开始有了规律,随着华阳真经功法,炼化,调息。 这一炼,就是三天。 期间,葵平也曾因灵力枯竭而停止修复河六四的伤势。但看到河六四体内虽然被摧残的一塌糊涂,可却仍旧没有断气的迹象,葵平也就没有放弃。 那五个村民,分成了两组,葵平自己为一组,轮换着往河六四体内灌输灵力。 其实葵平也发现,灵力灌进河六四的体内,已经不能修复伤势了,而是被一种强大的功法,直接吸收了过去。 葵平大惑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六四的身体里的伤势,再一次开始被修复了。 三天过去了,微弱的光芒仍旧笼罩着河六四的全身。 而胀大的心脏也已经的缩小,恢复了正常,心房中充斥的剧毒尽数流回到身体当中,极端的痛苦也有所缓解。 三天以来,河六四不眠不休,一直在权利吸收着体内的能量。 但是,通过三天的运功吸收,河六四只是控制住了这三股凌乱的力量。花族灵力回到了体内五行和经脉之中,天罡气力沉到了丹田,而那些剧毒,虽然不再狂乱,但依旧存留在血脉和骨肉之中。 最奇怪的是,整整三天的紧张炼化,并没有给河六四带来疲惫的感觉。 感受着体内的伤势开始恢复,河六四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只要死不了,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紧接着,又是一天过去。 正在炼化灵力的河六四,浑身又是一愣,那阵令他毛骨悚然的凉意再次出现了。 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窥视体内,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忽然,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狂暴剧毒,开始随着功法游走全身。 正在河六四犹豫着要不要停止运功的时候,青黑色的剧毒渐渐淡了下去。 最后,消失在了血脉骨肉当中。 河六四不禁一怔,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身体猛然一热,一股雄浑的灵力充斥全身。这股灵力,和花族灵力截然不同。与天罡气力,也有很大的区别。 细细感受之下,这股雄浑的陌生力量,似乎和双头蜥体内的自然之力,十分相似。 这股自然之力先是涌进了充满花族灵力的经脉之中,然后拉扯着花族灵力,疯狂的流进了丹田,最后和丹田中的天罡气力变为一体。 而此时正在为河六四灌输灵力的葵平等人,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 紧接着,一只看似无形,实则泛着微弱金光的大手,从河六四的天灵盖里伸了出来,抓着河六四头顶的漩涡,退回到了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的身上,随之泛起了一层黄艳艳的金光。 葵平等人被方才的强大力量震退了几丈有余,一脸惊愕的看着河六四。 昏迷了整整四天的河六四,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口浑浊的气体被呼出体外,河六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犹如新生一般,充满了活力。 浑身上下就连指尖,都蕴含着极为精纯,极为庞大的力量。 方才,那股剧毒淡去时留下的自然之力,直接和花族灵力,以及天罡气力融为了一体。 河六四忍不住掐了个指决,翻手轰出一掌,一记五行怒行云流水的施展出来。随即,河六四轰出的掌心猛地涌出金色的灵力,瞬间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 “哈哈哈,此后我只用这一种灵力,便能使出两派的功法!哈哈哈哈哈!”河六四激动的放声大笑。 为了施展花族灵盾,河六四只能先运行花族功法炼化灵力,然后在化出灵盾来。因为灵盾所需要的灵力,是天罡气力无法替代的。 而现在三种力量融合,河六四已经可以用一种灵力,完美的施展花族和天罡教的绝学,这怎能让他不为之亢奋。 无法掩盖内心喜悦的河六四,忍不住仰天长啸。 寂声林中瞬间回荡起冲天的罡声,惊得无数毒虫毒兽纷纷退避。就连远在寂声林之外的山谷之中,都能听到河六四的长啸声。 巨大的狂风以河六四为中心呼啸四散,将周围枯树上的干枝齐齐吹断,飘散飞远。 随着河六四长啸的停止,狂风也随之消失。 如今的河六四,感觉自己能做到一切事情,世间万物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体内这全新的灵力,给了他睥睨天下的傲气和自信。 第一百零七章,自然之力 感受着体内看似平和,实则蕴含着极为恐怖能量的灵力,河六四不禁想起了黑暗世界中的那团温柔光晕。 在河六四体内的剧毒淡去时,那团若即若离的光晕,也爆发出极为刺眼的光芒。 森白的光线,突然变得流光溢彩,如同海洋一般无穷无尽的自然之力被输进河六四的体内,充斥着全身。 河六四起先十分的难受,但在感受自然之力在体内运转调和,卷着花族灵力开始慢慢下沉到丹田之中,在丹田里先是交融缠绕,然后忽地开始极力压缩。 光晕中的能量,好像大河决堤一般滔滔不绝的涌入体内,河六四甚至都觉得,这股奇异的自然之力,是引自宇宙之中,无边无际浩瀚至极。 天罡气力,是调和炼化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所成的。 花族灵力,是通过修炼体内天生的阴阳五行之力所成的。 而这自然之力,河六四也曾听马归厄给自己讲过。自然之力,不属阴不属阳,不在五行之中,不是任何天地能量孕育出来的。它只是天地之间,一股虚无的气息,不受任何物质影响,是神仙才能够驾驭的能量。 简单来说,天罡气力和花族灵力,甚至是大日圣佛教的邪门功法,都是在运用天地之间阴阳五行去修炼的。只不过是方式不同,但却跳不出阴阳五行。阴阳五行孕育了世间万物,什么功法都位属其中。 可自然之力,不在阴阳五行之列,它是神仙才能够拥有的能量。也就是说,一个人羽化成仙,或是立地成魔,所催动的法力,就是这自然之力。 只是几千年以来,从来就没有人或妖魔能够成仙成魔,自然之力,也就只能是传说中的东西。 然而今天,河六四真实的感觉到,那团温柔的光晕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就是这传说中的自然之力。 在这自然之力的帮助下,体内原本混乱狂暴的三种能量,已经浓缩成了拳头般大小的金色水滴。河六四激动不已,不敢有半点懈怠,急忙沉心运功,用华阳真经不断运转调和的金色灵力。 慢慢的,河六四的身体被金色灵力完全充斥,小腹当中,已经成为了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渐渐的漩涡有了扩大的迹象。 河六四咬紧牙关,将金色灵力极度浓缩,漩涡也随之猛然收缩,最后化为一团核桃大小的金色水珠,晶莹剔透。 睁开眼,一口浑浊之气缓缓呼出,河六四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活力。 之后便是排山倒海般的高呼长啸,山河震动,林木悚然。 葵平走到近前,看着这个从内到外似乎已经焕然一新的青年,忍不住心中的骇然。 “看来,你是得了大机缘了!”葵平说道。 河六四转过身来,摸了摸微微发热的小腹,笑道:“因祸得福,侥幸而已!” 葵平也未曾想要深究人家的秘密,也只是笑了笑,问道:“伤怎么样了?” 此时河六四经过灵力修复,浑身犹如新生一般充满活力,与双头蜥战斗的重伤,早已不复存在。 见河六四的样子,葵平带着一丝困惑和惊奇说道:“你还真是个祸福相依,两次重伤,都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好了!若是能有你这体质,真是祖上积德!” 河六四笑着挠了挠头,心中也不仅想起了那神秘的黑暗世界。 没错,自己两次重伤,都是莫名其妙,自己好起来的。 而每一次,都和这个神秘的黑暗世界有关。 第一次,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人。 第二次,就是那团温柔、森白的光晕。 但是这一次,河六四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次那神秘老人为自己疗伤的时候,那股庞大的能量,自己感觉十分熟悉。和天罡气力,有着很多的相似指出。 而这一次,体内无缘无故出现的自然之力,和当时在双头蜥体内的感受的那股狂躁的能量,极为相似 然而,河六四没说什么,可葵平却有一肚子的问题。此时见河六四已然好转,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小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花族修为,如此之高?” 葵平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早就知道葵平会有次一问,当时自己的手脚被巨蜥吞进口中,无奈之下施展了灵盾,而后更是出声指点了葵平如何使用灵力,换做是他自己,也要问个清楚。 “葵大叔,若我现在还不能如实相告,你是否会怀疑我的来历?”河六四反问道。 葵平一愣,想了想之后说道:“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此番生死与共,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但花族灵力向来不传外人,看你的修为,明显是先修的道法。如此,我不得不问!” 河六四点了点头,将当日如何遇到樱芙,又如何遇到了李氏,到最后如何修习了花族功法,自己又如何来到了这里,全数给葵平说了一遍。只不过李氏的身份,花族追杀李氏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师门,河六四仍旧瞒了下来。 正如葵平所说,进入寂声林之后,大家生死与共,葵平更是拼死拯救自己的姓名,河六四对葵平的信任已经不用说了。 只是大日圣佛教和花族都在追杀李氏,自己的天罡门人身份也是这些人的大敌,如果行踪不慎走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河六四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他们的身份。 而且,河六四对于铁牛村,以及这个阴森恐怖的寂声林,也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是为了放葵平放下戒心,对自己也有所坦白。 听完河六四所说,葵平震惊不已。那位仍旧在昏迷之中的老人,居然也是花族中人,而花族如今竟然和邪教勾结在一起,这位老人甚至一直都在和花族为敌。 葵平根本就想不通其中的原有,毕竟这其中的隐情就连河六四也没能搞清楚。 “你的意思是,花族如今正和大日圣佛教沆瀣一气,到处寻找至阴之人,对吗?”葵平问道。 “没错!”河六四回道。 “可他们既然是寻找至阴之人,为何会和那位花族前辈起了冲突?”葵平问道。 “婆婆隐居在那山村,邪教前来寻人,她不认村民受害,出手击退了邪教教众!邪教教众认出了她花族的灵力,便和花族一起打上门来,如此便有了后面的事情。”河六四半真半假的回道。 葵平闻听,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花族竟和邪教勾结,呵呵,说实话我并不奇怪!” 河六四闻言一愣,静静看着葵平,等待他的下文。 “早在铁牛村先祖逃到此地时,便曾说过,花族早晚会被他们彻底搞垮!所以要我们好生修炼,不得随意出谷,若真如他所说,也能保住花族最后一点血脉!”葵平说道。 “葵大叔,当年铁牛村先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河六四问道。他总觉得,葵平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葵平看着河六四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也猜到了!没错,我的确没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毕竟你来历成谜,我不能把铁牛村的秘密和盘托出,望你不要见怪!” 河六四闻言也是一笑,说道:“葵大叔说的哪里话?在下也一直有所隐瞒,要赔罪也应是我赔罪才对!” 葵平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说他并不介意,随后继续说道:“铁牛村先祖的确是在族门宗派的争斗中落败,从而率部逃离的!可他们并未打算放过先祖,一直穷追猛打。来到这里的时候,山谷中忽然出现了一头青牛,身长丈余,铜皮铁骨,轻易的将追兵全数击杀!先祖感念大恩,便在山谷中落脚,取名铁牛村。而那只异兽,其实已经存在二百余年了,寂声林也是如此。当初那青牛救下先祖,便走进了寂声林,再也没有出现过。先祖想要前去拜谢,却发现这林中尽是毒兽,等好不容易杀进深处,便见到了那只异兽,青牛却不知所踪!从此以后,寂声林便成了铁牛村村民修炼灵力的场所,每年都要进来两次。”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这寂声林的作用,和天罡门人用妖魔修炼是一样的。 “我等不才,到了我任里君,最多也只能走到大蟒那里,多年来一直停滞不前!此番你到村中,我其实是想试探试探你的实力,所以才邀请你一同前来寂声林,想不到你竟然能带着我们闯这么深!”葵平苦笑着说道。 河六四闻听,终于明白了葵平的用意。 原本葵平说什么异兽就漏洞百出,而且他们对于寂声林的了解,不可能只是短时间内形成的。 原来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试探河六四的实力。 对此,河六四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来历成谜。不过也对亏葵平带自己来寂声林,不然如此大的机缘,自己岂不是错过了。 “其实葵大叔的实力,足以能在双头蜥的进攻下自保!葵大叔灵力之雄浑,我不足你十分之一,只是因为你们修炼的只是灵力和灵盾,所以杀伐无力,并不代表葵大叔实力不济!”河六四安慰道。 葵平闻言,哈哈一笑:“葵平虽从未修炼多年,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能进寂声林如此之深,我也算是无憾了。你重伤初愈又填新伤,虽然现在看似无碍,但还是先回村修养一番吧!” 可没想到,河六四闻言却犹豫了起来。 “葵大叔!我,还不想回去!” 第一百零八章,素衣银弓樱姑娘 “什么?”葵平惊愕,“你要继续深入?” 河六四说道:“没错!葵大叔不是说,我们能走这么深实属偶然嘛!” 葵平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以往我们进来击杀毒兽磨炼本事,要经过七八个关口才能遇到大蟒。可是这一次大蟒竟然主动献身,着实叫我吃了一惊!当时我本想与你商议,可又怕你觉得我们遮遮掩掩,藏有祸心,这才没有与你详说!” 河六四一听,脸上微微一红,其实他本身也在遮遮掩掩,很多事情都没有说出来,那好意思指责葵平呢? “既是如此,那我更要趁机深入!若是此时回村,下一次杀到这里,再遇上一只双头蜥,那可真是够让人头疼的!”河六四说道。 “可是你的伤势...”葵平犹豫。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河六四说道。 其实,河六四想要继续深入的目的很明显,他如今得到如此大的机缘,和这只异兽有着很大的关系。 既然双头蜥身上能带有自然之力,那么这只异兽,或许真的是个已经修炼得道的神兽,自己如果能见它一面,那么对自己来说,比苦修三年还管用! 见到河六四如此决绝,葵平也陷入到为难之中,半天才说道:“小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几个兄弟修为都不够深厚,再走的深些,恐怕就力不能及了!” “我明白!”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葵大叔就和诸位大哥先回去吧!我迟些会自己回去的。” 葵平一愣,他本想说的是,让村民回去,他独自陪着河六四继续深入。可没想到河六四竟然如此说,直接将他也推了回去。 “你要自己进去?”葵平惊愕。 “没错!这次来寂声林,我得了大机缘。有些事如果不弄清楚,对我日后的修炼会有诸多弊端,所以我必须进去一次才行!”河六四说道。 “一个双头蜥便险些叫我们全军覆没,在它之后还不知有着什么样的险恶,独自深入,你莫非是存心找死不成?”葵平有些生气的说道。 河六四的实力,葵平心服口服,但这年轻人的冲动和不计后果,也让葵平无奈至极。河六四来到铁牛村短短半个月,就已经经历了两次九死一生,而且还丝毫不为之后怕,这让葵平觉得十分的头疼。 其实就连葵平自己都没察觉到,对于河六四,他已经有了一种十分喜爱,十分热切的亲近感。 或许这份亲近感来源于河六四纯厚的为人,或许是来自对强者的崇敬,更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双女儿全都看上了他。 总之,葵平现在是看不得河六四受半点伤。 可是河六四向来是个决策力强的人,什么事一旦下了决定就轻易不会更改,而且很少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心意。 面对坚决的河六四,葵平更是无可奈何。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交涉。 河六四一定要独自深入寂声林,其实倒也不是觉得葵平等人是累赘,只是自己一路上显露了太多底牌。再这样下去,李氏的身份绝对藏不住了。 因为李氏乃是花族的公主,她教给自己的绝学,与葵平等人修炼的花族灵力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一点河六四在先前的战斗中也已经看出来了,自己所施展出来的花族功法,攻击力极强。而葵平施展的,多是更为精纯坚固的灵盾,防守极为厉害! 于是为了不再显露出秘密,河六四这才决定独自深入。 然而葵平认为,一个双头蜥已经如此棘手了,按照寂声林越深越危险的规律,往后要遇上的毒兽只会更加恐怖。即便是河六四得遇了机缘,可刚刚晋升,根基未稳,现在绝不是深入的好时机! 所以葵平极力劝阻,说什么也不同意河六四独自进去。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打斗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回荡在潮湿的寂声林中。 河六四与葵平一对视,转身向着打斗的方向奔去。 河六四身形飘逸,一跳一跃间,飞出十几丈,极为潇洒。 葵平和那五个村民跑在地上,虽不像河六四那般洒脱,可是奔跑的速度却也飞快。 几个人很快便来到发生打斗的地方。 只见几十个铁牛村的壮丁施展出倒碗灵盾扣住众人,一条十几丈长的大蟒,正围着灵盾的边缘飞快的游走。 而在灵盾之内,一个身穿素衣,娇小灵动的姑娘也沿着灵盾飞快的闪过,似是隔着灵盾在和大蟒对招。 河六四定眼看去,这姑娘不是樱早又是何人? 樱早手中拿着一张精巧的银弓,时不时弯弓一箭,刺破灵盾射向大蟒。 河六四见状,拔出青炎剑就要上前,可却被一旁的葵平伸手拦住了。 葵平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而是洋溢着自豪和宠爱,笑道:“不用助她!” 河六四一愣,扭过头看向樱早,心道这个十几岁的姑娘,难道还能击杀大蟒不成? 可渐渐的,河六四也不得不心悦诚服。 大蟒无力冲破灵盾,而樱早射出的箭矢,似乎也对它有着致命的伤害。一时间,竟然成了樱早单方面的进攻,大蟒被屠杀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见樱早身形灵动,一双细眉微皱,手中放出的箭矢泛着微弱的粉红光芒,伴随着极为刺耳的破风声,无视灵盾的隔绝与蟒身鳞片的坚硬,箭箭射入大蟒身体最深处。 而那大蟒见势不对,抽身就要退回幽林。 然而在中了几箭之后,大蟒似乎变得虚弱了很多,游动的身体变得缓慢起来。 看到大蟒意图退走,樱早娇喝了一声,村民们立即在灵盾上开了一道门。 樱早巧足交错,只是一瞬便跳到了大蟒头顶。 大蟒听到声音,扬起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半空中的樱早咬去,似是要把樱早囫囵吞下去。 樱早跳到半空,身形舒展,左臂握弓,右手叼起一支箭矢拉了个满月,狠狠的对着咬向自己的喉咙深处射了下去。 箭矢犹如雷霆霹雳,甚至让大蟒巨大的身躯都随之一沉,甩着头颅轰然倒地。 “厉害!”河六四忍不住叫道。 葵平看着女儿的英姿也忍不住发出欣慰的笑声。 樱早一箭得势,紧接着在半空中飞快的射出了两箭,精准的射中了大蟒的眼睛,当场射瞎了大蟒! “真是厉害!”河六四看的连连赞叹。 葵平无不自豪的说道:“其实我们铁牛村,排在第一和第二的高手,就是我这一双女儿!” “什么?” 河六四闻听,震惊不已。 以葵平的修为,其实是在河六四之上的。只不过正如河六四所说,葵平修炼的,只是灵盾和一些简单的灵力化形,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拼修为当然拼的过河六四,但是若论实战,河六四有的是办法能将他就地诛杀。 可如今看来,铁牛村并不是没有攻击性极强的功法,只不过就如同李氏修炼的功法一样,是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资格修炼的。 而樱早和樱芙,就是铁牛村有资格修炼具有攻击力功法的人! 河六四仔细的看着樱早的身形步法,以及银弓中射出的粉红箭矢,分析着说道:“我看樱姑娘的箭矢甚是奇妙,似乎是将灵力附着在箭矢上,对吗?” 葵平惊奇的看着河六四,说道:“想不到你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奥妙,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错,早儿将灵力附着在箭矢表面,增加箭矢的速度与韧性,她射出去的一箭,足以分金断石!” 河六四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说道:“这种功法想必是极为消耗灵力的,难不成樱姑娘的灵力修为,比葵大叔更深厚?” 葵平骄傲的一笑,回道:“若非如此,她们怎会是我铁牛村的顶尖高手?” 这下,河六四真的心服口服了。 看着一箭一箭的收割着大蟒生命的樱早,河六四内心中的波澜一时难以平复。 自己上山苦修了多年,进步的速度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了,然而比起眼前十七八岁的樱早,河六四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挫败感。 自己如今的实力,和修道二十年的孙既直持平,而樱早的年纪更小,修为甚至在葵平之上,这种修炼的速度,简直令人心惊。 葵平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苦涩的河六四,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芙儿和早儿都是幼年开始修炼,到今天也已经修炼了十几年了。这都是因为她们所修炼的功法,必须是幼年女童才能修炼的,而且如果天资不够,还会引来功法反噬,是我们花族中极为奇异的一种功法。与你我修炼的方式大为不同,小河切莫拿自己去比较!” 听葵平如此说,河六四脸上一阵发烧。 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妹妹去相比,还被人家的父亲看出来了,自己的肚量实在是太小了! 暗暗反省了一下之后,河六四重新抬起头看向樱早。 这时樱早已经将银弓背在了身上,跨在腿上的箭筒之中还剩下一大簇的箭矢,正快步向河六四等人走来。 而她身后的大蟒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那些从银弓中射出的箭矢,似是拥有封禁大蟒身体的作用,被射中几箭之后,大蟒竟然变得毫无反抗能力。 “爹!你没事吧?” 樱早首先来到葵平面前,关心的问道。边说,眼睛边看向河六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葵平见女儿这副样子,苦笑着看了一眼河六四,然后对樱早说:“爹没事,倒是小河受了点伤!” 樱早听闻,轻掩着嘴一声惊呼,急忙跳到河六四面前,上上下下的查看了起来。 “哪里受伤了?重不重啊?中毒没有?”樱早有些焦急的问道。 河六四任由樱早上下摆弄,也是苦笑了一声,说道:“无碍无碍,已经好了!”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早直起身掐住***,气哼哼的说道:“本事不到家,干嘛将人都赶回去?受伤了吧?” 第一百零九章,葵平的目的 “什么?还要继续深入?” 再听完葵平将这几天以来的遭遇,以及河六四重伤初愈,然后还要继续深入寻找异兽,樱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人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河六四挠了挠头,笑问道:“樱姑娘,你怎么来了?” 樱早闻听,气哼哼的说道:“那日族人悉数回村,却不见爹爹和你,我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你让人都回来的!我等了三日也不见你们回来,担心之下,今天一早便率人赶来。” “哦!”河六四点了点头。 樱早美眸微微瞪了一眼河六四,扭头对葵平娇嗔着说道:“爹!你明知道这寂声林有多危险,还要听这毛头小子的话,把人全都赶了回去。要是你有什么不测,你叫女儿怎么活嘛!” 听樱早如此说,河六四尴尬的一笑,转过身走向了一旁,不再听他们父女对话。 面对女儿的抱怨,葵平的脸上笑开了花,宠爱地说道:“休要说这些假话,你何曾惦念过爹的安危?还不是担心他!”说着,伸手指向了河六四。 樱早顺着葵平的手指看向河六四,河六四正在抚剑,整个人看上去挺拔英武。看的樱早粉嫩的脸上一阵羞红,气急道:“爹!你笑话人家!” 葵平笑呵呵的伸手点了一下樱早的额头。 樱早撅着小嘴摸了摸额头,然后问道:“对了爹!这次你们走到什么地步了?” 听到樱早这样问,葵平脸上一阵神秘,笑着问道:“你猜猜!” 樱早美眸向上一瞥:“嗯,撞见巨蜥了?” “呵呵呵,可不止!我们遇到双头蜥了!”葵平说道。 “什么?双头蜥?”樱早一怔,“是族志里记载的那只双头蜥吗?” “正是!”葵平说道。 樱早闻听,激动的跳进了父亲的怀里,赞叹道:“爹爹真厉害!上一次族人遇到双头蜥,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想不到爹爹也能走到这一步!” 葵平笑呵呵的放下了樱早,说道:“此番能走到这等地步,并不是爹的功劳。” “不是爹的功劳?”樱早疑惑的看着父亲,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河六四,“爹,你别说是他带着你们遇到双头蜥的!” “没错,就是他!”葵平说道。 “这个家伙!”樱早娇怒的一跺脚,“竟然领着爹爹遇到了双头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说着,樱早作势就要上前,被葵平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遇上双头蜥并不是因为他带着我们在林中乱转所致!”葵平急忙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逃出来的?”樱早不解的问道。 “逃出来?呵呵。”葵平笑着看向了河六四,“我们并没有逃出来,他直接击杀了双头蜥!” 樱早看着父亲瞪大了双眼,然后又扭头看向河六四,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樱早看来,她一直认为河六四只是个粗通武艺的小道士。当日送菜时河六四展现出来的杀气,也并不能将他的实力显露出来。倒是让樱早觉得,河六四那强劲的掌风,只是用蛮力打出来的,算不上厉害。 可没想到的是,河六四竟然拥有能够击杀双头蜥的实力,这着实让樱早有些出乎意料。 双头蜥在铁牛村的族志当中早有记载,被铁牛村的前人描绘成了法力无边,极为厉害的毒兽,并且告诫族人不可轻易对敌。 一直对铁牛村族志深信不疑的樱早,当然无法相信这等厉害的毒兽,会被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给击杀。要是不是父亲亲口所说,樱早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其实对于河六四,樱早的感情十分复杂。她一方面被河六四俊朗的外表,不俗的气度所打动,一方面又觉得他是个自大而又无能的臭小子。对于河六四,樱早是实实在在的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温文有礼,心底善良。恨得是他自作主张,将族人遣回,差点害死父亲。 其实河六四那曾害过葵平,不过是樱早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爹爹,你休要哄我!他怎么可能有那等本事?”樱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爹这么多年何时对你们姐妹两个说过大话?”葵平认真的说道,“小河的修为之高,爹望尘莫及!而且他不但道法绝伦,胆气过人,竟然还身怀我花族至高功法,似乎是长老才有资格修炼的那种!他的花族灵力修为虽然不及你,但他对敌时沉着冷静,能将灵力的威力发挥至最大!我想即便是你与他交手,恐怕也讨不到好!” 如果说刚才樱早只是难以置信,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震惊了,内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震动不已! 花族的隐秘不必多说,常人根本就没有可能修炼,更别提是长老级别才有资格修炼的花族功法,那是花族族人可能一生都见不到的存在! “这,这...”樱早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他想继续深入,爹并不想拒绝,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他虽然击杀了双头蜥,而且还极为幸运的得了大机缘,可终究还是受了重伤刚刚痊愈,爹有些不放心他!”葵平深深的看着河六四的背影说道。 “既然爹不放心,那就回村吧!正好问问他,是从哪里习得的花族功法!”樱早说道。 “他已经告诉我了,村里那个还在昏睡的老人,便是教他花族功法的高人!”葵平说道。 “那个老奶奶也是花族中人?”樱早问道。 “想必是了!这小子虽然对我依旧有所隐瞒,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有难言之隐,我相信他并没有骗我!”葵平说道。 “那个老奶奶少说也有八十多岁了!要是我花族的人,而且还有这等实力,此时也应该位列长老了吧?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樱早问道。 “他说,是在一处隐秘的山村里遇到了这位前辈,而且还与他一起对抗了花族人和邪教教众。所以我猜,这位前辈并不是权派的人!”葵平说道。 樱早闻听,也是一脸的凝重,说道:“几百年前我们宗亲派被权派打压,没办法才逃到此处隐居。那个老奶奶最多也不过百岁,不是权派的人,难道还能是宗亲一派的人?” 葵平也是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爹也想不通,但是既然能和花族如今掌权的权派打起来,这位前辈就不是我铁牛村的敌人!所以,爹有个想法,想与你商量。” “爹爹请说!”樱早急忙说道。 “我想让你跟他一起深入寂声林!”葵平指了指河六四说道。 “让我和他一起进去?”樱早看了看河六四。 “嗯!”葵平点了点头,“你的修为锋芒四露,杀机重重,和他去再好不过了。” “爹!双头蜥是何等的厉害,你是想让女儿陪他一起去送死嘛?”樱早撅起小嘴不情愿的说道。 葵平听闻,叹了口气说道:“爹又何尝想让你去犯陷,只是爹的修为长于防守,攻击乏力,进去只会徒增拖累!在我们铁牛村,除了你姐姐,就只有你的修为是最高的了!爹让你和他一起去,你务必要全力辅助他!顺便要将寂声林的地貌,以及毒兽的种类和特征尽数探得,这对以后我铁牛村族人的修炼极为重要!其二,河六四对我花族灵力到底掌握了多少,你要全部搞清楚!他虽然对我铁牛村没有敌意,而且还间接帮助了我们,但他身上的花族修为,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如果能够让他将功法传授给我们,或许对日后我们重返花族圣地,能起到巨大的作用,你明白了吗?” 樱早听完葵平的话,娇美的面庞涌上一抹凝重。葵平的嘱咐对于铁牛村来说有多重要,樱早十分清楚,此时也收起了娇蛮的性子,认真的思考着葵平的话。 “女儿会照爹爹的嘱咐去做的,爹爹请放心!”樱早认真的说道。 “好!对他客气些,勿要使性子。当日他在情急之下,也曾出言指点了爹几句。说来惭愧,爹修炼多年,竟然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妙的功法口诀,我花族无上的功法果然玄妙无比。若是他能悉心指点你,对你受用无穷!切莫要小看了人家,以他的实力,恐怕你姐姐也要苦战一番才能胜他!”葵平又一次嘱咐道。 樱早再娇蛮,但还是知道轻重的,此时葵平说樱芙也要苦战才能赢河六四,樱早也收起了对河六四的轻视之心。 只是姐姐的修为如今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樱早其实也是很清楚。只知道,姐姐一直以来都是以玩笑的态度,轻而易举的就能打赢自己。 那么眼前这个神秘的河六四,是不是也能在谈笑间制服自己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樱早和葵平来到了河六四的面前。 “小河!”葵平笑着唤了河六四一声,“你要继续深入,以我的修为恐怕是帮不上你了!但好在我女儿及时赶到,她的修为你方才也看到了,就让她陪你一起去吧!” “啊?”河六四一愣,低头看了看樱早,然后对葵平说道:“葵大叔,这恐怕不妥吧!” 樱早一听,柳眉微蹙,娇声说道:“怎么?你怕我会拖累你?” “不敢不敢!”河六四急忙摇手,他可是领教过樱早的小性子,对她的娇蛮脾气怕得很,哪敢惹恼了她?急忙解释道:“此去危险重重,樱姑娘是葵大叔的掌上明珠,在下不怕吃苦,可唯独不想累着樱姑娘!而且我已受了葵大叔太多恩情,本就无以为报,何德何能让樱姑娘陪我进险地!” 樱早闻听,心中忍不住的一阵欣喜和畅快,嘟着朱唇说道:“算你识相!不过你此前救过我族人,方才爹爹说你还曾出言指点了过爹爹,就凭这个,本姑娘陪你走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葵平在一旁也是一阵温和的笑,说道:“你就安心带着早儿一起去吧!不要惦念太多,我铁牛村岂会如此小气?况且对她来说,也是历练!” 河六四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一唱一和,一时间无言以对。 第一百一十章,春心荡漾 终于,在葵平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樱早软硬兼施的要求下,河六四妥协了。 其实河六四多少也明白,葵平让他的宝贝女儿陪同自己进入深林的原因。只不过这到底是一次危险的旅途,河六四还是很感动的。 “进入深林,一切都要听你河大哥的吩咐,万不能使大小姐的性子,知道了吗?”葵平嘱咐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快回去吧!”樱早不耐烦的回应着。 葵平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对河六四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河六四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到底是谁保护谁啊?说的好像是我在陪她进去一样。 随后,葵平带着铁牛村的族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河六四与樱早一直目送着众人,直到看不见,才转过身准备继续深入。 “那,我们也出发吧?”河六四温和的询问道。 “好!”樱早俏皮的回道。 两个人迈步向着寂声林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反而是一种十分的微妙的气氛洋溢在两个人之间。 樱早对于河六四,有着一种极为奇怪的情感。一方面对河六四的实力抱有疑虑和不解,一方面又暗暗喜欢着河六四。所以此时两个人单独相处,樱早因为羞涩和女孩子的矜持,并没有主动交谈。 而河六四呢,这是他上山修道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相处,虽然河六四对樱早毫无想法,甚至连樱早喜欢自己都不知道,可河六四还是十分的拘束,十分的尴尬,索性便不开口说话,这样还能舒服一点。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无言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双头蜥的尸体旁边。 当日河六四昏迷过去,葵平背着他跑了好久,此时回来,发现双头蜥庞大的身躯,已经腐坏的不成样子。 无数的虫鼠聚集在双头蜥的周围,冲天的恶臭刺的人睁不开眼。 樱早看着双头蜥那污脏的尸体,心中忍不住一阵狂跳。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亲眼见到了这传说中的毒首,而且还被当场击杀,樱早还是被深深的震惊到了。 周围狼藉的景象,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 一大片一大片被烧毁的枯林,一个又一个凭空出现的深坑,一株又一株被拦腰斩断或是撞碎的粗树,每一个都给樱早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好,好厉害啊!”樱早轻轻的说道,说完忍不住看向河六四,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可河六四只是平静的看着前方,对于双头蜥根本视而不见。 “快走吧!”河六四说道。 樱早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跟着河六四离开了。 很快,刺鼻的腐臭消失了,林中潮湿的白雾再次飘散在周围。 河六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而樱早却完全是心不在焉的跟着他走。 对于河六四的实力,樱早的误会其实也能被理解。 当初在葵平家里爆发出来的罡风,实话说并没有多厉害,最多也只是一阵风而已。樱早修炼多年,能在河六四面前隐藏自己的修为,其境界可想而知。所以对她来说一阵强风,根本就摆不上台面。 后来在听到族人说,是河六四要求他们回村的,樱早的误会就更加的深了。 因为铁牛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成群结队进入寂声林修炼,很少出现过太大的危险。 而河六四第一次进入寂声林,几个族人就受了重伤,甚至其中一人被他斩去了臂膀。虽然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而为,但樱早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怪河六四。毕竟在他进去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再加上听到葵平对河六四的建议十分信任,樱早就更焦急了。对于河六四的印象,也多了自大、无能、愚蠢等负面的标签。但在樱早的心中,始终夹杂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欢,无论理智对河六四如何贬低如何鄙视,但情感就是控制不住。 然而后来在亲耳听到父亲对河六四的推崇,以及亲眼看到双头蜥凄惨的下场,樱早对于河六四的复杂情感,也回到了当初刚刚见到河六四时的那般简单。 看着河六四挺拔的背影,樱早觉得他真是神秘极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谜团。 要知道一个极具神秘感的俊朗男子,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那种吸引力是不可抗拒的! 本就对河六四心有所动的她,此时就连看河六四的背影都觉得脸上发烧,心跳加快。可她又想拨开河六四身上的迷雾,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一搞清楚。但每次张开嘴,樱早却又会生生把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于是,樱早便陷入到了无尽的为难和羞涩当中,无法自拔。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停下来了。 樱早仍旧在犹自扭捏害羞,竟没看到河六四已经停下来了,一头撞在了河六四的后背上。 “啊!” 樱早一声惊呼,跌坐了下去。 河六四眼疾手快,转身一把拉住了樱早,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河六四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见河六四离自己如此之近,樱早的脸红的像个樱桃,短短的一句话,说的像是蚊子一样。 河六四大惑不解,但也没多想,笑着说道:“想必樱姑娘是累了吧?那我们就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樱早此时哪有主见,惊慌的点了点头。 河六四笑了笑,转身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开了。 等河六四走远了,樱早猛地呼出了一口气,吹弹可破的脸蛋红的像是快要滴出水来了。 “羞死人了!”樱早跺着脚暗自说道。 这时,河六四走到不远处,摸了摸一棵水桶粗的枯树,然后拔出青炎剑挥手一扫,直接将枯树自根部平平的斩断了。 随后,河六四冲着樱早招了招手。 樱早见状,走了过去,只见河六四指着刚刚被斩出来的树桩说道:“地上潮湿,快坐!” 樱早万没想到河六四竟是如此的体贴,见地上潮湿,便亲手为她斩断粗树,给她一个休息的地方,这让樱早感动极了。 河六四就地盘坐在树桩旁边,打量起了四周。 樱早娇羞的坐在树桩上,虽然枯木其实是一样的冰凉,但樱早觉得整个心里都暖洋洋的。 偷偷看了看河六四,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头发上也尽是杂草,一张脸更是这脏一块那脏一块的。 樱早忍不住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绢递给了河六四:“给,擦擦脸吧!” 河六四傻兮兮的一笑,想也不想的接过了素绢开始在脸上抹。 在林中好几天了,加上经过了几次大战,河六四的脸的确脏的不成样子,随便擦了几下,淡粉色的素绢好像瞬间变成了抹布。 樱早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微笑着看着河六四。 擦好了脸,河六四伸手将素绢递了过去。然而方才还干干净净的素绢,此时好像被扔进泥里滚一遭似的脏, 河六四见状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姑娘莫怪,是在下失礼了!我,我赔你一条新的!” 樱早连连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洗洗便是!” “那怎么能行?”河六四正色说道,“这素绢是姑娘的贴身之物,方才是我考虑不周,直接用来擦脸了!想必就算洗干净了,姑娘以后也不会再用它了!我必须赔你一条!” 见到河六四如此认真,樱早本就羞于和他说话,便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应允了。 河六四嘿嘿一笑,顺手便把手里的素绢给揣进了怀里,说道:“我们走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樱早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河六四,像是没料到河六四会把素绢揣进怀里。 “樱姑娘?” 见樱早不言语,河六四又叫了一声。 可樱早仍旧呆在原地,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其实樱早呆滞不语是有原因的,因为在花族之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独特的风俗:男子只会将心爱之人的素绢揣在身上! 见到河六四将自己的素绢揣进了怀里,樱早傻在了当场。 但河六四哪里会知道花族有着这样的风俗,见樱早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只当她还没休息好,便不再说话,有些不解的转过身去了。 一阵清风带着薄薄的白雾吹过,两个人尴尬的坐在原地,安静的就连枯叶微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忽然,河六四的腹部发出了一阵咕噜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几天下来河六四滴水未进,若不是因为修炼了多年,换做是从前早就饿晕了头了。 樱早听到这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声音,也猛然回过神来,连忙从腰间解下来一个竹筒,递给了河六四。 “这,这是我亲手调配的春华露,有补气固元的功效,你快饮一些吧!”樱早低着头说道。 河六四尴尬的笑着接过了竹筒,打开盖子,扑鼻的清香瞬间散发出来。 河六四也不客气,仰头便喝了起来。 温凉的春华露流过舌尖,河六四也尝出这春华露之中有着许多名贵的药材精华。樱早的手艺他是尝过的,如今在饥肠辘辘之下,这春华露更是显得美味无比。 痛快的一番畅饮之后,河六四擦了擦嘴巴,赞叹道:“樱姑娘真是长了一双妙手,好喝,好喝!” 樱早心中一阵欣喜,低声问道:“那比起你的心上人呢?” “呃...”河六四忽然便语塞了,他发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想起过丹娘了。 想到丹娘和父母家人以及小武,还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自己却在这世外桃源里,追逐着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谜团,河六四瞬间感觉到有些惭愧和自责。 自己还是应该早些查清孙既直的行踪,然后去解救至爱亲朋才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见河六四没有回答自己,樱早的心中突然一痛,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反正让樱早觉得难受不已。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一抹苦笑,说道:“哪里有你这么心灵手巧,她从小便娇生惯养,根本就不懂这些事!” 河六四苦笑着回忆起了与丹娘之间的种种,而樱早在听到河六四如此说,心中忽然便莫名其妙的舒服了许多。 就连樱早自己,也不说不出原因来,一颗少女的春心,荡漾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霜猴 越往深处走,寂声林的温度越低,直到最后枯木和枯草上的水汽,都已经成了霜。 河六四愈发的警惕,因为从前几次的经验来看,每次打败一种毒兽之后走不了多远,就会遇到下一波毒兽。 这些毒兽越在深处越厉害,形成了数道包围圈,一环套着一环保卫着寂声林。 此时已经河六四与樱早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按理说早就应该遇上新的毒兽了。可如今天色甚至都渐渐暗淡下来,周围的白雾已经消失不见了,两个人呼出来的气也是白花花的一团,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正常,唯独不见毒兽的身影。 “难道已经到了寂声林的中心了?那么那只异兽也该出来了才对啊!”河六四淡淡的和樱早说道。 但是,话音落下去了半晌也不见回应。河六四疑惑的扭头看去,只见樱早还是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低着头玩弄手指,见河六四看向自己,小脸腾地就红了。 河六四无奈不已,自打一个多时辰之前,两个人休息了片刻之后,樱早就再也没和自己说过话!而且只要自己回头看她,一张脸马上就跟猴屁股一样! 又走了片刻,一阵阴冷的微风拂过,吹得樱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冷意传遍全身,樱早终于回过些许神来,疑惑的看着周围,问道:“怎么这么冷了啊?” 河六四无奈的说道:“你才感觉到冷啊!” “啊?”樱早一怔,“冷了很久了嘛?” 河六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大小姐,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一听河六四如此问,樱早白皙了面庞上又是一阵羞红,急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河六四见状哑口无言,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周围如此怪异,恐有危险,小心些!” 樱早也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如今正值初夏,即便寂声林有些阴冷,可也不至于冷到如此地步。随即樱早暗自运功,灵力传遍周身,冷意瞬间便被挡在了体外。 但看了看河六四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没有运功的表现,樱早忍不住问道:“你不冷吗?” 河六四笑着摇了摇头。 又向前走了几步,河六四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一道黄符,递给了樱早。 “这是阳符,蕴含着精纯的阳气,戴在身上也能抵御寒冷!一直运功御寒容易倦怠,你戴上吧!”河六四说道。 樱早接过阳符,温热的触感传遍全身,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看着手上的阳符,樱早心中一阵欣喜,问道:“你不用戴一个吗?” 河六四笑道:“我在雪山修道多年,对寒冷已毫无感觉,不必担心我,你不冷就好!” 说完,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樱早小心翼翼的将阳符揣进了怀里,脸上忍不住的一阵欣喜,心中暗想:他在关心我! 爱慕之心已起,河六四无论做什么,樱早都会欢喜不已。 正在樱早美滋滋的胡思乱想之时,身侧忽然响起一阵破风声,尖锐的如同哨子一样刺耳。 一道寒光飞至,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向后一横,‘叮’的一声,一条冰柱被磕碎在地。 “小心!” 河六四一声低喝,举剑向着冰柱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樱早也连忙从肩上拿下银弓,搭上一支箭矢,警惕的看着冰柱飞来的方向。 “樱早啊樱早,警醒些!”樱早暗暗的斥责着自己。 河六四健步如飞,一阵闪跃来到一棵大树后,挥剑便刺。然而却刺了个空,树后空空如也。河六四斜眼打量着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和气息。 樱早缓缓走到近前,问道:“是什么?” 河六四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 两个人背靠着背,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警惕的防备着冰柱再次偷袭。 可是过了许久之后,冰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樱早低声说道。 河六四沉吟了片刻,说道:“走!” 随即两个人顺着来的方向退去,走回了原地。 “回想那支冰柱来势迅猛,似乎不像是被人甩出来的!要是有人能射出如此之快的暗器,以你我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樱早仔细的分析着。 的确,想要将暗器发射的迅猛,无论是靠蛮力还是靠修为,河六四与樱早必定会察觉到。因为如果是用蛮力挥出,动作肯定会很大,而如果是靠修为挥出,灵力一瞬间的爆发会让周围的气息跟着产生变化。如此一来,以他们两个人的修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河六四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方才的冰柱确确实实是悄无声息,忽然出现的。要不是河六四反应快,就凭樱早这魂不守舍的样子,绝对会被射伤! 对此,樱早也是明白的。自己受父亲所托身担重任,却一直心不在焉,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樱早不住的责怪着自己,可又忍不住的看向河六四,本就悸动不已的芳心,又添上了感激之情。 樱早的心理变化河六四自然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条被磕碎的冰柱上。 拿起碎冰,河六四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在细细感知下,河六四发觉这些碎冰当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阴寒之力! 河六四扔掉碎冰,指尖已经结上了一层寒霜,而地上也因为碎冰的存在,而结了一大片寒霜,看得出来这些碎冰到底有多冰冷。 樱早一直在一旁看着,见到如此情形,忍不住轻轻的惊呼了一声,伸手便要掏出素绢为河六四擦手。 然而一掏之下,樱早想起自己的素绢已经被河六四揣了去,脸上又是不禁微微一红。 “樱姑娘,花族医术了得,不知能不能试验毒?”河六四忽然问道。 “能啊!”樱早点了点头。 “好!那就劳烦樱姑娘验一下这些碎冰当中,有没有毒!”河六四指着碎冰说道。 樱早伏下身子,伸出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的手指。渐渐的,一阵柔和的淡粉色光芒自樱早的指尖泛起,精纯的灵力犹如触手一般漫上碎冰,樱早随即闭上了双眼。 短短两三息之后,樱早忽地抽回了手,脸上尽是凝重,细眉浅皱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剧毒!” “果真有毒?”河六四也是一惊。 “嗯!”樱早点了点头,“比起大蟒体内的剧毒,这些碎冰仅用一小块恐怕就比大蟒体内的毒素还要多,还有浓!” 说完,樱早自己也是一阵的后怕,还好河六四的反应快,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看着眉头紧锁的河六四,樱早问道:“河大哥,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觉得,射出这些毒冰的,也是毒兽!”河六四正色说道。 “毒兽?”樱早轻轻惊叫,“河大哥,不是早儿不信你!只是这冰中之毒实在太浓烈,我想根本就没有什么生命能够承受这样的剧毒!” “我并不是凭空臆断!”河六四解释道,“此前与那双头蜥大战,我已然发觉这些毒兽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体内能够像花族一样,炼化灵力!那只双头蜥能喷吐火焰,吸收昧火,体内剧毒一样浓烈!所以我觉得,这些冰也是毒兽所为!” 樱早闻听,觉得河六四的话也有些道理,但还是难以置信的说道:“双头蜥那般庞大,如果是这也是毒兽所为,而且应该比那双头蜥还要厉害!可你我根本就没见到什么庞然大物啊?” “不一定非要体型庞大,你我修炼至大成,不也一样追求凝练吗?或许这只毒兽,只是个寻常大小的孽畜。可越是这样,你我越危险!”河六四分析道。 樱早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如果真的是个不易被发现的毒兽,那么他们两个此时可以说是危机重重! “那我们该怎么办?”樱早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只能继续深入,见机行事!你觉得呢?” “早儿都听河大哥的!”樱早说道。 “好!我头前开路,背后就交给你了!”河六四说道。 “好!”樱早说道。 于是,两个人继续上路了。一路上,彻骨的寒气愈发的逼人,好像越往深处走,寒冰便多加几分。 走着走着,忽然一道刺耳的破风声响起,寒光乍现。 河六四上前一步将樱早挡在身后,举剑一挥,锋利的冰柱被劈的粉碎,落在了周围。 碎冰落地,本就被冻得坚硬无比的地面,瞬间结出一片片的寒霜。就连河六四的身上也被溅了几块,寒霜眨眼间便蔓延开来。 河六四随即调起灵力一震,将上衣震得粉碎,露出光洁的链甲,寒霜也随之从身上消失。 紧接着,樱早弯弓对着冰柱射来的方向就是一箭。箭矢带着淡粉色的光芒,径直飞到密林之中,随后暴起一团光亮,灵力原地爆裂! 刺眼的光芒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仓皇躲避。 河六四眼疾手快,一道黄符射了过去,一团阳气也随之凭空爆炸,卷起的炽热气浪和强劲罡风,吹的那身影一个踉跄,随后整个身体都被卷上半空。 河六四一把抽出青炎剑,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飞快的掠了过去。 被卷在半空之中的身影,似是看到了河六四气势汹汹的赶来,尖叫了一声,猛地射出了几道寒冰,刺向河六四。而自己的身体也凭借射出寒冰的冲力,落向地面。 河六四手腕一翻,在身前舞出一阵剑花,将寒冰悉数击落,身形毫不停顿的继续向前冲。 那身影落地,随即灵敏的向一旁窜去,好像是不愿意与河六四正面对敌,极力想要躲避。 河六四仔细看向那个身影,发觉那瘦小的身影是一只如猴又像猿的动物。但此时河六四无暇多想,加快速度追赶猿猴。 与此同时,樱早弯弓射出三箭,箭矢如流星一般,擦着河六四的耳边飞过,径直射向这只猿猴,封住了它的退路。 如此一来,猿猴避无可避,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河六四。 河六四见状更是欣喜,身形更加飞快的扑到猿猴近前。 “河大哥小心,那是霜猴!”樱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共同进退 听到樱早的声音,河六四仔细看向眼前的霜猴。 只见这只霜猴体型粗壮,高约三尺,尾部短粗,通身长着雪白的毛发。最可怕的是,它长着一张犹如鬼魅一般的面孔。头大而长,鼻梁鲜红,鼻骨两侧突起,通身雪白使得鼻梁上的鲜红极为突兀,颔下一撮山羊胡子,嘴角两边露出一指长的獠牙。一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河六四,凶相毕露。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河六四扑到了近前,挥手就是一剑。 霜猴一声尖叫,高高跃起,躲过青炎剑,粗壮的双手狠狠的抓向河六四。 忽然一道破风声响起,泛着粉红色光芒的箭矢飞来,射向霜猴的眉心。 霜猴大口一张,一条冰柱瞬间射出,与箭矢相撞,磕飞了箭矢。 河六四顺势抬剑直刺霜猴胸膛,霜猴竟挥手挡开了青炎剑,粗短的双腿借势一蹬,踏着青炎剑的剑身再次高高跃起,窜向密林深处。 青炎剑被霜猴一蹬,河六四一时间只觉得犹如千斤压顶一般,双腿一沉,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这霜猴竟是如此力大无穷,见霜猴再次拉开了距离,祭出一道黄符,射向霜猴的后背。 庞大的阳气爆裂开来,霜猴窜出的身形被炸的一歪,落向一旁的空地。 河六四急忙追上前去,樱早犀利的箭矢也随之射来。 霜猴落地之后猛地一挥手,竟一把抓住了樱早迅猛的箭矢。然后一声怒吼,将箭矢折断,随后也不再退避,直接跳起扑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举起青炎剑猛地刺向霜猴,手腕一翻,长剑在手中飞速滚动,犹如钻头一般刺向霜猴的前心。 霜猴见状,也不敢再像先前一样徒手去挡,而是身形敏捷的向下一窜,落在地上一个前滚翻,滚到了河六四脚下,探手便抓。 河六四一把握住青炎剑,剑尖随即向下一撩,扫向霜猴的双臂。 可是霜猴猛然一顿,扬起头颅,自下而上照着河六四的脸吐出一条冰柱。 冰柱射出,河六四也是仓惶的一偏头,躲过了冰柱。然而霜猴再一次探手一抓,抓向河六四的腹部,像是要把他开膛破肚一般! 河六四暴退而去,霜猴紧追不舍。河六四只得抬膝一撞,击向霜猴的面门。可霜猴直接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河六四的右小腿,张开大嘴猛地就是一口,狠狠的咬在了河六四的腿上。 獠牙咬在河六四石质的护腿上,擦出一阵火星,虽然不疼,但河六四只觉得被霜猴抱住的小腿,像是被铁钳咬住一般。 河六四一声怒喝,高高抬起右腿,狠狠的向下一砸。 霜猴随即松开了河六四,向着一旁跳去。河六四的膝盖落在地上,直接在地面上砸出脸盆大小的圆坑。 霜猴刚想拧身而上,一道道箭矢再次飞至,每一箭都直取它的要害,逼得霜猴只好极力格挡闪避着箭矢。 樱早的策应,为河六四又一次争取到了先机。河六四不敢浪费,左手在胸前一掐指决,右手高举青炎剑。 “天王破幻剑!” 一声怒喝响起,凌厉的金色剑气猛然乍现,化成一条长龙冲向霜猴,龙吟声响彻四周。 这是河六四融合了三种灵力之后,第一次施展华阳十三剑。河六四也想趁机试试这全新的灵力,能够将自己的道术威力挥发到何种境地。 只见这一次的天王破幻剑所展现出来的剑气,已经不是像从前那样,呈现出暗金色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极为耀眼的金色,显得十分纯粹! 河六四知道,这是自己融合灵力之后,法术更加精纯的表现。河六四目光炯炯的看着长龙冲向霜猴,也想见识一下用全新的灵力施展出的天王破幻剑。 霜猴挡下最后一支箭矢,金色长龙也呼啸着赶到,龙吟声再次响起,长龙一口叼住了霜猴,摧枯拉朽般向后冲撞而去。 耀眼的光芒中,霜猴雪白的身躯一点点的消逝,犹如雪花被风吹散一般,直到灰飞烟灭。 天王破幻剑,竟不再是从前那般分金断石,削山斩河的锋利。而是直接将中招的人,彻底泯灭! 剑气散去,河六四看着前方被天王破幻剑冲出的百丈空地,有些呆若木鸡。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本事在全新的灵力施展之下,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樱早轻盈的跳到河六四身旁,看着前方的毁灭场景,也是一阵的目瞪口呆。 “河大哥。你,你这是什么功法啊?”樱早呆呆的问道。 河六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谦虚的说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樱早闻听,惊道:“你这还算雕虫小技?方才那条长龙,恐怕我爹爹都挡不了!别说我爹爹,就连我也挡不了!一个人施展的灵盾根本就扛不住这样猛烈的剑气!” 说完,樱早猛然想起了当日河六四无意间,对自己爆发罡风的事情。如今一想,要是当时河六四直接使了这一招,自己还能有命活着吗? 其实,樱早并不知道河六四前后的区别,全新的灵力施展出的天王破幻剑,是之前单纯的天罡气力所施展的天王破幻剑,根本就无法比拟的。而且,天王破幻剑是华阳十三剑当中,最为至阳至刚,霸气冲天的一招,也是最为浅显易懂,容易掌握的一招。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一招破绽百出,极易破解。只不过因为威力巨大,给人造成一种无法匹敌的感觉。其实以樱早的实力,躲开天王破幻剑不成问题,谁会傻傻的与天王破幻剑硬碰硬? “这只霜猴看上去,不就是个长着白毛的山魈吗?”河六四回忆着霜猴的长相说道。 “山魈?”樱早小脑袋一歪,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河六四看着樱早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说道:“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传说在昆仑山西方三万里,生有一种极为厉害的猴子,就叫做山魈。它跑得极快,而且极其敏锐,聚众而居且非常团结,神智也相当聪慧。成年的山魈,甚至能以虎豹为食。人们说,宁遇财狼不遇山魈,由此可见这东西有多厉害!只不过大安境内应该不会有这东西才对,难道这霜猴并不是山魈?可长得真的很像!” “哦...”樱早满脸的醍醐灌顶,傻兮兮的笑着说道:“河大哥,你懂得可真多!” 河六四又是被逗得忍不住发笑,说道:“这霜猴力大无穷又十分敏捷,而且吐出来的剧毒冰柱也极为出其不意!好在也不算太过厉害,你我还能应付!只不过这寂声林越深,毒兽就越厉害,怎么这霜猴还不如双头蜥呢?” 河六四皱着眉,开始苦思冥想。 樱早闻听,收起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凝重的说道:“河大哥方才也说了,山魈聚众而居且非常团结。” 河六四一怔:“你是说,霜猴也是群居的?” 樱早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族志当中,记载了关于霜猴的一点信息,虽然只是寥寥几字,但我还是认出了那就是霜猴。族志说,霜猴百众而居,见者速逃!” “百众而居!”河六四惊呼道。 这一次,河六四终于感觉到后脊一阵的发凉。 刚刚这只霜猴虽然被他击杀了,但这一只霜猴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是上百只一起杀来,河六四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看的。 回想这只惨死在自己手里的霜猴,一直不顾一切的想要退去,现在想来,估计是想回去通风报喜,将猴群引来。 河六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要不,我们回去吧!”樱早试探着说道。 河六四并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陷入了为难之中。 如果是他自己,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继续深入,已经走到这里了,没有理由半途而废。 但是如今樱早还跟着自己呢,自己不能不为别人着想。虽然樱早的修为也不低,可一旦真的被上百只霜猴围攻,自己岂不是坑害了樱早? 正在为难之际,樱早忽然一笑,说道:“我知道河大哥还不想回去,只是担心早儿的安危!没关系,既然河大哥想继续深入,早儿全听河大哥的!” 见樱早如此的通情达理,河六四忽然觉得十分感动。 “唉!还是回去吧。”河六四叹笑着说道。 “为什么呀?”樱早一愣。 “呃...”河六四语塞了。 河六四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被她感动了,所以决定不再冒险。 “那个,我,我饿了!”河六四慌乱的找着借口。 樱早看着河六四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娇笑了起来。 “饮下了我的春华露,三日之内都别想饿,诓谁呢?哼!”樱早调皮的嘟了嘟嘴。 河六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我这不是不想带你去冒险嘛!”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早放下了翘着的朱唇,轻轻的问道:“河大哥,你一心深入,是为了什么?” “我偶得机缘,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好让自己的修为更加精进!”河六四坦诚的说道。 “就是嘛!河大哥为了修炼而不惧艰险,难道我就不应该如此吗?此番虽然凶险,可与我也是进益啊,河大哥怎能一直拿我当个弱质女流看待呢?”樱早真诚的看着河六四说道。 河六四闻听,心中惭愧不已。 的确,他一直都当樱早是个小姑娘而已,从来也没将她看成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即便是看到了樱早的实力。 而今听到樱早发自肺腑的真诚之言,河六四只觉得自己实在无礼,竟然小看了女人,这与山野莽夫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河六四爽朗的一笑,真诚的说道:“好!那这一次我就和樱姑娘,共同进退!” 第一百一十三章,奇阵 两个人再次上路,周围的景色和温度,已经和深冬没什么区别了。 霜猴被干掉之后,四周就重新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如此寒冷的气温之下,就连那些毒虫蛇鼠都不见踪迹了。 可是周围越安静,河六四就越觉得危险,看那个方向,都觉得隐藏着极度的险恶。 “河,河大哥!”樱早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听上去有些哆哆嗦嗦的。 河六四疑惑的扭过头去,只见樱早被冻得正浑身发抖,朱唇惨白。而且看上去十分的疲倦。 “河大哥,你再给我一道阳符吧!”樱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河六四一怔,问道:“怎么了?” “你给我的阳符失去效用了,我实在是冷,这才问你要!”樱早扭捏着说道。 河六四这才明白,樱早为什么会看上去如此疲倦,原来是一直在运功御寒到现在,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 自己在昆仑山修道,在冰天雪地中居住了近四年,尤其在修炼了至阳至刚的天罡道术之后,河六四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可是对于在四季分明的铁牛村长大的樱早来说,这样的寒冷根本就不是灵力能够长久抵御的。 因为花族灵力的来源,是通过运行体内阴阳五行去炼化。如果用灵力御寒,就需要不断的炼化灵力,然后不断的散出体外抵御酷寒。这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 可是,河六四觉得很奇怪。 阳符并不是一个能量有限的符纸,天罡教的符文,有着各自不同的效用。例如这道阳符,其书写在黄纸上的颜料本就是阳气极大的赤砂调成,而黄纸也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本身就带有极大的阳气,再写上符文,阳符中的阳气便能永久的存留在黄符当中,除非遭到毁坏,否则绝不可能失灵。 黄符作为天罡道术不可分割的法器,其可靠性是经历了千年的考验的。怎么可能会凭空失去了效用呢? 想到此处,河六四重新拿出一道阳符递给了樱早,并说道:“把之前那道阳符给我看看!” 樱早接过阳符之后,浑身瞬间变得暖洋洋的,然后乖巧的从怀中拿出了那道阳符,递还给了河六四。 河六四结果一看,发现阳符黄色的纸张已经微微泛白,而鲜红的符文,更是已经发黑了! 这种情形,河六四再熟悉不过了! 在天罡教当中,有一种专门用作替身的黄符,叫做身符。 身符当中所携带的阳气,和人身上的阴阳五行气息十分相。在阴煞之地,或是有鬼的地方,邪祟会把身符当做是活人去攻击,从而给人以逃生的时间。 而被阴煞邪祟攻击过的身符,就会发黑作废。 孙既直曾经告诉过河六四,如果其他种类的黄符也出现了这种状况,说明那个地方的阴煞之气绝对是已经达到了鼎盛饱和的状态,黄符中携带的法力是被环境摧毁的! 河六四连忙盘坐在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细细的感知周围的阴阳五行流动。 然而无论河六四如何感知,这里阴气只是有些许的旺盛,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这接近昆仑山脉的寒冷,绝不是这种气息流动能够导致的! 想到这里,河六四眉头一皱,开始低头查看起此处的地脉。 自打出山以来,河六四几次恶战都是在拼法术和毅力,地脉和布阵的本事,竟然被忘记了。 此时勘验脉理,河六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河六四瞪大了双眼,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河大哥,怎么了?”樱早问道。 “快!快走!”河六四来不及解释,站起身来拉住樱早便向后跑! 樱早大惑不解,但还是跟着河六四向后飘去。 河六四眉头紧锁,双眼瞪得浑圆,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一般。 “河大哥!到底怎么了?”樱早再次问道。 “此处是一个大阵!”河六四低喝道。 “大阵?”樱早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大阵啊?” “几句话说不清楚!”河六四沉声说道,“总之就是通过一些法门,让一定范围内拥有灵力!这种灵力足以将你我诛杀在此!快走!” 樱早闻听,额头上也流下了一丝冷汗。虽然搞不清楚大阵运行的原理,但是看河六四那如临大敌的样子,樱早也知道如今他们的处境极为凶险!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寂声林中虽然尽是枯枝烂叶,可月光也是照不进来的,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河六四拿出一道黄符向前一抛,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幻,掐出一个个奇异的指决,最后一顿,被抛出去的黄符瞬间发出昏黄的光芒。 周围虽然漆黑,可这昏黄的光线却能将一草一木,清清楚楚的显现了出来。 黄符犹自向前飘着,河六四与樱早紧紧的跟着黄符向前跑。 忽然,河六四沉声发问:“你是何时觉得冷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樱早回忆着说道。 “半个时辰!”河六四皱着眉在心中估算着,“估计你我已经走到了大阵中心,快!别再跟着黄符了,全力奔袭!” 两个人超过了还在发光的黄符,冲进了如潮一般的漆黑中。樱早双手向前一推,一面精巧的灵盾出现在身前。靠着灵盾发出的光芒,两个人飞快的奔袭着。 就在这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狂风的嘶吼。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一阵狂风猛地凭空而起,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抓向了浮在半空的黄符。 黄符瞬间被撕成指甲大小的粉碎,之后狂风呼啸着一卷,将碎片卷的犹如天女散花,似是在耀武扬威一般。 河六四皱着眉头紧紧盯着身后,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想要看看这个大阵的特征。 黄符被毁,狂风原地一卷,然后冲着河六四与樱早呼啸着吹来。 随着狂风袭来,河六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让人一举一动都感觉十分沉重,如同顶着风前行一样! 同时,周围漆黑的密林当中,似是有无数个身影在跳动,与河六四二人并排而行。 身后的狂风越来越近,两侧密林中的黑影也在收紧距离。 河六四微微一算,估计此时已经快到大阵的边缘了。 河六四猛地加快了脚步,对樱早厉声喝道:“沉心运气,定灵归踪!” 说完,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地面疾风般飞了出去,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樱早不敢怠慢,回想着河六四的话,深呼了一口气,体内的灵力猛然一收。瞬间,樱早的脚下也如生风一般疾行而去,惊得樱早差点叫出声来! 父亲曾说,河六四或许会出言指点她,若是如此,她必定会受用终生。樱早对此本不在意,可如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举口诀,自己便爆发出从未拥有过的速度。这让樱早也忍不住怀疑自己从前学的,根本就是花族最低浅的功法!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响着,河六四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猛然间,眼前似是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透明屏障。在屏障的对面,樱早竟然凭空出现,朝着反方向飞了过来。 河六四一愣,急忙沉下心神。他知道樱早此时就在自己身后,眼前的樱早必定是幻象! 可是,对面的樱早径直飞来,居然取下了肩上的银弓,对着自己便是一箭。 河六四见状,克制着身体不去躲避,怒喝了一声,埋头猛冲。 忽然间,耳边呼啸的风声消失不见了,一切又回归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河六四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小腹中渐渐发热,河六四顺势将这股热浪散布全身。身体飘飘落地,脚下又是轻轻一点,整个身子轻飘飘的撞在了那道透明的屏障上。 这一刻,河六四觉得自己好像浸入了水中,毫无冲撞之感。河六四猛然将浑身的热浪凝回小腹,脚下又是一阵疾风,口中一声轻喝,整个人便冲出了屏障。 随着河六四冲出屏障,这道透明的高墙开始变得浑浊。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暗暗说道:真是好险! 然后,河六四转身看向樱早。 可是转过身来,身后空空如也,哪有樱早的影子! 河六四大惊失色,难道刚刚真的是樱早本人? 急忙向屏障内看去,一片浑浊之中,只见樱早的身影正在飞速的弯弓射箭,周围一片混沌,似是有无数身影在涌向她! 樱早竟然没出来! 河六四急的一声大吼,猛地往回冲去。 可是这一次,河六四并没有没入屏障,变得浑浊的屏障像是一堵石墙一般,撞的河六四内脏都跟着一震。 伸手摸了摸屏障,竟然变得坚硬无比。 河六四直接拔出了青炎剑,锋利的剑尖顶住屏障,整个人用力往里刺去。 可是,剑尖好像是顶在了磐石上一般,任由河六四如何努力,就是纹丝不入! 河六四不敢放松,怒吼着用力向前顶,精纯的灵力从体内喷泄而出,飞快的汇聚到青炎剑上,剑尖开始缓缓没入屏障! 屏障内的樱早已经不再弯弓射箭了,无数的霜猴疯狂的扑向自己,根本就来不及射箭,只能化出灵盾裹住身体,苦苦支撑。 数不清的霜猴爬上灵盾,尖叫着拍打灵盾表面,巨大的力量让灵盾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灵盾虽然号称无所不挡,可樱早知道,一旦自己的灵力耗尽,等待自己的,便是活生生被霜猴撕碎! 而此时,青炎剑已经完全没进了屏障之中。河六四也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屏障变得愈发坚硬,拖得越久,越难进入。 于是,河六四来不及稍作休整,继续奋力向屏障里面挤去。 终于,河六四的双手挤进了屏障,一股巨大的压力随即涌来,从四面八方的挤压着河六四的双手。 河六四忍着挤压带来的疼痛,怒吼着继续推进,整个过程艰难无比。 双臂挤进去了,然后是双肩、胸膛、上半身、最后整个人终于完全钻进了屏障之中。 进入屏障,河六四觉得自己好像沉到了几千米深的海底,巨大的压力挤压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破碎了。 河六四回想着方才出来时候的情形,沉心调息,小腹开始缓缓发热。 随着丹田之中的灵力越来越滚烫,河六四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剧烈的高温让河六四的表情变得扭曲。可河六四仍旧在继续发热,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最后,丹田中的炽热到达了河六四所能忍受的极限,河六四猛地将这股如同岩浆一般的热浪散至全身。 “喝啊!!!” 带着痛苦的怒吼响起,河六四整个身子猛地扑了出去,跪倒在地。 眼前,上百只霜猴齐齐扭过头,看着河六四。 第一百一十四章,幽林古墓 看着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霜猴群,以及猴群中央还在泛着光芒的灵盾,河六四叹笑着坐在了地上。 懒洋洋的看着成群的霜猴,河六四忍不住开始发笑。 霜猴死死的盯着河六四,一双双凶恶的眼睛里散发出寒气逼人的光芒。 河六四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妄。似是在笑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好像在笑自己命不久矣。 边笑边摇头,河六四缓缓站起身来。 探头看了看猴群中的灵盾,河六四忽然朗声说道:“孽畜们!过来抓我!” 说完,猛地将青炎剑插在身前,拿出一沓子黄符往空中一洒,左手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几滴鲜血被甩向黄符。 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就开始爆炸,卷起冲天大火! 在熊熊烈火当中,无数的霜猴发出凄厉的惨叫,带着满身的火焰在地上打滚,或是到处跳动。而那些未曾被卷进火海的霜猴,都在惊慌的四散而去。 河六四迅速拿出五枚铜钱往头上一抛,抬腿一扫,将四枚铜钱踢进大火,其中一枚稳稳地落在头顶。 五枚铜钱,是河六四的极限了。 双手一掐指决,河六四飞快地念道:“天地玄宗,吾道神通,昧火尊尊,罪鬼燃身!” 说完双手一拍,头顶的铜钱‘嘣!’地一声弹上了天。 随着铜钱被弹上天,在不停炸裂的黄符当中,猛地爆发出四团炽热无比的大火,加大了火势范围,无情的吞噬着周围的霜猴! 河六四这一次的五行道,使的是火字诀,召唤的依旧是昧火! 不同于昧火术唤出的昧火,五行道召唤出的昧火并不会消耗河六四的灵力。 河六四没想过能一招杀光霜猴,他明白自己将要以一敌百,打一场消耗战! 而通过之前和霜猴对敌,以及樱早对族志记载的描述,河六四也大概分析出了霜猴的弱点,那就是火! 其实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霜怕的,当然是火。更别提,是连在水中都能燃烧的昧火了! 熊熊火焰肆意燃烧,河六四忽然施法,有将近三十只霜猴惨遭焚身。剩下的近百只霜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将弹上天的最后一枚铜钱踢进大火之后,周围的温度已经热的犹如火山一般了。冰霜被烤化,蒸发出阵阵雾气,枯树也在燃烧着。 火焰之中,一个粉红色的球体灵盾滚了出来,径直滚到了河六四身旁。 樱早跳出灵盾,浑身已经被高温烤的大汗淋漓,些许青丝因为汗水而贴在了额头上,要不是灵盾护身,樱早恐怕早已被昧火烧成了炭! 跳到河六四身后的樱早,直接摘下了肩上的银弓,满月般拉开,怒视着前方。 避开了火焰的霜猴,分开左右,呈夹击之势扑向二人。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从布兜子里掏出了三清法铃、黄符、以及铜钱。 三道黄符铺地,一枚铜钱压住中间那道黄符,右手掐剑诀,左手摇法铃。 口中念念有词:“吾借天目,与天相逐,鬼煞现形,妖魔不路,皆因神火,无物不伏!” 说完左右两道黄符飞向两侧的霜猴,左手狠狠地将三清法铃往剩下的那道黄符上扣去。 天火术! 可是这一扣,被三清法铃扣在其中的铜钱,好像只是微微的弹了起来,撞了一下法铃内部,飞向霜猴的黄符也只是爆起小小的一团火。 此时在幽深的地底,因为这个奇阵的关系,阴气太过强盛。 当时河六四之所以在发现了大阵之后,会有那般惊恐的反应,就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大阵竟然不是依托着原由的地脉去布的!这个大阵,居然强行改变了地脉脉理,将阴脉和水脉强制放大,在地下汇聚了无尽的阴气和寒气。而河六四之所以没有发觉到阴寒气的异动,就是因为它们隐匿在地下,毫无流动之势,这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感应不到啊! 而河六四如今施展的,都是至阳至刚的法术。尤其是现在这个天火术,是通过黄符、铜钱、法铃以及咒语,来召唤烈火。 和当初河六四施展过的惊雷术一样,都是依靠自然元素所施展的法术。 可是现在在地底,最多的就是阴气,这天火术并不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河六四一咬牙,拿起法铃一口真阳涎喷在了黄符和铜钱上,重新念动法咒,一道黄符飞出,将三清法铃再一次狠狠地扣了下去! 这一次,河六四脖子上的青筋的暴出来了,施展法术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河六四拼死抵抗,以至于鼻血都因用力过大而流了出来。 “喝啊!” 河六四一声大吼,黄符爆发出一团冲天大火,在他身前燃烧了起来! 河六四随即向后暴退,右掌猛地向前轰去,翻起猛烈的掌风,吹着昧火涌向霜猴 天火术所召唤出的昧火汹汹燃烧,两侧扑来的霜猴猛地被大火席卷,瞬间又有二十几只被大火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隐约的还能看到它们剧烈挣扎的身形。 忍着因为滚烫的温度在皮肤上造成的灼痛,河六四招回了青炎剑,祭出黄符铜钱,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方才昧火在身前爆发,直接将河六四的衣物尽数点燃,剧烈的高温更是将河六四的皮肤烫伤。 可霜猴却没有给河六四过多思考的时间,它们再一次绕过昧火,冲到了河六四身前,齐齐向着河六四扑去。 “退!”河六四厉喝道,和樱早一起向后跳去。 然而因为距离太近,河六四的双腿被近前的两只霜猴扑了个正着,霜猴抱着河六四的腿便将他拉回到了地面。 河六四抬腿带着双手狠狠的踢在了身旁一颗枯树上,直接将枯树拦腰踢断,腿上的霜猴更是被震的五脏剧烈,狂喷着鲜血死在地上。 另一条腿上的霜猴见状,松开河六四的腿,跳起来朝着河六四的脸抓去。 一支带着灵力的箭矢飞来,直接将这只霜猴射穿,带着霜猴暴射而去,钉在了一棵枯树上! 转眼间解决了两只霜猴,可更多的霜猴也扑到了河六四近前,奋不顾身的缠住了河六四。 河六四左突右闪,身形步法使到了极致,惊险无比的躲避着霜猴连绵不绝的攻击。 其实天罡教还有很多火字诀的法术,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召唤昧火的,但对付怕火的霜猴足以。 可此时的河六四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施展,无数只霜猴接连不断的对河六四进行围追堵截。河六四除了以剑还击,时不时飞几道黄符和铜钱之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一掌震开一只霜猴,河六四刚想后退,可周围忽然跳起十几只霜猴,从四面八方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一动不动,通身忽然金光乍现,一面灵盾出现,包裹住全身。 霜猴密密麻麻的扑到了灵盾上,或是抬手猛砸,或是张口撕咬。 河六四双眸中精光一闪,无数尖刺从灵盾上突起,将灵盾上的霜猴尽数刺穿。 樱早此时就在河六四的身后,一箭射死一只霜猴之后,猛然见到这灵盾化刺的绝技,眼中也是大放异彩! 父亲说过,这便是花族至高的绝学! 灵盾淡去,河六四从堆积的霜猴尸体上跃过,跳到樱早身旁,持剑而立。 这对俊秀的男女,一个持剑,一个弯弓,背靠而立,潇洒写意! 一番恶战之后,百余只霜猴竟然被两个人击杀了大半,加上之前被昧火吞噬的,此时只剩下二三十只了。 虽然数量上还是占优势,可看着犹如杀神一般的河六四,霜猴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了。 而河六四与樱早二人也是杀出了气势,信心无比充足! 樱早不禁暗想,河六四身上的绝学真是数不胜数,而且无一不是这些毒兽的克星!如果百年前铁牛村那位实力高绝的先人,知道只是用火便能将霜猴杀的屁滚尿流,不知会作何感想。 忽然,就在樱早又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霜猴猛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紧接着,近三十只霜猴一同仰天长啸,似是在呼唤同伴! 河六四一皱眉,举剑刺向霜猴。 霜猴见状,不再与河六四纠缠,四散而去。 “不好!它们果真是在求援!”河六四怒道。 樱早闻听,不再幻想,开始弯弓射杀霜猴。然而刚刚射了两箭,樱早忽然发现自己的箭筒里面,已经没有箭了。 这时,远处的密林中,无数的身影跳动着向他们跑来。 河六四仔细看去,发现这一次来的,已经不是百余只了。 通体雪白的霜猴,犹如雪崩一般涌来,根本就数不清有多少只! 虽然通过一番屠杀,河六四已经发觉这些霜猴的实力,并不是全如第一次遇见的那只霜猴那般厉害,可这数也数不清的猴海,累也够累死他了! 樱早也被这震撼的场景吓得小脸煞白,咽了口口水问道:“怎,怎么办?” “跑!” 河六四大喊了一声,拉住樱早朝着寂声林伸出飞了过去。 无数霜猴赶到追在河六四二人的身后,河六四与樱早虽然会腾飞之术,可在这密林里飞也飞不了多远。而在密林中穿梭,猴子的速度可想而知。 河六四拉着樱早拼命的奔跑着,身后的霜猴越来越近,不住的发出尖锐短促的叫声。 渐渐的,已经有霜猴追上河六四二人了。霜猴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扑向河六四和樱早,二人各自击飞霜猴,可奔跑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越来越多的霜猴追上二人,河六四与樱早开始有些吃力了! 终于,樱早在轰开一只霜猴之后,背后恰好又扑上来一只霜猴,直接跳到了樱早的背上,张嘴就咬。 河六四大急,不顾缠在身侧的霜猴,直接冲上去,一掌将樱早背上的霜猴轰翻下去。而他自己的脖子上,却被一只霜猴狠狠的咬了一口。 吃痛之下,河六四一把将脖子上的霜猴拽下来,然后一声罡声怒喝,周身卷起猛烈的罡风,将数十只霜猴吹翻。 狂风之中,河六四拉住樱早奋力跃起,直接跳过树梢,轻盈的向前方飘去。 这一跳直接跳出了十几丈,暂时和霜猴拉开了距离。 二人落地之后,樱早急忙查看河六四脖子上的伤口。见到河六四脖子上被咬的皮肉翻开,血流如注,樱早捂住嘴巴一声惊呼,美眸中也泛起了雾气。 樱早连忙在身上翻找,拿出绷带想要给河六四包扎。 然而此时河六四哪有心情处理伤口,抬眼望去,河六四发现自己和樱早落在了一片空地上。而那些霜猴竟然追到空地边缘,就停下来了,站在树下,或攀在树上,对着河六四尖叫怒嘶。 河六四大惑不解,忍不住环视四周。 这片空地,并不是圆形的,而是宽约三丈,不知多长的长方形空地。 空地的对面,并不再是枯死的树木,取而代之的,却是绿意盎然的幽林。 隐隐的,似是有一个宏伟的建筑,藏在幽林之中。 看上去,像是一座墓。 第一百一十五章,进入墓葬 包扎好河六四脖子上的伤口,樱早这才打量起四周。当她看清周围的地势,以及停滞不前的霜猴,也是一阵的疑惑。 “河大哥,怎么会这样?”樱早忍不住问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甚明白,不过这片空地连绵冗长,将枯林和幽林分开,似乎就是一道分割线!或许寂声林中那些层层把守的毒兽,就是在保护这片幽林!” 樱早闻听,向着绿意盎然的幽林看去,也看到了那座若隐若现的建筑。 “那是什么?”樱早问道。 “我觉得,像是一座墓!”河六四回道。 “墓?”樱早一怔,“什么人会把墓建在这里啊?”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河六四说道,然后回头看向了还在低吼怒视着二人的霜猴,“不过,这些毒兽似乎十分惧怕踏入这片幽林。我想,这座墓的主人定是有通天之能,所以死后才能炼化出如此之多的毒兽来为他守灵!” “如此说来,那这个人定然是个修为高绝之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将这么多野兽炼化成毒兽,而且还如此的厉害!”樱早分析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对樱早的推测也很赞同,说道:“这座墓还有诸多的疑点!铁牛村常年将林中的毒兽当做修炼之物,如此之下,毒兽竟然并未灭绝,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难道,这墓主人还活着?所以一直在炼化毒兽?”樱早有些惊恐。 河六四一笑,说道:“怎么可能!若是墓主人还未死,怎会任由铁牛村前来击杀守灵的毒兽?我猜,这个墓主人一定是留下了什么奇异的修炼之所,能够源源不断的将野兽炼化成毒兽!” “照你这么说,那这个墓主人绝非是普通的高人,还需是大富大贵的高人!要不然哪有财力在这世外桃源弄出这么大规模的墓葬?”樱早说道。 河六四闻听,再一次望向幽林深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大墓。 “你我只是猜测,这座墓葬中的秘密,根本就不是靠你我再次凭空分析就能解开的!”河六四说道。 “那怎么办?”樱早问道。 河六四看了看还在枯林边缘游走得到霜猴,说道:“那个奇阵已然将此处完全封死了,其坚硬绝非是你我所能破开的!既然毒兽或许是这个墓主人炼化出来的,或许寂声林的秘密就在墓中,我们莫不如进去探个究竟,不然也没办法离开!” 两个人一路行来,都是河六四在做主。此时二人回也回不去,走也走不了,除了进入墓葬,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樱早也没什么异议,点点头便跟着河六四走向了幽林。 眼前这片枝繁叶茂的幽林,其实并不大,只是在外围长着茂密的树木,将这座大墓围在其中。 走进幽林,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二人眼前,在空地的中心,一个高约一丈的巨大的墓碑,伫立在空地当中。 河六四与樱早走到近前,只见这个墓碑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嘛!连个坟丘都没有。”樱早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墓碑上连个名号都不敢留,难道是做多了亏心事,怕死后被人掘坟凌骨?怪不得搞出这么多毒兽来守灵!” 河六四伏下身,仔细的查看着地下的脉理,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樱早美眸眨了眨,歪着脑瓜看着河六四,等待着下文。 “寻常的墓葬,的确会有极高的封土。可这座墓奇就奇在,它直接挖出了足够深的墓穴,从上面看毫无痕迹,其实地下的墓室结构,大到足以令你瞠目结舌!” 古代墓葬,尤其是那种达官贵人的墓葬,都会有墓室、墓道,甚至有的还有明殿和偏殿。再厉害一点儿的,就会配备悬魂梯、落石、暗弩、流沙一类的机关来保护墓葬。 这就导致墓葬的规模会很大,但是由于地下水的限制,再大的墓葬,其墓坑也挖不了太深。所以为了保护大墓,往往墓葬的封土就会很高。封土高,就意味着墓葬规模很大,陪葬品很多。 所以,一般这样的墓穴,十室九空。 可如今眼前这座墓葬,河六四发现它竟然深挖出十几丈深的墓坑,然后用封土填平。如果没有这个墓碑,根本就看不出这里会是一座墓葬! 听完河六四的解释,樱早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她再不懂墓葬,也知道挖出十几丈深的墓坑,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 “但是,有一点我很奇怪。”河六四皱着眉说道。 “奇怪什么?”樱早问道。 “一般墓葬所在,尤其是这种规模巨大的墓葬,对于风水占位极为讲究。古人对死后的归宿十分在意,生前所拥有的东西,也想带走。而且还希望通过墓葬的风水,庇护子孙后代的福泽。可是这个地方的地脉风水,根本就不是适合下葬的地方,这让我甚是不解!”河六四皱着眉说道。 “墓葬的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樱早好奇的问道。 “其实没那么重要!世人信奉的‘气能生气’之说,指的其实是阴气!阴气对于墓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鬼喜阴,阴盛则生鬼。死人下葬在阴气过重的地方,极易引发尸变!”河六四解释道。 “鬼?”樱早可爱的笑脸吓得一白,惊恐的说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河六四被樱早那副惊惧的样子逗得一笑,说道:“世间万物都在阴阳五行之中,自然是有鬼的!但鬼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以你的修为,鬼是伤不了你的!” 樱早闻听,轻轻的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自己能够对付鬼怪,她便不再那么害怕了。 “那既然世人信奉的风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这座墓葬的主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不在意这些咯!”樱早说道。 可没想到河六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不一样!世上高人何其之多,看出所谓的生气就是阴气的不在少数,可人们依旧还要苦苦寻找生气旺盛的地方下葬,就是因为阴气能够保护墓葬!” 之前曾说过,阴气无论有没有影响到墓中的亡者,其存在都会招来其它的邪祟。这些妖魔邪祟的存在,本身就能起到保护墓葬的作用。 所以,越大的古冢当中,存留的阴气就越多。墓葬一旦被打开,停留在地下百年甚至千年的阴气涌出,别说盗墓贼,就算是河六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得认栽! 而且眼前这个墓葬的规模,绝不会小到哪里去! “那我们如何是好?”樱早问道。 “先四下看看吧!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河六四回道。 于是,两个人围着墓碑左右分开,在空地上到处查看了起来。 这片空地方圆约有三里的样子,依稀还能听到游走在枯林边缘的霜猴,还在发出凶恶的尖叫。 忽然,樱早出声叫道:“河大哥!快来!” 河六四急忙跑了过去,只见樱早正站在一颗粗壮的树前,向着树后面张望着。 “怎么了?”河六四问道。 樱早向树后一指,说道:“你快看!” 河六四顺着樱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后赫然出现了一座土丘,约有一人多高。 河六四走到土丘旁边,围着土丘转了一圈,发现在土丘的另一面,竟然有一口幽深的黑洞。 黑洞的洞口只有半人高,幽深狭长,似乎还有阵阵阴风从洞里吹出来,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是通向何处的暗道啊?”樱早问道。 河六四摸了摸洞壁,又看了看地上的土壤,说道:“这个洞应该挖出来很久了!先前我猜测林中可能会有一个专门炼化毒兽的地方,或许这个洞就是通到这个地方的!” “那就快下去吧!”樱早有些兴奋的说道,甚至伸出手拉了拉河六四。 “不忙!”河六四拍了拍樱早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此洞诡异,阴气甚多!你又不懂道术,不如就留在这等我吧!” 樱早闻听,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河大哥!早儿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可你我同为修炼之人,早儿修习花族功法这么多年,怎么轻易被障乱迷欲吓倒,河大哥切莫再将我比作柔弱女子了!” 河六四听闻,一时间哑口无言。 樱早说的没错,自己是道士,人家也有修为,凭什么自己就比人家厉害呢? 在道门看来,术业有专攻,天罡教修习道术,钻研法术,追求的是超脱于世间万物,存在于阴阳五行之外的,超自然的神秘力量。 而花族功法同样是先要修身养性,追求沉心调息,将先天而有的放大,然后再做到随心所欲的调配灵力。 虽然追求的以及修炼的方式不一样,可却都是修为。修为是不分高下,也不分你我的。 固然河六四在对付鬼煞邪尸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要说起自保,樱早其实比河六四要高明许多。 毕竟樱早一样修炼了十几年花族功法,身为铁牛村第二高手,对于灵力的运用,樱早是强于河六四的。 想到这一点,河六四再也没理由拒绝樱早。 “好吧!那你决不能离开我十步之外!”河六四说道。 樱早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若不是因为女子的矜持,她巴不得紧紧的贴着河六四呢! 于是,还未等河六四先迈步,樱早欢脱的一跳,首当其冲的钻进了黑洞里。 河六四急忙抽出了青炎剑,紧随其后钻进了黑洞。 两个人蜷缩着身体再洞中前行,这条地道在刚下来的时候,直径只有半人多高,而且坡度很陡,需要扒着土壁慢慢走,不然就直接滑落下去。 可是继续走了十几丈之后,河六四明显感觉周围宽敞了起来,脚下甚至还出现了台阶。 地道里毫无光线,伸手不见五指。河六四从布兜子里翻出一道黄符,轻唤了樱早一声,然后将黄符掷了出去。 双手在胸前一掐指决,黄符瞬间泛起昏黄的光芒。 地道里有了光线,二人这才看清了周围。 第一百一十六章,岔路 二人如今所在地道,并不像是被野兽野兽挖出来的,洞壁光滑整洁,脚下的台阶整齐有序,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烛台,只不过上面并没有烛火灯油。 两个人缓缓向着地道深处走去,总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他们。 黄符的光亮是有限的,没过多久便暗淡了下去。 河六四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了一支蜡烛点燃,这支蜡烛其实是法器,不过飞符发光显然更耗费灵力。此时越走越深,阴气也越来越重,灵力的自炼自调也随之减缓了速度,河六四也不得不紧打紧算的使用灵力了。 而樱早也已经从头前开路,转到了河六四背后,紧紧的跟着河六四向前走,纤纤玉手紧张的抓着河六四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虽然地面上气候宜人,可地道里的温度,甚至比在枯林里还冷。即便是揣着阳符,可樱早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不仅如此,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风,从地道的深处吹来,温柔的拂过二人。紧接着方向一转,阴风又向回吹了进去,就好像这地道的尽头有一张大嘴在呼吸。 阴风来回的拂过,吹的烛火不停的晃动,让两个人的视线更加模糊。 虽然近来之前表现的大义凛然,可樱早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纯情少女。此时走在寂静漆黑的地道中,樱早只觉的幽暗的前方,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魂魄都要勾了去。 在极度的寒冷之中,樱早竟然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河六四是不怕冷的,但走在如此黑暗,如此幽深的地下,河六四的心跳,也忍不住有些加快。细细推算之下,河六四觉得他们两个此时距离地面应该有三四丈深了。 其实,如果现在前方阴风阵阵,甚至出现鬼吼鬼叫,河六四都不会害怕。 怕就怕这种毫无征兆,根本就意料不到的危险,是最让人心里没底的! 在这种环境下,河六四已经有些感知不到阳气了。因为这地道实在是太深了,阳气变得极为薄弱。虽然天罡门人对阴气的流动十分敏感,可那是通过对比阳气流动去感知的,在这种被阴气填满的环境中,感知之下尽是阴气,它们往哪里流动,根本就是一片混沌。 这就如同是在黑夜眺望天空,明月星辰是阳气,无尽的天空便是阴气。想要辨别方向,就要通过月亮和星星的位置去判断,可如果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只有一片漆黑,怎么可能辨别的了方向。 如今河六四所处的环境就是这样,阳气已经稀薄到无法感知了,而阴气却是铺天盖地,汹涌如潮。 可现在河六四也只能往前走,毕竟如果不搞清楚这些毒兽,回去也冲不破那个奇阵了,更别提那无数的霜猴。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感觉面前吹来一阵强烈的阴风,河六四急忙用手挡住烛火,以防被吹灭。 可没想到的是,这阵阴风过后,烛火竟然如同烧尽了灯芯一般,缓缓地熄灭了! “河大哥!快点蜡烛啊!”樱早的声音都出来哭腔了,双手颤抖着推了推河六四。 河六四将蜡烛收了起来,说道:“阴气太重了,已经点不着明火了!” “啊?那怎么办啊!”樱早眼角泛着泪花,怕极了。 河六四也知道在这种环境当中,女孩子当然会惊惧,当即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我给你的阳符呢?” “在这!”樱早急忙从怀里拿出阳符,“哎?怎么变黑了1” 河六四接过阳符,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阳符和先前一样发黑了,摸起来好像是在摸枯黄的树叶! “河,河大哥!我们,我们莫不如,先,先退吧!” 樱早已经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河六四轻轻地说道:“别怕,有我在!” 说完,河六四从随身的布袋子里将铜钱剑拿了出来,递给了樱早。 “这把铜钱剑你务必贴身带着,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去。” 樱早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将铜钱剑塞进了怀里。 青炎剑是人间至宝,在一片漆黑之中微微泛着一层昏暗的光芒。 河六四看了看前后,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想要继续前行,只能靠着摸索了。 “走吧!”河六四说道,然后缓缓的向前走去。 樱早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跟着河六四向前走去。 其实,就连河六四心里都已经开始打鼓了,前方不知道藏着什么鬼东西,能不能自保,都已经成了问题。 马归厄一直告诫河六四,决不能做没把握的事儿。可是下山之后,河六四每一次遇敌都是一番殊死搏斗,加上这一次莫名其妙的获得了巨大的机缘,师父的那些告诫,早就被河六四抛到脑后了。 此时此刻想起马归厄的劝告,河六四忍不住的后悔了起来。 又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河六四忽然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了一面石墙,仔细抹去,好像是一道门。 樱早见河六四停了下来,也悄声问道:“怎么啦?” “好像有个门!” 伸手在门上摸半天,河六四摸到了一个像是门把手的东西,握住用力向后一拉,只听‘吱嘎’一声,门被拽开了。 当门被拽开的一瞬间,门里猛地涌出一股剧烈的强风,吹的河六四险些栽倒在地。 在喷涌的大风中,耳边扑啦啦的一阵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河六四的其它感官却十分的敏锐,在混乱的响声当中,河六四听到其中一道声音,正冲着自己飞来。 手中的青炎剑急忙一挑,身前发出‘吱!’一声尖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身后的樱早急忙化出灵盾,将二人包裹。 接着灵盾粉红色的光芒,河六四看清了前方是一大片蝙蝠。 河六四在黑暗中不停地舞着剑花,在灵盾前织成一张剑网,将从门里不断飞出来的蝙蝠砍翻在地。 终于,一切回归了平静,涌出的狂风也停止了。 河六四持剑横在门口,侧耳听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危险了,这才对身后说道:“没事了!” 樱早听周围没了动静,抽泣着,可怜至极的问道:“河大哥,方才是些什么呀?” “蝙蝠!” “蝙蝠?”樱早一惊,抓着河六四的胳膊一阵摇,哀求道:“河大哥,早儿最怕蝙蝠了,我们还是走吧!” 河六四无奈的一笑,见樱早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她,只是指着前方说道:“此门已开,或许这条通道已然尽了,不信你看!” 樱早闻听,从河六四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顺着河六四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宽敞的通道,而且看上去并没有多深。 樱早看着通道,犹豫了半天没说话。 河六四见状,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河大哥?” “早儿信你!”樱早急忙说道,“河大哥绝不会诓早儿,早儿和你走便是!” 河六四笑了笑,随即将当日教给葵平的灵力化刺之法,教给了樱早,然后说道:“你的箭矢用光了,若是遇到危险,以灵盾护身,然后化刺而击!” 听着河六四的指点,樱早瞬间便将恐惧抛之脑后,细细品味着河六四的教给自己的功法,试着在身前化出了一面灵盾。 樱早细眉微皱,美貌的容颜被灵盾照耀的粉红。 忽然,樱早一声轻喝,灵盾表面猛地泛起一阵波纹,像是沸水一般,鼓起一个个的浑圆。 河六四连忙赞叹道:“聪明!等下稍加练习,便能掌握了!” 樱早嘻嘻一笑,俏皮的说道:“谢谢河大哥!” “怎么?不怕了?”河六四终于还是调笑了樱早。 樱早一阵羞臊,急道:“我!人家才没怕呢!我是怕你不慎受伤,要不然回去我就没办法与那老奶奶交代了!” 樱早总算恢复了平常娇蛮的样子,看的河六四一阵发笑。 “好!樱姑娘实力高绝,一路上还好有樱姑娘护卫,在下承情了!”河六四调笑道。 樱早见状,忍俊不禁,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在这漆黑诡异的通道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之后,樱早认真的说道:“河大哥,你就别叫我樱姑娘了!我们死里逃生,生死与共,怎还如此生分?况且,你都把我的素绢拿走了!” 最后这一句话,樱早声音细弱,是嘟囔着说出来的,河六四根本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河六四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樱早脸上泛红,急忙搪塞。 见樱早如此说,河六四也没在意,只是挠了挠头,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叫早儿吧,和我爹爹一样!”樱早开心的说道。 “哦,早儿!” “呵呵,河大哥~” 河六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我们继续走吧?” 樱早甜甜的一笑:“好!” 于是,两个人迈步向着宽敞的通道里走去。 经过一番轻松的交谈,两个人心中的紧张缓解了许多,对漆黑古怪的环境也有所适应。 河六四化出一面灵盾,借着灵盾的光芒头前开路,慢慢地走进了通道。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这条看起来并没有多深的通道,始终还没有到达尽头。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发现眼前竟然有了一个岔路口,左右分开,各自通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可如何是好?”河六四有些为难。 “河大哥不知如何选择了,对吗?”樱早问道。 河六四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这有何难?”樱早甜甜的笑着,“早儿有个办法,能帮河大哥选一条路!” 河六四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樱早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浅笑着说道:“扔鞋呀!” 第一百一十七章,壁画与暗道 河六四当然不可能去扔鞋选择方向,当即站在岔道的入口,仔细的感受了起来。 樱早淘气的开了个玩笑之后,河六四没笑,自己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如今两个人身处在进退无门的绝境当中,可樱早却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世上的人儿本就如此,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同甘共苦是甜蜜,垂死挣扎亦是甜蜜。 樱早还在犹自开心,河六四却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气流涌动。 这一丝微弱的气流,顺着左边的通道缓缓涌来,若不是仔细感知,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边!”河六四对樱早说道。 两个人迈步向着左边通道走去,走了近半个时辰,一路上毫无阻碍,死一般寂静。 忽然,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得大了起来。 河六四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听着声音,四周感觉十分的空旷。 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阴气流动,好像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就连浓郁的阴气也淡薄了许多,阴阳五行重新回归了正常。 河六四甚是奇怪,那庞大的阴气消失的实在是突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河六四摸索着从布兜子里拿出蜡烛点燃,开始查看四周。 这是一个空旷的墓室,呈长方形,长约十五丈,宽约十丈,在墓室的墙上,还有几个烛台。 河六四走过去试了试,发现这些已经存在了不知多久的烛台,竟然还能点燃。点燃烛台之后,墓室里的光线变得充足。 视线好了起来,两个人看到在这间墓室的里,有着四个长方形的凹槽,在凹槽里镶嵌着五颜六色,通体晶莹的宝石。这些宝石的排列,既像是字,又像是画。 河六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其中的名堂。 “河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啊?”樱早悄悄的在身后问道。 “应该只是个寻常墓室。”河六四回道。 “那这些宝石作何用处?”樱早指着地上的宝石问道。说着,走上前伏身伸手想去摸。 “别动!”河六四连忙出声制止,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宝石有什么用处,不过还是不要随意触碰为好!” 樱早闻听,悻悻地收回了手。 制止了樱早之后,河六四开始在这间墓室里四处查看了起来。 通道走到这间墓室之后,便没有路了。可河六四觉得,既然有气流顺着通道吹出去,那么这间墓室必定还有暗道。 然而,在墓室里找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时,樱早的声音忽然传来。 “哇,好美啊!” 河六四扭头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河大哥你快来看!”樱早轻叫道。 河六四快步走上前,发现在墙上居然有一幅巨大的壁画。 这幅壁画工艺极其精美,虽然看不出它经历了多少岁月,可壁画依旧色彩分明,栩栩如生。 这幅壁画的内容,是一个女孩儿在追逐天上的神仙,这些神仙个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回头望着那个追逐着自己的小女孩儿,和暖的微笑着。 “河大哥,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意思呀?”樱早问道。 “一般在墓中的壁画,无非是将墓主人的画像画上去,然后便是其生平之事,有什么功绩或荣耀,甚至是死因。”河六四看着壁画回答道。 “那么这个墓主人就是这个女孩子喽!”樱早指着那个女孩儿画像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儿生前是个求仙问道之人!” 河六四笑呵呵的看着樱早,说道:“你还看得出来这些?” “那是当然!”樱早得意的一笑,扬着小脸继续说道:“你观那神仙之相,容颜甚喜,应该是将平生所学尽授于她!后来神仙回归天庭,此女不舍,追逐百里相送!” 樱早说的头头是道,河六四听得津津有味,看着壁画上的内容倒也符合樱早的讲述,河六四连连点头。 “早儿神思明敏,河大哥不如你!”河六四称赞道。 “哼,早就告诉过你,我是铁牛村第二高手!”樱早得意至极,随后忽然有些难过,“这墓主人学成之后,应该是再也没见过神仙,一生尽在思念之中度过,真是可怜。” 河六四听闻,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作答。 女孩儿的心思永远比男人细腻,分析出这么多故事之后,樱早忽然就开始感伤了起来。 “自然要思念恩师,不过看这墓葬如此宏大,或许这个墓主人是个身份显赫,地位超然的存在。这种人不会一直深思忧伤的!”河六四如此说。 然而没想到樱早却是一点儿都不同意河六四的看法,指着壁画上的小女孩说道:“怎会不忧伤呢!你看她的画像,满面的忧愁!” “好好好,忧伤,忧伤。”河六四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见河六四妥协,樱早还是气哼哼的扭过头,然后看着壁画上的小女孩儿,难过的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说完,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脸。 “啊!” 樱早一声轻叫,急忙抽回了手。河六四上前抓起樱早的手一看,羊脂玉般的指肚,竟然被刺了个口子,渗出了一滴鲜血。 河六四连忙扭头看向壁画,只见壁画上的小女孩儿脸上,已经有了血迹。 “你没事吧?”河六四急问。 “没事。”樱早回道。 “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河六四生怕这壁画上也有毒。 樱早调动灵力在浑身走了一遭,并未感到什么异样,这才冲着河六四摇了摇头。 河六四见状,长出了一口气,责备道:“叫你不要随便乱碰东西,真是不听话!” 樱早受到责备,轻轻一噘嘴,调皮的冲河六四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刻画而成的壁画,竟然轰的一声塌陷了下去,塌陷的地方正是印有樱早血迹的地方。 樱早吓得一抖,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也知道樱早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壁画而已,绝不可能将其破坏,如此情形,定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墓室开始微微颤抖,细土不断地从头顶落下,墙壁之中轰隆作响。 河六四拉着樱早向后退去,警惕的看着墙壁和四周。 ‘轰隆隆’一阵响之后,壁画上的小女孩全身都塌陷了下去,一个幽深的暗道,出现在了河六四与樱早眼前。 河六四与樱早看着暗道目瞪口呆,都没想到居然如此凑巧的触发了机关。 “这,这...”樱早有些说不出话来,指着暗道结结巴巴的看着河六四。 “想必这个机关需以鲜血为引,碰巧被你触发了。”河六四解释道。 “那我们还真是幸运至极!”樱早说道。 河六四无奈的一笑,说道:“这条暗道还不知通往何方,若尽头藏着一只猛兽,你我还算是幸运吗?” “啊?那怎么办呀?”樱早焦急的问道。 河六四有些尴尬,竟是没想到樱早如此相信自己,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呃,我也只是猜测,如此隐秘的机关,应该是用来藏匿什么贵重的珍宝,怎会有猛兽呢!”河六四努力安慰着樱早。 听河六四如此一说,樱早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兴奋的说道:“那便好!河大哥,我们进去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如今不进去也没有别的路了。 于是,河六四首当其冲走进了暗道,等到樱早也迈步走进暗道,暗道口‘轰隆’一声,从上方落下一道石板,封住了入口。 从外面看去,这个石板上面一样画着精美的壁画,和先前塌陷下去的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痕迹。 暗道中的二人急忙转过身,樱早用力的推了推轰然紧闭的石门,纹丝未动。 河六四沉心运气,猛地轰出一掌,可石门也只是微微晃了晃,毫无倒下的迹象。 “我们被困住了!”樱早叫道。 河六四摸着石门沉吟了片刻,说道:“别怕,或许这个机关只是为了保护墓葬。” 樱早闻听,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神,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便沿着只有一人宽的暗道向前走去。 暗道里无声无息,处在幽长黑暗的暗道中,两个人越走越辛苦。只因为这暗道,越走越窄,越走越矮,到最后两个人只能匍匐着向前爬行。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发现此处毫无阴阳五行之力,简直就是一个真空地带! 暗道狭长,蜿蜒如蛇,加上四壁光滑湿润,爬起来极为消耗体力。 河六四体内的灵气经过重塑,灵力消耗的速度极为缓慢。而樱早修炼的是花族功法,灵力自体内炼化而来,外界的阴阳五行之力对她并不重要,只是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两个人停在了狭窄的暗道里,不住的喘着粗气。 “河大哥,这,这不会是个盗洞吧?”樱早喘着粗气问道。 河六四一样喘着气笑道:“古往今来,你见过那个盗墓贼,会把盗洞打的如此光滑?” 樱早也是一笑,说道:“也对!” 忽然,趴在原地休息的河六四,感觉自己脸上有一阵凉风拂过。 这让河六四为之一振,爬了许久的河六四,甚至觉得这个暗道根本就没有尽头,此时有风吹来,说明出口已经不远了。 连忙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樱早之后,两个人振奋精神,继续向前爬去。 又爬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暗道终于到了尽头。 河六四伸手抹去,挡住暗道的像是一堵墙,心想这道门必定也是需要用机关来开启的。 于是,河六四在暗道的四壁上摸了摸,很快便摸到了一块嵌在墙里的石头。握住石头用力一转,轰隆声再次传来,暗道被打开了。 钻出暗道,河六四感觉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一样的漆黑,一样的寂静。 河六四钻出来之后,抽出长剑蹲伏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夜战八方的剑式。 樱早也匍匐在河六四的后面,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警惕的感受着四周的情况。 身后‘轰隆隆’的响着,二人知道是暗道又一次自己关上了。 河六四等了半天,并没有人趁机攻击自己,便收了剑式站起身来。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声异响。 第一百一十八章,诡异的墓室 “谁?” 河六四一声厉喝,铁腕一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举剑便刺。 青炎剑刺出破风声,黑暗中忽然站起一个人影,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灵巧的向后一躲。 河六四一剑刺空,伸手从布兜子里摸出一道黄符,向着身前一祭,咬破指尖一抖手指,指尖血飞溅在了黄符上。 虽然这空间中伸手不见五指,可是河六四修道多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眼睛去看,便能熟练的完成。 河六四甩出鲜血之后,手指一掐剑诀,右脚用力一震,沾上鲜血的黄符猛然化为一团火光,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阳气。 火光转瞬即逝,短暂的光亮之下,河六四看到这也是一个空空如也,四四方方的墓室。在墓室一侧的墙角里正站着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此时正抬手挡着脸,足够黄符爆发出的光线。 “早儿?” 看清了眼前的身影,河六四忍不住一惊,急忙收回剑式,跑了过去。 “怎么会是你?”河六四问道。 “我也不知道,方才从暗道里钻出,我明明就是落在你身后的,可忽然你便从我身侧杀了出来!”樱早一样惊恐的说道。 河六四闻听,拿出拉住点燃,转过身开始查看四周。 然而一看之下,河六四吓得差点把蜡烛掉在地上。 方才明明站在另一边的樱早,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樱早在看到河六四的身影之后,也是吓得一声惊呼,本就白皙的脸蛋更加显得惨白。 河六四急忙稳住心神,拉起樱早快速向着墓室的角落跑去,将樱早推进角落之中,自己挡在了她身前。 两个人挤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河六四身旁的墙上正好有一座烛台,河六四顺手将其点燃。 昏暗的光线下,空旷的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微微回荡在墓室当中。 河六四的目的很简单,这个墓室无疑拥有着一种能让人位移的诡异能力,将二人挤在墙角,正好能看是如何位移的。 然而,挤到角落里之后,凭空换位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两个人只是安静的站在墙角,墓室里没有一丝异动。 樱早被挤在角落里,整个人紧紧的贴在河六四宽阔结实的后背上,一颗心扑通乱跳,似是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墓室,久久没有异动,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身体也超前迈了一步,不再死死的挤着樱早。 樱早因为羞涩,心跳极为剧烈。河六四修道多年,怎会察觉不出这异常猛烈的心跳。 但河六四只当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这样挤着樱早,是把人家吓坏了。但为了弄清楚这间墓室的诡异,也为了两个人的安全,河六四不得不这样做。 此时见到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当然不能再死死的挤着人家了。 二人不再紧贴在一起之后,河六四听到身后的樱早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失礼了!形势危殆,我也是迫不得已!”河六四尴尬的说道。 “啊?”樱早一愣,连忙说道:“我没怪你呀!” “那就好!”河六四头都不敢回,看了看前方说道:“我向前走几步,你仔细看着!” “好!”樱早回道。 随即,河六四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刚刚走出去三步之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河六四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樱早哪里还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已经凭空出现在与樱早并排的另一个角落旁边,离樱早近十丈!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来不及惊慌,急忙高高跃起,跳到了樱早旁边。 “方才发生了什么?”河六四急问。 樱早美眸圆睁,带着惊慌说道:“方才河大哥刚刚走出去没多远,整个人忽然一阵模糊,再看时,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了!” 河六四听得大惑不解,可樱早的表情已经说明,她绝对没有半句不实之言。 回头看向诡异的墓室,整个墓室空空荡荡,除了身旁那盏昏暗的烛台,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声响,甚至感受不到任何阴煞之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河六四紧锁着眉头,暗暗说道。 看了看墓室的墙壁,发现相隔不远还有烛台。 “这样好了,我去把烛台全部点燃,你留在此处看着,若有什么异动直接喊出声来告诉我!”河六四嘱咐道。 樱早郑重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河六四转过身,贴着墙向前走去,将烛台一个接着一个的点燃。 墓室中的烛台全部点燃了,明亮的光芒充满了这个墓室。 这是一间和之前一样大的墓室,不同的是,这间墓室的前后,各有一扇巨大的铁门,两侧也没有壁画。而在墓室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嵌满了人眼大小的宝石,组成了一个个怪异的符文。这些符文每个都有人脸大笑,其间距也极为紧凑,工工整整的在墓室的地上排列出一个大方阵,只在墙壁的边缘,才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没有被嵌上宝石,像是专门留下供人行走的。 河六四站在墓室的另一侧,冲着樱早点了点头,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墓室中间。 刚刚落地,河六四的脚下的符文瞬间腾起一圈微弱的风,河六四随即便闪现到了另一边。 出现在墓室的另一边之后,河六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观察着脚下的符文,看看还会不会有其它的异动。 可是等了许久,河六四在第一次瞬间位移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其它动静。 樱早也在角落里死死盯着河六四,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见没有异动,河六四转过身,面向樱早。 然而刚刚抬起一只脚,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便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河六四惊奇不已,远远的和樱早对视了一眼,然后左脚轻轻一动,整个人随即便再次发生了位移。 河六四腾空而起,跃到了樱早身旁。 “河大哥,你没事吧?”樱早急忙问道。 “没事!”河六四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虽然搞不清楚是如何发生位移的,但绝对和地上这些宝石排列成的符文有关!这座墓葬当真规模宏大,如此诡异的阵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也是阵法?”樱早惊奇的看着地面上的宝石,“可若只是让人位移,这个阵法也没什么大用啊!” 河六四打量着四周,皱着眉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想想,你我进入那个墓道的机关都是那般精巧,没理由在这种奇阵上不做手脚!或许只是因为你我从暗道而来,没有触发机关罢了!” 樱早闻听,也觉得河六四说的有道理,于是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河六四望了望前后那两扇巨大的铁门,说道:“现在便只有先搞清楚这两扇铁门,那个是进来的门,那个是通往下一个墓室的门,如此你我也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樱早本就全凭河六四做主,河六四有打算,她怎么会不同意? 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距离最近的铁门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樱早上下打量了铁门片刻,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是通往下一个墓室的门!” “哦?何以见得?”河六四问道。 “因为这扇门上没有门栓啊!”樱早指着门说道,“所以现在咱们所在的位置,是这扇门的外面!” 河六四一怔,不由得苦笑道:“大小姐,门栓的确是从里面横上的!但墓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从里面上门栓呢?” “万一有陪葬的活人呢?”樱早反问道。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啊!”河六四说道。 樱早闻听,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那好吧!你看那边。” 说着,指向了墓室另一侧的铁门。 河六四顺着樱早的手指看去,只见对面的铁门上,赫然横着一根粗粗的门栓。 看到这根门栓,河六四只觉得尴尬至极,甚至都有些不敢回头看樱早。 樱早娇笑了一声,抱着肩膀娇嗔道:“哼,河大哥是头大蠢牛,明明错了,就是不听人家的!” 河六四傻笑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儿眼灵,是河大哥有眼无珠!” 樱早闻听,得意的扬起了下巴。随即,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急忙说道:“谁说你有眼无珠?你是这世上眼光最好的男子!” 河六四听得一愣,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樱早小脸一红,说道:“没怎么,反正你眼光最好了!” 河六四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开始专心研究起门来。 樱早撅着小嘴,嘟囔着说道:“你拿走了我的素绢,若你有眼无珠,岂不是在骂我?” 不过,这几句话说的细若游丝,河六四肯定是没听到的。 河六四仔仔细细的研究了铁门片刻,伸手在铁门上轻轻敲了敲,全神贯注的听着门里的动静。在确定了没有什么异响之后,河六四伸出右手印在了铁门合拢的门缝上,左手在胸前轻轻的掐住一个指决。 “喝!” 河六四轻声厉喝,印在铁门上的右掌瞬间陷了进去,竟是在铁门上印出一个手印。而门里同时也传出了一声闷响,似是又什么东西断掉了一般。 “好了!”河六四沉声说道。 铁门的门环上还锁着一条粗粗的锁链,被河六四挥剑斩断。 轻轻一推,沉重的铁门,缓缓的左右分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玉石兵俑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河六四与樱早小心翼翼的闪进了墓室。 蹲伏在门两侧听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二人相视一点头,左右分开,沿着墙壁将烛台全部点燃。 很快,墓室内灯火通明,两个人发现这里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间墓室了。 布局也是长方形,高约两丈,宽十五丈,长近三十丈左右。而且烛台也变成了巨大油灯,以一丈为间隔挂在墙上,将墓室照的亮如白昼。 墓室墙壁上尽是五彩斑斓,画工精美的壁画,四壁上画的是万千人物,天花板上画的是五彩祥云,就连地面都是鎏金的。整个墓室看去,气势恢宏,无比壮观! 而在这些斑斓的的壁画当中,两旁边的壁画主位上,刻画着两个人极为美丽的女子。仔细看去,这两幅女子壁画,其实是一个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美丽的女人看上去极为眼熟。 樱早忽地眼前一亮,指着壁画说道:“哦!这不就是那个追逐神仙的小姑娘嘛!” 河六四闻言,也急忙回忆着那个追逐神仙的小女孩儿,如今一想,果然和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十分相似。 两幅壁画上面容娇美的女子所穿戴的服饰,所处的环境,都极为不同。 其中一幅,画的是女子站在城楼上,一边是农耕丰收的百姓,一边是勇猛无敌的将士,四周尽是肥沃的疆土,看上去是个极为强盛的国家缩影。 而另一幅,这位面容娇美的女子,从厉兵秣马抚国安民,变成从容和洒脱,犹如飘飘仙子遨游在云中,脚下无数的臣民跪拜在地,像是在挽留。 河六四看的有些入神,这两幅壁画当中所画的,肯定就是墓葬的主人了。 从壁画中可以看出,这个犹如仙子般的女人,是个王公贵族,甚至是一国公主。这位公主尽心竭力,强国富民,可到最后却弃王权富贵于不顾,一心追寻成仙之道,最后羽化飞升,离开了自己的臣民。 “这个姐姐,原来已经成仙了!”樱早喃喃地说道。对于画上女子的称呼,也从小女孩儿,变成了姐姐。 “其实,这只是她死后,她的百姓认为她已经成仙而去,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樱早看了一眼河六四,然后又看了看壁画,最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同意了河六四的看法。 但是,无论这位公主最后的结局如何,河六四与樱早都明白,壁画上的这位女子,她生前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两个人又看向了周围,四壁和棚顶都画满了壁画,画的是一座座高山,一条条溪流,像是在描绘一个国家的壮美风景。 而在墓室当中,没有了镶嵌在地里的宝石符文,而是一口一口的巨大石箱。这些石箱是用一整块大石凿刻而成,上面雕刻着极为精美的纹理。 河六四走上前,用剑尖挑开一口箱子,只见里面金光四射,竟是满满的金砖! 河六四一愣,然后马上撬开了第二口石箱,还是金砖。紧接着第三口,第四口,河六四足足撬开了七口箱子,无一例外,全都是满满的金砖! 看着整个墓室少说有几百口的石箱,河六四与樱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早就猜到这座墓葬的主人非富即贵,但是这几百口装满金砖的石箱,还是让两个人的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 不过虽然没有过于震惊,但对于这个墓主人的身份,河六四却更加的好奇了。 即便是非富即贵,可如此数量的金砖,就算是比起皇帝墓葬,也不遑多让。如果这座墓葬的主人真是壁画上的女子,河六四还从未听说过安王朝有过这样一位公主,死后能够以皇帝陪葬的规格下葬。 在墓室的尽头,又是一道沉重的铁门。 “看来那道门后面又会是一个墓室,走吧,去看看!”河六四说道。 然而樱早却没有做出回应,河六四扭头看去,只见樱早还在呆呆的看着石箱里的金砖。 “早儿?”河六四轻声唤道。 樱早傻傻的扭过头,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舍,说道:“直接就走吗?这可是黄金啊!” 河六四一怔,随即有些无奈。 “走吧!要拿也是在离开的时候拿,现在你拿上几块金砖,不累吗?”河六四劝道。 “也对啊...”樱早傻傻的说道。 河六四笑了笑,迈步走向铁门。 樱早又不舍的看了看金砖,随即追上了河六四。 看着河六四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丝毫没有把金砖放在眼里,樱早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 “河大哥。你,你就不想要这些金砖吗?”樱早有些不解的问道。 河六四微微一笑,说道:“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拼尽全力去般,也不过百斤之数。你隐居山谷,要金砖作甚?” “我确实用不着,可你还要出谷,你就不要嘛?”樱早问道。 河六四停下脚步,转过身么看着樱早干净清澈的双眸,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因为河六四忽然明白,樱早先前表现出的,对金砖的不舍,是在为了他着想。 樱早自小在铁牛村长大,与世隔绝,根本就对钱银没有什么概念,怎会贪恋金砖呢?可不贪财,并不代表她不明白钱银的重要。她的确想的是为河六四带走一些金砖,樱早没有任何的想法,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心上人好而已。 而河六四之所以能够不为所动,是因为在修道之后,河六四不断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在乱世之中保护自己的亲人至爱。 但是因为修道并非一朝一夕,时间过得飞快,河六四却发现自己下山之后,根本还不是大日圣佛教的对手。这让河六四觉得十分痛苦,他知道,以他如今的实力,保护亲人至爱并不是问题。 可是上山修道几年了,河六四的思想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一开始的追求偏安一隅,如今的河六四其实还是很想结束这个乱世。 比起这些,这一箱箱的金砖,当然诱惑不了河六四。他现在想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找到孙既直,然后回到宿海,安顿好亲人至爱,然后再去和这乱世做个决断! 见河六四没有回答自己,樱早也看出他心中是有着更想要的东西,于是便也不再追问。 穿过林立的石箱,河六四带着樱早再一次走到一道大门前。 在铁门上,河六四重复了之前的做法,一掌震断了铁门背后的门栓。 推开沉重的铁门走了进去,两个人警戒了片刻之后,便再一次左右分开,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 又是一间规模一样的墓室,只不过这一次存放的就是很多氧化严重的木柜铁架,以及已经快烂成泥的黑色东西。 河六四发现,这些墓室其实是首尾相接的,以一道道巨大铁门做分隔,每间墓室都存放着不同的东西。 他们二人进到的第一间,应该是个阻挡盗墓贼的机关墓室,然后便是存放金砖的第二间墓室。而第三间,河六四猜测这里应该是用来存放书籍衣裙等杂物的,只不过因为年深日久,全都腐烂殆尽。 河六四四下望去,发现这间墓室的形状和前两个墓室一样,只不过壁画没有了,四壁和棚顶只是被极为细腻的工艺抹平的土层。 而且在墓室正中心的棚顶,像是雕刻了一个圆形,其弧度是由一个个精美的符文和线条构成,看上去像是一个极为抽象的太阳。 河六四与樱早都觉得很奇怪,他们本以为这间墓室存放的东西,会比上一间更加珍贵,然而这里连恢弘精美的壁画都没有了,只有一滩滩书卷衣物腐化而成的烂泥。 两个人没做过多的停留,直接走向了第四间墓室。 震断铁门背后的门栓,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而这一次,门刚刚被推开,一股强风从门里涌出,吹得河六四一个踉跄,向后疾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身后的樱早虽是身躯娇弱,可在强风之中只是被吹上半空,随即翻了个身便轻盈的落了下来,极为轻松写意。 河六四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急忙抽出青炎剑,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门里的动静。 方才那股强劲的沉风,并不像是施展法术或是掌风引起的,而像是从充盈的物体里喷泄而出的。简单说,就像是一个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到最后忍不住把这口气呼了出去一样。 两个人听了许久,风停了之后,里面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又等了片刻,河六四提着青炎剑闪了进去,樱早紧随其后。 警戒了半天,终于确定了没再有异动,两个便分开左右,点燃油灯。 光线变得充足,墓室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间极大的墓室,而且并不再是长方形的结构,变成了高约三丈,边长足有五十余丈的正方形巨大墓室。 四壁尽是精美的壁画,甚至连地面都是鎏金的。 而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在墓室中,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站着一排排的人影,通身白皙光洁,甲胄齐全! 在河六四与樱早眼前,站着上千个兵马俑! 这些兵俑战马和战车栩栩如生,都是以实物规格雕刻而成。最重要的,是这些兵马俑是用整块的美玉雕刻而成,而且还是宝石级别的羊脂玉! 不仅如此,玉俑和玉马身上还穿着精美的甲胄,这些甲胄也都是用羊脂玉制成,然后穿在了玉俑和玉马身上!就连它们手中的长矛和盾牌,腰间挎的配剑,玉马上的马鞍辔头和缰绳,战车上的军旗,轮轴上的尖刺,统统都是羊脂玉的! 整个玉制军队看上去晶莹剔透,却又气贯长虹! 河六四并不知道羊脂玉在民间上的价值,可看着和自己一边高,却是由整块美玉雕刻而成的兵俑,河六四就是傻子,也能猜出来这东西能买下多少个宿海县! 走在这些兵俑战马当中,河六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他再视金钱如粪土,也阻挡不了如此珍贵,如此震撼的绝世奇宝,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惊呆在原地。 樱早此时也是微张着朱唇,呆呆的走在玉俑之间,忍不住伸手去摸这些玉俑。触手温凉的美玉,让樱早不由得笑了起来。 英雄爱剑,美人爱玉,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河六四走到一个兵俑旁边,忍不住拿起了挂在它腰间的佩剑,轻轻一拉,玉制的长剑从玉制的剑鞘当中被抽了出来。 “河大哥,好多兵俑啊!”不远处樱早竟然爬上了一座战车上面,指着后面冲河六四叫着。 河六四闻声转头看向樱早,鬓角一缕长发挂在了剑刃上,瞬间便齐齐断去。 见此情形,河六四彻底傻了。 他上山修道以来,跟着卫既清也读了许多传世名书,各家经典,对于历史和人文风情也算是精通了。可他却从来也没读到,世间何时有过如此巧夺天工般的工艺,能将玉石打磨的如此锋利! 河六四对樱早摆了一下手,示意她赶快下来,然后轻轻地将玉剑放了回去。 “你小心些,这些兵刃吹毛断发,极为锋利!”河六四提醒道。 樱早乖巧的跳下战车,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柄精致的玉制短刀,边把玩边说道:“你不许我拿金砖,那我要把短刀防身总行了吧?” 河六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任由樱早在玉俑间游走,自己继续向着兵俑的尽头走去。 一路走来,河六四感叹着制造这些玉俑玉马的工匠,其工艺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忽然,河六四发现在兵俑的尽头,还有一道大门,只不过这道门不再是铁铸,而是玉制的。 在玉门之前,空出了一块地方,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甲胄的白骨。 这把椅子倒不是玉的,只是普通的红木,那白骨身上的甲胄也不是玉的,而是玄铁铸造,看上去也是极为名贵的样子。 在甲胄胸前的位置上,铸着兽头和盘龙。河六四绞尽脑汁回想着平生所学,却还是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时代的甲胄。白骨双手拄着长剑,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虽然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可还是一样威严无比。 此情此景,这个不知姓名的古代将军,直接印证了樱早先前的推测,他是活着进来为墓主人赔葬的。 在这位将身后的玉门上,镶嵌着十八枚晶莹剔透的宝石,比起先前看到的,只有人眼大小的宝石,这十八枚宝石无一不是绝世的珍品! 河六四仔细的看着宝石排列的走向,想要研究一下其中会不会又暗藏了什么玄机,随即便向前走了两步。 突然!在左右两侧的上方,两支箭矢猛地射出,直刺河六四的胸膛! 河六四脚尖轻点,身体随即向后暴退,两支冷箭惊险地擦着河六四的头皮射过,射在鎏金地面上,擦起零星的火花。 躲过了墓室的机关射出的冷箭,河六四抬头向两侧看去,却没发现任何机关。 樱早也被冷箭声音吸引而来,急忙查看了一下河六四,发现河六四并未受伤,然后又看了看地面。 看着地面上被那两道冷箭射出的凹痕,樱早娇声怒道:“太卑鄙了!” 河六四笑着拍了拍樱早的肩膀,说道:“墓室机关向来如此,只要能保护墓葬,何来卑鄙?” 第一百二十章,白骨将军 看着那具端坐在红木椅子上的白骨将军,樱早轻皱眉头,说道:“这具白骨,也不知在这昏暗的墓葬中坐了多久了,这些达官贵人,总是喜欢殉葬。” “不一样!”河六四微微摇了摇头,“你看这具白骨,指节粗壮,体魄宽阔,定是个身手了得的武人!再看这把剑,少说也有几十斤重,加上这一身名贵的甲胄,在军中必定身居高位,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会是被迫殉葬呢?” “河大哥的意思是说,这个白骨将军,是主动殉葬的,对吗?”樱早问道。 “你先前不说也做个这般推测嘛!想必定是如此了。”河六四回道。 樱早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这具白骨,开始打量起两旁来。 河六四见状,不由得说道:“方才那两支箭矢极为迅猛,想必越往前走,机关放出的箭矢越多,真是棘手!” 樱早闻言,轻轻一笑,调笑着说道:“河大哥,亏你深谙花族精绝功法,冷箭能伤了你吗?” 河六四闻听,也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有些懊恼的闭上了眼。 “唉,我真是愚鲁无比,竟然忘了无物不挡的灵盾!”河六四说道。 樱早笑着看着河六四,然后走到他身旁,纤纤玉手向前一推,化出了一面灵盾。 河六四也马上化出了一面灵盾,和樱早一起护住二人的左右,然后朝着玉门走了过去。 刚刚迈出去几步,两侧的墙中爆发出如雨般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二人。灵盾上波纹四起,但箭矢也被尽数挡下。 两个人快步向前,在纷乱的兵器磕碰声中,迅速走到了白骨将军的身旁。 似乎是为了保护这位白骨将军,二人走到此处,两侧的箭雨竟然停下了。可二人并没有就此收回灵盾,只是在原地休整了一番,准备继续前进。 忽然,樱早看着白骨将军忍不住问道:“若是踏入机关范围便会招来箭雨,那他是怎么过来的?” 河六四闻言,也看向了那具白骨。 “或许,是有什么机关吧!”河六四说道。 樱早闻言,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想要刨根问底。 可是,樱早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是让河六四上了心。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想不到箭雨竟完全停止了。 樱早十分的欣喜,叫道:“我们冲破机关啦!”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小心些,可能会有其它陷阱,快些过去!” 说完,两个人快步向玉门走去。 走着走着,河六四的心里又一次想起了樱早刚刚的发问。 这个白骨将军,是怎么过来的,难道真的有机关?还是说,其实不止他一人殉葬,还有别的白骨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想到此处,河六四忍不住回头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河六四吓得险些叫出了声。 狂暴的破风声响起,一柄沉重的巨剑横着削向了河六四二人。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抱起了樱早,拼尽全力向前一跃,堪堪躲过了巨剑这一记横劈! 樱早惊愕不已,回头看去,只见那白骨将军,竟然直挺挺的站在他们身后! “啊!!” 樱早的惊呼声响起,却像是给了白骨将军一个信号,白骨将军挥舞着巨剑,再一次杀上前来! 河六四一推樱早,二人分开左右。巨剑劈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把鎏金的地面砍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河六四抽出青炎剑,一剑刺向白骨将军的左肋,白骨将军身上的甲胄虽然名贵,可青炎剑寒芒一闪,犹如刺破白纸一般刺入了白骨将军的左肋之中。紧接着,剑尖向上一挑,白骨将军整个胸左侧的肋骨,由下至上,全部被挑断了,直指锁骨。 随后,河六四飞起一脚,直接将白骨将军踹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轰然倒地。 然而,眨眼间白骨将军便又站了起来,像是丝毫没有受过伤一样,向着离自己更近一些的樱早扑了过去。 白骨将军来势飞快,双手挥起巨剑劈向樱早。 樱早蹲伏在地上,仰望着白骨将军,然后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 巨剑狠狠的劈在了灵盾上,灵盾表面猛地荡漾起一圈沉重的波纹。樱早美眸不禁一愣,只见那又宽又厚的剑刃,竟然微微的嵌进了灵盾当中! 灵盾号称无所不防,无物不挡,可今天竟然被这白骨将军硬生生砍出了一条缝来。 樱早楞在原地,河六四却并未发呆,翻手一记五行怒,使出了一招寒冰怒道。 晶莹的寒气轰向白骨将军,直接将它再一次击飞了出去。 樱早此时也回过神来,顺势就地一滚,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箭矢,摘下肩上的银弓,对着白骨将军弯弓怒射。 可是,白骨将军真的就只是一具白骨而已,对于箭矢和青炎剑,毫不在乎。 河六四看着白骨将军在樱早的怒射下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向了离它更近的樱早,河六四并没有急于出手相帮,而是在心中飞快的分析了起来。 看眼下的情形,这个白骨将军根本就没有特定的攻击目标,一直在随意改变,谁离它更近,它就去砍谁。 再看它那空洞的双眼,准确的说应该是眼窝骨,根本就没有一丝生气,河六四根本就看不出来它是依靠什么来行动的。 僵尸和行尸,都是依靠体内的阴煞之气作为动力,这种妖魔的眼中,都会放着阴森的光芒。 可如今在河六四的细细感知之下,这个白骨将军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的阴气流动,怎么看这都是一具骸骨而已! 白骨将军再一次逼到了樱早近前,挥手一剑,樱早轻盈的跃起,在半空中引弓射了一箭。箭矢犹如一颗钉子一般,直挺挺的刺破了白骨将军头上的铁盔,深深的钉在了它的头上。 然而白骨将军却是毫不在意,挥剑向上一撩,带起一阵剑风撩向樱早的双腿。 樱早脚下瞬间化出一面灵盾,‘锵’地一声挡住了巨剑,身体却也被击飞了出去。 河六四拧身扑到近前,挥手一掌带着一道黄符印在了白骨将军的后背上。白骨将军身体向前一晃,随即转身挥剑劈向河六四。 河六四翻身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白骨将军的肩头,借力顺势暴退而去。 随即,河六四左手一掐剑诀,印在白骨将军背后的黄符猛然炸裂。 ‘轰’地一声巨响,庞大的阳气席卷墓室,强烈的气浪震得白骨将军向前扑倒。可白骨将军像是一块石头一般,再一次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 河六四使出黄符道法,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白骨将军到底会不会被阳气击伤。 阴煞之物最忌阳气,如果这白骨将军也在妖魔之列,这道黄符绝对给它造成不小的伤害。 然而事与愿违,黄符爆炸只是将白骨将军炸翻在地,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白骨将军爬起身来,冲着离自己近一些的樱早扑了过去。 樱早引弓怒射,甚至用箭矢射穿了白骨将军的头骨,可白骨将军已然坚挺,毫不在乎。 白骨将军逼到樱早近前,挥剑猛劈,樱早再次化出灵盾阻挡,随即被击飞出去。 河六四跟在白骨将军身后,使出各种各样的法术试探着白骨将军。 于是在墓室中,两人一骨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樱早成了主攻之人,河六四伺机发动法术攻击。不仅如此,两个人渐渐发觉,白骨将军已经不像开始那般,谁离它近就去攻击谁。而是成了,受到谁的攻击,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反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白骨将军浑身的甲胄,在箭矢和法术的攻击下,变得破烂不堪,露出森森白骨。而白骨将军却始终不停的杀向二人,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两个人都是肉体凡胎,体力是有极限的,在白骨将军连绵不绝的纠缠下,两个人的体力和灵力消耗巨大。 河六四倒还好一些,凭借着天心来复心法,灵力的消耗与恢复,倒也能保持平衡。可樱早炼化灵力是需要时间的,被白骨将军缠住,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恢复灵力。 看到如此情形,河六四有意引着白骨将军退去一段距离,好让樱早趁机恢复灵力。 然而,河六四与樱早需要恢复灵力,可这白骨将军却是越打越厉害,越打力道越沉重!加上白骨将军根本就不惧兵刃的劈砍,与河六四对敌,用的全都是玉石俱焚的招数。 这种打法对于白骨将军来说,的确是最稳妥的打法,毕竟它不惧刀枪法术。可对于河六四来说,这种打法实在是太让他感到棘手了。 自己惊险的躲过巨剑,青炎剑随即削向白骨将军的喉咙,可白骨将军根本就不在乎,挥动巨剑,不顾一切的再次劈向河六四,逼得河六四只能退避。 河六四打的恼怒至极,心中暗道:我将你浑身的骨骼尽数斩断,看你还如何纠缠我! 于是,河六四翻身一脚,借力暴退,左手在胸前一掐指决,右手高举青炎剑。 “天王破幻剑!” 一声怒喝,凌厉的剑气化成金色的长空,带着声如洪钟的龙吟声,冲向白骨将军。 河六四之所以迟迟没有使出华阳十三剑,就是因为华阳十三剑的剑式威力太过恐怖,这间墓室再大,也装不下华阳十三剑的剑气爆发。毕竟河六四进入墓葬只是为了搞清楚自然之力的由来,以及走出外面那个奇阵的办法,并不想毁掉这些珍贵的陪葬品。 可是,白骨将军不惧刀枪和一般的法术,加上它拥有万钧之力,而且河六四能感觉到它的剑术极为高超,如此打下去,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忽然,河六四灵光一闪,既然这白骨将军身上没有一丝阴阳五行流动,或许,它也是以自然之力操纵身体的? 金色长龙一口咬住了白骨将军,推着它壮硕高大的身躯,向着玉俑玉马冲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惊世宝藏 白骨将军被金色长龙冲飞而去,经过机关箭阵时,无数的箭矢再次射出,将白骨将军和金色长龙万箭穿心。 “早儿!”河六四高声呼喊,“快走!” 樱早急忙跑到河六四身旁,与河六四一起向着玉门跑去。 金色的长龙推着白骨将军冲进兵俑丛中,一路上撞翻了无数兵俑,羊脂玉尸雕刻而成的兵俑,被天王破幻剑凌厉的剑气击的粉碎。 听着身后纷乱的声音,河六四头也不回的冲到玉门门前,翻腕就是一掌。 此时已顾不得小心谨慎,尽快离开这间墓室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极为沉重的一掌轰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松的将门后的门栓震断,相反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而来,震的河六四喉间一甜,胸中五脏六腑翻腾不已。 樱早一直注视着白骨将军的动向,天王破幻剑的金龙剑气将它推飞出去,然后暴起一团凌乱的剑气,根本就看不清其中情形如何。 这时,河六四捂着胸口退了下来,樱早见状,急忙问道:“河大哥!你怎么了?” 河六四面露痛色,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然后,河六四收起青炎剑深吸了一口气,双掌齐出,狠狠的轰在了门上。 ‘轰’地一声巨响,高大的玉门被河六四轰开了一条缝,河六四急忙用力去推,樱早也用娇小的后背顶着门用力去推。 在推门的同时,河六四顺着门缝往里看去,只见门里面光彩缤纷,琳琅夺目,似是堆积着无数的财宝。 这时,天王破幻剑的剑气散尽了,墓室内重新回归平静。金色长龙呼啸而去,早已将墓室内的油灯吹灭,此时墓室漆黑一片,只有玉门的门缝透出一阵缤纷的光芒。 河六四与樱早用力的推着玉门,正在推时,一旁的樱早轻轻的拽了拽河六四的胳膊。 河六四诧异的一扭头,忽然发现樱早正盯着身后发呆,河六四不解的顺着樱早的目光看去,只见漆黑的墓室中,竟然有两朵幽蓝色的光芒,飘在半空。 两个人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河六四隐隐觉得,这朵幽蓝的光芒,还是那个白骨将军发出来的。 身后的玉门,已经推开半尺多的缝隙了,河六四回头看了看,差不多够樱早钻进去。 “早儿,你听我说。”河六四低声说道,“等下我飞符引光,看看这是个什么鬼东西。你趁机钻进门里,好吗?” “不好!”樱早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河大哥莫不是又觉得早儿会拖你后腿,故意使我回避?” 河六四大急,想了想之后说道:“你误会了!河大哥是想先拖住那鬼东西,让你先行进去查探一番,若是没有危险,你我二人也好得个安全之处休整一番!早儿与我实力相当,独自进入当不会发生意外!对吗?” 樱早闻听顿时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呆呆的点了点头。 于是,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左手祭出黄符,沉声喝道:“进!” 随着河六四的厉喝,樱早灵巧的钻进了玉门当中。 河六四探手一掷,将黄符祭出,左手自胸前一掐指决,黄符在半空中瞬间腾起一团火焰。 火光之中,河六四看清了那两团幽蓝光芒的出处。 只见白骨将军,一身的名贵甲胄早已脱落,只凭一身白骨兀自向前行来,两个深深的眼窝骨中,竟冒起幽蓝色的光芒。 “果然是你!”河六四暗暗说道。 看清了白骨将军之后,河六四急忙自随身的布袋子中拿出一沓子黄符,洒向了白骨将军,然后沉心静气,右手持剑舞了个剑花,左手双指印在剑刃上向前一送。 鲜血飞溅而出,滴落在了天女散花般的黄符上。 黄符在墓室中飞舞飘摇,河六四手腕一动,青炎剑挽了个剑花,停在头上。 随即河六四又是一声怒喝,青炎剑顺势狠狠劈下。 “铁影飞河剑!” 随着青炎剑怒劈,一束刺眼的红光凌厉而出,射向了白骨将军。 白骨将军还在向前行来,看到红光袭来,毫不在乎,硬生生的上去与之相撞。 红光犹如钢针一般没入了白骨将军的头骨之中,白骨将军随之一顿,似乎像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冲击,停在原地不动了。 紧接着,白骨将军的周身吹起一阵旋风,围着白骨将军开始旋转。渐渐地,风力越来越大,最后化成了一个漩涡。 白骨将军置身漩涡之中,似是在努力想要向前行走,摆脱漩涡的束缚。然而漩涡已成,巨大的吸引力将白骨将军直接卷上了半空,风中凌厉的剑气疯狂的撕裂着白骨将军。 那些停在墓室里的玉石兵俑,也被漩涡卷上了半空,在凌乱的剑气形成的剑网当中,被粉身碎骨,削成了巴掌大小的碎块。 玉石兵俑被搅碎了,可白骨将军依旧坚挺,浑身的骨骼上留下了深深的劈砍痕迹,可就是未曾被斩断。 河六四暗暗心惊,铁影飞河剑的威力,是能将实力高出自己几层的霍刈以及武天打成重伤的。如今自己灵力升华,施展出来的华阳十三剑更是比从前强劲了不止多少,方才一记天王破幻剑没能击败白骨将军,河六四并未气馁,可是这铁影飞河剑也不能伤他,就太令人沮丧了! 正在河六四如此想着的时候,先前被撒出去的黄符,已经扑腾着被卷进了漩涡当中。 黄符进入,瞬间暴起一团团的大火,将漩涡化为火海。 这时,樱早从玉门当中探出头来,轻声叫道:“河大哥!你快过来看!” 刚说完,墓室之中的火海漩涡,将樱早彻底惊呆了。 河六四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樱早急忙回过神,说道:“你快进来看看吧!” 见樱早满脸的凝重,河六四也不敢耽搁,可白骨将军如今有没有被摧毁,河六四还不敢确定。 看着马上就要将整个墓室吞噬进去的火海漩涡,河六四根本就看不到白骨将军的身影。思虑之下,河六四只好转过身,用力的去拉玉门,想要将缝隙拉大一些。 樱早也在门里向外用力的推着,两个人拼尽全力推了半天,终于将玉门拉开了些许。 河六四急忙钻进玉门,见玉门的里面还有个把手,随即抓住把手用力一拉,将玉门重新关上了。 在玉门关上的同时,一丝火焰也钻进了门中,险些烧到了河六四的脸。 河六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方才在铁影飞河剑当中加入黄符,是河六四灵光一闪,自创的招式。天罡门人的黄符道法,千变万化,此时将黄符道法加入到华阳十三剑的剑式里面,河六四也算不辜负自己天纵奇才之名了。 可是如此施法,河六四的灵力消耗是极大的。铁影飞河剑是如今河六四所掌握的华阳十三剑当中,威力最大,气力消耗最多的剑式,虽然自己的天罡气力,已经升华为了全新的灵力,可刚刚河六四丝毫没有保留的施展法术,还是将灵力全部掏空了。 坐在地上缓缓的恢复着体力和灵力,河六四不禁一阵后怕。 那白骨将军,也不知是用什么奇怪的法术炼化的,竟然不惧阴阳五行之力,且力大无穷,身手高绝。这等妖魔幸好是用来镇守墓葬的,若是让大日圣佛教得了去,天下苍生还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想到此处,河六四又是一阵惊疑:难道这座墓葬,也和大日圣佛教有关? 正在如此想着,河六四的余光瞥到了坐在一旁的樱早。 想起樱早方才叫自己进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物,河六四急忙问道:“早儿,刚刚你看到什么了?” 樱早似是也累的不轻,听到河六四的询问,深呼了一口气才说道:“河大哥跟我来!” 说完,站起身引着河六四想着里面走去。 河六四这才看清这个墓室的全貌,这间墓室并不像之前的墓室一般,面积越来越大。这间墓室看上去,长约十丈,宽约六七丈,高近一丈。 整个墓室的四壁,竟然都是用玉石雕刻成的砖砌成了,地面也是一块块的金砖,天花板更是流光溢彩,镶嵌着一颗颗足有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将墓室照耀的明亮至极! 而在墓室当中,堆积着成山的玉器瓷器、珍珠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河六四随手拿起了一颗墨绿色的宝珠来,温润的触感,细腻的质地,让河六四忍不住心头一热。再看这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就像黑夜里的星星,散发出莹莹的光,又像人的眼睛,似是充满了生机。 并非是河六四起了贪婪之心,而是从古至今,绝世的珍宝就是拥有让人心动的魅力! 抬起头环视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河六四目瞪口呆,失去了语言能力。 如果说先前的羊脂玉兵俑阵列,已经让他感到深深的震惊了,那么这一屋子的绝世珍宝,就彻底把河六四给看傻了! 河六四出身穷苦,可他还是知道从这成山的珠宝当中,只要随便拿出一个来,就能买下十个岛! 其实,河六四到底还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樱早看着河六四的样子,有些虚弱的笑了笑,说道:“瞧你这副样子!还说自己不在意金钱,怎么如今看傻了?” 河六四咽了咽口水,说道:“非是我迷恋金钱,只是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樱早笑道:“走吧,里面还有更惊人的呢!”说罢,继续向着墓室深处走去。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无数的宝藏,挠了挠头嘟囔道:“还能比这更惊人?难道是墓主人活过来了不成!” 然而跟着樱早走到墓室的深处,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门,准确的说是一个洞口,洞里面是人为掏空出来的一件小屋。 河六四探头看去,只见小屋里摆放着布席,书柜,长桌。 而在桌子上,一炷清香,升起袅袅白烟。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勾起的回忆 河六四眉头一皱,丹田中刚刚炼化出的些许灵力猛地散至全身,然后仔细的感知着小屋里的情况。 气息流动是不会骗人的,河六四分明感觉到,这里充满了活气! “我刚刚进来查探,发现这个密室里竟然还燃着香,而且里面的陈设也像是有人在此度日,所以才回去叫你!”樱早悄声说道。 河六四淡淡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在一个布满机关,甚至是各种奇异法术的墓葬里,竟然会有活气存在! 活气是什么?活气就是活人的气息。 河六四彻底傻了,墓主人真的活了! 然而看向四周,这间墓室以及这个这间小屋,没有任何空洞通向外界,活人怎么可能能在这种地方生活? 于是,河六四将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的那炷清香上。 小心翼翼的走进小屋,河六四拿起了冒着白烟的香炉。 “河大哥小心!”站在外面的樱早急忙提醒道。 河六四冲着樱早按了按手,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轻轻的闻了闻香气。 一闻之下,河六四果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烟气之中的味道,不仅仅散发出香气,还充满了精纯的阳气,闻上去和刚才自己感知到的活气,一模一样! 打开香炉盖子,香炉里面躺着一盘沉香,火烛微微的亮着,冒气袅袅白烟。 河六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这盘沉香,发现火星永远都停留在哪里,这盘香竟是个烧不尽的沉香! 搞清了密室充满活气的秘密之后,河六四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路行来,一关比一关凶险,一关比一关惊人,能闯到此处实属侥幸。若是这座墓葬的墓主人还活着,河六四根本就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带着一丝疲倦,冲着屋外的樱早笑了笑:“没事了!这是个烧不尽的沉香,在这宝物成山的墓葬里,不算稀奇!或许是墓主人想要在身死后,能够和生前一样,平淡度日,所以才会造这么一间卧室!” 听完河六四的解释,樱早点了点头,也觉得河六四分析的有道理。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玉门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河六四急忙钻出密室,快步来到玉门之前。 又是‘轰’地一声,像是外面有人在砸门,而且其力道之大,犹如雷霆万钧! “这具白骨当真难缠!”河六四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樱早问道。 河六四低头想了想,急忙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支笔、一个瓷瓶、三炷香、以及一道黄符。 河六四随手从成堆的珠宝里抓出了一只玉碗,打开瓷瓶倒出鲜红的液体,又将三炷香全部搓成灰混进液体当中,然后点燃黄符扔进碗中,最后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浑浊的碗里,拿起笔搅了搅,走到了玉门下面! 用笔沾了沾碗里浑浊的液体,河六四在白润的玉门上,写了个大大的“封”字! 然后河六四又拿出了一枚铜钱,随手向上一抛,铜钱掉落下去,河六四看准时机一掌便将铜钱拍在了玉门上。 巨大的“封”字猛地闪起红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砸门声戛然而止,墓室内迅速回归了平静,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松开印在玉门上的手掌,只见铜钱已经深深的被拍进了玉门之中,好似镶嵌进去的一般。 河六四轻轻出了一口气,说道:“此乃封阵,具体作用和灵盾差不多,只要这铜钱不掉下来,这道门便破不开!”说完,河六四忍不住一阵苦笑,说道:“只不过我们两个也出不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养精蓄锐,冲杀出去!” 河六四如此说着,可却并没有听到樱早的回答。 一路行来,自己无论说什么,樱早都会有所回应,河六四已经习惯了这个娇蛮可爱的姑娘了。 没有得到樱早的回答,河六四疑惑的扭头看去。 却看到樱早面色惨白,朱唇也在发白,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河六四急忙上前扶住了樱早,急问道:“早儿!你怎么了早儿?” 忽然,河六四感觉扶着樱早后背的右手一阵湿润,抽出来一看,竟是鲜红的血迹! 河六四大惊失色,樱早竟然受伤了,可自己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 一把抱起樱早,河六四快步走向那间卧室。 樱早虚弱的睁开双眼,凄美的一笑,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本用灵力强行止住了血,可想不到消耗的实在是太快了!河大哥,早儿不能再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自己!早儿来世再嫁给你....” “别说话!”河六四沉声喝道,快步走进了卧室,将樱早放在了绸缎褥子上。 “河大哥,我姐姐一样也很喜欢你,你若是娶了她,千万要对她百般宠爱!我姐妹二人自幼便背负了兴复族人的大任,姐姐心疼我,自己全都扛下来了,没享过一天福。姐姐喜欢河大哥,我本不该与姐姐争,可是这情动非我能左右,早儿就是忍不住的喜欢河大哥!这下好了,早儿要死了!今后,河大哥你千万不能负了姐姐!”樱早这几句话说的奄奄一息,像极了要归天的样子。 “闭嘴!”河六四低声怒吼,翻过樱早的身子,直接撕开了樱早背上的衣衫。 “啊!”樱早一声惊呼,挣扎着想要转过身去。 “别动!”河六四又是一声怒喝,扒开了樱早背后的衣裳。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自樱早的左肩,一直划到右腰,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让人看得极为心疼。 回想着方才樱早与白骨将军打斗,河六四回忆起了一个瞬间,樱早为了给河六四争取出更多的时间分析白骨将军的能力,并没有用灵盾挡下巨剑,而是选择闪身躲避。想必樱早就是那时候被伤到的,只不过为了不让河六四分心,樱早是用灵力包裹住了伤口,瞒下了自己的伤势。 想到此处,河六四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可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樱早疗伤,其余的都要先放一放。 于是,河六四伸出手指在樱早背上一阵弹,封住了樱早的几个穴道,止住了不断流出的鲜血。然后从樱早随身带来的东西里面,找到了一瓶药粉,河六四闻了闻,发现里面有很多拥有止血回气功能的草药,便将药粉均匀的倒在了伤口上。 最后,河六四撕下一块绷带,将春华露倒在上面,然后轻轻的盖住伤口,樱早曾说过这奇异的春华露,喝下能补气回阳,外敷更能滋养伤患。 准备开始包扎了,可是一想到伤口在背上,若要包扎,绷带必将要从胸前缠绕而过,河六四犯难了。 再看樱早,已经因为失血昏死过去了。一见如此,河六四咬了咬牙,此时此刻无暇顾忌太多礼数,救人要紧! 于是乎,河六四抱起樱早让她坐了起来,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樱早身后,动手脱去了樱早的衣衫。 圆润的香肩露出,河六四的心头一阵发紧,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稳了稳心神,河六四拉开绷带,开始从樱早腰部向上缠绕了起来。 河六四小心翼翼的缠着,心中纠结不已,既怕碰到樱早的身体,又怕没包不好伤口。 终于,在用尽了樱早带来的所有绷带之后,樱早背上的伤口,被完好的包了起来。 河六四浑身大汗淋漓,将樱早放平在被褥上,又喂了一点春华露给她。给樱早切了切脉,脉象平稳,呼吸均匀,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生休息便是了。 看着被绷带缠的犹如粽子一般的樱早,河六四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河六四便笑不出来了。他想起樱早昏迷过去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河六四并非是个无心之人,听完了樱早的这一番真心话,在回想过往的种种,河六四已然明白了樱早的心意。 他也没想到,自己连真容都没见过的樱芙,居然也喜欢自己。 看着甜甜睡着的樱早,河六四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压抑,他并非有意撩拨樱早的心田,自己重任在身,哪里又有心思谈情说爱。而且最重要的是,河六四的心,一直都在那个几年未曾见面的丹娘身上。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墓室。 回想着几年前,自己还在宿海县做工,日子虽是过的清苦,但一家人亲爱和睦,与挚友情深义重,和丹娘感情深厚,河六四不禁幻想着,自己能够穿梭时空,回到那段令他怀念,令他感到无比幸福,充实的生活中。 坐在密室的洞口,成山的宝藏发出的光芒照在身上,河六四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自己从前最想要的就是这些东西,好让家人过上富足的日子,好让丹娘做世上最幸福的妻子。可是现在,自己守着这惊世的宝藏,最想要的却是从前那清苦的生活。 坐着坐着,一阵强烈的困倦袭来,让河六四沉沉的睡去。 在梦中,河六四回到了宿海县,回到了当初那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小武站在自己家门前叫喊,要河六四快点出来,不然就误了出海的时辰了。小弟跟着自己跑出家门,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馒头,急匆匆的和小武去上工。父母走出门外,挥手送自己和小弟,而丹娘,就站在自己父母的旁边,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李氏苏醒 幽静的山谷中,葵平站在一块巨石上,遥望着寂声林的方向,眼中尽是担忧和焦急。 “五天了,怎么还不见他们回来!”葵平喃喃地说着。 五天以来,葵平每日都会在这块大石上等着河六四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他原本以为,即便是河六四实力超群,可寂声林越深越凶险,河六四敌不过毒兽,便会退出寂声林。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天,葵平越来越沉不住气,他隐隐的觉得,或许他们两个已经出事了。 “不,不会的!小河如此厉害,况且又有早儿相助,他们不会有事的!”葵平狠狠的摇了摇头,将这不详的预感抛出脑海。 这时,不远处一个壮汉跑了过来,边跑边呼唤着葵平。 “里君!里君,不好了!您快回去看看吧!”壮汉呼哧带喘的说道。 葵平一皱眉,急忙跟着壮汉回了铁牛村。 刚刚走进村头,一张石桌竟飞了过来,葵平和壮汉急忙闪躲,沉重的石桌径直砸在地上,将路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葵平抬头看去,只见自家方向人头涌动,似是村中族人全部聚集了过去,而在最高的那个石屋里,不断有各种杂物被掀翻出去,甚至还有族人被击飞。 见到如此情形,葵平不敢怠慢,纵身跃起,蹦跳着来到混乱之处。 只见,族人早已拿出兵刃,如临大敌般将属于葵平家的那个石屋团团围住。 葵平挤开人群,俨然看到昏睡已久的李氏,正怒发冲冠的站在石屋门口,一双手上灵力大盛。 “怎么回事?”葵平急忙低声问族人。 “回里君,这老妇醒来之时,葵二的妻子正来送饭,她却不由分说,直接问葵二的妻子要人!葵二妻子哪里知道河兄弟人在何处,便告知她等里君回来与她回话。可哪想到,这老妇直接闯了出来,葵二在拦她之时,施展了灵力。不想她看到灵力,更是怒火中烧,见人便打!” 听完族人的回答,葵平看向了李氏。葵平早已从河六四哪里知道了李氏也是花族人的身份,于是便开口说道:“前辈切勿动手,我等也是花族中人,前日您与河兄弟坠下山崖,碰巧被在下撞见,方将前辈与河兄弟带回了本村疗伤。前辈怕是有了什么误会!” 李氏闻言,冷冷的一笑,说道:“老身知道你们是花族中人,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穷追不舍,说!我那徒弟身在何处?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葵平急忙解释道:“前辈!河兄弟此时正与小女在山中修炼,前辈与河兄弟之间的关系,河兄弟早已告知在下!在下与前辈是友非敌,请前辈息怒!” “哈哈哈哈。”李氏不怒反笑,目露凶光,“休要诓骗老身,花族如今与邪教沆瀣一气,老身怎会信你这一面之词!把我徒弟交出来!” 葵平闻听,为难不已,此时河六四正在寂声林之中,他如何交人? 于是,葵平只得耐心的劝道:“前辈,若我等有加害之心,在前辈昏迷之时便已下了黑手,何须等到此时,让前辈动雷霆之怒?” “你放屁!”李氏根本就不吃葵平这一套,直接破口大骂,“你们不杀老身,乃是因为老身藏有花族至高的秘密!勿要做戏了,想必我那可怜的徒儿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今日老身便屠了此地!” 说完,李氏双手上的灵力猛地边长,化成了两把锋利的长刀,气势汹汹的对着人群劈砍而去。 葵平见状,心惊胆战。李氏这一出手,使的便是花族绝学,其威力根本就不是铁牛村族人能挡的了的! “散!” 葵平一声大吼,族人纷纷退散而去。葵平催动灵力,在身前化出一面巨大的灵盾,迎向了李氏劈来的灵力巨刃。 ‘轰’地一声,尘土飞扬,猛烈的撞击荡起一圈气浪,吹着尘土四散而去。 在抗住李氏灵力巨刃劈砍的瞬间,葵平同样身受巨力,不由得跪了下去,双膝甚至将地面砸裂。 一口鲜血喷出,葵平头上的灵盾险些散去,被葵平拼尽全力才扛了下来。 此时葵平心中既惊惧又兴奋,惊的是李氏只是一出手便将自己击伤,喜的是,花族竟然真有如此高绝之人! 见葵平挡下了这一击,李氏只是冷冷的一笑,左手一挥,另一把灵力巨刃扫向了葵平。 “前辈!!”葵平放声大喊,举在头顶的灵盾猛地一震涌动,紧接着一根根不太锋利的尖刺从灵盾表面突起。 李氏见状,急忙停住了扫向葵平的巨刃,直接将巨刃悬在了葵平头上,皱着眉盯着葵平,问道:“灵盾化刺,你如何习得?你到底是谁?” 这粗浅的灵盾化刺,自然是当初河六四传授给葵平的,此时施展出来,葵平其实也是在赌。李氏的实力根本就不是葵平能够抵挡的了的,如此孤注一掷,也是无奈之举。 果不其然,李氏真的停了下来,向着自己发问。 葵平不由得一阵苦笑,想自己在双头蜥面前尚可一战,虽然不能取胜,但最少还能退去。可是在李氏面前,葵平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了身如蝼蚁的感觉。 “回前辈,此化刺之法,乃是当日与河兄弟进山除魔,河兄弟在危急之时传给在下的。如今班门弄斧,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前辈,在下真的并非是前辈之敌!”葵平情真意切的说道。 李氏深深的望着葵平,看着眼前这个忠厚的男人,李氏觉得他并没有在说谎。 于是,李氏将悬在葵平上空的巨刃,微微放了下来。 葵平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围在不远处观望着的铁牛村族人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李氏忽然又发难,重新抬起巨刃,厉声问道:“既然我徒儿会把化刺之法教授与你,那我徒儿师从那个道门,你一定也知道!说,我徒弟是那家道门的门人?” “这!”葵平一时间哑口无言,焦急的说道:“回前辈!河兄弟虽是与在下有相见恨晚之情,可河兄弟似是有着诸多苦衷,很多事情并未告知在下!在下觉得,非是河兄弟对在下尚有疑虑,不肯坦然接受。而是河兄弟有苦难言,不如实相告,或许是为了保护在下,保护本村!请前辈明察!” 李氏闻言,相信了葵平的话。倒不是葵平说的有道理,而是如果葵平是来追杀他们的,那一定知道河六四是天罡教的人。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在花族和大日圣佛教当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既然你说,你们都是花族之人,为何不在可劫城,而是在这山谷之中?这是什么地方?”李氏厉声问道。 “回前辈,此处名叫十宣谷,出入之路极为隐秘,乃是个世外桃源!我等的确是花族中人,乃百年前可劫城主葵奇索部众的后人。当年先人争夺族长之位,权派凭借阴谋毒计害我先人,指使先人带领部众逃出可劫城,为了躲避追杀,便在此谷安下,建了这个铁牛村!”葵平沉声说道。 “葵奇索?是三百年前,号称是百年难遇之奇才的葵奇索吗?”李氏问道。 “正是!”葵平回道。 李氏看了看葵平,又问道:“葵奇索当年已经是可劫城主了,你说他是遭权派所害,那你告诉我,他葵奇索就一定是名正言顺的族长继承人吗?” 葵平闻听,心中一阵恼怒,从李氏的言语中可以听出,她对葵奇索毫无敬意。可葵平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毕竟葵奇索是几百年前的人了,眼前的李氏看起来最多只有七八十岁的样子。难道,她其实也是权派子弟? “先人虽并非族长之子,但依旧是宗亲!而且先人是当时花族中实力最高的存在,接任族长定能振兴花族,此乃理所应当之事!权派本应安守本分,为花族培养势力,接任族长的人选,权派本就没有资格过问,是他们权派厚颜无耻,为了扩大手中的权利,硬是将选择族长的权利给抢了过去,当真百死莫赎!”葵平有些愤恨的说道。 随即,葵平抬起头直视着李氏,准备迎接李氏的怒火。 可没想到,李氏闻言只是一笑,说道:“权派做事的确不择手段,为了兴复花族,净干些肮脏的勾当!” 葵平闻听一愣,竟没想到李氏居然并没有发怒。 可紧接着,李氏又说道:“宗派也并非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墨守成规,傲慢无礼,干的也都是些无法无天的事。” 葵平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李氏。 李氏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葵平,散去手中的灵力,摆摆手说道:“起来吧!” 说着,走到矮墙边,俯瞰着铁牛村。 葵平艰难的站起身,双膝因为巨力跪倒,弄得鲜血淋漓。 几个族人急忙上前搀扶,葵平急忙低声说道:“让族人赶快散去,没我信号,不准回村。” 族人领命退去,很快,所有人快速退出了铁牛村。 李氏俯瞰着铁牛村,并没在意族人全部退散,见葵平走来,开口问道:“我那徒儿到底去哪了?” 葵平急忙将如何与河六四进寂声林,河六四如何得了机缘,又如何带着女儿继续深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李氏听完,摇头叹笑,骂道:“这个臭小子,走到哪儿都不安生,非要搅个天翻地覆才甘心!” 葵平垂手站在一旁,心中尽是疑惑。 听方才李氏评价宗派和权派,像是在表示她既不是权派之人,也不是宗派之人。 葵平大惑不解,早在百年前权派上位,花族之中就已经没有了宗派一说,因为反对权派的宗派之人,全都被权派抹杀了。如今的花族,应该没有族人会知道,曾经花族还有宗派和权派之分。如果现在还有宗派,那么就只能是权派内部产生的了。 可是这个并没有经历过当年惨案的李氏,居然对宗派和权派了解的如此详尽,这不得不让葵平好奇,李氏在花族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墓室生活 和暖的阳光下,河六四奔跑在干净的海滩上,追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着,笑着,开心极了。 “丹娘!等等我!”河六四边跑边叫着。 丹娘边跑边转过身,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来追我呀!” 说完,转过身跑走了,那一头青丝轻盈的摆动着,美极了。 河六四开心不已,奋起直追。 终于,河六四追上了丹娘,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坏笑着说道:“我看你往哪儿跑!” 丹娘一撅小嘴,说道:“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河六四挑着眉说道:“我这就叫欺负啦?这才叫欺负!”说着,开始在丹娘身上抓痒。 两个人坐在温凉的海水中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忽然,丹娘将一条丝巾捂在了河六四的脸上。河六四笑着抓下了丝巾,却发现怀中的丹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急忙站起身,在海滩上左右张望。整个海滩一览无余,没有半点丹娘的影子。 “丹娘?丹娘你去哪了丹娘!”河六四有些焦急的叫着。 “我在这儿。” 忽然丹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河六四欣喜的转过身去,却发现背后出来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在这儿呀小河。” 又是一声空洞的声音传来,河六四再次转过身,仍旧毫无丹娘的踪迹。 “丹娘,你别吓唬我了,快出来吧!”河六四干笑着说道。 突然,晴朗的天空猛地乌云密布,海滩上狂风大作。 河六四顶着风来回扭头寻找着丹娘,大喊着:“丹娘!快出来吧!我们回家!” 终于,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却发现,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小武! 小武头上鲜血淋漓,浑身遍体鳞伤,面无表情的说道:“小河,我可是为你送过命的呀!你怎么只知道找丹娘呢?我舍命救你的情分,你都忘了吗?” 说着,小武猛地扑了过来。 河六四吓得向后倒去,可还没等倒下,后背竟被人扶住了。河六四回头看去,竟发现自己的父母和小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后面,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河六四。 “爹?娘?小弟!你们怎么来?你们还好吗?”河六四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还有脸问我们好不好?”河六四的父亲悲声说道,然后一把抓住河六四的衣领,放声痛哭:“我们好惨啊!我们好惨啊!” 河六四的母亲和小弟,也围了上来,揪着河六四的衣服推搡痛哭。 河六四被他们搞的一阵慌乱,急忙说道:“爹娘,你们受了什么委屈啊?咱们好好说,好好说!哎呀爹,娘!你们先放手!” 在惊慌之下,河六四奋力一推,将父母小弟全部推开了。而自己也一阵踉跄,向后栽倒。 忽然,河六四的手臂被人抓住,而且抓的沉稳有力,将他直接拉了起来。 河六四扭头看去,只见孙既直微笑着站在一旁。 “既直哥?”河六四一愣,随即犹如遇见救星一般迎了上去,指着父母小弟,以及小武焦急的说道:“既直哥你快看看,他们是不是中邪了?” 孙既直闻言,温和的一笑,说道:“师弟,我也无能为力啊!” “为什么?”河六四瞪大了双眼。 “因为我到现在还踪迹全无,不知生死,如何帮的了你?你出山已经快半年了,非但没有尽心寻找为兄,就连你既仁师兄也被你甩掉了。师弟啊!你叫我如何帮你!”孙既直越说越气氛,越说表情越狰狞,到最后怒吼着掐住了河六四的脖子! 河六四的咽喉被死死掐住,掐的他不禁伸出了舌头,父母和小弟以及小武也围了上来,几个人合力将河六四按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被海水淹没,河六四奋力挣扎,在一片慌乱之中,河六四看到消失不见的丹娘也出现了,她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将自己淹进海水当中,脸上尽是欣喜的笑容。 “啊!!” 一声惊叫,河六四猛然坐起身来,浑身大汗淋漓,不住的喘着粗气。 原来只是个梦。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醒啦?”樱早虚弱的声音传来。 河六四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权当是回答了。 “又做噩梦了?”樱早继续问道。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拿过竹筒,走到了床前。 “来,喝一点。”河六四将春华露送到樱早的嘴边,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一点。 樱早咽下口中甘甜的春华露,虚弱的说道:“河大哥,你也喝点吧!” 河六四瞥了一眼竹筒之中所剩无几的春华露,笑了笑:“不了,河大哥不渴!” 在这间堆满宝藏的墓室当中,根本就没有水源,几天以来,河六四与樱早只是靠着哪一点春华露支撑过来的。 期间,河六四也曾想过闯出去,可是看着虚弱的樱早,如果外面再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那可就真的糟了。 最后,河六四还是决定,等樱早养好了伤势,便直接冲出去! 然而这一养,就是七天。 河六四重新坐回到地上,看着洞外发呆。 樱早侧过头看了看河六四,轻声说道:“做噩梦就说出来嘛!难道你不知道,说与他人知晓,噩梦不攻自破吗?” 河六四闻言,无奈的一笑。 七天以来,河六四基本上每天都会梦见丹娘,梦见家人好友,梦见孙既直。 梦中他们一个个对自己都抱着极大的怨恨,埋怨自己不抓紧去找他们。河六四知道梦乃心头想,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不过是自己想得太多罢了。 但是,越是梦到他们,河六四越是着急,他想离开这个地方,想早一天找到孙既直,早一天回到宿海县。 樱早在第三天就醒了,到如今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只不过暂时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一切都要靠河六四去照料。 刚刚醒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衣衫被脱去,樱早着实惊叫了一番,吓得河六四手忙脚乱,解释了半天才安抚下樱早。 可在知晓了河六四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过程后,樱早心中竟是升起一丝丝耐人寻味的失望。 回想起当日自己像是说遗言一般,将自己的心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樱早的脸更是忍不住的发烧。 而河六四在知道了樱早对自己的心意之后,也是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尴尬。 就这样,两个人十分默契的谁也不提当天的事情。 然而两个人困在墓室当中,孤男寡女相互陪伴,樱早的心思自然全都在河六四的身上,河六四每天都在做噩梦,樱早当然好奇不已。 “怎么样,还疼不疼?”河六四关心道。 樱早躺在床上十分可爱的晃了晃脑袋,然后说道:“就是这么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河六四一笑,说道:“忍忍吧,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去。” 樱早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如此咯!这具该死的白骨,竟然砍伤了姑奶奶,看我到时候不敲碎它的骨头!” “我当日看你伤口微微泛黑,整个寂声林尽是毒兽,想必这具白骨也身带剧毒。刚开始那几天,我每日都会向你体内输送灵力,稀释毒素,如今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恢复的会慢一些。”河六四耐心的说着。 “竟然还有毒!”樱早气急败坏,然后无不担忧的问道:“不会留下可怕的疤痕吧?” “不会的!”河六四笑了笑,“你不是说过,这春华露敷在伤口上,能够去除伤痕吗?” 樱早得意的一仰头,竖起大拇指说道:“那是当然!我樱早调配出来的春华露,乃是这人间至宝,天精地华!什么伤患都不在话下,哎哟!” 结果因为动作太大,伤口一阵揪心的疼,疼的樱早皱紧了眉头。 河六四急忙走过去查看伤口,见绷带上已经浸出了血迹。 河六四气的冷下脸来,责备道:“你再乱动,我就只能把伤口缝上了,到时候留下蜈蚣一样的疤痕,看你怎么办!” 樱早闻听,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躺好,不再乱动了。 河六四又一次弹指封住了樱早背后的穴道,止住了血。 收拾好一切,樱早重新在床上躺好,看着天花板,忽然问道:“河大哥,你说这个墓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会如此富有!”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这几天,心中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樱早闻听,来了兴趣,急问:“什么想法?” “我觉得,这座墓葬根本就没有墓主人!”河六四沉声说道。 樱早一愣,呆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没有墓主人,那修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大墓做什么啊?” “为了埋这个!”说着,河六四顺手拿起一颗珍珠冲樱早晃了晃。 这些珍珠都是河六四从洞外面精挑细选拿进来的,是为了让樱早把玩,打发无聊的时光。 然而几天下来,河六四发现这个墓室已经是这座墓葬的尽头了,再没有可以继续深入的门。 可在这个尽头的墓室当中,河六四把能翻找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棺椁和骸骨,只有这成山的宝藏。 于是,河六四便有了这个想法。 如此大费周章的修建了这样一座大墓,而且炼化出那么多凶厉的毒兽镇守,如果真的是为了守护墓中这无价又无数的宝藏,到也合情合理。 樱早看着绝世的珍宝,也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 “那么我们进到墓葬深处,也没搞清楚外面毒兽的来临,那个奇阵的破解之法也没找到!甚至河大哥晋升的秘密也没查清楚,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嘛?而且,如果这座墓葬根本就没有埋葬尸骨,那么壁画上的那个女人又作何解释呢?”樱早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河六四闻听,也陷入了沉思。 的确,他带着樱早进入寂声林的深处,最开始的目的,是想要找到那只所谓的异兽,弄清楚自己灵力升华的秘密。 可是后来他们两个被困在了那个奇异的大阵当中,又被霜猴群围攻,无奈之下才闯到了墓葬所在之处。 这个墓葬,已经是寂声林的中心地带了,按葵平所说,应该早就遇见那只异兽了才对。可非但如此,进入墓葬这么多天,除了那个白骨将军,他们两个什么都没遇到过!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已经忘了自己闯到寂声林的中心,是为了找到那只异兽。 进入墓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破解奇阵,和对付霜猴的办法而已。 如今在墓室之中,如同被囚禁一般呆了几天,河六四已经把事情的主次全都搞清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河既悲,你混蛋! 墓室密不透风,只靠着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和成堆的珠宝发出的温润光芒,照亮了墓室。 两个人亏得是修炼之人,几天不饮不食倒也还能支撑下去,加上春华露乃是天精地华所制,虽然所剩无几,可也够两个人补充身体所需的养分。 只是这口渴,春华露是没办法解决的。 虽然喝上一口春华露也能解解渴,但几天滴水未进,一口春华露怎能解了干渴之苦。 为了解决饮水问题,河六四曾施展了一次寒冰怒道,将寒气在掌心极度收缩,从而得到了一块脑袋大小的冰块。 可是,寒冰怒道也是通过调动空间里的阴阳五行来施展的,化出寒冰,需要阴阳之中的阴,和五行之中的水。而这个墓室似是与外面的世界之间,有着一道阻隔,阴阳五行之力犹如一池清水,是有限的。施展一次寒冰怒道,墓室当中阴阳五行之力就变得极为不平衡了。 于是,这一块冰便成为了两个人赖以生存的饮用水,喝的极为节省。 而且因为阴阳五行的不平衡,墓室里变得奇热无比,且极为干燥,两个人在墓室之中,呆的很是煎熬。 所以聊天,便成为了两个人度日的唯一乐趣。 “河大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呀?”樱早百无聊中的趴在床上问道。 河六四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洞外的墓室,说道:“说来可笑,我上山修道,是被我那师兄哄上山的。他非说我是什么星宿下凡,天生的道人,我本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可眼见战乱四起,邪教生祸,我的家乡也被卷入其中,于是我便想要学身本事,日后好下山保我亲人好友在这乱世中求个安稳。” “哦...”樱早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她呢?” “谁?” “你心里的那个人!” 河六四闻听,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说道:“我家中清贫,她父母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我便与她定了个一年之约,说好在这一年里赚足了钱银,好娶她!可刚刚半年,邪教便将魔爪伸到了宿海县,她也就此与我失去了联系。我上山修道,已经几年了,若是不出意外,或许她已经嫁为**了吧!” 说完,河六四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笑老天的玩笑。 其实,河六四早就想到了丹娘可能已经嫁人了。早在他们两个定下一年之约的时候,丹娘就已经表现出了想要放弃的态度,如今过了这么久,她嫁给别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一切河六四心中已经想到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骗自己,骗自己丹娘还在等他。 河六四终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尽管他并没有撕心裂肺,并没有歇斯底里。有些疼痛,是无声无息的,是永不消失的。 樱早听完河六四的讲述,不知说些什么好,有心想去安慰安慰他,可樱早的心里其实是非常欣喜的。 原因很简单,丹娘嫁为**,那么她自己就有机会了。 樱早的心思,河六四自然是不知道的,见此时气氛有些低沉,河六四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始转移话题。 “你呢?你为什么修炼?” 樱早一怔:“我?” 随后,樱早轻轻的歪了歪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半天之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修炼。” “怎么会呢?难不成是葵大叔强逼你不成?”河六四笑道。 “爹爹从来没逼过早儿。”樱早忽然有些伤感的说道,“他一直都在逼姐姐。铁牛村传到了祖父手里时,村里已经拿不出像样的高手了,爹爹为了兴复花族,从小便严教姐姐和早儿。姐姐为了让早儿少受些苦,便独自抗下了所有。早儿从小就过的无忧无虑,可早儿那时候不懂事,见到爹爹总是夸姐姐,便心生嫉妒。于是,早儿也开始苦修灵力,想要得到爹爹的夸奖。但那时姐姐从来都不会让着我,每一次要把我打到求饶才罢休。而且她比早儿更刻苦,更拼命,那时早儿真是恨死姐姐了!十几年来,虽然早儿一直都追不上姐姐的修为,可早儿也长大了,心智成熟了,明白了姐姐对早儿的疼爱。作为铁牛村的第一高手,要背负的责任何其之重!为了兴复铁牛村,姐姐出谷经营驿馆,结交各方势力,以便这些势力日后能为铁牛村所用。你知道吗河大哥?其实这一切本应是由我来承受的才对!在姐姐走后,爹爹告诉早儿,其实早儿的天赋比姐姐要高上许多,可姐姐为了不让早儿小小年纪就承担这样的重任,几十年来废寝忘食,只为了压早儿一头!” 晶莹的泪水划过面颊,樱早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极了。 樱早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所以,早儿一定要炼成飞箭之术!不管以后早儿的修为能达到什么境界,早儿都要凭借这至高功法,保护姐姐!” 河六四闻听,脑海中闪过了樱早引弓射箭时,箭矢泛着淡粉色光芒的画面。 想必那就是所谓的飞箭之术吧! “好啦!别哭了。”河六四凑上前安慰道,“你姐姐知道你如此想,定会感动至极的!” 樱早原本已经擦干净了泪水,可河六四上前一安慰,反倒坏了事,已经擦干的眼泪顿时泉涌般流下。 “河大哥,早儿,早儿当日已经与你说了我们姐妹的心意!姐姐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该和姐姐抢的,你就娶姐姐吧!”樱早委屈的哭了起来。 河六四的头瞬间就大了,一脸呆滞的看着樱早,不知所措。 “这,这,哎呀!你姐姐当日只是赠马于我,未曾表达出什么喜爱之情啊!早儿切莫误会了呀!”河六四慌乱的解释着。 “我姐姐从小便是英姿飒爽的女子,美酒烈马乃是她的至爱!她能凭白赠马与你,还说不是喜欢?”樱早有些赌气的说道。 “即,即便如此!我对你姐姐也并没有其它想法,我对樱芙姑娘只是感念大恩,绝无男女之情!”河六四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那你如此说,就是要娶我了?”樱早羞红着脸说道。 河六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急的只想用头去撞墙,好不容易稳下心神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早儿,河大哥对你之情,犹如亲生兄妹,日后早儿若有差遣,做大哥的绝无二话!兄妹之间,岂可谈情说爱!” 说完,河六四快步向外走去。 “河既悲!你先是要了我姐姐的良马,而后又拿了我的素绢,还说对我们毫无情爱!你混蛋!”樱早气急,娇声骂道。 河六四钻出了密室,远远的跑开了。 樱早的叱骂不断的从密室中传来,河六四找了个角落坐下,缩着脖子听着樱早的娇叱声。 伸手从布袋子里拿出那段素绢,河六四不忍直视。 “唉...我拿它作甚!” 扬手作势要扔,可却又犹豫了。 放在手中看了看,河六四又是一声长叹,将素绢揣进了布袋子中。 就这样,两个人一内一外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河六四站在密室洞前来回踱步,为难不已。昨日刚刚惹恼了这位骄横的姑奶奶,今日贸然进入,恐怕还要挨些叱骂。 可樱早每日还要用药,不能耽搁,河六四想了想,还是身体要紧。于是,河六四小心翼翼的走进密室,带着一种十分滑稽的谦卑神态,给樱早喂药。 樱早已经醒了,撅着小嘴一脸的娇怒,见河六四进来也没说话。 河六四轻轻的将装着春华露的竹筒递到了樱早嘴边,恭敬的说道:“樱姐姐,喝药吧?” 樱早见河六四这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随即又娇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河六四见状,心知樱早已然消了气,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姐姐不肯喝,小河我真是难过呀!既然姐姐不喝,那我喝了罢!我喝了,我真喝了!” “好了好了!”樱早转过头来,撅着小嘴说道:“勿要再作怪了,我原谅你便是!” 河六四和煦的一笑,说道:“早儿不气便好,此时伤势未愈,不能生气。若是能消气,打河大哥几下也行!” “呵呵呵呵。”樱早开心的笑着,“别以为我舍不得打,等我好了,非要打你几下解解气!” “好好好,那早儿就快些好起来吧!”河六四顺应的说道。 就这样,两个人重归于好了。 又过了几天之后。 “慢点,疼不疼?” “还好!” “活动一下,有没有不适感?” “还是有些许疼痛的,不过没有大碍!” “那好,接下来就由你自己拆绷带了,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河六四转身走出了密室。 樱早脸颊微红,见河六四走了出去,还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娇羞的笑了笑,开始动手解开缠在身上的绷带。 河六四在墓室中等了一会儿,樱早换好衣衫走出了密室,脸上还带着一抹羞红。 “试试炼化灵力!”河六四说道。 樱早轻吸一口气,手掌先前缓缓推出,淡粉色的灵力在掌心盘旋,最后化成了一面灵盾。 “无妨!只是伤口初愈,不敢大肆炼化灵力罢了。”樱早说道。 河六四闻听,有些犹豫的说道:“不如,我们再休息几日吧?” 河六四如此说,并非是觉得樱早伤势未能痊愈,恐怕帮不了他太多。而是打心底的担心她会再次受伤,故而如此建议。 樱早怎能听不出河六四言语中的关心,当即笑道:“河大哥又在瞧不起人,看我等下出去,定把那白骨敲成粉碎!” 第一百二十六章,冲出墓室 “河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在地上不住忙碌的河六四,樱早忍不住问道。 河六四头也没抬的回道:“我布个阵!” “布阵?”樱早一愣,转而眼神一亮,“是外面那种奇阵吗?” “那倒不是!只是个寻常的缚阵,能将人困住片刻而已。”河六四解释道。 “河大哥是想把那具白骨困在阵中,然后我们趁机逃走吗?”樱早问道。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河六四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具白骨实在厉害,当日我接连使出绝技,它却依旧毫发无损。与它缠斗,吃亏的是我们!” 樱早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四下打量,最后从成堆的绝世珍宝当中,挑了几个绝美的极品,放进河六四的布袋子里。 “我们辛辛苦苦来到此处,总不能一无所获吧!虽然没弄清寂声林的秘密,就拿些珠宝当做补偿吧!”樱早笑嘻嘻的说着。 河六四任由樱早将珠宝放进自己的布兜子里,并没有反对她这么做。毕竟是白跑了一趟,这点珠宝对于这座富可敌国的宝藏来说,连沧海一粟都不如。 等到樱早装好了自己想要的珠宝之后,河六四示意她退后。 “稍后那具白骨冲进阵中,你千万不要回头,直接冲出去!”河六四嘱咐道。 樱早乖巧的点了点头,站到了玉门一旁。 河六四走上前,伸手在门上一震,铜钱立时被震了出来。 随着铜钱被取出,玉门猛然就是一抖,巨大的砸门声瞬间响起。 河六四急忙闪到一旁,静静的等待着玉门被砸开。 “轰!” “轰!” “轰!!” 每砸一下,玉门上的‘封’字,就会暗淡几分,随着最后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玉门终于被砸开了。 玉门左右分开的一瞬间,手持巨剑的白骨将军,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挥剑便是对着周围一顿横扫。 河六四紧紧的盯着白骨将军的身影,在它踏入阵圈的一瞬间,飞快上前高举一道黄符,怒喝着拍在了地上。 鎏金的地面上,十几枚铜钱开始发光,其中还穿插着好几道符文,它们瞬间像是通了电一样,滋滋冒起了电光,在地上织出了一张电网,将白骨将军束缚在其中! 白骨将军遭到电击,浑身的骨骼上缠绕了一道道拇指粗的电蟒,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在雷电炸响之中,伴随着骨骼相撞的声音。 “跑!” 河六四边对樱早喊道,边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道黄符顺势被抛上半空,然后抽出青炎剑用力向上一刺,剑尖直接刺透了黄符! 与此同时,位于地下十几米深的墓室里,竟然响起一声声雷霆巨响,甚至还闪起了只有闪电才有的惨白强光,将墓室照的一闪一闪的! 樱早见到如斯情形,早已傻在了当场。 她知道自己的河大哥修为十分厉害,可她从未想到,河六四竟然能使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道术! 从一开始,河六四使出的一些飞符之术,和火字诀法术,以及威力巨大的剑式,虽然震撼,可还都在樱早的接受范围之内。毕竟她自己也是修炼之人,知道一些功法修至大成,的确可以分金断石,焚山煮海。 所以对于火字诀法术,樱早也只当是河六四用灵力炼化出来的某种火焰功法而已。 然而今天看到眼前这电光火石,霹雳雷霆,樱早彻底傻了。她从未想过,河六四真的会法术,她从心底里,也只是把河六四当成了修炼灵力功法的武人而已。道士,只是一个身份。 在樱早看来,呼风唤雨电闪雷鸣,应该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呀! 难道道士,真的可以拥有通天之能? 樱早看河六四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爱慕和赞叹,变成了震惊和失语的神情。 河六四自然不知道樱早的心理变化,大吼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抖,剑尖上的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 缚阵中的电光陡然变强,由蓝到白,愈发强盛! 河六四紧盯着剑尖,又一次爆发出一声怒吼。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缚阵当中终于暴起一团白光,如同圆柱形的瀑布一般将白骨将军笼罩! 缚阵,在天罡教当中,是一种介于阵法和道法中间的法术。 其实河六四施展缚阵,也是无奈中最为稳妥的一个办法。这座墓葬似乎是拥有一种隔绝一切的奇异效果,不仅阻断了外界的阴阳五行流通,还彻底打乱了地脉脉理。 天罡教的阵法,是需要通过地脉走向来布阵,而如果在无法探知地脉脉理走向的时候,阵法是无法布成的。 所以,这种运用阴阳五行之力来施展的阵法,应运而生。天罡教称之为,法阵。 墓室之中因为河六四施展过寒冰怒道,空间里的阴阳五行已经不平衡了,加上木字诀当中的雷电之术,本就拥有束缚效果,所以这个缚阵是眼下最合适的了。 缚阵,是河六四从马归厄给自己的典籍当中,找出来的法阵。 马归厄在给河六四大的信中,表示并不赞同他修习高深玄妙的法术和阵法以及华阳十三剑,因为那时候的河六四,毕竟还只是一个刚入道几年的毛头小子,很多基础还未牢固。 如同华阳十三剑一样,以河六四的道行,三年修道,只能施展三剑,便会因内劲耗空而虚脱。 这些高级的阵法,也是一样的。 虽说阵法的布成,是用法器做媒介,以布局做引导,来引发能量场的聚变。 但是最关键的一步,激活大阵,还是需要施法者本身来施法的。 一门强大的阵法,往往需要一名道法高深的道长来激活。需要以命殉阵的杀生阵能够被发明,也都是因为施法者道行修为不够,只得用性命做代价。 所以,一门阵法的威力强弱,除了法器和布局规模等因素之外,施法者本身的道行,也是很重要的。 当时河六四便留了个心眼,将典籍之中能够记住的全都暗暗记下。 而在进入寂声林之后,河六四偶然得了机缘,气力升华成了三力合一的灵力。那么这些需要极深修为来施展的道法阵法,河六四便也能够施展了。 在墓室中陪伴樱早养伤的几天,河六四一直都在温习这些被他暗暗记下的道法阵法,最终挑选出了最合适在这个墓室中施展的法阵。 白骨将军被刺眼的白光笼罩,整个身体开始轻飘飘的升起,头颅不由自主的向后仰起,空洞的大嘴也大大的张开着,像是要发出痛苦的叫喊。 见到白骨将军被困住,河六四本想再施展其它道法,想要直接置白骨将军于死地。可余光一撇,竟发现樱早还呆呆的站在一旁,微张着朱唇看着缚阵当中的白骨将军。 河六四大急,连忙叫道:“快走啊!” 樱早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外面的墓室当中,那些林立森严的玉石兵俑,早已变成了一块块的碎玉,墓室里一片狼藉。 樱早无心顾及这些,匆匆跑到了对面的巨大铁门之下,用力一拉,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回头刚想呼唤河六四,却看到河六四的背影傲然挺立,手中还拿着一只法铃,像是要施展什么别的道法。 本就聪明伶俐的樱早,一下子就明白了河六四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先行退去,然后独自力战白骨将军。 樱早气的一跺脚,娇叱道:“你又想诓我先走!” 说罢,樱早数了数当日从地上捡起的那些箭矢,摘下肩上的银弓,大步跑了回去。 站在缚阵面前的河六四,细细感知着墓室当中的阴阳五行,发觉如今最为强盛的便是火气,当即摇动法铃,掏出一沓子黄符,准备施展火字诀道法。 其实当日河六四在铁影飞河剑当中加入火字诀道法,并没有对白骨将军造成什么重创,可如今墓室当中的阴阳五行是有限的,想要施展道法,只能是看还有阴阳五行之力。 挥手将黄符洒向缚阵,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猛地将法铃向前一震,黄符瞬间燃起火来。 刺眼的白光,猛地混入了冲天大火,河六四暴退而去,顺势还向着缚阵轰出一掌,是一记炎焱怒道。 河六四将自己能够使出来的火字诀法术,全都使了出来。 其实河六四最想施展的,还是昧火术,昧火之烈,能燃尽天下万物,对付白骨将军或许会有奇效。 可是施展昧火术所用的法器已经没有了,河六四曾用真阳涎强行施展昧火术,换来的只是严重的内伤。 此时并不是徒增内伤的时候,河六四也只能施展能使出来的最强火字诀法术。 河六四向后飘去,忽然!一道凌厉的破风声自身后传来。 河六四扭头看去,只见一支箭矢带着庞大的灵力射向缚阵,淡粉色的灵力附在箭矢上,化成了一支巨大的箭矢,疾如雷电,力沉万钧! 灵力箭矢擦着河六四的身边飞过,径直射向白骨将军。 箭矢没入白光和火海,猛地暴起强劲的狂风,整个墓葬随之瑟瑟发抖,那间堆满了绝美宝藏的墓室里,被淡粉色的光芒所充斥,其中还夹杂着火焰和雷光。 河六四目瞪口呆的看着墓室中的一切,这次换作他来震惊了。 樱早跑到河六四身旁,娇叱道:“还不走?你非要毁了这座墓葬才甘心?” 河六四语塞,转身跟着樱早向外跑去。 跑到铁门门口,河六四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中暗道樱早果然是铁牛村第二高手,她当日所说的飞箭之术,想必就是此技。 这惊天动地的一箭,恐怕连自己也不能挡! 第一百二十七章,绝境中的绝境 整个墓葬还在轰隆作响,不断震动。樱早在施展出那一箭之后,显得极为虚弱,跑的也十分狼狈。 河六四也看出那一箭绝对是需要以极大的灵力做基础来施展的,一箭过后,樱早应该也到了极限了。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不由分说,直接背起和樱早继续向外跑。 “河大哥,我自己可以的!”樱早急忙拒绝。 河六四根本不理会樱早的微微挣扎,背着她快步前行,边走边说道:“你不必硬撑,方才你为何要回来?” 樱早笑了笑,说道:“河大哥,你不会真的想要毁了这座墓葬吧?” 河六四一愣,前行的脚步却未停,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可你刚刚分明就是想要彻底毁了那具白骨,早儿看得出来!”樱早趴在河六四的背上说道,“河大哥,如果这座墓葬真的和寂声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毁了这座墓葬,就等于毁了寂声林!我族人以后就没有修炼的地方了!” 河六四被樱早说的哑口无言,可转念一想,这姑娘分明刚刚还施展出威力如此巨大的一箭,现在反倒反过来质问起自己来了。 “事已至此,先冲出这个墓葬吧!”河六四说道。 穿过一个个墓室,河六四与樱早丝毫不敢停留,一路奔跑来到了最开始进入的那个墓室。 昏黄的光线之中,河六四站在门口,看着地面上用宝石组成的密密麻麻的符文,河六四陷入了犹豫。 “怎么了?”樱早趴在河六四的背上问道。 “你我来时便是来的这间墓室,再往前走,不知会有什么凶险,所以我在想,要不要顺着那个墓道回去!”河六四沉声回道。 樱早四下张望,找到了那个墓道所在的位置,说道:“可我们不知道如何打开那个墓道的门啊!” 河六四上前看了看,墙壁上的确没有任何能够打开墓道门的机关,只好作罢。 背着樱早顺着墓室的边缘,来到通往下一间的铁门面前,河六四伸手去拿挡住铁门的门栓。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一阵轰隆声传来。二人回头看去,远远的,只见白骨将军手持巨剑冲锋而来。 两个人都是大吃一惊,这白骨将军竟然还未被摧毁,而且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重创! 河六四急忙回过头,用力去摘门栓,可这根门栓比起之前被河六四轻松震断的门栓,竟是无比的沉重,手有千斤之力的河六四,居然一时拿不下它! 白骨将军终于冲进了河六四与樱早所在的墓室当中,刚刚踏入符阵,白骨将军的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墓室正中间。 紧接着,白骨将军的身影在墓室中四处飞闪,速度之快,在平地上留下了数道残影,像是有着七八个白骨将军一般! 河六四大急,见抬不动门栓,一咬牙,猛地冲天一拳。 一拳打在门栓上,整个铁门都随之一震,河六四的拳头也流下鲜血。 可河六四无暇顾忌,见门栓松动,急忙再去拿它。托住门栓,河六四额头上青筋暴露,大吼了一声,硬生生举起了门栓。 轰地一声,门栓被扔在地上,河六四拉开沉重的铁门,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铁器声响。 河六四与樱早回头看去,只见墓室之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了无数弯刀,在墓室中来回盘旋。 见到如此情景,河六四终于明白了这个能让人移形换位的符文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些盘旋的飞刀速度并不快,虽然遮天蔽日,但想要躲避却也并不是难事。可在这些宝石拼成的符文上,身形一直都在不断闪现,除非一动不动才能停在原地,可这样这些飞刀就会把自己碎尸万段!然而一直动也不可能躲开这些飞刀! 这样的机关之下,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厄运! 一丝冷汗从河六四头上流下来,樱早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如此机关,当真可怕至极! 白骨将军身在无数弯刀之中,身影不断的出现在各个地方,锋利的刀刃砍在骨骼上,甚至闪出了阵阵火星。 见白骨将军一时不能脱身,河六四背着樱早直接踏入了下一间墓室。 这间墓室当中,一片漆黑。之前的墓室在河六四与樱早前几天进去的时候,已经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而这间墓室二人从未来过,有什么凶险机关,两个人也一无所知。 可河六四知道此时不能做过多停留,背着樱早快步走进了黑暗之中。 两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机关被触发。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闻到了一阵清香,味道极为淡薄,可闻上去让人心旷神怡。 闻着这股清香,河六四不知不觉便放下了警惕,觉得一阵慵懒,忍不住想要坐下来休息休息,睡上一觉。 脚步越来越慢,身后的刀兵之声也越来越小,河六四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极为迷幻的笑容。 突然!河六四觉得脖子上一凉,整个人随即猛地惊醒过来。 上山修道多年,河六四对于寒冷已经十分麻木了,寻常的冰凉寒冷对他来说,已经形不成任何困扰。能让他感觉到的冰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河六四急忙探手在脖子上一抓,果然,一条光滑的如同尾巴一样的东西被抓了下来。 如潮的黑暗之中,河六四根本就不知道抓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只得用力扔了出去。 伸手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道黄符向前掷去,一掐指决,黄符燃起火来。 昏黄的光线之中,无数条白嫩光滑的蛇,高昂着头颅,吐着鲜红的信子,向着河六四游动而来! 河六四这才知道刚刚从脖子上抓下来的竟然是条蛇,惊得他一阵发毛。 方才那阵清香,定是有着让人失去防范的迷魂效果,然后便会被这蛇群吞噬! 这座墓葬的凶险,简直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方才那闪现刀阵已经够可怕了,加上把手最后一道门的白骨将军,这座墓葬的防卫,已经是神仙难入了。这个迷香蛇群虽然比不上后面那两关厉害,可却一样的凶险。 河六四不禁想象,若真是有人想要掘墓进来盗走宝藏,光是这一个蛇群,就能挡住盗墓贼了。而且,往后还不知道有几道关卡在等待河六四。 “早儿!早儿!”河六四大声叫着。 却没有任何回应,回头一看,只见樱早脸上尽是痴呆的笑容,眼神空洞,早已被那清香迷晕了。 再看蛇群,已经逼到了河六四近前。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翻腕一掌,凭借强劲的掌风,将近前的白蛇全部吹飞了出去。 随即,河六四放下樱早,指尖汇聚一丝灵力,在樱早的眉心一点。 樱早一声惊呼,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痛苦的看了看河六四,然后又看了看周围。 “啊!蛇!”樱早又是一声惊呼。 河六四一阵无奈,按说樱早在寂声林修炼多年,对于蛇虫鼠蚁应该见过无数,怎么如此惧怕呢? “早儿!这墓室中充满了迷香,切记沉心运力,不可沉沦!”河六四沉喝道。 樱早也知刚刚自己一定是中了招,当即点了点头,努力平静了下来。方才见到蛇群之所以会惊慌,也是因为樱早猛然转醒,被吓了一跳。 燃烧的黄符开始熄灭,墓室中又陷入了漆黑。 河六四定了定神,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自己和樱早的眉心上。然后拿出一炷香点燃,将指尖上的鲜血往香火上一抖,一团大火顺势喷了出去。 河六四是在用体内的精血,加上赤砂香的阳气,唤出阳火! 其实河六四用黄符施展的大火,一样也是阳火,可是如今河六四所带的黄符已经不多了,法器一旦用尽,很多法术都不能再施展,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绝境。 河六四右手持香,左手是不是便将鲜血溅在香火上,引发阳火。 蛇群被阳火的高温逼退,连带墓室中那股奇异的清香也被阳火蒸发了。 樱早跟在河六四的背后,手执短刀,将偶尔跃起扑来的白蛇斩落。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穿过漆黑的墓室,又一次来到了一道铁门面前。 “这个墓葬到底有多少间密室啊!”樱早不禁抱怨道。 河六四转过身看了看围在不远处的蛇群,说道:“早儿,用灵盾护住咱俩两个,我去摘门栓!” “不必!”樱早说了一声,随即向后退了一步,引弓就是一箭! 刺耳破空声响起,箭矢带着庞大的灵力射向门栓,霹雳般射断了门栓,将铁门冲开。 一箭射出,樱早双腿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河六四急忙搀扶,责备道:“此技消耗甚大,你何苦如此!” 樱早鬓上的青丝已被汗水打湿,喘着粗气说道:“早儿,早儿不想拖河大哥的后腿!” “胡说什么呢!”河六四说道。 说完,看了看蛇群,直接将赤砂香捻成粉末,混着鲜血向蛇群一撒,暴起一团大火。 河六四背起樱早便冲进了下一间墓室,身后的冲天的火光席卷了办个墓室。 新的墓室一样漆黑,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河六四深知不能做一点停留,直接拿出一道黄符向前一掷,指决掐住,火焰燃起。 河六四跟着向前飘去的,燃烧着的黄符冲刺。 刚刚跑出去没几步,两侧忽然传来了一阵巨石摩擦的声响。 借着微弱的火光,河六四陡然发现,两侧的墙壁正在慢慢收缩! “河大哥!两旁墙壁推过来了,看来这间墓室的机关是要把人夹死在墙壁当中!”樱早趴在河六四背后,左右看着两侧,大声说道。 “知道了!”河六四高声回道,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超越了还在燃烧的黄符,向前猛冲。 墙壁越来越近,终于两个人来到了铁门面前。 河六四放下樱早,不由分说便上去摘门栓,然而这道门栓一样的沉重,河六四咬着牙用力猛举,门栓就是纹丝不动。 听声音,墙壁越来越近了,那道燃烧的黄符也孤零零的飘到了铁门近前,火焰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出正在缓缓推进的墙壁。 河六四举了半天也没摘下门栓,樱早急道:“不然早儿再施展一次飞箭灵吧!” “不可!”河六四高声拒绝,看着铁门气急败坏,退后两步,对着门栓一声怒喝。 “喝啊!” 一记断石怒道轰出,整个铁门随之一震,门栓也微微动了动。 方才用拳头击打门栓,也是河六四情急之下蛮干的行为,此时倒也冷静了许多,知道用道法去攻击门栓。 见门栓松动,河六四急忙抬起手托住门栓,咬着牙一声闷哼,门栓终于被举了起来。 “太棒了,河大哥!”樱早拍着手叫道。 突然!樱早脚下猛地一滑,像是被人抓住了双脚向后拖拽,整个人栽倒在地,被飞快的往回拽了进去! 河六四扔下门栓,追着樱早飞快奔跑,最后狠狠的向前一扑,正好抓住了樱早的左手。这一抓,河六四只觉得樱早似是被万斤之力拖拽,河六四根本拉不回来她。 樱早忽然遭到袭击,可她也不是等闲之辈,见河六四抓住了自己,探出右手拿着先前得来的玉石短刀,向着脚踝狠狠的甩了过去。 随着玉石短刀被甩出,河六四只觉得那股大力忽然消失,樱早被自己一把拽了回来。 在黄符的微弱光芒中,只见一条白皙的蟒蛇,被玉石短刀刺穿了身体,正在缓缓退去。 扶着樱早站起身,经过白蟒这一闹,两侧的墙壁已经推到了近前,墓室的宽度只有一丈左右了! 两个人急忙向着铁门跑去,可等到跑到铁门门前,墓室的宽度又缩减了许多。 河六四与樱早拉住门环,拼命的向后拽,可因为墙壁已经越过了门的边缘,铁门,已经拉不开了! 墙壁越来越近,宽度越来越窄,此时已经是绝境中的绝境,一旁的樱早脸上尽是惊慌,看上去正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惧怕。 河六四面色狰狞的看着两侧,忽地一声大吼! 第一百二十八章,玄宝灵霆剑 巨大的轰响声中,墓室里尘土飞扬,整个墓室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在夹紧的墙壁缝隙当中,一个夹杂着金黄色和淡粉色的球形灵盾,硬生生的抗住了墙壁的闭合之势。 河六四站在原地,双手张开,掌心源源不断的向外喷泄着金色的灵力,化成灵盾,阻挡着墙壁闭合。 而樱早蹲伏在河六四身前,双掌一样向前推开,不断将淡粉色的灵力涌出,配合着河六四化出一面,由两个人共同炼化的灵盾。 墙壁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巨大的闭合力挤压着灵盾,阵阵细土不断的掉落。 两个人如此默契的配合,事先并没有任何的沟通。河六四在情急之下施展灵盾,而樱早见到河六四化出灵盾阻挡墙壁闭合,也顺势将自己的灵力融入其中,形成了一面极其坚固的灵盾。 可是,如此一来,虽然挡住了墙壁闭合,可二人仍旧没有办法离开这间墓室。 铁门是向里拉开的,两侧的墙壁推来,中间只剩下能容一人站定的距离,而且这两侧的墙壁坚固无比,似是一样用生铁铸造,想要拉开铁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大哥,现在怎么办?长此下去,你我定然会因为灵力枯竭,再也挡不住这两堵墙!”樱早轻声说道。 河六四沉吟了片刻,脑子里也在不断的想着办法。 “不如这样,先让我拼尽灵力挡住墙壁闭合,你抓紧恢复灵力,用飞箭灵,轰开铁门!”河六四说道。 樱早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以如今我体内的灵力,想要再施展飞箭灵,最少需要恢复一个时辰!河大哥根本就顶不住的!” 河六四闻言,也陷入了沉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问道:“早儿,若是让你自己来挡住这两堵墙,你可又信心?” 樱早扭过头正色道:“多久?” “十息!”河六四回道。 樱早闻听,痛快的点了点头:“行!” “好!我数三声,之后便会收去灵力,你准备好!”河六四沉声说道。 “嗯!”樱早凝重的点了一下头。 “一,二,三!”说完,河六四忽地收去了灵力。 随着河六四的灵力撤去,泛着金黄和淡粉两种颜色的灵盾陡然暗淡,变成了只剩下淡粉颜色的灵盾。 蹲伏在地上的樱早,在河六四收去灵力的同时,巨大的挤压力让她顿时皱起眉头,墙壁也随即又夹紧了几寸。 樱早见状,娇喝了一声,美玉一般的面庞突显厉色,一口洁齿狠狠一咬,淡粉色的灵力犹如决堤之水,汹涌着从体内喷泄而出,硬生生止住了墙壁的闭合之势! 而河六四在收去灵力的同时,飞快的转过身来,从背后一把抽出青炎剑,左手在胸前一阵变换,一个个生涩的指决不断闪过。 最后一个指决掐定,河六四右手猛地向后一收,平举着青炎剑狠狠的向前一刺! “玄宝灵霆剑!” 河六四竟是施展了一个全新的剑式! 剑锋刺出,河六四的身前猛然显现出一个圆筒形的刺眼光柱,看上去既像是光,又像是某种特殊的实质物体。 紧接着,光柱犹如金箍棒一样陡然变长,直勾勾的冲向铁门的正中央! 一剑施成,河六四只觉得身子一虚,体内的灵力竟是被这一剑抽干了大半。不过河六四并没有心思在乎这些,只是急匆匆的转过身去,重新将灵力灌输进灵盾之中,帮着樱早抵抗墙壁的挤压力! 可虽然转过身去了,河六四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施展玄宝灵霆剑,对剑式的威力,河六四其实是很好奇的。 华阳十三剑,是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创的剑式,乃是由毕生绝学的精华汇聚凝练而成,每一招都带有极为恐怖的威力,而且一剑比一剑难练。可剑式的威力,也一剑比一剑厉害。 第一式,幽女倒勾剑,是专门用作贴身近战的剑式。 第二式,天王破幻剑,其足以化形的剑气,能够横断深水,冲碎坚石。 第三式,铁影飞河剑,这一剑式是专门用来泯灭一切的逆天剑招。 所以河六四觉得,这第四式,应该是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剑招!毕竟,第三式铁影飞河剑,就已经够令人咋舌的了。 然而,想象中的猛烈冲撞,震动天地根本就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河六四低着头听了半天,身后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两个人喘着粗气,努力维持着灵盾抗住墙壁挤压。 河六四扭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铁门。在灵盾发出的光芒中,河六四看到那道沉重的铁门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洞,像是利器削铁如泥般剜出来的一般! 看着这样的情形,河六四忍不住一愣:这难道就是玄宝灵霆剑弄出来的? 这时,樱早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河大哥?” 河六四回过神来,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此时二人被困在如此绝境当中,也没心情思考太多。 “总算是弄出来一个洞,足够你我钻出去了!”河六四回道。 樱早闻听,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说道:“已经打开了?可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 河六四也是一阵苦笑,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施展这个剑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也不甚知道!” 樱早看了看铁门上的大洞,总算是轻松的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快想个办法出去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墙壁,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早儿先过去,走出一段距离便化出灵盾抗住墙体,然后河大哥再走,如此交替前行,马上就能出去了!” “好!”樱早痛苦的答应道。 旋即,樱早在灵盾中轻巧的从河六四的腋下钻了过去,然后说道:“我也数三声,然后便会收去灵力,河大哥准备好!” “知道!”河六四回道。 “一,二,三!” 话音刚落,河六四猛地觉得两侧的压力陡然加大,挤压得让灵盾都微微变形了。 河六四的表情因为用力而不由自主的变得凶厉了些许,可他却在暗暗心疼,方才樱早独自一人抗住墙壁的时候,竟是这般痛苦。 过了大概五息的时间,河六四承受着的压力忽然变小了。 河六四知道这是樱早停下来为自己分担压力,于是缓缓转过身来,对着不远处的樱早点了点头,猛地收去了灵力,迈步向前狂奔! 只三息的时间,河六四便冲到了樱早面前,飞快的将灵力倾泻而出,化为灵盾,分担着压力。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交替着前行,樱早终于来到了铁门门前。 “河大哥快冲过来,我们两个一起钻出去!”樱早对着不远处的河六四叫着。 “知道!”河六四大声回道,“准备好!我数三声!” 话音刚落,河六四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隆声。 河六四心头一惊,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在只有一人宽的缝隙中,白骨将军手持巨剑,飞奔而来! 白骨将军生前的体型定是极为壮硕的,即便此时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可宽大的双肩还是比这一人宽的缝隙更加宽阔。白骨将军饿的双肩擦着冰凉的墙壁,却丝毫没有减缓奔袭而来的速度。 河六四见状,扭过头大喊道:“快走!” 樱早的目光越过河六四,已经看到了飞奔而来的白骨将军,此时听到河六四的喊叫声,怎会直接抛下河六四。 “我不!”樱早执拗的回道。 白骨将军越来越近了,河六四焦急的喊道:“快出去!我要收了灵力!让墙壁夹住它!” 樱早闻听,咬了咬牙,收去灵力顺着铁门上的圆洞钻了出去。 见樱早钻了出去,河六四也随即收去了灵力。 没有了灵盾的抵挡,墙壁轰然开始闭合。正在向前冲锋的白骨将军,被巨大的压力死死的夹住了。 墙壁闭合,大山般的挤压力,竟然没有把白骨将军挤成粉碎,而是夹在了白骨将军身上之后,就再也不能继续闭合了! 河六四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轻狂少年,见到白骨将军被夹在原地,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不好受吧!任你力大无穷,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怎么摆脱这万钧之力!” 嘴上痛快的讥讽着,可河六四此时也并不好过,虽然白骨将军的体魄比自己要大上许多,可他仍旧也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挤压力。 好在自己还能勉强移动,河六四举步维艰的向着铁门走去。 在巨大的挤压力当中,河六四可谓是寸步难行,方才收起灵力用墙壁夹住白骨将军的想法,也是灵机一动。这白骨将军在自己接连的绝技之下,都毫发无损,虽然有些沮丧,可河六四还算冷静,觉得以白骨将军的身体强度,应该不至于被这墙壁给夹碎。 尽管有赌的成分在里面,可总算是赌对了。如果刚刚被白骨将军赶上,那么后果只会被现在更糟糕。 走在狭窄的缝隙当中,身上的链甲和墙壁摩擦,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 河六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链甲,时至今日,河六四总算是打心底喜爱自己身上的这身链甲。在如此巨大的挤压力之下,链甲虽然柔软的和贴身的衣物一般,可河六四还是能感觉到,链甲帮助自己挡住了很大一部分压力。 自己身上,还真是一身的宝贝呢! 河六四如此想着,离铁门也越来越近。 终于,河六四挤到了铁门前,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真是比大战一场都累! 忽然,河六四感觉有些不对劲。 自从樱早钻出铁门,就再也没了动静。 第一百二十九章,诡异庭院 “早儿?” 河六四轻叫着樱早的名字,小心翼翼的钻进了铁门,来到了一间同样漆黑的墓室。 回头看了看远处还在挣扎着的白骨将军,河六四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半截蜡烛点燃。 昏黄的光线中,根本就看不到樱早的身影。 “早儿?” 河六四又叫了一声,可漆黑中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向前走了几步,河六四发觉这间墓室特别的不对劲。 以往进入的墓室,都是有边缘的,可如今身处的地方,好像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边界。 河六四又轻唤了几声樱早的名字,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河六四急了,樱早和自己出生入死这么多天,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河六四怎能不急! 当即,河六四直接从剩下不多的黄符中抽出了一张来,将指尖血抹在符上,然后向前一抛。 指决在胸前掐定,黄符化作一团大火,照的周围一片火光。 火光之中,一株株干枯的树木出现在眼前,地上尽是冰霜,周围满布着迷雾。 河六四惊愕的发现,这里根本就不再是密室,河六四竟然站在寂声林当中! 见到如此情景,河六四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寂声林当中,当即又从布袋子中祭出一道黄符,向着头顶狠狠一抛。 冲天的火光再次卷起,如同太阳一般,将方圆百米照的灯火通明。 河六四急忙跳上了一棵树,飞快的向上跳去,最后借力一跃而起,一举冲到了五丈有余的高空,紧停在火焰下面。 俯瞰着脚下的寂声林,河六四气沉丹田,放声大吼:“樱早!!” 随着声音传出,河六四猛然发现西北方忽地闪起一道光亮,转瞬即逝。 河六四急忙落地,冲着光亮闪起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路上风驰电掣,仅仅几个呼吸,河六四便来到了数百米之外。 来到光亮闪过的地方,周围还是一片宁静。 河六四蹲伏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地貌,发现地上有着许多杂乱的脚印,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从脚印的分布来看,此处分明是发生过战斗。 见到人的脚印,河六四用手比了比,大小像是一个女子的脚印。 寂声林之中,除了樱早之外,还会有别人女子吗? 认定了樱早在此发生了战斗之后,河六四开始仔仔细细的寻找起樱早的脚印。 这时候的寂声林,似乎还在黑夜当中,周围一片漆黑,可又浓雾缭绕,能见度极低。 河六四努力寻找着地上的脚印,沿着樱早脚印所去的方向跑去。 可无论河六四如何追赶,就是追不到樱早的行踪。 河六四急的满头大汗,是自己让樱早先出来的,如果樱早因此横遭不幸,自己该如何与葵大叔交代,自己真是百死莫赎! 但河六四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只要还有一丝痕迹,他便还是会追下去。 渐渐的,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地上的脚印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连樱早的脚印都会消失一段距离。 河六四想象不到樱早到底遭遇了什么,如今他只有尽快找到樱早,才能解开一切疑问。 这时,一道惊雷轰然响起,豆大的雨滴纷纷落下,将地上的冰霜全部打散。 河六四见状,气急败坏,樱早的脚印全都是留在这些冰霜上面的,忽然下雨,樱早最后的一点痕迹都不见了。 河六四气的直咬牙,可是雨越来越大,寂声林本就寒冷至极,雨滴落在地上,不消片刻便会结成冰,在地面上奔跑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双脚不断的被结冰的地面一同冰冻,河六四只得用力迈步才能挣脱,可如此一来,前进的速度就大大削减了。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跳上一颗枯树,然而枯树上也一样在不断的结冰,河六四根本就来不及滑,双脚直接便被冻在了树上。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河六四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咬了咬牙,猛地跃起,轻盈的向前飞去。 一跳一跃之间,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就连方向都已经认不清了。 雨越来越大,在地面上不断的结冰,地面开始渐渐升高。 恍惚之间,河六四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庭院。这座庭院建立在一个平缓的土丘上,而不断结冰的雨滴,竟然没有在庭院周围结冰,正顺着平缓的坡度往下流着。 庭院占地看似不大,但却好像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芒,让这座庭院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 河六四来不及多想,埋头冲向了庭院,直接跳进了这个诡异的庭院当中。 推开院里正房的门,河六四一个前滚翻钻进屋内,顺势抽出青炎剑,摆出了一个夜战八方的架势。 警戒了片刻,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站起身来,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 破败的窗子破败的门,脏乱的破家具。 河六四皱着眉头走到了门口,向外面看了看。 这座庭院的四周,由高大的石墙紧紧围住,宽大的院门不知是被谁推开的,在风雨中来回摆动。 庭院当中,便是三间大屋,布置像是四合院,三间屋子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口枯井。 河六四所在的,便是坐北朝南的主屋,正对着那口枯井。 虽说屋内败落脏乱,但是还存留着很多木质家具,地上除了一些破旧的被褥衣裳,和摔碎的花瓶碗盆之外,还有被风吹进来的枯枝烂叶。 这件屋子所给河六四的感觉,并不像是主人搬家之后无人居住。 更像是,遭了山匪,被洗劫一空了似的。 可是在这尽是毒兽,凶险重重的寂声林,怎么可能会有山匪前来劫掠?而这座庭院的主人又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凶恶之地? 屋外的雨依旧如瓢泼一般,河六四不禁想起了樱早。 “也不知这丫头现在身在何处,如此冰寒冻雨,她能撑过去吗?不行!还是要出去寻她才是!”河六四心中如此想着。 忽然,天空中‘咔嚓’一声惊雷,将河六四的思绪拉了回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河六四运功一震,无数冰霜从身上掉落,白花花的碎冰在地上为了一圈儿。 打开了随身的布袋子,查看了一下法器的数量,河六四再一次准备回到雨中寻找樱早。 这个被河六四一直随身带着的布袋子,是用兽皮缝制的,不但坚韧无比,而且还水火不侵。是天罡门人用妖魔的皮缝制的,当做装法器的背囊,十分方便。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准备出发的时候,门外的惊雷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的炸响,刹那间屋子被惨白的电光照的亮如白昼。 瞬间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漆黑。 然而就在方才转瞬即逝的光亮当中,河六四不经意间,看到了屋子的一侧紧挨着墙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长方形的东西,像是一幅画。 借着屋外照进的暗光,和螺丝轻轻地凑了过去。 越走近,看得越清楚,越清楚,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意开始传来,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十分阴森。 屋外的大雨仍旧哗哗作响,河六四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直到近前,还未等河六四看清画上的内容,门外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惨白的闪光又一次把屋子照的亮如白昼。 河六四猛地回过头去,一双剑眉紧紧的皱着,一只手也探到背后,准备拔出青炎剑。 在刚刚雷光闪过的时候,河六四的余光,分明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可当自己转过头来,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地的狼藉,什么都没有。 自从修道以来,河六四便不再相信幻觉的说法。 河六四深深地相信,在如此诡异阴森的地方,任何幻觉都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危险! 于是,河六四当即从布袋子拿出一炷赤砂香点燃,香气缭绕,屋内顿时被阳气充斥。 在阳气充盈的环境下,邪祟是不能无声无息对人发动攻击的。 然后,河六四又回头看向了墙上的画。 画上,是一个被皱纹布满整张脸的老人。虽然画像毫无颜色,只是用黑墨画成,可依然能清楚的看到老人那一头白发。 而且,这个苍老的老人,奇丑无比! 消瘦的脸庞,朝天鼻,三角眼,一口大嘴下嘴唇包着上嘴唇,还微微的撅着,好像在生气! 河六四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面相,看得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在这个丑陋的老人身旁,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看着这位女子,河六四只觉得一阵面熟,仔细想了半天,忽然想起,这不就是墓葬壁画上的那个公主吗? 门外的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河六四直勾勾的看着画像。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个公主,以及这座庭院,甚至整个寂声林,都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时,屋外的大雨渐渐地停了,萧瑟的冷风不断的吹进屋子里,房檐上的水滴滴滴答答的掉在青石地面上,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了。 见雨停了,河六四也不再思考这幅画以及寂声林会有什么样的秘密,他要抓紧出去寻找樱早的踪迹。 可就在河六四转过身来的时候,一阵奇异的香气袭来,和当时在墓葬中闻到的那股清香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来的十分浓烈。 河六四心头大吃一惊,暗叫大事不好。屋子里分明充满了阳气,可自己还是着了道。 在香气涌进鼻息的一瞬间,河六四只觉得整个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一股浓重的困倦席卷自己的大脑,纵使河六四拼命抵抗,可眼前还是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河六四昏睡在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散落在地上的瓷器碎片,开始发出咳咳沙沙的声音。 像是,有人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一样! 这声音,由远至近,一步一步的,向着躺在地上的河六四而去。 与此同时,屋子里忽然变冷了。昏迷之中的河六四,像是感受到了这股冷意一般,无意识的抱紧了身体。 地上那诡异的声音愈来愈近,直到到了河六四身前,才停了下来。 昏睡之中的河六四,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冰冷。甚至,开始打起了寒战。 要知道,河六四对寒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能让他感觉到冰冷之意的,其实都是危险来临是的阴森和杀气! 昏睡中的河六四,感觉好像是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抚摸着。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灵力,开始向河六四的体内渗透,让昏睡中的河六四不禁皱起了眉头。 灵力透过皮肤,慢慢的渗进了河六四的血肉,融进了血脉之中,向着丹田进发。 在丹田中的灵力被这股外来的灵力包裹的同时,一阵刺骨的寒意让河六四瞬间惊醒了过来! 丹田中的阵痛,让河六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河六四感觉,这股外来的奇异灵力,是要吞噬自己的灵力! 河六四下意识的就要睁开眼睛,可是无论如何,双眼就是睁不开,而且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挣扎,就是无动于衷。 然而河六四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如今这种情形,让他不由得想起三个字。 鬼压床。 民间对于鬼压床的解释,有很多种说法。 最普遍的,就是一种叫做炁鬼的鬼,在侵害人体所致。 遭到鬼压床之后,人会突然感到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朦朦胧胧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就好像有个透明的大山压在身上一样。而且,人身上的阳气也会逐渐降低,炁鬼便乘机附体于人。 当炁鬼成功附进人体,被附体的人传说能看见鬼怪,大脑也会被控制,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自己从未做过或见过的事! 直到最后,被附体之人浑身的精血和阳气被吸光,凄惨的死去。 可如今河六四遭遇的,并不是寻常的鬼压床。 河六四是被那阵清香迷昏的,而后这奇异的灵力渗进体内,正对着自己丹田中精纯的灵力蠢蠢欲动。 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河六四还是可以内窥的。 内窥之下,河六四俨然发现,那奇异的灵力,开始行动了! 第一百三十章,重逢 瓢泼般的大雨终于停了,地面已冰冻三尺有余的寂声林,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棵粗壮的干枯树木上,正在泛着淡粉色的光芒,仔细看去,竟是一面灵盾,包裹住了树木的中段。 这是一个干枯的树洞,大小刚刚能够钻进去一个人,樱早便躲在其中。 听到雨已经停了,樱早收起了灵力,散去灵盾,缓缓的探出头来,查看四周。 乌云散去,周围毫无动静,方才的瓢泼大雨,让这里成为了冰冻的世界。 樱早钻出树洞,脚下忍不住一软,瘫坐在地。 喘着粗气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那个树洞,樱早忍不住笑道:“还好发现了这个树洞,不然就算没被霜猴撕碎,也会被冰雨把我活活冻死。” 原来,樱早在刚刚钻出墓葬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竟然身处在寂声林当中。 樱早猜想,方才那个墓室便是墓葬的第一道关口,于是便想着回去通知河六四。 然而没想到的是,四面八方忽然涌现出无数的霜猴,疯狂的扑向了樱早。樱早虽想回去报信,可一想河六四此时定然也是灵力耗尽,所以便孤身一人引开了霜猴,想着等到甩开了霜猴之后,再回来找河六四。 可是,霜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樱早拼死力战,可面对汹涌如潮的霜猴,樱早也只能且战且逃。虽然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寂声林修炼,可樱早却也从来没有进入到此之深的寂声林,一通逃窜之下,樱早便迷失方向了。 正当自己筋疲力竭,马上就要被霜猴追上的时候,忽然一声惊雷,寂声林居然下起了冰雨。 成群的霜猴看到大雨淋下,纷纷退散而去。樱早还没等松一口气,便差点被冰雨冻在地面上,仓皇逃窜之际,偶然发现了这个树洞,便一头钻了进去,以灵盾阻挡冰雨的拍打。 “要赶快回去寻找河大哥才行!”樱早暗暗想着。 于是,好歹休息了一番之后,樱早便开始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银弓紧握在手,箭矢虚搭在弦上,樱早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霜猴再次袭来。 寂声林冰天雪地,来时的脚印早已不复存在,樱早走了许久,再一次迷失了方向。 可樱早却并没有感到慌张,而是在警惕周围的同时,细心的寻找着对的方向。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樱早扭头看去,只见一只霜猴,正在满是冰霜的树上跳跃,似乎是在寻找樱早的踪迹。 樱早直接就近躲在了一颗树后,侧耳听着霜猴的声音。 霜猴在树上灵巧的跳跃着,越来越近了。 突然!樱早猛地闪出身去,引弓就是一箭。箭矢带着灵力飞蛇而去,树上的霜猴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箭矢正中眉心,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箭矢上的灵力,在进入霜猴大脑的一瞬间,便犹如烟花般炸裂,将霜猴的脑子搅碎。如此狠辣的灵力箭术,中者必定非死即残! 樱早快步走上前去,从霜猴的尸体上抽出箭矢,在其雪白的毛发上擦了擦血迹,然后便飞快的消失在丛林中。 从发现霜猴悄声隐遁,到突然一击射杀霜猴从容退去,樱早只用了几息的时间,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出手的狠辣与果决,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与河六四在一起时,樱早一直都是十分的乖巧,对河六四言听计从,但这并不代表樱早是个弱女子。 河六四是她的心上人,与心上人在一起,自然会变现的十分娇羞。 然而此时自己走在寂声林当中,樱早身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蛮横和灵动,身上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一双美眸似是射出阵阵寒光,威严的打量着四周。 这种自眼神中能够射出的寒光,其实就是人们所理解的杀气。 杀气,河六四是没有的,因为他自打修道以来,就没杀过什么生灵,身上自然没有杀伐之气。 而樱早却不同,她从几岁开始,就已经在寂声林中大开杀戒,无数的毒兽死在她的手中。如今的樱早,单凭眼中的杀气,便能让寂声林最外围的那些蛇虫鼠蚁为之退避! 但是这样狠厉的一面,樱早是绝对不会展现给河六四的。 这也让河六四对樱早有了一些误解,总觉得樱早是个天真烂漫的可爱姑娘,虽然身手不凡,可骨子里还是个柔弱女子。 其实如此狠厉的一面,河六四也曾见过,当日樱早独战巨蟒的时候,便已经展现出了杀伐狠绝的一面,只是当时河六四只顾着看樱早的灵力修为,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而樱早对河六四的爱慕,也让她对河六四保护和关照,感到欣喜不已,于是便乐得让河六四处处呵护。 又走了不知有多久,寂声林依旧是一片寂静。方才飞快的射杀了一只霜猴之后,樱早便再也没有发现霜猴的踪迹。 樱早推测,这些霜猴定是化整为零,在周围寻找着自己的踪迹,只要有一只霜猴发现了自己,随即便能将这个族群全部招来。 好在刚刚自己当场将那只霜猴射杀,不然让它将整个霜猴族群招来,自己又会陷入绝境。 可是,此时樱早的灵力也十分不济,刚刚射杀霜猴,虽然看上去雷厉风行,但其实也是消耗了极大的灵力。若是寻常一箭,以霜猴的厉害,根本就不会受伤。 找个了僻静的角落,樱早盘坐在地,准备恢复一下灵力。 然而刚刚坐下没多久,不远处的树上忽然传来一阵蹦跳声响。樱早想也不想的便贴在了树上,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虽是准备引弓怒射! 又是一只霜猴在树上敏捷的跳跃着,在跳到距离樱早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便在树上停下来了,警惕的看着四周,鼻子还不断的嗅着气味。 这只霜猴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灵力的气息。这些毒兽对于花族灵力或是天罡气力,都十分的敏感,此时虽然已经感受不到灵力的气息,可霜猴还是极度的警惕。 樱早一直在树后侧耳倾听,辨别着霜猴的位置,准备故技重施,再以雷霆速射将其射杀。 可是,霜猴停下了脚步,一点声音都没有,樱早根本就无法辨别霜猴的位置,更别提闪身射杀。 霜猴站在树上不住的闻着,樱早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安静的像是一尊石像,极为耐心的等待着时机。 躲在树后的樱早,低下头轻轻的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樱早也怕霜猴会通过气味,来寻找自己的踪迹。好在因为已经进入寂声林很多天了,那些驱虫的药粉香囊早已没了味道,加上了两个人在幽深的墓葬里生活了好几天,身上的味道和寂声林当中的湿潮味道差不多。 霜猴已经不会通过味道找到自己了,可樱早还是不住的皱起弯眉。 一个脱俗绝世的美貌女子,怎么能容忍身上是这样的味道呢? 虽是如此想,可如今也是无可奈何。 樱早和霜猴就这样一上一下的僵持着,谁都不知道对方在什么位置。 闻了半天,霜猴并没有闻到任何人气,索性便放弃了警戒,灵巧的向一旁一跳,准备去其它地方寻找樱早的踪迹。 然而就在它跳出去一瞬间,樱早自树后转身而出,银弓被拉成满月,对着霜猴的侧身,狠狠的射出了一箭! 箭矢带着灵力,应声没入了霜猴的耳朵里,灵力在进入霜猴脑袋里之后瞬间炸散,霜猴一声不响的从树上掉了下来,惨死当场。 射出这一箭之后,樱早的脚步都开始发虚了,摇摇晃晃的走到霜猴身前,费力的拔出箭矢,然后再次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丛林当中。 灵力的巨大消耗,已经到了樱早的极限,若是再不能得到恢复,樱早必定会留下内伤。 可是此时周围危机四伏,根本就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让樱早好好恢复一下灵力,樱早只能举步维艰的向前走着,寻找着对的方向。 浓郁的大雾再次涌来,重新吞噬了寂声林。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樱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此时的她已经不敢停下来休息了。如今的樱早,只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强撑自己向前走,若是停下来,她知道自己绝对会昏死过去。 走着走着,忽然,眼前的白蒙蒙的大雾竟然如画一般被自己撕开了。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古旧的庭院,在这浓郁的大雾中,庭院周围一点雾气都没有,而且还在发出奇异的微光,让人看上去那么的清晰显眼,诡异至极! 樱早的脑袋已经有些麻木了,已然没有了思考能力,寂声林当中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座庭院,樱早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她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强撑着身子推开庭院虚掩着的大门,走进庭院的樱早也没打量院子的布局陈设,先是走到院子中间的枯井旁往下看了看,然后便冲着主房走了过去。 走到主房门前,樱早艰难的迈上阶梯,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借着外面阴森的微光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 樱早摇了摇头,努力睁大了美眸看了看地上人影,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可是再一看,这个人身上的衣着极为熟悉,双手双脚上戴着石制的精美护具,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链甲,背后是一把青红色的宝剑! “河,河大哥?” 樱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河大哥。 但不管怎么样,樱早的心中瞬间被惊喜填满,浑身的疲累甚至都一扫而光。 樱早一步扑到了河六四身上,轻轻摇了摇河六四。 “河大哥,河大哥?” 见河六四没有反应,樱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伸手轻轻探了探河六四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樱早这才将放下心来。 看河六四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上,任凭自己怎么叫也不醒,樱早知道河六四定然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于是,樱早强撑起身子,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一点灵力,送进了河六四的眉心。 然后,樱早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灵力进入河六四的眉心,随即轻轻散开。 河六四一声痛哼,猛地惊醒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妖魔初现 河六四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头上大汗淋漓,头疼难忍,心惊不已。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已然累昏过去的樱早,河六四大致也猜到了自己能够醒来,全托樱早之福。 回想着自己刚刚遇到鬼压床的经历,河六四不禁一阵的后怕。 当时,自己明明已经完全醒过来了,可身体就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任凭自己如何挣扎,就是不能挣脱那股无形的束缚。 这种症状,和被炁鬼冲身只会导致的梦魇,是一样的。 然而不同的是,炁鬼冲身,只会吸食人身精气,致人虚弱衰亏,以达到占据其肉身的目的。可方才那股奇特的灵力包裹住自己的丹田,分明是想要吞噬掉自己的灵力,那种危险的气息,河六四绝不会认错的! 但由于身体不受控制,那时候的河六四就只有神思还在活跃,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灵力也同样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奇特的灵力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丹田。 好在,樱早及时赶到,以花族灵力灌输进河六四的眉心,强烈的刺痛让河六四猛然惊醒,那股外来的奇特灵力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樱早,河六四心中无比的感激,今日若不是樱早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此地如此诡异,当真不可久留,要赶快离开才是!”河六四暗暗说道。 可此时河六四也是极度的虚弱,虽然这种虚弱并不是因为体力和灵力消耗过度所致,但精神上的劳累更加让人倦怠。 加上樱早也陷入了昏迷,河六四为樱早切了切脉,发现她不仅仅是灵力消耗过大,而且旧伤也复发了。 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进入危机四伏的寂声林,绝非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这座诡异的庭院,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留在这里休整,也不见得会安全。 河六四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先留在庭院之中,等到樱早醒来再做打算。 于是,河六四费力的抱起樱早,走出了这间阴森的主屋。站在园中看了看,迈步走向了西厢房。 推开门,走进了一样破旧黑暗的偏房。 园中那凭空而来的微光照射进屋,视线倒也比较清晰。 简单查看了一下之后,河六四发现这个偏屋是一间厨房。 不同于主屋的是,这间厨房里面的陈设,倒十分的齐全,而且并没有像主屋一样一片狼藉,只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在脏兮兮的灶台上,驾着两口大铁锅。旁边的竹架上,摆放着碗筷盆盘、黑缸铜壶,一样是脏兮兮的。在房梁上还挂着满是灰尘的干菜,而且还有几条咸鱼。两个盖着木盖的缸里,还有一些大米和白面。角落里甚至还整齐的堆放着柴火。 而厨房的另一侧,便是吃饭的餐厅,三张长桌,下面还放着厚厚的垫子。在安王朝,吃饭读书会友的时候,人们只会坐在地上,铺上席子或垫子,并没有椅子的。 河六四不禁一阵生疑,主屋残破到那副样子,厨房竟然如此完整,只是落了灰尘而已,这座庭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打扫了一下餐厅,好歹将垫子上的尘土拍了拍,摆在一起,让樱早躺了上去。 紧接着河六四便拿出一道黄符贴在了房梁上,又在屋子里点了三炷赤砂香,三清法铃也被放在了屋子正中央。一时间,厨房里的阳气极度充盈,但河六四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在屋里用铜钱布了个阳阵。 然后,河六四又看了看大缸里的清水,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简单的清水。于是河六四在灶里生了火,洗刷了一下铁锅,烧起了水来。 灶里的火焰燃烧着干柴,时不时发出点点声响,屋子里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坐在灶台旁边,河六四看着火焰发呆,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如今所遇到事情。 如此凶险的寂声林,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可能进的来,更别提在如此深的林中建一座庭院。 所以这座庭院的主人,定然是个隐世的高人,修为厉害到身在寂声林,万千毒兽根本不敢来犯。而且看起来,这座庭院距离墓葬其实并不算远,所以河六四觉得,这座庭院可能是守护墓葬的人居住的。 可是如果庭院的主人拥有如此高绝的修为,这座庭院又为何会荒废呢?难道是庭院的主人走了?那么这座庭院凭空发出的微光是怎么回事? 这似有似无,找不到源头的微光,像是皎洁的月光一样,让整个庭院光洁无比,清晰可见。然而抬头看去,天上根本就没有月亮。 那座墓葬,难道真的只是用来埋葬那些绝世宝藏的吗?墓中的财宝虽然惊世骇俗,但如此大费周章的弄出一个满是毒兽的寂声林,又辅以奇异的大阵,加上整个墓葬当中鬼斧神工的机关,这样的守护规模,根本就不像是为了保护财宝而弄出来的。 倒像是,在守护一个惊天的秘密! 河六四越想,脑子里越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阵浓郁的困倦袭来,让河六四的眼皮不断的打颤。进入寂声林快十天了,河六四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过。和樱早困在墓室养伤的期间,其实是河六四的神经绷得最紧的时候。因为白骨将军的厉害,让河六四的心根本无法安下,每日都睡的很浅,以防白骨将军突然冲破封印闯进来。 河六四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体向后挪了挪,靠在墙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没过一会儿,河六四便睡着了。 沉睡过去的河六四,再一次来到了满是思念和愧疚的梦境当中,重复着从幸福到惊愕再到绝望的过程。 自打来到铁牛村之后,河六四梦见故人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惨烈。 在梦中,所有人都在责怪他,恨他,埋怨他,他们要河六四尽早去寻找他们。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河六四自己的心魔罢了。 万籁无声,鬼气茫茫。 一阵凉风吹来,轻轻地推开了偏房的屋门,一丝女人吟唱的声音,悄悄的飘进了偏房。 随着这一丝幽怨的女声传来,屋子里的锅碗瓢盆居然变成了破碗烂瓢、碎缸裂壶!挂在房梁上的那些干菜和缸里的米面,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老化,直至腐烂! 同样在睡梦中的樱早,感觉到周身开始变冷,迷迷糊糊的紧了紧衣服,口中一阵呢喃,像是在说梦话。 河六四闭着眼皱起眉头,似是也察觉到了房中的异动。 此时厨房的门外,正站着一个,身穿一袭红衣的赤脚女子。 女子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像是刚刚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女子脸上,带着一种透着寒冷的惨白,甚至感觉,她周身的空气都结冰了,整个人散发着阴森的光。 那一袭红衣,鲜艳无比,隐隐的好像还散发着一阵黑气。 露在外面的手和脚一样惨白,但指甲却是黑色的! 这个赤脚女子看起来,比主屋画像上的那个丑陋老人,还要恐怖! 河六四依旧还在睡梦当中,若是他醒来看到这赤脚女子,定然也会被吓一大跳。 如果说那个画像上的丑陋老人,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因为其丑陋的外貌以及环境气氛,所导致的让人心中发毛的感觉。 但是这个赤脚女子,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好像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 一阵阴风吹来,赤脚女子竟然两脚离地,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幽怨的歌声越来越盛,直到屋子里的那些锅碗瓢盆都随着歌声,稀里哗啦的跳动了起来。 阴风席地,缓缓地推开了厨房的门。 就在这时,屋内的房梁上,忽然飞出一道狭长的红光,在空中划出一声尖锐的哨响,飞快的射向门外。 正是河六四贴在房梁上的黄符! 手腕粗的红光晶莹剔透,形成芒刺,径直刺进了那赤脚女子的眉心! 赤脚女子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暴退而去! 幽怨的歌声和疯狂跳动的碗筷,随着赤脚女子的退去没了动静。 坐在灶台旁边打盹的河六四忽然化作一道残影,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了门口,青炎剑早已握在手中,怒目而视。 但门外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方才冰冷的温度都消失不见了。 可河六四却是紧皱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此时的庭院当中,充满了浓郁的阴煞之气。 阴煞之气,其实并不同于阴气,阴气只是阴阳五行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本身是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而阴煞之气却不同,这种气息,集贫贱、衰败、悲哀、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夭亡、孤独、淫邪、妄想、恶运、疾病、薄命、痛苦、入魔于一身,乃是世间大凶大恶之力,是妖魔邪祟绝佳补品! 在河六四来到这座庭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一丝阴煞之气的存在,可如今庭院当中如此庞大的阴煞之气,让河六四都忍不住的心惊胆战。 如此之多的阴煞之气,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汇聚而成,此时忽然出现,必定是来了一只足够凶恶的妖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如此怪异之事?”河六四不禁暗骂,“难道,是那只异兽?” 这时,庭院当中又传来一丝女人的歌声。 而且,变得更加幽怨,凄凉。 第一百三十二章,四象噬阵 听着庭院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悠远歌声,河六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河六四虽然修道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因为其出众的天赋,在短时间内便达到了孙既直用了二十年才达到的水平,可是河六四的弱点,就是战斗经验的严重不足。 其实河六四如今的修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师兄孙既直。 然而因为是短时间内通过闭关式的苦修,所得来的修为,比起身经百战的孙既直,河六四对于道法和阵法的理解,远远比不上孙既直。 如今面对这般诡异的场景,河六四因为紧张,只是呆呆的看着庭院,已经忘了做些什么。 但河六四对自己的弱点也很了解,所以很多时候,河六四不仅不回避战斗,甚至会主动挑起战斗,为的就是补充自己的战斗经验。在眼前的危机之下,河六四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河六四知道,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总会有一线生机隐藏在其中,一定要冷静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总算清醒了很多。 翻开布袋子看了看自己所剩的法器,又看了看还在安睡的樱早,河六四眼中显现出一丝决绝。 如今樱早还在昏睡,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而若是发生争斗,自己陷入苦战,也无法保护樱早的周全。既然如此,河六四决定将战斗引到其它地方,以保樱早的安全。 于是,河六四便想着再布一个阵,在自己打斗的时候,阵法能够保樱早万无一失。 身后的屋中已经布了一个阳阵了,河六四思索了一番,决定依托阳阵,在房子的外面布上一个四象噬阵。 四象噬阵,是天罡教阵法秘籍当中,地脉一章中的阵法。 四像噬阵十分奇特,说它奇特,在于其布阵需要两个阵眼。 在一般的阵法当中,无论威力或规模的大小,阵眼是只有一个的。但那终究只是寻常的阵法,威力是有限的,一个阵眼足以激活大阵。 而多个阵眼的阵法,才是天罡教奇门大阵的精华所在! 因为,一门阵法中,多一个阵眼,说明威力就增大了一层。 河六四所布的四象噬阵,便是多阵眼阵法当中,属于比较初级的一个阵法。 所谓的四象,分别是东侧太阳位、南侧少阴位、西侧太阴位、北侧少阳位。其作用,就是通过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象阵眼爆发时的能量相互消磨融合,将阵中的邪魔一并除去。 而两个阵眼,需要分别安插在太阳和少阴之间,以及太阴和少阳之间,如此交错,违背常理的阵眼布局,也是能量爆发时,能够产生消磨融合效果的关键。 不过,四象噬阵,其奥义便是一个‘噬’字。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专门用作杀灭敌人的恐怖大阵,可河六四如今却用它来保护樱早,若是真有人闯阵,大阵一旦被激活,那么同样身在阵中的樱早,不也一样会被绞杀的一干二净吗? 其实,这也是河六四的一出疑兵之计。 四象噬阵不同于天罡教其它的阵法,虽然它在多阵眼阵法当中,只是个很普通的阵法。而且它的缺点,在于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通过表象,就能看到四象噬阵的痕迹,只要是修炼之人,都能大致判断出它的威力。 然而这也成为了河六四决定以四象噬阵保护樱早的原因。 四象噬阵的作用,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将敌人击垮之后,用于斩草除根的阵法。所以对于隐藏表象,四象噬阵并没有下什么功夫,它追求的就是尽快斩杀敌人。 所以,阵局简单,布法容易,就成了四象噬阵的优点。而且,四象噬阵是通过阴阳之力的爆发,相互消磨吞噬,这种威力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是极为让人头疼的。尤其是对于妖魔邪祟,这种只需要阴阳之力的消磨便能消灭敌人的阵法,是它们的死敌! 妖魔邪祟,是通过阴煞之气修炼的,对于五行并非十分敏感。修道之人能通过五行之力施展法术,而妖魔却只能使用阴气而已。 一旦空间内阴阳失衡,对于妖魔邪祟来说,相当于釜底抽薪,断绝了其力量的来源。 钉魂阵,就是通过空间内的阴阳失衡来封印恶鬼的。 所以,对妖魔邪祟来说,可以将阴阳之力相互消磨的四象噬阵,更为可怕。 而今这座庭院之中,充满了阴煞之气,河六四觉得,四象噬阵虽然或许不能击败那只异兽,可也足以令它忌惮,不敢贸然闯阵。 由此,樱早的安全便能得到保证。 于是,河六四拿出铜钱香烛,飞快的围着房子布了一个四象噬阵。 最后,将一道黄符,放在了大阵的中心。 做完这一切,河六四看了看会灰蒙蒙的天空,深呼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 想自己刚刚醒来没多久,便跟着葵平来到了寂声林。葵平想要试探自己的修为,河六四是明白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借此得了天大的机缘。而这机缘所带来的晋升,还没来得及让河六四高兴多久,自己又和樱早再一次深入寂声林。 虽然河六四深入的目的,是想查清毒兽体内自然之力的秘密,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些毒兽体内能够拥有自然之力,和那只神秘的异兽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闯进寂声林的最深处之后才发现,寂声林当中,竟然有着一座规模宏大,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的巨大墓葬!那些毒兽的存在,可能只是为了守护墓葬而已。 而且在被那个奇异的大阵困住之后,因为成群的霜猴虎视眈眈,河六四也不能对大阵进行仔细的查看,寻找破阵之法。无奈之下,才孤注一掷,带着樱早走进了墓葬。 到最后闯出机关重重的墓葬,河六四又来到了寂声林当中,而且河六四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寂声林的那个位置了。 直到自己来到这个奇怪的庭院,又遭遇了诡异至极的袭击,若不是樱早及时赶到,自己的修为恐怕都已经废掉了。 到如今,庭院中鬼气茫茫,自己还要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对手,河六四只觉得一阵心累。 缓缓走下台阶,河六四来到了庭院中的枯井旁边,环视着四周,眼神逐渐的便冷。 事到如今,抱怨无用,感叹也无用,唯有力战! 渐渐的,庭院中开始刮起了微风,风力一点点的变大,到最后化作了呼啸的狂风,在不大的庭院中肆意飞卷。 河六四回头看了看西厢房,只见在四象噬阵的范围内,一点风都没有,与庭院中狂风大作的情景,显得格格不入。 见四象噬阵并没有被狂风破坏,河六四安下了心神,开始细细感知着周围的阴气流动。 可风越来越大了,吹得庭院当中一片混乱,河六四在肆虐的狂风中感知到的阴气流动,一样是一片纷乱。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放弃感知阴气流动,在狂风中警惕的看着周围。 但在与妖魔拼斗的时候,感知阴气流动甚至比双眼更加划算,因为通过阴气的强弱,便能知道妖魔行动的踪迹。妖魔战斗之时,会调动巨大的阴气为己所用,所以那里的阴气比较薄弱,妖魔定然会在那里。而且阴气一旦忽然被抽空,也表明妖魔即将施展大威力招数。 所以感知阴气流动,是天罡门人的基本。 狂风愈演愈烈,河六四的身体甚至都开始微微晃动,身穿百斤链甲和护具的河六四,竟然能被风吹得开始摇晃,可见风力之强! 河六四将灵力运至脚下,以灵力贴住地面,保证身体不被狂风卷走。 这时,主屋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庭院中的狂风瞬间变得凌乱无比、毫无规则,让河六四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险些被吸进了主屋。 主屋敞开着的窗子,犹如一双眼睛,发出漆黑空洞的阴森光芒。而大开着的门,更是如同一个无底洞般的巨口,将院中无数的杂物吸进屋内,发出沉闷的低吼。 河六四总算知道那间主屋为何是那般的残破,如此狂吸,屋内当然会一片狼藉! 在巨大的吸力之下,河六四的双脚贴着地面缓缓的向着主屋滑去。 河六四手腕猛地一翻,挽了个剑花,将青炎剑狠狠的插在了身前,用来抵挡疯狂的吸力。 随后,河六四探手拿出一枚铜钱,顶在眉心,默默念道:“腾腾鬼气,重重妖邪,神至永安,无量金刚!” 然后,对着主屋大敞着的门,将铜钱飞了出去。 铜钱划出刺耳的破空声,化成一道拳头大小、金黄色的光,眨眼间便飞进了门。河六四在胸前一掐指决,屋内猛地发出一声巨响,狂风随之戛然而止! 吸力消失了,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反冲力从屋中涌来,险些将河六四冲倒在地,主屋的门也跟着紧紧的关上了。 河六四急忙稳住身形,从地上拔起青炎剑,飞身扑向了主屋。 来到门前,河六四翻腕就是一掌,摇摇欲坠的破门上,发出‘嘭!’的一声,瞬间便出现了一个掌印。 这扇破门霎时便被震成了拇指大小的碎片! 木门的碎屑在空中飘舞,河六四杀气腾腾的冲进屋内,威风凛凛的将青炎剑狠狠朝地上一插,手中一把铜钱四洒而出。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咒语喝出,屋子里四散而去的铜钱在半空中陡然闪起刺眼的白光,肆虐的雷电在屋内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电网! 河六四站在电圈之中,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怒喝了一声:“哈!!” 电网猛地收缩,在距离河六四只有几寸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然后,轰轰烈烈的张开而去! 年深日久的主屋,被膨胀开来的电网由内而外的割成无数碎块,飞溅了出去。 一座房屋,支离破碎。 河六四站在原地,双手依旧合十在身前,银白色的链甲映射着闪烁的电光,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天神下凡! 而在庭院之中,一袭红衣的赤脚女子,终于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赤脚女子 主屋被毁了,河六四并没有丝毫的放松,而是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前方。 在河六四的面前,正站着一个披发红裙,黑甲赤脚的女子。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女子的脸上,根本就看不清女子的五官,但从露在外面的惨白肤色来看,这个女子绝不可能是个人。 果然,赤脚女子与河六四对峙了片刻,整个身体便轻飘飘的向着河六四飘来。 河六四随即从布袋子中掏出了一道黄符,挥手射向赤脚女子,人也跟着冲了上去,带起一阵疾风,紧紧跟在黄符后面。 赤脚女子见黄符射来,也不硬接,脚下升起一阵风,身体横着向右飘去。 河六四见势腰身一用力,抬腿踢在了飞射而去的黄符上。 黄符被河六四一踢,方向随即一转,再次向着赤脚女子射去。 不仅如此,停在原地的河六四伸手拿出了三枚铜钱,把其中一枚向上一抛,稳稳地落在头顶,其余的两枚洒向赤脚女子,封死了赤脚女子的退路。 然后,河六四的双手在胸前一拍,口中轻吟:“天官显灵。” 赤脚女子似乎是不愿意与河六四拼斗,见河六四将铜钱甩来,脚下的疾风更甚,吹着湿漉漉的身体向上升起,躲过了那道黄符和紧随而来的两枚铜钱。 河六四怎能容赤脚女子如此轻易的躲开自己的攻击,赤脚女子刚刚飞起,河六四一声厉喝,头顶的铜钱‘嘣’一声弹射而出,径直射向赤脚女子。 天罡教的攻击路数,讲求如排山倒海一般连绵不绝,如此几番节奏紧凑飞快的疾攻,赤脚女子竟躲闪不及,被铜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眉心上。 赤脚女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的黑气不住的倾泻。 河六四冷哼了一声,手中一阵变幻,一个个指决飞快的掐出。 而中招之后的赤脚女子,似是发怒了,猛地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尖叫,白皙的脸上忽地张开一血盆大口,呼呼地喷出一团黑烟,轰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见眼前黑烟滚滚,遮天蔽日般轰来,不敢硬接,只得放弃施展五行道,急忙向一旁闪去。 黑烟轰在河六四方才所在之地,竟是暴起一声巨响,翻起了几丈高的碎石灰土。黑烟散去,地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河六四虽是躲过了黑烟,但飘在半空中的赤脚女子并未停止攻击,一团团的黑烟不断的轰向河六四。 见黑烟不断轰来,河六四有意的远离了西厢房,生怕黑烟会影响到四象噬阵。 躲着躲着,河六四忽然感觉这些黑烟十分的熟悉。隐隐的,河六四感觉自己好像接触过这些黑烟。 大日圣佛教! 忽然,一个令河六四极度厌恶,又极为忌惮的名字出现在心头。 自己和大日圣佛教的人也交过手了,十二圣令中的霍刈和武天,在施展邪术的时候,都是黑烟相随。 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赤脚女子,也是一身的黑烟,进攻的路数也都是通过催动黑烟来完成。 想到这里,河六四更是触类旁通,他想起寂声林里的那些毒兽,体内的血液全都是绿色的。霍刈和武天在施展了天魔变之后,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异,而血液也随之变成了绿色,而且一样含有剧毒! “难道...这一切全都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河六四不禁感到了巨大的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隐秘的山谷之中,如此凶险诡异的寂声林,如此规模宏大的绝世墓葬,都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可人一旦心中有个一个猜测,思维的走向便会忍不住向着这个定论靠拢。 即便河六四十分想要客观的面对眼下的局势,但脑子里就是遏制不住的将眼下的一切和大日圣佛教联系在一起!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大日圣佛教所为,那么这个赤脚女子肯定也是他们养的鬼了!” 河六四如此想着,又躲开了几团黑烟的攻击。 “不行,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 这时,一团黑烟轰来,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左手掐着指决,右手持剑凌厉一劈。 “天王破幻剑!” 剑气乍现,金色长龙发出的龙吟声响彻天地,震得寂声林瑟瑟发抖。 金色长龙冲破黑烟,呼啸着冲向了赤脚女子。 赤脚女子见状,身体骤然下降,灵巧的躲过了长龙。 金色长龙犹自飞向高空,在天空中爆裂为一团刺眼的金色光芒。 河六四看准机会飞身扑到了赤脚女子的下方,猛地向上一跃。 赤脚女子刚刚躲过长龙剑气,根本就没看到河六四已经跳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脚。 抓住赤脚女子的脚踝,触感冰凉至极,河六四猛地向下一拉,赤脚女子的身体陡然沉了下来。但其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阵阵黑烟也猛地喷涌而出,将赤脚女子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河六四将赤脚女子拉下来,却见她已经隐进了黑烟之中,举剑便刺了进去! 然而剑锋没入黑烟,如同刺入了水中一般,软绵绵的。 就在这时,黑眼中忽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掌,出其不意的印在了河六四的胸膛上。 胸口受了一掌,河六四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自半空飞速坠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可就在河六四被轰飞的同时,浓郁的黑烟竟是突然炸裂,赤脚女子显出身形,整个右腿变成了犹如火炭一般,冒着丝丝火星。 原来,在河六四捉住赤脚女子的脚踝时,掌心之中就藏着一枚黄符,抓住脚踝的时候,铜钱便被贴了上去。 赤脚女子如果是鬼,那么她的身体就是犹如幻影一样,根本不是实体的。 河六四在掌心垫着黄符,那么无论对方是鬼魂还是实体,都逃不过河六四这一抓! 摔在地上之后,河六四又是咳出一口鲜血,但他却还是努力爬起身来,奋力跃向赤脚女子。 通过刚刚这一掌,河六四已经知道自己绝不是这赤脚女子的对手,但此时河六四决不能停下攻击,若是让赤脚女子喘过气来,自己就真的糟了! 赤脚女子右腿被黄符中的阳气炸成了火炭一般,此时正在低头查看,竟是没想到河六四再次扑身而来。 借着飞身之势,河六四凌厉的送出一剑,直刺赤脚女子的咽喉。 赤脚女子尖叫了一声,口中喷出一团黑烟,缠在了青炎剑的剑身上。 河六四只觉得青炎剑忽然变得沉重无比,像是被千万道绳索缠住,分毫难进。 而黑烟挡住了青炎剑之后,赤脚女子竟是对着河六四的面门,再一次拍出了一掌。 河六四见状,急忙施展花族功法,化出一面灵盾在手上,推着灵盾硬接了赤脚女子这一掌。 然而没想到的是,掌心相碰,灵盾瞬间消失不见,如同是被消去了一般。 灵盾消失不见,河六四的左掌和赤脚女子的手印在了一起,河六四胸中一阵翻腾,喉间一甜,鲜血涌出。 可是这一次,河六四并没有被当场轰飞出去。而且,河六四还飘浮在了空中! 河六四是不会腾云之术的,飞的再高也只是跳上去的而已,与赤脚女子对轰之后,身体竟然没有落下去,这太违反常理了。 还未等河六四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飘浮在空中,和赤脚女子印在一起的左掌,忽然传来了一阵吸力。 河六四大惊失色,因为这股吸力竟然隐隐的带起了自己丹田之中的灵力,似乎是要涌向赤脚女子。 而且,河六四还感觉到,这股吸力之中,伴随着一种十分奇特的灵力,和当时自己遭遇鬼压床时,想要吞噬自己灵力的那股奇异灵力,一模一样! 河六四总算知道当时暗算自己的到底是谁了,可此时自己的手掌被吸住,根本就无法挣脱,任凭河六四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丹田中犹如水滴一般圆润精纯的灵力,开始泛起一层层的波澜,甚至已经被吸起了许多碎片式的灵力,飞快的涌入了赤脚女子的体内。 慌了,河六四彻底慌了,自己下山以来,即便是对阵霍刈险些身死,都没有这么惊慌过。 可河六四总算是还没有失去理智,见挣不开赤脚女子,河六四松开青炎剑,探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一道暗黄色的黄符。 这道黄符,在河六四之前的施法过程中,从未出现过。只因这道符,和以往的那些黄符,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道符的名字,叫做镇魂符! 天罡教的黄符,分成镇、驱、渡、消、借、五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效用。 河六四与孙既直等人在平日对敌之时,使用的那些阳符,是属‘消’字类的黄符。 而这镇魂符,顾名思义就是‘镇’字类的符文了。镇魂符之所以不能和寻常阳符相提并论,是因为镇魂符的效用,和钉魂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钉魂阵的作用,是将阵中的阴气抽干,以此束缚封印阵中的妖魔邪祟。 镇魂符虽然并不能影响一定范围内的阴阳平衡,但镇魂符只针对被它印上的鬼煞。一旦邪物和恶鬼被印上了镇魂符,恶鬼便会被禁锢在所附的物体,或者所附的人身上。虽然不能被根除,但也永远不能被释放,除非毁掉镇魂符。 所以,镇魂符的作用和钉魂阵一样,都是用来镇压恶鬼的。 此时河六四拿出镇魂符,也并非是情急所致。河六四从未想过能够一招便诛杀赤脚女子,镇魂符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离的时间而已! 体内的灵力不断被抽去,赤脚女子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舒畅,闭着双眼微微扬起了头。 河六四恼怒不已,趁赤脚女子还在享受着吸食灵力带来的快感,河六四猛地将镇魂符印在了赤脚女子的额头上! 赤脚女子的额头上猛然被贴上了一道镇魂符,阵阵白烟自镇魂符上升起,赤脚女子与河六四连接着的手忽地分开,河六四当即便掉落了下去。 赤脚女子深处惨白的双手捂着丑陋的面孔,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嘶吼,身体也从半空中落下,站在地上捂着脸不断的挣扎着。 河六四痛苦的站起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青炎剑,怒视着赤脚女子。 赤脚女子黑洞洞的双眼中,似是射出一道凌厉的杀气,一双惨白干枯的手忽地一摆,身后东厢房的木门‘哐!’一声脱框而出,砸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大喝一声,左掌自胸前凌空一推,一面灵盾出现在身前,木门砸在灵盾上,瞬间便碎成了指头大小的碎片。 河六四收去灵盾,左手掐了个指决,右手持剑横挥。 “铁影飞河剑!” 第一百三十四章,片刻安宁 一阵罡风卷起,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庭院当中,将赤脚女子卷在了其中。 河六四急忙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大把铜钱,围着漩涡的外围,不断的将铜钱拍进青砖地面。 阵圈布成,河六四远远的跳开,双手在胸前一拍,将大阵激活了。 河六四所布的,是一个大号的阳阵。 之所以会布下普普通通的一个阳阵,是因为河六四知道无论是什么法术,最终目的都是伤敌。 而想要对付眼前这只恶鬼,阳气是最有效的武器! 通过几次施展铁影飞河剑,河六四发现这一剑式,可以融入很多种法术,组成由剑式和法术相结合的全新绝技,也让铁影飞河剑,有了千万种可能。 所以这一次,河六四决定再漩涡剑气当中,融入庞大纯正的阳气,对付这只赤脚女鬼! 阳阵被激活了,庞大的阳气被卷进漩涡,时不时的闪出一道道火光。 可阳气刚刚被漩涡吸进去,漩涡之中猛然便暴起一团黑烟,在灰蒙蒙的漩涡中心,极为显眼。 河六四看着漩涡中的阳气不断在黑烟表层炸裂,脸色忽地难看了许多。 他突然想起来,这赤脚女子是恶鬼,根本就没有实体,铁影飞河剑的凌厉剑气,根本就伤不到它!而阳阵焕发出去冲天阳气,充其量只是一股精纯的阳气而已,赤脚女子即便不能敌,也能在其中保全自己。 想通了这些细节,河六四的表情越愈发的难看,手中的指决当即一变,一股罡风自身后喷涌而来。 强劲的罡风中,河六四掏出三炷赤砂香点燃,双手再次一阵变换,最后掐住了一个阳君诀,三炷香也被捏在了指间。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河六四此时所施展的,是昧火术。只不过这一次的昧火术口诀,来的比以往更长,更复杂。 但口诀的冗长,一般也就代表着法术的威力不同凡响。 随着河六四念完法咒,头顶的发髻中飘起了一缕青烟,与香火所燃出的烟汇聚在一起,盘旋着升上了天空。 虽然河六四之前施展昧火术对付强敌,并没有收获到巨大的成果,但那都是因为他所对付的,不是身怀诡异邪术的邪教人士,就是本身也是御火行家的双头蜥。 可此时面对赤脚女鬼,昧火术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昧火,是世间最热、最强、最阳刚的火焰,能烧尽世间万物,包括阴阳五行! 对于鬼煞而言,昧火,和穿肠毒药没什么区别。 三炷赤砂香上的火烛忽然变大,化成三条火舌,喷射着冲向天际。 但在经过河六四面前时,河六四双手竟是掐着阳君诀,直接伸进了三条火舌拧成的火蟒当中。 火焰忽地爆发了,犹如一团大雾一般,将整个庭院吞噬在火海当中。 漩涡一经触碰昧火,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蔓延在整个庭院上空的昧火猛地便被漩涡吸了过去! 身陷火海之中的赤脚女鬼发出了极为惨厉的尖叫,让人听上去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今这座庭院当中,已经被阳阵爆发时庞大的阳气完全充斥,阴煞之气被源源不断的挤出庭院。对于鬼煞邪魔来说,阴气就如同空气一样,如果没有了阴气,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施展。 昧火的热度如同焦金流石,黑色的烟气全然不能抵挡热度的渗透,赤脚女鬼的惨叫声不断响起,而漩涡当中的黑烟也开始愈发的浓重,就连地面也开始瑟瑟发抖。 河六四知道,这是赤脚女鬼彻底被激怒了,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绝对是惊天动地的招数。 回头看了看西厢房,刚刚昧火席卷整个庭院,河六四生怕会波及到西厢房,烧到樱早。 幸运的是,西厢房只是屋顶的瓦片被点燃,而且在飞速旋转的漩涡的引力下,昧火已经只剩下丝丝火苗,将表层的瓦片燃尽之后,便不再燃烧了。 四象噬阵也未被破坏,河六四看了看四象噬阵,又回头看了看火海中愈发强盛的黑烟。 震动的地面越来越抖,伴随着一阵阵的轰隆声,黑烟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冲破火海,触天触地! 河六四见状,知道昧火已经快要被赤脚女鬼破了,当即一咬牙,冲向了西厢房。 冲进屋内,樱早还在昏睡当中,棚顶的瓦片被昧火燃烧,此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漆黑的灰烬落了一屋子,樱早更是浑身的灰烬。 仔细看去,樱早白皙的脸蛋变得通红,河六四探手一摸,只觉得滚烫无比。 河六四这才想起,昧火之热,能燃万物,其烧完之后的灰烬也是炽热无比,樱早被灰烬覆盖,已经被烫伤了! 好在昧火的灰烬并不像是火炭一般将人烫伤,所以樱早的皮肤上并没烫伤的痕迹。但最可怕的是,昧火的灰烬,具有引燃灵力的能力,樱早面色通红,乃是因为体内的灵力已经被昧火灰烬烫的炽热! 河六四急忙掐了个寒冰诀,将寒气送进了樱早体内,然后抱起樱早跑出了屋。 然而就在河六四冲出门的时候,火海之中猛然发出一声闷响,铁影飞河剑化出的漩涡,以及冲天大火,像是海浪一般四散而来。 河六四见状,抱着樱早背过身去,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在背后化出了一面灵盾。 如潮般火焰席卷而过,西厢房瞬间起火,河六四置身在火海之中,只觉得血液都被昧火煮沸了一般,痛苦无比。 在和赤脚女鬼过招的时候,河六四体内的灵力虽然并没有被吸走多少,但他同样也已经受了内伤,此时疯狂炼化灵盾抵抗昧火,河六四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了强弩之末了。 火浪很快便散尽,西厢房和东厢房已经被烧成了灰,只剩下光秃秃的地基。 河六四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先前布下的四象噬阵的铜钱。 经过这一番火焰冲击,四象噬阵竟然还没有被破去。河六四大喜过望,急忙回头。 只见,赤脚女鬼浑身漆黑,大块大块烧伤,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十指上的黑甲,已经长出了半尺有余,湿漉漉的头发也被烧的只剩一半,轻轻的冒着白烟。 赤脚女鬼举起双手,黑洞洞的双眼圆睁着,对着河六四狰狞的发出一声尖叫,疯狂的扑了上来。 眨眼间,赤脚女鬼便已经冲到了近前,河六四惊慌之余,拧过身子,抬腿便是一脚。 一脚踹在赤脚女鬼的胸膛上,一股无法抵挡的冲击力,将河六四直接撞飞了出去。而在飞出去的同时,赤脚女鬼的双手也抓在了河六四的腿上,锋利的指甲在链甲上划出阵阵火星。 虽然被撞飞了出去,但赤脚女鬼的身形也是一顿,停在了原地。 河六四飞在空中,探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枚铜钱,拇指一用力,将铜钱捏成了两半。 随着铜钱被捏碎,四象噬阵的阵圈内,坚硬的青砖地面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变软了,赤脚女鬼的双脚瞬间陷进了犹如烂泥一般的地面当中。 见到双脚陷进了地里,赤脚女鬼疯狂的挣扎着,不住的发出怒吼嘶叫,可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紧接着,变成稀泥一般的地面,开始冒起了泡,阵阵雾汽缓缓升起。 像是,水开了一样。 不断冒出来的泡渐渐变得激烈,赤脚女鬼的身体缓缓下降,像是陷进了沼泽中一样。沸腾的地面下,犹如有千万只手抓住了赤脚女鬼,任它如何挣扎,就是无济于事。 鬼,是没有实体的。 可这四象噬阵被激活之后,竟然将赤脚女鬼死死的束缚在其中,而且阵中的阴阳之力,不断的相互缠绕,相互消磨,尽数陷进了沸腾的地面里! 赤脚女鬼的嘶叫声,再一次变成了凄厉的惨叫,整个下半身都已经陷进了地面,只剩下一双干枯的手臂在疯狂的挣扎。 而另一旁的河六四,在摔在地上之前,用尽全力将樱早托到了身上,为她做了一次肉垫。 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甚至还滑出了几丈远,河六四始终将樱早护在怀里,直到两个人完全停下。 鲜血不断的从口中涌出来,河六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 看了看身上的樱早,河六四忍着疼痛笑了笑,心想这个姑娘睡得还真是沉! 庭院中的惨叫声传进耳朵,河六四费力的坐起身来,将樱早留在了原地,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庭院。 河六四并没有回到庭院当中,而是在庭院的外围,用十八枚铜钱围住了庭院,布了一个钉魂阵! 在布钉魂阵的时候,赤脚女鬼已经完全被四象噬阵吞噬了,等到河六四将钉魂阵布好,庭院中便只剩下四象噬阵的沸腾声。 河六四站在阵眼上,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激活了钉魂阵。 钉魂阵被激活的瞬间,庭院当中的空气猛然凝固,阴气渐渐的被抽干了,只剩下充盈的阳气。 河六四并不知道四象噬阵有没有将赤脚女鬼彻底泯灭,以赤脚女鬼的厉害,凭自己的修为激活的四象噬阵,河六四觉得并不能将赤脚女鬼完全泯灭,所以布钉魂阵也是为了加一层保险。 即便没有灭去恶鬼,但至少也能封住它! 河六四脸色惨白的走回到樱早身旁,呼吸短促而虚弱,鼻子里甚至都流出了鼻血。 这是因为在受了严重内伤之后,过度消耗灵力所致的。 河六四艰难的盘坐起来,缓缓沉下心神,开始恢复灵力。虽然他已经到达了天心来复的境界,并不用打坐炼化恢复灵力,可现在他身受重伤,需要内窥查看伤势。 庭院已经被毁了,原本那股奇异的微光也随之消失,周围陷入了黑暗当中。 樱早还在睡着,河六四坐在她身旁,一点点的内窥着自己的伤势,心中尽是苦笑。 若不是之前得到了莫大的机缘,让自己原本的天罡气力,升华成为了全新的灵力,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下山几个月了,河六四一件正事都没做成,却已经第四次险些丧命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河六四查看完了内伤,缓缓睁开了双眼,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探手摸了摸樱早的脸,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不少。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让樱早也受了内伤,如果灵力被昧火的灰烬引燃,那樱早的修为就全都废了! 寂声林中一片寂静,看着睡得正香的樱早,河六四也忍不住躺下了身子,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奔跑。 河六四急忙坐起身来,回头看去。 随即,河六四的脸上满是无奈:“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在丛林深处,白骨将军手持巨剑,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救兵和追兵 “前辈!前辈等等我!” 葵平奔跑在寂声林当中,对着前方飞速前进的李氏喊着。 李氏轻盈的跳跃在干枯的树木当中,头也不回的怒斥道:“已经等了十天了,我那徒儿还未归来,你叫老身如何等?你快些带路!” 葵平闻听,咬了咬牙,猛地向前大力一跳,总算是追到了李氏身前,急忙横在了李氏面前,挡住了李氏的去路。 “前辈担忧河兄弟之心,在下怎能不知道?我女儿也与河兄弟在一起,在下一样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葵平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专心带路!拦我作甚?”李氏恼怒的说道。 “前辈您有所不知,寂声林危机四伏,毒兽遍布,前辈想进林救人,也要容在下准备一番呐!”葵平诚恳的说道。 “放屁!”李氏破口大骂,“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看你就是不拿我的宝贝徒儿当回事!你最好放老实些,惹怒了老身,定叫你铁牛村鸡犬不宁!” “前辈,您听我说!寂声林越是深处,毒兽越厉害。此前大蟒袭来,前辈只为赶路而甩开了大蟒,所以前辈对这些毒兽的厉害并不了解,在下岂能置前辈的安危于不顾啊!”葵平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 原来,李氏等了十几天还不见河六四归来,心中认定了河六四遇到了凶险,一怒之下便强行带着葵平来到寂声林,要他带路进去救人。 进入到寂声林之后,李氏急于赶去救人,对一路上杀出来毒虫毒蟒视而不见,直接甩开了它们,兀自冲进密林伸出。 葵平虽然知道李氏的厉害,但是再往前走,就是毒蜥的地盘了,再往后有什么样的凶险,他葵平也不甚了解,毕竟那是他也不曾到达过的幽深。 于是,葵平说的口干舌燥,只为了让李氏知道寂声林的凶险,救人可以,但首先要自保! 可李氏哪里能听得进去葵平的劝说,见他婆婆妈妈的说了一大堆,气的当即在手中化出一柄灵刀,直接横在了葵平的脖子上。 “无胆匪类!你到底带不带路?”李氏冷冷的说道。 葵平心中一惊,喉间已经感觉到了灵刀的锋利,阵阵的发寒。 “前辈息怒,在下带路便是!”葵平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氏冷冷的收起了灵刀,开始继续向着深处奔跑。 灵刀被收去,葵平长出了一口气,他刚才毫不怀疑李氏的杀意,见李氏跑远了,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两个就这样在寂声林中飞速的奔跑,一路上任何的蛇虫鼠蚁冲出来拦住,李氏全都视而不见,凭借速度硬生生甩开了毒兽。 而葵平虽然一直没有被甩开,但此时也是苦苦支撑,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 就在葵平暗自叫苦不迭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只蜥蜴,正横冲直撞的向着他们跑来。 “前辈小心!河兄弟当日就曾被这些毒蜥所伤!”葵平急忙出声提醒。 话音刚落,李氏和葵平的周身忽然泛起一团淡黄色的光晕,一面球形的灵盾,将两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继续冲,不许停!”李氏低喝道,脚步一刻不停的向前冲去,球形灵盾始终将二人裹在其中。 葵平闻听,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跑,他也明白,若是自己走出了这球形的灵盾,那么迎接自己的,将是这些难缠的毒蜥。 奔来的毒蜥,足有五只,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冲了上来。 葵平看的心惊肉跳,心道五只毒蜥一同扑上来,灵盾纵然能挡住毒蜥,可他们两个也就别想走了! 可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带着球形灵盾冲了上去,直接将这五只毒蜥尽数撞翻在地,甚至其中一只被撞的折断了胫骨,惨死当场。 葵平这才清醒过来,李氏再怎么说也是河六四的师父,河六四都能单枪匹马独战四只毒蜥,李氏怎么可能会被它们困住? 冲出了毒蜥的阻拦,李氏带着葵平仍旧马不停蹄的向前飞奔,对身后再次追来的毒蜥,视若无睹。 葵平边跑边向后看着,见到毒蜥被远远的甩开,心中也松了口气。 一路上,仍旧不断有毒蜥前来阻拦,都被李氏用灵盾弹开,两个人就这样毫发无损的冲了过去。 可是越跑,葵平的心就越发的担忧,他总觉得应该要遇上麻烦了。 果不其然,毒蜥逐渐的消失了,伴随着一声长嘶,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 “双,双头蜥!”葵平惊叫道。 其实葵平并不是有多惧怕双头蜥,河六四曾说过,葵平虽然没有击杀双头蜥的本事,但凭他的修为,全身而退并不是难事。 让葵平感到惊慌的,是眼前这头双头蜥与之前他与河六四遇上的,一样庞大凶恶! 葵平知道寂声林的神奇,无论是什么样的毒兽,被击杀之后,过段时间还会出现。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一只新的来补充上一头的缺失,这着实让葵平大吃了一惊。 “喊什么!”李氏不满的斥道,前行的脚步却也没停,径直冲向了双头蜥。 葵平看的目瞪口呆,急忙出声提醒:“前辈!这双头蜥和之前的毒兽有着天壤之别!有喷吐火焰之能,小心为上啊!” 李氏闻听,冷冷的说道:“哼!没出息!” 距离双头蜥越来越近了,葵平见李氏毫无停歇的迹象,只得咬了咬牙,暗道:“拼了!” 见二人冲来,双头蜥的两张血盆大口猛地张开,喷出了两团大火,轰向了李氏和葵平。 淡黄色的光晕再次闪起,光洁的灵盾挡住了汹涌的火焰,可李氏前进的势态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顶着火焰继续冲锋! 眨眼间,李氏便冲到了双头蜥的身前,葵平一脸惊惧的跟在一旁。 双头蜥见李氏冲到了自己的身下,其中一只头颅猛地对着李氏咬了过去。 葵平看着血盆大口咬下来,忍不住望向了李氏,想要看看她要如何对付双头蜥。 结果就看到,李氏的右手闪闪发光,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出体内,在手中化出了一把灵力巨锤。 ‘轰’地一声,巨锤砸在了双头蜥的脖子上,庞大的身体瞬间被掀翻而起,摔了出去。 一击轰飞双头蜥,李氏毫无战意,再次向着寂声林的深处冲了过去。 只留下葵平,呆呆的看着被一锤砸的晕头转向的双头蜥,哑口无言。 “你若不想继续前行,就趁早滚回去吧!”李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葵平望了望李氏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经爬起身来的双头蜥,心中挣扎了片刻,一咬牙,追了上去。 而在密林深处,昏睡了多时的樱早,终于醒了过来。 耳边风声掠过,感觉身体正被人抱着。 樱早定了定神,河六四俊朗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自己正被河六四抱着,在寂声林中飞快的前行着。 樱早脸蛋一阵羞红,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轻轻的靠在了河六四的胸膛上。 忽然,樱早发现在河六四胸口的链甲上,有着斑斑血迹,抬头一看,河六四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脸上尽是疲态。 “河大哥!你受伤了?”樱早惊呼一声,急忙挺起了身子。 可挺起了身子,顺着河六四的肩头,樱早看到一具白骨正提着巨剑,紧紧的追在后面。 “它,它,它!”樱早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河六四也是一阵苦笑,说道:“我不知它为何如此难缠!” 樱早看了看河六四的脸,也不知自己就这样被他抱着跑了多久了,但从河六四脸上的疲色还是能看出,他此时并不轻松。 半个月的相处,樱早对于河六四的性格,已经十分的了解了。这个男人无论多苦多累,都不会表露出来的。若是从他身上看出了疲色,那他定是在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疲累! 樱早看的心疼至极,急忙叫道:“快放我下来!” “不可!”河六四果断的拒绝了,态度强硬的让樱早为之一愣。 河六四继续说道:“你在昏睡之时,不慎被昧火灰烬覆身,恐已受了内伤!你赶快内窥一下,若有伤势,赶快调养,否则会伤到根基的!” 樱早闻听,也不追问自己为何会沾到昧火的灰烬,只是赶忙沉下心神,内窥着自己的伤势。 片刻之后,樱早睁开双眼,带着一丝喜悦说道:“河大哥,我没有受内伤!只是体虚燥热,灵力有些亏损!” “太好了!”河六四也是一喜,“那你赶快恢复灵力,不必担心那具白骨!” 樱早一愣,呆呆的看着河六四问道:“河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在你身上炼化灵力?” “傻丫头!此时哪能停下脚步去恢复啊?你安心炼化便是,河大哥不会让你受伤的!”河六四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樱早傻傻的看着河六四,感觉心中绞着疼。 见樱早半天没动静,河六四催促道:“快啊!” 被河六四这么一催,樱早不再犹疑,深吸了一口气,躺在河六四的怀里恢复着灵力。 寂声林中一片寂静,只有河六四与白骨将军奔跑的声音。 樱早在河六四的怀里,耳边除了奔跑声,樱早听得最清楚的,就是河六四沉重的呼吸声。 她知道河六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樱早不敢浪费一点时间,不断的炼化着灵力,体内的灵力开始变得充盈。 终于,樱早再一次睁开双眼,叫道:“河大哥快放下我!我的灵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别动!”河六四一声厉喝,脚下忽地生风,飞快的向前冲去。 樱早正在大惑不解,马上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几只霜猴,叽叽喳喳的叫着冲了过来。 河六四猛地发起冲锋,飞快的从几只霜猴的中间冲了过去。而这些霜猴被甩到了身后,竟然和白骨将军并肩而行,一同追赶了上来。 “快!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们谁也跑不掉!”樱早焦急的喊道,身子也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可河六四的双手像是两把铁钳,死死的抱着樱早不松手,直视着前方,一脸的怒气! 樱早顺着河六四的目光看去,原来又有几只霜猴出现在前方,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河六四来不及加速奔跑,只得腾空而起,跳到了树上,在树间闪转腾挪,借着树木来阻挡霜猴的追击。 这几只霜猴终于也被甩在了身后,与白骨将军和之前的那几只霜猴一起追赶着河六四。边跑,霜猴边发出有节奏的嘶叫声,像是在召唤族群。 河六四忽地将怀中的樱早向上一扔,然后稳稳的用后背接住了樱早,背着她继续奔跑。 樱早骑在河六四的背上,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你快放我下来啊!” “你只管弯弓射杀阻你我前路的霜猴,别的不要想!”河六四大声说道。 樱早闻听,一下就明白了河六四的用意,将她背在身后,她便能腾出双手银弓射箭了! 于是,樱早弯弓拉成了满月,对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白骨将军,狠狠的放出了一箭。 这时候,身前又一次出现了几只霜猴,河六四一阵闪躲,总算又将霜猴甩在了身后。可是自己的左腹也在刚刚闪躲的时候,被一只霜猴狠踹了一脚。 河六四疼的直流冷汗,声音颤抖的说道:“早儿,射前面的!追兵不要理会!” 樱早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若是刚刚自己的注意力在前面,河六四可能就不会受此一击。可樱早实在是对那白骨将军气愤不已,怒射一箭也是气急败坏。 前方再次出现了几只霜猴,这一次樱早紧紧的盯着这几只霜猴,飞快的射出了两箭,当场射杀了两只离得最近的霜猴,让河六四毫不费力的冲破了拦截。 就这样,樱早一路上射杀了一只又一只的霜猴,刚刚恢复了的灵力,再一次快要被耗尽了。 普通的箭矢,是伤不到这些霜猴的,只有携带灵力的箭矢才能射杀霜猴。可霜猴成百上千,杀之不尽,樱早的灵力消耗,极为迅速。 听着身上的樱早开始喘起了粗气,河六四也知道她的灵力已经快耗尽了。 回头看了看,只见白骨将军一马当先,身后无数的霜猴犹如勇猛的兵丁,气势汹汹的追赶着河六四二人。 而另一边,始终是马不停蹄的李氏,终于停了下来。 在她的面前,一堵灰色的高墙,突兀的挺立在寂声林当中。 葵平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说道:“前辈,此墙甚是怪异,还是小心为妙啊!” “闭嘴!”李氏怒斥道,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灰色的高墙,淡淡的说道:“这是个阵法结界。” 第一百三十六章,阴魂不散 呼...呼...呼... 粗重的呼吸,沉重的脚步。 河六四的脸上挂着满满的汗水,举步维艰。 可河六四始终保持着和白骨将军以及霜猴同样的速度,既甩不掉它们,它们也追不到近前来。 看着脚步虚浮,脸色惨白的河六四,樱早心疼极了,忍不住说道:“河大哥,放我下来吧!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力竭而死的!大不了你我就和它们放手一战,生死由天!” 听樱早如此说,河六四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边跑边说:“我的命不值一文,但你只是陪我前来而已,搭上一条命,实在是不值!放心,河大哥绝不会让你死的!” 樱早听闻,眼眶中尽是泪水,可樱早还是坚强的擦去了泪珠,注视着前方扑来的霜猴,引弓怒射! 跑着跑着,樱早在墓葬中拾来的箭矢射光了,于是樱早收起了银弓,抽出匕首怒视着前方。 河六四抬眼向上瞧了瞧,忍不住笑出了声。 樱早被河六四笑的大惑不解,问道:“你还有心情笑?” “我见你杀气腾腾,英姿勃发,想在这幽林之中竟能瞧见如此好景,怎能不笑?哈哈哈哈哈!”河六四朗声大笑着说道。 听河六四这样说,樱早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咬了咬嘴唇,说道:“只要是与河大哥在一起,我不怕死!” 说完,脸上涌现一抹羞红。 可是,河六四就此便没了声音,只顾着向前奔跑。 樱早急了,问道:“难道你不愿与我死在一起?” “哈哈哈!傻丫头,我们不用死了!你看那里!”河六四大笑着回道。 樱早一愣,顺着河六四所指的方向看去,竟发现他们已经跑回了墓葬门口。 几步跑到墓葬破碎的大门前,河六四放下樱早,让她先钻了进去。趁着白骨将军和霜猴赶到之前,在地上布了个缚阵,然后也急匆匆钻进了墓门。 先前已经闭合了的两堵墙,此时居然分开了,看上去和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河六四与樱早知道,一旦再往前走几步,这两堵墙还会夹过来。 于是,两个人也来不及休息,直接想着下一间墓室冲了过去。 机关再次被开启,两堵墙缓缓的推了过来。但通往下一间墓室的铁门早就被河六四打开了,两个人在墙壁合拢之前,惊险的冲进了第二间墓室。 来到这一间墓室,河六四与樱早依旧不敢停留,这里的迷魂香气,以及数万毒蛇也十分危险。 于是,两个人风驰电掣的在黑暗中飞快奔跑。 终于,河六四与樱早一口气跑进了最开始的时候,进入到的那间布满符文的墓室。 先前并不知道这间墓室的凶险,此时再回到这里,两个人谁也不敢乱动,坐在墓室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河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樱早问道。 “想办法打开那个墓道,钻进去,恢复灵力,再想办法出去!外面那个缚阵估计能挡住白骨将军片刻,而且那间闭合的墓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开,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比较好!”河六四回道。 樱早闻听,点了点头,转而苦笑着说道:“那白骨将军也不知在我们身上施了什么法,怎么总是能追上来?” 说完,樱早靠在墙上继续休息,并没有再多想。可樱早这句无心的抱怨,河六四却听到了心里。 两个人短暂的休息了一下,便沿着墓室的边缘,走向了墓道所在的位置。 先前两个人在这里点燃的油灯,还未熄灭,光线十分充足。河六四不禁感叹,这间墓室当中真是处处都是奇异珍宝,就连墓室墙上的油灯,都能连续燃烧多日不曾熄灭。 这间墓室并不是满满的符文,而是在两侧的边缘留下了极为狭窄的小路,好像是专门供人行走的。 河六四对此十分的不解,若是想守卫墓葬,这间能让人瞬移的墓室,无疑是最令人出乎意料,也是最凶险难测的了。在不断的瞬移中,那些凭空出现的飞刀,根本就无法躲闪,不慎踏入,除了被碎尸万段,再无别的路可走。 可就是这么难以破除的诡秘机关,却非要留下这条狭窄的安全道路,若是真有盗墓之人闯入,发现了这个安全小道,这间墓室不就是形同虚设了嘛? 除非,这间墓室中的奇异符文,被触发过几次之后,就会失效。所以才会在边缘留下安全小道,防止修墓的人不慎触发机关。 河六四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走到了墓室的角落里,樱早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最后指着角落里的高处说道:“应该就是那儿!” “确定吗?”河六四问道,“当时你我进入墓室,直接被符文瞬移了位置,你是如何记得的?” “当时墓道关闭,声音极大,我记住了声音的方位!虽然后来你我在符文上瞬移,但好在移动的次数并不多,我仔细想来,就是这里了!”樱早颇有信心的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上去看看!” 说完,河六四直接跳了上去,双脚踩在夹角的墙上,撑住身形,然后探手在墙壁上敲了起来。 果不其然,樱早所指的位置,敲上去声音空空的,像是里面有着一个空间。 河六四兴奋的对下面的樱早竖起大拇指,樱早也是一脸得意的扬起了头。 找到了墓道的位置,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记断石怒道轰出,硬生生的将墙壁拍碎了。 那条幽深狭窄的墓道,重现出现在了河六四的眼前。 就在这时,墓室的铁门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此前两个人已经把墓室门关上了,这时候有人砸门,除了那白骨将军,河六四也想不出还会有谁如此穷追不舍! 于是河六四急忙跳下来,对樱早说道:“快!你先上去!” 樱早的脸上既有恼怒也有惊惧,有些无奈也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难不成这白骨将军还要追你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没把它怎么样啊!” 河六四闻听,眉头一皱,但此时并不是磨蹭的时候,急忙说道:“你先上去!” 说完,一把抓住樱早的腰身向上一抛,樱早径直飞到了墓道口,灵巧的钻了进去。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河六四扭头看了看已经被砸的有些变形的铁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他们两个进入墓室之后的一切所作所为,想要从中找到白骨将军穷追不舍的理由。 铁门已经完全变形了,一个个巨大的凸起,将白骨将军那惊人的力量诠释的淋漓尽致。 “河大哥!快上来啊!”樱早从墓道里探出脑袋,催促道。 河六四回过神来,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了,只能先跳上去,和樱早一起钻进了墓道当中,向前爬去。 身后的墓道外,呼啸的风声以及铁器相撞的声音再次传来,河六四知道这是白骨将军闯进来,又被墓室的机关给困住了。 趁着白骨将军被困住,河六四和樱早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往前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身后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墓道里的空间也大了许多,足够两个人坐起来。 “快些恢复灵力吧!这条墓道如此狭窄,想那白骨体魄高大,也钻不进来!”河六四看着身后说道。 樱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一样狼狈的河六四,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玉瓶,打开盖子轻轻一倒,倒出了两枚米粒大小的丹药。 “吃了它!”樱早将其中一颗丹药递到了河六四嘴边,说道。 河六四虽是不知这是什么丹药,但还是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开始闭目入定。 见河六四这副样子,樱早显得十分开心,痴痴的看了河六四一会儿,才开始打坐炼化灵力。 服下丹药,河六四的身子渐渐发暖,一股极为精纯的花族灵力在体内扩散开来,在体内到处游走,此前的内伤,也被这股精纯的灵力,缓缓的修复着。 内伤一点点的好转,河六四紧锁的眉头也便的舒展了起来。如此神奇的功效,河六四用脚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铁牛村极为宝贵的灵丹妙药。 很快,河六四的灵力恢复都差不多了,惨白的脸上也浮现了血色,红彤彤的。 河六四啧啧称奇,不禁说道:“早儿由此神丹,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如此你也不会因灵力消耗巨大,昏死过去!” 樱早对河六四的责备十分受用,美滋滋的问道:“河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河六四笑道:“虽是不能痊愈,可这神丹还是将伤势压了下来,舒服多了!” 樱早听闻,松了口气:“那就好!” 看着樱早的样子,河六四也猜到她已经知道自己受了内伤,花族向来以医术入神著称,自己的伤势,肯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于是,河六四忍不住问道:“早儿,这是什么丹药啊,怎会如此神奇?” 樱早甜甜的一笑,说道:“河大哥有所不知,此丹药整个铁牛村也只有区区十颗。姐姐那里有三颗,早儿有三颗,剩下的都在爹爹那里!爹爹说,此丹需是在灵力晋升之时才可服用!” 河六四闻听,眼睛瞪的滚圆,急道:“你这丫头!如此珍贵的丹药,你怎可给我服下?日后你晋升之时,该如何是好?” 见到河六四打心底焦急的样子,樱早心中一暖,笑的更甜了:“不怕!河大哥服下一颗,我还剩下两颗呢!不会误了晋升的!” “什么?!”河六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刚刚不是拿出来了两颗吗?” “对啊!”樱早不置可否。 “那你那颗呢?”河六四问道。 “我收回瓶里了呀?”樱早鬼灵鬼气的说道。 “那,那你拿出两颗作甚?” 樱早可爱的微微一噘嘴,颇带些得意的说道:“若是我只拿出一颗喂你,你会乖乖服下去吗?” 河六四闻听,哭的心都有了。 樱早对他的用心,他是了解的。可是灵力晋升如此之大的事情,她竟也不在乎,居然把用来晋升的丹药给自己服下,就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灵力。 如此真心,河六四怎会不为之感动。可越是如此,河六四的心情就越沉重。 这样大的恩情,他根本就还不清,虽然樱早从来也没想过让河六四还这份情。 但河六四的心里,最惦念最牵挂的,始终是丹娘。 河六四不再说话了,连看樱早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身后幽深的墓道中,忽然一阵爬行声音。 河六四蓦然回首,怒发冲冠。 “这具白骨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一百三十七章,异兽 “前辈!!这是霜猴啊!数量如此众多,非是你我二人所能敌,先行退去吧!”葵平歇斯底里的叫着。 枯林之中,无数的霜猴如潮般涌向李氏和葵平,在他们的身后,灰色的大阵结界,被轰出了一块巨大的缺口,如今正在缓缓愈合。 李氏挥舞着手中的灵刀,将一只又一只的霜猴斩落在脚下,这些让河六四与樱早头疼不已的霜猴,在李氏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霜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断的扑向李氏,此时李氏恐怕早已消失在寂声林深处。 葵平在如此汹涌如潮的霜猴群中,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量,只能化出灵盾包裹住自己,苦苦的支撑着。 “我那徒儿和你的女儿都能进去,你我岂能进不去?”李氏挥舞着灵刀,冷冷的说道。 “前辈!或许河兄弟和我女儿根本没在里面啊!还是先退吧!”葵平带着一丝哀求说道。 “这个阵法结界分明是有人进入之后才被开启的!不是他们两个,难道还是你不成?要退你自己退吧!没出息的东西!”李氏叱骂道。 随后,李氏猛地收起灵刀,化出一面灵盾包裹住了全身。 无数的霜猴随即疯狂的扑身而上,密密麻麻的扑到了灵盾上。 紧接着,刺眼的光芒从灵盾表面的霜猴的中射出,一道道尖锐的锋芒如雨般四射而出,将近前的霜猴尽数刺穿,然后再将后面不断扑上来的霜猴万箭穿心。 李氏的灵力化刺,竟是霜猴坚韧的躯体无法阻挡的。 霜猴一排排的倒下,在李氏与葵平的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李氏随即腾身而去,冲着寂声林的深处飞身而去。 葵平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此时若是与李氏分开,那他才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终于,李氏和葵平也来到了那片分隔寂声林与幽林的空地上,霜猴追击至此,便不再上前了。 李氏无心去想霜猴为何不再追来,径直走进了墓葬所在的幽林当中,很快便也发现了那个幽深的洞穴。 “前辈!”见李氏想也不想的就要钻进去,葵平急忙拦住了她,“这下面有何凶险你我一无所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李氏闻听,皱着眉看向了葵平,问道:“与我徒儿在一起的,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葵平一愣,回道:“自然是在下之女!” “既是你女儿,为何你这父亲丝毫不为其安危担忧,只想着如何自保?”李氏怒声问道。 “这,”葵平语塞,结结巴巴的说道:“即便要救,也,也要好生计较一番呐!” “有什么好计较的?救人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你这贪生怕死之辈,再多言,休怪老身不留情!”李氏厉声的说道。 葵平闻言,咬着牙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路,葵平对李氏已是满腹的怨念,此时被李氏这样羞辱,葵平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 只不过碍于李氏的实力,葵平不敢造次,只能唯唯诺诺。可越是如此,李氏就越瞧不上他。 冷哼了一声之后,李氏扭过身去,伏身钻进了洞穴。 而身后的葵平却是一动未动,见李氏钻进洞穴,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狠色,猛然出手震塌了洞口,将李氏活埋了进去。 “哼!你这不留嘴德的老东西!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何苦非要拉上我!既然你存心求死,那就休怪我背后偷袭了!”葵平恶狠狠的说道。 然而,葵平的话音刚落,坍塌的土块当中,冒出了无数道刺眼的光芒。 一面灵盾,推着碎土缓缓升起,李氏满脸杀气的从地里钻了出来。 葵平脸都吓白了,有心想跑,可腿肚子却在不住的发软,根本就迈不动道。 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氏跳到自己的面前,葵平吓得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无耻小人!”李氏声音低沉的骂道,一把灵刀也随即出现在手中。 可是,直勾勾看着李氏的葵平,目光忽然转到了李氏的身后,本就大张着的眼睛,更是瞪圆了几分,浑身抖如筛糠,上下嘴唇不住的发颤,脸上写满了惊惧! “它,它它它它!”葵平气若游丝的说着,举起手指向了李氏的身后。 李氏一皱眉,忽地发现一道黑影从背后将自己笼罩,从影子上看去,后面站了一个十分高大的东西! 一柄灵力巨锤眨眼间炼化完成,李氏猛地反手向后一轮巨锤,势若千钧般轰向身后的高大生物。 可是,能将双头蜥击飞出去的巨锤,竟然如同砸在了一座大山上一般,非但没能将其击飞,倒是把李氏震得手掌生疼。 一锤未果,李氏的身体也已经转了过来,抬眼一看,李氏也楞在了原地。 在李氏面前,站着一只身高近一丈的魁梧怪兽,通身青黑色,长着一只像虎又像狮的头颅,还顶着一对鹿角,眼如碗口,四溢幽光,身带龙鳞,尾似牛尾,毛发飘逸,两个巨大的鼻孔中,向外喷着炽热的气息。 “异,异,是异兽啊!”葵平呆呆的看着异兽,声音小的像是蚊子。 李氏从一开始进入寂声林,就一直没把葵平的劝告放在心上。在铁牛村大闹了一场之后,李氏已经对铁牛村族人的实力有所了解了,在李氏看来,如此低微的实力所认为的凶恶毒兽,能有多可怕? 然而现在面对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的异兽,李氏的心里终于也升起了一丝紧张。李氏能感觉到,这只异兽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异兽被李氏轰了一锤,却并没有发怒,依旧晃着脑袋打量着李氏与葵平,似乎是对他们两个十分的好奇。 “刚才震塌洞穴的,就是这畜生吗?”李氏低声问道。 葵平一愣,李氏竟然误以为是异兽想要活埋了她,当即用力点了点头:“是...是!” 两个人一说话,异兽竟是忽然晃了晃脑袋,鼻子里喷出炽热的气息,似乎十分不满。 然后,异兽先是对着李氏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用巨大的前蹄点了点坍塌的洞口,又看向了葵平。像是在说,弄塌洞口的,是葵平而非是它。 葵平心中本就有鬼,一下便看懂了异兽想要表达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异兽居然有着这样的灵性,心中怨恨至极,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没有想到的是,葵平看懂了异兽想要表达的内容,但李氏却是没能领会异兽的意思。 可李氏还是感觉到,这只异兽极具灵性,刚刚自己称呼它为畜生,它所表达出的不满,李氏倒是领会的清清楚楚。 当即,李氏收起灵力,看着异兽的眼睛,诚恳的说道:“老身无意冒犯,只是我徒儿进入此林之后,已然十几日毫无音讯!老身救徒心切,这才闯到这里,若神兽知道我徒儿下落,还请为老身带路!” 说完,直视着异兽,等待它的答复。 葵平也没想到,脾气孤傲怪异的李氏,竟然会这样诚恳的和一只怪兽说话,也忍不住看向了异兽。 异兽听闻,竟是完全领会了李氏的意思,硕大的头颅轻快的点了点。 李氏见状,喜上眉梢,急忙问道:“我徒儿可还安好?” 说完想了想,继续问道:“和我徒儿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姑娘,她可还安好?” 异兽又一次点了点头。 李氏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回头与葵平对视了一眼。 葵平傻呆呆的看着李氏与异**流,而且气氛还不错的样子,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费力的咽了口唾沫,葵平低声说道:“前辈,此异兽在我铁牛村族志上早有记载,乃大凶大恶之物!况且,方才它想要将前辈活埋,你我怎能轻信于它?” 葵平毫不脸红的说道,好像弄塌洞口的真的是异兽一样。 李氏闻听,犹豫了片刻,回道:“我观它眼神中尽是天真无邪,对你我又毫无恶意,想必方才弄塌洞口,是因我冒犯了某些禁忌吧!” 葵平有些焦急的凑到了李氏的身边,耐着性子劝道:“我族志记载的很清楚,异兽凶残,食人啮骨,前辈不能轻信啊!” 李氏看着葵平,怒气再次升起,骂道:“你这惧死之徒,它的实力你我根本不能匹敌,若它是凶残恶兽,你为何还没有身首异处?滚!没用的东西!” 说完,李氏转过身去,对着异兽说道:“烦请神兽带路!” 异兽闻听,转过身去,迈步便走,李氏随即跟在了它身后。 葵平眼神恶毒的看着李氏的背影,又看了看异兽,心中忽地涌起一阵凶狠。 “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异兽的厉害!”葵平咬着牙暗暗说道。 灵力在掌中汇聚,葵平的眼神盯上了毫无防备的异兽。他竟是要趁所有人不备,偷袭异兽,然后嫁祸给李氏。 灵力在葵平的掌心化成一把短刀,葵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见异兽带着李氏来到了坍塌的洞口,葵平猛地将灵力短刀掷向了异兽。 一团柔和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幽林。 而在另一旁,墓道里的河六四与樱早,此时也在飞快的奔袭。 原本河六四认为,白骨将军的体魄巨大,如此狭窄的墓道它是钻不进来的。 然而白骨将军再次追来,河六四惊奇的发现,这具白骨居然将身上的骨骼缩在了一起,和樱早的体型差不多大了。 但这样收缩体魄之后,白骨将军的移动速度也减弱了很多。两个人蹲伏着身子向前冲刺,竟是很快甩掉了白骨将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墓道的空间越来越大,两个人也能站起身来了,而樱早的面前也没有路了。 “河大哥!我们到了!”樱早喊道。 河六四闻听,大喝了一声:“闪开!” 樱早灵敏的来到了河六四的身后,拔出匕首,怒视着后方,提防白骨将军突然杀出。 而樱早闪到自己身后之后,河六四翻手便是一记断石怒道,狠狠的拍在了挡住墓道的石板上。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墓道都晃了一晃,阵阵细土从头上落下。 河六四翻手又是一掌,然后继续掐诀,继续出掌,打得石板轰隆作响,墓道晃动不已。 可是这块石板就是没有裂开的痕迹,断石怒道对它毫无效果。 “来了!” 樱早的声音传来,河六四飞快的回头瞥了一眼,只见白骨将军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樱早立刻在身前化出一面和墓道形状一样的灵盾,一脸戾气的看着白骨将军。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想了想,双手飞快的在胸前掐了几个指决。 “翻山怒道!” ‘轰’地一声巨响,石板被彻底轰碎了。 河六四似是体内灵力被抽干了一般,一下子变得虚弱了很多,急忙拉着樱早冲出了墓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离开墓葬 在融合了三种力量,获得了全新的灵力之后,河六四犹如一个对未知世界十分好奇的孩子,尽管身处险境,但总是按捺不住施展一些,在之前马归厄并不让他修习的法术。 但马归厄怎么也想不到,河六四会得到如此机缘,气力得到了升华。虽然功法境界没有晋升,可如今河六四体内的灵力比之从前,精纯了不知多少,很多所谓根基不够不能修习的法术,他已经可以信手拈来了。 如果马归厄知道河六四的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整理出一份精要秘籍,将天罡教的一切精华全部交给他。 因为马归厄知道,以河六四的脾气秉性,只要是达到了要求,就一定会去修习的。 而河六四也果真如此,虽然只是短暂的阅读了几次秘籍,可每次都会暗暗记下一些感兴趣的功法,然后在危急时刻,出其不意的使出来。 这是十分冒险的行为,因为河六四也不知道这些硬记下来,从未施展过的法术,会收获什么样的效果。好在河六四还是清醒的,硬记下来的功法,都是经过细细挑选,极度适合当下环境的法术。 翻山怒道便是如此,一掌轰出,庞大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坚如磐石的石板上先是显出一个深深的掌印,随即猛然被冲碎。破碎的石块和强劲的罡风从墓道喷涌而出,将墓道外的墓室吹的一塌糊涂。 而河六四自己,也被这一记翻山怒道,险些抽干了灵力。 翻山怒道,其实只是断石怒道的升华而已,只不过需要的灵力也十分的庞大。 河六四在看翻山怒道的注释的时候,也看明白了翻山怒道只是断石怒道的升华,所以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一记怒道威力定会十分强大。 可如今灵力被掏空,河六四双脚虚浮,额头上冒起一层细汗,心中更是暗道好险。 此时此刻,河六四终于理解了马归厄为什么一直都在限制自己的修炼进度。这些功法对于气力存量的要求如此苛刻,若非河六四服下了樱早给自己的丹药,灵力得到了恢复,方才这一掌翻山怒道,定会因为河六四灵力不足,而发生反噬! “走!”河六四急忙叫道,拉住樱早的手,冲出了墓道。 在冲出墓道的一瞬间,一道石板再次落下,将墓道重新封死,白骨将军也被关在了墓道当中。 而封死墓道的石板上,依旧早已画好了娟秀的壁画,将空缺填满。 冲出了墓道之后,樱早丝毫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反过来拉住河六四就要走。对于一直阴魂不散的白骨将军,樱早也是忌惮不已,生怕它会破开石板冲出来。 可一拉河六四,河六四猛地一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樱早见状一惊,焦急的在河六四身上上下查看,问道:“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河六四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说道:“只是灵力消耗过大,不妨事的!” “消耗过大?不是才服下丹药了吗?”樱早大惑不解。 “我太鲁莽了!不知法术之威,却妄自施展,险些耗尽灵力而身亡!”河六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樱早闻听,气急:“你这人!怎能如此莽撞?” “我这不是急于破开石板嘛!樱姑娘息怒。”河六四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哄着樱早说道。 樱早见他如此,只是气的一跺脚,然后探手又将怀中的玉瓶拿了出来,作势就要再拿一粒丹药出来。 河六四见状,急忙按住樱早的手,急道:“早儿早儿!勿要再浪费丹药,河大哥休息片刻便好!” 说完,见樱早低头不语,河六四一阵疑惑。再一看,樱早正呆呆的看着自己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河六四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墓室里的罡风早已停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而又暧昧。 再这样的氛围中,河六四感觉浑身不自在,尴尬的说道:“我真的休息休息就好了!方才那丹药将我的伤势暂缓,无碍的!” 樱早依旧低着头,掰着手指头,也不知脸上是何表情,心中什么想法。 如此一来,河六四更尴尬了,挠着头扭过身去,盘坐在地。 墓室中一片寂静,被石板封死的墓道中,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似乎那白骨将军已经退去了。 半晌,樱早才低声说道:“丹药虽是珍贵,但若给你,便不是浪费!” 听着樱早娇羞而又坚定的话语,河六四无言以对,只得强行沉心入定,恢复起灵力来。 樱早见河六四入定,也坐在了河六四的身旁,为他护法。 墓室中的阴阳五行之力缓缓的涌入河六四的体内,随即被炼化成精纯的灵力,河六四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但河六四的心中,却又是忍不住的想起了师父马归厄对自己的叮嘱。 那是在河六四刚刚学会天王破幻剑的时候,当时河六四兴奋无比,可又马上就要求修习第二剑。 马归厄当场便拒绝了河六四的要求,说要让河六四将天王破幻剑与其它法术法门融会贯通,施展时能够做到行云流水。 可河六四根本就听不下去,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早日学成下山。 到后来孙既直出事时,华阳十三剑,河六四已经掌握了天王破幻剑、幽女倒勾剑、以及铁影飞河剑,三个剑式。当时师父马归厄就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在根基不深的时候,强行修炼华阳十三剑只会损伤修为,招来更大的祸患。 马归厄告诉他,天罡教的所有攻击手段,讲究的是霸气,是咄咄逼人,是绝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旦出手,犹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任何邪祟妖魔,遇到天罡教,只能疲于应付,什么时候能把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河六四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天罡道人。 这三个剑式,辅以道法和阵法,足够河六四用上五年!只要将这三个剑式融会贯通,三招足以击败比自己高出几头的强敌! 然而,河六四上山修道的最大缺陷,就是急于求成。 河六四急于学成下山,急于寻找父母亲人,继续保护那个藏在他心里的人。 即便是心性已经发生了改变,也接受了自己和丹娘已经不可能的事实,甚至是已经心怀天下苍生了,可是这急于求成的心思,却是永远都戒不掉! 所以,河六四无论是道法心法,阵法剑法,虽然掌握的很快,可在他学会了之后,便不再钻研了。河六四觉得自己既然学会了,就应该再去修习威力更加强劲的道术,再去钻研磨合已经学会的东西,河六四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 可是在进入寂声林之后,河六四终于明白了马归厄的叮咛,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因为进入了寂声林之后,发生的所有战斗,基本上都是以河六四为主攻,其它人做辅助策应。这就让河六四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些吃力,很多时候,自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破绽,可因为施展剑式和法术不够流畅,导致错过了很多绝佳的机会。 为此,河六四既无奈,又十分恼火,这是河六四在之前的战斗中从未感受过的。 在和霍刈的战斗中,河六四明显知道自己并不是霍刈的对手,所以招招以命相搏,不计后果。而霍刈也因为过于自负,反过来被河六四步步紧逼,甚至被逼到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可还没等他反客为主,就命丧李氏之手了。 还有圣令之首,武天。与武天的战斗,河六四彻底成了辅助策应,配合着李氏对付武天,所以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施展法术时候的顿挫感。 而那些活尸之类的妖魔,河六四从一开始就知道它们的弱点,出手便是威力巨大的杀招,打的活尸疲于应付,从而也留给了自己很多空当,同样也感受不到顿挫。 可是来到寂声林,从自己的手脚被毒蜥吞进口中开始,河六四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错过了很多机会。但后来打败双头蜥之后,自己阴差阳错获得了机缘,就把此时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遭遇了成群的霜猴之后,河六四终于感觉到吃力了,虽然当时一举击退了如潮般涌来的霜猴,可那也是河六四勉强做到的。 再到后来,白骨将军让天罡道术毫无作用,更是逼得河六四四处逃窜,甚至险些让樱早受了重伤! 最后,在那座诡异的庭院,河六四可以说一直都在被动挨打,若是没有那个为了以防万一而布下的四象噬阵,河六四早就死上一百回了! 这十几天来所有的经历,总算是让河六四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离开寂声林之后,真的要将这一身修为好好磨练一番了。”河六四暗暗想着。 同时,也睁开了双眼。 一直在为河六四护法的樱早此时正回头看过来,见河六四睁开眼睛,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虽是如此问,可樱早自己的脸上却也带着一丝疲态。想是在河六四入定的时候,她一刻都未曾休息。 “无碍,让早儿费心了!”河六四诚恳的回道。 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虽然有着大小姐的娇蛮跋扈,可内在却是天真烂漫,重情重义的。尤其是对自己,樱早的真心,可昭日月。 对此,河六四既感动,又害怕。 感动是因为樱早对自己如此之好,怕的是,自己根本就报答不了樱早的情意。 正当河六四犹自感怀,墓室的地面忽然轻微的颤了颤。 河六四第一反应就是拔出青炎剑,跳到了壁画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被封死的墓道。 然而封死墓道的石板根本就毫无动静,河六四附耳上去听了听,里面一样寂静无声。 樱早一样十分警惕,仔细听了听之后,樱早皱着细眉说道:“好像是通往外面的那条墓道传来的声音。” 河六四闻听,看向了那条通往外侧的墓道,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难道是白骨将军绕过来了?”河六四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说完,两个人不禁一对视,急忙冲进了通往外界的那个墓道里。 这条墓道并不像是之前的那个墓道,修的极为宽阔平坦,甚至还有台阶,这也让两个人的速度极为迅速。 河六四在身前化出了一面灵盾,既是以防万一,也能接着灵力的微光照亮前方。 两个人如疾风般奔袭而来,一路上却丝毫没有受到阻拦,这让河六四与樱早都不禁暗想,难道刚刚的动静并不是白骨将军弄出来的? 终于,两个人跑到了墓道的尽头,外界的光线顺着洞口照耀进来,显得极为刺眼。 看到洞口,河六四一愣,急忙拦住了樱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河六四看出了洞口有坍塌过的痕迹,如今的这个洞口,四壁破碎,土壤潮湿,明显就是刚刚被破坏的。 樱早抬眼看去,也明白刚刚那阵轻微的震动,恐怕就是洞口坍塌时传来的。 可是,既然塌了,又是谁破开的呢? 两个人正在思索,外面却忽然闪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第一百三十九章,麒麟现世 墓道之中,河六四与樱早扭过头去,避开了光线照射眼睛。 外面那忽然出现的幽蓝光芒,似乎带着一种摄魂夺魄的威力,让人在直视之下,感觉心慌不已,十分的难受。 “刚刚那道光是怎么回事?”光亮熄灭之后,樱早低声问道。 “不知道!”河六四凝重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怎么办?出去?”樱早又问道。 河六四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说道:“出去!”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河六四一无所知,可就这么呆在墓道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只能出去。 等到外面没有了一丝声音,河六四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洞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入眼,是幽林绿意盎然的景色,没有一点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河六四的头缓缓转动,环视着外界。 终于,河六四完全转过身来,然而入眼的情形,让他睚眦欲裂。 只见李氏和葵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凝重也有惊惧,眼神空洞无神,似乎是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 而在他们的面前,一头高约一丈,通体青黑的怪兽,正站在李氏面前,不住的嗅着! 怪兽似是感受到正被人注视,竟缓缓转过头来,正好与河六四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对上怪兽的目光,河六四只觉得心脏都跟着一顿,这种感觉和刚刚直视幽蓝光芒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异兽!休要伤我婆婆!” 河六四一声怒喝,腾空而起跳出洞穴。 跳上半空,河六四的身形冲着异兽掠去,青炎剑的剑尖直指异兽。 异兽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河六四,见他杀气腾腾的扑身而来,没有一丝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河六四在半空中忽地一掐指决,凌厉的剑气陡然乍现,金色的长龙呼啸着冲向异兽。 而河六四跟在长龙身后,收起了青炎剑,双手从布袋子中拿出十几枚铜钱,怒视着异兽,蓄势待发! 长龙飞至,龙吟声中,金龙张开大嘴咬向异兽。而跟在金龙后面的河六四也狠狠的甩出铜钱,双手随即在胸前飞快的掐着指决。 然而,异兽面对金龙,忽地一声长啸,震耳欲聋的兽吼响彻山林。金色长龙和那十几枚铜钱,竟然被异兽一吼之下,全部冲飞! 连同向异兽掠去的河六四,也在兽吼声中,被吹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到了洞口旁边。 河六四砸在了地上,可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后背摔的有些隐隐发痛。 樱早此时也跳出了洞穴,看到河六四被掀翻在地,又看到李氏和葵平的样子,自然也是盛怒不已。可樱早却并没有冲上前去解救父亲,而是跳到了河六四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河六四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异兽身上,头也不回的对樱早说道:“没事,我没事!” 樱早闻听,抽出匕首,低声说道:“想必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异兽,河大哥小心!早儿会全力助你的!” 河六四深深的看着异兽,回道:“没用的!” “没用?”樱早一愣。 河六四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只是一声长啸,便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天王破幻剑吼的溃散消失,再加上一个樱早,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毕竟,双方的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河六四从地上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青炎剑,脑海中飞快的想着对策。通过方才的那一声吼,以他和樱早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是这只异兽的对手。如今河六四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引开异兽,然后趁机救走李氏和葵平。 然后,围绕这这个想法,河六四又仔仔细细的想了各种各样的对策。甚至,河六四都想到了将白骨将军引来,然后让白骨将军和这只异兽相斗。 然而没想到的是,异兽似乎是看穿了河六四的想法,先是对着河六四摇了摇头,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让到了一旁。 异兽这一退,李氏葵平与河六四之间,没有了任何阻拦。而异兽也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六四,时不时还晃一晃脑袋,好像是在鼓励河六四去救人一样。 河六四大惑不解,怎么想也想不通这只异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它让到一旁,并且好像一直都在鼓励河六四过去救人,于是河六四收起青炎剑,试探着迈步向前走了两步。 两步之后,河六四停下来看着异兽。可异兽也同样看着他,又晃了晃巨大的头颅。 河六四见状,心猛地一横,突然冲了出去,风一般的将李氏和葵平抱了回来。 放下二人,河六四急忙抽出青炎剑,转过身看向异兽。 然而异兽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河六四将李氏和葵平救回来,好像压根就没想阻拦他。 这下河六四与樱早全都迷惑了,尤其是樱早,从小就从族志中得知,异兽是天下最为凶残的怪兽。 而河六四一直以来也只是听葵平描述过这只异兽,河六四也认定这只异兽其实是一只妖魔。从外表来看,葵平描述的极为标准,但性情上,这只异兽好像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之所以当初河六四能够同意和葵平一起进山捕杀异兽,就是因为通过葵平的描述,河六四认为这是一只妖魔。 正邪对立,搏斗终生,这是天罡教的门规。既然山谷之中有妖魔横行,加上自己和李氏也是被铁牛村所救,河六四没理由拒绝。 当然,河六四当时也并不知道,葵平带他来到寂声林,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 可是,后来河六四知道,这只妖魔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魔兽,河六四基本是不可能遇到了。 然而河六四阴差阳错的获得了巨大的机缘,对于那神秘的自然之力十分好奇,为了弄清自然之力的秘密,河六四还是决定继续深入。可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险阻,河六四早已把这只异兽忘到了脑后,却没想到,在千辛万苦离开了墓葬之后,竟然真的遇到了这只传说中的异兽。 最重要的是,这只异兽和葵平描述的,完全不同。 虽然对异兽还是十分忌惮的,可河六四还是从异兽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好奇。 这种好奇,是对河六四本人的好奇,甚至对于其他三个人,这只异兽压根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河大哥,我们怎么办?”樱早的气息有些乱,能看出她心中也是十分紧张,十分惧怕的。 “我觉得它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这只异兽无疑极具灵性,或许能通人言!”河六四低声回道。 “不会吧!族志记载,异兽凶残,族志是不会乱写的!”樱早对铁牛村的族志一样深信不疑。 “若果真如此,你我恐早已命丧于此!”河六四回道。 “那,那你的意思是,这只异兽其实是只瑞兽?”樱早有些难以接受的说着。 “我也不知道!”河六四摇了摇头,“但它的外貌,我总觉得十分熟悉!见机行事吧!” 樱早闻听,轻轻点了点头。在樱早的心中,对族志的信任,其实早已比不过对河六四的信任了。 于是,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对异兽说道:“在下河六四,乃天罡教道人!来此宝地,无意扰你清梦,只因在下进入寂声林之后,阴差阳错得了机缘!为了弄清原由,这才闯到此处,在下这便带人离开,万请莫怪!” 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异兽,眼神十分的真挚。 樱早在一旁听完河六四的话,心中暗道:原来河大哥是天罡教的道人,哼!竟然过了这么久才让我知道! 而异兽在听完河六四的话,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惊愕,然后迈步走向了河六四。 樱早见状,举起匕首横在了河六四身前,厉喝道:“不要过来!” 可异兽却对樱早的警告视若无睹,依旧缓步上前。 樱早又惊又怒,丝丝灵力在手中汇聚,化出了一面灵盾挡在了自己和河六四身前。 然而没想到的是,河六四从后面拍了拍樱早的肩膀,说道:“无妨!” “不行!万一它!”樱早瞪着美眸拒绝道。 “若它真有恶意,你我根本挡不住它!此时也无计可施,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河六四安慰道。 樱早闻听,皓齿一咬,退了下去。对于河六四的话,樱早已经是本能的无条件服从。 河六四越过樱早,向异兽迎了几步。异兽走到近前停下,低下了头颅。 一人一兽站在了一起,静静的对视着。 看着异兽碗口般大小的眼睛,河六四只觉得,异兽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他的灵魂,极为炽热,极为有力! 在这种奇异的感觉下,河六四的脑子里忽然涌现了一个想法:摸摸它。 这个想法,并不是河六四凭空出现的,而是好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告诉他,让他摸摸异兽。这个声音,是直接出现在河六四的脑海里的! 河六四看着异兽,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伸向了异兽。 终于,河六四的手掌轻轻的放在了异兽的眉间。 瞬间,河六四犹如置身汪洋大海,汹涌的浪潮不断的冲击着自己的身体,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无数的信息被他不自觉的铭记! “啊!” 一声惊呼,河六四猛地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后退了几步,瞪大了双眼看着异兽。 “河大哥!”樱早焦急的叫道。 河六四头也不回的一抬手,回道:“我没事,我没事。” “它对你做了什么?”樱早声音中带着无以复加的焦急,美眸瞪向异兽,气道:“我杀了这只凶兽!” 说完,作势就要扑身而上。 “早儿莫动!”河六四急忙出声阻拦,喘着粗气看着异兽,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这哪里是什么凶兽。这,这是麒麟啊!” 第一百四十章,煞费苦心 “麒麟?”樱早不禁一愣。 “没错,麒麟!”河六四目光炯炯的看着麒麟,语气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 “什么是麒麟啊?是一种妖魔吗?”樱早又问道。 “麒为雄,麟为雌,麒麟者,仁兽也!它怎会是妖魔,它是传说中的神兽!”河六四解释道。 樱早闻听,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震撼,从小就认为是凶兽的异兽,竟然是一只神兽,樱早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可,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樱早不解的问道。 河六四闻言,有些无言以对。 不错,在方才刚刚出洞的时候,河六四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是一头麒麟。尽管河六四一直觉得眼前的麒麟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地方见过它。 可是刚刚和麒麟对视的时候,河六四的脑子里清楚的出现了一个声音,让他抑制不住的举起手触摸麒麟。轻轻触摸之下,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无数个声音不断的给河六四灌输各种各样的信息。 如此之下,河六四不光知道了这是传说中的麒麟,而且还知道了,寂声林以及墓葬,甚至那座诡异庭院的由来。 “是,是它告诉我的!”尽管有些难以令人信服,但河六四还是这样回答道。 “它告诉你的?”果然,樱早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它是如何告知与你的?方才我一直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你与它只是短暂一触,它何时告知与你?” 对于樱早的完全不接受,河六四是理解的,但河六四的的确确说的是实话,樱早不信,河六四也无可奈何。 “早儿,此事说来话长,河大哥不会骗你!”河六四沉声说道。 “可是!” “你不信我?” 樱早被河六四逼得哑口无言,只得点头回道:“早儿自然相信河大哥,可它是不是麒麟,河大哥不能轻信!” 河六四闻听,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柔和的看着麒麟,说道:“不会错的,我一开始就觉得它很眼熟。此时想来,我当初与大师兄苦修经典时,曾在古史上看到过麒麟的画像,与它,一模一样!”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早也不禁对铁牛村的族志产生了一丝怀疑。 河六四说他是在古史上看到的麒麟画像,而铁牛村的族志才三百多年,可信度自然降低了许多。 而河六四在安抚住了樱早之后,一脸伤感的看着麒麟,言语中满是心疼和感慨。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辛苦你了!”河六四动情的说道。 说完,甚至上前轻轻的抱住了麒麟硕大的头颅,剑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在方才那短暂的一触下,河六四的脑海中,出现了麒麟从出生开始,一直到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这上千年间,麒麟所遭受的一切委屈、痛楚、和生离死别,怎能让河六四不为之动容? 樱早在一旁看着河六四的举动,目瞪口呆。她根本就想不通河六四为何会表现出,如此深切的情感。 在樱早的心目当中,河六四一直都是遇事冷静,沉稳坚毅的形象,眼泪这种代表脆弱一面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身上出现呢? 虽然想不通河六四与麒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樱早却也明白了一道理,那就是河六四也是有弱点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片刻过后,河六四直起身来,轻声说道:“你与我天罡教也算是有渊源,我能解救你也是无心之为,你莫要报答我!能把你救出来,你我应感念天恩!” 麒麟闻听,有些倔强的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河六四的话。 樱早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此时也明白了个大概,看起来这头麒麟或许不幸被囚禁了,而河六四在无意间解救了它。于是麒麟想要报恩,可河六四并不想要起来报答他什么。 而且,这头仁兽麒麟,和他们天罡教,似乎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河六四与麒麟站在原地又交流了很久,河六四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感慨万千,总之心情十分畅快。 终于,河六四回过头来,冲着樱早叫道:“早儿,过来!” 樱早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见河六四忽然叫自己,先是一愣,然后才边走过去边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神秘兮兮的一笑,说道:“麒兄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麒兄?”樱早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竟是没想到河六四与这麒麟已经熟络到了这样的地步。 河六四说完,轻盈跳到了麒麟高大的背上,低头看着樱早说道:“来啊!” 樱早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氏和葵平,说道:“父亲和婆婆还不知吉凶,河大哥自己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他们。” 河六四闻言,也抬头看了看李氏和葵平,急道:“哎呀!一时高兴竟忘了正事!麒兄,此二人乃是在下良师益友,还请麒兄收去他二人身上的神通吧!” 麒麟虎头虎脑的晃了晃脑袋,两只虎眼之中猛地迸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将李氏和葵平笼罩在其中。 随着光芒将二人笼罩,李氏和葵平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舒缓惬意,竟是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河六四见状,不由得低头看向了麒麟,只见麒麟点了点头,似是在说,他们不会有事。 “已经好了?”樱早问道。 河六四急忙将手放在了麒麟的身上,微微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河六四睁开眼睛说道:“没事了!婆婆和葵大叔只是被麒兄定住了身形而已,此时让他们睡去,也是为了让他们二人好好修养一番!” “如此便好!河大哥那就随麒麟去吧!早儿留在此地,等你回来。”樱早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也好!我去去就回,不会太久的!” 说完,胯下的麒麟转过身就要走。 樱早见状,急忙出声叫道:“河大哥!” 话音刚落,还未等河六四作反应,麒麟却是停下了脚步,与河六四一起扭过头看着樱早。 樱早见这麒麟竟是能将自己的话全部听懂,心中自是惊愕,已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早儿?”河六四不解的看着樱早。 樱早看了看麒麟,抿了抿嘴唇说道:“河大哥小心!” 听着樱早的话,尤其是被加重了的‘小心’二字,河六四也明白了樱早的担心,当即一笑:“放心吧!” 麒麟听到河六四如此说,深深的看了一眼樱早,似乎也明白了樱早话中的深意,看的樱早一阵心惊。 紧接着,麒麟四蹄生风,竟是驮着河六四乘风而起,粗壮的四蹄踩着虚空飞奔而去。 河六四猛地被驮上了天,忍不住放声大笑,豪气冲天。 而樱早呆呆的看着凭空飞走的麒麟,美眸中不断的闪着惊惧的神色,她绝没有想到,这竟真的是一只可以上天入地的神兽! 河六四与麒麟一路升空,冲破了笼罩在寂声林上空的浓重雾气,越飞越高。 此时刚好是正午,烈日如火一般照耀着河六四,让他浑身舒畅不已。 这是河六四进入寂声林十几天以来,第一次见到太阳,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数的劳累和潮湿气被一扫而光,让河六四忍不住冲着太阳张开了怀抱。 畅快了一番之后,河六四不禁低头看去,只见麒麟已经带着自己飞到了近百丈的高空上。 依稀中,河六四大概看清了寂声林的全貌。 这是一片广袤的枯林,在山谷之中占地巨大,绵延近百里。 而樱早此时所在的那片幽林,其实并不是寂声林的中心地带,这片幽林位于寂声林中心的西侧,而中心,则是一块模糊的空地。 仔细看去,好像是一座被毁去的废墟。 虽然看不清,但河六四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它便是那座诡异的庭院。 麒麟带着河六四飞上天空,其实只是为了让河六四一睹寂声林的全貌。 原来,寂声林的形状并不是规则的圆形,而是犹如一滩沼泽一般的多边形。寂声林真正的中心,其实是那座诡异的庭院。而墓葬的真正入口,其实就是河六四与樱早第一次闯出来的地方。墓葬的入口距离庭院,与河六四猜想的一样,只不过区区几里路。 而樱早此时所在的那片幽林,只是一块单独的茂盛林子,坐落位置和墓葬入口以及庭院,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河六四大致明白了这三处地方之间的关系。 幽林中有一条分叉的密道,其中一条可以通向墓葬的第一间墓室,而另一条则能达到刻有壁画的那间墓室。而这间墓室也有一条隐蔽的暗道可以通往墓葬。 似乎,这是建好墓葬之后才挖出来的暗道。而挖出岔路,应该是一种保险措施。 若是有人通过暗道去到了那间壁画墓室,发现了里面空无一物,而且还是个死路,任何人都会原路返回,去另一条暗道中探寻。可另一条暗道通往的是墓葬的第一间墓室,来人若闯进去,定会被巧夺天工的机关夺去性命。 所以,真正能够走进墓葬的,其实是壁画后面的那条隐蔽暗道。 可那条暗道通往的墓室,机关更是可怕,是有来无回的凶险之地。 其实这也是第二重保险,如河六四与樱早这般阴差阳错发现了隐秘暗道的人,在来到墓室之后,直接就落在了符文上,如此一来唤醒了机关,一样会命丧于此。 若不是当时河六四机敏,并没有过多移动,这才没有触发飞刀机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条真正能够走进墓葬的隐秘暗道,其实只是给熟悉墓葬结构的人修建的。 熟知墓葬机关的人,在来到墓室,定然不会直接跳下去,而是贴着墙慢慢滑下去,以确保不出发机关。 河六四坐在麒麟的背上俯瞰着脚下,终于弄清楚了那间壁画墓室作用,心中忍不住无限的感慨。 “真是煞费苦心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前因后果 在俯瞰了寂声林大的全貌之后,麒麟便带着河六四缓缓落地,正好落在了已经沦为废墟的庭院上。 河六四站在光秃秃的旧址上,看向了当时自己所布的四象噬阵。 地面上已经没有任何布过阵的痕迹了,在庭院中那口枯井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符文大阵,直径约三丈有余,而那口枯井,正好就是这个大阵的阵眼。 “麒兄,你当时就是被封印在这大阵下面,是吗?”河六四指着枯井说道。 麒麟憨憨的晃了晃头。 河六四注视着那口枯井,脑子里开始翻找这段回忆。 在和麒麟那短暂的一触下,河六四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这还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 这座墓葬当中,的确埋葬这一位公主,樱早当初养伤的那间神秘卧室,其实就是放置公主遗体的墓室棺床。 之所以建造成卧室的样子,也是为了让死者死后也能享受到生前的一切。 而且,这位公主的身份,竟然是花族公主。 花族虽然落寞,人丁也不兴旺,但其势力仍旧不可小觑。如此富可敌国的宝藏,竟然只是当年已经落寞下来的花族,不到三分之一的财产。 而那些壁画上描绘的神仙,其实只是每一百年便会下山相助花族的天罡门人。 在麒麟的记忆里,千年之前,它还只是幼年。虽然华阳子收服了天下妖魔,可总有些漏网之鱼。幼年的麒麟便不幸遭遇横世的妖魔,几近丧命。但上天冥冥中总会护佑这稀少的神兽,就在妖魔要吞下麒麟的时候,一个天罡教的门人恰好经过,拼尽全力,以重伤的代价打退了妖魔,救下了麒麟。 这个天罡门人,叫做平怀子,当年下山的目的,也是去花族帮助他们精进修为。 在救下麒麟之后,见麒麟一样受了重伤,不忍让它流离在世间,便带着麒麟一同去了花族圣地,可劫城。 天罡教与花族之间有着千年渊源,每一百年都会派门人去往花族,收下一名记名徒弟,指点其修为。 那位公主,便是那一次天罡教收下的徒弟。 平怀子在可劫城住了整整三年,不仅将天赋异禀的公主教至大成,自己和麒麟的伤势也完全康复。 后来平怀子要回昆仑山了,麒麟乃是神兽,所以并不能跟随平怀子回山。而三年来的朝夕相处,年少贪玩的麒麟和天真烂漫公主的感情,已经是非常深厚的了。 所以,麒麟便留在了公主身边,而平怀子回到昆仑山,自此再也没有下过山。 再后来,公主做了花族族长,将花族带领的极为兴盛。虽然再也不可能达到几千年前,天下第一氏族的那种强盛,可这也是几千年来,花族最为繁华的一次绽放。 百年之后,公主老去。 和李氏一样,这位公主对平怀子也暗生情愫,余生中再也没有见过平怀子,但公主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他。 最终,怀着对平怀子的无尽思念,公主与世长辞。 花族举族悲痛,其中最为伤心的,便是和公主朝夕相处了百年的麒麟。 最后,麒麟带着公主的遗体,来到了寂声林,也就是当年麒麟第一次遇见平怀子的地方。 花族在为公主修建了宏伟的墓葬之后,便回到了远在西疆的可劫城,从此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山谷。为的,也是想将公主墓葬的位置,永远埋藏。 而麒麟也留在了寂声林,成为了公主墓葬的守护者。 此时樱早所在的幽林,便是麒麟的栖身之所,那块无字墓碑,也是麒麟为自己准备的。 至于那个壁画墓室通往墓葬的墓道,其实是公主为了以防将来花族再次落寞,特意留下的一条暗道,方便花族后人,可以取出宝藏。 所以,同为花族人的樱早之血,可以打开那条隐蔽的暗道。 回忆到了这里,已经可以表示这是一个有些悲伤,却又情深义重的故事。 可是后来,一个令人生厌的字眼,出现在了麒麟的回忆当中。 在守护了墓葬二百多年之后,一个寂静的下午,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带着教徒出现在了寂声林当中。 于是,一场惊天动地,长达半个月的激战开始了。 当时,邪教教主带领着百余名实力强劲的教众,先是在幽林外围布了一个结界阵法,将战斗范围锁死在这个区域内。然后使尽了邪术妖法,对付麒麟。 当年的麒麟,还只是个修炼了不到四百年的神兽,虽然实力强横,但在大日圣佛教的围攻之下,麒麟还是不慎踏入了圈套当中,被打进了幽深地底,封禁了起来。 大日圣佛教的目的,自然是墓葬中的绝世珍宝。 可是因为与麒麟激战,大日圣佛教一样损兵折将,留在那个教主身边的,只剩不到十人。 这十人根本就无力进入墓葬,而且封禁麒麟的邪阵,是一种需要人源源不断注入灵力的奇阵,邪教教主必须和下属轮换着为大阵灌输动力,不然麒麟便会冲破大阵。 就这样,那个大日圣佛教的教主,虽然封印了麒麟,可在一定程度上,他自己也被封禁在了这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日圣佛教的残余,终于一点一点的建造起了一座庭院,而且将大阵做了修改,已经不需要一直灌输灵力了。 然而更加棘手的是,几十年的时间里,麒麟早已放弃了挣扎,而是吸食着大日圣佛教灌输在大阵中饿的灵力来修炼。虽然已经不需要在继续灌输了,但此时的麒麟实力大进,更加需要严密看守。 所以,即便是辛苦了几十年,他们依旧不能打开墓葬,也不能外出求援。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大日圣佛教,已经完全换了血,教主之位空了几十年,教中早已分隔成为好几股势力,为了教主之位相互争斗,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寻找他们。 于是,又过了很多年,那个教主的寿命到了尽头。 在临死之前,这位教主大人,命令教众,和自己一起,以性命为代价,加固封印麒麟的大阵。 最后,一个教主实力的绝顶高手,和在与神兽麒麟激战之下能够活下来的高手,用自己的性命,将封印麒麟的大阵,完全封死。 而且,这么多邪教高手一同殒命,在寂声林当中爆发出无尽的阴煞之力,还带有剧毒,将整个寂声林完全沦为人间地狱。 那个赤脚女鬼,并不是任何人的冤魂。而是庞大的阴煞之力凝聚之下,天然而生的恶鬼。 可是,麒麟虽然被封印在地下,但其修为还在。眼见曾经遇见救命恩人的地方,沦为人间地狱,麒麟心生不忍。 自然之力,拥有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麒麟贵为神兽,所修炼的自然不是灵力,而是自然之力。 于是,麒麟在地下不断扩散自己的自然之力,以图恢复寂声林往日的生机。 没想到事与愿违,多年的努力之下,寂声林不但没有恢复往日的生机,而且因为剧毒,衍生出了一大群变异的毒兽。在麒麟源源不断的将自然之力扩散之下,这些毒兽统统拥有了修为。这也是河六四为什么能从双头蜥体内,获得自然之力的原因。 只不过以一教教主,和数名教中高手的性命做代价加固的邪阵,还是将麒麟彻底封死在了地下,无论如何挣扎,也没有脱身的可能。 其实,这位疯狂的教主之所以会这么做,和花族公主想为后代做些事情的想法,一模一样。 他觉得以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卷走墓葬中的财宝了,于是便布下了这个将方圆数百里不满剧毒的大阵,用以为大日圣佛教的后辈作指引。 就这样,时间流逝,百年的光阴悄然过去,直到河六四闯进了寂声林。阴差阳错之下,用四象噬阵将赤脚女鬼拖住,再以钉魂阵封住了恶鬼。 然而这样一来,天罡道术的威力,也将邪阵破坏了许多。 被封禁在地底的麒麟,早已感觉到天罡道法的气息,极度兴奋之下,见邪阵松动,便开始奋力挣扎。最后,麒麟终于冲出了邪阵。 冲出邪阵之后,麒麟并未见到天罡门人的身影,却也感觉到了墓葬中已经有人进入,于是便来到了幽林,正巧遇见了李氏和葵平。然后,便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平怀子...”河六四淡淡的说道,脑海中开始回想着关于这位前辈道人的信息。 终于,河六四想起自己曾在马归厄房间里,看到过一本叫做《天师典籍》的古书,里面详细记载了天罡教千年以来,所有镇守囚机道场的天师名号、经历、功绩等事情。 这位平怀子真人,也是天罡教的天师,足足镇守了囚机道场三百年,最终羽化而去。 而他一生平淡无为,唯一的功绩,就是救过一头神兽麒麟。 当时河六四只顾着去翻阅以往天师的功绩,想要找出一两个有着盖天之功的前辈,好好堵一堵马归厄的嘴。所以,尽管看遍了天师典籍,却唯独对这个只有一个功绩的平怀子,印象尤为深刻。 “麒兄,千年过去了,平怀子真人他...”河六四看着麒麟,有些伤感的说道。 可没想到,河六四的话还没说完,麒麟却是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说:它明白。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平怀子真人虽是一生平淡度日,可他镇守道场三百年,如此漫长的时光,我相信他定会时时想起麒兄和公主,也相信他也是挂怀着你们度日。比起平怀子真人和麒兄,其实公主最为幸运,早早离世,却也免了相思之苦!” 第一百四十二章,离开寂声林 感怀了片刻之后,麒麟忽地走到了曾经封禁自己的邪阵旁边,此时邪阵已被废去,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奇异血色印记,似乎是大日圣佛教独有的符文。 麒麟站在邪阵旁边,巨大的蹄子在地上点了点,处在阵眼上的那口枯井当中,忽然喷出一阵狂风,伴随着柔和的紫红光芒,整个废墟开始微微颤抖。 终于,狂风和光芒到达了顶峰,河六四不仅抬手挡在面前,注视着枯井。 一块晶莹的玉石,从枯井中升起,停在了空中。 河六四走上前,瞪大了双眼,从这块晶莹的玉石当中,河六四感受到了一股无穷无尽的花族灵力,浩瀚如汪洋大海,安静中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这。”河六四结结巴巴的指着玉石看向了麒麟。 麒麟轻快的点了点头,示意河六四把玉石拿过来。 河六四轻轻咽了下口水,伸出手轻轻的拿过了玉石,当即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出紫色的光晕,体内的灵力更是瞬间被填满,隐隐的甚至感觉都快将身体撑破了。 急忙沉心运气,将疯狂涌入体内灵力压制住,也挡住了源源不断灌输进体内的灵力。 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石走到麒麟面前,河六四看着手中的玉石,脸上尽是赞叹和艳羡,但还是将玉石递向了麒麟。 可没想到麒麟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用低下头,拱起了河六四的手。 一触之下,河六四先是一愣,然后呆呆的问道:“你是说,这是那位公主的毕生修为?” 麒麟点了点头。 河六四一脸震撼,毕生修为化成玉石,好让后人能够继承自己的修为,这位公主当真无私。这比墓葬之中,任何一件珍宝都要珍贵! “既是公主的传承之物,我岂能收入囊中?”河六四说道。 麒麟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深深的看着河六四。 “麒兄,我能救你脱离苦海,乃误打误撞之为,你绝不可以此为报答!再说这是花族的传承之物,我身为天罡道人,修习花族功法是无奈之举,已是大错!万不能再贪图如今珍宝!”河六四斩钉截铁的说道。 麒麟闻听,显得有些无奈,被河六四的固执,搞得有些无措。 花族公主的毕生修为,那是多高的实力,若是能尽数吞噬,河六四的功力将会飞跃式的增长。 可就是这种任何修炼之人都无法抵挡的诱惑,河六四却视若无睹。 麒麟无可奈何,只好再次碰了碰河六四,将自己的想法传送过去。 河六四品味了一番,笑道:“你想让我背负起兴复花族的重任?麒兄啊,我师父本就是天罡教的天师,他老人家已经将我当做下任天师来培养了。我师兄为邪教所害,至今音信全无,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寻他!我与父母因战乱分离,已是数年未见,我身为人子,却未能尽孝,本就是大逆!我唯有荡平邪教,还苍生一个安宁,也让我父母亲人,能有个安身之所,度平淡无灾之日!这么多的事情等我去做,花族的未来,恐怕我不能背负!” 听完河六四所言,麒麟那一双碗口大的虎眼中闪过一阵光芒,尽是赞赏之色。 看了看手中的玉石,河六四脸上再一次浮现出艳羡之色。河六四或许对钱财并不是太过看重,但对于修为来说,一直以来都力求速成的他,怎能不想要这块包涵了花族公主毕生修为的玉石。 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有太多事要做了,根本就不能要这块玉石。 见河六四说什么都不要,麒麟也没再表示什么,原本它带河六四来这里,就是想把当年花族公主交给它的修为玉石,交给河六四。当初花族公主对麒麟的嘱咐,就是让它赠与有缘人,但河六四不要,麒麟也不打算强求。 麒麟张口将玉石吞进了嘴里,然后用硕大的鼻子蹭了蹭河六四的臂膀,示意他跳上自己的背后。 见麒麟不再勉强,河六四笑着翻身跳上了麒麟后背。 麒麟驮着河六四,踏空而行,很快便回到了幽林当中。 河六四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樱早此时正盘坐在熟睡的李氏和葵平身旁,恢复着灵力。见麒麟驮着河六四飞回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河大哥,你回来了!”樱早的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似乎一直都在担心河六四的安危。 河六四明白樱早的担心,笑道:“回来了!麒兄带我把这寂声林中的秘密,全都了解了一遍。” 河六四如此说,绝口不提玉石的事情。倒不是他不想让樱早得此机缘,而是经过那一触,河六四已经知道,花族公主是让麒麟将玉石交给有缘人。如此,这传承之物交给谁,就是麒麟自己说了算的。 “婆婆和葵大叔怎么样了,还在昏睡?”河六四关心道。 樱早看了看躺在草地上的李氏和葵平,有些担忧的说道:“脉象倒是平稳,只是不知道如此昏睡,何时才能醒来?” 说着,美眸瞥了一眼一旁的麒麟。 河六四见状,知道樱早对麒麟依旧忌惮,开口安慰道:“别怕!麒兄不会害他们的!” 的确,李氏和葵平也是花族的人,麒麟怎会害花族人呢? 樱早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河六四,又看了看虎头虎脑,看起来还有些可爱的麒麟,只得点了点。 “走吧!进寂声林这么多天了,也该出去了!”说着,河六四走向了葵平,将他抗在了肩上。 “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的霜猴!而且还有那个诡异的高墙,我们怎么出去啊?”樱早问道。 “放心,有麒兄在。”河六四笑着说道,然后又抱起了李氏,将他们二人放在了麒麟的背上。 随后,麒麟便托着李氏和葵平,带着河六四与樱早向幽林外走去。 樱早虽是对麒麟还有些惧怕,但更担心父亲和李氏会从麒麟的背上掉下来,始终跟在麒麟的旁边。 麒麟高约一丈有余,其背便有一人多高了,樱早跟在一旁,只能仰头看着麒麟背上的二人。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伸手将樱早拉了过来,示意她不会有事。 樱早无奈,只得乖乖跟在河六四身旁。 良久,樱早忍不住问道:“它不是会飞吗?为何不带着我们飞出去?” “这寂声林本是它的栖身之所,如今有这么多的毒兽和邪阵,它正好一道破除,还寂声林一个清净!”河六四解释道。 樱早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忽地一阵焦急:“那要是它将林中的毒兽尽数杀光,我铁牛村日后还如何修炼啊?” 河六四闻听,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早儿,这些毒兽本就是为祸苍生之物!麒麟乃是神兽,怎会坐视不理?如今它重获自由,那些毒兽也失去了修炼的来源,即便它不去理会,以后这些毒兽还是会逐渐消失的!”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早的脸上浮现一阵的沮丧,铁牛村藏身山谷,这寂声林中的毒兽,是他们修炼实战本领的唯一对象,自此被抹去,以后铁牛村还如何修炼? 河六四见她如此沮丧,却又不愿与自己争辩,想了想之后,说道:“不如这样!麒兄,寂声林中的毒兽,以林中剧毒为养分,所以它们并不能离开寂声林!如今你重见天日,这些毒兽即便你不理会,多年后一样会消失殆尽。不如就留给铁牛村,让他们以毒兽修炼,年深日久,总会杀光毒兽的!” 麒麟一样知道铁牛村族人是花族的,而且河六四的提议也没什么影响,便痛快答应了。 见麒麟点头,樱早忍不住欢呼雀跃,然后怯生生的冲着麒麟盈盈一礼,说道:“多谢麒麟大,大人!” 河六四唤麒麟为麒兄,樱早本想顺着这个辈分叫大哥的,但心中还是一阵的不舒服,于是便改称大人了。 但樱早对于麒麟的防备和忌惮,已经消去了大半。 一行人走出了幽林,一路走到了灰色的结界旁边,不远处的枯林中,是不是的闪动着一只只白色的身影。那些霜猴似是惧怕麒麟不敢上前,却又始终跟在不远处。 麒麟环顾四周,然后对着姐姐猛地一声怒吼,震荡山林的吼声回荡出去,灰色的结界当即被震成了瓦砾一样的碎片,消失不见。 山林中依旧回荡着神兽的怒吼,一道道似有似无的声波荡漾出去,令无数的毒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河六四不禁感叹,麒麟乃是神兽,其威是万兽之王不能比拟的,一吼之下,不但破去了邪阵,还让整个寂声林数万只毒兽尽数臣服。 正当河六四沉浸在感慨当中时,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打断了河六四的感怀。 河六四抬眼看去,只见枯林之中,一具高大的白骨,提着巨剑,缓缓走来。 见到白骨将军出现,河六四抽出青炎剑,严阵以待。 “真是阴魂不散!”河六四带着一丝无奈说道。 自从将白骨将军挡在暗道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河六四早已将白骨将军忘到了脑后。 “它被我们挡在暗道里,若要出来,就还要将那些凶险机关再走上一遍!如此之下还能这么快,它生前到底是什么人啊?”樱早有些慌张的说道。 麒麟闻听,迈步凑到了樱早旁边,趁她不注意,低头在她的臂膀上蹭了蹭。 樱早忽地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回荡,让她在短短一瞬,了解了一个人的一生。 看着眼前缓缓走来的白骨将军,樱早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挺拔壮硕的身影,穿着华贵的甲胄,披着英武的披风,威风凛凛的向她走来。手中的巨剑上尽是恶战之后的刀痕,仿佛在诉说它的主人,那傲视天下的赫赫战功! 第一百四十三章,回到铁牛村 “花,花族战神葵星云!”樱早美眸瞪得犹如铃铛,难以置信的说道。 转过头看了看麒麟,麒麟随即点了点头。 樱早这才明白河六四当时为何又哭又笑的,原来这短暂一触,竟是能知晓如此之多的事情。 但这不是最震撼的,最震撼的是,这具阴魂不散的白骨,竟然是花族传颂了千年的战神! 葵星云,是千年前花族落寞后,最为兴盛的那段时间里,整个族群的骄傲。 那时候的花族,是由一位公主统领。那段时间,花族人丁兴旺,富足强盛。所有高手,都入伍从军,这使得花族军队战力强劲,骁勇无比。 葵星云就是带着这样一支神兵,打下了花族人的圣地,可劫城! 樱早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唾弃厌烦,挠你不已的白骨将军,竟然是传说中,令整个族群为之骄傲的战神! “花族战神,花族战神...”樱早一遍遍的说着,眼中尽是泪水,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段辉煌的岁月一般。 河六四见状,也不忍打扰沉浸在激动之中的樱早,于是抬头问道:“麒兄,这位葵将军一直对我二人紧追不舍,到底是为何啊?” 麒麟闻言,低头看向了河六四身上的布袋子。 河六四一愣,打开布袋子一看,除了所剩无几的法器之外,几件泛着柔和光芒的绝世珍宝,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河六四总算知道了白骨将军为何阴魂不散,当即,河六四掏出那几件绝世珍宝,向着白骨将军走去。 樱早还在激动之中,可见河六四走上前,心中一惊,急忙叫道:“河大哥!不可近前啊!” 虽是激动,但樱早还是清醒的,她最牵挂的仍旧是河六四。而且葵星云之名,代表的是绝对强横的实力,河六四这样贸然上前,樱早怎能不担心。 河六四回头一笑,说道:“放心!” 然后,河六四又向前走了几步,摊开手掌,将珍宝递向了白骨将军。 白骨将军大步走来,走到河六四近前,握着举剑的手一紧,竟要挥剑怒劈。 站在后面的麒麟忽地发出一声轻吼,白骨将军瞬间一定,空洞的眼窝骨朝向了麒麟。 河六四紧张极了,他看出了白骨将军本要举剑取他性命,可在麒麟的轻吼之下,才停住了动作。 而且,看上去,白骨将军竟是在微微发抖。 河六四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比自己高上一头的白骨将军,虽是一具白骨,可河六四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欣喜和忧伤,那种感觉就好像,见到了分离多年的挚友一般。 终于,白骨将军低下头,伸手大手将河六四递过来的珍宝抓了回去,然后便没有任何动作了。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恭敬的推手一礼,说道:“葵将军!此前误闯墓葬,是乃大罪!毁坏公主玉石兵阵,更是万死莫恕。只是在下早已立誓荡平邪教,此时当不能死!大日圣佛之邪佞,早曾便来扰过公主安眠,我与花族渊源至深,妄图盗掘公主坟茔,乃花族之仇敌,我亦同仇!葵将军且容我报了新仇旧恨,再来领罚!” 葵星云空洞的眼窝骨对着河六四,似乎是在深深的注视着他。 良久,葵星云转过身去,缓缓的走向了枯林深处,没有再回一次头。 拿回属于墓葬中的珍宝之后,葵星云再一次回到了墓葬之中。 这个骁勇无敌的将军,死后通过秘法,成为了公主墓葬的守护者,千年万年都将孤独的守卫在墓葬之中,没有一丝怨言,永世无悔。 见葵星云离去,河六四对着他的背影推手又是一礼,久久不肯起身。 河六四的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感动,对这个无声的守护者,尽是敬佩。 辞别了葵星云之后,一行人再次上路。 樱早依旧沉浸在恍惚之中,似乎还能从巨大的震撼中走出来。 河六四也不打扰她,只是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和麒麟说着话。 忽然,樱早猛地一声惊呼:“他是花族的战神,那,那这墓葬中埋葬的,岂不是,岂不是...” 河六四一笑,点头说道:“没错!是你们花族公主的墓葬!” 樱早呆滞了,傻傻的看着河六四,久久不能言语。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寂声林的边缘,一路上没有任何毒兽出现。 河六四从麒麟的背上将李氏和葵平抬了下来,抗在了自己的肩上。 “麒兄!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你与天罡之情,永世不减!告辞了!”河六四朗声说道。 麒麟似乎是有些不舍,围着河六四转了两圈之后,才虎头虎脑的点了点头。 河六四看的欣喜不已,甚至有些明白了当年平怀子真人为什么会将麒麟带到花族之地,虽是外貌凶悍可怖,但其通人之灵,可爱至极! 忽地,麒麟低头在河六四的脑袋上蹭了蹭。 河六四一愣,偏头看了看被自己扛在肩上的葵平,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麒麟将半天之前,葵平对李氏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河六四。并且告诉河六四,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心胸狭隘,野心勃勃,要河六四小心提防。 尽管很难接受,但河六四还是点了点头。麒麟乃是神兽,能看穿人心不是怪事,河六四是相信麒麟的。 麒麟在与河六四告别完之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樱早,好像是在等待樱早与自己告别。 樱早怯生生的看着麒麟,左右为难。她对麒麟的神兽身份已然接受,但碍于此前一直敌视麒麟,此时有些不好意思。 河六四见状,鼓励道:“此前之事,麒兄并不在意,去摸摸麒兄,人家对你有话说!” 樱早闻听,水灵灵的美眸闪着诧异的光芒,竟是没想到麒麟对她还有话说。于是便鼓起勇气走上前,将纤纤玉手放在了麒麟的眉间。 一触之下,樱早先是一怔,然后扭头望了望河六四,最后又看向麒麟,最后才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见樱早点头,麒麟显得十分雀跃,虎头虎脑的晃了晃头,转身离去了。 河六四看着麒麟远去的身影,凑到樱早身旁,问道:“方才麒兄对你说什么了?” “那是我与它之间的事,为何要告诉你?”樱早反问道。 河六四闻听,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你方才先是看我,然后又看麒兄,难不成麒兄告诉你,我们两个有姻缘?” 樱早羞怒,红着脸叫道:“谁说我们两个有姻缘了?” “哟!也不知当日是谁将那羞臊的心意说与我听?” 樱早彻底急了,抬手作势就打,河六四灵巧的向一旁闪开,坏笑着跑远了。 这十几天以来的死里逃生,危机重重,让两个人的精神始终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下。如今走出寂声林,河六四自是心情畅快,便忍不住和樱早开了个玩笑。 看着河六四跑远的身影,樱早的脸蛋羞的快要滴出水来,纤纤玉手攥紧了拳头,可却又忽地一阵欣喜,追了上去。 走出寂声林,外面早已有铁牛村的族人在守候,见樱早与河六四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回到铁牛村,安置好了还在熟睡的李氏和葵平,河六四与樱早齐齐闭关了。 两个人在寂声林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急需调养。 两天后,李氏和葵平醒过来了,在听闻是河六四与樱早将自己二人背出来之后,相继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担心了起来。 七天后,樱早先行出关,背上的剑上已无大碍,昧火攻心的内伤,也养好了。 葵平心中的大石放下来了,可李氏在听完樱早将河六四在寂声林中,所受的伤全部讲述了一遍之后,更是担忧无比,若不是河六四还在闭关,她恨不得直接闯进去查看爱徒的伤势。 而葵平在樱早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林中的详情。然而河六四在听过了麒麟的嘱咐之后,便对葵平有了防范之心,于是他嘱托樱早,一定要在他醒来之后,才能将寂声林里面的秘密告诉葵平。 樱早虽是不解,但还是听了河六四的话,只是将林中毒兽的概况告诉了父亲,对于墓葬和麒麟之事,只字未提。 可葵平老谋深算,听出了樱早话中的隐瞒之意,而且樱早所受的是剑伤和火毒,那座神秘的洞穴暗道,以及最后出现的异兽,根本就不是描述毒兽就能说明白的。 樱早无奈,只得以自己受了重伤昏迷过去,是河六四带自己藏匿在安全之地,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为由,搪塞了过去。 就这样,所有人都焦心的等待了十几天,闭关了整整半个月的河六四,终于打开了密室石门,伤愈出关了。 李氏第一个冲进了闭关密室,樱早紧随其后。 见到满面笑容的河六四,李氏忍不住老泪纵横,关切担忧之情,全部都倾泻了出来。 河六四看的心疼,上前扶着李氏,一旁的樱早也走上来与河六四一左一右的扶着李氏,不住的说着安慰的话。 忽然,李氏凶巴巴的抬起头,狠狠的给了河六四一记耳光,骂道:“你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好端端去那凶险之地作甚?!” 河六四捂着脸蛋一脸苦笑,解释道:“谁能料到竟是如此凶险啊?” 李氏闻听,更是气急败坏,扬起手还要打,吓得河六四抱头鼠窜。 樱早那曾见过河六四这般狼狈模样,看的樱早笑吟吟的。 见李氏气呼呼的看着河六四,樱早急忙劝慰道:“婆婆,当日婆婆昏迷不醒,河大哥日夜陪伴,茶饭不思,后来听说寂声林中有一种奇异草药,能够治愈婆婆的伤势,河大哥这才冒险进入枯林深处,惹得婆婆担惊受怕,该打!但看在他一片孝心,婆婆就不要生气了!” 李氏闻听,脸色好转了许多,斜眼看着河六四,问道:“真的?” 河六四此时也一脸迷茫的看着樱早,心说什么时候自己进寂声林是为了采药的了? 见河六四呆呆的看着自己,樱早气的一皱眉,急道:“婆婆问你是不是真的呢!” 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给河六四使眼色。 河六四也不傻,当即点头:“啊!是!我,我,我去采药的!” 说完,冲着李氏嘿嘿傻笑。 李氏看了看河六四的傻样,又看了看身边的樱早,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消去了怒气,笑了起来。 见李氏发笑,河六四也赔着笑凑了上来。 李氏笑骂道:“臭小子!别的没学会,倒学会诓人了!我问你,那草药叫什么名字?” 河六四闻听,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撒谎,被李氏看穿了,只得挠头傻笑。 李氏说完,又看了看一旁不好意思的樱早,欣慰的笑了起来。 “知道护短心疼人,又是我花族的貌美姑娘,嫁给我徒弟,老身满意!”李氏笑着说道。 樱早的脸早就红的像个樱桃一样了,可河六四闻听,大惊失色。 “婆婆,你乱说什么呢?我!我现在不能娶亲啊!” 李氏收起笑脸,骂道:“怎么?我花族姑娘,难道你还看不上不成?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看了看一旁一脸得意的樱早,就好像李氏成了她的靠山一样。河六四欲哭无泪,心说这李氏怎么跟师父马归厄一个脾气,动不动就要打死自己。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说道:“婆婆,我们先说说正事吧!娶亲的事,以后再说!” “娶亲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李氏反问。 河六四抓狂了,耐着性子说道:“寂声林里有一座花族公主的墓葬!” 第一百四十四章,分析秘密 葵平一直站在闭关密室的门口,等待着河六四等人出来。 李氏和樱早夺门而入,葵平作为一村里君,觉得不应和女流之辈挤在一起,就留在了门外。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出来,可没想到等了许久,里面的三个人还是没有走出来。 葵平等的心焦不已,他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寂声林中的秘密,考虑了再三之后,葵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里面的三个人正巧推门而出。 “河兄弟!伤势如何了?”葵平满面春风的问道。 “多谢葵大叔关心,已经无碍了!”河六四笑着回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葵平笑呵呵的说着,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河兄弟,这寂声林中到底有何隐秘,竟让你这般少年英雄,都受了如此的重伤?” 河六四还没说话,一旁的李氏却是冷哼了一声:“哼!当日你与我徒儿对战双头蜥,我徒儿不也一样受了重伤?能有什么隐秘!” “是是是!”葵平有些尴尬的陪着笑,“在下学艺不精,当日未能助河兄弟一臂之力,是我之过也!” “葵大叔客气了,当日情形,非是葵大叔之过!”河六四说道。 “好了!”李氏冷言冷语的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我与徒儿还有话要说,你先退去吧!” 葵平一愣,竟是没想到李氏居然不想让他旁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这也是河六四的意思,刚刚在密室中,河六四趁着樱早不注意,悄悄交代李氏,一会儿不可以让葵平旁听,李氏这才冷着脸赶葵平走。 可是葵平怎能乖乖离去,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听河六四将寂声林中的秘密说一遍。如今李氏横加阻拦,葵平对李氏的憎恨,更是多了几分。 “前辈!我铁牛村族人一直在寂声林中修炼,河兄弟深入其中,探得诸多情报,这对日后我铁牛村修炼之事,极为重要!不让在下知道,这恐怕不妥吧?”葵平忍着怒气说道。 李氏闻言,冷冷的一笑,说道:“你铁牛村没那个本事深入,叫我徒儿去送死,这个账我还没找你算呢!若非是看在同为花族的份儿上,老身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葵平急了,瞪大了双眼说道:“前辈!河兄弟当日决定深入,在下早已劝过他!是河兄弟坚持进去的,在下实力不济,可为了河兄弟的安危,不惜让爱女身陷死境,陪河兄弟前往,怎会是叫河兄弟去送死?” 河六四在一旁也说道:“婆婆,的确是我决定要进去的!当日我为双头蜥所伤,葵大叔舍命为了疗伤,这些我都记得!” 李氏一听,皱着眉看向了河六四。本就是他让自己赶走葵平的,怎么此时又为葵平说起话来了? 接着,河六四推手一礼,对葵平说道:“葵大叔,此番进入寂声林,在下幸得机缘,灵力大增,此事还要和师父详禀。关乎于功法密事,就不便葵大叔旁听了!” 葵平闻听,也是一阵的为难,河六四所言不假,关乎于功法之事,外人向来是要回避的,自己当然不方便跟着。 其实这也是河六四的一点小机灵,他和李氏一唱一和,一刚一柔,说的葵平无言以对,也免得闹得不愉快。 “既是如此,那河兄弟就先和前辈去吧,我在家中等你!”葵平推手一礼,然后冲着樱早说道:“早儿,我们先走吧!” “不必!她可以留下!”李氏忽然说道。 葵平闻听,皱起了眉头:“前辈这是何意?既是功法密事,小女却能留下,难道前辈对在下有意见?” “老身见此女慧敏,想收她为徒,不行吗?”李氏斜着眼说道。 葵平和樱早皆是一怔,表情各异。葵平有些出乎意料,而樱早则是欣喜不已。 河六四急忙解释道:“葵大叔,在林中我传授了早儿几招,师父也对早儿喜爱不已,所以才想着收她为徒!” 葵平闻听,大喜过望,他铁牛村正缺高手,若是李氏这深不可测的高人能够收自己的女儿为徒,对日后铁牛村返回可劫城,有着巨大的帮助。 于是,葵平喜笑颜开的退去了。 几个人回到密室,河六四理了理思绪,将在寂声林中遭遇的一切,详尽的讲了一遍。 李氏听完,一脸的凝重,问道:“你是说,这寂声林中的墓葬,是我花族公主留下的?” “不错!”河六四点了点头。 李氏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神兽麒麟,是我花族的挚友?” “千真万确!”河六四回道。 李氏一脸的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传说竟是真的!” “传说?”河六四和樱早对视,皆是一脸的不解。 李氏先是看了看樱早,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想了想河六四肯将她带来,说明对樱早是无比的信任。 于是,李氏也不再犹豫,缓缓的说道:“花族中,一直有个不传之秘,只有历任的公主才有资格知道。” “什么不传之秘?”河六四急忙问道。 “山中林,地中府,战神驻,麒麟护。”李氏淡淡的说道。 河六四皱着眉跟着念了一遍,随即说道:“这不就是在形容寂声林中的墓葬吗?” “不错,如今来看,自然就是在说墓葬!”李氏点了点头,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说道:“当年我接过公主印的时候,便知道了这句话。多年来我苦思冥想,也没能参透其中的奥妙。后来我询问父亲,父亲告诉我,这是花族的一个传说,埋藏着足以惊世的宝藏,要我一生死守,待公主之位传与后人的时候,再将这句话告诉她!” “公主印...”樱早呆呆的看着李氏,“婆婆是我花族的公主?” 李氏望向樱早,面带一丝慈祥,微微点了点头。 樱早见状,急忙跪倒在地,白皙的额头重重的放在了地上。 “花族飞羽部后人樱早,拜见公主!” 李氏闻言,忍不住一声苦笑:“那里还有什么飞羽部?当年荡平西疆的飞羽神兵,早已不复存在了。如今的花族,已经到了最低谷啦!唉...” “早儿的确是飞羽部的后人,当年先祖带领部众来到此地建立村落。虽是隐居山林,但族人铭记自己乃是花族战神葵星云麾下,神兵飞羽部的后人!”樱早斩钉截铁的说着。 “你莫要如此笃定!你说你是飞羽部的后人,你告诉我,飞羽部的绝技星雨穿海,你可会?”李氏咄咄逼人的反问道。 “我...”樱早语塞了。 “飞羽部秘传功法,飞箭灵,你可会?”李氏又问道。 “会!我会!”樱早激动的回道,说着从身上摘下银弓,搭上箭矢,粉红色的灵力汇聚在箭矢上,闪闪发光。 李氏见状,心中也有了些许欣慰。虽然如今的花族和邪教同流合污,但李氏身为花族公主,尽管已经出走,可心中还是盼望着族群好的。 “好,总算是还没将我花族的精绝功法全数遗失!”李氏欣慰的说道。 樱早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她身为飞羽部的后人,见到了曾经率领飞羽部荡平强敌的主将,葵星云。如今又见到了花族的公主,樱早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早儿,你哭什么?”河六四不解的问道。 “我,我高兴!花族公主代代传承,公主就是我花族无上的荣光,我太开心了!”樱早抹着泪说道。 密室中的气氛,变得祥和,三个人微笑着看着对方,像是多年未见的亲人。 忽然,李氏十分疑惑的说道:“据小河所说,葵星云将军已化身白骨卫士,守护墓葬,难道你们飞羽部的后人,是特意寻找主公,才来到这里隐居的?”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河六四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寻着葵将军的所在而来,那么应当早已到此。当年大日圣佛教教众蜂拥至此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铁牛村!” “那你觉得,此事还有蹊跷?”李氏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当年神兽麒麟虽然被邪教封印,可也将他们当场击杀的差不多了。为了封禁麒麟,邪教没有一人走出寂声林,所以寂声林中的秘密依旧没有被泄露。后来花族中的两个派别为了争夺族长之位,铁牛村的先人带着部众出逃,或许,铁牛村的先人也听过那句话,历经艰险才找到了这里!但那时候的寂声林已经变成了毒兽横行,毒障弥漫的险恶之地,根本不能随意进入。所以我觉得,当年铁牛村的先祖见到如此情形,觉得这样墓葬反而更安全,所以并没有在族志中告诉后人。” 樱早闻听,问道:“你是说,我铁牛村的先人,根本就不想让后人知道墓葬的秘密?这怎么可能?” “你误会了!”河六四解释道:“当年先人这么做,其实也只是想要保护墓葬,保护后人而已。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寂声林中埋藏着花族的宝藏,你们会怎么做?” 樱早一怔,目光发呆的说道:“以我爹爹的脾气,定会举全村之力,不计后果的想要挖出宝藏,以图兴复,重返可劫城!” 河六四点了点头:“我想铁牛村的先人也料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座墓葬当中埋藏的宝藏,是为了日后兴复全族而留下的,绝不是让铁牛村用来和同族争斗用的!所以他定下后人必须要去寂声林修炼的族规,其实就是想将林中毒兽消灭,还公主墓一个清净!而他说麒麟是凶兽,也是为了让后人投鼠忌器,不敢深入到墓葬当中。这样一来,铁牛村的势力能够得到增长,从而也能守护了墓葬,用心良苦啊!” 樱早听着河六四的分析,心中终于释然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麒麟的决定 听完河六四的分析之后,李氏的脸上也写满了敬佩,铁牛村的先人毕竟是曾经的宗派中人,属于花族的高层了。能有这样开明的族人,李氏自然敬佩。 “这些大日圣佛教的恶贼,竟是与我花族有着近千年的仇怨!如今那些花族的败类,竟与恶贼为伍!”李氏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咳嗽了起来。 河六四与樱早急忙安抚,平复着李氏的怒气。 李氏略微消了消气之后,河六四低声说道:“婆婆!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什么意思?”李氏问道。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方才婆婆说的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点拨!” “你是在说,山中林,地中府,战神驻,麒麟护?”李氏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花族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和邪教同流合污,我想花族定是得知了这句话,而且这句话向来只有公主才知道,他们破解不了其中的奥妙,所以才不择手段的想要将你带回花族!” 李氏闻言,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让我说出墓葬的秘密?可我也不知道这句话的背后藏着的是一座墓葬啊!” “婆婆,您忘了大日圣佛教也曾来过寂声林!”河六四沉声说道,“当年那个教主虽然没能将寂声林中的秘密传出去,可那毕竟是一教之主,大日圣佛教怎么找都不找?而且,那个教主是为了挖出花族宝藏而失踪的,即便大日圣佛教不在乎一个教主,但对于那惊世的宝藏,他们绝对志在必得!” 樱早在一旁听出了河六四的意思,直接说道:“河大哥是说,那个大日圣佛教找不到宝藏所在,索性就去花族求助,以重利相诱,和花族联盟,共同开启公主墓葬?” “没错!”河六四点头说道:“婆婆离族已久,如今的花族又一落千丈!大日圣佛教带着这句话找上门来,现在的那个族长又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为了这巨大的宝藏,和邪教联盟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他们解不开这句话的奥秘,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身为公主的婆婆身上,希望婆婆能够告诉他们宝藏所在!找到墓葬之后,花族和大日圣佛教能不能和平分赃,就犹未可知了!” “无耻!”李氏怒喝了一声,抬起手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石桌上,将厚重的石头桌面拍的粉碎。 李氏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怒不可遏的骂着:“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河六四见状,生怕将李氏气坏了,急忙安抚道:“婆婆,我这也只是猜测,或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还能有什么隐情?”李氏怒道,“那葵盛当了族长之后,做的尽是鼠窃狗偷,不顾廉耻之事!他和邪教联盟,不为钱财,还能是为了什么?” “婆婆息怒啊!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妥善守护墓葬一事!还有婆婆你的安危!”河六四劝慰着说道。 “我的安危?”李氏不解。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婆婆啊!如今花族和邪教都认为你知道宝藏的秘密,若你还游历江湖,届时他们蜂拥而来,婆婆如何保全自己?” 李氏闻听,不再说话了。 河六四说的没错,以前她的确不知道那句话背后的秘密,可是如今她已经将秘密全部知晓,再一意孤行,当真会坏了大事! “那你说怎么办?”李氏问道。 河六四闻言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樱早,眼中尽是为难。 其实,如今对墓葬最有威胁的,正是葵平。 麒麟乃是神兽,能一眼看穿人心,它对葵平的评价绝不会错的。而且在自己回来之后,葵平那急不可待的表现,更加印证了他想要兴复铁牛村,重返可劫城的野心! 所以,关于寂声林中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告诉葵平的! 可是这样,势必会伤了樱早的心,毕竟樱早是葵平的女儿。 然而没想到的是,樱早见河六四有些为难的眼神,竟是有些凄苦的一笑,主动说道:“河大哥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如果让我爹爹知道,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密林深处,甚至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早儿明白其中轻重,此事全凭婆婆与河大哥做主!” 李氏看着樱早,不住的点头称赞:“明辨是非,聪敏淑慧,其心甚洁!小河呀!这是个好姑娘,早些娶了吧!” 樱早闻听,脸庞羞红的低下了头。 河六四大窘,急道:“你这老太!说正事总是信口胡诌!” 李氏不怒反笑:“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 河六四叹了口气,正色道:“婆婆,如今寂声林中虽有麒麟镇守,而且还有万千毒兽,但为防不测,您不如就留在铁牛村吧!一来,可借此地隐匿,躲避邪教和花族追杀!二来,婆婆幽居在此,墓葬岂不是更加安全?” 李氏闻言,认真的看着河六四,说道:“你这小子,难不成是想自己上路,丢下婆婆?” 河六四气急败坏:“你看你!和你说的明明白白的,你怎就听不进去?” 樱早莞尔一笑,劝道:“婆婆,河大哥也是担忧您的安危,外面强敌甚多,留在铁牛村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还没过门儿就开始替这臭小子说话了?”李氏调笑道。 “哎呀,婆婆!”樱早脸红的像个苹果,嗔怪着说道。 河六四听不下去了,气道:“婆婆你认真点好不好?” 李氏瞪了一眼河六四,不耐烦的说道:“好好好!可我平白无故如何留在这儿啊?” “婆婆乃是花族公主,留在铁牛村无需理由!”樱早认真道。 “不行不行!”李氏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老身离族多年,公主身份早已扔了!此事只有你二人知晓,不得外传!” 河六四想了想,灵机一动:“不如这样!婆婆不是说想收早儿为徒嘛?不如就收了早儿,以师父的身份留在铁牛村,指点早儿修炼!” 李氏闻听,点了点头:“嗯,此计可行!” 河六四一听,急忙冲樱早使了个眼色。 樱早冰雪聪明,当即跪伏在地,恭敬的说道:“早儿跪谢公主垂爱!早儿拜见师父!” 李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樱早,喜笑颜开,伸手扶起了樱早,难得慈祥的说道:“花族公主本不可收徒,但你这姑娘甚是可爱,老身喜欢的紧!从今日起,可不能怕苦哟!” “师父教导,徒儿怎会怕苦?”樱早笑嘻嘻的说着,然后看向了河六四,俏皮的叫了一声:“师兄!” 河六四一样笑呵呵回道:“乖!师妹!” 然后,河六四又看向了李氏,说道:“婆婆,之后葵大叔问起,还需一个得当的说辞啊!我们三个好好商议商议吧!” 说完,三个人凑在一起,仔细的研究起如何应付葵平。 等到夜深人静,月在当空,密室中的三人才走了出来,竟是在密室中呆了整整一天! 河六四与李氏各自回到了卧房休息去了,而樱早辞别了二人之后,竟是没有回到家中,而是趁着夜色,轻巧的跃向了寂声林的方向。 皎洁的月光下,樱早很快便来到了寂声林的边缘,站在枯木旁边,左右张望着。 忽然,樱早的后背被推了一下,樱早急忙转过身,只见麒麟正虎头虎脑的站在她身后。 樱早小嘴微微一撇,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每次都吓唬我一下?” 麒麟似乎是对自己的玩笑十分满意,轻快的晃着脑袋。 “叫我来干嘛?又想吃蜜枣了?”樱早斜着眼问道,听话中的意思,竟是来了不止一次了。 麒麟低头碰了碰樱早,将想法传送给了樱早。 樱早当即训斥的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河大哥!可是你今天早晨明目张胆到村边唤我,差点被我爹爹发现了你知不知道?学什么叫不好?非要学乌鸦!铁牛村附近何曾有过乌鸦?下回换个叫声唤我!” 面对樱早的训斥,麒麟竟是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低下了头。 看着麒麟这副样子,樱早忍不住一笑,说道:“放心吧!河大哥今天已经出关了,内伤也已痊愈,这下你能安心了吧?” 麒麟闻听,委屈的情绪一扫而光,又是虎头虎脑的晃起了头。 接着,樱早又把今天与河六四以及李氏的谈话,给麒麟讲了一遍。 麒麟听完,碰了碰樱早。 樱早有些难过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从我第一次来见你,就知道你对我、对铁牛村、对河大哥都没有一丝恶意!可是你叫我提防自己的爹爹,我岂能不伤怀?” 麒麟察觉到了樱早的难过,低下头用硕大的头颅柔和的蹭着樱早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樱早脸上显出一抹笑容,伸手推了麒麟一把,说道:“你这家伙!生的凶悍,却极擅哄人,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蜜枣,打开递给了麒麟。 麒麟见到蜜枣,竟是欢快轻跳了两下,一口便将蜜枣尽数吸进了嘴里,美美的吃了起来。 “哎?你急什么?河大哥我都没舍得给,本是叫你慢慢吃的,一次就吃完,再想吃,等上七日吧!”樱早气道。 可麒麟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享受着美食,根本就没有听樱早在说什么。 樱早又气又无奈,只得叹了口气,看着麒麟把嘴里的蜜枣全都吃完。 等到麒麟吃完,再一次满怀期待的看向了樱早。 樱早见状,笑问道:“吃完啦?” 麒麟点头。 “好吃吗?” 麒麟再点头。 “还想吃吗?” 麒麟猛地点头。 “没了!”樱早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麒麟闻听,沮丧的垂下了硕大的头颅,样子可爱至极。 樱早见状,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回去就再给你做些!” 麒麟这才抬起头来,双眼中尽是欣喜的光芒。 “好啦!你叫我来,还有没有别的事?”樱早笑道。 麒麟闻听,低头蹭了蹭樱早,然后抬起头郑重的看着她。 樱早先是一怔,然后看着麒麟呆呆的说道:“你说你想跟河大哥一起走?” 第一百四十六章,出发! 一晃又是七天过去,樱早已经开始跟随李氏修炼,对此葵平十分欣喜,对李氏的怨怼也压制住了。 而关于寂声林中的秘密,河六四和樱早,为葵平详尽的讲述了一遍。 其中,墓葬以及麒麟,甚至是大日圣佛教曾经来过寂声林的事情,全部被抹去。葵平曾经想要活埋李氏的那个墓葬,被描述成毒兽修炼的地方。而外围那个诡异的阵法结界,也被形容成异兽所为。 至于异兽,河六四形容它有翻山倒海之能,吼一声大地颤动,吼二声狂风肆虐,吼三声能将肝胆俱裂。 听完河六四的讲述,葵平对于寂声林深处的了解,变得更加恐惧,更加忌惮。 河六四就是想要这种效果,让葵平投鼠忌器,不敢再深入寂声林,从而让墓葬更好的保存下去。 这其中,樱早的作用十分巨大,因为是自己的女儿,葵平对樱早有着天然的信任,绝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和对方站在了一起。 李氏也顺利的留在和铁牛村,对于李氏想要留下好好教导樱早的想法,葵平一百个欢迎。毕竟只要是能让铁牛村的实力有所提升,葵平还是愿意做任何事情的。 其实葵平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只是把兴复飞羽部,重返可劫城当做成人生第一目标。这个目标高于一切,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 在得到河六四的指点之后,葵平并没有因为河六四精通花族功法而感到震惊,反倒有一丝窃喜,只因为河六四肯把这精绝的功法教授给他。所以在河六四有性命之危的时候,葵平甚至肯以修为做代价,用自己的灵力去修复河六四的伤势。他为的,就是让河六四受了铁牛村的大恩。 再后来,河六四想要深入寂声林一探究竟,这正中葵平下怀。多少年来铁牛村停在巨蜥的范围止步不前,对于寂声林深处的情况一无所知,如今有个人愿意进去,葵平怎能不同意? 为此,他甚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跟随,一是为了让河六四承情,这第二,如果寂声林深处有什么宝贝,河六四也不好私藏!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和对方站在了一起。 其实樱早也不傻,多年来父亲的夙愿她是知晓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夙愿能够牺牲掉自己的性命,甚至整个铁牛村的性命,也不足为奇。因为葵平当年对姐姐的严厉,以及对自己的性命漠不关心,樱早早就明白。 樱早从小修炼的功法,和铁牛村其它的族人不同,她修炼的是铁牛村最高最深的功法:飞箭灵。 为了修炼飞箭灵,樱早读了很多花族的历史传记,从而心态上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樱早虽然只是个花季少女,性格有些乖张蛮横。可对于花族,她并不在乎族群内部的势力纷争,她看的,是花族未来。 在这样的思维下,即便樱早对河六四并不倾心,她也一样会背叛自己的父亲。 因为她所做的,是在保护花族的未来。 就这样,一切回归平静,探寻寂声林的事,终于放下了帷幕。 这一天,樱早搀扶着李氏来到村口,葵平也在,甚至整个铁牛村的族人都来到了村口。 他们都是来送行的。 今日便是河六四出谷的日子,算起来,他到铁牛村已经一个多月了,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不能在耽搁了。 河六四身穿着崭新合身的道袍,头上的发髻也梳的整齐精致,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颇有几分少年仙家的风采,潇洒极了。 这当然是樱早的杰作,心灵手巧的她,只看了一眼河六四当初刚来时的那身旧道袍,便直接缝制出了一身一模一样的来,头上的发髻自然也是樱早给梳起来的。 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见众人还在跟着自己,河六四对着众人推手一礼,说道:“诸位回去吧!日后我还会回来的!” 李氏走出人群,递给河六四一个包裹。河六四展开一看,竟是几件崭新的道袍,和一些日常用品。 “多谢婆婆费心!”河六四笑道。 “别谢我!都是早儿给你做的,谢人家去!”李氏气哼哼的说道,似是对河六四独自出谷的决定,还是很不满。 河六四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樱早的手艺,当即笑着一礼,说道:“师妹真情,师兄惭愧!” 樱早羞红了脸,低头没说话。 葵平走上前来,说道:“河兄弟,葵大叔当真舍不得你!可你要走,也不便挽留,以后得了空闲,别忘了回来看看!早儿,去送你师兄出谷!” 河六四闻听,只是一笑。葵平话中的意思很简单:有难的时候别回来。 不过河六四也理解,当即对葵平深施一礼,真诚的说道:“多谢葵大叔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说完,河六四转身离去了。 这句话河六四说的真心真意,葵平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终究救过自己两次,就冲这份恩情,河六四也不能翻脸。否则葵平当日意图活埋了李氏,只这一条,河六四就该取他性命! 河六四走远了,李氏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爱徒的背影,竟是老泪纵横。 李氏孤苦一生,好不容易才遇到了河六四,对他的感情,自然深厚。河六四离去,她当然会难过。 不过好在河六四走了,樱早还在。樱早知冷知热,冰雪聪明,在李氏面前又十分乖巧,肯吃苦头,这让李氏对樱早也很喜爱,有她陪伴,总算是安慰。 出谷的路上,只有樱早一个人相送,一路上河六四不断的嘱咐着樱早要好好照顾李氏,直到最后樱早都听烦了。 “好了河大哥!我知道了!”樱早无奈的说道。 河六四尴尬的一笑,挠了挠头不再说话了。 樱早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瀑布,说道:“在那瀑布后面,有一条溶洞!” 说完,首当其冲飞奔了过去,轻盈的跃起,在临近瀑布的时候,粉红色的淡光一闪,一面灵盾出现在樱早头上,挡住了飞流直下的水流,樱早灵巧的钻进了溶洞。 河六四见状,也学着樱早的办法飞进溶洞。这是个天然的溶洞,里面尽是圆润的钟乳石。 走了没多久,又是一个瀑布出现,两个人又用方才的办法飞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谷外了!”樱早看着前方一望无际平原说道。 河六四却是回头看着瀑布,不禁感叹:“这条溶洞竟是连接了两条河流的瀑布,当真神奇!” 樱早无不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想要进山谷,就只有这一条路!” 河六四一怔:“铁牛村只是一个山谷,即便隐秘难找,难道从别的地方还进不去了么?” “当然进不去!山谷周围尽是密林荆棘,常人闯入只会迷失在其中,只有这一条路能进得!”樱早带着些许的自豪说道。 河六四闻听,心下有些释然,这座山谷之中藏着一个寂声林,寂声林当中有藏着一个宝藏,当年花族在此地埋葬公主,怎会不做些防范手段? 或许,在山谷的外围,还有一个能使人迷路的阵法。 “好!那你就快些回去吧,我走了!”河六四说道。 “哎?你等等!”樱早急忙拦住河六四,然后转过身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响起,身后的密林当中,竟然跑出来一匹黄棕烈马,体型俊美而健壮,甚至比起南国良马都要高出半头! 这匹高头大马,通体黑中透亮,只有脖子上的鬃毛是黄色的,看上去威武极了。 黑马跑到二人近前,竟是将双蹄高高抬起,一声长长的嘶鸣,似是在抖威风。站定后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河六四看着这匹马,双眼中发出光来,兴奋不已,甚是喜爱。 樱早看了一眼河六四的神态,然后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河六四有些激动的说道,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赞叹道:“真是匹宝马啊!” 再看马身,发觉已经安好了马鞍缰绳,两侧还挂着两个包裹。 “淮南府路途遥远,这匹马便给河大哥当坐骑,你一路向东,路过我姐姐那,记得把这两个包裹给她!”樱早细细的嘱咐道。 河六四听这匹马真的送给自己的,高兴的像是个孩子,一把抱起樱早转了个圈,放声大笑。 樱早见他如此高兴,也跟着美美的笑着,最后还不忘叮嘱道:“这包裹里全是我给姐姐的礼物,你切莫弄丢了!还有,别忘了代我倾诉相思之情!” “成!就是把我丢了,也不会弄丢早儿的东西!”河六四拍着胸脯保证。 樱早闻听,娇嗔道:“谁要你弄丢自己了?我要平平安安!” “好!平平安安!”河六四大笑着说道。 然后,河六四翻身上马,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一阵心潮澎湃。 “哎?对了!如此宝马,有名字吗?”河六四忽然问道。 樱早低头想了想,说道:“有!它叫鹿其!” “鹿其?”河六四低头看了看鹿其。 听到河六四唤自己的名字,鹿其虎头虎脑的晃了晃头,似乎是在答应一般。 “哈哈哈哈,好鹿其!”河六四大笑道,然后面向樱早,“早儿!婆婆和林中之密就全交给你了!等我荡平贼恶,就和鹿其一同回来看你!” 说完一夹马肚,鹿其抬起双蹄,紧接着飞快的冲了出去,向着朝阳升起的东方疾驰而去。 樱早站在原地,看着河六四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声:“我等你回来!” 河六四的背影,在朝阳和煦温暖的光芒中绝尘而去。樱早看着那正直坚定,一往无前的身影,心跳一阵加快。 想当初,樱芙也是看着河六四离去的背影,怦然心动。 如今,樱早亦是如此。 只不过当初樱芙看的,是在夕阳中为躲避追兵而离去的河六四。 而今樱早看到的,是迎着朝阳,迎着无限的未知,却激流勇进的河六四。 第一百四十七章,忝村怪事 狂风暴雨之中,位于山脚下的一座村落,在猛烈的骤雨中瑟瑟发抖,狂风席卷,房屋甚至都在摇晃。 在村落边上的一处小屋内,小女孩儿靠在母亲的怀中,不住的啜泣。 “娘,我怕!”小女孩儿哭着说道。 怀抱着女孩儿的妇人似乎也十分的惊惧,可还是强压着恐慌,安慰着女儿:“莲妹乖,莲妹不怕,风雨马上就停了!” 莲妹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怕妖怪来抓我!” 听莲妹如此说,妇人还未说话,坐在一旁的男人先说话了。 “什么妖怪?休要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男人凶巴巴的斥道。 莲妹哭的更凶了,妇人责怪道:“你凶什么凶?孩子懂什么?”说完,又抱着莲妹一阵的晃,不住的安慰着:“莲妹不怕,莲妹不能瞎说!” 男人被妇人责怪,也没发作,只是生着闷气长叹了一声:“唉!这日子还怎么过?” “里君家的儿子不是去合宁郡请神仙了嘛?已经走了四五天了,或许快回来了吧?”妇人说道。 “去合宁郡才二百里路,四五日都不曾归来,怕是早就跑了!”男人气哼哼的说着。 妇人叹了一口气,努力安抚着自己男人的情绪,说道:“里君一家都没跑,怎会只叫一个儿子跑呢?耐心等等罢,那妖怪不见得就能上了咱们家的门!” 就在这时,屋外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一家人浑身齐齐一抖! 男人急忙抄起农具,妇人抱着孩子匆匆躲到男人身后,怀中的莲妹更是大声哭喊。 “谁,谁啊?”男人心虚的冲门外叫道。 “在下乃云游道人!途经此地,天降大雨,无奈之下这才叩门叨扰!还请行个方便,容在下进门躲雨!”屋外之人朗声说道。 男人回头和妇人对视了一眼:“道人?” “要不开门看看吧!”妇人轻声说道。 “那万一,那万一...”男人哭丧着脸,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是那妖怪上门,还用得着叩门吗?”妇人倒是冷静。 男人点了点头,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轻轻的摘下了门栓。 推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男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正微笑着看着他。 “这位大哥,深夜叨扰,还望恕罪!”河六四推手一礼。 见门外果真是个活人,男人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将河六四让了进来。河六四走进门的时候,男人偷偷摸摸的向外张望一番,只见自家门口正站着一片漆黑的骏马,看起来高大极了。 这时妇人为河六四倒了一碗热水,歉疚的说道:“乡野地方没有茶酒,只能用白水招待公子,望公子莫怪!” 河六四将手中的两个大包裹放下,摘掉头上的斗笠,坐在桌前说道:“大嫂哪里话?容我进门歇脚便是恩泽,岂能嫌了这碗甘泉?” 说罢,拿起碗美美的喝了一口。 男人关好房门,走到河六四旁边说道:“公子说话真是好听,我与婆娘都没读过书,若有怠慢,公子勿怪啊!” 河六四自然又是一阵客气。 喝着水,河六四环顾四周,竟发现这屋子堆满了农具,甚至连圈养的鸡鸭都拿到了屋子里。 在进来的时候,河六四分明看到了外面有一个鸡笼,挡挡风雨不在话下,怎么这家人却是把鸡鸭都赶进屋子里了? 再看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儿,一直哭哭啼啼的,外面风声一作,她便将头埋进妇人怀中,雷声一响,女孩儿便放声大哭。 见河六四看自己的女儿,男人急忙笑道:“孩子胆小,惧怕雷雨之声,公子莫怪啊!” “哦!不敢,不敢。”河六四回道。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当中,男人一阵尴尬,开口问道:“请问公子是什么地方人士?” “我乃广衍府宿海县人士!”河六四说道。 “广衍府?”男人看了一眼妇人,“广衍府远在北境,公子怎么到了我们这穷苦地方?” 河六四一笑,说道:“不瞒大哥大嫂,几年前我到了西南边境拜师修道,此番正要回去探亲,路过了这里!” “哦!对对,公子方才叩门时已经说了,自己是道人。”男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念一想,又问道:“公子是道士?” “正是!” “那,修的是降妖捉怪的神通?” “呃..不错!” 这时,屋外忽地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吓得男子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妇人也是脸色惨白,怀中孩子再次放声大哭。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寻常人怎会如此惧怕雷声,定是因为别的一些东西在感到害怕! 河六四急忙扶起了男人,正色道:“大哥大嫂!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男人和妇人对视,脸上尽是惊恐,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这时,妇人怀中的莲妹哭着喊道:“村里有妖怪!” 听到莲妹这样哭喊,男人和妇人齐齐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公子救命啊!” 河六四已经察觉到了事情有异,急忙扶起二人,说道:“二位勿要如此,有何灾祸,详尽说与我听!” 男人和妇人站起身来,抹了把眼泪,男人唉声叹气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本村名叫忝村,多年祥和太平!却不想不久前村民春耕掘地,竟是从地里挖出了一口棺材!一开始大伙都以为是挖到了哪户人家的祖坟,便匆匆掩埋了。可没想到没过多久,挖出棺材的那户人家一夜之间就绝了户了!” “什么?”河六四眉头一皱,“满门尽丧?死因呢?” “不知道啊!里君第二天就上报了郡守,郡守大人差人前来,却只说是怪疾暴毙,要我们赶快下葬,以防瘟疫!”男人回道。 “那村里就没请过医者吗?”河六四问道。 “请过!方圆几十里的名医全都请来过,可没有一个人能瞧出什么来!有的说是断了心脉而亡,有的说是惊吓致死,有的干脆就说是无故暴毙!根本就查不出病因!” 河六四也感到此事十分蹊跷,又问道:“那,死者样貌如何?” 妇人闻听,接过了话来,说道:“当日奴家曾去看热闹,他们王家人,个个面目狰狞,铁青着脸,吐着鲜红的舌头,死不瞑目啊!吓人极了!” 男人随即也叹了口气,说道:“随后村里就怪事不断,每隔几日就会有一家人全家暴毙,一到夜里就风雨大作,可到了白天却又平安无事!村里能逃的都逃了,我一家在外并无亲属,不然也早已逃命去了!” 河六四若有所思,问道:“那妖怪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闻言,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旁边,侧耳听了听,然后才走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后来本村里君觉着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便让村里老少,晚上都去村里的祠堂过夜!想着就算是怪疾,发病时大伙也能瞧个清楚!结果!唉...” 见男人心有余悸的锤了锤大腿,河六四急忙追问:“结果怎么了?” “结果那天晚上,祠堂里闯进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怪人!浑身干巴巴的,还没等看清,直接化成了一阵风!卷着几个人就飞走啦!”男人瞪着眼睛说道,目光中是无尽的惊恐,“后来谁也不敢去祠堂了,都躲在自己家里,只盼那妖怪别找上门来!”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冷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不大的屋子里顿时变得寒冷,屋内的锅碗瓢盆开始不住的叮当乱颤,鸡鸭乱糟糟的扑腾着,桌上烛火被吹的晃动,让屋子里显得更加令人惊慌。 一家人惊叫着抱成一团,哭喊着哀求神明保佑。 河六四稳坐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从背后抽出青炎剑,嘭地一声插到了地上。 屋内的凉意瞬间消失,锅碗瓢盆和鸡鸭也安静了下来,烛火也不再乱晃。 一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见怪事真的消失了,再一次对着河六四跪倒在地。 “活神仙呐!多谢活神仙救我全家!” 河六四再一次扶起这一家人,说道:“大哥大嫂万不可再如此!” 一家人又是千恩万谢,最后,躲在母亲怀里的莲妹,怯生生的说道:“大哥哥吓跑了妖怪,那它会不会吃了院子里的马?” 河六四闻言,也是一惊! 自己已经骑了几天鹿其了,早就发现它不是个寻常的宝马!不眠不休千里奔袭不说,而且十分的灵性。如果真的被妖怪吃了,河六四死的心都有了。 急忙跑去推开门,发现雨已经停了,鹿其正站在门外,毫发无损。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关上门走了回去。 看了看妇人怀里的莲妹,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河六四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来。 展开之后,是樱早做给河六四的果脯点心,拿出了两块,递给了莲妹。 樱早的手艺自然可口,小姑娘吃的破涕为笑,河六四一路上都没舍得吃几块,倒是被鹿其闻着味道讨去了不少。 哄好了莲妹之后,河六四正色道:“大哥大嫂,明日可否能带我去挖出棺椁的地方看看?” 男人当即满口答应,言语间对河六四也多了几分恭敬。 河六四并没有在意男人的态度,从刚刚冷风吹进屋门,河六四当即便感觉到了那是一股阴煞之气。阴煞之气的出现,通常都是代表了恶鬼出没。 既然是恶鬼,那河六四就不能不管,毕竟天罡教的教义,就是正邪对立,搏斗终生!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男人就带着河六四来到了里君家门口。 这也是河六四的意思,于情于理,都应该先通知里君一声,毕竟里正掌管着整个村子。 “周大哥,麻烦你进去通禀一声!”河六四说道。 “公子多礼了,叫我周三就行!”周三说道。 周三匆匆走进了里君家门,不消片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玄通道人 “我乃是本村里君,周礼中,敢问道爷是那派人士?从何而来啊?”周礼中推手一礼,问道。 河六四急忙回礼,说道:“里君大人,我广衍府宿海人士,师承...师承山野道人,无门无派!途经此地,恰逢骤雨,幸得周大哥收留!” “哦...”周礼中点了点头,“听周三说,道爷有降妖捉怪之能,肯为我忝村除害,小人感激涕零!只不过,我忝村穷乡僻壤,怕是...怕是请不起道爷呀!” 河六四闻听,笑道:“里君大人言笑了!修道本就应替天行道,钱银于我乃是身外之物,里君大人不必心忧!” “哎呀!道爷慈悲啊!”周礼中作势就要下跪。 河六四赶忙扶住了周礼中,说道:“里君大人不必客气,请问村中暴毙之人有多少了?” 周礼中闻言,难过的一叹气,说道:“唉!足足十一户,三十七人了!” “下葬了吗?”河六四又问道。 “下葬了!”周礼中回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烦请里君大人将暴毙之人的生辰八字为我寻来。还有,我想去看看当初挖到的那口棺椁!” 周礼中连连应允,说道:“成,成!我这就把户册拿来给道爷看,周三!快带道爷去看看那口棺椁去!” “得嘞!道爷,这边请!”周三低眉顺眼的说道。 等来到村子南边的一片耕地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百姓闻讯而来,听说周三家里来了个活神仙,要在忝村降妖捉鬼,所有人都很好奇,纷纷赶来看热闹。 周三走在人前,意气风发,大声吆喝着叫人让开一条路,看那副样子,好像他才是降妖捉怪的人一样。 很快,周三引着河六四来到了耕地中间的一片空地上。 河六四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眼前这片空地,周围已经种上了庄稼,似乎是百姓惧怕,所以单单留出了这块空地。 “周大哥,烦请为我寻个农具来,我要挖出那口棺椁瞧瞧!”河六四对周三说道。 “道爷哪里话?这等粗活,怎可教道爷来干?我等就能效劳!”周三陪着笑说着,然后面向众人,大声吆喝:“来啊!回去把铁锹都拿过来,咱给道爷把棺材挖出来!” 围在旁边的村民们一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动地方。 周三看的生气,怒道:“道爷是给咱忝村除魔来的!有道爷在!轮不上你们出事儿!快回去拿去!” 听周三如此说,村民们也觉得有道理,其中几个胆子大,转身回家拿农具去了。 河六四听着周三的话,哭笑不得。什么叫有他在轮不上村民出事啊?难道他河六四是来送死的不成? 就在这时,周礼中从远处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呼哧带喘的跑到了河六四面前。 “道爷,这是就本村的户册,村里老少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都记在上边,请道爷过目!”周礼中边说边将册子递了上来。 河六四接过户册翻开,在周礼中的指点下,将此前暴毙的村民全部找到。无一例外,每一户暴毙的人家,都有一个八字至阴之人! “哼!果不其然!”河六四狠狠的合上了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周礼中看的大惑不解,急忙问道:“道爷,有何不对?” 牵扯到八字至阴之人,那就一定和大日圣佛教有关系了。河六四气愤不已,从自己上山修道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大日圣佛教还在到处残害八字至阴的无辜百姓,当真令人愤恨! “里君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河六四对周礼中正色说道。 “道爷请说!”周礼中不敢怠慢,急忙回道。 “将村子里所有八字属阴的人,全都聚集到祠堂里,我要做法降妖!”河六四斩钉截铁的说道。 通过如今的情况来看,每一户暴毙的人家当中,都有一个八字至阴之人,这就说明那只所谓的妖怪是寻着八字至阴之人而去的,顺手残害了其全家。如果将八字属阴的人全部聚集在一个地方,妖怪定然会前来,届时河六四便能一举将其诛灭。 河六四能够有这样的自信,也是因为昨晚自己只是插剑立威,便能将阴煞之气吓退,如此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可是,河六四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周礼中开口,人群之外却是传来一声讥笑。 “好大的口气呀!我倒要瞧瞧,是什么能人竟有做法之神通,抢了我的生意!” 河六四扭头看去,只见人群之外,一个年轻的壮汉,正引着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的灰衣道士,走了进来。 “爹!”年轻壮汉越众而出,快步走到周礼中面前,“这是紫天观的玄通道长,儿子废了好大力才将他老人家请来的!哎?这是...” 周礼中有些为难的回头看向了河六四,又看了看玄通道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玄通道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狭长的眼睛里寒芒一闪,竟是明白了如今的形势。 玄通道人微笑着走上前,对周礼中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本村的里君吧?在下玄通道人,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算小有名气,不知里君大人,听过贫道的名声吗?” 周礼中无比的尴尬,点头说道:“听过,听过。” “既然听过,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里君大人派虎子去请贫道,就是相信贫道的能耐!为何这位道友却先我而来啊?”玄通道人笑眯眯的逼问着。 “这,这...”周礼中满头大汗,不知如何作答。 河六四见这玄通道人言语间夹枪带棒,心中也甚是不悦,上前说道:“玄通道长误会了,在下只是途经此地,闻听村中怪力乱神之说,便想查个究竟!并非里君大人请我而来!” 看着相貌堂堂,颇有几分仙风道气的河六四,玄通道人也有些疑惑。河六四气息沉稳,目光如炬,玄虚道人觉得如此器宇轩昂之人,或许是那个名门门下的道人,若是如此,玄通道人并不想得罪。 可是玄通道人并不愿意示弱,虽是有些疑虑,但嘴上还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如此说,道友对自己的修为信心满满,不知道友师承何门何派啊?” “在下无门无派,师承山野清闲,修为并不高深。”河六四微笑着说道。 玄通道人闻听,心中大石便已放下,戏谑的笑道:“原来是方士之徒,呵呵,不知为忝村做法,阁下要收几多钱银?” 河六四朗声说道:“替天行道,不收钱银!” 村民们闻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对着河六四暗暗伸出了大拇指。 如玄通道人这类道士,的确是有些修为根基的,平日里卜卦看相,对付寻常鬼邪并不在话下。可在百姓眼里,能够降妖除鬼,卜卦问仙,这是神仙才能做的事情啊。如此一来,这些人在百姓当中声名极高,收的钱银,自然也是极高。 可是,如今河六四却说不收钱银,加上河六四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和尖嘴猴腮一脸奸相的玄通道人一对比,两个人在忝村百姓心中的印象高下立判! 玄通道人也看出了忝村百姓的心思,气的咬牙切齿。 但没等玄通道人发作,周礼中的儿子却是先说话了。 “爹!咱们忝村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这年轻道人没本事除妖,惹恼了那妖怪,咱们村岂不要鸡犬不宁?”周礼中的儿子低声说道。 “那,那你的意思是?”周礼中已经没了主意了。 周礼中的儿子看了看河六四,压低了声音说道:“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莫不如就让玄通道长来吧!虽是要的钱银多,可总算是踏实些啊!” 周礼中闻言,也看向了河六四。 以河六四的修为,周礼中儿子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见周礼中为难不已,河六四也不想勉强周礼中。 “里君大人不必为难,在下不会强求!”河六四主动说道。 听河六四这样说,周礼中叹了口气,推手一礼说道:“望道爷勿怪!” 河六四笑着回礼,没再说话。 见忝村最后还是请了自己,玄通道人得意至极,冲着河六四挑了挑眉毛,走到了空地当中。 “那口棺材在哪?给本道爷挖出来!”玄通道人叫道。 周礼中急忙说道:“道爷,就在您脚下!” 玄通道人低头看了看,一扬手:“挖出来!” 村民们闻听,相互看了看,先前那几个回家拿农具的壮汉越众而出,挥舞着铁锹锄头,便要开始挖! “等等!”河六四皱着眉喝道,“玄通道长难道不做些准备吗?” 玄通道人见河六四出言阻拦,甚是不悦,挑着眉问道:“准备?本道爷做法,需要你来指点吗?” 河六四压下怒火,沉声说道:“玄通道长!村中怪事,皆是因挖出此棺而引起的,如此随意挖出,若是棺中阴气过重,喷泄扩散,岂不是害了忝村百姓?” 玄通道人被问的一阵尴尬,恼羞成怒的叫道:“我,我还用你教?本道爷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多嘴!” 说完,玄通道人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了几张黄纸,分给了那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村民。 “别在腰上,有本道爷的仙符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了身!”玄通道人牛哄哄的说道。 河六四仔细看了看村民腰上的黄符,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只见黄符上的符文歪歪扭扭,甚至有些还是错的,而且还是用红漆画上去的,根本就没有护身的效力! 对别的河六四不在意,可如此胡闹河六四绝对不能忍受,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河六四快步上前,再次拦住村民,摘下一张黄符,怒道:“玄通道长,你这是什么符?” “此乃本道爷保命护身符!没见过吧?”玄通道人叫道。 河六四气极反笑,问道:“好!即便这鬼画符有用,那也只是保了这几个人,其它村民该当如何?” “我!”玄通道人语塞了,转而恼羞成怒,骂道:“你这毛头小子!竟敢横加干涉本道爷做法?那你说!该怎么办?” 河六四冷哼了一声:“哼!掘开异墓,当屏退阳虚、灾病、相克之人,再以阵法圈之,防阴煞四泄!你到底会不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被人误会 面对如此反问,玄通道人心中先是一惊,心虚的说道:“你,你会布阵?” 玄通道人的确也是拜师修道过几年,只是资质太过平庸,几年之后便被师父遣下山了。所以对于阵法,玄通道人是知道的。 一个修道之人,会卜卦看相辨风水,并不稀奇。会些剑法道法降妖捉怪,也不奇怪。能调阴阳五行之力,通晓奇门大阵,这才称得上是个厉害的道人。 玄通道人是不会布阵的,调用阴阳五行,更是想都别想。就连最基本的修仙之道,他也不会。 从一开始,玄通道人就没打算成仙成圣,他只想有一技傍身,能混口饭吃。 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出口就是道家捉鬼的精要奥义,加上他那一身青色长袍、奇异护具、身背长剑的行头,让玄通道人不得不再次怀疑,这是个名门高人! “难道玄通道人不会?”河六四厉声问道。 玄通道人脸上一红,羞怒道:“谁说我不会!你这小厮太放肆了!既然你如此厉害,那就让本道爷开开眼界吧!”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心道这玄通道人还真狡猾,三言两语就推到了自己身上,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是施展还不行了。 随即,河六四不再和玄通废话,而是蹲伏在地上仔细的查看起了地脉。 很快,地底下脉理被河六四摸了个清楚,发觉此处并不是什么凶恶之地,但也并不是什么适合下葬的地方。 那么这口棺椁,就很可能是被人刻意埋在这里的,而且埋的很浅,只要春耕掘地,很容易就能被挖到。 确定了棺椁的位置之后,河六四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九枚铜钱,围着棺椁布了一个钉魂阵,以防阴煞之气外露。 准备妥当之后,河六四转身对忝村村民大声说道:“诸位!凡是体弱气虚,家中有灾病之人,以及子时、丑时降生之人,全部转身回避!” 村民中有人转过身去了,河六四随即示意村民可以开始挖了。 河六四繁琐冗杂的一番准备,似乎给了忝村村民很大的安全感,当即开始卖力的挖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口漆黑的棺椁显露了出来。仔细看去,棺椁的表面上竟刻着很多诡异的花纹,像是符文,又像是装饰,而且隐隐的还在冒着黑气。 河六四屏退挖地的村民,从布袋子中拿出一支赤砂香点燃,插在了棺椁前。然后一掐指决,赤砂香的白烟竟像是绳索一般,绕着棺椁飘去。 众人见状,纷纷低声赞叹,能控制香烛的烟,就已经很神奇了。 玄通道人站在人群中观望,也是被河六四这一手给镇住了,可心中却是恨得牙根直痒,觉得是河六四抢了自己的风头。 河六四站在棺椁前,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赤砂香的烟雾缠绕住棺椁,黑气应当被逼回去才对,可如今黑气仍旧升腾,这就很不正常了。 河六四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棺椁之中的阴煞之气散去才是,毕竟此处距离忝村村民的房屋并不远,对人身是极为有害的! 于是,河六四又拿出三炷赤砂香,插在了棺椁的周围,自己盘坐在棺椁前,在胸前掐了个指决。 四烛香的烟雾开始向上而去,在棺椁的上方缠绕,形成一个倒扣的漩涡。 棺椁上的黑气似是被这漩涡吸引,开始满满升起,随着香烛烟雾的旋转,飘向高空,最后被风吹散。 时间缓缓流逝,河六四这一坐就是一上午,众人开始的时候还很惊奇,可很快便都觉得分外枯燥无聊。 可对于河六四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没想到棺椁之中的阴煞之气竟是如此浓厚,一上午的时间,还没散完。 河六四满头的大汗,赤砂香已经换过三次了,自己一直高度集中,也十分疲倦。 然而就在阴煞之气开始变得淡薄的时候,一直在旁观的玄通道人走了上来。 “哼!一上午的功夫,也没见你做什么法!驱烟使雾的障眼法罢了!装神弄鬼!”说罢,竟是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支黄旗。 河六四一皱眉,喝道:“你要做什么?” 玄通道人看了一上午,并没有看到河六四施展什么高深的法术,平日里最多也只是降过小鬼的玄通道人,并不知道棺椁中的阴煞之气有多恐怖。可是看着黑气开始变淡,玄通道人也明白这棺椁中的怪异已经所剩不多了。 于是,玄通道人觉得这是出手将风头彻底抢回来的最好时机! “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本道爷的仙法!” 话音刚落,黄旗被玄通道人狠狠的插在了地上,玄通道人围着黄旗杆,手拿三清法铃,摇晃着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玄通道人横插一脚,原本老老实实升空而去的黑气,开始变得不安分了起来,甚是有平地扩散之势。 河六四努力压制住黑气,厉喝道:“玄通!快闪开!” 玄通道人对河六四置若罔闻,大喝了一声:“嗨!” 法铃被高高举起,一股强风自玄通背后用来,直接将河六四推翻在地,赤砂香的烟雾也被吹散了。 ‘轰隆’一声巨响,棺椁开始剧烈的颤抖,黑气不断的外泄,胡乱散开。 河六四见状,急忙冲着村民大吼:“快跑!” 村民虽是听到了河六四的提醒,可却仍旧站在原地,啧啧称奇的看着棺椁。 而玄通道人见到如此情景,扑面而来的庞大阴煞之气,将他整个人都吓傻了。如此寒冷的气息,玄通知道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应付! 又是一声巨响,棺盖被黑气掀上半空,如潮般的黑气瞬间扩散而来,将河六四与玄通笼罩在其中。 河六四一咬牙,双手猛地轰出一记引星怒道! 引星怒道,并非是攻击力极强的道法,相反它拥有强大的吸引效果,能将敌人出其不意的吸到自己身边来。 黑气汹涌地流向河六四的双掌,在引星怒道强大的吸力之下,棺椁中所剩不多的黑气尽数被河六四汇聚在自己周身。 随即,河六四一声怒喝,朝着天空轰出一掌,强大的罡风吹着黑气冲向高空,然后轰轰烈烈的炸散了。 玄通仰头看着天空中逐渐飘散的黑气,目瞪口呆。如此高绝的手段,想要取自己的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玄通心有余悸的低下头看向河六四,却发现河六四脸上泛着一丝黑雾,昏倒了过去。 村民们早就被吓傻了,可见没了异动,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河六四昏死在地,玄通道人呆呆的站着一旁。 周礼中走上前,悄声问道:“玄通道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如今河六四昏死,他们也只能问玄通了。 玄通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说道:“没事了!忝村的妖魔已经被本道爷除去了!大伙安心回去吧!” 说罢,玄通转身就要走。 周礼中急忙拉住玄通,问道:“玄通道爷!那这位小道爷是怎么了?” “哦!他,他...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根本就没本事降妖除怪,若不是本道爷出手,你们忝村全村都别想活!”玄通信口胡说着。 这时,周三蹲在河六四身旁,叫道:“里君!他还没死!” “哼!算他命大!”玄通气哼哼的说道,“那个,既然本村之害已除,本道爷就不多留了!此前说好的钱银...” 玄通贼眉鼠眼的搓着手指,笑呵呵的看着周礼中。 周礼中和儿子对视了一眼,满脸担忧的说道:“不对啊!这村里还有个破衣烂衫的妖怪啊!” 玄通闻听,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干笑着说道:“没啦!刚刚一并除去了!” “可是...”周礼中欲言又止。 玄通彻底失去了耐心,怒喝道:“难不成你不信本道爷?!” 周礼中被吓了一跳,可看着凶神恶煞的玄通,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大串的刀币递了上去。 玄通接过刀币掂量了一下,点点头:“本道爷做法降妖,身体虚弱,先行回去修养了!你们就别送了!” 说完,急匆匆的离开了忝村。 见玄通道人离去,村民们喜笑颜开,折磨了他们数月的灾祸终于被除去,他们怎能不开心。 而这其中,唯独周三笑不出来。 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河六四是活神仙的他,此时被村民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 忝村村民,竟是对玄通道人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真的将河六四当成了一个江湖骗子。 毕竟黑烟散去的时候,人家玄通好好的站在原地,而他河六四却昏死了过去。 周礼中看着躺在地上的河六四,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毕竟也没叫他骗去钱银,就当他是一番好意吧!周三!” 周三沮丧的低着头,听周礼中叫他,扭过头来。 “将他背会你家吧!待他醒来,给他口饭吃,然后叫他走吧!”周礼中说道,然后便带着村民回村了。 周三走到河六四身旁,气哼哼的骂道:“让老子丢尽了颜面,还让老子把你背回家?哼!你就在这躺着吧!” 说完,一路小跑跑回了家。 就这样,忝村里一时间欢歌笑语,家家户户杀鸡热酒,庆祝灾祸去除。 等到河六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费力的坐起身来,沉心调息,运劲周天。 当时用引星怒道将黑气引来,有些许黑气涌进了河六四体内,其实只要河六四以功法炼化,这点阴煞之气根本就形不成威胁。 可河六四为了保护村民,急于将黑气驱散,一掌将黑气轰上高空。所以在运功之下,涌进体内的阴煞之气扩散至全身,河六四一掌轰出,阴煞之气随即反噬,将河六四给震晕了过去,并没有造成什么内伤。 片刻之后,凭借着天心来复功法,体内的阴煞之气已经被完全吸收,已无大碍了。 站起身来,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河六四甚是奇怪,自己晕了过去,竟然没人管他。 夜色将至,河六四走进村子,向着周礼中家而去,一路上很多村民都还在笑呵呵的谈天说地。 见到河六四走来,村民纷纷停下了说笑,冷冷的看着他,窃窃私语。 河六四疑惑不已,却也没上前问个清楚。来到周礼中家前,刚要叫门,周礼中的儿子却是先看到了他。 “你来干什么?走!快走!”周礼中的儿子一脸怒色的驱赶着河六四。 河六四不解的问道:“这位兄弟,你这是作甚?” 周礼中的儿子哪有闲心和他废话,见他不走,凶狠的冲了出来,作势要打。“你滚不滚?” “住手!”这时,周礼中的声音传来。 河六四见周礼中走了出来,推手一礼,说道:“里君大人,今日我曾说,要让村中八字...” 话还没说完,周礼中连连摆手,打断了他。 “我看你样貌不凡,应是个有为之士,为何要做骗子啊?”周礼中一脸惋惜的说道。 河六四一愣:“里君大人何出此言?” “唉,年纪轻轻,去找些正事做罢!”说着,周礼中从怀里掏出了几枚刀币,“拿着,日后要走正道!” 河六四见状,急忙说道:“里君大人,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 然而周礼中却是将刀币塞给了河六四,然后转过身走了进去。 周礼中的儿子恶狠狠的骂道:“拿到钱银就快滚吧!”说罢,狠狠的关上了门。 河六四楞在了当场,手里还拿着那几枚刀币。 不远处的周围不知何时站满了村民,对着河六四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骂的也越来越难听。 河六四虽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想到那个玄通道人,河六四多少也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听着村民们难听至极的污言秽语,河六四怒火中烧,将手中的刀币一甩,全数钉在了周礼中家的大门上,然后转身离去了。 河六四也是穷苦出身,知道这些寻常百姓一向如此,愚昧无知、随波逐流是他们的秉性,河六四也不想跟他们计较。 他唯一愤恨的,是玄通!想起玄通住在紫天观,河六四决定亲自过去掀了他的老窝! 来到周三家门口时,鹿其仍旧站在门口,只不过已经被人从院子里赶了出来,留在周三家里的东西,也被扔在了门外。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怒火,走上前收拾着行囊。 从小到大,河六四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不过好在东西一样都没少,河六四也忍住了自己的火气。 翻身上马,回头又看了一眼周三的家,只见一个脑袋急忙缩了进去。 河六四冷哼了一声,一夹马肚,策马冲出了忝村。 可就在跑出去不到几里的时候,身背后雷声大作,回头看去,竟是又开始刮风下雨。 河六四知道这是那鬼邪在作祟,可一想到自己受的委屈,河六四便不想再理会这些人了。 狠了狠心,河六四催马继续前行。 然而跑了没几步,河六四又勒住了缰绳。 回头看了看风雨交加的忝村,河六四气的大吼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跑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章,缚魂阵 风雨飘摇,雷声大作,忝村再次陷入到了无尽的恐慌当中,而且这一次的风雨比之从前更加猛烈,似乎是因为棺椁被毁去,那妖怪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周礼中一家人七口,挤在屋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看着不断闪起雷光的屋外。 “爹,不是说,不是说灾祸已经除了吗?”周礼中的儿子哭丧着问道。 “我哪里知道?”周礼中也是怕的发抖,不过头脑还算清楚,他忽然觉得其实那玄通才是真正的骗子。 想到此处,周礼中忍不住对着儿子骂道:“都怨你!非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如今钱银花去,灾祸犹在!那年轻道爷不计前嫌到咱家来,你却将他轰走!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爹!凡事要讲良心呐!你虽没有恶语相向,可不也一样在赶他走吗?”周礼中的儿子说道。 “你还敢顶嘴?”周礼中怒道,扬手就是一耳光。 周礼中的儿子被打了一嘴巴,只得悻悻地扭过头去,心惊胆战的看着窗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风雨越来越大,就连房子都开始摇晃了,家家户户的哭声此起彼伏,整个忝村都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这时,周礼中忽然想起了河六四白天曾对他说过的话,说是要将忝村所有八字属阴的人,全部聚集到一起。 虽然当时河六四并没有说清楚要做什么,可如今已经到了绝路上,周礼中也顾不得太多,当即连滚带爬的将户册翻了出来。 周礼中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很快便将村子里所有的八字至阴之人全部列举了出来,正好是六个人。 而后,周礼中将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儿媳还有自己饿的小儿子全都叫了过来。 周礼中指着列举出来的人名说道:“你们一人去一家,将他们带到祠堂!” “爹,这时候你让我们出去,这不是送死吗?”周礼中的儿子哭丧着脸说道。 “你少废话!”周礼中怒斥道,“那道爷曾说要把这些八字属阴的人都聚在一起,而且当时道爷也已经查出,以前暴毙的人家,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八字属阴的人!我觉得,那妖怪肯定是冲着这种八字来的!” 周礼中的儿子闻听,有些兴奋的说道:“咱们家没有这种八字对吧?哈哈哈!那这么说咱们家等于没事啦?爹!既然咱家没事,何苦去找他们呐?” “呸!你这畜生,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周礼中怒骂道,“妖怪找上门去,这些人全家都要死!你就忍心?” “老爷,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周礼中的妻子问道。 周礼中面色肃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已经赶走了救命的神仙,那就把这些人都聚到一块儿,一并献给那妖怪罢!” “啊?”一家人皆是一惊,竟是没想到平日里与人为善的周礼中,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别无他法呀!死他们六个,救他们全家,难道你们要然我眼睁睁的看着六家人全部暴毙?”周礼中有些痛苦的说道,随后摆了摆手,“快去吧!谁不去,以后就不是我周家的人!” 一家六口,在肆虐的风雨中推门而出,向着六个方向而去,家中只留下了周礼中四岁的孙子。 迎着风雨和泥泞,一家人很快便将村中的六个八字至阴之人,聚集到了祠堂当中。 周礼中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就让自己的家人离去。然后,自己和这六个人留在了祠堂内。 “里君大人,将咱们六口人叫到这儿来,要做什么呀?”其中一人问道。 周礼中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打算,全数告诉了在场的六个村民。 祠堂外风雨交加,而祠堂内却安静的出奇,每一个人都低头不语。 周礼中满脸悲戚,淡淡的说道:“为了救你们自家人的性命,也为了咱们忝村,只好委屈你们啦!如此决定,对你们六人乃是大大的不公,我心甚愧!所以,今夜我也会留在祠堂,与你们同死!” 众人闻听,都感到了一丝暖意,哀切的说道:“里君大人,您这是何苦啊?我等殒命是为家人,与你何干呐!” 周礼中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身为里君,不能救你们性命,却要逼你们送死,还有何脸面见你们的家人?别说啦!” 众人悲伤不已,或是低头哀叹,或是痛哭流涕。 忽然,祠堂的大门被强风吹开,冷冽的狂风灌了进来,吹得众人七扭八歪。 敞开的祠堂大门口,一个人影由淡转浓,像是幻影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这个人影衣衫褴褛,浑身干枯无比的皮肤紧紧地裹在骨骼上,双眼中早已没有眼球,一口外突的龅牙,头上的发髻也已干枯发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掉。 最恐怖的是这个人空洞的双眼中,时不时的还会爬出一条条细长的蛆虫。从眼中爬出,钻进嘴里,从鼻孔爬出,钻进耳朵! 周礼中等人吓得双腿发软,抖如筛糠,甚至有的人当场尿了裤子。 那人抬起双手,一声嘶嚎,下半身竟是化作灰色的风,托着上身扑向众人。 周礼中连喊的勇气都美了,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声响起,祠堂内阴冷的旋风瞬间变得和暖。周礼中急忙睁开眼,只见一条金色的长龙汹涌而来,竟是一口将那人咬成一团灰雾,然后径直冲破墙壁飞了出去,金龙带起的强劲罡风,将祠堂里的阴冷气息以及那团灰雾全数吹出了祠堂。 只是短短的一瞬,祠堂内一片狼藉,风雨顺着墙壁上巨大的破洞飘了进来,将周礼中七人浇成了落汤鸡。 周礼中呆呆的看向门外,只见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马背上正端坐着一个挺拔的人影,手中提着锋利的长剑! “道,道爷!”周礼中一眼便认出了河六四,哭喊着扑了上去,一头跪倒在河六四马下,说道:“小人眼拙,冒犯了道爷,请道爷随意责罚!求求道爷救救我忝村百姓吧!” 那六个人也跑了出来,跪在周礼中身旁,不住的哀求着河六四。 河六四低头看了看周礼中,并没有说话,而是翻身下马扶起了他。 看了看周礼中身后的六人,河六四问道:“这便是村中八字属阴的人吗?” “正是,正是!”周礼中急忙说道。 河六四皱眉看了看周礼中,微微一想,也大概想到了周礼中的打算,当即心中暗暗一叹。 这周礼中并不是坏人,在全村人都误会自己是骗子之后,唯有他周礼中对他以礼相待,而且还苦心劝导河六四向善,就冲这份善念,河六四就没想过怪他。 “道,道爷,刚刚您那是什么法术啊?小的只见一头金色的飞龙,直接将那妖怪咬死,当真厉害啊!”周礼中陪着笑说道。 却不想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那不是妖怪,是一只恶鬼!” “鬼?”众人面面相觑。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且我没能将其诛灭,只是击退了它而已!方才形势危急,不能耽搁,否则你们之中定会有人殒身!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将它赶跑的!” 周礼中等人怎么会介意河六四有没有诛灭恶鬼,有他这等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再降服它一次不就罢了? “今夜就在这祠堂过夜吧!明日烦请里君大人为我办几件事。”河六四说道。 “别说几件,就是要了我这条命都行!”周礼中拍着胸脯说道。 “准备黄纸、朱砂、要是有赤砂就更好了,然后还有香烛,再要一柄上年头的老刀。”河六四说道。 在寂声林中,河六四的法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此时根本就不敢拿出来用,只能粗制一些出来,应付如今的局面。 而且,如今祸害忝村的这只恶鬼,实力并不高。 周礼中自然不敢多问,当即应允,随后几个人便在破败的祠堂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周礼中随即差人去找河六四需要的东西。 随后,周礼中将忝村村民全部都集中到了祠堂门外,先是深恶痛绝的痛骂了一番玄通道人,然后捶胸顿足的自责对河六四的行径,最后感激涕零的拜谢河六四不计前嫌,在危急关头回来拯救了他们七人。 七个人绘声绘色的将河六四大显神威,只一招就赶走了恶鬼的英雄事迹讲述给村民听。村民听完,自然对河六四大加赞赏,好生感谢。 其中,最难受的还是周三,自己昨日对河六四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心中自是懊悔不已。 河六四并未走出祠堂见众人,而是拿着周礼中给自己找来的材料,制出了一沓子黄符,让周礼中每家每户都领了一张,要村民们贴在自家的房梁上。 然后,河六四在祠堂内用铜钱摆了个阳阵,又给那六个八字至阴之人,每人分了一张黄符。 最后,河六四围着祠堂满打满算的用铜钱摆了个缚魂阵。 缚魂阵,顾名思义,就是能够束缚魂魄的阵法,在天罡教当中,不算是什么高深的阵法。 河六四决定使用缚魂阵,是想从那只恶鬼身上,了解更多关于大日圣佛教的事情。 准备妥当之后,河六四便带着那六个八字至阴之人,住进了祠堂当中,等到恶鬼再次来临。 被河六四破坏的墙壁,被周礼中差人修补好了,而那六个八字至阴之人,也是信心满满,虽是紧张无比,可却不再害怕。 只皆因,有河六四站在他们身后。 似乎是因为当晚被河六四重创,接下来饿的几天里,恶鬼迟迟没有现身,几个人一等,就是五天。 终于在第六天的晚上,风雨再次悄然而至。 第一百五十一章,谷天炽 是夜,死气沉沉的忝村内,毫无灯烛火光,只有祠堂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河六四和六个八字至阴的村民,在祠堂里围成一个圈坐在阳阵当中。 以阳阵的威力,足以保护这六个八字至阴的村民,能在恶鬼来临时,不收其冲体或诛灭。 祠堂外一片寂静,所有村民早早回家,按照河六四的嘱咐紧闭门窗,不再外出。 河六四闭目入定,气定神闲,而那六个八字至阴的村民,虽是没有惊慌失措,却还是紧张不已。 子时一到,原本风平浪静的忝村,忽然挂起了一阵冷风,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将整个忝村笼罩在黑暗当中。 河六四睁开双眼,说了声:“来了!” 六个村民齐齐握紧拳头,紧张的大汗淋漓。 “诸位莫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绝不可走出阳阵阵圈,记住了吗?”河六四问道。 六个人重重的一点头。 “好!在它完全进入祠堂之前,我会先躲起来,若是看到我在,此鬼定然不肯甘心就范!诸位放心,我不会让大家出事的!”河六四柔声安抚道。 几个人听河六四如此说,心中都觉得踏实了几分,对降住那只恶鬼也充满了信心。 随即,河六四隐进了黑暗之中,藏匿了自己的气息。 偌大的祠堂内,就只有坐在中央的六个村民严阵以待。 一阵阴风吹开了祠堂的大门,带着冰寒的凉意涌进祠堂内。六个村民不由得相互挨的更加紧凑,想要获得勇气。 阴风吹了祠堂之后,那只恶鬼并没有直接现身,这阵阴风先是在祠堂内到处席卷,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而此时的河六四正端坐在高高的房梁上,身上贴着一道符文怪异的黄符,静静的注视着祠堂内的一切。 河六四身上的这道黄符叫做隐符,并非寻常之物。它没有任何攻击效用,相反,这道符是用在活人身上的。一旦人身上贴上一道隐符,人身上的阴阳气息便会被隔绝隐藏,所以隐符对于鬼煞来说,就相当于隐身符。 阴风在祠堂内转了许久,终于认定了河六四不在这里,随后一瞬间,恶鬼显出了丑陋的人形。 六个人齐声发出惊叫,蜷缩在一起,无法压抑的惊惧再次充斥了内心。 “别,别怕!道爷说,只要不出圈,就没事!”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几个人点了点头,相互拉住彼此的手,无声的为对方打气。 恶鬼现身之后,见众人并未逃窜,似乎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下半身忽地化作风雾,扑向众人。 就在恶鬼尖锐的手指快要触碰到一个村民的时候,恶鬼整个身体全部进入了阳阵当中,隐藏在不远处的河六四随即甩出一枚铜钱,精准的打在了阳阵的阵眼上,激活了阵法。 冲天的阳气陡然迸发,处在大阵当中的恶鬼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发疯一般想要向外逃窜。 然而庞大的阳气冲天而起,恶鬼身处其中,被疯狂升腾的阳气困住全身,半分都动弹不得。 六个村民早在阳气迸发的时候,便被气浪推出了阵圈,正傻呆呆的看着阵中的恶鬼。 “逃!” 一声怒喝,河六四提剑赶到,挥手从腰中拔出一柄旧迹斑斑的匕首,递给了方才说话的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将此刀插在门外!” 说完,提剑冲向了恶鬼。 “插在哪儿?” “一看便知!”河六四头也不回的喊道。 几个村民仓惶逃出祠堂,年老男子拿着匕首在地上焦急的寻找着,河六四说一看便知,说明是有着明显的标记,年老男子仔仔细细的看地上找着,连同剩下的五个村民,也在帮着一同寻找。 “在这!”忽然一人叫道。 众人围上前去,只见地上用三块石头摆成了一个三角,正中间还放着一枚铜钱。 年老男子见状,丝毫不敢犹疑,使出吃奶的气力来,狠狠的将匕首插了下去。 匕首刀尖正中铜钱钱眼,村里人干农活的力气不可小觑,这一插之下,刀尖连带着铜钱,竟是齐根没入了地中。 随着匕首**进地理,匕首上忽然射出一道幽光,直冲夜空,而围在刺痛的周围,也在不断的出现幽光,射向天空。 这些光线在半空中汇集成为一点,然后瀑布般的垂下光芒,竟是形成一个倒碗形的光幕,将祠堂扣住。 缚魂阵开启了。 而在祠堂内,河六四来到阳阵旁边,拿出了一大把香烛,点燃了一一插在了用来布阳阵的铜钱钱眼里。 香烛**成一圈,阳阵的威力随即增强,阵圈内的恶鬼浑身变得模糊不已,连惨叫的声音都没了。 可是河六四知道,区区阳阵是不能制服这只恶鬼的。 因为,它有着化风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被阳阵庞大的阳气困住之后,恶鬼本就变得模糊不可的身体,忽地化成了一团灰雾,紧接着便被升腾的阳气吹出了阵圈。 河六四急忙祭出一道黄符,挥向雾气,手中一掐指决,黄符闷声炸裂。 爆炸的冲击力,让灰色的雾气更加稀薄,河六四暗暗啐了一口,心道这粗制的法器威力果然差强人意。 但河六四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不断的掷出黄符,质量不足,那就用数量去填补。 灰色的雾气被炸的满屋都是,可还是有迹可循的在缓缓汇聚。 见黄符的效果并不理想,河六四索性任由雾气凝聚,想要等到它变作实体再出手。 没有了黄符的爆炸冲击,灰色雾气眨眼间便汇聚成为一团,恶鬼再一次显出了人形。 丑陋的面容一出现,就对着河六四狰狞尖叫,声音怨毒无比。 河六四挥剑而上,舞的寒光闪闪,化出数个剑身幻影,角度极为刁钻的刺向恶鬼。 然而恶鬼看到利剑刺来,却是躲都不躲,抬起双手抓向河六四。 锋利的剑刃砍到恶鬼的身上,恶鬼中剑的部位随即‘噗’地一声化成灰雾,青炎剑竟是伤不到它。 干枯的双手抓向胸膛,河六四急忙暴退而去,终于明白这只恶鬼为何对自己的青炎剑视而不见,原来它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实体的攻击。 恶鬼见河六四退避,更加张狂,再一次扑向河六四。 不过河六四也并未觉得棘手,不惧刀剑,那便用法术罢了。 于是,河六四收起长剑站定在原地,见恶鬼扑到近前,双手掐诀,祠堂内瞬间闪起了一道刺眼的强光。 恶鬼尖叫着停下身子,抬手挡着强光照射。就在这时,河六四飞快的冲了过来,霹雳一掌,印在了恶鬼的额头上。 一道黄符,被贴在了恶鬼的额头上。 恶鬼闷叫了一声,不再动弹了,只不过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像是要冲破黄符的禁锢。 方才那阵强光,是天罡教的显圣法,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效用,但出其不意使出来,还是会有很大的收获的。 见恶鬼被镇住,河六四看了看祠堂外面,缚魂阵已经开启了。 拿出两炷引魂香点燃,走到了恶鬼面前。贴在恶鬼脸上的镇魂符,也是河六四这一次粗制出来的,此时正冒气阵阵白烟,马上就要被恶鬼冲破了。 河六四摘下镇魂符,恶鬼骤然暴怒,却被河六四伸手将一炷引魂香,活生生插在了恶鬼的嘴里。 恶鬼再一次沉默了下去,河六四随即拿出三清法铃,不断的摇晃。然后将剩下的那一炷引魂香插在了地上,自己也盘坐在地。 随着悦耳的铃声响动,恶鬼的喉咙中不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浑身干枯的皮肤也冒气丝丝灰烟。 “天地昭昭,阴阳循环,四方魂魄,来我灵坛,引魂引魂,急令归还!” 河六四低声念着,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完,恶鬼的身体猛地一顿,直挺挺的跪在了河六四面前。 引魂香的白烟不断的飘进恶鬼的鼻息之中,河六四手中的法铃越摇越盛,最后猛地一掐指决,法铃被狠狠的扣在了地上。 “现!” 一声怒喝,恶鬼的身子猛地一抖,发出了冗长而又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怨和愤恨,甚至带起了阵阵微风,在祠堂中缓缓浮动。 “你是哪里人士,何时殒身,何地被害?”河六四一连串的问道。 恶鬼恐怖的面容上,虽是看不出一丝表情,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阵凶狠。 “老夫乃天谷派传功长老,谷先炽!宵小,还不跪下!” 河六四闻听,这恶鬼生前似乎还是个很有身份的人物,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恶鬼,而且被河六四降服住了。 “何时殒身,何地被害?”河六四淡淡的问道。 谷天炽闻听,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对于一只恶鬼,而且还是一只被自己降住的恶鬼,河六四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天罡教,河六四!”河六四说道。 “天,天罡教?”谷天炽一怔。 “正是!”河六四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如同审问犯人一般,问道:“何时殒身,何地被害?” 然而,在听闻了河六四的身份之后,谷天炽似乎受到了极强的刺激,干枯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一愣,对谷天炽的反应十分疑惑,他肯说出自己是天罡教的人,其实也是想要震慑恶鬼。天罡教的名头,可不是随意拿出来说说的,谷天炽既然是教派中人,那么对天罡教定然有所了解。 只是没想到,谷天炽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忽然,谷天炽像是忍无可忍的怒吼道:“无耻之徒!!” 第一百五十二章,惊天阴谋 “大胆!”河六四怒斥道,抬手一掐指决,谷天炽随即双手抱头,痛苦的跪伏在了地上,闷哼了起来。 能够制服谷天炽,河六四怎能没有钳制他的办法,见他无缘无故的对天罡教破口大骂,河六四怎能容得? 可是,虽是惩戒了谷天炽,但河六四心下还是疑惑不已。 难道,这个谷天炽与天罡教之间,是有什么仇怨吗? 但转念一想,河六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罡教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隐居在昆仑山,以镇守囚机道场为己任,从未染指世间教派的纷争,怎么会有仇敌呢? 而且,即便是在学业有成之后,选择下山的门人,也都会遵守天罡教下山即匿的教规,一辈子不能将自己是天罡门人的秘密泄露。 如此之下,天罡教基本上不会有仇敌宿怨,即便是有,那也定当是邪门中人! 但是,谷天炽说自己是天谷派的人,天谷派河六四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是一个单纯的武学门派,没有任何宗教背景,而且行事颇有正气,时常救济灾苦,除暴安良。而且收纳弟子也很严格,需要仔细的观察其心性,若是心性不纯之人,绝不会收纳入门。 就是这样一个行事公道的门派,为何能和天罡教结下仇呢? 想到此处,河六四松开指决,不再惩戒谷天炽,打算问个清楚。 痛苦消失,谷天炽喘着粗气抬起头来,怨毒的看着河六四。 “天罡教与你有何仇怨,为何出言不逊?”河六四问道。 谷天炽闻听,竟是苍凉的一笑,说道:“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今日虽是老夫受制于你,可老夫岂能屈服于你这无耻门派!哈哈哈!” 河六四心下一怒,这谷天炽不由分说的一通臭骂,任谁也不能容忍,当即河六四便要再次惩戒他。 可看着谷天炽,河六四又觉得凡事都有个因由,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 “谷长老,我与你并不相识,降服你也是因你祸害百姓!你有何怨怼,请明说出来!”河六四说道。 “休要多言!要杀要剐,痛快些!”谷天炽冷哼一声说道。 河六四一笑:“其实你作恶多端,我本应当场打的你烟消云散!可你出现在此地,乃是人为所致,你虽已成为恶鬼,可我还是想问个清楚,你有什么冤屈苦楚!” “哼!老夫即便是含冤而死,也不会对你这险恶门派多言!就算我永世不得投胎,老夫也要修炼成魔,杀上昆仑山!”谷天炽凶狠的说道。 河六四听得出,谷天炽对于天罡教的怨恨,已经达到了轻易不能改变的程度。 “我天罡教到底如何对不起你了?要你这般怨恨?”河六四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对不起?你们若只对不起我一家,我谷天炽的仇,也只会交由后人去报!可你们坑害的,是这世间无数的正义之士,我谷天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谷天炽激动的吼着。 河六四越听越糊涂,好好的怎么就坑害天下义士了? “谷长老,在下拜入天罡门下时日不长,烦请谷长老详述!”河六四认真的问道。 “哼!回去问问你们掌教元阳老匹夫吧!”谷天炽冷冷的骂道。 这下,河六四彻底发怒了,斥道:“你这匹夫!我唤出你的神智,本想问清有何怨念,好送你轮回!你却三番五次出言不逊,如今竟辱骂我教掌教!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来啊!”谷天炽直视着河六四吼道:“你天罡教明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却和大日圣佛教沆瀣一气!坑害修炼之人!还有你们不敢干的吗?” 河六四一怔:“和大日圣佛教沆瀣一气?呵,你这老匹夫,胡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谷天炽冷笑着问道。 河六四大怒,忽地站起身来,喝道:“你现身在此处火海百姓,你可知为何?乃是因大日圣佛教到处屠戮八字至阴之人!你到了此地,已经残害了几十口人!我岂能不管?如今天下混战,到处都有人起兵反叛,你可知为何?乃是因为大日圣佛教从中作梗!求个尸横遍野的局面!我乃广衍府宿海人士,虽是贫苦,却活得安稳!可那大日圣佛教要在广衍寻上万至阴之人,我父母家人全部失踪!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失去了消息!我无奈上山修道,此番下山,虽是不敌邪教高手,可每次都是拼死力战!你竟说我和那邪教沆瀣一气?你这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匹夫!做了鬼还要胡言乱语,到处放屁!” 河六四厉声怒骂着,骂的谷天炽楞在了当初,呆呆的看着怒发冲冠的河六四。 良久,谷天炽忽地放声大笑,说道:“好,好啊!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河六四喝问道。 谷天炽却是依旧笑着,许久之后才说道:“原来你这小辈对大日圣佛教,竟是如此愤恨!可却投身到了天罡教,真是可笑!” “我天罡教到底什么地方冒犯了你!”河六四喝问。 “呵呵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要听?”谷天炽反问道。 “你要说便说!少废话!”河六四怒斥。 谷天炽一笑,伸手抓了抓脖子,感觉十分不舒服,然后看着自己干枯的手,说道:“唉,竟是变成了这副鬼样!” 河六四闻听,双手在胸前一阵变换,掐出一个个指决。到最后指决一定,谷天炽周身忽地发起一阵微光,然后整个人便如同新生一般,变成了一个红发赤眼的老人模样。 谷天炽看了看自己身子,忍不住赞叹道:“天罡教果然是道家之祖!” 河六四重新盘坐在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说吧!” 谷天炽看了看他,也盘坐了下来,两个人如同对坐而谈的朋友一般,说起了话。 “五十年前,我派掌门忽然找到老夫,说天罡教求见。老夫敬畏天罡教神威,急忙前往,却不知由此便陷入了一个阴谋当中!” “什么阴谋?”河六四急忙问道。 “当年,四海安定,百姓富足,天下还没有大日圣佛教这么一个异类。你们天罡教找上门来,说从西方传来了一个异教,也就是大日圣佛教!此教包藏祸心,意图在我大安掀起腥风血雨,谋个改朝换代!但因这异教高手众多,天罡教想与我天谷派结成盟友。我派向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怎能对这狼子野心视而不见?老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而且,因为天罡教行事神秘,隐遁多年,很多门派并不知道天罡教的威名。老夫为了早日击退异教,还主动做了说客,到各个门派结盟。那时我天谷派小有名声,很快就拉起了二十四派联盟,由你天罡教做盟主!” “后来呢?”河六四又问道。 “呵呵呵,”谷天炽悲凉的一笑,“后来,二十四派联盟,共计八十一名顶尖高手,来到了西疆,寻找异教踪迹。可没想到是,当我们去到一个叫做可劫城的地方时,忽然杀出无数高手,将我们团团围住!” “可劫城?!”河六四大惊失色。 “不错,就是可劫城!”谷天炽点了点头,末了诧异的看着河六四问道:“你知道可劫城?” 河六四努力按压住心中的震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谷长老继续说!” “这些高手,有的浑身散着黑烟,挥出来有万斤之力!有的身前顶着颜色各异的发光盾牌,坚如磐石一般。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等功法,八十一人之众,竟全军覆没!唯有...” 河六四一皱眉:“唯有什么?” 谷天炽的眼神中升腾起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唯有你天罡教毫发无损!” 说完,谷天炽仰望天空,无限悲凉,又无限愤恨的说道:“八十个顶尖高手啊!全是我大安朝修炼之人中的佼佼者,竟是全部战死,无一生还!你说!我该不该骂你们天罡教?” 听到这里,聪明如河六四就已经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不用想,这绝对是大日圣佛教的阴谋。一开始听到可劫城时候,河六四着实大吃了一惊,毕竟可劫城是花族的圣城,它的出现代表五十年前伏击天下高手,花族也参与在其中。 不过现在想来,花族本就已经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了一边,如今看来,他们结盟竟然有五十年之久了!再想想当年身为花族公主的李氏,无缘无故便出走,想必与这件事也有关系。 而这些被骗到可劫城的顶尖高手,想必是为了将大安朝的修炼之人赶尽杀绝,毕竟一个异教进入,必定会遭受修炼之人的群起而攻之。 既是如此,倒还不如将他们引诱到一个地方,一网打尽。等到日后进入大安朝疆土,根本就没人能阻挡。 而且,大日圣佛教素有将高手炼成活尸或者恶鬼的邪功,想必这些殒身的顶尖高手,如今已经全部都是大日圣佛教的爪牙了! 但河六四想不通的是,天罡教怎么会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一头呢?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啊! “谷长老,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天罡教?我教千年镇守雪山,向来以正邪对立为教义,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河六四认真的说道。 可没想到,谷天炽却是一声苦笑,说道:“本来老夫至死都不相信天罡教会是如此小人,但老夫的魂魄却是被人拉了出来。老夫丧了肉身,可我这魂儿还在!我亲眼看到你们天罡教的人,帮着大日圣佛教一起!将我变成了恶鬼!!” “我天罡教的人?谁?” “就是你们掌教,元阳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结伴同行 河六四眉头紧锁,对谷天炽的回答,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在如此情形下,被招出神智的魂魄,是绝对不可能对施法者撒谎的。天罡道法招魂引魄,在施法的同时便给魂魄下了印记,这个印记能够让施法者轻易惩戒魂魄,而魂魄自身也知道被下了印记,从而无法对施法者说谎。 所以谷天炽所说的,是绝对的实话。 自从拜入天罡教以来,元阳子虽是不肯收自己为徒,可平日里最疼爱自己,最为自己着想的,反而是这个慈祥睿智的老人。 自己能够拜马归厄为师,成为天罡教天师的传承人,都是拜元阳子所赐。 他会是做下如此恶性? 河六四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觉得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误会,让谷天炽误以为天罡教中,会出现这样的败类! 河六四如此想也是有根据的。 谷天炽所言,毕竟只是他一面之词,当年那个到天谷派求援的天罡弟子,到底是不是天罡教的人,根本无从查证。 而最后帮助大日圣佛教创出炼化恶鬼和活尸的人,到底是不是元阳子,也没有证据! 如果这其中有人故意引导,让各门各派的人以为天罡教真的与异教沆瀣一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在陷害天罡教,为何到后来谷天炽这些人的死因,并没有传回他们所属的门派呢? 按常理而言,陷害了天罡教之后,这些门派早就应该杀上昆仑山了才对。即便是谷天炽等人身死的消息没有走漏风声,那么这些门派也应当去昆仑山寻找天罡教,询问本门高手失踪一事才对。 然而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天罡教的教志当中,从来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记载。 难道是掌教元阳子刻意抹去了这一段旧事?还是这根本就是大日圣佛教和花族的阴谋。 谷天炽的诉说有着许多漏洞,可同样也有着无法解释的细节,这让河六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即,河六四又询问了谷天炽,当年加入联盟的门派有那些。 谷天炽回答了之后,河六四再次陷入了沉思。 谷天炽告诉自己的门派,有一半以上自己听都没听说过。河六四入道以来,对世间门派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没听说过,说明这些门派早就消失灭门了。 由此,河六四推测这些消失的门派,或许就是因为本门高手的失踪,导致门派实力大减,到最后消失在了门派争斗之中。 而剩下的一小半,就包含了谷天炽所在的天谷派。自己虽然听说过这些门派,可无一例外,这些门派最强的也只分属二流,势力实在微乎其微。 这又让河六四感到十分费解,如果这些门派当年都参加了所谓的铲除异教的联盟,即便是高手无故失踪,也不可能都会就此没落啊!一个门派怎会不为今后做打算,着重培养天赋极佳的弟子,如此门派才能经久不息。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派出门中高手,整个门派就完全没落了呢? 河六四怎么想也想不通,他觉得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阴谋。 可越是这样,河六四就越想查清楚,自己的门派绝不可以无缘无故就背上了如此恶名。这一次下山,河六四阴差阳错的揭开了好几个尘封多年的秘密,而这又是新的一个。 河六四觉得,这些尘封的旧事虽然和眼下寻找孙既直并没有关系,但是却无一例外全都和大日圣佛教有关。 大日圣佛教先是在几百年前,为了花族留下的宝藏,与麒麟激战。可谷天炽却说仅仅在五十年前,大日圣佛还没有传入大安朝境内。而到了今天,大日圣佛教已经是大安朝最大的宗门教派,甚至深入朝堂,做下种种恶事! 这几件事之间看似毫无关系,可相互之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重重迷雾摆在河六四眼前,让他肃然。 河六四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将这些谜团查个水落石出! 下了决定之后,河六四看了看谷天炽,感到有些为难。 他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从谷天炽口中探出一点消息来,河六四原本以为这也就是一只寻常百姓,最多也只是能告诉自己,他是如何被害的。 哪曾想,竟翻出了这样一件惊世的阴谋。“谷长老,你被炼成恶鬼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河六四问道。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谷天炽说道。 河六四叹了口气,这个答案他早就想到了。 鬼,集贫贱、衰败、悲哀、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夭亡、孤独、淫邪、妄想、恶运、疾病、薄命、痛苦、入魔于一身。 成为恶鬼的魂魄,根本就不能保持生前的神智情感。但是这份神智并不是被泯灭了,而是被封存了起来,封存在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无力、无声、无光、无感,永远孤独的飘浮着。 这也是恶鬼的神智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为何会发出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戚哭声的原因。处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永无天日,的确很痛苦。 所以,谷天炽当时准确的说出,那是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河六四也惊奇不已。 在那样一个世界里,还能够精确的计算着时间,这个老人的心志当真坚硬如铁! 该问的都问过了,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谷天炽的问题了。 谷天炽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为难,大笑一声说道:“老夫看你这后辈,心性纯良,一身正气,绝非道门败类!你想如何处置我,尽管来便是!” 河六四一怔,说道:“谷长老大仇未报,甘心被送去轮回?” 却不想,谷天炽神秘的一笑,说道:“老夫当然不甘心!但这五十年暗无天日的苦楚,无人能够体会。你能救老夫出来,老夫感激不已!可老夫与你天罡教势不两立,你救我,我不想报答,唯有让你送老夫去轮回,也就不记得这深仇大恨了!” 河六四认真的看着谷天炽,忽然觉得这个爱憎分明的老人还挺可爱,笑道:“那你的仇就不报了?” 谷天炽也是微微一笑:“会有人替我报的!”说完直视着河六四,“你说对吗?” 河六四回望着谷天炽,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这一刻,河六四竟是懂了谷天炽的内心。 这个老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复仇,这份信念支撑着他过了五十年。如今被释放出来,恩人却是仇敌的门中弟子,他无法就此忘却那段仇恨,却也无法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选择去轮回。 而且河六四同样与大日圣佛教不共戴天,谷天炽也愿意将自己的遗志,托付给他。 谷天炽如释重负的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手搭凉棚看着门外,啧啧称奇:“此阵法好生神奇!” “是用来封印你的阵法!”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谷天炽撇了撇嘴,有些感慨,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老夫若是还活着,破此阵不在话下!” 河六四也是一笑:“你若还活着,我也不会布这个阵法!” 谷天炽回头看了看河六四,笑了。 “老夫还未请教少侠姓名!” “河既悲!” 谷天炽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天谷派现在如何了?” “天谷派行事刚正忠直,时常救济贫苦,只因没有宗门背景,如今只是个二流门派!”河六四回道。 “这么说,如今天下门派之首,是你们道门了?”谷天炽说道。 “如今天下势力最强的门派,的确都有宗门背景。道门中,禅宗和丹鼎教势力最为强盛,可若论天下门派之首,也只有大日圣佛教了。”河六四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完,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大安朝的门派势力,一流的的确都是有着宗门背景,不是道门,就是佛门,还有就是异教大日圣佛教。那些不是宗门中人的门派,全部都是二流甚至三流的势力。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里,河六四突然有些明朗! 如果说真的有人想要陷害天罡教,那么同为道门的禅宗和丹鼎教,的确是最适合做这种事的人。且不说丹鼎教的道法也极为厉害,那禅宗平日里虽是修身养性,可同样也有着不可小觑的道门功法。 两个宗门加起来,的确可以以假乱真! 只不过,这一切还只是河六四的猜测而已。但河六四还是激动不已了,这是可以证明天罡教,证明元阳子真人的最好证据。 必须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河六四暗暗想着,忽然谷天炽开口说道:“好啦!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小友送老夫轮回去吧!” 听谷天炽如此说,河六四忽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 良久,河六四终于下了决定。 “谷长老,如今天下一流的门派,尽是有着宗门教派背景。当年可是如此?”河六四朗声问道。 “当然不是!”谷天炽一挥手,豪迈的说道:“当年我天谷派虽不是天下第一,可那也是名震四海的门派!你说的什么禅宗丹鼎教,他们才是二流货色!” “那你不觉得,五十年前你们中了圈套,和如今这些原本的二流货色平步青云,有着莫大的关系?”河六四正色说道。 谷天炽闻言,皱着眉凝重的看着河六四:“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当即便把自己的猜想推测告诉了谷天炽,谷天炽听完,虽然没能就此改变对天罡教的愤恨,可还是忍不住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谷长老愿不愿意与我结伴同行,一起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河六四郑重的问道。 谷天炽一样郑重的看着河六四,片刻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光大亮,忝村的百姓早早便全部聚集在了祠堂门外,看着在朝阳中仍旧闪闪发光的光幕,指指点点。 忽然,河六四从祠堂中走了出来,径直来到缚魂阵的阵眼所在,将那柄生锈的匕首拔了出来。 周礼中急忙迎了上去,诚惶诚恐的问道:“道爷,怎么样了?” “放心吧!以后忝村再也不会有邪祟作恶了!”河六四边走边说道。 众人闻听,喜笑颜开,有的甚至激动的哭了出来。 周礼中也是老泪纵横,折磨了忝村小半年的灾祸,终于告一段落了。 这时,河六四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把鹿其呼唤了过来。 “道爷要走?”周礼中急忙拦住要上马的河六四,“道爷几日辛苦未曾休息,还是先到小人家中用饭吧!而且我等还未感谢道爷呢!” 身后一众村民也连声附和。 河六四笑着拍了拍周礼中,然后翻身上马,朗声说道:“在下早已言明,施法救人乃分内之事,不图钱银!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饭嘛!日后有机会,定会回来吃上一顿!” 说完,大笑着一催鹿其,向前跑去。 刚跑没几步,河六四却又拉起缰绳停了下来,身旁正好站着周三一家人。 河六四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拿出油纸包,递给了被周三老婆抱在怀里的莲妹。 “上次给了你两块,我知道你还想吃!喏,只有这些了,省着吃!”然后,指了指莲妹脖子上的铜锁,说道:“这个能不能送给大哥哥?” 周三的老婆急忙从莲妹脖子上摘下铜锁,陪笑着递给了河六四:“道爷想要,那就送给道爷!” 河六四点头回礼,又对莲妹说道:“日后大哥哥还会回来,到时还你个更好的!” 说完一夹马肚,飞快的跑出了忝村,绝尘而去。 周礼中带着忝村村民一路追到村口,看着河六四远去的背影,全部跪倒在地。 这其中,周三看了看女儿,见众人都一脸艳羡的看着自己,心中却没了当初那种自豪感。 有的,只是无限的感叹和悔意。 而与此同时,向着东方飞奔的河六四,从怀中掏出了从莲妹哪里讨来的铜锁,掐了几个指决,施了个法。 青色的铜锁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便再无异样。 河六四轻声说道:“谷长老,就先委屈你在这铜锁中藏身吧!” 话音刚落,一丝若有若无,近乎于透明的物体,从河六四的袖子里钻了出来,飞快的涌进了铜锁之中。 等到谷天炽的魂魄全数进入铜锁,河六四咬破指尖,将血液点在铜锁上,随后一掐指决,封印了铜锁。 河六四如此做,只是为了不让谷天炽受外界影响,能够安全的藏在铜锁之中。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谷天炽是全都能看到,听到的。 将铜锁小心的揣进怀里,河六四再次出发,向着东方飞奔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再见樱芙 “报~~!” 繁忙的壶州君府内,一名斥候冲了进来。 “报!府君,捷报!游窜于我壶州边陲之乱民,已被督军校尉郭聿击溃,其被俘部众郭校尉正在押回!” 堂上坐着的,正是壶州府君丁异,听闻斥候报来,放下手中的笔,大笑道:“好!传令郭校尉,命他尽快训练俘兵,编入我军!” “是!”斥候一拜,躬身退去。 坐在一旁的一个军师模样的中年人,笑着说道:“郭校尉当真勇武,这才出征几天,就把那些乱民给收拾了!” 丁异说道:“那郭聿投在主公麾下,本想一展拳脚,却被主公派来我壶州,做了一个区区督军校尉,他可是满心的不服哟!” “赵将军将他派到我壶州,难道不是为了辅佐府君?”中年人不解的说道。 丁异一笑,说道:“朱悟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朱悟闻听,问道:“哦?还请府君指教!” “这郭聿是名门之后,心气极高,而且心胸狭隘,贪功冒进!你以为他如此神速平定乱民,是真心为我丁异解忧?其实他就是想一展神威,告诉世人,他郭聿的威勇!如此,也能尽早回到主公身边!”丁异说道。 “这军令如山,他想回就能回去?赵将军之令岂是他能左右的了?”朱悟说道。 “要说这郭聿,也算是身手了得用兵如神,只是心胸太过狭隘!一年之期转眼将至,届时主公出兵平叛,他郭聿怎能不随军而行?其实主公派他来,也是为了磨炼一下他的心性!岂知他怨愤难平,觉得是受了排挤,唉,年轻人呐!”丁异摇头叹息道,之后便再次拿起笔来,开始忙碌。 整个君府之内,尽是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之景。 的确,南宫炤给赵兌的一年之期,还剩下不到半年。 这一年内,赵兌要扩充兵马,囤积粮草,备足甲胄兵刃。届时率军而出,定要将大安朝境内所有的叛乱全部平定! 而这半年多以来,天下各地的兵变,都好像没了开始时的热情,一个个都屯兵在各自的地盘,安分守己。 只是,这些兵变之乱臣,没有一个选择放弃。 叛乱之罪,祸及九族,一旦开始就没了退路,而这连年的征战之下,势力最大的南宫哲已经被歼灭了。他们这些人的兵马虽是众多,可粮草却极为稀缺。 毕竟天下汹汹,百姓民不聊生,哪里有人能耕地种田,上缴军用呢? 聪明的,已经开始让兵丁种田,充备全军。 不聪明的,只能固守一方。 如此一来,却正是赵兌乐意见到的场景,他深知天下没了战事,他赵兌的仕途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南宫炤虽是将平定天下之责全数交于了他,可赵兌也知道,这只是南宫炤在利用自己而已。 若是天下平定,自己手握重兵,南宫炤岂能容得? 所以,只有战乱未平,他才能不断的强大自身,强大到令南宫炤无法威胁到他! 既然要做权臣,那他赵兌就要做旷古第一的权臣! 这也是赵兌拜读了罗心经之后,心中愈发坚定的念头。 若是孙既直知道,自己当年赠与赵兌的罗心经,竟是让他变成了这副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天色近晚,郭聿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回到军营,部众押送着几千俘虏,在军营外排着长长的队列。 一名斥候上前,对着郭聿推礼说道:“禀郭校尉!府君传令,即刻训练俘兵,尽早编入军中!” 郭聿摆了摆手:“知道了!” 这时,军营中走出一人来,笑眯眯的说道:“郭校尉当真勇武,区区几日,便平定了边陲之乱!末将佩服!” “哼!”郭聿冷哼了一声,“小小乱民,岂是我郭聿之敌?你是何人?” “在下乃国师府近卫统领,孟勾!”孟勾笑着回道。 “孟勾?”郭聿一皱眉,“我与你素昧平生,与国师更是从未见过!孟统领为何现身在我军中?” 孟勾一笑,脸上的烧伤让笑容显得极为凶恶,说道:“在下封大内官刘高之命,前来问候郭校尉,不知郭校尉近来,可能瞻视过头顶之烈日?” 郭聿神色一正,翻身下马,低声说道:“孟统领这边请!” 两人一路来到郭聿的大帐,走进去之后,郭聿屏退了左右。 “不知孟统领为国师效力,为何却代大内官前来问候在下?”郭聿低声问道。 “在下本是宫中侍卫,蒙大内官提拔,在国师府谋事!而今大内官有所差遣,孟勾不敢不从!”孟勾信口胡说道。 其实,孟勾之所以能够从刘高身边回到国师府,就是因为刘高如今在朝中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至多也只是个监视南宫炤的密探而已。如今南宫炤将希望全部托付在了赵兌身上,就连司徒强都不能干涉,他刘高在朝中的那点影响力,更是提都不用提。 所以,孟勾也就没有再保护刘高的必要,司徒强当即便将他撤了回来,在国师府安排了一个差事。 “这么说,你是受命监视国师的了?”郭聿假作不经意的说道。 孟勾眉头一挑,笑而不语。 见孟勾不说话,郭聿也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大内官遣孟兄过来,所谓何事?” “大内官问校尉,赵兌近来有何动静!”孟勾说道。 郭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被他差到如此乡野之地,哪里能探得他的动静?” “难道校尉的身份,被赵兌察觉到了?”孟勾问道。 郭聿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我从东海而来,直接投在他麾下!之前受陛下密令一事,只有我和我父知道!赵兌派我到这里,只是单纯的想要尽快扩充兵力而已。烦请孟兄代我回禀大内官,我会尽早完成赵兌的军令,回到他身边,继续监视他!” 说着,对孟勾推手一礼。 孟勾一笑:“郭校尉,你如此尽心尽力,想要尽快回到赵兌麾下监视,此心在下佩服!只是你如此尽力,他赵兌强大的就更快了?届时他手握精兵强将,陛下岂能安睡?” 郭聿闻听,额头上流下一丝冷汗,急忙说道:“还请孟兄指点!” 孟勾笑着摇了摇头:“郭校尉英雄无敌,在下岂能指点郭校尉?只是大内官觉得,陛下既然密令你前来监视赵兌,郭校尉切莫只行监视之责,要试着一隅三反,为陛下解忧啊!” “孟兄的意思是,不能任由赵兌做大?”郭聿反问道。 “郭校尉聪敏过人,在下什么都没说过!回到京中,也只会说这是郭校尉自己想到的,在下只负责传话而已!”孟勾笑眯眯的说道。 郭聿大喜,急忙正色推手一拜,说道:“多谢孟兄!” 说完,转身走到自己的榻前,从一个黑木匣子里,拿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石,双手奉上。 “此乃在下一点心意,请孟兄笑纳!” 孟勾脸上笑容更盛,嘴上却是说道:“哎?郭兄这是作甚?” 郭聿笑呵呵的将玉石塞到了孟勾手里,说道:“孟兄在国师府任职,想必也是为陛下解忧。既是如此,那你我便是同僚,孟兄尽管笑纳!” 孟勾眉头一挑,也不点破郭聿的误会,笑眯眯的将玉石揣进了怀里。 “来人!备些上好的酒菜!”郭聿对外面喝道,然后拉住孟勾的手,“孟兄远道而来,饮杯酒暖暖身子!” 与此同时,河六四踩着夜色,来到了一个简陋的驿馆门前。 看着已经紧闭大门的驿馆,河六四忍不住一笑,翻身下马,上前叩门。 敲了良久,里面才幽幽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小店客满,客官另寻下榻之所吧!” 河六四闻听,朗声说道:“此处荒山野岭,在下马倦人疲,店家开开门吧!” “都说客满了!没你歇脚的地方!”门里边不耐烦的说道。 这时,门里面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阿力,什么事?” 阿力回道:“外面来了个要下榻的,怎么轰都轰不走!” 听到樱芙的声音,河六四坏坏的一笑,用力叩门,大声叫道:“你这店家好生无礼!开门!再不开门,看我不拆了你这驿馆!” 门里樱芙的声音响起,冷笑着说道:“你若毁一草一木,本姑娘叫你筋骨尽断!” 河六四闻听,玩心大起,偷笑着说道:“怎么?今天不扮村野妇人了?” 樱芙闻听,娥眉一颦,问道:“阁下是何人,与我驿馆有过瓜葛?” “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做过一次生意而已,而今长途跋涉前来,只为歇一歇脚!”河六四回道。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芙仔细的回忆着门外的声音,也觉得十分熟悉。 透过门缝看了看,却被河六四头戴的斗笠挡住了整张脸,根本不知道外面是谁。 “小姐,如何是好?”阿力低声问道。 樱芙沉思了片刻,冷声说道:“开门,我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即,阿力一把推开了门,却见门外之人猛地飞身窜了进来,直扑樱芙。 阿力见状,急忙伸手去拦河六四,但阿力的修为怎么可能拦得住他。被河六四抬手格开手臂,趋势不减的冲向樱芙。 此时樱芙并未易容,惊世绝艳的容貌被河六四瞧了个正着,看的河六四竟是一呆。 忽然,就在河六四短暂的发呆时,樱芙猛然出手,迎面就是一掌。 河六四急忙弯下腰身,避过这一掌。可还未直起身来,樱芙早已高抬玉足,照着河六四的腹部狠狠劈下。 足根未到,河六四双掌向后一震,忽地涌出一股罡风,托着河六四的身体横飞出去一尺,刚好躲过了樱芙的一脚。 河六四顺势站起身来,樱芙抬手又是一掌,却被河六四轻易的格开,然后了摘下头上的斗笠。 “怎么?许久不见,就是这样欢迎我的?”河六四露出庐山真面,笑着说道。 樱芙一愣,转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也浮现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羞红。 第一百五十五章,吃醋的樱芙 “你,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樱芙有些激动的问道。 对于河六四的到来,樱芙明显十分的开心,但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保持着矜持。 “我啊?当然是铁牛村了!”河六四笑着回道。 “你真的找到铁牛村了?”樱芙问道,“我爹爹他好吗?早儿好吗?族人们都好吗?” “好好好,他们都好,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站着回答你吧?”河六四笑嘻嘻的说道。 樱芙闻听,一阵的不好意思,两个人如今还站在原地,急忙邀请河六四进去。 “阿力!帮河公子把包裹拿进来,马匹好生照料!”樱芙吩咐道。 “得嘞!”阿力瓮声瓮气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门。 不一会儿,阿力扛着大包小裹走进屋来,河六四与樱芙正坐着喝茶,见阿力进来,河六四急忙起身。 “来!这是你妹妹给你的果脯,这是葵大叔给你的草药,这个,这个也是早儿给你的,这个是衣裳!还有这个是....”河六四一边往外拿着东西,一边思索着说道。 一旁的樱芙也很开心,她许久没有回去,对父亲和樱早自然十分想念,此番有人带来书信和家中特产,她怎能不开心。 可是听着听着,樱芙娥眉一挑,笑问道:“你唤我妹妹早儿?你们两个,很熟嘛!” 河六四闻听,挠了挠头说道:“哦!我与她经历了生死,亲的很!” “经历生死?”樱芙一愣,“发生什么了?” 当即,河六四便将寂声林的遭遇详细的讲给了樱芙听。 这也是樱早曾经叮嘱过的,寂声林的秘密对樱芙不必隐瞒,姐姐的心志一定和自己一样,都是期盼整个花族的兴盛。 等到河六四讲完这几个月中发生的所有一切,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阿力在一旁听了一夜,此时更是激动不已,拜服道:“河兄弟,你果真是英雄不凡!阿力对你真是五体投地!” “不敢不敢,侥幸罢了!”河六四谦逊的说道。 樱早紧锁眉头,喃喃道:“这么说,我花族已经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一起了?” 河六四闻言,神情肃穆,点了点头。 “那寂声林中的秘密,我爹爹知道吗?”樱芙又问道。 河六四脸上一阵尴尬,思索了一番才说道:“实不相瞒,樱姑娘,葵大叔的志向是兴复飞羽部,而且神兽麒麟亲口告诉我,他在林中想要害死婆婆!如今婆婆已经收了早儿为徒,而且婆婆贵为花族公主,早儿的心志更是坚定,所以我们三个商议了一番,决定不告诉你父亲!” 樱芙闻听,竟是有些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那便好!” 河六四一笑,说道:“早儿说过,对姐姐不必隐瞒,姐姐的心志定然和她自己一样!如今看来,早儿没有诓我!” 听到樱早,樱芙的脸上浮现出一阵宠溺和思念,喃喃的说道:“这个臭丫头!” “那...我们就这样瞒着里君,不妥吧?毕竟他是里君啊!”阿力有些顾忌的说道。 樱芙美眸一瞪,斥道:“怎么?你想给爹爹通风报信去?我看你敢!” 阿力憨笑了一声,说道:“我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自然是唯小姐马首是瞻!” “这还差不多!”樱芙气哼哼的说道。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一笑,这两姐妹发脾气时,骄横的模样,还真是如出一辙。 “你笑什么?”樱芙问道。 “哦!我只是想起了早儿,忍不住发笑!”河六四急忙回道。 听河六四如此说,樱芙微微的撅起了朱唇,嘀咕道:“一口一个早儿,叫的还真亲!”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晴朗无云。樱芙顺着窗子望向马棚,正好看到了鹿其。 见樱芙盯着鹿其看,阿力附和道:“这真是匹宝马啊!比起咱的良马,不知好了多少!” 河六四也是回头看了一眼鹿其,言语中尽是喜爱:“是我临行前,早儿送给我的!” “我送你的马呢?”樱芙忽然冷声问道。 河六四一愣,尴尬不已,樱芙赠给自己的那匹南国良马,在自己带李氏仓惶出逃的时候,就已经留在了李氏家,此时估计不是饿死,就是成了没有主人的野马。 “这个...”河六四无言以对,支支吾吾的说道:“当日婆婆受伤,我急于逃窜,就...就...” “就把它丢了?”樱芙说道,随即冷哼了一声:“我初次见你,你便急于逃窜,还丢下了自己的师兄!我好心将我驿馆中最好的良马赠与你,你又急于逃窜,丢下了它!呵呵,好一个始乱终弃之人!” 说完,气呼呼的转过身去了。 河六四被樱芙说的惭愧难当,却又无话可说,只得求救似的看向阿力。 却没想到,阿力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自己,对河六四的求救,根本不管不问。 无奈,河六四只得站起身来,正色道:“樱姑娘,在下学艺不精,却常陷于危殆之中,遗失姑娘赠的良马,我羞愧不已,望姑娘海涵!” 樱芙气呼呼的背对着河六四,听他如此说,抿了抿朱唇,问道:“那以后你还会如此吗?” “当然不会!”河六四急忙摇头,拍着胸脯说道:“在下向樱姑娘保证!日后定然不会再始乱终弃,早儿赠与在下的鹿其,我死都不会丢!” “你!”闻听此言,樱早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美眸瞪着河六四,却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只得狠狠的一跺脚,负气而去。 走到通往后堂的布帘前,樱早回过身来,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河六四,然后甩帘走了进去。 河六四楞在当场,完全没搞懂樱芙为何如此气愤,难道自己以后不丢东西了,也是错? “这,阿力大哥,这这,这怎么了?”河六四大惑不解。 阿力憨厚中带着一丝奸诈,窃笑道:“河兄弟对我花族的风俗,不甚了解吧?” “我当然不知道啊!”河六四轻声说道,“难道我方才冒犯了樱姑娘?” “那倒没有!”阿力摇了摇头,望着樱芙消失的那道布帘,感叹道:“醋坛子打翻喽!” 说着,阿力开始收拾桌子。 河六四大急:“阿力大哥,你倒是说清楚啊!” 阿力一笑,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在我花族当中,女子若是对人动了情,会将自己最珍贵的贴身之物赠与对方!你自己想想吧!” 听着阿力的话,河六四忽然想到当初樱早在墓室养伤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对自己吐露真心,说姐姐也喜欢自己。加上刚刚樱芙也说,那匹南国良马是她最好的马了,这樱芙英姿飒爽,想必也是善骑之人,那么这匹南国马,就是她最珍贵的贴身之物了! 想到这里,河六四忍不住捶胸顿足,自己下山以来一件正事儿没办成,怎么惹了这么多桃花运来? 就这样,樱芙走进后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河六四百无聊赖的呆在驿馆外堂,帮着阿力干干活,出出力,聊着天打发时间。 直到第二天,河六四思索了一夜之后,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 来驿馆见樱芙,一是受樱早和葵平所托,二来河六四也想打探一下,师兄方既仁的下落。 毕竟已经分开几个月了,自己还是要尽早找到师兄方既仁才是。 “河兄弟,不再住几日了吗?”阿力有些不舍的说道。 河六四边收拾边说:“我已下山数月有余,两位师兄都下落不明,若我方师兄还在破庙等我,需尽早与之汇合才是!” 收拾好行囊之后,阿力送着河六四一路走到马棚,牵出鹿其。 却没成想,樱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正抱着肩膀,背对着二人。 阿力见状,一声窃笑,悄然退去,只留下河六四一人不知所措。 “呃,樱姑娘,在下要出发了!”河六四尴尬的说道。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樱芙头也不回的冷声说道。 “在下贸然前来,引得姑娘嗔怒,实在惭愧!这便离去,还姑娘一个清净!”河六四真诚的说道。 樱芙听闻,蓦然转身,朱唇微闭,娥眉轻颦,美眸中竟有一丝委屈。 “你说!一去几月,对我可曾有过惦念?”樱芙直率的问道。 河六四一阵语塞,他已经知道樱芙对自己也有意,自己也不知是哪里好,竟引得姐妹二人双双倾心,令河六四头疼不已。 “姑娘救我于危殆,我岂能不念姑娘之好!”河六四轻声说道。 “我没问你恩情!我问的是我!”樱芙喝问道。 河六四低头不语,良久才说道:“姑娘对我有恩,我不敢欺瞒姑娘!在下感念大恩,立誓报答!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樱芙闻听,并没有发作,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等你报答!” 虽是说的寡淡无情,可言语中心碎,以及娇躯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出卖了樱芙,此时的她难受不已。 自怀中拿出一封信来,甩手丢给了河六四,说道:“这是你师兄留给你的信!” 接过信来,河六四大喜过望,急忙拆开信封,却被樱芙猛地打断。 “你快些走!”樱芙出声打断了河六四,“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河六四闻听,歉疚的一躬身,牵着马有些失落的走远了。 见河六四走远,两行清泪终于决堤而出,樱早小心翼翼的从脖子上摘下一根金丝绳来,上面挂着的,正是河六四当初给她的刀币。 握着刀币,看着背影,樱芙委屈至极,挥手便将刀币扔的远远的。 “哎?小姐!你这作甚?”阿力从一旁冲了出来。 樱芙急忙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进屋。 阿力见樱芙如此伤心,心中一阵不忍。他与河六四相处了一日,对河六四的人品也有所了解,也从河六四口中得知,他和樱早之间也是清清白白。 阿力明白河六四是个大大的正人君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随意接受她姐妹二人的心意,以免同时伤了两个人心。 可是眼见自家小姐如此心碎,阿力怎能视而不见。 想了想之后,阿力出声叫住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樱芙。 “小姐,你误会河兄弟了!” 樱芙转过身来,一怔:“误会?” 阿力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当日你与他初次相见,你可是一副四十余岁的农妇模样,如此他怎能对你心生爱慕啊!” 樱芙闻听,楞在了当场,自己竟是忘了这一细节。 阿力继续说道:“他虽是对你只有感恩之情,可这也说明他从来没有忘记你!和二小姐进入寂声林,二小姐险些丧命,河兄弟拼死相救!如此之下,二小姐怎会不对他怦然心动?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将二小姐当做妹妹看待!” “即便你说的有理,可你看他对早儿送他的马,多喜爱!我送给他的良马,却让他丢了!”樱芙可怜兮兮的说道。 阿力何曾见过樱芙如此,平日里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却十足是个委屈的可怜姑娘。 “小姐,他为救长辈,无奈遗失了你的良马,实在是情非得已!他喜爱那匹鹿其,单纯的因为那匹马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马,率性男儿怎能不喜爱?”阿力苦口婆心的说道。 樱芙也是个爱马之人,理解这种心情。得了一匹宝马,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喂饱了马的! 见樱芙的情绪好转,阿力松了口气,先前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接下来,阿力要开始胡编了。 “小姐,你还记得当日他假意对你出手,见得了你的样貌之后,竟是楞在当场,险些被你打伤吗?”阿力问道。 樱芙想了想,点头说道:“记得!” “当日你负气离去,他一直询问我如何才能哄小姐开心!我心下疑惑,便问他理由。你可知他说什么?”阿力笑嘻嘻的说道。 樱芙急忙问道:“说什么?” “他说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万人惊艳之仙貌,亭亭玉立,出水芙蓉!他是见过二小姐的,可却还能如此,说明他动了心啦!”阿力信口胡说道。 的确,当时河六四在看清樱芙的容貌之后,却是愣了一下,可那也是没想到樱芙竟然和樱早如此想象,虽是差着几岁,但却像个双胞胎一样。 而且不同于樱早的灵动可爱,姐姐樱芙美艳动人,尽管容貌十分相似,可气质却完全不同! 然而到了阿力嘴里,这竟成了河六四被惊世美貌看呆了的证据。 可樱早却是听得欣喜不已,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浮现出一抹羞红,和难以压抑的笑容。 “那他还走!”樱芙撅着小嘴低声说道。 “你如此冷淡,避而不见,方才还般喝斥他,他怎能不走?”阿力解释道。 “啊?那他岂不是...”樱芙急了。 “不会的!血性男儿,岂能记了心上人的仇?”阿力笑着说道。 听阿力为自己打消疑虑,樱芙终于如花一般娇羞的笑了。 然而见阿力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樱芙急忙平复心神,气哼哼的说道:“哼!见到容貌才动心,足见他是个见色起意的无耻小人!” 阿力闻听,也不戳破樱芙,而是转身向外走去。 “阿力,你去哪?”樱芙问道。 “唉!好歹也是一枚刀币,丢了可惜,我去找找!”阿力懒洋洋的说道。 樱芙闻听,脸上一阵羞臊,然后看向了河六四离去的方向。 此时河六四的身影早已不见,回想着方才自己的言语,樱芙一阵后悔。 可一想阿力说自己是河六四的心上人,樱芙的脸就忍不住的发红。 见阿力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翻找,樱芙叫道:“阿力!” 阿力抬起头:“啊?” “好好找!” 第一百五十六章,暗中争斗 日落西山,黄昏的余晖照耀在南宇城的城楼上。 南宇城,坐落在淮南府的正中位置,是淮南府中占地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池。 巨大的城门外,有着一条极为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在大安朝广袤的疆土当中,都是不多见的,在城外亦有街市,足见其繁盛。 在这城外的街市中,不时有甲兵巡逻,而在街市的最外围,更是明设哨岗,暗藏响箭,防备极为严密。 街市上,有几十家商贩夹道开设简易的店铺,有茶摊、面摊、布木铁铺。还有当街卖艺的江湖戏团、扛着旗幡的游方郎中、素衣简台的说书先生。有卖古董字画的、有卖家禽牲畜的、有设残棋鸟虫的。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喝骂争执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一个当街摆着杂货摊的叫卖郎,正仔细的观察着在街市上巡逻的甲兵。 细细观瞧,只见这叫卖郎身形魁梧,双腿如铁桩般结实,膀臂宽圆,气息沉稳,嗓音低沉有力。 这一看就是个武人的样子,只是在这街上实在喧闹,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叫卖郎的与众不同。 一队甲兵经过,叫卖郎装作不经意的低下头,随手整理着摊子上的货物,待到甲兵过去,才斜过眼偷偷打量甲兵。 这时,叫卖郎的身后走来一个同样高大壮硕的汉子,轻拍了一下叫卖郎的肩头。 叫卖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壮汉,一语未发,直接站起身来,扔下杂货摊便走。而那壮汉紧接着便代替了叫卖郎,蹲在了杂货摊前,开始一边叫卖,一边观察着街上的一举一动。 再说那个叫卖郎,离开了杂货摊之后,穿插在人群之中,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个茶摊前。 茶摊上正有几个同样壮硕的男子,叫卖郎径直走了过去,和几个人坐在了一起。 见叫卖郎回来,一人问道:“怎么样?” 叫卖郎喝了口凉茶,说道:“甲兵一队十人,两刻时间便会经过,我看了一下午,每次都是新面孔。看起来,这城外最少有一营的甲兵在巡逻!” 那人闻听,凝重的点了点头:“一营甲兵,以赵兌新定的军制,一营最少千人之众!若我等起事,不出一刻便能有上百甲兵围击过来!难办呐...” 叫卖郎也是一脸的严肃,说道:“此事乃是蓝护法亲自下令,我等也是蓝护法亲自挑选,就连圣令都不知我们要做什么事!足见此事之重啊!若不能功成,回去就连圣令都不会放过我们!” 几人纷纷点头,方才说话的那人又说道:“今夜便是赵兌回城之时,他自京都返回,必是要走此门!若不下手,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近身,只得速战速决了!今夜我等必定会有损伤,切记,要么战死,要么自行了断,绝不可被俘,坏了国师大计!” “明白!”几人沉声说道。 这几个身形高大的壮汉,全部都是大日圣佛教的高手,在此地的目的,就是行刺赵兌。 至于为什么要行刺赵兌这个当今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整件事,都是圣令之上的护法,越级督办,在各地挑选身手了得的高手,埋伏在南宇城外,伺机刺杀! 分布在各地的圣令,听闻教中三大护法之一的蓝护法,亲自前来挑选高手,纷纷询问教中有何紧急要务,却被蓝护法当场屏退,不让其知晓,也不让这些高手泄露。 就这样,这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南宇城汇合,选出了个带头之人,开始策划刺杀一事。 整个行动,仓促至极。 其实,赵兌这一次进京,除了向南宫炤禀报淮南这半年多以来的军政,还做了一件惊为天人的事。 那便是请求南宫炤下旨,命大日圣佛教教众,为大安朝服徭役。 赵兌的理由很简单,如今天下汹汹,各地叛乱未平,百姓民不聊生。若是强征百姓服徭役,必定会激起民愤! 如今势力最大的叛臣南宫哲已伏法,各地反叛已是邦国殄瘁,无力再战。南宫炤不想以仁德之心,宽恕其罪为招降条件,南宫炤要将天下所有的反叛全部铲除,而且还要今后再无起兵之乱! 赵兌以此为引,明述大日圣佛教乃是大安朝第一大教,教众十几万余。如此天下大乱之际,此教亦是国之硕鼠,不除不足以安朝局民心。 可赵兌又表示,若是出兵围剿,这些教众多隐在民间,逐一排查太过麻烦。不如就由南宫炤下一道恩旨,册封大日圣佛教一个名头,要他们为朝廷出人出力。如此一来,各地徭役充足,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朝廷赋税也能得到保证。 这样的一个奏言,在暗地里给朝堂中掀起了一片波澜。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就是国师司徒强。 而这件事,只有当今圣上南宫炤不知道。南宫炤严禁朝中大臣暗中培植党羽,若是发现,满门朝抄斩。 司徒强怎么可能会把大日圣佛教的事,告诉南宫炤呢? 而且,不仅司徒强成功瞒过了南宫炤,那些朝中大臣也是个个明哲保身,不敢多言。 所以此时所有人都在想,赵兌的奏言虽然听上去很好,可胆敢伤损国师司徒强的利益,他赵兌就不怕人头不保吗? 然而赵兌不怕,太尉李渤季也不怕,作为三朝老臣,而且还是唯一一个不被皇帝南宫炤讨厌的老臣,李渤季直接附议了赵兌的奏言。 南宫炤本就厌烦这些民间教派,这些人成千上万,对朝廷来说,是个心腹大患。 此时赵兌一经提出,南宫炤便对这个奏言十分感兴趣。 可是这件事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其中还有许多的细节需要推敲,好在南宫炤很同意赵兌的观点,于是这后续周密部署的事情,南宫炤便直接交给了赵兌。 司徒强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差点一怒之下杀进皇城,好在身旁的亲信极力相劝,司徒强这才冷静了下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赵兌和司徒强,第几次的暗中争斗。令司徒强窝火的是,每一次都是自己吃亏,赵兌总能从中获益。 而这一次,赵兌更是想要将自己的根基拔出,司徒强决不能容忍。 于是,司徒强招来教中护法,命令蓝护法行刺赵兌,只要赵兌一死,这件事便能搁置下来。 再然后,司徒强知道南宫炤也在赵兌的身旁安插了眼线,便命令孟勾去往壶州府见郭聿,对他旁敲侧击,让郭聿暗中阻碍赵兌的发展势头,更要制造赵兌想要反叛的罪证,嫁祸赵兌。 如此一来,即便是赵兌突然身死,可其统领的淮南府却有反叛之心的罪证,这样南宫炤在盛怒之下,根本就不想再祥查! 此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人敢提出,赵兌想要制裁大日圣佛教的这个计策,毕竟谁会在陛下面前去提一个谋逆之人? 这样,司徒强和他的大日圣佛教,就又可以安然无恙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孟勾在看到了郭聿给他的绝美玉石之后,直接把嫁祸的事忘到了脑后,和郭聿提都没提。 两个人酩酊大醉之后,孟勾便返回了京都。 而这一边,蓝护法得了教主圣命,眼见已经来不及在赵兌回师的半路上设伏,便索性将人埋伏在南宇城外,伺机动手。 其实,这一次蓝护法也没领会到司徒强的决心,不然他一定会亲自出手行刺赵兌的。 黄昏终于过去,夜幕降临,城外的街市上虽然清冷了许多,但商铺仍旧灯火通明,招待着不多的客人。 大日圣佛教的高手们,就隐藏在冷清的人群之中,严阵以待。 这时,不远处的街口忽然一阵骚乱,甚至还传来了几声惊叫。 几个人纷纷扭头看去,远远的,只见一匹黑亮健壮的高头大马站在街头,周围围了一大群人,有的惊叫害怕,有的指点赞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马上便有人走出隐藏之处,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围在高头大马的周围,虽然保持着距离,但却挡住了去路。 方才那阵骚乱,就是因为这匹看起来极不寻常的宝马忽然出现,吓了众人一跳。 马上坐着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正苦笑着对众人施礼,请求大家让开一条路来。 这时,巡逻的甲兵经过,分开众人走上前去,为首一员小将高声问道:“马上何人?下马回话!” “在下河六四,途经此地,不想马惊了人!”河六四跳下马来,笑着说道。 小将打量了一下鹿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说道:“你可知城中军令,进城不得架马!” 河六四忙说道:“将军恕罪,此处尚未进了城门,故而在下才骑在马上,冒犯了军令,请将军见谅!” 小将点了点头,然后围着鹿其转了两圈,笑着说道:“此时大战在即,军中马匹奇缺,你这匹马还不错,兄台要为朝廷解忧啊!” 河六四早就看出这员小将对鹿其垂涎不已,自打刚才他到这,眼睛就没从鹿其身上离开过。 “将军见谅,此马乃挚友所赠,不可遗失!在下身上还有些钱银,愿全数奉上为军中之用!”说着,河六四从怀里掏出一串刀币,恭敬的递向了小将。 这员小将结果钱银,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反手揣进了怀中。 河六四见状,笑着推手一礼,回身准备牵马离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员小将忽然开口喝道:“等等!” 河六四转过身来:“将军可还有事?” 小将脸上尽是虚伪的笑容,说道:“兄台将钱银相赠,足见阁下乃是精忠报国之人,既然如此,那这匹宝马便一道赠与罢了!末将定当将兄台这义举禀告校尉大人,我等当铭记兄台!届时校尉大人骑上你这匹宝马征战四方,那才般配!” 说着,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了缰绳,作势就要将鹿其牵走。 哪曾想,这员小将用力一拽,鹿其竟是纹丝未动,任由小将如何用力,鹿其始终站在原地。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中开始传出笑声,河六四也一脸笑意的站在一旁看着小将。 小将脸上一阵羞臊,羞怒之下,扬起手中刀鞘就要打。 “欠抽的东西!我还不信今天我拉不动你!”小将喝骂着上前。 河六四见状,刚想动手,却见鹿其猛地高抬前蹄,狠狠地踢踏在了小将的头盔上,将这员小将踢出去几丈有余。 双蹄落地,鹿其又要上前踩踏,被河六四急忙叫住:“鹿其!” 听到河六四的声音,鹿其俏皮的点着马头,退回到了河六四身边。 众人一看,这匹宝马竟是如此灵性,对主人忠心耿耿! 小将在甲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已是头破血流,见众人居然在夸鹿其,恼羞成怒。 “此人定是奸细,来人!拿下!” 随着小将的尖叫,这一队甲兵纷纷将长矛横在身前,矛头对准河六四。 听到小将如此喊,百姓纷纷退散。 而那个前来查看的大日圣佛教高手,却留在了原地,藏在一旁冷眼观瞧。 第一百五十七章,捣乱的河六四 “此人定是奸细,来人!拿下!” 随着那员小将的尖叫,这一队甲兵纷纷将长矛横在身前,矛头对准河六四。 看到甲兵剑拔弩张,百姓纷纷退散。 先前过来查探究竟的大日圣佛教高手,隐在暗处观察着被人团团围住的河六四。 河六四扫了一眼周围剑拔弩张的态势,推手一礼,说道:“将军误会了,在下乃是广衍府宿海人士,途经南宇,恰逢日暮,想要进城找个落脚之处,并非细作!” “你是不是细作,你自己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拿下!”小将一挥钢刀,其部下十名甲兵纷纷围了上来。 河六四见状,知道此时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了,心下恼怒不已。 “假借朝廷平乱横征暴敛,你们是那部的将士,竟如此胆大妄为?”河六四沉声喝道。 “怎么?你还能认识我家将军不成?不怕告诉你,我乃是淮南府君部下,甲兵营百夫长王茂!若有伸冤诉苦的门路,去便是!但是如今你先要坐了大牢才行!上!”王茂狂妄的笑着,挥手下令上前捉拿河六四。 一声令下,五名甲兵越众而出,收起长矛,举起黑黝黝的盾牌,踏步而来。 他们要用盾牌缩小河六四的活动空间,到最后直接将其挤住,然后便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他。 河六四也是一声冷笑,说道:“带出如此兵将,当真可耻!我若能见到赵兌,必定连他一起教训!” 说完,不等王茂发笑,忽地抬腿一脚,正踹在离自己最近的一面盾牌上。 盾牌上直接印出了一枚脚印,盾牌后面的甲兵更是被踹的飞出数丈,倒地不醒。 这一脚,竟是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隐在暗处的大日圣佛教高手,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河六四。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一脚,可他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小道士,不是凡俗之辈。 王茂呆呆的看着人事不省的甲兵,忽地回过神来,大吼了一声:“就地格杀!” 河六四一脚立威之后,本想就此离去,没想到竟然招来杀身之祸,心头也是一怒。 剩下的九个甲兵,收起盾牌,平举着锋利的长矛,踏步上前,包围了河六四,阵型极为严密。 忽然,九个甲兵沉声一喝,齐齐将矛头刺向河六四。河六四不愿与之废话,当即催动花族灵力,在周身化出一面金黄色的灵盾,包裹住全身。 灵盾坚如磐石,九支长矛刺到灵盾上,应声而断,甚至将那些甲兵的虎口都震裂开来。 如果说刚刚一脚将一名甲兵踢昏,不算什么厉害。那么灵盾出现之后,这些人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小道士,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了。 单凭那泛着金光的灵盾,就足以证明这是个修炼之人! 甲兵们捂着虎口退去,看河六四的眼神或惊惧或忌惮,无一再敢上前。 河六四本就无意与他们纠缠,见他们不再阻挠,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齐整的跑步声,河六四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来了近百名甲兵。 河六四诧异不已,自从自己和这一队甲兵遭遇以来,一直都不曾有人离开报信,怎么会这么快就招来如此多的援兵? 王茂见援兵已到,胆子明显大了几分,高声叫道:“此人乃是细作!快快拿下!” 河六四怒视王茂,刚想动手,却又犹豫了。 倒不是河六四心生惧怕,只是若杀了王茂,必定成为朝廷的重犯!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被人通缉。 看着黑压压的甲兵,而且已经封住了出城的路,而且城门也在缓缓关闭,为今之计只能冲进南宇城了。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催鹿其,在守城卫兵关上城门之前,冲了进去。 甲兵迅速追击,却根本赶不上鹿其的速度,直接被甩了个干净。 这时,一员身穿校尉铠甲的男人走了出来,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王茂闻听,急忙上前施礼,唯唯诺诺的说道:“禀告将军,方才我等发现一名细作,上前盘问!可那人却忽地出手,击杀兵士,冲进了城中!” “冲进城中?明知道是细作,为何不尽早拿下?你可知将军今夜归来,若那细作有心谋行刺之举,你该当何罪?”校尉怒骂道。 王茂闻听,急忙跪倒在地。 校尉眼神向后一撇,发觉有人走过来了,马上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怒声说道:“来人!拖下去斩!” 王茂一愣,急忙高声求饶:“将军饶命啊!将军!” “等等!”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走过来,竟是赵兌的军师,公孙质。 此番公孙质来到城外的甲兵营巡查,也是为了赵兌回师做准备。 如今的赵兌身系天下安危,又和国师撕破了脸,想要刺杀他的人何其之多。所以在赵兌回到南宇城之前,一定要做好最周密的防范! “王旌,休要动怒!”公孙质缓缓说道。 王旌便是那个校尉,见到公孙质前来,急忙迎上去说道:“军师来我营巡查,竟是看了如此笑话,王旌惭愧!” 公孙质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王茂面前,问道:“那细作,是何模样?” “禀,禀军师!年青道士模样,身形高大,面容俊朗!胯下马黑亮灵动,举手间力沉千钧!” “道士?”公孙质急忙问道。 王茂一愣,点点头说道:“正是!” “样貌如何?可曾说过名号?”公孙质又问道。 道士对于公孙质来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想当初自己和孙既直方既仁相遇之时,还很看不起这些天罡道人。而后却正是天罡道人,为赵兌带来了转折性的胜利,巩固了赵兌在朝中的地位,也让公孙质打心底佩服这些道人。 而且如今赵兌早就下令,再遇见天罡教的人,一定要好生侍奉,带回来见他。 所以听到王茂说道士二字,公孙质显得极为兴奋。毕竟他本人也很想念这些,出尘超凡的天罡道人。 王茂被公孙质问的一阵狐疑,却还是回道:“此人与我年纪相仿,二十出头的样子,高大而俊朗,身穿青灰色道袍,身背一剑,肩挂布袋。” 听到这样的描述,公孙质甚至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天罡教的道人了,毕竟当初孙既直方既仁也是这样的打扮和造型。 公孙质压抑着兴奋问道:“那他可曾说过什么?” 王茂闻言,一阵语塞。当时河六四言语间正气凌然,说得他面红耳赤,这才恼羞成怒动了杀机。 王旌看了一眼王茂,眼神一转,又是凶神恶煞的喝骂道:“军师在此,还不快说!无论那细作说了什么,军师与我饶你无罪!” 其实,王旌早就知道公孙质在此。在这城外的街市当中,不仅有甲兵巡逻,暗处更是藏了许多化妆成百姓的兵士,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人会第一时间报告上去。 这也是明明没有人前去报信,却很快来了数百甲兵前来捉拿河六四的原因。 所以,在王旌带兵前来的时候,本就过来巡视的公孙质,便一道跟了过来。 王旌怒骂王茂,甚至要将他军法处置,其实也都是做给公孙质看的。而王茂不是别人,正是王旌的亲弟弟。 这王旌乃是赵兌麾下甲兵营的督军校尉,统领五千甲兵,奉命镇守南宇城的外围,是赵兌手下的精英部队之一。 若非如此,王茂也不会如此大胆妄为,在大街上就敢硬抢河六四的马! 听王旌如此说,公孙质斜眼看了一眼王旌,并没有说话。 而王茂听自己的哥哥如此说,心领神会,当即说道:“那人纵马在街上行走,末将命其下马,并且盘问了几句。却不想他神色恍惚,答非所问!末将心疑,想将此人先行带回营中祥查,那知此人忽然出手,打伤我手下兵士,并且扬言!扬言...” 公孙质垂眼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王茂,说道:“但说无妨!” 王茂低下头,沉声说道:“他还说,若是赵兌在此,我定会痛下杀手!” 有哥哥王旌在,王茂张口便胡说栽赃! 此言一出,将士们愤怒不已。在这淮南府和壶州府,谁不知道赵兌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此人当真不想活了吗? 赵兌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的确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军中将士对其崇拜敬重,民间百姓或是感念其恩,或是惧其虎威,总之没有人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身后一众将士群情高涨,也没人在乎王茂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而公孙质闻言之后,只是一皱眉头,一语未发。 王旌见状,眼球又是一转,说道:“军师,此人对将军有不轨之意,又逃窜进城,应抓紧进城捉拿啊!” 公孙质并未理会王旌,而是再次问王茂:“若是赵兌再次,我定会痛下杀手!那人就是这么说的?” 王茂点头:“正是,一字不差!” 公孙质目光炯炯的看着王茂,又问道:“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回答,你之前说了什么?引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茂闻听心下一阵慌乱,竟是没有想到公孙质竟会如此发问,当即开始支吾了起来:“末将,末将,什么都没做!末将只是言明我等是奉府君之命,镇守城外,望他能多加配合而已!” 公孙质闻言,点了点头,抚着长须若有所思。王茂见状,更是松了一口气。 王旌见公孙质不再为难弟弟,再次转移起了公孙质的注意力。 “军师,还是尽快入城缉拿此人为重,若是将军回来,那人忽然行刺,那这...” 公孙质瞥眼看了看王旌,微微一笑,说道:“此人是不是细作,不可言之尚早!王旌,你部下将士疏于防范,放跑了可疑之人,此罪需当严惩!” 说完,拂袖离去。 王旌闻听,这公孙质居然根本就不拿河六四当回事,反而揪着自己的弟弟不放。可是公孙质是赵兌的亲信,赵兌不在的时候,淮南府,甚至是壶州府的一切军政,都是由公孙质主持,王旌怎敢不尊军师之命? 无奈,王旌看向了弟弟王茂,而王茂也是一脸惊惧的看着哥哥。 最后王旌咬了咬牙,闭着眼喝道:“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杖!” 王茂如何求饶如何哀嚎暂且不提,公孙质在离开之后,低声对随从说道:“去请中郎将到府上来!” 而在城外的街市之中,那个前去查探的大日圣佛教高手,也已经回到了他们碰头的地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讲了一遍。 “这么说,那个道士是花族的人!”带头人疑道。 “不错!”那高手回道,“或许,是花族派来相助我们的!” “哼!如此剑拔弩张,他们花族却如此胡闹!现在城门排查严密,想要进城便不能再带兵器!这花族难道是来捣乱的不成!”叫卖郎气道。 带头人拍了拍叫卖郎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家各自混进城内,埋伏到若能见到那个道士,问清原由!若他不是来助我们的,也不必与他废话,切莫坏了大事!明白看了吗?” 众人低声回道:“明白!” 此时的南宇城内,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除了城中百姓之外,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守城的将士本就因为要严防忽然杀出的刺客,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些想要行刺赵兌的刺客也不好过,在这样千军万马一般的防卫当中取赵兌性命,难于上青天! 而本就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又因为河六四的出现,搞得众人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而将所有人都搞得如坐针毡的河六四,此时却不知身在何方。 在南宇城万家灯火,喧闹鼎沸的夜生活下,隐藏着的重重杀机,都随着赵兌的到来,全部浮出了水面。 第一百五十八章,混入刺客队伍 南宇城并不是淮南府的首府,但因为南宇城的地理位置实在重要,而且规模也大,强盛富足。于是赵兌就把府君府邸迁到了南宇城,连同自己的亲信下属全都过来了。 公孙质的军师府,就在南宇城一块僻静之处的偌大庭院里。 吉利来到军师府,走进正堂,边走边抱怨着说道:“军师!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此时叫我到府,所为何事啊?” 见吉利前来,公孙质急忙迎了上去,说道:“中郎将,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说着,拉着吉利入座,开始讲起了今天傍晚自己在北城门外的所见所闻。 如今的淮南军,已经有近二十万将士,其中有十万是当初赵兌从广衍府带出来的广衍军。 自打皇帝南宫炤将平叛之事全数交于赵兌之后,赵兌便直接撤销了从前的军制,将俘获的叛军、归顺的将士,以及自己带来的广衍军,组成了新的淮南军。 在人数突破了十五万之后,赵兌又下令取消了统兵将军制。 从前的州府,兵权大多掌握在统兵将军手里。官职上,统兵将军虽然低府君一阶,可统兵将军只管兵事,并不问政,所以统兵将军并不受府君管辖。这也是大安朝将军制分离的办法。 当初的广衍军便是如此,但到后来被赵寻用计将统兵将军害死,然后把兵权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但是由于盛世之下,帝王封赏,将军一类的官职实在是太多了。有的将军握有兵权,而有的只是一个白吃俸禄的虚名而已。 赵兌势起之后,直接废除了淮南府和壶州府内所有的将军。归顺他的,全部编入军中,重新配发军职。不服他的,直接交给陛下处置。 而皇帝南宫炤为了尽快平叛,也真的就给了赵兌这个面子,所有那些徒有其名的大将军,要么贬官,要么留在京都任职。 一时间,这些没了清闲日子可过的将军们,在京都闹的沸沸扬扬,说赵兌这是意图谋反! 而赵兌为了让皇帝打消疑虑,又可以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便颁布了全新的军职。 每十人设一十夫长,每百人设一百夫长,一千人设一校尉,五千人为一营,四营为一部。 营中按照其各类兵种,设立屯骑校尉,掌重装骑兵部队。 步兵校尉,掌重装或轻装步兵部队。 越骑校尉,掌轻骑兵部队。镇海校尉,掌各类水军战船。射声校尉,掌弓箭部队。虎贲校尉,掌战车部队。 垒部校尉:掌各类工兵。 工甲校尉:掌粮草补给。 除了这些不同兵种的校尉官职之外,还针对军务所需,设立了例如屯城校尉,掌城中守军的特殊校尉。 一般在一营将士当中,最多只有三个兵种,大多数一营只是一个兵种。 而在这些校尉之上,又设立督军校尉,督军校尉便是这一营五千将士的军事首脑。 例如那王旌所率的重甲营,便是只有重装步兵一个兵种的,而王旌就是这一营中的督军校尉。 然后就是四营为一部,设立一个统兵令,掌其部四员督军校尉,两万精兵强将。 而再然后,又设立中郎将,统领所有统兵令,直属府君管理。 不仅如此,军中配属军师祭酒、行军司马、偏将、参将、先锋官等等各种不同职能的官职。 就这样,十五万人的军队分割成了三十营。经过发展,如今已是近二十万人,四十营,十部的超级军团。 一旦战事突起,如此精心划分的兵种营部,各阶军官只听所属上级军令,绝不互相干扰,其反应能力极为迅速,战力空前强大。 如此一来,军制更加完善,战力得到提升,而且明面上赵兌并没有实际掌握兵权,州府中的最高军事长官是中郎将。 可是这个中郎将,怎么可能由外人去做呢? 如今淮南军的中郎将,便是赵兌一双福将之一的吉利。这个追随赵兌出生入死,誓要帮助赵兌完成宏图伟业的忠臣良将。 在听完公孙质将傍晚时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吉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良久之后,吉利才说道:“军师是说,天罡教的门人,或许已经到了南宇城了?” “不错!”公孙质点了点头,“以往天罡教前来之时,都是我军恰逢危难之际!如今忽然出现,恐怕....” “军师的意思是,会有强敌伏杀将军?”吉利凝重的问道。 公孙质说道:“是啊!平日里将军也曾遭受过数次行刺,只是这一次天罡教的出现,让我心神不宁啊!” “既然天罡道人来到此地,若有刺客,想必他们也会出手相助吧?”吉利问道。 公孙质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这一次那天罡道人在进城之时,被驻守城外的重甲营为难,我亲眼得见天罡道人动了手,最后冲进了城内!” “什么?”吉利一惊,“重甲营得罪天罡道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详情不得而知啦!据那百夫长所言,是天罡道人有错在先!不过我看那百夫长和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的关系匪浅,他的话不可轻信!”公孙质说道。 “哼!这个王旌越来越过分了,日后我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吉利气道,随即沉思了片刻,又说道:“军师,将军估计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先动身去北门迎接吧!详细事由,路上细说!” 说罢,两个人动身前往了北门等候赵兌。 随后不久,城中守军开始大量集结在北门,无关人等一律不能出入靠近。而暗中又有数百名精锐,在北城门附近细细搜索,一是检查有没有刺客埋伏,二是寻找河六四的下落。 再说河六四,在进城后不久,便策马来到了一处偏僻巷子躲了起来。 南宇城乃是富足之城,根本就没有荒废的庭院,河六四只得找了一个蜿蜒的巷子,从巷口看不到巷子深处,以此来躲避耳目。 可是没过多久,河六四的行踪还是被人发现了。 巷子外,走进来几个高大的身形,将巷子挡的密不透风,像是防备河六四突然冲出去。 河六四无奈,站起身来拔出背后的青炎剑,直视着来人。 而这几个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走到近前之后,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推手一拜。 “阁下不必如此,我等并无恶意!” 河六四一挑眉,狐疑道:“你们是谁?” “我乃江华府人士,姓魏名鬼,到此而来,是想问阁下一个问题!”魏鬼笑着说道。 河六四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魏鬼,问道:“什么问题?” “阁下是不是花族人士?”魏鬼低声问道。 河六四一愣,想起在城门外自己曾用灵盾护身,却不想这几个人竟能看出这是花族的功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河六四警惕的说道。 魏鬼一笑,摆了摆手让河六四放松,说道:“不瞒阁下,我等乃是大日圣佛教少阴使!到南宇城来,是为一件大事!我教与花族交好,若阁下是花族之人,想必是来助我们的!” 河六四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他一路甩开追兵,本以为无人发现自己,可还是被大日圣佛教掌握了行踪。 这些少阴使,果然名不虚传! 河六四与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是打过交道的,当年孙既直大战孟勾,就是这所谓的少阴使,差点逼得孙既直重伤而退,足以证明这些人的实力! 以如今河六四的实力,少阴使并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眼前站着五个少阴使,而且暗处有没有隐藏,河六四也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说要在城中谋划一件大事,这让河六四十分好奇。 毕竟,无论是什么事,都绝对不是好事! 想到此处,河六四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花族中人!” “哦?”魏鬼听闻十分的欣喜,忙问道:“那敢问兄弟是花族那一部的族人,师承是谁?” 河六四暗笑了一声,心道大日圣佛教竟然对花族如此了解,看来自己并不能蒙混过关了。 “不知各位听没听说过,前些日子,你们教中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武圣令,在某个地方无功而返啊?”河六四笑着反问道。 魏鬼和身旁的人一对视,武天去擒花族公主无功而返之事,已经在教中传的沸沸扬扬,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河六四此时无缘无故的谈及此事,是什么用意。 “兄弟是什么意思?”魏鬼笑着问道。 “你大日圣佛教做不到,我花族自然会派人寻觅公主踪迹!途经此地只是凑巧,听闻各位有要事在身,我花族与贵教乃是盟友,出手相助乃分内之事,几位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说无妨!”河六四笑呵呵的说道。 几个人一对视,都被河六四的态度搞得十分迷茫,河六四并没有回答问题,却又主动提出来要出手相助,这就让这几个人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可看着河六四温和的笑容,魏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良久之后,魏鬼一咬牙,还是相信了河六四的言谈,走近了几步,说道:“如此甚好,兄弟这边请!” 说罢,引着河六四就要出巷子。 河六四一犹豫,转身牵过鹿其,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魏鬼看了一眼鹿其,赞叹道:“真是一匹宝马呀!若不是因为它,那些臭当兵的也不会寻兄弟的麻烦,恐怕我们还不能相遇呐!” 说着,几个人来到了一家驿馆。 伙计迎出门来,笑着招呼几人,却在看到河六四的马之后,犯了难。 “伙计,怎么了?”河六四问道。 “客官,这城中不准私带马匹,您这...”伙计挠着头说道。 河六四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规矩,正在发愣,一旁的魏鬼上前说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多给你钱银便是!”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一大把刀币来,“去去去,把马牵到后面去,好生照料!” 伙计无奈,只得牵着马进了内院。 河六四见状,也没阻止。这城中竟是有着百姓不得骑行的规矩,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自己。 魏鬼拉着河六四坐在一张桌前,指着身旁几个人说道:“这几位便是一道前来的兄弟,为了方便,兄弟就别记名字了,随便唤个名!” 说完,一指那个叫卖郎,说道:“他,他就是魏乾。” 然后再一指那高手:“他就叫魏坤,剩下的,他是魏震,魏巽,魏坎,魏离,魏艮,魏兑!” 魏鬼一一指着众人介绍着。 河六四听闻,心中一阵冷笑,这些人加上魏鬼正好九人,魏鬼倒是会起名,直接用了八卦! 在看清了这九张面孔之后,河六四推手一礼,说道:“在下葵河!” 李氏曾经和自己说过,花族之中所有男丁都是姓葵的,绝没有其它姓氏!若不是听李氏给自己讲过这些,恐怕今天就要露馅了。 介绍完自己之后,河六四问道:“不知诸位少阴使齐聚此地,所谋的是什么大事?” 魏鬼闻听,看了看左右,低声回道:“刺杀赵兌!” 第一百五十九章,赵兌到来 “敢问魏兄,几位要如何行刺赵兌?”河六四问道。 魏鬼一笑,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道,说道:“葵兄弟你看,赵兌自京都回师,必定要走北门进城!这条路便是进入北门之后的长街,两侧楼阁商铺杂多,行人纷纷,我等想要暗藏在其中,易如反掌啊!” “哦?”河六四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道水渍,“可那赵兌乃是一州府君,又是堂堂骠骑将军,身边的近卫军绝不在少数啊!况且一个封疆大吏进城,定会重兵护送,行人商铺都要屏退关门,诸位如何藏身?” “哼!”一旁的魏乾冷冷的说道:“他赵兌难道还能将房顶都勘察一遍不成?” 河六四一笑,说道:“乾兄,如果你贵为掌阴令,明知会有刺客埋伏,区区房顶会不派人监看吗?” “这...”魏乾不知如何作答,最后脸上一阵不服气,“他如何能知道我们会行刺他?” 河六四笑而不语,魏鬼在一边解释道:“赵兌遭人行刺是常有的事,蓝护法曾说,就连他父亲赵寻都想要除掉他,这赵兌不会毫无戒备的!” 听到这里,河六四暗暗记下了‘蓝护法’这个名字,这是河六四下山以来,第一次听到的官职。 护法,难道是比十二圣令更高的存在?河六四如此想着。 “葵兄弟,你有何良策?”魏鬼问道。 河六四暗笑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我们莫不如放弃在这条街上设伏!” 众人闻听,皆是一愣。 “不在这里设伏,难道还要闯进君府杀他不成?”魏乾冷笑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河六四反问道,说着也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圆。 “赵兌回师,一路上必定十分警惕!既然是行刺,那便要出其不意,在人最松懈的时候出手!什么时候人最松懈?”河六四笑吟吟的说着,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子上的圆圈。 魏鬼一看,两眼放光,大喜道:“回到家中自然是最放松的时刻!葵兄弟果然机敏呐!” 魏乾闻听,又是冷冷的一笑,讥讽道:“你以为君府是那么好进的?葵兄弟还真是异想天开!” 河六四对魏乾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当然不是那么好进的,所以我们要使些计谋!” “什么计谋?”魏鬼忙问道。 “声东击西!”河六四说道。 魏鬼和众人一对视,严肃的问道:“请葵兄弟详说!” 河六四见众人全都上了勾,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十分为难。 魏鬼见状,忙道:“葵兄弟有何难言之隐?” “这个...”河六四妆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唉!只是这个计策乃是玉石俱焚之策!” 魏鬼一皱眉头,说道:“葵兄弟但说无妨!” “赵兌回师,若是一路上一个刺客都没有,反而让他心神不宁,不知何时会有人突然杀出!如果是这样,那么君府内的防备一样会十分严密!在下之计,是要在赵兌回到君府门前的时候行刺他,动静要大,来势要猛!如此一来,君府门前势必大乱,府中守卫也会倾巢而出保护赵兌。我们就在这个时候,趁机潜入君府,待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说着,河六四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魏鬼闻听,点了点头,觉得河六四的计策可行,于是问道:“那所谓的玉石俱焚是...” “君府门前的佯攻,要当成是真的行刺!如若能够成功那是最好的,但如果失败,也不能退去!”河六四沉声说道。 魏鬼一愣:“为什么?” “如果行刺不成,诸位全身退去,赵兌为了提防你们卷土重来,必定会严防戒备,加派重兵!只有玉石俱焚,才能打消他的警惕。”河六四缓缓说道。 众人无语了,沉默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 良久,一直看河六四不顺眼的魏乾,忽地怒道:“凭什么一定要玉石俱焚?先前的计划,未必不能成功!” “没说你们的计划行不通,只是建议大家把动手的地方换到君府门前。我想不管在君府门前还是在长街之上,你们要面对的将士恐怕一样多!成功的几率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要为行刺失败留下后手!诸位觉得呢?”河六四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 魏鬼听了半天,终于沉声说道:“我觉得葵兄弟之言甚是有理!蓝护法亲自挑选各位到此,绝不可负了蓝护法!况且我等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我大日圣佛教,最不怕的就是丢性命!” 河六四听着魏鬼的话,心中一阵乱跳。这些人连死都不怕,当真难缠! 魏乾听闻,急道:“魏大哥,我们少阴使即便是丢了性命,也能将魂魄重塑,转生复活,怎么会怕死?只是!只是区区一个花族之人,何时能在堂堂少阴使面前发号施令?” 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河六四。 魏鬼听闻,却是一副和事佬的态度,笑着说道:“我等齐聚于此,本就是为了功成名就!葵兄弟本还有要事在身,却肯鼎力相助,皆是因联盟情谊,魏乾不得无礼!” 河六四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再次掀起了一阵波澜。 将魂魄重塑,转生复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邪功法,河六四根本想象不出来。可一想大日圣佛教没少将活人炼成邪尸、炼成恶鬼,河六四又大概想到了他们能够转生复活的办法。 魏乾愤恨不已的坐下了,扭过头去,似是不愿看到河六四。 魏鬼笑眯眯的问道:“葵兄弟还有什么建议?” 河六四摇了摇头。 “那好!”魏鬼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魏乾与我潜入君府!诸君即刻出发,在君府门前埋伏,等到赵兌回来,一拥而上!记住,诸君是真的要行刺赵兌!若那位侥幸工程,十二圣令必定有其一席之地!但若是失败,诸君也不可退去!蓝护法必定会将诸君的魂魄召回,带到总坛,转生复活!” 一众人站起身来,沉声喝道:“是!!” 交代好了一切之后,魏鬼转过身来,对河六四说道:“葵兄弟为我等献计献策,在下感激不尽,只是随后我等要以性命搏杀,葵兄弟就不用再跟来了!” 河六四心中一笑,暗道这魏鬼还挺通情达理,但嘴上却说:“此事非同小可,我还是与魏兄一道潜入君府吧!若是功成,魏兄可别忘了在我族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魏鬼闻听,也是一笑:“葵兄弟大义,魏鬼领情!” 说罢,魏鬼一挥手,那七名少阴使竟是忽地化成一道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河六四与魏鬼魏乾,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驿馆,向着君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深,北城门的防卫忽然多了起来,一个个重装铁甲的将士严阵以待。 北城门内外的百姓全数被清散,就连商铺都关门大吉。 比起城中的风流艳曲热闹非凡,北城门尽是肃杀之气。 吉利和公孙质也来到了北城门前,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华贵甲胄的大将,这便是淮南军中的统军令。而在统军令之后,便是一众校尉,王旌也在其中。 没过多久,北城门外行来一支骑军,人数大约千人,各个身穿银甲,威武至极。 在银甲护卫之中,一辆偌大的马车缓缓行驶,赵兌正端坐在车中假寐。 “府君到!!” 一声高亢的长呼,道路两侧的重甲将士齐齐跪拜,山呼:“恭迎将军!” 吉利和公孙质等人急忙迎上来,跪在马车前,一样齐声喝道:“恭迎主公!” 赵兌掀开帘幕,走出车厢,大笑道:“哈哈哈哈,诸君平身!孤行军缓慢,诸君等急了吧?” “主公辛劳,我等应尽分内之事!”众将齐声说道。 赵兌又是一阵大笑,豪迈的说道:“孤有臣如此,甚喜!哈哈哈哈。” “开城门!!迎将军!!” 北城门被慢慢被打开,赵兌重新坐进车内,六马大车缓缓驶进城门。 两侧尽是重甲将士,簇拥着马车前进,银甲近卫仍旧警惕的跟在马车前后,城口之上更是站满了卫兵,一个个弯弓搭箭,警惕非常。 赵兌坐在车上,高声呼道:“军师!” 公孙质急忙走到马车近前,躬身回道:“臣在!” “孤此番回来,没有刺客埋伏吗?”赵兌问道。 “禀主公,抓到两拨刺客!其一乃是肃成府叛军,另外就是...”公孙质欲言又止。 “又是我父派来的玉营死士?” 公孙质急忙低下头去:“正是!” 之后,车内就没有了声音。公孙质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赵兌的脸色,却因帘幕的遮挡,根本看不清赵兌的面庞。 “把他们带来,孤要见见他们!”赵兌忽然说道。 公孙质急忙说道:“是!”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马车便来到了府君门前。 这时公孙质派出去的人,已经带着先前抓获的刺客回来了。 “禀主公,刺客带到!先前围剿就地格杀了几人,剩下的全都在这!”公孙质走到马车前说道。 赵兌走下马车,眯着眼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刺客,笑道:“都说说,是从哪儿来的刺客?” 被绑来的刺客,一共六人,其中四人身穿黑色皮甲,而另外两人是百姓打扮。 听赵兌如此问,两个百姓打扮的刺客争先恐后的叫道:“启禀将军!我二人乃是肃成军将士,无奈妻儿老小在他们手中,这才被迫前来行刺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赵兌闻听,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剩下的四个皮甲刺客,却并未说话。 既然那两个是肃成府的叛军,那么这四个就一定是玉营的死尸了。 “主公!这些叛军时日无多,竟还胆敢行刺主公,当真可恶!”吉利在一旁说道。 赵兌笑了笑,说道:“放他们走吧!” “什么?”众将齐齐一愣。 就在这时候,公孙质的脸上忽地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花生大的纸团。 公孙质狐疑的看了看左右,随即弯腰将纸团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兌对着众将摆了摆手,朗声对刺客说道:“孤今日不杀你们,是想让你们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主公!今日之事,孤来日定会当面奉还!走吧!” 说着豪迈的一挥手,向着大门走去。 赵兌下令之后,那两个肃成叛军千恩万谢,被人押走仍旧高声呼喊着感谢赵兌。 可那四个玉营死士,却是一动未动。 “赵兌!”一名死士忽地大声吼道。 赵兌听闻,转过身来,眉头一挑。 “当年你从你父手中骗走大半广衍军,言称要平定战乱,救济苍生!如今你年不过四十,却称孤道寡,难不成已经起了反意?这就是你说的救济苍生?”死士词严厉色的斥问道。 吉利拔出宝剑,怒喝道:“大胆!” 赵兌摆了摆手屏退了吉利,走上前看了看这几个死士,忽地嗤笑了一声。 “你们回去告诉我父,不出五年,我便让他看看什么是天下一统!”赵兌豪气冲天的说道。 说完,再也不理会死士的怒视,转身离去了。 而捡起纸团之后的公孙质,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捧着展开的纸团,盯着上面的字,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赵兌经过公孙质时,见他这副样子,也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叔父?” 公孙质猛地回过神来,先是看了一眼赵兌,而后近似疯狂的大声嘶吼:“来人!快来人!保护将军!!” 在场的众人全都一愣,公孙质平日里温文尔雅,气度非凡,广有天下第一谋士的美名,何曾如此失态! 可就在这时,四周忽然闪出数道黑影,风驰电掣般掠向赵兌。 一道道锋利的寒光,直指赵兌的命门! 第一百六十章,银甲近卫 七个少阴使横空杀出,飞速从众人头顶掠过,手中寒芒闪闪,从不同方向径直杀向赵兌。 “保护主公!!”公孙质声嘶力竭的喊道。 可赵兌看着七个少阴使杀来,却是一动未动。 就在七个少阴使离赵兌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一股气浪忽地贴地而来,自赵兌周身轰然而起,竟是将七个少阴使全数震退! 于此同时,三十几名银甲近卫飞身掠到赵兌近前,将赵兌团团护在中间,手中环首钢刀威武的一挺。 “呵!!” 银甲近卫齐声厉喝,威风凛凛的看着七个被震退的少阴使。 这几人一阵惊慌,竟是没想到赵兌身边的银甲护卫如此厉害,居然能施展灵力功法,将他们逼退。 银甲护卫,是大安朝为封疆大吏,或军中大将专门设立的护卫兵种。因其身穿银甲,骁勇善战,誓死护卫其主而得名。能够被选入银甲近卫军的将士,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军功卓著的精锐,一支百人的银甲近卫,足以抵御十倍之敌。 而赵兌的银甲近卫,更是不同寻常,不仅需要身经百战,而且还是修炼之人! 如今天下大乱,很多百姓应征入伍,其中不乏许多身手了得的修炼之人,这些人或是被逼无奈,或是也有一颗报国之心。 赵兌在见识过孙既直和方既仁的厉害之后,也对这些修炼之人另眼相看,只要心性不坏,都会被重用。所以,赵兌身边的这支银甲近卫军,全部都是修炼之人中的佼佼者。 七个少阴使被震退了几丈有余,刚刚落地,身后马上围上来一群手持盾牌银枪的银甲近卫,将这些少阴使包围了起来,和中间的那三十几个银甲近卫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 见到如此情形,七个少阴使怒吼着冲向赵兌,却被那三十几个银甲护卫挥刀拦住。一时间每个少阴使最少都要面对三个银甲近卫,这些银甲近卫刀法诡异刁钻,招招取人要害,竟是将那些少阴使再次击退。 这也是赵兌的高明之处,他下令任何人在从军之后,不得有门户贵贱之分,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这些修炼之人的拿手绝技,自然也不能私藏,都要贡献出来,然后再由修为高绝的人,取长补短,精益求精,将这集百家之所长的功法传给每一个银甲近卫。 不仅如此,赵兌甚至还命令这些高人整理出了一种,威力强悍却又极易上手的拼斗之法,推广给淮南军。 而眼下银甲近卫使出来的凶险刀法,便是集百家之所长得出来成果,一经施展,竟是逼得大名鼎鼎的少阴使都要退避三分。 这时,一个身穿银色校尉铠甲的男子越重而出,身后披肩迎风而动,抽出长剑一声厉喝:“伏!” 话音刚落,包围圈中心的三十几个银甲近卫忽地蹲伏了下去,连同赵兌一起,全都蹲伏在了地上。 而外围的银甲近卫也是收起银枪,将盾牌往地上一砸,用一面面银色的盾牌组成了一道墙。 七个少阴使还未做出反应,盾牌的缝隙中忽然深处一支支箭矢,对准了七个少阴使。 “放!”银甲校尉又是一声厉喝。 几十支箭矢齐发而去,如雨般射向七个人。 从银甲校尉的那一声‘伏’开始,到箭矢凌厉射去,整个过程不到三息,干净利落,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七人纷纷各施所长,有的催出黑烟抵御,有的跳到半空躲避,甚至有的一时反应不及,只得用短刀苦苦防守。 而那些被躲过的箭矢,直接从包围圈中心的众人头顶飞过,叮叮当当的射在对面的盾牌上,掉落在地。 眨眼间,七人中已有一人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圆睁着双眼倒下了。 一波箭雨过后,盾牌后面马上便又伸出了锋利的箭矢,等到银甲校尉下令。 六人见状,急忙向着外围的银甲近卫扑过去,想要撕开一道口子,以防箭矢再次来临。 如此也是无奈之举,这六人若继续奋不顾身的冲向赵兌,只能成为弓箭手的活靶子。唯有搅乱外围的阵型,才能保住小命。保住小命,才能有机会贴近赵兌。 他们的确不怕死,可他们不能白白送死,起码要制造出麻烦来。 而被银甲近卫团团护住的赵兌,正低着头听头上的箭矢声音,在一旁蹲着的公孙质急忙问道:“主公!主公可还安好?” 赵兌大笑道:“好,孤没事!这些银甲近卫训练有素,战力非凡!孤有护卫如此,天下谁能杀我?哈哈哈!” “主公!刺客尚在,还请主公勿要作声!”吉利在一旁说道。 赵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公孙质,问道:“军师方才忽然色厉狂吼,到底是为什么呀?” 公孙质闻听,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然后将手中的纸团递给了赵兌。 “主公,刚刚忽然有一纸团掷来,打在臣身上,臣拾起一看,这才大惊失色!”公孙质沉声说道。 赵兌闻言,展开纸团看了看,上面写着:君府门外,刺客七人,可战孙既直,小心! 看到这几个字,赵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恐。 孙既直的实力,赵兌多少是了解到的,如果是孙既直这样的强者来行刺,赵兌还真的有些慌张。 吉利凑过来看了看纸条上的字,也是大惊失色,而后说道:“这么说,此人是相助我们的?可他为何不现身啊?” “或许是有难言之隐吧!外面如何了?”赵兌说道。 吉利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战况,说道:“禀主公,快结束了!” 此时的六个少阴使,只剩下四人了。 起初,这六个少阴使也看出来这些银甲近卫若是和他们单对单,没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一众少阴使拼命的想要撕开一道口子,搅乱银甲近卫的阵型。 可刚刚靠近包围圈,盾牌内便刺出数杆长枪,直刺面门要害,将他们逼退回去。几次协力冲锋,全部都被挡了下来。 而且,这些银甲近卫并不是一味的防守,他们会看着少阴使的进攻势头,忽然主动打开一道口子,将落单的人放进去,最后被二十几个高手合力围杀。 此时,这六人终于意识到了这群银甲护卫的可怕。这些人拥有修炼之人的高绝伸手,而且还有着军中的杀伐之气,进退有序,一攻一防配合严谨。 虽然一对一这些银甲近卫并不是少阴使的对手,可是凭借着相辅相成的完美配合,这些银甲近卫已经从气势上压过了少阴使。 只剩下四人的一众少阴使,见不能撕开一道口子打乱阵型,几个人再次把目标放在了赵兌身上。 “不能拖了!施法!”魏坎喝道。 剩下三人点了点头,四人各自调动阴煞之力,一阵阵黑烟自体内涌出,将身体裹住。 银甲校尉见状,紧锁眉头,怒喝道:“震!” 怒喝声中,银甲近卫齐声山呼,横开盾牌,齐齐劈空一掌。 顿时,盾牌后轰出阵阵气浪,竟是吹的四个少阴使身上的黑烟开始四下飘散。 然而,四个少阴使的身形并未被气浪吹动,只见他们身上的黑烟越来越盛,直到最后甚至连成了一片。 见劈空掌并未起到效果,银甲校尉当即喝道:“箭!” 盾牌立时合上,一支支箭矢再次从盾牌间的缝隙中探出头来。 “放!” 箭雨射出,呼啸而去。 “再放!” 又是一阵疾风箭雨,那四个少阴使已是万箭穿心。 银甲校尉一抬手,近卫军当即收起了强弓。 只见这四个少阴使,如同一个个石雕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烟雾缭绕,不知是死是活。 银甲校尉皱着眉头向前走了几步,然而刚刚走到近前,还未等他查探究竟,四个少阴使身上的黑烟忽地炸散开来。 “退!” 银甲校尉一声厉喝,同时自己的身形也暴退而去,而且还顺势向四个少阴使各拍出一掌。一股强大的气浪喷射而去,硬生生的轰在了四个少阴使的胸膛上,立刻便印出一个宽大的掌印。 能够做银甲近卫军的督军校尉,他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银甲近卫全数退去,可包围的阵型却仍旧没有被打乱,一个个严阵以待,等待银甲校尉发号施令。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随着黑烟的散去,一支支箭矢叮叮当当的掉落在了地上,竟是没有伤到这四个人。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这四个少阴使已然不是方才的模样,浑身皮肤黝黑,依稀还能看到一道道诡异的纹理在皮肤上流转。 银甲校尉一抬手,一面面盾牌后面猛地伸出锋利的银枪,枪尖正对着四人。 “冲!” 随着银甲校尉一声怒喝,银甲近卫举起盾牌护在身前,挺起银枪汹涌的冲向四人。那气势犹如山呼海啸一般,足有摧枯拉朽的威力。 可是冲到近前,刚刚还被银甲近卫压制的无可奈何的四个少阴使,忽然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根本就不惧怕锋利的枪尖,任由银甲近卫捅刺在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这四个少阴使的身体,竟是变得好似铜皮铁骨一般! 银甲近卫不能造成伤害,四个少阴使的反击也开始了,本就实力高出一筹的少阴使,在身体变成了铜皮铁骨之后,一时间如虎入羊群,开始大杀四方! 一个个银甲近卫相继倒下,可在倒下的同时,马上就有另外一个银甲近卫顶上来。 虽然战斗成了一边倒的态势,但这四个少阴使仍旧不能脱身。 而那个银甲校尉在推开了方才的烟气攻击之后,就一直深深的看着四个人。 终于,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第一百六十一章,同归于尽 银甲近卫的口令,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银甲校尉高声一喝,银甲近卫瞬间便能够做出反应,而且还能够按照形势,做出一系列攻击或防守,默契至极。 这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才能够做到的,每一个银甲近卫身上,都被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财力。 所以,这些银甲近卫的性命,就变得宝贵的多。 眼见银甲近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四个少阴使却越来越勇猛,银甲校尉心中焦急万分,可表面却还是沉着冷静,细细的分析着对方的能力。 果然,他发现这些少阴使招式粗糙,显得十分急于求胜,而且这些人身上的黑烟,变得越来越稀薄。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竟是如此诡异!”银甲校尉暗暗说道。 这时,四个少阴使当中的一人一掌劈空,被几个银甲近卫瞬间包围,四五支银枪锁住了其关节,巨大的盾牌死死的挤在身上。 随后,银甲近卫齐声怒喝,用盾牌挤着这个少阴使,将其狠狠的抛向半空。 紧接着所有还未与四个少阴使短兵相接的银甲近卫,纷纷朝着半空中的少阴使狠狠轰出一掌。 数不清的气浪喷涌而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少阴使的身上,震得这个少阴使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银甲校尉见状,急忙一声大吼:“退!” 一瞬间,所有的银甲近卫纷纷退到三丈开外,快速而有序。 剩下的三个少阴使见状,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抓紧时间杀赵兌!” 说完,三个人飞快的转过身去,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在包围圈正中心的那三十几个银甲近卫,早就不见了。 三人一愣,竟是没有想到赵兌早已不见踪影。 其实早在银甲近卫一哄而上的时候,那三十几名银甲近卫就已经护着赵兌等人进了府,方才看起来一片混乱,实则是有着目的性的进攻。 银甲近卫训练有素,尤其赵兌的银甲近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保护赵兌,第二目标才是诛灭敌人。 “怎么办?” “方才酣战,想必魏鬼他们已经潜进府里了,我们总算没有白白折损!” “那现在呢?” “杀!反正还能转生复活!能杀一个算一个!” 说完,三名少阴使发疯一般扑向银甲近卫。 而银甲校尉在观看了许久之后,已经察觉出了这三人的破绽,见三人扑了,举起手高声喝道:“震!” 一声令下,所有银甲近卫齐齐劈空一掌,无数的气浪轰向三人,连绵不绝犹如长江大河,打的三人寸步难行。 银甲校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拉开距离消耗敌人,他已然看出这几个人刀枪不入的诡异功法是有时效性的,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既然如此,拖延到他们的功法消失,再凭借银甲近卫无双的配合,诛灭这几人不在话下。 三个少阴使在气浪之中苦不堪言,身上的烟气也愈发的稀薄。 “糟了!我的烟气马上就用光了!” “我的也是!” “这些护卫好生厉害,竟然发现了我教功法的短板!拼了!使共尽法!” 说罢,三人齐声仰天长啸,身上的衣服被凭空震碎,一道道丑陋的伤疤,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钉,出现在众人眼前。 紧接着,三人的口眼之中,猛然射出幽绿的强光,他们的身体也缓缓的开始膨胀。 共尽法,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专门用作同归于尽的法术。 大日圣佛教以阴煞之气修炼,其肉身早已与常人不同,这共尽法,就是利用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在体内产生出阴气,活活胀爆自己。 而在肉身破裂之前,因为肉身早已发生变异,所以其柔韧度极强,能够强压爆裂的冲击许久,等到最后彻底炸裂时,其自保的威力会更强几分! 银甲校尉见状,知其是要用玉石俱焚之法,急忙喝道:“御!” 银甲近卫齐齐将巨大的盾牌挡在身前,组成墙体,所有人全部躲到了盾牌后面。 三个少阴使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犹如一个个巨大的球体,身上的铁钉也都被弹射出去,打在盾牌上瞬间钉入三分。 随后,三个人的身体猛然炸裂,绿油油的强光将半个城池都照的阴森不已。 举着盾牌的银甲近卫,竟是被爆炸的冲击力推着向后滑去。 君府高大的府门瞬间被吹飞,门前的青砖地面都开始出现了裂缝。 银甲校尉躲在盾牌之后,眼见三人自爆的威力越来越大,如此下去起码要有半个君府被就地摧毁! 于是,银甲校尉高声怒喝:“收!” 一声令下,所有的银甲近卫发出一声声怒吼,五颜六色的灵力自体内涌出,后面的推着前人,最前方的推着盾牌,拼尽全力向着爆炸中心收缩包围圈。 等到好不容易前进了一丈多远的距离,所有人又是一声怒喝,将灵力全部送出体外,以最前沿的盾牌为基,化出了一面面巨大而透明的灵力大盾! 这些灵力大盾,和花族的灵盾比起来,有着很大的不同。 首先花族的灵力来源是来自体内的阴阳五行之力,而这些银甲护卫,虽然是由各门各派组成,可他们之中没有一人是真正修炼阴阳五行的。 道门、佛门、以及花族,他们修炼灵力依托的是阴阳五行之力。 可除了他们之外,别的门派大多是修炼功法,以武力伤人,并不会任何的法术。他们修炼的方式,是气!是在丹田中汇聚纯阳之气,施展功法。 天罡教的灵力之所以也叫气力,就是因为天罡教的修炼之法,开始时也是需要凝聚纯阳之气的。 但是由于时间门派过多,便统一都叫灵力了! 所以,银甲护卫施展出来的灵力大盾,和花族的灵盾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是由阴阳五行之力组成,所以花族的灵盾能够抵挡世间任何事物,因为世间万物都超脱不出阴阳五行的行列。无论是法术还是物理攻击,都能挡下。 而银甲近卫的灵力大盾,其实就是用纯阳之气打出的气浪而已。本质上,和他们的劈空掌没什么区别,都是将纯阳之气轰出,只不过如今他们是将纯阳之气化形,对抗敌人的攻击,相互消磨而已。 原则上,这些银甲近卫只是打出了盾牌形状的劈空掌,并不是实质的盾牌。 三个少阴使的自爆终于达到了顶峰,而灵力大盾也最终成型,在数百名银甲近卫的合力发招下,三个少阴使的自爆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爆炸结束了,君府门前一片狼藉,宽敞的门厅已被毁去,精美整洁的青砖地面尽是蛛网裂痕,靠近爆炸中心的银甲近卫全都口吐鲜血,后面的人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内伤,而那些最外围的重甲营将士们,因为本就不是修炼之人,更是死伤无数。 整个府君门前,惨烈不已。 在君府内,赵兌和手下一众将领也是被外面的爆炸吓了一大跳。 “主公,没事吧?”公孙质急忙问道。 赵兌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吉利。” 吉利急忙上前:“末将在!” “去看看银甲近卫营的将士损伤如何,战死者,替孤好生抚恤!活下来的,皆记战功!”赵兌说道。 “是!”吉利低头退了下去。 赵兌长呼了一口气,问道:“此事,叔父怎么看?” 公孙质一顿,问道:“主公是指暗中送信之人?” 赵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公孙质微微想了想,说道:“此人提到既直道长,想必不是天罡门人,也和天罡教有关系,如此他定是我们这边的人!” “那他为何不露面呢?”一旁的福星憨憨的问道。 福星一路跟随赵兌进京,方才遇险之后,一直护在赵兌左右,进得门来这才开口说话。 公孙质一笑:“此人暗中送信必定是要助我们,不露面也肯定另有隐情,只不过这隐情值得我们推敲!” “哦?”赵兌来了兴致,“请叔父详说!” “主公熟读兵法,当知暗渡陈仓之计!方才府门之外虽是凶险万分,但以那七人的实力,想必在城门设伏更容易得手才对!可偏偏就要在府门前动手,叫人奇怪!”公孙质说道。 “叔父是说,这七个刺客是为了扰乱视听?”赵兌问道。 “不错!”公孙质点点头,“门外之险,动静巨大,若此时趁人不备潜入几个刺客暗中埋伏,再行刺杀,岂不妙栽?” 赵兌有些明白了公孙质的意思,说道:“所以,暗中送信之人,已然事先知晓了刺客的计划,先是暗中通知与你,以保孤的安全,然后再去跟踪潜进来的刺客,伺机除掉!” “主公明敏!”公孙质低头说道。 赵兌点了点头,说道:“若得见此人,孤定要重谢于他!” “此人智勇双全,是要好生感谢,只不过...”公孙质欲言又止。 赵兌抬眼看了看公孙质,说道:“但说无妨!” “只不过此时叛军和尊父所派来的刺客已经抓到,这一波人恐怕...”公孙质又是欲言又止。 “恐怕是国师派来的,对不对?”赵兌微笑着反问道。“天罡教能暗中相助,孤已经猜到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公孙质连忙说道:“主公,孙道长和方道长曾说过,这大日圣佛教乃异教邪徒,能通神使鬼,若这等人前来行刺,主公不能大意啊!” 赵兌闻听,冷笑了一声。 这时,吉利和那个银甲校尉走了进来。 吉利边走边说道:“禀主公,刺客已全数诛灭,银甲近卫伤二十三人,死七人,其余皆负轻伤!” 赵兌叹了口气,说道:“好生抚恤,其余的都有战功!传令,犒赏银甲近卫营!” “是!”吉利回道。 这七个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其实力都不在孟勾之下,合力拼杀,全部战死,甚至使出了同归于尽的邪法,竟然只伤了七条性命! 若是魏鬼和魏乾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兌的银甲近卫营,简直厉害的不像话! 银甲校尉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主公抬爱,末将惶恐!只是杀敌护主乃我营分内之事,主公何须犒赏全营!” 赵兌哈哈大笑,说道:“孤的银甲近卫那可都是宝贝!怎能不赏?” 程睢也是一笑,拜谢道:“末将拜谢主公!” “起来起来!程睢,你可负伤?”赵兌问道。 “末将未曾受伤!”程睢站起身来回道。 “那你可看出,这些刺客是些什么人?”赵兌又问道。 “呃...”程睢一阵沉吟,“末将不才,只看出这些人所使的功法,与我营中的功法完全不同,甚至有几分妖法之意,令人惊恐!” “程睢,听说过大日圣佛教吗?”赵兌笑着问道。 程睢一怔,回道:“未曾与他们交过手,主公是说,这些是大日圣佛教的刺客?” 赵兌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门外吹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谷天炽现身 ‘砰’地一声,宽大的房门无风自动,轰然紧闭。 正堂中的几人齐齐吓得一抖,吉利福星纷纷拔出佩剑,护到了赵兌身旁。 “快护送主公进密室!”吉利沉声喝道。 程睢见到众人的反应,忍不住一皱眉,不过还是快步走到门前,大声怒喝:“护!” 随即,十几个银甲近卫冲进门来,程睢又是一声怒喝:“搜!” 一时间,十几个银甲近卫分出几人保护赵兌,剩下的全部开始在诺达的正堂内搜寻起来。 而屋外更是有几十个银甲近卫包围上来,将正堂围的水泄不通。 最后,本就一同跟随而来的重甲营将士,快速包围整个君府,然后将君府内每一个角落都搜了一遍。 赵兌在众人的护送下,顺利进入了隐蔽的密室,这间密室建在地下,门口用千斤巨石挡住,不触动机关,什么人都进不来! 进入密室后,吉利急忙问道:“诸位,方才可看到刺客身形?” 众人纷纷左右侧目,最后齐齐摇了摇头。 公孙质一脸凝重的抚着胡须说道:“看来我们的推测没有错,府中果真还暗藏刺客!” 众人听闻,点了点头。 过了没多久,密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有节奏的叩门声,听起来像是专门的暗号。 果然,吉利听到叩门声,快步走到墙边,按动机关,重若千钧的石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了。 程睢快步走了进来,对着赵兌单膝下跪:“禀主公!经仔细搜寻,府中并未见刺客踪影,恭请主公移步书房!” 公孙质闻听,走上前说道:“程将军,方才我等的推理你也听到了,恐怕这府中还有刺客隐遁!此时主公不可轻出啊!” 程睢本就对这些人风声鹤唳的紧张模样,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听公孙质如此说,当即笑道:“军师大可放心!有银甲近卫营在,况且重甲营将士更是将君府团团围住,断不会让主公伤损!” “程将军!刺客乃大日圣佛教人士!方才你在府门之外拦住的还不算是他们教中的高手,你如此轻敌,会出大事的!”公孙质有些生气的说道。 程睢闻言,只是一笑,说道:“军师息怒,这个大日圣佛教的刺客的确厉害,不过我银甲近卫营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还有高手,我部将士亦有绝技!” 见程睢好不退让,公孙质只得面向赵兌,痛声说道:“主公!前有天罡教暗中送信,后有大日圣佛教前来偷袭,此时万万不可轻出啊!” 赵兌此时的想法,是偏重与程睢的,认为公孙质有些草木皆兵了。 “军师莫慌,孤有雄兵在侧,区区刺客耳,不妨事!”赵兌豪迈的说道,作势就要走出密室。 然而没想到的时,赵兌刚刚站起身来,忽地一阵冷风吹进了密室。 随即,一个若即若离的空洞声音响起:“姓赵的,你好生狂妄啊!” 这阵风,和刚刚在大堂里时的那阵阴风一样,令人忍不住的发毛。 吉利一个箭步迈到墙边,直接按动了机关,千斤重的石门轰然紧闭。 几个人纷纷拔出佩剑围在赵兌身旁,直勾勾的盯着石门。 忽然,空洞的声音竟是从背后传来:“别看了,老夫在这儿!” 众人猛地回过头来,只见背后的半空中,竟然飘浮着一个红发赤眼的老者,整个身体都呈半透明状! “你!你你你你!”公孙质吓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你?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谷天炽不耐烦的说道,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看着其余几个人问道:“你们谁认识河六四?” 吉利和福星虽是没有和公孙质一般吓得魂不附体,可紧握着长剑的手心也出了一层的汗,怒视着谷天炽,并未作答! 谷天炽一皱眉,怒道:“方才不是挺能口出狂言的嘛?为何见到老夫不说话?” 这时,一旁的程睢冷哼了一声,挥剑直取谷天炽的喉咙:“装神弄鬼!” 这一剑势若闪电,程睢的背后甚至出现了残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剑封喉! 然而,一剑刺入谷天炽的咽喉之中,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 想象中的血溅七尺并未出现,这一剑犹如刺进了水中,谷天炽半透明的身体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剑。 程睢的双眼瞪的像是铜铃一般,若非亲眼得见,他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鬼...鬼!”公孙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叫道。 公孙质的叫声,也让众人回过神来,程睢马上就想抽回长剑,退回来。 可谷天炽的火爆脾气,怎会容忍这无礼之举,当即怒哼了一声,长袖一卷,带起阵阵阴风,将程睢瞬间吹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密室的墙上。 看到程睢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艰难的爬起身来。 谷天炽气哼哼的说道:“无知小儿!老夫乃是孤魂野鬼,岂会怕你的剑?” 听到谷天炽亲口承认自己是鬼,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吉利横在赵兌身前,朗声问道:“老人家!你到此有何因由?” 谷天炽闻听,对吉利的礼貌显得很受用,指着赵兌说道:“你们放心,我并非刺客,若我想要他的命,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你为何来此?”吉利又问道。 “你这晚辈!方才老夫已经说过了,你们谁认识河六四?”谷天炽不耐烦的喝斥道。 赵兌闻听,微笑着拨开吉利,上前说道:“老人家,是那河六四叫你来的?” 谷天炽点了点头,说道:“我那小友正和两个大日圣佛教的教徒在一起,此二人伺机入夜行刺,小友欲寻机会调查一些事情!我那小友说,与姓赵的是旧识,要我前来报信,万勿现身在明处!” “孤的旧识?”赵兌狐疑的看了一眼左右,丝毫想不起来谷天炽说的是谁。 谷天炽也是一皱眉,问道:“你就是那赵兌是吧?” “大胆!游魂野鬼休要放肆!”福星怒斥道。 赵兌知其忠直,只是回头拍了拍福星的肩头,示意他退下。 可谷天炽却是对憨厚的福星有些喜欢,并未在意他的冲撞,笑着继续说道:“可识天罡道人?” 赵兌一笑:“孤与天罡教乃多年至交,老人家,那位小友是天罡教人士?” “是!”谷天炽说道。 “可是姓方?”吉利在一旁问道。 “姓河!你这小儿,怎如此糊涂?”谷天炽气道。 这时,公孙质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双腿仍旧颤抖着,艰难的爬起身来。 “老人家!请问您,为何会和天罡道人成为好友?”公孙质急忙问道。 谷天炽一愣,竟是没有想到公孙质会有此一问,说道:“老夫明白你为何有此一问!天罡教正邪对立,绝不会与鬼邪为伍!而此时大日圣佛教来袭,你怀疑老夫是大日圣佛教的爪牙,是吧?” 公孙质脸上一阵尴尬,有些歉意的说道:“为人臣子,替主分忧!” 谷天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原本的确是大日圣佛教的鹰犬!” 几个人闻听,看谷天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谷天炽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老夫当年遭奸人所害,失了神智成为邪教鹰犬,后得幸遇到河六四,收服了老夫,还将我从邪教的禁锢中解救出来!故而老夫与他成为了朋友!此番他不便脱身,这才让老夫前来报信!” 然后,谷天炽将河六四进城之后,如何被王茂为难,又如何冲进城中,如何遇到魏鬼,又如何加入了刺客队伍,全数详尽的讲了一遍。 听完谷天炽所说的一切,竟是和公孙质先前推测的并无二致,几个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公孙质,眼中尽是佩服。 “如此说来,孤还不能出这密室?”赵兌说道。 “小河的意思是,找个一个替身,引诱那两个刺客出手,他好趁乱一击杀之!”谷天炽说道。 这时,被谷天炽教训过后,就一直没再说过话的程睢冷哼了一声,说道:“此前那七名尽被我银甲近卫营所灭!再有刺客,亦能杀之!” “哼!老夫言尽于此,想送死只管去便是!告辞!”说罢,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看到谷天炽消失,程睢急忙说道:“主公!银甲近卫营训练多年,能征善战!定能保主公周全!” 赵兌还未说话,公孙质抢先喝斥说道:“程睢!方才那老人家所言,你难道没听到吗?如此心急让主公出去,难不成你也有不轨之心?” “我有不轨之心?”程睢大怒,“我对主公忠心耿耿!只是区区一两个刺客,我银甲近卫营拿他易如反掌!主公大可不必在此委屈存身!” “主公!”公孙质急忙对赵兌推手施礼,“方才那位老人挥手间便能击败程睢,而他也直言是那河六四收服于他,可想而知那河六四是何等实力!此般人等尚且要行偷袭之策,那么这剩下的两个刺客,实力恐怕令人难以相信!” 赵兌闻听,也是一阵沉思。 吉利在一旁听了许久,见赵兌沉思,低声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年孙道长在宿海赠书,曾带走一名年方二十的年轻男子,还说此人日后定能救天下之难!” 听吉利如此说,赵兌回过头来,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果然想起了当年渔民打扮的河六四。 “你是说那小子?”赵兌有些怀疑的问道。 “主公可还记得,那人就姓河,且父母也曾被主公救出宿海,安置在了赤仓!”吉利继续提示着。 “哦!”赵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孤记得他!既是如此,那他此举就是为了报父恩!孤就给他个面子,不出去了!” 赵兌心情大好,爽朗的笑着坐了下来。 一旁的程睢的脸上一阵不甘,轻声说道:“主公,此人并非知根知底,末将认为,还是不要轻信为好!末将的银甲近卫营...” “程睢!”吉利忽然怒声打断了程睢,呵斥道:“此人可不可信非你能左右!即便他不可信,主公藏在密室中最为妥当!你一直要主公置身于险境,你居心何在?!” 程睢闻听,被呵斥的哑口无言,对于公孙质的斥责他并不害怕,因为公孙质虽然是军师,可只专军中事务,对银甲近卫营并无节制之权,所程睢敢顶撞公孙质。 但吉利却不同,一方面吉利乃是淮南军的中郎将,是名义上的军事首脑,比程睢大上好几级! 而且,吉利和福星二将跟随赵兌多年,是赵兌的福将,赵兌最信任的就是他们两个,程睢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吉利。 受到斥责之后,程睢虽是心中怨恨,可表面上还是一脸谦恭,急忙说道:“中郎将误会了,末将并无他意,只是不想主公在这阴寒密室中损伤了身体。” 一旁的福星冷哼哼的说道:“怕是你觉得这密室太过安全,主公伤损不到吧?” “福星将军莫要玩笑!末将绝没有不轨之心!”程睢仓惶的解释着。 赵兌看着程睢慌张的样子,笑着摆摆手说道:“你们就别吓唬孤的爱将啦!程睢对孤的忠心,孤知道!” “多谢主公!”程睢急忙拜谢。 赵兌伸出手搀起了程睢,说道:“只是孤的旧识,要让孤寻一个替身,程睢觉得谁合适?” 程睢抬头看着赵兌意味深长的笑容,先是一愣,转而低下头沉声说道:“末将愿做主公的替身,为主公赴汤蹈火!” “好!孤有猛将如此,欢喜至极!哈哈哈哈哈!”赵兌哈哈大笑,“军师!劳烦军师带程睢去收拾一下,扮成孤的样子,去吧!” “是!”公孙质和程睢齐声回道,转身离开了密室。 等到公孙质和程睢全都走了出去,赵兌看着二人的背影,拦住了要重新关上密室门的吉利。 “孤回来之前,军师可曾见过什么人?”赵兌眯着眼睛看着公孙质的背影问道。 吉利一愣,努力想了想之后,摇头说道:“军师每日恪尽职守,见过最多的也是末将。主公怀疑军师?” “孤只是觉得,他之前的推测,实在是太准了些!”赵兌淡淡的说道。 吉利闻听,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在主公回来之前,军师巡查各营守备情况,便得知了天罡门人进城的消息。” 说着,将公孙质在北门外的所见所闻全都给赵兌讲了一遍。 赵兌闻言,只是一笑,反问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吉利一阵犹疑,“军师当不会有二心吧?” “明日你去重甲营查查此事!”赵兌说道。 “是!”吉利回道。 然后,赵兌又问福星:“从京都回来的路上,程睢可见过什么人?” “程睢一路从未离开过主公,一直护在左右!”福星瓮声瓮气的回道。 赵兌想了想,又问道:“那在京都呢?” 福星也是一阵思索,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主公面见陛下那日,程睢曾说要去给妻儿买些京都特产,离去了大概半个时辰!” 赵兌闻听,点了点头。 “主公,程睢叛了?”福星微怒着问道。 赵兌看着福星一笑,说道:“去那些酒菜来,孤与你二人聚少离多,许久未曾对饮过了!” 福星闻听,当即把程睢的事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的跑出了密室。 第一百六十三章,动手 此时的河六四,与魏鬼和魏乾一起,潜伏到了君府的大堂房顶。 期初,三人趁着君府门前混战引发的骚乱,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埋伏地点。然而君府外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赵兌被护送进府,大批的银甲近卫以及重甲兵涌进府门,开始仔细的搜查君府内的每个角落。 这时候河六四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开始想办法躲避搜查,同时也想看看魏鬼他们是如何躲避搜捕的。 可魏鬼和魏乾的想法与河六四一样,也想看看河六四要怎么做。 河六四也没在意,既然自己佯装是花族身份,当然要用花族的方法躲避。 于是,河六四趁着纵身一跃,跳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挂到了树的最顶端,隐藏在了不多的树叶里。 魏乾见状,冷哼道:“哼,我还道他有何绝技!只是躲进树里,呵!” 一旁的魏鬼却是摇了摇头,有些赞叹的说道:“你看他隐进树梢,只凭那细如手指的树杈根本就经不住他!他是靠花族的灵力,吸附在树上,要不然就凭那细细的树枝,他早就掉下去了!再说他的修为,灵力吸附在树上,多一分树则断,少一分人会坠,就这份控制力,你我拍马难及!” 魏乾闻听,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可也没再说什么。 随即,魏鬼和魏乾同时掠向两个方向。 河六四藏在树上看去,只见魏鬼并没有走多远,只是来到了一个烟囱前,壮硕的身体忽地一阵恶心的蠕动,整个身体慢慢变小,竟是钻进了狭窄的烟囱内。 “原来他会缩骨功。”河六四微笑着暗暗说道,然后扭头看向了魏乾。 魏乾的办法就比较简单了,他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掠到了一口井附近,恰好有一队重甲兵搜捕至此,其中一个重甲兵刚好在探头望向井内。 就在这时,魏乾突然出手,一击手刀狠狠的刺向重甲兵的咽喉。重甲兵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一声,便当场死去。 等到周围的重甲兵搜查完了之后,魏乾已经换上了重甲兵的铠甲,将尸体扔到了井里,整个过程极为迅速,没有一个人发现有异。 就这样,魏乾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重甲兵中的一员。 一直观看着魏乾的河六四,都忍不住赞叹的摇了摇头,魏乾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魏鬼和魏乾两个人,各有神通,而且河六四早就发现,这两个人的实力,比起那七个少阴使,强了不知多少。 虽说少阴使的实力已经很强悍了,可是那七个人的实力,实际上还没有孟勾的实力高。 而这两个人却不同,河六四能感觉到,魏鬼和魏乾的实力,不在他之下。 尤其是魏鬼,根本就看不透他的修为,河六四总觉得魏鬼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很快,府中的搜查结束了,但银甲近卫将大堂团团围住,而在其它的庭院,更是沾满了重甲兵。 君府内一片肃然,安静的连个苍蝇都没有。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这些将士围在的周围的缘故。 这些将士每一个都经历过战场杀伐,每一个都是铁血军人,身上的杀气,根本就没有蚊虫敢靠近过来。 就这样,三个人躲在不同的地方,潜伏了许久。 终于,高大的大堂内,出现了一个衣着华贵,被人簇拥着的男子。 其身旁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军师,还有若干将领,看起来,这就是当今淮南府的府君,赵兌! 河六四是见过赵兌的,只不过时隔多年,他也记不清赵兌是什么样子,只记得赵兌是个胸怀天下的真英雄。 可如今看去,眼前的这个赵兌,却显得有一丝拘谨,甚至说,有一丝紧张。 河六四皱着眉又仔细看了看,终于还是确定,眼前的这个赵兌是替身无疑。 只是如此替身,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他是假的!赵兌乃是何等的英雄,雄韬武略,大智大谋,天下谁人不知道骠骑将军赵兌的名号,怎么可能是眼前这副有些畏首畏尾的样子! 而假赵兌身边的军师,好像也看出了假赵兌的拘谨,急忙上前耳语了几句。 等到军师说完,假赵兌的做派果然好了许多,看上去倒也像是一个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的封疆大吏。 河六四长处了一口气,暗道这军师还真是厉害,竟是简简单单的耳语几句,就能直接改变了一个人的气场。 这个军师,正是公孙质本人。吉利和福星在密室中陪伴赵兌,而且赵兌根本也舍不得让他们两个出来冒险,但既然找了替身,外面如果全都是假的,势必会出乱子。而且,外面也必须有一个人坐镇指挥。 所以,公孙质这个智囊,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假赵兌,自然就是赵兌本人亲选出来的替身,程睢。 程睢的实力其实也不算低,但是程睢这个人的志向,是要在朝局当中谋得功名。自从赵兌大举寻找修炼之人后,原本只是一个百夫长的程睢,受到了赵兌的重用。 而程睢也的的确确下了功夫,将银甲近卫营**的极为厉害,集百家之所长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而且也实实在在的提高了银甲近卫营,甚至是整个淮南军的战力。 赵兌见属下能有如此功绩,怎能不高兴?当即便将银甲近卫设为银甲近卫营,程睢被封为近卫营督军校尉,受府君和中郎将的直接调配! 成为了赵兌眼前的红人,由此程睢就有些飘飘然了。严重除了赵兌以外,也只是对吉利和福星敬畏有加,对其它将领官员根本不屑一顾。 最重要的是,程睢虽是武人,可其权谋手段却是更加熟练,对一些利用不到,或是对自己并无助益的人,程睢甚至会刻意打压。 如此一来,在赵兌麾下,很多人都对程睢不满,无形中树立了很多对手。 而赵兌因其手中并无实质兵权,也并非身居要职,只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卫士统领而已,所以赵兌也没太在意。 然而,因为赵兌的没在意,程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巧的是,就在这时,程睢忽然听到有人对他说,他程睢既然能够训练出一支战力非凡的银甲近卫营,就能训练出一整个战力强劲的军队。 那个人甚至认为,如果程睢做了中郎将的话,那才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程睢也不知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但自从听了这些话之后,程睢愈发的对自己如今的官职感到不满,他觉得赵兌这是在屈才。 于是,程睢每当抓住一个机会,就会疯狂的在赵兌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程睢想要通过这种行为,证明自己并不是只能做一个区区的银甲近卫营督军校尉,他的能力,能做好更大的事情! 所以,程睢今天才会不断的想要让赵兌出去,他想证明自己,证明不管是什么样的危险,他都能力保赵兌的安全!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招致了赵兌两员虎将的怒斥,甚至遭到了赵兌的怀疑。 赵兌虽是还在说程睢是他的爱将,可程睢能够感觉到,赵兌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此时此刻程睢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功近利,已经引起了赵兌的怀疑。 他虽然并没有害赵兌之心,可是用自己的主上安危做代价,来证明他自己的能力,这是古往今来的大忌! 程睢只觉得自己现在有口难辩,所以他才会惴惴不安,才会魂不守舍,甚至有些畏首畏尾。 但是,公孙质在他耳边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若因你露出马脚而放走了刺客,那才是你万劫不复之时!”公孙质如此说道。 程睢呆呆的看向了公孙质,心中对于公孙质的智谋,第一次感觉到了佩服。 公孙质竟是完全看穿了程睢的心思,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你装的不像赵兌,那你意图谋害主上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听到这样的话,程睢怎能不惊醒。向公孙质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随即正襟端坐,威风堂堂,和赵兌平日里的做派一模一样。 程睢的身形本就和赵兌相似,经过一番打扮,远处看倒还真的难分真假。如今程睢再拿起架子来,整个人就更像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偌大的君府内仍旧一片肃然,没有一丝动静。 夜色以深,这时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带兵走了过来。 来到大堂前,自有人高声禀报:“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求见!” 程睢闻听,先是看了一眼公孙质,见公孙质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轻轻挥了一下手。 公孙质一笑,说道:“传!” 令出之后,王旌带着两个卫兵走进了大堂,见到假赵兌之后,先是一愣。 公孙质见状,紧皱起眉头,急忙向王旌使眼色。 王旌一看,痴呆呆的点点头,慌张的说道:“啊!哦!拜见将军!” 公孙质怒极,先前已经秘密通知过了各部将领,见到替身犹如见到赵兌本尊,这王旌竟然还会如此! 可如今不是发怒的时候,公孙质急忙问道:“何事?” 王旌也知自己闯了祸,急忙调整心神,却仍旧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呃...末将率军,率军已将方圆三里内无关人等全部暂时驱散,特来回禀!” 公孙质点了点头,说道:“下去吧!” 王旌如释重负,急忙跪拜:“是!” 说完,带着自己的卫兵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然而,被王旌带到书案前的两个卫兵当中,竟有一人留在了原地。 藏在树上的河六四自然知道,这个留下来的重甲兵就是魏乾无疑,此时他留下,看来是决定动手了! 而屋内的众人见到魏乾假扮的重甲兵并未离去,皆是一愣。 公孙质的反应最为迅速,急忙大吼:“保护主公!” 随即,公孙质直接扑到了程睢身前,以肉身挡住了魏乾。 而与此同时,穿着一身重甲的魏乾,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邪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四章,神秘的魏鬼 ‘噗’地一声闷响,公孙质的后肩暴起一团血雾,在惨叫声中,公孙质整个人重重的摔进了程睢的坏里。 原来,在众人发觉有异之时,魏乾就已经先下手为强,袖口落下一枚钢钉,狠狠的掷向了程睢。 而公孙质不顾一切的阻挡,却刚好挡住了魏乾的袭击。 公孙质以肉身挡住程睢假扮的赵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眼前这个赵兌其实是假的,大家心知肚明,即便要舍命去保护,也轮不到公孙质如此拼命。 公孙质只是一介书生,而且官阶以及在赵兌身边的重要程度,都远超程睢。如今为了保护程睢,公孙质竟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其实,公孙质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赵兌。 他在赵兌身边的地位不低,如果自己肯拼上性命去保护程睢,那么刺客定会认准程睢便是赵兌,如此即便程睢身死,赵兌的安全也绝对会得到保证! 众人不知公孙质打的什么算盘,见公孙质受伤倒地,纷纷拔剑迎敌。 魏乾在掷出钢钉之后,只是一脸邪魅的笑容,死死的盯着程睢,见有人近身前来,随手挡开刀剑,辣手还击。 程睢看着魏乾那邪魅的笑容,心中猛地一惊,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当即放声大吼:“护!” 堂外的银甲近卫早已听到声音,向着大堂鱼贯而来,一个个平举长枪,手持盾牌,井然有序的跑向魏乾。 魏乾听到眼前这个赵兌的一声吼之后,猛地皱起了眉头。 魏乾虽然不是军中之人,可也知道一府之君绝不可能亲自指挥银甲近卫,银甲近卫是有自己的指挥将领的。而且,方才那一声吼当中,满是惊恐和慌张,丝毫不像是他们打听来的赵兌那般英武。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魏乾一人,受了重伤的公孙质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公孙质神智敏捷,急忙忍着痛爬起身来,挡在赵兌身前大吼道:“快!护送主公离开!” 冲进来的银甲近卫闻听,瞬间分出二十人护住了公孙质和程睢,剩下的所有人全部冲向魏乾,将其团团围住。 公孙质悄悄的低声问道:“送主公离开,应是何军令?” 程睢闻听,低声回道:“避。” 公孙质闻听,高声吼道:“避!” 银甲近卫缓缓移动,公孙质和程睢在银甲近卫的护送下,开始向着大堂外走去。 魏乾见状,先是邪魅的一笑,然后便开始疯狂的冲向公孙质和程睢,却被银甲近卫合力拦住。 见到银甲近卫近身而来,魏乾并不想与之过多纠缠,可本想从银甲近卫头上跳过去的魏乾,眼前猛然出现无数锋利的枪尖,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迅猛的刺向各个要害。 魏乾无奈,只得一声怒喝,浑身暴起阵阵黑烟,一双手瞬间变的漆黑无比,抓住两支枪头,撑起身体退了回来。 可刚刚落地,又是数十支长剑兜头劈来,魏乾想要后退躲避,余光却看到背后也已经刺来了数道寒芒。 无奈之下,魏乾只得上前几步,躲过兜头劈下的枪尖,硬生生的况下了枪杆的劈砸。 魏乾身穿重甲兵的铠甲,钢枪砸下并不觉得多疼,而且魏乾还猛地举出双手,想要将身上的钢枪全部抱住。 然而,魏乾刚刚举起手来,眼前的银甲近卫却是直接松手丢掉了长枪,拔出腰间的环首钢刀,或劈或砍,或刺或削,从各个角度砍向魏乾。 魏乾被逼无奈,只得再次暴退而去,可那些举刀而来的银甲近卫,竟是飞快的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钢枪,又一次捅向魏乾。 河六四站在树梢上,看着大堂内银甲近卫的精妙战法,忍不住摇头赞叹。 而身处在包围之中的魏乾,也总算明白了君府门外的骚乱,为何如此之快的就能被解决。 无数枪尖刺来,只有一侧的攻击稍显疏漏,魏乾一咬牙,飞快的跃起,顺着攻击的疏漏地带跳到了大堂深处。 可是这样一来,魏乾距离正在快步离开的公孙质和程睢更远了。 其实,这也是银甲近卫的高明之处,他们故意留下破绽,然后发起强有力的进攻,逼着魏乾往这个地方多,由此拉开距离,让公孙质和程睢撤退。 银甲近卫的第一目标,就是保护主公,第二目标才是诛杀敌人! 看到假赵兌已经快要走出大堂了,魏乾气的脸色铁青,可却并没有贸然出手。 经过方才的交手,双方都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寻常敌手。 魏乾身上的重甲,在方才的进攻中,已经被劈砍捅刺的不成样子,身上甚至都出现了几道伤口,流出渗人的绿色血液。 而此时公孙质和程睢已经走到了门口,程睢急忙低声说道:“军师,力!然后,副!” 程睢知道自己不能随意出声,否则定当会露出破绽来,只能让公孙质代替自己下令。 公孙质闻听,忍着肩头上的剧痛,回头大吼道:“力!” 话音刚落,银甲近卫齐声沉喝,一丝丝透明的灵力涌向枪头,透出森森杀气。 “副!”公孙质又是一声吼。 随即,银甲近卫群中,站出了一名银甲近卫。只见他几步跳上高台,拔剑怒喝:“令!” 然后,其背上和众人无异的白色披风,忽地被他扯了下来,肩头再一抖,竟是抖出一面黑色的披风。而头上的银盔,也被拔去了几个零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再次看去,方才还是一个普通的银甲近卫,此时摇身一变,竟是变成了一员副将校尉。而且还接过了指挥权,指挥着银甲近卫围向魏乾。 其实,每个营中都有一正一副两个督军校尉,只是这银甲近卫营中有些特殊。除了程睢之外,所有人着装都是一样的。 银甲近卫头戴耀日银盔,脑后撒着一把白缨,身穿一副钓嵌梅花榆叶银甲,一条白绒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上笼一领白罗生色花袍,垂着条白绒飞带,脚登一支白貂皮衬虎头靴,肩披雪白披风!左手银色兽面重盾,右手亮银枪,左挎环首钢刀,右携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 弯弓齐射,卸盾舞枪,脱枪为刀,掷刀起掌!其疾如风,不动如山,威风凛凛,英姿勃勃! 而这其中,只有程睢一人的铠甲与众人不同,首先其披风是黑色的,在一片银白之中极为扎眼,而且头戴铺霜鹰饰银盔,身上的铠甲也有所不同,让人一见就知道,他是营中主将。 而副将等其余人的配饰,就和普通银甲近卫没什么两样了,这也是为了防止被人出其不意击杀率军主将,导致群龙无首。 于是,出程睢之外的所有将领,一律和普通银甲近卫相同,只有需要他们出面带兵的时候,才会做出改变,显露其是率军之人的身份。 程睢让公孙质喊出‘副’字军令,其实就是为营中副将下令,让他自此率领银甲近卫营迎敌。 而之前的‘力’字军令,也是程睢最后的指点,意思是要让银甲近卫依托灵力来与敌人周旋。 之所以会先下‘力’字军令,也是因为一旦副将现身,那么主将就不得干涉副将的军令。 这也是赵兌的淮南军战力能够如此强劲的主要原因,令出山摇动,主将也不得随意更改! 公孙质和程睢退出了正堂大门,魏乾也和银甲近卫形成对峙之势。方才现身的银甲近卫营副将,显然是个老成持重的谨慎之人,并没有下令大肆进攻,而是不断的利用偷袭和中距离攻击骚扰魏乾,试探着魏乾的实力。 公孙质和程睢在银甲近卫的护送下,快步远离正堂。 边走,程睢边问道:“军师!不是说有人暗中相助我们吗?怎不见他出手?” 公孙质此时汗流浃背,肩头上的剧痛让他面色狰狞,强忍着说道:“此前曾说,府中,府中刺客共有两名!这刚刚现身一人,我想他定是在等剩下的那个人出手!” 程睢闻听,惊的双手一抖,心道刚刚那魏乾已经够厉害了,要是再来一个,难道自己还真要替赵兌去死不成? 其实,程睢的实力不算低,若与魏乾一战,也不是非死不可!只是程睢被方才魏乾那邪魅的笑容,彻底吓倒了,打心底里开始惧怕魏乾,根本别提动手了。 然而他不知道是,这是魏乾的邪术而已,那邪魅的笑容,是他施展邪术时才会发出的表情。这个邪术,有着一定的迷幻功能,能让见者心声恐惧,无力再战。 而此时程睢正在胡思乱想,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替赵兌送死的时候,公孙质直接打断了他。 “去!到书房去!”公孙质指着前方的一座房子说道。 程睢闻听,更是心慌无比,惊恐的说道:“军师!书房狭窄,并非藏身之处,还是另寻他处吧!” “不行!”公孙质喘着粗气说道,“到底是你需要保护还是主公需要保护?你若藏身隐秘,还如何引刺客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主公亲自现身吗?” 看着公孙质怒气冲冲的眼神,程睢有些绝望了,他已经笃定公孙质就是想让他去送死。因为他程睢的性命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即便他被刺客杀了,那么这些刺客也会认为自己得手了,从而退去,赵兌的安全也就得到了保证。 程睢还有自己的抱负,还有自己的理想,他不想死! 一行人匆匆来到书房,躲了进去,一路护送而来的银甲近卫全部进入了书房保护。而重甲营的将士们更是将书房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而这间房,恰好就是魏鬼施展缩骨功,躲进的烟囱的那间房! 自从魏乾动手开始,河六四只是仔细的观察着府中的动向,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两个刺客的消息,是他让谷天炽通知赵兌等人的,而现在魏乾出手,看上去根本就没有想要击杀赵兌的意思。 魏乾的速度,河六四是见过的,以他的速度若是想要突然偷袭,一击必杀,并不是什么难事!河六四还为此着实担忧了一番,可是魏乾非但没有选择刺客应该选择的偷袭法,而且竟然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如此草率的现身,如此草率的出手,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再引发一场骚乱,然后趁乱,让一只无声无息的魏鬼发动偷袭。 而且,看到公孙质引着假赵兌走进了书房,河六四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才想,他们两个就是一个引发骚乱,一个趁乱偷袭。 因为魏鬼从一开始,就好像知道赵兌会来书房一样,早早的就躲了进去。这是多么周密的精打细算,才能算到赵兌一定会来到书房的! 河六四这才知道,此二人并非都是有勇无谋之辈,起码这个魏鬼,绝对不是! 魏乾为人刻薄,自私多疑。如果刺杀成功,那么刺杀赵兌的魏鬼,就是首功!而引发骚乱吸引视线的魏乾,只能身居其次。 按常理来说,魏乾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一个甘愿放弃首功的人! 可是,魏乾却真的让出了首功,在明明有机会刺杀假赵兌的时候,竟然选择了将假赵兌逼出去,任由近在眼前的首功飞向别人的嘴边。 河六四对这个魏鬼越来越感到好奇,能让魏乾如此心甘情愿,除非是魏乾绝对不敢招惹,甚至都要巴结的人! 难道这个魏鬼是十二圣令之一? 又或者,他们两个早就看出了这个赵兌,是一个替身!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由得一惊! 第一百六十五章,暴露 此时的河六四忐忑无比,相助大日圣佛教行刺赵兌,在暗中逐个将其挤破,是河六四临时起意,忽然想出来的计策。很多细节都没来得及推敲,其实若是细细品味,河六四的身份破绽百出。 首先花族虽是没落,可但凡有些岁月沉淀的门派宗教,都是知道花族的。花族远居在大安朝西方的可劫城,尽管人数不算多,可花族之中等级划分严明,每个人都以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为傲,就连是最底层的花族百姓都是如此。 可河六四现身之后,根本就没说过自己是花族之中,身处什么地位的存在。相反还是魏鬼等人先入为主给了他一个化名,葵兄弟。 再者说,河六四进城的借口是自己路过而已,可在听闻了魏鬼等人的计策之后,反而尽心尽力,献计献策,这本就十分可疑。 如今看着公孙质带着假赵兌进入了书房,魏鬼恰好就藏身其中,河六四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身份或许早就暴露了,而他们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想到此处,河六四开始按捺不住心中急躁,想要现身先行除去魏乾,然后再带着君府内的兵将,围剿魏鬼。 可最后,河六四还是忍住了,毕竟魏鬼此时还并没有现身,如果自己贸然出手,恐怕魏鬼会闻风而退,届时最多也只是解决了一个魏乾而已。 比起神秘的魏鬼,河六四对魏乾丝毫不感兴趣。 他隐隐的觉得,这个魏鬼绝非只是一个少阴令那么简答。 这时,河六四忽然发现脚下正走过去一个人,看上去,此人像是在散步一般。 河六四微微一想,此时魏乾闹得天翻地覆,假赵兌又跑到了魏鬼的眼皮子底下,这时候自己已经没有藏身的必要了,大可以现身出来,和赵兌一起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河六四直接从树上落下,正好站在了那人眼前。 那人见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吓得一惊,险些坐到了地上。 “什么人?!” 河六四急忙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低声说道:“我乃天罡教门人,赵兌在哪?” 此人正是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见到河六四忽然现身,王旌着实被吓了一跳。可在听闻河六四要见赵兌的时候,王旌却是一皱眉。 “将军尊贵,岂是你说见就要见的!”王旌说道。 “这位将军,此前有人暗中送信之事,你可知晓?”河六四耐着性子说道。 王旌点了点头,说道:“公孙军师曾说,有人暗中送信,说刺客还有两名,要我们见替身如见将军!” “没错,送信之人就是我!”河六四说道。 王旌闻听,嗤笑道:“你说你是送信之人,如何证明?若你便是两名刺客其中之一,我带你去见将军,岂不酿成大祸?” 河六四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乃天罡教门人,孙既直方既仁是我师兄,他二人曾到军中相助!刺客乃大日圣佛教人士,与我天罡教毫无关系,我是友非敌!” “你急什么?”王旌一笑,“若你是天罡教的门人,拿出点证据来!比如,耍个天罡剑法!呵呵,哈哈哈哈哈!” 王旌放肆的笑了起来,身旁的卫兵也跟着哈哈直笑。 河六四看了看王旌背后的大堂内,银甲近卫和魏乾打的如火如荼,河六四心知此时不是与他纠缠的时候,而且眼前这个混账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再理会王旌,径直走开了,打算寻找另一个人带自己去见赵兌! 王旌见河六四走开,怒道:“放肆!你竟敢蔑视本将,即便你真的是送信之人,今日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拿下!” 随着王旌一声军令,周围的重甲兵纷纷围了上来,拿着长戈挡住了河六四的去路。 河六四从进城开始,就一直被这些重甲营的将士骚扰,现在如此形势之下,这些重甲兵竟然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这让河六四怒火中烧! 长戈刺来,河六四轻盈的一跳,躲开了重甲兵的攻击。随后,河六四一直跳来跳去,并不忍心打伤这些将士。 于是,河六四每每挡开一支兵器,翻手也只是一巴掌或一拳作为还击,并没有使出什么力气。 可王旌却不领这份情,见到河六四身法高绝,自己的将士根本奈何不了他,只得高声发令,调集更多的并将前来围剿。 重甲营怎么说也是赵兌的精锐部队,否则也不可能用来镇守南宇城这样的要地,王旌一声令下,片刻间就围上来近百名重甲兵,井然有序的将河六四层叠包围。 眼见周围的重甲兵越来越多,河六四的活动范围一缩再缩,到最后已经不能再闲庭信步般躲避,河六四趁着落地之事,左手一掐诀,右手翻手一掌。 一记罡风怒道,对着重甲兵轰了出去。 一时间,一阵凶猛的罡风平地而起,吹的重甲兵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此一招河六四并未使足了功力,只是激起罡风,吹散众人。 然而就是这么手下留情的一招,却将嚣张跋扈的王旌,给彻底吓傻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公孙质曾对他说过,天罡道人呼风唤雨极是厉害,而且天罡道人是赵兌的贵人,若现身出来,必要以礼相待。 可王旌从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把河六四当一回事,毕竟河六四实在是太年轻了,在王旌的印象里,倘若有人真的能呼风唤雨,那肯定也是个年近古稀,修炼一生的老道才对。 然而,河六四这并未尽全力的一掌,反倒起了威慑作用。在常人看来,一掌便能唤起如此之大的狂风,这无疑就是在呼风唤雨。 王旌此时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已经在公孙质面前闯了一次祸,如今再得罪了赵兌的贵人,王旌深深的为自己的前途感到绝望。 于此同时,大堂内与银甲近卫拼斗的魏乾,恰好跳到了门外,正巧看到了河六四这一掌。 “你这是什么招数?”魏乾皱着眉问道,“没听过花族还有这等功法!” 河六四闻听,心中一喜。魏乾能如此说,显然是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公孙质等人进入书房,很可能是个巧合而已。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王旌竟是分开众人,嚎叫着扑到在了河六四脚下。 “道爷!小人有眼无珠!竟不识道爷身份,望道爷恕罪啊!”王旌声嘶力竭的叫道。 没有人想到王旌会在此时如此叫喊,这一声,就连躲在书房里向外张望的公孙质,都看到了。 河六四急忙转头看向魏乾,只见魏乾此时已经是满脸的邪笑,身上的黑烟缓缓升腾,一道道恐怖的伤口挂在身上,能想象到他与银甲近卫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恶战。 “想不到你居然不是花族之人!”魏乾邪笑着说道。 看着魏乾鬼魅一般的笑容,河六四只觉得心跳都开始加快了,忙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惊醒过来。 “好厉害的幻术!”河六四暗暗说道。只是对着自己邪魅的一笑,自己竟然险些着了道。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可魏鬼非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哼!你倒还真是个人才,骗得我们好惨呐!”魏乾阴沉沉的说道。 王旌看着魏乾,一下子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他这一跪,直接暴露了河六四的身份! 就连在书房暗中观察着外面情形的公孙质,都气的忘记了自己肩头上的伤,狠狠的一砸桌面,怒骂道:“这个混账!” 而河六四见事情败露,已然没有回旋的可能,也不多说废话,当即拔剑直取魏乾的面门! 大堂里的银甲近卫早就蜂拥而出,围在魏乾周围,见河六四突然对魏乾出手,这支训练有素的银甲近卫,瞬间便开始配合着河六四,围击着魏乾。 可此时的魏乾,忽地身法大变,身形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河六四冲到近前,还没碰到魏乾,魏乾便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闪到了河六四的背后。 河六四出山以后,也经历了数次生死大战,反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致,见眼前的魏乾化为残影,当即手腕一翻,将青炎剑甩到了后背上。 ‘锵’地一声,魏乾一爪抓在了青炎剑上,竟是发出铁器相碰的声音。 河六四见挡住了魏乾的攻击,脚下腾挪,转过身来顺势劈出一剑。可魏乾再次化成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但是这一次河六四并没有一味的靠下意识去防守,看到魏乾消失,屏住呼吸侧耳一听,果然从风声中听出了魏乾的位置。 河六四反手掏出三枚铜钱,手腕一用力,铜钱如子弹一般射向自己的左上方。 魏乾大惊失色,他本欲跳到半空,凭借闪电般的速度偷袭河六四,却没想到河六四竟是发现了自己的位置。。 铜钱迅如闪电,半空之中的魏乾根本无从躲避,可就在铜钱马上就要打中魏乾的时候,魏乾大喝一声,浑身黑烟暴起,迅速涌向了双臂。原本就有些发黑的铁手瞬间变得漆黑无比,用力一挥,三枚铜钱瞬间被打了回来。 见铜钱飞回,河六四在身前舞了个剑花,左手掐住剑诀,右手持剑直指飞回的铜钱,在前的右脚猛地一跺,厉喝道:“破!” 随着一声厉喝,青炎剑对着虚空怒劈下去,那飞回的铜钱竟齐齐被震成了碎片。 “好!”魏乾大声叫道,随即从上而下飞快的落向河六四,漆黑的双手狠狠的抓向河六四的双肩。 河六四早就将魏乾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在他抬手的同时,身体腾空而起,轻盈地躲开了魏乾的一抓。然后顺手掏出三枚铜钱,对着还在空中的魏乾射去。 魏乾见河六四闪开,铜钱再次飞至,张开大口喷出一团漆黑色的烟气,瞬间将铜钱吞没,随即整个人又化为一道残影消失不见了。 可河六四却是微微一笑,左手在胸前轻轻一掐指决。 紧接着,不远处的银甲近卫头顶忽然凭空暴起一团黑烟,魏乾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原来,魏乾吐出黑烟吞没铜钱之后,迅速闪身离开的原地。在与河六四短暂交手之后,魏乾发觉河六四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于是便想要跳出银甲近卫的包围圈,去给魏鬼通风报信。 然而,闪身而去的魏乾将那三枚被黑烟吞没的铜钱一并带了去,那三枚铜钱中早已下有符咒,饱含精纯阳气,河六四一掐指决,三枚铜钱当即爆炸,将马上就要跳出包围圈的魏乾,生生的给炸了回来! 魏乾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冒出恶毒的光芒,阴森森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河六四不想与他废话,此时他们二人被银甲近卫团团围住,从书房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魏乾到底在与谁打斗,而且河六四也有意控制自己,一直没有跳起身来,唯恐魏鬼看到自己。 只要魏鬼没有看到刚开始时,自己和魏乾对峙的情形,那么自己还有机会引魏鬼现身,所以现在越快解决魏乾越好。 河六四的期望是美好的,可是在书房的烟囱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整个君府内的风吹草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罪火术 尝到了苦头的魏乾,此时已收起了轻视之心,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河六四。 其实魏乾小看河六四,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花族功法注重防守,一个灵盾美誉天下,在灵盾的基础上又开发出多种变异或升华功法,但总体来说,还是以防守为重。 这就让以速度见长的魏乾,对河六四打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一个身形迅捷的闪电杀手,怎么会在意一个防守型敌人的实力呢?毕竟打不过还可以跑啊! 然而,被识破身份之后的河六四,根本无需再伪装自己是花族中人,一出手便是天罡教至阳至刚的道法,这本就死死的克着大日圣佛教的阴邪功法,把魏乾打了个措手不及。 “阁下被南宇城守军为难,冲进城后狼狈躲避之相,犹如无胆匪类!却为何与我大日圣佛教为难?你到底是什么人?”魏乾低声问道。 “邪教多行不义,仇家何止百万?你一个区区少阴使,还没资格打听我的名号!”河六四回敬道。。 魏乾闻听,只是一笑,说道:“我教仇家是不少,可胆敢出手阻挠的,想必只有昆仑山,天罡教了!” 河六四也是一笑:“你倒不傻!” 魏乾放声大笑:“你更聪明!明知道我已猜出你是天罡教人士,却还是不肯说出名号!因为你知道即便是我身死,魂魄也能被收回总坛转生复活,届时你要面临整个圣教的追杀,所以你不敢说出来,呵呵呵,天罡道人,也是怕死的嘛!” 河六四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理由的确和魏乾所说的一样。而魏乾更是因为自己能够转生复活,变得有恃无恐。 看着魏乾猖狂的笑容,河六四的心,忽地一狠。 大笑过后,魏乾收起笑容,阴狠的说道:“教中将你们天罡教传的神乎其神,法王更是严令不得与天罡道人对敌,哼!我偏不信你有这么厉害!” “厉不厉害,试试便知。”河六四微笑着说道。 说着,右脚缓缓向前,微微用力踩踏地面。 银甲近卫包围在二人周围,死死的盯着两个人的动作,尤其是哪个银甲副将,更是集中注意着河六四的一举一动,想要在河六四发起攻击的同时,指挥银甲近卫辅助河六四。 忽然,魏乾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飞快的拧开瓶塞,瓶口瞬间冒出一阵黑气。魏乾想也不想,举瓶便往嘴里倒。 猩红色的液体从瓶口流出,滴进了魏乾的口中,仔细看去,甚至还有一条条蛆虫其中,让人忍不住的想干呕。 河六四暗道一声不好,虽是不知魏乾饮下的是什么,可如今大战在即,魏乾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如此。 于是,河六四猛地举起青炎剑,甩手将剑飞了出去,‘嗖’地一声,深深地刺进了魏乾的胸膛。 然而,魏乾身子只是一歪,仰头饮血的动作并没停止。 河六四大怒,飞身过去又是一脚!这一脚河六四丝毫没有留手,千斤巨力倾泻而出。可没想到,此一脚踹在魏乾的胸口上,犹如踹在了参天孤峰上一般,河六四险些崴了脚。 河六四心中一惊,顾不得脚下吃痛,大声喝道:“散开!” 边喊边伸手去拔插在魏乾胸口上的青炎剑。 然而,河六四手还没等碰到青炎剑,仰头饮血的魏乾猛地回过头来,冲着河六四的面门就是一拳! 这一拳来势飞快,河六四下意识的一偏头,躲过了这一拳,然而侧脸却被拳风打的生疼。 河六四借势向右一倒,左腿顺势踢向魏乾的脖颈。 可魏乾却对河六四的进攻视若无睹,硬接了这一脚,随即左手横摆,重重地打在了河六四的腹部。 而后,两人彼此都向后暴退,此一过招,二人竟是都没从对方那里占到便宜。 魏乾邪笑着说道:“怎么样?厉害吧?” 河六四轻轻一抖身子,卸去身上的残留的力道,满不在意的说道:“旁门左道!” 嘴上如是说,心中也在暗暗想着:‘方才他饮下的定是能让他脱胎换骨的秘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心中如此想,河六四不由得对魏乾更加警惕,眼神也看向了还插在魏乾胸口上的青炎剑。 见河六四眼神不住的往青炎剑上瞄,魏乾邪笑着看了看插在胸口的青炎剑,伸手握住剑柄,一用力,竟是生生地将青炎剑拔了出来,而胸膛上的伤口,却像是死肉一般,不见一丝鲜血。 魏乾桀桀的笑着,挥手把青炎剑抛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十几丈开外。 见青炎剑被扔了出去,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拍,掐起指决就要施法。 可魏乾岂能容他施展法术,当即扑身上前与河六四缠斗在了一起。 银甲近卫在听到河六四的那一声‘散开’之后,全都后退了三丈。原以为魏乾或许是要施展什么妖术,可如今看来,魏乾还是以近身搏斗为主。 于是,银甲近卫再次围上前来,伺机围攻魏乾。 然而河六四与魏乾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众人看的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根本就看不清谁是谁。 这些银甲近卫,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英勇将士,加上本就是修炼之人,在军中可以称得上是顶尖的精锐。 可是今天在看到了河六四与魏乾的战斗之后,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银甲近卫,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早在方才,银甲近卫与魏乾在大堂中酣斗,若不是凭借着精妙的配合以及威力巨大的群攻功法,银甲近卫根本就留不住魏乾。因为魏乾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一双冒着黑气的漆黑大手,能视刀剑锋芒为无物,银甲近卫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只能勉强将他留住。 虽然,此时面对魏乾的只有四十几个银甲近卫,可这也是银甲近卫营里精锐中的精锐了。 然而在魏乾喝下秘药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速度更上一层楼,身形之快,双眼难拿! 可就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河六四竟然和他打的不相上下。 每一个人都不禁在想,如果魏乾从一开始就使出了这般看家本领,银甲近卫还能否挡的住他? 挡下了不知多少拳之后,河六四只觉得手臂出奇的酸痛,心道这魏乾的力气竟是在越发的加大,好像是无穷尽一般。 河六四忍不住好奇,魏乾喝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魏乾招式飞快,力大无穷,一时间压制的河六四毫无还手之力,心下更是得意无比,拳势也变得更加凌厉刁钻。 忽然,魏乾放弃了暴风雨般的密集进攻,身体猛地向上一跃,跳起半丈余高,右拳高高的指向了月亮。 于此同时,河六四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的阴气疯狂涌向魏乾,魏乾高举着的拳头,犹如一口漩涡,贪婪的吞噬着周围空间里的阴气。 等到阴气汇聚达到了顶峰,魏乾的拳头竟然发出了暗黑的光芒,狠狠地砸向了河六四。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转瞬间完成。常人看去,魏乾只是高高一跃,举起右拳,然后忽地发出暗黑色的诡异光芒,砸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根本来不及躲闪,急忙催动花族灵力,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惊险的挡下了这一拳。 ‘轰’地一声巨响,两个人周围尘烟四起,一股巨大的阴煞之力轰在灵盾上,震得灵盾后面的河六四浑身都是一颤。整个身子都向后滑了出去,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划痕。 可如此一来,河六四与魏乾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河六四双手一挥散去灵盾,十指飞快的在身前交叉,一道道复杂的指决掐出。 “邪鬼吞阴数,罪火报其身!燃!” 河六四一声厉喝,魏乾先是一愣,随即痛苦的挣扎了起来,身上更是冒气阵阵白烟。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熊熊的烈焰从魏乾的身上凭空而起,直接吞噬了魏乾,转瞬间化为龙卷风一般的冲天大火。 魏乾在烈焰中疯狂挣扎,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然而没有一个人在意魏乾的痛楚,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大堂门前凭空而起的冲天大火,神智已经有些呆滞了。 没有人知道河六四到底做了什么,只看见他掐了几个指决,念了一句法咒,先前还占尽上风的魏乾,瞬间便被大火焚身了。 众人看向河六四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敬畏和忌惮! 可河六四没心情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在魏乾浴火焚身的同时,他便开始从怀中不断的掏出铜钱黄符赤砂香一类的法器。 他要布阵,灭魂! 在动手之前,看着因为自己能够转生复活而有恃无恐的魏乾,河六四的心忽然狠了起来。 这些大日圣佛教的恶徒,无论生与死都在为世间带来祸患,这种人,他们的魂魄就不配去投轮回! 所以,早在魏乾发疯一般进攻自己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偷偷的将一道黄符贴在了魏乾的身上。 河六四施展的,叫做罪火术。 这种法术和天罡教其它的法术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是一种类似于定时**式的法术。需要施法者将特制的黄符贴在目标身上,然后只要施法者念咒施法,而且黄符仍旧在其身上,罪火术便会直接吞噬了目标。 另外,罪火术与天罡教其它火字诀法术不同的地方是,罪火燃烧的是阴气,而燃起的火焰却是至阳至刚的烈焰。 故而阴气越大越盛,罪火越猛烈。 所以,越是厉害的邪祟鬼煞,它们身上的阴气就越浓厚,一旦罪火燃身,它们就要一直承受阳刚烈火的灼烧,和阴气慢慢被烧干的痛苦。而且直到阴煞之气被烧尽,其灵仍在,只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施法者处置。 所以,河六四施展罪火术的目的,就是为了烧的魏乾气若游丝,将死未死,然后将其魂魄彻底打散! 至于为什么非要用罪火术,那是因为河六四知道罪火焚身是何等的痛苦,他要好好的折磨折磨魏乾! 这是河六四入道以来,下过的最狠绝的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泄魂咒 罪火熊熊燃烧,魏乾浴火焚身,疯狂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凄惨的惨叫。 虽是被大火吞噬,可魏乾的速度还在,看着他飞快的到处窜,像是想靠速度熄灭火焰。然而罪火的燃料是阴煞之气,根本就不是风能够熄灭的。 天罡教认为,世间之火,有四种。 第一种是寻常之火,也就是需要燃料才能燃烧的火焰。 第二种是道火,也称之为阳火,是天罡教火字诀法术当中,最常用的火焰。这种火焰在燃烧是会产生巨大的阳气,是一种带有法力的火焰。 第三种便是昧火,被道家尊之为神火,或真火。这种火焰河六四也不止一次的使用过,能够燃烧阴阳五行之力,世间万物皆能被其燃尽。 而第四种,就是罪火。 罪火和昧火有很大的相似,都是一旦点燃便无法熄灭,即便是跳入水中也无济于事。但昧火什么都能烧,而罪火却只能以阴煞之力做燃料。这种火焰对付鬼煞妖魔极为厉害,因为它们修炼的便是阴煞之力,一旦被罪火沾上,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将阴煞之力完全烧尽。 天罡教与世间万恶为敌,以阴气修阴煞,乃人间第一罪也。所以这能够燃烧阴煞之力的火焰,便得名罪火。 但是,因为其独特的燃烧条件,罪火的使用范围十分狭窄,而且施展罪火并不能如同其他火字诀法术一样,必须通过载体激活,例如黄符。因为罪火的燃料是阴气,天罡道人本就以阴阳五行去修炼,体内怎能没有阴气,随意施展,极易引火上身。于是罪火在打斗中施展是十分不便的,这个局限性也导致罪火渐渐不被人问津。 而且,罪火只能烧尽阴气和煞气,若是恶鬼,倒也能将其烧的魂飞魄散。可要想在没有实体的恶鬼身上贴上罪火符,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若是恶鬼冲了人身,罪火燃烧,连同被冲身的人也会因体内阴气被烧干,导致阴阳失衡,伤残多病。 而那些邪尸妖魔,罪火也只是烧尽了它们体内的阴煞,并不能断其性命,所以这也让罪火的实用性更加雪上加霜。 与其用昧火将之烧的一干二净,不是更加方便快捷,威力更大吗? 可如今河六四之所以要大费周章的施展出罪火术,也是因为满腔的怒火。 魏乾的肆无忌惮,是因为其背后的大日圣佛教,能够将他们的魂魄收回,然后通过邪术使他们转生复活。 河六四怒火中烧,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老财一家人,本无欲无求,安稳度日的一家人,尽数被这些畜生抽去了魂魄,化成了恶鬼邪尸,这怎能不让他怒发冲冠! 而害死老财一家的孟勾,虽是当年被孙既直击败,但如此看来,这孟勾重新活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一想和自己交过手的霍刈,甚至是孙既直以性命为代价施展杀生阵来对付的乔烛,他们此时可能都已经转生复活了,而自己的师兄,却是不知生死,不知行踪。 想到这里,河六四睚眦欲裂,他要用折磨这些恶徒,他要用罪火将其修为烧尽,然后也让他们清楚的感受一次,魂魄被抽离,最后被湮灭的恐惧和痛苦! 河六四飞快的围着挣扎着的魏乾布下了钉魂阵,封锁了阴阳五行的流动。毕竟周围的空气中也有阴气流动,若是任由罪火燃烧,恐怕整座南宇城内的阴气都要被烧光,导致所有人都处在阴阳失衡的环境里。 “退出阵外!”河六四一声厉喝,双手随即在胸前一拍。 银甲副将闻听,想也不想的举起手下令:“退!” 银甲近卫齐齐后退一步,撤到了钉魂阵的范围外,河六四一掐指决,钉魂阵直接被激活了。 钉魂阵被开启,原本就因为罪火的燃烧感到十分不适的众人,瞬间觉得整个人畅快无比。看着罪火,也没有了体内血液都跟着发烫的感觉。 其实这种感觉,就是因为罪火在将周围人群体内的阴气抽出来所导致的。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还在挣扎的魏乾,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大日圣佛教教众成千上万,二十四少阴使身份何其尊贵,能走到这一步的,哪一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罪行滔天。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不配得到怜悯。 银甲近卫再次被震惊了。 方才的震惊,是因为河六四能在魏乾手下不落下风。而现在的震惊,是因为河六四一出手,便是如此威力惊人的法术,只一招便将魏乾彻底击垮。 这不仅仅是震惊,更是震撼,是崇拜! 然而,河六四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魏乾。他本以为自己暗中给他贴上了罪火符,即便是施法点燃罪火,威力也不会太大。可没想到一施法,魏乾根本无法抵挡,冲天的罪火直接将其吞噬了。 其实如今河六四的修为,已经远胜魏乾这个少阴使了。他在刚刚下山的时候,马归厄就说他的实力和孙既直不相上下。 而后再得到了一系列机缘之后,河六四的实力更是突飞猛进,一次次生死机遇,也让他的心性更加沉稳老练。 如此之下,河六四对自己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毕竟之前他所遇到的要么比他强太多,要么就是完全不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长进了多少。 而如今,曾经孙既直都要大费周章才能击败的少阴使,已经不是他一合之将了。 但河六四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只是回头看向了远处书房的烟囱。 他本想悄悄解决魏乾,可罪火术一经施展便是冲天大火,想要不被发现,想都不要想了。 河六四遥遥望着书房的烟囱,隐隐的,河六四感觉到同样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既然身份彻底暴露,那就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河六四一步迈进钉魂阵内,此时魏乾身上的罪火已是残火衰焰,即将熄灭。 河六四凌空一掌,轰出大股的罡风,将魏乾体内所剩无几的阴煞之气全部震出,瞬间被罪火吞噬烧尽。 然后,河六四扭头高喝:“枪!” 一名银甲近卫闻听,想也不想的将手中的银枪掷向河六四。 河六四接过枪来,手腕一翻向下一震,银枪抖擞着插进了地里。 而后,河六四把已经被烧的奄奄一息的魏乾挂在了枪上,使其双脚立地。随即河六四又从地上捡一块土塞进魏乾左手,一块碎木塞进魏乾右手,然后又拿出一支赤砂香点燃塞进其嘴里,最后回头高声喝道:“水!” 又一名银甲近卫扔过来一个水袋,河六四接过来拧开塞,将水全部淋在了魏乾身上,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到地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河六四看了看魏乾身上那些怪异恐怖的钢钉,伸手拔下来一颗。 ‘噗’地一声,魏乾的眉心上被钢钉刺出一个伤口。 河六四丢掉钢钉,点燃一炷引魂香,盘坐在地念念有词。 “太上敕令,五行引魂,恶毒忘精,泄来正刑!” 河六四施展的法术,叫做泄魂咒。以阴阳五行为引,是人魂魄脱离肉身。 而此时魏乾左手拿着土块既是土,右手拿着碎木既是木,挂在银枪上为金,口中燃烧的赤砂香为火,身上滴落的水渍自然就是水。 五行以全,再用阴煞之物刺开眉心,以引魂香和泄魂咒语诱使其魂魄泄出体外,顺着滴落的水滴,落在地上。 泄魂咒的原本作用,其实是为了让不肯往生轮回的魂魄脱离肉体。魂魄掉落在地之后自然要分离,魂归天,魄入地,由此便解决了祸端。 可是如今在钉魂阵里泄魂,魂魄根本就做不到分离,而且因为阴气的消失,属阴的魄,会在短时间内消散。 河六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魂主元神智慧,他要让魏乾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魄正在缓缓消散的痛苦。 而魏乾身为大日圣佛教少阴使,当然知道七魄消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转生复活的机会,甚至连往生轮回都不可能! 魏乾想要破口大骂,想要跪地求饶,可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魄慢慢消散。 这种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蛆虫一点点的啃食,直到只剩下一颗脑袋! 终于,魏乾的魄全部消散在钉魂阵中。 河六四看着飘浮在引魂香上的,魏乾的魂,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流露。 “记住!今日你所受之苦,不及你所施于他人之万一!我不求你痛改前非大彻大悟,因此后这世间再无你的痕迹!” 说完,河六四一掐指决,引魂香上的火星忽地变成了火把一般,灼烧着魏乾的魂,让他最后感受了一次灼烧灵魂的痛苦! 魏乾的魂魄灰飞烟灭了,河六四站起身掐灭香火,又将钉魂阵撤去,走向了那银甲副将。 “这位将军,若你知道真赵兌藏身何处,请代我转告。” 河六四正在说着,王旌忽然从一旁冲出,打断了河六四的话。 “小人带您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就带您去见将军!”王旌低眉顺眼,陪着笑说道。 河六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银甲副将继续说道:“请代我转告,我身份暴露,恐替身性命堪忧,若旁生枝节,请待邪徒消尽再出来!” 银甲副将本就对河六四崇敬不已,当即推手一礼:“道长放心!末将这就将道长之言转告将军!” “哎哎哎!”王旌急忙插话,“我,在下去就好了!” 河六四看着王旌,只觉得想笑,此人三番五次险些坏了大计,这时却还想着贪功。 “将军是重甲营首将?”河六四问道。 “正是!”王旌恭敬一礼,“末将乃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 “王旌将军,此后保护赵府君,恐这些银甲将士作用不大,重甲兵将才是制胜法宝!还请王旌将军在我身旁发号施令,助我诛杀刺客!”河六四指着书房,笑着说道。 王旌一愣,心中暗想银甲近卫才是保护赵兌的精锐,而且书房里的是假赵兌,用制胜法宝保护一个赝品,说出去谁信呐!河六四如此说分明是不想让他去见真赵兌。 可是这些话王旌也只能暗自嘀咕一番,此时他可不敢得罪河六四。 就凭河六四的身手,即便他与赵兌素不相识,自己也惹不得! 于是,王旌极不情愿的跟着河六四走向了书房。 然而,刚刚走到书房门前,一声尖锐的惊叫声,从书房内响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魏鬼现身 “军,军师!外面情形如何了?”程睢战战兢兢的问道。 自从进入了书房以来,程睢愈发的觉得这间屋子阴森无比,尽管点足了灯烛,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诡异的黑暗笼罩着自己。这让程睢越来越心惊,越来越害怕。 公孙质肩头上的伤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正趴在窗上望着窗外的一举一动。河六四雷厉风行的手段,看的公孙质有些热血沸腾,他甚至觉得河六四的修为比孙既直和方既仁更加出神入化。一招一式,举手投足间,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强劲道术。 其实,公孙质对孙既直和方既仁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他只见过两个人对付那个被恶鬼上身的佃农,根本就没见识过他二人的雷霆手段。 毕竟孙既直和方既仁修道二十几年,经验比之河六四不知多了多少,应对很多事情,两个人都会采取最简单最直接,代价最小的方式去解决。 反观河六四,短短几年之间便获得了超越两位师兄的灵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准确水平。所以往往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雷霆万钧。这在普通人看来,自然是比孙既直和方既仁给的震撼要多。 见识过河六四的实力之后,公孙质信心倍增,可在听到程睢那充满恐惧的声音之后,公孙质也陷入了忧思。 方才河六四现身之后的一切言行,公孙质全都看在了眼里,王旌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酿成了大祸了,若不是河六四修为高深,出手解决了魏乾,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为赵兌做替身的程睢,更是令人失望至极。公孙质有理由相信,要是没有自己在这坐镇,这程睢估计早就跑了! 这也是公孙质受伤之后,不肯退去疗伤的原因。自己在,程睢还不敢造次,自己若离开了,程睢定会坏了大事! 见公孙质不答话,程睢更加慌张,急促的再次叫道:“军师!” 公孙质微微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扭过头,一看程睢那满头冷汗的样子,公孙质心中厌恶至极。 程睢也算是赵兌麾下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在军中任要职,而且其身手也是出类拔萃,如此良将,居然是这般经不起事,这般怯懦无能。 “何事?”公孙质冷冷的问道。 “这,这间屋子不对啊!”程睢不住的擦着冷汗说道。 公孙质闻言,皱着眉头环视了一下书房,问道:“有何不对?” 程睢惊恐的看着四周,一双眼瞪的滚圆,喘着粗气低声说道:“我,我听到,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叫你?”公孙质疑惑至极,自己从未听到任何声音。 “不对!”程睢有些神经兮兮的缩着脖子看着周围,“不是叫我,是叫主公,是叫主公的名字!” 公孙质急忙伸手抓住了程睢的腕子,低声怒喝道:“休要胡说!你就是主公!” 程睢惊恐的摇着头,快哭了一般的说道:“我不是,我不是主公,我只是个替身!” 公孙质对程睢如此惊恐感到十分疑惑,但此时也顾不得想太多,低声说道:“程睢,你投在主公麾下,曾立誓为主公赴汤蹈火!此时门外天罡道人已经现身,他定能擒住刺客!程睢,切莫坏了大事,伤损到主公,对谁都不好!” 见到程睢惊恐万分,公孙质只得以赵兌的安危相劝,并且暗暗提醒程睢,若是因为他坏了事,他程睢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时候的程睢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导了,他有些疯癫似的低吼道:“公孙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必要的时候,你绝对会让我替赵兌去死!” “将军!”公孙质猛地一声怒喝,吓得程睢顿时一愣。 见自己一吼之下镇住了程睢,公孙质这才低声说道:“你休要放肆!别忘了你妻儿老小尽在南宇城中,若你胆敢反叛,就不怕满门被灭吗?以你的身手,能挡得住银甲近卫营的围剿吗?” 公孙质冷冰冰的威胁道,听得程睢浑身一抖。 “若你尽心成主公所命,事后我公孙质以项上人头作保,定要你升官加爵!”威胁完之后,公孙质又递上了一块甜枣。 听完公孙质所说,程睢也不知是为其所动还是仍旧惊恐万分,只是呆呆的坐在了一旁,直勾勾的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程睢本没有如此惊恐,只是在大堂之中与魏乾对视的那一眼,程睢当场便中了魏乾的迷幻邪术。 这种邪术并非是什么高明邪法,它只是能将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放大,惊恐的越惊恐,狂躁的越狂躁。如此之下,任何人都不能保持冷静的判断,故而实力也会随之下降,给了魏乾可乘之机。 程睢从一开始就心有杂念,对自己亲自做赵兌的替身,也是担忧不已。 后来魏乾现身,程睢当时心中一惊,随即便中了招,于是便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惊恐。知道最后,程睢已经萌生了逃离之意。 而公孙质安抚住了程睢之后,便再一次趴在了窗子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形。此时河六四刚好解决了魏乾,正在与银甲副将和王旌对话。 就在这时,公孙质清楚的听到,背后的书房里,传来一声空洞的呼唤。 “赵兌。” 公孙质猛地一回头,程睢也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挤在书房内的一众银甲近卫纷纷拔出钢刀,警惕的看着周围。 显然,刚才那一声似远似近的呼唤,书房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公孙质皱着眉看向了程睢,而程睢早就已经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头上的冷汗犹如瀑布一般! 公孙质急忙上前搀扶程睢,好歹也是在做赵兌的替身,因为一声呼唤就吓的腿软,成何体统。 “就,就就就,就是这个声音!”程睢的声音压得极低,似是害怕被人听到。 公孙质将程睢推进了银甲近卫之中,独自一人迈步向前,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找我家主公所谓何事?” “赵兌,你进京面圣,妄图坑害国师,当真该死!今日,你便交了这条命吧!”声音依旧空洞,似远似近,根本就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程睢闻听,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瞪大了眼睛说道:“我,我不是!” 公孙质听闻,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用手捂住了程睢的嘴巴,说道:“主公莫慌!我等必定能保主公安全!” “呵!”声音满是讥讽的一笑,“这区区十几人就能当住本座吗?几位莫不是将本座当成了外面那些虾兵蟹将?或是将希望托付给了那天罡道人?呵呵呵,哈哈哈哈!” 声音狂妄的笑了起来,而且听话中之意,他已经知道了河六四的身份,但却没有任何恼怒和不安,依旧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而程睢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死命推开了公孙质等人,一头跪倒在地。 刚想说话,公孙质再一次出口阻拦。 “将军!将军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快起来!”公孙质咬着牙怒吼道。 程睢一脸扭曲的看着公孙质,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呵,想不到堂堂骠骑将军,封疆大吏,竟是如此懦弱无能之辈!若非教主下令,你都不配死在本座手中!还不快快引颈受死!”空洞的声音再次说道。 紧接着,原本温度宜人的书房,骤然变冷。明亮的灯烛忽地自行被熄灭,架柜上的书籍竹简开始凭空震动,掉落在地。甚至连门窗,甚至是偌大的书房,都在震动! 公孙质见到如此情形,并没有感到惊恐,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程睢。 果不其然,恐惧到了极点的程睢,猛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 河六四恰好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听到这声凄厉的尖叫声,急忙拔出青炎剑,冲向书房。 然而还未等河六四冲到书房门口,书房内忽地暴起一团阴风,轰开门窗,将所有人扫出门外,连同桌椅书籍等所有家具,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河六四低头一看,被阴风吹翻出来的人,口吐鲜血,内伤严重,双眼中的血丝已经呈现出淡淡的幽绿色,是明显的中毒特征。 “后退!”河六四急忙大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道黄符,射向漆黑的书房,指决一定,黄符轰然炸裂! 巨大的阳气顺着空洞洞的门窗喷涌而出,却并没有任何阴煞之气被炸散出来,引得河六四不禁一皱眉。 这时,同样口吐鲜血的程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卑微的跪在了地上! “将军!不可呀将军!”程睢还未开口,同样身受重伤的公孙质又一次出声阻拦。 河六四也回过头去,看向了程睢。 此时程睢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歇斯底里的对着公孙质叫道:“老匹夫!你休要再横加拦阻!我不想死!如今我已遭受猜疑,被冷遇再贬官是早晚的事!那我何必还为他卖命?” 公孙质见程睢已经不受控制了,急忙说道:“将军切莫忘了妻儿老小!” 程睢听闻,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妻可再娶,子能再生,父母双亲迟早要死,我岂能为此受你所制!” 听到如此灭绝人性的话,公孙质知道程睢已经完全疯了,他为了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能葬送,更何况是赵兌。 无奈,公孙质只能求救一般将目光投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见公孙质望向自己,看他着装应是个举足轻重之人,那这跪在地上疯癫乱吼的程睢,应该就是赵兌的替身了。 脑中飞快的理了理当下的情形,河六四聪明至极,一下就明白了程睢要做什么。 于是,河六四迈步走向程睢,打算先让他闭上嘴巴! 毕竟魏鬼还没有现身,程睢的替身身份还不能暴露。 可刚刚走了两步,程睢尖声大吼:“你别过来!” 河六四脚下一顿,程睢继续说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通风报信,要赵兌不可妄动!否则赵兌岂能不听我的建议!最可恨的是,你竟然要他找一个替身!我!” 刚说到这里,河六四一皱眉,祭出一枚铜钱一弹。铜钱‘嘣’地一声弹向程睢,重重的打在了程睢的额头上。程睢话刚说一半,直接被铜钱击昏了过去。 然而程睢昏厥之前的话,已经喊出来了。 河六四缓缓转过身去,只见空荡荡的书房之中,出现了两个红枣大小的绿色光芒。两团光芒相距只有三指左右,正缓缓由远至近,飘向门外。 等到这两团幽绿的光芒来到门口,猛然暗淡了下去。紧接着一只脚踏出门外,高大魁梧的魏鬼,微笑着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方才那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竟是魏鬼的眼睛! 第一百六十九章,唇枪舌剑 河六四静静的看着从书房走出来的魏鬼,一语未发。 此时的魏鬼,和自己刚刚见到他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河六四初次见到魏鬼的时候,魏鬼只是个看起来高大魁梧,面带憨厚的大汉形象,身着一袭布衣,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这也是大日圣佛教少阴使的招牌,所有少阴使都是光头和尚的造型。 当时河六四就在想,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农夫的壮汉,竟然会叫魏鬼这般凶恶的名字。 而现在的魏鬼,一改之前憨厚老实的模样,变得面容刚毅,目光凌厉,身材挺拔健硕,光秃秃的头顶也有了整洁干练的发髻,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若非他连上的刀疤和衣着没有发生变化,河六四差点就认不出来他了! “葵兄弟,本座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如此戏耍于我,可真叫人伤心呐!”魏鬼神色肃然的说道,声音也没有之前的敦厚,变得极为磁性深沉。 听魏鬼以‘本座’自称,河六四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初的霍刈和武天,此二人也是自称本座,莫非这个魏鬼并不是一个少阴使,而是十二圣令之一? 见河六四只是深深的望着自己,魏鬼也不在意,而是偏过头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程睢。 “想不到还真让你骗了过去,竟是个替身!”魏鬼冷冰冰的说道。 程睢闻听,急忙匍匐在地,忍着极重的内伤痛苦,艰难的哀求道:“大人明鉴,小人只一区区银甲近卫营督军校尉,并非淮南府府君赵兌,大人饶命啊!” 魏鬼闻言,脸上依旧满布寒霜,杀气森森的说道:“差点因你坏了大事!想要本座饶你,除非你说出赵兌的下落!” 程睢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公孙质开口打断:“贼人!你休要放肆!如今你身陷重围,还不束手就擒?” 魏鬼冷冷的一笑,说道:“就凭这些人,你也敢叫本座束手就擒?看你这老匹夫还有几分骨气,说,赵兌在哪?说出来本座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公孙质放声大笑,“我淮南军精锐之师,加上还有天罡道人相助,岂能放你安然离去?” 河六四与魏鬼听到这句话,皆是一皱眉。魏鬼望向了河六四,而河六四却是望向了公孙质。 公孙质这句话,直接暴露了河六四的身份,虽是魏鬼已经知道河六四不是花族之人,可他到底是那门那派,如今公孙质这样一说,无疑是将河六四推到了前面。 天罡教和大日圣佛教积怨已久,公孙质是知道的。 然而刚刚魏鬼一出手便将众人掀出门外,重伤倒地。如此手段,如今府内的重甲营将士和银甲近卫,必定不是其对手。 所以,河六四便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看到河六四面对魏鬼一言不发,公孙质并不知道河六四是在思考魏鬼的身份,以为是河六四也萌生了退意。 如果连河六四都退去了,那君府之内便无人能挡魏鬼,届时赵兌就糟了! 于是,为了主公的安危,公孙质不惜出卖河六四,将其推到了前面。 果不其然,魏鬼听闻河六四是天罡教的门人,冷酷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阴毒的笑容。 “怪不得能如此凌厉的解决魏乾,你果真不枉费本座对你的欣赏!”魏鬼直勾勾的盯着河六四,大笑着说道。 河六四此时别无他法,只得说道:“你既已知道此乃赵兌替身,当也明白此行定要无功而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魏鬼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行刺不成,我教还能来第二次,第三次!请问阁下,你会一直留在赵兌身边,忠心耿耿的保护他吗?” 河六四也是一声冷笑,说道:“有何不可?能挡下堂堂掌阴令,我岂能不被赵兌视若上宾?” 听河六四如此说,魏鬼微微一皱眉:“你知道本座不是少阴使?” 河六四闻听,暗道果然,他也只是大胆猜想,信口说出来炸对方的,想不到魏鬼还真的是十二圣令之一! 于是,河六四嗤笑道:“区区少阴使还入不了我的法眼,连霍刈都死在我手中,希望你能厉害些!” 魏鬼闻言,彻底没有了方才的轻松神态,本就冷冷的一张脸变得更加冰冷。 “霍刈是死于你手?你就是那个姓河的?”魏鬼问道。 河六四闻听心中一阵无奈,自己的姓名到底是被大日圣佛教知道了。也难怪,当初李氏和自己一同对付武天,期间李氏也曾唤自己的名字,被他们知道不足为奇。只是河六四一直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躲在暗处,很多事都方便去做。 可魏鬼脸上马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态,虽然一样是冷冰冰的,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轻松。 “只是一个拍在十二圣令末尾的霍刈,能诛灭他也不见得你有多高明!”魏鬼冷冷的说道。 围在书房周围的将士们以及程睢等人,皆是一脸的不解。他们竟是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其中,唯独公孙质看出了其中的凶险。此二人虽是故作轻松的交谈,可唇枪舌剑之间,尽是杀机! 河六四提起霍刈,其实也是为了震慑魏鬼,此时正与他对峙,气势不能落了下乘,虽然霍刈并非是死于他手。 听到魏鬼似乎对霍刈的实力嗤之以鼻,河六四当即又说道:“那,武天败兴而归,没和你们说是败于我手吗?哦!他乃堂堂十二圣令之首,想必羞于提及此事吧!” 这回,魏鬼冷冰冰的脸上,涌现了一丝杀气。 而这种杀气在河六四看来,好像并非是因为武天败给了自己,给大日圣佛教蒙了羞。而是因为,听到了武天的名字! 河六四猜不出他们十二圣令之间的关系,可通过几次对敌,河六四也能感觉到,他们十二圣令之间似乎矛盾很深,每个人都是在极力打压对方。 河六四暗暗嘲笑,这种窝里斗的戏码,也就只能在大日圣佛教这种邪教当中才会有吧。 见魏鬼不说话,河六四再次笑道:“不知魏兄在掌阴令当中,排名第几啊?” 听河六四话中的意思,就是在说,连他们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都在他手里讨不到好,他魏鬼更是不在话下。 围在周围的众人,在听到河六四的话之后,心中情不自禁的感到有了些底气。既然河六四能够打败比魏鬼更厉害的人,那么魏鬼也一样会被打败! 可是,河六四自己心里其实是没底的。当初遭遇霍刈,自己拼尽全力也未能诛灭他,遇到武天时若非有李氏在场,自己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虽然自己这段时间也得了不少机缘,修为突飞猛进,可河六四知道,如果再遇到武天,自己估计一样不是对手。 更别提这些掌阴令还会一门极为诡异,能够将身体变异的古怪邪功了! 但河六四还是在言语间占了上风,因为他还是希望能够将魏鬼吓退,毕竟一旦打起来,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然而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河六四,魏鬼却是没有发怒,而是依旧深沉的看着河六四,杀气也被收了回去。 “天罡教不亏是道门之祖,这么年轻的小辈就能拥有如此修为,我教自叹不如!”魏鬼带着些许赞叹说道。 河六四一愣,竟是没想到魏鬼居然会恭维大日圣佛教的死对头,一时间河六四也没能反应过来。 “只是,天罡教固守昆仑山不问世事,像阁下这样的青年才俊,在天罡教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作为!”魏鬼继续说道。 “你什么意思?”河六四皱着眉问道。 “我大日圣佛教,奉天而立,弥勒而生!负成净土之任,擎定乾坤之重!像你这样的英雄,当和我教站在一起,大展拳脚!”魏鬼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张开双手,仰望天空。 河六四终于听明白了魏鬼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让自己投靠大日圣佛教!怪不得魏鬼一直说他欣赏自己。 “我天罡教虽隐居寒山,不问世事,可也知道什么是正邪对立,你们大日圣佛教为祸苍生,与妖魔无异!我岂会投身邪门恶教?”河六四正气凌然的说道。 魏鬼闻听,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说道:“世人对我教有诸多误会,如今乾坤混乱,为求净土,我教受尽委屈却也无怨无悔!阁下道法高深,当知救下赵兌只是救下一乱世枭雄,于苍生疾苦毫无用处!” 河六四闻言,摇头笑了笑,怒声喝问道:“你们在大安朝境内,寻数万至阴之人献祭,也是为了救苍生疾苦?那我问你,这几万无辜的至阴之人,谁来救?” “欲成大事,代价必不可免!等到日后天下苍生皆享乐,自会有人记得这几万至阴之人的功德!”魏鬼淡淡的说道。 “好一个欲成大事!还不如说是不择手段!”河六四怒喝道。 “世事本就如此!你如今力保的赵兌,他也一样会为了功业牺牲别人的性命,如此他与我教有何不同?”魏鬼反问道。 听魏鬼如此说,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赵兌是不是一心为民的忠臣良将,可我知道,如今的淮南府,已经没有了战乱,恢复了民生,百姓安稳度日,一日两餐无忧!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淮南府已经脱离了邪教的控制!只此一条,也足够我舍命相救!” 河六四的话,掷地有声,周围所有人全都听在耳中。 他们或是感动,或是感激,或是肃然起敬,或是暗暗赞叹,唯有公孙质,感到无比羞愧。 魏鬼一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舍命相救!呵呵,怎么,不想找你师兄了?”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的脸色,冷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活尸再临 河六四下山快半年了,寻找孙既直的事一直都在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着,就连和他一同下山的方既仁,如今也是杳无音信。 对此,河六四也很焦急,处理好每一件事情之后,他都急不可待的出发,前去和方既仁汇合。 当初河六四留下书信,说要在孙既直失踪的破庙与方既仁汇合,如今身在南宇城,距离淮宁城只有几百里之遥。河六四本打算帮助赵兌结局了刺客隐患之后,就去和方既仁碰头。 毕竟赵兌曾搭救过自己的父母,河六四不能忘恩负义,而且河六四也想亲口问问赵兌,自己的父母小弟如何了。 加上这小半年以来,河六四也探得了诸多关于大日圣佛教的隐秘之事,知道了这个邪教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一些阴谋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但是这一次,河六四亲耳从大日圣佛教的人口中,听到了关于孙既直的事,河六四完全不能冷静了。 “我师兄在哪?”河六四沉声问道,努力保持着冷静。 魏鬼轻轻一笑,说道:“怎么,不想为赵兌卖命了?” “少废话!我师兄是不是在你们手里?”河六四恶狠狠的问道。 魏鬼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天罡教的人,都是这般喜欢答非所问,真叫人恼火!”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魏鬼的这句话,无疑是在说孙既直还活着。 他一直都在猜测,是大日圣佛教通过什么秘法留住了孙既直的性命,使他布下了杀生阵却仍然活了下来,然后再被他们带走,妄图密谋些什么。 但是一直以来这都只是河六四盲目而乐观的猜测,孙既直的生死根本就是个未知。 可如今听魏鬼所言之意,他已经和孙既直有过接触了,而且听起来大日圣佛教应该是想从孙既直口中获得什么讯息,却被孙既直拒绝了。 河六四的心中一阵庆幸,转而又有些担忧。 若是大日圣佛教想从师兄嘴里得到什么隐秘,必定会以严刑拷打,那孙既直就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了! 于是,河六四朗声说道:“要我归顺也行,不过我要先见见我师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竟是没想到河六四到最后选择归顺邪教! 而魏鬼闻言,冷笑道:“阁下莫非真当本座是个愚人?空口白牙,本座怎能信你!” “那你说要怎么样?”河六四怒道。 魏鬼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扔给了河六四。 “此乃我教忠魂圣水,饮下后自会忠心入教,若你真想投诚,饮吧!” 河六四接过玉瓶,慢慢打开瓶塞,鼻尖一嗅,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道长勿要饮下!”公孙质在背后高声喊道,神情焦急不已。 河六四皱了皱眉,恶臭入鼻,河六四的脑海中猛地出现千万惨绝人寰的凄厉尖叫,震得他头疼难忍。 虽是不知这忠魂圣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可河六四隐隐的感觉到,这股恶臭似乎在哪里闻过,十分的熟悉。 “饮啊!”魏鬼冷冷的催促道。 河六四本就只是假意投诚,怎么真的去饮下这邪水,当即叹了口气,随手将玉瓶扔在了地上。 魏鬼早就料到河六四不会喝,阴森森的说道:“看来阁下欲救同门师兄之意,并不坚定啊!” 河六四刚下说话,一直跪在一旁的程睢忽地暴起,一头扑到玉瓶旁边,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程睢一口气喝光了玉瓶中腥臭的升水,谄笑着说道:“我喝!小人愿永生永世为圣教为奴为仆!” 然而还没等众人做反应,程睢脸上的笑容一僵,双眼暴突,满是血丝。 紧接着,程睢的身体开始疯狂的扭曲,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程睢的七窍喷出漆黑的血液,到最后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再动弹了。 魏鬼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惨死在地的程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河六四见状,也是一声冷笑,说道:“魏兄言说欣赏在下,可却让我饮此奇毒施以谋害,邪教败类用心果真险恶!” 魏鬼微米双眼,直视着河六四说道:“谁说本座要谋害你!” 话音刚落,已经没了生气的程睢,忽地直挺挺的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皮肤表层的细小血管,尽数变成了绿色。 程睢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言不语。公孙质离程睢本就不远,被突然诈尸的程睢吓得连滚带爬的退去。而围在周围的将士们,也是被程睢吓了一跳。 河六四死死的盯着程睢,总觉得这一幕熟悉无比。 忽然,站在原地发呆的程睢猛地张开了嘴,嘴角直接开到了耳根,一股恶臭且粘稠的绿色液体从口中喷了出来,洒向了众人。 河六四一惊,急忙纵身一跃跳到如雨般的绿色液体前,翻手一掌,轰出刚猛的掌风,将绿水全部吹散回去,淋到了程睢的头上。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重甲兵被绿水淋中,被淋中的地方瞬间冒气了白烟,疼的兵士们惊呼挣扎。 河六四转身跳到被淋中的重甲兵面前,仔细一看,这粘稠的绿色竟是将厚重的铠甲灼出洞来,渗进了皮肤里。 河六四急忙为其号了号脉,结果发现这些兵将体内的阳气在寻思的消失,其魂也变得虚弱不堪! 而这时候的程睢,也再一次扑了上来。 扑到近前,程睢翻手一掌,直取河六四的面门。河六四当即与他对轰了一掌,硬生生的将程睢震退。 可程睢刚刚暴退而去,河六四身前的空气猛然变得炽热,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小心!这是天谷派的炽空掌!” 一道声音传入河六四的脑海,河六四不敢犹疑,体内灵力飞速运转,瞬间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将炽热的气浪全部挡住。 “谷长老,他是你们天谷派的人?”河六四在心中问道。 “没错!”谷天炽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小子既然能修炼炽空掌,在门中的地位应该也不低了,怎会跑到赵兌麾下为将?” 这时,一击不成的程睢并没有再次扑来,而是对着河六四遥遥又是一掌。 见程睢凌空一掌,谷天炽再次提醒道:“小心!五丈之内皆是炽空掌的攻击范围!” 一团热浪滚滚而来,河六四心念一动,左手一掐指决,一记炎焱怒道对轰而去。 河六四也想试试,出了宗门教派之外的门派功法,到底有多厉害。 炎焱怒道轰出,不同于程睢的炽空掌轰出的透明热浪,河六四的身前当即卷出一团铺天盖地的金红火光,瞬间冲散了炽空掌的热浪,狠狠地轰在了程睢身上,程睢瞬间便被大火焚身。 “这...”谷天炽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良久,谷天炽才不服气的说道:“你这是法术!” “我就是要用法术!”河六四笑着说道。 此时,河六四已经想起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遇到的了。 那瓶所谓的忠魂圣水,根本就是把一个活人生生炼成活尸的毒药! 在谷天炽开口提醒自己的时候,河六四便想到了这一点。当初在鬼村遇到的梦女,也是被大日圣佛教炼成了活尸,不仅拥有了邪尸才有的体力和恢复力,变得力大无穷,而且还记得生前所掌握的一切功法。 此时的程睢,也是如此。 只是河六四没有想到,只那一瓶毒水,竟是能将一个活人的魂魄瞬间毁坏,身体机能急速改造! 程睢在大火中挣扎,与此同时,河六四的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沉闷低吼。 回头看去,只见那几个被绿色黏液淋中的重甲兵,也已经变得面色狰狞,恐怖至极,死死绿色黏液顺着七窍流出。 河六四回想起方才为他们切脉,那时他们体内的阳气正在快速消失,三魂也在变得虚弱,而没过多久他们便也成为了活尸! 如此一来,忠魂圣水是如何将人毒成活尸的,河六四也有所了解了。 当即,河六四高声叫道:“都散开!” 公孙质听闻,也急忙跟着大吼:“快散开,以道长之语为令!散开!” 几个重甲活尸周围的将士们,本拔刀欲战,听到这句话,纷纷快速退下,却仍旧没有乱掉阵型。 河六四暗暗感叹淮南军的训练有素,同时迈步来到几个已经变成活尸的重甲兵面前,祭出几道黄符,挥手印在了他们身上。 黄符印上,几个重甲活尸瞬间不再动弹,呆呆的立在原地。 此时河六四的修为,对付几个普通人化成的活尸,易如反掌。只是让河六四不解的是,自从程睢变成活尸之后,魏鬼居然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河六四知道,此时他若出手拦住自己,程睢必定会将大量将士全部咬成活尸,即便彪悍的银甲近卫能够降住他,可也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毕竟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他们不会法术。 然而魏鬼从头到尾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这让河六四隐隐觉得,魏鬼是在等待着什么! 定住几个活尸之后,河六四并没有停手,而是快步上前将他们全部踢倒在地,用一炷炷赤砂香,插进这些活尸的口中,然后再用两枚铜钱放在其眼睛上。 河六四飞快施法,将一个个活尸体内的尸毒逼出,解决了隐患。可这些重甲兵的性命也随之终结,如此奇毒,即便没有化成活尸,他们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飞快的解决了重甲兵之后,河六四先是看了一眼魏鬼,见他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 又看了一眼浴火焚身的程睢,河六四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理会程睢,他要想魏鬼出手! 程睢此时已经没有威胁了,虽然炎焱怒道引发的大火并不是阳火,只是普通的火,并不能烧死他。可程睢已经被自己重伤了,那些银甲近卫足够应付他! 所以此时,一直不曾出手的魏鬼,才是河六四最大的威胁。 河六四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不是魏鬼的对手了,无论怎样,他早晚都要和魏鬼一战。 见河六四盯上了自己,魏鬼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的冷笑。 “终于想到本座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鬼域 河六四一惊,还未等他出手,整个君府内忽地暗了下来。 此时已近天光大亮,东方已经开始渐渐泛白了,可是忽然天色暗淡下来,就连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和屋中的灯烛都齐齐熄灭了去,整个君府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其实只是君府之外变得漆黑,君府之内视线依旧。而且隐隐的,君府内的一切开始便的如水波纹一般,连同头顶漆黑的天空,都时不时泛起一个个涟漪。 所有人都慌了,一直军纪严明的广衍军,此时也开始乱了阵脚,所有人都看着周围古怪的一切,惊慌失措。 只有河六四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阳气正在快速的被抽干,让人感觉浑身绵软无力! 这种情形,就好像是一个作用正好相反的钉魂阵。钉魂阵是抽干阵中的阴气,让邪祟妖魔无力为继。而现在君府内的阳气被抽干,那反过来活人就糟了。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邪祟鬼煞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河六四暗暗心惊,他终于明白魏鬼为何迟迟不肯动手,看来这个与钉魂阵正好相反的邪法,需要他用很长的时间来施展。 魏鬼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阴冷的脸庞上终于浮现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鬼域,是本座成名绝技!你有办法破解吗?”魏鬼颇带些自豪的问道。 河六四闻言,一样仰头看了看周围,鬼域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如此阳衰阴盛的环境,当然是最利于恶鬼的。 “谷长老,你觉得如何?”河六四暗暗问道。 “老夫倒是觉得精神百倍!”挂在胸前的铜锁中,传来了谷天炽的声音,直接送进了河六四的脑海里。 “那就是了!”河六四胸中了然,不再与谷天炽对话了。 见河六四细细的观察着鬼域,魏鬼嗤笑道:“没用的!你们修道之人讲求阴阳平衡,如此阴极的环境之中,本座看你还怎么施展道术!” 说罢,魏鬼一声低喝,径直掠向河六四,抬手就是一拳。 河六四见他来势迅猛,不想硬挡,只得飞快的向一旁闪去。 边闪,河六四边喝道:“快散开!” 将士们本在惊慌之中,听到河六四的声音,铁血之师的素养当即发挥了效用,开始有序的退散而去,甚至还不忘扶起地上的伤者。 魏鬼紧紧的追着河六四,大笑道:“无用之功!整个君府都在本座的鬼域之内,你叫他们躲到哪里去?” 河六四并未理会魏鬼,只是飞快的闪躲着魏鬼的纠缠,余光一撇,发现程睢身上的火焰,也因为阳气的消失而熄灭了。 阴极的环境下,整个君府变得异常阴冷,人们甚至呼出来了白蒙蒙的哈气,重甲兵的铠甲上面,竟然开始有寒霜蔓延开来。 程睢身上的火焰熄灭,随即便加入到了对河六四的追打当中,然而被大火焚身之后,程睢的行动变得异常迟缓,根本就追不上河六四。 而魏鬼更是肆无忌惮,好像是认准了河六四无法施展道法,招招都是强硬换命招数,缠着河六四与他肉搏。 大日圣佛教的十二圣令,虽然实力有高有低,可每个掌阴令都有其独特的绝技。河六四见魏鬼如此搏命,便猜测他拥有能够回复伤势的既能。 而且,大日圣佛教的高手都是以阴煞之气修炼,将身体活生生炼成邪尸,那么在这鬼域当中,或许魏鬼是凭借阴极的环境能够做到肉身不灭! 但这些都只是河六四的猜测,不过既然魏鬼是布成了鬼域才动手,那么他肯定是对阳气十分忌惮。 于是,趁着魏鬼一拳轰来,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屈身躲过魏鬼这一拳,青炎剑顺势凌厉无比的向上一撩。 “幽女倒勾剑!” 青炎剑的剑身当即泛起一阵淡蓝色的光芒,正撩中了魏鬼的前心,当即破开衣物皮肤,开出一道巨大而恐怖的伤口。 魏鬼急忙暴退而去,脸色惨白的看着胸前的伤口,看那样子并非是因为受伤所致,而是因为河六四这一剑实在是刁钻,实在是出其不意。 如此重伤之下,换做是普通人早已命丧当场,可魏鬼却是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脸色便的难看至极。 幽女倒勾剑的奥义便是出乎预料,但魏鬼更想不到的是,在阴极的鬼域之中,河六四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绝技!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怒气,魏鬼冷哼了一声,抬起手开始在胸前掐诀,看样子是要施展回复技能了。 然而魏鬼刚刚抬起双手,河六四微微一笑,而魏鬼则是彻底暴怒无比。 因为在刚刚的那一招幽女倒勾剑,竟是将魏鬼的右手齐腕削断! 失去了右手,魏鬼根本无法掐诀施法,即便是有回复技,也无法施展。 暴怒之下的魏鬼,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与此同时,一直都在苦苦追着河六四乱跑的程睢,终于扑到了河六四近前。 河六四见状,急忙抖出一枚铜钱,咬破指尖在铜钱上抹了一点鲜血,然后挥手将铜钱飞向程睢,打在了他的脸上。 河六四随即猛地一跺脚,剑尖指着河六四一震,大喝一声:“附!” 随着河六四一声大吼,铜钱直接粘在了程睢的脸上,还‘滋滋’地冒气了白烟。 程睢痛苦地捂住了面庞,发出惨烈的嚎叫。河六四趁机挥剑而上,一剑直取程睢的前心。 程睢见状,惨叫着一把抓下铜钱,拧身与河六四打在了一起。 虽说此时程睢的行动变得异常缓慢,但力道却仍旧大的出奇,不惧疼痛,河六四一剑捣开程睢的前心,可他却毫不在意。 但是河六四发现,被青炎剑破开的伤口上,滴出来绿色黏液开始渐渐变黑,这代表青炎剑其实是伤到他了。 河六四转念一想,青炎剑是至刚至阳之物,剑身刻画的天罡符文,其剑本身就蕴含法力,妖魔邪祟怎能不惧? 随即,河六四将手中的青炎剑舞的眼花缭乱,逼的程睢开始不断的后退,脸上尽是怨毒之色。 忽然,河六四一剑刺向程睢阴门,程睢虽是化身活尸,可生前所掌握的功法和身法都还在,此一剑刁钻险恶,令程睢下意识的就弯腰躲了一下。 这一弯腰,程睢的脸便凑了过来,河六四随即怒点一指,食指和中指狠狠的点在程睢的眉心上,而在指尖上,还带着一枚铜钱。 如此大力的一指,竟是将铜钱活生生的镶进了程睢的眉心里,程睢痛的放声惨叫,河六四翻手便是一掌。 掌心狠狠的印在程睢的额头上,程睢的脑袋猛地向后一扬,脑后当即出现了一团污浊的水雾。 这团污浊的水雾,就是程睢体内的阴煞之气,被河六四一掌拍出来之后,水雾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程睢也是一翻白眼,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退散到君府院墙边缘的众人,看到河六四竟然用如此凶残的方法解决了程睢,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是一剑捣碎其前心,而后又是这样残忍的灵犀一指,众人一时间感到背脊都在发凉,对河六四也更加的敬畏。 而河六四解决了程睢之后,直接转过头面向魏鬼,怒目而视。 却不想,原本被自己削去右手的魏鬼,此时竟完好无损的站在河六四面前。 齐腕断去的右手重新长了出来,好像从来就没有断掉过,胸前恐怖的伤口也恢复了原样,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根本就没看到魏鬼到底用什么办法复原身体的,此时只觉得魏鬼当真棘手无比! 魏鬼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像是炫耀一般的在脸前摇了摇,说道:“在鬼域中还能有如此手段,本座还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河六四也是一笑,回敬道:“不知魏兄还有几只手能让我砍!” 魏鬼面色又是一寒,说道:“你的剑法的确精妙,不过本座能看出来,此剑法需要用灵力施展,不知阁下体内的灵力还有几多?”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河六四的痛楚。 鬼域之中是阴极的环境,没有了阳气,河六四便不能炼化阴阳五行之力,补充自己的灵力。再这样下去,河六四会因为灵力枯竭而身死。 所以,这也是河六四如此凶残的解决程睢的原因,在这种环境里,他必须求快! 见河六四不说话,魏鬼继续说道:“你们天罡教以阴阳五行化灵力为己所用,可若缺了其中之一,你们的道法便如同废物!反观我圣教佛法,阴阳五行直取其一,即便是身坠地狱亦能施展圣法!与你天罡教想必,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河六四闻言,只是一声轻笑,说道:“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我天罡教取之自然,消于自然,在平平无奇之中清修其身!而你们这些邪教败类,为了速成不惜与妖魔邪祟为伍,以阴煞之气强炼修为,所求之道更是可笑!我问你,你们以这阴煞之气开创出的所谓净土,除了恶鬼邪尸,毒障妖魔,还会有活人存在吗?” “你!”魏鬼被河六四问的无言以对,脸上更是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这些坐而论道的假清高,只有用绝对的实力,才能驯服你们!” 说罢,魏鬼双臂在身前交叉,浑身开始缓缓发抖,喉咙中也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似是在酝酿巨大的能量。 河六四对阴阳五行的流动十分敏感,他发现鬼域之中的阴煞之气,也开始慢慢变得稀薄,全都涌向了魏鬼。 回头看去,那些退散到一旁的将士们,全都瘫软在地,虚弱不已的看着河六四。 鬼域之中本就阴阳失调,这些人并不能久留,河六四想要速战速决,也是为了尽快解救他们。 可是此时就连阴气的开始变得稀薄,鬼域之内的阴阳失衡更加严重,所有人的身体都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无一幸免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河六四因为是修道之人,体内拥有阴阳五行之力化成的灵力,阴阳失衡对他并没有影响,所以只有他没什么事。 魏鬼不断的吞噬着鬼域之中精纯的阴煞之力,河六四大觉不妙,挥剑就要上前打断他。 可就在这时,屈身蜷缩着的魏鬼,忽然挺直了身子,双臂猛地左后分开,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 第一百七十二章,力拔盖世的魏鬼 这一吼,惊天动地,吼的河六四忍不住浑身一颤! 魏鬼张开大嘴面向漆黑的天空,两只眼睛彻底变成了绿色,射出笔直的光芒,浑身黑气腾腾,不断的向上升着,甚至连地面上的沙石都跟着飘浮了起来! 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舞了个剑花,对着魏鬼霹雳一剑。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陡然爆发,长龙呼啸而去,风卷残云般撞向魏鬼。 ‘轰’地一声,金龙一头撞向魏鬼,震得大地悚然,整个君府都随之一颤! 书房门前的空地,竟是瞬间被毁了去,沦为一片狼藉,强劲的罡风和迅猛的阴风绞缠在一起,吹得整个君府乌烟瘴气。 河六四站在尘土之中,极力分辨着魏鬼的身影,然而在他看到魏鬼的时候,心头又是忍不住的一惊。 天王破幻剑刚猛霸道,几次都让河六四硬拼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的强敌,然而这一次在魏鬼身上竟然失了效。 烟尘之中,魏鬼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步都没挪动,天王破幻剑竟是没能伤到他分毫! 河六四不禁握紧了青炎剑,想了想之后,急忙转身跑向公孙质等人。 书房和周围的一些房屋全都坍塌了,公孙质和一众将士也都人仰马翻的躺在地上。 河六四匆匆抱起一根房梁,跑到公孙质面前。 “军师!你们用此木撞击鬼域边界,切莫用手触碰,撞出口子来就赶紧出去!”说着,河六四拿出一道黄符贴在了圆木的一端,又将一枚铜钱狠狠的拍进了木头里! 公孙质等人头晕目眩的站起身来,河六四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将房梁扔给了兵将,转身离去。 “快去!” 听到河六四的催促声,公孙质如梦方醒,急忙指挥着将士们抱起房梁,如同撞城门一般,开始撞击鬼域如水般的结界。 河六四快步返回,一路冲向了魏鬼,速度之快,在身后都出现了残影。 突到魏鬼近前,河六四一剑直刺魏鬼的咽喉,剑尖甚至泛起一阵金色的光芒,化成灵力剑刃,将剑身加长。 可剑尖刚刚到达魏鬼的喉结处,两根手指凭空升起,硬生生的夹住了青炎剑,伸手便将剑尖挪开了方向。 见宝剑被夹住,河六四想也不想翻身就是一脚。魏鬼低下头来,眼中的绿光一闪,猛地挥出一拳,打在了河六四的脚底。 河六四只觉得脚底撞在了山上,被一股无法匹敌的大力推回,整个人瞬间被轰飞了出去。 在落地的一瞬间,河六四顺势一滚站起身来,并没有太狼狈,可右脚掌甚至右小腿都已经麻了。 “难道是千魔变?”河六四暗暗想着,可又觉得不像。千魔变自己是见过的,一经施展,整个人面目全非,浑身都会发生改变。但如今的魏鬼除了眼中森森的绿光,并没有别的什么不同。 一圈击飞河六四,魏鬼轻蔑的撇了撇嘴,两只拳头微微紧握,手臂上令人咋舌的肌肉如钢似铁。 “力帝锤!” 魏鬼一声暴喝,身形飞闪,瞬间便出现在河六四面前,双掌抱锤高高举起,如泰山压顶般砸向河六四的天灵盖! 河六四怎敢硬挡,慌忙向后暴退,魏鬼直接砸在了地上。 瞬间,满是碎石断木的地面被砸的翻起一层浪花,然后犹如水面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土浪经过,石碾般的大石都被震成了碎末,河六四急忙高高跃起,躲避土浪。 可刚刚跳上半空,河六四只觉得背后一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余光看去,竟是魏鬼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闪到河六四背后,魏鬼抬手就是一拳,狠狠的轰向河六四的背心。 河六四余光看到魏鬼抬手,双手在胸前一拍,化出一面灵盾挡在背后。 魏鬼对灵盾视若无物,力若千钧的一拳狠狠地打在河六四背后的灵盾上。一拳砸上,河六四顿时像是一颗流星,飞快的坠向地面,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身体砸在地上,而背后的大力却还未消尽,推着河六四在狼藉的地面上划出了几丈远,堆起如山的废土。 河六四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颠倒了过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可还没等河六四爬起身,头顶又是一阵风声,河六四急忙连滚带爬的向旁边一滚,两只脚瞬间出现在方才自己所在的地方,沉重的踩踏,甚至让魏鬼的双腿深深的插进了地里。 河六四不敢犹疑,顺势继续连滚带爬的在地上乱窜,每当他刚刚闪过,身后总会出现一只拳头或是一条腿,将本就狼藉的地面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魏鬼紧跟在河六四身后,疯狂的追打着河六四,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堂堂天罡道长,竟然被追的像条狗一样!可笑,可笑!” 河六四此时也是郁闷不已,可魏鬼忽然有了拔山盖世之神力,而且速度也快的惊人,河六四根本就与之匹敌。 可河六四也不是引颈待割的无能之人,再又一次的翻滚躲避之后,河六四忽地挺起身来,一记幽女倒勾剑,劈向了魏鬼的面门。 吃过了幽女倒勾剑的亏之后,魏鬼一直小心提防着河六四再次施展这一剑招,见河六四一剑劈来,急忙张开双手向后飘去。 魏鬼神力非常,落地之后又是将地面踩得一阵晃动,随即便要重新扑上前来,继续追打河六四。。 然而,河六四笔直的站在他面前,并没有选择躲避,青炎剑也**在了地上,双手还在胸前掐了个指决。 魏鬼一怔,紧接着魏鬼的周围忽然蓝光大盛,一道道拇指粗的闪电噼里啪啦的抽向魏鬼。 这些闪电犹如灵活的长蛇,飞快的缠在了魏鬼的身上,将他的手脚捆绑,身躯缠紧。 刺眼的电光之下,魏鬼被电的浑身颤抖,努力低下头来向周围一望,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何时被河六四用铜钱摆成了一个圈! 魏鬼咬着牙,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一句话:“你,你是什么时候!” 河六四冷冷的说道:“叫你尝尝缚阵的威力!” 河六四跟随孙既直在昆仑山脉之中,修习了一年多的勘察脉理。能将昆仑山上那盘根错节千头万绪的脉理勘察清楚,下了山之后河六四更是得心应手,双手放在地上,便能瞬间将地下的脉理走向全部看清。 所以,在河六四翻滚躲避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这块地下面的‘木’脉发达,是施展雷电阵法的绝佳场所! 魏鬼这才明白,河六四看似狼狈的躲避着自己的追打,实则是趁机在地上布了个缚阵,等到布成缚阵之后,河六四忽地起身施展幽女倒勾剑,为的就是把魏鬼逼进阵中。 “卑鄙!”魏鬼怒不可遏的骂道。 “天罡教本就以道法阵法为傲,何来卑鄙!”河六四厉声喝道。 随即,河六四不再理会魏鬼,开始在地面上扫视。 其实河六四是想施展玄宝灵霆剑的,这一剑式威力惊人,用来诛灭不能动弹的魏鬼再适合不过。可河六四的青炎剑被用来做缚阵的阵眼,河六四没有武器根本无法施展华阳十三剑。 而且在鬼域之内,阴阳失衡,天罡教的道术施展出来,会大打折扣。加上河六四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了不少,施展法术若没能诛灭魏鬼,那河六四就糟了! 于是,河六四把希望寄托在了阵法上。 布阵并不需要灵力,激活大阵的方法也有很多,能最大的程度的节省灵力消耗,况且天罡教的阵法其实比法术更加厉害。 河六四的脑子飞快的运转,一遍一遍的想着自己所掌握的阵法,此时河六四后悔至极,自己所掌握的阵法就那么几门,木字诀更是稀少,此时河六四竟想不到能够诛灭魏鬼的阵法。 魏鬼被缚阵束缚,却也没有放弃挣扎,此时正在用尽全力挣脱闪电的捆绑,在雷电的麻痹之下,魏鬼浑身的肌肉如钢似铁,棱角分明,面容更是狰狞! 在魏鬼神力的对抗之下,插在阵眼上的青炎剑甚至都开始轻微的晃动,看的河六四瞪大了双眼。 缚阵不是没有被人挣脱过,但那是堂堂的花族战神葵星云,虽然那时候的葵星云只是一具白骨,被葵星云生前最执拗的意识控制着,可那也是一族的战神,实力高的离谱,能够挣脱缚阵不足为奇。 可如今的魏鬼,最多也只是一个掌阴令,即便实力在高,至少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位居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河六四能感觉到,武天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比拟葵星云的白骨,可这魏鬼居然也能挣脱缚阵! 河六四有些惊慌的看向了魏鬼,而魏鬼也正在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别以为能对付的了武天,就能对付的了本座!本座,才是十二圣令中最强的掌阴令!”魏鬼咆哮着喊道。 紧接着,魏鬼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双眼中的绿光再次射向天空,被电光紧紧缠绕的双臂,缓缓的抬了起来。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插在阵眼上的青炎剑开始的剧烈的晃动,随时都要弹飞出去的可能。 阵眼被破,阵法也就随之被破了。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得出来,此时魏鬼并没有使用任何邪法,是单纯的靠着蛮力在挣脱缚阵,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好像,是一个人在用双手举起一座山峰! 此时河六四哪里还有时间去想用什么阵法对付魏鬼,急忙闪到青炎剑旁边,双手握住剑柄,拼尽全力扶住正在剧烈晃动的青炎剑。 魏鬼喉间的野兽咆哮不断响起,河六四也半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青炎剑,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较量着。 然而,尽管河六四拼尽了全力,插在阵眼上的青炎剑开始快要被弹出去了。 河六四怒火中烧,明明是自己所掌握的最强束缚阵法,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敌人破掉,河六四怎能不感到羞辱! 于是,河六四一咬牙,站起身来一声怒喝,抓住剑柄狠狠地向下一刺,将青炎剑深深的刺入了地下。 可就在这时,魏鬼也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咆哮,口中也放出绿色的光芒,射向天空。 而被没入地下的青炎剑,‘砰’地一声,被弹了出来。 河六四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几丈远,掉落在地,没了动静。 缚阵,消失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迷乱邪法 疼,深入骨髓的疼,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钻心的疼,犹如被人用巨锤砸了一下。 青炎剑躺在河六四身边,伸手去拿,整个手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感觉到体内经脉中的灵力流动,开始变得迟缓。 咬着牙握紧青炎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身来,耳中不断的回响着轰鸣声,视线也愈发的模糊。 一片混沌之中,河六四看到面前有一个黑影走了过来,抬手一拳打向自己。 一拳砸在脸上,河六四犹如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再一次拼尽全力站起身来,黑影再一次走到面前,一脚狠狠地踢在自己的腹部。 鲜血狂喷而出,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蜷缩,头发也被人抓在了手中,向上狠狠的一拽,拳头犹如雨点般的打在自己脸上。 河六四想要抵挡,可刚刚缚阵被破掉时引发时巨大的能量冲击,让自己一时间遭受了重创,然后又是接连不断的重击,让他根本没办法清醒过来。 又是一拳甩在自己的下巴上,河六四的身体甚至都轻飘飘的升起。魏鬼一声厉喝,钻心一腿踹在了河六四的胸膛上。河六四犹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在地上疯狂的滑行,撞碎了一块块房屋残骸。 一路滑行之后,河六四重重的撞在了鬼域边缘的结界上,停了下来。 魏鬼信步走到近前,伸手抓住河六四的脖子,像是拎起一条死狗一般拎起了他。 看着满脸是血,灰头土脸的河六四,魏鬼冷冷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还在抱着房梁撞击鬼域的将士们。 魏鬼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对河六四说道:“你还真是小看了本座,以为用这拙劣之法,就能逃出本座的鬼域吗?笑话!” “你,你先前一直不肯,动手!只是为了,为了布鬼域吗?”河六四艰难的问道。 魏鬼哼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们天罡教会布阵吗?鬼域乃是本座耗费了多年心血所创的奇阵,比起你们天罡教的阵法,有云泥之别!本座能轻而易举的破去你的阵法,而你今日就亲眼看看本座如何用鬼域杀尽这里的人吧!” 说罢,魏鬼左手掐了一个怪异的指决,面色也变得狰狞,鬼域中随即开始传来一阵阵阴森的鬼叫。 在这一片杂乱的鬼哭狼嚎之中,夹杂着一声声的呼唤:“赵兌,赵兌,赵兌...” 河六四费力的转动眼球,环视着周围。 而一旁指挥着将士们撞击鬼域的公孙质,也是一脸惊恐的抬头环视鬼域。 这诡异的呼唤声,公孙质是听过的。在程睢彻底崩溃之前,他们一行人就在书房之中听到了这空洞的呼唤。 渐渐的,所有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呆滞,抱着房梁猛烈撞击鬼域的将士们,也纷纷停下来了,一个个傻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痴痴的微笑,诡异至极。 紧接着,鬼域中那空洞的呼唤声不再呼唤赵兌,而是变作了空洞的命令。 “行,行,行到中间来。” 呆滞的众人闻听,像是没有了思考能力的行尸走肉一般,僵硬的抬起脚步,走向鬼域的中心。 不禁如此,在同样坍塌了大半的正厅当中,也缓缓的走出来几个人。 有赵兌,有吉利,还有福星。一样的行动僵硬,一样的面容呆滞。 河六四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这些人忽然变得呆滞,也十分的不解。 见到赵兌现身,魏鬼轻轻一笑,说道:“总算是出来了。” 河六四看向赵兌,虽是多年未见,可河六四对赵兌还有几分记忆,如今见他竟然从密室中走了出来,也是十分的震惊。 君府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鬼域的中心,犹如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你费劲周折与本座为敌,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肉体凡胎么?今日我就亲眼让你看看他是怎么死的!”魏鬼得意至极。 河六四并没有在意魏鬼的话,脑子里飞快的运转,思索着原因。 忽然,河六四想到先前与魏乾打斗之时,魏乾曾施展过能够迷惑神智的邪法,河六四不禁想到,或许这个鬼域也有一种能够迷幻人心的法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魏鬼先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施展鬼域,其实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想要通过鬼域能够迷乱人心的邪法,引赵兌出来! 所以,书房中的赵兌是真是假根本就无关紧要,因为魏鬼能用这迷幻邪术唤出真正的赵兌来。 了解到魏鬼真正的意图之后,河六四不禁感觉到魏鬼的阴险。 魏鬼说完之后,掐着河六四的脖子转身走向赵兌等人。 脖子被魏鬼掐在手中,河六四也因重伤在身,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拖走。 走了几步,恰好青炎剑躺在地上,魏鬼伸手拿起青炎剑,在眼前细细的把玩了一番。 “果然是把宝剑!剑身之中蕴含法力,怪不得能伤到本座!”魏鬼赞叹的说道,“不知用你的剑杀死赵兌,他们醒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卑鄙!”河六四虚弱的说道。 这时,河六四忽然看到原本面容痴傻的人群,开始有人眨眼,甚至有人正茫然的看向周围。 紧接着,魏鬼握着青炎剑的左手,竖起中指和小拇指,人群中那些渐渐回过神来人,又一次便的痴痴傻傻,一动不动。 河六四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这鬼域中的迷幻之法,是需要施法者一直掐诀维持的,不然就会失去迷惑的效力。 由此,河六四想到在阴气强盛的地方,活人会因为阴盛阳衰而变得体弱多病,被恶鬼冲体的几率也大大增高。如今鬼域之中亦是如此,这么多人能够背其控制,或许就是因为阴煞之气太过浓重的原因。 其实恶鬼冲身的原理,就是一个人被阴煞之气冲击魂魄,使其神志不清,身体被恶鬼占据。 天罡教认为,魂为阳,魄为阴,大量的阴煞之气冲体,会将人的阳魂弱化,而阳魂又是控制人智慧元神和精神的所在,阳魂弱化,身体自然也会不受控制。 所以,这个鬼域之中的迷幻之法,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诡异邪法,而是魏鬼驱使庞大的阴煞之气,冲击人身,使其阳魂虚弱,身体随之被他控制。 而这些人被阴气冲身却没有变得狂暴,也是因为魏鬼所控制的阴煞之气,并没有恶鬼所拥有的凶残恶毒,它只是单纯的一种能量。 想到此处,河六四对这个鬼域也有所了解了。 这时魏鬼已经走到了赵兌勉强,二话不说举剑便刺,可青炎剑刚刚被举起,魏鬼只觉得自己腋下被人按住。低头一看,河六四的手掌,正按在了魏鬼的肋骨上。 魏鬼转过头怒目而视,可还没等他做反应,一股强大的阳气顺着河六四的掌心被送进了魏鬼的体内,轰然炸裂。 一口墨绿色的血液喷出,魏鬼仍旧死死的抓着河六四的脖子,带着他一起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落地之后,魏鬼怒不可遏的翻身而起,挥剑狠狠地刺向河六四的心脏。 然而‘锵’地一声,剑尖犹如扎在了精钢上一般,分毫不进。 魏鬼一怔,随即下巴上便被河六四狠狠的打了一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升了起来,抓着河六四的脖子的手也随之松开。 一击得手,河六四挺身而起。 “炎焱怒道!” 厉喝声中,河六四一掌拍在了魏鬼的肚子上,炽热刚猛的罡风铺天盖地,魏鬼猛地倒飞了出去。 可还没等倒飞出去,魏鬼的手腕被河六四一把拽住,猛地向后一拉,将魏鬼重新拉了回来。 “断石怒道!” 飞快的一掐诀,河六四又是一掌,狠狠地劈在了魏鬼的左肋上。魏鬼随即像是炮弹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一片废墟上,暴起大团的烟尘。 魏鬼踉踉跄跄的从烟尘中走了出来,口中不断的流出墨绿色的血液,左肩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定眼一看,河六四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物体,而这根物体的一端,竟然是河六四的青炎剑。 魏鬼又是一愣,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左臂。 这一看之下,自己的臂膀哪里还在肩膀上,河六四那一掌所爆发出来的冲击力,竟是将他的胳膊活活撕了下来! “啊!!”魏鬼这才发出吃痛的惨叫。 失去了左手,痴呆呆的人群再次开始隐隐的骚动,没了魏鬼的做法维持,这些人的神智开始缓缓清醒。 河六四冷冷的将青炎剑从魏鬼的手中拽了下来,然后将那一节断臂随意扔在了一旁。 魏鬼怨毒的看向河六四,河六四冷峻的脸上尽是杀气,左手狠狠地在胸前一掐诀,右手随即一舞剑花,使出了玄宝灵霆剑的起手式! 然而指决刚刚掐住,河六四也是一声干咳,咳出了一丝血迹。魏鬼先前的重创,也让他虚弱无比。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变了个指决,青炎剑对着魏鬼凌厉的一劈。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去。 但这一次魏鬼再也不能硬碰硬的消解天王破幻剑了,而是有些狼狈的跳起身来,躲避金龙剑气的重装。 河六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行云流水般的再一掐诀,对着半空中的魏鬼又是一剑。 “铁影飞河剑!” 红色精光射出,风驰电掣般射向魏鬼,根本容不得魏鬼躲闪,径直没入了他体内。 随即,罡风渐起,一团漩涡把魏鬼笼罩在其中。 河六四用剑撑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左胸上也不断有血液流出。 方才魏鬼一剑刺在河六四的心脏位置,虽然身上坚硬的链甲挡住了这一剑,可其千钧重力还是透过了链甲,伤到了河六四。 天王破幻剑的巨大漩涡已经形成,魏鬼残缺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其身上的伤势都会加重一分。 河六四有心想要施展其它的道法,加入到铁影飞河剑的漩涡之中,这也是河六四自己独创出来的组合技。可此时河六四也受到了重创,方才突然反击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灵力,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时被魏鬼迷乱了心智的人群也都回过神来,正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 公孙质一眼便见到了赵兌,急忙走过去焦急的说道:“主公!您为何?” 赵兌摇了摇头,说道:“孤也不知道为何为出现在这里!” 吉利和福星一左一右的护在赵兌身旁,幸存的银甲近卫也都快速走来将赵兌围住,然后在最外围,由重甲兵做防卫。 公孙质闻听此言,微微一想,急忙说道:“方才君府内尽是异声邪唤,随即我等便没了记忆,或许这是那大日圣佛教的刺客施展的邪法!就是为了引主公现身!” 赵兌闻听一皱眉,问道:“程睢不是做了替身吗?被识破了?” 公孙质一脸沉痛,愤恨的说道:“程睢贪生怕死,叛了!” “叛了?”吉利勃然大怒,“这个匹夫!他在哪?” “以被天罡道人诛灭!”公孙质回道,说完眼前一亮,“对啊!主公被邪法引出却毫发无损,定是天罡道护下了主公!” 众人闻听,纷纷扭头环视四周,寻找着河六四的身影。 很快,身上无比狼狈的河六四映入众人的眼帘,正在朝着赵兌走来。而在他的身后,那庞大的漩涡中尽是刀光剑影,极为震撼人心。 众人呆呆的看着河六四走到近前,见他也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公孙质惭愧不已。 “多谢道长舍命救我主公!”公孙质一头拜倒在河六四面前。 开始时,公孙质为了让河六四对付魏鬼,不惜暴露其身份。而河六四却并未计较,更是拼死力战,这样公孙质羞愧难当! “道长舍命相助,孤感激涕零!”赵兌也走上前,推手一礼。 见赵兌施礼,一众人也纷纷推手作礼。 河六四虚弱的摆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要尽快送你们出去!” 赵兌一愣,望着铁影飞河剑的漩涡,问道:“如此仙法之下,刺客还未身亡?” 河六四摇了摇头:“他们这些掌阴令,每个人都会一门叫做千魔变的邪法,能够变异其身,不死不灭!” “千魔变?”赵兌凝重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漩涡。 与此同时,漩涡之中忽地传来一声闷响! 第一百七十四章,诛灭魏鬼 众人惊呼着看向漩涡,竟发现原本灰蒙蒙的漩涡里,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正在和漩涡里的剑气相拼! 赵兌的脸色有些难看,眯眼望了望河六四。 公孙质见状,开口说道:“道长如何称呼?” “河六四!” “河道长,此贼如此难缠,我等当如何是好?”公孙质继续问道。 “恕在下直言!”河六四诚恳的说道,“此人乃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排名相当靠前的厉害角色!当初致使我师兄孙既直失踪的乔烛,只是十二圣令里排名最末尾的人!赵将军之精兵强将,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对付他却是半点也讨不到好!” 赵兌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孤知道这些将士不是他的对手!可河道长舍生忘死,孤又何忍你与他两败俱伤?” 河六四回头看了看漩涡中越来越盛的五颜六色,有些焦急的说道:“赵将军之心,在下领情!可此时形势危急,不是说话的时候,我还是想办法先送你们出去吧!” “河道长!”这时一旁的福星忽然说道,“当日孙道长曾救过末将,末将这条命送与天罡教也无可厚非!末将愿随河道长前去伏魔!” “末将也愿意!”吉利也越出人群,作礼说道。 见到吉利和福星这样说,周围的那些将士们更是群情激昂,个个争先恐后的要求参战! 河六四急的快要跺脚了,只得挑明了说道:“诸位!你们在这只会徒增麻烦!若我与那贼人拼斗之时还要分心保护你们!我难胜啊!” “河道长不必在意我等,我等不怕死!”众人齐声说道。 河六四回头又看了一眼漩涡,气道:“若是你们再这么纠缠,我,我马上就走!” 河六四有些像是孩子一样的威胁,根本就没有吓到众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河六四根本就不可能走。 而赵兌在看到如今的形势之后,暗暗的一笑,然后朗声说道:“孤有如此不畏死的将士,何愁不能荡平天下!只是此番恶斗,乃怪力乱神之威能!我等凡夫俗子冲进去只会添乱!孤的将士不可枉死,孤还要仰仗你们,为黎民苍生,平定天下!” 赵兌这几句话说的气吞山河,听的人热血沸腾。 此言一出,众将士纷纷跪地,齐声说道:“我等愿为将军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就连一旁的河六四,都不禁暗暗佩服赵兌的气魄胸襟。 公孙质看着赵兌,眼中尽是一种近乎于迷幻的崇拜,他暗暗想道:“主公随不懂法术神通,可却寥寥几句便令河六四为之钦佩!此等帝王之术,果飞凡人仙家所能敌!” 公孙质如此想着,而另一边赵兌却是面向了河六四。 “那就,拜托河道长了!”赵兌深施一礼,说道。 河六四并未阻拦,只是点了点头,而后走到那根房梁前,朗声说道:“凡事童子之身的将士,全都过来!” 话音刚落,有将近一百个将士越众而出, 河六四又说道:“割破手指,滴血润木!” 近一百名将士纷纷割破手指,将鲜红的血液滴在了浑圆笔直的房梁上。 然后,河六四也割破手指,用指尖血在房梁的顶端,写了一个“破”字,最后又贴了一道黄符将其盖住。 “抬起来!” 河六四振臂一呼,那些纯阳之身的将士们直接抱起了鲜红的房梁,一个个怒目而视,蓄势待发。 “撞!” 随着河六四的一声厉喝,将士们抱着房梁,犹如撞击叛军的城门一般,怒吼着冲向鬼域的结界。 轰地一声巨响,被纯阳之血淬染过的房梁,狠狠的撞在鬼域的结界上。 鬼域随即剧烈的颤抖起来,那些水波纹一样的涟漪,变成了犹如海啸一般的巨浪。 河六四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鬼域和天罡教的钉魂阵极其相似,只不过作用相反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强行破阵的方法,也应该和破钉魂阵的方法相反。 河六四一直都在寻找这个鬼域的阵眼,在细细感知之下,只有此处的结界最为薄弱,这也是河六四从开始就让他们撞击这里的原因。 而用纯阳之血淬染过的房梁,凝聚了活人身上最炽热的阳血,鬼域之中没有一丝阳气,那么这纯阳之血就是此时最管用的东西。 看着被撞的天翻地覆一般的鬼域,河六四知道这根被纯阳之血淬染过的房梁,还不能撞破结界。 “要是这些人都有真阳涎就好了。”河六四看着将士们暗暗想道。 忽然,河六四眼前一亮,这些将士没有真阳涎,自己不是有吗? 真阳涎是修道之人独有的极阳精血,只是每次喷出都会大伤元气,所以河六四也没用过几回,此时竟是忘在了脑后。 想到此处,河六四快步走到房梁后面,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了圆木的底端。 而后,趁着将士们再次发力撞击结界,河六四顺势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房梁根部。 这一掌平平无奇,可却蕴含着河六四体内所有的灵力。 众人抱着房梁轰轰烈烈的撞向鬼域的结界,只听‘咔嚓’一声,鬼域的结界犹如冰面一般,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飞快地扩散着,直到最后整个结界都布满了裂纹,鬼域轰然碎裂。 刺眼的阳光照耀进来,让人睁不开眼。这一战竟是打了整整一夜,鬼域中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时辰,此时外面都是正午时分了。 将士们猛地发出热烈的欢呼,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 “快!快走!”河六四第一时间放声大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护着赵兌往外跑。 结界外早已围满了重兵,像是早就来了,却无法进去鬼域。见赵兌等人出来,急忙迎上前去,护送赵兌撤离。 破掉了鬼域,送走众人之后,河六四直接盘坐在了地上。 倒不是因为虚弱,只是河六四方才那一掌抽干了体内的灵力,此时鬼域被破,他要抓紧恢复灵力。 因为漩涡之中的色彩,越来越鲜艳,越来越刺眼了。 魏鬼的千魔变,想必已经使出来了吧! 河六四如此想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河六四静静的盘坐在地上,疯狂的炼化着阴阳五行之力,甚至在其周身,都出现了一圈若有若无的漩涡,吸引着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涌来。 但是河六四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五彩斑斓的烟气。 终于,铁影飞河剑的效力到了末尾,巨大的漩涡开始慢慢淡化,其中的五彩烟气也在随之消散。 一个模糊的身影显露出来,正蜷缩着躲在地上,身上不断的升腾着五色烟气。 河六四本就没有期望铁影飞河剑能够直接诛灭魏鬼,当初霍刈中了铁影飞河剑以及惊雷术都没能被诛灭,比他厉害不知一倍的魏鬼,岂能死去? 果不其然,随着罡风漩涡和五彩烟气的消失,蜷缩在地的魏鬼站起身来。 然而河六四却是一怔。 此时的魏鬼,身形小了一圈,面容也没有方才的刚毅冷峻,而是变成了初次与河六四见面时,那个憨厚老实的模样。 河六四大惑不解,虽然铁影飞河剑并不能一击必杀,可要想在那般凌厉的剑气绞杀中活下来,必定要使出看家本领才对。 而这魏鬼,怎么变成了一开始那个农夫模样? 难道这个状态,就是魏鬼的千魔变? 可是十二圣令其他人的千魔变,都是越变越狰狞,越变越恐怖,怎么他的千魔变如此没有气势? 河六四不断的思索着。 魏鬼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血肉横飞,让人惨不忍睹。 “呵呵,铁影飞河剑,是吗?”魏鬼吃力的说道。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魏鬼,手也摸向了青炎剑。 “果然厉害!怪不得武天都会败在你手里,相比之下,他只是落败,而我,却是要殒命!我果然只能屈居在他之下啊!” 河六四越听越糊涂,当即厉声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鬼有些遗憾的摇头苦笑,自顾自的说道:“早知道,就不想着将赵兌变成活尸了,本想以此向教主邀功,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河六四彻底糊涂了,怒声骂道:“匹夫!有话直说!” “嘿嘿,我殒命之后,你定会将我的魂魄打的灰飞烟灭吧?”魏鬼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河六四,“但你莫要以为我真的败了!即便我死于你手,赵兌一样活不了!” 河六四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当即一跃跳到魏鬼身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魏鬼被掐的狂喷一口绿色血液,然后阴森森的笑道:“你等着看吧!与我大日圣佛教为敌之人,全都要死!!哈哈哈哈哈!” 魏鬼越说语气越疯狂,越说脸色越狰狞,到最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河六四大怒不已,直接挥剑劈向魏鬼的头颅。 魏鬼尸首分离,再也没有了生气。 河六四仍旧怒气冲冲的看着他,随后面色一狠,点燃了一炷引魂香。 魏鬼说的没错,河六四的确不会放过他的魂魄,大日圣佛教有起死回生的邪法,留着他们的魂魄就是放虎归山! 抽出了魏鬼的魂魄,用引魂香的火星将其钱的灰飞烟灭,魏鬼从此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河六四双腿一软,脱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到河六四诛灭了魏鬼,吉利马上带着人跑了过来。 “河道长!你没事吧?”吉利关切的问道。 河六四抬起头看了一眼吉利,随即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军中隐患 一片废墟之中,赵兌负手缓步游走。看着曾经气势恢宏,规模宏大,如今却变成废墟的君府,赵兌没有一丝表情。 “禀主公,君府被毁严重,前园亭屋所剩无几,请主公移步末将寒舍暂避!”吉利走上前来,施礼说道。 赵兌点了点头,负手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问道:“伤亡如何?” “银甲近卫营伤亡二十三人,加上之前在君府门外的恶战,共计六十二人!重甲营伤亡过百,末将已安抚过了,一应军务并未出现混乱之相。军师身受重伤,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其它将官也有损伤,然无大碍。银甲近卫营督军校尉程睢身死,不过据近卫营数名军官禀报,程睢死前已叛了主公,沦为邪教爪牙,为河道长亲手诛灭。”吉利跟在赵兌身后一一回禀道。 听到此处,赵兌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天罡道人怎么样了?” “因苦战力竭,昏死过去,先已被末将送回府中调养。”吉利回道。 赵兌闻听,并没有任何表示。 这时,前来打扫废墟残骸的将士们,从废土中挖出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将士。 赵兌急忙走上前去,拦住了担架,伸手握住了受伤将士的手,关切道:“伤的怎么样?” 受伤的将士见状,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赵兌轻轻按了下去。 “回禀将军,小人的伤不足挂齿!只是面对强敌,小人毫无招架之力,给将军丢脸了!小人,小人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受伤的将士沉痛的说道。 赵兌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谁说你丢了孤的脸?孤说你大大的涨了我军将士的声威!” 赵兌雄浑的声音响彻在废墟之上,让周围所有的将士都停下来,驻足观望。 赵兌环视四周,微笑着问道:“你们败了吗?” 众将士闻听,纷纷低下了头。对于无往而不利的淮南军来说,这一次赵兌险些丧命,是他们最大的失败,这深深的刺痛了他们每一个人。 见众人不语,赵兌再次高声问道:“你们败了吗?” 众将士又纷纷抬起头来,眼中尽是不解。 赵兌呵呵的笑着,高声说道:“的确败了,可今日之败!非诸君之败!怪力乱神之威能,岂是肉体凡胎所能敌?败的,是远在京都,妄图掌控朝局的国师!败的,是这饿殍遍野,黑暗腐朽的天下!” 听到这里,原本士气低落的将士们,眼中冒出了星星火光。 赵兌继续说道:“然今日之胜!亦非诸君之胜!道法神通,终该隐于山水林泉之间!胜的,是这些无奈出山,救国安民的天罡道人!胜的,是他们正邪对立,降妖除魔的决心!但这!才是我们败了的原因!你们记住!何时天下无需宗门教派解救,何时孤麾下的将士才是披坚执锐,所向无敌之师!” “攻克叛逆!!荡平天下!!攻克叛逆!!荡平天下!!” 赵兌激动人心的话语,使每个淮南军将士的热血,全都挥发了出来,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迸发出星星之火。 将士们的齐声山呼久久不绝,低落的士气,被赵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扫而光。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声势浩荡,激情高涨! 而在一片鼎沸之中,一直有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悄悄的退去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沦为废墟的君府,被快速打扫,并且开始重新修建门庭房屋。 昏死过去的河六四,早就被接到了中郎将府邸,被人悉心照料着。同样受了不轻之伤的公孙质,也被接到了吉利这里,方便一同照料调养,同时又能防止刺客再次偷袭。 而赵兌也来到了中郎将府邸,却是先行去探望了公孙质。 “叔父!”赵兌急匆匆的走到公孙质床前,一把按住想要起身施礼的公孙质,深深的说了一声:“叔父受苦了!” 早年间,公孙质曾与赵兌的父亲赵寻交好,所以私底下,赵兌一直都称呼公孙质为叔父。 “臣惭愧,让主公惦念了!”公孙质十分惭愧的说道。 “叔父为保孤的性命,不惜以命相搏,孤,记下了!”赵兌真诚的说道。 看着赵兌满是真诚的目光,公孙质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公孙质如何受伤,赵兌已经知道了。对于此次刺客来袭时公孙质的表现,赵兌十分的满意。与其说是满意,倒不如说,是一种彻底放下心来的心态。 对于这个从自己刚刚势起,就前来投奔的天下第一谋士,赵兌其实一直都没有全心去信任,而是向来都隔着一层戒心。 虽然军务上很多事都交给了公孙质,可实权却还是掌握在吉利的手中。赵兌当初也想效仿父亲,培植一个像是玉营一般,全部都是死士的暗中力量,可这些事也都交给了吉利和福星去做。 可是暗中培植力量,是朝廷的大忌,一旦被发现,罪同谋逆! 这般困难重重的计划,仅凭吉利和福星是根本就不能完成。 但后来公孙质看出了赵兌的想法,于是建议赵兌,何不直接将府君的银甲近卫,改编成为独属于自己的银甲近卫营。如此,既有了强悍的暗中力量,又没有违反朝廷法令。 尽管公孙质为自己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谋,辅佐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心中的大业,可赵兌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公孙质。 直到今天,公孙质为了让刺客相信替身就是赵兌本人,不惜以肉身挡飞钉,身受重伤却仍旧极力掌控局面,甚至为此得罪了河六四。 赵兌终于看到了,也相信了公孙质对自己的忠心。 而这一切,公孙质从头到尾也都是知道的。他知道赵兌对自己并没有放下戒心,只因为自己曾经是赵兌父亲的好友。 如今的赵兌,已经不是当年公孙质在广衍君府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志向高远的少年军官了。如今的赵兌,是一个睥睨天下,雄心勃勃的雄主! 这样的赵兌,既是慧眼识英,选贤举能的明主。又是疑心重重,喜怒无常的暴君。 可公孙质并不介意,他丝毫不在乎赵兌对自己的戒心。因为他知道,赵兌是一定会平定乱世,成就一番千秋大业! 公孙质一直都认为,若赵兌退一步,是能够权衡天下,抚国安民的治世能臣。而要是他进一步,那便是这乱世之中,随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枭雄。 公孙质也有自己的志向,他的志向并不是成就什么功业,也不是流芳百世。公孙质最想要的,是能够将自己的平生所学,将自己的无双智计,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如今的朝廷,给不了公孙质想要的。唯一能够成全他的,只有赵兌! 所以无论赵兌如何看待他,公孙质都毫不在意。 然而今天,在看到赵兌那满是诚恳,充满信任的眼神,公孙质还是感到一阵酸楚。 要说不觉得委屈,是不可能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全都值得! 两个人相视一笑,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向来如此简单,一切尽在不言中。 “叔父”笑过之后,赵兌开口说道:“孤此番遇刺,暴露出军中诸多问题,不住叔父怎么看?” 公孙质闻言,也是有些沉痛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主公兵强马壮,壶州府丁异丁府君还在不断的给主公招兵买马,军力扩充如此之快,的确会出现很多问题!” 赵兌也点了点头,说道:“叔父继续说!” 公孙质当即说道:“军力扩充,军中将领也随之增加,虽多是以战功提拔,可其品性是否端正就难以保证了!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玩忽职守,鼠目寸光,可他却是当初主公从广衍府带出来的旧属!如今我淮南军之精锐,皆是当年主公带出来的广衍军旧部,嫡系精锐尚且出了这等庸才,其余将士之中有多少恶劣之辈,更是难以想象!” 对于公孙质的直言不讳,赵兌并没觉得难堪,而是转头问吉利:“王旌?他有何劣迹?” 吉利上前回道:“禀主公!经查,王旌的确为人狂傲,嚣张跋扈,屡次触犯军法!重甲营中有一百夫长名叫王茂,乃是王旌胞弟,此人更是借着王旌之命强征暴敛,掠夺民财!当初河道长进城时,因河道长坐骑俊美,王茂心生贪念,竟随意治罪,致使河道长出手打退王茂部下,而后纵马冲进城门避其锋芒!王旌率军前来捉拿,因军师在场,才不敢造次!这一次邪教行刺,王旌受命率军镇守君府庭院,却一直躲在一旁饮酒作乐,甚至后来险些暴露了程睢替身身份,更是差点坏了河道长诛贼大计!最后在河道长率将士破阵之时,王旌悄然退去,藏身于深井之中,待河道长功成,才悄悄爬了出来!” 赵兌静静的听完吉利的禀报,哼笑了一声,说道:“淮南军中竟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此乃孤用人不当。传令!免去王旌王茂军职,贬入垒部营,叫他们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领命!”吉利施礼说道。 “想不到主公早就命中郎将去彻查王旌之事,主公英明!”公孙质笑着说道。 赵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公孙质不知道的是,赵兌让吉利去重甲营查的,是公孙质有没有二心。 “不过主公,王旌并非大患,临阵叛敌的程睢才是最大的警钟!若护卫主公之人都是如此,恐邪教早晚会得手!”公孙质担忧的说道。 赵兌点了点头,说道:“孤这次来,就是想和叔父商议此事。” “主公请讲!”公孙质忙道。 “孤想将银甲近卫营,交给叔父节制!”赵兌目光炯炯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李渤季的立场 “什么?赵兌遇刺了?” 高大雄伟的金銮殿上,南宫炤惊愕的问道。 殿中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当今的太尉李渤季。 李渤季垂首回道:“回禀陛下,日前骠骑将军自京都返回淮南府,刚刚进入南宇城,便遭遇了刺客伏击,索性其身边卫军骁勇善战,已将刺客全部诛杀!” “赵兌呢?受伤没有?”南宫炤继续问道。 “据报,只其麾下将士有所伤亡,君府门厅略有毁坏,其本人并无大碍!”李渤季回道。 南宫炤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赵兌身负家国安危,若此时出了事,真乃我大安之祸呀!” 在龙书案的一旁,大内官刘高一直垂首而立,听南宫炤如此说,娇笑着附和道:“陛下宽心,赵将军乃战场杀伐之人,小小刺客伤不到他的!况且陛下皇恩浩荡,定能保赵将军平安无事!” 南宫炤闻言,还是有些宽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 李渤季见状,心头一阵恼怒,当即开口说道:“陛下!此番陛下刚刚下旨让赵兌重改军制,推行新政,便有人行刺赵兌!如今赵兌乃是陛下手中利剑,要为陛下克复失地,荡平叛军!这时候胆敢行刺赵兌,刺的不是赵兌之性命,而是陛下推行新政,强盛大安之决心!此等目无君上,却又能悄无声息潜入君府重地的强悍势力,岂是陛下隆恩便能吓退的?” “大胆!”刘高有些气急败坏的喝斥道:“陛下龙威,岂容你胡言乱语!” 李渤季怒视了一眼刘高,随即咬了咬牙,跪倒在地高声说道:“陛下!陛下让赵兌推行新政,乃明君之举!只是我大安祸疾过根在朝堂,若不刮骨疗毒,难见清平盛世啊!” 刘高闻言,尖声叱道:“你!你休要胡言乱语,陛下勤政爱民,大安何来祸疾?你这是诅咒大安,诅咒陛下!” 李渤季丝毫不理会刘高的从中作梗,仍旧高声说道:“陛下!自古仁君皆善自省,陛下自登基以来,虽爱民恤物,可朝堂之中仍有奸佞!若朝堂之乱不除,天下何谈安宁?” “这...”南宫炤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犹豫。 刘高见状,急忙说道:“陛下!如今朝堂之中哪一个不是忠君爱国之良臣?若真照着李大人之意,在朝中掀起锄奸之风,势必要祥查其氏族宗亲,党羽亲朋!如此,岂不是在说,陛下对他们有猜忌之心?” 南宫炤闻听,看了看刘高,皱着眉点了点头。 看到南宫炤对刘高的话也有些赞同,李渤季焦急的唤道:“陛下!” “陛下!”刘高连忙打断了李渤季,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啊!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不出几个奸佞?想当年高祖开国,身边一样有大奸臣韩易,可我大安仍旧愈发强盛!只要陛下英明神武,我大安定能千秋无期!区区几个奸佞,跳梁小丑耳,岂能螳臂当车,阻我大安国运?” 南宫炤一直听刘高把话说完,而后深深的沉吟了起来。 李渤季见南宫炤竟是将刘高的话听了进去,焦急不已:“陛,陛下!” 刘高侧目看了一眼李渤季,嘴角邪邪的一笑,轻轻的对南宫炤说道:“陛下!李渤季妖言惑众,虽是不能掀起什么风浪,可此人与赵兌交好,若他用言语蛊惑赵兌,我大安,忧矣!陛下,此人不可留啊!” “陛下!”李渤季高声一呼,一个头重重的叩在了地上,“老臣一家三代皆是大安之臣,忠心日月可昭!骠骑将军舍身救国,不惜背负不孝逆子之名!淮南军二十万将士日夜操练,只待出征平叛!此等赤胆忠心,皆是为了陛下呀!陛下切莫听信谗言,拒忠臣于千里之外啊陛下!” “陛下!三思啊!”刘高闻言,也是一声娇呼,拜倒在地。 南宫炤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别吵了,起来吧!” 二人抬起头,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才站起身来,全都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南宫炤。 南宫炤望着二人炽热的眼神,感到一阵疲惫,叹着气说道:“太尉忠心为国,朕知道!只是刘高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此事还需再议,且容朕细细思索一番,毕竟关乎朝堂社稷,不可轻断!朕累了,太尉下去吧!” 南宫炤挥了挥手,然后有些疲惫的抬手捏住了太阳穴,闭目揉了起来。 刘高见状,急忙上前为南宫炤捶肩。 李渤季也是大失所望,却又习以为常。那一次进宫不是满怀希望,然后又失望而归。 只是这一次,李渤季的失望中,夹杂着一丝愤恨! 李渤季知道,南宫炤口中的再议,其实是再也不会商议了。自己一次次的忠心进言,一次次的付诸东流,这让李渤季对南宫炤有些心灰意冷。 他先是看了一眼闭着双眼享受刘高捶肩的南宫炤,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南宫炤的确有兴复大安的雄心壮志,可同时他又是个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人。南宫炤最讨厌的,就是被他们这些老臣催促着理政,所以南宫炤对这些老臣十分厌烦。 当初南宫炤排挤他们这些老臣,行事是何等的雷厉风行。可如今面对老臣的忠言,他却又迟疑踌躇。 归根结底,南宫炤是听不得谏言的,李渤季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寒。 目光从南宫炤身上移去,李渤季望向了刘高。 而此时刘高也正将目光投过来,两个人再一次对视在了一起。 李渤季苍老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刘高,似乎是想要透过刘高,看到他背后的势力。李渤季知道,刘高只是一个爪牙,虽然深得南宫炤宠爱,但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这乱世的根源! 李渤季的目光渐渐狠厉,而刘高却是一直平淡的与他对视,见李渤季目光变得凶狠,刘高只是浅浅的一笑,随即便不再与他对视。 有些失神走出宫城,李渤季的马车和随从正在宫门外等候。 随从之中,有一个神态精明强干的中年人,正是太尉府的管家,李进。见李渤季走出宫城,李进迎上前扶住李渤季。 在看到李渤季面色不快之后,李进也是习以为常,笑着说道:“太尉今日又碰了钉子?” 以往李渤季听到这句话,只会气哼哼的上车离去。而今日却是不同,李渤季好像没有听到李进的话一样,低头不语,目光深沉。 见李渤季神色有异,李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将李渤季扶上马车,自己也翻身上马,离开了。 走到半路,马车中的李渤季忽然说道:“赵兌留下的那个信使,现在何处?” 李进忙道:“就在京都之中,老爷要见他?” “传他今夜到府上来!”李渤季冷冷的说道。 “是!”李进回道,而后策马离开了李渤季的马车。 李进在太尉府,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管家,他早年流落街头,是李渤季将他带回府中,给了他一碗饭吃,并且给他改名叫李进,让他留在府中做事,成为李家的家奴。 李渤季对李进有救命之恩,所以李进对李家忠心耿耿,加上他聪明能干,曾为李家立下汗马功劳,深得李渤季的喜爱,将他当做心腹,什么事都不瞒着他。而李进也时常为李渤季出谋划策,俨然一副军师的姿态。 跟随李渤季多年,李进对老爷是无比了解的。他知道,李渤季一定是下了什么决心。 当初赵兌返京之时,曾与李渤季有过一次深谈。 当时,赵兌便将自己的凌云之志,显露了出来。而李渤季也看出赵兌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志向绝对不是为南宫炤平定战乱。 赵兌要的,是泽陂万民的千秋大业! 李渤季一家三代为大安之臣,对赵兌的野心十分忌惮。李渤季也曾想过直接将此事告诉南宫炤,可深思熟虑之下,李渤季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没有办法! 南宫炤排除异己,削番撤封,为的就是集中权利,他绝不容忍皇权受到威胁,这也是天下群雄四起,反抗南宫炤的原因。 而在众多老臣权臣被排挤的时候,李渤季还能官居太尉,就是因为李渤季一家三代鞠躬尽瘁,忠贞不渝。南宫炤对李渤季十分信任,李渤季的话在南宫哲心里还是很被看重的。 所以,李渤季要是参赵兌一本,南宫炤绝对会相信! 可是如今的大安内忧外患,举国汹汹,只有赵兌能平定外乱,扫清内患。若是南宫炤得知了赵兌的野心,必定龙颜大怒,当场翻脸。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赵兌炙手可热,手握重兵!如果南宫哲给赵兌定了个谋逆的罪名,赵兌岂能甘心伏法?即便赵兌甘心,他麾下那二十万大军,恐怕都不会答应。 到了那个时候,大安就彻底完了! 所以李渤季不能也不敢将赵兌的野心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然而赵兌敢把自己的野心表露给李渤季,就是料定李渤季不会泄露出去。因为现在南宫炤需要他,大安需要他,百姓需要他。 可赵兌把自己的野心显露出来,并不是无缘无故,赵兌其实是想收服李渤季。 当时,赵兌问李渤季:“太尉,你们李家三代辅佐朝廷,到底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南宫一姓之尊?” 李渤季答道:“当然是效忠陛下,辅佐陛下勤政爱民!” 赵兌又问道:“那若陛下无治天下之能,太尉岂不是愚忠?” 李渤季说道:“无治天下之能,尚有老夫在侧!老夫定会辅佐陛下成一代明君!况且陛下勤奋,赵将军此言对陛下乃大不敬,慎言呐!” 赵兌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蛛网上,正有一只蜘蛛,爬向被蛛丝缠住的飞蛾。 赵兌指着蛛网说道:“太尉你看!” 李渤季不以为然的说道:“弱肉强食,有何奇怪!” 赵兌也是不以为然的笑道:“那为何那飞蛾不与之拼斗?” 李渤季被赵兌问的一塌糊涂,不解的说道:“强者为尊乃天理循环,它本性如此,如何斗?” “好一个本性如此!”赵兌大笑道,“既是本性如此,太尉又怎能将飞蛾驯化为尊?” 后来赵兌就走了,还留下了一个信使,说以备不时之需。 从那以后,李渤季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赵兌的意思很明显,若帝王无能,大臣再有经世之才,也于事无补。 李渤季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自己如此忠心,到底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南宫一姓之尊? 直到今天,李渤季看着南宫炤再一次倒向了刘高的巧舌如簧,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赵兌的野心。 他的立场,悄悄发生了改变。 这纷乱的朝堂之中,有一股风,马上就要席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帝王之术 一片黑暗之中,河六四飘浮在半空,缓缓醒来。 虚弱的看了看四周之后,河六四晃了晃脑袋:“怎么又到这来了。” 的确,河六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了。相比第一次时的惊慌失措,此时显得有些习以为常,毕竟上一次在这里自己的伤势被神奇的治愈了。 “小友进来可好?”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响起。 听着回荡在黑暗的空间内的声音,河六四也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 “前辈,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每次受伤,都会到这里来?”河六四问道。 一阵清风拂过,像是有人从自己的一侧,飘到了另一侧,河六四的目光也随之转动。 “你自此处而生,当然会回到这里!” 河六四一怔,嘟囔道:“我,我是在宿海县出声的呀...” “哈哈哈哈!日后你自会明白。记住,此后对敌,不可再这般鲁莽,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来到这里!” 听着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河六四挠了挠头,说道:“是!晚辈记住了。” “你的伤已经被复原了,回去吧!” 河六四闻听,急忙叫道:“前辈还未将尊号告知晚辈,前辈多次搭救,日后晚辈回到昆仑山,定会携师父马归厄真人,前来拜会前辈!” “不必了!这世间无人认得老夫,故而这名号也不必告诉你!回去吧,别忘了你的马。” 话音刚落,一阵柔和的清风托住了自己,随即河六四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出,犹如被激浪冲走。 “前辈!”河六四挣扎着大吼道。 可眼前一黑,等到河六四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经身在一间宽敞的卧房内,装潢简朴却处处透着精致。 河六四坐起身来,屋内正好有几个侍女,见河六四醒了,脸上皆是一喜。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妙龄侍女,走上前来说道:“公子醒了,可有不适?” 河六四还在回想着那位老者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见河六四摇头,侍女继续说道:“那奴婢这就去请府君大人和中郎将来!” “等等!”河六四突然开口叫住了侍女,“我这是在哪儿?” 侍女莞尔一笑,说道:“在中郎将府啊!公子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奴婢们也侍奉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河六四轻轻的说道。 侍女满眼流光的看着河六四,娇笑着轻道:“奴婢去请府君大人和中郎将!” 说罢,几个侍女垂首退出了门外。 “等等!”河六四再次叫道。 几个侍女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见自己身上的衣着已被换掉,想必就是这几个侍女为他换得,河六四忍不住一阵窘迫。 从榻上下来,河六四整了整衣着,推手一礼:“呃...多谢几位姑娘!” 几个侍女闻听,脸上全都抹上了一层羞红,娇笑着转身离去了。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赵兌豪迈而又爽朗的声音:“道长,道长!” 河六四急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迎了上去。 赵兌带着吉利和福星走进门来,见河六四正走到了近前,大笑道:“道长果非寻常之人,只三天时间,便痊愈了!” 河六四推手一礼说道:“多谢府君大人挂念!” “哎?”赵兌摆了摆手,“要谢,也是孤道谢才对!吉利,将你府上最好酒给孤拿出来,孤要设宴,款待道长!” “是!”吉利笑着施礼,然后作势就要离去。 “等等!”河六四急忙拦住了吉利,而后对二人说道:“府君,中郎将,在下前日入城之时,曾将马匹寄存在城中一家客官。如今多日未去领回,在下还是先去把马带回来再与府君促膝长谈!” 吉利闻言,笑道:“道长勿急,末将早已将道长的宝马带回府中,好生喂养多日,道长不必挂念!” “哦?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府君大人,多谢中郎将!”河六四闻听,喜上眉梢,鹿其是他心爱的坐骑,被人领回来了他当然高兴。 “道长为何进城,我等早已查明,马匹所在之处当日便以找到!冒犯道长的兵将,主公也已下令处置了!道长舍命救我主公,我等感念大恩,区区小事,微不足道!”吉利推手还礼,笑着说道。 听吉利如此说,河六四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并没有人冒犯过在下!都是为国尽忠的将士,在下岂可失了肚量!” 赵兌大笑道:“治军本应如此,若孤麾下的将士都是这般目无王法,孤岂不是要遭天下人耻笑,说孤不会带兵?” 河六四闻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跟着笑了笑。 之后,赵兌迈步走到桌前坐下,福星威风凛凛的站在一边,河六四也端坐在了一旁。 坐好之后,河六四急不可耐的问道:“府君大人,当年在宿海之时,在下曾将父母家人以及好友托付给府君,不知如今他们身在何处?” 赵兌还未说话,一旁的福星开口说道:“当年道长托付,我家主公急令我等在城中寻找!道长的父母被末将寻到,送到了广衍府南境白禾城,足赠钱银使安家,保道长家人衣食无忧!” 河六四闻听,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这是他上山入道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父母家人的确切消息,在知道父母小弟丰衣足食,未受战乱之苦后,河六四心中一阵感激。 河六四站起身来,走到赵兌身前,双膝跪地,沉声说道:“多谢府君!此恩如同再造,在下至死不忘!便是赔上性命,也要报此大恩!” 赵兌急忙上前扶起河六四,说道:“道长哪里话,孤与天罡教渊源甚深,要说恩泽,倒是孤受了你们天罡之恩更多!” 河六四站起身来,诚恳的说道:“父母之恩不同相交之情,在下绝不会忘了府君大人的恩情!” 赵兌闻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河六四,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道长托付之事,孤只成了一半而已,道长之友,孤未曾找到!” “啊?”河六四一怔。 一旁的福星再次说道:“此乃末将之罪!当年末将在宿海城中极力寻找,可因为当时大日圣佛教的爪牙遍布全城,官府也在助他们,末将行事极为不便!足足找了十日,也未曾打探到道长好友的下落!而后主公南征济王叛党,末将只能离开宿海,只留下几个亲兵继续打探。多年过去,此二人行踪至今没有下落!请道长恕罪!” 说着,福星走到河六四面前,憨厚的单膝下跪。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看着福星,脑海中尽是当年和丹娘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以及和好兄弟小武把酒言欢的画面。 除了家人和师门之外,丹娘和小武是河六四最重要的人,他多年以来时常都会梦到他们变成了厉鬼,埋怨他不及早前来搭救。如今,两个师兄的下落还没找到,丹娘和小武的行踪也没了! 河六四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就是挥之不尽的烦闷,压的他想要放声大吼。 可河六四还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扶起了福星,有些颤抖的说道:“将军不可如此,我知将军已经尽力了!” 赵兌早已回到了桌前坐下,见河六四如此,狠狠地一拍桌子,阴沉的说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贼人,惹得天下苍生离乱!孤终此一生,誓要将这邪教挫骨扬灰!” 此时河六四已经平复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此番下山,所经之地凡是在府君治下,大日圣佛教之恶徒荡然无存!我天罡教也誓要与邪教搏斗终生,府君之心,天罡教感激!” 赵兌闻言,大笑道:“道长不要谢孤,孤是天下人锄奸,天罡教也是为天下人除魔!孤与天罡诸公,乃歃血之盟,无需多言!” 说完,赵兌站起身来走到河六四面前,问道:“道长此番下山,有何要事?” “哦!孙既直师兄,在淮安城附近失踪。在下和既仁师兄下山,是想打探既直师兄下落的!”河六四回道。 赵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了想之后,说道:“当初曾听既仁兄言讲,既直兄以命为引,布下杀生阵挡住邪教高人,为孤剿灭南宫哲,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恩,孤不敢忘啊!” “遇见邪教中人,本应全力相敌,府君不必如此!”河六四说道。 “那,既仁兄呢?怎么没见他?”赵兌问道。 河六四一阵惭愧,便将当初如何在丁府遇到霍刈,又如何与方既仁的分别的事,给赵兌讲了一遍,最后问道:“不知此后,既仁师兄可曾来找过府君?” 赵兌听完河六四的讲述,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摇头说道:“不曾来过!只是后来孤听闻淮南境内有道人出现,像是天罡教之人,孤便派人打探,也没能探得什么消息!” 当初赵兌收服丁异之后,丁异并未将河六四等人潜入丁府的事讲清楚,如今听河六四讲述了一遍,很多细节赵兌也是第一次听闻。 赵兌那一声轻笑,其实就是在笑丁异竟然对他还有所隐瞒。 河六四听赵兌如此说,叹了口气说道:“我与既仁师兄分别近半年,心生愧疚,应早些去与他会合!就不多叨扰府君了!” 赵兌闻言,转过身来,微笑着眯眼看了看河六四。 良久,赵兌才说道:“道长可知,如今天下之乱,根源在何处?” 河六四一怔,想了想之后说道:“邪教横行,奸臣当道,为乱世之祸!” 赵兌笑了笑,朗声说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深!邪教横行,奸臣当道,若非为君之人对其放任自流,此般险恶之徒如何祸乱天下?” “府君的意思是?”河六四问道。 赵兌看着门外的天空,傲然说道:“乱世之祸,出自朝堂!此罪应归于天子!为君之人工于权术,视苍生黎民为无物!为保皇权,信谗言,立国师,寻上万无辜之人为其枉死!这般毫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君主,才是这乱世之中,最大的罪人!” “府君,慎言呐!”河六四沉声说道。 “慎言?”赵兌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六四,“如今大安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有志之士,应思如何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而非思索如何自保!道长要孤谨言慎行,是怕孤今日之论被那无能君主知晓,孤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呵,实话告诉你,孤不怕!既然天下之乱在朝堂,那孤,就要将朝堂洗净!”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赵兌,竟是没有想到赵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日圣佛教寻三万八字至阴的无辜百姓,的确是皇帝下的圣旨,这件事河六四早就知道。他恨这个昏庸的皇帝,更狠恶贯满盈的大日圣佛教!他想过在自己学成之后,要把大日圣佛教彻底铲除,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天下的君主也一并推翻。 他也从来就没想到,这个救了天下的英雄,竟然也起了谋反之心! 如今和赵兌在一起,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是睥睨天下的豪迈气度。这让河六四却感到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和赵兌相处的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从当日赵兌在鬼域中激昂慷慨的鼓动士气时,河六四就有了。 其实在河六四的心目中,赵兌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心怀天下,为抚国安民鞠躬尽瘁的盖世英雄。 可是如今赵兌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城府极深,深谙权术的野心勃勃的枭雄形象。看着赵兌的眼神,河六四仿佛在注视着一个盘根错节,无法理清的复杂图像,根本就看不透这个人。 河六四知道,当年孙既直曾将奇书罗心经赠予了赵兌,还一度让方既仁十分恼火。为此,师兄弟二人还曾发生过争执。 后来河六四私下里也问起了孙既直,这本罗心经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奇书。 孙既直只告诉了他四个字:帝王之术。 河六四在震惊孙既直能把如此宝书相赠的同时,倒也没像方既仁那般震怒,毕竟赵兌给他的印象不错,他如果能成为天下之主,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然而后来,随着河六四对天罡教思想的理解越来越深,河六四明白了,帝王之术自古就是腥风血雨的源头。长时间浸染,任何人都会被改变。 起初河六四在下山之后,并没有听到过关于赵兌的劣迹,相反被他攻克的城池,大日圣佛教全数被驱逐,百姓也过上了富足安定的生活。 由此,河六四便认为,赵兌或许就是真命天子,他不会被帝王之道所改变。 然而今天,所有的幻想都崩塌了。 河六四有心直接离去,可他还有很多事要问赵兌,也只能无奈忍受。 当夜,中郎将府邸中,举行了排场极大的酒宴,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像是在庆祝一场巨大的胜利一样。 不仅中郎将府,整个南宇城都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当中。 赵兌端坐在首位,观赏着歌舞浅酌。河六四坐在一旁,时不时有人上前敬酒,搞得他浑身的不自在。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赵兌对他表露出来的雄心壮志! 就在这时,河六四看到了一个身穿校尉铠甲的银甲将领,正在慢慢的靠近赵兌。 第一百七十八章,翻脸 这个人河六四是认识的,正是当日指挥银甲近卫帮助河六四击杀魏乾的那个副将。 只见他径直走到了赵兌身前,深施一礼,看面色似是有话要说。 赵兌酒意半酣,见到他走来,眯着眼问道:“章用,你来做甚?” 此时的章用,已经顶替了程睢的空缺,升任为银甲近卫营督军校尉。 听赵兌发问,章用施礼,压低了声音回道:“禀将军,重甲营在城外拦下一名细作,声称是福星将军部下!重甲营前来禀报,末将代传!” “哦?”赵兌瞥了一眼福星,问道:“此人从何而来?” “京都!”章用回道。 福星闻听,直接站起身来,深深的看向赵兌。 赵兌冲福星微微点了点头,福星立刻和章用一起下去了。 河六四一直看着几人的对话,见福星急匆匆的走了下去,心中一阵疑惑。不过毕竟自己不是军营中人,也不便发问。 看了看酒宴上的人,河六四却没看到吉利的身影,于是问道:“府君,为何不见中郎将?” “壶州府有紧急军情,孤派他去壶州了!”赵兌笑着回道。 河六四一怔,下午还在府中,竟然这么紧急的去了壶州府,河六四一阵不解。 “不知是何军情,莫非是与大日圣佛教有关?”河六四问道。 赵兌酒意浓重,也没想太多,直接说道:“壶州府府君丁异,为孤筹备粮草军马,此事非同小可,要时常鞭策呀!” 河六四闻听,又是一愣。 丁异之名,他是有印象的,没想到投奔了赵兌之后,能官军一州府君。 可令河六四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既然能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委任给丁异,却又充斥着满满的防备和戒心,这让河六四十分不舒服。 没过多久,福星兴冲冲的赶了回来,直接冲到赵兌身旁,附耳说了几句。 赵兌听完,也是面色一喜,想了想之后,挥手让福星退了下去。而后,赵兌拿起酒杯起身,朗声说道:“诸君!今日之宴,贺的,是孤劫后余生!贺的,是孤向陛下之进言,惹恼了那些祸乱朝纲的贼人!孤今日就借此酒宴,预祝我军,一战功成!” 众人齐呼:“一战功成!一战功成!” 赵兌的话,将酒宴推向了**,繁华的南宇城夜空中,升起无数的烟花,像是在庆祝淮南军荡平了天下。 之后,赵兌便早早退了酒宴,和福星回到府院深处,不知要密谋些什么。 河六四看着赵兌离去时,脸上那写满了的兴奋,心中忍不住一阵好奇。 于是,河六四假借不胜酒力,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被人抬进了卧房。 等到所有人离去之后,河六四翻身下榻,轻轻的走出房门,借着夜色跳上屋顶,掠向了赵兌府院深处。 府院之中,到处都是银盔银甲的银甲近卫,河六四悄无声息的在房顶到处飞跃,寻找着赵兌的所在。 很快,河六四看到书房门外,站着几十个银甲近卫,心想赵兌一定就在其中。 轻盈的落到了书房房顶之后,河六四小心翼翼的解开一片瓦。果不其然,赵兌就在这个书房之中,正拿着一封信细细的读者。 河六四自上而下看去,根本就看不清信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转眼一望,竟是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信封。 仔细一看,河六四暗暗念道:“李渤季?好熟悉的名字!” 猜不透信中内容,河六四便继续趴在房顶观察着书房内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赵兌读完了信,大笑着将信拍在了桌子上。 “主公,可是有喜事?”福星憨憨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李渤季这个老匹夫!非要让南宫炤寒了心,才想到孤!”赵兌笑道。 “那这个老匹夫是归顺主公了?”福星也是喜上眉梢。 赵兌闻听,面色微微阴沉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哪有那么简单!他此信言明,只是要与孤合作,肃朝堂,清君侧!等到孤扫清奸佞,他会替孤,求一个藩王之号!哼,这个老东西,至死也不想叛了南宫炤的天下!” “他想的倒是妙,谁稀罕那区区藩王等我们把这乱世平定,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南宫哲贵为济王,为何要反?不还是因为朝廷削番太过!自古功臣无善终,届时我们若交了兵权,还不叫那昏庸的皇帝折腾死?”福星愤恨的说道。 赵兌浅笑着看着桌子上的信,对福星的话不置可否。 “主公,这老匹夫摆明了是要利用主公平定乱世,他在朝中无力左右皇帝心思,若主公日后真的封王拜相,李渤季根本保不了主公啊!”福星担忧的说道。 赵兌闻言,抬起头看了看福星,嗤笑道:“呵呵呵,有长进,知道渊图远算了!” 福星憨厚的挠了挠头,傻笑了几声。 “如今孤虽是封疆大吏,骠骑将军,手握精兵强将,可在朝中却是孤立无援呐!若想成就大业,必要深入朝堂!”赵兌淡淡的说道。 “主公的意思是...”福星问道。 赵兌拿起李渤季的信看了看,然后放在烛火上点燃,扔在了地上。 望着被火焰吞噬的信,赵兌有些无奈的说道:“罢了,就先随了这老匹夫的意吧!” 火焰渐渐变大,映射在赵兌的眼中,好像是赵兌心中的火一般。 等到信被烧成灰烬,赵兌厉声说道:“传令!全军加紧操练,三个月后,孤要征讨江华府!” 福星闻听,先是一愣,而后说道:“主公,不是还有五个月才到一年之期吗?此时江华府有近三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公孙军师原本是想在下个月暗中派人转移这些难民,以免他们被战火殃及!若三个月后直接发兵,恐无辜百姓尸横遍野呀!” 赵兌闻听,淡淡的说道:“兵贵神速,如今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年之期,孤偏不让他们摸清孤的脉门!去吧!” “可是!”福星脸上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可是那些百姓...” 赵兌抬起头来,眼中显出凶厉之色,斥道:“妇人之仁!江华叛军多是骑军,战力强劲天下闻名!这些难民就是孤二十万大军的屏障!若是撤了去,江华军那八万骑军,岂不是要将孤的大军冲个七零八落?” “主公是要用那些难民做挡箭牌,逼近江华府?那江华叛军定会以箭矢射杀平民,杀出骑军冲锋之路的!”福星瞪着眼说道。 “你当孤的屯骑越骑,虎贲射声诸营,是摆设吗?”赵兌厉声反问道,“等他们杀出冲锋路途,孤的骑军战车,早就蜂拥而上了!届时步兵压上,江华军再能战,也无力回天!” “主公!”福星直接跪倒在地,痛声说道:“福星之言,是说那几十万无辜百姓啊!主公平叛是为天下苍生,而今为何要使无辜枉死?” “放肆!你竟敢喝斥孤!”赵兌冷冷的喝道,福星的头低的更深了。 赵兌看着跪伏在地的福星,叹了口气。他对福星极为宠爱,赵兌麾下强将如云,没有人敢冒犯赵兌,就连最信任的吉利都不敢顶撞,只有福星有这个胆子,而且还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而且这一次福星顶撞他,也是为了赵兌着想。如今赵兌已经有了改朝换代的雄心,那么这几十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其实全都是他赵兌今后的子民! 赵兌知道福星是在为他着想,所以他根本就没发怒。 “起来吧!”赵兌假怒的说道。 福星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服气。 赵兌叹了口气,像是教训胞弟一般,苦口婆心的说道:“李渤季肯与孤合作,孤在朝中便有了一座明灯,诸事皆能方便顺遂!只是这老匹夫对孤并非死心塌地,他有一外侄被困在江华府,孤雷霆用兵,一举击溃江华叛军,他李渤季于公于私,都会心怀感激的!你二人自二十年前便常伴孤之左右,如今孤的境地,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吗?帝王猜忌,大臣利用,邪教行刺,叛军严阵以待,就连孤的父亲,都无时无刻的想要孤的性命!他们每一个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孤!等着孤犯错!只需一错,孤便万劫不复!” 赵兌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站起身来仰天长呼,似是对世间所有的不公发出反抗的咆哮。 听到这里,福星的脸上尽是羞愧。赵兌一路行来,历经千辛万苦,其中的酸楚他和吉利是最了解的。 “福星知道了,福星绝不会负了主公!”福星痛声说道。 见福星认错,赵兌宠爱的一笑,说道:“你这莽夫体壮如牛,心肠倒是柔软!” 福星闻言,脸上又是一阵不忍,有些难过的说道:“那可都是主公的百姓啊!” 赵兌听闻,走到门口推开门,仰望星光,淡淡的说道:“所幸不是全部的百姓!” 河六四缓缓的抬起头来,一丝冷汗自额头上滴下,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如此凶险的阴谋。 三十万无家可归的百姓,三十万! 赵兌竟然狠心要将他们当做大军的肉盾,向江华府的叛军推进,等到时机成熟,这些百姓便是弃子,便是连蝼蚁都不如的粪土! 河六四不禁狠狠的握紧了拳头,甚至右手向着背后的青炎剑摸了去。 这一次面见赵兌,河六四对他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赵兌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他要改朝换代,他要将这天下易主! 对于河六四来说,谋逆是从来都没想过的,他骨子里始终是一个追求安定平和生活的普通人。 但河六四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赵兌的改变。而且还觉得,如果是善于治世的赵兌做了皇帝,或许这天下会有另一番景象,总之绝不会是这样的乱世! 然后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要拯救黎民百姓的盖世英雄,竟然和大日圣佛教的狂徒一样,视无辜百姓之性命如粪土!而且比之大日圣佛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河六四怎能容忍如此大恶之人! 但是,挣扎了许久,河六四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赵兌救了自己的父母小弟。 河六四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他已经以身受重伤为代价,救了赵兌一次。而这一次,自己最后也选择了不杀他。 如此,河六四觉得自己也算是报恩了。从此以后,他与赵兌互不相欠! 冷冷的站起身来,河六四飞身掠向了府门,站在高大的府门门厅上,河六四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彻整个中郎将府邸。 哨声响起,府内府外的守卫皆是一惊,纷纷亮出兵器左顾右盼。 很快,一声嘹亮的马嘶传来,鹿其冲了出来。 高大的身躯直接将厚重的府门撞开,跑了出去。 府中的卫兵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早就知道这匹马是河六四的,此时见鹿其冲了出去,纷纷上前想要拉住它。 然而,河六四直接跳了下来,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稳稳的骑在了马背上,纵马飞驰而去。 府院深处的福星冲出书房,高声叫道:“何事惊慌!” 很快,章用赶了过来,上前说道:“禀福星将军,河道长纵马冲出府门,绝尘而去!” “啊?快拦下他呀!”福星急忙吼道。 “不必了!”赵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福星和章用见赵兌走了出来,急忙施礼。 赵兌侧耳听了听府门方向的声音,哼笑了一声,对福星说道:“你不是不忍那三十万难免枉死吗?这下有人替你送信去了!” 福星一愣,没明白赵兌的意思。 倒是章用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跪拜:“末将失察!” 赵兌笑着摆了摆手:“他们天罡教的能耐,岂是你能敌?起来吧!” 福星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河道长刚刚在此偷听?可是以他的身手,何人能发现其踪迹啊?” “呵呵,莽夫!”赵兌嗤笑道,“他自打离开卧房,便有人向孤传信!悄无声息的出来,必定是来偷听孤说了些什么!” “啊?”福星又是一愣,“那,莫非他是细作?主公既然料到他会来偷听,为何还将这机要之事言说出来?” “天罡教不问朝局之事,又与大日圣佛教为敌,他不是细作!至于为何让他听到密事,正如你所说,将来那都是孤的子民,孤也不忍他们枉死!只是比起这些难民,孤麾下将士的性命更加重要!孤宁被世人唾骂,也不愿将士损伤!”赵兌掷地有声的说道。 众人闻听,心中皆是一阵感动。 “所以,孤便有意让他听到,若不出所料,他定会亲赴江华府四处奔走,驱散难民!”赵兌带着一丝苦笑说道。 “他一人如何驱散三十难民?”章用不解的问道。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三个月孤率军出征,能驱散多少,他说了算!只要没把这三十万难民全部驱散干净,就由他去吧!”赵兌笑道。 福星心中难过不已,有些悲愤的说道:“主公为何不直言与他明说,如此岂不是让这些名门正派唾骂主公,不再相助主公?” 赵兌闻言,却是十分不以为然,说道:“如此也好,若他能主动出手伤我,更好!那孤就能名正言顺的征讨昆仑山,收复大大的疆土!这些正派宗门,和大日圣佛教一样,皆是能左右民心,广集教众的所在!孤的天下,绝不可受宗门左右人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再遇方既仁 一处破败的荒村村外,一匹高大的黑马驼着一人奔袭而来,正是离开了南宇城的河六四。 当日,河六四冲出了中郎将府邸之后,先是在城中随意找了个隐蔽之处休息了一夜,而后第二天天蒙蒙凉,城门刚刚开启,河六四便策马奔出了南宇北门,朝着淮宁城的方向进发。 鹿其果真是绝世的宝马,三百多里的路程,只不到两个时辰就到达了淮宁城。 又经过一番打探,又过了一夜,河六四终于找到了当初孙既直失踪的这座荒村。 策马缓步进了荒村,河六四静静的看着四周,没过一会儿,便远远的看到了一座破庙。 驱使着鹿其来到泼破庙门口,前门边上的石墙已经坍塌,前院也是一片残垣断壁,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恶斗。 河六四翻身下马,拍了拍鹿其,让它自己去一遍吃草。走在破庙之中,河六四观察着地上打斗的痕迹,马上便看到了杀生阵的阵圈,阵圈的凹槽里,依稀还能看到一丝血迹。 看到这一幕,河六四心头一阵凄然,蹲在杀生阵的阵圈旁,低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孙既直,自己也不会上昆仑山修道,可能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在动乱中四处漂泊的难民之一。 而且上山之后,孙既直对他是最好的,虽然也十分严厉,可无时无刻都对自己充满期许,给了他无数的鼓励。很多时候,孙既直甚至都是河六四的修道的动力。 在河六四心中,这个温和谦逊,而又实力高强的师兄,早就和兄长一样,成为了河六四的榜样。 然而在昆仑山和自己感情最深的师兄,如今却是音信全无,不知生死,河六四怎能不为之难过。 又是叹了一口气,河六四站起身来,向着破庙的大殿走去,想要找找方既仁在不在这座破庙当中。 走进大殿,一样的破败,一样的狼藉,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几尊石像存留,甚是凄凉。 河六四在大殿中转了转,并无一丝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迹。 走出大殿绕向后院,只有几间厢房以及一座两丈余高的石塔,亦是荒凉不堪。 将这座破庙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方既仁在此生活的痕迹,河六四心头不由得一阵担忧。 自己和方既仁已经约好了在此见面,即便是方既仁有急事要离开,不能在此等候他,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告知河六四的。 难道方既仁也遭遇了不测? 河六四心事重重的走回到大殿门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打算现在此等候一番,或许方既仁在别的地方落脚了也说不定。若是如此,方既仁必定会每天都过来查看自己到没到的。 于是,河六四席地而坐,盘坐在大殿门口,努力沉下心神打坐入定,令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的时间,等河六四睁开双眼,已是正午时分。 此时自己灵力充沛,体内的伤势也早已在那神秘的黑暗之境被那神秘老者医好,加上心中本就有心事,河六四也不打算继续打坐了。 百无聊赖的坐在大殿门口,河六四开始观察这座破庙。 早在进村的时候,河六四已经发现这座荒村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战乱,村中的百姓在此生活定是衣食无忧的。 而且这座破庙的布局,更是大有名堂。整个破庙坐北朝南,庭院形状前宽后窄。而且这座荒村紧邻湖泊,湿气浓重,这种地方是极易起雾降雨的。可自从日出开始,这座破庙的大殿就一直沐浴在阳光之中,直至太阳落山。尽管天空中浓云四布,可就是挡不住阳光照射下来。 这种布局,在天罡教当中称之为灵台局,是一种能够兴旺庙堂香火,采集精华的布局。 河六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地面,看了看地下的脉理,竟是发现这座破庙之下的脉理阴阳五行相辅相成,经脉发达,是不折不扣的一块宝地! 如此一来,河六四就有些疑惑了,这样的风水,这样的布局,即便是被战火摧残,也不至于荒废了才对。 怀着疑问,河六四扭过头看向大殿之中,坐落在主位的石像。 这尊石像高约一丈,身穿露出左肩的红袍,只是颜色已经风干脱落。露出来的左肩上,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右手边单独雕刻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大刀,直挺挺的立在手边。在看石像的面容,一脸的狰狞,凶恶至极,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头发。 河六四看着这尊石像,只感觉无比的熟悉,可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那里见过这种风格的石像。 看着看着,一阵凉风袭来,吹在河六四身上他却不为所动,竟是看的的入了神。 就在这时,在一旁吃着杂草的鹿其,忽地一声惊嘶,将河六四的心神拉回到了现实。 河六四一惊,急忙转过头去望向鹿其,回想自己刚刚竟然看的入神,心中也是困惑不已。 低头想了想,河六四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尊石像。 然而刚刚抬起头,鹿其又是一声马嘶,河六四回过头来,笑道:“怎么啦?此石像怪异至极,叫我看看还不行?” 说罢,回过头再次看向石像。 而鹿其像是听懂了河六四的话一般,见他再次回头,直接迈步走到了河六四身旁,咬住河六四的衣襟,晃着头往后拽。 河六四被鹿其这么一拽,也就不能再看石像了,只得被拽的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看着摇头晃脑的鹿其,河六四一脸苦笑,伸手在怀里掏了掏,说道:“你想吃蜜枣了是吧?早就没了!我都吃不到,你还妄想美事!去去,等日后进了城,再给你买些便是!” 河六四一边推着鹿其,一边向着大殿走去。 见河六四说什么都要回去看看那尊石像,鹿其干脆直接走到大殿门口,挡住了河六四,不让他进去。 河六四见状,气道:“嘿!你这家伙,竟是这般无赖!” 正在河六四教训鹿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河?!” 河六四蓦然回首,只见方既仁正站在大门口,一脸的惊喜。 “师兄!” 河六四大喜,纵身一跳飞到方既仁身旁,一把抓住方既仁的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师兄啊!”河六四见方既仁毫发无损,心中的愧疚和激动之情全部涌了上来,鼻头一酸,直接抱住了方既仁。 方既仁也是惊喜万分,抱着河六四不住的长出气,时不时还捶打一下河六四的后背。 良久,半年未见的师兄弟分开左右。 方既仁上下打量着河六四,边点头边说着:“好,好,你没事就好!” 河六四难掩欣喜之情,破涕为笑。 两个人就这样笑着看着对方许久,忽然方既仁面色一怒,叱骂道:“你这臭小子!竟敢丢下师兄独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师兄还怎么活在这世上?” 河六四歉疚的挠了挠头,说道:“当日恶贼追击,我恐师兄为保我性命,舍身迎敌,故而使计甩下师兄!我...” “别说了!”方既仁拍了一拍河六四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怎不知你苦心,你没事就好!” 河六四欣喜的笑着,连连点头:“没事没事,师兄啊,这半年来我遇到不少机缘!” 想不到,方既仁全是一抬手,再次打断了河六四的话,而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方既仁低声说道。 河六四不知所以,但也没有发问,吹了声口哨唤出鹿其,跟随方既仁离去了。 方既仁带着河六四一路快步出了村,向着正东疾行了约十里路,终于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在河边,有一间用树枝杂草简单搭建的茅屋,屋外支着一座简易的灶台,上面还搭了个凉棚,用来防雨。 再看茅屋的旁边,还修了一个不大的牲畜圈笼,里面还养着几只野鸡。 活脱脱一副隐士的样子。 河六四看的一笑,随后就是一阵的心酸。自己说好了马上就会来与方既仁汇合,结果方既仁这一等,就是半年之久。 方既仁笑呵呵的从茅屋内搬出两张小椅,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来,小河!坐下说!”方既仁笑着招呼道。 河六四放开鹿其,让它自己去一旁吃草饮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方既仁对面。 方既仁看了看河六四的马,说道:“如此宝马,你不用栓吗?” 河六四看了一眼鹿其,笑道:“此马与我感情深厚,除我之外,谁也不认,不会走远的!” 方既仁望着鹿其赞叹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来,给师兄讲讲,这半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河六四长处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随后缓缓的开始讲述起这半年来的经历。 从自己如何闯入鬼村遇到李氏,李氏又是如何诛灭霍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是如何收自己为徒,武天如何前来袭击,而后如何逃到了铁牛村,进入寂声林之后的一应遭遇,以及花族如今的立场,寂声林中的古墓和被封印的麒麟、寂声林之中诡异的庭院和厉害至极的赤脚女鬼,还有百年前与花族公主和麒麟有过一段奇遇的天罡天师平怀子,乃至百年前进入寂声林寻找花族宝藏的大日圣佛教前教主,到最后如何遇到麒麟,自己又如何离开了铁牛村在忝村遇到谷天炽,另外还有谷天炽给自己讲述的那段历史,甚至最后在南宇城的经历和赵兌要葬送几十万难民的决定。从头到尾,没有一丝隐瞒,一一给方既仁讲了一遍。 等到讲述完这一切,已是日暮西山,天色近晚。 方既仁已经点起了火把,烧着一壶水,烤着两只野鸡,静静的听着河六四的讲述。 “就是这样,我也因祸得福,修为大增。”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方既仁听完河六四所言,只是平静的看着篝火中跳动的火焰,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方既仁终于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难为你啦!” 河六四只是一笑,而后忽然问道:“哎?师兄,你为何在此落脚,而不在那荒村里等我呢?” 闻听此言,方既仁面色一凝,严肃的说道:“因为那是大日圣佛教的庙堂!” 第一百八十章,三个月的命 “什么?大日圣佛教的庙堂?”河六四腾地站起身来,惊愕不已。 “没错!”方既仁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三水郡的那个小庙里,见到过的那尊泥像?” 河六四闻言,立即仔细的回想了起来。果然,回想这下,三水郡小庙里的泥像,和荒村破庙里的石像,十分的相像! “而且这尊石像,怪异至极!凝视久了,魂魄都会被其吸住,感觉快要离体而去一般!”方既仁十分后怕的说道,像是在那尊石像上吃了大亏。 “能将你的魂魄抽出体外?”河六四大惊失色,“那,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方既仁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解开道袍,露出胸膛。只见在方既仁的胸膛上,赫然有着一个如同蛛网一般的墨绿色脉络,像是血管一样! 河六四大惊,急忙来到方既仁面前查看,讶异的说道:“这!师兄你中毒了?” 方既仁苦笑着穿好衣裳,说道:“暂时压制住了,无碍的!当日我来到破庙等你,就在庙中下榻。夜深无聊之际,便仰望石像,结果便入了神,等到我察觉有异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魂魄被其抽出!” 河六四闻言,抓起方既仁的手腕为其号脉,竟发现方既仁此时的魂魄极其虚弱,三魂七魄,已经少了一魄了! “这!”河六四眼睛都快瞪出血丝了,如今孙既直还下落不明,方既仁也受了如此重创,修道之人的魂魄缺失,那是会伤到修为根基的! 方既仁笑着拍了拍河六四的手,说道:“当时,我拼尽全力咬破舌尖,以真阳涎破除庙中诡异,虽是捡回一条命,可这被吸去的魂魄,缺失拿不回来了!” 河六四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一双铁拳攥的死死的,怒吼道:“我这就去砸了那鸟石像!” 说完,河六四起身便走。 “小河!”方既仁急忙拉住河六四,“小河,切莫动怒作无用之功,师兄虽伤了根基,可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你放开我!”河六四根本听不进去方既仁的话,挣扎着想要挣脱方既仁。 “小河!”方既仁狠狠的将河六四拽了回来,厉喝道:“别忘了我们下山是为了什么!” “师兄!”河六四怒发冲冠,可看着方既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得狠狠的一跺脚,不再挣扎。 见安抚住了河六四,方既仁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只怪师兄修为不够,才着了邪教的道!” 河六四的身子还在颤抖着,不过却也在深深的呼吸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只一座荒废破庙,为何会有如此能耐?” 方既仁也是微微一叹,说道:“邪教功法奇诡,总叫人防不胜防,你方才在庙中等我,没望那石像吧?” “我...”河六四一愣,随即回头看向了站在一旁休息的鹿其。 自己的确想要细细的观察那尊石像来着,可一想乖巧安静的鹿其,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拼命阻拦自己观察石像。自己本以为鹿其又是嘴馋,如今想来,鹿其竟然是在救自己! “是...是我的马拦住了我!”河六四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将鹿其今日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方既仁听完,更是惊奇,望着鹿其连连赞叹:“你真是得了一匹绝世的好马呀!如此灵性,绝非凡品!” 河六四看着鹿其一笑,脑海中也闪过了樱早那甜甜的笑容。 “只是规模这么大的一座庙,为何会在这样的一处村落里,想当初三水郡那么大的一座城,也只是有那一处小小的庙堂而已。这大日圣佛教到底有什么阴谋?”方既仁不解的说道。 听方既仁如此说,河六四不禁回想起当初在三水郡时,自己也曾看着那神秘小庙之中的泥像入过神。 “师兄!先不管大日圣佛教有何阴谋,这些庙堂之中的佛像,一定有蹊跷!当初在三水郡时,我也曾看着庙堂中的泥像入了神,若不是师兄唤我,根本惊醒不过来!如今回想,真是后怕不已!”河六四凝重的说道。 “哦?竟有此事?”方既仁也是一阵严肃,“那当时为何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改变脉理,而不出手呢?” 河六四听的一头雾水,不解问道:“师兄,你说什么呢?对了!你说你查到了线索,是什么线索?” “我正要说此事!”方既仁凝重的说道,“我魂魄受损,可也察觉出,那石像之中像是有个十分厉害的恶鬼附体!” “恶鬼?附在石像上?”河六四一愣。 方既仁点了点头:“没错!当时我的一魄被吸去,间接与那石像有了连接,虽然只是一瞬,可我清楚的看到那尊石像当中阴煞之气极胜,而且好像还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 河六四一阵沉吟,说道:“所以说,大日圣佛教的这些庙堂,所供奉之像当中,都是封了恶鬼的?” “很有可能,所以你说当时在三水郡也曾观之入神,我便奇怪它为何不阻止我们!”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听方既仁的话中,还有更深的意思,急忙问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方既仁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我怀疑,当时既直使出的杀生阵,是被庙中那尊石像所破,掌阴令乔烛被其所救,既直也是被他们掳走的!” “那石像中的恶鬼,可以随意现身?”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摇了摇头:“不,它应该是通过外界的阴阳变化,才能现身!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施法,布阵,引起阴阳波动,它就会冲出来!” “阴阳变化?师兄见过那恶鬼了?”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被它吸走了一魄,心有不甘,修养了几个月,便想着去降服它!当时我布下大阵,刚刚施法,恶鬼便现身了!唉,是我没用,修道三十年,竟不识它的对手,拼死才逃出生天,可也中了剧毒,胸口上的伤痕,你也看到了!” 河六四认真的听着方既仁的讲述,脑海里不断的思索着。 方既仁继续说道:“所以听你说在三水郡破庙也曾入过神,那么三水郡破庙里的泥像之中,也一定封存着一只恶鬼,于是为兄便奇怪,那只恶鬼为何没有现身阻拦我们布阵!” 说完之后,方既仁便看着河六四,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河六四思索了良久,说道:“师兄,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三水郡破庙中的泥像,所封存的恶鬼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见你我二人在场,不敢现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改变脉理!等我们离去之后,那只恶鬼便回了大日圣佛教!” 方既仁想了想,问道:“恶鬼会有如此神智吗?” 河六四闻言,也是无言以对。 恶鬼是没有神智的,如果真是一只修炼到拥有神智的邪煞,那便不是鬼了,叫魔才对!如果是妖魔级别的存在,大日圣佛教怎可能将它留在一座废弃的庙堂里!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其中的隐秘。 方既仁说道:“眼下三水郡之事已无关紧要,我觉得如今这座破庙中的恶鬼,定然与既直失踪有关联,不如先从这里下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吧!” 河六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点点头,然后看着方既仁心疼的说道:“师兄,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方既仁一笑,说道:“也罢!师弟得了花族真传,久闻花族医术独步天下,或许能起些作用!” 说罢,褪下道袍,露出胸膛上那可怖的伤痕。 河六四走到方既仁背后,将双手轻轻的按在方既仁的后背上,引出花族灵力,缓缓送进了方既仁的体内。 花族精纯的灵力在方既仁体内游走,很快便在方既仁的心脏周围,看到了如同盘根老树一般复杂的经络和血管,而那些墨绿色的剧毒,就在方既仁的经络和血管之中。 河六四闭着的双眼忍不住一皱,心头也跟着狠狠的一颤。 他看到,随着方既仁的心跳,血液中的剧毒不断的涌进心房,然后被送到身体各个角落。而经脉中的剧毒,却是安静的停留在心脏周围,一动不动。河六四能看到,方既仁已经将自己的丹田封死,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阻止经络中的剧毒涌入丹田。 可是,方既仁封住了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也就等于是放任剧毒在血管中流动,任由剧毒摧残着他的身体。 但如果方既仁将灵力散布全身,阻挡剧毒扩散至全身,剧毒又会顺着经络进入丹田,到那个时候方既仁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方既仁如今的身体,河六四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痛,鼻尖忍不住一酸,用紧闭的双眼硬生生的阻挡着眼泪涌出。 收回灵力,河六四脚下虚浮,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却是连呼吸都在颤抖。 方既仁回过头来,见河六四这副样子,笑着问道:“师兄这压制之法,是不是还算高明?” “师兄!你,唉!”河六四抬头看了看方既仁,心中又气又急。 这算是哪门子的压制之法?方既仁为了保全修为,不惜放任剧毒扩散至全身,如今在河六四看来,方既仁最多也只有三个月的命!若是再不救治,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留他一命! 看着河六四眼中的泪花,方既仁披上道袍,微笑着说道:“师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你也没办法,那师兄就要抓紧时间调查既直的行踪了!” 河六四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天罡教对医术也有所研究,方既仁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之所以还这样去做,河六四明白,方既仁是想保存实力,不管是帮助河六四还是保护河六四,他誓死都要挡在河六四的身前! 自己这个二师兄的脾气,是傲气凌然,是宁折不弯,他决不能容忍自己拖别人的后腿!平日里对河六四最狠最凶的是他,可他心中对河六四的疼爱和期许,一点不比孙既直来的少,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看着方既仁那温和的笑容,河六四仿佛看到了孙既直的影子。曾几何时,孙既直不也是这样一脸温和的笑容,带着无尽的期许看着自己。 河六四忽然觉得,此时他背负的不仅仅是给父母家人一个安稳的生活,不仅仅是铲除万恶的大日圣佛教,他还背负着几位师兄宁愿舍命也要保全他的这份期许,还背负着李氏对他期许,甚至还有整个天罡教的未来。 只不过在此之前,河六四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些!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的神情,多少也明白了河六四的感伤,说道:“师兄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一切自有定数,你不必介怀!” “呵!”河六四淡淡的一笑,说道:“我们天罡教又不是禅宗,不信天数!” “那好,师兄的命,自己说了算!”方既仁笑着说道。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不,师兄,还有得救!只要你我的!”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那笃定的样子,笑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河六四认真的看着方既仁,心中,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寂声林。身中剧毒的那一次经历。 第一百八十一章,疗伤 “有办法!有办法了师兄!”河六四有些激动的说道。 方既仁一愣,问道:“什么办法?”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当初在寂声林,我与那双头蜥大战之后,一样身中剧毒,可却通过花族功法修复了内伤,稀释了剧毒,而且到最后我还获得了精纯的灵力!”河六四兴奋的说道。 关于自然之力的事,以及自己身受重伤总是会进入到那神秘的黑暗之中,这些河六四都没有告诉方既仁。 倒不是自己不相信方既仁,是因为自然之力的事,李氏曾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能告诉自己的师父马归厄。河六四虽是不解,可还是照着李氏的意思办了,并没有告诉方既仁这些。 而那神秘的黑暗空间,河六四隐隐的觉得,这件事和眼下的局势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也就没说出来给方既仁听。 “记得!”方既仁点了点头,“可你所中之毒,本就带着精纯的能量,被你炼化为自用,不足为奇!而师兄所中之毒,虽是奇毒无比,可毒本身没有任何灵力,和你的境遇完全不同!” “不!”河六四摇了摇头,“寂声林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样子,全都是拜大日圣佛教所赐!既然这座破庙是大日圣佛教的庙堂,那么你我所中的毒,一定会有些关联!” 方既仁闻听,一阵沉吟,觉得河六四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以我的花族功力,恐怕还不能救治师兄,但我可以试着封住它!然后师兄随我去一趟铁牛村好了,请婆婆出手救治师兄!” 方既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只好如此了!” 河六四一点头,在地上画了个圆,扔了几枚铜钱,布了个功阵。 功阵,是天罡教用来辅助人修炼的阵法,布成之后,功阵会起到吸引周边的阴阳五行之力汇聚过来的作用,从而让人提升修炼的速度,其本身并没有任何攻击力。 在昆仑山上时功阵是没什么用处的,不同于山下,昆仑山本就是天精地华常年汇聚之地,而且河六四修炼时还有那奇石高柱,根本就不需要功阵做辅助。 但是此时河六四要为方既仁疗伤,灵力消耗将十分的巨大,有功阵做辅助,河六四的灵力恢复会快一些,以免因灵力消耗过大而中断疗伤。 布好了功阵之后,河六四又在外围不了个缚阵,做护法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方既仁赤着上身,盘坐在功阵之中,缓缓入定。 河六四站在方既仁的身前,用青炎剑在河六四的左胸上刻了一个‘镇’字,然后又来到其背后,在左肩下面刻了一个‘散’字。 最后,河六四将青炎剑插在了功阵的阵眼上,激活功阵,自己则将双手按在方既仁的肩头,催动花族灵力,缓缓送入方既仁体内。 首先,河六四将花族灵力送到了方既仁心脏附近,柔和的将其包裹住。 而后再将花族灵力轻轻的注入进河六四的心房之中,通过心跳,将花族灵力顺着血管送至全身。 花族灵力天生就带有一股深吸而又柔和的修复功能,这也是花族医术能够闻名天下的原因。河六四是要用花族灵力当中的修复能力,缓释剧毒摧残方既仁的身体,以此来延缓方既仁毒发的时间。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河六四要无比精细的控制着灵力,稍有不慎,就会让方既仁的心脏因外来灵力注入过多而爆裂。 届时,方既仁必死无疑! 方既仁修道多年,对医术也算小有造诣。在将丹田完全封住之前,方既仁先是已经用天罡气力封住了身上几个至关重要的穴道,用来阻止剧毒直接摧毁内脏和身体机能,只让其停留在血液之中。 可是,方既仁为了保全修为,锁住了丹田阻止剧毒摧毁经脉。这么做其实只是暂时关闭了通往丹田的经脉而已,若想使用气力施法,还是要先打开经脉,让丹田中的气力重新进入经脉之中。 如此一来,方既仁就要无时无刻的忍受剧毒所带来的痛楚,而且至多也只能使用一次气力而已。 因为他一旦开启丹田,剧毒就会涌入丹田之中,毁去他的修为。 方既仁不顾一切的保全修为,竟然只能保证自己施展一次修为。 河六四心中一阵悲凉,方既仁如此不计后果,其实只是为了想要在危急关头帮河六四一把,帮过之后,他一样会毒发。 只有一次机会,除了以死相拼,还能怎么帮?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河六四全神贯注的将花族灵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方既仁体内。 渐渐的,夜已经深了。 方既仁盘坐在地,面色红润,似是花族灵力为他减轻了许多痛楚。 河六四站在他身后,面色更是鲜红,浑身大汗淋漓,仔细看去,甚至连头顶都在升起丝丝雾气。 在将阴阳五行之力炼化为花族灵力时,体内五脏六腑都会因为高温而变得滚烫无比,河六四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期间不停歇的炼化花族灵力,体内炽热无比,河六四自己也在忍受巨大的灼烧之苦。 而且,河六四还要聚精会神的控制着灵力,整个过程艰难无比。 终于,方既仁整个人都变得红润润的,花族灵力已经灌满了全身。 河六四当机立断,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方既仁背后那血淋淋的‘散’字上,同时调起体内的灵力,狠狠的灌进了方既仁体内。 灵力顺着方既仁背后‘散’字的伤口灌进体内,灵力瞬间散布全身。 紧接着河六四飞快的跳到方既仁身前,对着他胸口上的‘封’字又是一掌! 瞬间,散布在方既仁周身的花族灵力以及河六四的灵力,猛地一颤,方既仁的心脏也是跟着狠狠的一跳,周身的血管忽地滚烫,两股灵力竟是死死的锁在了方既仁周身。 方既仁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如今河六四体内的灵力,是由天罡气力,花族灵力以及自然之力融合,而产生的全新灵力。既有天罡气力的至阳至刚,也有花族灵力的修复功能,至于自然之力中的奥秘,其实连河六四自己也没搞清楚。只是知道这股神奇的自然之力,让自己体内的灵力变得更加精纯,而且也让灵力更加的得心应手,灵力发出,就好像是他自己的手一样。 河六四先是用花族灵力修复方既仁的血脉,而后用自己独有的全新灵力,将花族灵力完全锁在方既仁的身体各个角落,以此连对抗剧毒摧残方既仁的身体。 这样一来,锁在方既仁体内的花族灵力,不但能够修复方既仁的血脉,还能起到镇痛的效用。等到过些时日花族灵力耗尽,河六四再注入一次便可以了。 虽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可比起方既仁那不顾一切的做法,这才是真正的压制住了毒发。 河六四筋疲力尽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既仁睁开双眼,狠狠的吸了口气,看那副神情,像是舒坦极了。 “呼...师弟的疗伤之法,真是神奇!师兄忍了许久的痛楚,竟是一扫而光!”方既仁擦着嘴角的血,笑着说道。 河六四抬头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师兄,此法只能减缓毒发的时间,你我还需尽快赶到铁牛村,找婆婆为你疗伤。不然你三十年的修为,就真的白费了!” “成!”方既仁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全都是听你的!” “还有一件事!”河六四继续说道。 “什么事?”方既仁问道。 “师兄允了我,我再说!”河六四看着方既仁说道。 “呵,还卖起关子了!说罢,师兄允你!”方既仁没好气的笑道。 “在到达铁牛村之前,师兄不准与人动手!”河六四直视着方既仁的双眼,郑重其事的说道。 方既仁一怔,随即也知道河六四为自己疗伤时,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打算,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去。 方既仁坐到河六四面前,淡淡的说道:“此番下山,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你周全!你我分开了半年,这半年中你几次九死一生,师兄本就羞愧难当!如今你又叫我不出手助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师兄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方既仁,河六四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方既仁只要一出手,那他就算是不死,毕生的修为也完了! 于是,河六四摇了摇头,真诚的说道:“师兄,还记得在昆仑上,你让我自己对付一只初阶妖魔的事吗?” 方既仁闻言,笑道:“当然记得!当时既清师兄气的火冒三丈,罚我去树下静坐一夜,还向师父告了状!” 河六四也是一笑,脸上满是对那段回忆的怀念,说道:“当时师叔也是震怒不已,可还是问了你,为何要这么做。师兄,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师叔的吗?” 方既仁静静看着河六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就没静静的看着他。 河六四笑着继续说道:“你说,他若处处受人庇护,如何能够成才?不摔打一番,永远都是渔夫的儿子!” 方既仁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得有些无言以对,却又绞尽脑汁想要反驳。 “不!此一时彼一时!”方既仁不断的摇着头,“在山上修炼再苦,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师兄不能听你的!” 河六四像是早就料到方既仁会如此,低下头一阵苦笑,最后说道:“师兄,对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荒废之谜 话音刚落,河六四忽地灵犀一指,飞快地点在了方既仁的气穴上,调起庞大的灵力,狠狠的击打上去。 方既仁脸上涌现痛苦的神色,挥手将河六四的手指打开,紧皱着眉头一运气,发觉自己的丹田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方既仁横眉立目。 “师兄,在到达铁牛村之前,你就安生点吧!”河六四坚定的说道。 “唉呀!”方既仁气急败坏的狠狠锤了一下地面。 气穴主管丹田,方既仁本就已经封住了自己的丹田,河六四这一指,竟是来了个板上钉钉,彻底封住了方既仁的丹田,令他再也不能调动气力。 河六四毫不在意方既仁的态度,懒洋洋的说道:“往后每隔半个月,我就会往师兄体内注入一次灵力,担保你性命无忧!”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气道:“我们还要追查既直的下落,没人帮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你要气死我吗?” 河六四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抬眼看了看已经烤了快一夜的烤鸡,兴冲冲的说道:“好久没尝师兄的手艺啦!” 说着,走上去拿起一只烤鸡,一口扯下一只鸡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嗯!香。只是烤了太久,有些干了!”河六四边吃边嘟囔着,随即拿起另一只递向方既仁,“师兄,吃呀!” 方既仁此时气的都想捶胸顿足了,哪里有心情吃鸡,怒气冲冲的一甩手,将烤鸡打掉。 河六四手忙脚乱的接住烤鸡,嘟囔道:“不吃也别浪费嘛!师兄,有水吗?” 方既仁一脸怒气的瞪了河六四一眼,却也还是站起身来,走进茅屋拿出了一只竹筒,里面尽是清水。 河六四接过来喝了个痛苦,然后又开始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自打那日在南宇城中的酒宴之后,河六四一路疾驰,水米未进,两只烤鸡被他啃的干干净净。 满足的拍了拍肚皮,河六四懒洋洋的问道:“师兄,我睡哪儿啊?” 方既仁一直抱着肩膀闷坐在一旁,听河六四说话,气哼哼的一指茅屋里面。 早在昆仑山,自己还跟着方既仁满山遍野的修习地脉二十四支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摸索出了专门对付方既仁的办法,那就是耍赖。 自己这个师兄看起来孤傲冷漠不近人情,实则内心十分善良。 此时河六四又拿出了当年的办法,方既仁虽是生气,可还是吃了河六四这一套。 走进茅屋,河六四借着月光看到屋内竟是一左一右,有着两张床榻,似乎是方既仁早就打好了专门留给河六四的。 河六四心下一阵感动,一头倒在床榻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河六四悠悠转醒,已是天光大亮。 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一旁,方既仁早已不知所踪。 河六四睡眼惺忪的穿上鞋,走出茅屋看了看已近正午的日头,狠狠地伸了伸腰。 “痛快!”河六四满足的说道。 自从抱着李氏逃离鬼村以来,河六四基本上没睡过几次好觉,不是因重伤昏迷,就是骑在马上赶路时稍作浅眠。唯一一次睡得比较舒服的,还是在寂声林公主墓葬中,被困在宝藏密室里的那几天。 此时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走到河边洗了把脸,发现方既仁正在不远处的河里,洗刷着鹿其的脊背。 河六四啧啧称奇的走到近前,看着乖乖站在河里鹿其,任由方既仁在它身上刷洗,一动不动。 “真是奇了!平日里谁都不能靠近,却是和师兄如此亲近。”河六四说道。 方既仁瞥了一眼河六四,没好气的说道:“你这马和你一个脾气,石头一般油盐不进!但它比之你还好些,知道听人劝!我告诉它,它身上太脏了,它这才愿意随我过来!” 河六四挠了挠头,傻笑着说道:“多谢师兄!” “少说废话!锅里有饭,自己去吃!我看你也是多日未曾休息,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快去吃饭吧!”方既仁气哼哼的说道。 “一天一夜?”河六四一愣,“我睡了这么久了?” 方既仁只是斜眼瞪了一眼河六四,没再说话,继续给鹿其洗澡。 河六四摸了摸肚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回到茅屋旁的灶台前,一掀锅盖,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方既仁为河六四炖了一大锅的鱼汤,足足有五条鱼。 河六四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到河六四吃完,方既仁也牵着鹿其走了回来。 看了看毛发黑亮,精神奕奕的鹿其,河六四不禁一阵惭愧。鹿其乃是绝世的宝马,跟着自己风尘仆仆,脏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宝马之相。此时被方既仁洗刷干净,又变得威风凛凛。 “如今我已经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打算?”方既仁坐在一旁问道。 “我打算先去破庙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河六四回道。 方既仁听闻,淡淡的说道:“好,不过师兄要与你同去!” 河六四一怔,说道:“师兄此时你不能与人动手,你就不要去了!” “我知道!”方既仁坚定的说道,“不过师兄总算是与之交过手,即便是不能出手助你,也能言语提醒,在外围帮你布阵!你放心,见势不对我便先行退去,绝不会拖累你的!” 河六四闻言,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有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兄跟着,自己也能少走一些弯路。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番,便启程去了那座荒村。 等到来到十里之外的荒村时,已是下午。 河六四站在村口,伏身摸了摸地面,查看了一下此地的脉理。 方既仁在一旁说道:“阴透阳稀,活气增补,水木之脉理同盛,是个旺耕之地!” 旺耕之地,顾名思义就是农耕田收富庶,百姓丰衣足食。 河六四也看清了地下的脉理,站起身来拍着手点了点头:“而且那破庙占了个灵台之位,布了个灵台局,按理说这样的风水和布局,即便是百姓被战火殃及,那座庙堂也不应荒废才对!” 方既仁看了一眼河六四,冷哼道:“你知道什么!此处虽是旺耕的风水,可那破庙布成灵台局,周围天精地华都要被其吸去,什么风水灵气都被吸到了庙堂之中,百姓当然没了宁日!等到此处百姓逃光,没了活气平衡阴阳,导致阴盛阳衰,风水破败,那座庙当然会废!就你这点道行,还妄言要独当一面?” 河六四被方既仁教训的哑口无言,论天星地脉,布阵之法,方既仁钻研了三十年,渊博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足够河六四学上几年!只不过因为自己实力突飞猛进,已经超越了三位师兄,河六四潜意识里总会觉得方既仁并不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如今一看,自己还差得远呢! “所以,这个村里一旦没了生气,旺耕的风水便随之破败了?而随着此村阴阳失衡,风水破去,那座庙堂也没了天精地华供养,于是便废了去?”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看着村落点了点头,比起当时河六四的满腹不解,方既仁就可靠的多了! “怪不得建成灵台局还能荒废!”河六四暗暗说道,随后转头问方既仁,“师兄,那我们应该用什么办法对付石像中的恶鬼?” “你有无良计?”方既仁反问道。 “我...”河六四一顿,想了想之后,说道:“不如,我们在村外布个大阵吧!” “布阵?”方既仁一怔,看了看周围说道:“这村落少说纵横五里有余,虽说不算大,可若想布如此之广的大阵,你法器够吗?还有,你要布什么阵?” “呃...”河六四挠了挠头,犹犹豫豫的说道:“钉,钉魂阵?” 方既仁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叱骂道:“如此之广的范围,你要布钉魂阵?且不说你法器够不够,以你的修为,能激活这般巨大的钉魂阵吗?” 河六四被方既仁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缩着脖子撇了撇嘴。 “那该布什么阵嘛?我就学了那么几个阵法,你问我,我当然说自己会的了!”河六四一脸委屈的嘟囔着说道。 方既仁闻言,气的又想开口叱骂,可转念一想,河六四说的也是实话。 自从河六四上山修道,自己只是专心辅导他筑好根基,阵法并没有交给他多少。而且他进入囚机道场之后,马归厄是将他当做天师接班人来培养,当然会先从道法修为开始,天星地脉,布阵之术,都要往后放一放。 河六四如今所掌握的那几门阵法,基本上都是方既仁交给他的,然后就是从马归厄给他的锦囊之中,粗略自学来的。 方既仁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说道:“你布阵之意,是在想若发生拼斗,能以阵法束其妖,对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 方既仁笑道:“无用之功!那恶鬼俯身石像,其阴煞之气尽在石像之中,外界阴阳五行的变化,根本就影响不到它!” 河六四闻听,感到一阵棘手,问道:“那应该怎么办?” 方既仁斜眼瞪了一下河六四,气道:“用得着师兄了?” 河六四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冲着方既仁推手一礼,说道:“拜请师兄指教!” 方既仁一声哼笑,指着远处偌大的庙堂说道:“就在庙堂外围布个阵便可!那恶鬼的阴煞之力尽数藏在石像之中,钉魂阵锁不住它!但我们天罡教有一门阵法,专门是用来对付这种恶鬼的!” “什么阵?”河六四急忙问道,一脸的好奇。 方既仁冷冷的一笑,说道:“吞阴阵!” 第一百八十三章,吞阴阵 吞阴阵,在天罡教奇门大阵当中,属于是禁阵。 顾名思义,吞阴阵的作用是能将一定范围内的阴气尽数吞噬。听起来,和将一定范围的阴气全部抽干的钉魂阵,有些相像。 其实不然,钉魂阵,是能将大阵中的阴气全部抽去,令大阵范围内形成一个极阳的环境。钉魂阵本身其实没有太大的攻击力,需要布阵者根据周围的形势,面对的敌手,加以合适的法术,才能将钉魂阵变成杀敌的利器! 虽然实力不济的邪煞妖魔,处在这种环境当中,会立时烟消云散。但是道行高一些的邪祟妖魔,则会因其阳极的环境,失去了对阴气的调动,从而被禁锢在阵中,所以天罡教称之为钉魂阵。其目的,是钉!在钉住之后,才能施以其它道法。 而吞阴阵则不同,吞阴阵在布成之时,阵中会出现一个吸力极强的漩涡,将阵中的阴煞之气全数吞噬。 这种漩涡,与河六四的铁影飞河剑所产生的漩涡全然不同。铁影飞河剑的漩涡是将中剑之人绞在罡风剑气之中,被活生生绞成肉泥。 可吞阴阵的漩涡,是带有极强的吸力的。 吞阴阵之所以会被列为禁阵之一,原因就在那个‘吞’字上面。 钉魂阵抽干阴气,只是将引起转移到阵外而已,可吞阴阵的漩涡吞噬了阴气之后,是会将阴气蒸发掉。 因为吞阴阵的漩涡,其实是一个阳躁的环境。阳躁,是指阳气极为狂暴,极为不稳定的状态,阴气被吞进阳躁的环境当中,会当场被狂暴的阳气蒸发的一干二净。 所以,此时布一个吞阴阵,一旦那石像中的恶鬼现身,吞阴阵会立刻顺着恶鬼与石像之间的阴气链接,将石像内阴煞之力全数吞噬。 如此一来,那恶鬼再厉害,只要破不了吞阴阵,它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阴煞之力被吞干净,到最后连自己也被吞噬进去。 河六四当然是知道吞阴阵的,他从一开始就急于求成,想学的都是极为厉害的阵法和道法。那么禁术和禁阵当然就是第一选择,因为能被禁掉,就说明了它的厉害。所以玉虚观内的功法典籍被河六四翻了个遍,所有禁术禁阵,河六四了如指掌! “可是师兄,这不是禁阵吗?”河六四挠着头说道。 “吞阴阵不一样!”方既仁轻轻说道,“吞阴阵会被禁,是因为它施展过后,其阵圈范围内的阴阳五行,会被永远的破坏掉!这对天下苍生来说,是祸事!所以它被列为禁阵!而如今你我要对付庙堂中的恶鬼,胜了之后一样要改变脉理走向,何不直接布一个吞阴阵,事后再行修复,如此岂不方便?” 河六四听闻,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些犹豫。 “可天罡门规,无掌教令,不可施禁!师叔远在昆仑山,难道要回去专门通报一声不成?”河六四为难的说道。 方既仁气的笑出了声,骂道:“你这竖子!此时倒记起门规来了!门规有云,目无尊长者受鞭十!你任性封禁师兄修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门规了?” 河六四一阵讪笑,忙说道:“师兄息怒,师兄息怒。” 方既仁气哼哼的瞪了一眼河六四,迈步就往村里走,边走边说道:“我只布一次,想学就留心看!” 河六四一听,双眼放出兴奋的光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走到破庙门前,看了看太阳,正值晌午。 方既仁低头将随身的布袋子一抖,将里面的法器全部倒了出来,说道:“把你的法器也全拿出来!” 河六四拍了拍鹿其,让其自己去一边觅食,然后走到方既仁面前,从怀里将法器全部拿了出来。 看了看河六四拿出来的二十几道黄符,还有寥寥几炷香,十几枚铜钱,以及孤零零的三清法铃和几枚法印。 方既仁一愣:“怎么就这么几个?” 河六四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这还是我自己制作的呢!下山时带的法器,早就用光了!” 方既仁拿起一枚河六四自制的铜钱,笑了笑:“也真是难为你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古朴的册子,扔了过来。 河六四接过来一看,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刚想打开,方既仁开口说道:“此乃制造法器的图谱,你有时间再看吧!” 河六四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揣进了怀里。 方既仁将所有的法器分了分,最后拿出三十二枚铜钱,三十二道黄符,十二炷赤砂香,以及三枚法印。 随后,方既仁将剩下的法器全部收了起来,装进了布兜子里递给了河六四。 “干嘛?”河六四一愣。 “你封了我的修为,留着也没用!”方既仁头也不抬的说道。 随后,方既仁带着河六四,在破庙的周围,仔细的摆下了三十二枚铜钱,每一枚铜钱下面,都压了一道黄符。 河六四看了看,这些铜钱黄符的分布,都是摆在阴脉上,阻断了阴脉的流通。等到吞阴阵被激活,地下的阴脉全部被截断,阴气无法进入,自然会被吞干净。 “怪不得是禁阵,如此布阵,这地下的脉理直接就被毁的不成样子了!”河六四暗暗说道。 这时,方既仁又伏身在地上,仔细的摸了起来。摸索半天之后,才一丝不苟的插入一支赤砂香。 河六四急忙伏身一摸,发现这柱赤砂香,插在了阳脉上。 就这样,方既仁弯着腰,一炷接着一炷,仔仔细细的将十二炷赤砂香全部插在了破庙周围的阳脉上。 铜钱黄符摆在阴脉上河六四能理解,赤砂香插在阳脉上,河六四就看不懂了。 但是河六四知道吞阴阵的奥义,要做到吞阴,阳躁的环境特别重要,想必这十二炷香是为了阳躁而准备的。 布好了吞阴阵之后,方既仁与河六四走进破庙之中,站在大殿门前,方既仁又拿出三炷赤砂香点燃,插在了地上。 河六四看了看门外,不解的问道:“那布阵的赤砂香不用点燃吗?” 方既仁看了河六四一眼,微微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拿出三枚铜钱套在在三炷赤砂香上。 “此处便是阵眼!等下你以铁剑刺之,大阵自然会被激活!等到差不多能降服它的时候,拔出剑来!我会在外围再布一个钉魂阵,届时你便能轻而易举的降服它了!”边说,方既仁边将自己的铁剑交给了河六四。 然后,方既仁转身走到了大门外,叫道:“开始吧!我会见机提醒你的!” 河六四点了点头,也是大声说道:“鹿其,跟着师兄!” 而后,河六四转身走进了大殿之中,冷冷的看着正位上的巨大石像,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拔出青炎剑,河六四手腕一翻,一声厉喝:“玄宝灵霆剑!” 青炎剑一剑劈出,河六四身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刺眼光柱,像是光,又像是液体。随后,光柱陡然延伸,飞快的冲向石像的胸膛。 而正在破庙外面着手开始布钉魂阵的方既仁,听到河六四这一声厉喝,心头也是剧烈的一抖。 玄宝灵霆剑,那可是华阳十三剑中极为高深的一招剑式。相传师伯马归厄都修了五年才炼成此式,河六四拜入天罡教都不足五年,竟然已经炼成玄宝灵霆剑了! 方既仁忍不住顺着残损的石墙望向庙堂大殿,只见大殿里面金光闪闪,破空声尤为刺耳! 华阳十三剑,是天罡教所有剑术当中的至高绝学,没有人不对其垂涎三尺,方既仁也不例外。眼见自己的师弟练成,方既仁既替他高兴,又感到一阵沮丧。 修道三十年,还不如一个不足五年的毛头小子,方既仁怎能不感到失落。 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射中石像的胸膛,整个大殿开始微微颤抖。 上一次在墓道之中,河六四根本没有看清玄宝灵霆剑的威力。而这一次,如同液体一般的光柱射在石像的胸膛上,河六四发现这光柱好像飞快的转动,又好像静止一般。 而石像的胸膛上,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刻痕,像是被光柱钻出来的。 河六四见状,心中一片凝重。上一次施展玄宝灵霆剑,那足有几尺厚的铁门,瞬时间便被射穿。如今这石像被射中,竟然许久才出现凹痕! 就在光柱马上就要将石像射穿的时候,石像左肩上的那条巨蟒石像的嘴巴里,忽地射出一团黑烟,直勾勾轰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急忙一闪,黑烟擦着河六四的身体飞过,直接将大殿门口一侧的顶梁柱给轰成粉碎。 躲过黑烟之后,河六四抬头看向石像,此时石像背后黑烟乍起,飞快的涌到胸前,包裹住玄宝灵霆剑的光柱剑气。 随后,黑烟越来越多,大殿的震荡也愈发强烈。 河六四看了看头顶,已经有灰土落下,便急忙闪出了大殿。 就在河六四闪出大殿的同时,轰地一声,包裹住光柱剑气的黑烟陡然炸裂,整个大殿中尽是飘散的黑烟,其中还夹杂着玄宝灵霆剑已经碎裂的剑气。 这些黑烟和剑气击中屋顶和墙壁,竟是将屋顶掀飞,墙壁崩塌,一座雄伟的大殿,眨眼间便化为残垣断壁。 河六四跳到了大殿前的空地上,看到废墟之中石像仍旧挺立,可头顶却是黑烟滚滚,依稀中还能看到一个双眼放着幽绿光芒的人影。 见到此情此景,河六四知道恶鬼已经现身了,当即拿起方既仁的铁剑,狠狠的刺进了吞阴阵的阵眼当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故人? 剑尖刺入阵眼,整个破庙庭院忽地尘烟四起,却不是被风吹动,而是直勾勾的向上漂浮。 河六四站在吞阴阵当中,环视着破庙庭院,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吞阴阵,心中也有一丝紧张。 破庙的大殿崩塌之后,石像在一片废墟中傲然挺立,石像头顶那团黑漆漆的烟气当中,一双冒着幽绿色光芒的双眼,阴森森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抬头望向那双发着光的眼睛,猛地劈空一掌,一记炎焱怒道轰向石像头顶。 烟气立时便被炽热的灵力气浪轰的粉碎,化成一缕缕的稀碎烟气,飘散在空中。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在做反应,飘散的烟气开始如流水般流转,在石像胸前慢慢汇集,而后围着破庙轻盈的飘动。 河六四转动身体看着飘摇的烟气,在烟气的最前头,依然是那双阴森森,发着光的眼睛。 这时,河六四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和我一样,有化风的能力!” 河六四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铜锁,刚才的声音正是躲在铜锁中的谷天炽发出的。 谷天炽能够出言提醒,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河六四回想起当初在忝村祠堂之中,降服谷天炽之时,谷天炽一样是如此缥缈,时不时显出真身,吞噬活人。 忽然,一道悲凉的哭声传来,回荡在破庙周围。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那团烟气上的眼睛,更加明亮,更加刺眼。 下山半年,河六四的战斗经验也不少了,此时见那双眼中射出的光芒愈发强盛,河六四感到了一丝危险。 突然间,围着河六四飘去的烟气,猛地挤出一团黑烟所化的烟弹,狠狠地冲着河六四射了过来! 河六四举剑一劈,想要直接将烟弹劈散,可没想到‘当!’地一声,这一剑竟然好似劈在磐石上一般。河六四急忙紧咬牙关,一声大喝,灵力狂泄而出,生生将烟弹劈成了两半。 紧接着,河六四只觉得虎口发麻,震的胸中五脏六腑一阵翻腾,险些喘不上气来。 但河六四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而是怒视着烟气。 而此时的烟气早已趁着河六四劈散烟弹的时候,幻化成一个身躯高大,壮硕无比的人形。 仔细看去,眼前这个巨人浑身缠绕着丝丝的黑烟,四肢躯干好似是有黑漆漆的黏液组成,不断的蠕动着。 河六四看着身高几近一丈有余的烟气巨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烟气巨人的脸上并没有五官,只有那双冒着阴森光芒的眼睛,可在其嘴部位置上,开始汇聚起烟气来,想要再次射出一枚烟弹! 河六四方才那一挡,已经尝到了烟弹的厉害,此时见它要故技重施,怎能任由它随心所欲。 于是,河六四拧身而上,一剑刺向烟气巨人的腹部。 可剑尖刺中其身,好像是刺进了一汪水中,毫无阻力。让河六四直接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河六四一剑扑空,整个人却飞快的扑向烟气巨人的身体,烟气巨人随机张开双手,想要将河六四紧紧地抱住。 电光火石之间,河六四猛地向前排出一掌,巨大的罡风瞬间卷起,推着河六四的身体向后退去! 惊险的躲过了烟气巨人之后,河六四一阵心惊,刚刚虽然是他先行发起攻击,可却险些反过来中了对方的套。若不是河六四反应快,恐怕已经扑进了这烟气巨人的怀抱,到那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河六四暗暗心惊之时,烟气巨人嘴上的烟弹已经汇聚成型,随后它发出了一声沉闷嘶吼,‘嘭!’地一声将烟弹射出,甚至连头颅都因为巨大的喷射力而被冲击的粉碎。 河六四不敢有一丝大意,急忙向一旁闪去。 烟气掠过河六四,狠狠地撞在了地上,随后推起巨大的尘烟土浪,一路撞毁石像,冲出破庙庭院,甚至将那些荒废的民房全部撞碎,一路冲出了村落才停息下来。 河六四目瞪口呆的看着烟弹摧毁的一切,竟是没有想到这只恶鬼居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随后,河六四急忙看了看四周,发现吞阴阵并没有被破坏,而方既仁也恰好在院墙的另一侧,此时正探头看向河六四。 见方既仁没事,河六四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吞阴阵的漩涡已经形成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阵法是完全没有破绽的,就连在昆仑山镇压了万千妖魔几千年之久的囚机大阵也是如此,只不过是被更加厉害的阵法掩去了而已。 吞阴阵也一样,它的弱点,就是形成的速度太慢。吞阴阵固然厉害,可阵法的关键所在,也就是那阳躁的环境形成,是需要时间的。 吞阴阵的阵眼,摆在阵圈中,阳脉最盛的位置上。河六四以利剑怒刺阵眼,其实就是将那条最盛的阳脉打乱。 阵圈中的阳脉被打乱,那么周围的阳脉自然会疯狂输送阳气,补充纯阳之力,以修复被打乱的阳脉。这也是地脉二十四支的神器所在。 然而,方既仁已经用那十二炷赤砂香,将周围的阳脉完全封死。如此一来,被切断的阳脉还在不断的输送纯阳之力,让被切断的位置愈发炽热,那十二炷赤砂香,便由此被点燃。 等到这十二炷赤砂香全部被点燃了之后,吞阴阵才算完全被开启。而且在纯阳之力的不断冲击下,这些被炽热温度凭空点燃的赤砂香,其所蕴含的纯阳之力,会指引着地脉中的纯阳之力向上而去。最终,这些狂暴躁乱的纯阳之力,才会在半空中形成阳躁漩涡。 所以,这十二炷赤砂香决不能人为点燃。 此时,吞阴阵的漩涡终于出现了,如同一团满是惊雷的乌云,不时闪着赤红色的闪光,在半空中飞速旋转。 巨大的吸力在漩涡出现的同时便笼罩住了整个庭院,一时间庭院中飞沙走石,一切事物都在疯狂的向上漂浮,最后被吸进那无尽的漩涡。 在吸力出现的一瞬间,河六四与烟气巨人也是齐齐蹲伏下身体,极力的对抗着吞阴阵的吸引力。 河六四急忙在胸前飞快的掐诀,十指飞快的变幻着,最后双手狠狠一拍,身上的吸引力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衣袍和头发还在不断的向上飞舞。 河六四所做的,其实就是封住了身体与外界的联系,以及让丹田不再自炼自调。 人的体内天生就带有阴气,阴阳平衡才是身体健康的根本,河六四掐了几个指诀,直接让身体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吞阴阵的吸力,是在吞噬阴气,所有带有阴气的事物都会因为其强大的引力,而产生作用。没有了与外界的阴气流通,河六四自然不再受吞阴阵的引力干扰。 然而,烟气巨人就没这么好受了。它本就是恶鬼,其存在的根本就是阴气,是靠着阴煞之力才能够施展出强悍的邪术。吞阴阵的漩涡,基本上就是它的死敌! 烟气巨人身上的烟气不断的被抽向半空,风卷残云般的被吞阴阵吞没。烟气巨人匍匐在地,疯狂的扒着地面,犹如一头用四肢奔跑的野兽。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它,心中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烟气巨人在地上抓出了一条条的沟壑,这全都在说明,眼前这只恶鬼,已经到了化形的境界! 恶鬼化形,说明它已经快要成魔了! 见到形势被扭转,河六四并没有打算继续向烟气巨人发起进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尊石像。 在吞阴阵巨大的引力之下,石像也在不住的晃动,而在烟气巨人被引力吸住的同时,它也一样断去了与石像的联系。断去联系之后,这尊石像像是被什么秘法封禁,其内部庞大的阴煞之力,竟然完全没有被吞阴阵的漩涡吸出来的迹象。 河六四暗暗咬了咬牙,如今只能破开石像外表,打碎它之后,才能让吞阴阵将那些阴煞之力吞噬掉! 于是,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石像,再一次使出了玄宝灵霆剑! 金灿灿的剑气陡然乍现,晶莹剔透的光柱射向了石像的胸膛。 这一次,没有了烟气的阻隔,石像眨眼睛便被击穿,犹如洪水般的阴煞之力倾泻而出,精纯的已经化为了漆黑的烟气。霎时间,破庙里浓烟滚滚,飞快的向上漂浮,涌入吞阴阵的漩涡当中。 吞阴阵犹如晚霞一般的漩涡之中,接连不断的闪其碧红的光亮,精纯的阴煞之力,被不断的蒸发。 烟气巨人漆黑的身体已经变得暗淡了许多,见那尊石像被打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而那双油绿的双眼盯上了河六四,眼中尽是怨毒和凶狠! 又是一声狂口,烟气巨人发疯一般不顾一切的冲向河六四。越冲,身体上的烟气愈发疯狂的被吸走,漆黑的身体也愈发暗淡。 河六四不敢有丝毫大意,即便石像中的阴煞之力被吸走,可这只恶鬼的厉害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毕竟它还未被降服! 于是,河六四急忙掏出一把黄符,向着冲过来的烟气巨人一撒,咬破手指将鲜血洒向飘散的黄符。 一掐指诀,漫天的黄符随即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将烟气巨人完全笼罩。 黄符携带的阳气炸裂,彻底把烟气巨人挡住,不断炸响的火光之中,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等到所有黄符全部炸光,河六四又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准备给这只恶鬼最后一击。 然而,火光散去,烟气巨人早已无影无踪,阴煞之力所化的黑烟已经在爆炸中被抽走。 恶鬼的真身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穿着鲜红的衣裳,浑身湿漉漉的,露出来的皮肤更是惨白。 能看的出来,这应该是死在水里的冤魂,但河六四没有一丝怜悯之意,能修炼到化形的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人间! 随后,河六四将铜钱向上一抛,然后抬脚一踢,将铜钱全部踢到了女鬼周围,其中一枚,稳稳的落在头顶。 河六四要用五行道,彻底将这只女鬼降服! 然而,铜钱打在女鬼身上,炸的女鬼一声惨叫,惨白凶恶的面庞也显露出来。 刚要念动发咒的河六四,在看到这张脸之后,瞬间呆在原地。 “嫂,嫂子?” 在河六四的对面,老财妻正怨毒无比的看着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收服老财妻 日暮西山,河六四与小武,以及五六个精壮的汉子,正在海边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小河!小武!”这时,老财妻从不远处走来,大声的吆喝着,“晚上来家里吃酒!” “好嘞嫂子!”河六四擦了把喊,笑嘻嘻的回道。 等到老财妻离去,众人纷纷玩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好福气,忙了一日还能去老财家吃酒解乏,我们可就没这好事喽!” 小武得意洋洋的说道:“谁叫你们平日里总是惹老财,我和小河老实,嫂子当然疼我们!” 众人大笑,说道:“常言道,兄嫂如母,老财妻刚三十岁,就有你们两个这么大的儿子了!哈哈哈哈哈!” 小武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将手头最后一点活做完,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们吃不上酒,就酸吧!小河,走!” 河六四拍了拍手,笑着与小武走向老财家。 来到老财家之后,老财妻已经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两个人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阵阵香味,惹得二人直流口水。 “小河哥!”老财的女儿脆生生的叫道,从屋子里飞奔出来,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怀抱。 “小河哥,你怎么才来啊?”老财女儿撅着小嘴儿埋怨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河六四笑着说道。 一旁的小武装出一脸的醋意,调笑道:“怎么,光盼着小河哥来,不盼着小武哥?” 老财女儿冲着小武做了个鬼脸,说道:“鬼才盼着你来呢!” 这时候,老财也已经回到了家中,见河六四与小武到来,急忙将二人让进屋来。 “来来来,快坐,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老财笑嘻嘻的说道。 河六四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嫂子,这么多菜,莫不是有事要求我和小武?” “看你说的!”老财妻端着一盘菜走来,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近来辛苦,没少帮老财的忙,嫂子给你们做些酒菜也不成?” “成成成!当然成!时常这样做些才好呢!”小武抹着口水说道。 老财边给二人倒酒,边说道:“你小子,还想时常来,那我们家还不叫你们给吃穷了?”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等到夜色深沉,河六四与小武醉醺醺的从老财家走了出来,老财家也是全家都出来相送。 众人挥手告别,河六四和小武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这时,老财妻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包袱,以及一壶酒。 “小河!小武!”老财妻出声叫住了二人。 两个人醉醺醺的转过身来,看了眼老财妻,不解的说道:“嫂子,你怎么出来了?” “你们两个,光顾着吃酒,也不知道拿东西!”老财妻埋怨道。 “东西?什么东西?”二人更加疑惑。 “这些东西!”说着,老财妻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二人,“这是嫂子给你们做的衣裳,你们两个常年在岛上,衣裳脏了不知洗,破了不知补!如今快入秋了,这衣裳拿回去,脏了破了,就过来找嫂子!” 两个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包袱,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老财妻看着两个人愣头愣脑的样子,也是一笑,继续说道:“这壶酒拿回去喝,喝光了再来找嫂子!” 河六四看着做工精细的衣裳,和沉甸甸的酒壶,心中一片温暖。 “嫂子,你这样我和小武,受之有愧啊!”河六四感动的说道。 “愧什么愧!都是一家人,自家人拿自家人的东西,不愧!”老财妻笑道。 小武也嬉皮笑脸的说道:“对!不愧!嫂子,以后我们俩肯定会好好跟着财哥做工,以后小河发达了,有什么好事,我们都会想着财哥的!” 老财妻闻听,喜上眉梢,说道:“还是小武说话中听!小河,现在郭老爷对你如此看重,日后你飞黄腾达,财哥一家人还是会把你当成家人的!” 河六四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嫂子放心!等我河六四出头的那天,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忽然,狂风掠过,小岛上飞沙走石,惨叫连连。 画面一转,老财妻正坐在海面一条孤零零的小船上,小船已经漏水了,四周尽是鲸鲨那令人心惊肉跳的背鳍,不断的划破海面,等待小船沉没。 老财妻身穿红衣,怀里紧紧的抱着被五花大绑,面容狰狞无比,一直在极力挣扎着的女儿。 老财妻柔和的安慰着女儿,一双眼却望向不远处的小岛,没有一丝表情。可从老财妻的目光中,还是能感受到彻骨的怨恨与悲凉。 渐渐的,船沉了。鲸鲨群疯狂的扑了上来,从老财妻的怀中夺过女儿,将其撕的粉碎。 而老财妻,永远的坠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 这一切的记忆,从老财妻的面容出现在河六四眼前,就一直不断的在他脑海中闪现。 有温馨的,有感动的,也有悲凉的。 河六四心中一阵绞痛,老财妻对他的好,甚至连河六四的亲生母亲都自叹不如。自从老财一家惨死,自己得知了大日圣佛教的阴谋,便跟随孙既直离开宿海,前往昆仑山修道。 这么多年以来,河六四心中惦念着丹娘,惦念着小武,惦念着离散的父母小弟,乃至连失踪的孙既直都在惦念。 到最后,河六四眼见苍生离乱,对大日圣佛教越来越愤恨,甚至萌生了要替天下铲除这邪恶门宗的想法。 唯独,河六四将老财一家人忘在了脑后。 一开始的时候,河六四还记得老财一家惨死的样子,可随着后来眼界越来越广阔,遇到的丑恶之事越来越多,河六四的心态也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 老财一家人的身形,在他的记忆中,被不断的深埋。 可今天,河六四再一次见到了老财妻,虽然已经变成了如此厉害的恶鬼,但那些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记忆,重新浮现在河六四的脑海中。 老财妻的真身显现出来,和普通的恶鬼没什么区别,甚至和寂声林神秘庭院中的那个赤脚女鬼,有些相似。老财妻犹如一只野兽,眼中尽是怨毒和防备,警惕的看着河六四,龇牙咧嘴的对着河六四低吼,口中一片碧绿! 方既仁此时已经将钉魂阵布完了,也看到了河六四见到老财妻之后的变化,此时正看到河六四低头出神,急忙出声提醒道:“小心!” 河六四听到方既仁的声音,却是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机敏,竟是有些呆呆的看向了方既仁。 就在这时,河六四胸口一痛,低头一看,竟是老财妻狠狠的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精纯的阴煞之力,无视玄铁链甲的防御,直接抓破了河六四胸膛上的皮肤,抓的他鲜血直流! 河六四一吃痛,终于回过神来,指尖血在掌心一抹,一掌便拍在了老财妻的额头上。 老财妻立刻被轰飞了出去,惨叫声中,本就有些惨淡的身形直接被吞阴阵的漩涡,吸上了半空! 河六四见状,急忙跳到阵眼旁边,一把将铁剑抽出,还在不断吞噬阴气的吞阴阵,顿时消失不见。 而本在半空中疯狂挣扎的老财妻,随着吞阴阵吸力的消失,身躯忽地化成黑烟,不顾一切的向着破庙外冲去。 方既仁大急,连忙跑到钉魂阵的阵眼旁,想要激活钉魂阵,无奈自己修为尽失,已经无力激活大阵了。 好在河六四的速度也不慢,在老财妻想要逃窜的同时,也飞身来到了方既仁旁边,一把将铁剑插进了钉魂阵的阵眼当中。 钉魂阵陡然被激活,阵圈当中本就所剩无几的阴气瞬间被抽空,化成浓烟滚滚向外冲去的老财妻,又一次现出真身,掉落在地上。 河六四一把将方既仁推出钉魂阵,转过身看向老财妻。 “小河!你怎么了?”方既仁在阵外急切的问道。 河六四犹如没听见方既仁的问话一般,只是看着老财妻出神。 良久,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兄不必担心!她是我一个故人。” “故人?”方既仁大惑不解。 河六四笑了笑,伸手从胸前摘下铜锁扔给了方既仁,然后向老财妻走去。 方既仁刚想开口叫住河六四问个清楚,手中的铜钱忽地一凉,一阵缥缈的雾气升腾而起。 雾气之中,谷天炽也现出真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憋了许久一般。 方既仁大惊,从怀中拿出铜钱黄符,咬破指尖,一脸防备的看着谷天炽。 谷天炽瞧了瞧方既仁,也没拿他当一回事,傲慢的说道:“当日他不是与你谈起过,在忝村遇到老夫的事情了吗?” 方既仁一愣,脑中飞快的回忆了一下,马上便想起了谷天炽。 “前辈勿怪,是晚辈失礼了!”方既仁收起黄符和铜钱,礼貌的说道。 谷天炽又看了看方既仁,嗤笑道:“修为尽失,经验却不少!方才你那铜钱和黄符若是贴在了老夫身上,恐怕一样会把老夫打成重伤吧?” 方既仁一阵尴尬,推手一礼说道:“晚辈多谢前辈时常提点师弟,请受晚辈一拜!” 谷天炽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他将老夫从炼狱救回,老夫自当要报恩!” 见谷天炽并不在意自己方才的举动,方既仁便转头看向了河六四,一脸的担忧。 “他到底要干什么呀?”方既仁低声说道。 “恐怕是想故技重施,像当日收服老夫一般,收服那只恶鬼吧!”谷天炽笑着回答道。 果不其然,钉魂阵中的河六四,走到老财妻面前,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掏出了三炷引魂香! 第一百八十六章,鬼王 引魂香插在地上,河六四静静的走到老财妻身旁,抬手按向她的天灵盖。 老财妻猛地一声暴吼,张开丑陋的嘴巴咬向河六四的手腕。 河六四手腕一翻,灵巧的躲过了老财妻的一咬,顺势擒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右手狠狠地拍在了老财妻的头顶。 在河六四的右手掌心,垫着一枚铜钱,这狠狠地一拍,将老财妻拍的当场呆滞下来。河六四飞快的祭出一道黄符,贴在了老财妻的额头上,老财妻的脸上当即开始冒起阵阵白烟。 行云流水的制服住老财妻,趁着老财妻被黄符禁锢不能动弹,河六四伏身从地上拿起一炷引魂香,捏住根部向上一撮,将引魂香搓成了粉末。 而后,河六四将引魂香的碎末向着老财妻一挥,原本还在不住发抖,极力挣扎着的老财妻,变得安静了几分,只是在喉咙里依旧还发出着渗人的吼声。 河六四不紧不慢的从布兜子里拿出三清法令,盘坐在老财妻面前,开始轻轻摇晃。 悦耳的铃声响起,河六四口中开始念动法咒,老财妻还在沉吟着低吼,颤抖着挣扎,湿漉漉的身上不断的冒起白烟,像是被高温烤灼。 “天地昭昭,阴阳循环,四方魂魄,来我灵坛,引魂引魂,万银千幡,引魂引魂,急令归还!” 随着河六四口中的咒语念完,老财妻的双膝开始慢慢弯曲,向着河六四跪下去。但整个过程十分缓慢,像是老财妻在极力挣扎着对抗河六四的法咒! 河六四眉头一皱,倒是从来没见过有恶鬼能在引魂法咒面前还能够如此凶厉的,随机河六四又将引魂法咒念了一遍。 “天地昭昭,阴阳循环,四方魂魄,来我灵坛,引魂引魂,万银千幡,引魂引魂,急令归还!” 这一次,河六四摇晃法令的幅度加大了,念动法咒的声音也是铿锵有力,直到最后一个字念完,河六四双眼中精光乍现,怒视老财妻。 老财妻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满是不甘的跪在了地上。 河六四掐住指决,开始飞快的摇晃三清法令,在急促的铃声中,引魂香的白烟开始顺着老财妻的鼻子飘了进去。 白烟缓缓被吸入,河六四的头上也冒出了一丝汗液,当初在对付谷天炽的时候,何曾如此费力过,一出手便招来了谷天炽的魂。 天罡教认为,人身有五行,以魂魄为阴阳。魂既阳,乃思维才智,魄为阴,乃形体感觉,二者相合,乃人身精神灵气之根本。 简单来说,魂为阳,是人的思想和智慧,领导七魄。而魄为阴,七魄分布在人身七脉,人的形体和感觉,以及欲望。 道家讲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人身死后,魂归天,魄入地,身则腐,命乃消。若魂有怨念,便会被魄的欲望吞噬,停留在人间,这就是鬼的由来。 魂魄化成厉鬼之后,并没有任何神智,完全被七魄所代表的欲望所支配,其魂因怨念被压制在魄下。等到恶鬼修炼成魔,其魂完全被吞噬,届时恶鬼便会重新拥有神智,但那个时候,神智也是受欲望支配的! 谷天炽并没有到达魔的程度,主管神智的魂还在,河六四的引魂咒,只是将他的神智引出来,压制七魄的怨念欲望,重新主导自我。 然而今天,河六四的引魂咒,算是遇上了对手。 无论河六四如何努力,老财妻吸食引魂香的速度就是不能被加快。而且隐隐的,河六四还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排斥,正在与他对弈。 就这样,两个人如同拔河一般开始对峙,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下午。 站在钉魂阵外的方既仁抬头看了看时辰,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一双手忍不住握在一起,手心里满是汗! 方既仁知道,能在引魂咒之下支撑这么长时间的恶鬼,绝对不是什么俗类,甚至连魔,都不一定能在引魂咒之下支撑这么长时间! 看着鬓角尽是汗水的河六四,方既仁的担忧越来越强烈,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谷天炽是经历过引魂咒的,一样知道引魂咒的能耐,此时见老财妻竟然能在引魂咒之下支撑这么久,心中一阵疑惑。 “这,难道此妇生前也是个修道之人?”谷天炽不解的说道。 方既仁问听,心头却是一亮,急忙出声提醒河六四:“小河!此妇生前有何弱点?”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河六四当时便福至心灵。 不为其它,只因为无论是多么厉害的恶鬼,其弱点大多都是它生前所惧怕的东西。 例如有的人怕水,过身之后若变成了鬼,那它绝对不会在有水的附近出没,因为惧怕并不是一种记忆,变成鬼之后的确不再拥有神智和记忆,但生前对于某些事物的恐惧,永远都在! 如今河六四与老财妻对峙许久,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巨大,方既仁出言提醒,就是想让河六四利用老财妻的弱点,击溃老财妻的防御,彻底降服她! 然而,河六四却是完全想不起来老财妻有什么惧怕的东西,他们一家人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在孙既直大战孟勾的时候,被彻底抹去了。河六四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任何关于老财妻所惧怕的事物。 就在此时,本就在艰难的往老财妻鼻孔里飘的白烟,开始慢慢向外流了出来。 河六四见状急忙屏住心神,死死掐着指决让引魂香的白烟再次往回飘。经过这一下,河六四也不再三心二意,专心致志的与老财妻对抗。 方既仁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也知道河六四此时的尴尬境地,急的都快要跳脚了。 谷天炽看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担心河六四,忍不住笑道:“他也没出什么意外,你何苦如此焦急?” “世事多变!”方既仁沉声说道。 谷天炽满是嘲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倒有个办法能帮他...” “什么办法?”方既仁急忙问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只是,可能会伤及到你!”谷天炽有些犹豫的说道。 “要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方既仁斩钉截铁的说道。 谷天炽望着方既仁,带着些许赞叹点了点头,说道:“办法就是,老夫上你的身!” 与此同时,引魂香的白烟终于全部飘进了老财妻的鼻孔,河六四当机立断,高举起法令猛地向地上一扣。 “现!” 一声暴喝,破庙的周围忽地传来数声炸响,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河六四惊恐的看了一眼四周,而后连忙看向老财妻。 此时的老财妻,已经不是刚刚那萎缩在地,如野兽般挣扎狂吼的疯子形象,而是身躯舒展的漂浮而起,披肩的头发瞬间及腰,甚至还在快速生长。有些圆润的脸庞,变得消瘦,湿漉漉的身体也变得修长,双眼中那碧绿的光芒,开始渐渐发红。 在老财妻的周围,准确的说应该是整个破庙的庭院,无数的黑烟上下翻飞,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哭声不绝于耳。 河六四的惊恐,并不是因为老财妻的突然变异,而是方才周围那些炸响。 那些炸响并不是别的声音,而是钉魂阵被强行破去时,大阵破裂时的爆炸声。 能把钉魂阵强行破去,说明阵圈中的阴气已经到了无法被抽空的顶点,直接涨破了钉魂阵。能有如此庞大的阴气,河六四怎能不感到惊惧! 抬头望向整个破庙内无数道翻滚的黑烟,河六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这每一道黑烟,都是一只恶鬼! 方才之所以引魂咒那么难以施展,并不是老财妻有多么厉害,而是自己正在和成百上千只恶鬼在拔河! 自己强行想要唤起老财妻的神智,结果老财妻根本就不是老财妻,它竟是一只由成百上千只恶鬼汇聚幻化而成的鬼王!至于为什么会是老财妻的相貌,想必就是因为老财妻也是这成百上千只恶鬼中的一个,碰巧做了它的外貌。 河六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但却感到更加的棘手。 吞阴阵已经被自己解除了,钉魂阵也被强行破掉了,这千百只恶鬼如果四散而去,方圆几百里之内,将永无宁日! 正当河六四焦急无比的时候,这些四散在周围的恶鬼,开始向着飘在半空中的老财妻,也就是鬼王本体冲了过去。 无数的烟气汇聚,一时间破庙内浓烟滚滚,视线极差。 河六四的身影也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正紧握着青炎剑,死死地注视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鬼王。 黑烟不断的汇聚,疯狂的涌入鬼王的体内。河六四定睛一望,发现在其胸口,正有一个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球体,犹如夜明珠一般泛着微光,那成百上千的恶鬼就是被这泛着微光的珠子吸引,疯狂的汇聚在一起。 河六四修道至今,对阴阳五行的流动已经极为敏感,方才那成百上千的恶鬼全部出现的时候,河六四明显能感觉到,它们的确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四散而去,可却不知为什么,这些恶鬼重新汇聚了回来。 此时一看,河六四终于明白,这些恶鬼之所以还能汇聚,是因为这个鬼王,并不是真材实料的鬼王。 河六四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鬼王的脸,此时的它的脸,已经从老财妻的样貌,变成老财女儿的样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鬼王的实力 鬼王,是指修炼到一定程度,快要突破成魔的恶鬼。 天罡教认为,鬼煞修形,邪尸炼魂,这些邪祟存在的目的,都是重新获得自己失去的东西。 恶鬼游荡在世上,想要的自然是躯体。邪尸苟存在阳间,想要的必定是精魂。 而它们共同的,赖以生存的食粮,就是阴气。 鬼也是有等级的,一般的孤魂野鬼,并没有太大的能耐,却也能让活人疾病缠身,厄运连连,这样的只是初级的鬼。 在它之后,便是能索人命的鬼,例如囚鬼、钻地鬼、食气鬼、针口饿鬼等等,一般它们的名字,都是以其独特的能力而来的。这种拥有了修为,且能够害人性命的,人们统称为恶鬼,或是厉鬼。 至于鬼为什么要害人,是因为活人的精血乃是鬼的大补之物。而且在活人身死的瞬间,身体五行会被打乱,阴阳平衡随之泯灭,届时所产生的巨大鬼气对于恶鬼来说,是任何天然形成的聚阴之地拥有的阴气所无法比拟的,这种鬼气,是让鬼无法抗拒的。 而在恶鬼之上,便是煞! 煞的形成,是极为困难的,煞的数量也十分稀少。 首先,形成煞的条件十分的苛刻。煞大多都是由厉鬼恶鬼变幻而成的,鬼要变成煞,除了要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外,还有一个极为困难的要求,那便是要吞噬掉一只甚至是数只,同样厉害的恶鬼或厉鬼。 上文已经说过了,鬼的最终目的是修形,而晋升到煞的境界是修形必不可少的一环,为了达到目的,鬼是不在乎同类相噬的。 除了很少的一部分魂魄,会因为身死之时巨大的怨气或者恨意,直接变成了煞之外,基本上所有的煞都是要通过相互吞噬来晋升的。 而在煞之后,便是鬼王。 鬼王其实就是对最恐怖,最厉害的煞的称呼。因为煞想要晋升为魔,那便要不断的吞噬恶鬼邪煞,精进自己的实力,最终通过吞噬成千上万的恶鬼邪煞,才能成为鬼王。 在这个过程中,邪煞相互吞噬,优胜劣汰,能够到达鬼王境界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而且在成为了鬼王之后,想要成魔,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吞噬掉另一只鬼王。 所以,自古通过自行修炼而能够成妖成魔的,比河六四这个星宿转世的差不到哪儿去! 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鬼王,却让河六四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首先,鬼王在吞噬成百上千只恶鬼邪煞之后,这些魂魄所携带的阴煞之力就已经归其所有了。然而眼前的这只鬼王,明显是用胸前那颗闪着微光的夜明珠在强行吸引千百鬼煞,最重要的是,这些鬼煞基本上还是单一的个体,并没有完全融为鬼王的阴煞之力。 所以,河六四大胆的断定,这只鬼王,是大日圣佛教强行创造出来的伪‘鬼王’而已! 破庙中无数的恶鬼邪煞飞快的在鬼王身前汇聚,最终全部涌入了鬼王体内,而那颗夜明珠也缓缓的没进了鬼王的胸膛。 鬼王飘浮在半空中,双眼中尽是碧绿的强光,浑身也散发着阴森的黑气以及淡淡的绿光。脑后那犹如瀑布般的长发,也是烟雾缭绕,长及脚跟。皮肤上更是流光溢彩,纤纤玉指上长着白皙的指甲,锋利无比。 而鬼王的身形样貌,最终也定格在了老财女儿的样子。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掏出一张黄符,挥手射向鬼王,而河六四自己也化成一道残影,紧紧跟在黄符后面,冲向鬼王。 鬼王见势轻轻一挥手,一团烟气瞬间将黄符包裹,烟气内部随即传来了一声闷响。 紧随其后的河六四早已将青炎剑握在了手中,一剑将烟气挑散,径直扑向鬼王,手腕一翻,青炎剑瞬间舞出数道剑花。 鬼王看着身前眼花缭乱的剑网,身子飘浮的向后退去,像是知道青炎剑的厉害一般,打算避其锋芒。 然而河六四的速度也是极其快速,一片凌乱的剑花之中,忽地撩起一剑,刁钻无比的刺向了鬼王的胸膛。 河六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鬼王胸膛中的那颗夜明珠击碎。只要击碎了那颗夜明珠,那么这个鬼王就再也没有凝聚恶鬼邪煞的能力。 青炎剑的剑尖气势汹汹的刺向鬼王的胸膛,鬼王放着光的双眼猛然间光芒大盛,照的河六四眼前一花,忍不住低下了头。 可就在刚刚自己闭上双眼的一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刺耳的破风声。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就在身前化出一面灵盾,随即灵盾一沉,巨大的力道推着自己向后飞去。 睁开双眼,河六四赫然看到鬼王挥出了一只手,正对着自己,身前更是黑压压的一片浓烟,将自己狠狠的吹飞。 河六四在空中潇洒的一翻身,稳稳的蹲落在地上。 而此时鬼王又挥出了另一只手,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黑烟疯狂的涌向自己。 河六四一定神,将青炎剑放在身旁,咬破左手拇指,将鲜血在身前一划,随即飞快的掐了几个指决,最后双手狠狠的在胸前一拍,身前陡然出现了数个符文,飘浮在身前组成了一面金光闪闪的八卦图,挡住了滚滚的浓烟。 浓烟撞击在八卦图上,瞬间被分开左右,而河六四和八卦图一起,也被浓烟推着缓缓的向后滑行。 鬼王挥出的浓烟如同长江大河一般源源不绝,而鬼王自己也放下了双手,缓缓的向着河六四飘来。 河六四咬着牙坚持了片刻,转而忽地将左手拇指上的鲜血在右手掌心上一按,一声暴喝,霹雳一掌! 组成八卦图的符文随着河六四的这一掌,飞快的收缩在了一起,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紧凑八卦图,犹如一颗炮弹一般,冲破浓烟,轰向鬼王。 鬼王见状,身体不紧不慢的向旁一躲,轻盈的闪过了八卦图,丝毫没有被阻挡。 河六四这一招叫做八卦镇妖术,是天罡教中比较浅显的道法,河六四本也没奢望八卦镇妖术能够拖住鬼王。他要的,是冲破浓烟。 飞射而出的八卦镇妖术,将浓烟一分为二,两旁浓烟滚滚,但河六四与鬼王之间却是干干净净。 河六四捡起青炎剑,一翻铁腕,对着鬼王凌空一劈。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陡然乍现,龙吟声响彻云霄,金色的长龙呼啸着冲向了鬼王。 面对体积巨大的金龙,鬼王再不能像上一次那么轻盈的躲避开,只得一抬头,身体轻盈的上升起来,躲开了金龙剑气。 可是身体刚刚升起,就在鬼王低下头俯视河六四的一瞬间,忽然有几道破风声划向鬼王。 鬼王的双眼猛地一放光,看清了那些划破风声的东西是什么。 是铜钱,足有七枚! 铜钱凌乱的射向鬼王,鬼王却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因为它已经看清楚,这些铜钱没有一个能够射中自己。 鬼王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像是在嘲笑河六四射出的铜钱准头如此之差。 然而,站在地上的河六四双手正飞快的在胸前掐出一道道指决。 鬼王一怔,铜钱已经飞到了鬼王身旁。 于此同时,河六四的天灵盖上忽地传来‘嘣’地一声声响。 一枚铜钱凭空被弹射出来,已经飞到鬼王周围的铜钱猛然暴起数团大火,瞬间将鬼王包裹在了其中。 五行道,河六四用五行道唤出了昧火,将鬼王席卷! 在昧火吞噬了鬼王的那一刻,河六四探手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掏出了一大把黄符,挥手洒向了半空中的大火。 河六四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黄符在被点燃的一瞬间,纷纷爆发出庞大的阳气,和炽热的昧火混合在了一起! 抬头望着天空中那团冲天大火,犹如一片火云,将整个破庙笼罩。但河六四没有一丝放松,因为他没有听到惨叫声。 昧火,是能够燃尽世间万物的至尊火焰,任何恶鬼邪煞置身其中,只会被烧的灰飞烟灭,其痛苦足以令它们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即便是妖魔也顶不住昧火的燃烧。 而且河六四还在其中加入了大量精纯的阳气,以提高对鬼王所携带的阴煞之力的燃烧。 可是烧了半天,河六四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河六四不再犹疑,急忙对着一旁喊道:“师兄!再布一个吞阴阵!”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一黑。 河六四抬头看去,脸上的表情呆滞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上方。 在一片火海之中,一大团烟气将昧火一分为二,在烟气的中心,鬼王正冷冷的看着自己。黑压压的烟气犹如一双翅膀,将火焰分开,鬼王轻飘飘的从火海中降落了下来。 河六四已经猜到鬼王或许有什么邪法能够对抗昧火,毕竟当初在寂声林中,双头蜥也曾成功抵御了昧火的燃烧。 然而鬼王毕竟只是鬼煞,其本质还是阴煞之力,不同于拥有自然之力护体的双头蜥,阴煞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抵挡的住昧火的燃烧!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鬼王甚至没有使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邪法,只是简简单单的用阴煞之力推开了昧火。 河六四不想相信都不行! 鬼王缓缓落在了地上,还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看头顶铺天的火焰。 河六四也冷静了下来,此时恐怕只有吞阴阵能够对付它了。 头顶的昧火还在熊熊燃烧,烤的整个破庙炽热无比,庭院内外的树木花草全部枯萎,干枯的树干和房屋木料都凭空被点燃。 河六四最擅长的就是火字诀法术,饶是如此也一样被烤的大汗淋漓,十分难受。 可眼前的鬼王,浑身的烟气依旧不断升腾,像是丝毫没有被这至阳至刚的温度所影响。 这就是鬼王的实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再布杀生阵 河六四不断的思考着,想要找出眼前这只鬼王的破绽。 通过刚刚一连串的施法和打斗,这只鬼王显然是不畏惧火字诀法术的,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尽全力。 河六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开始回想鬼王自现身之后的一系列举动。 从一开始,鬼王被自己逼出石像,转而被吞阴阵将长年累月所凝聚的精纯阴煞之力全数吸走。河六四本以为自此便能轻易降服它。 然而在用阴魂咒召唤了老财妻的三魂之后,直接引出了成百上千的鬼煞,而这只恶鬼,也就此直接变成了鬼王。 河六四十分确定,一开始自己所面对的,绝对只是一只恶鬼而已,还没有到达煞的境界。 可是在施展了阴魂咒之后,反而像是帮它冲破了什么禁锢,导致它的实力出现了跳跃式的增强,直接变成了鬼王。 虽然河六四看的出来,它是通过那颗神秘的夜明珠,强行获得了鬼王的实力,但河六四此时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正在河六四飞快的思索之时,鬼王低下头来,对着河六四轻轻的一挥手,一团浓郁且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烟气轰向了河六四,其中还夹杂着凄惨的尖叫声。 河六四不敢硬抗,纵身一跃跳上半空,躲过了烟气。 在半空中,河六四紧紧的盯着脚下的烟气。这一次的烟气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变成了当初与武天打斗时,所见到过的彩色烟气。 河六四的眼睛渐渐瞪大,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团彩色烟气飞到。河六四仓惶化出一面灵盾,惊险的挡住了彩色烟气的撞击。 然而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击力轰飞,狠狠的砸在了破庙的院墙上。 河六四的身体深深的陷入墙体,一整堵墙马上便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痕,河六四一挣扎,墙体瞬间坍塌。 索性的是,河六四并没有受伤,而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的注视着鬼王。 这种烟气在后来自己与李氏也曾探讨过,李氏认为这种烟气,是以阴煞之力为基础,然后再加入了五行之力,从而导致其颜色上有了变化。 当时,河六四还为此感到忧愁,运用阴阳五行之力,本是他们天罡教的拿手绝技。可如今大日圣佛教这等邪恶之徒,也能信手拈来,而且威力巨大,这让河六四大感挫败。而后也细心研究过大日圣佛教的邪法,不断的在其中总结经验,想要创造出一种具有针对性的战术,对付邪教。 但现在,还未等自己研究出专门对付大日圣佛教的战法,鬼王却先在他的面前也使出了彩色烟气。 河六四震惊无比,因为能够操控五行之力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施法者本身是能够适应五行之力的。大日圣佛教虽然是用阴气煞气修炼,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活人,尽管身体已经被炼成了行尸走肉,可毕竟他们还活着。 然而鬼王却不同,它即便成了魔,也是一团魂魄,一团因修炼而变得凶厉无比的能量,其本质除了阴煞之力,再没有任何一丝掺杂。 阴气是无法操控五行之力的,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只是单一的阴气,绝不可能如此完美的操控五行之力! 这就如同风,是不可能洗衣做饭、建造国家的。因为风只是空气流动的现象! 河六四对彩色烟气根本就不了解,而且眼前的鬼王所调动的彩色烟气,甚至比当初武天所调动的更加颜色鲜艳。 河六四有些慌了。 这时,又是一团接一团的烟气扑来,河六四根本不敢抵挡,只得飞快的奔跑,躲避着彩色烟气。 破庙的院墙完全被毁去了,这座规模不小的庙宇,彻底被摧毁了。而且以破庙为中心,彩色烟气不断的向外轰出,村落中的房屋一经被烟气撞到,当场便会化为废墟,整个村子就这样被一团又一团的烟气摧毁。 慌乱的躲避中,河六四不忘看向孙既直所在的方向,见方既仁和鹿其都不见身影,河六四反而送了一口气。 如此厉害的鬼王,即便是方既仁的修为还在,他们二人恐怕也不能与之匹敌! 鬼王站在破庙仅存的空地上,不断的挥舞着双手,将一团团的彩色烟气轰出,追着河六四穷追猛打。 河六四毫无应对之力,只能疲于躲闪。但河六四并没有放弃对鬼王的分析,他一边躲避,一边紧密的观察着鬼王和那些彩色烟气。 忽然,河六四发现鬼王所在的那片空地上,隐隐的能看到一圈凹槽。 那是当初孙既直施展杀生阵时,画下的杀生阵阵圈! 河六四猛地一咬牙:“死就死吧!” 随即,河六四突然停下脚步,急促的停顿令鬼王猝不及防,竟然将烟气轰向了河六四的前面。 河六四顺势飞快的冲向鬼王,身后闪出一串残影。 但鬼王并没有表现出慌张,而是不紧不慢的对着冲过来的河六四又挥出了一团烟气。 河六四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在马上就要撞上烟气的时候,猛然一伏身,惊险的躲过烟气,身体也贴着地面滑向了鬼王。 这一滑行,河六四直接来到了鬼王脚下,接着滑行的冲力翻手撩起一剑。 “幽女倒勾剑!” 青炎剑闪着光芒刁钻无比的斩向鬼王的胸膛,然而‘锵’地一声,青炎剑戛然而止。 在鬼王的身前,一团彩色烟气化成的烟刀,挡住了青炎剑的剑尖。 河六四的虎口当场崩裂,鲜血直流。河六四感觉自己好像砍在了石头上一样,然而以青炎剑之利,即便是面对千年磐石也一样会削铁如泥! 咬着牙忍住虎口上的剧痛,河六四抬起左手猛地抓在和青炎剑的剑刃上,拼尽全力推着青炎剑刺向鬼王。 河六四左手捂住剑刃,鲜血如水般滴落,但河六四毫不在意,咬牙怒视着鬼王与其角力。 鬼王碧绿的双眼注视着河六四,嘴角轻轻向上一翘,像是在嘲笑河六四的不自量力。 手中的烟刀轻轻向前一推,便将青炎剑格开了。 河六四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大山推开,根本无法抵挡,身体狼狈的向后摔去。 但河六四在摔倒之前,还是探手挥出一道黄符,射向鬼王的面门。 鬼王没有一丝动作,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那道黄符,黄符便凭空被点燃,还没飞到鬼王身旁,便已经化为了灰烬。 而后,鬼王再次垂下眼看向河六四,却发现河六四已经将身上的布兜子摘了下来,布兜子里各种各样的法器,被河六四扔了一地。 鬼王低头环视着散落在四周的法器,发现这些法器虽然看起来扔的毫无章法,可全部都散落在了一圈凹槽的旁边,将自己围在其中。 轻轻的一皱眉,鬼王扭过头看向河六四。 此时,河六四已经将青炎剑深深的插在了地上,鲜血入注的左手,也按在了地面上的凹槽里。 鲜血飞快的在凹槽里流动,瞬间便已经灌满了半个阵圈。 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背后猛地涌出一大片的烟气,化成了翅膀。 巨大彩色翅膀轻轻一扇,鬼王径直飘浮了起来,向着天空升起。 河六四并没有阻止鬼王,而是看着它越飞越高。 河六四轻轻一笑,没有飞出杀生阵的阵圈,飞的再高也于事无补。 随着血液流失的加速,河六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感觉到不仅是血液的流失,体内的灵力也在缓缓被抽干。 飞到几十丈高空的鬼王,俯视着河六四,身后的翅膀逐渐变大,一团团闪着刺眼彩色光芒的烟气汇聚成型。 河六四看到这一幕,也猜到鬼王是要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邪法,急忙咬着牙,催动体内精血和灵力的外泄。 杀生阵周围的法器开始发光了,和地面上的砂砾碎石一起轻轻震动,隐约出现了上升的势头。 而鬼王身后的烟气翅膀逐渐变得遮天蔽日,翅膀下的那些彩色烟气足有几十团,而且还在剧烈收缩,光芒大盛,已然快要变成烟弹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只有一点点的晚霞越过群山,落在破庙的废墟上。 河六四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力,喉间发出阵阵低吼,拼尽全力将精血和灵力泄出,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河六四的鼻血都流了出来! 几十颗烟弹已经成型了,每一颗都是流光溢彩,极为耀眼。但河六四看得出来,这些烟弹还没有最终成型。 低头看了看阵圈中的血液,河六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呵,到底还是我快!”河六四的眼睛盯着马上就要灌满的阵圈,虚弱而又欣慰的笑道。 可就在阵圈中的血液马上就要融合,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的瞬间,一只巨大的马蹄猛地踩踏在了杀生阵阵圈最后的一点空隙上。 马蹄落下,地面瞬间被踩出一个坑来。随后,马蹄下升起了圣洁的光芒。 河六四目瞪口呆的抬起头,只见鹿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杀生阵旁边,用一种十分冷静,又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河六四。 “鹿其!你干什么?”河六四惊愕的吼道。 鹿其却是一低头,马蹄下的光芒越来越盛,照的鹿其黑亮的躯体圣洁无比。 忽然,河六四感觉到左手掌心一暖,低头看去,只见已经灌满了阵圈的血液,竟然开始凭空回流。 河六四震惊的看着阵圈中的鲜红,开始飞速的倒流回了体内,就连流失的灵力也在快速的被补充着。 眨眼间,阵圈中的血液和灵力已经差不多全部倒灌回了河六四体内。 河六四呆呆的抬起头看向鹿其,一片圣洁的光芒之中,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花,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威武的站在他面前。 血液和灵力全部倒流回来了,河六四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就连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了。 杀生阵就这样被阻止了,河六四瞠目结舌的抬起了头。 只见天空中的鬼王,狠狠的将身后巨大的翅膀扇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战鬼王 几十颗耀眼的光球,如同一颗颗燃烧的流星,被鬼王背后巨大的翅膀一扇而下,如雨般砸向荒废的村落。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可破庙的废墟之上依旧亮如白昼。 在这一片刺眼的光芒中,一个金黄色的倒碗状灵盾陡然出现,金光闪闪,不动如山。 几十颗光球瞬间落地,暴起万丈尘土,一声声剧烈的轰鸣此起彼伏,强烈的气流向外席卷,将方圆十里之内全部夷为了平地! 荒废的村庄瞬间消失不见了,而这仅仅只是光球砸在地面上的冲击力,所带来的毁灭。 十几颗光球深深的砸入地面之后,并没有爆裂,而是愈发的变得刺眼,伴随着刺耳无比的尖锐声响,光球开始缓缓膨胀。 这几十颗光球落在村子里的各个地方,不断的膨胀之下,竟然隐隐出现了贴合之势。 终于,膨胀的光球达到了顶点,可却并没有发生想象中那惊天动地的爆裂,而是犹如水袋一样从中间破裂,球体当中无尽的黑色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蔓延开来。 这些烟气如海如潮,汹涌的卷过地面上的废墟,继续呈圆形向外流淌。淹没了花草树木,淹没了河流山腰,所有生命在触碰到黑气的一瞬间,全部枯萎风干。 所过之地,一片死寂,犹如人间地狱! 而在烟气的中心地带,金色的灵盾已经变得暗淡,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忽然间,灵盾散去,河六四与鹿其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河六四狼狈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突然鹿其一声马嘶,惊得河六四急忙抬起头。 只见周围遮天蔽日的漆黑烟气,伸手不见五指! 河六四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屏住呼吸,祭出一道黄符,咬破指尖将血液抹在黄符上,合在掌心闭眼默默念咒。随后冲天一掌,将黄符狠狠的掷向天空。 在黄符飞出的一瞬间,一股罡风卷起,在河六四与鹿其的周围形成一股旋风,卷着浓郁的黑色烟气向上翻滚! 河六四在抬头的一刹那,便看出这遮天蔽日的烟气当中,尽是至阴至邪的阴煞之力,奇毒无比。 阴煞之力和阴气之间,其实是有区别的。 阴气,是天地之间自然存在的一种能量,是天地万物存活的根本,阴阳五行缺一不可,其本身是没有什么危害的,反而世间万物还很需要它! 只不过,活人的身体康泰,和风水的运势好坏,是讲究阴阳调和,五行均衡的。在阴阳失衡的环境下,例如阴气浓重,当然会体弱多病,家运衰败。 可阴煞之力却不同。 俗话说鬼喜阴,阴盛则生鬼,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阴煞之力的根本,就是阴气。阴煞之力和阴气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天然玉石和玉佩玉雕一样,是要通过打磨雕刻才能形成的。妖魔邪祟通过修炼,将阴气炼化成为阴煞之力,为己所用,提升实力。所以在阴盛的地方,容易出鬼。 但是单纯的阴气,其实并不能给世人带来什么危害,害人的不是阴气,而是妖魔邪祟。 然而,阴煞之力也能够自然形成,但是对于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也能有自然衍生出来的阴煞之力。 阴煞之力是变异的阴气,至阴至邪,对活人来说犹如穿肠毒药。 平时的时候,河六四置身在阴煞之力当中,凭借自身的修为,能够抵御阴煞之力侵体。然而眼下的阴煞之力如海如潮,遮天蔽日,河六四的修为根本无从抵挡,只能用法术卷起罡风,吹飞这些阴煞之力。 河六四站在旋风的中心,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应对之策,可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鹿其。 方才,那足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河六四历历在目。 杀生阵并非是无解的,但天罡教创造出了杀生阵,会解杀生阵当然不足为奇。而不了解杀生阵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破的了杀生阵的,更何况是一匹马! 杀生阵,需要以布阵者的血脉为引,唤醒阵圈周围所有法器所蕴含的法力,在一瞬间将阴阳颠倒,五行打乱,让阵中的一切烟消云散。 之所以说它不可能被不懂杀生阵的人破解,是因为杀生阵没有阵眼。 阵眼,在一门阵法当中,相当于是开启大阵的钥匙。想要破除一门阵法,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破阵眼,往往一门阵法的布成,环环相扣,相存相依,想要随便打开一个缺口,除非破阵者的实力远远超出布阵者的实力。 然而这在杀生阵面前,是不可能的。 因为用蛮力破除阵法,其实就是用强大的实力,打乱了大阵的阴阳五行流动。例如钉魂阵,大日圣佛教想要用蛮力破除,需要用强横的阴煞之力灌入其中,钉魂阵所引起的阳极环境,也会因为强大的阴煞之力而被打乱,钉魂阵自然便会被破去。 可杀生阵的目的,就是将阵圈中的阴阳五行打乱,破阵者即便是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神通,其力灌入杀生阵,只会让杀生阵中的混乱更加狂暴,让杀生阵的威力更盛一层! 而且杀生阵没有阵眼,布阵者以自身血脉为引,他便是杀生阵的阵眼。如果想要通过诛灭布阵者来破阵,也一样于事无补。 因为杀生阵就是要吸取布阵者的性命,杀了布阵者,反而会让杀生阵加速形成。 所以,在听说孙既直的杀生阵被人破去了之后,天罡教的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当中。 然而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无解的杀生阵,居然被一匹马给破了。 不但破了,还完好无损的保住了河六四的性命。 河六四望着鹿其的眼神,有些迷茫了。隐约中,他回想起方才在那一片圣洁的光芒中,好像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像虎像狮,鹿角龙鳞,通身青黑,毛发飘逸! 正当河六四望着鹿其出神的时候,鹿其又是一声马嘶,将河六四唤醒。 河六四急忙抬起头,只见在头顶上空,鬼王摇着巨大的翅膀,飘浮在半空俯视着河六四。 河六四一样怒视着鬼王,忽地握紧青炎剑,对着天空使出了一记玄宝灵霆剑! 闪亮的光柱冲天而起,雷霆般射向半空中的鬼王。 鬼王来不及躲闪,背后那一双巨大的翅膀猛然聚拢,护住全身。 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和阴森浓郁的烟气一经触碰,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河六四探手在地上一抓,拿起一把拷鬼尺,一剑一尺握在双手,纵身跃起冲向半空中的鬼王。 玄宝灵霆剑的剑气还在与鬼王周身的黑气相互消磨,河六四这拼尽全力的一跃,在里鬼王还有十几丈的时候,便到达了顶峰。 河六四低吼了一声,怒目瞪着脚下,青炎剑向下一刺,竟是用青炎剑的剑尖化出了一面灵盾。 如果此时李氏在,见到此情此景,定然是又惊又喜。 花族灵盾一般都是用双手化出来的,因为灵盾的形成就是花族灵力在体内相互交融,而后将灵力推出体外幻化出来的。 但是兵器并非人身,能够将灵力送进兵器当中,然后再推出去化为灵盾,这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实则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就做不到。 河六四能够做到,其实也是在情急之下,潜能爆发,下意识完成了这样的举动。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怎么做到的。 在身体下落的一瞬间,河六四狠狠的踏在了灵盾上,整个人瞬间再次升起,而灵盾也随之消散了。 就这样,河六四一连化出了三面灵盾,才跳到了鬼王身下。 此时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已经消磨殆尽,在烟气分开,鬼王现身出来的一刹那,河六四直接冲到了鬼王面前,左手手中的拷鬼尺,怒批在了鬼王的胸膛上! 惨叫,响彻云霄的惨叫响起,鬼王的胸膛犹如被刺破了的炉灶,滚滚黑烟不断喷泄而出。 那是其体内成百上千只的恶鬼邪煞,它们发出渗人的尖叫声,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鬼王的惨叫声仍旧回荡在半空中,从其胸膛涌出的恶鬼邪煞全部喷在和河六四的脸上,河六四当场便从几十丈高的半空,跌落了下来。 从半空飞速下落的河六四,并没有赶到慌张,虽然脸上方才被恶鬼邪煞拂过,犹如刀割般的生疼,河六四还是忙不迭的在胸前飞快的掐诀。 “烈气炽金!” 一声暴喝,半空中忽地传来一阵像是龙吟,又像是哨声的尖锐声响。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插在鬼王胸前的拷鬼尺,竟然从原本的灰色,变成了金红色! 瞬间,从鬼王胸膛上的破口向外喷涌的浓烟,好像变成了火苗,不住的向外窜着。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和渗人哭声不绝于耳,那些恶鬼邪煞,竟是被一把拷鬼尺所施展出的法术,尽数点燃,烧的灰飞烟灭! 鬼王伸出手狠狠的握在了拷鬼尺上,尖叫着用力一拔,将拷鬼尺拔了出来。而鬼王白皙的手,也变得焦黑无比。可是它胸前被拷鬼尺破开的伤口,已经缓缓愈合了,喷泄出来的恶鬼邪煞也不再涌出来。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鬼王竟然敢去触碰无比炽热的拷鬼尺,还没等他作反应,鬼王已经低下头望向自己。 鬼王尖叫着一挥手,将拷鬼尺狠狠的掷向还在下落的河六四,然后一扇背后的翅膀,闪电般冲向河六四。 河六四一定神,挥剑将拷鬼尺格开。向上一望,鬼王正气势汹汹的俯冲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眼神中尽是怨毒。 看着如此凶恶的鬼王,河六四的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打鼓,偏头向下望去,自己已经离地面不远了。 如此快速的坠落,即便鬼王没追上自己,自己也会摔成肉泥。 情急之下,河六四用力在半空中翻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地面全力轰出了一掌! 这是在囚机道场的时候,从华阳观院中的那根石柱上面下来时用的办法,以掌风冲击地面,消解身体下冲之势。 怒喝声中,离地面还有三丈距离的河六四,身体猛然被反冲回来的掌风缓冲,可下落之势却仍旧飞快。 河六四又是一掌,巨大的掌风再次缓冲下落之势,可速度还是很快,跌落下去一样会摔成重伤。 身后鬼王俯冲下来的风声越来越近,河六四急中生智,在离地面还有一丈的时候,猛地斜着向下轰出了一掌。 这一掌斜着打出,弹回来的掌风并没有起到缓冲的作用,倒是让河六四下落的身体向左一歪,直接摔向了左侧! 摔在地上之后,河六四直接在废墟中砸出一个坑来,身体推着一大堆的碎石滑了出去。 而俯冲下来的鬼王,却是垂直下落,扎在进了地里,翻起一阵烟尘!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当中,只有鹿其的马蹄声。鹿其走到河六四停下来的地方,用马蹄一下一下的点着地。 废墟中,一只脏兮兮的手探出来,抓住了从鹿其头上垂下来的缰绳。鹿其见状,也高高的抬头来,拽着废墟中的那只手,将河六四拉了出来。 河六四满嘴的鲜血,沾上灰尘脏的不成样子,身上的道袍更是破烂不堪。 虚弱的喘着气,河六四握着青炎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方才摔到地面的瞬间,河六四化出了一面灵盾拖住了身体。但即便如此河六四的身体还是受了不小的冲力,虽说不是重伤,却也足以让人痛苦万分。 望着不远处的烟尘,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内窥自己体内的伤势。 鬼王是邪煞,摔下来对它没什么影响,自己肉体凡胎才会受伤。如今要快些看清自己的伤势,简单疗伤,抓紧降服鬼王!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的心神沉定,烟尘中忽地冲起一只巨大的烟气翅膀,将灰尘全部吹散。 鬼王缓缓的从烟雾中走了出来,眼中碧绿的光芒耀眼无比,稚嫩的脸上尽是怨毒。 河六四本能的握紧了青炎剑,可右手的颤抖根本就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在河六四的背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暂且退下疗伤,老夫替你挡它!” 河六四蓦然回首,只见方既仁从身后走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章,炽魔轮 河六四错愕的看着方既仁,明明看着就是自己的师兄,可口中的声音却极尽苍老,犹如行将就木的百岁老者,让人感觉无比的诡异。 “你...” 河六四紧紧的看着方既仁的眼睛,方既仁的眼神中,哪里还有往日那桀骜不逊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沧桑。 方既仁对着河六四一笑,说道:“是我,谷天炽!” “谷长老?你!你怎么?”河六四惊愕至极。 方既仁,也就是谷天炽拜了拜手,说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行退去疗伤,老夫去会会它!” 说罢,谷天炽操控着方既仁的身体,风驰电掣般冲向鬼王。 河六四大急,如今方既仁的身体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顶多是强壮些。就算谷天炽能够保护方既仁的身体,可鬼王如此厉害,谷天炽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啊! 然而,河六四的话还没说出口,冲到鬼王面前的谷天炽抬手就是一掌,刚猛的掌风带起一片沙石,硬生生轰向鬼王。 鬼王似是没想到谷天炽会直面与自己对决,结结实实的吃了这一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谷天炽这一掌,竟然好像打在了活人身上一般,直接将鬼王轰飞了出去!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连他也没想到谷天炽的天谷功法,居然能对鬼王奏效! 鬼王是煞中至尊,可终究还没到化形的境界,它和鬼一样,只是一团邪恶凶厉的魂魄,是没有实体的。 所以,对付鬼只能用法术、阵法,寻常的打斗功法对它没有效用。 可是今天河六四已经不是第一次大跌眼镜了,见谷天炽竟一转河六四的败势,贴着鬼王穷追猛打,河六四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谷天炽能够拖住鬼王,那他还是抓紧疗伤微妙。 于是,河六四急匆匆的找了个僻静角落,盘坐在地,开始闭目入定,查看自己的伤势。 一旁的谷天炽打的威风凛凛,气势如虹,一整套的炽空掌打出,逼得鬼王苦苦闪躲。 可是谷天炽在上了方既仁的身之后,仿佛实力突增了几倍一般,趁着鬼王堪堪躲过了自己泛着赤红色光芒的手掌,谷天炽忽地横摆手臂,由掌变爪,直接抓在了鬼王的肩膀上。 五根粗壮的手指死死地抓在肩头上,鬼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低头看向肩头上的那只手。 一股巨力袭来,谷天炽直接提起了鬼王,好像被拎起了一只麻袋一样,将它高高举起,而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鬼王犹如千斤巨石,将地面砸出道道裂痕。 谷天炽抬手又是一掌,痛打落水狗,想要一掌拍在鬼王的额头上。 然而鬼王忽地张开大嘴,一股黑气喷出,喷了谷天炽一脸。 谷天炽暴退而去,挥手打散烟气,抬头一看,鬼王张着血盆大口咬向谷天炽的面门! “哈哈哈哈!” 谷天炽放声大笑,猛地抬手一记肘击,正磕在了鬼王的下巴上。 前冲的鬼王直接被击飞起来,谷天炽一声怒吼,双掌齐出,狠狠地拍在了鬼王的腹部。 赤红的手掌爆发出灼人的热浪,谷天炽红通通的掌心竟是涌出犹如岩浆一般的液体,全部泼洒在了鬼王的身上。 鬼王惨叫着倒飞了出去,身上那金红色的岩浆像是粘在了它的躯体上,一点点的腐蚀着鬼王的身体。 谷天炽站在原地,并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弯下腰来,左手藏在腰间,右手挡在前面,像是什么功法正在蓄势待发。 忽然间,谷天炽挡在左手前的右手猛地一挥,一股强风卷曲,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鬼王身上,吹得鬼王在风中摇摆,门户大开。 “炽乱天地!” 谷天炽趁机怒吼着轰出左掌,只见他身前的空气一凝,紧接着无穷的热浪喷泄而去,正中鬼王。 鬼王的周身瞬间化作一团火海,熊熊燃烧。 与天罡教的火字诀法术不同的是,谷天炽的炽乱天地,其火焰犹如一条条火蛇,没有规律的到处席卷。 周围那浓郁的阴煞之力,像是漆黑的雾气,被这团肆虐的火烤的渐渐淡去,直至方圆数百米再也没有了如雾般的阴煞之力。而外围,阴煞之力仍旧遮天蔽日。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夜幕悄悄降临。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夜空,谷天炽站在火海之前,大笑不止。 “痛快!”谷天炽好不得意的说着,像是在抒发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 的确,谷天炽变成了恶鬼之后,几十年暗无天日,好不容易被河六四解救,却也只能呆在铜锁之中。如今力战鬼王,谷天炽打的酣畅淋漓,心情大好。 “什么鬼王!还不如老夫做鬼时厉害!”谷天炽轻蔑至极的嗤笑道。 一旁打坐疗伤的河六四,也已经进入了疗伤的尾声,好在自己的伤并不严重,河六四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谷天炽与鬼王的打斗,但河六四却将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满耳都是谷天炽那豪放的笑声,和鬼王那凄厉的惨叫,以及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最后,在听到谷天炽那得意到有些嚣张的嗤笑,河六四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随即心中又满是疑惑。 首先,当初降服谷天炽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河六四是以压倒性的实力碾压了谷天炽。可是如今,自己都对付不了的鬼王,竟然被谷天炽如此轻松的击败,河六四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原油。 难不成,谷天炽的实力,必须借助肉体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其二,谷天炽根本不懂道法和法术,即便是上了懂道法的方既仁的身,可方既仁的魂魄早已因为被上身而陷入了浅眠,根本就帮不到谷天炽。那么一个不懂道法的谷天炽,是怎么打败鬼王的呢? 鬼王的身体,并不是实体,它本身就是一种阴煞之力,只有道法和法术能伤它。谷天炽的天谷功法再厉害,也不可能有法力啊? 难道,这个天谷派也像花族一样,是运用阴阳五行炼化灵力的? 又或者,这个‘假’鬼王,是拥有实体的? 就在河六四不断思考的时候,谷天炽忽然发出一声惊愕声:“咦?” 原来,在谷天炽面前的火海当中,缓缓的走出来了一个人影。边走,那滔滔火海尽数被它背后的翅膀扇飞。 此时的鬼王,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狰狞和凶厉,恢复了开始时候的平淡和冷漠,款动金莲,走向谷天炽。 谷天炽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招炽乱天地,就足够诛灭鬼王的了,却没想到它居然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 “那就再尝尝老夫的铁掌吧!” 谷天炽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和鬼王的面前,一掌轰向鬼王的腹部。 鬼王身后的翅膀一扇,托着身体向后飘去。 一掌未果,谷天炽脚一蹬地,紧随着鬼王跳向空中。 面对谷天炽的紧追不舍,鬼王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忌惮。 谷天炽的速度奇快,一跃之下瞬间便追上了鬼王。自半空中,两只‘鬼’激烈的打在了一起。 这时,河六四的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望着在半空中边飞边打的谷天炽和鬼王,却是没有急着出手。 他想搞清楚,这个鬼王到底有什么古怪! 鬼王之所以有这个名称,也代表了这个阶段的邪煞就等同与万鬼之王。按理来说,谷天炽至多也只算是一直寻常的煞而已,鬼王是绝不可能敌不过的。 然而,谷天炽却一反常理,打的鬼王苦不堪言,只有勉力抵挡的份儿,根本就无从还手。 很快,谷天炽又一次抓住了机会,狠狠一掌印在鬼王身上,那如同岩浆一般的灵力瞬间包裹住了鬼王的身躯。 鬼王惨叫着从半空跌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而谷天炽却是在空中灵巧的一翻身,头朝下,脚冲上,径直落向鬼王。 “炽魔轮!!” 谷天炽的厉喝响彻云霄,对着地面上的鬼王,缓缓推出了一掌。 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亮,刺的他忍不住伸手挡住强光。 在谷天炽的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轮飞速旋转的赤色火轮,起初只有戒指大小,随着谷天炽将它缓缓推出,火轮陡然变大。随即爆发出一片红光,红色的光芒极为刺眼,好似日暮西山时的晚霞,将周围照成了红色的地狱! 剧烈的强风,带着滚滚的热浪肆虐开来,谷天炽施展出这一招之后,下落的身体竟然向上一弹,随即落在了炽魔轮的范围外。 河六四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在微微喘着粗气的谷天炽,有些失语。 一开始谷天炽是如何与鬼王打斗的,河六四只是听了个大概,并没有亲眼见到。而此时这炽魔轮,也足以说明,谷天炽的实力绝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犹如一座房屋大小的炽魔轮,闪耀着赤红色的光芒,在地面上不断的旋转着,并且开始缓缓下沉。 河六四忍不住看了看脚下,地面上的碎石细沙,像是流水一般涌向炽魔轮。一经触碰,当场灰飞烟灭。 面对如此强悍的功法,河六四不禁暗想,即便是自己的铁影飞河剑,也没有这样的威力! 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谷天炽的身旁,河六四低声问道:“谷长老,天谷派的功法,也是依托阴阳五行之力来施展的吗?” 河六四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谷天炽的气息还未平复,只是摇了摇头,权当是回答。 河六四望着炽魔轮,说道:“可这绝不是寻常功法,我能感觉到,这炽魔轮中尽是精纯阳气,不懂道法绝不可能施展的出来!难道谷长老除了天谷功法之外,还修习过宗门功法吗?” 谷天炽头也没回的笑着说道:“若老夫告诉你,老夫学过天罡气力,你会不会相信?” 第一百九十一章,不惧道法的鬼 “你胡说什么!”河六四厉斥道。 谷天炽听闻,转过身来对着河六四一笑,说道:“我知道不相信,可老夫敢上这副身子,帮你对付鬼王,就表示老夫有这个底气!” 谷天炽的声音中,尽是沧桑和自嘲,可脸却是三十几岁的方既仁,让人感觉无比的诡异。 河六四怒视着谷天炽,心中自然是难以置信。 天罡教的门规,绝不可随意传道,想要修习天罡功法,只有入了天罡教的门才行。而一旦拜入天罡教,教谱上必定会留有其姓名。 天罡教历经千年,弟子成千上万数不胜数,虽然河六四也不可能全部熟知,可他确定谷天炽绝不可能是天罡教的人。 那么,他所谓的天罡气力,是谁教他的呢? 谷天炽仰望天空,像是在追忆一段不堪的往事,淡淡的说道:“当年你们天罡掌教亲自下山,集结各大门派攻打异教,在临行之前,他言说异教通晓邪法巫术,寻常功法对他们没效用!所以他用了三天时间,创造出了一种短时间内就能让人掌握炼化气力的心法,教给了所有人!我们这些人自恃本门功法高绝,本不屑一顾,可在修习之后,发觉自身灵力竟被这心法炼至精纯,修为大进!一时间,所有人都如获至宝,日夜修炼,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我们全部都掌握了贵教的心法,实力大增!” “然后呢?”河六四问道。 “然后,”谷天炽苍凉的一笑,“然后等到我们陷入绝境,这位集结各大门派,亲自教授心法的掌教真人,竟对我们反戈一击!那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能够让我们修为大进的神奇心法,居然也是能够让我们修为尽失的绝命毒招!” “你的意思是,你们遭到暗算了?”河六四又问道。 “你以为我们这些高手,都是些纸老虎吗?若不是惨遭暗算,我们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沦为邪教的鹰犬!”谷天炽愤恨的说道。 河六四看着谷天炽那愤怒的神情,心中多少有些释然。 无论天罡教到底是不是残害谷天炽等人的罪魁祸首,遇到这样的毒害,任谁也会恨意滔天!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遭到暗算的?” 谷天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当时老夫奋勇杀敌,依稀间看到元阳子,好像在施法!当时四面楚歌,老夫本以为他是在对敌人施法,可没想到,中招的是我们!” 河六四沉思了一下,倒还从来没听说过,天罡教有着能够让人修为尽失的道法,一时间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河六四还有其它的疑问:“当初在忝村,谷长老的修为不及今日半数,为何今天如此厉害了?” 谷天炽又摇了摇头:“做鬼时候的事,哪里能够记得?被你解救之后,老夫恢复了神智,以往的记忆也都在,对于那要了老夫性命的心法,也还记得!” 见谷天炽也回答不上来自己的问题,河六四只得点了点头。 “谷,谷长老!你确定当初害死你们的,就是元阳子师叔无疑,是吗?”河六四忽地忍不住问道。 谷天炽并未发怒,只是看着河六四认真的说道:“你于老夫有再造之恩,你不信老夫情有可原,可老夫也没必要诓你!” 河六四闻言,无话可说了。 谷天炽说得对,他只是一缕幽魂,而且还被河六四捏在手中。如果他真的想要挑起河六四的疑心,从而引发河六四与元阳子之间的猜忌,那他所修炼的天罡心法,又怎么解释呢? 在与方既仁重逢之后,河六四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唯独没有对他说出,关于漆黑幻境中的老人,以及谷天炽讲述的那段历史中,元阳子所扮演的角色。 方既仁自小无父无母,是元阳子把快要饿死的方既仁带回了昆仑山,二十几年视如己出,教了他如今的这一身修为。 如果告诉方既仁,元阳子或许就是几十年前那场浩劫的始作俑者,方既仁是绝不可能相信的,而且也绝不可能放过谷天炽。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还在查证当中,河六四自己也没把握,便决定暂时不告诉其它人! “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相信师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既然牵扯到了大日圣佛教,或许是大日圣佛教假扮师叔,此事还有待查证,日后再说吧!”河六四终结了眼下的话题。 “哦?你不想看看我所说的天罡心法,到底是不是真的?”谷天炽反问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指着前方说道:“以后有的是时间,先解决了它吧!” 谷天炽顺着河六四手指的方向看去,惊愕的发现,鬼王竟然又一次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鬼王的身后,赤红的炽魔轮掀翻土层,不断的下沉着。而鬼王却又恢复了先前洁白稚嫩的模样,冷漠的看着二人。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谷天炽怒不可遏,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鬼王身旁,一掌便将鬼王打回了炽魔轮之中。 河六四却是忍不住一声苦笑,想起当初在寂声林的时候,白骨将军葵星云,也是这般难缠。 忽然,河六四眼前一亮,想起了当初在离开寂声林时,神兽麒麟对他说的话。 麒麟曾告诉河六四,葵星云是因心中的执念为引,给自己下了一个永远不能被破解的诅咒,那就是守护公主墓葬。这种诅咒不知由来,相传已经在花族中流传了千年,被下了诅咒的人,不死不灭,永生永世只为一个目标而存在。无论用什么办法,即便是将他化为烟尘,他也会自动复原。 当时,河六四用剑法击退过葵星云,也用阵法和法术击退过葵星云,甚至利用墓葬中的机关困住过葵星云,可葵星云还是会如期而至,丝毫没有被伤及。 河六四也曾问过麒麟,到底要怎么对付葵星云才有效,麒麟只是告诉他,想要对付这位堂堂的花族战神,必须要用他生前最惧怕的招数! 而如今,一次次被击溃,又一次次恢复原状的鬼王,或许也是被下了什么巫术诅咒!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开始回想,自己和鬼王动手以来,所有用过的道法和阵法,想要从中找出伤到过鬼王的道法和阵法! 这时,鬼王又一次从快要从地面消失的炽魔轮中走了出来,那飞速旋转的赤红灵力,像是空气一般,对它毫无阻碍。 谷天炽怒发冲冠,炽魔轮是他生前最得意,也是最厉害的招式。如今没有奏效,让谷天炽恼羞成怒。 一声怒喝,谷天炽再一次扑到鬼王身前,抬掌便打。 鬼王挥手升起一片烟气,卷向谷天炽。 可谷天炽好歹也是一派的传功长老,身手和经验老练又刁钻,轻描淡写的就用掌风吹飞了烟气,然后就又把鬼王打的只能苦苦防守。 河六四的心中灵光一现,终于看清了这只鬼王的能力。 从一开始,自己用玄宝灵霆剑打破石像,到最后鬼王彻底显形,自己情急之下用天王破幻剑逼它露出破绽,而后再用五行道进攻。再后来自己被穷追猛打,自己趁势靠近鬼王,用幽女倒勾剑刺入鬼王胸膛。直到最后,自己终于是用拷鬼尺重伤了鬼王,可接下来的烈气炽金,却并没有把鬼王怎么样。 然后便是谷天炽的出现,一转河六四的败势,将鬼王打的苦不堪言。可当谷天炽使出自己的绝技,鬼王却又毫发无损的复原了! 整个过程,原本伤不到鬼煞的招数,全部起了奇效。而本应是鬼煞退避三舍的道法和阵法,鬼王却毫不在意。 河六四终于发现,从开打至今,能伤到鬼王的,没有一个是法术或是阵法。 “难道要用剑招搏杀才行?”河六四忍不住喃喃自语。 想到此处,河六四铁腕一翻,趁着谷天炽一掌将鬼王击飞,河六四猛地使出了一记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陡然乍现,长龙呼啸而去,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鬼王的身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这下,河六四彻底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这只鬼王,根本就不怕道法和阵法! “谷长老!别用天罡气力,用天谷派的功法,和它拼招!” 河六四大喊了一声,而后自己提着剑冲向了绞在金色剑气中的鬼王。 谷天炽本就对河六四言听计从,听他如此嘱咐,也没多想,与河六四一左一右冲向上去。 在天王破幻剑的剑气中,鬼王的躯体已经被绞杀的千疮百孔,无尽的烟气四下外露。 河六四下意识的摸出一枚铜钱,想要掷入剑气之中,以阳气痛击鬼王。可转念一想,这只鬼王和寻常鬼煞完全不同,竟是惧怕拳脚而非道法,这说出来就连河六四自己都不相信! 天王破幻剑的剑气已经快到尽头了,在剑气消失的一瞬间,河六四与谷天炽正好冲到了近前。 河六四举剑怒刺,谷天炽翻掌轰来,一左一右,封住了鬼王所有的退路。 而在经历了天王破幻剑那足以断石分金的剑气冲击之后,鬼王并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见二人气势汹汹的杀来,抬起双手对准二人,从掌心喷出浓浓的烟气,喷向二人。 谷天炽与鬼王缠斗许久,早已对这烟气司空见惯,铁掌一震便用掌风吹飞了烟气。 而河六四眼见谷天炽如此易如反掌的吹飞烟气,也有样学样的轰出一阵罡风,将烟气吹散。 一剑一掌毫无阻碍的来到鬼王身前,铁掌印在了鬼王左肋,青炎剑直接刺入了胸膛。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鬼王身上爆发开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离去 光芒之中,大片大片的烟气自鬼王的身体喷泄而出,每一团烟气上,都有着一张狰狞而又扭曲的脸,它们惨叫着,哀嚎着,铺天盖地的向外肆虐。 河六四急忙从布兜子中拿出一炷引魂香,折成了三段点燃插在地上,又抓出仅剩的三枚铜钱扔在旁边,自己也盘坐在了地上。 引魂香洁白的烟气徐徐飘散,那些从鬼王体内喷泄而出的邪煞恶鬼,受到引魂香的引导,开始不由自主的向着河六四面前涌来。 河六四盘坐在地,口中不住的念着阴魂咒,面前的魂魄越聚越多,甚至开始围着河六四盘旋。 忽然间,河六四咬破指尖,将血液划在左手掌心,向着地面重重的一拍。 一道极为尖锐的哨声响起,河六四面前那几枚铜钱之中,有一枚被河六四一掌震飞了起来。 铜钱升到顶峰缓缓落下,竟是精准的套在了其中一炷引魂香上。 霎时间,围在河六四周身的魂魄,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咬住,如潮般涌向那枚铜钱。 这些原本被鬼王禁锢在体内,为它所用的恶鬼邪煞,全部被吸进了那枚铜钱里。铜钱铁青色的外表,也开始变得漆黑,而且外表像是呼吸一样不断的浮动着。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尖叫传来,还没有被吸进铜钱里的魂魄,瞬间被另外一股大力拽走,全部回到了鬼王的体内。 河六四见状,直接折断了那炷引魂香,已经变得漆黑无比的铜钱,瞬间没了反应,回归平凡。 这一次,鬼王遭受的重创,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恢复原状,而是清晰的保留了下来。 河六四祭出一道黄符,将那枚铜钱包裹,飞快的叠成了一个小小的八角形,而后当着鬼王的面揣进了怀里。 鬼王的脸上满是怨毒与恨意,对着河六四狰狞的一吼,然后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 鬼王来的奇快,十指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尖变长,直接掏向河六四的胸膛。 河六四举剑一格,锋利的剑刃削向鬼王的双臂,想要逼它收手。 然而鬼王根本不在乎青炎剑那足以吹毛断发的利刃,眼中只有河六四一人。 河六四本埋着后招,打算给鬼王致命一击,可见鬼王如此疯狂,倒也不犹豫。青炎剑一闪而过,鬼王的十指当场被削断了。 但令河六四没有想到的是,鬼王的疯狂并未停止,嚎叫着继续举一对光秃秃的手掌冲向河六四。 突然,鬼王的掌心中猛地钻出两道烟气,犹如枪尖一般锋芒毕露,飞快的刺向河六四的双肩。 河六四本已起手打算施展幽女倒勾剑,可这两道烟气尖刺突然袭来,搞得河六四猝不及防。 眼见河六四的双肩马上便要遭受重创,一只铁掌自旁边杀出,带着千斤巨力,轰在了鬼王的左肋上。 谷天炽气势磅礴的杀到,鬼王遭此一击,直接一个踉跄向右歪去。 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早已蓄势待发,见鬼王此时破绽百出,顺势便使出了幽女倒勾剑。 幽女倒勾剑刁钻无比,自下而上斩在了鬼王的身上,巨大的伤口顿时喷泄出无尽的烟气,鬼王凄惨的嚎叫再次响起。 河六四急忙盘坐在地,又一次震起一枚铜钱,精准的套在一炷引魂香上,开始念动阴魂咒。 铺天的冤魂被吸引而来,不断的向着铜钱涌去,河六四一边念动着阴魂咒,一边细细的观察着眼前数不尽的魂魄。 突然,河六四看到一个几近透明,如水又如雾的魄,没有任何恶念,没有任何哭叫,只是在阴魂咒的巨大吸引力下,随波逐流。 河六四看清了这团魄的样子,那是方既仁的脸。方既仁有一魄被鬼王吸去,此时鬼王身受重创,体内的恶鬼厉煞鱼贯而出,方既仁的魄也被喷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河六四从地上拿起最后一炷引魂香,用力射向了方既仁的魄。 方既仁的一魄被引魂香击中,顿时犹如风筝一般,被引魂香带飞了出去,从成百上千的魂魄当中分离开来。 而后,河六四将最后一枚铜钱掷向方既仁的魄,方既仁的一魄眨眼间便被吸到了铜钱里,铜钱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鬼王的惨叫声响彻天地,无休无止,胸前被河六四破开的伤口,不断的向外喷着黑烟,好像短时间内无法复原。 第一次将鬼王喷泄出来的恶鬼厉煞封印时,只封印了几十只。而这一次,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只恶鬼厉煞被吸进了铜钱之中。只觉得这些魂魄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涌入铜钱。 引魂香已经所剩无几了,河六四抬头看去,周围肆虐的恶鬼厉煞也已经不多了,当即便将手指上的鲜血,甩在了那枚铜钱上。 铜钱吞噬魂魄的速度忽然加快了,甚至带起阵阵的微风,吹得河六四衣襟飞舞。 河六四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冲向鬼王,速度之快,在身后都出现了残影。 鬼王还在凄绝的尖叫着,胸口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恶鬼厉煞喷出来了,而是变成了滚滚的乌黑烟气。 河六四调动花族灵力,汇聚在自己的右手上,霎时间河六四的右手金光闪闪。 眨眼间,河六四出现在鬼王面前,金光闪闪的右手径直插进了鬼王的胸膛里,一把抓住了那颗夜明珠! 鬼王还在仰天嚎叫,在河六四的手插进胸膛的一瞬间,鬼王猛地低下头,用光秃秃的手掌抓住了河六四的手腕。 虽然鬼王的十指齐根断去,可仅凭手掌握力,还是抓的河六四手腕生疼。河六四深吸了口气,死死的攥紧夜明珠,开始奋力向外拉。 鬼王的惨叫停止了,周围只剩下千百魂魄涌进铜钱时,带起的阵阵风声。 河六四牙咬的蹦蹦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往外拉自己的手。然而鬼王那双光秃秃的手犹如一对铁钳,死死的掐住了河六四的手腕,令他半分都动不得! 一人一鬼陷入了僵持,河六四甚至忍不住抬起一只脚踩在鬼王身上,以增加自己的力量,然而插入鬼王胸膛的右手却仍旧纹丝不动。 就在河六四两只脚都踩在了鬼王身上的时候,谷天炽终于出现了。 谷天炽大吼了一声,狠狠的将铁掌印在了鬼王的后背上。 一阵巨力涌来,河六四紧握着夜明珠的右手,瞬间从鬼王胸膛脱离。 周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河六四摔在地上之后,粗重的喘息声。 鬼王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洁白的身躯开始渐渐发黄,直到鬼王变成了一个黄土人像。 谷天炽一样喘息着走到河六四身旁,伸手将河六四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个人紧紧的盯着已经变成泥像的鬼王,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没有放松。 从鬼王体内喷泄出来的恶鬼厉煞,已全数被吸进了铜钱里,这枚漆黑的铜钱在地上凭空颤抖,表面上不断的起伏着,像是有什么动摇要破体而出。 河六四走上前熄灭了马上就要燃尽的引魂香,拿出最后一道黄符包裹住铜钱,叠成八角形,铜钱这才回归平静。 “那些恶鬼,都被封进铜钱里了?”谷天炽问道。 河六四看着手中的八角形黄符,点了点头。 “那么多恶鬼厉煞,竟被你如此轻而易举的封禁,看来老夫拜在你手里,也无话可说了!”谷天炽苦笑着说道。 河六四也是一笑,说道:“这些恶鬼厉煞被鬼王禁锢在体内,其实就是鬼王力量的源泉!之前它几次施展惊天之法,我猜想这些鬼煞的阴煞之力已经所剩无几了,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封禁!” 谷天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从鬼王的体内,拿出了什么东西?” 河六四闻听,缓缓摊开右掌,一颗温润的夜明珠显现了出来,表面流光溢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夜明珠?”谷天炽一愣。 “不是寻常的夜明珠,这颗珠子里,恐怕同样封禁着厉煞,至于为什么能禁锢成百上千的魂魄,我也想不通!”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谷天炽转过头看向已经变成泥像的鬼王,说道:“你是说,它就是靠着这个东西,汇聚鬼煞之力,为其所用?” 河六四也看向鬼王,说道:“想必就是如此吧!” “那它到底是鬼还是泥像?若是鬼,却非是道法所能敌,若不是鬼,那令人惊愕之妖力,又如何解释?”谷天炽满腹的疑惑。 河六四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夜明珠,说道:“那就看我能不能弄清楚,这颗珠子里到底有什么奥妙吧!” 谷天炽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看着周围还没有散去的黑雾,感叹道:“明明已被诛灭,施过法却未见消散,此鬼当真厉害!” 河六四望了望周围依旧浓郁的黑雾,沉声说道:“恐这方圆十几里,皆被此邪雾笼罩,还需想个法子离去才行!”说着,河六四面向谷天炽说道:“谷长老助我伏魔,在下感激不已,就先离了师兄的体,回铜锁中修养吧!” 谷天炽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若再有事,只管唤老夫!” 说罢,谷天炽白眼一翻,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谷天炽已经离开了方既仁的身体。 河六四急忙扶住方既仁,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然后,河六四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封住了方既仁一魄的铜钱给找了回来。顺便,也将方既仁的铁剑一并找到。 此役虽没能从鬼王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好在找回了方既仁失去的一魄,也算没白费功夫。 没过多久,方既仁悠悠转醒,睁开眼便看到狼狈至极的河六四,正坐在他面前。 方既仁急忙翻身而起,见自己的铁剑刚好放在手边,一把抓起,警惕的望着周围。 忽然,方既仁一愣,目光停在了已经变成黄土泥像的鬼王身上。 “师兄。”河六四虚弱的叫了一声。 方既仁急忙扭过头,凑到河六四身旁扶住了他,问道:“小河!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河六四疲惫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轻伤而已,只是消耗过度,累罢了!” 听到河六四没有受伤,方既仁如释重负,笑道:“好,好,师兄这就背你回去修养!” 说着,方既仁作势就要背起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拉住方既仁,苦笑道:“师兄,你且先看看周围!” 方既仁一怔,抬起头环视四周,总算是发现了那浓郁的黑雾。起先方既仁还只当是黑夜所致,周围漆黑一片。 “这...”方既仁语塞。 “这是鬼王先前施的邪法,它虽被诛灭,可这黑雾犹在!我让谷长老退去,唤师兄醒来,也是想让师兄想个办法,把这些黑雾驱散。不然这方圆十几里,迟早要变成鬼地!”河六四缓缓的说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好!待师兄布个阵!” “师兄且慢!”河六四再一次拉住了方既仁,“法器全被我用光了,师兄也知道我阵法造诣尚浅,如今没了法器,我束手无策,这才想要麻烦师兄!” 方既仁一笑,说道:“没了法器就不能布阵了?细心看着!” 说完,方既仁站起身跑开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方既仁终于跑了回来,拉起河六四,将他扶到鹿其背上,而后自己牵着鹿其走向一处。 走了一百多步,方既仁将自己的铁剑递给了河六四,指着一块石头说道:“用尽全力刺进去!” 河六四倒持着铁剑,用力挥手一掷,铁剑应声刺进了石头里。随即,一阵阵罡风平地而起,呼啸着吹向东方。 罡风越来越大,黑雾也被强风拂动,随着罡风一起,吹向遥远的深空。 河六四坐在马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方圆十几里内的黑雾,一点点的被吹向高空,直至消散不见。按照这个势头,用不了一天,这周围的阴邪黑雾全都会被吹散的。 “此乃消阴阵,并无克鬼之威能,只可唤起罡风,消散阴气!是泽被黎民造福苍生的阵法,用不着法器便能布。以前你急功近利,不愿学这些粗浅道学,现在可知修道,任重而道远?”方既仁一边介绍着阵法,一边还不忘苦口婆心的教导着。 河六四怎能不知方既仁的用心,同时自己也觉得羞愧无比,当即真诚地点了点头。 罡风吹出了一条路来,两个人沿着黑雾被吹散的小路离去了。 而已经变成黄土泥像的鬼王,在罡风平地而起的时候,便化成了细沙,分崩离析。 第一百九十三章,残魄归窍 回到河边小茅屋之后,河六四整整休息了三天三夜,才完全恢复了过来。 这一次的恶战,虽不像之前那样,总是会身受重伤,但也一样惊险万分。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次大战,河六四察觉到一个信息。 这个信息,就是大日圣佛教,正在对他们天罡教,做出针对性的对策。 以河六四刚刚面对鬼王为例,河六四根本就不可能想到,想要诛灭这只鬼王,仅仅需要用武力便可以简简单单的诛灭它。 天罡教的教义,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天罡教所修的道法、阵法、法术、剑招、心决,全都几千年来,无数的前辈真人在与鬼煞妖魔之间,一次又一次的恶斗中,总结并开创出来的。 所以面对一只鬼,天罡道人潜意识里想的就是用道法来对付它。 而大日圣佛教,偏偏就炼出了一只,只对武力束手无策的鬼王。河六四与之激战,虽然到头来也没能施展出多少法术,可那也是河六四看家的本领,寻常厉煞若是被河六四如此对付,早就灰飞烟灭了。然而这只鬼王,面对法术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还在河六四施法的间隙,以更强的邪法来还击。 河六四不禁一阵后怕,虽然这只鬼王的实力强的出奇,可还不是掌教真人元阳子的对手,更别提自己的师父马归厄了。 可是,能够到这座破庙寻找孙既直,无非也就是他这一辈的门人。这样一只鬼王,自己和方既仁若以法术力敌,恐怕还真斗不过它! 如此一想,大日圣佛教从一开始掳走孙既直,就已经计划着要在这座破庙内,用鬼王来伏击他们二人。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种推论又十分经不起推敲。 首先,从当初孙既直失踪,再到方既仁上山求援,自行先到此处等待河六四前来汇合,前后只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而那石像在这座庙中,已经存在不下十年了。方既仁在刚刚回到此处的时候,一样没发现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第二,如果这石像中的鬼王,是早就被大日圣佛教封禁在石像中的,那么只能用武力来对付的鬼王,就不是大日圣佛教特意为天罡教准备的了。可若不是给他们准备的,又是给谁准备呢? 河六四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脑子里始终是一团乱麻。最后,河六四决定先搞清楚从鬼王体内拿出的夜明珠,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一些线索。 但在这之前,河六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方既仁还魂! 与其说是还魂,不如说是还魄准确些。方既仁在听说河六四找回了自己的一缕残魄,兴奋不已,高兴地差点给河六四下跪了。 毕竟,伤了魂魄之后,即便修为根基没有损伤,但自此之后,方既仁恐怕再也没有晋升的可能了。 两个人将身体修养至最佳状态之后,终于在这一天的午夜子时,开始做法还魂。 因为魄属阴,白天阳气太盛,容易伤到这一缕残魄,所以选择在午夜进行。 而趁着河六四修养身体的这几天,方既仁已经骑着鹿其,去了距离最近的郡县,买回了大量制作法器的原料,为两个人制作了足够的法器,以备日后使用。 首先,河六四拿出一大捆的赤砂香,在茅屋旁边的草地上,插了一个直径一丈有余的圆圈。 点燃了这些赤砂香之后,密密麻麻的赤砂香所冒出来的白烟,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拍,周身立刻卷起一阵罡风,轻轻的将赤砂香的烟气向外吹散。一时间周围烟雾缭绕,平添了一丝神秘感,而在圆圈的中心,却没有一点赤砂香的烟雾。 之所以要用到赤砂香,是因为魄是没有人的意识的。在阴气大盛的午夜,魄是极为活跃的,稍有不慎就会挣脱束缚,逃窜出去。而这一圈赤砂香,也相当于是一个牢笼,防止这一缕残魄逃窜出去。 而后,河六四递给方既仁一枚铜钱,方既仁咬破小拇指指尖,将血液滴溅在铜钱上,然后将铜钱轻轻地放在了头顶,再将指尖血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见方既仁做好准备,河六四轻声说了句:“师兄,得罪了!” 方既仁微微一点头,随即河六四一掐指决,用食指和小拇指点在了方既仁的额头上。 瞬间,方既仁的身子一软,竟是昏迷了过去,身子马上就要倒下。 河六四急忙扶住方既仁,往他嘴里塞了一炷引魂香。然后,河六四从怀中掏出了封禁着方既仁残魄的铜钱。打开叠成了八角形的黄符,将那枚铜钱套在了方既仁嘴里的引魂香上。 在这之后,河六四便盘坐在方既仁对面,紧紧的盯着那枚铜钱。 随着引魂香的烟雾飘散,那枚铜钱开始凭空颤抖,表面上像是起了一层水汽。这些水汽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便被引魂香的烟气引导者向上飘去。 那便是方既仁的残魄。 河六四看着方既仁的残魄被引魂香的烟雾包裹缭绕,自己也开始念动引魂咒。 引魂咒分为三大章,引魂,招魂,勾魂。 当初孙既直和方既仁唤出佃农的精魂,以及河六四唤出谷天炽的精魂,其实都属于是勾魂一章。这勾魂便是专门用来将恶鬼生前的神智唤醒的咒语。 而招魂,顾名思义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千里之外,也能将魂魄招致而来的咒语。不过招魂有着很多的苛刻条件,例如像是谷天炽这种恶煞,招魂对他没有效用。必须是刚刚身死,魂魄还未入了轮回,也没有化成鬼的才行。 至于引魂,就是河六四如今施展的。引魂这一章,就是操控魂魄的咒语。很多魂魄不受控制,而施法者又需要它做出一些特定的事情,就需要用引魂来控制魂魄。例如将残魂残魄引来,送回其肉身之中。 引魂香飘起的烟雾开始凭空缓缓旋转,河六四紧盯着在无风自转的烟雾,一时间也不敢出声,生怕惊吓到方既仁的残破。 在引魂咒的驱使下,原本渐渐升空的烟雾慢慢降了下来,围着方既仁盘旋不止。 河六四轻轻的站起身来,拿起青炎剑朝地上狠狠地一插! 引魂香的烟雾瞬间涌向了方既仁的鼻孔,如同方既仁将其主动吸了进去一样。 等到烟雾被吸光,方既仁向后一倒,却再一次被河六四扶住。 河六四抬起手,往方既仁头顶的铜钱上轻轻一拍,叼在方既仁口中的引魂香瞬间断掉了。 擦去方既仁眉心上的一点鲜红,河六四轻轻地放平了方既仁,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 送魂回窍,听起来简单,施展起来确实极为困难的。 方既仁的残魄抓在河六四手里,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到整个施法的结果。稍有不慎,非但残魄不能重新融进三魂七魄之中,方既仁的修道之路,也等于是就此终结了。 在民间,很多人在受到惊吓之后,有的变得傻傻呆呆,而有的变得愣头愣脑,反应慢的出奇。这就是魂魄被吓散了的结果。 稳重常说吓得魂不附体,其实是有根据的。 人在受到惊吓,或是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甚至是巨力击打特定部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呆滞放空的状态。这是因为冲击太过巨大,令人的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不由自主的散出了体外。有时只是一魄,有时是一魂一魄,甚至是一魂三魄,由惊吓程度而决定。 然而这样离体的魂魄,其实只是离开了一般,与肉身之间还有联系。所以过一段时间,魂魄便会自行回到肉身当中,人也随之回归了正常。 但要是惊吓或者震惊太过强烈,导致魂魄当场被吓得离了体,失去了与肉身之间的联系,便会失去控制,游荡在世间,不能轮回,也不能变成鬼。 若是只一魄离体,那么这个人并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只是会萎靡不振而已。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打击。 可若是一魂一魄离体,那么这个人的神智就会出现问题。总之随着离体的魂魄数量增多,对人的影响也会更加严重。 而方既仁如今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在残魄归窍的时候,如果出现什么异动,惊到了残魄,那么即便是这缕残魄归了体,一样会无法融进三魂七魄当中,导致方既仁永远少一魄。 修道之人,尤其是天罡教,修炼到最后讲求的是元神。魂魄缺失,修道之人是绝不可能炼出元神的! 所以,整个过程河六四出奇的小心,等到方既仁的残破归回原位,河六四大汗淋漓。 赤砂香已经燃尽了,河六四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等待着方既仁醒来。 一阵微风拂过草尖,轻柔的吹在河六四的身上,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他想起,自己当初刚刚来到玉虚观的时候,在夜里也会时常仰望星空。那时候自己正跟着方既仁漫山遍野的勘察脉理,枯燥乏味至极。 那个时候,自己迫切的想要修习至高无上的道法。天星地脉,他真正感兴趣的,其实是天星一章。 然而就连修道二十几年的方既仁,也还从来都没修习过天星一章中的高绝阵法。甚至说,天星一章典籍,根本就不在玉虚关中。 求而不得,让河六四更加好奇,更加迫切的想要修习这至高典籍。所以,那时候时常仰望星空,虽然是在想念家人朋友,但更多时间,河六四是想看看这天上满布的星罗,到底有什么奥妙。 直到自己来到囚机道场,来到华阳观,拜了马归厄为师。凶恶的马归厄,用叱骂和体罚,让河六四忘记了对天星典籍的向往和觊觎,每日只顾潜心修道,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烟袋锅。 想到这里,河六四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马归厄那凶巴巴的模样。 “下山快八个月了,也就是说,师父已经等了我四年了!可我到现在还一点眉目都没查到。” 河六四仰望着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第一百九十四章,族冢 几日之后的一个大晴天,方既仁骑着鹿其从外面归来,大包小包的带回了一大堆的食材,打算为河六四做些好吃的。 而在河边茅屋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正凭空冒气阵阵烟雾,甚是神秘。 方既仁的残破归窍之后,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和鹿其朝夕相处,和鹿其也愈发的亲近。 一开始鹿其本是不让方既仁上它的背的,但在河六四的劝说和安慰下,鹿其还这就神奇的听懂了河六四的交代,乖乖驮着方既仁驰骋起来。 方既仁对这匹绝世好马,自然喜爱不已,可是这样的灵动宝骏,一生只会认河六四一个主人的。所以方既仁也没想过,夺人所爱。 卸下买回来的食材,方既仁径直走向那块冒着神秘烟雾的草地。 走近之后,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半丈,一丈多深的深坑。而河六四,正盘坐在深坑之中,闭目施法。 在河六四的面前,架起了一个铜炉,炉下跳动着炽热的火焰,竟是昧火。在炉盘里盛满了鲜红的液体,在液体的正中央,是那颗从鬼王胸膛里拿出来的夜明珠。 此时河六四赤膊坐在坑中,昧火的炎热令他大汗淋漓,面颊被烤的通红。 河六四所做的,正是要将夜明珠里的阴煞之力全部驱散。 早在方既仁残魄归窍之后醒来的第二天,两个人便细细的研究了一下这颗夜明珠。 河六四看不出其中奥妙,可经验丰富的方既仁,却是看的大惊失色。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夜明珠里面,有一个族冢。而之所以鬼王能够将成百上千的恶鬼邪煞,易如反掌的吸进体内,也都是因为这个族冢的原由。 族冢,并不是指一个家族的坟冢。而是指一个家族的魂魄,被禁锢在特定的空间之内。 世间万物,任何一种动物,都有家族观念。母狮爱护幼狮,蚁群数以万计,都是因为血脉相连而团结一心。 鬼也是如此。 倘若一户人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那么如果他们变成了鬼,这些鬼魂也会永远聚在一起,绝不可能出现单一出走的孤魂野鬼。 因为魂魄在刚刚离体的时候,仍旧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神智。如果它们一同有了怨念,化成鬼。那么生前的家族观念,也会成为潜意识,永远的刻在它们体内。所以,即便是变成了鬼,失去了神智,它们也不会分开。 这种情形,天罡教称之为族冢。 往往一个族冢,会拥有极强的凝聚力,实力极为可怖。这些鬼没了神智,反而成为了它们的优势,因为没有了神智思想,只凭怨念恶念而为,绝不会有相互残杀,相互背叛的事情发生。 而且这种诡异的凝聚力,甚至会影响到周边的游魂野鬼,让它们不由自主的加入到族冢之中。随着族冢怨念恶念、阴煞修为的强大,这种相当于号令万千恶鬼的能力,也会更加强大。 这也就能解释了,这颗夜明珠为什么能够将成百上千的恶鬼邪煞,尽数汇聚成一体。 因为在这颗夜明珠内,被人强行封禁了一个族冢。 在听完方既仁的解释之后,河六四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个鬼王的由来。而且他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怀疑,这颗夜明珠内所封禁的族冢,正是老财一家的冤魂。 可是,期初河六四已经断定,这座破庙至少已经存在了十年之久。不然那么多的恶鬼厉煞,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汇聚在石像之内,为鬼王所用。 难道说,是大日圣佛教将老财一家的族冢放进石像中之后,特为将这么多的恶鬼厉煞灌进去的? 这种猜想并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河六四早就知道,大日圣佛教在养鬼。 最后,河六四与方既仁在商议过后,决定先破开这颗夜明珠。无论封禁在夜明珠内的族冢到底是不是老财一家,起码也能搞清楚大日圣佛教在做些什么!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而河六四所做的一切,也并非说说那么简单。 这颗夜明珠通体翠绿,流光溢彩,任谁看都是个值钱的宝贝。可看似如此,实则这颗夜明珠所发出的微光,透着一股阴森,甚至看的时间久了,都会觉得头疼。 河六四以灵力强行灌输,发现这颗夜明珠的外面,竟是有着一层极阴极煞的结界,阻挡着河六四的灵力。 两个人又是一通商量,方既仁建议他,不如用纯阳之火,煮沸纯阳之水,生生将这结界融化! 若论纯阳之火,那当属火中至尊,昧火了。 而这纯阳之水,着实让两个人下了一番功夫。 说起蕴含阳气的液体,精血自然是不二之物,可到哪里找这么多的精血呢?两个人跑遍了方圆几十里,入深林,进城池,打了几十种阳气巨大的动物,买了几十斤的赤砂。 最后,那炉盘中不断沸腾冒泡的鲜红液体,实则是花尾飞龙的血液和赤砂的混合物。 花尾飞龙,其实就是榛鸡。 一般的鸡血当中,已经蕴含了极大的阳气,而这榛鸡的血液更是不同凡响。 榛鸡以赤松和火杉的浆果为食,血液炽热无比,体内阳气极盛,鸣叫声阳刚高亢,足以吓退狮虎之类的猛兽! 这样极阳的飞禽,加上至阳至刚的赤砂,这一盘通红的血水,光是放在地上就已经把周边的青草烤的枯萎了,更别提用昧火将其煮沸! 夜明珠被放进炉盘之中,足足煮了五天五夜,这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表面上的光芒,终于暗淡了下去。 “怎么样了?小河!”方既仁站在坑边问道。 “师兄,布钉魂阵吧!”河六四头也没抬的说道,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滴落着。 方既仁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两个人约好的,准备布钉魂阵,说明夜明珠内的族冢快要被释放出来了! 火热的太阳,从天空划过,沉入西山。昏黄的晚霞中,夜幕悄悄来临。 钉魂阵早就布好了,方既仁站在阵眼旁边,静静的等待着河六四给自己发来讯号,准备随时开启钉魂阵。 方既仁如今修为尽失,他开启的钉魂阵,其威力会远不如从前。但河六四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在一枚铜钱里灌输了大量灵力,专门放在了阵眼上,只需方既仁击碎铜钱,钉魂阵一样会被完美的开启! 但方既仁还是不放心,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铁剑,从怀中拿出了谷天炽藏身的那个铜锁。 这个铜锁自那天交给了方既仁之后,便一直放在了他身上。 “谷长老,若是小河遇险,还请谷长老上了在下的身,助小河一臂之力!”方既仁望着铜锁,诚恳的说道。 铜锁的表白忽地闪过一丝光芒,像是月光照在铜锁上反射而来。可方既仁知道,这是谷天炽给他的回应。 而后,方既仁一手提剑,一手握着铜钱,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深坑。 坑中飘起的烟雾越来越浓,方既仁也跟着越来越揪心。 突然! 坑中猛地冒起一大团的白烟,犹如蘑菇一样扩散开来。在这一团云雾之中,三声极为凄厉尖锐的惨叫声、哭声、哀嚎声,响彻天地! 方既仁见状,高举铁剑,低吼着朝脚下狠狠一刺,铜钱应声被刺成了两半,深深的没入了土中。 钉魂阵瞬间被开启,阵圈中的烟雾眨眼间消失不见,而深坑之中,陡然增大的昧火,正从坑口往上喷吐着火苗。 “小河!”方既仁睚眦欲裂,在如此旺盛的昧火之中,河六四还能活吗? 结果,赤色的火焰中,一团金光闪闪的球体飞了出来。 河六四置身在灵盾之中,毫发无损的跳出了深坑。 轻盈落地,河六四散去灵盾,猛地在地上插了三炷引魂香,而后整个人再次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拧身,射出了三道镇魂符! 三声惨叫传来,这三道镇魂符,竟然停在了半空,缓缓下落,飘向插在地上的引魂香。 随着下落,镇魂符后面显露出三个如水如雾的身影。 方既仁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在他的身旁,谷天炽的身形也显露了出来。 “老夫这就上你身!”谷天炽沉声说道。 “不必了!”方既仁摇了摇头,“小河已经拿下它们了!” 谷天炽闻言,皱着眉望向那三团魂魄。 虽然它们如水如雾,看不清面容,可还是能看出来,它们此时面无表情,安静的跪在地上。每一团魂魄前,都有一炷引魂香,而引魂香的烟雾也在这三团魂魄周身徐徐飘动。 河六四站在它们面前,拿出了三枚铜钱,分别按在了魂魄胸前的镇魂符上。随即,这三个魂魄瞬间收缩,被吸进了铜钱之中。 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铜钱,河六四直接用上面的镇魂符,叠成了八角形,将铜钱包在了其中。 等到将三枚铜钱全部包好,河六四熄灭了引魂香。 方既仁见状,拔去了钉魂阵阵眼上的铁剑,走向了河六四。 “无碍吧?”方既仁关切的问道。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是在担心自己被昧火烧伤,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随着钉魂阵被解去,坑中滚滚燃烧的昧火,没有了河六四的灵力支撑,没过多久就熄灭了。 谷天炽是受不了昧火的温度的,等到昧火完全熄灭,这才走上前来。 见河六四神色有异,不禁问道:“小河,为何忧愁?” 河六四苦笑着颠了颠手中的三枚铜钱,说道:“我恐惧族冢之中,是我的故人,没想到一语成谶!” 方既仁一怔:“真的是老财一家?” 关于河六四猜测族冢之中,是老财一家人的冤魂一事,方既仁已经知道了。此时见河六四如此苦涩,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上前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 “逝者如斯夫,此番你也算是救他们脱离炼狱之苦!”方既仁安慰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没关系,我既然会有此猜测,心中当有所准备!” “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 “勾魂!” 第一百九十五章,再见老财 第二天一大早,方既仁一边做着饭,一边问道:“小河,你打算如何勾魂?” 所谓勾魂,当然是只引魂咒当中,专门用来将恶鬼厉煞的神智唤出来的勾魂法。 鬼,是指人死后的魂魄。《礼运》中提到,:身终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这个气,只得就是,魂。 天罡教认为,三魂七魄中的三魂,既是胎光,爽灵,幽精。而七魄,就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魂属阳,是人的思想和智慧,领导七魄。而魄属阴,七魄分布在人身七脉,是人的形体和感觉,以及欲望。 一般人刚刚身死,灵魂刚刚离体的时候,还不能称之为鬼。 在头七之后,人的灵魂才会真正相信自己已经死去。而后,才是正常的魂归天,魄归地,遁入轮回。 若是此时心生怨念、仇恨、不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主管欲望的魄,便会压制住魂,拒绝进入轮回,成为怨气冲天的鬼。 成为鬼之后,因为魄已经完全将魂压住,鬼虽然还具有生前的样貌,可却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其愁苦不忿,耿耿于怀的不甘事,也成了它的潜意识。 而在这个时候,魂虽然被压制,却也多多少少的能感觉到,自己变成鬼之后所做的一切,只是没有能力去阻止。 简单来说,一个人若是横死,或者生前对什么人什么事耿耿于怀,在死后便会怨念滔天。除了疯狂的吞噬阴气修炼自身,便是为了心中的怨念而存在。 可鬼是没有理智的,它不会进行任何思考,所以它不会专门去寻仇、报复,而是停留在某个地点,随机害人。以一种守株待兔的方式,去释放自己的怨念。 这便是通常的鬼,这种鬼在修到煞的境界之后,被压制的魂,也就是它生前的理智和良知,已经完全被怨念和欲望吞噬。到了煞的境界之后,便有一定几率,能够恢复生前的神智和记忆。然而这时候它已经完全没有了良知和理智,什么骨血亲情,永结同好,已经对它没有任何影响了,它依旧会无休止的害人。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恶鬼,它们在刚刚过头七的时候,就能直接化为恶煞,拥有神智和记忆。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人死前太过冤屈,怨气滔天,使得其魂魄当场化为恶煞,去寻仇家报复。 鬼和煞之间虽然有着天差地别,可却全都属于鬼的行列,因为它们没有形体,只是一团阴煞之力。 阴魂咒中的勾魂法,就是专门应对这种情况下的鬼煞。 例如当时孙既直和方既仁,将那上了佃农身的恶鬼逼出来之后,就用阴魂咒中的勾魂法,将它的魂勾出来,把它的理智和记忆唤醒。 可是煞却不同,绝大部分的煞已经完全吞噬掉了自己的良知,此时的它已经和一头拥有高智慧的野兽没什么分别了。这时候,勾魂法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唤醒理智和记忆,还要唤醒它的良知! 说起来容易,实则难如登天! 河六四足足准备了三天,终于在这一天的正午,决定开始施法。 首先,河六四与方既仁买来了大量制作引魂香的材料,可却并没有将其制成香烛,而是制作成了几十斤的引魂香粉,然后再用一个半人多高的石质香炉,将这些引魂香粉全都装了进去。 紧接着,两个人又在香炉的周围挖了二十四个深坑,准备和当年的孙既直一样,布一个改良版的钉魂阵。 毕竟老财一家人的冤魂,已经被大日圣佛教炼成了族冢,其滔滔怨念,河六四也没有信心能够彻底唤醒其良知。所以,河六四想起了当年孙既直的这个钉魂阵。一旦勾魂法失败,他便直接借助这个钉魂阵,让老财一家的冤魂,遁入轮回。 刻有古字符文的二十四颗鹅卵石,被埋进了深坑之中。还准备了一个特制的法印,作为开启阵眼的镇魂钉。 以往河六四等人在布钉魂阵的时候,直接是用手中的利剑作为镇魂钉来使用,而这一次为免生变,河六四特意制作了这个法力强大的法印。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河六四点燃了香炉中的引魂香,白蒙蒙的烟雾顿时飘起。 河六四盘坐在地,拿出一碗生米,两颗鸡蛋,三炷香和三枚铜钱,以及三道黄符,在身前摆了一个三角形。 以黄符铺地,铜钱压在符上,再用香烛穿过钱眼刺破黄符插在地上,正中间摆着一碗米,两旁放着鸡蛋。 最后,河六四从怀中拿出了封禁着老财一家的八角钱,缓缓打开了包在外面的黄符。 在黄符里的铜钱刚刚显露的一刹那,香炉中直上云霄的烟雾猛地一乱,一阵阵阴风吹得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方既仁急忙将法印打进阵眼当中,钉魂阵瞬间被开启。 这个改良版的钉魂阵,除了钉魂之外,还多了一层超度轮回的效用,所以由修为尽失的方既仁来开启,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钉魂阵被激活了,阵圈中的阴风顿时消散,引魂香的烟雾又恢复了笔直上升。 河六四拿出三清法铃,轻轻的开始摇晃,口中不断的念动着引魂法咒。 三枚封禁着老财一家魂魄的铜钱,整齐的在米上摆成了一个三角形。每一枚都对着一炷香。 起初,这三枚铜钱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随着河六四一遍遍的念动引魂法咒,三枚铜钱下的米开始渐渐发黑。直到最后,铜钱凭空颤抖,生米被震的到处崩飞。 河六四一边摇着三清法铃,一边念动着引魂法咒,眼睛紧紧的盯着插在米碗周围的三炷香。 这三炷香并非引魂香,也不是赤砂香,而是镇魂香。 镇魂香,也叫镇尸香,在民间多用于停尸守灵,具有安魂抚怨,防止尸变的功效。 而河六四用到这三炷香,也是想要安抚老财一家的怨念。 此时,插在左右两个底角的镇魂香,其烟雾已经乱成一团,犹如被旋风席卷,四下纷飞。 可最上面那一炷镇魂香,却只是微微摇晃,仍旧保持着笔直上升。 这三炷镇魂香,每一炷都对应着一枚铜钱,只有这一炷比较安分,说明这一枚铜钱中的魂魄,其怨念并不太重! 河六四手中的三清法铃,犹如千斤一般沉重,摇的河六四手臂酸痛,大汗淋漓。 而念动引魂法咒的嘴巴上,也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让他越来越难以开口。 河六四知道,这是老财一家的怨气在与自己对抗,稍有不慎,河六四甚至有被怨气反噬的危险。 可此时施法过半,绝不能半途而废。 方既仁站在钉魂阵外,看到河六四如此,加上那两炷镇魂香烟气的凌乱,心下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当即,方既仁开口喊道:“切莫强求,逐一击破!” 听到方既仁的提醒,河六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伸手将那两炷凌乱的镇魂香掐断,并且把其对应的两枚铜钱给拿了下来,然后用两道黄符压在了铜钱上面。 从米碗上被拿掉之后,铜钱顿时恢复平静,不再颤抖。 河六四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如此一来,河六四只需面对那一枚铜钱中的怨气了。 区区一枚铜钱中的怨气,河六四还是能够应付的,可即便如此,河六四还是整整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三清法铃,法咒念的口干舌燥。 期间,镇魂香也换了一炷。 终于,在第二根镇魂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已经将碗中的生米全部震飞出去的铜钱,‘啪’地一声,裂开了。 河六四顺势猛地将三清法铃扣在了地上,指着碗中破成两半的铜钱,大喝了一声:“现!” 霎时间,河六四的面前飞沙走石,一阵阵阴风肆虐而散,然后被钉魂阵抚平。 一声凄惨无比的哭声传来,一团如水如雾的人影,从碗中飘了起来。 在这团人影出现的同时,本在痛哭的人影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几近透明的躯体,用双手捂住脸庞,开始向碗中飘去。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钉魂阵的缘故,魂魄现身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丝阴气,这样的环境中,鬼魂犹如置身火焰,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翻手一掌带起掌风,河六四直接将人影吹到了香炉上面。 人影在进入引魂香的烟雾之中后,好像舒服了许多,然后又开始凄惨的痛哭。 河六四急忙走上前,压抑着心中的疼痛,开口问道:“你是谁?” 听到河六四的声音,烟雾中的鬼魂抬起了头,望向河六四。 河六四仔细一看,顿时鼻尖一酸。 “财哥!” 河六四这一声呼唤,尽是对往日的追思,已经对老财一家人的歉疚。 老财在听到河六四的呼唤之后,也是仔细的看了看河六四。 四年多的时光,让河六四的外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河六四那清澈的眸子从来都没有变过,老财终于认出了河六四。 “小河!!” 老财凄苦无比的叫道,作势便要扑上来抱住河六四。 然而身体刚刚钻出烟雾,老财又是惨叫着退了回来,看向周围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惧。 “财哥!你别出来!外面阳气冲天,会把你烤的灰飞烟灭!”河六四急忙说道。 老财看向河六四,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你做道士啦?” 河六四用力的点着头。 一人一魂,一个站在草地上,一个飘在白烟里,虽是阴阳两隔,不能相拥。可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尽是思念和歉疚。 就这样,河六四与老财对视着,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可有句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既仁站在钉魂阵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也是感慨万分。 长叹了一口,方既仁拔掉了钉魂阵阵眼上的法印。 第一百九十六章,鬼亦有归 钉魂阵被解去了,河六四感激的看了一眼方既仁。 老财可以钻出烟雾了,可此时天光大亮,老财的神智被唤醒,根本就无法控制身上的阴煞之力。 于是,河六四直接将老财带进了茅屋,在屋外摆了个阴阵,好让老财能呆的舒服些。 有阳阵,自然就阴阵。只是方既仁没想到,为了让一团鬼魂能够舒服些,河六四居然能如此不计后果。 毕竟阴阵之中,阴气冲天,即便是老财的神智被唤醒,可却还是有随时被反噬的可能。 无奈之下,方既仁又只得在阴阵的外围,布了一个钉魂阵,准备随时开启,以防不测。 在茅屋之中,河六四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 此时老财的身躯已经不是如水如雾的透明状态,在阴阵之中,倒是显的和活人无异。若不是飘浮在半空之中,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只鬼! 听完河六四的讲述,老财失声痛哭。 “当初我若是听了你和小武的,我们一家,怕是也不会有此下场!”老财悲戚的哭着。 河六四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可在得知了大日圣佛教的阴谋之后,河六四明白,即便老财那天没有出海,恐怕日后还是难逃一死! 只是老财本就是老实巴交的渔民,此时又好不容易被唤醒了神智,告诉他这些真相,只会让他的怨念更加深重。 河六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起了正事:“财哥,你变成鬼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听河六四如此问,老财的脸上先是一阵羞愧,而后又是满面的痛苦,摇着头说道:“那时候,我被鲸鲨咬死,你却非要火葬了我,甚至后来还把我的尸身烧焦,又被刘管家的手下当头一刀!实不相瞒,当时我恨死你和小武了!” 那天的经过,河六四怎么能忘,听老财说起,河六四心中一阵懊悔。 老财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刘管家带走了我的尸身,我跟着他们的船驶进大海。我看到有一个和尚,从海中跳了出来,和刘管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那和尚竟然直勾勾的看了我一眼,还对我笑!我当时恨极了,我恨你和小武,也恨刘管家!突然!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在叫我,我想也不想的就扑到了自己身上,发现我竟然回到了身体里面!然后,然后,然后我直接掐死了刘平!还有他的手下!我一口一口的咬下他们的血肉!一把一把的扭断他们的脖子!可我还是不解恨,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找你和小武算账!可忽然,我又轻飘飘的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周围游过来好几头鲸鲨,把船撞毁了。我的身子和刘平他们,全都沉到了海底!” 河六四静静的听着老财的讲述,那天刘平带走老财尸身之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刘平葬身大海。但此时听老财说他见到了一个和尚,从海里跳出来跟刘平说话,河六四便猜到了那个所谓的和尚,就是孟勾。 只是河六四没有想到,刘平居然也大日圣佛教有勾结,如果是这样,那么待河六四恩重如山的郭儒清,会不会也是大日圣佛教的鹰犬呢? 河六四心中一片茫然,却也没感到太过震惊。如今连自己的师叔,堂堂天罡教的掌教真人元阳子,都有了和大日圣佛教勾结的嫌疑,河六四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那后来呢?”河六四继续问道。 “后来我回到岛上,虽然站在自己门前,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孤零零的飘在风中,无依无靠!我不舍妻子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成了没爹的孩子,于是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上了女儿的身!当时,我本想找机会对你和小武下手,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我发现自家门前竟然有一个瓶子,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黏水儿,花草沾上直接就枯了!我便将这些黏水下到了粮米当中,想要毒死你们!再后来,你们来到我家,我看到你和小武活得好好的,当时就气昏了头,恨疯了神!可当时你身上带着一个护身符,我不敢碰你。于是我就冲了出去,到了寝舍!那些人在我死的时候,一个个虚情假意,我恨!我看见他们吃了被我下了毒的粮米,我心里特别痛快,可我还没痛快够!我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杀了这些工友!然后!然后...” 老财越说越表情越凶狠,看的方既仁忍不住向门口靠了靠,准备随时冲出去开启钉魂阵。然而说到最后,老财的声音越来越无力,两眼放空,呆呆的看着脚下。 听到这,河六四总算知道,当时仓库里的粮米,是被谁下的尸毒了。但这件事他并不怪老财,那瓶尸毒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老财家门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孟勾干的好事! 看着老财那空洞的眼神,河六四接过了话头:“然后那个和尚又来了,直接抱走了你女儿,嫂子也追了出去!” 老财失神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和尚抱着我女儿,却是对我说起了话!” 河六四神色一凝:“对你说起了话?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什么至阴之人,我女儿更是什么纯阴煞体,他们要把我们父女做成鬼种!还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的女儿!我听他说这些话,忽然就感觉我不恨了,我想到你们被困在屋子里,我就想回去救你们!可我却怎么也不能从我女儿身上离去!我死命的挣扎,却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妻女,葬身大海!我,我...” 说到这,老财掩面痛哭,满是无尽的悲凉和凄苦,听得河六四钻心的疼。 可此时不是心痛的时候,河六四还要搞清楚,老财一家的魂魄后来遭遇了些什么。 “那后来呢?”河六四问道。 老财哭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啦!当时我的妻女从海中飘了出来,我知道那是她们俩的鬼魂,可她们俩当时脸色狰狞,已经不认识我了!然后我看到你和小武被工友们追,小武把你送上船,自己引开了工友!我想去帮小武,可那个和尚又来了,直接把我们一家装进了瓶子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到这,河六四心中疑惑不已。 当年听孙既直说,孟勾已经自爆,神魂俱灭。老财一家的魂魄,也应该和那次爆炸一起灰飞烟灭了才对,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遥的破庙石像里,而且还成了族冢! 最重要的是,孟勾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让老财一家死时,怨念滔天。如此一来,这可怜的一家人变成厉鬼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可他却平白无故的替自己开脱,让老财不再恨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向方既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方既仁想了想,说道:“或许,他是想让财兄得知真相之后,却无力回天!如此一来,怨念更加深重。只是他也没想到,财兄当时居然恢复了清醒!” 河六四想了想,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于是又问道:“那,后来的事情,财哥还记得多少?” 老财满面的悲苦,说道:“我真不记得多少了!我记得,我们一家被揉到了一块儿,我又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她们也惨死在我之后。庆幸的是,我们一家又能在一起了!” 听老财如此说,河六四并不满足,还是想让老财再仔细想想。 然而还没开口,一旁的方既仁却是拦住了他。 “化鬼之后,理智全无,他如何记得?”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看了一眼方既仁,心里也知道方既仁说的对,只得悲愤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苦费精力,倾力恶战,到最后竟然一无所获,任谁也不能就此甘心! 叹了一口气之后,河六四望着还在哭泣的老财,无奈的柔声说道:“财哥,别难过了!我这几年也算是学了些本事,如今把你们从地狱救回,你应该高兴才是!” 老财哭着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河六四伸手想拍拍老财的肩膀,可抬起手才想起来,他根本就碰不到老财。 天人永隔,这是天底下最远的距离了。 忍着心中的难过,河六四强颜欢笑:“明天我就把嫂子和大侄女也招回来!让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团聚,然后送你们去轮回!或许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听河六四如此说,老财哭的更心碎了,他不住的摇着头,说道:“没用啦,没用啦!她们再也回不来啦!” 河六四眉头一皱:“为什么?” 老财流着眼泪说道:“当时我们被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们不再是以前的她们了!做了鬼,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在一颗珠子里,不断的吞食别的鬼魂!我恶心,却也没办法阻止!但我能感觉到,那些被我吞进肚子里的鬼魂,他们身体里其实也有个像我一样的魂,只是他们也和我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可我在她们娘俩身上,根本就感受不到这样的魂!她们,她们已经变成鬼了!” 河六四闻言,和方既仁对视了一眼。 老财所说的,藏在体内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魂,其实就被魄压制住的三魂,只是老财不懂道法,不知道这所谓魂,就是他最后的一点神智、记忆和良知。 不过听老财如此说,显然老财妻和老财的女儿已经完全变成了煞,被压制的魂已经完全被吞噬了! 河六四忍不住钻进了拳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河六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怕!我如今学了道,能把她们神智招回来!” 的确,勾魂法确实也能将煞生前的神智勾出来,即便其三魂已经被吞噬。可是,这无异于海底捞针。能做到,但却难于上青天。 “可我怕,可我怕她们伤了你!”老财担忧的说道。 河六四笑着一摆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方既仁看着强颜欢笑的河六四,忍不住劝道:“小河。” 河六四急忙扭过头,继续笑着打断了方既仁的话:“师兄,我有分寸!只要你尽力帮我!” “小河!既然她们已经成煞,早日送其轮回才对!物是人非,切莫强求了!”方既仁苦口相劝。 河六四神色一悲,转而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师兄啊!既直哥的下落还没搞清,万一她们两个知道些什么线索,我不能直接送她们去轮回!”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揪,唤道:“小河!” “我说我有分寸!!” 河六四怒吼着面向方既仁,眼神中尽是滔天愤恨。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在说话。 老财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中也猜到了些什么,附和道:“小河!事已至此了,就按你师兄的意思办吧!财哥不怪你!” 听到这,河六四懊恼的锤了一下墙壁,咬牙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 老财一家虽然对河六四没有什么大恩,可平日朝夕相处,老财夫妇那温暖的照料,以及老财女儿对自己的亲近,这些都是河六四难以忘却的。 此时眼见自己无力唤回老财妻女的神智,河六四只恨自己无能,更恨那残害生灵的大日圣佛教。 老财眼见河六四如此悲愤,凄苦的说道:“众生必死,鬼亦有归啊!” 河六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角终于还是淌下了一行泪水。 的确,世间众生总要化为尘土,鬼也终究会归于轮回。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河六四之终于还是放弃了。 然而,一旁的方既仁却是听得一惊。 不为其它,只因这句话,乃是天罡教道法经典中的一句! “财兄!你是从哪听到的这句话?”方既仁急忙问道。 天罡教之道法,无论是法术还是经文典籍,是绝不可能外泄的! 河六四本在伤心难过,可听到方既仁的疑问,也回过神来,和方既仁一起望向了老财。 老财被方既仁问的一愣,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像,好像是一个姓孙的道士说的!” “姓孙?!”河六四与方既仁齐声叫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孙既直的下落 炽热凌乱的阴阳五行之力,自杀生阵中冲天而起,杀生阵阵圈凹痕中,孙既直灌输进去的血液,瞬间被蒸发成为红色的气体,发出耀眼的红光。 整个地面都在轰隆作响,犹如地震一般颤抖不止。摆放在阵圈周围的法器,一件件凭空升起。 而此时,置身在杀生阵中的乔烛,口目圆张,身体也在这冲天而起的强烈阳气当中,缓缓升起。 灼热的温度,让杀生阵内的视线变得扭曲,乔烛皮肤上的黑紫色,好似被水流冲刷掉的污渍,一点点飘散而去,露出白皙的体表。 但在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的一瞬间,炽热的高温直接将温玉般的皮肤给烫的焦黑褶皱,恐怖至极。 乔烛惨叫着,胸口上的‘令’字,猛然爆发出强光,一大团的阴煞之力自体内喷涌而出。 然而,在杀生阵犹如瀑布般冲天而起的阴阳五行之力中,乔烛拼尽全力所爆发出来的阴煞之力,瞬间便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乔烛开始求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可怜至极。 孙既直面色苍白,看着跪地求饶的乔烛,缓缓抬起不住发颤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 一声穿云裂石的洪钟之声响彻云霄,已经升到半空中的三十六件法器,顿时破碎开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可就在这时,一双鬼魅的大手,忽然从孙既直的背后深处,一把掐住了孙既直的脖子,将他直接举了起来。 孙既直勉力挣扎着,可掏空血脉的他,已经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了。 站在孙既直面前的,是一名挺拔的男子,威仪堂堂,英俊不凡,尤其是那一头蓝发,看上去扎眼极了。 孙既直咳嗽着说道:“呵,你以为将我擒住便能救她了吗?” 蓝发男子看了一眼变得更加凌乱的杀生阵,喉间发出极其嘶哑的声音:“阵眼在哪?” 孙既直费劲气力一笑:“杀生阵没有阵眼,我,便是杀生阵的阵眼!” 说完,孙既直奋力抬起手,翻掌拍向蓝发男子的面庞。 蓝发男子冷冷的一笑,挥手便将孙既直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而后,蓝发男子看着阴阳五行之力越来越凌乱,越来越狂暴的杀生阵,身体竟然轻飘飘的升了起来。 此时乔烛已经在杀生阵中飘起了两丈余高,蓝发男子升到乔烛面前,轻轻一挥手。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在蓝发男子的面前,杀生阵猩红的结界竟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蓝发男子伸手一招,已经遍体鳞伤,昏死过去的乔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从杀生阵当中取了出来。 孙既直靠在墙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蓝发男子抓着乔烛的手臂落了下来,无意识的摇着头。 若非亲眼所见,孙既直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个蓝发男子居然能从杀生阵当中,把人救出来! “不...这不可能!”孙既直难以置信的说道。 蓝发男子随手将不知生死的乔烛扔在地上,从怀中掏出来一颗钉子,轻轻一弹,应声射进了乔烛胸前的‘令’字里面。 原本犹如一滩烂泥似的乔烛,猛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在地上疯狂的打滚,扭曲着被烧焦的肢体。 正在狂叫的时候,乔烛忽然看到站在身边的蓝发男子,乔烛先是一愣,紧接着匆匆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蓝,蓝蓝蓝,蓝。”乔烛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蓝发男子垂眼看了一下狼狈不已的乔烛,冷冷的一哼:“回去再收拾你!” 乔烛急忙闭上嘴,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随后,蓝发男子看向孙既直,冷冷的问道:“可有道号?” “孙既直!”孙既直同样冰冷的说道。 “你这阵法甚是奇妙,可否为我讲讲其中之玄奥?”蓝发男子回头看了看仍在升腾的杀生阵,问道。 “你虽有救人之能,却终究是邪门异教。我天罡教术法之奥,岂是你能听得懂的!”孙既直冷笑着回道。 蓝发男子听闻,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天罡教道门正宗,法术阵法浩瀚如海,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此阵在我眼里,只是童戏罢了!” 说罢,蓝发男子双手自两侧缓缓虚托,周身忽地阴风滚滚,吹得那一头湛蓝的长发上下翻飞。 破庙中的阴风越来越强,吹得孙既直快要睁不开眼睛。 就在这时,蓝发男子猛然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天空。 紧接着,杀生阵周围的空气突然一顿,像是结成冰似的晶莹剔透,随即破碎成细沙一般崩塌四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孙既直又呆住了。 这一次,蓝发男子当着他的面,强行破去了杀生阵。 那副样子,好像是自己修道二十年来,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一刻,动摇了。 破去了杀生阵之后,蓝发男子拍着手转过身来,笑着对孙既直说道:“修炼之道,本就不胜枚举!是谁说你们道门,就非是这天下的正宗?你日夜苦修,钻研阴阳五行,修道之路如愚公移山!我亦是勤奋,却只钻其一,比起移山之愚,此乃独辟蹊径之智耳!” 原本神情恍惚的孙既直,在听到蓝发男子这句话之后,脸上忽然不再迷茫了。 蓝发男子说的没错,修炼之道本就成千上万,修道能得道,修佛亦能得道。杀生阵虽然厉害,可同样也有其破解之法,被修为远超自己的人破去了杀生阵,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孙既直并不会反驳。可从大日圣佛教的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孙既直是绝不会苟同的! 于是,孙既直淡淡的一笑,说道:“不错,百川朝海,各有其途!可你大日圣佛教只钻其一,为的是涂炭生灵!炼尸养鬼之徒,也配说是在独辟蹊径?” 面对孙既直的破口大骂,蓝发男子毫不在意,只是仰望着天空,带着一丝无奈说道:“世人愚钝,难以教化!为求圣佛之极乐,炼尸是为天下之福泽,养鬼亦是为天下之福泽!我教为了这日后的净土,甘受世人误解,如你这般道貌岸然之辈,岂知圣佛极乐!” “哈哈哈哈!”孙既直虚弱的笑着,“好一个净土,好一个极乐!你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倘若你们真能成功,日后要如何面对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生灵!” 孙既直义正言辞的怒问,终于让蓝发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尴尬。 “那些人死后不入轮回,甘愿化鬼,你们天罡教见之必诛!而我教却是将这些恶鬼厉煞为我所用,造福苍生,如此有何不可?”蓝发男子有些愠怒的喝问道。 孙既直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众生必死,鬼亦有归!” 蓝发男子眉头一皱,似是没听懂孙既直的话,问道:“何意?” “卑劣之徒,夏虫疑冰!”孙既直冷哼道。 “说!说出来饶你不死!”蓝发男子怒声说道。 孙既直再次摇了摇头,嗤笑道:“我以性命为引,布下杀生阵,本就活不长了。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哦?”蓝发男子一挑眉,“在我面前,生死由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蓝发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钉子,轻轻一弹,直接射进了孙既直的心口。 孙既直吃痛之下一声闷哼,随即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而后,孙既直怒目望向蓝发男子,可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蓝发男子走上前,伸手轻轻一招,昏死过去的孙既直竟然飘浮了起来,停在他身旁。乔烛也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蓝发男子旁边,一脸畏惧的站好。 一阵微风拂过,蓝发男子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圈符文,发出湛蓝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圆圈之中的三人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而在破庙大殿之中的石像里,老财的神智一直在观察着院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蓝发男子忽地抬起头,厉色瞪了一眼石像,目光如炬! 老财被蓝发男子的眼神吓得险些神魂俱散。 而后,圈中的三个人瞬间消失不见了,连同那耀眼的蓝色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风一吹,便没了痕迹。 再然后,老财受到蓝发男子的眼神惊吓,便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可是孙既直的那句‘众生必死,鬼亦有归’,老财却铭记在心。 听完老财的讲述,河六四与方既仁热泪盈眶。 下山半年之久,终于探得了孙既直的确切消息。和方既仁当初猜测的一样,孙既直果然还活着!他果然被大日圣佛教掳走了! 孙既直,是河六四修道路上的明灯,在师兄弟之中,河六四对他的感情是最深的。 而同样对于方既仁来说,孙既直是他二十多年来的同门师弟。虽然之前两个人一直势如水火,可在河六四上山之后,两个人越来越理解对方,越来越觉得,他们彼此之间亦师亦友。尽管之前两个人多有矛盾,可方既仁还是早就当孙既直是他的亲兄弟了。 “现在看来,只要找到那个蓝发男子,就能探出既直哥的下落了!”河六四难掩心中的激动,紧紧的抓着方既仁的手。 方既仁也点了点头:“不错!如今已经知道,此事就是大日圣佛教所为!此仇不报,岂不是令宗门蒙羞!” 河六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深深的呼吸着。 转头一望,正好看到了一旁的老财。 河六四心头一沉,有些难过的说道:“在此之前,需先将财哥一家送去轮回!” 第一百九十八章,决定! 送魂进入轮回,并不是什么难事。尽管老财一家只有老财一人恢复了神智,老财妻和老财女儿尚是戾气无比的恶煞,可在天罡轮回法之下,还是会毫无悬念的进入轮回。 在民间,人们常说鬼有怨念,所以不入轮回。 其实不然,鬼之所以能够停留在人间,化成厉鬼,的确是因为怨念所致。有怨气的凶厉之鬼,能用其阴煞之力对抗归天轮回的引力。 但这不代表,不消了它们的怨念,就无法送它们去轮回。 天罡轮回法,与佛门的超度之法并不相同。 佛门超度,指的是让死者灵魂得以脱离诸苦。这种方式,却是需要将鬼煞的怨念根除,否则它便难以进入轮回。很大程度上,是法师本身的修为不够,只能用这种方式,化解鬼煞的怨念,从而使它们自愿入轮回。 而天罡教的轮回法,则是通过施法者本身的灵力,将沉沦在人间的亡魂,以阴阳五行之力彻底洗刷,使其身上的怨念愤恨彻底消失,连同记忆和神智,都不复存在。最后,再将已经被洗涤干净的魂魄,送入轮回。 六道轮回,本就是一道摒弃前生过往的门。进入之后,什么怨念愤恨,血肉亲情,都不会再存留。 所以,化解鬼煞的怨气之举,其实是画蛇添足。能够尽快根除鬼煞之祸,救亡魂之苦,才是正道! 然而道门清苦,纳徒门槛太高,平民百姓很难拜入道门。可佛门广纳世人,只要诚心皈依,都能剃度为僧。 如此一来,佛门的超度思想广传世间。道门对轮回的理解,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在河边的茅屋门前,一张木桌孤零零的放在地上。桌面上摆着简单的瓜果供奉,泥塑的香炉里插着三炷引魂香。 在香炉之前,分别摆放着封禁老财一家的铜钱。 在讲述完孙既直的下落之后,老财便又被河六四送进了铜钱之中。 茅屋的周围,方既仁早早的就摆下了一个净魂阵,是专门用来配合天罡轮回法的,拥有净化凶厉秽气,安魂引魄的效用。 河六四手握青炎剑,在桌案前翩翩起舞,口中吟唱着往生轮回咒:“巍巍六道,众生沐恩,黄华在前,诸罪消愆。七魄入地,三魂归天,轮回顺行,不得稽延!寒庭悲苦,众生皆同,功德犹在,普告九天。秽气消散,俗泥立辞,净入轮回,自为人仙!” 念到最后一个字,河六四看似随意,实则凌厉无比的向前一刺,桌案上的三枚铜钱立刻裂开成为两半。 同时,净魂阵也被开启了。 两团污浊的水雾升起,没有了之前的阴风阵阵,也没有了那凄惨绝厉的哭叫,只是无意识的上升着。 这两团污浊的水雾,就是老财妻和老财女儿的魂魄。 河六四祭出一道黄符,插在了剑上,轻轻一挥,老财妻和老财女儿的魂魄,似是被风吹动,飘进了引魂香笔直的烟气中。 徐徐上升的引魂香烟雾,包裹着老财妻和老财女儿,将她们身上的污浊,一点点的冲刷掉,随着烟雾飘向高空。 而在老财妻和老财女儿中间,老财的魂魄停在半空,并没有被河六四吹进引魂香之中。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妻女,无声的流着眼泪。 渐渐的,老财妻和老财女儿身上的污浊,已经被引魂香的烟气冲刷的一干二净,和之前的老财一样,变得透明清澈。 但与老财不同的是,老财的魂魄还能化出人形,拥有生前的肤色、样貌、衣着,看上去像个活人一样。可老财妻和老财的女儿,已经是两团透明的水雾,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双眼,如同婴儿一般卷缩在半空。 此时往生轮回法已经将老财妻女身上的阴煞之力、怨念愤恨、神智记忆全都抹除,变成两团干净的魂魄,安静的等待进入轮回。 老财看了良久,脸上尽是微笑。最后,老财转过头,对着河六四点了点头。 河六四揪心不已,扭过头不再看老财,然后咬着牙一挥剑,老财也被吹进了引魂香的烟气当中。 而后,河六四低下头,默默地念动往生轮回咒。 老财的魂魄渐渐褪去肤色和衣着,和自己的妻女一样,变成一团透明的水雾。 河六四闭着眼举起双手,将青炎剑朝地上一刺,口中轻喝:“敕!” 净魂阵的阵圈,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化成光环,猛地冲天而起。 老财一家人的魂魄,随着光环的飞升,一同消失在了浩瀚的苍穹之中。 这凄苦的一家人,就此被送入了轮回。 众生必死,鬼亦有归。所谓的归,就是进入轮回,从这人间彻底消散。 尘埃落定,河六四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他心中一遍遍的回忆着与老财一家人的所有记忆。心,疼的像是快要破碎一般。 方既仁走到河六四身旁,静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既仁哥,我想去京都!”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一笑,心中明白河六四在想些什么,说道:“那就去吧!刀山火海,师兄与你同往!” 河六四感激的看了一眼方既仁,方既仁虽然修为尽失,可即便如此还是为河六四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这让河六四觉得分外的踏实。 此时河六四的心中,满是对大日圣佛教的滔天怨恨,他要直捣京都,去国师府找司徒强算账! 最重要的是,当初与魏鬼的决战中,河六四曾听魏鬼说过,他是受什么蓝护法的命令,去南宇城刺杀赵兌的。 河六四虽然不知道这蓝护法是何许人也,但和大日圣佛教交手这么多次,河六四也对他们有所了解了。 二十四尊使之上,有个十二圣令。想必在十二圣令之上,还有这修为更为高深,行踪更加神秘的存在! 而且,老财说带走孙既直的,是一个蓝发男子。这个蓝发男子竟然能破掉杀生阵,修为之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那么或许魏鬼口中的蓝护法,就是这个蓝发男子! 河六四虽然是在盛怒之中,决定前往京都国师府,直捣黄龙,但河六四也有自己的考虑。 既然老财口中的蓝发男子,和魏鬼口中的蓝护法或许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被称为护法的蓝发男子,在大日圣佛教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乔烛见到这个蓝发男子,惊得匍匐在地,不住磕头求饶,足以说明,护法一职,可能仅次于教主! 地位如此之高的一个人,想要打探出他的行踪,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却是大安朝的国师,就住在京都的国师府内。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直捣黄龙,逼这个护法回来保护司徒强,自己也就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个蓝护法了! 河六四一遍又一遍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被愤怒冲昏头脑。 可在方既仁看来,河六四的计划其实仍然漏洞百出。 不过河六四在盛怒之下,根本就听不进去劝告,方既仁见此,索性由着河六四去了。 当天,两个人烧掉了茅屋,抹去一切痕迹,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方既仁几天前就在附近的郡县买了一匹良马,两个人策马穿过一片草地,向着官道前进。 没过多久,两个人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三条路,一条向北,直达京都。一条向南,是去淮宁城的方向。最后一条向西,不知通向何方。 河六四勒马停在路口,一一看着三条路所通往的方向,而后低下头沉思。 方既仁见状,指着向北的路口说道:“去京都的话,我们应该向北而行。”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北面的路口,又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还是先去铁牛村,找婆婆给师兄疗伤吧!” 方既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猜到河六四会如此决定,明朗的笑道:“好!那就先去铁牛村,师弟带路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看着向西去的路说道:“铁牛村在淮南府之西!这条路虽然不知通往何方,但好在是向西去的,不如我们就先沿着条路走吧!” 方既仁当然没有异议,他最大的异议就是直捣京都,可他知道此时河六四正在气头上,强行劝阻,恐怕适得其反。所以,方既仁便反其道而行之,任由河六四做主。因为方既仁知道,河六四会冷静下来的。 两个调转马头,向西而行。 可没走两步,河六四再一次勒住了马。 这一次,方既仁就搞不懂河六四在想什么了,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扭头望向南方,说道:“赵兌马上就要发兵江华府了。” 方既仁想起当日河六四所讲述的事情,赵兌要在几个月后一举剿灭江华府的叛军。 “你是在担心那十几万难民?”方既仁问道。 “苍生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此乃朝堂之罪!朝局纷乱,百姓不该沦为他们权力争斗的代价!”河六四沉声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方既仁又问道。 河六四回头看了一眼方既仁,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既仁见状一笑,对于河六四的脾气,他已经十分了解了,当即说道:“师父派你我下山,为的是寻既直的下落。而今苍生离乱,天罡教怎可独善其身?我们就去江华府吧!” 河六四一怔,心下感动不已。方既仁对自己的理解,让河六四倍感温暖。 可河六四还是摇头苦笑道:“教规严令门人不可理会凡俗之事,天罡教是为镇守囚机大阵,诛尽天下妖魔而生!纵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终究是朝廷之乱。上一次你与既直哥下山助赵兌,已经是破例了。恐怕这一次,掌教师叔,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心中暗道:既直啊既直,你的眼光果真没有错!此子,定是能够结束这乱世之人! 随后,方既仁一笑,宽慰道:“你可知,这世上最可怕的妖魔,是什么?” 河六四疑惑看向方既仁,摇了摇头。 方既仁继续说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妖魔,其实就是心魔!无论是立下泽陂万民之功业,还是开创所谓的四方净土,都是这些人的心魔!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煞妖魔,而是人心!” 河六四静静的看着方既仁,心中却是燃起了希望之火。 方既仁笑了笑,深深的看着河六四的眸子说道:“妖邪异教是魔,贪利恋权亦是魔,既然是魔,我天罡教岂有不管之理?” 听到此处,河六四猛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激昂不已! 从前,他读赵兌的信,字里行间那忧国忧民,发誓要平定乱世的雄心壮志,会让他热血沸腾。 后来,他跟随马归厄,修习天罡教道法奥义,使出天王破幻剑分金断石时,会让他热血沸腾。 如今,方既仁一席话,道破世间疾苦的真相,一句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他的热血沸腾了。 方既仁说的没错,若无人心险恶,世间何来此大乱?百姓遭受冻馁之苦,苍生尽被战火殃及,这都是那些恋栈权位,妄图修出不世修为的心魔所导致的! 天罡教正邪对立,搏斗终生!既然这天下最可怕的妖魔是人的心魔,那他就应该与这最可怕的邪魔斗到底! “好!”河六四高声一喝,目光凌厉的看向南方,朗声说道:“那我们就去江华府!” 正午的阳光铺洒在壮美的山水之间,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狂奔,向着南方的江华府,飞速前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赵兌的心思 南宇城内,距离魏鬼带人刺杀赵兌的行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原本被毁去一半有余的君府,也已经重建完成了。 赵兌正坐在宽大的正堂内,翻阅着近来多日报上来的公文。而军师公孙质和大将福星,一左一右站在一旁。 这时,吉利自门外走进来,对着赵兌恭敬一礼,说道:“禀将军!探子来报,京兆尹杨岿,前日入太尉府,面见李渤季。” 赵兌抬起头望向吉利,疑道:“京兆尹?” 吉利也笑道:“正是!” 赵兌放下手中公文,说道:“孤叫他在陛下面前,就发兵江华府一事稍做拖延,他见京兆尹作甚!” 吉利继续回道:“京兆尹杨岿,乃是暗中前去,看样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去见过李太尉!” 赵兌听闻,哼笑了一声。 福星憨厚的说道:“这李渤季分明是不想助将军成事!要我说,将军何必托这老匹夫做事?咱们明明就要在四个月发兵,何苦让陛下下旨催促,落个拖沓之名?淮南军二十万将士倾巢而出,打邹化一个措手不及,岂不痛快!” 赵兌斜眼瞪了一眼福星,斥道:“莽夫,你懂什么?” 一旁的公孙质解释道:“福星将军,主公要李太尉在陛下面前为我们拖延时间,为的是让陛下下旨宣期,催促我们早日发兵!江华府叛军之首邹化,不同于济王,此人用兵奇诡,足智多谋!主公此举是为麻痹邹化,使他放松警惕,届时我们突然发兵,自会打邹化一个措手不及!” 福星听闻,挠着头憨憨的一笑,说道:“还是军师智足,我受教了!” 公孙质对福星和煦的一笑,在完全获得了赵兌的信任之后,公孙质每日心情大好,以往他是不愿意多言为别人解释什么的,但此时他已经是赵兌诸多心腹中的一员,自当要和睦相处。 “不过,李渤季此时召见杨岿,虽不知有何密谋,但我们不得不防啊!”吉利沉声说道。 赵兌微微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下面的三个人,见公孙质也在皱眉苦思,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公孙质闻听,上前一步,却并未急着回话,而是又细细的想了想,这才说道:“主公!想必李太尉,已经猜到了主公的心思!” 赵兌说道:“孤要他在陛下面前拖延时间,自会将目的告知与他,用得着猜吗?” 公孙质一笑,说道:“臣说的并非此事!臣说的,是平定江华府之后,主公要做的事情!” “哦?”赵兌一奇,饶有兴致的问道:“军师说说,平定江华之后,孤要做什么?” 对于赵兌的明知故问,公孙质也不在意,直截了当的说道:“入京!” 赵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下去,认真的说道:“说下去!” 公孙质继续说道:“如今江华府乃我朝最大之叛军,主公将平定江华府一事提上日程,臣以为,平定江华祸事之后,此举必将震慑群雄,令天下余乱惊魂不定。届时主公只需招降,不必镇压,叛乱自会平定!平了叛军,主公自当要入京为官!” 吉利闻听,眉头一皱,福星更是直接叫道:“皇帝明令将军要扫清乱臣贼子,你却要将军招降?这岂不是为日后皇帝打压将军,落下口实?” 赵兌深深的看着公孙质,没有说话。 公孙质笑了笑,说道:“福星将军,主公之志,乃是立下泽陂万民,千秋万代之功业,并非穷兵黩武,力战四方!叛军之乱,乱的是陛下,而非主公!平了最大的两个乱臣足矣,何必穷追不舍?” 一直没有说话的吉利急忙说道:“军师慎言!将军乃大安之臣,扫清乱臣贼子乃是将军为臣之本分!” 公孙质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中郎将追随主公多年,主公之志中郎将岂会不知?就连福星将军都知道,日后陛下定会借机打压主公,如此昏聩之君,臣之无用,辅之亦无用!中郎将何苦自欺欺人?” 吉利厉声喝道:“军师糊涂了!如此犯上作乱之言,还请多多斟酌!将军对大安忠心耿耿,军师是要将军也做乱臣贼子吗?” 福星也附和道:“即便将军要招降叛军,为何要去京都做官?在淮南府做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入了京还能有兵权吗?岂不是羊入虎口?” 公孙质叹笑着摇了摇头,耐心的说道:“二位将军,你们要主公留在淮南执掌军政,日后若陛下当真要打压主公,主公只能任人宰割!若主公以手中兵权做要挟,甚至奋起反抗,那么主公就真的成乱臣贼子了!” “这...” 吉利和福星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没错,他们两个对赵兌以后的打算,心知肚明。赵兌要开创不世功业,就代表着要推翻如今的朝堂。只是这件事所有人心照不宣,绝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谋逆的大罪! 原本吉利和福星以为,赵兌在平定了天下之后,麾下精兵强将足以横扫天下,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是赵兌自己说了算的? 然而看着赵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三人争执,并不出言阻拦,吉利忽然明白,赵兌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赵兌轻笑着打断了三个人的争执。 “叔父知我,你们两个也知我!既是如此,何必争吵不休?孤如今被人说成,是此乱世之奸雄!孤不服气,孤要做英雄,大大的英雄!”赵兌豪气干云的说道。 公孙质和吉利福星,急忙深施一礼。 “说说李渤季吧!”赵兌摆了摆手说道。 吉利和福星不由得看向了公孙质,方才赵兌明显是认同公孙质之言的,既是如此,他们两个当然要看公孙质怎么说。 公孙质微微一笑,说道:“禀主公,李渤季乃是三朝老臣,想必猜到了主公以雷霆之势平定天下,就是为了入京,掌控朝堂!京兆尹杨岿,四世三公,京都布防一事也是由他负责的。主公细想,若有人想对主公不利,可先要拉拢这京畿重臣呐!” 吉利闻听,大为不解,忍不住问道:“若将军入京,淮南军政必定要交出去。没有兵权,入京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李渤季何苦如此密谋?” 公孙质说道:“中郎将可还记得,将军曾对壶州府君丁异承诺,待天下平定,淮南壶州合二为一,由他丁异执掌!如今丁异早已对主公忠心耿耿,主公看似手无兵权,实则振臂一呼,可号令雄师百万!李渤季怎能不防?” “哼!”赵兌哼笑了一声,说道:“这些四世三公,三朝老臣,他们忠的,是南宫这个姓氏!他们忠的,是清高风骨!李渤季肯与我合作,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南宫炤为了自己的皇权,要诓了天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为大安朝堂考虑!他为的不是天下,他为的还是他的愚忠!” 说着,赵兌狠狠的一拍桌案,怒气外露! 站在下面的三个人,急忙跪倒在地,齐声说道:“主公,将军息怒!” 正堂之中,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粉嫩的娃娃笨手笨脚的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奶声奶气的唤道:“父亲!” 赵兌抬头一看,脸上立马显出宠爱的笑容,疼爱的叫道:“弼儿!” 这个只有四五岁的男娃娃,正是赵兌的儿子,赵弼。 在剿灭了济王南宫哲,收复淮南府之后,赵兌便差人秘密的将还在广衍府的妻儿接了回来,以免落入他父亲赵寻的手中。 赵弼天真烂漫的跑到赵兌身旁,被赵兌抱在怀中。 此时赵兌一改平日里威严霸气的样子,温柔的笑着问道:“弼儿怎么来啦?你母亲呢?” 话音刚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赵兌的妻子,瑶姬。 笑着说道:“才用过午饭,便吵着要来找父亲,告诉他父亲这时候在忙军政要务,他也不听!” 赵兌闻言,爽朗的一笑,说道:“我儿乖巧,日后想来便来,不必在意时辰!” 公孙质和吉利福星听到瑶姬前来,深深的低下头去,不敢看瑶姬一眼,齐声拜道:“见过夫人!” 瑶姬朱唇浅笑,对着三人轻施一礼。 赵兌看了看还跪在下面的三个人,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三人齐声说道,站起身深深的低着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唯独吉利,刚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像是有话要说。 赵兌看了看似是还有事的吉利,便将赵弼递给了瑶姬,问道:“还有何事?讲!” 吉利低着头,说道:“日前多地守军来报,曾见架一高头黑马的年轻道士,和另一名稍长些的道士,酷似河既悲、方既仁二位道长,此二人一路南下,像是直奔江华府而去!” 赵兌一挑眉,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说道:“看来是想去解救那十几万难民!” “那我们要不要...”吉利试探的说道。 “罢了!”赵兌摇了摇头,“福星说得对,日后毕竟都是孤的百姓,就让天罡教替孤去救这些百姓吧!” “那若是他们真的将难民驱散,我们岂不是没了肉盾,难道真要和江华军鱼死网破?”吉利又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别忘了,江华府除了难民和叛军,还有国师的势力。到时候天罡教骑虎难下,必定要和大日圣佛教拼个你死我活!如此也好,无论他们谁胜,都是孤占便宜!”赵兌一边逗着赵弼,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像这残忍无情的言语,是逗儿子开心的笑话一般! 吉利恭敬的一施礼,可脸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想了想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低着头退了下去。 刚走到门口,背后赵兌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对孤要入京的决定,感到疑惑?” 吉利急忙转过身跪下来。 赵兌笑了笑,方才吉利虽然低着头,可他脸上那副样子,赵兌看的清清楚楚。 “去问问问军师吧!”赵兌说道,而后便开始专心致志的与儿子玩耍,不再理会吉利。 吉利再一次的恭敬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一路向着君府大门走去,吉利脑子里始终回想着赵兌方才的话。 恰好,公孙质刚刚走到门口,吉利急忙追了上去。 “军师!”在公孙质上马车之前,吉利拦住了他。 公孙质回过头来,问道:“中郎将有何事?” 吉利推手一礼,说道:“主公入京一事,末将思之不解,主公要末将找军师解惑,还请军师赐教!” 公孙质急忙搀起吉利,说道:“中郎将不可呀!下官只是区区军师,如何受中郎将之礼?” 说罢,回头屏退了随从,笑着对吉利说道:“主公入京,看似凶险,可若不掌控朝局,难成大事啊!” 吉利叹着气说道:“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 公孙质抬手打断了吉利,笑着说道:“中郎将不明白,为何主公甘愿放弃如今的天时地利,手握重兵,非要羊入虎口,入京为官?” 吉利点了点头。 公孙质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因为主公,不想背负谋逆的骂名!” 第二百章,云歌 江华府,本是大安朝有名的富庶之地,但此时入眼,尽是战争过后留下的满目疮痍。 不堪入目的废墟之中,到处都是**待死,苦受瘟疫之灾的难民。 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来到废墟一般的城池门前,这只是淮南府与江华府的交界处,一座平凡无奇的郡县而已。 刚刚进入城门,无数的难民蜂拥而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哀嚎着求施舍。 河六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慌了神。倒是方既仁,像是见多了一般,从怀中拿出大把的刀币,向着远处一扔。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难民看见刀币,就好像看到了破铜烂铁一样,根本没有人去捡。只是哀嚎着围住二人,不住的求施舍。 河六四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方既仁,方既仁微微一想,叹了口气,从行囊中拿出了干粮,分给了众人。 饿殍遍野,钱银已经没有用处了,在这些难民看来,一枚刀币,还不如一块饼来的实在! 河六四有样学样,将自己身上的干粮也全都发了出去。 难民得了口吃的,开始逐渐散去,分到的人狼吞虎咽,没分到的便从分到的人嘴里去抢。 河六四与方既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难民,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这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二人面前,头上因为方才的争抢,不知被谁打的流下鲜血。孩子也不在意,小嘴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来到二人面前,笑嘻嘻的一伸手。 河六四低头一看,竟是发现这孩子居然把刚刚方既仁扔出去的刀币,全都捡了回来。 方既仁急忙擦了擦孩子脸上的血迹,关切的问道:“疼不疼啊?” 孩子仍旧笑嘻嘻的望着方既仁,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憨憨的摇了摇头。 河六四也从行囊里拿出了药箱,递给了方既仁。方既仁接过后,给孩子处理了头上的伤口,好好包扎了一下。 孩子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方既仁在她头上鼓捣,最后还不忘将手上的刀币递还给方既仁。 河六四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一阵心疼,又是一阵喜欢,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云歌俏生生的说道。 “你父母呢?”方既仁柔声问道。 云歌清澈无比的眸子眨了眨,像是在认真思考方既仁的问题,而后,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见云歌如此,两个人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孩子身上如此脏乱,被人欺辱也无人问津,父母当然已经归天了。 两个人直起身来对视了一眼,都十分感慨。战火燃起,受难的总是百姓。 “师兄,你看这...”河六四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既仁一抬手,打断了河六四的话,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如今你我还有要事在身,愚兄又修为尽失,我一个累赘就够麻烦了!再带一个,恐怕...” 河六四急忙说道:“可如此可怜的孤儿,你叫我如何不管呐?” 方既仁叹了一口气,对云歌也十分的不忍,一时间也有些无计可施。 可就在两个人为难不已的时候,河六四一低头,竟是发现云歌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急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云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不远处,蹲在了一群难民之中。 方既仁看了看云歌递还给自己的刀币,又看了看云歌那瘦小的身影,叹着气说道:“想必她已经有了相伴之人,我们不必介怀了!走吧!” 说完,方既仁翻身上马,准备继续前行。 河六四一直站在原地,眼神却一直在盯着蹲在人群中的云歌。 这个瘦弱的小孩子,眼神中并没有饥饿的难民眼中,那种空洞和浑浊,而是一种干净清澈,灵动广才的神色。脏兮兮的小手,拿着一支也不知是从哪里摘来的野花,对着天空,仔细的观赏着。脸上尽是天真烂漫的笑容,好像这饿殍遍野,流离失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一只洁白的蝴蝶,轻盈的飞舞着,围绕在难民头顶转着圈。 云歌的眼神立刻被那只白蝴蝶吸引,忍不住对着蝴蝶伸出了手。 而那只蝴蝶,竟然真的舞动着洁白的翅膀,落在了云歌的手上。 这一切河六四都看在眼里,见到这一幕,河六四恍然间,好似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圣洁光芒,干净精致的仙子。 方既仁往前走了几步,见河六四还站在原地,出声叫道:“小河?” 河六四听到方既仁的呼唤,猛地回过神来,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云歌!”河六四轻声唤道。 “嗯?”云歌迷惑的扭过头看向河六四。 “可还有家人?”河六四笑着问道。 云歌闻听,灵动的眸子再次望向天空。 河六四也是向天空一撇,心中暗暗叹息,却还是笑着问道:“既然孤身一人,可愿与我同去?” “同去?”云歌来了兴致,“去哪儿啊?” “云游四海,昆仑为家!”河六四高深莫测的说道。 “你是要带我去玩儿吗?”云歌兴奋的站起身来,“好啊!” “走!”河六四一把抓住云歌的手。 “走!”云歌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然而两个人还没等走出去两步,一大群难民忽然围了上来,齐齐跪在河六四面前,把河六四围了个水泄不通。 “道爷救命啊!” “道爷请将小人一同带走吧!” “道爷慈悲!拯救苍生啊!” 河六四乱哄哄的被难民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说道:“我,我不能带你们走啊!” 可是在这一大群人当中,河六四的声音直接被震天的哭喊声淹没,根本就没有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河!”这时不远处的方既仁突然叫道。 河六四隔着人群望向方既仁。 方既仁一指不远处:“马!” 河六四再一望,只见几个贼眉鼠眼的瘦弱难民,竟正要将鹿其牵走! 这些难民流离失所,平日里草根树皮为食,见到如此一匹高头大马,怎能不想宰杀了吃肉? 河六四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用意,情急之下,抱起云歌纵身一跃,乘风飞向鹿其。 飘在空中,被抱在怀里的云歌,忽然纵情大笑,兴奋不已。 河六四忍不住低头望去,只见怀中的云歌,灵动的眸子里神采飞扬,好不快活的样子! 见到云歌如此,河六四心中也不是一阵畅快,一样大笑着飞向鹿其。 河六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轻盈落地,正挡在了那几个贼眉鼠眼的难民面前,厉喝道:“留下!” 几人一惊,畏惧的向后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强壮些的难民,从角落里闪了出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剔骨尖刀,猛地从背后刺向河六四。 以河六四的修为,背后这点异动怎能逃过他的感知,等到那强壮些的难民扑到近前,身后猛然金光一闪。强壮难民手中的尖刀立时折断,整个人也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不知生死。 这一下,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开始河六四纵身飞跃,众人本已惊诧不已,可如今河六四的灵盾乍现,让所有人都齐齐一退。 瞬间,一大群人喊着‘妖怪’四散而去,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跪在了地上。 河六四怒视着逃窜而去的难民,一只手抚了抚鹿其的鬃毛,另一只手将云歌托上马背。 方既仁也策马走了回来,说道:“灾祸横行,人寰无常,你能搭救一个,却救不了这么多张嘴啊!” 河六四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凶神恶煞呀!” “走吧!”方既仁在此催促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刚想上马,却看到不远处的十几个难民仍旧跪在地上。 河六四见状,上前说道:“诸位跪于此,有何事?” 其中一名年老的难民,匍匐在地说道:“神仙下凡,小人求神仙搭救我等苦难百姓!” 河六四一笑,说道:“老伯,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个道士!” 老者满脸的不信,说道:“可小人方才见神仙的神通手段,普通人哪里有这等本事?” 河六四苦笑不已,说道:“老伯,我真的只是个道士!如若我是神仙,何必还带着钱银干粮呢?” 老者想了想,方才河六四二人的确给难民发放了钱银和干粮,也就相信了河六四的话。 河六四又说道:“不过,我的确有一言相告!还请老伯,携家人,告好友,早日逃离江华府!” 老者一怔,急忙问道:“道长为何要小人逃离江华府?我等流离失所不假,可此地乃生养故乡,我等怎能割舍呀!” “老伯!”方既仁下马说道:“江华府叛军作乱,骠骑将军赵兌,不日便将挥军南下,平定江华!届时战火纷乱,你们如何自保?还是早日离去为好!” “啊?又要打仗啦?这,这可怎么办啊!”老者说着便哭了起来,身后那十几个难民更是一同哭泣。 “道爷,那我们逃到哪里去啊?”一人忽然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赵兌体恤爱民,淮南民生蒸蒸日上,诸位可迁至淮南府,或壶州府,定会被收容的!” 老者急忙跪拜,而后又有些怀疑的说道:“二位乃修道之人,何以能知晓这军机大事啊?” 方既仁一笑,说道:“皇帝早已下旨,明令赵兌早日平叛!我师兄弟二人来此,就是想要通知江华百姓,早日逃离战场!” 老者扼腕叹息:“唉!连年战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河六四心中自是可怜这些难民,说道:“老伯,方才逃散的那些难民,也烦请老伯代为通知,我等这就告辞了!” 老者听闻,却是摇头苦笑,说道:“如今大家饥寒交迫,饿的已经快要成鬼了!白天看上去还有个人样,到了夜里,甚至会人吃人!如此野兽,老叟如何相劝呐!” “什么?”河六四震惊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河六四忽然发现,坐在马上的云歌,竟然看着天空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景象! 河六四顺着云歌的目光望向天空,此时天,已经开始渐渐变黑了。 第二百零一章,触目惊心 “天色将晚,不如先找个地方下榻吧!”方既仁看着天色提议道。 河六四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看着惊恐无比的云歌,感到十分奇怪。 小孩子一般都是怕黑的,但此时刚刚日落西山,再怕黑也不至于如此惊惧,难道此处的夜里,有什么奇怪不成? 于是,河六四上前笑问道:“云歌可是冷了?” 云歌那双清澈的双眼中,尽是说不清的惊恐,颤抖着看向河六四,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河六四疑惑至极,可又想不通为何如此。 一行人在这破败的小城中走了片刻,终于是找到了一处房屋还算完整,并且无人占据的废宅。 身上的干粮方才已经全部分了出去,方既仁虽是修为尽失,可身手仍旧利索,没一会儿便打回来两只野鸡。 废宅内生起篝火,三人围在火堆旁边,火上烤着野鸡肉,阵阵香气飘出破院。 天已经完全黑了,河六四与方既仁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的说着话。云歌始终闭口不言,蜷缩着身体坐在河六四旁边,身子努力的向河六四的身上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 河六四与方既仁见她如此,都甚感迷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一个孩童吓到这般样子! 这时,废宅的墙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吓得云歌惊叫一声,一头扑进河六四的坏里,颤抖不止。 河六四抱住云歌的身子,一只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抚平她的情绪,而眼睛也望向了四周。 在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有十几双眼睛正在暗处偷偷的注视着院中的三人。 河六四猜想,定是刚刚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闻着烤鸡的香气来的。 只是,若是直接了当的走进院中乞讨,河六四不见得会坐视不理。可这样鬼鬼祟祟的暗中观察,倒是让人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既仁哥!”河六四轻唤了一声方既仁,用眼神瞟了瞟外面。 方既仁自然早已察觉出了异动,轻轻点了点头,忽地拿起一块石头,掷向墙边。 石头砸中墙壁,墙外也随之传来有人跑开的声音。 河六四低声说道:“看来这些难民对我们不怀好意啊!” 方既仁看着在河六四怀中颤抖不止的云歌,也说道:“方才那老者曾说,入夜之后,饥民竟会自相残杀,食肉果腹!这孩子如此惊惧,应该是见过那凄惨情形,甚至有可能死里逃生过,不然何以这般惧怕?” 河六四看了看怀中的云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苦了这孩子了!” 方既仁看了看火上的烤鸡,拿起一只递给河六四,说道:“你我警醒些,以防这些人下黑手!” 河六四点了点头,拔出背后的青炎剑,狠狠的朝地上一刺。轰地一声,罡风顿起,河六四威风凛凛怒视着四周,墙外瞬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逃窜声。 难民毕竟只是难民,河六四这一立威,竟是将他们全部吓走了。 而后,河六四坐下来,接过瘦骨嶙峋的烤鸡,撕下一只鸡腿,笑着递给了云歌。 云歌怯生生的接过来,却是仍旧惊恐的看着四周,一点点的啃着鸡腿。 方既仁看着小心呵护着云歌的河六四,笑着问道:“这孩子有何不同之处,为何你如此之喜爱?” 河六四一愣,看着怀中的云歌说道:“这孩子眼神灵动精彩,身处人间炼狱,却是天真烂漫,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喜爱不已!” “哦?”方既仁眉头一挑,笑道:“小河是想收徒?” 河六四窘迫不已,苦笑道:“既仁哥,你就别笑我了!” 说完,两个皆是一笑,气氛一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忽然!不远处竟是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求饶声、谩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纷乱至极。 河六四与方既仁还未做反应,云歌却是惊恐的一叫,瘦小的身子更是蜷缩成了一团,也跟着哭了起来。 “云歌,怎么了?”河六四急忙问道。 “怪物!”云歌哭着回道,“红怪物!” “红怪物?”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皆是迷惑不已。 “难道此处有鬼?”方既仁凝重的说道。 “我去看看!”河六四直接把云歌递给了方既仁,自己抽出青炎剑,纵身一跃,跳出了废宅。 寻着声音,河六四在破败的房屋上一阵跳跃,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大院子里有火光。 河六四毫无声息的来到大院墙边的树上,往里一看,竟是发现一大群难民围在院子里。 在人群之中,地上已经有几个人倒在血泊里了,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为首的,正是傍晚时与河六四对过话的那名老者。 而在他们旁边,一口残魄的大黑锅被架在火上,锅里烧着脏兮兮的水。有人将地上的死尸抬到桌子上,褪去了衣衫,一旁正有人在磨着刀! 河六四怎会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气的怒发冲冠,持剑跳进了大院之中。 “住手!”怒喝声中,河六四犹如天神下凡,直接落在了老者身旁。 围在周围的人群齐齐一退,这时在人群中传来一声喝问:“你是谁?” 人群渐渐散开,河六四闻声望去,只见在人群后面,竟是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看那副身板,在这些瘦骨嶙峋的难民显得极为扎眼! “你是谁!”河六四怒声反问道。 “道爷,他是本郡一霸,黄鳄!”老者在河六四背后颤抖着说道。 黄鳄凶恶的一笑,说道:“老东西,别以为来个道士你就能活!你不是本郡第一大善人吗?那你便施恩救救我们这些邻里吧!”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黄鳄,问道:“你要他如何救你们?” 黄鳄的一双三角眼盯上了河六四,阴沉的笑道:“当然是让我们吃上一顿肉了!” “住口!”河六四厉声喝道,“如此行径,与野兽何异!” “野兽?”黄鳄嗤笑了一声,而后面露凶色,恶狠狠的吼道:“无家可归之人,不就是野兽吗?” 河六四看着黄鳄的双眼,只见他眼中血丝猩红,瞳孔浑浊,一看就是没少残害百姓,心性已经入魔了! 再看黄鳄身旁的人群,眼神一样的空洞冷漠,猩红浑浊,透着对填饱肚子的丑恶欲望,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河六四也是穷苦出身,可到底也没经历过战祸,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些难民为什么会变成这般凶残的行尸走肉! “杀了他!” 黄鳄一声高喊,周围一大群难民忽然蜂拥而上,举着各式各样简陋的器具冲向河六四。 河六四一皱眉,翻手一掌轰出强劲的掌风,逼退身前的一排难民,而后又是飞起一脚,踢飞身后数个难民。 一时间,十几个难民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如此轻描淡写的逼退人群,河六四是想震慑这些人,让他们不敢贸然上前。 可河六四还是低估了这些人对填饱肚子的渴望,一排人倒下,后面跟上来的人一样嘶吼着冲上来。 河六四本于心不忍,不想伤害这些同被战火毁去家园的可怜人,可如今见到这些人已经成了毫无理智的野兽,河六四只得痛下狠手。 一阵剑光闪过,又是十几个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或是手腕,或是大腿,被利剑割破,血流如注。 看着河六四手段这般凌厉,黄鳄的眼中终于涌起一丝惊惧。 放倒十几个人后,河六四忽地飞身跳掉黄鳄身前,剑尖一挑,直接将黄鳄的嘴角划破,直指耳根! 黄鳄嘶叫着后退,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院,而那些听命于黄鳄的难民,见黄鳄都跑了,也都一瘸一拐的惊慌逃窜。 眨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河六四与老者几个人,以及地上那几具尸体。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他本是来救这些难民的,当然不忍心痛下杀手,只能将他们全部击退。 转身走上前扶起老者,老者和他背后那几个人死里逃生,自然对河六四千恩万谢。 河六四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又看了看大院一处危墙之下,正好有一个干枯的池塘。于是,河六四便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放进了池塘内,推倒了旁边那座破败的危墙,草草掩埋了尸体。 而后,河六四在地上插了三炷镇魂香,念了念轮回法咒,以防这些惨死的难民化成厉鬼。 老者也跪在一旁,祭拜了一下同伴,便跟着河六四回到了废宅中。 回到废宅,方既仁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是鬼,只是些丧失人性的难民!” 方既仁看了看河六四带回来的人,一个个泪流满面,惊惧非常,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此处哀民遍野,那些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恐怕真的会有恶鬼横行!”河六四担忧的说道。 方既仁想了想,看了一眼怀中已经被他哄得昏昏欲睡的云歌,说道:“方才这孩子惊呼什么红怪物,想必她如惊惧,是因为见过一个红色的恶鬼!” 河六四闻听,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急忙回头问道:“老伯!你们...” 刚刚开口,河六四发现老者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前方,还不住的咽着口水。 河六四一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两只还没吃完的烤鸡映入眼帘。 第二百零二章,不祥之人 废宅中的篝火旁,河六四将那两只没吃完烤野鸡,递给了老者。 老者身旁的几个人虽然急不可耐,可却还是安静的等着老者将野鸡撕开,公平的分给每一个人,然后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河六四与方既仁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风卷残云,云歌躺在方既仁的怀中,安详的睡着。 等到几个人吃完烤野鸡,河六四这才问道:“老伯,傍晚时分我明明嘱咐过你,要你尽快离去,为何老伯不听劝告,还要在此停留?”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生于斯,长于斯,老朽不忍背井离乡啊!” 方既仁闻言,说道:“听老伯之言,像是饱读诗书之人!” 老者苦笑道:“老朽张福,本是个富贵闲人,平日里布粥施财,得了个善人之名!战祸突如其来,几代家业一朝尽毁呀!” 河六四在一旁说道:“张老伯,本郡已成人间炼狱,留在此处只能等死,莫不如早些离去,寻个僻静之处,安享晚年!” 张福想起方才的事情,脸上一阵恐惧,说道:“老朽对那黄鳄也算有恩,本以为他不会加害于我,谁曾想那恶贼竟然!唉...” 河六四看了看张福身旁的几个人,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张福见河六四打量着身旁的几个人,急忙说道:“这几人都是我的家奴,孤苦无依,无家可归,战火纷纷他们也只得与我在一起!原本老朽以为众人拾柴,报团取暖,能在这乱世之中苟活!却不想因为我们人多,反倒成了那些畜生的目标!” 众人一阵唏嘘,河六四与方既仁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张老伯,此处夜里可曾有怪力乱神之事发生?” 张福闻听,叹息道:“孤魂遍千里,山野尽哀嚎,如此乱世之中,哪里有太平之地啊!”说完,见河六四面容凝重,张福一阵惊慌,颤抖的说道:“莫非道长说的,是真的鬼?” 方既仁急忙安抚道:“老伯别怕,我与师弟既是修道之人,遇到尸横遍野,难免要小心一些!老伯可曾见过一个红色的怪物?” “红色的怪物?”张福一阵沉吟,“不曾见过。” 这时,张福的一个家奴忽然说道:“道爷问的,是不是咱们府上的那件怪事啊?” “贵府曾有过怪事?”河六四立马来了兴致。 “休要胡言乱语!”张福急忙回头喝斥道,然后对河六四笑了笑:“不曾有过怪事,道爷不必介怀!” 河六四看出张福似乎不想提起关于陈府的事,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这样,一夜无话,众人各自休息,天很快就亮了。 天刚蒙蒙亮,河六四与方既仁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继续往南走。 两个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想要直接深入到江华府地界的中心,然后从内而外劝说村民离去。这样一来,不管难民往哪里退散,都能将消息全都散播出去,由此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驱散难民。 此时,破败的房屋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显得十分冷清。张福等人也已经醒来,见河六四二人要离去,也都起身准备相送。 可见到河六四抱着还在熟睡的云歌,张福忍不住问道:“道爷可是要带这个孩子一起走?” 河六四笑道:“这孩子无父无母,可怜的紧!怎么?张老伯不想让在下带走她?” 张福一阵欲言又止,最后才为难的说道:“此幼童乃不祥之人,还望道爷慎重啊!” 河六四自是对这样的言谈毫不在意,可听张福如此说,还是来了兴致,问道:“哦?还请老伯明示!” “这...”张福为难不已,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老朽言尽于此,道爷既然已经决定,就请道爷多加小心了!” 见张福吞吞吐吐不肯直说,河六四也不勉强,他本就带着谷天炽这只鬼,再不详的人,还能比鬼还厉害吗? 只是,河六四总觉得,张福一定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定然不简单。不过张福不愿意说,他也无可奈何。 “老伯年迈,不忍背井离乡,在下知晓!只是老伯家破人亡,奴仆却仍旧不曾离弃,此情老伯不能不在意呀!昨夜之惨事,老伯没忘吧?”河六四真诚的说道。 听河六四如此说,张福也为之动容。的确,如果再不走,自己不仅不能活,身边这些不离不弃的家奴,也会跟着自己命丧九泉。 于是,张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道爷金玉良言,老朽感激不尽。罢了!物是人非,留之无用!” 见张福决定要走,河六四也是一笑,说了声“告辞”之后,便牵着马和方既仁离去了。 张福一行人一直跟在河六四后面,送他们离去。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看着眼前的一处大院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昨晚黄鳄带人残害邻里的那个院子嘛! 可再一看,河六四猛地一惊。 昨夜他曾推到一堵危墙,草草掩埋了几个可怜人的尸体,然而如今池塘里的残砖废瓦竟是被人全部扒开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河六四急忙跑进大院,来到池塘边上一看,发现埋在下面的尸体已不翼而飞! 方既仁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忍着怒气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方既仁听完,也是震怒不已。 如今这副景象,任谁看,都是黄鳄去而复返,将尸体挖出来带走了! 至于带走之后能做什么,就不必再说了。 张福几个人也已经跑到河六四旁边,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张福苍老的面容拧成一团,干枯的双掌死死的攥成拳头,气的浑身直发抖。 “畜生,畜生!”张福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河六四也是双拳紧握,看着池塘下的一片狼藉,沉声说道:“师兄!可否晚些再走?” 方既仁当然知道河六四的打算,一样怒不可遏的说道:“此害不除,比战祸更甚!这个黄鳄在哪?” 面对方既仁的发问,张福等人也是一怔,想了半天之后为难的说道:“此人行踪诡秘,居无定所,老朽也不知他在哪里!” “居无定所?”河六四一皱眉,“老伯,恕我直言,如今乱世纷纷,哪里还有个定所啊?” 张福叹了口气,说道:“虽是家破人亡,可人毕竟还有思乡之情!家园毁去,但我们还是愿意生活在自家的废墟上!这座大院,其实就是老朽的府邸,唉,几代人的基业,荒废啦!” 看着眼前这破败的院子,张福感慨万分。 这时,趴在鹿其背上熟睡的云歌醒了过来,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可河六四惊奇的发现,随着云歌醒来,周围那浓厚的雾气竟然随之退散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云歌有什么不同之处。总之迷雾散去,阳光洒下,云歌看着头顶的太阳,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可爱至极。 紧接着,云歌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在张福的府邸之中,脸上竟是一阵惊慌,偷偷的对河六四说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听着云歌那焦急的语气,河六四更是疑惑不已,当即柔声问道:“云歌,这院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云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四周,悄声对河六四的说道:“这里有个红色的怪物!” 红色的怪物,云歌又一次提起了红色的怪物。 虽然是悄悄的对河六四说,但云歌的声音还是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张福,听到云歌的话之后,忽然怒气冲天的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边吼,张福举着手中的枯木拐杖打向云歌。 河六四一把抓住拐杖,厉声说道:“老伯勿怒!” 见河六四威仪不凡,张福无奈的松开了拐杖,哭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直觉告诉他,这座郡县之中,一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秘密! 于是,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昨晚过夜的废宅,围着篝火的灰烬,坐成一圈。 “老伯,黄鳄丧尽天良,在下愿替天行道!可在此之前,本郡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还请老伯直言相告!”河六四郑重其事的问道。 张福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黄鳄,其实是老朽的甥子!” “甥子?”河六四神色一凝。 甥子,也就是外甥的意思,是张福的姐姐,或妹妹所生的孩子。 只是,张福作为黄鳄的舅舅,竟然成了黄鳄砧上的鱼肉,若不是河六四出手相救,恐怕张福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张福悲戚的继续说道:“老朽祖上世代经商,不能说富可敌国,可也算家财万贯!舍妹出嫁之后,他们黄家家道中落,舍妹与我那妹夫双双英年早逝,只剩这黄鳄游手好闲,成了本郡的一霸!我看他孤苦无依,是黄家唯一的血脉,平日里对他好生相待,钱银没少给他,叫他拿去做些营生,走上正道!可这畜生拿着钱整日沉醉于酒色豪赌之中,老朽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便不再资助他,想让他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可谁曾想,这竟招来了他无尽的怨恨,到最后!到最后竟然将这不祥之人带到了我府上!” 说着,张福面露恨意,指着云歌喝骂道。 河六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云歌,此时云歌正拿着河六四的三清法铃把玩着,对张福的怨恨视若无睹,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于是,河六四问道:“老伯,这孩子天真烂漫,不像是什么不祥之人呐?” 张福满脸悔恨的说道:“不错!起初老朽见到她时,也是这般想。可老朽的女儿,在她来了不到三天,就惨死在闺房之中!!” 第二百零三章,张府密事 河六四此时所在的郡县,名叫文定县,地处江华府与淮南府的交界处。 张福在文定县,世代经商,家财万贯,张福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家中奴仆近百人,也全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只是张福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被他视作掌上明珠。可依照大安朝的民俗,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业的。为此,张福决定在百年之后,将家财散尽,做个善名远扬的大善人。 一家人衣食无忧,张府上下团结一心,日子过得十分和睦。 然而这一切,被张福的外甥黄鳄看在眼里,是满心的怨恨。 黄鳄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却是是非不分,无恶不作。 张福对他本十分照顾,可在看到黄鳄不思进取之后,便决定不再给他钱银,让他自生自灭。 这本就让黄鳄对张福心生怨念,尤其在听说了张福要在百年之后,将家产全部捐出去,更让黄鳄心生歹念。 这一天清早,黄鳄在赌坊赌了一夜,输了个精光才出来,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掂量着手中仅剩的几枚刀币,盘算着从哪里骗些钱来,好让他再回去翻本。 忽然,街边猛地窜出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按住黄鳄就是一顿毒打,打完之后,叫嚷着要黄鳄偿还赌债。 黄鳄好生相求,终于是哄过了债主,不过债主还是要求他三日之内还清赌债,不然便打残了他的双腿。 鼻青脸肿的黄鳄,骂骂咧咧的朝着张府走去,心中思索着如何再从张福哪里骗些钱银来,好让自己过了这一关。 然而就在这时,街边的几个小孩子,吸引了黄鳄的注意。 这几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浑身破衣烂衫,头发油腻打卷的脏孩童起哄。还不住的拿石头和烂菜丢这个孩童。 这个孩童,就是云歌。 云歌坐在墙边,对其它小孩子的欺辱毫不在意,只是望着天空,看着太阳傻笑。 那几个小孩子见云歌如此,竟是解下裤子,对着云歌尿了起来。 等到云歌被淋遍全身,几个小孩子像是庆功一样的蹦跳着,口中唱道:“不洗澡,没人要,脏污孩子爱傻笑!克爹娘,丧祖上,不详之人祸伦常!” 几个小孩子欢天喜地的欺负着云歌,黄鳄找了个茶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歌。 茶摊老板过来给黄鳄倒了一碗茶,问道:“这不是黄爷嘛,咋赏光到小人这茶摊来了?” 黄鳄听出茶摊老板的话语间的讥讽,冷哼了一声权当回应,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云歌问道:“那孩子是谁?” 茶摊老板顺着黄鳄的手指看了看,惊奇的说道:“黄爷不知那孩子是谁?她可是个不祥之人呐!无父无母,不知从何而来,到咱们文定县约莫有一个月了!十几日钱,城东肉贩王二一家见到她,心生怜悯,加上王二也无子嗣,就想收养了她!谁知道,”说着,茶摊老板神秘兮兮的凑到黄鳄耳边,“这孩子刚进王二家三天,王二家满门暴毙!只有这孩子活着!亲戚过去收尸,都跟着不明不白的死了!后来百姓惧怕,便请了个道士做法,谁知那道士说,王二家的横祸,是因为这孩子是个不祥的妖孽,招来了此横祸呀!” 黄鳄听得津津有味,一口干了碗中的茶水,敲敲桌子让茶摊老板再倒一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人照顾生意,茶摊老板自然欢喜,满满的倒了一碗茶之后,继续说道:“咱们城东出了这样的事,官府又查不出什么来,可那道士说的话,大伙儿可是铭记在心。先是对着孩子一通暴打,险些把她打死!然后把她赶出了文定县。可这孩子一到晚上,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大伙儿能使得招数全使出来了,可就是拿这孩子没办法!到后来,那些打骂过这孩子的人,也都接连暴毙,大伙儿怕引火烧身,自然也不再敢管这个闲事!这孩子白天就对着太阳傻笑,晚上也不知在哪过去,唉,可怜那王二一家,心善却没好报!” 看着不断摇头叹息的茶摊老板,黄鳄满腹不解,问道:“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儿啊?” “你?”茶摊老板嗤笑道:“你黄爷就差住在赌坊里了!这件事人人自危,不敢谈论,但城东谁不知道这孩子啊?我看也就你黄爷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茶摊老板便不再理会黄鳄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忽然跑出来几个人,将欺负云歌的那几个孩子全部抱走,边走还不忘打骂一番,像是责怪他们靠近了妖孽。 而云歌,始终看着天上的太阳傻笑。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鳄看着云歌,忽然计上心头,这样一个妖孽如果送到了张府,那自己舅舅一家上下突然暴毙,自己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张福那万贯家财了吗? 想到这里,黄鳄喜不自胜,站起身来就走向云歌。 茶摊老板忙追他:“哎?茶钱!” 黄鳄鄙夷的一回头:“等我发了财,还你百倍!” 茶摊老板望着黄鳄走远的背影,轻蔑的吐了口唾沫,不再理会。 黄鳄一路走到云歌面前,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天上的太阳。云歌见黄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疑问的看向黄鳄。 起初,黄鳄心中也是不断的打鼓,可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抱起云歌便走。 周围的人见黄鳄抱走了云歌,一阵窃窃私语。对他们来说,黄鳄要是能和这孩子同归于尽,那是最好不过了! 被黄鳄抱走之后,云歌也不吵,只是重新仰起头望着太阳傻笑。 见云歌这副模样,黄鳄心中冷笑不已,权当这孩子是个神智有异的傻孩子! 走到城西张府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黄鳄偷偷的将云歌放在了张府门前,自己也躲了起来,暗中观察着张府的动静。 很快,张府家的杂役便看到了坐在门外的云歌,没过多久,衣着华贵的张福从府里走了出来。 黄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张福听说过城东的怪事。然而张福只是弯腰问了云歌几句话,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便让人把云歌抱进了府门。 见到这一切,黄鳄长出了一口气,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涌上来,高兴的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黄鳄还在做着三天之后来张府继承万贯家财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一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 等到黄鳄离开,街角走来出一个云游僧人打扮,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光头和尚,看着黄鳄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可这个人没有跟着黄鳄一起离开,而是站在街角继续盯着张府宽敞的府门。 临近下午,张福的女儿张莲,带着自己的丫鬟,从府中走了出来。 张福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百般宠爱。别人家的姑娘在出嫁之前不得随意出闺门,可张莲却是想出去就出去,足见张福对她的宠爱。 年芳二十的张莲,生的秀外慧中,一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 尽管平日里,前来提亲的人都快要把张府的门槛都快踢破了,可老来得子的张福,也不舍得让女儿早早嫁出去。 在女孩子十七八岁就要出嫁的大安朝,张莲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过着大小姐的日子。 见张莲走出府门,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张府的那和尚,阴笑着跟了上去。 张莲和贴身的丫鬟出来,是想在市集上给爹爹张福一些精美玉器的。张福对张莲极尽宠爱,张莲也对爹爹孝顺至极,平素总是会给喜爱玉器古董的爹爹淘一些回来。 在集市上,张莲和丫鬟逛了许久也没碰到个称心的。可就在这时,张莲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和尚朝自己招手。 张莲单纯天真,见有人招呼自己,便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 这和尚一改方才的阴笑,满面祥和的迎了上去,笑呵呵的宣了一声佛号,然后说道:“小施主有礼了!” 张莲满脸的天真:“你叫我?” “正是,贫僧法号乐清,贫僧见小施主寻宝,正好贫僧有个宝贝,便想和小施主结个善缘。”乐清彬彬有礼的说着。 张莲还没说话,身边的丫鬟偷偷附到她耳边,轻声说:“小姐,这个和尚看起来不像好人,小心被他骗了去!” 张莲点点头,仰着脖子问道:“你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本小姐看看!” 乐清哈哈一笑:“贫僧禅修多年,见遍了天下万物,这一宝贝,可不是凡物啊!” 张莲撇了撇嘴,心想这个和尚说话文绉绉的,像足了教自己学问的先生,心下当即生出厌烦之情。 “我才不信!你想在我这讨个施舍,没门儿!去骗别人吧!我走了!” 说着,张莲抬脚边走。 乐清眉头阴冷的一皱,转而又是笑嘻嘻的挡在了张莲身前。 “你干什么?”张莲一脸防备。 “小施主既然不信,那敢不敢与贫僧打个赌?” “打赌?” 乐清笑了笑,抖抖袖子拿出了一个葫芦,说道:“小施主把这葫芦拿回家,再取几根你父母的头发,塞进葫芦里!而且不能告诉父母,明日起来,你父母定当年轻十岁!到时,你再到此处找贫僧,如何?” 瞧了瞧乐清手中的葫芦,绿油油的通体翠绿,任谁看都是个值钱的宝贝。 “多少钱?”张莲半信半疑的问道。 “既是宝贝,钱银不足以论!贫僧说了,只想与你结个善缘。”乐清笑着回道。 张莲虽说不信这些神鬼灵佛,可看到乐清随手就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自己,也不像是骗子,心中便有些犹豫。 乐清趁热打铁:“小施主大可拿回去,如果真如贫僧所说,你再来找我布施。如若不像贫僧所说,你大可带着家丁护院,过来教训教训贫僧!” 看着信心十足的乐清,张莲动摇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想不出不相信的理由,毕竟乐清不要钱,即便爹娘不能反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于是,张莲不疑有他,痛快的接过了翡翠葫芦,带着丫鬟回家去了。 当晚,仗着爹爹的宠溺,张莲从父母的头上得到了几根头发。而后张莲便借口困倦,离开了爹娘的卧房,趁着夜色向自己的闺房跑去,打算回去之后将爹娘的头发塞进去,好让爹娘返老还童。 可没想到的是,张莲走的急,竟是没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孩童,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张莲更是跌坐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玉葫芦掉在地上,张莲的手掌也在地上挫出一道伤口。 张莲忍着疼站了起来,天色太黑,也没看到手掌上血流如注的伤口,把那葫芦捡了回来,手上的血液全都沾染在了玉葫芦上。 葫芦是捡回来了,可好不容易从爹娘头上摘下来的头发,却是不见了。张莲急忙在地上找,也没发现掌中的血迹,竟是全部渗进了玉葫芦里。 找不到发丝的张莲,怒气冲冲的转过身,看到面前正是白天爹爹捡回府里来的云歌,喝问道:“你干什么?” 云歌一脸明朗的指着张莲手中的葫芦说道:“姐姐,那个瓶子好臭呀!快些扔了吧!” 张莲闻言,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芦。 此时,玉葫芦竟然像是在呼吸一样,一下一下的闪着翠绿的微光 第二百零四章,暴毙 这时,张福也从自己的卧房跑了出来,女儿非要摘下自己的头发,他本就心生疑窦,暗暗注视着女儿。见女儿摔倒,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莲儿!莲儿!怎么样了?没摔坏吧?”张福匆匆赶到女儿身旁,关切的问道。 张莲急忙将手背在后面,说道:“没事爹爹,就是跟这个不长眼的撞在了一起!” 张福扭头看了看一脸明媚的云歌,气道:“大晚上不睡觉,快滚回去!” 头发丢了,爹爹也出来看自己,张莲无奈,只好说道:“爹爹快回去吧!我也回房休息了。” 说罢,张莲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闺房,走之前还不忘瞪了一眼云歌。 张莲走后,张福又训斥了云歌几句,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莲,还想跟着张莲过去,张福急忙叫人把云歌送回了下人居住的寝舍。 然后,他自己也回房了。 云歌被人抱回了寝舍之后,却是一改白天的安静,吵着要去找张莲。 众人第二天还要早起,被她吵得睡不着,无奈之下只能把云歌锁紧了柴房,过了一夜。 可是到了第二天,在一声惊叫声中,张莲的丫鬟披头散发的跑到张福卧房的门口,疯狂的拍着门,大喊着将张福吵醒。 张府也算是文定县有名的大户人家,怎能允许丫鬟如此没有规矩的大喊大叫,张福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叫什么?”张福喝问道。 张莲的丫鬟披头散发,一脸惊恐,哆哆嗦嗦的说道:“小姐,小姐!” 一听‘小姐’两个字,张福的不悦一扫而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死啦!” 这一句话,让张福楞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了看丫鬟。然后,发疯一样跑向了女儿的闺房,鞋跑掉都没顾上去捡。 此时,家中早已乱成一团了,张福飞快的跑到张莲的闺房门口,发现几个奴仆正跪在地上哭。 张福往里一看,险些晕了过去。 张莲躺在宽大的床上,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睛夸张的瞪着房顶,眼珠子周围尽是血丝,嘴巴微张,十指扭曲。 那副样子,就好像,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望着惨死的女儿,张福傻了,连哭都忘了,尽管丫鬟和管家在一旁哭成了一团,可张福就好像是木偶泥胎一般,再一次楞在当场。 张福的妻子也闻讯赶来,进门便昏死了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叫门声,一个下人开了门之后,只见齐中余带着齐中芳、齐中生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大帮壮小伙子,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陈家大院。 “陈家当家的呢?滚出来!还钱!” 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叫门声,一个奴仆开了门之后,只见一个壮汉不由分说便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壮小伙子,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张福大院。 “你们家小姐呢?滚出来!还钱!”壮汉粗声骂道。 张福对这些不速之客理也不理,颤巍巍的走进屋去,坐在女儿的窗前,抚摸着女儿毫无血色的手,终于是哭了起来。 那壮汉和身后的一众人叫骂着,管家见张福如此,只得自己先出屋迎了上去。可还没等管家说话,那壮汉便一巴掌将其打倒在地,大骂道:“让你们家小姐出来!张福欠我黄金一百两,这是账册,还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纸,放在手里四下抖搂着。 管家捂着脸坐起身来,气道:“这位大爷!你莫不是来捣乱的?” 那壮汉凶恶的一笑,说道:“怎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们张府还要赖账不成?来啊,给我砸!” 说完那壮汉一挥手,他带来的一众壮小伙子,马上便开始到处打砸,一时间张府大院里哭声哀嚎,此起彼伏。 屋子里,张福还坐在女儿床边,苍老的双眼已是泪如雨下,狠狠的咬着牙,忍着哀嚎破口而出。 管家望着府里的惨状,急忙爬起身跑进张莲的闺房,扑到张福跟前哭着说:“老爷!你快出去吧!府里来了一群人在闹,说是您欠了他们钱银,是来要账的!” 张福泪眼婆娑,呆呆的说道:“要钱,那便给他们罢!” 见张福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管家急的一跺脚,急中生智说道:“老爷!即便是给他们,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呀!咱们,咱们得让小姐走的安生些啊!” 闻听此言,张福如梦方醒,用力的点了点头:“对!要让我的莲儿安生的走!” 说着,张福迈步走出了屋。 院子里的闹剧还在进行着,张福看着这一大群人在自己的府上肆意妄为,一时间也是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别人。但看到那壮汉一脸得意的站在院子中间,张福心想他便是带头之人,当即便迎了上去。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我府上如此胡闹!”张福忍着怒气问道。 那壮汉轻蔑的瞟了一眼张福,慢慢悠悠的说道:“叫你们家小姐出来!张福欠我一百两黄金,欠债还钱!” 张福还没说话,方才被打的管家怒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我家老爷!” 那壮汉闻听,先是一惊,转而有些慌乱,最后更是束手无策的停在了原地。而他带来的一群人,见那壮汉如此,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停下打砸,安静的站到了壮汉身后。 “阁下手中的账册可否给老朽看看?老朽怎么不记得,自己借过如此之多的黄金!”张福看着壮汉手中的那张白纸说道。 张福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壮汉,可壮汉却是认识张福,文定县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张福,谁不认识呢? 壮汉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张福会出现在他面前,惊慌失措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 见壮汉不说话,张福怒声说道:“阁下不说话,也就是说,你们是存心来捣乱的了?管家!” “老爷!”管家忙道。 “叫家丁奴仆全都出来!再去官府,请衙役过来抓人!”张福怒喝道。 “是!”管家一拱手,而后转过身大吼了一声:“都出来!” 一吼之下,张府近百号家丁奴仆,手持棍棒厨具,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壮汉一行人只有十几个人而已,见到如此情形,也是一惊,紧接着落荒而逃。 很快,张府开始筹备起了一场心碎的丧礼,就在这一天的清晨。 文定县的民俗,是家中有人过世,家人要为其守灵七天,等到七天之后才能下葬。 往日喜气祥和的张府,被一股悲凉沉痛的气氛笼罩。张府上上下下,皆身穿白衣素巾,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舍和难过,而最心碎的,莫过于张福夫妇。 张福一生未曾纳过小妾,只有一个原配夫人,两个人老来得子,对张莲宠溺至极,想不到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 宽大的正堂,已经摆上了一口昂贵的棺椁,用来放置张莲。一众人哭哭啼啼的跪在棺椁前,烧着黍稷梗,哀痛万分。 可就在张府刚刚筹备的差多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管家远远的就看到,大清早就过来闹过的那个壮汉,又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府门,而且这一次,还带着一个光头和尚。 见到那壮汉去而复返,管家急忙通报给了张福。 张福闻听,更是怒气冲冲的走出正堂,将一行人全部拦了下来。 “诸位!小女不幸过身,老朽与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来闹!”张福怒问道。 壮汉带来的光头和尚,自然就是乐清。 乐清一宣佛号,走上前彬彬有礼的说道:“张善人节哀,昨日于集市上,见令爱欲为张善人寻一珍宝供张善人把玩。贫僧见其孝顺,便借与她一宝,好让张善人品鉴,谁知令爱竟猝然长逝,贫僧哀痛不已!不过那宝物毕竟是贫僧的东西,这一向前来叨扰,是想讨回贫僧的宝物!” “宝物?”张福一怔,“什么宝物?不曾听说过!” 乐清所说的,自然就是那玉葫芦。只不过乐清昨日明明是让张莲将张福夫妇的发丝塞进去,其目的当然就是要害死张福夫妇,可没想到死的却是张莲。 在听闻了那壮汉的汇报之后,乐清起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那玉葫芦还在张府,便想着先把那葫芦拿回来再说。 “老,老爷!”这时,张莲的贴身丫鬟凑了上来,低声说道:“昨日小姐确实和这位大师交谈过,这位大师也的确给了小姐一个玉葫芦,还说,还说让小姐把老爷和妇人的头发...” 还没等那丫鬟说完,乐清猛然大笑着打断了丫鬟的话,阴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张善人物归原主吧!” 张福对乐清打断丫鬟的话并没觉得奇怪,反倒是因为乐清放声大笑,而感到十分愤怒。 可既然人家的东西在自己府上,就没有拒不归还的道理,于是张福说道:“既是如此,宝物理应奉还!只不过小女暴毙,方才为其洁身,未曾见过什么玉葫芦!不如等老朽为小女办完丧事,好生寻找一番,找到之后,定当双手奉还!” 张福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心情找去什么玉葫芦,而且张福也并没有不想归还的意思。 然而乐清听到这番话,原本笑吟吟的脸上忽地一冷,当即翻脸:“怎么?张善人想赖账?” 张福见状,也是一怒,回道:“大师何出此言?张福为人公道,岂能赖你的账?” 乐清阴冷的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本座便自己找了!” 文质彬彬的乐清彻底变了脸,就连自称用的贫僧,也改成了本座。 说罢,乐清直接推开了张福,径直走进正堂,走向张莲的棺椁。 张福本想阻拦,可那壮汉和他身后的十几个壮小伙子,齐刷刷从腰间掏出明晃晃的钢刀,吓得张府上下皆是一退。 乐清走到棺椁旁边,伸手抓住棺盖,猛地一用力,竟是将厚重的棺盖直接翻开,轰地一声扔在了墙上。 见乐清如此无礼,张福彻底爆发了,发疯般尖叫着冲向了乐清。 乐清侧过头瞥了一眼张府,等到张福冲到自己身前,抬腿便是一脚。张福只觉得腹部一痛,然后整个身子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眼见张福被放倒,张府上下人等本想奋起还击,可看着那十几个壮汉手中的钢刀,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张福年近花甲,而且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曾受过这般脚踹,疼的整张脸扭在一团,豆大的冷汗不断的流着。 乐清冷哼了一声,伸手便在棺椁里找了起来,张莲的遗体更是被他弄得一团糟。 见到如此情形,众人只能哀声哭泣,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乐清翻找了半天,越找面色越冷,到最后凶神恶煞的转过身,走到张福身前一脚踩了上去。 “说!本座的宝物到底在哪?” 张福一把老骨头,被乐清这样一踩,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福的老妻和一众下人齐齐跪倒在地,悲呼求饶。 可乐清那会管这些,脚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这时,张莲的丫鬟急忙扑到乐清脚边,哭着哀求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只玉葫芦在哪儿,请大师饶了我家老爷吧!” 乐清斜眼一瞪,喝问道:“在哪儿?” 听到丫鬟如此说,就连张福也抬起头看向了丫鬟。 第二百零五章,恶毒乐清 张莲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坐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葫芦。原来,是她见张莲暴毙,而这玉葫芦的事也无人知晓,于是她便起了贪念,私自藏了这只玉葫芦。 乐清急忙接过玉葫芦,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脸上更是如释重负。 轻轻的打开瓶塞,一团猩红的烟雾喷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捂鼻,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乐清贪婪的笑着,而后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张福,紧接着又扭头看了一眼棺椁,冷哼道:“臭丫头,这点事都办不好!” 说完,猛然抬起一脚,直接将巨大的棺椁踹翻咋地。 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张福呆呆的看着从棺椁里滚了出来的女儿,恨得整张脸变得扭曲,挣扎着爬起身,从地上抄起一根木头,又一次扑向了乐清。 但想不到刚冲到乐清身后,乐清身旁的壮汉扬手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张福的脸上,张福一个踉跄,又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老爷!”张家人哀嚎着冲了出来,围在张福身旁,痛哭流涕。 这时那壮汉贪婪的一笑,说道:“圣令这般辛苦,要不要小人为圣令淘些宝贝来?” 乐清闻言,暧昧的看了一眼那壮汉,笑着点了点头。 那壮汉喜不自胜,急忙招呼着手下人,手持钢刀,在富丽堂皇的张府内劫掠了起来。 乐清信步走到前院的池塘边上,大大咧咧的在石椅上一坐,观赏着手中的玉葫芦。 那壮汉站在原地,大声的指挥着众人:“别乱砸!把张家人都赶到柴房去,不老实就杀!” 张家人被十几个大汉用刀架走了,哭喊声,劫掠声此起彼伏。 张府呆呆的趴在地上,听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心碎了。 就在这时,坐在池塘边的乐清猛地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犹如响在人的脑子里一样,震得众人纷纷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只见乐清面目狰狞,一双眼瞪得滚圆,手中的玉葫芦滋滋地冒着白烟,而乐清抓着葫芦的右手,也好像是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上的皮肤烫的扭曲。 疼痛难忍的乐清不由得一松手,玉葫芦当即便掉进了池塘里。可是乐清的手心仍旧滋滋地冒着白烟,一股肉皮烧焦的味道飘来,让不明所以的众人更加狐疑。 乐清忍着剧痛摘下脖子上的佛珠,缠在了手上,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黑石放在手心,双掌狠狠一拍。 黑石瞬间化作了粉末,乐清口中默默念咒,随着乐清口中含混不清咒语吟出,手中的黑粉也开始冒气了黑气。 在法咒念完的同时,乐清大吼了一声:“嗨!” 然后,乐清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前的情形把众人给搞不知所措,全都楞在了当初,唯有趴在地上的张福放声大笑。 “哈哈哈!狗和尚,被自己的宝贝给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乐清怒不可遏,爬起身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张福从地上抓了起来,凶狠地问道:“你对葫芦做过什么手脚?” 看着满面杀气的乐清,张福同样狠狠地瞪着乐清,一语不发! 那壮汉急忙走上前来,急切的问道:“圣令?” 可壮汉的话还没说完,乐清凶恶的大吼道:“把方才那个丫鬟给本座抓过来!” 那壮汉哪敢多问,急匆匆的跑去抓张莲的丫鬟去了。 不一会儿,张莲的贴身丫鬟被壮汉揪着头发拽了过来,一把扔到了乐清脚下。 乐清阴森森的问道:“你家小姐在这葫芦上做过什么手脚?说!不然本座杀了你!” 小丫鬟早就吓傻了,只知道哭喊着求饶。 乐清怒发冲冠,一脚便将那丫鬟揣进了池塘里,而后压着怒气对那壮汉说道:“把池塘里的水掏干,拿回本座的玉葫芦!” 小丫鬟犹自在水中扑腾着,几个大汉拿着木桶木盆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开始往外舀水。 乐清看着掌心那漆黑的烫伤,气的如牛一般呼吸着,迈步便走进了正堂,抓起躺在地上的张莲尸身,开始上下打量。 张福见乐清还要侮辱女儿的尸身,发狂一般手脚并用冲了过去,却被几个大汉拦住,五花大绑扔在了院子里,任由他嘶吼怒骂。 乐清打量了一会儿,猛地便瞧见了张莲手上的伤口,正是昨晚张莲跌倒时弄伤的。 看着新鲜的伤口,乐清似乎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气得他狠狠将张莲的尸身扔在了地上。 池塘边,几个大汉还在吭哧吭哧的舀着水,大院的地面被水漫了一地。乐清面色铁青的坐在一旁,整个张府内外就只有张福的怒骂和哭泣,以及似有似无,从远处传来的纷乱哭声。 那为首的壮汉小心翼翼的走到乐清旁边,陪着笑问道:“圣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人可否能帮得上忙?” 乐清斜了一眼那壮汉,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哼!” 那壮汉也不在意,继续讪笑着说道:“属下也是想为圣令排忧解难而已!” 乐清此时也是满腹的郁闷,叹了口气说道:“此宝乃蓝护法之圣物,其中封禁了五只恶煞!只要将活人的头发塞进去,夜里葫芦里的恶煞便会出来索命!可方才本座拿回玉葫芦,竟发觉葫芦之中只剩下一只恶煞了,而且厉害非常,本座根本就镇不住它,还差点被它反噬!若不是本座反应及时,恐怕...” 看着乐清那一脸后怕的样子,壮汉也是心惊不已,连乐清都对付不了的恶煞,那得是什么样的妖魔? 想到此处,壮汉不由得看向了池塘边那几个弟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难听至极的哭喊,只见黄鳄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衣,扛着用床单改的幡,假惺惺的哭着走了进来。 “舅父哎!我的好舅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边哭,黄鳄硬挤着眼泪走进了府门。 抬眼一望,几个大汉正在池塘舀水,一个小丫鬟湿淋淋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数十个大汉手持钢刀簇拥着一个和尚,而自己所哭的舅舅张福,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犹自怒骂。 见到此情此景,任黄鳄心机深沉,也想不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见到自己的舅舅还没死,黄鳄先是一阵尴尬,而后拔腿就想跑。 乐清冷哼了一声,抬手弹出一块石子,直接打在了黄鳄的腿上。 黄鳄痛声倒地,还没等开骂,几个大汉便上前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大爷饶命!”黄鳄能屈能伸。 乐清倒也记得黄鳄,摆摆手说道:“捆起来!” 黄鳄也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连同张福一起,被扔进了拆房当中。 被扔进拆房之后,一大群被捆住的人围到张福身边,询问他是否安好。黄鳄见自己的舅母也好端端的活着,一时间更是尴尬不已,趁着乱哄哄的一团糟,蹲到了墙边,不言不语。 此时,张福已经冷静了下来,安抚了一下众人之后,开口问道:“黄鳄,你和那个和尚是什么关系?” 黄鳄急忙叫道:“舅父,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可他素不相识啊!却被他捆成这样!要我说,肯定是舅父你得罪了他,害的我也跟着遭殃!” 面对黄鳄的倒打一耙,张福厉声喝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我今天会死的?” “我...”黄鳄语塞了。 的确,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他,张府今天有丧事,他是不请自来。黄鳄早早的就在张府门外守着,期盼云歌能克死自己舅舅一家,在见到张府的下人开始置办丧事,黄鳄兴高采烈的回家准备了一番,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闹剧。 可黄鳄想不通的是,既然张福夫妇没有死,那这丧事是给谁办的呢? 黄鳄答不上话来,管家却听出了其中玄奥,急忙问道:“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张福沉声叹了口气,说道:“我猜测,那和尚昨日给莲儿的那只玉葫芦,必定是什么邪物!还嘱咐莲儿要把我和夫人的头发塞进去,这些话莲儿的丫鬟是知道的,只不过那和尚当场打断,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此时想来,那和尚的目标肯定是我和夫人!莲儿,莲儿是替我们死的呀!” 说着,张福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张福的妻子听到这些话,更是再一次哭昏了过去。 管家怒不可遏,对着黄鳄喊道:“你这畜生!竟然传统那和尚来害老爷和夫人,想不到你如此狠毒!” “我!”黄鳄百口莫辩,只得死皮赖脸的抵赖道:“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说是我串通了那和尚!” “那你说!你为何前来为我哭丧!”张福怒吼着问道。 “因为!”黄鳄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放弃,没有说出口来。 管家看着一脸为难的黄鳄,气急败坏的对身旁的人说道:“来!帮我咬开绳索,我要与这畜生拼个你死我活!” 张府的家丁奴仆,早已经恨意滔天,纷纷挣扎想要挣开绳索,将黄鳄碎尸万段。 黄鳄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群怒发冲冠的人,终于是感到了畏惧。 可张福看着自己这无恶不作的外甥,虽然是恨到了极点,但心中终究还是生起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妹妹唯一的一个孩子,若此时让人打死他,百年之后他也没脸和自己的妹妹交代呀。 于是,张福出声阻拦了众人。 众人虽是不甘心,可老爷发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纷纷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黄鳄。 起初黄鳄被盯得浑身难受,可他终归是个地痞无赖,时间一久,便也无所谓了。 黄昏临近,他们这一大群人,已经被绑在柴房一整天了。 大家伙饥肠辘辘,浑身也被绑的难受不已。 可唯独黄鳄,起先是在柴房里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无果之后,黄鳄便透过窗户的缝隙,查看着外面。 张府上下近百人,一个柴房里只关了二十几个,其余的人被分别关押在了其它房里。 黄鳄要找的,当然是那个被他亲手送来,用以祸害张府的不祥之人,云歌。 第二百零六章,混乱的柴房 天色将晚,柴房里仍旧充满敌意,张福和他身后的一众家丁奴仆,不住的逼问着黄鳄。 而黄鳄始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众人的逼问和怒骂,理也不理。他一直趴在窗子上,瞧着外面的动静,寻找着云歌的身影。 对于张府发生的事,黄鳄已经有所了解了。他在清早看到张府的下人开始置办丧事,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张福暴毙了,这才会发生上午的闹剧。 可是,对云歌这个所谓的不祥之人,黄鳄仍旧深信不疑。因为尽管张福没有丧命,可他的女儿,自己的表妹还是死了。那么如此看来,只要云歌还在张府,自己的舅舅丧命便是早晚的事。 但让黄鳄焦虑的是,如今云歌下落不明,自己却也被囚禁在张府,他深信若是云歌还在张府,那么必定还会死人,如果是这样,那他自己也危险了。 所以,黄鳄一整日都是焦虑万分,不断的朝外面张望,想要找到云歌的身影。 这一切,都被张福看在眼里。 张家时代经商,到了张福这一辈更是将祖业发扬光大,张福的心智也非常人。 通过乐清的手下过来闹时所说的话,以及黄鳄的那一出闹剧,张福直接就推测出,是有人想通过自己的女儿,害死自己。这件事的主谋,无疑就是那个恶毒的乐清。但张福再聪明,也想不通黄鳄到底和乐清是什么关系。 如果说黄鳄串通了乐清,里应外合想要除去自己,那么黄鳄的目的不用想知道,他是贪图自己这份家业。 可乐清对待黄鳄的态度,不像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密谋,不然也不会将黄鳄也捆起来和自己囚禁在一起。 难道,黄鳄是想用苦肉计,从自己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张福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自己的家产就摆在那里,也不值得如此费心费力的套什么话,因为他张福根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但是,黄鳄此时的焦虑,张福是看得出来的。从他不住向外张望就能看出,黄鳄是想逃离此地。 于是,张福突然冷冷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黄鳄猛地一惊,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看什么!” 张福冷哼了一声:“黄鳄,你我甥舅之情早已荡然无存!不过你也算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想不想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黄鳄一愣,“什么交易?” 张福冰冷的问道:“你在这件事当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你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我让你今后衣食无忧!” 黄鳄的眼珠先是狡猾的一转,而后嗤笑道:“舅父!此时你一家老小被囚禁于此,外面那些贼人,还能给你留下家财吗?” 听黄鳄如此说,张福也是一笑,说道:“你是怕我无钱银赠予你,对吧?哼!我张家时代经商,怎会将财物聚在一处?即便府上被洗劫一空,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黄鳄听闻,果真犹豫了起来。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只要有利可图,他万事都能商量。 想了想之后,黄鳄还是相信了张福。不为其他,张福是文定县响当当的大善人,出了名的言而有信,不然也不会将祖业做大,家财万贯! 不过,黄鳄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将事情说出来。毕竟自己也是想要图财害命,如果和盘托出,即便张福能放过自己,他身旁那些家丁奴仆,用牙咬也会把自己咬死。 “舅父啊!我是真不知道外面那些是什么人!府上这些事,真的与外甥无关呐!”黄鳄假惺惺的说道。 张福早就料到他不会那么痛快,当即反问道:“那你为何今日前来为我哭丧?是谁告诉你我今日必死无疑的?” “我!”黄鳄又一次语塞。 张福继续说道:“城西来福酒馆,你知道吧?如今柜上还有些钱银,加上酒馆,我全都送给你!即便是把房产卖了,也够你挥霍几年!” 黄鳄贪婪的转着眼珠,最后一咬牙:“此话当真?” 张福点了点头:“一言九鼎!” 见张福亲口保证,张福终于说了出来:“昨日,舅父可曾捡回了一个叫云歌的孩子?” “云歌?”张福一皱眉,却也记得自己昨天上午在府门外捡了一个孩子,但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管家在一旁提醒道:“老爷,昨日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就叫云歌!” 黄鳄说道:“那孩子在城东可是快烫手山芋,人人惧怕!因为她乃是个不祥之人,能克死周旁一切活物!城东一户肉贩收养了她,一夜之间满门惨死,平日里与她触碰也会遭遇横祸!所以我...” 听到这里,以张福的心智,怎能不知道黄鳄打的什么算盘,冷哼了一声,接过了话来:“所以你把她动到我府门外,好让她进府克死我全家!是吗?” 黄鳄讪讪的一笑,说道:“舅父,我已经说出来了,您可不能食言啊!而且外面那些恶人,我的确不认识!” 张福气的浑身发抖,怒视着黄鳄,而身旁的家丁奴仆也是听的一个个义愤填膺,叫骂着要把黄鳄打死。可无奈浑身被绑的结结实实,只能愤怒的朝黄鳄吐口水泄愤。 黄鳄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埋头忍受着众人的唾沫,不敢直视众人。 张福深吸了一口气,哀声痛哭:“我张福日行一善,只盼能得个善果!想不到一个不祥之人,一夜之间就克死了我的宝贝女儿!” 众人也纷纷流泪,不住的劝慰着张福。 张福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云歌还在自己的府上,急忙问管家:“那孩子呢?现在她身在何处?” 管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急忙回道:“昨夜那孩子吵嚷着要去见小姐,下人们嫌她吵闹,便将她锁紧了柴房里!” 说到这,管家猛地伸着脖子环顾四周,因为这里就是柴房,云歌却根本就不在这里! 张福大急,叫道:“谁看到那孩子了?”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云歌。 众人仔细的回想着,自昨晚将云歌锁紧柴房之后,今天一早小姐便出了事,整个张府沉浸在哀痛之中,就没有人想起来柴房里还锁着一个人。后来乐清带人上门,将他们赶紧柴房的时候,柴房还是锁着的。那些大汉踹开房门将他们扔了进来,当时到处都是哭喊声,混乱不堪,根本就没人注意那个瘦弱的孩子!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着,黄鳄听完之后,惊恐的说道:“这么说,这么说那孩子,已经趁乱跑出去了?” 张福怒视黄鳄,喝问道:“所以你才一直向外面张望,就是想要找到那孩子的踪影!对吗?” 管家急忙安慰道:“老爷莫急,昨日小人见过那孩子,没规矩的紧!外面那些人凶神恶煞,或许她害怕直接跑出府去了,也说不定啊!” 黄鳄一脸绝望的喃喃说道:“呵,你觉得那些恶人,会放任那孩子跑出去吗?” 管家怒不可遏,叱骂道:“住口!你这个畜生!今日灾祸,还不都是因为你!” 黄鳄从被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自己在张府发生什么不测。如今,这个魁梧的汉子,终于濒临崩溃,瘫倒在地上,哭丧着脸不断的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张福此时也害怕了,黎民百姓,本就对这些神鬼之事深信不疑,加上自己的女儿的确是那孩子进府之后便暴毙了的,张福怎能对云歌不产生畏惧。 张福怕了,而且怕的浑身都在发抖,那些家丁奴仆见状,更是怕的抖如筛糠。 这时,倒是管家最为镇静,说道:“老爷莫慌!外面许久没有动静,怕是那些恶人已经掠够了财物,离去了!还请老爷站起身来,好让小人把老爷手上的绳子,咬开!” 听到管家的话,张福也冷静了下来。没错,此时不是惧怕的时候,跑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张福挣扎的站起身来,背向管家,让管家去咬手上的绳结。 然而,那些壮汉也不知用了什么捆扎之法,绑在身上的绳结奇紧无比,仔细看去,甚至看不出怎么才能松开绳索! 众人从上午被关到了晚上,早就有人在不断尝试着挣脱,如果能咬开,早就咬开了。 管家努力的半天也不见成效,甚至因为拼命撕咬,牙齿都变得松动,流下丝丝血液。可无论如何努力,绳索就是解不开!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丝声响都没有,静的像是一个死宅。 柴房里的人已经放弃挣扎了,一众下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办法。只有黄鳄一人,失魂落魄的蜷缩在角落里。 想出一个办法,众人便急匆匆的去试。可是逐一试过之后,还是一筹莫展。 一天下来,受尽折磨的张家人,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全都崩溃了! 一时间,拜佛的拜佛,念经的念经,甚至还有奋力咬破别人身体,想要弄点血来辟邪! 看着乱成一团的一众人,管家不住的安慰着大家,让人群不要乱。 张福的老妻已经翻来覆去的哭昏好几回了,张福本人也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脸的绝望。 和黄鳄一样,张福也六神无主的嘟囔着:“完了,全都完了。” 管家见状,心痛万分,沉声劝道:“老爷不可如此啊!这一家人全都以老爷马首是瞻,若老爷都没了主意,我们还怎么活呀?” 张福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管家,心中一阵感动,却又哀声说道:“可如今求生无门,你叫我如何拿主意?” 管家急切的说道:“老爷善心日月可昭,满天神佛怎能不知晓?冥冥中定会保佑老爷平安无事的!若那不祥之人非要克死谁,那便叫小人去死!那些恶人若还在,便叫小人挡刀!老爷切不可失神轻生啊!”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再一次点燃了张福求生的希望,他不住的点头:“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说,此时该如何是好?” 管家想了想,说道:“此时应保存体力,好好休息!然后再想办法,伺机逃生!” 此时张福已经把管家当做了救命稻草,不断的点头:“好!好!” 管家也点了点头,高声让众人不要乱,张福也加入其中,高声劝慰着众人。 终于,屋子里安静下来了。漆黑的夜空中,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张福和家丁奴仆坐在屋里,不断的想着办法。 突然! 外面猛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吼叫,像风,像野兽,也有点像人! 第二百零七章,逃生 突然,外面猛地传来一声似人似兽,响彻云霄的吼叫,吓得柴房里的所有人,全都是一愣! 紧接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听声音像是乐清手下领头的那个壮汉,不住的叫着:“快!快!” 柴房里的人全都凑到了门窗旁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只见那些大汉将关在旁边屋子里家丁奴仆带了出来,约莫有三四十个,被大汉们用刀押着走向前院。 三四十个家丁被押走了,领头的壮汉和几个手下却还留在外面。 其中一个大汉指着柴房问道:“那间屋子里的要不要也押过去?” 领头的壮汉摇了摇头:“不必了!只是拉他们去陪葬,人多了反而会生事端!那些人暂且够用,不够了再过来便是!快走吧!圣令还在独自支撑,我们快些去助阵!” 说完,几个人急匆匆的跑远了。 而他们的话,却是被柴房里的人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乐清和他带来的这些人,目的是害死张福,然后掠夺财物。可听到这些话之后,分明是在说,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这一下,柴房里的人全都慌了,每个人眼中都是求生的欲望。 柴房被一股极大的恐惧所笼罩,管家还在勉力安抚众人,可此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还会听进去他的话? 尤其是黄鳄,在听到那些人的话之后,整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惧,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声低吼,不要命的一头撞向了柴房房门。 原本他怕的是云歌这个不祥之人会把他克死,可如今,乐清那些人非但没有走,而且也要置他于死地。如此一来,自己是决不能再留在张府了。 ‘轰’一声,房门被黄鳄撞的一晃,头顶甚至落下了土灰。黄鳄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这一下撞的他险些昏厥过去,额头上也流下了血来。 可头上的痛楚,阻拦不了黄鳄求生的欲望,在云歌和乐清所带来的双重恐惧之下,黄鳄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只有本能! 黄鳄再一次挣扎着爬起身来,身子猛地向前一冲,狠狠的撞在了门上。就这样,黄鳄那健壮的身躯,一次次的撞向房门,撞的黄鳄头破血流他也不曾放弃。 外面开始呜呜的刮起了风,让本就恐惧不已的众人,更加瑟瑟发抖。 终于,遍体鳞伤的黄鳄再一次大吼着撞向房门,将紧闭的房门彻底撞开了。 黄鳄摔出柴房,不顾身上的疼痛,拼了命的开始逃。可他的双手双脚被绳子捆住,只得像是一条蠕虫一般向前爬着。 慌乱之中,黄鳄猛然瞥见在柴房的门口,放着劈柴时用的斧子! 张府家大业大,仅是一座柴房都比寻常人家的住所要好。普通百姓家的柴房,顶多是一个棚子,能挡些风雨,使柴火不被淋湿就罢了。可张府的柴房,却是用青砖所筑,十分宽敞整洁。张福及其家丁奴仆二十几人被囚在柴房之中,竟也不觉得拥挤。 再说黄鳄,看到劈柴的斧子之后,奋力拧着身子爬了过去,好不容易将其抓在手中,然后又艰难的爬回了柴房。 柴房之中早已乱做一团,许多的家奴也随着黄鳄的脚步往外爬,见黄鳄去而复返,一大群人挤在门口,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凄惨的哀嚎着。 黄鳄放声大吼:“别乱!先解开绳子!” 此时被五花大绑,缚住手脚,根本就跑不了。黄鳄这一声喊,倒还真的稳住了慌乱的人群。 将斧子递给身旁的一人,黄鳄急忙背过身去,叫道:“先割断我身上的绳子,然后我再放了你们!” 那人早就慌了神,听黄鳄如此说,直接接过了斧子,两个人背对背,开始用斧子划割绳子。 斧子不像捡到匕首,用来割绳子极为笨重,况且两个人还是背对背,黄鳄的手臂上被斧子割的伤痕累累。可黄鳄吭都没吭一声,咬牙忍着痛楚,直到绳索被完全割开。 黄鳄奋力挣开绳索,而后一把抢过斧子,开始割自己腿上的绳子,黄鳄眨眼间便重获了自由。 见到黄鳄解开了束缚,管家大吼道:“黄鳄!快来把老爷解开!” 但黄鳄竟像是没听到一般,扔下斧子拔腿就跑,将柴房里的人毫不留情的丢弃了。 张福和管家气的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黄鳄跑了,可斧子被他扔在了门外,众人奋力爬向斧子,开始给身边的人解绳子。 终于,又一个人重获自由了。 管家急忙高喊:“快来救老爷!” 可是,那人竟是与黄鳄一样,头也不回的跑了! 管家对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嘶声怒骂着,却根本无计可施。 而后,第二个人被解开了,同样也是站起来就跑。 此时的张府已是飞沙走石,剧烈的狂风拍打着府内的房门和窗户,风中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管家一直挡在张福和夫人前面,平日里对老爷夫人毕恭毕敬的男男女女,此时竟是没有一个人管他们。无奈之下,管家也只好向外爬了出去,冲向人群之中,那把被争来夺去的斧子。 张福原本还算是有些镇定,可一见管家也抛弃了自己,顿时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对着管家哭喊哀求。 管家停下身子回过头,说了句:“老爷莫慌!小人去去就回!” 说完,管家再次向外爬去。 这一句话,到底还是让张福好受了些,只是眼睛始终盯着管家,生怕他弃自己而去! 门外一大群被五花大绑的人纠缠在一起,像是一条条蠕虫,用头奋力的撞着身旁的人,想要离那斧子近一些。 管家冲进混乱的人群,大吼着让他们先去解开张福,可却根本没有人理他。于是,管家只好拼了老命去和平日里的下属去抢,可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能顶过那些年富力强的家丁奴仆,在人群中被撞的滚来滚去,几近昏厥。 人一个个的逃走了,只两个人还没解开绳子。 管家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可口中还是在虚弱的叫着,让他们先先去解开张福。 好在这二人相互解开绳索之后,并没有直接逃走,而是走过来给管家松绑。 管家见终于有了好人,急忙说道:“先别管我,先去救老爷!” 这两个有良心的奴仆无奈,只好一个先去解救张福,一个抱起管家回到了柴房。 张福夫妇和管家身上的绳子被割开了,张福一把抱住管家,感动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管家虚弱的一笑,说道:“老爷,小人的命是您救回来的厄,这都是小人该做的!倒是这两个孩子,良心未泯,老爷可要好好奖赏啊!” 张福急忙对着那两个奴仆一拜,说道:“二位,张福感激不尽!此后你们就是我的管事,我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那二人忙道:“老爷,现在别说这些!还是抓紧逃吧!” “对!逃!”张福点着头,和管家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那两个奴仆也扶起了张福的老妻,五个人迈步就往外跑。 可刚刚跑到门口,一股凌冽的狂风扑面而来,竟是将这五个人吹翻在地。 剧烈的狂风如滔滔流水灌进柴房,吹得五个人寸步难行,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在这狂风之中,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叫声,听的五个人汗毛直立! 管家到底是比别人镇定,他拉过那两个奴仆,三个人拼尽全力将房门重新关上。 屋子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张福和老妻躺在地上狼狈不已。 张福被扶起之后,带着哭腔问道:“如今走也走不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管家看了看四周,一眼便看到房门的对面墙上,有一扇透花窗! 毕竟是柴房,不能是密闭的房屋,否则柴火煤炭会发霉。这个透花窗,就是专门用来通风透气的。 管家随手拿起一根柴火,走到透花窗前,奋力的砸了起来。 几个人见管家如此,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砸开透花窗,从后面跳出去便不用顶风而行了! 于是,几个人纷纷拿起柴火,对着透花窗一通猛砸。可这透花窗毕竟也是泥塑的,想要砸开哪有那么简单。 管家和那两个奴仆,砸了许久终于是掏开了一个口子,大小正好够一个人钻出去。 三人急忙将张福夫妇搀过来,打算先将他们夫妇二人送出去。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一声惨叫,房门就被人‘砰!’地撞开了,惊得五个人齐齐回过头去。 撞进门的这个人,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好像全身的皮肤都被活生生的剥下去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 张福的妻子吓得一声惊叫,夺门就要往外跑!张福和管家四人急忙去追。 可是跑到门口发现,在那诡异的狂风中,满院子都是血肉模糊的血人,惨叫着疯狂挣扎! 看衣着,都是先前跳走的张家下人! 张福也吓傻了,管家一把将他们两个拽进屋,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好生保护老爷夫人!我去去就回!” 说完,猫着腰冲了出去! 张福和妻子回到屋中,蜷缩在角落里抱在一起,连哭都不敢出声。那两个奴仆挡在外面,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柴火,却是一样惊慌的看着外面。 屋外的狂风犹如一头正在咆哮的巨兽,卷着浓稠的血肉,吹着摇摇欲坠的柴房! 终于,不远处的一间小屋塌了,紧接着又是一堵墙。 狂风中,一道尖锐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一道沉闷厚重的怒吼。 第二百零八章,家破人亡 狂风中,一道尖锐凄厉的惨叫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沉闷厚重的怒吼。 柴房的门关不上了,几个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承受着席卷进屋的狂风吹打。 听着外面崩塌声,呼啸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张福忍不住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张福差一点尿了裤子。 张福的后院已经沦为废墟,到处的都是残垣断壁,狂风卷起无数的沙石,将大院搅得更加昏天黑地,鬼气森森。 只见在废墟之上的半空中,一个浑身血淋淋的鬼影悬空而立。 其脚下,更是累累的白骨。 鬼影通身猩红,约有九尺多高,仔细观瞧,浑身上下满是一颗颗正在来回乱转,布满血丝的眸子!不仅如此,在那些极度恐怖的眼睛之中,散落着一张张狰狞的嘴巴,呲着丑陋的黄牙!这些狰狞的嘴巴里,冒着死死黑烟,缭绕在鬼影周身。 这时,鬼影猛然又是一声沉闷的吼叫。 只见方才冲进柴房,倒在地上惨死过去的下人,身上的血肉竟是纷纷离骨而去,好似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 张福心中惊惧,胃里也是一阵翻涌,强忍着呕意再次看向外面,只见越来越多的血肉从四面八方飞来。 那一团团鲜血淋漓的血肉,围绕着鬼影不断地贴身旋转着,而鬼影浑身遍布的大嘴,竟是在一口一口,咔哧咔哧的吞食着这些鲜红! 张福眼睁睁的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血肉竟然一点点的脱落,在空中混合成浓稠无比的红糊,飞向鬼影使其大快朵颐。 张福再也忍不住体内的翻腾,‘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 正在张福呕吐之际,管家一瘸一拐,顶着狂风从外面跑了回来。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脑袋上还流着血,一看就是被压在了残砖瓦砾下面,拼了老命才爬出来的。 管家一手抱着一尊神像,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包裹。 柴房里的四个人急忙迎了过去,张福关切道:“没事儿吧?” 管家一把将怀中的神像推给了张福,说道:“老爷,夫人,府上闹鬼了!小人请来这尊神像,就是想让它庇护老爷夫人!” 张福看着怀中的神像,再次失语哽咽。 管家是他几十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乞丐,一直将张福当做救命恩人,任劳任怨。做了管家之后,更是将张府上下打点的井然有序。 张福也知道他是在感念大恩,可张福怎么也想不到,管家对自己竟然如此的忠诚! 在经历了生离死别,众叛亲离之后,张福已经对人性有些绝望了,只有管家,还让他相信这世上的人还是有良心的! 而这个管家也的确不是个普通人,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只有他还保持着冷静。 早在狂风卷入柴房,鬼叫遍布大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府中遭遇了鬼怪之事!可他终究是个凡人,能做的也只有将神像抱来,以求张福能到护佑。 在大安朝民间,有权势的大户人家,都会请一尊神像回来,或是道门,或是佛门,甚至还有些生僻宗门。无一例外,都只是求个平安祥和,财源广进。 张府的这尊神像,也是如此。 抱紧了神像之后,管家拉着张福顶着狂风冲了出去。 似是那神像显灵,五个人一路奔逃,冲到了前院,除了被狂风吹的举步维艰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前院里已是空空荡荡,乐清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见冲到前院了,几个人心中一阵庆幸,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府门。 可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旁还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五个人定睛一看,那瘦小的身影正是云歌! 在这一片飞沙走石当中,彪形壮汉尚且寸步难行,可云歌却是闲庭信步,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 云歌身旁的姑娘,是张莲的贴身丫鬟,她被乐清踢入水中之后便不知生死,此时竟是和云歌在一起。 原本想要埋头猛冲的五个人,齐齐惊得向后一退,可一想身后就是那猩红的鬼影,几个人又不敢再退。 一时间,面前是云歌这个不祥之人,背后是个更加恐怖的鬼怪,几个人当真是进退两难! 到底还是管家比较镇定,虽是一样惧怕,可还是对张莲的丫鬟喊道:“你还敢与她在一起,不要命了?快过来!” 丫鬟浑身抖如筛糠,像是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指着云歌说道:“老老,老爷夫人!是,是,是她救了...” 话刚说一半,后院当中又是一声低沉的吼叫,震得众人脚下都是一动。 几个人吓得抬腿就想逃,可一看挡在前面的云歌,却又不敢上前。 这时云歌伸出小手,怯生生的说道:“走,我带你们出去!” 身后又是一声吼叫,管家再也坐不住了,大吼了一声:“滚开!” 说罢,冲上来便推开了云歌,顺手还将丫鬟给拉倒了身边。 几个人见云歌倒地,急匆匆跟着管家冲向了大门。 云歌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后院的方向,瘦小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惊叫道:“别过来!” 边叫,云歌闭着眼睛向前一推。 冲向大门的六个人,只觉得背后精光一闪,照的整个大院亮如白昼。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只顾着埋头猛冲。 随后,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低沉的兽吼,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听的人汗毛直立! 终于,六个人冲到了大门口,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大街上狂风依旧,六个人埋头猛冲,可是走了半天,张莲一抬头,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别跑啦!”张福颤抖着说道。 几个人随即抬头一望,他们居然还在张府大门口! 张福清楚的记得,出门之后他们立刻便向着出城的方向跑,张府大院周围的街道笔直幽长,根本就不可能转回来。 如今这个情形,分明就是遇到了鬼打墙! 这下几个人全都绝望了,张福抱着观音像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是置身在寒冬之中。张福的老妻呜呜地哭着,看样子马上又要哭昏过去。 空洞洞的府门深处,狂风已经停歇,转而是萧瑟的冷风,吹出犹如是人在哭泣一般的风声,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 府门中猛地闪过一道猩红的身影,惊得几人屁滚尿流。 张福举起神像挡在面前,口中不住的念叨着神明保佑。可在那丝丝寒风之中,神像漆金的外表竟开始脱落,直到最后都看不出这是一尊神像了。 天上没有一丝星辰光芒,张府内外漆黑无比,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绝望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神,蔓延全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圣洁的白光自府内亮起,随即暗下。可府中却又传来了尖叫和低吼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像是极为痛苦,不断吹在众人身上的寒风,也是随之一乱。 管家猛地一怔,急忙问张莲的丫鬟:“方才发生过什么事?” 丫鬟本在低声哭泣,听管家发问,抽泣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可管家在听完之后,竟是一脸死里逃生之后的欣喜! “老爷!夫人!快起来!咱们得救了!”管家急忙叫道。 张福呆呆的抬起头,完全听不懂管家的意思。 管家顾不上其它,一把拽起几个人,趁着府门内的惨叫还在,飞快的冲了出去。张福几人早已没了主意,也跟着管家跌跌撞撞的跑着。 这一次,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几步,就如同一头撞在了墙上一般,全都摔在地上。 抬头看去,眼前只有空荡漆黑的青石路,根本就没有什么墙! 张福哭丧着脸说道:“往哪跑啊?认命吧!” 管家也不理张福,站起身抬手先前一抹,竟然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仔细一看,眼前居然有着一道满是水波纹的水墙!在这一片漆黑当中,众人当然看不出来这堵水墙。管家慢慢将手向前推,手掌慢慢的渗进水墙之中,似乎快要将其穿透! 原来这堵水墙,是遇强则强,非要柔力去挤,才能出的去! 管家的发现早已被几个人看在眼里,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虽然不知道这水墙如何而来,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几个人哪敢怠慢,纷纷起身贴在水墙上,拼了命的往外挤。 那两个年轻的家丁,长着身强体壮,很快便挤了出去。可张福和妻子都年近花甲,此时竟是连半个身子都没挤进去。 管家见状,直接从墙外抽身而出,来到张福身后奋力的推着张福的身体,想要将他尽快送出去! 这时,凌乱的寒风平稳了下来,那渗人的吼叫也不再凄惨痛苦,变得凶狠而又诡异。 与此同时,原本柔和的水墙忽地一硬,一股巨大的压力涌来,拼命的挤压着想要钻出去的张福,死死的将他夹在了墙中,让他差点连气都穿不上来!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吸力突然出现,直接将推着张福的管家拽翻在地。另一旁,已经挤进去半身的张福老妻和丫鬟,都被着巨大的吸力给吸了回来,只剩下一手一脚还在水墙之中,苦苦抵御着吸力。 管家狠狠的抠住青砖路上的缝隙,拼命抵抗着吸力的拖拽。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道圣洁的光芒再度来临,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两次,显得十分微弱,像是最后的一搏。 张福也不知道那圣洁的光芒到底是什么,可随着光芒闪过,那痛苦的惨叫也随之响起,巨大的吸力瞬间消失,水墙也再次柔软了下来。 管家急忙爬起来,再次推着张福向外挤。已经出去了的那两个家丁,也从外面狠狠地拽着张福。 终于,张福出来了。 管家直接跑向了张福的老妻,推着她向外挤。 张福也跑了过去,拽住已经穿过水墙的老妻的手,拼了老命往外拽。 而张莲的丫鬟,见管家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死活,只知道忠心护主,心一横,也放弃了逃生,过来帮管家一起推夫人。 微弱的光芒消失了,凶狠的鬼叫声重新响起,管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咬了咬牙,摘下身上的包裹递给了丫鬟。 “这是我这辈子的积蓄!逃出去之后,切记要好生照顾老爷和夫人!” 说完,管家转身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府门! “永寿!”张福大喊着管家的名字。他要去做什么,张福心知肚明,几十年的主仆之情,加上这一天的忠心不二,让张福痛心不已! 永寿是管家的名字,可管家的命运,却和自己的名字截然相反! 很快,一声凄惨的惨叫传来,正是管家的声音。张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知道,管家是在用命,来给他们换时间! 然而这忠勇的管家,却是只拖延了片刻而已,凶狠的鬼叫再次响起。 推着夫人的丫鬟,也回头看了看,而后转过头对张福喊道:“老爷!我藏那个玉葫芦,给府上招来了大祸!我对不起您!我这就还您!” 说完,丫鬟也转过身,跟着管家的脚步,冲进了府门。 听着丫鬟那痛苦的惨叫,张福拼尽了全力往外拉自己的老妻,这是管家和丫鬟用生命换来的时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他们! 可是,丫鬟同样也没拖延多久,那巨大的吸力再次涌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凶猛。 张福的老妻顿时被吸了回去,就连拽着她的张福也被重新拽进了水墙之中。 老妻在狂风中飘荡起来,如同落叶一般。张福紧紧的抓着老妻的手,悲戚无比的怒吼着,拼尽了所有的力量。 可是,那股吸力是在是太强大了,老妻非但没有被拽回来,张福自己也开始渐渐被拖进水墙,马上就要被拽回去了。 身旁那两个年轻的家丁,同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拉张福,可却于事无补。 张福看着自己老妻的眼中,尽是恐惧和惊慌,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救命稻草。 可张福根本救不了她,再这样下去,就连他自己也要被吸回去。 张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松手,放开了老妻。 妻子像是疯了一样,紧紧的抓着张福的手,尖叫哀求着张福不要舍弃她。 然而张福再也没有去看妻子一眼,任由她支撑不住,脱离了自己的手掌,被吸进了那如同鬼门关一样的府门。 与此同时,府门内低沉的狂嗥忽地一收,原本肉眼可见的透明水墙猛然消失。 张福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自家大院,周围那里还有什么狂风鬼叫,平静的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福颓然跪倒,呜呜的哭了起来。 富甲一方的张府,一夜间变成了残垣断壁,城中的百姓一时间多了一份谈资,将谣言传的诡异离奇,匪夷所思。 没过多久,江华府叛军袭来,整个文定县顷刻间被战火吞噬,全城都沦为了残垣断壁。 直到几年之后,河六四来到了这里,听张福将这段往事重新讲述了一遍。 第二百零九章,单纯的云歌 听着张福声泪俱下的讲述完事情的经过,河六四与方既仁也是感慨万分。想不到这一个小小的文定县,居然发生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段过往。 “那后来呢?”河六四继续问道。 “后来,叛军攻进城中,大肆劫掠,城中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先前逃出我府的这些下人,也大多四散而去,只有十几个人还知道回来跟随老夫。我们也曾逃出去过,可听说江华府、淮南府、肃成府乃至东海西疆,都有战乱!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又回到了这里。苟延残喘,等一个死期!”张福无限悲凉的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扭头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方既仁眉头紧蹙,怀疑的说道:“难道又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河六四闻言,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定论,他从听到张福描述那乐清自称‘本座’开始,就怀疑这又是大日圣佛教干的好事! 毕竟,河六四已经遇到了好几个自称‘本座’的掌阴令了! 于是,河六四直接问道:“老伯,那个乐清身上有没有刺青?” 方既仁见过乔烛,她的身上有一个‘令’字刺青。而河六四虽然已经和三个掌阴令交过手了,却只见过魏鬼身上有这样的刺青,而且还是在魏鬼身死之后,才看到的。 所以,河六四与方既仁推测,这个‘令’字,就是大日圣佛教的这些掌阴令,用来表明他们十二圣令身份的。 张福仔细的想了很久,毕竟年深日久,很多细节都变得模糊不堪。 “好像在他掌心有个字,只是老夫未能看清!现在想来,还真像是‘令’字!”张福说道。 听张福如此说,河六四暗道果不其然。 既然掌心有‘令’字,足以说明那个乐清,是十二圣令之一!只不过,排名第几就无从知晓了。 “一个掌阴令,为何要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郡县来?”方既仁疑惑不已。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老伯,可否告诉在下,你和夫人的生辰八字?” 张福当即便将自己与老妻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河六四。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听,恍然大悟。 因为张福和他老妻的八字,正是至阴之人的八字!如此一来,乐清这个掌阴令为何要出现在此,意图祸害张福,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张福家中突遭横祸的时候,恰好与宿海县数百人惨死的时间吻合,这更加说明当初大日圣佛教不仅仅是奉朝廷之命,只在广衍府残害生灵,他们在整个动乱不堪的大安朝,都在寻找至阴之人! 方既仁继续说道:“照他所说,那猩红的鬼影,与云歌说的那个红色的怪物,应该是一个东西!我觉得应该是只厉煞!只不过那厉煞既然会吞噬活人血肉,这座郡县理应沦为一座鬼城才对!为何自此之后却相安无事了?” 方既仁的疑惑不无道理,河六四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猜测道:“或许,是大日圣佛教事后将厉煞收回去了?” 大日圣佛教养鬼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据张福所讲,那只猩红厉煞很可能就是被撞在那个玉葫芦里的! 可方既仁却摇了摇头,说道:“听整件事情的经过,张福之女应该是无意间让那玉葫芦里的厉煞,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乐清也被其反噬了才对!况且乐清如果回来收服厉煞,那张福这个至阴之人,他不可能就此放过!我觉得,乐清应该已经丧命了!张福说他出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白骨累累,而后那厉煞才开始吞噬张府的下人,那些白骨从何而来?” 听着方既仁的推测,河六四深深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乐清这个掌阴令,已经被厉煞反噬,命丧黄泉了! “可那厉煞到底是谁降服的呢?”方既仁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 河六四听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比怀疑的说道:“难道是因为,那道白光?” 说到这,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云歌。 据张福所说,府中不止一次的闪起耀眼的白光,而且每一次都将那些奇绝诡异之事打乱,让他们死里逃生。 张福认为,是他府中那尊神像显灵。 可河六四却不这么想,因为云歌当时也在场! 云歌是见过那个猩红厉煞的,而且她自己也表现出对一个红色怪物的厌恶。张府上下惨死几十人,其余逃走的逃走,饿死的饿死,剩下的全都在张福身旁了,为什么云歌遇到了那只厉煞,却毫发无损的活到了今天? 当时张福被管家拉着冲出了府门,此后便不知道府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云歌当时被留在了府院里,她如何逃生的,没人知道! 于是,河六四道出了自己的疑问:“老伯,这孩子是如何逃生的,你知道吗?” 一听河六四打听云歌的事情,张福气冲冲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河六四又问道:“既然你们对她如此深恶痛绝,为何还容得她留在这里?” 张福怨恨无比的看了一眼云歌,说道:“我府上发生异祸,不祥之人的名声传遍全城!之后大家都成了难民,可却谁都不敢接近她,对她敬而远之,就连黄鳄那些杀人而食的禽兽,都不敢触她这个霉头!可她却一直跟着我们不肯走,我们也不敢惹她,有吃的她就抢,没吃的便一起饿着!” 河六四听完,对云歌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云歌脑袋。 云歌坐在河六四身旁,捡了一堆石子玩儿,对众人的谈话毫不在意,只有河六四摸她脑袋的时候,才回过头傻傻的一笑。 河六四笑着柔声问道:“云歌,你为什么害怕那只红色的怪物啊?” “臭!”云歌头也不回的说道,声音宛若银铃,好听至极。 河六四又是一笑:“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呀?” 云歌闻听,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河六四,说道:“为什么要跑?打跑它就是了!” 从第一次见云歌,河六四总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如今听她这样说,更是心头一震! “你怎么打跑它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云歌嘟着小嘴想了想,脏兮兮的小拳头向前一挥:“就这么打跑的!” “胡说!”河六四还没说话,一旁的张福却是猛然暴起,怒喝道:“分明是你引来了那妖怪!若不是你这不祥之人,我全家何以至此!” 说着,因为太过激动,张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方既仁急忙起身安抚张福,几个下人也赶紧过来给张福拍背顺气。 扶着张福坐下,方既仁回过头问道:“小河,你怀疑是这孩子降住了那厉煞?” 河六四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师兄,我第一次见这孩子,仿若看到仙光祥云!如此乱世,人性沦丧,可这孩子却仍旧纯良洁白。恐怕,她不是俗人呐!” 方既仁闻听,低下头深深的望向了玩儿着石子的云歌。河六四说的没错,他们给难民分发钱银,众人不要,唯独这孩子却将钱银拾了回来。众人对她敬而远之,甚至破口大骂,她却不理不睬,笑对苦难。 冲这个性情,都够拜入天罡教之门了! 可是,河六四说她不是个俗人,方既仁却不敢认同。 河六四所说的俗人,其实就是不懂道法的普通百姓,可云歌如此瘦小,尽管心性单纯,也不像是个修道之人啊? 然而方既仁了解河六四,河六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信口胡言。 “难道,是哪个前辈高人座下的童子?”方既仁疑惑的说道。 河六四摇摇头:“不像!” 然后,河六四再一次凑到云歌身旁,柔声问道:“云歌,你还没告诉哥哥,是怎么打跑那怪物的呢!” 云歌回过头,撇着嘴说道:“不是告诉你了嘛!”说着,小拳头又是一挥。 “那个怪物那么厉害,你这一拳能将它赶跑?我不信!”河六四像是逗孩子玩儿一样说道。 云歌听闻,嘟着小嘴想了半天,最后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呀!” 见河六四根本就问不出来什么,方既仁也蹲下身子,笑呵呵的说道:“云歌,你吃过糖葫芦吗?” “糖葫芦?”云歌瞬间好奇不已,“那是何物?” 方既仁竖起一根手指,像是舞剑一般比划着,一脸神秘的说道:“一根签上穿着果儿,红灿灿,惹人馋,甘美糖稀淋上去,脆又软,甜又酸!” 听方既仁说完,河六四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更别提云歌了。 云歌水灵灵的眸子放着光,急切的问道:“何处能吃到?” 方既仁笑道:“想吃?那你要先说出来,你如何赶跑了那怪物!” 听方既仁如此说,云歌兴冲冲的一指河六四,说道:“我方才已经告诉他了,你问他!走,带我去吃糖葫芦!” 方既仁赶紧摇了摇头:“那不行,他也说不清,你是如何赶跑怪物的,我偏要听你自己说!” 云歌急忙站起身,小拳头急急一挥:“就是这样!看清了吗?” 方既仁又摇了摇头。 云歌焦急不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转着圈。 最后,云歌急的一噘嘴:“我带你去找那怪物,再打它一次,成吗?” 闻听此言,河六四与方既仁齐齐向前一步,惊叫道:“那怪物还在城中?” 云歌对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极为不解,问道:“那还能在哪儿?” 听张福的讲述,加上河六四的猜测,他们原本以为那猩红厉煞已经被云歌击退了,不然这破败的文定县,几年来何以如此太平。按照常理,这般厉害的煞,绝对会成为一方祸害,起码这文定县是一定会沦为鬼城的! 然而,云歌的一句话,让他们两个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只如此厉害的煞,居然还在城中。河六四与方既仁不禁猜想,或许大日圣佛教又在策划什么恶毒的阴谋? 云歌一马当先,蹦跳着来到废宅的门口,转身催促道:“快走啊!” 河六四迈步就要跟上去,却被方既仁一把拉住了。 “你当真信一个孩子的话?” 方既仁还是不相信云歌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河六四一笑:“她若真能找到那只厉煞,不就能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了吗?” 方既仁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却还是说道:“此事疑点诸多,很多细节都解释不通,还是小心为妙啊!” 河六四说道:“既然如此,那更要找到那只厉煞!” 方既仁还是妥协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呵,还真是拗不过你!” 河六四也是一笑,转过身对张福说道:“老伯,我二人与这孩子相处了一天一夜,毫发未伤,足见她并非不祥之人!我与师兄推测,害你家破人亡的,其实是那个乐清!你们见到的那只猩红的鬼影,应该就是乐清带来的!你与夫人八字属阴,乃是至阴之人,这种人身死之后,其魂魄可炼化成厉鬼!乐清的目的就是害死你们,然后收去你的魂魄!” 张福听着河六四的话,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但其实张福有什么不信的呢? 当年那鬼影恐怖的模样,张福历历在目。只是他还不能接受,自己怨恨了几年的云歌,竟然不是罪魁祸首。 张福傻呆呆的摇着头,喃喃道:“不,不可能!” 第二百一十章,镇山符 见张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河六四的话,方既仁索性直接将云歌带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问道:“云歌,你认得这个老伯吗?” 云歌瞧了瞧张福,俏生生的一点头:“认得!” 方既仁继续问道:“那,红色怪物来老伯府上的时候,是不是你救了府上的人?” 云歌疑惑的抬起头望向方既仁,眼中尽是不解,像是不知道救人是什么意思。 河六四见状,急忙伏下身问道:“老伯说,红色怪物出现之时,他们都逃了出去,只有留在了府里,是你把怪物赶走的,对吗?” 云歌得意的一点头,喜滋滋的说道:“当然!那个怪物时隐时现,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打跑的!” 闻听此言,张福怒道:“黄口小儿!就凭你也能打退那妖魔?再说当时府上只有你一人,谁能为你佐证?” 云歌此前一直对张福不理不睬,此时却是勃然大怒,气道:“我说是我便是我!为何要他人为我佐证?” “你!”张福气的更是吹胡子瞪眼。 云歌也骄横的一扭头,不再理会张福。 河六四见张福根本无法相信云歌,于是又问道:“老伯还说,曾见过你和他府上的家奴在一起,当时那红色怪物也在,那些家奴,是你送出府门的吗?” 云歌想了想,一脸为难的说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呀!我如何记得?” 此话一出,河六四也觉得十分为难。 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张福能记得,不见的云歌还能记得。无论云歌有什么神奇之处,她终究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见双方僵持不下,河六四索性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张老伯便与我们同去,如何?” 张福闻听,脸上明显的一颤,问道:“道爷是说,随你们去捉妖?” 河六四点了点头:“不错,届时孰是孰非,便可真相大白!” 阳光明媚的下午,云歌带着河六四与方既仁,来到了城南的一处荒废府衙上。 张福和他仅剩的那几个家丁,并没有一同前来。在听说河六四真的要来捉鬼之后,原本怨恨滔天,捶胸顿足的张福,却是放弃了。直接带着家丁,听从了河六四的指引,北上前往了淮南府。 对张福的选择,河六四并没有感到奇怪。听他描述自家惨事,河六四已经看出来这是个畏死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舍弃了老妻的性命。 只是比起其他贪生怕死之徒,这个张福倒还算坦率,并没有刻意隐瞒实情,而是选择一五一十的坦诚相告。 其实河六四也知道,张福讲出这段往事,何尝不是在求解脱。 很多话说出口来,心里就舒服多了。 尤其是在河六四这个陌生人面前,无论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后果。即便河六四是个正直之人,在他前面,还有个更加无恶不作的黄鳄,足以让张福这点亏心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云歌蹦蹦跳跳的走进府衙破碎的大门,来到一口深井旁边,然后便席地而坐,玩儿起了地上的泥沙。 河六四与方既仁环视着狼藉周围,都觉得十分不解。 “云歌,那怪物在这儿?”河六四怀疑的问道。 “对呀!”云歌点了点,“应该三天之后就会出现吧!” “三天之后?”河六四一怔,“为什么是三天之后,难道它不是常在此地吗?” 云歌嘟着小嘴想了想,说道:“是常在这里,可它一直都在睡觉,怎么吵都吵不醒!每五天,才会出来一次!” “五天?”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皆是迷惑不已,“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歌一听此话,脸上满是不忿,气哼哼的说道:“它长得太丑了!浑身臭烘烘的,还吓唬我!我气不过,就追打它至此,结果它钻进井里面不出来了!” 说着,云歌指向了那口深井。 “那你是如何知道,它五天出来一次?”河六四问道。 “我见它投井,心中却还没解气,便在这儿等它!五天之后它才现身,被我直接打了回去!后来,我每隔五天便过来一次,每次都能撞见它,每次又把它打回去!”云歌一脸不分的说道。 听到这,河六四与方既仁忍不住一阵苦笑。他们两个推测了许久,始终想不到这只厉煞为何消失不见,却没想到是被云歌给囚在了此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死它?”方既仁笑着问道。 云歌闻听,十分遗憾的说道:“我力不够,只能打伤它,却是打不死!” 河六四耸了耸肩,对方既仁说道:“看来这只厉煞的失踪之谜,已经解开了!” 方既仁也是苦笑不已,说道:“且看三天之后,此煞是不是真会从井中出来吧!”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已经相信了自己对云歌的判断,可就是嘴上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河六四也不与他争辩,看了看那口井,迈步走了过去。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看着周围的景象,也不由得方既仁不信。 此时节正值盛夏,这里却宛如黄秋,所有树木花草全都枯死,一阵阵凉风袭来,吹得人忍不住发抖。 尤其是方既仁,自从踏入府衙开始,他就感觉浑身的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头晕。方既仁知道,这是因为此处阴气过盛,让修为尽失的他产生了不适。 而河六四站在那口深井面前,也感到了极为突兀的凉意,站在井边的时候,自井底透出的冰凉之气便让人觉得寒冷。探头向井中观瞧,更是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小河,阴气太强了!”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现在十分难受,只好拉着方既仁退开了几丈,方既仁这才好受了许多。 “看来那井中果有阴煞之物!”河六四笃定道。 方既仁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井边独自玩耍的云歌,方既仁也不再嘴硬了,带着一丝赞叹说道:“我虽修为尽失,可毕竟是壮年之人,这孩子如此幼小,在此等阴气之下,竟是闲庭信步,真叫人叹为观止!” 河六四也是一笑,那副样子,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你打算怎么办?”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既然它三天之后会出来,不如先做个陷阱,将它囚住,而后灭之!” “怎么囚?”方既仁又问道。 “镇山符!”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镇山符?”方既仁一皱眉,显得十分担忧,“这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罢!”河六四说道。 镇山符,是天罡教独有的一道符文。其作用和钉魂阵的效用差不多,只不过镇山符只针对被它印上的物体。 天罡教认为,鬼修炼,是为了形。成为恶鬼恶煞之后,是没有躯体的,修为不足,很多事都难以完成。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鬼煞,会选择冲活人之身,也就是占据活人的身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称作附身。可除了活人之外,也会有鬼煞附身在物体上的情况。 鬼大多是游魂野鬼,居无定所,游离在阳间,随时都有被其它鬼煞吞噬的危险。于是,有些鬼煞便会附身在物体上,或许是古董,或许是上了年头的旧物,甚至或许是坟茔周边的石头。总之,只要这个东西长期被阴气浸染,就符合被鬼煞附身的条件。其目的,就是为了躲藏起来修炼。 一旦鬼煞附身在物体上,这个物体就成了邪物。 虽然邪物不会主动害人,可还是会给周围的活人活物带来很大的危害。 于是,天罡教便发明了专门用来对付邪物的符文,也就是镇山符! 只要邪物被印上了镇山符,其内部的鬼煞,便会被封禁在邪物之中,尽管不能被根除,但也永远都不能出来作祟。 邪物中的鬼煞,虽然不会通过吞噬同类来强大自身。可年深日久藏在邪物之中,吸取了无尽的阴煞之力,其厉害仍旧十分棘手。若道人与它势均力敌,想要诛灭也并非易事! 所以,镇山符这种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便应运而生。 道人的道行不够,可以用镇山符先行封禁,而后等到自己实力增进,再去诛灭。 而且镇山符也并不会像钉魂阵一样,能够改变阵圈内的阴阳平衡。对道人来说,是十分有效的一种符文。 这几日昼夜赶路,河六四并没有闲着,而是边赶路边细细翻阅马归厄给他的《五行法道》。 以往河六四太过急功近利,马归厄给他的这本浓缩了天罡道法之精华的五行法道,他上来便去找威力最强的法术剑术。如今细细品读,才发现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样的精妙绝伦。 镇山符,便是在五行法道之中看到的。 当时河六四只感叹天罡教前辈高人的智慧,为了诛灭妖魔,什么样的办法都能想到。如今刚刚过去了没几天,自己就要用上镇山符了。 方既仁入道二十多年了,当然是知道镇山符的。只是此时见河六四那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方既仁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简直就是胡闹! 好在,论起打造法器、画符的功夫,河六四拍马也赶不上方既仁。此时这道镇山符,还是要让方既仁来画。 方既仁哄人的功夫也不弱,当即一边画符,一边与河六四商议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井下宫殿 “小河,镇山符虽是利器,可盲目使用终是下策,还是好好谋划一番吧!” 一边画着镇山符,方既仁一边开始与河六四商议。 河六四正望着那口深井出神,听到方既仁的话,猛地回过神来。 方既仁一疑,问道:“怎么了?” “哦!没怎么!”河六四急忙答道。 河六四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一直怀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这和以往的他,是截然不同的。 “师兄方才所言,你听到了么?”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却是极为无神,像是若有所思。 方既仁看出了他的异常,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河六四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方既仁闻言,笑了笑:“或许是这几日昼夜不停,有些疲乏了吧!” 河六四也是对自己的状态十分不解,说道:“总之我来到此处之后,如坐针毡。” “难道,”方既仁神色一凝,看了看那口深井,“是因为那口井?” 河六四随即也望向了那口井,深深的看了起来。 恍惚间,河六四只觉得那口井之中,好像是有人在召唤他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河六四。” 渐渐的,河六四真的听到有一道声音,幽幽的从井中传来。 “河六四。” 听起来,这声音像是男人,却又好像是个女人,让人难辨雌雄。 “河六四!” 幽怨的声音忽地狂躁,惊得河六四猛地后退了一部。 方既仁见状,甚是不解,急忙扶住河六四,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望着深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我想下去看看。” 方既仁闻听,当即严声拒绝:“胡闹!井中之物不知深浅,你贸然下去,岂不是去送死?” 见方既仁发怒,河六四急忙解释道:“师兄你听我说!使用镇山符,必定要辅以阵法,只要找出相应的阵法便能轻易的降服它!可如今那厉煞有何本事你我一无所知,不下去瞧瞧,我总觉得十分惶恐,心神难安!”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那极为认真的神色,问道:“你既然想到了应对之法,为何还要如此鲁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河六四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方才在恍惚之间,我好像听到那井中有人在叫我!” 方既仁一愣:“有人叫你?” 河六四心绪平复了下来,点头说道:“是!所以我在想,若是井中厉煞和财哥一家一样,是我的旧识,那么我下去一探究竟,对我们降服它有大用!” 方既仁深深的盯着河六四,片刻之后,忽然叫道:“云歌!” 云歌本在井边独自嬉戏,听方既仁唤她,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问道:“何事?” 方既仁柔声问了一句:“你下过那口井吗?” “下过!”云歌痛快的一点头,而后一脸看穿一切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用的,它真的是在睡觉!怎么吵也吵不醒,好像是被我打伤了!我早就下去找过它了!” “你下过那口深井?那你是怎么上来的?”河六四惊愕不已,那口井他方才向下望过,漆黑冰冷,四壁光滑,而且深不见底,云歌这瘦小的身子若是下去,根本就不可能爬得上来! “那有何难?”云歌得意的一扬眉,蹦跳着走到一处废墟边,费力的从下面拽出一大捆绳子来,“瞧!” 河六四见到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云歌还真是个福将,他原本还在发愁如何下去,云歌便直接给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在听到那井中似是有人在唤他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下去一探究竟。 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没经过深思熟虑,就直接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这样的做法让他几次遭遇生死危机,却也几次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次,他还是听从了自己那颗冲动的心灵,甚至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 “师兄!如今已证实云歌所言非虚,那厉煞被她打伤,深眠疗养,怕是不会成什么气候了!若我下去能直接诛灭了它,岂不省事?”河六四有些兴奋的说道。 见河六四主意已定,方既仁也找不出借口阻拦,这一点他倒是和自己一样,下了决定就轻易不会更改!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小心行事!若有不测需马上回来!”方既仁最后嘱咐道。 河六四一笑,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枚铜钱,咬破指尖滴了滴血交给了方既仁:“若有异动,我直接用连心术传神给你,绳子我会系在腰间,师兄只需奋力拉我上来!” 连心术,是天罡教独一无二的一种传神法术。 河六四在铜钱上滴了自己的血,只要河六四施法启用连心术,那方既仁无论在哪里,都能通过这枚铜钱感知到河六四的呼唤。 而后,河六四在井边布了个阳阵,好让方既仁能靠近这口阴气冲天的深井,随后将绳子牢牢的绑在一尊破碎的石雕上,另一头全部抛入井中。 方既仁忍不住再次叮嘱道:“小心!” 河六四一笑,直接翻身跳下了深井。 方既仁急忙点燃了一炷赤砂香,套在铜钱的钱眼里插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河六四的连心术。 再说河六四,跳入井中之后,很快便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河六四一只手虚握着绳子,身体飞快下落,另一只手抓着一把从外面捡来的石子,时不时向下掷出一颗,来探知深浅。 浓郁的黑暗吞没了所有的光线,甚至抬头看去,都望不到井口的光亮。河六四只觉得温度越来越冰冷,而且这种冰冷并不是因为地深所致,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冲天的阴气。 终于,河六四掷出一颗石子之后,马上便听到了回声。河六四急忙握紧绳索,使飞速下落的身体减缓落势。 等到身体完全停下,河六四轻轻一松手,整个人随即也站在了井底。 抬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井口了。河六四心中一阵惊叹,寻常水井不过四五丈深,最多也只能五六丈左右。可是这口井,起码有十丈之深,甚至更多。 最怪异的是,如此之深的井底,却是一点潮湿之气都没有,干燥而寒冷。脚下触感坚硬,并不是淤泥或土地,更像是石头。 河六四祭出一道黄符,灵力一震,黄符顿时凭空自燃。 昏暗的光线之中,河六四看到眼前竟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脚下也是光滑的石板道,墙壁上甚至还修了一个个烛台。 与其说是深井,倒不如说是一个地下通道,看起来和当初在寂声林,公主墓葬的墓道一样! 难道这里也是一处大墓? 河六四不禁如此想着。 看了看烛台,发现上面居然还有油灯,用黄符上的火焰一点,油灯当即被点亮。 河六四低头拿起绳索,想要如约挤在腰身上,可下到井底,绳子已经不剩多长了,河六四也只好作罢。 伸手拿起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河六四迈步走进了走廊之中。 比起寂声林公主墓葬,这条通道并不是向下的下坡,平缓而幽深。河六四仔细的观察着,发现这条走道好像并不是墓道。 墙壁上的烛台,间隔两丈,如果全部点燃,那么这条走廊的光线将会极为充足。 哪里会有人,把墓道修成这副样子呢? 这条走廊,更像是一条通往一处地下密室的走道。 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果不其然,走廊忽地宽阔高大了起来。 河六四抬起油灯看了看,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门,在门上刻着三个石雕大字:安道宫! 而在门的两旁,还站着两具白骨,身穿甲胄,手持钢刀杵地。看起来像是守卫,虽然已经化为了白骨,却是一样威风凛凛。 见到此情此景,河六四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这里的确不是大墓,而是一个势力不容小觑的达官贵人,修建的地下宫殿!而且很可能,是那个达官贵人用来修道的场所! 河六四如此猜测,不是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地下宫殿,修在了文定县府衙的下面,而且还有兵将把手,如果不是高官显贵,怎能做到如此? 可是很快,河六四又是一阵困惑。 宫殿之外有人守卫很正常,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军衔也不低,甲胄极为华贵。但几年前江华府叛军作乱,这些兵将就算不去迎敌,也应该跟随宫殿之主退走才是,为何苦苦站在此地,直到变成白骨呢? 难道这些兵将,也和花族战神葵星云一样,用什么诅咒秘法,使自己永世护卫此地? 想到这,河六四赶忙将青炎剑抽了出来,目光紧紧的看向了那两具白骨。 可在一看,此二人把手的宫门已经被推开了,想到云歌曾经也下来过,如果这两具白骨和葵星云一样,理应和云歌打斗过才是。 然而这里四壁光滑,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河六四不免一阵自嘲,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疑神疑鬼了。自嘲的一笑,河六四迈步走进了宫门。 而在深井旁边,方既仁一直紧盯着铜钱,可等了许久也没动静,一想河六四才刚刚下去,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方既仁扭头看向了在一旁玩泥沙的云歌。 河六四的眼光的确毒辣,方既仁看着云歌,也觉得这孩子不简单。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却总给人一种气灵神华的感觉。 方既仁越看云歌越喜欢,忍不住开口搭话:“你这瘦小的样子,竟然敢下这么黑的井?” 云歌头也没回的说道:“有何不敢?万丈高空我都跳过,这才多深?” 方既仁一愣,随即笑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 云歌拍了拍手,转过身问道问道:“你脖子上挂的铜锁里面,是谁呀?” “什么?”方既仁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铜锁,诧异的问道:“你能看穿此锁?” 这个铜锁当然就是谷天炽藏身的铜锁,自从上一次在破庙与鬼王大战之后,河六四就把铜锁交给了方既仁,如若出现危机,也好让谷天炽出手保护方既仁。 只是方既仁没有想到,云歌居然知道谷天炽的存在,他也相信云歌不是寻常孩童,可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能用肉眼看到谷天炽的魂魄! 方既仁惊的哑口无言,藏在铜锁中谷天炽,也是能看到听到外界的。云歌如此说,谷天炽当即便从铜锁中飘了出来,退出了阳阵范围,然后一脸诧异的看着云歌。 云歌见谷天炽现身,一点都不怕,笑嘻嘻的指着谷天炽问道:“你这老头儿!大白天不出来见人,竟然躲在铜锁里面!莫非,你也想吓我?” 说着,云歌小脸一凶,嘟着嘴挥了挥拳头。 谷天炽也是惊奇不已,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到老夫的?” 云歌还没作答,方既仁抢先说道:“谷老!正午时分阳气颇大,还是先回去吧!” 谷天炽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深井,说道:“不妨事,井中阴气冲天,倒是让老夫甚为舒适!” 方既仁松了口气。 谷天炽继续问道:“阴气如此之重的深井,你竟然敢下去?” “不就是有点臭嘛!你们怎么比我还怕臭?”云歌撇着嘴说道。 “臭?”谷天炽和方既仁不解的一对视。 云歌看着谷天炽,却是一脸嫌弃的抽了抽鼻子:“你也好臭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地下的八卦图 云歌已经不止一次,表达出自己对臭的厌恶。起初众人并未在意,还以为是这孩子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可是后来,明明在没有任何臭味的地方,云歌还是吵着说臭。 最重要的是,她和一众流离失所的难民在一起,那些难民蓬头垢面,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会洗一次身,她从未嫌弃这些人臭。然而看到了根本就没有实体的谷天炽之后,竟然说谷天炽很臭。 方既仁敏锐的发现,每次云歌吵着臭的地方,大多都是阴气较大的地方。她唯一指名道姓说臭的,也只有谷天炽和那猩红厉煞。而这两位,根本就不是人。 如此看来,云歌所说的臭,并非是常人理解的臭。而是对阴气的排斥,只不过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方既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谷天炽闻听,也是十分震动,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小的孩童,竟然如此神奇。 谷天炽想了想,忽然问道:“云歌,井下那怪物,比我还臭吗?” 云歌先是一脸嫌弃的闻了闻,而后又沉思了片刻,说道:“嗯...比你臭!” 谷天炽和方既仁闻听,心中都是一跳,比谷天炽还臭的意思,就是说那猩红厉煞的阴煞之力,比谷天炽强得多! 方既仁紧紧的盯着搭在井边的绳索,一咬牙,迈步就要走出阳阵,跳入井中。 谷天炽忽地飘到他身前,喝问道:“你这是作甚!” “谷老!”方既仁焦急的说道:“方才我与小河推测,那厉煞或已被云歌所伤,此时不成气候!但如今它比谷老还要厉害,我怕小河他!” “慌什么!”谷天炽眉头一皱,斥责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怎么?难不成你是想替他受死?他会同意吗?” 方既仁的心思被谷天炽一语道破,急的他无言以对,只好狠狠的一叹气。 谷天炽也轻叹了一口气,缓下语调安抚道:“即便那厉煞比老夫厉害,也不见得小河拿它就没办法!当初小河降我,可是易如反掌啊!我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谷天炽如此说,方既仁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放。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云歌忽然对谷天炽说道:“不过,有另外几个和你差不多臭!” “什么?你说什么?”方既仁大惊失色。 云歌被他吼得一愣,怯生生的说道:“你们不是问谁更臭吗?那怪物的确臭的紧,不过还有另外几个小怪物,不如这老头臭!” “这井下不止一个恶魂?”方既仁一把抓住云歌的肩头喝问道,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来。 “疼!”云歌噘着嘴推开了方既仁。 “谷老!”方既仁蓦然起身,情绪无比激动的吼道:“井底邪祟不止一个,我必须下去!” 说完,也不等谷天炽说什么,抬脚便冲向了深井。 可刚刚迈出几步,谷天炽忽的一挥手,一阵阴风席卷而来,直接卷到了方既仁的腿上,将他绊倒在地。 “谷老!”方既仁眼睛里都瞪出血丝了。 谷天炽却是没理他,而是看着阳阵中的那柱香,说道:“若是遇到危险,他定会传神与你,此时毫无动静,说明他没事!安分些,耐心等等再议!” 再说地下的河六四,走进那道宫门之后,又向前走了十丈有余,这才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场所。 眼前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宏伟庞大,修建奢华的地下宫城。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江南小镇一般,幽深冗长,四通八达的小巷。四壁是由青砖砌成,宽七尺,高一丈,壁上一样修出了很多烛台。 河六四挑了一条最边缘巷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点燃烛台,没过多久便在身旁发现一道石门。 抬头看了看,这道门虽不如外面那道宫门奢华,却也是雕着奇异的花纹,门环也是由青铜所铸,看起来十分精美。 深深的看着这道石门,河六四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门中透出来,细细感知之下,这门里竟然有一只恶鬼! 河六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本是来寻找那猩红厉煞的,厉煞没有找到,却是找到了另一只恶鬼。 但河六四并没有想要进去伏魔,眼见此地如此诡异,他打算先将此地探查清楚再说。 此时所走的这条路,是一条向右微微弯曲的路,河六四一路沿着走了过去,期间也看到了不少石门,以及其它的路口。河六四并未理会,只是一味的向前走,将一路上的烛台全部点燃。 走着走着,河六四看到前方不远出出现了光亮,走上前去一看,自己竟是绕了一圈,走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一圈下来,河六四大概已经摸清这处地下城镇的范围,约是方圆一里左右。 随后,河六四又向着其它的小巷走去,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些巷子的走势。没过多久,整个地下灯火通明,所有巷子里的烛台全部被河六四点亮了。 河六四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在脑中勾勒出了这些巷子的图形。 河六四惊奇的发现,这些巷子的分布,竟然是一副八卦图!而那些对应八卦各个卦象的,正是那一道道石门后面的密室,最中央的阴阳两仪,也是在一个圆形的密室!密室之中无一例外,每一间都藏着一只恶鬼!竟有五十只之多! 能在这幽深地底,开凿出规模如此之大,构造如此复杂的地下宫城,它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的人物? 安道宫,从名字上看,这是一处用来修炼的宫城。而且修成八卦图的样子,分明是道家人士所为。 如果说是达官显贵想要求仙问道,修筑修炼行宫,大可以找一个风水宝地,对他修炼也有助益。拥有这样的财力物力,敢在一郡府衙之下修筑修炼行宫,这样的人物,为何非要选择这么一个费时费力,却又毫无用处的宫城呢? 之所以河六四断定这安道宫,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地方,是因为修道之人讲求阴阳平衡,五行调和,以太清之气清心,以天地精华塑身筑基。这样一个阴气冲天的地方,只有鬼煞才会喜欢! 而且,这里还真的就塞满了恶鬼! 想到这里,河六四忍不住眉头一皱。 难道,这里并非是哪个道人用来修炼的场所,而是用来让鬼煞修炼的地方? 可是看这里的布局构造,和大日圣佛教的庙堂风格完全不同,河六四也想不出来除花族之外,还有那个门派宗族和大日圣佛教结盟,而且还是道门! 虽然道门之中也分为各门各派,例如天罡教、丹鼎教、禅宗,其它的小门小派也有许多。可无论分成多少派别,终究是道门中人,不管功法道法有大的差别,正邪对立却是共同的! 道门养鬼,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找到那个猩红厉煞,其余的,等出去了和方既仁说一遍,毕竟师兄对道家各门派的了解,比自己多的多。 于是,河六四从随身的布袋子当中,拿出了一颗明晃晃的钉子。 这颗钉子其实就是镇魂钉,由精钢所铸,是用来布钉魂阵的。 在天罡教当中,钉魂阵其实是分为两种的。以往河六四他们所布的钉魂阵,只是由铜钱黄符等法器简单布成,并没有用到镇魂钉。倒并不是因为镇魂钉多珍贵,只因如果用镇魂钉来做阵眼,那么布出来的钉魂阵将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河六四他们之所以总是用自己的佩剑,做钉魂阵的阵眼,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随时能够解除阵法。 在与鬼煞战斗时,阵法道法的运用千变万化,一个阵法有的时候只会使用片刻之余,所以阵法不但要布的快,更要解的快。 可如果用了镇魂钉,那么这个钉魂阵从开启的瞬间便如大山一般,巍峨不动。 除非,将地下的地脉改变,才能解去用镇魂钉所布的钉魂阵。 如今河六四拿出镇魂钉,其实也是因为在刚刚走街串巷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杀气森森的阴煞之力,而且还不止一个! 河六四也没有想到,这地下宫城当中,除了那猩红厉煞之外,居然还有别的恶鬼。 可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了解方既仁的脾气,再不早些归去,恐怕他会亲自跳下来找自己。 其实,如果没有谷天炽拦着,恐怕方既仁已经跳下来了。 随后,河六四拿出了四十九枚铜钱,在最外围的青砖路上,以大力将铜钱拍进砖中,布了一个钉魂阵。然后,那颗镇魂钉被深深的插进了阵眼当中。 在幽深的地底布阵,河六四还是第一次。 此地距离地面有十多丈,已经快要到达地脉了,布阵倒是没有问题,可此处阴脉强盛,即便有其它脉理,也是微乎其微。所以这个用了镇魂钉的大阵,威力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但看到如此之多的恶鬼,尽管它们好像都处在深眠之中,可放任不管终究是大祸,自己没有能力一次就消灭了它们,只能用钉魂阵囚禁它们,然后再想办法。 猩红厉煞的所在,河六四已经找到了,索性在这几十只恶鬼当中,只有它一个煞,倒是好找。 可河六四此时却是满面的凝重,即便是面对鬼王,他也没有紧张过。这五十只恶鬼,虽然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可坏就坏在它们五十只聚在一起。 这地下宫殿的秘密河六四猜不透,然而八卦阵他是了解的。那对应在卦象上的各个密室,看似毫无关联,实则联系紧密。只要破开一道门,哪怕再小心谨慎,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这五十只恶鬼蜂拥而来。 到那个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狼狈逃走 布完钉魂阵,河六四小心翼翼的退到来时的走道,倒退着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阴气波动,从安道宫中传来。 河六四一怔,自己明明已经布了一个钉魂阵,按理来说里面绝不可能有阴气波动才对。可是刚刚那阵阴气波动,清清楚楚的被自己感知到了。 自从入道以来,这种情况河六四还是第一次见,眉头一皱,心中的好奇已经大过了惊疑。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河六四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安道宫之中,在踏入钉魂阵阵圈的一刻起,那阵诡异的阴气波动便愈发的明显。 寻着波动的来源,河六四走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每靠近一点,波动便强烈一分! 走着走着,河六四来到了安道宫的一角,仔细想了想,这里正是八卦图形中,乾卦的位置。 眼前是一个长方形的密室,宽二丈,长五丈,在两侧各有一道石门,应该是两间链接在一起的密室。 河六四围着密室走了两圈,确定了那阴气波动就是来源自这密室之中。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更是发现,那两股阴气是两股极为怨毒的阴煞之力,也就是两只恶鬼。这两只恶鬼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时不时还会发生一次激烈的冲撞,看样子是两只恶鬼在打斗! 河六四诧异的退后了几步,望着眼前的密室,百思不得其解。 两侧各开了一道门,说明这应该是两间密室,可里面那两股阴煞之力在密室的正中央扭打,难道这其实是一间密室,只不过开了前后两道门而已?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趋势下,河六四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来到一扇石门前,河六四伸手轻轻一推,石门触感冰凉,重若千斤。微微一用力,石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 河六四紧紧的盯着门缝里面的动静,发觉那两股阴煞之力还纠缠在一起,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河六四忍不住暗暗赞叹,这地宫之中的建筑工艺,简直是鬼斧神工,如此重的一扇石门,被推开时,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将石门再推开了些,探头往里一看,河六四的眉头瞬间紧锁。 密室之中,的确有一堵墙,像是用来将密室一分为二的,可墙壁上还有这一扇门,此时已经大开。 两团阴煞之力在密室之中凌乱的搅动着,一团泛着阴森的绿光,一团泛着渗人的蓝光。 这哪里是两只恶鬼,这明明是两只恶煞! 鬼和煞其实分别并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煞会发出微弱的光芒。 天罡教认为,恶鬼修身,邪尸塑魂,这两种违背天理伦常的妖孽,修炼都是为了重新回到,活人的状态。 到了煞的境界,因为其阴煞之力太过庞大,至阴至邪,已经可以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也是代表它向修身的目标迈进了一步,毕竟能够发出光,在人看来就等于是有形了。 而能够发光,就是分辨鬼和煞的标准。 只是在外面的时候,河六四在感知之下,认为密室当中最多也只是两只恶鬼而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神秘的密室,居然会减弱道人对阴煞之力的感知! 河六四还在犹自惊诧,可那两只恶煞却是发现了河六四的存在,两只恶煞同时发出凄厉的吼声,一阵巨大的吸力,将河六四一个踉跄吸进了密室当中。 措手不及只见,两团阴煞之力扑面而来,逼得河六四化出灵盾,挡住了袭击。 那两只本在恶斗的恶煞,在见到河六四之后,竟是将矛头齐齐指向了河六四,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河六四躲在灵盾后面,急忙祭出两道黄符,向那两只恶煞飞出。 黄符飞至恶煞面前,两只恶煞同时喷出大团的阴煞之力,黄符瞬间炸裂,强大的阳气冲击和密室内的阴煞之气绞在一起,混乱之际。 在混乱之中,河六四轻巧的游走着,那两只恶煞被炸裂的黄符波及,尖叫着后退而去。 河六四眼疾手快,趁着蓝色的恶煞退走,掏出一枚铜钱,咬破舌尖朝着铜钱喷出真阳涎,纵身一跃,跳到蓝色恶煞身后,将铜钱狠狠地拍进了恶煞的后脑。 恶煞受此一击,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淡蓝色身躯忽地一散,浓厚的阴煞之力如同潮水般四散而去。 蓝色恶煞被河六四用击散,其实还并没有被诛灭,只是形散而已。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河六四出手收服镇压,那只绿色的恶煞,竟然在刹那间便将那只蓝色恶煞的阴煞之力全部吞了下去。 如此一来,吞噬了同类的绿色恶煞,自然是如虎添翼,原本周身微弱的光芒,也好像更加耀眼了! 而后,一丝丝浓烟凭空出现,飘浮在绿色恶煞的周身,缠绕着将其包裹。在黑烟中,两道凌厉的红光猛然射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震得整个安道宫都为之一抖。 河六四大惊失色,他到不是惧怕眼前实力大增的恶煞,只是方才这一声狂呼,绝对会将整个安道宫中的恶鬼全部唤醒! 既然这两件密室当中并非恶鬼而是恶煞,那么其他密室当中,或许和这里是一样的! 五十只恶鬼,河六四拼尽全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五十只恶煞!恐怕要请师父马归厄出山了。 果不其然,通过敞开的门缝,河六四已经感觉到了多股阴气波动,如此情形已然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了,当即想也不想便朝着门外暴退而去。 可那绿色恶煞岂能任由河六四退去,周身的黑烟飞快的化作一条烟蟒,冲向了河六四。 见烟蟒来势如风,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满嘴的黑牙尖如芒刺,河六四丝毫不敢怠慢,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向身前。可烟蟒却视真阳涎所化的血雾为无物,身形一顿,便将真阳涎所化的血雾尽数吞噬。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恶煞敢吞噬真阳涎,这就好比羊去找老虎决斗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烟蟒吞掉真阳涎所化的血雾之后,明显能看出其体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可烟蟒毫不在意,重振旗鼓扑向河六四。 但就是方才烟蟒那么一顿的功夫,河六四脚下生风,一个鱼跃闪出石门,飞快的消失在小巷之中。 绿色恶煞收去烟蟒,缓缓的飘出石门,却是没有继续追杀河六四,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另一道石门飘去。 河六四奔跑在灯火通明的小路上,墙壁上的烛火已经被强烈的阴气波动,吹的如同在风中飘摇,随时都有熄灭的迹象。 而两侧那一道道石门中,也不断的传来抖动声,轰隆隆的让人极为紧张。 河六四在摇晃的光线中奋力奔跑,终于是跑出了钉魂阵的范围,可在看阵眼上的镇魂钉,已经在抖动中被逼了出来,只剩一半还插在地里。 情急之下,河六四直接抽出青炎剑,狠狠的朝着镇魂钉一刺,愣是将镇魂钉重新刺了下去,甚至连青炎剑也没入了一半之多。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反噬力,震得河六四连退数布,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自从下山以来,河六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阴煞之力,竟是钉魂阵都无法镇压的。 慌乱中,河六四努力定了定神,眼见钉魂阵在青炎剑的加入之后,仿佛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安道宫中的颤抖已经减弱了许多。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在左手掌心,而后右手食指直接在左手掌心的血渍中写了起来。 一个比划繁多,难以辨读的血字,出现在了河六四的掌心。 与其说是难以辨读,倒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字。 比划如刀,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诡异,又让人觉得,莫名的好看。 河六四所写的,的确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字,而是天罡教特有的符文。 这个字,可以理解为,是一个‘震’字。 其作用就是敲山震虎,立威之用。 写完符文之后,河六四来到青炎剑前,扬起左手狠狠的拍了下去。 这一掌,正拍在青炎剑剑柄根部,直接将青炎剑齐根拍进了地里。 随着青炎剑被拍进青石砖,安道宫中立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凄厉惨叫,隐隐的还能看到一阵阵黑烟飘散而起。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飞快的做完这些之后,河六四这才狼狈的向回跑。 跑出安道宫,河六四不忘将宫门关闭,又咬破指尖浸染黄符,然后将黄符贴在宫门上。 最后,跑到井底时,河六四已是气喘吁吁,将绳索绑在腰间,掐指施展连心术。随后,一股大力传来,拉着河六四向上升起。 不久之后,河六四艰难的爬出了深井,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旁的方既仁盯着他眉头紧锁,等待着河六四给他一个解释。 河六四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开口说道:“师兄。” “是我!”方既仁沉声说道,发出的却是极为苍老的声音。 “谷老?”河六四一愣。 “莫非你觉得,以你师兄如今的气力,能够这么快把你拉上来?”谷天炽气哼哼的说道,最后不忘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河六四被骂的一头雾水,问道:“谷老为何发怒?” 谷天炽冷哼了一声,随即退出了方既仁的身,飘浮在一旁。 方既仁也立刻清醒了过来,一样严肃的说道:“谷老骂的是!这井下如此危险,你非要下去!快说!遇到什么?” 河六四又是一愣,问道:“你们知道这井下有什么?” “废话!”谷天炽喝斥道,一指不远处的云歌,“那娃子全都说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归魂阵 是夜,一行人离开了府衙废址,就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院子住下。 一整天水米未进,河六四与方既仁倒还好说,可再看云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竟然没有喊饿。 河六四猜想,几年来战火连连,民不聊生,这孩子早就习惯了挨饿。不由得,河六四一阵心疼。 于是,河六四便出城去寻野味,想着再打只野物回来给云歌充饥。 然而天灾人祸已经将江华府弄得满目疮痍,方圆十几里内寸草不生,树皮都已经被人扒去充饥,更别提野菜野果一类的东西了。上一次方既仁能打回那两只野鸡,实属天大的幸运。 河六四出去转了一个时辰,最终无功而返。 回来的时候,方既仁已经生了一团火,上面还架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破旧铁锅,正煮着稀粥。 河六四惊奇不已,问道:“干粮不是已经散出去了吗?师兄从哪里淘来的米?” 方既仁扬了扬装米的口袋,说道:“师兄留了个心眼,剩下了一些。这院子里有一口废井,还有些水,便打上来煮些米汤。” 河六四一笑,看了看正翘首以盼坐在火堆旁边等着吃饭的云歌,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这一坐,河六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胸口。在地宫时,自己拼尽全力激发钉魂阵,搞的他也受了些内伤。 方既仁关切的问道:“伤的重不重?” 河六四摇了摇头:“无碍。” 方既仁轻叹了口气,边搅着稀粥,边说道:“方才你不肯详说,现在肯说了吗?” 这时,谷天炽也从铜锁中飘了出来,一样等着河六四的答复。 河六四歉疚的一笑,刚刚爬出井口的时候,他听闻方既仁已经知道了井下之煞,不止猩红厉煞一只,可却又不知道太多细节。河六四转念一想,如果方既仁知道了井下的实情,定不会让他再次下去一探究竟。于是,河六四便借口说稍后再谈,其实是一直暗自想着借口,好来劝服方既仁,不再阻拦他。 可先河六四还是一筹莫展,见方既仁追问,也不好再隐瞒,当即便将安道宫中自己所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令河六四没想到的是,在听完河六四的讲述之后,方既仁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愕,而是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 “如此看来,这地宫应是用来养鬼的!只不过,若是因战乱而荒废,那这地宫之主,当好生处理这些苦心聚集的鬼煞才是,为何如此随意的丢弃在这?而且还没有任何防备!”方既仁喃喃道。 河六四一怔,听方既仁所言,好像对地宫布局乃是道门所为的事,并没有感到多惊诧,反而在想地宫之主为什么走的如此匆忙。 “师兄,难道我们道门之中,真的也有豢养鬼煞的门派?”河六四不禁问道。 一旁的谷天炽闻听,忽地冷哼了一声。他本就对天罡教的掌教元阳子心怀不忿,听到这样的言乱,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在南垂边境,有一道门分支,名为茅山教。此教与我天罡教十分相似,不求修仙飞升,只以妖魔邪煞为敌。只不过我教面对妖魔,是以诛灭为主!而茅山教则是以毒攻毒,收服妖魔邪煞为其所用,使之相互消磨,直至灰飞烟灭!” “竟有这样的事!只听说茅山教以符文祈福、卜卦看相闻名,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河六四算是开了眼界,却仍旧十分不解,“那师兄何以见得,这安道宫就是茅山教所为呢?” “我听你所言,地宫以八卦图为基,封禁鬼煞之所,皆是卦象之位,当中阴阳两仪,阴气冲天!便想到了茅山教的归魂阵!”方既仁说道。 “归魂阵?”河六四跟着念了一遍。 “不错!”方既仁点了点头,“此阵乃是我道门一奇阵!是他们茅山教在八卦阵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开创出的全新阵法。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你所见到的卦象之位上相通的密室,其实真的是用来让鬼煞修炼的场所!等到鬼煞修到一定境界,为求突破定要吞噬同类。而两间密室之中的鬼煞相互吞噬之后,卦象之变会将其移至新的卦象当中,使另一只鬼煞与其恶斗吞噬!如此循环不息,所剩下的最后一只鬼煞,便会被当中的阴阳两仪所吸引,最终投入其中。你所见的阴阳两仪,虽是阴气冲天,可那只是外表所在,只为吸引鬼煞才会如此!其实内部阴阳平和,只要鬼煞进去,便会引起阴阳失衡,从而导致阴阳颠倒,皆是鬼煞也会被搅的魂飞魄散!” 听完方既仁的讲述,河六四赞叹不已,如此精妙绝伦的阵法,当真是神奇无比!河六四难以相信,这是何等道法高深的道门真人,才能在变化无穷的八卦阵中,衍生出这绝奥的归魂阵! “可师兄是如何得知归魂阵的奥义的?”河六四不解的问道。 方既仁一笑,遥望着星空像是在回想往事,说道:“二十年前,茅山教的掌教曾来昆仑山拜访,探讨两教降妖捉鬼之法。这归魂阵,便是当年茅山教的掌教真人,赠与我们的!我得师父垂青,有幸观看学习了这个阵法!” 河六四当然不知道这段往事,听得津津有味,发问道:“那既然这归魂阵如此厉害,为何我们天罡教不曾使用?” 方既仁又是一笑,说道:“当年茅山掌教赠与此阵阵图,其实是做交换之用!我天罡教奇门大阵诸多,此茅山镇教之阵法,对我们来说只属二等而已,况且此阵费时费力,规模巨大!我天罡教清贫,哪里有那钱财布这样的大阵?”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方既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归魂阵浑然天成,本身就有封闭阴气,防止外露的法门,不然那么多鬼煞,岂能如此安生的在地下深眠?你也曾说在密室外面时,只觉得里面是寻常恶鬼而已,其实那就是归魂阵封禁鬼煞的奥妙。你强行布钉魂阵,冲撞归魂阵的法力,当然会受内伤!” 河六四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了,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谷天炽忽然问道:“可你说那两仪之处,是最后用来诛灭鬼煞的,为什么那只猩红厉煞却藏身其中,安然无恙呢?” “这我也想不通!小河能被震伤,说明归魂阵并未荒废,可猩红厉煞却能躲进两仪之中!真叫人难以捉摸啊!”河六四也苦恼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在宫门之外,有两具身穿兵将甲胄的白骨在守卫,是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且看样子,是一直守卫在宫门前,直至身亡!真是想不通,这些将士为何如此尽忠职守!” 方既仁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地宫建在府衙之下,还有兵将把手,那么想必朝廷肯定知道这件事!” 河六四一皱眉:“朝廷?师兄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跟大日圣佛教有关联?” 方既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犹未可知啊!” 一时间,几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直乖巧的坐在一旁的云歌叫道:“还吃不吃了呀?” 河六四猛地回过神来,一看锅中的稀粥都快凉了,急忙说道:“吃,吃,这就吃!” 说完,从行囊里拿出碗筷,给云歌满满的盛了一碗,然后给方既仁和自己也盛了一碗。 三个人坐在已经熄灭的篝火前,借着皎洁的月色,喝着稀溜溜的粥米。 河六四忽地灵光一闪,说道:“师兄,按你所说那茅山教财大气粗,是不是他们贿赂了郡县太守,才能在府衙之下建造地宫,还得到兵将守卫!” 方既仁闻听,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可这里也不是什么宝地啊?南垂边境风水极佳,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在这小小的郡县布阵?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河六四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叹着气说道:“唉,真是扑朔迷离哟!” 方既仁也点了点头:“要是有个本地人在就好了,或许对这地宫之秘有所耳闻,对我们也能有些帮助!” 河六四何尝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他们唯一认识的本地人士张福,已经带着自己的旧属逃离了文定县,哪里还能找到相熟之人呢? 可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河六四与方既仁几乎同时眼前一亮。 两个人一齐扭过头看着对方,齐声说道:“黄鳄!” 的确,黄鳄如今是文定县有名的恶霸,而且之前常年游走在赌坊妓馆之中,所接触的尽是些三教九流,如果想要打探一些消息,问黄鳄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河六四本就打算去找黄鳄,除去这一祸害。要不是听张福讲述几年前的往事,河六四早就前去寻找黄鳄的踪迹了。 “只是自从那天夜里,黄鳄被你击伤退去,如今已经不知所踪,想要找他并非易事啊!”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想了想,窃笑着说道:“除非...” 第二百一十五章,草芥尚可果腹 第二天清晨,河六四与方既仁收拾好行囊,带着云歌,策马离开了废墟一般的文定县。 一路上,河六四大摇大摆的走着,好像生怕没人看见他们离去一般,直到走出废旧的城门,这才一催马,疾驰而去。 云歌坐在河六四怀里,像是对前方未知的世界感到无比的好奇,兴奋的大喊大叫,不住的用瘦小的双胎夹着马肚子,想要让鹿其跑的更快一些。 而鹿其也好像是知道云歌高兴的心情,迈开四蹄迎风狂奔,一溜烟将方既仁甩了一里之远。 “哈哈哈!好快呀!阿四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云歌娇笑着问道。 对于云歌称呼自己为阿四哥哥,河六四好生苦恼了一番。他告诉云歌,可以叫自己小河哥哥,既悲哥哥都可以,可云歌却非是要叫他阿四哥哥,搞得河六四无可奈何,只得由得她去了。 “今日我们只出城而已,过两天还要回来!”河六四回答道。 云歌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只顾着坐在马上放声大笑。 很快,河六四纵马奔入文定县西北十里外的山脉之中。 连年大旱,加上难民啃食树皮,山中的树木早已干枯,整个山上光秃秃的,一片死寂。 找了个能避暑的崖峰下面,河六四勒马止步,跳下马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方既仁才骑着马追了上了,边下马边说道:“鹿其真是快若闪电,眨眼间便把我甩开了。” “师兄,怎么样了?”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一笑,说道:“放心吧!城中凡是有难民居住的地方,我都布下了连心阵,只要谷老发现黄鳄的行踪,会直接触发连心阵,让我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在河六四出手击退了黄鳄那帮人之后,黄鳄像是怕了河六四一般,踪迹全无。于是河六四想了一个办法,引黄鳄出来。 在城中的难民里,肯定会有黄鳄的眼线,只要确认自己已经离开,黄鳄这个嗜杀成性的恶霸,绝对还会为了果腹而残害百姓,卷土重来。 所以河六四与谷天炽商量,让谷天炽留在城中,他们二人先行离去,给黄鳄一个已经安全了的假象。毕竟谷天炽只是一团魂魄,只要自己不现身,根本就没有人能看见他。 届时等到黄鳄再次现身,谷天炽直接触发连心阵,河六四便直接回来擒住他! 在枯山之中,三个人一等就是三天。等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方既仁掂量着自己偷偷留下的米袋,有些微微发愁。 “小河,剩下的粮米只够我们吃上两天了,若是一直没有黄鳄的动静,我们需抓紧想想别的办法呀!”方既仁对河六四说道。 河六四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方既仁留下的这一袋米,平日里只能熬粥,若是煮饭,两天就能吃光。 而且这些米大多是给云歌吃了,河六四与方既仁修道多年,对食物的汲取并不大,只要补充些基本的水分就足够了。可云歌这孩子,看起来瘦小,却是极为能吃,一大锅的稀粥,河六四与方既仁只一人一碗,其余的她自己一人都不够喝。 自己忍饥挨饿倒是不妨事,可如今河六四却是看不得云歌挨饿,实在是因为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河六四与方既仁心疼她罢了。 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地方既仁手心一痛,方既仁立刻兴奋不已。 “是连心术!谷老来消息了!”方既仁急忙说道。 河六四哪敢耽搁,直接抱起吃饱喝足拍着肚子的云歌,跳上鹿其,策马冲向文定县。 鹿其跑的飞快,不消片刻便已来到文定县破旧的城门之下,又等了一会儿,太阳完全落山,方既仁才姗姗来迟。 连心术是方既仁布的,确切的位置也只有他知道,河六四不敢贸然冲进去寻找谷天炽,也是怕自己打草惊蛇。 方既仁策马而来,停也不停的冲进城门,带着河六四直奔城东,在一个荒凉的路口停了下来。 河六四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宽敞的院子里,正闪耀着火光,像是有人。 两个人牵着马悄悄靠了过去,来到大院的墙外,谷天炽悄无声息的现身而出。 “谷老!”河六四迎了上去。 谷天炽抬起下巴朝院子里拱了拱,示意黄鳄就在院子里。 河六四轻轻一跃,攀在墙头,伸起脖子往里一看,只见黄鳄像个老爷一般坐在椅子上假寐。身旁一群人,正围着把个哭喊求饶的瘦弱男女,旁边三堆篝火,架着三口大锅。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是要开饭了。 可河六四再一看,心中却是一阵错愕。这是一个废弃的豪宅,占地极大,除了那八个被绑的男女,院子里竟然站着不下上百人。 张福曾告诉过他,如今的文定县,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也不过区区一千多百人。此时一看,黄鳄竟然有这么多同党! 院子中,黄鳄像是休息够了,起身来到一个正在磨刀的年轻人面前,抬腿踢了他一脚。 那年轻人急忙谄媚的一笑,鼓起劲去磨刀。 黄鳄懒洋洋的走到人群中间,朗声说道:“今儿把诸位请到这儿来,是为了让诸位吃上一口肉!可人多,肉少!诸位莫要抢,我黄鳄分肉向来公平,诸位可能吃不饱,但总比饿死强!” 数百个难民,在听到黄鳄的话之后,竟然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看的河六四心惊肉跳。 这黄鳄不仅自己吃人,还妆模作样的当起了布粥施米的善人,真是可恶至极。然而最令河六四难以接受的,是这些难民竟然还真的将黄鳄当做了救命恩人。 难道在饥饿面前,人性就这么脆弱不堪吗? 这时,河六四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拽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方既仁正朝自己使眼色。 河六四跃下墙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没说话,伸手指了指。 河六四顺着方既仁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有七八个难民聚集在大院门口,踌躇了许久,这才伸手叩门。 很快,门开了,几个人蜂拥而入。 河六四急忙跳上墙头,观望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七八个人来到黄鳄面前,谦卑的跪拜,而后一个年长一些的人,对黄鳄说道:“黄爷,不知今日,荤肉多不多呀?” 荤肉,其实就是人肉的意思。 黄鳄不悦的一抬眉,冷哼道:“你们,什么意思?” 那人拘谨的搓了搓手,赔着笑说道:“黄爷,我等也饿了许久了,想着若是荤肉多些,就请黄爷发发慈悲,赏我等一口吧!” 黄鳄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就你们几个,还是你们管的人,都来吃一口?” 那人尴尬的一笑,说道:“自然,自然是众人都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瞬间暴怒,纷纷怒骂职责这几个不速之客。 黄鳄伸手压了压,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黄鳄叹了口气,说道:“城中就这一千多号人了,我将你们封为一个个百夫长,就是为了方便管制!朝廷不管你们,皇帝不管你们,我管你们!可人多肉少,想活,就得听我的!等挨过了灾年,撑过了战乱,我们才能重建家园!前几日来了一群不长眼的道士,我也好几天没吃东西!可还是那句话,人多肉少!今天给这两百人吃,明天就轮到你们了!一千多人,最多饿上七天就能轮到你们,死不了!但要是不听我的,那你们都得死!” 黄鳄越说越凶恶,到最后就成了**裸的威胁。 那几个人听黄鳄如此说,竟是无话反驳,只能沮丧的退出了院子。 可那几个人刚刚走到门口,黄鳄忽地出声叫住了他们:“本大爷提醒你们一句,如果我发现你们手底下的人少了,你们这些百夫长,就做手底下人的荤肉吧!” 几个人一听这话,惊得皆是浑身一抖,急匆匆推门离去了。 听到这,河六四也算听明白了如今文定县的局势。战乱和旱灾同时到来,府衙废弃,百姓出逃,而留在城中不愿离去的难民,就成了法外之人。 再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定当会选出一个新的统领,而黄鳄,便是文定县一千多个难民的首领。 他效仿军营,每一百人中选出一个百夫长,而他只需管理这些百夫长便可以。最后,他也以铁腕控制住了这些难民赖以生存的命脉,那就是荤肉。 这个黄鳄还真是有些头脑,知道胡乱屠戮,文定县早晚会沦为鬼城,只有节制消耗,才能长久。 河六四当真被这些难民震撼到了,却不是因为黄鳄,而是因为这些难民。 为了活下去,不惜同类相食。文定县如此,那么江华府其它的郡县呢?是否也是这般人间地狱的景象?江华府十几万难民,难道都是如此过活? 河六四不敢再想象下去。 这是,刀磨好了,黄鳄接过尖刀,走向了那八个哭喊的可怜人。 河六四再也看不下去了,抽出青炎剑,直接翻进了院墙。 “住手!” 一声厉喝,河六四从天而降,一脚踢翻黄鳄,将其踩在脚下。 长剑一抖,剑气凌然,河六四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甚是威武。 而方既仁也一脚踹开院门,持剑立在门口,挡住众人去路。 众人本就被从天而降的河六四吓了的半死,想要夺门而逃,可在看到门口的方既仁之后,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得无措的站在原地。 黄鳄自然认得河六四,见他忽然现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道,道爷!” 河六四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黄鳄,怒斥道:“你这狗贼,当真可恶!” 黄鳄躺在地上抱手哀求道:“道爷!天灾人祸,我等也要活命啊!” “活命?”闻听此言,河六四更是怒火冲天,质问道:“为求苟活便视人命为草芥,我看最该死的就是你!” 黄鳄声泪俱下,说道:“道爷!如今世道,人命不比草芥值钱!草芥尚可果腹,我们再不如此,全都活不了啊!” “放屁!我杀了你!”河六四怒不可遏,举剑就要刺。 方既仁见河六四气的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急忙想要开口阻拦。 然而还没等方既仁开口,院子里的数百位难民中,却是有人高呼了一声:“住手!” 河六四也是没想到会有人阻拦自己,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与云歌差不多大的孩童越众而出,指着河六四骂道:“贼人!快放了黄大爷!” 话音刚落,人群中挤出一个妇人,将孩童抱了回去。 河六四正在发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上前,对着河六四跪倒在地。 “道爷,我等知道你是在替天行道!可我等还是要求你,放过黄鳄吧!”老妪哭求道。 河六四错愕不已,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放了他?” 老妪涕泪横流,哀求着说道:“道爷!替天行道,也要看天如何行事啊!如今朝廷不管我们死活,老天不管我们死活,只有黄鳄能救我们活命!你若是杀了他,不消多时,我老太婆也会成了人家荤肉啊!” 说完,老妪一头拜倒,身后数百个难民,也纷纷跪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六章,黄袍道人 河六四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穷凶极恶,以荤肉为生的恶霸,居然会有这么多百姓,情真意切的为他求情。 一时间,河六四也不知如何是好。 黄鳄被踩在脚下,见有人为其求情,也出声哀求道:“道长!最多小人今后另谋生路,还请道长看在小人救助灾苦的份儿上,饶了小人吧!”说着,扭过头对那磨刀男子喝斥道:“还不快放人!” 被捆着的八个人重获自由,对着河六四千恩万谢,然后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门。 黄鳄的话虽说的恳切,但言语之中那无法掩盖的得意,还是让河六四听得极为恼火。 抬眼环视众人,所有人都低着头匍匐在地,就好像是在为自家求福一般,虔诚无比。而将黄鳄踩在脚下的自己,反倒像是个大恶人,要断了这么难民的活路一般! 河六四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方既仁,想看看师兄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样的场面,着实让河六四有些措手不及。 方既仁见他投来目光,对他摇了摇头。 见方既仁不同意自己诛杀黄鳄,河六四纵使有冲天的怒火也得暂时压下去。 无奈之下,河六四挥剑一指黄鳄,厉声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你!跟我走!” 说完,伸手揪住黄鳄的衣领,纵身一跃,竟是飞出十几丈远,直接跳出了大院,消失在黑暗之中。 数百难民,齐齐追出大院,可哪里还有河六四等人的身影。 河六四抓着黄鳄一路飞跃,直接来到了府衙旧址,一把将其扔在了地上。 黄鳄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 方既仁也带着云歌赶来了,而他身后还跟着方才被解救的八个百姓。 来到河六四面前,方既仁跳下马来,忍不住笑了笑:“真是奇了!” 河六四一怔,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感慨万分:“想你的鹿其乃是绝世之灵马,一生只认一主,若非你亲自吩咐,绝不会让第二个人上它的背!可是这云歌,却是和鹿其极为亲昵,鹿其竟然愿意驼她!真是奇了!” 听师兄如此说,河六四偏头看去,果然见到云歌还骑在鹿其身上玩耍,咯咯的乐着,好不惬意! 而鹿其也极为努力的迎合着云歌,像是它自己也很享受。 河六四会心一笑,对方既仁说道:“我就说她不是凡俗之人!” 方既仁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对着那八个人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士?为何被人擒住?” 那八个人跪倒在地,其中一人说道:“回恩公的话,我等乃是文定县邻近山村的百姓,是他连夜闯入家中,不但劫掠财物,还将我等抓来,竟是要吃了我们!” 方既仁一皱眉:“你们不是文定县的人?” 众人摇头:“不是!” 河六四与方既仁同时扭过头看向了地上的黄鳄。 黄鳄见二人目光犀利,一阵心虚,低声说道:“城中百姓只剩一千多人,不能自相残杀,所以...” “所以你就去别的地方抓人丁?”河六四接过话来。 被人直接拆穿,黄鳄也低下了头。 方既仁继续问道:“连年战乱,灾祸横行,这里已是如此荒凉,你们为何还不离去?” 一人回道:“回恩公,虽是战火纷纷,旱灾无情,可我等靠山吃山,倒也能勉强度日!想着就这样挨过灾祸等到天下太平,所以未曾逃走!” 方既仁一阵感慨,叹了口气说道:“此地恐还有战祸将至,走吧!早些离去!今日我二人能救你们,明日可就说不准了!” 众人啼哭:“可我们能逃到哪儿去啊?” 河六四指着北方说道:“淮南府,壶州府皆已太平,你们过去投奔府衙,会被收留下来的!” 八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而后齐齐一拜,起身离去了。 方既仁看着八个人的背影,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小河,你一直让这些难民去投奔赵兌,此计可行吗?” 河六四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些人投奔过去,就是他赵兌的百姓,他绝对会收留的!” 方既仁一愣:“他的百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百姓作甚?” 河六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既仁,没再说话。 可方既仁却也顿时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如今的赵兌,已经不想在大安朝廷为臣了。 于是,方既仁也是摇头笑了笑:“这赵兌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既要用难民性命做挡箭牌,又广施仁义接纳他们,呵,想不通啊!” “有什么想不通的!”河六四冷哼道:“他发兵江华府,百姓死于战乱,那也是江华府的百姓,是判臣的百姓!可他在淮南府救济投奔他的灾民,是因为他要挣个爱民如子的名声!一石二鸟,有何难猜?” 方既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河六四,竟是没想到河六四对局势看的这么清楚,对赵兌的了解也是如此之深。 说完了这些之后,河六四迈步走到黄鳄面前,目光阴冷的注视着他。 黄鳄自打被河六四抓来之后,见到河六四与方既仁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理会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会不会趁机逃走。 可越是如此,黄鳄越是惧怕。他觉得,河六四这样的态度,是因为自己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逃跑。 于是,黄鳄便一直老老实实的瘫坐在地上。 见河六四注视着自己,黄鳄咧着嘴讪笑道:“道长说有事问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河六四点了点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吗?” 黄鳄急忙点头。 河六四又扬起下巴,朝那口深井点了点,问道:“那口井下面有什么东西?” 黄鳄看了一眼深井,而后十分迷茫的摇了摇头。 见黄鳄摇头,河六四直接抽出了青炎剑:“既然不知道,那就受死吧!” 黄鳄大惊失色,一边向后爬一边哀求道:“这井下有什么东西小人当真不知道啊!道长要问什么,还请明说!” 方既仁走上前,按住河六四的手腕,说道:“黄鳄,你有没有听说过文定县,有一个地宫的事情。” “地,地宫?”黄鳄一愣。 “和他废什么话!”河六四又是一声冷哼,作势就要举剑杀他。 黄鳄连忙摆手,情急之下直接跪倒在地,口中不断说道:“容小人想想!容小人想想啊!” 方既仁再次拦住河六四,厉声喝道:“快想!”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还真的把黄鳄给唬住了,苦思冥想着关于地宫的传说。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黄鳄是地痞出身,撒谎成性,如果他存心不肯坦然相告,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分辨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良久,黄鳄仍旧一语不发。 河六四再次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吓得黄鳄急忙说道:“有倒是有一个,但那是民间谣传,小人不知可不可信呐!”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方既仁说道:“你只管照实说!” 在五年前,那时候战乱未起,文定县祥和太平。有一天,一个五十多岁的黄袍道士来到了文定县城,开始在城东门摆摊算卦。 说来也奇,这道士看起来落魄不已,一副云游方士的模样,可算起卦来奇准无比。 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黄袍道人的名声传遍全城,每天卦摊前排队算卦的百姓络绎不绝。 可这黄袍道人一天只算九卦,而且不问钱银,有就给,没有也无所谓。九卦之后,任你拿出一箱黄金,他也绝不再算。 如此性格,加上那奇准的卜卦之能,让文定县百姓都尊称他为半仙。 直到文定县的太守找到了他。 文定县的太守是个庸懦之辈,政绩平平,却也还算是个清官。只是他十分惧内,而他的夫人以及娘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仗着太守之名欺男霸女,强抢豪夺。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几次告官以求惩处恶人。 太守也想秉公执法,可无奈那都是夫人娘家亲属,夫人软硬兼施,使的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可俗话说恶有恶报,太守的妻弟在为抢占他人之女,失手打死了人。 闹出人命案,太守不得不将其收押,可夫人怎能坐视不理,当夜便要求太守放了妻弟。 在夫人大闹了一通之后,太守无奈,只得命人放了妻弟。而太守心有愧疚,便差人给那户可怜人家送去了钱银,以作补偿。 然而没想到的是,太守妻弟被放出来之后,竟是贼心不死,趁着夜黑风高,再次将那女子抢到府中侮辱。 那女子第二日逃出魔爪,直接冲到太守府喊冤。 太守大怒,可在夫人的威慑下,却又敢怒不敢言。 那女子贞烈无比,见喊冤无门,直接投井自尽。 自此之后,太守府衙夜夜传来女子哭泣之声,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甚至还有人看到一个女子在井边哭泣,想要上前询问,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太守府上下整日人心惶惶,可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几日之后,太守的妻弟便毫无征兆的惨死在家中,双眼暴突,舌根青紫,面目狰狞。像是被掐死的,又像是被吓死的。 紧接着第二天夜里,太守夫人也悄无声息的悬梁自尽了,而后便是夫**家别的作恶之人,都一一惨死。 等到夫人一家死绝,太守府又整夜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哀怨凄惨。 就在太守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闻听城东门有一个半仙道人,便急匆匆亲自前去请这个半仙来救命。 而黄袍道人在来到太守府衙之后,第一句话便是: “开坛,做法!” 第二百一十七章,扑朔迷离 一场极为诡异的法事,开始了。 三尺木台,祖师灵位,香烛符文,无根水米,纸扎神明,木剑黄袍。 黄袍道人手持木剑在法台前舞动着,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法咒,双眼紧闭,神色肃穆。 点燃三炷香,供奉神明祖师,祭拜亡灵冤魂。 洒下无根水,聆听冤魂哀事,洗刷亡灵煞气。 手捧一把米,礼敬已逝之人,送其度入轮回。 做完这些只会,黄袍道人忽地将木剑一挑,一道黄符被挑上剑尖,黄袍道人将剑身顶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而后猛然一声大喝,木剑朝前用力一挥,剑尖上的黄符竟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直奔那口女子轻生的深井。 可黄符飘到井口的时候,居然凭空退了回来。黄袍道人见状,狠狠一跺脚,手中木剑再次一挥,强行将黄符送入了井中。 太守在一旁看的大气不敢出,见着道人竟能驱使黄符,心中倒是踏实了几分。 黄符飞入深井,院子中突然狂风大作,竟是吹的府院中昏天黑地,那道黄符也被狂风卷了出来,在半空中被撕成了粉碎。 黄袍道人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一声厉喝,手持三道黄符在烛火上点燃,一道掷向肆虐的狂风,两道夹在双手指间,快步奔向井口。 燃烧的黄符被掷入阴风之后,呜呜的风声果然停了下来,黄袍道人跑到井口,将两道黄符狠狠的打了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井下居然传来凄惨的惨叫声。 一招得势,黄袍道人急忙叫人将法台搬到了井边,就地做法。 黄袍道人拿起一个纸扎的神像,双手供在眉宇之间,双目紧闭,念念有词。 “天苍苍,地苍苍,诸位仙家在何方?弟子伏魔在此地,三根清香化祥云。惊天地,呼风雨,叩请玄天圣祖光,太上仙师显真身,灵驾速来震八方!” 请神咒念完,黄袍道人割破指尖在一碗无根水中滴下鲜血,紧接着拿起来狂吞了一口,直接喷在了纸人上。而后又点燃了三炷香,对着纸人虔诚一拜,便将纸人扔进了井里。 傍晚时分昏黄的天空中,忽然炸起一道惊雷,伴随着黑压压的乌云,轰隆隆令人心惊胆战。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太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这游方道人也就是卜卦准些,请到府上也只是为了祈福消灾而已,却是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神通。 而黄牌道人在将纸人扔到井中之后,就地盘坐下来,掐诀念咒,面色变幻不已。 那口深井之中,开始泛起阵阵微光,到最后犹如擎天一柱,刺眼的光芒直冲天际。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天空中的雷声炸响不断,太守身处如此情景之中,惊得浑身发抖,双腿瘫软。 可望向那黄袍道人,却是发现他的面色已缓和许多。 看来井下的恶鬼冤魂,多半是快要被降服了。 就在众人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井下传来‘噗’地一声闷响,冲天的光芒瞬间消失,原本闭目打坐的黄袍道人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又是一声闷响,井中飞出一个纸人,已经被撕成了几瓣,散落在了地上。 黄袍道人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铁青,惊怒不已。 一声尖锐的呼啸自井下响起,黄袍道人急忙爬起身来,将法台上的所有法器都扔进了井中,自己也抽出匕首划破掌心,垫着一道黄符狠狠的拍在了井口上。 血手印印在井口的青石上,呼啸声当即停止。黄袍道人更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那之后,黄袍道人便在府衙养伤,期间与太守深谈了几次。 没过多久,太守便直接抄了夫人的娘家,搜出无数钱银,直接用来四处招募能工巧匠。 从那一天起,黄袍道人再也没有去城东门算卦,而是整日托着一个罗盘,在太守府四处走动。 没有人知道太守府在做些什么,太守还将府上的下人全部驱散,只留下几个心腹。外围更是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就连政务都在军营中处理。 虽然不知道太守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每天太守府都会运出大量的湿土,一直运了一年才作罢。 而后便又开始不断往里运青石砖,大石板等各种各样建造城房的材料。百姓对此十分困惑,如此之多的石料送进太守府,按理来说早应该堆满了整个府院。可从外面看去,府院中丝毫没有堆积石料的痕迹,像是被送进府中之后,又被偷偷转移了。 而且太守招募能工巧匠,足足招了五百人,五百个人挤在一个府衙中,会是何等的喧闹?然而太守府整日鸦雀无声,根本也看不出里面会有五百个人。 百姓之中议论纷纷,更有谣传说,太守夫人一家犯下太多罪孽,惹得恶鬼缠身!太守招募的这五百个人,就是供奉给恶鬼,好让自己逃一命!那些运出城去的废土,其实就是在为这五百个人挖墓,源源不断的石料,是在为这五百个人塑棺! 诸如此类的谣言在民间广为流传,太守府也从不理会。 直到两年之后,此事早已被人忘却,而那五百个工匠却安然无恙的从太守府走了出来,领下丰厚的工钱,各自散去。 一时间,城中再次谣言纷纷,两年前太守府发生的鬼事,再次成为百姓的谈资。 而那黄袍道人,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两个月后,江华军统领费蒙起兵作乱,杀了江华府府君,在整个江华府纵兵劫掠,囤积粮草钱银。文定县太守死于叛军之手,整个太守府也被毁的一干二净,就连整个文定县城都没能幸免于难。 在此之后,也曾有人到太守府衙的旧址上一探究竟,可却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今天,河六四将黄鳄抓了过来。 黄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道爷问地宫一事,小人的确没听说过!不过想起这件事,小人猜想,当年太守府可能就是在挖地宫,如此还真就能解释的通了!” 对于黄鳄的猜测,河六四也觉得有道理,却是仍旧冷冷的问道:“没了?” 黄鳄急忙点头:“没了!” 河六四皱着眉问道:“那黄袍道人为何要建造地宫,而后又去了何方,这些都不知道?” 黄鳄哭伤着脸说道:“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些也都是谣传,小人只是听个乐呵,并未深究啊!” 河六四瞪了一眼黄鳄,又说道:“既是谣传,你为何知道的如此详尽?” 黄鳄赔笑着说道:“太守府有个下人也是赌坊的常客!小人与他相熟,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而后告诉小人的!” 为了活命,黄鳄确实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河六四。但是他的讲述,对于地宫中的秘密却是毫无帮助,只不过是讲了地宫的来由罢了。 河六四扭过头看向方既仁,说道:“师兄,你怎么看?” 方既仁若有所思的说道:“听那几句请神咒,的确是茅山教!只不过那黄袍道人如今行踪成谜?如果能找到他,井下的秘密就能真相大白了!”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笑道:“请神,难道真的能请到神仙?” 方既仁也是一笑,说道:“不过是借阳之法罢了!” 所谓请神,其实就是通过法术召唤神灵助其做法,或指示吉凶,或降妖除魔。 可在天罡教看来,请神术可以分为两种。 其一,便是号称能够召唤邀请仙佛神灵,以求保佑,指示吉凶。但其实施法者所召唤的,都是些妖魔或鬼怪,只要供奉到位,也能保佑吉凶。这一种,和天罡教的引魂咒类似。 而其二,便是黄袍道人搬神引仙,助他降妖除魔的请神术。可实际上,这种请神术在天罡教当中,称之为借阳。所谓请神,只不过是用法术凝聚至阳至刚的阳气,灌输到法器或媒介之中。妖魔邪煞一旦与其遭遇,便会被强烈的阳气所伤,乃至降服,甚至诛灭。但其实这并非是请到了神仙,只是借阳之法而已。 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只要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即便是灭世凶魔! 可超脱于阴阳五行之外的太上真仙,玄天神明,是不可能插手世间阴阳五行。 阴阳五行只可相互消磨,平衡对立。 如若阴阳五行之外的力量强行影响世间万物,对神仙本身和世间万物来说,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就像是百川归海,一旦逆行,大地生灵将不复存在。 所以,这世上就不可能有请神之法,因为神仙绝不可能被一纸符文招来。 但请神术虽不存在,神仙却并非对世间万物视而不理。对行善积德之人,穷凶极恶之人,时机已到之事,天数将尽之事,神仙也会顺应其命,行当做之功。 “师兄!如今地宫之事仍旧扑朔迷离,明日那猩红厉煞便会重新出来!我想今晚就下去先把钉魂阵解了!”河六四认真的说道。 方既仁一脸凝重,点了点头:“下了钉子的钉魂阵,怕是不好解啊!为兄觉得,你还是带上谷老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河六四眉头一挑,奇道:“师兄不拦我?” “废话!”方既仁面色一怒,“你的剑还在下面,我怎么拦你?” 面对方既仁的怒斥,河六四一缩脖子,窃笑了起来。 天罡教教规,人在剑在,不可遗失,河六四把青炎剑留在地宫,其实就是为了堵方既仁的嘴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聊着,黄鳄在一旁看了半天,见两个人只顾商讨,对自己不理不睬。黄鳄的心中,涌出了逃跑之意。 趁着两个人不在意,黄鳄偷偷挪了挪身子,而后紧紧的盯着河六四与方既仁。 见他们果真不理会自己,黄鳄一咬牙,突然起身跑向鹿其。 黄鳄也不傻,任谁看都知道鹿其是绝世的宝马,骑上这匹宝马狂奔,自己绝对能逃出河六四的手心! 然而刚刚跑到鹿其身后,鹿其两只后蹄猛地向后飞踹,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黄鳄的脸上。 鲜血飞溅,黄鳄软软的倒飞了出去,正巧掉进了那口深井之中。 如此一个丧心病狂的恶人,竟是被鹿其给了结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全程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黄鳄暴起逃窜,而后被鹿其踹飞了出去。 “他,是想跑?”河六四目瞪口呆。 “应该是!方既仁忍不住扶了扶额。 第二百一十八章,解阵 入夜,河六四再次顺着绳索下到了井中。 谷天炽跟在一旁,一人一鬼缓缓走向了地宫深处,来到了安道宫的宫门前。 看到那两具将士遗骨,河六四本没理会,可谷天炽却飘到白骨旁边,低头看了看。 见谷天炽查看遗骨,河六四问道:“谷老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谷天炽仔细看了看两具遗骨,说道:“此二人乃是死于恶煞之手!” 河六四一皱眉,问道:“你是说,这两个人其实是猩红厉煞杀的?” 按照张福和黄鳄各自的讲述,河六四推断他们二人身上所发生的经历,前后最多只间隔两三个月的时间。按照这样的推断,那么这两个兵将是猩红厉煞逃到安道宫时,顺手取了性命倒也说得通。 可如果是这样,河六四却是心头一紧,想到了祸害张福全家的乐清。 一开始,河六四认为乐清是为了收集至阴之人的魂魄,恰好张福夫妇本就是至阴的八字,河六四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想太多。 但如今想到这地宫建成之时,乐清便出现在了文定县,尽管看起来乐清和这安道宫没有什么联系,可河六四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有很大的关联。 毕竟乐清是位列十二圣令之中的掌阴令,在大日圣佛教当中,地位不低了。 以往寻至阴鬼种的事,大多都是少阴使来做,十二圣令做的尽是些十分重要的事情。 例如追捕李氏,便是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亲自执行的,要知道李氏身上,可是有着关于花族公主墓葬的秘密,何其之重要。 例如刺杀赵兌,便是十二圣令第二位的魏鬼前来,如今的赵兌,是足以权衡天下局势的炙手人物,一样不容小觑。 还有死于李氏之手的霍刈,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可其身旁跟随着数十个少阴使,足见其地位。 就连河六四从未谋面,却是直接导致师兄孙既直失踪的乔烛,她虽然排在十二圣令最后一位,却也领命辅佐当初势力最大的判臣,济王南宫哲,然后在暗中挑拨战祸,意图收集战死之魂。 河六四见过听过的每一个掌阴令,基本上都是在负责着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说他们所做的事,能够直接影响一个国家,乃至天下苍生。 然而这个乐清,到了文定县之后,竟是亲自前往张府,只是为了两个至阴的魂魄。 这让河六四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总觉的乐清一定还有别的阴谋,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 可是现在,安道宫的出现,让河六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乐清。 这归魂阵之中,关押着之多的厉煞,虽然严格来说,这也并非是什么机要大事。可对于养鬼的大日圣佛教,安道宫无疑是一座宝藏! 如此一来,一个掌阴令亲自前来搜集几十只厉煞,倒也说得过去。 谷天炽看了看站在宫门宫门前发呆的河六四,奇怪的问道:“想什么呢?” 河六四十分迷惑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谷老,你说那黄袍道人为何要这府衙下建造地宫?地宫里关押的几十只厉煞,又是从哪儿来的?” 谷天炽当然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说道:“非是疑虑之时,那厉煞马上就要出来,应早些解去钉魂阵!” 河六四点了点头,暂时放下了猜测,迈步走进了宫门。 可一路上,河六四还是忍不住猜想着安道宫的秘密。他觉得,或许这安道宫中的秘密,才是乐清来到文定县的真正原因。 没过多久,河六四与谷天炽来到了安道宫。前日点燃的烛台,仍旧没有熄灭,四通八达的小巷之中,弥漫着铺天的阴气,甚至让光线都有些微微发绿,甚是阴森。 青炎剑孤零零的插在钉魂阵的阵眼上,看起来钉魂阵没有被鬼煞冲撞过,里面极为安静。 谷天炽飘到青炎剑旁边,望着青炎剑忍不住摇头赞叹:“若老夫还在世,恐怕也不能插下这把剑呐!真是少年出英雄!” 河六四被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齐根没入地下的青炎剑,河六四也是一阵苦笑。插的如此之深,想要拔出来,恐怕要费些力气了。 倒不是谷天炽的力气不够大,也不是河六四没有拔剑之力。只是这青炎剑要精准无比的插进阵眼之中,其力道要顺畅贯通,极为难拿捏。谷天炽练的是刚猛无匹的功法,自认没有这般精巧的功夫。 而拔出青炎剑同样也不简单,若用蛮力,河六四不在话下。可既然要解阵,就不能破坏阵眼,不然就成了破阵。 如果是破阵,那么钉魂阵在被破去之时,必定会引发阴阳混乱,对周围产生极大的冲击,那么安道宫当中的那些厉煞恶煞,便会被惊动。 所以,河六四要做的,是要极为小心,又极为迅速的拔出青炎剑,不能破坏阵眼,也不能太过缓慢。 此举如同盗铃,既要大力毁之,又不能发出声响。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伏身握住剑柄,调集体内灵力运至双手。 准备了许久,河六四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终于决定发力。 可在自己刚刚发力拔剑的一瞬间,‘咔’地一声细响,剑身旁边的青石砖顿时裂开了一道缝。而阵眼周围的阴气也是随之一乱,搅起一阵阵旋风。 河六四急忙撤去灵力,大汗淋漓的看向安道宫深处。 好在安道宫之中没有任何动静,厉鬼邪煞没有发觉到方才的阴气波动。 松开剑柄,河六四直起腰来,深吸了一口气,擦着汗说道:“不行啊!剑身一动,阵眼之处必定会破碎!唉!我干嘛用那么大力!” 河六四忍不住责怪着自己。 谷天炽自打下来之后,一直在算着时辰,见河六四短时间内好像解不了阵,也是十分的焦急,可还是出言安慰道:“不能解就破了去,以你我的修为,想要出去不是难事!”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可!我强行破阵,万一毁了归魂阵,那这几十只鬼煞逃窜出去,必定祸乱四方!” 谷天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说道:“即便不能破阵,你也要把自己的剑带走啊!如果能找个替代之物就好了。”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谷天炽这句话,让河六四心中灵光一闪! 对啊,替代之物! 自己的花族灵力,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替代之物吗? 花族灵力,有化形之能,千变万化。河六四大多以灵力化盾保护自身,可也曾化出过灵力短剑对付双头蜥。那么只要自己化出一把灵力宝剑,不就可以代替青炎剑插在阵眼当中了吗?届时再消去花族灵力,钉魂阵自然便解了。 花族灵力的变化,说是依靠修为,但更重要的是依靠使用者的想象力。 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这能够化形的灵力,在与人对战之时才能变幻无穷。 河六四的想象力当然是极为丰富的,他刚刚修道几年,便能融合剑招与道法,这份奇思妙想,是寻常人没有的。 说做便做,河六四蹲伏下来,握住青炎剑的剑柄,体内调起花族灵力,自手心缓缓推出。 金黄色的灵力沿着剑身蔓延开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仍旧不是易事。 要用花族灵力包裹住整个剑身,需要河六四分毫不差的精准控制,既要用灵力包裹住青炎剑,又不能撑破阵眼和剑身之间的缝隙。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过比起直接拔出青炎剑,破坏阵眼的风险降低了很多。 青炎剑的剑身和青砖石完全贴合,用花族灵力隔开剑身和青砖石,不仅要极为小心,使花族灵力薄如蝉翼,还在耗费着极大的花族灵力。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河六四不光用花族灵力包裹青炎剑,而且还填满了青砖石中的缝隙,以防不测。 这是河六四修习花族功法以来,使用灵力最为精细的一次,河六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始终秉着呼吸,生怕自己出差错。 谷天炽飘浮在一旁,一边默默的计算着时辰,一边时不时的向安道宫深处看去。 终于,金黄色的灵力将青炎剑完全包裹,河六四仍旧不敢放松心神,稍作休息之后,开始轻轻的拔出青炎剑。 没有了青砖石的挤压,拔剑变得轻松无比,可河六四还是不敢太过激进,一手控制着灵力,一手慢慢的拔着剑。 在青炎剑的剑尖从青砖石中抽出的那一刻,河六四急忙将青炎剑插回背后的剑鞘,一点一点的消去了地缝中的灵力。 花族灵力完全消去,通道中瞬间卷来一阵阴风,呼呼的灌进了安道宫内。 河六四知道,这是钉魂阵解去之后,阴气重新回灌的现象。 不过如此迅疾的回灌,仍旧有惊动其中鬼煞的风险。河六四警惕的望着安道宫深处,良久之后,发觉没有异动,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方才的灵力消耗,着实让河六四有些筋疲力尽,倒不是消耗太过巨大,只是如此精细的控制灵力,实在是一件不易之事。 河六四坐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谷天炽,笑道:“多亏了谷老!” 谷天炽哪里知道是自己的无心之言,给了河六四灵感,急忙催促道:“快走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跑去。 现在只要回到地面以逸待劳,等待猩红厉煞出来,出手降服它就好了。 可就在河六四刚刚跑到井底,抓住绳索准备攀爬的时候。 地宫深处忽然涌来了一阵腥臭的阴风。 第二百一十九章,血煞 阴风袭来,惊得河六四猛然回头,只看到幽深的通道深处,似乎有一团猩红血雾喷涌出来,空气中像是忽然结冰了一般寒冷 谷天炽此时已经朝着井口飘了上去,河六四当机立断抽出青炎剑,手腕一翻!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但华阳十三剑终究是剑招,比起道法,对鬼煞的伤害极为有限。 可此时地势狭窄,河六四根本来不及布阵或施法,如此汹涌澎而来的阴气,只凭几道黄符炸出来的阳气,是根本拦不住它的。 好在天王破幻剑是至阳至刚的剑招,长龙呼啸着冲向地道深处,所带起的罡风还真的挡住了血雾的势头。 拦住血雾,河六四急忙伸手去拿黄符。然而血雾在与金色长龙相撞之后,竟然如水珠一般四散,全数粘在了通道的四壁。无往而不利的金色长龙,径直冲向了地道深处。 ‘轰’地一声,金色长龙撞在了安道宫的宫门上,整个井底都随之一震。 那血雾躲过了长龙剑气之后,再次收缩成一团,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已经没时间施法了,只得脚尖点地,奋力向上跃起。 谷天炽本想沉下下出手相助,可见河六四直接跳起两丈有余,攀住绳索飞快的向上爬,谷天炽也急忙向上升。 边升,谷天炽忍不住低头望了望,只见在河六四的脚下出现一汪猩红的血水,正如喷泉一般向上涌。 那副景象,好似这口深井原本挖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血水! 谷天炽看的有些发呆,他虽然也是鬼,但却也没想到这井底之下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恶鬼。 河六四双手不断交替向上攀爬,根本就来不及看自己的脚下,可看到谷天炽望着自己脚下发呆,也知道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快追上来了。 “快去叫我师兄!”河六四放声大吼。 河六四来的匆忙,竟是忘记在方既仁哪里施连心术,此时方既仁还在井外等候,完全不知道河六四此时的遭遇。 听到河六四的吼声,谷天炽顾不上其它,抬起头猛地向上飞升,眨眼间便飘出了井口。 紧接着河六四感觉手中的绳索被一股大力拉起,拉着他整个身体飞快的向上而去。 河六四仍旧死命的向上攀爬着,却也在百忙之中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只这一眼,看的河六四触目惊心。浓郁的血水漫上来,井壁上不断结起寒霜,如此强盛的阴煞之力,说明脚下不仅仅是一只厉煞那么简单! 很可能,又是一只鬼王! 随着河六四上升的速度突然加快,脚下的血水上来的速度也随之加快,甚至,有快要追上河六四的迹象! 河六四自下山以来,第一次紧张到了极点,乃至感到了一丝惧怕! “啊!!” 河六四忍不住放声大吼,双手交替的速度陡然增加,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脚下。 可脚下的血水之中忽然泛起一阵浪花,一只猩红的血手翻腾而起,猛地抓向河六四的脚踝! 河六四眼睛瞪得滚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喉咙尖上,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血手要抓住河六四脚踝的时候,河六四的身体突然横飞了出去,惊险的躲过了血手这一抓。 河六四定了定神,只见自己已经逃出了井口,被方既仁一把拽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师兄!”河六四努力压着狂跳的心脏。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谷天炽缓缓从方既仁头顶飘出,原来方才他飘出井口,直接上了方既仁的身来拉绳子。 如今方既仁修为全无,力道自然不比被谷天炽上身之后,谷天炽为了及时救出河六四,也来不及解释许多。 方既仁回过神来,先是爬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河六四,见师弟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方既仁对着谷天炽虔诚的一拜,说道:“多谢谷老!” 谷天炽如此匆忙的上了自己的身,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方既仁不傻。 “非是道谢之时!先对付鬼煞!”谷天炽横眉立目看着井口,沉声说道。 两个人扭头望去,只见井口如同喷泉一般向外喷出血水,直喷到三丈余高,在皎洁的月色之下,化成一个双臂四手,鬼面牛角的血巨人! 周身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黑气,手臂上竟是长着两只大手,一正一反,好似兽口!头上一双巨大的牛角,尖锐无比,甚至闪着丝丝寒光。脸是一张骷髅脸庞,却是猩红无比,空洞的眼窝之中射出阴森碧绿的光芒。周围本就稀薄的阳气流动,此时也好像被吸干了一样,半空中飞过的鸟燕昆虫、地上的蛇鼠爬虫、甚至连草木一瞬间全部惨死干枯。府衙废墟如死一般,毫无生机。 “这,就是那只猩红厉煞?”方既仁目瞪口呆。 “我看叫血煞才对!”河六四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忽然,血煞足有半一丈长的粗壮手臂猛然一挥,滔天巨浪般的阴风涌向地上的二人,周身那丝丝黑气也被卷进风中,让空气更加阴冷。 河六四与方既仁急忙闪躲,跳出了五丈开外,可呼啸的阴风仍旧扑面而来。方既仁伸手掏出一大把黄符,向身前一撒。天女散花般的黄符撞上黑气阴风,顿时炸响不断。 一旁的谷天炽也是调起狂风吹了上去,不断抵挡着黑气阴风的袭来。 然而黑气阴风的势头仍旧不减,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幻,一记炎焱怒道轰出,硬碰硬的去和黑气阴风相互消解。 可炎焱怒道炽热的罡风撞上黑气阴风,竟是震得河六四连退数步,胸口一阵血气翻涌。 而方既仁也是咬破了舌尖,一口真阳涎喷了出来,谷天炽眼疾手快,用掌风将真阳涎轰向黑气阴风。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冲天的阳气爆裂开来,卷起凌乱的狂风肆虐而去。一时间周围飞沙走石,河六四与方既仁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了脸,谷天炽也瞬间回到了铜锁之中,同为鬼煞的他,对如此强烈的阳气爆发是十分惧怕的。 可那血煞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在剧烈的阳气爆发之中,竟是不动不摇。 黑气阴风终于是被抵消掉了,河六四与方既仁半蹲在地上,缓缓放下了手臂,谷天炽也从铜锁之中现身出来。 三人皆是惊惧不已,望向血煞,血腥浓稠的身体已经全部显露了出来了。 在张福的讲述中,这只血煞浑身长满了眼睛和嘴巴。可如今眼前的血煞身上,竟是一双眼搭配一张嘴,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狰狞,表情可怖的脸! 这一张张脸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张都活生生的嘶吼着,哭叫着,令人毛骨悚然! 见河六四等人没被诛杀,血煞仰起头一声怒吼,霎时间像是有千百人啼哭惨啸,整个地面都在瑟瑟发抖,方圆几里之内的阴气源源不断的涌向了血煞。 三个人呆在当场。 即便是当初那只鬼王,也没有这样的威势,仅凭一声吼,便能调集如此庞大的阴气供其吞噬。 难道,这已经是一只妖魔了? 河六四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云歌呢?” 方既仁回道:“刚刚和鹿其跑出去了,不知是到哪玩儿去了!” 河六四不由的感到一阵庆幸,如此危险的场面,她不在更好。 “师兄!一会儿我施法拖住它,你快些布个钉魂阵,阻断阴气流动!谷老!麻烦你从旁策应!”河六四急忙嘱咐道。 二人一点头,一左一右分开而去,只留下河六四孤身面对血煞。 血煞见三人分开,却是没有理会方既仁,扭头看向了谷天炽。 河六四自布袋子中抓出一把铜钱洒向血煞,而后飞快的拿出一道黄符和一枚铜钱,黄符随意抛向面前,铜钱一弹落在头顶。 抽出青炎剑,手腕一翻向前一刺,刺破黄符将其挑在剑尖上。然后手腕一转,倒持铁剑在背后,左手食、中二指掐出了一个剑诀。 口中念道:“道动术动,心魂不动,天罡佑体,元灵威动!” 随着法决喝出,天灵盖上的铜钱‘嘣!’地一声猛然弹飞,一声晴天霹雳般的爆炸声在河六四头顶上空骤然响起。这一声爆炸,震的大地都在颤抖,冲天的阳气随着爆炸声扩散开来! 而先前被洒向血煞的数枚铜钱,一个接一个的在血煞周身炸裂,直炸的浓稠汁液四处崩飞,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血煞通身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发出一声声渗人的惨叫。 震耳欲聋的爆炸依次响起,血煞惨叫声愈发的凄厉,而顶着牛角的骷髅面庞,也痛苦无比的仰天长啸。 随着炸响不断,一丝丝的黑气从血煞身上无数的大嘴中吐了出来,开始四处蔓延,包裹住血煞庞大的身躯。 忽然一阵炽热的狂风袭来,卷起一块块残垣断壁砸向血煞,是谷天炽出手了。 巨大的石块没入黑气当中,竟是如同石沉大海,一丝声响都有没有。 谷天炽闪到河六四身旁,低声说道:“不对劲!” 河六四急忙问道:“如何不对劲?” 可就在这时,浓郁的黑气中忽地伸出一条猩红的手臂,一正一反两只手掌当中,竟是抓着一大团的黑气,轰向河六四与谷天炽。 河六四手腕一转,一记天王破幻剑劈出。这黑气的厉害方才已经领教过了,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没有能够短时间施展出来,并且威力足以匹敌这黑气的道法。河六四能想到的,只有华阳十三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剑气所化出的金色长龙,发出响彻天地的龙吟,张开大口咬向那一团黑气。 而此时,方既仁也已经布好了钉魂阵。 第二百二十章,无力感 金色的长龙摧枯拉朽般冲破黑气,呼啸着飞向血煞。 钉魂阵被激活的瞬间,缠绕在血煞周身的黑气忽然散去,血煞扭头望向方既仁一声怒吼,可看到河六四剑势凌厉,血煞高大的身躯向旁一闪,躲过了这犀利的一剑。 一剑扑空,河六四倒持青炎剑奔向血煞,谷天炽也是飞出了阵外,寻找机会发动攻击。 河六四飞快的冲到血煞身下,血煞见状挥手扫向河六四。河六四一跃而起,躲过血煞的攻击,直接跳到了血煞面前,祭出一道黄符,甩手印在了血煞的脸上。 血煞一声嘶吼,脸上顿时冒气白烟。 河六四身体下落,顺手掏出几枚铜钱打到了血煞身上,手中一掐诀,铜钱应声爆炸。 落地之后,河六四毫不停歇,拿出一把铜钱和黄符,围着井边飞快的转了一圈,顺势在地上布了个雷阵。 刺眼的雷电如蛇般弹起,瞬间缠住了血煞的下身,电光之下,血煞在铜钱的爆炸中,被雷电击的疯狂抽搐。 河六四后撤几步,将青炎剑插在身前,双手开始飞快的掐诀。 “天君御雷,布雨风随,卑鬼急厉,借我天雷!” 随着天雷术的法咒念完,原本晴朗的夜空忽地传来一声沉闷的惊雷炸响。 “喝啊!!” 一声怒喝,河六四双手一拍,一道铁桶粗的惊雷从天而降,直劈在血煞头顶。 府衙废墟上顿时亮如白昼,雷阵和天雷术上下齐攻,打在血煞身上,溅起浓稠的血花。 河六四的脸上尽是红蓝相间的光芒,耳边回荡着好似成千上万人一同发出的哀嚎。 忽然一阵炽热的罡风袭来,紧接着是刺眼的强光,一轮飞速旋转的赤色火轮轰向电光之中的血煞,由小变大,最后爆发成为赤红的火焰,将血煞吞噬。 回头望去,只见方既仁已经冲到了钉魂阵中,手掌向前推出。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谷天炽已经上了方既仁的身。 “谷老!此乃鬼煞,不吃天谷功法!”河六四急忙吼道。 然而下一瞬间,被大火吞噬的血煞陡然发出凄厉的嘶吼,滚滚热浪烤的河六四面颊生疼。 河六四一怔,这炽魔轮的火焰当中,竟然满是阳气! 谷天炽在上了方既仁的身之后,的确能施展出生前的修为,可谷天炽毕竟不是道门中人,尽管招数至阳至刚,却和道门克鬼的阳气有着天差地别。 然而眼前的炽魔轮,分明在爆发着滔天阳气,加上钉魂阵的缘故,让炽热的温度更加灼热。 河六四不可思议的看向谷天炽,而谷天炽却是沉声说道:“事后再与你详说!”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也反应过来,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 当即,河六四拿出三枚铜钱,两枚射向血煞,一枚顶在头上,双手飞快掐诀。 “天光地火,灵炎三朵,道祖先威,赐吾神火!” 河六四一声厉喝,头顶的铜钱‘嘣’一声弹起,赤红的火焰中忽地喷出两团冲天大火,瞬间将火势推向最高峰。 炽魔轮的火焰,加上五行道的昧火,烤的就连河六四也痛苦难当。可河六四还不停手,拿出一沓子黄符,准备再施法术! 如今血煞处在劣势,必须连绵不绝的发起进攻,让它没有还手之力。方才血煞只是卷起一阵黑风,便让三个人合力抵挡才勉强挡下,这般恐怖的实力,务必要速战速决! 然而,河六四黄符拿在手中,还未等他施法,便看到铺天的火焰,竟然在快速的熄灭,血煞的身体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仔细看去,血煞身上的那一张张丑恶的大嘴,居然是在狼吞虎咽的吞食着火焰。看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在大快朵颐。 河六四瞠目结舌,那可是昧火啊!一只鬼煞,能吞的下昧火?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也顾不得其它,急忙洒出黄符,拿出赤砂香就要施法! 可火焰已经被吞去大半,浴火焚身的血煞身子却是没有之前那么高大,颜色也从猩红变作了黑红,像是被火烤成如此。 河六四凌空一掌,用掌风将黄符吹向血煞,双手夹住一炷赤砂香。 刚刚掐诀,血煞对着河六四与谷天炽猛地一声嘶吼,呼啸的黑风竟是直接将黄符尽数吹飞。 河六四恼怒至极,沉声说道:“此煞体态巨大,行动迟缓,近战十分笨拙!我们贴上去!” 谷天炽一点头,两个人同时埋头冲向血煞。 见二人飞速贴近,血煞仰天一声狂吼,而后低下头来,巨大的眼窝之中忽地射出阴寒的光芒,射向河六四与谷天炽。 二人急忙停下脚步跳起闪躲,光柱射在地上,地面随即炸裂翻起。 血煞随即抬起头看向河六四二人,光芒也随着视线追向二人,地面也一路炸裂不断。 两个人飞快的后跳着,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光柱的速度。于是两个人左右分开,沿着钉魂阵的边缘冲向血煞。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血煞骷髅面庞竟是忽然从中裂开,两个空洞的眼窝一左一右追着二人将光柱射出。 河六四边跑边用余光看了看背后,见光柱追到近前,猛地腾空而起,向后翻跃,躲过了光柱的追击。 而谷天炽操纵着方既仁的身体,也是出其不意的变个了向,甩下了光柱。 两个人重新汇合,身形一闪,便再次冲向血煞。 血煞左右分开的眼窝也在不断的聚合着,想要用光柱阻挡二人。可两个人的速度实在迅疾,尤其是河六四,身后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就在两个人冲到血煞近前的时候,血煞忽然张开大嘴,一团漆黑的烟气凝聚而成,轰然射出。 其力之大,竟是让血煞的头颅都随之后仰。 这团黑气化成恶狼形状,龇牙咧嘴的奔跑过来,对着二人猛然扑了上来。 河六四拉着谷天炽后撤几步,体内花族灵力飞速涌出掌心包裹青炎剑。手腕一翻,金光闪闪的青炎剑怒劈烟狼。 凌厉的剑气将黑气凝聚而成的烟狼一分为二,可还未等河六四收势,又一团黑气涌来。 青炎剑剑身上的花族灵力瞬间化为一面灵盾,挡住了黑气。黑气轰在灵盾上,‘轰’地一声,对着河六四向后滑行。 谷天炽也推掌抵御黑气,掌风却是被瞬间抵消,整个人都被黑气笼罩。 河六四见状,急忙伸手将谷天炽从黑气中拉了出来,伸进黑气中的右手上,顿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两个人躲在灵盾后,谷天炽也伸手推住河六四,共同抵御黑气,但两个人却一同向后滑去。 终于,在两个人就要被推出钉魂阵阵圈的时候,黑气被完全挡下了。 河六四忍着右手上的疼痛,回头看了看谷天炽,问道:“谷老,没事吧?” 谷天炽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老夫倒是没事,但你师兄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谷天炽只是上了方既仁的身,受伤的其实是方既仁,但此时方既仁被上身,元神处于昏睡的状态,这份疼痛要等他醒来之后才能体会。 “小河!钉魂阵好像对这鬼煞毫无作用,快些想想办法吧!”谷天炽低声说道。 河六四扭头望向血煞,血煞也同样在盯着他们,身上那一张张扭曲的脸,不断的发出哀嚎,周围的阴煞之力更是铺天盖地。 对于如此情形,河六四大惑不解,钉魂阵能抽干阵圈之中的所有阴气,可如今却是毫无效果。 突然,河六四想起方既仁曾说,此处已经被茅山教的高人布下了归魂阵,自己的钉魂阵,是与其相冲的! 归魂阵的效用,是凝聚打量阴气,吸引鬼煞前来,然后在阵中埋下极阳陷阱,等到鬼煞触发,引起阴阳颠倒,消融阵中一切邪祟妖魔。 难道是因为钉魂阵,布在归魂阵的范围当中? 河六四原本以为归魂阵只在安道宫之中,在井外布阵,不会与地下的阵法发生冲突!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但河六四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说道:“此煞畏惧近身,先找机会靠上去再说!” 于是,两个人再次冲了上去。血煞的双眼已经回归原位,刺眼的光柱也重新射向二人。 两个人身形敏捷的躲避着光柱,这光柱虽然威力巨大,但血煞终究只有一双眼睛,两道光柱倒也容易躲。 可是,随着与血煞的距离越来越近,河六四看着血煞的身躯不禁心头一惊。 血煞身上那一张张大嘴在不断发出哀嚎,而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 “不好!快撤!”河六四急忙大吼了一声。 话音刚落,血煞通身密密麻麻的眼睛当中,射出无数道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如此密集的光线之下,河六四与谷天炽根本无处躲藏。 情急之下,河六四连忙跳到谷天炽身旁,一声大喝,金黄色的花族灵力陡然出现,化成一团球体,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河六四也不知道变成球体的灵盾能不能挡住光线,花族灵盾号称能挡世间万物,河六四还是第一次对花族灵盾感到心虚。 ‘叮’地一声,一道光线射在灵盾上,灵盾随之一晃,挡下了光线。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感到庆幸,一道道光线犹如一支支箭矢,连绵不绝的射在灵盾上,使化成球体的灵盾直接滚了出去。 两个人在灵盾之中天旋地转,可又无可奈何,只得苦苦忍受。 也不知滚了多久,滚出去多远,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灵盾金光闪闪,看向外面视线模糊,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河六四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眩晕感,缓缓将灵盾撕开一道口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 眼前一片荒凉,入眼尽是残垣断壁,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可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什么危险。 谷天炽拍了拍河六四的肩头,然后顺着缝隙鱼跃而出,蹲伏在地上紧盯着前方。 河六四也散去灵盾,紧握着青炎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忽然,河六四感觉背后一阵寒冷,感知之下,分明是阴煞之力所导致。 谷天炽这时也回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看向半空,转而大吼道:“快走!” 在方才的天旋地转当中,两个人无法判断自己已经滚到了哪里,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到了血煞身下! 血煞挥手砸向河六四,听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河六四想也不想的向前鱼跃,背后瞬间一声轰鸣,地面被血煞巨大的拳头砸的翻起一阵土浪。 鱼跃躲开这一拳,又听到第二拳打来,河六四一个前滚翻屈身在地,左手飞快地掐了个指决,右手翻腕,倒持铁剑向后撩去! “幽女倒勾剑!” 这一剑刁钻至极,血煞来不及闪躲,握拳的血腥手指便被齐刷刷的削去两根。 血煞遭此重伤,惨叫了一声挺身而起,望着右臂上已经残缺的另一只手,狂暴怒吼。 河六四和谷天炽趁机退走,回过头远远的望向血煞。 竟发现,血煞被削去的手指,开始慢慢生长了出来。 看着血煞的手指慢慢复原,河六四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第二百二十一章,黑珠 “小河,能看出它有什么弱点吗?”谷天炽凝重的问道。 河六四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觉得它不善近身,可我们也难以靠近它,要像个办法贴上去才行!” 谷天炽一怔,有些怀疑的说道:“方才你削断其指,它片刻就能复原,近身真的有用吗?” 河六四也是一阵无语,说道:“总归算是伤到了它,死马当活马医罢!” 这是河六四第二次显露出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不是他不想寻找应对之策,实在是想不出有效的方法。 谷天炽看着血煞若有所思,忽然说道:“你方才之剑招算不算道法?” 河六四望向谷天炽,摇了摇头。 谷天炽继续说道:“当初那只鬼王不吃道法,而今这只厉煞,一样对道法无所畏惧,却是被剑招所伤!你想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当初,河六四与谷天炽力敌鬼王,虽然最终拿出了其胸膛内的夜明珠,可最终也没弄清楚,鬼王不惧道法的原因。 加上当时老财一家现身,河六四的心思全都扑在了故人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再管鬼王的秘密。 而如今,眼前这只血煞和当初那只鬼王如出一辙,不惧道法,拥有复原之力,却是能被拳脚兵器所伤。 这不禁让河六四想起了大日圣佛教。 严格来说,这只血煞其实就是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乐清弄丢的,按照张福的讲述,当时乐清带人在张府池塘内寻找玉葫芦。到最后却不知为何,玉葫芦中的血煞居然暴起,乐清也不知所踪。 后来这只血煞逃到了井下,在张福的讲述中,这只血煞应没有如此厉害才对。可如今看来,这只血煞比起当初的鬼王,恐怕还有厉害许多。 毕竟那只鬼王,只是徒有其表,顶多算是半个鬼王。而如今这只血煞虽然没有到达鬼王的境界,却是比那半个鬼王厉害的多。 河六四猜想,这只血煞一定是在井下遇到了什么奇遇,使它实力倍增。 仔细回想整个过程,乐清来到此地定然是为了井下的秘密,只是阴差阳错,他没找到安道宫,而他所养的血煞却是找到了。 以血煞如今所显露的能力,大日圣佛教所养的鬼煞,似乎都拥有不惧道法的能力。 如此一想,河六四隐隐觉得,豢养不惧道法的鬼煞,似乎是专门为了对付道门中人。而在道门之中,以道法强悍著称的,就只有天罡教! 大日圣佛教抓走了孙既直,又煞费苦心的寻找茅山教所建的安道宫,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迷雾般让人捉摸不透。 可此时并非思考这些的时候,眼前的血煞实力通天,若是放任它逃离此地,恐怕对整个大安朝百姓都是灭顶之灾! “来了!” 忽然,谷天炽一声大吼。河六四闻声看去,只见血煞再次卷起黑风轰向二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飞跃闪躲,刚刚落地,却看到血煞那四只大手之中,竟是凝聚起四团漆黑的烟气。 说是烟气,倒像是沸腾的水珠,在血煞手中不断翻滚。 河六四怎敢让它将黑珠凝聚而成,当即翻手一记玄宝灵霆剑。 耀眼的光芒闪起,剑气所化的光柱径直冲向血煞。 血煞一声大吼,两眼之中同样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射出两道光柱,和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对轰在一起。 想象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未响起,光柱对撞在一起,毫无声息,却是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一团光球膨胀开来,越来越大,到最后忽然炸裂。 冲天的光芒四散而去,伴随着风卷残云般的冲击,府衙废墟中的残垣断壁,尽在这光芒中消为砂砾尘烟。 河六四使出全力化出一面灵盾,包裹住自己和谷天炽,灵盾球再次被吹得翻滚而出,直滚了几十丈远。 而血煞那高大的身躯,也在这次无声的爆炸之中不知去向。 等到风平浪静,已经微微暗淡下去的灵盾缓缓化去,河六四与谷天炽窜着粗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相比之前那一次冲击,这次来的更加猛烈,在灵盾中的天旋地转也更加疯狂,让两个人一时间有些站不稳脚。 抬头望向四周,血煞不知所踪,而方圆几十丈内,竟是被夷为了平地。府衙废墟不复存在,就连那口深井也一并消失,一切都变得光秃秃的。 河六四不禁感叹,也不知有没有无辜难民在被方才的爆炸殃及。 “血煞呢?”河六四不禁问道。 谷天炽看了看四周,冷笑了一声:“怕是在方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了吧?哼!真是自食恶果!” 河六四也是一笑,说道:“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两个人迈步向着几十丈远的深井走去。 可还没等走几步,河六四猛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似乎是有一股如滔天巨浪般的阴煞之力,正在缓缓袭来。 河六四急忙回首四处张望,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猛然抬起了头。 只见二人的头顶,四颗漆黑沸腾,大如宫城一般的黑珠,正从高空缓缓下落,砸向他们二人。 这四颗黑珠所蕴含的阴煞之力,极为暴躁,极为暴戾,而且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谷天炽也抬头望去,瞬间大惊失色,急忙拉起河六四就要跑。 可河六四却是没有动弹,而是望着天空怒色道:“不能走!这四颗黑珠足以摧毁此城,即便我们能跑,城中那些难民就完了!” 谷天炽气急:“残杀同族之辈,不值一救!” 河六四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十个他也挡不住这般庞大的阴煞之力。然而要他不顾城中难民,他却是怎么也做不到,尽管这些难民都不是什么好人。 见自己劝不动河六四,谷天炽急的狠狠一跺脚,说道:“你不顾自己姓名,难道你师兄的性命你也不管了吗?这等阴煞之力,老夫根本无力护他肉身!还有那个云歌,还有你的马!” 听谷天炽如此说,河六四终究是陷入了为难之中。鹿其是他心爱的坐骑,云歌更是让他喜爱不已,而方既仁,也是如今他最亲的人。 就在河六四左右为难的时候,谷天炽却是望着天空苦笑了一声:“罢了!来不及了!”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缓缓下落着的黑珠,已经陡然加速,飞快的砸了下来。以这样的速度,河六四即便想走也来不及了。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反倒有些释然,当即对谷天炽说道:“谷老,若是形势危殆,你当要速速离去!你本为鬼煞,阴煞之力伤不到你!我师兄弟二人,同死无憾!” 谷天炽闻听此言,轻蔑的一笑:“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你不畏死,老夫更不怕!况且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说完,谷天炽仰头望向那四颗黑珠,双手缓缓收劲,面色渐渐变红。忽地一声大喝,一轮炽热跑庞大的炽魔轮向天而发,直击黑珠。 河六四见状,也是手腕一翻,对着天空使出了一记玄宝灵霆剑。 赤红色的火轮,和耀眼的剑气光柱升空,各轰向一颗黑珠。 巨大的黑珠被火轮和剑气击中,各自爆发出冲天的混沌之力,半空中阴阳颠倒,大地上如同地震。 炽魔轮的火焰在黑珠的底部疯狂燃烧,不断消减着黑珠的体积。 而另一颗黑珠被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击中,直接被贯穿而过,在半空爆裂开来。 两个人各自使出了自己的绝技,可比起黑珠所蕴含的阴煞之力,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河六四推算,想要彻底消解黑珠,每一颗起码要用上三次玄宝灵霆剑,或是炽魔轮。 两颗黑珠在半空被打散,阴阳颠倒所产生的混沌之力如乌云般扩散,而另外两颗黑珠却是加速下落。不仅如此,这两颗黑珠在下落的同时,还将那庞大的混沌之力全部带了下来。 河六四与谷天炽各自运功,打算再次出手迎击。然而黑珠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出手!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只有布阵才能消解这场危难。 危急关头,河六四直接把随身的布袋子倒翻过来,将法器全部散落在地上,抓起赤砂香黄符铜钱等物,飞快的在地上摆动了起来。 谷天炽低头看着河六四在地上忙碌,先是仔细的在地上一阵摸索,然后将赤砂香一炷炷的插在地上,围成了一个方圆十五丈圆圈,还将各种法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河六四布的,是吞阴阵。自打当初方既仁布过一次之后,河六四就已经学会了这门阵法。 此时天空中的足以摧毁城池的黑珠下落,想要保住这座城,只能用吞阴阵!而这十五丈的范围,也是如今河六四所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再大,时间就来不及了! 布好了吞阴阵之后,河六四拉着谷天炽来到阵圈外围,抬头看了看已经遮天蔽日的黑珠,河六四直接激活了吞阴阵,而后和谷天炽疯狂跑向远处,想要最大限度远离黑珠砸下的中心。 河六四布吞阴阵的位置,也不是随意选择的,而是看着那两颗黑珠的下落,推算出其爆发时的中心。 一阵急速奔跑之后,河六四回头望去,直径约有二十丈的黑珠已经离地面不足十丈了。好在吞阴阵的漩涡,也已经形成。 河六四大吼了一声,瞬间抽干了体内的花族灵力,化出闪着刺眼金光的灵盾,将自己和谷天炽包裹。 两颗黑珠,带着无尽的混沌之力,落地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毁灭 万籁俱静,夜空冰冷,两颗庞大的黑珠,落地了。 虽然化出了灵盾包裹全身,河六四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突如其来的狂风,直接将球状的灵盾卷上了高空,飘摇着不知去向何方。 泛着刺眼金光的灵盾,是河六四所能施展出的最强灵力,可还是在狂风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去。 河六四与谷天炽在灵盾之中来回翻滚,无法控制自身,见到灵盾在缓缓消失,一时间大惊失色。 无奈之下,河六四猛地收缩灵盾,使其体积变小,既能浓缩加强灵盾的硬度,又能少些翻腾之苦。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是当灵盾落地的时候,他们会同样承受落地时的冲击力。之前虽然天旋地转,可终归在落地时能有缓冲,不至于受伤。可如今河六四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办法,因为他要为灵盾蓄力,不然灵盾就会被外面的阴煞之力和混沌之力完全消解,使他们二人暴露在外。 河六四与谷天炽挤在狭小的灵盾内,虽是不再疯狂翻腾,却还是跟随着灵盾翻滚的规律不断转动着。 伸出双手按在灵盾上,河六四毫无保留的将体内的花族灵力倾泻而出,灵盾被消解一分,他便再化出一分。 体内的花族灵力疯狂消耗,体内阴阳五行飞速运转,不断的炼化出花族灵力供自己使用,可炼化的速度却是怎么也追不上消耗的速度。 忽然,灵盾‘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而后便瞬间又高高弹起,再一次被卷进混乱的狂风中。这并不是因为重力导致的落下,而是被外界狂乱的力场狠狠的砸到了地面。 河六四只觉得一股大力震透了全身内脏,震得他喉间一甜,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谷天炽虽是上了方既仁的身,感受不到这样的痛苦,但其实他同样也不好过。方既仁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上,竟是将方既仁直接摔出了内伤,甚至连气息都随之一弱。 谷天炽知道,再这样多摔几次,方既仁将性命不保,皆是他和方既仁的魂魄都要离体而出! 面对如此危机,谷天炽想要催促河六四快些想出对策。可看到河六四也是在勉力支撑,他也只好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灵盾第二次落地,而后瞬间高高弹起。 这一次的冲击,震得河六四闷声一咳,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可他丝毫不敢放松,仍旧不断的炼化着花族灵力。 不过河六四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受了内伤,可想而知方既仁的身体将受到多大的摧残。 两个人已经在灵盾中苦苦支撑了近一刻的时间,以吞阴阵吞噬阴气的速度,即便外面是汪洋大海,也应该吞噬的差不多了,可外面天塌地陷般的混乱仍旧没有停歇。 河六四不禁怀疑,或许吞阴阵早在黑珠落地之时,就已经被毁去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处在混乱中心的吞阴阵,的确在不断的吞噬着如海般的阴煞之力,而且真的已经吞噬的差不多了。 虽然这个吞阴阵的范围并不大,可好在河六四判断精准,正好将吞阴阵布在了爆炸的中心。吞阴阵的漩涡不断吞噬着爆发开来的阴煞之力,形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阴气漩涡,将阵圈外的阴煞之力尽数吸引了进来。 然而黑珠下落时,带下来的混沌之力,却不是吞阴阵能够吞噬掉的。混沌之力,还是阴阳颠倒之时,所产生的狂暴能量。不光是鬼煞惧怕,人也一样不能触及! 混沌之力拥有毁灭时间万物的能力,任何事物被卷进其中,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当时河六四带着谷天炽跑开了一段距离,想要尽可能的远离爆炸的中心,却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混沌之力所在的范围内。 河六四的花族灵力早就与天罡气力相融合,普通的阴煞之力根本就不会消解它,只有这能够毁灭一切的混沌之力,才能逼得河六四拼命抵抗。 如果河六四当时没有跑开那一段距离,或许会比现在好受的多。 只是如今河六四身在灵盾之中,根本就看不到外界的,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当然是一无所知。 不过幸运的是,混沌之力的产生是因为阴阳颠倒所致,如果阴阳回归平衡,混沌之力自然会消失。 河六四与谷天炽是在半空中将黑珠打散,阴阳颠倒的地方也是半空之中。 世间的阴阳流动,尤其是天空中最为迅捷,早在混沌之力被黑珠带下来的时候,天空中的阴阳颠倒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今地面上的混沌之力,只不过是些余威罢了。 又一次落地之后,河六四当即咳出一口鲜血,身旁的谷天炽已经没了动静,不知生死。河六四担忧无比,却也顾不上回头查看,他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维持灵盾。 比起一次次的摔在地上,身体暴露在外面,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虽是不知道外界的情形,可河六四忽然感觉到外界的混乱和灵力的消解瞬间消失了。 河六四急忙停止输送灵力,长时间的消耗,已经让他大汗淋漓,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打湿。心中暗暗庆幸,终于逃过了一劫。 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河六四回头想要看看谷天炽。 可是突然,灵盾开始飞速下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河六四知道这一次是正常的下落,只是这越来越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他们被卷起了多高。 急忙将双手按在灵盾上,河六四使出最后一丝灵力,使灵盾的体积变大,不再拥挤,想要以此来做缓冲 然而刚刚感觉周身有些松快,灵盾便‘轰’地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之后,周围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飞扬的尘土之中,灵盾渐渐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碗装的深坑,河六四与谷天炽躺在其中。 谷天炽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过去,此时也不知道是谷天炽还是方既仁。 而河六四却仍旧保持着清醒,只是下巴上,面颊上,尽是喷出口而溅上的鲜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痛苦不堪。 在落地的最后瞬间,河六四尽可能的用灵力护住内脏,使其不受重伤。但河六四为了维持灵盾,已经消耗过度,尽管护住了内脏,可还是被震成了重伤。 挣扎着坐起身来,河六四看向四周,寻找着血煞的身影。 如今他身受重伤,谷天炽也昏迷不醒,他最要紧的事就是加紧调息,如果此时血煞来临,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可抬眼望向四周,河六四不禁一愣。 周围尘沙弥漫,根本看不出一丝城镇的痕迹,倒像是一片荒凉的平原。可仔细再看,却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方圆足有百丈,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碗。 河六四难以置信,此处如此荒凉,看来自己是被混乱的阴煞之力给吹飞到这的。 见周围没有异动之后,河六四盘腿坐好,先是内窥了一下伤势,而后开始入定调息,恢复灵力。 虽然受了严重的内伤,可好在内脏并没有被伤至无药可救,只要好好养伤,还是能够养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炼自调之下,河六四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而后河六四翻出一枚紫阳丹吞下,好歹治疗了一下体内的伤势。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声咳嗽。 河六四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方既仁缓缓睁开了眼睛。 “谷老!你没事吧?”河六四关切的问道。 “是我小河!”方既仁坐起身来说道。 河六四一愣,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谷天炽,而是自己的师兄方既仁。 “谷老呢?”河六四问道。 “不知,我醒来时便看见你在身旁,谷老以往离去之时,都会唤醒我沉睡的神识,但这次却没有!”方既仁摇着头说道。 河六四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伸手拿起挂在方既仁身上的铜锁,开始细细感知了起来。 感知之下,河六四大吃了一惊,谷天炽的魂魄已经微弱不堪,随时有消散的危险! 河六四急忙拿出一道黄符,调起灵力温和的封印住了铜锁,以防谷天炽烟消云散。 “谷老怎么了?”河六四也察觉到了不妙,问道。 河六四回想方才谷天炽全程没有一丝声音,如今看来,他是为了保全方既仁的性命,以自己的魂魄护住了方既仁的肉身。可如此一来,谷天炽所要承受的伤害,却是比河六四要承受的严重几倍! 毕竟河六四伤的是肉身,不会影响到魂魄,而谷天炽本身就已经是魂魄了。魂魄,其实是很脆弱的。成为了鬼的魂魄,之所以要不断的强大自身,其实也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河六四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给方既仁讲了一遍,而后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当方既仁听到谷天炽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以灰飞烟灭做代价,竟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他悔的,自然是自己修为不够,导致身中阴毒,无奈被师弟河六四封了修为,维持性命。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一些,如果他当时没有受伤,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看着师兄那痛苦的样子,河六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世事无常,况且谷老也不是没救!如今还是先行解决眼前的危机!” 听着河六四的劝说,方既仁咬着牙锤了一下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 弥漫的尘沙已经散去,周围的景象一目了然。 方既仁为之一愣:“这是在哪?”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刚刚被吹飞到此的!” 方既仁皱着眉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查看着地下的脉理。 紧接着,方既仁楞在当场,而后有些惊恐,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这里是文定县!” 河六四也是一惊,方既仁曾在城中布阵,文定县城内的地脉分布,他是见过的。加上师兄对地脉的了解,河六四知道他说这里是文定县,那就一定是文定县。 呆呆的环顾四周,河六四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里是文定县,那么如今所在的这个大坑,就是方才黑珠落地所致! 本就不大的文定县,出现这么一个巨大的深坑,那么整座城池,还能剩下多少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再入安道宫 闻了闻周围空气中的气味,河六四不禁皱起眉头。 空气中弥漫的,尽是混沌不堪的味道。 河六四回想黑珠落下之前,自己和谷天炽打散的那两颗黑珠,爆发出来的尽是混沌之力,由此可见,眼前的毁灭景象,其实是被混沌之力破坏的。 有此发现之后,河六四再次细细感知周围的阴阳流动,发现此处已经变得阳气大盛,阴气薄弱不已。 这么说,其实自己的吞阴阵是成了的! 方既仁望着周围,苦笑着说道:“比起当初的鬼王,这只血煞还是差点火候啊!” 河六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方才布过一个吞阴阵。” 当初,鬼王也曾施展过如此天塌地陷般的恐怖邪术,当时几十颗闪耀的光球被巨大的翅膀一扇而下,方圆十里之内都被夷为平地。 但当时黑气滚滚,能见度不足几丈,河六四也是事后才知晓鬼王竟然使出了如此恐怖的邪术。 而且鬼王所施展的邪术,意在创造出极阴极煞的环境,并非是什么狂躁无比的邪术,说是夷为平地,只不过是爆炸引起的气流吹翻了一切而已。 相比之下,的确是鬼王的邪术更加令人胆寒。 可如今眼前这直径百丈的巨大坑陷,无遮无拦,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河六四面前,带给他的冲击力却是更强。 最重要的是,他还曾布过一个吞阴阵来消解阴煞之力。如果没有这个吞阴阵,那么恐怕方圆几里之内,也会沦为废墟。 河六四将经过大致说了说,方既仁听完一脸惊愕:“如此看来,这血煞的实力不在那鬼王之下!” 河六四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血煞不知踪迹,混沌之力虽是它的克星,可它定有护身之法!现在那口井也被毁了,想要找它并不容易。” 方既仁闻言,开始极目远眺,没过多久,忽然指着远处说道:“你看!” 河六四定睛看去,只见在坑边缓坡的地步,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两个人急忙跑了过去,来到近前,一道宫门一半被埋在土里,一半露出地面。 宫门上方还有三个石雕大字:安道宫。 原来在方才的毁灭当中,深井直接被摧毁,连同通往安道宫宫门的那条通道也一并毁去,直接将宫门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安道宫?”方既仁望着宫门说道,“看来血煞定是逃回安道宫中躲避了。”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问道:“你想进去?” 河六四点了点头。 方既仁又说道:“你我都已经受了伤,谷老更是垂死,你还要进?”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安道宫的秘密,如果不让我搞清楚,我寝食难安!” 方既仁闻听,只是一笑。自己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如果用在修炼道法,那么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有点。可如果放在别的事情上面,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但两个人下山已经快一年了,方既仁早就习惯了一切由河六四做主。 其实对于方既仁这样性子孤傲的人来说,对别人言听计从是十分痛苦的,可河六四的出现,让他近三十年枯燥的道门生涯,变得多姿多彩的了起来。由此,方既仁倒也想看看这个星宿下凡转世之人,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境地。 “走吧!带师兄去看看茅山教的阵法!”方既仁笑着说道。 河六四闻听,开心的一笑,他本还想着如何应对师兄的阻拦,却是没想到师兄直接了当的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兴冲冲的走到宫门前,废了半天劲挖开沙土,两个人准备推开安道宫的大门。 可此时河六四回头望了望,有些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云歌跑到哪儿去了!” 方既仁安抚道:“无妨,有鹿其跟着她,即便她想跑远,鹿其也不会肯的!” 河六四仍旧一脸担忧:“可是,他们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既仁闻听,一脸深意的抱起肩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让我留在此地等他们?” 河六四坏坏的一笑:“正是此意!” “想得美!”方既仁一凶,“别的我可以听你的,想孤身一人单刀赴会,门儿也没有!” 见心思被戳穿,河六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师兄!我并非不想与你同行,只是云歌曾打退过血煞,她若回来,你直接带着她进去,岂不是更加保险?” 听河六四如此说,方既仁也犹豫了,河六四说的有道理,即便他现在修为还在,恐怕也比不过一个云歌管用。 毕竟,云歌说过自己能够打退血煞! 考虑了许久之后,方既仁终于还是说道:“万事小心!” 见方既仁同意,河六四会心一笑,迈步独自走进了安道宫当中。 再次进入安道宫,比起之前的两次,此时安道宫当中的阴煞之气,浓厚如雾,整个通道内冰冷至极。 河六四手持青炎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到安道宫。 看着眼前四通八达,阴森诡异的八卦布局,河六四拿出了一道黄符握在了手中。 之前两次前来,安道宫中的各个密室,石门紧闭。现在却是全部敞开着,可奇怪的是,整个安道宫中除了浓郁至极的阴煞之气,竟是没有一丝鬼煞的气味。 要知道,之前这里是有着近五十只的恶煞,但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难道归魂阵已经将这些恶煞全部诛灭了? 河六四暗暗摇了摇头,首先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其次这里的阴煞之气实在是太过强盛了。 如果邪祟尽灭,阴煞之气也将不复存在,只会留下正常的阴气。 而且这里面,还藏着一只血煞!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这些阴煞之力并非漫无目的的飘在安道宫中,而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安道宫的中心飘去。 安道宫的中心,便是阴阳两仪的所在,河六四之前便是推测血煞躲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只血煞,已经将这里所有的鬼煞全部吞噬,而且还在不断的吞噬安道宫中的阴煞之力! 以血煞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有这个可能,河六四一直都在怀疑,这只血煞的实力为何会恐怖如斯?如今看来,血煞定是吞噬了几十只鬼煞,导致实力大增。 可要真的是这样,那云歌所面对的血煞,实力应该不会如此强悍!那她被方既仁带进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河六四急忙向后退去,想要出去嘱咐方既仁,千万不能带着云歌进来。 可刚刚走了两步,通道中便传来了一阵抱怨声:“好臭啊!方哥哥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 云歌和方既仁,走进来了。 见到河六四,云歌惊喜的一叫,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坏里,撅着嘴说道:“四哥哥,外面怎么变成那副样子了?这里好臭啊!咦?这不是...” 边说,云歌边看向了河六四身后。 云歌是来过这里的,当然记得安道宫中的布局,只是没有了井口,她一时间没认出来而已。 河六四哪里顾得上回答她,急忙对方既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而后急切的说道:“你们快出去!” 方既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拉住云歌就要往外走。 可是突然,周围浓郁的阴煞之力竟是向着方既仁漫了过来。 河六四摊开掌心,刚要将手中的黄符掷出去,却发现挂在方既仁胸口上的铜锁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浓厚的阴煞之力被吸进了铜锁之中,整个铜锁都在微微发亮。 方既仁一把摘下铜锁扔在地上,河六四作势就要将黄符贴上,却是被方既仁急忙拦住。 “莫慌!这是谷老在疗伤!”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一怔,终于想起谷天炽其实也是只鬼,只不过恢复了神智,河六四久而久之,便把谷天炽当成人了。 如此浓郁的阴煞之力,对谷天炽来说自然是大补之物,他身受重伤,的确要多多吞噬。 三个人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铜锁上的漩涡,将如潮般的阴煞之力吸了进去。 云歌站在两人中间,一手牵着一人,嫌弃不已的说道:“唉,这铜锁是不能要了,那么臭的黑气涌进去,还不把人熏死?” 河六四听得一脸糊涂,笑着问道:“臭?哪里臭啊?” 方既仁在一旁解释道:“此乃云歌之神通,阴煞之力于她来说,奇臭无比!” 河六四听得惊奇不已,忍不住摇头赞叹:“真是神奇!” 忽然,原本平静的安道宫当中,猛地卷起一阵阴风,呼啸着从各个巷子里吹出,全部纠缠在了铜锁附近。 而被铜锁吞噬着的阴煞之力,也乱作一团,被阴风吹的四处飘散。 一声阴毒的低吼自安道宫深处传来,而后便是巨大的吸力,将周围的阴煞之力全部吸走。 “不好!看来谷老吞噬阴煞之力,将血煞激怒了!”方既仁如临大敌。 河六四急忙在地上布了一个阳阵,隔绝阴煞之力的侵袭,手持青炎剑,怒视着周围。 云歌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眼中满是不解,忍不住说道:“血煞是什么东西?你们很怕它吗?” 河六四耐心的说道:“云歌不要闹,且先躲在哥哥后面,我叫你跑,你就跑,成吗?” 云歌疑惑不已。挠着头问道:“为何如此?” 方既仁柔声说道:“一会儿外面有糖葫芦送来,哥哥们想和你赛一赛,谁先出去谁来吃!” 云歌痛快的一点头:“成!”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提到吃,云歌百依百顺! 第二百二十四章,谷老旧识 阴风散尽,安道宫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河六四与方既仁紧张的呼吸声。 弥漫的阴煞之力被阴风吹散之后,飞快的吹向了八卦图的深处,谷天炽藏身的铜锁,也安静的躺在地上。 河六四望着地宫深处,只觉得幽深的巷子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忽然,一声清晰无比,却又十分沉闷的闷响自深处传来。一股幽绿色的火焰,透着阴森的光芒从地宫深处涌来,直扑三人。 河六四祭起黄符,双手向前一送,一面灵盾瞬间化成。铺天盖地的幽绿火焰瞬间被灵盾分隔开来。 虽是置身跳动的火焰之中,可河六四却感到无尽的冰冷,收回右手一掐诀,被祭出去的黄符瞬间炸裂。 刚猛的阳气在地宫中卷起,消逝着阴冷的火苗。 河六四再次祭出几道黄符洒在身前,双手瞬间掐出几个指决,方既仁随即咬破指尖,将指尖血溅在黄符上,冲天的火焰猛然卷起,填满了眼前整个空间。 幽绿色的火焰遇到这满是阳气的火焰,顿时犹如热汤泼雪,滋滋的冒着白烟被消散去了。 火焰之法,是天罡教的拿手好戏,面对这奇异的冰冷火焰,河六四一招火字诀法术,彻底将其化解。 火字诀法术消失,方既仁也拿出了几道黄符,将指尖血一一沾了上去,而后向着地宫深处一掷,河六四再次掐诀,火海瞬间重现。 而后河六四又是一掐诀,一记炎焱怒道掀起炽热的罡风,将火焰尽数进了地宫深处。 随着河六四与方既仁的反击,地宫深处果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一招得势,河六四抽出青炎剑便要冲进去。 “小河!”方既仁急忙拉住了他,“那血煞恐怖如斯,况且此处是它的巢穴,其实力恐怕更胜一筹!” 河六四一皱眉,师兄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方才那凄厉的惨叫声,分明表示血煞已经遭到了重创。 鬼煞并无神智可言,简单来说,它们就像是孩子一样,痛苦受伤时会惨叫哭泣,愤怒兴奋时会放声狂吼,这也是河六四判断血煞遭到重创的理由。 看着方既仁那认真的神色,河六四拿出一道身符,掷进了地宫深处。 身符的作用,其实就是活人的替身,在阴煞之地,恶鬼会将身符当做是活人去攻击。 然而身符飘进地宫深处,地宫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河六四由此更是深信不疑:“师兄!你想多了,它必定受了重创!此时不追,再难寻到机会!” 说完,不顾还有话说的方既仁,一头冲进了地宫深处。 可就在河六四踏进巷子的一刹那,地宫深处竟然涌出来一股浓郁的黑气,呼啸着扑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大惊失色,这血煞竟然真的是在耍诈引诱自己! 这小巷虽然宽约一丈,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黑气,根本无法躲藏闪避,此时懊恼愤恨已无用,最重要的是先撤出小巷,施法抵御! 河六四暴退而去,黑气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河六四只得一边倒飞,一边甩出黄符,以黄符炸裂爆出的阳气拖延黑气袭来。 方既仁站在巷子口,见河六四中了计,正飞快的向外倒飞,也是急的直跺脚。 但看到河六四手中的黄符是能够挡住黑气的,方既仁判断河六四在撤出小巷之后,必定会施展威力强劲的道法,来抵消黑气。 那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抓紧带着云歌撤退到不碍事的地方去! 于是,方既仁扭头就要拉着云歌跑。 然而转过身来,却是发现云歌不见了! 方既仁急的环顾四周,总算是看到了云歌,原来云歌是过去捡铜锁了。 方既仁急忙冲上去,抱起云歌就要跑。可与此同时,河六四已经撤出了小巷。 河六四的打算与方既仁猜测的一样,而且他也想到方既仁一定会带着云歌躲开,好让自己无所顾虑的施法。 可撤出小巷之后,河六四与方既仁差点撞了个满怀。 见方既仁还没躲避,河六四扭头一看黑气,已经涌出了巷子,向四周扩散,将三人所在的空间渐渐填满。 此时等方既仁躲出去再施法,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说道:“跑!” 既然来不及施法,那就只好撤出地宫,再想办法进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抱住云歌,快速向着宫外跑去,颠簸之中,云歌手里的铜锁掉落在了地上。 云歌急忙叫道:“铜锁!” 河六四匆匆回过头,却发现掉在地上的铜锁已经被黑气笼罩,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没等河六四上前去捡,眼前赤红色光芒大盛,一道人影从光芒中站了起来。 方既仁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盯着光芒中的人影。 云歌惊喜的一笑:“臭老头儿!” 河六四听的一愣,再一看去,只见光芒中的人影,不是谷天炽又是谁? 一声大吼,谷天炽的下半身化作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托着谷天炽冲进了蔓延出来的黑气当中。 冲进黑气当中的谷天炽,整个身体都变得模糊不看,在黑气中飞快的旋转,竟是将黑气全数吞噬了进来。 河六四心中不由得一惊,谷天炽这般威能,他当初是见过的。只是那时的谷天炽还是一只凶残的恶鬼,凭借这种化雾之法,行踪难定。 回想谷天炽方才吸食了那么多的阴煞之力,难道此时已经重新变成了恶鬼? 黑气被化雾的谷天炽吞噬的干干净净,通道之中再次被阴森寒冷的气氛笼罩。 谷天炽的身形渐渐显现了出来,面色已经没有之前那副精神奕奕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神抖擞中,透着一股阴冷和凶厉。 “谷老?”河六四试探着唤了一声。 谷天炽这才缓缓抬起头,冲着河六四微微笑了笑:“若不是铜锁掉在地上,血煞的鬼气破了你的封印,恐怕老夫还出不来!” 河六四略带一丝紧张和戒备,问道:“你,你伤势痊愈了?” 谷天炽点了点头,像是看出了河六四的警惕,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老夫虽是有了做鬼时的邪法,可我这残魂还是由我自己说了算!” 河六四这才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谷老得了大机缘!” 谷天炽闻听,嗤笑道:“你本就知道,鬼煞吸食阴煞之力后,实力突飞猛进,何必明知故问?” 方既仁见到谷天炽复原,高兴的说道:“谷老无碍便好!” 对于方既仁,谷天炽也是喜欢的,当即对他笑了笑。 见危机已过,河六四却是仍旧凝重,说道:“血煞竟然会使计谋诓我,恐怕它已经不是煞那么简单!这只血煞本就比那鬼王还厉害,我们且先退出去吧,好生商议一番再来!” 方既仁自然同意河六四的意见,可谷天炽却是摇了摇头:“不必!” 河六四一皱眉:“不必?” 谷天炽回头望向地宫深处,面色一厉,说道:“这只血煞,恐是老夫的旧相识!” 河六四闻言,大吃一惊,愕然说道:“难道它?” 五十年前,谷天炽与天下群英相继被害,死后魂魄被豢养成恶鬼厉煞,谷天炽如此说,分明是表示这只血煞也是当年去剿灭大日圣佛的群英之一! “谷老的旧识?”方既仁一脸的不解。 方既仁对这段往事是不知道的,河六四也没打算告诉他。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当今天罡教的掌教,方既仁的师父,元阳子。 自小被元阳子收养的方既仁,自然不会相信师父会是策划那般阴谋的恶人,甚至还会在暴怒之下,与谷天炽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河六四便瞒下了这段往事。 见河六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谷天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那,那此人生前实力如何?”河六四问道。 谷天炽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方既仁。 方既仁自然明白谷天炽有难言之隐,当即说道:“我先带云歌出去,你们万事小心!” 见方既仁并没有感到不悦,河六四点了点头。 其实方既仁觉得,即便谷天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让他知道,师弟也会告诉自己的,所以才这般痛快。 等到方既仁带着云歌走出宫门,河六四急忙问道:“这只血煞是那派的高人,竟如此厉害?” 谷天炽一脸凝重,不答反问:“老夫做了恶鬼,实力大不如前,你可知道?” 河六四当然知道,谷天炽在恢复神智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之前被自己降服之时,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过听谷天炽如此反问,河六四不免心中一惊。 他们这些当年的绝顶高手,做了鬼煞之后实力大减,可这只血煞却是险些要了他们的命,那它生前当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谷天炽看出了河六四的震惊,急忙解释道:“其实所谓的旧识,并不是指一个人!” 河六四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不是一个人?” 谷天炽点了点头:“方才我抵御黑气,隐约间感到了几丝十分熟悉的气息!我大惑不解,仔细想来,那种熟悉并非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 河六四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当年群英所化的鬼煞,都被这只血煞吞噬了?” 谷天炽再次点了点头。 河六四望向地宫深处,喃喃道:“那这座地宫,其实是用来诛灭当年群英魂魄的?” 谷天炽也看向地宫,说道:“恐怕就是如此!当年我们身死之时,隐约记得魂魄被人收集,一同被囚在了一个地方,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了。” 听着谷天炽的回忆,河六四开始回想文定县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文定县太守家中生变,黄袍道人前来伏魔,却是花了两年的时间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偌大的安道宫,用归魂阵来诛灭几十只恶鬼厉煞,自此之后黄袍道人便踪迹全无。之后张府发生异变,乐清现身,却又不明不白的失踪,只留下了一只血煞。后来血煞被云歌打退,正巧躲进了地下的安道宫当中,多少次想要重见天日,皆是被云歌打了回去。于是几年来天下大乱,血煞这样的厉煞却是平静的出奇。直到最后,自己来到了安道宫中,遇见了这只血煞! 结合这些往事,河六四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此地本是大日圣佛教用来囚禁当年群英魂魄的,碰巧那黄袍道人在此施法,发现了这个秘密。遇到如此之多的恶鬼厉煞,茅山道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便借太守的势力,建造安道宫,布下归魂阵,打算用阵法将这些孤魂野鬼全部诛灭。 乐清乃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比起亲自前来收集至阴魂魄,看管群英魂魄才配的上掌阴令的身份!只不过黄袍道人在建造地宫的那两年,乐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守在此地。等到地宫建成,他刚好回到了此处。至于去张府收集至阴魂魄,恐怕还真的是顺道行事。 只不过被他养在玉葫芦里的血煞突然暴起,很可能将乐清与张府众人一同吞噬了,这才导致乐清失踪。而后云歌出手打退了血煞,血煞受归魂阵的吸引,躲进了地宫。几年来血煞潜心修炼,每隔几天就尝试冲出深井,却是一次次被云歌打退。 直到自己来到安道宫,布下了钉魂阵,将整个归魂阵的法力破坏,引起几十只鬼煞苏醒,相互缠斗吞噬。 而这些血煞,恐怕就是最后的赢家! 第二百二十五章,谈判 来到文定县的这几天,河六四已经听张福、黄鳄、云歌、甚至是谷天炽等人,各自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讲述出来。 河六四将所有人描述的事情整合在一起,经过一番分析之后,河六四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座神秘的井下大阵安道宫,应该是大日圣佛教用来储存,五十年前结盟剿灭异教的群英魂魄之地。 只是在几十年后,恰好被茅山道人撞见,布下归魂阵,打算将这些屈死的英灵,全部泯灭。 然而现在,血煞已经将所有绝顶高手所化的鬼煞,全部吞噬。此时的血煞,比当初的鬼王更加令人棘手。 最重要的是,血煞已经不单单是一只煞那么简单,它居然会思考,会引诱敌人靠近自己。 如此一来,这只血煞,其实已经和一只妖魔没什么区别了。 河六四修道以来,只对付过一只妖魔。 那是在昆仑山时,师兄方既仁所召唤出的一只初阶妖魔,实力还不如一只寻常的恶鬼。 妖魔除了修炼而成,也会如万物生灵一般,繁衍后代。只是这繁衍而来的妖魔,并不会继承强大的实力,相反那些经过地狱苦修而成的妖魔,它们才是妖魔中实力顶尖的存在! 如今藏在安道宫中的血煞,无疑就是实力顶尖的妖魔。 对于寻常妖魔,河六四尚且毫无经验,更何况是血煞这等恐怖的妖魔。 但真相就在眼前,河六四无论如何都想把事情完全弄清楚,他隐隐的觉得,大日圣佛教搜集这么多的魂魄豢养成鬼煞,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给大安朝改变国运,更不会是为了所谓的什么净土。 大日圣佛教,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世阴谋。 但是对这个不为之人的秘密,河六四暂时还没有什么兴趣。他是觉得只要搞清楚其中的真相,或许会对营救孙既直有所帮助。 上一次击败鬼王,便得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如果这一次同样诛灭血煞,或许离孙既直会更近一步。 而且既然这里是储藏群英魂魄的地方,那么或许谷天炽身上的迷雾,也会得到一个清晰的真相。 河六四开始查点身上所剩的法器,低着头说道:“谷老,此番凶险,恐是你我所不能敌!若我不幸身死,请谷老答应我一个请求!” 谷天炽看了河六四半晌,说道:“你说吧!” 河六四抬起头,目光真诚的说道:“请谷老送我师兄回昆仑山,至于你和我教掌教的宿怨,万望放下恩仇!” 谷天炽听闻,面色狠厉的说道:“你是想让老夫含恨去投轮回,是吗?” 河六四只是淡淡的一笑,一边整理法器,一边说道:“我死之后,必定也会如谷老一般,化成鬼煞!若我能保住神智,定会将此事追查到底!若我失了神智,那么对谷老宿怨的担忧,必将成为我的怨念!届时,不杀谷老都不行了!” 河六四这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在谷天炽听来,却是极其危险的。 谷天炽知道,即便自己如今实力大增,恐怕与河六四最多是五五之分,河六四如果成了鬼煞,自己是绝不愿与他为敌的。 河六四这番话,并不是在与自己商量,而是**裸的威胁。 一直以来,谷天炽对河六四的印象,都是年轻气盛,正气凌然,倔强,冲动,不畏生死。但谷天炽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让自己不再问及前仇旧怨,他竟不惜与自己撕破脸面。 谷天炽深深的望着河六四,眼神中有恼怒,有疑惑,也有一丝敬佩。 河六四同样回望着谷天炽,眼神中却是波澜不惊。 良久,河六四站直了身子,说道:“即便当年的真凶,就是我师叔无疑!可日后天罡掌教必定是我三位师兄其中之一,我这三位掌教为人磊落,胸怀浩然正气,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天罡教在昆仑山镇守万千妖魔,天下可以改朝换代,天罡教却决不能离开昆仑山!如果谷老拼死击杀了我师叔,导致天罡教实力大减,届时大日圣佛教攻上昆仑山,夺走了那万千的妖魔,谷老岂不是负罪于天下?” 谷天炽一直紧紧的盯着河六四,冷笑了一声说道:“既是仇敌,岂能不诛?难道就凭你小小威胁,老夫就胆颤心寒,不敢报仇,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取笑?元阳老贼固然实力高强,可老夫若是心狠起来,直接投身于那血煞之中!以我这几十年的怨恨,还有当年群英的怨恨,定能成为血煞的怨恨!我们这些冤魂若还不能敌元阳老贼,那我们就继续吞噬鬼煞,吞噬众生!老夫才不怕做天下的罪人!” 听着谷天炽这怨毒无比的话语,河六四只是笑了笑,说道:“谷老恩仇必报,自然不会因我一两句言语便心生畏惧!只是谷老,你可否是忘了,天罡教不仅只有我师叔,还有我师父!归厄子!” 谷天炽听闻,并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继续说道:“家师乃是天罡教的天师,千年来教中精华,只有天师才能修炼!我师父一人,不知胜过师叔多少,不然以他一人之力,怎能镇得住囚机大阵下,那数之不尽的妖魔?家师性情刚烈,与谷老颇为相似,谷老要毁去我天罡教根基,家师怎能坐视不理?莫说你成为了血煞,即便你成了妖王魔圣,在家师翻山倒海之神通的面前,恐怕也不是对手!别忘了,当年谷老可是世间一流之高手,可我这修道区区几年的晚辈,比起谷老不遑多让!” 谷天炽老脸一红,河六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不俗。但是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出言不逊,让谷天炽又羞又怒。 羞的是,谷天炽像河六四这么大的时候,连个寻常的高手都不算。 怒的是,一向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河六四,竟是如此擅长讥讽。 可谷天炽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喝道:“即便你师父是大罗金仙,老夫亦无所畏惧!” 然而河六四却是忽地嗤笑了一声,说道:“难道谷老一心复仇,其实只想飞蛾扑火?” 谷天炽紧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缓缓说道:“炼狱苦熬几十年,最后得来的只是个被人诛灭的下场,这难道不是飞蛾扑火?” 这句话说出口,谷天炽彻底无言以对。 河六四的实力,让谷天炽不止一次为之惊叹。虽然自己因为没了肉身,实力大不如前,可谷天炽知道,河六四若是拼尽全力,其实不输当年全盛时期的自己。 谷天炽修炼几十年,竟然和一个修道几年的晚辈势均力敌,谷天炽本就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但这样恐怖的一个人,他的师父,又是怎样的实力呢?谷天炽不敢想象。 见谷天炽有些动摇了,河六四又说道:“其实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此番谷老与我能全身而退,甚至斩杀妖魔,我定当竭心追查此事!即便我成了鬼煞,也会托付师兄追查下去的!我只是不想让谷老与天罡教为敌!” 看着河六四那平静的神色,谷天炽忽然感觉自己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还真的让自己慎重的斟酌了起来。 其实谷天炽也明白,以他自己的性子,一旦开始斟酌,基本就等于是放弃了。 良久,谷天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不如你啊!此番老夫定会竭尽全力助你!” 河六四会心一笑,他也不愿与谷天炽撕破脸,这样的结果是他最期盼的。 “走吧!”河六四说了一声,向着安道宫深处走去。 “慢着!”谷天炽拦住了河六四。 “谷老还有话说?”河六四问道。 谷天炽神色郑重,认真的说道:“方才你说了自己的要求,现在该老夫说了!” 河六四一怔,而后说道:“谷老请说。” 谷天炽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此番老夫灰飞烟灭,有两件事我要托付于你!第一自然就是报仇一事,这第二,我当年在世的时候,曾与我心爱的孙儿约定,等他长大成人,要给我生一个重孙女!若我魂飞魄散,请你前去天谷派,看看我孙儿是否安好!” 提到孙儿,谷天炽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柔和,微笑着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眼神中尽是思念。 河六四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阵难过。 谷天炽过世这么多年,与滔天的恨意为伴,即便如此,却还是思念着自己的亲人。想必自己多年未见的父母家人,也是如此吧! 河六四点头答应了谷天炽的要求,并且问道:“谷老孙儿叫什么?” “谷阳桾!当年他降生的时候,桾树大好,我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谷天炽满脸的笑容。 “好!此役过后,我们即刻动身!谷老不可勉力硬拼,要保全自身,日后还要亲眼去看自己的孙儿呢!”河六四笑着说道。 谷天炽一怔,像是没想到河六四会如此说。可一想自己或许马上就要简单自己的孙儿了,谷天炽脸上尽是难掩的激动。 经过这一番交谈,河六四的灵力也恢复了不少,而谷天炽也将吸入体内的黑气完全消化为己用。 两个人定了定神,迈步走进了安道宫深处。 第二百二十六章,元神的由来 死一般的寂静中,河六四与谷天炽重新回到了安道宫中。宫中各个小巷内,再次弥漫着阴森冰冷的气息,一个幽绿色的光芒自地宫深处微弱的闪过,像是呼吸,一明一暗。 只不过,地宫中已经没有了阴煞之力,在方才谷天炽与血煞的争夺中,阴煞之力已经被他们完全吞噬,一丝都不剩。 剩下的,只有正常的阴气了。 那只铜锁还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铜锁,河六四轻声说道:“谷老,此时你我不知血煞虚实,且先回到铜锁之中,待我唤你,你再出来!” 谷天炽也没拒绝,身体化作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钻进了铜锁之中。 河六四随即拿出了一道隐符贴在了身上,他不知道血煞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以这种方式隐去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的向着地宫深处走去。 血煞自从现身,河六四便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血煞到底有什么能耐,河六四根本就没摸清楚。只知道这只血煞,像是十分不喜河六四近身。 河六四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警惕,一根线绷的紧紧的,生怕引起血煞的注意。 从地宫外围走到中央阴阳两仪的所在,河六四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之久,终于是来到了阴阳两仪之前。 上一次经过这里,这间圆形的密室引起缭绕,甚是平和。而此时前来,密室的外围笼罩一层浓重的黑气,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极为狂躁的戾气。 而阴煞之力所导致的寒冷,也让周围的地面墙壁上,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霜。河六四刚刚站定不久,手中的青炎剑剑身上同样也蔓上了冰霜。 河六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以灵力抵御着彻骨的寒冷,悄悄走到了密室旁边。 可自己刚刚靠近那些黑气,由阴煞之力汇聚而成的黑气,竟然开始飞快的在河六四身前凝聚,如临大敌般扑了过来。 河六四急忙后退,直退了一丈有余,黑气才慢慢散去,重新围绕在密室周围。 看着如同守卫一般的黑气,河六四无可奈何。他不是没办法驱除黑气,只不过一旦施法,血煞必定会被惊醒。 于是,河六四盘坐在地,闭上双眼开始细细的感知着密室内部的情况。 神识穿过黑气,渗透进了密室厚厚的墙壁。 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他只能感知到阴阳五行之力的流动,但也足够他探知鬼煞了。 马归厄曾告诉河六四,等到华阳真经炼至大成,神识可如仙王圣目,能将万里之外的事物尽收眼底,这也就是所谓的千里眼。 如今的河六四自然达不到那种境界,这还多亏了自己在寂声林的那次晋升,对阴阳五行的感知力大大提高,如果不然,河六四最多也只是能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而已。 这种能力,其实就是民间常说的天眼,或慧眼。 传说开了天眼或慧眼的人,能够洞察奸小,鬼煞无所遁形,世事因果皆能看穿,是大神通。 但在天罡教看来,所谓的天眼或慧眼,不过是神识的感知力,神识越强,能够感知到的事物便越多越详细,距离也能更远。而想要获得强大的神识,就要修炼元神。 有人认为,元神其实就是魂魄,所谓元神出窍,不过就是魂魄出窍而已。 而有些人认为,元神是一种高于魂魄且能够单独存在的某种物质,它是通过修道之人的修炼,而逐渐形成掌握的可以控制魂魄的物质,它也是生命的真正意义与一切精华。 在天罡教看来,元神其实是从魂魄中可修炼而成的。人身死后,魂魄入轮回,转世成为另外一个人,所以魂魄世代都在异变,而元神却能永恒真存。 人死之后三魂归天,七魄入地,各自进入轮回,与不同的魂魄重新结合,成为全新的魂魄,自然就是在不断的异变。 魂魄之中,三魂主宰人的意识,主宰人的善恶,主宰人的生死。可如果身死之时,怨气太重,有着极大的不甘,七魄便会强行阻断轮回之道,掌管对整个魂魄的控制。由此便会停留在人间,化为各种各样的鬼。 而道门在数千年的求仙问道之中,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人和宇宙之间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宇宙间的阴阳运动,是在无穷尽的变化当中进行的,世间万物随着宇宙间的阴阳运动,也是在不断变化着。 人身亦是如此,它随着阴阳的运动也在变化。 在这样的规律当中,无论是人是鬼,是圣是魔,日久天长都会自然消散,因为世间万物逃不出宇宙间的阴阳规律。 所以,想要摆脱阴阳变化的规律,羽化飞升,就需彻底摆脱这种规律对魂魄的束缚。 元神,便应运而生。 道门认为,万物都是具备能量的,只不过能量的级别大小不一,肉体是如此,魂魄亦是如此。 魂魄在身死之后离体,消散的速度是十分迅速的,所以魂魄只能选择尽快进入轮回,或是化成鬼,以此来保全自己。 道人苦修为的是羽化成仙,若寿终之时修为不够,不足以飞升,那么他的魂魄也会和常人一样,要么轮回,要么成鬼。 如此一来,道人穷极一生所修炼的修为,最终会沦为一场空。 于是,道人在清修的同时,便开始不断的修炼魂魄,强化魂魄的力量,想要以此来对抗阴阳规律的束缚。 久而久之,随着不断的修炼魂魄,道门中演化出诸多修炼法门,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修出元神。 元神可以理解为,是凝聚三魂七魄,控制魂魄力量的神识。 修到大成,自然可以随意操控魂魄,出窍入窍,易如反掌。 道门中人大多长寿,其实也都是因为修出了元神,能够控制魂魄,对抗天道规律的束缚。元神力量强,寿数便也越长。 然而元神终究是存在于阴阳五行之中,属万物之一。如果不能修炼到羽化飞升的境界,元神同样会消散,道人同样会身死,魂魄或是轮回,或是成鬼。 而神识,便是元神的能力。 元神之所以能够控制魂魄,使其凝聚不散,其实是因为元神带有巨大能量,还拥有其本人神智的。这种能量能够无限收缩,也能无限外放,取决于其自身的强弱。 元神力量弱的人,能够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危险的气息,甚至能做出一些极端环境下的神奇反应,通常来说,可以将其称作第六感。但即便如此,放在普通人当中,这也是极为神奇的能力。 而元神力量强的人,不仅能感知到五行的流动,修至大成,元神力量能覆盖千山万水,所有事物一览无余,一丝蝉鸣也逃不过其法眼。 元神力量不仅能看,能听,能感知,甚至还能够控制他人魂魄,简直是出神入化! 如今的河六四,其实严格来说并没有开始修炼元神。 只是他跟随马归厄修炼华阳真经,无意间修出了元神,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因为他没有学会控制元神。 到最后在寂声林修为倍增,灵力得到淬炼,他的元神也跟着被强化,达到了如今的境界。 然而他只觉得元神的能力,只是他修道得来的,对元神仍旧一无所知。 此时,河六四将神识放出,感知着密室内部的情况。 密室之中混沌无比,河六四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阴阳气息的流动,好像这些气息全部搅在了一起,让他难辨真假。 无奈,河六四将神识深入,在密室中来回查看,终于在密室的正中央,发现了一团冰冷暴戾的阴煞之力。 河六四缓缓展开神识,将那团阴煞之力包裹,而河六四的脑海中,也随着查看那团阴煞之力,呈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一个浑身长满眼睛和嘴巴的血人盘坐在地,两条手臂上长着四只手掌,头颅上两根锋利的牛角,像是闪着阵阵寒光。 这就是血煞无疑。 此时血煞闭目入定,腹部竟是长出了一根如同尾巴一样的肢体,深深的插进了地缝之中。 河六四将神识缓缓下落,放在地面上细细感知。 随后,河六四惊恐的发现,血煞腹部的那根尾巴,竟然插在地下的阴脉之上! 无穷无尽的阴气,被血煞贪婪的吞进了体内,逐渐被其炼化成为至阴至邪的阴煞之力! 河六四惊恐不已,急忙将神识收了回来。 可就在神识快要退出密室的瞬间,河六四恍惚间好像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至阳至刚的纯阳气息。这种气息,分明是修道之人才会拥有的气息,普通人身上的阳气,绝不会有那种至阳至刚的感觉。 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密室中重新陷入一片混沌。 河六四一愣,停下神识,开始在密室中寻找着方才那眨眼间消失不见的阳气。 神识在密室中转了几圈,一无所知,重新来到了血煞的面前。 感受着无尽的阴气被血煞吞噬炼化,河六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跳越来越快。 他总算明白,血煞为何在其大胜之时,重新龟缩回了地宫之中。它将安道宫中所有的鬼煞全部吞噬之后,竟然还在继续炼化自身。 此时的血煞,河六四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实力了。 因为以这样吞噬阴气的速度,河六四想象不出,它已经炼化出多少阴煞之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舍生取义 此时的河六四惊恐万状,可却不愿将神识收回,方才那股熟悉的道法气息,让他坚信这间密室当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随着河六四一遍遍探知整件密室,又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河六四愈发的焦躁。 忽然,河六四发现,在密室的地面上,竟然存有很多的凹痕。细细感知,这些凹痕像是一些符文。 河六四为之一振,这是个天大的发现,方才那熟悉的道法气息,或许就是从这残存的符文当中散发出来的。 回想起方既仁所介绍过的归魂阵,这可能便是归魂大阵用来最后剿灭鬼煞妖魔时,所要用到的产生阴阳颠倒的符文。 可是归魂阵的阴阳两仪,外界是阴气,内部是阳气,鬼煞一旦进入,才会引发阴阳颠倒。如今这内部不阴不阳,混沌至极,难道这些符文的效用已经被血煞破去了? 然而马上,河六四便否定了这个猜想。混沌之力其实就是阴阳颠倒时产生的能量,在混沌之力当中,无论是人是鬼,都无法生存。 但血煞却是安然无恙的藏身在其中,而且还在吞噬着地脉中的阴气,看起来这些混沌之力没有带给它任何不适。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万法归宗,道门各派之间的道法都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河六四怎么也想不通,这归魂阵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难道,是自己当初布下的钉魂阵,阴差阳错的把茅山教的归魂阵给破了? 沉思了许久,河六四再次否定了这个猜想。 钉魂阵只是将抽干阴气,束缚阴阳流动,根本不会破坏别的阵法。而且但凡是阵法,都是要根据地脉分布而定,地面之上的阴阳五行流动,对阵法根本毫无影响。只是归魂阵要凝聚阴气吸引鬼煞,钉魂阵最多也只是惊醒安道宫中的鬼煞罢了,绝不可能破坏归魂阵的根基。 河六四苦思冥想,却一直都想不出说得通的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停留在密室当中的神识猛然发觉到,原本静静吞噬炼化阴气的血煞,好像醒了过来。 血煞在醒来的一瞬间,第一反应便是朝着河六四的神识一声怒吼,而后身上密密麻麻的嘴巴当中,喷出大团的血浆,卷向河六四的神识。 河六四飞快的将神识抽出密室,回到本体当中,睁开眼流着冷汗看着密室的墙壁。 弥漫在周围的黑气突然收缩,如水汽一般浸入了墙体之中,周围顿时变得干干净净。 透过墙壁,河六四仿佛看到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让自己不禁毛骨悚然。这种恐惧并非是因为惧怕,河六四下山以来,也算是见过了很多邪魔鬼煞,胆子早就奇大无比,很难被吓到。 可是血煞所带来的,是无视胆量,直逼人心,引发人原始本能的一种惧怕!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传来,安道宫开始瑟瑟发抖,如同地震一般。而迷失的墙体,更是扑簌簌的落下灰尘。 河六四知道,血煞是要冲出密室了。 一吼之下便将自己吓的胆战心惊,河六四自问不是它的对手,如果任由它冲出密室,自己凶多吉少! 当务之急,要么就是将它诛灭在密室当中,要么就是阻挡它冲出密室。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猛然想到了镇山符。 于是,河六四冲到墙边,祭出一道镇山符和一枚铜钱,将铜钱垫着黄符,狠狠的将铜钱拍进了墙壁之中。 而后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掌心,沾着血水在掌心中写了一个‘镇’字。 镇山符自打被画出来之后,河六四就一直没有机会使用,此时血煞身在封闭的密室当中,那么这间密室也可以算作是一件器物。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掌轰在了镇山符上,手中的血字印在镇山符上,镇山符随即冒起了白烟。 然而这么大的密室,一道镇山符是完全不够用的。河六四咬破指尖顶在墙上,沿着墙壁飞奔起来,在墙壁上画出了一道血线。 停下脚步,河六四又拿出一道镇山符和一枚铜钱,和之前一样拍进墙壁当中,用真阳涎在掌中写字,最后将血字印在镇山符上。 紧接着又一次飞奔了起来,用指尖血在墙壁上画出血线。 河六四沿着圆形的密室跑了一圈,足足祭出了四道镇山符,每一道镇山符之间,都以血线连接。 做完这一切,河六四盘坐在地,掐诀念咒。 “吾奉天威,星符镇鬼,太上仙师通真道,敕咒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河六四双掌狠狠的在胸前一拍,四道镇山符发出金色的光芒,连同那一道道血线,也一点一点的发起光亮。 河六四挺身而起,倒持青炎剑,怒视着墙壁上的血线,只要血线上的光芒全部连接在一起,血煞就会完全被镇压在密室之中。 随着金光越发的耀眼,安道宫中的震动也变得更加强烈。河六四抬头环顾四周,知道血煞是在拼命抵抗着镇山符的镇压。可在典籍当中,河六四看到的是,镇山符一旦印上,邪物之中的鬼煞立地便会被封禁,从来就没有提到过,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河六四感到一阵的心虚,总觉得镇山符好像压不住着惊世的妖魔。 果不其然,安道宫中的颤抖,让大把大把的细土落下,像是整个安道宫随时都要坍塌了一般。 河六四虽是心惊,却也并没有被吓的手足无措,他再次将神识探进密室当中,感知血煞。 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血煞此时已经不再拥有躯体,密室中犹如一只盛满了浓稠血水的巨杯,冲天的阴煞之力正疯狂的向外渗透。 河六四的神识刚刚探入密室,便被血水淹没在其中,虽然看似是血红液体,可却像是千万条蛆虫,疯狂的缠住了河六四的神识。 神识被缠住,河六四只觉得眉心一痛,拼尽全力将神识抽了出来,回到了本体当中。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脑仁中传来,疼的河六四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抽出神识的同时,竟然从墙壁的缝隙之中,带出了片片血花。 血水沾染在墙壁上,缓缓的流了下来,马上就要流淌到自己所画的血线上。 河六四大惊失色,顾不得脑子里那钻心的疼痛,急忙上前举剑削在了墙壁上。 锋利的青炎剑划破墙体,砍碎了青砖石,将上面的腥臭血液全部崩飞了出去。而后将青炎剑插在了地上,出掌狠狠的拍在了旁边的镇山符上,疯狂的将灵力灌输到镇山符中。 血线上的光芒陡然加速,飞快了的向两侧进发。 眼看血线上的光芒就要连接在一起了,墙壁上先前被河六四用青炎剑看出一块凹陷的地方,猛地向外崩出了几块碎片。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看向凹陷,只见凹陷如同一颗正在呼吸的心脏,一起一伏。 河六四急忙祭出一道黄符,大吼了一声,徒手将黄符拍在了凹陷之中。 然而下一瞬间,凹陷‘砰’地一声炸裂,墙体上出现了一个腰粗的破洞,浓稠腥臭的血水喷涌而出。 河六四也在那一声爆炸之中,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堵墙上。 看着有些发黑的血水不断涌出来,安道宫中瞬间便被冲天的阴煞之力填满。河六四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黄符准备施法。 可是刚刚抬起手,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手,已经被那腥臭的血水染得黑红,左手表皮更是变得扭曲,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河六四疼的忍不住咬牙**了一声,用右手拍了一下胸前的铜锁,将谷天炽唤了出来。 一阵灰蒙蒙的灰气从铜锁中喷出,谷天炽的身影显现在河六四身前。 然而看到眼前这一幕,谷天炽也是惊的一愣。 “谷老!”河六四咬着牙低吼道:“此地不可久留!” 谷天炽这才回过神来,挥手间卷起呼啸的阴风,托起河六四的身体向外飘去。 喷涌的血水不断的流出,在地面上飞快的蔓延,顺着安道宫的各个巷子流淌而去。 河六四被阴风托起,谷天炽也跟在一旁,两个人飘浮着冲向宫门。 血水像是感觉到了河六四逃窜而去,竟然加速追了上来。 河六四回头张望,发现地面上不断有血水袭来,便忍不住催促谷天炽加快速度。 但河六四身上毕竟穿着百斤重的链甲,以及更加沉重的护具,谷天炽以阴风托起他本就十分吃力,此时想要加快速度,实在是力不能及。 不过谷天炽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见自己吃力无比,也是怒吼了一声,将阴煞之力倾泻而出。 果然,速度加快了。 见速度加快,河六四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急忙闭上眼睛开始调息疗伤。左手上的伤势,分明是中了阴毒的表现,若不及时处理,后果十分严重。 这也是河六四唤出谷天炽的原因,他要抓紧时间疗伤! 但河六四忽略了一件事,谷天炽毕竟不是道门中人,对八卦布局的安道宫根本就不了解。 八卦阵素来有迷阵之称,不了解八卦的人,走进八卦阵之中,只会迷失在其中。 很快,谷天炽便迷失了方向。 鬼煞原本是不可能迷路的,因为鬼煞是靠着阴阳流动而行动的。即便是再复杂的迷宫,通过阴阳流动,谷天炽还是能够辨别出方向。 只是不过此时的安道宫之中,已经被冲天的阴煞之力填满,谷天炽哪里还能感受到阴气和阳气。 眼见自己找不到方向,而河六四也在闭目疗伤,奔腾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谷天炽咬了咬牙。 一怒之下,谷天炽放下河六四,怒吼着将体内的阴煞之力扩散开来,灰蒙蒙的雾气一时间填满周围,竟然如同一堵堵石墙,挡住了血水。 如果河六四看到如此情形,定会惊诧不已。 这血水之中蕴含着多大的阴煞之力,河六四比谁都清楚,谷天炽竟然能以自己的阴煞之力挡住血水,这需要多么庞大的阴煞之力,可想而知。 其实谷天炽自己也不知道,通过方才的晋升,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别。 可即便如此,谷天炽还是感到十分吃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水,所带来的压迫力也越来越强。 谷天炽知道,自己早晚会顶不住的。 望了一眼还在闭目入定的河六四,谷天炽的脸上显出一抹笑容,低声说道:“别忘了你我之约!” 说完,谷天炽猛地收回四周的雾气,化成一道箭矢模样,猛地轰向了一条小巷。 凝聚之后的雾气,势如破竹般冲散血水,直通黑暗的深处。 谷天炽随即用阴风托起河六四,将他送进小巷之中,而他自己却留在原地,不断的倾泻出阴煞之力,将巷子深处的血水全部冲散。 看着河六四飘进了巷子深处,消失在黑暗之中,谷天炽不敢有一丝放松,生怕自己一个闪失,血水就会追上河六四。 可是,谷天炽没想到的是,他方才展现出强大的阴煞之力,却是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那卷起阵阵浪花的血水,竟然放弃去追河六四,转头涌向了谷天炽。 谷天炽一愣,随即释然的一笑。 河六四之前那番话,让谷天炽尤为感动,他要带自己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看自己的亲人,这让谷天炽心中温暖无比。 所以,谷天炽决定舍生取义。 第二百二十八章,单臂擒飞 眼见滔滔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谷天炽倒也释然,只要河六四能活下去,一切都值得。 谷天炽本也不是能为他人舍弃性命的人,只不过经过河六四之前的那一番威胁,谷天炽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罡教的实力,远大于天谷派,自己就算是报了血海深仇,可天谷派会不会遭到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自己本就是河六四所救,以天谷派的门规,再造之恩高于一切,谷天炽的命就应该归河六四所有,何况他还是只鬼。 然而河六四面对自己对宗门的折辱,并没有选择诛灭自己,甚至连送自己去轮回的想法都没有。河六四选择的,是与自己一起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公道。 这样的恩德,也是让谷天炽甘愿被河六四驱驰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要带自己回门派认亲。这对谷天炽来说,是最让他动容的。 几十年炼狱煎熬,支撑谷天炽的不仅仅是报仇的夙愿,也是对亲人的思念。 这一切,足以让这个顽固的老人,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所有。 将最后一丝阴煞之力全部推向了河六四之后,面对泛起滔天血浪扑向自己的血水,谷天炽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然而过了许久,想象中那灼心刺骨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阵阳气所带来的灼烧感,让谷天炽极为不适。 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哪里是黑红腥臭的血水,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闪闪的金光,坚如磐石的灵盾。 谷天炽转头望去,只见河六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双手虚推,化出球形的灵盾,将他们二人包裹。 灵盾之外,是灌满了整个安道宫的血水。 “你!你怎么回来了?”谷天炽错愕不已。 河六四咬牙支撑着,苦笑着说道:“谷老可是想让我日夜难安,思之甚愧?” 谷天炽怎会不知道河六四不想让他去送死,却还是急的狠狠一跺脚,喝斥道:“老夫拼尽全力送你出去,你却去而复返,你这岂不是在戏耍老夫?” “哼!”河六四哼笑了一声,说道:“我说过!谷老不可勉力硬拼,需保全自身,日后你还要亲自去看自己的孙儿呢!” 谷天炽心中感动至极,嘴上却是责怪道:“竖子啊!你如此鲁莽,此后该如何脱身呐?” “哈哈哈哈哈!”河六四豪迈的一笑,“谁说我们必死无疑?即便是天命所定,我也要和这天命,斗到底!!” 说完,河六四大吼了起来,身上的道袍和脑后的长发无风自动,金黄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灵盾顿时向前延伸,竟是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通道! 暗红色的血水被隔在灵盾之外,如沸腾的热水般翻涌着。 看着灵力如江海般滔滔不绝的河六四,谷天炽心中的豪气也被点燃了。 大笑了一声,谷天炽高声说道:“好!今日老夫便与你同那天命,斗一斗!”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将阴煞之力消耗一空的谷天炽,竟然再次卷起大股的灰雾冲向前方,接替河六四的灵盾,延伸出灰雾化成的通道,将血水隔开! 两个人顺着通道向前奔跑,一边跑一边收回灵力和雾气,一边再将灵力和雾气化成通道。 有了河六四的指引,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再迷失方向。虽是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八卦图是道门的基础,河六四早就烂熟于心,尽管没有视野,可河六四还是在心中推算出了两个人的所在。 一路飞快的前进,很快两个人便来到了安道宫通向外界的那条通道。 虽然有惊无险,可如此之大的消耗,也让两个人筋疲力尽。消耗多度所带来的虚弱感,河六四还能承受,但身为鬼煞的谷天炽,就没那么好受了。 看着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的谷天炽,河六四喘着粗气说道:“此处离宫门外只有几十丈远了,谷老且先回铜锁中修养!” 谷天炽知道此时不是硬撑的时候,如果再想用一命换一命的办法,河六四必定还会去而复返。 于是,谷天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最后用阴煞之力化出了几丈长的通道。 “万事小心!” 最后嘱咐了一句之后,谷天炽化成雾气,钻进了铜锁之中。 此时河六四离宫门已经不远了,但周围仍旧是如海水一般的血水,将窄小的灵盾通道紧紧包裹。 河六四不禁暗想,此处血水尚且如此之多,难道这些血水已经流出宫门了? 虽是心中有此疑问,河六四也顾不得多想,深吸了一口气,沿着通道疾跑了几步,送出灵力化成灵盾通道,继续向前奔跑。 但经过长时间的消耗,河六四的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所剩无多,所化出的灵盾通道越来越短,其硬度也越来越弱。 可血水翻涌而来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好在,谷天炽最后使出的阴煞之力,并没有被他收回去,而是留在原地。血水如同食人鱼一般疯狂的涌向谷天炽的阴煞之力,将其一点点的吞噬。 如此一来,血水向外翻涌的速度倒是被拖了下来,河六四借机狂奔,终于甩开了血水。 收去灵力之后,河六四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两条腿忍不住的发软,头晕目眩,几近昏迷。 可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光亮,河六四再一次充满动力,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身后的血水卷起滔天大浪,席卷了整个通道,翻腾着向外涌来。 河六四咬着牙向前冲锋,在血水将其淹没之前,一个鱼跃钻出了宫门。 此时外面已经是下午,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河六四扑倒在地,喘着粗气回头望去。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血水根本就不怕阳光的照射,暗红的浪花如同一头鲸鲨,龇牙咧嘴的涌出了宫门! 河六四双目圆睁,看着血浪砸向自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股大力传来,河六四的身体猛地被甩了出去。 河六四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被高高抛起,最后重重的摔在了松软的土地上。 沉重的摔打让河六四忍不住一阵咳嗽,身体随即也被人扶了起来。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方既仁一脸关切的站在一旁,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大群文定县百姓。 “小河,没事吧?”方既仁急切的问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按下咳嗽不止的气息,问道:“是何人救了我?” 方既仁闻听,头向前点了点。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云歌拍着小手走了过来。在她身后,暗红色的血水将宫门外大片的土地染得黑红,宫门内却再没有血水涌出。 看着云歌走过来,河六四一愣:“方才是你救我?” 云歌拍着小手,一脸的不屑,说道:“你们好麻烦啊!打不过就不要进去嘛!” 听着云歌不耐烦的抱怨,方既仁忍不住一笑。 河六四满脸的诧异,看向方既仁:“到底怎么回事?” 方既仁上下打量了一番河六四,说道:“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说完,扶着河六四走到了一旁坐下,而文定县的那些百姓,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却又不想离去。 河六四打坐入定,内窥着体内的伤势。 这一次进入安道宫,河六四倒是没有受什么内伤,只不过消耗过度罢了。而左臂也被阴毒侵蚀,好在并不是太过严重。 河六四首先封住了左臂上的穴道,而后打坐调息,炼化灵力。等到灵力充沛,才开始着手将阴毒逼出体外。 而云歌则是来到了宫门前,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玩着地上的泥沙。鹿其也乖巧的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打发无聊的时光。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等到半夜午时,河六四这才睁开眼睛,呼出了一口浊气。 方既仁早就候在一旁,见河六四醒来,急忙递过去一块糠饼和一碗稀粥。 河六四惊奇不已,问道:“哪儿来的粮米?” 方既仁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百姓,说道:“你恶斗血煞,引得天崩地裂,他们以为是神仙下凡,纷纷到此供奉祭拜!正巧那时我和云歌从宫门中走了出来,他们又惊又怕,便任由我将这些供奉之物拾了回来!” 河六四接过糠饼啃了起来,望着那些难民哑然失笑。 这些人为了活命不惜同类相食,却还想得神明保佑,如此兵荒马乱,遍地饥民的年代,竟然还能拿出供奉之物。在看到所谓的神明,竟然是他们惧怕已久的云歌之时,他们既怕,却又不想离去。 人心,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河六四这几天也没曾吃过一餐饱饭,此时糠饼足够,河六四狼吞虎咽的吃了八九块,喝下四五碗稀粥,美美的拍了拍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河六四望向了还坐在宫门门前的云歌,急忙说道:“她怎么在哪儿?快把她叫回来!” 说着,河六四匆匆站起身,想要过去把云歌拉回来。 但是,方既仁却是拦住了河六四,说道:“不必担心!” 河六四大为不解,问道:“为何不用担心?” 方既仁笑着看着云歌,轻声说道:“午时,你们在地宫之中应该遭遇了不测,对吗?” 河六四回想着地宫中的经历,正午时分,正好是密室墙壁破裂,血水喷涌而出的时候。 于是,河六四点了点头。 方既仁继续说道:“当时外面天地异变,方圆几里之内的阴气全部涌了过来!那时这些百姓已经聚集在此,遭阴气笼罩,全部瘫软在地。就在这时,云歌忽然放声大叫,惊鸣之声直冲云霄,吹散了乌云,逼退了阴气!为兄当时目瞪口呆,如此神通,小河你说的没错,她果不是寻常之人!” 河六四听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望向云歌。 一吼之下逼退方圆几里内的阴气,这等威能,与那一吼之下,惊得自己胆颤心寒的血煞,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河六四猛然想起了什么,“你说是她救了我,她何如救得?” 方既仁一笑,说道:“轻盈掠去,单臂擒飞!” 河六四彻底愣了。 单臂擒飞,也就是说云歌是用一只手将自己扔出了近十丈之远。 一个孩子,想要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扔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河六四身穿链甲佩戴护具,又岂是寻常男子之重。 第二百二十九章,再进宫 “你在安道宫中,到底遭遇了什么?”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沉吟了片刻,回想着整件事情的经过,慢慢的讲述给了方既仁听。 这只血煞还真的是特别的奇怪,从一开始刚刚现身,便迫不及待的冲出地宫深井,与自己大战数个回合。可令人想不通的是,它用黑珠回去周围的时候,自己和谷天炽就已经受了伤,血煞占尽上风,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龟缩回了地宫,继续吞噬阴气。 这让河六四觉得,一开始这血煞冲出安道宫来,并非是它急于重见天日。而像是有意驱散自己,好安安静静的吞噬阴气。 听着河六四的猜测,方既仁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么接下来,我们还需再次进宫,不能任由血煞继续壮大自己,不然此煞非你我能敌!”方既仁凝重的说道。 河六四听闻,一阵苦笑,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它对手了,再进宫,恐也无能为力啊!” 方既仁一奇,挑着眉说道:“这可不像是你河六四的性子!” 河六四也来兴致,问道:“那既仁哥说说,我是什么性子?” 方既仁笑了笑,调侃道:“我师弟那可是人中之龙,道法高深!浑身长满了胆子,不知惊惧顾虑为何物,虽是刀山火海,炼狱杀场,我师弟亦会往矣!” 河六四被方既仁说的一阵害臊,的确这一路行来,河六四想什么便做什么,谁都阻拦不了。尤其是在方既仁修为尽失之后,河六四就更加的肆意妄为。 想到此处,河六四急忙抓起方既仁的手腕,为其把了把脉。 自己以灵力封住方既仁丹田大穴,令他修为尽失,为的是阻止阴毒流入丹田,导致方既仁成为废人。而心脉与血脉之中的阴毒,也已经用花族灵力护住,稀释着血液中的阴毒。 只不过这种办法,要定期为方既仁注入花族灵力,做续命之用。 此时把脉,发现自己留在方既仁体内的花族灵力还算充沛,只是方既仁心脉以及根基的受损程度,还在与日俱增。 河六四的灵力续命法,其实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简单来说,这灵力续命,好比是镇痛之灵药,能够为方既仁续命,解除痛苦,却解决不了阴毒对身体的蚕食。 眼下想要救方既仁的命,必须尽早去铁牛村找李氏救命。 可是,如今他们既要南下在江华府疏散难民,又被血煞缠住,一时半刻,根本没办法脱身。 河六四不免感到一阵愧疚,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方既仁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笑着安慰道:“大事要紧,师兄的命比起你要做大事,不足为虑!” 河六四听得更加愧疚,却还是埋怨道:“胡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大事要做,我只想救回既直哥,治好你的伤,平平安安的回昆仑山!” 方既仁心中欣慰不已,说道:“还是先想想对策,如何降服这只血煞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此时不是闲谈的时候,自己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要抓紧回到安道宫,对付血煞。 可血煞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想要降服它,谈何容易。 河六四不免感到一阵无力,深深的叹了口气。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河六四瞥见了在宫门前与鹿其玩耍的云歌。 河六四心中一亮,或许云歌,能够对付得了血煞。 可再一想,血煞的实力如此恐怖,云歌这小小的孩子,能对付得了吗? 方既仁似是看透了河六四的心思,问道:“你是想借云歌之力?”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神通,我们一无所知,若不是那血煞的对手,就糟了!”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自安道宫的方向传来,抖得河六四与方既仁皆是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随后,晴朗的夜空中乌云密布,一道惊雷猛然炸响。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吓得巨坑中的文定县百姓,全部跪倒在地,不住的叩拜,瑟瑟发抖,抱在一团。 河六四感知着周围的阴阳变化,只觉得从那宫门之中,透着阵阵的寒冷,大量的阴煞之力从宫门向外涌。 “天地异象,阴气倒流,不好!这是妖魔现世之象!”河六四怒声说道。 妖魔乃是至邪至恶之物,一旦现世,必定会引起天地异象,是大凶之兆! 见到这样的情形,河六四顾不得其它,拔剑便冲向了安道宫的宫门。 这时,云歌正站在宫门门前,浑身的衣物和头发被宫门中倒灌出来的阴煞之力,吹得上下翻飞。云歌捂着鼻子,一脸不悦的望着宫门深处。 河六四跑到云歌身旁,大声说道:“快去找既仁哥!” 说完,河六四持剑冲进了宫门之中。 看着河六四冲进宫门,云歌嘟着小嘴巴说道:“又进去啦?又打不过,进去干什么?” 说着,云歌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捂着鼻子走进了宫门之中。 再说冲进宫门之后的河六四,迎面吹来的阵阵阴风,让他寸步难行,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和哭声,从地宫深处传来。 不仅如此,一股刺鼻难闻的腥臭,从地宫深处散发而出。一道道幽绿的光芒,在不远处时隐时现。 一切显得是那样的阴森,那样的诡异,河六四的心中再次升起了难以压制的恐惧。 河六四既错愕,又害怕。错愕的是,自己竟然会这么惧怕这只血煞。害怕的是,自己竟然会有这种难以解释的恐惧。 这说明,地宫深处的这只血煞,已经恐怖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可河六四并没有退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继续向深处行走。 终于,他再次来到了安道宫中。 眼前安道宫的布局,已经没有了之前八卦图的样子。除了那阴阳两仪之外,所有的密室都已经坍塌了,然后被巨力吹散,残垣断壁全部堆积在了安道宫的最外围。 此时的安道宫,已然成了一个方圆一里空旷场所。在这巨大的空间之中,最中央的阴阳两仪的墙壁上,没有了黑气的缭绕了,变成了幽绿的火焰在墙壁上熊熊燃烧。 整个安道宫内,被这幽绿色的阴森光芒,照的清晰无比。 在这巨大空旷的场地里,充斥着浓郁的阴煞之力,冰冷无比。河六四以灵力抵御,却发现自己好像置身在了深海之中,一举一动都极为费力。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阴煞之力太过浓重,自己身上的阳气被这阴煞之力阻隔,这才导致行动变得迟缓。 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了,河六四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浓郁的阴煞之力。 可既然来了,河六四即便再害怕,也不能退缩。河六四的性子,就是越棘手,他越能爆发出强大的实力。 掏出铜钱、黄符、以及赤砂香,河六四开始围着地宫的边缘,布起了吞阴阵。 如此浓郁的阴煞之力,如果不解决,血煞一旦出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说来也奇怪,安道宫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阴煞之力铺天盖地,如江如海,可唯独血煞却迟迟没有现身。 不过趁此机会,河六四急匆匆的在地上用铜钱黄符以及赤砂香,划出吞阴阵的阵圈。 安道宫中的阴煞之力,不仅让他行动迟缓,一举一动都费力无比,而且这浓重的阴煞之力,让他根本就不能点燃赤砂香。 无奈,河六四只得先将吞阴阵的阵圈布好,然后再想办法点燃赤砂香。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地下的脉理。 此处的脉理,河六四之前布钉魂阵的时候,是勘察过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地脉已经大改,变得极为复杂,极为难以分辨。 因为此处的阴阳五行之脉理,被一条条粗壮的阴脉,给完全掩盖住了。 河六四心惊不已,他见过血煞吸食阴脉中的阴气,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血煞竟然改变了地下的脉理,把周边所有的阴脉,全部聚集在此。 仔细勘察,更是发现这些阴脉,犹如一条条蟒蛇,相互缠绕,盘根错节,最终的流向,却是齐齐指向了安道宫最中央,代表阴阳两仪的那间密室! 如此看来,这只血煞还在不断的吞噬炼化地脉中的阴气,河六四想不通也不敢想,这只血煞到底要炼到什么样的境界。 唯今之计,只有抓紧布好吞阴阵,以吞阴阵的吞噬力,对抗这如江如海的阴煞之力。自己也好找机会,诛灭血煞! 河六四艰难无比的行动着,然后又像是引线穿针一般,仔仔细细的找到阳脉的所在,终于,吞阴阵的阵圈被布好了。 接下来,就是点燃赤砂香,激活吞阴阵。 可河六四试了好几种办法,无奈这安道宫中的阴煞之力实在是太过浓重,又冰冷至极,一般的明火根本就无法点燃,就连普通的火字诀法术,都失灵了! 这样的诡异情景,让河六四心蹦蹦直跳,河六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咬破指尖,将血液滴在了每一炷赤砂香上面。 人身精血,是阳气最盛的血液,炽热无比,如今在这铺天盖地的阴煞之力当中,也就只有精血或许能发挥一些效用。 整整四十八炷赤砂香,等到河六四一一将精血滴上去,河六四已经是嘴唇发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精血不同于普通血液,使用过多,对人体的危害是十分巨大的。 河六四吃力的盘坐在地,拿出一碗生米,一炷赤砂香,两枚铜钱。赤砂香穿过两枚铜钱的钱眼,插在了米碗的正中,而后轻轻的摆在了地上。 而后,河六四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了米上。 插在米上的赤砂香瞬间被点燃,河六四一拍地面,套在赤砂香上的两枚铜钱应声被弹起。 河六四伸出双手,各自抓住一枚铜钱,然后向两旁轰出双掌。 冲天的火焰自河六四掌心顿时喷泄而出,沿着安道宫的边缘,席卷而去。 河六四所施展的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昧火。昧火沿着弧形的墙壁席卷而去,将所有的赤砂香都点燃了。 吞阴阵的漩涡,在阴阳两仪的旁边,出现了。 第二百三十章,戏弄 自吞阴阵的漩涡出现时起,空旷的安道宫中,卷起了凌乱无比的狂风。浓郁的阴煞之力,疯狂的涌进了吞阴阵的漩涡内。 河六四置身在这混乱的狂风之中,被吹得东倒西歪,以他全身的重量,竟是无法站稳脚跟! 惊慌之中,河六四匆匆拿出法器,在地面上布了一个阳阵,隔绝开了阴煞之力的疯狂流动,这才让河六四站住了脚。 吞阴阵的漩涡,犹如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嘴,不断的吞噬着阴煞之力。 而阴煞之力也如深渊江海一般,无穷无尽。 在这凌乱的狂风之中,在阴阳两仪密室的墙壁上熊熊燃烧的幽绿火焰,却是没受到太多的干扰,只是被狂风,卷的微微跳动。 河六四看得出来,这些阴煞之力,全都是从哪些火焰中散发而出的。 可在飞快的吞噬当中,安道宫中的阴煞之力不减反增,愈发的变得浓郁了起来。 加上这狂风的搅动,空旷的地宫之中混乱无比,一丝丝黑气凭空出现,让地宫中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堪! 河六四蹲伏在阳阵当中,感觉到阳阵的力量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分崩离析。 强大的阴煞之力,竟是将阳阵爆发出的阳气,慢慢的消解,直至阳阵被破。 河六四站在阳阵之中,不断的用法器补充着阳阵的力量,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思索着应对之法。 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地宫正中的墙壁上,从先前破开的那道口子当中,猛地喷出大团的幽绿火焰,墙壁更是被破开了一大片。 河六四仔细看去,只见破口之中,走出来了一个身高九尺的高大身影。 牛角,四手,骷髅面容,不是血煞又是何人? 只是此时的血煞,下身已经身处了双腿,不再是如蛇一般的血水。浑身密密麻麻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大嘴,一开一合,像是在呼吸一般! 而且血煞的周身,不再是暗红的沸腾血水,而是便出现了一道道的白骨,如人骨的构造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长在身体外表上的! 看着这古怪诡异的身躯,河六四忍不住一阵恶心,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鬼煞。 即便当初谷天炽现身时,那干枯的躯体,以及身上那数不尽的蛆虫,都没让他感到这么恶心! 走出密室的血煞,骷髅面庞上的双眼中,闪起绿色的光芒,望向吞阴阵的漩涡,突然一声怒吼。 随着怒吼声响彻地宫,一团漆黑的烟气从血煞身后的密室中翻滚而出,源源不断的涌进了吞阴阵的漩涡里。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黑烟灌入漩涡之后,漩涡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吞噬阴煞之力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 紧接着,吞阴阵强大的吸力慢慢减弱,片刻之后,吞阴阵的漩涡,竟然停止了! 望着这一幕,河六四惊得合不上嘴巴,呆呆的仰着头,看着已经停止旋转,并且在缓缓消失的漩涡。 吞阴阵的漩涡内部,是一个阳气极为狂暴,极为不稳的阳躁环境。任何阴气被吸入其中,瞬间就会被蒸发掉。 可如今吞阴阵被血煞破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血煞灌进漩涡中的黑烟,同样在其中创造了一个阴躁的环境,由此将其中的阳躁环境,给直接抵消掉了。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无论是阳极环境,还是阳躁环境,只要以阴极和阴躁去应对,就会相互抵消,直指消失。 只是阳躁环境的形成,是人为所不能做到的,天罡道人只能用阵法来创造出阳躁的环境。 然而这只血煞,居然能够凭空创造出阴躁环境,且不说其中的难度,单单是这随手便能创造出阴躁环境的强大阴气,就是河六四难以企及的! 河六四修道几年便有了如今的修为,和他天赋异禀分不开,可更因为他天赋异禀,他就更知晓自己与血煞的差距! 一吼破去吞阴阵之后,血煞将目光转向了河六四。 见那幽绿的目光盯向自己,河六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紧紧的握住了青炎剑。 突然,血煞嘶吼着奔了过来,每一步都将青砖地面踩出一个坑来。 尘土飞扬,血煞越来越近。 河六四急忙从布袋子中拿出一沓子黄符,随手向前扬了出去,而后真阳涎瞬间喷出,同时河六四左手一掐指决,一记炎焱怒道轰出。 炎焱怒道的炽热罡风,沉重无比的撞击在了血煞的胸口上,顿时冒气阵阵白烟,以及滋滋的灼烧声。 血煞本在狂暴的冲锋,被罡风击中,身体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便将这强劲的罡风给撞散了,继续嘶吼着奔袭而来。 但炽热的罡风四散而去,被河六四喷出的真阳涎,随着罡风的四散,全部沾染在了飘散的黄符上,将天女散花般的黄符,全数点燃。 空旷的地宫之中,顷刻间被冲天的火海填满,血煞瞬间被火焰吞没,在火海中惨叫着挣扎起来。 河六四化出了一面灵盾,挡住了火焰的席卷。 透过火焰,河六四看到了在火海中扭曲挣扎的身影。河六四当机立断,消去灵盾,一记寒冰怒道分开火焰。而后倒持青炎剑,飞快的冲了上去。 火海被分出一条小路,周围仍是冲天大火,血煞浴火焚身,不断挣扎。 河六四冲到近前,祭出一道黄符,将真阳涎喷了上去,直接贴在了被大火焚身的血煞额头上。 黄符被点燃了,河六四一脚将血煞踹开,双手飞快掐诀。 一股比之前更加炽热的火焰卷起,爆发出赤红色的光芒,席卷了整个地宫。 昧火!又是昧火,河六四召唤出了昧火。昧火是火中至尊,没有任何妖魔邪祟能够挡得住它的灼烧。 果不其然,血煞置身在尊尊昧火之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而且还不止一道惨叫声,血煞身上所有丑陋的大嘴,都在发出渗人的叫声。 看着疯狂挣扎的血煞,河六四转到血煞的身后,拿出了一枚铜钱,掐住指决,朝着血煞的椎骨射去。铜钱在飞出的同时,发出耀眼的红光,如同箭矢一般暴射而去。 铜钱射入血煞背后的椎骨,直接将椎骨打断,血煞顿惨叫着转过身来,怨毒无比的盯着河六四,发出愤怒的狂吼。 河六四持剑而上,血煞抬手一扫,河六四轻盈的弯下身躲过这一抓,而后翻手一剑,将青炎剑径直插进了血煞的胸膛里! 青炎剑插入胸痛,血煞眼窝骨中的幽绿光芒骤然收缩,好似鸡蛋一般大小,空洞的大嘴恐怖的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仰头看着地宫的棚顶。 紧接着,地宫中以血煞为中心,猛然爆发出一片红光,红色的光芒极为刺眼,将原本幽绿阴森的安道宫,照成了地狱般的赤红色! 早在红光爆发之前,河六四就已经抽身而退,落在地宫的边缘,远远的看着红光中的血煞。 河六四那一剑,也不知道是刺到了什么要害,竟然将血煞伤成了这样。 不过,虽然河六四十分不解,但只要能降服血煞,一切都无所谓。 看着红光也昧火在地宫中央交织,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拧身而上。 手中一掐指决,右手猛然劈出一剑。 “铁影飞河剑!” 一声暴喝,如同飞针一般的红色剑气射向血煞。 可还没等铁影飞河剑的剑气射中血煞,青石地面猛然被大力翻起,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河六四看的一愣,可就在这一愣的功夫,地下涌出成团的黑气,直接将铁影飞河剑的剑气冲飞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河六四难以相信,自己的铁影飞河剑,竟然能被破掉。 但河六四并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和血煞交手的这几次,河六四已经见过太多次难以置信的事情。 其实河六四选择铁影飞河剑,也是有原因的。 方才他以铜钱打断了血煞后背上的椎骨,便断定这只血煞和鬼王一样,能被剑招拳脚克制! 所以河六四才想用铁影飞河剑的凌厉剑网,将其长在外表上的骨骼砍断,而后自己再施加道法,重创血煞。 可谁也没想到,血煞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破掉了铁影飞河剑。 血煞还站在原地,浑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身上的昧火也未曾熄灭。 黑气涌出地面之后,直接扑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闪躲,在地宫中轻盈的跳跃着。黑气虽然浓重,可行动十分迟缓,想要追上河六四,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就在河六四感觉自己可以趁着躲避黑烟,再次对血煞发起攻击的时候,河六四脚下的青石砖猛然被翻起。 一大团黑气猝不及防的扑在了河六四的身上,河六四只觉得胸中猛地一痛,一口鲜血喷出,急忙暴退而去,从黑气中跳了出来。 可是落地之后,河六四的身形还是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青炎剑插在地上,河六四扶着剑柄支撑身体,抬眼望向了血煞。 此时血煞仍旧被昧火燃身,红光也还在闪耀。可血煞却缓缓的抬起了右手,一团黑气迅速在两只手掌中凝结,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却又漆黑无比的黑珠! 河六四看着鸡蛋大小的黑珠,心中惊恐万状。他知道这黑珠的威力,如果黑珠在地宫中爆发,那自己将是九死一生! 黑珠凝结成了,血煞随手一抛,黑珠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射向了河六四。 而血煞身上的昧火和红光,也在抛出黑珠的同时,渐渐熄灭了下去。 河六四已经没有时间理会血煞的变化了,他急忙使出所有的灵力化出灵盾,将自己包裹。 藏在灵盾之中,河六四咬着牙忍受胸中的痛楚,也等待着黑珠的到来。 同时,河六四也困惑不已。 在方才的战斗中,河六四接连使出法术,血煞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自己占尽了上风。可是为什么,局面扭转的如此之快,快到河六四根本反应不过来。 难道,血煞之前一直都是在戏弄自己? 第二百三十一章,黄泉道 此时,文定县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若末日将至。 那仅剩的一千多百姓,全都抱在了一起望着天空,或是哭喊求饶,或是叩头祷告。更有甚者,竟开始在人群之中杀戮抢掠,来满足心中最底层的贪婪欲望。 方既仁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带着鹿其和自己的马匹来到了安道宫门前。 那些难民虽是丑态百出,却仍旧对方既仁以及这神秘的宫门充满敬畏,不敢上前造次。 方既仁得以保全自身,可发现云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方彩云歌进入宫门去追河六四时,方既仁正在观察天地异象,并没有看见她冲了进去。此时发现云歌不见踪迹,急忙找了起来,大声的喊着云歌的名字。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自安道宫的方向袭来,方既仁的马匹当时就被惊得脱缰而去,慌不择路的飞奔跑远了。 方既仁在这晃动中险些栽倒,急忙扶住了宫门,也顾不得去管马匹了,只是将鹿其拉了过来,紧紧的把缰绳抓在了手里。 其实,方既仁是多此一举了。 鹿其并非是寻常之马,根本就没有马惊蹄乱的表现,安静的站在一旁。 那些百姓惊慌失措,方既仁看在眼里,心中一阵不忍。 于是,方既仁跳上鹿其,策马来到他们近前,大声说道:“此地以被鬼邪污去,再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若想活命,快些北上,投奔淮南府或壶州府,府衙自会收留你们!” 百姓闻听,在惊慌失措之余,还不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始终没有一个人离去。 方既仁叹了一口,说道:“言尽于此,诸位性命皆握在自己手中,生死全看自己!” 说完,策马在附近飞奔,寻找着云歌的身影。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大了,地面上的风向也变得零乱,本就破败的屋顶被掀翻,枯死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成群的蚊虫忽然聚集到了一处,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盲目的轰鸣,飞舞。聚在大坑中的百姓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恐惧,作鸟兽般四散而去,脚下剧烈的震动还在继续,残存下来的房屋顷刻间沦为瓦砾,许多人被埋在了下面。城里的水井,开始像喷泉一般往外涌出水花,甚至连不远处的荒山上,都有巨大的石块轰隆隆的滚落下来。 方既仁抬头望天,这样的天地异象,就连他都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他知道,只有成仙成魔之时,才会引发天地异象。 因为在天道看来,无论是羽化飞升,还是立地成魔,都是逆天而行,势必要引发天地异象。 剧烈的地震,同样影响到了幽深的安道宫。 河六四本在紧张的等待黑珠打过来,等到的却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一时间安道宫中天崩地裂,棚顶崩塌,地面碎裂,河六四也被翻起的青砖地面给推了出去。 慌乱之中,河六四看向血煞,发现黑珠已经径直射进了墙壁之中,却并没有发生什么爆炸,安静的出奇。 许久之后,一阵更加猛烈的地震传来,黑珠射进去的墙壁猛然炸裂,无数的青砖石被轰成细小的碎石。强烈的气浪直接将河六四吹飞了出去,从地宫的这一头,直接撞在了另一头的墙壁上。 原来,黑珠直接射进了墙壁深处,阴煞之力在地底爆发,引来了更为激烈的地震。 而河六四被吹飞出去,竟是横穿过了整个安道宫,要知道这安道宫占地方圆约一里左右,足见威力之大。 河六四撞在墙上,将墙壁砸出了一个深坑,无数的碎石土壤埋在他身上。河六四挣扎着爬出废墟,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再看血煞,射出黑珠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脚不知何时踏碎了青砖石,深深的插进了土壤之中。双臂上的四只手紧紧握拳,微微屈身,骷髅面孔由白色,渐渐变成了暗红色,口中传来野兽般的低吼。而浑身上下长满的丑恶嘴巴,更是发出刺耳凄厉的吼叫。 地震愈发的强烈,河六四忽然明白,这只血煞还在不断吞噬炼化阴气,加上外面方才的天地异象,河六四后知后觉。 这只血煞,正处在由煞晋升为妖魔的阶段! 方才血煞突然发起进攻,却被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又忽然间威猛无比,将自己逼得狼狈不堪。这统统说明,这只血煞所有的行动,都是无意识的。 晋升为妖魔,不仅需要如星辰大海一般的阴煞之力,还需要将这些阴煞之力压制凝练,为其所用。而且这些阴煞之力暴戾狂躁,根本无法控制,这才导致它时而虚弱,时而强悍,因为它在不断的压制凝练阴煞之气! 河六四暗骂自己真是糊涂至极,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自己居然给忽略了。 看着血煞的身影,河六四知道,此时血煞还不能完全控制体内的阴煞之力,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也是诛灭它的最好时机。 如果它一旦晋升成功,成为了妖魔,后果只会比现在更严重。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好歹平复了一下胸口里翻腾的气血,拧身冲了上去。 血煞双脚插进了地中,的确是在吞噬地脉中的阴气。方才它刚刚走出密室,便被河六四几个法术轮番轰击,刚刚凝聚还没来得及炼化的阴气,全都被昧火烧尽了。 无奈,血煞只好再次吞噬阴气,重新炼化。 河六四飞身而来,正巧面对的是血煞的后背,河六四定睛一望,发现之前被自己打断的椎骨,此时已经神奇的复原了。但回想当时血煞那痛苦的神情,河六四坚信此法可行。 因为天罡教认为,邪尸炼魂,恶鬼修身。 它们修炼到最后,只是想重新拥有自己失去的东西。 血煞此时已经是鬼王的境界,里妖魔只有一步之遥,它的身躯虽然古怪扭曲,却已经不是鬼煞那般的虚无之物,而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实体。 无论是浓稠的血水状态,还是如今骨骼外包的状态,都是实体! 河六四由此打定主意,飞身来到血煞近前,举剑从背后刺了过去。 然而剑还没到,长在血煞背后的无数双眼睛齐齐睁开,一同盯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被盯的一惊,急忙脚下用力一踏,化成一道残影铺扑了上去。 背后的眼睛看到河六四,正在专心吞噬阴气的血煞也猛然惊醒。可河六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血煞刚刚断去双脚与地脉的连接,河六四便一剑刺断了血煞的椎骨,剑尖从胸膛穿出。 血煞猛然被青炎剑刺穿,仰头嘶吼了起来,身上那无数只大嘴更是齐齐发出哀厉的嚎叫。 一股腥臭冰冷的黑气,从血煞身上的伤口喷了出来,瞬间将周围笼罩在黑暗之中。 紧接着,河六四手腕一转,插入血煞体内的青炎剑瞬间犹如钻头一般旋转了起来,绞的血煞身上血肉横飞。 血煞双眼强光一闪,右臂猛地向后挥去。 河六四轻轻弯了弯腰,便躲过了血煞的攻击,但没想到血煞的手臂直接凭空定住,狠狠的砸了下来。 看着这种扭曲身体构造的攻击,河六四不足为奇,只是灵巧的闪躲了过去。而后抬腿一脚踹在血煞身上,顺势将青炎剑抽了出来。 血煞一击未果,身子也转了过来,狂吼了一声,抬起双手抓向河六四的双肩。 河六四抽回了青炎剑之后,并没有退避,而是身体微微蹲伏,趁着血煞双手抓来,猛然撩起一剑。 “幽女倒勾剑!” 剑气迸发,血煞双臂上的四只大手,一剑便被削去了十几根手指。 血煞疼的放声大吼,连退数步。 河六四这一招幽女倒勾剑,百试不爽,不止一次克退强敌。只是令河六四奇怪不已的是,似乎这幽女倒勾剑,每一次总是奔着对方的手指削去。 其实以幽女倒勾剑的刁钻突然,完全可以一剑诛灭敌手,但迄今为止,河六四斩手指居多,砍人身却少之又少。 这种奇怪的现象,就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但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见血煞后退,河六四拧身而上。 剑光飞舞,河六四用青炎剑在身前织出了一道剑网。血煞在这忽明忽暗的剑光之中,不断的后退,似乎是十分忌惮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 青炎剑乃是天外玄铁锻造而成,通体刻满符文,剑身本就带着阳气,是任何妖魔邪祟都避之不及的。 仗着青炎剑之利,河六四很快便将血煞逼到了密室旁边。血煞胸膛背后的贯穿伤仍旧向外喷着黑气,越来越多的黑气渐渐将空旷的安道宫填满。 河六四不小心将一丝黑气吸入体内,顿时觉得从头到脚寒若冰霜,胸口刺痛不堪。 “阴毒!” 河六四暗暗心惊,这些黑气从血煞体内泄了出来,说明还没被它完全炼化。可这些阴煞之气当中,居然有了阴毒! 鬼煞的阴煞之力带有含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不过那是因为鬼煞整日炼化阴煞之力,久而久之才有了阴毒。如今血煞还没能完全与这些阴煞之力融合,却是先一步让它们有了阴毒,这着实让河六四惊恐万状。 可是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已经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眼前的怪事,虽是心惊,却仍旧能够接受。 血煞已经退到了密室的墙边,河六四持剑猛追,一道道凌乱的剑花,舞的血煞眼花缭乱。 终于,血煞的后背贴到了墙上,河六四手腕一定,猛然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来的突然,血煞身前本就被胸口喷出的黑气缭绕,竟是没有看清这一剑的来势。锋利无比的青炎剑,刺穿了血煞的喉咙,剑尖也刺进了墙壁里。 河六四左手一拍剑底,青炎剑‘嗖’地一声,齐根没入了墙壁之中,将血煞死死的钉在了墙上。 紧接着河六四后退几步,拿出一把铜钱,随手洒在了血煞脚下,一枚铜钱顶在天灵盖上。然后掏出一道黄符,双手掐诀,将黄符夹在之间,闭目念咒。 “吾借天威,力若仙祖,鬼煞现形,妖魔不路,皆因艮象,无物不伏!” 话音刚落,河六四又一次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全喷在了手中的黄符上。 而后,河六四疾走几步来到血煞面前,直接将满是血迹的黄符贴在血煞的骷髅面庞上面。 霎时间,轰地一声,散落在血煞脚下的铜钱猛然一沉,竟是将青砖地面都压沉压裂。一道道暗金色的光线从铜钱上绷起,如同一张大网,将血煞的四肢身躯紧紧缠绕。 那些闪着暗金色光芒的光线,如同细绳,将血煞的身躯死死勒紧,崩开一道道伤口,血流入注。 这一次河六四施展的,是五行道之中的土字诀法术,黄泉道! 黄泉道,顾名思义,就是将敌手拉入黄泉,永生不能逃出。其实所谓的拉入黄泉,只是将其陷入地底,以大地的重量将其挤压致死。 而且,只要对应在相应的地脉脉理上,黄泉道所能激发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例如鬼煞,只要将其拉近阳脉之中,即便是混世的魔王,一样难逃一劫。毕竟鬼煞妖魔再强,也强不过万里江河。地脉脉理无穷无尽,阳脉中所蕴含的阳气,也无穷无尽! 前提是,施法者要有那个本事,将混世的魔王拉入地下才行! 在之前布阵的时候,河六四已经看到在这密室的旁边,地下正好有一条阳脉。 将血煞逼到此处,也是河六四有意为之。 河六四将黄符贴到血煞脸上之后,再一次掐住指决,满脸的怒气,浑身肌肉紧绷,像是使出全身的力气。 随着河六四越来越用力,铜钱全部陷进了地里,金线拉扯着血煞,不断的下沉着。 又是轰的一声,血煞脚下的青石砖全部碎裂,双脚深深的沉了下去。 可血煞虽是被细线死死绑住,不断的往下拖,却仍旧在疯狂的挣扎着。 河六四额头青筋暴起,对抗着血煞的力量。 终于,血煞的双膝被拉入地下了,而它喉咙上还插在青炎剑,身体被钉在墙上。缠绕在血煞身上的金线,更是勒入了血肉之中。血煞身体上那一张张大嘴,一双双眼睛,不是被金线勒的破裂分割,就是被压力崩出体外,看起来恶心至极! 然而在这样的拉扯下,血煞的身体竟然没有被拉的四分五裂,而是被不断拉长,诡异至极! 河六四与血煞只见的角力,还在进行着,血煞看似已经没了动静,可实际上还在对抗着黄泉到下拉的力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河六四浑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打湿了。 对面的血煞依旧在发出沉沉的低吼,身上那一张张大嘴也在哀声惨叫着,那一双双眼睛,更是血泪! 也不知道对抗了多久,河六四忽然觉得,血煞的力量小了些。 河六四大喜过望,走上前伸手拔出了血煞脖子上的青炎剑,而后掐住指决一声怒喝。 ‘轰’地一声,血煞整个身体全都被拉进了地底。 河六四再一用力,头顶的铜钱‘崩’地一声弹起。 一道金光,在地面闪过。 第二百三十二章,十二只血煞 头顶的铜钱被弹起,是五行道发威的表象。 随着铜钱被弹飞,血煞消失的地面上,忽然闪过一圈金光,竟是按照之前铜钱的分布形成的。 头顶的铜钱在空中滑落,刚好落在了金光圈的中央。 河六四急忙上前,拿出一道黄符贴在了铜钱上,而后地下深处轰隆一声,黄泉道终于完成了。 血煞直接被拉进了地脉当中,被阳脉无尽的阳气瞬间消解,灰飞烟灭了。 河六四蹲伏在地,手摸着地面,探知着地下的情形。见到血煞灰飞烟灭,河六四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若不是因为血煞还没有完全化为妖魔,正处在晋升时的虚弱阶段,河六四根本就不可能胜得了它。 可诛灭了如此强大的血煞,河六四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此一战,侥幸,取巧,面上无光。 不仅如此,河六四只被血煞反击了两次,而这区区的两次,却是让他伤上加伤,险些死在当场。 河六四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实力看似高绝,可在大日圣佛教面前,仍旧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迄今为止,大日圣佛教的高手,河六四只见过掌阴令。虽然自己成功诛杀了排在十二圣令第二位的魏鬼,可河六四知道,自己和那个圣令之首,武天,实力还是有些差距。 如今的河六四,在这天下已经可以横着走了,年轻一辈之中能够打赢他的,恐怕一个都没有。河六四为此还窃喜过一阵子,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这样的身手,这怎能令他不雀跃? 然而今天,河六四清楚的认识到,之前自己其实就是坐井观天。 普天之下各门各派,所有摆在明面上的实力,都是不可信的。暗中的实力,才是他们真正的力量。 可现在河六四所见到的,还全都是大日圣佛教的明面实力,十二圣令之上,还有护法,护法之上,还有圣王!而圣王之上,便是教主。 武天尚不能敌,如果真遇见了他们的教主,自己是他一合之将吗? 河六四不敢想象。 躺在满是尘烟废墟,空旷冰冷的地宫内,河六四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咬着牙坐起身来,开始内窥伤势,调息休整。 看了看体内的伤势,不重,却也不轻。 河六四叹了口气,自打下山以来,自己每隔几天就要受伤一次,基本上就没好过。 最重的时候,在寂声林接连两次进入到那神秘的黑暗空间,被那同样神秘的老者所救。 而好的时候,最长都不超过一个月。 苦笑着自己的下山之行,河六四运气周天,将灵力扩散至全身,使浑身的血液变暖,准备就地调养伤势。 忽然,一阵细微的阴风飘来,轻轻的拂过河六四的身躯。 河六四猛地一惊,睁开眼望向四周。 方才这徐徐的阴风之中,满是至阴至纯的阴煞之力,虽是柔和的拂过,却夹带着极为暴戾的凶气! 可是四周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地宫中除了崩塌时暴起的尘埃,便是从血煞体内喷出的黑气。 这些黑气缭绕在安道宫中,阴寒至极,带有剧毒,已然成为了毒障! 河六四轻轻挥出一掌,用掌风将眼前的毒障驱散。 障气散去,那间阴阳两仪密室显露了出来。密室墙壁上那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随着血煞被黄泉道拉入地下,便已经熄灭了。 但是此时,墙壁上正冒着死死白烟,像是潮气,又像是烟气。 河六四望向墙壁上的破洞,只见其中幽绿阴森的光芒微微闪烁,一明一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看着这样一幕,河六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跳开始缓缓加速。 奇怪的是,破洞中闪烁的微光,也随着河六四的心跳不断的闪烁着,到最后竟然与河六四的心跳声形成一致!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腾身而起,死死的将青炎剑握在手中,怒视着破洞深处。 忽然,一阵更加浓郁的瘴气从破洞中涌出,像是解开锅盖时的雾气一般。 可在这瘴气当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看不清面容,但是头上,长着两只锋利的牛角,两条手臂长着四只大手。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其身上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一张张丑恶的大嘴,清清楚楚的显露了出来。 河六四瞠目结舌的向上看去,一张骷髅面容,双眼冒着绿光,正死死的盯着河六四! “啊!” 河六四吓得一声惊呼,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方才自己明明用黄泉道将血煞诛灭,怎么这时又从密室里出来了? 难道!难道刚刚让它逃出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河六四摇着头否定着这个猜测,黄泉道虽是会对方拉入地下,根本看不到其身影,但只要对方挣脱,河六四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 而刚刚,从把血煞拉入地下,到自己封符杀鬼,血煞的的确确是被捆在阳脉中的! 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想要退去,双腿却僵硬无比。下山半年多以来,河六四还是第一次被吓得迈不开腿! 血煞如何从黄泉道中脱身,河六四已经无暇去想了,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先行退出安道宫。 然而自己的腿被吓麻了,血煞也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河六四胸口内砰砰打鼓,终于一咬牙,河六四猛地举起青炎剑,准备施展天王破幻剑! 怕归怕,河六四还没被吓到不敢还手的地步。 可刚刚抬起手,河六四又是一愣。 只见在血煞的背后,密室的墙壁上再次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将周围照的阴森无比! 最重要的是,在那个破洞之中,又走出来了一个人影。牛角,四手,骷髅面庞,竟然又是一只血煞! 看着两只一模一样的血煞,河六四彻底惊呆了,愣愣的站在原地,高举着青炎剑目瞪口呆。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血煞一只一只的从破洞中走出来,居然足足有十二只之多! 河六四傻了,两只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满头的冷汗流进眼眶之中,都忘记了眨眼。两个鬓角上流下的汗水,更是打湿了他的双肩,腥臭的气味更是刺的他双眼生疼,可河六四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惊愕的娇呼声从背后传来。 “咦?怎么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人?” 听到这一声疑问,河六四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云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正捂着鼻子皱着弯眉,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十二只血煞。 看到云歌到来,河六四的惧怕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僵硬的双腿也恢复了知觉。 河六四急忙跑到云歌身旁,抓住云歌的肩膀,喝问道:“你怎么进来了?既仁哥呢?” 云歌十分厌烦的将河六四的手推开,撅着小嘴说道:“我看你跑进来,专程进来救你,你却不识好人之心,竟敢凶我!” 见云歌不高兴,河六四也没心情哄她,不过还是努力让声音柔和下来,说道:“云歌,此处凶险至极!听四哥哥的话,快出去找既仁哥!” 听河六四如此说,云歌好奇的问道:“你不走,是要和这几个怪物玩儿吗?” 河六四气急败坏,耐着性子说道:“云歌听话,快出去吧!” 云歌好奇的打量着那十二只一模一样的血煞,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河六四,问道:“你受伤了啦?” 河六四大急:“无碍!你快走!” 说完,也不等云歌答复,河六四抱起云歌便跑。 那十二只血煞见河六四跑开,也都飞快的追了上去,紧随其后。 河六四用余光看到背后的追击,咬着牙拼命飞奔,身后出现了一道道的残影。 眨眼间,河六四便跑到了通向外界的通道前,可那十二只血煞也追了上来。 河六四深知决不能把这十二只血煞引出去,不然外面文定县的那一千多百姓,全都要命丧于此! 定眼一看,通道边也已经崩塌的一塌糊涂,一面巨大的石板躺在地上,像是从棚顶上掉下来的。 河六四心一横,当机立断,直接将云歌扔进了通道之中。 而自己弯腰抠起石板,一声大吼将一尺厚的石板举了起来,将通道挡住! 挡住了通道,河六四转过身来,满脸的怒气。十二只血煞已然冲到近前,河六四将铁剑插在身前,拿出一沓子黄符往空中一洒,双手掐出指决,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就开始爆炸! 在熊熊烈火当中,十二只血尸发出凄厉的惨叫。 河六四法术不停,又从布袋子中拿出的五枚铜钱,往身前一抛,抬腿横扫,将四枚铜钱精准的踢进大火,而剩下的一枚则稳稳地落在头顶。 双手一掐指决,河六四飞快地念道:“天地玄宗,吾道神通,昧火尊尊,罪鬼燃身!” 说完双手一拍,头顶的铜钱‘嘣!’地一声弹了起来。 随着铜钱被弹其,在不停炸裂的黄符当中,猛地爆发出四团炽热无比的大火! 是五行道中的昧火道! 冲天的昧火席卷周围,就连河六四都被烤的面目灼痛不已,可河六四还不肯停手,拔出青炎剑一记铁影飞河剑使出,赤红色的针尖剑气射入火海,剑气漩涡卷着冲天的昧火,在安道宫中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但随着剑气漩涡的出现,昧火的火势开始减弱。河六四忍着滚烫的温度,和皮肤上的灼痛,从布兜子里掏出了三清法铃。 一道黄符铺地,一枚铜钱压住,右手掐剑诀,左手摇法铃。 黄符在悦耳的铃声中缓缓飘动,却被铜钱压着飞不起来,直到黄符飘动的幅度已经将铜钱托起,河六四猛然将三清法铃狠狠地朝黄符扣去。 这一扣,被三清法铃扣住的铜钱好像只是微微的弹了起来,撞了一下法铃内部,剑气漩涡当中顿时爆起一团昧火。 火势再次高涨,整个剑气漩涡已经变成了火焰漩涡,滚滚燃烧,旋转不止。 而在铺天的火海之中,一道道剑气凌乱交织,不断的劈砍在血煞的身上,将这十二只血煞砍的血肉横飞,浴火焚身!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听的人心惊胆寒。 接连几个法术施展出来,河六四体内的灵力倾泻而出,再次见底。 不是河六四不顾一切,实在是因为别无他法。 此时在这幽深的安道宫中,阴煞之力太过强盛,普通的道法在如此强横的阴煞之力当中,威力会大打折扣。 只有这火中至尊的昧火,才能不受环境的干扰,发挥出原有的威力! 然而,河六四灵力消耗过度,却是仍旧没有打算停手。 河六四咬着牙,又拿出一道黄符和一枚铜钱放在了地上。 三清法铃摇动,可这一次,黄符的飘动十分微弱,好似是因为河六四灵力不够,使不出法术来。 河六四喘着粗气望向火焰漩涡,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口真阳涎喷在了黄符和铜钱上! 河六四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将体内所有的灵力全都释放了出来。法铃摇动,黄符飘摇,三清法铃再一次狠狠地扣了下去! “喝啊!!” 河六四一声大吼,漩涡中再次爆发出一团冲天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昧火汹涌,十二只血煞也不停的发出凄厉的惨叫,隐约的还能看到它们剧烈挣扎的身形。 河六四虚脱地瘫坐在地上,从布袋子中拿出了一颗紫阳丹吞下,打坐调息恢复内劲和体力。 吞下紫阳丹,灵力和体力飞快的补充。然而河六四吞下紫阳丹的目的,并非单纯是为了恢复。他要做的,是鱼死网破! 这时,身后的石板外传来一声呼喊。 “四哥哥!你扔我作甚?都摔疼我了!” 河六四听到云歌的声音,气的狠狠一锤地面,回过头恶狠狠地吼道:“快走!” 而石板另一头的云歌也狠狠的敲了一下石板,娇喝道:“你又凶我!”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快去找既仁哥!” 话音刚落,河六四猛然感觉到从安道宫的深处,涌来了一股剧烈的狂风。 回头看去,只见狂风吹过之处,眨眼间遍布冰霜,竟是直接将昧火扑灭,剑气冲散!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熄灭的昧火之中,十二只被烧的浑身焦黑的血煞,显露了出来。 十二只血煞面目狰狞,浑身的眼睛和大嘴一开一合,凄厉的发出鬼叫声。而后这十二只血煞,同时冲了上来、 河六四双目远征,大吼了一声:“快跑!” 然后,握紧青炎剑冲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云歌发威 倒持利剑冲进血煞群中,河六四身形猛然原地旋转,倒持在手的青炎剑闪起一圈寒光,将周身数只血煞砍的皮开肉绽。 然而血煞只是痛苦的嚎叫了一声,继续围拢了过来,十二只血煞犹如饿虎扑食,一拥而上。 河六四高高跃起,身下数只血煞扑了个空,全都撞在了一起,而后也跳起追了过来。 安道宫的棚顶本就不高,河六四这一跳,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棚顶。见血煞扑来,河六四手掌一拍棚顶,身体顿时横飞了出去。 轻盈的落在地上,河六四奔跑着与血煞周旋。 十二只血煞紧追不舍,如同野兽一般用四肢飞奔,低吼着围了上来。 河六四孤身一人,没过多久便又被血煞包围。 血煞齐齐扑了上来,河六四左突右闪,脚下步法用到了极致,惊险无比的躲开血煞的攻击。 十二只血煞的围追堵截,让河六四无暇施展道法,除了以青炎剑还击,只能时不时飞几道黄符和铜钱,炸开血煞,根本形成不了什么有效的伤害。 忽然,一只血煞闪到河六四背后,一张大嘴的嘴角开到了耳根,张开之后犹如血盆大口,还往外流着黑血,咬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定睛一看,血煞表面是骷髅面容,可口中竟然有两根舌头,像是蛇信子一样,左右分开着! 河六四为之一惊,急忙举剑一刺。 青炎剑刺来,这只血煞张开大嘴猛地发出一声怪叫,狠狠地一咬,正咬在了即将刺入嘴里的青炎剑剑上。 剑尖被咬住,河六四只觉得被万斤巨钳钳住,竟是动一下都不能! 身旁又围上来几只血煞,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河六四一咬牙,铁腕一翻,手心涌出大量的灵力灌进剑身之中。 一团红光猛然爆开,爆炸声也随之传来,血煞被爆炸震的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留下河六四独自站在原地,威风凛凛。 而那只咬住青炎剑的血煞,本就开到耳根的大嘴,被生生炸飞了下巴,只剩下上半部分的脸,两个分叉的舌头也耷拉着,恐怖至极! 见一招便将血煞震退,河六四感觉这些血煞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却不如之前那只厉害。然而自己毕竟孤身一人,血煞在这满是阴煞之力的环境当中,力量取之不绝,长此下去,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于是,河六四趁机冲向被石板挡住的通道,想要抓紧冲出去,然后毁去宫门,阻止这些血煞逃出去。 可河六四刚刚迈出去几步,被震翻在地的血煞再一次站了起来,齐齐追了上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被河六四炸掉下巴的那只血煞,此时已冲到近前,正张开双臂,四只手掌上的二十根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锋利无比指甲,直抓河六四的后背。 河六四见这只血煞来势汹汹,速度奇快,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猛地停住脚步,一弯腰闪过了这只血煞。 血煞从河六四头顶掠过,落在前方转过身来,挡住了去路。 河六四将青炎剑插在身前,伸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两枚铜钱和一道黄符,把黄符往身前一扔,双掌掌心垫着铜钱朝黄符上一拍! 一股罡风猛地从脚下升起,如同巨浪狠狠地撞在这只身上,将血煞撞的向后一退。河六四趁机拔出青炎剑,一剑就刺进了血煞只剩半面的嘴里。 河六四一剑将血煞那耷拉着的两个舌头,给削了下来! 血煞痛苦的嘶吼着,河六四转过身来,一掐指决,双掌齐出,轰出断石怒道。 断石怒道威猛的罡风,将其余的十一只血煞齐齐轰翻在地。 河六四转过身继续冲向通道口,可就在这时,河六四脚下的青砖石猛然翻起,喷出一大团的黑气来。 正在奔跑的河六四,突然被这黑气喷了一脸,却好像被巨浪撞击,身体被高高掀起,摔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河六四痛苦的捂着胸口,艰难至极的爬了起来。 十二只血煞再次围了上来,低吼着将河六四围在了中间。 河六四拄着青炎剑,怒视着十二只血煞,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可还没等河六四想出什么好办法,血煞猛地接连扑了上来。 河六四站在其中,不断的躲闪着,随着自己不慎再次受伤,血煞的攻击也愈发的紧密,让河六四闪避都十分勉强,压根就没机会还手。 终于,河六四飞身闪过一只血煞的血盆大口,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血煞结结实实的撞在腹部,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所有的血煞全部扑了上来,将河六四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河六四被血煞压住,身上被疯狂的撕咬抓挠,一时间链甲被挠的火光四溅,咬的咔咔作响。 虽然暂时还没受什么伤,可河六四知道,一旦自己被制住,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 突然! 通道方向猛然传来一声轰向,一块巨大的石板飞了过来,径直砸在了堆成一堆的血煞身上,将血煞砸飞出去数只。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血煞纷纷从河六四身上退下,转过身望向不远处。 河六四睁开眼睛,见血煞不再撕咬自己,正在疑惑,又是轰向传来。 河六四急忙仰头看去,只见自己用来封住通道的石板,砸在了安道宫中央的密室上,砸塌了大片的墙壁。 自己显然是被这块石板所救,难道是谷天炽现身了? 河六四急忙坐起身来,抓着胸口上的铜锁左看右看,发现谷天炽不知何时已经沉睡了过去,还在铜锁之中。 诧异的抬起头望向通道口,河六四渐渐目瞪口呆。 只见云歌那娇小的身影,正大摇大摆的从通道中走了进来。 那块石板足有五六百斤,方才轰飞石板的力道,又岂止是万斤之力。这等神力就连河六四都自叹不如,难道来了高人相救? 于是,河六四伸了伸脖子,向云歌身后看去,想要看看是哪位高人前来救自己。 然而云歌身后的通道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别的人影。 河六四再次望向云歌,眼神越来越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样的神力,是云歌这副小小的身躯能够使出来的! 可眼前的确只有云歌一人,除了她也不可能是别人所为。 云歌大摇大摆的向前走着,血煞低吼着缓缓散开,呈包围之势将云歌围了起来。 走到河六四面前,云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河六四,声调滑稽的说道:“你竟敢凶我!” 河六四脸一黑,自己几次三番要云歌离开,她却一直没有走! “你为何还不走?!”河六四气急败坏。 云歌气的一掐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气道:“你还敢凶我!” 河六四气的刚想喝斥,却见到有一只血煞已经悄悄的来到了云歌身后,猛地扑向了云歌。 “小心!!”河六四嘶着嗓子吼道,连滚带爬的冲向云歌。 云歌一怔,转而便听到了身后的风声,转过身来,一只血盆大口正咬向自己的脑袋! “云歌!!”河六四睚眦欲裂,来不及冲上去救云歌的他,只能绝望的向云歌伸出手。 一团血花爆裂开来,那只血煞竟凭空爆成血浆,散落在周围。 血花之中,云歌脏兮兮的小手握着拳伸了出来,头上的发丝无风自动,阵阵清风旋在她周身,将飞溅的血肉全部吹飞。 只一拳,就诛灭了一只血煞! 而她另一只手,还捂着鼻子呢。 巨大的震撼席卷全身,河六四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云歌。 一只血煞被打的成为了碎末,其余的血煞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却仍旧围在周围,悄悄的贴了上来。 云歌清澈的眼神变得凌厉,目光一转,盯向了一只靠过来的血煞。 看着血煞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眼球和大嘴,云歌嫌弃的一皱眉,捂着鼻子跑跳着冲上去,一拳砸了下来。 这只血煞连忙抬起双臂,四只大手叠在一起抵挡。 然而脏兮兮的小拳头落下,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一拳将那四只大手砸的稀烂,连同骷髅面庞一同砸成了血泥。巨大的力道贯穿血煞全身,焦黑的身体直接变成了肉饼! 又有两只血煞扑来,云歌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伸出双手,一手抓住一只血煞头上的牛角,抓着两只血煞转了一圈,然而狠狠的扔了出去。 这两只血煞飞快的飞了出去,轰轰两声撞在安道宫边缘的墙壁上,直接砸出了两个幽深的黑洞,身体更是如水珠落地一般炸裂。 河六四瞠目结舌的看着大发神威的云歌,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修道几年达到如今的境界,河六四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可如今和云歌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河六四有此想法,并非是因为太过震撼。 云歌除了那一身的神力,身法一样奇异诡谲,难以捉摸,反应也是超乎寻常的敏锐,一举一动之间甚有章法,并非是靠蛮力拼斗。 转瞬之间诛灭四只血煞,其余的血煞彻底不敢贸然上前了,齐齐后退,围在不远处低吼着。 见血煞不敢上前,云歌也不打算继续追打,而是走到河六四面前拍了拍小手,然后伸手捂住鼻子看向河六四。 那副神情,没有一丝傲气,没有一丝得胜之后的得意,而全都是对河六四不满。 河六四知道,云歌还是在介意自己吼她,但河六四更在乎的是,云歌为什么会如此厉害! 小小年纪便有此神力,面对妖魔毫无惧色,一出手便诛灭了四只血煞,吓退余下的敌手。想起自己面对血煞时,被惊的胆颤心寒,险些丧命,河六四不由得一阵羞愧。 “你,你你你...”河六四望着云歌,却是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呀!”云歌撅着小嘴,声调滑稽的说道:“竟敢兄我!哼!” 说完,装出一副凶恶的神情,瞪了一眼河六四。 河六四被她逗得一笑,说道:“好好好,是四哥哥不对,四哥哥这便给云歌赔罪!” 边说,河六四边推手一礼。可刚刚抬起手臂,浑身就是一阵酸痛,疼的河六四龇牙咧嘴。 见河六四如此痛楚,云歌也不再计较什么,走上前关切的问道:“四哥哥受伤啦?” 河六四揉了揉胸口,笑道:“无碍!云歌,你告诉哥哥,为什么你如此厉害?” 云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挠了挠头,说道:“什么叫做厉害?” 河六四错愕的一愣,说道:“你一出手便诛灭四只血煞,这还不叫厉害?” “它们啊?”云歌回头瞧了瞧围在远处的血煞,满不在乎的说道:“打几个怪物有何难?要我说,根本就不是我厉害,是四哥哥太笨了!” 河六四闻听,一阵苦笑。的确,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事都显得简单了起来。 云歌望着周围弥漫的瘴气,捂着鼻子嫌弃的说道:“四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呀?这里臭死了!” 河六四望了望周围,没了昧火的照耀,此时地宫便只有密室墙壁上燃起的绿火光芒,加上缭绕在周围瘴气,让整个地宫显得更加诡异阴森。 云歌所说的臭味,河六四是知晓的,她不愿意呆在这里,河六四明白。 不过她不肯离去,非要回来找自己算账,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放心河六四。河六四看着云歌,心中一暖。 但此时剩下的八只血煞还围在不远处,坍塌大半的密室当中,一样黑气翻滚。河六四隐隐感觉,除了眼前的这八只血煞,安道宫中一定还有其它的凶险。 毕竟,血煞已经晋升为了妖魔,这是河六四亲眼所见!外面的天地异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眼前这八只血煞,顶多算是比较厉害的煞而已,绝对算不上是妖魔! 那么那只妖魔,就一定还在安道宫当中! 于是,河六四柔声说道:“云歌,现在四哥哥还不能离去!” 云歌急了:“你都受伤了,还不肯走吗?” 河六四一笑,说道:“这里的怪物绝非眼前这几只而已,如果不诛灭,将是世间之大祸!四哥哥必须诛灭了它们,才能走!” 云歌闻听,像是并不理解其中的道理,却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瞪着眼睛说道:“你又要赶我走?”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笑着伸手点了一下云歌的额头,说道:“这次四哥哥不赶你走了,云歌留下来帮四哥哥,好不好?” 云歌双眼放出喜悦的光芒,喜滋滋的一点头:“成!” 第二百三十四章,正英真人 一阵清风掠过,将安道宫中的瘴气吹乱。 几声轰鸣传来,烟尘四起,血浆飞溅。八只血煞,只剩下了最后一只。 云歌一手捂着鼻子,眼神凌厉的看着这最后一只血煞,周身清风飞舞,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血煞被逼的退无可退,狂吼了一声,扑了上来。 云歌随手轰出一拳,这最后一只血煞,当场被轰成了碎末。 八只血煞,转瞬之间被一一诛灭。 河六四盘坐在不远处打坐调息,之前吞下了一颗紫阳丹,药效还在,恢复的还算是快。 固然已经知道云歌有伏魔之能,可听着那一声声血煞爆裂的声响,以及那惨绝人寰的叫声,河六四仍是震撼不已。 片刻之后,云歌回到河六四身前,拍了拍手,再次捂住鼻子说道:“好了!” 河六四缓缓睁开双眼,呼出来一口浊气。看了看周围,尽是血煞的残尸,惨不忍睹。 河六四笑道:“云歌好身手!” 听到河六四夸自己,云歌得意的一扬头。 这时,空旷的地宫之中,忽然卷起一阵微风,吹着缭绕在地宫中的瘴气,飘向安道宫最中心的破败密室。 不消片刻,地宫中的阴煞之力一扫而光,没有了瘴气的隔绝,光线都变好了许多。 河六四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墙壁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密室,目光凝重。 云歌看了看密室,又看了看河六四,有些惊愕的问道:“四哥哥,你不会是想去哪儿吧?” 看着云歌似乎对那间密室极为排斥,显得特别不想靠近,河六四笑了笑:“没错,就是去哪儿!” 说完,河六四迈步走了过去。 云歌轻叹了口气,用力捂住口鼻,跟了上去。 这间黑漆漆的密室,河六四只用神识探进去过,当时里面一片混沌,血煞正在抽去地下的阴气,还有着一丝道家之气。 站在坍塌的大洞前,河六四缓缓放出神识,感知着里面的情况。 密室之中仍旧是一片混沌,瘴气回涌进去,却感受不到一丝阴煞之力,这让河六四十分费解。 扑面的寒气冰的河六四脸颊刺痛无比,身上划破的伤口更是针扎一般的疼。 云歌看着河六四身旁,伸着脖子不住的瞧着里面,一脸的好奇。 河六四看了看她,自己感知不出什么凶险,只好问道:“云歌,你能看见这里面有什么吗?” 云歌闻听,往前走了两步,扒在洞口把头伸了进去。放下捂住口鼻的小手,轻轻闻了闻。 “咦?”云歌一疑。 “怎么了?”河六四急忙问道。 云歌皱着鼻头用力嗅了嗅,说道:“这里面一点臭味都没有!可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发霉了,一样不好闻!” 云歌捂住口鼻退了回来,河六四听的直皱眉。 发霉? 难道这混沌之力,是一股发霉的味道? 河六四忍不住走上前,一样伸头嗅了嗅,一股刺鼻的霉味儿涌入鼻腔。浓郁的混沌之力被吸入鼻中,河六四只觉得胸口一痛,体内气血翻腾不止,忽冷忽热,刺痛难当,七孔中像是有一股力量蓬勃欲出,胀痛不已。 感受到如此痛楚,河六四大惊失色,心中更是懊恼无比。 混沌之力岂是能够随意吸入体内的,好在自己吸入的较少,若不慎吸入过量,河六四当场便会爆裂而亡! 河六四急忙盘坐下来,调起丹田之中的灵力运行周天,以灵力不断冲刷这股混沌之力,使其精华,好不容易才将这股混沌之力压了下来。 之后,这股混沌之力变成了七团,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以及阴和阳,游走全身,精纯无比,最后完全融进了河六四的血肉之中。 河六四神奇的发现,被净化之后的混沌之力,居然在融进身体中之后,将河六四体内的伤势减缓了许多。 这种效果,与之前自己在寂声林中,吸收进体内的自然之力,极为相似。 混沌之力,河六四是了解的。 它不属阴阳,不在五行,混乱模糊,却又一体相连。它生于阴阳五行,却又不在阴阳五行之中,存于天地之间,难容世间万物。 可眼前密室当中的混沌之力,居然能够被净化,而不是消散,甚至能够被人身吸收。 这和当初那神秘无比,超脱万物的自然之力,何其相似啊! 河六四静静的坐在原地,思考着眼前所发生的的事情,表情凝重。 寂声林中的大阵,是大日圣佛教所为,这个大阵直接导致寂声林中的生物发生了异变。 而如今安道宫中的血煞,以及那几十个群英魂魄,同样与大日圣佛教有关。 那么,这两者之间,是否也存在这某种联系呢? 自然之力,乃是神兽麒麟的力量。当初寂声林被大日圣佛教的邪阵污染,衍生出无数的毒兽,以及剧毒的毒障。神兽麒麟为了将寂声林恢复如初,以自然之力洗刷寂声林,却让毒兽有了修为。 而这混沌之力,是由大日圣佛教豢养的恶鬼厉煞中生出,不然血煞置身在这混沌之力当中,定然也会被混沌之力溶去。既然它能安然无恙,说明它一定与这混沌之力有关系。 这两者虽然看起来没有一丝关联,可只要扯上了大日圣佛教,河六四就不得不生疑。 “四哥哥?”这时,云歌轻轻的在一旁唤道:“我们还进去吗?” 河六四抬起头微微一笑:“当然要进!” 此时的一切仍旧扑朔迷离,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河六四当然要进去,一探究竟。 不过方才只是吸入了一点混沌之力,河六四便痛苦难当,此时要走进去,河六四根本难以独善其身。 可转念一想,刚刚云歌也吸入了混沌之力,而且比自己吸的可多的多,为什么她什么事都没有? 怀着疑问,河六四忍不住问道:“云歌,方才你在洞口嗅了半天,就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不适?”云歌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没什么感觉呀!而且嗅了之后,我还觉得精神倍增呢!” 听云歌如此说,河六四总算是明白了云歌为什么没有事。 这孩子嗅下混沌之力,却是直接将混沌之力转化为精纯的五行之力,融入自身所用。速度之快,让混沌之力根本来不及破坏她的身体,便被完美的吸收了。 河六四不禁摇头感叹,这云歌打眼看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修道之人。而且这云歌性情率真,可爱贪玩,看起来一点都不懂什么功法道法。但却手有神力,能辨阴阳,不惧妖魔,清风护体。这样的神通,又岂是一个修道之人能狗轻易做到的呢? 无奈,河六四只得不耻下问,柔声说道:“那你为什么会精神倍增呢?能不能教教四哥哥?” 云歌抬眼瞧了瞧河六四,有些轻蔑的说道:“这还用教?” 说着,抬手就在河六四的眉心上拍了一巴掌。 河六四只觉得眉心一痛,一股炽热的灵力灌进了自己的脑袋里。河六四急忙用神识内窥,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居然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河六四根本不知道这是何物,被打进脑中之后,没有一丝的不适,反而觉得自己精神奕奕,气血畅通。 低头看向云歌,河六四满脸的不解。 云歌甜笑着一摆手:“走吧!” 说完,一脚迈进了密室当中。 河六四虽是不解,但看到云歌首当其冲进了密室,自然也不再犹豫,摘下脖子上的铜锁放在地上,急匆匆的跟了进去。 混沌之力包裹住了全身,可河六四却觉得,所有的混沌之力都被隔绝在体外,一丝都进不了他的身,只能问道扑鼻的发霉味道,难闻至极。 原来,这就是云歌能不被阴煞之力和混沌之力侵体的原因。自己还猜想她是因为实力超然,直接吸收了这混沌之力呢。 密室当中灰蒙蒙的,模糊不清,视线极短,什么都看不清。而且时冷时热,变幻不止。 这种冷和热,并非是温度所致,而是因为混沌之中一片混乱,任何事物都没有秩序。混沌之力不受自然万象所制,不受岁月年华干扰,永生永存。 河六四在昆仑山修道,早已是寒暑不侵,可他在这样的冷热交替当中,一样是难受不已。 可反观云歌,丝毫没有受到混沌之力的影响,蹦蹦跳跳的在密室中来回打量,只不过始终都捂着口鼻。 河六四看着云歌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如此神奇,却唯独对气味十分的敏感。 此时酷热难当,热的河六四汗流浃背,可汗珠落下,却是还没等到滴落在地,便在这混沌之力当中,消散成了烟尘。 河六四看的大吃一惊,原来他脑中的那颗灵力珠子,只能保全在他身上的东西。只要脱离河六四的身体,便会瞬间被混沌之力消散成虚无。 吞了吞口水,河六四握紧了手中的青炎剑,生怕一个不小心脱了手,师父传授给自己的宝剑也会消失。 天罡教教规,人在剑在,若是剑没了,就算师叔肯饶了自己,也会被师父马归厄活活打死。 两个人在这密室当中转了几圈,终于发现,在脚下的青砖地面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像是字,却规整利落,笔迹遒劲,不是一身正气之人,绝不会有此笔法! 河六四想起当时神识窥探密室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股道气。 安道宫乃是茅山教建造,其中必定会留下本教痕迹。难道,这些就是茅山教的符文? 再看地上这些青石砖,与外面的青石砖也大有不同,表面光滑,触手温凉,隐约中,带着一丝刚正气息。 或许,这就是这些青石砖能在混沌之力当中保存完好的原因。 只不过,青砖石如此神奇,定然是被施加了法术,此时看来却是没有一丝法力。 怀着疑惑,河六四轻轻的将手掌贴在了一道符文上,将一丝灵力灌了进去。 突然! 手掌下的符文发出昏黄的光芒,将河六四笼罩在其中。 河六四惊愕的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脚下的符文。 紧接着,旁边的一道符文也冒起光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地面上亮起数道光芒,形成了一个八卦图的样子! 云歌兴奋不已,在这昏黄的光线中来回跳跃,好不快活。 河六四急忙将云歌从八卦图形中拉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前方。 起初云歌还特别不高兴,可很快,密室中的混沌之力缓缓凝聚,在闪光的八卦图形中央,汇聚成了一颗斗大的浑圆! 而后,这浑圆开始旋转,慢慢分出两仪,飘然落下,竟成了这八卦图形中的阴阳! 云歌看的好奇,想要上前伸手去摸,被河六四一把拽住。 因为那阴阳两仪的表面,开始像湖面一样波动着,然后高高的涨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河六四急忙拉着云歌又后退了几步,而那阴阳两仪之中渐渐升起来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人脸的模样。 再然后,便是双肩,双臂,盘坐的双腿,一个打坐的人形,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人形出现,阴阳两仪如水般流淌下来,显露出了一个苍老的人影。 身穿土黄色的道袍,头戴紫阳巾,身背镔铁剑,白头挽道髻,手拿旧浮尘。 望着眼前这苍须龟背,凤目英眉的老者,河六四猛地想起,建造这安道宫的黄袍道人! 相传这黄袍道人在功成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看来,这道人定是以性命为代价布阵,永远的守在了这归魂阵当中! 为诛邪魔,不惜以命相拼,此等道人虽非天罡门人,却又天罡风骨!只是这位茅山真人前辈,姓甚名谁,一无所知。即便是有人为其歌功颂德,著书立庙,都不知应如何称呼他! 此等功德道行,让河六四心生敬佩之情,忍不住对着黄袍道人推手恭敬一礼。 云歌在一旁看的入神,忽然问道:“这老头是生是死啊?” 河六四闻听,急忙说道:“云歌,不得无礼!这可是茅山教前辈真人,怎可以老头唤之?” 云歌被河六四训斥,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说他是生是死?” 河六四望向黄袍道人,一时间也糊涂了。这黄袍道人面色红润,神情飘逸,虽是闭目入定,身上毫无生气,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活人。 但要说这是具死尸,看起来也不像是死了几年之久的样子。 正当两个人疑惑不已的时候,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空旷的密室中四处回荡。 河六四猛地抬起头来,推手一礼,朗声问道:“前辈可是茅山教真人仙师?晚辈天罡教河既悲,拜见前辈!” “哈哈哈哈,贫道道法浅薄,无功无德,岂敢受真人之称?天罡教果是人才济济,想不到唤醒贫道残魂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后辈,我茅山教自然不如啊!” 听到如此回答,河六四兴奋不已,急切的问道:“晚辈不知前辈道号,望教之!” “贫道,正英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尘封的真相 正英子是什么人,河六四不知道,他在茅山教中是何身份,修道年岁已有几多,平生能有多少功德,河六四一概不知。 甚至连茅山教,河六四都是一知半解。 但是,就凭这个归魂大阵,这个为了诛灭鬼煞所建的安道宫,以及他以性命为代价,永生永世守在这里,就足够河六四心生敬佩,感慨万分。 “前辈,恕晚辈冒昧,您如今是人是鬼?”河六四轻声问道。 正英子哈哈大笑,说道:“贫道早已不在人世,你所见的,只是贫道的一缕残魂,不久之后,便要消散在这世上啦!” “啊?”河六四一怔,不知说些什么好。 正英子却是不在意这些,说道:“小友能见到我这一缕残魂,你我既是有缘!如有需要,贫道定会鼎力相助。” 河六四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想知道,前辈为何要建造安道宫,这阴阳两仪之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正英子微微一笑,开始回忆起了几年前的那段往事。 当年,那个被太守妻弟欺凌的女子,在投井之后,竟是直接化成了一只厉煞。 正英子前来捉鬼,在斗法时,无意中发觉这井下居然怨念滔天,阴气滚滚,正英子的道行根本不是其对手。 危急时刻,正英子当机立断,以几十年的修为做代价,强行将井下的亡魂镇压了下去。 而后,正英子勘察脉理,甚至亲自下井查证,发现这井下竟然有一条通道,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也就是如今安道宫的雏形。 在这空间之中,竟是藏着几十口青铜巨鼎,每一口当中,都有一只恶煞。 这些恶煞安静的沉睡在巨鼎当中,像是被封禁过一般,只是年深日久,封禁它们的法术已经脆弱不堪。 那可怜的女子头井自尽,其怨念直接唤醒了这些沉睡的亡魂,爆发出巨大的阴煞之力,冲出了井外。正英子拼尽修为,才将它们重新封禁了回去。 正英子在震惊之余,想要将它们一一诛灭,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自己的修为随着前日镇压阴煞,已经完全丧失,成为了一个废人。 可这些厉煞亡魂,在这幽深的地下不知被困了多少年,其中的怨念戾气早已有鼎沸之势!况且地下阴气浓重,这些亡魂被囚禁在这里,封住它们的人却没阻止它们修炼。年复一年到今日,亡魂越来越强,而封禁它们的法术也越来越弱。 正英子怀疑,这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想要等到这些亡魂,自己冲破封印,重见天日。 若是这几十只恶煞来到世间,那整个天下,不知要遭到什么样的横祸。 如此居心,让人不寒而栗。 为此,正英子几次与太守深谈,将后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守。 起初,太守并不想管这些事,而且还更加急于辞官回乡,躲避鬼煞横祸。 但正英子告诉他,如果这些恶煞重见天日,这万里江山,皆会沦为人间炼狱,尸横遍野。他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只有彻底将这些鬼煞扼杀在此处,天下苍生才能得救。 后来,太守抄了夫人的娘家,抄没钱银不计其数。看着这些钱银,太守深感自己从未给百姓谋福,却是助纣为虐,纵容妻族鱼肉百姓。 太守一生碌碌无为,终于是被正英子的忧民之心所感染,决定倾尽家财来助他。 从那天起,太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秉公断案,尽职尽责。 而太守府中,正英子先是将那几十口巨鼎全部集中在一处,布阵将其隔绝。而后又画出了成千上万到黄符,交给每一个在他太守府做工的人。 正英子指挥着几百名工匠,在井下原由空间的基础上,扩建出了拥有八卦图形的安道宫。 期间太守节衣缩食,散去家丁奴仆,尽量省下钱银交给正英子。 终于在两年之后,安道宫建成了。 建造安道宫的工匠,皆是从外地雇佣而来,每一个都领到了丰厚的钱银,并且发誓保守这个秘密。 正英子将那几十只恶煞,分别放入了密室当中。而那些青铜巨鼎,也都熔了铸成青砖,其中还加入了赤砂、阳血、童子眉等物,建成了代表阴阳两仪的圆形密室。 可就在一切准备妥当,正英子激活了归魂大阵的时候,一名自称蓝护法的高人,突然出现。 这个蓝护法一头蓝发,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修为高绝。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守在外面的几十名守军,全部打的七孔流血,经脉尽断而亡。 正英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眼见这蓝护法不由分说便闯进了安道宫,正英子只得舍命阻止。 然而,蓝护法看都没看正英子一眼,只是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正英子的眉心,正英子三魂七魄,直接被震碎了一魂三魄。 如此重伤,正英子的根基完全废掉了,此后即使能够活下来,也会变得愚钝痴傻。 可正英子努力保持清醒,他看到那个蓝护法走进了代表阴阳两仪的密室之中,抬眼一瞧便明白了归魂阵的作用。 而后,蓝护法改变了归魂阵的效用。 归魂阵的作用,是滋养鬼煞,使其相互吞噬,到最后吞噬了所有同类的胜者,便会受到阴阳两仪制造出的阴煞假象所吸引,投身到其中,被为其中的阴阳颠倒所毁灭。 而蓝护法,直接将阴阳两仪当中的阴阳颠倒,改变成为了混沌之力。而且这混沌之力当中,藏着某种印记。 然后,蓝护法便离去了。 只是在走的时候,蓝护法从诸多的鬼煞当中,带走了一个最为凶恶的恶煞。这只恶煞,也就是后来乐清手中的那只血煞。 在蓝护法离去之后,正英子拼命爬到了阴阳两仪旁边,看到蓝护法给归魂阵做的修改。 虽然不知那印记是做什么用的,但此时的归魂阵,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阴阳颠倒。没了阴阳颠倒,归魂阵就不能消灭最后留下来的鬼煞,那么这个大阵,也就成了一个豢养鬼王的最佳场所。 毕竟如此之多的鬼煞相互吞噬,最后留下来的,必定是一只鬼王。 后来,太守带着人下来救起正英子,但正英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最后的几天当中,正英子总算是摸清了那神秘印记的作用。 这个印记,似乎是一把钥匙,只要进来的人也有这个印记,就不会被混沌之力所伤。 至于进来之后能做什么,正英子便不得而知了。 无奈之下,正英子恳求太守将自己送进归魂阵当中,以性命做代价,最后布一个阵法。 正英子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最后的残魂,封禁在阴阳两仪当中。 那时候,阴阳两仪密室当中的混沌之力,还不算是浓重。活人进入,最多能存活一刻的时间。 太守找了二十个愿意献出性命的兵将,进入阴阳两仪,在地面上刻下阵法符文。 等到阵法布成,正英子立刻自尽在密室当中,将自己残存的魂魄,封在了其中。 在此之前,正英子恳求太守,等到他辞了官之后,去南方寻找茅山教,请茅山教掌教亲自前来此地,自己这一缕残魂,等着同门的到来。 正英子推算,这安道宫中的鬼煞相互吞噬,或许还需要十年的时间。在此之前,文定县太平无忧,只是十年期满前,茅山掌教必须前来,不然将是苍生之祸。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英子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将自己的残魂永世留在安道宫不久后,天下战乱四起。 叛军攻进文定县,太守侥幸逃出了城,此后去向不明,也不知有没有去南方寻找茅山教。 几年过去,正英子没有等来本教掌教,却是等来了河六四。 如此机缘,也算是神奇。这段尘封的真相,也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听着正英子讲述的这段往事,河六四不禁握紧了拳头。 蓝护法,又是这个蓝护法。河六四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了。 在大日圣佛教当中,这个蓝护法的地位在十二圣令之上,实力超凡脱俗,有破解杀生阵的神通。 河六四早已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大日圣佛教脱不开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归魂阵,居然被蓝护法修改过。 以他的实力,明明可以在安道宫刚刚兴建的时候,便前来诛杀正英子。可他偏偏等到安道宫建成,归魂阵开启才横插一脚。 他修改归魂阵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河六四不得而知。 但河六四总算是将文定县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搞得清清楚楚。 安道宫中这几十只恶煞,不是别人,正是五十年前结盟剿灭异教的群英。当年这些一流的高手死后,魂魄尽数被藏在了文定县幽深的地下,几十年暗无天日,在无尽的阴气中渐渐修成了一只只恶煞。 几十年后,正英子云游至此,在城中卜卦,却是被太守请来驱鬼。正英子无意间发现了地下的秘密,便说服太守建造安道宫,布下归魂阵,以诛灭这些恶煞。 等到安道宫建成,归魂阵开启,蓝护法不请自来,不但打伤了正英子,还改变了归魂阵的作用,让归魂阵成为大日圣佛教豢养鬼王的最佳场所。 最后在离去的时候,蓝护法还带走了一只恶煞。 这只恶煞便是血煞,据乐清所说,这只血煞是蓝护法所赠,要他精心喂养。但乐清在收集至阴魂魄时,不慎被血煞反噬,血煞从此脱离了乐清的掌控。 但云歌的出现,将无人正制服的血煞,直接打退了。不仅如此,云歌一路追打,血煞一路逃窜,重新回到了安道宫当中躲避。 此后,江华军发动叛乱,各地皆有乱军起兵,大安朝局势动荡。守卫安道宫的,就只剩下云歌一个人。 云歌生性率真,遭到血煞的攻击,直接将其打退。血煞不是其对手,逃窜回安道宫,但云歌并不解气,直接守在了井外。血煞每隔几日便试着冲出井口,却屡屡被云歌打回去。 好在云歌是这执拗的性子,算好了血煞出来的时间,一直等在井外,于是才有了文定县这几年来的太平。文定县遭遇战乱,民不聊生,灾民同类相食,惨事接连不断。如果没有云歌一直盯着血煞,恐怕这文定县已经沦为鬼城了。 其实以河六四对云歌的了解,云歌如此尽心尽力,并非是她心怀天下苍生,而是那只血煞惹到了她,她要的,是血煞的赔罪! 再后来,河六四与方既仁为驱散难民,来到了文定县。 阴差阳错之下,河六四发现了安道宫,以及安道宫中的秘密。 只是,河六四下井的时候,距离正英子推测的十年之期,还有一段时间。 密室之中的群英魂魄,还在互相吞噬,仍旧有五十只之多。而河六四也发现,血煞的气息,就在阴阳两仪之中。 由此看来,当年蓝护法带走血煞时,便在它身上留下了可以出入阴阳两仪密室的印记,所以血煞身处在混沌之力当中,才能毫发无损。 而乐清到处寻找至阴之人,或许并非是为了给大日圣佛教寻找鬼种,他的目的,应该是喂养血煞。 只是当年张莲不慎将血液染在了玉葫芦上,血煞吸收了她的血液,半夜吞掉了她的魂魄。 由此,血煞突然狂躁,反噬了乐清,再被云歌打退,回到安道宫修养,伺机出逃。 而后来河六四所布的钉魂阵,应该再次改变了归魂阵的作用。 几十只恶煞瞬间合为一体,被血煞完全吞噬,而后血煞继续吞噬阴气,直接跳过鬼王,一举达到了晋升妖魔的境界。 想到这,河六四难免一阵惭愧。 如今的局面,竟是他自作主张所造成的。 如果他当时没有布下钉魂阵,而是选择逐一击破,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河六四将正英子死后几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了正英子。 正英子听完之后,一阵摇头叹息,感慨万分。 看着满脸羞愧,自责不已的河六四,正英子安抚道:“小友所作所为,乃道心所向,毫无恶意!即便适得其反,也并非是有意如此,小友不必太过介怀了!” 河六四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苦笑着说道:“可妖魔现世,毕竟是因我而起,晚辈难辞其咎!” 正英子看了看河六四,忍不住欣慰的一笑,说道:“知错能改,道子可教!” 第二百三十六章,洗净元神 虽然是将这段尘封的往事弄了个清清楚楚,但是其中还是有很多的事情无法解释。 例如蓝护法的出现,他修改归魂阵的目的是什么,特意带走血煞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群英亡魂,又是如何被藏到此地的?打破密室之后,十二只血煞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都无从解释,河六四想破了头皮也想不通其中的缘故。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自己闯进了密室,唤醒了正英子的残魂,唯独不见血煞的身影。难道,方才被云歌打死的那十二只血煞,就是引发天地异象的妖魔? 这怎么可能? 看着一脸愁容的河六四,正英子微微一笑,说道:“小友可有惑事?贫道原为小友解惑。” 河六四闻听,当即问道:“前辈,我不明白那蓝护法为何非要在前辈刚刚建成安道宫的时候,突然出现。如果说他只是为了鸠占鹊巢,使归魂阵成为他大日圣佛教豢养鬼煞的宝地,那他为何又要带走那只血煞呢?那蓝护法在出去之后,曾将血煞交给了一个叫乐清的掌阴令。乐清以至阴之人的魂魄喂养血煞,却不想出了差错,被血煞反噬,血煞从此逃窜,幸好有这孩子将之打退,这才有了这几年的太平!只是我想不通,若他带走血煞是为了精心喂养,放在安道宫之中岂不是比喂纯阴魂魄更好吗?” 听河六四如此说,正英子双眼一亮,有些惊奇的看向了一旁的云歌。 此时云歌正围着密室到处走,东看看西摸摸,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谈话。 正英子望了望云歌,倒没看出什么来,却也抚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小友身旁竟有如此神奇的孩童,想必小友也不是平庸之辈啊!” 河六四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前辈说笑了,晚辈修道几年,修为尚浅!方才遭遇血煞几近丧命,可这孩子举手投足间便诛灭了鬼煞,我不如她!” 正英子闻听,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云歌,然后又看向河六四,说道:“如此深藏不露,倒是贫道眼拙。小友灵力凝而不死,洞达全身,身着百斤重甲犹如无物,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修为,再言浅薄,岂不是在骂我们这些腐朽前人?” 河六四急忙摇头:“晚辈绝无此意!” 正英子笑着摆了摆手,像是并不介意一般,然后说道:“那蓝护法改变我归魂阵,的确是鸠占鹊巢之意。至于为何带走那只鬼煞,贫道觉得,或许他是另有他用!” 河六四一脸沉思:“前辈的意思是说,当初他是要利用血煞做些别的事情,等到事成之后才将血煞交给乐清,让他送回安道宫。却不想乐清见血煞厉害,想要据为己有!” 正英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一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河六四又是一阵疑惑,问道:“那,大日圣佛教为何要将这群英魂魄藏在此地呢?而且在地下挖出封禁亡魂的地宫,当年就没有人察觉到吗?” 正英子闻听,眉头一皱:“群英亡魂?” 河六四急忙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这大日圣佛教乃是由西疆传入中原。五十年前,天下各门各派一流高手齐聚一堂,联盟剿灭异教!却不想这天下群英尽皆惨死,大日圣佛教精于炼尸养鬼之邪道,便将当年群英的魂魄,全部收集了起来!而安道宫中的那些鬼煞,就是当年群英的亡魂!” 正英子听得满脸震惊,怒道:“竟有此事?!” 对于大日圣佛教这等邪门歪道,道门中人本就视其为死敌,听到大日圣佛教曾做过如此恶毒之事,自然愤恨不已。 紧接着,正英子又问道:“五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就连贫道都不曾听闻,小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河六四一愣,没想到正英子竟然会这样问。但谷天炽的事情不能随意说出来,毕竟一个道门中人带着一只鬼煞到处跑,有违道门礼法。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说道:“哦,是这样!当年大日圣佛教并没有讲这些亡魂全部聚在一处,不久前我机缘巧合,降服了一只恶煞!招回其阳魂之后,发现那只恶煞竟是苍髯老者!这段往事,也是他讲给晚辈知道的。后来我寻着他给的线索,找到了此地!” 正英子听闻,倒也没怀疑,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的说道:“我日月期盼茅山同门的到来,却是因为一只恶煞,等到了小友!当年,我潜入地下,发现了那些青铜巨鼎。心惊之余,却也察觉出,此地并非人为所建!” “并非人为所建?”河六四一愣。 正英子点了点头:“当时的地宫并非是如今的样子,而是犹如一卵,四壁圆滑!若是人力开凿,绝不可能无人知晓!依贫道拙见,当时的地宫是用强横的灵力,硬生生撑开来的!当时我也曾翻阅县志,发现几十年前曾有过一次地震,想必就是因此事而起!至于为何要将亡魂存放在这儿,茅山教不同于天罡教,对天星地脉一窍不通,当时贫道只知此地阴气浓重,是鬼煞修炼的宝地!而且后来的发现,也证明了贫道的看法,在这地宫的中心,青铜巨鼎围拢着一柄血刀!” “血刀?”河六四瞪大了眼睛。 “不错!血刀!”正英子严肃的说道,“这把刀插在中央,不断的聚拢阴气,奇阴奇邪,活人靠近当场便会被抽干精血而亡!贫道猜想,此乃封禁亡魂之物,想要毁去,却碍于修为尽失,无力而为。便在兴建安道宫之时,将那把刀埋在了这阴阳两仪的下方五丈的深处,以符文阵法封禁了它!” 河六四闻听,急忙问道:“前辈!在这密室下方,还有密室吗?” 正英子问道:“有,不过那是用来封存血刀的墓室而已,小友想说什么?” 河六四面色凝重的说道:“不瞒前辈!方才我拼尽全力诛灭了血煞之后,从这密室当中竟是又走出来十二只一模一样的血煞!现在外面已有天地异象,乃是妖魔现世的征兆!那十二只血煞虽然厉害,但却绝不是妖魔,被这孩子一一诛杀!我猜想那些血煞或许只是分身而已,可我们两个进来之后,这间密室空空如也,血煞不知去向。幸好唤醒了前辈,不然晚辈也不会知晓血刀的事情!如今看来,这血煞定是躲在了下面的密室当中!” 正英子闻听,低头看了看身下的青砖石,喟然长叹:“孽障啊!” 河六四一脸糊涂,问道:“怎么了?” 正英子叹着气说道:“当年见到这把血刀,一兵将见之喜爱,便上前想要拔出来!却不想,那把血刀瞬间将其精血吸干!贫道大惊失色,立刻便想布阵封之,然而那被吸干精血的兵将,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而且幻化出十个一模一样的兵将来!太守急忙派兵,折了近百名将士,才将其剿灭!唉,贫道只得即刻命人深挖下去,将之封禁埋葬!” 河六四听的震惊不已,问道:“那前辈方才为何不说?” 正英子苦笑了一声,说道:“贫道修为尽失,况且此时只是一律残魂,无有探知鬼煞之能啦!贫道还以为小友已诛灭妖魔,这才唤醒贫道残魂,那血刀那至阴至邪之物,贫道不想小友染指,只想它永世被我镇在地下,故而未曾说起!此时听闻血煞厉害,想起那血刀便有这等邪法,贫道岂能继续隐瞒呐!” 河六四点了点头,对正英子的想法便是理解。这样阴邪的邪物,的确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前辈,既是如此,血煞更要尽早除去,晚辈也不得不染指了!”河六四郑重其事的说道。 正英子没说话,而是目光炯炯的看向河六四,似是想要看穿河六四的内心一般。 良久,正英子叹笑了一声:“一身正气,坚毅如山,罢了!呵呵呵,你上前来。” 河六四闻听,不敢拖沓,直接走到正英子面前,单膝跪下。 正英子甩起浮尘轻轻一扫,将附近的混沌之力直接扫开,而后抬起左掌在河六四的胸前一按。 顿时,河六四只觉得一汪清气涌进胸膛,眨眼间散遍全身,而后又一瞬间收拢向脑中灵台,也就是元神所在之地。 河六四猛地喷出一口污血,痛苦的坐在了地上。 云歌本在一旁玩耍,见河六四喷出血来,怒冲冲的跑过来喝问道:“老头!你干嘛?” 说罢,举起小拳头打向正英子的面庞。 然而一拳轰出,云歌竟是打了个空,拳头直接穿过正英子的身体,一个踉跄扑了出去。 再转过身,只见河六四脸上一阵紫一阵红,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正盘坐在地,闭目入定。 正英子坐在他面前,洪声说道:“贫道要为你洗净元神,记住!运行周天,散劲全身,闭息静神,收劲凝练,反复往来,自然自生!” 听到正英子的声音,河六四急忙凝神静息,开始按照正英子的提示,将那一汪清气运行周天。 在河六四的灵台中,那一汪清气缓缓散开,再一次扩散至全身,洗刷着河六四的经脉骨髓。 先前恶斗所受的内伤,也在慢慢痊愈。 河六四内窥着身体,惊奇不已。他发现这一汪清气并非是什么灵力,自己丹田中的灵力没有一丝改变,反倒是自己的元神,开始变得晶莹剔透。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汪清气痊愈了内伤,不断的凝练着河六四的元神。 猛然睁开双眼,两道精光自双眼射出,竟是照亮了整个密室。 张开嘴,一股浊气慢慢呼出,而河六四的双眼,也好像清澈了几分。 第二百三十七章,元神化形 张开双眼的同时,一股惊涛骇浪的气息自河六四体内瞬间散发而出,扩散至整个安道宫,甚至渗入地层。 河六四只感觉安道宫的中的一砖一瓦,尽收眼底,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一切。 安道宫中的事物反馈到脑海之中,犹如发生在自己眼前,河六四惊愕不已。 那惊涛骇浪的气息,便是自己的神识。在经过正英子的洗涤过后,河六四感觉自己的元神强了不止一分。 丹田之中仍旧在自炼自调,恢复着灵力。 河六四的周身忽然变成了流光溢彩,将他的脸映的五彩斑斓,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河六四头顶升起,狠狠一握,如同海洋一般无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疯狂的涌进了河六四的体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吞噬,河六四觉得十分的难受,但阴阳五行之力进入体内,马上便开始运转调和。原本浮躁无比的阴阳五行之力开始慢慢下沉,在河六四小腹中极力压缩,转化为河六四的灵力。 五光十色的阴阳五行之力,如同决堤一般滔滔不绝的涌入体内,河六四只觉得这无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是引自宇宙中无边无际的浩瀚虚空,根本就没有边际和尽头。 丹田马上便被灵力填满,可外界的阴阳五行之力还在不断的涌入体内。 河六四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自己迟早会破体而亡,于是他开始奋力压缩凝练丹田中的灵力。 此时在河六四的头顶,已经出现了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而且漩涡还渐渐有了扩大的迹象。 河六四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凝练灵力,丹田中的灵力不断被压缩成鸡蛋大小,而后又一次被填满。 不断的吞噬,不断的凝练,不断的被填满,周而复始。 好像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河六四如同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头,不动不摇,沉浸在这无尽的轮回当中。 在这无休止的轮回中,河六四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他不禁能感受到安道宫中的一切事物,甚至连安道宫外所发生的事情也能感受到。 轻抚过青草的风,树枝上张望的鸟儿,天地之间游动的阴阳五行之力,一切都极为清晰的进入河六四的脑海。 渐渐的,河六四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缓缓的飘了起来。 河六四忍不住睁开眼,看到正英子坐在地上,云歌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密室中的混沌之力,被正英子用拂尘扫到了密室棚顶,久久不能落下。漩涡吸引着如海如潮般的五行之力涌入体内,将安道宫中阴森诡异的气息冲刷的一干二净。 而他自己,也闭着眼坐在正英子面前。 河六四大吃一惊,转而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元神离体了。 这时候,正英子也睁开了双眼,抬起头冲着河六四笑了笑,然后轻轻一招手,河六四瞬间回到了体内。 霎时间,安道宫中狂风大作,凌乱的将残垣断壁吹的七零八落,大地也在微微颤抖。 河六四回到体内,下意识的将神识探出,试着去控制躁乱不堪的阴阳五行之。 果然,随着河六四神识的压制,狂风渐渐不再凌乱,变得极为祥和,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被安抚下来的阴阳五行之力吸入体内。 河六四的身体,好像成了在河底凭空出现的泄水口,如海如潮般的阴阳五行之力,好似灌进泄水口的河水一样奔腾着涌向河六四。 在这样的吸引力之下,安道宫中的残垣断壁也飞向了河六四,但刚刚飞到密室外一丈处的时候,仿佛撞到了一层姐姐,瞬间化为了粉尘。 无尽的吞噬终于停止了,河六四喘着粗气睁开双眼,丹田之中的灵力只有鸡蛋大小,如同液体一般晶莹剔透。 河六四惊愕的内窥着丹田,液化的灵力,说明他的修为已经晋升了一个层面。 而且,他的元神,也已经化形了。 河六四在离开昆仑山之前,才刚刚开始修炼华阳真经中的‘弃我还吾’,而‘弃我还吾’就是华阳真经中专门用来修炼元神的一章。 这一路行来,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河六四不是在养伤就是在恶斗,很少有时间修炼道法。而且中间河六四还跑去和李氏学了花族功法,就更没时间修炼本门道法了。 他也只能趁着赶路时的闲余,挤出一些时间去修炼华阳真经。 想到这里,河六四忍不住一阵惭愧,他答应师父在下山之后,一定会勤于修炼。虽然他几次修为大进,可都跟修炼本门道法没什么关系。 可尽管没怎么修炼华阳真经,弃我还吾中的奥义河六四还是熟记于心的。 他曾两次在无意间将元神化形,一次是在昆仑山准备离开之前,一次是在寂声林融合自然之力的时候。 在这两次之后,河六四只对第一次有印象,因为当时师父马归厄告诉了自己。 此后河六四也试过在修炼时将元神化形,可全都无功而返,好像只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元神化形。 而如今,河六四已经可以真正做到化形,而且还能控制着魂魄离体,元神之强,灵力液化,说明他已经达到了弃我还吾的境界!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望向正英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缕残魂居然能指引自己晋升修为! 此时的正英子,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看上去虚弱无比。 “如何?”正英子缓缓问道,声音极为缥缈。 河六四急忙问道:“前辈!你怎么样?” 正英子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河六四知道,正英子在帮助自己晋升之后,必定是元气大损,河六四无比的感动,急忙双膝跪地,虔诚一拜。 “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正英子又笑了笑:“我本就是腐朽之身,能在灰飞烟灭之前,助你晋升,功德无量!” 河六四抬起头,诚恳的说道:“不会的!我这就送前辈去轮回!” 正英子抬起手拦住河六四,说道:“我将残魂注入阵中,已经不能轮回了!此番被唤醒,也只是交代后事而已,你不必介怀!这地上的符文之中,还藏有其它符文,乃是我茅山教精髓奥义,你且认真记下,日后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河六四急忙摇头拒绝:“晚辈并非茅山教门人,况且晚辈受前辈指点已是如山之大恩,又岂能厚颜领此奥诀?前辈放心,这些符文我会摘录下来,送回茅山教!绝不修炼!” 正英子看着河六四那真诚的目光,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多年前我茅山掌教曾去昆仑山,拜访过天罡教吗?” 河六四点点头:“有所耳闻!” 正英子笑着说道:“当年,便是我跟着掌教去的玉虚观!” 河六四一怔,当年茅山教去昆仑山拜访,是为了交换功法,没想到正英子就是当年的故人! 正英子一脸怀念的说道:“当年元阳子真人,赠与掌教几页残章,其中有修炼魂魄之神通!掌教将这残章给了我,如今我又还给了天罡教,你不算违背教义!” 河六四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段往事,他嘴上说不会修炼,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些符文的分量。能够助自己晋升元神,河六四怎会不想要? 但自己毕竟不是茅山教的人,随意修炼其它门派的功法,的确尤为天罡教义。 可正英子说这神奇的符文,竟然是天罡教的功法,那他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前辈还有何心愿?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河六四问道。 正英子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日后有缘能见到我茅山掌教,请将贫道之事告诉他!还有,徒儿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老人家。” 河六四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正英子舒展身体,轻轻的伸了个懒腰,像是变得无比的惬意。 正英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完全化为虚无,永远的消失在河六四的面前。 地上的符文也不再发光,被聚到棚顶的混沌之力,也缓缓落下,一切重新变得死气沉沉。 云歌走到河六四身旁,问道:“那个老头去哪儿?” 河六四心情有些沉重,说道:“他回家了!” 云歌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我们回不回去啊?” 河六四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回!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四哥哥便带云歌回我家,好吗?” 云歌俏生生的一点头:“好!” 然后,河六四蹲下身来,开始细细的观察刻在地上的那些符文。 混沌之力重新落下,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河六四下意识的一挥手,竟发现混沌之力被自己挥出的风给吹开了。 河六四惊奇的看着自己的手,发觉自己刚刚晋升,元神虽已化形,却还不能完美的控制。方才那一挥,强大的神识被挥了出来,直接将混沌之力扫开。 若不是得了这样的机缘,晋升了自己的元神,河六四怎么也想不到,元神居然能够克制混沌之力。 如此一来,即便没有云歌给自己的那团神秘红光,河六四也能在混沌之力中自保。 心中一阵欣喜,河六四低下头开始细细观察地上的符文。 仔细观察之下,河六四发现这些符文竟是用一些极为细小的文字组成的,每个符文都是有几百个小字,只要搞清楚顺序,便能恢复当年那几页残章。 河六四本想找笔纸记下这些文字,可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记住了这些文字。河六四又读了另一个符文中的小字,发现自己完完整整的记了下来,而且之前的也没忘。 “原来元神晋升,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河六四喃喃说道。 将所有文字全部记下,河六四用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后河六四站起身来,闭上眼消化了一下满脑子的文字,文字其中的奥义,居然瞬间被自己通顺的理解了。 这几页残章之中,其实并非是什么高深奥义,所记载的内容,和华阳真经当中的弃我还吾篇大同小异。 华阳真经本就是天罡教的精华所在,这些文字中的奥义,倒是对河六四没什么帮助了。 只是正英子得到这几页残章之后,苦心修炼了十几年,早已将魂魄修炼至大成。否则他也不能在被蓝护法伤了一魂三魄的情况下,还能够将残魂注入阵法当中,等待别人唤醒。 正英子对他所做的,其实也就是将这十几年苦心修炼的成果,全部送给了河六四而已。 而河六四的元神本就在晋升的边缘,正英子为其精华魂魄,便直接帮他完成了元神化形。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世间之事,还真是机缘巧合! 随后,河六四准备毁去这些符文。 拔出青炎剑,河六四一阵挥舞,剑尖在青砖地面上划得火光四溅。 这些青砖石是由青铜所铸,其中还加入了许多法器的法力,否则也不能存储混沌之力。 等到所有符文被划去,河六四收起青炎剑,然后轰隆一声,地面上竟然缓缓出现了一个通向地下的入口。 河六四走上前一望,一条盘旋而下的阶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血刀 一股浓郁的阴煞之力从地下翻涌而出,如同水蒸气一般,飘了出来。 阴煞之力飘散而出,遇到密室当中的混沌之力,却是没有被泯灭而散,而是让密室中的混沌之力更加浓厚。 再然后,阴煞之力不再上涌,河六四拿出一道黄符,扔了下去。 黄符飘摇下落,掉入混沌之力当中,瞬间化为粉末。 河六四放出神识,发现这盘旋的阶梯之下,已经没有丝毫的阴煞之力,取而代之的,是如海如潮般浓郁的混沌之力。 而一旁的云歌,拧着眉说道:“四哥哥我不想下去?” 河六四问道:“下面有什么东西很可怕吗?” 云歌捏着鼻子说道:“下面好难闻啊!” 云歌对于阴煞之力或是混沌之力,都能以气味的方式感知到,阴煞之力和混沌之力越重,她便觉得越刺鼻难闻。 以往云歌觉得难闻,也不会拒绝走进其中。而这次她如此排斥,甚至都不想进去,可见这阶梯之下,有多凶险。 但已经走到了这里,河六四没有回去的理由,迈步走下了阶梯。 云歌无奈,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捂住口鼻跟了下去。 这是一个直径两丈的深坑,四壁由青砖搭建,坑壁上的阶梯只有一人多宽,盘旋而下。 而在深坑的下面,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清。 河六四小心翼翼的沿着阶梯向下走着,坑底下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哀厉的惨叫,悲戚的哭声,诡异至极。 提着青炎剑,河六四越走越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地下的混沌之力太过浓重所导致的。云歌给自己的那团能够隔绝混沌之力的红光,也已经有些不管用了。 可反观云歌,虽然一直捏着鼻子一脸愁容,却看不出有什么不舒服,唯一的不适,还是来源于气味。 河六四想了想之后,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云歌,你觉得这下面有怪物吗?” 云歌差点一头撞到河六四的背上,见他发问,回道:“有啊!” 此时下面的混沌之力实在是太过浓重,河六四的神识已经探不进去了,所有血煞身在何处,他根本感受不到。 见云歌还能感知到血煞的所在,河六四急忙问道:“那你觉得你能打过它吗?” 虽然已经见识过云歌的实力,和河六四终究还是觉得她只是个孩子,如果她不是血煞的对手,那云歌必须离开此地! 云歌瞧了瞧幽深的坑底,挠着头说道:“它一直在睡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过它!” 听云歌如此说,河六四犹豫了。 云歌能在他身旁,无疑是一极强的战力,可如果她不是血煞的对手,河六四也不能连累他。 但此时云歌也说不出血煞的厉害与否,河六四一时间左右为难。 云歌那里会知道河六四的为难之处,见河六四不动地方,直接从河六四身旁钻了过去,蹦跳着向下走去。 “哎?” 河六四一愣,只得急忙跟了上去。 混沌之力愈发的浓重,视线也变得更加漆黑,河六四想要点燃火烛照亮前方,可明火已经不能点着了,两个人只得摸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向下走。 摸着墙壁,河六四发现这墙壁之中,似乎有着更为浓重的混沌之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在墙壁当中。 这个深坑足有十丈之深,加上安道宫原本的十多丈,这用来存放血刀的密室,距离地面竟有二十丈深。 这样的深度,已经快要到达地脉的所在了。 而在地脉之上,安道宫之下的土层当中,居然全部都是混沌之力。河六四推算,如果将这些混沌之力释放而出,恐怕方圆几十里都会被完全吞没。 终于,云歌一脚迈出去,发现已经没有向下的阶梯了,回头说道:“到啦!” 河六四也从阶梯上走了下来,寻着声音来到了云歌身旁。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河六四试着施展昧火,想要照亮四周。 可在这混沌之力当中,昧火只爆出拳头大的一小团,然后便瞬间熄灭,什么都没能看清。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想办法弄出光亮来。 就在这时,身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传来,距离之近,似乎就在河六四的身背后。 河六四急忙化出灵盾,将自己和云歌挡住。 可鬼叫渐去,周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抬起头,发现灵盾的光芒将周围照亮了几分,灵盾乃是灵力所化,连接着河六四的身体,自然不会在混沌之力中湮灭。 借着灵盾的光芒,河六四发现,身前俨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通往另一个幽深的深处。 就好像这个深坑又是一口深井,下来之后还有一个通往地宫的通道。 周围已经没有任何阴阳五行之力了,更别提阴煞之力,有的就只剩混沌之力了。 河六四和云歌缓缓走进通道之中,这通道高约一丈,宽一丈,四壁刻满了茅山教的符文,似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走了大概几丈远,周围陡然变大,河六四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密室当中。 接着灵盾的光线,河六四发现这又是一个八卦图形的密室,就好像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安道宫一般。 八角形的密室当中,每一面墙壁上,都刻着一个巨大的符文,正对着密室正中央。 而在这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把形状诡异,通体猩红的刀。 宽约一掌,长约四尺,刀背上开了九个空洞,一条铁链从中穿插缠绕。刀尖处并非上翘,而是下弯,如同弯钩一般。一眼看去,刀背却比刀刃更像刀刃了。刀镡处乃是恶兽吞刀状,刀柄底部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骷髅头。 河六四发现,这个密室当中没有一丝混沌之力,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阴气,而非阴煞之力。 既然没了混沌之力,河六四便点燃了烛火放在一旁,将整间密室照亮。 昏黄的光线中,河六四迈步走到石台前,仔细的端详着血刀。 血刀刀柄上的兽头活灵活现,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真的在死死的盯着自己,令人毛骨悚然。 就凭这把刀的形状,河六四就能想象出,它的杀伤力有多强。一刀劈下,刀尖上的弯钩,足以让对方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视线从血刀上移走,河六四开始环顾四周,这个密室似乎已经是终点,不像还有其他密室的样子。 可这里一眼便能看完,血煞又在哪里呢? 河六四放出神识,将整个密室笼罩在其中。他发现建造这间密室的石料十分特殊,居然能够阻隔混沌之力。 虽然这里一干二净,但在密室之外的土层当中,一样尽是混沌之力。 感知无果,河六四只得看向一旁的云歌。 云歌自打下到坑底之后,便不像之前那么活泛,一直捂着口鼻跟在河六四身旁。 “云歌,你能感觉到那怪物在哪儿吗?”河六四问道。 云歌皱着细眉,眼神瞥向了血刀所在的石台,说道:“不就在那儿嘛!” 河六四顺着云歌的目光望去,一脸怀疑的说道:“你是在说那把刀?” 云歌点了点头:“它就躲在刀里面,好像是想把自己融进刀里!” 河六四听得云里雾里,把自己融进刀里,难道这血煞是要将这把血刀作为自己的躯体? 可血煞晋升为妖魔,已经有了实体,成为妖魔是何等的困难,何等的机遇,怎么可能要拿一把刀做自己的躯壳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直接放出神识将血刀笼罩。 然而神识刚刚接触血刀,一股极为暴戾的凶气嘶吼着撞在了自己的神识上,河六四倒退数步,急忙将神识收回,疼的大汗淋漓。 此时,河六四不禁开始羡慕起了云歌,她不知到底是有什么神通,双眼竟然能看到河六四都看不透的东西。 神识探知血刀的目的失败了,石台上的血刀开始散发出阵阵暗红色的水汽,弥漫在石台周围。 河六四抽出青炎剑,拉着后退了几步,紧盯着暗红色的水汽。 水汽升腾,一阵幻影当中,两个血色人影走了出来,赫然就是两只血煞! 河六四想起正英子对他说过,这神秘的血刀,有着一种十分诡异的能力,就是能幻化出一模一样的分身来。 此时血煞身在血刀之中,眼前的这两只血煞,以及先前的十三只,其实都是血刀幻化出的分身而已。 如此一来,血煞成群的疑惑被解开了。但这把血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河六四困惑不已。 两只血煞走出红雾,一左一右站在河六四与云歌的面前。 河六四紧锁眉头看着眼前的血煞分身,心中猛地有了一个主意。 “云歌,这两只怪物交给你,成吗?”河六四沉声问道。 “成啊!”云歌满不在乎的说道。 而后,云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挥拳打向一只血煞分身。而与此同时,河六四也身形一闪,飞快的掠向那把血刀。 云歌来势汹汹,血煞分身不及躲闪,只得抬起畸形的双臂,用四只手掌抵御云歌。 令人想不到的是,之前一拳都挡不下来的血煞血煞分身,这一次竟是硬生生的抗住了云歌这一拳。 虽是抗住,但巨力之下,血煞分身仍旧被轰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而另一只血煞分身还没等有所反应,云歌便闪到了它的面前,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它头上的牛角,揪着血煞分身高大的躯体狠狠一甩,将其扔飞了出去。 两只血煞分身撞在一起,爬起身来一声嘶吼,齐齐冲向云歌。 河六四已经来到了血刀近前,见这两只血煞居然没有被云歌一击毙命,尽管现在还是被云歌追着打,但这两只血煞分身的实力,已经不是之前那般了。 既是如此,那么这把血刀,会不会还能给血煞分出更加强悍的分身来? 想到此处,河六四愈发觉得这把血刀是个祸害。于是举起青炎剑,狠狠的劈了下去。 他要将这把血刀,直接斩断! 然而,一团红光闪过,河六四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剑断 红光乍起,爆裂声中,河六四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墙壁上,整个人摔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云歌本在和两只血煞分身打斗,被剧烈的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掀上半空。 身体腾空而起,云歌并未慌张,而是抓住了一只血煞分身,一拳打在了其身上,借助反冲之力,安然落在了河六四的身旁。 剑劈血刀,竟是引发如此强烈的反噬,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 云歌一把揪起河六四,用手狠狠的摇了摇,叫道:“四哥哥!” 一声咳嗽,河六四幽幽转醒,睁开眼望向周围,发现整间密室已经被方才的爆炸搞得面目全非。放置血刀的石台,在爆炸中化为碎石,崩的密室墙壁上到处都是坑洼。 而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也已经断裂,只剩下一尺多长,另一半不知所踪。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这是师父马归厄年轻时用的佩剑,是赠与自己作为师徒之礼的宝剑。天罡教人在剑在的教规,代表师父授于的佩剑是极其珍贵的。 但是今日,这把削铁如泥,伏妖震鬼的利刃,竟然断了! 河六四不由得悲从中来,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站了起来。 石台碎裂,血刀插在地上,屹立在的原地。 两只血煞分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匍匐着朝二人走了过来。 见河六四没事,云歌再一次冲向两只血煞分身,与之短兵相接。 云歌缠住了血煞分身,河六四拳头攥的死死的,咬牙切齿的看着血刀。青炎剑乃是师父所赠之物,被毁之恨,河六四岂能不报? 大吼了一声,河六四抓着断剑冲向了血刀。 然而血刀周围又是一阵云雾涌动,又有两只血煞分身幻化了出来,迎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此时怒发冲冠,直接冲过去与两只血煞分身打在了一起。 人在极怒之时,根本不会冷静思考,与血煞分身纠缠在一起,河六四竟是拳换拳,脚换脚的与两只血煞分身打了起来。 但血煞分身毕竟不是活人,拳拳到肉的打斗,河六四终归是吃不消的。几个回合下来,河六四硬是用拳脚打退了血煞分身,而自己也结结实实的吃了几拳几脚,手中的断剑也被打落在地。 河六四根本不在乎痛楚,再一次怒吼着冲了上去。 血煞双臂上的四只大手,长出极为锋利的指甲,在河六四身上抓的火光四溅。 河六四仗着链甲护体,对血煞分身的攻击能躲则躲,躲不了便直接用身体去硬抗。 飞起一脚踢在一只血煞分身的胸膛上,河六四借力飞向另一只血煞分身的脸上打出一拳。一拳一脚分开两只血煞分身,河六四开始集中向一只血煞打去。 一双铁拳如雨般砸在血煞的骷髅面庞上,血煞被打的连连后退,河六四步步紧追,终于将其逼到了墙角,然后翻起一脚,硬生生的踢在了血煞的脖子上,将其踢飞了出去。 另一只血煞呼啸而来,河六四原地转身一记断石怒道,威猛的罡风震的血煞倒飞了出去。河六四穷追猛打,飞身掠到血煞身前,狠狠的又补了一脚! 血煞撞在墙上,将墙壁撞的裂痕四起,碎石脱落。 河六四挥掌刚要拍下去,猛然间双肩被一双大手死死的钳住,是先前那只血煞扑了上来。 河六四疼的一咬牙,双手在胸前猛地一拍,巨大的灵力扩散而出,将身后的血煞活生生的震退几步。 而后河六四转过身横踢一脚,右腿带着呜呜的风声踢在了血煞的左肋上。 可是这次血煞并没有被踢飞,而是如千斤巨石一般死死的定在原地,河六四右腿轰击的力量,让血煞周身荡起一圈灰尘。 见血煞并未被击退,河六四想要抽回右腿,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好似被钳住了一般。 定眼望去,只见血煞周身的大嘴正一开一合,而自己的右腿,刚好被长在左肋上的大嘴给咬住了! 河六四的腿上穿戴着石质的护具,其坚硬比身上的链甲更甚,大嘴咬在护腿上咔咔作响,虽是没有咬伤河六四,却也让河六四无法动弹。 血煞见状,放下左臂将河六四的右腿夹在腋下。 河六四大怒,挥拳狠狠的打向血煞的面庞。 然而刚刚打了一拳,自己的左腿猛地一动。低头看去,只见刚刚被打倒的血煞,不知何时爬到了自己身下,张开大嘴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左腿。 就在这低头一望的时候,身前的血煞也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向了河六四的脑袋。 河六四情急之下抬起左臂一挡,血煞便一口咬在了河六四的左臂上。 两只血煞同时伸出双臂,八只大手死死的钳住了河六四身体各个部位,将河六四紧紧的所在其中,无法移动。 河六四身上尽是撕咬链甲和护具所发出的金属声响,河六四惊怒不已,咬着牙狞着脸,挥去唯一可以活动的右臂,狠狠的打向咬住自己左臂的血煞的脸上。 一拳,两拳,直至十拳! 河六四的拳头上血流如注,可河六四却更加拼命。 终于又是一拳轰出,血煞脸上的骷髅‘咔’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痕。 河六四见状,急忙又打了一拳。越打,裂痕越大,直到最后河六四怒吼着打出最后一拳,血煞的骷髅面庞直接被打碎,河六四的全都活生生打进了血煞的脑袋里! 血煞后脑崩飞,河六四的拳头破壳而出,但血煞仍旧死死的抓着河六四不肯松手。 河六四用手臂勾着血煞的头颅,怒吼着向上一拔,血煞头颅崩裂开来,分成了两半! 但血煞的大嘴,仍然咬着河六四的右臂不肯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河六四的身旁,伸手抓住血煞一只手臂,轻轻一掰,便将血煞的手从河六四身上拽了下来。 云歌已经解决了那两只血煞,见河六四被锁住,赶紧过来相助。 河六四也祭出了一道黄符,直接印在了血煞惨不忍睹的脑袋上。 白烟滋滋的从黄符下面冒了出来,血煞痛苦的嚎叫着,松开了河六四的左臂。 而云歌也将血煞的另一只手臂拉开,将河六四的右腿给拽了下来。 然后,云歌直接将这只血煞给扔飞了出去。 河六四掏出两道黄符,身子一拧,伏下身直接将黄符贴在了脚下的血煞身上。血煞当即惨叫不止,大嘴也松开了河六四的左腿。 紧接着,河六四又掏出两枚铜钱在身前轻轻一抛,在铜钱下落的同时,双手飞快的掐了几个指决,然后双手猛然拍下,垫着铜钱狠狠的拍在了血煞身上的黄符上。 砰砰两声炸响,黄符和铜钱爆出巨大的阳气,直接涌进了血煞的体内,血煞立时瘫软了下去,抓着河六四的手也松开了。 河六四抽身而退,回头一望,云歌也已经将另一只血煞打成了四溅的血浆。 而河六四脚下的这只血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脓血。 四只血煞分身被诛灭,河六四怒气未消,从地上捡起断剑,望向了血刀。 虽是怒气未消,但河六四还是冷静了许多。 自己实力大增不假,但面对着密室中的血煞分身,河六四以一敌二尚且还有些勉强。如果还是这般不计后果,恐怕他会吃大亏的。 而且,他不能总是指望云歌过来救他,堂堂热血男儿,岂能让一个孩子三番五次出手相救?即便云歌不介意,自己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但刚刚想到这里,河六四便是一声苦笑——青炎剑被毁了,自己那还有脸面活下去?何谈以后? 自己在昆仑山的时候,便听大师兄卫既清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 曾经天罡教也曾出过叛逆,那是距今几百年前的太平时日,当时天罡教的门人中,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短短几十年便站在了尘世的顶峰。 但天罡教从不以争名夺利为目的,即便此人拥有通天的道行,也不可在世上行走。 天罡教门规,门人可以离教还俗,但不得透露身份,不得显露修为,不得开宗立派,只能做一个凡尘俗人。 但修为到了这般境界,他又怎能甘心在昆仑山忍受清苦日子,他要扬名立万,威震四海。 于是,他离教而去,下山后改名换姓,创立了一个全新的道家门派。至于是哪个门派,卫既清并没有明说。 一时间,此人声名远扬,滔天之修为,吸引了天下无数英才拜入宗门,势力达到顶峰。 不过几千年来,天罡教虽隐世不出,可毕竟是道门始祖开创的,道教各教派终究视天罡教为道门首领。每二十年举办一次,道家英才齐聚论道的道子会,天罡教必定位在首座。 当年孙既直说自己在道门同辈之中,算是佼佼之人,也是因为他曾经和元阳子一起参加过道子会。 可是那一年,这个天罡叛子所创的全新教派,来了几个极为难得的奇才少年,年纪轻轻修为高深。道门本为之欣慰,可这几个少年恃才傲物,狂妄至极,完全不把当年的天罡掌教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便引得道门各派人人生厌,当即便有人站出来挑战。 能做到天罡掌教的位子,修为何其之深?这几个少年无论是道法还是功法,其中都有天罡教的影子。细问之下,他们掌教的道号也是初次听闻。 由此,天罡教便怀疑,是有那个天罡门人下山之后,改名换姓开宗立派了。 但苦于没有证据,天罡教一直查不出这个天罡叛子到底是谁。当时的天罡掌教也曾亲自前去拜访,可那天罡叛子性情大变,容颜大概,天罡掌教也没认出他是谁! 直到几十年后,天罡教新任掌教下山,性情火爆的掌教真人,直接冲到此门派所在的山上,将其门人打的落花流水,逼出了这个天罡叛子。 后来经过鏖战,天罡掌教终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而且技高一筹,废去了这个天罡叛子的修为。但是这个叛子所创立的教派,至今还存留在世间。 从此之后,天罡教门人在收徒之时,都会赠与徒弟一把佩剑,规定剑在人在,绝不离身。 这个门规,其实为的是辨认身份,即便容颜发生变化,师父赠与的佩剑也会表明其身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门规深入天罡门人的骨髓,门规也成了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所以,河六四的青炎剑断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以死谢罪,故而愤恨难当。 固然自己是下一任天师的接班人,可佩剑断去,自己能不能躲过门规惩戒这一劫,河六四自己也不清楚。 但不管自己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毁去这把血刀,以报此仇! 于是,河六四提着短剑,怒视着血刀,思量着应对之策。 然而血红色的腥臭雾气又一次蔓延开来,将一半之多的密室笼罩在其中。 雾气散去,河六四双目圆睁,呆呆的望着前方。 眼前,密密麻麻的血煞站在地上,足有三十只之多! 第二百四十章,血刀邪法 成群的血煞分身站在眼前,河六四身子微微绷紧,拳头也握的死死的。 这些血煞分身,每一个身上都透着极为阴森的阴煞之力,而且这些血煞分身,比刚刚被诛灭的那几只,只强不弱。 河六四虽然不知血煞为何要与血刀相融,但一只已经晋升为妖魔的邪物,心甘情愿用一把刀来做躯壳,这件事怎么想都不简单! 血刀再诡异,再邪气,终究是一把兵刃,用兵刃做躯壳,那么血煞就要沦为被人使用的命运。 妖魔现世,难若登天,从古至今哪一只妖魔不想做混世的魔王?不然天罡教也不会几年前守在昆仑山,以防那些蠢蠢欲动的妖魔冲破囚机大阵。 一只妖魔,怎么可能甘心如此? 难道是因为,这把血刀有着什么通天的邪法,能让血煞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如今看来,的确有这种可能。 随着一次次的分出分身,这些分身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河六四用黄泉道诛灭那只血煞,与当时的河六四实力不相上下。而第二次出现的十二只血煞分身,实力亦是如此。只不过凭借数量,逼得河六四几经艰险。 随后来到这地下密室之后,出现的这四只血煞,实力已经与元神经过净化之后的河六四平分秋色。 若不是借着浑身的链甲,河六四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但紧接着,眼前这成群的血煞一出现,河六四宝剑被毁所带来的愤怒,当即便消去了许多。 不为别的,这些血煞分身,每一只都比之前出现的血煞分身强! 面对这么多棘手的血煞分身,河六四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云歌。云歌在来到安道宫之后,一直都表现的十分轻松。可现在这么多的血煞分身,她还能对付吗? 此时的云歌,脸上终于也显出了一抹凝重,看起来这么多的血煞,她似乎也感到棘手。 忽然! 一只血煞仰天嘶吼,成群的血煞瞬间蜂拥而上。 血煞分身如潮水般冲来,河六四直接跳上半空,指决一掐,对着身下的血煞群使出了天王破幻剑。 然而剑气只是一闪,一只比从前小了不少的金龙呼啸而出,一头撞进了血煞群。 七八只血煞当即被金龙剑气冲的一顿,而后大手一挥,竟是直接将剑气挥散。 河六四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青炎剑已经断去了一半,使出的华阳十三剑,威力也一样只有一半! 跳到半空的河六四,身体已经开始下落。情急之下,河六四收起断剑,从布兜子里掏出一大把黄符,洒向了脚下。随后河六四双手飞快的掐出几个指决,咬破舌尖深吸一口气,一口真阳涎喷向脚下。 天女散花般的黄符一经沾染真阳涎,瞬间卷起冲天的火焰,将密室中吞噬。 河六四急忙向脚下轰出一掌,凭借掌风将身体弹了起来,直跃到密室棚顶,拔出断剑,狠狠的插进了青石砖当中,将自己吊在了棚顶。 而后河六四向下望去,寻找着云歌的身影。 在肆虐的火焰当中,云歌也已经高高跃起,同时还将跳起来追打她的血煞分身一只只的打飞。 河六四焦急不已,云歌周身并没有什么能够攀爬的地方,如此跳起,还是会落下去的。 可云歌接下来的举动便让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云歌一跃便跳到了棚顶,对着头顶的青砖石猛挥出一拳,直接将青砖石打烂,小手也扣在了残缺处。 见云歌脱离险境,河六四一阵愧疚,方才自己情急之下施展火字诀法术,却是完全忘记了云歌的存在。如果伤到了云歌,他定然会自责不已。 云歌吊在棚顶,见河六四看自己,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河六四一笑,忽然脚下又传来一声声咆哮。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接一只的血煞跳出火焰,浑身带着火苗跳向他们二人。 见血煞分身气势汹汹,云歌已经松开手下去与血煞分身在半空中打在一起。 河六四无奈,只得松开手落了下去,头冲下掐了几个指决,对着飞跃而来的血煞分身轰出一记断石怒道。 但是这平日里足以轰碎坚石的断石怒道,打在血煞身上,竟只是将其推开而已。可在这只血煞分身的身后,还有好几只血煞分身跃向自己。在火焰之中,更还不断的有血煞分身跳了出来。 身体下落,河六四身旁马上便围上来两只血煞,一前一后抓向自己。 河六四急忙一左一右推出双手,化出两面灵盾,将两只血煞分身格开。可身体急速下落,迎接自己不仅有蜂拥而来的血煞分身,还有铺天盖地的火海。 无奈之下,河六四一声怒喝,灵力倾泻而出,瞬间在周身化出灵盾球。 几只血煞分身一拥而上,全都扒在了灵盾上,不断的抓挠捶打。 灵盾外轰然作响,一层层的波纹在灵盾上扩散开来。 河六四看的心惊胆战,能将灵盾打出波纹来,说明这些血煞手上的力道,起码也有万斤之重! 一大群的血煞扒在灵盾上落入火海,河六四站在灵盾之中,猛地一咬牙,直接散去了灵盾,同时双手飞快的掐了几个指决,将灵力倾泻而出。 河六四身躯一抖,一记寒冰怒道自周身扩散开来,直接将周身的血煞分身吹飞了出去。飞速结起的冰霜,将火海熄灭。 眨眼之间,扒在灵盾上的那几只血煞被冻成了冰雕,晶莹剔透。 云歌本在半空上与血煞打斗,接着血煞一只只的扑上来,云歌一拳一脚的将之击退,同时也不断的借力停在空中。 一举冻住几只血煞,可冻在血煞身上的冰层马上便开始出现裂痕。河六四知道寒冰怒道困不住血煞,急忙冲向云歌,想要与之会合。 然而火海散去,被云歌打退的血煞分身,见河六四奔袭而来,纷纷冲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不敢恋战,在血煞当中闪转腾挪,一边躲避,一边靠向云歌。 然而刚刚走了一半,身后一阵冰块碎裂的声音传来,那七八只血煞挣开了冰冻,生龙活虎的冲了过来。 见围上来的血煞分身越来越多,河六四急忙站定,灵力飞速调集,在血煞扑到身上的瞬间,又使出了一记寒冰怒道。 近前的几只血煞分身顿时被吹飞了出去,马上便撞到了身后的血煞分身,一时间周围七倒八歪,狼狈至极。 寒冰结起,可临近的血煞还没等被完全冻住,后面的血煞便再一次冲了上来,踩踏着那些血煞,将其体外的寒冰全部踩碎。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寒冰怒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解法。但血煞分身已经冲到近前了,河六四只好再次探手伸进布袋子当中。 不过这一次,河六四抓了个空,打开布袋子一看,黄符已经剩下不到十张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歌从天而降,落在河六四身前一声娇喝,瞬间荡起一圈气浪,将血煞分身全部震退。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再瞧云歌,满头的长发无风自动,双眼之中射出凌厉的光彩。像红色,又像是金色,填满了整个眼睛,不分眼球和眼白! 成群的血煞被震退,乱糟糟的怒吼着,齐齐扑了上来。 云歌一把揪住河六四,直接将他高高抛起,直至棚顶,河六四抬手便抓住了留在棚顶墙壁中的断剑。 而后,云歌一只手捂着鼻子,身体灵巧的躲避着血煞分身,另一只手时不时看准机会轰出一拳,要么就是一脚。 蜂拥而来的血煞,竟是被云歌一只只的击飞,而她自己也忙不迭的在成群的血煞分身当中上下翻飞。 河六四吊在棚顶望着脚下的一切,心急不已。 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要一个孩子保护,这让河六四羞愤难当。 与此同时,云歌猛地一声娇喝,狠狠的轰出一拳,直接将一只血煞的上半身轰碎,而下半身也飞落在不远处。 可紧接着,这只残损的血煞分身,竟然缓缓的开始复原。一块块碎肉,一团团血浆,慢慢的汇聚过来,重新凝结为了完整的上半身! 看着这只血煞重新站了起来,河六四目瞪口呆。 转眼望去,血刀仍旧屹立在原地,周身萦绕这猩红的血雾。 河六四一愣,随即想到,这把血刀不仅可以分出血煞分身,还有让分身复原的邪法!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施展而已! 如此一来,即便云歌能将这些血煞全部打死,血刀还是一样会源源不断的将这些分身复原! 河六四深知必须破解此邪,于是他直接放出神识探向血刀。 神识进入血雾当中,河六四不禁皱起眉来,这血雾里蕴含着极为精纯的阴煞之力,至阴至邪,虽说看起来像是雾气,实则已经快要凝出水来了。 河六四知道,这就是因为阴气过重所导致的。如此庞大的阴煞之力,藏在这把血刀当中的血煞,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但河六四却并没有收回神识,而是继续将神识探向血刀。 神识将血刀包裹,河六四感觉这把诡异的大刀,好像是会呼吸一般,阴煞之力一呼一吸,在刀神上不断进出。 而刀柄上的那个兽头,更像是活物一样,双眼炯炯有神,直视着自己的神识,看的河六四胆战心惊。 元神放出的神识,并非是灵力或是魂魄,按照常理来说,根本就无法捕捉,除非一样放出神识才能与之对抗。可这把血刀非但没有神识,却能直勾勾的将眼神中的戾气传递给远在棚顶的河六四,这让河六四怎能不为之惊悚? 可即便是这样,河六四仍然没有收回神识,他总觉得这把血刀既然能够分出血煞分身,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但就在这时,与三十几只血煞分身缠斗的云歌,终于也挨了血煞一掌! 第二百四十一章,内壁异世 “云歌!” 河六四一声大喊,急忙松开手中断剑,直接落在了云歌身旁,一掌震退了一只血煞分身。 云歌挨了血煞一抓,跌倒在地,身上那脏兮兮的衣衫也被抓出了几道口子,。 河六四看的心疼至极,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指望一个孩子帮自己挡住这三十多只血煞分身。 云歌却是好像没什么事一样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被抓破的衣裳,又看了看苦苦抵挡血煞分身的河六四,眼神中涌起一股怒气。 河六四敌对一只血煞本就是五五之数,此时面对十数只,已经被打的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以灵盾硬挡着血煞。 一声娇喝,云歌周身的清风呼啸而起,四散而去,瞬间将血煞分身吹得七零八落,就连河六四都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回头望去,只见云歌眼中的光芒更盛,身体竟是微微浮起,轻飘飘的升了起来。 河六四一愣,云歌猛地飞向重新爬起来的血煞群。一瞬间如虎入羊群,挥手间清风涌动,血煞分身被一只只的掀上高空,惨叫着摔向各处。 看到云歌摧枯拉朽一般将血煞击溃,河六四也来不及惊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血刀。 血煞一只只的被云歌打成肉泥,却又马上一只只的复原,河六四心知如果不解决血刀,云歌再厉害,也会被活生生的累死。 神识涌出,笼罩血刀,可是这一次,河六四的神识却是直接进入了血刀的内部。 一片猩红之中,河六四感觉自己身临其境,就站在那翻涌的血海里面。 脚下是翻腾的血海,四周是涌动的猩红,说是幻境,可一切显得是那样的真实。 这样的幻境,河六四是见过的。 自己几次身受重伤,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环境当中,身体飘浮在半空无处借力。还有一个神秘的老者与自己对话,为自己治愈内伤。 但是自从最后一次在那漆黑的环境中,被治好了伤势之后,自己就再也没能进入过那个地方。 河六四也不知道那是哪里,自己为什么可以三番两次的过去。明明身在其中,但一瞬间睁开眼,发现自己只是躺在床上。 由此一来,河六四觉得那个漆黑的神秘之处,其实是类似于梦境一般的地方。 那个神秘的老者,也是在梦境中为自己疗伤的。 然而今天,自己的神识进入了血刀之中,虽然周围一片猩红,但这种感觉与身处神秘梦境何其相似。 难道自己曾经进入的那神秘的黑境,并非是梦境,而是如同这血刀之中的血海一般,是一个真是存在的异世? 河六四不断的猜测着其中的关联,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身体感到了一丝不适。 深处在这血海当中,体内血气变得狂躁无比,甚至让自己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愤怒。 河六四错愕不已,尽管这血刀之中的血海如此真实,可河六四知道自己只是将神识探入其中。自己的元神经过正英子真人的淬炼,得到了质的提升,能将神识所探到的事务完整的反馈在自己的脑海中。但河六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血刀之中的戾气,影响到自身。 回想起自己曾与那刀柄上的兽头对视,也被其惊得一身冷汗,河六四觉得血煞能甘心用血刀做躯壳,一定是有着什么让它难以拒绝的原因。 催动神识,河六四开始在血海中四处游走,想要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既然血煞能够借助血刀的邪法,分出自己的焚身,那么血煞的本体很可能也在这里。那么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血煞本体,将其与血刀分离,从而也就解除了外面的危机。 可神识在这片血海中转了许久,除了翻腾的血海和腥臭的猩红,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血海中死气沉沉,而其中的气力却是极为强盛,河六四感觉自己的神识已经越来越弱,反馈给本体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 河六四感到十分疲惫,于是决定先抽回神识,再行打算。 然而河六四刚刚想要将神识从血刀中抽出来,猛地就发现,脚下的血海居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河六四的神识飘在半空,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血海,可那道漩涡却是卷起巨大的吸力,死死的将河六四的神识定在半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河六四没时间细想,只是拼命的拖拽自己的神识。 虽然不知道被漩涡吸进去,自己的元神会不会受到伤害,可如此至阴至邪之物,无论做什么,河六四也不能任其得逞! 就这样,河六四开始与漩涡对抗,渐渐的河六四发现,自己根本就敌不过血海漩涡的牵引,神识非但没有被抽回来,反倒离漩涡更近了些。 血刀之外的河六四,双目紧闭,青筋暴起,头上大汗淋漓,像是倾尽了所有的力气。 云歌看的极为奇怪,可也想到河六四一定是在与什么东西对抗,便一心一意的站在他身旁为其护法,挡住血煞分身。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了,河六四愈发的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神识定会被吸进漩涡之中,皆是如果伤到了元神,那自己的根基就完了! 于是,河六四一咬牙,打算直接断去与神识之间的联系,任其被漩涡吸取。 神识只是元神放出的能量,消耗过度固然会让他十分虚弱,可总比元神被损了好。 然而,就在河六四将要与放出的神识断去联系的时候,一阵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力涌来,不光神识被吸了进去,就连河六四的元神,也被带进了血刀之中! 元神,乃是人身魂魄的精华,拥有凝聚魂魄的神奇能力。 在河六四的元神被吸进血刀的同时,他的魂魄也被一同带了进去。 河六四轰然倒地,没有了一丝生气。 云歌看着倒在地上的河六四呆在当场,而后尖叫了一声,密室中闪起一片红光,所有的血煞瞬间在红光中化为粉尘。 缓缓的睁开眼,河六四发现自己整飘浮在半空之中,周围波纹涌动,仔细看去,像是有滔天的血水被隔绝在外。 如果说那神秘的黑境是一片漆黑,那么这里就是一片猩红。 像是在血海之中,开拓出的一个空间。 而且这里并不是像黑境一样,使人无处借力,只能飘在半空任人宰割。 在这里河六四能够随意的站起身来,脚下似乎是一片透明的大地。 河六四试着掐诀,使出了一记断石怒道。可右掌推出,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河六四一怔,紧接着又急忙施展灵盾,身前一样空空如也,就好像自己的体内,没有一丝灵力一般。 这种感觉,像是修为尽失,可又觉得自己十分轻浮,难以稳下心神。 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内窥丹田,想要看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河六四便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做到内窥了,自己现在和当年做渔民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平平无奇,好像不懂得任何道法修为。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双眼中尽是前所未有的惊慌。自己如今与亲人离散,流离失所,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几年来修炼得来的修为,如果就这么白白失去了,他怎么可能能够接受? “不可能!!” 河六四几近疯癫一般的大吼着,猛地向前挥出一拳,发泄着胸中的愤恨。 然而一拳挥出,面前没有任何灵力,却是挥出了大团的神识,直接冲向了这片空间的边缘,撞的波纹四起。 河六四一愣,紧接着试着放出神识,发现自己的神识依旧强横无比。 “难道,难道我....” 河六四呆滞的看着前方。 灵力全无,神识犹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答案。 自己,已经死了。 之所以还能放出神识,是因为自己的元神还在,凝着魂魄,来到了这个虚无的异世当中! “来者何人?” 忽然,一声极为嘶哑的声音传来。 河六四还在犹自错愕,被这嘶哑的声音惊的猛然转头环顾四周,却是没有发现任何身影,而那道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 “阁下是谁?莫非是血煞?”河六四沉声反问道。 “血煞?”嘶哑的声音似是十分疑惑,然后问道:“你是说它?” 随即,河六四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画面,在画面之中,血煞身处在和自己一样的虚无异世当中,正在与铺天的猩红血气打斗。 “这!” 河六四哑然失言,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比的困惑。 这时,那嘶哑的声音继续响起:“能进入到本尊的内壁当中,你的修为定然不浅。看来,你也是来挑战本尊的!” “内壁?”河六四疑惑不已。 那嘶哑的声音嘲讽的笑了起来,说道:“连内壁都不知是何物,竟然也敢来扰本尊大梦,当真该死!” 河六四听着嘶哑的声音,心中对眼前的境况有了一丝判断。看来这神秘的嘶哑声音,应该就是来自这把血刀。而他口口声声说什么挑战和打扰,或许是因为,血煞想要占有血刀做自己的躯壳,还需要先打败这把血刀的灵智! 一把刀竟然有了的灵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自己是魂魄状态,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元神出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深浅。如果被这把血刀的灵智打散魂魄,那自己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于是,河六四急忙说道:“在下前来,并非是为扰阁下清梦!我是为了诛灭那只血煞而来,无意挑战阁下,望恕叨扰之罪!” 说着,河六四指向了画面中的血煞。 “诛灭它?”嘶哑的声音问道,“莫非你是个道人?” 河六四神情一顿,这把血刀毕竟是个邪物,还是被正英子深埋在这幽深的地下,对道人定是极为怨恨的。 自己身处在这所谓的内壁异世当中,如果惹恼了血刀,自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与不是?” 见河六四半天不说话,嘶哑的声音怒问道。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道:“是!” 第二百四十二章,千年往事(上) 在世间,的确有很多旷日经久,自然而生的天精地华,因其独特的材质以及身处的环境,产生能量。 例如华阳观中的石柱,就是上古时代,女娲补天时所剩下的灵石所筑。 这些天材地宝,会和人一样呼吸,只不过它们所呼吸的,是天地精华,是阴阳五行。久而久之,因精华凝聚,便会产生灵智。 可以称之为,精灵。 而一些用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铸就的兵器,也会因为其本身的特殊,凝聚阴阳五行,产生灵智。 河六四的青炎剑,便是如此。 它是用天外玄石所铸就,剑身中天然携带着强烈的阳气,是克制鬼煞的利器! 这把血刀,应该也是如此。 只不过,一把血刀竟然会创造出一片与世隔绝的异世空间,这就让河六四难以想象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有了羽化飞升的愿望,却没有修道成仙的天赋,怎么样都不可能实现。 然而自己的魂魄活生生的来到了这个异世,河六四不敢相信也得相信。 “道人!!” 果然,血刀灵智听闻河六四承认自己是道人,忽然就变得愤恨无比。 “本尊如此凄惨,皆是为道人所害!你竟还敢前来送死?好!本尊这便允了你!” 话音刚落,四周忽地升起一片浓雾,血红腥臭,刺鼻刺眼。 河六四只觉得自己浑身被大山压住,不断的向下坠着,让河六四变得举步维艰,好似身上穿了几万斤的链甲,让魂魄动弹不得,神识也在缓缓流失。 面对这样的情形,河六四大惊失色,猛地挥手弹出一团神识匹练,将自己缓缓升起。 但是,身处在这个异世当中,每个角落都尽是巨大的重力,河六四无论如何躲避,都始终逃不出重力的压制。 河六四咬牙拼死的抵御着重力的压制,同时朗声叫道:“阁下不由分说便要取我性命!莫非是与我道门有仇?”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呵呵,我乃这天地所生的阴邪之物,与你道门为敌,名正言顺!” “笑话!”河六四硬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天地所生,日月精华,都是自然而来!阁下刀锋锐利,兽头鲜活,一看便是高人铸就,何来天地所生?” “哦?”刀灵似乎来了兴致,“看来你还有些见识,那本尊这虚无内壁,看你有没有本事破了!” 河六四咬牙抵御着重力,自己从未有过元神出窍的经历,对元神神识的控制和经验,根本不值一提。 看脚下这片血海翻腾滚动,像极了沸腾之水,如果自己的魂魄被拉进其中,自己绝对会烟消云散。 但河六四还是保持了震惊,开始认真观察起了这个内壁。 眼前的内壁,既虚无又真实,让人难辨真假。 自己进入这内壁当中,是魂魄连同元神直接被吸了进来,说明在这虚无内壁当中,肉身和灵力是完全进不来的。既然肉身和灵力进不来,而这血刀的刀灵又要弄死自己,很可能自己这血刀刀灵,是靠着吞噬元神供给自己的。 在人身上,元神所在的地方叫做灵台,是修炼之人用精魂在大脑中开辟出来的空间,平日里元神就在这灵台之中。 想到这里,河六四忽然恍然大悟,既然人身储藏元神的地方是灵台,那么这个所谓的虚无内壁,是否就是这把血刀的灵台呢? 元神无形无相,可以理解为人的精魂,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超脱于阴阳五行之外的能量。 它不受肉体和魂魄的束缚,却能够影响肉身和魂魄。 灵力修为能够通过元神的强弱,而决定修为的增进速度。 魂魄也能够通过元神的强弱,而决定人的寿命,和魂魄的强弱。 它真实存在,却又虚无缥缈,如同内壁一般,真实存在,却又无法探寻。 所以,想要逃出这个内壁,必须要用元神战胜刀灵。 然而自己对元神的技法一无所知,只知道单纯的挥出神识匹练,来对抗血刀刀灵。 于是,河六四不由得望向了画面中,处在另一个内壁里面的血煞。 此时血煞正一动不动的飘在内壁当中,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将内壁中的猩红血气全部挡在外面, 河六四看的心头一亮,急忙学着血煞,将神识缓缓散出,汇聚在身体周围,托着自己的魂魄上升。果不其然,浑身所受的重力顿时削减了许多。河六四见有成效,心中一喜,然后又转头望向了血煞。 血刀刀灵似乎察觉到了河六四的心思,画面忽然变得模糊,然后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继续用神识对抗着巨大的重力。 可河六四又一想,这虚无内壁既然和人身灵台是一个道理,那为何自己与血煞身处在两个不同的内壁当中呢? 难道这血刀刀灵,有两个虚无内壁?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继续观察着周围。 这时,血刀刀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自天地初开,本尊便存于世上!区区一个虚无内壁,本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见自己的疑惑被刀灵看穿,河六四不免一阵心惊。 他不知道血刀刀灵是如何看穿自己的想法的,如果自己想什么刀灵都能知道,那么自己就别想逃出这里了! “想逃?”刀灵嗤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河六四闻听,心道果然如此! 在血刀的内壁当中,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无处遁形。 于是,河六四干脆开口问道:“阁下对我所思所想尽皆知晓,那么阁下可否知道,我的疑惑?” “知道!”血刀刀灵笑了笑,“你在想,本尊为何与你道门不共戴天!” 河六四也笑道:“那就请阁下为我解惑吧!” 血刀刀灵并没有说话,而是桀桀的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狂。 最后,刀灵说道:“几千年来,每个进到本尊内壁的人,都是为了得到本尊,你是第一个想要和本尊聊一聊的人,哈哈哈哈哈!好!那本尊就告诉你!” 河六四没说话,一边与重力对抗,一边等着刀灵的下文。 “你说不错,本尊的确是一个高人所铸!那是几千年前,天下妖魔乱世,几大氏族被一只极为厉害的混世妖魔驱赶,困在一处山脉之中。山中慌乱,百姓毫无生计,有一个高人为了诛灭这混世的妖魔,遍寻天下,找到了几样天材地宝,铸就了本尊!本尊自诞生之日起,便有灵智!只是当年本尊单纯无邪,虽是阴煞至极,却一心想要助那高人成就功德!你一定想问,诛灭妖魔,为何要铸就本尊这样的邪物!那混世的妖魔足有魔王之威能,实力超然,几大氏族根本无力为战!所以,那高人主动找到了花族,与之联盟!花族医术高绝,认为以毒攻毒会有奇效!于是才有了本尊现世!” “然后呢?”河六四问道。 “然后?然后高人手持本尊,摧枯拉朽,诛灭了那只妖魔,名扬天下!他也从妖魔身上或许了强大的灵力,使其实力倍增!此后,他开宗立派,广收门徒,而他自己也潜心修炼,最终荡平天下,将妖魔全部封禁在昆仑山中!” “你放屁!”河六四勃然大怒,“你这邪物口出狂言胡说八道,当真该死!” 河六四的怒发冲冠并非没有理由,因为血刀刀灵所说的,正是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的事迹。 面对河六四的怒骂,血刀刀灵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继续说道:“你如此愤慨,莫非你也是他的后人?” 河六四傲然回道:“不错!我就是天罡教现任天师的弟子,河既悲!” 血刀不怒反笑,极为兴奋的说道:“好好好,真是天助本尊!今日本尊便叫你死个明白!” 河六四亦是满脸的正气,说道:“只是一死,有何惧之?我教祖师开化民智,救扶天下!怎么可能会铸造出你这样的邪物?” 血刀笑道:“哼哼哼,好一个开化民智,好一个救扶天下!你以为华阳子救世救民的道行是从哪里来的?当年他用本尊诛灭妖魔,而后又铸就了六把神兵!皆是用天精地华,天材地宝!他铸造我等七把神兵,为的是修炼自己的修为,天精地华本就又吸食阴阳五行之力的能力,他借助七把神兵的神力,修为与日俱增!短短百年,便拥有了通天之能。本尊为阴,其它六把是什么,你也能猜到了吧?” 河六四冷冷的回答道:“你的意思是,七把神兵,分别对应阴阳五行?” 刀灵大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蠢!” 河六四自打上了昆仑山,入了天罡教以来,开山祖师华阳子的神威,他从师父师叔,三位师兄,以及各种道集典论当中,听了好几年了。 开创天罡教,布下囚机大阵,创造功法道法,结束妖魔乱世。天罡教所存留下来的道法经典,无一不说明,华阳子是一个足以媲美仙圣的神人。 但那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人物,对河六四来说十分的遥远,尽管河六四对华阳子真人敬佩无比,在他心中华阳子就是天罡教的信仰,就是天罡教的精魂,不可亵渎。 然而今天,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把至阴至邪的血刀,竟然牵扯到了几千年前,那个如仙如圣一般的祖师。 巨大的震撼,让河六四瞠目结舌,呆在当场。 第二百四十三章,千年往事(下) 天罡教认为,灵力是由阴阳五行中而来。 阴阳五行,分别为阴、阳、金、木、水、火、土。阴阳相融相依,却能自成一脉,五行相生相克,而又各有不同。 阴阳,阴为太阴之气,阳为太罡之气,共为一体,同生同根,两相对立,自然统一。 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不可割裂,阴阳必是相互依存,所以世间万物中都包含阴阳的特性。 而从阴阳之中,又能衍生出八卦。八卦中基本上都有的阴阳关系,例如乾坤之阴阳,艮兑之阴阳,震巽之阴阳,坎离之阴阳。这些虽同属阴阳关系,但又有所区别,不可一概而论。 华阳真经当中,有这样两句:二炁交感,化生万物,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万物的诞生源于阴阳之间的相互作用,在宇宙间,万物之形成的规律亦是如此。天之阳炁下降,地之阴炁上升,阴阳二炁交感,化生出天地万物,并衍生水雾、雷电、雨露、阳光、空气,其相互交融,生命体方得以产生。 所以,如果没有阴阳二炁的相融运动,就没有天地,没有生命,阴阳就是天地和生命活动产生的基本条件。 阴阳五行变幻无穷,对应着宇宙自然。 而金、木、水、火、土,五行,是借着阴阳演变的过程中,所衍化出五种形态。 阴阳生天地,而天地之中的万物,便划分为五种性质的事物,也就是金、木、水、火、土。 五行相生相克,所谓相生,是指属性不同的事物之间,存在着互助互生,彼此推进的关系。例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而所谓相克,就是与相生为悖,指万物之间相互克制,例如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所以世间万物皆超脱不出五行,任何物质的形成,都是由五行相生相克而来。 如果说阴阳是天地化生的基本条件,那么五行就是万物的基本构成,互存互克,相通相悖。 简单来说,阴阳,是指天地万物中皆具有的两种既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力量,它是天地化生的根本。而五行就是天地万物之中,所有物质的基本构成。 早在天地初开之时,人们就已经对阴阳五行有了基本的概念。他们在长久的岁月中,观察到了天地之间各种各样对立又相联的自然现象,如天地、日月、昼夜、寒暑、男女、上下、水火等等,于是便归纳出了阴阳这个概念。 人们向来是对神明有着极为虔诚的敬畏之心的,他们不断的钻研阴阳,想要从中获取力量。 久而久之,人们从阴阳之中,探知到了五行的存在。于是,人们自此便为其命名:阴阳五行。 但是,阴阳五行之中的奥义何其精妙神秘,想要从中获取力量,难于上青天。所以人们对阴阳五行,只有敬若神明一般的信仰,以及相对高深的研究,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 而华阳子的出现,却是直接改变了这一现状。 他从阴阳五行的无穷变幻之中,悟出宇宙与万物之间的关系。从而开辟出了诸多思想和知识,例如道法八卦、堪舆命理、哲学时间、相术占卜。 最后,便是灵力。 华阳子认为,既然阴阳生万物,万物归五行,那么将这其中能量相互融合,便能产生无穷尽的力量。 事实证明,华阳子是对的。 他认为,从阴阳五行之力中获取的能量,便是气。而人想要在体内存储气,就要借助丹田。 所以,天罡教称之为气力,而道门之外的门派,称之为灵力。 气力和灵力之间,其实大同小异,因为每个门派的功法形成都有一定的差异。 只不过河六四因为在寂声林之中,无意间融合了属于神明才有的自然之力,丹田之中便不再是单纯的天罡气力,于是才改成为灵力。 华阳子在获得了气力之后,紧接着便创造出了各种道法功法,以及奇门大阵。 而后,又将自己所悟出的道法,传于世人,开化民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据血刀刀灵所说,华阳子曾铸造了七把神兵,分别对应阴阳五行七种能量,用以吸取阴阳五行。 河六四回忆天罡典论,关于开山祖师华阳子的记载,也是区区百年之间,便获得了足以翻山倒海的通天修为。 如果血刀刀灵所言不假,那么华阳子修为晋升如此飞快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七把神兵。只不过在天罡典论之中,并没有关于这一段往事的记载,连提都没提过,只是用‘祖师天纵奇才,神仙转世,异于常人。’几个字,将华阳子的修炼过程一笔带过。 河六四自然对本门的典论深信不疑,但血刀刀灵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河六四也想不出,刀灵编造这段往事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这把血刀的确诡异莫测,不仅拥有虚无内壁,而且还不止一个。方才它将自己的魂魄元神抽离体外,让河六四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进入了虚无内壁之后,一直是以戏耍自己的心态与自己周旋。 除非是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不然刀灵不可能如此轻松。而且河六四也感觉到,血刀刀灵并没有出全力对付自己。 鹿其只是十分灵性,对河六四忠诚无比,便能跃居世间宝马良驹之上,被称为是一匹绝世宝马。这样一把恐怖的兵刃,的确可以称之为神兵了。 既然是神兵,那么是出自华阳子真人之手,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在听闻自己是天罡道人之后,血刀刀灵看似怒不可遏,深恶痛绝,却始终没有痛下杀手,甚至还与自己聊了起来。 河六四有理由相信,不管血刀刀灵所说的那段往事是真是假,它都一定与天罡教之间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出于这种思考,河六四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既然是你祖师所铸,为何被埋在这幽深的地下?” 河六四知道自己的任何想法都跳不过血刀刀灵的窥探,自己想什么它都能知道,那么还不如痛快一些,直接问出来。 此话一出,虚无内壁之中突然开始轰隆作响,四周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河六四周身的重力猛然家中,拉着河六四忽地沉下去了许多,惊得河六四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将神识倾泻而出,咬牙对抗着突然加重的重力。 而后,血刀刀灵愤怒无比的说道:“你们天罡教皆是无情无义之辈!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无耻至极!!” 吼完之后,重力再次加重,拉着河六四直接沉到了血海海面,眼看就要没入血海之中。 河六四大吼着与之对抗,可身上的重力让他感觉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根本无法抵御。 “阁下有何怨怼!还请直言!或许我教开山祖师!曾在典论之中留下只言片语!解释此事!”河六四有些绝望的叫着。 忽然,身上的重力一轻,河六四反应不及,猛地冲天而起,差点撞到了内壁的棚顶! 河六四急急停住了身子,瞪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成为魂魄已经不需要呼吸,但这种行为是最能表达河六四内心惊恐的了。 血刀刀灵那嘶哑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说他留有遗言,解释此事?” 河六四喘着粗气说道:“不知道。” 血刀刀灵勃然大怒:“你竟敢戏弄本尊?!” “等等等等!”河六四急忙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总要先告诉我,祖师对你做了什么才行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典论之中那一句是对你说的?” 血刀刀灵片刻无语,似是在思考,而后说道:“也罢!千年旧事,本尊就再提一遭!哼!这个无耻之人,借助我等晋升了修为之后,便将我们七把神兵,分别埋在了七个地方!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他还真是运用自如!本尊所在之处,便是一个阳脉极盛的地方!” 河六四听的一愣,阳脉极盛? 文定县下面的地脉,河六四早就摸的清清楚楚,而且如果这里是个阳脉极盛的地方,应该是个大旱之地,根本就不可能适合活人居住。可这文定县风水平缓,阴晴均匀,绝不可能是个阳极之地。 而且这地下还有个安道宫,养着几十只厉煞,从前更是阴邪无比,不然大日圣佛教也不可能在血刀旁边豢养厉煞,怎么看都不像是阳极之地! 想到大日圣佛教,河六四又是不免一阵心惊:他们是怎么发现血刀的? 河六四脑海中不断的思索着,这些也都被血刀刀灵全部看在了眼里。 血刀刀灵忽然一笑,说道:“坐井观天的小辈!此处阳极,有了本尊这至阴神兵,自然调和了阴阳,这也想不通吗?” 河六四听得一怔,心中暗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这把血刀阴气冲天,放在阳极的地方,的确能够冲散阳气,不仅自身受到了克制,还调和了阴阳,使这里变得适合人居住。 可是,这里的地脉河六四是看过的,阴阴阳五行分布均匀,一点都没有阳极的样子啊! “唉...”刀灵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无奈,“本尊囚在此处几千年,自然想要挣脱出去,修改地脉虽然不易,可也不是做不到!” 听着血刀刀灵的解释,河六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的确,这么简单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释就能想通。 只是河六四几天下来,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张,脑子一时反应不及。 此时听刀灵的解释,河六四举一反三,很快便想通了其它的事情。 血刀刀灵在这里不断的修改这地脉走向,想要挣脱束缚,重见天日。然而正英子真人,和蓝护法的出现,打破了血刀的计划。 正英子将血刀封在安道宫之下,用能够隔绝混沌之力的青铜砖石筑造密室。而正英子是不可能制造出混沌之力的,包裹在密室外围的混沌之力,定是出自蓝护法之手。血刀刀灵被封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自然就不可能继续影响这里的地脉了。 如此一来,没有了血刀的阴气影响地脉,文定县这几年的旱灾也能解释的通了。 只不过,千年之前被华阳子所封的血刀,时至今日竟然是被大日圣佛教和道门共同封禁的。说出来,还真是令人苦笑不已。 “至于你想的那个大日圣佛教...”血刀刀灵继续说道,“本尊见过他们很多次了,这几百年来,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前来,进入到虚无内壁之中,妄想降服本尊!” 河六四听闻,眼神冷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炁刃 河六四一直十分疑惑,他想不通一只刚刚晋升为妖魔的厉煞,为什么要用一把刀做自己的躯壳。 如今看来,真相就在眼前。 大日圣佛教的目的,就是要将这把上古神兵,据为己有。 他们将当年的群英亡魂,全部聚集在封禁血刀的地宫当中,借助血刀吸引阴气的能力,修炼厉煞。而后再图谋用这些厉煞,一举消灭血刀的刀灵,鸠占鹊巢,使其成为大日圣佛教的邪物。 这样一把邪刀,河六四想象不出它有多厉害,但就凭上古时期,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亲手铸就,并且曾经使用过它,它就不是一件普通的兵刃! 河六四原本以为,乐清是十二圣令之一,镇守在此地看押群英亡魂名正言顺。但是后来蓝护法的突然出现,让河六四的猜测产生了动摇。 首先不管乐清有没有因为血煞的反噬而亡,蓝护法能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安道宫之中,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如今听到这样的经过,河六四有理由相信,其实真正镇守在这里的,是大日圣佛教六大护法之一,蓝护法。 大日圣佛教的教众地位层级,方既仁早已告诉了河六四。 最底层的,就是普通教众,这些人是大多是百姓,无知愚鲁,却对大日圣佛教十分信仰。 而在普通教众之上,分别立了许多官职,例如驻旗官、通谕官、修法官等等,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管辖各地教众,收集情报,收揽信徒。 但是这些都是普通人而已,从百姓中来,最多也只是通晓一些粗浅的功法,他们是大日圣佛教大的人数基础。 在他们之上的,才是大日圣佛教的真正强者,掌握着实权。 起首的,是二十四个少阴使,这些人实力高绝,是大日圣佛教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地位尊崇。主要负责的,是上传下达,执行高层密令,冷酷无情。但实际上,他们才是大日圣佛教这座金字塔中的底层。那些所谓的教众,其实不过是用来壮大声势,收揽钱财,遍布眼线的棋子而已。 只不过,这些少阴使每隔几年就会进行一次大换血,能够晋升为掌阴令的本就寥寥无几,可那些被替换下去的人,就此销声匿迹。 然后,便是十二个掌阴令,地位比少阴使高一级,修为更是厉害,称之为十二圣令。他们的职责,其实和二十四少阴使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的管辖的范围更大,修为更高,所能接触到的功法也更精妙。十二圣令是由二十四少阴使中选出的高手,只要实力强劲,立有功勋,少阴使便有机会晋升为掌阴令的。而在十二圣令之中,也是有着排名的。例如死在自己手里的魏鬼,霍刈,分别拍在十二圣令中的第二位,第十一位。 具当时被赵兌捉拿的那个驻旗官的供述,十二圣令排名越高,所能修炼的功法越精深。而武天,更是有着晋升护法的潜质。 二十四少阴使极力追求的便是晋升掌阴令,而十二圣令中也争先恐后,想要让排名更进一层。如此一来,二十四少阴使和十二圣令,对大日圣佛教极端的忠诚,为的,就是更加尊崇的地位,和无上的功法。 十二圣令之上,便是六护法。 到了这个级别,那个驻旗官就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了。只知道这六位护法无一不是站在世间顶峰的人物,凭他一个小小的驻旗官,平日里连十二圣令都难见一面,更何况是六护法呢? 如今河六四也只知道一个蓝护法,至于实力,这位蓝护法能徒手破去杀生阵,就凭这份修为,或许就已经能和掌教师叔元阳子平分秋色了。 河六四不禁心惊胆战,护法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那么在六护法之上的三大法王呢?三大法王上面的教主呢?他们的实力又会是怎样的深不可测? 河六四不敢相信。 但是河六四知道,如果是自己首先发现了开山祖师华阳子所铸造的神兵,那么掌教师叔元阳子,必定会亲临此处。 而大日圣佛教只是派了个护法镇守在此,河六四便忍不住去想那三大法王的实力。 巨大的震撼让河六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与大日圣佛教为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将大日圣佛教的真正实力做了个大概的了解。 不过,尽管震惊无比,河六四还是没有被吓昏头脑,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此地。 可虽然脑子里这么想,嘴上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前辈,大日圣佛教是如何找到你的,他们为何要将你据为己有?” 河六四脑海中的想法,自然逃不过血刀刀灵的法眼,可见河六四这样问,血刀刀灵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刀灵问道:“你明明极想逃生,为何还要问这些?” 河六四苦涩的一笑,说道:“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大日圣佛教苦心布局想要得到前辈,必定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前辈乃是祖师所铸的神兵,固然将你封禁在此,也一定是有着什么苦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邪教得逞!” 血刀刀灵久久不语,最后带着一丝不解问道:“你元神被囚禁在本尊的内壁当中,生还尚难,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河六四听闻,只是一笑,说道:“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父母好友我保不住,心中的道义若也不能坚守,岂不是枉活一生?” 听完河六四的话,血刀刀灵又沉默了片刻,而后大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让河六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哈哈!当年他把我封禁在此的时候,也曾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几千年来我怨恨无比,恨他始乱终弃,恨他不顾我苦苦哀求。但我也在思索,他到底为何如此?我也想过他可能有什么苦衷,只是对他的恨,大过对他的念!今日你这小辈所言,倒是解开了我心中的心结!当年妖魔溃败,我们七把神兵,便成了天下氏族争相抢夺的利器!如今看来,他也是为免世人抢夺神兵而生灵涂炭,才将我们全部封禁的吧!” 血刀的声音嘶哑无比,此时却带着一丝苦笑,一丝沧桑,和一丝释然。 河六四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血刀为伏魔而生,是用来拯救万民的。可它却也是为了拯救万民而被封禁,这份悲怆和怨恨,河六四能够想象。 于是,河六四真诚的说道:“前辈乃是祖师所铸,犹如人子。为人父母者,岂会狠心诛子?祖师封禁前辈,为的是黎民众生,他甘愿被前辈怨恨千年,自己愧疚一生,也要守住本心。前辈灵智超然,难道就感受不到这份坚定吗?祖师荡平天下妖魔之后,终其一生留在昆仑山镇守囚机大阵,后世门人亦是如此。我们这些从未见过祖师的门人,因修其道而得其志,前辈为祖师所铸,更应子承父志,不是吗?” 河六四的这番话,显然触动到了血刀刀灵,声音中带着颤抖问道:“他真的视我如子?”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喟然长叹。 世间怨恨,皆是由爱生恨。所珍爱之人背叛自己会生恨,珍爱之人,珍爱之物被他人所毁,亦会生恨。用情越深,恨意越深。 刀灵怨恨了华阳子几千年,感情之深,渊海生愧! 河六四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我师父马归厄,对我视若己出!师叔元阳子,对我爱护有加。三位师兄,更是将我当做亲生兄弟!若非天罡教道义之中没有这样的传承,他们岂会如此?” 虚无的内壁之中,忽然一片模糊,一张脸缓缓的出现在了河六四的面前。 这张脸棱角分明,眉宇坚毅,看上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模样。披头散发,沧桑至极,可扑面而来的杀戮之气,甚至让河六四一阵发寒。 然而那一双眼睛当中,却是抹不去的悲怆和失神。 “他开创天罡教,你所说的传承也是由他而起,所以他定然也是这样的人,对吗?”刀灵淡淡的问道。 河六四直视着这张脸,心中却是难以压抑的恐惧,听完刀灵的问话,急忙点了点头。 刀灵抬眼看了看河六四,冷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河六四一缩脖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我叫炁刃,勿要再唤前辈,听得生厌!” 河六四一怔,心中暗道:炁刃,还不如叫气人呢! “你说什么?!”炁刃勃然大怒。 河六四又是一缩脖子,急忙赔笑:“祖师给你取字为炁,是把荡平妖魔的愿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也不负祖师所望,力量毁天灭地!” “本尊知道!”炁刃又是怒斥了一声,“方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油嘴滑舌之人?” 河六四嘿嘿一笑,说道:“息怒息怒,那我以后便叫你炁祖,成吗?” 炁刃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河六四:“以本尊的辈分,当然要称之为祖!” 见炁刃接受,河六四傻笑着挠了挠头。 之所以有些嬉皮笑脸,还是因为河六四太高兴了。 炁刃肯将名字告诉自己,说明它已经对祖师华阳子的做法释然了,也接受了自己这个天罡道人。这样一来,那自己就能免于一死了,河六四怎能不高兴。 不过,河六四还是从炁刃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他问道:“炁祖说前辈二字听着生厌,是不是因为之前来的大日圣佛教徒,也这么称呼你?” 炁刃点了点头:“尽是些虚伪奸诈的无耻之徒!” 第二百四十五章,元术 其实,炁刃自身也不知道大日圣佛教是怎么找到它的,只知道百年之前,炁刃所在的地宫闯进来一群人,眼中冒着贪婪的目光,冲向了自己。 但炁刃毕竟是上古神兵,沉睡许久被惊醒,自然要将闯入者全部诛灭。 从此之后,大日圣佛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进到地宫,试图降服自己,为他们所用。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得逞,直到五十年前,他们送进来几十个亡魂,用青铜鼎装着,连同炁刃一起封禁在地宫之中。 借助炁刃勾天引地的神力,这些亡魂进步飞速,短短几十年间便成为了大凶大戾的恶煞。 炁刃原本以为,这些人见无力降服自己,便尽可能的利用自己。 然而正英子真人的出现,让炁刃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正英子建造了安道宫,布下归魂阵,其目的是将这几十个亡魂全部诛灭。眼看无力消灭自己,正英子便建造了这个处在安道宫之下的密室,用材料特殊,带有法力的青砖,彻底隔绝了自己。 可就在这时,一个满头蓝发的男人出现,竟是施法唤出大量的混沌之力,将地下的密室包裹在其中。 蓝发男子肯定就是蓝护法无疑,蓝护法所施的邪法,源源不断的产生出混沌之力,几年下来,方圆几里之内的地层之中,尽被混沌之力浸染。 炁刃虽是神兵,可也惧怕混沌之力,这些混沌之力不禁封禁了自己,还隔绝了地脉的流通,使文定县周边的阴阳流动变得燥热,风水极差。 然而,混沌之力隔绝了一切,却被蓝护法留了一道门,只要有钥匙就能进来。 炁刃察觉,这些人的目的其实还是得到自己,于是便更加的暴怒,来一个杀一个。 那所谓的能够进到密室的钥匙,其实就是蓝护法留给血煞的灵魂标记,这一点河六四是知晓了的。 只是有一点河六四感到十分疑惑。 自己最初听闻蓝护法这个人的时候,是从魏鬼的口中听来的,而后便是自己好友的亡魂财哥也说见过蓝护法,最后便是正英子。 河六四本猜测蓝护法是专门负责镇守神兵的,但当初正英子在这里建造安道宫,等到安道宫建成,炁刃被封在更深的地下,他才出现。正英子觉得他是为了鸠占鹊巢,将归魂大阵抢过来才这么做。但炁刃的出现,已经表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蓝护法真正想要鸠占鹊巢的,其实是炁刃。 可是自己在安道宫闹了这么久,蓝护法迟迟没有出现,自己已经进到了炁刃内壁当中,炁刃之灵甚至都与自己站在了一边,按理来说蓝护法应该出现了才对。 而且,掌阴令刺杀赵兌一事,与蓝护法有关。废村破庙杀生阵被破,孙既直失踪也与蓝护法有关。这三个地方虽说不是距离遥远,可也是相距百里,这个蓝护法四处乱窜,根本就不像是专门看守神兵的。 难道,大日圣佛教的护法,是一人管辖一个区域? 可前两件事发生在淮南府,如今自己在江华府,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啊!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炁刃忽然说道:“不好!” 河六四猛地抬起头:“怎么了?” 面前又是一阵模糊,能够看到血煞的那扇窗再次出现。 “这小贼竟占了上风!”炁刃有些难以置信的怒声说道。 河六四放眼望去,只见另一个内壁当中的血煞,已经将双脚浸泡在血海当中,滚滚的血浪不断的涌向血煞的双腿,像是被它全部吸收了进去。 仔细看去,血煞身上的那一张张大嘴,茹毛饮血般吞噬着血水。 血煞的身形开始缓缓增大,一声声的嘶吼不断的响起,周身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本就虚无的内壁显得更加模糊不堪。 河六四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炁刃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小贼好像知道我所有的事情,而我在他身上也总能感觉出一丝熟悉的味道。他来了之后,竟是能抵御我的压迫,在绝境中存活了下来!不仅如此,现在还占据了上风!” “熟悉?” 河六四眉头一皱,脑子飞快的转动,急忙问道:“炁祖!之前被你诛灭的邪教教徒,可曾做过什么相同的事情?” 炁刃一怔,想了想之后说道:“有!他们每个人的魂魄在被我吞噬之后,外界的肉体都会变成活尸,把精血泼在我身上!” “精血?” 炁刃点了点头:“我原本并不是这般猩红阴邪,只是他们每次都将鲜血泼在我身上,而我也正巧在吞噬魂魄元神,便将那些鲜血一通吸收了,这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血煞的外貌,河六四本就疑惑不已,开山祖师打造的神兵,是阴阳五行之中代表阴的兵刃,和邪气煞气根本就沾不上边,可却偏偏是这副样子。 如今看来,就是因为大日圣佛教以精血浸染所致。 大日圣佛教的功法,向来都是将自身炼成活尸,用以吞噬和储存阴煞之力,他们本就是不人不鬼的东西。 这样的阴煞之血被炁刃吸收,自然会变得邪气冲天。 等到炁刃变得至煞至邪,再想降服,就变得容易得多了! 而且照这么看,血煞已然占据了上风,那么它成为炁刃新的宿主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一旦炁刃成为大日圣佛教的神兵,别说自己出不去,大日圣佛教的实力又会大增,到时候就糟了! “炁祖!”河六四焦急的喊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让炁刃把自己送出去,要不然自己绝对会死在这。 然而此时的炁刃已经变得狂躁无比,怒吼道:“干什么?!” 河六四一愣,望向炁刃那戾气四溢的目光,咬了咬牙。 “送我过去!” 血煞占据上风之后,不断的吞噬着炁刃的力量,这也让炁刃的神智变得暴躁无比。 可河六四的这句话,还是让炁刃冷静了下来,问道:“你要过去?” 河六四凝重的点了点头:“你是祖师亲手铸就的兵刃,是我天罡教的宝物,我决不能让血煞为所欲为!” 血煞望向河六四,极力压制着突如其来的暴怒和狂躁,低声说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还没等河六四作反应,身体便好似被惊雷劈中,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 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血煞面前。 血煞缓缓抬起头,凶恶的眼神盯上了河六四。虽然血煞的脸是骷髅的样子,所谓的眼神也只是眼窝骨中冒出来的光芒,但河六四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兴奋。 兴奋,无比的兴奋,像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又像是因为即将降服炁刃。 河六四直勾勾的回望过去,心中暗暗想着对付血煞的办法。 这时,炁刃那嘶哑的声音传到了河六四的脑海中,压抑着冲天的暴怒:“怎么?你没有修习过元神功法吗?” 河六四一怔,在这虚无内壁当中,自己的一切想法都会被炁刃看在眼里,当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炁刃怒不可遏的说道:“你既然不懂元神功法,还敢来招惹本尊?” 河六四心中暗想:“是你把我吸进来的!” “少废话!”炁刃忽地一声怒斥,而后努力压着怒气说道:“听我说!阴阳生力,破囚而为!” 河六四听的一脸糊涂,刚想发问,却发现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直接被自己的元神吞噬! 这股力量十分熟悉,就是想要拉着自己沉入海中的那股力量,如今炁刃将这股力量送入自己的元神当中,看来是要让河六四修习一些功法了。 然而看着眼前的血煞,自己哪里还有时间修习呢? “别胡思乱想!沉心!入定!”炁刃的声音再次传来。 河六四不敢大意,急忙按照炁刃所说的去做,心中也不断的想着那句‘阴阳生力,破囚而为。’ 就这样,血煞站在血浪之中吞噬着炁刃的力量,河六四也不断的融合着炁刃送向他元神内的力量,一人一妖都在抢夺着炁刃之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炁刃的声音不断的在河六四脑海中回想,而河六四却始终没有睁开眼,专心入定。 “我自诞生之日起,便拥有灵智,其实这灵智并非智慧,乃是我炁刃的元神!我能勾天引地,凝聚阴气战斗,也都是因为元神。你修道多年,修炼元神有何益处自然比我清楚!现在,我便教你专门用于元神战斗的技法,元术!” “元术?” “不要说话!先融炼我的元神之力!” 而后,炁刃的元神之力涌向自己的速度陡然加快。 炁刃告诉自己的那句‘阴阳生力,破囚而为!’河六四也已经悟出了其中的奥义。 阴阳生力很好理解,只是这句破囚而为,其实就是让河六四抛弃对极限的顾虑。 每个人都是有极限的,能吃多少饭,能喝多少酒,一生可修多少功法,丹田能炼多少灵力,都是拥有极限的。 但元神却是不同,元神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它超脱与魂魄之上,魂魄却要收它所致,它是没有极限的。 而眼下的修习方式,在河六四看来也很简单。那便是将无休止的吞噬炁刃的元神之力,让其与自己的元神之力融为一体。元神毕竟不是肉身,并不受丹田的限制,能吞噬多少,就拥有多少! 虽说对于河六四来说,眼下这句‘阴阳生力,破囚而为!’很简单,那是因为河六四的元神已经强大到了一定地步。对于普通的道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辈子也别想完成的事情。 而且,其实元术也并非这么简单,元术在开篇有着大篇幅的初级修习法门,能够锻炼人的元神变强,但是河六四已经不需要再修习初级的法门。 河六四如今所要修习的,便是元术当中,关于如何运用元神战斗的三种元神技。 第二百四十六章,破囚引星 随着炁刃元神之力的灌输,河六四的元神缓缓下落,沉浸到了血海的深处。 元神盘坐在幽深的海底,河六四发现,内壁血海之中的猩红血气,全部涌向了血煞,而精纯无比的元神之力,则被灌进了自己的元神之中。 一边融合力量,一边听着炁刃大的声音。 炁刃所要传授给河六四的三个元神技,名叫:破星、引星、冰弧。 在河六四看来,破星其实和寻常的灵力功法没什么区别,都是催动灵力,将其凝聚在手中猛然挥出。只不过破星所要用到的,是神识力量。 炁刃告诉河六四,修习元神技,首先要做到神识化形。因为神识源自元神,以神识攻击对方,所伤到的也是元神或魂魄。将神识化拳,对方所受的便是拳击之痛,神识化刃,对方所受的便是刀割之苦! 河六四将神识汇聚在掌心,坐在海底猛地朝头顶轰出一掌,庞大的神识翻涌而出,掀起几丈高的浪花,直冲内壁棚顶,留下了一道掌印。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掌握神识化形,是因为河六四曾跟随李氏修习花族功法,花族灵力以化形为本,有了这样的经历,将神识化形就显得没那么困难了。 河六四如此快速的掌握了破星的诀窍,着实让炁刃感到一阵惊奇,不过此时形势危殆,河六四修习元术的速度越快,对眼下越发有利。 于是,掌握了破星之后,炁刃马上便开始教河六四下一个技法,引星。 引星顾名思义,强调的是一个引字。 在华阳真经,弃我还吾一篇当中,就是讲如何彻底摆脱元神对于身体的依赖,令元神能够自由控制身体,能够轻易控制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供自己调配使用。 河六四曾在无意识当中,用元神制造漩涡,吞噬阴阳五行之力。如今自己的元神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出窍的地步,对弃我还吾的理解,也更近了一层。 只是他没想到,所谓的元术,竟然也和华阳真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河六四很快便释然了。 炁刃乃是华阳子所铸就,又常年与之形影不离,灵智自然会受到华阳子的影响,所创造出来的元神技法,其奥义必定和天罡道法不谋而合。 河六四静下心神,调集元神之力凝聚在自己的头顶,渐渐的,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河六四的天灵盖上探了出来。 炁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一次,轮到他被震惊到了。 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握,河六四元神的头顶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血海海面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漩涡,飞快的转动着,将精纯无比的元神之力全部吸进了河六四的元神体内。 炁刃急忙传声给河六四:“浑圆而散,立地而坚!” 听闻炁刃的声音,河六四缓缓将神识呈球状散出体外,而后河六四猛然睁开双眼,浑圆的神识顿时定住,球状的神识变成了一层护盾。 而那些被吸引过来的血水,在撞上护盾的瞬间,竟是变成了粉尘一般消散,其中的元神力量却被河六四全部吸收。 这便是引星。 但在河六四看来,引星应该是一个极为残忍的招数。 从方才护盾将血水震成粉末来看,这个引星如果用来对付活人,是会将对方吸到身前震成粉尘血浆,然后将其体内的灵力或能量直接化为己用。 如此残忍至极的战斗技,有悖于天罡教义。 可转念一想,河六四又觉得十分正常。 炁刃代表的是阴阳五行中的阴字,本就冷酷无情,自然不会在意残忍与否,对自身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想通了这一节,河六四用心声对炁刃说道:“炁祖,该第三招了!” 但炁刃的声音久久没有传来,河六四惊疑不定,又唤了一声:“炁祖?” 炁刃的声音终于传来,却显得十分虚弱:“小子,第三招恐怕没时间了!我被你们二人同时吞噬元神之力,此时已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屏住心神,我送你出去!” 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吼道:“炁祖!” 炁刃怒斥道:“不要大呼小叫了!再不送你出去,你会和我一起死的!” 河六四怎能眼看炁刃烟消云散,直接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海面上的血煞。 此时虚无内壁中的阴邪血气已经被血煞吞噬,海水变得湛蓝清澈,周围也是干净无瑕,想必这才是炁刃原本的样子。 血煞身躯表面变得猩红无比,身上那一只只眼球滴溜溜的乱转着,一张张大嘴不断的发出鬼叫,而它那两条手臂正在无限的延长,四只大手抓在了内壁左右两侧的棚顶。 虚无内壁变得更加混乱,内壁湛蓝色的结界顺着血煞的手臂流入它的体内。 河六四满脸的怒气,说了一声:“炁祖,弃修为,保灵体!” 炁祖说道:“千年修为一朝丧,我舍不得!” 河六四沉声说道:“破囚而为!” 话音刚落,河六四直冲海面,掠向血煞。 如今血煞已经将前几代人所留下的精血全部收回,开始吞噬炁刃最精纯的元神精华。炁刃之灵与内壁血肉相连,是用他强大的元神之力所构建,任由血煞这样吞噬,早晚会将炁刃的灵智一同吞下,成为这把神兵新的宿主。 大日圣佛教用几代人的时间,不断的在炁刃外表泼洒精血,使其受到大日圣佛教邪气浸染。久而久之,元神之力不由自主的便能与大日圣佛教的功法产生呼应,这也是血煞能够在对抗中占据上风,吞噬力量的原因。 所以河六四要他断开与内壁之间的联系,专心抱住自己的灵智,以免真的被人鸠占鹊巢。 所谓破囚而为,其实是指破原有的规则才能创建新的法则,与破而后立一个意思。 河六四对炁刃提起这句口诀,也是告诉他,只有舍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更多。 浪花翻涌而起,河六四出现在湛蓝的海面之上,对着血煞便是一掌。 强大的神识瞬间化成巨掌模样,呼啸着轰在了血煞胸膛,硬生生印出一道掌印。 血煞本在专心吞噬炁刃精华,猛然遭此一掌,被打的向后滑了出去,身上的惨叫此起彼伏。 一掌轰飞血煞,其抓着内壁的四只大手也随之脱落,血煞缓缓抬起头望向河六四,眼神中透出怨毒无比的光芒,怒吼一声扑身过来。 然而河六四早已再次施展破星,只是这一次河六四并未将神识化掌,而是将神识化成了一条锋利无比的长枪,直透血煞胸口! 血煞也没想到河六四的元神竟然如此厉害,急忙抬起双臂,将四只大手叠在一起护在胸前,黑中透红的烟气在血煞手上笼罩。 可是神识长枪飞到,直接刺透了血煞那四只大手,贯穿了血煞的胸膛。 血煞双眼中的光芒随之一弱,双膝也跪了下来,像是遭遇了巨大的痛苦。 河六四哪里会管它疼痛与否,直接冲到了近前,又是一记破星,将神识凝聚在自己的右拳上,狠狠的打在了血煞的骷髅面庞上面。 骷髅面庞顿时被击碎,河六四翻身又是一脚,血煞犹如炮弹一般被踢飞了出去。 然后,河六四将神识凝聚在双脚之下,猛然释放。河六四顿时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血煞的身后,在血煞快要撞上内壁结界之前,一拳将它再次击飞。 就这样,河六四娴熟无比的运用着神识,将元神之力凝聚在四肢上,把血煞打的到处飞。 河六四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元神之力的使用如此得心应手,只是微微一个念想,便能瞬间完成。 河六四觉得,这或许和自己修炼过华阳真经,弃我还吾一章有关系。 不过此时正在对血煞穷追猛打,河六四也没心思想太多,当下之急,是尽快诛灭这个祸害! 元神化成一道残影,出现在半空之中,血煞正巧从河六四身下飞过。 河六四青筋暴起,将元神之力全部汇聚在了右拳之上,一声怒吼,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血煞的后背。 一阵强光闪耀,光柱如同瀑布一般直灌在血煞身上,将它重重的砸向了湛蓝的海面。 光芒犹如擎天一柱,贯穿蓝海,将血煞轰在了海底,身躯四分五裂。 湛蓝的海水被光芒推开,犹如一口深井一般。河六四飘在半空,俯瞰着肢体破碎的血煞,冷哼了一声。 突然,一道黑气匹练破风而来,结结实实的抽在了河六四的下巴上,河六四顿时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内壁结界上。 河六四只觉得钻心的疼痛,疼的让灵魂发抖。 血煞本就是恶鬼厉煞,没有实体可言,如今晋升为妖魔,一样可以带着所有的修为进入炁刃的虚无内壁。 可是河六四却不同,他进入虚无内壁,是元神出窍,灵力修为根本带不进来。 这样的疼痛,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缓过神来,海面深井之中又涌出几团黑气,在半空转了一圈,然后冲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咬着牙站了起来,心念一动,使出了引星。 神识外扩,护盾出现。 黑气撞击在护盾上,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这引星所化出的护盾和花族的灵力护盾还是有区别的。 引星护盾透明无瑕,如水一般清澈,若非被撞出波纹,根本就看不到这护盾。 而灵力护盾则是金光闪闪,甚是威武,阻挡攻击时,还会想起洪钟一般的声响。 黑气撞上护盾,顿时消散为虚无的粉末,而后全部被吸入了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大惊失色,急忙想要阻止这些阴煞之气入体。他竟是忘了,引星除了会阻挡攻击之外,还会将外界一切事物消为尘粉,然后吞噬其精华。 引星看上去拥有护盾,像是一个用来防守的技法。 然而,其实引星是个不折不扣的攻击法门! 第二百四十七章,同根同源 粉尘一般的阴煞之力,被河六四不慎吸入了元神之中。河六四只觉得周身一阵寒冷,神智都便的模糊了起来。 河六四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丹娘与小武,想起了岛上那些屈死的工友以及恩人郭儒清,最后想起了失踪的师兄孙既直。 自己上山修道,为的是在乱世之中保父母家人一个太平,让知己好友活命,为工友和恩人报仇,寻回自己的师兄孙既直。 然而修道这么多年,自己的实力越增进,遇到的敌人也越棘手,想要做的事情变得遥遥无期,巨大的无力感每天都充斥着河六四的内心。 这一切,让河六四无比的愤恨,他恨大日圣佛教,也恨这个乱世,更恨自己。 河六四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狂躁,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所谓的修为造成的。 大日圣佛教为了修为,不惜枉杀无辜性命,养鬼炼尸。 天下战乱,群雄四起,也都是为了建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 就连天下道门,也是为了修道成仙而存在。 如果这世上没有道法,没有灵力修为,没有朝廷皇权,就不会有这样的乱世! 河六四变得悲愤难当,狂吼了一声,双眼恶狠狠的盯上了爬出海底的血煞,和周围的虚无内壁。 他要毁了这一切。 忽然,炁刃嘶哑的声音传入耳中,犹如洪钟一般震慑他的神智。 “沉心静息!不要被它的戾气冲昏头脑!” 炁刃的声音让河六四猛然惊醒,回想自己方才的念头,不禁胆战心惊。 自己竟然会萌生这样的想法,当真骇人至极! 炁刃的声音再次传来:“鬼煞阴邪无比,其力可乱人心智!你贸然吸收它的力量,长久下去,定会迷失神智!记住!坚守本心之纯良!” 河六四汗流浃背,心中一阵感动。 此时炁刃已经处在九死一生的境遇中,这时候还要冒险出来唤醒自己,它与天罡教之间的情分,令人感慨。 可炁刃马上便泼了一盆冷水,喝斥道:“休要自作多情!我若不出来提醒你,你怕是要连同本尊一道毁去!” 说完,炁刃再次隐去行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河六四被炁刃喝斥的满脸通红,惭愧不已,看向血煞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警惕。 而从海底爬出来的血煞,也不再贸然动手,一样死死的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想起炁刃有着可以让人分身的能力,血煞靠着这个能力,分身出几十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如今河六四的元神在虚无内壁当中,肉身却在外界,而与他一同前来的云歌也在外面被几十只血煞围住。 河六四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只能暗自期盼云歌能够毫发无损。 毕竟云歌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让河六四对她莫名的有信心。 可是,河六四又觉得很疑惑。 既然血煞可以利用炁刃的能力分出分身,为何在这内壁当中,不用分身来对付自己呢? 想到此处,河六四迷惑不已,却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他想问炁刃其中的原因,可炁刃现在已经不知将灵智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只能靠他来诛灭血煞,不然炁刃最后一样还是会被血煞占据身体。 自己决不能辜负炁刃的信任,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必须尽早除去这个孽障! 可经过方才的交手,河六四看似占了上风,实则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伤到血煞。 所以,河六四想要搞清楚炁刃的能力,如果能为他所用,分出自己的分身,那么击败血煞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河六四忽然想到,或许,炁刃的能力并不能在自己的内壁当中被使用。 可是为什么呢? 河六四想到,在这虚无内壁当中,只有元神魂魄能够存留,任何实质有形的物体都不能进来。 血煞虽然晋升为了妖魔,可它仍旧是一只无形的能量。 大日圣佛教定是知道这内壁的玄机,所以才会炼化出血煞这样的妖魔,专门用来吞噬炁刃的灵智,占据炁刃。 天罡教常说,鬼煞修身,邪尸炼魂,都是为了得到已经失去的东西。 鬼煞修炼至妖魔境界,必定会重塑躯壳,继续修炼。之所以妖魔的外形大多凶神恶煞,恐怖至极,都是因为相由心生,妖魔重塑身躯的时候,所幻化出的样子,全都是从它心中的怨念和恶念而来。 但是如今血煞的目的是为了鸠占鹊巢,灭去炁刃灵智,吞噬炁刃之力,成为炁刃的宿主。 不过,回想自己和云歌曾交过手的那些血煞分身,一个个都是具有实体的,与之打斗拳拳到肉,根本就是不像鬼煞一般的虚幻!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可就在这时,盘旋在不远处的血煞忽然扑了上来。 血煞来势飞快,眨眼间便冲到了河六四的身前,抬手抓向了河六四的面门。血煞每条手臂上都长着两只大手,一正一反犹如恶兽巨口,开合间带有千钧之力,让人毫不怀疑,被它钳住定会**迸裂! 河六四向后弯下身躯,顺势抬腿踢向血煞双腿之间,将雄浑的神识汇集在自己的腿部。 血煞猛然跳起,双腿蜷缩,蓄势待发。 河六四见血煞跳起躲避,咬牙一用力,将右腿高高飞起,狠狠的踢向血煞。 血煞蜷缩的双腿随即向下一蹬,正巧蹬踏在了河六四的腿上,血煞也随即弹向了高空。 一击不得手,河六四站起身来,神识汇集在脚下猛然弹出,冲向半空中血煞。 一人一魔在半空相遇,拳脚飞快交错,快的化出一道道的残影,令人目眩神迷。 ‘砰砰’两声,河六四一脚踢在了血煞的胸口上,自己的腰间也挨了重重的一拳。一人一魔立刻相互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内壁的边缘上。 河六四被钻心的疼痛疼的直咬牙,元神搏斗,与肉身完全不同,只轻轻的一下,就足以疼到灵魂深处。 河六四缓缓散出神识,想要将这种的痛苦也散出体外,可却无济于事。 内壁之中精纯的元神之力仍旧在流向河六四,但也同样流向了血煞。此时炁刃的神智已经藏了起来保存自身,内壁中雄浑无比的元神之力,成了无主的能量,被河六四与血煞肆意吞噬。 河六四深知,再这样打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这痛入魂魄深处的疼痛拖垮,必须尽量避免吃招。以前那种拳换拳,脚换脚的拼命招数,在这里全都不能再使用了。 忽然,河六四眼前一亮。 破囚将神识化形,引星将神识护盾的方式,和花族功法十分相同。既然花族功法能够以灵力化盾,那么是否也能用神识来化盾呢? 想到此处,河六四运转花族功法,调集元神之力,双手在身前一推。 身前仍旧空空如也,可河六四的脸上却是难掩的狂喜! 因为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层透明的护盾! 原来这元术和花族功法竟然是如此的相通,河六四转念一想,花族的灵力功法本就是天罡教的前辈为其量身打造,而炁刃也是天罡教开山祖师所铸就的神兵,受华阳子真人的思想陶冶多年,这两种功法可以说是同根同源! 这时,血煞再次杀到,抬手抓向河六四的额头。 河六四正沉浸在狂喜之中,见血煞飞至,双眼中精光一闪。血煞顿时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大墙上,哀嚎着倒退了回去。 一击得手,河六四大笑着扑向血煞,双拳上神识汇聚,化出两团小小的神识护盾,包裹拳头,狠狠的打在了血煞的下巴上。 ‘咔嚓’一声,血煞的骷髅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河六四的双拳如雨般落在血煞身上,打得血煞节节败退,只能抱头抵挡。 又是一拳打在血煞护住面庞的双臂上,河六四心念一动,拳头上的神识护盾忽地发生变幻,生出了一根锋利的透明见此,直接穿透了血煞的双臂,刺入了血煞的面门之中! 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煞放下双臂狠狠的抓在了河六四的双肩上,而河六四拳头上那根尖刺,也深深的刺进了血煞的右眼当中。 双肩被擒,河六四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震出神识,将血煞震退。 而后河六四右手掐住一道剑诀,运转花族功法,竟是将神识化成了一把三尺长剑! 灵犀一指,血煞的胸口当即爆起一片血花,大团的黑气从伤口中喷泄而出。 河六四手腕翻动,手中看似无剑,实则那无形的长剑锋利无比,一招招剑式使向血煞,血煞身上顿时血肉横飞! 但河六四并不满足于此,他心中暗暗幻想,既然这元神之力能用来施展花族功法,那么天罡教的功法,是不是一样也能施展的出来。 想到此处,河六四一剑劈断血煞头上的牛角,血煞哀嚎着倒退而去,河六四左手趁机掐住指决,竟是直接使出了天王破幻剑! 以往的天王破幻剑,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威风凛凛,浩浩荡荡。 而如今用元神之力施展的天王破幻剑,眼前一片虚空,倒像是河六四对着空气做戏一般。 可实际上,雄浑的神识已经化成透明的长龙,没有一丝声响,却又汹涌澎湃的冲向了血煞! 血煞怎能想到河六四竟然会有这般神通,无形的长龙直接一口咬住了血煞,推着血煞暴退而去,狠狠的撞在了内壁边缘。 长龙剑气犹如一道迅猛的狂风,又犹如一条无尽的长河,不断的冲击着血煞,使其动弹不得。 血煞身体上开始出现无数细小的伤口,如钢针刺出的一般,不断的向外喷泄着黑气。 随着细小伤口的增多,血煞身上的血肉开始渐渐离散,好似雪融冰消,凄惨至极。 而从它身上喷泄出来的黑气,也不再是一片漆黑,变成了灰蒙蒙的样子。 河六四知道,那是因为血煞吞噬了太多的元神之力,让它体内的阴煞之力变得浑浊,此时已经被逼了出来! 在这内壁当中,河六四是魂魄,血煞一样是魂魄。河六四所用的是元神之力,血煞吞噬的一样是元神之力。 血煞为了成为炁刃的宿主,吞噬炁刃的元神之力,其体内早已不单单只是阴煞之力那么简单。河六四以元神之力使出天王破幻剑,对其所造成的伤害,比在外界使出的灵力剑式来的更加严重! 第二百四十八章,蓝护法到来 随着血煞体内的阴煞之力和元神之力不断喷泄,虚无内壁之中忽然开始变得翻江倒海,震动不断。 河六四本想赶尽杀绝,却发现周围的景象猛地一变! 这虚无内壁之中,突然好似星空满布,静谧暗蓝。 脚下江海翻涌,头上星罗棋布,一切都显得虚像缥缈,似幻似真。 周围的一切眨眼间变得安静无比,一丝声响都没有了。 在这一片浩瀚之中,河六四好像看到了一个虚无的人影,身躯由海水所成,表面星光四溢。 血煞被天王破幻剑击中,浑身血肉溃烂,可仍旧在不断地挣扎着。只不过河六四听不到它的嘶吼,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震动和风声。 河六四看了看血煞,又看了看那么个神秘的人影,好奇之下便走了过去。 眼前这个神秘的水人,身形和自己差不多,随着河六四越走越近,水人的面目外形也越来越清晰。 走近几步,口鼻五官出现了,再走近几步,衣着面貌开始出现颜色。 直到河六四走到这个人面前,才惊愕的发现,这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看着眼前一模一样,活灵活现的自己,河六四满脸的震惊。 可这另一个自己始终紧闭双眼,伫立在原地,像是在假寐一般。 河六四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自己。 然而手指还没等碰到另一个自己,炁刃那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比一山高!” 河六四惊喜的抬起头,对着星空叫道:“炁祖!” 炁刃嘶哑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原本只是教了你两手元术,助你对付血煞。然而你却将元术与天罡功法,甚至是花族功法通汇贯通,真是天纵奇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拜入天罡教?” 河六四一阵摸不着头脑,挠着头说道:“我只是宿海县一介渔民,大日圣佛教残害百姓,我亦身受其苦!恰好那时遇到了师兄,非说我是什么星宿转世,我便与他上了昆仑山,后来拜天师归厄子真人为师,这才有了今天!” “星宿转世!”炁刃喃喃说道,而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哈哈哈哈!来!把你的手放在自己的分身上!” “我的分身?”河六四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望向另一个自己。 炁刃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在想,为何血煞能够利用本尊的神通,分出分身来对付你吗?其实只要进入这虚无内壁,所看到的都是这个场景!只是血煞先行进来,唤起浸染我多年的血气,令我狂躁不已,内壁也变成了修罗地狱!这分身之术,其实只要用手触碰分身,便能明白其中的奥妙,你试试吧!” 河六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向了血煞,恶狠狠的说道:“先诛灭了这只孽畜再说!” “既悲!”炁刃忽然出声叫住了河六四,“你现在,恐已无力诛灭它了!” 河六四一愣,自己方才明明打的血煞毫无招架之力,怎么可能会无力诛灭它呢? 可是随即,炁刃便发出了极为嘲弄的笑容,面目也重新出现在河六四面前。 炁刃说道:“你以为方才大显神威的,是你?” 河六四疑惑:“不然呢?” 炁刃闻言,狂妄的笑了起来。 河六四猛然一惊,说道:“难道方才炁祖是躲在我体内?” 炁刃大笑着说道:“这内壁是我元神休养生息之地,一花一木皆是我的元神!你让我躲避起来保存灵体,我便随着流入你体内的元神之力,躲了进去!将本尊这无上精纯的神力,借给你!不然就凭你这刚刚可以出窍的元神,能打败一只妖魔?哈哈哈哈哈哈!” 河六四听的目瞪口呆,他方才还犹自为炁刃对自己的担忧感动不已,此时想来,还真是自己自作多情。 河六四不禁暗想:“这个老东西!” 炁刃忽地面色一冷,喝斥道:“大胆!” 河六四被骂的一缩脖子,自己在这虚无内壁当中,任何思绪都逃不过炁刃的眼皮子,自己想什么他都是知道的。 炁刃看着河六四的样子,哼笑了一声,说道:“不过算你小子还有些孝心,本尊就不跟你计较了。去吧!领悟分身之道!” 河六四撇了撇嘴,方才这炁刃还对自己和颜悦色,自己刚刚为他解除危机,他当即便换了一副嘴脸,颇有些卸磨杀驴的样子。 不过炁刃毕竟是华阳子亲手所铸,是代表阴阳五行之中,阴字的神兵,有些脾气也情有可原。 走到另一个自己身前,河六四忍不住又看了看血煞。 天王破幻剑的剑气已经耗尽,血煞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却还在苦苦挣扎着。 河六四看着它,却听不到任何声响,感受不到一丝血煞气息,就好像血煞与自己身处在两个世界里一般。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转过身来,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另一个自己的额头上。 忽然,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眉心一痛,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疼得他直接单膝跪倒,颤抖不止。 而与此同时,正跪坐在河六四身体旁边的云歌,猛然间看到炁刃旁边一阵幻象涌动,一个活生生的河六四出现在她眼前。 方才,云歌和三十几只血煞打的难解难分,纵使云歌实力高绝,也已经出现了疲惫之色。 可是突然,三十几只血煞忽然灰飞烟灭,凭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云歌不明所以,却也不想搞清楚其中的原因。 河六四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云歌难过的跪坐在他身旁,想着四哥哥对自己的好,云歌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 然而眼泪刚刚在眼眶中打转,河六四的分身便出现在了云歌面前。 云歌呆呆的望了望河六四的分身,又看了看身边死气沉沉的河六四,一脸糊涂。 而河六四的分身出现在密室当中,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一阵狂喜。 随后,他见到云歌眼中的泪花,心中一阵感动,急忙说道:“云歌不怕,四哥哥没事儿!” 云歌来回看着一死一生两个河六四,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些什么好:“可是!这,你,这...” 河六四柔和的一笑,走到云歌身旁蹲下来,说道:“四哥哥的魂魄进了那把刀当中,所以才倒在这儿!你放心,四哥哥已经领会了分身之道,现在你看见的就是我的分身!很快我就会出来的!” 云歌傻乎乎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懂了没有,引得河六四会心发笑。 忽然,云歌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那你也能分出好几十个分身吗?” 河六四一撇嘴,想了想之后说道:“能!不过太疼了!” 看着河六四那心有余悸的样子,云歌忍不住问道:“疼?” 河六四一笑,解释道:“这分身之术,其实就是将元神和魂魄撕裂,形成一个新的自己!你现在看我活灵活现的,其实我只是一具拥有神智,拥有实体的幻想罢了!所谓撕裂元神魂魄,并不是将三魂七魄分开,而是从每一魂,每一魄当中,分裂出一丝来,然后组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元神和三魂七魄。如此一来,我便有了分身!想要分出更多的分身,就要撕裂出更多的元神和魂魄,当然疼啊!” 云歌彻底被说糊涂了,不过还是问道:“那你既然是魂魄,为什么还有实体啊?” 河六四解释道:“这便是炁祖的神通了!” 云歌又是一愣:“炁祖?” “哦!就是那把刀!”河六四指向了一旁的炁刃。 云歌听的云里雾里,小小的脑瓜当中一片浆糊,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了!只要四哥哥活着就好!” 说罢,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坏里。 河六四宠溺的摸了摸云歌的脑袋,又看了看自己的本体,心中一阵感慨。 忽然,密室外风起云涌,一团团的阴风从通道涌进了密室当中,吹的河六四与云歌甚至都睁开眼。 一片呼啸当中,河六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闲庭信步走了进来。 一身黑袍,身子挺拔,面容俊朗无比,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头的蓝发。 在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之后,河六四怒发冲冠,大吼道:“是你!!” 来人随手一挥,阴风散去,而后抬起眉毛问道:“你认识我?” 河六四怒问道:“蓝护法!我师兄在哪儿?!” 来人正是蓝护法,见河六四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望着自己,蓝护法先是看了看河六四的装束,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模一样的河六四本体。 蓝护法冷冷的问道:“你是天罡教门人?” 河六四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着说道:“正是!” 蓝护法又问道:“已经学会了分身之道?” 河六四怒喝道:“少废话!我师兄在哪儿?!” 自从查清了孙既直是如何失踪的之后,河六四每天每夜都在想手刃这个仇人,如今仇人近在眼前,河六四再也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直接暴起扑向了蓝护法。 然而河六四还没等扑到近前,蓝护法只是瞪了他一眼,河六四猛然觉得腹部钻心的一疼,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打在了上面,河六四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向了密室石壁,摔在了地上。 云歌见状,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虚无内壁中的河六四,正半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瞳孔大大的睁开,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 炁刃巨大的脸庞飘浮在河六四旁边,说道:“撕裂元神魂魄之痛,难为常人所能忍,你初次分身,已经很好了!” 河六四声音带着颤抖说道:“可是,可是这也太疼了!” 炁刃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忽然眉头一皱,说道:“定息,神动,勾天地!” 河六四虚弱的问道:“这样能缓我之痛吗?” 炁刃十分凝重的说道:“别废话,照做!” 河六四无奈,只得盘膝坐好,定下心神,缓缓将神识散出,果然感受到了分身的气息。河六四随即心念一动,那一缕被撕裂出去的元神魂魄,瞬间被收了回来。 随着分身中的魂魄归来,河六四笑着说道:“炁祖,原来撕裂出去的元神和魂魄,还能收回来,真是...” 话还没说完,河六四便楞在原地。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有云歌,有自己,还有蓝护法。 第二百四十九章,迎战蓝护法 解去分身之后的河六四,直接将分身在外时的那段记忆收入脑海之中,这让河六四十分惊愕。 一旁的炁刃解释道:“分身之道,是以撕开元神魂魄,衍生出另一个自己,共用修为和神智,你能看到外界的景象,自然不足为奇。” 河六四此时已经没心情在乎这些了,他满脸的愤恨,怒道:“炁祖!外面那个人便是大日圣佛教的六大护法之一!我师兄便是被他擒去,生死未卜!炁祖快些放我出去,我要手刃这个仇人!问出我师兄的下落!” 炁刃脸色凝重,反问道:“我感到此人修为如渊似海,深不见底,你是他的对手吗?” “我!”河六四哑口无言。 炁刃轻叹了一口气,分析着说道:“你脑海中的记忆,本尊早已品读过了,这个蓝护法忽然杀来,定然是为了夺取本尊!而他夺取我的手段,便是那个血煞!唯今之计,是要尽力在外面拖住他,然后尽快诛灭血煞,断其后路!”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问道:“既然他修为这么高!那他就不会自己进来对付你吗?” 炁刃冷漠的一笑,说道:“放心,在本尊的内壁当中,没有任何元神能够打败本尊!血煞能占一时之上风,险些吞噬掉我的灵智,也是因为他们之前几代人的蓄谋已久,以阴煞血气乱我心智,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河六四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要如何拖住他?糟了!云歌还在外面呢!” 想到云歌,河六四急的当场乱了阵脚,焦急的来回踱步。 “慌什么?”炁刃怒斥了一声,“在我看来,那孩子的修为远在你之上!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那也是暂时的呀!”河六四急的直跳脚。 炁刃看着河六四这副样子,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先是轻叹了一口气,忽地问道:“我有一计,不知你敢与不敢!” 河六四哪里顾得上那些,急忙说道:“炁祖请说!” 炁祖坏笑着说道:“你也分出三十个分身来,任他修为再高,双拳难敌四手!” “啊??”河六四目瞪口呆。 方才分裂一个分身所需的元神和魂魄,他便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分出三十个分身来,岂不是在要他的命? 然而这的确是一个办法,自己和云歌来到密室,血煞分出的诸多分身,险些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云歌在危急时刻大显神威,自己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可是,一想到那撕裂灵魂的痛楚,河六四便忍不住心有余悸的打起冷战。那种痛苦绝非切肤断骨之痛,在分裂元神魂魄之时,浑身犹如被千万只毒虫啃噬撕咬,绞心的疼痛如长江大河般汹涌而来,像是活生生的从他身上摘下骨肉筋脉,似火烧,又似刀割。 看着脸色煞白的河六四,炁刃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事情一般,带着一丝试探说道:“不然,你我也可以联手将那血煞诛灭!没了这个内应,即便他将我带走,也无法消灭我的灵智!如此一来,他们又要筹谋几十年,你我也能多苟活一段时间了!” 说完,炁刃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像是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良久,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安静的盘坐在地,问道:“怎么做?” 炁刃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问道:“想好了?” 河六四一皱眉:“快些吧炁祖!” 没有一丝怨言,没有一丝犹豫,固然对分裂元神魂魄时的痛苦忌惮万分,却仍旧选择勇敢的面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让炁刃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千年以来都难以忘怀的身影。 炁刃忽然叹笑了一声,像是感慨,又像是高兴,声音出奇的柔和了起来,说道:“分身的强弱,在于本体的元神之力的强弱!撕出魂魄之后,灌输进去的神识越强,分身的实力便越强。反之,如果元神之力有限,分出的分身越多,分身的实力也越弱!你的元神之力暂时只够分出一个分身来,再多,你无力为继!”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开始血煞分出分身,实力并不强,但后来我离炁祖越近,那些分身的实力却愈发的强劲,让我难以抵挡!我猜,是因为它吞噬了足够多的炁祖神识,才让它分出的分身越来越强!” 炁刃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对分身之道的规律已经有所知晓,那便开始吧!” 说完,炁刃的眉心猛然一亮,河六四面前的海面忽然一阵翻涌,三十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水人出现了。而后颜色渐渐出现,三十个一模一样的河六四,闭目伫立。 河六四看着眼前三十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皱着眉犹豫的说道:“可是,以我的元神之力,即便能分出三十个分身,实力也都和废人一样,能挡得住蓝护法吗?” 炁刃没有说话,巨大的脸庞开始满满收缩,变得模糊。一阵变幻之后,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河六四的面前。 弯腰驼背,身材瘦小,而脸还是炁刃那张脸,眉宇间阴冷无比。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炁刃的灵智,竟然会将自己化成这般尊容,简直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若不是眉宇间的那抹冷厉之色,河六四根本就想不到他会是一把神兵的灵智。 炁刃察觉到了河六四的错愕,喝斥道:“你懂什么!?凡是如你这般健壮之人,身体所需杂多繁琐。我这副样子,最合适!” 炁刃的话,河六四是理解的。 这就好比高山上空气稀薄,越是强壮之人,越会痛苦难当,呼吸困难。而体虚瘦弱之人,反而不会有这样的症状。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他们有口气便能活。 炁刃乃是阴之神兵,被封禁在阳极之处,想要长久存留在世上都是难事,跟别提他还要修炼自身。所以,炁刃一定会将自己对阴气的需求降到最低,专心用自身所带的阴气改变地脉,换来如今的环境。 变成这副尊容,也是情有可原。 炁刃看着三十个一模一样的河六四,边走边说道:“以你的元神之力,当然不够分出这么多的分身。但既然血煞能借本尊之灵,你一样也可以!” 一边走,炁刃一边轻轻的挥手。 随着炁刃手臂摆动,那一个个分身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一条条发光的纽带,等到炁刃走到河六四面前,这些纽带全部飘到了河六四的手上。 炁刃笑了笑,说道:“我借你神识,疼嘛,自己忍!” 河六四看了看手上的纽带,又抬头看了看炁刃,坚定的一点头。 炁刃又是一笑,走到河六四的背后,伸手按住了河六四的后脑。 忽然,晶莹的海面升起一条更粗的纽带,直接扎进了炁刃的后脑之中。湛蓝的海水快速涌动,顺着纽带灌进炁刃的体内,而后被炁刃全部送进了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只觉得一股无比雄浑的元神之力涌入自己的元神之中,眨眼间便与自己的元神融为一体。河六四不敢拖沓,开始将三魂七魄快速的撕裂。 河六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拧作一团,眉头紧紧地皱着,巨大的疼痛让河六四脸上皱眉满布,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裂痕! 同时将魂魄撕出三十份来,这种痛苦比之前来的更加猛烈。 痛不欲生的河六四,忍不住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吼了起来,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飞出去,河六四感觉自己的魂魄上被烙上一块通红的烙铁,又仿佛有着上万只虫子啃噬着他的魂魄。 终于,河六四从魂魄,撕出了三十个均等的三魂七魄,而后趁着神智清醒,连同雄浑的元神之力,将这些元神魂魄全部送进分身体内。 瞬间,三十个分出凭空出现在了密室当中。 而此时云歌正与蓝护法打的难解难分,只是看上去云歌满脸凝重,可蓝护法却是云淡风轻。 随着三十个河六四的出现,云歌惊喜的欢呼了一声,蓝护法也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蓝护法微微笑了笑,说道:“真有趣!” 话音刚落,三十个河六四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攻向蓝护法。 蓝护法站在人群之中,身形潇洒灵敏,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竟是以单手将三十个蜂拥而来的河六四,一一挡了回去。 在混乱的人群当中,云歌也挥舞着小拳头要冲上去,却被其中一个河六四紧紧拉住,嘱咐道:“云歌,保护好四哥哥的本体!” 云歌扭头望向了躺在地上的河六四本体,撇了撇嘴,蹦跳着跑了过去。 内壁之中,在分出三十个分身之后,河六四便疼的昏死了过去,炁刃也停下了继续为他灌输元神之力。 看着昏死在地的河六四,炁刃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一挥手,卷起一阵神识抚在他脸上。 河六四幽幽转醒,抬头看了一眼炁刃,愁眉苦脸的说道:“炁祖啊!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叫醒我?” 分裂魂魄的痛楚犹在,河六四醒来自然唉声叹气。 炁祖说道:“你的分身每个大概只有你三分之一的实力,恐怕顶不了太久,要抓紧诛灭血煞!” 闻听此言,河六四直接站起身来,望向了被隔绝在外的血煞。 第二百五十章,分身五行道 密室之中,蓝护法轻松自如的游走在人群的围攻下,一双手甚至狂妄的背在背后,淡定的穿梭在三十个河六四如雨般密集的拳脚之间。 而这些河六四的分身,虽说每一个都具有河六四本体的意识和修为,可他毕竟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的自己共同为战,可以说是毫无经验。而且修为也是大打折扣,不足本体的三分之一。 不过饶是如此,三十个分身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远比单打独斗的本体强。 然而看着蓝护法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潇洒轻盈的闪避着攻击,时不时出手击飞一两个分身,倒像是在戏耍一般,这让河六四无比的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蓝护法的近身打斗技艺,显然已是登峰造极,三十个河六四狂风骤雨般不停歇的围攻,竟然连摸都没摸到他一下,这份恐怖的实力,足以证明,即便是三十个分身,也一样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吃吃没有出手还礼,或许是想摸清什么事情。 到底是一个人的分身,眼见如此,三十个河六四全部想到,绝不能在如此下去,必须用法术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三十个分身中,忽然跳出来一个河六四分身,高声叫到:“五行道!” 随后,这个河六四分身后退了几步,继续吼道:“三十之数,散为六向!以金木水火土分五部,占东西南北中五方!” 其余二十九个河六四分身听闻,心下了然,有条不紊的和身边的人,组成了每五个人为一部的小队,围在了蓝护法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而那个一直再高声指挥的河六四分身,身旁却是站了九个人。 蓝护法站在最中央,淡淡的看着四周的河六四分身,丝毫不慌。 只见他嗤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的分身为战,需要高声说出战法意图。不过,你是小看我不懂道家法门?” 边说,蓝护法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的盯上了昏死在地的河六四本体。 从蓝护法的眼神看去,他显然是知道谁才是本体,而且听着蓝护法所说的话,所有的河六四分身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高声指挥,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正如他所说,河六四是第一次和这么自己共同为战。即便是有些默契,可还没达到不用说话便能齐心随机应变的程度。 所以,高声说出战法意图,虽然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让所有的分身心领神会。可实力强到能够徒手撕开杀生阵的蓝护法,他怎能听不出河六四的分身要如何对付自己?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河六四分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五行倒转,无根无源!” 说完,这名分身首当其冲,带着四个分身冲向了蓝护法,与之缠斗在一起。 蓝护法看的一笑,轻松的闪避着攻击,嘲讽道:“想拖住我好让其他人施展法术?” 边说,蓝护法边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分身,大笑道:“东西南北中,对应金木水火土,如果你们几个就是居中之位,那他们几个算什么?” 蓝护法所说的,依然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以外的那五个人。 的确,现在河六四分身们的站位,已经占据了东西南北中五方,其余那五个人显得十分突兀。 见蓝护法狂妄的大笑着,缠斗在其身侧的五个河六四分身之中,猛然有一人不要命的扑向了蓝护法的双腿,想要将蓝护法抱住。 蓝护法一皱眉,抬起脚躲过,可是忽然觉得脚下的青砖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脚下周围更是不知何时放置了十几枚铜钱。 蓝护法抬眼一看,只见其余的四个分身,已经掐着指决站在四周,而脚下的青石已经变成了沼泽,将自己完全陷进其中! 四个分身齐声沉喝:“黄泉道!” 话音刚落,脚下的泥泞之中,忽然窜起密密麻麻的细线,犹如钢丝,紧紧的缠绕在蓝护法的身上,猛然收紧,死死的拉着蓝护法向下沉去。 紧接着,四人身后无数道破风声响起。 蓝护法急忙望去,只见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都齐齐飞来十枚铜钱,落在了蓝护法周围。 而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二十个分身,头顶皆落下一枚铜钱。 分身的修为只有本体的三分之一,一次最多也只能控制三枚铜钱,这是分身的极限。 五行道要在头顶顶一枚铜钱,所以每个方位都飞来了十枚铜钱。 所有人都掐住了指决,站在东方位的五个河六四分身,齐齐念道:“太上天尊,赐我金身,道法无量,万钧镇魂!” 西方位齐齐念道:“天君御雷,布雨风随,卑鬼急厉,借我天雷!” 南方位齐齐念道:“寒冰寒冰,周流不息,鬼煞得引,伏罪无期!” 北方位齐齐念道:“三千赤炎,皆为我用,燃尽邪魔,天恩将合!” 随着法咒齐齐念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金木水火四种五行道法术,被施展出来。 分别是东方金字诀的金山道,召唤出质地密集,极为沉重的巨石,泰山压顶般砸向蓝护法。 西方木字诀的阳雷道,这个法术河六四曾在对付霍刈的时候施展过。 南方水字诀的冰魄道,是以寒气奇袭敌手,将能对方的魂魄冻僵。 以及北方火字诀的赤炎道,加上一开始的土字诀黄泉道,金木水火土五种五行道,分别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被施展了出来。 蓝护法被黄泉道困住,一双剑眉紧紧的皱起,这是他进去密室以来,第一次表现出凝重的深色。 “嘣!嘣!嘣!嘣!” 随着嘣声响起,所有分身头顶的铜钱,接连不断的弹起,冲向天花板。 这也是五行道的起手式,法咒念完,铜钱崩飞,法术得以施展。 四种不同元素的五行道袭来,有巨石,有惊雷,有寒冰之气,有熊熊烈火。 每一种都显得极为凌厉,沾之即亡! 蓝护法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陷进沼泽中了,而周身的五个分身,见各方的五行道法术已然成功,纷纷高高跃起,向后退去。 身上的钢丝紧紧的勒在身上,深入血肉,可蓝护法却是吭都不吭一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法术。 直到四种五行道全部逼到了身边,蓝护法才轻蔑的笑了一声:“哼,无趣。” 紧接着,蓝护法猛地一皱眉,浑身立刻散出一团烟气,五颜六色,流光溢彩! 烟气成球形扩散,直接将缠绕在蓝护法身上的钢丝细线全部挣断。 而后,五颜六色的烟气一哄而散,每一种颜色各自迎上一门五行道法术。 霎时间,密室内轰鸣四起,烟气与法术对撞,引得密室瑟瑟发抖,巨大的爆裂卷起猛烈的狂风,将三十个河六四分身全部卷飞起来。 云歌抱着河六四的本体,蜷缩在角落里,被狂风砂石吹的睁不开眼睛。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河六四分身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墙体,稳住身形,望向这天昏地暗的中心。 仔细看去,蓝护法使出的这些烟气,并非胡乱与五行道法术对轰。实则是极有针对性的,去寻找对应的五行道法术。 从烟气不同的颜色,以及所传来的能量波动,够看出这些烟气其实也是拥有五行之力的! 金色为金,绿色为木,蓝色为水,红色为火,黑色为土。 河六四分身震惊不已,大日圣佛教,修炼的阴煞之力! 之所以会称他们为邪教,就是因为活人是不能将阴煞之力融进体内的。大日圣佛教为了做到这一点,不惜将身体炼成活尸,以获得阴煞之力。 大日圣佛教的功法,全都是以阴气为基础的邪恶功法,阴阳五行之力当中,他们最多也只是占了个阴字而已,怎么可能会使用五行呢?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河六四不信。而且这五颜六色的烟气当中,不仅蕴含五行之力,还有着雄浑的阴煞之力,至阴至纯! 蓝护法是如何将阴煞之力与五行之力相融合的,河六四根本就想不通,如今最重要的,是分身回到内壁之中,将眼前的一切告知本体。 密室之中所有的河六四分身,都被这狂风卷着四处乱撞。 五行道法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蓝护法用烟气抵消了。 从黄泉道沼泽中脱身,蓝护法站在一样,五彩烟气缭绕在周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到处飞的河六四分身。 终于,狂风散尽,分身接连摔落在地。 炁刃为河六四分出三十个分身,是有道理的。这间密室的面积,最多也只能容纳百余个人,而且是人挤人的那种状况,想要相互打斗,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三十个分身,是最理想,也是最多的人数。 只不过,这三十个分身,是按照近身打斗来计算的数字,根本没有考虑到法术。 三十个分身放出法术,能伤到的反倒是自己这边,而对方只是孤身一人,他才是施展法术有利的一方。 果不其然,一招五彩烟气,直接抵消了金木水火土五种五行道法术,而且严格来说,五彩烟气甚至都不能算是法术! 混乱过后,河六四分身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而蓝护法身上却仍旧一尘不染,方才那些五彩烟气扩散而出,竟是直接将他身上泥土全部震落。 巨大的挫败感,让每个分身都怒发冲冠。 蓝护法轻蔑至极的笑道:“这就是天罡教的五行法术?哼,如同儿戏!” “你放屁!坐井观天之辈!”一个分身怒声骂道。 蓝护法一抬眼,望向那个分身,冷冷的说道:“怎么?你还有绝技未施展?来!” 忽然间,蓝护法的头顶一黑。 第二百五十一章,坐井观天 忽然,十几枚铜钱悄无生气的打了过来。 蓝护法挥手一震,却是发现这些铜钱根本就没想打中自己,只是散落在了自己的周身。 “搬山道!!” 五声整齐的沉喝传来,只见方才已退避而去的五个河六四分身,再一次跃至蓝护法周围,双手齐齐掐着指决。 沉喝声刚落,蓝护法只觉得头顶一黑。 抬头望去,只见密室的天花板已然破碎,龟裂的棚顶猛然降下一座大山似的巨石,骤然压向蓝护法。 蓝护法冷魅的一笑,抬手挥出一大团黑色的烟气,涌向巨石。 这股黑色的烟气,当然不是寻常的阴煞之力,而是蕴含着磅礴的土之力,轰向巨石,想要以土克土。 然而黑气轰向巨石,触碰到巨石底部,直接如滚滚浪潮般四散开来。 蓝护法不由得一皱眉,心道这五个分身合力施展的土字诀法术,竟然压过了自己一筹。 可蓝护法并未慌张,只是冷冷的一哼,再次抬手一挥,大团的绿色烟气冲天而起。 临近的五个分身,在看到绿色烟气之后,齐齐大吃一惊。 蓝护法嗤笑道:“我既能调用五行,岂能不知五行相克之道?” 这绿色的烟气,定是带有五行属木的木之力。五行相生相克,而木正是能够克制土的力量! 璀璨的绿色烟气,咬着之前黑色烟气的尾巴,狠狠的击中了沉下来的巨石。这由五个分身合力施展出来的搬山道,顷刻间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石。 蓝护法狂妄的喊道:“用五行道法对付我已是无用之功,你们却还不死心!今日就叫你们看看,谁才是坐井观天!” 可话音刚落,东方位猛然射来十几枚铜钱,散落在蓝护法的周围。 蓝护法垂眼瞥了瞥地上的铜钱,抬头望向东方,发现站在东方位的五个河六四分身,正齐齐掐着指决。 蓝护法又是一声冷哼,但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破风声,竟是又有十几枚铜钱从西方位射来,散落在他周围。 紧接着,南方位,北方位,也接连射来铜钱,所有分身掐着指决,怒目而视。 眼见五行道法术对自己已经无效了,这些分身却仍旧不死心,想要再次施展五行道对付自己。 蓝护法冰冷无比的说道:“真是顽固不化!” 而后猛地高举双手,忽然降下,平推在胸前。 一声轻喝,蓝护法周身那五光十色的烟气纷纷散开。红色涌向东方,金色涌向西方,黑色涌向南方,蓝色涌向北方。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上的所有分身,打算同时施展五行道,而蓝护法也要一次消解所有的五行道法术。 先前蓝护法以金克金,以木克木,虽然也将五行道全部消解,可消耗却十分巨大。毕竟用同样的能量去相互消解,所要施展出来的力量就必须必对方更强大。 而这一次蓝护法却聪明了起来,五行相生相克,以相应的属性去克制对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之前河六四分身们施展的五行道,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东西南北中五方。所以,河六四的分身们所使用的五行道法术便是,东为金,西为木,南为水,西为火。 而五行相克的规律,是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如今蓝护法将五行属火的红色烟气涌向东方,克制东方的金字诀五行道。 以五行属金的金色烟气涌向西方,克制西方的木字诀五行道。 以五行属土的黑色烟气涌向南方,克制南方的水字诀五行道。 以五行属水的蓝色烟气涌向北方,克制北方的火字诀五行道。 五行相生相克,蓝护法已经是深谙其中的规律,此一出手,竟是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所有即将出现的五行道法术,全部克制的死死的。 烟气涌动,异彩缤纷。 蓝护法站在中心之处,终于是嚣张至极的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分身已如田间秋虫,再无作祟之力了。 然而! 东方的五个河六四分身,高声齐喝:“阳雷道!” 西方齐喝:“金山道!” 南方齐喝:“赤炎道!” 北方齐喝:“冰魄道!” 怒喝声起,五行道百花齐放,争相与那五颜六色的烟气撞在一起。 蓝护法站在其中,耳中听着各个方位的怒喝,心中却是一片惊愕。 这些五行道法术,其实就是之前所施展过的五行道,没有一丝改变,只是位置发生了变化。 原本应该在东方的金山道,改到了西方。 原本应该在西方的阳雷道,改到了东方。 南方冰魄道改到了北方,北方的赤焰道改到了南方。 原本对应在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烟气,突然面对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五行之力。 阳雷道撞上五行属火的红色烟气,金山道撞上了五行属金的金色烟气,赤焰道撞上了五行属土的黑色烟气,冰魄道撞上了五行属水的蓝色烟气。 一时间,蓝护法信心满满的相生相克,完全变了一副光景。 木对火,金对金,火对土,水对水,这根本就无法相克,只能相互消解。 五行对撞,霎时间五行之力轰然炸裂,狂暴的能量卷起恐怖的风暴,在密室中沉闷的怒吼。整个密室狠狠的抖了一抖,落下大块的碎石废土,俨然出现了坍塌的迹象。 在爆炸的同时,蓝护法周身的五彩烟气瞬间将蓝护法包裹起来。 蓝护法虽是没有受伤,可心中却是一片愕然。 他知道,自己在挥出五色烟气的时候,正巧是那些分身已经恰好了法术指决的时候。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随机应变,见自己挥出的烟气能够克制原本的法术,临时更换了五行道法。而且,如果他们能够快速改变已经准备好了的法术,为何不对应自己挥出的烟气,用能够克制自己的五行之力来对付自己呢?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原本就打算这样施法的。 可蓝护法百思不得其解,金木水火土对应东西南北中,为何他们要临时改变原定的方位? 五行对撞的冲击渐渐散去,蓝护法消去烟气,周围已然是一片狼藉。在方才的爆炸中,密室已经被完全毁去,而且面积也被爆炸扩大了之前三倍之多,空旷无比。 尘烟中,河六四的分身一个个的从废墟中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这时,有五个分身合力推开了一块大石,云歌与河六四的本体,出现在他们身后。看起来,是这五个分身在方才的爆炸中,护住了云歌与自己的本体。 整个密室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只有炁刃完好无存的插在一块青砖地面上,闪闪的发着红光,而整个密室也只有那一块青砖石没有被毁去。至于断去的青炎剑,本插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在爆炸中也从石缝中脱落,掉在炁刃旁边。 从一开始河六四与云歌迎击三十个血煞分身,密室里便只有炁刃身上发出的红光,照耀着密室。 直到现在,众人还是在依托炁刃所发出的光芒,看清周围。 蓝护法看的一挑眉,心道:“原来这五个分身是专门用来保护那孩子的,这孩子看起来也不简单,等下一同抓回去!” 分身一个个的爬出废墟,蓝护法抬眼一扫,发现只有二十五个分身,其余的五个分身不知所踪。 蓝护法轻皱眉头,周身的彩烟开始加速缭绕,虽是准备护住身体。 五个分身不知所踪,蓝护法觉得他们定然是埋伏起来,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一条钢丝细线忽地从蓝护法脚下松软的土中探出,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脚踝。 蓝护法一惊,刚想抬手打下去,余光却看到头顶一阵电光肆虐。 一道桶粗的惊雷从天而降,直劈蓝护法的头顶。 彩烟飞速涌起,汇聚在蓝护法的头顶,硬生生的抗住了这道惊雷。 可紧接着头顶又是一暗,一块山形的金色巨石骤然砸下,狠狠的砸在了五彩烟气之上。金色巨石砸下,汇聚在蓝护法头顶的彩烟开始溃散。 蓝护法一声冷哼,周身猛地散出大团的彩色烟气涌向头顶。 然而与此同时,蓝护法脚下松软的地面忽地变的泥泞,双脚缓缓的陷进了泥潭沼泽之中。 粘稠的泥浆突然四溅,泥浆中又弹起了一条条钢丝细线,紧紧的缠绕在了蓝护法的身上,拉着他向下沉去。 蓝护法沉声怒喝,却是还没等他施展什么邪法,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蓝护法身上瞬间结出层层寒霜。 寒霜结起,蓝护法头顶的彩烟迅速分出一部分来,开始在他周身缭绕,消解寒气。 然而剩下的彩烟,再也顶不住头上那万金之中的金色大石,被其完全压垮。金色大石‘轰’地一声,硬生生的砸在了蓝护法的头顶,砸的他身体沉下去了一大截,脖子也随之一歪。 蓝护法头上的发髻散落,藏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一招招道法接连而至,根本就不给蓝护法喘息的机会,一直寸灰未染的蓝护法,终于也变得披头散发,卖相狼狈。 这时,从旁边的几块废墟后面,走出来了五个河六四的分身。 蓝护法见到这五个分身的身上,并不如其它分身那般脏兮兮的,这才恍然大悟。 这五个分身,就是从一开始便站在不远处旁观的那几个分身,他原本以为这五个分身是专门保护那个孩子的,实则他们也是这连绵不绝的法术中的一部分。 看着蓝护法那恼怒无比的眼神,其中一个河六四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以为知晓了五行相生相克,便对五行了如指掌了?” 蓝护法冷冷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河六四的分身继续说道:“万物皆在五行中,方位亦是如此,金木水火土之方位,其实是西东北南中!我说东西南北中,对应金木水火土,你便信以为真!难道我之前那句话,你就充耳不闻了吗?这还不是坐井观天的愚陋之辈?” 蓝护法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杀气四溢。可听到河六四如此说,蓝护法心中还是回想了当时河六四所说过的话。 五行颠倒,同根同源。 蓝护法眉头猛地一皱,他这才明白,既然五行方位是西东北南中,那么颠倒之后,不就是东西南北中了嘛! 而自己从头至尾,都是自作聪明,反而被这聪明所误。 想通了此节,蓝护法笑着摇了摇头:“能把我逼到这步田地,你还真是厉害!” 说着,蓝护法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 三十个分身看的一皱眉,其中一个河六四分身厉喝道:“抓紧将他沉进地脉之中!” 话音刚落,所有的分身齐齐跃到蓝护法周围,掐住指决,开始为金山道和黄泉道发力。 蓝护法继续狂笑着,忽地神色一冷,恶狠狠的说道:“那我便不留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再留手 空旷的洞穴之中,只有炁刃那暗红色的光芒照耀着四周,使得洞穴内气氛极为躁动。 说来也奇怪,炁刃表面那暗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并不刺眼,而且还显得十分微弱。可就是这样看似微弱的光芒,却是将周围照的清晰无比,血红阴森。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炁刃表面的红光并非如此,看起十分耀眼。可在河六四的元神进入虚无内壁之后,炁刃那血红狂热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淡。 就在这一片血红中,蓝护法头顶金刚岩石,身上挂满冰霜,下半身完全沉浸淤泥之中,十几条钢丝细线紧紧的缠在周身。 蓝护法披头散发,头顶上的金刚巨岩不断的下压着,蓝护法像是在极力抵挡着头顶的沉重,身体微微发颤,可脖子却被巨岩压得歪向一旁。 双臂上一样缠绕着几条钢丝细线,让蓝护法完全不能抬起手臂。 虽是被法术限制了行动,可蓝护法的脸上却是一抹兴奋的微笑。 二十五个河六四的分身,呈圆形站在蓝护法的周围,双手齐齐掐诀,将灵力灌输在黄泉道之中,想要加速让蓝护法完全沉下去。 蓝护法眼球转动,看了一眼缠绕在身躯上的钢丝细线,忽然问道:“既然黄泉道是土字诀法术,为何要用这钢丝细线缠住我?莫非这黄泉道,既属土字诀,又属金字诀?” 一个河六四分身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你方才说不再留手了,为何却打探起了天罡道术?难不成是你发觉自己无力脱身,故而逞口舌之快?” 蓝护法冷笑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手臂上的钢丝细线,边看边说道:“这些细线,看似是表面光滑的亮银色,让人误以为是钢丝甚至是银丝,其实却是一种粘土!我说的对吗?” 河六四的分身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说话。 可蓝护法看在眼里,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继续说道:“相传这世间有一种粘土,有水火不侵之能,质地坚韧,奇酸无比,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而且,它就是亮银色的!” 蓝护法所说的这种粘土,叫做银宗土,奇毒无比,能够腐蚀万物。而且银宗土的质地极为坚韧,比千年玄铁还要坚硬,却又韧性十足。 相传天地初开,清气上升化为天,浊气下沉变作地,而这银宗土,便是这浊气的精华。 所谓银宗土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是因为银宗土并非是寻常的稀有土壤,任何一块土地下面,都有银宗土的痕迹。 可以说,银宗土其实就是掺杂在土壤当中的一种土质。所以它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天罡教认为,银宗土广布天下,虽说每一寸土壤之中都有其痕迹,却也是微乎其微,并不会对世间生灵造成什么影响。 可后来,天罡门人发现通过道法,能够将地下的银宗土汇集在一起,故而黄泉道应运而生。 那些钢丝细线,便是银宗土变化而成,由银宗土所化的绳索,比真正的钢丝更加坚韧。而且因为其天生的腐蚀剧毒,一旦缠住对方,银宗土便会无限的收缩,腐蚀对方的体肤,勒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而黄泉道能将鬼煞陷入泥潭,一直拉进幽深的地脉之中,以地脉之力将其诛灭。可如果黄泉道被用来对付活人或是邪尸,甚至是妖魔,那么黄泉道想要诛灭对方,靠的就是这银宗土。 黄泉道一旦被施展,周围的银宗土都会被调集而来,形成绳索将对方拉近泥潭之中。可此时周围的银宗土尽在这泥潭当中,对方一旦被拉下去,即便是修为通天的妖魔,也会被银宗土的剧毒腐蚀殆尽。 这才是黄泉道的恐怖之处。 而如今,蓝护法一语道破了黄泉道的奥秘,属实让河六四大吃了一惊。 方才他还讥讽蓝护法自作聪明,妄想通晓道门玄术,可一转眼蓝护法便看透了黄泉道,狠狠的打了河六四一耳光。 不过,河六四还是笑道:“银宗土并非是什么秘密,你猜对了又能如何?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 蓝护法冷哼道:“我若挣不开这绳索,便要落入死门了,是吗?” 河六四也冷冰冰的说道:“只要你说出我师兄孙既直的下落,我也能考虑放你一马!” 蓝护法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被我破去杀生阵的废物?” 河六四怒极,虽然老财所说的蓝护法必定就是眼前的人,可听到他亲口承认,河六四满腔的怒火还是被点燃了。 “说!!”河六四怒喝道。 蓝护法嘴角微微一翘,反问道:“你真以为我挣不开你这黄泉道?” 河六四怒喝道:“那你便试试吧!” 闻听此言,蓝护法极为轻蔑的一笑,说道:“刚刚你施法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却唯独不见火字诀法术,想必你也是因为恐惧我能脱身,故意留了一手,对吧!” 说罢,蓝护法猛地抬起头,硬生生的将头顶那足有万斤沉重的金刚巨岩,给顶了起来! 见此情形,二十五个河六四分身齐声大喝,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金刚巨岩仿佛瞬间加重了一分,压得蓝护法脖子又缩回去一些。 然而,一直冷冰冰的蓝护法,也开始放声长吼,被银宗土所化的绳索困住的双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而整个洞穴也跟着地动山摇。 河六四绝没想到,蓝护法似乎真的能够挣脱黄泉道,这可是师父马归厄为自己整理出来的五行道法,绝对的天罡精髓,威力不容小觑。 忽然,缭绕在蓝护法周身的五彩烟气,猛地被蓝护法收进体内。紧接着,漆黑的黑气如滚滚浓烟,从蓝护法的七窍中涌了出来。 这大团的黑气,看的河六四心惊胆战,虽然难以置信,可这些黑气,似乎是在发光。 这世上的光芒五颜六色,唯独没有黑色,因为一切光亮都是黑色的敌人。黑色的光,绝不可能存于这世上。 可不管河六四如何否认,眼前这些黑气,的的确确是发着光的,如容貌,如尖刺,丑陋无比。 随着黑气的出现,蓝护法身上的寒霜开始慢慢脱落,头顶的金刚巨岩也被缓缓托起,就连捆在身上的银宗土绳索,也一根接一根的断去。 黑气消解了五行道法之后,开始汇聚到蓝护法的后背上,犹如龟甲一般。 随后,黑气中猛地窜出六条漆黑粗壮的躯干,像是蜘蛛的腿一样,落在黄泉道的沼泽之外,将蓝护法从泥泞中拔了出来。 六条蜘蛛腿将蓝护法撑起,飘在半空,诡异至极。 眼见蓝护法真的从黄泉道中挣脱了出来,河六四顾不得震惊,那五个护在云歌身旁的河六四,飞快的冲到蓝护法近前。五个河六四当中,有一个河六四一跃而起,跳到了蓝护法的上空,半空中飞快掐诀,最后一声大喝,猛地轰出一记断石怒道。 这一掌,河六四并没有轰向蓝护法,而是打在了被黑气托起的金刚巨岩上。 在断石怒道打在金刚巨岩上之前,地面上的二十五个河六四,同时送开了双手,解去了对金刚巨岩的控制。 坚若磐石的金刚巨岩,瞬间被断石怒道打的粉碎,脑袋大的碎石顿时铺天盖地,如雨滴般砸向蓝护法。 如此密集而又繁多的石块,即便是砸不死蓝护法,也会将他活活埋葬。 蓝护法冷冷的看着头顶上空的碎石,将托着金刚巨岩的黑气收了回来,顺着蓝护法的嘴巴涌了进去。 黑气全部涌入,蓝护法夸张的鼓着腮帮,双眼中甚至胀出了血丝,恐怖至极。 碎石砸下,蓝护法猛地一张嘴,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色烟弹射向上空,将铺天盖地的碎石全部打的粉碎,然后直冲到洞穴顶部,炸出一个个深凹。 烟弹射进,洞穴内尘烟滚滚,呛得云歌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那脑袋般大小的石块,竟是在转瞬间被击碎成了粉末。 蓝护法看着尽是灰尘的上空,一脸得意的低下头望向河六四,可蓝护法马上便皱起了眉头。 只见那五个河六四当中,剩下的四个,竟然齐齐的掐着金山道指决。而自己的周围,也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十几枚铜钱。 四个河六四双手齐齐一拍,满是凹陷的洞穴顶部忽然碎裂,一座更加庞大的金刚巨岩,轰然砸下。 蓝护法双目圆睁,瞬间抬起两条漆黑的蜘蛛腿,自己的双手也高高抬起。 金刚巨岩骤然落下,蓝护法以双手和两条蜘蛛腿伸向了金刚巨岩。巨岩落地,洞穴内顿时被掀起一圈气浪,将百余斤重的废墟全部吹飞。 而以蓝护法为中心的地面,深深的陷了下去,金刚巨岩没入了一半之多。 可是,还没等众人欢喜,庞大的金刚巨岩竟是微微一动。随后这如山一般的金刚巨岩,竟是缓缓的从坑中升起。 四条蜘蛛腿从巨岩下面探了出来,扒在深坑的边缘上,金刚巨岩还在缓慢的上升着,四条蜘蛛腿扒着坑边,像是在用力。 终于,金刚巨岩被托了起来,蓝护法的身影也从深坑中升起,脸上尽是邪魅的笑容。 蓝护法竟是硬抗住了这座金刚巨岩。 然而,蓝护法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只见二十五个河六四,每个人手持三炷赤砂香,围在了蓝护法的周围。 而其余那五个河六四,又回到了云歌身旁,还化出了灵盾挡在前面。 紧接着,冲天的昧火席卷了整个洞穴! 与此同时,在虚无内壁当中,血煞倒飞着撞在内壁边缘,身上千疮百孔,残缺不全。 自从血煞现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凄惨。以往它无论是受了什么样的重伤,都会完好无损的复原回来。 可如今在炁刃的内壁当中,大家同为灵体,都没有肉身,受伤之后根本无法复原。血煞以一敌二,自然下场凄惨。 忽然,两道雄浑的元神之力,一左一右轰向血煞。 血煞靠坐在地上,被这两股神识夹击,瞬间爆成一团血浆,无力的散落在周围,其精纯的灵魂力量,被瞬间吸收干净。 自此,世间再无血煞这等妖魔了。 河六四的元神与炁刃一起,联手将血煞彻底诛灭了。 这只凶残的鬼煞,终于从这世上烟消云散。 河六四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道:“总算是诛灭了这孽畜!” 忽然间,河六四眉头一皱。 大量的画面出现在脑海当中,冲的他头昏眼花。 这是分身消散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第二百五十三章,千魔变再现 清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美妙的乐音盈盈飘来。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嘛!”一声银铃般的呼喊声回荡在青翠的竹林之中。 在高耸的青竹间,一个身穿青衣,年岁十几的姑娘轻飘飘的飞过,在姑娘身后的草地上,有个一样只有十几岁的素衣丫鬟边追边叫着。 姑娘又轻盈的飘了十几丈,犹如被清风托在手上,缓缓的落到了地面。 丫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埋怨道:“小姐学会了腾飞之术,也不能把人家扔在后面呀!累坏了我,小心以后没人伺候你写字画画,修炼灵力了!” 姑娘活泼的一笑,一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眨着。 “叫你跟我学两招,你却吃不得苦!怎么?现在追不上了,倒还埋怨起我了?”姑娘俏皮的一掐腰,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扬。 丫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奴婢不敢!小姐这都快午时了,族爷爷说,今天有一个什么天罡道人要来咱们可劫城,让小姐您午时之前就回去呢!” 姑娘闻听,小嘴微微一噘,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回去!父亲说那些天罡道人厉害至极,每一百年就要来族里一次,还说要辅我族中的功法!呵,笑话!我花族密功,何时论轮得到别人来教!桂儿,咱不回去!看父亲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姑娘转身轻盈的一跃,飞出了三四丈,落到了一片花丛之中,惊起一群蝴蝶。 “呵呵,来啊桂儿,陪我抓蝴蝶!”姑娘飞舞在成群的蝴蝶之中,娇笑着呼唤着桂儿。 桂儿见姑娘如此,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咱还是回去吧!族爷爷知道了,虽是不罚您,但肯定会罚我呀!” 姑娘依旧沉浸在漫飞的蝴蝶之中,对桂儿的话置若罔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竹林之中。 忽然,一阵呼啸的风声传来,一名年近四十,身穿皮甲紫衣的男子飞跃而来。 桂儿本还在劝姑娘回去,见男子到来,急忙上前说道:“烟年大人,小姐就是不肯回去,您快劝劝吧!” 葵烟年看了看还在飞舞娇笑的姑娘,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说道:“近卫统领葵烟年,拜见小姐!” 姑娘见葵烟年前来,可爱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不高兴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葵烟年回道:“天罡教高人前来,族长请小姐回去!” 这时,一个苍老的道人走到了竹林当中,望着姑娘唤道:“白河?” “你认识我?”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看出你了你的命相!” 白河心生疑虑,眼前这老家伙看起来颇像个骗子。 想到这,白河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煞有其事的说道:“老大爷你可得帮帮我啊!” 老爷子从头到尾都盯着白河的掌心,听白河这么说,微微摇了摇头:“不容易啊!” 白河心说,得!要说钱了。 “需要怎么办啊?” 老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白河阴阳怪气的问话,而是放下白河的手,开始对着他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捏了起来。 白河被捏的摸不着头脑,不过老爷子的手劲是真的大,捏的白河龇牙咧嘴的,急忙推开了老爷子。 “干啥呀你?” 可没想到老爷子一瞪眼,厉喝道:“别乱动!” 虽说认定了老爷子是个骗子,不过他拔剑的时候展现出来的轻松白河可是亲眼看到了。 不管这老骗子要骗多少钱,他的力气确实很大,要是他来硬的,自己这身子骨,估计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心中有顾忌,白河也只好任由老爷子在他身上一通揉捏,好不容易等老爷子摆弄完,白河疼的汗都下来了。 捏完白河老爷子又抬头看天,然后又看白河,时不时还拿出几个铜钱往地上一扔,甚至还掏出方才的那个木尺对着白河的脑袋左敲右打。 鼓捣了将近四十分钟之后,老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兴奋,看着白河, “老夫入道几十年,还是头回遇上你这么奇怪的人!” 尽管在心中对老爷子是骗子的判断已经是铁板钉钉,可白河还是被老爷子神神叨叨的样子给搞的忐忑无比。 “咋,咋说呢?” “小友!在老夫看来,你的天相七柱中有武、灵、身,三星相随!在道门看来,七柱中若有星宿相伴,乃是星宿下凡,星主之体啊!” 白河听了一脑袋问号,天相七柱?三星相随?还星宿下凡?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老爷子天书一般的话语,给说了个稀里糊涂之后,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那我这命是好是坏啊?要钱吗?” 老爷子闻言哈哈一笑:“钱?金山银山都不换!” 老月子如此说,白河真糊涂了,心说这老骗子费这么大劲,不是为了钱? 白河之所以能听老爷子说这么多,就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齐金石骗过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可老爷子如今的态度,并不是要骗钱,白河就心虚了。 “那就是说,我的命是好命了?” 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笑眯眯的说:“天大的好哟!”然后又向前凑了凑,“随我进山吧!” “进山?干啥去?” “入道!” 听到这里,白河总算明白这个老骗子要干什么了,感情这个老骗子说不要钱,是要拐他这个人! 你想拐我进山,我就偏不上你的当! 撇了撇嘴,白河一扭头说:“不行!我还要找刘姨的侄子,好好工作!以后出人头地了,我还要回去好好报答他们!当了道士,就不能挣钱了!” 老爷子怒目而视:“你这掉进钱眼儿的小崽子!当道士有啥不好?” “不行,反正我不当道士,不行!”白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再说,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马老爷子急了:“老夫姓马!乃是天罡教第六十代掌教!道号归厄!收你个小崽子当徒弟,你偷着乐去吧!怎么?莫非你对我道门奇术玄通有所怀疑不成?”说到这,语气渐渐放缓,柔声劝着,“方才你也见识过老夫的手段,况且你这三星护佑的天相七柱,不做道士,可惜啊!” 虽说白河是存心想要戏耍马老爷子,可还是被马老爷子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给唬住了。 旋即挠了挠头说:“可我,可我根本就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呀!你说明白点,只要我听懂了,就跟你去当道士。” 马老爷子被白河气得一乐:“小崽子穷事儿倒不少!” 说着走到井边坐下,从腰间抽出烟袋锅子,点着了边抽边讲了起来。 马老爷子告诉白河,人的一生,有五行命理和天相七柱之分。 五行命格,简单来说,就是在古人看来,世纪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的,在不同的事物上有不同的表现。 比如五色:青、赤、黄、白、黑, 五声:角、徵、宫、商、羽, 五味:酸、苦、甘、辛、咸, 五情:喜、乐、欲、怒、哀, 五常:仁、礼、信、义、智等等。 而人有五脏:肝、心、脾、肺、肾,一样对应阴阳五行, 五行属于无形而实存的物体,是大自然互相制约的常规,称之为抽象。 通过生辰八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五行命格,若是五行圆满,那这个人的一生便会相对平安幸福一些。若是五行缺失,例如一个人五行缺金,金和水都主财,那么这个人的一生便没有多少财运。 民间一些相信阴阳五行命理的父母,通过生辰八字了解到孩子五行属性,旺什么,缺什么。然后会通过取名字的方式,来弥补五行缺失的不足,达到阴阳协调的平衡。 比如孩子五行缺金,那么父母就会给孩子取‘鑫’,或者‘磊’之类的字。 而除了五行命格之外,人们还可以通过推演命宫星盘,排出自身的命主。 命主千罗万象,毫无规律可寻,所以每个人的坐命命主都各不相同,所护佑的事物也不同。 这便是五行命理,但是在一些道门看来,通过天干地支推演五行和命宫,全是粗浅的皮毛学术。 通过推星测象演算而出的天相七柱,才是卦象的巅峰。 天相七柱中的七柱,和普通算命先生口中与生辰八字同义的四柱,完全不同。 七柱,分为:神、魂、心、体、欲、运、格,七柱。 对应的是天星二十四宿、地脉二十四相,通过这些天星地脉的排列,分析出人身与其之关系。 天星二十四宿分为, 东方青龙六宿:亢、武、月、角、心、尾, 西方白虎六宿:歌、灵、象、支、晦、蓝, 南方朱雀六宿:恶、根、丒、青、祭、毒, 北方玄武六宿:身、尊、虚、戏、户、校。 每个星宿所代表的命格和能力也皆不相同。 而地脉二十四相,也可以理解为二十四向,方向的意思。 分为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壬、子、癸、丑、艮、寅。 总共二十四个方向,只所以称之为相,是因为这二十四向不单单独指方向,也对应人间森罗万象。 而七柱,便是对应着天星地脉,所存在的人身命格。 命格当中若能有二十四宿中的一宿相随,便是常人所说的,星宿下凡。 人身五行,命格七柱,乃是同宗同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这些!”说完马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子,收进了腰间,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葫芦,拧下塞喝了起来。 斜眼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白河,马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自己这唾沫星子总算没白费。 自打看出白河身上有三星相随,马老爷子就一门心思想要收白河为徒。 原因很简单。 虽说七柱人人都有,但七柱当中能有星主相随的,却是寥寥无几,说万里挑一都多,严格的说,应该是千万里挑一! 然而今天,作为天罡教第六十代掌教的马归厄,居然遇到了一位命格中有三星相随的凤毛麟角! 马老爷子在看完白河的天相七柱之后,一直安耐着心中的兴奋,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 “三星之主啊!那是何等的稀少,几千年能出一个就好不错啦!若是能拜入我天罡教,那么百年之后本教必定会是道门正宗!哈哈哈哈哈!” 马老爷子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忍不住美滋滋的笑出了声。 白河让马老爷子笑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问道:“老,老大爷,你笑什么?” “哦!”马老爷子回过神,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呀,是天生的道士!” 第二百五十四章,洞穴中的大战 虚无内壁之中,湛蓝色的内壁结界上风云涌动,脚下平静的蓝海更是惊涛骇浪。河六四盘坐在地上,周围那涌动的浪潮,全部向着他汇集而去。 炁刃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可望向河六四的眼神中却满是关切。 如今河六四正在疯狂的吸收着炁刃的元神之力,其实这就等同于在吸取炁刃的修为。 炁刃被封在此地千年,用了千年的时间改变地脉,又用千年的时间修炼元神,最终才创造出了这般宏伟的内壁。 可以说,虚无内壁就是用元神所化而成的。 元神越强,内壁便会越雄伟,所能制造出的幻象也更逼真。甚至,只凭借幻象都能将对方诛灭。 大日圣佛教想要夺取炁刃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样一把拥有神智,元神又强到这等地步的神兵,任谁不想得到呢? 自从妖魔被封印,氏族势力割据天下,为了让各方势力相互权衡制约,华阳子真人传功于曾经的盟友花族。花族一时之间,站在了氏族的顶峰。 可越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便越发的激烈。 为了得到更多的疆土,获取更大的权利,氏族之间爆发了比对抗妖魔时,更加惨烈的战争。 而昆仑山上每天来求道的氏族头领也是络绎不绝,只为了让华阳子指点一二,好让自己的族人变得更强。 眼见天下变成这边光景,华阳子感叹之余,便将毕生所悟出的渊博学识全部散了出去,想要以此来开化民智,使他们远离对权利的向往。 可是,随着民智的提升,越来越多的奇才纷纷出现,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功法,世间这诸多的门派,也由此诞生。 而后来,人们悟出了一个道理,就是这世上有很多种方法,能够使人变强。 修习道法功法,炼出灵力,再就是服用仙丹灵草,或是得到绝世神兵。 很多人对第一种方法趋之若鹜,可唯独对后两种方法嗤之以鼻。之所以人们对仙丹灵草,绝世神兵不感兴趣,也是因为所谓的仙丹灵草,绝世神兵实在是太过稀少了,导致人们对这些世之珍宝存有怀疑。 然而,仙丹灵草绝世神兵肯定是存在的,相比于功法道法,仙丹灵草绝世神兵所能带给人的提升,绝非是功法道法所能相比的。 可这世上但凡是惊世绝艳的珍宝,全都是凤毛麟角,让人穷其一生也无缘一见。 于是,苦修苦练成了晋升修为的最好办法,人们也愿意用这种脚踏实地的方式去提升自己的修为。 不过,既然仙丹灵草绝世神兵真实存在,那么它们所能带给人的飞跃,绝对是能让所有人为之兴奋的。 仙丹灵草不必多说,人在服用了之后,吸收天地精华,修为自然可以飞升。 至于绝世神兵,它能带给人的飞跃,其实不是实质修为上的,而是能让人借助神兵的威力,实力大涨。 以炁刃为例,能够拿起炁刃做兵器的人,自然也就能使用炁刃的力量。 炁刃千年修来的元神之力,能在挥刀间制造幻象,伤人魂魄元神,甚至能凭空开辟出一个新的内壁,将对方直接吞噬。 拥有这样一把神兵,即便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够战胜强于自己几十倍的强者! 可就是这样一把让所有人都觊觎不已的神兵,却甘愿让河六四吸收他的元神之力,可以说炁刃已经容许河六四使用它了。 看着如婴儿受哺般吸取元神之力的河六四,炁刃的心里感到十分的错杂。 一方面,这千年的修为就这样拱手于人,炁刃怎能不感到遗憾。 其实之所以炁刃能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的元神比河六四强得多,神识无需外放,便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蓝护法那高绝的实力,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 他隐隐的察觉到,自己今天或许就要重见天日了。只不过,是要被人强行夺走。 大日圣佛教是个什么样的宗门,炁刃从河六四的记忆当中,已经完全知晓了。这样一个历经百年,立志要将尘世覆灭的邪教,带走自己的目的可想而知。 所以,炁刃宁愿将自己的修为送给河六四。 毕竟这个愣头青,是华阳子的后人,而这也是炁刃心情复杂的另一个原因。 炁刃怨恨华阳子几千年,却在遇到河六四之后,一朝释然,这本就使得炁刃自嘲不已。 可看着河六四,炁刃总感觉自己在看着一个极为熟悉,又十分遥远的身影。这种感觉,让炁刃不能自己,什么事都愿意为河六四去做。 想到这,炁刃忽地一笑,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内壁,精纯的元神之力向着河六四汹涌而去,被他尽皆吸走,转瞬间便与自己的元神之力融为一体。 炁刃淡淡的说道:“天纵奇才啊,倒还真的跟那个老东西有几分相似!尽力吞吧!能吞下去多少,都是你的造化!” 而后,炁刃又望了望另外一个方向,看了半晌之后,炁刃饶有兴致的说了声:“圣婴?” 洞穴之中,云歌右拳高高举起,拳头上犹如太阳一般发着光。云歌无暇的脸庞被照耀的一片白皙,终于娇喝了一声,猛地向大洞重重的打出一拳。 拳头上的光团,像是云团,又如水晶,快若闪电一般,钻进了大洞之中。 随即,大洞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洞穴再一次地动山摇。 打出这一拳之后,云歌缓缓落地,气息也变得略微有些急促,方才那一拳像是对她消耗极大一般。 轰鸣渐息,震荡淡去,云歌始终紧紧的盯着黝黑的洞口。 突然! 幽深的洞里面传遍一声极为尖锐,几近癫狂的尖笑声。 随后,一股狂风席卷出洞口,一时之间洞穴中飞沙走石,黑气滚滚。 紧接着,一只黑气所化的巨大手掌汹涌而出,径直拍向云歌。 云歌见状,急忙抬起双手挡在身前。 巨掌飞至,却是在云歌身前一尺之处,犹如打在了一堵空气墙上。洪钟一般的声音席卷洞穴,所有事物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全部都在急促的震动着。 云歌瞬间化出的防护结界,虽然挡住了黑气巨掌,可她自己也随之倒飞了出去,**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狭长的痕迹。 脚步声传来,蓝护法邪笑着走出了洞口,浑身的皮肤已然不再是古铜色,而是变成了透着乌青的黑色。身体上的那些骨质尖刺,变得更加锋利修长。不仅如此,蓝护法那一头湛蓝的长发,也已经蓝的发青,两颗尖锐的獠牙探出嘴角,双手突兀的变大,显得极为夸张。 千魔变这种邪术,随着等级层层提升,外表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显然,蓝护法在云歌方才的攻击中,再度开启了千魔变。 然而此时的蓝护法虽然已经是另一重千魔变的状态,可浑身上下还是遍体鳞伤。河六四知道,这些大日圣佛教的高手一旦开启千魔变,身体坚韧的已经达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河六四在刚刚出山时,与开启了千魔变的霍刈恶斗,普通的兵刃和近身搏斗,已经不能伤及开启千魔变的表皮和骨骼。 但这时候的蓝护法已经浑身皮开肉绽,可想而知方才云歌那几拳,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威力! 不过,蓝护法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很快便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蓝护法的眼中发出兴奋的光芒,直勾勾的看着云歌,邪笑道:“来,继续来!看你还能有多大的能耐!快来取悦我!” 云歌冷冷的看着蓝护法,忽地冲了上去,身后出现了道道残影,跳起来照着蓝护法的脸就是一拳。 蓝护法轻轻偏头一躲,闪过云歌粉嫩的拳头,抬手便抓向已经开始下落的云歌。 然而蓝护法似乎还不太习惯如今的身体,闪过一拳之后,蓝护法只顾着抓向云歌,却是没想到下落的云歌,一把抓住了他左肩上的骨刺! 蓝护法身子猛地一歪,整个人被拽的一个踉跄。 云歌双脚落地,右手狠狠一拉,抬起左手一记直拳,狠狠的打在了蓝护法的脸上。 蓝护法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身子飞快的向后射去,在洞壁上再次砸出了一个深洞。 云歌一击得手,迈步就追了上去。 然而洞中忽然飞出几道黑影,仔细一看,竟是黑气化成的大刀,锋利无比,直刺云歌的胸膛。 云歌急忙停住脚步,闪转腾挪灵巧的躲开了黑气大刀,可洁白的裙摆还是被其中一把黑气大刀刺中,将云歌带飞了出去。 黑气大刀深深的刺进洞壁之中,云歌也紧紧的贴在了洞壁上,漆黑的大刀表面还升腾着丝丝黑气,诡异无比。 蓝护法扒着洞口的岩石钻了出来,一脸狰狞的啐了一口蓝色的血沫,眼神也变得凶厉了起来。 “真是得寸进尺,不要以为自己是个惊世的极品躯壳,我就会手下留...” 话还没说完,云歌突然对着蓝护法打出了一拳,闪耀的光团裹着凌厉的劲道轰向蓝护法的脸庞。 蓝护法挥手散出一团黑气,与光团对撞,相互消解。 可云歌又打出了一拳,光团如同一道霹雳炸雷,轰向蓝护法! 见这一拳凶猛异常,蓝护法也不敢硬接,闪身向一旁躲避。躲开这刚猛的一拳之后,蓝护法大手一挥,卷起浓郁的黑气。 可是没想到蓝护法的手刚刚抬起,云歌竟然徒手抓住了插在洞壁上的黑气大刀,活生生的将其拔了出来,甩手射向了蓝护法。锋利的刀尖瞬间飞至蓝护法的眼前,蓝护法只好放弃施招,高高跳起,再次闪躲。 黑气大刀扎进洞壁之中,恢复自由的云歌拧身扑来,伸手再次握住黑气大刀,然后朝上对着蓝护法又是一拳! 跳在半空中的蓝护法再也无法闪躲,脑门上青筋暴露,双掌齐出,硬是接下了云歌这一拳。 但是,仓促施招的蓝护法,根本无法完全消解云歌这一拳所掀起的劲风,当即被震得倒飞而去,落在地上后又匆匆向后退了几步。 蓝护法暴怒,大吼了一声,两只手掌当即腾起两团黑气! 然而不等他再有动作,云歌抓着黑气大刀,再次杀到! 第二百五十五章,本尊出现 云歌小小的身躯,双手抱着足有一丈多长的黑气大刀,横着挥向蓝护法的腰间。 蓝护法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见云歌抱着黑气大刀冲了过来,身形一闪,退到半丈开外,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 蓝护法怒道:“明明身怀大神通,却是这般油盐不进,当真是...” 然而话又说到一半,一刀未果的云歌,直接将黑气大刀举过头顶,仗着刀刃修长,兜头劈向蓝护法。 蓝护法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身形一闪,再次躲开。 云歌紧紧的缠住蓝护法,手中的烟气大刀越舞越快,越舞越刁钻,刀刀只取蓝护法的命门。 蓝护法虽然身形敏捷,却也被云歌逼得了有些手忙脚乱,蓝护法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双手也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又躲开云歌兜头的一刀,蓝护法翻手一掌,震出大团的黑气,轰向云歌。 云歌一声娇喝,双手一抖,将一丈多长的黑气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甚至出现了好几把大刀残影。 狼狈地躲过云歌密集的刀光,蓝护法猛地倒飞出两丈多远,怒喝了一声,双掌中的黑气猛地暴涨,直接拍向了云歌。 云歌刀尖一挑,直接挑灭了其中一团黑气,然后身体迎着另一团黑气,直接撞了过去,手中修长的黑气大刀也直刺蓝护法的喉咙! 见到云歌不管不顾的扑上来,眼中只有自己的喉咙,誓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蓝护法无奈,只得抬手将另一团黑气横挥,狠狠的打在刀背上,将黑气大刀挡开。 蓝护法看着云歌这不要命的打法,脸上多少显露出了些许惊惧之色。 其实蓝护法并不能看出云歌的底细,眼前这个孩子,年纪看上去只是个十一二岁的稚嫩孩童,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堪比那些修炼了几十年的绝顶高手。 甚至,都能将蓝护法逼到这般境地。 蓝护法在大日圣佛教中是什么身份,那是凌驾于十二圣令之上,能徒手撕开杀生阵的至尊强者! 虽然河六四的一番神奇机缘,让他的修为飞速增长,在来到文定县之前,河六四起码有了和十二圣令之首武天一战的实力。 可这样的实力放在从地宫冲出来的血煞面前,却也只能是被动挨打。 然而云歌,却是能独身一人,轻而易举的将血煞打的三年不敢重见天日。 甚至蓝护法亲自赶来,也一样被她逼得使出第二重千魔变来。 正在蓝护法惊愕之际,黑气大刀带着凌厉的刀气劈来,离蓝护法的头顶已经不到一拳之远了! 蓝护法暴退而去,可云歌也一样紧追而来,两个人就这样在洞穴中平飞着。眨眼间,蓝护法的后背撞在了洞穴边缘的洞壁上,再也无路可退。 蓝护法的怒火冲天而起,大团的黑气飞快的在掌心汇集,狠狠的拍向了云歌。 可云歌毫不闪躲,抱在怀中的黑气大刀更是加大了力道劈了下去! 凌厉的刀光瞬间在蓝护法的头顶上划出一道口子,蓝护法陡然吃痛,双目圆睁,眼中尽是难以置信,脸色狰狞的看着云歌。 施展千魔变之后,通常都会使施法者身体坚韧至极,从而变得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更别提,是施展了第二重千魔变。 然而,处于第二重千魔变状态下的蓝护法,竟然能被云歌的刀气割伤,更何况那是自己的阴煞之力所化出来的兵刃! 终于,蓝护法放弃了! 右手飞快的向后一招,用黑气挡在了黑气大刀的刀刃上。 ‘轰!’地一声炸响,黑气爆成一团黑烟,烟气中蓝护法嗖一声向后倒飞而去,半空中还溅起了丝丝蓝色的血液。 而云歌也被震得向后急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蓝护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马归厄,眼神中既有怨恨,也有惊惧。 云歌冷冷的看着蓝护法,想要举起大刀再次冲上去,却发现手中的黑气大刀,如冰霜入火一般融化消散了。 再看蓝护法,眼中哪里还有之前的怨恨和惊愕,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无比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这才配得我想要得到你!好!” 蓝护法有些癫狂的叫道,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云歌娥眉一皱,刚想冲上前去,竟发现蓝护法的身体开始如痉挛一般扭曲抖动,一根根锋利的骨刺破体而出,本就大的夸张的双手再次肿胀,两只脚掌也撑破了靴子,变成如野兽一般的大脚!身上青黑的颜色变得更加灰暗,整张脸更是变得狰狞无比! 这,是蓝护法的第三重千魔变! 见到如此情形,云歌哪敢再等他继续变化,直接将脚下的大石踏碎,化成一抹残影冲向蓝护法! 可蓝护法的第三重千魔变已经完成了,双拳已经变得如自己的胸膛一般大小,见云歌冲过来,蓝护法抬起右拳,用拳背狠狠的将云歌击飞了出去。 蓝护法邪邪的一笑,双拳撑着地面,像是猩猩一般奔向了云歌。 而此时的虚无内壁当中,河六四所处的位置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湛蓝色元神之力,疯狂的涌进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盘坐在漩涡中心,整个人变得青蓝剔透,犹如一尊水晶雕塑,毫无杂质。 外界方才那天翻地覆的爆炸声虽然没有传进内壁当中,可爆炸所引起的强烈震动还是让内壁为之一颤。 正在吞噬元神之力的河六四,像是感知到了外界的震荡,眼皮轻轻一抖。 炁刃急忙沉吼:“沉心静息!不要管外面的事!” 河六四马上就要睁开眼睛了,听到炁刃的吼声之后,急忙沉下心来,继续吞噬元神之力。 而后,炁刃焦急的望向另一边,目光似是能够看到外面的云歌一般,迫切无比的暗道:“撑住啊!” 很快,虚无内壁又是一阵颤抖,外界仿佛再一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而且连绵不绝。 尽管河六四尽可能的沉心静息,可这足以让虚无内壁都引起震颤的能量,说明云歌在外面正经历着生死大战,河六四怎么也不能做到完全坐视不理。 看着努力想要沉下心神,眉头皱成一团的河六四,炁刃的脸,沉了下来。 紧接着,炁刃缓缓走到河六四身后,看着河六四的背影入了神。 良久,炁刃忽然一笑,将手掌轻轻的按在了河六四的肩头上。 顷刻间,本就飞快的流向河六四的元神之力,突然变得风起云涌,如滔滔瀑布,又如天上流星,瞬间全部涌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魂魄猛然一冷,无比强大的神识瞬间外散,内壁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就连外界的事物都能清晰无比的感知到。 他看见了一席白裙,圣洁无比的云歌,正在蓝护法疯狂的攻击中,苦苦支撑。 冲天的怒火席卷心头,融合元神之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而此时的云歌,在身前化出透明的护盾,蓝护法的拳脚如雨般砸在护盾上,砰砰作响,荡起一层层的波纹。 虽然有护盾护身,可云歌还是不断的后退着,她知道在蓝护法狂风骤雨般的捶打中,护盾已经变得越来越薄了。 而她自己,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体内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终于,云歌被蓝护法逼到了洞穴边缘。 蓝护法见状,大吼着举起右手,拳头像是铁锤一般落下,重重的砸在了护盾上。 突如其来的巨大沉力,让云歌的双臂一弯。蓝护法急忙再次砸下拳头,云歌的双臂再次一弯。 随着蓝护法一下接着一下的捶打,云歌的双手已经缩到了身体两侧,身前的护盾也已经快要贴在身上了。 可就在这时,蓝护法却停了下来,望着云歌邪邪的一笑,拳头突然砸下! “轰”地一声,云歌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洞壁之中,蓝护法的拳头继续如雨般砸来,像是在报方才被打进洞壁的仇一般。 终于,蓝护法大吼着扬起右手,用尽全身的阴煞之力,重重的打向护盾。 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洞壁上崩塌不断,竟是出现了一个幽深无比的深洞,而云歌也不知所踪。 蓝护法邪笑着站直了身子,无比遗憾的说道:“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为我说杀吧!” 说罢,蓝护法那巨大的右手上涌现一团黑气,犹如正在沸腾一般滚动着。紧接着蓝护法的五根手指上,长出了五个锋利的黑气飞刃,像是长出来的指甲一样,却又像是剔骨的尖刀。 蓝护法抬起手,如同欣赏一件绝世珍宝一样端详着自己的右手,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而后,蓝护法眼球一转,盯向了幽深的黑洞。 就在蓝护法要将手上的五把尖刀射进黑洞里的时候,一直插在不远处的炁刃忽然发出一阵强光,照的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蓝护法诧异的转过头去,眯着眼望向炁刃。 只见在那一片强光之中,仿佛有一个人影站在其中,正迈步缓缓向自己走来。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强光也变得越来越暗淡。直到人影走到蓝护法身前三丈之处,强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淡淡的青蓝光芒,照耀着整个洞穴。 蓝护法看着眼前挺拔的身影,饶有兴趣的问道:“本尊?” 从强光中走出来的,当然就是河六四。此时的河六四浑身光华四溢,如仙如圣。与蓝护法对面而立,一仙一魔的样子,到真的让人感觉河六四是个仙法道圣!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蓝护法,猛然间身侧幻影闪动,三十个一模一样的分身,瞬间出现在洞穴之中。 蓝护法平移目光,看着那一排排的分身,嗤笑道:“我刚刚才灭了你三十个分身,你却还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当真...” 可还没等蓝护法的话说完,河六四身后又是一阵幻影闪动,在那三十个分身的两侧,又出现了三十个一模一样的分身,齐刷刷的将蓝护法围了起来。 “三十个敌不过你,那么六十个分身你又当如何?再加上本尊,你还笑得出来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毁天灭地之能 “散!” 河六四一声厉喝,六十个分身齐齐一跃而起,落在蓝护法的周围,将蓝护法团团围住。 如海般浩瀚的神识,瞬间铺满了整个洞穴,巨大的压迫力涌向蓝护法。 而蓝护法环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六十个分身,脸上没有一丝凝重,反而是无比的轻松惬意,只是同样放出强劲的阴煞之力护住自己,对抗着河六四的神识。 “三十个分身确实令我束手了片刻,但那也是方才的我而已!如今我已是第二重千魔变之身,六十个分身,我还不放在眼里!至于你,哼!一样要死!”蓝护法冷笑着说道。 河六四一样报以冰冷的嗤笑,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千魔变的奥义?百年前,曾有个异域番僧来我昆仑山挑战,当时我师叔还不是掌教真人,便将其逼得使出了第六重千魔变!最后还不一样落了个凄惨下场?你如今引以为傲的邪术,早已被我天罡教看穿!你们以阴气修炼,将身体变成了活尸,不奉阳道,不入轮回,不人不鬼受尽苦楚!还当是什么好事?” “哦?”蓝护法冷笑着一挑眉,“相传在百年之前,我教曾有一位圣使外出,之后便再无音讯,生死不明!原来是为你们所害!” “哈哈哈哈!”河六四大笑道:“你所说之圣使,踏上我昆仑山,为的是将昆仑山据为己有!而他之所以敢来挑战,所仰仗的就是千魔变!区区邪功,竟妄想将我天罡教门人逐一击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岂有不死之理?” 蓝护法被河六四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语,说的恼羞不已,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天罡教霸占昆仑山多年,从不曾为世人谋福,岂不是天大的罪孽!如此行径,我大日圣佛教岂能坐视不理?” 河六四闻言,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天罡教镇守昆仑山,为的是什么,世人皆知!大日圣佛教想取而代之,包藏什么样的祸心,不必我明说了吧?如此可笑之言,竟说的好似天经地义,你们还真是厚颜无耻!” 蓝护法听闻,仰头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大日圣佛教为普度众生,再塑净土,自然不会在意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非议!你说我教以阴气修炼乃是邪术,难道阴气不在阴阳之属?道门修阳是为正道,我教修阴却为邪门,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这些只知坐而论道,大言不惭的臭道士,又如何能知我教圣法玄宗!?” 蓝护法所言,也绝非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世间诸多门派的功法,大多是以阳刚之气为根本,这些门派其实才是世间武学的主流,所有习武之人,所练的也都是以阳气为基础的功法。例如谷天炽所代表的天谷派,所修的功法便是至阳至刚,纯阳无比!即便是有些阴柔功法,也是极为少数的。这些阴柔功法,其实也是以阴气为基础,让修炼者的身体变得阴柔无比,从而施展功法也会更加的狠绝。 可道门却与这些门派不同,道门修炼,是要熔炼阴阳五行之力,与天地呼应化出灵力。丹田炼化,运气周天,阴阳五行,缺一不可。所以蓝护法说道门修阳,算是在胡说八道。 而且道门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修仙成圣,羽化飞升。功法灵力对道门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道门道门,求的是道,修的是法。 不过,世间门派大多修阳却是事实,道门也从来不会干预这些门派的功法内容,修炼方式。甚至是那些修炼阴柔功法的门派,道门也从来不认为他们是什么邪派。 然而对大日圣佛教,道门所持的态度却完全不同,也可以说,是天罡教对他们的态度,是见之既杀的! 按照蓝护法所说,大日圣佛教和那些修习阴柔功法的门派,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蓝护法那几近癫狂的脸,河六四怒斥道:“世间修炼法门成千上万不假!可那些修阳修阴的门派,何曾干涉朝政,残害百姓?又何曾养鬼炼尸,搅动风云?如此邪门歪道,我天罡教见之必杀!” 话音刚落,六十个分身一拥而上,法术与拳脚络绎不绝,如倾盆大雨灌向蓝护法。 而河六四的本体,也趁机飞快的跳到了一个角落,地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肉身。 此时自己的肉身上,正附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见河六四的元神飘来,谷天炽那近似透明的身影从河六四的身上升了起来。 方才那三十个分身被昧火反噬,云歌前去对付蓝护法,而一直被河六四戴在身上的谷天炽,从铜锁中飘了出来,主动附在河六四肉身的外面,以保护他的肉身。 河六四沉声说道:“多谢谷老,快回铜锁里修养吧!” 谷天炽点了点头,知道此时以他的实力已经帮不上河六四了,便直接回到了铜锁之中。 河六四从炁刃的虚无内壁中出来,还一直是魂魄离体的状态,若不是元神足够强大,在方才与蓝护法暗中较劲的时候,他的魂魄就会被蓝护法的阴煞之力冲散。 谷天炽回到了铜锁之中,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一动,元神带着魂魄直接进入了自己的肉身当中。 紧接着,河六四睁开双眼从地上坐了起来,元神不必再分神凝聚魂魄,让河六四感觉自己的神识更强了一分。 在他庞大神识之下,从混乱的人群中,河六四清楚的看到了蓝护法。蓝护法在六十个分身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中,根本无力还手,只能举起铁桶般的两只大手,护在自己的身前。 蓝护法也并非不想还手,只不过只要他挥拳还击,就会有三个以上的分身直切他胸前的空门。而如果用黑气还击,分身一样会用法术抵消。 最重要的是,从炁刃内壁出来的河六四,已经不是之前的境界了。吞噬了炁刃修炼千年的元神之力,河六四所分出来的分身,实力已经与本尊不相上下了。 之前那三十个分身,每一个只有河六四三分之一的实力,尚且能将蓝护法暂时压制住。 虽然此时蓝护法开启了第二重千魔变,可面对六十个实力登峰造极的河六四,蓝护法基本上只能被动挨打。 就在这时,一个分身在不远处飞快掐诀,猛地一拍双手,蓝护法的脚下顿时升起一方土柱,直接将蓝护法护在身前的双手顶开。紧接着,第二个分身翻起一脚,正踢在蓝护法的腮帮上,踢得蓝护法仰起头来。第三个分身接踵而至,一跃而起,自上至下对着蓝护法的脸蹬踏了下去。而后第四个分身和第五个分身,早早便蹲伏在蓝护法的背后,见蓝护法被蹬踏的向后倒来,齐齐掐诀施展断石怒道。 蓝护法被两记断石怒道轰的高高升起,六十个分身同时掐诀,对着半空中的蓝护法一同使出了惊雷术! 电光闪烁,霹雳炸耳,在一片蓝白光芒之中,河六四本尊走到了云歌消失的黑洞前,向里面张望着。 河六四最担心的自然还是云歌的安危,借着惊雷术的电光,河六四看到在十几丈深的洞中,云歌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河六四急忙放出神识,感知着云歌的伤势,发现云歌只是昏死了过去,体内并没有极为严重的内伤,倒更像是累晕了过去。 此时的云歌,已经不是一袭白衣,飘飘仙子的模样,重新回到了脏兮兮的样子。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云歌没事,他便放心了。 回过头,蓝护法在半空中的电光里面,已经变得焦黑无比,面目全非。千魔变虽是会让身体变得如铁似钢,但蓝护法的身上还是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死死黑气正不断的从伤口中涌出,被惊雷术全数泯灭。 那些喷涌出来的黑气,自然便是蓝护法体内的阴煞之力,是他毕生的修为。黑气涌出是出于护体的本能,等到黑气完全被耗尽,蓝护法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蓝护法被惊雷术不断轰击,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如果说是一个河六四施展惊雷术,蓝护法就算是硬抗一下,转眼间惊雷术就会消失。然而六十个河六四一同施展惊雷术,似的这门不算太过高深的道法,威力雄浑,经久不衰!而且六十个河六四在一同施展之后,又开始接连施展惊雷术,使得术与术之间毫无间隔,导致蓝护法被电的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任谁也想不到,从炁刃内壁中出来,河六四竟然拥有了如此毁天灭地之能,居然一出手就能把蓝护法逼入死境! 可是,就在蓝护法命在旦夕的时候,河六四却轻轻一挥手,六十个分身顿时消失不见,一缕缕魂魄飞速回到了体内。 蓝护法犹如一具黑炭,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气息全无。 但河六四知道他还没死,之所以撤去分身,是因为河六四还是想问出师兄孙既直的下落。 果不其然,躺在地上的蓝护法忽地大笑了起来,一下子挺起身,望着河六四说道:“我本已无力应对,你却肯放我一马!呵呵呵,还是为了你师兄吧?” 河六四眼神中杀气毕露,冷冷的说道:“说!” 蓝护法笑着盯向河六四的眼睛,反问道:“肯放我一马,是自信还能再杀我一次,对吗?” 河六四丝毫不理会蓝护法说什么,只是沉声再次喝道:“快说!” 蓝护法面色忽地一狞,狂吼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神秘邪水 随着蓝护法嘶声狂吼,整个洞穴都开始晃动,细细的沙石从头顶落下,好似末日降临。 丝丝黑气从蓝护法的七窍中窜出,就连身上那些细微的伤口也在不断喷涌黑气。渐渐的,黑气开始出现颜色,碧绿、青蓝、黑紫、血红、金黄,眨眼之间黑漆漆的烟气变得五彩斑斓。 河六四见状,急忙调集灵力,翻手拍出一掌。 洞穴之中忽地狂风四起,如漩涡般卷向河六四,然后再被河六四轰然拍向蓝护法。 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自然就是洞穴中的阴阳五行之力。 此时的河六四,吞噬了炁刃千年修来的元神之力,元神境界早已突破了弃我还吾的境界,随手一招,便能将空间中的阴阳五行之力全部调集起来。 所以这一掌,足有劈山断石之威能! 蓝护法还在狂吼,猛然被河六四一掌轰中,身遭的烟气顿时一震,将河六四的掌力全部化解。 河六四一皱眉,他虽然不知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的实力,可也相信自己起码已经到了能与云歌匹敌的修为。方才那一掌看似随意,实则是蕴含着整个洞穴中全部的阴阳五行之力。 如今的河六四,能够随意调动周围空间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可这洞穴外围的泥土中,是一望无尽的混沌之力。 这些混沌之力本就是用来隔绝阴阳流动,封禁密室中的炁刃之用。 所以,眼前这空旷的洞穴当中,已是一个完全被混沌之力隔绝的秘地。 ‘轰’地一声,蓝护法周身的五彩烟气骤然扩散,蓝护法身上那焦黑的皮肤瞬间变色,看得出来他是要施展第三重千魔变! 河六四面色一凝,将神识外放,包裹在蓝护法的周围,感知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自己冲上起来,打算亲手解决蓝护法。 身形一闪,河六四化成一道残影,扑向蓝护法。在冲到一半的时候,河六四下意识的伸手向背后一抓,猛然想起自己的青炎剑已经断去了。 河六四忍不住一阵悲戚,那把青炎剑是师父所赠的佩剑,一直以来都被河六四带在身旁,从不离身。加上那把青炎剑削铁如泥,自身还带有阳气,无论是克敌还是克鬼,都是一件绝世的利器!如今断去,河六四怎能不为之悲伤。 可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即便河六四要因为佩剑断去,自尽谢罪,也要等到诛灭了蓝护法再去自尽! 于是,河六四手掐剑诀,想身侧猛的一抖,一把灵力长剑瞬间从指间探出。 花族功法的化形之道,让河六四用灵力塑出了一把长剑迎敌。 冲至蓝护法身前,河六四举剑便刺,金灿灿的灵力长剑直接刺向了蓝护法的眼睛。 千魔变能使人的身体变得如铁似钢,可河六四相信眼睛不会也变成一对铁球。 果不其然,灵力长剑刺到,蓝护法本能的抬起粗壮的右拳,‘叮’的一声格开了河六四这一剑。 但天罡教的道法神功,讲求的是如长江大河般连绵不绝。 一剑未果,河六四的后招接踵而来,借着剑式,河六四拧身一记侧踹,踢得蓝护法一个踉跄向一旁歪去。紧接着,河六四翻手又是一掌,呼啸的掌风扑面而去,结结实实的轰在了蓝护法的脸上! 蓝护法的脸庞挨了一掌,丑鬼一般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又好像十分的痛苦。蓝护法怒吼了一声,双臂齐齐高举,抬起两只巨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脚下瞬间翻起一层土浪,乘风破浪般向着河六四翻滚而来。 河六四挺身一跃,潇洒的跃过土浪,一脚踢在了蓝护法的头上! 蓝护法恼怒不已,抬起巨拳打向河六四的下盘。然而河六四轻巧的一翻身,直接落在了地上,挥手便将一道黄符印在了蓝护法的胸膛上。 而后,河六四一脚踹在蓝护法的胸膛上,自己借力向后退去,左手一掐诀,印在蓝护法胸膛上的黄符瞬间炸裂。 强大的阳气顿时肆虐开来,爆炸的冲击,炸的蓝护法倒飞出去,脑袋直接扎进了洞壁之中。 蓝护法抬起双手按住洞壁,用力一推,将自己的脑袋拔了出来。 然而刚刚直起身,就发现河六四又一次杀到了近前,挥剑刺向蓝护法的双眼! 蓝护法再一次本能的抬起手阻挡,可胸口却也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河六四眼前。 河六四左手飞快掐诀,一记断石怒道拍在了蓝护法的胸膛上! 然而这一次,断石怒道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引得狂风皱起,刚猛无匹。一掌印在蓝护法的胸口,蓝护法猛然喷出一口青蓝色的血液,双手捂住胸口,双眼外突尽是血丝,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河六四这记断石怒道,竟是将断石怒道刚猛的掌力全都拍进了蓝护法的身体里。足以断石分金的掌力,瞬间将蓝护法的内脏全部摧毁,所以蓝护法才会如此痛苦。 蓝护法不住的咳嗽着,丝丝青蓝色的脓血也不断地从嘴里往外流,挣扎着往后爬。 河六四那容得他向后退,剑尖一抖,扑身便刺。 蓝护法急忙爬起身闪躲,惊险地躲过了两剑之后,脚下一个踉跄,又被河六四一掌轰飞了出去。 河六四一声怒喝,左手掐诀,右手举起灵力长剑猛地一劈!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别以为只有你会法术!!” 蓝护法挣扎着爬起身,嘶吼着将周身的五彩烟气聚成一团,扔向了呼啸而来的金色长龙。 剑气和烟气对撞,整个洞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强烈的爆炸卷起冲天的狂风,将洞穴吹得一片乌黑! 河六四与蓝护法皆是被爆炸的冲击力震退数步,河六四后退一丈有余,而蓝护法却退了三丈之多,还摔倒在地上。 然而河六四却看见,蓝护法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 只见蓝护法拧开瓶塞,瓶口猛地冒出一阵黑气,蓝护法想也不想,举起瓶子便往嘴里倒。 瓶子中流出来猩红色的液体,仔细看去,甚至还有一一条条蠕动的活物在里面,让人恶心不已。 河六四暗道一声不好,虽然不知道蓝护法在干什么,可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要用什么邪术秘法,快速提升实力。 于是,河六四手腕一翻,将灵力长剑倒持在手中,用力一甩,将灵力长剑飞了出去,‘嗖’地一声,灵力长剑深深地刺进了蓝护法的胸膛。 可蓝护法身子只是一抖,仰头饮血的动作并没停止。 河六四大怒,飞身过去又是一脚!这一脚河六四使出了十二分力道,可没想踹在蓝护法的胸口上,就好像踹在了千斤巨石上一般。 一脚过去没伤到蓝护法,河六四倒是差点崴了脚,当即顾不得脚下吃痛,伸手就要握住蓝护法胸口上的灵力长剑,施展接下来的后招。 然而,河六四手还没等碰到灵力长剑,半坐在地上的蓝护法忽然挺身而起,照着河六四的面门就是一拳! 河六四抬手一挡,硬生生挡住了了蓝护法巨大的拳头,“当”的一声,河六四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此时的蓝护法,身体正慢慢的变成猩红的颜色。河六四硬接了一拳,只觉得手臂疼的发麻,可他也不敢耽搁,再一次冲上去与蓝护法打在了一起。 相互拆了十几招之后,蓝护法一个勾拳打向河六四的下巴。河六四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拳,顺势抬脚踢向蓝护法。蓝护法硬接了这一脚,左手横摆,重重地打向河六四的腹部。 而后,二人纷纷暴退,分为左右。此一过招,他们二人竟是谁都没从对方身上占到便宜。 蓝护法邪笑着说道:“怎么样?不比你差吧?” 河六四眉头紧皱,心中也是一阵惊骇:“他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将人的实力瞬间提升一层!” 心中如此想,河六四不由得对蓝护法更加警惕,眼神也望向了仍旧插在蓝护法胸口上的灵力长剑。 看到河六四眼神往灵力长剑上瞄,蓝护法邪笑着看了看插在胸口的灵力长剑,伸手握住了剑柄,一用力,竟然生生地把灵力长剑拔了出来,而胸膛上的伤口,也像是死肉一样,不见一丝鲜血。 蓝护法桀桀的笑着,挥手把灵力长剑抛了出去,在半空中消散。 河六四不敢有一丝怠慢,当即从布兜中掏出一张黄符。 蓝护法见河六四又掏出了黄符,怨恨地瞪了一眼河六四,狂吼一声向着河六四扑了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见蓝护法上前,河六四屈身一撩,肩膀正垫在了蓝护法的腿下,而后身子猛然挺起,直接将蓝护法掀翻了出去。 蓝护法被掀翻出去,落地时一个翻滚便站起身来,再一次冲了过来,似是不服气一般又踢来一脚。 河六四见状,咬破指尖,将鲜血在黄符上一抹,身躯一抖,一枚铜钱瞬间从布袋子中跳了出来。河六四带着黄符翻手一掌,垫着弹起的铜钱,直接按了蓝护法的脚底。 当黄符按在脚底的瞬间,黄符忽然就冒起了白烟,紧跟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蓝护法惨叫了一声,整个身体都倒飞了出去,右腿上的裤子被炸成了一条条的碎布,腿上的皮肤更是鲜血淋漓。 见一击得手,河六四马上从布兜里拿出了足足十枚铜钱,向上空高高的一抛,在铜钱落下的时候抬腿一记横扫,将九枚铜钱踢向了蓝护法,而其中一枚铜钱,则稳稳地落在了河六四的头顶。 蓝护法怒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站直了身子,就被飞来的铜钱打在了脸上。 蓝护法抬手一挡,铜钱打在手臂上发出叮叮脆响,散落在蓝护法的周围。 望着散落的铜钱,蓝护法忍不住一皱眉,这种法术刚刚他已经领教过了。三十个分身齐齐用铜钱施法,那副场景蓝护法仍旧历历在目。 抬眼看向河六四,只见他双手已经掐了一个炎决。 “天光地火,灵炎三朵,道祖先威,赐吾神火!” 第二百五十八章,激斗 厉喝声中,河六四头顶的铜钱‘嘣’地一声弹起,落在蓝护法身旁的那九枚铜钱忽地喷出冲天大火,瞬间便将蓝护法吞没。 火光之中,蓝护法浴火焚身,惨叫着死命挣扎,身体熊熊燃烧着,疯狂的扑向了河六四! 这时,被弹上高空的那枚铜钱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蓝护法的脸前。 蓝护法心头一惊,转动眼球看向铜钱。 河六四随之松开指决,双手一拍,怒吼了一声:“喝啊!” 最后一枚铜钱在河六四的脸前化作了一团炽热的大火,席卷开来。 火海蔓延了整个洞穴,火焰像是灌满泥壶的岩浆。 河六四飞快的跳到云歌所在的黑洞旁边,化出灵盾抵挡火焰,以保云歌的周全。 突然,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整个身子都撞在了灵盾之上,竟是撞的河六四猛退了两步。 洞穴内的火焰虽然不是昧火,只是五行道法术所唤出来,充满了阳气的火焰,比起昧火不算厉害。但是如今河六四修为大增,元神之中那滔滔不绝的神识,能够瞬间调集空气中的阴阳五行之力。此时所施展出来的五行道法术火焰所发出的温度,甚至能将巨石融化。 蓝护法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正爬在灵盾上,狰狞的捶打着灵盾,如同想要冲出囚笼的野兽,恐怖至极! 河六四满脸的怒气,暗暗催动花族功法,灵盾表面顿时突起无数根尖刺,深深的刺入了蓝护法的身体内。 然而蓝护法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旧在奋力的捶打灵盾,丝毫不顾灵盾表面上的尖刺。 铁桶般的巨拳砸在灵盾上,被尖刺挑的血肉横飞,被火焰烧的焦黑的血肉四处飞溅,而后被火焰吞噬烧尽。 看到尖刺并未起效,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垂下右手,猛地一掐剑诀,一拔灵力长剑瞬间从指间探出。 举起灵力长剑,河六四直接隔着灵盾刺向蓝护法。灵力长剑和灵盾皆是由花族灵力所化,本就能相互融合。灵力长剑刺在灵盾内部,剑尖同时也从灵盾表面探出,直接刺进了蓝护法的胸膛之中,直逼心脏! 这一剑果然伤到了蓝护法,感觉到剑尖已经快要刺进心房,蓝护法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灵盾之间的距离。 此时洞穴中的火海已经开始缓缓消散,河六四所使用的一切道法,消耗的都是洞穴中仅存的阴阳五行之力。毕竟洞穴外围的土壤之中,尽是混沌之力。一旦将洞穴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全部用光,河六四的处境就糟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顾虑,河六四便没有使出全力施展五行道,不然这熊熊大火,非要将整个洞穴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全部耗尽才能熄灭。 可即便如此,蓝护法还是被烧的惨不忍睹。 见火焰正在熄去,河六四索性直接撤去了灵盾,拧身冲出洞口,指尖长剑猛然加长加重,誓要将蓝护法的心脏贯穿! 然而就在河六四冲出洞口的同时,蓝护法那面目全非的丑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河六四心头一惊,急忙想要退去。 但是为时已晚,蓝护法的身后忽然涌出一团黑气,蓝护法挥手将周身的黑烟催起,如同一只大手,抓向河六四。 河六四暴喝一声,无比雄浑的神识顿时散出体外,化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涌向自己的烟气。 蓝护法周身黑气缭绕,伸手在黑气中虚空一握,一把犹如树根般的巨大骨刀被抓在了蓝护法的手中。 蓝护法随即一声怒吼,粗壮的双臂一用力,挥起骨刀狠狠地砍向河六四。 河六四见骨刀势大力沉,用尽全力举剑一挡。 想象中兵刃相拼所发出的铁生并未响起,而是传来了一声犹如惊雷一般的巨响。 “轰!”一声响,两个人的周围骤然卷起一阵狂风,地面上也凭空出现了一个深坑。 蓝护法被震的后退数步,抖了抖肩膀,便卸去了身上的冲力,摇晃着手中的巨大的骨刀,再次走上前来。 而河六四手中的灵力长剑却是顿时消散,化为丝丝金灿灿的灵力,回到了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这灵力长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花族灵力所化出的灵盾号称无物不防,就是因为其坚如磐石,能破万物!灵力长剑固然不是灵盾,可却也和灵盾一样坚不可摧。 蓝护法手中的骨刀,竟然能将花族灵力斩碎,河六四怎能不为之震惊! 就在马河六四还在犹自震惊的时候,蓝护法的左膀忽然冒起阵阵黑气,伴随着一股像是咀嚼,又像是呕吐的恶心声音,一只同样粗壮的手臂,从蓝护法左肩后面伸了出来! 河六四又是大吃一惊,可却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连退数步,猛地一跺脚,地面上顿时荡起了一圈气流,脚下也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随即,河六四拿出三枚铜钱、三支香和三道黄符,每支香上面插上一道黄符,然后用香穿过铜钱压住黄符,在脚印里插了一个三角图形。 然后双手一掐指决,河六四的脸变得凶神恶煞!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随着河六四法咒念动,脚印中开始升起阵阵滚烫的气流,直冲洞顶! 河六四这一次的法咒,比较之前所施展过的五行道法咒极为相向,却又截然不同。因为这一次河六四所要施展的,乃是天罡道术中,一门较为高深的道术。 这个法术其实是几百年前,一位天罡道人在开创新的五行道法术是,偶然悟出来的。 叫做借阳术! 在天罡教诸多道术当中,例如五行道法术,是通过法咒、内劲、以及铜钱的运用来催动阴阳五行之力的法术。阴阳五行之力,就如同是法术的源泉。如今的洞穴之中,阴阳五行之力已经变得十分稀薄,在这种环境下,很多法术都是无法施展的。 可古往今来无数的天罡道人,在追求宇宙阴阳运动变化的过程中,悟出了阳极和阴极两种不同的法术,专门用于在极阳或极阴的环境中。而阴阳五行之力稀薄的环境,同样也有相对应的法术。 借阳术,便是其中之一。 所谓借阳,顾名思义就是借用阳气。 在天罡教的法术中,只有对付妖魔鬼煞的法术才会极端的需要阳气,毕竟阳气是那些妖魔鬼煞的克星。 河六四在地上踩出的脚印,也并非是为了方便插香,而是为了将施法者体内的阳气灌输到地下,连接幽深的地脉。 众所周知,地脉分为阴阳五行七脉,施法者将自身阳气接连阳脉,再借助法器,便能将阳脉中源源不绝的阳气从地下抽出来,为其所用。 可以说,借阳术就如同是连接阳脉的一口井。 精纯的阳气被引到洞穴之中,河六四头顶的发髻中飘起了一缕青烟,与香火所燃出的白烟,阳脉中生气的热浪汇聚在一起,盘旋着升上了半空。 蓝护法见状,一声厉叫,浑身的黑气更盛,举起筋韧外突的粗壮双手扑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大笑一声:“来得好!” 手中指决一变,一颗铜钱冲天而起,顶起黄符脱离了正在燃烧的香,在河六四的面前瞬间燃起火焰,眨眼间燃烧殆尽。 之后,空气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阳气,顿时卷起一团狂风席卷开来。 蓝护法来势已老,躲闪不及之下只能用黑气裹住全身,硬碰硬地和凭空爆发而出的阳气相撞。可这股凭空而来的阳气极为浓郁,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扭曲,将被黑烟裹住全身的蓝护法包围。 河六四指决又是一变,第二枚铜钱腾空而起,燃烧殆尽,空气中又一次爆发出一股巨大阳气,扑向蓝护法。 被困在阳气当中的蓝护法猛然从黑气中钻了出来,嚎叫着举起了双手,用指尖那尖锐无比的指甲,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两手向外用力,竟生生将自己的胸膛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被扒开的胸膛中如同喷雾一般向外喷着黑烟气,青蓝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淌到了地上。 原本冒着阴森光芒的双眼,也随着浓烟的喷出而渐渐黯淡无光,变成了一具干枯的躯壳。 河六四见之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团青蓝色的水雾从背后升起,变作一个人影模样,抓向河六四的后心。 这一抓极为突然,抓的河六四后背上火光四起,身上的链甲再次救了他一命。 河六四想也不想,转身就是一掌! 然而一掌轰出,身后的那个水汽人影直接被打的四溅飞散,轻而易举的就被破解了。 可河六四还是一皱眉,总觉得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 果不其然,正当河六四打量四周的时候,已经变的犹如干尸一般的躯壳,竟然猛地站起身来。胸膛上那巨大的口子,像是一张大嘴,咬向河六四。 河六四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然而还未等他躲避,自己的双肩已经被牢牢的咬住! 冲天的黑气从蓝护法胸膛上的伤口喷出,而后又倒灌了回来。河六四身处在黑气当中,感觉黑气是要将他冲进蓝护法的胸膛里。 河六四急忙一掐指决,啪!’地一声,只见插在地上的香窜了起来,被河六四伸手钳住。 脚下不断喷涌而出的阳气热浪,和蓝护法身体喷出的黑气疯狂抵消着。 河六四在黑气之中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了出来。黑气之中顿时红光乍现,犹如清晨的旭日冲破乌云。河六四凭借真阳涎,从黑气之中挣脱了出来。 挣脱出来之后,河六四怒气升腾,正巧手中的那柱香上也溅了些许真阳涎。河六四便直接用手指掐住香的根部,用力向上一搓,瞬间把一炷香搓成了粉末。 河六四随手一挥,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如同一团黄面被洒在半空。河六四厉声着轰出一掌,掌风瞬间便将粉末吹向了蓝护法。 第二百五十九章,回忆 河六四震惊无比的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这个人,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的。 见到如此情景,河六四彻底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半透明的身体。 这种情形,河六四知道是在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现在已经是魂魄离体状态了。 河六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感觉他是从未体验过的,当初使用净寐法进入假死状态,自己的灵魂虽说也算是离体,可严格来说,净寐法所导致的灵魂离体,只是让灵魂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已。 净寐法使人进入假死状态,但魂魄是不会离开的,而是被法术禁锢在人的灵台里的。 简单来说,灵台,可以理解为是人的大脑。 天罡教认为,心肝脾肺肾对应金木水火土,每个部位都负责着其独有的功能。 而人的大脑,就是汇聚一个人灵魂的所在,一个人的思想、学识、记忆,都储存在大脑里,人的行为控制,神经功能,气质精神,性格特点都是用大脑来作用。 所以道家将大脑里专门用于收容灵魂的地方,称之为灵台,存在于灵台内的灵魂,拥有控制大脑的力量。 鬼魂上身,一般认为是人的脑电波产生异动,从而产生幻觉,可道家认为,鬼魂冲体,就是把人位于大脑的灵魂给挤了出去,从而控制人的身体。 河六四与马归厄几次施法,都是利用黄符或法器,辅以灵力拍在对方的头上,将鬼击出,就是因为灵魂藏于大脑灵台之中。 可大脑和人的身体终究是一体的,只要身体死亡,大脑机能便会随之土崩瓦解,灵台也不复存在,于是人的灵魂便会离体而去。 但天罡教门人精研道法,发现如果身体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身死的状态,无论是多厉害的恶鬼,都不会发现灵台还是存在的,于是净寐法便被创设而出。 所以,道人在施展净寐法之后,身体进入假死状态,鬼煞见其死亡,便不再攻击。 但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防止离体导致身死,净寐法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将自己的灵魂封进在自己的灵台之中。 可人的灵魂毕竟是要控制大脑的,藏在灵台当中控制一个假死的身体,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灵魂是活的,这也导致了施展净寐法之后,人还能观察到外界的一切。 然而,此时的河六四竟然魂魄离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这让他怎能不慌张,怎能不害怕。 他第一个想法,便是向师父马归厄求救。 可当他低头看去,却发现马归厄正身形迅速,有条不紊的围着石柱茶香。 “师父!” 河六四奋力地大喊了一声,可马归厄却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是因为天摇地动太过混乱没听见,还是因为手中要做的事情过于重要没时间搭理河六四。 马归厄修道百年,其身体早已被开发到了极致,各项感官更是超乎常人的敏感,此时不理会河六四,只是单纯的没听见。 河六四也是太慌张了,魂魄在常人眼中是看不见的,自然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河六四本身也没有怨念和恨意,魂魄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也做不到影响别人脑电波的行为。 其实,只要马归厄现在抬起头,就能直接看到河六四,因为马归厄的天眼早就开了,道门天眼是专门用来洞察肉眼所不能看到的事物的,魂魄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马归厄已经围着石柱,在地上插了七七四十九炷香,插好之后马归厄拿出一道黄符在掌中一搓,一团大火瞬间燃起,马归厄双手一震,将火焰抛向那四十九炷香,将它们全部点燃。 仔细看去,这四十九炷香全部都穿过铜钱的钱眼插进了地里,四十九枚铜钱在地上摆成了一个极圆的圈,套住香,插成了一个香圈。 马归厄急忙飞奔进了茅屋,拿出修生剑跑回了石柱旁边,双手倒持宝剑,抬头仰望漩涡,可双眼中却无比的空洞,好像瞎子一样,浑身也都开始微微发抖。 石柱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河六四的肉身几次都差点摔了下去,河六四的魂魄看着师父如此,差一点哭了出来。 马归厄所做的,是要用法术,强行镇住这地动山摇。 那四十九枚铜钱和四十九炷香,便是用来镇住地震的,可是这么做的代价,是要折寿的。 地震的产生,是由于地脉二十四相发生改变而导致的。 前文所说过的锤霆阵,便是利用大阵产生的能量来冲击小范围内的地脉,从而引发小规模的地震。 可是如果想要阻止自然产生的地震,便是逆天而行。 地脉的改变,并不是随意形成的,在其中都有着其必有的定数,天地异象所引发的地震也包括在内。 强行阻止,当然是逆天而行。 但为了让石柱不再晃动,保证河六四能够继续吞噬灵气,马归厄竟然甘愿折寿,也要让河六四完成突破。 河六四想哭,但是魂魄哪有眼泪,也没有了肉身才有的疼痛,河六四难过无比,却丝毫感受不到心痛和眼泪的存在,只剩下无尽的心酸和难过。 感情,是不会随着死亡而消逝的! “不能让师父白白折了寿!” 河六四凶狠地抬起头看着头顶淡蓝色的漩涡,那股舍我其谁的狠劲儿,再一次涌了出来! 看了看坐在石柱上的身体,虽然石柱抖动的十分厉害,可河六四还是发现自己的肉身竟然还在呼吸吐纳,吞噬灵气。 魂魄离体,肉身却未死,这已经超出了河六四的理解范畴,可河六四根本就没有时间疑惑,只要肉身未死,自己就还有机会! 河六四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决不能辜负自己的师父! 急急忙忙地飞到了自己身体旁边,河六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着回到体内灵台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惊雷狂风、天摇地动愈发的强烈,漩涡旋转的速度,也已经到了肉眼难以看清的程度。 就在这时,站在石柱旁边的马归厄,双眼中猛然放出两道精光,大吼了一声,将手中的修生剑高高举起,狠狠地往脚下插去。 修生剑的一半剑身猛地刺进了地里,而那四十九枚铜钱也随之齐齐一震,竟然在地上震出了一个个小坑,正好是铜钱大小,四十九枚铜钱全部掉进了各自的坑中。 同时,马归厄忽然咬破的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全都喷在了修生剑剩下的一半剑身上。 然后,马归厄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双手一用力,修生剑应声没入了地面。 那四十九炷穿过铜钱钱眼插在地上的香,也随着马归厄这一声大吼,‘嗖’一声没入了地面,就如同有人将其拽了下去一般! 四十九炷香没入地面的同时,粗壮高大的石柱也好像向下沉了几寸。 地底下猛地传来一声闷响,地震,随之停止了。 不过,在地震停止的瞬间,最后一丝地震能量冲击在了石柱上,石柱本就在摇晃,被这最后的地震能量一撞,猛地晃了一下。 河六四的肉身,也因为这剧烈的晃动,向后倒了下去。 见到自己的身体摔下石柱,河六四大惊失色,忍不住伸手去抓。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抓,竟然真的抓住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被抓了回来,稳稳地坐在了石柱上,一口气缓缓呼出,河六四的身体,正巧完成了一息,开始换气了。 河六四来不及思考自己是怎么抓住身体的,急忙一头撞向了自己的鼻子,本就是魂魄之体的河六四,瞬间化成一股红色的气团,被肉身从鼻孔吸了进去。 自己的灵魂,终于回到了灵台,尤为可贵的是河六四身体自始至终都是入定的状态,即便自己魂魄离体,可是身体还是在运劲周天,呼吸吐纳,吞噬灵气。 这一切,都太难解释了,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但发觉漩涡中顺着气息飘下的灵气开始便的稀薄了。 像是从刚刚马归厄阻止了地震之后,这灵气便开始满满减弱,甚至连那飞速旋转的淡蓝色漩涡,也开始放慢了速度。 河六四急忙抛开一切杂念,专心吸收着越来越少的灵气。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一夜。 惊雷消失了,狂风停下了,淡蓝色的漩涡也越来越小,浓郁如潮的黑暗也开始退去,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洒向了华阳观。 终于,最后一丝灵气被河六四吞噬之后,所有的天地异象全部消失,一切都回到了原来平静的样子,而河六四也从入定中醒来。 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河六四缓缓睁开眼,两道金光双眼如同两支飞箭,射入高耸的云层,消失不见。 河六四动了动肩膀,想要放松一下几天都没动弹过的身体,可是肩膀刚一耸动,左肩猛地震出一股罡风,‘呼’地飞速吹远! 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罡风消失的方向,河六四眼睛瞪的像是铜铃,满脸的难以相信。 “好家伙!这是我的灵力?” 河六四急忙又对着前方空打了两拳,两道猛烈的罡风呼啸而出! 河六四兴奋的将心神沉下,查看了一下自己下腹中的灵力。 只见原本炽热透明的灵力,已然变得有些像是黄色,又有些像是棕色的颜色,虽然没有了热度,可河六四丝毫不怀疑这淡黄色的灵力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能量! 感受着体内那充沛雄厚的灵力,河六四难以平静,放声大笑:“哇哈哈哈哈!” 自己修道两年,竟然拥有了和师父马归厄一样的灵力,这让河六四怎能不兴奋,不开心! 马归厄曾告诉河六四,自己的眉毛之所以是棕黄色的,就是因为常年在石柱顶修炼,吞噬吸收天眼中的灵气,使自己的灵力便成了棕黄色,眉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这种颜色上的改变,只说明一件事,那便是灵力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河六四的灵力是水,那么现在这透着淡淡饿的黄色的灵力,便是油了。 “哈哈哈哈哈!师父!” 河六四难以掩盖自己的激动,趴在石柱上面向下望去。 可是,映入眼帘的,是师父倒在地上的身影。 “师父!!” 第二百六十章,僵持不下 回忆着师父马归厄的教导,河六四睁开双眼,威猛无比的轰出一掌! 铺天的黄色粉末被吹进雄浑的阳气当中,巨大的阳气忽然像是被**被点燃一般,密密麻麻的爆出火光星焰,然后‘轰!’地一声,浓烟瞬间被炸散,蓝护法的身影也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但是摔在地上的,只是一个干枯的躯壳。 看了一眼方才蓝护法烟气缭绕的地方,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河六四心道刚刚蓝护法被借阳术困住不能脱身,而自己身后忽然出现他的身影,突然袭来,竟然是使出了魂魄离体的方式遁走,当真狡猾至极。 不过,河六四却并未紧张,反而是一声冷哼,伸脚在施展借阳术时留下的脚印上踩了一下,脚底瞬间冒出一团火光。 只听地底猛地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一团水雾涌出地面,飞快的钻进了干枯躯体胸膛上的大洞当中。 干枯的躯体瞬间变得丰盈,胸膛上的伤口也愈合了。 如今整个洞穴当中阳气大盛,蓝护法魂魄离体,只有潜入地下才能躲避这冲天的阳气。天罡道术对鬼邪妖魔知之甚深,河六四怎能看不出他的伎俩。 蓝护法的魂魄归体了之后,只见本就如铁桶一般的右臂猛地又粗了一圈,伸手便抓向了河六四的脚下。此时洞穴之中阳气冲天,蓝护法的目的,是要将借阳术的法坛毁去,以此破解借阳术。 河六四一把黄符洒了出去,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蓝护法。 天女散花般的黄符瞬间便将嗜蓝护法笼罩,噼里啪啦的就开始在蓝护法的周身炸裂。河六四随即扑身赶到,飞起一脚,脚背上正接住了一张黄符,狠狠地踢在了蓝护法的脸上。 黄符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脸上,蓝护法一声惨叫,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横飞出去,径直在洞壁上砸出一口深洞,暴起一团灰尘。 河六四怎会停手,伸手在布兜子里一掏,却发现自己已经一张黄符都不剩了。 “哎!”河六四懊恼的一跺脚,竟然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用光了法器。 低头一看,只见施展借阳术的那个脚印里,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强盛的阳气涌出了。 从破庙出发之前,河六四与方既仁制作了足够的法器带在身上,可来到文定县之后,接连的大战让法器消耗十分迅速。河六四此时身上挂着的,其实是师兄方既仁的布兜子,自己的法器早就用的一干二净了。 然而现在借阳术变得衰弱,看起来刚刚蓝护法的魂魄潜入地下时,就已经开始尝试破坏借阳术,而且如今也起到了效果。现在黄符被用光,河六四已经没有能够替代的物品再施展借阳术了! 河六四忍不住心下骇然,蓝护法固然实力超凡,但没想到竟能厉害到如此的地步,自己得了炁刃千年的元神之力,河六四感觉自己的实力已经隐隐达到了师叔元阳子的境界,可却还是不能打败蓝护法。 元阳子乃是天罡教掌教真人,实力可见一斑,自己能够隐隐摸到师叔的境界,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了。 炁刃千年修来的元神之力,直接让河六四的修为发生了质的改变。其实如果河六四的修为本就已经隐隐达到师叔元阳子的境界,那么吞噬了炁刃的元神之力后,河六四的境界会达到一个更加恐怖的境界。 但如今天下,师叔元阳子的修为,已经是登峰造极,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出其之右。如此修为,竟然拿不下区区一个邪教护法,河六四怎会不骇然。 情急之下,河六四随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枚法印,咬破指尖,用指尖血在法印上写了一个的‘钉’字,然后狠狠地将法印打进了脚印里,借阳术的威力再次回升。 然而就在借阳术威力回升,河六四刚刚站起身的时候,一道凌厉的黑气扑面而来! 见黑气来势汹汹,却不见蓝护法的身影,河六四腰间猛然发力,一个侧翻躲过了黑烟,在半空中伸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三枚铜钱,沾上指尖血掷向那黑漆漆的洞口。 铜钱径直飞进黑洞,发出三声沉重的撞击声,暴起的灰尘不住的向洞外涌出。 “嘿!”河六四一声厉喝,双手掐住指决,洞中猛然涌出冲天大火,竟是那三枚小小的铜钱所爆而成。 一阵狂风同时从洞里卷出,夹带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再次被大火焚身的蓝护法,燃烧着冲了出来。 蓝护法焚身的火焰当中升起一团团的黑气,围着蓝护法卷起了一股旋风,将其身上的火焰全部吹灭。 马归厄急忙将叫虚踏在借阳术的脚印上,然后双手掐好指决,冷冷地盯着蓝护法。 蓝护法方才潜在地下的时候已经吃了这一招的亏,此时对阳怒法十分的忌惮,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再动。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洞穴中对峙了起来,谁都不肯先出手。 借阳术所带起的阳气滚滚升起,冲天的阳气甚至让洞穴之中的温度都骤然升高,就连河六四本人都热的大汗淋漓。 原本蓝护法以为将借阳术的法坛毁便可破去借阳术,然后再伺机偷袭。可是没想到天罡教的道法竟然如此的千变万化,在不同的情况下有着不同的应用方法,几次将自己打的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即便现在河六四纹丝不动,蓝护法也猜不出河六四会如何发起攻击。 蓝护法不敢冒进,可其实河六四也是苦不堪言,自己修道虽短,可如今的修为堪比百年之功。如此修为还能陷入这般苦战,大日圣佛教护法的修为当真令人咋舌。 前文曾说过,天罡教认为,鬼只是一个笼统的名字,细分之下,鬼是有等级的。 活人身死之后,如果魂魄没有正常去投胎转世,依旧停留在阳间,那么它便是最初级的鬼。 最初级的鬼,是并没有太多能力的,最多让人生病,或者小规模的搞出一些灵异现象,例如让人听到声音、看到幻觉、物体凭空移动等等,并不能害人性命。 可要是鬼在阴煞之地吸取极阴之气来修炼,或者吸食活人的阳气精血来修炼,甚至是死时抱有极大的怨恨,都会变成厉鬼恶鬼。 而厉鬼恶鬼也只不过是个统称而已,不同的鬼在修道之人口中,有着不同的名字,大多是因为鬼的能力或者产生的方式而命名的。例如囚鬼、炁鬼、怨鬼、食气鬼、钻地鬼、炽燃鬼、游魂野鬼、杀身饿鬼、住四交道鬼等等。 但是煞,却和鬼不同,煞修炼的目的,是化形。猛鬼修炼到一定程度,晋升为煞,已经不再是没有一丝神智的鬼,拥有了神智,从此煞便是为了化形而修炼,故而开始吞噬同类,增进修为。 然而鬼和煞再厉害也只是一团能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魔却拥有形体的。 在煞之上,是鬼王,鬼王之上,便是魔! 河六四在下山之前,师父马归厄就告诉了他:遇煞力战,遇魔速逃! 意思就是遇到了恶煞,尚可一战,但是如果遇到了妖魔,能逃则逃! 倒不是因为妖魔不可战胜,只是当时河六四的修为,遇见妖魔只有死路一条。 可见妖魔的厉害之处。 而大日圣佛教的千魔变,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获取了相当于妖魔的力量。 第一重千魔变,能让人的身体变得如铁似钢,刀剑不入,而且身体也会发生变化。这和妖魔最基本的特征是相符的。 第一重千魔变,是让人获得妖魔的外形。那么第二重千魔变,就是让人获得妖魔的内在了。 大日圣佛教本就是以阴气修炼,与妖魔修炼的方式如出一辙。第二重千魔变,就是让人的修为大幅提升,第一重千魔变,的确能达到一般妖魔的实力境界。 而之后的第三重,第四重,甚至是当年红袍僧所施展过的第六重,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都只是短暂提升实力而已。 眼见蓝护法每施展一重千魔变,身体都会发生一些变化。河六四推测,若是将此功法修至大成,施展出最高境界的千魔变,那么施法者很可能就会真的变成一只妖魔! 但这也只是河六四的猜测而已,千魔变获取妖魔实力的原因和方式,河六四根本就猜不出来。只是知道这是一种假借之法,能够让施法者获得力量而已。 河六四在获得了炁刃的元神之力后,也只是能和蓝护法打成平手,虽然看上去自己占尽上风,实则是两个人都拿对方没办法。 不过如今河六四倒是想通了一点,既然这千魔变是假借之法,那么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蓝护法虽然在自己身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可却还是一直在不断的进攻,似乎这千魔变是有时效的。既然如此,自己只要拖上一段时间,这千魔变也许就会不攻自破。 打定了主意之后,河六四倒是轻松了起来,洞穴之中虽然阳气极盛,灼热难当,可自己还能忍受。比起自己,更加难受的其实是蓝护法,毕竟大日圣佛教的修炼方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生生炼成活尸! 活尸在阳极的环境中,怎能好受? 第二百六十一章,劣势 两个人在洞穴中对峙了许久,始终没有人肯先出手。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六四隐隐听到蓝护法所在的方向,正不断的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咀嚼声。 河六四不敢大意,始终紧紧的盯着蓝护法。 紧接着,蓝护法的背后再一次出现阵阵黑气,在蓝护法的身后缭绕弥漫。 河六四紧皱眉头,左手暗暗握紧,忍不住想要出手试探一下蓝护法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两人对峙了这么长时间,都握着彼此的绝技,如若贸然出手,或许就会中了对方的计! 可就在河六四犹豫的时候,蓝护法的身体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身体上那些锋利的尖刺更加巨大粗壮,本就如鬼面一般的脸庞变得更加恐怖,头上的蓝发更是像刺猬一样根根竖立,身体肤色也变得像是铁一般的漆黑。 而在他背后的黑气里,更是出现了同样高大的身影,从身影上看,和蓝护法一模一样! 蓝护法,又一次施展了更高一重的千魔变! 河六四再也不能忍住冲动,翻手一掌轰出强劲的阳气。 然而蓝护法只是随手一挥,强劲的阳气匹练顿时在蓝护法身前爆裂开来,而他身后的人影,同时也一眨眼就不见了。 洞穴中的河六四,见到一道身影自爆炸中扑出,向着云歌所在的小洞冲去,急的河六四放弃掐诀念咒,直接就要去阻止。 可是另一道身影却径直扑向了河六四,不顾一切的和他缠斗在了一起。 和河六四打在一起的,正是蓝护法,只不过这个蓝护法却是青色的。可在洞穴一旁,还有一个漆黑的蓝护法正一脸轻松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应该就是本体! 河六四大惊失色,这千魔变竟然能化出分身,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在和蓝护法分身的打斗中,河六四用余光发现,蓝护法的本体已经冲到小洞洞口了! 这就让本就焦急的河六四更加的心急如焚,拼尽内劲轰出一掌,想要拜托蓝护法分身的纠缠。 蓝护法分身硬接了这一掌,青色的胸膛上当即陷进去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然而蓝护法分身只是后退了半步,浑身的伤口也因为巨大的掌力,而流出了既有些发青,还有些发黑的液体。 河六四仔细看去,这些液体当中,蕴含着极为阴煞的阴气,甚至在蓝护法分身与河六四缠斗时,挥洒在河六四身上的些许液体,直接将河六四的道袍烫出一个个的小洞。 而与此同时,云歌所在的小洞洞口发出一声声的爆炸,蓝护法双手上的黑气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抵御着爆炸的冲击。 河六四怒目圆睁,飞起一脚踢开蓝护法分身,转身就扑向了蓝护法。 可刚刚转过身,双臂便被蓝护法分身从背后死死地抓住,被灵力长剑削掉的十根手指,也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出来,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扎进河六四的肉里! 河六四疼的一声闷哼,急忙咬破指尖在左手掌心写了一个宋体的‘震’字,然后双手狠狠地在胸前一拍,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罡风,如同爆炸时的气流,向四周荡去。 这一下,蓝护法分身直接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抓在河六四双臂上的十指,将道袍撕开,带出一丝丝血肉。 河六四满脸的怒气,转过身抬手一指,正中蓝护法分身的额头。 蓝护法分身正中一指,嘶吼一声向后飞去,可河六四点在蓝护法分身额头的右手一捞,抓住了蓝护法分身的一只手,向后用力一拽,蓝护法分身暴退的身形当即被拽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河六四从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镇尸符,垫在左手掌上,连同掌心的宋体‘震’字,‘嘿!’地一声大吼,一掌轰在了蓝护法分身的脸上。 蓝护法分身的脖子当即如同被割喉一样开裂,脑袋像是被起开的啤酒瓶盖,向后掉了下去,只剩下一块皮肉连着头颅,在蓝护法分身的背上耷拉着! 河六四抬脚一记侧踢,将蓝护法分身远远踹飞,然后忍着双臂上的剧痛,扑向了还在洞口抵御爆炸的蓝护法! 蓝护法原本已经感受到洞口的爆炸已经减弱了很多,心中正得意,却发现身侧一阵风声,转头看去,只见河六四扑身而来,拧身一个飞踹,蓝护法急忙用黑气盾牌一挡。 河六四一脚踹在黑气盾牌上,脚底旋即冒气一股白烟,就好像踩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但是这一脚,也将蓝护法连同他手中的黑气盾牌,一同踹飞了出去。 击退了蓝护法之后,河六四急忙回头向洞里望去,只见那些被云歌摆在洞口和贴在墙壁上的黄符,已经所剩无几了,但被黄布包裹的云歌却还是安全的。 河六四看着洞中的景象一皱眉,还没来得及思索,忽然就感觉到身后出现一股冰凉的杀气,河六四头也不回的向一旁闪去,一团黑气惊险的擦身而过,轰在了洞穴墙壁上! 蓝护法一招未果,双手又是一招,一大团黑气在胸前聚集,射向了河六四。 黑气一团接着一团的飞来,河六四脚下生风,躲避着黑气的攻击,一时间竟也被蓝护法逼向了洞穴的角落。 蓝护法数十团黑气连发,然后趁着河六四躲闪之际,冲向了小洞! 河六四见此,心中更加的焦急,干脆硬吃了两团黑气,嘴角流着鲜血,冲向了蓝护法。 可是,刚刚冲过去一半,被河六四轰断脖子的蓝护法分身,竟然又一次扑到了河六四身前,和他缠斗在了一起! 河六四大惊失色,蓝护法分身的弱点就是脑袋,可想不到把脑袋都打掉了,这蓝护法分身还能活动,河六四又惊又疑,仔细看去,被打断的脖子伤口上,竟然长着一排排尖锐的牙! 原来,河六四根本就没有打断蓝护法分身的脖子,那撕裂的伤口,竟然是蓝护法分身的嘴巴! 长在脖子上的大嘴一口口地向外喷着青黑色的烟气,发出如同水开似的焖呼声,力量和速度,都暴涨了许多。 河六四怎么也没想到,这蓝护法分身竟是如此的难缠,一只蓝护法分身尚且能和自己缠斗几十招,要是成群的蓝护法分身,河六四想也不敢想了! 也难怪以师父玄天子真人的道行,也能栽在这行子手里! 不过河六四也没时间惊叹了,云歌摆在洞里的法器已经快没有了,蓝护法闯进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躺在洞穴深处的云歌,蓝护法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凶狠的笑容。 “绝世珍宝啊!桀桀桀,我苦苦寻你几十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哈哈哈哈哈!” 在蓝护法狂妄的大笑中,小洞里最后一件法器爆开了,然后便回归了平静。 蓝护法收回源源不断地向小洞涌去的黑气,扑身冲到小洞洞口,伸手抓向洞中的云歌。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蓝护法的身前,一掌和蓝护法伸出的大手对轰在一起。 蓝护法大吃一惊的看着凭空出现的河六四,急忙拼尽全力和河六四对轰。 见蓝护法浑身黑气大盛,和自己拼劲的右手也被黑气缭绕,河六四只感觉手掌上滚烫无比,而在蓝护法的身后,蓝护法分身也拍马赶到了。 河六四一声大喝,脚下猛地一跺脚,一股巨大的罡风猛然爆发,将蓝护法和蓝护法分身全部震飞了出去。 倒飞而出的蓝护法口吐鲜血,在半空中抬起双手,用两个大拇指在左右耳后狠命地一点,原本还在吐血的口中忽然喷出了一团浓稠的黑烟,蓝护法伸手一招,将黑烟揉成一团烟弹,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见此,急忙从布兜子里拿出一张巨大的黄符,推向射来的烟弹。 烟弹和黄符碰撞,爆成一团似灰似烟的黑气,将河六四包裹在其中。 蓝护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见河六四被黑气笼罩,哈哈大笑着扑了过去,双掌中黑气凝聚,浓缩成了两颗鸡蛋大小的黑丹。 转瞬间蓝护法飞身来到黑气旁边,双腕一翻,就要把那两颗黑丹推进了黑气里! 就在这时,黑气当中猛然爆发出一团大火,直扑蓝护法,蓝护法大惊失色,向后跳去,左手上的黑丹也抛向了那团火。 冲天大火与鸡蛋大小的黑丹相撞,竟然旗鼓相当,相互吞噬消解。 而躲开大火的蓝护法,又一次拧身而来,将右手上的黑丹推向黑气。 眼看蓝护法手中的黑丹就要被推进黑气里的时候,半空中的大火与黑丹全部消尽,化为乌有。 蓝护法嘴角得意的向上一翘,恶狠狠地把黑丹拍了过去。 黑丹被推进黑气当中,黑丹附近的黑气全部被黑丹所吸引,疯狂的涌进黑丹当中,使得黑丹表面更加光滑油亮。 随着黑丹愈发的深入,包裹河六四的黑气也愈发的稀薄。 突然!稀薄的黑气中央陡然伸出一双手掌,掌上带着些许蛋液,随之一条火龙轰轰烈烈的喷出,狠狠地撞在了蓝护法的身上,将其瞬间包裹焚烧。 这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黑气当中,河六四不知何时已经在地上插了两只蜡烛,一碗生米和燃烧了一半的香。 三昧火,又是三昧火,这一次的三昧火直接将蓝护法包裹在其中,在洞穴内盘旋,如同一阵烈火龙卷风,连不远处的蓝护法分身,也被卷了进去。 而蓝护法在被火龙卷进去之前,手中的那颗黑丹也被他悄悄掷向了河六四,在稀薄的黑气和大火的掩护下,无声无息的飘到河六四身前,猛地击中了河六四的胸膛。 被黑丹击中,河六四的身体狠狠地撞在背后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了地上。 河六四在黑气中趁机使出了昧火术,出其不意的让蓝护法和蓝护法分身吃尽了苦头,可是因为自己也受了伤,加上多次使用真阳涎,虽然吞了一颗紫阳丹,可却也着实耗尽了河六四的体力,一时间,竟没有看到这颗黑丹。 第二百六十二章,缘之妙 突然!稀薄的黑气中央陡然伸出一双手掌,掌上带着些许蛋液,随之一条火龙轰轰烈烈的喷出,狠狠地撞在了蓝护法的身上,将其瞬间包裹焚烧。 这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蓝护法根本无暇作反应。 在黑气当中,河六四不知何时已经在地上插了两只蜡烛,一碗生米和燃烧了一半的香。 三昧火,又是三昧火,这一次的三昧火直接将蓝护法包裹在其中,在洞穴内盘旋,如同一阵烈火龙卷风,连不远处的蓝护法分身,也被卷了进去。 而蓝护法在被火龙卷进去之前,手中的那颗黑丹也被他悄悄掷向了河六四,在稀薄的黑气和大火的掩护下,无声无息的飘到河六四身前,猛地击中了河六四的胸膛。 被黑丹击中,河六四只觉得胸膛之中天崩地裂般的一阵疼痛,身体狠狠地撞在背后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了地上。 河六四在黑气中趁机使出了昧火术,出其不意的让蓝护法和蓝护法分身吃尽了苦头。可是因为自己也受了伤,加上多次使用真阳涎,虽然之前吞了一颗紫阳丹,还得了炁刃千年的修为,可连番的大战早已让河六四的身体疲惫不堪,一时间,竟没有看到这颗黑丹。 三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蓝护法和他的分身被大火吞噬之后,便踪影全无。不知是被三昧火烧成了灰烬,还是又躲避到了什么地方。 可河六四并不关心蓝护法和他的分身到底如何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云歌。如今自己深受重伤,云歌也虚弱不已,大日圣佛教的底蕴当真深厚无比,万一蓝护法再施展什么恐怖邪法,即使河六四能脱身,可云歌的安危就难保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洞口,河六四钻进洞内,正看到云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看着满脸寒霜的云歌,河六四不禁一笑:“无碍吧?” 云歌看着河六四狼狈的样子,眼中也是一阵心疼,可脸上却十分倔强的说道:“谁要你来帮我的?躺着就是!” 河六四被云歌逗得一笑,伸手拍了拍云歌脑袋。 云歌倒是乖巧的让河六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拧着鼻子说道:“那人真是太臭了!” 闻听此言,河六四不禁问道:“方才四哥哥见你外貌大变,一袭白衣,如仙子下凡一般,你是如何做到的?是修了什么神奇的功法?” 云歌闻言,反问道:“难道你不会吗?” 河六四绝倒,苦笑道:“我怎么能会?” 云歌挠了挠头,说道:“我只是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然后将它们全都聚过来便是!” 河六四听的云里雾里:“灵气?聚过来?” “对啊!”云歌说着顺手一拈,指尖顿时聚集起一缕阴阳五行之力,绕着云歌的手指盘旋了一圈,随即消散在空中。 “哎呀?”云歌奇怪的说道:“怎么没了?” 这是用元神调集阴阳五行之力的手法,只不过如今洞穴与外界相隔,洞穴内的阴阳五行之力也被河六四消耗的差不多了,云歌所调集来的阴阳五行之力,自然会瞬间消散。 可河六四还是看的一愣,这种调动阴阳五行之力的手法,河六四也是会的。自从炁刃将修为相赠,河六四感觉自己能够将方圆十里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全部调集过来。 只是如今比起云歌,自己所调集过来的阴阳五行之力,显得是那样的浑浊。方才云歌所调集来的阴阳五行之力,虽然只是一丝一瞬,可却是无比的精纯,威力无穷。 河六四早就猜到云歌可能是某位绝顶高人的徒儿,可他却没想到,这位高人的元神之法,竟然是如此的高深! 正在河六四出神的时候,洞穴内的三昧火已经熄灭了。忽然!河六四猛地听到身后一阵破风声,来势极为凶猛! 河六四想躲,可是这个小洞实在是太狭窄了,只能一人多宽。河六四尽力躲闪,身后破风而来的东西,还是刺进了河六四的肩头,然后从穿过锁骨,直刺云歌的眉心! 自从在玉虚观得到这间宝甲,河六四几年都没有受过什么外伤了,全仗着这件刀枪不入,金刚无双的链甲。 然而现在自己的锁骨竟然被活生生的打穿了,更可怕的是,链甲居然没破! 河六四虽然也是吃苦多年修得如今的修为,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重伤,一时间惊得心下骇然无比! 河六四急忙伸手握住穿过自己锁骨的这个利刃,手掌当即被割破,鲜血直流。 利刃停在离云歌眉心还有两寸的地方,就停下了。 河六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喷了云歌一头一脸。河六四低头一看,这个所谓的利刃,竟然是人的椎骨! 河六四惊愕万分,蓝护法能以椎骨为刃,难道他已经成了妖魔了? 椎骨,分为颈椎、胸椎和腰椎,是终生不愈的骨骼!人一旦伤及椎骨,就只有瘫痪和身死的结果。 蓝护法虽然施展了千魔变,身体已经不是正常人,而且大日圣佛教的功法,是要将自身修成活尸。可无论怎样修炼,他的身体终究是人的身体,椎骨决不能随意抽离身体! 蓝护法能以椎骨为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不是人了! 不是人又能是什么? 妖魔! 虽然传说千魔变的最高境界,就是将施法者变为妖魔,可如今蓝护法怎么看都不像是达到了最高境界的模样。 穿透锁骨之后,这支椎骨利刃依旧有前冲之势,河六四右手死死地握住了椎骨利刃,整个人都因为拼尽全力和疼痛难忍而颤抖不已。 椎骨和河六四僵持了半天,河六四猛然感觉自己体内的精血竟然不由自主的,向着停留在体内的一截椎骨涌去。河六四暗道不好,急忙伸手在布兜子一阵翻找,随手拿出了一把铜钱剑,在流血不止的右手上蹭了蹭,然后挥剑一砍,将身前的椎骨生生砍断了。 被斩断的椎骨猛地抽离出去,带着河六四血肉和些许精血离开了他的身体。 河六四飞快的转过身一掐指决,然后将铜钱剑朝着椎骨退去的方向射去。铜钱剑冒着红光,如同激光一样暴射而去,河六四也急忙从小洞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蓝护法被昧火焚身,浑身居然毫发无损,皮肤黑里透亮,而且身体构造再次发生了改变,胸口上还开了个大洞,一直椎骨正飞快的收回体内。若不是那一头蓝护法,根本就看不出来眼前的这只怪物竟然就是蓝护法! 飞速退回的椎骨已经全部回到了蓝护法的体内,就在他胸口的大洞马上就要闭合时,铜钱剑飞到,径直插进了蓝护法的胸膛里! 铜钱剑插入胸痛,蓝护法双目圆睁好似鸡蛋一般大小,大嘴恐怖的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仰头看着洞顶。 洞穴内,以蓝护法为中心,猛然爆发出一片红光,红色的光芒极为刺眼,好似日出是极艳的光线,将整个洞穴照成了红色的地狱! 红光中的河六四。一个箭步跳出洞口,指尖探出灵力长剑,手腕一翻,直刺蓝护法。 “铁影飞河剑!” 河六四一声暴喝,体内灵力飞速催动,朝着红光中心的蓝护法便要掷。 可是,刚刚举起灵力长剑,河六四胸中猛地一痛,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已经被三昧火烧的浑身焦黑的蓝护法分身,又一次窜了出来,和河六四缠在了一起! 若是单打独斗,河六四自信蓝护法和他的分身,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河六四此时已是几次喷出真阳涎,导致了自己过早虚脱,而蓝护法却是生龙活虎一般。加上一个难缠至极的分身,以及几次被暗算,河六四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 肩头伤口上的血液越流越多,河六四只觉得自己脚下发软,随时都有累倒的可能。 若是从一开始,河六四步步为营,小心为上,或者云歌根本就不在洞中,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其实也不会被这两人伤到如此地步。 毕竟在毫无准备,内劲虚脱的情况下,河六四还是独自与一尸一魔打的势均力敌,隐隐的还占着上风。 但是,河六四救云歌之心迫切无比,眼见她命在旦夕,又有谁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呢? 河六四虽然修道几年了,可骨子里却没有一丁点道人风骨。 而且天罡教的教义,就没有求仙的目的。 河六四期初并不懂道家学说的核心,但随着修习天罡道术,时间转瞬即逝,河六四还是不懂其它道门,以及师叔元阳子所追求的飞升成圣,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 反倒他愈发的明白,比起羽化飞升白日成仙,在世间行走一遭,所能经历的人和事,有多妙。 加上自己的师父马归厄,也并不是众人想象中仙风道骨,看破世俗的世外高人形象。 所以这对师徒,都是越修道,越重感情的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马归厄前来 肩头伤口上的血液越流越多,河六四只觉得自己脚下发软,心中暗道糟糕: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得来不易的修为,非栽在蓝护法手里不可! 河六四脑筋飞转,极力思考着退敌之策,然而火烧浇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本被铜钱剑射中胸膛的蓝护法,竟然伸手握住了铜钱剑的剑柄,开始用力慢慢往外拔! 河六四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盘坐在洞口恢复体力的云歌,河六四猛地下定了决心,如今只能鱼死网破了! 就在这时,蓝护法的分身飞身而来,河六四奋力一掌轰开了分身,旋即手腕一翻,灵力长剑舞了个剑花,剑刃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在天罡教诸多的道术当中,有一脉专门以性命为代价,来施展的道术,叫做杀生! 之前孙既直曾施展过的杀生阵,也在这类道术当中。 杀生,是指以施法者割开脉搏,以全身精血为引,唤起冲天灵力,颠倒阴阳,抹杀一切强敌。 但是代价,就是施法者身死。 河六四如今要施展的,并不是杀生阵,而是杀生术。 过程虽然没有杀生阵繁琐,但作用和代价却都是一样的,只是杀生术的威力,不如杀生阵那般强大罢了。 但和杀生阵一样,施法者在施展了杀生术之后,会短暂获得神威仙力,其能足以毁天灭地。 只是最后,自己的性命也会随着神威的离去而终止,就连魂魄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此时的河六四,为了云歌,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本就断了青炎剑,依照教规,剑断人亡。加上他修道以来,还从未能保护过自己重视之人,对家人朋友的愧疚和思念,全都被寄托在了云歌身上。既然终究是一死,那河六四也不介意为云歌而死。 蓝护法双手紧握铜钱剑,怒吼着向外拔着。铜钱剑被一点一点的拔出体外,爆出猩红的光芒。 看着蓝护法即将要把铜钱剑拔出来了,河六四的脑海里开始涌现一道道身影。有父母小弟,有丹娘小武,还有师叔和三位师兄,最后,是自己的师父马归厄。 河六四心中暗道:“师父,徒儿要先行一步了!” 然后,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灵力长剑作势就要割下去。 就在这时,河六四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住手!得了本尊千年修为,你就是如此使用的吗?” 河六四一愣:“炁祖?!” “愚笨之辈!亏你还夸口要荡平世间之混乱,你便是这般平法?”炁刃恼怒至极的喝斥着。 河六四像是没想到炁刃居然在自己的体内,方才在虚无内壁当中,炁刃将千年修为尽数传给了自己。河六四以为炁刃放弃了修为,其元神也必定不复存在,河六四为此还好生伤心,此时看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炁祖,你没死啊?太好了!” “呸!你死了本尊都不会死!区区一个护法便将你逼到如此境地,看来本尊真是所托非人!” “可,可我别无他法呀!这贼人看准我心中在意云歌,一门心思要用她要挟我,我岂能任他摆布?” 炁刃闻听,沉吟了片刻。 虽然自己千年来的修为,足够河六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蓝护法诛灭。可如今河六四就如同守着一座宝藏,可自己却不会使用,炁刃有心指导,然而此时形势危急,河六四怎么可能学得会?尽管河六四悟性奇高,但元神之力的控制也相当复杂,需要河六四绝对的沉下心神去感受,去顿悟,否则绝不可能通晓其中的奥妙。 “你出山伏魔,你的师父就交给你什么保命的绝技吗?”炁刃问道。 河六四听闻,猛然想起了师父给自己的那三道视影阵黄符! 师父马归厄曾说过,这三道视影阵黄符,是他的救命黄符,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使用。 如今自己已经被逼入了绝境,此时不就是万不得已的局面了吗? 想到此处,河六四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道微微泛黄的视影阵黄符。自从得到了这三道救命黄符,河六四便一直贴身携带,从来都未曾毁坏过。 此时拿出,河六四也顾不得挑选,随便挑了一张,咬破指尖,将鲜血滴了上去。 浑身闪耀红光的蓝护法,像是也发现了河六四要施展什么绝技,大吼了一声,猛地拔出了铜钱剑,一脸怨毒和心悸,像是扔火炭一般的将铜钱剑扔到了一旁。 鲜血浸染黄符,泛黄的符纸脱手而飞,飘摇着落在地上,一道道金黄色的符文猛然扩散,在地面上圈出来一个符文阵圈! 金光升起,刺眼至极。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金光当中。 马归厄身背着缠满绷带的长棍,一身破烂的道袍,威风凛凛的出现在河六四的眼前。 河六四眼中泛起泪花,激动的唤道:“师父!!” 马归厄闻声,回过头来望向河六四,脸上写满了对徒儿的思念。 河六四虽然只是离开了短短的半年时间,但对于马归厄来说,却已经是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徒弟了。 马归厄眼神中尽是关切,可看了看河六四之后,却是猛地一皱眉。 “顽徒,你元神为何如此强大?”马归厄出声问道。 河六四一愣,上下打量着马归厄,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一缕元神吗?” 视影阵,有着记录施法者声音身影的功能,并非是什么可敌的阵法。施法者在画符时,将自己的一缕元神注入在黄符中,便能将自己的身影和声音一同注入到视影阵当中。无论别人在什么地方开启视影阵,自己所说的话,当天的外貌,都会出现在视影阵当中,能保存百年的光阴。 但此时看来,马归厄根本就不像是一段影音,更像是活生生的本尊驾到。 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马归厄凶巴巴的骂道:“你这顽徒,出山半年就将视影阵全部都用了?” 河六四呆呆的回道:“我,我这是第一次使用啊!” “第一次?”马归厄也是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更加恼怒的骂道:“顽徒啊顽徒,为师不是在那视影阵黄符上,为你编了顺序,你为何直接使用了最后一道黄符?” 河六四被骂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形势危急,我哪里顾得上!”而后,河六四惊喜的问道:“这么说,师父其实是本尊被我召来了?” 马归厄沉着脸叹了一口气,说道:“为师这第三道视影阵黄符,其实画的根本就不是视影阵,而是能将我传送而来的传身阵!本以为前两道黄符,能为你点拨修为晋升的难关,等到你使用第三道时,必定是极为重要的时刻!所以我才决定亲自前来,可没想到你这顽徒!唉!” 看着师父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河六四毫不在意,半年来对师父的思念,早已积压多时,河六四傻笑着说道:“原来真的是师父本尊!” 马归厄看了看河六四的傻样,终于还是笑了出来,自己对这个徒弟的喜爱,让他这三年没有一天不再想他,此时相见,马归厄怎能不喜悦?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现在只是一魂一魄而已,一炷香后便会被强行送回,你召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马归厄说道。 “啊?”河六四一愣,苦着脸说道:“师父你也太抠门了,怎么才一炷香的时间?” 马归厄气道:“一炷香足以!对了,你的元神是怎么回事?怎会比为师还要强?” 说到此处,河六四终于想起了此时他们正处在危险当中,不是闲聊的时候,急忙叫道:“师父救命!” 马归厄一皱眉,说道:“你不是好好的吗?” 就在这时,马归厄的背后忽然一黑,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马归厄的身后,高高抬起双臂,像是要将马归厄砸成肉泥一般! 这两个身影,自然就是蓝护法和他的分身。 自从马归厄出现在洞穴当中,蓝护法就一直紧绷着神经,警惕的戒备着马归厄。这个忽然被阵法传送来的老道,看起来绝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可没想到的是,马归厄出现之后,竟然完全不把蓝护法放在眼里,而是和自己的徒儿闲聊起来。这让蓝护法怒火中烧,缓缓靠近马归厄,突然袭来,打算将马归厄一击毙命! 马归厄被黑影笼罩,见河六四仰起头看着自己身后,马归厄眼神一转,用余光看向了背后。 两声嘶吼,蓝护法和分身抱着双拳狠狠的砸向了马归厄,巨大的拳头上尽是尖刺,如同从万丈高空滑落的流星一般,势大力沉的砸向了马归厄。 河六四睚眦欲裂,大吼道:“师父小心!” 然而,马归厄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抬手向头上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在马归厄的头顶。 两只大拳顿时停在了马归厄头顶两寸的地方,如同砸在了金刚巨石上一般,一丝都沉不下来。 马归厄冷哼了一声,转过身轻飘飘的将双手送出,两只手掌印在了蓝护法和他的分身胸膛上。 瞬间,蓝护法和分身好似被雪崩冲撞,身体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便狠狠的撞在了洞壁上,将周围撞的坍塌大半。 河六四目瞪口呆的看着坍塌的洞穴,心中的震撼如滔天巨浪般袭来。 从前,自己在囚机道场的时候,对马归厄的实力十分模糊,不知道马归厄到底有多厉害,只知道师父的修为肯定是在元阳子之上。而元阳子也是这世上绝顶的高手,比绝顶高手的修为还高,这便是河六四对自己师父的定义。 然而下山之后,河六四遭遇了一系列的惊险万分,恶战了好几个棘手难缠的强敌,对修为高低的概念逐渐清晰。可唯独却对师父马归厄的修为认知,变的更加模糊。 直到今天,师父随意的一挥手,便将已经把自己逼如绝境的蓝护法击飞。对师父的修为,河六四终于有了概念。 那是自己不可及其的高山。 而且,这还只是马归厄的一魂一魄而已,并非是他本尊! 第二百六十四章,神威! “真是好手段!!” 眼见马归厄随手一挥便击飞蓝护法,河六四的脑海里当即便响起了炁刃的声音,像是对马归厄惊叹至极! “他便是你师父?”炁刃又问道。 河六四在心中自豪无比的回道:“正是!” 炁刃赞叹的说道:“力可九天扪星斗,气能飞升掇天河!想不到老东西的后人,竟然能有如此修为!真比当年老东西踏碎妖魔囚困氏族的结界时,还要强!” 听着炁刃的夸赞之语,河六四却是目瞪口呆。按照炁刃话里的意思,自己的师父,竟然比当年开山祖师华阳子冲破妖魔结界时,还要强上几分! 一股无以轮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让河六四的腰板都直了起来! 马归厄回过头,望着河六四眯起了眼,像是对河六四,又像是对别人说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河六四一愣,马上便明白马归厄已经看出了炁刃在自己身上,当即说道:“是炁祖!” 马归厄一皱眉:“炁祖?” 河六四急忙解释道:“师父,不知您知不知道当年开山祖师华阳子真人,曾在修为初盛之时,诛灭了一只将黎民苍生囚禁在山谷里的妖魔!” 马归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段历史。其实关于华阳子真人的事迹,天罡教有着详细的记载,任何门人都能知晓。只是河六四入道以来,一门心思急于求成,对那些记载天罡教千年历史的文书,丝毫提不起兴趣。 河六四继续说道:“当年祖师为了伏魔,曾铸就了七把神兵,分别对应阴阳五行,有开天之能!徒儿在此得了大机缘,遇到了七把神兵中的阴字神兵,名为炁刃!以修出千年元神威灵,徒儿尊他一声炁祖!” 马归厄欣慰的笑道:“好,知道礼数了!” 河六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要不要我让炁祖出来和您谈几句?” “你竟要本尊亲自出来与这小辈攀谈?!”炁祖怒道。 河六四闻听,一阵苦笑。 马归厄是自己的师父,河六四自然更加敬重他,但炁刃乃是开山祖师华阳子所铸的神兵,若论辈分,不知比马归厄高出多少,发怒是一定的。 正当河六四左右为难的时候,却不想马归厄摆了摆手,说道:“时不我待!” 说完,马归厄再次转过身,望向洞穴已经坍塌大半的那旁。 河六四这才想起来,马归厄的残魂到此,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残魂便会回到千里之外的囚机道场,眼下的确不是闲聊的时候! 望向废墟,只见,被蓝护法和分身砸出来的两口深洞当中,开始涌出如潮般的黑气,浓郁至极。 马归厄不禁皱起眉头,也意识到了蓝护法绝非是当年闯山的红袍僧。 当年,红袍僧施展出第六重千魔变,将元阳子彻底压制。以当年元阳子的修为,差不多也就是河六四半年前刚刚出山时的水平,之所以能将红袍僧逼到施展出第六重千魔变,也是因为当年大日圣佛教的千魔变,还不够成熟,威力远非今日的千魔变。 如今河六四的修为,已经隐隐到达了修炼百年的元阳子,却被刚刚施展出第五重千魔变的蓝护法,逼得要使出杀生术来。 足以证明,时至今日,大日圣佛教已经将千魔变这种邪术,精修至完美的境界。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暗自担心,当年还十分年轻的马归厄,虽然只是一招便能诛灭施展了第六重千魔变的红袍僧,可眼下的千魔变绝非是当年的千魔变,师父只是一魂一魄在此,还能如此轻易的诛灭蓝护法吗? 然而,这种担忧刚刚从心头涌现,炁刃的声音便随之传来:“小辈,勿要担心!千魔变非是当年的千魔变,你师父也绝非是当年的少年!” 炁刃有着能够翻阅河六四记忆的能力,河六四所知道的一切事情,炁刃全部都知晓。如今炁刃的一句话,让河六四醍醐灌顶。 距离红袍僧闯山已经过了近百年,师父在时间被放慢的囚机道场,更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光阴。千魔变在变强,可师父却变得更强了! 杂乱的废墟中不断冒出的黑气,忽然废墟崩裂,五道身影一跃而起。正中间便是蓝护法,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变得紫青,皮肤上更是长出了鳞片,变得更加张牙舞爪,狰狞不堪! 身体再次变异,说明蓝护法已经施展了第六重千魔变,身旁那多出来的三道身影,加上之前的分身,蓝护法的分身竟然足足有四个之多! 蓝护法的分身,与河六四分裂魂魄,注入元神所化出的分身并不相同。 河六四的分身,虽然各个活灵活现,能够施展出河六四所有的绝技,但河六四的分身,却只是一个能量体而已。 在河六四分出分身之前,河六四需要分裂出一缕三魂七魄俱全的魂魄,以元神之力使魂魄聚而不散,简单来说,河六四的分身,其实和鬼没什么却别。 众所周知,鬼,是人身死之后离体而去的魂魄,是生灵之精华,是对应着阴阳五行的能量!它并非实体,触之无功,只能靠自身携带的能量干扰尘世之物。 可是,河六四的分身却是实实在在的实体,与蓝护法打斗,也能拳拳到肉,以死相拼。这是因为河六四在分出分身之时,为其注入了一丝元神之力。 华阳真经当中的弃我还吾篇,就是讲求以元神之力调用阴阳五行为己所用。河六四得了炁刃的元神之力,给分身所注入的元神之力,一样拥有调用阴阳五行的能力。所以,河六四的分身所具有的实形,并非是真切的实体,而是元神之力所调集来的阴阳五行,幻化而成。 之所以河六四的分身,能够拳拳到肉,其实不是被拳头击中,而是被分身携带的元神之力所调集而来的阴阳五行之力击中! 反观蓝护法的分身,一个个无神无脑,只知用蛮力纠缠河六四,不惧生死,不畏疼痛,更像是从蓝护法身上活活脱下来的一层皮,一块肉。比起拥有河六四魂魄的分身,蓝护法的分身完全没有蓝护法本尊的意识和自己的思维,只知道遵从本尊的调配,攻击敌手。 所以,河六四认为,蓝护法与这些分身之间,一定是拥有什么关联。 于是,河六四仔细看向蓝护法和那几个分身,果然发现在蓝护法和几个分身之间,有着一道黑气凝聚而成的纽带相互连接。 河六四急忙大声吼道:“师父!此人之分身乃割肉而成!他们之间的黑气,便是弱点!” 见河六四出声提醒马归厄,蓝护法一声怒吼,四个分身跃空而来,在马归厄横向站成一排,粗壮的大手上黑气笼罩,化出一把把黑气大刀。随后四声低吼,四道黑漆漆的阴煞之力所化的巨刀顿时胀大数倍,凌厉的劈向了马归厄。 马归厄哪里需要河六四的提醒,早已看出了蓝护法与分身只见的秘密,眼见刀势迅猛,马归厄伸手一招,背后那缠满绷带的棍子猛地窜了起来,一转便落在马归厄的手中! 黑刀劈下,马归厄回肘向前一刺,直接将铺天盖地的黑气撕裂。在凌乱的气流中,马归厄飘逸的向着蓝护法分身刺出长棍。 长棍一震,龙吟声席卷而来。 漆黑狰狞的大刀齐声断裂,四个分身顿时倒飞而出,冲碎废墟,身体四分五裂。 马归厄长棍点地,龙吟声四下围绕,好不威风。 蓝护法本尊一直站在不远处,见四个分身被摧枯拉朽般击溃,旋即大吼了一声,粗壮扭曲的双臂猛地抬起,黑气飞速聚集。 而后,蓝护法两只手掌在胸前狠狠一拍。 “虎破!” 嘶吼声中,黑压压的阴煞之力在蓝护法身前凝聚,化为一头漆黑的猛虎扑向了马归厄。 马归厄剑眸厉色一瞪,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蓝护法的身后。 倒持着绷带长棍,用根部狠狠的捅在了蓝护法的后脑上。 蓝护法立刻如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一口脓血喷出,青紫中带着漆黑,根本就不是血色。但从蓝护法那痛苦的脸色来看,马归厄这一击,必定是重伤了蓝护法。 马归厄冷声一哼,说道:“跳梁小丑!” 河六四见师父如此凌厉的解决了蓝护法,心中欢喜不已,却又一阵苦涩。 欢喜的是,师父的修为竟是如此通天彻地,只凭一魂一魄便轻易的将蓝护法击溃。 苦涩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快到够到师叔元阳子的修为了,可在师父面前,还是如此的渺小。 河六四不禁暗想,若是师父本尊亲自到来,那将会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蓝护法趴在地上,身体上出现了无数孔洞,流出粘稠的液体,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 不过,蓝护法却仍旧阴沉的笑了起来:“桀桀桀,你的修为的确不是我所能敌,但我只是教中区区护法,在我之上的圣王圣尊,修为早已通天,你们才是跳梁小丑!” 河六四一个箭步来到蓝护法面前,灵力长剑随之化出,一剑便刺进了蓝护法的脊梁,怒喝道:“我师兄人在何处?!” 蓝护法吃痛之下一声闷哼,感受着灵力长剑所刺的部位,只要再深入半寸,自己必死无疑!加上一旁气势如龙,神威无比的马归厄,蓝护法的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丝惧怕。 “在,在圣山总坛。”蓝护法低声回道。 河六四一皱眉,继续喝问道:“圣山是什么山?在何方?” “巅盍山,在西疆。” 话音刚落,一团热浪,突然从背后席卷而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人觉法王 热浪袭来,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仿佛出现了一个太阳,炽热无比! 河六四急忙一个闪身躲开一丈开外,而马归厄的周身则是旋起一圈罡风,直接将热浪吹散。 回头望去,只见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大的少年。 虽然这少年看上去清纯稚嫩,可方才那团热浪,绝非是寻常强者所能发出来的。 环顾四周,洞穴中的碎石土块,都在方才的热浪中,被融化成为光滑的水晶。 这等修为,怎会是一个少年所能做到的? “何人在此?!” 河六四高声问道。 那少年只瞥了一眼河六四,而后便将目光锁在了马归厄身上,疑道:“咦?竟只是片缕残魂?” 河六四大怒,灵力长剑自指尖陡然探出,冲出那少年便使出了一记玄宝灵霆剑! “我在问你话!!” 怒喝声中,光柱骤然喷发,直冲少年胸膛。 却没想到,那少年连躲都没躲,只是抬手轻轻向前一推,玄宝灵霆剑的剑气顿时撞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上,如飞流冲石,四溅开来。 河六四呆若木鸡,自己如今所能掌握的最强剑招,竟是被这少年如此轻描淡写的破去了。 如今的河六四,绝非是身在寂声林时的河六四。 身在寂声林时,河六四初学玄宝灵霆剑,尚能将几尺厚的生铁大门击穿,而今拥有了这么高的修为,所施展出来的玄宝灵霆剑,绝对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可饶是如此,玄宝灵霆剑居然还是被破了,而且还破的如此随意,如此潇洒。 这让河六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自从这少年现身,马归厄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平静的和少年对视。 河六四望向少年,只见他的背后不知何处出现了一条幽深的甬道,说明这少年就是从这条通道来到洞穴中的。但是,打出这样一条甬道来,为何一丝声响都没有,甚至让马归厄都未曾察觉。 那少年与马归厄对视着,忽然一笑,说道:“我知你修为通天,或许我并不是你的对手,但如今你只是一魂一魄的元神分身,而且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了,想必也不能阻我了!” 河六四又是一怔,心中惊愕滔天。 这少年竟然能看出师父只是一缕残魂,甚至连师父能停留的时间都看了出来!虽然他说自己并不是师父的对手,可言下之意,是在说他今日仍旧能够为所欲为! 河六四震惊非常,可马归厄却十分平静,问道:“看你这修为,似乎是得了我天罡教之精华,你师承何人?” 那少年一皱眉,似乎是对马归厄的问题十分意外,静静的回道:“别问了,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说完,少年望向河六四,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河六四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 “耳秋!” 河六四眉头一紧,自己倒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号。 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耳秋淡淡的说道:“大日圣佛教,人觉法王!” 河六四一惊:“你是邪教三大法王之一?” 耳秋眯了眯眼,平淡的说道:“如此诋毁我教,你今日需死!” 耳秋看上去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身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倒是让人更加不敢小看他。 虽是说着杀气毕露的言语,可耳秋的语气仍旧是平淡无奇。 说完之后,耳秋望向了趴在地上的蓝护法。 方才的热浪将半个洞穴笼罩在其中,河六四与马归厄能够躲避化解,可重伤的蓝护法就没那么幸运了。此时蓝护法已经退去了千魔变的外形,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时的模样。 蓝护法有气无力,**着说道:“法,法王圣驾亲临,属下有失远迎!求法王责罚...” 耳秋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开圣魂求救,召我前来,说明已经有了觉悟!那便去了吧!你的修为,会赠与顶替你的人!” 说罢,耳秋伸手轻轻一招,蓝护法身上顿时飘起一团如雾气般的人影,朦胧轻盈,正是蓝护法的魂魄。 魂魄升起,随着耳秋摇手召唤,蓝护法的魂魄轻飘飘的飘耳秋面前,被他轻轻一吸,便全部钻进了耳秋的鼻孔当中。 河六四见状,错愕无比。 从耳秋的话中听闻,他是被蓝护法使用秘法召唤而来的,可耳秋非但没有救他,反而是先要了他的命! 在河六四看来,既是同门,就要舍命相救。然而这大日圣佛教果真是邪恶至极,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师父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的旁观着这一切。 按理来说,马归厄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助河六四诛杀对手,应抓紧时间动手才是。可自从耳秋到来之后,马归厄连动都没动一下,最多也只是不经意的摆动手臂。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可看到师父如此平静,自己也不好急切的催促。 于是,河六四也只能咬牙看着耳秋旁若无人般,吸取同门的魂魄。 就在这时,河六四的脑海中,竟是忽然想起了炁刃的声音。 “你师父时辰到了!” 河六四一愣,抬头望向马归厄,只见马归厄也正在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向自己的脚下使了个眼色。 随后,马归厄周身金光四起,光华中,马归厄的身影逐渐淡去,直到完全消失。 半年未曾相见的师徒,连十句话都没说,便再一次万里相隔。 耳秋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河六四,然后扭过头,一边提起蓝护法的尸体,一边说道:“你师父时辰到了?” 河六四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望着耳秋。 而耳秋也丝毫没把河六四放在眼里,瘦弱的身躯无比轻松的将蓝护法的尸体提了起来,掌心瞬间腾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将蓝护法的尸体瞬间吞噬。 看样子耳秋是要毁尸灭迹,河六四垂眼扫向方才师父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河六四相信,师父绝不会凭空对自己使眼色,师父一定是有着什么深意。 仔细的看了半天,河六四猛然发现,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有着一个个小洞,像是被人用手指插出来的一样。 细看这些空洞位置的分布,河六四心头一惊。 “这,这是天星肃阵!” 地上的空地足有十八个之多,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已经圈出了天星肃阵的阵圈。 原来,马归厄并非无动于衷,而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诛灭耳秋,只能顺着耳秋想要拖时间等自己消失的功法,在地上为河六四布一个大阵。 这个阵并不是寻常阵法的那种圆形,而是如同散落在地一样,左一个右一个,间距各有不同,却又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的。 看起来像是胡乱扔的,其实每一枚铜钱的位置都极为严苛,差一点都不行。 马归厄的手臂看似不经意的摆动,实则是将气力从指间射出,在地上射出空洞来,以此圈出天星肃阵的范围。 之所以河六四能够看出这是天星肃阵,也要得益于他当初的急功近利。 在河六四刚刚进入囚机道场之后,虽然性子已经沉稳了很多,可河六四还是向往着修习天罡教最高深,最厉害的功法。 这天星肃阵,便是天罡教天星地脉中,天字诀里的一门阵法。 这个阵法,是要以铜钱在地上摆出星象,借助天道之力,将阵中的一切石屋全部湮灭的阵法。 如今地面上虽然没有铜钱,可马归厄用气力射出的空洞,就已经代表了铜钱所要摆放的位置,河六四只需将铜钱摆上去即可。 天星地脉的天星一章中,认为天地日月为阴阳,天罗万象为众仙,借助星象星宿的光洁灵气的照耀下布阵,所引发的威力比之寻常阵法,将是云泥之别。 而如今马归厄为河六四圈出的天星肃阵,虽然处在幽深的地底,可直接以星象分布为基础布出的大阵,即便没有星宿光洁灵气的照耀,它的威力依然十分恐怖。 河六四当初没少缠着马归厄,想要让马归厄教自己这门阵法。可即便是现在的河六四,连地脉一章中的阵法还没学透,更不要提两年之前,马归厄怎么可能教他。 固然马归厄不肯教,但河六四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日只要得了空闲,便会捧着道经,研究这天星肃阵。 之所以河六四对这门阵法如此痴迷,还是因为它的威力。 在天星肃阵被激活的瞬间,天道星宿之力汇集在大阵上空,如同惊雷霹雳一般冲刷而下,阵中无论是人是鬼,只要身带阴阳二气,都会瞬间被撕成尘土。 而且,天星肃阵还是分等级的,铜钱所摆的星图星象越大,威力便越盛。 马归厄为河六四准备的天星肃阵,需要十八枚铜钱,这在天星肃阵当中,只属于是低阶的天星肃阵。 但马归厄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河六四根本就没有学过天星一章,对天象一窍不通,施展一次低阶的天星肃阵,或许都会十分勉强,更不要提高阶的天星肃阵了。 可是,即便是低阶的天星肃阵,也比地脉一章中的诸多阵法强了不知多少倍。 马归厄布天星肃阵,也是因为自己的徒弟,绝不是耳秋的对手。但马归厄的时间有限,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河六四争取一线生机。 这时,蓝护法的尸体已经被黑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耳秋转过身来,望向河六四,目光平静至极。 耳秋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死?” 第二百六十六章,化余经天步 听着耳秋那听似平静,实则杀气腾腾的话语,河六四却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刚刚进入囚机道场时的场景。 那时候,虽然河六四已经在玉虚观修行了两年,可在马归厄看来,他仍旧是个初出茅庐的门外汉。 所以,马归厄最初让河六四修炼的,除了打磨自己的护具之外,往日所修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而且每天还要清早起床,去到外面的荒山野岭上砍柴,不砍五十斤不准回来。 昆仑山虽是贫瘠荒凉,终年积雪,可在囚机道场的西侧,却还是有着一处隐蔽的枯林。只不过天长日久受冰寒侵蚀,早已变得坚硬如铁。 但最让河六四不能接受的,是马归厄给他的砍柴工具,竟然是一根铁棒。 河六四提出了严正抗议,诉说铁棒根本就不能砍柴的一系列理由,结果被马归厄一通烟袋锅给抽了出去。 从此,在这一望无际的深林当中,河六四手握着杯口粗的铁棒,叮叮当当的敲打着树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那打枣呢! 一开始,河六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用上了一整天的功夫,虎口都震裂了,最多也只能敲出来十斤柴火。任务指标没完成,回家先是挨顿揍,然后就得饿着肚子进行摸底考试,只要不及格,又是一通树枝。 河六四心里那个恨,自己每天出去砍柴,哪有时间温习功课,这糟老头子还真拿自己当牲口使唤了。 不过,挨揍归挨揍,马归厄还是指点了河六四敲柴火的敲门。 “傻小子,不能用蛮力,要使巧劲儿!” “巧劲儿?” “对!先敲一下,树干颤抖的时候,敲准薄弱之处,丹田定气,推劲入手,看着!” 说着,马归厄拿过铁棒,在一颗腕粗的树枝上一划,树枝立即哗啦啦的开始颤悠,马归厄一推腕,铁棒棒尖狠狠地点在树枝根部,树枝应声而断。 “看着没?结实的地方,震动小,明白了吧?” 河六四接过铁棒挑挑了一枝树杈轻轻一划,然后学着马归厄推腕而出,铁棒精准的点在了树杈上,可树杈只是稍稍晃了晃。 “傻小子,”马归厄笑骂,“修行内劲,是逆天之事,你以为是小娃子过家家呢?这还只是用点巧劲儿,真要让你用内劲去御剑飞符,你还不得练上个十年八载?” “巧劲儿...”河六四若有所思的看着铁棒,想了一会儿之后,重新划了一下树枝,河六四腕子柔和的一挺,铁棒顺劲而出,再一次精准地点在了树杈上。 只见树杈咔嚓一声,被铁棒击打的地方应声裂开了一半。 “哟?”马归厄一见两眼放光,“好小子!脑瓜好使!去吧。” 河六四也挺高兴,想不到马归厄这招这么厉害,这要是捅在人身上,还不当场给人捅个半死? 不过,高兴了没两天,河六四就后悔了。 短短两三天的功夫,河六四已经掌握了铁棒劈柴的敲门,五十斤柴火,半天的功夫就打完了,可完成指标之后,河六四就犯愁了。 五十斤柴,自己怎么拿回去啊。 河六四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虽说小小年纪已经窜到了一米七大高个,可是身材,还是偏瘦。 五十斤柴,也只好分成了两次扛回去,代价就是,一通树枝。 河六四心中那个骂!天天咒这老头子不得好死,可是骂归骂,为了晚上能吃口饱饭,河六四还是勤勤恳恳的完成着每日指标。 说起吃饭,河六四对马归厄就没什么脾气了。马归厄教河六四的时候凶巴巴的十分严厉,可做饭却丝毫不比妇女差,虽说只是粗茶淡饭,做的是相当可口了。 而且,天罡教的教规并不是像想象中那样,清口寡欲,酒肉不沾。马归厄凶归凶,给河六四的伙食可以说是很丰盛了,虽说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可清蒸鸡煮鸡蛋,红烧鱼豆腐汤,天天变着花的来。 河六四天天受尽了折磨,可架不住嘴馋,一想到那些香喷喷的饭菜,就什么罪都愿意受了——毕竟在山下可不是能天天吃上肉的。 好菜好饭紧着给河六四,马归厄却只是喝喝粥,啃啃馒头吃点咸菜,就好像是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给了河六四一样。 起初河六四还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的把鸡腿鱼身给马归厄夹,马归厄看着挺高兴,可脸上却还是凶巴巴的骂了河六四一通。 河六四心说你个老不死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于是也就不管马归厄了,只顾自己大快朵颐。 虽说马归厄吃沾荤腥,可那酒葫芦却从来没离过身,没事儿就喝上一口。河六四聪明至极,明白马归厄好菜好饭的供自己,其实就是让他好好长身体,既然如此那就别客气了!一个月下来,吃的河六四身体一天比一天壮实。 转眼间,五十斤的柴火河六四已经背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这马归厄每天要这么多柴火干嘛。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铁棒劈柴所用的巧劲儿,河六四用的已经是炉火纯青,半天的功夫,就把一天的指标干完了。 河六四美滋滋地想着,这下自己就有时间睡个午觉,然后翻翻古籍,应付晚上的摸底考试。 可还没等高兴两天,河六四就后悔的想死了。 马归厄从当做仓库的茅屋里,翻出了一副链甲。 这副链甲,是由精铁打造,穿在身上如同紧身衣一样,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的裹着,就能露出来一张脸。 而且,看起来像是衬衣衬裤一般的链甲,竟然有近一百斤重! 马归厄的要求很简单,穿着链甲去砍柴,除了解手,死都不能脱! 河六四欲哭无泪,早知道要穿这么一副重甲,自己耍耍滑,磨蹭一天再把那五十斤柴背回来多好!现在穿上链甲别说解手,蹲下去就别想起来! 心中把马归厄祖宗十八辈都骂遍了,可是看着马归厄手中的树枝,河六四也只好忍辱负重了。 刚开始,穿着百斤重的河六四只能勉强站起身,其实要不是河六四背了一个月柴,站都别想站起来。 虽说站是能站起来了,可想要出去砍柴,可费了大劲了,光是走到前院开大门,河六四就能走上半个小时,而且中间还要歇上几气儿。 等到行至平日里砍柴的地方,河六四用了整整一天。 三里路,一千五百米,虽说林中道路曲折难行,可在外人看来,需要走上整整一天的确有些夸张了。 其实,只要穿上那副链甲,就知道到底有多难了。 就因为马归厄除了要求河六四做什么都要穿着链甲之外,平日里走路,必须使用华阳真经当中所记载的,一门叫做化余经天步的轻功。 华阳真经,是天罡教创教祖师华阳子所创的道家典籍。 而在其中其中,有专门一个章节,主要讲解各种搏斗之术,什么兵刃技巧,以及身形步法,布阵驱符等功夫。 分为身、兵、扑、阵、符几篇等文章,虽然只有一章,却用了巨大的篇幅去讲解。 马归厄告诉河六四,这几章搏斗之术,其实就是配合华阳真经来修行的道家无上典籍。 华阳真经主内,搏斗之术主外。修习华阳真经练就内劲,然后使用其中的搏斗奇术玄技,练至大成,能上天入地,无所匹敌。 而这化余经天步,就是‘扑’一章中,第一篇所记载的内容。 化余经天步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步法,它的作用也只是能让人长途奔袭却毫不疲惫。但是,使用化余经天步时的姿势,就有些不好看了。 两只胳膊左一下右一下的画圈,两只腿也不能像平时跑步时那样,而是必须像跳远一样,一下一下的蹬,每蹬一下必须蹿出去两米以上,并且还要跳起来!左脚蹬一步,右手就要顺时针摆一圈,右脚蹬左手就要摆。 起初刚学的时候,河六四差点累死,这种跑法一蹦一跳的,非但不快,而且还极其消耗体力!但是通过修习华阳真经,河六四学会了呼吸吐纳、沉心藏劲的法门。从此之后再使用化余经天步,脚下运劲蹬地跃起,河六四深呼浊气,浑身放松,胳膊再随之一摆,一股清灵之气竟然自己涌进肺里!如此一来,河六四健步如飞,跑上三里路,居然大气都不喘,身上一点汗都不出。 但此时的河六四身穿着百斤重的链甲,而且这链甲奇紧无比,就跟上了螺丝一样,动一下都要使出大力,更别提一蹦一跳的使用化余经天步了。 可是,马归厄拎着树枝跟在身旁,河六四也不得不照令行事,哭丧着脸,走着化余经天步。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蹦了起来,别说两米,这一步只蹦出去不到半米远,而且每蹦一下,脚底下便是一寸来深的脚印。然后落地之后,胳膊才慢慢悠悠的摆了一圈,给马归厄都气乐了。 如此,又是过了一个月有余,河六四才勉强能在一个小时内,跑出三里远。 可是砍柴就又让河六四头疼了,穿着这么重的链甲,还想推腕使出巧劲,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所以,河六四又一次回到了叮叮当当的使用蛮力敲树杈的日子。 可马归厄却表现的无所谓,也不打也不骂,饭也让吃,觉也让睡,柴砍不够也没事,只要河六四老老实实的跑步就行。 一个月下来,河六四从一天的时间,缩短为一个小时。铁棒劈柴也从蛮力敲打,渐渐变成了勉强用出巧劲。柴火也从一天不到一斤,变成了一天能砍出十斤有余。 马归厄看在眼里,心中无比的欣慰,凶巴巴的脸,也柔和下来了。 又是半个月,河六四的身形已经从寸步难行,变成了轻而易举,虽说看着还是显得很笨拙,可这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化余经天步。 想到这里,河六四微微一笑。 第二百六十七章,天星肃阵 河六四闻言,哼笑道:“还不知道是谁死!” 耳秋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我不是你师父的对手,可仅凭一魂一魄,我还是不怕的!你师父一魂一魄能轻而易举诛杀我教护法,而你却被逼的要与之同归于尽。你觉得,我们谁会死?” 河六四冷声说道:“如此说来,其实你一直在此处暗中观察,对吗?” 耳秋扭头望了望已经消失的通道的方向,说道:“不错!” 河六四冷笑道:“眼见下属陷入苦战,却不出手相救,邪教就是邪教!” 耳秋平和的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河六四微怒,“既然你们是为神兵而来,同伴将死却又不肯出手相救!若是你一早便出现,想必我根本就没机会召我师父,神兵岂不是唾手可得?” 耳秋淡淡的说道:“他身为教中护法,这些事本就份属应当,何来法王相救下属之理?再者说,即便我一早现身,你同样有机会布阵求救,祭血做法何其简单?既然我何时出现都不能阻止你,那我出现的时机便没什么重要的了!” “没什么重要的?”河六四不怒反笑,“若是你能早些出现,即算我召来了师父,可他或许就不用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你们这些邪教中人,只知道摆架子夸海口,明明在毒害百姓,却自诩普度众生!简直可笑!” 河六四指着地上的灰烬怒喝道,那是蓝护法的尸体烧尽之后所留下的。河六四如此愤怒,倒不是为蓝护法鸣不平,而是他打心底接受不了大日圣佛教的所作所为。明明可以共同进退,却一定要人丧命,甚至不惜自相残杀。这在河六四看来,简直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面对河六四的怒斥,耳秋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的说道:“道家修仙,讲求遵循天道,而你们克敌所用的道法,却是逆天而为修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你错了!”河六四一挥手,“天罡教从来就不是为了白日飞升,逆天而为修来的道法,也只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些祸害!” 耳秋闻听,先是细细的品味了一下河六四的话,而后摇了摇头,说道:“那之后呢?” 河六四一愣:“什么之后?” 耳秋解释道:“除尽妖魔邪祟之后呢?你们这足以通天的道法,将作何用之?” 河六四大笑道:“我下山半年,几次险些丧命,皆是拜你们大日圣佛教所赐!我杀了一个又一个掌阴令,却又来了个蓝护法,在蓝护法之后,又出现了一个你!在你之后,还不知有多少强敌!大日圣佛教号称教众二十万!我一天杀十个,尚且要杀五十多年!更何况加上天下妖魔何止二十万?我这余生,都要与你们斗到底!” 耳秋摆了摆手,说道:“你悟错了我的意思,我是问你,若天下妖魔尽扫平,你们天罡教,当如何自处?” 河六四一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耳秋说道:“邪教之名,乃是你们所赐,所谓祸害,也是你们定下的。逆天而行,修得道法,说是为了诛克邪魔,实则都是为一己私欲!邪魔之力为外道,你们极力打压,可在你们之上,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制约你们!若有朝一日,真被你们荡平了时间妖魔,这世上,岂不是都由你们说了算?” 河六四一直冷冷的看着耳秋,待他说完,冷哼道:“世间自有朝廷法度,我天罡教只知正邪对立!其它的,一概不理!” 耳秋难得一笑,可笑容中却是充满了嘲讽,说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还不都是你们所定?千年之前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朝廷法度,呵,世间之乱你早已知晓,朝廷有何作为?天罡教镇压千万妖魔几千年,世间仍有妖魔横行,那你们这千年来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这世上已然天翻地覆,何不直接洗刷干净,重新建立一个人人得福的净土?比起你们一个一个的诛灭妖魔,我教所做的大事,才是正道!” 河六四不怒反笑,说道:“这些话我已经听了数遍了!你告诉我,你们要创造一片净土,那如今尘世上的黎民苍生,他们又何罪之有?” 耳秋平淡的说道:“为建净土,有些代价不可避免。更何况在这乱世,每一个都是脏污之人,死,并不冤枉!” 河六四摇头发笑,怒道:“按照你们的意思,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完全抹去,那么之后你们所谓的净土,还会有百姓吗?若是你们留下一部分人,进入净土繁衍后代,那不还是从你们一心想要抹去的乱世中,选出来的脏污之人吗?” 耳秋像是被问的哑口无言,与河六四对视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也知道我教收集魂魄一事,为的就是日后在净土之中,再育黎民。” 听着这牵强无比的解释,河六四嗤笑道:“这么说,等你们事成之日,大日圣佛教一样要从这世上被抹去,对吗?” 耳秋面色依旧平静,却平添了一丝阴冷,说道:“功德圆满何其不易,此时言说,为时尚早!” 河六四放声大笑,说道:“方才你的话,满是对道家的怨怼,认为我们修得这一身道法,无人制约!实则是怨愤我天罡教从中作梗,却又无能为力!哈哈哈哈哈!无耻!这些话,你怎么不敢当着我师父的面说?” 耳秋被河六四说的有些无言以对,冷冷的说道:“将去之人,无益多言!” “那你为何与我说这么多?”河六四反问道。 耳秋眼神中猛然透出一阵杀气,说道:“你不同,你是将死之人,同你说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耳秋挥手一招,洞穴中的空气忽然变冷。 河六四眼中精光乍现,脚下化余经天步用到极致,飞速的在马归厄留下的天星肃阵上飞奔了起来。 洞穴中开始结起阵阵白霜,将废墟般的洞穴冰冻成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 河六四急速狂奔着,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化余经天步,一枚枚铜钱被精准的丢在了马归厄射出的孔洞上。随后,河六四猛然停住脚步,祭起一道黄符,身躯一震,黄符陡然炸裂。 地上那一枚枚铜钱开始凭空颤抖,河六四急忙拿出三炷香插在了地上,然后又拿出一面铜镜,倒扣在了地面上。 做完这些之后,黑丝深呼了一口气,站在天星肃阵之外,双指掐住剑诀,灵力长剑猛然探出,河六四随之合上了双眼。 耳秋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河六四,目光中写满了不屑,说道:“天罡教奇门大阵,我早有耳闻。只是我如今根本不在阵圈当中,你布阵又有何用?” 听着耳秋的话,河六四毫无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紧闭着双眼,如同一尊石像。 可仔细看去,河六四脖子上青筋暴露,一看便是在疯狂的调集灵力,注入到天星肃阵当中。 耳秋见河六四不言不语,也不打算再与他多言,掌心中缓缓出现一颗明后的珠子,飘浮到耳秋的面前。洞穴结冰的速度陡然加快,像是被那珠子吸引,冰霜如同海浪一般蔓延而来。 就在这时,耳秋脚下的地面忽然钻出一根土柱,顶起了耳秋的右腿,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都顶飞了起来。 耳秋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在半空中轻盈的一转,便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可离天星肃阵的阵圈,却近了许多。 脚下被突然袭击之后,耳秋也开始注意起了脚下的动静。 河六四知道,以耳秋的修为,自己任何的灵力波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方才之所以能够将他顶起来,也是因为耳秋在于自己争夺时间,想要敢在对方前面施法成功。 忽然,又一根土柱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是从耳秋背后的洞壁上突然弹出,径直撞向耳秋的后背。 在师父到来之后,河六四也并非是坐享其成,而是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神之强悍。他发现,炁刃千年所修而成的元神之力,不仅仅能够帮自己调集阴阳五行之力,只要是在阴阳五行之中的一切事物,他都能随意的调配! 换句话说,只要河六四能想到,就没有他不能控制的东西。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超出阴阳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呢? 通过这种新奇的能力,河六四直接以元神之力将土壤凝固,化成粗壮的柱子,想要将耳秋顶进天星肃阵的阵圈当中。 然而耳秋绝非是等闲之辈,大日圣佛教的法王,其修为是河六四难以相信的。 果不其然,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之后,耳秋对土柱的袭来早已有所准备。头都没回,只是轻轻一握拳,背后瞬间出现一面透着淡淡黑气的护盾,将撞过来的推住挡碎。 一击不成,河六四紧闭的双眼微微一皱眉,洞穴中忽然卷起一阵猛烈的罡风,汹涌的灌向耳秋。 但耳秋周身那透着淡淡黑气的护盾并未消失,顺势便挡住了罡风的席卷,站在狂风中不动如山! 耳秋轻松自如,可河六四就没那么好过了,洞穴中的结起的冰霜,已经蔓延到离他不足两丈的地方。云歌更是虚弱的跑到了他的身旁,躲避寒冰。 河六四狠狠一咬,猛的将所有元神之力全部送进了地下。 一瞬间,耳秋只觉得脚下一晃,低头看去,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天星肃阵的阵圈当中! 原来,河六四之前的奇袭,都是为了转移耳秋的注意力而已。他知道自己和耳秋的差距,所以才选择了偷袭。 河六四能够直接调集在阴阳五行之中的物体,脚下的土地自然便是属土的物体。河六四将所有的元神之力灌入地下,竟是硬生生的将天星肃阵范围内的大地,直接与耳秋脚下的土地对调了一下。 说起来简单,但河六四对元神之力的掌控还不够纯熟,将土地对调,竟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和元神。 耳秋淡淡的看着脚下的阵圈,抬起头,发现以天星肃阵为范围,洞穴顶部开始发光,由蓝到白,愈发强盛! 河六四猛地睁开双眼,爆发出一声怒吼,鼻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棚顶的白光大圆忽然从天而降,如同圆柱形的瀑布一般将耳秋笼罩! 第二百六十八章,惨败 天星肃阵,是河六四翻遍了典籍,找出来的一门奇绝阵法。 起初马归厄并不赞同他修习这些高深玄妙的阵法,因为此时的河六四毕竟还只是一个刚入道两年的毛头小子,很多基础还未牢固。 如同华阳十三剑一样,以河六四的道行,两年修道,却只能施展一剑,便会因内劲耗空而虚脱倒地。 这些高级的阵法,也是一样的。 虽说阵法的布成,是用法器做媒介,以布局做引导,来引发能量场的聚变。 但是最关键的一步,激活大阵,还是需要施法者本身来施法的。 一门强大的阵法,往往需要一名道法高深的道长来激活,甚至说,以命殉阵的事情也常有发生,都是因为道行修为不够,只得用性命做代价。 所以,一门阵法的威力强弱,除了法器和布局规模等因素之外,施法者本身的道行,也是很重要的。 然而如今却不尽相同,如今的河六四,修为直逼天罡教掌教元阳子,在这世上已经难有敌手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河六四的经验还不够纯厚。 但是天星肃阵已然被激活,冲天的星光月洁犹如瀑布般降临在洞穴之中,将耳秋完全笼罩。 耳秋从现身以来,就一直保持着极为平淡的状态,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被河六四反驳的哑口无言,也不会恼羞成怒,最多也只是面色阴冷。 此时站在天星肃阵当中,耳秋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凝重。 耳秋抬头仰望着头顶,发现在这天星肃阵当中,头顶一片星罗密布,点点星辰在不大的阵圈上空,汇集成为一条浩瀚的银河,发出灿烂的光芒。 但耳秋知道,在这圣洁的光芒中,蕴含着足以令乾坤倒转的恐怖威力。 霎时间,一直十分平静的耳秋竟是怒喝了一声,挥手向天霹雳一指。 一股雄浑的阴煞之力冲天而起,像是一轮巨盘,自耳秋头顶盘旋升起,将所有的星辰光芒尽数阻挡。 河六四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倾泻出浩瀚的灵力,注入到天星肃阵当中,极力将光芒压向耳秋。 耳秋手指着满天星斗,忽地又是一声怒喝,巨盘猛然增大,甚至快要探出阵圈来。 见到这般情形,河六四无奈的只想仰天长笑,明明师父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为自己布下天星肃阵的阵圈,自己又成功施展了天星肃阵,可却还是不能压制住耳秋,反倒被他逼得快要将所有灵力全部用尽。 此时的洞穴内,阴阳五行之力几近稀薄,河六四所能调集的,就只有体内本身自己的灵力而已。 虽是获得了千年修为,可河六四的灵力修为始终是他的短板,若是他的灵力能够再雄浑一些,如今当绝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事到如今,河六四终于为自己当年的无知感到后悔,若是自己潜心苦修道法,牢牢打下基础,自己的灵力修为定然会比现在高很多。 眼下,河六四不仅对耳秋无能为力,自己父母亲朋没能救,师兄下落刚刚得知,老财一家的仇没报,还应承了谷天炽的事,以及正英子前辈的事,这些他一件都做不到! 甚至自己的青炎剑,也已经毁去了,河六四即便是一死以谢天下,都无颜面对那些故人。 想到此处,河六四猛地一咬牙,右手忽然掐住剑诀,灵力长剑顿时探出。 长剑一转,剑刃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河六四还是决定使用杀生术! “你疯啦!不要命了?”炁刃的声音自脑海传来。 “炁祖,事已至此,请恕晚辈无能,我只有如此才能诛灭了他!!”河六四在心中呐喊道。 话音刚落,剑刃滑动,河六四的手腕鲜血淋漓。 “四哥哥!”云歌凄苦的叫道,扑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回眸一望,眼神中尽是宠溺和温柔,心中更是无比的愧疚。而后,河六四眼神一厉,一阵罡风顿时卷起,直接将扑过来阻止自己的云歌挡了回去! “让既仁哥带你回家!” 河六四的话传入云歌的耳中,云歌瞪大了双眼望向河六四,只见河六四的周身猛然暴起一阵金红色的血气,身上的衣物和头发无风自动,徐徐上升。 “喝啊!!!!”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洞穴,河六四的双眼都变成了金红色,天星肃阵的范围顿时缩小,变成只有不到一丈的圆圈。 耳秋以阴煞之力所化的巨盘当即被挤压成为碎片,化成黑气缓缓飘回耳秋的体内。 抬起自己的右手低头一看,耳秋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像是纸糊的一样,开始一片片的脱落。 耳秋眉头紧皱,抬头望向河六四,眼神中满是杀气。 可是良久之后,耳秋忽然神色一缓,重新变得平静了起来。 看着耳秋的变化,河六四一阵狐疑,却也不敢停止被杀生术催化的天星肃阵,当务之急,是要在自己精血耗尽之前,将这个人觉法王彻底诛灭! 云歌跌坐在不远处,眼含泪水望着河六四,无助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河六四。 然而这时,阵圈中的耳秋也缓缓抬起手,猛然放出一团浑浊的气团,像是浓雾,又像是阴煞之力。 河六四此时的元神之强,瞬间便感知到了那团浑浊的气体是什么东西,那是被耳秋吸入体内的蓝护法魂魄。 正当河六四不解的时候,耳秋挥手将蓝护法的魂魄甩向上方,直接将其丢进了那浩瀚的银河当中。 蓝护法的魂魄撞入银河,顿时变得光芒四溢,魂魄在星辰中瞬间灰飞烟灭。 反观耳秋自己,则飞快的在胸前掐住了一个奇怪的指决,然后突然身形一闪,随即耳秋便出现在了天星肃阵的外围。 与其说是身形一闪,倒不如说是飞快的变成一团模糊,然后耳秋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耳秋,身上那金红色的血气慢慢变淡,从手腕的伤口中淌下的精血也流干了。 杀生术,结束了。 天星肃阵,也结束了。 随着河六四的精血耗尽,他的体内已经完全不在又灵力的存在。 但是耳秋,却仍旧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只是双臂受了些伤。 “唉!” 脑海之中,炁刃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却也没能将河六四从呆滞中唤醒。 耳秋回头看了看四周,先前结起的寒冰,已经将洞穴完全冻住,只有中心的一块地方,没有被寒冰侵蚀。 点了点头,耳秋扭头望向还在看着自己发呆的河六四,说道:“这般拼命又有何用?之前我问你想怎么死,如今我便遂了你愿,让你自生自灭吧!” 耳秋也看得出来,此时的河六四已经是将死之人,无药可医了。 随手一招,寒冰开始破裂,炸碎了洞壁,浑浊且又如海如潮般的混沌之力,开始涌入洞穴。 在此处的周围,是无尽的混沌之力,正英子为了囚禁炁刃,特意为其量身定制出如此绝境。可想不到,这个绝境竟然用在了河六四的身上。 耳秋淡淡的望了一眼河六四,随后身体竟然直接像是水一样,融进了洞壁之中,潇洒离去。 河六四望着耳秋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像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惨败。 云歌趁机连滚带爬的来到河六四身边,伸出小手用力的捂住河六四手腕上的伤口,哭泣道:“四哥哥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这时,炁刃的元神从河六四的体内飘了出来,看了看河六四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 炁刃看了半晌,忽地一皱眉,急忙问道:“丫头!你是否能免受混沌之力的侵蚀?” 云歌此时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哪里顾得上回答炁刃的问题。 炁刃怒道:“再不说他就死定了!” 云歌这才扭头望向炁刃,抽泣道:“是又如何?” “能不能一同保他?”炁刃又问。 “能!他进来时,就是我给他的灵力,让他在混沌之力中行走自如!”云歌回答道。 炁刃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等下本尊会为你打出一条通道来,你快些出去,叫他那个师兄堵住洞口!你们两个在外面为他护法!” “啊?”云歌一怔。 “照做!”炁刃怒吼道。 云歌被炁刃吼得吓了一跳,无助的点了点头。 随即,炁刃伸手按在了河六四的肩头上,用力一抽,便抽出雄浑的神识。而后炁刃将这神识凝聚在一起,狠狠的挥出。 神识匹练汹涌的撞向洞壁,将洞壁撞的坍塌大片,通往上方地宫的悬梯出现了。 “快走!”炁刃催促道。 云歌不舍的看了一眼河六四,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洞穴中只剩下炁刃与河六四了,此时河六四仍旧是双眼无神,呆若木鸡。 炁刃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越来越浓郁的混沌之力,苦笑不已。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下,就连炁刃本身都不敢久留,更何况一个精血被耗尽的将死之人。 耳秋之所以离去,其实也是对这混沌之力十分忌惮,加上河六四已经伤及根基,耳秋便任由他在这混沌之力中被化成虚无。 炁刃望着河六四,轻轻说道:“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炁刃缓缓的钻进了河六四的体内。 第二百六十九章,祖师 迷迷糊糊中,河六四感觉自己回到了宿海县的家门口,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站在门外,正冲着自己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脸上写满了天真,叫嚷着‘爹爹!’ 而在孩子的旁边,丹娘一脸幸福的看着他。 河六四欣喜的一笑,迈步走了上去。 可是刚迈出一步,孩子们的身后忽然升起一团白雾,在弥漫的雾中,武天、魏鬼、霍刈、蓝护法、耳秋,甚至还有双头蜥和赤脚女鬼都显现出来,他们的脸上,尽是邪魅的笑容。 他们朝河六四阴冷的一笑,伸手拉起河六四的孩子们朝院里面走去,而在院子当中的青砖屋下,站着一口沸腾着猩红血水的大铁锅。 他们邪笑着,拎起河六四的孩子,丹娘也被人横举起来,朝着铁锅丢了下去。 “不!” 河六四一声大吼,猛地坐起身来,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不住的喘着粗气。 “原来是梦。”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 环顾四周,河六四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草丛当中,头上莺飞燕舞,花香四溢,天空碧蓝清澈,洁白的云团缓缓飘动。 看着这宛若人间天堂一般的场景,河六四狐疑的一皱眉。 浑身的疼痛都消散了,没有一丝不适感,沐浴在周围的清风中,舒服极了。 “我...我这是死了?”河六四环顾着四周。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势绵延起伏,坡度柔缓,在这万里草原之中,就只有河六四一人。 站起身来,几只蝴蝶从河六四的身旁飞过,河六四随即便跟着蝴蝶飞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几只蝴蝶,似是知道河六四在跟着它们一般,径直朝着一个方向翩翩飞去。 河六四跟在后面,走啊走啊,也不知走了多久。 草原一马平川,又宽广又平坦,嫩绿色得草原覆盖着大地,就像是给大地穿上了绿装,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河六四漫无目的的跟着蝴蝶走着,终于,前方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房屋。 河六四急忙向前跑去,越跑,房子越大,没过多久,河六四便来到了小屋面前。 这是一座不大的土屋,伫立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显得十分突兀。 隐隐的,河六四听到屋子里有声音。 缓缓推开门,只见屋子里青烟缭绕,十分的清净。 在屋里面,一阵吟唱传来。 河六四把门完全推开走了进去,看到了一个梳着发髻的背影,手中像是在编着草绳,口中清唱:“算来浮世忙忙,竞争嗜欲闲烦恼。诸朝众霸,广分人国,东征西讨。武略今何在,”唱到这,背影转过头,“拉埃啦?” 这是一个老人,身穿粗布道袍,脚蹬草鞋,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满头的白发,看上去却是精神奕奕。 最特别的,就是这老道的两道剑眉,居然是棕黄色的。 河六四推手一礼,恭敬的说道:“晚辈河六四,师承天罡教,原在江华府文定县伏魔,却不想眨眼间便出现在此处,敢问前辈真人,此乃是什么地方?” 在道门之中,晚辈见到长者是有着诸多礼数的,河六四如此恭敬,也是知晓道门尊师重道的规矩。这老人虽然不知是什么身份,修为深浅也不得而知,但就凭这一头白发,河六四也该遵一声前辈真人,这是礼数! 那老道人转过头来,面容虽是苍老,却是仪表堂堂,看得出此人年轻时定然是英俊不凡。 老道和善的一笑,带着一丝责备说道:“早就曾对你言讲,于是不可以命相拼,怎就这般没记性?” 河六四一愣,呆呆的说道:“难道,晚辈曾见过前辈真人吗?” 老道哈哈大笑,说道:“老道我曾出手救过你两次了,你却忘了个干净,真是糊涂得紧哟!” 听老道如此说,河六四更是摸不着头脑,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被眼前这老道救过? 老道看着河六四那疑惑不已的样子,摇头笑了起来。 忽然间,河六四感觉这老道的声音熟悉无比,这不就是在哪漆黑的环境中,所听到的那苍老的声音吗? “您,您,您!”河六四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道看到河六四的反应,更是大笑不止。 河六四曾不止一次的猜测那神秘的声音到底是谁,他猜想过那人应该是隐遁在寂声林的绝世高人,可后来在寂声林遇到神兽麒麟之后,河六四便打消了这种猜测。 不为其他,因为麒麟从来也没提起过这样一个人,有麒麟这等神兽存在,还能有什么高人能躲过它的法眼? 后来,河六四又猜测麒麟便是那个神秘的高人,可转念一想,麒麟主动现身,丝毫没有遮遮掩掩。那里像那高人,始终藏头露尾? 所以,河六四到了如今也没猜着那神秘高人的真正身份。 想不到时至今日,自己竟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当中,见到了这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老道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心念,笑道:“你问,自己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对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 老道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已是落入轮回之人了!若不是那炁刃拼死将你的魂魄禁锢在肉身上,恐怕此时你早已投胎去了!而我正好也能将你的元神召至我的内壁当中!” “这里,这里是前辈真人的内壁??”河六四目瞪口呆。 回想自己方才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这片草原之大,根本无法估量。老道说这里是他的内壁,如此之大的内壁,可想而知,这老道的元神已经强到了何等地步! 河六四不由的心惊不已,这般元神之下,又是何种的灵力修为,才能与之般配? “您,您不会是个神仙吧?”河六四傻乎乎的说道。 老道闻听,先是一愣,转而仰头大笑:“可笑可笑,你这小辈还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河六四咽了咽唾沫,终于也冷静下来不少。 可一想方才这老道在提起炁刃的时候,那语气和神情,仿佛在谈及蝼蚁尘烟一般轻描淡写,河六四又忍不住心惊胆战。 倒不是惧怕老道,河六四心惊不已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这老道的修为。 就凭这样的内壁,老道的修为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能有这样修为的,河六四只想到了一个人。 “敢问前辈真人,您,可是我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河六四极为认真的问道。 老道微微一笑,像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笑道:“曾经是!” 河六四闻听,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跪倒在地,伏身拜道:“后人河六四,拜见祖师!!” 说罢,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华阳子满脸欣慰的笑了笑,伸手将河六四扶了起来。 那知河六四浑身绷紧,动也不肯动。 千年之前的神话人物,自己竟然得缘相见,河六四怎能起身? 见河六四不愿起身,元阳子只好放开河六四,问道:“我如此言说,你就没有一丝怀疑?” 要说对于华阳子的身份,河六四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怀疑。就凭这样的修为,华阳子根本就没有理由诓河六四。炁刃只是华阳子所铸的神兵,尚能修出元神,存活千年。华阳子乃是一派开山祖师,就是说自己活了几万年,河六四也相信! 只是河六四不明白,祖师为什么要说,曾经是?” “祖师前两次救我,一息间便治愈重伤,若不是通晓天罡之术,何有这手到擒来?”河六四虔诚的说道。 华阳子闻听,点了点头,对河六四的观点表示同意。 河六四的气力,虽然经过花族灵力和自然之力的融合,形成了全新的灵力,但其灵力的根本却仍旧是天罡气力。而且花族的灵力功法本就是天罡教所传授,虽是不同,却又血脉相连。至于那神秘无比的自然之力,在河六四的体内并不多,而且华阳子救他的时候,自然之力还未曾与气力融合。 所以,华阳子出手治愈河六四易如反掌,并非是因为他太过强大。而是所修之功,一脉相传。 严格来说,那都是华阳子所创的心法功法,再怎么改变,华阳子岂能看不透? “只是,只是祖师为何说,曾经是?”河六四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华阳子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平静的坐了片刻,才说道:“一世而亡,自然就是曾经是了。” “亡?”河六四一怔,“祖师是说,您已经,您已经...” 华阳子知道河六四想说什么,摆了摆手说道:“人身肉体,岂有不消之理?我早已轮回转世,不再是天罡教的祖师了!” 河六四听的一头雾水,已经轮回转世,不再是开山祖师,那他现在是什么? 华阳子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笑道:“道门中人,应清心净欲,道术玄通是假,羽化飞升亦是假,只有人的感情才是真!你之所以还能见到我,就是因为情字!” 河六四彻底糊涂了。 要说河六四的天赋资质,算是天罡教几百年来最出色的一个了,他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修得如此修为,除去那几次大机缘之外,与他本人的天资密不可分。 毕竟,河六四可是堂堂的星宿转世! 然而饶是如此,河六四还是被华阳子玄而又玄的说辞,说的一脸糊涂。 华阳子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你便是我,而我,就是你!” 第二百七十章,转世 河六四一脸不解的看着华阳子,对华阳子所说的话,一句都没能听明白。 华阳子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道:“这样吧!我自言是你的祖师,却无任何佐证,我现在就佐证与你,如何?” 河六四连忙摇手,说道:“祖师息怒,弟子从未怀疑过祖师之身份!” 华阳子笑了笑,说道:“你信归你信,该佐证的,还需佐证!” 说罢,华阳子缓缓托起左手,掌心顿时冒起一阵缥缈的光芒,像是雾气般缭绕,又像是群萤飞舞,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小人,在华阳子的掌心中欢快的蹦跳着。 河六四好奇的看着那小人,只觉得这小人活灵活现,而且极为的熟悉,可是到底在哪儿见过,河六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华阳子微笑着看着河六四,问道:“像吗?” 河六四闻听,抬起头看向华阳子,然而这一望,河六四当即心头一明:这个小人,不就是祖师的样子吗? “这...”河六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华阳子摊开手掌,小人儿立马跳到了地上,开始在屋子里到处攀爬跳跃,灵巧极了。 “此乃,我之元神也!”华阳子笑着说道。 河六四缓缓瞪大了双眼,嘴巴也慢慢张开,呆呆的望着华阳子。 华阳真经在天罡教当中,只有天师和天师继承人才有资格修炼。华阳真经看似只是一本心法经典,但实则修到中期,华阳真经就开始着重偏向与元神的修炼。 让河六四苦恼许久的弃我还吾篇,便是华阳真经的中篇。这弃我还吾篇,既是华阳真经精髓的开始,也是对门人的考验。 天罡教所修的功法心法,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 第一,道法。 所谓的道法,其实并不是指法术,而是学说之意。 道,乃是道家的根本。道生万物,却无终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万物皆是我生,万物亦非我属,无功无为,无主宰和支配,三才三清,万法自然。 所以,道法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文化,一种意识形态。 而天罡教的道,则是着重去探寻人和宇宙之间的联系。 第二,法术。 法术顾名思义,就是对超自然能量的控制。在这世上,法术大致可分四类:道家正法,江湖旁门,民间巫术,以及外教之术。 道家正法自然不必多说,江湖旁门指的便是世间各大门派,民间巫术便是那些无师承,无门宗,自我修炼的闲云野鹤。 最后这外教之术,便是指除道家之外,所有的门宗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大日圣佛教。 第三,阵法。 阵法其实是来自军中,自古以来,军中便有着诸多阵法,通过合理排兵布阵发挥最佳效能,克敌制胜。 天罡教祖师华阳子其实也并不通晓什么阵法,天罡教的奇门大阵,其实是在几千年前,由天罡教当时的天师创造出来的。 相传那位天师曾在军中生活过几年,后来在镇守囚机大阵的时候,那位天师有天夜里仰望星河,偶然间想起了军中阵法,当即便以星斗为兵卒,夜空为棋盘,思考了整整三年,终于悟出了天星一脉的阵法。 后来经过天罡教后人的精炼休整,天罡教的奇门大阵分成了天星一脉,以及地脉一支,合称:天星地脉。 第四,便是这元神了。 在天罡教看来,修出灵力气力,是在逆天而行。故而突破身体的种种极限,便是修习天罡教玄门道术的入门基础。 华阳真经中所记载的修行法门,无一不是要冲破自身极限的。 在华阳真经当中,开篇第一句便是定心调息,弃我还吾。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通过修炼元神,摆脱灵魂对身体的需要,从而获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能力。 弃我还吾不禁是华阳真经精粹的开始,也是整本华阳真经的总义! 华阳子认为,宇宙间的阴阳运动,是在无穷尽的变化当中进行的,宇宙间的事物随着宇宙间的阴阳运动也是在不断变化着。 人身亦是如此,它随着阴阳的运动也在变化。 所以,想要摆脱阴阳变化的规律,在人身当中修出不变而存的内劲,便是逆天而行,故而需彻底摆脱身体对精神的束缚,令精神能够自由控制身体,才能完全发挥出内劲的威力。 修至大成,气力,甚至可以化丹。 在华阳子看来,吾和我,是两个东西,‘我’是后天的身形,是有形的东西,其中也包括了人的身体。 而‘吾’是先天的本性。 在庄子的《齐物论》当中,有这样一句话: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 意思是,要让把后天的东西丧失掉,然后让先天的本性存在。 所以,天罡教只有天师和天师的候选人能够有资格修习华阳真经,而这弃我还吾,便是帮助宗门,将不适合做天师的人选淘汰掉。 因为不能做到弃我还吾的人,在接下来的修炼中,对华阳真经的研究也不可能再有所进益。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考验,也是因为华阳真经最后的奥义,便是元神升天。 河六四一直呆呆的看着那小人,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不为别的,只因为华阳子已经可以凝练状化自己的元神了。 河六四虽然没能修炼到华阳真经最最精华的所在,可他已经做到了弃我还吾,并将弃我还吾篇完全掌握了。而且,河六四还得了炁刃千年修来的元神之力,元神之强,已是世间少有了! 可饶是如此,比起华阳子的元神,河六四的元神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炁刃的元神在华阳子面前,都相形见绌。 以河六四的脾气秉性,华阳真经早就被他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了。对于华阳真经最后一章所讲的,元神凝练,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河六四终于悟透了弃我还吾,对于所谓的凝练元神,也有了初步的理解。 元神具有本人的记忆,意识,元神来自于魂魄,却又高出魂魄一级。元神可以控制魂魄,而魂魄却完全不能影响到元神。 所以,元神的形态和其本人的魂魄一模一样,毕竟元神是来自魂魄之中。而魂魄又和其本人一模一样,所以一个人的元神,和自己是长的一样的。 可是自从有了元神智慧,河六四发现自己能够随意的用元神之力做任何事情,却唯独不能控制元神的形态。 早在与蓝护法相拼的时候,河六四就想过将自己的元神极力缩小,然后躲在暗处,趁其不备重创蓝护法。可试过之后,河六四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元神的外形。 由此,河六四便想起了华阳真经的最终章,凝神炼状。 修到这个地步,其元神已经可以用华阳真经中的法门,去控制元神原有的外形。 届时,元神当可由微入巨,凝练浓缩,上天遁地,长生不老,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而如今华阳子所做的,就是这华阳真经的最终章! 化形化形!化无为有!这便是元神的最高境界。饶是修炼了千年的炁刃,也只是能化出一张硕大的面孔而已,其元神也是自己想出来的样子,炁刃也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元神太多。 而现在华阳子所做的,就好比在一个穷人面前,显露出无尽的财富。 河六四本就不怀疑华阳子的身份,此时见到华阳真经的奥义精华,再一次激动的跪伏了下去。 华阳子这一次并没有伸手去扶河六四,而是左手缓缓一托,河六四当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将他抬了起来。 见祖师对自己用了法,河六四也不再拘泥礼法,他本就对华阳子能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事情,感到无比的好奇和费解,此时正好要听一听。 但河六四还是谦逊的跪坐在华阳子身前,再不拘泥于礼法,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看到河六四坐好,华阳子说道:“其实我佐证自己,并非是要你相信我是谁,而是要为你解释你方才的问题!” “祖师之言,弟子铭记!” 华阳子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的河六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可曾听过转世之说?” 河六四一怔,回道:“人身亡,魂归天,魄归地,入轮回。重为人,转世只是民间之说,弟子并不知真假,对此只以本教之说为准!” 华阳子欣慰的点点头,转而问道:“你吞了那炁刃的千年之力,若是死了,魂魄可会归天入地?” “这....”河六四迟疑了。 元神具有凝聚魂魄不散的能力,所谓元神出窍,指的就是元神携带着魂魄出窍,以魂魄为肉身,元神便做了魂魄的魂魄。元神越强,出窍的距离便能越远,时间也能越久。 可如果自己肉身消亡,元神还能不能凝聚这魂魄不散,停留在此,河六四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华阳子微微一笑,为河六四解答道:“当元神强到一定地步,入轮回时,魂魄就不会随规律分离,而是完整的重为人!前世所有的记忆,意识,和能力,都会一同重新为人!” 听到这,河六四再一次长大了嘴巴。 华阳子刚刚说,他便是自己,自己便是他,难道.... 与此同时,一直等在地宫外的方既仁,脚下猛然传来了巨大的晃动,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见到脚下发生地震,方既仁更是焦急无比。 可没过多久,一个娇小的人影跌跌撞撞的从地宫的通道中跑了出来。灰头土脸,泪眼婆娑。 方既仁一看,竟是云歌独自冲了出来。 “小河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转世之谜 看着开始缓缓崩塌的大地,方既仁浑身颤抖。 云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四哥哥!!” “小河呢?他怎么没出来?”方既仁高声喝问。 云歌哭哭啼啼的说道:“有一个老头儿,他说他要救四哥哥,让我先出来!我一时慌了神,就听他的了!” “老头儿?”方既仁疑惑的看着云歌,“什么老头儿?血煞呢?” “不见了!”云歌哭着说道。 “不见了?”方既仁大惑不已,吼道:“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四哥哥...四哥哥!”云歌像是崩溃一般,大哭了起来。 方既仁不断的摇着头,像是完全不能相信一样,发疯一般扑到面前的废墟之中,狂吼着挖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的内壁草原当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内壁草原的天空,如梦如幻,浅蓝色到宝石蓝,变化莫测,几朵洁白的云团,点缀在其中,煞是好看。 河六四与元阳子已经从小屋里走了出来,席地并排坐在了门外的草地上,远眺着远方。 只不过,华阳子是席地盘坐,而河六四还是谦逊的跪坐在地上。 自从来到这内壁草原当中之后,河六四还是第一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这片以元神之力形成的异世当中,不仅有草原,有天空云朵,有蝴蝶飞舞,还有着各种各样安逸的动物,天上还有着太阳,照耀着大地,此时正是日暮西山。 远处的霞光中,马匹在小丘上吃草,几头野牛在草地上舒懒地躺着,蝴蝶围着花丛飞舞,狼群在远处盘桓,狐狸躲在高草中鬼鬼祟祟,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鸟鸣,以及一声鹰啸。 一望无际的草原被这些动物点缀的生趣盎然。火红的太阳从草原的西边缓缓落下,开阔平缓的大地反射着遍野的绿色。 没有人烟,没有喧器,这一天一地当中,就只有河六四与华阳子,享受着人间仙境的舒适与宁静。 看着在不远处的草间肆意玩耍的小人儿,河六四一阵出神。 华阳子见状,微笑着问道:“我这内壁,比之炁刃如何?” 河六四一笑,说道:“云泥之别!” 元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其实本不应让你见到这一切,你刚刚入道,根基不稳,我忧你见过如此内壁之后,再无心忍受初修之乏味无趣,使你的根基更加浮离。” 河六四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弟子入道,乃是为师兄所感!入道的目的,也是想在这乱世当中,修得一身本领,好护佑家人亲朋!所以弟子只知门中高深精奥之奇法,弃广而绝之玄宝于不顾!幸得师父教导,才将弟子引回正道!只是弟子这身修为根基已定,想要固其根本,难上加难!” 华阳子闻听,像是极为感兴趣的说道:“方才我见过你师父,果是万里难寻之奇才,不负我天罡教之威名啊!” “祖师见过师父?”河六四一愣,“难道祖师,也一直在这地宫之下?” 华阳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所观所见,便是我所观所见,你所痛所喜,亦是我所痛所喜!” 在刚刚华阳子提起转世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猜测,华阳子的意思是说,自己就是华阳子的转世。 但在刚刚入道的时候,师叔和三位师兄,都告诉自己,自己是星宿转世,怎么如今又成了天罡教开山祖师的转世了? 华阳子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说道:“转世之说,你已经知道了。想必你的师父师叔,以及诸位师兄,也都已经告诉过你,你是星宿转世,天生的道人,对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 华阳子笑着说道:“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原来,在六千年之前,华阳子感受到自己已经修到了白日飞升的境界。 回想自己受披发老人的馈赠,得了修道之法,修成这般修为,华阳子不由得想到,那位披发老人定是这世间的第一高人,有着连自己都达不到的大神通。 可是,既然有这般修为,那位批发老者为何不选择飞升呢? 在自己达到了足以飞升的境界之后,华阳子能够确认,当年那位披发老者,的确是肉体凡胎,并不是仙身下凡。 而且华阳子十分笃定,那位披发老者的修为,和如今的自己不相上下。 当时的华阳子,其实内心是想选择飞升成仙的,可那披发老人却犹如一块大石,压在华阳子的心头。 成仙成圣,是每一个修道之人的终极目标,在修道之人的面前,羽化飞升,高过一切! 对华阳子来说,也不例外。 但华阳子能修得如此境界,绝不可能是急功近利之辈。 他不断的去想,那位批发老者,为何不选择成仙。 但是想了很久,华阳子也没悟透其中的真谛。由此,华阳子决定,暂时不飞升了。 华阳子,想要探寻一下,那位披发老者不选择飞升的真正原因。 于是,华阳子又活了一百年的时间,一直想要贴近那位披发老者的思想,悟出一些事情, 然而无论修为多么强大,肉体终归是有寿数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终将要消亡。一般人的肉身寿数,大概在七十年左右,通过修炼,这个数字最少可以翻一倍。到了天罡教掌教,元阳子真人的修为境界,寿数最多可以延长至三百年。 至于到了马归厄的修为境界,恐怕就不是三百年那么简单了。 不过无论时间有多长,肉体最终还是会死去的,此乃天道,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但在这个时候,元阳子发现,自己的元神居然能够与天道对抗,捆绑住魂魄,使其无法离体,自己也能做到让寿数延长。 普通人的肉身和魂魄,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缺一不可。肉体消亡,魂魄自会离体,而道人一样如此。所以元神的重要性,便在道人身上体现而来出来。 人的肉身寿数用尽,魂魄感到无法再以这副身躯做容器,便会自动离去,从而魂归天,魄归地,永世分离,各自轮回,与其它魂魄重新组合,完全成为另一个人。 可道人则不同,通过对元神的修炼,元神能够束缚控制自己的魂魄,使其无法离体,尽管身体已经不再适合存留在世间,却还是能够与活人一样生活。 不过道人的终极目标是羽化飞升,很多修为通天的道人,在自己的肉身还没寿终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可以尝试飞升的境界。所以,古往今来没有一个道人会用元神之力,来强行让自己的寿数延长。 华阳子乃是道门始祖,在他还未升天之前,世间就已经涌现出诸多其它道门分支。无一例外,所有的道门中人,都是以羽化飞升作为修炼的目标。 毕竟,这也是华阳子自己的梦想。 然而在真正达到羽化的境界之后,华阳子这个道门始祖,反而犹豫了起来。 为了搞清楚那披发老者甘心停留在人世的真正目的,元阳子不断的以强大的元神之力延长自己的寿数,束缚自己的魂魄,使其无法离体。 以华阳子的修为,他完全可以做到永生不死。 但如果华阳子真的那样做了,恐怕坐在河六四身旁的,也会是一具活尸,和鬼上身没什么两样。 华阳子当然不想见到这样的结局,便将自己一生的修为,全部汇集在一起,著成了如今的华阳真经。而华阳真经当中,着重描写的却是修炼元神的法门。 这也是因为华阳子晚年一直在修炼元神,悟出了许多道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元神能够带着自己的魂魄,完完整整的进入轮回。这样做即便是重生之后,也会拥有之前的记忆。 于是,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没有与任何弟子告别,就那样静悄悄的,离去了。 而后,华阳子以元神捆住魂魄,进入了轮回,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六千年来,华阳子再也没有做过什么改变人世的大事。他曾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也曾做过工匠贫农之子。他或许做了男儿,亦或做了女子。六千年转世做了近百次人,每一世都只是平淡度日,潜心悟道。只是在其中的某一世,他成与自己亲手建立的天罡教,有过短暂的接触。 知道百年前,元阳子终于大彻大悟。 这世间哪里来的神仙,想要羽化飞升,又是何其之艰难。 道人修道,为的是成仙成圣,但其修炼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道人成仙要遭天雷轰击,渡劫之后方才能够白日飞升,就是因为天道在惩罚他逆天而为,却又想飞升入天。 道门,就是这样矛盾。 可此时的华阳子,已经悟出这世上的仙圣,其实都是虚无之物。一花一木是仙,高山流水亦是仙。羽化飞升能成仙,一朝悟道亦能成仙。 所谓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 想要飞升,其实和修炼华阳真经一样,都是要看品质和天赋的。 总之,华阳子登仙飞升了,羽化的如愿以偿,通透了所有疑惑,成为了九玄天上的一颗星。 但是在登天之前,华阳子又为自己在世间修得的不世修为感到惋惜。 终究是刚刚登仙,华阳子还保留着一丝人性中的顽皮。 于是,他便再一次进入了轮回。 这一次,华阳子转世,成为了河六四。 第二百七十二章,祖师归去 “那,那,那就是说,弟子一直以来所经历的所有事情,祖师全都看在眼里?”河六四惊愕的说道,“那我为什么没有祖师之前的记忆?” 华阳子闻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转世成为你,非是与你同命相连!我的元神捆着魂魄转世,记忆都是存在的!可在我羽化登仙之后,发现每一世都由我自己的记忆去活,那么每一世都是我自己。如果是另一个人,或许会有新的灵悟,新的开创,这才是我所想所欲!所以,这一世,我便用一丝元神之力,携着魂魄,转世成为你!” 河六四恍然大悟:“所以我没有祖师前世的记忆,就是因为祖师的元神并没有一同转世,对吗?” 华阳子点了点头:“你就是你,你不是我,你也不是任何人!你虽是我的转世,但却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忆,你我只是共魂共魄,绝非同一人!” 河六四听的云里雾里,大惑不解,问道:“可是,魂魄分阴阳,同生共死,绝不可分。怎么会同魂同魄,却又是两个人呢?” 华阳子笑了笑,说道:“这些道理,此时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若你知道了魂魄之精奥,对于你接下来的修炼,适得其反!你只需知道,元神可永生,而我只是将一丝元神之力附着在你的魂魄上,在适合的时间,被你唤醒而已。” “被我唤醒?” “没错!”华阳子点点头,“在你入道前的二十年,我的元神一直沉睡在你的魂魄之中!后来,你在下山之前,修炼弃我还吾一章,无意间修出了元神,从而将我唤醒。” “所以,我在寂生林受了重伤的时候,祖师便现身救了弟子!” 华阳子闻言,脸上满是无奈,说道:“你这混小子!动不动便是以命相拼!我天罡教那么多的奇法玄术,你却独独钟情于杀生之法!难道非要赔掉这条命,才甘心?” 河六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弟子修道以来,虽是日日皆有进益,可弟子却发现,比之从前,弟子所能做到的事情,变得更少了!所以...” 华阳子接过话头:“所以你便无可保留的与人相拼,无论对方目的为何,你都势必要将其诛灭,对吗?” 河六四轻轻点了点头。 华阳子微微笑了笑,眺望着远方说道:“我年轻时,也曾与你一般,冲动,锐利,不计后果。与妖魔相拼,受伤无数。但那段日子,反而是最心安的时候。” 河六四静静的听着元阳子的话,末了说道:“弟子与祖师不同,我自入道以来,无一刻能安心!” 华阳子继续眺望着远方,带着一些感叹说道:“你是用情至深之人,对父母如此,对师兄如此,对那丹娘,也是如此!” “祖师知道丹娘?”河六四一愣。 华阳子哈哈大笑:“你没日没夜,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丹娘,我何来不知?” 河六四臊了个大红脸,低下了头。没错,自己无意间唤醒华阳子元神的时候,虽然是在寂声林,但自己的确无时无刻的思念着丹娘,华阳子岂能不知? “那,祖师说只将一丝元神之力注入到我的魂魄当中,为何如今竟有这般内壁?”河六四犹疑的问道。 华阳子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头望向河六四,说道:“你是奇怪,既然只是一丝元神,为何如今我的元神修为如此之高,对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 华阳子笑呵呵的说道:“元神之术,博大精深,非是灵力修为可比!反日滔天,避空而立,元神所去,皆是触手可及,亦如梦幻泡影!” “反日滔天,避空而立...”河六四念叨着这两句话,忽然双眼放光,说道:“这是华阳真经开篇的第一句!” 华阳子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元神幻极,魂魄为实!灵力修为只是这副肉身皮囊所修出的修为而已,元神可操魂魄,亦能摆布肉身,我只需一丝元神之力,便能将我本尊全部引来!” 河六四彻底明白了元神的奥秘,他本就已经悟透了弃我还吾篇,对元神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元神不同于魂魄,它是道人在修炼魂魄时,所修出来的一缕精魂! 这缕精魂不仅拥有了本尊的记忆和意识,还能够掌控魂魄的强弱,十分厉害。只是大部分道人在追寻飞升成仙的过程中,太过注重修炼魂魄和道法,对元神反而漠不关心。 因为成仙之路艰难无比,相传在成仙之时,天道会降下劫雷,此劫雷能将人劈的魂飞魄散,只有扛过了劫雷,道人才能够真正的登仙! 所以,为了渡劫,修炼魂魄就成了头等大事。毕竟谁也不愿意修炼了一辈子,到最后因为魂魄不够强大,而被劫雷劈的烟消云散。 可在几千年无数个道人追寻登仙的过程中,也有人发现了元神的厉害之处,其中就包括天罡教的高人。天罡教随即便开始运用元神之力做感知法术,让天罡教的威名更上一层楼。 在天罡教当中,元神之力被称为神识,天罡道人专门用其感知空间内的阴阳流动,十分精准。 但其实,早在几千年前,华阳子就已经留下了华阳真经,对元神的修炼法门,描述的极为详尽。 然而年复一年,天罡教代代相传,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天师。 天师一生所要做的事,就是留在囚机道场,永世镇守万千妖魔。而这华阳真经,也就是在天师出现的时候,被带到了囚机道场,成了华阳观的镇观之宝,也成了只有天师才有资格修炼的宝书! 所以,天罡教的天师对元神的修炼极为精湛,而普通的天罡道人,却还只是用所谓的神识做感知而用。 但其实华阳真经中早有记载,灵力修为终究是有极限的,因为人的身体有极限,所能承受的灵力也有限度。可元神是无限的,它不受肉身的影响,不受魂魄的影响,道人想把它修炼的多强大,它就能多强大。 根据华阳子话中的意思,元神之力之间,有着一种神奇的纽带,无论元神本尊在何方,只要感知到了自己的一丝元神之力,元神的本尊就能瞬间到达。 这也就能解释了华阳子的元神本尊,附着在河六四魂魄里的原因。 河六四在下山之前,曾废寝忘食修炼弃我还吾篇,只为让自己的修为增进一层! 在华阳观的石柱上,河六四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修出了一丝魂魄精魂,也就是元神的雏形,直接唤醒了华阳子伴随魂魄转世时,注入的那一丝元神。被唤醒后,华阳子将自己毕生的元神修为全部引来,藏匿在河六四的魂魄里。后来河六四来到寂声林,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华阳子于心不忍,便现身解救了河六四,那所谓的黑境当中的苍老声音,正是华阳子所发出的。 然而有了第一次神奇复原的经历,河六四此后更加无所忌惮,每每与大日圣佛教中人拼斗,都是不死不休,导致他再一次重伤。 华阳子无奈之下,便第二次救了他。 此后,华阳子深感如此并不是长久之计,若河六四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他这一生也就等于荒废了,不会再有任何增进。于是华阳子此后便不再出手相救,任凭他受什么样的伤。 但好在河六四自己悟到了这个道理,从第二次神奇复原之后,便不再那般鲁莽。 然而今天,河六四为了救云歌,再一次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杀生术! 这才有了如今,祖师与弟子千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一番交谈下来,华阳子虽然有意隐瞒了一些关于元神之术的法门,也是怕河六四太早知道一些事情,此后修炼,可能会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 但河六四怎么说也是星宿转世,天赋异禀,从元阳子的话当中,他猜到,所谓的白日飞升,其实最重要的是修炼元神。 其实,天罡教这几千年来,哪一代掌教不是万里挑一的奇才,哪一个门人又不是精挑细选?天罡教可以说是人才辈出!天罡教那么多奇门大阵,玄奇道法,都是这些天纵奇才创造出来的。他们之中,也有人早就已经发现了元神的奥妙。 然而天罡教的教义,是正邪对立,搏斗终生。 相比于其他道门所追求的登仙成圣,天罡教存在的意义,就只有诛灭妖魔,镇守妖魔了。 没有了修仙的动力,也就没有继续修炼元神的意义了。于是就这样,天罡教并没有太过钻研元神之术,而是依旧专攻克敌的道法。 华阳子看着若有所思的河六四,笑着站起身来,说道:“罢了,你我天人相见,相谈甚欢!我留在这世上几千年,想要明白的事情早已明白了,只是我如今已是仙圣之躯,很多事都不能再去体会了。此后,就由你替我在这世上走一遭吧!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自此之后,我便会登天而去,再也不会理会世间的一切了!” 河六四闻言,焦急的说道:“祖师!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祖师呢!” 的确,华阳子固然与自己相谈甚欢,可河六四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没搞清楚,还等着华阳子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呢! 华阳子摆了摆手,身躯开始缓缓淡去,而周围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可开始地动山摇。 “祖师!!” 华阳子的身体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在光芒中,华阳子声音极为缥缈:“走吧!炁刃还在外面拼死救你,这附近地下的混沌之力终究是祸害,你便一同吞噬了去吧!若你此后也有登仙之意,切记要找我再谈一日一夜,天罡二仙聚首,那会是何等的逍遥?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河六四猛然觉得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身体飞速下降。 河六四忽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盘坐在地,一团蓝色的元神包裹在自己的手腕上,阻止血液继续流逝! 看着炁刃如此救自己,河六四心中一阵感动。 而后,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体内的内伤也开始缓缓复原。 炁刃的身影幻化出来,惊奇的看着河六四,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河六四在施展了杀生术之后,已经是将死之人无疑,炁刃不顾一切的救他,也是在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河六四竟然醒了过来,而且杀生术对身体所造成的摧残,瞬间都消失了,只有流逝的灵力不复存在。 “多谢炁祖!” 河六四真诚的说道,然后抬起头望向了周围浓郁无比的混沌之力。 第二百七十三章,时过境迁 一片绿玉葱葱的草地间,一间茅屋伫立在一个巨大的盆地正中央。茅屋的周围用枯枝筑起了一圈简单而又整齐的栅栏,院子中,还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在院子里的一口水井边上,方既仁费力的提出一桶水来,而后喘着气坐在井边的小凳子上,望向一片被绿草覆盖的废墟之中,一个幽深的黑洞。 这里,便是当初河六四与血煞决战的地方。当时混沌之力爆发,将周围夷为盆地,黄沙滚滚,显露出安道宫的宫门来。 但是后来随着蓝护法的魂飞魄散,大日圣佛教人觉法王耳秋的出现,地宫之下的密室崩塌殆尽,这盆地的一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此时距离人觉法王耳秋的离去,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这一年来,原本荒凉贫瘠的文定县,忽然水肥绿丰了起来。而文定县的那些难民,也早已听从了方既仁的劝说,向着淮南府迁徙而去。 一年中,赵兌也已发兵江华府,只一月不到,便将整个江华府的叛乱平定! 自此之后,赵兌的势力已是如日中天,整个大安王朝,再没有那个军候大将,能比他的兵士更多! 之后,赵兌也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将淮南府和壶州府二府合并,由丁异暂掌府君一职,自己带着吉利福星公孙质等一众亲信,入了京都。李渤季信守诺言,上书南宫炤,拟定赵兌任司空一职。 自此,赵兌彻底步入朝堂,成为能过左右天下局势的权贵! 而方既仁和云歌,也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硬是从这坍塌的废墟中,挖出了一条地道,找到了当时通往密室的旋梯。然而旋梯之下的通道也被巨石堵死了,凭借云歌的修为,竟然撼不动这块巨石。 这块巨石,是当时河六四的分身,使出金字诀五行道法术,所化出的金刚巨石的一部分,坚若磐石。 一年以来,方既仁和云歌两个人几乎每天都会下到地宫之中,拿着简易的工具,不断的凿着那块金刚巨石。为的,就是想要破开金刚巨石,把河六四找出来。 一年过去了,两个人一无所获,可两个人谁都没有放弃。 尤其是方既仁,压根就相信河六四会死。 其实早在一年前,云歌就已经把当时发生在洞穴中的事情,一字不差的讲给了方既仁。在听到河六四施展了杀生术的时候,方既仁的心里原本也是绝望的。但云歌坚定无比的告诉他,当时与河六四一同出现的老人,绝不会欺骗她,河六四一定能活过来。 云歌所说的老人,自然就是炁刃,但方既仁并不知道炁刃的底细。 然而看着坚定不移的云歌,方既仁也被她感染到了。从此,两个人日复一日的下地宫,凿巨石,从不停息。 “既仁哥哥!既仁哥哥!”远处,云歌的声音传来。 方既仁扭头望去,只见云歌欢天喜地的从地道里爬了出来,脸上蹭的脏兮兮的,却是洋溢着狂喜的笑容。 见到云歌如此兴奋,方既仁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你瞧!”云歌喜滋滋的一伸手。 方既仁低头看去,只见云歌的手中,拿着一块暗金色的碎石。 “这!”方既仁一惊。 “这是从那块大石头上敲下来的!”云歌带着炫耀,得意的说道。 方既仁一把夺过云歌说中的金刚石碎片,激动的不能自已。 方既仁的激动并非是无缘无故,一年以来,两个人日以继夜,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付那块金刚巨石,可无论怎样,那块金刚巨石始终毫发无损。 加上云歌一年前在密室中那场大战,一样受了不轻的内伤,云歌也不能施展太多刚猛的招式。可不使出全力,拳头打在金刚巨石上,巨石根本不痛不痒。 然而今天,云歌竟然拿着金刚巨石的碎片出来,说明她已经破开了金刚石,起码是破开了一块碎片,这对努力了一年之久的两个人来说,怎能不为之狂喜。 “好云歌!你是如何做到的?”方既仁惊喜的问道。 云歌也是喜笑颜开,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拿着你给我的石锤敲它!可没想到,忽然便敲下了一块来!” 方既仁难掩心中的激动,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放下金刚石碎片后,只说出一句:“走!我随你下去看看!” 没过多久,两个人来到了旋梯之下,站在了那块挡住通道的金刚巨石面前。 方既仁抬眼望去,只见这块金刚巨石上已是裂痕满布,地上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碎石,而且还在不断的脱落着。像是这块金刚巨石,已经碎成了千万块,只不过仍旧凝在一起罢了。 云歌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块石头我们整整敲了一年,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早已碎成了千万块!如今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全都裂开了!哈哈哈哈!” 看着云歌那发自肺腑的欢笑,方既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满是裂痕的金刚巨石。 一摸之下,金刚巨石又是一阵急促的开裂,咔咔作响。 方既仁不禁皱起眉头,仰起头仔细的端详起了这块巨石。 金刚巨石如何而来,方既仁被谁都了解,他虽然最擅长的是布阵之道,但五行道法术他也十分精通。这金刚巨石有多坚硬,方既仁心里十分清楚。 如今看着眼前满是裂痕的金刚石,方既仁对云歌的推测,产生了一丝怀疑。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金刚巨石,除非是以不可抗阻的修为蛮力破开,否则就要用对应的法术去破解它。 方既仁身中尸毒,被河六四封住丹田,已是修为尽失,根本就不可能施展道法破解五行道法术。而河六四在进入地宫的时候,把谷天炽也带了进去,云歌又不能过度使用灵力,所以这一年以来,方既仁和云歌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去破开金刚巨石。 可方既仁知道,金刚巨石之坚,根本就不是石锤敲打能够敲碎的,虽然硬生生凿上几十年,这金刚巨石肯定能被破开,可一年的时间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块金刚巨石开裂,肯定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既然不是自己和云歌的功劳,方既仁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被困在其中的河六四了。 据云歌所说,当时河六四的身旁,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厉害的老者,也就是炁刃。他亲口告诉云歌,他会带着河六四一同出去。 方既仁知道施展杀生术之后的代价,可经过孙既直施展的杀生阵被破一事之后,方既仁对杀生之术所带来的必死代价,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如果孙既直施展杀生阵之后能够死里逃生,而修为更高的河六四,能够生还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也是支撑着方既仁一年以来不曾放弃的理由。 可是今天,看着不断开裂的金刚巨石,方既仁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那就是,河六四正在从金刚巨石的另一头,试图破开它! 这个猜想,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着极大的可能性! 方既仁一直以来都不肯相信河六四已经死了,可也是盲目的执念罢了。如今的碎片,像是印证了方既仁一直所坚信的事实,让他一时间热泪盈眶。 而与此同时,遥远的可劫城附近,正发生着另一个惊世的阴谋。 清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美妙的乐音盈盈飘来。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嘛!”一声银铃般的呼喊声回荡在青翠的竹林之中。 在高耸的青竹间,一个身穿青衣,年岁十几的姑娘轻飘飘的飞过,在姑娘身后的草地上,有个一样只有十几岁的素衣丫鬟边追边叫着。 姑娘又轻盈的飘了十几丈,犹如被清风托在手上,缓缓的落到了地面。 丫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埋怨道:“小姐学会了腾飞之术,也不能把人家扔在后面呀!累坏了我,小心以后没人伺候你写字画画,修炼灵力了!” 姑娘活泼的一笑,一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眨着。 “叫你跟我学两招,你却吃不得苦!怎么?现在追不上了,倒还埋怨起我了?”姑娘俏皮的一掐腰,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扬。 丫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奴婢不敢!小姐这都快午时了,族爷爷说,今天有一个什么天罡道人要来咱们可劫城,让小姐您午时之前就回去呢!” 姑娘闻听,小嘴微微一噘,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回去!父亲说那些天罡道人厉害至极,每一百年就要来族里一次,还说要辅我族中的功法!呵,笑话!我花族密功,何时论轮得到别人来教!桂儿,咱不回去!看父亲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姑娘转身轻盈的一跃,飞出了三四丈,落到了一片花丛之中,惊起一群蝴蝶。 “呵呵,来啊桂儿,陪我抓蝴蝶!”姑娘飞舞在成群的蝴蝶之中,娇笑着呼唤着桂儿。 桂儿见姑娘如此,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咱还是回去吧!族爷爷知道了,虽是不罚您,但肯定会罚我呀!” 姑娘依旧沉浸在漫飞的蝴蝶之中,对桂儿的话置若罔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竹林之中。 忽然,一阵呼啸的风声传来,一名年近四十,身穿皮甲紫衣的男子飞跃而来。 桂儿本还在劝姑娘回去,见男子到来,急忙上前说道:“烟年大人,小姐就是不肯回去,您快劝劝吧!” 葵烟年看了看还在飞舞娇笑的姑娘,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说道:“近卫统领葵烟年,拜见小姐!” 姑娘见葵烟年前来,可爱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不高兴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葵烟年回道:“天罡教高人前来,族长请小姐回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城中庭之乱 很快,葵烟年带着小姐和丫鬟桂儿回到了可劫城。 阳光如利剑般的从天上射下,没入一片茂密的丛林。这片丛林的树木极为高大粗壮,蜿蜒向上近五丈之高,密密麻麻的绵延数千里,如天空中巨大的神明手中神圣的画笔用力挥过后留下的广阔绿色。这片土地常年的覆盖着层层落叶,千万株树木相互沉吟,千万只鸟儿在歌唱。 而在这辽阔的森林中央有着一个被巨大树木的阴影覆盖的恢弘城市。 这便是花族的圣城,可劫城。 这座城池深藏在无比幽静神秘的森林之中,城池的城墙高出了树尖,足有六丈之高!城墙外侧的青砖石。一半在阳光中光滑无比,而下面更多的,是因为年深日久没有阳光的照射,而长满了青苔的青砖石。 葵烟年走到巨大的城门前,生铁所铸的城门上,当即打开了一扇小窗,从里面露出一张脸来。 葵烟年并未说话,只是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冲着小窗晃了晃。 小窗里那张脸定睛看了一眼葵烟年手中的令牌,小窗随即便合上了。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了。 城门被打开了,葵烟年转过身,对着小姐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姐满脸的不情愿,撅着绝美的小嘴,气哼哼的走进了城门。 走进城门之后,迎面而来的是宽阔的街道,各种各样的商铺不计其数,其中最多的,便是贩卖草药的药商。花族以医术闻名天下,几乎每个花族人都艺术了得,整条大街上都弥漫着草药的芬芳香气,令人沉醉。 而此时,街道上满是纷乱的人群,热闹极了,大家都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小姐看的奇怪,问道:“他们是去做什么?” 葵烟年微微屈身,轻声回道:“回禀小姐,听闻天罡教上使亲临,族人都想一睹高人风采,这是向着城中庭而去!” 小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禁对那天罡道人感到了好奇。 “这么多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连爹爹都让你来寻我回去,这天罡上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小姐疑惑的说道。 桂儿见小姐好奇,说道:“既然小姐感兴趣,我们何不一同过去瞧瞧?” 小姐微微一想,说了声:“走!” 街口前方就是城中庭,所谓城中庭,其实就是可劫城中心之处的一个巨大广场,城中庭周围的街道四通八达,是多条大街的汇聚点,城中有什么祭天、惩戒、民会一类的重大事宜都会在此处进行。 等到葵烟年一行人来到广场附近的时候,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葵烟年一直护在小姐身旁,将周围的族人一一推开,防止小姐被人挤到。 小姐见他这副样子,脸上满是不情愿。 这位花族族长的女儿,比之其它名贵的子嗣有着极大的不同,她不喜欢众星拱月的感觉,反而喜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如今城中庭周围的人已是挨肩擦背,每个人的身旁都挤着四五个人,唯独自己被身手高绝的葵烟年护着,身旁三尺没人能近的了身。 可越是这样,这位小姐便越不高兴,她也想感受人挤人,难受不已的滋味。 桂儿站在小姐身旁,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能够洞察小姐的心思,于是轻声对小姐说道:“小姐,不如我们甩掉葵将军?” 小姐看了看周围,颇感无奈的说道:“这么多人,怎么甩呀!” 桂儿一看周围这架势,也没了办法。 小姐越想越气,咬着嘴唇说道:“哼!他受爹爹之命请我回城,此后他大可离去,然而他却自愿留下来护我,不过我樱时偏偏不领他的情!” 说罢,樱时一把抓住桂儿的手腕,纵身一跃,竟跳起一丈有余,拉着尖叫不已的桂儿,跃过人群,远远的飞走了。 葵烟年见状,急忙也要纵身而起,然而他刚刚跃起来,一团绿油油的黏液扑面而来。 葵烟年急忙翻手一掌,化出一面灵盾挡住了那团绿色的黏液,紧接着灵盾猛然收缩成球,将黏液全部包裹了起来。 虽然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攻击,可葵烟年却也落回了原地,彻底看不到樱时和桂儿的身影了。 再说樱时和桂儿,在甩开了葵烟年之后,满面得逞之后的得意和欢喜。 然而过了没多久,两个人便是一脸愁容了。 不为别人,真的是太挤了!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樱时和桂儿已经大汗淋漓。 人挤人向来是最辛苦的事情,一边被挤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四面八方都在受力,动也动不得,气都喘不匀。 但即便是如此辛苦,周围的花族族人也没有退去的意思,大家想尽办法,爬楼的爬楼,上墙的上墙,只为一睹天罡道人的风采。 樱时望着身后乌泱泱的人群,不禁流下冷汗,这要是摔倒在地,还不被活活踩死? 这时,广场中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身材臃肿,身着华贵的中年人。 这个人,是可劫城的厉狱官,名叫葵奇。 所谓厉狱官,就是专门立法断案的官员,是可劫城极为重要的一位人物。 当然,葵奇也是花族族长的心腹。 葵奇站在台前双手微压,高声说道:“诸位族人。前日,黑云寨一众悍匪妄图攻进我可劫城,洗劫城中财物!吾之震怒,极厉非常,故命人清缴黑云寨,然而黑云寨高手众多,我族兵士竟不能轻易将其诛灭,好在上天有眼!天罡教上使正巧前来,助我族兵士,生擒了贼酋魔四!” 说完,葵奇一招手,一个披头散发,**着上身的年轻男子,被人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虽是面容憔悴肮脏,可还是能够看出,这个年轻人其实长得十分俊朗! 樱时和桂儿挤在人群中,樱时被挤的满脸厌弃,正努力的化出灵盾,向外推着其他族人。 而桂儿却正好看到了那位年轻人的面容,桂儿看的目瞪口呆,急忙拽住樱时的衣裙,叫道:“小姐,小姐!是葵蒡公子!” “什么?!”樱时一愣,抬头望向高台。 听二人话中的意思,此时被押上高台的年轻人,并非是什么黑云寨的贼酋魔四,而是一个叫做葵蒡的年轻人。 最重要的是,樱时和这个葵蒡的关系,非同一般! 葵蒡被押上来之后,一头便被推到在行刑台上。 葵奇继续高声说道:“黑云寨威胁我可劫城多年,幸得有天罡教上使相助,我等应感恩戴德!今日,就杀了这贼酋祭天!” 聚集在城中庭的花族族人,在听闻了葵奇的话之后,纷纷拍手称快,赞叹不已。对那所谓的天罡教上使,更是赞不绝口,俨然一副如同再造的模样。 黑云寨,是西境这片巨大密林中的一个寨子,寨主叫做魔四,相传修为极高,手下更是有着一众高手。魔四和他的黑云寨平日里所干的,尽是一些巧取豪夺,打家劫舍的营生,对可劫城更是虎视眈眈。 花族族人被这黑云寨掳走了不少人,深受其苦。 此时听闻黑云寨被剿灭,而且还是承了天罡教的情,这些花族族人怎能不感恩戴德。 花族和天罡教的关系,是每一个花族族人都心知肚明的,这千年以来的盟友,不知帮助了花族多少。 而花族人也都是快意恩仇之辈,对有恩之人,会倾尽所有去回报! 见自己一番话,挑起了众人的热情,葵奇无不得意的笑了笑,回头说道:“行刑官,斩!” 此话一出,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和叫好声,花族人纷纷举起双手挥舞轻喝,人浪一层接一层。 而此时站在人群之中的樱时和桂儿,被这一层层的人浪挤得东倒西歪。 “小姐!快救救葵蒡公子呀!” 桂儿急的快跳起来了,樱时看着台上一个虎背熊腰汉子,口含烈酒喷在手里那柄巨大的钢刀上,抬手就要砍下去。 “等等!”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吓得刽子手险些闪了腰。 一旁的行刑官大怒,“何人阻邢?” 随着行刑官的呵斥,樱时又是一声娇喝,周身猛然暴起一层灵盾,将挤在身旁的人稀疏推开。 葵奇皱着眉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樱时拉着桂儿,从东倒西歪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见到樱时,葵奇略有不快的问道:“原来是小姐大驾光临,不知小姐何故阻碍行刑?” 樱时还未说话,桂儿走上前盈盈一拜,哀切的说道:“葵奇大人明察,此人并非黑云寨贼酋魔四,而是卫城营首将葵苏之子葵蒡!” 葵奇的眉头越皱越高,微微抬眼,阴沉的望向了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建筑,像是那建筑当中有什么人会给他下一步的指示。 而在那三层楼宇的顶层,果真有四个人,正透过窗子望着城中庭所发生的一切。 一个衣着华贵,看似六十多岁的老者一扶额,长叹道:“唉!千算万算,想不到偏偏让这丫头撞上了!” 在老者的两旁,一左一右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窗子边上,则站着一个身姿绰约,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 中年人身穿紫色华袍,而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则是一身道士打扮。 坐在正中央的老者,正是当今花族的族长,葵盛! 在葵盛左侧的中年人,则是花族的功法长老葵灵,掌管整个花族的功法典籍,修为仅在葵盛之下。 葵灵听葵盛如此说,阴笑着说道:“小姐与葵苏之子青梅竹马,整个可劫城谁不知道?我们计划到这一步,偏偏这时候小姐横插一脚,这也叫千算万算?” 葵盛一听,眉头紧皱,反问道:“葵灵,你什么意思?” 葵灵一笑:“我能有什么意思?族长还是解释解释,小姐为何如此凑巧的赶到了城中庭?对了!族长的贴身护卫葵烟年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可劫城的乱势 葵盛不说话了,只是面色阴沉的望着葵灵。 良久,葵盛忽地一笑:“灵长老说话如此阴阳怪气,难不成是有什么深意?” 葵灵虎眼一眯,回道:“是什么意思,族长不知道?” 葵盛一样眯着眼睛说道:“俗话说名如其人,灵长老名字叫的秀气,说话怎么也如女儿家,闪烁其词?” 葵灵面色一冷,冷哼道:“休要说这些废话!如今的花族之中,是由你我以及樱城主说了算,你以为你是族长,就能为所欲为?葵苏一家不除,你觉得你族长的位子还能长久吗?大日圣佛教与我花族联盟之约,也会就此破碎!届时,我花族的灭顶之灾,你葵盛扛不起!” 花族传承千年,族人都生活在花族的圣城,可劫城。 花族不同于一般的氏族名贵,在千年之前,他们就是站在顶峰的氏族,虽然没落,但千年来仍旧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尽管可劫城所在的西境,属于大安朝的疆土,但可劫城还是自给自足,自力更生。而大安王朝也因为西境地处偏僻,深山密林荆棘丛生,野兽繁多,一直都没有官府进入,只以为这里只是一片深林,无人居住。 而花族自立的方式,是由城主管理可劫城和花族军队,族长掌握经济命脉和功法宝典。除此之外,花族还有一位公主,是所有花族族人的精神信仰,掌控着花族的圣泉,带领全族。 所谓圣泉,其实就是一个存在了千年的泉眼。 花族人的灵力当中,带有能够治愈伤病的神奇能力,也是因为这口圣泉。花族之中凡是有新生儿诞生,都会被抱到圣泉之中洗身,从此之后其灵力当中便会拥有那神奇的能力。 反之,如果那个族人犯下重罪,最重的刑罚并非是斩首示众,而是送回到花族圣泉之中,再次洗身。 这便是花族圣泉独有的能力,洗一次身,可以让灵力发生质的改变,从此拥有百治百效,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如果在圣泉中洗第二次身,灵力中的回春之效,便会从此消失。之后,失去了能让死骨更肉的灵力,受刑之人便会被驱逐出可劫城,从族中除名,从此生死由天,再不是花族之人。 这对于以医术闻名遐迩的花族族人来说,是最重的惩罚了。 但是花族走到今天,李氏出走多年,族中早已没有了公主。如今的可劫城,是城主掌管军政经济。葵灵作为功法长老,掌管族中的功法宝典。而葵盛这个族长,则将花族公主所应该掌管的圣泉捏在了手中。 如今的花族和可劫城,被这三方势力瓜分,三足鼎立,互相牵制,明面上这三家通力协作,共同带领族人,但实际上暗地里早已是暗流涌动,三方势力明争暗斗,都对其它势力虎视眈眈。 如此一来,花族常年内耗,实力更是一落千丈。恰逢此时,一直对花族千年来所囤积的财富觊觎不已的大日圣佛教,主动找上门来,请求联盟。为了恢复往年的雄风,三方势力坐在一起商讨,最后,葵盛和葵灵都同意与大日圣佛教结盟,而只有可劫城的城主并没有同意。 而现在站在窗前观望着城中庭的美艳女子,便是可劫城当今的城主,樱姒。 花族之所以要和大日圣佛教结盟,一方面是因为大日圣佛教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那就是和花族一同站到世间的顶峰。另一方面,自从失去了花族公主,花族圣泉已经日渐干涸,到大日圣佛教找上门的时候,圣泉已经由喷涌,变成了滴溅了。 花族圣泉,之所以要掌控在花族公主的手中,除了公主地位崇高,最重要的就是花族公主必须是能够通过圣泉考验的人。 所谓的圣泉考验,就是能够经受住二次洗身的人选。 在圣泉中二次洗身,灵力中的回春之效就会被一同洗刷掉。但是如果二次洗身还能够留住灵力中的回春之效,那就代表能够通过圣泉的考验,也就有资格做花族的公主。 而能够通过考验的人,不仅是万里挑一那么简单。能够通过考验,说明其灵力与众不同,与圣泉泉水能够遥相呼应,使得圣泉能够源源不绝。而自此之后,花族公主的修为也和圣泉唇齿相依,一旦离开圣泉距离过远,公主的实力也会随之减弱。 反之,公主离圣泉越近,实力就会越强。 相传花族中曾经有一任公主,站在圣泉之中,实力几近达到了当年华阳子破开妖魔结界时的修为境界。 所以,花族公主与圣泉休戚相关,一旦失去了公主,那么花族的末日就真的要到来了。 大日圣佛教开出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依靠大日圣佛教的邪法,召唤出花族以往某位公主的魂魄,强行将其禁锢在一具身体当中,由此让花族重新拥有本族的公主。 这个条件,无疑是最诱人的。 但是葵盛等人不知道的是,人死之后魂魄会分离,归天入地各自而去,从此之后再无瓜葛,绝不可能会被召回来。 河六四和孙既直等人之所以能用招魂术召出恶鬼的三魂,那是因为其魂魄在身死之后并未分离,而是因为怨念,三魂被七魄压制,化成了恶鬼,所以三魂才能够被道人召出来。 花族虽然和天罡教是千年盟友,但天罡教也只是帮助花族编纂功法,这些关于魂魄的事情,花族一概不知。 于是,花族才会与大日圣佛教结盟,为的也是让花族重生。 这三方势力虽然在遥远的可劫城中明争暗斗,貌合神离,但关于本族生死存亡的事,他们的立场还是一致的。虽然樱姒并没有同意花族与大日圣佛教结盟,但也没有拒绝,她在这件事上保持了中立。 不过这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想要在现今的可劫城中,进行一次权利清洗。这个人,就是葵苏。 时至今日,他们三方势力所要除掉的葵苏一家,按理来说,是属于可劫城城主一方的势力。但是这个葵苏为人正直,并不愿意站在某一方势力之下。 葵苏认为,花族如今所要做的,是应该尽早迎回公主,即便找不回李氏,也应该重新选出一位公主来。 但是现在的可劫城里的三方势力,所处的境地比较尴尬。 原本应该掌握在族长手里的功法宝典,被葵灵握住。本应是公主应该把控的圣泉,却落到了族长葵盛的手中。 得到了权利之后,大家自然都不愿意放弃。 葵灵不愿意将掌管功法宝典的权利献出来,而族长葵盛也不想将手中的圣泉放弃,只有樱姒,还和以往一样,掌握着本应属于城主的权利。 但是葵苏的想法,无疑是触犯了三方势力之中,其中两家的利益。 一开始的时候,葵苏也只是几次三番的将自己的想法上报给族长葵盛,但是迎回李氏哪里有那么简单? 李氏是上一任族长的女儿,葵盛能够当上族长,是通过政变而来的,与李氏本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葵苏的建议,寻回李氏。 在葵盛这里碰了壁,葵苏便开始找葵灵诉说自己的想法。但是葵灵得到掌控功法的大权更加不易,葵苏迎回李氏的想法,对葵灵更加不利。即便是迎回了李氏,葵盛失去圣泉,与仇人赤目相见,但毕竟还是族长。可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自己手中的大权,也会回到葵盛的手中。这对葵灵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大日圣佛教为他们开出的条件,是最符合他们心中的预期,既不会剥夺他们手中现有的权利,也不会让花族前途未卜。 只有樱姒,不会被这些事情所影响。 然而,樱姒这个城主一直都是保持中立,可劫城三方势力暗流涌动,实际上也只是葵盛和葵灵在暗中争斗而已,樱姒一直都在努力独善其身。 所以,这三方势力,谁都不会赞同葵苏的建议。 而且,这也让葵盛和葵灵对其起了杀心。 首先,葵盛派出了自己的儿子葵枨,和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一起,到处寻找李氏的踪迹,然后图谋将李氏诛灭。 可是即便李氏离开了可劫城,没有了圣泉相伴,实力大打折扣,李氏还是在河六四的帮助下,逃出了险境。 后来葵枨回到可劫城将此事报告给了父亲,等到葵盛再次派高手前去时,李氏与河六四早已逃到了铁牛村,踪迹全无。 在找不到李氏的踪迹之后,葵苏力主迎回公主的建议,有越来越多的人赞同,一时之间颇有鼎沸之势。 于是,三方势力又一次坐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们商议,将葵苏一家,彻底从可劫城抹去。 葵苏触犯到了葵盛和葵灵的利益,这二人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但葵苏的身份并不简单,他可是花族如今的飞羽营首将。 虽然如今花族没落,飞羽营早已不复存在,而飞羽营的后人,也就是隐居在铁牛村的葵平一众人,也因为政变而离开了可劫城。但是,为了恢复往日的雄光,樱姒在做了城主之后,还是重新组建了飞羽营,葵苏便是首将! 所以,对于将葵苏满门诛灭的决定,一向保持中立的樱姒,还是极其反对的。 尽管葵苏不站在任何一方势力之下,但他终究是城主樱姒的下属,樱姒理应保他周全。 可如今的可劫城中的乱势,又岂是樱姒能够左右得了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阴险之局 就这样,灾祸忽然降临在葵苏一家的头上。 族长葵盛以清剿黑云寨之名,要求樱姒派出飞羽营前去攻打黑云寨。 如今花族之中三方势力鼎足而立,但葵盛明面上还是花族的族长,对于清剿威胁可劫城多年的黑云寨的大事,樱姒还是要听从葵盛的意思。 可是,黑云寨与可劫城一样,位处深山密林,而且易守难攻,寨中高手众多,不然花族也不会放任黑云寨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安睡如此之久! 飞羽营出动大半精英,却是连黑云寨的大门都没能攻进去。 就在这时,大日圣佛教再次派人前来,帮助花族飞羽营攻进了黑云寨,黑云寨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而这个被大日圣佛教派来帮助花族的人,就是眼下坐在葵盛身旁的道人,名叫吕汲。 吕汲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乃是大日圣佛教六大护法之一,排名第五。 蓝护法只排在六大护法中的第六位,而吕汲则在蓝护法之上,实力比蓝护法还要高。 吕汲来到可劫城的目的十分简单,大日圣佛教只是觉得,他们与花族这个盟友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而且花族实力衰退,并没有为联盟带来什么有力的帮主。所以,大日圣佛教才派遣一位护法前来,做沟通之用。 吕汲实力高绝,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黑云寨。但葵盛的计划,原本就没打算攻破黑云寨,他是想在攻打黑云寨不成之后,污蔑葵苏与黑云寨暗中勾结,对花族包藏祸心。以此来治葵苏的罪,将他推入圣泉,洗去灵力中的回春之效,从族中除名。 但吕汲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葵盛的计划。就在葵盛愁怒之际,吕汲为他献了一计。 先是将葵苏之子葵蒡拿下,葵蒡是飞羽营首将之子,这一次刚好跟随葵苏前来攻打黑云寨,之后又用葵蒡逼葵苏就范。 在拿下了葵苏葵蒡父子之后,将葵蒡装扮成为黑云寨的贼酋魔四,押回可劫城受刑。 魔四虽然在这深山密林当中纵横多年,但却因为所练之功法甚是奇异,能使他青春永驻。葵蒡年方二十出头,相貌身形刚好与魔四有几分相似,就这样,葵蒡被当做是魔四给押回了可劫城。之后,便有了樱时阻挡城中庭行刑。 而葵苏被拿下之后,便是音信全无,飞羽营归部之后,直接声称葵苏和葵蒡父子已经战死了。 之所以要把葵蒡装扮成为魔四,是因为魔四在黑云寨被破的时候,就失踪,不知生死了。破开黑云寨却找不到贼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搞不好还会让花族之中人心惶惶。 吕汲的狸猫换太子之计,也是为了稳固人心。 至于吕汲为什么要假扮天罡教道人,也是无奈之举。 花族与天罡教是千年盟友,大日圣佛教在世间的名声,花族族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天罡教与这大日圣佛教绝对是势不两立的仇敌。如此一来,花族族人是绝不可能同意与大日圣佛教联盟的。 没错,花族三方势力决定与大日圣佛教结盟,是暗中行事,瞒着几万族人而为。 但是如今吕汲要常驻在可劫城,还提葵盛和葵灵除去了葵苏这个心腹大患,于情于理,葵盛和葵灵都要名正言顺的将吕汲迎进可劫城。 于是,葵灵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吕汲假扮天罡教道人,借着这次助花族除去黑云寨一事,将吕汲风风光光的迎进可劫城。 就这样,才有了现在四个人坐在富丽堂皇的楼顶,观看葵蒡被斩首。 而樱时的出现,也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其实,葵盛还真的不知道樱时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庭。 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聪明伶俐,可爱至极,但唯独不喜欢做一个大小姐,她更喜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樱时和葵蒡青梅竹马,葵盛是知道的。按理来说樱时这种身份,她的婚姻一定会是联姻,绝不会任她挑选自己喜欢的人,更何况是葵盛眼中钉的儿子。 但葵盛从小便对樱时溺爱至极,如今女儿长大成人,自己已经有些管不住女儿了。他要将女儿的心上人斩首,女儿怎能不与他翻脸? 于是,葵盛在这一天的一大早,便应允樱时出城嬉戏,太阳落山前回来即可。这样既能顺利杀了葵蒡,樱时回来之后,也只能听到葵蒡战死的消息而已。 樱时久不能出城嬉戏,父亲同意她出城,自然欢喜不已。 一切便按照众人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然而,有一个人,打算破坏众人谋划已久的阴谋。 这个人,就是葵烟年。 葵烟年是可劫城卫城的首将,是城主樱姒的得力干将,深得樱姒的信任。平日里,葵烟年行事也如樱姒一般,事事保持中立。葵苏一家将要被谋害一事,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晓的。 樱姒想救葵苏,却碍于三方势力相互掣肘而不能救,而葵烟年也一样想救葵苏一家。 因为葵苏曾有恩于葵烟年,葵烟年也曾是葵苏的下属,能够走到今天,多亏了葵苏的提拔。 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加在一起,让葵烟年无法坐视不理。 但葵烟年能力有限,况且此时葵苏已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是被葵盛葵灵囚禁,还是已经被他们暗害了。 葵烟年如今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搭救葵苏的儿子,葵蒡。 樱时在出城之前,葵盛曾交代过,让葵烟年护着自己宝贝女儿的周全。 葵烟年将计就计,算着时间,将樱时请回了城中。在樱时好奇城中庭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葵烟年并不阻止,而是放任樱时去一探究竟。其实,如果真的是葵盛下令让樱时回来,葵烟年怎么可能让樱时去城中庭凑热闹。 就这样,樱时的出现,也算是暂时救下了葵蒡。 葵烟年站在人群之中,望着高台上怒气冲冲的樱时,心中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葵蒡,葵烟年转身离去了。 葵奇还在望着三楼的窗口,却久久没能等到答复,只得阴沉着脸转过身来。 方才桂儿的一席话,被聚集在城中庭的花族族人听的清清楚楚,此时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时的葵奇万般为难,心想樱时乃是族长之女,地位高崇。现在众目睽睽,自己又不能对樱时无礼。但城中几位首脑策划了这么久,葵蒡今天必须要死!刚刚自己那一番口舌,就是为了稳固人心,让族人都相信这就是黑云寨的贼酋魔四,也相信吕汲就是天罡教来的上使! 现在的葵奇,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就在吕汲思来想去的时候,桂儿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葵奇大人如今要惩处贼酋,桂儿也替族人高兴,只是如今奴婢看那贼酋相貌颇似葵蒡公子,这才唆使小姐上台阻刑!今日耽搁行刑,全是奴婢之罪!奴婢愿受责罚,不过还请葵奇大人高抬贵手,让小姐上前瞧个仔细!” 吕汲听到这里,更是无从应对。 要说这桂儿真是冰雪聪明,极其会说话。如今城中几乎人人知道樱时与葵蒡之间的关系,桂儿说自己看贼酋长得像葵蒡,唆使樱时上来一探究竟。这样一来,樱时阻碍行刑,成了受桂儿唆使,无论魔四是不是葵蒡所扮,樱时都不会落下什么罪名。而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止樱时上前查看,毕竟于情她是族长之女,于理她是葵蒡的红颜知己,有这个权利上前查看! 葵奇被为难的满头大汗,望着台下人群窃窃私语,葵奇再次望向三楼的那扇窗子。 但那窗子中,已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指使。 情急之下,葵奇大声对台下说道:“诸位族人,听我一言!” 本来窃窃私语的百姓将视线又一次放在了高台上,见台下百姓安静下来,葵奇咽了口唾沫。 “小姐想要一探究竟,此乃情理之事,我不该阻拦!但魔四修为高强,十分危险,小姐贸然上前查看,一旦发生什么意外...” “葵奇!!” 忽然一声怒喝打断了葵奇的话。 葵奇急忙扭头,只看见樱时已经抢过了刽子手的钢刀,怒发冲冠的看着自己,杀气毕露。 低头看去,只见葵蒡头上披散的长发已被拨开,露出了脏污的面庞。葵蒡似是遭受了什么酷刑一般,双眼无神,神情呆滞。而且面容上看,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堂堂飞羽营主将之子,俊朗无双的葵蒡! 然而樱时所爆发出的杀气,已经表明她还是认出了葵蒡。 葵奇瞬间惊慌,自己随时掌管刑律的主官,但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自己没有一样能够比得过樱时。看此时樱时杀气腾腾,自己恐怕是要糟了! 瞥了一眼三楼的窗子,但窗子仍旧没有任何指使。 葵奇一咬牙,怒斥道:“小姐!今日乃是可劫城之盛事!你安能如此胡来?” 樱时威风凛凛的一挥刀:“你枉杀同族,我岂能不管?” 葵奇心虚不已,可还是硬着嘴反问道:“你说他是葵蒡,可有证据?” 樱时怒喝道:“他的眼睛就是证据!本小姐与葵蒡自幼一起长大,他的眼神我绝不会认错!” “这...” 见樱时言辞振振,惹的台下花族族人又开始引论纷纷,葵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再次为难不已的转过头望向了那扇窗。 但窗子里仍旧一片寂静。 葵奇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办好这件事,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日后也有助于自己高升。可却不想如今樱时横插一脚,窗子里那三位巨头又不给他任何指使,让他进退两难。 可转念一想,如此巨变,想必是窗子里的那几位也未曾料到的。如果自己能够圆满的解决这件事,让葵蒡做替死鬼的计划顺利进行,自己岂不是前途似锦了? 于是乎,葵奇仰天大笑:“笑话!可劫城传承千年,一向以律法为先!岂能因你是族长之女,只一个眼神,就论断他不是魔四!” 樱时气急,喝问道:“那你想怎样?” 葵奇眼球一转,阴险的笑了笑,说道:“除非他亲口承认自己不是魔四!” 樱时闻听,急忙蹲下身子,温柔且又焦急的说道:“葵蒡哥哥,你快说!你不是魔四!” 然而,樱时的温柔轻声,葵蒡好似听不见一般,只是呆滞的望着前方。 樱时急了,伸出手捧着葵蒡的脸颊,催促道:“葵蒡哥哥,你快说呀!” 葵蒡看向樱时的目光极其呆滞,忽地像个三岁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樱时又急又气,一把托起葵蒡的下巴,喝道:“你快说啊!” 说着,樱时手指以用力,将葵蒡的嘴给捏开了。 瞬间,一股黑血从葵蒡的嘴里淌了出来。 樱时惊疑万分,急忙低头仔细看了看葵蒡的嘴巴。 这一看不要紧,惊的樱时直接跌坐在地,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心上人。 桂儿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樱时,问道:“怎么了小姐?” “他,他的舌头没了!”樱时惊惧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劫囚 “什么?” 桂儿也是一惊,急忙上前查看了一下葵蒡的嘴巴,惊得更是一抖。 “葵奇!你如此行径,与那黑云寨的恶贼何异?”桂儿悲戚的叫道。 葵奇阴沉着脸说道:“黑云寨贼酋作恶多端,这点刑法算什么?” 樱时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声音中带着颤抖说道:“既然你知道他的舌头已经被割去了,那你为何还要言说,要让他亲口说出自己不是魔四?” “我...”葵奇语塞。 樱时苍凉的一笑,说道:“若他不是葵蒡,为何要施割舌之刑罚?即便你们拿到的就是贼酋魔四,也应严加审问,随后问刑。你们割去犯人的舌头,不是恐惧他说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话来,又会是什么?你叫我如何相信他就是魔四?” 葵奇又看了一眼三楼的窗子,随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小姐!下官敬你身份尊贵,这才对你百般忍让,若小姐执意要阻碍行刑,那就请恕下官无礼了!” 此时葵奇已经毫无办法,事情已是箭在弦上,他今天就算是要冲撞樱时,也必须将葵蒡问斩。不然等到事情败露,搞得族人人尽皆知,那他葵奇要受的责罚,就不是对小姐无礼那么简单了! 随即,葵奇一挥手,从高台的两侧当即冲上来一大群身穿奇异甲胄的花族兵士。 “葵奇!你大胆!”桂儿愤怒的站起身来,高声呵斥道:“你可知你要冒犯的是什么人?我家小姐乃是有资格参加圣泉考验的公主候选人!你以下犯上,此罪你担得起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樱时的身份,并非是族长之女那么简单。樱时的天赋也是甚好,小小年纪修为便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如今花族已经几十年没有公主了,花族自然也在寻找能够继承花族公主的合适人选。虽然花族公主的传承,是由公主亲自寻找可以传承的人选,而后也不仅仅只有圣泉考验那么简单,圣泉的考验只是第一步而已,只有通过了重重筛选和考验之后,才能够得到公主的传承,继承上一任公主的修为和地位。但是如今花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城中三方势力也不可能苦等着李氏归来。所以,如今的可劫城中,已经有五位公主候选人。 这五个人,分别是族长之女樱时,功法长老葵灵的两个女儿,以及可劫城城主樱姒,和她的妹妹樱娣。 而在这五个人中,其实也只有樱时、樱姒和樱娣真正有资格参加圣泉考研,因为这三个人的灵力天生异于常人。 樱时的灵力当中,除了拥有回春之效外,还具有极其厉害的剧毒。她在拜托葵烟年的时候,掷出的一团绿色的粘液,其实就是充满剧毒的灵力,这也是葵烟年不敢硬挡这一招的原因。 而可劫城城主樱姒,她的灵力当中,则是有着一种能够吞噬他人灵力的能力。樱姒凭借灵力中的神奇力量,吞噬了不少敌手的灵力,在刚刚三十岁的时候,修为就已经和功法长老葵灵不相上下了。而且樱姒行事果决,英明神武,从军中一步步走到今天,在三方势力当中,其实只有樱姒所做之事,是真正在为花族谋福。 可说到樱姒的妹妹樱娣,在可劫城称得上是人尽皆知,可又无人知晓。 说她人尽皆知,是因为她的姐姐,是当今可劫城的城主,是如今花族中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之一。谁都知道,樱姒有一个妹妹叫做樱娣,是有资格做下一任花族公主的人选。而且,还是最有可能成为公主的一名。 但说她无人知晓,是因为她空有继承公主之名,却是无人见过她的修为,甚至连见过她面容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不光如此,就连樱姒本人,都说自己的修为敌不过自己的妹妹。 樱姒是何许人物?她乃是可劫城的城主,三方权势之一,论修为是可劫城最强的三个人之一,可即便是这样,樱姒还是说自己不如樱娣,可见樱娣的修为有多恐怖。 至于葵灵的一双女儿,无论是修为和天赋,也只是比花族中的普通族人勉强高出一线,而且还是葵灵私自将花族无上功法拿出来给女儿们修炼,这才有了今天的修为。 但是若论做花族公主的继承人,葵灵的一双女儿,根本就不够格。只是三方权势,其二家都有资格争当花族公主,葵灵一家若无一人有着资格,以后在族中与那两家之间的制约也会失衡。 而刺客,葵奇面对着既是族长之女,又有资格继承花族公主身份的樱时,本应早早跪拜在地。可如今他身带重任,一个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必须将葵蒡处死才行! 然而葵奇只是一个掌管律法的令官,属于是城主樱姒的下属,平日里樱姒见了樱时都要敬让三分,自己一个小小的律狱令,又如何能够冒犯樱时呢? 正当葵奇左右为难之际,先前冲上高台的一众卫兵当中,走出来了一个百夫长,悄悄的来到葵奇身旁。 那百夫长推手一礼,说道:“令官大人,小姐知道阻刑之严重,断不可能胡言乱语,无论小姐此言是真是假,此时小姐已经闹得众人议论纷纷。末将认为,应将魔四暂时押回,若贸然斩之,恐民间谣言四起,对大人百害而无一利!” 葵奇听完,扭过头看了看眼前的百夫长,忽然觉得此人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是听从那三位权势的命令,监斩葵蒡。此时闹成这样的局面,谁都没有想到,而且那三位权势一直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指使,想必也在想对策。 既然如此,自己先行将葵蒡押回,等到那三位权势想出对策,再斩葵蒡也不迟! 想到此处,葵奇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而一旁的樱时,一直在冷眼看着葵奇和那百夫长窃窃私语。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加上葵奇这时还对着身旁的卫兵轻轻摆手,那些卫兵便慢慢向自己靠近。 樱时眼眸中厉色一闪,而后蹲下身来,一脸温柔的看着葵蒡说道:“葵蒡哥哥,我这便带你走!” 说完,一把拉起呆滞的葵蒡,向着台下走去。 葵奇见状,大惊失色,他本已经决定将葵蒡暂时押走,等待三方权势再下命令。可如今樱时拉起葵蒡,想要劫囚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真要是让樱时劫走葵蒡,他葵奇也就只能提头去见那三位权势了。 “来人!拦住她!”葵奇惊怒的叫道。 如今高台附近的卫兵,都是葵奇的手下,葵奇作为律狱令,手中是有着一点兵权的。花族落寞几千年,能够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律法严明,这些卫兵是绝不可能违抗自己的主官的。 于是,一群卫兵纷纷竖起手中的长枪,直对着樱时! 此景一出现,城中庭的花族族人一片哗然。 樱时那是什么身份,葵奇竟然敢命令卫兵以长枪胁迫樱时,这在可劫城之中,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此时那窗子之中,葵盛和葵灵还在争执不休,而一直靠在窗口观察城中庭的樱姒,则是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说,老二位,你们再吵下去,樱时那丫头,就要把葵蒡劫走了!” 樱姒的话一出,葵盛和葵灵大吃一惊,急忙冲到窗口向外张望。 只见高台上,樱时拉着呆滞的葵蒡,慢慢退到了高台边上,轻声对一旁的桂儿说道:“桂儿,看见台下的马了吗?” 桂儿回头一望,正巧看到了葵奇的坐骑。 桂儿冰雪聪明:“小姐,咱们是要跑吗?” 樱时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葵蒡跳下了高台,拔腿就向着葵奇的坐骑跑去。 还在台上的葵奇看的一愣,急忙大喊:“快,快拦住她!!” 卫兵齐喝一声,冲了过来。 樱姒拉着葵蒡跳上马背,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腹,对着拥挤的人群就冲了过去,边跑边喊:“让开!都给我让开!” 城中庭的花族族人,见樱时骑着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推搡着向两边跑,实在跑不开就踩着别人的身体向上爬,在一堆脑袋上拼命向外躲避。 一时间布帽鞋子满天飞舞,堪堪让出了一条路来。 樱时策马冲了出去,顺势挥手洒出大片的绿色黏液,如雨滴般溅向身后追上来的卫兵。 身材肥胖的葵奇此时也跳下了高台,带着卫兵从人群中冲了上去,指着樱时的背影大吼:“追!快追!呸呸呸!” 风中的黏液天女散花般扑在了葵奇的脸上,灼烧之痛顿时传遍全身。 葵奇看着樱时纵马冲出人群,城中庭的族人更是一片混乱,前去追击的卫兵们都被有毒的黏液挡了回来,心都快碎了。 樱时带着葵蒡在城中策马奔腾,领着数百名卫兵在大街小巷到处乱钻。 一直紧随其后的葵奇气的脸上的肥肉直抖,大吼道:“放箭!快放箭!” 那百夫长急忙拦在葵奇身前,说道:“令官!万万不可啊!那可是!” “你闪开!”葵奇盛怒不已,狂叫着说道:“今日若被她劫走贼酋,你我都得死!!快放箭!” 百夫长闻听,也是吓得一抖,急忙下令:“放箭!” 卫兵纷纷摘下背后的弓箭,开弓便要射。可箭还没射出去,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天而降,正落在众人身前,挥手一卷,便掀起一阵狂风。 将士们方寸大乱,拉满的弓箭全射天上去了,葵奇急忙大喊:“稳住!列阵再射!” 结果卫兵无一人理他,纷纷抖着流淌在铁甲上的水迹,四处扑腾着惨叫。 桂儿作为樱时的贴身丫鬟,怎可能是寻常的丫鬟,桂儿的修为一样不浅,卫兵铁甲上的水渍,便是桂儿灵力中的特殊能力。 在桂儿的灵力之中,拥有着一种极为滚烫的水雾之气,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一招乱了卫兵的阵脚,桂儿娇笑了一声,腾空而起,飞跃着追向了樱时。 而此时,樱时带着葵蒡,已经策马冲到了城门之下。 第二百七十八章,追击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葵盛气的胡子直发抖。 葵灵阴阳怪气的说道:“葵族长,如今当如何是好?” 面对葵灵的步步紧逼,葵盛面色阴沉,怒喝道:“族卫!把小姐带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楼阁之外一阵破风声响起,似是有十几个身形迅捷的高手飞跃了出去。 族卫,其实就是花族族长的卫士,由花族各大名门中的青年才俊组成,实力极其高强。不仅如此,这些青年才俊加入族卫,只可以效力三年的时间,三年一到,便会被安排到其它地方任职。所以族卫可以说是囊括了花族年轻一辈当中,所有天赋极高的高手。 眼见葵盛亲命族卫前去追击樱时,葵灵仍旧嘲讽的说道:“阻刑劫囚,如此重罪,只是将其带回来而已?族长还真是公正严明啊!” 葵盛眼神一厉,问道:“那功法长老有何高见?” 葵灵轻哼了一声,说道:“樱时坏我族之大计,理应与魔四同罪!” 葵盛早就已经忍受不了葵灵的冷嘲热讽。此时听闻他竟然想要自己宝贝女儿的性命,怒不可遏的喝斥道:“葵灵!你休要搬弄是非!你我谁都知道,此时若是直接诛杀了我女儿,就等于是想族人承认魔四是假的!你如此急迫想要了我女儿的性命,是何居心?” 葵灵嗤笑道:“我能有何居心?都是为了族人着想罢了!樱姒城主,你手下的律狱令办事如此不力,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自从来到楼阁之后,樱姒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此时见葵灵话锋一转,竟然把矛头冲向了自己,也是娥眉一皱。 不过,樱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而是淡淡的说道:“葵长老说的是,葵奇行事优柔寡断,事后必要问罪!既然此时局面一乱,不如现将小姐拦住我们再行商讨。告退了!” 说罢,樱姒微垂玉容,退出了楼阁。 出来时,葵烟年已经站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见樱姒走出来,葵烟年推手一礼,而后带着怒气说道:“城主,那葵灵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将矛头指向了城主!” 樱姒美眸瞥了一眼葵烟年,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又能怎样?难道如你一般,出手相救于葵蒡?” 葵烟年闻听,不由得一愣,问道:“城主,您知道了?” 樱姒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既轻蔑,又亲和的笑容,说道:“请小姐回来搭救葵蒡,此计还算聪明,只是身穿首将甲胄出城,又与小姐一同归来,如此引人注目,是怕旁人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葵烟年闻言,脸上马上便出现了愧疚之色。 原来樱姒依在窗口望着城中庭,早就发现了葵烟年和樱时的身影,葵烟年作为她的得力干将,其往日旧事樱姒也有所耳闻,当即便猜到了葵烟年的用意。 只是如今的可劫城形势混乱,自己一直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全自身,如果葵烟年被人发现了,她也不好庇护。所以,樱姒便一直不动声色的望着葵烟年和樱时桂儿的一举一动,直到葵烟年假作被樱时甩掉,安然离去。 葵烟年推手一拜,沉声说道:“多谢城主救属下性命!” 作为樱姒的手下,事事中立的原则早就被樱姒传达给了每一个下属,如果自己不慎被发现,樱姒是绝对不会拼死救他的。自己与樱时的行踪既然能被樱姒发现,说明另外那两个大人物一样也能发现,此事相安无事,葵烟年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樱姒暗中帮了自己! 其实,樱姒当时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樱姒也看出了葵烟年对自己的误会,但樱姒并没有戳破,而是扭头离去了。 这样的误会,能让葵烟年对自己更加忠心,葵烟年对昔日恩人的儿子尚且能冒险相救,此番之后,对自己定然是忠心不二。 樱姒一路走下楼阁,推开门走了出去。 城中庭此时仍旧一片混乱,无数的花族族人挤在一起,想走走不掉,想跳也跳不起来。 忽然,一阵猛烈的狂风席卷而来,直接将城中庭一角的人群吹散开来,显现出了一条路。 花族族人被吹得东倒西歪,咒骂着爬起身望向狂风的来源。 然而回过头,所有人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只见身穿一袭贴身黑裙的樱姒,手执一把黑金折扇,顺着方才狂风吹散出来的小路,飞快的向着高台走去。 而樱姒的身侧,跟着的则是一身奇异甲胄,威武不凡的葵烟年,以及一众铁血卫兵。 樱姒一路冷着脸,犹如一个冰美人。族人望着这位城主大人,虽是惧怕的不敢说话,可眼中看是呈现出或是对美貌的垂涎,或是对佳人的妒忌。 眨眼间,樱姒已经走上了高台,轻喝道:“吾族人勿要生乱,外侧族人先行退去,身旁松宽之后再一一退走!城中庭卫士听令!” “在!!” “救助伤者,维持秩序!” “是!!” “卫城营听令!” “在!!” “速速通知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即刻关闭,切不可放走贼酋魔四!” “是!!” 樱姒的声音虽是不大,可城中庭乌泱泱的一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几道命令发出,一时间兵甲各司其职,族人也逐一听命退走,城中庭的混乱就这样被樱姒几句话给解决了,可见其行事果决。 如此佳人,却是这般雷霆果断,英姿勃发,真可谓是步步态,步步生花,语语脆,语语动人。回眸间迷倒众生,浅笑时倾去凡尘。 最重要的是,樱姒的命令下的十分巧妙,她只说不能放走魔四,并没有将樱时牵扯进来。如此一来,城中卫兵只需阻挡葵蒡即可,并不会为难樱时,樱姒的下属既能够拦住葵蒡,又不会得罪樱时。 而樱时决心要救葵蒡,也断不可能弃葵蒡而走,这样樱时和葵蒡都会被拦下,一举两得。 樱姒年纪轻轻便做了一城之主,怎会没有心机?她的城府,比起她的年龄,不知多了多少倍! 与此同时,葵盛派出的族卫已经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找到了樱时纵马狂奔的身影。 樱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路冲向最近的东城门,带着自己的心上人逃出可劫城。樱时深知,以自己的修为,根本就保不住葵蒡的安全,莫不如冲出城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自己族长之女,公主候选的身份,樱时并不在乎。她在意的,只是坐在自己身后的心上人。 然而,就在东城门近在眼前的时候,几道黑影从身旁一闪而过,挡在了自己的马前。仔细一看,这些人身穿干练的黑色短袍,蒙面束发,胸前的绣着一朵团花刺绣。 樱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父亲葵盛的族卫,也是大惊失色。 她知道,族卫乃是由花族年轻一辈中的精英所组成,父亲葵盛绝不会轻易派遣。此时父亲竟然命令族卫来阻拦自己,说明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樱时之所以能够如此胆大妄为,也是因为平日里葵盛对她的百般宠爱,无论樱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葵盛都不会太过深究。 只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请小姐下马!” 樱时阴着漂亮的面容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还敢挡我吗?” “请小姐下马!” 樱时闻听,怒火中烧。 族卫向来只听从族长的调遣,自己想要依仗族长之女的身份压迫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事已至此,樱时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心上人,当即银牙一咬,纵马冲向了挡住面前的族卫。 族卫见状,齐齐向前推出双手,一面巨大的灵盾顿时出现。花族灵盾号称无物不防,区区一匹马的冲撞,只会被挡的马死人落,更何况是几个人合力施展的灵盾! 可樱时此时已经不在乎许多,就在樱时的马即将撞在灵盾上的时候,一团热浪从天而降。 几个族卫仰天一望,齐齐收回右手,随即向天一推,又是一面灵盾出现,挡在众人的头顶。 热浪轰击在灵盾上,暴起如雨般的水渍,沸腾不已。 紧接着,一道灵巧的身影猛地从旁冲了出来,挥起右手,对着灵盾狠狠的排出一掌。 白皙的手掌印在灵盾上,顿时冒起丝丝热气,竟是将灵盾腐蚀出了一个个细微的空洞。霎时间,热气透过灵盾涌向那几个族卫,眨眼间便将所有人的衣袍全部打湿,还冒着热气! “小姐快走!” 来人正是桂儿。 樱时急忙调转马头,堪堪让过灵盾,纵马冲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消失不见。 几名族卫见状,收起灵盾便要追击。可桂儿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族卫的身前,娇笑着说道:“你们几个真是好生无礼,我便代我家小姐教训教训你们吧!” 再说樱时,一路策马狂奔,自幼便在可劫城到处玩耍的樱时,对可劫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不消多时,便带着葵蒡架马来到了东门之下。 樱时如释重负的一笑,对身后呆滞的葵蒡柔声说道:“葵蒡哥哥,我这就带你离开可劫城!” 说罢,催马便向着城门冲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劲风袭来,狠狠地打在了马脖子上。 胯下马受到重击,顿时向右踉跄倒去,带着樱时和葵蒡,狠狠的摔向地面。 樱时急忙抓住了葵蒡,纵身一跃,落在了三丈开外。 抬头看去,葵烟年站在了自己身前,抬手一招,城门缓缓关闭。 第二百七十九章,阴险的葵灵 樱时慢慢挺起身子,厉喝了一声:“让开!” 葵烟年犹如一座铁塔一般挡在樱时的面前,一动未动。 一阵微风升腾而起,吹着樱时的衣裙和青丝翩翩飞舞,樱时的双手上发出阵阵绿色的微光,两团绿色的半透明液体将樱时白皙的双手包裹。 “让开!”樱时又是一声厉喝。 葵烟年见状,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姐,你这是要带他去哪儿?” 樱时冷声说道:“哪里能活命,就去哪里!” 葵烟年说道:“小姐可知葵苏大人一家,世代以身为花族精英为荣?” 樱时细眉一皱,问道:“你什么意思?” 葵烟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望着樱时,和一脸呆滞的葵蒡。 樱时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葵蒡,忽地一愣:“你知道他是谁?” 葵烟年点了点头。 樱时见状,怒极非常,厉问道:“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为何不去与我父亲和樱姒说清楚!难道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冤案发生吗?” 葵烟年沉声说道:“若在下存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又何必将小姐引到城中庭?” 樱时一愣:“什么意思?” 葵烟年又是轻叹了一口气,左右微微看了看,低声说道:“小姐,葵苏大人乃是飞羽营首将,葵蒡公子也是飞羽营的百夫长!他们二人生性忠直,是宁死不屈之人!你此番带着葵蒡离去,等同于脱族而逃,你们二人的姓名再也不能留在族志当中!你觉得,葵蒡公子能接受这般现实吗?” “你胡说!”樱时大怒,“我爹爹是花族的族长,谁敢除了我的名?” 葵烟年无奈的一闭眼,继续说道:“小姐,功法长老葵灵向来与族长针锋相对,这次族长派出族卫来拿你,就是被葵灵所逼!你想,如果你今天真的冲了出去,那葵灵会放过族长吗?” 樱时无言以对了,她虽然平素里从不过问族中之事,但葵灵与自己的父亲向来不和,樱时也是知道的。 “那我就眼睁睁的让葵蒡哥哥回去送死吗?”樱时愤怒的说道。 葵烟年急忙说道:“不会的!小姐!此时你已经搅乱了刑场,族人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不管是谁要杀葵蒡,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人心,破除谣言!若这等关头还一意孤行问斩葵蒡,不就等于承认这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嘛!” 听完葵烟年的一番话,樱时终于有所相信,不过还是问道:“你是说,父亲和葵灵暂时不会杀葵蒡哥哥了?” 葵烟年点头说道:“没错!” 樱时却是一挥手,激动的说道:“暂时不杀,以后还是要杀!不行,我今天必须要带葵蒡哥哥离开可劫城,你给我让开!” “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葵烟年痛心疾首,“你带他走又有何用?难道你要葵蒡公子一生都背负叛族之名吗?” “可这样总归能活下去!”樱时一样激动不已的叫道,然而又一想,惊愕的反问道:“叛族?” 葵烟年眼见樱时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安抚住她,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以为,葵蒡公子当真是不明不白的蒙受了不白之冤吗?此时正有人密谋将叛族之名扣在葵苏大人的头上,葵蒡公子冒魔四之名被问斩,其本人则会被赐予为花族战死的美名!小姐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浅吗?” 樱时听得一头雾水,喝问道:“是谁!是谁在谋划这样的阴谋?” 葵烟年怅然一笑,说道:“如此毒计谁能设下,小姐当真不知道?” 樱时瞪大了双眼:“你,你是说我父亲,还有葵灵?” 这时,大批的卫兵从四周蜂拥而来,桂儿和那十几个族卫在向着这边飞跃。 葵烟年望了望周围,急切的说道:“如今小姐已成功阻刑,葵蒡公子暂时性命无忧!小姐应趁此空当,找出足以能够救出葵蒡公子的佐证才是!” 樱时闻言,看了看葵烟年,又扭头看了看涌上来的卫兵,终于松开了双手,消去了灵力。 “我这次便信你!若你诓了我,定教你身首异处!”樱时望着葵烟年厉色而道,随后,樱时温柔的抓住葵蒡的双手,无比心痛的说道:“葵蒡哥哥,我一定会救你的!” 葵蒡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目空洞无神,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樱时的话。 卫兵赶到,葵烟年急忙上前,扣住葵蒡的肩膀猛然闪身,带着葵蒡从樱时身旁退开。 樱时一动未动,只是死死的盯着葵烟年的双眼。 葵蒡被葵烟年拿下,卫兵全部围了上来,将葵蒡团团围死,没有一个人理会樱时。 桂儿落在樱时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小姐,没事吧?” 樱时没有说话,仍旧透过人群盯着葵烟年。 那几个族卫迎了上来,为首一人推手一礼,说道:“请小姐回府!” 桂儿焦急的说道:“小姐,葵蒡公子怎么办?” 樱时静静的说道:“走,回府!” 一场乱局,就这样平息了。但在可劫城中,已是谣言四起,虽是不至于人心惶惶,但也是议论纷纷。 “混账!” 怒斥声中,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樱时的脸上,樱时顿时跌坐在,伸手捂住红肿的俏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葵盛怒发冲冠,气急败坏的斥道:“你可知今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来?我这族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樱时猛地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可却倔强的顶撞道:“你明明知道你要杀的是葵蒡而不是魔四,我救他何错之有?” 葵盛怒道:“爹爹是一族之长,所行之事皆是为花族前途着想!你平素里骄横跋扈,爹爹何曾责备过你!可你却如此不知轻重,竟当众劫囚!” 樱时说道:“听从本心,是你教我的!” 葵盛更是恼怒,骂道:“你的本心,当是孝敬父亲!刻苦修炼!继承公主之位!想不到你和你哥哥一样,两个没规矩的混账!” 樱时从地上爬起身来,哭喊道:“你心里就只有权势和修为!若不是你醉心于功法,母亲也不会死!我和哥哥也不会如此没规矩!” “你!”葵盛被女儿顶撞的哑口无言,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坐了下来。 樱时擦了擦眼泪,说道:“好!既然你如此期盼我继承公主之位,我这便去圣泉里经受考验!” 说罢,樱时转身便向外冲了出去。 葵盛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叫道:“拦住她!” 几个族卫瞬间从暗处飞出,挡在了樱时的面前。樱时大怒,挥手洒出大片的绿色灵力,却是被那些族卫用灵盾挡了下来。 樱时和几个族卫打在了一起,可不消几招,樱时便被制服在原地。 桂儿一直站在门口,葵盛打樱时的时候,她便心疼不已,此时见那几个族卫制服了樱时,急的当场就要出手相救。 然而桂儿刚刚迈出一步,只觉得眼前残影一闪,葵盛瞬间出现在桂儿面前,反手一耳光抽在了桂儿的脸上。 桂儿顿时被打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到了一堵墙。 “桂儿!”樱时撕心裂肺的叫道。 “把小姐关进闺房!没有我的命令,一步都不许出来!”葵盛怒吼道。 与此同时,族长府邸的一处房顶,正有一双眼睛,偷偷的注视着院子所发生的一切。等到樱时被押回了自己的闺房,这个暗中观察着族长一举一动的人也随即悄无生气的退走了。 此人离开了族长府邸之后,一路穿街过巷,在可劫城中绕了好几圈,终于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前,鬼鬼祟祟的四处望了望,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府邸之中,葵灵正坐在大堂里品茶。见此人前来,头也没抬的问道:“有何发现?” “禀长老,族长严辞斥责了小姐,还动手打了小姐一巴掌!” “哦?”葵灵饶有兴趣的放下茶杯,嗤笑道:“这老东西平素里对那小丫头百般宠爱,竟然也会动手打她?” “是!族长怒火中烧,还命族卫将小姐关进房中,无令不得外出!” 葵灵重新拿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看似无意的问道:“你不是被发现了吧?” “绝不可能!葵贺向来小心谨慎,那些族卫的修为皆在我之下,绝不会察觉到我的行踪!”葵贺不卑不亢的说道。 葵灵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不要得意忘形,还是小心为妙!” 葵贺似是有些不满,可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顿了一下便说道:“葵贺蒙长老救命之恩,即便不慎被擒,我也会当场自尽,绝不会牵连长老!” 葵灵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下去吧!” 葵贺恭敬的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葵长老如此多疑,就连自己的贴身护卫都不信,非是明主啊!” 葵灵闻言,有些不快的瞟了一眼巨大的屏风,说道:“吕上使初次登我府门,我便将族长和城主都不知道的护卫亮给你,我岂是多疑狭隘之人?” 话音刚落,一身道袍的吕汲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笑道:“你将这护卫见识给我又有何用,我非是你花族之人,知道了,也不会妨碍到你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葵灵阴笑着问道。 吕汲落座,笑着说道:“只是你暗中请我前来,怕是想借我的手,做些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对你是大大的助益,而对族长和城主,却是百害而无一利,我可有说错?” 葵灵呵呵的笑了起来,眼中迸发出阴险的光芒。 第二百八十章,入圣 于此同时,在文定县幽深的地底,方既仁和云歌站在碎裂的金刚巨岩前,满面的狐疑。 巨岩的缝隙之中,不断的发出破碎的声音,仿佛石头的对面,就是滔天巨浪,正在奋力想要冲开巨石。 忽然,一块碎石崩飞出来,方既仁和云歌左右一躲,碎石擦肩而过,射进废墟之中,炸成粉尘。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碎石一块接一块的被崩飞出来,幽深的地下也在忽然间天摇地动。 云歌一个闪身来到方既仁的身旁,一把抓住方既仁,纵身飞出了旋梯。 方既仁挣脱开云歌,趴在幽深旋梯的边缘,眼含热泪的向下张望着。 “来了!终于来了!小河要出来了!”方既仁激动无比的喊道。 云歌听闻,一样激动万分,可云歌总还算是冷静,她望了一眼已经坍塌成为废墟的地宫,急忙喊道:“既仁哥哥!这里快塌了!我们快出去!” 方既仁仿佛没听到云歌的声音,依旧趴在地上望着旋梯之下,朗声大笑。 地宫中的震荡越来越强烈,云歌无奈,上前将方既仁一把提起来,飞身冲向外面。 方既仁犹自挣扎,大喊着:“放开我!小河快出来了!” 云歌一样不理会方既仁,只顾向外冲,周围天塌地陷,一块块巨石落下,将两个人一年来辛苦挖掘出的通道堵死。云歌身形迅疾,惊险的穿梭在落石之中。 终于,在通道完全崩塌之前,云歌提着方既仁冲了出来。 而后,地面塌陷,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二人眼前。 方既仁绝望的跪倒在地,望着废墟愤怒的吼道:“你为何要带我出来?小河!!!” 忽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一道响彻云霄的惊雷在空中炸响,惊得方既仁猛地抬起头来。 云歌也是一脸的悲戚,焦急的说道:“糟了!地宫刚刚塌陷,此时下雨,地面泥泞,我们就不好在挖出一条通道了!” 然而方既仁却一改方才的绝望神情,惊愕的望着天空:“这...这是天道劫雷!” 云歌一愣:“天道劫雷?” 方既仁狂喜的站起身,放声大笑:“小河入圣了!小河这是入圣了!!” 世间修炼之人,其实对修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级,一个人的修为高低,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 但是在天罡教,对道人的修为等级,却是有着一个森严的关口,那就是,入圣。 天罡教道人的修为,分为初生,化境,稀像,和入圣。 初生自然指的就是初入山门,刚刚入教的道人。化境指的是道人修出了气力,稀像指的是道人将天心来复融会贯通,气力能够自炼自调,可以源源不断的将阴阳五行之力炼化为气力。 而入圣,指的就是元神的修为了。 天罡教认为,修为在达到入圣境界之前,道人不过是比寻常百姓厉害些许的强者。而只有晋升至入圣境界,才是真正的接触到了道法精奥,可一窥飞升之道。 而入圣的标准,就是元神能够出窍。 华阳真经当中的弃我还吾篇,其实就是帮助道人进入入圣境界的篇章。 不过天罡教的修为等级,也不过是依照道人修为的境界,分出了一个模糊的界限罢了,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强弱。 但入圣则不同,入圣之后天罡教再无修为等级的划分,说明只有道法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够晋升元神,修为入圣。 入圣之后,道人再也不会受丹田和灵力深浅的束缚,只通过元神便能够调集阴阳五行之力为其所用,心念一出,道术便接踵而至! 可入圣那里是简单之事,且不说修炼到入圣境界有多难,单单是进入入圣境界之后的天道劫雷,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的住! 所以,能够突破入圣的道人,无一不是站在这世间顶峰的强者。 在天罡教中,也只有入圣的道人,才有资格竞争掌教一职。 河六四在融合了炁刃的元神之力后,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快要触摸到师叔元阳子的境界,也是因为他马上就要突破入圣了。 然而今天,天空乌云密布,在地宫废墟之上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漏斗漩涡,云层中不断有天道劫雷闪过。 一切都表明,被困在地下一年之久的河六四,突破入圣了! 突然!一道银色的霹雳从天而降,径直劈在了深坑中央,如流星坠落,地上当即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缝。而裂缝当中,蓝白色的闪耀电光极速钻进地下,在幽深的地底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像是劈在了什么东西上,似的大地晃动不已。 云歌见状,大吃一惊,惊呼道:“这些雷电是劈向四哥哥的?” 方既仁点了点头:“没错,这些天道劫雷劈在他身上,能够帮他精炼修为,可同样也能要了他的命!” 云歌大急,迈步就要冲向深坑中央,被方既仁一把拦住,喝道:“你要作甚?天道劫雷是道人莫大的机缘!你贸然替他阻挡,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听方既仁如此说,云歌只得狠狠的一跺脚,担忧的望向天空。 天道劫雷似是在积蓄力量,在第一道银雷劈下之后,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才落下第二道。 一道道银雷劈在废墟上,每劈一下,地面便会裂开一分。每裂开一分,方既仁的心就会狠狠的揪一下。 直到天色完全黑去,总共四十九道天道劫雷终于快要结束了。 方既仁望着天空,轻喝了一声:“最后三道了!” 咔嚓一声巨响,电光乍现,废墟中央的地面上,被天道劫雷生生劈出了一口深井一般的无底洞。 方既仁的心高高提起,眼见雷光又一次闪现,凶猛无比的劈了下来。 无底洞中猛然窜出一道金光,对着从天而降的银雷爆射而去。 金色的光芒渐渐褪去,河六四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手握长剑,直指天道劫雷。 剑尖和银雷相撞,骤然爆炸,半空中骤然喷涌出一道道气浪,金银相间的光芒也刺的方既仁和云歌睁不开眼。 光芒淡下了,二人急忙望向半空,寻找着河六四的影子。只见河六四竟然虚空而立,漂浮在半空之上,身上的衣物早已碎裂不见,只剩下链甲,显然他也并不轻松。 一剑抵消了银雷之力,天空中雷声滚滚,像是为最后一道银雷蓄力。 咔的一声巨响,比起之前四十八道银雷粗了不止一倍的银雷,如同一头银色的长龙,气势磅礴的劈向河六四。 河六四怒喝了一声,大团的神识自体内涌出,缠绕着身体旋转游走,最后来到河六四手上那不知名的长剑剑身。河六四右手狠狠向上一刺,锋利的剑锋直指银雷,河六四的身体也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气贯长虹的银雷,穿云裂石的龙吟声响彻山谷。 极为刺眼的光芒自银雷和剑尖相遇时便蓦地乍现,天空中没有一丝声响,直到龙吟声重新响彻云霄,银雷铲迹销声。 而后,天空中漩涡状的乌云随风消散,余音绕梁的轰鸣声渐渐淡去,天空变得晴朗乌云,星光闪烁。 方既仁和云歌抬起头,只见河六四正从半空中缓缓飞至,轻轻的落在二人的眼前。 “师兄,云歌,我...” 河六四话还没说完,云歌便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怀里,抽泣着说道:“四哥哥,大坏蛋!这么久了才回来!” 河六四柔和的一笑,伸手扶了扶云歌的后背。 方既仁也走上前来,张开双手抱住河六四,低沉的抽泣声也随之传来。 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兴奋,却同样流露出至深的情感,同样叫人感动不已。 良久,三个人分开,方既仁和云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河六四,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但一年时间,也足够人尝尽思念之苦。 看着阔别一年的河六四,方既仁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看不透师弟的修为了。虽然之前河六四的修为就已经比他强了,但那时候方既仁还能看清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然而现在,河六四站在他面前,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犹如万丈深渊,又像汪洋大海,根本无法得知其深浅。 而且此时的河六四,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冷气,整个人都变得冷冽无比,让人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毫无情感。 云歌明显和察觉到了河六四与以往的不同,问道:“四哥哥,你怎么,怎么变的这么吓人了呀?” “吓人?”河六四一怔。 方既仁一笑,说道:“你此番晋升,气质大变,云歌是被你的阴冷气势吓到了!” 河六四双眼放光:“竟有此事?!” 看着兴奋无比的河六四,身上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欢脱,方既仁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这一笑,方既仁面色猛地狰狞,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 “师兄!!” “既仁哥哥!” 河六四与云歌急忙扶住摇晃着就要到底的方既仁,担忧无比的看着方既仁。 方既仁抬起头,嘴角满是鲜血,似是想要对河六四笑一笑。可嘴角只是向上微微翘了翘,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河六四急忙将手搭在方既仁的腕上,切脉之下,河六四顿时肝胆俱裂。 这一年以来,方既仁没有人为其注入灵力,压住尸毒,加上方既仁一年来日日忧思,方才河六四出关更是激动万分。如此喜乐飘忽,此时方既仁已经毒气攻心了。 “师兄!!!!” 一声长啸,飘向天空。 第二百八十一章,少年百夫长 “云歌!快些!” 荒凉的路上,河六四骑着鹿其狂奔着,而昏迷不醒的方既仁被他架在身前。 云歌所骑的是方既仁的马,自然是追不上鹿其的,却也勉强跟在后面飞奔。 “四哥哥!鹿其太快了!我追不上!”云歌高声叫道。 “既仁哥已是尸毒攻心,我的修为只能暂缓尸毒,不能根除!想要救他,必须尽快赶到铁牛村,让婆婆救他!”河六四喊道。 就这样,两个人从江华府一路西行,进入了肃成府的地界。 此时的肃成府叛军犹在,赵兌深入朝堂,平叛的事情已经交给淮南府新任府君,丁异去做了。丁异的领兵之道自然敌不过赵兌,江华府叛军被赵兌一月之内全部荡平,而离淮南府最近的肃成府叛军,丁异已经与之僵持一年有余了,仍然没有什么进益。 但是,长达一年的大战,让肃成府更加的混乱贫瘠,百姓民不聊生。河六四与云歌,一路上也不知见了多少饿死之骨,可也没时间唏嘘感叹。 齐州城,位于肃成府的边陲,此时齐州城外的一处村庄里,到处都是茅草屋起火冒出的黑烟,村民们惊恐的到处乱跑着,身后追着手持大刀的蒙面莽汉。 几个莽汉闯入一个院子,一名头发苍白的老妇正在井边费力的往下放绳。 为首的莽汉上前一把就将老妇拽翻在地,大吼了一声:“家中可有钱物!” 老妇惊颤,哆嗦着说:“壮士!村野小民无有钱银啊!” 为首的壮汉抬眼看了看井,举刀一指:“方才往井里放什么呢?” 老妇眼中尽是惊怖:“没有,没放什么!” 为首的莽汉自然不信,走过去趴在井边向里面张望着。 见莽汉走到了井边,老妇忽然发疯一般扑上去,厮打着莽汉,口中大叫:“你们这些贼人!趁此乱世打家劫舍,你们还有人性吗?” 莽汉被老妇吓了一跳,转而大怒,一脚将其踹开,吼了声:“杀了她!” 老妇被一个莽汉的下属一刀砍死,莽汉摇了摇井绳,发现绳子绷的僵直,井下的水桶中一定装有重物,双手握紧井绳,用力慢慢把绳子拽了上来。 水桶被拽出井口,一对三岁左右的童男童女坐在木桶中,天真的双眼清澈明亮。 为首的莽汉将木桶搬出来放在地上,看了看桶里的孩子,撇了撇嘴:“白让老子费了力,竟然是对小娃!” 说罢,莽汉竟然挥刀就要往下砍。 丧心病狂的大刀高高举起,没等落下,一道灰色的箭影呼啸而至。莽汉听到尖锐的破风声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腾身向后一翻,想要趴在了地上,一只带着灵力的箭矢擦着嘴角险险的飞了过去。 莽汉忽然被人射了冷箭,惊惧不已爬起身,嘴角也被箭矢携带的锋锐灵力划出了一道口子,流出了鲜血。 莽汉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冷声道:“不知是那路侠士,我乃神刀帮三当家黄冈,可是和你有仇?” 四周毫无动静,黄冈警戒的看着周围,手下的几个莽汉也如临大敌般靠在一起,几个人围城了一个圈,刀尖晃悠着冲着各个方向。 “哥哥,看来这是个修炼之人,兄弟几个里面除了您,都是凡夫俗子,咱们撤吧!”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人悄悄说道。 黄冈冷笑了一声:“别怕,看刚刚箭矢中所带的灵力,修为应该在我之下,老子单打独斗就能杀了他。” 几个人警戒了半天,周围依旧没有声音,黄冈轻蔑的一笑,站直身子大声喝骂:“我还道你是个英雄,想不到是个无能鼠辈!既然不敢现身,就别挡我们的兄弟财路!” 说完,回头走向木桶中的孩子,挥刀就要斩。 破风声如期而至,黄冈第一次吃亏是因为毫无防备,可第二次充满戒心,怎么可能会吃两次亏,转身挥刀一劈,极其精准的将箭矢自箭头到箭羽劈成了两半。 见攻击被化解,不远处的树丛中窜出一名身着轻甲银盔的少年,手持弓箭,对准了黄冈,高声一喝:“贼徒!肃成军齐州部神箭营百夫长在此!不得放肆!” 黄冈等人听闻先是一惊,手下几个人更是拔腿就要跑,可黄冈却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按住忐忑不安的手下,嘿嘿的邪笑:“这都什么年月了,那里还有什么肃成军?都是一群乱党!少在这里假借声势,哼!想吓退我们,你还太嫩了点!” 少年的心思被黄冈识破,只能愤恨的咬了咬牙:“现在退去,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们!从此之后绝不追究你们神刀帮!” “哈哈哈哈!”黄冈大笑,“老子直接杀了你岂不更安心!” 说罢,黄冈手中的大刀狠狠一劈,一道凌厉刀气扑向少年。 少年闪身一躲,堪堪躲过了锋利的刀气,直接扑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急忙爬起身,少年引弓就是一箭,箭矢刺破虚风,发出尖锐的声音射向黄冈。 黄冈冷笑,手中的大刀一抬,叮一声挡下了箭矢。少年右手毫不停歇,一支支箭矢不停的射向黄冈,可无论角度如何刁钻,黄冈手中的大刀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将箭矢尽数挡了下来。 见黄冈将箭矢全部化解,而且满脸的轻松和嘲讽,少年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我受伤灵力不济,你连一箭都挡不下!” 心中不停的咒骂着,手里的箭矢也丝毫不停。 又一只箭被挡下之后,箭袋中就只剩下最后两只箭了,少年停下疯狂的射击,蹲下身隐进了树丛。 见箭矢不再朝着自己射来,少年也消失在了树丛中,黄冈大笑一声走向童男童女。 黄冈素来是心狠手辣之人,明白少年是想救这两个孩子的命,于是便冷笑着走到木桶旁边,轻抚手中一掌宽的大刀,声音中透着一股凶狠:“既然你也不能奈我何,那么这两个小娃子的命老子便收下了!” 黄冈的想法是用这两个孩子引诱其将箭矢射光,最后不得不现身一战,到时候自己就有把握将其斩与刀下。 树丛中,少年紧盯着黄冈的一举一动,见他又要拿孩子开刀,气的捶了一下树干:“无耻之辈!看来要想办法引开他们才行!” 黄冈的刀又一次举到了半空,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树丛。 果不其然,破风声再次响起,黄冈双眼微眯盯着箭矢射出的位置,迈开脚步想要闪躲,猛然却发现这一次的箭矢比起前几次,威力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尖锐的破风声像是哨子一样刺耳。 黄冈大惊失色,急忙举刀横在身前,当的一声巨响,箭矢被挡了下来,黄冈向后急退了两步,只觉得虎口发麻。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破风声,只不过这一箭又恢复了前几次的那种不太尖锐的声响,黄冈冷笑:“看来你是想拼全力让我慌忙招架,然后再射冷箭刺我,哼!白日做梦!” 听辨着箭矢的声音,黄冈轻松的横起大刀,黄冈自信这一箭可以轻易挡下,可就在讥讽的笑容刚刚爬上脸,黄冈就愣在当场。 这最后一支箭,深深的刺进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人的左眼当中。 干瘦男人惨叫了一声,手捧着左眼当场死去。 “弟弟!!” 黄冈痛切无比的声音响彻山林,这个干瘦的男人不只是跟着他四处打劫的手下,更是黄冈的亲弟弟。 早在黄冈带人冲进院子里时,少年便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射出冷箭之后,黄冈更是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到最后少年根本拿黄冈没办法,便将目光瞄向了黄冈的弟弟。 黄冈睚眦欲裂,狂叫着拿起刀冲向树丛。 少年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把弓斜跨在肩头,转身便跑。身后的黄冈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紧紧的逼了上来,在黄冈的身后,几个莽汉也急匆匆的跟着追。 少年看所有人都追了过来,心中一喜,脚下更是生风,飞快地钻进丛林深处。 黄冈习武多年,身材魁梧至极,在林深叶茂的丛林里想要追上身形矫捷的少年谈何容易。况且少年也并非笔直行进,忽左忽右如蛇一般。黄冈怒气冲天,却丝毫不能近少年的身,只能像头野兽一样在丛林里四处乱撞,那几个手下更别提了,本身就是凡夫俗子,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甩的无影无踪。 虽说黄冈自信修为比少年更强,但此时盛怒之下毫无智力可言,平日里的身形步法早就被抛在脑后。少年见他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横冲直撞不管不顾,腰粗的大树撞的直掉叶子,腕粗的小树更是直接撞断。 少年冷静的带着黄冈在丛林里四处乱窜,见自己一转弯黄冈便跟着转弯,就计算着树木的位置不断的急转弯。每次调头,身后的黄冈便会跟着撞在粗大的树木上,几次下来,黄冈便脱力的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嘴角淌着鲜血,显然是撞出了内伤。 见黄冈脱力,少年狡黠的一笑,转身奔向刚刚那处院子。 片刻之后,少年跑出了丛林来到小院,木桶中的孩子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见孩子们安然无恙,少年松了口气,跑过去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小孩,刚要离开,院门外一大群持刀莽汉走了过来。 眼见翻墙而去已经来不及了,少年抱着两个孩子直接躲进了角落里的一座茅屋当中。 匆匆忙忙的将木门关好之后,少年笑着对两个轻声说:“大宝二宝,咱们玩个游戏,谁先出声,谁就输,谁输了就没有糖人吃!” 两个孩子早在见到少年时便已经止住了啼哭,此时大宝奶声奶气的说:“好!大宝一定赢!” 二宝也跟着说:“二宝也要赢!”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一,二,三!” 两个孩子肉嘟嘟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少年对着孩子们一笑,顺着木门的缝隙看向了院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山村闲谈 院子中此时已经跑进来三十余名持刀莽汉,正围在干瘦男人的尸体周围。 “大当家,这是三当家的弟弟!”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凶恶之色,伸手拔出了箭矢,细细的端详了起来。 “这是神箭营的箭!”大当家缓缓说道。 三十几个大汉瞬间慌乱:“神箭营?难道肃成军攻来了?!” “别慌!”大当家厉色一吼,“如果真是肃成军前来,我们早就被擒下了!再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肃成军?这应该只是个落单的逃兵罢了!而且,他应该不是老三的对手,只能偷袭,老三现在一定是去追他了!” 众人闻听,齐齐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起了主意。 茅屋中的少年看着外面那些莽汉乱乱哄哄的吵闹着,一颗心提到了喉间,生怕身后的两个孩子发出声响,惊动了这些穷凶极恶的贼人。好在两个孩子也真听话,始终捂着嘴巴,较劲的看着对方。 忽然,院子里的一众人齐齐叫了声好,像是定下了什么计谋,簇拥着向院子外走去。 少年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院子一侧的丛林中传来一声嘶吼。 少年的心再次猛然提起,顺着缝隙向外望,只见黄冈从外面跑了回来。 大当家本要带着帮众继续搜刮财物,见到怒气冲天的黄冈跑进院子,又带着人走了回来。 “老三!发生什么事了!”大当家急忙问道。 黄冈噗通一声跪在弟弟的尸体旁,声泪俱下:“神箭营的一个百夫长,射死了我弟弟,我前去追杀,却被他逃了!” 一众人唉声叹气,大当家拍了拍黄冈的肩头,说道:“现在还是快走为妙,也好回去把你弟弟安葬了!至于那个百夫长,我们日后再找他算账! 黄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点了点头,抱起弟弟站起身,抬眼便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木桶。 “大哥!你们来的时候可曾看到两个小娃!”黄冈急道。 “不曾看到!”大当家疑惑的摇了摇头, 黄冈怒极反笑:“那百夫长一直想要保那两个孩子的性命,方才一定是他回来抱走了孩子,如此他必然还没走远!” 大当家一听也是一禀,点头附和:“定是如此!” 黄冈直接转身面向帮众,大声说道:“诸位兄弟,杀死我弟弟的,是一个身穿轻甲银盔,身背长弓的少年!他修为不高,而且还受了伤!大家快去找!” 众人齐声称是,呼啦啦散了出去。 黄冈本要和众人一同前去,却被大当家拦下,说道:“既然他有伤在身,让兄弟们去便是,我看你也受了伤,留下来休息休息吧!” 黄冈点了点头,走到弟弟身旁跪了下来,心头哀痛不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而大当家则是不动声色,一双眼精光四射,开始环顾周围,踱着步四下溜达着。 先是仔细看了看井底,又走到一堆干草边举刀乱刺了一通,黄冈眼见大当家如此,也抽出钢刀警戒在一旁。 终于,两个人的目光放在了房门紧闭的茅屋上。 大当家朝黄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齐齐将刀横在胸前,慢慢的走向茅屋。 少年从门缝当中看到越来越近的两个人,急忙将两个孩子放进屋内的一口木箱内,轻笑:“大宝二宝,现在其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婆婆就在外面寻找我们,我们要藏好!” 大宝刚要说话,少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大宝别说话,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天黑了再出去!” 大宝眨着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少年一笑,轻轻盖住了箱子。 少年转过身来,抽出随身的匕首,刺眼的阳光从木门上的缝隙射入,两个人影逐渐靠近,挡住了阳光。 咬了咬牙,少年脚下用力,直接冲向了木门,直接将木门撞的粉碎,结结实实的扑在了门外的黄冈身上。 黄冈被撞的直接向后倒去,倒地之后一翻身,直接站了起来。 和大当家一对视,两个一齐挥刀而上,劈向还没爬起身的少年。 可忽然黄冈和大当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好像头上忽然出现一片云挡住了阳光,急忙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少年撞破木门冲出茅屋,慌乱中也没看清自己撞倒的是何人,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剧痛无比,一口鲜血随即喷出,还没养好的内伤又发作了。 少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得带着一丝绝望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良久,少年始终没有等到那兜头一道,而是听到两个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少年急忙睁眼,眼前哪里还有张牙舞爪的黄冈和大当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背对着自己。 那男人的身形修长,通体穿着链甲,只一背影便透出冲天的冷酷,压得人胸口发闷。 而那女子看上去是一十几岁的女童,身穿粗布衣裙,俏皮可爱。 少年低头看去,只见黄冈和那大当家二人,已经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少年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急忙忍着痛苦跪起身来,说道:“多谢二位,我乃肃成军齐州部神箭营百夫长,这些恶贼屠戮百姓...” 两个身影转过身来,刺眼的阳光下,少年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脸。 “这些恶贼屠戮百姓,劫,劫掠财物,茅屋中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 还没说完,少年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昏死过去了?” 女童走上前查看着少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黄冈二人。 “四哥哥,怎么办?” 这两个人,正是刚刚到达齐州城附近的河六四与云歌。 两个人纵马而来,远远的便看见黑烟滚滚。河六四心下生疑,加上两个人不眠不休已经两天两夜了,便过来一探究竟,顺便休整一番。 河六四看着院子外,沉声说道:“此处还有凶徒,我去擒他们,你留在此地等我!这少年说茅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去找找。” 说完,河六四冲天而起,飞向山村各处,霎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神刀帮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河六四摧枯拉朽般解决了所有人之后,便回到了小院。 云歌已经将鹿其和另外一匹马牵进了院子里,方既仁和那少年也被安置在了茅屋里的卧床上。此时,云歌正带着两个粉嘟嘟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入夜,院子里升起一把火,烤着云歌从林子里打来的野猪,大宝和二宝坐在她旁边,直勾勾的看着烤肉。 肥美的野猪肉在火焰中被烤的滋滋作响,香味飘满了整个小院。 河六四在村外一掌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将那些惨死的村民掩埋了起来。神刀帮的帮众,已经被河六四悉数重伤,作鸟兽散去了,此后不死也是残废。只有黄冈被绑在了院子外,大当家因为伤势过重,还没等云歌找到绳子绑他,就一命呜呼了。 云歌从火上割下了一块肉,狠狠的吹了吹,塞给二宝:“饿坏了吧?快吃!” 二宝开心的接过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旁的大宝咽着口水,安静的看着妹妹吃肉,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调皮捣蛋。 河六四正巧回来,看到大宝那副样子,坐下来割了一块肉递给了大宝。大宝接过肉之后,并没有直接塞进嘴里,而是怯生生的对着河六四弯了弯腰,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叔叔!” 见大宝如此懂事,河六四冰冷的脸上涌现一抹笑容:“快吃吧!” 河六四虽然在笑,只不过声音中无法抹去的冰冷直接将大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肉险些掉在了地上。 “四哥哥少说话,鬼声鬼气的,骇人!”云歌冲着河六四一嘟嘴。 河六四欲言又止,可又无话可说,只得自顾自的吃起了肉。 自从出关之后,河六四浑身都透着一股冰冷,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河六四也不想如此,可又没办法去改变。 这时,二宝的肉吃完了,直愣愣的看着云歌,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只有三个字:没吃饱。 云歌光顾着啃一块猪骨头,根本就没发现二宝期盼的眼神。 看到二宝没吃饱,大宝看看手里的肉,抿了抿嘴直接递给了妹妹:“二宝快吃吧!哥哥不饿了!” 二宝开心的叫道:“哥哥真好!” 然后接过肉就吃了起来。 云歌闻声这才看到,急忙吐出骨头给两个孩子割肉。 河六四伸手拿来一个大碗,云歌接过来满满的装了一碗烤肉,又倒了两碗水给大宝二宝,笑嘻嘻的说道:“吃吧!吃饱了我带你们骑大马!”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河六四看两个孩子如此开心,想起自己当初刚刚遇到云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这会心的笑容,在大宝和二宝看来,难看至极! 又吃了几口,云歌擦了擦嘴巴问道:“四哥哥,我记得你的剑明明已经断去,为何如今你又有了一把?难道你在地底下铸剑来着?” 河六四忙不迭的往嘴里塞着烤肉,含糊不清的说:“你还记得那把红色的刀吗?” 云歌点了点头。 河六四咽下嘴里的肉,说道:“那把刀,乃是我天罡教祖师华阳子所铸的神兵,名叫炁刃!炁刃修炼千年,元神之力如浩瀚星海,无边无际!当时我施展了杀生术,已是濒死之身,却蒙祖师所救,保下了我的性命!但地宫周围的混沌之力已经将地宫完全填满!我为自救,便开始吞噬炼化混沌之力,将其化为自身灵力!而炁祖则帮我拾回断剑,以元神之力重塑剑身!我的青炎剑,失而复得!” 云歌听的一脸懵懂,问道:“我记得当日有个老头要我离开地宫,他就是华阳子吗?” 河六四一笑,说道:“不,你所见到的,是炁祖!” 云歌彻底糊涂了,这又是祖师华阳子,又是炁祖的,听得云歌满头雾水,不禁问道:“四哥哥,你到底在地底下经历了些什么呀?” 河六四闻言,抬头望向星空,眼神深邃。 第二百八十三章,一年的经历 前文曾说过,河六四在安道宫中唤醒了正英子的残魂,悟到了元神的真谛,竟是可以在混沌之力当中,淬炼出精纯灵力的法门。 施展了杀生术之后,河六四生命垂危,元神也进入了华阳子元神内壁,见到了传说中的祖师,知道了自己这个星宿转世,其实就是祖师转世。 因为在华阳子刚刚飞升成仙之后,顿觉灵感,以仙圣之身转世,成为了河六四,河六四自然就成了星宿投胎。 后来,华阳子保下了河六四的性命,将他的元神和魂魄送出了内壁,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而此时炁刃正在用雄浑的元神之力阻挡着周围的混沌之力,让河六四的身体免受混沌消磨分解。 河六四悠悠转醒,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已经一无所有,丹田也是几近干枯的状态。河六四这才意识到,杀生之道消耗的并非是法力和精血,它消耗的其实是道人的修为。 灵力和精血被抽干,虽然也有生命危险,但这些终归是可以重新填补回来的。可修为则不同,人之修为被耗尽,就代表着他的根基,他的丹田都被摧毁了,再也不会拥有填补的机会。 河六四见之自然是大惊失色,好在杀生术因为自己根基不够扎实,修为浮躁而凌杂,倒使得河六四因祸得福,没有被杀生术直接夺去性命。若是换了其它道人,以河六四当时的实力,恐怕杀生阵不禁会夺去自己的性命,还会影响到方圆几里甚至十几里之内的生灵。 有炁刃为他护法,河六四便在炁刃的护佑之下,沉心静息,忘掉一切烦杂之事,摒弃一切忧愁之思,一心只想恢复自己的修为。 按照从正英子真人哪里悟出的元神之法,河六四潜心入定,以元神抓取周围的混沌之力,化为自己的灵力,重新滋润填满自己的丹田。 河六四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一年。 这一年当中,河六四犹如一尊石像,不动不摇,无声无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以神识感知就会发现,周围那如海如潮般,覆盖了方圆十几里的混沌之力,都在源源不断的被河六四吞噬掉。 吞噬混沌之力,这是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河六四却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炁刃在这一年之中,只有起初的那一个月压力甚重,可后来随着河六四吞噬混沌之力的法门,运用的越来越纯熟,炁刃反倒无事可做了。 自己修炼了千年的元神,一朝之间被河六四全部拿了去,炁刃本该消失在这尘世之中。可炁刃发现,自从河六四拿走了自己的元神之力,但却因为灵力修为不足,而无法完全吸收炁刃的元神之力。 如此一来,炁刃躲在河六四的体内,发现了那些游离在河六四灵魂和肉体之中的元神之力,而且浩瀚如海! 这些元神之力,被河六四从炁刃的内壁抽出,却因为无法消化而游离在元神之外,如此下去,定然会随风消散的。 于是,炁刃便直接将这些元神之力收回,然后在河六四的体内,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内壁,作为自己的栖身之所。 炁刃虽是神兵之灵,但神兵的一切精华尽皆都在炁刃这里,在不在刀中,已经无所谓了。 虽是如此说,可那毕竟是自己居住千年的地方,炁刃总归有些不舍。 猛然间,炁刃想起了河六四的青炎剑已经断去了。于是乎,炁刃便以元神之力,将这把华阳子所铸的神兵给熔了,而后修复了青炎剑。 尽管青炎剑比起神兵有着云泥之别,可这把青炎剑对于河六四的意义,不是任何绝世利刃更够代替的。炁刃洞悉河六四的想法,竟是熔了神兵,重铸了青炎剑。 青炎剑本就是把绝世宝剑,是马归厄寻边天下,以天外玄铁和五行至宝淬炼而成。如今加入了炁刃这把神兵,青炎剑那青红相间的剑身上,平添了一抹寒色,剑锋之中,尽是冷冷的杀气。 最重要的是,这把青炎剑原本带有的那一丝阳气,也变成了雄浑无比的极寒之气。 但是这寒气,并非是阴气大盛所致。 虽然炁刃在阴阳五行七把神兵当中,代表的阴炁,可这阴炁却无有一丝一毫的寻常阴气,反倒更像是一种极为寒冷的阳气。 这样的寒气,绝非是鬼邪妖魔所能抵挡,比起之前的阳气,如今的青炎剑显得更加令人畏惧。 现在的这把青炎剑,挥之,便是杀戮! 同样,吞噬了炁刃元神之力的河六四,也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因为杀生术,河六四几近修为尽失,能够让他的丹田一息尚存的,还是当初在寂声林中偶然得到的自然之力所致。 凭借着那一丝自然之力,河六四用从炁刃哪里得到的元神之力来炼化混沌之力,整个人的气质,也开始被炁刃的气质影响。 等到河六四一年之久的入定结束,文定县周边的混沌之力已经被河六四完全吞噬,修为也重新回到了顶峰。而且这一次重塑修为,河六四步步为营,再也没有急于求成。此时的河六四,根基稳固,修为大进,加上突破入圣境界,他感觉自己已经和师叔元阳子能够平分秋色了。 掌教师叔元阳子,那可是站在道家顶端的存在,如今河六四刚刚二十几岁,便拥有了这样的修为,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四哥哥,你受苦了!”云歌一手一个骨头,眼含泪花的说道。 河六四温柔的一笑,说道:“四哥哥这不是出来了嘛!” “可以后呢?” 河六四一怔:“以后?以后怎么了?” 云歌可爱至极的嘟着小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以后若你再下了别的地宫,还要经历这样的劫难吗?” 河六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傻姑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地宫让我进?” “我不管!”云歌有些激动,“我来到这里,四哥哥和既仁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可四哥哥行事这般不计后果,既仁哥哥又昏死不醒,若是以后你们两个再有危难,我又会变成一个人!” 河六四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云歌如此激动,一字一句听在耳中,可河六四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一把拉过云歌,河六四歉疚的说道:“四哥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好吗?” 云歌抽着鼻子问道:“真的?” “当然!”河六四重重地一点头,“所以我们要抓紧回到铁牛村,让婆婆救既仁哥的命!” 云歌撅着小嘴,嘟囔着说道:“你可不要诓我,不然我定教你好看!” 河六四一拍胸脯:“若是我诓了你,你便将我推下山坡,一路滚下去,当个球!” 云歌破涕为笑,然后警觉的扭头看向茅屋:“咦?” 河六四也回头望向了茅屋,朗声说道:“阁下既然醒了,就出来用些肉,填填肚子吧!” 大宝和小宝闻声望向茅屋,只见茅屋的门被缓缓推开,少年昂首而立。 “天扬哥哥!你醒啦!你睡好久哦。”大宝叫道。 少年笑着对大宝说:“快吃吧!” 然后,少年走到河六四和云歌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可还没等膝盖触地,河六四伸手轻轻一托,强大的神识涌出,直接少年扶了起来。 少年震惊无比的看着河六四,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可修为却是如高深,让他有一种在凝视深渊的感觉。尤其是河六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快要结冰的寒冷,光是看背影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河六四身旁的云歌,让少年也觉得看之不透,而且还感觉云歌身上似乎带着一丝威压,虽然正在专心的啃着骨头,却总好像有双眼睛在死死的注视着少年。 少年心道这二人绝非凡俗之人,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乃肃成军齐州部神箭营百夫长,姓玉,名天扬!今日多谢二位搭救之恩,来日我回到军中,定会将此事如实上报!给二位记上一功!” 河六四淡淡的一笑,说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肃成军?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定乱安民方是正道,我并不在意有无立功之举!” 说着,河六四递给玉天扬一块肉。 玉天扬皱起眉头,像是对河六四的话极为不满,说道:“肃成军固然出了叛乱,可我齐州一部绝非参与了谋乱之举!如今淮安府和江华府尽数被朝廷收复,淮南军也在攻打肃成府的叛逆,肃成府的太平已为时不远!阁下如此修为,当立志报国,为朝廷除...” 玉天扬的话还没说完,河六四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吃不吃?” 玉天扬一愣,河六四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将那块肉丢了过来。 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肉,玉天扬抬起头看向河六四,只见云歌拍了拍身旁的小竹凳,示意他坐下。 玉天扬无奈,只得捧着肉坐了下来,张口咬了一块肉。 “你既然是兵,怎么自己在这儿啊?”云歌边吃边问道。 玉天扬急忙擦了擦嘴,回道:“半月前,利州太守向我齐州求援,齐州全军火速去救,想不到大军刚至,就中了乱军的埋伏!我军大败,我也因为受伤和大军失散了。后来我辗转回到齐州境内,却因伤势过重昏迷不醒,好在这里的村民将我救起,让我在这里养了十天的伤!今日我本打算回城,可刚走了十几里就发现村子方向有浓烟升起,我急忙回来,却发现神刀帮已经将村民屠尽,这两个孩子也险些被他们所杀!” 说着,玉天扬眼圈通红,咬着牙低下了骄傲的头。 玉天扬的年纪大概十七八岁,自小便投身到军营,因杀伐果断而屡立战功。 可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个不是一腔热血、极易动情的呢?半个月的相处,这些善良的村民早就把玉天扬心中的铁血和冷酷融化了。 想到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玉天扬的心悲凉无比。 第二百八十四章,又见樱芙 玉天扬大致将如今的状况说一遍,河六四也大概了解到了如今的局势。 自从一年前赵兌将江华府的乱势平定,大安境内所有的还未发生叛乱的诸侯、府君、封疆大吏,陆续开始向各地的乱军进攻。几年前叛乱刚开始时,各地叛军不断的相互征伐,扩大自己的势力。赵兌以雷霆手段平定了淮南和江华二府的乱军,其余各地的判臣已经是惊弓之鸟,如今面对大举反攻,一时之间反倒有些无从招架。但因为各地的叛军占地多年,已经自成一体,各地大军反攻,却也没能如赵兌一般摧枯拉朽,只是和叛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边境之乱也已经不再能威胁到大安朝了,早在赵兌刚刚挥军南下之前,就已经联合夫孙,忘了莫科国这头巨兽,大安西境之危早已解除。而东海之乱赵兌早就说过,那只是疥癣之疾,无可担忧。东海那几个小国与大安争斗几年,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在骚扰大安了。 现在的大安朝,乱势已定,百废待兴,淮南府和江华府,如今已经恢复了元气。 但其他乱军未定的州府之内,苍生黎民仍旧毫无生计,一些人为了活命,不是加入帮派就是自立门户。这些杂乱的势力没有了官府的节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就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现在更是水深火热。 就连各地的叛军,都厌倦了这无休止的同室操戈。 听完玉天扬的讲述,河六四颇感兴趣的问道:“那赵兌呢?” 玉天扬一愣:“你是说,赵司空?” “司空?他不是淮南府君吗?”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笑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河六四摇了摇头。 玉天扬看他像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这才说道:“赵司空在平定了江华府之乱后,陛下降旨,召其入京,入司空府,掌骠骑将军印,行车骑将军事!百官总己以听!”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是高升了!” 玉天扬赞叹的摇着头说道:“司空乃是当世之英雄!上任司空之后,整顿军制,修缮水利。各地乱军之所祸,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理,司空大人,真乃是治世之能臣!” 河六四闻言,嗤之以鼻。他不否认赵兌的能力,但在看透了赵兌的为人之后,河六四对赵兌的印象急转直下,已经不再推崇万分了。 但眼前的玉天扬,似乎对赵兌崇敬不已,言语间全是对赵兌的尊誉。 玉天扬继续说道:“若是他日我能有机会入司空府,加入司空的银甲近卫营,此生当无憾了!” 云歌瞥了一眼玉天扬,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的卫士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向往!” “有什么好?”玉天扬瞪大了双眼,“我大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司空位极人臣,做他的卫士,那是何等的荣耀?!” 云歌扬起骄傲的下巴,说道:“我四哥哥乃是星宿转世!你何不做他的卫士,不必那司空司徒来的更加...” 话还没说完,河六四急忙托起云歌的小手,把她手里的骨头塞回了她嘴里。 玉天扬一怔:“这,这是作甚?” 河六四急忙堆笑:“小孩子胡说,别理她!” 云歌闻听,呜呜的挣扎了起来,被河六四硬生生的推开到一旁。 玉天扬也是聪明之人,看出了河六四不想对他表露太多。不过玉天扬是军人,在军营中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问道:“刚刚我醒来之时,依稀听到,你们是修道之人,对吗?” 河六四一点头,说道:“不错,我是道士!” 玉天扬上下打量了一下河六四,突然笑了一下。 河六四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出关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向铁牛村而去,身上仍旧只有一身链甲,哪里像个道士? 而玉天扬看他这副打扮,再加上云歌刚刚说他是星宿转世,心中便认为河六四只是个有些修为的游方道人罢了! 在大安朝,游方道人,大多都是招摇撞骗的无耻之徒。玉天扬那一笑,是**裸的嗤笑。 星宿转世,谁会相信呢? 河六四看出了玉天扬的心思,不过他也没打算替自己解释什么,毕竟河六四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而玉天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论河六四是不是骗子,他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应如此。 玉天扬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问道:“那个,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河六四刚想胡编一个名字说出来,却被一旁的云歌抢先说道:“我叫云歌,他叫河六四!”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这云歌的嘴真是太快了! 玉天扬一笑:“六四?” 云歌根本不知道河六四的心思,得意的说道:“对,六四二十四的六四!人称六四大侠!” “六,六四大侠?”玉天扬忍不住笑出了声。 河六四急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样的外号,我其实是天...” 说到这,河六四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忍住,窘迫之下,河六四差点把天罡教都说了出来。 可玉天扬却还想问个清楚:“天...什么?” 一旁的云歌冷不丁的又接过了话茬:“天魔大侠!” 河六四听到云歌这样的解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玉天扬也憋了个大红脸,想笑又觉得不礼貌,心说这人一直支支吾吾的,原来是因为这外号真是太难听了。 定了定神,玉天扬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吐了一口气说:“二位的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需要,天扬万死不辞!” 河六四猛地抬起头,连连摇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玉天扬也不勉强,只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言了!明日我还要回齐州城归营,日后若二位需要天扬相助,天扬定赴汤蹈火!” “好!日后若得相见,当与天扬兄一醉方休!”河六四急忙说道。 总算是略过了外号的话题,河六四庆幸不已。 而后,河六四看了看大宝和小宝,问道:“不过,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看着在一旁嬉戏的两个孩子,玉天扬的脸上涌上温暖的笑容:“我想带他们回我家!我多在军营,家母孤身一人,这两个孩子也能替我陪陪母亲!” 河六四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么,我们便好好休整一下吧,明天各自启程!” 说完,拉着还在大快朵颐的云歌走向了茅屋。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河六四与云歌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对玉天扬道了声保重之后,两个人便骑上马,带着昏迷不醒的方既仁扬长而去。 玉天扬拉着大宝和二宝目送着两个人远去,大宝虎头虎脑的问天扬:“哥哥,他们不和我们玩了吗?” 玉天扬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低下头宠爱至极的对大宝说:“大宝,这两个人昨日救了我们,如今他们还要去救别的人!大宝二宝也要赶快长大,保护天下百姓的安危!” 大宝可爱又坚定的一点头:“大宝以后一定和那个凶巴巴的哥哥一样厉害!” 一旁的二宝一嘟嘴:“二宝才不学他,二宝以后要和天扬哥哥一样厉害!” 玉天扬笑着伸手揉了揉二宝的头:“二宝将来会比天扬哥哥更厉害!” 说完,玉天扬抱着大宝和二宝跳上马背,这是昨日神刀帮的帮众骑过来的马。 玉天扬目光望向已经成为两个黑点的河六四与云歌,心中暗道:“希望你真的是星宿转世,救世济民!” 双腿一夹,烈马举步生风,玉天扬带着大宝和小宝,飞一样离开了荒废的村庄。 而河六四与云歌离开之后,只一日便离开了肃成府境内,来到了淮南府、壶州府、以及肃成府的交界之地。 看着眼前笔直的小路,河六四忽然想起,樱芙不就在这条路上开了一家驿馆吗? 想到樱芙,河六四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这位大小姐,明明有着国色天香之貌,却非要易容成粗糙村妇的模样,虽然能完美的掩饰身份,但这天下美貌的女子,又有几个能做到这般呢? 想到樱芙,河六四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师妹,樱早。 也不知她拜了李氏为师,如今已是什么样的修为了。 而且,这一对姐妹,也不知是错了那根筋,竟是双双对自己有了情意。 河六四也不傻子,樱芙和樱早对自己的心意,他怎能看不出来? 早在寂声林,河六四便听过樱早在半睡半醒之间,呓语表达了出了自己的情意。加上后来李氏乱弹琴,想要让樱早嫁给河六四。当时樱早既娇羞又欣喜,河六四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当时河六四插科打诨,这才搪塞了过去。 而后来自己去而复返,再次来到驿馆见到樱芙之时,樱芙更是因为樱早对自己的关心,而醋意冲天,对河六四大发雷霆。河六四又怎能看不出,樱芙也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 想到这里,河六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便打算绕路而行,不见樱芙了。 可转念一想,此行自己是要去铁牛村请李氏救人的,必定是要再次见到樱早的。若日后樱芙知道了自己有意回避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脾气来。 此时,驿馆已经出现在河六四的视线中了。河六四叹笑了一声,想要绕路已经晚了,那边顺其自然吧。 鹿其四蹄生风,眨眼间便来到了驿馆门前。 河六四勒马停下脚步,坐在马背上望着驿馆大门。 云歌的马没有鹿其快,过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见到河六四望着驿馆出神,云歌忍不住问道:“四哥哥,看什么呢?” 话音刚落,驿馆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影冲了出来,眼中尽是惊喜。 第二百八十五章,樱芙的伤势 俏丽的身影冲出房门,可面容却是四十多岁村妇的样子,双眼之中流露出阵阵异彩,紧紧地望着河六四。虽不是樱芙的面容,但樱芙的身形和气质,河六四却也没忘。 久别一年再次相见,河六四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云歌看了看一脸惊喜的樱芙,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河六四,向来古灵精怪的云歌顿时明白了二人的关系,只不过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四哥哥!你不会,不会,这...” 云歌望着樱芙,支支吾吾的说道。 河六四一脸迷惑,问道:“不会什么?” 云歌撇了撇嘴,凑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四哥哥,这就是你说的丹娘啊?这也太老了!” 河六四一翻白眼,伸手扒拉了一下云歌的脑瓜:“想什么呢!” 而后河六四翻身下马,朗声对樱芙说道:“怎么?久别重逢,连屋子都不让进吗?” 樱芙噗嗤一笑,扬起下巴说道:“进来!” 云歌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村妇少说也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可身形动作却是灵动如少女,声音更是悦耳如玲,让云歌难以置信。 河六四一笑,招呼了云歌一声,迈步便跟着樱芙走进了驿馆。 带着云歌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之后,河六四环视四周,驿馆简朴如旧,如今还多了几分清冷之意。 早在刚刚进来的时候,河六四就发现驿馆外的马厩里空空如也。以往的马厩里,永远都养着几匹好马,此时却一匹都看不到,而且那个憨厚老实的阿力也不见了。 这时,樱芙端着热茶走来,弯腰为河六四倒茶。可刚刚弯腰,樱芙就是一声轻咛,身子一晃,急忙用手扶住桌面,险些栽倒。 河六四微微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樱芙静静的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昨夜睡得晚些,困倦罢了,不碍事!” 虽然樱芙是这样说,但河六四如今是何等的修为,一眼就看出樱芙此时有伤在身,而且还不轻! 但樱芙不想说,河六四也不勉强,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力呢?” 樱芙刚刚坐下,听闻河六四如此问,神情一顿,而后漫不经心的回道:“死了!” 河六四一愣:“死了?他..他修为也不算低,他是如何身亡的?” 樱芙苦笑了一声,有些凄凉的说道:“半个月前,曾有一队官军经过驿馆,看装扮,像是肃成军!” “肃成军?”河六四一皱眉,“如今肃成军大多都在作乱,少数不肯谋逆的,恐怕也早就被乱军所灭!你这里是三府中枢,肃成军本不该到此才对啊!他们说过,要去做什么吗?” 樱芙摇了摇头:“他们,就是冲着驿馆来的!” “冲你而来?”河六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樱芙继续说道:“他们并不像是乱军,也不像是败兵,纪律严密,甲胄黑亮,杀气腾腾!带队的是个校尉打扮的中年人,言说听闻我驿馆之名,想要买个情报!” 河六四问道:“什么情报?” 樱芙抬起头,看着河六四的眼睛说道:“铁牛村之所在!” 河六四一头雾水:“他们打听铁牛村作甚?” 樱芙轻皱娥眉,边想边说道:“不知道!但与那校尉同行的,还有个光头和尚,实力极高!那校尉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听到这,河六四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光头和尚,不就是大日圣佛教二十四少阴使的模样打扮吗? “他们还说过什么?”河六四又问道。 樱芙摇头:“没有了!他们打探我家的下落,我自然不会应允。他们便恼羞成怒,打算将我当场诛灭!阿力便是被那些肃成军所杀,而我...” 听到这里,河六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把手将伸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樱芙微笑着说道:“我没什么大碍!” “伸过来!”河六四不容置疑的轻喝道。 樱芙一愣,低下头,轻轻将手放在了桌子上。 河六四身处三指搭在樱芙的手腕上,放出神识,透进樱芙的脉搏,开始查看樱芙的伤势。 樱芙只觉得一阵热流顺着手腕散至全身,十分的舒服,让樱芙情不自禁的放下了防备。 而河六四将神识探进樱芙的体内,却是大吃了一惊,因为樱芙所受之伤,和如今昏迷不醒的方既仁一样,都是尸毒! 自从出关之后,河六四的神识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任何人,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探进体内,都会从忍不住反抗的。因为人的身体,隐藏着一个人所有的秘密。 人的身体能够容纳灵力,容纳魂魄元神,容纳神智记忆,将别人的力量放进来,就代表自己的修为,自己的魂魄,甚至自己的记忆,都会**裸的摆放在别人面前。 所以,让一个人完全对外来力量放下戒备,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河六四将神识探进樱芙的体内,还让樱芙放下戒备,河六四只是心念一想而已。 河六四并没有窥探樱芙的记忆,只是专心查看的她的伤势,顺便缓释了樱芙的疼痛,这也是樱芙能够放下戒备的原因。 在看清了樱芙的伤势之后,河六四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方既仁所中的尸毒,出自鬼王之手,河六四为救师兄,以花族灵力封住毒气,所以对这尸毒河六四是极为了解的。 如今樱芙所中的,就是尸毒! 尸毒的效力,是在剧毒攻心之后,便会将人活生生的变为一具活尸,彻底沦为行尸走肉,再无回天的可能,极为恶毒! 河六四为救师兄而赶奔铁牛村,想不到樱芙一样也中了这种毒! 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受大日圣佛教所害,河六四每一次都是来迟一步,这让河六四本就极为懊恼,惭愧无比。 如今樱芙也遭受了大日圣佛教的毒手,河六四更加怒火中烧,搭在樱芙手腕上的手,也紧紧的握住了樱芙白皙的玉手。 云歌一直在旁观看,见河六四如此,疑惑道:“四哥哥,你干什么呀?” 而樱芙见状,也惊得急忙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河六四这才清醒了过来。 河六四急忙道歉:“失礼了!” 樱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看似无常,实则一颗心怦怦直跳。 云歌看了看河六四,又看了看樱芙,偷笑着说道:“你们俩害羞什么呢?” 樱芙闻听,头低的更深了。 而河六四更是窘迫不已,扒拉了一下云歌的脑袋,说道:“胡说什么你!” 云歌灵巧的一躲,反驳道:“脸都红了还装什么呀?” 河六四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偷偷看了一下樱芙,见她面无异常,这才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 但河六四不知道的是,樱芙此时脸上还有易容妆,根本看不出她的娇羞。如果樱芙此时以真面目示人,河六四就能看到她红如鲜果的脸了。 樱芙对自己的心意,河六四早就知晓,可现在看着被易容妆覆盖整张脸的樱芙,河六四顿觉一阵莫名的失望和沮丧。至于为什么失望沮丧,就连河六四自己,也说不清楚。 驿馆内的气氛尴尬不已,樱芙直了直身子,笑着说道:“一年未见,你去哪里了?” 河六四也急忙一笑,回道:“哦,我,我闭了一次关!” 樱芙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河六四,问道:“哦?那你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我可记得当初你求我给你指一条活路时,修为还不如我呢!” 河六四认真的看着樱芙的眼睛,说道:“以我现在的修为,能看出你的实力,不应输给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才对!为什么你会受如此之重伤?而且,既然肃成军对铁牛村心怀不轨,你为何还不回去报信?” 樱芙对望着河六四明亮的双眼,心中又是一阵娇羞,可同样也有些无奈的说道:“铁牛村之所在,他们一定是找不到的!我还留在这里,其实是想为阿力报仇!” 河六四反问道:“你已经败于他手,你如何报仇?” 樱芙愠怒:“你以为只有你能看出我的伤势吗?别忘了我是花族之人!论医术,你不如我!” 河六四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又尴尬不已。 刚刚查看樱芙伤势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发现樱芙早已用花族灵力将尸毒压制住了,暂时并没有性命之忧,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内伤而已。但河六四一时情绪激动,忘记了花族医术无双之名。河六四的修为的确突飞猛进,可若论医术,河六四确实不如樱芙。 樱芙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河六四,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也不再恼怒,说道:“那光头和尚修为的确在我之上,而且自称本座,右手掌心有灼烧之上,焦黑难看!” 河六四听闻,眼前灵光一闪。自称本座的,只有十二圣令那些人了! 十二圣令的修为,的确比樱芙的修为高,能够打伤樱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河六四多数都已经见过了,樱芙所说的光头和尚,自己还真没有印象。 “会是谁呢?”河六四喃喃道。 见河六四埋头苦思,樱芙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等着河六四。 而这时,对二人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的云歌,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飞快的伸出粉嘟嘟的小手在樱芙胸口一摸。 遭此突袭,樱芙大惊失色,急忙抬起双手护住前胸,厉喝道:“你干什么?!” 河六四被吓了一跳,望着云歌问道:“你作甚?” 云歌撇了撇嘴,懒洋洋的说道:“伤这个大婶的,不就是在文定县出现过的那个光头人吗?” “文定县的光头人?”河六四一脸迷惑,而后瞬间恍然大悟,“你是说,乐清?!” 河六四大吃一惊,而樱芙更加娇怒,高喝道:“你叫谁大婶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铁牛村的秘密 樱芙久别重逢自己心头上的人儿,一颗心桃李盛放,早就忘了自己还化着易容妆,此时被云歌唤作大婶,真是羞怒难当。 一旁的河六四急忙解围道:“云歌!别乱叫,叫姐姐!” 云歌惊讶:“啊?姐姐?”瞥了一眼樱芙,嫌弃的摇了摇头。 樱芙急的拍案而起,娇喝道:“你叫不叫?” 云歌见状,嘟着粉嫩的小嘴,倔强的说道:“我说大婶,你都这把年纪了,非要做姐姐,真是不知羞!” 樱芙气的直发抖,咬着银牙喝道:“岂有此理!” 说罢,樱芙抽手一探,直抓云歌的面门。 云歌怎会任由她抓到自己,只是轻轻抬手一挡,便轻描淡写的将樱芙的手格了开。 樱芙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撞在了一座大山上,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涌向樱芙,震得她连退数步。 河六四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了樱芙。 樱芙目瞪口呆的望着云歌,只见云歌自顾自的拿起茶杯自饮,一脸的不屑一顾。 自己虽然是受伤之身,实力大打折扣,但樱芙明白,此时云歌所展现出的实力,即便自己完好无损,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正当樱芙震惊之际,河六四气冲冲的快步走到云歌面前,伸手扒拉了一下云歌的脑袋,喝斥道:“她有伤在身,你怎能如此莽撞?” 云歌躲避不及,脑瓜被河六四扒拉个正着,气得她直冲河六四做鬼脸,而后望向樱芙,不耐烦的说了声:“失礼了,大婶!” 河六四气急败坏:“云歌!” 云歌娇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河六四无奈,只得转过头望向樱芙,歉意的一笑。 此时樱芙早已消了羞怒,倒是对河六四与云歌的关系感到十分好奇。如今看似河六四拿云歌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仅凭云歌刚刚挡开自己攻击的那一下,樱芙便能看出来,云歌对河六四一点防备都没有。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对对方无条件的信任,知道对方绝不会坑害自己。 第二,就是对方的修为,远高出自己,反抗也是没有意义的。 此时在樱芙看来,这两点,他们二人都有。 樱芙回想当初第一次见到河六四的时候,河六四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小道士,虽是他天赋极高,思维活络,但还显稚嫩,修为也不如自己。 而如今,河六四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变得气质阴郁,冷气逼人。而且身旁,还有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云歌,最重要的是,河六四的修为比云歌只高不低!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的修为增进为何如此之快?” 樱芙忍不住暗暗说道。 河六四和云歌还在互相斗气,而樱芙望着河六四的眼神,却更加的炽热。 那个女子,会不期望自己中意的男人越来越强呢? 于是,樱芙伸手从脸上撕下易容妆,露出本来的面目。 云歌本想继续顶嘴,可扭过头来,刚好看到樱芙撕下易容妆,当场看呆了去。 河六四顺着云歌的目光回过头,看见樱芙那相貌娇美,肤色白腻,也不由得心头一动。 别说在这穷乡僻壤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是整个天下,如此美貌也是极为少有。此时樱芙只是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衣裙,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一想到这样的佳人对自己所怀的心意,河六四情不自禁一阵畅快,可又觉得愧疚万分。因为,他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丹娘。 其实当年自己上昆仑山时,自己和丹娘间的一年之约,已经过了一半了,自己又在昆仑山修炼了近三年,和丹娘的一年之约早已过去。 虽然丹娘当年在河六四上山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可后来赵兌大破西境之危,在广衍府作乱的大日圣佛教教徒也被尽数驱除,而且赵兌也暗中解救了不少无辜百姓。 河六四知道丹娘的八字,并不是至阴之相,按理来说她对大日圣佛教毫无用处。 所以,河六四的心里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丹娘或许已经嫁人生子,太平度日了。 可虽是这样想,河六四还是想亲自找到丹娘之后,才会完全放手。 如今自己的父母家人,以及丹娘和小武始终下落不明,自己现在又抽不开身回广衍府寻人,一想到这里,河六四心里便是无比的愧疚。 而樱芙看着眼前的男人,起初望着自己的目光大放异彩,而后微微皱眉,最后暗自叹息,心中也是狐疑万分。 樱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生怕脸上留下了什么脏污,使的自己不够好看。 这时,一旁的云歌惊呼道:“还真是个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好看呀?比我母亲还美!” 樱芙闻听,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自己的脸上没什么奇怪便好。其实樱芙本对云歌还怀有气愤,可如今听她如此真挚的夸赞,一时间樱芙也不好在发作,而且隐隐地还有些欣喜。 可一想到刚刚河六四的反应,樱芙又有些失落。方才河六四的表现,分明是在说,自己的样貌还不足以让他惊艳。 但樱芙哪里知道,河六四如今的悲戚,都是因为刚刚对樱芙心头一动所引起的。 云歌蹦跳着来到樱芙身旁,好奇的问道:“姐姐,你如此美丽,为何要装作村妇的样子,丑死了!而且,姐姐你装的真像,连我都被骗了去!你教教我好不好?” 见云歌如此热情,樱芙反倒有些无措,看眼前这灵动的豆蔻少女,那副样子天真至极,像是将方才对自己的冒犯忘得一干二净,真叫人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而且云歌生性活泼好动,和樱芙的妹妹樱早颇有几分相像,让樱芙难免有些忍不住的喜欢。 樱芙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河六四,见河六四并无异常,这才说道:“好,有机会,我会教你的!” “太好了!”云歌兴奋的跳了起来,一头扑倒河六四的身前,炫耀的说道:“四哥哥,等我学会了易容之术,非要装成你的样子,吓既仁哥哥一跳!哈哈哈...” 河六四终于露出了笑容,伸手揉了揉云歌的脑袋。 樱芙闻听,也注意到了河六四背进来的方既仁。河六四刚刚进门的时候,就把方既仁一同背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坐席旁。 “他...不是你师兄吗?”樱芙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一年之前,他也曾被大日圣佛教所伤,身中尸毒,时日无多!我本想和师兄先去江华府,而后转道西行,去铁牛村找婆婆救治师兄!可没想到事发突然,我们遭遇强敌,久战不下,我也险些丧命,幸好得了大机缘,闭关一年,修为大进!” “险些丧命?”樱芙大吃一惊,“你受伤了?哪里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樱芙上前便要为河六四把脉。 河六四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已经无碍了!” 说完一低头,看了看樱芙抓着自己手腕的玉手。 樱芙玉面一红,急忙松开手转过身去。 河六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打伤你的光头和尚,是什么样子?” 樱芙也是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说道:“留着一撮山羊胡,眉眼阴毒,举止狂妄!” 河六四一皱眉,这和张福口中的乐清一模一样,加上他自称本座,修为还在樱芙之上,可以确认他就是乐清无疑。 只是当初河六四推测乐清已经被血煞反噬而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听起来,他还带着一队军纪严明的肃成军,正在寻找铁牛村的下落。 河六四不禁回想起当年大日圣佛教深入寂声林,为盗取花族公主墓,而与神兽麒麟鏖战多年,最终全部丧命的事来。 据麒麟所说,当年的那个大日圣佛教教主,终其一生都没能离开寂声林。而后大日圣佛教又新立教主,改朝换代。如今大日圣佛教再次开始打探铁牛村的下落,难道是又想对那公主墓下手? 想到这,河六四急忙问道:“那他们可曾有再来过?” 樱芙摇摇头,说道:“当日我负伤而逃,他们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本打算等候他们再次上门,为阿力报仇,却不想等到了你们!” 河六四紧皱眉头:“如此说来,他们并没有从你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可既然他们从你这里没有打探到铁牛村的下落,为何他们弃你而走?难道...” 樱芙闻听,心头也是一紧:“你是说,他们或许已经打探到了铁牛村的下落?” 河六四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打伤你的那个人,名叫乐清,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大日圣佛教一直都在收集亡魂恶鬼,他能和肃成军在一起,或许又是因为大日圣佛教与叛军结盟了!” “又?”樱芙一愣。 河六四冷笑道:“大日圣佛教早就有过此举,曾派过一名掌阴令协助淮南叛军作乱,以邪术对抗朝廷!如今他们故技重施,或许是想借助军中力量,帮他们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樱芙听得一脸凝重,反问道:“可铁牛村有什么秘密,能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河六四闻听,深深的看了一眼樱芙,问道:“寂声林的秘密,樱早在信中没和你提起吗?” “寂声林?”樱芙一头雾水,“寂声林尽是毒兽毒障,能有什么秘密?” 河六四也是一怔:“这个樱早,竟然连你都没说!” 樱芙一听,河六四像是与樱早共同知晓同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樱早连自己都没告诉,一时间樱芙醋意萌生,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河六四无奈,只得将寂声林的秘密为樱芙讲了一遍。 第二百八十七章,翻看记忆 河六四又将当初在寂声林中的经历,详细的给樱芙讲了一遍。 河六四很奇怪,自己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到樱芙的时候,明明将这段经历讲述过一次,可樱芙却说自己闻所未闻。 虽是疑惑,可河六四又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樱芙忘记了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忘得如此干净,倒是让河六四颇感意外。 听完河六四的讲述,樱芙久久不语。像是从来就没想过,寂声林深处竟然埋藏着这样一段历史,本族公主的墓葬就在寂声林当中,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而且大日圣佛教前来盗取,身为飞羽部的后人,竟然浑然不觉。最后,倒是把守卫墓葬百年的麒麟,当做是危害村子的异兽。 樱芙只觉得铁牛村这二百年,过的可笑至极! 得知了这样一段密事之后,樱芙也不再埋怨妹妹对自己有所隐瞒,反而对妹妹的做法感到理解。 自己的父亲葵平,毕生所愿是重回可劫城,光复飞羽部往日的光辉。所以,葵平的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和如今花族的掌权者是一样的。寂声林公主墓葬一事,决不能让他知道。 而自己从小受父亲的冷遇,很多时候,樱芙都在刻意的迎合葵平,好让葵平也像宠爱樱早一样宠爱自己。 樱早没在信中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或许就是怕自己会和父亲葵平站到一边。 可此时的樱芙,早已不再是过去的稚嫩少女,对父亲的一些做法,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如今面对族中大事,樱芙最终和妹妹樱时站在了一起。 然而转念一想,河六四在寂声林中,与自己的妹妹出生入死,相依为命,樱芙又觉得一阵难过。 望了望,马棚里的鹿其,樱芙十分委屈的说道:“真是一匹好马!” 河六四顺着樱芙的目光看向鹿其,笑了笑:“鹿其于我,乃是良友啊!” “那,”樱芙愈发的委屈,“那我送你的南国良马呢?” 河六四闻听一愣,怎么这段对话如此的熟悉?微微一想,这不就是上一次见樱芙时,她嗔怒之下对自己说的话吗? 有了这个记忆,河六四笃定自己确实和樱芙讲过寂声林的事,因为之后樱芙吃醋自己和樱早朝夕相处,又为了马的事将自己赶走,这些河六四是没忘记的! 可樱芙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河六四的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说道:“樱姑娘,你可愿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樱芙一怔:“怎么了?” 河六四沉声说道:“实不相瞒,一年之前我从铁牛村出来,是到过驿馆的,你可还记得?” 樱芙想了想,点点头,可却娥眉轻皱,像是想不起当日的细节了。 河六四继续说道:“当日,我的确已经将寂声林中的秘密讲给樱姑娘听了,当时阿力也在一旁!” 樱芙闻听,有些难以置信:“你讲过一次?” 河六四坚定的点了点头:“大日圣佛教打探铁牛村的秘密,从你这里一无所得,便不再停留。我本以为他们是去别的地方继续打探,可此时见你记忆模糊,我猜想,或许你当日遇敌,中了什么邪术!” 樱芙摇了摇头,说道:“绝无可能!当日我与那光头和尚酣战,彼此不相上下,若不是因为阿力身亡引我分身,我绝不会被其所伤!而且我受伤之后便立刻退走,并不记得自己中了什么邪法!” “那你将一年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又作何解释?”河六四急切的说道。 “这...”樱芙语塞。 河六四继续劝道:“大日圣佛教邪法诡谲奇玄,中者自身一无所知,我师兄便是如此!若樱姑娘真的是中了什么邪法,而我却熟视无睹,此后伤及姑娘性命,乃我之过也!真是如此,我当一生愧疚!” 听到这,樱芙的心中畅快万分,听着河六四这真挚之言,樱芙只觉得胜过千言万语,甜如琼浆蜜糖,是她渴盼已久的情话! 于是,樱芙不再顾忌,为此真诚无疑的男子,樱芙死也去得! 见樱芙同意,河六四也不耽搁,伸手按住樱芙的额头,将神识探进了樱芙的脑中。 樱芙修为不浅,可却还没能修出元神,河六四神识进入,樱芙只是神智一挡,便被河六四强行冲破了去。 神识进入樱芙头脑,樱芙的记忆画满开始在河六四眼前闪现。 河六四惊愕的发现,樱芙的记忆当中,出现最多的,竟是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音容笑貌,以及当初第一次相遇,河六四受樱芙赠马,在夕阳中纵马而去的背影。 记忆画面之中,樱芙在闲暇之余,多是坐在驿馆门口,呆呆的望着河六四消失的方向,思念着、期盼着、哀求着,一年以来樱芙无心修炼,思绪如麻,脑海里只容得下一个身影,那就是河六四! 当真是一日不见心头之人,夜夜难眠尽思郎君。 河六四越看越尴尬,可又越看越心疼。 自己何德何能,竟引得如此佳人对自己这般思念,河六四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贤,有女子这般爱慕,他心中怎能不动? 终于,当日的记忆被河六四找到了。 那是一个清晨,一队阵列森严的黑甲兵士来到了驿馆门前,精心打造的铠甲上,印着‘肃成军’三个字。为首的,是一个校尉模样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光头和尚。 河六四急忙定神在那和尚的右手,只见他手掌发黑,如同握了通红的炭火,手腕上亦有丝丝黑气蔓延。 这是被恶鬼反噬所造成的伤痕,此人就是害了张福全家的乐清! 见樱芙走出驿馆,乐清开口问道:“这位大嫂可是闻名遐迩的芽男先生?” 芽男是樱芙在此地的化名,先生也是因为她黑白通吃,无所不能而得来的尊称。 樱芙当时亦是易容过后的模样,笑道:“阁下引兵甲前来,难不成是我这小小驿馆,犯了王法?” 乐清笑道:“先生误会了,我等前来,是想给先生一场富贵!” 樱芙闻听,只道此人也是来买些赝品或是情报的,便躬身请他进来。 然而乐清走进驿馆之后,开口便说:“先生可曾听过,铁牛村之名?” 樱芙眉头一皱,说道:“未曾听闻!” 乐清大笑:“先生知晓天下事,竟是不知铁牛村,真是叫本座意外啊!” 樱芙假笑了一声,问道:“不知大师打探此村,所谓何事?” 乐清瞥了一眼樱芙,说道:“相传此村守着一座巨大的宝藏,本座寻它,自然是为宝藏了!” 樱芙脸上仍旧是假笑,可心中却起了杀意。铁牛村能有什么宝藏,除了公主墓葬,还能有什么?只是知晓此事的人,天底下就那么几人,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如此,这些人都不能活! 然而乐清却像是没看到樱芙流露出的杀意,继续说道:“先生真的不曾听说过?若先生能指引我等成功取宝,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樱芙冷冷的回绝道:“闻所未闻!” 乐清遗憾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只好无礼了!” 说罢,乐清忽然抬手一掌,直抓樱芙的脸。 樱芙莲足一点,身形暴退而去。 “大师这是作甚?!”樱芙皱着眉,冰冷的问道。 乐清狂妄的大笑道:“我虽是不知你是何人!但河六四你总归知道是谁,你与他相识,定然知晓铁牛村的下落!说吧,免得受苦!” 听闻乐清提起了河六四,樱芙暴怒非常,听乐清话中之意,似是他们已经开始追查关于河六四的一切,只要与河六四有所关联的,他们都会前来! 而自己与河六四只见过两次,他们居然连自己都能查出来,说明他们的实力极为强大。这说明,河六四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想到自己心上的男子性命堪忧,樱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娇喝一声,扑向了乐清。 而阿力此时也从后堂冲出,手持大刀与外面的肃成军战在一起。 泛着粉色的花族灵力从右掌中喷出,化作一条如长蛇般的灵力长鞭,樱芙握着灵力长鞭,挥手便抽向乐清的面庞! 乐清大吼着腾空而起,闪过长鞭,凌空对着樱芙轰出一团黑气。 樱芙长鞭一抖,竟是将那团黑气击的粉碎,而后凌厉的抽向乐清的命门。 乐清又是一声大吼,双掌平推,涌出大片的黑气,如花族灵盾一般,挡住了这一鞭。 然而身形还未落地,乐清脚下闪过一道粉黄色的光芒,长鞭竟是缠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樱芙猛力一拉,将乐清高高掷起,狠狠的甩向了地面。 乐清遭此一击,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轰然砸在地上,暴起一团尘土。 一年以来的相思之苦,直接化为了樱芙的怒气,全部施加在了乐清的头上! 然而还未等樱芙继续上前,地上被砸出的坑中漫出如潮的黑气,托着乐清飘了出来。 乐清乃是十二圣令之一,实力强劲,修为奇高,如今竟是被樱芙打的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气得他浑身发抖。 十二圣令并非无能之辈,只是排在十二圣令末尾的乔烛,便要让方既仁和孙既直联手才行,而且最后还逼得孙既直使出了杀生阵,不可谓不厉害! 方既仁和孙既直,在道门同辈之中,修为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如今樱芙面对修为比乔烛还高的乐清,竟然能占得上风,樱芙的实力也是非比寻常。 但一直翻看记忆的河六四,却并没有感到惊愕。 因为他看到,樱芙在动手之前,偷偷服下了一颗丹药。 第二百八十八章,记忆森林 河六四并不知道那是颗什么丹药,不过花族以医术闻名天下,有什么能够瞬间提升修为的丹药,不足为奇。 但河六四看得出来,这种丹药所带来的功效,只是暂时的。 早在河六四第一次见到樱芙的时候,樱芙的修为是高于河六四的。 其实葵平的野心不仅仅是带领部族,重回可劫城。他知道花族中地位最崇高的人,便是花族的公主。所以,他一直将自己的一双女儿,当做公主继承人来培养。 樱芙和樱早本就天赋极高,樱芙一个刚刚二十多岁的女子,修为就已经超过了孙既直和方既仁。 孙既直和方既仁是什么修为? 他们二人修道二十多年,在道门同辈当中,是数一数二的翘楚。 方既仁深谙天星地脉之法,对道家奇门大阵了如指掌,生性桀骜不驯,无所畏惧,是最有希望冲破入圣境界,成为下一任掌教的人选。 而孙既直则是钻研了天罡教的符咒之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五十多只行尸,并且能够大胜,修为也是师兄弟三人中最高的。 但即便是这样的修为,两人联手却仍旧不敌实力排在十二圣令末尾的乔烛。 其实,孙既直和方既仁并非实力不济,之所以面对乔烛能够不敌,也是因为他们二人所修的功法,并非是与人争斗的功法。 这二人,孙既直精通符咒之术,说白了,符咒之术是克制恶鬼邪煞的利器,对付活人,就稍显弱势了。 孙既直面对五十多只行尸,只以赤砂香和黄符便能将其全部诛灭,而面对施展了千魔变,导致刀枪不入的乔烛,加上孙既直也没能扭转思维,只拿乔烛当做活人,这才落了下风。 而方既仁则更加冤枉,他所修之道,乃是布阵之法。众所周知,想要布下一门威力超群的大阵,首先就要探清地脉,依托地脉之相,布下相应的阵法。可当时面对乔烛,他和孙既直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既仁根本没有时间布阵,只能配合孙既直施展道法,辅以一些威力不大,容易施展的阵法。 当时这二人虽然看上去狼狈,可到最后只是施展出了降魔阵和奔雷咒,便轻易的将乔烛困住,不能行动。 若非乔烛情急之下褪去衣衫,这二人也不会因为碍于礼法而被乔烛破了道法。 所以,孙既直和方既仁的修为,绝非是众人所看到的样子。只是二人的修为,都没能完全的使出来。 可即便如此,二人联手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乔烛能够与这二人力战多时,证明乔烛的修为也非池中之物。 而今的樱芙,面对实力在十二圣令中处于中游的乐清,不仅没有落了下风,还逼得乐清苦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可见樱芙修为之高! 加上那一枚不知名的丹药,樱芙的修为,还真的是乐清所不能招架的了。 然而,就在乐清疲于躲闪的时候,一声惨叫,飘入了樱芙的耳中。 樱芙回眸望去,只见阿力已是身中数刀,惨死当场。 自从离开铁牛村,阿力作为樱芙的护卫,对樱芙忠心耿耿,照顾有加,虽是主仆身份,可樱芙早已将阿力当做自己的兄长一般。 见此情形,樱芙不禁呆在当场,痛不欲生。 而就在这时,乐清趁樱芙不备,猛然冲到近前,一掌便叩在了樱芙的额头上。 瞬间,乐清的掌心里涌出丝丝黑气,渗透樱芙的皮肤,钻进了樱芙的脑子里。 之后,乐清便如此时的河六四一样,开始在樱芙的记忆中寻找着。 不同的是,河六四寻找的当日樱芙的遭遇。而乐清要找的,则是她与河六四的关系,以及铁牛村的下落。 然而樱芙不慎被乐清控制,却仍旧在极力反抗,乐清已经快要压不住樱芙了。 忽然间,樱芙脑海中的记忆里,像是出现了一个漩涡,樱芙的记忆开始随着漩涡,被乐清全部吸了去。 看到这,樱芙的记忆彻底模糊了。 河六四一皱眉,他没想到乐清为达目的,竟是如此不择手段。 翻看别人的记忆,河六四是将神识送入对方脑海,阅读对方的记忆,并不会伤害到对方。 可乐清为了尽快查清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竟然选择将对方的记忆全部吸到自己的脑海里,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樱芙的记忆之所以会出现断层,就是因为这段记忆,已经被乐清完全抽走了。 河六四不免开始担忧,既然乐清已经抽走了樱芙的记忆,那么此时铁牛村或许已经遭遇大祸了! 不过转念一想,樱芙的记忆断层,就只是与乐清战斗时的一小部分而已,其余的一切她还是记得的。所以按理来说,乐清应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而且继续阅读樱芙的记忆,河六四发现她很快便恢复的记忆,画面一转,已是浑身灵力爆发,生生的将乐清震退开来。 随后,樱芙也发觉自己受了内伤,当即便退走了。 结合记忆断层之前的记忆,樱芙记得的,便是阿力惨死,自己被乐清偷袭,自己拼尽全力震退乐清,而后负伤退走。中间乐清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樱芙一点都不记得。 如果说,人的大脑是一片草原,那么人的记忆,就是这片草原中的一片森林。 随着人的记忆越来越多,森林中的树木也会不断的增多。 有些时候,人的会对某些事情记忆尤深,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忘记,是因为人会把对自己感兴趣,或者十分重要的事情,放在最明显的位置。 在记忆森林中,这些鲜明的事件,就是最高最显眼的大树。 而除此之外,人的记忆中,最多的其实就是那些模糊的记忆,没有忘记,却也不会记得太深。 这些事情在记忆森林中,便是那些最普通,数量最多的树木。是要通过寻找,或是别人的提醒,在一棵棵大树中,寻找到对应的那棵树。甚至,要通过一条条枝杈,寻找到对应的那片树叶。 至于那些已经想不起来细节,却还真实发生、经历过的那些事,便是森林中的枯树,甚至是落叶。 这些事会永久的存留在记忆森林当中,可却再也不会被找到,再也不会被阅读。 而记忆森林中的大树被人连根拔走,这些记忆便再也不会存留在记忆森林当中,它再也不属于这个人的记忆。人在翻看自己的记忆时,因为已经没有了这棵树,便也会在意树被拔走而出现的空缺,只会将之前和之后的记忆连接一起。 但是这些,在河六四这个外来者的眼里,却是极为显眼,极为突兀的。 因为河六四的神识探入樱芙的记忆森林,就如同当空红日一般,俯瞰着樱芙的记忆森林,哪里出现了缺失,哪里有了漏洞,都会被河六四尽收眼底。 从樱芙的记忆森林退出,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乐清不仅抽取了樱芙的记忆,还顺势在樱芙身上下了尸毒,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好在樱芙的修为不浅,被乐清控制,只是短短的一瞬,便彻底挣脱开来。使自己的记忆没有过多的流失,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樱芙幽幽转醒,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不适,可望向河六四,却发现他此时紧锁眉头,似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难事。 “怎,怎么了?”樱芙有些担心的问道。 河六四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樱芙。 樱芙对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深信不疑,听闻自己竟然中了这样的邪术,大惊失色,后怕不已。同时,樱芙又暗自庆幸。 她怕的,是自己不仅差点丧命,铁牛村的下落些险些被那贼和尚抽了去。 庆幸的,是自己最终在危急关头挣脱了乐清的控制,这才没能酿成大祸。 “谢天谢地!”樱芙长出了一口气。 可河六四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樱芙一愣:“何出此言?” 河六四分析道:“你想,那乐清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又没能得到铁牛村的确切位置,理应不止不休,一直纠缠着你才对。可当你退走之后,他便也消失不见了,现在想想,他更像是直接去寻找铁牛村的所在了!” 樱芙急道:“可你不是说,他只是抽走了那一小部分记忆吗?那段记忆当中,根本就没有关于你,关于铁牛村的记忆才是,他怎么可能会直接去寻找铁牛村的下落?” 河六四望了一眼樱芙,解释道:“你当时被那乐清制住,神智已近昏睡之状,能够挣脱,也是因心志坚定,神思所映!既已昏睡,何来记忆?” “那,那他抽走的是那一段记忆?我根本想不到啊!”樱芙大急。 河六四继续解释道:“人之记忆浩瀚如海,哪里缺失,哪里少数,你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猜想那乐清也并非是深谙此道,只是在快要控制不住你的时候,慌乱之下随意抽去了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中,或许只是平素之杂,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此时乐清没有卷土重来,或许那段记忆中,真的带有铁牛村下落的消息!” “那,那怎么办?”樱芙彻底慌了神了。 河六四见她如此慌神,急忙安慰道:“你先别慌,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推测的那么严重!事到如今,只有一计!” 樱芙急问:“何计?” 河六四认真的说道:“一同上路,回铁牛村!” 第二百八十九章,探监 夜色之中,三匹黑马正疾驰在官路之上,朝着齐州城进发。 守城的卫兵正要关闭城门,为首的一名百夫长,远远的看到有三匹黑马越跑越近。 直到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这名百夫长刚要抬手喝斥,却被这三匹马径直冲进了城门! “快!拦住他们!!” 一时间城中鸣罗叫喝,无数的卫兵打着火把在城中四处寻找,乱成了一团。 传言,是有敌军细作闯进了城。 闯进城门的,自然就是河六四、云歌、以及樱芙和方既仁。 昨日,河六四劝樱芙和他们一起回铁牛村,樱芙虽是同意,但心中对乐清是否前去寻找铁牛村的事情十分担忧。无奈之下,河六四便决定先去一趟齐州城,既然乐清所领的那一队甲兵是肃成军,那么在一直都未曾沦陷的齐州城,或许能查出乐清的行踪。 而且,玉天扬便是齐州城守军,他已经回了齐州城,此番前来,或许也能帮助河六四一二。 其实,此时最重要的应该是马不停蹄的赶往铁牛村,无论乐清是否前去寻找铁牛村了,他们赶回去都是一大助益。 但河六四转念一想,大日圣佛教邪法众多,自己也曾被霍刈施过追踪之法,万一乐清并没有打探到铁牛村的下落,却又在樱芙身上下了什么邪术,樱芙贸然回去,也许会引狼入室也说不定。 所以,尽管形势危急,河六四还是决定先去一趟齐州城。 闯进齐州城之后,河六四等人找了一处荒废的宅院,躲了起来。 河六四贴着破门顺着门缝向外张望,脸上一阵无奈。他曾闯过南宇城的城门,但守卫森严的南宇城,也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他的踪迹。此时闯进这危殆已久的齐州城,却引得守城军如此紧张,整个城中灯火通明,到处都在追踪河六四等人的行踪。 但其实,河六四并非是军中之人,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南宇城是淮南府的州府之地,守备自然森严,但淮南府之乱已经平定多年,人心安稳,太平已久。可这齐州城自从叛乱开始,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年来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的闯进城门,自然会引起骚乱。 一旁的樱芙倒是对守城卫兵十分了解,说道:“方才我们几个都被守城卫兵瞧了个清楚,此时必定已经画出了画像,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的!” “那怎么办?”河六四问道。 “易容啊!”樱芙一笑。 “易,易容?”河六四一愣。 对啊!樱芙深谙易容之术,所化之人千变万化,真假难分,易容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河六四从来没有易容过,一想到樱芙总是会把自己化成中年村妇,他心里便忐忑不已。 可站在一旁的云歌,却是跃跃欲试。 樱芙婉儿一笑:“委屈你,我要为你削发!” “啊?” 见樱芙一脸认真,河六四哭丧着脸坐在了地上。 樱芙摘下河六四头上的束发冠,轻轻的散开河六四的头发,轻笑了一声便拿起在破屋中找到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子开始剪。 几剪子下去,河六四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小乞丐的模样。 樱芙细致的将河六四的头发再次梳好,拿起从河六四头上剪下的碎发,一阵摆弄之后,贴在了河六四脸上。 再看河六四,披头散发,脸上尽是乱七八糟的胡子,丑的一塌糊涂,倒还真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樱芙脸上尽是笑意,却在极力忍着,生怕河六四会不高兴,而一旁的云歌却不在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樱,樱姑娘,这胡子也太难受了!”河六四十分不舒服的抽抽着嘴。 “别动!你身材堪比壮年男子,这城中壮年,皆是一脸乱须,给你贴上胡须,想必就没人能够认出来了。”樱芙又摆弄了一番河六四的脸,最后一笑:“好啦!” 河六四无奈的站起身,叹了口气。 云歌灵巧的一跳,来到樱芙身前,乖巧的坐下身来:“该我了,该我了!” 河六四坏坏的一笑,说道:“你不用易容!” 云歌大失所望:“为什么呀?” 河六四笑道:“打探之事,我与樱姑娘足够,你就留在此地,照顾既仁哥,和咱们的马!” 云歌闻听,极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有拒绝。 一夜很快过去,河六四与樱芙趁着清晨,偷偷摸摸的走上了街头。 齐州城街道人潮汹涌,街边尽是高声叫卖的小贩,一片繁华的景色。 河六四身穿着从废宅中找到的破衣烂衫,而樱芙也化作了村妇的样子,两个人在街上左顾右盼,没多久便走到了齐州卫城属首将的府邸。 河六四一看,心道玉天扬便是齐州城守军,上前问问,或许就能知道玉天扬的消息。 于是,河六四迈步走上阶梯,可还没等上前叫门,守门的卫兵就拦住两个人。 “来者何人?不得擅闯!” 锋利的枪尖杵在眼前,河六四向后撇了撇嘴,拉着樱芙退了下去。 河六四刚想说话,守卫一抖长枪,“快快离去!” “好好,走!”河六四拉着樱芙灰溜溜的离去了。 二人虽是离开了,但却并没有走远,而是藏在街角偷偷看着府衙。 望着府门,河六四一脸为难的搓着下巴上的假胡子:“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樱芙则是一脸无奈,说道:“你当这里是你昆仑山,府衙说进就能进吗?” 河六四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樱芙娇媚的白了一眼河六四,说道:“先去吃饭!” 说完,迈步离开了,河六四也只好跟着她离去。 很快,樱芙与河六四便找到了一家饭馆,樱芙拉着河六四走了进去。 “喲!大哥大嫂,来些什么?您吩咐!”饭馆里的伙计急忙走上前伺候。 河六四闻言,一脸尴尬,望了望樱芙,樱芙虽是脸上化着易容妆,可也能看出娇羞来。 “咳,恩,有什么好吃的,统统端上来!”河六四装模作样摸了摸胡子,哑着声音说道。 “得嘞!”伙计离去了。 被别人误会成为是夫妇,樱芙心下娇羞又喜悦,始终低着头。河六四为掩饰尴尬,便开始观察四周吃饭的食客。 这些人高谈阔论,对酒当歌,饭馆里热闹非凡。 河六四心中一喜,心道还是樱芙聪明。饭馆人多嘴杂,正好能够听听这些人说什么,或许就能打听到一些的事情也说不定。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个人边吃边听。 可眼看饭都快吃完了,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正失望呢,忽然邻桌两个男子的对话引起了河六四的注意。 “哎?听说了嘛!前些日出城平叛的神箭营全军覆没了!而且,就只有一个人回来,好像叫什么玉天扬,是一个百夫长!现已被当做逃兵,打入大牢了!”一个男子朝嘴里扔了一粒花生,贼眉鼠眼的说。 河六四闻听,对着樱芙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另一人更是得意,说道:“何止听说,我表舅他四侄子的朋友有一个相好的,此女他爹的拜把兄弟就是那玉天扬的三娘舅,此事我尽数全知!” 摩尔听到这已经糊涂了,求救似的看着,“樱姑娘,他们说什么呢?” 樱芙撅了撅嘴:“胡说八道呢!” 河六四闻听,恍然大悟,随手拿出几个刀币放在桌面上,拉着樱芙走出了饭馆。 “哎?不再听听吗?”樱芙问道。 “不用听了,他们不是说了,玉天扬已经被打入大牢了!”说着河六四伸手拍了一下樱芙的脑袋。 樱芙一愣,急忙低下了头,透着易容妆都能看出脸上的羞红。 而河六四一愣,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此举实在冒失,不过也不能怪他,平日里面对古灵机怪的云歌,河六四这是习惯之举。 问了几个本地人,两个人很快便来到了大牢门前。 此时战乱纷纷,法度已荒废许久,这座大牢也是清冷无比,门口就只有两个年迈的兵丁把手。 河六四上前,推手一礼,说道:“请问,我二人能否进去探监?” 那两个老狱卒本在瞌睡,听闻河六四的声音,懒洋洋的抬起头,一人问道:“进去看谁?” “玉天扬!” 那人一皱眉:“玉天扬?此人乃是重犯!你们探监,有官府文书吗?” 河六四一愣:“呃...没有!” 那狱卒眯着眼一笑:“既无文书,大牢岂是你说进就进的?嗯?” 说着,那狱卒伸手搓了搓下巴。 河六四无言以对,可樱芙却看出了狱卒的心思,上前笑道:“我与夫君来的匆忙,未曾想过入狱探监还需要文书,这是我二人一点心意,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 边说,樱芙便从河六四的腰间解下装钱银的荷包,递给了那狱卒。 狱卒接过荷包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摆手:“进去吧!” 河六四汗颜无比,心道自己还真是不通人情世故,这么点事情都看不透。 进入大牢,入眼尽是空空荡荡的牢房,偶尔几个有人的,也是如死尸一般躺在乱草上,要么无声无息,要么悲声哀嚎。 牢狱之中,自然还有其他的狱卒,二人免不了又要送上钱银供奉。 终于,二人被引到了一间牢房外,里面一个铁甲银盔的少年,正背对着河六四坐在地上。 河六四轻唤了一声:“玉天扬?” 玉天扬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河六四,皱着眉头,一脸疑惑:“阁下是?” 河六四一顿,伸手从脸上抓下乱七八糟的胡须,说道:“是我!” 玉天扬一脸难以置信,急忙上前:“恩公?你怎么来了?” 河六四摆了摆手,问道:“无需多言,你为何会被打入大狱?” 玉天扬闻言,脸上涌现出一抹悲壮,说道:“我辗转回城,本想将战事详禀校尉大人,却不曾想被扣以逃兵之名,打入了大牢!” 河六四一皱眉:“你战功卓著,校尉理应认识你,为何会给你冠以如此污名?” 玉天扬气氛的锤了一下木桩,说道:“神箭营校尉早已战死,此时的校尉,是新上任的无能之辈!当日我去面见他,他身旁还站着几个穿着奇特的怪人,校尉对这几人像是十分尊崇,将我打入大牢的决定,就是那几个怪人建议他的!” “怪人?”河六四疑惑。 玉天扬点了点头:“不错,是几个光头和尚打扮的人!校尉称他们为,尊使!” 河六四恼怒的一闭眼,被称之为尊使的光头和尚,不就是大日圣佛教的二十四少阴使吗? 果然,又和这大日圣佛教脱不开关系! 第二百九十章,劫狱 看到河六四满面的恼怒,玉天扬既感动又惭愧,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命运坎坷,想不到恩公竟能寻到此处,天扬惭愧难当!” 河六四闻言一愣,心知玉天扬这是误会自己是来搭救他的,却也不好直言戳破,只好说道:“你可曾听过乐清之名?” 玉天扬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河六四又思索了一下,问道:“那齐州城中,可还有一队黑盔黑甲,军纪严明的甲兵?” 玉天扬听闻,眼中涌起防备之色,反问道:“恩公为何有此一问!” 河六四并不作答,只是问道:“你只说有或没有!” 玉天扬虽是感念河六四当日救命之恩,可心里却对河六四的身份十分介怀,他还一直认为,河六四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而已。 而如今河六四所问之事,像是齐州城中的机密,让玉天扬十分戒备。 可看着河六四,虽是冷如冰寒如雪,却是一身正气,绝不像是招摇撞骗的鼠辈。玉天扬略一沉吟,还是回答了河六四的问题:“有!城中的确有一队甲兵,名为虎举营!平日里少有兵事,只潜心作训,唯有战功卓著,武功高强的兵士方能加入!”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虎举营,受何人节制?” “自然是府君大人,但如今肃成府君早已做了叛臣,虎举营校尉在肃成府君起兵之前,便带领全营投了齐州城,暂时由太守节制!” “那你能见到太守吗?”河六四问道。 “我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见得?”玉天扬自嘲的笑了笑。 河六四自是没能想到这一点,一时间颇感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若我能带你出去,你可能见到太守?” 玉天扬听闻一皱眉,反问道:“恩公要如何带我出去?看二位这样子,绝非是得了赦令救我,难道恩公要劫狱?” 河六四神情凝重,点头说道:“不错!” “不行!”玉天扬决绝的一摆手,有些恼怒的说道:“我本就是含冤入狱,若是随你逃出大牢,岂不是坐实了身上的污名?” 河六四知他乃是军中之人,正直光明,绝不可能做出有违法度之事。但河六四此行时间紧迫,不能耽搁,若是乐清已经带人去了铁牛村,那么他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而且,如果齐州城已经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一边,那么齐州城那些无辜的百姓,岂不是屠刀悬颈,末日将至? 河六四必须查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于是,河六四也不再隐瞒,直接将大日圣佛教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说了一遍。 最后,河六四指着樱芙说道:“前几日,她刚刚被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打伤,那掌阴令所率甲兵,正是你说的虎举营!若是齐州太守当真和邪教勾结,这城中百姓就是砧上鱼肉!你母亲,还有那大宝小宝,还会有太平日子吗?” 玉天扬听的呆滞,似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现实,大吼道:“不可能!朝中既有如此祸患,朝廷怎能坐视不理?岂会由你一个江湖术士操心费力?!” 河六四气的竟是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樱芙闻听,奇怪的对玉天扬说道:“你难道不知,他是天罡教的门人?” 玉天扬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急切的问道:“你是天罡教门人?” 河六四瞥了一眼玉天扬,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玉天扬懊恼的一锤大腿,急忙正身半跪,深施一礼,说道:“在下出言冒犯,望恩公恕罪!早闻赵司空能大破济王南宫哲,皆是因天罡教道人相助,玉天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河六四摆了摆手,说道:“先不说这些,如今齐州危殆,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随我出去?” 玉天扬沉默了,低着头半晌不说话,最后抬起头,认真的问道:“方才恩公所言,可是真话?” 河六四坚定的点了点头。 玉天扬又是犹豫了片刻,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放肆一次!” 河六四也不拖沓,站起身一掌拍断牢房木桩,伸手将玉天扬拉了出来,灵犀一指,瞬间玉天扬手脚上的锁链击断。 轰地一声炸响,大牢沉重的大门被由内向外轰碎开来,河六四与樱芙带着玉天扬走出了大牢。 狱卒赶来,挥刀阻挡,皆被河六四随手放翻,**不止。 一开始守在大牢门前的那两个年迈狱卒,见状齐齐飞奔而逃,不知是去呼唤援兵,还是逃命去了。 “往哪走?”河六四沉声问道。 玉天扬随手一指:“那边!” 很快,城中兵丁蜂拥而至,乱哄哄的朝着河六四等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河六四带着樱芙和玉天扬一路飞奔,见到前来抓捕他们的兵丁,毫不留情的将其全数打伤。一路上遍地都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兵丁。 玉天扬见此情形,本就犹豫的他,忍不住说道:“恩公,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张扬,想要为我脱罪,并且查清虎举营的去向,只需赶至太守府即可!请恩公勿要再伤人了!” 河六四并没有回答玉天扬,只是一路疾行,毫不停歇。 其实河六四此举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玉天扬久在军中,早已养成听从上命的习惯。河六四相信,若是那太守强令他退下,玉天扬绝不会多言的! 那么自己也就别想弄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了。 所以,河六四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大日圣佛教的人。以他的修为,城中根本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他这么做,就是想要引得太守惊慌。如果太守真的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一边,那么大日圣佛教必定会出手阻拦河六四。 只要见到大日圣佛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何必小心翼翼? 前来阻拦的守军越来越多,被河六四打伤的兵丁也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大日圣佛教的身影,甚至连齐州城太守的影子都没见到。 无奈,河六四高声向周围的守军问道:“齐州城太守何在?我有要事与他相商,你们速去通禀!” 周围的守军早已被河六四凌厉的手段惊得不敢上前,见河六四发问,一个百夫长战战兢兢的回道:“太守昨日刚刚出城!你有何事?为何如此大打出手?” 河六四一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那百夫长强撑着胆子回道:“大胆狂徒,即便太守身在城中,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河六四也看不出这百夫长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论地位连玉天扬都不如,他的话不足为信。 于是,河六四翻手一掌,掀起冲天的罡风,活生生的吹散众人,显出一条路来,河六四带着二人再次疾驰而去。 跑着跑着,玉天扬伸手一指:“那便是虎举营营房!” 河六四抬眼看去,只见那是一个极大的府邸,门口还有卫兵把手。 河六四疑惑道:“军营为何会在闹市之中?” 玉天扬回道:“虎举营投奔齐州,暂无营地,太守便拨了一处宅院给他们!虎举营只区区数百人,此院足够!” 河六四又问道:“那太守府在哪?” 玉天扬回道:“就在虎举营后面!” 河六四闻言,伸手拦住樱芙和玉天扬的腰身,脚尖点地,带着二人腾空而起,竟是从这巨大的府院上空,飞了过去! 地上追击的守军见状,无不惊呼,樱芙和玉天扬也是惊诧不已。 飞天遁地,此乃何等修为? 掠过虎举营上空,河六四低头观望,皱着眉问道:“这院中怎么没人?” 玉天扬闻言,也低头望去,果然发现这巨大的府院当中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玉天扬望向府门,只见府门内的木板上,赫然挂着一枚红色的木牌! 玉天扬一惊,说道:“虎举营全营外出了!” “什么?”河六四一愣。 玉天扬指着那红色的木牌说道:“肃成军军纪,全营留守挂青牌,部分外出挂银牌,半数之上挂棕牌,全营外出挂红牌!” 话音刚落,河六四带着二人飘然落地。 樱芙刚要迈步,却被河六四一把拉住。 “不必去了!”河六四摇了摇了头说道。 樱芙闻言,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河六四说道:“既然虎举营全营外出,而我如此大闹齐州城,也未曾有高手出手阻挡,说明乐清已经带着虎举营奔向铁牛村了!” 樱芙大惊失色,二话不说迈步就走。 河六四急忙拦住她,说道:“我知你焦急,但云歌和既仁哥还在城中,要带上他们一起走!” 樱芙虽是焦急万分,可还是听从了河六四的话。 而一旁的玉天扬则是看出了一丝端倪,问道:“恩公此行,是来查清邪教行踪的,救我,只是为了方便见太守,对吗?” 河六四闻言,有些惭愧。 的确,他此时已经知道了乐清不在城中,而且看样子齐州城也没有其他大日圣佛教教徒,如此一来,倒是无缘无故坑害了玉天扬。 河六四坦言说道:“玉兄,如今肃成府大乱,齐州城亦有邪教作祟!玉兄身为军中之人,当知一人之力,难撼如此乱局!” 玉天扬认真的看着河六四,问道:“恩公此言何意?”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随我们走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陈陌 “随你们走是何意?”玉天扬神情有些激动,反问道:“恩公是要我彻底反了肃成军不成?” 河六四闻言,沉默了。 他在城中的所做作为,皆未曾考虑过玉天扬的下场。自己进入大狱是为了问出一些消息,闻听玉天扬可以带自己见到齐州太守,便毫无顾忌的将他从牢里劫了出来。而且出来之后,河六四心念飞转,忽然想要将大日圣佛教的人引出来,故而大打出手,弄得城中一片混乱。可如此一来,即便玉天扬本就含冤,此时也说不清了。 有此惭愧之情,河六四自然对玉天扬无言以对。 倒是一旁的樱芙严声对玉天扬说道:“你也知赵兌能够收服淮南府,乃是受天罡教相助才得以功成!你随他而去又有何不可?难道如今的赵兌,还不如小小的齐州太守吗?” 玉天扬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樱芙说的没错,河六四乃是天罡教的道人,天罡教与当今的司空赵兌私交甚深,自己随天罡教离去,日后害怕得不到平反吗? 想到此处,玉天扬也不拖沓,当即说道:“那好!我随你们去便是!” 此时已经是如此乱局,玉天扬百口莫辩,倒不如日后承河六四之情,得见赵兌,洗刷冤屈。 但玉天扬不知道的是,赵兌亲近天罡教,也是想利用他们的修为而已。而且河六四也早已看清了赵兌的野心,决计不会再与他为伍! 见玉天扬下了决定,河六四直接问道:“你母亲身在何处?还有那大宝小宝呢?” 玉天扬闻言,也是面露难色,说道:“我回城之后,将大宝小宝托付与母亲,之后便去面见首将,结果惨遭牢狱之灾,至此还未见过她老人家!” 河六四问道:“你家住何处?” 玉天扬回道:“西城门附近!”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樱姑娘,你速回废宅,带云歌强攻西城门,勿要伤人性命,只需引起骚乱!我随天扬寻母,届时在西门汇合,一同杀将出去!” 樱芙点了点头,飞身跃起,消失在街巷之中。 河六四朝玉天扬一点头,两个人启程奔向玉天扬的家。 等到河六四和玉天扬带着玉天扬的母亲,以及大宝小宝来到西城门的时候,云歌已经把西城门下的守军打的东倒西歪,周围更是鸡飞狗跳,纷乱如麻。 而樱芙不知从何处拾来的弓箭,正隐在房顶暗处,时不时放出一箭,将那些想要以冷箭重伤云歌的弓弩手全部射伤。 河六四带着几人赶到,樱芙翻身跳下房顶,从街巷深处牵出马来。 河六四对玉天扬说道:“片刻之后,我们三人会将城门攻破,你带你母亲和两个孩子纵马出城!” 玉天扬点了点头,然后又急忙问道:“那出城之后,我们在哪里汇合?” 河六四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玉天扬见状,说道:“向西五十里,有一木门村,是我母亲故里!在那里碰面如何?” 河六四一点头:“好!就在木门村汇合!” 玉天扬也不拖沓,直接翻身上马,可他所要骑上去的,正是鹿其。鹿其见玉天扬要上马,直接高抬双蹄,将玉天扬掀了下去。 河六四见状,无奈的拍了拍鹿其,在马耳旁叮嘱了几句,而后示意玉天扬上马。 玉天扬被摔的大吃了一惊,见河六四向他使眼色,便半信半疑的再次上马。却不想,这一次鹿其好不反抗,乖乖的任由玉天扬骑上来。 见此情形,玉天扬感叹莫名:只一匹马便如此灵性,天罡教还真是卧虎藏龙。 河六四将昏迷不醒的方既仁也托上了马背,一旁的樱芙也将玉天扬的母亲扶上了另一匹马。 而后,河六四说道:“此人是我师兄,身受重伤,就暂时托付于你了!” 玉天扬凝重道:“放心!” 河六四点了点头,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云歌身旁。 云歌正一手揪着一个守军,如风车般将人抡起,高高的扔向半空,娇笑不已。 河六四沉喝了一声:“别玩了!快开城门!” 云歌极为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倒也听话的掠向城门。 这时,周围的街巷中用来大批的弓箭手,迅速在河六四与云歌面前一字排开,弯弓齐射,黑压压的箭矢如雨般射向二人! 河六四虎躯一震,雄浑的神识顿时散出,竟是硬生生将飞来的箭矢全部挡住,跌落下来。 云歌来到城门下,随意的一挥手,卷起呼啸的狂风,将城门下的守军掀翻在地。 河六四挡开箭雨,飞身掠至云歌身旁,翻手一掌。只一掌,便将城门上粗壮的横木轰断,城门大开。 而后,河六四转过身来,一声厉喝,对着城中轰出一记断石怒道。 凌冽的罡风如洪水般席卷而去,无数的兵丁尽皆吐血到底,哀嚎不已。 河六四入圣之后还从未与人交手,虽是知道自己修为大增,施此断石怒道时,已是手下留情,可还是将这些兵丁打的身中内伤,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玉天扬和母亲一人抱着一个孩童,纵马冲出了大开的城门,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见有人冲出城门,守军大叫:“快升浮桥!” 城楼之上当即便有人拉起绳索,城门外的浮桥缓缓升起。 樱芙趁机跳到河六四与云歌的身旁,说道:“我们也快走吧!” 可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箭雨射来,河六四只得喷出神识,将箭雨再次挡掉。 然而就是这么一拖沓,城门外的浮桥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河六四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云歌和樱芙靠过来。而后自己站在云歌和樱芙中间,伸手紧紧地揽住了两个人腰,猛地腾身一跃,像只雄鹰一般飞上了城墙。 樱芙一惊,忍不住娇呼了出来。 此城墙少说也有六七丈高,河六四竟是能一跃飞上如此高空,如腾云驾雾一般,令人瞠目结舌! 云歌低头看了看脚下,孩子心性又开始发作,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我们飞起来啦!樱姐姐快看呀!” 樱芙此时被心上人紧抱腰肢,一颗心小鹿乱撞,那还有心思去看脚下之景? 城墙上的守军听到云歌的大呼小叫,扭头便看到空中的三个人,更是惊的手忙脚乱。 河六四轻飘飘的跃上城楼,脚尖一点,三个人又一次飞上了天空。 城墙之上的守军纷纷拿出弓箭,弯弓齐射,几十只箭矢化作一道道细长黑影射向半空中的三人。 樱芙扭过头望见那铺天盖地爆射而来的箭矢,不禁惊呼了一声。 可就在箭矢快要射到三人身上的时候,河六四身后忽然显现出了一层金黄色的巨盾,将箭矢全部挡了下来。 “灵盾?” 樱芙惊诧的看着河六四身后的灵盾,确是花族灵盾无疑,只是比起自己的灵盾,河六四所化出的灵盾看起来不仅更加坚实,盾上还有一道道花纹,煞是好看。 抬头看向河六四,望着眼前心上人的侧脸,樱芙一阵目眩神迷。 飘飘落地时,三人已在护城河外。河六四一把横抱起了樱芙,抬腿便奔了出去。 云歌看着一声惊叫之后,便被河六四抱走的樱芙,大叫道:“我也要抱!” 说着,身形飞快的追上了河六四,围着河六四不停地吵嚷着。 河六四气道:“我们大闹齐州城,城中守军必会出城追击!此时最要紧的是赶奔铁牛村,不可再有拖沓!樱姑娘有伤在身,不可能运功过度,你休要添乱!” 云歌被河六四一通喝斥,不服气的一噘嘴,闷头疾驰。 而樱芙被河六四抱在怀里,暗自心花怒放,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攀上了河六四的脖子。 与此同时,城门外的浮桥再次放下,一个身穿精美甲胄的校尉策马而出,身后还带着一队背着弓弩的精兵。 这队精兵,正是大名鼎鼎的神箭营。 校尉抬起手,刚要下令追击,却不想城门里奔出一匹黑马,马上之人高声叫道:“切莫出城!” 那校尉皱起眉头,回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粗布短袍,一副穷苦佃农打扮的糙汉架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光头和尚。 校尉见状,不悦道:“原来是陈陌陈圣令!贼人出逃,陈圣令为何阻我出兵?” 陈陌憨厚的一笑,实如村夫一般,说道:“此人修为通天,校尉不可贸然出兵!” 校尉不快至极,喝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拂袖离去?” 陈陌脸上显出与外表极为不相衬的狂傲,说道:“校尉放心,待我前去追他!” 校尉闻言,更是恼怒,忍着怒气说道:“陈圣令莫非是说,你大日圣佛教手段高强,而我神箭营都是酒囊饭袋?” 陈陌大笑:“校尉何出此言?我教既已和太守结盟,此等小事自然由我教代劳,唇齿相依,自然要同舟共济!” 见陈陌如此说,那校尉也不好发作,说道:“那本官便恭候陈圣令之捷报了!” 说完,校尉调转马头,带着神箭营回城去了。 云歌听樱芙这样说,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待神箭营全部回城,陈陌脸上那憨厚的笑容逐渐消失,换做一副极为轻狂的神情,对左右说道:“走!” 第二百九十二章,邪教大阵 河六四等人在出城之后,一路狂奔,丝毫没有停歇。 突破入圣境界之后的河六四,身体已经完全不受灵力消耗的束缚。强大的元神,让他在呼吸间便会将灵力炼化充足,使其永远处在巅峰状态。 可云歌就没这般本事了,随着快如闪电的河六四跑了许久,满头的大汗把云歌的头发全都打湿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六哥哥!我的腿都快跑断了!” 河六四斜眼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的云歌,觉得一阵好笑。可脚下却没有半分停歇,径直冲进了面前不远处的树林当中。 云歌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跟了进去。 好在进了树林之后,河六四便停下了脚步,放下樱芙,开始观察四周。 云歌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累的动也不想动。 歇息了片刻,河六四开口说道:“走!” 云歌大惊失色:“啊?又要走?” 就连一旁的樱芙都有些看之不下,劝道:“云歌到底还是个孩子,如此奔袭,任谁都受不得!” 河六四没说话,只是朝着身后来时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树林中人影攒动,似是有十几个人追了上来。 云歌见状,气道:“追兵而已,杀光便是!”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你我在城中所施展出来的修为,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此时这区区十几人便敢追击而来,而且还如此之快,恐怕绝非等闲之辈!若是陷入酣战,我们得不偿失啊!” 身后追击而来的,自然就是陈陌和其手下的十几个光头和尚。 隐隐的,陈陌也看到在不远处的前方,有三个身影站在树下,便急忙命人四散而去,呈半圆状包围了上去。 河六四等人下了决定,也不拖沓,河六四当即抱起樱芙,和云歌身形一闪,三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河六四的速度自是不用多言,而虽是长途奔袭让云歌有些筋疲力尽,但此时只是疾驰飞闪,目的是甩掉追兵,休息了片刻的云歌,速度也是迅疾。 然而令河六四三人没想到的是,三人几个突闪,那些光头和尚全部被甩的干干净净,可却有一个身影紧随在几人身后。 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头,放出神识向身后探去,发觉身后紧追不舍的人,竟是个糙犷的大汉,一副佃农打扮。可在树间穿梭,竟是如燕雀般灵动敏捷。 此人正是陈陌! 几人又是在这林中奔跑了许久,身后的陈陌紧追不舍,河六四本想急调方向继续奔袭,却发现左右两边各有五六个光头和尚,乌压压的夹了上来。 河六四大吃一惊,他能看出这些光头和尚,应该就是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如今河六四的修为,这些少阴使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可此时河六四等人身形迅捷如电,绝非是几个少阴使能够追赶得上的。 见两侧有人包抄,心中暗道:“不好!这一众少阴使围追堵截,再这样跑下去,非要被围住不成!” 正当此时,云歌脚下忽地被一块石头绊住,扑通一声摔了个跟头。 河六四忙止身形,放下樱芙,一把揪起趴在地上的云歌,说道:“云歌,你先带樱姑娘去前方躲避,我来挡住他们!” 说完,傲然转身,盯着越来越近的一众少阴使。 云歌极为不悦的抽了抽鼻子,说道:“又想自己玩儿!哼!樱姐姐,我们走!” 待云歌和樱芙离去,河六四伸手将背后的青炎剑抽出。长剑入手,河六四催力一震,一阵寒气席卷周身,冰冷的寒光在剑身上缓缓流转,细听之下,还有嗡嗡的剑吟声。似是龙吟,又像虎啸。 陈陌此时也飞身感到,一眼便盯上了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看得两眼大放异彩。 而后,陈陌忠厚的一笑,说道:“阁下可是河六四,河道长?” 河六四宛如一尊铁佛,定在原地,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陈陌。 两侧包抄而来的少阴使,也停在原地,呈半圆形面对着河六四。 陈陌见河六四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在下陈陌,大日圣佛教掌阴令!” 河六四终于说话了,冷冷的问道:“排在第几?” 陈陌闻言,说道:“虚名不足挂齿!” 河六四反问道:“你可知你们那排在第二位的魏鬼,就是死在我手中?” 陈陌点了点头。 河六四言外之意明显至极,魏鬼之上只有一个武天,既然魏鬼都死在他手里,那这陈陌决计不会是河六四的对手。 然而陈陌远远的看着河六四,只是笑了笑,说道:“我知自己这区区手段,还远不及河道长,但河道长孤身迎我,却让那两个女眷先走,想必那二人的修为,就不是我的对手的吧?倘若我此时拖住河道长,再派下属先去追击,河道长岂不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河六四轻蔑的一笑,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拖住我!” 说罢,手中长剑又是一抖,周围顿时卷起一股寒流,卷的面前一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河六四还未动手,陈陌确实大手一挥,左右两侧的少阴使齐齐从身后掏出造型极其古怪的利刃,手腕一拧,竟是有机关弹出,刀柄瞬间变得一人多高,再看去,那兵刃如长戟,又像大刀! 十几个少阴使将手中的大刀放倒,平举在腰间,齐喝了一声冲向河六四。 眼见一众少阴使冲锋而来,河六四右手将青炎剑一挑,举到了自己左脸旁,紧接着右臂回肘,对着眼前最近的一个少阴使狠狠地横劈出去。 一片血红色中,流转着一丝金光闪闪的寒气,庞大剑气骤然扩散而出,卷起一阵狂风,直接将近前的少阴使齐腰斩断。 拦腰斩断了一个少阴使,剑气继续扩散出来,陈陌等人连忙腾空而起,躲避剑气。 河六四见状,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瞬间便出现在半空中,正出现在陈陌眼前。 闪到陈陌身前,河六四挥手一剑,横扫陈陌喉咙。 陈陌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把短剑,抬剑一格,‘锵’一声挡住了青炎剑。但河六四挥剑所带出的庞大威力,还是当场将陈陌的虎口震裂,倒飞了出去。 众人落地,陈陌有些兴奋的赞叹道:“好剑!” 陈陌被一剑击退,丝毫不显慌张,倒是河六四感到诧异不已。 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一个掌阴令绝不可能能挡下自己一剑,可这陈陌却是挡了下来,而且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反倒对河六四的青炎剑觊觎不已。 河六四心下疑惑,可也没打算与他过多僵持,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 陈陌眉头一紧,抬手一挥,身旁那十几个少阴令顿时四散开来,站成一个圆圈,将陈陌围在中心。 残影闪过,河六四出现在众人头顶,身形如惊雷落下,直取陈陌项上人头。 然而令河六四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剑尖还未落下,陈陌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层血气,似雾似盾,笼罩在众人头顶。 河六四剑尖落下,刺在那血气大盾上,竟好似劈在一座大山上。青炎剑不仅没有刺穿血雾,反而将河六四弹开来。 陈陌放声大笑:“久闻天罡教阵法奇绝!今日在下便以本教玄阵,领教一下河道长的大阵!” 河六四飘然落地,定睛一看,围在陈陌周围的那十几个少阴使,每个人都掐着一个怪异的指决,头顶上血气沸腾,化出了那血气大盾! 听陈陌所言,此人应是大日圣佛教中,精通机关阵法之道的高手。原来他信心满满敢来追击河六四,就是想要用邪门阵法对付河六四。 河六四的弱点,正是天罡教的奇门大阵。虽是天赋异禀,可河六四对阵法的研究还是不多,所掌握的阵法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突然,陈陌又是一挥手,那十几个少阴使移形换位,站成一个三角队形。而后纷纷解开衣衫露出胸膛,胸口上皆是钉着十几颗钢钉! 十几个少阴使齐声怒喝,胸口上的钉子全部弹射而出,如雨般射向河六四。 河六四眉头一皱,挥手将青炎剑旋飞在身前,双手结印,青炎剑如风车般飞速转了起来。 一颗颗钢钉射来,叮叮当当的射在飞速旋转的青炎剑上,落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河六四伸手虚空一推,青炎剑旋转着向前飞去,河六四藏身在青炎剑之后,雷霆般冲向了众人。 陈陌见此技没能阻挡河六四的脚步,旋即喝道:“岩阵!” “喝!!” 一众少阴使又变换站位,一字长蛇般站开,齐喝一声,双手结印,脚下大地骤然开始颤抖。 伴随着轰隆声中,所有少阴使双手一拍,一堵半丈余宽,十丈余长的灰褐色岩石高墙拔地而起,挡在众人身前,而且轰隆隆的越升越高。 河六四挥手将青炎剑收了回来,双眼精光一闪,向着岩墙猛然一挥:“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只不过如今河六四的龙形剑气中,多了一股刺骨的寒气!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吼出,长龙剑气猛地撞在了岩墙之上。 墙后的陈陌正得意至极的发笑,忽地听到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声,身前的一众少阴使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陈陌大吃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岩墙猛地裂出一道道缝隙。 缝隙中金光四射,轰地一声炸响,岩墙被破出了一个大洞。一道身影飞快的闪了进来,直扑陈陌。 陈陌怎么想也没想到,这河六四竟是如斯恐怖,居然如此轻易的破掉了自己的大阵。 寒光一闪,青炎剑的剑尖刺向了陈陌的喉间。 第二百九十三章,画地为牢 转瞬之际,灌满灵力的青炎剑已经刺到陈陌的喉间。 然而忽然间,陈陌身前升起一堵石门,顶着河六四的剑尖向上升起。河六四心念一动,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顿时被调集而来,排山倒海般涌向石门。升起的石门轰然破碎,然而陈陌却是再一次死里逃生,暴退出三丈有余。 河六四眉头一皱,余光一望,发现周围那些少阴使正结着怪异的指决,似乎那堵石门就是他们施法唤起的! 见陈陌三番五次的从自己手下逃脱,河六四终于有些恼怒了。 他明白自己突破入圣境界之后,修为是何等的高深,比起眼前这些高手,乃是云泥之别。 可是就是这些连他一招都接不下的高手,却是利用邪门阵法,硬生生的拖住了河六四。 恼怒不已的河六四,终是决定不再小觑这些人,挥手将青炎剑插在身前,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 刹那间,脚下大地渐渐开始颤抖,轰隆作响。 沉默此时的神情,已是十分凝重。虽然一直以来,陈陌都是一副丝毫不惧河六四的神态,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所带来的一众少阴使,连同他自己在内,都不是河六四一合之将。 眼见河六四似是要施展什么大技,陈陌急喝道:“万鬼阵!” 话音刚落,一众少阴使腾空而起,四散开来,落在周围。这一次,一众少阴使的站位并不整齐,倒是七零八落参差不齐。 但河六四却知道,这些少阴使的站位,并非随意而为,是按照地脉的分布,站在了阴脉枢纽之上! 陈陌也飞身来到少阴使的身旁,和那十几个少阴使一同开始飞快掐诀。而他们脚下,也开始升腾起黑色的雾气! 河六四站在中央,脚下的震动愈发强烈。 陈陌高声大吼:“炁广无边,皆为我用,极阴极煞!诛神灭仙!” 吼声之中,十几个人同时合住双掌,地面上瞬间出现了无数碗口大小的孔洞,冲天的阴气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然而阴气初现,河六四也是一声厉喝,大地的震动戛然而止,紧接着脚下的地底之中,似是有一头巨兽破土而出,顶着土地怒升起来! 一座泛着暗金色光芒的金刚巨山,陡然出现在了树林当中。无数的树木和泥土被金刚巨山推着,如浪一般扩散而去。 而那万鬼阵唤出的阴气,也在巨山顶出地面的瞬间,随风消散了。 齐州城周围山峦叠嶂,平原开阔,这处树林本就不大,金刚巨山的出现,竟是眨眼间将这树林永远的抹去了。 一片废墟之中,陈陌口吐鲜血,挣扎着从断木废土之中爬了出来。 抬眼看去,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威严屹立。 在山尖上,隐约似是有个人影,负手而立,清风徐徐。 陈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金刚巨山,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万鬼阵并不能召出鬼煞来,万鬼阵,其实就是将地脉阴脉之中的阴气打乱,使其冲出地面,席卷全场。 俗话说,鬼喜阴,阴盛则生鬼。 大日圣佛教以阴气修炼,在阴盛的环境中,实力可倍增!而对于别人,身处在这样的阴极环境中,和被千万鬼煞同时攻击没什么区别。 陈陌的本意,是施展了万鬼阵之后,再行施展其它邪法邪阵,对付河六四。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河六四如今的修为,竟是如此恐怖,只一念便可召出这百余丈高的金刚巨峰,将他们一举击溃。 这金刚山峰,当然是五行道法术中的金山道。 如今的河六四,元神之强,已经不需要通过铜钱做媒介,调集五行之力,施展五行之道。只是心念一动,便能召出这遮天蔽日的巨峰! 金山道之下,倒是还有几个少阴使活了下来,拖着重伤不愈的残躯,艰难的爬到了陈陌身旁。 “圣令,快些退走吧!此人绝非是我等能敌!” 陈陌怎能不知再不走便是死路一条,可他虽是惊惧万分,却又极为不甘。 “休要说这丧气话!”陈陌有些疯狂的怒斥道:“我教神威无敌,即便是身死,魂魄一样可以存活!你们身为圣教门人,怎可惧死?” “可,可即便我等不畏死!也不是河六四的对手啊!与其飞蛾扑火,不如先回去召集教众,通禀护法...” “住口!”那少阴使还未说完,陈陌便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等死之亦能复活,可要能诛灭河六四,那便是不世之功!只要有一丝希望,本座便绝不会放弃!千魔变!” 一声怒吼,躺在地上的陈陌猛然挺起身躯,周身的皮肤变得青黑,发丝乱舞,眼神通红。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缓缓愈合。 陈陌吼叫着看着山顶,挥手一抓,身旁一棵合抱之粗的树干,被他抓的粉碎。 千魔变,只是第一层,便能使人修为大增,身体如铁似钢! 而且,陈陌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化,头上竟是长出丑陋的长角,双手似是鹰爪,脚掌撑破布鞋,变得如野兽一般。陈陌竟是直接施展了第三层千魔变。 侥幸活下来的那五个少阴使,见陈陌如此,只得齐声狂吼,全都施展了千魔变,从地上站了起来。 河六四站在山顶,早就将山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忽地浑身灵力陡然大盛,飞下山巅,朝着陈陌飞了过去。 见河六四飞下上来,那五个少阴使全部腾空而其,迎向河六四,拼了命的想要与河六四缠斗。 可方才还在吵嚷着要与河六四同归于尽的陈陌,在那五个少阴使冲向河六四的瞬间,拔腿便向后跑去。 河六四见状,虚空拍出一掌,强烈的罡风如瀑布般灌了下去,那五个少阴使顿时砸向地面。 抬眼一望,施展了千魔变之后的陈陌,速度快如疾风,此时竟已逃出百丈之远! 半空之中,河六四嗤笑了一声,双手飞快的掐了几个指决,念道:“借雷施囚,易地以牢,万象皆狱,神佛难逃!囚!” 一阵微风嫌弃,一个无形的巨大屏障,如同碗扣一般笼罩在了这片大地。 拼命逃窜的陈陌,一头撞在了无形屏障上之后,一口黑血喷出,向后爆射而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河六四在半空中看着倒地不起的陈陌,冷哼了一声,忽地一换指决,一道桶粗的天雷陡然劈向了陈陌。 电光之中,陈陌放声惨叫,凄厉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河六四轻飘飘的落在了泛着电光的陈陌身前,低头看了看掐着指决的手,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前文曾说,河六四施展法术已经不需要用掐诀和法器了,只需心念一动,阴阳五行之力便能随意幻化出任何法术来。 可河六四刚刚入圣不久,还不习惯如今的能力,施法时,还是会下意识的掐诀念咒。 方才河六四所施展的,是天罡教的画地为牢法,属于木字诀法术,能够化出屏障,将法术范围内变成一座无形的牢笼。而且在这画地为牢术当中,还隐存着一丝雷霆之力,攻击被囚在法术中的敌人。 河六四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方才站在山巅之上,放出神识观察陈陌时,发现这陈陌并非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陈陌的修为,绝非是一个掌阴令所应该拥有的。十二圣令中的高手,河六四基本都见过了,这个陈陌的修为,竟是比武天还高,应该不是十二圣令之一。 可比起圣令之上的护法,陈陌的修为却是比拍在护法第六位的蓝护法还要低一筹,如果陈陌不是掌阴令而是护法,应该排在蓝护法后面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河六四发现,陈陌施展的这些阵法,似乎有着一丝天罡教的韵味。虽然看上去大为不同,威力之所求,也是只为屠戮。可阵法的原理,还是使用了很多天罡教的法门。 简单来说,天罡教的阵法,千变万化,各有其能,但只为屠戮的阵法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禁阵。而且这些禁阵,每一个都会以修为或是性命做代价,施展后绝不会得善终。 可是陈陌所施展的阵法,却是没了这些惨重的代价,阵法使出,戾气冲天,邪气无比!可是其中的法门,却是和天罡教的那些禁阵异曲同工,同根同源。 这就让河六四不禁感到一丝担忧。 天罡教的奇门大阵是绝不可能外传的,可此时大日圣佛教能够掌握并加以修改,河六四就忍不住想起了,被掳走的孙既直。 河六四相信,自己的师兄,是绝不可能背叛师门的。大日圣佛教能通晓天罡道术,或许是用了其它的什么邪法。 例如,乐清对樱芙所施展过的那个邪法。 也许,孙既直的记忆,已经被大日圣佛教抽干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怒发冲冠,可却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施展画地为牢术,为的就是制服陈陌,拷问出一些情报。 电光渐渐消失,陈陌那青黑色的皮肤上尽是焦痕,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陈陌神情呆滞的躺在地上,见河六四冷冰冰的走过来,急忙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眼神中尽是惧怕。 河六四劈在陈陌身上的那道惊雷中,带着一丝元神之力。陈陌施展了千魔变,身体刀枪不入,如钢似铁,可河六四劈下的这道惊雷,竟是直接将电光钻进了陈陌的魂魄之中。 被惊雷劈中的,不是陈陌的身体,而是陈陌的魂魄! 魂魄之痛,摧心灼髓! 河六四冷声问道:“你应该是个护法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陈陌的记忆 面对河六四的讯问,陈陌顿时明白了河六四的打算,他这是要从自己身上,探出一些情报! 不然,就以河六四展现出来的实力,自己绝对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且陈陌极为聪明,直接判断出,河六四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阵法,猜测其中定有什么隐情,故而留了他一命,打算拷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通此节,陈陌低下头来,回避河六四的视线,闭口不答。 河六四见状,刚打算使些手段,可转念之间,河六四猛然想起了读心之术。 所谓的读心之术,自然就是阅读对方的记忆。自从河六四突破入圣,在樱芙身上施展了一次读心之术后,便对这门法术十分信任。 因为记忆,是绝不会撒谎的。 可是,如果要阅读一个人的记忆,必须要将神识灌进对方的脑海当中,从其神智中阅读记忆。但是,要将神识灌进别人的脑子里,对方必须无条件的顺从,对外来的神识不做抵抗才行。不然,就必须摧毁对方的潜意识,使其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换句话说,如果强行阅读别人的记忆,就必须要把对方的神智彻底摧毁,此后,轻则痴痴颠颠,重则瘫痪沉睡。 这样的做法,无疑比杀了一个人更加残忍。 好在河六四面对的,是大日圣佛教的人,对付这样的恶徒,河六四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 于是,河六四也不说话,一个箭步上前,探手一抓。 陈陌还想伸手去挡,可河六四手似雷霆,直接格开了陈陌的手,一把抓在了陈陌的额头上。 神识钻进陈陌脑海,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向河六四的神识,想要将神识挤出脑海。 河六四只一用力,那股力量便瞬间烟消云散。没有了阻挡之力,河六四的神识长驱直入,直达陈陌的记忆森林。 画面一转,河六四看到,眼前一片灯红酒绿。 这是一个巨大的卧房,杯酒林立,肉体横陈,到处尽是莺歌燕舞,穿着妖艳的女子。 似是妓馆,可屋内的陈设却又像极了一座庙宇。 屋内正中的巨大佛像下,摆着一张极为夸张的大床,床上簇拥着二十几名女子,在大床的正中央,一个面如冠玉,体态修长的绝色公子,躺在那一片白花花的肉身之中。 看着记忆中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河六四不禁皱起眉头。 这俊朗的男子,虽是与陈陌的外貌极为不同,可这就是陈陌自己的记忆,绝不会有假。 看来,这陈陌也是个精通易容之术的高手。那糙汉之貌,才是假的。 陈陌左拥右抱,一脸**迷心,身旁一女子娇滴滴的说道:“护法大人,今夜可否能赐奴婢一夜春宵,让奴婢侍奉大人呀?” 周围的一众女子闻听,纷纷娇声哀求,请陈陌宠幸她们。 陈陌色眯眯的笑着,说道:“嘿嘿,你们如此乖巧,本护法还真不知该宠谁为好!不如,我们大被同眠何如?” 众女娇笑,撒娇推搡,好不妖艳。 陈陌笑着看着众女,最后说道:“不过,今夜本护法还有正事要做,你们,自相玩乐吧!” 众女闻言,自然是不答应,乱纷纷的开始哀求。 陈陌邪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你们放心,此夜过后,酒肉加倍,歌舞飞扬!” 说罢,陈陌飞身从大床上跃起,探手一招,抓来衣袍披在身上,傲然走出了庙堂。 看到这,河六四心中起疑。 这段记忆,是河六四随意翻看的一段而已,并不知道其中会有什么玄机,只想着找出一个时间线来,缕清陈陌的记忆时间。 然而陈陌似是自言自语的一段话,却是让河六四十分奇怪。 按照记忆中的对话,陈陌就是大日圣佛教六大护法之一,至于为什么要假扮成一个掌阴令,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陈陌的自言自语,似乎是要办一件大事,事成之后,会有极大的好处。 会是什么好处呢?河六四心中疑惑,于是便打算继续看下去。 画面飞转,陈陌已经来到了一处更加宏伟,更加高阔的大堂之中。 大堂顶高十丈有余,宽四十多丈,正中搭建了一座高台,阶梯高耸。在阶梯两侧,十步便摆着两个精致的铜炉,里面燃着忽明忽暗的火焰,将整座大堂照的阴森无比。 大堂内,林立着数百名身着黑衣,蒙面持刀的神秘人,一个个煞气满满,像是一支极为强悍的杀士。阶梯分为三层,最下面的一层,站着六个人,陈陌就站在其中,而且还有个熟悉的面孔,蓝护法。 看来这最下面的一层,便是护法之位。 随着陈陌的视线,河六四看到除了蓝护法之外,其余的四个护法的面容。 第一个,是一身赤色短袍的老人,胡须头发也是赤色,身材矮小,可身材却是健硕非常,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青筋四起,盘在胸前。一看便知,此人精通拳脚之道! 第二个,是一个身穿橙黄色长袍的女子,面容英气,却含着一丝说不清的阴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第三个,是一身青黑色书生打扮的文弱书生,手持折扇,笑容和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而第四个,身着墨绿色道袍,看样子三十几岁,面目刚毅,虽是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喘息间周围阴气涌动,修为绝对比蓝护法和陈陌都强。最重要的是,此人身穿一袭道袍,花纹精致无比,倒是让河六四多上了一些心。 第五个,便是一身湛蓝的蓝护法了。 最后,是身穿紫色长袍的俊朗公子,陈陌。 这六个人的穿着颜色各异,如果按照颜色排名来划分,此时蓝护法应是排名第五才对。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排名发生了变化。 大日圣佛教各部排名,是按照实力的强弱来区分的。蓝护法从第五落至第六,说明陈陌的修为有所突破,超越了蓝护法。 想到刚刚陈陌的自言自语,河六四猜测他所说的大事,定然就是在说排名上升。 看罢了六大护法,河六四将他们的容貌一一记在心中,而后便看向了站在阶梯第二层的三个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风华正茂,却又老成持重的少年,正是耳秋。 紧挨着耳秋的,是两个披着巨大的斗篷,头戴斗笠,垂下黑纱的人,其身材面貌被挡的严严实实,河六四根本就看不出他们的样子,甚至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 但河六四知道,这三个人,就是大日圣佛教大名鼎鼎的三法王,而且河六四能够感觉到,那两个看不清面容的法王,修为都在自己之上! 曾经,河六四认为蓝护法的修为,已经隐隐达到了师叔元阳子的境界。 可是后来河六四自己突破了入圣,才发现自己从前是多么的鼠目寸光。 师叔元阳子乃是天罡教的掌教,入圣是其最基本的实力,蓝护法固然厉害,可却绝对不可能是师叔元阳子的对手! 因为,河六四已经晋升入圣,他知道蓝护法的修为在自己眼里,已经不足挂齿了。 如今想来,自己当时对入圣之后的修为界限十分模糊,感觉已经看清了师叔的修为,实则根本就没能摸到其奥妙之处。 而且,河六四自己入圣了之后,虽说差不多已经和师叔的修为持平了。可若单打独斗,自己绝不可能是师叔的对手。 因为河六四只是空得了一身修为,对功法道法,阵法心法的修炼,还差得远呢! 但河六四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和那人觉法王耳秋的修为,已在伯仲之间。 “人觉法王!”河六四心念一动,“莫非这三大法王的排名,是以天地人做划分?” 大日圣佛教,有二十四少阴使,十二圣令,六护法,三大法王。每一部当中,排名划分极为森严,到了护法这一层,已经是用颜色做区分。而法王,则是用了天地人三才之说,来做排名。 河六四知道,自己切莫要小看了这小小的排名称呼,在大日圣佛教当中,这便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地位越高,所能修炼的功法便越深! 而在三大法王之上,还有一个圣尊!这个圣尊,是河六四从来都未曾从大日圣佛教教众的口中听闻过的。 圣尊,莫非就是教主的别称? 想到这,河六四将目光看向了阶梯的最高处。 然而,高台之上只摆着一座高大的石椅,空无一人。 大日圣佛教的高手齐聚在此,看来,这里便是大日圣佛教的总坛。 可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不是在朝中做国师吗?如今这座极大的大堂,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宫殿。司徒强身在京都,京都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雄伟的建筑,供大日圣佛教做总坛。 难道这也是个地下宫殿? 正当河六四疑惑的时候,大堂内黑气涌动,陈陌和蓝护法以及其余四个护法,急忙跪倒在地。 站在大堂中的那数百名黑衣杀士,也都匍匐在地。就连天地人三大法王,都单膝跪地,面向高台。 “恭迎圣尊!!” 那神秘无比的圣尊终于来了,河六四眉头紧皱,可陈陌却始终低着头,谦卑的跪着。 进入陈陌的记忆森林,阅读任何一个画面,都是从陈陌的视角出发,陈陌看什么,河六四便看什么。 方才,河六四之所以能看到整个大堂的景象,也是因为陈陌定性不足,始终都在东张西望。而河六四则是不断的阅读那个画面,重复几遍,得以看清众人的外貌。 而此时,陈陌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似乎,这是大日圣佛教的规矩! 河六四焦急不已,自己入道以来,已经和大日圣佛教中人激战多次,却始终没有机会见到邪教的巅峰高手。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一个耳秋。 如今,河六四好不容易能够一睹邪教所有高手的真容,可却因大日圣佛教的门规,看不到所谓圣尊的样子。 河六四攥紧拳头,强迫自己耐心等待。 终于,圣尊说话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线索中断 “魂池填了多少了?” 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耳秋低着头,淡淡的说道:“禀圣尊,填了过半了!” 高高在上的圣尊闻听此言,反问道:“听你之言,似是略有得意?” 耳秋忙道:“不敢!” 圣尊继续说道:“我教筹谋十余载,万事俱备才将此事交予你手,本以为你三年之内便能将魂池填满!却不想你如此拖沓,该当何罪?” 耳秋急忙双膝跪地,沉默不言,等待圣尊责罚。 可圣尊并没有继续为难耳秋,而是对下面一层说道:“江惟,蓝消!” 那一息橙黄衣裙的冰美人,和蓝护法急忙回道:“在!” “你二人辅佐人觉法王,圣教大业多年未果,该当何罪?” 江惟和蓝护法惊恐的回道:“请圣尊责罚!” “魂池,乃是教主之心血!只要以至阴魂魄、恶煞厉鬼将其填满,我教之大业指日可待!再给你们一年时间,若还是这般光景,死不足惜!” 三人齐道:“谢圣尊!” 听到这,河六四终于知道大日圣佛教残害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了。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要用那些至阴之人的魂魄,以及无数的鬼煞,填满魂池。 魂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那圣尊所言,似乎这魂池被填满的时候,世间便会降临巨大的灾难! 看来,要尽快搞清楚魂池的秘密。 继续翻看记忆,那圣尊对耳秋三人训斥过后,又说道:“地觉法王!” 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声回道:“在!” 听声音,这是个女子,而且年龄应只在二十几岁上下,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河六四不禁惊愕感叹,人觉法王耳秋看上去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这地觉法王必然是比耳秋的修为更高,却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河六四深感大日圣佛教英才济济。高手如云。 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很多天纵奇才,甚至是天外有天!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感觉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虽然听上去十分陌生,可河六四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圣尊继续问道:“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地觉法王轻声回道:“禀圣尊,花族与我教联盟时日尚短,虽是花族掌权之人倾心于我教,但花族族众仍旧将天罡教视为盟友!若想邀买人心,恐要使些手段!” “嗯,你素来心思缜密,此事全由你!记住,花族日后乃是我教成事之时,必不可少的一环!切莫节外生枝!” 地觉法王轻笑:“属下明白!” “其余的呢?” 地觉法王继续说道:“属下已广交修为奇绝的高人,只需圣尊一声令下,这些人当赴汤蹈火!” “莫要夸口!那司徒强便不是个省油的灯,你需紧些看管!” 地觉法王说道:“圣尊放心,司徒强定不会乱了大事!” “还有那个道士,你哄了他十几年,他对你情深义重!若能收服,也是一大助益!” 地觉法王听闻此言,似是一顿,而后才说道:“属下领命!” 听到这里,河六四大惑不解,脑子里一片疑云。 一直以来河六四都认为,国师司徒强便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而且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赵兌等人,甚至是大日圣佛教自己,都说司徒强就是教主。 然而如今听闻圣尊和地觉法王的对话,好像这个司徒强的地位,还不如法王尊贵!甚至,司徒强或许连大日圣佛教的人都不是! 难道,这个司徒强只是大日圣佛教的傀儡,用来掩人耳目? 可是大日圣佛教号称教徒二十余万,司徒强更是位居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这个所谓的教主,只是大日圣佛教用来掩人耳目的傀儡,可他毕竟是统领邪教的教主,知道多少秘密根本无法想象,这般尊贵,重要的身份,怎会是一个外人来做?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那圣尊还说,有一个道士对地觉法王用情至深,地觉法王已与他相识十几年,似乎只要地觉法王一句话,这个道士便会加入大日圣佛教! 如果真有此事,那对道门绝对会是一场浩劫!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道人绝不可能是天罡教的人!河六四对此深信不疑。 说完正事,那圣尊似是还想与地觉法王多谈几句,又问道:“你说要对花族使些手段,是何手段?” 地觉法王轻声回道:“属下打算派吕汲,前去花族圣城,可劫城!” 话音刚落,那一身墨绿色道袍的男子,恭敬的双膝跪地。他正是如今身在可劫城,冒充天罡道人的吕汲! “哦?”圣尊颇感兴趣。 地觉法王继续说道:“花族族众对天罡教推崇备至,亲密无间,属下便打算让吕汲冒充天罡教之人,进入可劫城!布道传功,邀买人心,而后盛赞我教,使花族民心尽归!” 圣尊闻言,半晌没有言语,像是在思考地觉法王的计策。 良久之后,圣尊才说道:“此计可行!天罡教每隔百年才会去一次可劫城,吕汲曾是道门中人,假扮天罡教应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吕汲,若你能辅地觉法王成事,赐你半本灵元经!” 吕汲闻言,如蒙天恩,激动的匍匐在地。而其余的五个护法,则是一脸的妒忌和怨愤。 而那手持折扇,身穿黑青书生袍的白面书生,则是直接挺起身来,愤愤地说道:“圣尊真是偏心!灵元经如此宝物,竟要赏赐给这个没用的东西!” 吕汲大怒:“你说什么?!” 地觉法王也微微转过身来,喝斥道:“林霜,休要放肆!” 可圣尊却别没有斥林霜,而是笑着问道:“怎么?为了半本灵元经,你这白面书生,也想冒充道士不成?” 林霜闻言,嗤之以鼻:“臭道士有何稀罕?听闻那可劫城的城主,乃是世上少有的绝色美人儿!地觉姐姐何不将我派了去,届时我将那城主芳心拿下,花族上下岂不尽归我教所有?” 闻听此言,地觉法王并没有说话,倒是圣尊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正色道:“若论御女之术,陈陌比你强上百倍!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你和吕汲要尽心辅佐地觉,不然同样要问罪!” 听圣尊如此说,林霜也不再胡闹,只是轻蔑的瞥了一眼吕汲,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吕汲暴怒,刚想发作,可一看那高台之上缥缈的黑气,也不敢再有多言了。 人觉法王和地觉法王都以问过了,最后,圣尊面向了最后的天觉法王。 “天觉法王!” “在!” 一声苍老的嗓音响起,听得河六四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地觉法王的声音,让河六四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那么天觉法王那苍老的嗓音,听的河六四心头一惊! 这个声音,河六四绝对听到过! 可是,河六四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是谁。 于是,河六四继续观看记忆,仔细的听着天觉法王的声音。 圣尊问道:“天觉,你的事,如何了?” 天觉法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慈和,笑道:“圣尊安心,今日,便叫陈陌抽了那天罡道人的记忆!” 听到这,河六四缓缓松开了按在陈陌额头上的右手。 抽了天罡道人的记忆。 大日圣佛教的总坛里,还能有那个天罡道人? 陈陌精通布阵之道,大日圣佛教对天罡道法也总有对策,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大日圣佛教,抽了师兄孙既直的记忆! 这些无恶不作的邪徒,不仅根据存留在孙既直记忆中的天罡功法,开创出至阴至邪的邪术邪法,还要利用天罡功法,做更多的恶事!而这陈陌,也依靠抽了孙既直的记忆,排名从护法第六位,升至第五位!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由得肝胆俱裂,悲愤交加,握着青炎剑的手,不断的发抖。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勉强平复心情,眼中厉色大盛。既然大日圣佛教抽去了孙既直的记忆,那他也要将这痛苦施加到大日圣佛教的头上! 当即,河六四打算将陈陌的记忆也全部抽了去,以消他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跪坐在地上的陈陌,身体猛然精光大声,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自他的身躯内暴射开来。 原来,河六四因悲痛送开了陈陌的额头,却不想陈陌仅凭最后一点意识,强行催动体内修为,让自己自爆! 河六四见状,双目怒睁,不顾一切的抓向了陈陌的额头。 可手还未等碰到陈陌,剧烈的爆炸随之升起。 堂堂护法的修为自爆,其威力也不容小觑,即便是河六四如今的修为,也不能完全无视陈陌的自爆。 翻涌的气浪四散而去,卷起冲天的尘土,大地轰隆作响,断树巨石相继碎成颗粒。整个画地为牢术当中,变得烟尘密布,犹如一个透明的大碗,扣着一碗浓烟。 陈陌的自爆持续了整整半炷香的时间,若不是有画地为牢术的结界阻挡,恐怕方圆几里之内,都会被夷为平地。 尘烟落下,结界散去,在被炸去一半之多的金刚巨峰山顶,一个身影从尘烟中显现出来。 几缕发丝垂乱,浑身尽是灰土,河六四鼻息沉重的望着山脚下。陈陌的自爆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几十丈大的圆坑,周围尽是豆大的颗粒。 看着眼前的一切,河六四怒极攻心,胸膛之中气血翻涌。 追查了一年多大日圣佛教的踪迹,好不容易有了能够查清一切的机会,却只得到了这么一点点线索,任谁也不可能保持冷静。 两个人影从金刚山峰的另一头飞跃而来,是樱芙和云歌。 二人来到河六四身旁,都是先上下查看河六四,生怕他有什么伤势。好在河六四只是呼吸有些沉重,似乎为了抵挡陈陌的自爆,消耗了巨大的灵力。 “你,你没事吧?”樱芙担忧的说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花族灵盾果乃世间第一护身技!如此规模的自爆,我丝毫未损!” 听闻河六四如此说,樱芙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一旁的云歌惊奇的叹道:“哇,都炸成这副样子啦?此人竟有如此之能?四哥哥你下次带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樱芙回眸看了看周围,也是惊得轻呼了一声。 第二百九十六章,独处 一名护法拼尽毕生修为自爆,其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其实若论修为,陈陌并不及蓝护法,他排在第六位实至名归。在翻看陈陌记忆时,那天觉法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要让陈陌去抽走孙既直的记忆。所以,河六四推测,陈陌的排名能够上升,应该是因为立功之后的赏赐而已。 至于是什么功,恐怕就是将孙既直关于天罡道法的一切,篡改成适合大日圣佛教修炼的功法了。 只是令河六四没想到的是,这个在自己手下都撑不过多久的护法,竟然能在河六四松开手的那短短一瞬,将他的神识硬生生驱去脑海,而后立刻选择了自爆修为。这等胆识和果决,倒是让河六四惊诧不已。 然而,失去了获得大日圣佛教内部机密的机会,河六四还是感到无比的懊恼。 从陈陌之前的记忆当中,河六四大致听出了一些玄机。 这个大日圣佛教,并非是他长久以来所见到的样子。所谓教主入朝干涉国政,其实只是大日圣佛教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国师司徒强甚至都不是大日圣佛教的核心,至多算是个亲信而已。 而大日圣佛教真正的教主,根本就是一个深藏若虚,虚无缥缈的存在。平素之时教中的事务,皆是由那圣尊打理。至于这个圣尊是谁,河六四一无所知,因为陈陌的那段记忆中,始终都没有抬起头望向高台之巅。 在圣尊之下的三位护法,分为天、地、人三级。 人觉法王耳秋,负责收集魂魄鬼煞,注入魂池。 地觉法王是个年轻女子,负责为大日圣佛教维系盟约,河六四猜测她应有着绝世无双之貌,心机叵测,善交能结。 而天觉法王,则是个苍老的老者,似乎是负责邪教功法的。河六四对他的印象最深刻,因为他的声音,河六四无比的熟悉。 此三人,每个人手下都由两名护法辅佐,供其调遣。每个护法又统领两名掌阴令,每个掌阴令再统帅两个少阴使,少阴使再统领各方教众,层层分级,构成了大日圣佛教这尊巨兽。 不过,河六四认为,大日圣佛教绝非只是如今自己所看到的样子。 陈陌率人前来阻击自己,那十几个光头和尚全都是少阴使,若是每个护法手下至多只有四个少阴使,那么这个护法倒是略显的有些寒酸了。 河六四觉得,一个护法在大日圣佛教中,应算是位处中层,万人敬仰,能够调配的教众不在少数。 所以,大日圣佛教中,应该不止一个二十四少阴使,除了这二十四个高手之外,应该还有别的营组。 例如,那些数百名站在高台周围,黑衣蒙面的神秘人。 一旁的云歌还在吵嚷着,埋怨河六四不带她一道杀敌。 河六四心思烦闷,哪有心情理她,满脑子尽是懊恼和悔恨。 不过好在河六四也算是得到了很多,之前所未曾得到的情报,加上蓝护法在临死前透露出来的地址,河六四并非一无所获。 如今,十二圣令死伤惨重,六护法也被诛灭其二,自己已算是重创了大日圣佛教。等到下一次再遇见大日圣佛教的高手,河六四定不会再如此大意。 三人离开了被毁了去的树林,一路西行,在几十里外,找到了玉天扬所说的木门村。 玉天扬的母亲,在木门村中还有一处房子,村里亲戚也算不少。等到河六四三人赶到时,亲朋好友已经帮着把老屋收拾的一尘不染,起居所用一应俱全。 当夜,河六四站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入神。 之前在昆仑山上的时候,河六四也曾会时不时的眺望星斗,但那个时候,河六四满心都是期许,浑身都是冲劲。他渴望自己早日修得真道,保家人亲朋平安。 而如今面对这满天星斗,河六四却感到无比的迷茫。 按理来说,河六四修为大进,应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可是,修为突飞猛进之后,河六四却无扎实的功法根基将这修为完全施展出来,使他有些无所适从。家人好友已是多年未见,父母小弟是否安好,甚至还活没活着他都不知道。孙既直的下落总算是查清楚了,可此时恐怕也已经是一个废人,生不如死。加上方既仁身中剧毒,重伤昏迷,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让河六四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一双白皙柔嫩的双手,攀上了河六四的肩头,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河六四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樱芙正一脸柔和的站在他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的。 “天色已晚,樱姑娘为何不歇息?”河六四问道。 “你不是也没睡吗?”樱芙笑着回道。 边说,樱芙边坐在了一旁的竹凳上,揉起了手腕。 河六四一望,樱芙似是做了些细事,惹得手腕发酸。垂眼看了看披在身上的衣服,是一件道袍。 樱芙竟是连夜为他缝制了一件道袍。 自从出关以来,河六四一直以链甲示人,后来到了驿馆,也只是换上了阿力生前留下的衣物而已。经过白天的大战,本就粗制的衣衫,被他自己弄的千疮百孔。 这便是河六四对自己的修为有些无所适从的原因。 虽然这份修为,是通过吸纳炁刃的元神之力,以及炼化了地宫之下无穷无尽的混沌之力,才有了如今的境界。 加上祖师华阳子的指点,河六四的修为根基十分扎实,可这毕竟是跳跃式的增进,河六四并不是一点点修炼得来,根本就不能控制修为所产生出的威力。 今日施展金山道,河六四的本意是想将陈陌等人震退而已,却是召出了高耸入云的金刚巨峰,连他自己都有些瞠目结舌。 而后来施展画地为牢术,河六四原本也只是想划出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囚牢,困住陈陌。然而道术施展而出,竟是将半个森林连同那金刚巨峰都罩了进去。 河六四知道,自己虽是修为扎实,可功法却极为浮躁,根本就不能完美的控制,甚至连那些法术到底有多大威力都不知道。 毕竟,那些全都是当初河六四贪功冒进,急于求成时,暗暗记下的高深法术。 如今有了修为能够施展出来,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河六四明白,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潜心修炼道法,稳固根基。可孙既直和方既仁危在旦夕,铁牛村也很可能有了灭顶之灾,河六四根本没时间,甚至是不知道先做那一件事为好。 不过眼下,河六四还是对樱芙的细心感激不已,却是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微笑。 樱芙见他这副样子,娇羞之余,不忘强作嫌弃,讥讽道:“瞧你这样子,像足了一个愣头青!” 河六四挠了挠头,弯腰坐在了樱芙身旁,低声说道:“多谢!” 樱芙闻听,面庞羞红,低下了头。 见樱芙没有回话,河六四也未太过在意,而是重新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斗,长叹了一口气。 樱芙和心上人并肩而坐,虽是心花怒放,可仍旧心思细腻,多少也明白河六四的苦闷。 于是,樱芙说道:“你们道家不是常说,凡是只需遵从本心即可,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却是这般踌躇?”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我本心所念,是尽快修习道法,稳固修为!可如今形势汹汹,我安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死活?” 樱芙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不想做薄情寡义之人,不过你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修炼,一举两得!” 河六四扭头看了一眼樱芙,笑道:“哪有那么简单?你有伤在身,云歌又是个贪玩的性子,师兄昏迷不醒,若这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走火入魔事小,你们的安危事大!” 河六四这一笑,看的樱芙心跳不已,河六四本就长得俊朗,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樱芙只觉得他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公子! 樱芙羞红着脸,低着头说道:“我虽有伤在身,可云歌与我日渐亲密,我应该能够管住她。即便是有什么意外,我与她也能退敌!这世上能拦得下我和云歌联手的人,能有几个?” 河六四闻言,调笑道:“那万一就来了一个呢?” 这一句调笑本是平平无奇,可河六四的声音磁性迷人,微笑发问,竟是让樱芙羞的抬不起头来。 可没想到的是,樱芙还没说话,身后暗处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还有我!” 河六四回头望去,只见那暗处漆黑无比,根本看不清来人。 可是河六四并没有放出神识去探知,因为那声音,是玉天扬的。 听闻玉天扬的声音,樱芙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跑进了自己的卧房。 漫漫深夜,孤男寡女并肩而坐谈着心,却不想在暗处有人偷听,樱芙怎还能呆得住? 就这样,这得来不易的独处时光,被玉天扬给搅了。 看着樱芙逃走似的跑开,河六四大惑不解。可更令他疑惑的是,以他的修为,周身十几丈内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 难道这玉天扬早就在这里?又或许,玉天扬有着什么能够隐秘行踪的奇门功法! 河六四深深的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玉天扬。 来到河六四面前,玉天扬郑重其事的说道:“恩公既要我同行,这一路,我也能做护卫!” 第二百九十七章,姑遥 河六四看着一脸认真的玉天扬,心中暗暗叹息。将玉天扬从大牢里劫出来,河六四根本就没有考虑后果,只不过后来面对玉天扬的质问,河六四无奈之下,才决定送他出城。 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带着玉天扬一起走。 如今玉天扬这番话,倒是让河六四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玉天扬之所以会有此念想,皆是因在城门之下,亲眼看到河六四是如何应对神箭营的。 神箭营在肃成军中广有威名,军功卓著,是肃成军中少有的长胜之军,战力非凡。上一次玉天扬随队出征,也是因误入埋伏,导致全军覆没。可那次出征,神箭营这只是派出了一百人而已,并不能影响战局。 玉天扬一直都以在神箭营中供职为傲,而在这齐州城中,神箭营的将士也的确因为神箭营这三个字,备受拥戴。 然而,一直以来都所向披靡的神箭营,在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中,被河六四轻描淡写的化去了几番齐射。 神箭营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神箭营,就是因为营中皆是神箭手,而且必须是修炼过灵力的高手才能加入,所射出的箭矢,蕴含灵力,势大力沉,锋利无比。 一队二十人的神箭营将士,一轮齐射,可将坚石冲碎,极是厉害。 今日在那城门之下,前来捉拿河六四的神箭营将士,足足有上百人。上百个神箭营将士弯弓齐射,河六四竟然毫发无损,而且将带有灵力的箭矢全部挡下了。这样的修为,玉天扬怎可能还将他当做是行骗的方士? “恩公!”玉天扬沉声说道:“恩公两次救我,玉天扬无以为报!只...” 话还没说话,河六四急忙伸手将其打断,说道:“玉兄!我不妨与你言讲实情,我将你劫出大牢,并非是专程前来救你!我是为查清大日圣佛教的行踪,好将这些恶贼尽数诛灭!为你招来不白之冤,是我之过也!” 玉天扬闻言,傻呆呆楞在当场,神情恍惚。 河六四心怀歉疚,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微微欠身,回到了房中。 这些事情总不能一直瞒着玉天扬,他乃是军中之人,生性直率,爱憎分明。若是一直诓骗着他,河六四自己也会难忍愧疚之情。 只是,玉天扬得知了这般真相,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河六四便与樱芙云歌收拾着东西,准备启程了。 等到收拾完备,河六四将方既仁小心的放在了马背上,牵着鹿其,带着樱芙和云歌,走向了玉天扬的母亲。 玉天扬的母亲一直坐在屋门口看着几人,大宝和小宝还屋里呼呼大睡着。 “老人家,玉天扬呢?”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的母亲摇了摇头,说道:“老身自打清早就没看到他,不知去了何处!几位恩公,这便离去了?” 河六四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等玉兄回来,烦请老人家代我作别!”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刚刚走到院门口,门外玉天扬架着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赶来,停到门口,翻身跳了下来。 “长途跋涉,路途颠簸,此人久负马背,恐会加重伤势!用马车好些!” 说着,玉天扬来到河六四面前,仰头直视着河六四的双眼。 河六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马车,虽是不大,做工粗糙,但让方既仁躺进去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昨夜刚刚将那无情无义的真相告知玉天扬,第二日他便为自己准备了一辆马车,河六四羞臊至极,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云歌,一脸惊奇的围着马车转了几圈,似是没见过马车一般,兴高采烈的说道:“此物真是稀奇,用它来赶路,岂不是能呼呼大睡?哈哈哈,我要上去!” 边说,云歌灵巧的跳上马车,左看看,右摸摸,好奇得很。 河六四心有愧疚,本想拒绝玉天扬的好意,可见云歌已经跳上了马车,也不好再说什么。 “多谢玉兄!来日,来日河某定当报答!”说完,河六四推手一礼。 玉天扬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昏迷不醒的方既仁抱了下来,抬到了马车上。 然后才说道:“你昨夜之言,我愤恨异常!可你如此情急意切的想要诛灭大日圣佛教,甚至为此不择手段,倒是让我感到好奇!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与你同行,看看你要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 一阵微风吹来,拂过二人的面庞。 河六四看着玉天扬那纯净的双眸,忽然间,心中的迷茫竟是一扫而光。 两位师兄性命垂危,家人亲朋不知所踪,铁牛村正危在旦夕,天下更是动荡不堪,这一切都是河六四感到迷茫的原因。可这一切,也都是拜大日圣佛教所赐!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迷茫的呢?只要将大日圣佛教彻底覆灭,这一切的迷茫苦楚,不就全都随风消散了吗? 想到这里,河六四不禁意气风发,大笑着翻身上马,高喝了一声:“走!” 说罢,架着鹿其飞奔而去。 玉天扬呆呆的看着在朝阳中远去的河六四,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道士,有朝一日,定会将这世间完全改变! 见河六四驾马离去,樱芙笑着牵过了另一匹马,跳上马背对玉天扬说道:“还不走?” 说完,樱芙一催马,飞快的追赶了出去。 云歌坐在马车上,大急:“你快点啊!” 玉天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忙跑进院中,拜别了母亲,而后跳上马车,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清晨和暖的朝阳中,奔向了铁牛村的方向。 陷龙荒漠,位处于大安朝西疆,是进入神秘西境的大门。 一阵萧瑟的冷风席卷过无垠的荒漠,径直向南吹去。无数的飞沙走石,掩盖了这片荒漠中的生命。放眼望去,尽是白骨累累的荒凉,和沉风阵阵的低吼。 而在这片极恶之地当中,一座破旧的道观,安静的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屹立着。 “站住!站住臭小子!” 随着一声苍老的喝骂,一个俊秀的小道士,拿着半只鸡腿,飞一样跑出了门。 随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颤颤巍巍的追了出来,边走边叫道:“姑遥!你给我回来!” 姑遥只顾奔逃,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大门。 老道一瞧,气的胡子直发抖:“好小子,尝尝这个!” 只见那老道手腕一翻,洁白的拂尘仿佛离了弦的箭一般,嗖地一声飞向了打开大门正要逃之夭夭的姑遥。 耳听得风声凌冽,姑遥猛地一猫腰,拂尘当即擦着姑遥的头顶飞了过去。 见拂尘掠过,姑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可眨眼间,那拂尘忽然像是被人拽回来一样,洁白的兽毛猛然调转,再一次射向了姑遥。 姑遥见状,鬼叫了一声,将鸡腿塞进了嘴里,夺路而逃。 道观之中,姑遥上窜下跳的躲避着拂尘,而那拂尘则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始终紧追着姑遥不放。 没过多久,慌不择路的姑遥被拂尘逼到了角落里,洁白的兽毛缠上了姑遥的脖子,并且越缠越长。眨眼的功夫,姑遥浑身上下已经被缠了个结实,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露着了。 被拂尘困住,姑遥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艰难的将嘴里的鸡腿咽了下去,然而将骨头一吐,等着师父走上前。 老道颤颤巍巍的走到被绑成雪粽子一般的姑遥面前,弯腰捡起垂在地上的拂尘的木柄,用木柄狠狠地敲在了姑遥头上,叱骂道:“你这贪吃不用功的臭小子,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姑遥被打的呲牙咧嘴,一个劲儿的晃动着脑袋,躲着老道的敲打。 “师父师父!师父莫打!今日的功课,我早就做完了!哎哟!”姑遥连声求饶。 老道闻听,探手一招,拂尘轻柔的松开了姑遥,变回了正常尺寸。姑遥揉着脑袋偷偷对老道做了个鬼脸,却不想老道一把揪住姑遥的耳朵,不顾姑遥连声的鬼叫,气哼哼的走向了后院。 来到后院,正当中摆着一口半人多高,周身刻满龙纹的石缸。 走到石缸前,老道松开了姑遥,说道:“让你修习禅聚法,你却整日偷奸耍滑!来!让为师看看你有什么进益!” 姑遥揉着发红的耳朵,瞄了一眼石缸,撇了撇嘴,转头傻笑着跟师父撒娇:“师父,这试灵池每次测得人的功力,都要吸走不少灵力!徒儿年幼,总是叫这鬼东西吸头昏眼花,体力不支,有伤根基呀!” 看着满脸谄媚笑容的姑遥,老道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敲了一下姑遥的脑袋,喝斥道:“你不是刚吃了个鸡腿嘛!臭小子,快去!” 见躲不过去了,姑遥翻了翻白眼,极不情愿的走到了试灵池的面前。把右手放在试灵池的边缘,左手掐诀,姑遥身上顿时散出一阵强横的灵力。 猛然间,姑遥一掌拍在了试灵池上,只见试灵池周身满布的龙形花纹上,陡然发出赤红色的光芒,一道威严的龙吟声响彻道观,试灵池里的水也开始转动开来。 姑遥眉头紧皱,忽地一声厉喝,试灵池中水花一翻,一颗水珠冲天而起,而后又落入试灵池中,一切归为平静。 姑遥收回右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着师父嘿嘿一笑。 老道看着试灵池,见姑遥那副样子,终于是抚着胡须笑了起来:“呵呵呵,龙吐珠,不错!不错!” 见师父笑了起来,姑遥急忙走到师父身边,伸手从怀里拿出半只鸡,试探的问道:“师父,那这个...” 老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一下姑遥的脑袋,宠溺的骂道:“真是馋嘴,吃吧吃吧!” 姑遥高兴跑开了,边跑边将那半只鸡朝嘴里送。 与此同时,有一行人来到了道观门外。 第二百九十八章,河垚 入夜,姑遥和师父二人坐在道观中,仰望着满天星斗,时不时会有一两个火红的流星划过天际。 姑遥瞪大了眼睛,指着流星消逝的方向对师父兴奋的大叫:“师父!快看!” 老道平静的抚着胡须:“大惊小怪,那是风炽鸟和季鹰在争斗呢!” “这片荒漠里的活物还真是奇特,只一寻常鸟儿和个头稍大些的鹰,都能拥有如此灵力!”姑遥双手托着下巴说。 老道微笑道:“世间万物皆为灵,谁告诉你,只有人才能修炼啊?” 姑遥纯真的问道:“可那两只飞物,分明身怀灵力!师父不是说,外面的世界鸟语花香,百兽各异,是苍生之根本吗?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拥有修为的呀!” 老道慈爱的一笑,说道:“外面的世界的确如此,只是这陷龙荒漠乃是一片异世,飞禽走兽,与外面尽皆不同!” 姑遥听师父如此说,又问道:“师父,那第一个拥有灵力的人,是谁啊?” 老道看了看姑遥,慈和的笑道:“自混沌初开,世间万物都有着各自的神通之能,至于第一个拥有修为的,师父还真说不出来!不过,开创道门,修出灵力的人,为师倒是能给你讲一讲!” “是谁是谁!”姑遥兴奋的问道。 老道看了看姑遥,这孩子自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从未离开过道观半步,对于外面的世界,姑遥就像一张白纸。 想到这里,老道摸了摸姑遥的脑袋瓜说道:“那人名叫华阳子!相传他游历至山涧之中,不慎跌入悬崖,为一披发老人所救!那披发老人将他的伤势治好后,传授给他一本经书。多年之后,华阳子凭借一人之力,将欺压世人多年的妖魔尽数收服,囚禁在昆仑山囚机道场之中!而他自己也留在了昆仑山,永世镇守道场,还开创了道门之祖,天罡教!” 姑遥听得如痴如醉,迷离着双眼说道:“这人真是厉害!” 老道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华阳子还将毕生所学,尽数散于世间,广开民智,真乃老君真人也!” 姑遥听的十分认真,见师父说完,急忙又问:“那他比起师父呢?” 老道一笑,说道:“华阳子真人,乃是道门中第一个羽化飞升的真仙,你拿师父这一身老弱,去比得道成仙的真人,亏你想得出来!” 姑遥兴冲冲的跳了起来,掐着腰对着满天星辰,意气风发的说道:“哼!等到我修至大成,必当要去一次昆仑山,打败天罡教的掌教!然后告诉他们,我是师父最不争气的徒弟!” 老道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臭小子!你才修道几年?天罡教乃道门之祖!只一寻常门人就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少在这里空口妄言!” 姑遥不服气的哼了哼,乖乖坐下对师父说道:“打不过不还有师父嘛!” 这时忽地一声巨响,道观的大门轰然倒下。 “你师父年纪老迈,风烛残年,能有什么本事对付天罡教?”一个妖娆的年轻女子,带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莽汉走了进来。 这些人高马大的莽汉身上散发着阵阵白烟,似是因施展功法所致! 姑遥抽出长剑一跃而出,站在殿门前指着妖娆女子骂道:“你放屁!” 女子抱着肩轻蔑的一笑,妩媚的看着姑遥说:“小道士,你师父苦守这破道观几十年,是什么门派都说不出来。陷龙荒漠,实力为尊!无门无派的云游野道,还是趁早把宝物献出来吧!” 此话一出,引得那一众莽汉一阵放肆的大笑。 “我道观清贫,哪里来的宝物给你?”姑遥喝问道。 那女子娇媚回眸,说道:“听闻你这道观之中,有个试灵池!如此法宝,还不算是宝物吗?” 姑遥锁紧了眉头,心中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些无礼之人。但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一众不速之客,修为都在他之上!尤其那个女子,更是无法看透!姑遥也只能暗自发怒。 “惭愧惭愧,贫道的确是个无门无派的闲云野鹤,也只有这试灵池能镇镇观门了!”这时,老道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姑遥见状,急忙站到了师父身后。 老道一甩拂尘继续说道:“柔幽,贫道与你雷宗素无往来,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柔幽冷哼一声,轻喝道:“少说废话!河垚,十年前我雷宗宗主前来借宝,你不借也罢,为何要废掉我家宗主的修为?如今我奉少宗主之命,找你讨个公道!” 河垚闻言,哈哈大笑:“你家宗主前来借宝,不书借据,没有押物,红口白牙便要抢我这镇观之宝,贫道岂能不出手?你家宗主实力不济,不潜心修炼,倒要怪别人修为太高?厚颜无耻,世之少有啊!” 柔幽没想到河垚竟是如此伶牙俐齿,说得她无言以对。娇怒之下,柔幽纤手一挥,身后一众雷宗壮汉向着殿门前的师徒二人扑身而上! 姑遥见状,略带慌张的举起长剑,却见河垚手中拂尘一挥,身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凌冽的罡风,将扑到近前的壮汉尽数震飞! 柔幽美目圆睁,伸手抓向自己胸前的玉坠。只见玉坠发出一阵红色的光芒,柔幽的手竟是伸进了那红光之中,紧接着就从红光之中抽出了一把镶满玉石的短刀。 姑遥看得一愣,转而剑锋一抖,扑身迎向柔幽。 看着剑尖直指自己的眉心,柔幽横刀挡下长剑,而后挥刀砍向姑遥腰间。 姑遥轻喝一声向后飘去,然后抬手朝着柔幽轰出一掌,一团灵力顿时冲向柔幽。 柔幽右脚向后一撤,侧身躲过了那团灵力。 姑遥落地,见柔幽轻易的躲开了自己那一掌,翻手便将长剑掷出。 柔幽见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再次移足闪躲,轻蔑的看着长剑从自己眼前掠过。 可就在长剑从柔幽身前飞过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柔幽眼前,一把抓住剑柄,紧接着手腕一翻,剑刃闪着寒光扫向柔幽的喉间! 柔幽大惊失色,竟是没想到姑遥身形如此迅疾,剑锋如此刁钻。 眼见剑刃离柔幽的喉咙还有一指宽,柔幽情急之下一声娇喝,周身发出刺眼的光芒,猛然爆发出一阵电光! 呲啦声中,姑遥一声惨叫,紧接着砰地一声被弹飞了出去! 为退姑遥之剑,柔幽使出了雷宗的独门功法,此时浑身尽是蓝色的电光。 姑遥挣扎着站起来,虎口已被震裂开来,只得用肩膀擦了擦嘴角上的血。 见姑遥受了伤,柔幽冷笑着看着河垚,说道:“老不死的,该你了!” 姑遥蹒跚的走到师父身前,怒目而立。 河垚自背后拍了拍姑遥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此时的河垚,全无方才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弓着的后背变得挺直,目光异常凌厉,精神焕发。 刚刚被河垚震开的一众莽汉重新站到柔幽两侧,柔幽大笑着说:“河垚!你今天难逃一死!” 说罢,那十几个莽汉齐声怒吼,一股股灵力汹涌而出,冒着刺眼的电光,汇聚在柔幽身前。柔幽周身电光也愈发凌乱,只见她高举柔荑,天空中甚至都隐隐的传来雷声。忽然间,柔幽手中的短刀猛地对着河垚劈下,蓝色的电光中夹杂着庞大的灵力,带着那十几个壮汉爆发出的灵力,化成了一把蓝色的巨刃劈向河垚! 一声巨响,巨刃劈在河垚身上猛然爆炸,蓝色的电光将河垚笼罩在其中。 本就破败不堪的大殿,轰然倒塌,姑遥早已被剧烈的爆炸震飞,半躺在远处看着顷刻间便灰飞烟灭的大殿。 忽然一道白光从蓝色的电光中闪起,随后一股更加猛烈的罡风,将蓝色的电光尽数吹散。 那十几个莽汉旋即口吐鲜血,倒飞而去。柔幽周身的电光,也在一瞬间凝聚成一人多高的圆盾挡在身前。 就在此时,一只满是水波纹路的透明大手自白光中探出,伸出一指,轻轻地点了柔幽所化的圆盾上。 圆盾应声而碎,柔幽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烟雾散尽,河垚左手掐诀,右手持着拂尘,洁白的兽毛搭在左臂上。 柔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惊叫道:“不可能!你怎会毫发无损?!” 河垚闻听,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柔幽面前。 “瞬,瞬身?!”柔幽原本惊愕的表情慢慢扭曲,变成了深深地恐惧。 此时的柔幽早已没有先前的嚣张,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河垚。 “少,少宗主说你行将就木,死期不远,当年能胜宗主也是靠阴谋诡计!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修为?!”柔幽无比惊愕,瑟瑟发抖的说道。 河垚一笑:“区区雷宗宗主,值得贫道自毁名声,用阴谋诡计来得胜吗?” 柔幽惊惧至极,却还在嘴硬:“我家少宗主已练得神功,你最好放了我,不然...” 话还没说话,河垚便打断了她:“你走吧!” 柔幽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是嘴硬,可柔幽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已经被捏在了河垚的手中。杀与不杀,全凭他一念而定! 自己毁了他的道观,几番出言不逊,柔幽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河垚竟是放她走了。 柔幽试探的站起身来,河垚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并未出手阻拦。 见河垚真的打算放她走,柔幽也不耽搁,转身飞奔了出去,也不管虽她一同前来的那些莽汉的死活。 姑遥愤愤不平的说道:“师父!为什么放她走?” 河垚笑了笑,说道:“我们修道之人,持身需正,能不沾杀孽,就不沾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倒转八卦阵 荒漠之中,一辆马车和两匹黑马,行走在荒凉无垠的沙地上。往来的冷风,吹散沙粒,露出森森白骨。 云歌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一片荒凉发呆。方既仁躺在一旁,仍是沉睡不醒。 而外面的三人,皆是穿着厚厚的衣衫,戴着斗笠,黑纱蒙面,抵御风沙。 自从离开了木门村,几人本打算沿着官道,一路向着铁牛村进发。 可樱芙心急,便提出想要进入一片荒漠,横穿过去,能够剩下不少的路程。 肃成府,淮南府,江华府,三府鼎立,占据江东、江北大片疆土,而在三府之中,还夹这一个小小的壶州府,只不过此时的壶州府,已经被划入淮南府属地了。 从地图上看,在三府的西侧,便是疆藏府。疆藏府横跨西境,是大安朝整个西疆的防线,十分重要,素来由极受帝**任的人选担任府君。大安朝之乱,各地都遭受战乱波及,唯有疆藏府无一人叛乱,忠心耿耿防卫边境,挡住了当年莫科国大举来犯。 而在疆藏府的东边,有着一片极大的荒漠,想要从淮南、肃成二府方向进入疆藏府,必须要经过这片荒漠。 在这片荒漠之中,相传有很多的孤魂野鬼在此游荡,枯骨遍地皆是。就连当地人都说,荒漠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 最重要的是,这片荒漠当中的生物,与外界截然不同。是因为,这片荒漠之中的生物,各个都有通天之能! 所以,这片荒漠中少有人烟。想要出入疆藏府,都会取道官路,从两侧绕过这片荒漠。 因为只要进去,必定不会生还! 如此神秘的传闻,倒是与昆仑山有几分相似。 这片荒漠,便是陷龙荒漠。有此名号,也是在说即便是九天神龙,到此一样会陷落,足以说明这里的凶险! 当初,樱芙告诉河六四,从她的驿馆向西二百里,便能够找到铁牛村,其实此言并不全然是实话。 毕竟,樱芙再对河六四有好感,也不会贸然将铁牛村的位置轻易说出。 按照樱芙的指引,河六四一路西行,距离铁牛村尚有八百多里的路程。而且,河六四必定要穿过这片荒漠才行。 当时樱芙暗自说道: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河六四如果能够从这片荒漠中活下来,那么所谓的追兵也就不足为虑了。 只不过后来河六四偶遇了李氏,又跟随李氏修行,到最后力战武天,师徒二人负伤退走。辗转之下,二人绕过了这片荒漠,还真的到达了铁牛村。 所以,樱芙在与河六四重逢时,听闻他真的找到了铁牛村,自是惊诧不已! 而如今,樱芙回村心急,想要亲自穿越这片荒漠,节省时间。倒是也让河六四知道了当时樱芙并没有为他指引生路,而是一条更加凶险的死路。 不过,河六四也并没有介怀,毕竟当时他与樱芙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而樱芙心知河六四知晓了当初自己的心思,眼中也尽是羞愧,不敢直视河六四。可为了尽快回到铁牛村,樱芙也顾不上许多了。而她决定穿越荒漠的原因,还是因为有河六四在侧。 以河六四和云歌的修为,这世间又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 听闻能够剩下时间不绕路,河六四自然没有异议,云歌向来是河六四的跟屁虫,也是满口答应。 只有玉天扬,满面的犹豫。 他久在军中四处征战,早就知道陷龙荒漠的危险。可自从那日他跟随河六四三人启程西行,一路上只做了个赶车的马夫,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插过嘴。 这一次听闻要进入陷龙荒漠,玉天扬极不情愿,他知道陷龙荒漠的凶恶。肃成府内曾有山匪横行,肃成军一支两千人的甲兵营将山匪击溃,剩余贼乱逃入了陷龙荒漠,甲兵营全军追击,一同进入了荒漠。自此之后,这几千人竟是无一生还,全部都死在了荒漠之中。 而且一个个死状恐怖,浑身的血肉似是被人生生吸干,令人毛骨悚然。 但樱芙根本就听不进去玉天扬的劝说,力主穿越荒漠。玉天扬刚刚与她相处不久,也不好言辞激烈,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她进入了荒漠。 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只不过是有一些饥肠辘辘的飞禽野兽,前来攻击几人。 陷龙荒漠之中的生物,皆是有修为的,扑咬飞抓之际,皆会放出灵力辅以攻击,十分厉害。 然而有河六四和云歌在此,这些飞禽走兽根本就近不得身。 一开始,几人对这些拥有灵力的野兽十分好奇,可到最后,就连贪玩儿的云歌都提不起兴趣了。 只有河六四,还在细心研究着这些野兽。 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当初寂声林中的那些毒兽,便是因浸染在邪阵剧毒之中,又吸收了神兽麒麟的自然之力,如此才有了寂声林中形态各异的毒兽。 而这个陷龙荒漠也是如此,从刚刚进入荒漠的那一刻起,河六四便敏锐的察觉到,这片荒漠之中,阴阳微弱,五行通达! 也就是说,这里的地脉中,阴阳二脉比较薄弱。相反五行之脉却是异常活跃。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地脉之相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这陷龙荒漠占地广大,如此之大的一片区域内,尽是这样的地脉,那就不正常了。 而且河六四生擒了一些恶兽,发现它们体内的灵力,并非是道家那般,炼化了阴阳五行之力而成。这些飞禽走兽体内的灵力,十分单一,只是由五行之一所成。 例如现在河六四手中所擒的这只鹰,枯瘦如柴,却是力大如牛,双眼泛棕,体温极热。甚至其呼吸之中,都会喷出扭曲空气的热度来。 这只鹰体内的灵力,便是由五行之一的火字诀之力而成。 如此异兽,若是成群结队突袭,加上还有其他字诀的五行之力异兽,的确能将几千人全部覆灭。 这一路上,异兽并非只是飞禽走兽而已,还有毒蛇毒虫,藏匿的极为隐蔽,偷袭极为出其不意。 亏得河六四已是入圣境界,神识所放之内,异兽无处遁形。 如果是之前,恐怕一行人早已死伤过半。 不过最让河六四怀疑的,还是这片陷龙荒漠形成的原因。如果又和大日圣佛教牵扯上关系,那河六四就不能不管了。 毕竟凡事只要与大日圣佛教有关,就必定有阴谋。 就这样,几人一路西行,虽是在荒漠中不能纵马狂奔,可穿越荒漠的确比绕路更加便捷。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一皱眉。 “等等!” 樱芙和玉天扬急忙勒马,疑惑的看着河六四,就连云歌也从马车中探出了小脑袋。 “怎么了?”樱芙问道。 “我们好像走进了一个大阵当中!”河六四紧盯着周围说道。 几人闻言,惊愕不已,急忙警戒的看着四周。 河六四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说道:“这个大阵并不是什么凶险阵法,只是用来迷惑人心的防御阵法,而且看似已经被人强行破坏过了!” “被人破坏过了?”樱芙惊疑不定,“你是说,在陷龙荒漠之中,竟有两伙精通道法的人在争斗?” 河六四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只有一方是道门中人,而另一方只是蛮力粗狂之辈!” 玉天扬问道:“何以见得呢?” 河六四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被风化严重的石头,说道:“你看,这些石头散落看似随意,实则间隔距离全部想通,对应着天星之相,极为精制,手段细微!而破此大阵之人,只是一蛮力冲撞,硬生生的打开了一个缺口,闯了进去而已!” 玉天扬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这是什么阵?” “倒转八卦阵!” 八卦阵通过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而八卦阵的正当中,便是太极图,一阴一阳,是绝佳的施法布阵的场所。 而河六四所说的,倒转八卦阵,就是将八卦阵反过来布一遍。 在天罡教的阵法原理当中,一切法术发挥作用的根本,便是阴阳运动的平衡,以及五行之力的运用。 八卦阵的中心,是阴阳极度平衡的所在,倒布的八卦阵,作用也与正布的八卦阵相反。 正布八卦阵能够隐遁身形、困敌迷乱。而倒布八卦阵则会驱迷引路,极目收声。 意思就是,站在倒布的八卦阵中心,就能把阵圈范围内,所有的事物一清二楚的看在眼里。 河六四在进入了倒转八卦阵的范围之中时,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仔细感知之下,便发现了这个八卦阵的与众不同之处。 倒转八卦阵,并非是古来便有的阵法,河六四也是第一次见到。只不过因为八卦阵实在是太过寻常,乃是道门阵法中的基础,河六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只是,河六四也从来都没想到,将八卦阵倒转过来,竟然会有如此奇效。 布阵之人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想把阵圈当中,所有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而已。 听完河六四的解释,玉天扬不禁感叹道门之人竟是如此的智慧,居然能想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庇护之法。 “那,这是天罡教之人所为吗?”樱芙问道。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像!” “那会是谁呢?既然是道门之人,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樱芙说道。 河六四微微想了想,点了点头。 第三百章,天溪观 姑遥老大不情愿的收拾着残破不堪的道观,气哼哼的将废砖烂瓦扔到一旁,尽力从废墟中挖出还能用的物什。 河垚站在一旁,手捧拂尘,眺望着远方。 姑遥见师父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师父!大殿都叫人轰塌了去,您还有闲心赏那荒漠之景?” 河垚笑道:“年久失修,早该塌了去,慌什么?” 姑遥气的将手里的烂瓦一扔,说道:“师父!道观外面不是有阵法相互吗?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了,为何不先行做些准备,大殿也不至于如此啊!” 河垚仍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那些人迟早都要来寻衅,你挡住他们又如何?” 姑遥撇了撇嘴:“那您倒是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啊?毁了大殿还能全身而退,这下好了!整个荒漠都知道我们天溪观好欺负了!” 河垚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话。 姑遥见师父不做声,也没心情再发牢骚了,只是继续弯腰收拾着废墟。 这时,河垚眯缝着双眼,忽然喃喃道:“来了!” 姑遥一愣,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手搭凉棚,问道:“谁来了?” 忽然,姑遥只见远方的夜色中,有两匹快马急奔而来,其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荒漠的夜晚,月光皎洁,白日的风沙尽数停息,倒是赶路的好时机。 可姑遥看着两匹快马和那一辆马车,根本就不像是赶路之人,更像是奔着道观而来! 姑遥怒目而立,伸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却被一旁的师父伸手拦住了。 “不必慌张,这几人并无恶意!”河垚淡淡的说道。 姑遥一愣,问道:“师父如何得知?” 河垚深深的望向那一行人中,为首的那道身影,笑道:“气息稳健,神识雄浑,此人乃道门之人!记住,等一会儿切莫无礼,此人厉害的紧!” 姑遥不服气的一噘嘴,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哼哼着说道:“那他年纪也大不了我几岁,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河垚闻言,慈和的笑了笑,说道:“什么地步?恐怕为师也不是对手啊!” 姑遥目瞪口呆的望向了师父,而河垚也不再理会他,迈步走向道观门外,迎接来人。 师父有多厉害,姑遥还是知道的,在这凶险非常的陷龙荒漠中,天溪观能平安这么多年,足够说明师父的修为有多高,所有来犯的敌手尽数都被打败了。 可是今天,师父却说自己不如一个年轻人,这叫姑遥有些难以接受。 那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道观门口,为首那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对着河垚推手一礼:“在下天罡教门人河既悲,见过道长!” “天罡教?!”姑遥眼神一亮,急忙跑了出去,站在师父身旁。 此时河垚也是笑着回了一礼,说道:“想不到是道门之祖的门人前来,贫道有失远迎!贫道道号河垚子,丹鼎教门人,有礼了!” 河六四闻听,惊喜的说道:“原来是丹鼎教的前辈!家师曾说,丹鼎教精通炼化之术,丹药独步天下!有起死回生,筑基增灵之能!今日得见前辈,为晚辈之幸也!” 河垚朗声大笑,摆着手说道:“不敢不敢。闲云野鹤,早已不是丹鼎宗深之人,藏身荒漠,自得其乐耳!” 河六四笑了笑,指着背后说道:“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马车里是在下师兄!” 樱芙和玉天扬站在河六四的身后,对河垚恭敬的施了一礼,云歌也跳下马车,好奇的看着四周,倒是没有理会河垚。 河六四继续说道:“我师兄身受重伤,恐不能亲自拜见前辈,望前辈见谅!” 河垚闻听,眉头一皱:“哦?有道门之子受了重伤?快请进,快!” 河六四又是一礼:“多谢前辈!” 说罢,几人牵着马,跟随河垚走进了天溪观。 姑遥一直站在师父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眼前的河六四,分明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对师父毕恭毕敬,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个修为比师父还高的人。 难道是师父看走了眼? 姑遥这般想着,越看河六四越不顺眼,等到河六四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姑遥忽然抽出长剑,刺向了河六四的后心。 寒光一闪,长剑直透河六四的后背,眼看就要刺进河六四身子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白嫩的小手出现在姑遥的眼前,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姑遥只觉得自己的脸庞撞在一座大山上,巨大的力量使他倒跌出去,摔倒在地。 惊怒的坐起身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灵动顽皮的小女孩儿,岁数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双手叉腰,嘟着小嘴看着他。 “你干嘛?”云歌凶道。 河垚正在引河六四进门,却是没想到徒弟会来这么一出,急忙走出观门来。 见宝贝徒弟右脸上被打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河垚心疼至极,看了一眼仍做凶状的云歌,问道:“小友为何伤我徒儿?” 河六四虽是一直都没转过身来,可强大的神识早已把背后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他见姑遥举剑刺来,并未打算理会这个孩子,他身上的链甲就足够姑遥喝一壶的,何必出手挡他? 可河六四偏偏忘记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云歌,云歌什么都好,就是太贪玩儿了,什么事都少不了她!而且见到有人举剑刺来,将河六四视作亲兄长的云歌,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你问他!”云歌一指姑遥。 河垚将目光投向姑遥,而姑遥似是还没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傻愣愣的支吾着:“我,我...” 河六四见状,急忙走了过来,说道:“前辈勿怪!舍妹活泼贪玩,平日里我对她稍欠管教,伤了前辈爱徒,请前辈恕罪!云歌!还不给师兄赔罪?” 云歌闻言,气道:“明明是他举剑刺你!倒还要我给他赔罪?没门儿!” 说完,娇哼一声扭过头。 河六四见状,只得苦笑着给河垚施了一礼。 河垚听完云歌所言,望向姑遥,问道:“可是如此?” 此时姑遥也已经回过神来,一样不服气的指着赫里斯叫道:“我就是不相信他能有那般神通!所以才出手试他!” 河垚闻听,气的胡子都是一抖,骂道:“你这臭小子!好生叮咛你不要无礼,你!哎呀!” 云歌也骂道:“你想试六哥哥的手段,为何要背后偷袭,真不害臊!” “你!”姑遥气急败坏的爬起身,“我跟你拼了!” “来呀!”云歌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罢,两个舞勺豆蔻的孩童,吵嚷着冲向了对方,又被各自的长辈齐齐拉了回来。 河六四将吵闹着的云歌一把塞到玉天扬的后面,转过身无奈的对河垚施礼:“前辈勿怪,前辈勿怪!” 河垚也将奋力挣扎的姑遥使劲儿拖到背后,笑着回道:“孩子贪玩,孩子贪玩!” 就这样,一行人闹哄哄的走进了天溪观。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观门之后,河垚这才把姑遥从背后拉了出来,看了看徒弟脸上的五指印,心疼又气恼的说道:“你瞧瞧你!平日里夜郎自大,今日竟叫一个女童打的这般狼狈!” 姑遥气的眼泛泪花:“她偷袭我!” 河垚气道:“是你偷袭在先!” 姑遥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不依不饶的说道:“什么道门之祖天罡教?尽是些毒辣邪招!” 河垚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心疼的说道:“这女童出手还真是不留情面,差点把我宝贝徒弟的牙都打掉了!” 闻听师父如此说,姑遥这才想起疼来,哭丧着脸说道:“师父,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河垚也是有些气恼,说道:“放心!师父肯定要替你出这口气!” 姑遥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到时候我要亲自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河垚闻听,撇了撇嘴:“还是算了,那女童的修为,怕是十个你也打不过!” 夜色深沉,河垚叹息着从卧房中退了出来,长叹了一口气。 河六四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不过还是上前问道:“前辈,我师兄的伤势...” 河垚一脸愁容的说道:“毒已攻心呐!若不是道友修为高深,用灵力强行护住了此人心脉,恐怕他早已身亡了!贫道医术不精,救不了他呀,望道友见谅!” 河六四也长叹了一口气:“前辈何出此言!” “不过...”河垚似是想到了什么。 河六四忙问道:“前辈有何高见?” 河垚皱着眉头说道:“贫道虽无回天之力,可贫道曾听闻,远在西境有一远古氏族,名为花族!此族精通回春之神术,或许他们能就道友师兄一命!只是花族隐遁多年,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啊!” 河六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他本就是要将方既仁带到李氏面前,请李氏救他,让河垚救治,也是因为他乃是丹鼎教之人,或许会有什么神通。 不过,河六四也没说自己知道花族之人的所在,毕竟与河垚还只是初见之情,还没到能将花族的秘密坦言相告的份儿上。 河六四与河垚回身走向对面的厢房,边走边聊着。 “道友带着伤重的师兄,借道陷龙荒漠,欲往疆藏府,恐怕也是想寻找花族之人的所在吧?”河垚说道。 见河垚竟是看穿了河六四此行的目的,河六四心中一阵惊奇,说道:“前辈真是慧眼!” 河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几人风尘仆仆,明知这陷龙荒漠凶险异常,却仍要借道而行,定是因时间紧迫,事情棘手。不难猜!” 河六四闻言,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详,还请前辈指教!” “道友直言无妨!” “晚辈多闻陷龙荒漠之凶名,这一路行来,也曾见了许多异兽!晚辈想知道,这陷龙荒漠是因何而成?” 河垚闻言笑了笑,刚要说话,便听闻厢房内一阵吵闹。 河六四与河垚急忙推开门,只见云歌和姑遥正捏着对方的脸,使劲儿的拉扯着,嘴里还不住的叫嚷。 樱芙和玉天扬一人抱着云歌,一人拉着姑遥,一边好言相劝,奋力的将两人拉开。 河六四与河垚站在门口,齐齐苦笑,走进了门。 第三百零一章,荒漠由来 “臭小子!看我不把你撕成千万块!” “来呀!叫你尝尝我丹鼎教独门秘技!” 两个孩子不断的吵闹着,河六四与河垚急忙走进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两个孩子分开。 河六四厉色瞪着云歌,云歌看了一眼河六四,倒还是不再说话,气哼哼的转过头去。 姑遥见状,刚想嘲笑,却被师父河垚一记拂尘敲在了头上,疼得‘哎哟’一声,捂着头看向师父。 一旁的樱芙和玉天扬见此情形,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姑遥见自己丢了颜面,气的小脸通红,夺门而出。 河垚见状,苦笑着说道:“此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宠坏了!往各位见谅。” 河六四还没说话,云歌不依不饶的说道:“老头儿!你也不教些真本事给他,技艺如此拙劣,以后出门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河垚本就对云歌印象极差,听她如此说,有些不悦的说道:“哦?小友像是修为得道,让贫道领教领教如何?” 云歌小脸一扬:“来就来,怕你不成?”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过来。 河六四急忙拦住云歌,尴尬的笑着解围道:“失礼失礼,舍妹顽皮,前辈见谅!”说完之后回过头,呵斥道:“还不给前辈赔罪?” 玉天扬也在一旁帮腔:“前辈海涵,前辈海涵!” 云歌见这二人这幅样子,委屈至极,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泛起了雾气,皓齿咬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只有樱芙看见云歌这样子,微笑着说道:“豆蔻之年,本就活泼好动!前辈爱徒娇贵,我这妹妹亦是我掌中之宝!孩童斗气不足为奇,前辈这年高,却和孩子一般见识,真是叫小女子惊奇万分!” 听闻樱芙此话,河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当即尴尬的说道:“戏谑之言,万请勿怪!” 河六四和玉天扬见樱芙一语消了当前的形势,也都笑了起来。 只有云歌,委屈的一头扑到了樱芙怀里,低声啜泣。 河六四和玉天扬一阵迷惑,不解的对视了一眼。 樱芙气道:“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对谈好了!疆藏府我们两个去便可!云歌,我们走!” 说罢,樱芙拉着云歌走出了房门,留下河六四和玉天扬一头雾水。 夜深了,三人围坐在厢房中,闲谈着。 “前辈,这陷龙荒漠,到底是因何而成?”河六四问道。 河垚抚了抚长须,说道:“贫道也只是听了些传闻,不知真假!相传此地原是肥沃之地,水草丰美,可后来不知因何缘故,此地的几个门派大打出手,各相折损,死伤惨重!其中有一门派掌门为丧妻之恨所驱,不知从何处讨得一奇毒功法!听闻那功法会将所修者的灵力尽数炼化为剧毒之气,挥手间便是生灵涂炭!此人练得邪功,一夜之间屠了仇家满门,自此之后更是无人能敌!诸门派见此情形,便相约共同追杀此人。后来此人被众门派围困,弥留之际,竟是自爆灵力,将联盟之众全数诛灭,而他自己也烟消云散!不仅如此,从那人自爆之后,此地便常年弥漫着剧毒瘴气,侵蚀生灵,不消几年,此地便成了这幅光景!” 河六四听着这段过往,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想不到门派相争,竟是得了这样的后果!人和人之间的仇怨,当真令人心惊。” 玉天扬问道:“那荒漠里的那些异兽,是怎么来的?” 河垚说道:“毒瘴蔓延,此地的生灵尽皆被毒死,能活下来的,都是适应了毒气侵体!那毒瘴乃是灵力自爆所生,蕴含着那人毕生的修为,这些飞禽走兽在毒瘴中年深日久,慢慢便将毒瘴中的灵力融到了自己的血肉之中!等到毒瘴被完全吸食干净,这些异兽也就诞生了!而且代代相传,成为了全新的兽类!” 玉天扬恍然大悟,感叹世间之物真是奇特万分。 而河六四在听闻了荒漠的由来之后,便已经猜到了异兽的来历。这片荒漠中的异兽,和寂声林中的那些毒兽,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此时看来,寂生林中的毒兽比荒漠中异兽厉害些许。 真正让河六四感兴趣的,是传说当中,那个人所得到的奇毒功法。河六四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奇毒功法,能把人的灵力全部变为剧毒无比的毒气。 “那,前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玉天扬又问道。 河垚一笑,说道:“当年贫道的师伯和师父因违反教规,私自将所炼出的丹药施以伤病苦人,被罚进入罪己宫思过。师父和师伯愤愤难平,一气之下便带着我下山出走,来到这片荒漠中,建了这道观,贫道也算是在这里长大的吧!” 玉天扬听闻,点了点头,又问道:“可那个孩子呢?” 河垚说道:“姑遥这孩子,也是个命苦之人!当年我出荒漠买些粮米,见路边有一个婴孩啼哭,无人问津!恰逢寒冬腊月,风霜正劲!贫道心生不忍,便把他抱了回来,收做徒儿,视如己出!” 说到姑遥,河垚的脸上尽是疼爱的微笑,对自己这个顽皮的徒弟,喜欢的紧。 一旁的河六四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玉天扬与河垚一问一答。他发现,这个河垚是个绝不多言的人,问一句答一句,只回答所问之话,其余的半个字都不会说。 例如这陷龙荒漠的由来,明明可以将异兽的来历一同说个清楚,却非要等人问了才说。 河六四觉得,眼前的河垚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但是,问一答一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河六四也不好说什么。 看了看门外那坍塌的大殿废墟,河六四漫不经心的问道:“前辈,在这片荒漠之中,除了前辈的天溪观,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门派?” 河垚看了一眼河六四,颇感兴趣的问道:“道友是如何得知的?” 河六四也不隐瞒,说道:“前辈这天溪观的外围,布有一倒转八卦阵,我见生门一象已被人破了去,天溪观的大殿又像是因争斗所致而崩塌,故而如此猜测!” 河垚赞叹的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道门之祖啊!世间奇门大阵多如繁星,独天罡教冠绝天下!这小小的倒转八卦阵,根本逃不出道友的法眼!不错,这荒漠之中,的确还有其它的门派!” 一阵微风拂过,吹的烛火一阵晃动。 河六四等了半天也不见河垚再有下文,这才想起自己只是问了荒漠中还有没有其它的门派,而这河垚当真是问一答一,多半句都不说! 无奈,河六四只得又问道:“这些门派,和前辈之间可是有着什么仇怨?” 河垚闻言,又是饶有兴致的反问道:“道友如何得知?” 河六四撇了撇嘴,说道:“倒转八卦阵一无奇玄机关,二无通天法力,只是探知行踪的阵法而已!而来人却偏偏是要破开阵法一角,而且还选择生门,恐是要将前辈置之死地方才罢休!” 河垚赞许的看着河六四,眼中尽是喜欢和遗憾,说道:“倘若贫道有你这样的徒弟,死之无憾呐!呵呵,不过若你真的是我徒弟,恐怕也达不到今日的修为,美事只能想想罢了!你说的不错,这陷龙荒漠中,确实有几个门派想要置我天溪观于死地!” 这次河六四也不再等了,干脆直接问道:“为何如此?” 河垚苦笑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孩子!” 河六四一皱眉,河垚所说的,自然就是姑遥,只是几个门派如此大张旗鼓,确实为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着实让河六四极为不解。 河垚说完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好在玉天扬也是个直率的性子,直接问道:“那孩子有何奇特之处?竟能引得这般灾祸?” 河六四也开口说道:“前辈,不妨将那些门派为何也在陷龙荒漠的原有,一并讲出来吧!” 见两个人连珠炮一般发问,河垚叹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此地能修出异兽,亦能养出怪人!当年我和师父师伯到达此地,便发现这里除了异兽之外,还有很多修为奇特的怪人!这些人看似与常人并无不同,可体内灵力却与我等大相径庭!乃是单一的五行之力!而且在这片荒漠之中,有大大小小九个门派,其中有四个势力最为庞大!分别占据在荒漠的东西南北四方。离我这道观最近的,便是北边的雷宗!” “那,毁了这大殿的,便是雷宗的人吗?”河六四问道。 河垚点了点头,说道:“我这道观之中,有一鼎能试人修为深浅的试灵池。十年之前,雷宗宗主前来索要,被贫道拒绝。那宗主恼羞成怒欲强夺,被我废去修为,重伤而逃!前几日,那宗主之子修为小成,便想着为夫报仇,欲先行将试灵池偷了去!却不想,那日姑遥正在试自己的修为,被他撞见,便心生不轨之心,想要将姑遥掳去!在你们来之前,他派一众下属前来寻衅,争斗之间,我这大殿也被毁了去!” 玉天扬闻听,气愤不已,骂道:“这些微门小派,行事卑鄙无耻,当真可恨!” 河六四看了一眼玉天扬,他总觉的,玉天扬似乎对派别宗门有着一种极大的仇视。 “那此后,前辈如何打算?”河六四问道。 河垚闻言,沉默不语。 良久,河垚才说道:“贫道,想与你们一道出行,离开陷龙荒漠!” 第三百零二章,虫海 天蒙蒙亮,河六四等人便已开始起床收拾,准备出发。 河六四向来轻装,倒是没什么能收拾的。玉天扬将方既仁背出卧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车上。河垚也揪着哈气连天的姑遥走了出来,两个人背后各自背着一个书笈,看样子是把天溪观中的经文全部装了上。其余也没有别的什么财务了。 樱芙和云歌也从卧房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河六四和玉天扬,齐齐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 河六四和玉天扬一阵无奈,看样子这两个姑奶奶还在生昨晚的气。 “六兄!你为什么答应那老道,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啊?”玉天扬低声问道。 自从跟随河六四出行,玉天扬和几个人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称呼也变得十分亲近。 河六四同样低声回道:“道门同宗同源,我没理由拒绝啊!而且他也直说,自己只要进了疆藏府便会与我们分手,我实在找不出理由回绝他!” 玉天扬眉头轻皱,说道:“可我总觉得,他应是有着别的目的!” 河六四撇了撇嘴,说道:“能有什么目的?此人修为不在我之下!道门之中能达到入圣境界的真人,会是什么心肠歹毒之人吗?这一路本就凶险,与他们一道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玉天扬见河六四对道门同宗深信不疑,有些急切的说道:“可你不要忘了,昨晚我们赶到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恰逢此时他要与我们一道同行,恐怕是想让我们照应他们才是!” 河六四摆了摆手:“绝无可能!入圣境界是什么修为?在这世间他鲜有敌手才是!什么人能让他出此下策?” 玉天扬急道:“六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河六四不悦道:“天扬!我知你久在军中,熟读兵法!可我道门纯粹,绝不会有此祸心,你切莫再有这般猜疑!” 玉天扬被驳了个大红脸,只好不再言语。 河六四也感觉自己稍显激动,平下了心气说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樱芙吧!” 玉天扬本还沉默不语,听闻此言,一脸的沮丧:“你自己去说吧!我可不敢去触那个霉头...” 河六四一笑:“快去吧!” 玉天扬极不情愿的走向了樱芙和云歌,河六四也转身走向了河垚,听声音,玉天扬被那两个姑奶奶齐齐喝斥着。 河六四急忙快走了几步,迎向河垚,推手一礼,说道:“前辈!此番离去,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河垚笑着点了点头。 河六四又问道:“那这天溪观中,就没有别的法器贵重要一并带走的吗?” 河垚回道:“苦修多年,孑然一身!若论法器贵重,也就是那试灵池了!” 说着,河垚迈步走向了后院。 河六四好奇,跟了过去。进入后院,入眼便是那正当中的一口花纹精致的试灵池。似鼎,又像缸。 围着试灵池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河六四挑了挑眉,倒是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来。 河垚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开口说道:“道友何不试上一试?” 河六四来了兴致,看着试灵池上的一块光洁,似乎是要将灵力灌进去。当下,便调集灵力运至手掌,轻轻的贴了上去。 姑遥一脸轻蔑的看着河六四,似乎是等着要看河六四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 手掌印上,池中之水缓缓转动,形成了一个漩涡。 姑遥看着漩涡,不屑的说道:“与我没什么不同嘛!” 话音刚落,漩涡之中猛然喷出一道水柱,化成龙形,直冲云霄! 龙吟声响彻天际,四周围罡风阵阵。方圆几里之内,无数的异兽听闻这龙吟之声,全部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水龙冲上天空,消散在湛蓝的天壁。 姑遥目瞪口呆的仰着头,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震撼。 自己的修为,能够唤出龙吐珠,也就是一团水花崩起几丈高。 而河六四这一下,水龙冲出万丈,那龙吟声更是绕梁不止。这等修为与自己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 姑遥想起师父曾说,十个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此时看来,师父是抬爱自己了。 河垚仰望天空,眼中也尽是意想不到。河垚知道河六四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可此时看来,恐怕自己也不如他! 赞叹的低下头来,河垚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河六四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手一礼:“献丑了!” 河垚摆了摆手:“既然道友修为如此之高,那便劳烦道友,将这试灵池打碎吧!” 河六四一愣,还没等说话,一旁的姑遥先是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师父!不可啊!此乃我们镇观之宝,怎能随意毁去?” 河垚疼爱的摸了摸姑遥的脑袋,说道:“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况且如此重物,你如何带的走?” 姑遥眼含泪花,似是心疼不已,极为不舍的摸了摸试灵池,扭头跑到了师父身后。 河六四是个直率之人,见河垚如此说,自己代劳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即便施展了一记断石怒道。 轰地一声,试灵池应声碎裂。 前院的几人闻听声音,纷纷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樱芙问道:“怎么了?” 河垚笑着说道:“此物甚重,恐无法带走,便劳烦道友帮贫道毁了去!走吧!” 说完,首当其冲走出了后院。 等到河垚走远,樱芙这才蹙着娥眉低声说道:“你当真同意要和这个老道一起走?” 河六四点了点头:“是!” 樱芙又说道:“玉天扬之言,并非空穴来风。你对道门有信心无可厚非,可此时天扬是我们的同伴,你一样要对他深信不疑!” 见樱芙如此说,河六四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也这么想?河垚子真人乃是入圣之境的道人,他岂会...” 话还没说完,樱芙直接打断了河六四:“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个远亲近疏的人,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我们寒心吗?”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我何曾让你们寒过心?” 樱芙严声说道:“寒没寒过你自己清楚!昨晚云歌受了那等委屈,你当真没有看到?当年你为救师兄,不惜孤身一人引开追兵!后来你为救樱早,两进公主墓葬,力战花族战神遗骨!当时的你,绝不是如此无情的性子!” 说罢,樱芙转身走出了后院,云歌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河六四,跟着樱芙走了出去。 玉天扬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河六四站在原地,心中只觉得不是个滋味,沉着脸走了出去。 一行人上路了,樱芙将自己的马让给了河垚与姑遥,自己上了马车。 姑遥坐在师父身前,时不时回头张望,看着越来越远的天溪观,泪流不止。 河垚抚着姑遥的小脑袋,无声的安抚这自己的宝贝徒弟。 直到天溪观从视线中消失,姑遥这才扭过身来,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 自小在天溪观长大,姑遥这是第一次踏出天溪观的大门。他本就是个舞勺之年孩子,阴郁的情绪很快便平复了下去,开始对周围的事物好奇不已。 起初,姑遥只是缠着师父问东问西,后来遇见异兽袭来,也会睁大眼睛看着众人将异兽消灭,直到最后,姑遥跃跃欲试的拔出自己的佩剑,想要亲自会一会这些听了十几年,却一次都没有见过的异兽。 河垚也不阻拦,只是在遇到实力稍弱的异兽时,才会让姑遥出手。 而姑遥好歹也修道十年有余,虽然不比河六四云歌这些天纵奇才,甚至连玉天扬的天赋都比他高。可比起寻常道人,姑遥的实力已经是不弱了。 只是,这般实力,在河六四等人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彩的。只有河垚,对自己的徒弟十分关注。 河六四从头到尾,只是看了一眼姑遥的身法,便不再过多关注。 这一路上,河六四一直都在发呆,他心里想的,都是临行前樱芙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难道,自己如今真的变得不近人情了? 又是一剑刺死了一只烈鹰,姑遥意气风发的朝师父挥挥手,等待着师父的夸奖。 可是这一次,河垚并没有回应自己的宝贝徒弟,而是皱着眉,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 河六四本在发呆,可忽然间只觉得前方一阵灵力躁动,使他瞬间回过神来。 “来了!”河垚沉声说道。 河六四一皱眉,急忙抬头让众人停了下来。 “什么来了?”河六四问道。 河垚凝重的说道:“虫海!” 河六四大惑不解的望向前方,心想虫海是个什么东西。 隐约中,河六四看到前方似乎又一个个黑点在飘摇,越来越近。 众人极目望着,直到那些黑点飞到了眼前,众人这才看清了这些黑点的面目。 这些,竟然是一只只黑褐色的蜚蠊! 而且与常见的蜚蠊不同的是,这些长着翅膀飞行而来的蜚蠊,两支前肢犹如两把巨大的镰刀,锋利无比。两颗褐色的蠊目,像是豆子一般镶在头上,恶心至极! 河六四将神识放出,包裹住这些蜚蠊猛地一震,几十只蜚蠊瞬间爆成黑褐色的汁液,散落在沙地上,冒气阵阵白烟。 “这些蠊虫竟然也有灵力!看起来,五行属水。不过它们身上的灵力十分微弱,大家小心它们体内的汁液,应是极毒极腐的奇毒!”河六四大声提醒众人。 再次望向前方,河六四瞬间愣住了。 前方,不再是荒漠独有的一片昏黄。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乌漆漆,如海如潮般涌来的黑褐色。 那并非是一片黑风。 那,是一片虫海! 第三百零三章,神识相融 “樱芙!云歌!躲在车上切莫出来!天扬,你从旁护卫!”河六四高声喝道。 马车内的两女早已透过车窗,看到了那一片无尽的虫海,女子天性惧怕虫蚁,此时见状,急忙将车帘放下! 玉天扬抽出随身的钢刀,将弓矢放在马车上,凝重的站在马车旁。 坐在师父坏里的姑遥,望着那一片黑压压乌漆漆,无边无际的虫海,心中亦是惧怕。可碍于自己是个男儿,还是忍着惊惧,紧紧的握住了佩剑。 虫海如浪花般越来越近,似乎连阳光都开始被虫海遮挡,变得灰蒙蒙的。 众人的马匹开始马蹄惊乱,只有河六四胯下的鹿其,始终稳如泰山。 河垚紧紧的拉着缰绳,叫道:“道友!如此浪潮,恐不是方才那几十只蜚蠊那么好对付!” 河六四亦是一脸凝重,思索了片刻,说道:“前辈,此番可与我共抵虫潮?” “如何抵之?”河垚问道。 河六四回道:“以元神之力,化神识之盾!” 河垚闻听,疑道:“你我元神不尽相同,如何共化一盾?” 河六四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问道:“炁祖!能成吗?” 炁刃嘶哑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成!” 河六四急忙叫道:“前辈只管化之!其余的晚辈来做!” 河垚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在怀中瑟瑟发抖的姑遥,咬牙点了点头。 河垚的估计并非空穴来风。 人和人之间的元神,如同血脉一般,除非是同修一脉功法,否则绝不可能相融。 如今的道家派别诸多,虽是万宗归一,但各个宗门之间,很多道法运转原理已是大相径庭。例如天罡教和禅宗之间,天罡教专修法术奇阵,降妖伏魔,而禅宗则志在飞升,求仙问卜。在不同的目的下,功法道法的精髓,或许相同,是绝不会相同。 而河六四之所以能够吞噬融合炁刃的元神之力,其一,是因为河六四并没有真正的修炼元神之术。其二,炁刃本就是天罡教开山祖师华阳子所铸的神兵,与河六四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但是,河六四虽是对元神的修炼尚短,但元神之间难以相融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在方才思索的时候,河六四便问了藏在他元神内壁当中的炁刃。 炁刃只告诉他一个字:“成!” 有了炁刃做保证,河六四自然毫无顾忌。见河垚下定决心,将神识全部散了出来,在身前化盾。河六四当机立断,猛地将元神之力全部放了出来。 瞬间,河六四感觉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炁刃! “炁祖,你!”河六四惊道。 “勿慌!”炁刃沉声说道:“此乃我的神威,外人看不到!听清楚,沉心凝神,自然归宗!” 河六四闻言急忙照做,只觉得不断外放的神识忽然不再受自己控制,转而开始由炁刃主导! 雄浑的元神之力在众人周围缓缓汇聚,河垚的神智之盾化在北方,而剩下的三个方向,全部被炁刃挥着长江大河般的神识包裹住,化出了一个浑圆的神识巨盾。 “看清楚!” 炁刃说了一声,开始将神识之盾的边缘,与河垚的神识之盾融合。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紧紧的看着。 河垚的元神之力,微微泛着青铜色,而河六四的神识,则是金灿灿的颜色。两种神识全然不同,按理来说在相遇的时候,便会相互排斥,相互冲击。 可炁刃控制着神识,将靠近河垚神识边缘的元神之力,全部化成了透明的神识。 河六四疑惑不已。 元神由人身魂魄中诞生,却又高于魂魄。 魂魄分为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乃是人身精神灵气之根本。 简单来说,魂为阳,是人的思想和智慧,领导七魄。而魄为阴,七魄分布在人身七脉,人的形体和感觉,以及欲望。 而元神自魂魄中来,一个人修出元神的初期,势必要受魂魄影响。等到元神大盛,能够完全控制魂魄的时候,元神也已经被魂魄同化。 也就是说,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是因为三魂七魄。而三魂七魄是什么样的,元神一样如此。 所以,一个人的元神,其实也包含着这个人性情中的优点和缺点。 元神如此,魂魄如此,灵力修为亦是如此。 归根绝地,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人身如是,魂魄如是,灵力如是,元神亦如是! 元神能够操纵阴阳五行之力,自己同样也能如阴阳五行之力一般,随意变化。 而炁刃如今所做的,就是将元神中的河六四的本性完全抹除,使元神之力完全变得无欲无求,犹如无主之力一般。 如此状况下,没有了任何性情基础,功法限制的元神之力,能够与任何一种元神之力相融合。 就这样,炁刃将最边缘的神识化成无主之力,瞬间与河垚的神识相融合,化成了一面浑圆无暇的巨盾,如同倒扣的巨碗一般,将众人扣住。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半晌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炁刃没好气的喝斥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小小的手段,便能将你惊得失语发呆?” 河六四尴尬的回过神来,悻悻地说道:“我除了那弃我还吾之外,从未修过任何元神之法,当然会惊愕!” 炁刃哼笑了一声,问道:“看清楚了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 炁刃又问:“悟到了什么?” 河六四马上摇了摇头。 炁刃叹了口气:“也罢!我想你也看清了其中的法门,运转之道今后我再教你!当下先对付那虫海吧!” 河六四欣喜的说道:“多谢炁祖!” 炁祖难得慈和的笑了笑,而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怒骂道:“废物!谁说你没修过其它元神之法?我的元术你都忘了吗?!” 河六四被骂的一吐舌头,急忙接回自己的神识,不再理会炁刃。 金灿灿的元神巨盾威严的扣在荒漠之中,只有北面的一块,是青铜色的。 虽说两个人的神识是有颜色的,但其实元神之力毫无颜色,是完全透明的。在外人看来,如今他们这一行人仍旧站在光秃秃的无垠荒漠上,没有任何遮掩。 之所以两个人能够看到对方元神之力的颜色,也是通过神识感知去发现的。肉眼根本就看不到。 看着那黑压压的虫海愈发逼近,姑遥吓得忍不住捂住了双眼,紧紧的缩在师父的坏里。 而河垚则是专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神识以化盾,根本无暇安慰自己的宝贝徒弟。 终于,黑褐色的虫潮涌到近前,如惊涛骇浪,又如巨浪拍石,狠狠的撞了上来。 一瞬间,透明的神识圆盾上,撞死了无数的蜚蠊,一个个粉身碎骨,爆裂开来。汁液沾染在神识圆盾上,越堆越多,越积越高!渐渐的,竟是形成了一个浑圆的虫尸围墙! 有了那厚厚的虫尸做缓冲,后面涌上来的蜚蠊倒是没有撞的粉碎,而是飞速爬到了神识之盾上面,密密麻麻的四处游走,恶心至极。 倒碗形的圆盾完全被蜚蠊爬满,圆盾之中变得一片漆黑。 河六四探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沓子黄符,打算点燃获取光明。这也是方既仁还没昏迷时的一年里,独自制作出来。 可还没等河六四以灵力点燃黄符,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出现在圆盾中央,周围瞬间亮如白昼! 河六四抬眼望去,只见玉天扬手持长弓,像是刚刚射出来一箭。而那刺眼的光芒,正是从一支射在地上的箭矢上发出来的。 见玉天扬竟然有此手段,河六四不免一阵惊喜,可却也没能过多惊叹。 因为他发现,圆盾内部边缘的沙土,竟然开始缓缓被顶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河六四大惊失色,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些蜚蠊居然会用掘地的方法,钻进圆盾之中。 除了鹿其之外的马匹彻底惊了,高高扬起双蹄,惊惧的嘶叫着。 河垚本在专心维持神识之盾,胯下马猛然受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和姑遥两个人双双被掀翻在地。 浑圆的巨盾马上便是一阵晃动,北侧如衣衫兜物一般塌了下来。 “前辈!”河六四高声叫道。 河垚大喝了一声,挺起身来将手中的拂尘猛然举起,塌下的神识之盾瞬间又恢复了原貌。 见河垚扭转了危局,河六四急忙大吼:“天扬!” 玉天扬放下弓矢,一个箭步来到那匹受惊的良马身前,翻身跃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迅速蒙在了马眼上! 双眼被蒙住,受惊的良马又是跳了几下,而后便被玉天扬安抚住了。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转眼望向马车,只见拉着马车的那匹马,不知何时已经被蒙住了马眼。 玉天扬到底是久在军中杀伐的猛将,对马匹的了解如同是了解自己一般。两军对峙,纵马冲锋时,只有蒙住马眼才会让马一往无前的冲锋。玉天扬怎能不知,如何才能让马匹不受惊吓? 稳住了马匹之后,玉天扬跳下马来,一把将姑遥夹在腋下,跳回了马车旁边。 河六四见没有了后顾之忧,转身面向快要破土而出的蜚蠊,一脸的怒气,猛然又放出了庞大的元神之力。 强大的神识并没有无尽的外放出去,而是汇聚在河六四的周身,等到凝聚到连河六四周身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的时候,河六四猛然将这股雄浑的元神之力翻涌而出。 方才炁刃的怒骂,倒是给河六四提了个醒。 此时他施展的,正是炁刃的得意功法:元术! “破囚!!”一声厉喝,响彻云霄! 第三百零四章,隐阵 冲天的元神之力扩散而出,将附着在圆盾上,以及钻入沙土之中的蜚蠊全部震的爆裂开来,汁液横飞。 而且,破囚之下的神识,犹如滔滔江水一般,不断的扩散了出去。 整个荒漠之上,一轮无限巨大的冲击波,掀起几丈高的沙尘,其中夹杂着无数的蜚蠊,如浪潮般翻涌着。 这是河六四出关以来,第一次使用元术。 当日,河六四在刚刚学会元术的时候,对这炁刃用了千年时间才悟出来的元神功法,有些不屑一顾。 他觉得,自己如今所掌握的功法,哪一个不必这元术来的更强?而且这元术自己只学了三招,便发现元术找找凶狠,残忍至极,自己打心底的排斥无比。 但是今天,自己亲眼看着炁刃为自己演示元神融合之法,河六四心下喜不自胜,自然也想起了元术。 出于对炁刃的愧疚,河六四便使出了元术中的第一式:破囚! 原本河六四以为,破囚的威力或许还不及自己的天王破幻剑。 毕竟两个招式之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施展出来,河六四险些惊掉了下巴。 如此强横的威力,足以瞬间毁去一座村落,这元术当真可怕至极! 其实,河六四当初对元术不屑一顾,是因为当时的他刚刚进入炁刃内壁,元神之力还不够雄浑,根本就施展不出破囚的真正威力。 破囚破囚,顾名思义,此术是能够挣脱一切束缚,推开一切压制的奇幻功法。如今施展,河六四终于意识到,元术的厉害。 一招尽退虫海,就连河六四都有些目瞪口呆,更别提身侧的一众人。 樱芙和云歌躲在车上并没有看到,而玉天扬虽是见识过河六四的手段,可那曾想过他能使出这般厉害的法术。至于河垚与姑遥师徒,那就更加震惊不已了。 河六四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此术只是暂时退了虫潮,我能感觉到,周围还是有着无边无际的虫海在逼近!” 河垚也点了点头,同为入圣境界的道人,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危险。 樱芙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高声问道:“以灵盾化廊道,既能抵御虫海,又可安然退去,能行吗?” 虽是在与河六四赌气,可樱芙怎能不关心自己的意中人?躲在马车里时,始终都在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外面。 河六四听闻樱芙所言,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虫海无边无际,我们根本就猜不出要化多长的廊道,恐怕我和前辈的灵力加起来都不够!” 虽是如此说,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樱芙的意思河六四明白,是用花族灵力,化出一条通道般的灵盾,一边前行一边化之,既能抵挡虫海攻击,又能继续向前进发。 此计河六四在地宫时,曾用过。 但河六四之所以从一开始便选择使用神识之盾,其实就是不想在河垚面前显露花族功法。毕竟他们和花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秘密,也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河垚。 樱芙蕙质兰心,听到河六四的话之后,当即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可此计不能使用,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能逃离这虫海呢? 正当河六四苦思的时候,元神之中忽然传来了炁刃那嘶哑的声音:“那老道绝不是如今看上去的那般修为,你叫他别在遮掩,助你冲出虫海!” 河六四微微皱眉,问道:“炁祖是说,河垚子前辈还有所保留?” 炁刃嗤笑道:“堂堂一个入圣境界的道人,只能化出那么一点神识之盾来,也就你这傻小子能信!” 说罢,炁刃的声音淡去,回到了元神内壁当中。 河六四闻言,不由得望向了河垚。 只见此时的河垚虽是一脸凝重,可却并非是一副如临大敌般的紧张神态,一手托着拂尘,一手将姑遥揽进怀中。 于是,河六四开口问道:“前辈有何良策?” 河垚闻言,笑了笑说道:“道友修为在我之上,贫道全听道友指引!” 河六四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这河垚实在不够坦荡,既是道门同宗,何需遮遮掩掩? 炁刃说河垚的修为,并不是如今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河六四对此深信不疑,毕竟炁刃是绝不会胡说八道的。 可是至于河垚为什么要有所隐瞒,河六四就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既然自己也对人家保留了一二,对方如此待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当下形势危急,河六四也没时间想这些了,重新望向远方,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 这些蜚蠊身带剧毒,数目庞大,能在空中飞翔,又能遁地入土。河六四只觉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当真是难缠至极。 在这样的虫海之下,别说是两千人的神箭营将士,一座城都能被啃食殆尽! 想到这里,河六四忽然眼前一亮。 这些蜚蠊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涌来,想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吃掉他们! 那么能够驱使蜚蠊不断涌来的,必定是他们身上的血肉,以及灵力修为。 既是如此,那么只要将他们引开不就是了? 河六四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真是修为越高越糊涂。想让一个活人销声匿迹,这对天罡教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于是,河六四高声说道:“大家聚在一起!” 众人闻听,急匆匆来到了河六四的身侧。 河六四也不拖沓,当即抽出青炎剑,剑尖点地,飞身围着众人绕了一圈。而后探手一掏,从布兜子里拿出了三枚铜钱、三道黄符、以及三炷赤砂香。 手腕一抖,三道黄符飘散在身前,河六四挥手一掷,射出两枚铜钱,和两炷赤砂香。赤砂香精准的穿过铜钱钱眼,各自带着一道黄符左右飞去,插在了方才用剑尖划出的痕迹上。 姑遥看着河六四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头忍不住问道:“师父,他这是在做什么?” 想不到河垚的眼中竟然透出一股怀念之色,慈和的笑道:“仔细看吧!此乃不可多得的机会!” 姑遥并没有明白师父的意思,不过既然师父如此说,姑遥也听话的专心看向河六四。 将黄符铜钱赤砂香插在地上之后,河六四转过身又是一挥手,最后一炷赤砂香穿过铜钱钱眼,带着黄符插在了后方的剑痕上。 而后河六四徐徐落下,双手在身前一拍,沉默不语。 姑遥看的一头雾水,又一次忍不住问道:“这算是什么难得机会?师父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河垚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剑痕上的黄符铜钱说道:“你看,此乃天星位!属阳脉。你再看那边,那是地昆位,属阴脉。此二脉主管生气流动。你再看后面那个,那是人王位!人王位只会出现在七脉交叉的地方!” 姑遥听得更加云里雾里,看着师父,满脸的疑惑。 河垚气道:“他在布阵!” 姑遥闻言,恍然大悟,急忙睁大眼睛看向了河六四。 而此时的河六四似乎已经完成了什么法诀,倒持着青炎剑猛然举起双手,然后狠狠的向下一刺,青炎剑应声没入了剑圈正中央! 瞬间,一股清风凭空而起,围着河六四方才所画出的剑圈,围着众人绕了一周,清凉无比。 渐渐的,清风的速度愈发迅捷,竟是隐隐的追上了自己的尾巴。就这样,眨眼间清风已然围成一圈,在剑圈上形成了一道风墙! 姑遥看的眼珠子都看掉下来了,仔仔细细的看着河六四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动作一般。 风墙升起,河六四站起身来,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了一道黄符,夹在指尖。轻轻一抖,黄符应声起火。 河六四轻轻的将燃烧着的黄符放开,黄符飘摇着飞向了风墙。 在黄符触碰到风墙的刹那间,整个风墙中犹如满是**,被燃烧的黄符瞬间点燃。风墙,竟是成为了一道火墙! 火墙出现,被围在其中的一众人只觉得热的汗流浃背。 可忽然间,河六四又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枚铜钱,随意的扔在了脚下,而后抬脚一踩! 顿时,熊熊燃烧的火墙消失不见了,风墙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满是水波纹的透明水墙。 说是水墙,其实一滴水都没有。只是空气看起变得凝固柔和,如同是水墙一般。 透过水墙,众人看到本在奔涌而来的虫海,瞬间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无数只蜚蠊开始向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 没过多久,蜚蠊全部散去,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轻出了一口气,回身问道:“大家没事吧?” 姑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虫海袭来之时,那遮天蔽日的漆黑所带来的恐惧感,让姑遥至今都有些毛骨悚然。就连自己的师父都跌下了马,险些酿成了大祸。 而河六四,从始至终都在引导着众人如何去做,丝毫不乱,条理清晰。甚至到最后,也不知是布了个什么阵法,轻而易举的将虫海退去。 不仅如此,樱芙等人也一样临危不乱。危急时刻,完全服从河六四的吩咐,没有增添任何麻烦。玉天扬更是射出了一支会发光的箭矢,为众人提供光亮。还将受惊的马匹迅速安抚,为河六四解决了后顾之忧。 再看自己和师父,一个吓得呆在当场,只知道往师父怀里钻。一个跌下马来,差点将圆盾消解,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姑遥只觉得脸上发烧,抬起头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正笑容满面的扶着胡须,望着河六四。 看师父竟是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姑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转念一想,师父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并不奇怪。 于是,姑遥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河六四所不的阵法上了。 “师父,他刚刚布的是什么阵啊?” “你自己前去问问不就是了?” “啊?”姑遥为难的搓了搓手,“能成吗?” 河垚笑了笑:“去吧!” 见师父推了推自己,姑遥有些扭捏的走到了正在查看马车的河六四面前,支支吾吾的问道:“师,师兄。你,你刚刚,刚刚布的是什么阵啊?” 河六四闻言,转过头笑道:“隐阵,想学吗?” 第三百零五章,云歌的醋意 隐阵,顾名思义,就是一门可以隐去行踪身形,使人无影无踪的阵法。 河六四剑尖点地化出的剑圈,其实就是阵圈,三炷赤砂香,套住铜钱,垫着黄符插在地上,就是隐阵的法器布局。 三炷香所插的位置,分别是天星位,地昆位,人王位。 这三个位置,并非是什么古怪难寻的方位。而是在一门阵法当中,根据阵圈的分布,所出现的位置。 天星位,位于阵圈之中,阳脉最盛的地方。天罡教有很多阵法的阵眼,都会放在天星位上。例如阳阵的阵眼,便是在天星位上,以利剑刺之,便能激活阳阵。 而地昆位,位于阵圈之中,阴脉最盛的地方。不仅如此,阵圈之内的生气的强弱,也由地昆位决定。所谓气乘生气,乘风则散。生气流动便是阴阳流动的根本。 至于最后的人王位,是位于阵圈之中,七脉交叉的地方。众所周知,地脉万千,分为阴、阳、金、木、水、火、土,七脉。而这七条脉理重叠交错的地方,便是人王位。所谓人王,便是人中之龙凤也,有百灵相助。所以这七脉重叠的地方,便被称为人王脉。 陷龙荒漠虽是荒凉无垠,和地下的地脉却是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找到了天星、地昆、人王三位之后,河六四当即便用阵圈将这三个方位圈了进来,摆放黄符铜钱香烛,最后在阵圈的最中心,也就是隐阵的阵眼上,将青炎剑插了下去。 隐阵的作用,和当初河六四在忝村所使用过的隐身符,效用大同小异。都是能将活人身上的气息隐去,使鬼煞妖魔无法感知到活人的存在。 河六四布下隐阵,将众人身上的气息隐去,使虫海无法感知到众人的存在。 但是,蜚蠊除了能够感知到活人身上的气息和灵力之外,还能够用双眼看到活人的身影,它们同样对活人的血肉极为垂涎。 所以,河六四将隐阵,稍微做了一些改变。 隐阵被激活时,围绕着阵圈卷起的清风风墙,其实就是阵圈当中的生气。而后河六四用黄符点燃风墙中的阳气,使天星位那充沛的阳气瞬间燃烧。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将阵圈周围的阴阳流动彻底打乱,等到火焰熄去时,阵圈外的阴阳流动还处在混乱之中,而阵圈内则一片平稳。内外反差之下,鬼煞便不再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这便是隐阵的作用过程。 然而河六四在将火焰熄去的同时,又垫了一枚铜钱在脚底,以灵力将法器再次打入阵眼当中。 如此一来,火焰熄灭之后的风墙,竟是变得如一堵水做的墙壁一般。从内部可以看到外界,然而从外界,水墙犹如一面镜子,只会反射出茫茫大漠。 虫海失去了对活人气息的感知,双眼又看不到身形,这个被河六四稍作修改的隐阵,便彻底的将他们的身形气息完全隐去。 “所以,我也是临时起意,将这隐阵稍作修改,使得蜚蠊无法察觉到我们!若你想学,我先教你正常的隐阵吧!” 姑遥呆呆的听着河六四的讲述,内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如今的姑遥,已是舞勺之年,修道也有十载了。虽然丹鼎教专功炼丹,可同样也会休息伏魔之道,一些简单的阵法,丹鼎教同样有所涉及。姑遥修为不高,可他知道,想要修改一门阵法,难如上青天! 可是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过十岁的男子,竟然能做到瞬息之间修改一门阵法,这简直就是天方奇谭。 姑遥恍惚地回过头望了一眼师父,他自小跟随师父长大,在他看来,师父便是这世间最强的道人。然而刚刚二十几岁的河六四,却是被师父评价为,修为不在其之下!如果再过几十年,河六四到了河垚这般年纪,岂不是已经可以搬山填海,白日飞升? 河垚看着徒儿眼中的震惊和迷茫,微笑着走上前来,问道:“道友功法奇玄,怎可随意传授?是姑遥唐突了!” 河六四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道门同宗,无需派别之分!既然姑遥对奇门阵法感兴趣,我并不介意!只是前辈若有异议,我自当遵从!” 河垚闻听,抚须大笑:“哈哈哈哈!道友真是性情中人,只因小徒感了兴趣便要倾囊相授,贫道怎可坏了这等佳话?” 听河垚如此说,河六四不由得一愣,自己只是说可以将隐阵教给姑遥,何曾说过要倾囊相授了? 隐阵如同隐身符一样,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道门诸多派别,各有隐身之法门,天罡教的隐阵绝不是什么稀奇的阵法,教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考虑到姑遥是河垚的徒弟,自己贸然教授别门阵法,恐有冒犯之嫌,故而才与河垚客气了一番。 可谁曾想到,河垚竟然一句话就要让河六四收河垚为徒! 天罡教门规森严,收徒的要求更加苛刻,河六四怎么可能随意收徒! 站在一旁的樱芙等人,听到河垚这番话,也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玉天扬不悦道:“这个老道真是好心机!只言片语就要将那孩子推进天罡教门下!” 樱芙听着玉天扬的话,似乎玉天扬的语气中充满不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玉天扬虽是军中之人,可在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儿不想傲视天下呢?尤其是在看到了河六四的修为之后,没有人会不去想,自己也能拥有这般修为! 樱芙冰雪聪明,当即便猜到了玉天扬的心思,于是说道:“那你还不快去?” 玉天扬一愣:“作甚?” 樱芙说道:“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小河左右为难啊?” 玉天扬神思敏捷,当即会心一笑,走了上去。 “六兄!”玉天扬一个箭步而来,“六兄之修为,真是令小弟目眩神迷!不知我可否有幸修习一下方才那奇绝阵法?” 河六四正是进退两难,见玉天扬前来解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隐阵并非天罡教之秘术,正巧姑遥也想学,你二人就一同修习吧!” 说完,朝着玉天扬感激的笑了笑。 玉天扬见自己不仅为河六四解了围,又能修习天罡教的阵法,自然也是十分欣喜。 而姑遥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河六四的脸色,方才他左右为难之际,姑遥还以为他并不愿意教授,为此心中焦急不已。如今见河六四欣然应允,姑遥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只有河垚,一脸阴沉的看了看玉天扬。 的确,河垚确实是想把自己的宝贝徒弟推入天罡教的门下。天罡教乃是道门之祖开创的门派,无论是道法心法,还是奇门大阵,那都是这世间最为奇绝,最为高深的。如果自己的徒弟能够进入天罡教修习,日后姑遥也会有机会青出于蓝! 而且,河六四为人纯正,率性而为,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河垚也知道天罡教的门规极为森严,门槛极高,所以才想着让河六四糊里糊涂的收了姑遥为徒。 哪曾想,他的苦心,被玉天扬这个不速之客给打乱了。他自然不会对玉天扬有什么好脸色。 就这样,等到了片刻之后,荒漠之中再无蜚蠊的踪迹,河六四这才解去隐阵,带领众人继续西行。 只是这一次,河六四给每个人都画了一道隐身符,尽量隐去气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而自从河六四答应了教授隐阵之后,姑遥便一直缠在河六四的身边,东问问,西问问。到最后甚至跳到了河六四的马上,与河六四共乘一骑。 河垚也不介意,反倒对此十分满意,一路笑着跟在河六四的旁边,时不时的插一嘴。三人时而欢笑,时而畅谈,俨然一副二人共授一徒的景象。 不过,马车上的三个人,却没有那般惬意和轻松了。 云歌酸溜溜的看着前方的三个人说道:“天天与别人欢声笑语,待我们却是寒若冰霜,哼!我再也不理他了!” 樱芙也拧着娥眉说道:“这个河六四,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说完,两女对视着齐齐点头,脸上皆是怨愤。而后,两女侧目看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架着马车,本不愿多言,可见二女那快要将人活吞了的目光投过了,让玉天扬浑身不自在,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云歌小嘴噘上了天,气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在文定县就不该救他!” 樱芙也附和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让他进我的驿馆!” 说完,两女又将目光投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汗如雨下,干咳了一声专心驾车。可见二女还在望他,只得又一次尴尬的笑了笑。 云歌气哼哼的说道:“樱姐姐,要不然我们两个走吧!不跟着这个大坏蛋了!” 樱芙点点头:“就是!跟着他有什么意思!” 说完,两个再一次齐齐看向玉天扬。 玉天扬抓狂至极,回过头哀求道:“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二人闲谈说话,为何总要看我啊?” 云歌伸手拍了一下玉天扬的肩膀,说道:“我和樱姐姐要走,你走不走?” “我!”玉天扬当然不会随他们走,可是这两个姑奶奶绝对是比河六四更加可怕的存在,玉天扬怎敢说个不字。 好在云歌只是不屑的哼了哼说道:“谅你也不敢有异议!去,告诉那个大坏蛋,咱们三个自己走,让他跟那个老头和那臭小子玩儿去吧!” “啊?”玉天扬一脸欲哭无泪。 樱芙偷偷笑了笑,她一直附和云歌,其实就是在哄她开心而已。樱芙肩负拯救铁牛村的大任,怎可能与河六四分道扬镳。 于是,樱芙解围道:“天扬,你先去把河六四叫过来!” 玉天扬如蒙大赦,急匆匆跳下马车,跑向了河六四。 不一会儿,河六四策马来到马车跟前,问道:“何事?” 云歌娇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看河六四。 樱芙看了看还坐在河六四怀中的姑遥,不悦道:“你收他为徒了?” 河六四一愣:“没有啊!” 樱芙当即冷着脸对姑遥说道:“那你先行退去,我们有话要说!” 河六四和姑遥皆是一怔,也不知二女实在发什么脾气。可见二女皆是一脸阴沉,姑遥还是悻悻地下了马。回到了师父身边。 河六四知道樱芙和云歌还在生自己的气,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路上他多与河垚师徒相近,其实也是未免尴尬而已。 此时见没有了外人,河六四柔声问道:“怎么了?” 云歌气哼哼的回过头,说道:“我们要走!” 河六四一脸糊涂:“去哪儿啊?” 云歌并未作答,只是又娇哼了一声,重新转过脸去。 河六四求救似的看向樱芙,樱芙一脸玩味,也不说话。再看向玉天扬,玉天扬更是假作望着风景,吹起了口哨。 樱芙看河六四一脸的迷茫,心下气急,当即跳下马车,将河六四从马上拽了下来,拉倒一旁低声斥责道:“你当真看不出,云歌在吃醋吗?” “吃醋?”河六四大惑不解,“吃什么醋?” 第三百零六章,炼丹的奇才 河六四的性情再直率,此时也明白了云歌为何与自己怄气。昨晚自己碍于道门同宗之情,并不好出口相帮云歌,只能斥责云歌。没想到这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惹得云歌如此不悦。 不过,河六四还是觉得云歌有些太过矫情了,如此一件小事,大可不必如此。再说,河六四一向待她若亲生妹妹,平日里更是宠溺至极,怎会怠慢了她? 为此,河六四的多少感觉有些不痛快。 樱芙看出了河六四的苦闷,不禁莞尔一笑。 她本就没生河六四的气,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云歌出口气罢了,此时见自己的心上人愁闷不已,轻声问道:“我且问你,云歌遇见你时,是在什么地方?身旁可有同伴?衣食是否丰足?” 河六四一愣,回道:“初次见她,是在文定县,孤身一人,破衣烂衫。与灾民争抢食物,被人当做灾星恶煞,避而远之!说实话,当时我和既仁哥,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儿!呵呵呵...” 樱芙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疼惜的神情,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生闷气的云歌,说道:“真是可怜!” 这一路行来,樱芙和云歌的感情升温极快。樱芙本就有个妹妹樱早,而且性情与云歌有几分相似,樱芙自是对云歌十分喜欢。而云歌更是毫无心机,樱芙问什么就说什么。与河六四如何相遇,一直到如今的经历,早就讲给了樱芙听。 樱芙继续说道:“她自苦难之中遇见你,从未拥有过的关怀来自于你,从未体会过的宠溺也来自于你!把她从孤零零的苦难姑娘,变成如今四五人携手并肩的,是你。为她驱除污名出尽恶气,使之日日开心不已的,也是你!你既然让一个姑娘完全接纳了你,把你当做心中至重之人,除你之外再无人可比拟!如此,你岂能在她面前,与他人欢声笑语,冷落了她?你当她是亲妹妹,她何尝不将你视作新兄长?而且,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兄长!” 河六四呆呆的站在荒漠上,直勾勾的盯着樱芙,沉默不言。 他知道云歌对自己的感情,但他从未想过,云歌对自己,竟是如此的金兰之情! 此时再回想自己之前对云歌的态度,河六四懊悔不已。 日暮西山,黄昏降临。 众人此时已离开蜚蠊之地许久,一路上多亏有河六四的隐身符,将众人的气息藏的严严实实,除了不慎撞见的异兽之外,再无大股的异兽来袭。 经过与樱芙的深谈之后,河六四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再也没有与河垚师徒交谈过什么。 又走了许久,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萧瑟干枯的树林,占地约有半里,树木稀疏,枝叶凋零。 不过,在这无垠的荒漠之中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绿色,倒是让众人感觉十分舒服。 河六四当即决定在此休整,造些粥食,补充体力。 随意找了几块石头架起铁锅,众人拾了些干柴点燃,好歹煮了一锅粥。 食具皆是从玉天扬家中带出来的,河六四本以为此行应是从速,想不到还真的用上了这些东西。 一众人围着铁锅席地而坐,静静的喝着稀粥。 云歌向来贪吃,小小年纪,身体纤细,却是能有着几个壮汉都吃不下的食量。 河六四见她吸溜溜的喝完了第五碗粥,翘首望向铁锅,像是还想吃的样子。 可此时铁锅已经见底了,河六四看她这副样子,伸手便把自己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云歌大喜,刚要伸手接过来,然而一看是河六四,气哼哼的一噘嘴儿,扭头不理河六四。 河六四尴尬不已,见玉天扬在一旁偷笑着,也只得报以苦笑。 樱芙见河六四那副尴尬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用肩膀挤了挤云歌,笑道:“人家给你认错,你便饶了他吧!嗯?” 云歌傲娇的抬起头看了看樱芙,见樱芙笑着冲自己使眼色,转眼又看了看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讨好的笑着,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云歌想笑却又抿着嘴,故作勉强的接过碗来,说了声:“哼!那本姑娘且先饶了你!” 说罢,吸溜溜的喝起了粥,心中更是美的快要上天去了。 姑遥见云歌又喝了一碗,惊叹道:“乖乖,饿死鬼托生!” 云歌眉毛一束:“臭小子,你说什么?!” 姑遥仰起脖子叫道:“我说你是猪!” “我杀了你!” 就这样,在两个孩子的吵闹声中,夜幕降临了。 是夜,两女上了马车休息。而方既仁则是被河六四抱下了马车,放在皎洁的月光下,使其沉浸在明月光芒中。 天地之间,日与月皆有精华。天罡教认为,修道之人采集日月精华,对人身和魂魄有着极大的助益。 玉天扬抱着长弓,倚着车轮,如同一个侠士一般浅眠。 姑遥跟着师父坐在火堆前打坐入定,不过看起来姑遥根本就坐不住。 河六四负责守夜,此时也正看着天上凄美的皎月入神。 自己离开宿海县已经几年了,从一开始心心念念想要回到家乡,保家人亲朋一世平安。到如今,河六四已经决定要将大日圣佛教彻底铲除。 河六四也记不清,自己的心之所向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了。 就像自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有了这么多不可割舍的羁绊。 最开始,这份羁绊中,是师兄,是师父,是师门。 到后来,便多了李氏,多了云歌,多了樱芙和玉天扬。 直到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河六四不能轻易放下的。 尤其是樱芙,自从与她相处以来,这个英姿飒爽,却又心思细腻的女人,给了他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柔情。与她在一起,河六四莫名的感觉每日都很开心,做什么想什么,都有人理解。 最重要的是,自己梦见丹娘的次数,越来越来少了。 其实早在坍塌的地宫之中闭关时,河六四便没怎么梦见过丹娘。但河六四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正处于突破入圣境界的重要关头,心念所致,皆是修为,所以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可现在,自己出关虽是不久,但却也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丹娘。 要不是知道了云歌对自己那无法割舍的亲情,河六四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有段无法忘怀的感情。 “或许,她的孩子已是三四岁大的顽童了吧!” 河六四如此想着,忍不住一声长叹。 “道友深夜叹息,似是有着万千心事,可否能与贫道说说?” 河六四闻声望去,只见河垚正在笑着看自己,腿上躺着呼呼大睡的姑遥。 “前辈没有入定吗?”河六四问道。 “衰朽之身,无心飞升啦!入不入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河垚抚须说道。 河六四叹笑了一声:“我亦无心飞升,可却总是阴差阳错晋升修为!本想平安度日,非是要卷进这混乱漩涡,令我难安!” 说到此处,河六四眼中透着无奈和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悲戚。 河垚笑了笑,说道:“道友此言,倒是让贫道猜出了一二。” 河六四一挑眉:“哦?前辈猜到什么了?” 河垚的眸子中精光一闪:“猜你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 此言一出,河六四为之一顿,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马车上的帘子一动,似是有人偷偷放下来一角一般。 见河六四望向马车,河垚也瞥了一眼马车,笑道:“道友当真是少年英才,美人爱慕,不奇怪!” 河六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前辈莫要取笑晚辈!” 河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儿女情长,就如同这打坐入定!执着坚守,并非是成仙之道!顺应时势,大丈夫也!” 河六四明白河垚是在劝自己珍惜眼前人,可他此时重担在身,无心谈情说爱。况且大日圣佛教只是显露了冰山一角,前方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等待着他,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想伤了别人心! 见河六四苦笑着摇了摇头,河垚似是看穿了河六四心中所想,说道:“道门讲求顺从本心,万法自然!你方才想起那牵挂之人,只是一声叹息,而非痛彻心肠!其实道友自知前人已是过往,只是心中不肯承认罢了!” 河六四越听越不自在,因为他觉得,河垚所说,句句在理。 但是,河六四就是不想承认他说的对。 然而如此一来,就更加证明河垚说的是对的。 索性,河六四也不再望月,低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河垚见河六四不想继续聊这些,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只是低头轻轻的抚摸着姑遥的脑袋。 河六四见状,心中一阵迟疑,最终还是问道:“前辈!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河垚抬起头,反问道:“道友难道看不出来?” 河六四犹豫了一下,说道:“恕晚辈无礼,在我看来,前辈高足资质平平,悟性也不高,恐不能窥得成仙之道!” 河垚似是已经料到河六四会这样说,并没有介意,只是宠爱的看着沉睡的姑遥,说道:“道友乃是天罡教之人,对我丹鼎教知之不深,情有可原!” 河六四一皱眉:“前辈的意思是...” “这孩子或许不是修道的材料,可却是炼丹的奇才!” 第三百零七章,无奈的河六四 丹,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治病救人的方药,主要由动植物药配制而成,与如今世间所说的的丹,毫不相干。 丹药的起源,源自于花族。花族医术闻名天下,各种药方如星海无边。 当年,华阳子在与花族结盟之后,率领天下众生抗击妖魔时,便发现了花族丹药的神奇之处。 后来,华阳子将制丹之法学了过来,并加以修改,在原本的丹药之中,加入了阴阳五行之物的精华,第一次炼成了如今丹的雏形。 华阳子钻研炼丹之术,其实也只是想炼制出,能够让修道之人快速补充体力和灵力丹药。紫阳丹,便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然而后来华阳子开创天罡教,自己也在百年之后羽化而去,天罡教英才辈出,很多人选择下山开宗立派。道门由此便成为了世间最大的教派,而天罡教,也被道门奉为道门之祖。 在几千年的时光洪流中,有很多道门宗派烟消云散,也有很多宗派屹立不倒。 这其中,便包括丹鼎教。 丹鼎教的开山祖师,天孤子,相传是华阳子真人嫡传弟子的第四代徒孙,在道门之中,算是嫡宗门人。 毕竟华阳子是这世间第一个成仙的人,他的徒孙,也是站在道门顶峰的存在。 可是,天孤子入道的目的,其实也是想羽化飞升。 天孤子并不像是天罡教门人那般,修道只为降妖伏魔,镇守昆仑。他也不想像其它道门同宗那样,以修身修心修魂魄,来达到羽化飞升的境界。 他在天罡教修道了十几年后,便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既然紫阳丹能够使灵力枯竭之人,瞬间补满灵力,那么会不会有一种丹药,能够补充人的修为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天孤子潜心钻研炼丹之术,荒废了道法的修行。以至于到最后,天孤子因志在成仙,被天罡教逐出了师门。 可是天孤子并没有放弃,而是隐遁山泉之间,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钻研炼丹之道。到最后,天孤子另立山门,开创了丹鼎教。 虽然丹鼎教的教义也是白日飞升,羽化成仙。但不同于以禅宗为首的道门,丹鼎教并没有选择清修,而是想要通过炼制仙丹,服用仙丹,而达到成仙的目的。 而且因为天孤子出身自天罡教,十几年修道虽是没能学来天罡教精髓,可也练就了一身的修为。所以,丹鼎教发展至今,既炼仙丹,也修道法。 河六四看向了正在沉睡的姑遥,眼神中涌起一阵凝重。 于此同时, 温暖舒适的石洞中,云翎子抽着烟坐在椅子上,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皱成了一团,摩尔和纪星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 不住的抽着闷烟,云翎子唉声叹气。 摩尔小心翼翼的说:“老爷子,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啊!” “老夫知道!” 云翎子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摩尔。 心想自己活了快三百岁了,怎么就没看出这俩混蛋的小把戏,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云翎子越想越气,抄起烟袋锅子照着摩尔和纪星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摩尔和纪星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 像是稍稍解了一点气,云翎子幽幽说道:“老夫会教你们合适的武技,你们两个要是不成器,老夫一定断你们的腿!” “行,行,只要您教就行。”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纪星,你所修的玄力内术,是辅以本身的血气,催动玄力发动攻击的心法,此心法虽威力巨大,却对身体伤害至深,老夫教你清魂诀,可以助你抵化心法所带来的内伤,此剑法分九层,修到第五层便可以翻山倒海,如果有幸能修到第九层,鬼神辟易,毁天灭地哟,加上你得到了修生剑,如果练到第九层,老夫也猜不到会是怎样的威力。” 纪星听闻,大喜过望,急忙俯下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气哼哼的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摩尔,云翎子没好气的说:“你现在能铸出修生剑这样的绝世奇兵,我教你惊炎动,对你以后铸剑大大的有用。” “师父,你教纪星那么厉害的剑术,怎么教我这么一个,这什么动?” 听到纪星要学的剑术如此厉害,本来还以为云翎子能教给自己同样厉害的武技。没想到居然要教给自己铸剑的功法,摩尔急的都快跳脚了。 “你没有玄力,也没学过什么内术,要剑术干啥?”云翎子一瞪眼。 “我可以从头学啊!” 云翎子拿着烟袋锅照着摩尔的脑袋又是一下。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以为铸剑就没出息啦?别说别的地方,就这古川大陆,能铸出修生剑的不出五个人!” “铸剑又不能跟人打架!” “打架?”云翎子都气笑了,“合户星系以武为尊,一件上好的兵刃能让人实力大增,能够铸造神兵的人比武者值钱的多!” 纪星跪在一旁,伸手偷偷的拉了拉还想要说话的摩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摩尔不要顶嘴。 云翎子看摩尔没有说话,抽着烟继续说:“铸剑师是最特殊,最神秘的职业,它不需要玄力支撑,所以等级的划分也截然不同,分为铸剑者、铸剑士、铸剑家、铸剑大师、铸剑宗师、剑王、剑圣、剑道,八个级别,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到了铸剑大师的级别,还越级铸造出剑王级别才能铸出的修生剑,你不铸剑,还能干嘛?” “为什么只能铸剑,我还想铸枪铸刀呢!”摩尔嘴里嘟囔着,满脸的不服气。 云翎子拿起烟袋锅作势又要敲,摩尔赶紧抱起脑袋。 见无从下手,云翎子放下烟袋说:“玄力世界,剑为正道,刀枪棍棒什么兵器都有,唯独剑是最难铸造的,难道叫铸刀大师,铸棍大师吗?” “那我直接叫剑王不好吗?我反正已经铸出修生剑了!”摩尔一脸天真。 “你以为跟抽袋烟这么简单?想要铸造绝世兵刃,天材地宝火焰淬炼哪一个都不能少,那天要不是老夫给你那炉子里放了一块上古业火石,你能铸出修生剑?” “哦。”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随即双眼又发光了,“那么玄力分等级吗?” “分分分,分什么分,睡觉!” 云翎子一把将烟袋锅子扔给了摩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床。 对着纪星耸了耸肩膀,摩尔也回到了床上。 洞外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几个人相继进入了梦乡,唯独摩尔久久不能入睡,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云翎子所说的话。 “难道我真的要走上铸剑之路?可是纪星哥要学的剑术那么厉害,以后不管走到了那里,也是让人十分敬畏的强者,多帅啊!天天打铁能有什么出息,铸出再好的剑自己也不能用。唉,老爸,这回你在天上能够如愿了,你儿子恐怕真的要变成一位铸剑师了哟。” 心中这样想着,摩尔慢慢的睡着了。 一旁的纪星这时候转过头,看着已经开始说起梦话的摩尔,微微笑了一下。 云翎子答应教他清魂诀,纪星固然高兴,但是云翎子对摩尔所说的话,才是让纪星高兴的主要原因。 和摩尔相处了半年,纪星早就已经把摩尔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是这个凑小子恐怕还不知道,铸剑大师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 摩尔喃喃梦呓,纪星又是一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还没睡呐?” 纪星猛地睁开眼睛,云翎子直勾勾的站在床边。 赶忙坐起身下床,云翎子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纪星悄悄走出了石洞。 石洞外的山谷里,月光凄美。 几个月前修生剑出世时,被狂风抽走的白河河水也已经涨回到原来的水位,那些碎石断树也被收拾干净了。 云翎子背着手站在洞口望着月色下的山谷,良久之后才对身后垂手直立的纪星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面对着云翎子突如其来的这一句,纪星先是一愣,转而便明白了云翎子的意思。 云翎子背着手,缓缓的对纪星说:“清魂诀,是我的师父最得意的剑术法诀,但是想要修炼这个足以焚天煮海的剑诀,你必须放弃之前所修习的玄力内术,你愿意吗?” 说着,一双沧桑的眼睛盯着纪星。 纪星沉默了。 纪星的职业是剑侠,父亲武亭侯,三拜九叩才请出隐居多年的血门创始人,古川大陆最强的剑侠——血云子,做自己的师父。 纪星从小所练的,是血门最为高深的血龙玄术和血龙剑法。 纪星天赋卓然,深受血云子的喜爱,将毕生所学全都传给了纪星。 并且在临终之时让纪星出山云游历练,却没想到自己半路遭人暗算,辗转才和摩尔到了这里。 纪星和血云子的感情自然不言而喻。 血云子也常教导纪星,修炼之道在于广征博引,如果遇到名师高人,大可拜其为师,不要在意什么道德门规。 血云子的期望,是让纪星超越他成为古川大陆更加强悍的剑侠,将血门发扬光大。 可是云翎子的高深,纪星看在眼里,那是一种师父血云子都触及不到的高深。 纪星当然想拜在云翎子门下。 不过现在好不容易迈出了第一步,却想不到云翎子紧接着的要求,就是让自己放弃从前所修炼的血龙玄术。 纪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第三百零八章,漠野五雄 河六四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 入圣境界的元神之下,方圆数百米之内的风吹草动,根本就逃不过河六四的法眼。 沙丘后面那几个黑衣人的行踪,被河六四感知的清清楚楚。 但河六四并没有声张,他能感觉到,那几个人的修为只是寻常之辈,倒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河六四之所以没有出声,也是想悄无声息的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河六四的神识极为灵敏,可樱芙对他的一举一动更加关心。 河六四只是望着土丘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樱芙便猜到周围有了暗中跟踪的贼人。 走到河六四身前,樱芙直截了当的问道:“是什么人?” 河六四没想到樱芙竟然直接察觉到了异样,只好说道:“暂时还不知道,待我用神识探知一番!” 一旁的玉天扬闻听此言,一样皱起眉头,说道:“或许,是将那倒转八卦阵破去的人!”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有理!不过先不要急着动手,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芙和玉天扬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好在云歌已经先回了马车上,如果让她听见有人暗中观察着他们,想必她早就兴冲冲的过去寻他们了。 “天扬!”河六四轻唤道,“樱姑娘和我师兄就交给你护卫了!” 玉天扬点了点头:“放心!” 樱芙闻言,不悦道:“河垚师徒无需护卫,云歌也无需护卫,偏是我和昏死之人需要护卫,你莫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河六四窘迫至极,忙道:“你勿要胡思乱想!你有伤在身,尚未痊愈!我和天扬两个大男人,岂能事事赖托于你?切记,你只需好生休养,这一路有我!” 闻听此言,樱芙脸上飘起一抹羞红,心中小鹿乱撞,逃命似的跑回了马车。 如此言语,且不说是不是情话,即便是寒暄客气,也足够樱芙心花怒放!更何况,这是从自己的意中人口中说出来的关怀之语,樱芙怎还能愤愤不平? 樱芙走后,玉天扬也走回了马车旁边,持弓而立,厉色警戒。 而河六四则是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缓缓的将元神之力全部送向了那座沙丘。 在那座沙丘之后,河六四看到一共有五个人藏在后面。其中一个正偷偷观察着河六四等人的营地,另外四个则围在一起,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神识探去,几个人的对话飘入河六四的脑海。 一个瘦小的男人说道:“大哥!不是说只有那一老一小吗?怎么此时又多出两男两女来?” 被唤作大哥的那人回道:“恐怕是那老不死的叫来的帮手!” 那瘦小男人嗤笑道:“管他们是谁!我们漠野五雄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干脆一起!” 说着,瘦小男人伸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被唤作大哥的男人低喝道:“切莫鲁莽行事!那两个年轻男子并非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的道士,我根本就看不透他的修为,不可大意啊!” 闻听此言,另一个黑衣人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没错!那个身背长弓的小子也不简单!你们见过平头百姓,或是那个宗门弟子身穿甲胄的吗?而且那甲胄雕纹精美,似乎是个极其厉害的军营,独有的甲胄!老三,不可小觑啊!” 声音传出,竟是个女子声音。河六四不由得笑了笑,他本以为并称漠野五雄,应该都是男子才对。 “那怎么办?”一直未曾说话的黑衣人问道。 被唤作大哥的那人微微想了想,回首低声问道:“老五!可有动静?” 老五便是匍匐在沙丘上,偷偷观察营地的黑衣人,见大哥问话,贼眉鼠眼的回道:“没有,都睡的跟死猪一样!” 自此,河六四也听出了他们几个人的排名。 为首的就是老大,那女子便是老二,瘦小男人是老三,少言寡语的是老四,暗中观察营地的是老五。 老大思索了片刻,抬头问道:“老二,你可有什么良策?” 老二想了想,说道:“既然不知对方虚实,不如就用毒香迷昏他们吧!” 老三闻听,浑身一激灵,厌恶的说道:“你又要放出那些蜚蠊?恶心死了!” 老四也说道:“老二,你放出虫海尚且都被他们逃了,莫不如现在就用我的冰魄银蛇吧!” 老三嗤笑道:“老四,你那没用的银蛇还是别拿出来了!老大,我的飞天蜈蚣神出鬼没,放出去准把他们全咬死!” 老二冷笑道:“飞天蜈蚣?哼!也不知几个月前是那位英雄的蜈蚣,把他自己都给咬了!” 老三怒道:“你放屁!” “够了!” 老大一声沉喝,三人齐齐闭上了嘴。 老大见众人闭上了嘴,这才说道:“白天我们不知虚实,虫海为什么会找不到人,尚且还说不清楚!现在不是争的时候,蜚蠊最合适!老二,你上吧!” 老二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瓶,向老五那边走去。 老三见她走了过去,阴阳怪气的说道:“可别再找不到人了!” 老大急忙喝斥:“住口!我说了,此事还需查个清楚才能下结论!” 老三不服气的说道:“查?怎么查啊?难道走过去问他们,是怎么逃出虫海的?” “也未尝不可!” 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五个人齐齐呆在了当场。 这,并不是他们五个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广衍府赤仓城以北三十里的一处山村中,正发生着一场惨剧。 夜色中,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和一个身材娇小,眉眼清秀的女子,正并肩走在路上。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此人,便是河六四的挚友,小武。而他身旁的女子,便是小武的妻子,王林儿。几年过去,小武已经在这里安家了。 两个人似是忙了一整天,刚刚回来。 不消片刻,两个人便回到了自家门前。远远地,小武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武拉着王林儿悄悄走了过去,顺手拿起院子中的鱼叉,躲在了茅屋门口的石碾后面。 茅屋里,王平夫妇被五花大绑,正跪在地上。王平浑身狼狈至极,显然是遭到了毒打,几个蒙脸大汉拿着钢刀站在屋子里,一个阴毒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胸口上绣着二当家三个字,手里还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王平,正是王林儿的父亲,也是小武的岳父,乃是本村的里君。 “各位好汉,不知小人一家有何得罪之处啊!”王平声音中带着一种剧烈的恐惧。 二当家冷笑了一声,用匕首尖挑起了王平的下颚,“我等与你无冤无仇,此番为成大事,借你全家性命一用。”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王平声泪俱下,和妻子不住的磕着头。 眼见王平夫妇这样凄惨,王林儿急的直接就想冲进屋,小武赶忙拉住她,悄悄的说:“你快去叫人,我盯着他们,快去!”王林儿含着泪点点头,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胡二,动手!” 话音刚落,茅屋里,一个双眼极为狭长的男子走了过来,声音特别的尖锐,“二当家,不如盘问一下家财几何,此人大小也是个里君啊!嘿嘿。” 鄙夷的看了一眼胡二,二当家哼笑:“也好,搜出来让兄弟们买酒喝。” “得嘞!”胡二谄笑着弓了弓腰,转过身抽出腰间的钢刀,目露凶光,一步步走向王平。王平磕头如捣,鲜血直流,哭喊着:“饶命啊!饶命啊!!” 胡二把刀架在王平妻子的脖子上,“饶命?嘿嘿,你家中有多少金?!” “在床下的箱子里,各位好汉尽可拿去,饶命啊!” 几个人走过去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几个金币和一些首饰,二当家冲着胡二使了个眼色,胡二心领神会,手下一用力,一抹鲜血自王平妻子的脖子上喷了出来。 “桂芝!!”王平嚎啕大哭,茅屋外藏在石碾后面的小武,眼珠子都要瞪出血丝了,焦急的看向身后,心想王林儿出去叫人已经挺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过头看向茅屋,却正看到胡二挥手一刀砍死了王平。 “岳父!”小武大吼了一声,抄起鱼叉就冲了进去。 没等屋里的人有所反应,锋利的鱼叉便刺进了胡二的胸膛。 “你们这些恶贼!”说着,小武拔出鱼叉刺向了二当家。 二当家冷笑了一声,右手一挥,一只血红色的玄力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小武身上。 小武闷哼一声,喉咙里一阵发甜,摔在了地上,两个黑衣人架起小武。 “放开我!放开我!接受骑士的愤怒吧!罪恶的暴徒!” “二当家,胡二死了。” 二当家皱了皱眉,看了看还在挣扎的小武,“带回去!” “二当家,不好了!门外来了上百村民,手持利器!” 一名黑衣人冲进来向二当家说道。 二当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这倒省了咱们的事,杀!” “得令!” 黑衣人齐齐抱拳,握着钢刀冲了出去。 小武知道外面的村民是王林儿唤来的,但刚才二当家出手制服自己,小武更加明白这一百多个村名根本挡不住这些暴徒,现在二当家命令屠村,村民难逃厄运。 想到此处,小武瑕疵欲裂,“放手!你们这些恶贼!” 二当家闻听一阵怪笑:“嘿嘿,小兄弟,我不仅要杀光村民,我还要嫁祸到你的头上呢!” 说着,走出茅屋大喝道:“武大人命我等杀光村民,显我黑龙寨威风!” 一时间,黑衣人好像狼入羊群,平日里渔猎耕种的村民怎么会是这些武者的对手。 人群中刀光闪烁,各色的玄力迸发,村民一片一片的倒下。 二当家闲庭信步一般走在人群之中,时不时挥刀砍向身边的村民,当他一刀刺向一名老者之时,老者一把抓住刺入腹中的钢刀,一口血吐了出来。 “里君大人一家待小武如己出,想不到竟是如此人面兽心!” 二当家冷笑一声,扬手抽出了钢刀。 第三百零九章,冷静的玉天扬 漠野五雄被四个河六四围在中间,如临大敌。 “听你们所言,白天那虫海,是你们所为!我等与五位素无来往,为何如此狠毒?”其中一个河六四问道。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哪有什么原因!”老三怒声叫道。 “哦?敢问几位是为谁做事啊?”河六四又问道。 老三刚想说话,被老大身后拦了下来。而后老大上前一步,对着问话的河六四推手一礼,说道:“阁下神通广大,我等不是对手!白天的事,还望阁下海涵,放我等一条生路!” 河六四冷笑了一声,说道:“想活,可以!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大面色不改,竟是说道:“无可奉告!” 河六四不由得一愣,说道:“你这般态度,却还想讨个生路?可笑!” 老大微微笑了笑,说道:“既然阁下知道我们是受人指使,当知除了我们,还有其它人会来偷袭!阁下如果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此后我们兄妹五人,便不敢再贸然来犯!而指使我们的人,也会因为我等并未身死,而不再继续增派人手!如此一来,阁下这一路不就能安心赶路了吗?” 河六四闻言,嗤笑道:“我能杀了你们,也能杀了之后的人!你还是痛快招了罢,切莫白白丢了性命!” 老大哈哈一笑:“我们漠野五雄若是死了,之后来的人只会比我们更加难缠!阁下有翻山倒海之能,岂能不知双拳难敌四手之理?” 河六四心道: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家伙,竟是如此难缠。 与此同时,营地里的河六四本尊扭过头对玉天扬说道:“天扬,去那沙丘后面!” 玉天扬点了点头,收起长弓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沙丘之上。 看到那四个一模一样的河六四分身,玉天扬也是一愣,却也按捺住了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漠野五雄的面前。 其中一个河六四分身悄悄问道:“天扬,军中可有什么审问之术?” 玉天扬闻言,当即便明白了河六四的用意。想必是河六四想从这几个人口中知道点什么,可这五个人却十分难缠。 玉天扬想了想,低声回道:“我试试!” 说罢,玉天扬走上前,一边从背后摘下长弓,一边问道:“何人派你们前来?” 玉天扬虽是没问之前他们说过什么,可也猜得到这些人是受人指使,当即便问了这么一句。 老大见玉天扬开始审问自己,仍旧说道:“无可奉告!”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嗖’一声射出,直接钉在了老大的腿上,箭头贯穿而出。 老大一声惨叫,当即半跪在地,鲜血顺着箭矢流淌而下,疼的老大冷汗直流。 其它四个人见老大受伤,急忙扶住老大,老二喝骂道:“卑鄙!” 玉天扬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低着头从箭筒中又抽出一支箭矢来,虚搭在长弓上,冷冷的说道:“人身之血,至多五斛。这一箭我断了你腿上最粗的血脉,半炷香的时间,你便会因血脉干涸而亡!而我的箭矢上注有灵力,能使伤口无法愈合!且灵力会钻入你的骨髓血液当中,使你浑身如虫蚁啃噬,痛苦难当!即便你侥幸存活,今后也只会是个废人,终生受灵力摧身之苦,只有我家传医法方能救你!你好好想想!” 老大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怨恨阴毒的看着玉天扬。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至多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竟是如此果决,一上来便是严刑逼供,而且字字诛心,渗人不已! 见老大沉默不言,玉天扬看向了另外几个人,冷声说道:“你们若肯说,我一样会救他!不过等到他血尽而亡,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如果你们有谁想等到兄弟死尽才会说,我也不介意再等等!只是你们几个在这荒漠之中,应该也是小有名气之辈!兄弟死光,唯你独活,此后想必也无法再在这大漠中行走!可如果现在说出来,还能逃得一死!此后只要你们不说,在这大漠中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今日之所为,今后仍旧闻名四方!” 闻听此言,几个人心中皆是一阵犹豫。 玉天扬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不说,他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可如果说了,他们就能活下去,而且河六四等人也不会留在荒漠中,此事除了他们几个,绝不可能有人知道! 见几个人开始犹豫了,玉天扬也不催促,只是看了看老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大痛苦的反问道:“你想做甚?” 玉天扬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箭不杀无名之人,问你性命,是抬举你!” 此话一出,老大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老大已是必死无疑了。 这时,玉天扬引弓指向了老二,老二当即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可玉天扬一见老二是个女人,眉头一皱,直接便把箭尖对准了老三。 老三大惊失色,大叫道:“你怎能如此朝三暮四,既然指了她,就直接射她啊!难道你看上了她的美色?” 此时老二刚刚长处了一口气,如同逃出了鬼门关一般。听老三如此说,当即摘下脸上的面纱,妩媚的望向了玉天扬。 想不到,玉天扬面无表情的说道:“女子善谰,不足为信,杀之即可!此时不杀她,是因你若肯说,我还要饶了你们几个的性命!” 闻听此言,几人皆是一愣,就连河六四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玉天扬行事竟是如此的冷静,冷静的令人心寒。 老四见此情形,低下身对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大说道:“大哥,还是说了吧!性命要紧!” 其余几人都望向了老大,眼神中满是期望。 老大此时已经是命若悬丝,人在将死之时,求生的欲望是最为强烈的。见老四劝说,老大也不再坚持,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老四忙道:“请少侠救我大哥性命!” 玉天扬闻听,痛快的收起长弓,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扔了过去,说道:“喂他服下,包扎伤口!” 老四接住玉瓶,想也不想的将瓶里的药液倒进了老大口中,而后撕开衣衫,为老大包扎伤口。 河六四看得好奇,忍不住低声问道:“你那是什么药?” 玉天扬笑道:“只是些活血通络的草药罢了!” 河六四一愣:“那你方才,只是在吓唬他们?” 玉天扬一脸无奈的望向河六四,反问道:“以礼相待,如何能叫他们开口?” 河六四尴尬的撇了撇嘴,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 而后,玉天扬继续说道:“稍后你将他们五人分别带走,以元神之力探析他们的记忆!” 河六四又是一愣,说道:“你大费周章,最后却还是要我去探析他们的记忆?早知如此,我刚刚直接就这么做了不好吗?” 河六四的元神能够探知别人记忆的能力,玉天扬也已经知道了。这一路行来,河六四对玉天扬也没什么隐瞒的,直言了此行的目的,和当初从陈陌哪里得到的消息。 玉天扬笑道:“方才你若直接去探,势必要强行冲破他们的灵智!此时他们只想活命,你再去探,他们的灵智便不会再阻拦!如今我们身在荒漠,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尚未可知!这几个人不死,想必他们就不会再增派人手,而他们几个也会因为惧怕我们而避而远之!如此,我们才能安心赶路!” 河六四惊叹的看着玉天扬,自从他来到沙丘后面,自己一个字都没对他说过,可他却将形势看的一清二楚,甚至将老大用来威胁自己的话都想到了。 “那你就不怕他们回去禀报,说他们铩羽而归,无能再纠缠我们?” 河六四如此问,其实也是有着一点试探的意味,他想看看玉天扬如何应对。 玉天扬当即说道:“他们被逼到最后关头才肯招,说明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同样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这么狼狈的回去复命,必定一样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一定会暗中跟随。直到最后再请援兵!届时他们回去复命,就可以说,一直在与我们勉力纠缠,到最后无可奈何,只得请援兵相助!如果他们现在就回去复命,就等于说他们无力对抗我们,此举如同引火烧身,谁会饶了几个没用的废物?” 河六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等我们快要离开荒漠的时候,必定会有大群的追兵前来阻拦?” 玉天扬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恐怕会是一场恶战!” 河六四一怔,问道:“此话何意?” 玉天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六兄!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人的目的,是河垚师徒吗?” 河六四顿了顿,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玉天扬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是碍于自己深信道门同宗,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说罢了。 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老前辈修为高深,就凭着几个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可那个幕后之人却还是派了这几个废物来,说明河垚在这荒漠之中,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不然就凭他那入圣境界的修为,怎么可能有人能拦得住他?我觉得,他如此行事,定是因为这里有个极厉害的人物,让他不敢贸然表露修为!而现在,恐怕他就是想利用我们,对付那个极为厉害的人!” 听完玉天扬所言,河六四并没有发怒。 他的确深信道门同宗绝不会有害人之心,可他同样也相信玉天扬。 最重要的是,玉天扬的话,是有道理的! 第三百一十章,姑遥的身世 四个河六四分身,各自走向漠野五雄,除了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老大,其余的四人都被河六四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而玉天扬则走向了老大的身前,转过身对着天空放了一箭。 箭矢带着灵力,散发着极白色的光芒冲天而去。 瞬间,河六四本尊出现在他身前。 “怎么样?”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一脸好奇:“你不是应该都知道了吗?” 河六四撇了撇嘴,方才玉天扬跳到了沙丘后面,樱芙和云歌纷纷跳下马车,想要冲过去。河六四急忙拦住了她们两个,好生解释了半天,这才让云歌乖乖回到了马车上。 所以,河六四当时也没用神识探知沙丘后面的情况。他觉得凭自己四个分身,加上一个玉天扬,漠野五雄不在话下,于是也就没太在意沙丘后面的情况。 无奈,河六四只得解去了其中一个分身,将分身所看到的事情全部收集回来。 漠野五雄中的老三,正一脸不耐烦的嘟囔着:“要问快问,这等难堪之事,真是叫老子颜面尽失!” 话音刚落,面前的河六四‘砰’地一声凭空消失,吓得老三呆若木鸡。 而转眼之后,又一个河六四出现在老三面前,嗤笑道:“你现在和阶下之囚没什么两样,脾气却还这么大!” 老三冷哼了一声:“反正你们已经决定不杀我了,我何需畏首畏尾?” 而另一旁,河六四解去分身,洞悉了所有的经过,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看他这副样子,还需要我强行冲破他的灵智吗?要我说,你方才就是多此一举!”河六四看着老大说道。 玉天扬一笑,说道:“我自有用意,快些吧!” 河六四无奈,伸手按在了老大的额头上,缓缓的将神识注了进去。 画面一转,老大带着四个兄妹,出现在一处农家之中。 记忆里天色漆黑,五个人的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而在他们面前,跪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女,看起来像是夫妇,浑身狼狈至极,显然是遭到了毒打。 老二等四人手中拿着各自的兵刃和法宝,站在屋子中一脸阴森。老大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各位英雄,不知小人一家有何得罪之处啊!”被绑的男人声音中带着一股无尽的恐惧,哀求着漠野五雄。 老大冷笑了一声,伸手用匕首尖挑起了男人的下颚,说道:“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前来,是想借阁下一样东西!” 那男人哆嗦着问道:“什,什么东西?” 老大阴沉的一笑:“听说阁下藏有宝鼎,可愿借与我?” 那男子神情一顿,而后马上一脸痛苦的哀求道:“小人不知英雄在说什么!请英雄饶命!” 老二不耐烦的说道:“王平!我们知道你是谁!久负盛名的炼丹术士,以为藏在陷龙荒漠就能远遁世俗烦恼。呵,我劝你还是把宝鼎交给我们吧!免得性命不保!” “小人真的不是王平,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男子声泪俱下,和妻子不住的磕着头。 老大见状,转眼望向了躺在床榻上的婴儿,起身走了过去。 男子见状,挣扎着嘶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老大轻轻的将婴儿抱在怀中,走到男子面前,阴笑着说道:“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不知比那宝鼎,谁更重要?” 男子奋力挣扎着,却被老四和老五死死的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嘶吼着。而男子的妻子,也在痛哭流涕的哀求着。 眼见这对夫妇如此凄惨,河六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时,老大将手中的婴孩递向了老三,说道:“老三,摔死!” 老三本就长着一对极为狭长的双眼,听老大如此说,挑着丑陋的眉眼走了过来,一边接过婴孩,一边色眯眯的看着那妇人说道:“老大,这农妇倒也有几分姿色,不如让我快活快活?” 老五抬起头,贼笑道:“三哥快活,可别忘了我!” 老二鄙夷的看了一眼老三和老五,嘲讽道:“真是两条饿狗!” 老三怒道:“你说什么?” “好了!”老大一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说道:“只要能问出宝鼎的下落,全由老三说了算!” “得嘞!”老三狞笑着看了看那妇人,然后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目露凶光。 “住手!我说!我说!没错,我就是王平!”王平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屈辱,大吼道。 一直不曾说话的老四说道:“你是王平我们早已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王平呼吸粗重,恨恨的说道:“我退隐多年,就是不想再炼仙丹,怎可能还有宝鼎?” 老大踱着步,走到老三面前,将婴孩又接了过来,说道:“王平,真的不顾妻儿性命了?” 老三不耐烦的说道:“老大!何需这么多废话?杀了他,在将这屋子掘地三尺,我还不信找不到一个鼎!” 说完,色急的看向王平的妻子,搓着手走了过去。 王平见状,磕头如捣,鲜血直流,哭喊着:“住手!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炼丹术士,并非需要多高的修为。可此时王平最恨的,就是自己没有多高的修为。 老三走到王平妻子身前,淫笑着开始对其上下其手。 王平狂吼着,挣扎着,可惜却怎么也不能挣脱老四和老五的束缚,只能生生的将喉咙喊破。 老二见此情形,厌恶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在床榻旁的箱子里!各位尽可拿去!”王平终于叫道。 “住手!”老大抬手制止了老三,而后说道:“去看看!” 老三不耐烦的收回手,对着老五使了个眼色。 老五点了点头,走到床榻旁边,一通乱翻,最后却是从一个箱子里找出一物,递给了老大。 老大结果那物什,看了看之后,发现只是个古董铜壶,怒道:“你敢诓我!” 老三见状,却是高兴的继续开始侮辱王平的妻子。 王平的妻子哭喊着挣扎,到最后一眼望见老三腰间的利刃,趁着双手上的麻绳微松,奋力挣脱开来,一把抢过那匕首。 老三急忙暴退开来,笑道:“小娘子,手拿利器,甚是好看嘛!哈哈哈哈哈!” 王平妻子不堪极辱,羞愤之下,竟是举起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脖子。一抹鲜血自王平妻子的脖子上喷了出来,一条性命就此陨灭。 “桂芝!!”王平嚎啕大哭,眼珠子都要瞪出血丝了。 无尽的仇恨之下,王平大吼了一声,竟是生生挣断了拇指粗的麻绳,掀翻老四和老五,抢过亡妻手中的匕首冲向了老大。 可没等王平近身,老大挥手一摆,手中那件古董铜壶狠狠的砸中了王平的脑袋。 王平跌倒在地,头破血流,痛苦的叫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暴徒,你们不得好死!!” 老大冷笑着蹲下身来,右手一挥,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王平身上。 王平闷哼一声,喉咙里一阵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四和老五架起了受伤的王平,老大喝问道:“说不说!”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王平痛苦的骂道。 老大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将怀中的婴孩扔给了老三:“摔死!” 就在此时,屋外一阵劲风袭来,一只无形的大手冲破房门,一拳轰向五人。 漠野五雄急忙调起灵力阻挡,却是齐齐被震的倒退数步。 而老三怀中的婴孩,却是被那只无形的大手轻柔的托住,飘出了门外。 老大急忙高声问道:“何方高人!为何要阻我漠野五雄行事?” 又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涌进门来,五人见状,怎敢大意,纷纷使出看家的绝技勉力阻挡! 可是,虽是使出了各自最强的绝招,漠野五雄还是被震的后退数步。 老大惊惧万分,低声说道:“此人修为之高,绝非我们能敌!”、 老二问道:“那怎么办?” 老大沉声说道:“撤!” 说完,五人各自冲出农房,飞快的逃走了。而老四在退走之前,抽出匕首,刺进了王平的腹部。 河六四看到这,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段记忆,与河六四想要知道的东西,完全没有关系。而且看上去,这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一段记忆。从记忆中看,这五个人都很年轻,而且行事不择手段,像是刚刚出道,接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差事,或许做成了,便能扬名立万! 河六四总觉得这段记忆,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会耐着性子看到现在。然而此时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高人,这几个人便要逃窜而走,倒是和现在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 无奈,河六四只得继续查看老大的记忆。 夜色中,五个人分散开来,各自退走,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而老大跑着跑着,忽然掉过头来,向着农房奔去。 河六四为之一振,看来还有转机! 果不其然,老大似是想要看清那高人的面目,飞快的回到了农房之外,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屋内,王平身受重伤,血流如注,命不久矣。 而在他的身旁,一个身穿道袍,却将面部用黑纱遮挡的中年道人,正在查看王平的伤势。 “算了!”王平气若游丝,低头看了看道人怀中的婴孩,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 “勿要多言,还有得救!”那道人轻声喝道,继续处理着王平的伤势。 王平伸手抓住了道人的手腕,说道:“我爱妻惨死,我也不想独活在这世间了!” 道人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我来晚了!” 看样子,两个人是多年的挚友。 王平苦笑了一声:“我本以为与你躲进这陷龙荒漠,就能够躲开世间的仇怨,想不到,想不到!” “别说了!”道人有些痛苦。 王平笑了笑,说道:“你我同在一片荒漠,却是十几年未曾见面!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得见你一面,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说着,王平看了一眼道人怀中的婴孩,又说道:“清魂鼎以被我化入这孩子的体内,此后他人身即为鼎!只要他日后的修为能达到入圣境界,神鼎之威方能尽数为其所用!我死后,望你能收我的孩子为徒!” 道人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挚友应允,王平欣慰无比,望向孩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曜儿!望你今后入圣成仙,成为这世上,第一个羽化飞升的炼丹术士!” 说完,王平一命呜呼。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这段记忆,内心震惊无比。 夜色之中,道人抱着婴孩走出农房,眼神厉色一闪,对着老大所在的方向,劈空一掌。 老大大惊失色,急忙暴退而去,将全身的灵力尽数调集在身前,狠狠的灌向道人打来的掌风。 夜空中忽地传来一声炸响,巨大的气浪爆裂开来,将老大掀翻在地。 老大拼尽全力,可还是中了半掌,口吐鲜血,挣扎着逃进了进夜色之中。 而在老大仓惶逃窜时,他回头向着农房望了一眼。 在农房门前,道人抱着婴孩傲然挺立。微风徐徐,道人脸上的黑纱被风吹落。 河六四双眼圆睁,不禁握紧了双手。 那道人,正是河垚! 第三百一十一章,决策 显然,王平的孩子,就是姑遥。而那个道人,便是河垚。 十几年前,漠野五雄受人之托,前去王平隐居的地方,所要一个神秘的绝世宝鼎,最后王平夫妇双双惨死。 而他们的孩子,曜。也就是如今的姑遥,被王平的挚友,河垚领养了。 让河六四感到的疑惑的是,既然姑遥是河垚故人之子,为何他却要言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难道,河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此处,河六四忽然想起,在老大的记忆中,王平曾说已将那宝鼎融进了姑遥的血脉当中,只要姑遥能够达到入圣境界,宝鼎的威力便会被完全激发。 这说明,姑遥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个炼丹的奇才,他还是个活着的法器! 王平是个炼丹术士,那么所谓的宝鼎,一定就是炼丹的丹炉,而且还是一个绝世的宝鼎。从他将宝鼎融进自己孩子的血脉当中,就能看出其珍贵来。 不过,河六四对炼丹之术,以及丹鼎教的了解知之甚少,更别提以肉身做丹炉这等奇玄之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恐怕也就只有河垚才知道了。 而且,河六四猜测,河垚不肯将姑遥的身世如实告知,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是,河六四继续查看老大的记忆。老大既然偷听到了王平与河垚的对话,想必也知道姑遥的身世。河六四想知道,他把这个秘密都告诉了谁。 好在,河六四发现,老大似乎并未对此事上心。这段记忆被丢在记忆森林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早已被老大遗忘。 既然河垚不想把姑遥的身世搞的人尽皆知,河六四自然也会有所担心。 可转念一想,十几年前的河垚或许还没有达到入圣境界,可区区漠野五雄,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老大去而复返,在屋外偷听,河垚必然能够察觉到。可是为什么,他要等到王平死后才对老大出手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毫无头绪之下,河六四只得继续查看老大的回忆,想要知道派他前来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隐约中,河六四总觉得这件事,或许还会跟大日圣佛教能扯上关系。 不过查看了许久,河六四发现,漠野五雄在这陷龙荒漠之中,也是有着栖身之所的。 而指使他们前来偷袭的,竟然是一封信。 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始飞快的查看老大的记忆。他发现,十几年来,漠野五雄一直都在被一个神秘的势力所驱使。而每次给他们目标和任务的方式,都是信! 眼见这般情形,河六四有些难以接受。既然是以写信的方式指使漠野五雄,那漠野五雄总该知道自己在为谁做事。 翻了许久,河六四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雷宗。 河六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雷宗之名他闻所未闻,想必是陷龙荒漠中的门派,并未在世外行走。 可是,雷宗为何要与河垚以及王平为敌呢? 松开了按在老大额头上的手,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个个谜团围绕着河垚与姑遥,形成了一片看不清穿不透的迷雾,让河六四有些头疼。 看了看周围,每一个分身都差不多看完了漠野五雄的记忆,河六四索性直接接触了分身,将所有的信息收集了回来。 一段段记忆涌入脑海,河六四简单筛查了一下,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见分身消失,漠野五雄重新走回到昏迷不醒的老大身前,静静的看着河六四和玉天扬,等着他们两个处置。 河六四点了点头,玉天扬说道:“你们走吧!” 四人闻听,并未有什么表现,而是静静的抬起了老大的身体,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回到营地之后,云歌和樱芙早已等候多时。而河垚与姑遥也坐在火堆旁边,远远的望着河六四。 河六四回望着河垚,想了许久之后,走到了云歌和樱芙的面前。 四个人凑在一起,河六四将自己所探到的一切,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虽是对道门同宗深信不疑,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河垚并非对他们坦诚相待,而且似乎是真的在利用河六四他们。 河六四对河垚有所隐瞒,也只是花族一事而已。花族隐遁多年,行踪成谜,自己贸然将他们的行踪说出去,这有违道义。河六四不说,是有原因的。 但河垚则不同,他或许也有苦衷,可他的目的如今却是清清楚楚的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回想起自己因河垚伤了云歌和樱芙的心,还痛斥了玉天扬,河六四愧疚万分。 不错,他们才是自己的亲近之人,凡事都要一起商议才是。 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讲完之后,众人久久不语,就连云歌都托着腮帮,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良久,云歌忽然一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三人眼前一亮,急忙望向云歌。 云歌得意的一笑,说道:“那个臭小子的身体,是个丹炉!” 三个人差点跌倒在地,敢情云歌苦苦思索了许久,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 云歌见大家满脸的无奈,还问道:“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河六四柔和的一笑,伸手揉了揉云歌的脑袋,说道:“对的紧,云歌最是聪明!” 云歌美滋滋的扬起了头,而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樱芙见状,起身将云歌送回了马车休息。 等到樱芙回来之后,河六四才问道:“你们怎么想?” 玉天扬说道:“还记得那个被破去的倒转八卦阵吗?我当时查看了一下地上的沙土,干燥顺滑,却极易沾身。这是因雷电之力所及,故而会有如此现象!” 樱芙说道:“你是说,当时破掉倒转八卦阵,还在天溪观中与河垚打斗,甚至将大殿毁去的,是雷宗?” 玉天扬点了点:“既然名叫雷宗,想必极擅雷电之术,而且是急速飞影的疾风高手!这个河垚,似乎对他们十分忌惮!” 河六四若有所思的说道:“雷为震,震巽属木。而那倒转八卦阵被破去的刚好就是死门,生死二门在艮坤,艮坤皆属土。木克土,能破阵并不奇怪!” 玉天扬继续补充道:“而且他叫河垚,三土重叠,意为山高!所以我觉得,这个雷宗应该是他的死敌!而且河垚对他们无计可施,又刚好碰见了你这个修为高深的道友,他也只得跟我们一同出行,方能保命!” 樱芙有些赞叹的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从名字里看出什么端倪,当真厉害!” 而河六四也有些惊奇的看着玉天扬,这一路上,玉天扬所展现出的实力,一次又一次的带给了河六四巨大的惊喜。他总能在危急关头,提供最有效,最快速的助力。 最重要的是,玉天扬行事冷静,对局面分析透彻,加上久在军中的缘故,他总能掌控全场,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这样的一个良才,真的让河六四感到轻松了不少。 而且,他居然还懂五行学说,对五行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似乎也是个深谙道家学术的天才! “天扬,你为何如此通晓道学?”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似是早就料到河六四会有此问,笑道:“若我说,我在军中拜了个道门之人为师,你信吗?” 河六四像是也想到了这个答案,说道:“这有何不信,是那派的高人?” 可提起这个,玉天扬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派的高人,只是知道他从军之前是个道士。眼见国破家亡,他满腔忧愤无处发,便从了军!他也没真正收我为徒,当时我入伍时,他已是百夫长,我在其麾下!久而久之,他便拿我做胞弟看待,闲暇时,教了我一些道门玄术,只是些皮毛罢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我道门之中竟有如此志士,我亦光耀!那你的灵力便是由此修来的,对吗?” 玉天扬回道:“不错!但军中亦有功法传于精兵,皆是各大门派的功法中的精华!师父让我潜心修炼他交给我的心法,军中功法可修,却不能影响灵力的修炼!” 河六四说道:“这位前辈对你也算是尽心了,此言乃是金玉良言呐!后来呢,这位前辈去往何方了?” 玉天扬神色一悲,轻声说道:“战死了!” 河六四与樱芙皆是一顿,竟是没想到如此志士,已经为天下太平而捐躯,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玉天扬先笑了一声,说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如今形势明朗,我们应该怎么做?” 见玉天扬不再伤心,河六四也不再去想这件事,当即反问道:“你觉得呢?” 玉天扬沉思了一下,说道:“若由我来说,你必定不会应允,所以还是你说罢!” 河六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明白玉天扬的意思。如果让玉天扬决定,他是绝不会再与河垚一同上路的。他们此时还有要事在身,何需为一个处处想要利用他们的人而冒险?而且这也是此时对他们最有利的决定,也是樱芙最想要的决定。因为河垚的出现,已经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时间了。 但是这样的决定,却不是河六四所能接受的。在他心里,道门同宗犹如亲朋手足,天罡教顶着道门之祖的名声,他决不能做出有损师门的事来。 这一路行来,大家都是听从河六四的话行事。所以只要河六四不同意,他们也绝无二话。 河六四为难极了,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了一眼河垚师徒,发现他们已经睡下了。 理了理思绪,河六四下了最后的决定:“明日一早我便与河垚子前辈开门见山,如果他还是不肯如实相告,我们便走!” 樱芙和玉天扬点了点头,各自散去,准备休息。 “天扬!” 河六四忽然叫住了玉天扬。 玉天扬回过头来,“怎么了?” “等出了荒漠,以后便跟着我修炼心法吧!” 说完,河六四双手抱头,懒洋洋的躺在了松软的沙地上。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玉天扬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狂喜不已。 第三百一十二章,卦王 艳阳高照,陷龙荒漠难得有了一个晴天,可大漠中仍旧冷风萧瑟,气温冰冷。可在难得的晴天之下,很多异兽都爬出洞穴,或是停留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如此情景,实属难得一见。 一行人纵马狂奔在荒漠之中,一路向西而行,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景色。 飞速前行之中,河六四一直都在思考着,如何向河垚开口。毕竟昨晚之事发生之后,河六四对河垚师徒的疑问,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地步。可是碍于道门同宗之谊,河六四总有些难以开口。 倒是河垚先是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主动问道:“道友可是有话想问?” 见河垚主动询问,河六四也不再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前辈修为高深,昨晚之事想必早已看的清楚。晚辈想问的,前辈可愿告知?” 河垚听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河垚的修为已经是入圣境界,元神之力同样强悍。 沙丘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河六四相信河垚一样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昨晚在营地与樱芙和玉天扬商议时,河六四也故意没有用神识隔绝声音,就是想让河垚听到事情的所有经过。 面对河六四炯炯有神的目光,河垚叹息道:“我来给你讲一段往事吧!” 几十年前,河垚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家住在肃成府境内的一座山村中。 这一天,河垚收拾好行囊,拜别了父母,踏上了前往青一山通天观拜师入道的路途。 丹鼎教是大安朝境内最大的道家宗门,通天观便修建在巍峨高耸的青一山上。而青一山,便是肃成府内最高的山峰。 河垚自小就有一颗修道成仙的心,幻想着有朝一日羽化飞升。 由于家中贫寒,河垚并没有马匹坐骑,只能顶着艳阳,走上三十几里的山路,徒步来到青一山下。 作为大安朝最鼎盛的道门,青一山下围绕着建成一座城池。这并不是朝廷兴建的城池,而是山下的居民自行修建的。 青一山常年喧闹,前来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如此一来,山下的驿馆生意也变得极为兴旺。山下居民见此商机,便开始做起了各种各样的生意,专门是为那些前来上山学艺的人而开。 久而久之,一家家商铺开张,街道开始繁华,居民开始增多。 官府见状,便在这座由金而生的闹市中,派遣官员入驻,管理闹市。 由此,一座商铺兴繁,生意极旺的闹市,便诞生在青一山下。成为了大安朝境内,唯一一个只为赚钱而存在的城镇,名为金市! 河垚来到金市的时候,已是天色近晚。 不同于自己从小长大的小村子,烦恼的金市在初出茅庐的河垚看来,就如同帝都京师一般。 大街上车水马龙,各色各样的店铺杂摊,一个个风尘仆仆却又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女,以及高矮不同而富丽堂皇的楼宇,这一切让河垚目不暇接,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短袍,看起来二十多岁,身材肥胖,油头大耳的年轻人,推着一辆木推车走了过来。 在推车上,装着一个木盆,盆里满登登的盛着一盆冰凉的生水,水里面是一个个竹筒,似乎是冰镇着什么饮品。 年轻人停下脚步,大声的吆喝着:“凉茶凉茶,冰镇爽口!” 河垚站在一旁,看着木盆里的竹筒,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年轻人早就看到河垚了,见此时也没人光顾他的生意,就冲着河垚说道:“小兄弟,尝一尝凉茶?” 河垚傻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伸手从盆里捞出一个竹筒,朝着河垚便丢了过去。 竹筒带着木盆里冰凉的凉水飞了过来,河垚急忙伸手接住。几滴水珠洒在了他的脸上,冰爽的触感让河垚深吸了一口气,本想扔回去的竹筒,也好像粘在手上了一样,让河垚舍不得放手。 “喝吧小兄弟!艳阳似火,饥渴难忍,凉茶甘甜呀!”年轻人笑眯眯的劝着。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河垚早就热的满头大汗了! “喝吧!”年轻人搓着下巴上细须,笑眯眯的看着河垚。 犹豫了许久,河垚似是狠下了心,重重地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展开来,细细的数了起来,末了才问道:“大哥,多少钱银?” 那年轻人原本已经打算放弃再劝河垚买他的凉茶,想不到眼前这个傻小子竟是从怀中掏出这多钱银来,粗略看去,有刀币,甚至一块金子。年轻人本就不大的一双细眼,紧紧的盯上了河垚手中的钱银,眼神中精光四闪。 河垚虽是家境贫寒,可终究是要离家上山拜入道门,河垚的父母将家中多年的积蓄都给了河垚。这一荷包的钱银,是河垚家全部的财产,不算多,可也绝不是小数目。 年轻人看着河垚手中荷包,阴笑道:“一只刀币!” 河垚点了点头,抽出了一只刀币递了过去。 年轻人挑着眉毛接过刀币,心中一阵窃喜。这一只刀币,足够买他十筒凉茶了,河垚涉世未深,根本就看不出别人在诓他! 待年轻人接过刀币,河垚急忙打开竹筒的塞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冰凉的茶水,美美的喝了起来。 年轻人看着河垚几口便将手里的凉茶喝光,赶忙伸手又从木盆里捞出来一筒递向了河垚。 “再来一筒?”年轻人讪笑着问道。 河垚垂涎的看了一眼竹筒,最后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了。 年轻人绿豆般大小的眼仁儿滴溜溜的一转,急忙向前一步拉住了河垚,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你赶奔至金市,想必是要上山拜师的吧?” 河垚惊奇:“你怎么知道?” “嘿!我不光知道你是来拜师学道的。我还知道,你出门的时候,家中父母对你好生叮嘱,要你潜心修道,安分守己,对不对?” “神了!”河垚瞪大了双眼,“你连我父亲的话都知道?” 其实河垚哪里知道,谁家的孩子出门前,家中父母不是这般嘱托? 可年轻人见河垚如此单纯,便妆模作样的掐起手指,摇头晃脑的说:“在下当然知道,因为,我会算卦!” “算卦?” “嗯!就是观星测象,五行八卦!在这金市当中,谁人不识我卦王齐金石?” “卦王?”河垚啧啧称奇,忍不住凑了上来,“大哥也是修道之人吗?” 齐金石见河垚上了钩,笑眯眯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在青一山通天观修道十余载!此番下山卖茶,也是想换些钱银,给我那些师兄弟买些酒肉!小兄弟,我看你面相通达,为你卜上一卦,如何?” 河垚早就听得入了神,见齐金石要给他算卦,急忙点了点头。 “来,把手给我。”齐金石说道。 接过河垚的右手,齐金石有模有样的看了半晌,然后面有难色的叹了口气:“哎呀!小兄弟,我算到你的财运大好,不过...” “不过什么?” 河垚听自己财运亨通,本还挺高兴,可又见他欲言又止,就有些急了。 “不过我看你命中有道难关,若不破解,恐怕会让你家破人亡啊!” “啊?” 见河垚大惊失色的样子,齐金石不着痕迹的贼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河垚的肩膀:“莫慌!在下有法子救你!” 一听齐金石说有办法,河垚急忙说道:“那便劳烦大哥了!” “莫慌,莫慌!”齐金石眉开眼笑,随即正色,“小兄弟,虽说在下为你卜卦不值一提,但要想救你,在下恐也要折些阳寿呀!” “此话何意啊?” “意思就是,你需破财消灾!你先不要恐慌,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此番救你并不轻松!让你破财,是用来破解你命中难关的,并非是在下贪图!在下只是修道之人,哪里有钱银替你消灾呢?”齐金石故作神秘的说道。 看着齐金石那煞有其事的样子,河垚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一听要花钱,河垚心里还是一阵打鼓,当即咽了口唾沫,问道:“要,要多少钱银?” 齐金石像是在做重大决定一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狠狠地咬了咬牙:“这样吧,只要两金即可!” “两金?!”河垚大惊,“我一共才有两金多一点!两金,不行,不行!” 齐金石撇了撇嘴,心中暗骂这个傻小子,不过脸上却装作欢喜,大笑道:“好小子!” “啊?”河垚一脸迷惑。 齐金石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哈哈大笑:“我卦王从来不看钱财,就看缘分,在下刚刚是与你玩笑呢!” 一听说不要钱了,河垚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可大哥不是说,会折阳寿吗?” “唉!”齐金石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谁叫你我如此有缘呢?这样吧!你请我吃碗面,就当是为你消灾的报酬,如何?” “一碗面?” “怎么?一碗面还不舍得?” 河垚眉开眼笑:“舍得,舍得!嘿嘿。” 齐金石一挑眉,迈步便走向了街市对面,河垚也跟着齐金石过了街。 街对面正好便有一家红火的面馆,齐金石径直走到街边的木桌旁坐下,口中叫道:“来两碗面!” “哎哎!一碗!一碗!”跟在他身后的河垚急忙喊道。 “怎么?你不吃?” “我,我不饿!” 齐金石嗤笑了一声:“真是个守财奴,罢了,我自己吃!” 不消片刻,一个伙计端着碗面走了过来,大咧咧的把碗往桌上一扔,冲着齐金石笑骂道:“齐金石,你的还能吃得起我家的面了?” 齐金石一撇嘴:“无礼的狗才!老子有的是钱,平时不来,是老子看不上你家的破面!” 那伙计闻言一笑:“那今日怎赏光来吃我这破面了?” “老子今日就想吃点清淡的!休要在这碍眼,去给老子盛两碗面汤!” “两碗面汤?留神撑死你!” 看着那伙计阴阳怪气的离去,河垚转过头小心翼翼的对齐金石说道:“卦王大哥,我命里的灾难,要如何破啊?” 齐金石贼笑了一声:“先吃饭!” 第三百一十三章,被骗 看着齐金石狼吞虎咽的吃着面,河垚不住的咽口水,肚子里咕噜噜的叫,赶了几十里的山路,饿的他眼都花了。 很快齐金石就把面吃完了,抓起面汤一饮而尽,放下碗,齐金石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拿起一根竹签剔着牙。 河垚怯生生的问道:“卦王大哥,如何了?” 齐金石斜眼瞧了瞧河垚,懒洋洋的说:“把你身上的长衫给我。” “长衫?”河垚不解。 “你八字属火,长衫又是粗布所织,极为相克!褪去长衫,我为你做场法事,灾祸自可消除!”齐金石痞里痞气的说道。 听齐金石如此说,河垚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问道:“可是,您说是我命格不好!为何要以长衫做法?此般能消我命中灾祸?” 齐金石瞥了一眼河垚,不耐烦的嚷道:“我修道十余年,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懂什么?快些将长衫褪去,休要耽搁老子的时间!” 见齐金石忽然发怒,河垚一时间有些发蒙,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点了点头:“好吧!” 说罢,河垚站起身脱下了身上那件粗布长衫,还不忘将荷包拿出了,别在了腰间。而后,河垚爱惜的摸了摸长衫,眼中尽是不舍。 这件长衫虽不是锦缎之物,可也是母亲一针一线,精心所缝,河垚极为爱惜。可既然齐金石是为救自己,河垚也只能忍痛割爱。 齐金石见状,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悦道:“小兄弟怕不是忘了自己应了在下钱银之事!” 河垚一愣,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荷包,只得摘下来一同递了过去。 齐金石没再说话,只是不耐烦的抢过荷包和长衫,转身便钻进了一条深巷之中。 河垚想要跟过去,可无奈齐金石步履飞快,自己只是低头拿东西的时候,齐金石便不见了踪影。河垚无奈,只得坐下来等待齐金石回来。 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河垚虽是心急,却也忍着性子坐在原地,紧紧的盯着那条深巷。 时间久了,河垚也有些心烦,眼神也开始时不时的看向别的地方。忽然,河垚看到齐金石的那辆木推车还留在原地,河垚顿时心头一紧。 时间过了如此之久,齐金石迟迟不归,所带来的东西也没回来拿走,难道此人不会回来了?可转念一想,既然东西还在这,想必一定会回来取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河垚倒也不再那么担心,继续在面馆等候。 渐渐的,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过了无数,前来吃面的客人也走了一波又一波。 直到面馆伙计走了过来,轻轻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河垚。 “小兄弟?你吃不吃面?若是不吃,还请移驾别处!” 河垚站起身说道:“大哥,我在此是为等候卦王归来,不会耽搁生意的,行吗?” “卦王?”伙计疑惑,“什么卦王?” 河垚急忙说道:“就是方才与我同桌吃面的那位!他言说要去深巷之中为我破去命中灾祸,就是那个齐金石,齐神仙!” 伙计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就他?还神仙?你这愚鲁的小子!你给了他多少钱银?我可告诉你,此人是金市有名的无赖骗子!若是诓了你的钱银,你还是快快去找他吧!” 河垚急的险些哭了出来,叫道:“不可能啊!他料事如神,我的事他尽皆知晓!这如何解释?”说着,河垚一指对面的木推车,“他的车还在啊!他怎能弃而不取?” 伙计闻言,嗤笑道:“他卖的那些凉茶,加上那两破车,都不值五个刀币!他骗得你的钱银,还会在乎一辆破推车吗?” 河垚听完,只觉得晴空霹雳,脑海中一片混乱。齐金石刚才的那些花言巧语,还有最后临走时急匆匆、不耐烦的样子,以及被他看到的一沓子零钱,尽数在脑海中翻涌。 此时的河垚终于承认,自己被骗了。 河垚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自己满怀期待前来拜山,却是还没等上山,便被这恶人骗光了钱银,这可是父母一辈子的积蓄! 伙计见河垚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不免一阵叹息,轻声劝道:“你自此向西百余布,便是金市官府,快些报官去吧!” 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正发愣的河垚听伙计这么说,急急忙忙的冲出了面馆,向西跑去。临走前,还不忘急匆匆的和伙计道声谢。 可没想到刚走出两步,河垚又被伙计拉住:“小兄弟,那碗面钱还没给呢!” 是啊!齐金石吃的那碗面,说好了是要他来请。 可如今自己身上的盘缠全都被齐金石骗了去,那还有钱银结账。 河垚想了想,想到了齐金石的那辆破车。于是河垚拔腿便跑过了过去,吭哧吭哧地把那辆木推车推了过来,对伙计叫道:“此物便先抵了那碗面,等我找到那贼人,定会回来付清钱银!” 说完不等伙计答应,急匆匆的跑开了。 金市虽不是朝廷所建,可居民仍不在少数,尤其是街道纵横交错,复杂难辨。河垚跑了没几步,便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方向了。河垚索性也不再寻找官府,而是如大海捞针般寻找着齐金石的踪迹。 虽然心急万分,可河垚他并没有呆头呆脑的到处打听,而是一条街一条街,分出区域的去打听。 河垚觉得,只要附近的几户人家不曾听闻齐金石之名,那么周遭这两条街,就不是齐金石的活动范围。只要有一个人认识齐金石,那就多少能确定齐金石的活动轨迹。 如此佳话,既提高了效率,也节约了时间。 但饶是如此,河六四还是在茫茫人海里白白找了一下午。 入夜后的金市,仍旧和白天的嘈杂热闹一般,条条街巷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河垚无神的走在人群中,周围的吵闹声他一点都听不到,月亮惨白的光亮照在身上,显得一切是那么的失意。 一整日的奔波,让河垚饿的前胸贴后背。疲惫的走在青石路上,心中将齐金石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边骂,边挑了块干净的墙角坐下,多少恢复一下体力。 渐渐地,街上来往的人也逐渐的减少了,家家户户点起昏黄的烛火,一阵凉风卷着湿气袭来,扑在河垚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望着那些昏黄温暖的灯火,河垚的眼前浮现出父母的样子,心中一暖,旋即便又一阵难过。 这时候身旁的一扇门被推开了,一个老妇端着一盆水往外一泼,转身回去时便看到了坐在墙根下面的河垚。 “何人在此?骇死我了!” 听闻叫声,河垚急忙回过神,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我是来青一山拜师的!婆婆,您可认识一个叫齐金...” 话还没说完,老妇极为不耐烦的摆摆手,叫道:“哎哟不认识不认识!你快些离去!” 河垚被这老妇凶恶的样子弄的一愣,呆呆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离开了。 在他的印象里,上了年纪的老妇都应该十分和蔼可亲的,哪曾想竟会是这副嘴脸。 游荡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凉风越刮越大,白天那些生意红火的店铺都关门了,只剩下极少的几家晚收的店家在收拾门外的东西。 找了个台阶坐下,看了看长衫都被骗去的自己,河垚不由得一阵苦笑。 “天杀的恶人!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你!”河垚愤恨的一锤手,这时,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了身上。 河垚一愣,急忙抱起头便。雨越下越大,慌乱中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可算看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子,河垚想也不想的便冲了进去。 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河垚喘着粗气骂道:“这个鬼地方,刚来就让我身无分文,又下雨把我赶到这破败之处,真是欺人太甚!” 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破败的窗子破败的门,脏乱的破家具。 忽然,一阵阴笑自黑暗中响起:“哟?小兄弟,你我还真是有缘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河垚险些坐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在屋子的角落里,竟是还坐着几个壮汉。其中,便有那齐金石。 见到自己苦苦寻找的恶人,正巧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荷包,粗布长衫也被他披在了身上。 河垚怒发冲冠,大吼了一声便冲了上去。 齐金石似是没想到河垚会冲上来,见河垚冲了过来,齐金石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河垚便跑到了身前,一拳就打在了他鼻子上。 这一拳,打的齐金石眼冒金星,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两个鼻孔也淌出来两行血。 齐金石暴起一脚,踢得河垚连连后退,齐金石恶狠狠地骂道:“臭小子!你找死?” “把钱银还给我!”河垚丝毫不让步,怒目而视。 齐金石闻言当即一笑,擦了把鼻血,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说道:“钱银就在此处,看你有没有那么本事拿走!” 河垚二话不说,埋头又冲了上去。 与齐金石在一起的那两个壮汉,一步上前挡住了河垚,一左一右将他紧紧抓住。 河垚根本不理会这两个壮汉,挣扎着伸出手来,一把揪住齐金石的衣裳,怒吼道:“无耻之徒!” 齐金石狰狞的一瞪眼,说道:“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说着,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屋外,一道惊雷轰然响起。 第三百一十四章,污名 河垚虽是年轻气盛,可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见齐金石晃着寒光四射的匕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齐金石生的一脸横肉,身材也是肥胖宽大,手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恶狠狠地盯着河垚。 “不知死活的东西!”齐金石阴沉的骂道,慢慢走向了河垚。 河垚大惊失色,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两侧将他紧紧架住的壮汉,被河垚挣的一阵晃动,似是也没想到这十几岁的少年竟是会有这么巨力。 齐金石眼神中尽是凶狠之色,气急败坏的吼道:“按住他!” 可还没等两个壮汉发力,河垚猛地抬腿便是一脚,正踢在了齐金石的要害之处。 齐金石吃痛,跪倒在地。河垚趁机用头撞向了身旁一个壮汉,撞的那人口鼻喷泄,捂着面门退了下去。而后,河垚转过身来,用恢复了自由的右手,狠狠的打在了另一个壮汉的鼻子上,打得他连连后退。最后河垚抬腿又是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下身要害上。 先前被撞的口鼻流血的壮汉再一次扑了上来,河垚顺势从地上捡起一个破败的瓷盆,猛地砸在了那人头上。砸的他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死亡的威胁下,河垚早已不顾一切,誓要与这三人拼命。 那两个壮汉只是齐金石的狐朋狗友,本就不是会为其卖命,此时见河垚这般气势,急匆匆夺门而走,互相搀扶着逃窜了出去。 终于,河垚凶神恶煞般的盯上了齐金石。 见帮手退走,齐金石也是一阵慌张,有心站起来一同逃窜,可无奈下身痛疼难当,直教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河垚走上前来,一脚踹在了齐金石的面门上,大吼道:“骗子!把我的钱银还给我!” 齐金石被踢得面目全非,捂着脸躺倒在地,不住的**。 河垚扑上前一把将他揪起,狂吼道:“还给我!” 齐金石连忙求饶:“好好好,我这便还给你!” 说着,将手背了过去,似是从腰间掏着什么东西。 忽然,齐金石眼珠一转,猛然伸手将河垚一把推开。 毫无防备之下,河垚被推翻在地,后脑也撞在了地上,眼前一黑,险些昏死了过去。 齐金石艰难的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地上拾起匕首,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臭小子!老子今日非叫你尝尝生不日死的滋味!”齐金石恶狠狠的骂道。 河垚知道,这个无赖是真的对自己有了杀心,急忙向后爬去。慌乱间。河垚忽地摸到手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砖。 齐金石起了杀心,河垚此时亦是狗急跳墙,捡起青砖朝着齐金石狠狠地一扔。 青砖不偏不倚的砸中了齐金石的脑袋! “啊!” 齐金石一声惨叫,捂着脑袋连退数步。 河垚急忙爬起身,摇了摇仍旧眩晕不止的脑子,大吼着飞身扑了过去。 肩头狠狠的撞在了齐金石的腹部,齐金石一声闷哼,转过身栽倒过去。 然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河垚发了疯一般从齐金石身上爬了起来,对着不知生死的齐金石一通乱踢。 直到河垚筋疲力尽,这才发现齐金石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了。 河垚喘着粗气喝道:“起来!” 见齐金石毫无反应,河垚怒不可遏,弯下腰奋力地将齐金石翻了过来。 “啊!?” 翻过齐金石,河垚惊呼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小脸吓得惨白。 只见刚刚还握在齐金石手里的匕首,此时已经深深地插在他自己的肚子上,深红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河垚吓得魂飞魄散,今日是他第一次离开家门,来到青一山寻仙访道。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了人命官司。 可转念一想,这个齐金石招摇撞骗,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想到此处,河垚总算的冷静了许多,可一颗心还是狂跳不止。 这时,河垚看到齐金石的衣袍里,露出了荷包的一角。 河垚急忙上前,将荷包拿了出来,仔细的数了一遍,而后如释重负的一笑,转身离开了这座破屋。 一夜过去,雨过天晴。 河垚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昨日的经历,让他一直都是恍恍惚惚。 毕竟自己手上有了一条性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能不为之后怕,为之恐慌呢? 好在,河垚还只是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脑子里想法仍旧是天真的。对于昨日所经历的苦难和惊恐,河垚并没有被吓破胆,而是信心满满抬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青一山,对未来成仙成圣的向往变的更加强烈。 向着青一山走去,途中,便路过了昨夜撞见齐金石的那座破屋。 昨夜河垚离开之时,外面大雨滂沱,河垚只是随便找了个方向离开,想不到此时又路过了这里。 令河垚有些意外的是,此时的破屋门前,竟然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将街巷堵的水泄不通。 河垚好奇的挤了进去,抬眼一看,心中一惊。 破屋内外,已然站了十几个身穿甲胄的府衙捕军。而一个衣着锦缎官服的中年人,正从屋里走了出来。 而在这位大人的身旁,跟着两个唯唯诺诺,鼻青脸肿的壮汉。 三个人走出屋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好奇观望的河垚。 一个壮汉指着河垚惊叫道:“大人!就是他!” 捕军闻听,不等大人下令,直接抽出佩刀,冲向了河垚。 原来,昨晚这两个人并没有离去,而是趴在窗口偷偷看着屋内的情况。 他们看见河垚为求自保将齐金石扑到,齐金石不慎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腹部,惨死当场。 按理来说,齐金石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可这二人能与齐金石走在一起,足见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看到河垚拿走了自己的荷包,于是心生歹念,天一亮便前去报官,言说是河垚为图钱银行凶,不仅将他们二人打的面目全非,还将拼死反抗的齐金石残杀。 如此,河垚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成了心狠手辣的行凶之人。 可是河垚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这两个壮汉他也认识,见他们与官府之人在一起,便以为他们与官府之间狼狈为奸,转身就跑! 如此一来,河垚更加坐实了行凶之名,捕军怒喝着围了上来。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在听说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便是暗夜行凶,取人性命的贼人,一个个惊慌四散。狭窄的街巷之中,顿时一片混乱。 河垚借着身材瘦小,从混乱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飞快的逃走了。 等到卫兵冲出人群,河垚已是不见踪影。 此后,金市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捕军,铺下了天罗地网,全城搜捕杀人元凶,河垚。 捕军不同于守城卫兵,和府衙卫兵,捕军是专在地方府衙领俸,受命于府衙官员的兵丁。地方邢狱、查治、捉拿之事皆由捕军负责。 通过目击之人的描述,官府描画出了河垚的容貌,捕军们便拿着画像,挨家挨户的搜查。 而且官府下令,凡是将河垚捉拿归案之人,无论是捕军还是百姓,皆有十金之重赏! 十金之数,数目不菲,尤其金市还是个因钱银而生的逐利之地。一时间,金市之中只要是年岁不大,身材瘦小的少年,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住。 于此同时,河垚在逃离了破屋之后,先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躲了许久,等到日上三竿,才重新走上了街头。 “此地当真可怕,我还是早些上山,入道门修炼,远遁这是非之地!” 河垚暗暗想着,迈步向着青一山走去。 此时街上的商铺全都开了张,人流涌动,鼎沸不息。 叫卖声,交谈声,讨价还价声,震耳欲聋。 兵器铺,华服铺,茶食医药铺,应有尽有。 河垚来到金市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还一直精神紧张。此时看到街边叫卖的美食,饿的他两眼放光。 好在自己的钱银已经追回来了,河垚狠了狠心,走到一间食铺,叫了碗素面。 素面端上来,河垚狼吞虎咽。 这时,一队捕军走到了食铺前。 食铺老板急忙迎了上去:“几位大人,有何贵干?” “见过此人吗?”一个捕军指着画像问道。 食铺老板仔细瞧了瞧,旋即摇了摇头:“没见过!哎?” 说着,食铺老板疑惑的回过头来,望向了正在吃面的河垚。 几个捕军顺着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星眉剑目,面容俊朗的少年。 正是河垚! 捕军立刻抽出佩刀,大喝道:“大胆贼徒!还不束手就擒!” 河垚的心思都在那碗素面上,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一抖,抬头一看,只见六七个捕军已经将食铺围的水泄不通。 河垚惊惧万分,可此时也无路可走,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一名捕军走上前,抓住河垚的手腕用力的向后一拧,将他狠狠地压在了桌子上,疼的河垚汗如雨下,大声说道:“大人!我是为民除害!” “胡说八道!你暗夜行凶,盗抢钱银,还说是为民除害?叫你尝些苦头,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说着,那捕军猛地一抬手。 双手被拧在背后,这一抬,河垚只觉得两个肩膀快要被卸去一半痛苦。 “大人!我此番前来只为上山入道!是那无赖将我的钱银骗了去,我苦寻之下才在废屋之中找到了他!他还想拿匕首杀我!我与他搏斗,他是不慎将匕首插进己腹,与我无关啊!”白河痛苦的喊道。 “有关无关,你说了不算!走!” 河垚被捕军拉了起来,拧着双手推出了食铺。 河垚又惊又怕,转而恼怒不已,狠狠地向后一仰头,后脑正撞在背后那捕军的面门上。 那捕军鼻血喷出,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河垚。 其余几个捕军抽出刀来,怒喝道:“贼徒抗法,就地格杀!” 刚刚挣脱了束缚,又听到这样一句话。河垚愣了一下,旋即像是脱缰的烈马一般,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通天观 繁闹拥挤的金市街道上,忽然从四面八方用处数百名捕军,持刀飞奔,钻进一条条冗长幽深的街巷。 河垚又一次逃走了,这让金市捕军颜面大失,也不再小瞧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最终全营出动,满城抓捕河垚。 而河垚在惊险的逃脱了之后,灵巧的爬上了一座阁楼之上,趴在冰凉的瓦上偷偷注视着城中捕军的一举一动。 城中捕军人数有限,而金市又是围山而建的大城,这区区几百人想要在圆形的城中找到河垚,简直难如登天。 可没过多久,河垚便发现,除了身穿清一色青铜色甲胄的捕军之外,城中开始出现黑甲黑盔,手持长枪的守城卫兵。 随着近千名卫兵的加入,搜捕的速度迅速提升。 他们并没有分成若干队列,在不同的区域搜寻,而是集中在一点,扩散而出,在环形的城中开始地毯式搜寻。 而卫兵搜过之后,捕军紧随其后,跳上房顶,以防会出现漏网之鱼。 天罗地网推进而来,河垚无处可躲,只得不断的向前行进。 可没过多久,前方的屋顶也出现了捕军。金市的另一边已经被搜完了,此时两方人马汇合在即。 一路而来,河垚也想过趁机冲上青一山。可此时城中到处都是搜捕自己的官军,青一山高耸入云,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个入口,而且已经被卫兵守住了。 河垚被逼无奈,咬了咬牙,猛地掉头往回冲了过去。 他的打算,是悄无声息的穿过搜捕大军。如此一来,先前已经被搜过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大军要重新搜一次,河垚也有了足够的时间混进青一山。 河垚虽是农夫之子,可父亲早年也曾修过几年功法。河垚自小天资聪颖,跟随父亲勤学苦练,此时还算是小有身手。 刹那之间,河垚冲到了一处鼓楼的房檐上,眼见前方捕军越来越近,河垚跳下鼓楼一翻身,躲到了盝顶的内部。 这座鼓楼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半部分是一座两丈高的土台,外侧用青砖包裹。而在高台之上,则是建了四柱盝顶,其中安放着一架战鼓。 河垚躲在盝顶之中,大气不敢出一下,双手双脚顶着四壁,紧紧的撑住身体。 没过多久,鼓楼的高台之下,一对对卫兵经过,但却没有人抬起妄想鼓楼,而是仔细的巡查着地面上的一切。 就这样,卫兵经过,无一人抬头看向鼓楼。 河垚刚刚松了一口气,很快便又听到房顶上传来飞跃之声,搜寻房顶的捕军到来了。 河垚重新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捕军经过。 好在捕军搜寻屋顶并不像卫兵那般仔细,屋顶本就一览无余,放眼望去基本上能看的清清楚楚,一些起伏之处虽是看不见,可走近了一样能尽收眼底。 捕军有此念头,也正好给了河垚机会,在那些起起伏伏之间,逃窜至今。 渐渐地,几个捕军一个跳跃飞到了鼓楼之上,正站在河六四下方,观望着四周。 鼓楼高台两丈有余,在金市之中算是高耸的建筑了,几人站在高台上,俯瞰着金市。 河垚完全屏住了呼吸,紧张无比的看着那几个捕军。 那几个捕军站了许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可河垚的四肢已是酸痛无比,马上就要撑不住自己了。 而且,河垚此时汗如雨下,一滴滴坠落而下,滴在地上,形成了一小块水渍。 终于,那几个捕军相互一招手,轻轻一跃跳下了鼓楼,继续向前搜寻去了。 河垚一口气冲口而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可就在这时,河垚的一滴汗,滴落在了身下的战鼓上。 “咚!” 一声清脆鼓声响起,方才刚刚离去的那几个捕军猛然回头,正看到从盝顶内部跳下来的河垚。 “贼徒在此!!” 一声高喝,几个捕军扑身赶来,而那一声高喝,已经传遍四周。 无数的官军开始向这里涌动,河垚奋力一跃,跳下鼓楼,开始向青一山逃窜。 河垚怎么也没想到,那战鼓竟是如此奇异,只一滴汗液,便能击起如此脆响! 其实河垚哪里知道,战鼓作为战场通讯之物,亦作鼓舞士气之用,混若呼啸奔雷,震似天兵下凡。鼓中极品,可传声千里! 金市乃是逐利之地,能够修建如此高台,这一架战鼓也绝非凡品。只一滴细汗,便彻底将河垚暴露。 河垚拼了命的逃窜,时而在屋顶飞跃,时而落在街巷中穿梭,快极了。 可河垚终究是个外来人,对金市街巷的了解,怎能比得过那些捕军和卫兵?没过多久,河垚的面前便出现了围追堵截的捕军和卫兵。 河垚没时间思考对策,只要见到堵截之人,便离开调头,慌不择路的奔跑着。 终于,河垚误打误撞,来到了一座浮桥面前。而浮桥的对面,正是通往青一山通天观的阶梯。 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犹如天梯般的阶梯,河垚心头一阵发酸。 自己经历如此磨难,只是为了上山问道,如今,自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可是,河垚的身后跟着大群的捕军和卫兵,一个个叫嚷着紧追不舍。浮桥对面的卫兵见此情形,为首一员百夫长立刻挥手:“升起浮桥!” 河垚见状,目眦欲裂,大吼了一声,加速冲了上去。 浮桥升起,河垚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冲到桥头纵身一跃,向着对面飞了过去。 这一跃,既是河垚拼死一跃,也是对着新生的一跃。 狼狈落地,河垚几个滚翻之后,重重的扑倒在地。可河垚顾不上身上的痛楚,爬起身便冲上了青一山。 边跑,河垚边回头望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后那些卫兵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入口处,凶神恶煞的望着他。 河垚不知其中有什么原由,此时也没心思猜想这些,转身便继续爬上阶梯。 青一山之高,高的让人望而却步,尤其是这奇陡无比,多达上前层的阶梯,更是让人忍不住双腿发软。 当初天孤子选择在此处开山立派的时候,也是借鉴了昆仑山玉虚观的布局,将通天观建在这陡峭的山峰上,而这阶梯则是如挂在空中的天梯一般。只是这通天观的阶梯,果真如通天一般,甚至穿过了层层云雾,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河垚也不知爬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快昏厥过去。 可他不敢休息,他生怕山下的捕军会冲上来。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进入了通天观的大门,世俗间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从此他就只是个潜心问道的道人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河垚奋力的向上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垚榨干了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力气,疲惫的倒在了地上,眼前不住的发黑。 在他完全昏倒之前,隐隐约约,他看到一堵巨大的山门,门上挂着一个石匾——通天观。 河垚无力的一笑,昏了过去。 等到他悠悠转醒,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抬到了一个茅屋里。河垚慢慢的爬起身,环顾四周,器物虽是简朴,可却十分整洁。 而在床榻边上,正坐着一个留着半寸胡须,身穿深蓝色道袍,眉目英朗的中年人。 “我,我这是?”河垚有些恍惚的问道。 那中年人面色冷峻,淡淡的说道:“醒了,就去大殿见人吧!” 说完,拂袖离去。 河垚一阵迷惑,可见这中年人一身道人打扮,自是不敢耽搁,急忙跟了出去。 出了茅屋,河垚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通天观之中,这座茅屋离通天观甚远,好像是在道观的后山。 沿着山间小路一路走去,中年人带着河垚绕过通天观的后门,围着道观走了一圈,来到了正门处。 中年人一指山门,说道:“进去吧!” 说罢,中年人转身便走。 河垚急忙上前,推手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搭救,还望前辈告知尊号,来日晚辈定当报答!” 中年人停下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的说道:“崇恒子。” 看着中年人远去,河垚心头一阵感慨,而后对着中年人的背影遥遥一拜,转过身登上了台阶。 站在巨大的山门下,河垚心潮澎湃,深吸一口气,挥手拍了拍山门。 没过多久,山门推开,一个与河垚一般大的少年道士探出头来,问道:“何人叫门?” 河垚急道:“在下肃成府人士,名叫河恒霄,此番前来,是为...” 话还没说完,那小道士忽然打断了河垚的话,问道:“你自己爬上来的?” 河恒霄,正是河垚的本名。河垚,其实是他后来的道号。 听小道士如此问,河垚一头雾水,回头望了望,而后说道:“当然!” 小道士一脸不信,上下打量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进来吧!” 河垚千恩万谢,欣喜的跟着小道士走了进去。 进入山门,从外面看气魄恢宏的通天观,其内部更是烟雾缭绕,仙气四溢。堂廊之间、亭殿之间,隔不多远就有一道**的间墙,许多墙壁和碑石上还镌刻着道家心法。每间大殿的门楣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团云游仙、花卉丹药,富丽堂皇。 河垚左顾右盼,看的入神,不自觉望见了主殿,迈步便走了过去。 领路的小道士急忙喝住了他:“哎哎哎?这边!” 河垚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小道士向一旁走去,走时还不忘多看大殿几眼。 穿过一道门,小道士带着河垚走进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当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道人,端坐在庭院凉亭之下,身旁跪伏着十几个中年道人,神态**肃穆。 小道士恭敬的跪拜道:“太师祖,人带到了!” 河垚也谦卑的跪倒在地,沉声说道:“晚辈见过老神仙!” 听闻河垚的声音,那白发道人,转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坦言相告 这道人,慈目善目,和颜悦色,一副与世无争心平气和的模样。一双眼,虽是沧桑,却是明亮睿智。 可这个道人一眼望去,却绝非是看上去那般慈祥。他双眼中所透露出来的光芒,写满了对利弊的权衡。 这个老道人,便是丹鼎教的掌教,镇虚子。 镇虚子转过头来,并未说话,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河垚。 最后,镇虚子十分怀疑的问道:“小友,是自己爬上来的?” 河垚一愣,心中疑惑不已。自打自己刚刚叫山门,那小道士也是这般发问,河垚不仅猜想,难道那高耸陡峭的阶梯,并非是什么轻易能够爬上来的? 当即,河垚点了点头:“是晚辈独自爬上来的!” 镇虚子一脸的揶揄,说道:“你这夸口的小辈!我丹鼎教的入云梯,高耸奇绝,长逾三百丈!三十丈一险,五十丈一难,你一个孱弱少年,如何能够爬到我这通天观来?说吧,都用了些什么手段?” 河垚闻听,急道:“前辈!晚辈的确是独自爬上来的!晚辈自小仰羡飞升之能,一直潜心修身练武,只为能入得高门,怎会使诈?” 镇虚子嗤笑道:“哼,你前来拜山,自会在金市休整!那么登上青一山所要经历的考验,你定然也听说过!你即便自小修习武艺,也断不可能独自爬上山来的!” 河垚急的挺起神来,带着哭腔说道:“青一山有何凶险,晚辈从未听闻啊!” 这时,镇虚子身旁的一个中年人喝斥道:“住口!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其实,如果河垚在到达金市的当天,找一家驿馆下榻,店家伙计是一定会把青一山的情况告诉给他的。即便他是直接上山,也会被入口处的卫军拦下,让他去官府登记姓名籍贯,以及签下生死文书之后,才能上山。 因为,青一山的入云梯,其实是丹鼎教用来筛选弟子的第一道难关。 丹鼎教是大安朝第一道教宗门,想要拜入山门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丹鼎教便设下了三道难关,专门用于考验筛选弟子。 这三道难关,分别是,身、心、欲。 入云梯,便是第一道难关,身。 青一山是一座陡峭孤峰,占地并没有多大,却是高耸入云,像是平地升起的一根巨人手指一般。它高约三百丈,入云梯便是悬在这陡峭的山壁上,并非是笔直垂下,而是蜿蜒曲折,险象环生。 长约四百丈的入云梯,皆是由光滑的石料砌成,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一个不慎便会坠落山崖,粉身碎骨。不仅如此,一路上更是布有多个迷阵,能使人困在其中,无法逃离。只有找到阵法玄机,才能够继续攀登。而且最凶险的,是这一路上还有许多猛兽出没,同样凶险无比。 这一关,主要是考验想要拜门的弟子,其体力和智力,以及应对险局时的反应。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够进入下一关。 而之后的关卡,同样是为了筛选择优。 这些事情,只要进入金市,是绝对会有人相告知的。这也是丹鼎教与山脚下的商户和官府之间,所定下的规矩。 青一山乃是丹鼎教的私地,简单说,青一山就如同是丹鼎教的府邸,自家花园。 而山下百姓为求谋利,围山建造了金市,这和在别人家府院里盖一座酒楼做生意没什么区别。朝廷为了管理这座由数万百姓自行兴建的城池,也不得不派遣官员入驻,与在民户中设立公堂无异。 如此之下,百姓和朝廷自然便要看丹鼎教的脸色了。 可丹鼎教并没有为难百姓和朝廷,而是与他们约定,只要是前来拜山,想要入道的人,必须要将青一山的凶险告知。而且想要上山,需在官府签订生死文书,在攀登入云梯之时,如有不测,皆和丹鼎教无关。 这也是为何在山脚入口处,会有卫兵把手的原因。 然而,河垚来到金市之后,还没等下榻登山,便被齐金石那个无耻之徒骗光了钱银。而后辗转巧合,河垚在破屋之中撞见了齐金石。再然后,河垚被人诬告,遭到捕军和卫军的满城搜捕。直到最后走投无路,河垚硬闯青一山,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青一山的规矩和凶险。 而之所以镇虚子会见河垚,也是因为崇恒子向其禀告,有一个少年昏倒在山门之前。 入云梯有多危险,镇虚子怎能不知?在听说有个十几岁的少年独自登上山来,心下好奇,这才命人将他引到这里。可是河垚走进庭院的一瞬间,镇虚子便看透了他的尽量,觉得河垚并没有独自登山的本事。 可此时见河垚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镇虚子还是问道:“那你是如何登山的?” 河垚定了定神,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来到金市之后,所有的遭遇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晚辈冲上山来,一路上勉力攀登,几次险些昏死过去!好在老天有眼,让我登上了青一山!” 听完河垚的讲述,镇虚子眯着双眼,盯着河垚,久久不语。 而跪坐在镇虚子周围的那些弟子,也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河垚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紧张的等待着镇虚子发话。 良久,镇虚子抚了抚胡须,说道:“且不论你到底是如何上山来的!就凭你身为朝廷通缉要犯,本教也绝不容你!来人,打下山去!” 说完,镇虚子傲慢的一拂袖,两旁边立刻有两个健壮的弟子走上前来,架起河垚便往外走。 河垚大惊失色,喊叫道:“前辈,前辈!晚辈绝非是杀人凶手!晚辈冤枉!” 可镇虚子此时已转过身去,对河垚不理不睬。方才那个喝斥过的河垚的中年道人厉声说道:“冤不冤枉,去和官府详诉!休要在我清净山门喧哗!” 那两个健壮的道士,不由分说,将河垚架出山门,对河垚的哀求吼叫丝毫不理会,直接将他架到入云梯的边缘,一把便将他丢了下去。 在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河垚绝望了。 早在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就曾叮嘱过他,世道人心,千姿百态。遇人要思其善,更要提防其恶! 可是,河垚怎么也想不到,外面的世道竟是如此险恶无情,如此令人心寒。 “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各位来到天溪观,我恐惧几位是为抢姑遥而来,对几位处处提防!后来见几位为人忠直,便想借助诸位的神通,将我师徒二人带出这片荒漠!多有得罪,还望诸位海涵!” 河垚望着前方,深沉的说道。 听完河垚讲述这段过往,河六四也是一阵感慨,对河垚的做法,也有了几分理解。同时,又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他从一开始所遇到的,便都是自己的贵人。 孙既直是,马归厄也是。樱芙是,李氏也是。云歌是,正英子也是。甚至到最后,自己竟然能得遇祖师华阳子。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河六四的生命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多大的机缘,和幸运。 “那,前辈被人扔下山,是如何得救的?”河六四对之后的事情仍旧十分好奇。 河垚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我师父出手相救!” 河六四闻听,微微一想,问道:“是,崇恒子真人?” 河垚并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说道:“其实当年我在金市中遭人陷害,恰逢师父下山,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见我能在那么多捕军和卫军的围追堵截中逃走,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等到我硬闯上山的时候,一路上都是他在暗中助我,将我有惊无险的送上山去!可是,师父也没想到,掌教真人竟是如此在意宗门名声,不愿收留我这个被朝廷他通缉的要犯。等到我被扔下山崖,师父出手相救,并且将我藏在后山那间茅屋之中,并收我为徒!” 河六四也听说过丹鼎教掌教镇虚子,当时孙既直还告诉他,镇虚子是个逐利之人,极擅权衡之道。说白了,就是城府极深,极会审时度势,且贪图名利。 只是,河六四没想到,当年河垚十几岁的时候,镇虚子便已经是丹鼎教的掌教,况且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今就连河垚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道,丹鼎教的掌教,却仍旧是镇虚子。 看来,这个镇虚子的修为也不在师叔元阳子之下。 “可是,既然镇虚子容不下你,为何尊师还要收留你?而且把你藏在后山茅屋,又能教你什么本事?” 一旁,马车里的樱芙忍不住问道。 河垚讲述自己年少时的经历,也并没有打算回避这几人,玉天扬架着马车走在一旁,车上几人早已听的入迷。 “唉!”河垚闻言,先是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感叹师父的用心良苦,而后才说道:“我在那茅屋中住了三年,师父日日前来传授我道门心法、功法,以及炼丹法门!还偷偷为我铸了一口丹炉,好让我修习炼丹之术。我也算没有辜负师父的苦心,三年苦修,修为也算出类拔萃!而后师父这才前去掌教真人座下领罪,将我的事如实告知!” “那后来呢?”坐在河垚怀里的姑遥问道。 河垚一笑,欲言又止。 而玉天扬则是接过话来,说道:“后来镇虚子见前辈天赋着实惊人,若得好生栽培,日后必能让丹鼎教实力更进一层,故而便留下了前辈!” 河垚看了一眼玉天扬,赞道:“小友心思缜密,贫道佩服!” 不等玉天扬说话,樱芙直接问道:“既然前辈讲述了少年之事,也就是不再对我等心有猜疑!那就请前辈坦言相告,这荒漠中到底有什么厉害之人,能让前辈一个入圣境界的道人,如此忌惮!” 河垚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厉害之人,只不过,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众人闻言,齐齐皱起眉头。 一个入圣境界的道人都不是对手,这还不是厉害之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锤霆利剑 道人入圣,说明他已经达到了窥得飞升羽化之玄机的境界,简单来说,这般实力在尘世之中,已算是半仙之体。、 入圣之后,元神之力浩如深海,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皆逃不出其法眼。神识可探十几里之外的动静事物,天星地脉一切走向,只一眼便可得知其中奥绝。最可怕的,是入圣之后炼化阴阳五行之力,再也无需调集炼化,只要一念之间,便能将空间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尽数招来,为己所用。 道人在施法之时,需借助法器,借助指决,借助咒语,以调动阴阳五行之力,成奇玄通天之法。布阵时,亦需要寻找地脉走向,钉下阵眼,再以法器召唤阴阳五行,将阵法的威力激活。 而入圣之道人,不论是施法还是布阵,皆是一念之间。心念一动,万法瞬成。 这样的修为,和寻常道人之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换句话说,即便是再强悍的道人,拼斗到最后,都会因灵力枯竭而败。即便是修的了天心来复,甚至是弃我还吾,其自炼自调的速度,仍旧是敌不过入圣道人那仅仅一念。 而且,寻常道人施法布阵,是有极限的。所能调集的灵力,亦或是元神之力,都是以自身灵力和元神之力的极限,来施展的。 可是入圣的道人,周围有多少阴阳五行之力,就能调动多少阴阳五行之力。 就算寻常道人有万般道法,能使通天之术,可入圣道人随手一挥,便是滔天无穷的神法。 这样的差距,是任何经验,智慧所不能拟补的。 因为他们一个是湖泊溪水,而另一个,是九幽深海。 然而就是这样的修为,河垚却说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这就让河六四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人可以到达入圣境界呢? 天罡教掌教,自己的师叔元阳子,便是入圣多年的道人。在道门之中,元阳子已经是顶峰所在。 而就凭河垚的修为,河六四能看出来,就算是自己的师叔,也没把握将其死死压住,使其毫无招架之力。 河六四不禁去想,河垚在这荒漠之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对手,能让他如此忌惮。 而且,他言说是见到自己之后,便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离开陷龙荒漠。 如果对方真是如此厉害之人,那么自己也没把握能胜他! 难道,河垚是想与自己联手? 正当河六四百般猜测的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云歌忽然问道:“那些人是不是知道你的弱点啊?老头!” 听云歌如此说,河六四恍然大悟,急忙望向河垚。 河垚本就不喜欢云歌,此时脸色十分阴沉,不悦道:“小女娃难不成是这天下的神算子,知晓万千隐秘之事?” 云歌针锋相对,叫道:“你这老东西,说话真不爽快!” “你!”河垚气的吹胡子瞪眼。 见河垚又要与云歌吵架,河六四急忙说道:“小孩子心直口快,前辈勿怪!” 河垚闻言,只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玉天扬细细想了想,说道:“前辈所忌惮之人,可是那所谓的雷宗?” 河垚饶有兴致的回过头,问道:“小友何出此言?” 玉天扬说道:“当日,天溪观外的倒转八卦阵,是从死门破开的!而后我们到达天溪观,发觉天溪观所在之位,表象玉垒金城,龙盘千里!是土脉极盛的地方。死门值坤,属土之列!能如此克土相的,也就只有雷了!雷属木,极克土。前辈道号中带有一个垚字,三土堆加,想必前辈命格属土,而所修之道法,亦是土字诀法术居多。故而晚辈推断,前辈所忌惮的,就是雷宗!” 河垚赞叹的看着玉天扬,有些艳羡的对河六四说道:“道友本就天赋异禀,想不到身旁好友亦是如此厉害!不错,正是雷宗!” 玉天扬所说的这些,河六四其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由玉天扬的口中说出来,河六四也感到十分赞叹。玉天扬虽然粗学了两年道法,可终归还不算是道门中人。能如此了解道法精深,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他自行苦修多年。 “前辈,说说那雷宗吧!”樱芙说道。 河垚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们所见到的陷龙荒漠,并非是这般简单。这片荒漠虽是占地不大,可地脉却是极为奇异!地下地脉并非是阴阳五行并存共生,而是因地而异,此消彼长!雷宗所在之处,便是木脉极盛的地方,而我那天溪观,则在土脉最盛之处!如此类推,陷龙荒漠看似浑然一体,实则被地脉分成了七块!” 河六四皱起了眉头,问道:“那雷宗为何要与前辈为敌?难道就是因为木克土?” 河垚摇了摇头,说道:“不光如此啊!十年前,雷宗宗主曾到我天溪观借宝!他言说要借走试灵池,好看看宗门弟子的修为!试灵池只是给姑遥用来测验灵力的,并无其它用处,我本不想生事,也打算借与他去。可此人的目的非是我那试灵池,而是姑遥!” “姑遥?”众人疑惑。 河垚怒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姑遥这炼丹奇才的血脉,竟是被外人所知!当年那个雷宗宗主,是想将姑遥的精血活活抽干,炼成丹药,增补修为!我自然不肯,便出手将这愚人重伤,他拼尽全力才没落得陨灭的下场,可毕生的修为自此也就废去了。十年以来,雷宗忌惮我的修为,不敢贸然来袭!可是几个月前,雷宗新任宗主忽然不请自来,趁着夜色潜入了姑遥房中!我察觉有异,出门正巧撞见了他,便与他大战了几个回合!当时虽然未分胜负,可我心下却是骇然无比!那贼子至多只有三十岁,可与我交手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他见讨不到好处,便留下狂言,说定会为其父报仇!说完,便离去了!” 河六四微皱眉间,说道:“看来这新任的雷宗宗主,就是当年那愚人的儿子。可是,听前辈所言,此人修为至多只是与你平分秋色,为何前辈如此忌惮他?” 河垚闻言,脸上竟是显出一丝后怕,说道:“起初我亦是如此思考,觉得他虽然能与我打成平手,可修为终究还是稍逊一筹!如此,雷宗应该不会唐突冒进。可没想到,过了一个月的光景,雷宗竟然与西南金脉之地的生铁剑结了盟!俗话说,土生金。雷宗以我天溪观之地,诱生铁剑为其铸造一把绝世宝剑!生铁剑并非寻常门派,他们极擅铸剑之术,为得我土脉之宝地,便为雷宗,铸就了一把锤霆利剑!” “锤霆利剑?”河六四疑惑。 河垚点了点头:“此剑以万年木做柄,天外石锻刃,以九天玄雷淬炼而成!剑身之中蕴含着极强的雷霆之力!我...唉!” 见河垚忽地懊恼长叹,河六四不由得问道:“那雷宗宗主,拿此剑前来寻仇了?” 河垚苦笑了一声,说道:“还没有!” 河六四大惑不解:“还没有?” 河垚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了此事而已。于是便亲自前往生铁剑所在之处,暗中查实!竟是没想到,生铁剑的门主,果然在锻造这把利剑!我心知此剑若是铸成,以我的修为绝非再是雷宗的对手!可当时雷宗和生铁剑两派的高手齐聚在一起,我也没办法硬闯进去,毁了这把剑!于是,便回到天溪观,盘算着离开陷龙荒漠!毕竟我的安危不值一提,但姑遥绝不可受此灾祸!我原本打算暗中逃走,可想不到在倒转八卦阵的周围,已经布满了雷宗的眼线!后来更是有雷宗的门人,上门前来挑衅。直到我倒转八卦阵的死门被破,而你们也正巧赶到!” “所以,你便打算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是吗?”樱芙冷冷的说道。 听樱芙如此说,河垚心知此事自己理亏,也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万请见谅!”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就不必多说了!道门同宗,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以后大家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说完,一催马,首当其冲飞驰了出去。 之后,众人埋头赶路。陷龙荒漠本就不大,加上马快,经过两天一夜的奔袭,众人已经隐隐的看到了陷龙荒漠的边界。 河六四勒住鹿其,看了看周围,沉声对众人说道:“附近多有埋伏之人,大家小心!” 云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问道:“我怎么没看到?” 河六四笑道:“直接就叫你瞧见了,还叫埋伏吗?” 云歌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你把他们全叫出来,我一个一个的打跑他们!” 樱芙微笑着摸了摸云歌的脑袋,说道:“人家埋伏你,怎会听你六哥哥的话?” 云歌闻言,撅起小嘴想了想,忽地一喜,叫道:“那我就把他们打出来!” 说罢,云歌纵身一跃从马车上飞出,稳稳的落在了河六四的怀了,而后双手一招,掌心顿时冒起两团红光来。 玉天扬见状,急忙问道:“她作甚?” 河六四低头看了看,说道:“她要在这荒漠里,掀起一阵风来!” 玉天扬大急:“不可!如今敌暗我明不知虚实,还是不要唐突为好!” 河六四看着怀里的云歌,将红光向左右推出,笑了笑。 红色的光团看似缓慢,实则雷霆万钧般飞射而出,如天降巨石,轰然撞在了沙丘上。 剧烈的爆炸应声出现,一股散发着清香,却又无比猛烈的狂风骤然卷起,冲天的黄沙好似巨浪一般遮天蔽日,脚下的大地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河六四豪气干云,喝道:“就让对面看看我们的厉害!” 第三百一十八章,狂傲 冲天的沙浪之中,几十个身穿奇异袍服的武者被掀上了高空,一个个坠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然后瞬间被黄沙掩埋。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吹散洒落的黄沙,将那些被埋在黄沙下的武者救出。 众人遥遥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裙的老妪,双掌微推,气息急促。 云歌娇声大笑,自河六四马上腾空而起,径直跃向了那老妪。 老妪周身满是刚刚爬起的武者,见云歌飞来,纷纷抽出各式各样的兵刃,迎上半空。 可云歌的修为是何等恐怖? 当初在文定县地宫中时,云歌独自一人便能与十几只血煞恶战,且不落下风,打的血煞疲于苦守。如今面对这一众怪异武者,云歌一时间犹如虎入羊群,双拳翻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姑遥坐在师父的怀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自幼在河垚身边长大,所修之道法,也尽皆是丹鼎教之精华,姑遥向来自视甚高。可如今对比云歌,姑遥终于知道自己与这些人的差距在哪里。 日前姑遥目睹了河六四的修为,虽然也觉得厉害,可毕竟姑遥根本就不了解入圣境界到底是何等的恐怖。 但是云歌则不痛,那种拳拳到肉,将几十个敌手戏耍在双手之间,娇笑飞腾,好不灵动。这样反而让姑遥心生羡慕,难过不已。 如果说,之前河六四所带给他的震撼如滔天巨浪,那么这一次云歌所带给他的震动,则是天崩地裂。 他羡慕云歌如自己一般的年纪,便能拥有这样的修为。同时,他也为自己与云歌的差距,感到十分难过。 河垚望着上下翻飞的云歌,心中自然也十分惊愕。他能看出云歌并非是修道之人,可这般修为,也绝非是寻常门派所能培养出来的。 低头看了看姑遥,似是察觉到了姑遥的心思,河垚宠爱的抚了抚他的肩头,示意他不要难过。 而云歌自从离开了齐州城之后,便一直都没能痛快的与人交手,此番面对几十个武者,云歌兴奋至极。 跳动间,云歌揪起一个个武者,随手一抛,便将其扔向了高空。轻则摔成重伤,重则当场毙命。 终于,在云歌打死打伤了二十几个人之后,先前救起众人的那个老妪,高喝一声,将众人全部招了回来。 这些武者狼狈不堪的退回到了老妪身后,望向云歌的目光也充满了惊惧。 这些武者,并非如此孱弱,他们都是门派中的好手。但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云歌。 云歌见众人退却,一脸不满的说道:“不许走!我还没玩儿够呢!” 那老妪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寒,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云歌。 河六四策马来到云歌身旁,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妪看着眼前这位冷若冰霜的年轻男子,又望了望其身后不远处的河垚,恶狠狠的喝道:“我等此番前来,是为河垚师徒!道长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河六四见这老妪言语如此傲慢,又问道:“你们可是雷宗?” 老妪眉间一紧,目光越过河六四,对着河垚高声叫道:“河垚子真人何时收的徒弟?见到本长老竟是如此无礼!怎么,河垚子真人莫不是惧怕我雷宗,找了个愣头青做挡箭牌?” 河垚闻言,心中暗笑。这老妪乃是雷宗三大长老之一,地位仅次于雷宗宗主,平日里飞扬跋扈,傲慢惯了。此时看来,她还并不知道河六四是何许人也,这般出言不逊,倒省得自己出手了。 果不其然,那老妪话音刚落,樱芙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冷声回道:“哪里来的老怪物,竟是对我师弟这般无礼?天扬,给我射穿她的臭嘴!” 玉天扬当即弯弓便是一箭,凌冽的灵力裹挟着箭矢,快若闪电般射向了那老妪,径直扎向了老妪的嘴巴。 那老妪心头一惊,猛地调起灵力,身前顿时出现一道电网,噼里啪啦的将箭矢挡了下来。 然而箭矢射在电网上,直接崩出了大片的火花,四下飞溅。 老妪的身旁本就站满了武者,当即便有几个人被火星溅到,身上的衣袍瞬间起火。 惨叫声中,那几个武者眨眼间便被烧的焦黑,被周围的同伴用黄沙七手八脚的扑灭了火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老妪望向玉天扬,只见他又搭起了一支箭,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盯得老妪心头一凉。 河垚策马上前,笑呵呵的说道:“黄长老,这并非是贫道的徒弟!这些人,是贫道的朋友,此番前来,与我相约游历天下!你当真要挡?” 河六四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河垚,并未说话。 黄长老也没有说话,她固然傲慢,可她并不傻。此时看到云歌和玉天扬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黄长老已经觉得十分棘手了。而且,那河六四和樱芙从都到尾还未曾显露修为,他们是什么实力,黄长老不得而知。 如此之下,黄长老便萌生了退意。 毕竟,自己带了几十个部众前来埋伏,却是被一个豆蔻女童戏耍般全部击败,这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这长老之位,也就别想要了。 正当黄长老犹豫的时候,河六四缓缓散出神识,将周围方圆百丈全部笼罩了起来。 他发现,除了眼前这些人以外,另一边的沙丘之后,也埋伏着几十个人。 河六四望向黄长老,双眼之中精光一闪,竟是将神识通过目光,直接送进了黄长老的魂魄之中。 这一探,河六四发现黄长老竟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而已。她的修为,至多也只是比樱芙高出一线! 从她施法救出部众的时候,河六四便从她急促的喘息中看出了一丝端倪。而今将神识灌进她体内,河六四彻底将她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河六四忍不住轻蔑的一笑,说道:“通知你们前来的,可是那漠野五雄?” 黄长老闻听,猛地瞪大了双眼,像是被惊到了一般。 河六四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毕竟漠野五雄与自己之间的默契,她是不会知道的。 而后,河六四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拦不住我们了,何不放出讯号,将沙丘那边的盟友都唤出来?” 此话一出,黄长老更是吃惊不已。 沙丘的另一边,的确还埋伏着另一队人马。可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无声无息,他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漠野五雄做了他的内应? 想到此处,黄长老怒发冲冠,忽地对着身侧不远处的一座沙丘轰出一掌。 巨大的掌风瞬间将那沙丘夷为平地,四个身影狼狈的从弥漫的沙尘中显露了出来。 这四个人,正是漠野五雄中的四个。老大被玉天扬射成重伤,神智又遭到河六四的破坏,此时已经被藏匿起来养伤了。 黄长老怒声问道:“你们几个不是说,这些人虽是难缠,可绝非是无法战胜之人吗?”、 老三老四和老五的脸上当即便涌现出尴尬的神色,倒是老二,直接跪倒在地,痛声说道:“长老恕罪,我等的确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我们老大也遭其重伤!只是我等修为浅薄,觉得即便他们十分厉害,可必然不会是长老的对手!若能请长老亲自前来,定能将他们尽数拿下!况且这等大功,我们也只是想孝敬长老而已啊!还请长老明察!” 俗话说,女子心深如海。 老二这几句谦卑至极的话语,在外人听来虽会招来鄙夷,可黄长老听闻之后,却是意外的理解了他们。 黄长老的长老之位,其实是继承而来。雷宗的规矩,便是父传子,子传后。不仅宗主如此,长老亦是如此。黄长老的祖上,的确出过实力高强之人,但到了黄长老这一辈,却已经是如有虚名了。 可是,虽然没有长老的实力,可长老的脾性,这老妪是一点都没少。她本是傲慢无礼之人,听惯了阿谀奉承。如今老二这番痛声解释,既表达了他们的苦衷,也将黄长老的怒气给平息了下来。 因为老二给黄长老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修为不高,所以不知道河六四等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可他们觉得,黄长老已经是这世间的绝顶高手,对付这几个后辈,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这般劳苦功高,理应由她黄长老领受! 这般马匹之下,黄长老竟是不再怪罪与他们,而是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河六四,苦思冥想了起来。 这倒是让河六四都有些意想不到,他本以为漠野五雄会遭受惩罚,却不想仅凭这几句虚妄之言,便将这老妪哄得喜笑颜开! 河六四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道这雷宗简直就如同一个玩笑一般,这样的宗门派别,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如此,河六四也不再耐心,当即说道:“快快将你的盟友唤来,我们还要赶路!” 黄长老先是一愣,仔细一想,河六四的意思是说,要他们快些现身,好将他们逐一击败,继续赶路。 这样的狂傲之言,就连她黄长老也是不敢说的。 当即,黄长老怒笑道:“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今日便叫你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完,黄长老忽然自怀中抽出一支响箭,冲着天空放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观战 响箭升空,震耳的炸裂声回荡在荒漠上空。随着响箭的声音传开,几十个身着短袍,浑身横肉的大汉,自沙丘之后奔袭而出,凶神恶煞的围在了河六四等人不远处。 自此,河六四等人向西而去的路途完全被这些人堵住。 那几十个大汉之中,一个身材短小强悍男子越众而出。此人头上毫发无有,脸上带着恐怖的烧伤,手中还拿着一把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巨斧,面目可憎,横眉怒目。 黄长老见状,高声说道:“铁尘!河垚就在此处,你生铁剑若想得到他那几十年的土字诀修为,便拿出些真本事吧!” 铁尘冷哼了一声,似是也十分不喜欢黄长老,可此时生铁剑与雷宗结盟,当以大局为重。 河垚看了看生铁剑门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对河六四说道:“少顷,我会挡住生铁剑,此派属金,与我并无相克之数!雷宗之人,就拜托道友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樱芙,既仁哥和姑遥的周全就托付给你了!天扬,你在马车外守卫!云歌!” 云歌抬起头:“我在!” 河六四一笑:“约法三章,不可走远!” 云歌欣喜的一点头:“成!” 话音刚落,河垚忽地从马上腾空而起,直扑铁尘。而云歌也再一次跃向了雷宗众人,娇喝着俯冲而下。 黄长老只是徒有虚名,修为比起云歌,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歌扑来,再一次犹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这些平日里在宗门之中算得上是一流好手的雷宗门人,此时面对云歌,竟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一个照面,或是被一拳击飞,或是被扔上高空。 黄长老尖叫一声,扑身来在云歌面前,招手便打。 云歌并未与其硬拼拆招,而是轻盈的向后跳着,躲避黄长老那干枯的手掌。 黄长老久攻不下,甚至连云歌的衣衫都未能碰到,胸中怒火更是燃烧,狂叫着猛然震出双掌! 一团电光瞬间出现在黄长老身前,刺啦啦的炸响着。 黄长老又是一声尖叫,将双手插进电光之中,而后用力撕开电光,向着云歌狠狠一甩!两条刺眼的雷电长鞭,一左一右抽向了云歌。 云歌见状,双手急忙向两侧张开,一阵清风顿时涌起,化作两堵风墙,挡住了雷电长鞭。 可如此一来,云歌身前空门大开。黄长老趁势松开长鞭,一个箭步冲向云歌,挥掌便打向了云歌的头顶。 云歌目光一厉,银牙紧咬,竟是微微低下了头! 黄长老扑身赶到,见云歌并未做抵挡,干枯的掌心电光四溅,狠狠的拍在了云歌的头顶。 ‘轰’地一声巨响,云歌双脚周围顿时掀起一圈沙浪四散而去,而云歌的双腿也深深的陷入了黄沙之中,头顶上电光不断的闪烁着。 黄长老的手按在云歌的额头上,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而云歌则是目瞪口呆,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黄长老阴笑道:“莫慌!只是片刻之苦,马上你就会因骨脉尽断,血肉灼烧而死!” 云歌缓缓的抬起头,天真的双眼中满是不屑,嗤笑道:“原来就这点本事!” 黄长老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猛地被云歌抓住,用力一甩,整个人便被扔上了天! 原来,云歌二次杀到之前,河六四叮嘱过她切莫轻敌,所以她才会躲避黄长老的攻击,想要看看她的斤两。可是云歌只是个贪玩的女娃娃,光凭双眼根本就看不出黄长老的实力来。见黄长老趁自己中门大开,扑上前来,云歌索性硬生生接下了她一掌。 这一掌,云歌当即便知道了黄长老的实力。直接便把她与那些寻常高手一视同仁,扔飞了出去。 在云歌看来,黄长老的实力在她面前,和这些毫无招架之力的高手一般无二,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而与此同时,河六四留在原地,却是没有理会云歌那边的战况,只是静静的看着河垚。 自从结伴而行,这还是河六四第一次看到土哥出手。上一次元神化盾,河六四的注意力都在那无边无际的虫海之中,而且当时河垚有意掩盖自己的实力,河六四自然也没能看出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修为。 生铁剑的一众高手,与雷宗那些并无太大差别。 只是那铁尘,却是比黄长老的修为要高出很多。河六四看得出来,此人至少也能与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平分秋色。 然而,河垚是入圣境界的道人。当初,比武天要强出不少的蓝护法,面对刚刚入圣的河六四,瞬间便惨败致死。此时铁尘撞击河垚,一样是毫无招架之力。 只不过,河垚仍旧没有使出全力,只是在人群中不断游走,时不时的击倒一人。 论速度,还不及云歌那边来得快。 河六四知道他仍旧有所保留,却也不点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毕竟河六四同样也是入圣境界的道人,此时已经用神识将河垚周围的空间全部包裹。河垚出手是调集阴阳五行之力的强弱和速度,皆是被河六四看的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河垚即便是有意隐藏实力,河六四一样也能看穿他的深浅。 河垚的实力,河六四大致心里有了一个数,虽是与自己不相伯仲,但比起自己的师叔元阳子,河垚还是稍逊一筹。 不过,元阳子已是百岁之身,用了百年春秋才修的如今的修为。 而河垚之多是耄耋之年,却是已经修到了与元阳子相差不多的境界,倒是让河六四不由的感叹:丹鼎教的丹药之术果真是天下无双! 河垚毕竟是丹鼎教中人,据他自己所说,他修道之多也只有七十年上下。能修道如今的境界,与丹鼎教的仙丹离不开关系! 而与此同时,河六四能感觉到河垚的实力,与之交手的铁尘更是察觉到了他的恐怖。 虽然他并未痛下重手,只是游走在人群之中,可众人无论使出怎样的看家本领,就是不能沾起分毫。 铁尘知道河垚绝不是寻常道人,他能在这凶险的陷龙荒漠之中,仅凭一人之力便占据土行之地,实力可见一斑。然而铁尘也从来没和他交过手,只当河垚至多也只是生铁剑宗主的修为罢了。 可是如今,铁尘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耄耋老人,绝非是自己的宗主所能敌的! 生铁剑与其它门派不同,它能在这陷龙荒漠立足,并非是靠绝顶的修为,而是靠绝世的兵刃! 一把好剑对于修炼之人来说,绝对是一大战力。 强如道门之祖华阳子,为了诛灭妖魔,一样要锻造七把神兵提升修为。可见兵器所能带给道人的助益有多强! 此时亦是如此。 眼见自己这几十号人拿河垚没办法,铁尘一声厉喝,猛然高高抬起手中的巨斧。而生铁剑的门人见状,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河垚止住身形,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似是想要看看他们要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 河六四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人,心想这所谓的生铁剑五行属金,却不是修功法的门派,那么他们到底厉害在哪里? 忽然,河六四眉头一皱,他发觉脚下的地脉之中,竟是有源源不断的金字诀之力涌了上来,直冲生铁剑门人的脚下。 河六四定睛一望,发现这些人脚下的金之力,居然全部涌进了他们的体内,然后顺着他们的经脉,直奔他们手中的兵刃。 奇形怪状的兵刃瞬间充斥着精纯的金之力,甚至闪闪发光。 众人齐声高喝,一同对着河垚挥下兵刃。 这些人手中多是刀斧,几十把刀斧劈下,兵刃身上的金之力顿时化为如剑气一般锋利的虚无兵刃,像是将他们手中的刀斧放大了一般,雷霆万钧的劈向了河垚。 河六四看到此处,忍不住摇头赞叹。 生铁剑能将兵刃使到这般境界,也配得上一声赞叹了。同时,河六四也想看看,河垚会如何化解这样的攻击。 河垚似是也从来没和生铁剑交过手,见到这冲天的刀斧之气,锋利无比,微微一顿。可只是一瞬,河垚便开始暴退而去,一双手在胸前不断掐诀。 河六四仔细观瞧,只见河垚双手一拍,身背后猛然卷起一团狂风,迎着刀斧之气吹了过去。 狂风撞上刀气,众人之间一时变得凌乱无比,飞沙走石,撕裂声此起彼伏。 这令人发寒的撕裂声响,并非是绞杀了什么人,而是狂风吹乱了刀气,不断的劈砍在黄沙上,所发出的声音。 黄沙虽是细小,可在这锋利的刀锋下,竟一样被削铁如泥般劈砍至更加细微。 而河六四品味着河垚刚刚所施展的道法,看起来与天罡教五行怒中的断石怒道十分相似,只是威力查了很多。 转念一想,河六四倒也释然。 创立丹鼎教的天孤子,本就出身于天罡教,修习过天罡道法,却是未曾得到高深的法术,所以丹鼎教的道术看上去十分粗浅,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丹鼎教的目的,是修仙。道法并不是第一目的。 不过,河六四看得出来,这一次河垚还是同样留了手,不然以他入圣境界的修为,即便是粗浅的法术,一样能焚山煮海。 然而,站在对面的铁尘众人,看着自己所化出的刀斧之气,被河垚用一阵狂风便化解了,心中却是骇然无比。 生铁剑众人,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时,忽然几只蜚蠊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三百二十章,河垚消失 看到这几只蜚蠊,铁尘急忙高喊:“退!” 生铁剑门人闻听,纷纷暴退而开,跟着铁尘一起退了足足五丈有余。 而河垚见此,也是轻飘飘的向后一跃,落到一片空地上。 双方人马同时运功,在周身化出一片无形的灵力之盾,紧紧地的盯着那几只蜚蠊。 河六四看到那几只蜚蠊突然出现,也是眉头一皱,急忙望向了另一边的云歌。 云歌所在的地方,也一样出现了几只蜚蠊,正追在云歌的身后。 此时的黄长老等人,已经被云歌打的如同丧家之犬,只顾着抱头逃窜。而那些蜚蠊似乎也没有攻击雷宗门人的意思,只是死死的跟在云歌的背后。 “云歌!”河六四急忙高呼,“回来!” 云歌有些不愿,可见河六四呼唤,也不敢不听,不舍的将提在手中的雷宗门人扔飞,纵身跃起回到了河六四身旁。 河六四一把将云歌拉上鹿其,策马回到马车旁边,雄浑的元神之力瞬间将马车和众人包裹。 这些蜚蠊,是漠野五雄中,老二的得意法宝!当初那无尽的虫海,便是老二唤出来对付他们的。 当时河六四放走漠野五雄,为的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却又不敢真的离去,只能尾随在侧。如此一来,可免去源源不断的袭扰。 河六四也知道,等到了荒漠的边界,漠野五雄一定会再次出手的,所以见到那些蜚蠊,河六四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先行让云歌回来。 云歌本还不情愿,可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那些蜚蠊,只觉得浑身忍不住的痒,恶心至极! “师父!” 姑遥跳下马车,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向河垚,可却被玉天扬拦腰抱住。 见自己无法挣脱,姑遥更急了,大声叫道:“师父!快回来!!” 当日虫海的恐怖,姑遥记忆尤深,此时又看到这可怕之物,他怎能不担忧师父的安危。 “你放心!”河六四笑着跳下马,“你师父绝不会有事!” 姑遥将信将疑,关切的望向师父。 到处纷飞的蜚蠊越来越多了,傍晚本就昏黄的光线,被越来越多的蜚蠊挡下,使得视线变得乌黑昏暗。不同的是,当日的虫海,细看之下,蜚蠊的颜色是黑褐色。而今天的蜚蠊,漆黑透亮,隐隐的,还散发着青蓝色的光芒。 铁尘和手下四十多个大汉盘膝而坐,双手齐齐举过头顶,化出灵力之盾隔绝蜚蠊。 而对面的河垚却是一脸轻松,周身神识涌动,将蜚蠊挡在一丈开外。 渐渐的,铁尘等人的灵盾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蜚蠊,双方之间也被无数的蜚蠊充斥,相互已经望不到对方了。 “宗主!我们怎么办?”一个生铁剑门人焦急的问道。 铁尘阴沉的看着盾外爬满的蜚蠊,说道:“慌什么!此乃是漠野五雄中的那个女子所养的异兽,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话音刚落,铁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铁尘回头望去,只见灵盾的一处角落,已经被无数的蜚蠊啃出了一个大洞,无数的蜚蠊蜂拥而进!靠近破洞的生铁剑门人,瞬间被数不清的蜚蠊包裹,不消片刻便已经被啃成一具白骨! 生铁剑的门人大惊失色,疯狂的挣扎着,拍打着,甚至还有人怒吼着挥舞刀斧,想要将蜚蠊击退。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只是转瞬之间,四十多个精壮的汉子,都已被啃噬成为森森白骨。只剩下铁尘在周身化出灵盾,苦苦抵挡。 铁尘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相信,他本信心满满的以为,此乃是盟友的异兽,绝不会攻击他们,怎想到竟会是这般光景! 而且,铁尘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化出灵盾抵挡,可是这些蜚蠊竟然附着在灵盾上,不断的啃噬着灵盾! 蜚蠊以血肉和灵力为食,铁尘用灵力化出的灵盾,怎能抵挡这些蜚蠊的疯狂啃食? 铁尘所化出的灵盾,和花族灵盾截然不同。虽然都是以灵力所化,但花族功法是在体内运转自身的阴阳五行灵气,辅以运转灵气是所产生的高温炼化,所化出的灵盾安如磐石,坚不可摧!而铁尘所化的灵盾,就只是将灵力化形而已,根本就抵挡不了蜚蠊。 看着身前的灵盾越来越薄,铁尘最终还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而另一边,河垚化出的神识之盾,成功挡住了蜚蠊的进攻。 神识和灵力并不相同,神识指的就是元神之力,而灵力则是炼化阴阳五行之力而成的力量。 蜚蠊以血肉和灵力为食,可对于元神之力却是毫无办法。毕竟元神来自魂魄,而蜚蠊又是无智无魂的低级生物,对魂魄元神自然毫无办法。 而且,经过上一次与河六四一起抵挡虫海,河垚对这些蜚蠊的路数也有了防备,神识之盾犹如一只蛋壳,将自己完全笼罩在其中。即便蜚蠊钻进地下,也不能乘虚而入。 这一切,都被河六四用神识看在眼里。 周围的蜚蠊越来越多了,遮天蔽日,无边无际。 河六四望着河垚暗道:“如此局面,即便是有神识之盾,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倒要看你如何应对!” 突然,河六四身侧传来一声巨响! 扭头望去,只见那黑压压的蜚蠊竟是让出了一条路来,而黄长老正一脸得意的带着属下来到神识之盾外,挥出一道道电光,打在了神识之盾上! 河六四微微皱眉,却是没有想到雷宗的人会先向他动手。 毕竟雷宗如此大费周章埋伏于此,为的是诛杀河垚,可如今却是放着姑遥不管,先向自己动了手。 正当河六四大惑不解时,玉天扬开口说道:“不对劲!” 河六四转过头:“怎么了?” 玉天扬皱着眉沉思道:“我觉得雷宗之举,甚是奇怪!你想那河垚能在陷龙荒漠中挣得一席之地,实力岂能小觑?雷宗和生铁剑想要将其诛杀,怎么会只派这寥寥近百人,而且还非是门中绝顶高手!如眼前这老妪,你我皆能看出她是个外厉内荏之辈,难道雷宗宗主看不出来吗?” 河六四问道:“你的意思是?” 玉天扬说道:“我的意思是,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河六四看玉天扬并非危言耸听,心中也信他所言,转过头来,河六四感知着河垚所在的方向,却发现生铁剑的那些人,已经全都死了! “生铁剑的门人,已全数被蜚蠊食尽了!”河六四沉声说道。 玉天扬闻听,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想了想,说道:“你看!生铁剑的那些人,明明实力高于那老妪,而且还为其分担河垚这个高人!可如今看来,生铁剑门人并不知道雷宗要放蜚蠊缠住我们!反而还被蜚蠊诛灭!如此不择手段,定是还有什么阴谋!” 河六四边想边说道:“你是觉得,雷宗是想借机一并铲除生铁剑的高手。除此之外,他们后面还有什么后手在等我们,对吗?” 玉天扬点了点头,而后扭过头看着马车,说道:“或许,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河垚,而是姑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河六四皱着眉望去,只见黄长老带着雷宗之人,齐齐将双手高举,天空上乌云闭目,惊雷滚滚! 河六四不耐烦的一挥手,瞬间卷起一阵罡风涌向了雷宗众人。 罡风一到,黄长老率众匆忙施法抵挡。 然而河六四并非是随手挥风,这一挥,挥的是断石怒道! 刚猛的强风掠过众人,呼啸着向后吹去,连同周围密密麻麻的蜚蠊尽数被吹飞出去。蜚蠊在这罡风之中,直接破碎成了青黑色的汁液。而黄长老等雷宗之人,齐齐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只有黄长老艰难的听起身,惊惧无比的望向了河六四。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冰冷无比的年轻道人,挥手间竟是翻山倒海之威能! 再加上力大无穷的云歌,神箭无双的玉天扬,他们这些雷宗高手,反而成了乌合之众。 挥手击溃雷宗,河六四也不再理会他们的生死,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河垚的身上。 可没想到的是,只是挥手打发雷宗的短短一瞬,河垚竟然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惊愕不已,自己的神识早已笼罩在周围,虽然只是为黄长老稍稍分了分神,可神识范围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是绝不可能逃过河六四的双眼。 然而话虽如此,河垚就是这样活生生的从自己的神识之中,消失不见的! 河六四急忙将神识无限外扩,却发现,周围除了黄沙便是蜚蠊,仅有的几个活人,也只是雷宗的门人! 苦寻无果之下,河六四只得沉声喝道:“前辈遁身何处?还请早些归来!” 声音虽是不大,但河六四却用元神之力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方圆百丈之内,尽是河六四的声音。 然而声音回荡许久,还是不见河垚的踪影,河六四不禁皱起眉来。 玉天扬见状,赶忙问道:“河垚不见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忽地一惊,低声说道:“不好!或许是雷宗宗主赶到了!” 玉天扬一怔:“何出此言?” 河六四说道:“那漠野五雄的老二放出蜚蠊,其实为的就是拖住我们。而前辈曾说那雷宗宗主的修为与他不相伯仲,能从我的神识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人,也就只有入圣境界的高手才能做到!小心,此人只会比前辈所说的更加厉害!”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蜚蠊之中,忽然显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 只见这个身影犹如飘浮在空中,缓缓的从虫海中穿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明明生的俊朗,却是一脸阴邪,额头上还刺着一道雷电刺青。 与其说是飘浮在空中,不如说,他是被无数的蜚蠊,托在半空中。 “道长真是未卜先知,还未与我交手,便知道我是个厉害人物!” 男子笑盈盈的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火云阵 河六四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将神使裹向此人,想要感知一下此人的实力。 然而神识包裹上来,却好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河六四的神识完全隔绝在外。 河六四不由得一怔,自己打从入圣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挡住了神识! 那人笑道:“道长真乃人中之龙,如此年纪,便达到了入圣境界,后生可畏!” 河六四沉声回道:“你也不弱!竟能挡住我的神识。” 那人说道:“你的元神虽强,却非能利之于我!你们这些道人自是甚高,孤陋寡闻、观世上繁星功法,区区元神,安能独步天下?可笑!” 河六四闻言,心道此人如此狂妄至极,而且对道家似乎怀有偏见。难道,此人也和大日圣佛教有干系? 而一旁的玉天扬,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当即说道:“莫非此人也与邪教有牵连?” 河六四细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陷龙荒漠并非是外界之土,此地地脉怪异,虫兽奇特,朝廷也不愿理会,是个与世隔绝的异世。此处门派为的只是在这小小的荒漠之中称王称霸,若是当真和大日圣佛教有联系,那大日圣佛教只需借助漠野五雄的虫害,便能随意荼毒生灵。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谋划毒计,深入朝堂,以营造出生灵涂炭的局面,由此来获得无尽魂魄。 想通此节后,河六四高声回道:“道法自然,万物循阴阳五行而存,阴阳五行循宇宙而在。宇宙,则循道之!世上功法修为,本就是我道家所立,只是透过阴阳五行而生出的浅显心得罢了!何来高低之分?能分出高下的,只是修炼的人而已!”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伶牙俐齿!果然不负道家坐而论道,道貌岸然之名!” 河六四也是一笑,说道:“既是论道,坐下又有何妨?论道之时,当是庄重严肃之神态,难道阁下整肃雷宗,是一副嬉皮笑脸之相?” 那人一挑眉:“你知道我是雷宗之主?” 河六四嗤笑道:“区区雷霆之力,还进不了我的眼!” 虽是如此说,可河六四还是对此人的手段十分惊惧。他能格开自己的神识,并非是以神识相抗,而是用雄浑的雷霆之力,硬生生格开自己的神识的。 修道之人的灵力,是由阴阳五行炼化而成。而眼前此人的灵力,却是只单单以木之力炼化而成。虽是看似无形,可实则惊雷隐遁,暗藏杀机。 河六四从来就没听说过,能有人将自身的灵力炼化成为只有至纯的雷之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雷虽属木,可其本身就是个极端不稳定的能量,极其难以控制。 所谓阴阳薄动,雷雨生物者也。 雷,虽是木之力所演化出的能量,可其本身却拥有着许多不同的能力。 雷霆之力,迅疾威猛,爆裂无常,可震天声,可贯万钧势!千变万化,极为厉害。 一开始河六四见到雷宗之人召使雷霆,他便以为雷宗是有着什么木字诀功法,能够调引雷霆。 可是如今看来,雷宗并非是用功法调集雷霆,而是其本身的灵力便是由雷霆所化! “不错,我就是雷宗宗主,雷朔!”雷朔阴笑着淡淡说道。 河六四并不意外,河垚曾说雷宗宗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再加上他如此修为,不难猜测。 忽然,河六四一皱眉。 河垚方才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而这雷朔的灵力中蕴含雷霆之势,雷本以闪现著称,若是他突然出手从自己的神识范围中掠走一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河垚那般修为,怎么可能会被雷朔这样轻而易举的拿下呢?最重要的是,自己一丁点都没能察觉到! 而且虽然现在河六四并不能感知雷朔的修为深浅,可从其身上所带的气势,河六四能看出来,他并非是拥有如此通天修为的存在! 那么,河垚到底去了哪儿? 雷朔看到河六四暗自紧皱眉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当即怒发冲冠,厉声喝道:“放肆!你竟敢无视本宗主!” 说着,一条湛蓝色的雷电巨蟒凭空出现,雷朔大手一挥,雷电巨蟒气势磅礴的甩向了河六四的神识之盾。 河六四急忙将外放的神识收回,凝在神识之盾上。 雷电巨蟒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横扫而来,终于重重的撞在了神识之盾上。顿时,无数的蜚蠊犹如暴起的尘烟,掀起了几丈之高。 河六四等人身在其中,只觉得大地一阵地动山摇。 虫海掀起的巨浪落下,再一次将神识之盾掩埋。 雷朔此时早已飘浮到了半空中,脚下踏着一个青黑的云彩,仔细望去,那竟是由无数的蜚蠊聚集而成。 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虫海,其中根本就找不到河六四等人的身影。雷朔邪邪的一笑,双手如抚开窗帘一般轻轻一抹,脚下的虫海当即便向两边散开,将河六四等人所在的地方显露出来。 然而,雷朔双手刚刚抚开虫海,只见河六四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圆圈,周围还插在香,摆着法器黄符,正在闪闪发光。 河六四竟是趁着虫海掩盖神识之盾的空隙,在脚下布了个火云阵! 雷朔一疑,还未等他再作反应,河六四脚下的阵圈里突然出现了火团。河六四随手一招,火团像是冲天而起的烟火一样,射向了自己。 见此情形,雷朔闪身一躲,一团火焰擦身而过。可刚刚闪过这团火焰,雷朔的余光便看到脚下的河六四单手掐了个指决。 雷朔心头一跳,果不其然,方才擦肩而过的火团应声炸裂。 冲天的阳气卷着炽热的高温喷涌而散,炸的雷朔身形一歪。 紧接着第二团火焰,第三团火焰,第二十团火焰接连冲天而起。 本踩着蜚蠊云彩的雷朔,一时间变得狼狈不堪。 河垚之所以忌惮雷朔,皆是因木克土,雷朔的灵力刚刚极为克制河垚的灵力。而如今,河六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火之力对付雷朔。所谓火克木,而且火云阵所唤出的火焰并非寻常火焰,而是带有灵力的阳火,雷朔自然不愿硬抗! 河六四所布的火云阵,其实是要在天空中化出一团火云,然后犹如下雨一般降下火焰。此阵是专门用来对付多数敌手的,可如今到了河六四的手里,竟是将火云阵调过来布了一遍。 原本划出阵圈激活大阵,阵圈上空便会出现火云。可河六四调过来布阵,激发大阵之后,火云又不能出现在地底下,只能出现在了河六四的脚下。如此一来,便有了火焰冲天而起的局面。 河六四天纵奇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修改阵法道法了。 而如此不循常理的布阵,也着实让雷朔惊慌失措,狼狈不已。 正当怒不可遏的雷朔准备硬吃一团火焰,好施展出自己的雷霆之术时,河六四仰望着雷朔,青炎剑不知何时被握在了手中,遥指雷朔。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望着那金色的长龙飞向自己,雷朔不敢硬挡,大喝一声用力缓缓举起双手。 随着双手举起,周围的虫海卷起一层层滔天巨浪,拍向了金龙剑气。 金色长龙在虫海巨浪中,被拍打左摇右晃,可却仍旧气势磅礴的冲向雷朔。 雷朔只得催着蜚蠊云彩继续上升,躲避长龙剑气的追击。 无数的蜚蠊开始附着在金龙身上,金色的长龙转眼间就变成了青黑色,剑气表面竟是满满的爬了一层蜚蠊! 而且,长龙剑气上升的速度,也开始减缓了。 雷朔踩在云头,放声大笑,狂妄至极。 河六四仰头望着雷朔,忽然微微一笑。 雷朔一愣,猛然发现蜚蠊之中迸发出刺眼的金光,长龙剑气直接当空爆裂。 附着在龙身上的蜚蠊瞬间便消为虚无,天空中只剩下亮如白昼的强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雷朔也眯起了双眼,顺便踩着蜚蠊云彩升高了几分,以防河六四再施什么道法。 强光散去,雷朔急忙望向河六四。 却发现,河六四刚刚挺起神来,而他脚下的阵圈,也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河六四举起青炎剑,猛地插在了自己身前,阵眼被刺,大阵激发。 一道旋风平地而起,围着众人开始旋转。渐渐的,这团旋风越演越烈,到最后竟然成了一道粗壮高耸的龙卷风。无尽的蜚蠊和黄沙被卷进风中,使得这道龙卷风黑黄丑陋。 雷朔一皱眉,河六四望着他冷冷的一笑,随手将手中的黄符飘散了出去。 黄符轻飘飘的被卷进了龙卷风中,顿时起火。 眨眼间,满是黄沙和蜚蠊的龙卷风变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狂风,而且还在隐隐变大变高。 雷朔望着这高大几十丈的火焰龙卷风,目瞪口呆。雷朔心惊胆战的咬了咬牙,心中暗道若是这火焰狂风将自己席卷,自己必定会落得重伤下场!不行,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趁这龙卷风还未完全成型,先行破了他的法! 于是,雷朔急忙降下蜚蠊云彩,来到低空,双手一阵虚幻舞动,天空中顿时雷声大作!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正缓缓飘来! 雷朔看着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忍不住得意了起来,他低头望向河六四所在的方向,隔着火焰漩涡大吼道:“火克木又如何?一场雨皆成空!哈哈哈哈哈!” 火焰漩涡内的河六四,自然是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河六四嗤笑道:“且要看你这场雨,能否浇灭昧火!” 说完,河六四怒吼了一声,双手狠狠的在胸前一拍。 火焰漩涡如同波澜滔天的巨浪,四散而去。所过之处,虫海尽被昧火吞噬! 第三百二十二章,苦不堪言 随着虫海被昧火吞噬,整个陷龙荒漠上一片火海。 雷朔怎么也没有想到,河六四的目并非是疾风般击败自己,而其实是蜚蠊虫海。 而随着火焰散去,火海下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笼罩着玉天扬等人。在几人现身的那一刹,玉天扬已经弯弓搭箭,对着雷朔狠狠的放出了箭矢。 尖锐的破风声响起,雷朔心惊肉跳,仓惶一躲。箭矢擦着雷朔的头皮飞过,箭矢上所带的灵力,瞬间带下雷朔的片缕黑发。 雷朔怒极,扭过头狰狞的望向玉天扬,方才那一箭虽是当着雷朔的面放的,可还是让雷朔猝不及防,险些被射中头颅。 双手间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滋啦啦的围绕在雷朔的双臂上,雷朔愤恨难当,誓要报那一箭之仇! 可还没等雷朔将手中的雷电甩向玉天扬,脚下忽然一阵热浪袭来。雷朔低头一看,只见河六四不知何时又布成了一门火云阵,炽热的阳火火团汹涌而来。 雷朔一咬牙,只得将手中的闪电砸向脚下,以抵挡火团的攻击。 巨大的火团被闪电击中,当空炸裂,灼热的热浪四散而开。火团不断被闪电劈碎,一时间完全不能接近雷朔的身形,而雷朔祭出的雷电仍旧刺眼粗壮,毫无减弱的迹象。 雷朔忍不住一声冷笑:“哼!虚有其表!想要以火压制本宗主,痴人说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相克之道皆是虚无缥缈!” 说罢,雷朔周身忽然电光大闪,天空中本就已经被雷朔招来的乌云更是惊雷滚滚。 紧接着,雷朔遥指天空,猛然垂下手指,指向河六四。 乌云之中顿时传来一声炸响,一道腰粗的惊雷直劈河六四。 河六四一阵仓惶,急忙闪身向一旁躲避,惊雷擦着河六四的身子劈在地上,炸的电光四散,地面上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河六四见状,急忙掐决,可又是一道惊雷劈下,逼得河六四只得闪躲。 一道道惊雷劈下,河六四闪转腾挪,堪堪躲避着腰粗的雷电。 雷速狂妄的大笑了起来,俯身冲向地面,如魔王降世一般落在河六四身旁,右掌电光闪烁,抬手打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抬手一挡,只觉得右臂**无比,被电的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也暴退而去。 雷朔一击得势,瞬间加快拳脚,对河六四穷追猛打。 雷电之力本就疾迅无比,此时雷朔的身形快若闪电,河六四根本就看不清雷朔的拳脚。而且雷朔拳拳带着刺眼的闪电,河六四本就看不清他的拳路,加上电光更加睁不开眼。 一声历喝,雷朔一拳砸在了河六四的胸口上,河六四急忙抬起双臂一格,死死的夹住了雷朔的手臂。雷朔见状,猛地再一用力,拳劲直透河六四后背。 河六四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摔出,重重的砸在地上,滑出几丈之远。 雷朔得意至极,狂笑着一跃而起,如同铁鞋踏虫一般踩向河六四的头颅。 河六四嘴角流出了鲜血,急忙翻滚着向后躲闪。 雷朔轰然落地,右手猛地一扬,一道闪电自黄沙之中翻滚而起,卷向河六四。 河六四半跪起来,双手飞快掐诀,双掌齐出,一记炎焱怒道轰向雷朔。 雷朔不以为然的一笑,电光更加刺眼,扭曲的闪电竟是将炎焱怒道所带起的罡风瞬间一分为二。 “哈哈哈哈!好一个入圣的道人!天罡教法术当真天下无敌!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朔狂妄极了,而河六四闻听此言,不禁眉头一皱。 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天罡教之人,为何雷朔会有此言? 以雷朔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基本上可以断定,他是绝对没有见过天罡道术的。即便是有所耳闻,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此时他这般指名道姓的嘲讽,定然是有人告诉过他,自己是天罡教之人。 来到陷龙荒漠之后,除了身边的几人外,也就只有河垚和姑遥知道河六四是天罡教的道人。雷朔为何能知道,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雷朔不会给河六四思考的时间,狂笑声中,雷朔如雷公降世,浑身缠绕着闪电扑上前来。 河六四脸色难看至极,与雷朔对招,自己苦不堪言。那闪电雷光只要触身,便是钻心的**和疼痛,使他有些无力招架。 而雷朔也看出了这一点,虽是洋洋自得,可却也想要速战速决。 又是一阵眼花缭乱的快拳飞腿,打的河六四连连后退。恍惚间,雷朔抬手格开了河六四的双手,一掌轰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河六四犹如被流星撞上,整个人贴着地面倒飞而出,推起一人多高的沙丘来。 雷朔收掌挺起身来,并没有继续追打,而是轻蔑的一笑,随手向天一招,一道腰粗的霹雳轰然落下。 沙丘被惊雷劈中,炸起一丈多高的土浪,一个直径两丈有余的大坑,出现在荒漠之中。 雷朔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阴阳怪气的笑着走到了坑边,低头一看,河六四浑身血肉横飞,伤口恐怖至极,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坑底。 “啧啧啧,好一个道门之祖!入圣境界,竟是这般不堪一击!”雷朔揶揄道。 河六四躺在坑中,气喘吁吁的回道:“休要狂妄!你以为,你胜了我,便是,便是胜了天罡教吗?” 雷朔嗤笑道:“胜了你,本宗主并不觉得荣光,反倒颜面尽失!你这般孱弱,根本就不配我出手!” 河六四虚弱的大笑了起来,笑的雷朔不禁皱起了眉头。 雷朔喝问道:“你笑什么?!” 河六四咳嗽了几下,说道:“你以为,此地只有一个我吗?” 雷朔闻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轻松至极的说道:“哼,与你同行的那几人,的确有些本事!不过他们的修为还不如你,那在本宗主眼里,更是如蝼蚁尘埃,不值一提!待我取了你的性命,便教他们与你一同上路!” 河六四闻言,嘲弄的笑了起来。 雷朔越看越怒,招出一道闪电,捆住了河六四的喉咙,将他生生提了起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雷朔恶狠狠的问道。 河六四被闪电捆住,痛苦至极,不过还是咬着牙说道:“我笑你鼠目寸光,竟是看不出我的底细!你也只配在这小小的荒漠中称雄,你才是蝼蚁尘埃!” 雷朔气急败坏,捆在河六四身上的电光更加刺眼,大骂道:“休要在此呈口舌之快!本宗主今日便叫你生不如死!” 可还没等他做什么,眼前的河六四忽然如残影梦幻一般,消失不见了。 雷朔一怔,突然一道尖锐的破风声传来,一支箭矢如闪电般射向雷朔的额头! 雷朔急忙偏头躲闪,箭矢擦着头皮飞过,所携带的灵力再一次削下片缕黑发。 可是这一次,雷朔并未发怒,而是警惕无比的向后跃起,落在一处沙丘后躲藏了起来。 雷朔如此惊惧,并非是被玉天扬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到了。而是刚刚河六四那虚幻消失的场景,使他大惑不解。 不过,雷朔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河六四此时绝对已经陨灭了!方才那虚幻的场景,很可能是天罡教道人身死时,独有的一种情形罢了。 可虽是如此想,雷朔却不禁回想起,河六四消失前所说的话,眉头都快拧成了一团乱麻。 “他言说笑我看不出他的底细,难道此人背后还有什么高人?”雷朔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自言自语的说着,“还是先飘到半空,观察观察吧!” 说罢,雷朔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手指用力,将其捏碎。 玉瓶破碎,竟是飞出黑压压的一片蜚蠊来,汇聚到雷朔身前,成为一朵青黑色的蜚蠊云彩。 雷朔跳上蜚蠊云彩,整个人飞速上升,飘到了十几丈高的半空。 可是,雷朔刚刚飘起,便看到沙丘的另一头,正站着一个身穿道袍,气韵冰冷的年轻人。 正是河六四! 看着毫发无损,一脸嘲弄的河六四,雷朔目瞪口呆。 他一直都在猜测,河六四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高人,所以他才会说那一席话。他怎么都没想到,河六四居然没有死! 两个人,一个飘在半空,一个站在地上,静静的对视着。然而雷朔却是忍不住流下一丝冷汗来。 终于,雷朔怒不可遏的一声狂吼,整个人再次俯冲下来,浑身散发着电光,与河六四打在了一起。 而在两个人不远处的一处沙丘上,玉天扬和樱芙,以及云歌,正站在原地仔细的看着那两个人拼斗。在他们的面前,似乎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像是水,又像是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 在这道屏障下,黄沙上不知何时划出了一道圈来,四个方位上还插了赤砂香,摆了黄符以及其他法器。 这是一个隐阵。 众人站在隐阵之中,看着河六四再一次落了下风,被雷朔逼得节节败退。可众人却是毫不担心,只是安静的看着雷朔的一招一式。 “这个人怎么浑身都在发光啊!而且拳脚快得出奇,看的我眼睛都酸了!”云歌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高兴的说道。 樱芙笑着揉了揉云歌的脑袋,说道:“此举是为了试探出雷朔的修为深浅,云歌若想让六哥哥赢,就要仔细的看!” 云歌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耐烦的说道:“为何要试他?我们直接一起打败他不好吗?” 樱芙闻言,笑着望向了身旁一人。 而在樱芙的身旁站着的,竟然是河六四! 河六四轻笑道:“就让分身对付他吧!我们还要别的事要做!” 第三百二十三章,玉天扬的分析 早在河六四召唤昧火焚烧蜚蠊虫海的时候,河六四便趁着滔天火海遮盖了雷朔的视线,悄悄布下了一个隐阵,将众人隔绝开来。 而雷朔在火海散去时,突遭玉天扬箭矢袭击,又被河六四用火云阵逼的狼狈逃窜,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隐阵。 河六四顺势便分出了几个分身,逐一上前,与雷朔缠斗。 之所以这样做,河六四为的,是找到凭空消失的河垚。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还是入圣境界的道人,河六四怎么也不能接受。 尤其是分身与雷朔交手之后,河六四更加确定,仅凭雷朔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在自己眼前掠走河垚。 雷朔的修为固然高,若是与河垚单打独斗,或许真能凭借灵力属性的相克,压制河垚。 但若论一息之间掠走河垚,基本上只有大罗金仙能做到。 这时,一直在外面从旁协助的玉天扬也回来了,隐阵的位置从一开始他便知道。 河六四见玉天扬归来,沉声对众人说道:“好!此处沙丘繁多,极易藏身!我们分头行动,寻找河垚子前辈的下落!樱芙与云歌同行,我和玉天扬同行。切记,绝不可被雷朔发现自己的行踪!” 说完,几个人分作两组,一东一西转身走开。 姑遥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欲言又止。此时的姑遥,知道自己的修为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样被人无视的感觉,让姑遥觉得无比难受。 河六四的余光瞥见姑遥落寞的低下了头,心中也清楚他在想什么。 于是,河六四忽然转过身来,说道:“姑遥!” 姑遥急忙抬起头来。 河六四郑重其事的说道:“你留在此处把手,若有异动,放响箭通知我们!我师兄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姑遥呆呆的看着河六四,转而大喜,重重的点了点头。 河六四一笑,转身走了。 玉天扬对姑遥说道:“行囊中装有响箭,你可拿出一支,以备不时之需!” 姑遥急忙跑到马车边,从行囊中翻出了响箭。姑遥抬起头刚想道谢,却发现河六四和玉天扬已经走远了。 “喂!”忽然一声银铃般的轻叫传来。 姑遥闻声望去,只见云歌和樱芙也在看着自己。 云歌极不信任的看着姑遥说道:“别偷懒!” 姑遥一样不服气的哼了哼,说道:“要你管!” “你!”云歌大怒,作势就要上前。 一旁的樱芙急忙拉住了她,而后樱芙看了看姑遥,心中也知晓了河六四那番话的目的。 “小心点!”樱芙叮嘱了一声之后,便带着云歌一起走了。 就这样,河六四的分身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没完没了的与雷朔拼斗。 而众人则是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细细的寻找着河垚的踪迹。 玉天扬跟在河六四身旁,忽然说道:“六兄,你有没有发觉,此事极其怪异!” 河六四知道玉天扬是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你如何想的?” 玉天扬说道:“按照河垚子的修为,这世上能将他无声无息掠走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河六四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玉天扬又说道:“所以,我觉得,或许此事....” 见玉天扬欲言又止,河六四急道:“你有话直说!” 玉天扬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当时你的神识将方圆一里全部笼罩,在你的神识感知下,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河垚子的修为无人能将他掠走,除非...” 河六四一皱眉:“除非什么?” 玉天扬认真的说道:“除非他是自己走出去的!” 河六四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玉天扬。 “你是说,河垚子前辈,是故意走出我的神识范围,其目的便是消失不见?”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点了点头。 “不可能!纵使雷朔有克他的本事,但若想要他的命,也绝非易事!河垚子前辈怎可能会丢下爱徒,独自逃命!况且我也在此,我二人联手,那雷朔才应忧思自己的性命才是!”河六四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并非此意!”玉天扬急忙解释道,“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 “疑点?”河六四疑惑不解。 玉天扬索性伸出手来,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首先,雷宗想要置河垚子于死地,为的是天溪观所在的那块荒漠。既然河垚已经走了,如此追杀还有何意义?第二,雷宗这么多年都没能攻下天溪观,足以见得河垚子的实力。追杀这般修为之人,只派着区区百人前来,一无陷阱机关,二无章法策略,想凭借如此之少的人拦住我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第三,雷宗得到土之力,为的是帮盟友生铁剑。可方才那惨烈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如此残忍的将盟友铲除,世间会有这般结盟吗?第四,这一次的蜚蠊虫海,和我们之前所见到的蜚蠊,并非是同一种!漠野五雄中的老二刚刚就在此地,然而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难道他们落荒而逃了?绝不可能!第五,就是那个黄长老!虽然那老妪言说是要将河垚诛灭,可从头到尾,她却一次都没对其出手!反倒是趁着虫海,开始攻击我们了!” 玉天扬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无根手指也都竖了起来。 河六四认真听完,想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信!首先,雷宗要的不仅是土之力,他们最想要的是姑遥!雷宗宗主亲自前来,若是雷朔缠住了河垚,那百人部众,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孩子?这便是他们的章法策略!至于那蜚蠊,并非是漠野五雄所放,而是雷朔所养的异兽。雷朔为人狂妄无情,误杀盟友,不足为奇!而那漠野五雄之所以会悄然离去,还是因为他们曾与我们有过来往,他们不想被人发现罢了!最后,你说那老妪突然调转矛头,对我们下手。我猜想,当时定是雷朔已经与河垚战在一起,那老妪的目的是抓住姑遥!” 河六四一条一条的将玉天扬所说的疑点反驳了回去。 玉天扬叹了口气,问道:“那我问你,河垚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河六四想了想,回道:“黄老妪破阵的时候!” 玉天扬点了点头:“当时你的神识全都集中在河垚身上,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抵挡虫海。而此时黄老妪忽然袭击,引得你分神。当时你全神贯注的盯着河垚,黄老妪靠近时你浑然不知,等到她突然破阵的时候,你先是心头一惊,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什么危局。所以你当时瞬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黄老妪身上!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河垚便不知所踪了!你仔细想想看,这难道不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术吗?”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玉天扬,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玉天扬所说的,句句在理。听他这样一分析,河垚果真更像是自己从虫海中悄然离去的。 “那,那他为何如此?”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 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凝重的说道:“我猜,河垚和雷宗其实才是真正的盟友!” “什么?”河六四听得大吃一惊,“你休要胡言乱语!雷宗的目的是姑遥,河垚子前辈对姑遥视若己出,怎会和雷宗同流合污!” 与此同时,在寂声林公主墓中,一个黑衣少年,从当初河六四与樱早第一次下墓的墓道,来到了墓穴当中。 黑衣少年从布兜子里拿出半截蜡烛点燃,开始查看四周。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墓室,在墓室的墙上,还有几个烛台。 黑衣少年走过去,发现这些已经存在了不下几百年的烛台,竟然还能点燃,点燃烛台之后,墓室里变得灯火通明。 在这间墓室的地上,有着四个长方形的凹槽,镶嵌着绝世美玉,闪烁着柔美的微光。 黑衣少年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用来藏贵重随葬品的单独墓室,只不过都被人搬空了而已。 墙上还有几幅壁画,工艺精美,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无功而返的黑衣少年,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墙上的壁画上。壁画的内容,是一个女孩儿在追逐天上的神仙,那些神仙个个仙风道骨,回头望着那个追逐自己的小女孩儿微笑着。 黑衣少年看着墙上的壁画研究了半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无奈的往地上一坐,黑衣少年背靠着壁画上的公主像,欲哭无泪。 “师父啊师父!徒儿真是倒霉透顶啊!” 说着,忍不住一仰头,重重地撞了一下墙壁。 可是,就这么一撞,正好撞在了公主画像的耳朵上,刻画而成的壁画,竟然被黑衣少年撞的塌陷了下去。 ‘轰隆隆’一阵响,一道半米高的正方形小洞,出现在黑衣少年眼前。 黑衣少年看着暗道目瞪口呆,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开启了机关。 “师父哎!您还真是我的护身符,念叨念叨都能得救!” 兴奋的爬起身,黑衣少年一头钻进了这个正方形的暗道里。 等黑衣少年爬了进了暗道,暗道门‘轰隆’一声,自己关上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葵枨闯墓 “天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黑衣少年嘶声喊叫着,一边用手敲击着沉重的石壁。 忽然,黑衣少年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哎?我有何惧之?” 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支蜡烛,点燃后照了照,看着狭长黝黑的暗道,黑衣少年叹了口气,弯腰走了过去。 这黑衣少年进入公主墓的方式,与当初河六四带着樱早进入时,如出一辙。 黑暗幽深的暗道里,黑衣少年吃力的匍匐前进着。 “师父啊师父!你叫我做什么不好,非要我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真是难为死我了!待我回到可劫城,一定要去涪云楼,找两个姑娘,好好陪陪我!” 黑衣少年一边爬,一边嘟囔着。 当初河六四与樱早之所以能够开启那道暗门,是因为开启那道暗门的钥匙,必须是花族血脉。以血脉浸染壁画,方能开启暗道之门。 而这个黑衣少年能够打开暗门,说明他也是花族之人,而且,还是居住在花族圣城可劫城的花族族人。 方才他坐在地上用后脑撞了一下壁画,后脑上当即便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直接打开了暗门。 黑衣少年爬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尽头,伸手摸了摸,便摸到了机关。 轻轻扭动机关,暗门应声而开。 不过,黑衣少年却是没有像河六四当初那般冒失,直接从暗道跳了下去,掉进了飞刀闪现的机关大阵当中。黑衣少年似乎是知道这座公主墓葬的机关布置,他从暗道中探出头来,极力的伸出胳膊,用蜡烛那微弱昏黄的光芒,照耀着黑暗的密室。 虽然当初这里的火把被河六四点燃过,可那也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此时墓室中一片黑暗。 看了许久,黑衣少年忍不住嘟囔道:“这是第几道墓室啊?” 边说,黑衣少年边从暗道中探出身子,贴着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 落地之后,黑衣少年从身上的布袋子里掏了一会儿,竟是拿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飞鸟。 黑衣少年抚摸着飞鸟的头颅,说道:“小家伙,看你的啦!” 说罢,将飞鸟扔了出去。 那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扑棱着落在了地上。 就在那飞鸟落地的一瞬间,飞鸟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黑衣少年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只飞鸟,见它忽地闪现,差点没能找到飞鸟的身影。 那飞鸟忽然移形换影,当即便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墓室中出现了无数把锋利的飞刀,瞬间将那只飞鸟绞杀。 几片羽毛在空中飘落,黑衣少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丝冷汗也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师父果然没骗我,这个地方简直太危险了!”黑衣少年拍着胸脯说道。 而后,黑衣少年紧贴着墙壁,慢慢向着墓室深处走去。 隔绝在每个墓室之间的沉重铁门早就被河六四毁了,黑衣少年没费什么功夫,便走到了玉石兵马俑所在的墓室当中。 玉石兵马俑早已被毁坏成人头大小的碎块,满满的堆积在地上,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墓室照耀的一片通明。 黑衣少年看着脚下的巨大玉石碎块,依稀的还能看到玉石兵马俑的面庞,腰身,刀剑。 “乖乖,这个该死的道人,简直是暴殄天物!”黑衣少年摇头叹息着,伏下身搬起一块玉石,“有朝一日,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不过也好,碎成这样,我也容易拿走!” 一抬头,一尊身穿甲胄,手持巨剑的白骨,坐在一道大门之前。正是已经化为白骨将军的花族战神,葵星云。 黑衣少年一愣,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翻了起来。 最后,翻出一副画像来,画像上画着一个星美剑目,英朗无双的男人,身穿甲胄,手持巨剑。 黑衣少年拿着画像和葵星云对照了一番,而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收起册子倒头便拜。 “战神在上,请受葵枨一拜!” 这黑衣少年,正是花族族长葵盛之子,葵枨! 当初,与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一同追击李氏的,也是他。 只不过,当时的葵枨,是个二十多岁年纪,面色轻佻的成年男子,而此时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葵枨看着葵星云的遗骨,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葵枨对着葵星云的遗骨说道:“我族战神至死守卫公主墓葬,真是感天动地!战神大人,晚辈奉家父和师父之名,前来探寻公主墓葬!公主遗命,待我族为难之际,可尽取墓葬珍宝,振兴花族!此番晚辈前来,正是为取回珍宝,振兴我族!战神大人之遗骨,我也会带回可劫城的!” 说完,又是一拜。 而后,葵枨站起身来,望向了葵星云身后的大门,眼中也迸发出了一丝贪婪的光芒。 紧张而兴奋的搓了搓手,葵枨迈步走向了葵星云身后的大门。 可刚刚走到葵星云身前一丈处,两侧的棚顶忽然射出几道冷箭,葵枨急忙暴退而去,冷箭射在鎏金地面上擦出数道火星! 抬头看了看两侧,葵枨怒道:“这么多机关!难道连本族之人也要射杀?” 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两侧竟然传来一声声沉重的铁器碰撞声,像是有人搬走了什么重物一般。 葵枨见状,心中一疑,缓缓的向前挪动了过去。 走到方才冷箭射出的范围前,葵枨试探地挥了挥手,两侧机关毫无动静。 葵枨咬了咬牙,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完全踏进了机关之内。 然而,这一次机关并没有再次射出冷箭,墓室中一片寂静。 葵枨见自己几句话竟然让机关失灵,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得意至极。 一边笑,葵枨迈步向前走去,路过葵星云的遗骨时,还不忘伸手拍了拍葵星云的肩头。 来到大门门前,葵枨依稀还能看到当时河六四与葵星云恶斗时,所留下的痕迹。 葵枨啧啧称奇,口中忍不住骂道:“这些道门中人没一个好东西,把我族公主的墓葬毁成这副样子!也不知他顺走了多少好东西!哼!” 说完,葵枨伸手推了推门,大门纹丝未动。 又推了推,一样毫无动静。 葵枨又不耐烦了,抬头望着头顶,调动灵力大声叫嚷道:“自己族人前来取宝,还不开门?” 然而这一次,葵枨的叫嚷却并没有换来什么响动,大门仍旧紧闭。 葵枨气道:“不就是一个公主,把墓葬弄的这么复杂作甚?你藏的这些珍宝,还都是我花族之物?真是小题大做,岂有此理!” 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响动。 葵枨一喜,急忙伸手推门,可却还是推不动。 葵枨彻底没了耐性,破口大骂了起来。而在他那难听至极的叫骂声中,坐在他身后的葵星云,缓缓站了起来。 骂了许久,葵枨口干舌燥,喘着气说道:“这个葵平,不是说对墓葬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吗?怎么不告诉我开门的玄机?岂有此理,废物!混账!唉,还是看看师父给的图册里有没有线索吧!” 说着,葵枨从怀中重新拿出那本册子,极不耐烦的翻了起来。 葵枨的注意力,全都在册子上,根本就没有察觉,身后的葵星云已经走到了他背后。 葵枨翻着翻着,忽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葵枨一愣,缓缓转过身来。 “啊!!” 一声惊呼,葵枨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葵星云缓缓抬起手中的巨剑,对着葵枨的脑袋怒劈了下来。 葵枨连滚带爬的一躲,巨剑堪堪擦着他的身子落下。 见葵枨逃窜,葵星云提剑追赶。 葵枨被吓得大呼小叫,不断的叫着:“战神大人!我乃是花族之人!与你同根同源!你休要伤我!!” 可是此时的葵星云犹如追赶当初的河六四一般,不把葵枨诛灭在巨剑之下决不罢休,任凭葵枨如何怒骂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 其实,公主墓葬中的确拥有只对本族之人有效的机关。 葵枨仅凭一句话便让机关失效,就是因为他的花族灵力被机关感应,这才会放他进去。 其实当初樱早如果独自前来,一样会收获这样的效果,只不过当时河六四在侧,这些机关一样会继续守卫墓葬。 而那道最后的大门被开启的方式,也和开启密室暗门的方式一样,只要将鲜血滴在门上,大门自会被开启。 可是葵枨为人轻浮,专横跋扈,见不能打开大门,便破口大骂。而这一骂,便唤醒了守卫墓葬的葵星云。 葵星云化作白骨却仍旧守护墓葬,是因为葵星云生前是以身中诅咒为代价,永生永世守护墓葬。而花族之人进入,葵星云也会和那些机关一样,不会对本族之人出手,并且放行。 而葵枨那几句对公主极为不敬的污秽之言,直接让身中诅咒的葵星云醒来,将这个无礼无耻的同族之人,视作盗墓的恶贼。 葵枨的修为和武天在伯仲之间,面对葵星云的追杀,起先因为惊恐而狼狈不堪。可久而久之,葵枨冷静了下来,便开始和葵星云打的你来我往。 打着打着,葵枨见葵星云只是以蛮力攻击,花族的功法一概不用,葵枨提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我当我族战神是何等的威风无敌,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说着,手中灵力化成一面圆盾,伸手一格,挡开了葵星云的巨剑。而后葵枨翻身一掌,灵力瞬间化成一只巨拳,狠狠的打在了葵星云的脸上。 葵星云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葵枨嗤笑道:“今天就让你看看,族长之子的厉害!” 第三百二十五章,坦诚相告 其实玉天扬的猜测,并非是空穴来风,只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巧了。 从一开始河垚决定与他们同行,到后来遇到虫海袭击,河垚从始至终所展现出来的修为,不过是个寻常道人的样子,任谁观瞧,都看不出他是个入圣境界的道人。 再到后来漠野五雄被河六四拿下,并且观看了老大的记忆,得知了一些真相。而同为入圣境界的河垚,竟是对营地之外的事充耳不闻。 以河垚的实力,早在漠野五雄到达营地的附近的时候,他便会知晓。可他却并未作出提醒,只是安心等着河六四处理一切。 而今天,河垚被逼无奈,不得已出手对敌,可却还没等他展现真正实力前,这个人便活生生的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知道,河垚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隐藏实力,加上后来河垚将自己少年时的经历讲述给他听,河六四多少也对河垚表示理解。少年求道几经受骗,自此之后不信任任何人,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即便自己的同伴都说河垚并非善类,但河六四却每每都在为他解释。 然而,如今河垚消失不见,河六四却怎么找不出说辞来为他解释。 最重要的是,玉天扬怀疑河垚其实与雷宗才是一丘之貉,河六四竟是无法反驳。 玉天扬的话脉络明确,条理清晰,河六四实在是想不出借口来反驳他。 终于,河六四叹了口气,问道:“那依你所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玉天扬见河六四终于有所动摇,急忙说道:“既然河垚或许和雷宗结盟,那我们何不直接从雷朔下手!” 河六四一皱眉:“你的意思是,围攻雷朔,逼河垚子现身?” 玉天扬摇了摇头:“我是要你降服他,观看他的记忆!” 河六四闻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可知那雷朔是什么修为?他虽是不及我与河垚子的修为,可也是即将入圣的所在!这般强手的神智何其坚定,你竟要我破了他的神智防备,观看记忆?” 面对河六四的恼怒,玉天扬也不在意,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且说你能不能做到!” “我!”河六四恼怒不已,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这这并非易事!” 玉天扬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但如果你能做到,想必这陷龙荒漠中的所有迷雾,都会迎刃而解!你道友是黑是白,届时便会水落石出!总比我们这般苦寻来的痛快吧?” 看着玉天扬那玩味的笑容,河六四想发怒,却又没有理由。 这一路行来,玉天扬所展现出的能力有目共睹。玉天扬在军中多年,熟读兵法,对时局的判断极为精准老练。河六四虽是恼怒,却也不得不承认,玉天扬的计策是如今最为直接有效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河六四摆了摆手:“罢了!你去把樱芙和云歌叫回来吧!” 玉天扬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消片刻,玉天扬便带着樱芙和云歌走了回来。 樱芙也不多言,开门见山的说道:“天扬的计策可行!” 此言一出,河六四顿感沮丧不已。他本想待樱芙赶到,与她商议一番,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如果真的按照玉天扬的计策行事,就等于是确信了河垚是个两面三刀的狡诈之徒。 在河六四的内心当中,他始终都不愿意相信河垚会是那样的人。 可没想到,玉天扬直接在来的路上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樱芙。樱芙本就对河垚没有好感,怎么可能会不同意玉天扬的想法? 河六四懊悔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去找樱芙和云歌了。 樱芙见他如此,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玉天扬笑着说道:“雷朔并非寻常之辈,观读他的记忆难如登天!六兄心中忐忑,想要樱姑娘说些知心密话,激其之勇!” 樱芙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瞬间便羞红了面庞。 而河六四更是窘迫至极,低声怒道:“你胡说什么?!” 玉天扬耸了耸肩,拉着云歌说道:“云歌,我们走!樱姑娘有话对你六哥哥说!” 云歌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玉天扬离去,一边走,一边不忘问道:“她要说什么呀?” 沙丘后只剩下了河六四与樱芙两人,樱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不住的捏拽着衣角。河六四方寸大乱,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之状,尴尬至极。 两个人就这样扭捏了半天,最后,还是樱芙先开了口。 “你,没把握降服那个雷朔吗?”樱芙低声问道,连头都不曾抬起。 河六四干咳了一声,说道:“呃,也不是没把握!只是那雷朔修为甚高,我有把握败他,却无把握破开他的心智,观读他的记忆!” 樱芙抬起头,脸上一片惹人怜爱的羞红,问道:“若是强行破开他的心智,会伤到你自己吗?” 河六四皱着眉想了想,摇头说道:“不会!神识硬冲其心智,不成功也只是被挡住神识而已,不会伤到我自己!” 樱芙如释重负,说道:“那你降服他之后,强行去破便是,有我们为你护法!” 河六四苦笑道:“你有所不知!观读记忆犹如硬闯山门,对方的心智便是那道门,修为低下之人,心智并不坚定,我只需一念便能冲碎!可心智的高低,取决于其修为。修为越高,心智越难攻破!如若硬闯,需以碾压之势相冲。可是这样做,或许会将对方的记忆和神智全部冲毁,到时候就别想再观读其记忆了!修为低下之人,无需太多神识,只要一念之力便能将其破开!而如雷朔这般强手,需要极为庞大的元神之力!我怕我掌握不好深浅,毁了他的记忆和神智!” 听完河六四所担忧的事情,樱芙却有些不以为然。 “此人看上去也并非善类,毁便毁了,有何可惜?”樱芙说道。 见樱芙如此态度,河六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天扬怀疑河垚子与雷宗勾结,而这雷朔,便是证明河垚子清白的最后一点希望!如果我不慎毁去,那就再也不能替河垚子正名了!而你们又是我亲近之人,届时无论河垚子是黑是白,我都会与你们站在一边!这便是我踌躇犹豫的原因!” 见心上人对自己说出了心里话,樱芙一阵欣喜,柔美的一笑,说道:“你只需依循本心,我们绝不会为难你!倘若那河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而你却要保他,我们也会与你站在一边!” 河六四听闻,心中也是舒服了许多。人生在世,最为畅快的事情,便是有人理解自己。 痛快了些许之后,河六四站起身来,说道:“罢了!反正也找不到河垚子前辈,我且先去会会那个雷朔!” 说完,迈步便向沙丘上面走去。 樱芙见此,急忙叫住了河六四:“等等!” 河六四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问道:“何事?” 樱芙绝美的脸上又添起一抹羞红,低声说道:“小心些!” 河六四郑重的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之中。 而此时,雷朔刚刚将第十个河六四诛杀。这时候的雷朔已是满面的狰狞,暴怒非常! 从一开始自己摧枯拉朽的击败了第一个河六四的分身,雷朔得意至极,心道这天罡教也是个徒有虚名的门宗。然而第二个河六四分身的出现,让雷朔惊惧万分!与之交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河六四藏有什么杀招。 然而打了许久,雷朔发现第二个河六四与第一个也没有什么分别。于是,雷朔的信心再次暴涨,势如破竹般诛杀了三个河六四分身。 渐渐的,雷朔发现无论自己用多么高绝的功法诛杀河六四,还是让河六四死前经受什么样的痛苦,只要眼前的河六四消散,下一个河六四便会如期而至。 雷朔又开始怕了。 他怕自己是中了什么阵法,被困在一片幻境当中,里面有数不尽的河六四在等他,可事实上那全都是梦幻泡影,目的是将他彻底拖垮。 于是,雷朔开始施展大范围的雷电功法,将周围方圆百丈之内的沙土,劈的一片狼藉焦黑。 但是,不管雷朔如何努力,河六四还是源源不断的出现。 雷朔已经发觉自己的灵力消耗过半,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雷朔有心寻找河六四不断出现的玄机,可想破了头皮,瞪瞎了双眼,雷朔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终于,雷朔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最终彻底爆发了。 河六四在半空中看着脚下的情形,不由的挑了挑眉。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分身对付修为与自己相差不多的高手,而且还收获了奇效!此时的雷朔暴跳如雷,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河六四甚至有信心能一击致命! 而雷朔灭掉了河六四分身之后,开始狂怒地咆哮:“出来!还有没有!都给本宗主出来!本宗主会将你们这些障眼法全部杀光!!” 可是这一次,河六四的分身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雷朔一愣,正当他疑惑之际,河六四如天神下凡一般,落在了雷朔的眼前。 “引颈受死!”雷朔一声暴吼,扑身抓向了河六四的喉咙。 雷朔打了十个分身,此时见到河六四本尊,竟还以为是分身。 闪烁着电光的大手抓来,河六四双眼中精光一闪,伸出右掌,与雷朔抓来的手对了一掌。 这一掌,雷朔只觉得浑身好似被大山撞上,整个人倒飞而出,口喷鲜血。 河六四威严的说道:“天罡教的道术,你领教到了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战雷朔 雷朔猝不及防,与河六四硬拼了一掌,本就没有使出全力的他,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惊惧的坐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个浑身冰冷的河六四,雷朔发觉,他与之前所出现的河六四完全不同。 雷朔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河六四,浑身上下尽是无穷无尽的威压,使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方才,用的是什么法术?”雷朔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河六四冷冷的说道:“分身道!” 雷朔闻言,不禁嘲弄的笑了笑,说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如此也好,既然你真身出现,那本宗主便也使出真本事了!” 河六四微微皱眉,紧紧的盯着雷朔。 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对视着,谁都不肯先出手。 河六四虽是比雷朔的修为高出一层,可此时自己不能出手诛杀他,河六四的目的,是降服,从而观读他的记忆。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丝丝黄沙。 细沙吹在脸上,河六四忍不住眨了眨眼。 就这在世,半坐在地上的雷朔忽然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便带着阵阵电光,出现在了河六四身前,抬腿便是一脚。 河六四一惊,急忙抬手一挡。 惊叫肆虐的电光打在手臂上,河六四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随后便是钻心的疼痛。 挡下雷朔这一脚,河六四身形后退,而雷朔却是步步紧逼,拳脚更是密不透风。 河六四闪转腾挪,愈发的感到不可思议。雷朔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快到自己真的有些看不清他的拳路。 又是凌空一脚,河六四逼不得已,在身前化出花族灵盾挡住了这一脚。 这一脚踢在灵盾上,顿时响起洪钟之声。河六四只觉得灵盾上传来一阵巨力,推着他向后滑出了一丈有余。 雷朔周身布满了肆虐的雷电,双脚落地,两手飞快交叉。怒吼声中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一条腰粗的闪电自雷朔双手暴涨而出,直扑河六四。 河六四双手一拍,随身的布袋子里瞬间飞出两道黄符,河六四猛然双掌齐出,狠狠的拍在了那两道黄符上。黄符暴射而去,喷射出冲天的昧火,与那腰粗的雷电撞在了一起。 荒漠上瞬间雷光火光交错闪耀,好不刺眼。 河六四站在火焰前,心中一阵惊愕,自己用分身之道拖住雷朔,可没想到雷朔竟然没有使出全力。 正当河六四惊愕之时,忽然身旁身形一闪,雷朔凭空出现,又是凌空一脚。 河六四并未硬接,而是同样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道残影,向后飞去。 残影飞现,河六四不住的向后暴退。而雷朔见河六四退去,邪邪的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河六四一皱眉,雷朔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察觉,如此神速,自己怕是要吃大亏! 花族灵力急速运转,一层金黄色的灵力自河六四体内涌出,化成灵盾,将河六四包裹在其中。 用球形灵盾包裹住全身之后,河六四停下脚步,眼球飞快转动,寻找着雷朔的身影。 “到底在哪?”河六四咬着牙低声道。 “在你身后!”雷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河六四一惊,急忙转身。可刚刚转过身,一只闪着雷光的拳头便狠狠的砸在了灵盾上。 灵盾犹如被踢出去的蹴鞠,飞一样落向远方。 可在灵盾落地之前,河六四竟是发现脚下身形一闪,雷朔凭空出现在了自己身下,冲上来便是一脚,灵盾再次被击飞。 一时间,球形灵盾真的像是一个球一样,被到处闪现的雷朔踢来踢去。 河六四躲在灵盾之中,天旋地转,根本没办法止住身形。 恼怒之下,趁着灵盾落下,雷朔一拳轰来之际,河六四猛然将身前的灵盾散去,狠狠的与雷朔对了一拳。 如海如潮般的灵力倾泻而出,雷朔瞬间暴飞出去,河六四这才能够落地,稳住身形。 河六四暴怒非常,抽出青炎剑便要施展华阳十三剑。 可华阳十三剑的起手式还没摆好,一道桶粗惊雷自云层劈下,直劈河六四的头顶。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朝旁边一扑,桶粗的雷电擦着他的身子劈在了沙地上,掀起几丈高的土浪。 河六四一个翻滚站起身来,向着雷朔所在的方向,狠狠的使出了一记玄宝灵霆剑。 剑气暴射而去,然而雷朔却突然出现在了河六四的身旁,拧身便是一腿。 河六四再也无力格挡,这一腿结结实实的抽在了河六四的肩头上。河六四如同被射出的箭矢一般被击飞,撞在了一座沙丘上,尘烟暴起。 雷朔没再继续追击,而是又一次得意忘形的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任你道术通天,灵力无边!摸不到我的身形,看你如何击败我!” 河六四缓缓从沙土中爬起,一张脸阴沉至极。 “哼!蠢材!”这时,炁刃的声音忽然从元神内壁中传来。 河六四一愣,这老东西已经有些时日没出现了,此时怎么说话了?难道就是为了羞辱自己一句? 炁刃像是嘲笑河六四,又像是自嘲一般说道:“明明神识如海,却非要用那花族的灵盾对付他,粗浅功法有何效用?本尊千年道行竟是被你这愚蠢之人得了去,当真是暴殄天物!” 河六四闻言,急忙恭敬的说道:“还请炁祖指点!” 炁刃说道:“你放出神识,他纵使快若流星,你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难道本尊的元神之力,只是让你用来窥探别人记忆的吗?” 河六四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忘了用神识感知雷朔的行踪! 到底还是因为修道没几年,河六四虽然晋升飞快,可功法和经验上的欠缺,马上就显露了出来。 入圣境界的道人,施展法术只需短短一念,便能调集阴阳五行之力,何须借助法器和指决呢?而且自己的神识浩瀚如海,刚刚自己还用来感知河垚的一举一动,怎么此时就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呢? 其实也不能全怪河六四,河六四从出关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数十天的时间。而且这些日子他们大多都在赶路,河六四根本无暇稳固根基,修炼功法。 所以,此时与雷朔这样的高手交手,河六四还是改不掉之前与人打斗的习惯,出招之前总是会掐诀念咒,借助法器。 经过炁刃的提醒之后,河六四缓缓站起身来,神识如浪潮般四散而去,将方圆一里之内的范围,全部包裹了进来。 而后,河六四抬起头,对着还在得意的雷朔说道:“再来!” 雷朔冷哼了一声,顿时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便出现在河六四的身侧,一掌轰向河六四的头颅。 但是,雷朔这一掌,却是打了个空。 雷朔一愣,急忙扭头,正看到河六四一样一掌轰来。 面对同样的招数,虽是没有闪电肆虐,却一样是劲风沉沉。雷朔根本来不及抵挡,被狠狠地轰中了面庞,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重重的砸在地上,雷朔却是一动未动,躺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般雷霆神速,河六四根本就躲不开自己的攻击,可河六四却真的躲开了,而且还打伤了自己。 难道,这个河六四也在隐藏实力? 凝重的坐起身来,雷朔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得意忘形,而是十分严肃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一样回望着他,笑道:“原来你的神速是这么一回事!” 雷朔听得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河六四笑道:“我是说,我看穿了你的神速之谜!” 雷朔听闻此言,虽是想狂笑嘲弄河六四一番,可看着河六四那信心十足的表情,雷朔反倒有些心虚。嘲笑,也变成了苦笑。 “难道他真的看出什么了?”雷朔不禁暗暗想着,“哼!是真是假,试试便知!” 于是,雷朔再一次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河六四的头顶,铁拳重重的砸了下去。 而这一次,雷朔不仅在发动攻击,还在死死的盯着河六四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然后,雷朔便惊愕的发现,在自己消失在原地的同时,河六四便已经向一旁撤了一步,做出躲避之态。 看着自己的铁拳砸了个空,雷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雷朔瞪大了双眼,心说难道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招数? 而就在雷朔目瞪口呆的时候,河六四猛然抬膝,正巧打在了还在下落的雷朔腹部。 雷朔腹部吃痛,一声闷哼,身体也被击的微微升起。 河六四顺势一记断石怒道,直接将雷朔轰飞了出去! 雷朔飞出,在地上滑出几十丈远,口喷鲜血,竟是受了重伤! “你,你,你为什么?”雷朔已经开始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河六四冷冷的说道:“我说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底细!” 雷朔惊惧的看着河六四,目瞪口呆,却还在嘴硬:“你胡说!” 河六四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根本就没有神速之威,之所以你能突然消失,并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是因为你所用的,是移形换位的功法!” 一丝冷汗自雷朔额头留下,雷朔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河六四说的没错,他根本就没有闪电般的神速,他一直以来用的都是移形换位之术。 对此,河六四也有些自觉尴尬。 雷电之力本就极速无双,看到雷朔的拳脚越来越快,河六四便先入为主的认为,雷朔有着超越肉眼可见的神速。 可当河六四用神识感知雷朔的身形之后,当即便发现了他的猫腻。 第三百二十七章,移形换位 雷朔并非是神速无匹,他其实是在施展某种功法。 河六四发现,当雷朔从原地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息也会完全消失,紧接着便会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如果是速度奇快,即便是快到肉眼难以发现,可是他的气息不会消失,再快的速度也有迹可循。雷朔的功法,能将他移形换位,其实比风驰电掣的速度,更加实用。 因为快若闪电也非无懈可击。 如河六四这种入圣的道人,再快的速度,在他眼里也和寻常行走无异。因为入圣之后的元神,能将方圆几里之内的阴阳五行之力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不是阴阳五行之力被抽干,雷朔就算是比闪电还快,也能被河六四看的清清楚楚。 河六四是通过元神之力感知阴阳五行,来观察外界的一举一动。雷朔修为再高,也始终在阴阳五行之中,如此就无法逃出河六四的双眼。 之所以一开始河六四并没有用神识感知雷朔,是因为河六四刚刚入圣不久,经验不足,潜意识还是会用之前的方式应战,而非运用元神。 可是如今经过炁刃的提醒,河六四使用元神之力包裹方圆百丈,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那便是,他仍然无法琢磨到雷朔的行踪。 倘若雷朔真的是快若闪电,那在河六四的神识包裹之下,他根本无处遁形。可是如今雷朔的功法是移形换位之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纵使河六四神识如海,却仍旧看不出雷朔的步法! 之前挡住雷朔的攻击,也是因为在雷朔突然出现时,河六四通过感知身侧的阴阳五行之力的波动,瞬间做出的反应。 雷朔的移形换位之法固然令人头疼,可也并不是无法应对,他总要闪现出来偷袭。只要他出现,空气中的阴阳五行之力便会一同出现波动。只要有波动,河六四便会知道他在哪里! 然而,尽管雷朔伤不到河六四,可河六四同样也无法伤到他。因为河六四根本不知道雷朔下一瞬间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而他出现的时候,必定是全力一击,自己只能防守,却不能反击。 这种被动的局面,让河六四十分恼火,可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正在沉思之际,一直半躺在地上的雷朔忽然消失不见。 河六四眉头一皱,紧接着就发觉自己背后的阴阳五行之力出现了波动。 先是电光一闪,随后雷朔现身,狂吼着将满是闪电的右手刺向河六四的喉咙。 河六四急忙暴退而去,雷朔却没有马上消失,而是大吼了一声,浑身电光暴起,右手上的闪电更是凭空变长,如一道长鞭追向河六四。 见此情形,河六四沉喝一声,周身火行之力翻涌而来,瞬间在身前化出一团火焰,挡住了闪电长鞭。 而后河六四停下身形,趁着火焰挡住闪电的间隙,翻手一掌,直轰雷朔。 炎焱怒道卷起冲天火海,如海啸般扑向雷朔。 雷朔看着火海席卷而来,双眼怒睁,像是惊惧不已,急忙从原地消失不见。 河六四感知到雷朔再次消失,紧接着身侧传来波动,在电光刚刚出现的一瞬间,对着空气便是一掌。 雷朔刚刚显出身形,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河六四一击得手,冷哼了一声,调起空气中的火行之力疯狂的灌向雷朔。 雷朔一声闷哼,狂喷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然而刚刚飞出几丈远,背后便又遭一掌。雷朔根本就看不到背后是何人发难,身子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可又飞出了不到三丈,眼前一闪,河六四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刚猛的打出一拳,将雷朔再次轰飞。 就这样,雷朔如同一只皮球,被人不断的击飞着。 雷朔终于看到,将自己一次次轰飞的,是一个个一模一样的河六四。河六四一击得手,不断的分出分身,根本不给雷朔移形换位的机会。 又一次被狠狠击飞,这一次雷朔飞向了河六四本尊。 河六四等着雷朔被打飞回来,又是一记炎焱怒道,冲天的火海汹涌而来,直接将雷朔吞噬。 惨叫声中,河六四傲然挺立,右手掐着一个阳雷法诀,冷冷的注视着火海。 原来,方才河六四正在沉思对策的时候,雷朔猛然发难,却让河六四察觉到雷朔移形换位的规律。 虽然不知道雷朔功法的奥义,可河六四发现,每当雷朔移形换位的时候,空气中的木行之力会发生波动,转化为雷电之力,而后雷朔便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河六四猜测,雷朔的移形换位之术,是通过将木行之力化为雷电,撕开空间,让他移形换位的。 在他移形换位的时候,必定需要用雷电之力将空间撕开缺口,自己钻进其中。想要出来,同样也要撕开一个缺口,作为出口。 而撕开出入之门的时候,会先出现一丝电光,那便是雷电之力在撕开缺口。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短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还是被河六四察觉到了。由此,河六四当机立断,在身侧的木行之力化作雷电撕开缺口的同时,河六四直接对着那个方向轰出一掌。 雷朔怎能想到河六四这么快便发现了破解移形换位之术的法门,现身的同时就毫无防备的受了这一掌。 雷朔虽然距离入圣仅是一步之遥,而且修为比蓝护法和陈陌更高,可面对已经入圣的河六四,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河六四只是一记炎焱怒道,便调起雄浑的火行之力,化作火海将雷朔吞噬。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用火海吞噬了雷朔之后,右手掐着一个阳雷法诀。周围的木行之力尽数被他调集过来,火海当中已经没有了半点木行之力。如此一来,没有了木行之力化出雷电,雷朔根本无法施展移形换位之术,只能在火海中被烈焰焚身。 片刻之后,河六四估算着时间,大手一挥,在火海中撕出一条通道来。通道的尽头,是被烧的焦黑的雷朔。 河六四化作一道残影,顿时出现在雷朔身前,一把掐住了雷朔的喉咙。 雷朔奄奄一息的被河六四提起,神智已陷入昏迷,毫无反抗能力。 河六四见状,消去火海,提着雷朔纵身一跃,跳到了隐阵当中。 玉天扬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河六四提着雷朔归来,当即站成一个三角形,将河六四围在中间。 他们要为河六四护法,好让他安心观读雷朔的记忆。 河六四也不多言,直接伸手按在雷朔的额头上,将神识缓缓注入雷朔的脑海。 姑遥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几人如此雷厉风行,配合默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向往。于是,姑遥紧了紧手中的响箭,也开始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守卫着马车。 雷朔到底是距离入圣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高手,心志极为坚定,河六四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破开了雷朔自保的潜意识,将神识送入了他的记忆森林。 于此同时,一声巨响自寂声林深处传来,惊得鸟兽四散。 公主墓的墓门,被人打开了,翻起滚滚尘烟。 与其说是被打开,倒不如说是被人生生撞开。而这个撞开沉重墓门的人,便是葵枨。 此时的葵枨,浑身一片狼藉,遍体鳞伤,披头散发,好不狼狈。而且嘴角还留着鲜血,正努力的向远处奔跑。 在他的身后,葵星云的遗骨提着巨剑,气势汹汹的追杀着他。 “混账!一个死人竟是如此难缠!好你个葵平,你居然想将本少爷置于死地!待我逃出这个鬼地方,必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边暗骂着,葵枨一边在树间跳跃。 而时不时地,一道道剑气擦身而过,是追在后面的葵星云所挥出来的。 葵枨叫苦不迭,心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这尊传说中的战神,竟然要遭他如此穷追不舍。 一开始葵枨与葵星云交手,本是惊惧又慌张。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葵枨觉得这尊传说中的战神也不过如此,尤其是化了白骨之后,只会用蛮力进攻,丝毫没有章法。葵枨自信自己有与他一战之力,甚至他隐隐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击败葵星云! 可是,慢慢的,葵枨越打越心惊,越打越难以置信。 眼前这具忘记了功法,没有了灵力的白骨,却是无比的棘手。 纵使葵枨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可葵星云却是越战越勇,遇强则强! 其实这也是葵星云被花族奉为战神的原因,相传葵星云的飞羽部,修炼了一种极为奇异的功法,这种功法的神奇之处,就是遇强则强,敌盛我盛。 也就是说,葵星云凭借这般神奇的功法,能与任何修为层面的敌手交战。 这一点,从葵星云追杀河六四,与追杀葵枨便能看出来。 当时的河六四虽然是天纵奇才,可修为比之现在,乃是天差地别。而此时的葵枨,则是有着和武天不相上下的修为。要知道,当时的河六四根本就不是武天的对手。 可即便这两个人以不同的修为在不同的时间遇到葵星云,结果却是如出一辙。 先是措手不及,而后胶着激战,最后无力应对。 如今的葵枨,所能做的和当时的河六四一样,都是竭尽全力想要甩掉葵星云。 第三百二十八章,神秘清水人 雷宗门派所在,是在一片用黄沙堆砌而成的城堡之中。说是城堡,倒不如说是一座矮小的地堡。 而在地堡之中,陈设极其奢华,墙壁上刻着云雷纹,仔细一看,上面还镶着银子。虽然桌椅家具皆是由黄沙堆砌而成,可造型却极为精美,看上去是花了大功夫打造而成的。 推开一道道门,地堡中越来越黑暗,因为窗子在一扇扇的减少。 最后,在地堡最幽深,防卫最严密的一件大堂中,雷朔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河六四通过雷朔的视角,观察着地堡中的情况。 自从神识探入雷朔的记忆森林,河六四便极力寻找着关于河垚的记忆。可是事与愿违,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记忆之外,河六四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结盟的记忆。 见找不到线索,河六四反倒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心里,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河垚与雷朔真的结了盟。 于是,河六四便打算将神识抽出,不再探寻记忆。 可就在河六四要退出记忆森林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了一段,似乎是雷朔在练功的记忆。 起初河六四并没有对此感兴趣,可转念一想,雷朔的父亲是被河垚所伤,修为尽失,这才惹得雷朔非要报此大仇。 而且关于河垚与雷朔之间,最让人理解不了的是,雷朔的修为明明不及河垚,可河垚却是对他极为忌惮。 一个入圣境界的道人,对一个实力远逊自己的敌手瞻前顾后,这是任何人都想不通的事情。 这也是河六四怀疑河垚的原因。 此时来到雷朔的记忆森林,看到他练功的场景,河六四不由得想要观读一下他到底是在练什么功法,能让河垚如此忌惮。 于是,河六四便进入到了这段记忆当中,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地堡的最深处,像是雷宗的练功房,墙上堆满了书籍,屋中央还有一个用来打坐的沙台。 雷朔盘膝入定,面前摆着一口巨鼎,鼎中满盛着清水。 河六四看着这口巨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却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不过河六四也没在意,他的目的是看看雷朔的功法有何神秘,如能找到什么破绽,今后河垚也不用如此惧怕他。 可是,看了许久,河六四大惑不解。 因为雷朔盘膝入定,心神却是浮躁遨游,周身也没有灵力呼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练功。 正当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雷朔面前巨鼎中的清水忽然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像是有水滴滴在了上面。 河六四急忙望去,只见水面上涌起一张脸来,正要从鼎中翻涌而出。 这张脸越浮越高,到最后,鼎中竟然站起来了一个完全由清水化成的人形来。 “如何了?”清水人开口问道。 “上使功法奇绝,想要融会贯通,还需多给些时日!”雷朔有些拘谨的说道,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这清水入相见了,可却像是极为惧怕清水人一样。 “废物!”清水入阴沉的骂了句,“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今晚他们便到!三天之后,这一行人必定已经走到了边界,届时你再练不成,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雷朔被清水人一通喝斥,竟是没有恼怒,反而有些惶恐的点了点头,说道:“三日足矣!这期间我会派漠野五雄前去阻拦他们,尽量拖慢他们的速度!” 清水人闻听,嗤之以鼻:“漠野五雄?这五个废物怕是连你都不如,如能能挡那一行人?” 雷朔谦卑的笑了笑:“漠野五雄虽是修为粗浅,可他们精通御兽之道!那一行人从来没到过陷龙荒漠,被异兽攻击,想必也会手忙脚乱吧!” 清水人轻蔑的笑了笑,冷声说道:“哼!那御兽之道,不也一样被你强行学去了么?本王赐你无上功法,你却将时日荒废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当真该死!” 雷朔尴尬的赔笑着,低下头说道:“上使息怒,三日之内,小人必定炼成移形换位!” 清水人又冷哼了一声,随后便缓缓沉入到巨鼎当中,在消失前,说了一句:“三日若练不成,以后就别活在这世上了!” 话音落下,清水人完全消失在局鼎当中。 雷朔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一般,头上更是冷汗直流。随后,便开始专心修炼起功法来。 河六四并没有继续观读雷朔练功,而是缓缓抽出神识,从雷朔的记忆森林中退了出来。 移形换位之道,对河六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河六四也不屑于偷学其它门派的功法。最重要的是,河六四已经知道如何破解这移形换位了,对他来说,这高深的功法并没有什么威胁了。 为河六四护法的几个人,见河六四把手从雷朔额头上收了下来,脸上满是凝重,纷纷围了过来。 玉天扬问道:“有什么发现?” 河六四自然还没想通其中的迷惑,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几个人听完之后,脸上也都涌现出一抹不解。 按照河六四所说,雷朔如今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奉了那神秘的清水人之命。完全不是河垚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父仇而追杀至此。 而且到最后雷朔所施展出来,着实让河六四头疼了一番的功法,竟然也是这个神秘清水人所赠。 这个清水人既不是雷朔的师父,也不是雷朔的亲朋,言语间尽是斥责和刁难。而雷朔对他也是毕恭毕敬,好像小命就捏在对方手里一般。 雷朔的修为虽然不及河六四,但放在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加上那一手移形换位的功法,和摆布雷电之力的修为,入圣之下,应是鲜有敌手! 这样的人物,会对一个人这般俯首称臣,倒是让众人对那清水人的来历更加好奇。 不过,虽是想不通其中的疑惑,但河六四的心里还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即便雷朔的背后真的有着一个神秘的清水人,可却不是河垚,这让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 玉天扬站在一旁,看透了河六四的心思,当即说道:“此人虽不知来历,可也不能就此判定,河垚与此事无关!” 河六四一愣,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河垚?” 樱芙也看向玉天扬,问道:“你是觉得...” “对!”玉天扬斩钉截铁的点点头,“我觉得那个清水人,就是河垚!” “不可能!”河六四当即一摆手,“那清水人的身形轮廓,声音语气都与河垚大不相同,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玉天扬叹了口气,说道:“樱姑娘擅易容之术,易容之后举止行为,声音语气都会有所变化,这并非难事!” 樱芙也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河六四终于还是忍不住发怒,却也在极力压制怒气,低声问道:“你有何根据?” “漠野五雄!”玉天扬平静的说道。 “漠野五雄?”河六四与樱芙一同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河六四问道。 “按照你说描述的,那清水人似乎是什么门派派来的使者,地位极为尊崇!雷宗这样一个雄霸一方的门派,都要如此俯首帖耳,更加能说明此人来头之大!可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也认识漠野五雄这等宵小之辈,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玉天扬说道。 “这有何奇怪?”河六四反驳道,“或许是之前雷朔就提起过呢?” 玉天扬摇了摇头,说道:“六兄早前前去淮南府搭救赵兌赵司空,可知道赵司空麾下两员福将何名何姓?” 河六四顿时哑口无言:“这...” 玉天扬一笑,继续说道:“那清水人言说那漠野五雄是废物了,说明他知道这五个人的本事!如此修为,还见过漠野五雄修为的,除了你,还有谁?” 河六四一皱眉,忽地想到了当时漠野五雄的记忆。 当年,河垚前去救王平的时候,正是他出手打退了刚刚出山挣名的漠野五雄! 河六四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说道:“可,可这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我与河垚两个入圣的道人!” 玉天扬点点头:“不错!世上入圣之道人并非只你二人。可在这陷龙荒漠里,除了你与河垚,还有第三个入圣修为的强者吗?如果有,这陷龙荒漠还会被分隔成五方势力吗?” 河六四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盘坐在原地,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这几天以来的每一件事。 河垚说,陷龙荒漠分为五方势力,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金木水火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河垚所代表的土行,坐镇中央。 起初河六四便感到奇怪,如果这些门派是按照地脉灵气流动,来决定自己门派所在的地界,那河垚的土行之地绝不应该在正中才对! 因为地脉的走向,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布局的。 陷龙荒漠的地脉虽然奇特,可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若是此地以五行之力划分为五个方位,那么也应该是金木水火土占据四周,而阴和阳坐镇中央才对! 因为不管什么样的地脉布局走势,阴阳五行的分布是绝对不会乱的! 即便是分成了五份,那么阴和阳也不应该消失才对。 但当时河六四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此地奇异,阴阳之力分布在另外一个方位上了。 此时回想,金木水火如众星拱月,将土行之地围在正中,倒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于是,河六四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令他极度厌恶,始终阴魂不散的邪教。 想到大日圣佛教,河六四突然想起了陈陌的记忆。 当时,河六四在陈陌的记忆中,将大日圣佛教的所有高手几乎全都看了一遍。 其中有一个身影,令他极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正是那位天觉法王! 方才雷朔记忆当中的那个清水人,自称本王,而且声音和那天觉法王极为想象。 难道,那个清水人就是大日圣佛教的天觉法王? 第三百二十九章,云翎子 “你在那个陈陌的记忆中,曾看到了大日圣佛教的三大法王?!” 樱芙和玉天扬极度震惊的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在有了河垚便是那位天觉法王的猜测后,河六四便将当日在陈陌的记忆森林中所看到的事物描绘了一遍。 当时河六四并没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述给众人听,一来,是因为急于赶路。二来,他也不想将这些事告诉他们。 陈陌记忆中所展现出的大日圣佛教,六护法只是极为低微的地位,而当日那位轻而易举,就将刚刚吞噬了炁刃所有元神之力的自己击退的耳秋,也只是排在三大法王的第三位。 河六四能感觉到,耳秋的修为最起码也是入圣境界,入圣境界的修为只排在末尾,可想而知地觉法王和天觉法王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在三大法王之上,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尊,更是不知是什么修为。况且,在圣尊之上,还有一位教主! 大日圣佛教,向来以实力为尊。实力越高,地位也随之越高。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河六四自知他最多也只是法王的境界而已。 这些未知的压迫力,让河六四如坐针毡,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明明已是入圣境界的修为,却是如此的渺小。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杀到京都,手刃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这祸乱世间如此之久的邪教,便会土崩瓦解。 然而现在,就连司徒强都只是一个傀儡,修为至多也只是个护法而已。河六四越来越觉得,大日圣佛教犹如一头隐藏在迷雾中巨兽,自己与之激斗一年以来,仅仅只撕开了半片迷雾。 这些,都是河六四不想和身边人谈及的原因。 他深知自己想要救出孙既直,必定是困难重重,凶险万分。想要彻底覆灭大日圣佛教,更是难如上青天。 这般凶险之举,河六四并未退缩,而是打定了心思,想要独自面对。 但是今天,为了弄清河垚的真正身份,河六四还是将当日在陈陌的记忆森林中所看到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大日圣佛教竟有这般底蕴!当真令人难以置信!”玉天扬凝重的说道。 而樱芙则是一脸埋怨的看向了河六四,说道:“这些事,你为何不曾对我言讲?” 河六四微微撇了撇嘴,尴尬的笑了起来:“我觉得,大日圣佛教也不过如此!故而未曾谈及!” “那是自然!”云歌得意的一扬头,“区区一个邪教,我还不放在眼里!” 河六四急忙应和,笑着点了点头。 樱芙理都没理云歌,只是紧紧的盯着河六四,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今日我樱芙坦诚而言,你若想将大日圣佛教连根拔起,必定有我在你身侧!” “还有我!”玉天扬真挚的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你们玩耍,可不能忘了我!”云歌争先恐后的说道。 河六四看着这三人那诚恳的目光,不由得一笑。这三人跟随他的时间长短不一,可彼此之间的情感却是同样深厚,这让河六四感到十分温暖。 “罢了!”河六四无奈的摊了摊手,“无论前路如何,我们共同进退!” 几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言。 不远处的姑遥望着几人,有些落寞,又有些向往的喃喃道:“我也想随你们而去,看看这世间是甚等面目!” 玉天扬想了想,问道:“你为何猜测那天觉法王就是河垚?” 河六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此二人极为相像!可具体,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樱芙问道:“是身形?或是,声音?” 河六四又摇了摇头:“那天觉法王始终隐在斗篷之下,看不得身形体态!而他的声音阴冷苍老,可河垚则是中气十足!此二人身形声音皆不相同!” 樱芙疑惑不解:“那你为何会有如此猜测?” 河六四眉头拧成了一团,苦思冥想了许久,叹了口气:“不知道!” 如此一来,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那要不要,再去观读一下雷朔的记忆。看看他是如何与那神秘清水人相识的?” 河六四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慢!” 正当河六四将手伸向雷朔额头的时候,玉天扬抬手拦住了河六四。 “你想到了什么?”樱芙急忙问道。 玉天扬说道:“你之所以会将河垚与天觉法王联系在一起,是因为我曾告诉过你,河垚与雷朔暗相勾结!你虽然难以接受,可却因为信任我,而认定河垚与雷朔真的有瓜葛!所以,当那个清水人出现的时候,你便直接将他当做了河垚!其实与那天觉法王真正相似的,是那个清水人才是!” 河六四闻言,一时间只觉得醍醐灌顶。 “的确!”河六四回过神道,“那清水人言行举止与那天觉法王如出一辙,我也不知为何,便直接将他当做了河垚!” 玉天扬又说道:“可这也并不代表,河垚就不是那天觉法王!” 河六四一愣,全然没有料到玉天扬竟然会如此说。 其实河六四自己也十分的纠结,他相信玉天扬的判断,可又不愿意接受河垚是个阴险的心机小人。这让他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可当玉天扬说出那番话之后,河六四原本欣喜的认为,河垚身上的疑点已经被洗清了,却是么想到玉天扬还是咬着河垚不放。 “天扬,你到底对河垚有什么偏见?”河六四看了看姑遥,确定他听不到之后,才低声问道。 玉天扬闻言,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问起此事,那我就讲讲,我是如何学到道门玄妙的吧!” 炤德十二年,玉天扬已进入军营一年之久。此时的玉天扬,刚刚在军中崭露头角,在平定西境内乱的战役中,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 可是,肃成军与其它州府的官军不同,肃成军并不会以功勋提拔兵将,他们和大日圣佛教一样,看重的,是实力! 武功修为是实力,兵法造诣是实力,就连人脉、财富、学识,各类技艺,甚至是偷盗之计、行骗之策都是实力。只要能为军中所用,强大军力,都是实力! 而玉天扬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十五岁从军入伍。立下功勋靠的是一腔热血和无所畏惧的勇气!他没学过功法武学,也没读过兵书,甚至连一样傍身才能都没有。这样的人在肃成军中,必定一生都是普通的兵丁。 然而,在玉天扬所在的营中,就有一个十分厉害的重甲兵。 此人年纪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人谦逊有礼,出开口便能成章! 但是这般年纪还只是个兵丁,说明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玉天扬觉得,这个人绝不简单。 于是,玉天扬便对此人极为上心,平日里总会不远不近的跟着,就算行军打仗,都会尽量与此人拉近距离。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玉天扬发现,这个平平无奇的重甲兵,竟然是个修为极深之人。 几次面对敌军围困,他都能从刀光剑影中安然脱身,并且重伤敌军。 此后,玉天扬便极力想要与之亲近,学些本事。可那人却是对玉天扬极为排斥,不许玉天扬太过靠近。 玉天扬并不气馁,终于,在一次大战当中,玉天扬所在的军营被敌军逼到了悬崖边。 敌军凶猛冲击军阵,不断有兵丁被挤下悬崖。 直到最后,玉天扬也掉了下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石洞之中,身旁还躺着一个同营的兵丁。 在石洞洞口,那个神秘的重甲兵,也坐在地上望着洞外。 这是一处山谷,谷内有一条河流过,想必他们掉下悬崖大难不死,就是被这条河带到此地的。 谷内的生活极为惬意,没有世间的纷争,没有生活的烦恼,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玉天扬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那个叫做凌宇的同营兵丁却是还没完全康复。 这时,玉天扬此时便想起了拜师。 起初,这个叫做云翎子的重甲兵,并不想收他为徒。 可玉天扬机灵古怪,想出了一个十分荒唐的办法,逼云翎子收他为徒。 首先,等到凌云康复之后,玉天扬便开始拉着凌云练武。而且非要在云翎子在的时候,故意练给他看。 这一天,云翎子从山中打猎归来,玉天扬和凌宇急忙装腔作势的摆好了架势。 只见玉天扬和凌宇两个人骑马蹲当,正在练习扎马步。 说是扎马步,其实跟蹲下了没什么两样,屁股都快贴到地上了。两只手举到了头顶紧紧合十,双目紧闭,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云翎子早就看不惯这二人所谓的练功,瞪着眼珠子走了过来喝问:“你二人这是作甚?!” 玉天扬眼皮都没抬:“师父说,这样可以呼唤天地间的神明为身体祈祷,引领天地之间无主的灵力进入到体内,然后变得极为强大,哎哟!” 云翎子抄起烟袋锅子就敲在了玉天扬头上,一个通红的大包瞬间鼓了起来。 云翎子气急败坏:“胡说八道!你当修炼是请神?!” 一丝冷汗从凌宇的发间流到了下巴上。 此时的凌宇忐忑极了,吓得身子都快发抖了,心想这玉天扬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不存心想要害死自己吗? 心中如此想,可凌宇还是保持住了镇定,起码四平八稳的样子彻底骗过了云翎子。 玉天扬揉着脑袋上的包慢慢的站起身,猛地又是一个白鹤亮翅,口中呜呜的叫着:“这是师父教我的单腿剑法,看招!” 云翎子悲愤啊,陨落在自己手里的强者不计其数,什么奇形怪状的招数没见过?眼前的玉天扬蹦跶蹦跶的对着自己嚷嚷,这招要是剑法,云翎子情愿自断经脉。 抬手一巴掌将玉天扬拍翻在地,又一把揪起一旁的凌宇,云翎子气的都不会说话了。 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滚洞里去!狗屁不通的东西也敢往外教!” 又看了一眼噘嘴的玉天扬,云翎子更气, “一个还愿意学!” “我觉得凌宇哥教的挺好的,从来没觉得剑术会这么迷人,优美的姿势中蕴藏着巨大的威力。” 说着,玉天扬挥舞着棍子在眼前上下乱捅。 “放屁!就这还优美?”云翎子大吼,“以后不准练!” 第三百三十章,阴阳五行之道 晚饭时分,三个人围坐在简易的桌子前,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是谁都没有动筷子。 最后,云翎子叹了口气,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玉天扬冲凌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刚刚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玉天扬开口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既然不通晓剑术,就不要干涉我二人如何练剑了!” 云翎子大怒,见凌宇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忽地站起身。 “我不通晓剑术?我?好好好,明天跟我去南山,老夫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剑术!”云翎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光看有什么用,我二人怎知你是不是乱耍一气?你修为如此之高,若存心想诓我们,我二人也看不出来啊!”玉天扬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嘟囔道。 “那我便教给你们如何?,老夫教给你们,如此你们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玉天扬和凌宇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喜,然后齐齐站起身,对着云翎子跪了下去。 “多谢师父!!” 云翎子一愣,猛然发觉自己好像上当了。 是夜,温暖舒适的石洞中,云翎子抽着烟坐在椅子上,一张脸皱成了一团,玉天扬和凌宇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 云翎子不住的抽着闷烟,唉声叹气。 玉天扬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义!” “老夫知道!”云翎子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玉天扬。 而凌云却是对玉天扬如此执着,感到有些不解。 他曾问过玉天扬,为何非要揪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重甲兵学本事。在肃成军中,这般年纪还只是个甲兵,说明此人根本没什么实力才对。 玉天扬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告诉他,此人看上去至多四十岁上下,可言语间却自称老夫!且不论两军乱战时他如何勇猛,就是平日里穿梭在几十里长的峡谷中,连一口粗气都不会喘,这些都说明,此人绝不简单。 凌宇年纪虽是比玉天扬大一些,可却没什么主见,见玉天扬如此执着,便也都听他的了。 云翎子越想越气,抄起烟袋锅子照着玉天扬和凌宇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玉天扬和凌宇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 像是稍稍解了一点气,云翎子幽幽说道:“老夫会教你们合适的武技,你们两个要是不成器,老夫一定断你们的腿!” “行,行,只要您教就行!”玉天扬喜上眉梢。 云翎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凌宇,你在从军之前,像是修过几年功法!我观你体内灵力沸腾火热,能调起本身的血气,催动灵力。此功法虽威力巨大,却对身体伤害至深,不可多练!老夫教你清魂诀,可以助你抵化此功法所带来的内伤,清魂诀乃是我派绝高之剑法,修到第五层便可以翻山倒海,如果有幸能修到第九层,鬼神辟易,毁天灭地!” 凌宇听闻,大喜过望,急忙俯下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云翎子将目光转向了玉天扬。一看满脸期待的玉天扬,云翎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辈心机叵测,我教你道家心法,修身养性,归化三清!” 玉天扬一怔,忙道:“师父,您授凌宇那么厉害的剑术,为何却只传我道门心法?这...” 听到凌宇要学的剑术如此厉害,本来还以为云翎子能教给自己同样厉害的功法。没想到居然要教给自己修身养性之道,玉天扬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毫无根基,如何修炼剑术功法?”云翎子一瞪眼,喝斥道。 “我可以从头学啊!”玉天扬叫道。 云翎子拿着烟袋锅照着玉天扬的脑袋又是一下。 “你这满腹心机的小辈!我道门之中最忌心术不正之人!你今日以计谋强迫我收你二人为徒,那老夫就先把你这心眼杀一杀!”云翎子严厉的说道。 “心机叵测有何过错?两军交兵若无兵法心计,如何取胜?世间争斗皆是如此,若无计策便是莽夫!修为再高也终将会败!而若计策得当,战胜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也并非难事!”玉天扬同样激动的说道。 “莽夫?”云翎子冷笑了一声,“肃成军以实力为尊,你既然如此重视计谋兵法,为何还要拜我为师?” 凌宇跪在一旁,伸手偷偷的拉了拉还想要说话的玉天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玉天扬不要顶嘴。 玉天扬本有一肚子的怨怼,可见凌宇偷偷阻拦,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气哼哼的别过头,不说话了。 云翎子叹了口气:“先睡下吧!明日再说!” 说完,云翎子走开了。 凌宇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膀,也回到了床上。 洞外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几个人相继进入了梦乡,唯独玉天扬久久不能入睡,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云翎子所说的话。 玉天扬从小心细如发,很多事情他都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观察,看的也特别透彻。所以,玉天扬天生就是个冷静的谋略家,他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计算的,世间的一切都在规律当中,只要能够掌握世间的规律,就能掌握世间的一切。 但是想要掌握世间的规律,首先自己的实力决不能如此孱弱。这也是玉天扬想要拜师的原因。 此时,凌宇已经睡着了,还在梦中说着呓语。 一旁的玉天扬转过头,看着已经开始说起梦话的凌宇,微微笑了一下。 云翎子答应教凌宇清魂诀,玉天扬还是很凯西你的。 和凌宇相处了半年,玉天扬早就已经把凌宇当做了自己的好兄弟。 凌宇喃喃梦呓,玉天扬又是一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为何不睡?” 玉天扬猛地睁开眼睛,云翎子直勾勾的站在床边。 见云翎子站在一旁,玉天扬急忙坐起身来。云翎子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玉天扬悄悄走出了石洞。 石洞外的山谷里,月光凄美。 云翎子背着手站在洞口望着月色下的山谷,良久之后才对身后垂手直立的玉天扬说了一句。 “我教你阴阳五行之道,你可愿学?” 玉天扬闻言,问道:“可是无上之功法?” 云翎子摇了摇头:“只是坐而论道,并非是什么通天神功!但若你能潜心修习,今后对你一样有大用处!” 玉天扬一愣:“大用处?” 云翎子笑了笑:“我方才为你卜了一卦!卦象说,几年之后,星宿临凡救你于危难。届时,才是你晋升的好时机!” 就这样,半年的时光一闪而过。 这一天,山谷南边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云翎子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双目紧闭,胸前的胡须随风飘摇。 玉天扬和凌宇站在一旁,过了大约十分钟,云岭子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瞟了一眼凌宇,一改平日里脏兮兮的模样,一派宗师大家的样子缓缓说道:“凌宇,你随我耕种狩猎半年之久,可发现自己如今有何不同了?” 凌宇仔细想了想,并没觉得自己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除了不能说话,干的活多,受的委屈多了之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啊? 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哈哈哈,你整日与我穿行在山水林泉之间,以耕农之苦,平血腥杀意,以太清之气,养修炼内伤,这难道不是变化?”云翎子抚须笑道。 凌宇恍然大悟。 其实来到山谷刚刚三个多月的时候,凌宇已经发现体内多年来修习血龙玄术所造成的内伤,已经不像从前一般折磨自己。 血龙玄术,是用人体内的血液融进灵力当中,发动攻击的。加上以血龙玄术做基础的血龙剑法,修炼之人往往能够激发出超越自身实力极限几倍的威力。 但是代价就是,每次施展都会在体内留下内伤。 威力越强,内伤越深。 凌宇多年来饱受内伤的摧残,虽然有独有的疗伤心法,但却是杯水车薪。 可后来,云翎子带着凌宇满山谷的转悠,凌宇每天只是单纯的使用灵力,跟着云翎子飞天遁地。 刚开始的时候,凌宇相当的不适应,也基本上跟不上云翎子的步伐,但数月之后,凌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本来凌宇对于云翎子的做法十分的不理解,可如今云翎子话里的意思,这样做是为了给凌宇治疗内伤,凌宇也就全都想通了。 清魂诀的威力毋庸置疑,但是凌宇从前修习的血龙玄术,血腥气息太过浓郁,并不适合至清至纯的清魂诀。 所以,将从前的修为尽数忘却,也是为了让凌宇以后能够的突破。 对着云翎子一抱拳,凌宇微微弯了弯腰。 “你既然明白了,那么从今日起,需将多年所学尽数忘记,好好修习腹语。你的灵力因血龙玄术的加持,已经到了焚怒境界,放弃之后,可能要回到第四重,问。” 凌宇点了点头,放弃了血龙玄术之后,灵力的境界一定会有所倒退。 但凌宇并不觉得可惜,他知道,云翎子会带他到达更高的境界。 玉天扬看着两个人玄而又玄的问答,早就听懵了。 心说这俩人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自己在这站了半天没人搭理,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胡思乱想的等了半天,总算听到了有关于灵力的内容,玉天扬急忙竖起了耳朵。 玉天扬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唯独灵力二字对他的吸引力最大,听到云翎子说凌宇的灵力境界要倒退,玉天扬忍不住插嘴了。 “太清之气是什么啊?” 云翎子瞪了一眼玉天扬:“天地之间,游荡着一种自然力量,不是灵力,但却能够让吞噬之人将其化为灵力,只有修到第五重境界才能够运用。” 第三百三十一章,凌宇的背叛 此后,冬季来临,大雪给山谷盖上了一层冰冷的白色。 云翎子每日都带着凌宇早出晚归,留玉天扬一人在家打坐入定,运气调息。玉天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外面是如何修炼的。 玉天扬天赋奇高,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修炼出了一丝灵力。 云翎子对此也十分惊愕,他原本只是教了玉天扬阴阳五行的学说,说白了只是让他知道阴阳五行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教他什么修炼灵力的法门。 可玉天扬却是硬生生的通过学习阴阳五行之道,自行悟出了其中的奥诀,每日打坐入定之下,开始试着将阴阳五行之力引入体内进行炼化。 于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云翎子感叹玉天扬当真是个天上的道人,便就此认真传授他修炼灵力的法门。 除此之外,云翎子还为玉天扬做了一张弓,闲暇之余便教他射术。让他将灵力注入到箭矢当中,并将灵力化形的诀窍告诉了他。 “后来呢?”河六四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春天,我们三人离开了山谷,回到了军营!原本营中已将我三人归作战死,但见我们归来,对我们三人好生询问核查,以防我们做了逃兵,去而复返!可师父也不知和校尉大人说了什么,我们三人便各自归营了!几天之后,师父所在的重甲营便又出征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与师父同去之人,都告诉我,师父战死了!” “所以,此后你就开始自学道术了是吗?”樱芙问道。 玉天扬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出征前,似是察觉到自己此番有去无回了一般,专程找过我一次,给我留下了两本秘籍,要我勤加修炼。师父羽化之后,我便拿着那两本秘籍自修,才有了如今这一身修为!” 听完玉天扬的讲述,河六四也十分感叹,不过玉天扬所讲的,和他为什么对河垚有偏见,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河六四问道:“既然你蒙了道教之恩,也算是道门之人,可你为何还对道门同宗心怀成见?” 玉天扬闻听此言,脸色骤然冰冷,冷冷的说道:“我由此成见,皆是拜凌宇所赐!” “凌宇?”樱芙疑惑,“他不也是云翎子前辈的弟子吗?” 玉天扬点了点头,带着一股嘲弄的笑意说道:“的确!他与我们同甘共苦,我早已当他是同胞兄弟!可是他在从军之前便已经修炼多年,他说他修的是血门的血龙玄术,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血门弟子!” 河六四听得满头雾水,问道:“那他是什么门派之人?” 玉天扬冷笑了一声:“丹鼎教!” 河六四与樱芙听的皆是一愣,惊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玉天扬则是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继续讲述了起来。 回到军营之后,云翎子重回重甲营,而玉天扬因为高超的射术,被调入箭营。箭营之中尽是善射之辈,而射术最高绝,实力最深厚的,便会被调入神箭营。 进入神箭营,乃是无上的荣光,神箭营最普通的兵丁,也比寻常的百夫长地位更加高崇。 玉天扬进入箭营之后,便将进入神箭营当做了目标,每日刻苦修炼,实力突飞猛进。 而凌宇在回到军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从原本的营属消失不见了。 那时云翎子已随军出征,玉天扬苦寻无果,也只能当他被编入了重甲营,和师父一同出征了。 半年之后,玉天扬实力愈发高绝,立下的功勋也越来越多,便被破格编入了神箭营,驻守齐州,成为神箭营最年轻的兵丁。 半年以来,玉天扬日日思念云翎子和凌宇,虽是每个月初一都会跪拜天地,拜祭师父好友,可平日里也从来没有放弃打探这两个人的下落。 可没想到,来到齐州城之后,玉天扬竟然见到了分别半年之久的凌宇。 神箭营驻守在齐州城,却并非是齐州城属军。神箭营直接受府君节制,驻守在齐州,也是因为齐州乃是兵家重地而已。齐州太守根本没有节制神箭营的权利。 但是在齐州,有着另一只神秘的军营,虎举营。 虎举营同神箭营一样,都是直属肃成府君,位属平级。而且虎举营招兵更加严苛,营中兵将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所以,在齐州城中,虎举营一直压着神箭营一头。 玉天扬年轻气盛,自是不服气。终于有一天,玉天扬和几个虎举营的兵将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 半年的苦修也让玉天扬已经掌握了灵力化形之道,所射出的箭矢被灵力包裹,化成无形的利刃,使箭矢变得更加锋利。再加上玉天扬头脑冷静,多谋善断,竟然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三名虎举营的精锐。 此番大挫虎举营嚣张气焰,使得玉天扬名声大噪。可第二天,那三个惨败的虎举营将士便再次找上门来,甚至连虎举营的督军校尉都来了。 督军校尉,便是一营之首。虎举营的统帅亲自前来,势必是要讨得一个说法。这让神箭营的督军校尉感到十分凝重,甚至已经做好了惩处玉天扬,以息事宁人的准备。 然而玉天扬来到虎举营督军校尉的面前,赫然发现,这个虎举营的统帅,竟然就是自己的至亲好友,同门同宗的凌宇! 玉天扬惊喜万分,这半年来的思念,让他有着说不尽的话想要告诉凌宇。 可玉天扬很快便发现,凌宇神情冷漠,面对自己欣喜的呼唤,表现的十分不悦。 似乎,是介意玉天扬直呼其名。 玉天扬也冷静了下来,再看凌宇,这位昔日好友,同门师兄,已经成了一营之统领,地位超然。在这齐州城中,甚至连齐州太守都要敬他几分。 这半年来,凌宇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 而凌宇这般冷漠排斥,或许也是因为身份所碍。 见到挚友尚在人间,玉天扬终归还是十分喜悦的。他忍着冲动,按照军中礼数参拜了凌宇。而后,玉天扬便想着能与凌宇私下说几句话,好让他一吐思念之情。 然而令玉天扬没有想到的是,凌宇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虎举营的将士败于你手,就让我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什么高招!”、 说罢,还不等玉天扬有所反应,凌宇便扑上前来,对着玉天扬的面门就是一掌。 玉天扬惊慌失措,慌乱的闪身躲开了这一掌。玉天扬刚想说话,凌宇却再次逼到近前,排山倒海般轰出一掌来。 此时的玉天扬,至多也只是修炼了一年而已。而凌宇则是已经修炼了多年,玉天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凌宇招招毒辣,根本就没有留情,出手更像是想要了玉天扬的命一般。 好在玉天扬刻苦修炼,虽然不是对手,却还是能够勉强周旋,堪堪躲避着凌宇的毒手。 神箭营的督军校尉本想出手阻拦,可原本就打算息事宁人的他,转念一想,便放任凌宇大打出手。在他看来,自己惩处玉天扬,和凌宇亲自要了他的命,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他何必还要得罪凌宇呢? 玉天扬惊险的躲避着凌宇的攻击,脑子里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眼前这位至亲好友,同门师兄,此时已经性情大变,对以往的情谊早就视如粪土。再回想当初三人一同回到军营,师父随军出征,而后战死。自己被编入箭营,一路坎坷。只有凌宇不知所踪,此时再见,竟然已经成为了虎举营的督军校尉。 要知道,当初这三个人都是普通的兵丁,自己能被进入神箭营已经是破例。而凌宇竟然能一跃成为一营的校尉,而且还是虎举营这样直属府君的特殊精锐之师,怎么看都是超乎常理的。 难道,他是贿赂了高官,得以平步青云? 可转念一想,玉天扬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即便是贿赂得来,也不可能成为虎举营的督军校尉。这就好比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半年之间便成了入圣境界的道人。这根本就不是钱银能买的到的! 玉天扬边躲边想,不消片刻就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 无可奈何之下,玉天扬摘下背后的长弓,弯弓便是一箭。 箭矢呼啸而去,撕扯出刺耳的破风声,射向凌宇的右眼。 凌宇见状,猛然顿住脚步,平地腾空而起,翻身躲过了这一箭。 而后,凌宇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你的修为怎会有这般境界?你至多也只是个修炼不足一年的草芥而已才对!” 玉天扬并未回答凌宇的问话,怒声反问道:“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这半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何等遭遇?!” 凌宇闻听,开始恶毒的冷笑了起来,有些狰狞的说道:“你这愚鲁无知的蚂蚁!你如此发问,是还念着同门之情,对吗?哈哈哈哈哈!” 玉天扬大怒:“我当然还念着同门之情!我日夜思念你和师父,此时好不容易相见,我...” “住口!”玉天扬话还没说完,便被凌宇粗暴的打断了,“谁和你是同门师兄弟?我告诉你!我乃是丹鼎教定虚子真人座下二弟子,从军入伍,只为诛杀云翎子!” 听到这句话,玉天扬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大仇得报 “诛杀云翎子!是什么意思?!”玉天扬怒问道。 凌宇冷笑道:“诛杀便是诛杀,还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玉天扬难以接受。 凌宇笑了笑,说道:“你可知云翎子是何门何派?” 玉天扬一怔,他还真不知道云翎子是那一派的道人,一时间竟是不知作答。 凌宇像是猜到了他答不上来一般,说道:“哼,告诉你也没用!总之,他乃是我进入内阁修习无上功法,服用绝代灵丹的最后一道关隘!只要杀了他,我便可以成为丹鼎教丹阳阁的成员!我费尽心机笼络山匪,好不容易挑起战乱,然后与云翎子一同前去平乱!本来我只是想趁着乱军势强,使他跌落山崖致死!谁曾想你竟然从半路杀出,还和他一起掉了下去!不仅如此,你竟然将我也拉了下去,当真该死!可是没想到,我们大难不死之后,你竟然想拉着我拜云翎子为师?哈哈哈哈!我本看不上他的功法道术,可他竟然愿意将清魂诀传授给我!愚蠢至极!有这等好事,我便暂时不想杀他了!等到我们一道回营,我使些钱银,将云翎子派上前线。再联络一些高手,暗中刺杀,哈哈哈!他自然身首异处!” 玉天扬呆呆的看着凌宇狂妄的大笑着,表情越来越狰狞,到最后咬着牙吼道:“无耻小人!!枉费师父对你一片苦心,你竟然如此诓骗我们!!” “诓骗?”凌宇挑了挑眉毛,“你可知他为何明明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却自称老夫?我告诉你,他已经是个进百岁的老妖怪!从一开始,他就在诓骗你我!我只是如数奉还罢了!” 玉天扬已经有些恍惚了,这一连串的真相所带来的冲击,让他头脑发昏,根本就无法冷静。 他一遍遍的嘟囔着,情绪终于爆发了:“无耻...无耻...无耻!!” 凌宇得意至极,嗤笑道:“这就怒极了?如果我告诉你,云翎子在出征前,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你会作何感想?” “你说什么?”玉天扬一愣。 凌宇哈哈大笑:“那个老东西!那一日我暗中布置,飞鸽传书,竟是被他发现了!他本已制服了我,可他居然念及师徒之情,并没有为难我!哈哈哈,他不杀我,那就别怪我无情!而他也像是知道我起了狠绝之心,竟然在出征前,偷偷见了中郎将!想不到,他一个重甲营的将士,竟然能让中郎将亲自下令,将你编入箭营,好生栽培!这件事连我都被瞒了过去,若不是后来你被编入神箭营,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你!这个老不死的,临死之前还不忘保护你这个废物!呵呵呵,也对!他所有的心血尽在我身上,等他知道我的目的之后,才悔不当初!觉得对不住你玉天扬!哈哈哈!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凌宇的讲述,玉天扬只觉得心如刀绞,灵魂仿佛都被抽了出去。 玉天扬低下了头,眼眶迅速湿润。 渐渐的,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紧握长弓,弯弓便是一箭! 刺耳的破风声骤然响起,凌冽的箭矢发出红色的光芒,闪电般射向凌宇。 凌宇见状大吃一惊,那红色的光芒不是别的,正是玉天扬的灵力! 能够让人看到灵力的颜色,这说明玉天扬的灵力已经雄厚到了一定地步! 凌宇也没想到玉天扬竟然会有这般雄浑的灵力,急忙飞身闪躲。 可是凌宇刚刚腾空而起,玉天扬第二道箭矢接踵而至,直接射在了前一支箭矢上。顿时,冒着红光的箭矢凭空炸裂,纷乱的灵力四散开来,直接将凌宇卷入其中。 轰鸣声中,红光刺眼无比。众人纷纷举手挡着眼睛,等到红光散去,凌宇身上的铠甲竟是千疮百孔,其本人也是头破血流,好不狼狈! 众人惊愕万分,尤其是神箭营的督军校尉。 能做到虎举营的督军校尉,凌宇的实力毋庸置疑。然而玉天扬一个小小的神箭营将士,居然能施展出这般实力,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此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督军校尉这般想着。 而凌宇吃了大亏之后,已然变得暴跳如雷,狂吼着抽出钢刀,扑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眼含热泪,却是敏捷的躲避着凌宇,尽量与其拉开距离,时不时的放出一箭! 尽管玉天扬心如刀割,可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要为师父报仇,他也知道自己和凌宇的差距。他要做的,就是拉开距离,发挥自己的优势。 凌宇果真是近身之功甚高,被玉天扬像是放风筝一般周旋,竟是毫无办法。玉天扬一箭接着一箭的射来,凌宇已经无法全数避开,身上开始出现了被箭矢划伤的伤口! 就这样,凌宇愈发的狂躁,而玉天扬却愈发的冷静。 他双眼中尽是复仇的怒火,没一箭都带着对师父的思念和愧疚,这使得玉天扬越战越勇。 终于,凌宇一个不慎,被玉天扬一箭射穿了琵琶骨,闷哼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玉天扬大喜,急忙将手身上箭袋,想要射出致命一击! 然而,玉天扬的箭袋,空了。 方才射穿凌宇琵琶骨的,竟然是最后一支箭! 正当玉天扬焦急至极,忽然眼前一黑。玉天扬抬起头,只见一个箭袋被人抛了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玉天扬的手里。 玉天扬抬眼一望,只见督军校尉正一脸深意的望着自己,还极为难以察觉的点了一下头。 玉天扬深感大恩,接住箭袋抽出一支箭矢,调起所有的灵力,怒射一箭。 这一箭,饱含着怒火、思念、和痛彻心扉。 凌宇被一箭射穿了头颅,惨死当场! 玉天扬大仇得报,却没有半点欣喜,而是跪倒在地,对着西方遥遥一拜。 后来,玉天扬因以下犯上,诛杀朝廷将领而被拿下,押上囚车,运往天牢。 一路上,玉天扬没有一丝言语,只是直勾勾的发着呆,努力消化着今日所知晓的一切。 街上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对着囚车上的玉天扬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高声叫骂。玉天扬心烦意乱,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他们。 走在囚车前的两个官军,叫喝着推开挡在路上的行人。 而在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黑衣的黑衣人,神秘兮兮的出现在人群后面,一直跟随在囚车左右。 走着走着,路旁猛然飞出几只鸭子,扑腾着砸在了官军的身上。 还没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漫天的鸡鸭不断的从路边被扔了出来。 伴随着小贩的哭喊,整条街乱成一片,一团团羽毛天女散花一般四处乱飞。 混乱中,那黑衣人猛地冲了出来,拔出一名官军腰间余长的钢刀,顺着囚车的缝隙刺了进去。 钢刀像是刺进了玉天扬的身体里一般,可却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想象中鲜血喷发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本来紧闭着双眼的玉天扬缓缓的睁开了眼。 转过头盯着黑衣人,在低头一看,发现一把钢刀,正深深的刺进了锁在玉天扬手上的锁链里。 哐一声,铁索落下,而钢刀也被玉天扬抓在了手里。 黑衣人对着玉天扬重重的一点头,转身将赶过来的那两个官军打倒在地。 囚车里的玉天扬一声闷吼,刀光四射,囚车瞬间四分五裂。伴随着四溅的碎木,红色的灵力猛然扩散,将囚车周围的人全部掀翻在地。 玉天扬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还躺在地上的一名官军。 这时,黑衣人跃上墙头,高喝道:“不可久留,快走!” 而玉天扬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了那官军。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玉天扬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熄灭,他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看着玉天扬走来,手中的钢刀垂在地上,刀尖磨着青砖地面,尖锐的声音像是死神的笑声,那官军甚至都不会呼吸了。 终于,玉天扬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官军,那官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身背血海深仇,不思如何雪恨!却要用滥杀无辜泄愤!无能之辈!”那黑衣人怒斥道。 玉天扬听闻此话,猛然醒悟,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那官军偷偷张开了一只眼,只见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黑衣人跳上房顶,奔袭而去。 一口气猛然呼出,那官军狠狠的喘着气。大难不死,喜极而泣。 这时另一个官军这时候跑了过来,扶起了这名官军。 “你没事吧?” “没事,快追!” 说完,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急匆匆的跑出了街口。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城内依旧灯火通明。 上千名官军全副武装,四处搜捕着黑衣人和玉天扬,而黑衣人两个人早就趁着夜色,带着玉天扬溜进了一所破宅子里。 顺着门缝看着街道上官军来来往往,黑衣人忍不住摇头感叹:“这些没用的卫军,如无头苍蝇一般,真是丢尽了肃成军的脸!” 玉天扬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一笑,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竟然是神箭营的督军校尉! “校,校尉大人?”玉天扬大吃一惊。 第三百三十三章,对道门的偏见 “你为何救我?”玉天扬问道。 校尉神秘的一笑,说道:“因为,云翎子真人生前所托!” “师父生前所托?!”玉天扬惊愕道。 校尉点了点头,说道:“云翎子真人乃当世之高人也!所谓大隐隐于市,云翎子真人云游四海,最后的归隐之处,竟是选择了隐在军中!” 玉天扬闻言,反问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师父不是寻常之人,对吗?” 校尉说道:“云翎子真人于中郎将有救命之恩,隐在军中之事,只有中郎将一人知晓。就连府君大人都不知道,肃成军中,隐着一位绝世的高人!” 玉天扬神情激动,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校尉摆了摆手,示意玉天扬低下声来,而后席地而坐,娓娓道来。 原来,云翎子如今已是近百岁的年纪,修道一生,修为奇高。可他对求仙飞升的欲望,却并没有那么强烈,在修了近百年的道之后,云翎子突然便顿悟了,打算效仿道门之祖华阳子,体验一番不同的人生。 以云翎子的修为,已然可以用修为改头换面。他做过商贩,做过佃农,甚至还做过官。肃成军中郎将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被他救过一次。后来,云翎子便打算从军,做一名普通的步军将士。 等到玉天扬从军,认识云翎子的时候,云翎子真人已经做了五年的重甲步军。 至于凌宇,他比玉天扬早一年从军入伍,从一开始便极力的想要靠近云翎子。 云翎子自然察觉有异,便暗中托中郎将祥查一下凌宇的身份。 中郎将专司军务,在肃成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肃成府君,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一番祥查之后,凌宇的身份终于被查了出来。 尽管凌宇在从军之前做足了准备,假身份十分真实,可他丹鼎教弟子的身份,还是被翻了出来。 云翎子在得知了凌宇的身份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让中郎将再做些什么。 所以,凌宇贴近云翎子的目的,没有人知道。 后来,玉天扬从军,细心的他发现了云翎子的不同之处,便也开始试着与云翎子亲近。 直到那次在悬崖边的混战,三人跌落山崖,流入山谷。 其实,云翎子是打算跌落山崖,造成战死的假象。而后便再次改头换面,开始全新的人生。 可没想到玉天扬一腔热血,竟然想要抓住云翎子,不慎一同跌落了下去。 而凌宇也在慌乱之中,被玉天扬一同拽下了悬崖。 这才有了三人隐居山谷养伤,玉天扬出奇谋拜师。 云翎子之所以一直拒绝玉天扬,其实是因为凌宇在场,他其实也知道凌宇的目的是刺杀自己,所以他也不想收徒。 然而之后的相处,让云翎子极为喜爱玉天扬,而看着凌宇年纪轻轻便修炼了戾气极重的功法,云翎子也于心不忍。 再后来,云翎子便假作中计,收了二人为徒。 他试着将能够化解戾气的清魂诀交给凌宇,使他步入正途。可凌宇非但没有领情,私下里还在修炼着血龙功法。甚至凭借着丹鼎教的独门丹药,让他融合了清魂诀和血龙术两个功法的精华,使之修为大增! 云翎子眼见自己无力回天,也不再做幻想,便将自己毕生所学之精华,全部传授给了玉天扬。 阴阳五行之道,便是云翎子修为的奥诀! 而后,云翎子也不打算再居住在山谷中,他打算先将这两个孩子送回军中,然后自己再逍遥而去。 所以,这三个人没有被当做逃兵惩戒,就是因为云翎子找了中郎将。 但就在这时,凌宇竟然用丹鼎教的奇绝丹药,收买了肃成府君!让他下令派云翎子所在的重甲营出征,而后凌宇再联络山匪,在半路伏杀。 凌宇也算是下足了功夫,所勾结来的几千山匪,皆是修为高强的高手。重甲营至多也只是一千多人,几千人设伏,顿时全军覆没。 而后,在尸山之中,云翎子的尸身还真的被找到了。 凌宇完成了目的,却并没有回丹鼎教,而是被府君一手提拔,直接成为了虎举营的督军校尉! 这便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听到此处,玉天扬心如刀绞。他一直以为师父最喜爱的弟子是凌宇,然而最为喜爱的,竟然是自己! 无尽的羞愧和心痛,让玉天扬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玉天扬喘着粗气问道。 校尉说道:“还记得云翎子真人在临走前,给了你两本秘籍吗?其实早在出征之前,云翎子真人便先找到了中郎将,要他好生照料你,却也不必过分爱护,还是要你吃些苦头,磨炼心志!后来中郎将把你编入箭营,还找到了我,让我多多在意你玉天扬!而你也不负众望,军功卓著,我便顺势将你编入了神箭营!” 听到这,玉天扬对所有的一切都知晓个通透了。他忽然一怔,急忙问道:“师父在临走前如此关照,定是已经知道了凌宇的毒计!是不是...” 校尉哈哈一笑,说道:“你果然聪敏过人!没错,云翎子真人告诉中郎将,此番他会诈死,而后改头换面,远遁江湖!” 玉天扬怔怔的看着校尉,脸上的悲痛一点点的消失,最后变成了狂喜! 师父还活着! 这是玉天扬从军这么久以来,最让他激动不已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师父此时身在何方,可师父还活在世上,自己有朝一日就还有机会能见到他老人家! 玉天扬怎能不为之兴奋! 但是,玉天扬并没有太过忘形,因为还有两件事摆在他面前。 那就是,丹鼎教为何要诛杀云翎子。 第二,自己的犯上之罪,该如何是好? 校尉看着玉天扬脸上的凝重,似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不必太过忧愁!你杀了一名督军校尉,虽是死罪,可并非无解!中郎将已经想好了对策,凌宇暗中勾结莫科,欲举兵反叛!神箭营及时察觉,将其射杀!虎举营将士对其阴谋一无所知,皆不问罪!神箭营杀贼有功,全营将士赏一月军俸!” 听完校尉所言,玉天扬点了点头:“中郎将的安排真是周密,可既然如此,校尉大人又何必冒险劫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校尉又是一笑,说道:“凌宇欲反,怎能没有同党!我劫囚之时伤了你,让人们看到你随我而去,其实就是为了掩人口实!如此一来,你当时随我而去,就变成了是在追击凌宇之同党!” 玉天扬恍然大悟,暗叹眼前的校尉怪不得能受中郎将之托保护自己,而且中郎将还将云翎子的所有秘密都告知与他。看来,校尉定是中郎将的心腹之人。 见玉天扬顿悟,校尉又说道:“你师父留给你的秘籍,你可带在身上?” 玉天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怀中所揣正是那两本秘籍。 校尉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中郎将托我转告你,两本秘籍的封面里,夹着两封书信!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待无人之时,你再拆开看看吧!现在,随我回营!” 就这样,玉天扬射杀凌宇的事,被掩盖了下去。 肃成府君本就受贿于凌宇,凌宇身死,府君自然不会过多追究。毕竟此后自己受贿之事,便死无对证了。 玉天扬拆开了两本秘籍的封面,里面果然夹着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信中如此写道。 ‘吾徒天扬爱鉴。古语谓师者传道解惑,为师虽传道,然遗深惑不曾解!凌宇得道丹鼎,志竟不谋。汝不可究也!为师闲散于江湖,逍遥怡然,大乐耳!传你阴阳五行之道,切记勤勉修行!不尽晓阴阳五行之奥妙,得遇星宿,焉能与之共同进退?星宿缘到之前,汝当留军中效力!需果勇不顾,临敌力战!然修为亦不可废!待到你飞升之时,便是你我师徒再见之日!’ 而另一封,便是如何修炼这两本秘籍的诀窍。有了这诀窍,玉天扬便再也不用独自钻研修习之法。 玉天扬拿着这两封信,泪流满面。 既感动,又心酸。既迷惑,又通达。 此后,玉天扬逢敌力战,军功卓著,很快便升到了百夫长之职,成为了肃成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百夫长。 同时,玉天扬刻苦修炼道法,修为也在飞速晋升。 可是在他心中,对丹鼎教的仇恨却是越来越深。甚至连整个道门,他都十分的敌视。 他觉得,师父没有告诉他,丹鼎教为何要刺杀他的原因。所以玉天扬自然而然的认为,师父是在保护他,防止他前去青一山报仇! 而且师父着重嘱咐的星宿,玉天扬也极为不解。按照云翎子的意思,玉天扬会遇到星宿下凡,届时便是他修为大进的好时机。在此之前,需要他刻苦修炼。 可是,星宿下凡之人是什么样的,玉天扬根本就不知道。 比起为师父报仇,得遇星宿这件事,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并且,玉天扬的野心,也已经从荡平丹鼎教,为师父报仇。变成了荡平道门,还师父一个公道! 虽然玉天扬自己修的也是道法,可他觉得,师父被道门同宗追杀,那么这个道门,就不是一个纯净的宗门了。丹鼎教想要将师父置于死地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云翎子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样的道门,根本不值得留在这个世上! 直到玉天扬遇到了河六四,这一观念,才被慢慢扭转。 玉天扬没有想到,河六四所代表的天罡教,心怀天下苍生,为镇守妖魔不惜放弃飞升。如此道门,才是最纯粹,最精奥的道门! 而且,玉天扬隐隐觉得,河六四便是师父所说的星宿下凡。加上河六四等人待他毫无心计,同甘共苦。虽是短短几日,也足够让玉天扬放下心中的偏见了。 可就在玉天扬放下了对道门的偏见时,河垚的出现,让玉天扬对丹鼎教的仇恨,再次燃起。 第三百三十四章,带走姑遥 “原来,正是因为这些,你才对河垚有如此之深的成见!”樱芙说道。 “可是河垚也说过,他早在几十年前便不再是丹鼎教的门人,隐居在这陷龙荒漠。丹鼎教谋害云翎子之事,理应与他无关啊!”河六四说道。 玉天扬淡淡的一笑,说道:“六兄师承天罡教,距天罡祖师华阳子开山立派已有千年,你不一样承其毕生所志,保天下之苍生吗?师门传承一向如此,有一人为善,其弟子大多向善!一人为恶,其门楣必定邪恶!” 河六四摇摇头:“你太武断了!” 玉天扬反问道:“河垚之疑我们有目共睹,何来武断?此人若不是包藏祸心,何以故弄玄虚,消失不见?” 河六四认真的问道:“这便是你认定河垚是天觉法王的原因?” 玉天扬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敢保证千真万确,如此疑云,我暂不能看透!” 樱芙向来对玉天扬的想法比较支持,当即问道:“那你有何良策?” 玉天扬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姑遥,说道:“以此子为质!” 几人纷纷回头看了看姑遥,顿时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河垚对姑遥十分疼爱,如果用姑遥相要挟,或许河垚会现身。 但以河六四的秉性,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河六四立刻说道:“不行!” 樱芙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河六四厉声回道:“那也不行!如此有失道义之举,非我天罡教之所为!” “你!”樱芙气急,却也无话可说。 樱芙虽然也不赞同这个计策,可是如今的局势也没有其它办法,况且樱芙最心急的是早日回到铁牛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玉天扬像是料到河六四会拒绝,只是叹笑了一声,解围道:“其实,此计或许也并不管用!” 樱芙问道:“为什么?” 河六四说道:“河垚若真在乎这孩子的安危,断不可能将他独自留在这里!” 玉天扬一挑眉:“看来你已经接受河垚不是什么善类了!” 河六四叹了口气:“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玉天扬会心一笑,心中一阵痛快,说道:“其实你只猜对了其一。” 河六四一皱眉,看向玉天扬。 玉天扬继续说道:“你性情直率,爱憎分明,或许河垚就是猜到你不会为难姑遥,所以才会如此!” 樱芙听得烦闷,叫道:“那河垚到底在不在乎这个孩子?” 玉天扬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困惑,摇头回道:“尚不可知!” 樱芙更加烦躁,当即说道:“或许这孩子也是河垚计策中的一环,只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罢了!” 河六四闻言,又一次望向了姑遥。 此时姑遥正紧紧的握着响箭,不住的看着四周,尽心尽责的护卫着马车。河六四能看出来,姑遥只是个单纯如云歌一般的孩子,但如今迷雾重重,人心险恶,河六四也不敢保证姑遥绝对无害! 玉天扬看了看姑遥,说道:“这倒不会!” 樱芙问道:“为何?” 玉天扬说道:“若河垚真是那天觉法王,而姑遥又是他的爪牙,那他只需挟持既仁兄,便可令我等束手就擒!而如今河垚只是凭空消失,倒像是将姑遥托付给我们,我无法认定河垚就是天觉法王的原因,便是如此!” 听玉天扬如此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如今,河垚的身份成谜,就连玉天扬也不能盖棺定论。若河垚就是天觉法王,那么此时众人便是屠刀悬颈,处境极为凶险。若河垚不是天觉法王,那他为何要一声不响的消失?最重要的是,那神秘的清水人就是天觉法王一事,也只是众人的猜测而已。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云歌,忽然说道:“这个臭小子,会不会是放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云歌天性单纯,向来不参与分析局势,此时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心头皆是一惊。 尤其是樱芙,看向姑遥的眼神,已经变的冰冷了。 玉天扬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按六兄所言,天地人三大法王之中,人觉法王的修为,已然和六兄不相上下!大日圣佛教以实力为尊,天觉法王的修为只会更高!这等修为,我们拼尽所有力战尚不敢言胜,他又何苦多此一举,直接出手诛杀我们岂不痛快?” 樱芙沉默了。 云歌看着姑遥,娇哼了一声,说道:“谅他也不敢如此,不然我非将这臭小子撕成两半!” 河六四宠溺的一笑,揉了揉云歌的小脑袋。 樱芙问道:“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河六四闻言,抬头看了看周围。 此时荒漠之中一片寂寥,除了藏在隐阵中的几人外,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雷宗的那些部众也不知何时退去。 河六四本以为自己与河垚同行,等到来到荒漠边境,必定会遭遇一场恶战。想不到,竟是如此荒唐的结局。 雷朔仍旧昏死在地上,他的心智被河六四破去,醒来之后也因心智受损,修为再也不会有所增进。对他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没有因为心智受损,而变得疯疯癫癫。 “走吧!既然暂时查不出真相,还是先动身前往铁牛村!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河六四沉声说道。 玉天扬听闻,虽然还想继续查清河垚的下落,可却并没有说话。玉天扬明白,他们已经在周围找过河垚的踪迹了,再在这里耗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 河六四迈步走出了隐阵,不再藏匿身形。河六四在原地站了许久,将神识极度外放,见方圆几里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挥手解去了隐阵。 玉天扬等人走上前,问道:“没事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几里之内渺无人烟,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动身吧!” 云歌回头看了看姑遥,问道:“那他怎么办?” 河六四望向姑遥,一阵犹豫,最后说道:“先带他一起走吧!” 樱芙问道:“那他若问及他师父何在,你如何作答?”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就说河垚有要事先行,托我们暂时照料他!” 樱芙十分不解,问道:“他师父不告而别,其目的迷雾重重!你却不打算告诉他?” 玉天扬接过话来,说道:“告诉他之后,他势必会留下来寻找师父。生铁剑和雷宗损伤惨重,若是找上门来,姑遥如何抵挡?到底只是个孩子,何苦将其置于险境?我说过,不管河垚身份如何,他都算准了六兄不会对姑遥置之不理!” 河六四走到樱芙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樱芙。 樱芙心头一阵乱跳,娇嫩的双腮抹上一丝羞红,低下头来。 河六四说道:“先带走吧!毕竟只是个孩子,就算生铁剑和雷宗不会找他麻烦,你叫他如何在这荒漠独自生活?” 樱芙哪里还有什么怨怼,略带娇羞的点了点头,急忙忙的跑开了。 云歌叫道:“或许我们走了,那个老头就会现身接走臭小子呢?” 河六四伸手一敲云歌的额头,笑道:“你就是不想与姑遥同行,对吧?” 云歌抱起肩膀,一脸不情愿的说道:“那是当然!” 玉天扬笑道:“其实云歌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既然你于心不忍,就先带走吧!” 说完,几人回身走向了马车。 姑遥还在严阵以待的守卫着马车,见几人回来,问道:“强敌退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退了!” 姑遥一脸崇拜的说道:“雷宗在陷龙荒漠实力强劲,足以单独抗衡其余两个门派,再加上生铁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将如此强敌打跑!” 云歌嘲笑道:“哼!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遭云歌这一番奚落,姑遥脸上一阵青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毕竟云歌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了。 气鼓鼓的一咬牙,姑遥索性不理云歌,再一看,自己的师父却不见踪影。 “我,我师父呢?”姑遥问道。 河六四暗叹一口气,说道:“河垚子前辈有要事先行,将你交给我们照料!你可愿意?” 姑遥闻言,竟是大喜过望,急忙点头应允。 如此反应,倒是让河六四等人意想不到。他们原想姑遥自小随河垚长大,河垚不告而别,他定会为此神伤。可谁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雀跃! 尤其是玉天扬,看姑遥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戒心。 见姑遥欢天喜地的去收拾众人的行囊,玉天扬低声说道:“此子这般态度,可疑啊!难道真如云歌所说,是留在我们身边的探子?” 云歌闻听,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哼,看我怎么杀他!” 樱芙闻言,急忙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云歌。 河六四也本想拉住云歌的,见樱芙抢先拦住了云歌,倒是一奇。因为樱芙也曾认为,姑遥是河垚留下的眼线。 樱芙见河六四看她,直接说道:“其实他这般欢喜,倒也说明他心中无私!他师父曾想让你收他为徒,他本人也有此念。如今师父把他交给了你,他自然会欢欣雀跃!若黯然神伤,反倒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毕竟只是个舞勺孩童,喜怒全由本心,哪有那么多的心思?而且...” “而且什么?”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笑道:“而且,就这样把眼线留下,任谁都会起疑心!河垚能这么做,说明河垚根本没有此意!对吗,樱姑娘?” 樱芙点了点头。 玉天扬有些惭愧的说道:“樱姑娘心思纯良,是我多虑了!” 见众人都没了异议,河六四大手一挥:“出发!” 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河六四骑着鹿其走在最前,樱芙骑着南国良马位居正中,玉天扬依旧驾车,云歌和姑遥同在一架马车里,时不时的便会传出几声吵嚷声来。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走出了陷龙荒漠。 而在踏过边界的时候,玉天扬回过头来,深深的望了一眼荒漠。 等到一行人渐行渐远,完全看不到陷龙荒漠之后,一个苍老的身影,由淡转浓,出现在了荒漠之上。 正是河垚! 第三百三十五章,京都局势 河垚子望着河六四等人已经消失的方向,有些悲戚的说道:“姑遥啊!切莫忘记为师所言,好生修行,早日入圣!” 说完,扭头望向了还躺在地上的雷朔。 河六四等人离去时,并没有打算将雷朔怎么样。归根结底,他们和雷朔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那清水人命他前来阻击,也没有直接说清楚,要他阻拦河六四。所以,河六四便将他留在了荒漠里,任由其生死。 河垚子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雷朔的额头,将自己的神识,灌进了雷朔的记忆森林。 再说河六四一行人,离开了陷龙荒漠之中,几人便又是日夜兼行,不肯停歇。只为早一日到达铁牛村。 几日的倍道兼行,距离铁牛村已经不远了。在陷龙荒漠耽搁的这两天,也不知乐清有没有先一步到达铁牛村。 而在遥远的京都,高耸威严的皇城之内,当朝天子南宫炤,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南宫炤来回踱步,等了许久,终于在殿外传来了一声求见之声。 “启禀陛下,齐公公外出而归,正在殿外求见!” 南宫炤大喜,忙道:“快叫他进来!” 立时,殿门分开左右,一个风尘仆仆的太监疾步走进大殿,跪在阶梯之下。 “启禀陛下,奴婢回来了!”太监叫道。 南宫炤上前几步,问道:“齐磊!如何了?” 齐磊面带喜色,回道:“回陛下,太尉李渤季李大人心系陛下,虽身在宫外,却奔走于联络忠臣!此时已有二百八十三名大小官员,决心保我大安天子之安危!绝不容赵兌这千古奸臣摆布陛下!太尉大人暗通京都禁军营统领,待圣元节一到,太尉大人他们便会举兵拿下我大安之贼!奴婢,已将衣带诏带回来了!” 说着,齐磊从怀中掏出了一娟白绸,仔细看去,白绸上血迹斑斑,似是写了好多的字。 南宫炤双目圆睁,激动的说道:“快,快呈上来!” 齐磊急匆匆爬起身来,颤巍巍,摇晃晃的走上阶梯,将衣带诏呈给了南宫炤。 南宫炤犹如接过了救命稻草一般,匆匆展开,死死的握在手中,双眼中甚至出现了血丝。 “有大安诸多忠臣保驾,朕!何愁不能杀贼!” 齐磊恭贺道:“陛下圣天子百灵相佑,区区赵兌,跳梁小丑,如何能撼动我大安之主!” 南宫炤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太尉在宫外替朕筹谋,朕何须百灵相佑!” 齐磊急忙磕头:“是。” 南宫炤合上衣带诏,走到龙书案前坐下,问道:“刘高怎么样了?” 齐磊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宫炤的脸色,而后眼珠一转,说道:“刘公公久在天牢,整日神色恍惚,似乎...” 南宫炤皱起眉头:“有话直说!” 齐磊急忙低下头:“似乎多受酷刑,已近疯癫!” 南宫炤闻听,脸上显出悲色:“刘高乃是代朕受过,待到朕斩杀赵贼,定然将他接回宫中,善待安老!” 齐磊附和道:“陛下疼惜奴婢,乃是刘公公之福!” 南宫炤叹了口气,说道:“你能代理刘高大内官之职,要多亏他平素里对你的恩待!你下去,暗寻时机,代朕,去看看刘高吧!” 齐磊跪伏:“遵旨。” 等到退出大殿,齐磊不忘与大殿外当值的太监交代了一番,而后便奉旨出宫,朝天牢而去了。 来到天牢时,天色已晚。 齐磊并没有如南宫炤嘱咐的那般,暗寻时机,而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天牢,来到了关押刘高的牢房。 此时的刘高,哪里还有当初那面白如雪,风华绝代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脸污垢,正呆呆的躺在枯草中,望着铁窗外刚刚升起的月亮。 齐磊看了看刘高这狼狈的模样,嗤笑道:“哟,昔日之大内官,怎会落得这副光景?真叫人唏嘘感叹!” 听闻齐磊的声音,刘高如猿猴般猛然挺起身来,回过头怔怔地看着齐磊,眼中尽是泪光! “齐磊?齐公公!齐公公是陛下派来的吗?陛下可是要你来救我的?”刘高连滚带爬的来到牢柱旁,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齐磊厌恶的甩了甩衣袖,似是连刘高身上的气味都不愿闻一般。 “刘公公,你何来颜面,以为陛下会下旨将你放出天牢的?”齐磊讥讽的问道。 刘高喊叫道:“我对陛下一片赤诚忠心,二十年如一日!当日被赵贼打入天牢,具是因陛下所差之事,惹了那篡权之贼!陛下明鉴呐!” 齐磊嘲讽道:“刘公公难道忘了,你与邪教教主司徒强,暗相勾结,结党营私一事?” 刘高一愣,半晌之后才说道:“司徒强一心为陛下谋福,我自然要替陛下多多联络于他!再者说!司徒强乃是我朝国师,为何被冠以邪教教主之名?那赵贼已经把手伸到国师府了吗?” 齐磊哈哈大笑,说道:“赵司空乃是谋国之臣,早已言明司徒强乃是邪教方士,所谓谋福,皆是欺君误国之举!亏你在这天牢中呆了四个月,还没想通这个道理?” 刘高呆呆的看着齐磊,忽然反问道:“你仍旧称呼赵兌为司空,难道,难道你!” 齐磊笑道:“司空本就是陛下所命之官位,赵司空身在其位,我唤他司空大人,有何不妥?” 刘高怒不可遏,大声叱骂道:“呸!好你个无耻的齐磊!你可知那赵贼一步步进入朝堂,为的就是篡党夺权!如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君罔上!罪无可赦!你接替我任大内官一职,理应为陛下思虑周全,却用这谄媚无耻的嘴脸,来讨好国贼!你纵有百身,亦不足赎罪!” 面对刘高的怒骂,齐磊不怒反笑,说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刘公公,你既有这般忠君之心,何不自己面呈陛下,禀告一二?” 刘高闻言,更是暴怒:“我若能出得这天牢,必定手刃国贼!手刃你这无根鼠辈!” 听到这句话,齐磊再也不能自已,尖声骂道:“你这待死的蠊虫!你竟敢骂我?哼!你我都是无根无后的妖人,你没资格骂我!想要手刃谁啊?你出得去吗?啊?就在这等死吧你!” 说完,齐磊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刘高极力将头颅从牢柱中挤出,尖声叫着:“齐磊!你给我回来!你回来!你万不可辜负了圣恩,辜负了陛下!你不能啊!!” 但是,齐磊一去不回头,已经从通道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刘高无力的瘫倒在地,呆呆的说着:“你不能,你不能啊...” 忽然,刘高双目圆睁,猛地将头抽了回来,两只耳朵因为用力过猛,在牢柱上蹭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刘高丝毫不在意这疼痛,只是双拳紧握,死死的看着前方。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今的天牢,已经是赵兌说了算的地方了。齐磊身为宫中的大内官,皇帝的贴身之人,居然能随意出入天牢,这似乎是在说明,赵兌并没有阻止他进入天牢看自己。 也就是说,齐磊必定已经被赵兌收买了。 其实,刘高方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但让他惊恐的,是一个如今已经权势滔天,甚至让当今圣上都沦为傀儡的权臣,与掌管皇宫诸事的大内官相勾结。 如此局面,说明皇宫之中也已经被赵兌只手遮天了。掌握了皇宫,离逼宫还远吗? 刘高不敢相像。 此时的刘高,神色虽是激动难抑,可方才的言辞之中,脉络明确,并非如齐磊所说,已经因为受了酷刑而疯掉了。 其实,齐磊如此回禀南宫炤,私心不难猜想。 刘高下狱,他便接管了宫中大内官一职,皇宫中几万奴婢使役皆为他总管。在这皇宫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南宫炤最喜欢的贴身太监,便只有刘高一人。如果齐磊说他扔在天牢之中,苦盼着有朝一日南宫炤下旨将他解救回宫,那么南宫炤必定会将刘高接回,让他重掌大内官一职。 如此局面,齐磊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 齐磊阴笑着走出天牢大门,牢门之外,正站着一位长须紫袍,面容慈和的中年人。 见到这中年人,齐磊急忙迎上前去,推手一礼,说道:“哟,这不是公孙军师嘛!为何在这天牢门前独立?是在等人吗?” 公孙质推手回礼,笑着说道:“下官所等的,正是大内官!” 齐磊娇笑着一摆手,说道:“哪敢让公孙军师等候,公孙军师可是司空座下第一谋士,奴婢可担不起呀!”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齐磊问道:“公孙军师前来,可是有事相告?” 公孙质点了点头,问道:“今日大内官可是将衣带诏送进了宫中?” “呃...”齐磊神色一顿,转而笑道:“有此事!不知道司空有何吩咐?” 公孙质笑道:“不知大内官回宫之后,可否将那衣带诏上的名单,抄一份呈送至司空府?” 齐磊闻听,尴尬的笑了起来。 公孙质也不在意,扭头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随从纷纷从马车上搬下一口口箱子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箱箱的珠宝! 齐磊看的双眼放光,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公孙质笑道:“此乃司空一点心意,大内官需知,比起司空日后所要创下的千秋之功业!这点心意,只沧海一粟!” 第三百三十六章,衣带诏 正如齐磊不愿将刘高的事情告诉南宫炤一般,齐磊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刘高被南宫炤接回宫中。 其实齐磊这种人,心思极为简单,也极为容易满足。一个大内官,便是他毕生之志。一个太监,想要爬到大内官的位子,除非得遇贵人,否则就算是再当牛做马几十年,也爬不到皇宫大内官的位子。所以,齐磊是绝不可能将如今所得到的一切拱手相让的。 而赵兌,也正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能将当今皇上身边的近人收买。 赵兌当年围魏救赵,以夫孙国之兵力大破莫科国,解去大安西境之危,用的正是贿赂收买的计策。 所以对付一个鼠目寸光的齐磊,赵兌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可是,齐磊也是个贪而无厌的小人,他并没有完全归附赵兌,而是夹在赵兌和南宫炤之间,首鼠两端。 一面,齐磊收了赵兌的金银珠宝,为赵兌提供宫城内,皇帝南宫炤的动向。 另一面,齐磊仍旧为南宫炤鞍前马后,就连衣带诏这般重要的事情,都由他亲自去做。 赵兌对这样的小人极为不齿,可是没有太过在意。如今的赵兌已经把御史台搬进了司空府,大安朝所有国务均由司空府批示。至于军务,虽然李渤季作为太尉,但大安各府官军、京都禁军、各大将领,多数都为赵兌马首是瞻,大安朝军政实际上的掌权人,只有赵兌一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整个大安,也只有赵兌一人说了算了。 南宫炤,早已被赵兌架空,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 但是,赵兌刚刚入京一年多,大安朝的国政军政虽然被他握在了手中,可大安朝各级官员多如牛毛,大多还都是忠于皇室的臣子。 司空府虽然也有自己的属臣,而且都掌握实权,出门在外,官大一级。然而民心似水,局势如烟,很多人都是反对赵兌的。 所以,赵兌也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子名义传令搬旨。大安之臣虽有非议,却因天子之名而无法公然反抗赵兌。 于是,深感要为君父分忧的太尉李渤季,开始在宫城外联合重臣,签下衣带诏,誓死诛杀赵兌。 其实李渤季也没有想到,赵兌竟然如此恐怖,他侵蚀朝野的速度,竟然如此迅速。 当初李渤季与赵兌之约,为的是借助赵兌平定内乱,肃清邪教歪风。而赵兌的目的,则是在功成之后,入京为官。 后来赵兌平定了淮南府,江华府二府战乱,便直接入京受封,官拜司空,骠骑将军,行监督朝廷百官事。 赵兌虽然在淮南时已经是封疆大吏,但任司空一职,以他不到四十的年纪,根本就不够资格。 然而,赵兌以一己之力平定西疆之乱,又剿灭了最大的叛军南宫哲,和江华府的叛军。大安朝鼎沸之势一般的乱局,被他一个人平去了大半,如此军功,令南宫炤不得不将其拜为当朝大司空。 大安朝,司徒理朝政,太尉掌兵马,而司空则是监督朝中百官,赵兌只有监察官员的权利。 但这正好给了赵兌方便,他入主司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压国师府。 国师虽地位尊崇,位列三公之上,却并没有封爵,只是一个没有实权,只专祭祀法事的官职。既是官职,赵兌便有监察之权。 赵兌先是以窃监朝廷命官之罪,将司徒强安插在刘高身边的孟勾处死。然后又以祸乱宫闱之罪,将国师司徒强软禁在国师府,派兵日夜监守。最后又用意图刺君的罪名,将刘高拿获。 司徒强怒极,当即便以无双之修为诛杀数百官军,打算直接冲出京都。 可是紧接着,赵兌便派出了自己的银甲近卫营。五十名银甲近卫,居然将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给拿下了。 虽然司徒强只是个傀儡,修为至多在护法巅峰。这样的修为放在世间,已经可以横行天下了。 然而在银甲护卫应当中,有着一个身穿副将甲胄的男子。尽管此人修为略逊于司徒强,可凭借银甲近卫营精良的配合,以及威力巨大的阵法,竟然就把司徒强击败了。 一个风光无限的国师,受二十余万教众敬仰崇拜的教主,就这样被狼狈的拿下问罪。 甚至,还被那副将,废去了毕生的修为。 而在皇城之中,南宫炤的态度也很明确。 处死孟勾,软禁国师,这些事南宫炤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赵兌将刘高送入天牢,这让南宫炤龙颜大怒。 南宫炤在即位之前,刘高便是王府的内官。可以说,南宫炤这几十年来,最亲近的人便是刘高。刘高被问罪下狱,南宫炤怎能坐视不见。 然而,当时李渤季看着赵兌这霹雳手段,心想大安朝终于要肃清朝野,严正人心了,便在南宫炤面前极力劝谏,硬是让南宫炤压下怒火,任由他继续肃清朝野。 南宫炤纵使有罢黜赵兌之心,可如今肃成府和滇云府的叛乱还未平定,如今统军围剿叛军的将领,乃是赵兌麾下两大福将之一的吉利。再加上东海之乱犹在,南宫炤为了朝局民心,天下安定,也只好忍气吞声。 而李渤季也在私下里找过赵兌,要他行事切莫再如此鲁莽,冲撞陛下。 可接下来的事情,便超出了李渤季和南宫炤的想象。 将刘高打入天牢之后,赵兌便派人加紧严审,威逼利诱。刘高受尽酷刑却始终没有认罪,心念着南宫炤必定会救自己。 可是,赵兌根本就不需要刘高供述什么。在刘高被打入天牢的几天之后,一场劫难,悄然降临在朝堂之上。 刘高任大内官近二十年,在朝中结党也有很多年了。 齐磊首鼠两端,是因为南宫炤和赵兌都能给他好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主君是谁,谁有好处,谁便是主子。 而刘高暗通司徒强,牵扯党争,为了的日后南宫炤若驾崩,自己仍有立足之地。 古往今来,得势的太监从来只是一朝之势。皇帝驾崩,便是他们的终结。 刘高和齐磊的目的不同,却也相同。不同的,是刘高比齐磊的眼光和志气更高。相同的,是两个人为的都是一场富贵。 但是刘高结党,便成了赵兌夺权的方便之门。 一时之间,朝中不断有重臣官员被捉拿问罪,无论官职大小,权位轻重。只要和刘高有过瓜葛的,全都没有幸免。 这其中,肯投靠赵兌的,自然便能脱罪。只不过必定是官降一级,或是发配出京,原职皆由赵兌属臣接管。 那些忠于南宫一氏,不肯就范的,一律问斩! 这般铁腕之下,整个大安朝堂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彻底换了天。 虽然从一开始,保皇势力便四处煽动,想要调集兵力和百姓,讨伐赵兌。 但赵兌手中有着二十万淮南军,以及收服江华府之后,收编的十万江华军。这三十万大军看起来都在各州府府君的手里。可实际上,各州府的府君,统军的将领,都是赵兌的亲信。而且这三十万大军,等同于大安朝最精锐的军队。 想要起兵讨伐赵兌,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最重要的是,赵兌在将御史台握在手中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以天子名义昭告天下,如今他赵兌所做的一切,皆是奉旨而为! 他,是在清君侧! 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讨伐赵兌,都已师出无名,成了犯上作乱的叛逆! 而那个老眼昏花的李渤季,此时还对赵兌所能带来的宇内升平,心存幻想。 直到看到京都里发生的一切,以及随之被改变的天下,李渤季彻底醒悟了。 在这大厦将倾的大安朝里,刘高是祸,司徒强也是祸。邪教是祸,各地叛乱也是祸。但是李渤季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大的祸,竟然是将前面那些祸全部铲除的赵兌! 李渤季任太尉几十年,在朝中极有人望。在他的极力游说下,越来越多的朝臣和将领在衣带诏上签了名。甚至有许多已经投靠了赵兌的朝臣,都纷纷倒戈,发誓与李太尉共进退。 李渤季的筹码,是赵兌身在京都,他的兵马全都在淮南府和江华府一带。 而京都由禁军镇守,李渤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禁军统领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李渤季与众臣谋划,圣元节乃是大安朝极为重要的节日,皇帝要率领群臣祭天。等到圣元节那一日,众臣群起而攻之!赵兌即便有银甲近卫营做护卫,也挡不住京都五万禁军! 这,便是李渤季的筹码。也是李渤季最后的机会! 因为赵兌掌权以来,施仁政,减赋税,重发展,兴耕种。百姓的生活开始便好,天下人对赵兌的非议,也在慢慢消失。 所以李渤季不能再等了!一旦民心都被赵兌拿了去,这大安的皇帝,就要姓赵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大事,被齐磊毫不隐藏的告诉了公孙质。 只因为,赵兌送给他几箱珠宝。 赵兌知道这个齐磊要的是什么,一个能被钱银收买的人,赵兌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眼下,皇城之中的局势,还要靠齐磊传递给他们。所以,公孙质索性便说了那些话,意在点透齐磊,这天下今后的主君是谁。 齐磊能在宫中爬到如今的位子,他自然是个聪明人,当即便明白了公孙质的言外之意。 再想想赵兌如今的权势,可谓如日中天!自己又将衣带诏的事情告诉了他,那么李渤季他们的计划,等同于梦幻泡影。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大安朝最为重要的圣元节,掀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一石二鸟 夜深人静,司空府内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身着官服的官吏,各自忙碌着其手中的要务。 而在司空府大堂内,赵兌闭目静坐,身前一炉香烟雾缭绕,两侧十数名亲信静静伫立。 虽然如今位极人臣,可赵兌比从前更加忙碌,尽管不用再亲冒矢石,领兵作战。可现在整个大安朝都被他握在手中,除了要对付反对自己的势力,最让赵兌劳累的,还是整个天下的政务。 福星站在一旁,看着赵兌竟是坐着浅眠,劝道:“主公劳苦,还是先睡下吧!” 说完,静静的看着赵兌的反应。 可赵兌仍旧闭目养神,不曾说话。 福星轻轻摆了摆手,堂上十余名亲信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醒赵兌。 这时,公孙质从外面回来了,正巧看到福星领着众人从堂内退出来。 公孙质上前问道:“主公睡下了?” 福星回道:“闭目浅眠,正要禀告夫人前来侍候!军师可有要事?” 公孙质望了望堂内,说道:“无妨,明日再回禀主公吧!” “进来吧!” 堂内,赵兌的声音忽然传来。 公孙质和福星等人急忙走进堂内站定。 赵兌慢慢睁开双眼,问道:“什么事?” 公孙质推手一礼,回道:“禀主公,东海战事吃紧,海匪集结兵力,欲同我军决战!今春分物紧,粮草短缺,且兵力少而不精,恐无法地方海匪总攻!” 赵兌深吸了一口,低沉的沉吟了起来,片刻后说道:“镇海将军郭进,他有什么计策?” 提到郭进,公孙质有些气愤的说道:“郭进言称兵力不足,无计可施,报请主公为他增派五万兵马!” “五万兵马?”赵兌一挑眉,哈哈大笑:“看来这个郭进,也是李太尉人了!还有什么事?” 公孙质笑道:“主公英明!这另一件事,就是衣带诏已入宫了!” “哦?”赵兌来了兴致:“上面都有谁啊?” 公孙质回道:“卑职已吩咐齐磊明日手抄一份亲自送来!” 赵兌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是不是谋划在圣元节起事?” 公孙质叹服道:“主公圣命,竟知天下密事!” 赵兌哈哈一笑,说道:“孤又不是修仙问卜的道士,岂能尽知天下之事?福星,告诉军师吧!” 福星轻轻一低头,而后对公孙质说道:“傍晚时分,探子来报!近日京都城中来了不少精壮之人,皆是练武之辈!这些人入京皆见过一贩茶女子,而此女入夜都会潜入太尉府!这些暗下入京之人,想必定是李渤季招募的死士!加上李渤季近日与禁军统领高录多有往来,主公猜测,他们必是要在百官齐聚之日,起事!” 公孙质听闻,惊恐万状,急忙对赵兌说道:“主公!衣带诏现世,京都定有血光!死士入京,主公切莫大意啊!” 赵兌不屑一顾的说道:“区区二百死士,有何惧之?孤定西疆,平济王,收江华,那一次不是出生入死?李渤季以为用几个死士就能杀孤?笑话!” 公孙质急道:“可高录手中握有五万禁军,皆是精兵强将!无可小觑啊!而且此番在衣带诏上盟约的朝臣将领不在少数,若齐呼讨逆,恐天下皆望风而动!” 福星闻言,也凝重的劝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不如传令吉利,即刻调兵入京,我看谁还敢起事?望主公三思!” 堂上十余名亲信齐声拜道:“望主公三思!” 赵兌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亲信,嗤笑了一声,说道:“慌什么?这时候调兵入京,与谋反何异?大安律法!百骑兵马不见兵符不可出!禁军只值宫城防卫,孤不入宫城,高录调不动禁军杀孤!况且防卫京都的是司卫营,司卫营统领张悙如今保持中立,观望态势,不值一提!李渤季收揽高录,其实就是怕孤破釜沉舟,调兵入京!倘若如此,高录才能调动禁军将孤围杀在司空府!否则,李渤季何需招募死士?直接调动禁军不好吗?” 公孙质说道:“可这些匹夫整日谋划刺杀主公,无疑于屠刀悬颈啊!” 福星怒道:“这些饱读诗书的废物!就知道愚忠那南宫皇帝!殊不知,如今天下百姓在主公治下,丰衣足食,太平度日!如此功绩,他们真能视而不见?主公!不如让末将调集校事营,直接把这些人全都下狱!” 公孙质也附和道:“福星将军之言有理!与其等着别人刺杀,不如先下手为强!以保主公之周全!” 众人闻听,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赵兌冷眼看着众人,一语不发。 众人见赵兌如此,急忙噤声,推手施礼,言道:“属下失仪!” 赵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众人之间,笑着说道:“你们担忧孤的安危,孤明白!” 众人齐声回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赵兌继续说道:“衣带诏入宫,郭进此时叫孤给他增兵!东海战事胶着,可海匪想要与我军决战,尚不可行!我朝沿海城池易守难攻,海匪如何攻之?郭进只需收兵避战,拖上几月,粮草不济的便是海匪!还用得着孤给他增兵吗?郭进在这个时候要兵,是防着孤若当真举兵逼到京都,他便可领兵乘虚而入,将淮南江华二府收去!如此,孤便知他也是李渤季的人了!李渤季尽心筹谋,你们觉得是要对孤不利!孤却觉得,他这是在帮孤集结乱党!有了这衣带诏,孤还用得着费心查明谁要杀孤吗?”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李渤季暗联朝臣,赵兌手下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生怕李渤季真的会成功。谁也没想到,李渤季此举,倒也省得他们清查异党了。 众人奇道:“主公圣明英断!臣等拜服!” 福星兴奋的说道:“那我们只要精心谋划一番,等到圣元节那天,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兌想了想,说道:“在此之前,先禀明陛下,就说孤要亲自去东海督战!” 公孙质疑道:“东海局势虽是重中之重,可郭进一人足矣!何须主公如此亲往?” 赵兌转过身来,笑着走到公孙质身前,抓住公孙质的手,故作亲近的说道:“叔父近日劳苦!” 公孙质急道:“为主分忧,臣之志也!” 赵兌拍了拍公孙质的手,说道:“凡事太过容易,反而让人生疑!” 公孙质疑惑的看着满脸微笑的赵兌,良久,眼前忽地一亮:“主公的意识是,让李渤季他们误以为圣元节之筹谋将付诸东流?” 赵兌大笑着说道:“我父说我,是乱世之奸雄!既然孤是奸雄,自当多疑,怎会轻易入了他们的圈套?孤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要他们想尽办法留下孤!这样,他们才会抓住机会行刺,少生事端!” 公孙质彻底心悦诚服,欢喜道:“主公心思缜密!此时便由臣代劳即可,臣这便向陛下递上奏表,请陛下允主公往东海督战!” 赵兌笑着一点头:“好!叔父多谋,就交给叔父了!” 这时,一个奴婢在门外跪倒,禀道:“见过司空!公子思父,夫人差奴婢前来,问司空何时回去?” 赵兌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哟!这么晚了?回去告诉夫人,孤这便去!你们也都回去吧!” 众人齐拜:“属下告退!” 说罢,众人齐齐退出门外离去了。 公孙质和福星刚走到门口,赵兌的声音传来了:“叔父留步!福星,你也留下!” 二人回过身来,赵兌也走到了门口。 公孙质低身问道:“主公还有何吩咐?” 赵兌问道:“郭进之子郭聿,现在何处?” 公孙质回道:“郭聿现在司卫营任行军司马!” 福星叫道:“对呀!这个郭进老匹夫!竟然忘了自己的儿子还在京都,竟还敢在衣带诏上盟约?主公放心,我这就去把郭聿抓进天牢!” 赵兌皱起眉来斥道:“急什么?随孤入京这么久,还是这般没耐性!” 福星闻言,憨笑着挠了挠头。 公孙质想了想,说道:“主公是想将他调入司空府?” 赵兌笑道:“叔父知我!” 公孙质又说道:“主公是想以郭聿为质?可主公既知郭进之心,当知他或许已有对策!此时调郭聿入府,恐怕...” 赵兌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他能有什么对策?这个老匹夫当年将儿子送到我身边,看上去是想巴结孤,实则是想在孤身旁安插一个眼线!早在淮南之时,那郭聿就和宫城之中有来往,他还当孤看不出来!至于对策,无非也就是让李渤季保他性命而已!” 公孙质问道:“既然主公早已知道郭聿是眼线,为何还要容他?” 赵兌望着深空,说道:“小小心机,孤懒得理睬!而且有眼线在身边,孤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就让眼线告诉他们什么!孤谋的是天下!谋的是万民!这点伎俩,还能妨了孤的万世功业?” 公孙质诚心一拜,说道:“主公霸业雄心,世无可比!” 福星问道:“那主公为何还要将他调来?” 赵兌看向福星,笑骂道:“你这愚才!孤将他调入司空府,告诉他要带他去东海督战!东海兹事体大,不可被为党争所乱!孤此举便是告诉李渤季,孤是绝不会调兵给郭进的!李渤季为了圣元节之计,定会不惜一切让陛下留孤在京!而代价,就是孤不给郭进增兵!” 福星憨笑道:“还是主公思虑周全!” 公孙质兴奋道:“主公之计,一石二鸟啊!” 赵兌笑了笑,而后厉色说道:“军师!请旨之事便交由军师!福星,即刻传令银甲护卫营,你亲自布局!圣元节一到,务将李渤季及其党羽彻底铲除!” “属下遵命!!” 第三百三十八章,樱芙的痛苦 山泉流过,百鸟起飞,连绵起伏的山峦,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 在山谷之中,一行人走在静谧的小路上。 马车上,姑遥抱着肩膀嘟着嘴,像是在生闷气。在他对面,云歌也是一般模样。方既仁躺在马车里,成了分隔两人地盘的分界线。 自从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吵嚷不止,时不时的还要打上一架。 这时,玉天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两个勿要再吵闹,看样子我们就要到了!” 云歌闻言,讥讽道:“听到没?臭小子,别拖我们后腿!” 姑遥毫不相让,回敬道:“你也小心闯祸,坏了河大哥之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还怕了你不成?” “臭小子,我杀了你!” “来呀!” 玉天扬在车外听着里面的吵闹声,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将马车帘子掀了起来。 瞬间,两枚野果从外射入马车,一左一右打在两个孩子的头上。两个孩子齐齐‘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玉天扬顺势放下帘子,恐吓着说道:“若再吵嚷,六兄下回打进去的就不是果子,而是石头了!” 马车内顿时没了声音,玉天扬得意的一笑,冲着不远处的河六四挑了一下眉。 河六四也摇头苦笑,转过身来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河六四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瀑布前。瀑布哗啦啦的流淌着,在这安静的森林中显得极为喧闹。 河六四望了望四周,说了声:“到了!” 樱芙策马来到河六四身旁,说道:“想不到,你竟记得铁牛村的入口。” 河六四笑了笑,拍了拍身下的鹿其,说道:“其实我也记不太清,都是鹿其引路!” 樱芙看了看健硕高大的鹿其,说道:“你言说此马是我妹妹所赠,我怎么不记得,她养过这样一匹好马?” 河六四狐疑,反问道:“这的确是樱早姑娘所赠,你难道不知她养了这样一匹宝马?” 樱芙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不曾见过!而且族中会养马的,也就只有我一人而已!就连我父亲葵平都不善此道!” 云歌和姑遥此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望着四周的美景,深吸着恬静的空气。 玉天扬走上前来,不解道:“樱姑娘应是姓樱,为何你父亲却姓葵?” 樱芙回道:“你有所不知,我花族之中,男丁皆姓葵,女眷皆姓樱!花族之大,却只有两个姓氏而已!” 玉天扬点点头:“原来如此!” 河六四本也对花族葵樱两姓怀有疑问,一直都没有机会问,此时听樱芙如此说,总算是解开了这个疑问。 “我们进谷吧!在这儿也看不出乐清他们来了没有!”河六四说道。 樱芙点点头:“好!” 说着,跳下马来,一跃而起径直飞到了瀑布里面。 不消片刻,瀑布上忽然显出一圈幽蓝色的光芒,在水流上开出一道口子来。 樱芙站在其中,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玉天扬对河六四说道:“入口开在瀑布中间,离地面少说一丈,马匹车辆进不去啊!” 河六四回过头,见姑遥还在和云歌置气,笑道:“姑遥!我们要进到这瀑布之中,马匹物资带不进去,你暂时留下看管!” 姑遥闻言,神气的朝着云歌哼了一声,像是得意河六四重用与他一般,说道:“河大哥放心!” 河六四翻身下马,走到姑遥面前再次叮嘱道:“师兄留给你护卫,一旦有事,就捏断此玉!” 说着,递给了姑遥一块质地不算太好的玉。 姑遥接过玉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捏断了它,你就能知道吗?” 河六四说道:“此乃天罡教的连心术,以后我会教你!” 姑遥闻言,兴奋的一点头。 河六四没再说话,带着玉天扬和云歌一跃而起,跳进了瀑布入口之中。 一阵光影闪烁,再睁开眼,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山谷之中。 身后瀑布流淌,眼前鸟语花香。 玉天扬忍不住赞叹道:“好神奇的结界,竟是将一座山谷完全隐藏了起来!” 河六四说道:“既然结界完好无损,想必乐清等人还没有进到山谷之中!” 樱芙看着前方枝叶浓密的小路,激动的说道:“爹爹,早儿,我回来了!” 说完,一马当先飞奔了出去。 河六四和玉天扬相视一笑,对樱芙的心潮澎湃也感到理解。多年离家未归,自然思乡心切! 一路奔袭,几个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坡之下。山腰上,炊烟渺渺,铁牛村完好如处。 云歌望着铁牛村正中的那尊野牛石雕,叫道:“好大的牛儿!我要骑!” 樱芙笑着摸了摸云歌的小脑袋,说道:“云歌,那是我族圣物,不能骑!” 云歌闻言,遗憾的撇了撇嘴:“好吧!” 樱芙轻笑着点了一下云歌的鼻尖,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进去吧!” “等等!”河六四沉声说道。 樱芙一愣,再一看河六四和玉天扬皆是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铁牛村。就连云歌,都皱起了可爱的鼻尖,厌弃的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樱芙小心的问道。 “不对劲!”河六四低声说道。 “哪里不对劲?”樱芙紧张的问道。 河六四没有回答樱芙,而是望向云歌,问道:“臭吗?” 云歌点点头:“臭死了!” 河六四沉痛的叹了口气:“果然!” 樱芙急了,问道:“到底怎么了?” 玉天扬指着村中的炊烟说道:“此时临近正午,应是家家户户造饭之时,却只有那一户冒起炊烟,且浓郁升腾!似乎,是在准备大宴!此时不年不节,如此大费周章,倒是像在招待贵客!樱姑娘言说铁牛村与世无争,绝不会轻易放外人进来!这般大宴,不正常啊!”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虽如今铁牛村看起来一片祥和,但我观村中阴气浓郁!山谷中风水美好,阴阳五行齐备,断不可能会有这般阴气!而且云歌对阴气极为敏感,能嗅到阴阳!她嫌臭,说明这里的阴气已经超出了你我所想!” 樱芙惊愕的看着村落,喃喃道:“难道,大日圣佛教已经攻进来了?” 河六四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恐怕是这样了!” “爹爹,早儿,他们都在村里!难道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不行,不行!我要进去!”樱芙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呆呆的摇着头,边说,边向铁牛村走去。 河六四急忙拉住了她,低声安抚道:“你切莫胡思乱想!若发生大战,村落绝不会如此完好!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婆婆的安危!” 樱芙极怒,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玉天扬见状,说道:“樱姑娘,如此情形,大日圣佛教必定已经进了村!可却毫无抵战之迹,说明,你的族人已经归顺了!” 樱芙彻底呆住了,看向了河六四,想从他眼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樱早曾嘱咐我,将寂声林的秘密告诉你之后,务必要叮嘱你,不可将此事告知你父!我想...” 樱芙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身子竟摇晃了起来。 河六四急忙扶住她,拦住其腰身,纵身一跃,带着众人隐到了密林之中。 扶着樱芙坐好,樱芙也已经冷静了许多。 樱芙轻声说道:“我父毕生之愿,是回到花族之圣城,可劫城!为达此志,他不择手段!但说他会与大日圣佛教勾结,我决计不能相信!” 河六四知道樱芙一时间难以接受,也不想勉强让她接受。此时村中是什么情形,李氏和樱早身在何处,暂时无法得知。这些阴气的来源,到底是不是来自大日圣佛教,也无从知晓。所以,葵平是善是恶,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看了看天色,河六四说道:“不如,入夜我潜入村中,一探究竟吧!” 云歌问道:“你的神识不是可以窥察十里外之事吗?为何不用神识?” 河六四摇摇头说道:“不行!山谷外围有结界护佑,阵中有任何风吹草动,皆会被施法者所察觉。我已神识笼罩铁牛村,必定会惊醒施法者,此计不可行!” 樱芙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结界是我父亲自所布,一旦有人在阵中调集灵力,或使用元神之力,我父瞬间便知!” 玉天扬闻言,又问道:“可方才我们打开结界,尊父不会知晓吗?” 樱芙回道:“开结界,用的是花族秘法,并非外法所为,我父并不会察觉到!” 河六四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留在此地,我入夜潜入村中查探!”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河六四看了看樱芙,方才她言语之中,尽是难过之情。如今她眼中满是泪光,紧握着双手,似是有千万心事却说不出口,让人心疼极了。 而且,河六四所定下的计策,分明是将葵平当做成已经归顺了大日圣佛教。 樱芙是葵平的长女,可葵平的心思都放在了妹妹樱早身上,将她当做花族公主来培养。而樱芙,则成了一个得不到父亲关心疼爱,也得不到父亲认可的早熟女子。 所以,樱芙自小便苦练功法,温柔懂事,为了的就是让父亲能躲关心自己,夸赞自己一句。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后来,樱芙对父爱的渴望愈发强烈。为了不与妹妹争,伤了姐妹之情,又为了帮助父亲早日完成平生大志,樱芙甘愿背井离乡,在鱼龙混杂的边界之地,开了一家驿馆。专门用来收集天下情报,打探花族消息。 所以,尽管樱芙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从小对父亲的情感,让她无法做出不利于父亲的事。 然而,直到樱芙遇到了河六四,对父亲那强烈的情感,开始满满淡化了。 樱芙的心,开始被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的年轻男子所吸引,心头里想的,全都是这个男人。 可如今,河六四直接将自己的父亲当做了勾结邪教的败类。一边是心头上的人,一边是敬爱的父亲,樱芙夹在中间,痛苦难当。 第三百三十九章,夜探铁牛村 是夜,铁牛村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家家户户虽是秉烛度夜,可每个村民都藏在家中,不敢出门。甚至,连一丝声音都不敢有。 一道黑影闪过,出现在铁牛村的野牛石雕下,仔细看了看周围,而后再次消失在夜色当中。 河六四潜入了铁牛村,为了不惊动葵平,他不敢动用分毫灵力,和元神之力。 山坡的最高处,便是葵平一家的居所所在,河六四曾在这里养伤,对村里的布局还算了解。 眨眼间,河六四跳上半空,稳稳的落在了葵平家的屋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屋内一片欢歌笑语,劝酒之声,好不热闹。 再看院中,一样是摆满了酒席,坐着的全都是身穿黑甲的将士。 河六四心头一惊,看到这些官军,等同于确定了他们就是乐清所带走的虎举营将士。看来自己对葵平的猜测,并没有错! 看到这一幕,河六四怒火中烧。他知道葵平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可乐清等人乃是邪教中人,他怎能将这些人放进村里来!河六四恨不得直接冲进屋内,将这些败类碎尸万段! 可听着屋内的喧闹之声,河六四还是决定再听一听。毕竟不知道李氏和樱早的下落,而且葵平是如何与这些人同流合污的,河六四也想弄个清楚。 铁牛村多是石屋,房上瓦片亦是由石块打磨而成,十分沉重。河六四费劲功夫,终于揭开了一片瓦。 顺着缺口望下,入眼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酒肉丰盛。 靠门方向坐着的,正是葵平和几个铁牛村的村民,这几人正端着酒杯陪笑着敬酒。 而在他们的对面,坐着几个身穿甲胄的军官。在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光头和尚,后脑上刺着一个‘令’字。想必此人,便是掌阴令乐清。 在乐清身旁的主位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一脸阴沉。 葵平讪笑着站起身来,屈身对着那年轻人敬酒,口中言道:“世子亲入寂声林,出来时竟毫发无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我敬世子一杯。” 说完,葵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葵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冷笑着说道:“哼,看来我葵枨毫发无损,倒是让你葵平失望了!” 此话一出,乐清以及身旁一众虎举营将官纷纷站起身来,拔出刀剑,对葵平怒目而视。屋外那些兵将才听到屋子里的响动之后,也纷纷扔下碗筷,拥向了门前。 葵平也像是没料到会有这般场景,惊得连退数步,被堵在门口的兵将一把推了回去。 乐清皱着眉头问道:“世子受伤了?” 葵枨怨毒的看着葵平说道:“拜葵里君所赐,虽是不曾受伤,却也险些丧命!” 乐清怒道:“葵平!本座和世子肯屈尊到你这穷乡僻壤,乃是你的造化!你竟然敢暗含歹毒之心!” 葵平当即跪倒在地,头如蒜捣,哀声叫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葵枨听闻,拍案而起,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公主墓葬中,有昔日我花族之战神做卫灵?” “卫灵?”葵平一愣。 当日,葵枨因对公主起了不敬之心,口出狂言,惊醒了沉睡的葵星云。 经过苦战,葵枨最终逃出了墓葬,一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寂声林。而因为他并没有从墓葬中带走什么,所以葵星云并没有想当初追击河六四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葵枨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拼尽灵力,惊险万分的逃出了墓葬。 筋疲力尽的他,回到铁牛村修养了好几天,这才将疲累和心头的惊惧缓和。 葵枨冷笑道:“怎么?你日夜凯望重回花族圣城,难道不知我花族以肉身为咒,永生为灵的诅咒之法吗?” 葵平哆嗦着回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可小人不知墓葬之中,也有卫灵啊!而且,而且还是我花族的战神!” 乐清嗤笑道:“葵平,你不是说,你亲入墓葬苦寻无果,这才拜请花族宗室亲启墓葬吗?难道你之前进去,就没发现世子所说的卫灵?” 葵平语塞了。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也皱起了眉头。 葵平当然没有进过公主墓葬,而且他对公主墓葬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因为,当初河六四与李氏和樱早约定,将公主墓葬的秘密,死死的守住,绝不可以透露给葵平。 然而如今听着屋里人的对话,葵平似乎已经知道了寂声林中有一座公主墓葬,而且乐清和这个葵枨,也是他请来的! 河六四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猜到葵平会为了公主墓葬而不顾一切,但河六四怎么也猜不到,他竟然会将这惊世的宝藏,禀报给如今的花族,当做他率部重回可劫城的筹码! 可是,是谁告诉他,寂声林之中藏有公主墓葬的呢? 河六四想起当日樱早那凄苦之言:“这件事如果让我爹爹知道,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密林深处,甚至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早儿明白其中轻重,此事全凭婆婆与河大哥做主!绝不可告知我父!” 想到那灵动的人儿,河六四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这件事会是樱早告诉葵平的。 同样,此事也绝不可能是李氏泄露出去的。 于是,河六四再次探下头,看着下面的情形。 此时,葵平眼珠转了一下,急道:“小人确实探过墓葬,只是小人实力微弱,未能探寻太深!故而不曾惊醒卫灵,望世子明察!” 葵枨冷笑道:“实力微弱?呵呵,那你是如何进得公主墓的?寂声林深处异兽横行,我尚且小心机警,避其锋芒!难道你的修为比我还高?” 葵平再次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的确,不提那些蜥蜴和巨蟒,就只拿成群的霜猴,以及最后那道结界屏障,就不是葵平能进得去的。 屋中人皆在等待葵平的解释,连同河六四也在等。 通过方才的对话,河六四已经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他也想知道,葵平到底是怎么进到公主墓葬的。 等了许久,葵平都没有说话,只是满头的冷汗,眼珠来回转动,似是在想着合理的说辞。 可葵枨并没有那个耐心,摆了摆手,说道:“杀了吧!” 门外的兵将作势就要闯进来。 葵平闻言,急忙重叩在地,不住的哀求:“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将墓葬之谜禀高族长,是一片忠心呐!!” 葵枨怒极反笑,喝道:“一片忠心?你部离族多年,何来忠心可言?你当初将我族之惊世宝藏上禀父亲,要父亲亲自前来开启!还好父亲和师父商议过后,只派我前来,却险些被你害死!如今想来,你其心可诛!” 听到最后一个字,葵平身子猛然抖了一下,随后抖若筛糠一般,哭喊道:“世子!世子饶命啊!我说!我说实话!” 葵枨和乐清对视了一眼,皱着眉说道:“再给你一丝生机,如若再有隐瞒,立刻便杀!” 葵平匍匐在地,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说道:“小人的确未曾去过公主墓葬,此事,我,我是听来的!” 乐清喝问道:“从何处听来?” 葵平又是一抖,说道:“小人村中有一老妪,不知姓名,却说自己是花族之人。她来到我铁牛村之后,收了小人之女为徒!公主墓葬之事,小人也是偷听她二人密话而得知的!” 乐清闻言,双眼一亮,急问道:“她二人现在何处?” 葵平偷偷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一眼葵枨,低声说道:“我为迎族长,事先便将那老妪逐出了山谷!我女儿不知善恶,随她离去了!” 乐清大怒,喝斥道:“混账!那二人必定知晓更多的秘密,你竟私自将他们放走!” 葵枨听得皱起了眉头,说道:“圣令如此心急,倒像是比在下还在意本族宝藏!” 乐清一愣,方知自己有些失态,推手一礼说道:“世子勿怪,我也是为花族着想!据葵平之言,此二人定然对宝藏之事知之甚深,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走她们啊!” 葵枨冷笑道:“怎么做,在下自有定夺!”说着,葵枨看向匍匐在地上的葵平,问道:“你说的那老妪,身旁可有一个年轻道士?” 葵平怔了怔,急道:“有!有!姓河!年纪二十出头!” 葵枨闻言,竟是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 乐清看的疑惑,问道:“世子为何发笑?” 葵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知当初叫武天陷于苦战,却还没能拿下的人是谁吗?” 乐清猛然凝重,问道:“难道?” 葵枨点头大笑:“没错!就是他说的老妪,和那个姓河的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葵平!!” 葵枨猛然大喝了一声,惊得葵平冷汗直流。 “你险些害死我,我能饶你!你欲害我父,我也能饶你!但你放走那老妪之罪,天都饶不了你!!”葵平狰狞的喊叫着,“你知道那老妪是谁吗?她!就是我花族出走多年的公主!樱缇!” 乐清愣在当场,那几个铁牛村的村民也楞在当场,就连隐在房顶的河六四都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闻李氏的姓名。 而最惊愕,最震撼,最呆滞的,还是葵平。 第三百四十章,巫心术 得知了李氏便是花族出走的公主之后,葵平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又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呆滞而又麻木。但在这惊愕之中,他又有一丝释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妪,竟是有着那么高的修为,而花族之事知之甚深。因为,她是花族的公主。 花族拥有回春之效的灵力,皆是因圣泉而来。而能使圣泉永存不衰的,就只有花族的公主一人。 所以,花族公主便是花族的领袖。 葵枨看着呆滞的葵平,眼中尽是鄙夷,说道:“把这个人拉出去杀了!村中族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乐清急忙伸手拦住作势上前的官军,似是没有想到葵枨竟是这般狠毒。这些铁牛村的族众,虽是从不曾为花族效力,可毕竟也是花族之人。葵枨即便怪罪葵平,也不应对族人如此狠心。 葵枨低头看了一眼乐清的手,阴沉的问道:“圣令这是何意?” 乐清说道:“世子,此人暂时还不能杀?” 葵枨皱起眉头:“为什么?” 乐清回道:“如今我只带来百余将士,还要随世子去掘墓,可那出走的公主也不能不寻!莫不如饶他一命,让他带领铁牛村族众出去寻找,岂不更好?” 葵枨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此人卑鄙无耻,你就不怕他趁机跑了?” 乐清哈哈一笑,说道:“世子莫非是忘了在下乃大日圣佛教之人,巫蛊惑乱之术,手到擒来!” 葵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乐清的下文。 乐清干咳了一声,说道:“我教之中,有一法术名为巫心术,可操控人心,观其隐私,能助世子大计!” 葵枨听闻,反问道:“有代价吧?” 乐清点了点头,说道:“代价便是,受术之人心脉受损,命不久矣!” 葵枨冷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代价,原来只是要了他的狗命!快快施法,我没那么多耐心了!” 乐清笑着一点头,迈步走向了葵平。 葵平仍旧是一副满脸呆滞的样子,像是对乐清要给自己施的法毫不在意。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见状,却是生了恻隐之心。 此人毕竟是樱芙樱早的父亲,而且李氏离去还有诸多疑点。若是被乐清施了法,心脉受损,记忆全部被乐清看了去,恐怕就糟了。 乐清走到了葵平面前,伸手便要抓住葵平的额头。 就在手掌马上便要按在葵平头上时,乐清身旁残影一闪,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屋子里所有人皆是一惊,齐齐看向乐清身旁,只见河六四竟是凭空出现在屋内,死死的抓住了乐清的手腕。 乐清大吃一惊,奋力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河六四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乐清惊惧万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河六四,直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可见眼前这个冰冷的年轻人,修为深不可测! 这时,河六四冷冷的瞥了一眼乐清。乐清看到河六四那冰冷的眼神,犹如堕入冰窟,竟是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 河六四轻描淡写一抛,直接将乐清扔飞了出去。厚逾一尺的石墙,当即被乐清撞穿。而乐清也倒在废墟之中,不知生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而跪在地上的葵平,更是瞠目结舌。 乐清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即便是排在末尾的乔烛,也能独战孙既直和方既仁,乐清只会比乔烛的修为更高。 但乐清在河六四面前,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那随意的一抛,便将一个高手打的不知生死。 葵枨的额头上,留下一丝冷汗。葵枨的修为与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不相上下,可就连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击败乐清。 看着一身道袍,内衬链甲的河六四,葵枨猛然一惊,沉声问道:“阁下莫非就是河道长?” 河六四冷冷的看向葵枨,说道:“我要带他走,你可要拦我?” 葵枨心虚的笑了起来。 河六四之名,他早已听闻。但具武天所说,河六四虽然棘手,可修为尚浅,不足为虑。然而今日一见,这哪里是修为尚浅。与他相比,自己才是修为尚浅的那一个! “河道长要带走我花族之人,是何意?”葵枨小心翼翼的问道。 河六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你不拦我,我便不杀你!”说着,扭头转向一名虎举营的将官,“回去告诉你们统领,大日圣佛教祸国殃民,若再与之勾结,我定杀不赦!” 说到最后一个字,屋内猛然卷起一阵冰冷的寒风扩散开来,吹得众人连连后退,难稳脚跟。 葵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扩散而来的寒风并不是风,而是冰冷的杀气! 河六四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葵平,带着那几个铁牛村的村民,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堵在门外的虎举营将士纷纷避让,皆是被河六四方才的杀气给吓怕了。 河六四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被乐清撞碎的石墙废墟,伸出手来调转元神之力。昏死过去的乐清瞬间从废墟之下冒了出来,径直飞向了河六四,被他一把捏在手中。 见到河六四这隔空取物的手段,众人更加惊惧。 将乐清捏在手中,河六四又说道:“我明日一早便会回来,届时若还能见到你,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完,罡风四起,席卷周围。 河六四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等到河六四消失不见,葵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方才河六四的威压,压得他大气不敢出。这种感觉,无异于屠刀悬颈。 于是,葵枨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铁牛村,一刻也不敢耽搁。虽然就这么回去复命,必定会受责罚。但比起族中的责罚,河六四所带来的恐惧更加强烈。 而那些虎举营的将士,却是因乐清被掳走而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并非是宗派之人,军中第一铁则便是听命。此行他们听命于乐清,乐清被掳走,他们自然要追。可一想到河六四那可怕的修为,所有人都沉默了。 河六四之所以没有杀葵枨,也是因为自己和花族颇有渊源,自己几次受花族之人的恩惠,救了自己不知几次。这般渊源之下,即便是面对葵枨这些勾结了邪教的花族之人,河六四也不愿意动杀心。 至于那些虎举营的将士,河六四能看出他们是受命于人。而且他们都是精兵强将,理应报效朝廷,所以河六四也放了他们一马。 只是这些人能不能明白河六四的苦心,就不得而知了。 夜空中,河六四一手拎着一个人跃进了丛林。 落地之后,河六四放下二人。 葵平急忙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惊喜,叫道:“多谢河兄弟!多谢河兄弟救命之恩呐!” 河六四冷冷的问道:“婆婆去哪儿了?” 葵平一愣,转念一想,方才自己与葵枨他们的对话,河六四必然全都听到了。 于是,葵平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涕泪横流的哭道:“河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部众离族多年,我必须带他们回去啊!” 河六四并没有理会葵平的解释,而是又问道:“婆婆去哪儿了?” 葵平的头上再次流下来冷汗,心虚无比的说道:“她,她,她老人家带着早儿不告而别,我也说不上来啊!”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乐清所说的巫心术,我也能做到。” 葵平眼球一震,眼前那知书达理的年轻人,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冰冷,葵平终于感到惊惧了。 “河兄弟,河兄弟!当初你受重伤,是我舍命为你疗伤啊!你放过我!我愿将樱芙许配给你!”葵平惊恐的说道。 河六四紧皱眉头,暗暗看了看不远处的树丛,忽地伸手一掌,将葵平打晕了过去。 葵平晕倒,玉天扬三人也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樱芙看着倒在地上的葵平,脸上写满了痛楚,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叹了口气,将自己今晚的所见所闻,细细的给三人讲了一遍。 “无耻!”玉天扬怒极,望着地上的葵平,还想怒骂。可一看身旁的樱芙,还是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平复了一下情绪,玉天扬说道:“也就是说,葵平已经与花族一般无二,都和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了!你不该这般草率放走他们!若他们回去搬来救兵,即便我们能全身而退,可那公主墓葬便是朝不保夕!” 河六四说道:“花族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随意杀戮!” 玉天扬气道:“可他们所作所为你皆看在眼里!你此时不杀,日后便是天大的祸患!你如此而为,将这个乐清擒来还有什么意义?” 河六四喝道:“有!他曾说他有一法术名为巫心术,就是他对樱芙当日施展过的读心之术!而且中此邪术之人,命不久矣!我将他擒来,是要从他记忆里找出解救之法!” 玉天扬闻言,大惊失色,望向了樱芙。 而樱芙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河六四的话毫不在意。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先去把姑遥接来,若那些人离开时撞见他就糟了!” 而后,河六四看了一眼樱芙,心中也是一阵心疼。 “云歌!”河六四叫道。 “嗯?”云歌天真的看向河六四,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好好守着樱姐姐,我和天扬去去就回!”河六四嘱咐道。 “成!”云歌一扬头。 河六四和玉天扬消失在了夜色中,樱芙这才迈步走到了葵平身前,席地坐下,望着父亲出神。 于此同时,姑遥手持佩剑,面对着葵枨,怒目而立。 第三百四十一章,姑遥的能耐 姑遥持剑而立,怒目看着葵枨。 葵枨仓惶逃出铁牛村,正巧看到了看守马匹物资的姑遥,见鹿其是一匹难得的宝马,便心生强抢之意。 “小子,把你的马给我!”葵枨阴沉的说道。 姑遥冷哼了一声,叫道:“那要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葵枨阴笑了起来,说道:“真是个不怕死的孩童!那便受死吧!” 说着,扑身抓向了姑遥的面门。 姑遥见葵枨身形迅疾,大吃一惊,连忙向后暴退而去。 其实姑遥之所以没有捏碎河六四给他的玉,也是因为他看到葵枨的样子也不会比自己大几岁,便没有感到危险。 然而葵枨一出手,姑遥便大呼不妙。葵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眼见葵枨逼到近前,姑遥举剑便挡。 可葵枨见状,手腕忽地一翻,竟是自下而上,一指弹在了姑遥的剑身上。‘锵’地一声,佩剑猛地被弹起,震得姑遥虎口生疼。 这时,河六四和玉天扬也已经走出了山谷。见到姑遥遇袭,玉天扬弯弓便要射箭,却是被河六四一把拦住。 玉天扬疑道:“干什么?” 河六四看着勉力应对的姑遥,笑道:“看他都有什么能耐!” 玉天扬一愣,立刻便明白了河六四的心意。河垚将姑遥托付给他,河六四也已经打算传他道法了。如今,就是想看看姑遥能有多少斤两。 放下长弓,玉天扬边看便说道:“一个舞勺之年的孩童,会有什么能耐?” 河六四饶有兴致的看着,说道:“谁要看他修为有多高!我要看他,能把自己逼到什么境地!” 玉天扬微微皱眉,也开始认真的看向了姑遥。 葵枨与姑遥一交手,就知道了姑遥的深浅,当即心中便升起鄙夷,开始戏弄起了姑遥。 而姑遥在佩剑险些被弹飞之后,便一直在疲于防守。葵枨的拳脚实在是太快了,姑遥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挡下了葵枨的攻击。可在拼斗之下,姑遥只觉得手脚发麻,疼痛难当。 葵枨也没想到,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孩童,竟然能在自己手下支撑这么久,心中便开始恼怒。一想到河六四那尊凶神还在山谷之中,葵枨焦急之情又起,打算一击击垮姑遥,纵马而逃。 厉喝声中,葵枨挥手放出大团灵力,将姑遥震开。而后趁着姑遥连连后退之际,一掌拍向姑遥胸口。 姑遥见状,猛地一咬牙,将配件横在胸前,左手一掐诀,胸前骤然暴起一团蓝光。 蓝光来的突然,葵枨竟是没能反应过来,身形止不住的扑向了光团。 姑遥狂吼一声,鼻血顿时喷溅,掐诀的左手奋力轰出,蓝光中顿时涌出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拳打向了葵枨。 葵枨惊慌失措,连忙想要化出灵盾抵挡。可那无形的巨拳如排山倒海般轰来,葵枨根本来不及化出灵盾。 ‘轰’地一声巨响,葵枨硬生生的吃了这一拳,倒飞了出去。 葵枨双臂交叉在身前,倒飞出了数丈之远才能落地。可刚刚放下双手,寒光接踵而至,竟是姑遥持剑刺向葵枨的命门。 这一招,河垚也曾施展过。如今姑遥施展出来,威力虽然不及河垚,但同样迅猛力沉,打的葵枨措手不及。 锋利的剑尖离葵枨的喉咙,已不到半寸了,姑遥一片血红的嘴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出现在姑遥眼前。葵枨在最后关头化出了灵盾。 剑尖刺上灵盾,竟是如同刺磐石一般,擦起零星火光,佩剑也崩飞了出去。 姑遥的虎口鲜血直流,可身子却还没能停下,直接撞在了灵盾上。 葵枨见状,猛然挥手,姑遥直接被推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姑遥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疼得他站不起身来。方才那出其不意的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也同样耗尽了姑遥的灵力。此时想要爬起身,已变得艰难无比,力气全无。 葵枨大笑:“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敢拦我?” 姑遥抬头看向葵枨,发现他毫发无损,只是衣衫破了些许。自己方才那一招,是想着做致胜的杀招。然而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竟然没能伤他半分。一股无尽的沮丧,填满了姑遥的内心。 葵枨笑完,看向了不远处的鹿其,脸上浮现出一丝贪婪的笑容:“真是一匹宝马!有它,我能早到几日!” 姑遥闻听,气急之下怒吼道:“你休想!” 葵枨瞥了一眼姑遥,嗤笑道:“你能挡得住我吗?废物!以为学了点道法,就能横行天下?你们这些道门中人自视甚高,坏我好事!当真该死!废物!” 姑遥此时本已偷偷将怀中的玉拿了出来,刚想捏碎了呼唤河六四,便听到了葵枨一连两声的废物。一股冲天的怒火,让姑遥将手中的玉重新塞了回去。 自打遇到河六四一行人以来,姑遥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云歌的修为比他高,高到自己根本看不透她到底有多厉害。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葵枨,同样比自己高出甚远。 虽然修为尚浅,但姑遥的志向却是高于青天,他决不允许,别人叫他废物! 颤抖着举起手来,姑遥将手腕塞进嘴里,猛地一咬,竟是活生生咬破了血脉!鲜血顿时如注,喷溅着流淌下来。 姑遥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咬着牙吃力的盘坐起来,双手掐住了一个冲土法诀。 葵枨见状,紧皱起眉头。 忽然间,周围狂风大作,一道精光自姑遥头顶激射而起,直冲天际。脚下大地深处,开始传来阵阵轰响,砂石颤抖。 葵枨大惊失色,他虽不知姑遥此时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可他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以性命为代价,召起天崩地裂之威能,誓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法术! 随着地震和狂风愈演愈烈,姑遥的身体渐渐的变成了黑褐色,双眼中尽是刺眼的光芒! “我!不是废物!!”姑遥嘶声怒吼。 葵枨惊惧万分,连忙化出厚重的灵盾,将自己包裹。 而姑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尽的土行之力填满,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姑遥痛苦不堪的低声说道:“师父,徒儿不孝!来世再孝敬您老人家!” 说完,松开了指决。 可就在这时,一道残影闪过,河六四瞬间出现在了姑遥面前,伸出双指,点在了姑遥的额头上。 刹那间,狂风消失不见,颤抖的大地也瞬间平息,姑遥那黑褐色的身体,也恢复了以往的肤色。 姑遥呆呆的看着满脸微笑的河六四。 “傻小子,一声废物你便以命相搏,没出息!”河六四柔声说道。 姑遥闻言,眼中顿时泛起泪光,急忙低下头去。 姑遥自己何尝不知,这是莽夫之举。可眼高于顶的他,就是听不了别人骂他是废物!自己可是天生的炼丹术士,是能够站在世之巅峰的奇才,如此举措,也让他的无力感,更加沉重。 河六四看着姑遥,只觉得眼前这个孩童,与自己何等相似。自己也曾因修为不够高,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在面对无力战胜的高手时,选择同归于尽。 “好了!大丈夫岂可流泪?起来,随我一同杀了那人!”河六四厉声说道。 闻听河六四的话语,姑遥心头一震,吃力的爬起身来,朝着河六四狠狠的一点头。 而此时的葵枨,躲在灵盾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象中的天崩地裂。葵枨心下生疑,便解去灵盾一角,露出一个孔来,向外看去。 可这一看不要紧,惊得葵枨失声一叫,连退数步。甚至连包裹在周身的灵盾,都险些因为惊吓而自行解去。 河六四那冰冷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 葵枨心跳快如击鼓,却还在勉力自行安慰:“我花族灵盾之坚,当世无人能破!谅他也拿我没办法!只要我坚守几日,待他不耐而走,我便能逃了!” 葵枨如此想着,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但忽然,葵枨感觉有一只手按在了灵盾外,紧接着灵盾一阵虚幻,那只手竟然直接伸了进来! 葵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微微用力便将他从灵盾中拖了出来。 河六四抓着葵枨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冰冷的眼中尽是杀意。 葵枨惊的浑身汗毛竖起,尖叫着挣扎了起来。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姑遥。 “我不杀你,你却妄图杀我同宗弟子!”河六四冷冷的说道。 “饶命,饶命!!”葵枨惊叫着。 “哼!姑遥。”河六四唤道。 “在!”姑遥回道。 “拿你剑来!”河六四说道。 姑遥闻言,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跌落在不远处的佩剑。 见姑遥去捡佩剑,葵枨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惊惧之下,葵枨恼羞成怒。 “我跟你拼了!!” 一声嘶叫,葵枨伸手拍向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也一拳打向河六四的面门。 然而葵枨的身体只是十几岁的样子,手脚短小,河六四只微微向后一躲,葵枨的拳头便够不到他了。 可葵枨一拳未及,左手却稳稳的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只听一声玉碎之声传来,葵枨的身形猛然暴涨,顿时便长成了成年男子的大小。悬空的双脚落地,停在河六四面前的拳头也再次伸出来。 河六四也没想到葵枨竟有这般底牌,调起灵力瞬间从掌心喷出,直接将葵枨轰飞了出去。 葵枨倒飞落地,一个翻滚站起身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河六四定睛一看,只见葵枨的身体,竟然从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变成了英挺高大的成年男人。 姑遥此时也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持剑横在河六四身前。 玉天扬飞身赶到,一把将姑遥提起,放到了身后,说道:“此人竟能控制身形大小,这是什么邪功?” 河六四也疑惑不已,放出神识将其包裹,发觉葵枨的修为竟是暴增。 “看来,是个能凝缩修为的功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秉性纯良 见河六四一语道破自己功法的玄机,葵枨又惊又怒,恼道:“一年之前,我听闻你还只是个依附在我花族公主身旁的随从,修为低微!你到底得了什么机缘?!” 河六四并没有回答葵枨的问话,反而问道:“你是何人?” 葵枨闻听,不由得一愣。 的确,河六四自打出现,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葵枨一眼,更别提葵枨何名何姓,什么出身。 葵枨只觉得羞愤异常,可却又不敢发作。眼前的河六四,修为深不可测,凭自己的道行,根本就看不透他。 于是,葵枨忍着怒气回道:“我叫葵枨!乃是花族族长葵盛长子!你勿要以为自己修为高深,便能辱我。我堂堂花族,若世子受辱,定当举全族之力诛杀你!” 河六四只看了一眼葵枨,像是对葵枨的话语毫不在意,对着姑遥说道:“刺他!” 此话一出,就连姑遥都是一怔。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河六四开始询问葵枨的姓名,是想问出花族的动向。最起码葵枨这奇异的功法,众人还是好奇的。然而他却只是问了葵枨叫什么,而后便要杀了他。 玉天扬问道:“难道不问问他,花族和大日圣佛教有何打算?还有他如今施展的邪门功法,你不想一探究竟吗?” 河六四淡淡的回道:“花族和大日圣佛教有什么阴谋,问乐清便是!至于他功法之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天扬一怔:“没什么大不了?” 河六四仔细的看了看葵枨,竟是赞叹的说道:“灵力突增,竟是比我还雄厚!” 玉天扬闻言大吃一惊:“比你还雄厚?那你还这般小觑?” 河六四一笑:“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一点灵力而已,无用至极!姑遥,快去刺他!” 葵枨惊怒,大喊道:“姓河的!你莫要如此狂妄!我花族千年根基,不是你能招惹的!” 河六四抬起头,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看你这副样子,便知你是个玩世不恭的无能公子哥!只知道搬出父辈和花族造势!你父亲竟敢派你前来查看花族公主墓葬,真是糊涂!” 葵枨羞愤:“你!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不再理他,对姑遥厉声说道:“刺!” 姑遥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刚刚耗尽了所有气力,即便自己灵力饱满也不是葵枨的对手,河六四却让自己去杀葵枨,姑遥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看着河六四那鼓励的眼神,姑遥只觉得信心十足,迈步便走向了葵枨。 葵枨那曾遭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怒道:“欺人太甚!” 说着,双手金光四射,化出了两把灵力弯钩。 怒吼声中,葵枨扑身而上,抓向了姑遥的面门。那弯钩锋利异常,任谁看都知道,这一抓之下,必定是皮开肉绽,伤筋动骨。 姑遥心中忐忑,可还是坚定的迎了上去。 忽然间,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被冰冻了一般。扑身而来的葵枨,更是定在了半空之中,一动都不能动。 葵枨惊骇至极,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看向河六四,只见他左手掐诀,淡淡的看着自己,葵枨当即便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河六四所为。 “此人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能将空气定住,使我无法脱身!”葵枨惊惧的暗道。 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门,河六四只是用神识调起阴阳五行之力,使之凝固,独让姑遥行动自如。 以河六四的元神之力,可搬山填海,只需一念,便是天崩地裂。 之前河六四对自己如今的境界并不了解,无穷尽的神识也不能完全掌握。 然而这几天下来,一行人快马加鞭,而河六四却是骑在马上入定,跟着炁祖一起修炼调和。 几日下来,河六四对自己的修为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元神之力控制阴阳五行,并非只是无需结印布法而施展法术。天地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反之来说,河六四也能用元神之力控制天地万物! 心念一动,神识涌出,调集阴阳,控制五行。 只不过,所谓的搬山填海,天崩地裂,只不过是小范围内而已。河六四的神识能够笼罩多大的空间,那么这个空间里,河六四便是独一无二的君王,最高的神明。 也就是说,在河六四的神识范围内,河六四便是无敌的存在。 他能让对手灵力全无,也能让对手动弹不得。 例如河六四擒乐清时,使出的那招隔空取物之法,葵枨认为河六四施展的是类似吸引之法。其实则不然。 河六四所施展的法术,只不过是控制了阴阳五行之力而已。 乐清存于世上,无论修习过什么样的功法,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异,但他的肉身终究还在五行之中,由阴阳五行构成。河六四抬手一招,并非是将他吸了过来,而是将化成乐清肉身的阴阳五行给调了过来。 此时也一样,河六四定住葵枨,也并非是什么冰冻,定身的法术。他只是停止了葵枨体内和他周围的阴阳五行流动。 在这样的修为之下,没有人能够打败河六四。 除非是修为与河六四不相上下,同样能够调集阴阳五行的对手,才能冲破河六四对阴阳五行的限制。 因为两个人都是入圣境界,都能够调集阴阳五行,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葵枨纵使有着与武天难分伯仲的修为,甚至灵力比河六四还要雄浑。然而在河六四面前,葵枨还是不值一提。因为葵枨没有修习过元神之法,任他灵力再雄厚,河六四只需一念,便能叫他瘫软在地。 葵枨嘶吼着,奋力的想要挣脱开这无形的禁锢。可自己的身体犹如被一座大山压住,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就这样,葵枨眼睁睁的看着姑遥走到自己面前,举起了手中的佩剑。 “放肆!我是花族世子!未来的花族族长!我花族传承千年!如今立誓要收复天下河山!光复往日荣耀!你这无名无姓的小辈!你敢对我无礼!你给我滚开!放开我!姓河的!你放开我!!” 葵枨已近疯癫之状,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姑遥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是被唬了去,加上他从来就没有杀过人,此时心中紧张万分,只好扭过头求救般看向河六四。 河六四看着葵枨那疯癫的模样,笑道:“瞧,这不就将花族之心,全部说了出来?” 玉天扬也是没有想到葵枨竟会这般失态,在死亡的恐惧之下,葵枨已经顾不得世家公子的颜面了。 然而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姑遥,玉天扬有些疼惜的说道:“一个舞勺孩童,你当真要他杀人吗?” “哈哈哈哈哈。”河六四哈哈一笑,“你觉得他会动手吗?” 玉天扬想了想,有些担忧的说道:“此子秉性耿直,只因受辱竟敢以命相搏,足见他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我想,他能刺下去!” 河六四闻言,摇了摇头:“他刺不下去!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说完,冲着姑遥大吼了一声:“刺!” 姑遥闻声一抖,缓缓转过身去,死死的盯向了葵枨。 葵枨狰狞的回望着姑遥,怒骂道:“你这废物!你敢杀我?我纵使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背后的花族全族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师门!来呀!” 姑遥被他骂的一哆嗦,险些连手中的剑也掉了下去,急忙用双手才勉强握住。 “我,我不是废物!”姑遥喘着粗气说道,慢慢的将剑尖顶在了葵枨胸前。 葵枨瞪大了双眼,撕心裂肺的叫道:“小兄弟!!小兄弟你也是道门中人,岂可滥杀无辜啊!是我胡言乱语,冲撞了道长,道长饶命啊!!” 面对葵枨的忽然求饶,姑遥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此人口口声声骂自己是废物,河六四要他刺死葵枨,一是为了让他出气,二也是在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废物。 姑遥崇拜河六四,想跟着河六四修习道法,更不想让河六四瞧不起自己。 于是,姑遥狠狠地一咬牙,紧握剑柄的双手猛然用力。 在不远处旁观的河六四和玉天扬皆是一皱眉,玉天扬更是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葵枨犹如杀猪一般惨叫着,胸前鲜血直流,剑尖刺入半寸有余。竟是没能全部刺进去。 再看姑遥,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握剑,涕泪横流。 “我...我不能!” 说着,姑遥松开手,佩剑应声跌落在地。 看着蹲在地上抱住双膝抽泣的姑遥,玉天扬哑然失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刺不下去?” 河六四一笑,说道:“你别以为他是因受辱而以命相搏!他之所以敢拼命,其实是想证明自己!这小子从小便是河垚的掌上明珠,在遇到我们之前,从未有过挫败的失落感!云歌比他强,你也比他强,甚至连这个葵枨都比他强!所以,我让他看守的马匹物资,便是他最后的自尊!如果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那他就真成废物了!所以他才会以命相搏!” 玉天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如何断定他不敢杀葵枨?” 河六四看着姑遥,有些欣慰的说道:“因为他秉性纯良,不愿杀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志向相左 正如河六四所说,姑遥的性子与河六四真的有着几分相似。 姑遥之所以没能下得去手,是因为葵枨并非是他所败,而是被河六四制服之后,引颈待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姑遥是不愿意的。 而且,姑遥还是个舞勺之年的孩子,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他,自然紧张不已。 河六四说他秉性纯良,也是因为姑遥的志气,是要靠自己的实力打败敌人,而不是借他人之手为自己出气。姑遥知道,如果这一次自己下得去手,那么以后他将会永远躲在河六四的羽翼下。反正会有人替他出头,自己从此也就彻底失去了刻苦修炼的劲头。 河六四想要试探的,正是这一点。 玉天扬看着跪地抽泣的姑遥,心中也明白了河六四的用意,当即欣慰的一笑,问道:“你赢了,要我做什么?” 河六四脸上涌上一丝狡诈,指着葵枨,坏笑着说道:“杀了他!” 玉天扬一怔,叫道:“你难不成也要试我?” 河六四一摆手:“没有的事!只是我多受花族之恩,不忍下手而已!” 玉天扬撇了撇嘴,倒也没拖沓,摘下背后的长弓,引弓便是一箭。 ‘嗖’地一声,箭矢穿透了葵枨的胸膛,一阵血花溅起,滴在了姑遥的脸上。 葵枨呆滞地怒睁着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中箭一般,直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咳咳,竟然敢杀我!”葵枨吃力的嘶吼道,“嘿嘿嘿嘿,不过没用!我虽身死,但魂魄还在!武天会将我的魂魄收去,使我重生!到时候,我定会来找你们报仇!” 河六四和玉天扬不由得一对视,眼中尽是愕然。 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天罡教善玄门奇法,专门用来对付恶鬼恶煞。可这葵枨竟然会把自己能够死而复生的话全都告诉他们,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玉天扬嗤笑道:“还真是个没脑子的!” 葵枨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来,痛苦的吼道:“我千年花族,与大日圣佛教联手,这世间,这世间谁人能敌?今日,毁我肉身之仇,我报不了,我师父也不会放过你们!” 玉天扬听得不耐烦,引弓又是一箭,这一次箭矢直射葵枨头颅,葵枨顿时命丧于此。 彻底了解了葵枨之后,玉天扬伸手拍了拍河六四的肩头,说道:“我替你杀了他,你当日救我之恩,自此还清!” 说完,将长弓背好,独自去牵马了。 河六四看着玉天扬的背影,一阵无语,紧接着哑然失笑。 玉天扬心计无双,智谋过人,河六四的这点小九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葵枨,河六四其实是想杀的!毕竟他知道了花族墓葬的秘密,如若放他离去,那日后寂声林将永无宁日。 但是,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几次因花族功法而得救,和李氏之间也有师徒之情。况且樱芙樱早也曾不止一次助他,这份人情,使他难以对花族之人动武。 而且转念一想,葵平暗通花族,是将信写给花族族长葵盛的。葵盛应该是怀疑其中真假,便将自己的儿子派来了。 所以,即便葵枨不能回去报信,葵盛一样知道铁牛村的所在。如此一来,杀不杀葵枨也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没有意义,河六四便依从本心,放走了葵枨。 然而出谷之后,河六四正巧撞见葵枨为了抢马,而与姑遥打在一起。 其实,看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心中是高兴的。 在他心里,他的第一选择仍旧是诛灭葵枨!因为在石屋上,河六四听到他谈起武天围剿鬼村那件事。听起来,当时这个葵枨应该也在,只不过没有出手罢了! 河六四对李氏的感情不用多说,听闻这葵枨竟然想对李氏不利,河六四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可还是那句话,河六四太看重所谓的道义了。 说一千道一万,花族墓葬的归属,终归是花族自己的事,还轮到河六四一个外人来左右。 他能雷霆般制服乐清,却不能干涉葵枨。 至于肃成军虎举营的将士,他们虽然是乐清带来的,可他们毕竟是大安朝廷的官军,并没有加入叛军阵营。 天罡教不问世事,不涉朝堂,如果河六四将他们一并诛灭,那天罡教势必会卷入朝堂乱局当中。 河六四是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的。 而这样的想法,被玉天扬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河六四心中的矛盾,虽是有些恼怒,但也没有点破。 按照玉天扬的想法,葵枨必须要死。尽管花族已经知道了铁牛村的位置,可寂声林中的隐秘还未曾泄露。只要寂声林中的隐秘没有传回花族,一切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可他知晓河六四是受教规道义左右,不想出手杀了葵枨。所以,他最后也选择了尊重河六四的决定。 然而出了山谷,河六四借着试探姑遥,制服了葵枨,到最后却是让自己出手了结葵枨的性命。此举倒也让玉天扬明白,河六四是想杀葵枨的。 所以,玉天扬二话不说,便射死了葵枨。 至于他最后对河六四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诛杀花族世子,这不是一件小事。玉天扬这两箭射出,是要背负整个花族的仇视和追杀的。 玉天扬跟随河六四上路,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增进修为。 而这两箭之后,玉天扬代替河六四背负了花族之仇,救命之恩自此还清。 但这不代表玉天扬是将利害分的太过清楚。他是告诉河六四,自己并非是为报恩而追随他,他是为了自己的志向而追随他。 玉天扬是什么志向? 他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够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虽然这志向遥遥无期,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求。 天罡教的教义,玉天扬是知道的。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天罡教从来都不把羽化飞升当做修道的追求。 所以,玉天扬日后势必会与河六四分道扬镳。 在此之前,玉天扬不希望自己会因救命之恩所困。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要将这恩情报答。 这,就是玉天扬的立场。 河六四听闻玉天扬此话,也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同伴的志向追求与自己不同,河六四自然感到失落,可又无话可说。 望向还呆在一旁的姑遥,河六四又是苦笑了一声。 这个孩子,又有着什么样的志向呢? 收拾好了一切,天蒙蒙亮。马车是不能进山谷了,但又不能遗弃,河六四只好将马匹解下,拴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而后自己背着方既仁,玉天扬和姑遥拿着行李,跳进了瀑布之中。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鹿其挣脱开了缰绳,竟是一跃而起,跟随众人跳进了入口当中。 众人虽是惊诧,可鹿其乃是绝世之宝马,能一跃几丈高,也不足为奇。 等到几人回到了樱芙所在的丛林,天已是大亮。 樱芙仍旧坐在葵平身旁,静静的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父亲。 河六四轻轻的走上前去,见云歌正在一旁独自玩耍,低下身子问道:“樱姐姐怎么样了?” 云歌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樱芙,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句话都不说,闷死我了!” 河六四叹了口气,走到了樱芙身旁,刚想说话,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河六四一皱眉,沉喝了一声:“看着她!”说罢一跃而起,飞了出去。 吵嚷声来自铁牛村的村口,河六四悄悄的落在一颗大树上,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原来,是那一众虎举营将士,被铁牛村的村民给团团围住了。 而为首的几个村民,河六四也认识,正是昨晚和葵平一起陪酒的那几人。 此时,这几个为首的村民,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将这些官军全部围杀,这一派的支持者最多,基本上所有的村民都拿着兵器应和。 而另一派则是想要放走这些虎举营的将士,而支持这一想法的,只有寥寥几人。 一个年纪稍长的村民喊道:“诸位!这些乃是官军,不可杀!如若杀了他们,便是与朝廷为敌,我铁牛村将是叛逆!不可呀!” “我们将他们围杀在此!谁还能知道我铁牛村的方位?可要放他们走,倒成了放虎归山!” “对!绝不可放虎归山!” “杀了他们!” 那年长村民勉力大喊:“昨夜河道长归来,救走了里君,赶走了恶人!却唯独没有将这些官军怎么样?河道长修为那么高,都不愿意与朝廷为敌,我们更不应如此啊!” “你放屁!里君勾结外族,吃里扒外!我们早就看不过去了!河道长昨夜归来,带走里君与那贼和尚,定然是将他们带到僻静之处严加审问!我等应为河道长分忧,决不能放他们走!” 村民闻听,更是群情愤涌,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逼向了虎举营将士。 虎举营被村民为主,一直都只是竖起盾牌,列阵防卫。此时见村民逼近,一个身穿千夫长甲胄的将官越众而出。 “我部乃肃成军虎举营!汝等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列阵而待的将士齐声一喝,竖起长枪,杀气凌然。 铁牛村的村民虽然都是花族之人,也都小有修为,可哪能比得上久经沙场的虎举营将士,一时间竟是被虎举营的气势给镇住了! “让开!否则我等列阵强冲!”千夫长又是一声厉喝。 村民们全都被镇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经受不住这冰冷的杀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他这一退,竟是让所有村民都退了下来,让开了一条路。 那千夫长见状,冷笑了一声,挥手传令,便要带着将士们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空中传来。 “不许放他们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樱芙从半空中落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河六四的无奈 随着樱芙的从天而降,村口众人全部陷入了安静。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一众村民顿时发出欢呼声,簇拥着奔向樱芙。 众人喜极而泣,见到樱芙,犹如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一个个兴奋不已。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您要为村子做主啊!!” 樱芙轻轻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而后厉色注视着虎举营的将士们。 那千夫长皱着眉,见樱芙从天而降,不像是个简单的角色,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忌惮。 千夫长推手一礼,略带三分礼数,言道:“我不知小姐是何人!我部是肃成军虎举营之将士,今要离去,小姐勿要阻拦!” 樱芙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千夫长,忽然说道:“我见过你!” 千夫长一愣。 樱芙又说道:“当日就是你率兵包围了我的驿馆,杀了阿力!” 千夫长一惊,猛然想起了当日的情形,眼前这个如冰山一般的美人,不就是当时那个险些大败他几十个虎举营将士的女人吗? 樱芙脸上涌起愤恨:“不管你们今日到我铁牛村是什么目的,但就凭你们杀了阿力,我便绝不能放你们安然离去!” 众村民闻听阿力身死的消息,一个个义愤填膺,就连那几个一直反对围杀官军的村民,都愤怒的围了上来。 生活在铁牛村的花族,只有区区几百人,家家户户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一般。 而且阿力是村中少有的修为比较高的年轻人,要不然葵平也不会将他派去做樱芙的护卫。 阿力死在了这些虎举营将士的手中,铁牛村绝不会善罢甘休! 千夫长环视着群情鼎沸的村民,不怒反笑,嗤笑道:“好!你们这些山野村夫,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列阵!!” 虎举营的将士们瞬间收缩队形,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外围盾牌林立,甚至连头顶都有盾牌被举起,将兵丁挡的密不透风,一支支枪尖自盾牌缝隙中伸出,犹如一只铁壳刺猬! “冲!!” 阵中传来一声怒喝,三角阵型的一角犹如利剑一般冲向村外。 铁牛村的村民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大吼着迎了上去。 然而在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军队和百姓之间的差距顿时显现了出来。三角阵型犹如一辆奔腾的战车,瞬间便将村民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不仅如此,铁壳阵型时不时会开出数个缝隙,在缝隙被打开的一瞬间,一支支箭矢如雨般射出。 一时间,数十个村民中箭,或是当场惨死,或是重伤哀嚎。 樱芙见状,娇喝道:“化灵盾!”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虎举营的将士都是修炼之人,可铁牛村的村民一样不是寻常百姓。 瞬间,村头异彩纷呈,一面面灵盾出现在村民身前,射来的箭矢犹如射在了岩石上,立时跌落。 樱芙又是一声娇喝:“盾之壁!” 听闻樱芙的命令,所有人一同运功,无言六四的灵力飞快的交织在一起,化成一只巨碗状的灵盾,将虎举营将士扣在其中。 这一招,河六四记忆犹新,当初在寂声林遇到毒蜂的时候,葵平便是领着众人以此法护身。 只不过上一次,这个盾之壁是将众人护住。而这一次,盾中就只有虎举营的将士们。 铁壳上开了一道门,那千夫长从中探出头来,向外一望,眉头紧锁。 眼见被这奇异的结界扣住,千夫长大感不妙。 千夫长一抬手,厉喝道:“冲!” 军阵瞬间冲出,狠狠的撞在了盾壁上。 ‘轰’地一声巨响,军阵顿时溃散开来,所有人都被震的连连后退。却是很快又重新列好了军阵。 可这一撞,盾之壁上也荡起阵阵波纹,那些维持盾之壁的村民更是齐齐发出闷哼。 虎举营,乃是由肃成军十几万大军中,最为精锐,修为最高的将士组成。训练有素,久经杀伐。 他们的军阵,也并非是寻常军营所布的军阵。这些精兵强将,在布阵的时候,会用灵力辅以军阵。如今虎举营所摆的这个三角军阵,看上去只是铜墙铁壁,实际上那些盾牌长枪之中,尽被注入了灵力。如此军阵冲锋而来,足以将坚石冲碎,截断激流! 可花族的灵盾号称世上无人可破,其坚不必多说。 然而花族灵盾的坚硬,其实是由人的修为高低所决定的。 花族灵力源于自身阴阳五行,修为越高,灵力越纯,所化出的灵盾也越坚硬! 想当初河六四在寂声林与巨蜥恶战,曾让葵平用灵盾架在火上。后来那灵盾被火焰灼烧,又遭河六四的寒冰怒道,虽是暴起了大雾,可灵盾也随之破裂。 当时,没有任何人听到灵盾破裂的声音,可唯独河六四听到了。 只不过当时河六四没有时间诧异和思考,只是在后来问起了李氏,李氏才告诉了他关于灵盾的玄机。 以葵平的修为,所化出的灵盾虽然能勉强挡住双头蜥那般异兽,可也证明了其坚硬程度却并非能抵挡一切。 而这由数百村民化出的盾之壁,也是如此。虽然合众人之力,盾之壁的坚硬已经到达了顶峰。可这些村民的修为却是终究有限,这盾之壁也绝非是牢不可破。 “聚灵!” 千夫长一声厉喝,伸出盾牌的枪尖瞬间全部收回,紧接着军阵周围微风涌动,一阵阵无形的气流涌向了军阵的一角。 这些将士,是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汇集到一处! 灵力越聚越多,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任谁看,都知道这将是天崩地裂的一招! 一个村民见状,急忙对樱芙说道:“大小姐!军阵冲锋势头强劲!如若让他们将灵力聚齐,恐怕盾之壁也无法抵挡啊!” 可樱芙却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间,而后说道:“无妨!我花族灵盾之坚,世上无人可破!” 河六四闻言,心中一阵复杂。 樱芙何尝不知道盾之壁也是有极限的,只是樱芙看向河六四的那一眼,其实目的就是在逼他出手。 河六四不想与官军为敌,不想将自己背后的天罡教卷入朝堂之乱。可樱芙却是和这些虎举营的将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河六四能说服玉天扬,却绝对不可能说服她! 而樱芙如今的不顾一切,也是对河六四的信任。她相信河六四不会为了保全自身,而袖手旁观。 这也是河六四心情复杂的原因。 军阵当中的灵力越聚越多,全部都聚集在了军阵最前方的一角,到达了顶峰,甚至连黑青色的盾牌都开始变色。 忽然一声巨响,盾牌左右分开,几十支长枪刺出,如同被捆在一起。 这几十支长枪的枪头上流光溢彩,蕴含着极为庞大的灵力,甚至都在微微的发出轰鸣声。 “冲!!” 千夫长又是一声怒喝,军阵骤然冲向了盾之壁。 这一次,百余名将士的冲锋,以至于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呐喊声中,冲锋的军阵越来越快! 铁牛村的村民全部来到了盾之壁的边缘,齐齐调集灵力,灌输到了盾之壁当中。但他们的面色,却是如死灰一般。 这盾之壁被使用的如此娴熟,铁牛村村民定然知晓它的威力。可看着冲锋而来的铁壳军阵,他们心中还是惊惧不已。 而樱芙,则是一动不动的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站在树梢上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看出来,这数百名虎举营将士的修为,皆在村民之上。他们聚集灵力合力冲锋,这盾之壁怕是挡不住他们了。 一旦盾之壁被冲碎,铁牛村所有的村民必定会因反噬而受内伤。 届时,本就修为不济的村民,更会沦为虎举营将士的砧上鱼肉。 尤其是樱芙,始终都没有出手,一直都在看着河六四。 以樱芙的修为,若是能和村民一起维持盾之壁,或许还有能够挡下军阵冲锋的可能。毕竟樱芙的修为也不容小觑。 可樱芙只是看着河六四,等待着他出手。 如果河六四出手,便是在为樱芙护佑族众,替樱芙报阿力的仇。 如果他不出手,那河六四与樱芙之间,就彻底完了。 樱芙冰雪聪明,她明白河六四放走虎举营将士的用心。而且河六四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让李氏救方既仁。 然而此时葵平已经与河六四的死敌同流合污,李氏也已经杳无音讯,他自然可以不理会铁牛村的死活。 可这样一来,河六四也就等于是不理会樱芙的死活。 樱芙能理解河六四的苦衷,可她绝不允许河六四远离自己。如今妹妹不知所踪,村子里又遭此大祸,就连她最敬重的父亲,都选择了和那么些无耻之徒同流合污。此时河六四,是樱芙最后的依靠,她决不能失去河六四。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逼河六四出手。 河六四何尝不知道樱芙的意思,可河六四的为难,是他毕竟不是孤家寡人,他背后还有个天罡教。 天罡教不问世事,不涉朝堂。河六四一旦出手,就等于是破了教规。 就在河六四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道刺耳的破风声传来。 河六四扭头望去,只见一道猩红的箭矢,如霹雳般射向盾之壁内部的军阵。 村民闻听此声,回头见那猩红的箭矢飞至,急忙在盾之壁上开了一道口子,将箭矢放了进去。 箭矢径直射向了冲锋而来的军阵,与那几十支长枪撞在了一起。 一团刺眼的光芒闪起,剧烈的爆炸填满了整个盾之壁。 第三百四十五章,心意 引弓射箭的,自然便是玉天扬。 众人惊愕,似是没有想到这一箭竟是有这般威能。众人纷纷望向灵盾之中,想要知道在如此爆炸之中,那些虎举营的将士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可还没等盾之壁当中的尘烟散去,军阵便再次排山倒海般的冲了上来。 河六四望着玉天扬,此时玉天扬再次弯弓搭箭,周身灵力涌动,向着箭矢汇集。 看到玉天扬如此,河六四更加惭愧。 玉天扬不惧花族之名,当机立断射杀了葵枨,虽是为了报恩,可这份胆识却也着实让河六四感到佩服。 如今,自己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出手。而玉天扬赶来二话不说,直接便是灵力满满的一箭。 更何况,玉天扬本身就是肃成军。可玉天扬却是毫不犹豫,只因为樱芙是他的同伴。 而自己明明想杀葵枨,却因为花族对自己有恩而不肯出手。为了所谓的教规,坐视好友的族众受人屠戮。 对比玉天扬,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河六四第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个伪君子! 冲锋而来的军阵马上就要撞上盾之壁了,玉天扬一箭射去,可军阵前那几十支长枪却已有了准备。只见几十支枪尖寒光一闪,竟是射出一团灵力来,直冲射来的箭矢。 箭矢被那团灵力射中,顿时偏离了出去,擦着军阵飞了过去。 众人看着军阵势如破竹,都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神兵天降,像是落入水中一般,毫无阻碍的进入了盾之壁,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樱芙看着河六四从树梢上消失,双眼顿时涌出两行清泪。不远处的玉天扬看到盾之壁中的身影,也略带讥讽的一笑。 河六四站在军阵前,缓缓的抬起了双手,开始在胸前掐诀。 铁牛村的村民见河六四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本是一喜。可看着那冲锋而来的军阵,纷纷大声叫喊着让河六四躲开。 这般不可抵挡的军阵,就连盾之壁都不能拦下,河六四肉体凡胎,岂不是要被撞成肉泥? 然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军阵冲到河六四身前,一座金刚巨岩瞬间拔地而起,自下而上将军阵顶飞了出去。连同盾之壁,都被金刚巨岩的山尖给顶上了高空。 数百名将士七零八落的摔在金刚巨岩周围,一个个口吐鲜血,死伤惨重。 河六四施展的,正是五行道中的金山道。 村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河六四,谁也没曾想到,这个一年前还险些在寂声林中丧命的年轻人,此时已是这般恐怖。 等到天色将晚,河六四一行人已经进了村,回到了当初李氏居住的石屋。 石屋内,大家各自落座,屋子中间分别躺着昏迷不醒的葵平和乐清。而方既仁则躺在卧房之中。 至于伤亡惨重的虎举营,樱芙一声令下,所有村民都冲了上去,将他们全部诛杀。而后将这些官军的尸首,全部抬到了十里外的一处山沟掩埋了。 村民中也有死伤者,在解决了虎举营之后,河六四等人为村民疗伤,也忙活了一整天。 石屋内一片沉寂,没有人一个人说话,似乎都在为之前的分歧感到尴尬。 尤其是河六四,相比于尴尬,他更多的是愧疚。 自己实在是太薄情寡义了,为了一己安危,竟不顾朋友之情。河六四这时觉得,自己所坚守的道义,恰恰是最没有道义的道义。 忽然,一阵咕噜声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姑遥一脸骚红的捂着肚子,挠头傻笑。 云歌气道:“臭小子!才一天没吃饭就饿了?”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樱芙见状,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走出门外招呼了一声,马上便有村民去准备饭菜了。 樱芙在危难时刻及时出现,村民感激不已,加上她本就是里正的长女,一时间俨然成了村子里的主事人。 河六四这时说道:“你们去用饭吧,我来看看乐清的记忆!” 玉天扬微微皱眉,说道:“关于公主墓葬之事泄露,你言说自有对策,是什么对策你还没说呢!” 河六四说道:“婆婆不知所踪,师兄的命还不知如何救!花族虽然尚不知墓葬虚实,可大日圣佛教对此事了解多少,我们也不知道!还是先把如今的形势弄清楚再商议吧!” 玉天扬点了点头,也觉得河六四此言有理。 樱芙这时问道:“关于婆婆,你要如何询问我父亲?” 河六四抬起头看向樱芙,顿了一下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观读他的记忆!” 樱芙说道:“你与我父亲曾有来往,你的性子他多少也了解,如果我父亲不肯如实相告,你当如何?” 河六四语塞了。 的确,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葵平确实为河六四舍命疗过伤。加上樱芙和樱早的关系,河六四的确不会拿他怎么样。 樱芙自然也知道河六四的为难,于是说道:“不如让天扬去问!我父亲从未见过天扬,厉问之下,或许能问出一二!” 河六四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就劳烦天扬带葵里君到别的屋子吧,击其人迎穴,自会醒来!” 玉天扬自然没有异议,不过还问面向樱芙问道:“尊父修为如何?我是其对手吗?” 樱芙回道:“你的修为应该比我父亲高,但若想制服他,恐怕也非容易之事!”说着,樱芙看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见状,走到了葵平身前,而后又看了看樱芙,樱芙随即点了点头。 见樱芙点头,河六四也不犹豫,当即在葵平身上点了几下,说道:“我封住了他几处大穴,暂时不能调运体内阴阳五行了!” 玉天扬说道:“好,那我就先带葵里君去别的地方了,麻烦樱姑娘带路!”说完扛起葵平走出了门外。 樱芙也向门外走去,可刚刚走到门口,却被河六四出声叫住了。 “樱芙!” 樱芙转过头,望向河六四。 河六四走上前,抿了抿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的姑遥见状,急忙走到云歌身边,说道:“我们走!” 云歌懒洋洋问道:“去哪儿?” 姑遥挠了挠头:“我们去看看那只铁牛!” 云歌顿时来了兴致:“走!” 两个孩子跑了出去,姑遥在临走前还对河六四炸了眨眼。这个孩子还真是古灵精怪。 屋内就剩下河六四与樱芙两个人了,河六四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今日我踌躇不前,望你勿要气我!” 樱芙闻言,有些凄苦的一笑,说道:“你即便不出手,我也不会气你。你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救方师兄的命。我铁牛村的事,你本就可以坐视不理!” 河六四闻言,急道:“我岂能坐视不理?!” 樱芙被河六四突如其来的焦急,搞得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 话到了嘴边,可河六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樱芙迷惑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我,我怕你因为气我,而不再理我!我一想到这里,便揪心不已!” 此话一出,樱芙先是一愣,转而面色羞红,急忙跑了出去。 河六四猛然呼出一口气,这般臊人的话,让河六四自己也紧张不已。更别提樱芙了。 而这一番话,也的确让樱芙娇羞难当,却又欢欣雀跃。 自己与河六四之间,一直相敬如宾,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心意,可却谁都没能捅破那曾窗户纸。 那丹娘在河六四心中至今还有一席之地,河六四对她也难以放下,这些樱芙都知道。为此樱芙也饱受心伤。 可樱芙同样明白,河六四知道自己和丹娘已经不可能了,对丹娘的执念,更多的是没能保护她的周全。 如此重情义的男人,樱芙怎能不喜欢? 可是今日,河六四第一次说出这样抓人的情话,虽是仍旧没有捅破,但樱芙却是因为这一句话,将回到铁牛村之后的悲戚一扫而光! 而河六四尽管也很紧张,可心中却也不知为什么十分欢愉,自顾自的笑了笑,走向了乐清。 再说玉天扬,见樱芙红着脸从屋里跑出来,一头雾水。 樱芙也不理他,直接带着他走向了一旁。 玉天扬跟在樱芙身后,心中满是疑问,却又不知如何询问。这时樱芙忽然一笑,看的玉天扬更加迷惑了。 走到一处石屋后,樱芙脸上仍有红晕,说道:“你进去吧!” 玉天扬问道:“你脸红什么?” 樱芙闻听此言,本已稍稍退去的红晕顿时又起,斥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玉天扬不斥的一脸不解,耸了耸肩,背着葵平走进了石屋。 而另一旁,姑遥和云歌一路跑到了村里那尊巨大的铁牛雕像前。 云歌不耐烦的回头催促道:“你快些!” 姑遥与葵枨大战之后,灵力尚未恢复,又加上一天没吃饭,自然跑的气喘吁吁:“来了来了!催什么!” 两个孩子来到铁牛雕像下,仰头望着一丈多高的铁牛。 云歌看的啧啧称奇,还忍不住伸手去摸。 姑遥对铁牛一点兴趣都没有,叫云歌出来,也只是为了给河六四和樱芙独处的空间而已。 云歌早就对这尊铁牛好奇不已,当即纵身一跃,跳到了牛背上,蹦跳着踩着牛背。 姑遥忙道:“你小心些!叫人看到,河大哥又要骂你了!” 云歌不服气的说道:“为何要小心,难不成我还能把这铁牛踩坏了不成?”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牛背被云歌踩下去了一块。 第三百四十六章,隐秘 石屋中,河六四的手按在乐清的额头上,将神识源源不绝的灌了进去,观读着乐清的记忆。 原来,乐清当日在文定县张府放出血煞之后,便直接遭其反噬,身受重伤。无奈之下,乐清只得抛下一众下属,独自逃命。 后来乐清一路辗转回到了大日圣佛教的总坛,还见到了蓝护法。蓝护法像是与乐清之间颇有私交,不但为其疗伤,还亲自赶往了文定县。 乐清的确是蓝护法派到文定县,专门看守地宫的。 但是蓝护法为河六四所杀之后,乐清一时间没有了靠山,而且伤还没有养好。大日圣佛教以实力为尊,没有了靠山,伤势还没好的乐清,急切的想要在教中立足。 而立足的办法,便是立下奇功。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乐清想起当初,蓝护法曾对他讲起过一段陈年旧事。 百余年前,大日圣佛教还盘踞在西疆,并未入主中原。当时的教主,获悉了一处惊世的宝藏。后来那教主便带走了教中半数以上的精锐,一同前去寻那惊世宝藏。 可后来,这位教主和那数百名精锐教众,再也没有回来。 余下留守的教众等了几年,渐渐的,教中便分成了两个派系。 一派是主张继续等待,并寻找教主归来的保守派。然而当时那教主离去时,带走的精锐皆是其心腹,这些没有被带走的人,自然无法知晓其去向。等,遥遥无期。找,大海捞针。 而另一派,则是主张在现有的教众之中,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做新任教主。毕竟圣教无主多年,教众涣散,已经快要成为一盘散沙了。 就这样,两派纷争不断,持续多年。 直到十几年之后,才出现了一个修为和天赋都是极高的人,平定了内斗,整合了两派,停止了大日圣佛教十几年的纷争。而他本人,也成为了大日圣佛教的新任教主。 此后,这位新教主开始开疆扩土,吞并外教,广纳教徒。经过几年的经营,大日圣佛教如日中天! 而那位老教主,却是在近二十年的时间流逝中,被众人遗忘了。 只有在教志中,草草书写了一下他的生平。至于他赔上性命想要寻找的惊世宝藏,也没有人问津。毕竟大日圣佛教已是如日中天,什么宝藏都不放在眼里。 可此时的乐清却有了一个想法,若是他能找到这个惊世的宝藏,那便是立下的不世之功! 如此,他的地位不降反升! 于是,乐清凭借着教志中的一点蛛丝马迹,和查阅古籍找到的一点线索,便只身来到了肃成府。 因为根据教志中的记载,教主率百众,卯时而发,西行绝首。 就是说,当时那位教主,清晨便率众出发,一路西行,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虽然不知道一路西行到底是去哪里,但乐清觉得,肃成府位处大安版图西侧,是进入西疆的必经之路。或许在这里,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来到肃成府之后,叛军还未平定,乐清根本没有办法穿梭战场。无奈之下,他便来到了还未被叛军攻克的齐州城。 齐州城的太守虽然不是什么忠臣良将,可他却有一双敏锐的双眼。这位太守看出了当今的局势,平定叛乱是早晚的事!只要他能坚守住齐州城,加上一些政绩,自己必定能高升。 而乐清乃是大日圣佛教之人,虽然已经是没有靠山,地位岌岌可危的掌阴令,却还是受到了齐州太守的迎接。 面对齐州太守的奉承,乐清一眼便看出了太守的野心,便心生一计,想要利用太守为自己做事。 当时赵兌还并没有将司徒强彻底扳倒,国师之名在朝野中还是有着一定的威望。 乐清便狐假虎威,言说自己是受国师之命,到此为朝廷寻宝。如若太守能多加辅弼,国师必定会向朝廷美言几句。 齐州太守心花怒发,第二天便派出人手到处打探消息。不仅如此,齐州太守更是从虎举营中调出五十兵将,供乐清驱驰。 有了这样的助益,计划果然顺利了很多。 很快,齐州太守派出的人,就从一些年老的人口中,打探到了几百年前的一段传说。 这个传说中,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一位道人救苦济难,最后还救下了一头神兽。后来道人羽化,神兽将其葬在山中,永世守卫其墓葬。 看到这里,河六四不禁眉头一皱。 乐清记忆中的那段邪教往事,其实就是邪教教主为打开花族公主墓,而后被麒麟困住,最后郁郁而终的那段往事。 但是现在打探到的那段传说,却和乐清想要打探的大相径庭。 听起来,那更像是天罡教天师平怀子真人,救下麒麟的那段往事。 而且,平怀子真人羽化之后,麒麟根本就没有驻守他的墓葬。 看来民间传闻,还是不足为信的。 河六四知晓其中真相,对此嗤之以鼻。可乐清却如获至宝,神兽守卫的墓葬,定然就是那惊世的宝藏! 后来乐清到处打探,却是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道人墓葬位置的消息。可却打探到,在肃成府和淮南府交界之地,有着一位奇人,知晓天下之事,能克世间万难。 这位奇人,便是樱芙。 樱芙为父搜集情报,黑白兼并,什么事都知晓几分。知晓天下之事,能克世间万难这样的评语,也是与她有过往来的人给的。 乐清当即要求齐州太守为其调兵,而后便带着数百名虎举营将士,来到了樱芙的驿馆。 苦苦寻找了一年的惊世宝藏,乐清已经没有耐心了。于是,他在见到樱芙之后,直接言说自己要买一个情报,是关于一个隐秘之地的情报。 这个隐秘之地,已存有百年,鲜有人知,地处西方。 然而樱芙听闻此言,却是直接误会乐清是想要打探铁牛村的下落。 一个面色阴毒的和尚,带着一队官军,想要打探铁牛村的下落,樱芙自然不会给他。 这便有了之后,阿力惨死,樱芙重伤,还被其抽走了一部分记忆的事情。 乐清从樱芙的记忆中,得知了铁牛村的下落,便马不停蹄的赶去。 可就在这时,乐清却是受到了教中之令。 原来是葵盛收到了葵平的书信,派儿子葵枨前去一探究竟。花族与大日圣佛教结盟,而恰好乐清也在西方活动,大日圣佛教便命乐清前去配合葵枨。 但从教中传来的密令来看,大日圣佛教还不知道葵枨此行的目的,想必是花族对其有所隐瞒。 可既然是教中之命,乐清不得不从。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葵枨所要去的地方,竟然也是铁牛村! 乐清小心翼翼的试探葵枨,想要问出他此行的目的。而葵枨生性轻浮,毫不隐瞒的便将葵平信中所说的,全部都告诉了乐清。 听闻这等绝密,狂喜之下的乐清忍不住想要抚掌大笑,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也是乐清比葵枨对墓葬更加关心的原因。 后来,葵枨和乐清见到葵平,葵枨似是在来之前便受人嘱咐,执意要独自进入墓葬,并没有带乐清一同前往。 再后来,便是葵枨灰头土脸的逃命而归,迁怒葵平。而河六四也正巧赶到了。 看到这里,河六四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的清清楚楚。令河六四庆幸的是,乐清因为急功近利,并没有将公主墓葬的实情上报给大日圣佛教。 也就是说,如今铁牛村的位置,至多也只有花族现任族长葵盛等几人知晓。 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河六四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在乐清的记忆森铃中寻找了起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樱芙所受的伤没解决。乐清曾说自己那巫心术极其歹毒,中者命不久矣。河六四要从他的记忆中,找出破解的方法。 而另一边,玉天扬将葵平带进石屋之后,便将他唤醒了过来。 起初葵平面对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极为不屑。可后来,玉天扬咄咄逼人,直中要害的问话,开始让葵平如坐针毡。 玉天扬心细发毛,比起修为,他更厉害的是对局势的把控和分析,以及那层出不穷的策略和心计。 在玉天扬的逼问下,葵平很快便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河六四离开之后,葵平对河六四说的,寂声林中只有异兽,并无隐秘的说法十分怀疑。 葵平想过从女儿樱早口中问出一些虚实,可俗话说女生外向,樱早对寂声林中的隐秘守口如瓶,就是不肯告诉自己的父亲。 无奈之下,葵平便开始想尽办法的去偷听偷看李氏和樱早的行踪。 终于,在一日师徒二人练功的时候,葵平听到李氏提起了公主墓葬的事情。 尽管樱早直接转开了这个话题,可葵平还是根据李氏的只言片语,推测出寂声林中藏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 而且这个宝藏,与花族息息相关! 与花族息息相关的宝藏,身为花族人的葵平,很快便猜到了这是几百年前,那位公主的墓葬! 得知了这个隐秘,狂喜的葵平也曾偷偷潜入寂声林,可因为实力不济,根本就无法进入寂声林的深处。 无奈之下,葵平终于决定,将此事送回远在西疆深处的可劫城。 第三百四十七章,前因后果 葵平毕生的志愿,就是带领族人,重新回到可劫城。 当初铁牛村的那位先祖,带领飞羽部离开了可劫城,而且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定会入主可劫城,成为花族的首领。 虽然几百年来,铁牛村的历任里君都以此为志。但到了葵平这一代,这个誓言,却从入主可劫城,变成了重回可劫城。 其实葵平的改变并非没有理由。 花族医术独步天下,其灵力之中带有的回春之效,足以能做到起死回生。可想要让灵力获得这种神奇的能力,花族人在出生时,必须要在圣泉中洗身。只有浸泡过圣泉,灵力中才会拥有回春之效。 铁牛村的那位先祖,因在争夺族长在内斗中失败,未保部下性命,这才逃出了可劫城。在他离开的时候,足足装走了十桶圣泉水,以防自己的后人灵力中没有了回春之效。 然而经过了几百年,那十桶圣泉早已被用光了,只剩下寥寥几瓶,而且只有在铁牛村地位较高的人,才有资格让子嗣以圣泉擦拭身体。 甚至到了现在,葵平的一双女儿中,也只有樱早被圣泉擦拭过身体。 所以,樱芙受了伤之后,根本就无法用灵力自愈。 这也就能解释,当初河六四与葵平等一众村民进入寂声林,突遭毒蟒袭击,而伤者却要河六四去救治的原因。 但葵平并没有放弃,他带领着村民,努力研习医道。想要通过医术,来弥补灵力中没有回春之效的不足。虽然小有成果,可比起回春之神奇,却是收效甚微。 不仅如此,铁牛村因无圣泉的洗礼,很多功法都不能修习。 因为花族以医著世,天罡教在为其开创功法时,多是以其灵力中的神效做基础。所以尽管铁牛村乃是堂堂飞羽部的后人,留有许多惊世的功法,可却因为圣泉被用光,而不能被修习。 葵平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天赋更高的樱早身上,把重回可劫城的重担,也都寄托在樱早身上。这也是葵平厚此薄彼,冷落樱早的理由。 然而女生外向,河六四的到来,将樱早的心完全占据。樱早拜了实力更强的李氏为师,本是好事,可父女之间的间隙,却是日益增加。 看着一天比一天提防自己的樱早,葵平心如刀绞。 尤其在偷听到了李氏和樱早之间的谈话后,葵平推测出了寂声林中的秘密。葵平虽是狂喜,却也忍不住哀伤悲痛。 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愿,也明明知道这座墓葬能帮助铁牛村重回可劫城,但她却选择隐瞒了自己。 看不到希望,又遭爱女远离,葵平在绝望之下,突然想到,如果将这座宝藏的秘密传到可劫城,花族得到这惊世的宝藏,自己便是大功一件。那么到时候想要重回可劫城,便是易如反掌。 于是,葵平趁着外出购买粮米的时候,找到了番邦外国前来通商的商旅,以重金求送书信。 而那些商旅还真的知道可劫城的大致所在,辗转之下,葵平的书信,竟是被送到了可劫城。 听到这里,玉天扬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葵平和女儿之间的矛盾,玉天扬并不感兴趣。让葵平说清楚为何要往可劫城送信,也是为了讲给樱芙听。玉天扬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李氏和樱早的去向。 “那,你女儿和那李婆婆,她们去哪儿了?”玉天扬问道。 听玉天扬提起李氏,葵平黯然的苦笑了一声。 如今葵平已然知晓了李氏的真正身份,那个平日里凶恶有加的老妪,竟然就是当今花族的公主! 想起那时自己的女儿樱早对李氏的贴心侍候,尽管尝尝被李氏痛骂,可却仍旧孝顺细心,想必樱早定是知晓了李氏的身份。 葵平懊悔不已,如果自己能和樱早一样,诚心侍候李氏。等到日后李氏带着他们重回可劫城,那才是名正言顺,那才是高人一筹! 因为毕竟花族的真正统领,是公主。 而葵盛只是一个族长,公主在族中的时候,葵盛说白了就是一个管家。 这两个人身份上的悬殊,也决定了葵平日后的地位。 如果跟随公主回城,在加上自己飞羽部后人的身份,想必葵盛都要对他礼遇有加。 而如今,自己非但怠慢了公主,还将其驱逐出了山谷。自己费尽心思将消息传回可劫城,但实际上从此也就成了葵盛的一条狗,万事都要看葵盛的脸色。 葵平懊恼的抽了自己一耳光,说道:“我不知道!” 玉天扬被葵平突如其来的这一耳光弄的一怔,转而便明白了他的懊悔,于是问道:“你为何要驱逐她们二人?” 葵平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叹着气说道:“我并没有驱逐公主和我女儿!我当时眼见书信送出,心想无论怎样,都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家。于是,我便告诉族人,我们要重回可劫城了,要他们收拾细软行囊,早做准备!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启程,我也只是告诉了几个亲信之人!村民世代都以身为花族为傲,要回可劫城,自然欢欣鼓舞!只有公主问我,是如何能够回可劫城的!我当时不知其身份,只知道她也是花族同胞,便没有对她说实话!现在想来,以她公主的身份尚离族多年,必定是知道可劫城中那些人的阴险。当时她并没有相信我,而是怒气冲冲的质问我!还说如若我当真带着族人回了可劫城,必定是万劫不复!我自然恼怒,于是不欢而散!可后来夜里,早儿来找我,言说重回可劫城之事还需商榷,今日她先将公主带走,等过些日子,她安抚住公主的怒气,而我也能想通其中关节,她再和公主回来!第二天,公主和早儿便双双不见踪影。” 听完葵平的话,玉天扬深深的看着葵平,似乎是想要看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良久之后,玉天扬反问道:“所以,你是女儿樱早,将公主带离铁牛村的?至于去往何方,你也不得而知?” 葵平点了点头。 玉天扬看着葵平那懊恼忧愤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也相信了他的话。可是按理来说,樱早应该是个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村子的闺秀,她能带李氏到哪里去呢?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玉天扬苦苦思考之时,葵平忽然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玉天扬抬起头:“我是谁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道你今日之所作所为,枉为一族里君,枉为他人之父!” 葵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忍着怒气说道:“我铁牛村隐居数百年,想要重回可劫城有何过错?你一个外人轮不到你教训我!” 玉天扬冷笑道:“宏图大志人人皆有!若为志向而失良知,那便是潜图问鼎!如此无耻的勾当,我无心教训你!反正那花族世子和虎举营的官军都已被诛杀,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怕是永远也得不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屋,将痛苦嘶吼的葵平独自锁在了屋里。 走出门口,樱芙与河六四正在等待着玉天扬,玉天扬问道:“邪教之人哪里怎么样?” 河六四点点头:“万幸!” 说着,边走边将自己所观读出来的一切给樱芙和玉天扬讲了一遍,除了樱芙所受的巫心术之伤。 “的确是万幸!”玉天扬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邪教还不知道寂声林中的隐秘,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弥补!如今只需要解决花族那边就行了!” “你那边怎么样?”河六四问道。 “葵里君所说,你们刚刚在门外也听到了吧?”玉天扬反问道。 河六四与樱芙点了点头,樱芙问道:“你觉得他所说的,是真的吗?” 玉天扬说道:“不像有假!葵里君得知了李婆婆的身份,懊悔难当!想必是因为如若侍奉公主,会比讨好花族族长更有利可图!如今梦幻破碎,我觉得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樱芙闻听,脸上涌现出一抹悲色。 玉天扬看在眼里,心想葵平毕竟是樱芙的父亲,自己那般说他,樱芙怎能好受? 于是,玉天扬歉疚的说道:“樱姑娘,我...” 樱芙一摆手,打断了玉天扬的话:“没事!正如你所说,失了良知,便是潜图问鼎!我父亲已经将消息传回了花族,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玉天扬闻言,有些犹豫的说道:“我的确心生一计,只是...” “只是什么?”樱芙问道。 “只是...” “此事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婆婆和樱早。”河六四忽然开口打断了玉天扬的话,还捕捉痕迹的看了玉天扬一眼。 玉天扬看到河六四的眼神,当即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便也没再说话。 其实玉天扬的计谋,便是将葵枨的死推到葵平身上。毕竟葵平是百年前出逃的飞羽部的后人,与可劫城有着深仇大恨。他杀了葵枨,倒也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可劫城的那些人,便会认为葵枨送来书信是为了诓骗族长葵盛前来,然后刺杀之,报了百年前那血海深仇。而葵盛并没有前来,只是派长子葵枨来一探真假。葵平无奈,却同样不打算放葵枨一条生路。 如此一来,信中提到的惊世宝藏,便没有人再相信了。 方才玉天扬对葵平说,他怕是再也得不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时,河六四便察觉出了玉天扬的意图。 这一计的确是最稳妥的,既能够保护了墓葬的隐秘,又能将玉天扬身上的血仇推掉,可谓一箭双雕。 然而这样做,最受伤害的,将是樱芙。 河六四怎能忍心? 打断了玉天扬的话之后,河六四抬头看向前方。 他们三人边走边谈,此时已经来到了村子中央,那尊铁牛雕像的附近。 河六四三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尊铁牛不知何时竟已一分为二,分开了一丈有余!而地面上还出现了一个洞口,旋梯盘旋而下。 这竟是一个地下密室的入口! 第三百四十八章,铁牛村的由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樱姑娘,贵村中早有此深坑吗?”玉天扬望着深坑问道。 樱芙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处坑洞,摇头道:“我也从未知晓过,这尊雕像下面,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个坑洞!” 玉天扬皱起眉头说道:“连你都不知道,想必定是个隐秘之所!可既然如此隐蔽,又是谁人打开的呢?”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方才姑遥和云歌离去时,言说要到此处玩耍!看来是他们二人打开的!” 玉天扬仍旧疑惑:“可即便如此,他们又是如何打开的?这样一个坑洞,定然是为了藏匿什么贵重之物,想必机关重重!” 河六四说道:“此时云歌和姑遥不见踪影,以云歌的性子,恐怕已经下去一探究竟了!先下去找到他们!” 玉天扬和樱芙点点头:“好!” 说罢,三个人一同跃进了坑洞之中。 这处坑洞约有三丈多深,三个人一跃而下,不消片刻便落了地。抬头望去,坑洞的洞壁上旋梯精致,底部中央还放有一只大鼎,里面燃着熊熊大火,将四周照的干干净净。 而在底部的周围,环绕着洞壁开了十几道门,每道门里面都散发着微弱的火光,看起来极为幽深,通往各个地方。 云歌和姑遥并不在此处,看着这十几道门,根本猜不出他们二人去了哪里。 樱芙说道:“我在村中长大,竟然不知道地下有样一个盘根错节的迷宫!这些通道四通八达,想必整个村子都没它大!看来我们只能分头行事,寻找云歌和姑遥了!” 河六四一摆手:“不必!” 话音刚落,河六四周身忽然卷起一阵罡风,呼啸着吹进了那十几道门的深处。是河六四将神识放了出去。 片刻之后,紧皱眉头的河六四忽然指向一旁的一道门:“这里!” 三个人急忙冲进了门中,顺着幽深的通道一路狂奔而去。 这是一道犹如糖葫芦一般的通道,每隔几十丈便有一处较大的空间,放置着一只大鼎,燃着大火用于照明。 河六四在神识的探知下,发现这些火焰应该并不是云歌和姑遥点燃的,那一只只的大鼎当中,像是在燃烧着什么无法熄灭的材质,使得火焰经久不衰。 河六四疑惑不已,这样一个长明之所,必定是有人经常前来。而且这幽深的地下通道,看上去十分陈旧,最少也有百年的时光了。 回想当初自己询问这尊铁牛的时候,葵平只是含糊其辞,一语带过,如今看来他一定是不想让河六四知道这个秘密。 河六四不由得自心底发出感叹,这小小的铁牛村,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没过多久,通道忽然变得空旷起来,三个人已经跑到了通道的尽头,而云歌和姑遥正在此处。云歌正拿着一把长刀玩耍,而姑遥跟在她身后不住的劝阻。 见到云歌和姑遥,河六四第一件事便是厉喝道:“云歌!放下!” 可厉喝之后,河六四却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这是一件极大的密室,长约十丈,宽约七丈,高约一丈。 密室中央,一样摆放着一只熊熊燃烧的大鼎。周围尽是石柜石桌,以及一口口的石质箱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文献、兵器钱银! 这些兵器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一件件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绝对是不世的奇刃!而在这些兵器当中,最多的便是弓箭,一张张银弓静置在一起,却仍旧散发出阵阵杀气。 河六四三人看着这满屋的珍宝,一时间楞在当场。 尤其是玉天扬和樱芙,玉天扬本就是善射之人,对弓弩的喜爱不亚于对功法的喜爱。见到这满屋的银弓,玉天扬忍不住上前抚摸。 河六四虽然为这满屋子的珍宝所惊愕,可比起当初在公主墓葬中所见过的绝世珍宝,这些并不足以令河六四失态。河六四惊愕的,是铁牛村竟然藏有这么多的财物。 而三人中最为震撼的,还是樱芙。 正如樱芙所说,她是从小在铁牛村长大的,却是不知道铁牛村的地下,竟然有着这么大一笔财富。她知道父亲把更多的疼爱和希望都放在了樱早身上,可她却从没有想到,自己身为父亲的女儿,居然对这样一个密室一无所知! 巨大的失落和难过瞬间席卷了樱芙的内心。 云歌和姑遥本来被突然赶到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可见他们全都被周围的景象所吸引,云歌窃笑着继续玩儿了起来。 姑遥见她如此,急忙低声说道:“河大哥都来了,快放下吧!” 几个人都沉浸在这些珍宝的光晕中,只有河六四仔细的环顾了四周,发现了一块石碑。 “你们看!” 听到河六四的声音,几个人纷纷围了过来,看向了石碑上的字。 “夫子逃...落脚...盼归...这写的都是什么呀?”云歌仔细的读着石碑上的字,烦躁的叫道。 玉天扬上前念道:“夫子敬德,应问族长。公主薨毙,可劫犹乱。夫子争利,败酋而逃。于此落脚,休养生息。夫子之部,是为飞羽。今藏良弓,求以抚伤。亦藏神功,求以传扬!圣泉无多,惜为子衿。神功倾尽,令可为材。夫子即死,不瞑盼归!” 玉天扬念完石碑上的碑文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石碑上所记载的,大概就是铁牛村的先祖带领族部逃到此处经过。意思是:我本来是个德才兼备的人,是最有资格做族长的人选。可恰逢族中公主离世,可劫城遭逢大乱。我不幸在争夺族长之位的乱局中败下阵来,为求活命只能逃离可劫城。逃到了这个山谷中落脚,养精蓄锐。我出逃是所带走的族部,正是花族鼎鼎大名的飞羽部。如今这密室中所藏的精弓良兵,是为了休养生息。同时将飞羽部的独门功法藏在此处,也是为了能够传世长久。我所带出来的圣泉水并不多,要在后代中挑选良才为其洗身。再将我飞羽部的独门功法倾囊相授,使他们成为杰出的人才。我如今奄奄一息顷刻就要死去,但我即便是死不瞑目,也盼着我的后人重回可劫城的那一天! 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段碑文如此简短,可却还是能让人想象到,当年在可劫城的那场腥风血雨。想到这里,令人忍不住唏嘘感叹。 河六四叹了口气,望着四周的书籍和兵器说道:“看来这就是当年飞羽部所使用的过良弓,还有着些书籍和钱银珍宝,都是铁牛村的先祖为后人留下的!” 玉天扬同样深受感触,可却疑惑的问道:“既然铁牛村的先祖言明要将功法传给后人,为何如今铁牛村中,无人精通此道啊?” “有人精通!”一直不曾说话的樱芙忽然说道。 玉天扬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樱姑娘修习过飞羽部的功法?” 飞羽部的大名,玉天扬并没有听说过。但他同样是善射之人,方才抚摸那些银弓,玉天扬能够感受到这些银弓的沉重。这银弓所射出的箭矢,即便没有灵力的加持,一样可以穿云破雾,冲碎坚石! 所以,玉天扬自然对飞羽部的功法充满了兴趣。 可没想到,樱芙闻听此言,却是凄苦的一笑。 玉天扬看的大为不解,可河六四却是看出了樱芙的难过。 当初在寂声林中,樱早持着那张银弓所施展的精绝箭术,应该就是飞羽部的神功了。 果然,樱芙说道:“我妹妹樱早,使的便是这样的银弓!” 玉天扬闻听,当即便想通了樱芙的难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于此同时,山谷之外的瀑布附近,出现了一个灵动的身影。 这道身影落在一团黑物之前,静静的看了看。 躺在地上的这一团黑物,正是葵枨的尸体。在被玉天扬两箭毙命之后,并没有人为其收尸。 如今这身影轻轻的走上前,伸出玉足随意的一踢,葵枨的尸身随即便被高高抛起,落进了瀑布之中,沉到了潭底,也算是有了个藏身之所。 料理完葵枨的尸身之后,这道身影望向了铁牛村所在的方向,忽然皱起了眉头,身形猛地化作一道粉红色的灵力残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密室之中,云歌还在犹自把玩着手中的长刀,姑遥跟在一旁不住的劝阻。 而樱芙则是因父亲葵平的偏爱,仍旧难过不已。 玉天扬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他虽是个心计无双的智者,可面对女人心事,一样无所适从。 只有河六四,他是最了解樱芙樱早这对姐妹之间关系的一个人。只不过他有心劝慰,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毕竟樱芙对自己的心思他一清二楚,而樱早对自己的喜爱他同样明明白白。 正当河六四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神识范围当中,闯进了一个人来。 河六四放出神识感知云歌所在时,已经将整个铁牛村所在的山谷方圆三里都笼罩了进来,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感知到有人飞速奔袭而来,河六四不由得眉头一皱。 “有人来了!”河六四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玉天扬也是皱起了眉头,樱芙也抬起了头来。 “何人?”玉天扬问道。 河六四面色凝重的回道:“不知道,已经到了村外!看样子,是直奔我们而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姐妹恶斗 说完,几个人当即便要向外走。 可刚刚动身,河六四猛然止住脚步,伸手拦住了众人。 樱芙急道:“怎么了?” 河六四紧皱剑眉,死死地盯着前方幽深的通道,沉声说道:“来了!” 几个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团粉色的光芒由远至近汹涌而来,最后冲入密室,径直撞向众人。 众人看着那团粉色的光芒袭来,只觉得那分明是一团粉红色的火焰,越靠近,越发的感到一股炽热的灼痛。 只有河六四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挥,面前弹起一面无形的盾壁,与那粉红色的火焰狠狠的对撞在一起。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密室中地动山摇。那粉红色的火焰犹如撞在了冰山之上,火光四溅,却是半点都不能再进。 玉天扬顺势从背后摘下长弓,引弓便是一箭。 粉红色的火光忽地向后一闪,躲过箭矢,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一只纤纤玉手自火焰中探出,轻轻挥舞,火焰顿时雪消。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来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穿淡粉色的素衣裙,长着一副犹如出水芙蓉般精致面容。 最重要的是,这个姑娘,手中也拿着一只精巧的银弓。 玉天扬和姑遥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皆是被其姿形秀丽,容光照人所触动,呆呆的看着她。 而河六四则是一脸惊喜的望着来人,一旁的云歌见河六四这副样子,不由得嗤之以鼻:“见到个姑娘就这副傻样!” 这其中,最为呆滞,最为震惊的,当属樱芙。 因为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樱芙的妹妹,樱早! 樱早莞尔一笑,说道:“我道是谁闯入了我铁牛村的禁地,原来是河大哥!” 河六四见到樱芙,不由得喜从中来,急切的说道:“早儿!真的是你!你们去哪里了?婆婆还好吗?” 玉天扬等人闻言,纷纷侧目望向了河六四,心道他们原来认识。而后不由得送了一口气。 樱早恬静的看着河六四等人,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微笑,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她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樱芙身上。而樱芙也同样厉色与之对视。 密室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不已,众人只觉得十分尴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河六四兴奋异常,边走上前边说道:“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樱早,正是樱芙的妹妹!早儿啊早儿,一年不见,你竟是变得如此厉害!从村口到这儿,居然只用了几息的时间,河大哥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樱早的眼神一直在樱芙身上,头也不抬的笑道:“河大哥也好生令人恐惧,只是随意的一挥手,便将我彻底挡了下来,不能再进分毫!” 河六四憨笑着挠了挠头,说道:“早儿哪里的话!对了,婆婆呢?婆婆现在身在何处?我有要事寻她老人家!” 听闻河六四再次问起李氏,樱早终于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了河六四。 “一年未见,你难道没有半句话想对我说?”樱早盯着河六四问道。 河六四被她问的一愣,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应该要说什么?” 樱早甜美的一笑,说道:“我的傻哥哥,这一年之期,如堕寒窟火海,甚是难熬。我好想你!” 闻听此言,河六四彻底楞在当场,一股难以言表的尴尬,让河六四憋了个大红脸,有些求救一般的回头看了看。 樱芙樱早姐妹二人对他的心思,河六四自己心知肚明。但若论喜欢,河六四的确对樱芙有些动心,可对樱早却是坦荡的兄妹之情。 想到此处,河六四释然说道:“我自然一样想你!” 闻听此言,樱早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扭头带着几分炫耀,带着几分挑衅,重新望向了樱芙。 河六四顺着樱早的目光看去,只见身后的樱芙冷若冰霜,双眼中冒出冲天的寒气,冷冷的与樱早对视着。 看到这一幕,河六四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虽说葵平对自己的一双女儿厚此薄彼,偏爱樱早,从而忽视了大女儿樱芙的感受。可樱芙对樱早却是从来没有过半点不满,她与自己的父亲一样,也十分疼爱妹妹樱早。这一点河六四是知道的。 然而此时姐妹相见,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两个人只是遥想对望,眼神中还充满了敌视。 河六四夹在两个人中间,微微一想,当即便把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因爱生恨,这一对姐妹都对自己有了情愫,再加上方才樱早的那番话一催,姐妹之间自然势如水火。 河六四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下,说道:“早儿,为兄久不见婆婆,甚是惦念!还请早儿带路,为兄谢过了!” 樱早说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有何不可?!”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樱芙终于开了口,可声音中却是无尽的寒冷的愤恨。 听到樱芙的声音,樱早娇笑着说道:“姐姐,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怎么?这一次不打算让了?” 樱芙冷冷的回道:“无关痛痒,我全都可以给你!” 樱早面色也渐渐转寒,娇哼了一声说道:“可他,一样是我的痛处!” 随着最后一个字喝出,樱早周身突然暴起一团粉红色的灵力,卷起一阵疾风,吹得玉天扬等人皆是一退,只有河六四和云歌一动没动。 疾风凌冽,樱芙艰难的止住了身形,而后同样一声厉喝,周身暴起一团灵力,硬生生的抵住了疾风。 樱早见状,揶揄道:“许久未见,姐姐的修为也并没有多大长进嘛!” 樱芙冷声说道:“那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说罢,樱芙猛然挥出一团灵力匹练,狠狠的轰向了河六四与樱早。竟是连河六四都笼罩在其中。 樱早见此情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身形一闪窜到河六四身前,化出了一面灵盾。 灵力撞上灵盾,密室内顿时飞沙走石,无数的书籍珍宝以及银弓兵刃,被吹的七零八落。 樱早瞥了一眼周围的情形,娥眉一皱,双手向前一招。那面灵盾顿时犹如一口布袋子一样,将汹涌的灵力匹练包裹了起来。 飞沙走石平息下来了,可樱芙也已经杀到樱早身前,抬手便是一掌。 樱早毫无惧色,径直迎了上去。 两姐妹打在一起,身形灵动飘逸,如梦如舞,好看至极。 可众人哪里有心思看这般美景,尤其是河六四,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姐妹居然会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焦急之下,河六四左手一掐指决,密室中的阴阳五行流动瞬间便止住。樱芙和樱早也保持着打斗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樱芙,樱早!你们姐妹情深,为何会如此大打出手?”河六四质问道。 樱芙并没有回答河六四,而是冷冷的说道:“你让开!” 河六四怎么可能会让开,说道:“你先答应我住手!” 樱芙厉声喝道:“让开!!” 河六四被吼的一怔,看着樱芙那坚定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感情,分明在说:你相信我。 而一旁的樱早,一样也转动的眼球看着二人。只不过樱早的眼神中,透出的是惊惧和忌惮。 读懂了樱芙的眼神,河六四挣扎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松开了指决。 在指决送开的一瞬间,两姐妹同时一闪。樱早向后暴退而去,而樱芙则是扑身上前。 两个人打的你来我往,极为胶着。 河六四站在一旁观望,虽是一语不发,可心中却是万分的焦急和担忧。他不理解这两姐妹为何要如此大打出手,即便是为情所扰,也不至于如此啊! 玉天扬和云歌姑遥走了过来,玉天扬感叹道:“这个樱早看起来比樱姑娘小上几岁,想不到修为竟然和姐姐一般高!” 河六四注视着二女的打斗,摇了摇头,说道:“不。其实樱芙的修为,已经不及樱早了!” “什么?”玉天扬看着河六四一愣,重新望向了二女,“会有如此厉害?” 河六四微微点头,凝重的说道:“看起来,早儿这一年深得婆婆真传,修为突飞猛进呐!樱芙已经落了下风了!” 云歌听闻,气道:“樱姐姐要输了?那怎么能成?” 说着,作势便要上前助阵,被玉天扬一把拦了下来。 云歌挣脱玉天扬,不满的说道:“你作甚?!没看到樱姐姐要输了吗?” 河六四说道:“云歌休闹!你樱姐姐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只不过,我还想不通她为何如此!” 云歌闻言,只好悻悻地退了回来。走到姑遥身边,见姑遥望着自己,云歌怒道:“你看什么看?!” 姑遥被她吼得一缩脖儿,心中更是郁闷不已,暗道:怎么尽是些大不了我几岁,却又修为高深的主儿? 玉天扬望着二女,想了想之后说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樱姑娘不像是为情所扰?” 河六四看向玉天扬:“什么意思?” 玉天扬回道:“虽说因爱生恨也在情理之中,但樱姑娘招招留情,并非是想伤到樱早。尽管看起来凶险,可却也只是将樱早逼得不得不全力以赴而已!反观那樱早,招招毒辣,无一不是冲着命门而去!” 河六四看着两姐妹之间的恶斗,态势确如玉天扬所说,河六四疑惑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天扬凝重的说道:“我觉得,樱姑娘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或者说,她想从樱早那里,试探出什么来!” 第三百五十章,条件 可劫城,族长府邸的后院深闺中,樱时正一脸憔悴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桂儿端着淡粥青菜,轻轻的走进门来,唤道:“小姐,已经没了肉腥,快来用些饭吧!” 樱时头也没回的说道:“都说了,你自己先吃吧!我还不饿。” 桂儿娇嗔道:“小姐心有忧事也不是这般愁法,眼看小姐一天比一天瘦,这哪里得行?” 说着,叹着气将饭菜小心翼翼的扣了起来,生怕饭菜变凉。 看得出来,樱时食不甘味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上一次被葵盛怒骂之后,樱时便一直被关在自己的房里,不许出门。而樱时虽是被父亲宠溺灌了,可也知道这一次父命难为,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里。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渐消瘦,以盼父亲有朝一日能心软下来。 樱时望着天空,忽然问道:“桂儿,已经多长时间了?” 桂儿知道樱时问的是什么,当即回道:“小姐,您已经被关了足足四个月了。葵蒡公子,也已经被关了四个月了。” 樱时点了点头,又问道:“他还好吗?” 桂儿回道:“已经托人打听过了。唉,在大牢中能得什么善待?也只能给狱卒送些钱银,叫他们多加关照些了!” 樱时低下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可扶在窗台上的手却是死死的抠住了窗台,连指甲都快要崩裂了一般。虽是面无异色,可樱时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心上人? 半晌之后,樱早说道:“关照不关照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活着!” 桂儿看着樱时那副模样,不由得心疼至极,偷偷抹了抹眼泪说道:“您放心吧!桂儿稍后便去打点一下!”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桂儿急忙走上前去,打开门,只见花族族长,樱时的父亲葵盛,阔步走了进来。 葵盛阴沉着脸,走进屋来看了看仍旧坐在窗前的樱时,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依照礼法,樱时应当起身迎接父亲。可樱时却对自己的父亲视若无睹,这让葵盛极为恼怒。 看了看桌上一点没动的饭菜,葵枨阴着脸说道:“你这是要绝食吗?” 樱时头也没回的说道:“我若是绝食,还能活四个月吗?” 葵盛冷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这般消瘦体弱,定然无法继续修炼!修为不足,自然不能争夺公主之位!你想以此要挟为父?” 闻听此言,樱时终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葵盛,可眼神中却满是难以置信和悲痛欲绝。 自从上次自己大闹城中庭,冲乱法场劫囚救人之后,一直对自己宠溺又加的葵盛,一改往日的慈父模样,变得极其刻薄,极其无情! 整整四个月,葵盛一次好脸色都没曾给樱时看过。 而樱时却还一直期盼着父亲的疼惜,她觉得父亲从小对自己百般呵护,断不可能太过为难自己。 直到现在,樱时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只是樱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往日那慈爱的父亲,为什么就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葵盛看着女儿如此望着自己,更是恼怒的说道:“放肆!你竟然以如此无礼的眼神直视为父?!真是混账!我怎么生出了如你这般混账的东西?!” 桂儿见葵盛发怒,急忙跪倒在葵盛的脚边,哭叫道:“族长息怒!小姐这么做,也是想求族长疼惜!小姐自幼被族长呵护宠爱,如今也是想重新受宠啊!” 葵盛一脚将桂儿踢开,冷声说道:“正因为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才没有杀了你!想要为父回心转意,先夺下公主之位吧!” 说罢,葵盛冷冷的转过身去,拂袖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葵盛忽然顿足,冷漠至极的说道:“桂儿!” 惨被葵盛踢开的桂儿,急忙忍着疼痛跪好。 葵盛继续说道:“好生照料小姐,若再让我知道你私自离府,等着剥皮抽筋吧!” 说完,迈步离去。 可葵盛刚刚抬腿,樱时忽然叫道:“等等!” 葵盛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樱时的双眼中涌出泪水,却是冷声说道:“想要我争夺公主之位,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葵盛闻听此言,更是怒极,厉喝道:“你竟敢与我谈条件!” 而樱时面对父亲的暴怒,却是半点也没有退缩,同样厉色回道:“在我夺下公主之位前,你必须答应我,不杀葵蒡!” 葵盛听完樱时的条件,暴怒之下周身猛地散发出雄浑的灵力,竟是将门前的花坛完全震碎,卷起的狂风更是冲碎身前的桌椅,径直逼向了樱时。 樱时被这灵力所带起的狂风吹的连退数步,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嘴角也留下了血迹。 葵盛怒吼道:“孽障!你还要反了天不成?!” 闻听此言,樱芙眼神中涌现出一抹怨恨,周身那淡绿色的灵力骤然而出,化出灵盾挡住了父亲的灵力。而后,樱时推着灵盾走到父亲身前。 “想要我继承公主之位,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樱时略带凄惨的嘶声叫道。 樱芙已经对父亲完全失望了,眼见他威胁桂儿不得再离开府院,樱时也只好用这种方式,以保全葵蒡的安危。 葵盛怒不可遏的笑了起来,狰狞的说道:“好!好!你可真是一个好女儿!!” 说罢,葵盛忽然收去了灵力,转身便走。 樱时本就虚弱不堪,与父亲的对抗虽是短短片刻,却还是让她到了强弩之末。 见葵盛并未答应自己,而是直接转身离去,樱时不顾身子虚弱,追出房门叫道:“你答不答应?!” 葵盛停下脚步,却是头也没回的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为父现在只能仰仗你来争夺公主之位?”说着,葵盛慢慢转过身来,冷笑着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除你之外,我一样有其他人选去争夺公主之位!倒是你,若是不去争夺那公主之位,你便再无利用的价值!自己想想吧!” 说完,留下一脸呆滞的樱时,葵盛大步离去了。 而在铁牛村,樱芙和樱早已经从幽深的密室一路打了出来。此时已近寅时,马上天就要亮了。 樱芙和樱早似乎早有默契,不约而同的向着村外掠去。在那湿漉漉的迷雾当中,两个人一路来到了寂声林中。 如若让铁牛村的村民看到她们二人这般姐妹相残,定会是人心惶惶。 河六四等人一直跟在不远处,玉天扬和云歌姑遥担心的自然是樱芙,他们与樱早素不相识,肯定不会担忧她的胜败。 然而河六四就没有那么好受了,这两姐妹,每一个都与他相交甚深,谁胜谁败,他都不愿意看到。 这时,樱芙忽然一声厉喝,右手化出一面灵盾,狠狠的砸向了樱早。 樱早来不及化灵盾抵挡,只得抬脚一瞪,整个人随即向后倒飞了出去,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樱芙刚想迈步追上去,只听得迷雾中传来了三道破风声,三支带着粉红色灵力的箭矢忽然从迷雾中射了出来,箭箭射向樱芙的要害。 此时樱芙手中的灵盾还未消去,便直接抬起灵盾抵挡。 然而令樱芙没有想到的是,箭矢飞至,竟然如利剑入水,直接穿透了灵盾。 樱芙大惊失色,拼尽全力向后退去,身形极力闪躲,这才躲过了那三支箭矢。可即便如此,樱芙身上的衣裙还是破开了三道口子,白皙的皮肤上也出现了三道狭长的划伤,流出了鲜血。 众人见此情形,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云歌作势便要上前,被玉天扬一把拉住,姑遥也在一旁大喊:“小心啊!樱姐姐!” 可樱芙却是对身上的伤口视若无睹,径直冲进了迷雾当中,片刻之后,一团团灵力炸裂时的光亮,在迷雾中不断闪现。 众人看不清二人的打斗,只能紧握着双手,担忧无比的看着前方。 只有河六四,在神识的笼罩下,将姐妹二人的恶斗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的河六四,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担忧。 因为樱芙,已经越来越落下风了。反观樱早,则是越打越顺,越来越得势。 尤其是樱早祭起了银弓之后,一支支箭矢刁钻无比,樱芙只能挥出灵力来与之硬碰硬,可河六四能够看得出来,樱芙已经愈发的吃力了。 樱芙久久不能近樱早的身,可却仍旧没有放弃。此时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十分明显了。 樱早从小便被葵平当做公主继承人来培养,所学的功法皆是上乘功法,招招玄奥,千变万化。 而樱芙那曾有过这等待遇,从小到大虽是刻苦修行,可所学的功法却是平平无奇。 尽管樱芙一直以来,樱芙都以灵力比樱早雄厚而显得修为更高一些,可如今樱早拜了李氏为师,一年下来,灵力已经和樱芙旗鼓相当。樱芙与妹妹相比,处处都落着下风。 然而樱芙就好像看不见这差距一样,拼了命的冲向樱早,甚至不惜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攻击樱早。 河六四看着樱芙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一颗心不知不觉的揪了起来。 “天扬,你说樱芙是想要试探什么,对吗?”河六四忽然说道。 玉天扬点点头,回道:“你有没有发现,樱芙其实知道如今的自己和樱早的差距!但她非但没有以己之长,击彼之断,反倒是乱打一气,不顾一切的缠着樱早!如此打法,她必败无疑!可如此一来,却是能将樱早的底牌全都逼出来!” 听完玉天扬的话,河六四看着樱芙的身影,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百五十一章,樱早的改变 寂声林厚重的迷雾当中,无数的蛇虫鼠蚁嗅着生人的气味而来。可紧接着一声巨响,如浪潮般的狂风席卷而过,将迷雾和蛇虫鼠蚁全部吹飞。就连寂声林深处的那些巨兽,都开始四散退避。 狂风之中,两道俏丽的身影飞速掠过。一个倒飞而出,同时弯弓速射。一个紧追不舍,却又极力躲避。 樱早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此凶狠的缠着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 弯弓又是几箭,这一次樱早直接封住了樱芙所有的退路。 然而樱芙却是丝毫不去躲避,迎着箭矢便冲了上去。 “不好!”玉天扬紧张的叫了一声。 同为善射之人,他自然能看出这几箭的刁钻。如果樱芙在这么冲上去,必定是要中箭的。 玉天扬喊出那一声,其实是叫给河六四听的。他知道河六四的修为,想要拦下这几箭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然而河六四只是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可却始终没有出手。 玉天扬大急,摘下肩上的长弓,一口气搭上了四支箭,想要将樱早射出来的箭矢拦下。 可如今已经为时已晚,带着粉红色灵力的箭矢已然来到了樱芙的眼前。 众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全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樱芙。 就在箭矢快要刺透樱芙的瞬间,樱芙前冲的身躯猛然腾空一翻,婀娜的身子从飞来的箭矢当中钻了过去。而后飘然落地,掌心涌起一团灵力,向前狠狠的一推,将最后一支无法躲开的箭矢硬生生的震开了。 见到樱芙行云流水般灵动的化解了危机,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玉天扬看了一眼同样担心的河六四,心中多少也明白他的苦衷,说道:“樱姑娘不许你插手,却没曾说不许我们插手。不如...” 河六四焦急的回道:“我何尝不想让你们出手相助,可那樱早既是樱芙的妹妹,又是婆婆的徒弟!你让我偏袒谁?” 忽然,迷雾中又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焦急的望去,却是被浓厚的大雾挡住了视线。 寂声林中的雾气常年缭绕,最深处的雾气甚至有毒。虽然樱芙和樱早斗的激烈,可灵力所掀起的狂风刚刚吹散雾气,马上便又重新浓郁了起来。 河六四见几人如此焦急,索性用神识将几人包裹,带着几个人腾空而起,来到了樱芙樱早的不远处。 此时樱芙终于近了樱早的身,正威风凛凛的挥舞着灵力匹练,轰向妹妹的面庞。 而樱早没了银弓的优势,却也并没有落了下风,而是在手中化出一把灵力大锤。樱早娇小的身躯,挥舞着极为不协调的大锤将樱芙轰来的灵力匹练一一击散。 河六四看着这一幕,感觉十分的熟悉,当年李氏和自己联手大战武天的时候,李氏便也曾化出过这把大锤来。 可樱芙完全不顾灵力的消耗,拼了命的挥出灵力匹练,尽管樱早将灵力大锤舞的虎虎生风,然而樱芙最终还是逼到了樱早近前。 樱早见状,击散了最后一团灵力匹练,而后顺势将大锤高高举起,狠狠的砸向了樱芙。 樱芙刚刚杀到近前,眼见大锤落下,只得化出灵盾抵挡。 灵锤落下,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钟轰鸣响彻四周,荡起一层层的气浪,吹着寂声林中的枯枝烂叶扩散而去。 河六四等人站在气浪中,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气浪分隔开来。 再看樱芙,承受下灵锤重逾千斤的力道之后,双腿不禁跪倒在地,一声闷哼,咳出了鲜血。 樱早见状,抓着灵锤兜头一绕,猛然横摆。灵锤重重的砸向了樱芙的腰间。 樱芙双手扔在高举着维持灵盾,见灵锤砸向自己的腰身,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樱姐姐!!”云歌见此情形,急的扑身便冲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樱芙放下双臂挡在自己身前,在灵锤砸中自己的瞬间,化出了一层薄薄的灵盾。 “当”地一声巨响,樱芙如同流星一般被轰飞了出去,一路撞断数棵苦树,暴起冲天的尘烟。 云歌见自己没能赶上,气急之下直接冲向了樱早。 樱早一锤轰飞了姐姐,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见到云歌朝着自己冲来,轻蔑至极的举起了灵锤。 在樱早看来,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根本就经不住自己一锤。冲过来,也是送死。 云歌贴着地面极速飞了过来,双手一展,周身立刻腾起一阵清风。 樱早见状,娥眉一挑,心说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也有些修为。 可樱早仍旧没有把云歌放在眼里,阴笑着高举起灵锤,狠狠的砸向了飞到了近前的云歌。 就在这时,樱早面前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抬起双手,化出流光溢彩的灵盾,打算硬接樱早这一锤。 竟是方才被轰飞出去的樱芙。 云歌见樱芙突然挡在了自己前面,只得匆忙停下身形,以免撞上樱芙。 樱芙能看得出樱早这一锤,是动了杀心了的。一直把云歌当做妹妹看待的樱芙,怎么能让她受伤害。 然而此时的樱芙口吐鲜血,面色苍白。方才虽是用灵盾化去了灵锤的大多力道,可其强大的冲击,还是让本就有伤在身的樱芙受了重伤。此刻樱芙所化出的灵盾,虽是光芒四射,可那也是拼尽了全部灵力化出来的。 李氏的灵锤,不同于花族其它的灵力化形之法,虽然能被同族灵盾挡住,可锤体中蕴含着足以碎山断谷的威力。如果没有灵力抵御,当场便会被震的五脏具裂而死。 如今的樱芙,已然没有多余的灵力去抵御那恐怖的威力了。这一挡,樱芙必死无疑。 眼看着灵锤落下,樱芙脸上却是忽然涌现出一抹微笑,恬静温暖,令人动容。 樱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妹妹樱早,似乎是在说: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樱早看着姐姐脸上的笑容,这笑容自己从小到大不止见过多少次,每当自己想要从姐姐那里讨得什么好处的时候,姐姐总会是这副温暖的笑容,把一切都让给她。 以往的回忆涌现,却是让樱早更加暴怒,她狠狠的咬住一口银牙,大叫道:“死吧!!!” 灵锤骤然落下,樱芙和樱早,同时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那天崩地裂并未出现,樱早只觉得自己手中的灵锤,犹如一支轻盈的木棒落在了人身上一样。 樱芙和樱早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二人之间,河六四傲然挺立。那灵锤,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樱早看的瞠目结舌,她跟随李氏修炼一年,这灵锤有多大的威力她是最清楚的。可是如今却如同玩物一般被河六四抓在手里。 河六四淡淡的看着樱早,右手轻轻一提,便从樱早手中将灵锤拽了过来。而后轻轻一捏,锤头当即如砂砾般碎裂,整个灵锤化成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此刻的河六四,已经动怒了。 看着眼前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樱芙费力的一笑,双眼一黑,身子便倒了下去。 在她身后的云歌急忙扑了上来,扶住了樱芙。 这时,玉天扬也提着长弓跳了过来,站在了河六四身旁。最后姑遥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蹲下身查看着樱芙的伤势。 几个人站在樱早面前,目光中皆是敌意。 方才樱芙在灵锤之下显露出来的笑容,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想要从妹妹樱早这里试探出来的东西,众人此刻也心知肚明。 樱芙想要试探的,就是樱早会不会真的对她起杀心。 而结果,不言而喻。 河六四看着眼前这个灵动俏丽的女子,想不通这一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以前的樱早,善良而又贴心,对姐姐更是情深似海。 樱早看着河六四那质问的眼神,心中的惊骇已平复了许多,她也知道自己绝不是河六四的对手,便索性不打算反抗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安静的连徐徐吹过的微风都是那样的清晰。 “杀了她!”云歌眼含着热泪忽然叫道。此时她抱着气若游丝的樱芙,比谁都清楚樱芙伤的到底有多重。 樱早厉色望向云歌,嗤笑道:“就凭你?”而后,樱芙望向河六四,有些心虚的说道:“若河大哥要动手,早儿愿死在你手里!” 河六四没有说话,转过身蹲了下来,将手搭在了樱芙的脉搏上。 樱早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一痛,紧紧的咬住了朱唇。 玉天扬怒目望着樱早,气愤填膺的说道:“枉你是她妹妹,竟能下如此重手!” 樱早厉色瞪着玉天扬,恶狠狠的反问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问我?” 玉天扬怒色回敬道:“我虽与你素昧平生,可也知血肉亲情的可贵!你父葵平和你姐姐将所有珍爱之物尽皆给了你,而你却是这般报答!你猪狗不如!” “住口!”樱早周身腾地卷起粉红色的灵力,尖声叫道:“你知道什么?!再敢出言不敬,我这便杀了你!!” 玉天扬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长,对着樱早拉了个满月,厉喝道:“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樱早见状,极为轻蔑的大笑了起来,而后阴声说道:“好!今日我便让你领教一下什么是箭!” 说着,樱早也将身上的银弓摘了下来。 忽然,河六四的声音飘飘传来,打破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你姐姐?” 第三百五十二章,樱早的身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你姐姐?” 河六四的声音,犹如一座大山,传入樱早的耳中,压得她连身上的灵力都散了去。 河六四将灵力缓缓的灌入樱芙的体内,极力为她修复着内伤。 樱早起先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河六四,然而看着他源源不断的将灵力送入姐姐体内,樱早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怨气。 这一幕,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感受过。当初她与河六四被葵星云困在公主墓葬当中时,河六四不也是对她悉心照料,关爱有加的吗? 于是,樱早带着怨念说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无须向你道明!” 闻听此言,河六四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专心为樱芙疗伤。 樱早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气急败坏,吼叫道:“为何你不询问早儿的伤势?难道你心中只有姐姐?早儿一样对你真心实意!当初在公主墓葬当中,早儿甘愿替你死,难道你都忘了吗?” 听着樱早的呼喊,河六四并没有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多谢你的错爱!但我与你至多是兄妹之情,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发生什么!我如同樱芙一样,将你视作胞妹!” 樱早听了河六四的话,眼中泛起一阵雾气,指着樱芙叫道:“所以!你要娶的人是姐姐,而不是我!对吗?” 河六四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天下大乱,妖孽横行,河某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无心娶妻生子!” 樱早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凄苦,两行清泪顿时滑落,悲苦的说道:“河大哥,你好生绝情!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可知我今日对姐姐的无情,皆是拜你所赐!” “胡说八道!”云歌气道,“六哥哥闭关一年,出关后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何时逼迫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是他!!”樱早歇斯底里的喊叫道,“如果不是他,我早已离开这个穷苦之地!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说过他会回来!所以我才等他!可他却带着姐姐一起回来了!他们二人如此亲密无间,你教我如何不很?!” 河六四听得一皱眉,想起当时樱早达到密室的时候,自己的确将樱芙拉到了自己身后护住。但那是因为河六四知道樱芙有伤在身,才会对她诸多关照。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举动,竟然让樱早对姐姐起了杀心。 “你曾经并非是这般暴戾的性子,一年未见,我竟有些不认识你了!”河六四头也没回的说道。 樱早深吸了一口气,哀怨的说道:“我从来都是这样的脾气,是你没发现罢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似是对樱早怨气毫不在意,又问道:“婆婆现在何处?” 樱早闻听此言,脸上忽然一阵不自然,让站在一旁的玉天扬看的一皱眉。 “师父正在闭关!”樱早顿了一下才说道。 说完之后,樱早瞥了一眼玉天扬,见他厉色注视着自己,显得更加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这时河六四已将樱芙的伤势稳住了,他站起身来,转过来说道:“带我去见婆婆!” 樱早抿了抿朱唇,有些尴尬的说道:“师父吩咐过,闭关时谁也不见!” “连我都不见?”河六四问道。 “对!”樱早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玉天扬死死的盯着樱早的一举一动,回想她方才那尴尬的神情,玉天扬料定她在说谎,厉喝道:“奉劝你如实相告!” 听玉天扬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河六四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玉天扬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么一句话,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樱早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心虚的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玉天扬嗤笑了一声,说道:“葵里君曾说,李婆婆因他私通花族之事痛斥了他。而你言说有办法叫婆婆回心转意,当晚便不告而别!若你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给你父腾出时间,那你必定要带着婆婆远走他乡!断不可能在不远处闭关!而我们刚刚打开了那密室,没过多久你便匆匆赶来,倒像是收到了类似传心术一样的通知。那么,你绝不可能离铁牛村太远!再者说,婆婆又不是傻子,你要在这等时候带她离开村子,她能看不透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如果你想要带走她,必定要另使计谋!以你如今的心狠手辣,想必婆婆凶多吉少!” 河六四听完玉天扬所说,一时间恍然大悟。他倒是从来就没想过,樱早的突然出现,会和铁牛村下面的密室有关。回想当时樱早杀气腾腾的赶来,的确像是要将闯入密室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也亏得玉天扬心细,竟是察觉到了樱早和密室之间的关联。 而樱早听着玉天扬的分析,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让河六四更加断定,樱早确实是在说谎! “樱早!婆婆到底在哪儿!”河六四忍着怒气问道。 樱早紧紧的咬着牙,忽然恼羞成怒的叫道:“怎么?如果她有什么不测,难道你真的会杀了我?” 闻听此言,河六四彻底心寒了,浑身那冰冷的气息散发了出来,整个人都变得杀气冲天。 迫人的威亚袭向樱早,压得樱早连退数步,甚至想要调动灵力抵御都做不到。 恐惧之下,樱早急忙收起方才的躁怒,哀求着说道:“河大哥!早儿对你一片真心啊!你难道忘了,当初早儿被葵星云所伤,在树洞中等你,把鹿其送给你,你都忘了吗?” 听着樱早的话,河六四终究有些心软了。他消去威亚,冷冷的说道:“你如今变得如此凶狠无情,也正是因为你说的这些,我才没有杀你!可如果你对婆婆都下了毒手,那你真的罪无可赦!” 樱早悲凉的一笑,问道:“罪无可赦,就是必死无疑,对吗?” 河六四狠下心来,重重的一点头。 樱早再一次流下了泪水,心碎至极的哭了起来。在场的众人,虽是对樱早极为不齿,可却仍旧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良久,樱早一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哀怨愤恨的说道:“河既悲,你可知道,我为你放弃了什么?!” 河六四一皱眉,完全没听懂樱早在说什么。 而樱早像是对河六四完全绝望了一般,带着三分悲苦,七分痛恨,大叫道:“我告诉你!我并非是葵平之女,我乃是当今花族族长葵盛的次女!是花族公主的继承人之一!我之所以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就是为了将飞羽部留存下来的绝技学回去!壮大父亲的势力,增加争夺公主的底牌!我如今学成,本可以荣归可劫城,受万人敬仰!可却因你一句还会回来!苦等至今!你杀了我的亲哥哥葵枨我都没有恨你!而你却对我如此绝情!!” 听着樱早那歇斯底里的呼喊,所有人都愣住了。 樱早流着泪继续吼叫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对我无情无义!你以为那葵平是第一次给可劫城送信吗?二十年前他送信回去,想要让我父亲念在同为花族的份上,赐给他一点圣泉之水!我父由此与他做条件,将还是婴儿的我送给他做养女,并赠与他圣泉之水!条件便是让我修习飞羽部留下来的奇绝功法!你以为那葵平将我视作掌上明珠,是没有目的的吗?他其实早就想食言!可他见我的确有争夺公主之位的潜质,便开始虚情假意的做起了慈父!为的就是我有朝一日回到可劫城做了公主之后,能把他这个养父也接回去!我的生父,养父,都将我当做利用的工具!你教我如何温婉善良?我的心,自小便比所有人都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能越来越强!可是你,可是你的出现,让我铁石一般的心肠融化了。我从未像喜欢你那样,喜欢一个人。河大哥,河大哥!你是我唯一动了真情的人!所有人我都不放在心里,所有人我都能杀,唯独舍不得你!你随我回可劫城吧!以你的修为,以我的天赋,今后的可劫城定会是你我的天下!好吗?” 说完这一席话,樱早满是期待的对着河六四伸出了手,想要让他站过来,与自己在一起。然而樱早的另一只手,却是轻轻的放在了背后,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河六四微微目瞪口呆,忽然一笑,摇着头说道:“早儿啊早儿,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凄苦的过了这么久!难为你啦!” 樱早闻听这关心的话语,心头不由得一暖,铁石心肠再次融化了。放在背后以做防备的左手,也缓缓的松开了拳头。 河六四继续说道:“既然你是诚心待我,又何必将灵力汇集在左手?想必是怕我假借投诚之意,对你出手吧?” 樱早脸色一顿,变得有些苍白。 她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居然被河六四一眼看穿。 河六四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生父和养父,他们利用你,你对他们怨恨至极!那,你姐姐樱芙呢?婆婆呢?她们又是如何得罪了你?” 樱早一愣,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她们,她们...”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身世的确令人痛惜,我也从未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背负着这般悲苦!能变成如今的模样,也在情理之中!”说到这里,河六四忽然面色一转,厉喝道:“但你姐姐对你毫无防备,也毫无利用之心,只是一心将你当做心爱的妹妹疼惜!她何错之有?婆婆贵为公主,却愿意收你为徒,还有意将你嫁给我!我对于婆婆来说,并不只是半路收的徒儿,我还是他的故人之子!能将你许配给我,足见她老人家对你的喜爱!她们对你赤诚相待,是你自己心地阴暗毒辣!负了他们的真情!!” 第三百五十三章,毫无隐瞒 面对着河六四的质问,樱早无言以对。 没错。樱芙和李氏待她,的确好的调不出错来。樱早也并非是铁石心肠,她自然明白姐姐和师父的好。 河六四如今对樱早已失望至极,但他内心中还是企盼着樱早的那一丝良知,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早儿,告诉河大哥,婆婆在哪儿?” 樱早犹在伤心,听闻河六四这柔声的询问,呆呆的回道:“死了。” 一声惊雷,自河六四的心头炸响。 河六四望着樱早,满脸错愕,满脸难以置信。他猜测过樱早或许真的已经对李氏下了毒手,可河六四认为,就凭李氏的修为,樱早断无可能会伤的了她。所以,河六四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李氏受了伤,或是被樱早囚禁了起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樱早给他的回答,竟然犹如晴天霹雳,让他呆在当场。 “你,你胡说!婆婆修为高深,你如何能杀的了她?!”河六四怒问道。 樱早似是不想再隐瞒下去,说出了开头,便将实情娓娓道来。 原来,樱早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尽管对生父葵盛充满了怨念,可樱早最大的愿望,还是回到可劫城。樱早觉得,自己贵为族长之女,应该和其它大家闺秀一样,自小奴仆遍地,锦衣玉食。而不是在铁牛村这清贫之地,做一个平凡无名的女子。 在这一点上,她和葵平的志向不谋而合。 葵平也看出了这一点,便也尽可能的培养她。 然而葵平却也只是将樱早当做重回可劫城的一个筹码,并未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葵平还是在做着其它的努力。 而飞羽部所留存下来的绝世功法,葵平也并没有倾囊相授。 葵平虽是资质平平,飞羽部留下来的功法很多他都不能修炼。毕竟当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飞羽部,全都是由族中天赋异禀的人组成。飞羽部的功法,也都是只有天才才能够修炼。 樱早的天赋是够了,可她终究不是葵平的亲生女儿,葵平对她还是多有防备。所以,葵平也只是拿出了一些飞羽部的寻常功法交给她,最精奥的那些,葵平依旧藏的很深。 葵平对樱早做的最多的,便是那些虚假的父爱,和日夜不断的洗脑。他最想要樱早为他做的,就是倘若樱早真的做了公主,便能将他这个父亲接回可劫城。 可是葵平不知道的是,樱早从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樱早虽是在襁褓之中时便被送到了铁牛村,可葵盛却早就留给她一封隐秘的书信,将她的身世写的清清楚楚。等到樱早长大识字,偶然间在自己幼年的物什中发现了书信,这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而葵平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后来,樱早潜心修炼,修为日益高强。可隐隐的,樱早也发觉了葵平的心思,自己所练的功法,并非是飞羽部的精华。 于是,樱早便开始在铁牛村暗中搜寻,终于在一个月夜,她偷偷跟着葵平,亲眼看着他打开了铁牛雕像,进入了密室。 自此之后,樱早便多了一个贪吃的毛病,不消几日就要葵平外出为她买些点心回来。其实也都是为了趁机潜入密室,观看功法。 就这样过了几年,樱早硬是将密室中的功法修炼了大半! 而在葵平和樱芙的面前,樱早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修为。一是怕自己潜入密室的事情败露,二也是为了让葵平的心思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随着樱芙和樱早的年纪越来越大,葵平也开始对亲生女儿樱芙生了愧疚之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慢待了女儿。 而且,葵平也有了让樱芙也修炼飞羽部功法的心思。 樱芙虽然没有受过圣泉之水的洗礼,可却凭借惊人的毅力,硬是将自己所能修炼的一切功法都炼到登峰造极。 葵平见识到了樱芙的韧性和天赋,自然也想为自己重回可劫城的志向,多加一个可能性。毕竟樱芙才是他真正的骨肉,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然而樱早却看出了葵平的想法。 为此樱早心焦不已,她决不允许有第二个人修炼飞羽部的功法。 所以,她开始有意的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在,与樱芙不相上下的水平上。 樱芙增进一些,樱早便也增进一些。如此一来,葵平又对樱芙感到失望。他觉得,樱早的天赋更高,而他也应该把心思用在一个人身上。 感受到了父亲的愠怒,自然心伤不已。她明明已经倾尽了所有,却还是得不到父亲的欢心。 忧郁之下,樱芙决定离开铁牛村,为父亲探取天下情报,网络世间英才。 樱芙离去,樱早终于如愿以偿,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和她争了。 可是今日与樱芙大战之后,樱早发现,自己的修为本应远超樱芙,可却并非如她所想。樱早猜测,当年樱芙在离去的时候,葵平应该还是给了她什么功法,或者修炼的法门,才让她的修为一直都在进步。 但其实,葵平哪曾给过樱芙什么功法典籍,一切都是樱芙以愚公移山之志,活生生磨出来的。 再说樱早,自从樱芙离开之后,她如鱼得水,更是无所顾忌。 直到河六四的到来。 樱早自恃修为高深,应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却被这个相貌英朗,丰神如玉的男子,彻底打破了自己的幻想。 可樱早却出奇的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欢心不已。 后来,两个人深入寂声林,得见公主墓葬,同生共死。由此,她毫无防备的坠入了情网,被河六四深深的迷住了。 再后来,李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与她,又将她收为了徒弟。这一切,让樱早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但樱早并没有失去理智,得知了李氏身份和公主墓葬的秘密之后,樱早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利用这些,强大自己。 李氏贵为公主,修为高绝,所掌握的功法,更是花族之中最为至高无上的。樱早能拜其为师,无疑能让自己日后更有可能成功夺下公主之位。 而且,樱早也能够利用公主墓葬,增加自己的筹码。若是花族得到了公主墓葬中的绝世珍宝,花族财力暴涨,实力必定会突飞猛进。而她樱早作为打开公主墓葬的钥匙,自然会更受人拥戴。 这也是麒麟决定跟河六四走时,樱早极力支持的原因。没有了麒麟的守卫,她也方便出入墓葬了。 所以,当河六四决定不把公主墓葬的事情告诉葵平的时候,樱早想也没想的便同意了。因为这个决定,正中樱早下怀。 可是好景不长,李氏毕竟是花族的公主。虽远离可劫城,远离了圣泉,修为大打折扣,可她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在河六四离开铁牛村半年之后,樱早的这点心思,便全被李氏察觉出来了。 开始的时候,李氏也不止一次的暗中点拨樱早,想要她持心良正,不要被权欲迷惑双眼。 李氏因关切徒弟,才会如此用心良苦。然而这对樱早来说,无异于放弃自己公主继承人的身份。樱早虽然明白李氏的想法,可她又怎能听从?反倒是因为李氏察觉出了自己的计划,樱早开始将李氏视作眼中钉。 直到后来,樱早和李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李氏见无法规劝自己的徒弟,竟一怒之下,将公主墓葬的秘密透露给了葵平。 原来葵平暗中监视她们的事,李氏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便趁着葵平偷听,李氏假作不经意间,提起了公主墓葬的事。 尽管樱早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可葵平还是推测出了寂声林中的隐秘。 而葵平最后的决定,便是与可劫城再次联盟。 多年前早有过书信往来,葵平又怎能不知可劫城的位置。于是那封写有公主墓葬隐秘的书信,便顺利的送到了可劫城。 樱早眼见自己无法阻止事情的败露,恼怒之下,便心生一计。 于是,樱早先是对葵平说,自己要以调虎离山之计,将李氏骗出铁牛村,给葵平争取时间。而后的那一晚,樱早便对李氏摊牌了。 得知了樱早的一切秘密,李氏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诧异,而是用她所有的温柔,规劝樱早回头。 然而樱早已经下了决定,早早就在李氏的茶食中下了毒。趁着李氏毒发之际,樱早突然偷袭,重伤了李氏。 最后,樱早将濒死的李氏带走,扔进了寂声林的深处。寂声林深处毒兽横行,重伤不治的李氏,必定会被毒兽啃食殆尽。以此毁尸灭迹。 再然后,樱早藏在了寂声林中,安心等待着葵盛前来。 樱早的打算,是如果葵盛亲自赶来了,自己跳出来与之相认,而后再以公主墓葬做筹码,让葵盛带她回去。 可在等待的日子里,樱芙和李氏的身影夜夜出现在她的梦中,令她寝食难安,深受其苦。 而在梦中出现最多的,便是河六四。 那个曾说,会回来的河六四。 想到河六四,樱早那铁石般的心肠再次柔软了下来。她决定等河六四回来,然后带着他一起回到可劫城完婚。 而那个同样出现在梦中,让樱早备受煎熬的姐姐樱芙,樱早决定将她一并杀死。 只有这样,铁牛村的一切羁绊,都会被斩断。从此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樱早的脚步了。 最后,便是今日之景。 平淡,详尽,毫无隐瞒。 樱早将一切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第三百五十四章,怒极滔天 “姐姐!姐姐!等等早儿嘛!” 幽静的丛林中,一声娇滴滴的呼喊传来,刚刚十岁的樱早,吃力的追逐着前方不远处的姐姐。 枝头上落下了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少女,笑眯眯的走到樱早面前,说道:“早儿太过懒惰,不知勤加修炼,照这么下去,你就再也追不上姐姐了!” 樱早闻言,撅起小嘴说道:“姐姐那般厉害,叫我怎么追得上嘛!” 樱芙笑了笑,接着神色忽然暗淡,然后宠溺的拍了拍樱早的小脑瓜,笑着说道:“早儿天赋奇高,父亲又对你期望甚深,将族中最好的功法都给了你!日后早的修为,定然会比姐姐更高!” 樱早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那我以后日日都要跑在前面,让姐姐追我!” 樱芙闻听,装作不悦的说道:“死丫头,就这么急着欺负姐姐啊?” 樱早一头扑到了樱芙的怀里,甜甜的说道:“早儿才不会欺负姐姐,早儿要一辈子护着姐姐,姐姐也要护着我!我们姐们两个,永远都要相亲相爱!永远都要在一起!” 樱芙会心一笑,揉着樱早的脑袋说道:“傻丫头,以后你还要嫁人呢!如何能永远在一起?” 樱早急道:“我就是要和姐姐在一起!我要永远护着姐姐!姐姐也要永远护着我!” 樱芙笑着摇摇头,蹲下身来说道:“这样吧!若是以后我们久别重逢,谁都不许动用灵力!若是你我之间有人在相见时调动灵力,就等于不认对方了!好吗?” 樱早笑眯眯的用力一点头:“好!” 东方渐白,天蒙蒙亮,樱早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呆滞的看着前方,似乎有着千万个说不清的心伤。 在她对面,河六四同样呆滞。 李氏死了,被扔进毒兽横行的寂声林,死无全尸。 方既仁怎么办?师兄的内伤日渐加重,再不救治,恐回天无力。而这世上能救方既仁的,恐怕也只有花族之人了。现在能帮到河六四的花族之人,也就只有李氏了! 李氏身死,自己该如何与师父交代?她是师父马归厄的故人,相交甚深,李氏几十年都无法忘记马归厄,想必师父也同样如此。李氏的死讯,自己当如何对师父提起? 想当初,自己无意间闯入鬼村,和这个孤寡了半辈子的老人结了伴,相互照顾。 河六四能感觉到,李氏对自己好,并非全因为自己是故人的徒弟。河六四相信,即便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李氏一样会善待自己的。 因为李氏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尖酸刻薄。可实则内心温暖如春,心地善良。 河六四也早就将李氏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他这次回来,最让他迫不及待的,就是面见李氏。 在安道宫中,河六四曾不慎将师父给自己的保命视影阵黄符开启,于千里之外将师父召唤了过来。这件事,让河六四十分的懊悔。 如果他知道那道黄符能将师父的元神召来,他必定要在李氏面前开启。因为他知道李氏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师父马归厄。 李氏的一生,何止是悲苦二字。好不容易在晚年得遇河六四,或许就要过上安定平和的日子,结果却被自己徒弟亲手害死。 河六四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涕泪横流。 他怒,他恨,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恬静实则狠毒的女人。 河六四望向樱早,眼中尽是怒火,神识外散,调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脚下的大地,和无数的枯木,都在瑟瑟发抖。 原本呆坐在地的樱早,察觉到了河六四的暴怒,吓得急忙向后爬去。 河六四站起身来,怒视着樱早,刚要迈步,惊惧万分的樱早弯弓便是一箭射来。 然而箭矢射来,却是在河六四眼前三寸的地方,定在了半空中。箭矢上如同火焰一般的粉红色灵力,也慢慢的熄灭了。 河六四认得这一招,飞箭灵。当初樱早正是凭借着飞箭灵,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 可是今天,物是人非。飞箭灵,射向了自己。 其实,河六四本还有些不忍。可这一箭,彻底寒了河六四的心。 就在河六四要动手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唤传来:“六哥哥!” 河六四回过头,只见云歌正望着自己,被她抱着的樱芙,已悠悠转醒。 至于什么时候醒的,不得而知。她听到了多少,也不得而知。 河六四见樱芙面色苍白,极为虚弱的望着自己,只得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仇不报,我今生当如何安眠?”河六四沉声说道。 樱芙虚弱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知道你此时暴怒非常,但你不能杀她!你若非要以性命平息盛怒,便杀我吧!”说着,樱芙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我无颜面求你放过她,但我也只能求你!我愿以我的性命,抵她一命!” 河六四气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你!” 樱芙说道:“你下不去手,我自行了断便是!” 河六四怒极:“你!” 樱芙凄凉的一笑:“你说过,你两位师兄拼上性命也要护你。对云歌,你也愿拼上性命护她。既然如此,那你便能知晓我的心意!” 河六四气急败坏的说道:“可她并不是你亲生妹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你何苦如此?!” 樱芙说道:“她虽非我亲生妹妹,可在我眼中,她就是我的妹妹!纵使她恶极滔天,可我还是心疼她身世凄苦,独负重担!” 听闻此言,众人心知樱芙已是早已醒来,樱早不加隐瞒的那一番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河六四拧着眉看着樱芙,一语不发,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而樱芙只是伸手轻轻的握住了河六四的手,说道:“我求你。” 这是樱芙与河六四第一次牵手,这一声哀求,彻底击垮了河六四的愤恨。 河六四低下头来,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头也没回的对樱早说道:“你走吧!” 樱早紧咬朱唇,似是快要咬出血来,半晌之后才决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河六四看着樱早消失在迷雾当中,双拳紧握,甚至连指甲都要抠进肉里,一口钢牙似是快咬崩了一般。 玉天扬看着樱早离去,也是一脸忧愁,不过他担心的是公主墓葬的秘密而已。樱早曾与河六四一同进过墓葬,是这世上最了解墓葬的几个人之一。而她这次逃出生天,必定会回到可劫城。那么公主墓葬的秘密,就再也瞒不住了。 玉天扬几次欲言又止,可却也明白此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无奈之下,玉天扬只得安慰道:“不如,我们先去找找婆婆的尸身吧!若还能有所存留,需尽快安葬!” 一语点醒梦中人,河六四腾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寂声林的深处。 几人本想跟上去,可如今樱芙重伤,需要及早修养。玉天扬无法,只能背起樱芙,带着云歌和姑遥先行回了铁牛村。 一路上,玉天扬极其警醒,处处提防着樱早卷土而来。可一路回到铁牛村,也没有再见到樱早的身影。 似乎,这个人真的已经离去了。 天光大亮,玉天扬等人将樱芙带到石屋安置好,外面也已经聚集了好多人。 这些村民的来意很简单,村中那座屹立了几百年的铁牛雕像,如今竟然一分为二了。 玉天扬无奈,不过也没有慌乱,而是先行询问了一下村民,有没有人下去。得知已经有人下去查探过了,而且还发现了很多兵器之后,玉天扬便对众人说,樱芙受了些风寒,铁牛雕像下的密室之事,暂交给了他去解决。 铁牛村村民见过玉天扬的修为,又见他与樱芙河六四等人关系紧密,对他的话自然毫不怀疑。 于是,玉天扬留下云歌和姑遥照顾樱芙,自己带着村民下了密室。 而另一旁,河六四在寂声林的深处中到处穿梭,寻找着李氏的尸身,整个人陷入了疯癫。 来往之间,无数毒兽还未等近身,便被河六四周身散发出的灵力震碎,稍远点的,也会被那冲天的杀气吓走。 河六四肝肠寸断,他曾认为,自己修炼得道,身边的人便不会再受到伤害。 而如今,被视作亲人的李氏惨遭毒手,再加上李氏惨死,方既仁也无人能救,河六四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 偌大的寂声林,河六四如闪电般的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河六四不由得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愤恨和无力。 喊叫声落下,河六四颓然跪倒,掩面抽泣。自己总是晚来一步,总是无力回天,修不修道,有什么分别? 抬起头来,河六四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那块无字石碑之下。 河六四越看越恨,他觉得世间这些尔虞我诈,相互利用,都是因为欲望。 而这座公主墓葬,所埋葬的,就是欲望! 麒麟因它被镇压了数百年。葵星云因它成为了不死不灭,却又没有肉身的卫灵。樱早为它,不惜杀害了李氏。而自己,却也曾为它担忧后怕! 这是一座欲望的宝藏,与祸害苍生的邪教无异! 恼恨之下,河六四一头冲进了不远处的那个密道。他要毁了这座大墓! 第三百五十五章,圣池 通道狭长,河六四浑身迸发着雄浑的灵力,所过之处,四壁崩塌。 眨眼之间,河六四已经来到了那间用宝石镶满地面的密室。 环顾四周,墙上的壁画映入眼帘。河六四看着壁画上追逐仙人的公主,心中一狠,抬手便是一掌。 河六四还记得,在这幅公主像的后面,是一条能够通往墓室的密道。 然而一掌轰出,庞大的灵力竟是如石沉大海,壁画表面纹丝未动。 河六四错愕不已,自己如今的修为,竟是打不穿一面石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惊诧之下,河六四放出神识将整个密室填满。他倒要看看,这堵石墙到底有着什么玄机,竟然能够挡住自己一掌。 在神识的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这副壁画平平无奇,只不过是染料有些特殊,使壁画历经百年而不褪色。 真正神奇的,是这堵石墙。 这间密室看似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而后经过人工开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可实际上,这堵画有壁画的石墙内部,竟然流转着极为庞大的花族灵力。 这些灵力无根无源,看似混沌,却又纯净厚重。无人调配,可在河六四的灵力袭来时,瞬间便能化成无比坚硬的灵盾。 而在那公主像的眼睛上,有着一根极为细小,肉眼难以察觉的小刺。 河六四回想起当初自己和樱早在无意间打开了这道石门,正是因为樱早的手指不慎被刺破,鲜血浸染在了壁画上面,而后那道石门便应声而开了。 “看来这道石门,必须由花族之血做钥匙才能开启。” 河六四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的玄机。 不过,河六四还是不由得发出感叹。眼前这座大墓所埋葬的公主,是重振了花族往日雄风的人物。当年她所率领的花族,当真是厉害至极!仅是一道石门,便能挡住入圣道人的攻击。 再回想当初麒麟所说,这位公主在位时的花族,其实还不如千年之前的花族一般的实力。 河六四不仅想起了华阳子真人,当年这位开山祖师大破妖魔,让昔日的花族盟友的势力达到顶峰。而如今花族却是败落到了要和邪教联盟的田地,还真是令人倍感唏嘘。 可是最让人疑惑的,是花族为何要将这道石门做的如此坚固,外面那道真正的墓门,却是没有用到此法。 虽然那几尺厚的生铁大门同样坚固,可仅凭当初的河六四便能将其破开,更别提如今的河六四了。 如果能有这样的法门,直接将墓门也注入这神奇之法,岂不是更加牢不可破?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也没打算继续思考下去,他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研究花族,他的目的是毁掉这座大墓! 既然外面的墓门不及这道石门坚固,那自己直接从墓门闯进去罢了! 想到此处,河六四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到通道口的时候,身后轰隆一声响,那道石门竟是升了起来。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回身便是一掌。 “臭小子,到哪儿也不让老身安生!” 听到这声音,河六四急忙收回右掌,左手一招,调起神识将自己轰出的灵力化解去了。 在那道升起的石门前,一个头发花白,双眼深陷的老妪,拄着拐站在原地。 “婆婆!”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一声惊呼,而后如一个孩子般扑了上去,跪在李氏身前,一把抱住了李氏的腰身。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河六四抱着李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氏一样老泪纵横,伸手摸着河六四的头,说道:“想到婆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在听闻李氏身死的消息之后,河六四肝肠寸断,伤心不已。可此时却是没想到,李氏居然能在这密室中现身,这让河六四如何不惊喜落泪? 人们常说的大喜过望也不过如此。 河六四悲愤交加的原因,也并非全都是因为李氏身死,更令他难过悲伤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此时李氏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中毒受伤的样子,这样河六四如何能不喜极而泣! 忽然,河六四猛地挺起身子,上下查看着李氏,说道:“婆婆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李氏闻言,先是神色一顿,而后擦擦眼泪说道:“婆婆没事,婆婆没事。” 河六四急道:“婆婆!樱早之心我已全然洞晓,你莫要瞒我!” 李氏抬头看了看无比关切自己的河六四,心中一阵感怀,说道:“不枉婆婆疼你!看来,你是要毁了这座墓葬,替婆婆泄愤,对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樱早姊娣与我相交甚深,她苦苦哀求,愿以性命做赔,我也只得放了樱早!可我愤恨难当,想这大墓招来了这么多恶果,还不如毁了去!” 李氏闻听此言,忍不住欣慰的一笑,而后嗔怪道:“你若毁了我花族的宝藏,那婆婆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河六四傻笑着挠了挠头,而后又关切的问道:“婆婆!你的伤势到底如何了?樱早下毒偷袭,你是如何痊愈?” 李氏神秘的一笑,边转身边说道:“随我来!” 说罢,李氏便走进了密道当中。 河六四不疑有他,跟着李氏走了进去。 这条密道河六四是来过的,越走越狭窄,尽头便是那移形换影的凶险墓室。 李氏在手中化出一团灵力小球,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前路,边走边说道:“这条密道,并非是那位公主为后人所留的密道。不然,也不会通往那间机关凶险的墓室,直接通去金山银山那里岂不方便?” 河六四跟在李氏身后问道:“那这条密道是做何用的?” 李氏并未说话,而是走到一处弯道前,伸手朝身边的石壁上一按,一块青石当即被按了下去。紧接着,轰隆隆的一阵响,石壁上开了一道门。 河六四看的目瞪口呆,自己上次经过这里,根本就没发现这里会有这样一个机关。 李氏迈步走了进去,河六四紧随其后。 走进门,河六四赫然发现这里是一间宽敞的石屋,石质的书柜床榻、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在石屋的中央,竟还有着一个石质的水池。水池中满是晶莹无暇的清水,清香四溢。 李氏指着水池说道:“这是我花族的圣泉之水!其中,蕴含着那位公主毕生的修为!” 河六四一愣,呆呆的看着那一池圣水。 原来,这座大墓最惊世的宝藏,其实是这一池注满公主修为的圣泉之水! 外面那道石门,足以挡下入圣境界的高手,只能由花族之血才能打开,为的就是保护这一池圣水! 而如若花族后人进入,那条密道自弯道开始便越来越狭窄,也是为了告诉后人,此路不对。 不仅如此,花族太特地留下了关于这条密道的假传说。说是为了让后人取宝藏的时候,能够顺利进入墓葬。正如李氏所说,若真是方便后人取宝,直接将密道通到最后一件墓室不就好了? 河六四震惊不已,自己眼前的这一池圣水,不知比墓葬中那些珠宝玉器珍贵多少倍!看着这晶莹无暇的圣水,河六四不仅调起神识将其包裹,可却发现神识刚刚到达池水一尺的地方,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这一池圣水中所蕴含的灵力实在是太浓郁了,自己的神识根本就不能靠近! 可想而知,那位公主的修为,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 李氏走上前来,缓缓说道:“当日我身中剧毒,被樱早抛尸深林!她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我却凭借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这里!而且还在无意之间打开了那道石门!我在可劫城做了三十年的公主,族中很多不为人知的史记只有公主才能知晓!来到了这里,我便想起了一段关于这座墓葬的记载!我本以为那只是一段传说,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河六四若有所思的问道:“婆婆是说,山中林,地中府,战神驻,麒麟护?”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染族血,藏圣灵,青石处,逢生路!” “染族血,圣灵藏,青石处,逢生路。”河六四跟着念了一遍这段话,发现正是打开石门和找到青石机关的办法。可是最后那一句逢生路,却是让河六四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看出了河六四的疑惑,笑着说道:“我当时便是依循着这句话,找到了外面的青石机关!这座惊世的墓葬,并非只是留下无尽财富供花族再做翻身之用!徒有钱银而无修为,再多努力也只是镜中摘花,水中捞月!只有将传承修为,才是重振花族的正道!”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圣水,说道:“婆婆就是用这一池圣泉痊愈重伤的吗?” 一边说,河六四一边走到池子旁边,仔细的看着圣水。 忽然,河六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说道:“可是!神兽麒麟曾欲将一块绝世好玉赠与我,言说那块玉是公主毕生修为所化!麒麟之言定然是真!但婆婆也说这一池圣水中蕴含着公主毕生的修为!难道,难道那位公主将修为一分为二?” 李氏闻言,也不仅皱起眉来:“竟有此事?” 河六四狠狠的点了点头。 李氏想了想,忽然释怀的笑道:“高啊!同为花族公主,我不如她!” 河六四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婆婆何出此言?” 李氏笑道:“你说的没错,她的确将修为一分为二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疗伤 原来,李氏在找到藏有至尊圣水的密室之后,马上便饮下了一口圣水,以求治愈内伤。 花族公主世代都有着一个诅咒相随,那便是离族中圣泉越远,其修为便越低。因为这种诅咒的特性,公主就连其灵力中的回春之效也会随之减弱。由此,离开了可劫城的公主,其实连普通的花族族人都不如。 所以,当初李氏在照料被霍刈重伤的河六四时,选择的是草药而不是灵力为河六四治伤。 但李氏重遇了圣泉之水,虽然不是圣泉,但饮下几碗,足以让她恢复灵力中回春之效,从而便可以治愈自己的伤势。 然而李氏只饮下了一口,体内的伤势便快速的痊愈了,甚至都李氏都没有打坐调息。那一口圣水,似是带着无穷无尽的灵力,像是拥有神智一般,散布到李氏全身,然后完全的被吸收掉了。 李氏震惊不已,圣泉之水天然带有回春之力,可却从未听说圣水中会有灵力存在的。 圣泉之水虽是神奇,但其效用也只有拥有花族血脉的人饮下或洗身之后,才能够将圣泉之水所蕴含的力量淬入灵力当中,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也就是说,没有圣泉之水的花族人,和普通的修炼之人没什么分别。而普通的修炼之人得到圣泉,也因为体内没有花族血脉而毫无用处。 因为圣泉中没有任何灵力,只有花族才能利用的回春之力。 但是眼前这池圣水却是不同,其中蕴含的灵力足以毁天灭地。 李氏敏锐的察觉到,这池圣水或许才是这座墓葬最珍贵的宝藏。再加上那句话的后半句,李氏当即便确定了这池圣水中所蕴含的灵力,是那位公主生前留下的。 然而河六四来到这间密室之后,想起当初麒麟要将那块公主修为所化的玉石赠与自己,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难道那位公主是将自己的修为一分为二了吗? 李氏听闻了河六四的经历,思索了片刻之后,就想通了其中的细节。 这座墓葬之中所埋葬的公主,之所以会被称为花族落寞千年后,最强的一位公主,是因为她练成了花族最为高深精绝的功法,峋阳天人道! 相传,当年华阳子真人当年铸造了七把神兵,将苍生囚在山谷内的妖魔诛灭,而他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 后来花族为救治华阳子,以当时在位的公主性命为代价,将所有的灵力修为注入到华阳子体内,为其治疗重伤。后来华阳子伤愈,其血脉之中,便拥有了一丝回春之效。有了回春之效的华阳子,深感花族救命之恩,在荡平了天下妖魔之后,在昆仑山闭关多年,终于在华阳子羽化之前,创造出了一门独有花族血脉方能修炼的功法。 正是峋阳天人道! 峋阳天人道汇集了华阳子真人毕生所学之精华,依托花族灵力中的回春之效,此功法修至大成,可如云摘星,焚山煮海,不死不灭,万物皆灵。 而花族在得到了这至尊功法之后,当即便将它奉为神迹,时代只有公主能够修炼。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花族日渐衰落。族内纷争不断,势力越来越弱,却因灵力中的回春之效,成为了各大氏族争抢的对象,而花族却是无力反抗,直到最后只能在深林之中藏身。 然而在千年之后,花族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位公主,相传她师承于仙人,修为惊世骇俗。她带领着花族冲出了密林,南征北战,打下广阔的疆土,花族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千年之前,天下第一氏族的荣耀。 公主威名远扬,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战胜她,只因为她练成了花族至尊绝学,峋阳天人道! 然而,峋阳天人道号称练成之后不死不灭,可这位公主到最后却是郁郁而终。峋阳天人道,也随着她的陨落,而销声匿迹。 到了今天,河六四问出自己疑惑,李氏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眼前这一池圣水中所蕴含的,的确就是公主毕生修为无疑。而麒麟受公主之托,寻找有缘人赠与的玉石,应该就是洵阳天人道! 也就是说,就算当初河六四收下了那块玉石,也不算是偷学外门之法。毕竟峋阳天人道也是华阳子真人所创,只不过河六四体内没有花族血脉,峋阳天人道给了他也没什么用。 终于搞清楚了公主修为的秘密,河六四也没感觉有什么遗憾。那毕竟是祖师赠与花族的绝学功法,自己这一路行来,修为突飞猛进已是大幸,他没有什么过多的贪图。 可是眼前这一池圣水当如何是好,河六四却犯了难。 依照公主的遗愿,这一池蕴含着其毕生修为的圣水,是留给后人在花族危殆的时候用的。而如今花族已然与邪教结盟,樱早又逃回了可劫城,尽管眼下这间密室的秘密,恐怕天下只有李氏与河六四知晓,但李氏毕竟也已经离族多年,所谓只有公主才能观读的史记,或许早已被他们钻研了多年。那么这池圣水的秘密就难保他们不知晓了! 如果让现在的花族得到这一池圣水,那才是最大的祸患。 河六四想了许久,终于说道:“婆婆,要不然...” 李氏一笑,抬手打断了河六四的话。 “你想让婆婆将这圣水中的修为全部据为己有?”李氏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婆婆厌倦族内纷争,弃公主之位离开!如今花族为心术不正之人所控,婆婆当回族平乱才是!婆婆本就是花族公主,收了其中之修为,也在情理之中!” 李氏苦笑道:“你说的在理,可婆婆却无能为力!” 河六四愕然:“为什么?!” 李氏说道:“婆婆老啦!就算还在可劫城做公主,也早已到了退位的年纪,你何时见过如此人老珠黄的公主?” 河六四语塞:“可是...” 李氏笑着摆了摆手,问道:“和婆婆说说,这一年多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河六四无奈,只好将自己这一年多以来所经历的一切,详细的给李氏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已经过了不知多久,身在密室当中根本就不知道时辰。不过河六四来的时候是早晨,此时估摸着也应该是深夜了。 李氏听完河六四这一年多的经历,也是感慨万千:“我说你为何有如此强横的修为,竟是一掌震得这墓葬耸动,将我惊醒了过来!当年的臭小子,竟然已经有了这般修为,婆婆是该隐退喽!” 河六四挠着头笑着说道:“婆婆一直不问世事,说什么隐退不隐退的!”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而后笑道:“你说的那个,樱早的姐姐樱芙,是否也对你一往情深?” 河六四闻言,尴尬不已,可却也没打算隐瞒,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氏见状,笑骂道:“桃花不断的臭小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婆婆问你,此女品性如何?” 河六四极为认真的说道:“樱芙心地善良,虽英姿飒爽犹有男儿之风,可对待亲近之人,却是倾尽柔情,不夹一丝虚伪!” 河六四之所以如此认真的回答,其实也是怕李氏因为樱早的缘故,对樱芙起排斥之心。 然而河六四却是想多了,李氏只是调笑道:“所谓柔情,都只是给了你吧?打算何时娶她?” 河六四当即臊了个大红脸,责怪道:“你这老太!怎么整日只想婚配之事?” 李氏仰头大笑,笑的是那样的开心,甚至都流出了眼泪。 最后,李氏说道:“你去那孩子给我带来,还有你那个师兄!” 河六四一愣:“带来?带到这里?” 李氏点了点头:“没错!” 河六四犹豫了一下,问道:“婆婆唤樱芙前来做什么?” 李氏说道:“你不是说她受了重伤吗?带过来,婆婆一并为她治伤!” 河六四不解的问道:“婆婆不打算回村?” 李氏终于不耐烦了,凶巴巴的骂道:“叫你去就去!怎变得如此啰嗦?!” 河六四被骂的一缩脖子,撇了撇嘴说道:“是!我这就去!” 李氏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送河六四出去的意思。 河六四无奈,只得自己走出密室,顺着密道来到已经打开的石门前,走了出去。 从地底下走出来,已是深夜,河六四仰望着天上的繁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喜悦。 婆婆还活着,还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妪,可河六四却觉得,心里无比的温暖。 飞一样回到铁牛村,河六四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樱芙和方既仁所在的石屋。 玉天扬等人见他回来,纷纷围了上去。 “六兄,樱早在我们回来之前,就已经把密室中的飞羽部功法全部卷走了!”玉天扬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却是没说话,只是将昏睡中的樱芙用被褥裹好,一把抱了起来。而后,河六四又走向了一旁的方既仁。 玉天扬跟在河六四身后,又说道:“密室中的弓弩兵刃,我已经全都发给村民了!” 河六四又点了点头,将方既仁扛在了肩上。 转过身来,河六四一手抱着樱芙,一手扛着方既仁,见玉天扬站在自己面前,似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河六四想也不想的说道:“你好生照料云歌和姑遥,我去去就回!” 说完,迈步边走。 玉天扬急忙拦住了他:“你要带他们去哪儿啊?” 河六四沉声说道:“疗伤!” 第三百五十七章,谷天炽归来 幽静的密室内,樱芙幽幽转醒。入眼,是昏暗的烛光,和冰冷的石壁。而自己,正躺在一座石床上。 樱芙费力的撑起身子,刚想坐起来,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喝止。 “别乱动!” 樱芙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插满了银针,动弹一下,痛入骨髓。 缓缓摇了摇头,樱芙看清了不远处那个苍老的身影,正站在石桌前,在密密麻麻的杯碗中调配着什么药剂。 “前辈是何人?”樱芙问道。 李氏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虽我那孙儿回来,难道不知我是谁吗?” 樱芙一怔,大惊道:“李婆婆?您不是?” 李氏打断道:“闲话少叙,你只需知道我并未身死,此刻正为你制药疗伤!” 樱芙仍在惊愕之中,当即问道:“河六四呢?” 李氏闻言,扭过头揶揄的一笑,调笑道:“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心里头想的总是心上人!” 被李氏这么一调笑,樱芙羞涩的低下了头,心中的震惊也被消减了些许。而后转念一想,急忙说道:“多谢婆婆为晚辈疗伤!晚辈只是皮肉之苦,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自会好起来!晚辈听闻舍妹...听闻舍妹曾对婆婆不敬,晚辈替妹妹向婆婆赔罪!” 说着,樱芙忍着剧痛下了石床,谦卑的跪在了地上。 李氏见状,有些责怪的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孩子,怎是如此不听人言?叫你不要乱动!”一边说,李氏一边走到了樱芙身前,伸手去扶她。 樱芙却没有起身的意思,痛声说道:“妹妹年幼,不念婆婆授业之恩,竟反下毒手!晚辈愧之!还望婆婆将体内所中的毒性告知晚辈,樱芙就算是寻遍天下,也要为婆婆找到解药!” 李氏看着眼前这个痛心疾首,忍着钻心痛楚的女子,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容。 樱芙的性子,刚烈率直,却又温柔似水。李氏看在眼里,总觉得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行啦!”李氏手上一用力,将樱芙搀了起来,“你若真觉得愧疚,那你就好好听婆婆的话!婆婆没事,躺下!河六四就在外面为你护法,你无需担心!” 樱芙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一想河六四在外面为自己护法,樱芙更是觉得欢欣雀跃。李氏与自己萍水相逢,她能够为自己疗伤,必定是河六四所求。河六四能为她如此尽心,樱芙怎能不喜悦? 虽然误会了其中的细节,可樱芙还是乖乖的回到了石床上。 重新躺好之后,樱芙不忘问道:“婆婆,我只是寻常内伤,何以如此劳师动众,还要他在外面护法?” 李氏闻听,脸上涌出一抹凝重。 樱芙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原来,河六四将樱芙和方既仁抱来之后,便将二人所受的伤详细的告诉了李氏。 尤其是樱芙所中的巫心术,河六四尤为细致的讲解了一遍。可却没想到被李氏骂了一通,嫌他啰里啰嗦。 巫心术之用,只要是入圣境界的高手都能一目了然。李氏作为花族的公主,其修为自然也早已过了入圣境界。 只不过因为花族公主的诅咒,李氏的修为看起来之多也只有邪教蓝护法的水平而已。河六四不知其中缘故,自然便认为李氏的修为还没到达入圣境界。 李氏将花族公主的诅咒讲给了河六四,河六四听完之后,自然是震惊不已。 而李氏查看了一番樱芙的伤势之后,也是皱紧了眉头。 巫心术确实歹毒至极。它不仅能让施法者随意观读别人的记忆,还能在人的魂魄上,下一个术。 这个术,并不会影响人的心智,也没有什么剧毒。它更像是一个印记,只要施法者激活这个印记,那么这个印记便会瞬间束缚住对方的魂魄,使其变成只听命于乐清的行尸走肉。 而这个印记最可怕的地方,在与它无法被察觉,且拥有着吞噬人魂魄的能力!因为这个术是需要长时间提供灵力维持的,如果施法者断去了自己的灵力,那么这个术便会用吞噬魂魄、灵力,甚至是血肉的方式,维持自己的效用。 也就是说,乐清在一个人身上施展巫心术,首先会进入对方的记忆森林,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而后再将术下在人的魂魄上,乐清即便再也不去管这个术,它也会一点一点的吞噬活人的魂魄,直到他魂魄被吞光,修为被吃尽,直到最后血肉都被吞噬,他自然必死无疑。 而如今樱芙已经中了巫心术快两个月了,她已是越来越虚弱,魂魄都已经少了一魂一魄了。 在听闻了这般危情之后,河六四当即便要将神识送入樱芙体内,强行拔去巫心术。 可李氏却严辞制止了他。 因为这个巫心术,并非是将人的魂魄转化为能量。无心术之所以能够操控别人,正是因为其魂魄能被它吞噬。 道家云,三魂七魄各有其职,人的思想精神智慧都有魂魄控制。巫心术吞噬魂魄,自然便能够控制人的思想精神智慧。而魂魄中天然便带有着阴阳之力,巫心术只需将其抽离吞噬,便能够维持效用,不必将其化为能量。 所以,樱芙的一魂一魄其实是被抽离出去,藏匿在了巫心术当中,并非已是灰飞烟灭。 倘若河六四强行拔出巫心术,那么很可能就会把巫心术当中的一魂一魄毁去,樱芙也自此成了魂魄缺失的残废。 于是,李氏想了整整一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首先,精通魂魄之道的河六四,帮助李氏,以银针刺满樱芙周身的穴道,将她剩下的二魂六魄钉在她身上。使巫心术暂时不能吞噬她的魂魄,而改去吞噬她的灵力。 灵力并非不可补充,被吞去了再炼便是,总比魂魄被吞噬了要好。 第二,在巫心术吞噬樱芙灵力的期间,河六四回了一趟铁牛村,将已经变得痴傻的乐清带到了壁画密室当中。 当日河六四毫无顾忌的将神识灌入乐清的记忆森林,却是没能找到关于接触巫心术的记忆,倒是把巫心术的要诀看了个清清楚楚。 河六四越看越心惊,可这恶毒无比的巫心术,却是那早已身亡的蓝护法传授给他的。如今蓝护法身死,这个巫心术更是没有了解药。河六四大怒之下,直接用神识震散了乐清的魂魄,让他的三魂七魄混成了一团,自此他再也不算是个人了! 然而如今巫心术还是没有破解之道,河六四无奈之下,也只好再将希望放在了乐清的身上。他希望乐清在从蓝护法哪里学到巫心术的时候,蓝护法能多少告诉他几句如何破解巫心术。 可是如今乐清的魂魄已经被震成了一团混沌,记忆森林也随之崩塌,想要修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在河六四一筹莫展的时候,挂在胸前的铜锁忽然动了一下。 河六四一愣,急忙低头看向铜锁。 这只铜锁中,还住着一位故人的魂灵,谷天炽。 自从谷天炽拼死救下河六四之后,便陷入了长眠,一年多以来从未有过动静,河六四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铜锁一抖,河六四这才想起了谷天炽。 轻轻一拍铜锁,解开了铜锁上的封印。这也是当初为了防止谷天炽被混沌之力吞噬,河六四便将铜锁封印了起来。 随着封印被解开,一团青灰色的雾气喷出,谷天炽的身影也随之显现。 谷天炽狠狠的伸了个懒腰,畅快的说道:“痛快啊!” 河六四微微一笑,说道:“谷老,好久不见!” 谷天炽大咧咧的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河六四一番,这才感叹道:“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啊!一年之期,你竟达这般修为,真叫老夫惭愧!” 河六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得幸,得幸!” 谷天炽一笑,扭头看了看痴傻的乐清,说道:“哟?真是个极品!” 河六四一愣:“什么?” 谷天炽啧啧称奇的围着乐清转了一圈,说道:“大日圣佛教也真是有点本事!竟能将肉体凡胎炼成这般阴煞之躯,简直就是为老夫这种孤魂野鬼准备的!” 河六四听闻,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谷天炽的意思。 大日圣佛教以阴煞之力修炼,教徒弟子需将身体炼成活尸,才能够随心所欲的调配阴煞之力。而这种身体对于谷天炽这样的厉鬼来说,如同无价之宝。 因为恶鬼上人身,所要追求的境界,便是将人的躯壳炼成活尸,成为自己的身体。 而今乐清的魂魄已经是一团混沌,如同一个活死人,谷天炽见到他自然欢喜。 河六四想了想,乐清的记忆森林已经被自己毁了,这副躯壳送给谷天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交由谷老处置了!” 谷天炽大喜过望,急不可耐的便要化成雾气钻进乐清的体内。可看着河六四那满面的愁容,谷天炽问道:“你为何如此愁闷?” 河六四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讲了一番。 谷天炽听完,当即哈哈大笑。 河六四不悦道:“谷老!我此时烦闷不已,你为何发笑?” 谷天炽摇着头说道:“我原以为如你这般奇才,这点小事当是易如反掌,可没想到哟!啧啧啧...” 河六四本就聪明,听谷天炽如此说,眼前猛然一亮,急问道:“谷老可有办法?!” 谷天炽像是找到了能胜河六四的地方,得意至极,扬着头反问道:“你们天罡教难道不知道,厉鬼抢占他人之身后,对方的魂魄去哪儿了吗?” 河六四闻听此言,顿时恍然大悟。 第三百五十八章,记忆的组成 天罡教认为,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是无法做到魂魄离体出窍的。因为三魂七魄并非是凝聚在一起的灵体,而是各自成形,互存互依。一个普通人的魂魄,只有留在肉身之中,才能凝在一起。 一旦身死,便是魂归天,魄归地。 而在这时,若人的魂魄有极强的怨念,便会依靠怨念的力量,强行将魂魄绑在一起,并且让魄作为灵体的主导。这便是鬼的形成。 可修为到了入圣境界的人,其元神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魂魄了。即便是离体出窍,也能够依靠元神的力量,使魂魄凝儿不散。 然而普通人也并非没有凝聚魂魄不散的能力。 人的身体内,天然便有着一丝阴阳五行之力,花族的灵力便是通过锻炼体内阴阳五行而来的。所以,一个人如果是顺应天命而亡,毫无怨念可谈。那么在其死后,魂魄便会被这天然的阴阳五行之力凝聚在一起,游荡在世间。这期间魂魄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魂魄并没有散去,毫无修为可言的人还会平时一样生活起居。 直到民间所谓的头七过后,魂魄才会真正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而此时魂魄还是不会散去,直至断七,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人的魂魄才会归天入地,轮回转世。 但是如果一个人被鬼上身,其魂魄就会被厉鬼活生生的从体内挤出去。魂魄并非因肉身殒命而离体,看着自己竟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而且还变成了另一个人,魂魄便会因此产生极强的怨念。直到断七之后,魂魄确定自己再无归体的可能,从而当场化为厉鬼。 所以,天罡教对付鬼上身,必须要在其撞客发狂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施法驱鬼。不然即便除了鬼,这具肉身也从此变成了没有魂魄的痴傻之人。 而今,乐清的魂魄已经被河六四完全震碎,混成一团。严格来说,那已经不算是魂魄了,那只是一团混沌的灵体而已。若是不慎离体,便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在天地之间。不能归天,也无法入地,更别提轮回转世。 因为一团混沌,已经没办法区分了。 所以这对谷天炽再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美事。 这具肉身已经被修炼的至阴至煞,魂魄也等同消亡,自己占据一个邪教之人的肉身,不算伤天害理。 而且谷天炽也认为,伤不上天,害不害理,还不是河六四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解开当下困局的办法,谷天炽只是点了一下河六四,便让河六四恍然大悟。 因为河六四忽然想起,鬼上身之后,这只鬼竟会知道自己所上之人的生平过往。 师父马归厄曾为河六四解释道,鬼上身之后,恶鬼并不会将本主的魂魄直接挤出去,而是会将其魂魄之力完全吸收,然后再将它挤出体外。 众所周知,恶鬼在修到一定境界之前,是毫无智慧可言的。 吸收吞噬魂魄之力,只是为了强大自身! 但如果是一个拥有了神智的恶煞上了人身,那么它吸收魂魄之力,便不是为了那区区一点点力量而已,它为的是肉体本身的意识、神智、记忆。 所谓恶鬼修身,邪尸修魂。鬼修炼的目的都是为了重新拥有躯体。 而在重获躯体之前,首先要先重获神智! 人的神智、意识、记忆等皆由三魂所控制,而变成鬼的时候,三魂便已经被七魄压制。 所以魄修神智的过程,犹如添砖加瓦,是一点点累积而成的。 而被人的神智记忆对有了神智的鬼来说,无异于大补之物。因为它能够增强鬼的神智! 所以,一个拥有神智的鬼煞,是一定会将别人魂魄中的神智、意识、记忆等全部吸收吞噬,化为己用。 而谷天炽如果上了乐清的身,也可以这样做!如此一来,乐清的所有记忆都成为谷天炽的记忆。 虽然乐清的魂魄已经被打散变成一团混沌,记忆森林也随之崩塌,一切的意识记忆都混杂在那一团混沌之中。河六四想要从这混沌那种找到那些已经变成碎片的记忆,等同于大海捞针。 可如果谷天炽吸收了这些记忆的话,那么情况便不一样了。 因为不管记忆多么琐碎,多么纷乱,它终究是记忆,是拥有画面的。 一开始河六四也有所担心,因为乐清的记忆已经和魂魄一样,完全被震碎。进入谷天炽的脑海,也只是一片片琐碎的记忆,混乱不堪! 但河六四转念一想,又随之释然。 因为,记忆被谷天炽吸收,那么这些记忆便就是谷天炽的记忆了。 我们在生活当中,有很多事情都是只有碎片般的记忆。可只要提起谋件事,或是看到某个场景,听到某种声音,甚至是闻到气味,脑海中都会闪过一些画面。虽然这些记忆又长又短,或清晰或混乱。但那都是在某件事被提及的一瞬间,脑海中随之想起的画面。 而乐清的这些记忆也是如此。 它再乱再碎,变成谷天炽的记忆之后,只要河六四问起,谷天炽便会第一时间在脑海中闪过有关的画面。 简单来说,乐清的这些记忆就好比是一段被打乱字序的诗集,而后被谷天炽所得。但不管再乱,只要有人问及诗句中的一段,甚至是一个字,谷天炽也从中找出那一段,甚至是哪一个字来。 因为它再乱在碎,却并没有消失! 河六四大喜如劫后逢生,激动的站起身来走上前,想要一把抱住谷天炽。可一想谷天炽也只是一团灵体,自己并不能触碰,只好傻乎乎的抬着双手比划了两下,而后朗声大笑。 谷天炽得意一仰头,说道:“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河六四痛快至极,急忙催促道:“谷老随意!快些快些!” 看着河六四那猴急的模样,谷天炽挑眉一笑,身体化作一团灰雾,顺着乐清的七窍钻了进去。 而此时的铁牛村里,玉天扬和姑遥以及云歌三人,围坐在石桌前,盯着桌上的一沓古旧的书籍犯难。 这些书籍,是他们在清扫铁牛雕像下面那个错综复杂的密室时,从一个暗室里找到的。 说起那个暗示,也是云歌在嬉戏奔跑时,无意间从密室的墙壁上打开的。暗室中别无长物,只有一个铁箱。铁箱中所装的,便是这一沓古旧的书籍。 玉天扬翻阅过,这些也是飞羽部的功法,以及一本铸造兵器的古书。 三个人此时围在这里,所苦恼的,便是如何处置这些秘籍。 对铁牛村来说,这些秘籍无疑于传世之宝。但同时对玉天扬和姑遥来说,这也是天大的机遇。 要知道,这两个人论修为实力,在几个人当中排在末尾。尤其是姑遥,他那点修为根本就帮不上河六四等人的忙。玉天扬还能凭借睿智的头脑来出谋划策,但姑遥如今除了看守马匹物资,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而玉天扬跟随河六四的目的,也是为了增进修为。 花族飞羽部的传说,他们已经从铁牛村村民的口中听闻了,那可是花族战无不胜的一部!他们留下的功法典籍,胜过世间大半的功法! 所以,三人中除了云歌,剩下的两个人都对这些秘籍心生向往。 但这些毕竟是铁牛村的东西,他们这些外人根本就没资格修炼。最重要的是,花族的功法,必须要有花族的灵力。 玉天扬是无缘修炼了。 但姑遥则不同,他的天赋,在与炼丹。而那本铸造兵刃的古籍,却是没有花族血脉的限制,姑遥是可以修炼的。 虽说炼丹术士并没有必要修习铸造兵刃之法,但姑遥此时迫切的想让自己变得有用,这本铸造之术,他一样很想学! 就这样坐了许久,玉天扬思索再三,终于自行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那本铸造典籍并没有花族血脉的限制,那么姑遥修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姑遥又不会与铁牛村为敌! 于是,玉天扬直接将那本铸造典籍抽了出来,扔给了姑遥。 姑遥如获至宝,自此之后便开始勤加修习这本铸造之法了。 首先,姑遥请求玉天扬为他找了一处火炉,升起熊熊烈火。又拜请铁牛村的村民,为他寻来了各种各样的材料。 火炉中的火焰终日不灭,姑遥也索性住在了炉子旁边,按照书籍第一章所写的,开始铸造一把短刃。 开篇第一章所记载的铸造之法,自然是入门之术,极为简单。 而姑遥也的确是个天生的炼丹奇才,炼丹和炼就兵刃虽然不同,但总算有所相通,都是火上施术。姑遥用了没几天,便掌握了第一章所记载的短刃的铸造方法。 玉天扬也没偷闲,见姑遥如此冲劲十足,便也守在火炉旁,做了姑遥的打铁苦力。姑遥锻造兵刃,淬炼钢铁。玉天扬挥舞重锤,叮当作响。 终于在第五天,玉天扬铸造出了人生的第一把兵刃!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短刃刚刚被铸就而成,便是寒光闪闪。虽是还没有开锋,看上去确实锋利无比! 玉天扬拿起短刃,朝着支起草棚的木桩随意一看,木桩竟应声而断! 这一下,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铁牛村村民都愣了,甚至连心不在焉的云歌都是目瞪口呆。 只有姑遥兴奋的跳了起来,欢呼着抢过短刃,美滋滋的捧在手里看着。 心潮澎湃之下,姑遥兴奋的对众人说道:“此刃是我铸造的第一件兵刃,就叫它初风!” 第三百五十九章,术不能穷 铁牛村外,云歌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棵不高的树枝上,托着腮望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鹿其在一旁吃着草,见云歌如此,走上前抬起马头,在云歌的腿上蹭了蹭。 云歌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鹿其,闷声说道:“鹿其呀鹿其,你说四哥哥他们去哪儿了呀?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快闷死了!” 鹿其晃了晃脑袋,像是在安慰云歌一般。 云歌又说道:“姑遥那个臭小子就知道打铁,天扬哥哥也像着了魔一样跟着他!太无趣了!” 说完,又托起腮望向远方。 忽然,云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哎?你是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呀?” 鹿其又晃了晃脑袋。 云歌兴奋的问道:“那你知道四哥哥去哪儿了吗?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鹿其忽地一声马嘶,高高的抬起了双蹄。 云歌雀跃的叫了一声,从枝头直接跳到了鹿其的背上。 鹿其双蹄落下,顿时犹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直奔寂声林。 与此同时,经过整整五天的努力,河六四与谷天炽终于从乐清那琐碎的记忆中,拼凑出了关于解除巫心术的点点滴滴。 这套无比阴毒的巫心术,的确是由蓝护法传授给乐清的。两个人关系斐然,十分亲密,蓝护法有任何的美差,都会交由乐清去办。而乐清即便是出了差池,蓝护法也不会责怪他,相反还会亲自为乐清去善后。 看守安道宫这等重中之重的大事,也被交给了乐清。甚至还将从安道宫中带出来的血煞交给了乐清,目的就是为了让乐清借助血煞的阴煞之力修炼自己。而乐清搞砸了之后,蓝护法又一次亲自赶来,最终丧命于此。 至于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谷天炽并没有明说,只是在看到了关于两个人的记忆之后,谷天炽的脸一阵铁青,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受到了巨大的震惊。 河六四也没多问,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隐秘,河六四根本就不关心。他最关心的还是有关于巫心术的破解之道。 而在这五天里,李氏也没有闲下来。在银针完全钉死了樱芙的周身大穴,锁住了魂魄之后,她便开始为方既仁疗伤。 方既仁身中尸毒,且毒入骨髓,就连心脉中都被浸染了,情况十分危急。 李氏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方既仁的气色真的好了起来。 五天以来,李氏日日都会将自己的双手贴合在方既仁的眉心上,手上闪闪发光。 直到第五天,李氏在为方既仁疗伤一个时辰之后,刚刚收回双手,眼前便是一阵眩晕。 本就在不远处和谷天炽拼凑记忆的河六四,见到李氏摇摇欲坠,急忙身形一闪,出现在李氏身旁,扶住了她。 “婆婆,您怎么了?”河六四关切的问道。 李氏扶了扶额,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无碍,只是有些劳累罢了!” 河六四心疼的说道:“婆婆辛苦了!还是先回去歇息歇息吧!” 李氏摆了摆手,反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发现?” 谷天炽的事,河六四已经大致讲给李氏听了,也将上了乐清身的谷天炽引见给了李氏。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有些进展,只是我不敢笃定真假!” 李氏颤巍巍的走到简易搭建的桌椅前坐下,看起来虚弱至极。坐下之后,李氏这才说道:“讲来!” 河六四闻言,娓娓道来。 原来,蓝护法在将巫心术传给乐清的时候,的确曾提起过破解之道。 蓝护法说,若是想要去除一个人身上的巫心术,必须要为其灌输极为庞大的灵力,为其洗刷修为。也就是说,想要除去巫心术,必须要用灵力一点点的将巫心术从对方的魂魄中洗刷干净。 至于要用多么庞大的灵力,蓝护法还没来得及说清,乐清便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毕竟乐清这种只为地位和实力而活的人,得到了如此绝学,怎么可能会为对方考虑。 但是后来有一次,蓝护法还是提起过一次关于巫心术的破解之道,模糊的说了一个限度。蓝护法说:灵力若无海之巨,术不能穷。穷尽,然术者之死期! 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大海一般无穷无尽的灵力,是不能洗净巫心术的。然而就算是有大海般无穷尽的灵力,可在洗净了巫心术之后,自己也要陨灭。 自此之后,乐清便再也没有了有关破解巫心术的记忆了。 河六四仔细分析这句话,推测洗刷巫心术,并非是需要一个人将灵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对方的体内,为其洗刷巫心术。而是需要一个人将自己的修为送进对方的体内,为其洗刷巫心术。 因为灵力是可以补充的,就算是消耗过大能够使人活活累死。但如果一个人的灵力修为能达到如大海般无穷尽,那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炼自调这种法门。所以,一边为对方输送灵力,一边自炼自调,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灵力枯竭的。 因此,洗净巫心术之后,自己也要陨灭的原因。只能是将修为送入对方体内,为其洗刷巫心术。等到巫心术被洗净,修为尽失,自然要死。 说完这些之后,李氏陷入了沉思。不光是李氏,河六四也愁苦不已。 如大海般无穷尽的灵力,如今已经突破入圣境界的河六四,其实也能做到。入圣之后能随意调动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无论再庞大的灵力,河六四也能调来。只不过巫心术这等阴毒之术,虽然不是什么极为高深的绝学,但去除起来却是不需要灵力,而是需要一个人甘愿送命来消耗自己的修为。简直令人棘手不已。 沉默了良久,李氏一手撑着石桌,费力的站起身来,说道:“方既仁体内的毒,我已经除了!他现在身子虚弱,需要静养,过些日子便会醒来!” 说完,李氏便朝着石门走去。 河六四刚想说话,便感觉到外面有人来了。 一直呆在壁画密室当中,河六四也没忘用神识笼罩方圆一里的范围,以防有什么风吹草动。 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河六四便没再和李氏说什么,而是直接冲出了通道,来到了地面。 抬眼一望,河六四不由得一愣。 只见云歌骑着鹿其,正站在那座石碑前。云歌整个好奇的左顾右盼,而鹿其则在看到河六四之后,迈步走了过来。 云歌见到河六四,高兴的挥起手:“四哥哥!” 河六四回过神来,方才发愣,是疑惑鹿其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然而转念一想,河六四便想通了其中的原由。 鹿其便是神兽麒麟这件事,河六四已经知道了。只是这几日一直在为樱芙的事情烦恼,倒是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此时看着鹿其,河六四也不知说什么好,直骂自己糊涂。 其实这一年多以来,鹿其已经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显露过超凡脱俗的能力。例如踏碎自己的杀生阵,例如那不同寻常的灵气,都在说明它不是凡俗之物! 而且鹿其,合起来就是麒麟的麒字! 可是自己却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这些,只当鹿其是一直绝世宝马,自然与众不同。 河六四自嘲的一笑,伸手想摸摸鹿其,可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最后有些尴尬的收了回来,对着鹿其推手一礼。 “麒兄,在下有眼无珠,与麒兄朝夕相处,竟不适麒兄真身!在下惭愧之极,望麒兄见谅!” 云歌虎头虎脑的伸过头来,说道:“你连鹿其都得罪啦?哼!你又把我扔下自己跑了!我也要你赔罪!” 河六四苦笑着抬起头,冲着云歌挤了挤鼻子。 云歌见状,也笑嘻嘻的冲着河六四做了个鬼脸,方才还让她闷闷不乐的怨气,顿时一扫而光。 而鹿其则也是憨厚的晃了晃脑袋,伸过头来,将鼻尖放在了河六四的掌心上。 河六四看着鹿其,忽然浑身一挺,紧接着便将鹿其硕大的头颅拥入怀中,大笑了起来。 云歌看得奇怪,问道:“四哥哥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哈哈哈哈!”河六四大笑着摆了摆手。 方才那一触,鹿其和之前一样,直接将心中所想送入了河六四的脑海,让河六四直接明白了鹿其的内心。 鹿其所想,自然是希望河六四像从前一样,不把它当做神兽,只当做自己的爱骑,如挚友一般! 河六四这一笑,完完全全发自肺腑。 自从来到铁牛村,噩耗一件接着一件。而李氏的安然无恙,和鹿其对自己的心意,则是河六四这些日子以来,最值得欣慰开心的了。 笑过之后,河六四抬起头,望着跟着自己傻笑的云歌,问道:“你跑到这儿来,是不是未曾告诉过别人?!” 云歌神色一阵尴尬,傻笑着挠了挠头。那副样子,跟河六四简直一模一样。 河六四也没想怪她,他知道云歌的心思,只是笑了笑:“等下我要把既仁哥背回村子去修养!” 云歌听闻,忙道:“我不回去!” 河六四笑道:“谁叫你回去了?我是告诉你,安生些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云歌见河六四没有赶她走的意思,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一眼便看到了通往壁画密室的黑洞,问道:“这洞是通什么地方的?我可以下去吗?” 见云歌假作乖巧的样子,河六四不由得发笑,点点头:“好,随我来!” 第三百六十章,突变 走下幽深的通道,河六四带着云歌来到了壁画密室当中。 刚一走入密室,云歌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还在适应全新躯体的谷天炽,不由得说道:“咦?你怎么在这儿?” 河六四闻听一愣,指着谷天炽问道:“你认得他?” 谷天炽和云歌是见过的,只不过如今谷天炽已然上了乐清的身,容貌大改,再不是往日的样子。若不言明,根本就没人能想到这是谷天炽本人。 听河六四发问,云歌奇怪的说道:“有什么不认得的?他不就是那个臭烘烘的老头儿吗?自安道宫外一别,再无踪影,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了!” 河六四与谷天炽对视了一眼,皆是啧啧称奇。可转念一想,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云歌对阴阳之气极为敏感,能够一眼认出容貌大改的谷天炽,或许就是凭借着谷天炽身上的阴煞之气。 云歌一边围着谷天炽上下打量着他,一边问道:“老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谷天炽无奈的叹了口气,要说谷天炽生前乃是一派长老,地位崇高,何曾让人老头老头的唤过。只不过云歌的修为,谷天炽也是亲眼见识过的,这个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实际上修为却是比他这个修炼了几十年的老人家还要高! 于是,谷天炽只好开口讲前因后果讲给了云歌听。 河六四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发笑。虽然谷天炽是自己所救,但谷天炽总是对自己有种说不清的不服气,言语间总要与自己抬杠,更是不遗余力的寻找能够嘲笑自己的机会。 对于谷天炽这种心态,河六四也并未在意。谷天炽对天罡教本就很有敌意,视掌教元阳子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然而而自己这个师侄辈分的天罡弟子,却是比谷天炽的修为还高!谷天炽自然心存不忿,处处不依不饶。 可是面对云歌,谷天炽可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为别的,就因为云歌根本就不管尊师重道那一套礼法!谷天炽敢与河六四抬杠拌嘴,全是仗着自己算是河六四的长辈,而河六四又是个遵礼法,守规矩的人。无论谷天炽怎么闹,河六四还是会对他以礼相待。 然而云歌则不同,若是惹得她兴起,说不准能直接把谷天炽撕了去! 而且,她也有这个本事!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然而云歌只听了一半儿,便打着哈欠走开了。对谷天炽的经历,云歌压根就不感兴趣,只留下谷天炽一人,脸憋得紫红,却又不敢说什么。 石壁上的石门自打河六四来了之后,便一直敞开着。河六四领着云歌走进密道,想要把云歌引见给李氏。然而走到密室门口,却发现李氏已经将密室门关上了。 河六四有心叫门,可一想李氏或是在给樱芙疗伤,若自己直接闯进去,恐怕会唐突冒犯。于是,河六四便又带着云歌走了出来。 走出密道,河六四想了想,而后对云歌说道:“你且先留在这里,我要将既仁哥送回村中!切记,不能走远!你既然来了,护卫之责便交由你!成吗?” 云歌一拍胸脯,得色道:“成!” 河六四笑了笑,走到石床前,一把抱起方既仁背在背上,离开了密室。 见河六四离去,云歌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坏笑,盯向了谷天炽。 谷天炽见状,不由得浑身一抖,惊恐的问道:“你要作甚?” 云歌搓着小手,坏笑着问道:“为何你的容颜全变了?这是什么易容术?让我瞧瞧!” 说着,一双小手直接按在了谷天炽的脸上,用力的揉了起来。 再说河六四,回到地面之后,将方既仁放到了鹿其背上,而后如旋风一般飞了出去。鹿其见河六四窜出,一样张开四蹄奔袭而去,一人一马快若闪电一般冲向铁牛村。 鹿其的真身被河六四知晓之后,鹿其也不再藏着自己的厉害。河六四身形迅捷,时不时的便会跳上高空,滑翔几十丈。而鹿其见状竟是踏空而起,始终追在河六四的身旁。 这幅光景若是让人看到,说不定会当场惊掉下巴。 一人一马御空而行,想必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如此吧! 不消多时,河六四与鹿其便离开了寂声林的地界。河六四飘飘下落,鹿其也停到了他身旁。 河六四望着不远处的村子说道:“鹿其啊鹿其,这等神通,日后万不可轻易显露!若让人看到你竟能御空而行,不知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鹿其晃了晃头,像是表达认同一般。 河六四笑了笑,刚想迈步,却看到村子方向人头攒动,眨眼间便来到了河六四面前。 定睛一望,竟是玉天扬和姑遥带着一群铁牛村村民狂奔而来。 河六四一愣,还没等他开口问,玉天扬却是抢先一步来到他面前,急问道:“云歌呢?” 听玉天扬如此问,河六四顿时明白了众人的来意。云歌偷跑出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众人发现她不见了,自然要火急火燎的到处寻找。想必村子周围都找遍了,这才要进入寂声林寻找云歌的踪迹。 河六四叹了口气,对众人推手一礼,高声说道:“诸位莫怪,小妹生性活泼好动,难耐枯燥!便进了寂声林寻找在下,此时正在林中玩耍,让诸位烦心了!” 可没想到,众人听完河六四的话,却是更加躁动,纷纷要冲进寂声林。 河六四那曾想过村民会是这等反应,转念一想,这才回过神来。 寂声林中尽是毒兽,凶猛至极!云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被留在寂声林中嬉戏,那是何等的凶险?他们那里知道,凭云歌的本事,恐怕这寂声林中的毒兽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河六四急忙拦住众人,玉天扬和姑遥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帮着河六四拦住众人,三个人好不容易才将吵闹着的众人安抚下来。 “诸位!!”河六四无奈的叫道,“诸位有所不知,小妹修为极高!寂声林虽是凶险,可在下敢将她留在林中,就不怕她有什么不测!” 村民们闻言,面面相觑,显然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河六四所说。 忽然,一个村民叫道:“河道长!自打你们来了之后,里君不知所踪,大小姐也不再落面,河道长更是神神秘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河道长明示!” 呼声一出,村民们顿时开始跟着叫嚷,纷纷要求河六四解释一切。 玉天扬这时走上前,轻声说道:“那日你带走既仁兄和樱姑娘,几天下来,村民人心惶惶!私下里传言葵平和樱姑娘都已经死了!这件事我本想等你回来再和你商议,现在...” 河六四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铁牛村所发生的一切,村民全都被蒙在鼓里。如今心生猜疑,也在情理之中。 无奈,河六四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实不相瞒,葵里君暗通了肃成军和可劫城之花族人士!其因,乃是这寂声林中,藏有一处古墓,墓中陪葬皆是珍品!葵里君为得珍宝,便暗通花族,引来肃成军!樱早不满葵里君所为,随婆婆云游去了!樱芙回村,不忍见铁牛村遭见人所祸,便与之力战!受了些轻伤。而那古墓周围似是有着什么阵法,毒兽竟不能靠近!其中灵力浓厚,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所以我便带着她去了古墓养伤,而小妹云歌正在为其护法!诸位请看!马上这位乃是我身受重伤的师兄,几日下来,已经调养良多,我正打算带他回村里修养!诸位大可放心了吧?!” 河六四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瞒下了许多隐秘的细节,又将葵平那些不可告人的脏事抖了出来。 众人闻听,顿时怒发冲冠! 他们这些人隐居在这里,有朝一日重回可劫城的志愿也是世代相传。不仅葵平想回可劫城,他们也一样重新振作先祖的荣光! 但他们和葵平不一样,村民们虽然心志坚定,但却从来没有行差踏错。可劫城的花族同宗在百年前对他们的先人所犯下的罪恶,他们一天都不敢忘!对于这样的仇人,他们又怎能与之勾结?听闻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又怎能不悲愤交加?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不已。 过了一会儿,领头一个年长一些的村民,走上前来对着河六四缓缓跪下。 河六四急忙上前搀扶,说道:“老人家,不可啊!” 可没想到,老人这么一跪,身后一众村民纷纷跟着跪了下来。这让河六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人这时说道:“河道长面色憔悴,想必这几日定是劳心劳力!铁牛村感念大恩,无以为报!” 说着,一头磕了下去。而他身后的村民,也纷纷磕了下去。 河六四茫然失措,嘴里念叨着:不可啊,不可!见扶不起众人,无奈之下直接调起阴阳五行之力,竟是将众人全部托了起来。 忽然,一直站在一旁的鹿其猛地踢了踢地面,硕大的头颅也有些焦急的晃动了起来。 河六四见状一阵迷惑,而鹿其则是直接走到他身旁,将鼻子放倒了河六四的手中。 一触之下,河六四浑身如雷劈般一震,双眼圆睁! 玉天扬看的奇怪,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也来不及解释许多,直接将方既仁从马背上抬下,交给了玉天扬,嘱咐道:“让我师兄好生静养!”说完,又对着仍在惊愕的村民们说道:“樱芙不在这几日,诸位凡事可问玉天扬!” 说完翻身上马,疾风般冲进了寂声林,留下玉天扬和姑遥以及一众村民呆在原地。 河六四也没时间解释了,因为鹿其刚刚告诉他,密室中,有突变! 第三百六十一章,洗术 在寂声林那片独有的小密林上空,不知何时盘旋着无数只黑鸟,正惊慌的旋飞着,却始终没有飞走。而在黑鸟上方,是一片漆黑的乌云,也如漩涡一般缓缓旋转,时不时的在云层中闪起电光。 河六四人还未到密林,先是将神识放出,笼罩密林。他惊恐的发现,此地的阴阳五行流动已经乱作一团,甚至隐隐的,随时有化为混沌之力的可能! 混沌之力有多么凶险,河六四比任何人都了解。眼见密室上面变成了这副景象,河六四更是忧心不已。地面上尚且如此,地底下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呢! 于是,河六四奋力催马,鹿其像是知道地下的凶险,四蹄如风,滚滚而去。连人带马,直接冲进了通往地下的通道。 这条通道之前只能容纳一人经过,但上次河六四怒气冲冲的赶来,浑身迸发的灵力已经将这通道拓的极为宽敞,鹿其这样的高头大马,竟然十分轻松的托着河六四跑了进去。 来到壁画密室的时候,迎面便是一股强劲的气浪,险些将河六四从马上掀翻下来。鹿其猛地高抬双蹄,以自己的身躯挡住气流,这才让河六四稳住了身形。 抬眼望去,只见那道石门内,正向外涌出如滔天巨浪般的气流,炽热滚烫,甚至让室内的空气都变了形。 而在壁画密室的一角,云歌和谷天炽蜷缩在角落里,两个人合力化出一面气墙,阻挡着热浪的冲击。 河六四见状,急忙调起元神之力,想要将这股热浪定住。然而河六四的神识放出,如石沉大海,根本毫无作用,甚至还被这热浪给吹的七零八落。 见此情形,河六四大吃一惊。自打他突破入圣境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失手。 这时,河六四的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些并非是自然而生的阴阳五行之力,而是灵气余威,你抓不住它!” 听闻炁刃所说的话,河六四更是惊诧万分。 灵气余威,指的是法术或功法被施展时,所产生的爆炸或重击留下的余威。河六四的断石怒道,能一掌轰碎坚石,而轰碎坚石之后,其威力仍旧能吹飞数丈尘土,这就是灵气余威。 河六四的神识,能够调集天然而生的阴阳五行之力,也能调集后天而来的阴阳五行之力。可是这灵力爆发所产生的余威,他却并不能控制。 这就好比河六四能抓起一根木棒防身,可木棒若是被烧成了灰烬,河六四就不能在拿它防身了。灵气余威,便是木棒烧完之后残存的热度。 但是河六四惊恐的,是这灵气余威,居然如此强横雄浑。强如云歌,都要与谷天炽联手,才能挡住热浪的冲击。 河六四面色一厉,调集灵力,在周身化出一团灵盾,硬扛着热浪,走向了云歌与谷天炽。 到底是入圣境界的道人,河六四的灵力修为也足够抵挡这汹涌的热浪了。然而即便如此,河六四还是脚步沉重,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走到云歌与谷天炽面前,河六四挡住热浪,朝二人一伸手。云歌与谷天炽当即消去气墙,跳进了河六四的灵盾当中。 接到二人,河六四转过身来,又是一步步的走向了通道。 令人奇怪的是,密道内涌出热浪,壁画密室热浪滔天,可是这通往地面的通道里,却是一点热浪都没有,十分的安静。 河六四也来不及思考这些细节,当即对云歌和谷天炽嘱咐道:“你二人在此守候,我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说完,河六四重新化出灵盾,顶着热浪走向了石门密道。 不同于在壁画密室内穿梭,如今河六四要做的,是走进石门密道,去到圣水密室。然而这滚滚热浪就是从这石门密道中涌出来,河六四想要进去,无异于顶风而进,寸步难行。 其实何止是寸步难行,河六四只觉得顶着这汹涌的热浪,好似推着一座山前行,每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气力。而且越往前走,所受的冲力便越大。 从石门处走到圣水密室,只有区区几十丈远,可这几十丈,河六四却是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来到圣水密室门前时,河六四每一步都将脚下的青石踏碎,深深的陷入地面,以免一个不慎被热浪吹飞。 密室的石门已经被热浪轰飞,滚滚的气流源源不绝的从密室内鱼贯而出。 河六四将灵盾化作利爪模样,狠狠地抓紧石壁当中,扒着门向内望去。 然而热浪滔滔,空气已经扭曲变形,河六四根本就看不起密室内的情形。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再次艰难迈步,向着室内走去。 河六四走进门来,整个身体经受不住巨大的冲力,被吹的向后仰倒过去。河六四能感觉到,这汹涌的热浪,全部都源自那一池圣水。 艰难的翻过身来,河六四开始手脚并用,爬向那一池圣水。 身处在激流当中,河六四只觉得自己整扛着一整座昆仑山脉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压成肉饼! 河六四不由得担心起了李氏,刚刚大伤初愈,在如此激流当中,李氏还安好吗? 怀着担忧,河六四一步步的靠近,终于来到了水池旁边。 抬头看去,河六四感觉那汹涌的气流已经穿过了灵盾,狠狠的吹在自己的双眼上,让自己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无奈之下,河六四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抬起左手结了个印。 瞬间,一个分身出现在了水池的正上方。 然而分身只是在半空一顿,眨眼间便被纷乱的气流撕碎了。 趴在水池旁的河六四猛地低下头,痛苦的咬紧了牙关。方才分身被气浪撕碎,五马分尸的痛苦全部涌入了河六四的脑海,令他顿时一抖。可紧接着,分身在水池上空所见到的画面,也出现在河六四的脑海中。 只见樱芙,浑身不着片缕衣衫,端坐在圣水之中。而李氏则在水池的另一面,危襟正坐,浑身金光闪闪。 河六四的脸,此时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脑海中尽是樱芙那洁白的身躯。 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将脑子里那羞人的画面压了下去,河六四开始猜测这滚滚热浪汹涌而出的原因。 此时李氏坐在池边,浑身灵力外散,而樱芙又浸泡在圣水当中,想必李氏是要用圣水为樱芙疗伤。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一喜。 想要破除巫心术,必须要牺牲别人的性命,用毕生修为为其洗刷巫心术的印记才行。河六四为此伤神不已,可没想到李氏却是选择了用这一池圣水来为樱芙疗伤。 要知道,这一池圣水当中,蕴含着花族公主的全部修为。以此来洗净巫心术,简直在合适不过了! 这一池圣水,言明是要留给花族后人,以作振兴之用!看来李氏已经为花族的未来,选择了樱芙。 而这汹涌澎湃的灵气余威,恐怕就是因为圣水中蕴含的修为,涌入樱芙体内而所产生的。 河六四不禁咋舌,只是吞噬修为便能有这般余威。若那位公主在世,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河六四忍不住想道,不知道自己的师父马归厄,和这位公主的修为比起来,孰高孰低。 而樱芙继承了这般毁天灭地的修为,日后其修为不知能到什么地步! 就在河六四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水池对面传来了一声闷哼。 河六四眉头一皱,急忙一掐指决,又唤出了一个分身出现在水池上空。 分身碎裂,河六四呆在当场。 这一次,河六四看到坐在对面的李氏,已经摇摇欲坠。身前,还留有一滩黑血。 见到李氏吐了血,河六四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扛着万斤之重站了起来! 李氏见河六四站起身来,虚弱的说了句:“把手放进圣水里。” 河六四闻言,急忙将手伸向圣水。然而热浪涌动,河六四竟是一寸都不能靠近。 “呀!!!” 河六四脸上青筋暴露,将灵盾化成尖刺模样,怒吼着朝前推去。 终于,河六四的指尖触碰到了晶莹的圣水。 顿时,周身那万斤之力忽然消失,河六四一个踉跄,险些栽进了圣池当中! 那汹涌的热浪冲击,竟在自己沾了一下圣水之后,全然消失。一望周围,河六四能感觉到那汹涌的热浪扔在,可自己却不再受其干扰了。 河六四无心推敲,急忙走到李氏身旁,扶起摇晃的李氏,叫道:“婆婆!你没事吧?” 李氏的脸上此时满是懊悔之色,悲声说道:“是婆婆没用啊!” 河六四闻言,赶忙扭头看向浸泡在圣水中的樱芙。可樱芙此时满脸红润,没有一点痛苦之色。 “婆婆不必担心!樱姑娘看起来并无大恙,婆婆快歇息歇息!我这就为你疗伤!” 说着,河六四将手搭在了李氏的脉搏上,想要看看李氏的伤势。 然而河六四的手刚刚搭在李氏手腕上,李氏便猛地将手抽开,强打精神的说道:“婆婆无碍!你快去门外为我护法!” 可是,河六四却对李氏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楞在原地。 李氏见状,吃力的推了河六四一把,叫道:“快去啊!” 河六四呆呆的扭过头,一双眼瞪得斗大,似是受了巨大的震惊。 “婆...婆婆,你!” 李氏见他如此,急道:“你快走!”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看着李氏,眼泪决堤而下。 方才河六四将手搭在李氏的脉搏上,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李氏体内的伤势,还是被河六四看的清清楚楚。 如今为樱芙洗刷巫心术的,并非是这一池圣水。 而是,李氏! 第三百六十二章,幽精之力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神情激动的李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咬了咬牙,说道:“樱早给我下的毒,我一直都未能解去!” 河六四一愣,叫道:“没能解去?不是说这圣水...” “婆婆不能用圣水为自己疗伤!”李氏高声说道,“此乃花族的希望,我岂能为救自己这条老命,而动用圣水之力?” 河六四听闻此言,只觉得心如刀绞,怒道:“那你为什么骗我?!” 李氏望着河六四,想起与这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温柔一笑。 原来,李氏受了重伤被樱早遗弃在寂声林,凭借最后一口气找到了这间圣水密室。这一池圣水中蕴含着一位花族公主的毕生修为,加上花族特有的回春之效,这一池圣水能治愈任何伤痛。 然而李氏并没有用它来为自己疗伤,她只是沾了一点点圣水,多少恢复了一些自己的修为,然后压住了体内的剧毒。 花族公主的诅咒,是离圣泉越远,其修为便会越低。为的,就是让公主永生守在圣泉旁边。 李氏作为现任的花族公主,虽然修为比不上这座大墓所埋葬的那位公主,但若让她回到可劫城,重新达到修为的巅峰,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是李氏的对手。 所以,李氏只是用圣泉之水,多少解除了一点诅咒对修为的压制,好让她能活动自如,免受伤痛之苦。 但李氏知道自己若是不用圣水疗伤,定是时日无多了。虽是年近百岁,可李氏仍有遗憾之事未能完成。而能够完成她的心愿的,也就只有河六四了。 于是李氏便留在了圣水密室当中,守着一池圣水,做续命之用!等待着河六四的归来。她知道,河六四回来之后不见自己的踪影,一定会掘地三尺寻找自己。 李氏心想,以这一池圣水的威能,自己只需沾一点,便能唤醒自己的修为。这样起码能再苟活一年半载,到那个时候,河六四或许就回来了。 或许是心意相通,没过多久李氏便等到了河六四。 等到河六四将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经历讲完,李氏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河六四是马归厄的徒弟,那么在李氏看来,这个孩子就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自己的孩子修为突飞猛进,志向尤为高远,李氏怎能不为之欣慰。 而最让李氏开心的,是河六四求她为方既仁疗伤。 李氏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就连给自己疗伤都做不到了。若是给方既仁疗伤,等同于以命换命。 但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行将就木,临死前能为河六四再做点事情,这是李氏最想要的结局。 而至于樱芙,李氏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感。她肯救樱芙,还选择她来继承公主的修为,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都是河六四的同伴,河六四无比信任他们,他们也都对河六四毫无二心,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只凭这一点,就足够李氏为他们疗伤了。 但其实李氏也没有直接就选择樱芙做继承人,她听闻了巫心术的破解之法之后,当即便决定用自己的修为来为她洗刷巫心术。 李氏之所以如此果决,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快没时间了。 为方既仁疗伤,李氏用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尸毒从方既仁体内,吸到自己的体内! 本就身中剧毒的李氏,在加上那极阴极煞的尸毒,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所以,李氏趁着河六四将方既仁送回铁牛村的时候,直接让樱芙服下药昏睡过去,自己开始为她洗刷巫心术。 然而李氏将自己的修为送入樱芙的体内之后,忽然察觉到,眼前这个英气秀美的姑娘,竟是和自己一样,是天生的公主之材! 李氏当即便好好的检查了一番樱芙的身体,惊愕的发现,樱芙的体质,简直就是为公主之位而生的! 加上这几日对樱芙品性的了解,以及她对河六四那满心的爱慕,李氏便毫不犹豫的将她选做了花族公主的继承人。 以往花族公主上任时,前任公主都会将自己的修为送给继任者,然后再将藏有花族所有隐秘和绝学的钥匙,交给新任公主。 虽然公主和公主之间的修为传承,并不能完美的将修为全部融合在一起,但传承修为本就不是为了让继任者增进视力。 要知道,花族之人只有受圣泉洗身才能激发血脉中的回春之效。而公主也是如此! 花族公主的传承,并非是选择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子,直接去继任公主之位!通过修习族内至高无上的功法,来提升实力的。 和激发血脉中的回春之力一样,公主需要激发血脉中的幽精之力! 所谓幽精之力,其实就是三魂七魄中,三魂之一的幽精。 三魂,一为胎光,二为爽灵,三为幽精。 幽精为性灵之光,主管人的喜好。 而花族公主血脉中的幽精之力,并非是指喜好,而是幽精决定的情字。 也就是说,能够继承公主的人,必须是天生专情,为情甘愿一死的情种! 而这专情,也并非七魄所主的欲望所致!必须是幽精决定的专情之好!这种人一旦心动,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改变! 然而这种人花族之中,万中无一! 只有这种人,才能被公主特有的修为激发幽精之力,也只有激发了幽精之力,花族那些最顶尖的绝学,她才能去修炼! 因为当年那个为天罡教祖师华阳子而死的公主,就是这样一个天生专情的女子。 而后来华阳子为花族所创的功法,也将这个特性放大!只有幽精决定了专情之性的人,才能将洵阳天人道完全融会贯通! 所以,花族公主的传承,自古便定下了只有这种人才能做公主的规矩。 想当年花族公主为华阳子献出性命,而墓葬中所埋葬的公主更是为天罡教的天师郁郁而终,李氏一生所念,皆是马归厄。一切都说明,她们全都是这世上最为专情的人! 樱芙也是如此。 而且最让李氏感到惊奇的是,樱芙并没有被激发幽精之力,却已经深陷情网无法自拔。若是激发了她的幽精之力,恐怕河六四叫她屠尽花族她都会听! 李氏摇头苦笑,心道河六四真是艳福不浅。 然而如今自己的体内满是剧毒,修为还要用来为她洗净巫心术,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帮她激发幽精之力了! 就在李氏陷入忧愁的时候,李氏看到了这一池圣水。 此乃花族公主毕生的修为,留下来就是为了让后人吞噬融合,为己所用的。如果樱芙能将这一池圣水吞噬,日后再勤加修炼花族功法,恐怕她会是能再次振兴花族的存在! 而自己,也刚好可以用修为,为她洗净巫心术了。 于是,李氏褪去了樱芙的衣衫,将她放置在圣池当中,开始用自己的修为为她清洗巫心术。 然而李氏也没有想到,圣池当中蕴含的修为,竟是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灵气余威。这是因为圣水静置百年,忽然有了容纳它们的躯体,可却因为李氏先行为樱芙注入修为洗刷巫心术,而导致两股修为相互冲撞,爆发出滔天的灵气余威来。 李氏的时间不多了,她不可能选择慢慢为樱芙洗刷巫心术。她将樱芙放进圣池里,就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巫心术,而这一池能够治愈所有的伤病的圣水,能在李氏急速洗刷巫心术的时候,保护樱芙不受伤害! 可最让李氏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洗净巫心术,河六四却先行赶到了。 而她自己也因为将修为全部灌输给了樱芙,从而不能再压制体内的两股剧毒,导致她毒发吐血。 眼见自己毒发,修为已经不能完全被调动了,李氏悲愤至极,这才对河六四说出了那句:是婆婆没用啊! 但紧接着,河六四要为自己疗伤。李氏深知,如果让河六四知道了自己的伤势,他必定不会再让自己继续下去。所以,李氏有些恼怒,有些焦急让河六四出去。 其实,她就是为了支开河六四,然后拼尽全力,将自己最后一点修为灌进樱芙的体内。 巫心术,就差最后这一下了! 可河六四如今的修为,让他在一触之间,便看清了李氏体内的状况。 “婆婆!”河六四怒目圆睁,泪流不止,“婆婆啊!!” 两股剧毒纠缠在一起,李氏体内已经被搅得一片模糊,当真是神仙也难救了。河六四除了这无力的呼喊,其余的什么都做不到! 李氏眼见自己瞒不下去了,只好柔声说道:“孩子!婆婆不悔!即算我不这么做,时日也无多了!你就让婆婆最后再为你做点事吧!” 河六四痛苦的咬着牙,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不断的发出一声声的悲鸣,泪如雨下。 李氏缓缓的伸出手来,握住河六四的手,说道:“来,将灵力送至婆婆体内,帮婆婆把毒性压住!” 河六四流着泪,任由李氏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天灵盖上。 “来!” 李氏看着河六四,柔声催促道。 河六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雄浑的灵力喷泄而出,汹涌的灌入到了李氏的体内。 李氏猛地挺起身子,皱着眉顿了片刻,这才将河六四的灵力调和,压制住了毒性。 而后,李氏的双手再次焕发出金光,甚至连浑浊的双眼之中都是金光四射。 一声厉喝,李氏将自己最后的一点修为,送进了樱芙的体内。 第三百六十三章,天女下凡 金色的灵力,犹如一道光芒四射的河流,奔涌着灌进了樱芙的体内。 而随着灵力的冲刷,印在樱芙魂魄上的巫心术,越来越暗淡。直到李氏一声厉喝,巫心术终于如琉璃碎裂,消失在了灵力河流之中。 巫心术,除了! 两道灵体顿时冲天而起,顺着樱芙的头顶就要钻出去。 李氏急忙叫道:“解开封印!” 身后的河六四闻言,急忙一掐指决,插在樱芙周身大穴上的银针顿时弹射而出。 随着银针被拔去,那两道灵体缓缓下落,最后和樱芙融为一体。 那两道灵体,便是樱芙被巫心术吞去的一魂一魄。巫心术被除去,这一魂一魄随之重获自由,却因为樱芙剩下的两魂六魄被河六四钉死了,一时间找不到归宿,从而要离体而出。 魂魄归位,樱芙再无性命之忧。 而巫心术被破除的一瞬,本在汹涌外泄的灵气余威瞬间消失,圣池中的圣水开始围绕着樱芙的身体形成漩涡。 圣水中的能量开始涌入樱芙的体内,说明她的身体已经被李氏激发了幽静之力,成为了有资格继承公主之位的体质。 樱芙身上的危机解除了,李氏却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虚弱的瘫软了下去。 “婆婆!” 河六四悲戚的叫了一声,扑到了李氏身前。 李氏体内再无任何修为,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废人。而河六四不断为其灌入的灵力,她也无法控制着去压制体内的剧毒。 河六四泪流不止,拼了命的将灵力送入李氏体内,想要像当初为方既仁封住尸毒一样,封住李氏体内的两种剧毒。 然而此时李氏已再无修为,内脏也已经被剧毒侵蚀的极深,河六四的灵力已是回天无力。 和当初的方既仁不同,方既仁虽也抱着必死之心,可他并没有完全对体内的尸毒置之不理,他也在尽可能的压制尸毒,但前提是不能削弱自己的修为。 所以河六四在为方既仁疗伤的时候,尽管尸毒已经攻心,可至少毒性并没有爆发,河六四还是压制的住的。 可如今的李氏,她是完完全全没有理会体内的剧毒,任由它们摧残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两种奇毒! 河六四绝望了,自己拼了命的用灵力去压制李氏体内的剧毒,可李氏的身体却已经像是一座残破不堪的房子,而剧毒如凌冽的风雨,挡也挡不住了。 就在这时,密室门外探进来一个灵动的脑袋,一双眼滴溜溜的望着屋内。 原来,云歌在通道中等的心急,便强行冲进了灵气余威之中。 一旁的谷天炽本想阻拦,可眼看云歌竟然硬生生的迎着热流走去,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在这等余威之中,谷天炽的修为根本不值一提。可云歌却能迎风而上,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谷天炽闭上了嘴巴,可鹿其却没不能坐视不理,见云歌走进了石洞当中,鹿其喷了一下鼻息,迈步走进了汹涌的热浪之中。 谷天炽早就知道鹿其不是凡品,然而今日却是彻底惊掉了下巴。 他知道河六四身边都是高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一匹马都如此厉害。 再说云歌,走进了密道之后,也是寸步难行。可没想到鹿其却是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她身后,伸出头蹭了蹭她。 云歌心中一喜,当即便躲到了鹿其的身后。这条密道虽然是越走越狭窄,但在到达密室之前,还是十分宽敞的。加上自从打开了圣水密室之后,这条密道似乎变得更加宽敞了。于是,云歌便借着鹿其挡风,走向了深处。 等到来到圣水密室门前时,那汹涌的气浪忽然消失不见。云歌虽是躲在鹿其身后,可仍旧在咬牙抵御着气浪的冲击,气浪忽然消失,云歌一个踉跄撞到了鹿其的马腿上。 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云歌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密室门前,偷偷的向里面看了去。 在云歌看来,河六四让她安心等候,可她却自作主张跑过来,是一定要挨骂的。然而向屋内一望,云歌也楞在了当场。 只见河六四满脸的泪水,神色痛苦至极,正跪在一个脸色苍白的老人面前,不断的将灵力送入其体内。 云歌从来都没有见过河六四这般难过,愣了半晌,这才跑了进来。 来到河六四身边,河六四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云歌看着河六四泪流满面,自己也觉得十分难过,怯生生的唤道:“四哥哥...” 河六四听闻云歌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却正巧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鹿其。 鹿其虽是能在通道中走动,可密室的门它却钻不进来。 见到鹿其,河六四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抱起李氏,掠过云歌,奔向了鹿其。 虽然自己的灵力已经无法压制毒性了,可河六四还是不敢停歇,一边抱着李氏继续输送灵力,一边跑到鹿其面前,直接跪倒在地。 “麒兄!”河六四哀求着叫道,“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婆婆!” 鹿其见状,也没耽搁,直接低下头来,将硕大的鼻子放在了李氏的身上。 河六四心中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鹿其的真身是神兽麒麟,堂堂神兽,想必一定有办法救李氏。 然而,鹿其在感知了半晌之后,缓缓的抬起头来,带着歉疚的目光,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看出了鹿其的意思:它也没有办法了。 可河六四不肯放弃,还是问道:“怎么样?” 鹿其闻言,只得重重的喷出鼻息,犹如叹气一般,然后扭过头去了。 河六四见状,身子绝望的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低下头,望着李氏那苍白而又痛苦的面容,河六四失声痛哭。 云歌悄悄的走到河六四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也满含着泪水。 她并不认识李氏,也明白河六四为什么会这般痛苦。可她见到河六四这样难过,她的觉得伤心不已。 云歌攥着两个小拳头,抬起头望向鹿其,怯生生的问道:“四哥哥怎么了?” 鹿其扭过头来,将鼻子伸向了云歌。 云歌不明所以,却也抬起手摸了一下鹿其的鼻子。 刹那间,云歌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李氏与河六四之间的一切过往,以及李氏如今所受的重伤,云歌全部知晓了。 云歌睁开眼睛,走到河六四面前蹲了下来,问道:“婆婆要死了吗?” 河六四痛苦的点了点头。 云歌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轻声问道:“那是不是,把毒全都拿出来,婆婆就不用死了?” 河六四闻言,呆呆的抬起了头,他没听懂云歌话中之意。 只见云歌伸出双手,握住了李氏苍老的手掌,闭上了双眼。 渐渐的,密室当中忽然起了一阵清风,开始围绕着三人旋转,清香不已。 河六四呆呆的望着云歌,虽然他不知道云歌要做什么,但他隐隐感觉,或许云歌能救李氏! 清风越来越盛,直到最后整个密室都被清香填满。 忽然,云歌娇小的身躯开始缓缓升起,抓着李氏,飘向了高处。两个人犹如被清风托着飘起来一样,河六四急忙放开了李氏,仰着头望着云歌。 随着两个人飘到半空,云歌的周身忽然开始发出柔和的白光,圣洁无比。 慢慢的,云歌身上的青丝衣物,在圣洁的光芒中开始变化。 裙摆犹如泼墨般变长,脚上的花鞋也如雪消般融化消失,变作赤脚,绑在脑后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而云歌那娇小的身躯,也在缓缓的长大,直到变作了一个妙龄女子的模样。 一袭洁白的袍子,晶莹的裙摆缓缓飘动,轻轻一摆,便扇出阵阵清风。一头青丝在清风中缓缓飘动,白皙的双手轻轻一托,李氏便飘到了她的面前。 河六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此时的云歌,如天女下凡,圣洁无比。那绝美无暇的面容上,还能依稀看出一点云歌的相貌来。 这,竟是长大之后的云歌! 河六四心惊不已,这等奇法,他在葵枨哪里见过。葵枨言说此法是他师父所教,能够凝缩修为,变幻身躯。 难道,云歌也是花族中人? 怀着疑问,河六四望向半空中圣洁无比的仙女云歌。 此时,长大的云歌美眸轻启,低下头来,在李氏的鼻息前轻轻一吸,大团大团的黑气顿时从李氏的鼻孔中喷了出来,然后立刻便涌进了云歌的鼻息当中。 就这样,黑气滚滚而出,整整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而河六四始终站在二人下面,期待的望着云歌。 终于,李氏的鼻息中再无黑气喷出。云歌猛地仰起头来,李氏应声落了下来。 河六四急忙伸手接触了李氏,神识一探,发觉李氏体内的剧毒竟然完全消失了。虽然体内被剧毒摧残的伤势还在,但剧毒总算是被清除了! 河六四狂喜,兴奋的抬起头来,想要好好的感谢一下云歌。 想不到就连神兽麒麟都做不到的事情,云歌竟然能做到。这个小姑娘,真是瞒了自己太多了! 然而河六四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云歌也从半空掉了下来,一边下落,身体一边慢慢变小。 河六四急忙放下李氏,向前一扑,伸手将云歌抱进了怀中。 再看云歌,面色漆黑,双目紧闭,已经昏死了过去。周身那洁白的长裙也已经褪去,变回了之前的青丝衣裙,身形面容也回到了孩童的模样。 河六四吓得赶紧将神识探进云歌体内,可没想到神识刚刚进入,却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弹了出来,震得河六四的头狠狠一痛! “云歌!!” 第三百六十四章,云歌身上的秘密 眼见云歌昏迷不醒,河六四大惊失色。从方才云歌的所作所为来看,不难猜出,她是将李氏体内的剧毒全部吸到了自己体内,而后自己毒发昏迷。 河六四急忙将神识探进了云歌体内,想要看看云歌的状况。可没想到是,河六四的神识刚刚进入云歌体内,马上便有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硬生生的将河六四的神识弹了出去。 这是河六四入圣以来,第一次神识受阻,而且丝毫不是其对手。 惊愕之下,河六四也没时间推测云歌体内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自打与云歌相识的那一天起,云歌的修为便一直都是一个迷。她能独自逼得血煞潜入地宫不敢出来,还能赤手空拳迎战十几个血煞不落下风,甚至最后能与蓝护法力战,逼得蓝护法使出了的千魔变来抵挡。 当时,河六四以为云歌的修为,至多也就是与蓝护法不相上下。 可如今看来,云歌身上应该是有着某种禁锢,使她不能完全施展全部修为。她的真正实力,河六四也不得而知。 见自己无法探知云歌的伤势,河六四焦急的抬起头问道:“麒兄!她...” 鹿其闻言,有些不满的喷了一下鼻息。 河六四一愣,转而便明白了鹿其的意思,连忙改口说道:“鹿其!有办法救她吗?” 鹿其闻言,点着头往屋内挤了挤。河六四急忙将云歌抱到了鹿其面前,让鹿其触碰她。 巨大的鼻子放在了云歌的身上,半晌之后,鹿其缓缓的抬起了头,将鼻子又放到了河六四的身上。 河六四狐疑的望向和鹿其,说道:“你是说,你也不能看透她的伤势?而她,能操控自然之力?” 鹿其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河六四大急,回头望向圣池,急道:“池子里的圣水能救她吗?!” 李氏曾说过,圣池中的圣水,蕴含着那位公主的毕生修为,以及她的回春之效,能够治愈所有伤病!既然如此,云歌性命危殆,正应该是用圣水救命的时候! 想到此处,河六四抱起云歌便跑向了圣池。 然而挤在门外的鹿其一声马嘶,拼了命的朝门里面挤,硬是将石门挤得崩塌大半,它也随之闯了进来。 进入密室之后,鹿其飞快的挡在了河六四的面前,将鼻子放在了河六四的肩头上。 鹿其告诉他:“此时樱芙正在吞噬圣水里的修为,若你此时触碰圣水,那樱芙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河六四犹豫了,看了看怀中的云歌,又看了看泡在圣水里的樱芙,一时间左右为难。 救云歌,樱芙有性命之危。可若不救,河六四又怎能坐视云歌受剧毒摧残? 鹿其看出了河六四的挣扎,再一次轻轻的将鼻子放在了河六四的身上。 河六四一愣,怀疑的问道:“你是说,云歌或许能自己化解剧毒?” 鹿其点了点头。 方才鹿其的想法被送入了河六四的脑海,只告诉了他一件事。 那就是自然之力,能化万物为己用。 当初,河六四被毒蜥咬伤,身中剧毒。可在危急时刻,他竟然将天罡气力、花族灵力、以及那剧毒的毒性全部融为一体,化成了如今体内这全新的灵力。 鹿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然之力所赐。 当时毒蜥的剧毒当中,本就有着自然之力。河六四获得了自然之力之后,加上天心来复之功法,居然在无意间调起了自然之力,将另外两种灵力融为了一体。甚至还将剧毒的毒性,全部都转化为了灵力。 如今的河六四知道,自己当时之所以能够在无意间调动自然之力,很可能就是藏在自己内壁当中的华阳子所为。而且后来自己在无尽的混沌之力当中,居然能够将混沌之力转化为了修为,使自己一举突破了入圣境界。 虽说,河六四将其归功在了正英子真人传给自己的功法,以及炁刃的相助。 可如今想来,自己能够做到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自己体内拥有自然之力。 所以,鹿其才会笃定的告诉他,云歌既然拥有自然之力,她便能将这些剧毒化为己用。 也就是说,如今云歌的生死,只能靠她自己了。 河六四凝重的看向云歌,脑中回想着方才鹿其告诉自己的一切。 鹿其说,云歌的身体与常人不同,甚至说,她应该不是个凡人。 寻常人以阴阳五行为基,魂魄调动其神形。而云歌则不同,虽然河六四与鹿其都不能看清她体内的构造,但鹿其毕竟是神兽,它发现云歌的身体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自然之力。犹如人的皮肤一样,却又埋在了皮肤下面。 自然之力不同于阴阳五行之力,它存于天地之间,却又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有神仙,方能操控它们。 天罡教认为,自然之力不属阴阳,不存于五行,不是任何天地能量孕育出来的。它只是天地之间,一股虚无的气息,不受任何物质影响。只有白日飞升,或立地成魔之后,方能驾驭这个神奇而又神秘的力量。 也就是说,鹿其作为麒麟,乃是血脉纯正的神兽,自然可以控制自然之力。 然而云歌不是神兽,也绝非是神仙,那她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自然之力呢? 回想与云歌的过往,她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修为从何而来。她与人打斗没有一点章法,只凭蛮力硬拼,没有一点灵力痕迹,然而她却也能随意调动阴阳五行之力。她虽极为排斥至阴至煞之气,可迄今为止所有的阴煞邪阵或是结界,在她面前犹如无物。 再加上她那惊人的胃口,以及那变幻莫测的化形功法。河六四觉得,或许云歌也和自己一样,灵力修为曾经被自然之力改造过。 河六四体内的自然之力,源自麒麟。麒麟被困在大阵之下,以自然之力浸染寂声林数万毒兽,让它们都拥有了修为。而河六四在与双头蜥苦战的时候,无意间便获得了这股自然之力。从而,他的灵力发生了改变,能够融合各种各样不同的灵力修为。 而云歌的自然之力从何而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河六四想起当初自己问及云歌故里的时候,云歌曾抬头仰望天空。当时河六四只觉得云歌天真烂漫,根本没把自己的问题当回事,所以才会盯着天空发呆。 而今向来,或许这个小姑娘,是某位仙人的徒弟。她体内的自然之力,必定是仙人所授!所以,她才会仰望天空! 但如果是这样,云歌为什么一点功法都不会呢?只知道凭蛮力制敌。若是仙人之徒,随便一个功法,恐怕都是世间之巅! 而且最重要的是,云歌身怀自然之力,却从未显露出来过。她的蛮力,确确实实就是蛮力,没有一丝灵力,或自然之力的加持。 河六四又想,云歌或许并没有被仙人收为徒弟,只是得了大机缘,受仙人指点,才有了今日的境界! 可她那能够控制身体大小,和修为身前的法门,又是谁教的呢? 方才云歌变化成妙龄女子时,河六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时候的云歌,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一门能够控制身形大小,和修为深浅的功法,是何等的高绝,恐怕整个世上也不会有比这还高明的功法了! 可既然能传授这么高的功法,为何却不传她别的功法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可转念一想,自己对九天之上的仙人根本一无所知,仙人是如何想的,自己如何能猜得透? 盘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是云歌,圣池中坐着的是樱芙,石床上躺着的是李氏。 这三个女人,一个是如亲人一般的婆婆,一个是如一母同胞一般的妹妹,一个是对自己用情至深的红颜知己。 她们三人多多少少都对自己有恩,可自己,却让她们三个全部都危在旦夕,虽是都有性命之忧! 河六四想到此处,只觉得无比的羞愧,无比的自责。 于是,河六四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直站在一旁的鹿其走了过来,抬起腿轻轻的蹭了蹭河六四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他。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他明白鹿其的心意,可却依旧自责不已。 忽然,河六四眼前一亮,盯着云歌,对鹿其说道:“鹿其,你说云歌会不会,会不会也是神兽?” 河六四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仔细想来,神兽和人一样拥有神智,拥有修为。最重要的是,鹿其也能够随意变化自己的身形,从麒麟化身为马。 而且,云歌的胃口出奇的好,食量更是大的惊人。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竟然能吃下五六个大汉几天的口粮,这说出去,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相信! 最重要的是,云歌的心智太单纯了。 虽说豆蔻之年的少女,都是天真烂漫,懵懂无邪,可多少也懂些世事人情了。 反观云歌,不仅天真无邪,甚至有些傻得可爱。对于人世间的人情世故,礼法风俗,云歌丝毫不懂,而且还毫不在乎。当初,方既仁仅凭一个糖葫芦便能将云歌诓来,足见她完全就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么大的孩子,无父无母,不知从何而来,对世间万物一无所知,可却又实力超然。 而这世上的神兽,各个长寿至极,心智发育随之变得缓慢。当初鹿其与天罡教结下不解之缘的时候,就只是个孩童之年的心智而已。可实际上,当时的鹿其,已经活了二百多岁了! 所以,河六四才有了这个大胆的才想。 云歌,她根本就不是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圣元节之谋 “报!!!” 一声焦急的通禀声传来,一名斥候冲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堂。 大堂内,太尉李渤季和禁军统领高录,以及十余位将领昂首挺立。见斥候冲了进来,一众人急忙迎上前去。 “如何?”高录问道。 斥候跪倒,回禀道:“禀太尉、统领,陛下已起驾离宫,前往祭坛!赵兌和其幕僚也已动身!京中暗藏之兵,此时皆是摩厉以须,严阵以待!只等太尉一声令下,便会群起而攻之!” 李渤季听闻此言,凝重的望向了门外的天空。 良久,李渤季才说道:“我等为勤王救主,迫不得已才在这京都暗藏刀兵!诸公切记,此举只为拿下赵兌及其党羽,切不可伤及无辜百姓!” 众人听闻,推手一礼齐声说道:“定不负太尉之托!” 说完,众将快速离去,各司其职。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录说道:“太尉辛劳,竟是将太尉府的奴婢都派去做了眼线!府中无人伺候,就让下官陪伴太尉吧!” 李渤季一直目送着众人离开了太尉府,而后才转过身对还没走的高录说道:“你乃是禁军统领,陛下出行,你理当护卫随行,为何一早到了老夫这里?” 高录的确是一早便来到了太尉府,只不过今日是圣元节,衣带诏盟约之日便是今天,李渤季一直在忙碌刺杀赵兌的事,便没有与之交谈,直到才想起来问高录。 听闻李渤季发问,高录忧心忡忡的说道:“下官正要详禀此事!今日一早,宫中便传旨于下官,陛下要下官休沐三日!” “要你休沐三日?”李渤季一惊,“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吧?” 高录眉头紧锁的说道:“下官也不得而知啊!但下官在衣带诏上盟约的事情,陛下是知道的!防卫随行之责,陛下自然对下官深信不疑!” 李渤季担忧至极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道圣旨,是赵兌所拟?” 高录凝重的点了点头:“恐怕,就是如此吧!” 李渤季急的一跺脚,喝斥道:“你为何不早对我言讲?!” 说完,也不等高录再说什么,李渤季匆匆离去。 高录见状,急忙追了上去,问道:“太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李渤季怒道:“当然是去通知城中的刀斧手,先行退去!” 高录急道:“太尉万万不可啊!圣元节之谋,我等筹划数月,今日只等赵兌入瓮!不可错失良机啊!” 李渤季怒斥道:“你糊涂!你休沐不能随行,那陛下身边就等于没了护卫!别忘了,我等筹谋为的是勤王保驾!为的是让陛下不再受赵兌之辱!” 高录被喝斥的哑口无言,顿了半天才说道:“可,可即算是我休沐,禁军营的副统领一样会护卫陛下周全!再说,再说我们刺杀赵兌,和禁军营由谁统领并无相干啊!” 李渤季停下疾行的脚步,转过身怒目圆睁,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空有武艺,毫无心计的莽夫!!” 大安天子出行,禁军营是一定会随君而行,担当护卫之责的。如今高录被下旨休沐,那么赵兌只需安插一个心腹担起护卫之责,当朝天子的安危,就等于是被捏在了赵兌手里。 而李渤季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圣元节是大安朝最重要的节日,皇帝要在祭坛祈告神明,保佑疆土万民之安乐!朝廷百官和城中百姓亦要随君祭拜,甚为隆重! 赵兌甚为当朝司空,位极人臣,必定是位居陛下之后,祭拜苍天! 若是此时动手,赵兌如果在狗急跳墙之下,挟持圣上!而后他手下党羽在急速调兵前来,那么衣带诏筹谋多时的计划,便会付之东流! 所以,倘若高录在侧,必定能保圣上周全! 可如今高录被下旨休沐,如果真如李渤季猜想的那样,赵兌在陛下身边安插了自己的心腹。那么结果,也会如赵兌所猜想的一样了。 赵兌是什么人物,杀伐果断,几经生死。平日里刺杀他的刺客数不胜数,甚至就连他的父亲赵寻都在派人暗杀他!区区几个刀斧手,根本就镇不住赵兌的! 但如果惹怒了赵兌,让他在恼怒之下挟持了圣上自保,那一切就都完了! 分析了当前的局势之后,李渤季也不再怪罪高录,而是沉声说道:“老夫年迈,恐不能及时告之城中的弟兄!你先行过去,传我命令,让他们全部散去!我随后就到!” 高录在听完李渤季的分析之后,也深感事态严重,狠狠的点了点头,腾空而去了。 再说城中祭坛,文武百官皆已到场,站在巨大的祭坛之下,林立在道路两旁。在祭坛的外围,皆是训练有素的司卫营将士把守。而在司卫营将士之外,则是京都城中的数万百姓。 祭坛高耸,分为三阶。 最底下一阶距地面三丈,站的是九卿之上,诸位官员。分别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中间一阶,距地面六丈,站的是当朝三公。 最后一阶,也就是祭坛之顶,距地面九丈五,意为九五之尊!这里便是天子祭拜上苍的地方。 而在祭坛下,站的便是文武百官,由九卿带领,位列左右。 其实,祭坛的官级位属,并不是如今这样的安排。 中间一阶,理应是三公之上诸位大臣,也就是丞相、太傅、大司马、大将军。而最下面一阶,才是三公之位。 但是如今大安朝这几个官职尚在空缺之中,所以,这里便成了三公之位。 也就是司空赵兌,太尉李渤季,以及司徒付珩。 而今,司徒付珩病入膏肓,垂死在卧榻之上!可赵兌却一直不同意他辞去官职,让他始终在朝。赵兌的目的很简单,付珩病重,已经不能辅理朝政,所以付珩的职权自然便落到了赵兌手中。还美其名曰,代掌! 至于太尉李渤季,此时也是告病修养,久不见人。圣元节这般重大之日,李渤季也只是上书请罪,言说自己不能下榻,随陛下祭天。南宫炤自然知道李渤季告病在家所为何事,于是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 所以,如今这三公之位,就只站着一个人。那就是司空赵兌! 赵兌身穿官袍,立于三公之位,闭目养神。而在其背后,百官无不望着他的背影,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在衣带诏上盟约了。如今窃窃私语,也都是在咒赵兌不得好死! 赵兌虽然背对着百官,却也知道背后面这些人的举动。可他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望着自己的背影指指点点,却忘了自己是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三公之位离他们不过区区六丈,可这六丈却成了他们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距离! 这时,辰时到了。与此同时,祭坛之外禁军列队而来。在禁军之中,皇帝圣驾威严如天神下凡。 文武百官见皇帝驾到,纷纷垂首跪拜。 巨大的圣辇缓缓落地,南宫炤一身紫金龙袍,头戴天子旒冕,腰挎天子佩剑,一步步的走下了步辇。 众官齐呼:“陛下千秋无期!!” 在文武百官的山呼海啸当中,南宫炤神色肃穆,慢慢的走上了祭坛。他的神情凝重,并非是为祭拜苍天,祈求万民得安。今日圣元节,是衣带诏盟约之日!只要除了赵兌,他便能重掌大权,不再受人欺辱制衡! 其实此时的南宫炤十分忧愤,对于赵兌,南宫炤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从他登基之后,大安朝就没过过几天宁日!而这天下汹汹的乱世,是赵兌一手终结的。他虽然从未奉旨讨逆,可却硬是集结起几十万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而他上任淮南府君之后,整顿吏治,与民修养生息,使淮南重新焕发生计。 南宫炤将他调入京中,破格提拔为当朝三公,位极人臣!要知道,大安朝数百年,是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三公!南宫炤对赵兌的重用,也表达出了他对赵兌的期盼。 然而令南宫炤没有想到的是,想象中那治世能臣辅佐自己开创盛世的情景没有出现,反而这个备受自己看重的赵兌,一上来便反对自己的数条国策! 南宫炤对此十分恼怒,可却也没有难为赵兌。君臣之间,看法有分歧是好事!而且赵兌的确是个能臣,是个可用之人,所以南宫炤并没有太过为难赵兌。他觉得,自己如此珍重赵兌,赵兌定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然而后来,赵兌非但没有理解南宫炤的苦心,还为了实施自己的政策,而开始大肆敛权! 司空之职,乃是掌管水土及营建工程!可赵兌为了自己的政见,不惜笼络打压意见相左的朝臣。甚至到了最后,他连同朝臣上书,取代了御史大夫,成为监督朝廷百官的重臣! 但那个时候的南宫炤,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因为赵兌即便是与自己想法相左,可他提出的策略的确是造福了百姓,所以那时候南宫炤对赵兌还是信任的!只不过是有些恼怒赵兌的蠢直。 让赵兌监督朝廷百官,南宫炤并没有觉得不妥,而且还认为以赵兌的正直,定能肃清朝野不正之风! 其实现在回想,这些都是南宫炤的自我安慰罢了。 那时候朝臣联名上书,都推戴赵兌的想法。南宫炤不想同意,也不行了! 于是,百官总己以听这样空前的大权,便落到了南宫炤的手中。 而自此之后,南宫炤的被架空的命运,彻底到来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奋不顾身 南宫炤走上祭坛之顶,祭坛上神牌、供品、祭器一应俱全。在南宫炤走到神牌前站定时,钟乐之声响起,气势恢宏。 南宫炤扶剑跪下,手持香烛,向天三拜。 祭坛下文武百官,皆随皇帝跪拜苍天,祈求国泰民安。祭坛外围的数万百姓,也都纷纷跪倒在地。 而在百姓之中,有许许多多双眼睛,并没有依制垂首跪拜,而是偷偷抬起头来,注视着祭坛上的一举一动。 如此盛大的祭祀,皇帝亦要向天跪拜,其防备严密可想而知。不仅禁军营、司卫营要严防在此,京都周边各营部,也要派遣兵将前来协防。这些刀斧手大多是李渤季从民间,或是各府大军之中筛选而来,入京并无实名,想要进入祭坛之内行刺,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李渤季既然能首先在衣带诏上盟约,成为反赵之首,也早已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御林军、禁军、和司卫营将士之中,李渤季也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 其实在圣元节祭天之日,于众目睽睽之下行刺赵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圣元节乃是大安最重要的节日,皇帝带领文武群臣和京都数万百姓祭天,这已经不是一个节日那么简单,它已经能起到安抚民心,展示国力的作用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发生大臣遇刺的事情,恐会惹得民心惶惶。 但李渤季无可奈何。 赵兌身边的那一支银甲护卫营,笼络了天下最为精锐的奇能异士,可以算得上是大安朝战力最强的一营将士。而且除此之外,赵兌暗地里还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恐怕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南方淮南府近三十大军尽对其忠心耿耿,可以说赵兌才是这天下间最难行刺的人了。 行刺当今圣上,都比行刺赵兌简单! 而且李渤季还收到过暗报,司徒强也曾派出过大日圣佛教的精锐前去行刺,到最后也落得个被一网打尽。 司徒强手下是什么样的人,李渤季还是知道的。如此神通广大之辈,在赵兌身旁的防卫下都讨不到好,李渤季招募的这些刀斧手,又能比大日圣佛教的能人还厉害吗? 所以,李渤季唯一的机会,就是圣元节。 依制,圣元节祭天之时,皇帝处九五之位,三公位列六丈之位,九卿之上于三丈之高跪拜。祭拜之时,护卫职责当属天子卫军,群臣皆在其中,文官不可带随从,武将不得配刀剑。 也就是说,只有圣元节祭天的时候,赵兌身边的防卫是最薄弱的。甚至说,近乎于毫无防备! 于是,李渤季也只能在圣元节的时候动手。 而动手的人,便是李渤季安插在御林军当中的心腹。 皇帝登上祭坛,只有御林军可以随行登坛,护卫圣驾。 御林军与禁军不同,虽然都有护卫皇帝、皇家、皇城之责,但禁军人数过万,由禁军统领指挥。而御林军则是只有区区几千人,是从禁军当中挑选出的最为精锐的将士组成,直属皇帝调配,无人有权驱驰。 所以,圣元节祭天之时,祭坛上的护卫由御林军负责,祭坛下由禁军负责,而祭坛外围则是由司卫营防控。三重包围,飞鸟莫入! 李渤季的计划也很周详,在令下相见刀兵的时候,由御林军中的心腹动手。只不过这所谓的动手,并非是针对赵兌,而是针对当今圣上南宫炤! 李渤季如此安排,其实也是想尽可能的安抚民心,使刺杀赵兌变得出师有名。 众目睽睽之下,当朝重臣遇刺,这势必会让百姓认为,朝堂已是大乱,群臣相互争斗所致! 所以,李渤季的计划,是要让安插在御林军中的死士,在动手时大呼赵兌才是真命天子的不臣之言,以赵兌之名刺杀南宫炤! 这样,赵兌便成了意图谋逆的大逆之人!御林军便可趁机当场将他斩杀! 这一切,当然也是得到了南宫炤的首肯,不然李渤季怎么可能能在御林军中安插死士! 而在死士动手之时,藏匿在百姓之中的刀斧手也同时开始发难,做出是赵兌反叛的样子,制造混乱,让司卫营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刀斧手身上。 于是,在司卫营开始捉拿作乱的刀斧手的时候,禁军自然也要将祭坛团团围住,护卫圣驾,然后护送圣驾回宫。 最后禁军严防之时,李渤季安插在禁军中的心腹,便能以诛杀逆臣同党之名,将赵兌的人全部斩杀! 如此一来,赵兌和其党羽命丧于此。而朝中虽然出了谋逆乱党,可御林军、禁军、和司卫营在转瞬之间诛灭赵兌党羽,一样会让人觉得,大安强盛,乱党终究是飞蛾扑火。 李渤季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力,将圣元节之乱所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而且这一次的行刺之举,也趋近无懈可击。 可是,李渤季怎么也没想到,赵兌只是简简单单的将禁军统领休沐这一计,便让李渤季处心积虑谋划的完美行刺,变得风云莫测。 如果此时当值的禁军副统领是赵兌的人,那么御林军中会不会也有赵兌的人呢? 就算御林军中没有赵兌的人,可赵兌所处的位置,距离禁军至多也不过是十丈之余。十丈的距离,在一个修为高深的高手面前,不过是几息之远,转眼便能赶到。 而御林军中的死士,要先假意行刺南宫炤,而后御林军才会对赵兌动手。 这一来一去之间,足够让赵兌的心腹登上祭坛,护卫其周全。而后,如果赵兌真的如李渤季猜想的那样,恼怒之下率众冲上祭坛之顶,挟持了南宫炤,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过李渤季也曾幻想过,或许禁军之中并没有多少效忠于赵兌的人,那么凭借三百御林军,还是能够挡住赵兌的。 可很快李渤季便停止了这个幻想,他不能拿圣上的安危去赌。 此时的李渤季,汗流浃背的向着祭坛奔走,心中无比懊悔。如果他能早早预见今日的情形,定然不会再理会什么人心惶惶,他定会让死士不顾一切的斩杀赵兌! 他早就知道赵兌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几个月来李渤季一直都在担心赵兌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应对之策,如今剑拔弩张,李渤季终于领略到了赵兌的厉害!只是换掉了禁军统领,便完全牵制住了李渤季。 如今李渤季弄巧成拙,唯一的希望,便是高录能及早赶到,终止计划。 这一点,李渤季也早已安排好了。 似乎是对赵兌有所忌惮,李渤季虽是不想,可却还是定下了终止计划的暗号。 圣元节行刺之谋的号令,是皇帝三拜之后的天子焚表。也就是要把上书苍天的表文,掷入香炉之中焚烧。南宫炤开始焚表,便是开始计划的号令。 而终止计划的暗号,就是在祭坛外向天射出一支响箭。 虽说响箭一出,整个祭天盛举都会被打乱,可李渤季也从来没想过计划能够被终止,所以才会随便定下这么一个暗号。他之所以会留这么一个后手,其实也都是因为心中对赵兌的忌惮。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终止计划的暗号,居然真的要被用上了。 虽然响箭一出会中断祭天盛举,可总好过让南宫炤身犯奇险! 李渤季年过七旬,身体老迈,如此奔走已经是强弩之末,脚步变得踉踉跄跄。可他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迟迟都没有听到响箭的声音。 好在李渤季安插在街上的眼线发现了他,为其牵来一匹马。 李渤季急忙问道:“有没有响箭?!” 那人回道:“属下身上无有响箭!” 李渤季也不再文化,翻身上马,向着祭坛疾驰而去,心中不断的暗暗催促着早已先行一步的高录,快些放出响箭! 然而李渤季一路奔袭,径直来到了祭坛之外也没听到响箭声音。倒是他骑着快马奔袭而来,惹得人群大乱,惊呼着躲避。也让司卫营的将士,冲着他扑身而来。 李渤季暗道糟糕,可此时响箭仍旧没有升起。按理来说,高录乃是禁军统领,修为极为高强,应该早就赶到了才对!可如今迟迟不见响箭升空,李渤季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谁人带有响箭?!赶快放出来!!”李渤季嘶声大吼。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此时他身在祭坛之外,藏匿在百姓中的刀斧手,根本就不可能带有响箭。而这些百姓就更不用提了。即便是有,又有谁会拿出来呢? 于是,李渤季也来不及再耽搁,咬牙纵马冲向了祭坛。 他要亲自中断计划,就算是要背上打断祭天盛举的罪名! 而藏匿在百姓之中的刀斧手见此情形,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到李渤季奋不顾身的往里冲,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冲向了司卫营。 一时间,李渤季犹如先祖附体,七旬之躯变得势不可挡。在刀斧手的策应之下,他竟然冲破了司卫营的阻挡,策马冲进了禁军之中。 而李渤季安插在禁军之中的死士,看到外围已经乱成一团,也如那些刀斧手一般,开始阻碍其它禁军前去阻挡李渤季。 就这样,李渤季如入无人之境,一路跑到了祭坛之下。 然而,李渤季闯进祭坛引发的一团大乱,却并没有吸引到祭坛上众人的注意。 毕竟,几百刀斧手并没有全部一拥而上,只是靠近李渤季不远处的几十人愤起作乱而已。护卫祭坛外围有五千司卫营将士,乱的,也只不过是李渤季冲过去的地方。加上司卫营不敢将动静闹大,瞬间便将那几十个刀斧手全部拿下,甚至不惜当场斩杀! 而祭坛之下的三千禁军,也并没有大打出手,李渤季的人也只不过是暗中拉住了身旁的人,等到李渤季冲过去便放了手。如此,这般突发的混乱,竟是悄无声息。最大的声响,居然是李渤季胯下奔马的声音。 李渤季越跑越近,忍不住开口就要大喊。如今他已经搅乱了祭天盛举,对响箭也不再期盼,李渤季要做的,就是呼喊皇帝南宫炤,让他不要焚表! 然而李渤季刚刚开口,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竟是从身后的禁军之中射来的。 李渤季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奋力一躲,堪堪让过了冷箭,而他自己也摔到了马下。 可好在他这么一摔,终于引得了祭坛上那些御林军的注意。 不顾身上的痛楚,李渤季急忙连滚带爬的向前行进着,刚要放声大吼,就看到祭坛之顶的香炉当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表文,被点燃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无双心机 “昏君!!天道有序!万民归心!当朝司空赵兌!才应是真命天子!受死吧!!” 一声突兀的大喝,使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望向了祭坛之顶。 在祭坛上,一名御林军将士抽出腰间钢刀,狂吼着冲向了南宫炤。 而南宫炤此时也转过了身,面对凶神恶煞扑上前来的刺客,南宫炤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惧怕之色!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李渤季半跪在地上,望着那名御林军挥舞着钢刀冲向南宫炤,紧张无比的看向了赵兌。 如今已是不可回头,如果赵兌反应不及,那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然而,令李渤季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御林军抽出钢刀的一瞬间,赵兌也同时站了起来。 李渤季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赵兌。 赵兌在李渤季的目光中,一个箭步冲向了祭坛之顶,路过一名御林军时,顺手一把抢过了其手中的长枪。 挥臂一震,长枪如被射出的箭矢一般,立刻便穿透了那扑向南宫炤的御林军。 而此时那御林军距离南宫炤还有三丈有余。 所有人都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赵兌。 赵兌沉声厉喝:“护驾!!” 此声一出,祭坛上的御林军如梦方醒,急忙将南宫炤团团围住。 南宫炤在御林军的护卫中,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兌。 赵兌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望向了半跪在地上的李渤季,微微一笑。 这一笑,看的李渤季心都不跳了。 与此同时,一直跪伏在百官之中的福星站起身来,振臂一呼:“拿下!!” 顿时,李渤季安插在禁军中的人,瞬间被身旁的禁军将士拿下。而最外围五千司卫营将士,也齐齐竖起长枪,直指百姓。 李渤季惊恐的回过头,只见祭坛周围一里之外,出现了大批的司卫营将士,看起来整个司卫营都出动了。这些司卫营将士,和祭坛最外围的五千司卫营将士,形成了内外包夹之势,将所有百姓都围了起来。 而这些司卫营将士,似乎是认得李渤季安插的刀斧手,直接上前缉拿,没有一个错拿错杀,或漏网之鱼! 李渤季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这些刀斧手的穿着,虽然与百姓无疑,可为了分辨敌我,这些刀斧手的身上都带着同样的玉坠,以作记号。 如今司卫营捉拿刀斧手如此精准,说明玉坠之记,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看着自己精心筹谋的计划被打乱,苦心招揽的死士被一个个的绞杀缉拿,李渤季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李渤季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愤恨无比的转过身来,冲着祭坛之顶大声呼喊道:“陛下!!赵兌意图刺君!其罪当诛啊!!!” 李渤季如此呼喊并非是没有理由,毕竟刚刚那个御林军,还是喊出了‘赵兌才应是真命天子’的大逆之言。而赵兌也并没有对此解释什么,这就给了李渤季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赵兌才应是真命天子这种话传出,南宫炤可以直接下令,让御林军杀了赵兌! 南宫炤闻言,心中也多少知晓了如今的局势,听闻李渤季这般呼喊,他当即推开御林军,走到了祭坛之顶的边缘。 “司空!方才那刺客所言,你可听到?”南宫炤带着一丝嘲讽,喝问道。 然而,赵兌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转过身来跪下,淡淡的说道:“臣,未曾听到!” 南宫炤眉头一皱,反问道:“朕身侧何止百人,他们尽皆听到,唯独司空不曾听到,可却立时出手诛灭了刺客!灭口之嫌犹甚!司空此言,岂不是自相矛盾?” 赵兌闻言,先是笑了笑,而后直接抬起了头,直视着南宫炤,却对旁人说道:“有谁听到了那刺客之言?还不快快回避陛下!” 南宫炤看的一惊! 依照祖制,朝臣不可仰面视君,此罪当如谋逆! 也就是说,臣子是不能抬头直视皇帝的,否则就是有着刺君之心,罪同谋逆! 然而此时,赵兌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头看着南宫炤。 而最让南宫炤心惊的,是自己身旁的这一众御林军和宫中内官奴婢,没有一个出声的! 南宫炤贵为天子,出言质问赵兌。 而赵兌则是毫无恭顺之心,直接抬起头,让天子亲卫和内官奴婢回话。此举目的很简单,赵兌就是在挑衅南宫炤,让南宫炤拿出证据来!最重要的是,这些皇帝近人,竟然都是深深的低下了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南宫炤暴怒不已,赵兌此举,无异于在说:陛下身边,全都是我的人! 这对南宫炤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南宫炤贵为天子,有着昌盛国力之心,也一直在为其努力!只不过天下之乱,已是冰冻三尺,绝非是一朝一夕酿成的!他纵有改革之心,却也无法避免战乱四起! 可他终究还是一朝天子,其心机也并非是寻常之人。看着赵兌这般放肆,以及李渤季的突然出现,南宫炤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那就是,衣带诏上的盟约,已经被赵兌知道了。 李渤季喊出那句话,意图让他亲命御林军诛杀赵兌,南宫炤瞬间便领会了李渤季的难处! 此时,原来的计划已经不能继续实施了,也就只有他才能杀了赵兌。 然而,赵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奏对,却是让南宫炤不敢贸然行事。 自己身边的御林军和内官奴婢,都听命于赵兌,那自己的安危,也就等于捏在了赵兌的手中! 南宫炤什么都能接受,但绝不能接受自己身犯奇险。 李渤季已经不重要了,南宫炤要做的,是自保! 于是,南宫炤忍着怒气,强颜欢笑:“难不成,是朕听错了?” 赵兌笑着说道:“陛下没有听错!只是臣等,并没有听到!” 南宫炤怒道:“司空到底是何意?!” 赵兌笑了笑,不等南宫炤的圣命,直接站了起来,回道:“那刺客直奔陛下,意图挥刀弑君!臣岂能坐视不理!臣之所为,并非如陛下所想,是为灭口!臣只想保陛下圣驾安危!御林军鲁钝,臣乃杀伐之人,当如疾风而行事,立杀刺客!至于陛下听到了什么,臣不想知道!陛下只需细想,若臣真如那刺客所言,有不臣之心,岂能呼喝于百官之前,让天下人!都骂臣是个逆贼?!若臣真有异心,此举过后,臣便是国贼!天下何人还能容臣立于这世上?” 南宫炤怒视着赵兌,反问道:“既然司空这般忠君,为何还要言说,朕没有听错?!” 赵兌回道:“臣之所以如此说,是想让陛下知道,今日之乱,乃是有人精心筹谋,意图陷害臣!方才臣已经说了,若臣有异心,绝不可将此大逆之言呼喝出来!刺客如此而为,只为将臣,推到大逆之境地!此谋,恶毒非常!” 南宫炤嗤笑道:“这也不过是司空的开脱之言罢了!司空如何证明自己并非是幕后主使?” 赵兌再一次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南宫炤,眼神中尽是嘲讽,看的南宫炤恼羞至极。 “陛下!”赵兌假作悲痛的说道:“当初天下大乱,是谁!平定乱军,抚国安民?是谁!联合夫孙,大破莫科?又是谁!节制邪教,肃清朝野?” 南宫炤听得哑口无言,只得咬着牙说道:“是,司空!” 赵兌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若臣对陛下有不忠之心,方才大可不去理会那刺客!陛下细想,若那刺客侥幸得手,而陛下又未立储君!我大安天下,岂不是又遭天降大祸?届时皇室宗亲皆会争夺帝位,群臣党同伐异,受苦的终将是百姓!臣言说此谋恶毒至极,并非是指此谋意在陷害臣!而是在说,陛下若遇险,此谋当祸遍苍生!” 南宫炤彻底无言以对了,可却又对赵兌的话极为不认同。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让文武群臣和京都百姓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而此时赵兌把控了局势,他的话倒是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炤恼怒,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赵兌。 赵兌继续说道:“臣之所以说没有听到刺客之言,只是想让陛下决断!此谋背后之人,也全由陛下处置!” 南宫炤听闻讥讽道:“司空既然说此谋背后之人心肠歹毒,有祸害家国之意,当属诛九族之罪!朕还有什么好处置的?” 赵兌再一次抬起头,与南宫炤对视,缓缓说道:“刺客能混入御林军之中,说明此人手段通天!如此背景,臣又怎能僭越?还是由陛下处置吧!” 南宫炤听得一愣,这才明白了赵兌的用心。 赵兌知晓衣带诏之盟约的事,已经是事实了。那么联合朝臣,为南宫炤奔走的李渤季,赵兌也是知道的!以如今赵兌的权势,身居太尉之位的李渤季,他也并非是不能动!然而他让南宫炤去处置李渤季,其意图极其简单,那就是让李渤季成为意图弑君的谋逆之臣! 如今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即便现在众人还是云里雾里,不知其中真相,但时间一长,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早晚要被臣民梳理清楚! 也就是说,李渤季所谋之事并不会大白于天下。但今天有人意图弑君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四方! 而南宫炤亲自处置了李渤季,就等于是在对天下人说,李渤季就是这次刺君的主使! 如此一来,李渤季原本想要泼在赵兌身上的脏水,反而被赵兌泼了回去! 赵兌,果然是这天下,心机最深的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南宫炤的悲愤 赵兑的一番奏对,说的南宫炤哑口无言。他的意思很明显,如今陛下的安危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想要圣驾安好,李渤季就必须要被扣上大逆不道的谋反罪名。因为今日圣元节祭祀上的乱子,不能背到他赵兌的身上。 赵兌虽说在朝野中人人谈虎色变,但在民间,赵兌却是盛名满天下,功绩斐然。他不仅要将刺君的罪名丢回给李渤季,还要收揽人心! 南宫炤天人两难,一面是自己这万圣之尊的安危,而另一方则是对自己,对大安天下忠心耿耿的大臣! 南宫炤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虽说帝王之心向来冰冷,但南宫炤对于李渤季这么多年来的赤胆忠肝,是极为感动的。 看着一脸沉稳微笑的赵兑,南宫炤恨不得拔剑怒斩了这个权臣。可如今大势已去,一切尽在赵兑的掌控之中,南宫炤只能在自己和李渤季的性命之间,做一个选择。 祭坛外的围杀,已经渐近尾声了。李渤季安排的刀斧手已所剩无几,惊恐的百姓也已经被安抚了下来。 福星见状,迈步走到祭坛的台阶前,朗声奏禀:“启禀陛下,乱党皆已伏诛!禁军中的叛逆和太尉李渤季也被拿下了,请陛下发落!” 南宫炤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哀求之色,轻声说道:“司空!太尉乃三朝老臣,就不能从轻发落吗?” 赵兌听闻,推手一礼,说道:“陛下,我朝祖制,凡有谋逆之心,当诛其九族!难道,就因为李太尉辅佐三朝,便能视谋逆为玩笑?朝廷法度,千万子民,岂不悲怆寒心?” 南宫炤握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朕与你都知道!太尉绝非此谋主使!” 赵兌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这么说,陛下知道衣带诏之事了?” 南宫炤一愣,心虚的看向别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什么衣带诏?朕不知!” 南宫炤如此惊慌,是因为衣带诏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起过。李渤季闯进来之后,赵兌一番奏对,也从没有提及衣带诏之事。只不过南宫炤心里明白,衣带诏的事情赵兌恐怕是知晓了而已。此时见赵兌忽然提起了衣带诏的事,南宫炤只觉得自己心惊肉跳。 衣带诏,就是皇帝亲书的诏书,天下除了皇帝,谁敢写诏书以令群臣呢?而且衣带诏上的盟约,矛头直指赵兌。之前南宫炤和赵兌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相互有着一种奇怪的默契,那就是都知道衣带诏之事,却又都没有提起。南宫炤认为,赵兌这是不想撕破脸而已。 可如今南宫炤自己都被赵兌捏在了手中,如果这时候自己将衣带诏的事情说出来,赵兌又险些被李渤季扣上谋反的污名,难保他不会做出能够威胁南宫炤性命的事情! 所以,南宫炤绝不可能会当面承认衣带诏之事,即便是他和赵兌彼此都心知肚明。 赵兌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了南宫炤的话一般。紧接着,赵兌从怀中掏出了一绢丝巾,朗声说道:“前日,臣将一名,鱼肉百姓粮田的官员,抓了起来!从他的府上,臣搜出了这一绢丝巾!此巾上,竟是以鲜血而书!写下了号令群臣的诏书!不知陛下,可还认得?” 说着,将丝巾恭敬的托在了手上,垂首向上举了起来。 南宫炤身旁的内官见状,急忙上前去拿,然后呈献给南宫炤。 但是,南宫炤根本就不用内官呈上来,便已经认出,那绢丝巾,正是自己用鲜血写下的诏书! 南宫炤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而从祭坛上跌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大安朝最大的秘密,竟然出现在了赵兌的手中! “司,司空!此诏朕全然不知!司空万不能误会朕啊!”南宫炤急切的说道。 一旁的内官,刚刚走到了南宫炤身前,手中的衣带诏还未呈上去,可南宫炤便已经说出了此话。 此言一出,南宫炤无异于承认了衣带诏的事情。这时候的南宫炤惊慌无比,他甚至在不断的猜想,赵兌今天的目的,并非是李渤季,而是他这个当今圣上! 看着无比忐忑的南宫炤,赵兌只是恭顺一拜,说道:“还请陛下亲阅!” 南宫炤呆住了,颤巍巍的接过了丝巾,看了过去。衣带诏上,有着所有盟约大臣的名字,看的南宫炤心头一紧! 此时,赵兌躬身跪下,说道:“臣不敢妄猜陛下圣心,只是陛下神武英断!绝不可写下此祸乱朝纲之诏书!臣以为,此诏乃是李渤季冒陛下之名,以诓天下臣民!罪当欺君!” 南宫炤听赵兌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而且还将诏书推到了李渤季的头上,心中一阵狂喜,忙道:“是是!司空言之有理!” 赵兌缓缓抬起头,面露难色的说道:“只是...” 南宫炤急忙问道:“只是什么?司空但说无妨!” 赵兌微微垂首,继续说道:“只是这衣带诏上,写有群臣之名!臣不知这些人是否为李渤季所蒙骗,还是与李渤季为同谋!臣本想彻查,但群臣乃是我大安之根基!臣,不可妄动!如何决断,臣,还请陛下定夺!” 南宫炤又愣住了,至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兌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衣带诏上盟约的群臣,他尽皆知晓了!而现在这些人是被李渤季欺骗,还是与李渤季同谋,都要看南宫炤的了! 也就是说,无论南宫炤如何定夺,李渤季意图谋反的罪名,是绝对逃不掉了! 南宫炤想保李渤季,他不想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大臣,为赵兌所害!他之所以不敢与赵兌撕破脸,就是因为如今自己的安危在赵兌的手中! 而赵兌也正是利用了南宫炤不敢翻脸这一点,以群臣的性命做交换,逼他下旨处置李渤季。 如果南宫炤继续为李渤季求情,那赵兌便会以彻查乱党之名,将衣带诏上的群臣,全部下狱!直到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 毕竟他赵兌是当朝司空,有着百官总己以听的重权,位极人臣。而且还刚刚从刺客的刀下,救出了南宫炤! 赵兌想彻查这些官员,可谓是名正言顺! 所以,赵兌便直接用群臣的死活,来和南宫炤做交易。南宫炤明白李渤季对自己有多重要,李渤季身为太尉,论资历更是三公之首!他对南宫炤的死忠,是南宫炤对抗权臣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可是,如果为了保下李渤季,而置文武群臣的安危于不顾,那这天下还有谁能效忠自己?大安朝的根基,就完全被赵兌的势力所取代! 南宫炤愤恨无比,却又对此毫无办法!因为赵兌此时,已经和逼宫没有区别了! 但南宫炤还是想做最后一搏,只见南宫炤迈步走下了祭坛之顶,来到了赵兌身前,伸出手亲自将赵兌扶了起来。 赵兌站起身来,却始终躬着身,礼法严明。 南宫炤也不在意他是否真心如此,开口说道:“司空是朕一手提拔,朕对司空的信任,如万丈之海,无穷无尽!太尉年逾七旬,辅佐三朝,是看着朕长大的!先皇英年而去,朕能坐稳帝位,皆是仰赖尔等治世之能臣的赤胆忠肝!朕即位以来,疵策甚多,宠信奸小,若非三公之贤,天下亡矣!而今国力蓬勃,朕心甚慰,亦甚愧之!只因济王之乱、莫科来犯、东海疥癣扰我民安,实为君之过耳!太尉谋逆,亦是君之过耳!为君者,岂能只怒臣子之过,而忘己身之过?司空,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就请司空,饶太尉一命吧!” 说着,南宫炤竟然缓缓的底下了头来。 赵兌见状,惊恐的跪伏下去,整个身体都快匍匐在了地上,头更是深深的埋在地里! “陛下不可啊!!!”李渤季放声狂口,老泪纵横。 南宫炤这一席话,道尽了他心中的心酸苦楚,和无可奈何所带来的悲哀!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以帝王之身,诚恳的,甚至有些卑微的祈求赵兌,放过李渤季! 李渤季挣扎着站起身来,狂吼着怒骂道:“赵兌!你这无父无君的乱臣!老夫就算置身火海,任万刀凌迟!也不会让你欺辱圣上!老夫和你拼了!!” 说罢,李渤季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从两个禁军的押解中挣脱开来,冲着祭坛狂奔而去! 然而李渤季只是一个七旬老者,纵使他拼了命的挣脱开了禁军将士,可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身经百战而不死的福星! 等到李渤季跑到自己身侧,福星抬手横在了李渤季的胸前,直接撞的李渤季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李渤季摔得满脸是血,却仍旧朝着南宫炤爬去,一边爬,一边悲呼:“陛下,陛下!老臣无能啊!!” 南宫炤看的满眼热泪,竟是直接跪在了赵兌面前,痛声哀求:“司空!朕,求你了!” “陛下不可!”赵兌怎能让南宫炤对自己下跪,急忙伸出双手,垫在了南宫炤的膝下,硬生生的将他托了起来! 南宫炤这一跪,虽说双膝未曾触底,可此举还是被祭坛下的文武群臣看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群臣悲愤不已,甚至有十数个大臣越众而出,指着赵兌怒骂了起来。 就这样,赵兌一下就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治世之能臣 “赵兌!你这祸及大安天下的奸贼!!” “赵兌!你竟敢欺君罔上!!” “吾等在此!岂容贼生?!” “把他杀了!!” “赵兌!你可知你赵家三代英烈!对皇室忠心耿耿!难道你要弃满门忠名于不顾?!” 在朝臣一片谩骂声中,赵兌缓缓托起南宫炤,而后对着南宫炤又是恭敬一拜,最后跪向了祭坛下的群臣、 赵兌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朗声说道:“昔日!南宫哲引兵作乱,百姓流离荒野!兌,不顾父亲阻拦!私率十万广衍军南下平乱,大破济王叛军!而后广纳贤士,招兵买马,破壶州,收江华,抚国安民!如今跪在诸公面前的李渤季李太尉,曾如此评我:无赵兌,则无大安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如此盛誉,兌愧不敢当。可今日!兌当需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我既有雄取天下之兵,又有安民治世之德,若想欺君犯上,夺万方疆土,何以要入京做这令诸公嫌厌的司空?这世上,可有谁能挡我?” 文物群臣听闻此言,皆是低下了头。 赵兌说的没错,他如果想改朝换代,大安天下无人能压得住他!就凭他手中那几十万大军,天下间就没有人能打败他!而且他还有着治世之德,自从他把持朝政之后,天下百姓无不赞扬朝廷的仁治,让他们安乐富足。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在衣带诏上盟约的人心里都明白,赵兌并非是觊觎天下的奸贼,他们之所以反对赵兌,只不过是因为赵兌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而这些,南宫炤也是明白的。他能同意李渤季写下血诏,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坐视赵兌势大。 赵兌说完之后,再一次转过身跪向南宫炤,痛声说道:“陛下少年即位,多遭欺辱!臣不忍陛下所处之境地,几经磨难才将陛下的天下安定!陛下岂可因臣之私利,诓了天下?” 南宫炤再一次无言以对,这一日,南宫炤彻底见识到了赵兌的可怕。他先是用圣驾安危,胁迫南宫炤处决李渤季,而后有用代表大安根基的朝臣,再次逼迫南宫炤处决李渤季。最后,南宫炤釜底抽薪,以万圣之尊下拜赵兌,将他置于千夫所指之境。群臣见状,愤慨激昂,谴责赵兌欺君。南宫炤想以此反逼赵兌留些余地。 然而,赵兌却用了一番所谓的大逆不道之言,将群臣的嘴堵得死死的。而且,他又再一次提醒南宫炤:他若想夺万方疆土,这世上又有谁能挡他? 若论心计城府,赵兌可谓是当世之尊! 可是南宫炤还是不想就这样顺了赵兌的心意,他是堂堂天子,岂能被一个臣子逼到这般境地? 赵兌似是看出了南宫炤的心思,当即一头磕在地上,大声说道:“自古君要臣死,臣岂可生!若陛下恼恨,杀了臣便是!” 说完,依旧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做引颈待死之状。 于此同时,站在祭坛之下的福星,在赵兌话音刚落的时候,便转身迈步走上了祭坛。而林立在祭坛阶梯两侧的御林军,竟然对他视若无睹,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南宫炤为之一愣,他并不认识福星,却也没想到小小的军官,竟敢如此放肆的迈步走上祭坛来! 福星迎着南宫炤的目光,一路走到了他面前半丈处停下脚步,而后猛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南宫炤心中一惊,没想到福星竟然能带着剑来祭天,而且还敢在自己面前拔出来! 要知道,仰面视君都是死罪,更何况是在圣上面前亮出兵刃! 福星缓缓的将自己佩剑举起,双手托着递向了南宫炤,竟是配合着赵兌的那句话,送上剑来,让南宫炤斩杀赵兌。 南宫炤看着福星托着佩剑径直走到了自己身前,半跪下去,垂首将剑呈上。而南宫炤身侧林立的御林军,竟然没有一个阻拦他的! 南宫炤彻底慌了,一颗心好似要顺着喉咙跳出来一般,惊得他双腿发颤,嘴唇发白! 他惊慌的,并非是因为福星的剑,离自己只有半臂之遥。虽说福星此时只要轻轻向前挥剑,南宫炤便能当成被刺穿。但南宫炤却没有害怕福星,他惊慌的,是身旁的御林军! 在圣上面前亮出兵刃,御林军可不问其罪,就地格杀! 可福星不但亮出了兵刃,还举着明晃晃的利剑,走到了南宫炤面前。再加上赵兌这个绝不可能引颈待死的人,做出这番无畏赴死的样子。一切都说明,这所谓的南宫天下,其实已经是他赵兌的天下了! 因为所有人,都是他赵兌的人! 南宫炤原以为,赵兌用圣驾安危胁迫了自己,为的只是让李渤季伏法。但此时,赵兌的下属都敢如此大不敬,走上祭坛亮出刀兵,而且御林军如木偶拟态,丝毫不理会。这让南宫炤重新对自己的安危,惊恐不已。 而赵兌此举,也是在告诉南宫炤,自己的确不愿意做谋逆的罪臣,但并不是不能做谋逆的罪臣! 南宫炤的惊慌,已经达到了顶点! 南宫炤急忙伏下身来,一把将赵兌扶了起来,痛声说道:“司空与朕并无二异,皆是为了我大安天下苍生而辛苦!朕岂能枉杀忠良?司空对朕忠心耿耿,朕不多疑了!如何处置李太尉,哦不!如何处置李渤季,全凭司空!” 赵兌笑着站起身来,看着同样满脸讪笑的南宫炤,赵兌心中一阵痛快。让天下的帝王对自己唯唯诺诺,天下英雄,谁能如此? 但赵兌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痛快,只是对着南宫炤深施一礼。 “陛下圣明!” 而后,赵兌转过身来,顺着阶梯,走下了祭坛。 赵兌一走,半跪在地上的福星理都没有再理南宫炤,直接收剑随着赵兌走了下去。独留南宫炤一人,面色铁青。 迎面那些九卿之上、九卿众臣、文武百官,皆是低下了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此时的赵兌,身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亚,让人根本无法看他! 而赵兌也根本就没想理他们,只是径直走向了李渤季。 “太尉之计,果然凶险!兌,心惊胆战啊!”赵兌爽朗的笑着说道,如同见了亲密的故友! 李渤季此时披头散发,汗流浃背,好不狼狈,却也没失了太尉的傲气,冷笑道:“却不及司空心计啊!” 赵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兌有一问,想请太尉赐教!” 边说,赵兌边摆了摆手,让两旁的禁军放开李渤季。 李渤季重获自由,伸手拢了拢苍白纷乱的胡须,冷哼道:“说!” 赵兌也不在意李渤季的轻蔑之意,直接问道:“兌虽有夺权欺主之嫌,可那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之福!无能之人把控大权,却毫无实惠于家国百姓,此等人若再不惩治,天下亡矣!太尉深知兌一片赤诚,为何却要反我?” 李渤季冷冷的笑了笑,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篡夺之权,却皆是王权!臣子不贤,换之替之,何曾闻官庸即可褫夺其权之谬论?你执意要做权臣,无论心向何为,皆是乱臣贼子!如此奸贼,老夫岂能不反?” 赵兌点了点头,对李渤季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又问道:“太尉所言极是,臣子不贤,换之替之!可若帝君不贤,如何替换?” 李渤季闻言大怒,喝骂道:“你大胆!!” 祭坛上的南宫炤闻听此言,也是惊得一头冷汗。 赵兌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臣子不贤,是为朝纲之祸。帝君不贤,却为百姓之苦!所谓天下苍生,苍生才是天下之根本!我等身为臣下,无能替换帝君,唯有代帝君仁德而治!方可令万民得乐!而非太尉这般,只愚忠圣上,而置百姓于不顾!” 这番话一处,众人哗然。自古君王为天下之主,天下苍生百姓,皆是君王的子民。可赵兌的言论,却是将百姓推上了首位,而皇帝次之。 李渤季怒道:“无君王,何来天下安乐?” 赵兌回道:“无苍生,帝王君何人?” 李渤季也无言以对了,他虽然反赵兌,但和赵兌一样,他也期盼天下昌盛。 只不过,李渤季忠的是君,而后才是为百姓谋福。 而赵兌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百姓,君王也要靠后。 李渤季终于明白了赵兌的心意和志向,他虽然不能杀赵兌,但却还是为天下苍生,感到庆幸。 “罢了!赵兌啊赵兌,你真应了那句对你的评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李渤季苦笑着说道。 说完,一头撞向了旁边的石柱。 第三百七十章,尘埃落定 “太尉!!” 南宫炤一声悲呼,泪眼横流。 李渤季,三朝老臣,自大安开国起,李氏一门便在朝中为官,满门忠良。而今日,这个大安朝最忠最贤的老人,却落得个一头撞死的下场。 在场百官,无不痛哭流涕,哀悼太尉忠魂。 赵兌看着李渤季这般惨烈,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李渤季居功甚伟。想当初南宫炤受司徒强和刘高的蛊惑,想要趁自己羽翼未丰便除掉自己。正是因为李渤季的仗义执言,和对南宫炤的谆谆善诱,才让南宫炤对赵兌卸下了防备。 如果没有李渤季的帮助,赵兌不可能这么快便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李渤季选择自尽的用意,赵兌也是明白的。 之所以李渤季会如此刚烈,也是因为他已经无力回天了。赵兌看穿了他们的计谋,早在祭坛之外和禁军营、御林军中安排好了人手,等到李渤季的计划开始的时候,便毫不费力的将其瓦解。而且,还将李渤季想要推给他的谋逆之名回敬了过去。 李渤季如此尽心尽力,只是为了让南宫炤不再受权臣的烦恼。 眼见赵兌步步紧逼,逼得南宫炤要屈下万圣之尊来对抗他,李渤季怎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只能一死,来解开这个危局。 李渤季乃是三朝老臣,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一世英名为赵兌所污。但如果不担下这个谋逆之名,南宫炤将永远都要遭受赵兌的逼迫。 所以,只有死,李渤季才能坦然接受那个结局。人死之后,魂游天外,世上功名再也不能纠缠他,赵兌给他按上什么罪名,他都看不到了。 而且,自己一死之后,那些在衣带诏上盟约的大臣,也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届时死无对证,赵兌也不能威胁到大安的根基了。 这就是李渤季傲然赴死的原因。 赵兌长叹了一口气:“太尉,若你上天有灵,定要看一看,我会创下何等之功业!” 说完,转向祭坛,躬身一拜。 “启禀陛下,李渤季畏罪而死!” 南宫炤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痴呆呆的看着李渤季惨死的尸身。 李渤季对南宫炤而已,是他最信任的大臣。如今他慷慨赴死,自己的身边又完全都是赵兌的手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大臣呢? 见南宫炤没有理会自己,赵兌继续说道:“那臣,就继续奉旨行事了!” 说罢,站起身转过头,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沉声喝道:“来人!将在衣带诏上署名的大臣,全部下狱!” 众官闻听,先是一愣,转而开始齐声痛哭求饶。 而禁军在赵兌令下的那一刻,直接上前在百官之中抓人,那副架势,应是早就知道该抓谁了。 “司空!冤枉啊!”百官惨叫着。 赵兌大笑:“冤不冤枉,一查便知!福星!” 福星上前一礼:“末将在!” “即日起,命你为京都青吏府统领,监查百官,严办李党!” “末将领命!” 南宫炤还在发愣,听到赵兌的命令,急忙爬起身来,尖声问道:“司空!将李渤季问罪,而后不为难百官,你答应过朕的!如今李渤季畏罪而死!司空为何还要抓百官?!” 赵兌转过身来,义正辞严的说道:“陛下!这些人之中,到底有多少是受了李渤季的蛊惑,又有多少是李渤季的同党,这些必须要查清楚!陛下深思,此等祸国之人若不查明,日后大安有难,定是为反戈之首!” 南宫炤听闻,急的抓耳挠腮,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赵兌便直接打断了他。 “陛下既已下旨!臣责无旁贷!陛下稍待几日,臣定当将乱党肃清!陛下离宫多时,还需以圣体为重!请陛下起驾回宫!” 南宫炤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身侧的御林军竟然已经走到近前,做起驾之势,南宫炤也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良久,南宫炤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起驾。” 南宫炤的这一声叹气,其情甚苦。 这一声叹,代表着南宫炤和赵兌的对抗,南宫炤完败! 这一声叹,代表着赵兌此后在大安朝堂,再没有对手! 回想自己以衣带诏唤群臣,共谋反赵之事,南宫炤只觉得无比好笑。 或许赵兌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且一直都没想过阻挠他们。赵兌等的,可能就是今天这个局面,好让他将反对自己的文武群臣,一网打尽! 南宫炤失魂落魄的走下了祭坛,在登上步辇前,仰头看着湛蓝的天壁,连声苦笑。 大安天下,再也不是南宫一氏说了算的了。 随着南宫炤起驾回宫,圣元节发生的乱局也终于告一段落。百姓议论纷纷,百官人人自危,整个京都都笼罩着一层巨大的恐慌。 转眼已是傍晚,赵兌也已回到了司空府,和自己的一众属臣商议着事情。 这时,外面忽然来报:“禀司空!高录求见!” 公孙质闻言,笑道:“此人前来拜见,恐怕是为了避嫌吧?他不是三日前就效忠了主公吗?今日也依计行事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福星极为不屑的说道:“哼!此等吃里扒外的小人,直接杀了便是!” 赵兌笑道:“杀了他,你去统领禁军营?” 福星自信满满的推手一礼,瓮声瓮气的说道:“只要主公信得过末将,末将愿赴汤蹈火!” 赵兌闻言,嗤笑着冲众人说道:“口气不小!若是由着他做主,这莽夫连孤的位子够敢坐!” 众人哄笑,福星也傻笑着挠了挠头。 赵兌笑着对斥候说道:“传!” 斥候退下,公孙质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主公,福星虽是心直口快,但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这个高录在李渤季筹谋大计之时反叛,难保他日后不会反我们呐!” 赵兌微微一笑,说道:“用人做事,若只见一人一事,那便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如今,孤大权在握,可朝中百官却对我恨之入骨!孤位列三公,却要用尽心机才能夺其权势,收揽人心。此非长久之计啊!这个高录虽说是个左右摇摆的小人,可当此乱局,他还有用!” 公孙质闻言,试探着问道:“主公之意,是想让禁军造势,逼迫陛下拜主公为丞相?” 赵兌大笑着说道:“叔父果然聪敏!如今天下未定,权力松散,若不及早收拢,恐乱世难平!若孤做得了丞相,不世功业,指日可待!” 福星闻言,疑惑的问道:“可是现在主公已经将百官下狱,当朝三公只有主公一人在朝,而且军政大权皆在我们手中,何苦还要用那高录助我们?” 赵兌微微瞪了一眼福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以为现在天下权势尽在我们手中,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李渤季那老匹夫为何能号令百官反我?不就是因为他李氏是辅佐三朝的忠良!如今三公只剩其二,大司徒付珩看似告病不朝,实则他才是个善藏之人!而朝中太史令大司农太常太仆尚书令,皆是名门之后!孤今日抓百官,你以为能就此将他们杀了?孤抓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他们绝非是孤的敌人,他们背后的氏族,才是孤的劲敌!孤本就背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骂名,倘若真的逼宫拜官,这些名门望族振臂一呼,再加上一个四世三公的付珩,那天下便皆是反我之兵!孤岂能遂了他们的愿?我接纳高录,看上的并非是一个小小的禁军营,而是他背后的高氏一族!如果他肯为我驱驰,助我拜为丞相,那么那些反我的大臣,便无话可说?这才是孤要做的大事!如今孤手下强将林立,谋士如云,还缺一个玩弄心机的小人吗?” 众人听完赵兌这一番话,皆是面面相觑,可脸上的神色却是振奋无比。 “司空睿智英断!臣等拜服!!” 这时,高录也被引了进来,走上前来便是一拜。 “臣,高录,拜见司空!” 赵兌大笑道:“高将军何须如此?快起快起!” 高录却是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沉声说道:“臣不敢!臣曾助李渤季谋划圣元节之计,虽有感司空圣德,幡然醒悟,但臣终究犯下预谋之罪!臣惭愧!” 赵兌眨了眨眼睛,只觉得高录所说十分好笑,而后说道:“高将军与孤同朝为官,并非是我司空府的属臣,岂能行主仆之礼?起来吧!” 高录闻言,并没有再坚持,站了起来。 赵兌继续说道:“若非高将军告知圣元节之谋的细节,恐怕今日,孤难以全身而退!孤,承情了!” 高录听赵兌如此说,心中忍不住一跳。此话之意,是在说,即便他没有投靠赵兌,赵兌一样也有应对之策。回想自己当时在百姓之中目睹了祭坛上的一幕,高录便是一阵后怕,庆幸自己最终站在了赵兌这一边。 “司空威名远扬,百姓无不颂扬司空仁德!高录岂敢不思不闻!只望司空能见臣之赤诚,一片忠心!”高录痛声叫道,再次跪下。 赵兌眯着眼睛看了看高录,微微笑了笑,而后说道:“好!得猛将如此,孤甚悦!” 夜色以深,司空府中开始谋划起了如何逼宫,好让赵兌官拜丞相的计谋。 而与此同时,遥远的寂声林公主墓葬当中,坐在圣池里的樱芙,已是通体雪白,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一章,虚空为心 圣池之中,原本是晶莹剔透的圣水。而今,圣水已经变得十分浑浊,黯淡无光。而所有的光芒和纯净,却是全都转移到了樱芙的身上。 而圣池不远处的石床上,云歌安详的躺在上面,可身上的皮肤却是显得十分黝黑。 河六四坐在圣池和石床之间,左右张望,看着二女。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四十九天了,樱芙和云歌仍旧不见好转。 李氏被云歌吸光了体内之毒后,已经没了性命之忧,河六四也将她送了铁牛村休养,并且要玉天扬好生照料。 他本想将云歌也送回村中,但鹿其告诉他,如今的云歌,身体表面尽是剧毒,不能触碰。而且转念一想,云歌他放心不下,樱芙他也放心不下,索性就留在一起照看为好。 樱芙的情况,河六四大致也能看出来。如今她通体发光,定然是将圣池内的公主修为渐渐吞噬所致,想必再过几天,她便能醒过来了。 至于云歌,河六四却是担心至极。 依照鹿其所言,云歌体内拥有自然之力,是能够化解剧毒的。不仅如此,她还能将剧毒转化为自己的修为。 可是四十九天过去,云歌的情况丝毫不见好转,而且皮肤越来越黑,看上去体内的剧毒仍旧没能被化解。 河六四也想过为其疗伤,自己的灵力毕竟也是经过自然之力改造过的,想必应该能送入云歌的体内。 然而云歌体内那股无形的屏障,却是让河六四毫无办法。 那股力量,就好像云歌的体内住着一个修为极其厉害的高人,能够抵御任何外来的神识和灵力。 河六四猜想,或许云歌的体内,也住着一个如炁刃一般的灵体,护其周全。 但这个想法刚刚出现,炁刃便从内壁之中冒了出来,当即否决了河六四的这个猜想。 炁刃告诉河六四,当时河六四欲将神识送入云歌体内的时候,那股阻挡他神识的力量,并非是什么灵体,而是一股威压! 河六四大惑不解,自己一个入圣境界的道人,其本身的威压就已经能让寻常高手抬不起头来。更何况神识源自元神,根本就没有恐惧的情绪,怎么会被别人的威压震慑,甚至是直接被弹出来。 炁刃大笑道:“如此威压,已并非能以寻常而论!本尊觉着,这等威压已经如神识灵力,威力惊人!” 河六四听得心下震动,可问及云歌是从哪里获得的威压,炁刃却是答不上来。 可转念一想,河六四本就怀疑云歌或许不是人,而是神兽所变,这威压之谜便也能解释的通了。 既然自己帮不上樱芙和云歌的忙,如此枯等也是浪费时间。索性,河六四便开始修习师父留给自己的秘籍。 自从他入圣以来,还没腾出时间好好凝练一下自己的修为。他虽然已经修为入圣,可天罡心法的境界,还停留在弃我还吾。若非有炁刃的帮助,让他的元神之力异常厉害,他恐怕连个半圣都算不上。 弃我还吾的下一篇,名为虚空为心。 要知道,华阳真经并非是寻常道人所修之心法,其中的弃我还吾篇,便是检验所修者是否有天赋能够达到入圣境界的门槛。如果不能通过这个考验,修出元神,那么接下来便不必再继续修习华阳真经之后的功法。 因为华阳真经之后的篇幅,是专门给入圣境界的道人,所要修习的心法。 虚空为心,便是入圣之后,所要修习的第一章。 虚空为心这一章所讲的,并非是什么高绝的心法功法,而是教导道人如何,功用为清心定神,去烦止恶。 入圣之后,元神大增,此后施法作法,只需一念便能调来无穷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为己所用。可呼风唤雨,焚山煮海。这般神通,与神明无二。 一个一直以自身灵力修为为界限,施法作法,布阵伏魔的道人,忽然拥有了超越自己之前几十倍的力量,很多人都会为之迷失。 所以,入圣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功用为清心定神,去烦止恶。 但是,虚空为心的目的,并非是让道人完全摒弃欲望烦恼。天罡教并不追求飞升成仙,所以虚空为心的真正目的,是扶正道人之心,不要为名利和仙欲而左右。 所以,虚空为心这一章,更像是劝导道人不要忘记天罡初心的心经。 河六四在密室中入定了十五天,将虚空为心这一章完全融会贯通。学完之后,倒觉得这一章并不适合自己。 自己不同于那些专心修炼的道人,自己虽然也十分渴望力量,但自己的修为这般突飞猛进,皆不是通过刻苦修行而得来。所以,在自己突破入圣境界之后,河六四并没有为之兴奋不已。相反的,他只想尽快消灭大日圣佛教。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出关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什么样的神通! 再后来,通过翻阅陈陌的记忆森林,河六四也终于看到了大日圣佛教的真面目,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河六四觉得自己的修为还不够他铲除大日圣佛教。 而且,那也只是大日圣佛教实力的冰山一角。 再加上后来在铁牛村发生的诸多事情,让河六四重新体会到了那股深深的无力感。所以,河六四根本就没有实力飞升后的兴奋,只有更大的忧愁。 所以,这劝导道人坚守本心的虚空为心,对河六四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因为他压根就没有那些所谓的不正之心! 然而令河六四没有想到的是,在将虚空为心一章融会贯通之后,自己的丹田忽然一阵灼痛,而且就连元神都跟着发热。 河六四急忙静心调息,打坐入定。想要内窥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是,还没等他内窥,丹田中猛然喷发出一股强横无比的灵力余威,席卷整个室内。 虽说这股余威并不能与当日圣池所发出的余威相比,可其威力也足以媲美河六四所打出的五行怒道了。 而在余威扩散之际,河六四发觉自己的元神也不受控制的神识散出,调起方圆三里之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如长江大河般涌向了自己。 整个公主墓葬都在微微颤抖,密室内碎石散落,轰隆作响。 河六四眼睁睁的看着那如滔滔江水一般的阴阳五行之力涌入体内,眨眼间便被炼化成了精纯的灵力,扩散至全身,而后在经脉中元转了整整七个周天,最后才沉到了丹田之中。 这一切,竟然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让河六四根本反应不及。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河六四惊奇的发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修为,已经被凝练的犹如一团星云,又好似一汪浓稠的晶莹泉水,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河六四能感觉到,如今自己丹田内的灵力修为,只一滴,便能施展十记天王破幻剑,极为雄浑! 而且不光如此,自己的元神,也好像有着微微的增强。 河六四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有此奇遇。 翻开华阳真经,将虚空为心看了整整三遍,河六四还是没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直到他翻开了下一章,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原来,祖师华阳子把虚空为心作为入圣之后必修的第一章,的确是怕道人获得了力量之后,没了正邪对立,搏斗终生的初心。而除此之外,华阳子还担忧后人为了继续增进修为,假意坚守本心,修习虚空为心。 但是,虚空为心一章当中,尽是枯燥无味的清心法咒。那些失去本心,追求修为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修的下去。所以,虚空为心并不只是单单劝人正心的心法,还是检验道人之心的一次考验! 能修下来,其心中的杂难必定会被根除。 修不下来,那么虚空为心后面的篇章,就不要再学了。 天罡教的功法,向来是师徒传承。尤其是华阳真经,都是需要一章一章的传授,绝不可能会把一整本真经全部交给弟子的情况出现。 一旦有弟子不能通过虚空为心的考验,那么他的师父,便会收回他的修为,惩戒其心志不坚,最后逐出天罡教。 而修下来的弟子,便会得到通过考验之后的奖赏。 这个奖赏,便是河六四所经历的那一切! 虚空为心,虽然表面上看是劝人正心的枯燥法咒。但实际上,它不仅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其中还藏着一段极为隐秘的功法。 这一段功法,只有将虚空为心完全悟透的人,才能掌握。从而便能将入圣之后,虚浮的灵力凝练,元神增强。 而只有获得了这一次晋升,才能开始修炼下一章功法。因为下一章功法的要求,便是让道人将修为凝练的如星河一般! 一切,都是华阳子真人的精妙安排,环环相扣。 为了让天罡教传承下去,为了囚机道场能够永世安宁,华阳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而河六四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却并没有想通,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一次晋升的。因为他感觉,自己虽然已经将虚空为心融会贯通,但却没有悟到那一段神奇的功法。 对此,炁刃给他的解释是,华阳子真人的元神,曾经就藏在河六四身上。他能够自学自用,或许和这一段机缘有关。 河六四听闻,也没有多想。修为晋升,他也没有感到多么高兴。 反倒是手中这本华阳真经,让他一阵感动。 天罡祖训,为师者,传弟子功法,不可完本相传。 也就是说,师父教徒弟,要一段段,一章一章的去教,不可以将整本功法全部相赠。 而如今,自己身上所带的这几本秘籍,包涵了天罡教所有的精绝功法! 这份信任和期望,让河六四感动不已,也更加坚定! 第三百七十二章,三叉剑 而在河六四三人闭关的时候,守在铁牛村的玉天扬和姑遥也没闲下来。 姑遥得了铸造奇书,每日乐此不疲,打造了初风之后,便开始给铁牛村的每一位村民打造兵刃。 可这就苦了玉天扬,除了要照料方既仁,还要照顾李氏,而除此之外,他还要每天帮姑遥淬炼兵刃。四十几天下来,玉天扬生生瘦下来一圈。 不过好在,在第二十天的时候,方既仁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方既仁,在听完玉天扬将所有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之后,对如今的状况也大致有了了解。 而看着与河六四的性子颇有几分相似的姑遥,方既仁也十分喜欢。平日里姑遥铸剑的时候,方既仁都会坐在一旁观看,时不时的提点他几句。 不仅如此,重获肉身的谷天炽,也从寂声林中来到了铁牛村,每日陪伴着方既仁,毕竟他们两个也算是旧友。 但是这个老人平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与人抬杠。方既仁提点姑遥的时候,他偏偏要插上几句嘴。每每自己的建议更加符合实际,切实有效的时候,谷天炽都会趾高气昂的嘲笑方既仁,以显示天谷派的技艺比天罡教更加高超。 而方既仁也不与他争论,反正都是姑遥得益处,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姑遥这个小子的确讨人喜欢。他既有河六四的韧劲,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灵气,那便是一张巧嘴。极会说话的他,总是会让玉天扬心甘情愿的为他处理淬铁,也能让方既仁和谷天炽为了自己精心细想办法。 半个月下来,方既仁和谷天炽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子。 这一日,姑遥早早的便背着个草筐进了山,说是去采些矿石回来铸剑用。直到日暮西山,也不见他的人影。 山谷内矿石丰足,到处都是天然的宝藏,这对于一个铸剑之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可谷天炽却等急了,山中毕竟还是有野兽的,姑遥刚刚十几岁,修为也不高,至晚不归,大家自然担忧。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玉天扬首先坐不住了,打算亲自进山去找姑遥。就在这时,姑遥才吭哧吭哧的从外面回来。 谷天炽阴着一张脸,磕了磕手中的烟袋,坐在桌前怒道:“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饭菜都凉了!” 姑遥把背后的破筐往地上一撂,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发现了一种矿石,特别适合打锄头。”说完往嘴里灌了一杯水,“坚硬,轻巧,还不上锈!” “哦?是吗?那你也应早些回来呀,饿坏了怎么办?” 本来怒气冲冲的谷天炽,让姑遥一句话给说没了脾气,言语里透着一阵关心。 姑遥嘿嘿一笑,贼眉鼠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石头,冲着众人扬了扬。 这块紫石晶莹剔透,通体却散发着阵阵青光,甚是奇异。 方既仁接过紫石,细细的观察着,说道:“此石应是巨物吧?” 姑遥惊奇的说道:“奇了!方大哥是怎么知晓的?确是一块巨石,难敲的紧!” 方既仁笑了笑,说道:“你这石头上满是凿刻痕迹,我自然能猜到!” 谷天炽哼了一声,从方既仁手中抢过石头,不屑的说道:“这不是一眼便知的嘛!姑遥,那你要用此石打什么器物啊?” 姑遥往嘴里扒拉着饭,含混的说道:“明日先融了它再说!” 说完,继续狼吞虎咽。 第二天,姑遥没有再进山寻石,而是留在了那座巨大的石炉旁边。 石炉里的火烧的极旺,烤的石炉附近的野草都枯死了。 姑遥光着上身呆在石炉旁边,浑身大汗淋漓,每过一会儿就往身上浇一桶凉水降温。 这炉子里面的火焰,便是方既仁指点姑遥燃起来的。 姑遥不愧是炼丹的奇才,对于火焰十分的敏感。他发觉炉中那些用寻常柴火燃起来的火焰,最多也只能铸就出初风这样的兵刃。若想再加精炼,首先就要从火焰下手。没有更加厉害的火焰,很多矿石都无法融化,也就别想铸就更好的兵刃了。 而天罡教,向来是以火字诀法术著称。方既仁虽然精通的是布阵之道,但化出阳火还不在话下。 如今这炉子里火焰,便是方既仁指点着姑遥,找来了诸多材料,以及方既仁所赠的法器,燃起来的阳火。 阳火的温度比起寻常火焰,要高上一倍之多,姑遥自然是被烤的无比烦躁。 姑遥嘴里都会嘟囔着:“照这么下去,我非变烤猪不可!” 谷天炽听到姑遥发牢骚,也忍不住靠近了几步,看向炉中的火焰。 姑遥急忙阻拦:“谷老,别靠太近!该把你烤没了!” 姑遥此话不假,谷天炽虽说已经有了肉身,但它毕竟还是至阴至煞的灵体,对于阳火自然要退避三舍。 而谷天炽也早已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众人,姑遥也是因为知道谷天炽的弱点,才会这般提醒。 “你这炉中看似也没有多少柴火,怎么火势如此之旺?”谷天炽问道。 姑遥得意的一笑,说道:“嘿嘿,是方大哥探查脉理,发现的一片火榆林!那火榆看着跟死树枯柴差不多,可这些树都是长在火脉上的,拇指大小的树杈就能烧开满满一锅水!方大哥要我以此木为柴,看一颗,够我铸出三把剑了!” “原来如此!”谷天炽背着手围着石炉转了几圈,问道,“你这是要铸什么?” “鱼叉!”姑遥说道。 “鱼叉?鱼叉里溶那青光紫石?”谷天炽转过头看着姑遥,一脸怀疑。 “对啊...”姑遥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了。 方既仁笑道:“他要铸一把三叉剑!” 谷天炽闻言,先是一愣,转而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开始放声大笑。 三叉剑与寻常宝剑无异,只不过其剑尖处,一左一右突出了另外两锋剑尖,看上去和鱼叉的确有几分相似。三叉剑并非是寻常之物,实用性也不是甚好,姑遥从未见过这样的剑,自然会以为它是一把鱼叉。 姑遥挠着头看着大笑不止的谷天炽,忽然听到嗖地一声,一块玉佩被抛到了姑遥手里。 玉佩入手,一阵温凉传入姑遥的手心,舒服极了。 谷天炽声音传了过来:“这块玉中有老夫的修为,能助你隔开石炉里的炎热,你拿着吧!” 有了这玉佩在手,姑遥只觉得石炉中的炎热荡然无存,十分的舒坦。 谷天炽乃是至阴至寒的煞,其修为自然是冰冷的,被注入到了玉佩当中,姑遥自然能够对抗石炉中的阳火烤灼。轻轻的将青光紫石放进炉中,姑遥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严肃的拉着玉天扬坐在石炉旁边,开始熔炼青光紫石。 “希墨精!”姑遥喊了一声。 玉天扬急忙从不远处跑过来,递上一个小玉瓶之后又急急忙忙跑开了。 姑遥身上有温玉护体,玉天扬可没有。 “奇灵粉!”玉天扬刚刚跑开,姑遥又是一声喊。 叹了一口气,玉天扬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姑遥所唤的希墨精和奇灵粉,皆是铸剑时所需要的天地精华。这些精华都是玉天扬从外采来上百种矿石,按照书中所言磨制混合而成。 起作用,就是能在兵刃或是被熔炼的材料中,加入一些特定的力量。 石炉中,那块拳头大小的青光紫石被烧的通体泛着金黄,终于开始满满融化,滴落在了下方的器皿当中。 姑遥一瓶一瓶的在炉中器皿里面,浸洒着各种各样的天精地华,认真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玉天扬虽然不会铸剑,却也看得出来,每瓶精华洒进去,应该是有极其精准的时间规定,差一点都不行。 “哥!” 姑遥突然一声大喝,玉天扬吓得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快!快用灵力慢慢催火!”姑遥瞪大了眼睛喊道。 玉天扬也不耽搁,低下身右掌五指向下,缓缓推向石炉,血红色灵力如同一头游龙慢慢游进石炉,与升腾的阳火紧紧缠绕在了一起,阵阵火焰不住的腾腾往石炉外冒。 姑遥看到玉天扬的灵力涌入石炉之后,遭到阳火的剧烈排斥,火势变得十分不稳。 见此情形,姑遥一声大吼:“血!快!” 玉天扬闻听,急忙咬破嘴角,一口血喷进了石炉里。 本来极为受阻的灵力猛然间变得顺畅,开始源源不断的涌进石炉,炉中阳火蓦然化成了金橘色,火焰冲破石炉的顶封,腾空而起五六米高。 等到青光紫石完全被熔尽,姑遥急忙将器物从炉中拿了出来,然后又往炉子里塞了一把还未打完的三叉剑。 就这样的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玉天扬浑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了,又被石炉中的高温烤的冒起阵阵白汽,头发和眉毛在高温的烤灼中渐渐弯曲,棱角分明的脸庞也变成了金橘色。 “姑遥!太热了!!”玉天扬忍不住大喊道。 姑遥也不理他,只是凝重的望着炉子里面的情景,极为专注。 等了半晌,铁剑已经通体暗红,犹如一块火炭一般。 姑遥抓起脚下的器皿,将其中如汤水一般的青光紫石液,泼在了铁剑剑身上。 “快!快用灵力顶出长剑!”姑遥咬着牙又是一声怒喝。 玉天扬猛然一换掌,庞大的血红色灵力倏地拍在了石炉之上。石炉中的火焰旋风一般化作一个火团,直冲云霄,而石炉也轰然倒塌。 一把通体漆黑,天然未磨长剑悬浮在空中,长约四尺五,尖端成三叉状,竟有三个剑尖。 紧接着,一声虎啸凭空出现。紧接着山谷之中忽然卷起一阵狂风,旋转着围绕三叉剑肆虐,时不时还伴随着阵阵雷鸣。 谷天炽和方既仁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一切,也都震撼无比。 谷天炽忍不住说道:“天地异象,奇刃出世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宝剑认主 石炉崩塌,一团热浪汹涌而出,夹杂着极为强横的力道,吹得周围石木纷飞。 玉天扬急忙抓起姑遥,猛地向后一跳,来到了谷天炽和方既仁的身旁。 此时谷天炽已经化出了煞气结界,阻挡着热浪的冲击。虽说这热浪十分强横,但比起当日在公主墓中遭遇的灵气余威,这点力道,谷天炽还是能够挡得住的。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浓厚。几个人看着三叉剑平地而起,缓缓升空。与此同时,一道惊雷直劈而下,狠狠的打在了三叉剑上。 姑遥担忧的望着那把三叉剑,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样一幕。回想方才自己听到谷天炽说什么天地异象,奇刃出世,心中便是一阵迷惑。 “谷老,您刚刚说,天地异象?”姑遥问道。 谷天炽点了点头, 姑遥一脸不解:“天地异象是什么意思?” 谷天炽为之一愣,反问道:“你不知道?” 姑遥费解的挠了挠头:“不知道啊...” 方既仁微笑道:“谷老,他也只是刚刚开始修习铸剑之术,哪里懂得这些!” 谷天炽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跟他说吧!你们天罡教对这些天地奇幻知之甚著!” 姑遥闻言,当即望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淡淡的说道:“鄙教认为,天地万物皆是顺应天意所生!你铸的这把剑,掺入了太多天精地华,导致它太过逆天,自然会引发天地异象!那些雷电旋风,便是天意要为了毁了那把剑!” “啊?那快把剑拿回来!”玉天扬急道。 姑遥作势就要往外冲,身旁的玉天扬也匆匆忙忙的跟上了姑遥。 玉天扬一生没遇到过这种现象,当初和云翎子修习的时候,倒是也曾云翎子听说过,用一些天材地宝能够打造出足以翻江倒海的绝世兵刃。玉天扬对这些奇幻之事本就向往,如今能亲眼得见,他比姑遥还要兴奋!毕竟这把剑的铸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可刚刚跑出去没几步,两个人就被谷天炽拦了下来。 谷天炽伸出手照着两个人的脑袋,一人敲了一下,姑遥和玉天扬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后退了几步。 姑遥气道:“你干嘛?!” 谷天炽却是比姑遥还生气,怒道:“你们俩急个啥!剑又不能自己跑了!” 姑遥和玉天扬闻听,也只好捂着脑袋站在了一边,却依旧十分焦急的看向半空中的三叉剑。 就这样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周围的狂风热浪总算是停了下来,只有天空中那一声声炸雷,还在不断的劈向三叉剑。 而铁牛村的村民,也被这震耳欲聋的雷声,和足以吹飞房屋的狂风吸引而来。 谷天炽一挥手,煞气结界顿时消失。 山谷中,一把黑色的长剑垂直浮在空中,青紫色的光芒淡淡的围绕着黑色的剑身闪闪发光。方才的狂风热浪,将山谷中原本优美的景色毁的一塌糊涂。腰粗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连同一块块巨大的碎石散落在各处,原本涓涓细流的河流,也已经没有了河水,湿软的河底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阵轻风掠过,丝丝虎啸之声传入耳畔,却已不像之前那般振聋发瞶。但虽然声音不大,却好像在人的脑子里响起,让人微微的头痛。 最奇特的是,山谷附近的野兽竟然全部跑了出来,纷纷匍匐在地上,冲着三叉剑瑟瑟发抖。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径直劈下,劈的三叉剑寒光四射,电闪雷鸣。而后,乌云便渐渐散去,天空重新放晴。 谷天炽望着依旧飘浮在半空中的三叉剑,忍不住向前几步,赞叹道:“臭小子,想不到你这般年纪就能铸造出如此绝世宝剑!你那把初风本就算得上是少有的利刃,此剑比那初风,恐怕强了不知多少倍!就凭你这的铸剑之术,哪怕你没有半点修为,也能在这世上称雄了!” 姑遥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已经被之前那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吓得有些呆滞了,如今听谷天炽这般形容,更是不知如何作答。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按照秘籍中所记载的方式铸剑,怎么会铸就出一把绝世宝刃来!书中可没说过,这把三叉剑是这般神奇的兵刃! 见姑遥久久不语,谷天炽撇了撇嘴,只当他已经吓坏了,而后一跃而起飞到了三叉剑旁边,伸手便抓向三叉剑。 然而令谷天炽没想到的是,自己本想将这把剑摘下来,可却仿佛抓住了一座大山,自己根本就拽不动它!反倒是被三叉剑拉的一个踉跄跌了下来。 但谷天炽这么一抓,三叉剑也从半空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一块岩石上,锋利的剑刃如寒芒入水般刺破岩石,深深的插了进去。 方既仁见谷天炽跌落在地,急忙问道:“谷老!无碍吧?刚刚发生了什么?” 谷天炽站起身来,一边扭着腰,一边诧异的说道:“老夫竟然拿不动它!” 而此时,玉天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早早的便跳到了三叉剑一旁,伸手将其从岩石中拔了起来。 长剑入手,玉天扬喜爱无比的细细观赏着,忍不住一翻手腕,舞了起来! 玉天扬舞的极为飘逸,看得出来,他也是学过些剑术的!只不过比起剑术,他的弓箭更加厉害! 然而,握着这把三叉剑,玉天扬竟是舞的虎虎生风,周身尽是剑气。所过之处,树倒石崩,威力非凡! 铁牛村的村民看着玉天扬舞剑,有惊奇的,有艳羡的,也有为之自豪的。毕竟这把剑是在铁牛村的地界里铸造出来的。 一套剑法舞完,本就一片狼藉的山谷,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玉天扬极为爱惜的摸了摸剑身,转身走向了姑遥。 虽说他很喜爱这把剑,方才舞剑之时,他甚至觉得这把剑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使得剑招前所未有的流畅!但这把剑终究是姑遥铸就的,如此绝世宝剑,自己再喜欢,也要物归原主。 见玉天扬把剑递了过来,姑遥也是一阵兴奋。 然而伸手一接,入手的沉重让姑遥猛然弯下腰,三叉剑‘锵’地一声,深深陷进了地里。 姑遥一愣,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拔了几下。可三叉剑犹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姑遥惊愕道:“怎么这么沉?!” 谷天炽见状哈哈大笑:“那么多天地精华都被你熔进了这把剑里,老夫估计,这把剑现在少说有五百斤!” “五百斤?!”姑遥目瞪口呆,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三叉剑,而后猛地抬起头对玉天扬叫道:“玉大哥,这么重你还递给我!你想砸死我吗?” 玉天扬惶恐至极,连忙摆着手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狠毒之心啊!” 方既仁一直静静的看着三叉剑,此时见玉天扬诚惶诚恐,笑道:“恐怕并非如此啊!”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了方既仁。连铁牛村的那些村民,也都静静的等待着方既仁的解释。 方既仁说道:“若是真有五百斤之重,玉天扬方才怎会舞的那般潇洒?” 谷天炽闻听,又开始抬杠:“或许是他天生神力呢?方才老夫都没能拿得起来,若非沉重,老夫怎么可能拿不动!” 方既仁一笑,说道:“谷老,天扬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是不是天生神力,你难道不知?” 谷天炽当然知道玉天扬不可能是天生神力,于是撇着嘴说道:“那你说,为何他能拿得起来,而老夫不能!” 姑遥闻听,也附和道:“对啊!若不是因为沉重,那为什么我们拿不起来呢?” 方既仁笑道:“方才铸剑之时,你是不是让天扬喷了一口血在剑身上?” 姑遥点了点头:“那是因为天精地华无法淬入剑身!我选的天材地宝,皆是按照阴阳五行挑选的,可后来才发现,这些天精地华只能流于剑身之表,无法沁入其中!铸剑之术本就要用到水来淬炼兵刃,可当时没有毫无杂质的纯净水源啊!我心想人之精血最为纯净,便让玉大哥用鲜血泼洒剑身,好让我及时淬炼它!” 方既仁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说道:“那便是了!你这把剑,已经认了玉天扬为主!除他之外,无人能用!”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姑遥更是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方既仁问道:“我问你,你铸这把剑,是不是并没有完全依照那本秘籍?” 姑遥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我详读此书,对后面那些绝世奇刃十分好奇。便,便...” 方既仁一笑:“便试着将铸就奇刃之法,用到了三叉剑的身上,对吗?” 姑遥点了点头。 方既仁大笑道:“你这胆大妄为的性子,还真是与小河有几分相似!我虽不通铸剑之术,但也知道万法皆有其序!你用铸就奇刃的方法淬炼三叉剑,本应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你这后辈,天赋异禀,心思机巧,又是个幸运之人!你呀!阴差阳错,铸就出了一把能够认主的绝世宝刃!” 姑遥听闻,却是垂头丧气:“有什么用,我根本就拿不动它!” 一旁的玉天扬闻言,也是尴尬无比,他虽然十分喜欢这把三叉剑,但却也从没有想过占有它!只不过因为姑遥让自己以血脉浇灌三叉剑,从而让三叉剑认了自己为主。 玉天扬此时,是既惭愧,又兴奋。 不过,叹了一口气之后,姑遥的沮丧便一扫而光,说道:“罢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玉大哥任劳任怨,又对我这么好,我为他铸一把宝剑又有什么的?玉大哥!这把宝剑便赠你这英雄啦!” 玉天扬闻言,双眼猛然一亮,而后又有些惭愧,说道:“姑遥,这...唉!如此贵重之物,玉大哥不能收!” 姑遥撇了撇嘴:“现在这把剑与你来说才是贵重之物,与我们,就是一块废铁!我们拿不起来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练功 听闻姑遥那古灵精怪的话,众人皆是大笑,谷天炽也说道:“你就拿着吧!” 玉天扬一阵尴尬,却还是伸手将三叉剑从地上拔了起来。霎时,一阵虎啸之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真是把好剑!”谷天炽赞叹道。 “天扬,这把剑既认你为主,那你便想个名字吧!”方既仁笑道。 玉天扬低头看着三叉剑,激动的神情难以压制,不过还是说道:“此剑乃是姑遥所铸,还是让姑遥想个名字吧!” 姑遥闻言,也是凝重的看向了漆黑的三叉剑,似是对取名字这件事十分看重。 可是过了许久,姑遥仍旧没有说话,好像是想不出一个好名字的样子。 谷天炽打了个哈欠:“臭小子!你想好了没有?” 姑遥挠着头说道:“呃,要不就叫再风吧!” 方既仁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谷天炽和玉天扬更是一脸绝倒的模样。 谷天炽嗤笑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难听的剑号!” 玉天扬也是一脸的无奈,姑遥打出的第一把利刃便叫了初风,第二把宝剑直接唤作再风,的确难听。 “哎呀,那你们说叫什么吧!我向来不善封号啊!”姑遥垂头丧气的说道。 方既仁笑着冲玉天扬摆了摆手,玉天扬当即将漆黑的三叉剑递了过去。方既仁伸出手在漆黑的剑身上抚了抚,手指轻轻一弹,马上便有丝丝猛虎低吼之声传来。 “此剑出世,地动山摇,颇有将万物生灵尽斩于剑下的气势,那就叫它牙生吧!” “牙生剑!”谷天炽搓着下巴细细品味了一番,而后点了点头,“不错!姑遥,牙生剑,如何?” 姑遥的脸色像是吃了一只虫子一般,憋了许久才说道:“牙生....好,牙就牙吧。” 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众人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山谷,而后便回村了。 入夜,姑遥一个人坐在巨大的铁牛雕像下,望着星空发呆。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笑问:“怎么,睡不着吗?” 姑遥闻声回过头来,发现是玉天扬扶着方既仁走了过来。 姑遥急忙站起身,和玉天扬一起扶着方既仁坐下,而后才说道:“这一向,也不知怎么了,心里乱的很!” 方既仁笑道:“你铸出如此奇刃,自然欢欣!可却因为修为不足,只能让别人泼血淬炼,导致牙生认了被人为主,你便是因此郁郁寡欢的,对吗?” 姑遥闻言,看了看方既仁柔和的笑容,又看了看玉天扬那认真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玉天扬见状,立刻说道:“既然姑遥心有不忍,牙生剑还是还给你吧!” 方既仁摆了摆手,打断了玉天扬的话,说道:“你当他是舍不得牙生剑吗?你既然能视你二人只见的情分,比牙生剑更重!姑遥定然也是如此!他烦闷的,是自己修为不足,我说对吗?” 姑遥闻言,更是垂头丧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方既仁笑道:“其实你们二人,修为各有短板!姑遥年岁尚浅,修为低微,已经配不上自己铸剑上的造诣!长此下去,恐两者皆不能再有进益!而玉天扬,虽然师承于道门,可所学之术,却都是些浅显粗糙的法门,修为高而不精!你的本事放在军中,当是建功立业之不二利器!但若用于修道,你却已经被耽搁了!” “那我们怎么办?”玉天扬急切的问道。 方既仁认真的看了看二人,忽然极为严肃的反问道:“若为修为,需尝尽苦楚,你们两个能受得下吗?” 玉天扬聪明至极,已经听出了方既仁想要传授二人功法的心思,当即一头跪倒在地,诚恳的说道:“世间诸苦,我丝毫不惧!唯惧无能为心中志,一生做寻常人!” 方既仁赞扬的点了点头,又望向了姑遥:“你呢?” 姑遥也是激动万分,咬着嘴唇说道:“受得了!” 方既仁和玉天扬对视了一眼,皆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姑遥为人老实,不如玉天扬那般会说,可谁也没想到,他想了半天,只说出了受得了三个字,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姑遥的确是因为牙生剑认主的事情感到郁闷,但现在方既仁愿意教自己,姑遥的阴郁一扫而光!毕竟这是河六四的师兄,本事定然是高的! 而玉天扬则是最激动,最兴奋的那个人。他白天刚刚得了牙生剑这般绝世奇刃,如今又幸得方既仁的垂青,愿意为自己增进修为。玉天扬只觉得自己此时用尽了一声的运气,怎能不为之狂喜! 方既仁看出了二人的激动,笑着说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天罡教收徒严苛,我虽是掌教二弟子,但也没有私自收徒的资格!我只能帮你们将本门的功法精进,你们可愿意!”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先前的激动和兴奋瞬间消去了大半。 的确,天罡教收徒严苛的事情,两个人早就听河六四说起过,此时自然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即便是将本门功法精进,那也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两个又是重新喜上眉梢。 姑遥和玉天扬笑着一对视,齐声说道:“我们愿意!” 方既仁一笑:“好!那今晚就先回去休息,明日你们二人将自己所修之功法,大致的与我详说一遍!你们大可放心,我只会想办法给你们增进,绝不会盗取贵门之功法!你们二人需相信在下!” 玉天扬也是一笑,说道:“我和姑遥虽然是出身于其它道门,但也知道本门功法决不能与天罡教的功法相提并论!再说,天罡教为道门之祖,我们三个便是同为道门弟子,如此岂能有派别之分!我们相信既仁师兄!” 姑遥傻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玉天扬和姑遥便来到了方既仁的门前,静静的等候着方既仁。 早在昨夜,两个人便已经将本门的功法抄写了一份,急不可待的交给了方既仁。 等了许久之后,石门的门被推开了,方既仁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手中还捏着两本书籍。 方既仁打了个哈欠,见二人立在门前,忍不住苦笑道:“不必如此焦急呀!” 玉天扬和姑遥尴尬的一笑,看起来方既仁这是一夜没睡,为自己整合功法。 谷天炽端着早饭走了过来,见门前这般情形,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唉?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来,把饭用了!” 谷天炽虽然对天罡教心存芥蒂,平日里处处和方既仁抬杠,可是对方既仁的关心,却是不比任何人少。 方既仁扬了扬手中的两本草籍,将自己打算教玉天扬和姑遥的想法,告诉了谷天炽。 谷天炽听完,急匆匆的把饭菜端进了屋里,然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叫道:“为何只有你天罡教能教法传功?我天谷派一样可以!” 方既仁尴尬的一笑,说道:“谷老,此乃我道门之事,这你也要插一脚啊...” 谷天炽大笑道:“笑话!天下奇绝功法何止你天罡教一门?天谷派虽实力不比你天罡教,但我派之功法,却并非能落下乘!若是他们二人习得我天谷派的神功,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方既仁无奈道:“可他们两个修习的是道门心法,如何修天谷神功?谷老你就别添乱啦!” 谷天炽闻言,更是不服气,叫道:“你不信老夫?那好!你我赛上一场如何?” 方既仁和玉天扬、姑遥对视了一眼,三人齐声问道:“赛一场?” 谷天炽嘿嘿一笑,说道:“二子你我一人一个!皆授其本门绝学,一个月后,孰高孰低,自能见分晓!” 玉天扬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谷老!我们都是道门弟子,怎么能随意修习别派功法呢?方师兄也并不是要教我们天罡教的功法,而是将我们本门的功法精进整合,好让我二人方便修炼!” 谷天炽嗤笑道:“什么狗屁道门弟子!你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你玉天扬是个火性男儿,灵力至阳至刚!你所学的功法,虽能让你修为精进,可武艺却是差强人意!因为那些至柔至清的功法,并非适合你!反倒是简单明了的引弓之术,你却能修之大成!如此,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玉天扬闻言,楞在了当场。他也没想到谷天炽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好求救似的望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听完谷天炽的话,当即抓起玉天扬的手,将体内的天罡气力化刺一送,直接扎在了玉天扬的掌心上。玉天扬猛然一痛,随即掌心喷发出一团极为刚烈的灵力,将方既仁的手给弹了开。 玉天扬连忙收回手来,急切的说道:“师兄!我并非有意,你没事吧?” 方既仁摇了摇头,而后说道:“还是谷老眼利,我竟是没能看得出来!” 谷天炽像是得胜了一般,轻佻的一笑。 方既仁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着玉天扬,缓缓的说道:“谷老之言,确是天扬所修之功法的弊病!在下惭愧,竟然只知为人精其功法,不知分辨其擅!” 玉天扬愣道:“方师兄,你的意思是,我确是该与谷老修习?” 方既仁微微一笑,说道:“谷老方才所言,已经将你的弱点指了出来!你是善射之人,可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可若是敌将近身,你的本事就有些不济了!对吗?” 玉天扬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方既仁也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如今增进修为并非是你要做的!你要做的是,将功法修炼的与心法修为相仿!找到最适合你的功法,这才是最重要的!如若不然,身心不合,难成大器!” “那,那我就必须要和谷老修习了,是吗?”玉天扬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方既仁笑着望向了谷天炽:“那就要看谷老的意思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方既仁的私心 幽静的密室当中,河六四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一旁,是躺在石床上,仍旧浑身漆黑的云歌。另一旁,便是坐在圣池中的樱芙。 河六四已经在密室中,守了整整七十三天了。期间,只有鹿其会独自回到村中,将清水粮米背回来,供河六四日常所需。 如今河六四已是入圣境界,身体对饮食已经没有太大的需求,他所担心的反倒是樱芙和云歌。两个多月以来,二女水米未进,若不是还有呼吸,河六四甚至都以为她们已经死了。 站起身来,走到云歌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心疼的叹了口气。 而后,河六四又转过身,面向了圣池。此时的圣池之中,已经完全看不到樱芙的身影了,剧烈的强光让人根本无法直视。但说来也奇怪,这些光芒虽然刺眼,却并没有将密室照的亮如白昼,离远一些,甚至都不会觉得刺眼。说它是光芒,倒却更像是一团如光芒一般的雕塑。 河六四看不到其中的情形,只得用神识去探。可在神识之下,樱芙那曼妙的身子一览无余,看的河六四面红耳赤。于是,河六四也便很少去探知樱芙的境况,只要知道她安好,便不再过多担忧了。 就在这时,河六四手心忽地一痛,是连心术。 河六四整日守在这里,却也没有将铁牛村忘在脑后,他在将李氏送回铁牛村的时候,便给了玉天扬一块连心术玉,一旦有事找他商量,便可用连心术召他。 低下头看了看手心,这是玉天扬第一次用连心术召唤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于是,河六四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走出了密室,一路沿着通道走到了地面。 见鹿其在不远处闲逛,河六四冲它叫道:“鹿其!天扬他们在唤我,我先回去一趟,有什么事要及时通知我!” 鹿其冲着河六四晃了晃脑袋,权当应允。 河六四笑了笑,当即冲天而起,朝着铁牛村的方向掠去。 当河六四回到铁牛村的时候,方既仁、谷天炽、玉天扬和姑遥,都已经在村口等候了。 河六四飘然落下,笑着冲几人打招呼,可看到面前四人脸色凝重,河六四心中顿时一阵不安。 “怎么了?”河六四皱着眉问道。 方既仁上前一步,却是不答反问:“云歌和樱芙怎么样了?” 河六四见方既仁身子仍显虚弱,急忙搀扶住了师兄,说道:“樱芙无碍,只是云歌暂不知其伤势如何!” 说着,便将云歌体内拥有着自然之力的事情,以及自己无法探知其伤势的事情,全都给方既仁说了一遍。 方既仁点了点头,叹着气说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云歌平安无事吧!” 河六四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师兄,召我回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方既仁说道:“此番叫你回来,是为两件事!其一,我和谷老打算指点一下天扬和姑遥的修为!谷老传天扬天谷神功,师兄则是为姑遥精其功法!” 河六四闻言,笑道:“好事啊!我很早便想过为他们两个指点一下功法,好增进他们的修为!可无奈门规严苛,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师兄做主,我自然没有异议!” 方既仁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先听我说完!姑遥师承河垚子前辈,河垚子乃是丹鼎教之人,所以姑遥也算是丹鼎教的人!但姑遥将他所学的功法抄写给我之后,我发觉河垚子前辈教授给他的,竟是些单纯炼化灵力的心法而已!绝非是炼丹术士应学之术啊!” 河六四一愣,随即想起了河垚子。 河垚子的心意,是想让姑遥集百家之所长,不禁能够成为炼丹奇才,还能在修为上有极高的建树!所以,河垚子并没有用丹鼎教的道法心法来教导他,为的就是让姑遥能够随意的修习其它门派的功法,而不受反噬! 河垚子为了姑遥,可谓是煞费苦心。 想到这里,河六四直接问道:“师兄是说,姑遥虽为丹鼎教的弟子,可却从没有学过丹鼎教的道法!所以,师兄是想传他天罡道法,是吗?” 闻听此言,另外三个人皆是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了方既仁。尤其是姑遥,更是一脸的震惊。 天罡教乃是道门之祖,所有道门弟子,无论是何门何派,其道观之中必定有着道门祖师华阳子真人的神像,受万世供奉!而天罡教,便是这位传说中的天神,所创立的教派。能够修习天罡教的功法,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和幸运! 方既仁看着姑遥笑了笑,说道:“天罡教除你之外,已经三十年没收过弟子了!师父之下,只有我师兄弟三人而已!如今师父年事已高,下一任掌教也要在我和既直之间挑选!而如今既直生死不明,再这般拘泥于门规,天罡教恐后续无人啦!我叫你回来,就是想代掌教传收徒令,你带天师行收徒礼,我们一起收了这个弟子!” 河六四闻言,也望向了一脸忐忑,却又满含期待的姑遥。 天罡教收徒严苛,若不是天纵奇才,绝无可能有资格进入天罡教的门楣。方既仁要以掌教的身份收徒,其实是极为大逆不道的!方既仁身为现任掌教的弟子,虽说如今他是最有望继承掌教之位的人选,可毕竟他现在还不是掌教,这样做不合规矩。 但河六四看出了方既仁的私心。 姑遥,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炼丹奇才,这样的人才如果能被天罡教所吸纳,那么今后天罡教将如虎添翼。 虽然如今天罡教得了河六四这般星宿转世之人,可他毕竟是天师弟子,以后是要镇守囚机道场的。 天罡教的天师,其职责就是镇守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而天罡教的传承,还是要指望历代掌教,天师是不会理会教派是否兴旺的! 所以,得遇姑遥这样的人才,方既仁当然想将他收进天罡教。而且,方既仁作为继任掌教的有力人选,拉来河六四这个下一任镇教天师,两个今后在教中举足轻重的人,其实也是有资格收徒的! 河六四看出了方既仁的私心,同时也看出了方既仁的无奈。这般不遵礼法,其实也是为了让天罡教发扬光大。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退后两步,对着方既仁推手一礼,郑重的说道:“一切全凭师兄做主!” 方既仁也是如释重负的一笑,在他心里,其实也怕河六四会拒绝。毕竟这次收徒,更多的是靠河六四这个下一任镇教天师的身份。 河六四站起身来,对着还在发愣的姑遥说道:“以后便是师兄的徒弟了,要跟着师兄好生修炼!听到没有?” 姑遥一愣:“我,我不是拜河大哥为师吗?” 方既仁笑道:“你也听到了,河大哥是天师,不能收徒!你拜了我,河大哥一样可以教你!” 姑遥闻言,喜上眉梢,连忙一头跪倒在了方既仁的面前,高声说道:“徒儿姑遥,拜见师父!” 河六四笑道:“傻小子,你以为天罡教的收徒礼就是如此随意的?” 姑遥又是一愣,痴傻的挠了挠头。 方既仁欢喜的说道:“罢了罢了,如今不比在昆仑山,就先这样吧!等日后带他回山,再重新见礼!” 河六四笑着点了点头,对姑遥说道:“以后要叫师叔了,记住没?” 姑遥傻呵呵的笑着叫道:“是!师叔!” 众人皆是大笑,气氛一片欢愉。 笑过之后,河六四又问道:“师兄说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方既仁闻言,面色稍缓,叹了口气说道:“李婆婆,绝食了!” “啊?!”河六四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玉天扬一脸苦闷的说道:“婆婆一直都未曾有异,只是前几日忽然找我要面铜镜,我未做多想,便给了她!想不到自此之后她便不吃不喝,到今日,已经整整三天了!”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李氏已经气绝了,连忙说道:“快带我去见她!” 一行人急匆匆的走进村中,来到了一座石屋前,房门紧闭,就连窗子都被挡的死死的。 河六四焦急的走上前叩门,只听屋内传来李氏恼恨的声音:“滚!老身谁都不见!” 闻听此言,河六四急忙叫道:“婆婆!开门啊!我是小河!” 听到河六四的声音,石屋内顿时没了动静,片刻之后,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河六四急忙走了进去,迎着李氏便是一通责怪:“婆婆!你为何绝食?你是要让我担心死吗?” 身后,方既仁玉天扬等人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李氏一把抬起衣袖遮住了脸,大怒:“出去!都给我出去!” 河六四被李氏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扭过脸对身后的几人点了点头。 方既仁等人退了出去,河六四将门关好,这才无奈的说道:“婆婆!你到底怎么了?” 可话音刚落,河六四便呆在了当场。 只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妇,脸上的皮肤已如干黄的草纸,满口的牙也已是一颗不剩,头上的白发,更是如枯草一般,只剩下稀稀的几根!正对着河六四,悲伤至极的流着泪! 河六四不敢相信,这便是李氏,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婆,婆婆?!”河六四惊叫了一声,急忙走上前抓住李氏的枯老的手,“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凶恶,痛哭流涕的说道:“小河,婆婆修为全无,已经无法再为自己驻容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鲸长与珍鱼 “驻容?”河六四一愣。 驻容之术他是知道的,一些修为高深的高人,会用灵力改变自己的容貌,使自己青春永驻。但是河六四初次见李氏的时候,李氏便已经是垂暮之年的老妇了。如果能用驻容之术,她为何要将自己驻成一个面色凶恶的老妪呢? 然而转念一想,河六四便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李氏的确是在用驻容之术维持着容貌,但之所以会把自己驻成八十多岁老妪的样子,都是因为她是花族的公主。 花族公主的身上,永世都会带着一个不能离族的诅咒。公主毕生都要和圣泉守在一起,一旦离开,修为便会随之减弱。离得越远,修为便越低。 正因如此,李氏才会将自己的容貌,维持在八十多岁的模样,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她的修为,只能允许她将自己维持到这个限度,再想年轻,便会影响到平日里的言行举止。 这些会驻容的高人,所使用在驻容上面的灵力,并非是极多的,不会太过影响到自己发挥所有的实力。 所以,李氏维持在八十岁左右,是最大的限度了。 而如今,李氏之所以这般痛不欲生,竟然是因为自己修为尽失,不再能够使用驻容之术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李氏,河六四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看如今李氏的面目,她最少也有一百多岁了,这一百多年的沧桑,在李氏的脸上显露无疑。但是,这么一个饱经沧桑,看尽世间善恶的老人,为何会因为自己不再能驻容而如此痛苦呢? 河六四甚至觉得,李氏如今的痛苦,倒更像是一个花季的少女,对自己的容貌极为珍重。 “婆婆!不能驻容有何大碍?我一样会侍奉在您左右的!”河六四耐心的宽慰道。 李氏抬起头来,难过的说道:“你不懂!你不懂!我这般老朽,我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了!” 河六四一怔:“见谁?” 李氏并没有回答河六四,而是神色恍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反问道:“小河,我现在是不是老的如同一只怪物?” 河六四看着李氏老的犹如干尸一般的面孔,不免一阵揪心,却还是说道:“不!婆婆心地善良,对晚辈如沐春风,婆婆怎么会是怪物呢?” 李氏留着泪说道:“可他不会这么想的!他会嫌弃我的!小河,你杀了婆婆吧!婆婆求求你,你杀了婆婆吧!” 李氏越说越激动,越说哭的越痛,到最后甚至连河六四的眼眶都湿了。 眼见李氏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河六四无奈之下,伸手轻轻的点在了李氏的额头上,李氏顿时眼皮一沉,昏昏睡去。 河六四扶着李氏回到床上,心中一阵绞痛,对李氏心疼不已。 可李氏昏睡前那癫狂的样子,河六四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李氏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忽然,河六四灵光一闪:是师父! 李氏年轻的时候,曾和前去花族拜会的马归厄两情相悦,直到如今,她仍旧对马归厄念念不忘。 但是后来,马归厄回到了昆仑山,做了天师镇守囚机道场,再也没有离开过华阳观。而李氏也嫁了一个姓李的人,到最后离族出走。 李氏所嫁的人,已经去世多年了。而马归厄在时空与现实不同的囚机道场内,更是孤单一人数百年。 河六四想起这段往事,也是一阵感叹。 不过,河六四却也对师父和婆婆之间的那段过往,十分的好奇。他很想知道,当年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外面的已经是深夜,河六四在犹豫了一整天之后,终于还是轻轻的将手放在了李氏的额头上,将神识温柔的送进了李氏的记忆森林。 于此同时壶州寂静的夜晚,两个黑衣人拦腰抱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在高高屋檐上飞快前行。 东方的天边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一夜即将过去。 这两个黑衣人已经在此起彼伏的屋顶飞奔了将近一个时辰,不停的在城中绕圈,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无数火把紧紧跟随。 而他们所掳的少女,正是当今淮南府君丁异的侄女,丁紫月。 要说这个丁紫月,当初河六四夜闯丁府的时候,也曾将她掳走过。 此时这两个黑衣人当中们已经有一个重伤在身,气息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珍鱼兄!还撑得住吗?” 那被唤作珍鱼的人勉强一笑:“不敢烦鲸长忧心!” 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丁紫月,鲸长有些气氛的说道:“也不知教中为何要绑这么一个少女!让珍鱼兄受这般重伤!” 珍鱼笑了笑,说道:“掌阴令大人亲命,你我怎能不从?此话勿要再说,快些逃出城去才是要紧!” 鲸长闻听,气的咬了咬牙,右臂用了用力,抱紧丁紫月的细腰,继续在房顶跳跃着。 听他们的对话,这两个黑衣人,竟是大日圣佛教二十四少阴使中之其二。而他们此番赶到壶州,居然是封了教中之命,特意前来绑走丁紫月的。 至于为什么,鲸长和珍鱼便不得而知了。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鲸长和珍鱼发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了。而珍鱼刚好也力竭摔倒在房顶的瓦片上,昏死过去。 来不及多想,鲸长扛起珍鱼吃力的继续跳跃奔走。 “要赶快找个地方给珍鱼兄疗伤。”鲸长如此想着。 可是人在筋疲力尽的时候,脑子也会变得迟钝。一夜的到处到窜,鲸长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带着两个人,鲸长是咬着牙在硬撑。 胡乱逃窜之际,鲸长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上面。刚想掉头,猛然间发现脚下是一个荒废的宅院。鲸长有些欣慰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一个藏身之所。 带着两个人纵身跃下,随便找了一间房便冲了进去。 渐渐的,天色大亮,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开店的开店,做工的做工,一切都如往常那般祥和,安宁。 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只不过比起往常,行人中多了许多身材健硕,目光如炬的年轻男子,四下打量着城中的一切。这些人都是官军,仍旧在寻找珍鱼和鲸长的踪迹。 一天很快过去,天色渐渐变深,荒废的宅院中,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珍鱼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的房屋内的大火炕上,身上的伤口也被人用布条缠住。 火炕的另一头,脸蛋上仍带有泪痕的丁紫月双脚被人绑在一起,呼呼的睡着。 望向窗外,院中似是有人生火,费力的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你醒啦?珍鱼兄。”鲸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用青砖搭建的建议炉灶,正架着一口黑锅,锅里煮着香喷喷的肉汤。 珍鱼走到鲸长身旁坐下来,问道:“这是何处?” “不知道。”鲸长边搅拌着锅里的肉汤边说道,“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最后才发现了这么一个破院。”说着,用手里的大勺舀起一点汤,吸溜了一口,“你别说,这院子看似破旧,只有三间废屋!可屋里面锅碗瓢应有尽有,而且位处极偏!我方才出去看了一下,这附近的住户如排兵布阵,相互紧挨在一起!这个院子,估计以前是个花园,后来被改成如今这副样子的!大门口只有一人宽的窄路能出去,走上街不仔细留神,根本都看不着这小巷!真乃藏身之宝地呀!” 珍鱼点点头:“如此说来,此处的确适合藏身!你这鸡是哪来的?”珍鱼一指锅中飘香四溢的鸡肉汤,“这荒院总不会留了一只鸡给你吧?” “嘿嘿,”鲸长挠了挠头,“珍鱼兄,你受伤了总得吃点好的对吧?我看附近有户人家养鸡,我就借了一只!” “借?”珍鱼翻了翻白眼,“偷还差不多吧?” “珍鱼兄,我这可是跟你妹妹学的手艺,准保让你大饱口福!”鲸长嬉皮笑脸的说着,见珍鱼没说话,只是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无奈的撇了撇嘴:“哎哟,瞧你!我给他们留了一个刀币!不白借的!” 珍鱼微微弯腰,把脸凑向鲸长,眯着眼睛怀疑的问:“用了多少钱银借的一只?” 鲸长讪笑着刚想继续说什么,只听到门外有人哼着小曲慢慢走来。 鲸长急忙掌风一吹,将火炉中火焰熄灭,随手一招,修生剑和暗金之风从屋子里被吸了出来。 两个人执剑轻轻走到院门两侧,此时门外的人已经在开门上的锁了,随即一把推开院门,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背着一个破布袋子,哼着小曲走了进来,转身把门关上了。 见院门已关,鲸长伸手将来人吸倒在地,男子躺在地上惊声尖叫:“谁?谁!” 男子挣扎就要爬起来,却感觉一只有力的脚掌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便一动都不能动了,男子惊慌失措的说:“大爷!大爷饶命啊大爷!” 珍鱼脚踩着脏兮兮的男子,冰冷的喝道:“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我?我是田山!”田山惊惧的回答道,“我回家啊我!” “回家?”珍鱼皱了皱眉,不解的看向了鲸长。 鲸长并没有理会珍鱼,而是仔细的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田山,喝问道:“这是你家?” 第三百七十七章,冲出泥潭 鲸长看了看脚下的田山,又看了看身侧的珍鱼,低声说道:“杀了吧!你我的行踪断不可泄露!” 田山闻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哀求道:“二位大爷饶命啊!小人只不过是个没出息的赌徒,性命不值一钱,二位大爷若不嫌弃,这小院送给二位就是!只望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啊!” 看着不住磕头哀嚎的田山,鲸长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此市井之徒,不足为信!杀吧!” 珍鱼也是紧皱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算了吧!市井小民,钱银足以收其忠!” 说着,珍鱼从怀中掏出几个黄金打造的钉子,扔向了田山,厉喝道:“这些钱拿去,你记住,若我二人之行踪为城中卫军知晓,我二人即算是拼了性命,也会拉你陪葬!” 田山手忙脚乱的接金钉,虽然到现在仍旧是一头雾水,可是黄金他还是认识的。珍鱼这一扔就是十几根金钉,田山可不敢有半点怠慢。 田山到底是个赌徒,钱银之下毫无底线,美滋滋的捡着掉在地上的金币,一脸的奉承的说道:“二位大人放心,小人定会将二位伺候的无微不至!” 见珍鱼此举,鲸长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手,说道:“醒了!你现在去买些内外伤所需之药来,再买几套衣服,还有一套女袍!记住,绝不能泄露我们的行踪!” 田山捧着手里金灿灿的金钉,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大人稍候,小人去去就回!”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鲸长看着连院门都没关就跑远了的田山,担忧的问道:“如此能行吗?” 珍鱼叹了口气,说道:“鲸长,有些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鲸长问道:“什么事?” 珍鱼沉重的说道:“你我所侍奉的圣教,其实是个邪教啊!” 鲸长闻听,大惊失色:“珍鱼兄慎言!” 珍鱼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我入教多年,我当初之所求,是为实力!而你则是为了一餐饱饭!你虽生性率直,可你就看不出来,这些年来教中之所为,尽是些丧尽天良之举吗?堂堂二十万教众的大教,却是各个心怀鬼胎,勾心斗角,在教中也只有你我能亲如兄弟!这不是邪教,又是什么?” 鲸长看着珍鱼那满脸的悲愤,也是喟然一叹:“珍鱼兄所言,鲸长心中也有分寸!可你我入教以来,你修为大进,我衣食无忧,此事确之无疑!如今你我已位列二十四少阴使,前途一片光明!万不可因心中一点牢骚,便生反意啊!” 听完鲸长的话,珍鱼并没有作答,而是抬起头望向天空,问道:“鲸长,当初你潜心修炼,为的是什么?” 鲸长看着珍鱼,珍重的说道:“报效朝廷!” 珍鱼笑了笑,说道:“可朝廷昏聩,你竟难以度日!所以,才对朝廷失望至极,对吗?” 鲸长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 珍鱼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我如今已是二十四少阴使,尊使之号,荣耀万分!可你我都没有选择修炼教中赐给少阴使的功法,其中原由,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功法实在是太过残忍,所以你我才会游离在二十四少阴使之末!但你我都没有为之恼恨!鲸长,你可知道,教中让你我绑走屋中之少女,是为了什么吗?” 鲸长摇了摇头,看着珍鱼,等待解释。 珍鱼说道:“此女才是当今淮南府君丁异的侄女!可其实,丁异曾与其堂弟之妻有过一段孽缘,此女实际上是他丁异的骨肉!如今丁异效忠赵司空,为司空代掌四十万兵马之大权!而司空不久前刚刚将教中安插在朝廷里的势力全部铲除!你我此番掳人,就是为了要挟丁异,背叛司空!” 鲸长叹道:“此乃教中机密,你我只是过来绑人,之后的事你我根本无权干涉!” 珍鱼有些激动的问道:“你可知司空赵兌是什么人吗?” 鲸长说道:“广衍府君赵寻之子,当今天下第一权臣!” 珍鱼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他是个权臣,可愚兄却不这么觉得!司空赵兌,乃当世第一能臣!自他掌权以来,平定战乱,安抚民生,兴复百业,减免赋税,梳理朝政,修法改度!如此之下,岌岌可危的大安朝,才能在一年之内解决多年的内患!他之所以要做权臣,不过是因为当今圣上是个无能的昏君!任人唯贤,听风既雨!若非他不顾天下之骂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早就亡了!而且最有可能,是亡在我大日圣佛教的手中!” 鲸长静静的看着神情激昂的珍鱼,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珍鱼兄已经打定主意了,是吗?” 珍鱼放下因激动而抬起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其实早就醒了,整整想了一天!屋中之女若被你我送回教中,定是免不了蹂躏羞辱,最后还要被炼成活尸!最重要的是,若丁异当真受制,那这天下便会再一次危在旦夕!” 鲸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珍鱼,良久之后,才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说道:“罢了!你要做叛教贼徒,我又是你唯一的挚友!但愿那赵兌能赏我一衣两餐,不受冻馁之苦!” 珍鱼像是早就料到鲸长会是如此,欣慰的一笑,说道:“那等我伤势好转,你我便直接奔赴京都吧!你我虽身在邪教,可你我并非是祸国之人!我们就冲出着泥潭,一展拳脚吧!” 鲸长无所谓的说道:“向来是你做主,我只管出力!那姑娘怎么还没有醒?睡了一天了,我去叫醒她!” 说着,鲸长迈步便要走向关丁紫月的偏房。 昨夜绑走丁紫月,为防她吵闹,鲸长一早便将她打昏了过去。不过按理来说,鲸长的力道并不算中,昏睡一夜足以,可没想到一天一夜过去,丁紫月仍是睡得昏沉! 对于丁紫月,鲸长有些许的不耐烦。这个姑娘虽说长得闭月羞花,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可是鲸长从开始就只是拿她当是个肉票,从未正眼打量过丁紫月。 倒是珍鱼,在一夜的奔逃中,仔细的观察过丁紫月,觉得这个姑娘应是个单纯无暇的大家闺秀。 珍鱼跟在鲸长身后,笑着说道:“估计是昨夜被你突然闯入给吓着了,我看她单纯的紧!” “单纯?”鲸长停下脚步,眉头一挑,坏笑着说道:“珍鱼兄,你是不是对此女一见倾心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珍鱼臊了个大红脸,急道:“愚兄年过三十,岂能对少女倾心?” “哟哟哟!既然如此,那为何珍鱼兄这般面红耳赤?难不成是气血翻涌,内伤加重了?”鲸长调侃道。 “你!”珍鱼窘迫至极,拂袖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鲸长嘿嘿一笑,拿起一只瓷碗盛了一碗肉汤递给珍鱼说道:“行啦!正人君子,去看看醒了没有!” 珍鱼头也没回:“要去你自己去!” “去就去!”说着鲸长就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唉,铁树开花喽!” 见鲸长走进屋,珍鱼脑海中闪过丁紫月那恬静的面容,不禁一笑。 就在这时,珍鱼只听屋里一声尖叫,紧接着便传来鲸长的惊呼,以及瓷碗破碎的声音。 珍鱼急忙起身冲了进去,进屋就看见鲸长左手握着右手手腕,鼓着腮帮用力的朝被通红的右掌吹着气。 而一旁的丁紫月蜷缩在角落里,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一支木棒,一双美眸不住的流着眼泪。 看样子,是丁紫月突然一棒打翻了瓷碗,肉汤全洒在了鲸长的手上。 珍鱼走到鲸长身边问道:“没事吧?” 鲸长龇牙咧嘴的抖着手,怒道:“我本以为她还没醒,便想着叫醒她起来吃东西,不想她兜头就是一棍,若不是我躲得快,脑袋非叫她打开瓢了不可!哎哟,烫死我了!” 珍鱼松了一口气,推了推鲸长的后背说道:“快出去洗洗!” 鲸长捧着红红的手掌跑出去了,珍鱼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丁紫月,抿了抿嘴巴,迈步走出了屋。 没过多久,珍鱼重新盛了一碗肉汤回到屋子里。 看到珍鱼又走进屋,丁紫月瞬间又紧张了起来。见珍鱼越走越近,丁紫月用手里的木棍指着珍鱼,带着哭腔说道:“你不要过来!” 珍鱼停下脚步,叹笑了一声,柔和的说道:“你放心,我二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吃点东西,你莫要惊慌!” 说着,将手里的碗放在火炕上面,又轻轻的向前推了推,微笑着看着丁紫月。 丁紫月盯着碗里浓稠的肉汤,不禁悄悄咽了咽口水,不过眸子里还是满布惊恐,戒备无比的看着珍鱼。 珍鱼见丁紫月这幅样子,挠了挠头,说:“快吃吧!” 丁紫月努力压着惊恐,质问道:“你二人既然没有恶意,为何要深夜潜入我家府邸,将我掳走?” 珍鱼闻言,有些为难的撇了撇嘴,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人欲拿你做文章,要挟丁府君背叛司空,而我二人正打算把你护送到安全之处,决计不会伤你分毫!” 丁紫月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的问道:“那你们是什么人?” 珍鱼想了想,说道:“心怀天下之人!” 说完,珍鱼转身就要出去。 “我听到你们刚刚说的话了!” 身后传来丁紫月怯生生的声音,珍鱼皱着眉转过头来。 “你不用骗我,我方才醒来,听到了你们二人的对话!你们是大日圣佛教的妖人!”丁紫月满眼泪光的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淫贼田山 丁紫月怕极了,声音中也带着颤抖,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令天下人都谈虎色变的邪教妖人。 可丁紫月却还是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没有丝毫心计,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们深夜闯进我家府院,残害了那么多官军,还用我要挟伯父,你们不是好人!” 丁紫月的声音依旧充满恐惧,但是一双美眸却毫不退让的紧盯着珍鱼的双眼。 “快吃吧!”珍鱼没理会丁紫月的斥责,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肉汤,走了出去。 见珍鱼转身离去,丁紫月对着珍鱼高大的背影娇斥道:“本小姐才不吃邪教妖人的脏东西!” 说完,手里的木棍对着碗狠狠的一扫,将瓷碗打翻在地。 珍鱼走出屋时,鲸长刚好擦着手走回来,听屋子里又是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鲸长向屋内探了探头,说道:“你二人果真是郎情妾意啊!等你出来了才砸,这是不舍得烫着你?” “别胡说了!”珍鱼叹了口气,“她听到你我二人方才的对话,却又没能听清楚,只听到你我是大日圣佛教的人,于是便与你我势不两立!” 鲸长听完,双眼瞪得滚圆,看了看破败的小屋,伸手挽了挽袖子,气冲冲的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我来!” 说着又盛起一碗肉汤,迈步走了进去。 “你小心她又是棍棒相迎!”珍鱼高声提醒道。 鲸长头也没回的说道:“瞧好吧!” 而屋内已经放下了木棍的丁紫月,见鲸长怒气腾腾的走进屋,急忙拿起木棍,一脸惊恐的看着鲸长。 鲸长看丁紫月这幅模样,低头左右找了找,捡起一跟木棍走上前。 “你!你别过来!”丁紫月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慌张的叫道。 鲸长用手里的木棍随意一格,便将丁紫月手里的木棍打掉,然后右手向前一送,把手里的碗递到丁紫月面前,凶神恶煞的吼道:“喝!” 丁紫月面对文质彬彬的珍鱼时,还敢鼓起勇气呵斥几句。可对鲸长却惊惧万分。不为其它,只因鲸长实在是太过凶神恶煞,而且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过她。 丁紫月缩回双手抱住胸口,身体用力的向角落里蜷缩。 鲸长见状,更是恼怒非常,吼道:“你为何收紧衣裙?莫非你当我是色急小人?你想得美!过来,喝汤!” 见丁紫月依旧没什么举动,鲸长气的举起木棍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木棍应声折断。 “喝!!” 丁紫月被鲸长吓得一抖,急忙接过鲸长手里的碗喝了一大口。 还冒着热气的肉汤烫的丁紫月口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将肉汤吐了出来,不住的咳嗽。而后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看向鲸长。 鲸长一瞪眼,丁紫月急忙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见丁紫月开始喝肉汤,鲸长气哼哼的说道:“喝吧!我看着你喝!”说着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吃个东西还要人逼着,又不是穿肠毒药!若非怕你饿坏了身子,老子才懒得管你!还说我们是妖人,妖人能几次三番劝你用饭?你瞧你给我烫的!” 边说,鲸长边将通红的右手抬了起来,冲着丁紫月晃了晃。 丁紫月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鲸长的手,然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见丁紫月低下了头,鲸长立刻叫道:“吃啊!” 闻听鲸长的吼声,丁紫月急忙拿出碗里的鸡腿啃了起来。 珍鱼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笑着走向大黑锅,盛了一碗肉汤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时,大门外一阵响动,是田山从外面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好几只药房的油纸包和几件衣物。见珍鱼坐在院中,田山急忙迎了过去,讪笑着道:“大人!吃着呢?” 珍鱼理都没理他,田山一阵尴尬,脸上的笑容却未曾减少:“另一位大人呢?” 珍鱼朝屋子扬了扬下巴,权当是告诉田山了。 田山朝珍鱼弯了弯腰,小跑着进了屋,边走嘴里边说着:“大人!您吩咐的药物和衣袍我都买回来了,您看....” 原本笑呵呵的田山,走进屋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丁紫月,瞬间愣在了当场。 田山的脸上先是一愣,转而有些难以置信,最后神情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有一丝兴奋。 丁紫月只顾看着鲸长的脸色,啃着手里的鸡腿,丝毫没有在意站在门口的田山。 但鲸长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田山脸上那精彩的变化。 但田山也只是微微一顿,瞬间便恢复了往日市侩机敏的神色,笑眯眯的冲鲸长弯腰。 “大人,您看小人买来的,还能入您眼么?” 这时,珍鱼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紧皱眉头的鲸长。 还没等珍鱼说话,鲸长先是开口说道:“劳烦大哥带田山去配药!” 见鲸长没有唤自己的名字,珍鱼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点了点头,便带着田山走了出去。出门时,还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丁紫月。 鲸长瞧着珍鱼那副模样,哼笑了一声,拿起田山买回来的衣服翻了翻,抽出女袍扔给丁紫月。然后又拿出一把生锈的破剪子放下,说道:“吃完将衣袍换了,自己解开绳子!” 说罢,抬腿便走了出去。 鲸长出来时,珍鱼已经打发田山去煎药了,正等着鲸长。见鲸长走出来,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那田山应该是认出了丁紫月!”鲸长皱着眉说道。 珍鱼闻听,也皱起了眉头,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说,田山已经报官了?” 鲸长摇摇头:“不可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丁紫月,想报官也要再出去才行!只要此后你我不放他出去,便相安无事!” 珍鱼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鲸长挑着眉看着珍鱼,笑道:“平日里向来是你出谋划策,分析局势。今日怎是这般紧张?” 珍鱼一阵窘迫,强道:“没有的事!” 鲸长笑道:“看来是春心荡漾,不知所以了!” 说完,大笑着坐在了一旁。 珍鱼脸上一阵臊红,闷不吭声的坐在了鲸长身侧。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偏房房门传来响动,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丁紫月已经换上了鲸长给她的女袍,低着头站在原地。 那一身女袍虽是粗布衣裙,可穿在丁紫月身上,却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美丽,看的珍鱼一阵呆滞。 “哟?还挺好看!”鲸长看了丁紫月,扭头便看到愣在一旁的珍鱼,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鲸长的笑声,珍鱼回过神,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 一时间,三个人一语不发,气氛尴尬异常。 鲸长干咳了一声,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丁姑娘!今夜你便那间去主房歇息吧!” 丁紫月一直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到鲸长的话,丁紫月的头低的更深了,急匆匆迈步向主房走去。 就在丁紫月迈出门槛的时候,鲸长哼哼着说道:“别想着跑啊!” 丁紫月的身体微微一顿,然后便加快脚步走进了主房。 珍鱼一直在一旁看着丁紫月的背影,直到丁紫月走进了主屋的大门,才转过头看向了正在对着自己坏笑的珍鱼。 珍鱼大窘,干咳了一声,望向了别处。 而进入主屋之后的丁紫月,透过窗子仔细的打量着小院的布局,开始思索逃跑的办法。 夜色深处,田山煎完了药走了过来。 鲸长接过药来递给珍鱼,又对田山说道:“烧壶水送去主屋!” 田山点头哈腰的离去了,没过多久便提着一壶水走进了主屋。 丁紫月还在观察小院,见田山走进来,本能的向一旁躲了躲。 田山手里端着一壶水,笑眯眯的在丁紫月身前停住了脚步。 丁紫月有些惊慌,警惕的问道:“你干什么?” “小人是来给您沏茶的!” “那你放下吧!快出去!” 田山闻听微微一笑:“堂堂丁府千金,在我这破旧之地,真是委屈大小姐了!” 丁紫月一愣,转而惊喜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便快些去通报丁府!” 田山低沉的笑了起来,消瘦的脸上满是贪婪,双眼透着丝丝精光,低声说道:“丁府富可敌国,小人若能助你脱身,不知能得多少赏赐?” 丁紫月看着邪笑的田山,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小心翼翼的说:“你,你如果能助我脱身,我爹爹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田山上下打量着丁紫月,淫笑着说道:“想不到这等绝世美人,竟能出现在我这破宅里!嘿嘿嘿。” “你,你想干什么?”丁紫月惊恐的向后退着。 田山迈步慢慢走向丁紫月,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现在满城都是悬赏的布告!大小姐被奸人掳走,惨遭**也合情合理!” “你,你什么意思?你别过来!” 田山步步紧逼,淫笑着说道:“大小姐,小人助你脱身,这赏赐里,便加上您的身子吧!哈哈哈哈哈!” 丁紫月早已被田山的话语吓得抖如筛糠,水灵灵的双眼中满含着泪水,大叫道:“你不怕我爹爹将你碎尸万段吗?” “怕?”田山讥讽的一笑,“外面那两个人已经被我下了**!我享用过你之后,便割了你的舌头,再将一切都推到那二人的头上!嘿嘿嘿,美人钱银,我全都要!” 说完,张开双手扑向了丁紫月。 丁紫月吓得腿一软,身子柔弱的向后倒去,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尖叫声落下的一瞬间,不算宽敞的主屋内猛然狂风大作,吹得田山眯起了双眼。 刹那间,狂风散去,田山睁开眼。 可是,眼前那里还有倒在地上的丁紫月,一尊如石佛般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看到浑身散发着冷冽杀气的珍鱼,田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盯着犹如凶神恶煞的珍鱼,右手颤抖的挡在胸前,惊的抖如筛糠。 鲸长走过去扶起丁紫月,问道:“怎么了?” 丁紫月早已花容失色,美眸中不停地流着泪,惊惧万分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丁紫月的讲述,珍鱼怒发冲冠,伸手揪住田山的衣领,一把将他举了起来。 田山的裤子顿时便湿了,悬在空中不住的蹬着双腿,结结巴巴的喊道:“大,大人!饶命啊!” “你这淫贼!” 珍鱼大骂了一声,一掌拍在了田山的胸口上,田山顿时气绝身亡。 丁紫月惊魂未定的说道:“你们,你们真的是好人?” 鲸长和珍鱼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将事情的始末,和他们二人的打算,和盘脱出。 第三百七十九章,樱冉 日暮西山,夜色降临,铁牛村的村民回到各自家中。方既仁和玉天扬,还有姑遥和谷天炽,也从外面回来了。 走到李氏的门前时,发现河六四已经走出了石屋,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沉思着什么。 几人见状,迈步走上前来,方既仁开口问道:“既悲,怎么了?” 河六四闻听方既仁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已经从李氏的记忆森林中,将过往的一切全部都看了一遍。 那是八十几年前,李氏刚刚继承了花族公主之位。而就在此时,盘踞在可劫城周边的几个势力,联合起来攻打可劫城。只以为可劫城之所在,是一处巨大的森林。而森林之外,便是广阔无垠的荒漠,森林中的几个部族,全都要仰赖森林中唯一的一条河流繁衍生息。 而这条河流的源头,便在可劫城中。这条河的源头,便是花族的圣泉! 但这条河的源头虽然是圣泉,但流淌出可劫城之后,水中所蕴含的神奇功效,却不翼而飞。这都是因为可劫城在河道里,放置花族独有的洗功丹! 洗功丹的效用,其实就是用来给那些,被逐出花族名册的花族罪人,洗去灵力中的回春之效的。 所以,这条圣河之中,并没有那神奇的功效。 于是在长久以来,可劫城一直是这片森林之中的霸主。加上花族存世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尽管没落,可底蕴仍在,森林中的几个部族根本就不是可劫城的对手。 然而这一次李氏登上公主宝座,第一件事,便是下令修筑一条护城河。 李氏并非是寻常女子,她早就看出,花族之所以能够在这片森林称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河流的源头在可劫城。 但同时,李氏也有一个担心。如果有一天,各大部族联手攻击可劫城,那么可劫城能挡得住他们吗? 所以,李氏便有了修筑一条护城河的想法。如此一来,护城河能够让可劫城变得更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而日后即便是几个部族联手,也不可能攻克坚固无比的可劫城。花族也有充足的时间筹谋,将其逐一击破。 可随着护城河的动工,原本从城中流淌而出的河流,马上便干涸了。因为这条流过各大部族的河流,只是一条不足一丈宽的小溪,水源极其有限。可劫城要修建的护城河,规模甚大!宽三丈,深五丈!而可劫城占地方圆近五十里,要把这条河填满,需要用到极多的水源。 如此一来,其它的部族对此愤恨不已。毕竟,这条圣河,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在这片沉寂许久的森林中开始了。 各大部族穷尽其族中所有的男丁,组成了一支足有十万人的大军,一同围剿可劫城。 在他们看来,可劫城一直借助水源,牵制各大部族。虽说各大部族要看着花族的脸色度日,可好在花族并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他们还是能够活下去。 然而如今可劫城要修建一条规模如此之大的护城河,要防什么人可想而知。 现在这条河还没填满十分之三,各大部族就已经因为没有水源而难以度日。如果要等到这条护城河填满,各大部族早就渴死了。 既然如此,各大部族觉得,那在这条护城河被填满之前,他们何不直接将花族从这世上抹去。所有人都入主可劫城,以后便再也没有了水源的烦恼。 就这样,十万联军浩浩荡荡的开来,将可劫城团团围住。 但是,各大部族的联军虽然声势浩荡,可花族却还是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毕竟可劫城之大,并非是寻常的城池所能比拟,方圆近五十里的面积,想要将它围的水泄不通,基本上是天方夜谭。即便是十万人手牵手站在一起,那也只能将可劫城围一圈而已。 而这仅仅一圈的包围,花族人想从那里闯出去,就能从那里闯出去!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必须,花族人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可劫城的。而且因为占地巨大,花族人向来都是在城中种田播种,毕竟花族人的数目还不及这十万联军。所以,想要围死可劫城,简直就是个笑话。 而且,如果这十万联军选择集中起来,猛攻几处城门或城墙,花族的兵士便能够从其它的门出去,从旁策应,内外夹击。即算是不能将十万联军一举歼灭,可一路奔袭,前去灭了他们的老巢,却是轻而易举。 所以,这十万联军根本就不敢集中起来,猛攻几个要塞。因为可劫城的城墙实在是太坚固了,而且奇高无比!再加上守城的花族卫军修为本就在他们之上,箭术更是超凡脱俗,十万联军站在可劫城下,与乌合之众无异! 就这样,城内安稳度日,歌舞升平。而城外则是剑拔弩张,围而不攻。 可虽然花族人并没有将这十万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却有一个人,整日忧心忡忡。 这个人,便是刚刚坐上公主宝座的李氏。 李氏的忧心忡忡也并非空穴来风,虽说这十万乌合之众并不能攻破可劫城,但花族也同样没有能力退兵! 其实按照如今的态势,只要花族固守几个月,各大部族必定会因为粮草不济而退去。届时,可劫城的危殆自然迎刃而解。 可这场争斗,毕竟是因自己的一个命令而起的,如果不能完美的解决,那么自己这个刚刚登上宝座的公主,在花族子民心目中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自己本是担忧日后可劫城或许会被各大部族联手攻击,所以才兴建这条护城河。然而如今却因为自己的担忧,提前看到了可劫城被联军围攻的一幕。 李氏需要打一个漂亮的反击,逼退联军,才能掩盖自己的冒进和青涩,给可劫城带来的危机。 而就在李氏整日愁闷,苦思对策的时候,花族和天罡教的百年之约,悄然而至。 这一天,李氏正在屋中闷坐,李氏的父亲葵百从外面走了进来。 葵百见女儿一脸苦闷的呆坐着,笑道:“冉儿,还忧心呐?” 李氏作为花族之人,自然有花族之名,樱冉便是李氏的本名。而李氏只是她嫁作**之后的称呼罢了。 樱冉见父亲走进屋来,也终于放下了公主的威严,撅着嘴说道:“父亲就别笑女儿了,女儿就快急死了!” 葵百宠溺的一笑,说道:“你刚刚就任公主,不善族政是正常的,而且你又是为了可劫城着想,族人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樱冉噘着嘴说道:“可我不愿如此!我非要让花族大显神威,退了那十万强贼!” 葵百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父亲知道你要强,可想让花族兴盛,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先不提这个了,今日族中来了贵客,你要亲自相迎!” 樱冉百无聊赖的说道:“我亲自相迎?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要我堂堂花族公主前去迎接他!再说,城外那么多人围着,谁能进来啊!” 葵百说道:“天罡教,马归厄!” “天罡教?!”樱冉眼前一亮,“今日是花族和天罡教的百年之约了嘛?” 葵百笑道:“正是!那归厄子道长,是天罡教这一代天师的弟子,修为极高!此番前来,一是为我花族精修功法,二是专程贺你登上公主之位!” “弟子?”樱冉闻言,脸上马上便出现了不悦的神情,“往年天罡教的道长前来,皆是天师!为何今年却派了个天师的弟子,难不成是小瞧我樱冉?” 葵百闻言,笑骂道:“你这鬼丫头!整日胡言乱语。那归厄子道长虽说还是天师的弟子,但日后必定会继任天师!他能从十万围军之中安然无恙的走进可劫城,可见他不是凡人!你不可怠慢!” 樱冉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葵百欣慰的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道:“我先去族堂接待他,你快些换身衣裳,知道了吗?” 樱冉俏皮的假笑着说道:“好。” 葵百点点头,走出了房门,却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道:“你要快一些!” 樱冉不耐烦的说道:“知道啦!父亲不要啰嗦了!” 葵百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离去了。樱冉从小便是被他宠到大的,他自然对女儿没办法。 而樱冉等到父亲走了之后,才坐下梳妆,却仍是满腔的不忿。 “一个天师弟子还有我亲自相迎,嘁!看我一会儿好好给他一个下马威!” 一旁的丫鬟笑道:“公主殿下生的如天仙般妙丽,保准一照面就能把那个什么归厄子的给迷住,还用得着给他下马威吗?还不是让他朝东就朝东,许他朝西就朝西!” 听丫鬟这么说,樱冉有些娇羞的笑骂道:“死妮子!就你会说!” 说着,伸手就要打。 那丫鬟娇笑着躲避,而后说道:“殿下本就美丽,还不准奴婢说实话了?” 樱冉面带笑意的撇着嘴,看着镜子中那绝世无双的面容,心中的不忿也消了许多。 这边,樱冉开始在丫鬟的伺候下,梳妆换衣了。 而另一边,葵百正站在华贵雄壮的族堂里,等着归厄子进来。 终于,一个挺拔的身影,踩着刺眼的阳光,走进了族堂。 第三百八十章,贺礼 “想必这位便是归厄子道长,在下花族族长葵百,有礼了!”葵百迎上前去,对着马归厄恭敬一礼。 马归厄见状,也推手还礼,说道:“晚辈马归厄,见过葵族长!” 葵百极为赏识的上下打量着马归厄,眼前这个年轻人,可谓是绝世公子! 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眉飞入鬓,一双清亮的眸子入深渊般让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梁下,樱花一般红艳的双唇薄薄的泯着。挺拔的身子,如松如山。乌黑色的长发中,隐隐透出些许的棕色。一身青色道袍本是平平无奇,可穿在他身上,却犹如千卷美画,令人艳羡。 想不到一个道士,竟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高山深海的凌厉,似梦似幻,英朗得不像是人。 花族本就是天生神奇的一族,族人个个生的秀美,可在马归厄面前,皆是黯然失色。 葵百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心中竟是微微的感到可惜。若自己的女儿没有坐上了公主之位,若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道士,那葵百一定会竭尽所能,撮合他们二人成一段佳话。 二人落座,马上便有奴婢上来奉茶,葵百这时说道:“归厄子道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马归厄笑道:“花族与我天罡教之约,已有千年之久!家师既让我前来赴约,这点路程,何来辛苦!前辈也不必再称呼我为道长,前辈的辈分应与家师相当,我二人就以叔侄相称便好!” 葵百随声笑了笑,又说道:“好,好!贤侄之言有理!我花族与贵教已守约千年,当真不易!只是轮到我这一代,却是正逢烦恼之事,让贤侄见笑了!” 马归厄闻言,问道:“前辈是指外面那群人吗?不知他们围住可劫城,意欲为何?” 葵百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怕贤侄笑话,小女不久前继任了族中公主之位,因忧思可劫城今后会有此难,于是便下令修筑一条护城河!然而这深林之中的其它部族,皆仰赖一条源头在我可劫城中的河流生存。修筑护城河,便断了他们的水源!各大部族为此,集结兵力,以十万人之众,前来攻打可劫城!但因我城池坚固,又恐我们会出城毁其家园,故而才围而不攻!唉,小女本是为族中着想,却不想此难因此提前到来了!” 马归厄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公主殿下为花族忧心,此乃好事!” 听到马归厄的宽慰,葵百也欣慰的笑了笑,而后转念一想,疑惑的问道:“我有一事不解,还请贤侄答我!” 马归厄说道:“前辈请说!” 葵百说道:“我可劫城已被联军所围,守城的卫军也从未见过贤侄进城,却是我族长大殿的卫兵见到了你,不知贤侄是如何做到的!” 马归厄闻言,有些惭愧的说道:“晚辈来到城外,见城池被围,只好纵身一跃,跳了进来!” “跳进来?!”葵百目瞪口呆,“贤侄是说,你是飞跃而来的?!” 马归厄见葵百这副墨阳,惭愧的笑了笑:“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葵百急忙摆手:“贤侄哪里话!老夫,老夫只是惊诧!” 就在这时,族堂沉重的大门被卫军左右推开。一袭彩色华丽花裙的樱冉快步走了进来,边走便说道:“父亲有何惊诧?我可劫城的城墙高逾六丈,岂是说跳就能跳上来的?哼,大言不惭!” 听闻樱冉的声音,马归厄微微皱起眉头,转过头去。 只见肌肤胜雪的樱冉疾步而来。一双美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高华的英气,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如画般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浅笑,红润的朱唇如鲜艳熟透的果实,让人垂涎欲滴。美玉一般无暇的俏脸,好似天上繁星光彩夺目。眉头一挑,竟还带着一丝勾魂摄魄之色,又让人忍不住的去魂牵蒙绕。 马归厄看清了樱冉的容貌,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呆呆的看着樱冉。 而樱冉也同样看到了马归厄的容颜,竟是顿住了脚步,玉唇轻启,呆呆的回望着马归厄。 两个人的心跳,同时快了起来。 但马归厄只是动心的一跳,而樱冉则是如小鹿乱撞,跳的她竟然羞红了面庞。 葵百急忙训斥道:“冉儿,不得对归厄子道长无礼!” 二人闻听葵百的声音,皆是回过神来。马归厄急忙收拾神色,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而樱冉则是快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却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见樱冉一言不发,葵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马归厄说道:“贤侄莫怪,小女被我宠溺惯了,性子有些骄横!冉儿!还不见过归厄子道长,还有没有点公主之风?!” 樱冉闻言,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对着马归厄遥遥一礼:“花族公主樱冉,见过归厄子道长!” 马归厄急忙站起身来,推手一礼,说道:“殿下折煞马归厄了!马归厄代天罡教恭贺公主登位,这是我天罡教传世已久的心术道法,名为罗心经!此经贯含天罡教道法之精华,长久观读,可得无双之用人法!定能助公主兴复花族!” 说着,马归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双手呈上。 册子并不大,只有一掌大小,寥寥几十页,上面只写着三个字:罗心经! 葵百闻听此言,竟是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圆睁着双眼,盯着罗心经,一步一步的走到马归厄的面前,颤抖的伸出了双手。可手指还没碰到罗心经,葵百又急忙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硬生生的收回了双手。 罗心经之名,葵百早就听说过。传闻在天罡教之中,有一本千古奇书,乃是道家之祖华阳子亲笔所写,能网络人心,为己所用!如今这传说中的宝书近在眼前,葵百怎能不为之兴奋不已! “冉儿!”葵百转过身来,激动的唤道,“快来接经!!” 闻听父亲那压抑着极大兴奋的声音,樱冉终于也意识到了马归厄所赠的贺礼,是何等的珍贵。樱冉急忙从公主宝座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马归厄身前,收起脸上的娇羞,郑重一拜。 而后,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罗心经。 可是在接过罗心经的时候,樱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马归厄的手。这一碰之下,樱冉再度娇羞难当,一张俏脸瞬间红透,不由得低下了头。 马归厄抬起头偷偷的瞄了一眼樱冉,然后放下双手,柔声说道:“望殿下早日兴复花族,荡平四野!” 樱冉闻言,真诚的说道:“多谢天罡教之大恩!樱冉定不负盟友之期!” 而葵百在看到樱冉接过了罗心经之后,也是如释重负,好似终将得到了珍稀宝物。 葵百笑道:“天罡教的贺礼如此之重,花族惶恐!老夫必定举全族之力回礼!” 马归厄笑道:“前辈哪里话!花族与我天罡教盟约千年,一本罗心经岂能与千年之情相提并论?前辈万不可回礼!” 葵百闻言,会心一笑。他本就是在客气,收了这么重的宝书,葵百怎能不客气一番?只是收了重礼,回礼一样不能轻了,但马归厄说不必如此,葵百自然要借坡下驴。 马归厄自然知晓葵百的心思,却也没有在意。 而樱冉则是咬着朱唇,轻声的说道:“方才樱冉出言不逊,还望归厄子道长莫怪!” 马归厄闻言,轻轻的一皱眉,转而笑道:“殿下何出此言,你我尊卑有别,不必如此!” 听闻马归厄有些冷淡的说辞,樱冉不由得一愣,抬起头来呆呆的看了看马归厄。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 樱冉心头一紧,转念一想,马上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自己方才那般无礼,而得了罗心经这等宝书之后,马上便出言赔罪,任谁看来,都是一副贪利小人的嘴脸。 樱冉心中懊恼无比,自己出言赔罪本是诚心诚意,并非是因罗心经。可自己却没能挑一个对的时候,反倒让自己的道歉,显得令人讨厌。 樱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乎马归厄对自己的印象。早在方才梳妆打扮的时候,她还对马归厄充满了不屑,觉得自己贵为公主,而他只是个天师弟子,自己理应比他高上一头,怎么可以亲自迎接。 可如今见到了马归厄,樱冉一切的骄傲都随之消散,那份不屑,那份高高在上,现在反倒跑去了马归厄哪里。这让樱冉心下焦急,忍不住的想要去解释! “归,归厄子道长,樱冉赔罪,乃是真心实意,并非是为其它,望归厄子道长千万不要误会!”樱冉有些忐忑的说道。 葵百闻言,深深的望向了女儿。 马归厄却是毫无表情的说道:“殿下此言,真是折煞马归厄了!马归厄怎会如此去想?” 樱冉长处了一口气,甜甜的一笑:“那便好,那便好。” 马归厄轻轻一笑,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他的确是因樱冉的道歉,而感到不悦。收下罗心经便道歉赔罪,马归厄当真觉得樱冉和葵百有些唯利是图,不知廉耻。 想到罗心经这等宝物竟被赠与了这样的人,再加上看着樱冉那甜甜的笑容,马归厄只觉得一阵恼怒,却又不能发泄出来。 于是,马归厄朗声说道:“方才是我天罡教所赠之贺礼!而马归厄,也有一份贺礼奉上!” 葵百闻言,眼前一亮:“哦?贤侄所说的贺礼,是何物?” “父亲!”樱冉有些焦急的叫道。马归厄本就已经误会了她,葵百再这样,岂不是要将误会加深? 马归厄冷哼了一声,说道:“城外的联军,我去退!” 说完,一阵罡风卷起,吹得族堂内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 等到狂风落下,马归厄已是无影无踪。 第三百八十一章,恐怖的马归厄 樱冉和葵百快步冲出雄伟的族堂,此时大门的族堂已经被方才的罡风吹开,左右两侧的卫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看到归厄子道长了吗?”樱冉大声问道。 一个卫军忍着痛爬起身来,回道:“启禀殿下,方才小人看到那位道长直奔东门而去!” 樱冉闻言,毫不拖沓,朝着东门跑去。 葵百一脸糊涂,但却也跟在女儿身后,大声问道:“归厄子愿为花族退兵,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为何如此焦急?” 樱冉头也没回的说道:“父亲!你怎还如此糊涂?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归厄子已经对我们心生厌烦了吗?” “厌烦?”葵平更加疑惑,“怎么会呢?” 樱冉气道:“也怪我不分时间与他道歉!他刚刚将罗心经这等宝书相赠,我便对他表示歉意,如此倒显得我是因得了珍宝而变脸!加上父亲你太贪利了!面对罗心经,你丝毫不能掩藏心中的兴奋!而且话语中尽是虚言客套!他说不必回礼你便真的不再打算回礼!他怎能不为之悲愤?” 被女儿这一通指责,葵百也是满心的不快,反驳道:“为父何来贪利?一切都是为我花族着想,如此宝书赠与你,今后你将能开创出何等的功业?为父怎能不激动?而且,他有何悲愤?” “有何悲愤?”樱冉扭过头来,瞪着一双美眸怒道:“若是你女儿嫁给了一个无耻小人,你难道不会为之悲愤吗?!” 葵百冷笑道:“冉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千年光阴过来,落寞的就只有我们花族吗?他天罡教一样不复往日光华了!他们千年以来一直与我们如约盟好,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花族鼎盛,他们能蒙荫于我花族!!” 闻听此言,飞奔的樱冉忽然顿住了脚步,搞得葵百一愣。 樱冉冷着一张脸,低声说道:“父亲,你怎会如此自负?” “放肆!”葵百怒道,而后垂眼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低下声继续说道:“你,你怎可如此评断为父?” 樱冉悲戚的一笑,说道:“你以为天罡教落寞,是因为和花族一样,没了奇绝的功法和天赋异禀的人才么?天罡教的教义,是正邪对立!他们不为修仙求道,只为了镇守妖魔!若他们有雄霸之心,这本罗心经早就用上了!何苦还要赠与我们?他们才是真的把清高活到了骨子里!没有任何权欲之心!” 葵百被樱冉说的面红耳赤,可却仍旧嘴硬的说道:“哼!他们天罡教是道门之祖,自然不能背负利益之名!想要雄霸,必然是要让盟友去做,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樱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似乎是到了今天才真正的认识了自己的父亲。 良久,樱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父亲,再次迈步奔向了东门。 葵百叹了口气,跟了上去。自己这般嘴脸却是令人生厌,不过为了花族的将来,葵百心甘情愿。 很快,樱冉和葵百赶到了东门。 远远的,就看到城楼上的卫军一阵骚动,对着下面指指点点。 樱冉和葵百登上城楼,卫军急忙伏身下跪,恭迎二人。 樱冉急忙望向城外,问道:“怎么回事?” 东门守将上前回道:“启禀公主,方才一名道人突然出现。二话不说,竟是直接跳下了城去,冲向了敌军!” 樱冉闻言,极目望去,顺着茂密的枝叶缝隙,她看到马归厄的身影,正在汹涌的人群中上下翻飞。 “快开城门!前去支援!”樱冉急忙叫道。 “慢!”葵百伸手拦下了守将。 “父亲!!”樱冉彻底急了。 “你仔细看!”葵百却是指着下面,沉声说道。 樱冉娥眉一皱,再次望向了马归厄。 只见马归厄手持着一柄长剑,虽是身陷重围,可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尽是受伤倒地的残军。 那柄长剑,闪着阵阵寒光,招式刁钻,却又不伤人性命。舞动之下,棕黄色的灵力犹如一道道气浪席卷周围。尽管联军人多势众,却是没有一个能够近得了马归厄身前的! 受伤的联军越来越多了,新补上来的联军已然犹如飞蛾扑火。 马归厄的剑快若闪电,一剑挥去,必定有数十个兵丁受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围困东门的部族,是位于深林以北的苍苷族,说起来也算是一个谷老的部族了。这个部族的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可以说是联军之中的精锐!此次围剿可劫城,苍苷族便是负责坚固无比的东门。 然而此时,马归厄孤身一人闯入阵中,却是毫发无损,不消片刻便连伤了几十人。 苍苷族的统领赤垣,是个身高九尺的大汉,一身横肉如岩石般结实,长得更是面目可憎!可看着宛若游龙一般的马归厄,赤垣的额头留下丝丝冷汗,眉头更是不住的抖动。 苍苷族的族人眼见马归厄是这般的可怕,纷纷对着统领赤垣哀求:“族长!快请联军增援吧!如此下去,我苍苷族损失惨重啊!” 赤垣咬着牙说道:“哼!我就不信,他能吃下我苍苷一万大军!” 族人们闻言,痛心疾首的叫道:“一万大军的确能将他淹没!可在此之前,他又能损我多少兵力?族长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赤垣听闻,默默的握紧了拳头。他苍苷族一万大军,是各大部族中战力最强的,可是如果连这区区一个人都拿不下,还要呼唤增援,苍苷族日后还如何立足? 但是族人说的话,也并无道理。眼前这个英朗无双的男子,修为实在是太高了!几百人围住他,竟然快要被他全部斩伤了!而且他还没有丝毫力竭的迹象! 就在赤垣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老者冲后面走了过来,抚着胡须叫了一声:“赤垣!” 赤垣闻声转过身来,见是老者,急忙躬身相迎:“圭阖长老,您怎么出来了!” 圭阖阴着脸说道:“如此猛将,我早该出来了!赤垣,去各族统领吧!” 赤垣闻听,为难的说道:“可是,区区一人我们便去叫援军,是不是...” 圭阖冷笑了一声,说道:“此人伤人却不伤性命,其目的就是为了逼你这个统领现身!你若现身,他必定会全力击败你!届时统领落败,士气低落,花族兵士再趁机攻出城门,将我苍苷大军一举击溃!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赤垣闻言,大惊失色,忙问道:“可是,若是要让联军合力围攻一人,难免会中花族调虎离山之计啊!” 圭阖气道:“谁让你去叫十万大军?你只需派人从各大部族之中,各调一千援军,那加起来便是泱泱一万一千人!就算是用人海战法,损失的也不能只有我苍苷大军!” 赤垣闻听,恍然大悟,当即躬身说道:“赤垣明白!”然后,赤垣站起身来,大吼道:“来人!” 然而这一声吼,却是直接被乱军中的马归厄听到。 马归厄遥遥望见身材魁梧,身穿虎皮皮甲的赤垣,手腕一横,剑尖顿时在周身荡了一圈,划伤了十几个兵丁。而后马归厄顺势腾空而起,竟是越过人群,直接落到了赤垣身前! 赤垣刚刚唤了一声,便看到马归厄落到了近前,也是大惊失色,而后大喝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巨斧,劈向了马归厄。 巨斧落下,带起呜呜的风声。 可马归厄却是不慌不忙的向旁一躲,挥剑撩向赤垣握在斧柄上的双手。赤垣见寒光袭来,只要放下巨斧,向后退去。 马归厄趁势追上起来,一剑直取赤垣的心口。 赤垣见状,大吼了一声,双臂顿时粗了一圈,本就黝黑的皮肤瞬间染上了一层灰色。而后赤垣将双臂一横,‘叮’地一声,竟是将马归厄手中的长剑生生挡了下来,而他自己居然毫发无损。 马归厄眉头轻皱,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逼得马归厄不得不倒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马归厄回想刚刚长剑刺在赤垣手臂上的触感,并非像是刺在人身上,而是犹如刺在了岩石上一般。再回想赤垣瞬间变色的手臂,马归厄猜想,这或许应该是苍苷族独有的功法! 见挡下了马归厄的长剑,而且还逼退了他,赤垣豪迈的一声吼后,挥舞着粗壮无比的双臂,奔向马归厄。 此时的赤垣,双臂坚如磐石,刀枪不入,自然不惧马归厄手中的长剑。 可马归厄也并没有觉得棘手,既然长剑无用,那用别的法子便是了! 马归厄飘然落地,同时也被苍苷族的兵丁团团围住。苍苷族人嘶吼着扑向马归厄,像是要将马归厄撕碎一般。 城楼之上的樱冉见到这一幕,惊呼了一声,作势就要跳下去救马归厄,却是被葵百一把拦住。 “他可是天罡教镇教天师的弟子!”葵百说道。 于此同时,马归厄也彻底被人群淹没。 但转瞬之间,大地忽地一阵颤抖,苍苷族兵丁的脚下猛地窜出一座高约五丈金色的山石,将数百人全被掀飞了出去。 而马归厄,则是如仙如圣,潇洒写意的站在山间上,冷冷的看着脚下。 赤垣目瞪口呆的看着马归厄,呆呆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功法?” 马归厄冷冷的说道:“金山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我要你们退兵 立于山头之上的马归厄,忽地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赤垣的身前。手中的长剑,轻轻的放在了赤垣的心口上。 赤垣惊得心头大跳,可却一动都不敢动。 眼前的马归厄虽是比自己矮上许多,可他背后那座快要与城楼一般高耸的金刚石山,让赤垣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若他动了杀念,自己决不能活! 圭阖见状,急忙叫道:“少侠有话好说!切不可伤我族长!” 马归厄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赤垣,轻蔑的说道:“就你也能做得族长?” 赤垣闻听,羞怒万分,可却仍旧连半个字都不敢说。 圭阖沉声说道:“少侠挟持族长,到底意欲为何?我苍苷族虽不敌你,可若以一万大军拼死围杀,恐怕少侠也难以全身而退!” 马归厄看了一眼圭阖,冷声说道:“看见我身后这座金刚石山了嘛?此道名为金山道,乃我教五行道功法,若我方才全力施展,怕是要召出百丈高山!而这也只是五行道金字诀功法的其中之一!你还想见识见识其它功法么?” 圭阖闻言,放声大笑,讥讽道:“少侠手段的确高绝,可如此吹嘘怕是要贻笑大方!看你年纪还不过三十岁,天下间岂能有年不过三十便有如此修为的高人?!” 马归厄冷笑了一声,抬起左手虚空一抓,整个森林之中顿时风起云涌,狂风肆虐,吹得苍苷族兵丁七零八落。而马归厄只是探手一招,随后左手在胸前一掐指决,众人头顶顿时燃起冲天火海!那高达五丈的参天大树,瞬间被大火吞噬,熊熊燃烧。 苍苷族人看着头顶这一片火海,犹如火焰化成的乌云压到了头上,一个个被烤的汗流浃背,皮肤灼痛不已! 随即,马归厄又是向天一指,一股寒气自马归厄脚下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指冲向天际。覆盖了方圆半里的火云,眨眼间便化成了一片冷冽的寒气!而那些熊熊燃烧的大树,也被这股寒气冻成了寒冰。 马归厄还没结束,只见他遥指天际的左手又是一变指决,脚下大地瑟瑟发抖,覆盖在地上的尘土顿时升天。而他身后那座金刚石山犹如碎裂的瓷器,‘砰’地一声碎成千万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连同那些被冻成冰雕的大树,以及天空上的寒气,一同被这升天的尘土吹飞,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方圆半里之内,寸草不生。原本高耸入云,茂密无比的参天大树以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一片空旷的空地。 所有人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马归厄,心中已经毫无抵抗的念头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理解的高绝修为,苍苷族在这片广阔的森林中,号称第二强族,仅在花族之下。可如今面对马归厄区区一人,却是打心底感到一股无尽的绝望。 而站在城楼上的樱冉等人,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方才那一幕,清清楚楚的告诉了花族,他们的盟友,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马归厄如今还只是天师的弟子,如果是天罡教镇教天师亲临,恐怕整个森林都要夷为平地了。 尤其是樱冉,望向马归厄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更加崇拜,尽是爱慕之情。 她已经完全沦陷了。 马归厄施了这一通法,完全就是五行之道。 金山道为金,而后他便调集了周围的火行之力,燃起冲天火海。紧接着从地脉之中的水脉中调起寒气喷向天空,化火为冰,冻住一切。最后调集土行之力,冲天而去,将一切化为虚无。 此时的马归厄,早已是入圣境界的道人,调集阴阳五行之力,只在一念之间。所以苍苷族这一万大军,还真不能把马归厄怎么样。因为马归厄和他们之间,已经是两个境界的存在了。 “如此,你还当我是虚言诓你吗?”马归厄望着圭阖说道。 其实马归厄早就看出来,苍苷族的组长虽然是眼前早已被吓呆的赤垣,但实际上掌权的,是这个年近古稀的圭阖。1 圭阖望着周围的景象,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由茂密深林,变作如今这般空旷之地,竟然只是在转瞬之间。圭阖怕了,怕的瑟瑟发抖!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圭阖强自镇定,沉声问道。 “我要你将各部所有的统领全部召来!”马归厄说道。 “召来之后好让你一网打尽?你当老夫是毫无心机的愚人?做梦!”圭阖咬着牙回道。纵使是惊惧万分,可圭阖的理智还在。 “我若想杀你们,方才就不会手下留情!我只想让你们退兵。”马归厄淡淡的说道。 “让我们退兵?”圭阖怀疑的看着马归厄。 “不错,退兵!”马归厄点了点头,“所以我要你将各部的统领全都召来,我与你们好生言讲!” “你就是这般好生言讲?”圭阖指着周围怒吼道。 马归厄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先深深的看了一眼圭阖,随后耐着性子说道:“我若不施展手段,你岂会任我驱驰?快去吧!我不想再与你废话。惹得我兴起,诛尽你苍苷族人!” 说完,收回长剑,转身走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赤垣见自己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放了,一时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马归厄,一动未动。 良久,见马归厄真的不理会自己,赤垣这才试着向后退了一步。 马归厄仍旧闭目入定,对他置之不理。 赤垣暗暗的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一步。 可就在这时,一阵掠空声传来,惊得赤垣急忙走回到方才的位置站好,惊恐的看着马归厄。 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是一名身穿甲胄的花族将士。此人落在马归厄身前,单膝一拜,沉声说道:“启禀上使,殿下请上使回城!” 马归厄缓缓睁开眼,说道:“我是来退兵的,兵未退,我不回城。兵退之,我自当返回!” 那人闻言,便说道:“既是如此,那末将便率军前来护卫上使左右,请上使稍后!” 马归厄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必你们来护卫,你们在,只能拖累我!” 那人不卑不亢,诚恳的说道:“殿下心忧上使安危,故命我等前来!若上使回绝,末将无颜与殿下奏对!” 马归厄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城楼,见樱冉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此番出城退兵,乃是贺公主登位!如若花族为我护卫,便是折了我天罡教一片诚心!还请公主殿下见谅。你就这样与公主回话吧!” 那人闻听,也不再坚持,当即又是垂首一拜,回城去了。 见那人离去,马归厄重新坐好,要闭目入定。可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的赤垣。 马归厄微皱眉头,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还在此处?” 赤垣闻言也是一愣,呆呆的说道:“你,你肯放我走?” 马归厄闭上双眼,不屑的说道:“挟持你只是为了与那老者对话,说清我的目的!如今事已说完,你也不必留在此处了!” 赤垣听着马归厄的话,脸上一阵羞臊,恼羞成怒。 “你就不怕我连同各部统领,围杀你?”赤垣忍着怒气,低吼道。 马归厄闻言,眼都没抬,伸手便对着赤垣一弹。瞬间,一道灵力犹如离弦之箭,‘嗖’地一声打在了赤垣的左眼上。 赤垣的左眼顿时血流如注,赤垣伸手捂着左眼,哀嚎不止。 马归厄闭着双眼,淡淡的说道:“日后若是还想这般放肆狂言,便想想自己的左眼!” 赤垣抬起头来,用仅剩的右眼怨毒且又惊恐的看了一眼马归厄,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周围渐渐出现了许许多多衣着各有特色的人,或是对着马归厄指指点点,或是看着空旷的空地发愣,或是怒声叫骂。 而马归厄始终都坐在原地,眼睛都没睁开过。 很快,各族的统领围聚到圭阖身前,其中一人叫骂道:“圭阖老儿!战事紧要之时,为何要把我们召来?!” 圭阖面色阴沉,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最后,圭阖说道:“事情便是如此,那人言说要与我等商议,要我们退兵!诸位怎么看?” 方才叫骂那人冷哼道:“怎么看?区区一人就想让我们退兵?笑话!圭阖老儿,你莫不是越活越糊涂了!竟然因为这么一个臭小子,就把我们十万联军的所有统领都召来!你苍苷族若是胆怯,就把深林第二把交椅,让给我们夜离族!” 各族族长闻言,也都纷纷附和,叱骂着圭阖。 圭阖面寒如水,阴冷的说道:“就凭你夜离族?就凭你们?呵!你们看!这片空地占地足有半里之距,皆是由那人随手而为!你们在看我族族长赤垣!还有后面那些伤兵!都是他的手笔!而他自己,毫发无损!” 众人闻言,先是看向了已经瞎了一只眼的赤垣,而后又望了望空地边缘,躺在地上哀嚎的数百伤兵,皆是震惊不已。 圭阖继续说道:“你夜离族的兵丁,可有我苍苷族的勇士勇猛?你要乌族长,可有赤垣厉害?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自行去讨苦吃!休要骂我苍苷族无能!!” 各族族长沉默了,苍苷族兵丁的战力,他们是知晓的。在这片森林当中,也就只有花族能压上他们一头,但就是这样的勇猛之军,却是被一个年轻人,打的溃不成军。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了闭目入定的马归厄。 第三百八十三章,联军退去 众人看着闭目入定的马归厄,皆是一脸的疑惑。从面相上看,马归厄根本就不像是什么惊世的高手。可苍苷族对马归厄的态度,却是极度的恐惧,极度的忌惮! 如此一来,各大部族的族长,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要乌见众人如此,不禁嗤笑了一声,越众而出,大吼道:“对面那个臭小子!老子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劝你速速退去,不然等到我大军攻城,你难逃一死!” 要乌的声音传来,马归厄从入定中醒来,闭着眼淡淡的说道:“尔等近前来答话!” “什么?”要乌一皱眉,似是没听清马归厄在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的圭阖冷笑道:“他让你们上前去答话!” 众人闻言,皆是大怒。马归厄形单影只,独坐在众人面前,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其的目中无人,各大部族的族长怎能不为之恼怒。 尤其是要乌,从腰间一把抽出开山大刀,晃悠悠的骂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我等就不过去,你想说什么,自己过来说吧!” 马归厄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对着众人虚空一抓,紧接着向后一招。各大部族的族长瞬间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了起来一样,朝着马归厄便飞了过去。 惊呼声中,各大部族的族长纷纷摔落在地,**不止。而他们所带来的近卫亲兵,纷纷拔出刀兵便要上前。 马归厄此时早已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着乌泱泱的人群就是一掌。瞬间,一股剧烈的强风从马归厄身后卷起,吹得人群人仰马翻。 狂风息去,马归厄放下右手,这才对着地上的族长们说道:“可否能听在下说几句?” 各大部族的族长虽说没有将麾下兵将全数带来,可此番赶到也都带着布下数百的精兵。马归厄只一招便吹退了几百人,这份实力,足以证明苍苷族没有说谎! 要乌此时冷汗直流,他方才对马归厄出言不逊,如今见识到了马归厄的厉害,已经怕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想跑,根本就没有用。马归厄刚刚只是探手一招,便将十几个族长全部吸了过来。他若想杀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跑的机会! 而马归厄镇住众人之后,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叫他们起身,只是平和的说道:“诸公围城,皆是因圣河乃是诸部的命脉,眼见水源干涸,不得已才举兵而来!此事,在下知晓!” 一人闻言,反问道:“既然你全数知晓,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马归厄回道:“我教与花族乃是千年盟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此番召诸公前来,是要让诸公退兵的!” 那人想了想,说道:“久闻花族和道门之祖天罡教有千年盟约,如今得见天罡教的高人,当真是大开眼界!不过,你们天罡教济世为怀,眼见我等就要因水源干枯而死,你们天罡教就不管管吗?” 马归厄看着那人说道:“所以在下才要你们退兵!” 要乌冷哼道:“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不退兵,你就要大开杀戒吗?!你的确修为高绝,但我联军泱泱十万余众!你杀的过来吗?!” 马归厄望向要乌,冷冷的说道:“我何必要屠戮你们的族人?只要我诛杀了各位,诸部自当群龙无首,士气大落。届时花族之兵在逐一击破,你们还有赢的机会吗?” 众人闻言,皆是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马归厄说的不错,他一个人的确不可能杀进十万大军。可眼下这十几个人的性命,他想取,易如反掌! 马归厄继续说道:“我不想与诸公闹的血流成河,诸公举兵围城,不过是为了水源!只要诸公退兵,马归厄自当让圣河重流!” 众人闻言一愣,问道:“你如何能让圣河重流?” 马归厄微微一笑:“在下自然,有在下之法!诸公只要退去,三日之内,圣河自当满盈!” “别听他妖言惑众!”要乌大吼道,“他是花族的盟友,自然要站在花族那一边!姓马的!你休要诓骗我等,你以为我们都是些毫无心计的粗人吗?!” 马归厄嗤笑道:“难道不是吗?” “你说什么?!”要乌大怒。 马归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你们围着可劫城,就有水源救命了?源头在城内,你们又不敢贸然攻城,长此以往,被拖垮的只能是你们!” 要乌恶狠狠的说道:“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十万联军弓弩齐发,朝城里射上十万只火矢,烧光可劫城!” 说完,要乌忽然感觉自己这条随口说出的计策,竟是如此之妙,不禁得意不已。 可马归厄又是一声嗤笑,说道:“莫非你们与花族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竟然不知花族的灵盾?” 此话一出,要乌哑口无言。 的确,十万支火矢射入城中,的确是末日之景。但花族有化盾之术,可劫城也早有秘法,能唤起巨大的灵盾将整个可劫城扣在其中。区区火矢,又怎么能射的进去呢? 马归厄又说道:“况且,你们退兵之后,若是我不能兑现诺言,再集结大军卷土重来便是!可劫城如此之大,花族人难不成还能趁着这三天弃城而逃?” 话说到这般地步,众人已经没有疑虑了。 的确,以马归厄的修为,他根本就没必要与他们好言相商。而且他说的的确有理,如此僵持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联军。 最重要的是,马归厄提醒了他们一件事。那就是花族有着一个秘术,能够唤起巨大的灵盾,将整个可劫城扣在其中。坚固无比的城墙联军尚不能攻破,再加上这一道灵盾,破城近乎于水中捞月。 可是,就这样退兵,各大部族必定是颜面扫地。这些古来的氏族之人,总是将荣誉和尊严放在第一位。为此,他们甘愿一死。 所以,即便马归厄句句在理,他们仍旧犹豫不决。 然而各大部族的族长还在犹豫当中,马归厄却彻底失去了耐性,当即怒道:“你们这些山野之人!怎是如此迟疑踌躇?想当年我教开山祖师,也算带领过天下氏族对抗妖魔!那时候的氏族之人,是何等豪迈直爽,快意恩仇!如今怎生出了这般婆婆妈妈的东西?当真让人恼怒!快滚!惹得我兴起,杀光你们这些匹夫!!”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站在城楼上观望的樱冉等人。 马归厄自打来到森林之中,一直都是谦逊有礼,待人温和。可如今恼怒了起来,竟是这般口不择言,恶骂众人。 可樱冉听着这些难以入耳的恶骂,却是觉得心中一阵的痛快! “你!”各大部族的族长看着马归厄,又惊又怒,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还不滚?!”马归厄猛地一瞪眼,凌冽的杀气顿时外露,惊得众人冷汗直流,连滚带爬的跑了。 各大部族的族长跑回到自己的人之中,后怕不已的看着马归厄,急匆匆的招呼着手下人退去了。 马归厄站在空地中央,冷冷的看着众人退走,直到那些族长全部消失在森林中,这才望向了苍苷族。 圭阖见马归厄望向自己,咽了口吐沫问道:“少侠还有事吗?” 马归厄冷哼道:“老匹夫!告诉他们,我方才所诺之言,并非是诓你们!三日之后,圣河定会满盈!” 说完,冲天而起,飞向了城楼。 圭阖一脸青紫的看着马归厄的身影,羞愤不已。马归厄当众唤他老匹夫,这让圭阖觉得颜面尽失,可又无能为力! 马归厄本就是这般直率的性子,来到可劫城之后,一直都忍着自己的暴脾气。如今卸下伪装,他自然也不会对圭阖客气了。 飞到城楼之上时,马归厄对花族的气,也已经消了大半。 他本就可以直接去擒赤垣,却偏偏要伤数百号人之后才对赤垣下手,其实就是在出气。 “贤侄好手段!” 见马归厄飞回城头,葵百赞叹的说道。 马归厄站定之后,见花族众人都是满眼崇敬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马归厄初来乍到,虽紧受礼法,但骨子里就是个粗人,让诸位见笑了!” 方才自己那一番怒骂,着实是不好听。想到花族之人全都听到了,马归厄心下也有些许惭愧。 这时,一旁的一个年轻的卫军崇拜的说道:“上使那一番怒骂,真是太解气了!” 葵百面色一冷,斥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下去!自领军杖二十!” 那卫军闻言,急忙躬身赔罪,苦着脸退了下去。 马归厄见状皱起了眉头,一把拦住了那卫军,而后皮笑肉不笑的对葵百说道:“此人快意直言,想必和晚辈一样,都是性情中人!葵族长何以如此动怒?” 葵百闻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樱冉此时终于将目光从马归厄身上移开,对葵百说道:“归厄子道长力退强敌,族人自然欢欣,父亲就不要动怒了。”然后走到那卫军身前,柔声说道:“下次不可再犯!” 说完,冲着马归厄温柔的一笑。 那卫军自是千恩万谢,马归厄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葵百,尴尬无比的站在一旁。 一个时辰之后,各处城门的守吏来报,联军,退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狂饮 联军退去之后,樱冉和马归厄以及葵百,也回到了族堂议事。 马归厄将自己的对各大统领的承诺,告诉了樱冉,并且表示,一定要让圣河重流。 圣河重流,就意味着护城河不能再修了。即便是修成之后,也没有水来填满它。 樱冉虽然对马归厄倾心不已,可此时马归厄要打乱她的计划,樱冉还是有些犹豫。 其实对樱冉来说,修不修护城河已经不重要了。这一次联军围困可劫城,却又无力攻克城门,攀上城墙。让樱冉明白,以如今可劫城的坚固,这道护城河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可樱冉毕竟是花族的公主,她的决定是不可能随意更改的。如果公主的命令都是朝令夕改,恐怕对她的威信很有影响。 马归厄看出了樱冉的为难,当即说道:“殿下不必忧心,马归厄自有两全之策!” 樱冉闻言一喜,忙问道:“归厄子道长有何良策?” 马归厄说道:“天罡道术,博引五行!殿下修这条护城河,缺的不过是水而已。马归厄自然能帮殿下将护城河道灌满,殿下只需将圣河开源!” 樱冉闻言,扭头与父亲葵百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已晚,马归厄在与樱冉商议完正事之后,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马归厄独自一人跳出城外。 可劫城中,马归厄昨日的神勇事迹,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听闻今日马归厄要在城外施法,花族族人哥哥争先恐后来到东门城楼,想要一睹马归厄施法的风采。 在无数花族子民的目光中,站在护城河的河道边,开始掐诀。 马归厄先是掐出了三道土字诀指决,最后双手一拍,灵力瞬动。马归厄伏下身来,手掌按在了地上。 瞬间,马归厄身前的土地开始崩塌,像是幽深的地下有着一处巨大的空间一般。 轰隆声过后,崩塌停止了。 马归厄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约有半丈宽的大洞,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随后马归厄又掐了几道水字诀指决,顿时,一阵阵凉气自洞底涌出,最后变作一汪喷涌的清泉,哗啦啦的流进了河道之中。 城楼上先是传来了一声声的惊呼,而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想不到马归厄只需如此简单的施个法,便能召来如此之巨的水源,来灌满冗长无比的护城河道。 如今护城河早已修建完成,倘若要用圣河来灌满喝道,恐怕需要灌上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将护城河灌满。而现在马归厄施展的引水之术,或许只用上十天,便能让护城河满盈。 欢呼声中,马归厄拔地而起,轻盈的跳上六丈多高的城楼,看的花族人目瞪口呆,忍不住的一阵崇拜。 樱冉满眼爱慕,刚想上前关心几句,却不想父亲葵百一步插在了两个人中间。 “贤侄道法高绝,葵百拜服!”葵百笑着说道。 马归厄摆了摆手:“区区小技,不值一提!” 葵百笑了笑,引着马归厄走下了城楼。 樱冉见父亲走在马归厄身旁,心下一阵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她乃是花族公主,身份尊贵,在马归厄面前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谦逊和热情。 无奈,樱冉只得微噘着小嘴,在卫兵的护送下,走下了城楼。 葵百引着马归厄向族堂走去,边走,葵百假作不经意的问道:“既然贤侄有此神通,是否能让那清泉永在?如此一来,即便圣水干涸,森林之中的其它部族,也不愁水源了!” 闻听葵百如此问,樱冉也竖起了耳朵。 马归厄淡淡的说道:“此法与晚辈的修为共存共生,想必不能如前辈所愿了!” “哦?”葵百一怔,说道:“还请贤侄为我解惑!” 马归厄说道:“此引水之术,并非是造井开源,而是晚辈探得地脉中的水脉,以修为为引,将水脉中的水源放出来!虽然此时我身在城中,可那清泉之处,还留有我一半元神,继续施法,好让清泉源源不绝!” “一半元神?”这次樱冉再也忍不住了,惊呼着走上前来。见马归厄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樱冉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 花族与天罡教盟约千年,天罡教每一百年就要来为花族精进一次功法。这千年的时光,花族的功法当中,早已包涵了天罡教道法的精妙。所以这元神之道,樱冉是知晓的! 一半元神留在城外,其实也就是分了个分身继续施法引水而已。可这引水之术不同于其他道法,是需要施法者不断的注入灵力的,如此才能让法术得以延续。 也就是说,这个引水之术虽然不是什么威力巨大,难度奇高的精绝道法,但却需要强大的修为来维持! 所以,马归厄并非是撕出片缕元神来分出分身,而是直接将元神一分为二,继续留在城外施法。 如此,马归厄就等于是将自己的一半修为留在了城外,他的本体自然虚弱无比。 樱冉心疼无比的说道:“你怎能如此莽撞?一般元神留在城外,若是有人趁机偷袭,你岂不是要重伤于此?” 马归厄看了一眼樱冉,看着她眼中那关切无比的真挚目光,不像是虚心假意,马归厄心中也是一软,说道:“我进城之前,已在分身周围布了隐阵。若非与我修为相当,是不会发现我的分身的!我只需休养几日便可,殿下不必担忧!” “可是!” “好!所谓关心则乱,既然贤侄无碍,我等自然不会给贤侄再添麻烦!来人!今日全城庆贺!贺贤侄力退强敌,开源护城!” 樱冉还想说什么,却被葵百直接打断了。樱冉幽怨的看了一眼父亲,没再说什么。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不能与马归厄过多交谈的。毕竟千年之前,花族之中出过一位公主,为了心上人献出了性命。正是千年之前,花族公主为华阳子舍命疗伤的那件事。 而那一次花族没了公主,群龙无首,族中更是分裂出好几个势力,相互争斗。险些让整个花族,走到了尽头。 所以,从那以后,花族之中便有了这样一条族规,那便是公主不得随意与异**谈,以防生情。 花族公主本就是幽精旺盛之体,一旦动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花族公主在族群之中至高无上,也就只有这条族规,能约束公主。 而现在葵百不止一次的打断樱冉与马归厄的对话,其实也是看出了樱冉对马归厄已经动了心。长此下去,樱冉情窦全开,那花族便又要重蹈千年之前的覆辙了! 当夜,整个可劫城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丰盛的酒宴,花族人载歌载舞,庆贺这久违的大胜! 花族存世千年,每一个花族人都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脉而自豪,更有着千年之前,天下第一大族的骄傲。如今花族落寞,已是难尝一胜,更别提征战四方了。所以马归厄为花族带来的这一次大胜,让花族族人心情激荡,振奋不已。 而在城中庭的花坛之上,樱冉居中而坐,两侧下垂手便是马归厄和葵百,以及花族其它的官员人物。 欣赏着花坛之下的花族舞蹈,品尝着花族独有的美味酒肉,马归厄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舒心的笑容。 自打来到可劫城,马归厄便一直板着自己的性子,而后又对樱冉和葵百心生厌恶,所以一直都不怎么开心。可如今品尝到了花族独有的青梅酒,马归厄终于是心情舒畅。 酒过半酣,马归厄放下手中的酒樽,借着醉意走下了花坛,来到了城中庭的中央。 花族族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肉,静静的看着站在空地中间微微摇晃的马归厄。 马归厄长出了一口气,缓缓从背后拔出了青炎剑,手腕轻轻一抖,剑身立时一震! 清脆的剑鸣响彻四方,虽是尖锐,却并不刺耳。环绕在耳畔,甚至还让人觉得很好听。 在剑鸣声中,马归厄缓缓起势,开始潇洒的舞起了剑来。 只见马归厄的剑式时而凌厉,时而飘逸,时而缓慢柔和,时而威震八方!看的花族人不住的拍手叫好,气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葵百看着族人如此兴奋开心,不住的点头微笑,可余光一扫,只见自己的女儿樱冉,更是满脸的娇羞红晕,目不转睛的盯着马归厄。 见女儿如此,葵百有心发作,却也不能不顾及如今的场合,只得轻咳了一声,唤醒沉迷的樱冉。 樱冉听到咳嗽声回过神来,见父亲瞪了自己一眼,气的娇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葵百。可虽是扭过了头,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马归厄。 花坛上的父女较劲,马归厄自然是不知道的。马归厄本是直率火爆的性子,借着酒意舞剑助兴,见众人如此欢呼叫好,马归厄也忍不住的一阵豪情奔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归厄朗声大笑,冲天而起,一跃来到了自己的酒桌前,拿起酒坛对着众人一举,然后便是仰头狂饮! 花族族人见马归厄如此豪爽,也纷纷拿起酒杯酒坛,一饮而尽。 一口气喝干一坛青梅酒,马归厄一把将空空如也的酒坛随手一扔,大笑道:“痛快!!” 可紧接着,马归厄面色猛地一狰狞,一口血随即喷出,整个人当场昏死了过去。 瞬间,城中庭鸦雀无声。 “归厄子道长!” 樱冉一声惊呼,飞身扑向了马归厄。 第三百八十五章,夜妖出没 就在可劫城满城狂欢的时候,城外的密林之中,几十个黑影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可劫城东门之下。 马归厄施展的引水之术,就在东门之下,此时这几十个黑影避开城楼上的卫军目光,来到源源不断喷泄着清泉的深井前。 看到清泉源源不绝,一众黑影当中,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左眼已经瞎了,只有一只右眼。 另一个,手持大刀,鬼鬼祟祟。 正是苍苷族族长赤垣,和夜离族族长要乌。 “哼!他既然有这种神通,给我们每个部族都打一口井岂不更好?居然打井来灌护城河,真是暴殄天物!”要乌愤恨的说道。 赤垣冷冷的回道:“他是花族的朋友,自然要帮花族!” 要乌心中一阵嫉恨,怒道:“我这就毁了它!看他们还怎么灌护城河!” 赤垣一把拦住了要乌,沉声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要乌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气哼哼的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这两个人带着部众深夜前来,自然是想要报复马归厄。 他们两个人,一个被马归厄刺瞎一只眼,一个被马归厄当中羞辱,对马归厄的怨恨,已是不共戴天。 联军退去之后,虽说每个人都是心有不甘,愤愤不平。可看到圣河真的如马归厄所承诺的那样,开始重新回流,便也不打算再生事了。 毕竟,这片森林满是茂密的参天大树,资源极其有限。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太阳,若不是马归厄施法开拓出一片空地来,他们的族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太阳和天空的样子。 而且各大部族分布在森林的各个角落,也都是为了避免争斗,抢夺食物。 所以,马归厄既然信守承诺,各大部族自然也不愿意再起刀兵。 可是赤垣和要乌却不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个结局,马归厄所做的一切,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们的心头。 于是,两个人在退兵回去的路上,便一拍即合,打算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很快,机会便来了。 两个人留下的探子回去禀报,可劫城刚刚入夜之时,城中便传来欢歌之声,像是在庆祝此次的大胜! 这二人马上便召集亲信精锐,带着几十号人,趁着夜色赶来。想要在城中欢庆,防备松懈的时候,爬进可劫城中作乱! 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此时护城河中的水刚刚只灌了浅浅的一层,水流潺潺的向左右流淌着。 赤垣轻轻一挥手,身后马上便有人抬着一把梯子,横在了护城河的两岸。 赤垣首当其冲越过护城河,抬起头看了看高耸的城墙,沉声说道:“飞钩!” 话音刚落,身后马上跃出三人,从腰间解下冗长的盘绳,绳头上系着钢钩,旋在手中转了几圈,朝着城头抛了上去。 ‘锵!’‘锵!’‘锵!’三声响,飞钩牢牢地挂在了城头上。 三人用了拽了拽,而后回过头对赤垣点了点头。 赤垣沉声令道:“上!” 令下,几十个黑衣人井然有序的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 赤垣站在城墙边,心中幻想着城中喧闹之时,苍苷族的勇士大杀四方的景象,便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时,赤垣的余光忽然瞥到了要乌,只见要乌正鬼鬼祟祟的来到清泉的源头附近,转着圈的打量着。 赤垣一皱眉,低喝道:“要乌!你要做甚?” 要乌扭过头,愤愤不平的说道:“我眼见此井水流不止,心中恶愤!不毁了它,我寝食难安!” 赤垣气道:“你怎如此不分轻重缓急?我们杀进城中,岂不是更痛快?何苦要与一口井纠缠?若那道士下有什么机关,惊了城中的卫军,你便是坏了大事!!” 要乌冷哼道:“你莫不是真当那道士是神仙下凡了!世间怎会有这般神通?我偏要毁掉!” 说罢,举起手中的大刀,冲向了清泉的源头。 一边跑,要乌手中的大刀开始变得通红。夜离族也并非是寻常氏族,能够传承千年,也是有些本事的。此时要乌所施展的,就是夜离族独有的灵刀功。也就是将灵力灌入刀中,使得刀身变得更加锋利坚硬,刀气四布!与人打斗之时,能勇猛无匹! 眨眼之间,要乌已经冲到了清泉近前,一跃而起,自上而下,挥舞着猩红的大刀,对着清泉砍去。 这一刀,要乌拼尽了全力,劈下去必定要劈出几丈长的深沟来! 然而就在这时,要乌腾空的身躯好似撞在了一汪清水上,空气中顿时荡起涟漪。要乌惊愕的穿过了这层涟漪,眼前竟突兀的出现一个让他无比惊恐的身影。 马归厄的分身,正怒目盯着他! 要乌恐极,可下落的身子已是不能回头,恼怒之下,要乌大吼着将手中的刀劈向了马归厄。 马归厄侧身对着要乌,左手高举,对着要乌放出冲天的灵力。 马归厄的分身,是没有青炎剑伴身的,面对要乌拼尽全力的劈砍,马归厄只能用灵力阻挡。 ‘轰’地一声巨响,棕黄色的灵力和通红的大刀拼在一起,顿时卷起一层气浪,四散而去。 要乌刀劈灵力,被强大的气浪轰飞了出去,硬生生的撞在了一株大树的树干上,滑落下来。嘴角,也流下了血迹。 而隐阵,也随之破裂。 赤垣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马归厄,惊得连退数步,大吼了一声:“快退!” 而后首当其冲的逃向了来时的方向,身旁一众亲卫,也都惊叫着逃散。 赤垣惊到了极点,头上的冷汗犹如倾盆大雨,仓惶的向着森林深处跑着。路过要乌的时候,赤垣有心去啦,可又惧怕马归厄已经追了上来。慌张之下,赤垣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可这一瞥,却看到马归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 赤垣一怔,伸手拦住了还在奔逃的手下们,惊疑万状的看着马归厄。 要乌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被震的倒飞而出,他已经受了些内伤。 “快走啊!”要乌喝道。 “他,他为什么不追啊?”赤垣指了指马归厄,疑道。 要乌闻言,这才发现马归厄并没有追来,当即也是一头的雾水。 马归厄傲然挺立,左手掐着剑诀,右手还泡在如喷泉一般翻涌的水中,散发着阵阵杀气。 要乌看的心惊胆战,想也不想的就要跑,不忘叫道:“他既然不想追来,我们趁机逃了便是!” 而这一次,赤垣难得冷静了下来,一把拉住要乌,沉声说道:“以他的修为,方才与他对拼,你绝对要重伤不治!而现如今他已经看到了我们的面目,当知你我是为何而来!可他却不绝了你我这个后患,右手还泡在水中,想必那汪清泉是需要他的修为来维持!所以,他此时必定修为大减!” 要乌闻言,回想方才的细节,也觉得赤垣说的在理。于是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赤垣阴笑道:“既然他不能离开原地,那你我率人前后夹击,总能伤到他!” 要乌一愣:“那我们不进城了?” 赤垣怒道:“你我进城不就是为了寻仇!他刺瞎我左眼,当众羞辱你!此仇你不想报吗?!” 要乌热血冲脑,骂道:“当然要报!既然这个畜生不能乱动,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要乌手中的大刀再次变得通红,吼叫着冲向了马归厄。他身后的夜离族勇士,也都跟在族长后面,冲了上去。 赤垣见状,大手一挥,苍苷族的勇士立刻也冲了过去。不过他们却是绕其了圈子,想要趁其不备,猛攻马归厄的身后。 马归厄骂道:“无耻小贼!” 同时左手灵犀一指,一道剑气顿时喷出,直刺要乌的面门。 要乌距离马归厄还有两丈之余,眼见剑气刺来,急忙偏身一躲,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剑气。可要乌刚刚直起身来,第二道剑气接踵而至。要乌避无可避,只得举刀一格。 ‘叮’地一声,要乌只觉得虎口一痛,抬头望去,剑气已经被大刀挡掉了。 要乌见状,瞬间信心倍增,狂笑着冲向了马归厄。 马归厄又射出了几道剑气,均被要乌的大刀劈散。眨眼之间,要乌已经冲到了马归厄的近前,拦腰便是一刀。马归厄腾空而起,右手却始终留在清泉之中,双脚弯曲,堪堪躲过了要乌的横劈。随后马归厄凌空一脚,直接踹在了要乌的胸口上,踢得他连连后退。 而后,马归厄飘然落地,身旁马上便冲上了数十个夜离族的勇士,各个挥刀相向。 马归厄左摇右闪,左手指尖以灵力化出剑气,时而抵挡大刀,时而剑刺脚踢。夜离族三十几人,竟是没能伤到马归厄分毫,却还被马归厄打的落花流水。而马归厄的右手,始终都没有离开清泉。 夜离族人被打退了,苍苷族的勇士紧接着便出现在了马归厄的身后,趁着马归厄没有回头,两个壮汉手持大斧,无声无息的劈向了马归厄的后背。 马归厄的神识早已探知了身后的一举一动,顿时灵力喷发,卷起一阵罡风,硬生生的将身后那两个壮汉掀翻在地。 而后马归厄凌空便是一脚,正巧接住了一个飞身落下的苍苷族人,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马归厄再一次陷入了缠斗之中,苍苷族人和夜离族人不断的围攻着马归厄,却是一时之间拿不下他。 要乌恼羞至极,大吼道:“夜妖出没!!” 第三百八十六章,樱冉的决心 “夜妖出没!” 夜离族人闻声,立刻向后一跳,只剩下苍苷族人与马归厄缠斗,他们则是围成一圈站定。 要乌一声大吼,手中的大刀变得更加刺眼,而他的双眼也变得通红,面目狰狞无比,嘴角甚至都露出了獠牙! 而其他的夜离族人,也变得和要乌一样,只不过面目没有要乌狰狞,獠牙也不足要乌的长! 这又是夜离族的秘术,相传夜离族血脉之中,有着一丝妖力,能够变幻身形,使人力大无穷! 要乌一声狂口,和族人们一起扑向了马归厄。 此时马归厄正好震退了身前的几个苍苷族人,马上便看到夜离族一拥而上。 马归厄面色一怒,左手单手飞快掐诀,一声怒喝,周身顿时从地面弹起一道道细线,紧紧的绷住了夜离族人。只有要乌,手中的大刀不断挥舞,将那些细线全部劈开。 “黄泉道!!”马归厄厉喝一声,灵力大放,夜离族人的双腿瞬间便陷进了土地之中。 可虽然马归厄用黄泉道困住了夜离族人,要乌却是挡下了黄泉道,嘶吼着冲向了马归厄。 马归厄还想施法,可变身之后的要乌速度暴涨,眨眼间便冲到了马归厄面前,抬手便是一刀! 眼见通红的大刀带着劈山裂石之势落下,马归厄怒吼着化出剑气,抬手一格。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夜空,马归厄硬生生的挡下了要乌这一刀,脚下更是因承受巨力而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这一次,要乌并没有被击飞,施展了夜妖出没后的他,修为似乎也涨了几倍,此时正架着大刀与马归厄角力! 大刀和剑气相拼,竟也发出了铁器之声,刺耳无比。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藏在后面没有出手的赤垣,悄无生气的出现在了马归厄的身后。 赤垣沉闷的一用力,一双如岩石一般棱角分明的双臂,顿时变得更加粗壮,甚至连身躯都变得更加高大。赤垣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的盯着马归厄的后背,露出凶狠恶毒的光芒,双手紧攥斧柄,狠狠的砍向了马归厄的后背。 马归厄的分身只有一半修为,而且右手还要留在清泉中维持法术,所能用的修为更是一半中的一半。被苍苷族和夜离族围攻,已是勉强做到毫发无损。而夜离族施展了夜妖之术后,马归厄不敢小觑,早已将神识收回,全力迎战。 所以,赤垣在他身后的一举一动,马归厄竟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巨斧横扫而来,马归厄终于汗毛一竖,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怒喝着抬腿将要乌踢退,而后匆忙转身迎战。 然而刚刚转过身来,巨大的斧刃便狠狠的砍在了马归厄的胸口上。 马归厄双目圆睁,痛苦无比的看了一眼胸前的巨斧,一掌便将赤垣轰退。而后自己也单膝跪地。 赤垣连退几步止住身形,正好看见要乌也止住了身形,二人相互一对视,齐齐点头,一同冲向了马归厄。 此时的马归厄虽然只是一个分身,却拥有马归厄的一半元神和修为。也就是说,此时的马归厄并非是寻常的分身,而是马归厄的元神所化! 寻常的分身,是要撕出一丝元神和魂魄,化成分身。虽能分摊本体的修为,却并不能得到多少灵力。 而马归厄为了维持引水之术,将自己的一半元神和修为留下,所以这个分身之中并没有魂魄,全是元神! 所以此时受伤,马归厄极度痛苦。因为元神受伤,那是难以想象的痛楚! 见赤垣和要乌再次扑来,马归厄已无力再战。于是,马归厄索性直接中断了引水之术,拼尽全力,双掌齐出。 赤垣和要乌避无可避,被马归厄结结实实的轰了一掌,身躯顿时倒飞而出,一路撞断数棵合抱粗的大树,生死不明。 苍苷族和夜离族的人见状,也都不敢再上前,纷纷去找各自的统领,逃窜而去。 而马归厄也终于达到了极限,身体如雪消一般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站在酒桌前狂饮的马归厄,突然感受到了极端的痛苦,紧接着元神归窍,所受的重伤也加在了马归厄的本体上。马归厄立刻便杀一口鲜血喷出,昏死了过去。 城中庭顿时大乱,樱冉不顾一切的扑到马归厄身旁,查看着他的伤势。 很快,一个卫军赶到,将东门之下的情况大致的禀报了一番。 原来,在马归厄挡下要乌最后一刀的时候,所发出的巨响已经惊动了城墙上的花族卫军。花族卫军看到这一幕,本想打开城门前去支援马归厄,却看到马归厄击退了二人,而后便消失不见了。 所以他们也只好匆忙赶来禀报。 “赤垣...要乌!!”樱冉厉声怒喝,周身灵力外放,卷起阵阵狂风。 樱冉,已经起了杀心了。 葵百大声喝道:“传令!东门再填卫军严防,出城查点战果,快去看看引水之术停下了没有!” “是!”那卫军垂首一拜,速速退了去。 樱冉听闻父亲的命令,心中不由得一寒。如今马归厄昏迷不醒,就是为了可劫城所致。而父亲非但不担忧马归厄的安危,却首先想的是引水之术停没停下! 葵百看到女儿的眼神,顿时一阵尴尬,急忙说道:“来人!速速将上使抬到族医哪里去!” “不用了!”樱冉冷声说道,“把他抬到公主殿里去!” “冉...”葵百一愣,刚想阻止女儿,可周围尽是族人,他也不好直呼其名,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殿下莫慌!上使乃是天罡教之高足,必定会化险为夷!殿下贸然将男子抬入公主寝居之所,不合礼法!” 樱冉闻言,也没有回驳父亲,只是淡淡的说道:“归厄子道长之伤,已波及元神!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损修为。族中通晓元神之法的,也就只有我一人!难道你要我在族堂内施展公主秘法,为他疗伤吗?” “这...”葵百无言以对,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训斥女儿,毕竟她是公主。无奈,葵百也只好放任樱冉了。 樱冉见父亲不再阻拦,挥手让公主奴仆抬起马归厄,飞快的回到了公主殿。 整整一夜,樱冉不眠不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为马归厄疗伤。 元神受伤,不比肉身,是极难医治的。马归厄如今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樱冉是多么的辛苦。 整整一夜过后,马归厄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起来。元神所受的伤,已经被樱冉用温润无比的灵力,全部治愈了。如今马归厄只是因太过虚弱,而仍旧在昏迷之中。 但好在马归厄修为高深,元神重新凝在一起之后,丹田马上便开始自炼自调,炼化着气力,已经没有大碍了。 樱冉见马归厄已没有了危险,疲惫却有欣喜的笑了笑。 这时,一个奴婢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启禀殿下!族长他们一早便在殿外等候了,说是今日见不到殿下,他们就不回去了!” 樱冉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叫他们去族堂等我!” “是。” 那奴婢恭顺的退了下去,樱冉站起身来,马上便有几个奴婢围了过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更衣,梳妆。”樱冉轻轻的说了一声。 片刻过后,樱冉梳洗完便走出了公主殿的大门,朝着族堂走了去。 虽是精心装扮了一番,可脸上的疲惫却是犹在。 很快,樱冉来到了族堂门前,两侧卫军急忙躬身行礼,而后为樱冉推开了大门。 放眼望去,族堂上密密麻麻,坐满了花族的议事长老,以及辈分高的长者。而葵百,则是一脸阴沉的坐在族长之位上,冷冷的盯着樱冉。 樱冉看到这般情形,不由得一笑。 父亲将族中说话有分量的人全部召集来,为的是什么,樱冉不用想也知道。 自从自己登上了公主之位,虽说平日里当着外人,葵百对自己十分恭顺。但在私下里,葵百仍旧以父亲的身份自居,事事都要替樱冉做主。 对此,樱冉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傀儡,父女情深,谁说了算又能怎么样呢?所以平日里樱冉都会依从父亲的意思,从未忤逆过他。 但是昨夜,樱冉为了给马归厄疗伤,不仅出言顶撞了父亲,还让他在族人面前下不来台。 今日,他召集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弹劾樱冉,给她施压! 因为葵百觉得,自从马归厄来到可劫城之后,自己的女儿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长此以往,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于是葵百才会闹的满城风雨,为的就是让樱冉不敢再忤逆自己。 樱冉对父亲的心思知之甚深,所以就更加的心寒,更加的悲戚。 父亲或许是为了花族的前途着想,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地位! 可樱冉虽是心境凄凉,却是变得更为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便走进了族堂。 葵百见樱冉一脸疲惫,心知她昨夜定然是彻夜为马归厄疗伤,心中便是一阵气愤。可再一看樱冉,虽是一脸倦容,却有阴冷无比,便不由得一阵忐忑。 樱冉快步走到公主位上落座,葵百干咳了一声,刚想说话,樱冉便直接将其打断。 “昨夜出城查点战果,有何发现?”樱冉冷声问道。 葵百一愣,只好回道:“引水之术已经停了!” 樱冉又问道:“赤垣和要乌呢?” 葵百回道:“此二人已被归厄子重伤,现已逃回了族群!”说完,又忍不住问道:“归厄子道长的伤势...” 樱冉狠狠的一拍宝座,再一次打断了葵百,说道:“此二族去而复返,真是可恶至极!既然诸位叔伯长辈都来了,我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 葵百怔了怔,问道:“何事?” 樱冉冷冷的说道:“我要派兵攻打苍苷夜离二族!” 第三百八十七章,亲征 “什么?!”葵百惊得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你要攻打苍苷夜离二族?” 樱冉微皱娥眉,问道:“不行吗?” 葵百见樱冉皱眉,这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干咳了一声说道:“殿下三思,我花族在这森林之中,向来与其它氏族相处和睦,公主为何要攻打他们?” 樱冉嗤笑了一声,说道:“为何?他们深夜前来,图谋不轨。不仅中断了引水之术,还重伤了天罡教的上使!如此狼子野心,难道父亲还觉得,他们是来拜贺的吗?” 葵百闻言,急道:“可此二族实力不可小觑,我花族虽是这森林之中的霸主,但想要攻克他们,并非易事啊!” 樱冉听父亲如此说,也是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所言极是!所以,我决定亲征!” “亲征?!” 葵百刚刚坐下,闻听这一句话,惊得又一次弹了起来。 “殿下!亲征非同儿戏,不可轻易决断啊!殿下新临不久,对我花族应如何自处尚不知晓!殿下三思啊!”葵百痛声说道。 樱冉看着父亲,认真的问道:“古往今来,历任公主都会带着子民开拓疆土,大显我花族神威!为何我要亲征,便成了冲动而为?” 葵百一阵语塞,想了半天才说道:“我花族衰败已久,若想兴复,必定要养精蓄锐!殿下细想,若此番出兵不慎落败,于我花族将是什么样的打击?” 这时,葵百背后传来一声讥笑:“族长之言,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葵百猛地转过身去,怒道:“何人放肆狂言?!” 一名年约五十,身着青蓝长袍中年人站了出来。只见他身躯高大,相貌堂堂。一双厉眼寒光四射,两弯眉浑如漆,胸脯横阔,威风凛凛。 “是我!”此人说道。 葵百见是他,不禁一阵恼怒。此人年少时便与他争夺族长之位,这么多年来更是与他处处作对,葵百见到他,如同见到了瘟神一样。 葵百阴阳怪气的问道:“葵路长老,我哪里危言耸听了?” 葵路高声一笑:“想当年!我葵路的太祖,任公主侍卫统领!那时的樱生公主也和如今樱冉公主一样,都是刚刚登上宝座!樱生公主带领我太祖征战四方,闯下赫赫威名!我花族往日之荣光,便是如此寥有兴复!现如今,公主要亲征苍苷、夜离二族,此乃神明护佑!为我花族送来一个知兴复,欲克敌的公主!昨夜赤垣和要乌前来,定是想趁城中欢庆,突然杀进城来!这般狼子野心,我花族岂能坐视不理?而你身为族长,又是公主亲父,不但不辅弼公主建功立业,却说公主新立,不知亲征之重!这不是危言耸听是什么?!” 葵百面寒如水,听完葵路所说,讥讽道:“你也说公主新立,不知亲征之重!若此番亲征落败,公主岂不成了花族的罪人?你难道要置公主于骂名之下?” 葵路摇了摇头,回敬道:“葵百族长!公主新立不假,可你难道当我等是酒囊饭袋?” 葵百一愣:“我何曾说过?!” 葵路笑道:“既然如此,公主亲征,我等自然常随左右,辅弼战事,出谋划策!公主计疏,我等谏之!公主计绝,我等拥之!再加上我花族蛰伏百年,养精蓄锐所练出的精兵强将,公主岂能败给苍苷、夜离二族?!” “你!”葵百大怒,却又无言以对,气的面红似火! 葵路大笑着继续说道:“葵百族长看来是享惯了清福,畏战如虎!”说着,葵路面朝樱冉,推手一礼,高声说道:“殿下!亲征之事葵路首肯心折,望公主不弃老夫年迈,命葵路为讨贼先锋!葵路定会为公主冲碎坚石,横断深水!” 葵百闻言,也急忙对着樱冉一拜,痛声说道:“殿下!亲征之事非同小可!葵路向来主战,心如虎狼!公主切不可因他之言,便不顾大局!” 樱冉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葵路,然后转过头,面向了自己右边的一人,问道:“葵霄长老,您觉得呢?” 族堂之上,公主宝座位居当中,是最高的位置。而在公主的左右两侧,首当其冲便是族长之位,位于公主左侧。而右边,便是花族城主之位。 花族之中,公主统帅全族,执掌圣泉和功法。民生大计则交给了族长负责,城卫和统兵之权,则交给了可劫城的城主。 毕竟,公主在花族之中,是图腾一般的象征,是全族的领袖。但公主毕竟要执掌圣泉和功法,而且还要潜心修炼。所以,可劫城的政务与兵权,便交给了族长和城主来负责。 之所以要将权利分开,也是防止公主之下的人独掌大权,僭越尊位! 所以花族的族长,和可劫城的城主,地位是一般高的。此二人只听命于公主,相互谁都不能统帅对方,可若要做什么,却必须要经过公主的首肯才行。如此一来,相互制约的效果便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如今花族之中,除了族长和城主之外,还出现了一个传功长老葵灵,也因为樱冉长久不在族中,导致权力四分五裂。 不过,葵百是樱冉的生父,而且樱冉又长期服从父亲的安排,导致葵百一直以来,都压着葵霄一头。 但现如今,葵百和葵路争执不下,葵霄这个统帅花族之兵的城主,便成了至关重要的所在。 葵霄年逾七十,虽是老迈,却是精神奕奕,气息沉稳如山。羽毛般雪白的头发,整齐的披在脑后。刚毅的下巴上,飘着一缕胡须。面上皮肤虽多是皱纹,却又红润无比。一双剑眉之下是一对儿深邃的眸子,目光威严无比,一看便是久经杀伐之人。 听闻樱冉发问,葵霄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先是望了葵百一眼,看的葵百心头一惊,而后葵霄慢慢的站起身来。 “回殿下的话,花族蛰伏已久,兵强马壮!葵霄粗通战法,可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苍苷夜离二族,常年为森林第二强族之位争斗不休,早已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亲征之事,葵霄认为,可行!”葵霄细细分析着局势,轻声细语的说着。 葵百的脸一抖,气道:“葵霄城主莫不是收了葵路什么好处,竟如此偏袒于他!如今各族和睦共处,为何一定要战?再说那苍苷夜离二族,都是存世千年的氏族,秘术功法乃天下一绝,何来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一说?葵霄城主这般年纪,恐怕是糊涂了吧?” 葵霄一笑,说道:“葵百族长无需攻讦老夫,老夫只是将事实陈奏与殿下知晓。至于要不要亲征,当要看殿下的意思!” 葵百闻言,望向了樱冉,刚想再说什么,却被樱冉第三次打断了。 “你们是怎么想的,都说出来!诸位都是我樱冉的长辈,大家畅所欲言!”樱冉高声对着下面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先有人说了一句:“我支持亲征!” 此话一出,族堂内的所有人都开始附和了起来。 “我也愿随公主亲征!” “我也愿意!” “苍苷夜离二族如此大胆!不灭其部,难消大恨!” 葵百看着下面群情激昂的众人,一张老脸气的青紫,不断的说着:“你,你们,你们!” 葵霄趁机高声说道:“殿下!” 众人见葵霄要说话,瞬间安静了下来,想听葵霄如何说。 葵霄继续说道:“之前十万大军围攻可劫城,此事便是苍苷夜离二族主谋!而后天罡教上使奇谋退兵,为我花族施引水之法,又是他们二族前来破坏!如此大仇大耻,岂能不报?殿下若心志已决,我等愿为公主肝脑涂地!” 众人闻言,齐声山呼:“我等愿为公主肝脑涂地!” 这其中,只有葵百没有附和,而是脸色极为难看的瞪着众人:“你们这些虎狼!非要将花族的安稳之日终结吗?!” 樱冉缓缓站起身来:“既然如此...” 葵百猛地回过头,带着一丝哀求,带着一丝期盼,轻声唤道:“冉儿。” 可樱冉看都没有看父亲一眼,高声说道:“大军即日集结,葵霄任军师!葵路任先锋!葵木葵纯二位长老任左右首将!明日一早,本宫亲征苍苷夜离二族!” 闻听此言,族堂之中一阵欢呼,像是在庆贺花族百年的蛰伏终于结束。 而葵百,则失魂落魄的瘫坐下来,望着欢腾的族堂一阵发呆。 很快,整个可劫城都陷入了狂欢之中。族堂今日所议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可劫城中的花族人,无比欢欣鼓舞。花族已有近一百年的时光,没有再出兵征战,一直都在休养生息。这对无比期望兴复的花族人来说,是十分煎熬的。 而如今,樱冉要亲征苍苷夜离二族,这让一直期望兴复的花族人,看到了希望。 其实,葵百也并非是畏战如虎,他之所以极力反对,也不过是在示威而已。他召集族长所有长老,不过是为了给樱冉施压,让她今后依旧服从自己。可是没想到,樱冉直接用亲征,收服了所有人的心。而他葵百,却成了全族厌弃的那个人。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樱冉身穿精致的公主甲胄,身披彩虹披风,骑着白马,威风凛凛的站在城中庭的中央。 在她的周围,是队列整齐,士气高昂的花族兵士,和所有的花族子民。 他们满含着激动的目光,看着樱冉。 樱冉高举右手,厉喝道:“开拔!” 第三百八十八章,棘手的夜离族 清冷的宫殿之中,马归厄悠悠转醒,费力的坐起身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看着周围的摆设,像是女儿家的闺房,马归厄眉头一皱,心道:我怎么在这种地方?难道是昨晚醉酒,我! 马归厄忽然便想到了樱冉那绝美的容颜,一阵心惊肉跳。一股令人羞臊的猜想涌上心头,让马归厄面红耳赤。 马归厄急忙定下心神,开始自己回想自己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这一回想,马归厄只觉得头痛欲裂,疼的他面色一苦,伸手捂住了脑袋。 紧接着,分身的记忆画面,出现在马归厄的脑海中。那一夜赤垣与要乌的所作所为,马归厄看的清清楚楚。 “这两个贼人,当真可恶!”马归厄愤恨的说道。 这时,忽然有两个水灵灵的姑娘走进了公主寝宫。眼见马归厄已经醒过来了,两个姑娘惊喜的叫了一声,急忙围了过来:“上使你醒啦?!” 马归厄急忙抓起被子挡住上身,自己刚刚醒来,只顾着回忆,都忘记自己浑身未着片缕,羞臊至极。 两个姑娘见状,皆是银铃般的一笑,而后年纪稍大点的姑娘说道:“上使,该洗身了!请让奴婢为上使擦拭。” 马归厄窘迫至极,忙道:“不必不必!男女有别,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两个姑娘又是一笑,年纪稍大点的姑娘说道:“奴婢二人已经照料上使三日了,每日都会给上使洗身,上使不必见外!” “三日?!”马归厄绝望的一叫,随后又是一愣,“我已经昏睡三日了?” 那稍大的姑娘点了点头:“是啊!公主离宫之前,特意吩咐奴婢二人要好生照料,不得怠慢呢!” 马归厄疑惑:“离宫?” 随后又一想,或许樱冉是去处理一些族中之事,不在宫中罢了! 心中如此想,马归厄也释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二位姑娘先出去吧!容在下,容在下穿上衣物!” 两个姑娘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在看马归厄那英朗如星的容貌,皆是俏脸一红,恭敬的退了下去。 马归厄犹如见鬼一般飞快的穿好了道袍,急匆匆的走出了寝宫。而走出来才发现,这座宫殿之中,除了他马归厄,竟是连一个男子都没有。每个奴婢见到马归厄,都是恭敬行礼,而后面带娇红的望着马归厄。 马归厄难受极了,只觉得从小到大头一次这么不自在,坐立难安。 而刚刚进入寝宫侍候马归厄的奴婢又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上使,饭已备足,请上使过来用了吧!” 马归厄挠了挠头,跟着那奴婢走了过去。 这一餐饭,马归厄如坐针毡。只是一餐寻常的午饭,竟是足足用了一丈长的大桌子,杯碗碟盘森罗满布,各个都盛着美味佳肴。不仅如此,还有七八个奴婢站在一旁侍候着。只要马归厄看那道菜一眼,马上就会有人恭恭敬敬的端到他面前。酒喝完了有人斟,饭吃完了有人填,如此帝王享受面前,马归厄却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好不容易吃完,马归厄只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可一探体内灵力,马归厄惊奇的发现,自己元神所受的伤已经好了,损去的修为,竟然也开始飞速回升。 马归厄定神一想,方才那些美味佳肴一定不是凡品,其中必是掺杂了诸多回春妙药,使他急速恢复。 可是有一点马归厄想不通,那便是自己的元神,为何一点伤势都没了。 想到这里,马归厄忍不住问身旁的奴婢:“殿下可曾为我疗过伤?” 那奴婢点点头:“当然!上使为可劫城而受伤,公主自然要医治上使!只不过上使伤的还是挺重的,公主耗费了许多无上修为,用了整整一夜,才将上使治愈!而后也只歇了一个晚上,便率军亲征去了!” 越说,那奴婢越是心疼樱冉。 “亲征?”马归厄一愣,“公主殿下要征讨何人?” “亲征苍苷族和夜离族啊!此二族三番五次挑衅我花族,这一次公主决定亲征,全城百姓皆是欢欣不已呢!”那奴婢骄傲的说道。 马归厄眉头一皱,厉声问道:“苍苷夜离二族位居何处?” 那奴婢想了想,指了指北方说道:“在森林北面的...” 话还没说完,马归厄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只剩下那奴婢独自发愣。 马归厄的修为已经差不多全都恢复了,虽是灵力还未补全,但有着天心来复的功法,加上他入圣境界的修为,马归厄其实也根本用不着灵力。 一路如风一般疾驰,马归厄几个跳跃,便从可劫城的北门之上跃了出去,而后便踩着高耸的树尖,如轻盈灵动的飞鸟,飞跃着向北进发。 一边疾行,马归厄一边极力放出神识,感知着方圆五里之内的风吹草动。不消片刻,马归厄便感知到了前方有异,急忙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很快,马归厄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从林中,冒着滚滚黑烟,一看便是战火所致! 马归厄加紧脚步,几个飞跃便来到浓烟所在,飞速落下树头,入眼便是一片狼藉。 这是一处尽是木屋的巨大部落,虽是外围有着用巨木和荆棘制成的城墙,但此时也已经被强行毁去,部落中尽是残垣断壁和死伤之人。 看样子,战事已经结束了。 马归厄四下望了望,一眼便看到一个只受了轻伤的兵士。从那兵士的皮甲穿着上看,这是苍苷族的兵士。马归厄抬手一招,直接将他从五丈开外吸了过来。 那兵士惊叫着朝着马归厄飞来,被马归厄一把掐住了脖子。 马归厄怒声问道:“花族人现在何处?” 那兵士像是惊吓过度,竟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 马归厄也不废话,抓着他腾空而起,直接跳上了十丈高空。 那兵士看着脚下惊声乱叫,胡乱的扑腾着手脚。 马归厄怒道:“说!再不说把你扔下去!” 那兵士却是好像认出了马归厄,忽地来了血性,愤恨的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马归厄一瞪眼,一把将他扔了下去。 那兵士尖叫着下落,终是撞在了树枝上,身子如风中飞叶一般旋转着跌落在地。 马归厄飘然落地,那兵士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随后,马归厄又四下张望,想要再找一人拷问。马上便发现,不远处有一老者正一脸惊恐的看着马归厄。 而这个老者,竟然就是圭阖! 此时的圭阖已经受了重伤,双腿上插着箭矢,胸前还有刀伤。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但看样子,这也都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危及性命。 不过方才那一幕,却是被圭阖全部看在了眼里。马归厄那惊人的拷问手段,已经吓傻了圭阖。 马归厄冷声问道:“你也想摔下来吗?” 圭阖一哆嗦,指着西边说道:“族长不敌花族,带着兵丁朝着夜离族逃了!花族也已经追过去了!” 马归厄一皱眉,问道:“赤垣就这么把你丢在这儿了?” 圭阖脸色一苦,凄惨而又怨恨的说道:“苍苷已毁,赤垣自顾不暇,还怎能顾得上我?你若要赶赴夜离族,还望你帮我诛杀夜离族那些背信弃义之徒!圭阖谢过了!” 马归厄冷漠的看了圭阖一眼,对他的请求嗤之以鼻,对转身便要走。 圭阖见马归厄要走,眼珠一转,急忙叫道:“慢!” 马归厄不耐烦的回过头,怒骂道:“老匹夫!怎么这么多废话?” 圭阖被骂的一阵语塞,强忍着怒气说道:“你有所不知,夜离族并非如苍苷和花族,他们是住在地洞里的!地下暗道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你不可鲁莽行事!” 马归厄奇怪的看着圭阖,问道:“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圭阖苦笑道:“那夜赤垣前去偷袭可劫城,我便料到会有今日!于是我早早与夜离族盟约,若花族举兵袭来,无论是谁遇袭,另一方都要前来支援!只有这样,才有与花族一战之力!可没想到,我族苦守了一天,连派了三十人前去夜离族求援,却是如石沉大海!夜离族背弃了盟约!我恼恨至极!所以我才想借你之手灭了夜离全族,如此我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马归厄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苍苷族和那夜离族都是一丘之貉!既然你说夜离族暗道繁多,机关重重,想必你十分了解!那便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马归厄一把抓起圭阖,冲天而起,向着西方飞去。 而与此同时,花族之兵也已经来到了夜离族所在之地。 但是他们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城池高墙。只有一个个幽深漆黑的洞口,或是挖在空地上,或是修在树洞里。 花族大军压上来,却是不断的被洞中射出的暗箭所伤。 樱冉位居中军,眼见花族兵士一个接一个的毙命,便命兵将们强行朝着洞口里冲锋。 然而,花族兵将冲进了繁多的洞中之后,洞中马上便有许许多多的机关被触发,花族兵将死伤惨重,只得退出地洞。 樱冉眼见此景,心焦无比,厉声问左右:“有何良计?!” 葵路望着密密麻麻的地洞,思虑再三之后才说道:“不如用火攻!” 一旁的葵霄摇摇头:“火攻也要有可燃之物!这洞中阴森潮湿,火根本就烧不起来!” 葵路急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樱冉大怒:“有!本宫亲自冲进去!” 说罢,樱冉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径直落进了一个洞穴之中。 第三百八十九章,探地宫 樱冉如流星一般落入洞穴,马上便传来纷乱的机关之声,还有阵阵花族灵力不断涌出。 “快!集结兵力,强冲洞穴!殿下已经进去了!!”葵路高声叫着。 花族先前几次冲锋皆被挡了下来,此时士气大跌。可眼见樱冉身先士卒,将士们的一腔热血再次被点燃,齐吼着列队冲进了洞穴。 然而,夜离族洞穴中的机关实在是鬼神莫测,威力惊人。花族兵将纵有灵盾护体,却仍旧摸不透那些诡异的机关会从哪里出现,也就防不住机关的偷袭,顿时又是死伤无数。 花族的进攻再次被挡了下来,兵将们丢盔弃甲,不断的从一个个洞穴中逃了出来。可进去的时候是一整队,出来的却只有寥寥几人。 葵霄满是皱纹的脸上狰狞无比,眼见族人死伤这么多,他已是怒发冲冠。可即便如此,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妙计攻进去。而且樱冉已经进去了许久,生死不明,这让他更加焦急,也更加无法冷静思考。 毕竟樱冉是花族公主,她若是有什么不测,那花族就全完了。 就在这时,高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破风声。 马归厄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抓着身材短小的圭阖轰然落地。 花族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倒是葵霄最先反应了过来,惊喜无比的奔向了马归厄! “上使如此威能,想必伤势已经痊愈了!”葵霄惊喜的说道。 马归厄点点头:“已经无碍了!殿下呢?” 葵霄闻言,急道:“公主已经冲进洞穴了!这些洞穴中机关重重,我族兵将几次冲锋都被挡了下来,死伤惨重啊!还请上使大显神威,救公主与险境!” 马归厄闻听此言,也是大惊失色,急忙散出神识感知樱冉。果然,在地下深处,马归厄看到了樱冉的身影,正奋力化出灵盾护住全身,抵挡着铺天盖地的暗箭和巨石! 见此情形,马归厄一把将虚弱无比的圭阖拎了起来,怒道:“这些洞穴机关重重,恐怕另有密道能下去!说!在哪儿?!” 圭阖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我也不尽知晓啊!夜离族的机关秘术独步天下,我又岂能了然于胸?我只记得下去之后会有一条暗道,毫无机关防备!” 马归厄闻言,扭过头对葵霄说道:“那我便带着这个老匹夫先行下去一探究竟,等我找到安全的通道,你们再下来!” 葵霄看了一眼葵霄,凝重的说道:“上使!此人诡计多端,阴毒之名传遍丛林!不可轻信啊!” 马归厄霸气的一笑:“区区机关,还伤不到我马归厄!诸位安心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罢,抓起圭阖冲进了一个洞穴。 刚刚冲进洞穴,周围瞬间便射出锋利无比的暗箭,从四面八方射向马归厄。 马归厄理都不理这些暗箭,径直向前疾奔着,等到箭矢射到近前,体内气力顿时冲出体外,直接将铺天盖地的箭矢震飞了出去。 就这样,马归厄一路停也不停的向前跑着。无论是什么暗箭陷阱,巨石铁夹,根本就挡不住马归厄。 倒是被马归厄拎在手里的圭阖,从一开始的惊恐万分,慢慢变作了惊讶,而后又变成了赞叹,直到最后再一次变回了惊恐。 圭阖看着拎着自己,在凶险万分的机关中犹入无人之境的马归厄,心中既惊恐,又疑惑。 他疑惑马归厄如此年轻,为何能有这般修为。而他惊恐的是,这般恐怖的存在,竟然是自己的敌人。 就这样,马归厄一路飞奔,追着樱冉的踪迹,眼看就要追上她了。 可没过多久,马归厄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马归厄见到这道门,却是没有强行破开,而是皱着眉停了下来。 因为他感知到,这道门里面,阴气极重! 以马归厄的修为,这些阴气应该早就被感知到才对,可自己却是走到了门口才发觉门后有着如此浓重的阴气。这让马归厄十分疑惑,难道夜离族还能有机关阻隔自己的神识?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原由,马归厄也不再耽误时间,上前一用力,便将门推开了。 马归厄一把抽出青炎剑,慢慢地走进了门里。 门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机关了。马归厄一路走了几十丈,也没再遇到机关袭击。 但是,马归厄的神识已经感知不到樱冉了。周围那浓重的阴气,竟然将马归厄的神识给隔绝开了。甚至,还不断的有磷火出现,发出阴森的光芒。 马归厄见此情形,不敢大意,小心的向前走着。 幽绿的光线中,忽然有几具残缺的白骨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斗法过后留下的痕迹。而且在不远处的墙上,有一个狭窄的小洞,正在不断的往外涌出阴气来。 马归厄看着那小洞一阵疑惑,迈步向着小洞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可没等他走出去几步,就看到脚下有一个脏兮兮的东西,像是黄符,也像是铁片。 捡起来一看,这竟然是一道兵符。 马归厄一愣,这道兵符并非是中原之物,看起来更像是莫科国的兵符。但不管是哪里的兵符,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夜离地宫之中? 马归厄百思不得其解,又看了看周围,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然而这一看,却发现了墙上有着许多崭新的痕迹,看起来像是灵力喷泄所致。而且还不是极为锐利的灵力,是一种十分圆润的灵力撞击所致。 能有这种圆润灵力的,也就只有樱冉了。墙上这些痕迹,必定是她化出灵盾撞出来的。 再看地上的脚印,凌乱无比。马归厄看着脚印一眼便在脑中化出了樱冉的身形,能走成这样,定然是因为踉踉跄跄。 樱冉堂堂花族公主,修为是何等的高深,步履能如此踉跄,一定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她为何会体力不支,马归厄比谁都清楚。 看着地上这些脚步,马归厄心中五味杂陈。 她三日前,刚刚用尽体内灵力为自己疗伤。而后只休息了一晚,便率军出征,此时怎能不虚弱? 人家贵为公主,却对自己如此用心,甚至因为自己受伤,而不惜举兵征讨苍苷夜离二族,马归厄只觉得惭愧不已。 虽然樱冉嘴上说,是因苍苷夜离二族对花族心怀恶意,才举兵征讨。但马归厄也不是傻子,虽是直相处了短短一天,可樱冉对他的情意,马归厄十分清楚。 想到自己之前还对樱冉心生不满,马归厄更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可再一想樱冉想要与自己说话,却被葵百阻拦时的赌气样子,马归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的圭阖看着马归厄站在原地看着脚下,无缘无故的开始微笑,不解的说道:“你方才拾起的,是什么宝物?” 从呆愣中被圭阖拉回,马归厄干咳了一声,反问道:“宝物?什么宝物?” 圭阖看着马归厄手中的兵符说道:“你手中那个!” 马归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圭阖误以为这兵符是什么珍宝了。 不过马归厄也没解释,而是问道:“现在你可知道怎么走?” 圭阖看了看周围:“太黑了!” 话音刚落,一团大火忽地燃起,在暗道中熊熊燃烧,照的周围亮如白昼。而马归厄正掐着指决,冷冷的看着他。 圭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借着火光看了看周围,最后指着墙上那个小洞说道:“就是哪儿!” 马归厄也不拖沓,走上前将火焰抛入小洞,而后伸头往里看了看,竟也看到了樱冉的脚印。 当即,马归厄直接将圭阖扔了进去,自己挥手一掌,将小洞轰开,走了进去。 小洞里面,仍是一条阴森的暗道。马归厄抓起圭阖,看着樱冉脚印去的方向,顺着布满阴气的暗道,小心翼翼的走去。 马归厄一直把青炎剑握在手里,时不时的施展一记火字诀法术照亮周围,而后警惕的查看着四周。 原本圭阖并不觉得这暗道有多可怕,可是见到马归厄如此小心,他也紧张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见到暗道前方有了点光亮,马归厄急忙收了法术。隐隐的,马归厄好像听到前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马归厄示意圭阖不要出声,然后抓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前方走了过去。 暗道里的阴气,如同一阵秋风,微微地从脚下吹过,好像还带着一丝丝的微弱的哭声,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圭阖感受着阴风阵阵,听着鬼哭狼嚎,已是满头的冷汗。 等好不容易走到亮光跟前,马归厄发现这又是一道门。门开了一条小缝,探头看去,只见里面是一个极为宽阔的空间,而且空间四壁上还点着油灯,光线昏黄却也清晰。 这里面,像是一个大堂。 顺着门缝,马归厄看到这处大堂深处,站着几个夜离族人,背对着马归厄,谈笑风生。 “哼!花族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竟然想攻进我夜离族的地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是!想要进来,没有百万雄兵,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让他们闯吧!等他们死伤殆尽,可劫城指日可待!” “哼!苍苷族那些废物,竟然一日之内便被花族破了城!等到我夜离族灭了花族,看苍苷族还有何脸面称自己是战力最强的氏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堂内的人放肆的笑着,马归厄忽然发觉,被自己拎在手里的圭阖,正在微微发抖。 马归厄低下头去,刚想询问,便听到圭阖忍无可忍的怒骂:“夜离狗贼!我苍苷族不是无能之辈!!” 第三百九十章,中计 圭阖的这一声怒骂,彻底惊动了里面的夜离族人。马归厄面色一怒,掌心瞬间喷出灵力一震,直接将圭阖震昏了过去。自己再抬头朝着门缝里一瞧,果然看到那几个夜离族人正怒气冲冲的朝这里赶来。 那几个夜离族人匆匆奔到门口,一脚踢开石门,高声喝问:“何人在此狂吠?” 然而门后除了那幽深的通道,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站在最前面那个人疑惑的回头与同伴对视了一眼,而后和众人一起慢慢向着通道走去。 等到这几个夜离族人全部都走出门外,马归厄却从门的正上方的轻轻落下,悄无声息的带着圭阖闪进了堂内。 其实以马归厄的功力,这几个人只需抬手便能将其击倒。但马归厄并没有这么做,他此番前来是为寻找樱冉的。而樱冉的脚印正好便消失在了这道门外,里面的人也好像并没有发现樱冉的踪迹。 马归厄不知道樱冉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到里面,但如果此时自己大打出手,惊动了夜离族人,或许会将樱冉一同暴露。马归厄并不想如此,所以才选择将情绪激动的圭阖阵昏,而后悄悄进入。 潜入大堂之后,马归厄四下看去,发现这间大堂是个正方形。堂内有着许多木桌木椅,似乎是夜离族人聚宴的地方。而在大堂的四壁上,竟然有着不下十几道门,通往各个方向。 而且大堂之中尽是石板地,一点脚印都没有,马归厄想要通过脚印探寻樱冉的踪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无奈,马归厄只好先找了个角落躲好,然后再次将神识放出,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自己的神识能不能找到樱冉。 神识放出,透过浓厚无比的阴气,马归厄的神识开始满满扩散,顺着四通八达如蜘蛛网一般的通道,寻找着樱冉的气息。 在如此浓重的阴气之下,马归厄的神识传回来的画面皆是一面模糊。渐渐的,马归厄也感到了一丝吃力,可马归厄并没有放弃,额头上青筋暴起,努力的扩散着神识。 终于,在正北方向,马归厄的神识似乎看到了一道倩影,正在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夜离族人。 正是樱冉! 马归厄瞬间收回了神识,抬腿便要向着樱冉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这时,方才出门查看的夜离族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 “真是见了鬼!方才那声喊如此清晰,出门却找不到个鬼影!” “你们说,会不会是花族人攻进来了?” “不可能!且不说我夜离族的机关是何等的精妙,即便是有漏网之鱼闯进来,也会被外面的凶气活活憋死!”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花族之中还是有一些高手的,难保他们不会闯进来!”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大长老那绝世法宝放出的凶气没能挡住他们,我们夜离族这么多人,难道还灭不了几个漏网之鱼?” “虽是如此,还是先将方才的事情通禀一下吧!以免出什么岔子!” “也好!” 几个人说着,抬腿便朝着正北方向那道门走去。 可刚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便突然闪出,冷冷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几个人皆是一惊,刚想拿起兵刃,马归厄瞬间将神识放出,直接钻进了这几个夜离族人的脑子。眨眼之间,这几个人变得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 马归厄轻喝道:“退下去!” 这几人面色已变得痴傻呆愣,竟是乖乖的走到一张桌子前,扑倒在满桌的酒肉上,沉睡过去。 方才马归厄见他们要进北门通报,而樱冉此时就在地宫的北面,如果让他们几个进去,恐怕会暴露樱冉。 无奈之下,马归厄便直接用神识将他们的爽灵一魂震碎,将他们变成了痴傻之人,浑浑噩噩。 马归厄之所以没有杀他们,也是怕惊动了更多的夜离族人。如此一来,这几个人在这里昏睡,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会认为他们只是醉了。 解决了这几个人之后,马归厄轻轻的推开了北门,一个翻滚便潜了进去。 这又是一间宽畅的大堂,这间大堂,比之刚刚那一间要大了许多,足有一倍之多,而且是个长方形。 在这个大堂里,并没有什么桌椅,而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用百斤重的巨石,直接凿刻而成的石柜。在石柜表面上雕刻着十分精美的花纹,虽是巨石雕凿而成,却是十分细腻,根本就不像是夜离族这般野村之人能够制出来的。 而在这间大堂之中,还有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喝着酒,并没有察觉到马归厄的到来。 马归厄躲在一座石柜后面,好奇的伸手轻轻拉了拉石柜上的门。竟是轻柔无比,丝毫不觉得沉重,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再看里面,马归厄看的猛然一惊。石柜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具白骨! 看样子,这些石柜是夜离族的棺椁。 对于这个夜离族,马归厄心中竟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这个部族精通机关之术,所埋下的机关陷阱极其凶险精密,令人赞叹。而且还能在如此幽深的地层下,开掘出规模宏大的地宫,暗道四通八达,盘根错节! 方才在上一间大堂,马归厄闻听那几个夜离族人谈起了什么凶气,想必就是地宫之中浓郁无比的阴气。听起来,夜离族地宫中之前是并没有这些阴气的,这些阴气是那个什么大长老的法宝放出来的。 再加上眼前这些精美的石棺,马归厄对这个夜离族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可再好奇,马归厄也没有忘记正事,此时最要紧的,是先与樱冉汇合。 探出头看了看那几个正在饮酒的夜离族人,见没人注意这里,马归厄轻轻向前一跃,来到了另一座石棺后面,又偷偷伸出头去看了看。 那五六个喝酒的人并没有一丝察觉,啃着肉骨头喝着酒,狂妄地嘲笑着外面的花族。 马归厄还要继续朝北面行进,而通往正北方向的那道门,就在那几个夜离族人的身前,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去,断然是不可能了。 于是,马归厄又是一阵轻跃飞闪,来到了离北门最近的石棺后面。此时若再移动,定然会被人发现。 马归厄叹了口气,以他的修为,何须如此?可是方才用神识搜寻樱冉,马归厄看到了地宫的规模,而且自己离樱冉还极为遥远!如果马归厄一路杀进去,难保会给樱冉带来什么不测。 有了这样的顾忌,马归厄也只好束手束脚。 见见那几个夜离族人喝的正欢,马归厄低头看了看,顿时计上心头,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子,朝着不远处喝酒的那五六个人中的一个,狠狠的一甩手。 石子‘嗖!’一声射向那人,直接打在了他的后脑上。 那人立刻便是一声惨叫,捂着后脑勺倒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十指间血流如注。 “谁?谁打我?!” 身旁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警醒了起来,有的查看伤势,有的四下张望,几个人的脸上全都涌上了一丝惧怕。 马归厄偷偷望去,见到那几个夜离族人神色惊慌,便又掷出一颗石子。 这一次,石子打在了自己刚刚进来的那道门上。 声响传来,几个夜离族人酒意全消,大骂着,喝问着,拿着兵刃慢慢走向了那道门。 终于,几个人来到门前,推开门往外一瞧,顿时叱骂了起来。看来是将门外那几个昏睡的夜离族人,当做了捉弄他们的人。 而马归厄趁机打开了北门,悄无声息的闪进了冗长的暗道。 就这样,马归厄一路飞闪潜行,竟是躲过了无数夜离族人的双眼,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间大堂。 这一间大堂,并不想是之前自己所潜入过的大堂那么大,这只是一间如平常人家一般大小的屋子,摆放着一些兵刃。在屋子中,有一左一右两道门,看起来这是一个用来摆放兵刃,分开岔路的屋子。 马归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走那一道门,只好将两道门全部打开。可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见不能分辨路途,马归厄便再一次放出了神识,开始感知樱冉。 很快,马归厄感觉到樱冉已经离自己不远了,方向就在左边。 马归厄顾不得多想,迈步便钻进了左边的门里,心中一阵欣然。自己忍了这么久,终于快要找到这个丫头了。等到与她汇合,自己一定要杀将出去,将整个地宫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马归厄刚刚走进门,身后便是‘砰!’地一声巨响。 门,被人狠狠地被关上来了! 马归厄急忙转过身一推门,只觉得这道石门的另一边竟然出现了一层结界,以自己的修为,居然就推不开它! “成了!成了!!”门的另一边传来了极为兴奋的声音。 马归厄闻听,顿时怒发冲冠。任谁听,都能猜到,自己是中计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过来了许多人。其中,便包括圭阖的声音。 “他被困住了吗?他被困住了吗?”圭阖极为不放心的叫着。 “放心!本长老亲自下的囚牢陷阱,大罗金仙也出不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得意的说道。 听起来,这个人便是夜离族人所说的大长老了。 “那便好!那便好!大长老,在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大长老可别忘了在下的好处!”圭阖低声下气的说道。 “哼!圭阖,你也算是心计绝伦了!被人擒在手中居然都能发出暗号,甚至还把要我等如何配合你都说的清清楚楚!呵呵,本长老都忍不住佩服你了!”大长老言语中带着讥讽。 “雕虫小技而已,大长老见笑了!”圭阖陪笑着说道,“我苍苷族的千里传音,所发出的并非是人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我苍苷族的血脉,能够听到!我心想赤垣已经投奔了夜离族,那么我这请君入瓮之计,赤垣也应该会上报给大长老,这才斗胆献丑!” 大长老闻言一笑,说道:“哦?这么说,你是在替本长老试探赤垣的忠心了!赤垣,如此试探,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苍苷族人的内讧 苍苷族、夜离族这两个大族,和花族一样,都是存世已久的古族,各自都有着一些秘术。 其中,夜离族的秘术有两种,其一便是机巧之术,善布机关陷阱。其二,就是夜离族的夜妖功。 相传,夜离族当年也是威名显赫的大氏族,地位仅次于当时的花族。华阳子真人率领天下氏族对抗妖魔之时,夜离族曾为了让氏族联军撤退,独自留下来,以机关陷阱和几十万族人抵挡妖魔的进攻。 可后来,夜离族十几万族人尽皆战死,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身中妖毒,形势危殆。 而这种妖毒,虽不同于剧毒,能让人立时毙命。可一旦发作,中毒者便狂性大发,六亲不认!而且还会变得力大无穷,就连肉身都有了变成妖魔的迹象。 这些发狂的夜离族人,战力堪比妖魔,各大氏族根本无法阻挡。于是,氏族联盟便商议,将这些夜离族的幸存者,全部诛杀,以绝后患! 可华阳子感叹夜离族捐躯济难,不仅否决了各大氏族的决定,还亲自与花族一同为夜离族人疗毒。 华阳子发现,夜离族人体内存留的并非是什么毒性,而是妖魔的妖力。只要施法得当,便能将其治愈。 最终,华阳子根据夜离族人体内的妖力特性,以及夜离族人的体质,加上花族人的无双医术,创造出了独属于夜离族的夜妖功。 这套夜妖功,不仅能帮助夜离族人将体内的妖力压制住,还能将这些妖力化为己用,而心智不受影响。 但这也只是夜妖功的雏形而已。 这些幸存的夜离族人,他们的子孙后代,不仅继承了夜离族人的血性和智慧,也继承了妖魔的妖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妖力与夜离族人的血脉相融。而夜离族也在不断的精进夜妖功,最终夜妖功变成了和当初夜离族妖力发作时一样,力大无穷,身体变形,如铁似钢。 而苍苷族的秘术,便是千里传音。 苍苷族人,能将灵力发出的声音,转化为只有本族人才能听懂的语言,可传至距离极为遥远的地方。而且苍苷族的灵力也和花族一样,十分特殊。所以灵力所发出的声音,也就只有苍苷族人能够听到。 圭阖便是利用这一秘术,在马归厄将其带到夜离族领地的时候,通过传音之术,瞒过了马归厄和花族人,将自己的声音送进了夜离族的地宫之中。 当时圭阖也只是死马作活马医而已,可没想到地宫之中真的有了回声。 圭阖激动万分,强自镇定下来,与前来夜离族避难的赤垣一起,谋下了里应外合的计策。 但其实圭阖也明白,赤垣哪里有这份心机,他背后一定还有高人。 而这个高人,便是夜离族的大长老。 夜离族和苍苷族并非是什么盟友,相反他们两族世世代代都是死敌。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之中,夜离族和苍苷族一直都在为森林第二强族的地位,争斗不休。 因为只要能够获得更高的地位,便能在森林中占据更好的位置,享受更加丰足的资源。 但是长久以来,实力本应稳压苍苷族一头的夜离族,却是一直都未曾赢过苍苷族。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夜离族的夜妖功,并非是可以随意使用的秘术。 当年,华阳子创出这般神功,也预料到这样的功法若是能随意使用,那么可以随意操控妖力的夜离族,将是这世上的第二个妖魔。所以华阳子所创的夜妖功,一次只能施展半炷香的时间。而且施展了一次之后,施术者会筋疲力尽,变得极为孱弱。 千年以来,尽管夜离族人不断的精进夜妖功,却是怎么都没能突破华阳子留下的这条沟壑。夜妖功再怎么强,也只能施展半炷香的时间。 所以,夜妖功便成了夜离族人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施展的。 这也就成了夜离族不敌苍苷族的主要原因。 苍苷族人生来体态魁梧,孔武有力,骁勇善战,是天生的勇士!一个普通的苍苷族人,能徒手搬起几百斤的重物,并且面不红气不喘。 加上他们的千里传音之术,能够在战场上及时变幻阵型和战法,极为难缠。 而夜离族又不能随意在战场上使用夜妖功,因为一旦在半炷香内没有解决敌人,他们便要面临灭顶之灾。况且机关陷阱之术多用于防守,苍苷族只要不冒进,便不会受到机关陷阱的威胁。 所以,夜离族一直都屈居于苍苷族之下,可他们却是从来都没有甘心过! 但到了要乌和赤垣这一代人的时候,夜离族在森林中的地位便开始提升。这并非是要乌励精图治,而是夜离族凭空出了一个大长老。 这位大长老从未露过面,可在他的指点下,要乌和赤垣的争斗,便从以往的实力不济,变成了势均力敌。 一时间,夜离族和苍苷族一起成为了森林第二强族。而且夜离族还在不断提升,看样子是早晚都要超过苍苷族的。 而林中各大部族的人都知道,夜离族今日的强势,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大长老。 如今,苍苷族被花族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灭,圭阖诈死侥幸逃生,却又被马归厄捉到了此地。但圭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复仇。 圭阖知道,花族之所以这样来势汹汹,都是因为那天晚上赤垣和圭阖前去偷袭,伤了马归厄。花族与天罡教的盟约,森林中没有人是不知道的。 所以,苍苷族覆灭的大仇,圭阖全部都算到了马归厄与樱冉的头上。 于是,里应外合之计应运而生。而到最后,这个计策也实施的很顺利,马归厄果然一步一步走进了事先布好的陷阱之中。 而圭阖,也终于见到了夜离族这个神秘的大长老。 圭阖本还觉得,自己如今和赤垣一样,都成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丧家之犬。所以圭阖对那位大长老的态度极为谦卑,摆出了低人一等的样子。 可是令圭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拿下了马归厄,这位大长老便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大长老的话,无疑是在挑拨赤垣和自己的关系,让赤垣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利用他而已。 果然,赤垣闻听了大长老的话之后,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步便走到了圭阖的面前。 “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族中事物横加干涉,我身为族长却要听你的安排!你可知道,这口气,我已经忍了五年了!”赤垣阴冷的说道。 圭阖察觉到了赤垣的杀气,惊恐的说道:“赤垣!你勿要曲解叔父对你的用心!叔父也是为了辅佐你称霸深林啊!” 赤垣闻言大笑,指着自己已经瞎了的左眼说道:“那我这只眼!也是你为了让我称霸深林而送的吗?” 圭阖顿时一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的确,赤垣的左眼确实是因为圭阖所瞎。 当时赤垣已经不敢再招惹马归厄了,他本想趁机溜走,却被圭阖用千林传音之术,强令他偷袭马归厄。这才导致赤垣被马归厄惩戒,瞎了一只左眼。 而苍苷族的实际掌权人又是圭阖,赤垣不敢与他撕破脸,便只好想出了带兵偷袭可劫城泄愤的法子。但其实这个法子,也是圭阖暗中提醒他想出来的。 马归厄霸气退兵,丢脸的不止是赤垣和要乌,还有他圭阖这个林中第一智囊! 可他有不敢自己去闹事,便让赤垣去闹事,可谓是阴险。 后来赤垣带人夜袭可劫城,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了有了同样想法的要乌。这两个族长斗了整整五年,却因为马归厄的到来,变成了不打不相知的好友。 直到最后花族大军袭来,赤垣不得不弃族而逃。要乌也真的接纳了赤垣,真心以待。而圭阖的那点心思,也都被夜离族的大长老戳破,一一分析给了赤垣听。 如今,苍苷族已经覆灭了,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卑鄙圭阖,赤垣怎能不动杀心? 原本赤垣在地宫中收到圭阖的千里传音之后,他本打算不理圭阖的死活。可大长老听闻这件事之后,便决定将计就计,配合圭阖。 如此,一能引马归厄走入陷阱,二也能让赤垣亲自手刃了圭阖。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身受重伤的圭阖,惊恐无比的望着赤垣,颤抖着向后退步,口中更是不断的哀求:“赤垣!念在我与你都是苍苷族人...” 赤垣闻言大怒:“苍苷族便是毁在了你这个老匹夫手中的!!” 说罢,抬起手中的巨斧,当场劈死了圭阖,血染一地。 而这一幕,都被门后面的马归厄,用神识看的清清楚楚。 但马归厄并没有在意赤垣与圭阖的恩怨,如今自己被囚的原因和经过已经真相大白,马归厄真正注意的,是哪个神秘的大长老。 这个所谓的大长老,一直都隐在一个巨大的披风之下,漆黑的斗笠盖住头颅,根本就看不清面容。而且在这个大长老的周身,弥漫着阴森的阴煞之气,看的马归厄紧皱眉头。 圭阖身死,大长老微微一笑,转头面向了关住马归厄的那道门。漆黑的斗笠之下忽然闪出一道精光,看的马归厄心头一惊,瞬间将神识全部收了回来。 方才那一道光,马归厄可以确定是那个大长老的目光。让马归厄惊讶的是,这个大长老竟然能看穿自己的神识! 莫非,他也是入圣境界的道人? 就在马归厄猜测之际,一道寒芒从他身后闪出,猛地刺向了马归厄的后心。 第三百九十二章,情丝缭绕 “谁?” 马归厄怒喝一声,铁腕一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举剑便刺。 青炎剑刺出破风声,黑暗中发出声音的那人,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忽地腾空而起,躲开了马归厄的剑式。 马归厄一剑刺空,顺势将剑尖向上一撩,再次削向黑暗中的人影。 但剑尖划过,黑暗中忽地出现了一团亮光,那黑影身下竟是凭空化出了一面龟甲般的护盾。青炎剑的剑锋划过,擦出阵阵火星。 马归厄眉头一皱,认出了方才的护盾正是花族的灵盾,想必眼前的黑影就是樱冉无疑。可马归厄刚想出声相认,半空中的樱冉猛地便是向下轰出一掌,直拍马归厄的天灵盖。 马归厄抬手一格,格开了樱冉这一掌,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拉了下来。 “是我!”马归厄急忙出声叫道。 可樱冉却是毫不理睬,落地之后马上抬手一掌拍向马归厄的胸膛。 马归厄只好向后退避,而樱冉紧接着又是凌空一脚。马归厄无奈,抬手一横,硬生生挡下这一脚,再次唤道:“殿下!” 可话还没说完,樱冉一声娇喝,掌心灵力翻涌,化作一只灵锤挥向马归厄。 樱冉的修为那是赤垣要乌等人所能比,马归厄也不敢硬接这一锤,只好举剑相拼。 金黄色的灵锤在樱冉的手中,犹如灵活的单剑,大小虽与马归厄手中的青炎剑相仿,可顶端那锤头却是虎虎生风,威力惊人。 马归厄使着青炎剑,电光火石间便与樱冉对了不下二十招,心中一阵愕然。 自己因为是入圣境界的道人,即便目不能视,也能靠神识感知周身四方的一切动静。但樱冉却没有这个能耐。 花族之人修为修至大成,虽说也能入圣,可他们的入圣却和道教的入圣有所不同。 道人修炼,修的是身心意性情,灵力源自天地宇宙,阴阳五行。所以在入圣之后,道人的元神便能凌驾于魂魄之上,能够随意的调动阴阳五行之力。 而花族的灵力源自体内阴阳五行,靠着天生的资质去修炼。花族的入圣,是将人身五行修至绝伦之境,也就是修炼心肝脾肺肾。而随着人身五行的不断强化,他们的魂魄也会随之增强。等到花族之人入圣,便也随之有了元神。 但是他们的元神之力并不会直接炼化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他们仍旧会用体内阴阳五行来炼化灵力。只不过,入圣之后的花族人,会把外界的阴阳五行之力引入体内,用自己的炼化之法,去炼化外来的力量为己所用。 所以,花族之人只需要元神来调动外界的阴阳五行之力为己所用,却并不需要元神去为自己感知什么,最多也只是能预感到一些危险。 因此,花族人的元神,远不如天罡教道人的元神厉害,充其量也只能调集一些阴阳五行之力为己所用而已。更别提用神识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一切了。 然而让马归厄惊讶的是,樱冉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居然能和自己打的势均力敌。 要知道,马归厄可是能够用神识清楚的看见她,而她却是只凭夜战技法,在与自己拼斗。 最重要的是,马归厄居然一时之间拿不下她! 虽说马归厄是因为不想伤到樱冉,故而没有使出全力,但马归厄的一身本事,那可是在囚机道场练出来的!每日都要与妖魔恶斗,数十年不曾中断。 若论刀兵拼斗,马归厄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他没有想到,一个刚刚登位不久的公主,居然能在夜战中与他缠斗这么久。 虽然两个人都是入圣境界的修为,可马归厄早已入圣多年,他的境界又岂是樱冉能比的。 无奈之下,马归厄只好伸手从布兜子里摸出一道黄符,向着头顶一祭,咬破指尖一抖手指,指尖血飞溅在了黄符上。 马归厄甩出鲜血之后,手指掐住剑诀,调起灵力稍一施法,沾上鲜血的黄符猛然化为一团火光,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阳气。 火光转瞬即逝,但还是让樱冉看清了马归厄的脸。 樱冉轻叫一声,急忙收招落地,问道:“怎么是你?” 马归厄无奈至极:“我早就说过是我了!” 樱冉俏脸一红,好在四下漆黑一片,无人看到。 理了理尴尬情绪,樱冉有些骄横的说道:“你只说了句‘是我’,我那能分辨的出来!” 马归厄翻了翻白眼,问道:“姑奶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追的好苦!” 说着,马归厄急忙走到门前,将神识送出门外,却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马归厄用力推了推门,果然发现门后被人下了一层结界,极为坚固!自己的灵力,居然冲不破它! 而樱冉则是心中一阵娇羞,更多是高兴,欲拒还迎的说道:“谁要你追了!” 马归厄闻言一怔,回过头说道:“你独自冲进地宫,你的兵将又被机关挡下,我岂能不追?” 樱冉偷偷一笑,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呃...已无大碍!多谢殿下为我疗伤!”马归厄说道。 樱冉低下了头,脚尖随意的在脚下踢着,撅着嘴轻声说道:“谁要你谢我。” 马归厄又是一愣,饶是他这般刚直的性子,此时也有些害臊了。他们两个都是性情中人,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血气方刚,彼此哪能没有情愫缭绕? 一时间,黑暗之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两个人的呼吸声听在彼此耳中,都变得羞人无比。 马归厄干咳了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问道:“你为何会被囚在此处?” 樱冉也急忙平复心绪,可听到马归厄的问话,她却是一愣,疑惑的说道:“囚在此处?我是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刚刚走到这里,便模糊的看到了一个身影,于是我便...” 马归厄闻言,大惑不解:“走过来的?无人拦你吗?” 樱冉说道:“我到处找他们还来不及,谁会拦我?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马归厄旋即便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讲给了樱冉听。 樱冉听完之后,怒道:“卑鄙!” 马归厄盘坐在地,紧皱着眉头说道:“圭阖阴毒,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那个神秘的大长老!” 樱冉此时也蹲在马归厄的身旁,听他如此说,也说道:“此人我也略有耳闻!确是从未听说过他的来历,可却在几年之中,将深林里的格局搅得大乱!你是觉得,他与圭阖里应外合请你入瓮,是有着什么阴谋?” 马归厄点了点头,旋即想起此处伸手不见五指,樱冉也看不到自己点头,便说道:“不错!” 樱冉也微微皱起了娥眉,疑惑的说道:“会是什么阴谋呢?” 马归厄说道:“我也想不通!只不过,他如今将我囚在此处,将你也一并引来,却是一言不发!若是我设计谋人,功成之后我定会前去嘲笑一番!可这个大长老竟只是让赤垣杀了圭阖,对你我不理不睬!这便让我难以捉摸!” 樱冉也感到了一丝不寻常,急忙说道:“那我们便冲出去吧!管他是什么大长老,你我联手,在这片深林足以横行!” 马归厄叹道:“我早已试过,门外已经被那大长老下了一层结界,恐怕你我是推不开那道门了!” 樱冉闻言一惊:“连你都打不开?那我们顺着我方才来的路,原路回去!” 马归厄摇了摇头:“既然那大长老存心将你我引到此处,那边那道门又怎会不封上?” 樱冉不信邪:“不去看看怎么能知道?” 马归厄无奈,心道这丫头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只要与她一起原路返回。 一路上,樱冉化出一只灵球托在掌心,发出淡淡的金色,照耀着前路。不消片刻,两个人便来到了一堵门前, 马归厄见状,一步走到近前,伸手按在门上,灵力喷泄而出。 然而,雄浑的灵力犹如石沉大海,这道门纹丝未动。 要知道,以马归厄的灵力修为,即便是石头也会被冲碎。如今这道门居然毫发无损,足见其背后结界的厉害! 马归厄撇了撇嘴:“瞧!还不信我的!” 话音刚落,门的另一边却传来了那个大长老的声音。 “桀桀桀,你们果然原路返回了!老夫早就料到你们会回来,故而在此等候多时了!” 大长老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和得意,听得樱冉一阵羞愤。毕竟,是她非要回来看一看的,却正中了那大长老的下怀。 马归厄冷笑道:“看来阁下的脸皮,不比这道门薄啊!” 要乌怒骂:“你放屁!” 可那大长老却来了兴致,笑问道:“哦?何出此言?” 马归厄嘲讽道:“方才你指示赤垣手刃圭阖,之后便匆匆离去,想必是急着过来布下结界的吧?如此举动,却说成是早已料到,呵呵,当真是不知耻!” 听到马归厄的讥讽,要乌和赤垣都是怒不可遏,唯独大长老却是毫不在意,笑道:“无论如何,二位还是来了!若二位一动不动,那老夫才倍感遗憾呐!” 樱冉闻言,再次羞愤不已。 马归厄却是大笑道:“阁下既然已经囚住了在下,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信口胡言 大长老见马归厄如此开诚布公,便也不再寒暄废话,直接说道:“马道长年纪轻轻,手段却是如此高绝,这般神通广大,理应建功立业才是啊!” 马归厄反问道:“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大长老笑了笑,继续说道:“马道长可曾听说过大日圣佛教之名?” 马归厄眉头一皱,问道:“你是大日圣佛教之人?” 大长老笑道:“桀桀桀,马道长,我大日圣佛教为普渡苍生疾苦,网络天下奇人异士!麾下强忍何止数万?若马道长愿与我教共谋净土之圣业,本尊当即便会放你出来!亲自为马道长赔礼!而马道长入我圣教之后,地位绝不在我之下!还有诸多圣教功法,可供马道...” “不必再说了!”马归厄开口打断了大长老的夸夸其谈,冷笑道:“你们大日圣佛教之名,我也略有耳闻!所谓之净土圣业,不过是蒙骗世人的借口罢了!你们做的那些污糟事,当我没听说过吗?” 大长老仰头大笑,说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为求大业,总要有些代价!我教为求净土,甘愿背负骂名,犯下诸多狱罪,不过是为了早日完成大业!马道长切莫只见瓢饮,而未见大海!” 马归厄闻言,同样大笑道:“既然你知晓我是谁,自然也知晓我天罡教之教义!正邪对立,搏斗终生!” 大长老讥讽的一笑,说道:“你们道门中人,向来讲求大道无为,以道生法!可别的道门求得是清净,寻得是自然,不可以杀戮之心,蒙蔽道心!而贵教之教义,却与这求仙问道之法相悖甚远!既然贵教不已求问仙道为本心,何不与我大日圣佛教结盟,共创万世之功业?” 马归厄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我天罡教虽不修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可是终究求的还是道!道乃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众妙之门!那天地万物也应归其类,修仙是求道,伏魔亦是求道,何来相悖之谈?你们这些邪教孽障!视百姓如草芥,忘天道之伦常!难道不应该杀?我岂能与你们为伍?” 面对马归厄的叱骂,大长老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却仍旧压着怒气说道:“马道长苦修道法,习得焚山煮海,降妖伏魔之术,不就是为了学以致用?如今马道长杀气腾腾,怒气滔天!难免是将自身的性情混在其中!方才你也说天地万物皆是道,那我大日圣佛教所求之净土,也应是你所求之道中的一个!马道长不能一视同仁,还谈什么天地大道?” 马归厄大笑:“老匹夫!你也配说自己求的是道?你们这些孽障要我加入大日圣佛教,不过是为了与天罡教皆为盟好!马归厄乃是天师传人,天罡教的天师,掌管囚机道场,镇守千万妖魔!你们为的,不过是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罢了!竟然如此恬不知耻,与我论道?!” 大长老闻言,再也没有了耐心,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愚莽道士!既然你不肯臣服,本尊这就诛杀了你!樱冉殿下!你可愿与我大日圣佛教盟好?” 樱冉本在静静听着马归厄与大长老的对话,见大长老无法收服马归厄,却忽然打起了自己的注意,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门外的大长老听樱冉不出声,继续说道:“殿下乃是花族公主,若公主惨死在夜离族的地宫之下!外面那些花族将士群龙无首,岂不要成了本尊的砧上鱼肉?花族虽与天罡教盟约千年,可殿下也看到了马归厄根本不顾你的死活,冲撞本座!殿下切莫因小失大,弃族人于不顾啊!” 樱冉刚要怒骂,却被马归厄伸手按住,随即马归厄又是一阵大笑,说道:“老匹夫!谁告诉,我是马归厄了?” 大长老闻言,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冷声说道:“怎么,马道长为求活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认了?” 樱冉也是疑惑的望向了马归厄,对他的言语十分不解。 马归厄笑道:“我真的不是马归厄!我乃天罡教掌教大弟子李大言!此番与归厄子师兄前来花族造访,是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你这无耻的老匹夫,竟然敢打我教天师弟子的注意,当真该死!你快放些我出去,不然我师兄亲自率花族大军攻进地宫,届时看你还有何活路!” 樱冉听着马归厄的信口胡诌,当即也明白了马归厄的打算。此时他们二人被囚禁在这里,倘若这个大长老真的率军突袭花族,恐怕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马归厄这般胡闹,也不过是为了故布疑阵,让外面的大长老以为真正的马归厄还在外面,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樱冉听到马归厄说自己叫李大言,一时间忍不住又羞又喜。因为自己初次和马归厄相见时,自己便说他是个大言不惭之人。而此时他自称为李大言,定然也是还记得当日的情形。 樱冉一阵娇羞,而门外的大长老也不再说话了。马归厄的一番言辞,的确让他有些惊疑不定。 一旁的要乌和赤垣见状,急忙说道:“大长老!切不可听这臭道士胡言乱语,圭阖能把他引来,说明他就是马归厄本人无疑!此时节说出这些疯话,不过是为苟活!” 大长老听要乌如此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当即嗤笑道:“李大言?马道长还真是大言不惭!你当本尊会信你的疯话吗?” 马归厄一样嗤笑道:“圭阖之言,你们也信?他被我师兄擒住,当即便央求我师兄诛杀了赤垣,替他报遗弃之仇!我师兄本想亲自与他下来,是我心疑有诈,这才代我师兄前来一探究竟!圭阖那匹夫见我师兄没听信他的鬼话,便只好将我引入陷阱,强说我是马归厄无疑,以求能在你们手中活命!” 大长老彻底被马归厄的话给唬住了,就连要乌和赤垣都有些犹豫了。虽然他们见过马归厄,但却没有听过几句马归厄的声音,所以隔着一道门,他们两个也不敢确定里面到底是不是马归厄本人。 大长老犹疑片刻,终于还是问道:“你说你不是马归厄,有什么证据?” 马归厄讥讽道:“你身旁的要乌和赤垣,不是见过我师兄的样子吗?大可开门一观!” 大长老嗤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马道长原来是为了诓本尊开门!” 马归厄也嗤笑道:“老匹夫,你还真是个无胆匪类!若是我师兄杀进地宫,何需如我那般鬼鬼祟祟,小心谨慎?他定会杀的你这地宫鸡犬不宁!我师兄可是天师弟子,修为早已入圣多年!就凭你这道烂们能挡得住他?也就只能挡住我了!” 大长老听得一脸铁青,回想马归厄这一路行来,的确是在尽力的避开夜离族人的眼睛,可以说是偷偷摸摸,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地。此时他这么一说,的确不像是一个入圣道人的举止! 可虽是信了大半,大长老嘴上却仍旧讥笑道:“但你身旁的樱冉乃是花族公主,一样不是凡俗之辈!你说你是掌教弟子,恐怕掌教弟子的修为也不低吧?你们二人联起手来,不容小觑!” 马归厄闻言,彻底失去了耐心,大骂道:“老匹夫!信不信由你!你们就当我是我师兄好了!花族大军就在外面,此时群龙无首,你们去好了!不过丑话告诉你!我师兄可没我这么好的耐心,你的修为虽然比我们两个高,可未必高的过我师兄!” 这一番话,马归厄说的极为聪明。先是破罐破摔,而后又威胁了大长老,可却在言语中表示,自己和樱冉并不是他的对手。 大长老被他这一番糊弄,还真的有些信以为真,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马归厄见外面没了声音,低声对身边的樱冉说道:“想必是成了!等下若是他们开了门,你切记不可鲁莽行事,替我挡下那些废物,好让我专心对付那个大长老!” 樱冉闻言,轻声说道:“放心!” 樱冉明白,马归厄这般胡言乱语,诓骗大长老开门验身,也是无奈之举。以他的修为都冲不开门后面的结界,恐怕那大长老的修为不在他之下!所以,马归厄才会轻声嘱咐她。因为马归厄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去对付那个大长老! 而门外的大长老在想了片刻之后,终于下了决定,对一旁的赤垣说道:“本尊这便消去结界,你进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马归厄!是与不是,及时通报!” 赤垣闻听,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他也不敢违背大长老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大长老双手微抬,掌心涌起一阵黑气,对着那道门轻轻挥舞了起来。 门上面本有一道网状的青光结界,在遇到了黑气之后,很快便化为了乌有。 赤垣见状,狠狠的吸了口气,抓着一支火把拉开了门,缓缓走进了漆黑的暗道。 可赤垣刚刚走进去,忽听得身侧一阵罡风袭来,还来不及用火把照过去,左肋上便是一阵刺痛! 紧接着,赤垣只觉得那刺入肋骨间的锋利之物猛地一挑,由下至上,肋骨全部都被挑断,直指锁骨。在飞溅如血液中,马归厄飞起一脚,直接将赤垣踹飞了出去。 赤垣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轰然倒地。 火把脱手抛上了半空,恍惚间,光束照到了马归厄的脸上。赤垣的眼神中闪过绝望之色,当场毙命。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赤垣,马归厄长剑一震,抖下剑身上的鲜血,沉声说了句:“走!” 而后,便杀气腾腾地直接走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是人是鬼 大长老等人本还在门外等候,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走出来的并不是赤垣。 要乌望着长剑在手,杀气腾腾的马归厄,吓得一声惊呼:“是,是是是,是他!!” 大长老惊闻此言,当即便知道自己是上了马归厄的当,却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好一个天师弟子!竟是个为求活命,口不择言的混账!” 马归厄哪里还有方才的痞气,怒喝一声,直扑大长老。 大长老见马归厄来势汹汹,一时间也是慌了神,直勾勾的望着马归厄扑来。 马归厄手中的青炎剑,宛若流星降世,直取大长老的面门。 那大长老眼见剑锋越来越近,终是回过神来,狂叫一声,向后倒飞了出去。然而马归厄紧追不舍,速度比之大长老更加迅捷,眼看就要追上他了。 而马归厄冲出了门之后,樱冉也紧随其后冲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已经惊呆了的要乌。 要乌还在发呆,忽然听到耳边风声凌冽,扭头一看,只见一柄灵锤由远至近,直接打在了要乌的头上。 鲜血飞溅,要乌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弹射而出,狠狠地撞进了墙壁里。 见族长被人一招拿下,四周的夜离族人纷纷怒吼着冲向了樱冉。如此一来,正中樱冉下怀,她就是想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此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堂,大到能容纳的下数千人。看大堂内的陈设,**肃穆,似乎是和花族的族堂一样,用来商议族群要事,集结族人用的。 而此时,大堂的一侧,是追着大长老劈砍的马归厄。另一侧,便是引来了在场所有夜离族人的樱冉。 樱冉不负花族公主之名,左手化出半人多高的灵盾,右手手持一柄灵锤,左劈右砍,打的夜离族人毫无还手之力。 再看马归厄,便没有樱冉那般虎虎生威了。 那个大长老从见到马归厄起,便一直都在飞闪躲避。虽然看起来布法并不精绝,而且速度也没有马归厄快,可每当马归厄追到近前时,这个大长老总能甩开马归厄,重新拉开距离。 马归厄追了许久,连一根毛的没有碰到大长老,心中暴怒非常。 又是一剑刺空,大长老身形一闪便跳出三丈开外,笑吟吟的望着马归厄。 大长老全身隐在斗笠之下,马归厄也看不出他的表情面容,可却也能感觉到他的得意。从一开始自己突然出现,这个大长老先是惊愕慌张,随后与自己这一通捉迷藏,似乎这大长老的信心又回来了。 马归厄也不废话,继续扑向了大长老。而大长老继续轻盈躲闪,布法看似笨拙缓慢,实则灵动缥缈,极难捉摸。 再一次躲开了马归厄的剑锋,这一次大长老在闪过马归厄的时候,还顺手退了一下马归厄的后背。马归厄一剑扑空,又遭他这么一推,如蛮牛般向前冲出了几步。 大长老狂妄的大笑道:“马道长剑锋凌厉,可身法却是这般笨拙!想要追上本尊,恐怕还要再练上几年!” 马归厄冷冷的看着大长老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向着樱冉那一侧撇了一下。 大长老一皱眉,扭头望向了樱冉。只见此时的樱冉,已经将大堂内的所有夜离族人全部击溃。甚至连一些人施展了夜妖功,也同样被打的站不起身来。 见到这般情形,大长老有些紧张的说道:“难不成马道长还真的要与花族公主联手对付本尊?看来天罡教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马归厄仍旧没有理会大长老,而是闭上双眼微微感知了一下,抬头对樱冉说道:“来了!你从南门出去,绕一圈向北而行,一路穿过三个大堂四条暗道,而后再向左转!记住,不可恋战!” 樱冉看了看北门,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小心些!” 马归厄重重的点了点头,樱冉也不再拖沓,飞快的冲向了大堂南侧的那道门。 大长老见状,这才明白了此二人的用意。 他们两个是想通过与自己的大战,将地宫中的夜离族人全部引来。而后樱冉再冲出地宫,率领花族将士卷土重来,如此夜离族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想到此处,大长老嘶吼了一声,便要扑向樱冉,阻挡住她的脚步。 然而马归厄怎能如他所愿,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大长老的面前,冷冷的说道:“对付你,还无需与人联手!” 说着,缓缓的抬起了青炎剑。 大长老大惊失色,急忙向后倒飞而去。 这时,樱冉冲出了南门,周身化出了如长枪枪头一般的灵盾挡在身前,顶着乌泱泱前来增援的夜离族人,硬生生的冲了出去。 南门之外一片惨叫,而西门和北门也同时冲进来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皆是夜离族的壮汉!看起来,比南门的人数要多上一倍! 眼见大堂内冲进来这么多夜离族人,大长老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想着以人多势众强行缠住马归厄,自己便有机会一击毙命了! 可念头刚刚升起,身子还在半空之中没有落下的大长老,猛然感觉自己周身一紧,如同是被冰封了一般无法动弹,而后便是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吸着自己飞向了马归厄。 大长老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抬眼一看,马归厄正朝着自己举起了左手,作微抓之状。 而他的右手,正轻轻的晃着寒芒四射的青炎剑。 大长老哪里能想到,一直都在苦苦追着自己屁股跑的马归厄,居然有着吸星引月的法术。看起来,他刚刚就是在逗自己玩儿! 眼见自己一动不能动的飞向了马归厄,大长老羞怒无比,猛地狂吼了一声,周身黑气四泄,挡在身前,终于是将自己拦了下来。 落地之后,大长老飞快的向后鼠窜,躲进了人群之中。 回想自己刚刚被马归厄吸了过去,大长老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但却也想通了马归厄的法术奥秘。 马归厄乃是入圣境界的道人,周围的一切阴阳五行之力,皆能被他调集过来,只需一念便可施展通天道法。自己之前为了防止他看穿地宫防备,用极为浓郁的阴气挡住了他的神识,不就是放着他调集阴阳五行之力,用神识探知周围环境的吗?怎么与他只是一个照面,便被吓得什么都忘了呢? 马归厄环顾四周,高声对夜离族人说道:“识相的,快快退去!” “誓死卫族!!”夜离族人齐声山呼。 马归厄嗤笑了一声,指了指人群中的大长老说道:“我并非是要灭了你们夜离族,我只找他!与你们无关!” “哼!想要对大长老不敬,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对!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见夜离族人这般激昂,大长老的底气也足了,高声说道:“马道长想要找本尊的麻烦,也要看看局势和时机!马道长修为高深不假,可此处有我夜离族近千人,你杀的过来吗?” 马归厄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举起青炎剑,对着大长老的方向狠狠一劈。 “天王破幻剑!” 金色的剑气席卷而出,化成一条金灿灿的巨龙,怒吼着冲向了人群。 瞬间,被剑气卷进去的夜离族人直接被绞的四分五裂,而周围的夜离族人也都被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罡风吹上了高空。 这其中,最为难受的便是大长老。他眼见金龙剑气涌来,本想躲避,却因周围挤了太多人而无法动弹,直接被剑气轰了个正着。 龙吟声渐渐息去,席卷的罡风也越来越小。被卷在半空中的夜离族人一个一个的掉落在地,哀嚎不止。 马归厄的神识早已扩展至整个夜离族的族堂,正紧紧的盯着大长老的一举一动。 方才的天王破幻剑,并没有将他诛杀,大长老在危急时刻,从七窍中喷出一阵阵的黑气,包裹住了全身。在剑气之中,黑气不断的被绞的烟消云散,可却又很快就被重新填补。 等到天王破幻剑结束,大长老已经没有黑气外吐,身上那漆黑的披风和斗笠也尽皆被绞的粉碎了。 马归厄定睛望去,只见这个大长老竟然是个浑身青蓝,满身刀疤的怪人。再仔细看,大长老通身没有一根毛发,身上的青蓝色也不像是涂抹了颜料,而是皮肤的本色! 马归厄皱起眉头,骂了一句:“你是个什么污脏之物?是人是鬼?” 大长老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尽是剑伤,可流出来的血液却是绿色的,看的马归厄一阵恶心。 “桀桀桀桀,”大长老阴冷的笑着,“马归厄!你的修为的确够高,我不如你!可我告诉你,我大日圣佛教之中,高手如林!我只是个人觉法王,在我之上,还有高人!近千人你不怕,近千的鬼你怕不怕?!” 马归厄听闻刺眼,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然而就在这时,大长老的眼中发出恶毒的凶光,嘶吼着突然扑向了马归厄。张开双手,十指上的指甲变得锋利无比,直抓马归厄的喉咙。 马归厄见状,只觉得有一股滔天的阴煞之气笼罩了过来,急忙将青炎剑插在身前,伸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两枚铜钱和一道黄符,把黄符往身前一扔,双掌掌心垫着铜钱朝黄符上一拍! 一股罡风猛地从脚下升起,如同巨浪狠狠地撞在大长老身上,直接顿住了他的身形。马归厄顺势拔出青炎剑,一剑便刺进了大长老的嘴里。 大长老惨叫了一声,一口绿色的血雾喷向马归厄,马归厄急忙后退,轰出一掌,用掌风吹飞了血雾。 再一看,大长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被樱冉打昏过去的要乌,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收服人心 “集结军阵!起化灵盾!!” 丛林之中,葵霄架马穿梭在树林之间,高声呼喝着。 花族兵将听闻号令,一个个精神振奋,像是早已按捺不住了。 葵路跟在葵霄身旁,有些担忧的问道:“城主!上使曾嘱咐过,要我等按兵不动!如今城主号令全军集结,是要不顾上使的吩咐了吗?” 葵霄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和上使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若是有什么不测,我等还在这里枯等,岂不坏了大事!即算是公主和上使正在往外赶,我们发起进攻,不正好是里应外合?别等了!你是先锋官,去吧!” 葵路闻言,也只得点了点头,纵马来到了全军之前。 “冲!!” 葵路振臂一呼,花族将士齐齐化出灵盾,山呼海啸般冲向了地宫洞口。 一时间,地洞中的机关陷阱再次袭来,一支支冷箭射在五颜六色的灵盾上,叮当作响。 开始的时候,花族人的灵盾还能挡住这些机关暗箭,可洞中的机关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冷箭犹如箭雨一般连绵不绝。花族将士只能冒着这些箭雨前行,而这些箭雨没有停下的迹象,但他们的灵力却有用光的风险。 终于,第一个灵力用尽的花族兵丁被万箭穿心。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花族将士倒了下去,而距离地宫深处,还有很长的一段落。 无奈之下,花族的进攻再一次被挡住了。活下来的花族兵将灰头土脸的从地洞中退了出来,连同伴的尸身都没能抬回来。 最重要的是,地宫中还有被箭雨射成重伤,却还未身死的花族人,他们一个个哀嚎不止,然后很快就被下一波箭雨吞没。 葵霄的双眼已经快要瞪出血丝了,一双老拳紧紧攥住,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攻进地宫。 可以说,如今夜离族地宫的布局,完全就是为了防备花族的进攻。如此精密,如此浩瀚如海的机关陷阱,将花族灵盾的优势完美的限制住了。 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族人,葵霄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地洞之中忽然闪起一阵刺眼的金光。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樱冉周身尽是耀眼的灵盾,犹如流星一般,飞出了地洞! 花族将士见公主平安归来,低迷的士气顿时一扫而空,一个个激动不已,高声欢呼! 樱冉冲出地洞,直接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树上,威风凛凛的喝道:“花族兵士听令!” “在!!” “原地休整!待时机一到!随本宫攻入地宫!” “是!!” 这便是花族公主在族群中的地位,只需一令,便能让萎靡的士气顿如雪消,使得众将士激昂不已。 花族兵丁很快便整顿好了队形,一个个严阵以待,等候着樱冉发号施令。 樱冉从树枝上落下,葵霄和葵路以及其它将领全部候在一旁。葵霄关切的问道:“殿下可曾受伤?” 樱冉微微摇了摇头,问道:“将士们伤亡如何?” 葵霄叹了口气:“几次强攻,伤亡十之有三!” 樱冉听闻,一脸的心疼,自责的说道:“此为本宫用兵不当之罪!回城之后,本宫自领禁足十日,日夜苦修以报亡者之英勇!” 众人闻言,急忙躬身下拜:“殿下不可!” 葵霄继续说道:“殿下心怜族人,我等替族人感激涕零!但既动兵,伤亡在所难免,岂是殿下之罪?我等辅佐殿下,却未树半点功谋,此罪应是我等来领!” 樱冉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番本宫亲征夜离族,方知自己太过意气用事!遇事不知思虑,更不与各位叔伯商议,只知纸上谈兵,险些误了大事!本宫惭愧难当...” 葵霄等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能听出,樱冉的这些话全是发自肺腑,说的极为诚恳。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些无言以对。 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阿谀奉承之辈,一向只是踏实做事。此次征讨苍苷、夜离二族,樱冉的确有很多地方处置的不够妥当,甚至有些鲁莽。他们这些老将虽有异议,却也不敢直说出来。 因为樱冉到底还是葵百的女儿,而他们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不受葵百待见的人。所以,他们并不敢对樱冉坦诚相待,就怕樱冉会替父亲打压他们这些政敌。 然而如今,樱冉将自己的弊端和缺点说的清清楚楚,还对他们摆出了悔过的姿态,让他们感到十分欣慰,又十分意外。 毕竟,樱冉也是个出了名的跋扈小姐,一向不听人言。此时这般诚心认错,倒是让他们这些长辈只知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最先释然的,还是葵霄。他此时已经完全知晓了樱冉的志向,她的确不是她父亲葵百那样的性子,她也确实是想兴复花族! 于是,葵霄微笑着说道:“殿下为族人哀感顽艳,老夫欣慰!”说着,面向花族众将士,高声说道:“殿下令!此番讨贼,亡者家属皆可免三年赋税!其子可承军功,赐粮米三百石!可劫城当修功庙,其神牌皆有一位,永受供奉祭拜!殿下回城之后,当亲临功庙,虔诚一祭!慰亡者英灵!” 葵霄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整个丛林之中,数万将士听得清清楚楚。而后,山呼海啸接踵而至,将士们齐呼拜谢公主! 樱冉呆呆的望着激动万分的将士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葵霄转过身来,微笑着问道:“此乃老臣为殿下定的惩戒,殿下可有异议?” 樱冉看着葵霄,有些说不出话来。 功庙一事,葵霄和葵百已经争执了数年。早在上一任公主在位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为修建功庙的事,争的不可开交。 葵百认为,功庙不过是为那些立过军功的花族人歌功颂德的地方,毫无价值。花族子民为花族建功乃是天经地义,本根没必要劳民伤财,特意建造庙宇祭祀亡灵?更别提为立下功勋的亡者家属免去三年赋税,和世袭功勋以及赏赐粮米了。 而樱冉即位之后,葵霄也曾上奏过修建功庙一事。只不过那时樱冉想要修建护城河,如果同时修建功庙,可劫城的人力和财力定然会变得十分紧张。虽然可劫城自给自足,但资源也不是无限的。 所以,比起能够保卫城池的护城河,樱冉便也觉得功庙是个无用的建筑罢了。 然而到了今天,护城河才是最无用的工程已经是事实。可劫城拥有坚不可摧的护城灵盾,根本就用不掉护城河! 可让樱冉没有想到的是,葵霄竟是借着樱冉自责其罪时,直接对将士们宣布要修建功庙,免除赋税,世袭功勋和赏赐粮米。 结果,花族将士们的士气顿时如火山喷发,斗志高昂!一个个摩拳擦掌,誓要为花族,为家人建功立业!而且,葵霄一切都推到了樱冉的头上,使得人心更加向着樱冉,让樱冉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 看着一个个喜气洋洋,精神抖擞的花族将士,樱冉这才明白,想要兴复花族,犒赏三军必不可少! 功庙不仅仅是歌功颂德的象征,更是这些兵将的荣耀!有了这座功庙,花族的兵士将会更加无畏无惧,所向披靡。因为即便是战死,也会福泽妻儿老幼,更是无上的荣光! 樱冉站起身来,对着葵霄郑重的一拜,惊得葵霄连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而其他将士看到这般情形,更是齐齐匍匐在地。 “殿下折煞老臣了!!” 樱冉深吸了一口气,诚恳的说道:“霄伯父!以往是樱冉年少无知,不知伯父才是兴复花族的忠臣良将!以后,樱冉还要指望伯父督导,带领全族!” 说完,恭敬的一拜。 葵霄闻听樱冉所言,老泪纵横,抬起头激动的说道:“老臣!定不负殿下之托,老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以肉身,投馁虎!!” 樱冉上前扶起了葵霄,而后又对众将伸手做平身状。 一时间,花族所有将士对樱冉更加心悦诚服。 樱冉也和葵霄等人聚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时,葵路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不见上使踪影?难道殿下在地宫中,没有遇见上使?” 樱冉说道:“归厄子道长找到本宫了,也是他送本宫出来的!” 葵路急了:“那上使怎么没和殿下一起出来,难道?!”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忽地一阵瑟瑟发抖,地层之下更是轰隆作响。一个个幽深漆黑的洞口之中,不断有尘烟喷出。 樱冉见状,急忙一抬手。 葵霄立刻高声下令:“全军戒备!!” 顿时,一道道灵盾被化出,挡在将士身前。一支支锋利的长矛竖在盾前,严阵以待。 不消片刻,地宫中跑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慌不择路的冲向了花族的军阵。紧接着,其它洞口也有人冲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冲出了地洞。 与其说是冲,不如说是逃!像是被野兽追赶,疲于奔命的逃! 而这些逃命般跑出来的,自然就是夜离族人。 夜离族人从地宫中窜出,竟然直接冲向了花族的军阵。花族将士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敌人冲了过来,一个个怒发冲冠,焦急的等待着军令。 葵霄望向樱冉,樱冉见那几十个洞口皆有夜离族人冲出,人数已经过万,便猛地一抬手。 旋即,葵霄高声下令:“杀!” 花族将士立时山呼:“杀!!” 第三百九十六章,耳丹 再说地宫深处的马归厄,一招天王破幻剑击退了大长老之后,并没有盲目追击,而是放出无尽的神识,在地宫中搜寻大长老的踪迹。 很快,马归厄便找到了大长老的行踪,发现他正抱着要乌,拼命的向外赶。 马归厄迈步便要追过去,然而在夜离族族堂中大显神威,却是引来了更多夜离族的族人。偌大的族堂中,不消片刻便挤满了夜离族人,将马归厄团团围住,叫嚣着,怒骂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 马归厄面色丝毫不动,只是淡淡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冷声喝道:“让开!”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壮汉,面目可憎,身形剽悍。 此人名叫丰元,是夜离族的二把手,平日里除了要乌之外,便是他负责操练兵士,布设机关陷阱。虽然看上去莽撞粗鲁,可实际是丰元是个心细如毛的人。 丰元高声叫道:“胆敢闯入我夜离族的族堂,你还想走?劝你早早行跪拜大礼,诚心哀求,赏你个全尸!” 马归厄皱了皱眉,一脸不屑的望向了丰元。 与此同时,方才被马归厄的剑气波及至重伤的夜离族人,已经开始被同伴往外抬。其中一人在路过丰元的时候,虚弱的说道:“丰元长老,此人实力堪比九天神明,不可小觑啊!” 丰元闻听,怒道:“这世上哪有实力堪比神明的存在?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人痛苦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丰元长老,难道你眼前这几百残伤,是我们自己弄的吗?大长老已经逃了!方才他只施了一剑,我等便尽数溃败!以小人所见,即便我们刚刚全部使出了夜妖功,也不可能挡得住那一剑!丰元长老,你莫要大意轻敌啊!” 丰元听闻此话,心中也不禁凝重了起来。马归厄的恐怖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各族联军围攻可劫城,马归厄强势退敌之时,丰元正在本部镇守,根本就不知道马归厄是何等实力。 而后要乌夜袭可劫城,回来之后便急忙传令,加紧防守,像是已经料到花族会大举攻来。但对马归厄这个人,要乌却是支支吾吾,从来没有对丰元详说过。 所以,丰元也只是知道可劫城中,有一号通天的人物坐镇。但到底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 而如今,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让要乌和赤垣这两个族长谈虎色变的那个人。可丰元怎么看,也想不出他会有多么恐怖。 然而族人并不会欺瞒自己,既然他们说马归厄实力超群,便一定是真的。 不过丰元还是觉得,就算他再厉害,也敌不过自己身后这数万夜离族人! 马归厄见丰元和身旁的伤者窃窃私语了半晌,而那乌泱泱的夜离族人也都没有让开的意思,一时间便发了怒。 “让开!”马归厄再次喝道。 丰元心头一紧,嗤笑道:“你当此处是你家道观,说走就想走?” 丰元依旧态度强横,可言语之中,却没了刚刚的嚣张,而是多了几分谨慎。 马归厄闻言,终于没了耐心。当即一掐指决,一座一丈高的金刚岩,从他身侧的脚下顶了出来。 “此道名为金山道!当日在可劫城门前,我曾唤出六丈巨石,你们族人之中或许有人见识过!以我的修为,能召出几十丈高的石山,届时这地宫将毁于一旦!我无意与你们为敌,让开!”马归厄沉声说道。 声音之中,马归厄注入了灵力,使得他的话回荡在整个族堂之中。 丰元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丝冷汗,如此轻易便能召出金刚巨石,马归厄的实力绝非是他们能敌。如果他真能召出几十丈高的石山,从地宫顶出地面,那夜离族的根基便全都毁了。 但丰元也拉不下脸来,当着族人的面放马归厄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空口无凭,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此话说出口,丰元便后悔了。因为这无疑是在逼马归厄大开杀戒。 果然,马归厄二话不说,双手一掐诀,族堂那平整的地面忽然变成了泥潭一般,所有人的双脚都陷入了泥泞之中。唯独马归厄的脚下,仍旧是一片整洁。 丰元大惊失色,可再看马归厄,便发现他指决一变,身旁的金刚巨石开始慢慢变大了。 眨眼之间,金刚巨石已经顶破了天花板,继续增长着。 丰元彻底失去了斗志,大声叫道:“道长手下留情!!” 此话一出,金刚巨石顿时停止了增长。丰元长出了一口气。 马归厄冷哼了一声,再一次放出神识,搜寻大长老的行踪。但经过夜离族人这么一耽搁,大长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方圆五里之内,竟是没有他半点气息! 见到这般情形,马归厄怒火中烧。他之所以没有大开杀戒,也是因为夜离族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为祸世人的部族。虽说与花族和其它部族多有争斗,那也只是部族之间为利益去争斗而已。 所以,马归厄并不想大打出手。 他此番深入地宫,也只是为了把樱冉带出去。然而却巧遇了大日圣佛教的人。 大日圣佛教的所作所为,马归厄远在昆仑山,却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这个大日圣佛教,是不折不扣的邪教,行事极为恶毒阴损,做尽了恶事。 但一直以来,大日圣佛教并没有和天罡教有过什么冲突,而且他们远在西疆以西,藏身极苦之地,还没有祸害天下苍生。他们做的那些恶事,也只不过是吞并地盘,扩大势力而已,天罡教便也没有在意这个邪教。 然而今日与大长老的遭遇,让马归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大日圣佛教远在西疆以西,却想要招揽天罡教的人,以此染指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 这让马归厄觉得,大日圣佛教绝非是只是一个争名夺利的邪教那么简单。 想要得到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那他们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殃及世人! 而且,这个大长老的实力也不在寻常,他所布下的结界,竟然能挡住自己!虽然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就凭这个能困住自己的结界,大日圣佛教定然还有更加令人棘手的妖法! 所以,马归厄便想要弄清楚大日圣佛教的秘密,以及他们的目的。 却不想,自己因为不忍伤害夜离族,使得大长老逃之夭夭,还带走了要乌! 一个要乌并不重要,但他身上的夜离族秘术,却是极为厉害的。如果大日圣佛教习得了夜妖功,恐怕日后大日圣佛教来犯,便无人能挡了! 马归厄气急败坏,当场便想杀了眼前这些夜离族人。不过转念一想,大长老在夜离族呆了五年,想必夜离族人也知道一些关于大长老的事情。 于是,马归厄直接出声问道:“你们和大日圣佛教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大长老是何时来到你们夜离族的?他有何目的?” 丰元看着马归厄,脸上的表情是既惧怕,又不忿,还带着一丝尴尬。 马归厄大怒,双掌在身前一拍,众人脚下的淤泥更加稀软,夜离族人的双腿顿时陷了下去,直至膝盖。 “快说!”马归厄怒喝道。 “我说,我说!”丰元急忙哀求,咽了口吐沫没开始整理思绪。 但是,这一时之间,丰元也不知从何说起,便又沉默了。 马归厄见他不说话,冷冷地瞪了一眼丰元。 眼神短暂接触,丰元浑身一震,额头上当即流下一丝冷汗。 马归厄的眼神中,透出的如同雪虐风饕般的冰冷杀气,让丰元丝毫不怀疑马归厄会杀了自己。 丰元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事情的始末全都一一道来。 原来,五年之前,夜离族的地宫之外,忽然来了一个人,扬言要见族长。此人便是大长老。 当时要乌并没有当一回事,只当是外族之人前来投奔,便让丰元去见他。 然而,在问清丰元不是族长之后,大长老当即大打出手,将夜离族人全部打翻在地。 如此一来,要乌便怒气冲冲的现身,想要为族人报仇。 可是,大长老并没有与要乌对战,而是说自己是大日圣佛教的人觉法王,名叫耳丹。此番前来,是助要乌称霸深林的。而且,还带来了许多珍奇珠宝。 对此,要乌自然嗤之以鼻,并不相信眼前这个神秘兮兮的耳丹。但是看在那些珍奇珠宝的份上,要乌还是将耳丹引入了地宫,盛情款待。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要乌对耳丹越来越佩服,越来越有好感。直到有一次,夜离族再次和苍苷族起了冲突,要乌凭借耳丹给的建议,还真的小胜了苍苷族。 虽然只是小胜,却也是时隔百年,得来不易的一场胜利。让要乌狂喜不已,十分的得意。 再后来,耳丹提出的建议越来越多,夜离族也果真越来越强大!而要乌,也越来越信任耳丹。 直到一年之后,要乌正式拜耳丹为夜离族的大长老,权利与自己不相上下!但实际上,要乌也已经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听了。 耳丹做了大长老之后,开始精进功法和战术,教授给夜离族人。 以往夜离族只钻研夜妖功,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功法。 耳丹教授给他们的,虽然只是一些肉搏争斗之术,却是让夜离族的战力大大提高。而且,耳丹还改了夜离族的谋生之道。 以往夜离族只能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开拓场地,以做农耕。但因为地势原因,加上水源不足,收成少的可怜,堪堪够夜离族人养活自身。这就让夜离族的人丁一直受限,因为一旦人多了,粮米就不够吃了。 可耳丹掌权之后,却不再致力于开荒农耕,而是鼓励族人外出狩猎。不仅能让食物丰足,剩下来的还能去别的部族交换所需之物。 就这样,夜离族愈发的强盛,五年之后的今日,夜离族的实力已经和苍苷族平分秋色,甚至还隐隐的压了苍苷族一头。 第三百九十七章,二族覆灭 马归厄听完丰元的讲述,心中疑惑不已,问道:“那这耳丹就没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平白无故助你夜离族兴复?” 丰元面色一沉,像是被问及了隐秘之事,有话难言。 马归厄看出了他的为难,怒道:“还敢隐瞒?!” 丰元吓得一抖,吞吞吐吐的就要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然而,族堂内的夜离族族人却再也受不了丰元的恭顺,纷纷叫道:“丰元长老!何必与他好言相说!他虽修为高深,可我夜离族也不是逆来顺受之辈!即算我们泱泱数万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夜离族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对他卑躬屈膝!” 丰元闻听族人之言,心中也是一阵释然。没错,丰元并不是怕死之人,他之所以惧怕马归厄,其实更多是担忧族人的生死。这样一个修为通天的人物,足以覆灭整个夜离族,丰元自然会惧他。 但此时听到族人们的心声,丰元也觉得自己是在是太过卑微了。在这片森林之中,那一族不是将名望和傲气放在第一位,性命不足挂齿! 于是,丰元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对马归厄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话一出,夜离族人瞬间群情激昂,叫嚣着要与马归厄一决生死。 马归厄也没想到,刚刚还在老老实实如是相告的丰元,竟是一瞬间变了脸。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再让丰元开口,毕竟马归厄并没有打算大开杀戒。 可就在马归厄要收了法术转身离去的时候,一直在叫嚣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夜离族就是要杀尽天下氏族!雄霸天下!!” 马归厄听到这一声叫嚷,瞬间杀气外露,扭过头一眼便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只见马归厄对着那人一伸手,那人当即便从五丈开外的人群中,被马归厄一把吸了过来,狠狠的被掐住了脖子。 那人被马归厄擒住喉咙,惊得奋力挣扎,却又无济于事。此人脸上稚气未脱,满是桀骜不驯。虽是被马归厄擒住,却没有表现出贪生怕死之状。 之所以要突然擒住这个夜离族的少年,就是因为他刚刚不经意间的那句话。 夜离族要杀尽天下氏族,雄霸天下! 有这样的野心,自然会和大日圣佛教结盟,而大日圣佛教提出来任何条件,他们也自然会应允。 马归厄隐隐觉得,大日圣佛教的条件,一定和夜离族的秘术有关。 于是马归厄才会直接擒住这个夜离族的少年,打算问个清楚。但对于这种不怕死的人,马归厄觉得十分棘手。 若是他贪生怕死,自己只要吓他一吓,便能将实话问出来。可一旦他无所畏惧,满腔热血,那就不好办了。 果然,面对马归厄的突然袭击,丰元等人皆是大惊失色,可这个少年虽然也很惊慌,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我夜离族是绝不会惧怕你的!杀了我也没有用!”少年如此说道。 马归厄闻听,心一横,直接将神识强行灌进了这个少年的记忆森林之中。 很快,马归厄便找到了一块记忆。记忆之中,要乌和耳丹站在族堂首位,对着夜离族所有族人宣布,今后要追随大日圣佛教踏平天下,兴复夜离族。 果然,夜离族真的为了野心,而与大日圣佛教结盟了。 马归厄眉头紧皱,又是抬手一吸,直接将丰元吸了过来。紧接着二话不说,将神识强行灌入到了丰元的记忆森林之中。 不消片刻,马归厄终于找到了一段记忆。 在这段记忆之中,丰元和要乌,以及几个看起来在夜离族中很有地位的人,围坐在一间小屋里。在他们的对面,便是耳洞。 在这一次的密探之中,要乌说出了大日圣佛教提出的条件,那便是将夜妖功的修炼之法,全部交给耳丹。而大日圣佛教对夜离族许下的,是要在吞并了万里河山之后,与夜离族三分天下! 三分天下,这说明除了夜离族之外,大日圣佛教还有一个盟友。但这个盟友是谁,丰元并不知道,恐怕也就只有被耳丹掳走的要乌知道了。 再后来,丰元也曾对要乌提出过异议。夜离族的夜妖功是如何而来,他们这些地位崇高的族人,是知道其中渊源的。 夜妖功乃是道门之祖华阳子所赠,而且夜离族钻研精进了千年,就这样拱手相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要乌告诉丰元,他并没有打算将夜妖功全部交给大日圣佛教,只是拿出浅显的一部分来,应付大日圣佛教。对于夜妖功,要乌还是会留一手,不会将所有的精华全部拿出来。 至此,马归厄完全知晓了耳丹前来夜离族的目的。而他溃败逃窜之时,不忘带走昏迷不醒的要乌,估计也是为了夜妖功。 马归厄暴怒非常,夜离族先是阻拦自己追击邪教妖人,后又泄露出要涂炭生灵的野心,这等心肠,马归厄再无手下留情的理由。 当即,马归厄将丰元和那个少年丢在一旁,双手猛地在胸前一拍,身旁的金刚巨石忽地暴涨,顶破天花板,轰隆隆的向上窜去。 石山不断的变大,地宫之中震荡不已。族堂中的夜离族人,顿时被金刚石山推的横七竖八,堆叠在了一起。族人之中,或是被活活压死,或是被石山挤死,或是侥幸逃出生天。 而逃出去的这些人,也不忘奔走相告,惊慌失措的往外逃着。 石山越来越大,地宫不断崩塌,地震也愈发的强烈,而夜离族的族人也在不断的死在崩塌的地宫之中。 终于,幸存夜离族人灰头土脸的跑出了地宫,却仍旧没有平息心中的恐惧,疯了一样继续逃着。 可迎接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花族将士。 霎时间,一面倒的屠杀开始了。一个个怒火中烧的花族兵士,将满腔的怨恨全部倾泻在了这些夜离族的幸存者身上。 而在屠戮之中,一座高约十几丈的金刚石山破土而出。在山尖上,马归厄的身影傲然挺立。 樱冉和葵霄等人站在阵中,遥望着那座金刚石山,以及山尖上的马归厄,心中波涛汹涌。 他们是见识过马归厄的金山道的,当时看着高约六丈的金刚石山,他们已经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如今这十几丈高的石山出现,彻底静待了他们。 而且,这也只是顶出地面的金刚石山。马归厄是在地宫之中施展金山道,从地宫到地面,再加上这十几丈的高度,恐怕这座金刚石山起码又三十丈高! 如此一座金刚石山,和一座天然的山峰已经没有区别了。马归厄的法术,竟然能唤出这般雄伟的山峰来,眨眼间毁去了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夜离族地宫。任谁,也难以在一时之间平静下来。 夜离族的地宫,完全被毁去了。逃出地宫的夜离族人,也都被守在外面的花族将士屠戮殆尽。加上之前就被花族灭了城池的苍苷族,两个传承了千年的氏族,彻底沦为了历史! 马归厄站在金刚石山的山尖上,闭目而立,无尽的神识不断的外扩着。 虽然已经找不到耳丹的踪迹,但马归厄认为,他一定还没有走远。 之前自己那一记天王破幻剑,虽然没有诛灭耳丹,可马归厄确定耳丹已经受伤了。 一个受伤之人,还要带着一个昏死过去的要乌,绝不可能直接离开这片深林。 但这片深林绵延千里,占地奇大。马归厄的神识在这片深林之中,能探索的地方只是沧海一粟。想要找到藏匿起来的耳丹,谈何容易。 于是,马归厄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跳下了金刚石山,来到了樱冉面前。 花族将士回城了,带着一场大胜,一场族人期满依旧的胜利,趾高气昂的回到了可劫城。 可劫城中的花族族人载歌载舞,欢呼着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当夜,全城再度欢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 樱冉和花族一众长老将领,坐在城中庭诺达的花坛上,举杯欢庆,谈笑风生。这一场大胜犹如一股春风,彻底唤醒了沉寂的花族人。 而唯独一人闷闷不乐,那便是樱冉的父亲,花族族长,葵百。 葵百一直都主张蛰伏,觉得花族应该继续休养生息。然而如今的大胜,却是让他和他的保守派颜面扫地。甚至葵百的幕僚,都为这次大胜激动不已。 而后的第二天,花族的一众长老将领,齐聚在族堂之上。樱冉和葵百葵霄也都悉数到场。 马归厄将夜离族和大日圣佛教之间的勾当,详细的说了一遍。并告诉众人,大日圣佛教是什么样的邪教。一旦他们获得了夜妖功,恐怕可劫城今后也是朝不保夕。 毕竟,大日圣佛教藏身在西疆以西的疾苦之地。而他们如果想要进犯中原,就必须先越过可劫城所在的深林。 花族医术闻名天下,如果大日圣佛教想要杀尽氏族,荡平天下,得到花族的医术将会使他们如虎添翼。 于是,樱冉当即下令,派出可劫城九成的兵力,联合深林中的各大部族,搜寻耳丹!就算是要掘地三尺,也要将耳丹找出来。 此时樱冉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深林。花族的雄风,也被各大部族所领教。两天两夜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灭两族,还是除花族之外战力最强的两个部族。其它部族又怎么敢再与花族作对呢? 而葵百同样再也没有能力干涉樱冉了,如今樱冉在花族中的威望已经是如日中天。人心所向,葵百根本就不敢再对樱冉颐指气使。 就这样,花族连同各大部族,开始在深林之中,浩浩荡荡的搜寻起耳丹的踪迹。 第三百九十八章,离族而去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搜寻,各大部族和花族共计发动了近十万人,在深林里掘地三尺,却是连耳丹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这一个月以来,马归厄也时常与大队人马一同出去寻找,靠着自己的神识,专挑一些荆棘满布的难寻之地去搜寻。可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而樱冉也会时不时的抽空与马归厄一同出去寻找,可虽然说是搜寻耳丹的下落,实际上樱冉的心思都放在了马归厄的身上。与他一同出城,也不过是想和马归厄在一起罢了。 一个月下来,耳丹的下落没找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迅速升温。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却是谁都没有点破那曾窗户纸。可在外人看来,这一对神仙眷侣,郎情妾意,若不成婚那才是稀奇。 樱冉这个行事雷令风行,英姿飒爽犹过男儿的美丽公主,也在浓浓的情意之下,变作了温柔可人,乖巧顺从的小丫头。整日沉醉在爱意当中,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马归厄虽然也是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中,每日都是飘飘然,可马归厄却还是会时常忧愁无比。 不为别的,只为樱冉是花族公主。 花族族规,严令公主不得与男儿相亲,更别提马归厄这个外族之人!这也是花族唯一限制公主的法令。 所以,马归厄和樱冉想要成双成对,可以说是困难重重,尽是艰难险阻。 天罡教虽没有教规严令弟子不得娶亲,可天罡教几千年来,能够在修道之时还染指红尘的,基本上是凤毛麟角。马归厄身为天师弟子,将来是要接任天师之位的。 马归厄这一代的天罡教,十分特殊。 首先,马归厄的师父玄天子,既是上一任镇教天师,也是上一任的掌教真人。 因为玄天子真人当年入门也是做了天师弟子,可当年因为一场变故,天罡教那一代的掌教和其弟子尽皆惨死。天罡教一时间青黄不接,没了根基。 而此时正逢玄天子真人的师父羽化而去,玄天子无奈之下,只得兼下了真教天师,和掌教真人。 后来,玄天子不断往返于华阳观和玉虚观之间,时不时下山布道,救苦济民。 终于,天罡教的危机过去了。玄天子不仅收了马归厄这样的高徒做天师弟子,而且还在玉虚观收了众多弟子,其中就包括捡来的元阳子真人。 而随着年龄的增加,玄天子也将天罡教的大小事物全部交由二弟子打理。而他自己,则是回到了玉虚观,潜心教导马归厄。 但马归厄明白,师父将大权让出,并不是想要得个清闲,而是他时间不多了。 玄天子多年往返于华阳观和玉虚观之间,因为囚机道场和外面世界的时间并不相同,加上玄天子要料理大大小小,各种事情。使得玄天子的修为,并没有多么超凡脱俗,反而是积劳成疾,命不久矣。 玄天子是想在有生之年,将马归厄培养的青出于蓝,成为历代最好的天师弟子! 所以,马归厄是绝不可能叛教而出,定居在花族的。 而樱冉也同样不可能离开花族,花族圣泉与公主血脉息息相连,二者缺一不可。而且公主乃是花族的图腾,是花族的信仰,是花族的精神依赖,所以樱冉也不可能离开花族,追随马归厄一同回到昆仑山定居。 早在千年之前,那位花族公主不顾一切为华阳子真人献出性命之后,花族险些覆灭。 可以说,花族如今的落寞,和当年那一场变故,不无关系! 当年的花族乃是天下氏族之首,可却因为华阳子重伤一事,族群险些四分五裂。虽然后来花族的诸多长老力挽狂澜,硬是把即将分裂的花族绑在了一起。而且后来华阳子率众大胜天下妖魔,花族的名望和势力也达到了顶峰。可是那一场变故,还是给花族留下的巨大的隐患。 果不其然,花族也仅仅风光了数百年,而后便被族中早已心生隔阂的几个势力间的争斗,完全拖垮了。再也没有能力抵抗其它崛起的氏族,最终走向了没落,躲进了西疆的这片深林。 所以,几千年来,花族之中最严苛,最崇高的法令,便是严禁公主离族,严禁公主与男儿亲近! 花族公主在花族中有着无上的权利,可却唯独不能违背这两条族规法令,不然就要将血脉和修为,强行灌注给别人,让出公主之位,而后便是死路一条。 这便是马归厄和樱冉之间,最大的难关。可以说,是难以逾越的难关! 马归厄对樱冉心生爱慕,自然会为两个人之间的艰难险阻感到忧愁。可樱冉却因浓浓爱意,变成了一个没了头脑的姑娘,整日只知欢心傻笑,根本就没看出马归厄的忧思。 一个月过去,樱芙快乐了整整一个月。在她看来,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可这无比美好的一切,都随着一封信的到来,戛然而止。 天罡教催促马归厄回山的书信,被送到了可劫城。 在看完书信的当晚,马归厄坐在可劫城东门的城楼之上,望着九天繁星发呆。而他的身旁,坐着同样黯然神伤的樱冉。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清早,马归厄便收拾好了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在出城之前,樱冉这样问马归厄。 “你还会回来吗?” “就当,就当马归厄从未来过可劫城!殿下这一个月所亲所见的,是一个叫李大言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马归厄便走了。 自此之后,马归厄和樱冉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樱冉也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一个月里,马归厄为何时常忧思神伤。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 往后的日子里,樱冉再也没有笑过,整日皱着眉头,神情凶恶。 耳丹踪迹全无,各大部族也在寻找了两个多月之后,各自收了兵,不再寻找。 再后来,樱冉率领着越来越强盛的花族,将深林之中的几个部族全部征服!自此在这边深林当中,再也没有了花族的对手。花族往日的荣耀,也终于在樱冉的铁腕之下,依稀的发出了一点光芒。 但樱冉并没有放弃强大花族,虽然深林中再无对手,可樱冉仍旧时刻注意着深林以西的动向,常年派兵把手深林西侧。 因为当年马归厄曾说过,西疆以西的大日圣佛教,一定会越过深林,潜入中原的! 就这样过了四十年,樱冉的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长年累月的保持着凶恶神情,让她的面目变得十分丑陋,族中没有几个人敢和这位公主殿下太过亲近,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而樱冉也渐渐退居幕后,凡事也都不再亲力亲为,对族中的事务,能不离就不理。 她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中年女人,时常会坐在可劫城东门的城楼之上,望着城外的一座金刚石山发呆。 至于樱冉的父亲葵百,虽说在当年便已失了名望,变得名存实亡。可这四十年里,葵百一直都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仍旧想要扳倒葵霄的势力,重掌可劫城,重掌花族。 此时葵霄早已去世,城主之位被其孙葵宫继承。葵宫年轻有为,天赋异禀,性子里也如父亲葵霄一样!他同样也是将重振花族雄风,作为了毕生之志! 对于父亲葵百和城主葵宫之间的明争暗斗,樱冉也懒得理会。只要花族日渐强盛,他们愿意怎么争就怎么争吧! 葵百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城府极深,对付葵宫这样年纪不过四十岁的壮年之人,葵百竟是绰绰有余。 可葵百和葵宫之间的尔虞我诈,葵百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这是因为,葵宫手下有着一名谋士,心机超凡绝伦!这个人,便是葵宫的表弟,葵盛! 再后来,葵宫靠着葵盛的帮助,终于推倒了族长葵百的势力。然而让葵宫没有想到的是,葵盛当即便背叛了葵宫,率领一百个暗中培养的死士,冲进了城主府! 然后,葵盛便成为了花族新任的城主。城主葵宫,离奇暴毙! 对于这样的结果,樱冉自然是怒火中烧,严令要彻查真相。可此时能够进入族堂议事的花族人中,竟多是葵盛的爪牙。 樱冉见到如此情形,心灰意冷,便在一个清晨,离族而去。 从此之后,花族便没有了公主,圣泉也在一天天的干涸。可劫城中的暗斗,变成了凶光四露的战争。 最后,葵盛成为了族长,葵灵在乱势中占据了功法密室,而一个叫做葵万的人,做了城主。这个葵万有一个养女,名叫樱姒。 而樱冉在离开了可劫城之后,开始游历天下,想要看看马归厄当初曾对她描述过的壮美山河。却在无意之中,发现有许多高手,都被一个神秘的组织追杀。 樱冉本就心地善良,便出手救了这些人,而且还越久越多,直到最后,只能落脚建村,隐居在了与河六四第一次相见的鬼村。 其实,樱冉也不是没想过去昆仑山寻找马归厄。但是四十年已经过去,樱冉也不知道马归厄对自己是否还有情。而且自己已是人老珠黄,她也不敢去见马归厄。 所以,隐居在这里,保护这些被自己救回来的人,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放下马归厄,樱冉在自己的茅屋里立了一个牌位。 “先夫李君生西之令位。” 这几个字,是在说逝世的丈夫姓李,而且他们夫妇没有孩子。 当年马归厄信口胡编的假名,就叫李大言。 而樱冉从那一天开始,便改名叫了李氏! 第三百九十九章,时间线 等到河六四将这段过往讲完,已经是第二天了。众人一夜未眠,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困倦。只为李氏和马归厄之间的纠葛,唏嘘不已。 方既仁最先叹道:“想不到樱冉婆婆,和师伯之间竟有这样一段往事!师伯知道樱冉婆婆一直都在等他吗?”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知道的!师父常年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脏的不成样子却是不愿意清溪。当年我初次见师父之时,还为此诧异了许久!可当我观读婆婆的记忆,发觉那件道袍竟是师父当年去可劫城时所穿的那件!” 玉天扬闻言,感叹道:“二位长辈明明彼此情深义重,却是近百年没有再相见!真是令人遗憾!” 谷天炽也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个大日圣佛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多年所发生的一切变故,桩桩件件都与他们有关?” 方既仁闻言,也问道:“不错!这个大日圣佛教几百年步步为营,难道真的是想完成他们说的,那个净土?” 河六四摇了摇头:“我也不尽知晓啊!” “那后来呢?”一旁的姑遥好奇的问道,“那个耳丹找到了吗?” 虽然姑遥对这百年来的阴谋诡计不甚明白,可却仍旧听的津津有味。 河六四说道:“没有!从他逃出夜离族地宫之后,婆婆便再也没能探寻到他的任何踪迹!” 方既仁问道:“所以,这个耳丹已经将要乌带回大日圣佛教了?” 河六四皱着眉想了想,反问道:“师兄,你可能见过,大日圣佛教的高手,施展过一种能变幻身型,妖化其能的邪功?” 闻听此言,方既仁顿时回想起当初自己和孙既直迎战乔烛的经历。 当时,以乔烛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敌得过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更别提方既仁和孙既直联手。 可就在乔烛被惊雷阵和奔雷咒困住的时候,这个妖艳的女子竟然忽地狂性大发,白皙的体肤变作为漆黑的铁皮一般,坚硬无比。 如此之下,原本毫无落败可能的方既仁和孙既直,竟是一个被乔烛重伤,一个被逼的施展了杀生阵! 这一切,方既仁始终历历在目。 所以当河六四问起的时候,方既仁当即便明白了河六四的想法。 方既仁直接说道:“你的意思是,大日圣佛教的那个邪功,其实就是祖师华阳子真人为夜离族所创的夜妖功?” 河六四点了点头:“当年耳丹带着要乌消失,恐怕已经将要乌的本领全部学了去!” 方既仁一摆手:“不可能!夜妖功乃是祖师所创,可那邪功哪里有半点天罡道气?绝无可能!” 河六四耐心的解释道:“师兄莫恼,虽然二者相距甚远,可你仔细想想,其实大同小异啊!” 方既仁一怔,问道:“何解?” 河六四继续说道:“当初掌教师叔曾对我讲起过一段往事,说早年有一红袍恶僧曾欲闯囚机道场!当年掌教师叔刚刚二十九岁,修为已近入圣!是除师父之外,师祖座下弟子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可就凭这样的修为,居然敌不过那红袍僧。对亏当年正在闭关的师父恰巧出关,诛灭了这个红袍僧!” 方既仁说道:“此事我也知晓,师父曾对我等讲过一次!” 河六四点了点头:“当年那个红袍僧凭借借法之术,将掌教师叔逼入绝境!师叔曾说,那红袍恶僧并不精熟其法,导致那个千魔变只施展出了三成功力而已!三成功力,便能将一个快要入圣的道人逼得走投无路,这当是何等厉害的借法之术?” 方既仁有些糊涂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河六四说道:“当年的事,距今正好九十年!九十年前,师父不就是刚刚出使可劫城的时候嘛!当年师父被师祖书信催回,回来之后便闭了关。想必那次闭关,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对婆婆动了情,无法潜心修道,故而闭关!等到囚机道场之外的时间过了一年,红袍恶僧便闯了山门,此事太过凑巧了!” 方既仁彻底听糊涂了,问道:“那红袍僧之事,和耳丹掳走要乌有何关联?” 这时,一直在旁边聆听的玉天扬,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袍僧是大日圣佛教的人?” 河六四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既仁一愣:“红袍僧是大日圣佛教的人?什么意思?” 玉天扬解释道:“既仁师兄,河师兄是在猜测,当年耳丹将要乌掳走带回大日圣佛教,强行让教众习得夜妖功!而后大日圣佛教知晓了夜妖功的厉害,自觉天下无敌,便派出了红袍僧前去闯山门,却不想被归厄子真人和元阳子真人诛灭!” 河六四点点头,补充道:“而大日圣佛教向来以阴煞之力修炼!祖师所创的夜妖功,必定是要用到阴阳五行之力!大日圣佛教只好将夜妖功加以改进,变成了如今的千魔变!当年那个红袍僧所施展的,便是千魔变的雏形!师兄你仔细想,夜妖功的奥义,是借夜离族人体内的妖魔之力而施展的!大日圣佛教的千魔变,也是借法之术!只不过他们借的,是阴煞之力!两者虽是相差甚远,却是同宗同理,都能将身体和修为妖化,厉害至极!” 方既仁终于听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同时也想通了一些细节,说道:“当年樱冉婆婆镇守深林以西,严防大日圣佛教越境,可大日圣佛教却还是进入了中原之地!可劫城位于西北之处,而我昆仑山脉位居西南之境,两地皆邻西疆以西!既然那红袍僧能来到玉虚宫狂吠,恐怕大日圣佛教就是从我昆仑山脉进入的中原。” 说到这里,当年的一些谜团尽皆解开了。 当时,耳丹不敌马归厄,仓惶逃窜时还不忘带走要乌。想必大日圣佛教能派人来到夜离族,就是为了夜离族的夜妖功。 虽然当年耳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如今看来,他已经将要乌带回了西疆以西的疾苦之地,回到了大日圣佛教。要乌身上的夜妖功,也就此沦为了大日圣佛教的掌中之物。 而后来,马归厄回到了昆仑山。因自己心陷情网不能自拔,自觉愧对天罡教,愧对恩师玄天子,便闭了关。清心自省,万念俱泯。 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一年。在外界看来只是一年,可马归厄是在囚机道场内闭的关。囚机道场中的时间,被囚机大阵无限放慢,外面的两个月,在囚机道场内是整整的一年!因此实际上,马归厄整整闭关了六年的时间! 而在外界的这一年当中,大日圣佛教也将夜妖功从要乌的嘴里抠了出来,并且加以改进,从借妖魔之力,变作了借阴煞之力。功法也分为了九层,威力层层叠进! 夜妖功,也改名叫做了千魔变。 得到了千魔变之后,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大日圣佛教竟然只派出一人前来昆仑山闹事。也就是那个红袍僧。 红袍僧扬言,要将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据为己有,嚣张无比! 而红袍凭借千魔变,也的确将玉虚观的诸多弟子全部击败,只剩下元阳子与他勉力周旋。 终于,马归厄出关了,一剑便了解了红袍僧的性命。 从那一天起,马归厄便成为了天罡教的镇教天师。 而西疆的另一边,樱冉还在排兵布阵,严防西疆以西。可此时的大日圣佛教,或许已经借道昆仑山,进入中原了! 后来,也就是四十年后,樱冉离族而走,花族陷入了争权恶斗。 而此时,大日圣佛教也开始在意图侵蚀中原各大门派。中原各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集合了各派之中的高手,组成了实力强劲的联盟,打算一举灭掉大日圣佛教。 谷天炽,便是众多高手中的一个! 但后来,他们这些高手尽皆死在了大安西境,尸身被制成活尸,魂魄被炼成了恶煞!下场极为凄惨。 而这其中,还有一件没有查清的事。那便是,谷天炽说五十年前组织各派的人,正是天罡教当今掌教元阳子。不光如此,据谷天炽的描述,元阳子竟然和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一同谋下毒计,陷杀了各派的高手! 此事,河六四还没有告诉方既仁。毕竟兹事体大,关系到了天罡教掌教真人的清白,河六四不敢妄言! 河六四本打算将查清了五十年前这桩事之后,再告诉方既仁的。可自己这一路行来,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和人牵住手脚,这件事也一直一拖再拖。 再后来,葵百遭人毒害而死,花族族长之位落到了葵盛手中。而此时的花族也已经是四分五裂,三方势力共掌花族。 可花族却仍旧抱有兴复的志向,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花族不惜与大日圣佛教结盟。 那一年,距今正好三十年。 也正是那一年,方既仁被元阳子捡了回来,收他做了二弟子。 河六四理清了这近百年来,大日圣佛教所做下的污脏之事,忍不住一声长叹。 对于大日圣佛教的目的,河六四越来越好奇。好奇他们这几百年来的锲而不舍,到底是为了什么。 至于那所谓的净土,河六四嗤之以鼻,完全不信。 他隐隐觉得,大日圣佛教所要做的,定然是一件惊世骇俗,惨不忍睹的恶事!一旦完成,对整个人世间,都是灭顶之灾! 第四百章,单纯至极的丁紫月 京都热闹的大街上,丁紫月正一脸迷茫的站在路口,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当日,鲸长和珍鱼将大日圣佛教要谋害丁异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丁紫月。甚至连大日圣佛教要如何为祸天下,鲸长和珍鱼都和盘托出,为的就是让丁紫月信任他们。 鲸长和珍鱼告诉丁紫月,如今的淮南军政,皆在丁异手中。而丁异又是赵兌的亲信部下,如果丁紫月被大日圣佛教掳走,用以要挟丁异,恐怕丁异必然会受其左右,背叛赵兌。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将是生灵涂炭! 而大日圣佛教为何笃定了掳走丁紫月,就一定能要挟住丁异,是因为丁紫月乃是丁异的亲生女儿。 早年间丁异曾与其弟妹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后其弟妹便有孕在身了。此事,就连丁异的弟弟丁开风,都不得而知。 丁异与其弟妹彼此动情,却不能在一起。暗结珠胎,却又不能相认。这让丁异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不想此事公之于众,与丁开风兄弟相残。 所以,丁异对丁紫月极为宠爱,即便是丁紫月要摘天上的星星,丁异也会点头答应。 大日圣佛教得知了这段隐秘之后,便打算用丁紫月胁迫丁异作乱,背叛赵兌。因为丁紫月,是丁异唯一的弱点! 赵兌在朝中只手遮天,他的底气便是淮南府几十万大军!赵兌虽不再是淮南府君,可淮南军皆是他所带出来的精兵强将,赵兌身在朝中,可淮南军仍以赵兌马首是瞻。 所以,一旦丁异反叛,就算淮南军不服从丁异,丁异也只需断了军需粮草,便能彻底扼制住大军异动。 如此一来,赵兌一样会在朝中失了兵权!失去了兵权,赵兌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而鲸长和珍鱼眼见大日圣佛教做尽了恶事,一腔热血使其悲愤交加,故而决定不再为大日圣佛教效力,转投赵兌! 所以,他们两个将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丁紫月,只想换取她的信任。使丁紫月相信,就算他们把她送回丁府,一样会有下一波人前来劫人! 只有随他们一起去京都投奔赵兌,才能报下她一条命,也能防止丁异反叛。 丁紫月只是个含苞待放的少女,经世未深,又单纯无比,便就相信了鲸长和珍鱼的话。 而后,鲸长和珍鱼让丁紫月亲手为丁异写了一封信,道尽其中原委,然后便跟着鲸长和珍鱼赶奔京都了。 一路上,丁紫月虽是肯与鲸长和珍鱼同行,却仍旧对他们十分防备。 可一路上朝夕长处,让丁紫月渐渐觉得,这两个人一个心怀天下社稷,有着满腔的抱负。另一个心思率直,性子简单明了,只是贪吃而已。 所以,丁紫月也渐渐放下了防备,开始接纳鲸长和珍鱼,与他们做起了朋友。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京都城中,可谓是历经坎坷。 一路上一行人不仅要快马加鞭,还要谨防大日圣佛教的追捕,毕竟鲸长和珍鱼是叛教而走,手中还握着丁紫月这个重要的棋子。 到了京都之后,鲸长和珍鱼并没有直接去司空府拜见,而是藏在京都之中,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因为鲸长觉得,自己和珍鱼怎么说也曾为大日圣佛教效过力,就这么孟浪的前去投奔,多少有些令人起疑。 所以,鲸长打算先在京都藏匿,自己先去试探一下赵兌的态度。 于是,鲸长便给赵兌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和心中所想全部写了出来,送去了司空府,想要看看赵兌会有何反应。 这一天,鲸长和珍鱼齐齐出门而去,观察城中动向。发觉自从那封信被送进司空府,京都竟然开始戒严了,各个城门都加紧了防卫,进出人员必须要严密核查。 鲸长和珍鱼一阵疑惑,不知城中这般动静,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送的那份信所导致的。鲸长和珍鱼虽然诚心想要投靠赵兌,但还是惧怕自己曾经的身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故而如此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的是,鲸长和珍鱼还在犹豫,丁紫月却先收到了一封迷信。 信中以丁异的口吻告诉丁紫月,说鲸长和珍鱼乃是万恶贼徒,他们才是想要利用丁紫月要挟丁异反叛的人!要求丁紫月赶快逃离,投奔官府。丁异会派一名得力干将前去接应丁紫月,此人名叫俞彩。 丁紫月信以为真,这才趁着鲸长和珍鱼外出,惊慌失措的跑到了大街上,等到那个叫俞彩的人前来接应。 其实,虽然如今大日圣佛教被赵兌打压,可京中仍旧有大日圣佛教的眼线。 在鲸长和珍鱼进城的时候,他们便已经一路尾随,将他们的去向摸的清清楚楚。 可鲸长和珍鱼乃是二十四少阴使其中之二,这些眼线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也只好一面监视着他们三人,一面求援! 但是这个俞彩,却是个诡计多端的人。那封所谓丁异写给丁紫月的迷信,其实就是出自他手。他的目的很简单,等待教中派高手前来,不如他先用计骗走丁紫月。如此,他便立下了大功! 而就连俞彩都没有想到的是,丁紫月居然真的信以为真,不疑有假,直接冲到了大街上。 站在街口的丁紫月焦急无比,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也不知道伯父派来的亲信要在哪里接应,只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候着。 过了许久,丁紫月猛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唤自己。一回头,一个消瘦无比的年轻人站在眼前。 这个年轻人长着一个国字脸,下巴因为消瘦显得有些锋利,虽然消瘦可身板却十分的结实,一看便是经过锻炼的。 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丁紫月。 丁紫月怯生生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年轻人不答反问:“丁紫月?” “是我!” “嘿!总算是找到小姐了!”年轻人笑着说道,“我是俞彩!” 一听是俞彩,丁紫月眼圈都红了,当即一把抓住俞彩的胳膊,委屈至极的说道:“俞,俞彩兄长!你终于来了!” 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丁紫月这些天来风尘仆仆,虽说鲸长和珍鱼一路上极其照顾她。可毕竟是个大家闺秀,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情。现在等到了俞彩,有感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丁紫月自然喜极而泣。 见丁紫月楚楚动人,俞彩色心大动,假做安慰的轻轻拍了拍丁紫月的手,强忍着摸一下的冲动,温柔的说道:“小姐莫哭!小人这就带小姐回家!” 可丁紫月却摇了摇头:“可伯父要我去投奔官府!就这么出城,恐怕大日圣佛教的人还会前来掳我!” 俞彩一愣,像是没想到丁紫月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自己为了获取丁紫月的信任,胡乱写了一句投奔官府,可没想到丁紫月却是上了心。 不过俞彩一愣并未用太长时间,说道:“小姐既有打算,小人这便带小姐去官府!” 见俞彩如此说,丁紫月欣喜的点点头,跟着俞彩走了。 一路上,丁紫月滔滔不绝的给俞彩讲述这几天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完全将俞彩当做了可信之人。 可俞彩却好像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是应付的点头回应着丁紫月。 这就让丁紫月感觉有些奇怪了,怎么这个俞彩对自己的遭遇如此的不关心?他乃是伯父的得力干将,应该对自己十分关切才对。 不过丁紫月到底只是个单纯的姑娘,见俞彩如此,并未多想。 然而,接下来俞彩的举动,却让丁紫月惊愕不已。 俞彩竟然带着自己,来到了一个破旧无比的大院门口! “这,这也不是官府啊!这是什么地方?”丁紫月有些害怕。 俞彩一皱眉,有些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强挤出一点笑容,书都叫:“此时那两个恶人定然在外面搜寻小姐,小姐不可贸然露面!小姐先进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待天色稍晚,小人便带小姐去官府,成吗?” 说着,俞彩迈步走了进去,边走还边回头催促。 丁紫月没办法,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可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个俞彩,有了一丝防备。 走进大院,俞彩径直走进了主屋,丁紫月跟在后面,警惕的看着四周,跟着俞彩走了进去。 一进屋,丁紫月发现这间屋比当初田山的破屋还要脏乱,满地的残砖断木,只有卧榻上稍微干净些。 俞彩一头倒在卧榻上,伸手招呼着丁紫月:“来!过来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晚上我带你去官府!” 此时俞彩一改方才恭敬之状,变得极为无礼。俗话说男女有别,主仆有分,可他却让丁紫月过去与他躺在一个卧榻上,简直无礼至极! 丁紫月惊慌无比,回头看了看屋外,此时还是上午。丁紫月虽然不谙世事,但她并不是傻子,想到了自己应该是被俞彩蒙骗了。 想到自己信以为真的那封迷信,丁紫月懊恼不已,那样拙劣的信口胡言,自己居然能深信不疑!可如今丁紫月已经身在虎口,现在要做的,是找机会逃生! 于是,为了让俞彩对自己放下戒心,丁紫月居然真的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卧榻的角落里,心中不断的盘算着。 第四百零一章,焦急的鲸长 日暮西山,鲸长和珍鱼各自回到了暂居的小院之中。一天的探查,两个人依旧一无所获。城中到处都是戒严的卫城军,各大城门也都加多了城防,似是有大事要发生,可鲸长和珍鱼却是根本打听不出来,城中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两个人在巷子口相遇,相视皆是苦笑,有些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小院。 珍鱼满腹的牢骚,撇着嘴说道:“如此下去,何时才能投诚?你我的钱银已然不多了!” 鲸长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我本是其敌对之人的部下,贸然投诚,难以令人信服!赵兌乃雄猜之人,既然决心归顺于他,还是先将疑虑消除吧!” 珍鱼气道:“我们人都要投到他麾下听命,性命都在他手中!有何疑虑可猜?” 鲸长见珍鱼动了真火,想来这几日鬼鬼祟祟不敢露面,也着实令人泄气,便耐着性子笑道:“你我弃暗投明,为的是建功立业!若因小小猜忌而不得重用,你我何苦有此一遭?好啦!为兄答应你,三日后不管如何,我都会亲自去司空府拜见他!” 珍鱼闻言,也知鲸长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将来而瞻前顾后,当即说道:“我只是发些牢骚,一切还是听鲸长兄的!” 鲸长笑了笑:“好!收拾收拾面容,去看看紫月在干什么!” 珍鱼笑着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做什么?准是饿了,我这便去造饭!” 说着,走向了厨房。 鲸长也笑着走进了屋子,可进去没多久,鲸长便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珍鱼!!” 珍鱼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托着青菜,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疑惑道:“何事?” 鲸长忙问道:“紫月在厨房吗?” 珍鱼一愣:“她这样的大小姐,情愿饿死也不愿造饭,怎么可能去厨房!” 鲸长闻言,急的冲着四周大叫:“紫月!丁紫月!” 珍鱼也急了:“鲸长兄!到底怎么了?!” “紫月不见了!” “啊?你说什么?” “紫月不见了!!” “你,你找了过吗?” “就那么大个屋子,一眼便看个清楚,一个大活人我能看不见吗?!”鲸长急的犹如失了魂一样,“难道她是趁你我不在之时,独自逃了?这么久朝夕相处,莫非她还是不信我?” 珍鱼见鲸长越说越离谱,气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或许,或许是出去散步也说不准!” 鲸长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那,那我这便出去找她!” 珍鱼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把手中的菜刀和青菜放在了井边,说道:“我同你一起去找!” 鲸长先是点了点头,而后马上又摇了摇头:“不!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她吧!万一她回来了,见你我还没回来,会害怕的!” 珍鱼闻言,只好应承道:“好,好!我留下,你快去找吧!” 鲸长抬腿便往外跑,一把拉开远门冲了出去。 可就在此时,珍鱼忽然看到院子里的地上有一封被拆开的信,急忙叫道:“等等!” 鲸长已经跑出去了四五丈,闻听珍鱼叫唤,急忙又跑了回来:“怎么了?” 珍鱼捡起地上的信,递给了鲸长。 这封信,正式俞彩冒丁异之名,写给丁紫月的那封信。 鲸长读完信中所写,一时间肝胆俱裂,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她走了,她果然还不信我!” 珍鱼见状,一把夺过那封信看了一遍,而后气的险些怒骂鲸长。 “我说鲸长兄,丁异如何知晓我们的藏身之处?这封信怎么可能是丁异送来的!”珍鱼问道。 鲸长呆呆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珍鱼气的一跺脚:“这封信如果真是丁异所写,他何苦要等到今天?直接派兵在半路拦下你我,抢回紫月岂不是更好?!” 鲸长一怔:“那这封信是谁写的?” 珍鱼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反问道:“你我是奉了何人之命,掳走紫月的?!” 鲸长闻言,‘噌’地站起身子:“你是说,这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当然是他们!” “那紫月岂不是性命不保?!” 珍鱼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此时鲸长已经乱了阵脚,完全不能冷静的分析局势,倒是他这个平日里什么都不想的人,现在在为鲸长解释一切。 “鲸长兄!你莫要惊慌!此时紫月被大日圣佛教骗走不假,可此时城中防备严密,他们也不可能将紫月送出城去!紫月定然还在城中,你我只需找到她即可!”珍鱼深吸着气说道。 鲸长此时也终于冷静了几分,可却仍旧静不下心思,担忧的说道:“可京都如此之大,你我上哪儿去找?” 珍鱼终于爆发了,大骂道:“那还不赶快去找?留在这儿要死要活,有什么用!!” 鲸长闻言,重重的一点头,冲出了小院。 两个人除了小巷,一左一右分散开来,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仔细的打听着,寻找着丁紫月。 可是,正如鲸鱼所说,想要在如此之大的京都里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那里有那么简单。 渐渐的,天色黑了下来,两个人在城中大街小巷到处搜寻,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鲸长越找越心凉,越找越绝望,可却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对于丁紫月,鲸长可谓是一见倾心,一路上朝夕相处,更是让他对丁紫月的感情变得日益深厚。如今心爱之人被大日圣佛教的人骗了去,鲸长怎么可能不急的乱了心绪。他原本就是大日圣佛教的人,对于大日圣佛教的手段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丁紫月如果被送出了城,那她就真的完了! 所以,鲸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丁紫月落入大日圣佛教之手。 可是如今,鲸长根本就找不到丁紫月的踪迹,而且也不知道何从下手,焦急的情绪越来越让他难以冷静。 终于,在子时刚刚到的时候,鲸长和珍鱼在一处街巷偶遇了。 珍鱼首先问道:“怎么样?” 鲸长一脸悲色,缓缓摇了摇头。 珍鱼狠狠的锤了一下身旁的石墙,骂道:“这些混账东西!到底把人藏在哪儿了?” 鲸长说道:“大日圣佛教京都之中的势力,早就被赵兌拔了去。此时留在城里的,定然只是些眼线和驻旗官而已,这些人的藏身地,犹如蛇鼠之穴,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珍鱼也有些泄气了,问道:“那怎么办?” 鲸长摇了摇头。他如果有办法,早就找到丁紫月了。 珍鱼叹了口气:“我再去找!若有消息,你记得放响箭!” 说罢,珍鱼腾空而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鲸长望着珍鱼消失的方向,心中一阵悲戚。可就在这时,鲸长看到前方不远处,竟然就是司空府。 走投无路的鲸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求助赵兌。 如今赵兌不仅已经把控了整个朝政,京都内外的禁军和司卫营,也都归其节制。可以说如今的赵兌,是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了!如果他能帮自己寻找丁紫月,想必整个京都都可以被掘地三尺。 为了丁紫月,鲸长也顾不上许多了。即便是赔上自己这条性命,只要能找到丁紫月,鲸长在所不惜。 于是,鲸长想也不想的便冲向了司空府。 此时司空府门外站着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银甲近卫。赵兌离开淮南府的时候,将一半银甲近卫留给了丁异,以保护丁异这个为他掌管四十万淮南军的心腹。但实际上,四十万淮南军真正的统领,是中郎将吉利。那些银甲近卫说是护卫丁异,但更多的是在监视丁异。 之所以要留下银甲近卫给丁异,是因为这些银甲近卫,尽皆是万中无一的精锐。能完成一切赵兌下达的命令。 想当初魏鬼带着数位少阴使刺杀赵兌,这些银甲近卫硬是在河六四出手之前,击杀了大半少阴使。可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所以,在鲸长刚刚来到司空府门前,还没等他闯到门口,便被门前的两个银甲近卫给挡了回去! 鲸长大惊失色,竟是没有想到这两个银盔银甲的卫士,居然如此厉害。当即唤起雄浑的灵力,召出大团的寒气,扑向那两个银甲近卫。 而那两个银甲近卫也并未惊慌,在第一次挡下鲸长的时候,便已经敲锣鸣金。在鲸长召出的寒气刚刚扑到近前之时,司空府的大门被推开,涌出数百银甲近卫,同时喷出灵力,将寒气化解。 同时,司空府的院墙之上,也探出一个个身影,弯弓搭箭,怒视鲸长。 鲸长见银甲近卫如此厉害,自己孤身一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便只好四处游走,寻找机会冲进府门。 然而银甲近卫营的将士各个身经百战,一进一退极有章法,军阵摆在鲸长身前,将府门当得密不透风。 府门中越出一银甲校尉,厉声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司空府门!还不束手就擒!” 鲸长闻言,大声叫道:“在下鲸长,并无恶意!此番贸然闯门,是有要事禀报司空!!” “满口胡言!”那银甲校尉呵斥道,“既有要事,为何不早些前来拜见?” 鲸长急道:“事出突然!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请将军禀报司空!鲸长拜谢!” 银甲校尉一皱眉,猛地一抬手:“诛!” 一声令下,站在墙上的弓箭手将弓拉的犹如满月,眼看就要齐射过来。 “慢!” 就在这时,公孙质从府门中走了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孟浪的二人 公孙质本是刚刚忙完公务,来到司空府上报了一番,而后便要离去。但却没有想到,刚刚走到府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银甲近卫言说,门外有刺客闯门,要公孙质稍等片刻。 赵兑虽是已经肃清了朝野,权势可谓只手遮天,可行刺的强人却是比从前不降反多。这其中,赵兑的父亲赵寻派来的玉营死士占了大半,然后便是大日圣佛教所派的刺客,最后剩下的才是其它敌对势力所派来的强人。 对此,公孙质已是司空见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有银甲近卫营在此,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闯进司空府的府门。 所以,公孙质便饶有兴致的顺着府门向外张望,看看门外来的刺客是何等强人。 然而在听闻了鲸长的话语之后,公孙质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并非是前来行刺的刺客,恐怕是真如他所说,是有要是禀报赵兑的。 于是在那银甲校尉下令射杀鲸长的时候,公孙质出门阻拦了他。 那银甲校尉见公孙质走了出来,急忙推手一礼,说道:“军师!刺客还未伏诛,此地尚凶险,还望军师进去躲避片刻!” 公孙质摆了摆手,并没有理会那银甲校尉,而是望着台阶下的鲸长高声问道:“你是何人?” 鲸长本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调动全部修为,打算拼死一搏。见公孙质一言便停止了卫军之动,猜想他定然是个地位崇高之人。 “在下鲸长!”鲸长沉声说道。 公孙质望着鲸长,又问道:“汝既说有要事禀报,与卫军言说,求其通禀便是,为何要如此孟浪,强闯司空府?” 鲸长有些无奈的说道:“在下所要禀报之事,并非国事军情!而是在下有一事恳求司空相助!此事迫在眉睫,鲸长心忧神乱,这才冒犯了司空清静!” 那银甲近卫闻言,轻声对公孙质说道:“军师!刺客为求近身,多会信口开河!军师不可轻信啊!” 公孙质轻轻点了点头,权当回应了那银甲校尉,而后又看了看鲸长,问道:“汝所言之迫在眉睫,到底是什么要紧之事?” 鲸长语塞,有些为难的回道:“此事,此事在下只能与司空一人详禀!还望阁下引我入府!” “放肆!”那银甲校尉呵斥道:“司空总理国家大事,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说完又对公孙质说道:“军师!此人定是想借近司空之时,欲加行刺!不可轻信!还是让末将将其拿下吧!” 公孙质也是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有何事,大可对我言讲!” 鲸长反问道:“你?你是何人?” “大胆!”那银甲校尉怒道:“见了军师祭酒,还敢出言无状!跪下!” “军师祭酒?”鲸长一愣,惊喜的说道:“你就是人称,才策谋略,世之奇士的公孙先生?” 公孙质笑了笑,说道:“虚名不足道耳!还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要与司空禀报,我也好助你一二!” 鲸长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大声回道:“在下曾是大日圣佛教二十四少阴使之一!”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那银甲校尉更是一把抽出佩剑,将公孙质挡在身后,高声一令,数百名银甲校尉顿时家拔弩张! 但公孙质却是并未惊慌,而是轻轻的推开了银甲校尉挡在他身前的手,走上前来问道:“你可知,司空平生第一大忌?” 鲸长沉声回道:“司空最恨大日圣佛教,当年率军南下淮南之时,便是明志要铲除邪教!” 公孙质说道:“既然知道,为何还敢表明身份?” 鲸长说道:“其实,在下早已判教出门,决心投奔司空麾下,建功立业!只不过,在下深知司空之大忌,故而来京之后不敢现身,而是送了一封书信到司空府,表明我心!可我还没等到司空回应,便出了天塌地陷的坏事!无奈之下,才孤身前来面见司空!只求司空虚怀若谷,怜我之急!鲸长愿以死,报司空恩德!” 公孙质又是一皱眉:“你送过书信过来?司空可曾看过你的书信?” “孤从未见过什么书信!” 突然,赵兑的声音从府门中传来。 众人闻听,齐齐跪倒在地,齐声山呼:“恭迎司空!!” 赵兑身着华贵的黑袍,下巴上也已经长出三寸之长,头上更是长出了些许银丝,看上去那里还有年不到四十的模样,更像是五十岁的英朗壮年之人! 在赵兑的身后,跟随着几十个银甲近卫,只不过这些银甲近卫的甲胄比门外那些更加威武精致。看样子,这些银甲近卫应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一身亮黑盔甲的福星也站在赵兑身侧,正怒目望着鲸长。 赵兑迈出了府门,身后的银甲近卫齐齐涌出,与其余的银甲近卫一同将鲸长团团围住。 赵兑先是走到了公孙质面前,将公孙质扶了起来,而后又迈步走向了鲸长。 那银甲校尉也是惶恐至极,急忙站起身挡在赵兑身前。 赵兑说道:“军师既然不让你杀他,必然是有原由!军师信他,那孤也信他!闪开吧。” 那银甲校尉哪敢再有多言,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赵兑走到台阶边缘,俯视着鲸长问道:“你说你曾送过书信过来,孤却从未见过你的书信!” 鲸长此时早已愣在当场。眼前这人,便是自己奉若神明的赵兑。自己本还以为,想要见到赵兑必定又是一番艰难险阻,可却没想到,赵兑如今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眼前,鲸长心中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惶恐。 公孙质见鲸长惶恐失措的呆在那里,开口为其解围:“你不是说,有迫在眉睫之事要与司空禀报,还不答话?” 鲸长这才回过神来,一头扑倒在地,悲声高呼:“司空明鉴!鲸长虽曾为大日圣佛教效命,可在下与挚友珍鱼,早已不齿邪教之所为!故而判教出走,想要投奔司空!去逆效顺!!” 赵兑闻言,哼笑了一声,说道:“好!果然是一条好汉!知道孤憎恶邪教,还敢说出自己的出身!说罢,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我!” 鲸长强忍着激动,颤抖着说道:“启禀司空!鲸长和挚友珍鱼,曾奉命前去壶州府,强掳丁异之侄丁紫月!因丁异宠溺此女,视若己出,故而大日圣佛教欲以此女要挟丁异,断司空淮南根基!我与珍鱼出身疾苦,修得一身本领是为出人头地!掳走丁紫月后,我二人有感司空多年为天下万民谋福,独揽大权也是因吏治混沌,无奈而为!故而不忍将丁紫月送入虎口,即便将她送回丁府,一样还有下一波人前来劫人!于是便双双叛教而逃,带着丁紫月前来京都!可到达京都之后,鲸长也知司空憎恶邪教,所以不敢贸然面见,而是写了一封书信,详禀此事,表明决心!但我二人还没等到司空回应,大日圣佛教的贼徒趁我二人外出之际,冒丁异之名,将心地纯良的丁紫月骗走!我二人忧心急躁,找遍全城也没找到她的踪迹!鲸长走投无路,只得冒险前来,想着硬闯进去面见司空!求得司空垂怜之后,鲸长愿以死谢罪!司空若不信,大可现在便杀了我!只求司空在杀我之后,派人寻回丁紫月,并且放挚友珍鱼一条生路!!” 一口气说完一切,鲸长重重的磕起头来。 赵兑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鲸长,两条剑眉轻轻的皱了皱。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是一阵骚动,竟是有另一个人想要冲过来。 银甲近卫中立刻便分出几十人来,迎了上去。霎时间灵力飞溅,打的轰轰烈烈。 打斗之中,一声高喝从人群中传来:“鲸长兄!鲸长兄!!” 原来是珍鱼。 鲸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见人群之外被打的苦不堪言的珍鱼,鲸长悲愤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珍鱼骂道:“你要送死我不拦你,可好歹也要带上我!” 珍鱼虽是性子率直,可头脑却很清楚,鲸长来到司空府的目的,他不用想也知道。 刚刚珍鱼和鲸长分开没多久,也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想到了求助赵兑的办法。于是,珍鱼便匆匆赶回,想要与鲸长商议。可没想到,兄弟二人竟然想到了一起,而且鲸长还先他一步,独自来到了司空府。 珍鱼见鲸长被团团围住,只需一声令下,便会被万箭穿心。焦急之下,珍鱼想也不想的冲了过来,打算救走鲸长。 然而,珍鱼和鲸长的修为不相上下,与这些银甲近卫单打独斗还可以,面对几十个进退有序,配合得当的银甲近卫,珍鱼也根本没有冲进来的可能! 赵兑见到这一幕,忽地笑出了声。然后对那银甲校尉说道:“去,把他带过来!” 其实赵兑对鲸长的话的确半信半疑,本想问问公孙质的想法,却看到珍鱼愣头愣脑的冲了过来。这一闹,倒是消去了赵兑心头的疑虑。 这二人虽然行事鲁莽,不假思索。可却让赵兑看到了二人之间的情谊。如此手足情深,根本就不是大日圣佛教的邪徒应有的样子。 很快,珍鱼便被十几个银甲近卫,用盾牌死死的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那银甲校尉一声令下,珍鱼便被驾着送到了鲸长身边。 第四百零三章,美梦破碎 赵兑饶有兴致的看着鲸长和珍鱼,心中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两员福将,吉利和福星。 眼前的鲸长和珍鱼,一个心思缜密,却又英勇果决。一个爱憎分明,而又蹈锋饮血。和吉利福星二员大将,何其相似。 以至于赵兑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的生出了一阵亲近感。 看了半晌,赵兑忽地一笑,像是笑鲸长和珍鱼的所作所为,又像是在笑些别的什么。说道:“所以,你深夜闯门,只是为了要孤,替你去寻一个人,对吗?” 鲸长闻言,不禁再次俯首一拜,痛声说道:“鲸长知晓司空憎恶邪教!只恨我见识短浅,误入歧途!如今幡然悔悟,去逆效顺,可仍身戴邪教污名!丁紫月只一花季少女,心地纯良,只因是丁府君之侄,遭大日圣佛教谋算!望司空念在丁府君的情面,搭救一二!” 赵兑听完,哼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大日圣佛教还真会谋算!知道丁异有这么一幢丑事,想要用私生之女要挟他判孤!呵呵,殊不知这位丁府君的为人,根本无需以这丑事威迫,他早就想自立门户了!” 闻听此言,鲸长直接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公孙质说道:“丁异狼子野心,只不过徒有威加四海之雄志,却无逐鹿中原之才干!况且淮南府有吉利将军坐镇,司空不必放在心上!” 赵兑嗤笑道:“区区一个丁异,孤自然不放在眼里!孤在乎的,大日圣佛教没有了这个私生女相要挟,要如何收服丁异!” 公孙质拧眉沉思了片刻,说道:“如今大日圣佛教遭朝堂打压,实力大损,还能有什么手段收服丁异?” 赵兑微笑着看了一眼公孙质,说道:“军师可还记得,孤当初是如何收服丁异的!” 公孙质一怔:“司空是说,大日圣佛教会以重利诱之?” 赵兑朗声大笑:“如今的大日圣佛教,还能有什么本钱利诱丁异?就连他们的少阴使都要弃暗投明,利诱?哈哈哈!孤所指的,是攻心!” “攻心?”公孙质疑惑不已。 赵兑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说道:“看来军师是小看孤了!军师以为,当初我收服丁异,是因许以府君之位而功成的吗?” 公孙质急忙推手一礼:“臣不敢!” 赵兑也没有怪罪公孙质的意思,继续说道:“孤当日收服丁异,其实是为他分析了利弊!那时孤平了济王之乱,收复了淮南,平定南方乱局已是大势所趋!而孤日后也定会入主朝堂,丁异若还要反我,便是自寻死路!丁异看到了这一点,才不敢妄动作乱!但别忘了,那时候的丁异,就已经和大日圣佛教私相勾连!此时孤权倾朝野,天下安定,像丁异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孤自然要拿了去!如果大日圣佛教能为他分析这般局势,他必反无疑!” 公孙质诚服的点了点头,却又疑惑的问道:“可司空收服丁异之时,臣也在场!当日丁异对司空五体投地,不像是还会反叛啊!” 赵兑嗤笑:“那是因为孤许了他壶州府君之职!丁异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有此好事,他岂能不对孤肝脑涂地?” 公孙质忧心重重的说道:“看来要提早解决了丁异这个大患,不然淮南府又要乱了!” 赵兑大笑道:“有吉利坐镇,四十万淮南军只需孤振臂一呼,天下可去!还怕丁异会反我?况且丁异身旁那些银甲近卫也不是摆设,孤早就密令他们面臣丁异而心向孤,只要丁异有二心,立时便会人头落地!” 公孙质拜服道:“司空运筹帷幄,臣,目眩神迷!” 赵兑和公孙质旁若无人的谈笑着,像是忘了鲸长和珍鱼的存在。鲸长虽是对赵兑这般泰然自若的样子佩服不已,可听着他们的对话却是更加焦急。 因为赵兑话中的意思,是根本就不在乎丁异会不会反叛,而且即便是丁异反了,他也能轻松应对。可这样一来,丁紫月的死活就不重要了! 原本鲸长以为,丁紫月是能够稳住丁异的关键所在,所以他才干贸然前来恳求赵兑。可如今看来,赵兑根本就不需要用丁紫月来制约丁异。 鲸长决定带丁紫月进京,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觉得,自己和珍鱼曾经为大日圣佛教效过力,想要拜入司空府的大门,岂能没有重礼!而丁紫月,就是鲸长拜门的重礼。鲸长虽是对丁紫月暗生情愫,可他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所以,丁紫月失踪,鲸长如此焦急的原因,更多的是失去了这份大礼! 而鲸长口口声声所说的,愿以死报赵兑恩德,其实也不过是在搏一个侠义之名。 但是这些,鲸长从来就没有表现出来过,甚至连珍鱼都不曾知晓,鲸长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鲸长的这些心思,在赵兑面前却是无所遁形。赵兑竟是一眼便看出了鲸长的打算,而且直接道破了丁紫月就是丁异的私生女这件事。赵兑点破这件事,就是在告诉鲸长,他知道鲸长在想什么! 鲸长自然听懂了赵兑的言外之意,可他仍旧觉得赵兑会出手相救。但没想到的是,赵兑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碎了鲸长的幻想。 赵兑,并不在乎一个丁紫月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甚至连丁异,他都不在乎。 鲸长呆若木鸡,神情恍惚的跪在原地。一直以来幻想的被委以重任,大展拳脚的美梦,就此破灭。 一旁的珍鱼见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同样也听出了赵兑不在乎丁异的意思,但却并不知道鲸长心中的想法。珍鱼是个直率之人,眼见赵兑并无相助之意,他又岂能稳的住? “司空大人!”珍鱼高声叫道:“我兄弟二人诚心投奔!就算司空并不在乎丁异的死活,可看在我二人之诚,还请搭救那无辜的丫头!此后我二人愿为司空牵马执鞭,赴汤蹈火!” 赵兑低头看了看珍鱼,说道:“他来求我,是因为他觉得那女子对我有用。如今心里打的算盘落了空,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你求我,又能说出什么好处来?” 珍鱼被赵兑说的一愣,不服气的叫道:“不是说了,愿为司空牵马执鞭,赴汤蹈火吗?!” 赵兑大笑:“你周围这些银甲近卫,各个愿为孤赴汤蹈火!你们两个叛教之人,比得上我这些万里挑一的将士吗?” 珍鱼被说的哑口无言,可性如烈火的他,偏偏就不服气,气道:“我兄弟二人通晓大日圣佛教之功法!什么阴损毒功,如何害人,那是我拿手好戏!” 鲸长听着珍鱼的话语,也是回过神来,焦急的拉了拉珍鱼的手,要他别再说下去了。 因为珍鱼所说的这些,正是让赵兑痛恨大日圣佛教的原因! 但珍鱼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把推开鲸长,继续叫道:“反之!如何应对阴毒功法,怎样防备邪徒,我二人同样是炉火纯青!如此人才,司空就不想要吗?!” 赵兑听闻珍鱼之言,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望着珍鱼。 良久,赵兑忽然问道:“大日圣佛教在京中的眼线,军师可都查清了?” 公孙质回道:“禀司空,臣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赵兑点了点头:“好!那就派人去找吧!把那个女子带回来,交给他们两个!” 鲸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珍鱼则是惊喜不已,兴奋的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鲸长。 赵兑说道:“你们二人,明日起就归军师调配吧!” 说完,转身走进了府门。 “臣等恭送司空!”公孙质带头,众将士跪拜,恭送赵兑回府。 而后,公孙质转过身来,望向了鲸长和珍鱼。公孙质对赵兑的安排毫无异议,他明白赵兑的打算,将这两个人交给自己,其实就是让他们把如何对付大日圣佛教的方法,全部说出来。 鲸长仍旧目瞪口呆的望着司空府门,而一旁的珍鱼还在叫嚷:“为何要将我二人交给他?我们来是要投奔司空的!” 公孙质走下台阶,来到二人面前,淡淡的说道:“随我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珍鱼还想叫嚷,可一旁的鲸长却是又拉了拉他,没有说话,径直跟着公孙质走了。珍鱼无奈,只得闷声闷气的跟了上去。 很快,赵兑的命令传至司卫营,一队队全副甲胄的将士飞快的涌入京都的大街小巷。不到半个时辰,十几个阴暗偏僻的宅院被查封,大日圣佛教安插在城中的眼线尽数被拿下了。包括骗走丁紫月的俞彩。 而司卫营的将士冲进房门的时候,俞彩正打算要侮辱丁紫月。等到司卫营抬走俞彩的时候,俞彩浑身已是皮开肉绽,不知生死。 但是,这一次司卫营围捕大日圣佛教的眼线,却是并没有将大日圣佛教的人全部都抓干净,而是刻意放走了几个漏网之鱼。 因为赵兑知道,如果抓光了这些人,大日圣佛教一样还会重新派人进京。倒不如留下几个,假作并未查出,暗中严密监视。如此,大日圣佛教在京中有什么动作,赵兑马上便能知道。 拂晓时分,惊魂未定的丁紫月被送到了公孙质府上。 在见到鲸长和珍鱼的一瞬间,丁紫月嚎啕大哭,带着懊悔和歉意,扑进了二人的怀中。 第四百零四章,世之奇才 几日之后,公孙质带着鲸长和珍鱼来到了司卫营大营。 对于赵兑将二人许到了公孙质麾下听命,鲸长和珍鱼满腹的牢骚。毕竟二人是奔着赵兑之名而来,可却成了公孙质的人,公孙质都是赵兑的属臣,他们二人今后和赵兑可能连句话都说不上。这让斗志昂扬的二人,不免失望不已。 可是走入军营,鲸长和珍鱼马上便被司卫营严明的军纪,和肃穆的军容所折服。 营门两侧,高搭着两座哨楼,同时在大营的四角都有着一座高耸的哨楼,将方圆几百步尽收眼底,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哨兵的眼睛。 进入大营,司卫营将士大半正在操练。将士们身着精钢铠甲,兵刃寒芒闪闪,一刺一劈,杀声如山呼海啸! 大营西南角落,是军马圈栏。这些军马生的彪悍,四蹄精壮,看上去威武不凡。在圈栏之外,还有着专门囤放军马铁铠的兵具房。司卫营的军马,竟然都是铠马! 而在西北角落,则是军需仓库,存放着大量粮草,和兵刃甲胄。这些军需之物,能够快速装备全营。甚至整个大营被围,司卫营都能靠着这些军需粮草撑上一个月之久! 除此之外,营中还有一队队的巡卫,时刻不停的巡逻在大营内外。 如此物资丰足,训练有素的军营,战力可想而知。 但让鲸长和珍鱼感到惊叹的,是司卫营之前的名声。 在赵兑接手节制司卫营之前,这支军营可谓是一支老弱残兵之营。统兵校尉贪利爱财,不知整顿军纪。兵丁涣散力弱,贪生怕死。 虽然这是一支专门守卫京都的军营,可民间却一直对其戏谑不已。百姓常说,若有那家强人欲谋逆夺位,只需在京都边上起兵即可。因为司卫营根本就没有任何战力。 对此,鲸长和珍鱼也略有耳闻。 可今日一见,这哪里是一支孱弱溃军?这分明一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虎狼之师!无战事蓄势待发,军令到杀声震天! 而训练出这样一支强军,赵兑也只是用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 鲸长和珍鱼,又怎能不为止赞叹折服,同时又对不能听命于赵兑帐下而感到失落。 公孙质带着二人在军营中转了一圈,权当是给二人开开眼界。其实公孙质也是刻意为之,他们二人心中的失望,公孙质岂能看不透?之所以要带他们来看司卫营,就是为了彻底收服他们二人。 转遍了司卫营大营之后,公孙质带着鲸长和珍鱼走回到了大帐。 在大帐之中,福星正一脸威严的端坐在主位,手捧着军情书简,眯眼观读。 如今司卫营的统兵校尉,正是福星。但其实福星的官职,司空府中郎将。虽然不是朝廷钦定,只是赵兑的属臣,可实际上福星的地位不比远在淮南府的吉利要低。 因为如今赵兑执掌着司卫营和禁军营,就连皇城之内护卫圣驾的御林军,都在赵兑手中。所以福星这个中郎将,地位比司卫营统领和禁军营统领都要高! 见公孙质走进营帐,福星急忙将手中的书简扔在桌案上,站起身赢了过来。 “军师来了!怎不命人通报?我也好亲自前去迎接嘛!”福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公孙质笑着摇了摇手,说道:“无妨,无妨,只是随便转转罢了!中郎将可是在批阅军报?” 福星闻言,臊了个大红脸,憨笑着说道:“军师知我是个粗人!军报不过只是看看,不敢随意论断!将军可是厉骂过我,要我潜心与军师来学!” 吉利和福星都是赵兑的亲信,追随他多年。所以别人见赵兑必称司空,或是主公。但吉利和福星却是一直都唤将军,因为当年赵兑在广衍府赤仓城任北部尉,将军便是从那时叫起的。 公孙质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中郎将虽是外表粗莽,但胜在粗中有细,加之中郎将勇武过人,天下难寻!如此良将,岂是老夫能教的?” 福星闻言,撇了撇嘴:“军师务要如此客气了!你我二人共事在将军麾下,论资历功绩,我都应称军师为老师!” 公孙质听闻福星这般说,终于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主位下垂手的桌案。 这时,福星才看到和公孙质一同前来的鲸长与珍鱼。福星原本一脸憨厚的神情马上变得凶恶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像是对二人极为排斥,转身走回了主位。 福星步子大,几步便走到了主位,而这时公孙质刚刚走到桌案前。福星站在案前,等到公孙质缓缓落座,这才坐下。 落座之后,公孙质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鲸长和珍鱼,并没有对他们二人说什么,而是对福星说道:“中郎将,司空已将此二人赐给老夫做随从,还请中郎将赏他们一个座位!” 福星闻言,瞪了一眼鲸长和福星,气哼哼的说道:“坐吧!” 鲸长和珍鱼闻言,齐齐望向了公孙质。公孙质微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在公孙质身后坐了下来。 而后,公孙质拿起桌案上的书简,边看边问道:“今日呈送给中郎将的军报,可有什么要事?” 福星闻言,马上说道:“那有什么要事!一切操练兵将,整顿军纪的军务,皆是军师亲自主持,我是看不出有什么纰漏!” 公孙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需仔细推敲啊!司空将司卫营的军务都交给了中郎将,老夫虽是要竭尽所能辅弼中郎将,可军令大权终是在中郎将手中,马虎不得!” 福星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说道:“什么军令大权?还不是将军说了算的!再说将军令出,我等皆要听候军师调配,我那里说的上话!” 公孙质无奈的看了一眼福星,说道:“你呀!性如烈火,心胸宽广,就是一点耐性都没有!” 福星嘿嘿一笑,权当是回话了。 公孙质对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笑着继续看军报。 这一切,鲸长和珍鱼都看在眼里。由此,二人终于也对公孙质有些钦佩了。 福星乃是赵兑亲封的中郎将,其中的分量他们可想而知。但就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对公孙质竟然敬重有加,言语中透着满满的恭顺。 鲸长和珍鱼之所以对公孙质这个主公感到不满,也是因为军师祭酒向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在大安朝,百姓传诵的是战无不胜的将领,是攻无不克的强军。很少有人在意专司阴谋诡计的军师祭酒。 即便公孙质是名满天下的高才,人们记住的也只是他的才名而已,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军功! 可是如今,公孙质在司空府的地位显露无遗,恐怕他也只在赵兑一人之下而已。而且和福星这样的高阶将领之间,也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听福星话中之意,司卫营能够脱胎换骨,竟然是公孙质主理把关的! 如此一来,鲸长和珍鱼之前对他的不满,也渐渐消减了。不仅如此,鲸长和珍鱼甚至觉得,以赵兑这等雄才大略的枭雄,把他们派给公孙质,必然是有着什么更深一层的用意。 而公孙质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鲸长和珍鱼,对自己刮目相看。 世间对军师祭酒的偏见,公孙质怎能不知?所以想要收服这两个人,第一件事便是震慑其心。而且,公孙质也做到了。 公孙质坐在桌案前,静静的看着军报。这一看,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期间,公孙质时不时的便会提笔在各项军报下面批注,像是在写如何整顿的细节。 开始时,公孙质还会一边批注,一边与福星商讨,并作讲解。可时间一长,福星早已不耐烦,抓耳挠腮的与公孙质探讨了许久之后,终于是倚着桌案睡了过去。 而坐在公孙质身后的鲸长和珍鱼,一样也是倍感枯燥。珍鱼性子简单耿直,和福星一样,早已昏昏欲睡。只有鲸长,仍旧精神奕奕的坐在公孙质身后,努力伸着脖子,看着公孙质是如何批阅军务的。 这一个时辰下来,鲸长从原本的不满,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从那一道道的军务军报之中,鲸长能看出如今的司卫营是何等的完备和有序。但公孙质总能指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缺陷,并批写出最好的整顿方案,使其变得更加完美。 鲸长深深的觉得,赵兑麾下能有如此智囊,何愁大事不成? 良久,鲸长也终于感觉到脖子一阵酸痛,忍不住伸手揉了起来。 就在这时,公孙质轻声说道:“想看,便坐过来吧!” 鲸长闻言一愣,没想到公孙质竟是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但鲸长也没有拒绝,而是小心翼翼的近前了一些,坐到了公孙质身后一侧。 公孙质一边读着书简,一边问道:“看得懂吗?” 鲸长有些惭愧的说道:“早年恩师也曾授过属下一些浅显兵法,不算精通!” 公孙质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如今这司卫营,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鲸长听闻,欲言又止,像是有些犹豫。 公孙质当即说道:“但说无妨!” 鲸长说道:“回军师!如今司卫营战力非凡,天下无处不可征讨!但是...” 公孙质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来说道:“只是对大日圣佛教来说,还不足挂齿,对吗?” 第四百零五章,公主樱离 这一日清晨,河六四回到了公主墓葬。 自从上一次方既仁用连心术将他唤去,他已经离开了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的时间,河六四犹如度过了百年光阴,虽是毫无波澜的将师父和樱冉婆婆之间的故事讲述了一遍,但他的内心却仍旧为之深深震撼。师父和樱冉婆婆之间的过往,真可谓是波澜壮阔,轰轰烈烈。同时又是那样的令人唏嘘,令人遗憾。 在回公主墓之前,河六四又去看了一眼樱冉婆婆。看着熟睡着的樱冉婆婆,河六四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其有生之年,带她回昆仑山,安度晚年。 回到密室,一切照旧,樱芙仍旧在池中吞噬神力,云歌仍旧浑身漆黑的昏睡着。 离开三日,二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河六四感到有些沮丧。 因为据樱冉婆婆所说,樱芙浸泡在圣池之中,是在吸收几百年前那位公主的全部修为,是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但樱芙坐在圣池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却是久久没有吞噬光公主修为。河六四不禁暗想,如此雄厚如海的修为被樱芙全部吞噬,恐怕其修为定然会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不知要高出多少! 毕竟这座墓葬的主人,是花族落寞的六千年来,唯一将花族重新兴复起来的人物。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盛世,只一世而亡。 再看云歌,河六四更加心疼。 几日下来,云歌的外表仍旧如被雷劈过一般乌黑,气若游丝。若不是河六四诊其脉搏,发现她还有心跳,还真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不过,鹿其也曾与河六四说过,云歌应该不是人,而是某种神秘而又强大的族类。她的血脉,天生拥有消融吞噬奇毒的能力。 虽然鹿其也说不出来,云歌到底是什么族类。但鹿其毕竟是神兽麒麟,是绝不会看错的。河六四也只能相信。 于是,最煎熬的人便成了河六四。 回到密室之后,河六四勉强静下心来,打坐入定了七天七夜。 到了第八天的时候,密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河六四本还在入定修炼华阳真经,忽然只觉得身下大地开始微微颤抖。河六四猛地睁开双眼,探手一摸,发觉这股震动并非来自地脉,而像是某种强大无比的力量正在苏醒。 见到这一幕,河六四急忙扭头望向云歌和樱芙。 云歌还在静静的昏睡,而一旁的圣池,却是光芒愈发的强盛。 如此情形,河六四从未见过,神识探去,竟是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圣池内的情况了。 对此,河六四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忧愁,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樱冉身上发生了什么。 光芒越来越刺眼了,到最后河六四已经无法用肉眼观看四周,只能用神识感知。但在圣洁如月光一般的强光下,河六四的神识甚至都已经看不清周围了。 脚下的震动也愈发的强烈,轰隆作响,整个墓葬都在颤抖,头上不断的有碎石和细土落下,犹如快要崩塌了一般。 如此下去,密室坍塌是早晚的事情。无奈,河六四只得一把抱起昏睡的云歌,向外冲了出去。 一路飞驰,河六四喘息之间便来到了地面上,正巧看到在洞口等候的鹿其。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自地底传来,随即便是天崩地裂般的晃动。甚至远在寂声林以外的铁牛村,都被震的人仰马翻,房屋大半倒塌。 河六四见状,不敢迟疑,一把将云歌放到了鹿其的背上,叫道:“带云歌回村!!” 说完,重新跳进了洞中。 此时密道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大块大块的青石不断从头上落下,地底的晃动甚至让河六四都有些站不稳身子。 但河六四没有迟疑,化出灵盾护住周身,飞快的冲进了通往密室的暗道。 暗道之中一片漆黑,和前方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河六四顶着崩塌的巨石冲进了密室,一进去便呆在了当场。 此时密室当中早已变得空空荡荡,原本陈设在屋中的石床石桌和圣池,都已消失不见,像是在方才的巨震当中,化为了齑粉。 而在密室的正中央,一道俏丽的身影,不着片缕漂浮在半空,通身尽是柔和的白光。 闪闪发光的柔发,淡淡入鬓的蛾眉,碧水漓漓般的眼睛,正盯着河六四看。那眼神中,满是疑惑。好似并不认识河六四一般,却又在努力想他到底是谁。 河六四见这般情形,先是低下头去,非礼勿视。 但樱芙却是主动漂浮了过来,伸手一把勾住河六四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河六四抬起头来,羊脂玉般无暇的身躯尽收眼底,看的河六四老脸一红。可抬起头望向樱芙的双眼,河六四却是不禁一愣。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樱芙无疑,但河六四看着她的眼神,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仔细再看眼前的樱芙,眼神光彩夺目,却是少了以往的英气,多了无尽的温柔,让她显得那样的雍容华贵,妩媚娇丽。 虽说英姿飒爽的樱芙,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河六四,但河六四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所透出的柔情,绝非是樱芙所能有的! “樱芙,你,无碍吧?”河六四试探的问道。 “樱芙?”樱芙峨眉微蹙,像是在想樱芙是谁。 河六四见此情形,心中的震惊犹如波涛汹涌。虽是无法相信,但河六四还是确认,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樱芙了。只是徒有樱芙的外表而已。 想到此处,河六四忍不住又是一惊。 因为眼前的状况,分明是有樱芙被魂魄冲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能做下这般事的,就只有恶煞恶鬼!可河六四从来就没感知到这周围有幽魂恶煞出没。 难道... 一个令河六四瞠目结舌的想法,涌现在他的心头。 上了樱芙身的,或许是这个墓葬的主人! 果不其然,眼前这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表情变幻不已的河六四,嗤笑了一声,说道:“虽不是奇才,倒也配的上本宫的修为了!” 河六四微张着的嘴巴猛然闭紧,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是!” 眼前人微笑着看了一眼河六四,这一瞥千娇百媚,看的河六四心头一跳。 “看来你知道本宫是谁!” “知,知道!” “哼!本宫虽是殒身,但修为凝着魂魄,绝非香消玉殒!你们想霸占我花族无尽财宝也就罢了,竟敢染指本宫毕生的修为!” 说着,身子猛然向后飘去,颤巍巍,飘飘然。紧接着圣光一闪,光洁的身子上竟然化出了一袭长裙,芳香飘溢,恍若白衣仙女下凡而来。 但看着虽是如九天神女,可玉手一挥,竟是挥出如海浪一般的灵力,砸向河六四。 灵力未到,面庞剧痛无比。 河六四哪敢硬挡,纵身一跃而起,跳上半空,躲过灵力。 “公主殿下!我是...”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灵力海浪扑来,逼得河六四不得不再次躲避。 但这一次,河六四察觉到这道灵力之后还暗藏着一股暗劲。河六四不敢大意,翻身堪堪躲过灵力之后,抬手一掌,调起周围所有的阴阳五行之力,化作一团极寒寒冰,挡住了那股暗劲。 密室中轰然一响,无尽的灵力余威顿时喷发而出,生生的让密室扩大的一倍有余! 这位公主不由得一怔,说道:“你?” 方才的对招,河六四虽是挡了下来,可心里却是惊惧不已。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公主并没有尽全力,可自己却已经是拼了命的在与她周旋。 见公主怔了一下,河六四急忙叫道:“殿下!我乃是天罡弟子,是友非敌!” 公主闻言,终于是放下了玉手,却仍旧怀疑的说道:“你所修确是天罡功法,但这也不能证明你并无恶意!此地乃是本宫禁地,族人都不得而知,你是如何知晓?” “我!”河六四哑口无言。并不是他答不上来,但此事牵扯甚多,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的清的!而眼前这位公主,是不可能有这个耐心听他解释的。 果然,公主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天罡弟子,闯入本宫禁地就是死罪!大不了我樱离亲自去昆仑山赔罪!” 说罢,玉手一挥,便要痛下杀手! 然而玉手刚刚抬起,樱离眉间一皱,整个身子微微颤抖,像是不能动了一般。 河六四眼前一亮,这定是樱芙所为。樱芙的身子虽然被樱离占据,但魂魄还留在体内,只是被樱离的魂魄压下去了而已。此时定然是在和樱离争夺身体,使得樱离无法动弹! 但樱离的顿住也只是短短一瞬,眨眼睛便重新压制住了樱芙。 河六四急忙叫道:“殿下!还请听晚辈解释!” 可樱离那会理河六四的话语,玉手眼看就要挥下来。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大叫道:“殿下可还记得平怀子真人!!” 这一声喊,果然有效。樱离在听到平怀子的名号时,顿时呆在了当场! 毕竟,樱离和樱冉一样,都是对天罡门人暗生情愫。这一点,是当年鹿其告诉河六四的。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自然不能冷静。 河六四趁机说道:“平怀子在回山之后,做了天罡教镇教天师!而我便是他第七代弟子!” 第四百零六章,情网 “你,是天师弟子?”樱离怀疑的看着河六四。 河六四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 樱离上下打量了一番河六四,最后说道:“修为倒是入了圣,但心怀何目的,仍不得而知!” 河六四有些抓狂的说道:“殿下!花族与我天罡教盟约千年,殿下见故人弟子应心生亲近才是,何以如此狂躁?” 樱离怒笑道:“你闯入本宫墓葬,盗取本宫修为,你还让本宫对你多加亲近?做梦!” 河六四无奈至极,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我并非是来盗取修为的!殿下若想杀我,只是反掌观纹的易事,何不听我一言,解释其中缘故!岂不是比枉杀故人弟子更好吗?” 樱离深深的望着河六四,却是忽然娇声笑了起来,说道:“你当本宫看不出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吗?” 河六四彻底抓狂了,气道:“你这朽去之人,为何如此顽固?!” 樱离大怒:“放肆!” 说罢,纵身冲向了河六四,玉手虚抓,直指河六四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声如狮如虎的吼声传来。 河六四闻听此声,犹如拨开云雾得见青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喜出望外! 这一声兽吼,自然是鹿其的。鹿其乃是神兽麒麟,与眼前这个顽固不化的樱离是至交,它的及时赶到,一定能让樱离相信自己。 果不其然,樱离听到这一声兽吼,当即愣在了原地。而后惊喜的向外望去。 河六四顺着樱离的目光看去,只见早已崩塌的密室门口,忽地一声炸裂,碎石崩飞。一个洞口被炸了出来。 而鹿其,缓缓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此时的鹿其,已经不是黄鬃黑马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高约一丈,通体青黑的麒麟模样。像虎又像狮的头颅,一对鹿角威严挺出。眼如碗口,四溢幽光,身带龙鳞,尾似牛尾,毛发飘逸,鼻息中不断喷出白雾。如此神兽,看一眼便令人心惊肉跳,若是近到身前,胆小的,定会被当场吓死。 樱离见到麒麟,顿时眼泛泪花,飞快的飘到了鹿其近前,一头扑进了鹿其颈部的毛发里,低声哭泣。 鹿其温柔的晃动着头颅,用头上的鹿角,蹭着樱离的肩头,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良久,樱离离开鹿其,泪眼婆娑的看着鹿其,终是破涕为笑:“我们也有几百年没见了吧?” 鹿其晃了晃了脑袋。 樱离柔声一笑,说道:“对我而言,只是转瞬之间。可对于你,才是近千年的煎熬!” 鹿其伸过头来,用硕大的鼻子碰了碰樱离,也不知与樱离说了些什么。 但从樱离满面的笑容不难看出,她定是听到了什么贴心的话语。而后,樱离直接侧身坐在了鹿其的背上,笑道:“那便听你的,和你去看看你为我挑选的长眠之地!” 鹿其又晃了晃脑袋,却是没有离开,而是望向了不远处的河六四。 樱离顺着鹿其的目光看去,见仍旧一脸防备的河六四,低下头问道:“他当真不是恶人?” 鹿其点了点头。 樱离见状,抬头对河六四说道:“既然你并无恶意,看在麒麟的份上,这私闯禁地之罪,本宫且饶了你!去外面候着,本宫还有话问你!” 虽是不再对河六四有敌意,但言语中仍是毫不客气,颐指气使的样子倒是的确拿足了公主的派头,听的河六四一阵恼火,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就这样,鹿其驮着樱离飞快的冲出了密道,一路向上,来到了地面。河六四紧随其后,跳出了洞口。 但鹿其却是并未停留,带着樱离径直飞向了天际。 河六四仰头望着鹿其和樱离,没好气的盘坐在了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回来。 鹿其一路飞升,终是在百丈的高空顿住,整个寂声林和四周的壮美的山川,尽收眼底。 樱离俯瞰着脚下的山川,找到了自己墓葬所在的位置,笑道:“果真是块宝地,我竟能长眠于这般美妙之中,真叫我欢喜!你倒是会找地方!哦,我忘了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当年,你就是在这儿遇到的平怀子,对吧?” 提起平怀子,樱离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悲色,有些凄凉的说道:“那个负心人,想必也早已故去了吧?” 原来,樱离对平怀子的感情,并非是如樱冉对马归厄的那般不求后果的等待。虽然她对平怀子同样一往情深,可她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恨平怀子。 只因为平怀子当年在离开可劫城的时候,答应过樱离会回去找她,与她厮守终生。 但平怀子这一走,便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在日复一日的期盼和等待中,樱离恨透了这个食言的男人。 所以在听到河六四说自己是平怀子的后人时,樱离虽是因心上人而神思震动,可却是将当年的怨恨,全部都算到了河六四的头上。只因河六四说自己是平怀子的后辈弟子。 想到这里,樱离自嘲的笑了笑,像是释然了一般。问道:“对了,你既然守卫着我的墓葬,为何要放那个臭小子进来?” 樱离静静的看着鹿其的后脑,片刻之后娥眉一皱:“你也要我去听他说这件事?” 鹿其又把话语传入樱离脑海,樱离有些好奇的说道:“你说此人是星宿转世?就他那点修为,笑话!” 可紧接着,樱离又是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一般,瞪大了美眸:“他是天罡祖师华阳子的转世?这么说,华阳子真的飞升成仙了?” 樱离美眸一阵失神,而后急切的问道:“那,那,那他也飞升了?” 鹿其又将话语传入樱离脑海,樱离急道:“那个臭小子知道?对,对!他是天师弟子,定然知道平怀子的生平!快,我们回去问他!” 随后,麒麟踏空而行,飞向了河六四所在的那片草地。 河六四正盘坐在草地上,心中盘算着如何让樱离离去,唤回樱芙。抬头便看到鹿其驮着樱离飞了下来。 河六四急忙站起身来,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想要迎接,又有些尴尬。 可樱离却顾不上那些,鹿其还未落地,她便从半空跳了下来,直接落在了河六四身前,厉声问道:“平怀子飞升了吗?” 河六四被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搞的一愣,不自觉的望向了鹿其。 樱离见他这般,也知自己太过急躁,有些失礼。可心中的疑问让她难以冷静,她只能深吸一口气,重新问道:“平怀子真人,最后飞升成仙了吗?” 这时,鹿其从一旁走了过来,用巨大的鼻子碰了碰河六四,河六四顿时明白了樱离想要知道些什么。 河六四认真的说道:“我教将历代天师的生平过往,都记录在一本叫做《天师典籍》的书中。我曾度过此书,对平怀子真人的过往记得倒也清楚。平怀子真人一生平淡无为,唯一的功绩,就是救过神兽麒麟。他是从可劫城回来之后,无奈之下接任镇教天师的!当时我教天师羽化多年,囚机道场长久无人镇守。平怀子真人为人亲和,无欲无求,天师的担子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进入囚机道场,便可修炼天罡教无上精奥之功法!可平怀子一生修为精进迟缓,可以说是毫无建树!在囚机道场镇守了三百余年之后,便羽化而去了,并未飞升成仙!《天师典籍》对他的评语,只有‘碌碌无为,心陷情网’八个字!平怀子为何碌碌无为,陷的又是谁的情网,殿下如今可知道了?” 樱离呆呆的站在原地,两行清泪无声的流下,像是知晓了令她无比心碎的事情。樱离恨了平怀子几十年,最后还是因苦苦相思而生疾,郁郁而终。可如今向来,自己却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平怀子活了整整三百年,也被相思之苦折磨了三百年,麒麟更是守着樱离的墓葬近千年。与之相比,樱离自然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你们,你们天罡教就是如此评价自己的镇教天师吗?”樱离愤愤不平。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说道:“殿下不应这般想!《天师典籍》本就是记载历代天师功过是非的,平怀子真人怎会不知?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对殿下念念不忘,整日遥隔万里思念殿下!他宁可背负万世的骂名恶评,也不愿忘记殿下!此情,令人动容!” 樱离闻听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在地。 河六四急忙上前扶住了樱离,看到樱离泪如雨下,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那他,那他既然对我一样念念不忘,为何不早日回可劫城寻我?”樱离悲戚的说道。 河六四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为教门之义,为花族众人,为殿下,更为天下苍生?” 樱离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河六四有些难过的解释道:“天罡教镇教天师,镇守的是囚机道场下的千万妖魔!若是妖魔现世,天下苍生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而殿下乃是花族公主,花族族规,公主不可离族。更不可动心生情!如果平怀子真人回去,既是背叛了师门,也是将殿下置于大罪之境,更是花族族人的大难!” 樱离不可思议的看着河六四:“你,你怎么知道的如此之多?” 河六四无奈的说道:“殿下可愿听我一言?” 第四百零七章,孽缘 这已经是河六四第二次讲述过往了。这几天下来,河六四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别人讲述往事。但是这一次,河六四却讲的极为认真。 因为这一次为樱离讲述过往是非,时间跨度极大,河六四要从几百年前大日圣佛教前来窃宝开始说起。 想要让樱离弄清楚这近千年来的一切,河六四要讲述好几件事,才能让樱离知道一切。说起来容易,但讲起来却是没那么简单。但河六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六百多年前,大日圣佛教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樱离长眠之地的确切位置,当时的那位教主,竟然亲自摔人前来寻宝。可没想到的是,他们撞见了镇守在这里的神兽麒麟。鹿其与大日圣佛教的邪佞恶斗了半个月有余,最后修为尚浅的鹿其败了,被大日圣佛教用邪阵封禁在地下。大日圣佛教的目的,是墓葬中的绝世珍宝,但见到神兽麒麟,又对麒麟起了贪念。可是与鹿其的激战,大日圣佛教一样损兵折将,只剩不到十人。这十人根本就无力进入墓葬,却又邪阵的关系不能随意离去。就这样,那位大日圣佛教的教主,虽然封印了鹿其,却也将他自己也封禁在了这里。 几十年后,大日圣佛教的一众狂人寿数无多。临死之前,那位教主和属下们以姓名做代价,加固封印鹿其的大阵。堂堂的邪教教主,修为可想而知。他用自己和属下们的性命,将封印鹿其的大阵,完全封死。 直到六百多年后,河六四来到了寂声林,在与赤脚女鬼激斗时,误打误撞解开了邪阵封印,放出了鹿其。 而这一部分,河六四又要从自己是如何进入道门,又如何下山讲起。 大日圣佛教深入朝堂,蛊惑当今生圣上南宫炤,在原本安宁富足的广衍府寻找三万个八字至阴之人,为国祭枉死。但实际上,大日圣佛教的目的,是要将这些八字至阴的无辜百姓,魂魄塑称恶鬼,尸身养成活尸! 河六四的工友老财,便是因此惨死的。甚至连他全家都未能幸免于难。 当时,危在旦夕的河六四,恰好遇到了孙既直。孙既直恶斗邪教少阴使孟勾之后,还结识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司空赵兑,而后便将河六四带回了昆仑山。 在昆仑山修道的几年,河六四已经对大日圣佛教有所了解,对这个邪教恨之入骨,立志要潜心修道,日后保卫亲人好友平安。可偏偏在他修为小有成就的时候,最照顾他的师兄孙既直被大日圣佛教掳走了。河六四怒发冲冠,和二师兄方既仁一同下山,寻找孙既直的踪迹。 但是,后来河六四与方既仁遇到了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的霍刈。一番苦战之后,河六四发觉自己与方既仁并没有把握打败霍刈,而就在此时,河六四遇到了樱芙。为了引开霍刈,河六四听从了樱芙的建议,独自一人向西而去。原本是想来铁牛村躲避,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离族已久的樱冉。 樱冉救下了河六四,在得知河六四是马归厄的弟子之后,樱冉便开始教河六四花族功法。 而樱冉和马归厄之间的一切,河六四也都告诉了樱离。樱冉如何为情所困,又是如何对花族心灰意冷,最后如何离族而去,河六四也都大致讲了一遍。 在与樱冉朝夕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找上门来。 尽管樱冉修为高深,可因为身上的诅咒,而不能发挥出所有的功力来。最后,樱冉与河六四以重伤的代价,击退了武天,遁走而去。 又是一番机缘巧合,河六四竟然带着重伤的樱冉,来到了铁牛村。 而铁牛村的先祖是如何出逃可劫城的,河六四也讲了一遍。 铁牛村的里君葵平,说是要进寂声林诛杀怪兽。而这个怪兽,指的就是神兽麒麟! 河六四在好奇之下,便跟着铁牛村的花族众人进入了寂声林。可寂声林中的异兽,是越深入越厉害,河六四修为高于花族之人,便和葵平之女樱早二人,继续深入寂声林。就这样,两个人一番生死际遇,闯进了樱离的墓葬,惊醒了葵星云的骨骸。 奔逃之下,河六四与樱早离散,来到了当年那位大日圣佛教教主的居所,遇到了由百年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赤脚女鬼。恶斗之中,河六四布下大阵,却是正巧把封禁鹿其的邪阵解开了些许。 本在沉睡的鹿其,发觉邪阵松动,便开始奋力挣扎,终于毁了邪阵,重见天日。 而后,鹿其感念河六四的大恩,同时见他一身正气,便想将樱离留下来的峋阳天人道,赠与河六四。 但河六四岂能受此重礼,当即婉言相拒。 鹿其见河六四这般正直,持心纯良,便将这近千年来的往事告诉了河六四。 河六四自然触动万分,却仍旧没有对峋阳天人道有所动容。鹿其便对河六四升起了无限的好奇,最后甚至化身为黄鬃黑马,做了他的坐骑。 再之后,河六四下山重遇方既仁,却得知方既仁中了大日圣佛教的邪毒。河六四觉得普天之下能救方既仁的,也就只有医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花族了! 但花族栖身之地遥遥万里,而且河六四根本不知道可劫城的位置所在。走投无路之下,河六四便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了曾为公主的樱冉身上。 可是在文定县,河六四结识了云歌,又不慎得知了大日圣佛教的一个大阴谋。 此时的河六四,心志早已不再是护卫亲人好友一世平安。他的志向,已经变成了荡平邪教! 于是,河六四一番死战,终于毁去了安道宫,而他自己也被无尽的混沌之力囚在地层之下。为了活着离开,河六四不得已进入了类似于闭关一般的入定之中,吸收混沌之力,化为精纯修为,最后竟达到了入圣境界。 可在他出关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方既仁的伤势已是如病入膏肓。 河六四只得马上带着方既仁赶往铁牛村,半路上还与樱芙重逢。但那时大日圣佛教也已经找上了樱芙,并且给她下了歹毒无比的巫心术。 就这样,河六四带着两个垂死之人赶奔铁牛村。一路上穿过陷龙荒漠,结识了丹鼎教的河垚子,并且还将他的徒弟姑遥一同带来了。 然而回到铁牛村之后,樱早的身世昭然若揭。为了自己的目的,樱早不惜毒死了师父樱冉,重伤了姐姐樱芙。 不过好在上苍垂怜,樱冉在毒发之际,凭借花族记载的有关樱离墓葬的一句话,找到了那间密室。用蕴含着樱离毕生修为的圣泉之水,使自己起死回生。 但樱冉只是用圣泉压制住了毒性,并没有治愈自己的伤势。 而后,河六四找上门来,与樱冉重逢。 得知樱芙和方既仁的伤势之后,樱冉见樱芙竟然是个天生的公主之材,再一想如今的花族与大日圣佛教结盟,乌烟瘴气,灭族之灾已不久远。于是,樱冉便决定让樱芙继承樱离的修为,登上花族公主的之位,重振花族。 可为了救治方既仁和樱冉身上的邪毒和巫心术,樱冉不顾自己的死活,硬是拼尽了修为,将二人完全治愈。 而后,方既仁化险为夷,樱芙转危为安,并且开始吞噬樱离的修为。只有樱冉一人,命不久矣。 最后,樱芙完全将圣池里的修为化为己有,可没想到樱离的魂魄并没有归天入地,进了轮回,竟是留在了自己的修为之中。 樱芙将修为吞噬,根基不稳,还无法控制这庞大的修为。而樱离便是趁着此时,反客为主,夺了樱芙的身子。 等到讲完所有的一切,河六四已是口干舌燥,喉咙沙哑。而再看时辰,竟然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樱离没有说过一句话,始终坐在河六四身前,静静的聆听着。 等到河六四完全讲完,樱离终于苦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花族,竟然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境地!若是我,恐怕也会做出与樱冉一样的选择。” 河六四也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说道:“婆婆苦了一辈子,到了这般年纪还要为后辈拼上性命,真是令人心疼!” 闻听此言,樱离却是一声冷笑:“一个为一己私情而离族的公主,就算是族人赴死也不能赎其罪孽,有什么可心疼的!” 河六四闻言一怔,气道:“你当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生生世世守着自己这点修为?况且你一样对平怀子真人情深意重,有什么资格斥责樱冉婆婆?!” 樱离挑着眉间看了一眼河六四,竟是没有发怒,只是自嘲的笑道:“你们天罡教,真是我花族的克星!千年之前的樱叶公主为华阳子赴死,我对平怀子念念不忘,樱冉对你师父情深似海,就连这个身子里的丫头,都对你含情脉脉!呵,一群臭道士,到底有什么好?!” 河六四闻言,臊了个大红脸,回敬道:“墓里那个花族战神葵星云,不一样为了你用秘术做了卫灵,永生永世守着你!” 樱离闻言,也想起了葵星云,而后私事想起了与其之间的往事,不禁摇头苦笑。 而后,樱离望向了遥远的深空,喃喃道:“真是孽缘呢!” 第四百零八章,收拾旧山河 河六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樱离,虽然她占据了樱芙的身躯,河六四并不知道她原本的面容是什么样子。但不难想象,这位曾经将花族兴复,实力几近千年之前第一氏族威名的公主,定然也是个惊世绝艳,美若天仙的女子。 然而河六四并没有因此对樱离刮目相看。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堪称是花族落寞之后,最强的公主,其实是个喜怒无常,不讲情面的狠厉角色。 她虽然现在肯听河六四讲述一二,可河六四始终是小心翼翼,生怕那一句话说错了,惹恼了这个煞星。 不过,河六四也理解。 能将一个落寞千年的氏族,重振其往日的雄风,令四海臣服。这样的功业,绝非是性子柔和,温婉贤淑之人能做到的! 自古成大业者,那一个不是天资英断,睿识绝人。而又雄才大略,心机深沉。 自己曾推崇备至,十分敬仰的赵兌,不也是如此。所以樱离绝非是自己所认识的花族人那般,情深义重,奋不顾身。 即便樱离的性子里也有这些,但她定然也会将其压在心底最深处。她所看重的,从来都是强盛花族。 不然她也不会在死后将花族所有的珍宝以及自己的修为,全部陪葬在自己的大墓里。 因为她太自信了。 她自信自己死后,花族绝不会再有如自己这般的英主。所以才会从死的哪一天,就开始准备为后人留下翻身的宝藏。 但河六四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当初樱离选择将可劫城大部分的财宝作为自己的陪葬,虽是为后人留条后路。可也让刚刚强盛起来的花族,重新落入了外强中干的境地。 而这样的后果,自己在讲述事情原委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樱离。 所以现在的河六四看起来平静无常,实则体内灵力早已剑拔弩张。如果樱离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河六四已决心要和她鱼死网破。他有理由相信,在看到花族如今的状况之后,樱离会选择亲自赶回可劫城,重拾旧山河。 如此一来,樱芙就彻底要被她囚在体内,永生不能重见天日。 但樱离只是看着头上的深空感叹了一番,而后便有意无意的瞥了河六四一眼。 这一眼,看的河六四心惊胆战。 樱离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笑道:“真想回可劫城看看,以麒麟的脚力,怕是半日之内便能赶到千里之外的可劫城!” 河六四闻言,心头一震,警惕的看了一眼鹿其。 樱离嗤笑道:“你不必惊恐!本宫只是说说罢了。那樱冉既然能选择将本宫的修为传给这副身子,并且还让你在侧护法,定然是相信你们二人能扭转花族如今的颓势。” 河六四眉头跳了一下,强笑着说道:“殿下这是要归天入地,进轮回去了?” 樱离眉尖一挑,尽是说不完的风情万种,调笑道:“怎么?本宫若是不走,小道士要亲自送我一程?” 看着眼前国色天香的美人,河六四的额头上却是流下了一丝冷汗,笑道:“殿下说笑了!” 樱离垂眼扫了扫河六四的小腹,说道:“看你的修为,并非是纯正的天罡气力。倒是有着几分麒麟的神力,想必本宫的修为,你也浸染了些许吧?” 河六四一愣,回想自己何曾浸染过她的修为?但转念一想,河六四回想起了一件事,当即说道:“当初樱冉婆婆为樱芙洗术,需在下近身护法,为此我曾将手浸泡在圣池中,只眨眼间便拿了出来!” 樱离点了点头,继续调笑着说道:“你这道士,果然异于常人!灵力修为以天罡气力为本,却又将花族灵力和麒麟神力吸了进去。三者融会贯通,威力惊人呢!” 河六四惭愧的低下头:“让殿下见笑了。” 樱离没有理会河六四的回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但你的灵力,浮躁飘忽,看来是晋升之后,没有沉心凝练!” 河六四点点头:“琐事繁多,空不出时候凝练!” 樱离说道:“你现在再看看自己的修为。” 河六四一皱眉,虽是不解,但还是沉心内窥了一番。然而一看,河六四大吃一惊。 自己体内的灵力,一直都是如雾气一般,飘浮在丹田之中。自己从安道宫地下出关以来,与人相斗所用的尽是元神之力。他的元神经过炁刃的加持,元神之力浩瀚如海,只一念便能翻江倒海。如此威能,河六四定然不会去在意自己的灵力是否浮躁不稳。 但其实,一个道人晋升入圣境界,第一件事便是要凝练修为。因为毕竟灵力才是他们的根本,然后再以灵力修为做基础,不断的修炼元神。 没有几个人能有河六四这般机缘,可以颠倒顺序,直接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元神。 可如今再看自己丹田内的灵力,竟然已经变得稠密了许多。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丹田里那颗金黄色的珠子,变得更加明亮。 樱离在密室中与河六四交手,只是短短几个回合,便看出了河六四的弊病。可她却并没有看穿河六四的元神。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樱离,说不出话来。 樱离笑道:“本宫修成了你们天罡教的峋阳天人道,修为中能有这点效力,不足为奇!” 说着,将手掌直接按在了河六四的小腹上。不等河六四做反应,一股炽热的灵力融进了河六四的丹田。 剧痛,无以复加的剧痛。疼的河六四面目狰狞,却又叫不出声音来。 河六四甚至觉得,自己的小腹上,烙满了通红的烙铁。灼烧着皮肤,也灼烧着丹田,甚至是骨骼经脉! 自己本身的灵力,和樱离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疯狂转动,游走全身,狂躁无比。这让河六四更加痛苦。 而且随着樱离的灵力不断涌入,河六四觉得自己的丹田马上就要被撑爆了。 终于,河六四再也忍受不住,仰天长吼。 口眼之中,顿时冒出冲天的金光,随着他的吼声,向四周扩散而去。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甚至连脚下的土壤都被掀起一丈之深,一齐卷向了高空。 整个寂声林都被这股金光席卷。 但随即,荡漾而开的金光猛然收回,飞快的回到了河六四的体内。 河六四不禁佝偻着身前,面色痛苦无比。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股力量散发出去。 可是,还不等河六四有什么举动,体内的躁动和狂热,竟然渐渐地减弱了。一丝丝精纯的灵力,顺着血脉经络游走全身,最后回到了丹田之中,凝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金黄色内丹! 不仅如此,寂声林中飘散着的阴阳五行之力,都开始如水汽一般,发着五颜六色的光,温柔的飘向河六四,渗进他的皮肤。 周围那些被灵力余威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及被掀起一丈之深的尘土,竟然都随着阴阳五行之力,慢慢的飘了回来。犹如时光倒流,回归原位。 河六四惊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以及体内这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如今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完全达到了正常修炼至入圣的境界。根基扎实无比,一念一动之间,可让天崩,能教地裂! 即使是不用元神之力,他也能做到焚山煮海,上天入地。 河六四惊喜的看向樱离,却发现不知何时,在樱离的身侧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正飘浮在她旁边。 那颗玉石河六四是见过的,正是当初鹿其想要赠与河六四的那颗玉石。但是如今,玉石已经没有了当年他初次见到时,那浩瀚如汪洋大海,足可毁天灭地的花族灵力。 河六四面色一凝,刚要说话,樱离却是先开了口:“不错!本宫就是把这颗玉石中的修为,全部传给了你!” 听闻此言,河六四一阵惭愧,不知如何答话。 樱离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惭愧!玉石里装的是峋阳天人道,并没有多少灵力。本宫用它为你凝练修为,不多不少,刚刚够用!” “可是...”河六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那无穷无尽的威能,心中五味杂陈。“晚辈还是觉得,如今修为精纯,雷霆万钧!如今大恩,晚辈万难相报!” “你当然万难相报!”樱离厉色说道,“想要达到如今的境界,你不知要修炼多久!本宫能助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泽!” “呃...是,是。”河六四一阵尴尬。 樱离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天罡教,真是我花族的冤家对头!当年华阳子能教我族公主以命相救,平怀子能让本宫苦等一生,你师父能让那樱冉离族而走,现在这副身子里的主人,还在体内拼命与本宫撕斗!本宫能感觉到,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你!呵,千年孽缘,本宫也只能将重任,托付给你们了!” 河六四顿时无言以对,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殿下大恩,晚辈谨记!晚辈定教大日圣佛教之邪徒,粉身碎骨!以报殿下恩德!” 樱离瞪了一眼河六四,喝斥道:“这就完了?本宫此举,并非感念世事多舛而为。什么大日圣佛教,本宫并不在意!那本就是你的对手,你自然会对付他们!本宫要的,是让你辅弼这副身子,重振我花族山河!” 第四百零九章,樱离归去 萧瑟的寂声林,一阵阵微风吹过,带着阴冷的气息,吹散了寂声林常年不散的浓雾。 河六四和樱离,以及鹿其缓步来到了樱离墓葬的正门。 樱离看着墓门上的大洞,冷冷的瞥向了河六四。河六四见状一阵尴尬,只能赔笑着挠了挠头。 那自然便是当初河六四为出墓穴,用玄宝灵霆剑打破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世间大墓皆有封土。即便是没有夯土,也会将墓穴深埋在地下。 可樱离的墓葬,却是犹如一个洞府,墓门就那么堂堂正正的摆在地上,远远望去,一眼便知那是一座墓葬。 樱离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疑惑,问道:“你当初从墓室内往外走,是不是经过了一个无比黑暗,满是毒蛇和奇异幽香的墓室?” 河六四点了点头。 樱离笑了,无不得意的说道:“你所见到的墓室,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本宫的墓葬,岂是直来直去这般简单?若你从此门进入,闯过合璧机关,去到那幽香墓室,定然会被其中的幽香迷惑心智,走向其它的方向!” 河六四一皱眉:“殿下的意思是......” 樱离点了点头:“不错!本宫的墓葬,并非是你所见到的一字长蛇之状。而是如蛛网一般,四通八达!那间幽香墓室,便如你道门之阴阳两仪,四周共有十六道墓门。闯墓者心智一旦被迷了去,绝无可能走进对的那道门。而后等待他们的,便是机关重重,奇毒猛兽!即便他们能回来,也断无可能找到出去的路,只能永远的被困在本宫的墓葬中!” 河六四听的大吃一惊,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么说来,就算有人拿到那些绝世的珍宝,也不可能带出墓葬!可是!我当时为何......” 樱离笑道:“你从为我花族后人留下的密道进入,本就进到了对的门里。出去的时候,自然也会走正确的那条路。或许是你有神明相佑,助你走出了墓葬!哼!天罡教果然是我花族的克星!” 说到最后,樱离又一阵气愤。 河六四回想起当初师父马归厄与樱冉婆婆,深入到夜离族地宫中的段记忆。此时眼前樱离墓穴中的机关,倒是与夜离族的那些鬼斧神工的机关陷阱有些相似。 “殿下!不知这座墓葬,可否是借了夜离族之手所建?”河六四问道。 樱离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隐瞒,痛快的说道:“不错!当初夜离族早已归顺可劫城。在本宫离世之前,便命他们到此修建大墓了。” 河六四奇怪的问道:“殿下的墓葬富可敌国,就不怕夜离族泄密吗?” 樱离嗤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当初大日圣佛教前来寻本宫墓葬,或许就是夜离族人泄的密!本宫告诉你,绝无可能!” 河六四问道:“为何?” 樱离眼神忽然变得冰冷,似笑非笑的说道:“因为墓葬建成,夜离族的那些能工巧匠,一个都不能活!” 河六四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是忘了,眼前这位公主,论心狠手辣,比起赵兌不遑多让! 河六四最恨的便是这种人。将无辜之人的性命玩弄在股掌之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与大日圣佛教那些奸恶之辈有何分别? 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河六四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当场诛灭了这个千年老太婆。 但河六四还是忍住了。 她毕竟上了樱芙的身,自己再怒,也不能伤了樱芙。 樱离看着河六四脸上一阵变换,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她笑道:“怎么?小道士嫉恶如仇,看不惯本宫?” 河六四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千年往事,不必再提!” 樱离不屑的一笑,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轻轻散出灵力,开始修补自己的墓门。 河六四低下头来,再一次开始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对付樱离。她虽是嘴上说要将重任托付给后人,可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要知道樱芙刚刚吸收了樱离的毕生修为,正是应闭关凝练的时候,可是被樱离生生占据了身子,还将魂魄压在体内,这对樱芙来说,是极大的损伤。 最重要的是,樱离和自己以往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她心机城府极为深沉,行事雷厉风行,英气果决。甚至有些冷酷无情,喜怒无常。但是比起赵兌,她没有那种为成大事儿虚与委蛇,假以辞色的特质。樱离一点都不虚伪,十分直率坦荡。这样的性子放在建功立业上,会让很多人都誓死效忠。 如果赵兌是乱世之奸雄,那樱离便是开创的明主。 对于这样的人,河六四没有任何把握去劝服她。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大败她。 因为河六四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不是大善之人,便是大恶之人。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樱离这种,善恶是非共集一身的人。 所以河六四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救樱芙。如果一个不慎惹恼了这个煞星,万一不走了,岂不是坑害了樱芙? 不过,河六四也绝不是怕死的人,眼见自己想不出办法,索性便打算坦诚的去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打定主意之后,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便要开口问樱离。 可这一抬头,河六四却是楞住了。 只见樱离的灵力喷在生铁所铸的墓门上,墓门上的大洞竟然像是伤口一样,在缓缓愈合。 一旁的鹿其缓缓走了过来,将硕大的头颅低下,碰了碰河六四。 瞬间,河六四便知道了樱离此举的原由。 原来花族灵力的神奇,并非是医术无双,能起死回生。花族的灵力,是能修补天下万物!无论是什么东西,无论是死是活,只要是在阴阳五行之内,花族灵力便能修补治愈! 而想要达到这样的神通,就必须要炼成峋阳天人道,将花族灵力的威力,完全施展出来!否则便只能做医术之用。 河六四不禁感叹祖师华阳子的威能,居然能创造出这般厉害的功法,将别人的灵力提升至超凡脱俗。 然而正在感叹的时候,河六四不禁一愣,扭头望向了身旁的鹿其。 鹿其从几百年之前便和樱离朝夕相处,樱离所做下的那些恶事,鹿其绝对是目睹过的。但鹿其并没有离开她,反而还守着她的墓葬几百年。 麒麟乃是神兽,天地所生,集阴阳五行之精华,容人世间大爱大善。这样的灵兽,是绝不可能与大奸大恶之人为伍的。 既然如此,那樱离绝不可能是自己认为的那种奸恶之徒。 于是,河六四也忍住了下逐客令的念头,静静的看着樱离。 很快,墓门修补好了,樱离满意的拍了拍手。 “好!如此,本宫的墓葬便又是牢不可破!”樱离说道。 河六四忍不住讥讽道:“鹿其已是我的挚友,今后的路它也会与我同行!殿下的墓葬没了麒麟守卫,何谈牢不可破?” 樱离回敬道:“还有我花族战神葵星云做卫灵,本宫不忧心!” “你!”河六四气不打一处来,“葵将军对殿下情深义重,为殿下甘愿永无天日!殿下对他就没有半点感念之情?” 樱离眉尖一挑,冷笑着反问道:“那你要本宫如何是好?” 河六四气道:“起码去看看你的大将军!” “而后呢?”樱离淡淡的说道,“解去他身上的秘术,抱头相惜,与他同入轮回?小道士,本宫心念所念,只平怀子一人而已!装不得别人,也不愿虚情感恩!他乃是本宫座下第一高手,飞羽部首将,可劫城的城主!本宫与他,只是君臣,而非亲友!你以为他守的是本宫?他守的,是我花族的后路!!” 河六四被樱离喝斥的哑口无言,涨红了脸看着樱离。 樱离讥笑了一声,说道:“多愁善感的情种,无用的东西!凭你也想荡平世间大恶?笑话!若是连这点苦难都见不得,受不住!何谈成事?” 河六四缓缓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樱离说的对,他的确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每每受挫,总会感到十分无力和沮丧。 如今看来,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 樱离探手一招,将一直飘浮在身侧的玉石抓了过来,直接抛给了河六四。 河六四接过玉石,入手一阵温凉。望向樱离,只见樱离瞪了自己一眼。 “这副身子若想将本宫的修为尽数化为己有,必须要修炼峋阳天人道!”樱离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天罡教创出的功法,便由你教授她吧!但愿这丫头不要深陷情爱泥潭,能以花族为重!” 河六四看着手中的玉石,为难的说道:“可我也不会这门功法,如何教她?” 樱离怒道:“你不会学吗?你可是入了圣的道人,修习贯通一门功法易如反掌,有何为难?” 河六四撇了撇嘴。心想这樱离明明是一番好意,却非要让人心里极不痛快,一点感恩之心都存不得。峋阳天人道是多么精奥的功法,放在世上,可换举国之财。交给自己,不仅是信任,更是托付。但她几句话下来,却是让河六四一点都不觉得感恩。 而后,樱离低头想了想,似是还有话想交代。 河六四见状,也收起心中的抱怨,认真的看着樱离,等待她的嘱咐。 樱离看到他这副样子,忽地一笑,说了声:“罢了!” 说完,身子突然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一团晶莹的灵体从樱芙的身上飘了起来,像是透明,却又能看出人的轮廓,那是一张苍老却又无比美丽的脸庞。 樱离对着河六四点了点头,而后便犹如流星一般,冲向天际,最后消散在湛蓝的天空中。 第四百一十章,耳秋到来 樱离走了。 河六四抱着昏迷不醒的樱芙,见她气息平稳,只是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望向天空,望着樱离的魂魄消失的方向,河六四不由得感到一阵悲怆。 樱离,这个雄霸一时,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功业,连死后都要为族人的后路着想的女人,最后的结局竟是这般的平淡。 河六四能感觉到,樱离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她还有很多事情想交代。但她并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选择淡淡的点了点头,魂魄便归天入地,进了轮回。河六四明白,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相信樱芙,相信他们能重振花族雄风。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泪眼横流。 他虽是厌烦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毒的女人,但却也由衷的佩服她。一代开创明主就这样消散,任谁都会为之唏嘘不已。 这当中,最为难过的,还是鹿其。 只见鹿其仰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自从樱离归来,这两个千年挚友,并没有太多的交谈。甚至连樱离归去之时,都没有和鹿其道别。 但鹿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舍和难过,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 想着他们两个彼此之间的情深义重,河六四不免又是一阵感叹。 忽然,河六四恍然大悟。 他顿时明白了樱离的用意,离别时的不舍和互道珍重,其实是更让人心痛的事情。樱离和鹿其的感情毋庸置疑,所以樱离便更不能和鹿其道别,因为这应该是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事情。 而鹿其也同样选择了静静的呆在一旁。 樱离和鹿其都不是凡俗之人,凡俗之物,更不会被凡俗情分束缚。他们只会选择将感情深深的压在心底,却也比任何感情都炽热。 想到在墓中做了卫灵的葵星云,河六四心想,或许樱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不去见他。 没错,见到了,只会更加难过。 不如就这样平淡离去,将鸿鹄之志托付后人,也算是不枉此生。 河六四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想起天罡教何尝不是如此,和花族一样,将先人的志向活进骨血之中。 当年河六四对此并不理解,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人世代相传六千年。 如今,河六四多少也明白了些许。 感受这体内彭拜雄浑的灵力,河六四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抱起樱芙,跃上了鹿其的后背,轻轻说了声:“回去吧!” 鹿其又看了一眼遥远的深孔,身形开始缓缓变小,足以摄人心魄的外貌,也变作了黄鬃烈马。 而后,健硕的马蹄点地,带着河六四如风般冲出了寂声林。 回到铁牛村的时候,似是早就知道河六四要回来,方既仁等人,以及铁牛村的村民们,都站在村口,望着河六四。 河六四策马来到近前,抱着樱芙跳了下来,说道:“她只是昏睡了归去,先把她送回房吧!” 方既仁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旁的谷天炽没好气的说道:“那还有什么房子给她睡?全都塌了!” 看他那气哼哼的样子,像是受够了没房子住。 河六四一愣:“啊?塌了?” 方既仁解释道:“几天前,寂声林中忽然传来巨响,而后便是地动山摇,村中房屋尽数崩塌,能剩下的寥寥无几了!小河,你们在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河六四刚要说话,身侧的鹿其忽然喷了喷鼻息,晃着脑袋碰了河六四一下。 河六四不解的看了一眼鹿其,因为它告诉河六四,不要将樱离的事情说出来。 虽是不解其中原因,但河六四还是听从了鹿其的意思,说道:“樱芙出关之时,灵力余威如开天辟地,竟然波及到了铁牛村!” 方既仁闻言,微微一皱眉,他能看出自己的师弟有所隐瞒,却也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还有几间屋子没塌,收拾出来让樱姑娘修养吧!” 村民闻听,自然没有二话,急急忙忙的就去给樱芙收拾屋子去了。如今樱芙便是他们的首领,更是唯一的希望,他们怎能不上心。 河六四抱着樱芙跟着众人走去,方既仁走在一旁,轻声问道:“无碍吧?” 听闻此言,河六四看了一眼师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方既仁是了解河六四的,他知道河六四定然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但他还是担心,河六四会独自背负什么凶险,故而才有此一问。 是夜,一众人静静的坐在一间石屋当中。石屋中共有三个卧榻,分别躺着樱芙、云歌、和樱冉。 河六四坐在三个卧榻中间,眼神转动,时不时的查看每一个人,而后便是一生叹息。 众人围坐在一旁,看得出河六四忧心忡忡,却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自责的静坐在原地。 此时的河六四,无疑已经是他们这些人中的领头羊,所有人都看着河六四。 只有姑遥,呆呆的望着浑身漆黑的云歌。 姑遥自小在陷龙荒漠长大,陪伴他的只有河垚子一人。虽说他与云歌整日抬杠拌嘴,但实际上云歌才是他第一个朋友。此时看到云歌生死未卜,姑遥是既难过又心急。 玉天扬见姑遥这副样子,心知他为何如此。一段时间的相处,玉天扬也早已拿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子当做胞弟一般看待,见他心急如焚,只好代他开口。 “既悲兄,云歌到底怎么了?”玉天扬轻声问道。 河六四转过头望向玉天扬,见玉天扬朝一旁使了使眼色,河六四顺着望去,才看到一脸焦急的姑遥。 河六四当然也明白姑遥为何焦急,此时也不便隐瞒,便将云歌引毒入身的事情说了一遍。 姑遥闻言,急道:“师,师叔就没有办法救她吗?” 河六四被姑遥叫的一愣,转而才想起方既仁已经收了姑遥为徒,自己当然便是他的师叔。第一次被人唤作师叔,河六四感觉十分奇妙。看着姑遥,眼中也多了一份疼爱。 可姑遥的发问,河六四确实束手无策,只能沉重的摇了摇头。 姑遥的双眼中顿时升起一层雾气,看着云歌更加焦急,甚至急的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姑遥!” 方既仁叫了一声,可姑遥头都没回。 方既仁叹了口气,说了声:“我去看看他!”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玉天扬看了看追出去的方既仁,又看了看屋子里沉重的气氛,也说了声:“我也去看看!”然后便走了。 谷天炽见所有人的跑了出去,自然也是坐不住,干咳了一声,权当打了招呼,也走了出去。 河六四一语不发,静静的转过身,看着躺在卧榻上的三个女人,又是一声哀叹。 无力感,再一次席卷河六四的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河六四猛然抬起头来。庞大的神识瞬间散出屋去。 顿时,河六四看到在铁牛雕像之下,方既仁、玉天扬以及谷天炽正在与一个少年打斗,而且被打的节节败退。 河六四不敢迟疑,旋风一般冲出石屋,飞向了铁牛雕像。 一路上,河六四只觉得那个神秘的少年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 眨眼之间,河六四便飞到了铁牛雕像前。 正巧,那少年周身灵力一震,弹开了一齐攻来的方既仁和谷天炽,二人顿时被强大的灵力震得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一道寒芒破风而来,闪耀着猩红的光芒,直刺那少年的左眼。 那少年探手一抓,一支箭矢稳稳的被抓在了手中,不远处的玉天扬惊得目瞪口呆。 闪着红光的灵力箭矢,是玉天扬最强的一箭,却是被如此轻易的化解了。 那少年面无表情的翻手一扔,箭矢比来时更加凌厉,径直射向了玉天扬。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响,箭矢被一柄长剑格开,河六四从天而降,持剑冲向了那少年。 那少年见河六四现身,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喜色,似是等候了河六四多时一般。 长剑袭来,那少年震身一退,倒飞着躲过了一剑。 少年边飞边笑:“哈哈!一年未见,河道长的修为真是突飞....” 可话还没说完,金光剑气闪耀夜空,一条金黄色的巨龙呼啸而出,扑到少年身前,张口便咬。 少年没想到河六四竟是连话都不让他说完,面色一冷,周身寒气暴涨,抗住了金龙的重逾千斤的咬合。 方既仁等人见河六四赶来,纷纷松了一口气,向后退去。方才的对招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留在这里只会给河六四添乱。 果然,少年忽地又是一声怒喝,寒气中突显一抹黑烟,如绳索一般飞出,缠住了金龙的七寸之处。顿时,金龙剑气如热汤泼雪般消散了。 天王破幻剑被消解,少年淡淡的望向河六四,刚想开口,就看到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剑已经刺到了喉间一寸处。无奈,少年只好将嘴边的话再次咽下去,挥手一格,竟是凭肉身将青炎剑挡开。 ‘锵’地一声,分明是铁器相撞的声音。 河六四眉头一皱,铁腕一翻,剑尖撩向了少年的下身。 少年双臂向下交叉,再一次凭借肉身挡住了剑刃,刚想抬头讥笑,河六四一记断石怒道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之下,少年被河六四一掌轰在脸上,如流星般倒飞而出,撞断数棵大树。 而河六四也想起了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大日圣佛教,人觉法王,耳秋。 第四百一十一章,耳秋耳丹 “怎么回事?”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等人此时已经退到了河六四身旁,见河六四发问,方既仁回道:“姑遥因云歌之事忧思难当,独自一人跑到了铁牛下呆坐。我和玉天扬,以及谷老赶到时,正巧看到那少年在问姑遥什么话。我上前询问,却突遭袭击。这才打了起来!这少年看似十五六岁,却是这般厉害!以我三人之力竟不是其对手!还好你及时赶到。此人到底是谁?” 河六四凝重的望向耳秋摔落的地方,沉声说道:“大日圣佛教,人觉法王,耳秋!” “耳秋?”方既仁一愣,震惊的说道:“他就是当日出现在安道宫里的那个人觉法王?” 河六四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问道:“他问姑遥什么了?” 姑遥此时怯生生的从玉天扬背后探出头来,说道:“他问我,樱芙姐姐在哪儿!” 河六四大惑:“问樱芙?” 姑遥点了点头。 河六四低头想了想,说道:“看来大日圣佛教这次是冲着樱芙来的,不管是什么目的,此人不能留!” 方既仁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担心的问道:“你有把握吗?” 河六四说道:“一年未见,他的修为也有所精进!不过,师兄不必担忧。” 见河六四这般说,方既仁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河六四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当初第一次见到耳秋的时候,他的修为至多是临近入圣。虽说半只脚已经迈进了入圣境界,但始终不是入圣的修为。而今一年多过去,河六四能感觉到耳秋的修为,已经完全进入了入圣境界。 但河六四却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此时的河六四已经被樱离精炼了修为,实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刚刚交手,河六四出招迅猛霸道,耳秋并不能硬抗。 所以,河六四没有把耳秋放在眼里。可耳秋为何能来到铁牛村,却是让河六四十分狐疑。 铁牛村隐匿了数百年,若非是主动告知外人,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找到铁牛村的所在。耳秋能够准确的找到这里,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而且他指名道姓的询问樱芙的下落,加上樱芙刚刚吞噬了樱离毕生的修为,还未融合精炼,根基不稳。恐怕大日圣佛教此行,就是为了樱芙那一身修为而来。 想到此处,河六四不禁怒发冲冠。每一次发生什么变动或至关重要的大事,总会有大日圣佛教的影子。他们阴魂不散,如影随形,总想将一切好处都据为己有,当真令人恼怒不已。 但这其中疑点太多了。耳秋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是如何在这般精准的时机前来掳人,抢走樱芙到底有什么目的,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尽管河六四恨不得将耳秋杀之而后快,却还是打算先忍着震怒,探出事情的原委。 这时,耳秋从断木废墟之中站了起来,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可眼神中却满是怨毒。 “哼!什么名门正派!连句话都不敢叫本座说出来,真是胆小如鼠!”耳秋淡淡的说道。 河六四大笑道:“与你们这些蛇鼠奸佞有何话可说?” 耳秋静静的看着河六四,说道:“河道长就不想知道,本王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吗?” 河六四眉头一皱,竟是没料到耳秋会先说出这句话来。 见河六四皱眉,耳秋继续说道:“河道长下山一年多来,每逢大事都要与我教斗上一番。河道长就不想知道,为何我大日圣佛教能无孔不入?” 河六四深深的望着耳秋,想要看出他到底要说什么。可耳秋犹如一尊冰冷的石雕,毫无感情一般,从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耳秋也没打算河六四能回答自己,当即说道:“我大日圣佛教之所以能横行天下,靠的,是人心中的贪念!只要他有欲望,便能成为我教的走狗!” 河六四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耳秋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河六四身旁有奸细。 但河六四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方既仁、玉天扬、谷天炽、姑遥、还有樱芙和云歌。但河六四并没有在意耳秋的话,权当是他在挑拨离间。 因为按照耳秋所说,河六四从下山开始,大日圣佛教便对其严密监视,安排奸细在他身旁。那么这个奸细,便是方既仁了。因为只有方既仁是从头到尾与他在一起的。 虽说中间有一段时间两个人暂时分别,但那时候大日圣佛教一样找到了他。也就是武天袭击鬼村那一次。 所以说,河六四身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奸细。 “怎么?河道长不信?”耳秋静静的说道。 河六四嗤笑了一声,说道:“休要用什么离间之计!攻心还轮不到你!” 耳秋说道:“本王只是与你分析事实,何来攻心之有?” 听着耳秋的话语,站在玉天扬后面的姑遥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这小子,当真不知廉耻!小小年纪,竟以王侯自诩!你是那家的王侯?可有朝廷印信?” 姑遥能如此愤恨,还是因为耳秋的外貌。耳秋看起来,年纪并不比姑遥大几岁,但实力却强到必须让河六四亲自出手才行。这让一向骄傲的姑遥,再一次被那种无力和挫败感激怒。凭什么他的修为就那么高,而自己却只能在山野中打铁。 河六四也没想到,姑遥居然会对耳秋破口大骂。但却也觉得十分解气,所以并没有阻拦。 而耳秋看着姑遥,淡淡的说道:“你说本王小小年纪?呵,告诉你也无妨!本王今年,七十有三!” 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耳秋的这句话,无疑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是个古稀老人! 姑遥自然不信耳秋的话,骂道:“说你不知廉耻,你还没完没了了!你七十三岁,那小爷我一年一百四!还不叫爷爷!” 姑遥的讥讽听的众人皆是一笑,如今的姑遥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走出陷龙荒漠的傻小子,性子里的傲气和锐利,展露的淋漓尽致。这都归功于方既仁收了他为徒,让他自觉修为每日都有增长,这才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但唯独河六四凝重的看着耳秋,未发一言。因为他忽然想到,被自己诛杀的葵枨,不也精通一种,能够改变容貌身形的秘法么! 如果耳秋所言不假,那他一定也是深谙这种秘法,所以才会是一副少年模样。 难道,葵枨所说的师父,便是耳秋? 河六四不禁如此想着。再一想如今的花族已然和大日圣佛教联盟多年,况且百年前大日圣佛教就曾派人前去过夜离族,恐怕那葵枨的师父还真是大日圣佛教的人。 想到这里,河六四忽然脑中一闪,想起了当年进入夜离族做了大长老的那个耳丹。 河六四早就猜测过他们二人或许是亲人血脉。耳丹,耳秋,再稍稍推算二人的年纪。难不成他们两个真是父子? 这时,耳秋忽然说道:“一群山野村夫,本王没兴趣开化你们的心智!等到我教大业功成,你们自然能看到盛世到来!说,樱芙在哪儿?” 方既仁闻言说道:“阁下修为高深不假,但似乎我师弟的修为犹在你之上!阁下如此大言不惭,倒真如我这劣徒所言,不知廉耻!” 耳秋闻听,重新望向了河六四,说道:“河道长修为通天,但本王只是区区人觉法王!在本王之上,还有地觉和天觉,河道长修为再高,恐怕也分身无暇吧?” 众人闻听,皆是机警的望向了四周。 听耳秋所言,意思是说他并非是独自前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实力更强的高人。 但河六四却并没有在意耳秋的话,方圆几里之内,皆被河六四的神识笼罩,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哪里有什么更强的高人。 “你们要樱芙作何用?”河六四沉声问道。 耳秋回道:“为救济苍生!” 河六四闻言,哼笑着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真是血脉相承!你们耳家,都是这般厚颜无耻吗?” 耳秋听闻此言,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错愕,皱着眉问道:“河道长此话何意?” 河六四笑问道:“不知耳丹,还健在否?” 听闻河六四的话,耳秋终于暴怒非常,厉声说道:“你从哪里听来耳丹的名号?” 河六四不答反问:“那你有没有听过李大言的名号?” 耳秋在听到李大言三个字,周身顿时卷起一阵寒风,面目狰狞的一声怒吼,竟是毫无预兆的扑向了河六四。那副架势,犹如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当年,马归厄正是用李大言之名,重伤了耳丹。如今看耳秋的反应,河六四当即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个人必定是有亲情血脉,而且耳丹当年必定是因马归厄的重创而惨死! 耳秋不顾一切的扑来,河六四举剑横劈,想要用剑锋逼退耳秋。但耳秋却是用双手活生生的抓住了青炎剑的剑刃,而后用力向上一抛,竟是将河六四连人带剑一同举了起来。 河六四见状也不惊慌,腰身一用力,一脚便踏在了耳秋的肩膀上,然后猛然向上跃起,将青炎剑从耳秋手中抽了出来。 挣脱开耳秋,河六四止住上升的势头,翻身落下,兜头便是一掌。 耳秋同样冲天一掌,与河六四狠狠的对了一掌。 顿时,耳秋双脚猛地陷入地下三寸,周围更是荡起了一圈灵力余威。 这一掌,耳秋接的十分吃力,咬着牙坚持着。于此同时,耳秋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指尖用力,捏碎了那只玉瓶。 第四百一十二章,混沌阴煞气 随着那只玉瓶被捏碎,周围的温度顿时降到了冰点,连地上都结上了寒霜。而随着寒气蔓延,所过之处的花草树木,甚至是那尊巨大的铁牛雕像,顿时如砂砾般崩塌消散,化作一抔尘土。 河六四见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当年师父马归厄曾与自己说过的一段话。河六四当即怒目圆睁,瞬间将扩散在外的元神之力尽数收回,调集周遭的阴阳五行之力,形成一只倒碗结界,阻挡寒气的蔓延。 做完这一切,河六四冲着方既仁等人大吼道:“都退开!” 而后自己狂放灵力,灌向耳秋。 雄浑的灵力如醍醐灌顶般而来,耳秋顿时一声闷哼,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掌抵挡着河六四。 河六四灵力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而下,源源不绝。可耳秋却咬着牙硬生生的顶住了。 河六四大怒,一声怒喝,灵盾瞬间爆发开来。耳秋脚下立刻出现了道道裂痕,紧接着整个人从地面消失不见了。河六四竟是用掌力生生打出了一口如深井一般的深坑,将耳秋打了下去。 耳秋被打下井底,河六四飞快落地,对着方既仁大喊道:“钉魂阵!” 方既仁哪敢迟疑,马上祭出法器,开始围着倒碗结界布起了钉魂阵。 寒气被倒碗结界阻挡,不能继续向外蔓延,却开始如流水一般,缓缓的淌进了耳秋所在的深坑之中。 而河六四在向方既仁交代完之后,只觉得脚底一阵刺痛,那寒气犹如钻进了骨髓之中。河六四眉头紧皱,沉心静气,开始运转当初茅山道人正英子传给他的元神之法。 法动一瞬,河六四觉得脚下的刺骨冰寒有所缓解。然后马上从身上掏出一沓子黄符,直接扔到了深井当中。然后双手在胸前一拍,一声厉喝,倒碗结界的正上方瞬间开了一个口子。如海如潮般的元神之力喷涌而出,调集头顶上空所有的阴阳五行之力,汇集到自己的上空。 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被调来,开始在河六四头顶融合变幻,眨眼间便形成了一片漆黑浓厚的乌云,其中更是电闪雷鸣。 霎时间,被掷入深坑的黄符电光四射,炸裂开滋滋作响的电网,将幽深的坑洞照的亮如白昼。 如此电网之下,足以令任何人都被麻痹的不能动弹。而河六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将耳秋禁锢在坑底,无法上来。而且随着电网肆虐,那些寒气也被电光所阻,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与电光一起交融消解。 河六四之所以如此痛下狠手,严阵以待。是因为刚刚耳秋捏碎的那个玉瓶,所爆发出来的寒气,并非是寻常的阴煞之气。而是至阴至纯,无根无源的混沌阴煞气。 所为混沌阴煞气,是指将混沌之力,和阴煞之力相融合之后的产物。河六四虽然没见过混沌阴煞气,但他修道多年,对阴阳五行已是了若指掌,再加上曾经听师父马归厄讲起过这种邪力,河六四一眼便看穿了它的底细。 河六四之所以如此凝重,是因为这混沌阴煞气,已经是超脱了阴阳五行之力的所在。 混沌之力不属阴阳,不在五行,混乱模糊,却又一体相连。它生于阴阳五行,却又不在阴阳五行之中,存于天地之间,难容世间万物。 而混沌阴煞气顾名思义,便是融合了混沌之力后的阴煞之气,因为混沌之力不在阴阳五行之中,所以这阴煞之力便也成为了超脱于阴阳五行的邪力。 混沌之力虽说是一片模糊不堪的能量体,但其实它其中仍旧蕴含着阴阳五行之力,只不过它们已是不分彼此,相互纠缠排斥。所以混沌之力其中,蕴含着的是毁天灭地的威能,任何事物进入其中,都要被其狂暴的力量湮灭。 世间万物皆在五行之中,而混沌之力又是一团阴阳五行相互吞噬绞杀的能量体。所以只要是在阴阳之列,五行之中的任何物体或生物,都承受不了这股力量。 简单来说,好比阴和阳对撞之时所产生的威力,可以破坏掉周遭一定范围之内的所有事物。而在阴阳对撞之时,无论再投入多少阴阳之力,其结果只能是将破坏力放大。 因为阴和阳对撞之时,无论是阳力还是阴力,从对撞开始,就已经是一团狂躁暴虐的力量。原本温和的阳力,因对撞而变得狂暴无比,再添加多少温和的阳力,只会让力量更加狂暴。因对撞而变得凶横的阴力中再添加阴力,同样会变得更加凶横。 五行亦是如此。 所以,在这样的力量当中,只要是在阴阳五行之中的事物,都会被摧毁,被力量吞没,变成狂躁暴虐的养分。 而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没有任何人和物体,能够在混沌之力中存活。 只有修习了正英子所传元神之法的河六四,能在其中存活。 所以,这混沌阴煞气,就是融合了混沌之力中,暴虐无比的力量的阴煞之力。也就说,这股阴煞之力如同混沌之力一样,世间万物皆能被其湮灭,也没有任何道法法术,能与之抗衡。 但大日圣佛教却可以。 因为大日圣佛教是以阴煞之力修炼,其身体便是一具活尸。而混沌阴煞气终究还属于是阴煞之力,故而大日圣佛教才能将其为己所用。 而混沌阴煞气的由来,马归厄也是当年从那耳丹身上得知的。 当年耳丹虽是一触即败,仓皇而逃,但马归厄还是从他身上发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那是一种,超脱于阴阳五行的阴煞之气。有着混沌之力的暴虐,却能被耳丹随心所欲的支配。 马归厄在回到昆仑山之后,曾潜心研究了很久,这才推断出了混沌阴煞气这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可这混沌阴煞气是如何而来的,马归厄却是推断不出来。而马归厄当时也是一阵的后怕。若非耳丹对此种力量修炼的还不够深厚,恐怕马归厄要陷入以命相拼的恶战! 所以,在一次师徒长谈的时候,马归厄便讲起了这件事。并告诫河六四,日后行走江湖,遇到这至阴至纯,无根无源,不在阴阳五行之中的混沌阴煞气,要么电光火石间诛杀之,要么就是逃! 但当时马归厄也只是谈起了混沌阴煞气,却并没有告诉河六四,自己是在哪里,如何遇到的混沌阴煞气。 马归厄的实力,河六四是了解的。能让师父如此忌惮,所以河六四对这混沌阴煞气的印象很深。 而后来河六四观读樱冉的记忆,自然也知晓了师父是如何遇到的混沌阴煞气。 如今耳秋捏碎玉瓶,河六四一眼便看出瓶子里装的就是混沌阴煞气,而且极为雄浑。河六四瞬间想起马归厄的交代,不敢有一丝迟疑,犹如见到了天塌地陷之景一般,拼尽全力将耳秋打进幽深的地底。 河六四如此做,就是为了不让耳秋触碰到混沌阴煞气。 与耳秋交手,河六四确信他体内并没有混沌阴煞气,而他捏碎玉瓶放出混沌阴煞气,定然是要将其吸收吞噬之后,才能为其所用。 这样庞大的混沌阴煞气,如果让耳秋吸入体内,河六四觉得自己一定不能再与耳秋相敌。 终于,头顶上空的乌云已经汇集了足够的力量,猛然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河六四立刻探手一指天际,掐住指决,厉声喝念:“天君御雷!布雨风随!卑鬼急厉!借我天雷!!” 天雷道,五行道木字诀法术天雷道!这是河六四第二次施展这个法术,但如今的河六四,已经不需要用铜钱作媒介,招引天地间的木行之力。甚至连法咒和指决都不再需要了。只是河六四早已习惯了掐诀念咒,一时间还改不过来罢了。 随着法咒念完,一道直径足有五尺的巨大惊雷,闪耀着将整个山谷照亮的光芒,宛如擎天一柱般从天而降,甚至裹挟着浓厚的云层,骤然劈下。 这便是入圣境界的道人,施展的五行道,威力足以穿山分海! 粗壮的惊雷灌入深坑,倒碗结界内满是刺眼的光芒,甚至连河六四的身影都不再能看到。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炸响,和天摇地动的晃动。 光芒渐渐散去,河六四飘浮在空中,脚下已经是一个浑圆的大坑,和倒碗结界拼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润的球形。 而在大坑的中央,那个先前打出来的深坑扔在,黑洞洞的,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探手指向天际。 他用元神之力汇集了山谷周围所有的阴阳五行之力,他的法术还没完! 不过这一次,河六四想起了自己并不需要念咒,便没有再念动法咒,只是一声厉喝。 头顶的乌云早已散去,结界外的众人仰头一望,皆是目瞪口呆。只见结界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火云,将整个山谷照的通红。 河六四这一次要施展的自然是五行道中的火字诀法术。 厉喝声中,火云骤然收缩成为一团火球。而后只听一声长鸣,火球化为了一只火焰飞禽。半空中的河六四掐着指决,朝着脚下一伸手,火焰飞禽立刻扇动约有六丈宽的巨大的翅膀,掀起灼人的热浪,冲向坑底。 谷天炽望着那只俯冲而下的飞禽,喃喃的说道:“这。是朱雀......” 第四百一十二章,惊天五行道 朱雀,是传说中的天之四灵之一,在天星二十四宿中代表南方之神,于八卦为离,在五行主火。 所谓天地宇宙皆在阴阳五行之中,地脉二十四相包涵阴阳五行,而天星之中亦是如此。只不过比起地脉,天星中的阴阳五行更加复杂。 道家认为,无论是天星还是地脉,都是以方位来区分彼此的。苍茫大地分有东西南北,而无上苍穹,自然也要分有东南西北。只是天星的东南西北,并非是生活在地上的人所看到的东南西北。 人活在世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着自身三魂七魄中的天性去生活,一切都要围绕着自身所适应的环境。而这所谓自身所适应的环境,便是其命数所决定的。 早在河六四刚刚入道的时候,便接触过道门最浅显的观相卜卦之法,知道了人的命数是由其天相八柱左右的。而天相八柱决定了命数之后,这个人便要遵循自己的命数。 命数决定一个人一生贫苦,或为乞丐或为饥民,那他就注定是乞丐是饥民。绝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一个人的命数是由天定,而天的方位,又岂是人所能定的。 人的方向,是要依托事物来决定。 例如日出东方,太阳便是人们辨认东方的依据。 可事实上,阴阳是亘古不变的,变的只有人。代表阳的朝日,其实是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是大地在围绕着它去转动。 所以人是不能辨别出天象的方位的。 然而随着道门的出现,世上便出现了一条,能够推翻命数,脱胎换骨的艰险之途。 道,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道乃万法之根本,万物之始祖,万象之源头。阴阳五行,天星地脉与其相比,皆是其属。 所以修道,便能让人超脱于阴阳五行,飞升在命数之上。 所谓道散形为炁,炁聚形为仙。 只有修道,才是推翻命数,脱胎换骨的唯一方法。 正因如此,道人所追求的白日飞升,羽化成仙,其实是有违天道的举动。道人在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也就是达到入圣境界之时,天数定会将其视为妖孽魔怪。天道劫雷,便是为了毁灭修道人的而出现的自然之法。 而道人在晋升至入圣境界之后,才能真正接触到‘道’的精奥,从而可一窥成仙的门楣。 于是,凡夫俗子所看不到的天的方位,道人却能看到。因为道人修的是道,道是高于的天的,天的方位自然也能尽收眼底。 所以,道门在长久的窥探天机之下,终于摸清了天星中的阴阳五行。 天之四灵,应运而生。 天之四灵,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对应的方位是,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此四兽不但成为了四方的方位之神,还以不同颜色代表了五行。分别是东苍老青色为木,西白虎白色为金,南朱雀赤色为火,北玄武黑色为水。而中央之地,便是是黄色为土。 而坐镇中央土行的神兽,便是神兽麒麟! 而这星官五兽,也并不是只有一只。它们如同五行本身一样,是不死不灭,无尽无穷的。 但麒麟却并非要在天上司职星官,因其代表的土行,所以能够自由的穿梭在大地和天宫之间。由此一来,常年镇守在四方天宫中的四大神兽,便被人们称之为天之四灵。倒是一直随意来往于天地之间的神兽麒麟,却是渐渐被人忘却。 所以,在河六四施展出火焰朱雀的时候,谷天炽心中的震惊,可谓是惊涛骇浪。 天谷派也是至阳至刚的门派,而且恰好位在南方,对朱雀本身就有着极高的崇拜。此时见河六四施展火字诀道法,其威力竟然大到能够化出朱雀的身形来,其中所蕴含的威能,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火焰朱雀在惊鸣声中一头灌入了坑底的黑洞,而后便是泛起滔天火海,铺满了整个坑底。最后竟是化成了炽热的岩浆,缓缓的灌入到了井坑之中。 河六四的元神之力,一直飘浮在地面原来的水平线上,为的是托住混沌阴煞气,防止它流入井坑,被耳秋吞噬。 岩浆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流入到了井坑之中,河六四又是向天一指,天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团白雾。 这白雾,缥缈无比的飘浮在半空,带着刺骨冰寒,让破败的铁牛村结起了一层寒霜。 方既仁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着钉魂阵,一边时不时抬头望向河六四。 他看的出来,河六四这是要将五行道所有字诀的法术都要施展一遍。方既仁不由的望向坑底,心中更是担忧不已——能让河六四拼尽全力去应对的耳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方既仁却是加快了布阵的速度。如今河六四一边要用元神之力控制住那股寒气,一边还要全力施法对付耳秋,压力可想而知。他不能让河六四如此辛苦。 与此同时,河六四双手一拍,厉声念道:“吾借天威,力若仙祖,鬼煞现形,妖魔不路,皆因艮象,无物不伏!” 河六四再一次忘记了自己其实不用念动法咒了。 但随着法咒念完,坑底的土地眨眼间便化成了一滩浓稠的淤泥。定睛细看,淤泥之中不断翻涌着一条条暗金色的细线,卷向井坑。 这是河六四施展过,威力最强的黄泉道了。脚下的淤泥看似只是一层,其实在河六四那雄浑的灵力作法之下,这淤泥竟是直达幽深的地脉! 河六四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了一团,片刻之后忽地睁开双眼。因为他感觉到了,黄泉道的暗金细线,已经捆住了耳秋! 顿时,河六四指决一变,放声大吼。井坑底部的耳秋瞬间被暗金细线拖进了更深的地底,犹如要被拖入地狱之中。 随之,河六四又是探手一招,头顶的白雾滚滚地涌向了坑底。 由天罡道法化出的水字诀寒气,一经触碰到黄泉道的淤泥,瞬间便将淤泥冻的坚硬无比。并且还在不断的向下冰冻着,直追耳秋。 而河六四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双掌虚托,灵力猛地一动。随之轰隆两声巨响,倒碗结界的左右两侧,竟是顶起了两座金刚石山!但是这两座金刚石山,并非是寻常的山峰形状,而是一侧犹如山峰,相对的一侧是陡峭的崖壁,犹如刀切斧劈一般平整! 河六四仰头望向天空,虚托的双掌开始慢慢向着自己抬起,而随着河六四的手掌,那两座金刚石山,居然平移着靠拢了过来。 渐渐的,金刚石山越来越近,没入了倒碗结界,马上就要聚在一起。 在外围布阵的方既仁终于布好了钉魂阵,冲着河六四大喊了一声,而后将钉魂阵激起,自己则退了下去。 听到了方既仁的叫声,河六四额头上青筋猛然暴起,旋即一声怒吼,倒碗结界顿时暴涨,竟然是扩大的一倍有余。原本这倒碗结界当中,是装不下那两座金光石山的。此时暴涨一倍之多,容纳两座大山,变得绰绰有余。 而在河六四的怒吼声中,那两座金刚石山终于合在了一起。两侧陡峭光滑的崖壁,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由两座金刚石山,变成了一座更加巨大的金刚石山! 紧接着,河六四又是一声沉喝,金刚石山顿时一沉,开始缓缓的陷了下去。直到最后,金刚石山全部沉了下去,只剩下不到半人高的山尖,露在地面上。 五个五行道法术,金木水火土。河六四先是施展木字诀和火字诀,重创耳秋,然后又用土字诀将其拖入地下,水字诀冰冻底层。最后,金字诀召出金刚石山,彻底压住了施法之地。 五个法术施展完,耳秋至此便被封在幽深的底层之下。而且河六四的黄泉道,还有意将耳秋拖向地脉中的阳脉。想那大日圣佛教中人,都是以阴煞之力修炼,若是身体被拖进了阳脉之中,必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个在天罡教中,都不算是什么精绝道法的五行道,被河六四这般逐一施展,竟是厉害的惊天地泣鬼神!一个大日圣佛教堂堂的人觉法王,地位堪比朝堂一方诸侯,实力更是入圣境界,竟是被天罡教最寻常的道法给诛灭了。要知道以阴煞之力修炼到入圣境界,其实比修道来的更加艰难! 做完这一切之后,河六四轻呼了一口气。 如此威力巨大的法术,一连施展了五个,而且还有犹如滔滔江水连绵而至,河六四自己也不轻松。但他并没有打算休息,而是再一次催动灵力,在倒碗结界中卷起了一阵罡风。 虽然料理完了耳秋,但这些混沌阴煞气一样危险至极,不能不管。 罡风卷起结界中的混沌阴煞气,犹如龙卷风一般,将所有的混沌阴煞气集结在一起。而后从结界上空的开口处,将这些混沌阴煞气送向了天际。 当初河六四也是这样处理的混沌之力,天地浩荡,足够消解这些混沌阴煞气了。 混沌阴煞气不断的被吹进了星空之中,河六四抬头观望着,坐在了那个不到半人高的金刚石上。虽说自己如今的修为,施展了这么多的法术也并不会觉得疲累。可河六四想到自己也是刚刚蒙了樱离的大恩,修为精进了一大步。若非如此,河六四恐怕定会陷入到苦战之中。 就在这时,河六四忽然感觉到,身下的金刚石,轻轻一震。 第四百一十三章,阵法的不同 河六四正在仰望头顶星空,忽然发觉身下的金刚石轻轻一震。紧接着,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自地底冲天而起,直接冲碎金刚石,直奔天际。 早在感觉到一开始那轻轻一震的时候,河六四便是腾空而起,跃向了一旁。然后,就看到那股巨大无比的力量如井喷一般喷涌而出。 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五丈的大坑,幽深无比。 河六四腾飞在空中,见到自己全力施展的封禁之法,竟是被轻而易举的破掉,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逼人的寒气不断向上喷涌着,而在大坑的中央部位,一个人影缓缓升出地面。正是耳秋! 河六四大惊失色,以耳秋的修为,方才那一通施法,他绝无可能挡得住。就算是不死,也必定重伤难愈。 然而现在看着眼前的耳秋,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一举冲破封禁,升浮而出,这样的修为,绝非是刚才的境界! 河六四猛然想到,早在自己一掌将耳秋打入地底的时候,有些许的混沌阴煞气流进了井坑之中。虽然河六四及时用法术去消解,可如今看来,恐怕还是被耳秋吸入了体内。 耳秋升到了与河六四平行的位置,遥遥的望着河六四。 此时耳秋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冷淡和麻木,取而代之的是狂妄的邪笑。他望着河六四,像是看着一只蝼蚁,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用尽了道法,却还是封不住本王!呵,天罡教当真是穷途末路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怜!” 河六四冷冷的说道:“以为吞了点混沌阴煞气,就天下无敌了吗?痴人说梦!” 耳秋闻言,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念叨着说道:“混沌阴煞气......这个称呼倒是贴切!你们天罡教别的本事没有,取名却是一绝!” 听到耳秋的讥讽,河六四一阵恼怒,回敬道:“技不如人便要吞噬邪力,你们大日圣佛教的无耻,也算天下第一了!” 耳秋不怒反笑,讥讽道:“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刚刚用法术消解了这混沌阴煞气?河道长可真是天罡教的好弟子,连混沌阴煞气非是法术所能阻都忘了吗?!” 河六四一皱眉,猛然想起了师父曾经对混沌阴煞气的描述。混沌阴煞气无根无源,融合了混沌之力,不在五行,混乱模糊,世间万物皆能被其湮灭,也没有任何道法法术,能与之抗衡! 这么说来,方才自己扔进井坑的黄符,根本就没有挡住流入其中的混沌阴煞气。那些消解爆裂的现象,是耳秋在用普通的阴煞之力与之对抗所产生的! 河六四极度懊恼,自己竟然上了耳秋的当,喝道:“就算如此,你也只是吞噬了些许的混沌阴煞气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耳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便让你见识见识混沌阴煞气的厉害!” 说罢,耳秋狂笑着扑向了河六四,抬手一掌,寒流涌动。 河六四下意识的化出花族灵盾挡在身前。 可是耳秋的手掌未至,寒流却是如浪潮般撞了上来。眨眼间,金黄色的灵盾如遭热汤泼雪一般,瞬间融化。 河六四大惊,连忙倒飞而去,神识极力外放,调集着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 然而,方才接连施展了五个五行道,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已经被河六四消耗的十分稀薄。见自己调集不来足够的阴阳五行之力,河六四连忙调动丹田里的灵力。 不过还没等河六四体内的灵力化出道法来,耳秋便已经扑到了身前,一掌轰向了河六四的胸口。 河六四来不及施法,只得举剑一挡。 ‘叮’的一声脆响,震得山谷内的人双耳不断鸣响。而河六四也在接住这一掌的同时,整个身体如流星般射了出去,撞断无数粗壮大树,暴起冲天尘土。 然而还没等尘烟散去,河六四便再一次如流星般冲出,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冲到了耳秋身前,举剑便刺。 耳秋飞快的一弯腰,躲过河六四的青炎剑,然后探手抓向了河六四的腹部。 河六四左手向下一捞,一把抓住了耳秋的手腕,向着自己用力一拽,旋即抬膝顶向耳秋的面门。 耳秋也将左手横在身前,用手掌接住了河六四的膝盖。 河六四右手手腕一翻,舞了个剑花,青炎剑倒持在手,狠狠地刺向了耳秋的后心! 耳秋用力一推河六四的膝盖,身子借力一翻,旋转着的同时,左手一拳将青炎剑震开。而此时耳秋的手腕还被河六四牢牢的钳着,如此翻身,肩膀却是没有脱臼。 河六四见状,倒持着青炎剑的右手掐了一个指决,一道黄符瞬间从其背后飞出,化作一团大火,涌向耳秋。 耳秋立刻便被火焰吞没,但随即火焰的势头飞快转小,竟是被一股黑气消解掉了。这股黑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寒气。这便是吞噬了混沌阴煞气之后的耳秋的灵力,河六四的道法根本就不能化解耳秋的灵力,只能被耳秋消磨殆尽。 河六四怒喝了一声,擒着耳秋的手腕猛力一甩,硬是用蛮力将耳秋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轰’地一声,耳秋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半人多深的坑来。耳秋恼怒的啐了一口,爬起来就冲上半空。 然而一道寒芒飞至,耳秋大惊,急忙闪身一躲。青炎剑擦着耳秋的身子落下,深深的没入了地底。 耳秋躲过了青炎剑,更是怒火中烧。他竟是没有想到河六四居然会把青炎剑飞过来,天罡道严令剑在人在,怎么眼前这个人如此不讲章法。 耳秋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望向河六四,却是看到飘在半空中的河六四双手已经掐住了一个法诀。 见到河六四掐着法诀,耳秋先是嘲讽的一笑,而后马上皱起了眉头。 因为耳秋忽然感觉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钉魂阵,被河六四重新唤起了。 早在耳秋冲出封禁的时候,钉魂阵便一同被那无可匹敌的力量硬生生的毁去了。但方既仁还站在不远处,见河六四开始与耳秋拼斗,便悄悄来到大阵外围,将被破坏的地方重新补全。 钉魂阵能抽干阵圈中的一切阴气,而大日圣佛教的人又是以阴煞之力修炼,身体早已变成了活尸。活尸站在钉魂阵之中,接触不到一丝阴气,自然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河六四居高临下的望着耳秋,眼神中尽是不屑。 混沌阴煞气固然厉害,天罡道法浩然正气,自然不能化解这股邪力。但耳秋忘了,天罡教除了道法,还有阵法! 道法和阵法截然不同,道法是施法者运用阴阳五行之力,化出各种各样的法术。而阵法虽然也是运用了阴阳五行之力,但却并非所有阵法全都是将阴阳五行之力化为法术。譬如这个钉魂阵,它只是将阵圈内的阴阳流动锁死,抽干了阴气,人为的创造出阳极的环境。 阵法,其实并不是完全运用阴阳五行之力的道术。阵法所追求的,是创造出自然之力所能达到的威力。 天罡教的奇门大阵中,如钉魂阵、吞阴阵、锤霆阵、天星肃阵、四象噬阵、都是在追求自然之中,天然存在的阳极、阴极、阳躁等环境。 在世间,像是阳极和阴极这种环境,其实是自古就存在的。这些环境的产生,有着各式各样的机缘和巧夺天工。而这些奇异环境中所蕴含的威力,其实便是自然之力的一种。 道人发现了这些奇异的环境,当然也就领略到了阳极和阴极的厉害。由此,各种各样的奇异环境,便被人为的创造出来了。 如阳躁、星落等等,其实也都是天罡教的道人们,以微知著,用道法创造出来的自然之力。 天罡教认为,自然而生的威能,才是世间最为厉害的道术。道人拼尽全力,用尽道法去诛灭一只恶鬼,却不如一个钉魂阵来的简单轻松。所以,天罡教的阵法中,最为厉害的,甚至是那些禁阵,全部都是在追求自然之力的威能。 而这自然之力,其实也就是飞升成仙之后,所要运用的力量。 虽然也有如缚阵或阳阵等需要调用阴阳五行之力的阵法,但那些并不是很多。在创造阵法的过程中,道人们发现有多法术,其实也能通过布阵来完成。而且威力相较于自己施展,来的更加凶猛。毕竟用阵法可以调动周围或是地脉中的阴阳五行之力,这比起道人自身的灵力,如星辰大海。 而且这种阵法在天罡教的奇门大阵中,是最浅显,最易学的。 只有入圣之后,道人才能够做到法随心动,一念成术。由此才能不再借用阵法来施展法术,因为他们的元神之力能够在一念之间调集阴阳五行之力。 可是在入圣之前,道人用的最多的,其实还是这些将阴阳五行之力化为法术的浅显阵法。因为一门阵法所能产生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能让道人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劲! 所以,这就导致天罡教的那些奇门大阵备受冷落。而那些浅显易学的阵法,反而变得吃手可热。尽管也有些传统的奇门大阵被道人钻研修习,可原因也只是实用二字。 而今,钉魂阵这个最为实用,布过最多的奇门大阵,将耳秋死死的钉在了阵圈之中。一动都不能动。 虽然耳秋体内的修为,已经融合了混沌阴煞气,是超脱于阴阳五行的存在。但耳秋的身体,却始终还在五行之中。 尤其还是个活尸! 第四百一十四章,玉天扬闯祸 耳秋咬着牙暗暗用力,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虽是心中焦急,仍旧嗤笑着叫道:“本王身怀混沌阴煞气,道法于我毫无用处,你如何杀我?!” 河六四还飘浮在半空中,听闻此言,忽地从天上落了下来。 突然,一道箭矢迅疾而来,由耳秋身侧,径直射向他的头颅。引弓之人,自然是玉天扬。 耳秋听到那近乎刺耳的破风声,惊得连忙一躲,可身在钉魂阵中,他根本就不能动弹分毫。千钧一发之际,耳秋一声狂吼,喷出大股的黑色煞气,涌向了身侧,想要以此挡住那道箭矢。 然而在这钉魂阵中,任何阴煞之气都会被抽空,黑气刚刚喷出来,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了下去。可尽管如此,那道箭矢还是被缕缕黑气缠绕,改变了方向。 这一箭,刺进了耳秋的左肋,只是箭头浅浅的刺了进去。 在钉魂阵之中,耳秋还能用阴煞之气护体,入圣境界的修为,并非徒有其表。 耳秋疼的一阵皱眉,箭矢也从身上掉了下去。可在箭矢掉落的一瞬间,耳秋左肋上的伤口,却是微微冒气了一丝寒气。 耳秋深吸了一口气,讥讽道:“这点手段,还奈何不了本王!” 玉天扬这一箭本就没想过能诛杀耳秋。他是见耳秋如此狂妄,认为河六四即便是定住了他的身,可道法还是拿他没办法,所以才忽然放出这一箭来。玉天扬是想提醒河六四,道法无用,还有兵刃! 但是听到耳秋又在放肆狂言,玉天扬怒发冲冠,逃出来喝道:“只一箭你便挡的如此勉强,看清楚!我足有几十支箭!” 说着,将腰间的箭筒亮给了耳秋。 耳秋不怒反笑,阴沉的望着耳秋,说了句:“你只管放箭便是!” 玉天扬怒极,弯弓又是一箭。这一次,玉天扬并没有直接瞄准耳秋的面门,而是故意将放高了几分。因为方才耳秋用那黑气将箭矢压低了几分,自己如果放的高一点,他若照旧去压,定会刺中的他脸! 玉天扬如此想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耳秋。 然而令玉天扬没有想到的是,耳秋这一次却是一动都没动,任凭箭矢擦着自己的头皮飞了过去,被箭风削下几缕黑发。 耳秋抬眼看了看散落的黑发,而后望向玉天扬,极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玉天扬目瞪口呆,自己的箭术在神箭营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根本就没有人能看透自己的箭矢所指。可是耳秋,竟然看破了箭矢的轨迹! 望着耳秋那充满嘲讽和鄙夷的眼神,玉天扬怒不可遏,一次抓起四支箭矢,同时搭在了弓弦上,准备四箭齐射! 河六四在落地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耳秋。 按理来说,被钉魂阵钉在原地任人宰割,耳秋理应拼命挣扎,想尽办法挣脱才是。可是如今来看,这耳秋倒是故意在引玉天扬射杀他。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没有阻止玉天扬。 玉天扬给自己的提醒,河六四是明白的。他何尝不知,如今除了兵刃,没有其它办法能够伤及耳秋。而且刚刚玉天扬那一箭,却是射伤了耳秋,如果现在的四箭能全数命中要害,耳秋必死无疑!而且这个钉魂阵是修补过的,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虽说方既仁如今还在继续布一个更大的钉魂阵,可如果现在不灭耳秋,在如今这个钉魂阵失效时,耳秋万一逃了该怎么办? 但是,耳秋看似有意想要受伤,想必定然是有着什么阴谋。难道他是想通过身死来做到元神出窍?在钉魂阵之中,元神若是暴露在外,必定会被钉魂阵撕的粉碎,毕竟大日圣佛教是以阴气修炼,其元神定然也是至阴至煞。 可河六四总觉得耳秋别有用心,自己却怎么也猜不透,那自己到底要不要阻止玉天扬射杀耳秋,河六四犹豫不决。 就这样,河六四一番天人挣扎,终于决定立即诛灭耳秋。 于是,在玉天扬放出四支箭矢的时候,河六四也飞快的跳到了青炎剑没入地下的位置,探手便将青炎剑拔了出来。 四支箭矢风驰电掣般飞向耳秋的要害,耳秋一脸阴笑着望着箭矢,一动不动。 河六四拔出青炎剑,转身便扑向了耳秋。即便玉天扬能将耳秋当场射杀,他也要补上一剑! 可是刚刚冲出去一半,河六四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耳秋根本就没有在放出黑气,河六四看得出来,耳秋并非是灵力全无,他根本就是没打算去挡。而且,还很兴奋,充满期待! 河六四心头一惊,来不及多想,闪身来到了耳秋身前。青炎剑一阵挥舞,叮叮当当的将箭矢逐一挡开。 在最后关头,河六四确信了耳秋是故意想要被射中。尽管河六四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但玉天扬的确不负神箭营的威名,四支箭矢如电如风,迅疾难挡。河六四将青炎剑舞出一道道剑网,却只磕落了三支箭矢。 最后一支,掠过河六四,深深的刺入了耳秋的心口。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望向耳秋。 耳秋也是双眼一瞪,猛然喷出一口黑血,面容因痛苦变得狰狞无比。 可是渐渐的,耳秋狰狞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竟是转为了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材!” 狂笑声中,一阵阵的寒气如江河决堤一般,从耳秋胸前的伤口处涌出。其周身顿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河六四大惊失色,从耳秋胸前伤口涌出来的,正是精纯的混沌阴煞气! 如潮般的混沌阴煞气,将周围的花草树石尽数掀飞起来,而用来布钉魂阵的黄符和赤砂香,也都在这汹涌澎拜的呼啸中,渐渐的移位了。 钉魂阵,眼看就要被破了! 前文曾说过,混沌阴煞气融合了混沌之力,已然是超脱于阴阳五行之外,无根无源,无生不灭。 而钉魂阵的能锁死抽干的,只有阴气而已。之所以能够制住耳秋,是因为耳秋的身体是活尸,活尸至阴至邪,在钉魂阵之中自然被钉的动弹不得。耳秋一动不能动,也无法调集施展体内的混沌阴煞气,所以也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玉天扬最开始的那一箭,让耳秋发现,混沌阴煞气竟然能从伤口里自己往外冒。于是耳秋便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故意受伤,好让自己的伤口更容易让混沌阴煞气外流出去。 河六四心性稳重,可玉天扬却是被耳秋给激怒了,正中耳秋的下怀,竟是使上了四箭齐射的绝技。 但最后关头,河六四挺身挡下箭矢的时候,耳秋面如死灰。恨透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年轻人。可没想到的是,玉天扬的箭术实在高超,居然连河六四都不能尽数挡下来。 其实,河六四也不是挡不下,而是他来的太晚了。箭矢已经飞至耳秋身前,河六四仓惶来阻,能够挡下三支已是剑法如神了。 混沌阴煞气铺天盖地的袭来,河六四只得向后倒飞而去,顺便将楞在原地的玉天扬一并带走。 落在几十丈开外之后,玉天扬自知自己惹下了塌天之祸,羞愧难当,当即便要对着河六四单膝跪下。 然而河六四根本就没有理会玉天扬,而是凝重的问一旁的方既仁:“刚刚流入井坑之中的混沌阴煞气只是少少些许,就算被他全都吞了,也决计不该如此漫天掩地!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既仁虽是从未听说过这混沌阴煞气,但从之前河六四与耳秋的对话,以及拼招斗法中,方既仁也猜出了一二。那混沌阴煞气,定然是超脱于阴阳五行的存在! “或许,他捏碎玉瓶放出混沌阴煞气,并非需要全部吞噬!而是用其为引,将体内的修为全数化为混沌阴煞气!如一墨入水,虽看似未污然实已污!”方既仁认真的猜测道。 一旁的姑遥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看似未污然实已污?何意?” 谷天炽拍了拍姑遥的头,回答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方既仁的意思是,耳秋能随身携带混沌阴煞气,定然是修炼过关于混沌阴煞气的施展之法。所以,他捏碎玉瓶之后所爆发出的如潮般的混沌阴煞气,如果能全部吞噬进去,那么实力将是成倍增长。但如果不能全数吞噬,也并无太大关系。只要能吞噬一点点,他便能用混沌阴煞气,将自身原本的修为全数改变,化为混沌阴煞气。 所谓一墨入水,看似未污然实已污。是说一滴墨滴入水中,虽然看上去并没有染黑清水,但实际上水已经脏了。 也就是说,耳秋吞噬了一丝混沌阴煞气,那他的修为便已经改变了。和吞噬了多少混沌阴煞气并没有关系。 谷天炽那句,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形容的倒也算贴切,让姑遥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方既仁继续说道:“不过,此时他将混沌阴煞气全部放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法门,能将这些混沌阴煞气重新收回去!但此时是诛杀他的最好时机!因为他体内此时已是修为全无!可如今混沌阴煞气铺天盖地,若是闯进去定然会被混沌之力湮灭!想要杀他,并不容易啊!需想个万全之策!” 河六四闻言,回头望向了玉天扬。见玉天扬还在发愣,河六四急忙说道:“天扬!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玉天扬猛地回过神来,明白河六四这是在让他想办法,有些犹豫的说道:“你,你不怪我?” 河六四大急:“快说!”?? 第四百一十五章,河六四的赌注 玉天扬满脸凝重。先前自己四箭齐发,已然是闯下了大祸。因为耳秋就是想要通过受伤,来释放出体内的混沌阴煞气。 看着河六四与方既仁好不容易才利用钉魂阵钳制住了耳秋,使他的身体不能动弹。而自己那愤慨难当之下射出的箭矢,竟是正中耳秋的下怀,替他解开了这一危局。 但如今面对河六四的发问,玉天扬心知自己此时不该犹犹豫豫,及时想出对策才是正事。于是,玉天扬立时陷入沉思,开始思考对策。 可即便如此,玉天扬心中还是对河六四充满感激。 玉天扬的志向,其实是和姑遥一样,都想获得至高无匹的实力。但凡是有着这样心思的人,自尊心大多都比较重。自己闯下大祸,虽是无意之举,但也足够玉天扬羞愤不已。 而河六四非但对他毫无责怪之心,还在紧要关头向他求计,最大限度的保住了他的颜面。 片刻之后,河六四望了望不远处的耳秋,然后又焦急的看向玉天扬:“还没想好吗?” 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如何对付邪教高手,我本就帮不上你!但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河六四一皱眉:“什么事?” 玉天扬说道:“这个耳秋,好说也大日圣佛教的法王!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铁牛村?连那小小的乐清,出行时身边都带有随从,耳秋堂堂法王,排场理应更大才是!你们不觉的奇怪吗?” 河六四听他这般说,气道:“我上次见他,他也是这般独来独往,这有何奇怪!” 河六四焦急不已,可方既仁却听出了玉天扬话里的意思,反问道:“你是说,这个耳秋也是仓促赶来的?” 玉天扬点了点头。 河六四听不下去了,眼见玉天扬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河六四打算硬拼一次。望着已经被寒气完全包裹的耳秋,河六四说道:“耳秋是仓促还是有备而来,并不重要!你快些想个对策!师兄,劳烦你布个吞阴阵!我先去对付他!” “吞阴阵?”方既仁不解,“他的修为若尽数化为混沌阴煞气,吞阴阵也没用啊!” 河六四紧盯着耳秋的方向,狠狠的说道:“那就先耗尽他的混沌阴煞气!” 说罢,纵身一跃,跳上高空落向耳秋。 方既仁无奈,只得攥了攥拳头,对玉天扬说道:“你快些思索!”然后又对谷天炽说道:“谷老,就烦您带村民离开此处!就先去古墓躲避吧!” 谷老点了点头,拉着姑遥离开了。 方既仁看了看玉天扬,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跑去布吞阴阵了。 玉天扬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深深的望着前方,心中再次陷入沉思。 再说河六四,自高空落下,朝着已然如漩涡一般浓厚的混沌阴煞寒气就是一掌。这一掌,带起一阵罡风,醍醐灌顶般砸向寒气漩涡。 罡风灌下,混沌阴煞气如劲风吹雾一般四散而去。站在其中的耳秋立刻显露了出来。 耳秋本在闭目入定,不断的将喷出体外的混沌阴煞气吞噬回去。先前通过受伤放出的混沌阴煞气,已经如他料想的一般,将钉魂阵硬生生的破了去。而此时最关键的,是将混沌阴煞气重新收回来。 正如玉天扬所猜测的一样,耳秋这次的确是仓促赶来的。而且事先也根本没有想过,此地会有河六四这样的强敌。 如今的河六四,已经不是之前在安道宫中,能被耳秋随意碾压的愣头青了。此时的河六四,实力已经稳压了耳秋一头。 可自打方才二人相见,短短的交手之间,耳秋已经知晓自己恐怕不是河六四的对手。虽然只是短短的过了几招,但面对那浩瀚如海,举手投足间天崩地裂的强悍灵力,耳秋尽管惊的骇然无比,对河六四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惊疑不定,可还是保持住了镇定。 若想拿下河六四,自己必定要拿出些真本事来。于是才有了耳秋捏碎玉瓶那一幕。 不过,耳秋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捏碎玉瓶的瞬间,河六四便一眼认出了混沌阴煞气。而且还以雷霆之势,施展出惊天道术。不仅险些将混沌阴煞气全部抽走,还差点将他诛灭在铁牛村。 耳秋虽是看上去得意嚣张,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吞噬到了些许混沌阴煞气,那面对刚刚的五行道,自己或许还真没有招架之力。 “他到底是得了何种机缘,竟是实力暴涨到这般境界!”耳秋这般想着,同时抓紧吞噬着扩散而出的修为。 可没想到,头顶忽然灌下一阵罡风,直接将包裹在周身的混沌阴煞气吹的四散开来。 耳秋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只见河六四如天兵下凡,落到了自己头上,举剑便刺。 耳秋大惊失色,急忙抬手一挡。手臂如生铁铸造一般,竟是硬生生的挡开了青炎剑。然而这一挡,却是将耳秋的手腕割出了一道口子。 但耳秋惊的,并非是河六四突然袭来。而是河六四竟然敢冲到这混沌阴煞气当中来。要知道,混沌阴煞气不属阴阳五行,肉身进入,只会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河六四非仙非佛,只是个入圣的道人,竟有这样的胆量! 而且!他竟能用掌风吹开混沌阴煞气,这让耳秋如何能不惊慌? 要知道,不在阴阳五行,无根无源混乱暴虐,其根本意义就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左右混沌阴煞气。尽管是天崩,混沌阴煞气仍旧会存留无碍。 可河六四就是做到了,而且一往无前! 一剑无果,河六四左手翻腕便是一掌,直轰耳秋天灵盖。 耳秋虽是大惊失色,却还是保持着镇定,身子横着窜了出去,躲开了这一掌。 河六四一掌轰在了地上,翻身一挺,站直了身子。可此时耳秋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双手在身前重重合十,重新将周遭的混沌阴煞气引来,想要吞噬。 然而河六四那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瞬间也是挥手一掌,却是再一次轰向了自己脚下。 这一掌,又是带起冲天的罡风。罡风轰在地上,顿时飞沙走石,四散开来。那些重新聚拢而来的混沌阴煞气,竟是被这罡风再次吹开。 耳秋彻底惊呆了,瞠目结舌的望着河六四,甚至都忘了动弹,任凭猛烈的罡风吹在身上,吹得他阵阵发痛。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只是短暂的退避之后,河六四竟然已经有了对付自己的办法!而且行之有效! 其实河六四也在赌。 方才耳秋捏碎玉瓶,河六四用结界拖住爆发开的混沌阴煞气,而且还将其吹向深孔,任其消散。河六四便猜测这些混沌阴煞气和此时的耳秋一样,道法对其无用,可元神之力和自然之力还是有效的。 因为元神之力和自然之力,其实和混沌阴煞气一样,都是无根无源,不属于阴阳五行,却高于阴阳五行的。 既然同样不属阴阳五行,那么它们之间,必定能够相互克制。 河六四用元神之力化出结界托住混沌阴煞气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而方才从天而降时,用当初在寂声林获得的自然之力打出的一掌所带起的罡风,也彻底验证了河六四的猜测。 这混沌阴煞气,并非无法克制。 既然如此,那便有的打。 趁着耳秋惊呆在原地,河六四欺身而上,举剑便刺向了耳秋的面门。体内元神之力汹涌而出,裹挟在青炎剑的剑身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照在耳秋的脸上,总算让他回过神来。见锋利的剑尖已经刺到面前,耳秋急忙躲闪,狼狈不堪的躲过了这一剑。 然而河六四这一剑岂是随便一刺,所带的后招早已想到了耳秋各种躲避的姿势。见耳秋如此狼狈,河六四剑身一沉,再次刺向耳秋的命门。 耳秋哪里还敢硬挡,方才河六四那一剑,已经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伤口,他再用肉身格挡,只会让自己平添伤口。 耳秋之所以会用肉身去挡剑,是因为大日圣佛教的功法,会将肉身修成活尸。活尸之躯,并非只是为了更好的用阴煞之气修炼,还能将身体炼的如铁似钢。吞噬了混沌阴煞气之后,更是变得坚硬无比。 此时能伤他们的,也就只有道家携带阳气的法剑而已。但大日圣佛教中人,同样也能用阴煞之气挡住道人的剑锋。 之前二人对招,河六四的青炎剑还不能伤到耳秋。可此时自己已经身怀混沌阴煞气的修为,居然被他伤了,这怎能让耳秋不为之忌惮。 其实河六四能伤到耳秋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河六四是在用元神之力舞剑。寻常道法既然已经不能伤及耳秋,那同样不属阴阳五行的元神之力,或许能有奇效。 自然之力吹出的罡风起了奇效,元神之力裹挟剑锋也起了奇效,河六四的赌注,全都押对了。 如此之下,河六四振奋不已,手中的青炎剑更是舞的眼花缭乱,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耳秋死死的笼罩在其中。 然而,耳秋虽是被逼的狼狈不已,惊慌失措。但却并没有受到什么重创。尽管他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但河六四知道,那都是皮外伤,根本不值一提。 可河六四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却使不出一击致命的杀招来。毕竟,元神之力根本催动不了华阳十三剑。若是能用元神之力施展出一招华阳十三剑来,哪怕只是威力最小的天王破幻剑,恐怕也能给耳秋带来重创。 但是,河六四刚刚入圣不久,对元神的修炼还不到家。此时也只能用青炎剑裹挟着元神之力而已。 河六四心头焦急,此刻虽然用剑招逼得耳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疲于躲闪,顾不得聚拢周围的混沌阴煞气。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河六四心中盘算着,能不能将元神之力混入到灵力之中,施展一招华阳剑法,来重创耳秋。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沙哑,带着无尽的嘲弄和不满的声音,在河六四的脑海中想起。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祖宗我传给你的元术,竟是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第四百一十六章,碾压之势 “炁祖!”河六四惊喜的叫道。 这炁刃藏在自己的元神内壁当中,虽是平日里与河六四少有交谈,但他每次出现,都会给河六四带来助益。 听着炁刃的责怪,河六四眼前一亮。谁说自己不会元神功法,在安道宫时,炁刃就传过他两招元术! 想到此处,河六四精神一振,庞大的元神之力瞬间凝聚在左掌。趁着自己一剑逼的耳秋翻身后退,中门大开,河六四翻手便是一掌! “破囚!” 一声怒喝,一道掌印瞬间出现在了耳秋的胸膛上。 耳秋双目圆睁,道道血丝占据眼白,一口黑血顿时喷出。整个人也随之倒飞而去。 如果说之前与河六四的缠斗,让耳秋狼狈不堪。那么这一掌,便是结结实实的重创了。 毕竟之前的缠斗,河六四虽是剑招凶险,却并不能重伤到耳秋。这让耳秋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开始盘算着找机会冲进周围的混沌阴煞气中,吞噬修为。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是耳秋怎么也没能想到的。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掌,却蕴含着开山劈石般的威能,轰的自己五脏具裂,瞬间重伤! 神识源自元神,以神识攻击对方,所伤到的也是元神或魂魄。将神识化拳,对方所受的便是拳击之痛,神识化刃,对方所受的便是刀割之苦。 所谓神识,其实就是元神之力的别称。 河六四自从晋升入圣之后,基本便没有使用过元术。其原因就是,元术能够伤的,只有元神和魂魄。 而自打河六四出关以来,所面对的敌手基本没有入圣境界的高手,所以也就没有元神可言。于是,这威力巨大的元术,自然就不是最好的选择,道法还是首选。 因为,元术能够伤及元神和魂魄,只有两者同时受伤时,才会真正发挥出元术的威力。 实力不济之人,受元术重创,魂魄受损,只会变成魂魄不全的痴傻之人。也就只有中招时才会感受到那紧紧一瞬间的痛苦。如此一来,用元术对付那些实力还未入圣的敌手,其实是太便宜对方了。 而如今眼前的耳秋,实力本就在入圣境界,自然是拥有元神的。 人的元神本就在魂魄之上,能够携魂魄出窍,保魂魄不损。所以,即便是被元术所伤,魂魄也不会就此受损缺失。但魂魄受损的巨大痛苦却仍旧存在。而且不仅魂魄会感到痛苦,极力维持魂魄不散的元神一样也遭受了重创。 这才是元术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耳秋便是忍受着元神和魂魄被重创之后的双倍痛苦。但看着自己倒飞而去,马上就要飞入周围的混沌阴煞气中,耳秋又觉得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毕竟此时自己体内的修为还不够雄厚,不足以对抗河六四。只有将周围的混沌阴煞气重新吞噬,自己才能与之抗衡。 然而,就在自己马上就要飞进如浓雾般的混沌阴煞气之前,耳秋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抓在了自己身上。倒飞之势瞬间被制住,紧接着便又如流星一般重新飞向了河六四! 耳秋惊叫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望向了河六四。只见河六四左手虚抓,正朝着自己。而周遭的混沌阴煞气,也开始缓缓的朝着河六四凝聚而来。 这一招,便是元术中的引星。 此时河六四早已将青炎剑收入剑鞘,背在后背上。周身已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护盾。如果耳秋直接撞在这护盾上,立时便要被震的血肉横飞,四分五裂。 早在炁刃将破囚引星传给自己的时候,河六四还觉得这引星实在是太过残忍,但如今用来对付大日圣佛教的恶贼,河六四却是半点怜悯都没有。 耳秋怎能看不出那一层淡淡的护盾上,隐藏着巨大的杀机。但他为了挣脱钉魂阵,已经将体内的修为全部散了出来。如今的耳秋,哪里还有入圣境界的实力,只吞噬了片刻修为,他也只是个虚壳! 看着自己离河六四越来越近,耳秋急中生智,双手猛地在胸前一拍,不管不顾的开始吸引周遭的混沌阴煞气。 此时的耳秋已经毫无办法,如果不能将修为重新拿回来,他只有一死! 然而这一吸,却是让河六四不得不停下引星。 因为引星的作用,并非只是将对手震成血浆,死无全尸。那曾淡淡的护盾,还能将对方的灵力修为全部化为己用。 河六四本就看不上大日圣佛教的修为,更别提那混沌阴煞气。河六四本就只想用引星将耳秋拉回到自己身边而已。 但是,元神之力同样不属阴阳五行之列。引星不仅能将耳秋拉回来,也能将周围的混沌阴煞气吸过来。再加上此时耳秋凝神聚法,混沌阴煞气涌来的速度加快,河六四只好收招。 调起自然之力,河六四朝着脚下又是一掌。掌风呼啸四散,重新将那混沌阴煞气吹散开来。 耳秋没了引星拉扯,直接摔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耳秋连滚带爬的朝着身后散去的混沌阴煞气跑了过去。 河六四见状,急忙冲向了耳秋。元神之力化作一道道长枪,被河六四掷向奔逃着的耳秋。 如今的局面,就连河六四自己也没曾想到。 他本就是在赌,赌自己的自然之力和元神之力能够起效。却没想到,竟是起到了这般奇效! 耳秋为了挣脱钉魂阵,不惜受伤,将体内的混沌阴煞气放出,打乱周围的阴阳五行,导致钉魂阵的符文和阵眼移位,硬生生的破掉了钉魂阵。然而如此一来,耳秋的体内便再无丝毫修为。 河六四那时候之所以选择退避,也是因为耳秋释放出来的混沌阴煞气,已经不是当初耳秋捏碎玉瓶后爆发出的混沌阴煞气了。 玉瓶中的混沌阴煞气,无根无源,无主无神。虽是不在阴阳五行之列,却是谁都能控制,谁都能吸收的。 可如今周遭的混沌阴煞气,是耳秋吞噬了混沌阴煞气之后,其修为所变的。而且扩散面积之大,已经不能靠结界阻挡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是耳秋的修为所变的混沌阴煞气。对耳秋本就亲近,已经不算是无主无神,只有耳秋能够驾驭它,吞噬它。所以河六四只能选择不断吹飞,不让耳秋接触到自己的修为。 但河六四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赌,竟是押中了大宝!耳秋体内没了修为,实力孱弱,面对河六四根本就无力招架。此时的局面,就这样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河六四一边追杀着耳秋,一边暗自庆幸。 如果方才自己还留在原地,听玉天扬分析局势,必定会错过这天赐的良机。 周遭的那些混沌阴煞气,虽是看似毫无威胁,但河六四明白。如果耳秋将其全部吞噬回去,自己恐怕又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届时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就在河六四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在外围布吞阴阵的方既仁,终于布成了大阵。 吞阴阵并非是钉魂阵,虽然是天罡教禁阵之一,但却并非是布的越大,威力越强。 吞阴阵和天罡教其它的奇门大阵有所不同,它的作用,只是单纯的将阵中的一切阴气煞气全部摧毁。是通过人为的制造阳躁的环境,来吞噬、毁灭阴气煞气。 而且,吞阴阵一旦布成激发,阵圈中的阴阳脉理会直接被破坏掉。如此倒行逆施之举,天罡教自然是会极力的去避免。甚至于直接将其列为禁阵。于是,吞阴阵的威力,被创造成并不看重阵圈的大小。 所以,吞阴阵不管是布成方圆十里之巨,还是布成只有一丈面积,威力都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吞阴阵的施布,需要诸多的法器。阵圈越大,所要用到的法器越多。布的再大威力却不会提升,得不偿失。 可现在那混沌阴煞气已经扩散开来,占地已有方圆半里,方既仁又不能冲进其中,就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法器符文全都拿了出来,布了个巨大无比,占地足有方圆一里的吞阴阵。 好在方既仁这些日子整天修养,闲来无事弄出了不少法器。铁牛村本就藏有诸多制造道门法器的材料,这也让方既仁乐得去弄。 但在布好吞阴阵的时候,方既仁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法器,已经所剩无几了。 布好了吞阴阵之后,方既仁直接朝天空射出一道黄符,随后左手一掐指决,黄符顿时在半空炸裂。 方既仁这是在给河六四讯号。他引爆黄符的位置,便是阵眼所在。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既仁飞快的来到了玉天扬面前,说道:“吞阴阵已经布好了,师弟看来是要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杀招,你我先速速退去,以免拖他后腿!” 说罢,拉着玉天扬便要走。 可没想到的是,玉天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眼死死的看着不断向外蔓延开来的混沌阴煞气,脑中飞快的思考着。 方既仁看出他在思索,耐着性子说道:“先走!想到什么再回来告诉小河!” 说着,又要拉玉天扬走。 然而手还没有碰到玉天扬,玉天扬猛地一声叫唤:“不好!” 方既仁一愣,心知玉天扬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怎么了?” 玉天扬焦急的说道:“中计了!快去古墓!” 于此同时,带着铁牛村村民走进了寂声林的谷天炽和姑遥,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飞闪之声。 第四百一十七章,黑衣死士 铁牛村村外,两道身影飞速掠过树间,朝着寂声林的方向,迅疾而去。 “天扬!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如此急躁?”方既仁追在玉天扬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玉天扬咬着牙说道:“我猜测那人觉法王突然到此,并不是冲着河六四而来!” 方既仁一愣,喃喃道:“不应该啊......”随即回想起耳秋刚刚现身时的场景。 当时,方既仁等人追着姑遥跑到了铁牛雕像下,正在安抚情绪激动的姑遥。却在这时,耳秋踏空而来,一言不发便大打出手。 方既仁、谷天炽和玉天扬合力而上,却是不能近得耳秋分毫,被打的节节败退。 危急关头,河六四从天而降,救下了众人。 那个时候,方既仁一直死死的盯着耳秋。自打河六四现身,耳秋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的确显出一抹喜色,像是等候多时了一般。如此一来,怎么能说他不是冲着河六四来的呢? 方既仁将心中的疑问道出,玉天扬当即说道:“我等前来铁牛村,是为疗伤修养,一路上途径陷龙荒漠,踪迹绝无泄露的可能!即便是来到铁牛村后遭遇了乐清葵枨等人,也都已经将其一一诛杀!按理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们藏在铁牛村!除非有人通风报信!” 方既仁闻言,立刻反驳道:“那樱早就被师弟放了一条生路!她本就是花族安插在铁牛村的细作!如今花族又与邪教结盟,是她通风报信也在情理之中!” 玉天扬摇了摇头:“若是她通风报信,那耳秋绝不可能独自前来!河兄的实力,樱早虽是只见一招,但足够其知晓河兄的可怕!再加上,鹿其乃是樱早赠与河兄的!鹿其到底是不是尘世良马,方师兄难道没有察觉?” 关于鹿其是神兽所化之事,河六四虽是没有对大家明说,但如此精通人智的马匹,大家早已猜到它并不简单! “你是说,如果是樱早通风报信,那大日圣佛教必定会派来更多的高手!对吗?”方既仁问道。 玉天扬点了点头:“方师兄也知道,那耳秋与河兄早就有过交手,我虽不知其中细节,但耳秋并没有在你们手里讨到什么好!现在今非昔比,他怎会独自前来?” “那他为何会突然赶到?”方既仁又问。 玉天扬垂下眼睑,回道:“起初,我也以为是樱早通风报信,毕竟她是花族族长之女,报信在情理之中!但是......” 在河六四要玉天扬思考对策的时候,玉天扬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对耳秋突然到来的疑惑。 起初,他的确怀疑是樱早逃离之后,向大日圣佛教报信。但转念一想,樱早潜伏在铁牛村十几年,对外界的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花族与大日圣佛教结盟,她实际上根本就毫不在乎。樱早在意的,是有朝一日回到可劫城,成为花族的公主! 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子,逃出生天之后只可能想尽办法先回到可劫城,断无可能去给大日圣佛教报信。而且,樱早应该没可能知道大日圣佛教安插在各地的驻旗官的所在。 所以,这个念头只在玉天扬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看着河六四冲进如雾般的混沌阴煞气中,玉天扬可谓是心惊肉跳。他也是修过道法的,虽然对这混沌阴煞气不尽知晓,但从混沌阴煞气所散发出的寒气,以及河六四的凝重和紧张,玉天扬能够想象到混沌阴煞气的可怕。 如此可怕之物,对耳秋来说,一定是深藏不露,压箱底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轻易示人。 可耳秋刚刚见到河六四,只是短短交手,便急匆匆的捏碎玉瓶,想要通过改变修为,来对付河六四。 由此,玉天扬的心中,便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耳秋根本就没有想到河六四会在此地。他来到铁牛村,必定是为了其它事情,只不过是到了山谷之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而后在与河六四交手之后,耳秋自觉或许并不是河六四的对手,这才直接捏碎玉瓶,打算借此诛杀河六四。 至于耳秋到来的原因,玉天扬想到了乐清和葵枨。 乐清找到此处为的什么,河六四与谷天炽已经告诉众人了。既然乐清是为立功而来,加上葵枨已经进过公主墓葬一次了,乐清立功心切,定然会将此绝密上报给大日圣佛教。 尽管河六四并没有从乐清的记忆森林中,找到关于上报公主墓葬的记忆。但当时河六四已经将乐清的记忆森林毁了个大概,关于这段记忆随之消失,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所以,耳秋突然来到铁牛村的原因,定然是为了寂声林中的公主墓葬!而且,绝非是独自前来! 玉天扬回想前几日那阵灵力余威回荡山野,如此巨大的灵力波动,怎么会逃过耳秋的双眼。耳秋必定是由此判断铁牛村中有高人存在,并且乐清和葵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耳秋没能预料到的。 玉天扬猜测,耳秋定然是先让教众去寂声林寻找公主墓葬,而他自己则是前来铁牛村斩除隐患。没想到的是,坐镇在铁牛村的,竟然是河六四。 本来,耳秋见到河六四面色一喜,让玉天扬还怀疑他就是冲着河六四来的。但是后来河六四道出耳秋的身世,猜测他便是当年死在马归厄手里的耳丹的后人,玉天扬也就释然了。 耳丹之死,乃是因当年马归厄将其重伤。如今看到杀父仇人的徒弟,耳秋自然是要报杀父之仇的! 这也就能解释了,耳秋为何见到河六四会面色一喜,为何会直接动用压箱底的杀招! 但是,耳秋毕竟是独自前来,不管他见到河六四之后是何种反应,他所带来的那些大日圣佛教教众,定然已经是深入到了寂声林。而且耳秋并没有将此行的目的抛到脑后,在与河六四动手之后,耳秋竟是没由来的与河六四辩了许久的道法。 玉天扬推断,耳秋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教众趁此时机找到公主墓葬。 而如今,谷天炽和姑遥已经带着村民前去公主墓葬躲避。若是和大日圣佛教教众相遇,村民凶多吉少。 毕竟,耳秋堂堂一个法王,他带来的人,实力绝非是等闲之辈! 反观铁牛村村民,恐怕难是一合之将! 听完玉天扬的推断,方既仁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加紧脚步冲向寂声林伸出。 与此同时,谷天炽和姑遥等人,果然已经和五十个身穿黑衣,手拿怪异兵刃,浑身升腾着漆黑烟气的光头大汉遭遇了。 虽说铁牛村村民人数过百,却是被这些光头大汉围在了中间。面对这些浑身散发邪气的大汉,众人心中不由得开始恐惧。 这些光头大汉,并非是大日圣佛教的少阴使。他们其实是河六四从陈陌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围在高台周围的黑衣死士! 这一众死士在进入寂声林之后,很快便迷失在其中,根本就找不到公主墓葬的所在,倒是遇到了很多异兽。 大日圣佛教最为神秘的死士,实力果然高强。当初差点要了河六四性命的双头蜥,在他们面前竟是只有等死的份。那些藏在更深处的霜猴,也被他们杀的到处奔逃。 这些死士在寂声林横冲直撞,所能看到的生物,尽皆会被其斩杀。直到他们遇到了前来避难的铁牛村村民。 谷天炽看着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黑衣死士,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他能感觉到,这些死士若是单打独斗,甚至是四五个一齐上阵,也不会是谷天炽的对手。但是现在,他们有五十人之众。铁牛村村民虽个个自小习武,但也只是会些粗浅的花族功法。现在的谷天炽,可谓是双拳难敌四手。 正当谷天炽心中盘算着对策的时候,那些黑衣死士突然一齐出手,扑向了众人。 谷天炽仓促出手,调起大团的阴气迎了上去。 寂声林中阴气浓郁,这倒是让谷天炽觉得如鱼得水。催动之下,谷天炽一掌轰出的阴气气团,直接挡下了五个黑衣死士。 但谷天炽却是笑不出来,还有四十五个人是他挡不下的。 这时,一个年长的村民大吼道:“灵盾!” 一声吼,数百村民齐齐化出灵盾,五彩斑斓的护盾如倒碗一般,扣在了众人周围。 那四十五个黑衣死士冲上前来,或是刀劈斧剁,或是轰出黑气,恶狠狠的打在了灵盾上。 灵盾顿时荡起一层层的波纹,形状也随之不停的抖动。 但好在,这四十五人还是被挡了下来。谷天炽见状精神大振。只要村民能坚持住,他便有机会将这些黑衣死士逐一击破。 然而说的容易,谷天炽自己也明白,寂声林中阴气浓郁,他觉得如鱼得水,这些以阴煞之气修炼的大日圣佛教邪徒,一样也是如鱼得水。想要逐个击破,谈何容易。 谷天炽和五个黑衣死士打在一起,斗的是飞沙走石,阴气炸裂。这五个人,居然能和谷天炽打的旗鼓相当。 面对这样的局面,谷天炽心中愤恨难当。本以为自己诛杀五个黑衣死士不在话下,此时看来,这些黑衣死士的实力并非是他所估计的那般!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谷天炽拼了老命,也只重伤了两人而已。但同时,又有七个黑衣死士扑上来与谷天炽缠斗。谷天炽面对五人尚且只能稍占上风,此时面对十个,已经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再看铁牛村的村民,虽然灵盾还没被破开,但长时间消耗灵力维持灵盾,他们已经开始显出疲态了。 谷天炽焦急不已,却是始终不能尽快诛杀面前的死士。这些人根本就不在意谷天炽的进攻,不管不顾的扑向谷天炽。用的尽是玉石俱焚的路数。 谷天炽有心也如此去拼斗,可对方人数众多,而他只有一人。若是重伤身死,这些村民就真的成了砧上鱼肉了。 因为灵盾被破开,只是时间问题。 谷天炽别无他法,只能尽力周旋,心中期盼着河六四尽快解决耳秋,前来救人。 终于,就在谷天炽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一道凌厉的箭矢带着刺眼的红光飞至,一箭便射死了一个黑衣死士。箭头上,还带着一道黄符,在射中死士的一瞬间,轰然炸裂。 冲天的阳气将死士全部震开,包括谷天炽。 但谷天炽却是大喜。 方既仁和玉天扬,终于到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耳秋的心机 另一边,河六四与耳秋的战斗,基本就是一边倒的态势。 耳秋为破开钉魂阵,将体内已经变作混沌阴煞气的修为尽数放出,可如今却是被河六四逼得根本无暇将外放的修为收回来。耳秋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河六四竟是能在自己爆发出混沌阴煞气的时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自己逼到绝境。 怒的,是自己堂堂大日圣佛教的法王,座下弟子何止十余万,居然已经被逼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 大日圣佛教,天地人三大法王。耳秋虽是排在末尾,但在大日圣佛教中,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尊贵。而今如此狼狈,与当年自己的父亲耳丹逃离夜离族时的狼狈,是何等的相似。 这混沌阴煞气,是父亲耳丹穷尽一生所得来的绝世之力。未能凭借此力大放异彩,便死在了天罡教镇教天师的手里。如今自己尽得父亲真传,却仍旧要败亡在天罡教下一任镇教天师的手中,这是耳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耳秋越想越是狂怒,越想越是心觉不甘,情急之下,竟是迎着河六四打来的一掌,狠狠的撞了过去。 河六四这一掌本没想过能击中耳秋,他为的是逼耳秋尽力躲避这一掌,好让自己接下来的一招结结实实的打中耳秋。 然而耳秋怒极之下不要命的扑来,倒是让河六四有些措手不及。但此时收掌为时已晚,河六四只能尽力催动元神之力,以求这一掌能重伤耳秋。 一掌轰在耳秋胸膛,耳秋双目圆睁,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随即,耳秋狰狞的一声吼,抬手便抓向河六四的面庞。 耳秋此时虽然体内修为不济,但好歹他也是入圣境界的高手,躯体早已练的比常人强健。尽管河六四这一掌蕴含着开山劈石的力道,耳秋还是硬生生的接了下来,没有被轰飞出去。 河六四偏头躲过耳秋这一抓,右腿抬膝一顶,直接将耳秋高高顶起。随后神识一动,元神之力在手中化成一杆尖枪,朝着半空中的耳秋猛地质了过去。 枪尖如龙,闪电般刺向耳秋胸膛。耳秋一声大吼,双手猛然在胸前合十,竟是合住了长枪! 但是,虽是合住了长枪,但枪尖还是刺进了胸膛。这一合十,只不过是挡住了长枪从自己身上贯穿而去。 元术所能伤及的,是魂魄和元神。耳秋的实力在入圣境界,魂魄和元神的修炼早就小有成就。枪尖刺进胸膛,耳秋只觉得那痛入骨髓,摩擦灵魂的苦楚让他险些昏厥过去。 可耳秋好歹是大日圣佛教的法王,忍着没有昏厥过去,身子也被那长枪蕴含的力道,带着朝天空斜飞了出去。 河六四见状,急忙腾空而起追了上去。如果让耳秋就这么飞出去,虽然不会掉落在混沌阴煞气的范围里,却也会一路飞出吞阴阵的范围。河六四还要靠吞阴阵,诛灭耳秋呢! 河六四猜测,耳秋通过吞噬玉瓶中的混沌阴煞气,将自己体内的修为变作混沌阴煞气。但这绝不是长久之道! 一个人的修为,的确能够凭借功法,凭借丹药或者天材地宝,实现暴涨!但那都是暂时的。 丹鼎教的丹药虽然能将丹药中的药力化为修为,使人吸收,可那也需要服用的人炼化这些修为才行。 耳秋吞噬了混沌阴煞气,改变了自己的修为之后,根本就没有炼化的举动,直接便施展出超出本身几倍的实力来。所以河六四推测,耳秋的修为变化,只是暂时的! 所以,河六四才会让方既仁去布吞阴阵。他要等到耳秋的修为变化结束时,再使用吞阴阵诛灭他。 早在耳秋用外放修为破掉钉魂阵的时候,河六四心中就已经大体有了对策。之所以让玉天扬想对策,实际上河六四只是在照顾玉天扬的颜面而已。 玉天扬弄巧成拙,帮助耳秋放出修为来,毕竟不是有意为之。他的初心,还是从旁相助河六四。事情弄成这样,并非是他所愿。而河六四又知道,玉天扬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他会羞愤成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郁郁寡欢。 只不过,河六四主动跳进混沌阴煞气里,起初为的只是尽可能的拖延,直到耳秋的修为暴涨结束。可却没想到耳秋竟然没能及时收回修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河六四逼到了绝境。 而后,河六四本打算一鼓作气,趁机直接将耳秋诛杀在此。却没想到耳秋如此难缠,修为尽失之下,竟然还能支撑这么久。 但河六四并没有急躁。 就算不能一举诛杀耳秋,面对实力大减的他,河六四更是能轻而易举的拖到耳秋修为变化结束。随后,再用吞阴阵诛灭他。 所以,河六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耳秋飞到吞阴阵的阵圈外。如果耳秋修为变化之后,那些外放的修为直接回到了耳秋体内,到时候再想杀耳秋,就不容易了。 毕竟,耳秋是入圣境界的高手! 眨眼之间,河六四已经跳到耳秋身前,探手一捞,抓在了那杆长枪上。 耳秋本在极力抵御着长枪的冲力,咬着牙忍受着魂魄和元神所带来的痛苦。见河六四一把抓住长枪,急忙向后一仰,想要通过身体的摆动,让河六四脱手。 可那长枪乃是河六四的元神之力所化,长枪入手,只微微一挑,便将耳秋挑了起来。 剧烈的痛楚袭来,耳秋惨叫着向上升起。 耳秋被河六四直接举过头顶,左手光芒四射,第二杆尖枪随即化出。 见到第二杆长枪,耳秋面色一狠,直接松开在胸前合十的双手。枪尖顿时穿透其背,耳秋直接落向了河六四。 怒吼声中,耳秋双手黑气升腾,不顾一切的抓向河六四。 河六四眉头一紧,左手的长枪本想直接刺穿耳秋的脑袋,可此时耳秋选择任凭长枪穿透身体,落了下来,左手的长枪因为太长,已经不能刺中耳秋了。 但河六四并未惊慌,左手上的长枪瞬间消散,河六四两手一齐抓住之前那把长枪,奋力的一抡。 耳秋顿时如秋风中的落叶,双手还未碰到河六四,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横飞了出去。 这一抡,耳秋倒飞而出,身体也脱离了长枪,向着地面砸去。 河六四知道这一抡会将耳秋挥飞,便算准了力道,直接将耳秋掷向先前的空地上。随后翻手一掌,又是一记破囚。元神之力化作一只巨掌,狠狠的轰向耳秋。 耳秋本就在飞速下落,见那巨掌袭来,拼尽全力将体内所有的修为调起,在身前化出一道黑气护盾,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球形的护盾,看似是球形,其实并非是浑圆的形状。看起来左突右平,倒像是一滴变形的水珠。 巨掌轰下,那烟气护盾瞬间被拍的烟消云散。下落的耳秋身体呈大字,整个人被这一掌拍的有些微微发扁,面目狰狞。丝丝黑血顺着身体上的道道伤口喷溅而出,却是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但是,那扭曲的脸上,却是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河六四见状,双目圆睁,暗道了一声:“不好!” 只见耳秋已经不是落向之前那片空地了,他的身下,竟是那浓郁无比的混沌阴煞气。 河六四惊怒异常,他将耳秋抡飞出去,所指的方向的确是混沌阴煞气中间的那片空地。而自己刚刚补的那一掌,只是为了让耳秋伤势更重,下落的速度更快而已。若是不补那一掌,只凭自己将他抡飞出去的力道,耳秋在半空中便能强行改变下落的方向。 但河六四没有想到,自己补了这一掌,耳秋居然还是改变了方向,落向了混沌阴煞气。 回想刚刚那左突右平的黑气护盾,河六四立刻便想到了耳秋为何能改变方向。 那护盾虽是没能挡住河六四的雷霆一击,但那左突右平的形状,却是在巨掌与护盾相触的一瞬间,直接改变了耳秋下落的方向。因为左突右平的原因,护盾受力并不是垂直下下的,自己补的这一掌,竟是帮助了耳秋改变方向。 耳秋果然不是简单角色,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仍旧能随机应变,寻找机会回到混沌阴煞气中。当真是心机深沉! 河六四向下猛冲了过去,但自己补的那一掌,不仅为耳秋改变了方向,还让他下落的速度飞快无比。自己已经追不上他了! 下落的耳秋放声大笑,哪里还有一点重伤在身的样子。那笑声当中满是嘲讽和得意,以及一种忍辱负重之后,尽情释放的狂喜! 就这样,河六四听着那刺耳的笑声,眼睁睁的看着耳秋落进了浓郁的混沌阴煞气中,消失不见了。 河六四大怒,俯冲到混沌阴煞气的上空,催动自然之力,掀起呼啸的罡风,将身下的混沌阴煞气吹散开来。 但是,脚下哪里还有耳秋的身影。在落入混沌阴煞气当中之后,耳秋随即便离开了原地,为的就是避免河六四故技重施,吹出一片空地来,使自己不能触碰到混沌阴煞气, 河六四怒火升腾,飘在半空一掌接着一掌的朝着身下吹去罡风。混沌阴煞气被一道道罡风吹得满目疮痍,此起彼伏,却是再也没能将耳秋吹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耳秋必定是在不停的移动着,防止自己被河六四再次找到。 看着脚下弥漫的混沌阴煞气,河六四焦急万分。他知道,一旦耳秋将这些混沌阴煞气全部收回体内,自己再想杀他,便是难上加难。甚至说,自己还能不能是他的对手都难说了。 情急之下,河六四直接用元神之力在周身化出一道护盾来,埋头扎进了那浓郁的混沌阴煞气当中。 既然罡风吹不出这个孽障,那自己就亲自去找他! 第四百一十九章,三人成虎 “谷老辛苦!” 一声厉喝,方既仁持剑飞来,落地便是灵犀一剑,刺进了身旁一个死士的喉间。 那些被黄符震翻在地的死士重新爬了起来,身形一闪,便扑到近前,和方既仁谷天炽缠斗。 方既仁虽是刚刚解了身上的尸毒,但借樱冉的医治,将那些尸毒药力全部吸收,修为大增!此时拍马赶到,一柄铁剑寒光四溢,将近了身的死士刺伤。时不时还会抛出一两道黄符来,阳气炸裂此起彼伏。再加上谷天炽从旁策应,剩下的九个黑衣死士,一时竟被打的节节败退。 更让黑衣死士头疼的,是游走在周围的玉天扬,不知何时便会放出一道冷箭。那些正在攻击灵盾的黑衣死士根本无力抵挡,不消多时便死伤多人。 方既仁和玉天扬赶到,让谷天炽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马上又重新提了上来。 不为别的,方既仁和玉天扬二人,一个精通天罡奇门大阵,一个身怀百步穿杨的箭术,能为谷天炽分担极大的压力。而且如今的局面,的确也是反败为胜的态势。 可是,方既仁和玉天扬的实力,至多也只能抗下十余个黑衣死士而已。 方既仁的修为虽说在道门同辈中出类拔萃,但面对这些不知疼痛,冷酷无情的死士,他的修为是不够看的! 而玉天扬同样如此,尽管箭术无双。可论修为,他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 两个人拍马赶到,一举解了谷天炽的危机,然而那些黑衣死士马上便卷土重来,扑上前二十余人,将方既仁和谷天炽团团围住。又分出六个死士去追玉天扬了。 刚刚扭转过来的局势,很快便又被黑衣死士给压了回去。 方既仁和玉天扬刚刚赶到,出手便联袂杀掉一人,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可黑衣死士并没有为此慌神,方既仁和玉天扬再厉害,也不过是区区两个人,加上谷天炽,用三十个人对付他们,一样绰绰有余。 而且这些黑衣死士并非是只知玉石俱焚的莽夫,一举一动极有章法。 那些追赶玉天扬的黑衣死士,并没有急于斩杀他,而是尽可能逼迫驱赶,使得玉天扬无暇放箭偷袭。 而围攻方既仁和谷天炽的黑衣死士,也在有意将两个人分开。 丛林中的玉天扬好不容易和身后追赶的死士拉开距离,刚刚想要引弓放箭,却听得身后破风声袭来,逼得他急忙向一旁闪躲。瞬间,一柄钢刀擦着玉天扬的身子飞过。 玉天扬暗啐了一口,心道如此下去,他们三人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结局仍旧是凶多吉少。 于是,玉天扬索性也不再打算在丛林中放冷箭,而是直接朝着方既仁和谷天炽冲了过去。 如今只有三人合力,才有机会战胜这些黑衣死士。 方既仁和谷天炽本在联手战死士,却见玉天扬奔袭而来,惊险的从几个死士刀下闪过,来到了二人身旁。 方既仁忙问:“出什么事了?” 在赶到此处之前,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就是方既仁上前助阵,玉天扬暗放冷箭。 这本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玉天扬原是想,无论对方多少人,终归只是耳秋带来的随从,至多可能会有一个护法级别的高手而已。方既仁和谷天炽联手,实力不容小觑,面对一个护法不遑多让。再加上全村习武的铁牛村民,定能与敌人打个势均力敌。 然而赶到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群黑衣死士。虽然并没有护法级别的高手,却是个个实力高强,竟是逼得铁牛村村民齐齐化出灵盾,谷天炽拼死缠斗。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之前商量好的对策行事。可一交手才发现,这些黑衣死士,实力竟都是邪教少阴使的水平。虽是一出手便诛灭了几人,可终归是出其不意偷袭得手,很快三人便又落了下风。 如今玉天扬的实力,大概比大日圣佛教一个少阴使的实力要强出一线。而方既仁和谷天炽,是能排在掌阴令一二的实力。 但面对这五十个少阴使级别的黑衣死士,还是十分的棘手。 但,玉天扬最为厉害的,并非是功法修为,而是谋略兵法! 玉天扬沉声说道:“此时形势危殆,天扬失礼,请二位听命而为!” 谷天炽冷哼着说道:“呵!危急时分,倒是先给自己升了官!好!老夫听你的!” 方既仁问道:“你可有良策?” 玉天扬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死士,回道:“这些人分出六人追我,十人对阵谷老,十四人缠住方师兄,由此可知,他们能一眼看出我三人之中,谁的实力最高!” 谷老闻言,不服气的冲黑衣死士叫道:“尔等再派四人过来,老夫一样能行!” “谷老!”方既仁无心与他斗气,只叫他安心听玉天扬说下去。 谷天炽悻悻地撇了撇嘴,不再叫嚣了。 玉天扬继续说道:“我三人的实力,他们一眼便能分辨!而他们有何手段,我等却犹未可知!所谓知己知彼......” “你到底要说什么?”谷天炽不耐烦了,“如此凶险之时,你还诸多废话!” “谷老!”方既仁再次叫道,“听天扬把话说完!” 玉天扬继续说道:“我在军中多年,两军对阵之时,无章法不谋略是大忌!” 方既仁闻言,问道:“你想用排兵布阵之法致胜?” 玉天扬沉声喝道:“附耳过来!” 三个人急忙朝一起凑了凑,玉天扬站在中间低语了几句。说罢,三个人忽地分开来,成一条线站成一排。 谷天炽在前,方既仁在中,玉天扬在后。 见三人这般站位,黑衣死士齐齐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谷天炽调起大团的阴气,朝着自己身前猛然轰出几十掌来。 霎时间,无数的掌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正巧在谷天炽面前的三个黑衣死士,急忙横刀抵御。然而谷天炽的炽空掌似是挤压了许久的怒气,这三个黑衣死士竟然无法抵挡,眨眼间便身中数掌,到飞而去。 包围之势被谷天炽上刹那间打出了一个缺口来,站在谷天炽身后的方既仁立刻腾空而起,从缺口处冲了出去,直奔村民们所化的灵盾。 而在方既仁冲出去的一瞬间,马上便有十四个黑衣死士追了上去。 这时玉天扬直接抽出四支箭来,搭在弓弦上四箭齐发,一次便射中了四个死士的后心。死士应声跌倒。 一击得手,玉天扬马上便又抽出四支箭来。刚刚搭在弓弦上,一直追赶他的六个死士也已经赶到近前,不顾一切的将手中的刀兵掷了过来,想要以此打断玉天扬。 然而刚刚打完炽空掌的谷天炽,瞬间出现在了玉天扬面前,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炽空掌,将那六个死士全部打退。 随即,玉天扬再一次四箭齐发。 而这一次,追赶方既仁的死士有了防备。听到那犀利的破风声,纷纷转过头来看向箭矢,合力将箭矢挡了下来。 但这么一耽搁,方既仁已是跑到了灵盾近前,举剑便朝着身前的死士刺去。 黑衣死士分出三十人与他们三人缠斗,加上之前的死伤,此时只有十几个人在围攻灵盾。见方既仁赶到,纷纷扭头扑向方既仁。 玉天扬和谷天炽也没有留在原地,见方既仁已经到了灵盾旁边,两个人边战边退,朝着方既仁跑去。 面对十三个黑衣死士的拼死阻拦,谷天炽和玉天扬却并不与之硬拼,而是尽力打退逼到近前的死士,然后便不顾一切的向着方既仁跑去。十三个黑衣死士,面对谷天炽那强劲的炽空掌,和玉天扬凌厉无比的箭矢,竟是没能拦住他们二人。 谷天炽面对十个死士虽是战的勉强,但若想脱身,并不是难事。再加上和玉天扬联手,两个不消多时便来到了方既仁身旁。 此时的方既仁,已是身陷重重包围。灵盾周围的十几个死士,以及身后追来的十个死士全部聚再了一起。二十几个死士乌泱泱的扑上来,不要命的杀向方既仁。 方既仁重获新生,修为也因祸得福有了增益。但面对二十几个黑衣死士,他打的苦不堪言。 但就在这时,谷天炽和玉天扬也赶来了。三人重新聚首,可身旁却是满满的为了所有的死士。 灵盾中的村民见状,一个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们也无法消去灵盾出手相助。 因为,他们化出灵盾所保护的,并非是他们自己,而是三辆马车。 这三辆马车上,躺的是樱芙、樱冉、以及云歌。 人群之中,方既仁玉天扬谷天炽拼死力战,好在因局面混乱,黑衣死士并不能一拥而上,只能如添油一般逐个上前。所以,三人每次至多也只是同时面对八九个人而已。就这样,虽是无比凶险,可三人仍旧挡住了黑衣死士的围攻。 而且,三人一边拼斗,一边慢慢的向着灵盾靠了过去。 一开始发号施令的那位长者,焦急的看着身陷重围的三人。见三个人走到了灵盾旁边,顿时明白了三人的意图,大吼道:“快开道口子!放三位恩人进来!!” 吼声一出,灵盾上瞬间开了一道门。那长者焦急的叫道:“快进来!” 见到如此情形,黑衣死士更加疯狂的扑了上来。而今三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将黑衣死士全数歼灭,而是寻找机会躲进灵盾中求生! 就在这时,三人相互一对视,玉天扬重重的一点头。 瞬间,方既仁一伏身,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黄符。方既仁挥掌狠狠地拍在了黄符上。 而后,地动山摇,所有人的脚下都是一晃。 方既仁直起身来,一把抓住玉天扬的肩膀,直接将他扔进了灵盾之中。 玉天扬像是没有想到方既仁会有此举,大吼着就要往外冲。 “合!!” 方既仁一声厉喝,随即冲天而起,高高的跳上五丈有余的高空! 灵盾上的门重新关上了。 一股巨大的阴气,顺着刚刚方既仁所拍的黄符喷涌而出。 而谷天炽,正一脚踏在那道黄符上,脸色狰狞,青筋暴露。 无尽的阴气从地脉中喷出,灌入谷天炽体内。 谷天炽看似痛苦无比,狰狞着大吼道:“炽魔轮!!” 一轮燃烧着阴森绿火的火轮,将所有的黑衣死士全部吞噬。 第四百二十章,声东击西 玉天扬不愧久在军中,极擅兵法谋略。在看到黑衣死士能清楚的分辨出他们三人的实力高低之后,玉天扬转眼便想到了克制之法! 这些死士虽然不知为何要攻击村民,但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上,玉天扬能看出,这些死士训练有素,实力高强。 此时虽然没有统领指挥,可这些死士却能十分默契做出分工。见村民齐化灵盾,而谷天炽拼死力敌,他们便分出一小部分人对付谷天炽,而剩下的便去进攻灵盾。 等到方既仁和玉天扬赶来,他们仍旧没有选择一拥而上,仍旧留下人手,进攻灵盾。 三十个人拖住方既仁玉天扬和谷天炽,剩下的进攻灵盾,如此之下,虽然己方多大几百人,却仍旧被死士全部拖住。 如此精密的安排,竟然没有人发号施令便能自行完成,这才是这些黑衣死士的可怕之处。 这般实力,这区区五十人的死士,足以攻下一座不大的城池! 大日圣佛教当真是底蕴深厚,实力雄浑! 但是,这些黑衣死士仍旧不敌,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玉天扬! 虽然这些黑衣死士无需统领发号施令,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且实力高强。但玉天扬还是发现了破绽。 尽管这些死士能随机应变,可实际上仍旧是在按部就班的行事。 那便是分隔敌人的力量,以多数围攻实力高强之人,并达到逐一击破的目的。 这,便是他们的弱点! 玉天扬在方既仁和谷天炽耳边低语,叮嘱他们二人不可力敌,拼死打出一个缺口来,好让方既仁冲出包围。如此一来,周围的包围之势,也会因方既仁这个实力最高的强者冲出包围,而彻底的被打乱。 仔细回想,围在三人周围的三十个死士,有十四个盯着方既仁,十个盯着谷天炽,六个盯着玉天扬。如此,这三十个死士其实是分作成为了三个小队。 可这三个小队虽是合力将三人团团围住,但站位却是相互错落,而非以小队分布。 这便正中玉天扬的计策。一旦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冲出包围,那么负责此人的小队定会追上前去!包围之势,不攻自破! 而被最多人盯上的方既仁,自然是打乱包围的最佳人选。 果不其然,一切如玉天扬所料。方既仁冲出包围,那十四个人立刻便追了上去,包围之势顿时消解。玉天扬不顾前来攻击自己的那六个死士,出手先是帮方既仁解决掉四个追兵,自己的周全,则完全交给了谷天炽。 谷天炽之所以能大显神威,以一己之力挡下十余个黑衣死士,还是拜方既仁所赐。 如今谷天炽重获肉身,但这副身躯却是大日圣佛教乐清的身子,早已是一副活尸!谷天炽已经不能施展如当初那般,上方既仁身时,惊天动地的天谷功法了。如今的谷天炽,只能调集阴气,催动功法。倒是和当初自己做鬼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谷天炽也曾感叹不已。大日圣佛教果然有其厉害之处,这副身子虽是非人非鬼,但对阴煞之气的调动,却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此时,方既仁便是给了谷天炽一道阴符,让谷天炽调集阴气的速度和体量暴涨,这才让谷天炽能暂时独战十几个黑衣死士。 而玉天扬四箭齐发的神箭之术,也使得在场的死士忌惮不已,最大程度的拖延了追击方既仁的死士的脚步,让方既仁一举冲到灵盾近前,将灵盾前的死士全部引了过来。 随后,玉天扬和谷天炽且战且退,向着方既仁靠近了过去。 本就被出其不意的打乱阵脚的黑衣死士,料定他们三人是想冲进灵盾之中,于是拼死阻拦。 然而,这些只是玉天扬的计策一部分而已。玉天扬说要用兵法御敌,所用的计策,便是声东击西。 三人汇合,灵盾上门户大开,让黑衣死士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判断,不顾一切的围上去阻拦,彻底被聚集在了一起。 声东击西已然奏效,三人对视一眼,随后依计行事。 方既仁看准位置,一道泄阴符拍在了地上,正巧是阴脉之上。泄阴符的作用,本是将其印在被鬼上身的人身上,或是邪尸僵尸的身上,使其体内阴气不受控制的喷泄而出,力竭而亡。 但此时方既仁将其印在了阴脉上,使得地脉之中那无穷尽的阴气喷涌而出。 谷天炽一脚踏在泄阴符上,直接将那浩瀚如海的阴气引入体内,直接施展出,完全由阴气催动而出的炽魔轮。 这一计声东击西,玉天扬筹谋得当。炽魔轮的阴森火焰,直接将所有的黑衣死士全部吞噬。 可是,玉天扬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方既仁会将他扔进灵盾之中。 原本的打算,是方既仁带着玉天扬一起跳上半空,躲避谷天炽的炽魔轮。而后三人再一同收拾漏网之鱼。 然而方既仁一直都是依计行事,到最后却独断专行,把玉天扬扔到了灵盾里。 三个人同进同退,同生共死,玉天扬怎会独自躲进灵盾之中?在被扔进灵盾之后,玉天扬也只是一愣,便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 但灵盾上的门已经合上了,玉天扬无奈,只得高声叫道:“诸位全力化盾!抵挡谷老的炽魔轮!!” 众人闻听,自然是拼尽全力维持灵盾。 炽魔轮那铺天盖地的阴森火焰,竟是直接将整个灵盾全部吞噬。村民一个个高声吼叫,拼尽全力,这才挺了过去。 终于,阴森的火焰渐渐退去,周围方圆半里之内,尽是一片冰天雪地。枯木上仍旧残存着绿色的火光,却是被烧的爬满了寒霜。而那些黑衣死士,一个个也都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动作,或挡或逃,却又如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天谷派功法至阳至刚,炽热无比。但此时谷天炽乃是以恶鬼之身占据活尸身躯,他所施展出来的天谷功法,变得阴寒无比。 处于炽魔轮正中心的灵盾,已经被阴火烧的光芒暗淡,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 方既仁从高空落下,一把将半跪在地上的谷天炽推开,撕去了那道泄阴符。而后拿出三炷赤砂香,一道镇阴符,把还在喷涌而出的阴气堵住。 做好这一切之后,方既仁扶起一旁的谷天炽,关切的问道:“谷老,无碍吧?” 谷天炽虚弱的摆了摆手,带着一种庆幸的语气说道:“如此庞大的阴气,险些压制不住,使老夫爆体而亡啊!无碍,无碍!” 方既仁有些歉疚的点了点头。危机时分,自己也没能控制好力道,泄阴符泄出来的阴气如海如潮。如果自己能在细心些,谷天炽也不会担这么大的风险。 见二人没事,还一举诛灭了所有黑衣死士,让灵盾中的村民高声欢呼,一个个欢喜不已。 玉天扬心中恼怒,却也是对二人极为关切,大声说道:“化去灵盾!” 边说,边冲向二人的方向。 然而,玉天扬话音刚落,方既仁便是一摆手。 “慢!!” 玉天扬一愣,刚刚要消去的灵盾也重新合了起来。 方既仁没有回头,而是望着另一头的远方,皱紧了眉头。一旁的谷天炽一样望着那个方向,面色凝重。 玉天扬知道方既仁不会无缘无故阻拦众人,顺着二人遥望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枯林的深处,有着一道道身影上蹿下跳,朝着他们奔袭而来。 定眼望去,那竟是泱泱数百个黑衣死士! 原来,早在方既仁依计行事,将泄阴符拍下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远处有大群人马正在逼近。 谷天炽和方既仁修为相当,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动! 耳秋前来,并非只带了五十个死士做随从。而是整整三百人! 这些黑衣死士本在丛林中分头行事,但这五十个死士与方既仁三人的打斗,实在是太过激烈。早早的就已经惊动了剩下的那二百五十个黑衣死士。这群死士正是毫无头绪之际,见有打斗的动静,随即便赶来助阵。 玉天扬修为还浅,自然是没察觉到这群的靠近。此时看到那黑压压的人群,玉天扬当即便明白了方既仁的用意。 人数如此众多,玉天扬的修为已经不够看了!留在外面只会增加方既仁和谷天炽的负担。倒不如进到灵盾内,指挥众人抵挡死士。 当即,玉天扬转头跑到人群中央,高声布置着。 方既仁与谷天炽并列而立,谷天炽也收起了与方既仁较劲的心思,低声问道:“天扬进去了,你可有什么计策?” 方既仁苦笑了一声:“唯有死战!” 谷天炽闻言,也是叹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盼那臭小子快些赶来吧!” 说完,二人直视着奔袭而来的人群,毫无退缩之意。 谷天炽所说的臭小子,自然便是河六四。此时的河六四,以元神之力化出灵盾护体,跳进了迷雾般的混沌阴煞气当中,寻找着耳秋的踪迹。 但是,自打耳秋重新进入迷雾,便是如蛟龙入海,毫无踪迹可言。 河六四有心将神识散出,寻找耳秋。但这迷雾般的混沌阴煞气,既能被元神之力所乱,也能扰乱元神之力!想要用神识感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河六四也没有急火攻心,而是耐着性子在迷雾中到处摸索,寻找着耳秋。 可渐渐的,河六四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越来越远。但河六四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代表着,混沌阴煞气的浓度已经越来越淡了。 迷雾越来越淡,说明耳秋一直都在吞噬着修为。 河六四终于感到有些焦急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多疑的耳秋 眼看着周围的迷雾越来越暗淡,可天空中却是飘来了一团乌云,遮挡了月亮,使得整个山谷漆黑一片。 河六四心知想要在耳秋收回修为之前找到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于是,河六四索性开始向外退去,打算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布个阵,以防万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东方已微微泛白,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整整一夜过去了。 河六四有条不紊的在地上布着钉魂阵,可刚刚布到一半儿,便听到身侧一阵响动袭来。 听到响声,河六四看都不看便向旁躲闪。 果不其然,耳秋风一般从河六四身旁擦过。虽是一爪抓空,可带起的阴风却是掀起了几十丈的风暴。 此时周围的混沌阴煞气早已被耳秋全部收回,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冷,甚至连外表皮肤都变作成为铁青颜色。一双眼,冒着猩红的光芒,邪笑着望着河六四。 河六四大感不妙,如今耳秋散发出的气势,让河六四觉得,他的修为已在自己之上。 “还想布阵?”耳秋沉喝一声,抬手扑了上来。 河六四翻身向后跃起,调起元神之力,双手手中化出两把光剑。 耳秋再次缠了上来,探手便抓。河六四举剑一挡,双剑交叉着挡住了耳秋的手臂,却是发现破囚已经不能伤到耳秋了。 将修为全部收回,耳秋的身体更加坚如磐石,刀枪不入。这一挡,虽是挡住了耳秋的手臂,但随即而来的巨力,直接将河六四推飞了出去。 河六四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暴起一阵烟尘。 耳秋放声大笑,身子如流星般扎了下去,直冲河六四。 烟尘之中,河六四一脸铁青,胸中血气翻江倒海。只是简简单单推飞,便是将河六四震的苦不堪言。 见耳秋再次杀来,河六四急忙再次跳上半空闪躲,随即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道黄符。 耳秋一头冲进烟尘之中,暴起更大的尘土,而后从烟尘中一跃而出。见河六四左手掐诀,右手持符,耳秋忍不住嘲弄道:“说几遍才能记得?道法于我,毫无用处!” 说着,手心聚起一团黑烟,挥向河六四。 烟雾如龙,咆哮着奔向了河六四。河六四不敢硬挡,脚下灵气炸裂,河六四借力腾飞了出去。而那道黄符,也从河六四的手中掉了下去,飘飘落地。 河六四一路奔逃,耳秋紧追不舍。被逼到绝境的反而成为了河六四,局面就此翻转。 耳秋追在河六四身后,不断轰出烟气轰向河六四,口中更是大声讥讽:“堂堂天罡道人!为何成了这般落水狗的模样?哈哈哈哈哈!” 河六四暗啐了一声,却也没别的法子对付耳秋。刚刚元术大发神威,是因为耳秋当时修为近乎全失,自己当然能呈碾压之势追击。如今他收回了修为,元术已经不被耳秋放在眼里了。 情急之下,河六四在心中唤道:“炁祖啊炁祖!您真该将那第三招传给我!” 河六四所说的第三招,是当初炁刃传给他元术时,所说的第三招,冰弧。当初炁刃曾说,冰弧修炼的难度极大,绝非破囚和引星能够比拟,要河六四抽空花些时间去修习。 然而自从河六四出关以来,根本就没能闲下空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早就将那冰弧忘到了脑后。如今被逼的穷途末路,河六四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那就现在传吧!”炁刃沙哑的声音响起。 河六四一愣:“现在?”而后苦笑道:“炁祖,此非玩笑之时!现在我那里能安下心来修习啊?!” 可炁刃闻言却是喝斥道:“如此愚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师传人?” 河六四被骂的一怔,炁刃继续说道:“入圣之后,元神为主,灵为辅!你如今最为厉害的,应是元神才是,绝非灵力修为!” “这我知道!”河六四回道:“入圣之后凭元神便可聚灵施法,这我怎能不知?” 炁刃冷笑道:“你知道个屁!所谓的灵为辅,你以为说的是灵力?你这天罡教不肖之徒,连世间万物皆有灵有忘了吗?我所说之灵字,说的是阴阳五行,是天下万物!” 河六四被骂的大惑不解,可却也听懂了炁刃话里的意思,问道:“可我也没用道法对付他,元神之力是克他之道,我问的是元术!” 炁刃说道:“你只想着用雷霆手段对付那邪贼,元术再厉害,在你手里也一样和寻常灵力之术没分别!” 听到这里,河六四总算明白了炁刃的意思。炁刃话中之意,其实就是在说河六四只知道修习功法,提升修为。却是久久没能窥到元神的奥义。如今这个局面,凭借河六四现在的元神境界,是轻而易举就能化险为夷的。但河六四久久不修元神,使得对元神的厉害之处一无所知! 其实,炁刃也算是冤枉了河六四。河六四自打出关以来,一直都在赶路,根本没时间静下心来修炼华阳真经。可炁刃还是对他一肚子的不满。 原因只有一个,河六四受了樱离的恩德,修为借她之手精炼了一番,使得河六四实力大涨。 在炁刃看来,河六四有了自己这个千年灵体,对元神的造诣,谁能敌得过炁刃呢?可这河六四偏偏冷落着炁刃,反而去受一个小小的花族公主指点。炁刃乃是华阳子所铸神兵化出来的灵体,自然是傲视天下的性子,怎能受得了河六四这般举措。 河六四想通了这些,暗暗撇了撇嘴,心中一阵苦笑。这位老祖宗,早就有了办法对付耳秋,可却偏偏要教训一下自己。这古怪脾气倒是和师父马归厄有几分相似。 于是,河六四陪着笑在心中说道:“炁祖智绝,晚辈愚鲁,此时晚辈的小命危在旦夕,还请炁祖不计前嫌,搭救一二。” 见河六四态度诚恳,炁刃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找个机会与那邪贼硬拼一次!” “啊?”河六四哭丧着脸说道:“此人今非昔比,晚辈恐拼不过他呀!” 炁刃大怒,骂道:“废话少说!又不是叫你一击致命!只要能暴起烟尘,绝他视线即可!” “然后呢?”河六四问道。 炁刃一笑,只说了声:“趁机分身!”而后便不再说话了,像是知道河六四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河六四听到这句话,果然明白了炁刃的用意。 趁耳秋不注意时分个分身出来,自己与他纠缠之时,分身去学冰弧。等到学成之后,分身解去,修成的功法就能随记忆意识全部回到本体。 河六四暗骂自己真是糊涂。如此简单的办法,自己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分身之道的用处,绝非只是助战而已,用来修习功法,探路布阵都是极佳的! 有了这个心思,河六四索性不再逃窜躲避,而是直接落了下去。 耳秋死死的追在后面,见河六四突然落下,心中也是一阵奇怪。 河六四轻盈落地,扭头回望耳秋,却发现耳秋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飘浮在了两丈多高的半空,远远的望着河六四。 见此情形,河六四眉头一挑,讥讽道:“怎么?不敢过来?堂堂邪教法王,修为还高出我一头,竟是身都不敢近了吗?” 耳秋的确不敢冒进。此时虽然自己修为高过了河六四,但天罡教的奇门大阵,耳秋并没有信心能视若不见。 但听着河六四的讥讽,耳秋大笑着说道:“也不知是谁连本王的身都不敢近,一路逃窜如鼠,好不狼狈!” 河六四轻笑着偷偷从布袋子中拿出一道黄符掐在身后,回敬道:“蛇鼠一类,尤喜阴冷之处!见有天敌,便会拼了命的往暗处跑!见洞钻洞,有雾进雾,法王觉得呢?” 耳秋闻言,羞怒不已。河六四所说之意,不就是在说,刚刚自己拼了命往雾气里跑,才是逃窜如鼠,好不狼狈。 “休要逞口舌之快!”耳秋怒道。 “那便来吧!”河六四傲然说道,直视着耳秋。 可如此一来,耳秋反倒是不敢轻易上前了。河六四一路被自己打的狼狈逃窜,此时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等他过去。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圈套,一个精心准备好的陷阱! 然而,河六四周围那里有什么圈套陷阱。他此时一动不动的等待耳秋上前,就是为了引他过来,与他硬拼一次,好让自己趁机分身,而且还能避开他的双眼。 之所以要如此煞费苦心,是因为自打耳秋重回巅峰以来,一直都没有施展全力,而是在报复性的戏耍折磨河六四。如果让他看见自己分出一个分身来,去做别的事。以耳秋这多疑的性格,必定会拼尽全力诛杀自己。那么分身也就成了无用功了! 所以,河六四只能选择暗中行事。可现在周围一片空旷,想要避开耳秋的双眼,就一定要与他硬拼,趁机分身。 不过让河六四没想到的是,耳秋的多疑,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河六四停下脚步等他,他却不敢上前了。 就这样,二人一上一下遥遥对视,直到太阳从东方露出一角。 河六四气急败坏,大骂道:“你这胆小如鼠的邪贼!道爷停下欲和你一战,你却畏首畏尾!好!你不过来,我亲自上前!” 说罢,当着耳秋的面,分出了十一个分身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分身真身 十一个分身横空而现,或手持铁剑,或紧握法器,一个个威严耸立,好不威风!?? 耳秋见此情形,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如此手段,他自知自己是来不了的,就是排在自己之上的地觉法王,恐怕也没这个本事! 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修为,这让耳秋如何不惊愕,不忌惮。他庆幸自己幸好有着混沌阴煞气这一手,要不然自己当真是有来无回! 心中忌惮,耳秋不禁握紧了双拳,警惕的望着河六四,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河六四如此而为,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耳秋不敢上前,自己若主动迎战,必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耳秋如今修为已经高出自己一头,即便是要用硬拼一场来寻找机会,也要稳妥行事! 而且,他本就打算等到耳秋扑到近前的时候,直接化出分身迎战。届时,诸多分身合力围攻,其中一人趁机隐去便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耳秋多疑不敢过来,他想主动迎战,也只能先行化出分身攻上去。只是,如此而为,难免会被耳秋察觉出来。 最重要的是,河六四原本的打算,只是化出五六个分身来,然后趁乱隐去一人。因为这些分身是与河六四真身平分修为的。倘若与那些不入流的对手相敌,分出多少个河六四都不在乎。可如今面对修为高于自己的耳秋,分身多了,只能增加自己的负担。 加上如今耳秋居高临下,自己这十一个分身一目了然。突然少了一个,必定会让耳秋生疑。现在的河六四,只能选择更加凶险激烈的战法,趁乱让一个分身隐去。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身旁一个手持青炎剑的分身,猛然催动元神之力,对着半空中的耳秋凌空劈下。 凌厉的剑气如龙般扑向耳秋,其中满是浩瀚的元神之力。 耳秋见河六四出手,急忙在身前化出一面烟气护盾,挡住了剑气。然而忽地左右一闪,两个河六四出现在耳秋两侧,一人持剑猛刺,一人挥手飞符。 耳秋眼珠左右飞闪,猛然一声大喝,左右各轰出一掌来,将两个河六四同时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消散不见了。 可与此同时,耳秋面前的烟盾突兀的一颤,紧接着一道寒光冲破烟盾,奔向耳秋的面庞。 耳秋哪敢不躲,双手在面前交叉,硬生生的格开了那道寒光,双臂一阵发麻。耳秋知道,这道寒光是破囚化成的兵刃! 这一记破囚力大无比,竟是将耳秋推飞了出去。耳秋怒不可遏,放下双手准备还击,却看到足足有四个河六四相继飞来。 首当其冲的河六四一剑直取耳秋面门,耳秋大手一挥,黑烟弥漫,将这个河六四轰的横飞了出去,瞬间消散。 而后第二个河六四赶到,手无寸铁,却直接冲到近前,一拳打向耳秋。耳秋偏头一躲,翻手便是一掌。河六四伏身躲过,身体猛地一转,飞腿抽向耳秋。耳秋抬手一挡,竟是抓住了河六四的脚腕,而后紧跟一掌,将面前的河六四直接打散。 紧接着,第三个河六四杀来,双手中各持一把泛着光的巨锤,皆是元神之力所化,劈头砸向耳秋。耳秋又是一声大吼,浑身烟气一震,河六四手中的巨锤还未及耳秋的身,便被耳秋活生生震的烟消云散。 解决了第三个河六四之后,耳秋急忙寻找第四个河六四。而此时第四个河六四却已经跳到了耳秋上空,双手不断掐诀,天空中雷声大作,一道桶粗的惊雷从天而降。 耳秋放声大笑,身体猛地冲上天际,迎着惊雷便是一掌。 惊雷术是道法,对耳秋是毫无用处的。耳秋自然不放在眼里。 一掌击溃惊雷,耳秋随即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第四个河六四的身前,一掌将他打散。 四个河六四接连而上,与耳秋一番拼斗,相继消散。但这些,却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转瞬即逝。 刹那间六个河六四全部消散,耳秋得意至极,愈发的嚣张。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谨慎和小心,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河六四断不是他的对手。 可还没等耳秋笑出声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竟是将耳秋硬生生的吸下半空。 耳秋咬牙对抗着吸力,定睛望去,地上三个河六四正施展着引星,将自己吸向地面。而另外三个河六四,双手中皆是化出锋利的尖枪,等待着耳秋掉落下来。 那三个施展引星的河六四,呈品字形站在地上。三个化出尖枪的河六四,呈倒品字形站在中间,六杆尖枪锋芒毕露。 耳秋一眼便砍向了那个站在正中的河六四,方才他化出十一个分身,加上真身正好十二人。自己已经灭了六个,那下面那个站在正中的,定然就是河六四的真身! 想通此节,耳秋索性不再与那吸力相抗,而是直接落向地上的六个河六四。他要直接灭了河六四的真身! 在引星的拉扯下,耳秋如流星般砸了下来。三个手持尖枪的河六四见状,齐齐腾空而起,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将六杆尖枪刺向耳秋的要害。 然而,就在耳秋快要与六杆尖枪相遇的时候,耳秋背后猛然腾起一团漆黑的烟气,如流水般飞速聚集在耳秋手中,化作一颗黑珠。 耳秋狂吼一声,将手中的黑珠猛地掷向地面。顿时,一团足以轰平山尖的爆炸,瞬间将那三个河六四吞噬。 三个河六四在爆炸中烟消云散,引星的巨大吸力就此消失。耳秋趁机止住下落的身形,紧接着向上升起,闪过了六杆尖枪。 随后,耳秋直接扑向居中的河六四,双手格开枪尖,大手一把抓在了河六四的额头上。 这个河六四,便是真身! 耳秋仰天大笑:“死吧!” 掌心喷出黑烟,河六四顿时跌落半空,半个脑袋都被轰没了。 耳秋的双眼中尽是大仇得报的狂喜,脸上更是疯狂的笑容。 然而,河六四在耳秋的笑声中,化作光粉一般,凭空消散了。 耳秋楞在当场,他已经连灭了好几个分身,知道分身消散的时候才会如此。他信心满满直取居中的河六四,认定他便是河六四的真身,却没想到还是一个分身。 就在耳秋发愣之际,剩下的两个河六四腾空飞来,一人直取耳秋前心,一人刺向耳秋后脑。 听到枪尖刺来的破风声,耳秋回过神来,突然在半空中消失不见。紧接着,出现在了面前这个河六四的身后。 这个河六四余光一撇,看到耳秋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直接腾身一翻,回身便是一脚,踢在了耳秋的胸膛上。但耳秋却是一动也未动,倒是河六四受力倒飞了出去。 河六四本也没指望能用拳脚伤到耳秋,一边倒飞,一边将手中的两杆尖枪逐一掷向耳秋。 耳秋冷哼了一声,身体又消失不见,而后瞬间出现在倒飞着的河六四面前。 “既然方才那个是分身,那真身必定在你们两个里!”说着一拳打在了河六四的胸膛上。 河六四满脸的痛楚,化作光粉消散。 耳秋缓缓转过头,望向最后一个河六四:“看来真身活到了最后,你果然阴险!”?? 河六四满脸凝重,手中那两杆尖枪也缓缓消去,伸手拔出了背后的青炎剑。“技不如人便出邪招,也不知是谁阴险!” 耳秋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哼,你这无能之人,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不过你们天罡道术果然厉害!若是本王刚来便遇上这分身之术,恐怕还真要头疼一番!” 河六四也冷冷的回道:“你也厉害的紧!我十一个分身,连绵不绝向你杀来,竟是在几息之间被你全部打散,现在我才是头疼不已!” 耳秋眉头一挑,说道:“只是头疼?河道长命在旦夕,不该跪地求饶吗?” 河六四一笑,问道:“你只是打败了分身,我的真身还未曾出手!” 耳秋冷哼了一声:“那本王现在就将你这个真身诛杀!” 说罢,双手烟气大涨,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手中青炎剑泛起微光,元神之力重新将剑身包裹,迎向耳秋。 耳秋对此鄙夷万分,此招对自己已经完全没了用处,甚至连皮外伤都不能造成。可是河六四还是坚持将元神之力附在剑上,这让耳秋十分的不耐烦,也十分恼怒。 恼怒之下,耳秋尽全力催动烟气,一条烟狼自他掌心喷涌而出,一口咬在了河六四的手腕上。 河六四吃痛,手中的青炎剑脱手跌落,只得攥紧拳头猛力一挥,硬生生的将烟狼甩了出去。幸得河六四手臂上戴着那石护具,不然烟狼这一口下去,非得咬下一块肉来。 但饶是如此,烟狼的些许尖牙还是要在了河六四的手掌上,疼的他冷汗直流。 然而刚刚甩开烟狼,耳秋已杀到近前,一掌拍来。 河六四拼尽全力躲闪,可这一掌还是打在了他的左肩上。顿时,河六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已不是本王的对手,有何绝技快些使出来!取悦了本王,赐你个痛快!”耳秋轻蔑的说道。 河六四闻言,满脸痛苦却是一笑,双手再次化出了尖枪。 耳秋见状,大怒不已。他觉得河六四定然也有着保命的绝技,可如今迟迟不肯使出来,倒像是在说,他耳秋根本就不配! 恼怒之下,耳秋也不再废话,身形一闪,一掌便拍在了河六四的胸膛上。 鲜血飞溅,河六四再无还手之力,从半空中跌落。 耳秋冷冷的望着没了气息的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拍,开始寻找河六四的魂魄。 然而,河六四还没落地,身子却化成一团光粉,在黎明中缓缓消散。 耳秋呆呆的看着消散在半空的河六四,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还是分身?” 紧接着,大地震荡,阳气翻涌。 耳秋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诛灭耳秋 耳秋呆呆的看着消散在半空的河六四,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还是分身?” 紧接着,大地震荡,阳气翻涌,周遭的阴气猛然消失不见。 耳秋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万丈高山压着,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钉魂阵! 耳秋已经尝过一次钉魂阵的味道,这种滋味儿,他还没有忘。 地面上被黑珠炸裂嫌弃的尘烟缓缓散去,河六四喘着粗气,慢慢的从尘土中走了出来,一脸的疲惫。 耳秋死死的盯着河六四,心中惊涛骇浪,却又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一直都是在和分身周旋。 原来,河六四化出十一个分身来,加上自己这个真身,正好十二人。一招破囚冲天而起,耳秋化出烟气护盾阻挡。 就是这么一瞬间,河六四眼前一亮。那烟气护盾漆黑无比,不仅挡住了破囚,也挡住了耳秋的视线。 于是,河六四立刻再化出一个分身来替代自己,而自己这个真身,则趁机暴退而去,远离了战场。 河六四本打算在混战之时趁机隐去一个分身,但此时有机会让自己这个真身隐遁,他更待何时。 真身离去,河六四一刻不停,直接开始在周围布起了钉魂阵。 耳秋重新将修为收回去,钉魂阵便还有效用,趁着自己那十二个分身与耳秋激战,他有条不紊的将钉魂阵布成。 只不过,分身一个个被打的凭空消散,所平分出去的修为和魂魄一一回到本体,而分身消散时所遭受的痛苦,也随之一一到了河六四的身上。 所以,河六四在布好钉魂阵的同时,自己也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强打着精神走了出来。 耳秋望着河六四,收起了狂妄和嚣张,阴冷的说道:“十二个都是分身,你好手段!” 说着,回想起河六四最后一个分身对自己所说的话。“你只是打败了分身,我的真身还未曾出手!” 当时听来,耳秋不以为意,还以为河六四要做困兽之斗。如今回想,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被耍了! 耳秋怒火中烧,可重回巅峰也已无济于事。自己的身子是活尸之躯,钉魂阵将他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办法破解。 但耳秋并没有打算就范,而是讥笑着问道:“故技重施又有何用?想杀本王没那么简单!你若不能一击致命只是伤了我,混沌阴煞气再次涌来,你这鸟阵还是要破!” 河六四闻言,点了点头:“你身怀混沌阴煞气,的确棘手。” 耳秋静静的望着河六四,没有说话,他知道河六四还有下文。 但是,河六四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高举青炎剑,朝着脚下狠狠一刺。所刺的地方,正是吞阴阵的阵眼。 耳秋一愣,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缓缓转动,巨大的吸力骤然传来。 吞阴阵吞的是阴气,是煞气。那巨大的吸力是在将阴煞之气吸入漩涡,进入那阳躁的环境,使人灰飞烟灭。 耳秋的身体是活尸,以阴煞之气淬养修炼多年,其本身就挟带着极为雄厚的阴煞之气。如今吞阴阵被开启,而周围的阴气又都被钉魂阵抽干,于是吞阴阵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了耳秋一人身上! 因为如今在阵圈之中,就只有耳秋身上带着阴煞之气! 耳秋本就一动不能动,如今又突遭比引星强了几十倍的吸力吸住,整个身子瞬间被拉扯升起。耳秋放声怒吼,可却无可奈何,钉魂阵加上吞阴阵,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就这样,耳秋直接被吸入漩涡之中,进到了阳躁环境里。 惨叫,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自漩涡中传来。听的河六四都不由得微微一颤。 吞阴阵吞噬阴煞和恶鬼,但却从来没有那个天罡道人用它来吞噬活人,所以也从来就没有过将活人置于吞阴阵中,会有什么样的景象。虽说耳秋的身子是活尸,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活人。 河六四站在原地仰望漩涡,似乎能看到耳秋此时所遭受的折磨。 要说烈火焚身,并不符实。耳秋满是阴煞之气的身躯进入阳躁环境中,就如同一块寒冰被丢进烧红的铁锅里,呲啦作响,满满融化。 耳秋的身子,并没有被灼烧,而是在融化。活生生的融化。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自然之力全部调集在左掌,严阵以待。 耳秋的身体被融化,那么他的修为就要外流出来。混沌阴煞气并非是阴气煞气,它不在五行,超脱阴阳,吞阴阵是熔不了它的。所以,河六四要等到耳秋完全融化,混沌阴煞气外流的时候,用自然之力将其吹进深空。 但是,随着耳秋那刺耳的惨叫,混沌阴煞气始终都没有外流出来。 河六四狐疑的望着漩涡,心中一阵嘀咕。这时,内壁中的炁刃再次说道:“或许,他的修为如你所想,已经到了时间!” 闻听此言,河六四恍然大悟。他早就猜测耳秋的修为暴涨只是暂时的,如今迟迟没有外流出来,倒像是已经没了效用。可是,回想刚刚耳秋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修为暴涨快结束了才对。而且,他还想见识见识河六四的保命绝技,按理来说,他的修为暴涨时间,应该还有很多!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紧紧的盯着上空,以防再次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阳躁之中,等待耳秋的,是身体融化之后,阳躁环境对魂魄的折磨。 耳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身躯是活尸的人而已。身体消亡,魂魄照样要魂归天,魄归地。但在阳躁之中,魂魄一样是要湮灭的。 听着阳躁之中没有了那惨绝人寰的嚎叫,河六四也大致猜到,耳秋的身体已经融化了。但是,那混沌阴煞气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时,炁刃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所担心的混沌阴煞气,恐怕不会出现了。” 河六四闻言一怔,急忙问道:“炁祖为何如此说?” 炁刃回道:“自古借法之道,皆是一朝一夕之间而已。那邪贼以吞下混沌阴煞气改变自身修为,使之暴涨,必定是有着什么法门!细细想来,混沌阴煞气无根无源,不在阴阳五行之中,他区区活尸之身,触及,一样要被反噬!” 河六四仔细品味着炁刃的话,说道:“炁祖是说,他有什么法门能让身子不被混沌阴煞气所伤?” “不然呢?若非如此,他在一开始吞下混沌阴煞气的时候,岂不是要灰飞烟灭?”炁刃嗤笑道。 “那,这也无法解释,如今混沌阴煞气消失不见呐!”河六四又问道。 炁刃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该动脑时笨如猪!” 河六四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炁刃说道:“既然是有法门能将修为和混沌阴煞气相融合,那身子没了,还有什么法门?” 河六四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了炁刃的意思。 这就好比一个人能将一善一恶两随从带在身边。他活着,以他的威严,能让一善一恶两个随从不再争斗,而是专心为他一人做事。而他死,那这一善一恶两个随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制约他们。 如今,也是一样。 耳秋能够凭借什么法门秘术,将自己的修为与混沌阴煞气融合,使自己修为暴涨。但他如今身躯消亡,魂魄也马上烟消云散,自然也不再会有什么法门秘术来融合修为与混沌阴煞气。 如此,变回了原本的修为,耳秋的修为一样会在吞阴阵中湮灭。因为耳秋的修为,皆是阴煞之力!而他吞下的那一点混沌阴煞气,就不足为虑了。 明白这些,河六四散去手上的自然之力,长出了一口气。 与耳秋大战虽是有惊无险,但照样让河六四疲惫不已,毕竟这也是一个入圣境界的高手。而最让河六四忧心的,是耳秋之后,大日圣佛教还有诸多高手。人觉法王之上,还有地觉和天觉。天觉之上,还有圣尊。圣尊之上,还有教主! 甚至,河六四都不禁怀疑,当初在陈陌的记忆森林中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大日圣佛教的冰山一角!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杀了耳秋之后,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敌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不过,河六四虽是忧心,却没有惧怕。他本就想覆灭大日圣佛教,忧心也只不过是忧心自己的修为而已。如果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敌人,个个也都有着什么令修为暴涨的秘法,那他还有机会胜吗? 他深深的明白,自己如今的修为在大日圣佛教面前,仍旧不足为惧! 河六四如此想着,炁刃却是哼笑了一声,说道:“刚刚你也已经将冰弧学会,为何不施展?也罢!你能凭借阵法和智谋取胜,炁祖我仍略感欣慰!大日圣佛教高手众多,可你也别忘了,你身侧有多少高人助你!” 闻听炁刃之言,河六四一时间舒服了许多,刚想开口感谢炁刃,却听到炁刃催促自己。 “邪贼已死,寂声林形势危急,需速速动身!” 河六四又是一愣,急忙放出神识覆盖深林。很快,他便看到了寂声林中惨烈的大战! 炁刃本就是元神之体,河六四凝聚元神与耳秋激战时,炁刃早已察觉到了寂声林中的动静。 河六四不敢迟疑,急急忙忙消去了吞阴阵。此时耳秋的身体,修为和魂魄早已湮灭,世上再无耳秋这个人。河六四来不及休息,径直向着寂声林飞了去。 一路上,河六四回想炁刃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心中的压力瞬间减缓了许多,使他倍感轻松。 不错,他本身修为高绝,还有炁刃这个千年神兵住在自己的内壁之中,身边有炼丹奇才姑遥,睿智无双的玉天扬,继承公主修为的樱芙,身份成谜的云歌,神兽麒麟。师门还有诸位师兄,掌教师叔元阳子,以及至今不知修为到底有多高的师父马归厄!再加上正英子、樱离、樱冉等一众前辈对自己指点,甚至还有祖师华阳子。他河六四的背后,一样有着深不可测的强大支撑! 第四百二十四章,视死如归 寂声林中,一片狼藉。枯木崩断倒斜,泥土坑坑洼洼。 那巨大的倒碗灵盾依旧挺立,只不过已经变得极为薄弱,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 灵盾之外,方既仁浑身是伤,望着周围的黑衣死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握着铁剑的手已是不断颤抖。而谷天炽则更加凄惨,肩膀上被砍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整个人已经半跪在地上,似是没力气再站起身来。 在两个人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任谁来看,都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死战! 灵盾之中,玉天扬站在一驾马车之上,高声指挥着铁牛村的村民,分批休整,依次维持灵盾。在他的指挥下,灵盾这才没有被攻破。 而他自己,也一直配合着村民为他在灵盾上的口子,向外射出箭矢。但此时,玉天扬的箭矢已经全都射光了。村民们虽是轮番上阵,得到了休息,可如今一个个也都是强弩之末。 再看那还剩下一百多人的黑衣死士肃穆而立,随时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看着对面的黑衣死士再次蠢蠢欲动,开始包围众人,方既仁将手伸进布袋子中,想要拿出法器继续迎战。 然而探手一抓,布袋子里也已经是空空如也。 之前方既仁布吞阴阵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法器全部用光了,后来还是趁着赶来之前路过村舍,临时回去拿了一些。 然而黑衣死士再次袭来,他和谷天炽二人拼尽全力,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黑衣死士的围攻。身上的法器,也再一次用的一干二净。 方既仁最擅长的是阵法,与谷天炽的配合,也是谷天炽强行迎战,而他趁机布阵。 可是这些黑衣死士实在是人数众多,谷天炽拼了老命,几次施展炽魔轮,到最后还是被死士重伤。而他自己,也因急于布阵御敌,导致伤痕累累。 此时的二人,已经挡不住黑衣死士了。 方既仁的伤势比谷天炽还要好一些,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走到谷天炽身旁,扶起谷天炽,说道:“谷老,看来你我二人等不到师弟赶来了!” 谷天炽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怕了?哼!老夫可不怕!稍后你只需站在老夫身后,看老夫独自挡下这些畜生!替我转告那臭小子,杀个耳秋还这般拖沓,以后需勤加修炼!” 方既仁听出了谷天炽话中的意思,如今形势危急,谷天炽是打算要与这些死士同归于尽了。 “呵呵!谷老,且不说你还能不能挡下邪徒,你本就是恶煞,身可死,魂魄却不灭!有什么话,自己对师弟说吧!”方既仁说道。 谷天炽闻言,不悦道:“你怎么总是和老夫过不去?” 方既仁笑着摇了摇头:“是谷老与在下过不去才是!” 谷天炽哼了一声:“老夫就是不服你们天罡教!我天谷派,一样奉天道而行,视邪徒如死敌!” 方既仁闻言,叹笑了一声说道:“也不知我天罡教何处惹恼了谷老,让谷老一直要与在下争个高低!” 的确,方既仁自从醒来之后,谷天炽便处处与他为难,处处都要争个高下。 河六四知道其中的原委,这是因为谷天炽认为五十年前,是天罡掌教元阳子一手策划了一场阴谋,将他谷天炽坑害致死。河六四一直都想要查明真相,所以便请求谷天炽不要声张。以方既仁和元阳子之间的师徒之情,方既仁断不能容忍谷天炽如此评价师父。 河六四于谷天炽有再造之恩,谷天炽自然不会拒绝河六四的请求。不过几十年的憎恨岂是一句话便能压下来的,谷天炽也只好将愤恨发泄在方既仁身上。但因方既仁和当年的事没有干系,谷天炽便只能处处和他较劲,除此之外便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方既仁一直都想不通谷天炽为什么处处和他为难。而方既仁又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面对谷天炽的较劲,他自然不会想让。 于是,两个人便一直在相互较劲,互不相让。直到如今这一刻。 方既仁忽地仰天一笑,说道:“谷老一直都和在下明争暗斗,既然谷老说自己能挡下邪徒,那在下一样可以!谷老只需站在后面观战即可!” 说着,拉起谷天炽向后奋力一跳,却是只跳起半丈高来,跃到了灵盾旁边。 “天扬!接谷老进去!”方既仁高声叫道。 谷天炽闻言大怒,厉声叫道:“放开!老夫不进去!”随后冲着灵盾内吼道:“谁敢打开灵盾,老夫扒了他的皮!” 众人听闻,纷纷扭头望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远远的望着方既仁,长叹了一声:“开!” 灵盾上瞬间打开了一道门,谷天炽见状,更加疯狂的挣扎,吼道:“方既仁!你敢!” 方既仁看也不看谷天炽,直接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喝道:“合!” 谷天炽本已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反抗,径直被方既仁推进了灵盾。见灵盾重新合上了,谷天炽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身来,嘶吼着拍着灵盾。 “方既仁!你这无耻小人!你自知不如老夫勇武,便想出这阴损招数推我进来!天罡教的门人,就是这般卑鄙吗?!” 谷天炽高声大骂,可方既仁却是头也不回,朝着黑衣死士走了过去。 见此情形,谷天炽急忙转过身来,冲着玉天扬大吼:“玉天扬!放老夫出去!你们这些小辈,真当老夫已经力竭了吗?玉天扬!今日你若不放我出去,老夫与你一刀两断!” 玉天扬看了看谷天炽,何尝不知谷天炽是不愿让方既仁独自去迎战。他和方既仁虽是一直较着劲,但实际上两个人早已惺惺相惜,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如今方既仁独自身陷重围,他谷天炽就是死也不能坐视不理。 谷天炽直直的望着玉天扬,双眼之中哪里有什么愤恨焦急,有的,竟然全是哀求。 他在哀求玉天扬。 玉天扬知道谷天炽的心思,却更知道方既仁的心思。此时谷天炽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再战,若不将他送进来,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子,必定要被毁去。 见玉天扬狠下心不再看自己,谷天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竟是老泪纵横。 姑遥心思聪敏,自然也知道谷天炽为何哭泣,双眼之中一样热泪盈眶。姑遥抬起头来,冲着玉天扬叫道:“天扬哥!我们杀出去吧!邪徒虽是人多势众,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住口!”玉天扬喝道,“好好护卫马车!” 姑遥闻言,气的一跺脚。却还是紧握着初风,守卫在三驾马车旁边。 玉天扬知道,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带领众人支撑下去,等到河六四赶来。外面那一百多黑衣死士并非是他们所能敌的,如今的希望就只有河六四能尽快解决耳秋。 虽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玉天扬还是忍不住望向了灵盾外的方既仁。 方既仁留在外面,是要为众人争取时间。但独自迎战百余名黑衣死士,方既仁凶多吉少。 黑衣死士动了,十几名死士迎面扑向方既仁,而剩下的一百多人则齐齐冲向了灵盾。 方既仁见状,调起丹田之中所剩不多的真气,朝着面前便是一掌。巨大的掌风瞬间将迎面扑来的十几个死士吹的一顿,方既仁则趁机跳向了冲在最前方的死士。 寒光一闪,方既仁如雄鹰扑食,凌空一剑将冲在最前面的死士劈死。其身旁的诸多死士纷纷举刀看向方既仁。 方既仁铁剑挥舞,格开两把钢刀,一脚踏在了一名死士头上,借力再次跳了出去,直接落向另外一个离灵盾最近的死士。 一剑刺死这名死士之后,黑衣死士也不再一拥而上,纷纷退避开来。方既仁再无借力之处,只能落在地上,瞬间便被二十几个死士团团围住。 看着黑衣死士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无所不用其极的攻打着灵盾。玉天扬高声喝道:“齐化灵盾!” 令下,所有村民纷纷推出双手,将体内所有的灵力散出,维持着灵盾不散。 玉天扬焦急望向方既仁所在之处,却早已看不到方既仁的身影,只能看到不远处二十几个死士如恶狗抢食一般往里扑去,似乎要将里面的方既仁活活撕碎。 玉天扬眼角流下泪水,咬着牙稳住心神,继续指挥着村民御敌。 忽然,人群之中猛地射出道道金光,那二十几个死士一齐被弹飞了出去。只见一口金钟凭空出现,方既仁浑身鲜血淋漓,虚弱的站在其中! 降魔阵! 这一招,方既仁曾经对乔烛施展过,但那时候降魔阵的金钟扣住的是乔烛,如今扣住的却是他自己。 方既仁可谓是天罡教最为精通阵法的弟子,他知道这降魔阵不仅能降妖伏魔,囚禁鬼煞,一样能做护盾保卫自己。 这些死士修的尽是邪功,自然不能触碰金钟,所以才会被尽数弹飞。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死士围了上来,不过却没有人再次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在手中化出黑气来。 方既仁知道,自己在危急时刻仓促布好的降魔阵,必定是挡不住这些死士一齐发难。于是艰难的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了左手掌心,伸手开始在手中画了起来。 当日与孙既直联手战乔烛,方既仁曾用黄符印在金钟之上,让里面的乔烛备受折磨。如今,他要从内部印上符来。 金钟印上黄符,能荡起震耳欲聋的洪钟之声。只要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这满是阳刚之力的钟声,足以震死里面的妖魔鬼煞。 而且,如果从里面印上黄符,那满是阳气的钟声便是向外散去。 这便是降魔阵的厉害之处。单打独斗能一招毙敌,以一敌多,一样能扭转劣势! 可是,方既仁几经恶战,真气已然耗尽。 这时候使出真阳涎来,恐怕..... 第四百二十五章,地觉法王 方既仁几经恶战,真气已然耗尽。这时候咬破舌尖喷出真阳涎来,必定会落得个力竭而死的下场。 然而,方既仁丝毫没有犹豫,他将谷天炽和玉天扬送入灵盾之中开始,便已经打算好了要与这些黑衣死士同归于尽。 真阳涎喷在掌心,方既仁伸出右手食指开始在掌心画了起来。他已经没有黄符了,只能在掌心画出一道符来! 符成,方既仁想也不想,一掌便印在了金钟内部。 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洪钟之声,瞬间席卷寂声林。 钟声之下,山野震荡,林木悚然。所有的黑衣死士皆紧捂双耳,痛苦的跪在地上。 玉天扬看着方既仁在金钟之中缓缓瘫软下去,金钟随即消失。 方既仁望向玉天扬,遗憾的笑了笑,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那遗憾的笑容,分明是再说:若是能再坚持片刻就好了。 方既仁倒在了地上,降魔阵就此消失。黑衣死士一个个七孔流血,却流的尽是墨绿色的血液,看上去恶心至极。 然而,正如方既仁倒下去的遗憾,这些死士并没有被洪钟之声重伤,七孔流血也只不过是被震伤,并不致命。 玉天扬心如刀绞,恨透了这些黑衣死士。若是常人,七孔流血必定是要一命呜呼。可这些修炼邪功的死士,却只是稍有伤势而已。方既仁拼上了性命却还不能诛杀邪徒,玉天扬怎能不恨! 不过,尽管没能重创黑衣死士,可那洪钟之声仍旧震得这些死士头晕目眩,站不气身来。倒是成功的拖延了时间。 玉天扬见状,急忙下令消去灵盾,众人立即向着寂声林深处进发。 趁着那些黑衣死士还动弹不得,他们要抓紧时间离去。 姑遥见众人要离去,竟是直接冲向了瘫倒在地的方既仁。玉天扬出生阻拦,可姑遥却理都不理,他心里只想把师父带回来。 好在那些黑衣死士不能动弹,姑遥拼死拉起方既仁往回拖,村民们看不下去,纷纷跑过来搭手,一起将方既仁抬了回来。 回来之后,玉天扬带领众人向着寂声林深处跑去,一路上大骂姑遥。 姑遥气急,却还是多少懂些事,知道此时不能随意顶嘴,但也贼没有理过玉天扬了。 其实,玉天扬何尝不想去把方既仁抬回来。只是,方既仁将整个铁牛村的村民都交到了他手里,还有云歌,樱芙和樱冉,玉天扬只能狠心抓紧离去! 但姑遥哪里懂得这些,他能做到不顶嘴,就已经是懂事了。 一众人筋疲力尽的向着丛林深处跑着。就在这时,丛林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众人放眼望去,竟是鹿其独自赶来了。 玉天扬一愣,鹿其自从将河六四送回铁牛村之后,便独自回到了寂声林。外面发生大战,它一直都没有出来,此时突然赶到,让玉天扬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鹿其绝非凡间马匹,此时有它在侧,便是多一分保障。 而且,以玉天扬的聪敏,也想到了那些黑衣死士在寂声林中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却找不到公主墓葬,大约就是拜鹿其所赐。 事实也果如玉天扬所料,鹿其回到公主墓葬是因为感怀故友的离去,而后便发现了大批的死士想要进犯公主墓葬。 鹿其乃是神兽麒麟,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想起当年大日圣佛教为了隐藏公主墓,布下的那个屏障邪阵,虽然后被樱冉强行破掉了,但根基还在。鹿其索性便将它重新激活,挡住了黑衣死士。 后来,鹿其察觉到黑衣死士与方既仁等人死战,却也没有贸然前去相助。万一暗中还有死士伺机行事,所以鹿其只能焦急的等待。 再后来,鹿其察觉铁牛村众人再次向着寂声林深处而来,便主动出来迎接,不然玉天扬他们也不能冲破那道屏障。 一众人跟随鹿其,平安的进入到了屏障之中。 而刚刚进入寂声林的河六四,却是突然感知不到众人的行踪了,一时间心中又急又怒。 但实际上,玉天扬等人是躲进了屏障之中,气息被完全隔绝,故而才销声匿迹的。 河六四加快速度,眨眼之间便来到了众人方才大战的地方。掠过战场上空,河六四看到一百多黑衣死士刚刚爬起身来,正要朝着森林深处追杀过去。 看着脚下那一片狼藉,又不见众人踪影,河六四定睛细看,却是触目惊心。 那些激战之后留下的痕迹,让河六四不难想象众人遭遇了何等的凶险。一时间怒上心头,飘然落地。 黑衣死士毫不惧怕,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河六四气急败坏的点了点头,拔出青炎剑,一招铁影飞河剑瞬间施展而出。 一道红芒射入人群之中,顿时一只巨大的漩涡,将一百多死士全部卷入其中。如网一般的剑气在漩涡中飞闪不断,寒光四射。 河六四倒飞了几丈,左手再一掐诀,招来冲天阳火卷入漩涡。霎时间,火焰漩涡如龙卷风一般高耸入云。 一百多死士在这火焰和剑气交织的漩涡中,被卷上高空,绞杀的一干二净。 方既仁和谷天炽拼死力战的黑衣死士,在河六四手中,竟是如此的孱弱。 解决了死士,河六四马不停蹄的飞向寂声林深处,没过多久便遇上了那道屏障。这道屏障河六四自然记得,当初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了进去。细细感知之下,发觉如今这道屏障之中尽是自然之力,河六四不想猜也知道,这是鹿其所为! 虽说如今这道屏障有了鹿其的加持,比之前更加厉害,但还是挡不住河六四。 伸手轻轻一抚,自然之力自掌心散出,屏障上顿时开了一道门。 河六四体内的自然之力源自鹿其,当然能与其呼应,开出一道门来。 进到其中,河六四瞬间便感知到了众人的所在,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而玉天扬等人正在那座石碑下休息,见河六四感到,自然也是长处一口气。 唯有姑遥,哭喊着扑向河六四,还未等他询问众人的情况,便抢先哭道:“师叔,你救救师父和谷老吧!” 河六四闻言一怔,急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姑遥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如今哭起来竟是停不下来了。 玉天扬叹了口气,让出身来,只见方既仁和谷天炽并排躺在一起,不知生死。 河六四赶忙冲上前,双手各自放在二人的胸膛上,将神识灌入其中,查看他们二人的伤势。 窥探之下,河六四发觉方既仁和谷天炽只是皮肉外伤,昏迷不醒也是真气枯竭所致。只是方既仁消耗过度,情况有些危险。 但是,两个人体内都有这一丝自然之力,帮助他们固本回元。虽说不能治愈伤势,却能保得二人没有性命之忧。 河六四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摸了摸身旁的鹿其,心中暗道感激。 鹿其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说,不必客气。 再看还在抽泣的姑遥,似乎和玉天扬闹了别扭,对玉天扬的安抚十分排斥。 河六四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姑遥的脑袋,而后问道:“诸位无碍吧?” 村民们自然毫发无损,只是体力有些不支。玉天扬一脸疲惫,将他们遭遇黑衣死士的经过,大致的给河六四讲了一遍。 听闻玉天扬早就料到耳秋绝不可能独自前来,河六四有些惭愧。当初玉天扬有所怀疑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嫌玉天扬太啰嗦。而今看来,若非有玉天扬料事如神,铁牛村一众村民和车上那三个女人,都将遭遇不测。 想到此处,河六四惭愧的笑了笑,开口便想和玉天扬道歉。 突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河六四急忙扭过头来,神识飞速散了出去。发现,那道屏障已经被人打碎了! 见此情形,河六四心惊不已。这道屏障忽然被破,只能是猛然一击所致,鹿其以自然之力催动而发的屏障,就连河六四自己也没信心能一击破去。来人的修为,定然在自己之上! 河六四眉头紧皱,沉声对鹿其说道:“鹿其,带他们下去!” 鹿其头颅轻点,扭头走进了幽深的地洞。 玉天扬本想说什么,河六四直接说道:“若非我亲自下去,你们谁都不许出来!” 见河六四如临大敌,玉天扬深知自己留下来只能添乱,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带着众人走下地洞。 待众人全部进了地宫,河六四拔出青炎剑冲天而起,飞到了自己刚刚进来的地方。 可刚刚飞至,一道身影忽地从脚下丛林窜了出来,一掌拍来。 河六四迎面一掌,与那白皙的手掌狠狠的对轰在一起。二人顿时倒飞而去。 那身影倒飞出三丈有余便定在了半空,而河六四却足足飞出去十丈,才勉力将身子停了下来。 河六四心惊肉跳,一掌之下便显出如此之大的差距,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来者何人?!”河六四厉声问道。 那身影一袭厚重的黑袍,将身子完全遮挡,头上还带着一个巨大的斗笠,边缘垂下黑纱,整个人隐在其中,根本看不清容貌。 但从刚刚对轰的那一掌,河六四看到了对方的手掌,白皙娇嫩,分明是女子之手。 河六四想起当初观读陈陌的记忆,人觉法王耳秋之上的地觉法王,似乎就是个女人! 正想到此处,黑纱之中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河道长果然好手段,怪不得耳秋能死在你手上!” 河六四拧紧了眉头,问道:“地觉法王?” 黑纱下的声音曼妙:“奴家,今昭。” 第四百二十六章,今昭的手段 河六四静静的注视这眼前这个,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厚重的长袍中的女人。 他不知道这个地觉法王到底有多深的修为,只知道一定在自己之上。他也不知道这个地觉法王是何时到来,为何而来,甚至为何不出手搭救耳秋,河六四疑惑不已。 黑纱下,今昭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奴家堂堂地觉法王,河道长都不见礼的么?” 这话说的何其嚣张。虽说这今昭以奴家自称,带有几分谦逊,但却直言要河六四向她见礼。这时何等的自负,何等的狂妄? 河六四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阁下以黑纱掩面,不敢示人。初次相见便施以偷袭,恐怕是阁下要向我赔罪才是!” 今昭银铃般的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天罡道人!”说着,将头上的黑纱摘了去。 入眼,是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自带着一股妩媚之气。细看片刻,竟是看的河六四一阵心跳,似是要将魂儿都勾了去! 河六四自下山以来,也算是见过不少美貌女子。樱芙樱早皆是灵动美丽之貌,樱离樱冉更是倾国倾城,就连云歌都是个美人坯子。但河六四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地觉法王今昭,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同时,河六四也深知,眼前这个美貌无双的女人,必定也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太婆。耳秋一个人觉法王尚且七十余岁,今昭的修为如此之高,年岁必定也不小了。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稳下心神。虽说这今昭的美貌夺魄勾魂,能让河六四看的一阵心跳,却夺不了河六四的心智。 对她的美貌,河六四不否认。对她的嫌弃憎恶,一样不否认。 今昭笑着问道:“奴家这副容貌,可得道长之心?” 河六四冷哼道:“素问邪教地觉法王极擅易容之术,如今这副尊容,可用得几时?” 今昭闻言,娥眉轻挑,好奇的问道:“道长竟知奴家之名?” 河六四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对于今昭,河六四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来自陈陌的记忆。在陈陌的记忆当中,这个地觉法王是个极其精通易容术的高人。就连如今大日圣佛教明面上的教主司徒强,都是被她诓骗来的。 单靠易容术便能让一个高手心甘情愿的做傀儡,显然是天方夜谭。这个今昭,必定也是个心机伶俐的高人。 “呵呵呵呵呵,”今昭可谓一笑百媚生,轻轻的摇头说道:“看来道长对我大日圣佛教知之甚深呢!” “哼!”河六四嗤笑道:“你们这一众邪教之徒,卖友求荣,冷酷无情,何需我费心打探?” 一边说,河六四一边在心中开始盘算对策。眼前的今昭绝非是力敌便能对付得了的,他必须想个万全之法! 而今昭似乎也不急着动手,倒是想要跟河六四再聊几句。今昭反问道:“道长可是在说,奴家没有出手救耳秋性命?” 河六四笑道:“阁下想必早已赶到,眼前同门惨遭厄运,却置若罔闻!邪教行事,当真无情啊!” 今昭莞尔一笑,直接从半空落了下去,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河六四一皱眉,也不知她有何阴谋,却也不想如耳秋那般畏首畏尾,便也飘然落地。 今昭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四周,那副样子,像极了巡视山河的当朝郡主。 今昭看着周围的景色,轻轻的说道:“道长可知道,在我大日圣佛教之中,修为之高低,如朝堂各级之官吏。如奴家这般地位,便如当朝一品,封疆大吏。既如朝堂诡谲,自然也有当朋党之分呢!如你当日所杀的蓝护法,便是耳秋的党羽。教派之中若无自己的势力,何以稳坐高位呀?” 河六四闻言一皱眉,一直以来,河六四都不理解大日圣佛教为何对同门之人见死不救。今日听来,大日圣佛之中也是党同伐异,勾心斗角。见到对立之人有难,自然不会出手相救。 于是,河六四讥讽道:“你们大日圣佛教口口声声要肃清世之肮乱,开创永生净土。看来,也并非是众擎易举,戮力同心!” 今昭笑道:“胸怀大志也要量力而行,岂闻街头蚁民成万世之功?成大事,需要足够的能力!若无人追随,单打独斗,难成大器!” 河六四问道:“这么说,耳秋在你们教中自成一党,不肯与你沆瀣一气喽?” 今昭微笑着轻轻欠身,说道:“奴家还要谢道长替我除去这心腹之患。” 河六四疑道:“谢我?你二人同来,却不能同归。难道你就不怕你们教主责问?” 今昭毫不在乎的娇笑道:“谁说奴家是与人觉法王同来的?教中得知这山中暗藏花族公主墓葬之事,便派奴家前来寻宝!他耳秋自作主张,贸然前来,为的是与奴家抢功!耳秋先奴家赶到,本是要坏了奴家的大事!可道长却替奴家除了这贪功之人,奴家岂能不谢?” 闻听此言,河六四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细节。方才,玉天扬也给他讲过自己的推测。玉天扬猜测是乐清将古墓所在上报给了耳秋,耳秋才会率死士赶来。可是如今听来,事实并非如此。 耳秋的突然出现,确实和玉天扬推测的一样。但河六四一直都觉得耳秋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 若是耳秋率人前来寻宝,发现河六四的所在之后,必定要率众合力发难,解决了河六四等人之后再去寻宝。可是耳秋却偏偏独自迎战河六四,让部下先行进入寂声林探寻。 如今听了今昭的话,河六四终于明白了耳秋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急于找到公主墓葬,抢先立下这大功一件。所以才会双管齐下,自己拖住河六四,部下寻找公主墓。 而这个今昭,虽然是比耳秋来的晚了些,却是正好借河六四之手除去了耳秋这个大敌,而后又坐收渔翁之利,跟着河六四一路找到了这里。 河六四不禁暗暗佩服今昭的心计,甚至连她的姗姗来迟,都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河六四除去耳秋! 想到这里,河六四心中猛然一惊。 之前耳秋率数百死士前来,那这今昭,必然也不会独自前来。 刚刚想到这里,河六四便感觉到两侧极远的丛林中,似是有无数人疾行而过。想起刚刚今昭忽然从半空落下来,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看到她所带来的人!而河六四自打遇上今昭,便始终全神贯注的警惕着眼前一人,今昭带来的部下,河六四还真没察觉到。 河六四想要拖延一些时间,想出个万全之策对付今昭。而今昭也在为自己的部下拖住河六四,好让他们冲进墓葬。 河六四怒目望向今昭,而今昭也笑吟吟的望着他,对自己的伎俩被看破,毫不在意。 “你这妖妇好生卑鄙!”河六四大骂道,腾空而起便要回到地洞所在。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保住地下的众人! 然而刚刚跃起,眼前便是一闪,今昭忽然挡在了河六四面前,妩媚的说道:“道长何须理会我那八百随从,就让奴家好好陪道长玩乐一番!” 河六四哪里还想和她废话,当即便全力一掌。四周的火行之力和金行之力瞬间被河六四调集而来,一记炎焱怒道,拍向今昭。 然而今昭却是丝毫不躲闪,玉手轻抚,带起缕缕清风吹向河六四。随即,河六四的炎焱怒道,竟是悄无声息的被化解了。 河六四一掌袭来,却早已没了炎焱怒道的威力,只是单纯的一掌。 在河六四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今昭轻笑着与他对了一掌,直接将河六四击飞出去,撞断几十根枯树。 废土之中,河六四爬起身来,望着十丈开外的今昭,心中惊惧不已。 他根本就没看清今昭施展了什么功法,可自己的炎焱怒道,却是被轻而易举的化了去。见今昭飘了过来,河六四拔出青炎剑,自下而上劈出一记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可今昭只是轻轻的抬起手来,呼啸的金龙触上今昭白皙的手掌,顿时如热汤泼雪,一节节的消散不见。 河六四微张着嘴巴看着今昭,心中惊涛骇浪。 自己这一招天王破幻剑,虽说不是华阳十三剑中威力最强的,但却是河六四最拿手的剑招。面对多少强敌,没有人敢硬接天王破幻剑,而今却是被轻易的化了去,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时,炁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心!她耍的是调集阴阳五行之力的功法!” 河六四闻言一怔,瞬间明白了炁刃的意思。 不管是道法还是剑招,河六四都要先调集灵力来施展,而河六四的灵力全部源自阴阳五行之力。也就是说,今昭并非是化解了河六四的攻击,而是将其中的阴阳五行之力抽走,无论是剑招道法,自然要被化解。 以炎焱怒道为例。道人需调动火行之力和金行之力,以火行之力熔炼金行之力,而后二者融合,便是炎焱怒道。可今昭却是将其中的火行之力瞬间抽走,炎焱怒道当然不攻自破。 天王破幻剑也是如此! 所以,眼前这个今昭,虽然没有和耳秋一般吞下混沌阴煞气,可道法对她一样无效! 河六四的心中暗暗说道:“坏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樱芙苏醒 幽深的地下,几百个村民挤在一起。这个地下墓室虽是宽敞,甚至还有之前几次灵力余威的开拓,面积十分的大,但数百人齐聚一堂,仍旧变得十分拥挤。很多人只能挤在通往密室的暗道里,而那间被樱离炸成巨大溶洞的密室,也挤满了人。 玉天扬等人也在这里。 黑暗之中,也不知是谁带来的油灯,点起了微弱的光芒。 玉天扬坐在地上,左边躺着的是方既仁和谷天炽,右边则是云歌、樱芙和樱冉。看着这五个躺在简易担架上的同伴,玉天扬五味杂陈。 而姑遥,则是远远的坐在了人群之中,有意远离玉天扬。 玉天扬苦笑了一声,姑遥年纪尚小,误会了玉天扬。而玉天扬此时也没心情去跟他解释,只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鹿其见状,轻轻的喷了一下鼻息,似是在安慰玉天扬。 玉天扬抬头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当时那般凶险,方师兄又将众人托付于我,我岂能不顾这百余条性命啊!若论情谊,方师兄对我循循善诱,指点道法迷津,我又何尝不想冲上去!我......” 这一席话,似是在对鹿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鹿其知道,玉天扬心中也不好受,此时是在倾诉苦闷而已。 忽然,暗道中传来一声惨叫,惊得众人瞬间爬起身来。 紧接着,一声声惨叫接连传来,引得众人更加惊慌不已。 玉天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望着幽深的暗道,面色凝重。 而铁牛村的村民,也早已将玉天扬当做发号施令的统领,此时都纷纷看着他。 对于外面的惨叫声,玉天扬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说道:“诸位在此候着,我出去看看!记住,除非我回来,不然所有人都不许走出去半步!姑遥!” 听到玉天扬唤姑遥的名字,村民们纷纷扭头,让出一条路来,尽头便是姑遥。 见姑遥低头看着脚尖,不肯望向自己,玉天扬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说道:“五位伤者,由你护卫!这是你的初风,收好!” 说着,将初风递给身旁一人,而后头也不回走进了密道。 姑遥闻言,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见已经没了玉天扬的身影,想去追,却又迈不开步子。 村民中的长者接过初风,走到姑遥面前递了过去,说道:“玉公子之言,我等尽皆知晓!诸位,打起精神!” 众人齐声应是,姑遥也默默的接过了初风,走向了方既仁等人。 外面已经乱做一团,无数村民顺着暗道向里面涌来。玉天扬一边奋力向外挤,一边大声呼喊着让村民有序进入。 终于,玉天扬挤出暗道,来到了外面那间墓室。 映入眼帘的,竟是几十个黑衣死士,手持钢刀四处乱杀。昏暗的烛火之中,依稀能看到通往地面的通道里,还在不断的涌入黑衣死士。 村民们被砍杀的四处逃窜,有些精壮的村民,纷纷化出护盾,保护着老幼。但在数不清的死士围攻下,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不起。 忽然,一名死士扑上前来,兜头便是一刀,似是要将玉天扬的头劈成两半。 玉天扬一把抽出三叉剑来,向上一刺,三叉剑格住钢刀。玉天扬随即轻轻一掰,钢刀瞬间被三叉剑折断。折断钢刀,玉天扬大手一挥,三叉剑直接将那死士的胸膛划开,死士惨死当场。 “且战且退!快走!”玉天扬大喝道。 村民听到玉天扬的声音,纷纷化出灵盾抵御死士,而后有序的退向暗道入口。 见玉天扬出手狠辣,黑衣死士也不再与村民纠缠,齐齐扑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举剑迎敌,仗着三叉剑之利,居然挡下了数十个黑衣死士。三叉剑果真不是凡品,黑衣死士手中的钢刀铁斧,在三叉剑面前犹如纸糊的一般,触之即断! 早在方既仁苏醒以来,玉天扬便没少和方既仁请教功法。而方既仁也有意教他,便将天罡剑法传了他一二。此时用三叉剑使出天罡剑法,玉天扬竟是神勇无比,无人能挡! 然而玉天扬的修为终究还不够高,三叉剑虽利,玉天扬却还是感到无比的吃力。好在村民们已经全都退近了暗道,玉天扬急忙闪身挡在暗道门前,开始与黑衣死士拼斗。 这条暗道虽然被樱离的灵气余威扩宽了许多,但也只有半丈多宽,刚好够玉天扬施展天罡剑法。 尽管黑衣死士人数众多,可一次也只不过有四五人能一起扑上去。玉天扬压力骤减,一时间竟挡下了满满一墓室的黑衣死士。 而玉天扬身后的村民,眼见玉天扬愈战愈勇,剑气浩然,也都不在惊慌,紧挨着玉天扬,准备随时化出灵盾抵挡死士。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个个死士接连死在玉天扬剑下,却仍旧不断的有死士扑上前来。玉天扬已经感到疲惫了,脸上的汗水如雨一般,模糊了玉天扬的双眼。 忽然,一滴汗水渗入眼中,玉天扬忍不住一眨眼,正巧错过一柄钢刀。玉天扬见状,急忙向后躲闪,却是为时已晚,钢刀狠狠的砍在了玉天扬的胸膛上。 好在玉天扬已经躲闪了,钢刀只是划破皮肤,没能伤及要害。可玉天扬胸口上还是被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村民们见状,纷纷要上前助阵,却被玉天扬奋力的推了回去! “里面还有一条暗道,快走!”玉天扬喊道。 早在刚刚进入溶洞的时候,玉天扬已经看到了那条通往公主墓葬的暗道,虽是狭小幽深,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 玉天扬的命令传入溶洞,村民们找到那条暗道,派了几个精壮的村民打头阵。 很快,打头的村民来到暗道的尽头,进入了那间飞刀密室。 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自然落了个被乱刀砍死的下场,但随后进来的人,却发现墓室的边缘是安全的。 当初樱离的灵力余威,将这条原本狭小难行的暗道也拓开了许多,那块隔绝暗道和墓室的石板也被毁了去。不然想要打开那道石板,也不是容易之事。 村民们顺着飞刀密室的边缘,有的进入了那间藏书墓室,而有的也走进了前面的墓室。再又有几个村民死在前面墓室的机关下之后,后面的人便纷纷走进藏书墓室。之后的墓室都是用来藏宝的,并没有什么机关,村民们暂且得以喘息。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进入了墓室,就连方既仁等昏迷不醒的人,也都被抬了进来。 墓室中灯火长明不灭,村民们环视着墓室,看着那一幅幅的壁画,心中自然震撼不已。 这,便是花族最引以为傲的樱离公主的墓葬啊!他们在此隐居数百年,竟是不知道,他们一直都守着本族公主的墓葬!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传来。众人紧张的望了过去,只见有村民推开了墓门,那件满是羊脂玉的墓室显露了出来。 玉石温润的光芒下,众人傻呆呆的楞在当场。满地的羊脂玉碎块,已经看不出这是玉石兵俑,但如此之多的珍宝,还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很快,众人便发现了端坐在最里面的葵星云。这尊白骨将军,仍旧保持着手持巨剑,守卫墓门的姿态。 村民们围上前来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具白骨到底是谁。 村中的长者走上前来,望着葵星云的遗骸,跪倒在地,呼道:“还能是谁?这,是我花族的先祖啊!” 众人闻言,自然纷纷跪拜。 三拜九叩之后,那长者忽地叫道:“快把小姐抬过来!” 樱芙被抬了过来,安放在葵星云的面前。那长者哭道:“小姐,您快睁眼看看呐!此乃我花族的先祖,是我花族的先祖啊!” 众人闻言,哭声四起。 突然!端坐在椅子上的葵星云猛然站了起来! 众人见到一具白骨凭空站起身来,吓得肝胆俱裂,惊叫着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 葵星云站起身后,却是没有拿起巨剑,而是缓缓的走向了昏睡在地的樱芙。 村民们见状,大惊失色。尤其是那长者,大吼道:“快把小姐抬回来!” 几人冲上前去,却被葵星云抬手击飞,但随即又有村民扑了上来。二十几个村民将葵星云团团围住,化出灵盾冲向葵星云,想要用灵盾将他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然而村民怎能挡住葵星云的脚步,葵星云只是随手一挥,灵盾瞬间如雾气般被吹散,连同那些村民也都被吹飞了出去。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了。 葵星云轻轻伏身,单膝跪地,空洞的眼窝对着樱芙,伸手抚向了樱芙的脸颊。 “住手!!”那长者嘶吼道。 而葵星云置若罔闻,已是森森白骨的手掌轻轻抚了一下樱芙的脸庞之后,葵星云双膝跪地,仰天长啸。 只不过,已是白骨的葵星云,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可众人开始能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 终于,葵星云缓缓低下了头,空洞的双眼中亮起柔和的金光。一团晶莹剔透,如水如晶的金黄色物体从葵星云胸前淡出。 葵星云伸手握住这团金光,轻轻送向樱芙紧闭的朱唇。 金光送至,如山泉流淌,进入了樱芙的体内。 随后,葵星云眼中的金光骤然熄灭,身体也猛然崩塌,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樱芙,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小姐!!”众人狂喜,哭喊着叫道。 樱芙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坐起身来,看着葵星云那散落一地的白骨,泪流满面。 一代战神葵星云,追随樱离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死后甘愿身受永生不能轮回的诅咒,做了樱离墓葬的卫灵。而今,在遇到樱离的传人之后,又毫无怨言,将传人唤醒。 而他自己,则从这世上,永远的消失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丹娘? 玉天扬前所未有的疲惫,甚至连以往征战杀场时,都没有这么累过。 眼前这些死士犹如一具具的僵尸,没有神智,只知不断冲上前来。 玉天扬且战且退,终于来到了暗道尽头。余光望去,见四周空空如也,毫无人气,玉天扬松了口气。 但玉天扬没有完全进入溶洞,而是死守在密道门前,拼尽全力挡住黑衣死士。他知道,如果自己完全退进去,那么接下来便要面对更多的死士围攻自己。在密道之中,好歹一次至多也只是四五人而已,自己还能应付。 然而,空荡的溶洞也被死士看在眼中。也不知是何人下令,这些死士突然变得不顾一切,如潮水般挤了过来。面对玉天扬手中的三叉剑,根本毫不在意。 玉天扬就怕这些死士会用这个办法,尽管三叉剑舞的密不透风,却也挡不住黑衣死士的蛮力硬冲。 瞬间,黑衣死士冲破玉天扬的防守,一股脑的灌入溶洞。 玉天扬早就趁乱向后跳了出去,而今深入溶洞,玉天扬苦笑道:“看来我也要赴方师兄的后尘,以命相敌了!” 可此言一出,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哼!你方才冲出密道,不就打算着以命相敌吗?” 玉天扬猛然回头,只见姑遥独自一人站在他背后,手上紧紧的攥着初风。而在姑遥的身旁,还有鹿其。 鹿其身形巨大,进不得那条狭窄的暗道,这情有可原。可姑遥还留在此处,就让玉天扬有些意想不到。 “姑遥?”玉天扬一愣,随即怒道:“你为何还在此处?快走!” 姑遥倔强的一仰头:“你和师父肯拼出性命保护众人,我为人徒为人弟,岂能不上行下效,萧规曹随?”言语之间,似是理解了玉天扬当时的决定。但细细品来,其中还有着对方既仁和玉天扬的埋怨。埋怨他们要拼出性命,扔下他独自一人。 玉天扬气的一跺脚:“谁让你学这些!快走!” 姑遥一扭头:“我不!” 玉天扬气急:“你!” 这时,冲进溶洞的黑衣死士扑了上来。姑遥厉喝一声,举着初风便迎了上去。 玉天扬一步横在姑遥身前,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奋力抵挡着黑衣死士。 然而,玉天扬本就修为不济,此时体力耗尽,再护着一个姑遥,马上便身中数刀,遍体鳞伤。 见姑遥摔倒在地,姑遥扶着玉天扬,抬头死死地盯着围上前来的黑衣死士,像是要将他们的模样全部记住一般。 玉天扬心知自己难逃一死,只是可怜姑遥年纪轻轻,却要...... “你这不听人言的臭小子!”玉天扬无力的骂道。 姑遥涕泪横流,紧咬着牙望了一眼玉天扬,嘶吼着冲向了黑衣死士。 一众黑衣死士动也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姑遥扑了上来,缓缓的举起了钢刀。 姑遥根本不在意自己必定有去无回,他现在只想报仇。扑到近前,狠狠的将初风刺了出去。 就在姑遥刺出初风的同时,一道金光自他身后亮起,无尽的灵力如长江大河一般,从姑遥的头顶冲向前方,好似山洪席卷枯草,在数百名黑衣死士中,冲出了一条长长的空地来。 姑遥还保持着狠刺初风的姿势,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头顶的金色河流。 这时,姑遥身后传来了一声笑:“傻了?” 姑遥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樱芙一袭白衣,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樱姐姐!!”姑遥惊喜的叫道。 樱芙温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走到玉天扬身前,伏下身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玉天扬的身上。 顿时,玉天扬心头狠狠的一跳,只觉得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血脉走遍全身,之前所受的刀伤开始缓缓愈合。 玉天扬惊奇的看着樱芙:“你,你,你醒了?” 樱芙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樱芙,玉天扬既觉得熟悉,又感到陌生。 熟悉的是,眼前的樱芙还是樱芙。陌生的是,樱芙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是一股,玉天扬完全不能匹敌的,深不见底的气息! “这些黑衣死士悍不畏死,只知以命相搏,你要小心!还有,河师兄还在外面,似乎是来了更强的高人!”玉天扬虚弱的说道。 樱芙点了点头,说道:“好生休息,我都知道了!” 玉天扬也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声:“小心!” 樱芙站起身来,望着周围乌泱泱的黑衣死士,淡淡的说道:“出去。” 黑衣死士动也未动,而是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钢刀铁斧,准备一拥而上。 樱芙轻轻一挑眉,哼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河六四可谓狼狈至极。本就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他,面对修为远高于他的今昭,河六四力不从心,被逼的只能疲于抵挡。 反观今昭,满脸的游刃有余,无论河六四使出什么样的道法,皆能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 河六四感觉这是自己下山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刻。 以往面对强敌,河六四拼尽全力尚可一战,尽管不敌,却也能出其不意的伤及对方一二。 可如今面对今昭,河六四纵有通天道术,也无济于事。因为自己的道法根本就施展不出来,而元神之力和自然之力,在今昭面前也如螳臂当车一般。 今昭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河六四的破囚与引星,直接被她用蛮力强行破去。所谓一力降十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河六四的元神之力和自然之力根本不够看。 又是一次短兵相接,河六四一剑刺空,反被今昭一把按住肩头。眼看今昭就要放出烟气轰飞自己,河六四急中生智翻身一撩,剑身上满是元神之力,使出了一招幽女倒勾剑。 幽女倒勾剑来势刁钻阴险,自下而上撩向今昭的下身。今昭浅皱娥眉,只得放开河六四向后躲闪。 就在这时,另一个河六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剑刺向今昭的后心。 河六四真身见状,急忙扑上前来,与分身一起合力围攻今昭。 然而今昭只是稍一顿身,双手立刻喷出浓厚的烟气,封住前后。两柄青炎剑刺在烟气上,再不能前进分毫。 今昭趁机向上升起,只留下烟气抵挡剑锋,自己则居高临下的抓向了河六四的真身。 河六四仰头看着今昭,眼神中尽是恼恨。今昭微微一笑,加速落了下来。 忽地一阵破风声传来,今昭眼神微微一撇,竟是还有第三个河六四从天而降,手持两杆尖枪,刺向今昭。 今昭微怒,下落的身形又是一顿,而后居然横着闪了出去,不仅躲过了身后的分身,还顺势一把抓住他,将他狠狠的甩向了河六四真身。 分身重重的撞在了河六四身上,顿时化作光粉消失。而河六四也被撞的七荤八素,跌坐在地。 一抬头,今昭正站在他面前,垂眼如看着蝼蚁一般看着河六四。左手上,还掐着另一个分身,稍一用力,分身便消散了。 “河道长好手段!就凭这一手分身之术,你便在耳秋之上!”今昭浅笑着说道。 “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废话连篇,要杀要剐,痛快些便是!”河六四怒道。 “河道长何出此言,奴家可不舍得杀你呢。”今昭笑道。 “怎么?”河六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也想邀我入教?” “呵呵呵呵呵呵,”今昭娇笑了起来,“河道长真是小瞧了奴家!奴家可不是莽夫之流,邀你入教这种蠢话,还是不必费那口舌了!” “那我问你!”河六四问道,“我师兄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今昭一挑眉尖:“河道长可是在问孙既直道长?” “明知故问!”河六四喝道,“我师兄被你们掳去一年之久!想当日我师兄布下杀生阵,前来破阵的定然不是什么蓝护法!你若不急于杀我,便先解了我的疑惑!” 当初,老财说自己看到了一个蓝发男子突然出现,破去了杀生阵。河六四由此猜测,破阵之人必定是哪个蓝护法。然而后来与蓝护法恶战,河六四深感此事有疑。蓝护法固然厉害,但修为还没到能够破去杀生阵的地步。如此,定然是有更加厉害的高手前来。为一个修为还不如掌阴令的孙既直,派出这般高手。河六四猜测,孙既直于大日圣佛教必是有着大用,他一定还没死! 然而,今昭却并不想回答河六四的疑问,而是故弄玄虚的说道:“道长就不想知道,奴家为何舍不得杀你?” 河六四大怒:“聒噪!”说着,手中青炎剑寒光一闪,直刺今昭喉间。 今昭见状,只轻轻挥手,便将剑招化解。同时还将河六四吹飞出去,重重的摔出两丈多远。 “河道长怎如此暴躁?奴家真情实感,确实舍不得杀你!”今昭笑吟吟的说道。 河六四艰难的爬起身来,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怒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来不舍?” 今昭哀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尽的恼怨说道:“河道长当真无情无义,奴家与你青梅竹马,永结同心的誓言,你都忘了吗?四郎。” 河六四怔怔的望着今昭,紧接着怒发冲冠,狂叫道:“你把丹娘怎么了?!” ‘四郎’,正是河六四心心念念的丹娘,对他的称呼。这一句四郎,只有他和丹娘知道,除此之外再无人这样唤过他。 今昭笑的花枝烂颤,调笑道:“奴家便是丹娘本人,我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说着,玉手拂过面庞,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竟是开始变幻,眨眼之间,就成了另一个模样。 河六四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手指一松,青炎剑应声落在了地上。 眼前站着的,不就是让河六四辗转反侧,日夜思念的丹娘么! 而今昭一改之前轻浮神态,情意满满的望着河六四,娇滴滴,怯生生的唤了声:“四郎。” 第四百二十九章,四郎,过来! “六四!哟?这么多好吃的,看谁去?”码头上一人叫喊道。 河六四手提着半斤肉干,一袋栗子,还有些果脯之类女眷爱吃的东西。见有人发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富贵哥,找我家丹娘去。” “嘿嘿,怎么?今儿发工钱了?”富贵笑道。 河六四笑着点了点头。 富贵又道:“发工钱了就跟哥哥我去潇洒快活,给女人买什么东西?没出息!” 这富贵就是个码头上的力工,赚多少花多少,河六四自然不学他,笑道:“改日,改日。” 说完,拎着满满两手的零嘴儿,轻快的跑向镇里。 丹娘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小有钱银,一家三口日子过的舒坦。比起贫穷的河六四一家,的确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一路跑到丹娘家后院墙边,放下手中的东西喘了几口气,河六四双手捂着嘴,学了几声鸟叫。 不消一会儿,墙头上便冒出一人来,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而后低头望见河六四,顿时笑靥如花。 河六四见到心上人,欣喜的说道:“丹娘,看我给你买什么了?”说着,指了指脚边的东西。 丹娘笑嘻嘻的白了河六四一眼,爬上墙头,竟是想也不想的纵身跃下。 倩影落下,河六四稳稳地接住了丹娘,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假怒道:“想也不想就往下跳,你就不怕我接不住你?” 丹娘美目流转,反问道:“怎么?我于丹娘看上的男人,连我这瘦弱的身子都接不住么?倘若如此,明儿个开始叫他别打鱼了,小心掉进海里让鱼儿吃了去,一辈子都没讨到老婆!” 河六四听得心头大动,忍不住狠狠地香了丹娘一口,说道:“你这可人的臭丫头!等我把你娶回家之后,准把你养你白白胖胖的!” 丹娘闻言,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说道:“想娶我,先过了我爹那一关吧!” 二人相好已久,本应早日提亲拜堂才是。可丹娘的父亲瞧不起一穷二白的河六四,硬是不允这门亲事,这让河六四头疼不已。 但这时河六四却没发愁,而是笑嘻嘻的将丹娘放下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个天大的好事!” 丹娘顺手从油纸袋子里拿出一个果子来,一边剥一边埋怨道:“刚发了工钱就好生留着,花这么多,你还怎么娶我?什么好事?” 河六四嘿嘿一笑,说道:“掌柜的要提拔我啦!以后工钱翻倍,也没现在这么辛苦!掌柜的还告诉我,等我好好干上一年,叫我做岛上主事!” “真的?!”丹娘惊喜的叫道,而后紧忙捂住嘴巴,低声问道:“郭掌柜要把那小岛都交给你?” 河六四兴奋的点了点头。 丹娘开心的低下头,似是在想日后二人大婚时的情景,随后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怀里。 河六四温柔的抚着丹娘的后背,动情的说道:“我的好丹娘,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明媒正娶,把你带回家过好日子!” 丹娘抬起头来,一张小嘴儿轻轻的撅着,美目中泛起雾气。但那绝不是委屈,而是喜极而泣后欣慰和喜悦。 “你呀!就算郭掌柜提拔了你,以后也不许这般浪费!”说着,将手里剥好的果子塞进了河六四的嘴里。 河六四被塞了满嘴,却是温柔的一笑。二人相互依偎,用额头轻轻地蹭着对方。 这一切,如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河六四记忆犹新。 那是河六四一生最爱的女子,尽管后来河六四也接受了现实,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现在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女人,河六四无法冷静。尤其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丹娘,还是大日圣佛教的人变化出来的。 “不可能!”河六四狠狠地一挥手,“你绝不可能是丹娘!我知晓你精通易容之术,小小伎俩骗不了我!你是在何处见过丹娘容貌的?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今昭讥讽的一笑,而后又改做丹娘的神态和语气说道:“四郎,我真是丹娘啊!你忘了我们相识于喧闹码头,你对我暗生情愫,不久之后与我二次相遇,你与那小武凑钱买了一袋栗子,硬塞给了我!从此之后,你断断续续到我家后院寻我。我心动于你这真情之举,便和你成了好事!你还说要娶我,不管我爹娘如何反对,你都不曾放弃!你都忘了吗?” 河六四看着眼前人,浑身颤抖,呼吸急促,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 “你,你,”河六四已经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今昭迈步走向河六四,轻唤着:“四郎,日后你我生儿育女,若是男儿,你来取名!要是女儿,名字非得叫我来取才行!” 一句句只有河六四和丹娘才知道的情话,不断的从今昭口中说出。 河六四呆愣愣的摇着头,一边摇,一边后退着:“不,不,丹娘早就嫁人了!此时早已和别人生儿育女,你怎会是丹娘?!” 今昭忽然说了声:“你呀!” 河六四一愣。 今昭哀切的埋怨道:“就算郭掌柜提拔了你,以后也不许这般浪费!” 河六四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人。这句话,是丹娘曾对他说过的。 今昭又说道:“如今我父死也不许我嫁给你,爹娘以死相逼,我又能如何左右?罢了,你也别强逼我,回去吧!你我二人都好好想想!” 这句话,是当初河六四最后一次见丹娘的时候,已经动摇了的丹娘对他说的话。 河六四已经傻在原地了,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今昭。 今昭见状,神情哀伤,凄凉无比的说道:“一年!无论我爹娘如何逼我,我都会等你一年!四郎,这一年,你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 河六四心头一痛,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句话,是丹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丹娘便再也没见过河六四,直到后来宿海大变,河六四被迫上山修道。时至今日,二人再也没有相见过! 河六四凄声一哭,险些放声悲泣。但河六四历经诸多苦难,早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他硬生生忍住悲痛,恶狠狠的望向了今昭。 虽说眼前人样貌举止就是丹娘无疑,但河六四却死也不相信她便是丹娘本人,尽管她说尽了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秘密。 “你,你......”河六四穿着粗气,死死盯着今昭。 今昭温柔的伸出手来,暖暖地道出一句:“四郎,过来!” “大日圣佛教并非混世之邪佞!我一家三口若非大日圣佛教所救,早已横尸荒野。此般大慈大悲,岂能是为祸世间的妖魔?你我长久相爱,我许你真心,你立誓娶我!来吧,来娶我!今生今世,我们永不分离!” “四郎!” “过来呀四郎!” “四郎!” 今昭那好似能勾去人魂魄的声音,不断在河六四耳边回荡,呼唤着,哀求着他。 恍惚间,河六四看到眼前的今昭,已是那穿着淡粉简裙,恬静美好的熟悉模样。河六四,竟是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来,一声怒斥自脑海中炸响,震得河六四脑袋生疼。 “站住!!修道之人毫无定力,你真要做我天罡教之耻吗?!” 河六四猛然惊醒,霎时间冷汗直流:“炁,炁祖!” 炁刃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区区一个妖女,你竟然!嗯?” 河六四当然知道自己险些着了道,急忙说道:“多谢炁祖。” 炁刃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炁祖安居在河六四的内壁当中,除非形势危急,平日里他是绝不会主动出现的。但此时见河六四真被那今昭迷惑,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回过身之后,河六四抬起头来,见今昭还是那副期盼的样子,倒是和丹娘真的一模一样,难分真假。 “丹娘的记忆森林,你观读过了吧?”河六四忽然问道。 今昭一怔,随后笑道:“四郎何出此言?我便是丹娘本人,何须观读自己的记忆?” 河六四冷笑了一声:“不观读记忆,你怎能知晓这么多的隐秘?” 今昭怔怔的看着河六四,忽然无奈的笑了出来,摇着头说道:“你们天罡教之人,当真一个比一个古板自负!我修为远高于你,何须编造出这些来诓你?我就是丹娘无疑!信与不信,全凭你自己!” 河六四闻言也是一笑:“何须诓我?方才法王不是还想让我俯首,做了你邪教鹰犬,任你驱驰么?” 今昭神色猛地不自然了起来,既而怒道:“既然不信,那便死吧!” 说着,单手冲天高举,无尽的阴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今昭周身疯狂肆虐,河六四面前更是飞沙走石。 河六四急忙捡起青炎剑,凝重的看着今昭。他知道,今昭这一次是不打算留手了。 今昭白皙的皮肤,在浓重的阴煞之气下,变成阴森的青色。甚至连寂声林中的枯树都在这阴煞之气下,开始扭曲变形,直指碎成木屑,散落一地。 这是周围的阴气被抽干所导致的。 紧接着一声娇喝,今昭玉手一挥,阴煞之气如泰山压顶砸向河六四。 河六四急忙调起全部灵力,夹杂着自然之力和元神之力,在面前化出了一道灵盾来。 如此阴煞之气,轰平一座高山,抹去一座城池也不在话下。河六四拼尽毕生修为,等待着天崩地裂!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金黄色的灵力长河,如巨浪滔天拍向石岸,狠狠的撞在了今昭掷来的阴煞之气。那如海如潮般的阴煞之气,竟是被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河六四见状,急忙消去灵盾,将毕生修为全部灌了出去,与那灵力长河一同将阴煞之气顶起,吹向天空。 呼啸之中,今昭也被卷进了灵力冲击里。河六四单手抱头,长剑深深插入地下,抵挡着肆虐的狂风。 终于,阴煞之气被吹散,河六四的灵力和那灵力长河也消失不见。 方圆五里之内,变作了一片荒凉之地,只剩下满地的木屑,光秃秃的空地出现在无尽的森林之中。 河六四累的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对面的今昭也在放在的对轰之下,变得狼狈不堪。盘的精致的秀发散落下来,华贵的衣裙也成了破衣烂衫,胸口轻轻起伏,震惊的望着河六四。 “四郎日夜思念的丹娘,居然是这幅尊容!”一声嘲笑从河六四背后传来。 河六四扭头望去,一袭洁衣的樱芙飘然而至。 第四百三十章,天音震邪剑 见樱芙突然出现,河六四也是一愣,问道:“你,你醒了?” 樱芙没有理会河六四,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今昭,满眼的戏弄和嫌弃。 樱芙的眼神,今昭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也是恼怒无比。当即周身黑烟缭绕,散去时,又是一身崭新的华贵裙袍。 今昭傲慢的问道:“你是何人?” “我?”樱芙冷笑一声,转而走到了河六四身边,将他轻轻扶起,盯着河六四的侧脸温柔的说道:“我是四郎的发妻!” “哦?”今昭闻言,压着怒火笑道:“四郎何时娶了你这般鹰头雀脑的丑陋女子?我怎么不知道!” 樱芙微笑着回道:“一年前四郎下山游离,与我一见钟情,自要结发成婚。你这水性杨花,嫁作他人的贱妇,如何得知我俩的好事?” 说着,轻轻揽住河六四的胳膊,含情脉脉的望着河六四。 听闻樱芙如此说,河六四心下极为不满。眼前站着的虽然是大日圣佛教的地觉法王今昭,可樱芙骂的却是丹娘无疑。由此,河六四开口便要制止樱芙继续说下去。 然而河六四还没张开口,樱芙便用力暗暗掐了河六四一把。河六四话到嘴边,也只得咽了回去。 今昭自然不信樱芙的话,怒极反笑:“哼!就算他已经娶了你又如何?这位妹妹,你可知四郎今生最爱的人是谁?是我!于丹娘!” 樱芙却是不为所动,极有礼数的说道:“婆婆何出此言?如你这般半老徐娘,还敢厚着脸皮说四郎之心在你身上!婆婆就不觉着羞臊么?” 今昭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的叫道:“你!你叫谁婆婆?!” 樱芙莞尔一笑:“听四郎说,遥想当年有个残花败柳舍我四郎而去,嫁作他人之妻。我心疼四郎遇人不淑,自此便日夜跟随,常侍左右。如今有幸见到你这无耻妇人,还真是开了眼了!” “你......好,好!”今昭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四郎!你说!你最爱的是不是我?!”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到底把丹娘怎么了?” “我!”今昭气急败坏,“我说了,我就是丹娘!” “你放屁!”河六四怒道,“丹娘天性良善,恬静温雅!你这放浪无德的邪教妖女如何比得?说!丹娘到底在哪儿?!” 今昭看着河六四和樱芙,气的不断点着头:“好,好,事到如今你还不信我!那我便告诉你!我的确就是丹娘!你这星宿转世的星君之身,我大日圣佛教自你出生之日便盯上了!在你十五岁时,我来到宿海县驻旗官家中,扮了三年的丁家闺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接近你!不然,就凭你这身无长物的穷小子,能攀上我这般高枝?” 河六四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大喝道:“你胡说!!” 今昭已经完全气昏了头了,大笑道:“哈哈哈哈!胡说?要不是当时那司徒强擅自行事,到宿海县大开杀戒,我早就把你带回教中了!司徒强倾心于我,难忍我和你眉来眼去,自然要将你杀之而后快!说起来,你还要谢我的救命之恩!若非我用父命做借口不与你成婚,那司徒强早就来杀你了!可我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你会被天罡教的人带走,每每想起此事,我便恼恨难当!”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今昭,整个人已经失了魂,喃喃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樱芙担忧的望了一眼河六四,继而美目流转,出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大日圣佛教早就知道四郎的身份,之所以派你前来监视四郎,就是为了把他带回去,为你们所用!既然如此,那么你其实早就有机会将他带走,为何迟迟没有行事?” 今昭闻言,更是恼恨无比,气道:“若非我大计未成,他早被我带走了!” 樱芙一皱眉,对今昭的回答显然觉得并不满意,微微一想,调笑道:“你迟迟不可动手,怕不是对四郎动了真情吧?” “对他?”今朝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就凭他?呵呵呵呵呵呵!” 樱芙微怒,厉声问道:“既然你对四郎毫无情意,方才见我与四郎如胶似漆,为何那般气急败坏?” 今昭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是恼他竟不把我放在心头,而是三心二意娶了你这贱人!我今昭之美,可倾人国!他今生今世除我之外,再也遇不到能让他动心的女人才是!他遇到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动心?!” 樱芙终于明白了,这是个极其自负的女人。她觉得,河六四遇到了她,就不可以再对别的女人动心。如果动心了,那便是对她的侮辱!今昭气的,就是这个! 但樱芙也并非是在与她争风吃醋,她赶来之前,玉天扬便嘱咐过她:大日圣佛教之人皆是自傲无比的狂人,若想探知什么,需先将其激怒! 而樱芙走出地宫,并没有直接现身,而是躲在暗处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因为她也想知道,在河六四的心里,丹娘还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然而后来河六四根本就不相信今昭就是丹娘,为了从今昭手中得到些许真相,她现身之后便遵照玉天扬之计,故意去跟河六四恩爱亲昵,以激怒今昭。 而今昭也确如玉天扬所料,气急败坏之下,竟是说出了这样一桩天大的秘密! 可看着河六四失魂落魄的样子,樱芙又心疼无比。然而事情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樱芙便索性继续激怒今昭,想要套出更多的话来。 “好一个自负的地觉法王!”樱芙笑道,“想必你......” “不可能!!” 樱芙的话刚刚说一半,一旁的河六四突然大吼了一声,继而颤抖地指着今昭,面目狰狞的问道:“你定然是擒住了丹娘,观读了她的记忆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对不对?你到底有何目的?你说,你说!!!” 今昭也被河六四吼得一愣,但随即便神色如常,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方才与你说过!我大日圣佛教并非寻常门派,教中派别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在这深逾江海的局中,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今日,你若肯臣服于我,供我驱驰,我便委身下嫁与你,今生今世以这副容貌示人!如若不从,你二人都要死!” 听闻今昭的话,樱芙心头一跳,暗道糟糕。方才在河六四那嘶声一吼之下,这个今昭已经恢复了理智。 “你做梦!!”河六四大吼道。 今昭一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便受死吧!” 说罢,今昭猛然冲天而起,飞上数十丈的高空。 “丹娘在哪儿?!”河六四一声大吼,也猛地跃上高空,直扑今昭。 一剑刺来,今昭不疾不徐,轻轻一挥手,格开剑身,一把抓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早已失去理智,如同一头野兽,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就在今昭白皙的玉手快要抓在河六四脸上的时候,一道灵盾出现在二人之间。 今昭一皱眉,周身烟气大盛,飞速笼罩向河六四。 忽地金光一闪,今昭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灵力巨锤凭空出现,呼啸着落了下来。 今昭只得一掌拍在灵盾上,借力向后倒飞而去。 巨锤落下,樱芙如飘飘仙子飞过半空,一把搂住河六四的腰身,将他带了回来。 翩翩落地,河六四挣脱樱芙,手腕一翻,青炎剑平举在身前。紧接着天摇地动,轰隆作响。 樱芙只觉得自己脚下一阵晃动,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自地脉中翻涌而出。 天地之间一片悚然,巨大的轰隆声回荡在寂声林中,无尽的阴阳五行之力全部汇集在了青炎剑上。 河六四紧紧的握着青炎剑,像是在努力压制巨大能量的冲击,青筋暴露,鼻血横流。 樱芙惊慌的看着河六四,这般毁天灭地的动荡,所产生的反噬,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扛下来的。 可樱芙刚刚想要阻止河六四,河六四便猛然冲天刺出一剑。 “天音震邪剑!!” 一声怒喝,阴阳五行之力自青炎剑的剑尖,如一道虹光射向天际。紧接着一道响彻云霄的晴天霹雳,炸裂在天空之上。 整个寂声林在这雷声之中,急速的颤抖着,就好像重击鼓面之后,那剧烈而又细微的抖动。 炸响渐渐远去,可天地万物,似乎被万钧之中压住身体,寂然不动,通身痉挛。身体的每一寸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树木岩石,花草百物,皆在这抽搐中断成数块。而那些野兽异兽,都在巨大的痛苦中活活被震死。 樱芙离河六四最近,只觉得耳膜要被刺穿,魂魄即将抽离,身体要被撕裂。若非自己修为暴涨,根本就抵御不住这样的痛楚。可即便如此,她仍旧痛苦难当。 看着自己身旁的河六四,自己这般难受,恐怕他也同样要经受这些痛楚。 终于,河六四这一剑的威力消散了。 樱芙猛然呼出一口气,继而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再看河六四,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 他本就消耗过度,再施展这般惊天动地的一剑,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樱芙急忙将灵力送入河六四体内,静静的为他疗伤。索性河六四只是耗尽了体力和灵力而已,并无大碍。 忽然,一片断木之中传来一阵响动,今昭疲惫的从其中站了起来。看她那一身狼狈,七孔流血的样子,显然也受了不小的伤。 “呵,果然是我今昭看上的人物!若是再让他修炼几年,恐怕连我也要死在他手里!” 今昭看着昏迷不醒的河六四,带着一种奇怪的得意说道。那语气,就好像河六四是她的徒弟一般。 又看了看樱芙,今昭嗤笑道:“你还不滚?” 樱芙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怎么,不想杀我了?” 今昭微微一皱眉,她的确已经受了重创,不宜再又大战。樱芙方才能与河六四一起挡下自己全力一击,必然也不是简单人物。所以,她才要樱芙滚,而不是杀了她。 但今昭岂能嘴软,冷笑道:“既然你找死,那我变成全你!” 今昭自信她的修为在樱芙之上,而且在刚刚那震天动地之后,她相信樱芙也已经重伤在身了。 然而,话音刚落,温和的金光自樱芙身上闪起。 今昭呆呆的看着沐浴在金光之中的樱芙,仿佛在仰视一个高耸入云的巨人! 紧接着,今昭再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而后冲天而起,头也不回的逃掉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战后 今昭逃了,樱芙见她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上那温和的金光随之消散。 樱芙刚刚醒来,修为根基不稳,加上之前中过巫心术,在天音震邪剑之中,险些伤及魂魄。若不是她有了花族灵力中的回春之效,一边抵御一边治疗自身,恐怕还真要遭到重创。 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十分虚弱了。刚刚醒来,虽说只是短短出手几次,可她却和当初的河六四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修为,每一次都耗费了巨大的灵力。 面对还想动手的今昭,樱芙佯装无碍,静静的将灵力散出。 原本,她只是想用灵力包裹住她与河六四。然而灵力散出,却是不受控制的向上飘浮。 可接下来的事,就连樱芙自己也没想到。灵力飘浮而上,却没有离体散去,而是化成了一个灵力人像,庄重美丽。 樱芙知道,那神女之象便是樱离的模样。自己是继承了她的修为,如今根基不稳,灵力中还保留着樱离的残存意识。所以才会化出她的相貌。?? 灵力中樱离的残存意识之所以会如此,其实只是在自我消散而已。 这些修为已经是樱芙的了,樱离的意识虽说留在其中并无恶意,但终归和修为不同,它不属于樱离。 之所以化成神女之象,只不过是樱离堂堂公主威严的一种展示罢了。 而今昭哪里知道其中的奥妙,见到那高耸如云的神女之象,当时便惊得再无战意,拼命逃窜。 已故数百年的樱离,竟是以区区残存的意识化出的灵力之象,便将一个堂堂的地觉法王吓退了。 樱芙望向晴朗的天空,心中暗暗的道了一声谢。 三天之后,距离铁牛村十五里外的一处山谷中,铁牛村村民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这是一片柔和的缓坡,满是松软的青草。背后是茂密的深林,面前是一条溪流。乍一眼看去,和铁牛村原址倒有几分相似。 草地上已经搭建起了许多草棚,人们伐木的伐木,劈石的劈石,热火朝天的建设着新的家园。 一间草棚里,河六四悠悠转醒。醒来,脑子里首先闪过的便是今昭,河六四猛地就是一惊。可紧接着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他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今昭必然已经被解决了。 一旁,姑遥昏昏沉沉的坐在河六四身边,脑袋一垂一垂的,似是睡了,又像没睡。 河六四想要爬起身,可轻轻一动,浑身酸痛无比,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下却是将姑遥给惊醒了,见河六四醒来,姑遥惊喜的一声叫,一头撞在河六四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 河六四疼的更厉害了,龇牙咧嘴的想要将姑遥推开,却见他正抽泣了起来。 “姑遥,怎么了?”河六四柔声问道。 “师叔和师父,还有天扬哥和谷老都昏迷不醒,就连云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姑遥抽泣着,声音越来越小。 河六四无奈的一笑,轻轻拍了拍姑遥的脑袋,说道:“师叔不是醒了嘛!” “可是!可是.......”姑遥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河六四问道。 “可是师父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姑遥委屈巴巴的说道。 河六四叹了口气,安慰道:“不怕,他们都会醒的!” “他们已经醒了!”樱芙从外面走了进来,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伸手敲了姑遥的脑袋一下,“这么不相信樱姐姐?” “真的?!”姑遥惊喜异常,蹦起来便冲了出去。 樱芙看着姑遥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河六四。 “你,醒了。”樱芙忽地一阵羞臊。 河六四也是一阵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嗯!”随后又问道:“今昭呢?!” 见河六四那凌厉的目光,樱芙心中没由来的生起气来,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舍不得?” “哎呀!”河六四大急,“莫要玩笑,我还有好多事要问她!” 樱芙有些愠怒的看着河六四,气道:“跑了!” “跑了?”河六四一怔,“跑去何方?” “我哪里知道!”樱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草棚。 “哎?”河六四还想阻拦,无奈樱芙快步走远了。 艰难的爬起身,河六四踉踉跄跄的走出草棚,却是脚下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倒在松软的草地上。 正忙碌着的村民见状,纷纷跑了过来。神情之中,满是焦急。 听到身后的声音,樱芙停下脚步。想回头,却又压不下心中的恼恨。可回过头看到摔倒在地的河六四之后,樱芙哪里还管的上心里的怨愤,想也不想的就跑了回去。 “没事吧?摔到哪里了?疼不疼?”樱芙一边扶起河六四,一边关切的问道。 河六四看着满眼关心的樱芙,也是一阵愧疚,说道:“我没事!” 樱芙本还在生河六四的气,可他只是跌了一跤自己便毫无怨怼了,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头不语。 河六四心知自己方才是太过急躁了,便轻轻说了声:“去和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吧!” 来到不远处的一间大草棚里,方既仁,玉天扬和谷天炽正一脸疲态的坐在那儿,看样子是刚刚醒来不久。姑遥则是欣喜的忙前忙后,为三人斟茶倒水。 见河六四走了进来,几个人纷纷挣扎着要站起来。 河六四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就坐下说吧!我也站不得多久。” 五个男子围坐在一起,相视无言,良久,皆是一笑。 樱芙站在门口,见五个人相互看着傻笑,微怒道:“你们五人,老的老小的小!修为上可通天,天赋绝伦異稟,可面对强敌,却是纷纷使上以命相拼,同归于尽的法子!如今侥幸生还,还有颜面发笑!” 他们五个人,的确是前赴后继的舍命去迎敌。当然,河六四最后那一招天音震邪剑是冲动而为,而方既仁、玉天扬、谷天炽和姑遥,则都是为了保护村民! 面对樱芙的责怪,方既仁笑道:“天罡教之教义,乃是正邪对立,搏斗终生!我与师弟岂能不遵?” 姑遥闻言,嬉皮笑脸的附和道:“师父收我为徒,那我便也是天罡教门人!教义定要遵守!” 玉天扬也点了点头:“我虽非天罡教之人,可我毕竟也师出道门!天罡教乃道门之祖,方师兄又对我多有指点,这天罡风骨啊,我多少也浸染了些!” 樱芙见这几个人都有借口,便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人。 “你呢?谷老!”樱芙把矛头指向了谷天炽。 “呃......”谷天炽大窘,瞬间满头大汗,最后强装镇定的说道:“他们几个小辈尚不畏死,老夫身为长辈,岂能落了下乘?” 樱芙气急:“好好好,你们都有刚正之气!下回再去寻死,姑奶奶也不管了!”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五个人见樱芙离去,皆是如孩童一般捂嘴窃笑,好似他们胜了什么一般! 忽然,樱芙去而复返,几个人又急忙正经了起来。 “咳!”河六四干咳了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樱芙没好气的吼道:“不是说要一起商议嘛!” 河六四被吼得一缩脖子,求救般望向其余几人,却见他们全都幸灾乐祸的偷笑着。 就这样,直到日落西山,几个人才把各自的经历全都讲述了一遍。 信息汇集在一起,几个人纷纷望向玉天扬。 玉天扬俨然已经成了几个人中的智囊,凡有推理之事,基本都先听玉天扬的见解。 而此时玉天扬一脸沉思之相,良久才说了句:“这么说,那耳秋是来抢功的!” 河六四点了点头:“那个地觉法王今昭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此人之言也不可全信!” 玉天扬闻言一笑,看着河六四意味深长的说道:“师兄是不想相信她便是丹娘,所以对她的话,一概不信,对么?” 河六四被戳穿了心思,尴尬不已,却还是倔强的说道:“此妖女放浪轻浮,信口开河!如此隐秘,她怎会轻易说出来?而且,她没出全力确实是想收服我做她的随从!既然有此目的,那么其言定是为了蛊惑我,不足为信!” 玉天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扭头向樱芙问道:“樱姑娘觉得呢?” 樱芙回道:“当时我冲出地宫,听到那妖女和他的对话,便依照你的吩咐,故意激怒她!那妖女在恼怒之下,便说出了她监视河六四的事!” 玉天扬听完,想了想之后说道:“依河师兄所言,此妖女心机深沉,诡计多端!明知耳秋前来抢功,却顺势借河师兄之手除了耳秋,而后尾随河师兄找到墓葬所在!一石二鸟,的确是心机叵测!如此心术,确不像会被怒气冲了昏头的蠢材!” 河六四极为认同:“没错!” “不过,”玉天扬又说道,“此人心机深沉是真,自负也是真!她坚信早已将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忽然见你另娶他人,必定恼羞成怒!如此之下道出天机,也在情理之中!” 河六四怒道:“你此言何意?难道说,你也相信那悖言乱辞?” 玉天扬伸手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安抚道:“师兄勿怒,天扬只是猜测罢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放下 河六四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玉天扬轻叹了口气,耐心的分析道:“师兄不信那妖女之言,是觉得她定然掳走了丹娘,观读了她的记忆,对么?” 河六四闷闷的点了点头。 玉天扬继续说道:“师兄细想!若她能寻到丹娘,那么师兄的父母双亲以及胞弟,岂不是一样要落入她的手中?” “不可能!”河六四猛地的抬起头,“我父母和弟弟早就被赵兌接去代为照料,而丹娘早在宿海大乱之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能掳走丹娘,未必能掳走我父母!” 玉天扬笑了笑:“师兄!当初你嘱托赵司空之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而今他位极人臣,如何能找不到一个寻常百姓?丹娘或因动乱失去音信,可乱局平定之后,她定然要安家置舍,生活下去!祸乱之后各地官府定要统查人口,丹娘如何继续杳无音信?” “这......”河六四无言以对,最后沮丧的说道:“我与赵兌久无通信!或许,或许赵兌早就忘了替我寻找丹娘!导致丹娘被他们掳走!” 玉天扬笑着摇了摇头:“赵司空几次受天罡教的恩惠,其人又是个胸怀天下的英雄!应下之事,岂会言而无信?” 河六四哑口无言,骤然发怒:“你到底要说什么?!” 玉天扬回道:“若丹娘并非今昭,那如今必定被赵司空藏了起来!大日圣佛教如果能从当今司空手中掳走丹娘,为何不连师兄的家人一同掳走?届时以丹娘和家人相要挟,总比她冒丹娘之名要把握些!你也说那妖女心机深沉,那她岂会选择这难以说服你的说辞?” “我不信!”河六四一摆手,“赵兌非神非仙,如何抵挡邪教抢人?或许我父母也被掳走了,只不过他们还不想以此来要挟我!” “有了这样的杀手锏!他们为何要藏而不用?你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樱芙厉声说道。 “可能时机未到!”河六四吼道,“也可能,也可能他们在谋划更加卑鄙的阴谋!甚至......” “甚至什么?”樱芙瞪大了双眼看着河六四,“你是不是想说,或许连你父母也是大日圣佛教的人?你竟为一个妖女,诬猜父母也是邪教之人?你混蛋!!” 说罢,扬手便是一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河六四的脸上。 河六四呆呆的望着美眸圆睁的樱芙。那眼神中,有愤怒,有失望,还有心疼。 看着这样的眼神,河六四终于清醒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垂下头呆呆的看着脚下。 自己身为人子,远走他方之前没和父母说过一声。学有所成下山之后,也没去寻找父母。如此行径,可谓是个不孝之子! 想到这里,河六四懊悔不已,心痛难当,扬手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樱芙见状,盛怒顿时消了去,伏下身跪在河六四面前,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你下山之后几经生死之战,大日圣佛教来势汹汹,你把父母托给赵兌照料,自己孤身游走在险境之中。这其中的酸楚,别人不知,我知!” 樱芙温柔的看着河六四,动情的说着。 “当初你我相识的时候,你便为了方道长的安危,甘愿独自引开强敌!如今你久久不去见自己的父母,为的也是不连累他们!你常在梦中泪语,言说愧对父母,恳求弟弟多多孝顺,我已见过不止一次!赵兌位极人臣,你又从来没有与他有过多的往来,你父母的行踪便是这世上最大的秘密!你也相信,大日圣佛教绝对不知道你的父母被赵兌藏了起来!不是吗?既然如此,丹娘如果也被赵兌藏了起来,大日圣佛教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一边说,樱芙已是泪流满面,情急意切的看着河六四。 “玉天扬的话合情合理!如果大日圣佛教能从赵兌手中掳走丹娘,就一样能掳走你的父母和弟弟!用父母家人和丹娘一起要挟你,岂不是更能使你屈服?既然邪教不知你父母踪迹,那丹娘就一定是今昭无疑!” 说到这儿,樱芙自己也是心酸悲痛的无以复加,也更加的心疼河六四。深爱之人竟是邪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但这些事,河六四必须接受,就算他死都不信,也一定要说个通透。如果让河六四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定然会出大事! 见河六四不言不语的低着头,樱芙生怕他悲痛太深伤了身子,便想着再说些什么。 可忽然,自己的手被用力的握住。樱芙抬起头来,却见河六四温柔的看着她。 “其实......”河六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相信了今昭的话!她说的,句句是我与丹娘当初所说过的话。虽说可以观读记忆,知晓这些,但感觉骗不了人。”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和当初我第一次听到那些话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就是丹娘。” 说完,河六四有些凄凉的笑了笑。 站起身来,河六四想长出一口气,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也让自己放下心中的担子。可却是怎么也呼不出这口气,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方既仁岂能不知河六四心中的悲凉,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便罢了!大家都早点歇息,明日再议!”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双目迷离,也不与众人说话,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樱芙见状,急忙跟了出去。 谷天炽和姑遥本来也想追出去,却被方既仁伸手拦了下来。 皎洁的月色下,河六四静静的向前走着,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往日那些美好的画面。夜风袭来,带着一点清冷,吹得河六四更加失魂落魄。 鹿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伸过头颅在河六四身上亲昵的蹭了蹭,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河六四伸手抚了抚鹿其,说了声:“没事,我只是出来走走,你去玩儿吧!” 鹿其闻言,轻快的走开了,却是没有走远。 河六四费力的坐了下来,双手撑着柔软的草地,仰望着头顶的星河。 可是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与丹娘的嬉闹,与丹娘的亲昵,以及二人不能成婚时的相互依偎和安慰。 紧接着,宿海大乱,自己被迫和孙既直上山。苦心修道,日夜煎熬,终于拜了马归厄为师。自己心心念念,都是学成之后早日下山,保护父母家人,暗暗守护丹娘。尽管丹娘或许已经和别人成亲了。 然而事情却不如人意。孙既直被邪教掳走,自己下山前去寻找,却是凶险重重。而自己在一次次的因祸得福,修为暴涨的时候,心态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他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隐居一生。在接回父母之前,他要荡平大日圣佛教,还世间一个太平。 在这样的志愿下,自己几经磨难,认识了云歌,认识了谷老,认识了玉天扬,以及姑遥。还有樱芙。 几个人同舟共济,患难与共。慢慢的,相互了解,惺惺相惜。 这些画面不断的出现在星河之中,让河六四悲戚无比的心灵,感到一丝慰藉。 而后,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敢爱敢恨,英姿飒爽。露宿风餐誓不辞,桃花眸里是丹青。 就是这样一个英气十足的佳人,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娇羞如少女,温柔似水深。 她的关心,她的激励,她的陪伴,她的默默忍受,全都浮现在了河六四的面前。这些,早已渐渐替代了自己对丹娘的思念。 良久,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唉,樱芙啊!” “怎么,有话对我说?” 河六四猛然回头,见樱芙静静的站在自己背后,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见到樱芙,河六四竟是一阵慌张。 “没,没有!” 樱芙一笑,走到河六四身旁坐下。 “那你为何唤我?” 河六四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就是随便唤一声,只是没想到你正巧在后面。” 樱芙看了看河六四,忽然明媚的笑了出来,而后仰望星空,轻轻地说道:“唤吧!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后!” 闻听此言,河六四的心中升起一阵悸动。 虽说自己之前也曾对樱芙心动过,但那时碍于自己还放不下丹娘,只能极力将这心动压了下去。但是今天,河六四没有阻止自己,任由那奇妙的感觉充斥内心。 感激的看了一眼樱芙,河六四也抬起头仰望星空。 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姑遥一路小跑来到了河六四的草棚,见河六四还没醒,便上前推搡了起来。 “师叔,师叔,快醒醒啊!” 河六四迷迷糊糊的醒来,问道:“怎么了?” 姑遥兴奋的叫道:“樱冉婆婆醒了!” 急匆匆穿好衣衫,在姑遥的搀扶下,河六四快步走向女眷草棚。 走进草棚,樱芙正一脸疲倦的坐在一旁,方既仁等人也早已闻讯赶来。而樱冉却仍旧昏睡着。 河六四走上前紧张地问道:“不是说醒了吗?” 谷天炽回道:“又睡过去了,昏昏沉沉的,似是还没回复元气!” 河六四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扭头看到疲惫的樱芙,忍不住关切道:“你怎么了?” 樱芙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彻夜为婆婆疗伤,有些乏了。” 河六四又松了口气:“辛苦你了。哎?彻夜疗伤?你昨夜回来没睡么?” 樱芙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河六四语气中略带一丝责备:“怎么能不担心?昨夜你我那么晚才回来,你何必急于这一时!” 这时,姑遥探过头来:“昨夜?昨夜你们两个出去了?” 河六四与樱芙皆是一惊,樱芙顿时满脸羞红,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姑遥奇怪的看着樱芙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说完还抬头看向河六四。 河六四老脸一红,急忙干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 方既仁从一边走过来,伸手敲了姑遥脑袋一下:“多嘴!” 而后微笑着看了一眼河六四。 那眼神,尽是意味深长。 第四百三十三章,葵平之死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河六四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对于耳秋和今昭两个人各自所说过的话,玉天扬也进行了缜密的分析。 今昭确是丹娘无疑,而她所说的话,也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耳秋突然前来,大概不是因为收到了乐清的密报,而是见今昭率众而出,所以才见机行事,抢先到此的。 结合当初观读乐清的记忆,河六四已经知道他和蓝护法关系匪浅,而蓝护法又是这位人觉法王耳秋的人,所以众人才理所应当的认为乐清也是耳秋的人。 但如今玉天扬推测,乐清没了蓝护法这个靠山,而人觉法王耳秋对他又不理不睬。为了谋求上位,耳秋必然是想要改换门庭,为今昭效力。 所以,找到了樱离之墓的消息,乐清是密报给了今昭。 至于今昭精心易容,化名丹娘进入河六四的视线,并且开始监视河六四的事,玉天扬也有了一些判断。 河六四是星宿转世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他身边的几人早已知晓。当初元阳子恰好从异域归来,与河六四在码头巧遇,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来头。由此,玉天扬推测,能一眼看出河六四是星宿转世的人,大日圣佛教之中,必定也大有人在。 因为如今河六四的修为比起师叔元阳子,已经是不遑多让。 然而就是这样的修为,在大日圣佛教之中,至多也只能游离在人觉和地觉两个法王之间。 所以,今昭能发现河六四这个旷古奇才,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今昭说自己是因为时机未到而没有带走河六四,玉天扬觉得,此话应该只是一句借口。 据今昭所说,大日圣佛教之中势力杂多,各自为政,各个党羽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玉天扬认为,那时候今昭或许是怕河六四会被敌对的势力抢去,毕竟她的目的是让河六四修炼邪功,为她所用。如果被抢了去,却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加上大日圣佛教有几十万教众,遍布天下,说不准哪天河六四这个奇才就会被其他势力发现。于是今昭便选择亲自接近河六四,以儿女情长拴住河六四。 而且,丁父十分排斥河六四应该也是一早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河六四无法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好让她能抽出身去做别的事。 宿海大乱之后,河六四最忧心的便是丹娘。总是去想她或许已经成婚。而赵兌堂堂的一个当朝司空,居然找不到丹娘这么一个寻常百姓的踪迹。实际上,今昭也是借着宿海大乱回到了教中。 大日圣佛教在整个天下挑起争端,就是为了尸横遍野,好让他们搜集亡魂。 如此大事,今昭这个地觉法王岂能不亲自回去? 至于大日圣佛教为什么会先从宿海下手,或许也真如今昭所说,是哪个傀儡教主司徒强为泄私愤而所为。 在陈陌的记忆森林里,河六四曾看到今昭如此说过。那司徒强并非是邪教中人,而是今昭以美貌诱惑司徒强成为她的奴仆,然后今昭便让他做了大日圣佛教明面上的教主! 玉天扬推测,司徒强这个傀儡教主是听命于今昭,而非听命与大日圣佛教。大日圣佛教的起源既然在西疆之西,那么或许盘踞在中原的势力,应该是由今昭节制。而她不想自己出面,便让司徒强做了傀儡。 由此推断,如今河六四等人所见到的大日圣佛教,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大日圣佛教起于西疆之西,那么其根基一定也在西疆之西,他们真正的实力,也都在西疆以西!河六四与之恶斗了一年之久的大日圣佛教,只是他们用以侵吞中原的一个分坛! 而地觉法王耳秋,很可能就是大日圣佛教派给今昭的副手,和今昭一起节制中原教众。但实际上,耳秋的存在是为了制约今昭,防止她太过壮大,威胁到总教! 所以,今昭才会不择手段的除去耳秋。为的就是除去这个让她束手束脚的存在! 玉天扬的推测合情合理,基本上与事实相差不多。河六四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真相。 好在河六四此时也放下了心结,所以没过几日,便不再为此烦闷。 然而今日,河六四却是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关于葵平的。 当初村民退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葵平,而今他踪迹全无,一时间议论纷纷,颇有些人心惶惶。 毕竟,葵平并非善类。 于是,河六四决定去铁牛村的旧址查看一番,或许查清些什么。 姑遥见他要外出,便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二人先是去摘了些花,又打了些野物,最后才来到了铁牛村旧址中,关押葵平的地方。 废墟上,河六四放出神识笼罩四野,像是在查探着什么。 姑遥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伸手想要抓住飞舞的蝴蝶。 良久,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 姑遥闻听,扭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师叔?” 河六四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痛声说道:“果然是我杀的!” 危机过去,百废待兴。铁牛村被一场大战毁去,所幸村民并没有伤亡。只有葵平自己一命呜呼。 在那处平缓的山坡上,重新建立起来的铁牛村,已经越来越有规模了。 除了当初在村中心的那尊铁牛雕像,村民们将能搬走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至于那尊铁牛被遗弃,是樱芙的意思。 铁牛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里君勾结可劫城和大日圣佛教,二小姐樱早又叛离而去。这些都是樱芙和所有村民心头的痛。所以,樱芙决定要建造起一个全新的铁牛村,再也没有往日的影子。 日落西山,河六四有些失神的回到了正在兴建的铁牛村。 方既仁玉天扬等人也早已好的差不多了,正在帮村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谷天炽心情大好,领着一大群孩子,煞有其事的指点着拳脚功夫给他们。 见河六四回来了,方既仁和玉天扬首先迎了上来。 “婆婆怎么样?”河六四首先问道。 “服了草药,已经睡下了。”方既仁回道,而后又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樱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正端着盛药的碗,“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 见樱芙出来,河六四一阵语塞。 姑遥一副累坏了的神情说道:“谁知师叔到底想做什么?出去之前,同我说要去打些野物回来给樱姐姐补补身子。还说樱姐姐近来辛劳什么的!我还以为能跟着去玩一玩,结果出了村子师叔便先去摘花了,还嘀咕着说要插进瓶里给樱姐姐!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下来跟师父练功了!” “姑遥!”河六四窘迫至极,一张老脸又臊又红,只得喝斥姑遥多嘴。 而樱芙听到这些,自然心下欢喜,娇羞难当,低着头便跑开了! 自打河六四放下心结,便不自觉的与樱芙亲近了起来。 两个人本就算是两情相悦,只不过之前河六四碍于自己心有所属,便有意与樱芙保持距离。如今没了阻碍,两个人谁都不再束缚自己的情感。 在外人看来,这一对金童玉女,可谓是世上最般配的佳人了。 至于樱芙,更是每日欢欣雀跃。二十几年来,她只知壮大自身,只为能让父亲能多在意自己一点。 直到后来遇到了河六四,樱芙一见倾心。可河六四却也对她十分冷淡,她便不自觉的将这种情感放在了河六四的身上。 如今,河六四放下了心结,开始回应樱芙的温柔。这让一直以来感情得不到回报的樱芙,如何能不为之欣慰欢喜。 可以说,这段时光,是樱芙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直到父亲的死讯传来。 早在樱芙被樱冉带进古墓密室,为她疗伤。村子里的一切事物,全都由最年长的几人,和所有村民共同商议决定。 葵平这个要用全村人的性命做代价,好让自己重回可劫城的罪人,在村民们的商议下,被关进了铁牛雕像下面,那空旷的密室里。 后来大战平息,恶人退走,村民重建村落。可当回到铁牛村旧址查点能带走的东西时,众人发现,铁牛雕像下的巨大密室,已经被大战所毁。那么被关在地下的葵平,定然也已经一命呜呼了。 对此,村民大多都认为葵平是死有余辜。也有一部分曾经受过葵平恩惠的村民,表示也应该将葵平好生安葬。 于是众人便着手开始寻找葵平的尸身,然而却发现根本就找不到葵平的尸首。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至袭来,可谓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葵平已经烟消云散了,也有人说葵平早已被大日圣佛教的人暗中救走。 为免人心惶惶,河六四便打算去废墟中查看查看,找出葵平的死因。 结果并不如众人猜测的那般,葵平确实已经死了。 但河六四发现,葵平并非是死在耳秋的混沌阴煞气当中,而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当时,河六四与耳秋恶战,整个村子都被夷为平地。河六四本是猜测耳秋的混沌阴煞气流进了密室,才使得葵平惨死。 然而一番勘察加上仔细回忆,河六四发现,葵平在自己怒施五行道的时候,便被波及致死了。 河六四接连施展五行道,威力之大,犹如搬山填海。两座金刚巨岩从地下窜出,合二为一之后又被河六四打入地底。这一通法术下来,密室早就被毁了,葵平岂能不死? 但是此时河六四事先并不知情,他久在古墓中为几女护法,葵平被关进地下密室之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葵平在下面,他定然不会那般毫无顾忌的出手。 如今面对怀春如少女般的樱芙,河六四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让他喘不上气来。 方既仁见状,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二人刚刚开始亲昵起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既仁不禁感叹天意弄人。 天色黑了下来,一众人聚在屋中,无人言语,气氛凝重。 河六四没打算隐瞒樱芙,直接将葵平的死因说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一脉之力 石屋内,所有人都看着樱芙,等着她说些什么。 而樱芙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浑身一动不动。 良久,樱芙忽地站了起来,说道:“天色不早了,诸位早点歇息!” 说完,便迈步走出了屋子。 河六四见状,起身便想追出去,可刚迈出两步,便停了下来。 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此时所有人都可以安慰樱芙,唯独他不能! 方既仁起身说道:“你还是去看看樱姑娘吧!” 河六四看了一眼方既仁,摇了摇头,迈步也走出了石屋。而后跃上高空,落入了森林。 河六四真的不知道应该对樱芙说些什么,此时他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留在石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而后一同叹息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铁牛村马上就要建成了,所有人都在加紧忙碌。 而樱芙也是每天做着该做的事情,看不出一点忧伤难过,甚至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方既仁看不下去,便找机会与樱芙谈了谈。 但樱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葵平犯下诸多罪孽,于理于法都难逃一死。况且河六四事先并不知道葵平被关在密室,所以也不能怪他,让他不要介怀。 河六四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她樱芙也应如此。 此话之意,方既仁听的明明白白。 樱芙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旧事了,她愿意与河六四开始新的生活。 如此深情,如此胸怀,方既仁感动非常。甚至当即便跪在樱芙面前,替河六四赔罪。 这一切,方既仁告诉河六四,但却找不到河六四在哪儿。 此时的河六四,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了,只是在一处高耸的大树上,端坐了三天三夜。 他并非是逃避,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樱芙。 三天以来,他将神识放出,笼罩着整个铁牛村,关注着村里面的一举一动。 樱芙对方既仁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樱芙对他的心意,他一样明明白白。 然而葵平毕竟是樱芙的亲生父亲,无论他如何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终归是将樱芙养大了的。 樱芙怎能不伤感,不悲痛? 河六四长叹一口气,仰望苍穹,暗道天意弄人。 自己明明想要放下过往,开始新的生活,但却亲手断送了这一切。 他知道,樱芙不怨恨自己是真的。 因为樱芙明白,她是一定会跟随他离开铁牛村,踏上新的旅途。那么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父亲,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樱芙也曾想过,请河六四将父亲的魂魄抽去些许,使他变得浑浑噩噩,痴痴傻傻。虽说这样的想法极为不孝,但毕竟能让父亲安度晚年。 可后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突然,樱芙还没等考虑好,便因巫心术命在旦夕。直到自己醒来,父亲也在大战中被误杀了。 她清楚河六四的为人,绝不会故意如此,所以并不怪他。 但是河六四却是惭愧难当,胸膛中堵得要命,让他喘不上气来。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亲手要了人家父亲的命,岂是一句道歉便能了解的。 就这样,河六四靠在树上仰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姑遥的身影出现在丛林中,一边呼喊着师叔,一边四处赵寻。 河六四听到姑遥的声音,开口应了一声。 姑遥抬起头看见河六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插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说道:“师叔,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河六四轻轻的说道:“你回去吧!” 姑遥翻了翻白眼,说道:“樱婆婆醒了,开口便说要见你!说是要与你商议,救醒云歌的事!” 河六四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便跳了下来。 姑遥见状,心中窃喜:“天扬哥果然厉害!知道这个理由定然让师叔无法拒绝,嘿嘿嘿!” 河六四一手抓住姑遥,随即腾空而起,在姑遥的大呼小叫中,向着铁牛村飞去。 回到铁牛村,河六四直接落在了樱冉养病的石屋前,推门就走了进去。 石屋里,方既仁玉天扬等人具在,唯独不见樱芙。 见樱芙不在,河六四竟是略感庆幸。而后快步走到樱冉床前,却见樱冉仍旧安睡,不由得勃然转身:“你们居然诓我?!” 方既仁笑道:“师弟勿怒。你久不归来,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就是!”谷天炽没好气的说道:“办了错事好生弥补即可,就这么躲着叫什么事?可有半点男子担当?” 河六四无奈道:“可是......” “可是什么?”樱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河六四扭头望去,樱芙正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打算今生今世都不见我了?寻你回来,确是要商议唤醒云歌之事!你不想见我,难道也不想救你这个妹妹?” 河六四闻言,有些歉疚的低下了头,却正好看到了躺在另一边的云歌,惭愧之情更盛了。 樱芙也没搭理河六四,而是坐下来对众人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试过很多法子,却是根本不能将我花族的灵力送入云歌体内!我发觉云歌身上似乎有着一层护盾,若有若无,难以冲破!我无计可施,想问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本就有些尴尬,见众人望向自己,更是有些手足无措,干咳了一声说道:“出谋划策,我不如天扬,还是问问他吧!” 玉天扬笑道:“哎?河师兄不可如此说!此非筹谋计策,我那点小聪明帮不得什么忙!河师兄修为最高,应是你来吧!” 河六四无奈,只好沉思了起来。 回想自己当初想要救治云歌,一样被樱芙说的那道若有若无的护盾挡住。樱芙如今获得了樱离的修为,灵力中拥有了回春之效,医术远在自己之上,她都无计可施,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河六四有心再问问细节,可抬头见樱芙正望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就在河六四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樱芙忽然说道:“此护盾并非无法破除!但却需要一脉之力。我花族灵力并非其一脉,便无法破去了!” 河六四闻言,眉头一皱。一脉之力,也就是说,想要救治云歌,必须要修为与云歌一模一样的人才能打开那曾护盾。 一脉之力的意思,是指同样的力量。如花族灵力,樱芙、樱冉、樱离三人的灵力,便是一脉之力。 想要打开那曾护盾,就必须要有与云歌相合的一脉之力! 但云歌到底是什么人,根本就没人知道。小小年纪修为便高深如斯,她背后定然有着一个庞大的氏族。 到哪里去找和她想配的一脉之力,河六四苦恼无比。甚至心中都萌生了,以外力强行破去那曾护盾的念头。 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樱芙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也曾试过强行破开护盾!但那护盾深不见底,无论我用几成功力,都没法破除它!而且发觉,那护盾是遇强则强,即便你我二人合力,恐怕也束手无策!” 河六四闻言,深深的望了一眼樱芙。而樱芙恰好也正看着他。 这一次,河六四没有躲闪,而是直直的盯着樱芙。 好像,自己所有的想法,樱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忽然,河六四想起了一件事。 “樱芙!”顾不得尴尬,河六四开口问道:“你是怎么醒来的?” 樱芙前些日子已经讲过一次了,但见河六四发问,樱芙岂有不说之理,回道:“族人碰巧见到了葵将军遗骸,便将我抬到其身旁。却不想葵将军竟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不知将何物送入了我口中,我便醒了过来?” 河六四听得仔细,末了才问道:“这些,是族人告诉你的?” 樱芙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看到的!” 河六四一怔:“你自己看到的?” 樱芙看了一眼河六四,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红晕,低声说道:“自我昏迷,被离公主夺了身子,我的魂魄便一直飘浮在我头顶。所以,我一直能看到,听到外界的一切。” 河六四闻言,也是老脸一红。自己为保樱芙,曾在樱离面前说过那么多深情话语,原来她都听到了。 樱芙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蹦蹦乱跳的内心,说道:“你是不是在想,葵将军能唤醒我,也是因一脉之力!可葵将军本就是我花族的战神,与我有一脉之力并不奇怪。” 河六四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与你同出一脉。我只是奇怪,他是个因诅咒而化身的卫灵,应该是无欲无求,无情无义。只知保卫陵墓才是!为何会主动救你?” 樱芙闻言,也觉得十分奇怪,却还是说道:“可是这与唤醒云歌并无关系啊!此时之重,是想出唤醒云歌的办法!” 河六四正在沉思,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与你有关便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樱芙又是羞红了面庞。 河六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假思索说出来的,竟是这般不合时宜。 干咳了一声,河六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 方既仁等人自然满脸意味深长的坏笑,只有姑遥不明所以,有些无聊的说道:“我出去找鹿其玩儿了!” 说完便跑了出去。 但河六四却是眼前猛然一亮。 第四百三十五章,救命稻草 河六四飞一样冲出石屋,朝着鹿其狂奔了过去。 看着悠闲散步的鹿其,河六四直接跳到它面前,暗道自己真是糊涂。 他们之中,最先发现云歌不是凡人的,就是鹿其。而鹿其又是神兽麒麟所化,它本身就不是凡品,从它口中说出来的不是凡人,定然是和它有着同样血脉的存在! 其实,河六四忽然问及樱芙是怎么醒来的,并非是随口一问。闻听樱芙一脉之力的推断,他首先便想到了葵星云与她同出一脉这件事。 在河六四心里,本是不认同一脉之力的说法的。 樱芙觉得,葵星云能唤醒自己,是因为他与自己修的同为花族灵力。所以他能将那灵气送入自己口中,唤醒自己。 但河六四觉得,一脉之力虽说确实如樱芙推断的一样,可以消解或是融合本族灵力。但是,这世上的高人并非是单单靠灵力行走天下。 功法,一样至关重要。 例如河六四与方既仁,他们二人所修的都是天罡气力。但他们二人,一个修的是华阳真经,一个修的是天罡典籍。 所以在气力修为上,华阳真经定然会比天罡典籍高出一筹。也就是说,河六四能化解或融合方既仁的道术,但方既仁却不能化解或融合河六四的道术。 再说功法。河六四专修华阳十三剑和华阳真经,方既仁钻研的却是天星地脉,布阵之术。 同遇一个强人,河六四能一剑了事。但方既仁却要花时间布阵来迎战。 所以,功法的区别,也是将修为分出高下的主要原因。 樱芙自小炼的只是花族最浅薄的功法,而且为了隐藏身份,她花了很多时间钻研易容之道。虽说如今继承了樱离毕生的修为,但她却丝毫不会花族绝顶的功法。 如同守着一个宝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而葵星云,河六四想起了他那恐怖无比,让人捉摸不透的实力。 相传,花族战神葵星云所修的功法,是一种极为深奥,极为强悍的功法。这种功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能让修炼者与任何人都能战平! 也就是说,只要功法修至顶峰,葵星云无论遇到何等修为的高人,都能与之打个平手! 这是何等恐怖的功法,无视修为的界限。遇上寻常高手能战,遇上绝顶高手也能战! 而且葵星云并非只会这一种功法。 当初河六四与之交手的时候,便发现葵星云剑招凶险,暗藏杀机。河六四能感觉到,他那柄巨剑之下,藏着连绵不绝的杀招。只待对方漏出破绽,便会排山倒海般攻上前来。 葵星云号称战无不胜,带领花族创下赫赫威名,是花族几千年来,最强的一位城主。 身怀这般恐怖功法,他当然会战无不胜。 无论遇到何等修为的敌人,葵星云都会与之战的旗鼓相当,而后在其力竭或是心慌的时候,抓住破绽,一举将其战于剑下! 战神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而他也的确是最适合做卫灵的人。 所以,这样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神,所修的功法定然是杀气腾腾,暴虐凶厉的功法。 这样一个只为战而不为治的花族战神,怎么可能会精通花族的回春之效,一下子就把樱芙唤醒。河六四绝不相信。 因此,河六四推断,葵星云身上的诅咒,不仅仅只是把他化成卫灵那么简单。 樱离回魂,第一件事便是夺了樱芙的身子,打算要亲自回到可劫城,重振花族往日雄威。 但是,她却没将樱芙的魂魄彻底挤出去,而是让她停留在三光之上,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樱离直接将樱芙的魂魄逐出体外,樱芙便成了游魂野鬼,七日之后,就要进入轮回。而樱芙的身子,就完全属于樱离了。 于是,河六四猜测樱离并不是想夺了樱芙的肉身,而是也想亲自看看樱芙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继承自己的毕生修为。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河六四将所有事情告知樱离,并且动之以情的恳求之后,樱离终于打算将重任全部托付给樱芙的时候,她并没有去见葵星云。 当时河六四十分奇怪,觉得葵星云如此痴情,如此忠诚,这样天高地厚的情感,就算樱离对他无意,也应该念在故旧之情,去看他一眼。 可樱离偏偏狠心不去相见,而后便离开了樱芙的肉身,去往轮回。 河六四对此愤愤不平,觉得樱离是在太过无情。 如今想来,樱离和葵星云之间,必定是有着什么约定。 当身怀樱离修为的樱芙出现在葵星云面前,葵星云竟是主动走上前来,将那神秘的灵气送入樱芙体内,而后便烟消云散了。 河六四有理由相信,樱离的修为,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 樱离刚刚离去的时候,樱芙重获肉身,可那无尽的修为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当即便被反噬,昏死了过去。 而在葵星云唤醒樱芙之后,樱芙已经能将那浩瀚的修为运用自如,好似是自己修炼得来的一般,操控自如。 想必,樱离料到日后前来继承自己修为的后人会有此劫。吞噬消化一个绝世高人的毕生修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弄不好就会被反噬,轻者修为尽失众生残废,重者当场毙命。 后人的死伤,樱离并不在乎,但如果没能好好融合自己的修为,一旦身死或残废,那自己这无上之功便也会化为虚无了! 所以,樱离为后人设了三把钥匙,用来获取这座古墓中的所有宝藏。 第一把钥匙,便是花族之血,用来打开密道之门,安全进入墓葬,取走财宝。 第二把钥匙,便是血脉传承,只有历任公主才知道圣池密室的位置,从而找到樱离的毕生修为。 而第三把钥匙,便是战神葵星云。 如果后人继承了自己的修为,却是无法压制融合,届时只要找到葵星云,便能化解危机。 葵星云会受樱离灵力的感召,将封存在其体内的融功之力唤出来。后人吞下,修为即可尽归其所有! 三道难关,环环相扣。既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墓葬的安全,也能确定得到修为的后人,必定是万中无一! 或许这是被逼无奈才想出来的办法。 这三道难关,第一道挡住外族,只放花族入内。第二道,只有花族公主才能找到圣池密室。 而第三道,如果继承了樱离修为的后人是个尊师重道,德才兼备的人,必定会前去葵星云面前,替樱离去见葵星云一面。如此才会唤出自己留下的融功之术,让后人完全继承修为。 樱离知道,能知晓墓葬秘密的人,必定也知晓葵星云和自己之间的那段往事。 葵星云这般重情义,对樱离毫无所求,甘愿做一个不能轮回的卫灵。这样的情谊,继承修为的后人是必须要代樱离前去拜谢的。 所以她不能见葵星云,不然这第三把钥匙的作用就失效了。只有自己离体之后,樱离无法吸收体内修为,却还是要替先人还愿的时候,葵星云才能登场! 这,就是樱离为后人留下的宝藏。用心良苦! 倘若继承修为的人是个心术不正之人,只是为了修为而来,那估计她也没那个心去拜谢葵星云,最后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但倘若她阴差阳错要去见葵星云,那樱离的魂魄便会从灵力中醒来,夺去此人的肉身。 所以,当樱芙吞噬了修为,身边却又河六四这个外族在场的时候,樱离当即现身,夺了樱芙的肉身。在确认了河六四与樱芙并非邪佞之后,才飘然离去。 而最后樱芙运功时忽然化出的神女之象,估计便是樱离用来让自己的魂魄离去的法门。 如果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过,那樱离的魂魄便会通过神女之象的出现而离去。 河六四不由得感叹,樱离留下的这个宝藏,绝非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但转念一想,河六四又觉得十分可惜。 如果樱离从头到尾都没亲自现身过,那她便还能见葵星云一面。 没想到事与愿违。 不过通过这一连串的推测,事实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河六四确定唤醒樱芙的并非是葵星云,而是樱离留在葵星云身上的融功之术! 靠一脉之力破去云歌身上的护盾的确克星,但却需要同根同源,同修一种功法之人才行! 河六四之所以火急火燎的找到鹿其,就是想确认,云歌可否也是神兽! “鹿其!”河六四直接开口问道,“你说云歌并非凡人,那她是不是也是麒麟?!” 河六四如此推断并非慌不择路,胡乱猜测。这个年头,自打当时鹿其说她不是凡人的时候,河六四便萌生过。 云歌不知来历,无父无母。身经苦难,见识过那么多丑恶,却仍旧天真烂漫。明明是豆蔻之年的少女,竟是个连血煞都不敢与之交手的可怕人物。仅凭嗅觉就能分辨阴气煞气,甚至连置身在混沌阴煞气之中,都毫发无损。 这样的实力,让河六四想到了四个字。 自然之力。 自然之力乃是道人羽化成仙之后才能统御的仙力!不在五行中,超出阴阳外,犹如三清之气。 如果云歌体内灵力乃是自然之力所化,如此她那惊世骇俗的实力便有了解释。自然之力必定会使妖魔鬼煞惊惧万分,混沌之力虽然厉害,但在自然之力面前仍旧不值一提。 河六四仅凭着体内那一点点自然之力,便炼化了足足方圆几十里内的混沌之力,从而直接晋升入圣。 这世上,除了神仙之外,能够操控这种力量的,便只有五方神兽了。 最重要的是,葵星云那遇强则强的恐怖功法,并非是花族功法。此事他曾专门问过樱冉,但樱冉对葵星云的功法一无所知,最后便猜测这种功法已经失传了。 而每一百年便会为花族精进一次的天罡教,也绝不可能创出这样杀气腾腾的功法来。 但葵星云是樱离那个年代的人,樱离又和麒麟鹿其是挚友。河六四猜测,会不会是鹿其传授了葵星云这个功法呢? 如果是,那葵星云的功法是遇强则强。现如今云歌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护盾,也是遇强则强。 二者,是否同出一脉? 如果是,那云歌必定也是神兽麒麟! 如果云歌是麒麟,那鹿其一定有办法破开那层护盾,好让樱芙为云歌疗伤! 河六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盯着鹿其,等待它的回答。 第四百三十六章,表里不一 在河六四的注视下,鹿其轻轻的将硕大的鼻子放在了河六四的掌心中。 霎时间,大量的画面和信息进入到了河六四的脑海里。只是一瞬,河六四便将鹿其送进自己大脑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方既仁等人也从石屋里跑了出来,见到河六四呆呆的站在鹿其面前,皆是大惑不解。 樱芙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这才缓缓转过身,呆呆的说道:“云歌,不是麒麟.......”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方既仁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你救云歌心切没错,但毫无根据便推测她是上古神兽!这,这是异想天开!师弟,冷静点吧!” 河六四此时的确清醒了许多,却仍旧说道:“上古神兽又如何?鹿其便是麒麟所化,我身边有两个神兽也不足为奇!” 这是河六四第一次道出鹿其的真正身份,但众人却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鹿其的神奇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此时河六四道出它便是麒麟所化,没有人觉得奇怪。 鹿其,合起来便是麒麟的麒字,众人早就有这个猜测了。 但方既仁还是劝道:“你能得鹿其这般神兽陪伴,已是天大的福缘!但把云歌也当做是神兽,恐怕......” “不!”河六四摇了摇头,“鹿其告诉我,云歌绝不是凡人!” 此时河六四已经很冷静了,方才鹿其传给他的信息中,已经为他解答了一个困惑。 那便是葵星云所修的功法。 河六四猜的没错,葵星云所修的功法,确实是鹿其传给他的。 当年,平怀子离开了可劫城,让樱离备受打击。而后,樱离为逃避情伤的痛苦,便开始励精图治,强盛花族。 为此,樱离不眠不休,整日为花族大计操劳,身体每况愈下。 作为樱离的挚友,鹿其不忍她这般劳累,但作为下凡的神兽,它不能插手人间的争斗。 于是,鹿其找到了当时作为城主的葵星云。 葵星云爱慕樱离之事,鹿其心知肚明。此人正直豁达,颇有天赋,鹿其便传了他功法,使其修为大进。 有了葵星云的辅佐之后,花族的崛起之路变得顺畅了很多。 葵星云能征善战,凭借鹿其传给他的功法,闯下赫赫威名,被族人奉为战神。 但鹿其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传给葵星云的功法,竟是在他成为卫灵之后,彻底变作了无解的恐怖功法! 葵星云生前虽说凭借此功和几手杀招无往而不利,但他终究是个活人,也有力竭的时候。 为此,葵星云苦练灵力根基,似的灵力修为除樱离之外,再无人能望其项背。 但鹿其知道,如果葵星云的杀招拿不下敌手,陷入苦战。只要对方能拖到葵星云力竭,那这遇强则强的恐怖功法便能被破去。 然而葵星云做了樱离的卫灵之后,这个弱点便再也不存在了。 卫灵不入轮回,不受阴阳五行所控,永不力竭。再凭借这个功法,可以说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打败成了卫灵的葵星云。只有仙!才能制服他。 鹿其告诉河六四,它虽然看不出云歌到底是不是神兽,但它能确定,云歌绝不是凡人! 那遇强则强的护盾屏障,也如成了卫灵的葵星云一样,永远不会耗竭,是无解的! 至于为什么,鹿其也想不通。 河六四将这些告诉了众人,而后习惯性的望向了玉天扬,问道:“你怎么看?” 玉天扬早已苦思了许久,却也是想不出什么来,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 樱芙有些恼恨的说道:“护盾无穷无尽,不可破去!而她到底是什么人,修的是哪门子灵力功法,我们也不得而知。难道说,真的没办法救云歌了么?” 方既仁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云歌自己醒来了!” 玉天扬也说道:“此番大战,我们虽无伤亡,却也是元气大损!那今昭逃窜而去,必定还会卷土重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 河六四想了片刻,站起身说道:“那便只好如此了!师兄,你和谷老刚刚痊愈,气息浮躁,多多打坐修功吧!天扬,你和姑遥率村民重建铁牛村。樱芙,你根基未稳,不宜过多操劳。先行将婆婆的伤养好,请她指点你花族精绝之功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点头应是。 “那你呢?”樱芙问道。 河六四闻言,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我......”河六四想了想,“我要去古墓闭关!公主墓只有村民看守并不妥当,邪教要是派人来盗墓,我在更好一些。若邪教突袭这里,我自己会回来的!” 说完,转身走出了石屋。 樱芙见状,刚想叫住河六四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方既仁看在眼中,迈步走出了石屋。 河六四回到自己的石屋,简单收拾了一番,出门牵上鹿其便要走。 “小河!”方既仁从一旁走了过来,“对樱姑娘,你就无话可说吗?” 河六四闻言低下了头,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失手杀了她父亲,还有什么颜面和她解释呢?” 方既仁听得有些恼怒,气道:“你这糊涂的顽人!她不怨你,你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你自己觉得无颜见她罢了!樱姑娘根本不需你解释致歉,你只消同她说上一句贴心话,她便再无心结了!这点道理,你难道真的不懂?若你因此事负了樱姑娘一片真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河六四苦笑了一声,说道:“师兄骂的是,村中常事,就劳师兄多费心了!还有,婆婆若是醒来,请师兄与婆婆一同指点樱芙。师兄修道二十余年,当知修炼不可急躁,烦请师兄多提醒她!哦对了,还要麻烦师兄寻一处地脉温和之所,指点她借天星地脉之力压制浮躁灵力的法门。还有......” “别说了!”方既仁挥手打断了河六四,“你既然对她诸多关切,何不自己去说?这些话你亲自同樱姑娘讲,她还会有心结吗?” 河六四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忽地冲着方既仁一拜:“劳烦师兄了!” 说完,也不管方既仁再说什么,牵着鹿其走出了村子。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远去的背影,气的负手离去了。 离开村子,走进茂密的森林,河六四低头前行。 忽然,河六四察觉前面站着一个人,抬起头来,正是樱芙。 河六四一愣,尴尬的撇开视线,顿觉伤感无比。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次迈步向前走去。 樱芙也没拦他,只是在错身的时候,问道:“你要闭关多久?” 河六四停下脚步,良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樱芙转过身来,盯着河六四,有些哀怨的说道:“方大哥说的是,那些话,你为何不亲自对我说?” 话中之意,刚刚河六四与方既仁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河六四听得心头一颤,却也没有回答樱芙,迈步向前走去。 就这样,一步步走远。 忽然,樱芙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此后每隔三日,我便送衣食过去,成吗?” 樱芙看着河六四再次停下脚步,却是没有转过身来。但樱芙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河六四轻轻的回了句:“好!” 说完,跳上鹿其,策马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中。 而樱芙,已是笑靥如花。 谁都知道,河六四要去闭关,其实就是为了躲开樱芙而已。 河六四误杀葵平,不知该如何面对樱芙,这些樱芙心知肚明,也从来就没有怪罪过河六四。 所以,不是樱芙有心结,而是他河六四解不开心结罢了! 森林之中,河六四纵马驰骋。鹿其四蹄飞快,却又灵敏无比。茂密错落的大树,根本阻挡不了鹿其的速度。 这时,炁刃的声音在河六四脑海中响起。 “你这臭小子!明明是该你去求那姑娘,却是叫人家反过来讨好你!真是好气又好笑!” 河六四无奈的说道:“炁祖,这元神之法您举世无双,可这男女之事您就别搅和了!” 炁刃怒道:“放屁!本尊修炼千年,什么事不懂?” 河六四调笑道:“那您说说,您都懂些什么?” 炁刃哼了一声,感叹着说道:“这世间情爱,皆是个口是心非!明明两情相悦,却非要言不由衷。你本就心念此女,硬是要狠心躲开她!可方才你应了她送衣食之求,不还是因为想要见到她?真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账!也不知此女看上你什么了?见你答应见她,竟是喜的破涕而笑!可怜这女娃喽!” 听着炁刃那调侃的言语,河六四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可心中,却也是忍不住的雀跃了起来。 夜色深沉,马蹄飞快。眨眼间,河六四便冲进了寂声林。 几天之后,方既仁正屋内打坐。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惊的方既仁险些走火入魔。 站起身来,方既仁气冲冲的走出石屋。 屋外是姑遥亲自画图,请村民帮他建造的巨大石炉。平日闲暇之余,姑遥便拿着那本古籍,守着这座石炉铸造兵刃。 而此时,石炉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冒着滚滚黑烟,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拿着锅盆盛着清水前来救火。一旁,姑遥半趟在地上,浑身破衣烂衫,像是被刚刚的爆炸波及所致。 方既仁怒气冲冲的走到姑遥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先是看了看姑遥受没受伤,而后怒问道:“你这是作甚?!” 姑遥此时仍是惊魂未定,双拳紧握,瞪大了眼睛望着被炸毁的石炉。 樱芙和玉天扬,以及谷天炽也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周围乱作一团,也都问姑遥发生了什么。 见姑遥直勾勾的望着石炉,众人也猜到是姑遥铸造兵刃引起的爆炸,但也更好奇姑遥到底铸了什么东西,能把这么大一座石炉炸成这副样子。 玉天扬担忧的看着姑遥,急切的问道:“伤到没有?怎么不说话?” 谷天炽看着那座石炉,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小子,再让你钻研几日,非得把整个村子都炸上天!” 樱芙放出灵力在姑遥身上上下游走,见他没有受伤,才对众人说道:“无碍,只是吓到了。” 再看姑遥,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的张开了手。 众人疑惑,纷纷望去。 只见,在姑遥的手上,赫然是一枚丹药! 第四百三十七章,是去是留 “丹?!” 众人齐声惊呼,而后面面相觑。 天色近晚,所有人聚在石屋中,看着端坐在屋子正中的姑遥。 玉天扬开口问道:“姑遥,你炼的,是何丹药?” 姑遥低着头回道:“祛毒丹。” 玉天扬皱了皱眉,又问道:“是何人教你的炼丹之术?” 良久,姑遥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是跟师父学的炼丹术。”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河垚子前辈?” 姑遥点了点头。 几个人听闻此言,皆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满面的愁容。 因为世上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一门,修一功。 意思是说,姑遥身为河垚子的徒弟,只要河垚子与方既仁同意,是可以再拜方既仁为师的。但是在跟随方既仁修炼的时候,姑遥是不可以再练河垚子传他的一切。除非他既没有与河垚子在一起,也没有跟随方既仁,孤身一人的时候,方可修炼两派之功。 毕竟一个人肯收本就有了师门的弟子,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但如果在我指点你,教授你的时候,你还暗暗修炼另一个师父教你的东西,这是大忌! 而如今,姑遥便是犯了这个忌。 玉天扬恨铁不成钢的一叹气,想斥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谷天炽脾气直率,开口骂道:“你这臭小子!方道长如此疼你,你万不该这般混账!” 樱芙有心劝慰,可姑遥实在不该如此,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姑遥自知有错,从始至终低着头,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方既仁。 而方既仁却是没说什么,一张脸毫无情感,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玉天扬见他这般,虽是生气,却也怕他一怒之下将姑遥逐出师门,急忙劝道:“方师兄!这个,自古丹鼎之道尤为贵重。姑遥小小年纪便能炼出丹药,实属不易!如此奇才,却只是舞勺之年,不懂世俗道义,还望方师兄饶了他这一回!” 谷天炽气哼哼的说道:“哼,不能轻饶!抽他十鞭子!老夫亲自来抽,看你小子今后敢不敢再犯!” 说完,一样急切的望着方既仁。 方既仁摆了摆手:“你二人就不要一唱一和了,我又没恼他!” 众人闻听,皆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姑遥,更是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方既仁又问道:“既然你有心修炼丹鼎之术,为何我收你为徒之前,你不修炼?” 姑遥贼头贼脑的看了一眼方既仁,心虚的说道:“我,我......” 谷天炽气道:“我什么我?有话直说!” 姑遥一咬牙:“是师父不让我练!他说,我年纪尚小,修为还不够御火炼丹。离开天溪观之前,师父给了我一本秘籍,名叫丹经。还嘱咐我说,若是河师叔愿意收我,待我学有所成,需征得河师叔同意之后再修那本丹经.!所以.....” 樱芙接过话来:“所以你听了师父的话,而如今觉得自己修为有些长进,便想修炼丹经了,是么?” 姑遥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谷天炽看的恼怒,又骂道:“有话你直说便是,真是婆婆妈妈!” 姑遥委屈的低下头,低声回道:“我,我是看诸位长辈,都在为云歌的事发愁。我想为长辈解忧,所以,所以......” 樱芙温柔的一笑,说道:“所以你偷偷翻阅了丹经,找到了祛毒丹的炼制方法,而后炼出了这枚祛毒丹,就是为了给云歌解毒,对吗?” 姑遥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整日铸造兵刃,自觉御火已是得心应手。岂知炼丹需以灵力压制丹成时的火势爆发,我修为不足,只能拿回丹药,却保不住石炉了!” 说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樱芙走上前来,轻轻的抱住姑遥的脑袋,对方既仁说道:“有此纯心,就别罚他了!” 方既仁无奈的笑道:“我何时说过要罚他?” 樱芙闻言,又笑吟吟的望向了谷天炽。 谷天炽本就是在维护姑遥,此时见状,憨笑道:“师父都不罚,那老夫还添什么乱?” 众人皆是一笑。 玉天扬趁机对方既仁说道:“姑遥之心,不失为一个办法!若他真能炼出解毒丹药,也是好事一桩啊!” 方既仁轻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其实也不妨告诉诸位,当初我与师弟商议收姑遥为徒,也是看中了他的炼丹天赋。” 见众人望向自己,方既仁继续说道:“我天罡教并非是想借助丹药昌盛门楣,而是觉得,这般奇才日后必定能成大器!我师父膝下只有徒弟三人,而我们三个之下却再无弟子了。河师弟日后必定是镇教天师,而掌教一职,便要从我们师兄弟三人之中来选。无论是谁继任掌教,我们三个下面必定有弟子!所以我想,若是能收个奇才入门,传承门派,于我天罡教,是最大的喜事!” 而后,方既仁看着姑遥认真的说道:“姑遥,自你拜我为师,并没有学到天罡精奥!为师是想,若你今后还想回到丹鼎教,那师父必定要把你培养成才!但却不能将你当做日后传承门派的弟子去教导。我天罡教乃是道门之祖,不求飞升,只为除魔!丹鼎教与我天罡教教义不同,你今后是去是留,需慎重思索!” 姑遥听完方既仁的话,自然是无法决定。一边是将自己养大,无比疼爱自己的河垚子。一边是共患难,能给他更加海阔天空的天罡教。姑遥根本无法选择,只能求救的看向众人。 方既仁的话,说尽了天罡教的无奈和尴尬,玉天扬他们自然不能强求他,一时间都哑口无言。 但方既仁也没逼姑遥现在就给自己答案,而是说道:“如今你修为尚浅,无论日后是去是留,现在要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等到你修为到了瓶颈,便是你决定是去是留的时候了!到时候再告诉为师,也不迟!” 姑遥抬起头,恭敬的跪在了方既仁面前,说道:“多谢师父宽宏!” 方既仁伸手扶起姑遥,说道:“你为救云歌炼丹,师父不怪你!从明日起,你继续修习那丹经,师父为你护法!” 玉天扬也站起身来:“不错!先把云歌救醒是大事,我也来帮你!” 是夜,众人各自回到了石屋之中休息去了。 唯独姑遥辗转反侧,烦闷之下,走出房门,坐在还冒着青烟的石炉旁,仰望星空。 方既仁对他说的话,一直围绕在他的脑海里,心中五味杂陈。 是去是留,姑遥之前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方既仁能收他,用心教导他,还有这么多人陪伴他,他每天都很开心。 但他从来也没想过,拜了两个师父,是要面临留在那个门派的抉择。 河垚子从小将他养大,对他疼爱有加,修为上的教导也是尽心尽力。河垚子修为不在河六四之下,可不知为什么,姑遥的修为增进缓慢,就是达不到修习炼丹的水准。姑遥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天溪观长大,便以为自己这样的进度是正常的。 直到他遇到了河六四一行人。 这些人年纪轻轻,却是一个个修为高深。尤其是河六四,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不到十岁,可修为却和师父旗鼓相当。而后遇到的一个个强敌,更是将姑遥从小到大的认知全部打碎。 姑遥无比的想要变强。 而河垚子也示意他,要拜河六四为师。 河垚子告诉他,他是个百年难得的炼丹奇才,可凭自己的本事,是无法快速将他培养成才的。 但天罡教可以!他必须要入天罡教,才能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出来。 而后,河垚子不辞而别。姑遥还没来得及伤心,便跟着河六四等人出生入死。 在他们身边,姑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们意气风发,同生共死。要做的事情,也是极为远大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给自己友情,给自己海阔天空。而河垚子却不能,他只能带着姑遥隐遁在与世隔绝的陷龙荒漠里。 今昭和耳秋杀到,方既仁谷天炽和玉天扬,还有河六四,为了保护众人,先后甘愿赴死。而那个时候,姑遥第一次觉得心如刀绞,无论如何也要与他们同来同往! 后来,樱芙在危急时刻醒来。一众人死里逃生,姑遥从来都没有那么畅快过。 姑遥知道,自己已经选好了,要留在谁身边。 “怎么?睡不着?” 姑遥闻声,急忙回头。只见玉天扬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在众人之中,与姑遥感情最好的就是玉天扬了。在姑遥心中,玉天扬就和自己的亲生兄长一样。 姑遥沮丧的点了点头。 玉天扬走过来坐在姑遥身边,说道:“还在想你师父说的话?” 姑遥说道:“师父说,等我修为到了瓶颈,再决定是去是留。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有瓶颈?” 玉天扬一笑:“傻小子!看来你师父说的话,你是半点都没听明白呀!” 姑遥撇了撇嘴,等待玉天扬的下文。 玉天扬笑呵呵的解释道:“天罡教和丹鼎教,一个降妖除魔,一个只知修仙。虽说同属道门同宗,可教义却是背道而驰!你师父能收你这个丹鼎教的弟子,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你想那天罡教是何等的心高气傲,收徒是何等的严苛?能容你这外门弟子,不容易啊!” 姑遥听得似懂非懂,疑惑的说道:“可这跟我会不会遇到瓶颈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三十八章,丹炉 面对玉天扬的解释,姑遥听得似懂非懂,疑惑的说道:“可这跟我会不会遇到瓶颈有什么关系?” 玉天扬说道:“方师兄收你已经是犯了门规!而且还不知道日后你会不会留下,那方师兄就不能传你天罡精奥!所以,你只修些粗浅的心法和功法,修为迟早要遇到瓶颈!” 姑遥闻言,觉得委屈至极,气道:“既然不想传我精奥,直接半点不教岂不是更好?让我练到瓶颈,无法突破,这不是逼我留下来么?而且,万一我铁了心要走,那我这一生不都耽误了吗?” 玉天扬正色斥道:“胡说八道!天罡教乃是道门之祖,随便一个粗浅道法在道门中也是精华之物!你以为方师兄是用这种方法逼你留下?也不想想自己修为浅薄,让你修炼些粗浅心法,是为了稳固你的根基!日后你若留下,修了天罡精奥心法,瓶颈自然能突破!但你若回到河垚子身边,届时根基深厚,河垚子一样能让你突破瓶颈!如此良苦用心,你竟这般狭隘!”?? 说罢,站起身来愤然离去。 看着气冲冲走开的玉天扬,姑遥也觉得十分愧疚。 听了玉天扬的解释,姑遥才知道方既仁对自己的用心。而自己之前还以小人之心去猜疑,埋怨方既仁,当真是不该。 其实,姑遥并不是单纯为了救云歌而炼丹。 他是有私心的。 一直以来,方既仁并没有教他什么威力强劲的功法,只是交给了他很多心法口诀,要他每天都跟随自己打坐调息。 对此,姑遥感到十分无聊。甚至有些失望。 他觉得,自己拜入天罡教,就应该能修炼河六四所用的那些道法! 后来,众人都在为云歌的事出谋划策。而他整日无所事事,半点都插不上手。 心浮气盛的姑遥十分难受,便盘算着想出个办法出出力,告诉众人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但自己修为浅薄,学识也不足,身先士卒他不行,出谋划策也不行。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河垚子临走前交给他的丹经。 于是姑遥就想,若是能偷偷炼出一枚丹药来,既能救了云歌,也能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省得每天都要忍受那枯燥无味的打坐修行。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至于什么想为众人排忧解难,只不过是顺嘴找的借口罢了。他也怕方既仁一怒之下狠狠的教训自己。加上樱芙替他解释,他便顺势那样认下了。 如今过了这一关,姑遥如释重负。 掏出怀中的丹经,姑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道自己一定要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 第二天,姑遥早早的便来到石炉旁边。昨夜方既仁决定让姑遥继续炼丹之后,樱芙便吩咐了族人第二天修补一下石炉。 姑遥似乎对石炉的构造有了新的想法,不断的指挥着村民重新搭建石炉,甚至还会亲自动手,指点着村民。 这自然又是书中所写,既然方既仁同意自己炼丹,那姑遥索性便按照丹经中的描述,去搭建一个全新的丹炉。 方既仁和玉天扬也被呼喝声吵醒,走了出来。 看着专心致志搭建丹炉的姑遥,方既仁和玉天扬感到一阵欣慰。 一上午过去,丹炉已经有了雏形。这座全新的丹炉,和之前用来铸剑的石炉大不相同。看上去,像是一座山峰,下面是三个独立的石炉呈品字型合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筒形的空间,圆筒空间上面,搭建了一个三角形的石窟,犹如山尖。 这座造型奇特的石炉,在下面三个炉子点燃的时候,火焰会全部集中到中间的圆筒空间中,而后将热浪推向上面的三角形石窟。 而这三角形的石窟,便是炼制丹药的丹炉。 玉天扬看的奇怪,忍不住将姑遥拉了过来,问道:“此炉这般奇特,三炉供火,那你如何炼丹?” 从这座丹炉的构造上,玉天扬能看出这丹炉能燃起极高的温度。但是却没有能让姑遥立足的地方,也就是说,姑遥根本不能靠近石炉。 炼丹之人不能靠近,那还怎么炼丹呢? 姑遥嘻嘻一笑,说道:“这就要请师父帮忙了!” 方既仁一愣:“我?我如何帮你?” 姑遥神秘兮兮的为众人解释了原由。 原来炼丹最重要的就是火,需要通过火焰将所有材料的精华提炼出来,融合在一起。 以往用来铸剑,需要时不时的将兵刃取出锻造,所以铸剑的石炉是开放式的。而炼丹则不同,火焰热量一点都不能浪费。 之前用铸剑石炉炼出的祛毒丹,充其量也只是个残次品,根本就不能服用。 那个石窟上虽有开口,但却只有人的脑袋那么大,而且边缘向里凹陷,能最大程度的防止热量流失。 所以,炼丹之人根本就不需要靠近石炉,而是通过灵力将所有的材料顺着石窟上的小口送进去,然后再用灵力使其飘浮在内,完成炼丹的过程。 也就是说,炼丹之人从头到尾都要用灵力去完成炼丹。 姑遥修为还不够,自然要仰仗修为高深的方既仁来帮忙了。 但方既仁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姑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他来说,方既仁照做即可。但如此一来,炼丹的过程方既仁势必要看的清清楚楚。 “你如此而为,岂不是将炼丹的隐秘都告诉了我?”方既仁说道。 姑遥嘿嘿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层,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师父,炼丹讲求火候和时机,你只知听令行事,却看不出火候和时机的要求!而且,不光是,天扬哥也要帮忙!” “我?”玉天扬也是一愣,“要我做什么?” 姑遥说道:“炼丹之火不仅是寻常明火而已!火中还需灌入灵力,以灵力控制火势,或疾或徐,或温或盛!此道极非心神,恐怕师父一人太过分心会坏了事!所以要天扬哥出手相助啦!” 玉天扬听完,嗤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你让方师兄炼丹,让我御火,自己把握时机。如此一来,即便我和方师兄知道了炼丹的步骤,也不可能掌握炼丹的诀窍!呵,姑遥,你好计谋!” 姑遥见自己的一点鬼心思被玉天扬直接拆穿,当即尴尬不已。 倒是方既仁出口为他辩白道:“丹药之术自古贵重,况且还是河垚子前辈秘留之物,怎能随意泄露?姑遥能让你我知道此丹用了什么材料,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 玉天扬听闻,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本不觊觎姑遥的丹经,可姑遥这般防备却让他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才有些生气。但方既仁的话不无道理,玉天扬虽是有些恼火,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姑遥见状,灰溜溜的跑到一旁去了。 玉天扬看着指点村民建炉的姑遥,忽然感觉十分的陌生。这孩子虽说有些争强好胜,但心地单纯良善,从无这些心机,怎么现在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方既仁却没在意姑遥的变化,而是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天扬!你说那河垚子从小将姑遥养大,毕生心愿就是将他培养成炼丹奇才!可一直到他遇见我们,也没能让姑遥的修为达到可以炼丹的境界!这,是为什么?” 玉天扬回道:“此事我与河师兄和樱芙也说起过!樱芙推测,那河垚子虽然修为高深,却并非是个良师!加上姑遥的天赋是炼丹,也就是御火之术!河垚子对此道并不精通,所以才没能将姑遥培养成才!” 方既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小河是怎么想的?” 玉天扬继续说道:“河师兄觉得,河垚子出身丹鼎教,想必初学之时,也是靠丹药来增进修为!所以,河垚子不善教导根基,这才导致姑遥修为增进缓慢!” 方既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认同了河六四的观点。 玉天扬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道:“方师兄,你说,那河垚子乃是丹鼎教的高人!为何不炼出几颗丹药来,让姑遥的修为快速增进,这不是免了许多麻烦了么?” 方既仁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丹药虽能让修为增进,但修道凭的是心!所谓心坚则志刚,修道之途何其苦难?若无坚心,如何能潜心打坐,如何能突破瓶颈,更别提入圣时,天雷降世的磨难了!丹药虽能精进修为,可却只能为辅,不能指望着用丹药将自己堆积成修为高深之人!根基不稳,修为虚浮,终归是幻境!想要白日飞升,根基稳健才是正道!” 玉天扬恍然大悟:“所以河垚子是想让姑遥步步为营,根基稳健,于是才没让他服用丹药!” 方既仁感叹道:“用心良苦啊!” 玉天扬也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丹药并非正道,那为何丹鼎教如此昌盛?天下间修道之人对其推崇备至,难道他们就看不出这个道理?” 方既仁呵呵一笑,说道:“天下间修道之人,能有几个不求进益飞速?就连当初小河刚刚上山的时候,也整日想着修习天罡至高法门!区区一颗丹药,便能抵得上几年的苦修,谁又不愿意走这个捷径呢?只有等到修为遇上瓶颈,才会后悔莫及吧!” 玉天扬一脸嘲讽,嗤笑道:“那也未曾听说过有人为求修为更进,叛出丹鼎教!这些人根本就舍不得丹药带来的诱惑!” 方既仁不置可否的说道:“也全非如此吧!丹鼎教以丹药引世人拜入门下,弟子众多,财力也会不断增多!若换做是你,可愿离开一个愿为你耗费钱银,想尽办法让你突破的门派!还是愿意孤身上路,在广阔天地间苦行?” “这......”玉天扬答不上来了。 方既仁笑了笑:“天下道门,皆为羽化成仙而穷尽一生!为此甚至不择手段。反倒是我全无飞升之心的天罡教,千年来出了不少登仙之人。真是可笑!”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方既仁的衣袖。仿佛带着他那无尽的失落了无奈,吹向了深远的高空。 直到天色近晚,丹炉终于建成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炁刃和峋阳天人道 空荡昏暗的公主墓中,河六四安静的盘坐在石室里,身边昏暗的烛光不断跳动,忽明忽暗的照在河六四的脸上。 眨眼之间,河六四已经闭关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这一个月,河六四却是什么都没做。 他本想好生修炼一下华阳真经和华阳十三剑,然而因心事重重,自己根本没办法静下来。 丹娘就是今昭的事情,虽说他已经释怀了,但却还是觉得十分烦闷。 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自己如今所要做的事情,和解不开的谜团。 首先,他要找到师兄孙既直的下落,救他回山。 谷天炽曾说,五十年前掌教师叔元阳子,曾联合大日圣佛教阴谋残害中原各大门派。此事谷天炽说的脉络明确,条理清晰,不像有假!但河六四也不相信自己那位慈爱的师叔,会做下这样的恶事。这件事他也要查! 云歌到底是什么身份? 麒麟为何会降世在人间? 还有就是渐渐露出真容的大日圣佛教,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真如其所说,是为了什么净土? 大日圣佛教实力通天,这般雄厚的根基,按理来说若想推翻大安朝,易如反掌! 但大日圣佛教并没有如此做,而是分心费力,谋划诡计去挑起争端,只为了搜集亡者魂魄。 如果大日圣佛教是为了豢养出更多的活尸僵尸,以做兵士之用,攻打城池。那么就凭耳秋和今昭,还有哪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死士,足以搅得天下大乱了。 河六四不由得有些后悔来闭关了。如果此时玉天扬在身边,定能帮他解开一些迷惑。 想着想着,河六四越来越心烦,索性也不再入定,拿起身边一本书,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些书都是马归厄给他的,要他闲暇之余好好修习。 然而自从河六四入圣以来,根本就没精进过修为。若不是樱离在离开前帮他淬炼了一次修为,他恐怕只能和耳秋僵持不下。 只是,河六四满心的心事,哪里又能看得进去呢? 长叹了一口气,将书籍放在一旁。 这时,通向地面的通道中忽然传来了声响。河六四神识略一感知,发现是樱芙来了。 河六四不禁面色一喜,急忙站起身收拾了收拾,正了正仪表,走上前迎向樱芙。 樱芙提着食盒和一包衣物走了进来,见河六四正站在洞口等着她,不禁莞尔一笑。 “你就是这样闭关的?我几次过来,你皆是站在这里迎我,哪里像闭关的人?”樱芙笑着说道。 河六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婆婆怎么样了?” 樱芙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回道:“神智还算清醒,只是并不长久,每天也就醒来两三个时辰,而后便又要睡下。” 河六四点了点头:“婆婆修为尽失,元气大伤,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对了,她开始传你心法了么?” 樱芙回道:“已经开始了!只是每日只传几句,还没等我融会贯通,就要昏睡过去!” 河六四正色道:“你们花族功法之精奥,尽在历代公主手中!你切莫三心二意!” “知道!”樱芙无奈的回道,同样的嘱咐她已经听河六四说了不知多少次了。伸手打开食盒,说道:“吃些东西吧!” 说完,起身开始收拾河六四的衣物,准备带回去清洗。 河六四本没有换衣的习惯,久在山中修道,一年也不曾换上一件衣衫。如今一件道袍只能穿两天就要换下,让河六四十分不习惯。 “对了,姑遥如何了?”河六四一边吃一边问道。 姑遥炼丹的事情,樱芙早就告诉河六四了。河六四并没有反对。 毕竟他自己也曾和樱冉修习花族功法,也算是另拜了一个师父!而且在樱冉传授自己功法的时候,自己也曾偷偷练过天罡功法。所以对姑遥有违道义的做法,他是最能够理解的。 “如今已经可以半日就炼出一枚丹药!可方大哥和天扬的消耗仍是巨大,要歇上三天才能再帮姑遥炼丹!”樱芙说道。 河六四松了口气:“如此便好!若他真能炼出丹药救醒云歌,此恩我永世不忘!” “还有一件事!”樱芙收拾好衣物,抬头说道:“婆婆说,心法她传给我,但功法却要你来教我!” “我?”河六四一愣,随即想起了樱离留给他的峋阳天人道。 樱离说过,峋阳天人道是花族无上功法,迄今为止也只有区区几个公主修炼过。 而此功又是天罡教所创,樱离要他自己先学会了峋阳天人道,而后再将功法传给樱芙。 此时想起这件事,河六四不由得感到一阵惭愧。如此大事还没做,自己却整日忧心忡忡,当真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这时,樱芙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轻声说道:“我要回去了。” 河六四忽然听到这句话,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不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樱芙似是看出了河六四的心思,娇羞的笑道:“过两日我还要来的!” 河六四闻言,傻笑着挠了挠头。 樱芙俏脸一红,轻快的跑出了石室。 河六四也是一阵欣喜,不忘高声嘱咐:“慢些!” 说完,站在原地嘿嘿傻笑。 “真是不嫌害臊!” 炁刃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河六四翻了翻白眼:“炁祖,你怎么老把我说的好像是个登徒浪子一般?!” 炁刃讥讽的说道:“难道你不是吗?你到此闭关一个月,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女人!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还说自己不是浪荡公子,笑话!” 河六四被说的哑口无言,撇了撇嘴说道:“随你怎么说!” 说着,一屁股坐下,拿起书读了起来。 而炁刃却还是不依不饶,喝问道:“你不是要修习峋阳天人道吗?” 河六四不耐烦的说道:“我连炁祖的冰弧还没学,那里还有空闲修习峋阳天人道?” “放屁!”炁刃骂道,“那丫头提起此事,你便一门心思开始盘算修习此功!你当我不知道?口是心非!” 河六四气急败坏:“你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住在别人的内壁之中,却整日窥探别人心思,老不正经!” 炁刃不怒反笑,笑骂道:“呸!你以为本尊愿意观读你那污糟心事?若不是元神内壁与你心意相通,我才不屑看你那些破事!不过也好,也让本尊看清了你这臭小子的嘴脸!整日思春,正事不干,枉为星宿转世!” 若论斗嘴,河六四还真不是炁刃的对手,被说的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气呼呼的不再理会炁刃,继续读书。 可炁刃却还没打算闭嘴,继续说道:“唉!遥想当年,华阳子铸造出我们七把神兵!而后创出峋阳天人道,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是转世成了一个色胚,真是物是人非呀!” 听着炁刃的嘲弄,河六四却是眼前一亮,急忙问道:“炁祖是说,祖师创出峋阳天人道的时候,您就在其身侧?” 炁刃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羞于和我这为老不尊的言语吗?” 河六四哪里还有脾气,讪笑着说道:“炁祖胸襟广阔,何以与我这黄口小儿争执?” 炁刃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河六四也跟着嘿嘿傻笑。 “罢了!你把那玉石拿出来吧!”炁刃笑道。 那块装有峋阳天人道的玉石,樱离在离去之前已经交给了他。此时炁刃说起,河六四急忙从怀中拿了出来。 握着温润的玉石,河六四上下打量,却是没看出一丝字迹,忍不住问道:“炁祖,功法在哪儿啊?” 炁刃说道:“功法樱离已经给你了,就在你体内!” 河六四一愣,急忙沉心内窥,没发现一丝痕迹。 “哪儿有啊?”河六四疑惑不已。 炁刃斥道:“丹田之中!” 河六四闻言,又急忙内窥丹田。看了半晌,终于发现在自己的灵力之中,游走着一丝金黄色的灵力。细细感知,竟发觉那是一丝花族灵力。 经过樱离的凝练,河六四丹田中已有了内丹,是一颗金黄色的珠子。所有的灵力修为,全部汇集在这颗内丹之中。内丹周围缭绕的灵气,不过是因内丹中灵力如海,升腾起的灵气而已。 而就在这些灵气之中,居然游走着一丝灵力,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河六四是绝不可能发现它的。 灵气与灵力有所不同,就好比雾气和露水一样。 雾气和露水能够彼此转化,但若论精纯,雾气是怎么也比不上露水的。这就是灵气和灵力的区别。 而今游走在丹田中那一丝灵力,十分微弱,看上去和缭绕在内丹周围的灵力没什么区别。 那一丝花族灵力并非是河六四自炼而来的,是一丝并不属于河六四的陌生灵力。 河六四本身就会花族功法,而且通过修习花族功法,河六四悟出了弃我还吾的真谛。那是因为,天罡教自古就为花族编纂精进其功法。 每一百年,天罡教都会派一个天师弟子前去帮助花族,顺带闯荡一番。 所以,花族以自身天生灵力,自炼自调,练就出无尽灵力的功法,其实就是天罡道人取了些许华阳真经的精华,为其量身打造的。 既然同出一脉,河六四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无师自通,悟到了进入弃我还吾境界的窍门。 因此,河六四对于花族灵力是极为熟悉的。却是没能发现那一丝陌生的灵力,正让河六四十分费解! 河六四目瞪口呆:“这,这,这难道就是峋阳天人道?!” 炁刃回道:“正是!” 河六四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一阵奇怪,问道:“那你让我拿出玉石做什么?” 炁刃窃笑了一声,说道:“看看!” 第四百四十章,司徒强 既然丹田中那一丝陌生的灵力便是峋阳天人道,可为什么炁刃要让自己把玉石拿出来? 河六四感到十分奇怪,问道:“那你让我拿出玉石做什么?” 炁刃窃笑了一声,说道:“看看!” 河六四险些一口气堵在胸口,气道:“哎呀炁祖!您就别开玩笑了成吗?” 炁刃像是因为成功捉弄了河六四,心满意足的大笑了起来,而后喝斥道:“你能看出那丝灵力里面有洵阳天人道功法吗?” 河六四仔细看了看那丝灵力,摇了摇头。 那就是一丝灵力,哪里有什么字迹可言。 炁刃哼哼了一声,说道:“将那丝灵力调出,灌入玉石!” 河六四知道炁刃是存心在和自己卖关子,纵然不耐烦,却还是乖乖将那丝灵力调集而出,顺着手指灌进了玉石里。 瞬间,玉石光芒大盛,从河六四手中缓缓飘浮了起来。 河六四盯着飘浮在半空的玉石,感觉那光芒越来越刺眼,自己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然而恍惚之间,河六四忽然看到四周的石壁上写满了字迹。 河六四环视过去,发现玉石发出的光芒,竟是在墙上照出一个个拳头大的字来。 炁刃严肃的说道:“快记!稍时灵力耗尽,玉石再无光亮,你也没机会记了!” 河六四闻言大急,当即化出三个分身来,和自己一人一面墙,紧张的背诵着墙上的字迹。 好在光芒并非转瞬即逝,而是整整的亮了一个时辰之久。 墙上的字迹虽多,可并非是晦涩难懂的句子。河六四通篇读了一遍就记住了个大概,一个时辰下来,一面墙背的滚瓜烂熟。 光芒开始变得微弱了起来,渐渐的,最后一丝光亮射出,玉石也已经变作了灰色的石头模样。‘当啷’一声,掉在了冰冷的地上。 字迹消失,河六四不禁揉了揉眼睛。轻轻一挥手,三个分身瞬间消散。 顿时,三个分身所背诵下来的功法,全部涌入到了河六四的脑海中。 河六四沉心消化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将峋阳天人道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一字不落!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炁刃的声音幽幽传来:“如何?” 河六四点了点头:“全都记下了!” 炁刃也松了口气,说道:“那从今日起,你先修习峋阳天人道吧!等下次樱丫头过来,嘱咐她带些笔墨。” 河六四知道炁刃是想让他把峋阳天人道默写下来。这般旷世奇功,确实要留有书册。 而后,河六四潜心静坐,开始细细品读峋阳天人道中的一字一句。 与此同时,繁华的京都之中人声鼎沸。 自从赵兌独揽大权,大安朝国力日渐雄厚,百姓安居乐业,早已没有了当初举国汹汹的样子。 京都不同于其他城池,面积极为巨大。光是城门就有六个,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主门,以及西北和东南两个偏门。 如今,这六个城门之上卫军林立,比以往守城的人数多了不少。似乎,是要有大事发生。 而京都之中一处巨大的府院的门外,站着数十个卫军。高大的府门上,挂着金匾,写着‘大丞相府’四个鎏金大字。 这便是赵兌如今的府邸。 此时的赵兌,已经肃清了政敌,官拜丞相,权倾朝野! 府内,赵兌正轻敲着铜钟,引吭高歌。 一旁,公孙质盘坐倾听,目眩神迷。 这时,福星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启禀主公,大日圣佛教数千教众,以行至京都城下!” 赵兌放下手中铜锤,轻笑道:“看来那司徒强深居国师府,其心并不安分呐!” 公孙质笑道:“主公已遣一营银甲兵日夜看守,司徒强恐怕只是空有贼心,却无胆色罢了!” 赵兌呵呵一笑,说道:“却无胆色?孤看他是胆大于身!几千教众汹汹而来,说什么祭圣教明佛。暗地里怕是不知在谋什么恶计!” 福星问声瓮气的问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允他这一祭?” 赵兌没说话,公孙质却开口解释道:“看来福星将军这几日少读圣贤之书啊!” 福星挠了挠头,他这些日子的确没怎么看书,也不知公孙质是怎么知道的。但如今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何应对那几千教众才是正事。 “军师就别取笑末将了,此事非同小可!”福星说道。 赵兌笑骂道:“孤不允他这一祭,如何将隐遁在天下的邪教教众引来?笑你少读诗书,有何不对?” 福星再无话讲。既然这一切都是谋划好的,那么定然有应对之策,如此福星自然放心了。 就这样,停留在城外的几千大日圣佛教教众,接连进了城。 刚刚进入城门,几千教众变作鸟兽散去,散布在京都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一个手持折扇,一身黑青色书生打扮文弱男子,经过门外银甲兵的严查之后,好不容易才走进了国师府。 此人,正是大日圣佛教六护法之一的林霜。 正堂之上,司徒强早已等候多时。 林霜走进正堂,却是对这个教主拜都不拜,只是稍稍推手一礼,说道:“见过司徒兄!” 从称呼上来看,林霜对司徒强的真正身份是知道的。 司徒强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礼,急忙问道:“林护法,地觉法王有何嘱托没有?” 林霜和暖的一笑,说道:“法王已派五千教徒来到京都接应你!此时教众遍布全城,只待一声令下,京都霎时便能祸乱四起!届时,司徒兄趁乱逃出京都即可!” 司徒强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府外那些银甲护卫不容小觑!我几次想要硬闯出去,皆是被他们挡了回来!我的修为稍胜你一筹,尚不能脱身,你当知这些银甲护卫的厉害!” 林霜闻言眉头怒跳,而后压着火气不屑的笑道:“知道知道,你司徒教主和他们几次大打出手之事,小弟略有耳闻!司徒兄久居国师大位,看来是荒废修功,连区区兵将都敌不过了!” 对林霜的讥讽,司徒强自然也很恼怒,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林霜是奉命前来助自己离京的,此时万不能得罪! 于是,司徒强忍着火说道:“总之那些银甲护卫并非等闲之辈!想要安然离去,必定要先解决了他们!” 林霜笑了笑,说道:“司徒兄放心!几千教众入京,我已经命他们先行摸清京中的情况!等到时机成熟,几千教众一齐作乱!而后一千人强攻你这国师府,两千人阻挡司卫营前来增援,两千人伺机攻破城门助司徒兄离去!如此严密之计,还打不开你国师府的大门吗?” 司徒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多谢林护法费心筹谋!只是,此计虽看似万无一失,但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几千教众忽然入京,赵兌岂能不防?” 林霜厌透了司徒强的患得患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担心的有道理。 “的确!”林霜阴沉的点了点头,“京都六道城门已增派了守城卫军!城中若有一丝风吹草动,这六道城门必然会成为铜墙铁壁!” “那可如何是好啊?!”司徒强急道。 林霜轻蔑的瞥了一眼司徒强,哼笑道:“所以我才拍了两千教众攻打城门!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想要攻克京都的城门,即便是两千官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是我教的教众?但你别忘了,我们是从城内攻打城门!两千教众,足矣!” 司徒强终于放下心来。 从城内攻下一座城门和在城外攻下一座城门,是完全不同的! 一座城池建的固若金汤,从来都是为了防卫城外之兵。而自古功成之计多不胜数,却首推反间计!因为攻破一座城池,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城内攻克! 将正事说完,司徒强如释重负,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美丽的身影。 “林兄,请问......”司徒强有些吞吞吐吐,“请问法王还有什么话么?” 林霜挑眉看了一眼司徒强,明知故问:“话?什么话?” 司徒强有些难堪的笑了笑,说道:“法王对我还有什么吩咐?” 林霜知道司徒强为何会给大日圣佛教卖命,但却极度的鄙视司徒强,当即说道:“没有!” 司徒强似乎有些不相信,叫道:“她对我就没有别的话讲?” 林霜笑道:“主仆之间,何须多言?法王有令,司徒兄尽心去办便好,其余的不要多想!” 司徒强恼恨地望着林霜,话中之意也听得明明白白。 林霜是告诉他,他和今昭之间,只是主仆。今昭堂堂地觉法王,除却教中要事之外,是不可能与他有过多瓜葛的! 但是司徒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林霜的话! 想当初,他也是少年得道,在山中遇到了隐士,习得高深功法,修为出神入化。这样的本事,闯出个响当当的名声易如反掌。 但却遇到了今昭。 今昭以美色引诱他入教,稀里糊涂的便做了今昭的傀儡,成了大日圣佛教的教主。为此他东奔西走,壮大声势,到最后官拜国师。 可以说,大日圣佛教如今在大安朝的根基,一半是他司徒强打下来的。 虽说是傀儡,可却是一场实实在在的荣华富贵和名扬四海。 然而司徒强并不在意这些,他为大日圣佛教赴汤蹈火,立下汗马功劳,全都是为了今昭。他司徒强,也是个痴情种! 但是到后来,司徒强发现,今昭并没有打算与他白头偕老。将他纳入大日圣佛教,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实力而已! 可司徒强早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他根本就不相信今昭实在利用他,仍旧对她死心塌地。 直到今天,听着林霜的讥讽,他仍旧心志不改。 第四百四十一章,起事! 司徒强是因倾心今昭,才为大日圣佛教卖命。 而林霜之所以对司徒强如此轻蔑,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明面上的教主之位。 原本,今昭是打算让林霜做这个傀儡,自己在暗中操纵一切。 林霜对此自然狂喜不已。能坐上这个教主之位,即便是傀儡,那也是一呼百应,万人尊崇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身为傀儡,大日圣佛教明面上的事务便都由他说了算!而且这是个肥差,林霜怎能不为之心动? 然而司徒强的出现,却打破了林霜的美梦。 司徒强修为高深,在六个护法甚至能排上首位!这样的实力,林霜当然敌不过,而且六个护法已定,今昭为了许以高位,这个所谓的教主,自然就落到了司徒强的头上! 所以,林霜对司徒强可谓是处处刁难。?? 而今,今昭派他前来相助司徒强,更是让林霜得意至极。 他何曾不想嘲笑今昭,若是当初让他来做这个教主,怎么可能会这么狼狈? 但今昭似乎是受了不小的伤,整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让林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听命行事。 于是,对今昭当初那个决定的不满,以及满腔的怨愤,林霜全部都发泄到了司徒强的身上。 他知道,司徒强如今还要靠他相助,自己说什么他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这让林霜多少感到了些许的快慰。 冷哼了一声之后,林霜便离开了国师府。 走出府门,看着严密监视着自己的银甲兵,林霜不屑的笑了笑。 对于司徒强的实力,林霜知道,却并不服气。 而这些银甲护卫居然能几次挡下司徒强,更是让林霜嗤之以鼻。 看着那二十几个银甲护卫,各个气息沉稳,灵力雄厚。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银甲兵实力不浅。 但林霜觉得,他们终归是寻常高手。若是作为兵将冲锋陷阵,这些人必定是所向披靡。可要是面对自己,林霜心想,或许这些人连十招都撑不住! 毕竟,司徒强修炼的并非是大日圣佛教的功法。他师承无名隐士,修的是正道之功,与一众高手硬拼自然会被击退。 而自己修的是以阴煞之气为本的功法,单打独斗或许不是司徒强的对手,可若面对这些寻常高手,来多少自己都能将他们的魂魄吸干! 如此想着,林霜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欣然离去。 第二天,赵兌正在丞相府中与儿子赵弼玩耍。福星急匆匆的赶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和睦。 “何事?”赵兌头也没抬的问道。 “昨日大日圣佛教五千教众入京,此时已遍布京都,到处打探机要,观察布防!”福星沉声回道。 赵兌没有理会福星,而是笑呵呵的对赵弼说道:“去罢,去找你母亲!” 赵弼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而后,赵兌才说了声:“传高录!” 没过多久,高录匆匆赶到,走进正堂倒头便拜:“拜见丞相!” 赵兌摆了摆手,示意高录起身,问道:“国师言说要为国祭天,招几千教众入京,你怎么看?” 高录恭敬的回道:“臣以为,国师是想借机生事!臣已遵丞相之令,暗遣五百禁军化百姓模样,遍布京都!” 赵兌点了点头:“好!这些教众的一举一动,你要严密看守!” 高录犹豫的说道:“启禀丞相。邪教教众有五千之巨,丞相只命臣派出五百人,恐怕......” “无妨!”赵兌说道,“有这五百人足以!你想那五千教众若要生乱,何须五千双眼睛去监视?五百人守在各处街头要地,发现作乱者及时呈报于你,而后你该怎么做,还需孤再下令吗?” 高录闻听,深感惭愧,急道:“丞相放心!若那众邪徒起事,臣定将其斩死在街头!” 赵兌点了点头:“去罢!” 高录推手一礼,倒退出门。 此时,门外又有一斥候前来,送上一木简。呈上来赵兌打开观瞧,却见这木简上竟是镌上的画迹。画的,正是林霜见司徒强的场景。 赵兌不露声色,合上木简,扔在了一旁。 稍时奴仆前来收拾,将那画有图像的木简和十数个同样之物,全部捧出去烧了。 是夜,城中忽地多了不少精壮的汉子,体态健硕,目光如电。这些人漫无目的,游走在茶楼妓馆之中。或是对谈饮酒,或是嬉笑欢歌,却将神思全然放在了街市上。 再说那五千大日圣佛教教众,入得京都以来,日夜走街串巷,四处打量。京都之中有多少酒楼妓馆,几何驿站闹市,打探的清清楚楚。寻常时,司卫营如何巡街治民,怎样换防布控,一样看的明明白白。 却不知,他们这般打探观察,被高录派出的五百密探监察的一清二楚。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 城中百姓照常劳作,却不知此时京都城里暗潮涌动。 司卫营看似平静,实则全军整备,等待将令一到,顷刻间便杀出行营。 禁军营亦是如此,首将高录亲坐在大帐之中,以逸待劳,等待密报前来。 国师府中,司徒强如锅上蚂蚁,在院中来回踱步。 直到日上三竿,府门忽地敞开,门开出走进一人来。 此人身穿银甲银盔,与寻常银甲护卫无二,只是背后披风上绣着一点梅花,此乃百夫长之标识。 百夫长阔步向前,尊声说道:“国师所定大祭之日就在明天,末将依国师之命,已将祭坛收拾干净,瓜果供品一应俱全!特来禀报!” 司徒强焦急如焚,本以为是林霜赶到,见是百夫长大失所望,只得叹道:“此事你办的甚好!” 百夫长推手一礼,说道:“末将告退!” 然而百夫长刚刚后退,司徒强却忙叫住了他:“我且问你,这一夜半日,城中可有异动?” 百夫长顿身回道:“并无异动!只有国师五千弟子入城,司卫营加紧了城防,增多了巡兵,关闭城门,以便维持京都太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了!” 百夫长之言,看似是在说,五千教众入城,而城防增多,就是为了防他司徒强闹事。 但司徒强听在耳中,喜在心头。如此,便正如林霜所料!司徒强再无忧烦,摆手遣走了百夫长。 正当此时,忽听得城中一道响箭升空,距国师府不足百丈之遥。 这正是号令城中五千教众起事的讯号! 那百夫长看着响箭先是一愣,而后厉色望向了司徒强,手也搭在了剑柄上! 司徒强怎料讯号来的如此突然,心虚之下,猛地出手,只一招便将那百夫长活活抓死!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城中教众起事,自己必须尽力外闯,与教众里应外合,逃出生天。 百夫长身死之时,门外便传出齐喝之声,二十余个银甲护卫举盾持枪,将府门团团围住。 司徒强高呼一声,杀将出来,与银甲护卫斩在一起! 若论单打独斗,这城中恐无人是司徒强的对手。但银甲护卫营精于布阵排兵,合力施法。加之盾硬枪尖,山鸣谷应,全然不惧司徒强来袭。 司徒强灵力澎湃,一掌一拳,带起层层灵力巨浪。 而银甲护卫营丝毫不慌,见司徒强势大,皆藏于盾后,御起坚实护盾,一同挡下司徒强的攻势。随后齐喝一声,盾开枪出,二十余道灵力凝在一起,光芒湛清碧绿,直射司徒强面门! 司徒强早与他们打过几次,心知此技厉害,不敢硬挡,只得向后翻腾,倒退躲闪,退回到了府门之中。 银甲护卫营鱼贯而入,将司徒强围在当中。 司徒强咬牙切齿,本想冲天而起,飞逃出去。可那一众银甲护卫又是一声齐呼,枪尖抖擞,竟是化出十余个枪尖来,突刺司徒强周身。 面对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枪尖,司徒强只得散出灵力护体,挡住枪尖。只待势头过去,再纵身飞走! 然而此时门外又冲入几人,身穿银甲,手持长弓,拉的如满月一般,死死盯着司徒强。 司徒强见状面色一冷,似是吃过那箭矢的大亏,继而再不想飞跃逃窜的法子。 四周枪尖如雨,排山倒海般连绵不绝。司徒强挡的疲累,心中不禁咒骂林霜。 正当此时,一声轻蔑大笑传来:“堂堂教主,竟是被鱼虾缠住!” 林霜杀到,身背后人潮涌动,一千余大日圣佛教教众乌泱泱挤在门外,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司徒强大喝:“还不出手?!” 林霜再无废话,出手杀入阵中。只见他周身黑气涌动,手持书生折扇,展开时,扇面上竟是映着一只漆黑猛虎,咆哮着从扇上奔出,一口便咬死了一个银甲护卫。 漆黑猛虎如入羊群,眨眼间惨叫连连,银甲兵死伤数人。 林霜一到,本将司徒强死死控住的连枪突刺阵,瞬间便被撕开一道大口。那如雨的枪尖也随之消散。 司徒强急忙抽身而出,与林霜站在一起。二人也不恋战,径直向门外冲去。 银甲护卫怎能放任司徒强安然离去,虽是死伤众多,阵脚却是丝毫不乱,举盾持枪追杀上来。 而门外那乌泱泱的教众,先是让出林霜和司徒强二人一条离去之路,而后如灾民遇施粥,嚎叫着冲入府门,将银甲护卫挡在其中。 林霜与司徒强穿行在人群之中,林霜不禁嗤笑:“想你司徒教主将那银甲护卫说的犹如天兵,此时走的竟是这般容易!” 司徒强忧道:“软禁我的,并非只有这区区二十几人!” 话音刚落,国师府传来威严怒喝。 二人不禁扭头看去,只见墙头上不知何时跃上近五十银甲护卫,持枪持剑各不相同,一个个杀气外露。 第四百四十二章,中计 林霜见状,忍不住神色凝重。 他虽嘲笑司徒强力弱,可那银甲护卫只凭区区二十几人便将司徒强挡住,此景林霜看的一清二楚。他心中暗道,若是自己陷入其中,恐也不能安然离去! 墙头上近五十银甲护卫齐喝一声,持剑持枪者一跃而下,持弓持弩者连连射杀。 顷刻间,门外乌泱泱疯癫教众,竟是被斩杀了百人有余!门里边,银甲护卫尖枪锋利,刺死众多教徒之后,冲出门来汇合在一起。 六十余个银甲护卫排兵布阵。十余道盾牌在前,枪尖顺缝挺出。阵两侧各有十余银甲,手持钢刀。阵尾处十余持剑银甲,以作断后。军阵当中,则是十余弓弩手,弓弦绷紧,杀机四露! 阵成之后,阵中跃出一百夫长,高举利剑,振臂一呼,六十余银甲护卫如奔牛飞马,呼啦啦冲散人群,直奔司徒强! 府门外街道只约两丈余宽,乌泱泱挤着千余教众。可在军阵冲杀之中,犹如螳臂当车,溃不成军。 司徒强看的心惊肉跳,忙催林霜:“快走!快走!” 林霜也收起戏谑之心,与司徒强冲天而起,飞将出去。 教众入城,国师府外围之兵,林霜也曾派人打探。探得消息,只有区区百名银甲护卫看守! 林霜之所以如此轻视讥讽司徒强,就是因为这区区百名银甲护卫。 他心想,用以看守司徒强的兵将,必定是精兵。但以司徒强之修为,即便斩杀不成,也应能全身而退才是! 毕竟那只是修为平平的寻常人!以十倍之数相敌,这百名银甲护卫,定会被围剿干净! 然而此时一见,林霜也觉得毛骨悚然。这般勇猛之军,真可谓世上全无! 二人飞腾在楼宇顶上,脚下街路早已乱作一团。数千教众肆意抢掠屠戮百姓,扰的京都尽是哭喊之声。 林霜见乱势已定,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朝天一放,再施号令。 四散教众听得响箭,霎时间分作两团,一团涌向司卫营出兵必经之路,一团仍如散兵游勇,却各奔向了东南偏门! 司徒强惊魂未定,但见银甲护卫已被甩开,心中也略微安定。问道:“林护法既已法令,教众必定是去攻打城门了!敢问你我要赶奔那道城门?” 林霜边飞边说:“我已令教众潜行至东南偏门,哪里城门最为薄弱,也最易攻克!” 司徒强急道:“那你我也快快去东南偏门罢!” 林霜却是一摆手:“不!你我不急动身,静待即可!” 司徒强哪能静得下心,怒道:“此时银甲护卫扔在追我!我逃离之事定然也传到了赵兌耳中!两千教众抵挡司卫营只是缓兵之计,若此时不走,你我还有机会吗?!” 林霜难忍司徒强的急躁,喝骂道:“你怎如此怯懦胆小?教众入京,赵兌本就有防备之心!国师府忽然起事,又有教众挡住司卫营去路,再加上东南偏门遭遇冲击,任谁都能想到这是要救你出城!赵兌心机深重,若早有应对之策,举重兵支援偏门,你还有命逃出去吗?!” 司徒强此时早已慌了神,只能无助的看着林霜:“那,那该如何是好啊?!” 林霜却是冷笑:“哼!他赵兌或许早有应对之策,但我林霜也绝非有勇无谋!” 司徒强急道:“林护法请说!” 林霜说道:“你我二人之修为,别说在京都,普天之下都少有人能留住我俩!静待即可,稍时偏门大乱,即便赵兌早有安排,派兵增援,也挡不住你我!” 司徒强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为,为何?” 林霜狡诈一笑:“因为你我二人要闯,是西北门!” 司徒强闻言,心头一阵雀跃! 林霜之计可谓绝妙。此时城中大乱,司徒强夺门而逃,两千人挡住司卫营增兵,两千人从内向外强攻东南偏门。任谁想,都能猜到司徒强是要逃出京城! 赵兌此前已先行下令关闭城门,说是为了方便维持京都太平,其实就是未雨绸缪,防止司徒强作乱! 若赵兌真有先见之明,预先安排重兵,以防城中大乱。见此情形,赵兌必定会将重兵派向东南偏门,不顾一切阻挡司徒强逃走。 而林霜却是更有远见,京都种种大乱,皆是他故布的迷障,只为将众人的目光放在东南门! 此后,单凭他们二人的实力,从西北门杀出去易如反掌! 司徒强先是感叹林霜计绝,而后又不禁心悸不已。如此计谋,虽说定能将赵兌救走,但那五千教众恐是一个都活不了!而且,想必这些教众也不知自己是弃子。 当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二人飞跃片刻,西北偏门已映入眼帘。二人落在一处隐蔽的屋顶,林霜慵懒的躺在瓦上晒太阳,司徒强则仍是坐立难安。 城中,两千教众已遇上司卫营之兵马。司卫营将士问也不问,气冲冲策马劈杀,几条街上皆是刀光剑影。两千教众却如性命不止一条,不管不顾纠缠将士。 霎时间,司卫营与众教徒杀的难解难分。 虽是司卫营战力不及银甲护卫营,但仍是骁勇善战,军纪严明之军。大日圣佛教的教众固也习过些许功法,却还是被打的节节败退。 必将之中跃出一校尉来,高声号令:“杀尽邪徒!!” 号令一出,众将士杀声震天,情绪高涨! 教众且战且退,看似无力再战,实则早有预谋。引着司卫营将士远离了国师府和东南门,竟是向着皇城靠去! 司卫营那校尉见状,惊恐至极,高喝道:“倾力搏杀!万不能教贼徒退向皇城!!” 但那教众似是早有预谋,闻听校尉号令,竟是齐刷刷扭头便跑。疯一般冲向了皇宫禁地! 那校尉岂撩教众如此大胆,拍马率军追杀上去。却是抵不过这一团教众早已谋下此计,眼睁睁看着他们来到了宫城门下。 此计当然也是出自林霜。 他心知以两千教众根本拖不住司卫营将士,司卫营常备五万强兵。除却城防、巡兵、京外清野驻扎,司卫营至少还有一万人可出营平乱!如此,司卫营只需分出数千围剿这二千教众即可,其余人马仍旧可以支援别处。 林霜之计,是要将司卫营这一万人彻底拖住!两千人虽不入流,但若靠近皇室宫城,那司卫营定然将会拼死搏杀阻拦。 天子之居,岂容乱贼生事? 届时所有司卫营将士皆来围剿,而皇城之中那禁军营又需严守皇城,乱局未平之前,绝不会随意出宫。城外巡野的司卫营兵马回城支援还尚需一些时辰。到那时,整个京都就再无兵力阻挠林霜和司徒强了! 林霜一袭书生打扮并非如司徒强那般,只为沽名钓誉,他确有真才实学,足智多谋! 霎时间,京都城中已是乱作一团。 两千教众引来司卫营全部兵马,拼死缠斗。东南门两千教众也已忽然起兵夺门。剩下一千教众,虽是被近六十银甲护卫杀的溃败,但如今银甲护卫也早已没了踪影。 二人在房顶稍歇许久,林霜终是一声冷笑:“司徒教众,时机已到!” 司徒强久盼此言,心急如焚,听得此言头也不回跃向了西北门。 二人飞至西北门之下,眼见城楼上兵将耸立,神情肃然,似是因京都之乱而凝神。 忽见得两个书生打扮的公子现身出来,高声喝斥,令其退去。 二人那管他严明宣纪,猛地飞腾而起,一人冲向城门洞,一人跃向城楼顶。 司徒强冲入门洞之中,立时便被数十卫军围住,矛尖齐来。司徒强顿身一震,灵气四散,震得众兵士喷血而亡。随后,大力一掌,轰击城门。 再说那林霜,腾飞数丈,直冲城楼上数百卫军。 趁其还在半空,城楼上卫军百箭齐发,如雨疾厉! 林霜大笑,手中折扇展开,上映之画却变了个模样。一只漆黑雄鹰飞将出来,两翅一展,竟是将箭雨全部挡下! 众卫军见半空忽地显出一墨水雄鹰,皆是惊惧异常。 刹那间,林霜落在城头,折扇一合一展,又是一头猛虎出笼! 城头大乱,惨叫连连。林霜回头望去,皇城处已有火光,东南方浓烟更盛! 林霜好整以暇,纵身一跃,跳下了城楼,落在了城外。 司徒强也以轰开城门,奔走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迈步便要离去。 然而眼前丛林之中忽地传来一声号令,数千步军齐喝而出,齿立在前,挡住了去路! 二人皆是一怔,眼前齐整整耸立无数雄兵,个个身穿银甲,披风宽大,好不威风! 再一回头,城门中冲出六十余银甲护卫,周身鲜血淋漓,似是从肉山血海中杀出来一般。城楼之上,更是冒出一顶顶银盔,手持长弓,弦张如月! 二人惊恐万状,此时正是前有雄兵,后有猛将,将二人团团围住! 司徒强早已没了战意,丢了魂一般呆在原地,垂头丧气,好似丧家之犬。 林霜眉目暴怒,心知自己中了计,却是百般思考也想不通如何遭了算计。 正当此时,城楼上现出一人,长须白发,羽扇纶巾,正是军师祭酒公孙质。 公孙质笑吟吟望向林霜,高声道:“阁下可识此二人?!” 顺公孙质手指,两员大将越众而出,一个神色阴沉,另一个虎背熊腰。 林霜并不认识他俩,但却想起日前叛教而走的两个少阴使。 “莫非,是鲸长、珍鱼二贼?” 第四百四十三章,乱局平息 林霜眉头一皱:“莫非,是鲸长、珍鱼二贼?” 此二人正是鲸长和珍鱼,如今二人一个身披银盔银甲,一个穿戴校尉甲胄。 自鲸长和珍鱼效忠之后,鲸长便入了银甲护卫营做了个无权的操练统领,专司传功教法。而珍鱼则调入司卫营,其职与鲸长一般无二。 林霜讥讽道:“你二人叛教而走,只是为这区区高官厚禄?无耻的蟊贼,我只恨未曾将你二人生吞活剥!” 珍鱼骂道:“呸!你这不知羞的小白脸!为修邪功,残害了多少生灵?且看你相貌堂堂,殊不知那张脏口食了多少血肉!我兄弟悔不当初入了邪教,如今现身,只为诛杀你这妖人!!” 林霜被骂的狗血喷头,无言以对,气的睚眦欲裂。 鲸长怒道:“还不束手就擒!” 林霜有心发难,却忌惮周身那数千银甲护卫。只二十余人便可挡下司徒强,如今千人之众在前,困兽犹斗也无用了。 恐怕,这里边多少是因为珍鱼和鲸长二人! 鲸长珍鱼出身俗世,入教前便已修了一身功。大日圣佛教中如鲸长和珍鱼的不在少数。 而以阴煞之气为本的邪功,并不宜这些本就有了修为的人直接修炼。但为广纳高手,司徒强便将其本门的功法拿了出来,以作奖赏,传给有功之人。 鲸长便修过司徒强赐下的功法,而珍鱼则是天生异体,虽有外门功力,却也能炼阴煞邪功。 赵兌麾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二人只需将司徒强的功法,和大日圣佛教的功法拿出来,自有人能创出克制之功。 如此,司徒强和大日圣佛教怎能是这些兵将的对手? 公孙质唤出二人与林霜相见,也是想让林霜明白这些,自知无路可走。 然而林霜却不想坐以待毙,大笑:“城中混乱,丞相有此雄兵,却是不去平乱,而是来捉拿我二人!为除我圣教教主,丞相当真是不择手段!岂不知,国师乃陛下亲封,区区一个丞相,何以僭越如斯?” 公孙质道:“我等能在此请君入瓮,怎会不知你城中之谋?你再看!” 说罢,挥手甩出一竹简,落在林霜脚下。 林霜疑神疑鬼,拾起来展开一看,顿时肝胆俱裂。 竹简中写道: ‘命!各军以彼令为令,彼动我动。敌令将始之前,各军据险以守。敌令将始之时,各军依次而出。司卫营助宫外贼军之乱,禁军营援贼军夺门之战。银甲营屯百人监司徒,余众皆驻东南之偏门外静候。’ 读到此处,林霜如寒气侵身,不自觉惊惧难当。 竹简所写之令,其意清楚明白。 赵兌早已看破林霜之计,下令城中各营以林霜的响箭为令。 一道箭响,司卫营整装出兵。 二道箭响,禁军营出宫援战。 银甲近卫营只需力战,尽情屠杀。 待两千阻击之众遭遇司卫营,司卫营佯装中计,假意被引到宫城之下。 此时另外两千夺门之众起事,禁军营则早已出得宫门,前去围剿。 而林霜与司徒强,也乖乖行事,趁乱欲闯西北门。而后,正入赵兌设下的埋伏之中。 如此周密安排,林霜自愧不如。 遥想他自诩多有远见,筹谋之时,多算二三步。岂料赵兌之计算,多了他成百上千步。 林霜颤巍巍捏紧竹简,喃喃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那赵兌又不是神仙下凡,岂能如此料事如神?!” 鲸长嗤笑说道:“林护法!我兄弟二人也在邪教效力多年,怎会没有一友半识?” 林霜闻言,顿时知晓。 原来早在教众入城之时,鲸长和珍鱼便四下寻找,遇到相熟之人,必是以重金诱之,探得林霜之谋。 林霜如遭雷击,却又道:“只单凭教众所知的计划,的确可以谋划出今日之局。但我二人欲从西北门逃离之事,他赵兌是如何知晓?” 公孙质大笑:“那就要问问你身边这位国师了!你尚不知,前日你见过他之后,这位国师忧思烦闷,时不时遥望东南!若非愚不可及,任谁也能料想到你二人真正的目的!” 林霜闻言,暴跳如雷,手指司徒强大骂:“村愚之夫!!” 公孙质拂袖而走,道了声:“诛!” 顿时,城楼上万箭齐发。 司徒强御气抵挡,无奈那道道箭矢裹挟着灵力,刺着气盾,即入三分。 看箭矢不能抵挡,司徒强惊到癫狂,嘶声求道:“林护法救我!” 再看林霜,哪里顾得上司徒强?只见他折扇一展,黑漆漆一个人影出现,如墨似泥,通身粘稠。 林霜一个箭步上前,整个身扑在人影上。那人影身上泥泞蠕动,竟是渐渐将林霜吞入其中! 这泥泞当真厉害,万箭射来,竟是不能破它分毫。一旁那司徒强拼尽全力抵挡,周身灵力大盛,却是无以为继,终遭万箭穿心。 堂堂国师,一代教主,最后竟落得个惨死城外的下场。 而那林霜裹住泥泞之后,通身如铁似钢,力大无穷。步军见其无惧箭矢,数千人合围而上,刀斧矛戈一齐上阵。 林霜左图右闪,做过之处无人能挡,手中扇更是漆黑透亮,开合间猛兽频出。霎时间,竟在千人军阵中,撕出个逃生口子,奔离而去! 军阵中诸多猛兽发狂,银甲近卫不慌不忙,合力围杀,终将那妖兽斩杀殆尽,也只折损了不足十人。 除去妖兽,军阵中一校尉还要下令追击,却遭公孙质阻拦。 望着林霜逃去的方向,嗤笑:“天下皆是王土,又能逃到何处?银甲近卫速回营帐!珍鱼。” 珍鱼上前一拜:“在!” 公孙质道:“随我清理京都遗乱。” 银甲近卫营退去,西北门重回宁静。司徒强遭万箭穿成了马蜂窝,尸身以烂的不成样子,被卫军拾去在城外随意找了个草堆扔了去。却不知,不远处饥肠野狗,盯着卫军抛尸离去。 至此,城门之伏,诛杀司徒强,只林霜一人逃窜。 林霜一路马不停蹄,逃了整整百里有余,周身泥泞脱落而去。又寻得一处驿馆买下良马,策马狂奔三昼夜。 那一招人影护卫,名为阴煞缠身。是以林霜修为做代价,专用作保命逃生。那一身漆黑泥泞,实则是林霜多年修下来的修为。唤出来附在身上,能使他暂获十倍的实力。而后,林霜的修为至少要折损一半有余。 但身陷在银甲近卫重重包围,林霜若不破釜沉舟,恐怕也会落得司徒强那般凄惨下场。 此时林霜虚弱不堪,却又不敢停歇,生怕身背后追兵赶到。此一役林霜大败而归,更是见识到了银甲近卫的厉害!恐怕此后,林霜即便恢复了实力,也再不敢与银甲近卫交锋。 再说京都城中,东南门之两千教众刚刚放火夺门,数千禁军营便从四面杀出,直杀的那两千教众如丧家之犬,不消多时便全军覆没。随后,禁军马不停蹄杀向国师府,正遇见那六十余银甲护卫杀出重围。禁军营截住教众,助那六十余银甲近卫安然离去,而后再将这几百残兵全部剿杀。 而皇城之下那两千教众,眼见司卫营被诱至宫门,心中暗喜。可偏偏此时司卫营将士忽地增多,无数将士自大街小巷蜂拥而来。两千教众被围在皇城高墙之下,遭司卫营万箭齐射,眨眼间便尸横满地。 林霜第二道响箭发出,还不足一个时辰,谋划周密的救人之计便被摧枯拉朽般破了去。只有林霜一人逃生,比之丧家之犬犹甚! 然而在混乱之中,各营将士虽有死伤,统军将领却无一伤亡,只有一员大将惨死在乱战之中。 那便是,禁军营统领,高录! 而此时,南宫炤惊魂不定的坐在寝宫之中。寝殿里御林军林立,个个手持刀斧。京中之乱,南宫炤早已知晓。听闻有数千教众打到了宫门之外,禁军营统领高录更是私率禁军冲出宫去,扔下南宫炤独自留在皇城中,只有数千御林军护卫,让他惊惧难当。 正当这时,寝宫外传来赵兌声音:“所有人马,将此地团团围住!不许外走一人!” 闻听赵兌声音,南宫炤心中五味杂陈,又惊又喜。喜的是赵兌前来护甲,惊的是他居然率军围住了自己。 莫非是要逼宫? 自赵兌掌权,南宫炤名存实亡,身侧无一可信之人,整日提心吊胆,惶惶度日。 赵兌闯进殿门,见南宫炤纳头便拜:“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南宫炤急忙搀扶,说道:“丞相既到,朕无忧矣!” 待赵兌起身,南宫炤又问:“京中之乱,到底事起何因?” 赵兌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国师司徒强假借祭天,招五千教众入京,意图谋反!臣虽未雨绸缪,缺难撩其计划周密!他亲率三千人欲打进皇宫,两千人强取东南偏门,意图引数万教众攻入京都!臣急命司卫营、银甲营围剿乱军。经苦战,城中叛贼皆已伏诛,司徒强身遭万箭穿心!司卫营大军在城外巡野,也已将城外叛贼击退。陛下圣驾再无忧患了!” 南宫炤闻言,不住地点着头,而后又问道:“只是将城外的乱贼击退?高录呢?他为何率军出宫,独留朕一人在此?” 赵兌回道:“高录私率禁军出宫,竟是助叛贼夺门!臣已将他就地诛杀!陛下,城外叛贼毕竟是数万之众!司卫营能将其打退,已是拼死力战了。” 南宫炤难以置信的望着赵兌,喃喃道:“高录,谋逆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赵兌苦心 高录谋逆,南宫炤万难相信。 高录虽说效忠了赵兌,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他毕竟是名门望族,背后有整个高氏家族。高氏一门,在朝中身居要职的便不下数十人。朝野清流里,高氏颇有人望! 如此名门大族,怎会出叛逆之人? 高录也曾对南宫炤表奏密书,言称赵兌势大,投其门下乃是无可奈何。此缓兵之计,是为日后推翻赵兌做打算。 南宫炤恐惧赵兌,欲将其除去,也只能依靠这些忠心耿耿的名门望族了。 所以,他决不信高录会谋反! 然而如今赵兌言之凿凿,更是已经将高录就地格杀。无人对峙,事情原委还不全由赵兌怎么去说? 可南宫炤毫无办法,就连手持兵权的高录都要忍辱负重,投靠赵兌。朝中那些忠于皇室的清流文臣,又能拿赵兌如何?南宫炤只能接受! 如今,京中之乱平了,司卫营由赵兌节制,他占了功,占了理。南宫炤无言以对。 “既然丞相平了乱党,朕心甚慰,朕要犒赏各军,赏赐丞相!”南宫炤苦笑着说道。 赵兌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南宫炤一愣:“丞相还有何事?” 赵兌沉声奏禀:“陛下!乱局虽平,叛党犹在!高录胆大妄为,勾结国师,竟于天子脚下私率禁军夺门!若将城外万军引入,后果不堪设想!加之那数万叛军仍在逃窜。臣请旨,彻查高氏一族,与其互有来往者,皆要查问,以清除朝中乱党!大日圣佛教贵为国教,竟意图弑君!陛下应降旨宣其为邪教!普天之下,见之既杀!各地毁其庙宇,清除教众,寻其总坛,而后派大军围剿!” 南宫炤呆望着赵兌:“你,你又要抓百官?” 赵兌回道:“皆是为保我大安天下!若朝中仍存有奸佞,陛下苦心换来的清平盛世,岂能再遭祸乱!陛下切不可忘了,济王之乱呐!” 南宫炤喘息急促,又问道:“若邪教起兵,你如何应对?” 赵兌道:“此时并不知邪教总坛位于何方!况且,大日圣佛教教众几十万,臣以为,如此巨数,当谋速战!探得邪教总坛,当即举兵围之,出其不意,方能速战速决!但若要速战,需将天下之兵权集一人之身!寻得贼巢,即可调军合围!如此,方可保我大安江山永驻!” 至此,赵兌之谋,水落石出。 司徒强举行国祭,意图逃出京都。赵兌便借此机会,将其说成意图弑君的乱党!而下令让高录率护卫皇城的禁军出城杀贼,也是为了将高录打成乱党。 赵兌此举,针对的并非是司徒强和高录,而是大日圣佛教和朝中反对自己的名门清流。 趁此机会清除异己,收拢兵权,才是赵兌真正的目的! 小小的一个司徒强和高录,赵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如今他虽是权倾朝野,但各地兵权仍握在各地的封疆大吏手中。若想调兵,需见皇帝兵符。 丁异虽说没有背叛赵兌,但却仍旧是个隐患。加上东海的郭氏一族,和广衍府那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父亲。只有将兵权拿到手,赵兌才会放心! 而大日圣佛教,赵兌势必要将其铲除。 古语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又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大日圣佛教教众二十万之巨,也只有这个空有高远志向,却无治世之能的南宫炤,能容得下他们。 南宫炤浑身颤抖,赵兌之心,昭然若揭,他岂能听之任之。 让赵兌在朝中排除异己,南宫炤还能接受。 但若要将天下之兵权尽数交与他,南宫炤万万不能。 赵兌似是看出南宫炤的愤怒,忽地对左右喝道:“陛下安危,皆系御林军之手!天子起居,尽归内官婢人之职!如今陛下惊慌至此,汝等该当何罪?!” 寝宫内林立的御林军,和一众宫娥太监,当即跪伏在地。 而后,赵兌朝门外叫道:“即日起,圣驾安危之责,起居照料之职,归银甲近卫营!御林军全军编入禁军营!内官婢人全部遣出宫闱!” 说罢,不等南宫炤首肯,御林军便匆匆退去。那一众宫娥太监见状,也只能瑟瑟发抖,跟将出去。 随后大批银甲涌入,耸立与皇帝周围,杀气外露。 南宫炤惊恐万状,险些坐在了地上。 他终是明白,赵兌并非是来请旨,而是逼宫! 御林军本就听命与赵兌,却属皇帝亲兵。宫娥太监,更是皇帝身边的近人。如今全部换作赵兌的银甲近卫,此后发号施令无人遵从,他这皇帝还有什么当头? 南宫炤心如死灰,无力道:“丞相留情,御林军,内官奴仆皆是恪尽职守,还请丞相宽恕一二。丞相方才所请,朕,准了。” 赵兌忙拜:“陛下英明!” 随后,召回御林军以及宫娥太监。自己亲书圣旨,交由南宫炤盖上宝印之后,拿到兵符,带着银甲近卫出宫去了。 直到赵兌的背影消失,南宫炤才跌坐在地,无助又悲戚的望向苍天。 宫门之外,公孙质等人早已静候多时。 见赵兌出来,满面春风,便知其大计得成。 “臣,贺主公事成!”公孙质拜道。 赵兌笑道:“传令!青吏府查封高氏满门,平素与之来往者,皆严查,论罪惩处!” 福星领命:“谨遵丞相令!”而后站起身来,悄声问道:“以何名目论罪?” 福星此问,是因为高录谋反之罪,本就是凭空捏造,诬陷他的。如今要将其满门下狱,彻查有来往之人,如何要以子虚乌有的罪名,强加在他们身上? 赵兌微怒,公孙质忙道:“福星将军糊涂!高录之罪已定,与之来往密切,志趣相投之人,不都是其同党吗?” 闻听此言,福星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赵兌翻身上马,率众扬长而去。 独留鲸长和珍鱼二人,面面相觑。 是夜,刚刚安宁下来的京都城内,又是火烛如星,哭喊震天。 高氏满门被抓,与其来往甚密的高官名门,也没逃得了一场横祸。 公孙质府中,鲸长在其卧房前来回踱步,其情忧愤。珍鱼懒坐一旁,百无聊赖。 “我说鲸长兄!”珍鱼叫道,“你这走来走去,晃得小弟眼晕,有何烦思?与小弟说来!” 鲸长忧愤道:“你我二人投奔丞相,是以闯下功名,钦佩其德为初心!如今丞相巧立名目,陷忠臣以污名,问百官以虚罪!何德之有?!” 珍鱼道:“丞相弄权是真,爱民如子也是真!功过是非,当由后人评断!你我只需尽心辅佐,哪里来的这些牢骚?” 鲸长闻听,更是忧愤。珍鱼向来就是这般,如今是此言论,在邪教之中,亦是如此!得过且过,及时行乐便是珍鱼的脾性。 感怀遇人不淑,鲸长仰天长叹。 这时,公孙质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鲸长将军如此烦闷,可是觉得学无所用?” 二人见状,急忙起身行礼。 公孙质摆摆手,也不客套,直道:“你二人可是以为,丞相亦是奸恶之徒?” 闻听此言,鲸长知晓公孙质已听到方才的话,索性答道:“为一己之私屠戮人命,与邪教何异?” 珍鱼惊慌,暗拽其袖,忙道:“军师恕罪,愚兄饮酒甚多,是醉话!” 公孙质笑道:“所谓酒后吐真言,但说无妨!” 鲸长甩开珍鱼,义正言辞道:“我二人投奔丞相,皆是因其往日仁德!百姓确蒙丞相恩泽,太平富足!可如今为区区兵权,丞相竟谋此恶计!鲸长,万难苟同!” 公孙质点点头,问道:“若在丞相面前,你还敢将此放肆狂言,再说一遍吗?” 鲸长心中惊惧,却仍叫道:“敢!” “好!” 随着一声叫好,赵兌走进庭院。 二人见赵兌亲临,惊慌失措,齐齐跪地。 赵兌今日大事得成,原想送南宫炤一美女,略慰其苦。特来与公孙质商议,将那丁紫月送入宫去。散步之余,走到此处附近,听到了鲸长之言。 “好一个率性直言的都尉!”赵兌笑吟吟沉声赞道,“孤如今就在此,许汝将心中怨愤,一并道出!” 鲸长抬头观望,而后惭愧垂首。 赵兌一笑:“看来方才已经说完了!” 说罢,望着府外方向,隐现火光之处,说道:“你二人只见孤以往功绩,却不知孤今后之志!二十万邪教教众,若合兵起事,天下谁人能挡?孤能挡,却使百姓犹受战乱之苦!既心系百姓,何以大意误国?孤为抚百姓疾苦,几次奏请天恩,易丁税为田税,将天下赋税平分于田地。多田者多税,少田者少纳,以此休养百姓!但此国策却伤及那些名门之利!以至其群起而反之!天下英雄,若与孤同志同心,又何以置孤此骂名?陛下昏聩不治,无德无才。孤不如此,还当如何?你二人倘是英雄,就应知孤的苦心!” 鲸长珍鱼二人听闻,皆是惭愧难当。投奔至今,方知赵兌的雄心、苦心、德心! 二人跪伏在地,五体投地。 赵兌也没打算治罪,只是对公孙质说道:“胡言乱语,心志不坚,杖四十!” 说完便走了。 二人匍匐在地,高声言道:“谢,丞相!” 第二日,丁紫月以才人之名,被送进宫去。南宫炤整日醉酒寻欢,声色犬马,初见丁紫月之后,心生爱意。此后日日宠幸,常伴身侧。 又过一月,高氏一门以谋逆论处,夷三族。与其常有来往,关系密切者,尽数斩首。 各府各地,皆以赵兌马首是瞻。凡军国大事,全仗赵兌做主。 普天之下,尽在赵兌之手。 而与此同时,大日圣佛教面临踏天之祸。整个天下,尽是围剿之军! 第四百四十五章,道人出关 眨眼间半年已过。 河六四闭关半年,早已将峋阳天人道融会贯通,并细心教导樱芙修炼。 二人整日传功修炼,难免肌肤亲近,却使二人之心更为密切。 峋阳天人道,威气汹汹。施展时,灵力如万丈山压来,又有如日头当空,无处能躲。是为峋阳。 而此功之道,是以自身阴阳五行,呼应天地万物之阴阳五行,天地是己,己亦天地。一念间,天地灵气齐聚而来,为其所用。是为天人。 这峋阳天人道,看似与天罡教至高心法华阳真经中,勾天引地,抓取阴阳五行之力的法门有所相同。 但实际上,峋阳天人道是将天地万物化为了自己的元神。 施展时,山石树木、江河湖海、飞禽走兽、天地自然,皆能化身成为其元神。 若化万物为元神,死水亦可飞涨,枯木也能冲天,石山轻重自若,万兽随心幻形。天地万物都能随意操控。 可谓是: 凭空聚山是易事,挥手填海心念成。 一派灵气如虹起,峋阳天人万物生。 祖师华阳子亲创之功,真当是天下第一神功。由此河六四不禁猜想,如此超凡绝圣之功法,苦心创出,送予花族。想必当年华阳子,也对那公主有所倾心吧! 半年间,铁牛村建成,族人交替出谷,买卖粮物。再不与世隔绝,却仍是隐蔽山中,不对外人说出住处。 姑遥炼丹之技攀升不断,方既仁和玉天扬二人因助其炼丹,灵力修为大涨。 方既仁趁机苦练本门道法,修为突飞猛进。 而玉天扬则是领了河六四一本黄符之术,整日钻研。却不想,玉天扬竟是此中好手,不消多时,飞符技艺手到擒来。方既仁评断:已可出山伏小鬼! 至于河六四,此间并非只修峋阳天人道,华阳真经才是他主要钻研的功法。 半年来,河六四心法修的辛苦。全心投进道气保真一章中。 心法中谓:引重趋泥,转增陷没,积精聚气,乘业降神,含阴吐阳,分错五行,一道长生,为善保真。 这便是华阳真经中,道气保真章。正是用以精炼调动灵力修为的。 河六四修为涨的飞快,根基不稳为樱离所解,但心法虚无却是无可奈何。河六四修了很多道术,练了很多功法,却唯独没怎么修炼心法。入圣后的真正实力,他从来都没能施展出来。 而如今炼成了道气保真一章,便能知一门法术需动多少灵力,一念之间元神之力化出多少,能调来多少阴阳五行之力,河六四再无迷惑。 从此之后,河六四便能以最小的代价,将法术施展出最强的威力。也能战的更久,再不会只知拼尽全力,导致不多时就力竭神疲。 河六四心想,若此时再遇耳秋,当不复陷入那般苦战。 如今的河六四,已是个正经的入圣道人。 一念一动,万法皆动。一呼一吸,天地归一。 河六四只觉世间万物皆在自己手中,拖来移走,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日清早,樱芙匆匆赶来,娇声叫道:“喜事!喜事!姑遥成了!” 河六四自入定苏醒,急问:“丹成了?” 樱芙激动的点着头。 河六四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便出关罢!” 整拾衣物,不消多时,二人回到铁牛村。 此时铁牛村已大变模样,炊烟袅袅,石屋齿列。村外更是筑起石墙,四角皆有望楼。 入大门,村中孩童手持木刀木枪,肃然操练。壮年男丁更是身带锋利兵刃,皆出自姑遥之手。 樱芙说道:“经那一战,村中老幼皆有自卫之心。谷老德厚,亲自传功与孩童!我与婆婆也传了些厉害功法与他们。此时铁牛村,战力不容小觑!” 河六四大感欣然,不住的点头。 正当此时,村中那高耸丹炉映入眼帘,惹得河六四不禁瞩目观望。 丹炉下,玉天扬发功催火,方既仁灵力调运。姑遥站在其中,专心致志盯着丹炉。三人皆是赤膊而立,汗流浃背,围观村民亦是如此。 片刻后,忽听得丹炉中一声闷响。围观村民猛然上前,齐化灵盾,将丹炉扣在其中。而后,丹炉中热浪喷涌,火气四泄,如风卷残云荡漾而来,再被灵盾挡了个干净。 河六四看着人们有条不紊,心知必定做了上百次,方能如此默契! 热浪火焰渐渐消散,烧的通红的丹炉也已恢复了石青色。村民化去灵盾,继而端来一桶桶凉水,泼向了丹炉。 冰凉寒水遇上炽热岩石,沸起层层雾气。呲啦声中,丹炉周围浓雾弥漫。 方既仁和玉天扬满脸疲惫的走出来,见河六四归来,自然是一阵开心。 又过了片刻,雾气也渐渐消散,姑遥自其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宝气。 见河六四站在面前,姑遥又惊又喜,而后扬起手中的祛毒丹,得意的说道:“师叔!你瞧!师侄我炼成了两枚呢!” 河六四欣慰不已,走上前揉了揉姑遥的脑袋。 而后,众人回到石屋,正逢樱冉此时还算清醒,而云歌便静静躺在一旁。 河六四先是关切的与樱冉说了说话,樱冉睡下之后,河六四这才望向云歌。 姑遥捧着两只木匣,各装着一枚祛毒丹,等在一旁。 见河六四久久不语,焦急的说道:“师叔,快叫云歌服下吧!” 边说,边递过来一只匣子。 河六四接过来,眉头浅皱,问道:“此丹,确已炼成?” 姑遥叫道:“那是自然,与丹经上所书,并无二异!此祛毒丹能解万毒,遭千蛇万蝎啃咬亦全然不惧!” 河六四问道:“你从无炼丹经验,而今炼成这般宝丹,你怎知万无一失?” 姑遥一愣,不知河六四是何意。 河六四继续说道:“我虽不懂炼丹之道,但这半年也曾想过!云歌非是凡人,身中这般剧毒而不死,定是有什么护体之法!倘服下丹药,不慎破了那护体的法门,岂不是坑害了她?” 姑遥大急:“难不成师叔不想叫她服下?那我这半年辛苦,都是无用之功?云歌生死未卜,能不能醒还不得而知!如今有此丹药,当然要及时服用!再说此丹与我那丹经上写的一模一样,师叔担心药效,我也无法答你!此举本就只是死马作活马医罢了!” 河六四闻言,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姑遥。 姑遥之意,实是让云歌做个试丹之人,检验他这副丹药成了没有。姑遥之想,是云歌毕竟是半死不活之状。若丹药成了,他是大功一件!若丹药未成,坑害了云歌,那他也没有大过。 其实姑遥的心思,早已被玉天扬察觉了出来。早在三个月前,便让樱芙告之了还在闭关的河六四。 玉天扬也是无奈之举,这些话说与方既仁,并不妥当。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但而今姑遥这般说,倒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心思。 见方既仁有些难堪,即将发怒,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便先服下一枚罢!若无异样,再与云歌服下!” 说罢,打开匣子便要将那祛毒丹扔进口中。 众人急忙阻拦,尤其是姑遥,神情焦急。 河六四知道姑遥为何阻拦。他虽拜了方既仁为师,但若想修习更高的功法,还要指望自己这个师叔。而且,若师叔不慎被自己的丹药坑害,那自己纵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而今这祛毒丹到底有没有那般神奇药效,犹未可知。姑遥看来,谁都能亲身试药,唯独河六四不能。 河六四笑了笑:“无妨!如今我大功法成,还不惧这点危难!” 说着,将祛毒丹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变作一缕清凉之气流入体内。而后顺着经络血脉,游走全身。 河六四看了一眼樱芙。樱芙随即叹了口气,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株草来,递了过去。说道:“此草名为腐力草,有毒,但不深。” 河六四接过来也不言语,放入口中三两下嚼完,吞咽了下去。 毒草入腹,毒性发散。瞬间,经络血脉中的清凉之气涌了上来,将毒性包裹在其中。 河六四潜心内窥,看的一阵皱眉。 片刻之后,河六四忽地运功,调起体内自然之力,将腹中毒性和清凉药力全部包裹,顺口呼了出去。 一股浊气呼出,河六四睁开双眼。 众人小心翼翼望着河六四,姑遥更是情急意切,问道:“如何?” 河六四说道:“你这祛毒丹也算成了!”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姑遥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河六四又说道:“但却并无祛毒之效啊!此丹能解毒性是真,但药力还不够强劲!应是你修为不足,虽借师兄和天扬之力,但却仍不能炼的精纯!” 姑遥闻言,有些垂头丧气。 河六四笑了笑,语重心长道:“若想修成炼丹术,你还需苦练根基!打坐凝神虽是烦闷,却是避无可避!今后勿要再有这浮躁心思了。” 此言之意,姑遥听得明白,是要他安分一些。 姑遥点了点头,无奈的应了下来。 河六四接过另一枚祛毒丹,对他说道:“这半年你日夜沉心,辛苦的紧!早些休息去吧!明日,师叔要看看你进益如何了!” 姑遥闻言大喜。要看自己修为深浅,说明是要传授新功了。这让姑遥怎能不雀跃? 待姑遥兴高采烈出了门,河六四才望向众人。 方既仁悲愤的说道:“怎是收了个心胸这般狭隘,气量如此低微之徒!” 姑遥不顾后果,要拿云歌试药,想来也是因为平日里没少被云歌戏弄,有些记恨,才没在乎云歌的死活。 如今众人看清了姑遥的面目,自然是有些难以接受。 河六四安慰道:“心胸是小了些,但毕竟还能教导!日后严加管束,亦能成才!” 第四百四十六章,青龙 樱芙问道:“你将姑遥支开,是有话要说?” 河六四点点头,掂了掂手中的祛毒丹,说道:“此丹算是炼成,但药力薄弱!若增强药力,可与云歌服下!” 众人一愣,谷天炽问道:“都已经炼成了,还如何增强?” 河六四笑道:“谷老莫要将这丹药之术想的太过玄奇!丹,不过是将万物精华提炼凝聚!此丹又非是增添修为之功的奇丹,只需了解其中精华几何,便能增强药力!” 玉天扬若有所思,说道:“河师兄是想让樱姑娘用花族神力,增强丹药?” 河六四点点头:“不错!” 樱芙疑惑:“我如何能增强?” 河六四说道:“如今你峋阳天人道修的顺畅,早有几分心得。化万物万法为己神虽尚且不能,但化一个小小的丹药,你还做不到吗?” 闻听此言,樱芙醍醐灌顶。 峋阳天人道,能将万物万法化成自己的元神的灵力,自己的元神和灵力也同样能化成万法万物。只要摸清丹药中所提纯凝聚的精华药力,然后将自己的灵力按照比例融合进去,那么这枚丹药的药力自然就会被增强。 况且花族灵力中,本就带着无可比拟的回春之效。化成丹药药力,反倒能将这枚祛毒丹的药效更上一层楼! 樱芙听懂了河六四的意思,却仍是有些奇怪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刻意支开姑遥?” 河六四笑而不语,玉天扬解释道:“河师兄用心良苦啊!姑遥急功近利,想以此丹立下大功!若是真让他成了,此后必定心浮气躁,目空一切!全然扑进那炼丹术之中。方才河师兄言说此丹无用,断了他这份念想,此后也好管束,磨炼心性!” 河六四笑道:“天扬果是心思机巧,什么都瞒不过你!” 樱芙也叹道:“这孩子,怎是这般脾性?以前我们竟无半点察觉!” 方既仁怒道:“这般心胸,不配修我天罡功法!逐他出门!” 河六四摆摆手:“罢了!本就应了那河垚子的恳求,不可背信!以后严加管教就是。” 事到如今,方既仁也无话可说。 姑遥是他第一个弟子,本是满心疼爱,却发现并非是能人天罡门楣的气量,方既仁是又惋惜又悲愤。 难道天罡一门,真的就找不到合适的下一代弟子了? 众人散去,独留河六四与樱芙二人。 河六四拿出祛毒丹,缓缓注入神识,探视着丹中的成分。 樱芙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他。 半晌后,河六四睁开双眼,将丹药放下,提笔写了起来。 写罢,对樱芙说道:“此乃丹中药草精华!万幸此丹并非是什么奇丹,只是将草药提炼凝聚而成!虽是以灵力催火提纯,十分难炼!但药力中并无灵力为辅,你只需找到这几味草药,了解其中药性,再按我所写的分量,将灵力转化,融入其中便可! 樱芙接过竹简,问道:“此子,你还打算留在教中么?” 河六四一怔,回道:“我又不是掌教,此事不归我管!” 樱芙莞尔一笑,也不在意河六四的搪塞,又问道:“那你们天罡弟子若要成亲,也要掌教首肯吗?” 闻听此言,河六四怎能不知道樱芙是什么意思,当即面红耳赤,支吾道:“只,只要心性纯良,无三尸之污!掌,掌教不会为难!” 樱芙看着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一阵好笑,却仍是有心捉弄,说道:“没了三尸之污,还成什么亲?你们天罡教,人是口是心非,教义也这般口是心非!而今我便是那三尸化体,你要是不要?” 河六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张无比的逃出了石屋。只留下樱芙一人,甜美窃笑。 所谓三尸,是指人身奢欲,食欲,和忄生欲。又指痴,贪,嗔! 道家摒弃三尸,求的是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成仙。 可这并非是天罡教的教规。其实天罡教中,根本就没有关于约束弟子情爱的教规。要不然,天罡教也不会和那么多花族公主藕断丝连。而且若有弟子下山,也是可以成亲成家的。只不过从此之后不得私自显露、传授天罡功法而已。 天罡教追求的,永远是正邪对立,伏魔诛鬼。 几千年来,这么多代弟子,留在山上的,无一不是全心卫道。对于情爱之事,自然看的浅淡。 三尸之污,其实是禅宗和丹鼎教等修仙门派,对弟子情爱之事立下的教规。 河六四提起,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天罡教本无此般教规,但他倘若照实了说,便猜不着樱芙下一句要如何讲!所以,才拿出这么一句来搪塞。 又过了十几日,樱芙闭关许久,终是将灵力化作了药力,融进了祛毒丹中。 这十几日来,苦了姑遥。 方既仁恼恨,玉天扬严厉,河六四无情,就连谷天炽都不再讲情面。几个人一齐督促姑遥,白日练武,夜晚读书。两餐一宿,皆是简单了之。 直到这一日,姑遥又被遣去山中砍柴,不许刀斧劈砍,只执一光秃木棒。 这般经历,河六四也曾有过。 待姑遥哭丧着离去,河六四与众人围聚在云歌石屋,心颤颤,将那丹药塞入她口中。 初时,悄无声息,云歌表皮仍是透黑。几人面面相觑。 忽然间,一层光晕自云歌身上散发而出,如呼吸般上下起伏。 几人皆紧张地握紧双拳,死死盯着云歌。 继而周遭轰隆作响,房屋摇动,灰尘落下。云歌自榻上凭空升起,缓缓上浮。 此景河六四记忆犹新,想当初云歌吸食剧毒之时,也是这般光景。河六四大急,忙伸双手,散出神识,虚压在云歌身上。 然而神识碰上光晕,‘当’一声将河六四双手弹飞。 河六四疼的咬牙,却道:“不好!想是她体内幽盾外散了出来!” 云歌无法被治愈,皆是因体内有着一层遇强则强的护盾保身。此时护盾竟是外扩了出来,使得众人浮想联翩。 “难道是丹药无用?”方既仁问道。 “若是无用,绝不该有这般反应!”河六四叫道。 “莫非!是反噬?”玉天扬惊叫道。 众人大急,手忙脚乱。 忽听得一声巨响,从云歌身上绽放,四散开来,震的众人倒飞而出。或是撞碎房门,或是冲破窗口,全都飞出了石屋。 唯有河六四与樱芙二人耸立在原地,此二人皆是入圣修为,但虽能屹立不动,却也勉力抵御着。 而此时,上浮的云歌忽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暴射而出,洞穿屋顶。 青色光芒充斥满屋,闪的河六四与樱芙睁不开眼。 恍惚间,二人只见面前霞光中,一条青龙威严沉吼,缠绕盘踞。紧接着霞光与灵气紧缩,眨眼间回到云歌体内。 石屋倾塌,尘烟四起。 河六四缓缓放下手臂,定眼一望,只见云歌如大梦初醒,一脸迷糊的坐在地上,四处观察。 “这是何处?”云歌奇怪,转而看到河六四,惊喜叫道:“四哥哥!” 雀跃地站起身来,云歌竟猛地一晃,只觉得头昏脑涨,一阵晕眩。继而双腿一软,再一次昏睡过去。 “云歌!”河六四惊叫一声,与樱芙齐齐扑上前去。 樱芙伸手搭在云歌脉上,细细一诊,松口气道:“只是虚弱,昏睡了过去,无碍!” 河六四心中一块巨石放下,不住地点头。 而后,二人面面相觑。 是夜,姑遥从林中归来,累的筋疲力尽,懒洋洋倒在桌上不起。 再看众人,围坐在卧榻之前。塌上云歌早已醒来,左手整鸡,右手兽腿,大快朵颐。 几个人围在一旁,满脸堆笑,时不时便劝上一句:“慢些,慢些。” 云歌醒来后二次昏倒,竟是因久未进食,饿晕了过去。使得众人啼笑皆非。 山珍海味,瓜果梨桃,不吃吞了多少。仰头饮下满满一碗肉汤,云歌终是擦擦嘴,吃了个痛快。 见云歌吃饱,众人纷纷缠着她问东问西。 然而云歌却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吸去了樱冉身上的剧毒,而后便昏沉睡了过去。 玉天扬又问道:“云歌,你到底是何族身份,那方人士?为何你身上有一层护体的幽盾,使我等无计可施?” 云歌俏眉一挑,反问道:“天扬哥莫不是昏了头?我身上除了皮就是肉,何来幽盾护体?” 方既仁问道:“那你是那族人士?修的何种功法?” 云歌噘嘴想了想,回道:“我也想不起来自己从何而来,只记得一觉醒来,便在文定县之中!而后便遇见你们了!” 见云歌说不出个所以然,众人无可奈何。虽是有千般疑问,可云歌自来就是个顽皮性子,她若记不得,怎么问也无济于事。 不过,云歌能平安醒来,众人仍是喜悦。 这时,趴在一旁的姑遥说了句:“我累了,先去睡了!” 说完,独自离去了。 云歌醒来,众人喜悦,姑遥也很高兴。但心中就是说不出个滋味来。 又过了片刻,云歌困倦,众人扶她睡下后,便纷纷退出了石屋。 走出门外,众人却是未曾离去,而是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叹道:“云歌,或是青龙化身!” “什么?!”众人惊愕。 上午时,云歌醒来前那霞光万丈,龙吟阵阵,河六四与樱芙看的清清楚楚。 虽说早有准备,云歌不是凡人。但真切瞧见神迹,还是惹得二人面面相觑。 云歌不惧阴煞之气,能辨阴阳五行,此时想来,皆在情理之中。 第四百四十七章,回山 道家云天有五方,东南西北中。五方中各有一神,青金赤黑黄。 世人尽知天有四灵,实则是五灵才对。 天之五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东苍老青色为木,西白虎白色为金,南朱雀赤色为火,北玄武黑色为水,中麒麟黄色为土。 青龙,便是五方神兽之首! 东方七宿之神,于八卦为震、巽。于五行主木。四象中之少阳,四季之暖春,镇守天之东陆。 古语谓:“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或曰天一,或曰太阴,天地以设,四维乃通,或死或生,万物乃成!” 威气可主天地、万物、生死! 也就是说,这世上万人万物的生死,皆在青龙一念之间。莫说河六四与樱芙二人,就是加上整个天下的所有高手,甚至是飞升的神仙,见青龙也只能俯首为臣。 麒麟下凡的鹿其,也屈居青龙之下。 但如今看来,云歌似乎还是个幼年青龙,虽有青龙威气,但远远还没有达到那种超然的实力。 而且,青龙为五方神之首,镇守天宫,是绝不会下凡的。 与麒麟不同。麒麟乃是中央黄土之神,五行为土。所居天宫与人间相连,故而能随意穿梭人世仙庭。 但青龙则不同。身在天之东陆,距离人间何止亿兆之遥,怎么会轻易出现在世间? 道经记载,众神归其位,无欲不生死。 是说,神仙只各司其职,不动不灭,不生不死。 就连早已飞升的华阳子,也只是在转世之人身上,留有一丝残魂。其真身远在星宫,绝不可能降世临凡。 但河六四绝没有看错,云歌醒来时,那青龙幻象绝对是真! 众人也只河六四从不妄言,坚信绝无有假。 可其中奥秘,也没人能解得开。 一众人围坐在河六四的石屋,久久不语。 鹿其乃是神兽麒麟,此事已是惊天动地,万中无一。然而如今众人之间又出了个青龙之身,这等震撼使得他们目眩神迷。 河六四久坐不语,忽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出房门。 众人知其满腹疑团,定是出门寻解,便也没跟上前去。 河六四走出门来,自然是寻找鹿其。鹿其早已是壮年,心智成熟,五方神之间有何秘闻,鹿其定当知晓。 找到鹿其,河六四竟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将手抚在鹿其身上,使其尽晓自己所想。 鹿其知晓了河六四的疑问,只是低头盯着草地,也不知思索些什么。 河六四心下焦急,却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良久,鹿其传回一句:“上来!” 河六四不敢犹豫,翻身上马。 鹿其四蹄一蹬,竟是踏上半空,奔向远山。 这一路,风驰电掣,疾风肆虐。眨眼间,山谷远去。再观望,却是到了昆仑山巅。 河六四目瞪口呆。早知鹿其飞快,却不想如今使出神力,眨眼间便送河六四回到山门前。 鹿其徐徐落下,四蹄飞展,奔向了囚机道场。 河六四见那方向,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想自己下山已久,阔别师父多时,如今竟是因一团疑惑,而重回了华阳观。 鹿其乃神兽,囚机道场自是挡不住它。灵气幻动,气浪四散,囚机大阵外迷幻之景眨眼消失,华阳观近在眼前。 望着观中那一柱擎天,河六四喜极而泣,翻身下马,高叫着冲进了山门。 然而一番寻找,马归厄却不在观中。 河六四四巡无果,只得跳上石柱之端,高声一喝:“师父!!” 呼喝声回荡山间,传遍囚机道场。 一声咒骂随即传来:“鬼叫什么?!” 听得这声叫骂,河六四喜不自胜,翻身跳下石柱。抬头望去,只见山门前半空云雾幻动,如漩涡一般,时而透出一道道金色精光。 忽地一只脚自漩涡中探出,而后马归厄从那幻动处走了出来。 缓缓落下,见是自己心爱徒儿回来,马归厄难得一笑。 见到师父,河六四不禁泪蒙双眼,急上前跪倒在地,扑进了师父怀中。 非是这一年多的别离,让河六四泪满前襟。而是他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年多,对于马归厄,是何等的冗长。 囚机道场不同于外界人世,此处一年,只同于外界两个月的时间。 历代天师,皆是修为通天的高人。年岁已不能太过影响其寿命。道,本就是逆天而为。逆天改命,常有之事。加上囚机道场只是放慢了时间,人身之岁仍与外界通连。 河六四当初在囚机道场修炼了两年多,而外界之过了四个月。这两年的经历他清楚知晓,但他身体的年岁,也只不过长了的四个月。 天师典籍之中,凡有记载的镇教天师,皆是活了数百年的半仙。而这数百年,却是用外界的时间来计算的。 与樱离一生苦恋,在世仅仅三百余年的平怀子,其实在囚机道场之中,也足足守了一千余年。 这是何等的寂寞,何等的痛苦。河六四不寒而栗。 马归厄自然知晓徒弟这是心疼自己,慈爱的抚摸着徒儿头顶。 拂晓将近,囚机道场一片宁静。 河六四与师父静处茅屋之中,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详尽的讲述了一番。也将自己为何突然归来,心中有何样的疑问,全部说与了马归厄。 马归厄毫无一派宗师模样,一边听着,一边在灶前忙碌。 他虽已知晓河六四修为入了圣,毫无口舌之欲,却还是想为徒儿做一餐便饭。 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可谓惊心动魄,波澜壮阔。可马归厄却是听的平静,毫无反应。 只不过在听到樱冉的消息时,手不禁一顿。而后便回归如常。 餐成,马归厄取来一壶烈酒,与徒弟同饮。 望着屋外伫立的鹿其,马归厄不禁叹道:“此马竟是神兽麒麟,大造化!” 河六四挠了挠头,说道:“平日里它也不曾助过我什么,一年多来,不过只是救了我一次!” “你知道什么?!”马归厄斥道,“麒麟为五方居中之神,星宫连通天地,故而可游离在仙域和人间!人世万化,皆乃天数所定!此等神灵,决不会插手其中。它能甘心化马与你坐骑,岂不是大造化?!” 河六四忙笑:“是是是,师父说的是!” 马归厄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徒弟,而后举杯与之一碰,饮下后,说道:“此一路,你经历玄奇,为师的想与你说太多话了!唉,却不知从何说起!” 河六四鼻尖又是一酸,说道:“师父,囚机道场岁月缓慢,我多留几日也无妨!” 马归厄苦笑着摇摇头:“外面还有大事要做,你不必久留!你思念师父,为师的,尽晓了!” 说罢,站起身来,自身后一木箱中翻找。片刻后,寻出一本干巴巴古旧兽皮,上有细小文字。 马归厄将兽皮递给河六四,说道:“此乃祖师所留,你看看罢!” 河六四捧在手中,细细一看,只见兽皮上密密麻麻,写的竟是华阳子生平游记。河六四如获至宝,却是不忙细读,小心将其收进怀中。 马归厄疑惑道:“你为青龙降世之事而来,为何不读了?” 河六四回道:“文字日后再读,此时徒弟只想与师父多些温存,再听听师父教导!” 马归厄闻言大笑,站起身行至门口,说道:“你修为突飞大进,师父不忧!历险后志气犹坚,师父也不忧!还有炁祖常伴身侧,师父更难忧了!为师的,无话同你多讲!只盼你早成大志,荡平邪佞!勿忘教义!” 河六四狠狠点头,回道:“正邪对立,搏斗终生!” 马归厄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我再去为你取些宝物,日后你或许有用!” 说罢,走出了茅屋。 河六四满面春风。得见师父,当是这诸多苦难之后,唯一能让他发自肺腑喜悦的一件事了。 见桌上尽是当年自己爱吃的饭菜,河六四纵使再无饥腹之忧,却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干净净。 大快朵颐后,见师父久久不归,河六四心生疑窦。急忙忙走出屋来,但见道观中一片寂静。 河六四心头忽地升起一阵不详预兆,再一次寻遍道观,却不见师父踪影。 心焦之下,河六四高声呼唤,叫声传遍四野。可师父就是不再现身。 河六四明白,师父这是催自己早些离去。然而下山许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只待了不足一夜,与师父对谈几句,就这样匆匆离去,河六四万难接受。 跳出华阳观,河六四飞至囚机道场。立于石台之上,上顶广阔苍天,脚踏伏囚妖魔,却唯独不见师父身影。 失魂落魄的走回华阳观,见鹿其静立在观中,河六四顿生怨念,斥道:“你当知我与师父多少情感,见他悄声离去,你为何不唤我?!” 鹿其却无反驳,只是走到观中石桌前,顿住。 河六四望去,见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包裹。 走上前解开包裹,一件道袍,一坠吊链,一雕字木简,一道黄符。还有一封书信。 展开信,入眼劲锋字迹,看得人儿泪眼婆娑。 那道袍,乃是马归厄亲手缝制。上绣玄幻符文,可挡奇阴极煞。腰系八卦图带,能御万千鬼魔。 木简上,刻的乃是一语法咒,叮咛河六四此是救命道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黄符纸,是配合法咒所祭之符。 而那坠吊链,平平无奇,只是寻常石头雕琢而成,乃是花瓣模样。一面刻着个‘厄’字,一面刻着个‘冉’字。此物,是送给樱冉的。 马归厄虽是狠心别离,但信中字字带着关切,句句满含担忧。河六四岂能不落泪? 如今自己修为可搬山填海,但在马归厄眼中,仍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河六四收起书信,望向师父居所,诚心跪拜。 而后,跳上马背,双腿一紧,鹿其凭空而起。 眨眼间,河六四冲上云霄,下山去了。 待河六四离去之后,石柱上忽地一阵幻动,马归厄显出真身。徒弟四下寻找,他竟是隐身在此处,眼睁睁的看着徒弟。 望着河六四消失的方向,马归厄温暖的一笑。 第四百四十八章,期许 归途中,河六四一语不发,垂首骑在鹿其身上发呆。 炁刃忽地在脑海中出了声,长呼一气,而后说道:“好一个镇教天师!”叹的正是马归厄的神威。 闻听炁刃声音,河六四又起怨念,将方才对鹿其发的火,烧向了炁刃:“你堂堂神兵利器,元灵通达!我师父要遁身离去,你定能察觉!为何不说与我知道?!” 炁刃笑道:“你那师父用心良苦,本尊何以拆穿于他?” 河六四气道:“你们皆有苦心,良心,却不知我并不贪图什么,只想与师父多处一夜半日,尽个孝道罢了!我心,你两个谁知道?” 炁刃一改往日戏谑,肃然说道:“你可知你那师父是甚等的修为?若我两个唐突多嘴,惹恼了他,恐也没个好果子吃!” 河六四闻言一愣,见鹿其也是这般态度,心下惊恐。 这两个非人非圣,却也一个是神兽,一个是神兵,放眼世间,能叫这两个如此忌惮的,恐也只有天上神仙了! 莫非,师父当真已经到了那超凡之境? 河六四心中所想,炁刃自是看的清楚,说道:“多猜无用,快些回去读那兽皮上的文字罢!” 鹿其四蹄飞展,不消多时,河六四已回到山谷上空。 自云头落下,鹿其却是没有回到铁牛村,而是将河六四带到了公主墓葬。 寻了个干净地方,鹿其落地。河六四跳下马来,席地而坐,自怀中掏出那张兽皮,细细阅读。 兽皮上所记载,乃是华阳子的生平。似是华阳子飞升之前留下的。 华阳子生于乱世,天下尽在妖魔之手。 九天之上,神明睹望,但见妖魔横行,世间多是悲乱。故,仙师乘流星降世,巧为华阳子所见。华阳子飞奔追逐,跑的力倦神疲,却只任那流星远去。 自此后,华阳子游历人间,寻找流星。 多年苦寻,遍访山川河谷,终是在山涧失足,跌死过去。 那降世神仙为其坚心所动,现身将他救了。此后,华阳子便拜在这披发老人之下,潜心修行。 华阳子聪慧睿智,颖悟绝伦,只十年,便修得超凡入圣。 沾沾自喜,日日卖弄。 一日,那披发老人问他:“你苦修许久,是求长生之道,还是求驱乱辟邪之功?” 华阳子十年得道,却无立世之志,无言答话。 披发老人又问:“既无志气,为何苦寻仙师?” 华阳子回道:“我不知!但见那流星璀璨,心头奇喜,故而追逐过来。” 披发老人叹道:“呜呼!无志气,那便别了罢!” 说罢,披发老人乘风归去。 华阳子浑身灵气,使尽了也没追上仙人,方知自己尚还村愚,不值一提。但想再求教仙师,仙师却归了仙庭。 此后,华阳子日夜苦思,无了仙师教导,何以终成大道? 于是,华阳子寻得宝地,专于大道。得阴阳,见五行,掘元神,化万物,而怜众生。 华阳子顿觉羞愧。 世人患难,活得悲苦。自己拜得仙师,求来大道,却毫无实惠于万民! 随后,华阳子抗击妖魔,驱逐邪佞,开化民智,救苦救难。最后,将妖魔鬼煞驱至昆仑山,华阳子布下囚机大阵,封禁妖魔。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劫难。 道!便从那时,为世人所知。 世间百业皆从‘道’中衍出,世人也有了秩序。 但华阳子觉得,为人一世,心忧衣宿两餐,生老病死。若人人成仙,再无此忧,岂不美哉? 于是,华阳子开宗立派,弟子广增,传授问仙之道。他也潜心修道,以窥仙门。 一日,昆仑山忽地来了个村汉,大骂华阳子为祸世间。 众弟子勃然大怒,欲将其打出山门。却遭华阳子阻拦。 华阳子问他:“我何以为祸世间,使你这般恼怒?” 那村汉说道:“你广阔布道,天下人皆有了飞升之心。田无耕种,市无籴米,国无将相,人无伦常,心念念一个仙圣!此不为大祸耳?” 华阳子惊愕,与那村汉携手下山,游历人间。世间之状,果如村汉所言。 华阳子愧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村汉说道:“一人一命,皆有天数!你的道,是逆天之举。你一人求仙也罢,非要天下人全然学你,当真丧心病狂!” 华阳子说道:“只想了天下悲苦,无意这般!” 又道:“竟是我一人美梦,毁了世人喜乐!该罪,该罪!” 那村汉却再未言语,只是欣慰一笑,忽地腾身而起,面容也变作了当初披发老人模样。 华阳子急忙跪拜,拜见仙师。那披发老人却再没理会,化作一条青龙,冲天而去。 见此状,华阳子瞠目结舌。曾与之修道学艺十年,今日方知这披发仙人竟是青龙所化! 而后,华阳子绝了飞升之念,并立下教义:天罡教镇守妖魔,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再不可修仙问道。 众弟子或悲呼哭泣,或遵循教义。一部分脱教而去,剩下的留在山中。 又过了百年,华阳子警觉自己已窥得天道,飞升,只需一念。 但华阳子却并不想飞升,他还未悟透天数。 天数既已定下,那修道便是逆天而为,与妖魔同志!自己苦修一生,到底是为修仙,还是成魔? 华阳子想不通。 心有这般想,祖师黯然辞。 开山祖师,肉身朽去,元神裹挟着魂魄,转世去了。 兽皮上的内容,到此便完结了。 而后的事情河六四也知道,祖师历经千年,转了几十世,最终悟透天机。羽化成仙。 最后一次转世,便是自己。 合上兽皮,河六四久久不语。 ‘道’的真谛,元阳子历经几十世,终是找到了。 所谓天数,便是世间万物既定的法则。万物遵循,周而复始。生是天数,死亦是天数。 而‘道’的出现,虽然是逆天而为,但却是仙师临凡传授而来的。 既有仙,当有道,又何来悖逆之说? 道,其实也是天数注定的。 河六四忽然觉得有些迷茫。自己一直以来,都不信这命数之果,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挣个一线生机。 然而今日,开山祖师一席话,将他的道心,微微晃动了。 盘坐在草地上,河六四自言自语的问道:“师父到底作何解?此皮所写,与我所想问之事,毫无关系!” 炁刃声音自脑海响起,说道:“你怎如此愚笨?遥想祖师当年,蒙青龙下凡传授道绝,悟透天数,飞升去了!而今你身旁亦现出个青龙来,你难不成当真这般浑噩?” 河六四一愣,问道:“何解?” 炁刃气道:“那时天昏地暗,妖魔横行,世人疾苦,凡尘大难!青龙降世,亲传弟子,拯救苍生,扶弱济苦!而今青龙二次降世,你怎就看不透?” 河六四惊愕道:“你是说,天下又要大乱了?” 炁刃道:“这天下早就乱了!只是尚未毁去。既然青龙常伴你身侧,那你便如开衫祖师华阳子一般,肩负伏魔济世之重任!懂吗?!你师父看似绝情,催你下山,实则是早已看破此桩!留你,便是误国误民!你当不可再这般踌躇,披坚执锐,才是正途!万不可负了众人期许呀!” 炁刃这一通教训,使得河六四醍醐灌顶,一时间志气满腔。站起身,紧握双拳。 又过几日,河六四等人准备妥当,准备出发。 这一向,已在铁牛村耽搁了大半年,如今也到了离去之时。 方既仁玉天扬以及姑遥,自然是要追随河六四离去。云歌不必多说,只是樱芙,有些为难。 铁牛村经历磨难,刚刚重建,樱芙这位首领,理所应当留在村里。 但樱芙继承了樱离修为,志在收复花族,兴复之,重振之。当不能留在村里。 正当族人不舍哭泣之时,谷天炽忽地站了出来,说道:“江湖之乱,早已与老夫无关!自我肉身陨灭,我便该进入轮回。既然不死,再入世间已是不妥。不如就让我留在此地吧!一能镇守铁牛村,守卫公主墓,二也好照料你那樱冉婆婆!” 见谷天炽这般说,河六四只好答应。虽是不舍,但谷天炽留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樱芙向着谷老一拜,说道:“谷老恩德,樱芙谨记!日后重返可劫城,自有谷老安养之地!” 族人见状,也纷纷跪倒,认下了谷天炽。 谷天炽便成了铁牛村的里君。 一切妥当之后,河六四独自一人来到樱冉所在的石屋。 樱冉半卧着,见河六四进来,笑道:“要走了?” 河六四有些悲伤,点了点头:“婆婆这一向要好生休养,切不可任性而为!” 樱冉说道:“樱芙不是留下了方子?婆婆好歹也曾是公主,谁敢不好生伺候?” 河六四说道:“尽少斥责族人,那谷老也是个顽性,莫要争执!” 樱冉笑骂:“婆婆身子不如从前,不然非要跟你出去闯上一闯!谁愿留在这里?去罢,作些大事,好生帮樱芙!” 河六四鼻头一酸。樱冉虽是凶恶,待自己却如亲生子孙。这一别,尚不知何时归还,河六四前日未能与师父好好告别,此时,再忍不住热泪连连。 自怀中掏出那吊链,放在樱冉手中,河六四狠心离去了。 樱冉看着如儿如孙的孩子远去,亦是泪眼朦胧。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物什,顿时心头一颤,紧握怀中,悲声哭泣。 一行六人,三匹马,一辆车,迎着朝阳,踏着清风,出了山谷。 一道泯去千万魔,神行法随任升腾。 白日飞升终虚幻,人间情爱最是真。 第四百四十九章,入京 临近黄昏,一行人来到一处城下。此城名为岩化,传说天地初开,此处天然出了块巨岩。妖魔散去之后,百姓兴建城池,便凿此岩以作城砖。故而名叫岩化城。 来到城门下,正值日落西山,却见得城门紧闭,将一行人挡在门外。 几人停在门下,还未作声,城楼顶冒出一卫军,高声喝问:“何人至此?” 河六四推手一礼,回道:“我等乃行游之客耳,行至岩化,天色近晚,故欲寻驿馆歇息!但请军爷行个方便!” “行游旅人?”那卫军一阵皱眉,“如今丞相天下缉贼,早已宵禁,你们去往别处吧!” “宵禁?!”河六四闻言,顿时气恼,“日犹当空,天光大亮,宵的什么禁?” 那卫军亦是不耐,叫嚷道:“汝等再不离去,休怪箭矢相送!” 说罢,城楼齿缝间探出数十人,弯弓搭箭。 玉天扬见状,探手自怀中取出一串刀币,猛地一甩,稳稳落在那卫军手中。 “我等并非朝廷所拿之贼!行至贵地天色将晚,实属无奈,求大人容情!”玉天扬高声叫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刀币入手,那卫军不禁掂了掂,足有几十只。顿时两眼放光。与身旁人点点头,叫了声:“开门!” 河六四苦笑:“竟忘了天扬久在军中,早该让你回话!” 城门渐渐被推开,涌出五六个卫军,手持长矛,厉声叫嚷:“下马!” 一行人无奈,只得下马徒步走进城门。 刚刚进城,城门便已合上。乌泱泱一群卫军涌来,走出几个好生搜了搜。 见几人均是身背利剑,卫军便想下了他们的兵刃。 玉天扬忙道:“云游四海,防身之用!大人高抬贵手!” 那为首的卫军想了想,便也作罢。而后走到马车跟前,伸手便要掀开帘子。 驾车之人乃是姑遥,别看他十四五岁,脾气却是大的出奇,一挥手便将那卫军的胳膊抽开。 卫军大怒,纷纷竖起刀兵。 河六四忙道:“军爷息怒,车内乃是拙荆与舍妹!” 与此同时,车帘掀开,探出一女人头来,相貌平平无奇。女人身侧,睡着一女娃,车内昏暗,也看不清个面容。 卫军见状,嗤笑道:“为此货色竟敢冒犯本官,嘁!” 说罢,失望的一挥手:“走罢!” 一行人陪着笑进了城。 河六四骑在鹿其身上,边走边问:“你何时易的容?我竟不知!” 方才那陌生女人自然是樱芙,此时笑道:“闻听天扬使了钱银,我便偷偷易了容!如此兵丁,绝非善类!” 樱芙也算机敏,这般贪财之人,多也好色。 他们此行,不宜平添麻烦。 唯独姑遥气不过,叫道:“真该撕了那混账的臭嘴!” 行至城中,却是一片清冷。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巡兵来往纷纷。 又遭盘问了几次,一行人就近寻了个驿馆住下。 走了一天,饥肠辘辘,好在驿馆也能造些饭菜。众人收拾妥当,便在驿馆大堂中围坐一桌,吃了起来。 边吃,河六四边与店家攀谈:“店家,此时天色尚早,城中为何宵禁了?” 那店家疑道:“道爷当真不知?” 河六四笑道:“看我这一身行头,便也知我是个修仙之人,此番刚刚出山,当真不知!” 那店家闻言,放下心来,回道:“道爷你就在山中享清福,那知凡俗世人之苦啊!岁前朝廷平叛,百姓刚得个太平,便又遭了这缉贼之苦!天下呀,就没个安宁之日!” 河六四听得糊涂,问道:“缉的甚贼?” 店家长叹一口气:“丞相下令,各府官军衙役厉兵秣马,缉拿国教教徒!哦,已经不是国教了,是邪教!” 姑遥好奇道:“大日圣佛教?” 店家点点头:“正是!” 方既仁心中疑惑,说道:“我朝废相已有百年,何来的丞相?” 河六四笑道:“定是那赵兌无疑!” 店家闻言,惊道:“道爷慎言!当朝丞相之名,岂是我等随意呼喝的?” 方既仁惊讶:“还真是他!半年前他还是司空啊?” 店家回道:“此事也有半年了!圣上下旨,册司空为丞相,增封八县,邑两万户!赐奏事不名,朝会不拜,总领百官。群臣奏疏,避丞相讳!” 姑遥听得混沌,问方既仁:“师父,何意啊?” 河六四嗤笑:“奏事不名,朝会不拜?呵,他也真敢!” 方既仁叹道:“看来这南宫天下,将亡矣!” 玉天扬也奇怪:“赵司空之大志,不是抚国安民么?为何要做这震主之源?就不怕群臣一齐反他?” “反?”那店家像是闻听了天大的笑话,说道:“看来几位是久离凡尘呐!这世间大事,竟是一概不知!” 说着,便将李渤季如何谋划圣元节之谋,赵兌又是如何清除异己独揽大权,最后如何平定司徒强之乱,如何受封丞相,领到兵符,乃至开始在全国清除邪教教众。所有大事,详实地讲了个清清楚楚。 听完店家所言,众人惊得早已目瞪口呆,饭菜也忘了吃。 虽说店家之言,多是民间谣传,难知其中细节。几人固然知道大约是以讹传讹,但大致并无差错。 如今的赵兌,权倾朝野四个字,已不再适合他。他,才是大安朝真正的掌权之人。 那店家继续说道:“唉。往年战乱,丞相平叛,百姓感念!如今清缴邪教反贼,虽说也是为了社稷百姓,但城池戒严,黄昏便要宵禁!这般紧张,我们这些星斗微民,吃的还是苦果呀!” 玉天扬闻言,说道:“店家此言差矣!往日乱军起事,丞相荡平贼寇,与民修养生息!百姓初蒙圣恩,还未得乐几日,邪教又来生乱,岂能不平?难不成受不住几日宵禁,便要纵容邪教反贼?那这刚有起色的四海承平之景,岂不是又要没了?” 店家哑口无言,只得讪笑:“还是客官有见识!” 一顿饭罢,众人回宿,却是都聚在了河六四房内。 河六四忧思甚重,问道:“赵兌清缴大日圣佛教,诸位怎么看?” 玉天扬第一个说道:“赵兌大权在握,如日中天!朝堂异己均已除去,那这矛头,自然要对准大日圣佛教了!” 方既仁也说道:“想不到一本罗心经,竟是能助他得此权势!不知是福是祸呀!” 河六四闻言,笑了笑:“他当初志起广衍,曾在宿海与既直师兄立誓!铲除邪教!如今之举,当是言而有信之举啊!” 方既仁上下打量河六四,说道:“听你之言,似乎是想助他!” 玉天扬听闻,也说道:“你是怕,赵兌或不是今昭的对手?” 河六四点点头,语重心长:“虽说司徒强能为他所杀,几十万教众亦能举兵清缴,可那今昭绝非是他所能敌!以我如今之修为,尚不敌今昭!但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留我?倘那今昭为挣生机大开杀戒,天下岂不是又要生灵涂炭?” 方既仁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 河六四说道:“我已心有此意,召诸位来,便是商议!” 玉天扬笑道:“你既心意已决,那还商议什么?” 樱芙这时说道:“若去助赵兌,那我们不去救你师兄了?” 一行人出山的目的,自然是找回孙既直。 玉天扬说道:“樱姑娘,相助赵兌,与救孙师兄,并不冲突!你想,孙师兄是为邪教掳走,若想救他,必定先要找到藏匿之处!大日圣佛教树大根深,这普天之下,教坛几多?若我们相助赵兌,可借其人力探寻,也能省不少麻烦!赵兌想除邪教,河师兄也容不得今昭,此二者目的相合,与之联手是为上策!” 樱芙闻言,不再多问,只是幽幽说了句:“谁不知你与她寻仇是何念想?非要这般冠冕堂皇!” 说罢,气哼哼出门去了。 河六四一阵尴尬,见众人窃笑,干咳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去京都!” 玉天扬闻言说道:“不必!” 河六四问道:“怎么了?” 玉天扬说道:“京都国师府,只是傀儡司徒强的居所,去之无用!若按我猜想,今昭藏身之处,应在广衍府!” 众人一愣:“广衍府?” 玉天扬点点头:“想当初今昭贴身监视河师兄,平日里还要兼顾邪教之事!若邪教总坛遥遥万里,岂不是平添麻烦?所以,这总坛定然是在临近之地!” 河六四听闻,甚觉有理,说道:“那也入一趟京吧!见见那当朝丞相,与他说个清楚,也好我等方便行事!” 是夜,众人回宿歇息去了。 河六四站在窗前,遥望明月,心中感慨万千。 背井离乡,多年未归。如今非但没有衣锦还乡,却是因邪教之事回乡,怎能让河六四不为之感慨。 这时,窗外忽地出现个倩影,幽幽地站在窗边。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杀今昭,并非是一己之怨!大日圣佛教于中原之势力,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此等祸害,若不查个清楚,这天下便再无个宁日!” 樱芙幽道:“我非是气你想与她寻仇!只是一想你还要见她,届时若再神魂颠倒,那......” 河六四闻言,不禁一笑:“你莫不是将我当了负心汉,无情郎?你放心,再见了她,我定不会多瞧半眼!” 闻听心上人这般说,樱芙心头喜极,却仍是口不留情:“谁知你会不会负我?且要细细观察呢!” 皎月投光,佳人浅笑。 正所谓: 儿女情深重,一语摒是非。 半点心头意,神仙换不回。 第四百五十章,围剿武天 “报!!” 一身穿书生衣裳的男子闯进一座堂中,惊慌大叫:“禀武护法!肃成军已在五里外集结,本村里君也已开始疏散百姓!恐是要杀将进来!” 堂上端坐的,正是当日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只不过如今早已位居六大护法之一了。 听闻那书生教徒禀报,武天面色阴沉,急问道:“我等隐遁此地,肃成军是如何探得踪迹的?”说完,眯着眼瞥向两侧教众,恶狠狠骂道:“难不成你们之中有了叛逆?!” 众人闻听,纷纷跪地,大呼求饶。一少阴使悲声说道:“我等常伴武护法身侧,侍奉左右,驱驰效力!既有反叛之心,也无行事机会!况我等忠心耿耿,武护法切莫动怒,切莫动怒啊!” 武天闻言,终是冷静下来,沉重的坐在了椅子上。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当真是时运不济。 当初,武天堂堂十二圣令之首,修为有成,前途大好,是何等的风光!而后亲临鬼村,却是让河六四与樱冉从他手中逃脱,使他饱受非议。虽说后来教中并未责罚他,等到蓝湛和陈陌死后,依例将他升为护法,但却正逢朝廷大举镇压。刚刚上任,便整日东躲西藏,哪里还像个护法的威风? 如此时运,当真是又巧又悲。 朝廷下旨清缴大日圣佛教,武天本在肃成府下一县的教坛坐镇,听闻此事,急忙禀报今昭。 然而今昭却犹如人间蒸发,找不到其人。 没有今昭的命令,武天也不敢专断行事,加上肃成军战力强劲,凭他手里那几千教众,根本无力抵抗。 无奈之下,武天只能带着教众辗转多地,东躲西藏。而今更是躲在了这处小村之中,却还是被肃成军追了上来。 连日逃避追捕,武天手下已不足两百人,被肃成军团团围住,可谓是陷入了绝境。 悲愤之下,武天拍案而起,怒道:“拼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那少阴使又说道:“武护法手握数千教众之时,尚要避其锋芒!如今我等区区二百人,如何与大军抗衡?” 武天说道:“与其被大军拿下,秘密处死,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若我等身死,魂魄还能被总坛召去,另寻肉身复活!如若不然,只能落得个身首异处!” 众人闻言,却仍是低头不语。良久,又是那少阴使开口:“武护法恕罪!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只是总坛招魂,向来不理我们这些地位下贱之人!武护法魂魄能被召去,我等怕是没这个福分!” 大日圣佛教设有魂池,集聚万千魂魄!而如武天这种身居护法要职的人物,魂魄中都有咒印。倘若身死,魂魄自会被魂池召回,日后寻得一肉身,便能重生为人。 但是这些少阴使,驻旗官,和普通的教众,是没资格在魂魄中设下咒印的。所以,当然不可能被召回去。 武天却是说道:“诸位勿要惊慌!既是追随本护法,本护法岂能不顾诸位死活?几千人我无力作保,可二百人我还是能保下的!诸位放心去战!若是身死,魂魄自当由我收入魂瓶之中!等到诸位拼光,我亦会拼死力战!我身死,魂魄被召回,魂瓶之中的魂魄一样会被召回!待我复活,定将诸位全部保下来!” 少阴使,掌阴令,乃至护法,身上都带有一个魂瓶。此瓶专做收集魂魄之用,少阴使收集一定数量,便会将积攒下的魂魄交给掌阴令。掌阴令收集一定数量,便会交给护法。 为防有失,护法的魂瓶与其护法的魂魄都有联系。一旦护法身死,魂魄被召回,魂瓶中魂魄便会跟着护法的魂魄离去。 一名护法,其魂瓶中所能积攒的魂魄,数量惊人。 而这魂瓶,并非是一只玉瓶而已。因人而异,或是一只玉瓶,或是一只葫芦,甚至是自己的肉身。例如那蓝湛蓝护法,他的魂瓶便是他自己的肉身!所以在其身死之时,耳秋会亲自赶来,专程将蓝护法的魂瓶和他的魂魄带走。 可见魂瓶的重要程度。 如今,武天向手下做出这样的保证,一时间众人斗志昂扬。没了魂飞魄散的威胁,自然不再畏惧生死。 见众人燃起斗志,叫嚣着要与肃成军鱼死网破,武天不易察觉的笑了笑。 而此时的村外,数万肃成军集结在此,将那小村团团围住。 兵将丛中,一名身穿精美甲胄的壮汉骑在马上,遥望小村。身后披风振振,胯上宝剑锐利,钢眉方脸,左眼还有一条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此人正是肃成军督军中郎将,连战! 连战乃赵兌麾下猛将,自当初赵兌取得兵权之后,便将肃成军中的督军校尉一职取缔,设督军中郎将,总领肃成兵马。虽然还是肃成府府君执掌肃成军,但如今天下汹汹,各地都在缉拿邪教教众,兵权已然不在各地府君的手里了。 自上任肃成军中郎将之后,连战整顿兵马,严查关防,府内城池皆是备战之景,紧张至极。 这般军令之下,大日圣佛教无处遁形。两个月的光景,已是处决了近万教众。 但一直以来,连战心中都期盼着能与大日圣佛教大战一场。在他看来,大日圣佛教教众几十万,随意集结,便是一股雄兵。 然而事与愿违,严查之下,大日圣佛教教众如过街老鼠,丧家之犬,无一形成抵抗。 这让连战感到十分可惜。他是个悍将,骁勇善战。若能与大日圣佛教一战,也能让赵兌更加留意自己。 功夫不负苦心人,多日严查之下,连战终于探得武天的下落。 如今大日圣佛教教中那森严的等级,早已被朝廷知晓。武天一个堂堂的护法,连战岂能放过他。 于是,连战亲率两万兵马,将武天藏身的村落围的水泄不通。 连战高坐马上,意气风发,挥手刚要下令,却是被身侧一副将拦下。 此人名叫贾鼎,素有智谋,是连战的副将。 贾鼎言道:“中郎将莫急!武天身为护法,非是寻常之人,相传极擅玄奇邪法!敌暗我明,还是先派人先去探个虚实,以防中了什么恶计!” 连战闻听,甚是不悦,说道:“我堂堂两万大军,岂能惧他二百妖人?不必多说,依令行事!” 其实并非连战鲁莽,此番围剿武天,连战搬来两万大军,已是很瞧得起武天了。 虽是斥了贾鼎的进言,但连战也并非没有头脑。 思索了片刻之后,连战沉声令道:“传令各军,重甲营先行进入,步军营紧随其后,骑军营守住东西南三面出口,神箭营坐镇北面,见妖人即射!各军小心行事,不得大意!若遇突变,既从北面撤出,引妖人于万箭之下!” 听闻这般将令,贾鼎也无话可说。况且连战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传令各军安排战术,小心行事。这般用心,贾鼎心悦诚服。 重甲营兵将步伐稳健,一步步走进村中。村中无人,重甲营兵将重盾围拢,分作十个百人方阵,各由一百夫长统帅,在村中探寻。 步军营将士随后进入,亦是分作十队,尾随重甲营将士身后,清查屋户。 忽然间,村中一大院之中传来惨叫声。原来是几个步军发现一处巨大院落,随即进去搜查,刚刚进去便传来了惨叫。 各军闻声,毫不惊慌。临近的步军营迅速集结,将大院团团围住。另有一队重甲营将士踏步前来,沉甸甸闯进院门。 而其余兵将,却仍是各司其职,搜查村户。 再说那一队重甲营将士闯进院门,只见空荡荡大院之中,地上躺着那几个步军尸首,院中密密麻麻站着数百人,手持刀斧,杀气腾腾。 两方遥想对望,重甲营中一百夫长派出一人传信,而后沉声一令,重甲营齐步先前压去,身后更多重甲营将士闯进门来。丝毫不乱。 大院外步军营听闻传信,急忙忙分出数人,将村中各处兵将全部召来。不消片刻,大院周围尽是兵将。 此院中数百人之众,定然是大日圣佛教藏身之处。 重甲营将士与大日圣佛教教众相遇,在院中厮杀开来。 村外,连战也已收到禀报。听闻邪教教众齐聚一大院之中,忙将本村里君召来。 本村里君赶来,见连战便跪。 连战喝问:“你这村中藏了数百邪徒,你竟不知?!” 原来,连战大军压来之时,早就召见过这名里君。可这里君却是对一无所知。 听闻连战喝问,那里君哆嗦着问道:“小人的确不知,的确不知啊!” 连战懒得与他多说,又问道:“我且问你!村中那巨大院落,是何地?” 里君怯生生答道:“乃是本村一大人府邸!百年前,村中曾出过一名仕!官居高位,于国有功!后辞官归隐,建此院落。我等感念其往日功绩,引以为傲,平日里不敢叨扰,敬而远之!虽说那院落早已无人居住,荒废许久,可百年来一向如此,村民从不擅入!若里面藏有邪教,小人绝无可能知晓啊!” 连战想不到这小小的村里,竟有这样一个院落。而且邪教教众藏在其中,这些村民竟然一无所知! 连战又问:“那名仕何名何姓?院落占地几多?” 里君答道:“姓宋名成,乃是个修仙的道人!无子嗣,不婚娶,这才荒废了去!至于多大,呃,院落前后三进,屋舍繁多,后有花园假山,约能容千人不止!” 连战惊愕:“这么大?!道士?” 里君连连擦汗,说道:“是,此人极擅玄通道法!相传那院落有奇门大阵保护,神乎其神啊!” 闻听此言,连战心头一惊。 于此同时,村中忽地传来一声声爆裂炸响。 重甲营将士尸横遍地,伤亡惨重。 第四百五十一章,八卦古宅 这座位于小村边角的院落,的确十分巨大。 若是有人能跳上高空俯瞰,便能看到这处院落,并非是寻常的一字贯通的形状。而是一个八角形。 看上去,犹如一个八卦阵! 而屋舍建造,也是依循八卦图形,院落正中的花园假山,正好分出了阴阳。 院落外侧,还有一道围墙,将八卦院落围在其中。两道墙相距十丈,当中种着树木,却是又给砍了去,只剩树桩。 重甲营与大日圣佛教教徒厮杀,便是在此处。 那些树桩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只有明眼人能看出,八卦各门图形。而且,这两道围墙只见,并非贯通,而是另有墙体隔绝,甚是怪异。 重甲营闯入之门,是为坎位正门。而在其中固守的教众,守的正是休门。 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其二者为:乾为开、坎为休、艮为生、震为伤、巽为杜、离为景、坤为死、兑为惊。 八卦之方位:上南离,下北坎,左东震,右西兑,东南巽,西南坤,东北艮,西北乾。是为八宫。 所应之门:离为景,坎为休,震为伤,兑为惊,巽为杜,坤为死,艮为生,乾为开。 道家认为,八门无常势,三日转一门,八门转一周,各方乃归还。 所以,以八宫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八卦阵,千变万化,万难攻破。 能以屋舍围墙,树桩园景造设出八卦阵来,那宋成果不是常人。 重甲营与邪教教徒厮杀,那些教徒怎是对手,被杀的连连后退,躲进了休门。 但重甲营将士冲开休门,却是没发现邪教教徒半点踪影。入眼尽是古宅荒凉,哪有人气? 重甲营不知底细,鱼贯而入,闯进屋舍搜查邪教教徒。 然而这一闯不要紧,那些古宅屋舍之中,竟是凭空卷起风沙,吹得兵将一阵慌乱,退出屋舍。紧接着天空乌云密布,惊雷纷纷。众人不知所以,却见得周围一阵呼啸,寒气逼人。 突然间,空中惊雷炸响,震得人惊心动魄。同时,军阵中一兵将猛然发狂而起,朝着袍泽扑来,手中利刃相向。 众兵将大惊失色,忙将其制住。却见得一旁的百夫长也忽地发狂,杀向左右。紧接着,几十人失了神智,披发疯癫,见人便杀。 众兵将久经沙场,何曾见过这般诡异景象,却是未曾乱了阵脚,而是有序退向门外。 一时间,百余名重甲兵,或忽然发狂杀戮,或惨死袍泽之手,只剩下不足五十人逃出门外。 然而退出休门,逃出来这几十个兵将,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是方才与邪教教众厮杀之处?入眼一片清净,毫无人迹,就连那开始时闯进来的大门都不见了踪影。 众兵将慌了神,正当手足无措之际,休门中那些发狂将士冲杀出来。 癫狂之人,不惧刀斧,只知拼杀。剩下那几十兵将悲声惨死,只有一人拼死翻上高耸的围墙,却见得这边竟是方才入门之地! 那些发狂的兵将,一个个力大如牛,轻而易举跳上围墙。 这一边众兵将见状,个个惊奇。却见那逃出生天的兵丁急道:“他们疯了!” 见发狂兵将跳下高墙,刀兵相向。百夫长不敢迟疑,下令将弓弩齐发。然而那些发狂的兵将竟是身中树箭而不死,惊得众人不知所措。好在箭雨纷至,发狂的兵将终于倒下,却是个个身中几十箭后才死。 而那逃出来的兵将也是身中数刀,命不久矣。 百夫长听闻事情经过,急忙传令退出院落。那人也被抬出村外,来到连战面前。 见到连战,百夫长与那将死兵丁一齐把方才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邪教教众退入休门,重甲营随即闯入。然而兵将众多,难以一拥而上。直到百余名将士冲进去,门里面忽地狂风大作,休门也轰然紧闭。 而后,众兵将纷纷后退,忽听得惨叫声起,急忙冲开大门。却见门里一片寂静,哪里还有那数百重甲兵的踪影。 正待众兵将不知所措,旁边高强忽地跳上一人,随即又有几十重甲兵翻出。 这些重甲兵好似变了一人,见人就杀,癫狂力大,无人能挡! 百夫长见前队兵将变作如此,即命将其杀退。而后便带着幸存之人,面见连战。 而那幸存的兵将,则说:进门之后,逐屋搜查,却见风雨大作,百夫长与几十袍泽忽地发狂而起,砍杀众人。众人退出大门,竟发现门外移形换位,大军不知去处。 众人无路可退,又有发狂兵将追杀,他拼死翻上高墙,却见大军正在这边,这才逃了一命。 说完之后,一命呜呼。 连战听得心惊肉跳,心中难以置信。 听二人禀报,像是在说,进入第二道门之后,院落竟是凭空换位。而闯进门的兵将,不是发狂,便是惨死! 至于大日圣佛教的教徒,却是不见踪影。 这般奇闻,平日里连战绝不敢信!然而如今将士惨死在眼前,他也不得不信。 想起自己上任督军中郎将之前,赵兌曾与他嘱咐,邪教精通妖法,高深莫测,绝非常理所能败!连战此时,方知赵兌的担心。 然而连战并没有慌神,而是急命那百夫长选一众志坚之人,进门探寻。 那百夫长领命而去,连战也亲自赶至那院落门前。 没过多久,呼啸狂风又起,吹了半炷香的时间,而后便没了动静。 连战又等了片刻,心中笃定,那几十兵将定是有去无回了。 见一座院落这般诡异莫测,连战大怒,急命建造云梯,召来蚁附。打算用攻城的战法,攻入院落。 云梯建成,蚁附就位。连战一声令下,兵丁登上长梯,飞钩攀在墙头。两千步军同时从四面八方翻进了高墙。 然而,又是一片风雨大作,整个院落上空雷声阵阵,各处惨叫连连。 两千步军,全军覆没,只逃出寥寥数百人,一个个惊恐万状。 旁人问询,回答或是蛇虫满布,或是袍泽发狂,或是机关重重,或是神鬼作乱。 总之,各处皆有神通,能挡下精兵猛将。 连战彻底慌了神,绞杀二百妖人,损兵折将两千余众,却是连邪教妖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再一次召来里君,连战喝令他说出这座院落到底有什么能耐。但里君一个山野村夫,哪里能说得出来。被暴怒之下的连战,一剑杀了。 这时,贾鼎前来献计,说道:“此院诡异莫测,不可擅入!中郎将何不用火攻?”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战高呼妙计。 于是,大军搬来无数干柴,抛入院中,而后退出山村,围在村外。 一声令下,神箭营火箭齐发,霎时间山村火光冲天。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熄去,将整个村子都烧成了灰烬。 村民远远望着家园被毁,一个个痛哭流涕,其状甚惨。 火焰熄去,残烟袅袅。 连战志得意满,率军走人灰烬之中。 村中房屋尽数被燃尽,光秃秃一片焦黑灰白。唯有那座大院,完好无损的屹立在原地。 连战惊得险些跌下马来,急忙下令撤了出去。 “快!方圆百里掘地三尺!将那修仙修道的玄士全都给我找来!!” 在连战的嘶吼声中,几十个斥候策马狂奔而去,前往各地。 而院落之内的大堂里,一片得意洋洋。 武天高坐在堂上,座下一人喜道:“早知这院落这般厉害,不惧强攻,不怕火烧,何须我等起玉碎之心?别说两万,就是再来两万,也攻不进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教徒皆是狂喜,放肆大笑。 唯有武天,一脸凝重。 连战将令一下,各地官府遍地寻找能人异士。平日里,那些卜卦算命,降妖捉鬼的奇人,此时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或是连声求饶,或是面如黄土。 这些人之中,本就多是方士,哪有真才实学,行骗才是能耐。到了山村,心慌慌、颤巍巍走进大院,从此后再也不曾出来。 其中,纵使是真心修道的道人,可却也是追求飞升,修仙为本的道家,那里有这等本事。进去后,一样是个死。 寻奇人无果,连战便要降罪于各地官员。各地父母官畏惧中郎将,便要逼迫府上衙役,衙役便要日夜寻找。 王祥便是一太守府吏,平日里清闲惯了。此时也在到处寻找奇人异士,惹得他满口牢骚。 手下一人奉承道:“王府吏辛苦,若是寻得能人,我等不与府吏争功!还请府吏日后多多照顾小人!” 王祥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卜卦占相的那么多,怎此时找不到个人影?” 那人笑道:“多是骗子,逃了!” 王祥思索片刻,说道:“莫不如我们找个道观庙堂去?” 那人又道:“早也人去楼空!”而后神秘兮兮的说道:“相传中郎将所攻那府院乃是万鬼之宅,十万大军攻进去都全军覆没!谁敢冒这必死的凶险?换作小人,小人也逃!” 王祥听闻,惊恐万状:“十万大军都不曾攻破?!” 那人笃定:“是啊!好在我等不必前去,只是寻些能人异士,算是走运喽!” 王祥也松了口气,却仍旧心有余悸:“惊死我,骇死我啊!” 各地谣言纷纷,王祥却是第一个听得这般动容的。 过了一上午,王祥几人苦寻无果,正在树下乘凉的时候,忽听一人叫道:“那边来了几人,像是道士!还骑着马呢!” 王祥惊起,顺势望去,只见三匹马,一辆车。 第四百五十二章,连战之喜 整整十天,连战无一日不在暴怒之中。自己亲率大军无力攻入大院,而且损兵折将,使得连战既恼怒又心悸。 两万大军,已有三千多伤亡。其中,下令强攻时有两千多伤亡。而余下那一千,则是这十天的等待中,连战忽然计上心头,派人强拆院落时折损的。 此时大院之中,已有许多发疯了的兵丁。无论是强攻还是用计,都需先过了他们那一关。 强拆院落围墙时,便是那些发疯了的兵将冲了出来,将往日袍泽杀的血流成河。 而这十日中,百里之内的各个郡县,也都送来了不少所谓的奇人异事。但结果自然是惨死当场。 连战对这些修仙修道的方士已经不抱期望了。 他能下令寻找这些人破除大院诡异,也是怕大军折损过多,自己落下个统领不力的罪名。 其实连战心中清楚,如若挥军硬闯,以人海破之,并非不能胜。但也不知要死多少兵马。 然而如今,自己久久不能攻下,这延误军机之罪,加上损兵折将之罪合二为一,自己宁可只担一个损兵折将的罪名,也要拿下这座院落。 于是,连战传令各军休整,明日发起强攻。 军中早已谣言纷纷,人心浮动。听闻连战将令,虽说百般不愿,但也只能听命。 然而就在此时,成俞县来了一行人,府吏王祥拜见连战,言说带来了一众高人。 连战早已不信这些方士,对此嗤之以鼻。 但那王祥却说:“中郎将息怒,前日我等偶遇这一行人,言语鲁莽,不甚有礼。这一行人大怒之下,三拳两脚便将小人等尽数打倒在地!小人心道此定是高人,遂引至中郎将帐前,还请中郎将一见!” 连战连日见了不少方士,但能这般大胆,打倒衙役的方士,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之下,便让王祥将那一行人带来看看。 没过多久,一道人走进帐中。身着青色道袍,肩跨银弓,后背长剑,剑身怪异,竟是三叉之形。 见此人年纪轻轻,连战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就是你殴打压抑?好生大胆!你是何人,那派人士,有甚本事?” 那人回道:“在下玉天扬,无门无派!” 连战微怒,说道:“放肆!既无门无派,为何身穿道袍,持剑带弓?既无门无派,如何殴打衙役,从哪里修的本事?” 玉天扬笑道:“在下虽不是道门之人,却是常得道家恩惠,故而以道人自居!这一身本事,看似厉害,但比起同行的那几位,简直不值一提!” 玉天扬所说的,自然是河六四等人。说实话,玉天扬的修为在一行六人之中,也只是比姑遥强而已。 前日,一行人向着京都进发,行至成俞县地境,还未打算好进不进城,便从路旁窜出十几个衙役,叫嚷着便要将他们押走。 河六四等人自然不愿意,见那王祥言语无礼,玉天扬跳下马来,将那十几个衙役连带王祥,打的满地找牙。 可如此一来,王祥等人反而变得恭顺,大呼寻到了救星,对一行人赔礼拜罪,并请他们一定要跟他们走一趟。 一行人听得糊涂,便让王祥将事情说个清楚。 王祥不敢隐瞒,便将连战率军受阻,那院落如何凶险之事,全都讲了一遍。 原本,王祥以为,这几位知晓了其中险恶,定然不愿前往。自己还需盘算着如何哀求。 却不想,眼前这几人听完之后,毫不迟疑,直接便让王祥等人带路。 王祥哪敢耽搁,立即便带着一行人匆匆上路。 一日一夜后,便来到了连战帐前。 如今,连战听着玉天扬的话,心中一阵狐疑。此人看上去面容甚伟,与常人不同。但要说他有攻破那古宅的本事,连战仍不敢信! 于是,连战说道:“那么,古宅之说,你定然也有所耳闻!可有破除之法?” 玉天扬回道:“没有!” 连战一皱眉,刚要发怒,玉天扬继续说道:“可我那二位道兄,却有破除之法!此般小戏,破之,如反掌观纹!” 听着玉天扬大言不惭的口气,连战本想发怒,却忍了下来,说道:“那边请你家道兄出手,助我一臂之力吧!” 玉天扬推手一礼,和王祥一起退出了大帐。 连战紧跟着说道:“传令!调二百步军,拿下他们!” 一旁的贾鼎闻言,问道:“中郎将可是要试他们的本事?” 连战点头说道:“若有真本事,自然不惧!若又是骗吃骗喝的方士,也算为民除害!” 玉天扬走出帐外,那王祥还在奉承:“若诸位道爷正能破了古宅,小人也算沾了道爷的光!” 玉天扬笑了笑,见周围兵将突然集结,微微一想,便猜到了连战的打算。 回到马车旁,河六四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玉天扬归来,急忙问道:“如何?” 玉天扬却说:“准备迎战!” 方既仁问道:“那中郎将要我们去探古宅了?” 玉天扬摘下肩上银弓,说道:“那中郎将召来的多是方士,早已不信道法神奇!此时营中突然调集兵力,怕是要试试我们的本事!” 方既仁闻言,气急败坏,抽出铁剑骂道:“真是坐井观天之辈!” 河六四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道:“算了!布个隐阵便是!” 方既仁听闻如此说,也无二话,自随身布袋里掏出数道黄符,几件法器,在马车周围布起阵来。 那王祥看的奇怪,忍不住问道:“道爷这是何为?” 玉天扬笑道:“你且退后三丈,片刻后方知我等何为!” 王祥一脸糊涂,却也带着衙役退后了三丈。 不消片刻,周围忽然涌来数百步军,将马车团团围住。齐喝一声,矛戈相向! 隐阵早已布成,见步军围了上来,方既仁当即在阵眼上插了三炷赤砂香。 紧接着,步军眼前一阵幻动,人影模糊。再一眨眼,当中几人,外加马匹马车,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众兵将不禁惊呼,忍不住左右观看寻找,却见身旁人皆是一脸惶恐,更是慌乱了起来。 领军之人,正是副将贾鼎。见这几个道人凭空消失,也是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忙奔向中军大帐。 大帐中,连战听闻贾鼎汇报,也是难以置信。于是亲自出帐,前去观看。 走到步军之中,只见众人神惶惶围着一片空地,不禁怒骂:“人呢?!” 贾鼎回道:“禀中郎将!确是凭空消失,末将不敢欺瞒,众将也不敢欺瞒呐!” 众兵将闻言,纷纷行礼,垂首回道:“不敢欺瞒中郎将!” 连战自是信任自己的兵将,却也难以相信这般说辞。见那王祥目瞪口呆立在不远处,怒问道:“你说!” 王祥一惊,颤巍巍回道:“小人也不敢,小人也不敢啊!那几位神仙确是眼睁睁消失不见!此前小人见一仙家在地上摆弄符器,不禁发问,这是何为!另一仙家却道,只要我后退三丈,片刻便能知晓!而后,而后,便消失不见啦!神仙下凡,神仙下凡呐!” 连战听得心慌不已。如今众目睽睽,皆是见到了道法神奇。如果当真是自己冒犯了下界的仙家,自己当真是罪无可恕!想起丞相平日里对那些道人多有礼遇,连战更是悔不当初! 于是,连战当即跪地,向那空地说道:“下官不知仙家下界,冒犯神威!还请上仙体察民情,宽恕下罪,助下官破除邪道,诛杀邪徒!” 众人闻听,亦是纷纷跪倒,祈求神仙。 忽然,一声大笑自空地上凭空传来,听得众兵将一阵惊慌。 紧接着,空地上又是一阵幻动,河六四等人重新现身! 见众兵将惊呆在原地,河六四走上前扶起连战,说道:“中郎将莫要如此!我等非仙非圣,只有一颗驱邪之心!快起来,快起来!” 连战呆呆的站起身来,感受河六四却是肉体凡胎,不禁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出来。 这些人若真是烦人而非神仙,非要自己下跪祈求才肯现身,当真可恶! 可这些人也确实有真本事,自己不敢得罪。只能略带悲愤,叹了口气。 抬头望去,连战一眼便看到了方既仁。 这一见,连战火气全消,急忙走上前一拜,说道:“见过方道长!” 方既仁一愣,将他扶起,问道:“你认识我?” 连战回道:“当年丞相平定济王之乱时,多亏方道长与孙道长相助!那时小人还只是步军中一都尉,有幸见过方道长仙容!” 方才连战跪拜神仙,自称下官。而如今见到方既仁,却自称小人。可见对方既仁的尊崇!如果方才还有点怨念,那么此时便全是喜悦了。 方既仁笑了笑:“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连战连忙相请:“还请诸位进帐,小人为诸位接风!” 傍晚,军营中灯火通明。连战竟是设下庆功台,好酒好肉接待方既仁等人。而且连战更是下令,全军同庆,饮个痛快! 一时间,欢歌笑语,酒肉充足,宛如打了大胜仗! 连战会如此,其实也是因极其推崇方既仁。当年方既仁和孙既直二人,大破邪阵,救回福星,驱邪招魂,击退乔烛,连战历历在目。他能下令全军庆功,也是真心觉得古宅不在话下了。 庆功宴上,方既仁被奉为上宾,连战与诸将纷纷敬酒,十分恭敬。 连战说道:“若是早知方道长亲临,小人绝无今日之举,还请方道长恕罪!” 方既仁说道:“哪里哪里!其实中郎将也不必这般铺张,我等前来,就是为了破了那古宅!此宴,不合适啊!” 连战说道:“丞相早有令命,若见天罡道人,如见他本人!小人自然要报以最高礼遇!” 方既仁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即便如此!该被你奉若上宾的,应该是我那师弟才是!” 第四百五十三章,八卦神奇 连战不禁望向一旁瞌睡连连的河六四,难以置信的说道:“方道长是说,此子道法高于你?” 方既仁大笑:“何止是高!他与我作云泥之别。我虽为师兄,修道时日固长,却是不及他万一!想当初,我与既直师弟联手而不能胜的掌阴令,如今在他手中,恐不如蝼蚁一般!” 连战闻言,心中惊涛骇浪。他心知方既仁的神通,若他所言是真,那此子当真不是凡人才是! 惊诧之下,连战起身走向河六四,举杯相敬。 然而连战还未说话,河六四却懒洋洋的说道:“中郎将若无他事,便允了在下先行回去休息!连日赶路,乏的厉害!” 连战一怔,却是只能讪笑着说道:“道长请便,请便!” 河六四推手一礼,转身离去。 随后,樱芙和云歌也站起身来,云歌小脸一扬,说道:“那我们也走喽!” 说罢,二女携手离去。 连战不知其底细,也不敢随意得罪,只好赔笑着目送二女。 离开酒宴,樱芙和云歌对视一眼,身形猛地一跃,飞出了大营,直奔山村。 约莫飞跃了几十丈,便看到河六四的背影。 见二女落在自己身旁,河六四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云歌噘着嘴说道:“酒宴有什么趣?还不如去探那古宅好玩些!” 樱芙笑道:“早知你离席便是为一探究竟!” 河六四也无奈的笑了笑:“那连战真是多此一举!若那古宅果是凶地,早日破了才是正事!摆什么酒宴?” 云歌便叫便跳:“就是就是!” 谈笑间,三人来到了夜色下的山村之中。 山村已沦为灰烬,只有那座古宅突兀的立在原地,极其扎眼。 三人走到古宅大门前,地上仍有官军遗骸。月色之下,显得更加阴森。 云歌像是对这里十分不适,不住的抽着鼻子。 河六四见状,细细感知,惊觉这些官军的魂魄居然没有进入轮回,还是停留在原地,成了孤魂野鬼。 虽说人刚死去,魂魄会停留七天,待到头七之后才会确信自己已经死去,而后进入轮回。 但这些官军魂魄却不然,这些魂魄早已没了生前的记忆和意识,只有满腔的怨念,十分凶恶。 这与那些还在头七之中的魂魄,绝不一样! 河六四不禁开始正视这座古宅。能将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瞬间化成鬼邪,不可小觑! 神识散出,河六四将整个古宅全部包裹。然而还未看清古宅,却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噬,将河六四的神识尽数弹开。 河六四睁开双眼,皱起眉来。 这时,一阵阴风袭来。云歌轻喝一声,对着虚空便是一拳。 大团威气喷出,阵阵惨叫瞬间响起。原来,周围那些恶鬼竟是扑了上来。 樱芙还是第一次听到恶鬼惨叫,惊得握紧了双手。 河六四拍了拍樱芙玉手,以作安慰。而后掏出几道黄符,在地上布了个阳阵,叫云歌和樱芙站了进去。 云歌说道:“樱姐姐莫怕!这些小鬼,连我一个手指头都禁不住!” 樱芙如今修为高深,自然不怕。但她毕竟是女儿家,又是第一次见鬼,自然有些紧张。不过听云歌这般说,樱芙莞尔一笑,与云歌紧紧的站在一起。 云歌身为青龙,能辨阴阳五行,区区恶鬼,她只需一嗅便能知晓。这点,河六四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担心樱芙的安危。 但是这座古宅实在神秘,竟是能将自己的神识全部弹开,不让自己感知。 早在酒宴开始之前,连战就已经将这座古宅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们遭遇了何等怪事,撞见了何种麻烦,这座古宅是何人所见,那宋成又是何许人也,连战统统的说了一遍。 古宅既是道人所建,或是藏着什么护院的法宝也犹未可知。只是能弹开自己的神识,河六四还是觉得有些惊奇。 想到此处,河六四索性冲天而起,跃上十丈高空,俯瞰古宅。 借着月色一眼望去,只见古宅竟是个八卦形状。九宫八门一应俱全,房舍建造便是八卦图之符文构造,庭院中央那假山花园,齐整整分出阴阳两仪。 这座古宅,与当初的安道宫何其相似! 难道,此处也是个圈禁恶煞的幽地? 有此疑问,河六四自半空落下。 樱芙忙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说道:“大概知晓了这座古宅的形状,又是个八卦阵!官军强攻时,院门移形换位,就是因这八卦变幻所致!” 云歌听闻,不屑道:“又是那个怪阵!里面是不是又藏了什么血煞恶鬼的,走走走,再进去打一次便是!” 说着,挽起袖子,赤着玉臂,闯进了大门。 河六四与樱芙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迈步跟进了院门之中。 走进坎门,见两堵院墙之间,那些树桩,刀砍斧劈,极为光滑。河六四上前查探,发现这些树桩竟无一不是百年大树。 此处山村,位于山脚之下,依山傍水,可谓是个美地。但山村周围唯独没有丛林,也无树木。 那么这些百年古树,又是从何而来? 细细感知,这些古树全是树大根深,绝非移植过来的。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正当此时,云歌一掌推开了休门,大步走了进去。 见云歌这般莽撞,河六四急忙唤她,而后慌忙跟了进去。 可冲进休门,门里哪还有云歌身影,只是一空荡荡小院罢了。 河六四大感泄气,长叹一句:“果是这般!” 樱芙紧张的问道:“云歌呢?!” 河六四回道:“我方才说过,此院形为八卦阵,分有九宫八门!若有人入,八门即变!也就说,云歌虽是入了休门,但你我随后跟来,进得却是生门!” 樱芙听的惊恐,却也明白了其中细节,立刻说道:“那我们跳到旁边院落,不就能找到她了嘛!” 据河六四所说,当云歌进门的一刹那,休门内的院落便已移形换位,移到了旁边。那么樱芙的办法也是可行的,只要跳到半空,落进移走的休门院落即可! 河六四点点头,深觉此法可行。 然而二人刚要跃起,庭院中忽然卷起狂风,飞沙走石,铺天盖地。 河六四眉头一皱,周身灵力一震,竟是硬生生将狂风隔去,而后与樱芙一同跳上了半空。 然而刚刚升起,却惊见最外侧的坎门开始移动,而脚下院落,也在相反而动。再向里看,里面庭院也如最外侧院墙移动的方向而动。最里边中央之处,假山花园也在凭空自转! 八卦院落,内外院落分作四层,若是算上最里面代表阴阳两仪的假山和花园,便是五层!最外侧八宫,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缓缓转动。第二层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也在反方向转动。再向里看,每一层都在转动! 整个古宅,分作五层,层层相错转动,移形换影,目不暇接,早已找不到那休门转到了何处! 而天上随之惊雷阵阵,乌云滚滚,炸响连连,犹如末日一般! 河六四自出山以来,见过了无数奇阵邪人,领教了几多害人之术。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大阵! 以往在安道宫,甚至是天溪观的倒转八卦阵,河六四虽说身在其中险境,却是因安道宫和天溪观的八卦阵,皆有改动之处,那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力量。 但是眼前这个八卦阵,毫无改动,皆在八卦之理当中。九宫八门,六十四相,皆是存在! 能将八卦阵布到这般地步,还能使威力经百年而不消,那宋成到底是何方神圣! 河六四与樱芙落地,却是仍旧落在了生门内的庭院中。也就是说,二人跳到半空,竟是随着相错转动的八卦阵而转动了方位! 樱芙见又落回了原地,心中惊惧万分,叫道:“这大阵实在诡异!周遭又是飞沙走石,幻动不止!难不成你我也要疯了神?” 河六四见她心神不宁,急忙安抚:“你莫要惊慌,有我在,你定无碍!” 樱芙心中略感安慰,稳下心神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河六四回道:“此阵严丝合缝,极符道法,毫无破绽!若想破,需自开门杀入,从休门杀出,此阵即破!” 樱芙闻言,叫道:“那不找云歌了吗?” 河六四略一顿,而后说道:“她乃青龙下界,此阵应伤不了她!” 樱芙怒道:“不行!三人同来,岂能弃之?!” 河六四无奈,心知樱芙早已将云歌当做亲妹妹一般,之前有过樱早之事,此番樱芙再也不能接受失去妹妹的痛苦。 于是,河六四猛然将神识散开,笼罩四周。那股神秘力量再次袭来,抵挡着河六四的神识扩散。 河六四大怒,厉喝一声,强行顶着那股力量将神识散开。 但让河六四惊恐的是,这八卦阵中神秘的力量,竟是能将自己这个入圣修为的元神之力,死死压住! 河六四大感不服,又是一声怒喝,强将元神之力散开,却是只罩住三处庭院后,便再不能前进半分。 所幸,河六四在这三处庭院中细细感知,正发现云歌在其中一处当中! 河六四不敢犹疑,消去神识,抓起樱芙一跃而起,抽出长剑,在两院交接处的半空中,灵犀一刺! 只见青炎剑剑尖没入一道如水般的结界之中,河六四手腕猛地一抖,结界瞬间破开。 结界一破,眼前景色顿时一变。临边这处庭院之中,竟满是冰天雪地,冰雕雪塑,寒冷至极。 河六四与樱芙落入此院,地上积雪中顿时探出无数只雪白手臂,抓向二人脚踝。 河六四又是一跳,那雪手臂竟是凭空变长,伸向二人。河六四长剑向下一挥,剑气喷出,几十只手臂立刻被斩断。 而后,河六四顺势跳向下一处庭院,又是灵犀一剑,再次破开结界。 眼前又是一变,竟是炎炎烈火,冲天火海! 而在烈焰之中,一道灵巧身影正兀自发功,抵御着烈火燃烧。 “云歌!” 河六四一声大吼,如天兵下凡,持剑落地。放开樱芙,河六四挥剑横扫,荡起层层剑气,将烈火驱散。 第四百五十四章,天星 “云歌如何?!”河六四大声问道。 云歌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没事!来的再晚些,我怕是要被烤焦了!” 河六四闻言一怔。青龙乃是五方神,不动不灭,不生不死,不惧水火,不怕刀兵。这区区火焰,能将她烤焦? 这庭院中的火焰,看似铺天盖地,热浪灼人。但以云歌的身份,应当视若无睹才是! 于是,河六四细细感知,却是发现,这些火焰竟是昧火! 昧火炙热,能燃烧阴阳五行,万物置身昧火,皆要化为灰烬。 但河六四刚刚闯进来时,庭院内的温度并不似昧火高温,故而河六四并未在意。只以为那是寻常火焰罢了。 而今细细感知,竟是发现这昧火,比之自己用道法召出来的昧火,要弱上几分。 要不然,以云歌的修为,断不会被这火焰所阻。 云歌这时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樱芙微微一想,说道:“还是走罢!此番唐突前来,毫无准备!不如先行离去,再做打算!” 河六四望着周围,凝重道:“恐没那么简单了!方才你我自生门庭院跃起,却是又回到了休门之中。这我便说不清楚!而后再跃,竟是来到了如今这个景门里面!景门与休门遥想对望,各处一隅,断不会肩并于一处才是!再看方才我破开结界的地方,已是回归本样,毫发无损。应是你我强行破开八门结界,引得这八卦阵忽地变幻,一跃进休门,再跃竟是到了景门!果然厉害啊!” 河六四言中之意是说,九宫八门对应阴阳五行,各有各的卦象。方才在休门后的庭院里,冰天雪地,是因休门属坎,坎为水。能御寒冰,不足为奇。 整座古宅都在相错转动,按照第二层转动的规律,河六四既然从生门跳到了休门,那么再跳就应是进入开门才是!河六四看出了大阵转动的奥妙,推测从休门再跳,应该进入开门。 如此,便正中河六四下怀。他本就想从开门杀入,大破这八卦阵! 然而再一跃,竟是来到了景门,而且还遇见了云歌! 河六四大感不妙,又百思难得其解。 九宫八门,顺序是不可变的。无论是正布的八卦阵,还是倒转的八卦阵,九宫八门的顺序绝不可变,不然就不是八卦阵了! 九宫,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顺序决不能打乱。 而如今自己从休门一跃到了理应在对面的景门之中,这让河六四对眼前这个八卦阵难以理解! 八卦阵,是道门最浅薄,也是最实用的阵法。八卦阵是所有奇门大阵的基础,无论是什么阵,想要布出来,都要依照八卦阵为基础,来确认方位。 例如钉魂阵,由河六四与方既仁二人合力去布。河六四找到地脉,插上赤砂香,只需对方既仁说个八卦之位,方既仁便能依照河六四所在的位置,找到河六四让他去的地方。 河六四站在坎位,让方既仁去到坤位,方既仁一眼便知。 这便是八卦阵在所有奇门大阵中的作用。 所以,河六四也算是对八卦阵极其了解。然而今天,眼前这个八卦阵,让河六四心生恐惧。 但如此呆立也不是办法,河六四招呼一声,带着二女一跃而起,向着下一处院落跳去。 一剑劈开结界,映入眼帘的竟是满庭院的雷电。如藤蔓遍地,呲啦作响。 樱芙瞬间化出一面灵盾托住三人,灵盾落在雷电之上,顿时犹如堕入油锅之中,盾下的电光不断肆虐。 河六四见庭院中雷电遍布,当即说道:“这是伤门!再跳!” 一声厉喝,三人再度跃起,劈开结界,落入其中。 再一看,这座庭院中满是沼泽淤泥,时不时有气泡翻起,冒出幽绿之气。 樱芙再化灵盾,托住三人。 却不想,灵盾压在沼泽上,竟是缓缓陷了下去。 云歌鼻子嗅了嗅,忙叫道:“有毒!” 河六四眉头一皱,暗暗说了句:“惊门。”而后大喝:“随我来!” 说罢,二女跟随河六四跳向下一处院落。而随着三人跃起,灵盾瞬间被沼泽吞没。 半空之中,河六四猛地一掐指决,身前顿时化出三个分身。那三个分身抽出长剑,齐劈结界,顿时破开缺口。 河六四厉喝一声:“灵盾!” 樱芙应声在身前化出灵盾。 河六四一把搂住樱芙腰身,将云歌塞进樱芙手中,狠狠一脚踏在灵盾上,借力向回冲了去。 一剑劈开结界,河六四带着二女落入其中。紧接着头顶一黑,一座大山凭空出现,压了下来! 河六四一声大吼:“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压顶的巨山,顿时被长龙击了个粉碎。 河六四不敢迟疑,带着二女夺门而出。随后又一次冲天而起,终是离开了古宅。 缓缓落下,已是在古宅外三里之处。 河六四见前方人头攒动,心知是师兄带人前来营救,也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乌泱泱大军赶来,果然是方既仁和玉天扬,以及连战等人。 见河六四满脸疲惫,二女一个面带惊慌,一个似是被火烧过,狼狈至极。方既仁心头一紧,忙问道:“没事吧?” 河六四无力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对连战说道:“莫说你这两万大军,就是真来十万,恐也不够死的!”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方既仁和玉天扬。 他们两个知道河六四的修为,能让他力倦神疲说出这般话来,那座古宅之凶险,可想而知。况且,河六四可是带着樱芙和云歌两个仅次于他的高手同去的呀!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玉天扬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连战不知河六四是甚修为,只是见他擅闯古宅,还带着两个女眷,便觉得他有些托大。所以,他说古宅能挡下十万兵马,连战心中是不信的。 但河六四能从其中逃出来,也算是有本事了。不过看着他们三人这般狼狈,连战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这时,河六四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玉天扬说道:“我等正在饮酒,忽听得古宅方向惊雷阵阵,天摇地动。料也是你前来一探究竟,便急忙忙赶来接应你!”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自我离开酒宴,到此时过了多久?” 方既仁微微想了想,说道:“约是半炷香的时间!” “半炷香?!”云歌惊叫,“我们三个进去,被火烧被山压被雷劈,历经凶险!要不是四哥哥知道什么九门八门的,我们才逃不出来呢!半炷香?十炷香都有了!” 方既仁闻言,心惊肉跳,忙问道:“竟是这般凶险?你们真的无碍?” 樱芙轻声说道:“方大哥,有我在,还能许他受伤?” 方既仁这才放下心来,长出着气说道:“是是,有樱姑娘!” 玉天扬忍不住问道:“这古宅到底有什么本事?” 河六四苦笑道:“天地水火,风雷山泽!” 说罢,迈步向军营走去。 回归途中,众人无言。 连战悄悄的将方既仁叫道一旁,轻声说道:“方道长,非是小人不信!只是这河道长年纪轻轻......” 还未等他说完,方既仁摆手一笑,说道:“我知中郎将之心忧!放心,我这师弟,道能通天!” 连战点了点头,说道:“小人明白!只是他探查古宅为何还要带着女眷?此番幸得逃了出来,若非如此,岂不是害了人命?” 方既仁闻言,不禁大笑。 连战毕竟是朝廷中人,云歌和樱芙以及姑遥,甚至是玉天扬的身份,都不能坦然告知与他。这样一来,他反倒以为云歌等人只是奴婢家眷而已。 方既仁挥挥手,示意连战附耳过来,指着樱芙轻声说道:“若她想要你性命,两万大军如若无物!再看那女娃,当初将我与既直师弟逼到绝境的掌阴令,她一只手便能将其拍死!” 连战听得一愣,顿住身形,呆呆的望着方既仁。见他毫无玩笑之意,这才大惊失色。 心惊肉跳的看了看那三人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后怕,低声颤道:“此三人都这般狼狈,那古宅莫非无人能破?!” 方既仁闻言,心头也是一阵忧愁,说道:“此番恐是大意所致!且看我那师弟怎么安排罢。” 回到中郎将大帐,众人一夜未眠。 河六四先是将连战大军前日所遇的怪事,一一作了解释。而后,又将此行的经历,细致的与方既仁讲了一番。 方既仁深谙布阵之道,对于这神秘莫测,变幻万千的八卦阵,他应是能比河六四看的更通透。 果不其然,方既仁听完眉头紧皱,沉甸甸道出二字:“天星!” 河六四听得一怔,忙问:“师兄是说,天星地脉?” 方既仁点了点头:“我早与你说过!奇门大阵,分作天星地脉二章。你我所钻阵法,皆在地脉一章之中。而阵法之绝,皆是天星!” 河六四惊愕道:“师兄的意思是,建此古宅之人,是个通晓天星地脉的高人?!” 方既仁说道:“怕是如此了!” 众人听得糊涂,玉天扬不禁问道:“二位所言何意?这地脉我懂,那何谓天星啊?” 玉天扬追随河六四许久,不止一次见过他与方既仁布阵,地脉之说,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天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河六四对天星也是一无所知。 方既仁早就对他说过,天星还不是他能修的。所以,他便从来都没接触过。 见众人发问,方既仁苦笑道:“天星之说,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天星之道 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方既仁苦笑道:“天星,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啊!” 听闻方既仁这般说,众人皆是一叹,愁眉苦脸。 唯独河六四听出方既仁似是有难言之隐。 方既仁修道二十几年,钻研奇门大阵,天星地脉,他怎会不知? 如今闭口不答,或许这其中是有隐情,不便对外人言讲。 于是,河六四探头望了望帐外天色,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一夜劳累,诸位不如先歇了吧!正午时再商议?” 见河六四这般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起身离去。 连战出帐相送,一一作别之后,却是拉住了河六四。 河六四见他有话要说,便回到帐中望着他。 连战一阵尴尬,笑道:“河道长勿怪!在下不曾见过道长神通,故而对道长之言,有所怀疑!幸得方道长解惑,方知河道长有通天之能,所以......” 河六四听得心烦,打了个哈欠打断了连战,说道:“中郎将可是想问,我到底有没有把握能破了那座古宅?” 连战被戳穿了心思,只能讪笑。 河六四也笑了笑,抬起手一掐指决,顿时化出一个分身来。 连战和身旁的贾鼎呆在当场,看看河六四又看看分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话来。 河六四与分身一模一样,毫无二异。只见分身自背后抽出长剑,对着帐外木桩轻轻一劈,剑气喷出,立时便将木桩劈成两半。 连战和贾鼎那还敢怀疑河六四的修为,心颤颤双腿发软,忍不住就要跪下。 河六四微微一笑,消了分身,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而后,连战终是撑不住心中惶恐,猛呼出一口气来,汗流浃背。想要出帐相送,却是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回到帐篷后,见方既仁静坐在一旁,河六四急忙上前。 “师兄,方才不便直说,是有难言之隐?” 方既仁点点头,道:“不错!不仅那连战不能听,就连姑遥云歌一众,也不能听!” 河六四眉头一皱,不知师兄到底要说什么秘密,竟是这等慎重。 方既仁继续说道:“你入古宅,所见八卦阵乃是此阵真正的威力!” 河六四一愣,说道:“此宅高深莫测不假,八卦应机联合,千变万化,确难攻破!我虽只见识了不足一半,也已大开眼界了!而今听师兄之言,更是吃惊,想不到,这才是八卦阵的真谛!” 方既仁说道:“八卦之道你尽知晓,所以我也不多言!但此阵为何这般厉害,我却要与你说清楚!” “是与天星有关?”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当年我教你阵法奥义之时,便与你说过天星地脉。奇门大阵,以地脉为基,道法为引,诸天灭地!可若想大阵超凡入圣,当需修以天星才是!” 河六四听的一阵心动,急道:“师兄快讲!” 方既仁笑了笑,悠悠道:“你修道已久,想必也知道天上星不动不灭,四方神皆以星为方向,坐镇四方。既是不动不灭,那天星便与地脉同理!各个星辰,遥相而处,每一颗,都有其方位方法。” 河六四入道多年,一听便明白了许多,当即说道:“师兄的意思是,天星各处皆是方位,以天星方位布阵,辅以地脉根基,才是大阵之绝?” 方既仁欣慰的望着河六四,说道:“不错!只是天上星何止亿兆,若想修,可要下大功夫啊!” 河六四大喜,放声笑道:“何须那般费事,我只钻透那古宅天顶上的星,摸出其巧即可!” 方既仁也笑道:“以你的聪敏,不在话下!来,拿着!” 说着,递过来一本古朴书籍。 河六四狐疑的接过,低头一看,书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四个字,天星地脉! 河六四大吃一惊。这本古籍定然是方既仁修习多年的经典,他如今对奇门大阵能有如此之深的造诣,全凭此书。如今将古籍相赠,这是多大的情分! 方既仁见河六四惶恐不安的模样,笑道:“拿着吧!早晚也要传于你。我天罡教的天师,怎可不通天星之道?” 河六四闻言,也不再废话,对着师兄感激的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骄阳之下,河六四腾空而起,冲出大营,跃向不远处的山林。 手握古籍,河六四只觉得它沉甸甸的。 方既仁修习天星地脉多年,若要看透那古宅的星象布局,方既仁轻而易举。毕竟八卦阵并非是什么奇门绝阵。 但他选择将古籍传于自己,其实还是想让自己尽快掌握天罡教博大精深的道法而已。如今自己早已入圣,可是能拿得出手的绝技却是少得可怜。方既仁这般良苦用心,恐怕与当初玉天扬看透姑遥品性也有关系。 这些,河六四怎能不知。 而他今日佯作有难言之隐,避开众人,其实就是为了将这本古籍传给自己罢了。 找了棵参天大树,河六四跃上枝头,坐在树上遥望天空。 渐渐的,日落西山,星辰显现。 一日下来,河六四早已将古籍看了一遍,其中所书的内容,皆已烂熟于心。 所谓天星,不过是指天上星辰之象。星象,星之明暗及其方位之称。朝廷自古便有星官体系,民间方士也有以星象占卜之法,说起来并不为奇。 天星二十四宿,四方神,五行说,皆是古人所悟。 但在天罡教的天星地脉经当中,天上星除了二十四宿,还分有三垣。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一垣便是指一个天区,内含若干星官,左右环列,其形如墙垣,故曰为“垣”。 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位居北天中央,又称中宫。天罡教将其视为人间皇室,故而又称紫微宫。内含三十七星官,一百六十三正星,一百八十一弼星,星辰浩瀚如海。 太微垣是三垣的上垣,位居紫微垣之下东北方,北斗之南。以五帝为中枢,百官之府,内含二十星官,七十八正星,一百弼星,星辰不计其数。 天市垣是三垣的下垣,位居紫微垣之下东南方向,以帝座为中枢,成屏藩之状。内含十九星官,八十七正星,一百七十三弼星,星辰铺天盖地。 而天星二十四宿皆在其中,每六星宿为一象,每一象各一神。 也就是说,东南西北四方神,皆是在三垣四周。而坐镇当中的土象方神,星宫正居三垣之内,所说没有星宿,却如同三垣内的守官一般。 人间抬头望去,所见之星,皆是三垣之内。而四方神却在三垣之外镇守四方,可见天之浩瀚广大。 而其中各个星宿星官,便是天罡教布阵的基础。 以星宿星官为基,辅以地脉之位为根,所布大阵可借天星地脉之力,威能当然可以诛天灭地。而天上星何止亿兆,星宿星官如恒河沙数,能借助的星象,岂是一本古籍能写完的? 这本古籍,不过是将天星之理简单梳理一番,却也足够自己苦修百年了。 如今的河六四,方知在天星之下,自己和一粒细沙,一只蜱虫毫无分别。一股巨大的震撼和失落席卷河六四的心头。 但此时河六四顾不得那些外话,趁日沉月升,星辰显露,定睛望向了古宅上空。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天地水火风雷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为八门之意。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乾为马,坎为豕,艮为狗,震为龙,巽为鸡,离为雉,坤为牛,兑为羊。为八卦之意。 八卦阵之奥义河六四了然于心,可如今要联系到星象,河六四却觉得无比棘手。因为天星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能对应的星象。 天星东南西北中,各有五行相对应。若想布阵,只要在星象中寻得合适的星象即可。 火象阵寻火象星,木象阵寻木象星。可这八卦阵阴阳五行全都具备,哪里会有一处星象,是阴阳五行全都有的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死死的盯着天上繁星,若有所思。 直到东方既白,天上星一个个隐了去,变得模糊不清。 这时,河六四忽听得不远处军营之中传来操练之声。 循声望去,只见数千精兵排班肃列,重甲兵为阵头,刀斧长矛在两侧,神箭营居中央,骑兵战车绕四方。 河六四看的眼前一亮,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遥相呼应,一令齐发,此军阵当然战无不胜! 由此,河六四猛然福至心灵,急忙抬头望向深空,趁着星辰完全隐去之前,将能看到的星象全部看了一遍! 终于,朝阳初升,普照人间。 河六四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使劲眨了眨,跳下枝头,往军营走去。 回到军营,炊烟四起,晨食早已造好。 方既仁等人聚在连战大帐之中,一个个大快朵颐,毫无忧色。反倒是连战和贾鼎,忧心忡忡,食同嚼蜡。 这时,河六四从帐外走了进来,连战望去,险些喜极而泣。 站起身,迎上前,连战如释重负道:“河道长总算是回来了!” 河六四见状,一脸糊涂,望向众人:“怎么了?” 玉天扬笑道:“本是说好昨日午时一同商议,你却不知所踪!连战将军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呐!” 河六四闻言,歉疚一笑,说道:“昨日我在山林之中苦思破阵之法,忘却时间,恕罪恕罪!” 连战本被玉天扬说的羞臊,见河六四这般说,忙问道:“那河道长可是想出了妙计?” 河六四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走向桌案,饥肠辘辘的问道:“可有我的?” 连战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却也释然了许多。河六四的手段,他也见识过了,如今这般轻松,必然是想到了破阵之法,那自己又何必心急呢?而且,有这等高人在此,即便到最后不能破阵,丞相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于是,连战急忙吩咐端些饭食来。 而与此同时,古宅深处,武天等人也在吃饭。 第四百五十六章,破阵之策 阴森灰暗的大堂之内,一股股阴风不断游走,但堂中众人却毫不在意,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分食着锅里的肉。 武天面色阴沉的坐在首位,看着眼前碗里的肉,一阵犯呕,却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一众人躲在这古宅已有多日,所带来的粮物早就吃干净了。好在众人皆是修为至深的高手,饿上几天不在话下。加上前几日连战挥军猛攻古宅,众人一直不敢松懈,日日戒备,以防大军攻进深宅。 后来,这座古宅的神通,真的挡下了大军强攻,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自此,众人这才感到饥肠辘辘。 武天不喜血污腥气,便命人去收拾掩埋那些惨死的兵卒。而粮物前日便已吃光,今日却有了这满满一锅的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肉是从何而来。 这让武天,如何能吃得下? 武天虽说也是自小便被大日圣佛教收养的孤儿,深知这些黑衣死士修的是至阴至邪之功,早已灭绝人性。可他武天,却并非是兽群中长大的人。 大日圣佛教之中,分为教民,教众,死士,以及官。 教民便是那些信教的百姓,而教众,便是有些修为的弟子。死士,分为驻旗死士,黑衣死士,和镇教死士。官,就是所谓的驻旗官,二十四少阴使,十二掌阴令之类的了。 驻旗官是教众之中,修为颇高,有些见识的弟子。这些人便是传教之人,负责打点各地教民事务。 驻旗死士,便是各个驻旗官,少阴使,以及掌阴令和护法所能统领驱驰的下属。当日涌入京都的那五千教众,便是五千个驻旗死士。 黑衣死士,则是只有护法和法王才能调动的力量。 至于镇教死士,基本上没有人见过。那是只有圣尊和教主才能调遣的绝对精英。 驻旗死士和驻旗官,还有二十四少阴使和十二掌阴令,是可以从外来投奔的高手中选出来的。驻旗死士也一样。 只要忠心为教,甘愿赴死,都可以加入驻旗死士。这些人,悍不畏死,只需一令,刀山火海也敢闯。 但黑衣死士则不同。 黑衣死士个个都有着不逊于少阴使的修为,而且必须是自小便被收养在教中的孤儿。这些人,从小便长在犹如地狱一般的绝境当中,无衣无食,只知修炼。每半年,这些孤儿便要被扔进巨大的尸坑之中。那坑中尽是枯骨,满地蛇蝎,隼鸠翱翔于空,只待人死便食其腐肉,四周弥漫毒气,不可久留。 想要出来也简单,只须杀一人,提其头做逃生的令牌。 想活,就必须杀死身边的人。 不仅如此,这些孩子从小便被日日教化,告之其活到最后,修至大成,为教立下功劳,便能摆脱肉身之缚,升天成佛。 日复一日,孩童再无年少纯真,只知以兽性度过今日之苦难,日后才能修成正果。 而后,稍有头脑的可塑之才,便能得个一官半职。头脑简单,只知领命,悍不畏死的莽夫,便做黑衣死士。 如此地狱之中,能活下来并长大成人的,怎还会有人性? 所以那一锅肉,死士们吃的欢喜,与食牛羊无异。 但武天却不同。 以他绝代风华之貌,便知他从小就活得精细,绝非是那般地狱中长大的孩子。 比起那些死士,武天的确是福星高照。他虽然也是孤儿,但却是被耳秋捡回来的。 耳秋一生无子,见武天生的精致,便将他收做徒弟,一直养到十五岁,才让他做了个少阴使。而后凭借耳秋的庇佑,以及他自己本就天赋异禀,修为突飞猛进,很快便做到了掌阴令之首。 后来,在蓝护法死后,武天更是被耳秋提拔到了护法之列。 所以,武天更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如今这锅肉,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况且,就算是一锅牛羊,他也吃不下。如今自己被万军困在古宅之中,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也并非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是,前日有人闯进院门,从这大堂中央的棋盘之中,武天能看到闯进来的只有三个人。 但就是这区区三个人,却连闯几处院落,引得风雷大作,可到最后,这三个人却全身而退了。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河六四,云歌和樱芙。 那天晚上三人贸然闯门,一通乱斗,竟是被武天全部看在眼里。 大堂中央那座棋盘,也不知有什么神通,居然能将整个古宅的风吹草动全部收入眼底。 官军强攻之时,棋盘上竟是跳上无数黑子,围在四面八方。而白子也是兀自跳将出来,落在棋盘各处,将黑子全部堵死,一个个吃掉。 事后武天差人去清理,得来回禀,才知道这个棋盘的奥妙。它竟是一个能将整个院落收于眼底的指挥台,而且也无需武天亲自指挥! 而河六四三人逃出古宅之后,死士们皆是大笑,唯独武天忧心忡忡。 这座古宅的厉害,不仅外面的人见识到了,他武天同样也领教到了。这般厉害的古宅,竟然有人能连闯几处院落之后,安然离去!这当是何等的神通? 武天不免想到,若自己置身其中的景象,而后便不由得心惊肉跳。 后来,便是一日一夜的安宁。 手下那些死士毫无忧愁,但武天却隐隐感觉,这座古宅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了。如此,他也要好好打算自己后路了。 而古宅之外,军营当中,河六四将自己的推论说了一遍。 “八卦阵包涵阴阳五行,千变万化!而天上星象,根本没有一处能齐备阴阳五行!如此,若那八门各对应一处星象,确也能得天星中的阴阳五行之力!可那八门一入即变,幻化无穷,绝非是寻了几个星象对应了事!” 方既仁听得眉头紧皱,不禁问道:“如你所说,那这八卦阵中的天星之力是从何而来?” 河六四神秘的一笑,说道:“那姓宋的前辈道人,果是不世出的高人啊!听闻中郎将所言,本村里君说那古宅正中有假山花园。那夜我曾跳上高空俯瞰,果见如此。想来,那假山和花园必是这八卦阵中的阴阳两仪,也是其阵眼所在!但我还是才疏学浅呐!若那阵眼周围,还有个小的八门,那无需变幻,不也能招引天星之力吗?” 方既仁闻言,细细思索了一下,惊道:“你是说,此阵是以微引力,波散至广?” 河六四点了点头:“本村里君说,那前辈曾经入仕,于国有功!而我大安军阵,皆是源自道教!军阵排兵,讲求相互契合,灵活变化!而军阵中央,必有行军指挥台,号令军阵!三军一动,首将为重,那宋成必定深知此道!以八卦正中为阵眼,招引天星地脉之力,源源不断波散出去,而他居于其中以逸待劳,就是我师父来了,也不敢擅闯此阵!” 方既仁心头大喜,起身说道:“好!如此,只需破了那阵眼,这古宅便任人进出了!” 说完,二人望向众人,却见众人一个个满脸迷惑,一语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们两个。 方既仁见状,疑道:“怎么了?” 云歌两手托着下巴,一脸糊涂的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是什么呀?没听懂!” 方既仁听得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其余人:“都没听懂?” 云歌不耐烦的叫道:“我都没听懂,他们更不必说了!”说着,扭头望向坐在一旁的连战。“你听懂了吗?” 连战当即臊红了脸,干咳了一声低下头。 见众人皆是听的云里雾里,方既仁不由得尴尬的笑了起来。 而只有玉天扬似懂非懂的问道:“就算知道了那古宅的奥妙,可如何闯入中央,破那阵眼啊?” 也就只有玉天扬的聪敏,能听懂二人所说了。 听到这里,方既仁也是一怔,随即望向了河六四。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河六四微微一笑,说道:“跳进去!” “跳进去?!”众人齐齐惊呼。 樱芙说道:“那夜你我想要跳入临近院落,尚是惊险万分,如今你还要跳?你怎是这般鲁莽?”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宋氏高人手段奇绝,把阵眼设在幽深之处,我不跳跃,难不成硬生生闯进去?” “不行!”樱芙一口回绝,“你要行险招,我绝不答应!” 见她这般强硬,方既仁也有些动容,劝道:“师弟,樱姑娘说的在理!以往你总是鱼死网破,绝非正道啊!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微妙。”说着,转身看向玉天扬,“天扬,你怎么看?” 玉天扬沉吟半晌,见方既仁发问,这才说道:“我觉得,跳进去也不是不行!” “你!”樱芙大怒,“怎么你也这般莽撞?!” 方既仁见玉天扬一脸认真,急忙说道:“樱姑娘勿恼,且听他怎么说!” 玉天扬说道:“我虽不懂天星之道,但那神力源自天空,河师兄想跳进去,想必也躲不开大阵的威能!走门,跳跃,毫无差别。” “既是如此,你还让他跳?”樱芙气道。 玉天扬笑了笑,道:“樱姑娘,若三五高手近你身,以奇绝手段偷袭于你,你还能察觉到,有人从空中突袭而来吗?” 樱芙被问的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玉天扬看了一眼河六四,二人对视之间,心意立时相通。 “往日河师兄一往无前,皆是因身侧无人相助!而今樱姑娘已然入圣,又有云歌在侧,中郎将两万大军蓄势待发,何愁不能助师兄一臂之力?”玉天扬笑吟吟的说道。 河六四被点透心思,欣然一笑。拍了拍玉天扬的肩膀,对连战说道:“烦请中郎将调两百精兵,日落前寻来我所需之物,越多越好!” 连战不敢犹疑,忙道:“道长放心!只是,道长要什么?” 河六四沉声说道:“法器,邪物。” 第四百五十七章,星光神奇 东方既白,星辰渐隐。一众人来到村前,大军紧随其后,遥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古宅。 河六四所需的法器和邪物也已经找来了,是方既仁和贾鼎亲自率人出去,用了一天一夜寻来的。 法器,其实主要就是赤砂香和黄符。所谓邪物,其实就是凶煞之物。 屠夫之刀具,凶案之器物,轻生之绳巾,恶鬼之所附。此类器物或杀生太多,或附有怨念,阴煞之气极重,便是河六四所说的邪物。 之所以越多越好,是因为河六四要在将士身上放一道黄符或法器护身,邪物用以驱逐惨死将士所化的阴魂和活尸。 而军中兵刃虽然也是杀伐之物,但官军乃正气之师,征战杀伐,保家卫国,绝非阴煞之气所敢附着。所以,只能从民间寻找邪物,震慑阴魂活尸。 河六四的计谋十分简单,仍旧是挥军猛攻,引动大阵。将士各个有法器护身,阴魂活尸也不敢近身,只能靠大阵威力抵御四面八方的强攻。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分散大阵的威力,好让他趁机冲进阵圈中央。 日出东方,夜色褪去。众人熄去火把,怒目直视古宅。 虽说连日围困古宅,多有将士惨死,但此时众将士各个身带法器护身,再无半点惶惶之心,杀气腾腾,士气高昂。 河六四遥望天色,直至最后一丝星光消失,这才对玉天扬点了点头。 玉天扬随即对连战说道:“烦请中郎将调遣三军!” 连战重重地一点头,高声喝道:“令!重甲营正面攻门,步军营两侧强攻,骑军营严防后侧,神箭营蛰伏四周!各营只需攻破第一道门,破开第二道门!而后放火焚烧内院,绝不可踏入半步!若有邪徒外走,立杀之!” “得令!!” 三军齐喝,而后杀声震天,重甲营眨眼间便攻入了古宅第一道门,步军营也从两侧翻上高墙,随后一同破开了第二道门! 随着第二道门被破开,整个古宅风沙四起,阴风阵阵。一声声鬼叫哭嚎凭空传来,门里边更是模糊不堪。 大阵,转起来了! 然而阴风席卷古宅,将士们怀揣法器,仗着法器护体,一个个毫发无损。前日惨死同袍或是化作厉鬼,或是变成活尸,凄声自门中扑了出来。 又是一声令出,一件件邪物祭起,凶煞之气顿时将那厉鬼活尸吓得纷纷倒退。 众将见状,士气大振,忙将火矢火罐,掷入第二道门! 霎时间,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惨叫声再次传来,却是那些厉鬼活尸被烈焰焚身所致。那些火矢火罐,早已浸了鸡血,火中阳气四泄,烧的那些阴煞再无招架之力。 见攻势如自己所料,河六四猛地腾空而起,俯瞰古宅。 此时,正门之处已经转到了八门之死门,位属坤门,地动山摇。 再看四周,火势各有不同。内院分属八门,八门各有其威。而此时坤门内地陷天崩,青石四裂,一股股岩浆自地缝中喷涌而出,整个院中犹如火海。 河六四一眼便望见了乾门和坎门,此时一个坚如精钢,一个洪水冲决,其内火势早已熄灭。 身形未落,河六四自半空高声叫道:“震!巽!” 云歌和樱芙闻听,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冲天而起,跃向了左前方。 而二女所前往的,也并非是如今大阵的震门和巽门。只是为了调令三军,各营以八卦为其名,震营攻震门,巽营攻巽门。即便大阵转动,各门早已转走,领军之人也能以八卦之名,号令各营将士。 进攻之前,坎门仍是正北,为八门中的休门。而此时大阵转动,河六四看到正门已经转到了坤门。所以,云歌和樱芙要去的震门和巽门,其实已经转到了乾门和坎门。 二女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震营和巽营所在之处。而河六四落地之后,大手一把按在连战肩头,神识猛然外放,喝道:“传令!听二位姑娘调配!” 连战虽是一脸糊涂,却也不敢犹疑,高声吼道:“遵二位姑娘令!” 连战军令透过河六四的神识响彻四周,震营和巽营将士闻听,齐齐对着云歌和樱芙一拜。 此前二女早与河六四约定,要各自率一营攻入第二道门。众将肉体凡胎,又无修为,贸然攻进第二道门,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而二女修为高绝,有她们率领,总能保下将士性命,并搅乱大阵! 此时,云歌率震营,樱芙率巽营。一声娇喝,二女各自带着将士冲进了第二道门。 云歌冲进去的,正是大阵转动后的乾门。乾属金,院落内房屋树木,青砖花草,皆已化作精钢。众人冲入乾门,只觉得身上铠甲重逾千斤,寸步难行。体健者卑躬弯腰,跪爬在地。体弱者刚进门便一头栽倒,再不能爬起身来。 此院之中,好似空气中压着一座大山,叫人喘不上气,使不出力。饶是修为高如云歌,都被压得步履沉重。 而且,这乾门之中,越是往里走,身上越发沉重。 云歌咬牙走到了庭院中央,被那千斤巨力压得恼怒,猛地一声娇喝,高举右拳,恶狠狠砸向地面。 粉嫩拳头打在地上,竟是擦起火花,响起铁器之声。再看地上,竟是被云歌砸出一只拳印。 云歌见状,更是气恼,娇喝着挥舞双拳,叮叮当当的猛砸地面。 再说樱芙,刚刚走近第二道门,便听到门内一阵滔天水声。樱芙娥眉一蹙,一掌轰开坎门,冲天巨浪顿时自门内喷涌而来。 众将见状,惊得纷纷倒退。 樱芙轻哼一声,花族灵力自掌心泄出,化为一道灵盾,将洪水挡在门中。 大水冰冷刺骨,引得门外寒霜四起。 樱芙美眸紧闭,丝丝灵力不断涌出,灵盾缓缓扩去,竟是要将门内大水全部包裹。 不消片刻,灵盾以成球形。樱芙睁开双眼,玉莲向前迈出一步,推着身前灵盾挤了进去。再看门内,无丝毫水迹外泄。 樱芙猛地发力,球形灵盾骤然收缩。樱芙带着兵将一步步走进门内,球形灵盾也愈发变小,直到再不能收缩,如一轮巨大金月,浮在庭院上空。 樱芙高举右手,将金球举在头顶。众将围在其身侧,警惕四方,护其周全。 而后,樱芙一声厉喝,足有一座庭院大小的金球,被她硬生生掷向高空,落在了百丈余外的村外。 众将见状,心中无不惊叹樱芙神威。 坎门中洪水就这样被化解了。 而另一边的云歌,数百拳砸下去之后,粉嫩的双拳早已通红,脚下拳印处更是被砸出个头大的坑。 切勿小看云歌这一双拳头,这可是在精钢之上活生生砸出了个坑来。 云歌喘着粗气望着脚下的坑,身后将士尽皆趴在地上,被压得动弹不得。 云歌恼恨不已,弯下腰伸出双手,扒在坑两侧,猛地一抠,指头竟是抠进了精钢之中。 而后,云歌狂叫着向上一提,精钢地面竟是被她硬生生提拉变形。 云歌叫声不绝,地面缓缓升起。 猛然间,一声龙吟响彻云霄,精钢地面被应声撕裂! 河六四闻听龙吟猛然扭头,远远望见乾门上空似是有一龙形真气冲上云霄,急的作势便要飞腾过去,却被方既仁拦了下来。 “我去!”说完,方既仁腾空而去。 乾门中的精钢之力被破,众将士也爬起身来,护在云歌周围。 方既仁落入乾门,忙问道:“云歌如何?” 众将士让开身来,露出云歌。 云歌像是累坏了一般,无精打采的抬起头,虎头虎脑的冲方既仁一笑。 而河六四眼见乾门和坎门之势以破,纵使心忧云歌,却也不敢耽搁,急忙忙冲向古宅正南。 此时正南之处,已经是艮门所在。以八门之说,正是生门。八卦阵虽是防御大阵,但总有出入之路。而这生门,便是其最弱的一门。 八卦阵中,乾门和坎门被破,八卦阵之威顿时大乱,阵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变得浮躁不定。 内院大堂之中,武天紧张的看着棋盘。棋盘上黑白子如斗米倾泻,跳动纷乱。而那乾位和坎位上的白子,则是被黑子围了个紧实,凶险异常。 武天不懂棋术,有心插手却又不敢乱来,只盼着古宅神通再次发威,扭转颓势。 白子势险,一颗颗凭空跳跃,撕扯黑子之势。 与此同时,古宅正中那假山花园上空,竟是在朗朗白日之下,显出无数星斗。虽非黑夜,那星辰依旧闪耀,一片片星宿降下圣芒,笼罩阴阳两仪。而后星辰之力化作五行,源源不断,滚滚而去。大阵得此神力,那乾门和坎门之中,再次有水汽与精钢浮现! 河六四观望此景,心中不免大惊。 他于白日出手,就是为了削减星辰之力。却不想这大阵实在神奇,竟是能在白天引出天上星! 惊归惊,此时时机已到,河六四猛地冲天而起,跃上几十丈高空,忽地俯冲向古宅正中心! 天上星光如飞流倒灌,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河六四只身扑来,指决一定,化出一道分身,飞向身前。那分身自背后抽出青炎剑,高喝一声,直刺星辰光芒。 这一剑力发千钧,挟着断石分金之势。剑尖凌厉,星光神奇,二者相触之间,顿起万丈光芒,普照大地。 地上人被那白光照的睁不开眼,一个个抬头看去,只见如白日一般巨轮飞速膨胀,发出刺耳声响。 纵是樱芙,云歌,也是闭眼捂耳,以灵力相抗。何况那数万将士肉体凡胎,一个个被震的头痛欲裂,耳膜好似被针扎,被火烧! 强光之中,分身早已化成光粉,而那倒灌下的星光之上,也被分身一剑劈出个洞来。 河六四身形一闪,冲了进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青缸阵眼 不消多时,强光散去,被分身劈出的大洞也消失不见。而后星光再次降下,被破的坎门之中,不知从哪里再次涌出水来。 将士们缓缓抬起头来,一个个却是刺痛未消,心有余悸。 樱芙见院内之水愈发变大,急忙喝道:“快退!!” 众将士哪敢犹疑,急忙护着樱芙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云歌见庭院再次要化为精钢,恼的她高声怒骂。方既仁一把拉住她,教道:“走!莫忘了你四哥哥怎么嘱咐过你!” 云歌闻言,撅起嘴,不情不愿的随着方既仁退出了乾门。 而古宅之外,玉天扬远远望见方既仁等人,急忙说道:“中郎将!快快撤兵!” 连战不敢耽搁,急忙号令撤军。 战鼓擂动,正是撤军号令。一通鼓还未结束,各营将士便已有序撤出古宅。 连战再一挥手,战鼓之声陡然一变。各营将士闻听,后退百丈有余,直至撤出废村,而后就地摆下军阵,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方既仁三人此时也已来到连战指挥台上,玉天扬急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樱芙摇了摇头:“不知!他只教按他意思办,此后如何...唉!” 说罢,忧心忡忡的望向了古宅。 方既仁知晓樱芙担心河六四,说道:“樱姑娘不必担心!方才虽是天地异变,却是无疾而终。想必师弟已经安然进入,并无大碍!我们只需警醒些,等他讯号吧!” 见方既仁如此说,玉天扬也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好!河师兄要我们一个时辰后前去接应,那我们便安心等候吧!以河师兄的修为,一个时辰当无性命之忧!” 樱芙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 连战满头大汗的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听着众人言语,此时见无人说话,急忙说道:“诸位仙长辛劳,末将备了些酒菜,诸位好生歇息歇息吧!” 一旁的云歌大喜,急急忙忙的爬起身来,找到酒菜,伸手便抓,像是饿了几天一般。 方既仁不由得笑道:“这丫头,看来当真是累了!” 说完,方既仁便觉得有些不妥,偷偷望去,果然见樱芙的神色更加担忧了。 说来也是,只是破了大阵一门,便让云歌这个真龙之身劳累如斯,河六四闯进阵圈中央,怎会毫无凶险? 但此时众人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安心等待。 环望四周,方才河六四剑劈星光引得天地异变,几万将士虽是各有损伤,此时却仍是威武不屈,士气高昂。 眼见肃成军这般,方既仁由衷感叹:“真乃强军也!” 连战闻言,心中喜悦,嘴上却是谦逊有加:“方道长谬赞了!” 玉天扬也笑道:“中郎将练兵有方,肃成军素来羸弱,如今在中郎将手中,竟是这般锐不可当,令行禁止!在下佩服!” 连战此时心情大好,急忙说道:“岂敢岂敢!肃成军本就是威武之师,以往不过是首将无能罢了!末将遵丞相之命,以丞相法度练兵,自是能兵精粮足!” 方既仁也曾见过战场厮杀,当初他与孙既直助赵兌征讨南宫哲,千军万马奔腾冲锋之景,仍是历历在目。 想到此处,方既仁忽地问道:“肃成军,比之赵兌的虎豹营如何?” 连战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汗流如注,干笑着说道:“方道长折煞末将了!丞相的虎豹营,乃是当今世上无双之军,所向披靡!小小肃成军,岂敢与日月争辉。” 边说,连战边伸手擦了擦汗。心道这方道长竟是开了这般玩笑与他,抛开地位不提,丞相引以为傲的虎豹营,肃成军怎敢相提并论。 岂料,玉天扬却说道:“这天下岂有无双之军?肃成军的神箭营便能与之一较高低!若论平原拼杀,虎豹营之重甲,骑军和战车,确有万夫莫当之勇!可要在山林和城池之中,神箭营便是其克星!” 此言一出,连战头上的冷汗更重,连话也不敢接了。 玉天扬此言虽是也有道理,但多少是因为心中不服才如此评断。毕竟,他也曾是肃成军神箭营的百夫长! 方既仁知晓玉天扬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而一旁的副将贾鼎,眼见气氛尴尬,急忙笑呵呵的打圆场:“兵法诡谲,战事多变,自是没有定数!只是丞相还有银甲近卫营在手,恐怕这世上也无人能是其敌手了!” 玉天扬眉头一挑,原想驳斥,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若论战力,这世上无一兵一卒能与银甲近卫营匹敌。 但是,玉天扬仍是不服。他扭头望向古宅,心中笑道:银甲近卫营再强,可这世上又有谁,能与河六四匹敌呢? 而此时的河六四,却是没有半点能与万军为敌的威风,倒显得狼狈不堪。 自他落入古宅中央,一步便踏进了由假山和花园组成的阴阳两仪之间。这一步似是开启了机关,万千矢石从四面而至,惊得河六四忙催灵盾护体。 混乱中,河六四定眼一望,左边是花园,右边是假山。花园中池塘清澈,百花齐放,正是为阴。而那假山岩石陡峭,通体发灰,似是为阳! 河六四不敢停留,顶着矢石冲向假山,一步便迈入了耸立假山石下的岩洞之中。 刚一进入,河六四鼻尖一嗅,只觉得气味刺鼻,如尘烟入喉。屏住鼻息,河六四身后在石上摸了一把,蹭得一手乌黑,发觉还有些温热。细细观看掌心,河六四眉头一紧。这哪里是岩石,分明是碳灰凝聚而成的石块搭起的假山! 若是碳灰,那此物之前定是阳气极胜之物。假山建成百年,历经风吹雨淋,而今却仍是温热如火焰刚刚熄灭。河六四细细思索,想起世上传言有种榆树,唤作赤榆。此木自来坚硬,生于火山之地,一山只容百株。其叶赤红,其果如珠,食之燥神烧心,火毒至深!其枝杈置于屋中,可使数年无湿潮。其干用以焚烧,寸节可燃半月。而后取其灰,能有镇神安眠之效。 如今,这座以赤榆灰烬凝成的假山,历经百年温热不散,必是参天古榆!而能凑得如此之多的赤榆灰,焚烧千株尚且不够! 河六四不由得感叹,那宋氏道人果是通天之辈!先是古宅外那合抱之粗的树桩,而今又是这不计其数,却又天下难找的赤榆,河六四怎能不为之震惊。 先前说过,古宅所在的山村,三面环山,地势平坦。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片山林,其余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古宅围墙内的树桩,全是参天之杉树。而那唯一的山林,则全是杨树。 能将几百棵参天杉树,自千里之外移栽过来,并非寻常财力之所能,却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数万株赤榆,就没那么简单了。 且不说一座火山只能生区区数百株赤榆,单是树龄在百年之上的,便是凤毛麟角。如此还要寻来至少上万株,这天下,又能有几座火山呢?以如此珍稀之物做阴阳两仪,河六四都不敢想象,那花园是什么制成。 正想着,河六四猛地眼前一花,顿时头昏脚软。 河六四大惊失色,回想起赤榆灰有镇神安眠之效,如此之多的赤榆灰,而且全是百年古木,其效足以胜过天下所有迷魂汤药!方才只是那一嗅,此时便头晕眼花,可见其厉害。 但是,河六四此时也是无处可去。 若留在阴阳两仪之间,万千机关不断袭来,早晚会引来院中邪徒。可此处也不可久留,河六四不是神仙,总要喘气。而另一边花园之中,更是不知有什么凶险,岂能贸然前去。 此时星辰之力已然落下,周围尽是大阵奇威,闯出阴阳两仪,无疑冲入刀山火海。 无奈,河六四只得将神识散出,尽量在自己闭息极限之前,找出阵眼所在。 然而,神识刚刚散出,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元神被大火吞噬,烧的他痛苦万分,神识半寸也不能散去。 收回神识,环望四周,河六四猛然惊醒。 这座假山的厉害之处,并非是那迷魂之效。而是上万赤榆之灰烬,堆积在一起的燥热之力,这燥热,竟是能灼烧魂魄元神! “这...”河六四目瞪口呆。 “哼!”这时,炁刃的声音在河六四脑海中响起,“真不知像你这般的蠢材,竟是什么星宿转世!” “炁祖!”河六四惊喜万分,每当炁刃现身,都能助他一臂之力。 炁刃似是恨铁不成钢,无奈至极的说道:“元术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河六四顿时醍醐灌顶,随后催动元神之力,以破囚之法,化出神识之盾,将空气中的热浪全部推开! 一口气呼出来,河六四再没闻到那刺鼻气味,心中大喜,暗暗对炁刃道了声谢,而后再将神识猛然外放。 冲天神识将假山全部笼罩,立时便在假山外面看到了两口青缸,位于东和南两处。那青缸之中满满盈盈,似是盛满了清水,实则全是星辰之力。缸下边虽无空洞,可星辰之力如决堤之水,自青缸外流而出,顺着一条条寸深的沟壑流向四面八方。 这便是这八卦阵的阵眼! 河六四不敢停留,身形一闪,冲出假山,瞬间便出现在东边的青缸身旁。 定睛一看,这青缸便是将星辰之力扩散至整个大阵的要处,而自己看到的两口青缸分别在东和南,那么西和北必定还有两口一模一样的青缸!河六四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惊叹,这寻常至极的八卦阵,在那宋氏道人的手中,竟是能布出四个阵眼来! 河六四不敢迟疑,挥起手一掌拍向青缸,打算将其拍碎! 然而右手刚刚扬起,一道破风声自背后传来,直奔河六四后脑。 河六四眉头一皱,见那物什来的凌厉,只好偏头一躲。那物什擦着河六四头皮飞过,仔细一看,是一把折扇! 折扇一击未中,在空中转了个弯,飞了回去。 河六四扭过身来,斜眼一瞧,来人正是武天! 第四百五十九章,再遇武天 武天笑吟吟的望着河六四,冷哼道:“屡见了,小道士!” 河六四眉头微皱,只觉得眼前人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武天本是一脸玩味,见河六四似是不认得自己,顿时勃然大怒。 早在河六四刚刚落下,触发机关之时,武天便在那棋盘上看到了一颗黑子落在了正中央。微微一想,便猜到有人闯进了深宅之中,心中顿时一惊。 前日有人闯入又安然离去,本就让武天心神不宁,今日见官军再次发难,竟是一举破了两处阵门,惊得武天惶恐至极。好在大阵并未损坏,不消多时便自己修复至完好。但武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到一枚黑子,孤零零的出现在了古宅中央,吓得武天险些夺路而逃。 古宅的厉害,武天心知肚明,有人能闯入这般之深,他怎能不惊! 然而数百黑衣死士在此,他也不敢就此遁走,否则万一有人活下来,将自己临阵脱逃的事告知教中,那自己也就完了。 于是,武天便召集所有人在内院中到处寻找。终于,在假山外看到了河六四的身影。 当初,武天同时与河六四以及樱冉交手,占尽上风,最后却落得个平手,这让武天耿耿于怀。武天乃是耳秋的弟子,心高气傲,身为十二圣令之首,未尝一败。本是信心满满前去捉拿樱冉,最后却让人逃之夭夭,教中对此议论纷纷,此乃武天最大的耻辱。 所以,河六四与樱冉的样子,他深深的烙在了脑海之中。 今日见到假山旁的身影,虽是一年多未见,河六四身上多了几分阴冷气息,可武天一眼便认出了河六四,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是一喜,挥手屏退了下属。 河六四的修为,武天记忆犹新。当年他手段用尽,使得自己备受非议,那么今日武天便要亲自解决这个心头之恨! 而恰逢此时河六四的心神全都在青缸之上,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群,这才没有发现武天。 此时,二人遥想对望。武天胸有成竹,觉得河六四如一只蚂蚁一般,生死全由他说了算。毕竟当初河六四遇到武天的时候,河六四的修为与他相差甚远! 可没想到,河六四根本就把武天忘得一干二净,倒显得他才是绝世高手,这让武天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河六四见来人忽然发怒,心中更是奇怪,虽是知道对方是大日圣佛教之人,可自己确实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不过一眼望去,河六四便知道来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再看他身后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修为却不及他,想必此人便是藏在古宅中,那一众邪徒的首领。 “原来只是这般没用之人。”河六四心中暗道,甚至有些懒得搭理他,然后便转过身去,重新看向了青缸。 武天见河六四这般目中无人,更是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扑向了河六四,伸手抓向河六四后心。 河六四头也没回,身背后忽然化出一道灵盾,速度之快,让武天避之不及,硬生生撞在了灵盾上,而后便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弹飞了出去。 武天如流星一般倒飞而出,直撞在了假山上才停下,赤榆灰凝成的山石上,深深的印出一道人形痕迹。 河六四转过身来,眯着眼望向武天。 艰难的爬起身来,武天一口血喷溅出来,震惊无比的望向河六四。 只是短短一瞬的交手,河六四甚至都没有出手,自己便一败涂地,这种感觉,只有在师父耳秋哪儿体会过。 武天难以置信,只是一年有余,河六四的修为竟是暴涨至如斯境界,让自己望尘莫及。前日教中通告,师父耳秋惨死于天罡道人之手,此时看来,恐怕就是眼前人所为了! 惊骇,滔天巨浪般的惊骇席卷了武天,使得他浑身颤抖。 河六四睥睨的望着武天,眼神中闪出一丝杀气。他本不想理会武天,只想着破了大阵,再擒住此人交由连战处置。想不到他竟突然出手,这便让河六四有些动怒。 武天察觉到那丝杀意,惊恐万状,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边跑边叫:“上!” 围聚而来的上百黑衣死士本也是呆在当场,听闻号令,想也不想的便一拥而上。武天随即催动千魔变,身躯顿时变妖化魔,头长犄角,双臂四手,体色青黑,身形暴涨,脸上五官只剩下一只眼睛,竖着长在脸上,半睁着看向前方。此时武天已经能使出第六层千魔变了。 数百死士如恶狼般扑上前去,一层层将河六四包裹。然而眨眼之间,一道道强光自缝隙中暴射而出,随后数百人便齐齐被炸飞出去,散落在各处,身上血肉模糊,其状甚惨! 河六四毫发无损的站在当中,抬眼便看到了已经变化了的武天,这才认出了武天是谁! 说来也不怪河六四,当初在鬼村撞见武天,正逢深夜,漆黑之中河六四并没有看清武天的样貌,只是隐约看到他眉目俊朗。而后与樱冉联手恶斗武天,逼得他施展了千魔变,那时候武天的样子,河六四记得清清楚楚。 而今武天在惊恐之下再次施展千魔变,虽然功力变得深厚,使出千魔变之后的样貌也有所不同,但那脸上的大眼,却是让河六四记忆尤深。 河六四不止一次见过千魔变,皆是通体黑紫,铜皮铁骨,青面獠牙,身形妖化,眼冒绿光,而且身上还有着一颗颗铁钉镶在皮肉里。 武天虽也是如此,但施展千魔变后,唯独那张脸与众不同。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眼睛,而且还是竖着长在脸上。河六四如何能忘? “是你!”河六四冷声说道。 见河六四终于认出了自己,武天却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数百黑衣死士,眨眼之间便惨死当场,这份修为,自己如何能敌?! 武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心一横,喝问道:“我师父可是你所杀?” “你师父?”河六四一皱眉。 “人觉法王,耳秋!”武天答道。 “耳秋是你师父?”河六四一奇,上下打量了武天一番,“难怪!” “难,难怪什么?!”武天叫道。 “难怪你修为这么高。”河六四回道。 武天暗道这家伙真会嘲讽人,又叫道:“我师父可是你所杀?!”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后静静的看着武天。 武天心头一紧,随即再无半点斗志。知道又能如何,连师父都死在他手中,自己又能如何? 这时,河六四探手自背后抽出青炎剑。 武天一惊,周身顿起五彩烟气,将自己团团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一声声法咒传来,飘入武天的耳中。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这段法咒武天从来没有忘记! 当初,河六四念动法咒,使出的阳怒法,险些将武天斩杀在原地,武天历历在目! 而今,河六四修为高深莫测,再次使出阳怒法,自己根本就挡不了! 武天再也不敢停留,随即从烟气里冲天而起,逃窜出去。扭头看去,河六四并未追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背影,武天大感庆幸,更是不要命的逃离而去。 然而忽地身前一闪,武天急忙回头,只见河六四竟是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探手一抓,一把掐在了武天的喉咙上,强大的阳气摧枯拉朽般涌入体内,让武天瞬间瘫软下来。 河六四拎着武天飞跃回青缸旁边,随手将他扔在地上。 武天沉沉一摔,却看到身前还站着一个人,挣扎着抬头望去,顿时呆在当场。只见河六四还站在方才的位置看着他,武天再一回头,刚刚将自己擒回来的河六四也在。 武天傻了。 河六四叹道:“本想用阳怒法逼你化身嗜鬼骨魔,想不到你却逃了!” 说完,不再理会武天,只留下分身看着他,自己则走向了青缸。 武天再无逃遁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看了看河六四,又看了看分身,绝望的瘫倒在地。 拿下武天本就是随手而为,之所以河六四会与他说几句废话,其实也是想弄明白他为何能化身嗜鬼骨魔。当初武天就是凭借此法,重伤了樱冉。如今得知武天是耳秋的徒弟,可武天当时却没有化身成嗜鬼骨魔来和自己交手,说明此法并非是耳秋教给他的。如果大日圣佛教还有人会此法,对自己来说,将是个巨大的麻烦,所以河六四想弄清楚其中的奥妙。 但此时武天毫无斗志,只想逃命,河六四也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之后观读其记忆便可。自己此行来的首要目的,是破阵。 走到青缸旁边,河六四挥手便是一掌,庞大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涌入青缸,想要用灵力生生将青缸涨破。却没想到,青缸遭此一掌,微丝未动。河六四发现这口青缸犹如无底洞一般,自己调集而来的阴阳五行之力,竟是全部被其吞噬的一干二净。 河六四微微一皱眉,随即便想到了其中的原由。 青缸乃是八卦阵的阵眼,八卦阵之基础,是阴阳五行。自己用阴阳五行之力去对付阴阳五行,自然无功而返。 随后,河六四调起元神之力,一掌拍在了青缸上。元神之力涌入青缸,随即幻化引星之法,在青缸中天崩地裂般炸开。然而青缸还是微丝未动。 河六四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难道...” 一个念头出现在河六四脑海中,随即河六四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分身,和满脸死气的武天在原地。 第四百六十章,云飞日晃 平静的花园一角,忽地一闪,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河六四径直来到西侧角落里的青缸前,仔细看了看之后,便又是一闪,消失在原地。而后,又出现在了北侧角落里的青缸前。 如此,河六四将其余三口青缸全部看了个遍。这才发现,这四口青缸皆是大阵阵眼。 与其说四口青缸全是阵眼,倒不如说,是这大阵将阵眼一分为四。 青缸看似坐落东南西北,实则浑然一体,四既是一,一便是四。若想毁之,必须同时出手,四缸共毁。 而且,河六四还发现,这四口青缸并非只是大小重量,一般无二。河六四以灵力摧之,神识毁之,皆是无果,巡视四方,发现这四口青缸之中,似是有着一似淡淡的元神碎片,虽各自分开,却同为一神。 而这一丝元神,便是将阵眼一分为四的关键。其道理,与河六四的分身之道并无区别。不过分身之道只是分裂元神与魂魄,挟带修为,而后幻化人形,共用神智。 但这青缸阵眼则不同。 青缸的确有四口,坐落四角,分以太阴太阳,少阴少阳,遥望苍穹。而其中之元神,能以调集阴阳五行之法,加之青缸仰天而座,便可招引天星之力。那注入青缸之中的元神碎片,四口青缸分毫不差,遥相呼应。一动皆动,一静皆宁。 这可比河六四的分身之道,高明了不少。单是分出四份元神碎片,将四口青缸各自分开却又浑然一体,便不是河六四所能为。 河六四不禁暗想,那宋氏道人的修为,必定在自己之上。那么此人,究竟是何门何派?他建此庄园,布下大阵,到底意欲何为?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虽是迷惑,河六四也不拖沓,又是化出三个分身来,跳向其余三口青缸,作势便要同时将其拍碎。 “慢着!”突然,炁刃的声音自脑海响起。 河六四一怔:“炁祖有何话说?” 炁刃说道:“你只见其一,未见其二!” “啊?怎讲?”河六四疑道。 炁刃娓娓道来:“你虽看出了青缸中的元神是一人之神,却不想想他为何这般苦心将阵眼一分为四吗?此阵眼的厉害之处,乃是共存共生,需以四人共击之方能摧毁。但因其中之元神是出自一人,四口青缸坐落四角,连接大阵,如乱巷通达,一面受力,四面同消!懂吗?” 河六四听得一阵发呆,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炁刃的意思。 炁刃是说,这四口青缸中的元神碎片之间,乃是共生的关系。无论那一角遭人击打,其余三面都会共同分担力量。而四口青缸作为连同大阵的阵眼,相互之间有元神相连,一面受力,三面卸力,如狂风涌入乱巷,一边进,三面出! 所以,四口青缸不仅要同时毁去,而且这四面所发之力,必须分毫不差,才能破掉阵眼。若三面力大千钧,而独有一面不到千钧之力,四面受力不同,必定会遭其反噬。 不为其它,只因巷子中若是三个巷口灌入狂风,而独有一个风力不足,那最后其必定会被那三道强风消解,风力不足这边就会成为卸力之处。 如此,即便是真有四个入圣的高手闯到此处,也绝非能轻而易举摧毁这四口青缸。这四个阵眼所在之处,乃是地脉之精,又仰面朝天,招引天星,加之连通阴阳五行,灵力根本毫无用处。 想要毁它,必是元神之力才行。 而元神极难修炼,寻常入圣的高人,又有几个能身怀不凡元神的呢?虽然以炁刃的元神修为,能够破除此阵眼,可元神修为能达到炁祖那个境界的绝世高人,又怎会与一座宅子为难? 所以理论上这座古宅固若金汤!只要破阵眼的四人,元神修为有高有低,就断无可能毁掉这四口青缸。 能消解阴阳五行之力,又以这般巧妙之法克制元神之力,将这古宅大阵布的如此周全,无懈可击,让河六四对那宋成越发的感兴趣了。 但方才也说,这阵眼布局并非毫无破绽。 河六四,便是它的破绽! 因为河六四是个异类,他这个入圣的道人,先炼的不是灵力,而是元神! 四个入圣高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却可以。因为分身之道,每一个都是他自己。四人心意相通,所发之力分毫不差,毁去四口青缸并非难事。 河六四不禁摇头赞叹:“那姓宋的高人前辈,当真世间罕有!能将区区一个八卦阵布的这般周密,我望尘莫及啊!多谢炁祖指点。” 炁刃得意的笑道:“依我看,你才当得上世间罕有!身怀通天之元神,却无力尽其用之能,若是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河六四挠头笑了笑,却是没有半点惭愧之情。 的确,若是没有炁刃住在自己的元神内壁当中,河六四绝不可能看出青缸中的玄机。以炁刃这个千年神兵的元神修为,自然能将这点把戏看的清清楚楚,他骂河六四也是情有可原,虽然河六四已算是天赋异禀,聪敏足智,但在炁刃眼里,依旧是个不开窍的臭小子。 河六四也明白这些,所以根本不惭愧。这炁刃虽是性子阴冷无情,可实际上对河六四还是极为关心的,河六四只需与他装傻充愣,炁刃只骂几句,便也没什么了。 而后,河六四走到青缸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望着青缸,体内元神之力开始飞速聚集。 那三个分身一样如此,因炁刃住在河六四的元神内壁当中,他再如何分出分身,一样是共用一个元神,所以炁刃的话,分身也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炁刃所言非虚,有了这个老怪物住在内壁当中,自己和分身之间,便由炁刃架起了一座可以沟通的桥梁。在这普天之下,即便是马归厄也是做不到的,河六四当真是世间罕有。 炁刃呆在内壁之中,看着三个分身将元神之力全部调集在掌心之中,而河六四根据刚刚自己分出去的元神之力的分量,也在掌心调集了一样多的元神之力。方才分出分身,河六四已经完美的将自己的元神之力一分为四,四个人修为一般无二。 但如此一来,河六四的元神之力便显得有些孱弱了,似乎不能一举破掉四个阵眼。毕竟是一分为四,河六四元神修为再高,也没达到逆天的地步。所以河六四有些谨慎,并没有果断出手。 看到此处,炁刃忽地一笑,将自己的元神之力融进了河六四的元神之力当中。 河六四本在静心准备,忽地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涨了几倍,心中大吃一惊。 这时炁刃说道:“再助你一臂之力!放心,三个分身所得,与你分毫不差!运引星之法,听我号令!” 声音自然是传给四人,四人听闻,皆是将那浩瀚的元神之力聚在掌心,躬身亮掌,怒视青缸。 “上!” 炁刃一声厉喝,四个河六四顿时一掌怒拍下去。掌心印在青缸上,天地一动,旋即山崩般摇晃开来。 这四掌,分毫不差,力能崩天。 青缸里,电闪雷震,洞射精光。 假山上,尘烟四起,巨岩崩塌。 花园中,寒水沸腾,花草蒸干。 八卦阵,阴阳五行,转若旋风。 古宅外,山摇地动,百兽心慌。 四道光洞穿云霄,引得那天顶上云飞日晃,碧空中隐隐地显出星光。 “糟了!云飞日晃,大劫难!”炁刃沙哑的吼道,而后将无穷尽的元神之力再次分给四人,“快!勿要留手!” 河六四不敢迟疑,将那滔滔神识全部自掌心喷入青缸。 这四口青缸绝非只以共生元神做防备,连通天星之力,才是其最强的底牌!在青缸无法卸力之时,居然便将外力送入天顶,以天星之力化解。这四口青缸仰面朝天,既能招引天星,也能将地上的力量送入天顶。河六四看透第一层,炁刃看透第二曾,而这阵眼居然还有第三层! 这第三层,便是天星! 炁刃看透此处,心中懊恼至极。方才自己还教训河六四目光短浅,却不想这阵眼布局竟是将自己这个千年元神给骗了过去! 眼见河六四将所有的元神之力全部灌入青缸,那洞射天顶的精光之上,道道星光正缓缓倒流而下。 阵眼无法消此重击,便再次开始招引天星之力护体。 炁刃将自己大半修为借与河六四,却只是减缓了天星之力降下,并没有挡住它们。而再看那四口青缸,也只是略有裂痕,离被破开还为时尚早!看起来,还需源源不断的送入元神之力,才能将这四口青缸破开! 但饶是炁刃千年的修为,也已所剩无几。 无奈之下,炁刃索性直接从内壁中飞了出来,灰暗如水的身躯飘在河六四身前。 河六四见炁刃现身,惊道:“炁祖!你!” “莫要多言!如今,恐怕只有飞去昆仑山请你师父出山,才能救此劫难!”炁刃凝重的说道。 “请我师父?”河六四一怔,“来得及吗?” “来不及!”炁刃仰望着天空摇摇头。 “炁祖!”河六四险些一头栽倒,“形势危急,何来戏谑?!” 炁刃垂下头想了想,说了声:“等我!”而后便飞走了。眼前墙壁视若无睹,直接穿了过去。 河六四别无他法,只得咬牙勉力支撑。但此时他喷出了太多元神之力,又一直施展着引星功法,已是强弩之末了。 另一边,炁刃一路飞出古宅,因是元神之体,八卦阵挡不住他,炁刃眨眼间便飞到了村外军阵之中。 “樱芙云歌何在?!”一声嘶哑的吼声响彻四野。 樱芙一愣,急忙闻声望去,却未见人影,只好放声叫道:“樱芙在此!” 同时,云歌也叼着一只鸡腿跑了过来。 一阵风袭来,炁刃突兀的出现在二女身前,不由分说,喝道:“随我来!” 说罢,转身飞向古宅。 樱芙一蹙娥眉,冲着炁刃的背影叫道:“尊驾何人?” 炁刃头也不回的说道:“再不来,河六四恐命不久矣!” 听闻此言,樱芙楞在当场,旋即抓起云歌冲向了古宅。 第四百六十一章,二女无私 方既仁看着樱芙与云歌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师弟出事了?” 随后抬起头望向晴空,万里无云的碧空中,无端显出数千星辰,各自排列,好似画卷一般。 “白日显星,云飞日晃。”方既仁自言自语的说着。 一旁的玉天扬虽不知古宅中发生何等怪事,却也知必定是凶险万分,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回想着自己苦修二十年的天星地脉,猛然睁大双眼,叫道:“大劫难!快!全部退后!”说罢,猛地冲向古宅。 眼见一向沉稳的方既仁忽地这般失态,玉天扬不疑有他,急忙喝道:“中郎将,传令全军后撤百丈!” “百丈?”连战有些犹豫,“后撤百丈,军阵就无法呈合围之势了!” 两万大军虽是人多势众,但此时全军已经退出废村百丈,各营所组军阵,刚好将此地团团围住,若再退百丈,合围之势便是千疮百孔。 玉天扬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说道:“军阵不变,凝神待命,号令所指,三军即动!” 连战闻言,知晓玉天扬的意思,全军只需警惕待命,若真有人冲出来,再集结起来也不迟。但方既仁和玉天扬的态度,却是让连战有些心慌。 如今的天地异变抛开不说,原本信心满满的一众人变得这般如临大敌,这让连战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莫非,河道长也不敌院中邪徒?”连战小心翼翼的问道。 玉天扬闻听,怒斥道:“危急之际,岂容你犹豫不决?难道要让你那两万将士丧命于此才甘心?” 连战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传令:“全军后撤百丈!” 平原上乌泱泱的大军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向后撤去。 而后,连战又吩咐亲兵赶马,将指挥台拉走。而玉天扬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玉天扬站在指挥台之上,威风凛凛,怒视古宅,喝道:“高台勿动,斥候听我号令!” 连战闻言,心中隐隐不快。 玉天扬又说道:“中郎将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然此时并非两军对垒,这玄奇邪魔之事,我等比中郎将看的通透,望中郎将勿怪!” 连战忙道:“玉道长心急所致,连战岂会在意。” 玉天扬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方既仁远去的身影。他知道,方既仁此时冲向古宅,一定是想到了相助河六四的办法。 而与此同时,樱芙和云歌也已经飞到了古宅上空。然而八卦阵的威力,在半空中一样能感受到,两个人虽是飘在半空,却像是顶着狂风向前飞去。 樱芙看着前方似隐似现的炁刃背影,在如此大阵之中穿梭自如,心中惊奇万分,暗道:“此人到底是谁?” 炁刃似乎也感觉到樱芙二人被大阵阻拦,停下脚步,回身喊道:“使你的峋阳天人道!” 樱芙听闻,顶着大阵的阻隔急忙运功,就在洵阳天人功法刚刚催动之际,樱芙猛地向前一个踉跄,从半空一头扎向地面。 云歌惊呼一声,舞起粉拳朝身下一挥,一团真气砸向地面,将二人重新撑起。 樱芙这才缓过神来,却发现周身哪里还有大阵的阻隔,身形似游鱼入水,灵动敏捷。 也不知这是什么奇妙,樱芙来不及细想,抱着云歌急匆匆追上了炁刃。 来到古宅正中,远远的便看到四道精光如擎天巨柱,而天上星光如瀑布般缓缓降下。再一看,那精光之下,似是有人影,虽看不清楚,却也能察觉到那人已是筋疲力竭。 眨眼间,樱芙和云歌来到精光之下,炁刃早已等候多时。樱芙一看,那疲惫的人影竟是河六四无疑。 樱芙一怔,迈步便要上前,想要查看河六四的伤势,却被炁刃一把拦住。 “你!”樱芙愠怒,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拦我?” 炁刃说道:“本尊乃你二人的祖宗!无需多言,快快化出三只分身来,齐使你的峋阳天人道!否则他必死无疑!” 樱芙闻言,心头大吃一惊,却也不敢再多言,急忙便要运功。 “可,可我不会分身之道啊!”樱芙急的一跺脚。 “竟是忘了此事!”炁刃懊恼的一闭眼,而后望向河六四,“她可有你的悟性?我教她学会分身之道前,可还顶得住?” 河六四本在咬牙苦撑,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我尽力!” 炁刃见状,气道:“罢了!你也撑不了许久!丫头,此时他正与天星之力相抗,需以峋阳天人道相助才行!但此前你要化出分身,我有一计,能瞬间助你分身,只是......” “炁祖不可!”河六四忽然吼道,打断了炁刃的话。 “行!”可樱芙却根本不在意河六四的话,想也不想的对炁刃说道。 河六四喝斥道:“樱芙!快快离去!炁祖,你为何唤她进来,你!” “你住口!”樱芙喝道,而后看着炁刃说道:“见过炁祖,方才炁祖所说,樱芙愿意!” 炁刃一愣,急忙解释道:“那可是比锥心之痛,摧肠剖肝更......” “行!”樱芙坚定无比。 炁刃有些无言以对的看了看樱芙,又试探道:“你莫要因儿女情长而这般痛快!” 樱芙焦急的说道:“炁祖!快些开始吧!” 炁刃见状,点了点头,随即身形化作一缕青烟,径直钻进了樱芙的鼻息之中。 河六四眼见如此,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恼恨至极。之所以他这般拒绝,是因为炁刃所说,能帮她完成分身之道的办法,是像当初在安道宫下面帮河六四一样,强行撕裂元神魂魄和修为,那种痛苦,就连河六四都扛不住。 分身之道,和持筷一般,初学时难如登天,可只要学会,便再无烦恼,也再忘不掉。 可第一次撕裂时的痛苦,河六四至今想起来都是冷汗直流。 果不其然,在炁刃刚刚钻进鼻子里的一刹那,樱芙面色忽地变得惨白,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疼得她瑟瑟发抖。 云歌自打来到此处,便一直懵懵懂懂,如今见樱芙如遭雷击,也是心疼的眼含清泪,可怜巴巴的唤了声:“樱姐姐.....” 但此时樱芙哪里还能应她,整个人已是瘫倒在地,玉唇大张,双眼翻白,浑身崩颤。 “四哥哥....”云歌求救的望向河六四。 河六四心如刀绞,咬着牙说道:“别哭!替你樱姐姐护法!” 再说炁刃,钻进樱芙鼻息之后,一路直达灵魂深处,见樱芙元神初筑,还没有内壁,便只好先行帮她开辟内壁空间。 内壁本是自然而生,修炼元神至一定境界,内壁自会出现。但此时炁刃强行在樱芙的魂魄中拓出一个内壁,一样是痛苦至极。这才引得樱芙如突染恶疾一般,躺地上扭动,哪里还有平素的英姿飒爽。可樱芙神智还算清醒,一直在苦苦支撑。 好在炁刃拓的飞快,不消多时便帮樱芙开辟出一个内壁,随即自己便钻了进去。 巨大的痛苦终于结束了,樱芙好似冲出水面一般疯狂喘息着,只是短短时间,浑身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炁刃在内壁之中,对樱芙说道:“快些恢复体力,接下来便是化出分身,会比方才更加痛苦!” 樱芙在脑中对炁刃说道:“不必!烦请炁祖开始吧!” 炁刃知道樱芙是想争取时间,快些解救河六四,一时间也有些动容,说道:“我会尽快助你分身,切记,沉心凝气,不可失神!” “炁祖放心!”樱芙回道。 “还有,”炁刃忽地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此前你曾遭巫心术之祸,魂魄受损,此番我强行为你化出分身,魂魄再受损伤,恐你今后再也无法使分身之道了!” 樱芙闻言,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炁刃见状,也点了点头。 突然!樱芙只觉得眉心一痛,剧烈的痛楚再次传遍全身。 “樱姐姐!”云歌本在为樱芙护法,见樱芙终于安定下来,还未等她欢喜,樱芙便再次开始踌躇。 这一声叫,听得河六四肝肠寸断,他知道那种痛苦。 那种痛苦绝非切肤断骨之痛,在分裂元神魂魄之时,浑身犹如被千万只毒虫啃噬撕咬,绞心的疼痛如长江大河般汹涌而来,像是活生生的从他身上摘下骨肉筋脉,似火烧,又似刀割。如魂魄上被烙了一块通红的烙铁,又仿佛千万只虫子啃噬魂魄。 但是,撕裂时在痛苦,也只是短短一瞬。河六四当初一口气分出三十个分身来,尚且能保持清醒,如今樱芙只是分出三个,所承受的痛苦并没能让她直接昏厥。 再一次大汗淋漓,再一次疯狂喘息,樱芙跪在地上,垂着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云歌轻手轻脚的靠了过来,怯生生的叫了句:“樱姐姐?” 樱芙艰难的抬起头来,刚想笑一笑,却发现周围正跪着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分身,成了! 樱芙大喜,急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在云歌的搀扶下,终于站直了身子,惊奇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分身。 这时,炁刃从樱芙的鼻息中钻了出来。 见炁刃现身,樱芙急忙问道:“分身已成,炁祖要我做什么?” 炁刃看了看她,扭头望向了云歌,说道:“你乃青龙之身,需割血喂他二人饮下,使他二人暂得青龙神威护体,你可愿意?” “炁祖!”听到这里,河六四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喝道:“你如此而为,岂不是要伤损她二人根基?!” 炁刃没有理会河六四,只是静静的望着云歌。 “云歌!不可啊云歌!听四哥哥的话!樱芙,快带她离开!”河六四大吼着。 樱芙此时也犹豫万分,若是自己,她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如今看着云歌,樱芙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歌看了看炁刃,又看了看樱芙,忽地一扬头:“老头,就听你一次!” 第四百六十二章,天星八象噬阵 上 炁刃之计,十分简单。 峋阳天人道,能化万物为元神,搬山填海,只需一念。如此功法,可化青缸为元神,除去缸中宋氏道人所留的元神。阵眼没了元神,再无连同大阵,招引天星的功效,河六四趁机毁掉青缸即可。 而云歌这个青龙之体,其血脉之中的神力,护体保命,天下无双。 让河六四和樱芙饮下云歌之血,暂时获得青龙的神力,而后二人齐破阵眼时,便能抗下反噬的危险。河六四用尽神识,此时元神以隐隐受损。樱芙要将青缸化为自己的神识,再被河六四毁去,一样会受伤。两个人饮下龙血,便能靠着青龙血脉中的神力,自我修复。 这便是炁刃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对樱芙和云歌,是巨大的伤损。 樱芙虽然学会了峋阳天人道,此后元神之功为天下之极。但因强行分裂魂魄,必定会使其本就受过伤的魂魄再次受损,日后就算将魂魄调养完好,却也不能再受损伤,不然魂魄就再也不能调养好了。所以,她不光是魂魄伤损,同时也永远不能修习分身之道。 而比起樱芙,云歌的代价更重。她是青龙下凡,神明之后,将来是要重返天宫,晋升为五方神的。可一旦血脉伤损,就代表她的修为会停滞不前,如若这般,后果可想而知。云歌,就再也不能成神了。 这般惨烈的后果,河六四如何能答应?他拦不住樱芙,却一定要阻止云歌,因为不能成神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 但云歌却对炁刃说:“老头,就听你一次!” 闻听此言,河六四立地发狂,怒喝道:“你敢!云歌,你给我滚出去!”而后又对炁刃吼道:“老东西!我乃星宿转世,自有天命所佑!无需饮什么龙血!你若再行蛊惑,我这便消了那三个分身,立时惨死!” “别!”樱芙一惊,急忙抚慰河六四,“不教云歌插手便是,你莫要如此!” 樱芙了解河六四的脾性,他是说到做到。 炁刃何尝不知这小子的性子,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再想办法罢!” 然而,忽地一声吃痛声自众人背后传来。炁刃与樱芙转过身去,只见云歌不知何时将青炎剑握在手中,左手腕上鲜血淋漓。 “云歌!”樱芙惊呼。 “怎么了?!”河六四忙问。 炁刃叹了口气,直接对云歌说道:“快将手送入他口中!” 闻听此言,一股不祥的预感自河六四心头涌起,刚想发问,却见一只粉嫩的小手,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举到了他面前。 河六四双目怒睁:“云歌!你!”说罢,咬紧牙关。 云歌见状,用力将手腕抹入河六四口中,却遭他咬牙相抵,死命不饮她青龙之血。 樱芙来不及劝慰,忙道:“形势危急!你快张口!” 炁刃抬头望着已经离地面不足百丈的星光,说道:“糟了!” 樱芙闻声抬头,也不知是什么糟了,只清楚定然凶险。无奈,樱芙心下一横,走上前一掌拍在河六四后心。樱芙自然舍不得伤他,掌中力道捏着分寸,只是震得河六四忍不住一咳,牙关轻轻放开。 云歌一喜,急忙伸手,却还是挤不进河六四口中。 樱芙一咬牙,一指点在河六四肋间穴上。河六四吃痛,精神一松,云歌手腕全部塞进了口中。顿时,温热的血液流入喉间,其味不腥不甜,犹如草汁。 河六四有心只含在嘴里,不吞入腹中,却是怎么也挡不住那青龙之血兀自流淌。一时间,河六四只觉得周身经络通达无比,血脉透出灵气,筋骨坚若磐石,五脏更如草木生根,生机勃勃。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再造重生。 先前倾尽修为所受之内伤,竟是在眨眼间恢复如初,比之花族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龙乃五方神之首,位属乾,行在木。木行,本就有化生复苏之神效,青龙之血更是如此。 此时,炁刃望了望天空,见那星光又沉下来几十丈,忙道:“快!” 云歌闻听,虚弱的转过头来对樱芙说道:“就请樱姐姐自己割一道口子吧!” 说着,将右手伸向了樱芙,手中还提着青炎剑。 看着脸色惨白的云歌,樱芙心中疼痛难当。血流过多恐有性命之忧,樱芙哪里还舍得她再受此难。 樱芙眼含热泪,咬着牙问道:“敢问炁祖,河六四饮够了吗?” 炁刃点点头:“够!” 樱芙旋即上前,一把将樱芙抱起,又从河六四口中将她的手腕拿了出来。 河六四终是张开了嘴巴,大吼道:“快为她疗伤!” 樱芙流着泪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来,打开塞,将里面清香液体送入云歌口中。而后简单为樱芙包扎伤口,将其交给了看管武天的河六四分身。 这时,河六四犹如刚来时一般,体健力足,元神安好,神识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疯狂地灌入青缸。 然而如此一来,河六四真身的元神修为恢复了,可那三个分身还是如之前一般,早已是强弩之末。河六四重新灌入浩瀚的神识,导致四面同力的局面被打破,如海般的神识自那三口青缸奔腾而出。天顶上,没了四方同力的抵抗,天星之力如决堤之水,倒灌而下。 “樱芙!”炁刃一声大喝,“快饮血!” 樱芙叫道:“炁刃直接吩咐便是!” 炁刃见她并不打算饮下青龙之血,也来不及迟疑,吼道:“速去四方!以峋阳天人道之功,共击青缸!” 樱芙闻言,三个分身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另外三口青缸前。樱芙真身一个箭步来到河六四身旁,高声娇喝。那三个分身闻听,顿时调运神功,化起淡黄色的光芒,一同挥掌,印在了青缸之上。 四只玉手印在青缸上,忽然间,假山花园之中卷起一阵清风,带着丝丝香气。假山如寒冰消融,缓缓崩塌,花园似清水泼墨,渐渐模糊。 又是一声娇喝,樱芙尽将功力散出,四方青缸之中的假山花园变得犹如画卷一般,而后又像是万箭齐发,纷纷飞向四方,进入四个樱芙的体内。樱芙又是一喝,将其轰进了青缸之中。 撼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整个古宅都晃了几晃,四口青缸齐齐支离破碎,只剩下四个河六四洞射入云霄的神识精光。 四口青缸被破,假山花园消失,大阵自此被破,古宅开始坍塌。 炁刃挥手一招,云歌被他吸到手中,而后闪至河六四面前。 “快!消去分身,全力轰天!”说罢,将云歌递给河六四,而后自己也钻进了河六四的内壁之中。 河六四气喘吁吁,抬头望去,但见那遮天蔽日的星光仍在落下,眨眼间便要砸在众人头顶。此时大阵被破,再无阵眼能吞噬,化解这无尽的星辰之力,就这样落在地面上,后果可比这一个古宅大阵恐怖的多! 元神一定,几个分身顿时消散,河六四将元神之力收回,盯着天空,眉头紧皱。 这时,樱芙的分身也相继消散,看来是炁刃特意弄了时间,好让分身自己消失。樱芙也是眉头一紧,看来分身归回时候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看着那散发着异彩的星辰之力,离地面不过十几丈了,整个古宅,甚至是整个平原都被其笼罩,若是落下,山崩,地陷,海平! 河六四心中也忐忑不已,自己虽然已经有这般修为,可面对天星之力,他还没有把握能扛下来。 就在这时,古宅周围突然升起一道道红光,细细数来,共有八道。其位置与八卦阵一般无二。 樱芙看到这八道红光,不免一惊:“这八卦阵不是被破了吗?” 但河六四却满脸惊喜,大笑道:“这不是八卦阵,这是天星八象噬阵!是师兄!” 原来,方才在樱芙和云歌被炁刃召去的同时,方既仁也冲到了古宅附近。虽是不知道炁刃叫她们去干什么,可绝不是好事,再加上那是天星之力缓缓降下,方既仁急中生智,在古宅外围布了一个天星八象噬阵。 天星八象噬阵,是天罡教天星地脉中的奇门大阵之一。早前河六四在寂声林对付那赤脚女鬼时,曾布过一个需要两个阵眼的奇特阵法,唤作四象噬阵。 四象噬阵的作用,是通过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象爆发时,所产生的能量相互消磨融合,将阵中的邪魔一并除去。而它的两个阵眼,则是分别安插在太阳和少阴之间,以及太阴和少阳之间,如此交错,阵眼违背常理,便是四象噬阵能够湮灭一切的关键。 而这个天星八象噬阵,顾名思义,其实是与四象噬阵同理的阵法。只不过它所要用到的,并非是地脉之力,而是天星之力。四象,变作八象,阵眼,也变成了四个。 且不提方既仁哪里寻来的法器之宝,能够弄出四个阵眼来,此时这天星八象噬阵已成,河六四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天星八象噬阵?”樱芙一怔。对于这些阵法,她一窍不通。 河六四来不及与她解释,将怀中云歌递给樱芙,而后搂住樱芙腰身,纵身跳上五丈余高。在半空放眼一望,找到八象噬阵的中央,然后乘风飞了过去。 落地,河六四叫道:“灵盾!” 樱芙不敢迟疑,化出倒碗灵盾将三人扣在其中。 河六四长呼了一口气,脑海中细细思索了一遍天星八象噬阵,而后调起神识,遍布数里,直接找到了方既仁。此时,方既仁正站在一处阵眼旁边,焦急的看着大阵中央,似是在等待什么。 地四百六十三章,天星八象噬阵 下 之所以跳到天星八象噬阵的正中央,是因河六四在前日读天星地脉书时,看到过这个阵法。而且此阵与自己曾经施展过的四象噬阵极为相似,所以记忆尤深。这天星八象噬阵,与四象噬阵的不同之处,在与其范围更广,威力更强,多做陷阱埋伏所用。 此阵因招引天星之力,故而占地极大,阵圈太小,根本消化不了无穷无尽的天星之力。而说它多做陷阱埋伏,是因此阵太过玄奇,施展时一样要同时开启四个阵眼。如此一来,倒显得有些拖沓,留有太多时间使敌人逃窜。于是,这天星八象噬阵便只能实现布好,而后请君入瓮,出其不意开启阵眼,如此才能一睹大阵神威。 但由于需诱敌前来,布阵者便将八象噬阵的四个阵眼,布在了阵圈外三个角落,而剩下的一个就在大阵正中心。大阵开启之时,万物泯灭,唯独阵圈正中央的阵眼周围,能避开天星之力的冲击,逃出一命。 不得不说,方既仁果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便打算好如何救助师弟河六四。而他也料到,河六四必定会对这个天星八象噬阵记忆犹新。 立时,河六四再次化出两个分身来,直接派去了方既仁所在位置。随即,河六四催动神识,高声一喝,传声百里:“烦请中郎将退兵,待风微浪稳,方可归回!” 声音传遍四野,而此时玉天扬和连战等人正带着大军向外疾行。听闻河六四的声音如天神降世,连战心惊肉跳,忙对玉天扬赔笑:“玉道长神机妙算,河道长果然叫我们先走!” 玉天扬不屑的哼了一声,回头望去,眼中尽是担忧。 再说河六四的分身赶到,问清其余两个阵眼所在之后,立刻便纵身飞了过去。 阵圈中央的河六四将神识笼罩方圆五里,见两个分身皆已到位,再次传声:“师兄,三声数后,齐开阵眼!三,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高举利剑,猛地刺向脚下,剑身没入土中,顿时,八道红光如折扇开屏,眨眼间连在一起,犹如一堵百丈高墙围住废村。 而阵圈中心,河六四等人头顶,显出一圆锥形红光结界,将三人扣在其中。 天星之力骤然落下,如洪水奔腾,冲刷大地,所过之处皆化作尘埃是了。如此浩瀚,却是遭那百丈余高的围墙结界挡住,再不能外散,只能如杯中注水,渐渐升高。 河六四见天星之力落下,急忙低下头来。樱芙抱住云歌将其护在怀中,而河六四则护着樱芙。几息过后,见周围毫无动静,河六四慢慢抬起头来,却见周身安然无恙。 原是那红光结界挡住了天星之力。 望了望结界外面,河六四轻轻拍了拍身下的樱芙。樱芙抬起头来,望向周围,目瞪口呆。只见结界外已是一片紫色,犹如置身汪洋深海,一颗颗晶莹亮珠不计其数,在紫色海洋中到处飞旋。 “这,这便是天星之力?”樱芙惊奇的问道。 河六四点点头:“是了。” 樱芙抱着云歌站起身来,越看越觉得惊奇,又问道:“原来,天上星是紫色的!” 河六四一笑:“应是蓝色!只是你我透过这红光看去,像是紫色罢了。” 樱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蓝色与红色相加,竟是紫色!你是如何知晓?” 河六四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说道:“这世上之物,皆各有颜色,各有心魂。若与外者相加,失了本心,便成了另外一个东西!好比我心本纯,多了份邪念,就成了恶人!” 樱芙若有所思,想了想之后,笑问道:“那,若是心中多了一人,可算失了本心?” 河六四一怔,说道:“你又不曾乱我心神,何谈失了本心?” 樱芙闻言,顿时微怒,气哼哼转过头去,搞得河六四一头雾水。 “怎么了?”河六四问道。 樱芙头也不回,也不搭理他,只是气呼呼的嘟囔道:“你几多乱我心神,却说我不曾乱过你的!从今往后,我也不在意你了!” 原来,樱芙是气他不曾因自己乱过心神,却不想,自己问的只是心中多了一人可算失了本心。而河六四想也不想的便那般回答,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心中装着她樱芙。 河六四一头雾水的看着樱芙的背影,尴尬的挠了挠头。 时间缓缓流失,大阵中的天星之力越积越多,河六四盘坐在地,摸着云歌的脉搏,眉头紧蹙。 樱芙此时也无气了,只是担忧的望着云歌。 良久,河六四叹了口气。 樱芙忙问:“怎么样?” 河六四回道:“看上去只是气虚体弱,但我还是担心她会伤了根基。” 樱芙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等此事过去,寻些珍奇药材给她,我再以花族灵力好生为她疗伤,也许能调养回来。” 河六四心知云歌乃青龙之身,花族灵力对她毫无用处,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点点头。可想起那时云歌拼死将手腕塞入自己口中,河六四不免又是一阵心痛。 “你呀!”河六四略带埋怨的说道:“为何要听炁祖之言,助她掰开我的嘴???” 樱芙峨眉一蹙,斥道:“炁祖言说你有性命之忧,难道你教我坐视不理?” 河六四无奈的说道:“那也不能听信那老不死的鬼话啊!” 樱芙还想说什么,却是猛地面色一凝,旋即痛苦的扶住额头,冷汗直流。 河六四一惊,急忙扶住樱芙:“怎么了?” “还能怎么?被震伤了!”炁刃的声音传来,随即也在二人身前显出身形来,而后一瞪眼,“你骂谁是老不死?” 河六四撇了撇嘴,环手于胸,不理炁刃。 炁刃伏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印在了樱芙的额头上,而后掌心忽地冒出一阵光来,转瞬即逝。 “如何?”炁刃收回手来,笑吟吟的问道。 樱芙微微摇了摇头,只觉得神清气爽,元神再无痛楚,急忙起身行礼:“多谢炁祖!” 炁刃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只是此番我治好了你,今后你一样再不能施展分身之道,元神也不能出窍了!若你从了本尊之言,饮下龙血,虽今后一样不能分身,可元神还能出窍!亦有飞升的机会。如今.....” 羽化成仙,不过是元神修到了一定境界,不再需要依附在肉身之中而已。但如果今后元神都不能出窍了,也就等于樱芙一辈子都将是个凡人。 樱芙一笑,恭敬地说道:“炁祖惜我,是樱芙之幸!只是樱芙并无飞升之心,并不在意元神修为。云歌与我,只心念河六四的安危而已!” 河六四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叫道:“原来你让我们饮下龙血,是为了保元神不损?那你可曾想过,此为能保我二人,却重伤云歌!” “嚷什么!”炁刃喝道,“臭小子,她乃是青龙下凡,怎会如此轻易便伤了根基?而今你二人这般自以为是,倘若日后你得道成仙,还如何与她长相厮守?本尊好心给你保下媳妇,成全你俩日后做对神仙眷侣,你还怪罪起本尊来了!竖子啊竖子,当真该打!” 闻听此言,樱芙当场羞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脚尖。 而河六四也臊了个大红脸,干咳了一声,说道:“身为道门神兵,整日却想儿女情长之事,为老不尊!” 炁刃却是一笑,嘲讽道:“哼,不是说她从未乱你心神吗?而今为何这般面红耳赤?” 此言一出,樱芙更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河六四也忘了自己所说所想,皆逃不过炁刃的双眼,顿时脸热心跳,急忙说道:“呃,这个,炁祖是说,云歌并无大碍?” 炁刃一脸玩味的瞥了眼河六四,哼道:“无碍!你当青龙之身何等脆弱,修养些时日即可,这点伤不值一提。” 说罢,便转过身望向结界外面的天星之力去了。 河六四虽说被炁刃挤兑的窘迫难当,可听闻云歌并无大碍,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又是过了良久,结界外的紫色海洋开始变淡了。 炁刃抚了抚胡须,说道:“也就如此了!你二人听着,这天星之力非是寻常之物,极难驾驭!修为不足,万不可再用!如若不然,万劫不复,切记了!” 河六四嘁了一声,嘟囔道:“你还能管得住我?” 却不想炁刃听的一清二楚,当即骂道:“所以我才说与她知道!我管不住,她也管不住吗?” 樱芙闻言,应道:“炁祖放心,我一定管住他!” 炁刃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此番我消耗甚巨,或要睡些时日,臭小子,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回到了河六四的元神内壁之中。 待到炁刃回到内壁,河六四在心中窃笑道:“炁祖难道不知,樱芙何曾管的住我!” “你!”炁刃恼怒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终于,大阵中的星辰之力慢慢消散了。天星之力其实与水汽一般,招引下凡必须及时使用,不然便会随风消散,重回天顶。这天星八象噬阵,不过是借助天星之力冲击阵圈,并不是什么极难的大阵。 河六四拔出没入地面的青炎剑,天星八象噬阵顿时被解去,红光结界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结界消失,一阵风扑面而来,带着满满的黄沙,吹得河六四迷住双眼。 擦了擦眼睛,再看周围,河六四呆在当场。 周围那里还是古宅,废村也消失不见,阵圈内黄沙弥漫,偌大的平原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第四百六十四章,姑遥叛逃 半空之中,河六四搂着樱芙飞腾而去,一路上黄沙弥漫,眼前一片昏黄。 神识感知之下,河六四找到了方既仁。此时方既仁正躲在阵圈之外,深坑旁边,眯着眼看向风沙里面。 河六四纵身落下,正落在方既仁身前。 方既仁见河六四并无大碍,大喜:“可算出来了!” 河六四也问道:“师兄没事吧?” 方既仁笑着摇了摇头,却吃了一嘴沙子,急忙呸了几口,说道:“先走吧!” 一行人疾行而去,不消多时,终是离开了黄沙之境。 河六四回头望着那犹如沙尘暴一般的尘沙,想起炁刃方才的交代,叹道:“这天星一章的阵法,当真厉害!好好的一处草肥水美之地,竟是被我弄成这般田地!” 樱芙附和道:“所以,要谨记炁祖之言!” “炁祖?”方既仁听得糊涂,“什么炁祖?” 河六四从未告诉别人炁刃的存在,这次若不是炁刃主动现身,就连樱芙和云歌都不会知晓。 见方既仁发问,河六四说道:“此事日后在与师兄解释,只是如今,此地该如何是好?” 方既仁叹道:“方圆十里,皆已黄沙弥漫,恐此后几十年寸草不生啊!我之过也!” 河六四有些惭愧,拍了拍方既仁的肩膀说道:“师兄也是为挡住天星之力!若彼时未曾布天星八象噬阵,你我恐早已灰飞烟灭,而受灾之处也不止这方圆十里了!” 方既仁点了点头:“如今就算是改变地脉也回天无力了,可怜此地百姓啊!” 河六四也有些心酸。从古至今,无论是何种天地异变,朝代更迭,受难的总是百姓,如今就连自己也成了始作俑者,河六四如何能心安理得。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有一匹快马跑来,见到河六四等人,马上斥候急忙跳下来一拜,叫道:“原来是几位仙长!中郎将此时已在岩化城恭候几位,还请几位仙长随小人回城!” 第二天清早,岩化城太守府邸,连战高坐堂上,看着案上奏疏,满脸愁容,不知如何下笔。 此番围剿邪徒,只区区二百人,自己便以百倍兵力前去剿灭,虽是尊丞相之命,不敢小看邪徒,可却一样损兵折将。原以为河六四等人来到,能旗开得胜,不想竟是如今这般光景。他当真是不知怎么将这些事禀告赵兌。 这时,一个斥候闯进太守府,高声报:“禀中郎将,方道长,河道长几人现已归来!” 连战闻听,大喜,急忙起身前去迎接。 走出府衙,直见河六四等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好不狼狈。 连战急忙迎上去,说道:“几位辛苦!小人已命人备酒烧水,诸位好生歇息歇息!不知那古宅....” 河六四一摆手,打断了连战:“玉天扬呢?” “呃....”连战似乎有难言之隐,“不瞒河道长,我等昨日刚刚回城,玉道长便言说其弟姑遥不见了,匆匆出城寻找!小人随即调遣五百精兵助玉道长寻人,此时玉道长尚未归来!” 河六四难以置信:“姑遥不见了?” 连战擦着汗回道:“是!一路上未曾与人争斗,玉道长一直与小人商议排兵计策,等到入城之时,为玉道长安排居所,这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还请道长恕罪!” 河六四面色沉重,摆了摆手:“中郎将何罪之有。烦请中郎将好生照顾我师兄等人!” 说罢,纵身离去。 来到东门城墙,此门便是从那废村回来时的必经之路,河六四站在城楼之上,将无穷尽之神识外放而出,笼罩四野。却见到三里之外,玉天扬正带人往回走。 河六四跳下城楼,也不管惊呼的卫军,径直冲向了玉天扬。不消多时,便来到了玉天扬面前。 见河六四赶到,玉天扬翻身下马,却是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河六四急忙上前扶起他,看玉天扬脸色惨白,像是劳累过度,定然是彻夜寻找无果。 玉天扬低声说道:“姑遥,不见了。” 河六四说道:“此事我已然知晓,无需多言,先回去罢!” 是夜,众人歇息了一天,除了云歌,尽皆醒来。此番大战,众人筋疲力尽,睡了整整一天,也才缓过神来。 来到府中高堂,连战早已备好酒食等候众人。众人落座,却是个个无言。 连战坐在一旁,觉得气氛尴尬,遂举杯说道:“诸位竭力相助,连战感激涕零,以此薄酒,敬诸位仙家!” 众人闻言,默默举杯饮下。 连战见众人并无意趣,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河六四见玉天扬一脸沉闷,说道:“你不必自责,此事非你所愿!” 玉天扬叹了口气:“河师兄,方师兄,樱芙云歌,皆在奋力拼杀,独我一人身居后方,却是连个孩子都没看住!” 方既仁听闻姑遥走失,本也是对玉天扬极为恼怒,可见玉天扬为此事茶饭不思,也知此事并不怪他,心中怒气便以消了大半,说道:“他一直呆在军帐之中,如何会消失不见?” 连战急忙说道:“据小人所遣卫兵禀报,姑遥是趁我等入城之际,借尿遁而去,随后便再无踪影。小人已严惩了那几个卫兵,也加派人手出去寻找,方道长不要太过忧愁!” “尿遁?”河六四一愣,“那这么说,他是故意要走的!” 连战陪着笑,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恐怕,确是如此了!” 方既仁也是有些难以接受,说道:“无缘无故,他为何要走?难道有人曾欺辱于他?” 河六四说道:“绝无可能!中郎将麾下军纪严明,怎会欺辱一个孩子?天扬一向将姑遥视作胞弟,又怎会容忍欺辱姑遥呢!” 方既仁叫道:“那他为何要走?”对于这个徒弟,方既仁虽是恼恨他心胸狭小,却也一样尽心尽力。 樱芙在一旁说道:“恐怕,又是什么荣辱之心作祟!” 方既仁一怔:“荣辱之心?他一个孩子,在乎什么颜面?” “他在乎!”玉天扬低声说道:“姑遥心高气傲,一直以修为不高为耻!在铁牛村,他炼丹小成,心中欢喜,可我等却不许他太过钻研,反而要他继续修炼那枯燥无味之功。如今负气而走,也并非没有可能!” 听着玉天扬的分析,方既仁也哑口无言了。姑遥的确如此,还曾因炼丹之事与他争执过。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全心全意栽培的徒弟,竟然会出走,这和叛教并无区别啊!自己第一个徒弟便做了叛教之人,这让自己如何还有颜面说什么光耀门楣。 玉天扬又说道:“姑遥心思缜密,比之寻常孩童,他极为敏感。那一日河师兄看透他以云歌试药之心,言语点拨了一番,此后我等为磨他心性,便严加管教,恐是叫他生出怨怼,故而怒极出走。” 众人闻言,尽皆无语,他们知道,玉天扬所言,确是真。 过了两日,连战派出去近千名兵士,终于打探到了关于姑遥的消息。那日姑遥悄悄遁走,而后便买了架马车,连夜朝着青一山而去。青一山,便是丹鼎教所在之处,而他购买马车的钱银,自然也是从众人行囊中偷去的。 听到这条消息,众人并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已料到。青一山就在肃成府境内,恐怕他们一行人刚刚进入肃成府的时候,姑遥便已经打算好叛逃而去了。 不过,姑遥毕竟跟随他们已久,他不念旧情,众人还是十分伤感。 良久,方既仁起身说道:“罢了!至此我天罡教再无此人之名,但愿他能走正途吧!” 说完,方既仁便回房了。 又过了一日,云歌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胡吃海塞,大快朵颐,像是饿了七天七夜一般。此间连战也寻来诸多人参灵芝,珍奇草药。而众人见云歌并无大碍,根基也未曾受损,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期间,河六四也已经将破阵始末讲了一遍。闻听古宅中数百邪徒连同武天,皆已灰飞烟灭,连战也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不过,因为破阵之举,废村周围方圆数十里已变成荒漠,周边百姓只得迁居而走,一时民怨沸腾。连战本想将此事因由原本上报,可毕竟前因后果诡秘玄奇,连战仍旧无法下笔。 为此,连战只好前去请教河六四。 河六四闻言,便叫他如实禀报,而他们一行人正好也要前往京都,皆是会面见赵兌,将此事说个清楚。 连战大喜,写过河六四之后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众人休整妥当,告别连战,重新上路了。 只不过出来时是六个人,现今却成了五个,众人难免有些不舒服。唯独云歌不以为然,一手握着千年参,一手抓着黄中梨,吃的满嘴都是。看的众人啧啧称奇,这青龙果非凡人,如此天材地宝,竟是敢生生吃下。 “我一早便知那臭小子不是好人,你们还非叫我给他个好脸色!哼!”云歌嘟嘟囔囔的说着。 樱芙闻言,笑问道:“你一早便知?莫非,你还能看透人心不成?” 云歌得意的一扬脸:“那有何难?” 樱芙笑着敲了云歌脑袋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些吹嘘夸大!好好吃,别说话!” 云歌皱了皱鼻子,权当反抗了,而后便也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而马车外的河六四,却是听的一皱眉。 第四百六十五章,天罡仙人 几日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京都城外。按理说,这几人的修为在当世都是不可多得,胯下马皆非凡品,却偏偏没有疾行而来。按河六四所说,若一路疾行,彻夜便可到达,但如此招摇,必定会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一行人五人正常赶路,但还是将常人要走半月的路,在几日内走完。 京都巍峨耸立,远处看一望无际,城墙雄厚方正,城门宽阔洞达,于广阔天地之中,坐落群山万壑之间,四周山势绵延伸展,跌宕起伏。众人望去,皆生坚固持重,凛然难犯之感。 一行人进城之时已是日薄西山,京都城内华灯初上,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街巷,高楼内外尽是浓艳女子,寻欢作乐之人纷纷而来,街边商贩店家叫卖张罗火热至极,前去使些钱银之人络绎不绝。 河六四还是第一次来京都,眼前的繁华使得他啧啧称奇。想当初曾去过的淮南府第一大城,南宇城,比起京都来,简直不值一提。其实不光河六四,一行五人皆是在这五光十色之前,看的如痴如醉。 云歌顽皮,见到街边叫卖吃食,想也不想便抓来往嘴里送。几次惹下麻烦,若不是樱芙及时付上钱银,恐怕早叫那些商贩将他们送官去了。 夜幕降下,京都城中更加热闹非凡。云歌牵着樱芙到处跑跳,时而看看卖艺之人,时而瞧瞧花瓶古董,欢喜不已。 “如今该去何处?”方既仁问道。 玉天扬笑道:“既是来了京都,二位师兄又和当今丞相略有交情,自然是去丞相府了!”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明日再去吧!今日就先寻个驿馆住下,天扬,去吧云歌叫回来!” 一行人离开街市,终是在清冷之处寻到个便宜驿馆。 刚进驿馆之时,掌柜见是几个道士走进门来,急忙笑脸相迎:“哎呀!几位仙长真是贵足踏贱地,竟是屈尊来小人这陋俗之所下榻,小驿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快请进!” 一边说,一边引着众人,使着眼色叫伙计出门伺候马匹,自己细细地看了看一行五人,而后一眼便看出河六四是主事之人,又急忙赔笑躬身。 见这掌柜如此热情,河六四等人皆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怀疑,只说道:“店家,开....” 话音未落,那掌柜急忙叫道:“开三间上房!道爷,请随小人来。” 河六四哑然失笑,说道:“店家,勿需三间!” 不想那掌柜讪笑道:“仙长既来小驿,岂能委屈仙架?就三间,就三间!” 玉天扬哼笑道:“我等一行五人,为何你只开三间?你要如何安排我一行人下榻?” 那掌柜先是一怔,看了看众人,随即尴尬的笑道:“这,嘿嘿,几位仙长既来下榻,岂能挤于一间?而且这位仙长和二位仙后必然是要同塌而眠,那么自然是要三间!” 说着,还朝着河六四一阵赔笑。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听明白。 云歌傻萌萌问道:“谁是仙后?” 河六四这才明白掌柜话中之意,他竟是将樱芙和云歌当作成自己的妻妾,顿时勃然大怒:“胡说什么?!” 掌柜一惊,连声赔罪:“不知小人何处冒犯,仙长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玉天扬怒道:“我等清清白白,怎教你看成那般下作之人?你快些开两间房即可,再敢胡说,惹得我性起,掀了你这鸟店!” 那掌柜惊得一身冷汗,点头哈腰的引着众人走向客房。两间房,樱芙与云歌一间,河六四与方既仁玉天扬一间。 将河六四等人送入房门之后,那掌柜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叩门问道:“仙长,可用些酒食?” 河六四还在愠怒,打开门没好气地说道:“不必!房钱几何?” 掌柜端着酒食嘿嘿一笑:“不多,五十刀币!” “五十刀币?”河六四一皱眉,看了看还算干净的房间,骂道:“你这破屋,为何这般昂贵?” 河六四并非不谙世事,虽说是上房,却也绝不值这个价钱,最多也只是五个刀币而已,这掌柜竟敢十倍抬价。 却不想那掌柜神秘兮兮的笑道:“仙长勿怒,小人也知要的多了!不过几位一看便是天罡仙人门下弟子,这五十刀币付给小人,小人定是要给仙长五百刀币的票据!绝不让仙长吃亏!” 河六四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恼怒。心惊的是,这小小驿馆的掌柜,竟然知道自己是天罡教之人。恼怒的是,这无耻小人竟是在和自己做这般脏污生意,还以五百刀币的票据,自己要这票据有何用? 方既仁更是悄悄握紧了铁剑,虽是准备拔出鞘来。 可一旁的玉天扬却像是听出了些什么,急忙上前,跋扈地说道:“算你识相!既然你这般聪敏,那便赏你一百刀币罢!来,把酒食拿来!” “哎呦!”那掌柜大喜,急忙躬身一拜:“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啊!”说着,兴高采烈地将酒食端了进去。 河六四瞪着眼睛望向玉天扬,而玉天扬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河六四无奈,只好前去敲樱芙房门,索要钱银去了。 玉天扬坐在桌前,望着满脸堆笑的掌柜,眼神中若有所思。 这时,河六四拿着鼓鼓一袋钱银走了回来,冷冰冰地扔在了桌案上。 掌柜拿起布袋掂了掂,又是对三人一阵行礼,倒退着向外走去。 “慢着!”玉天扬突然叫道,“我且问你,这城中可有天罡道人?” 掌柜一愣,望着三人一阵发蒙,呆呆地问道:“难不成,几位仙长不是天罡道人?” 玉天扬一皱眉,想了想之后,猛地拍桌大喝道:“叫你说便说!” 方既仁也适时地抽出铁剑,怒视着他。 那掌柜吓得腿一软,急忙说道:“城中天罡仙人已来了三日,坊间言说是当今丞相的贵客!昨日还登坛做法,为民祈福呢!”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皆是紧皱眉头。 原来,从刚刚掌柜说要还以十倍票据的时候,玉天扬便听出了些端倪。一行人素来低调,行事隐秘,从不对外人道出门派,决计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今这掌柜却说,他们是天罡仙人的弟子门人,玉天扬便猜想,必是有人在冒天罡教之名,在京都活动。 果不其然,正如玉天扬所料,京都果然有什么天罡仙人。 而河六四却是一惊,转而面色一喜,急忙对方既仁悄声说道:“或许是既直师兄!” 方既仁一听,也是一喜。 这时,玉天扬又问道:“你说的那天罡仙人,有几个,是甚模样,可知姓名?” 掌柜回道:“六人,四男两女,呃,至于姓名,小人也不知其详啊!好像,好像叫什么既悲子,既仁子,还有个天扬子!这六个仙家,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就是在街边买个玩意儿,也是一大把刀币的赏赐!而且他们广受弟子门人,只需纳百两金,便可做其亲传之徒!小人当真是猪油蒙了心,还道几位也是那天罡仙人的弟子,故而才想从几位身上赚些甜头!这钱银,小人这就还与几位道爷,这房钱,小人也不要了!还请道爷恕罪!” 听闻此言,三人面色各异。方既仁怒发冲冠,河六四面寒如水,玉天扬则是一脸凝重。 原本,河六四还天真的以为,是孙既直逃出生天,在京都活动。而今听来,竟然是有人冒充了他们几个的名讳,在京都招摇撞骗! 方既仁站起身来,怒喝道:“岂有此理!” 玉天扬急忙朝方既仁使了个眼色,而后又问掌柜:“那几人有甚等本事,竟教你称其仙人?” 掌柜闻言,也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可当真是有大本事!传言这几人与当今丞相乃是过命交情,早在丞相任淮南府君之前,便助其大破济王叛军,而后还辅其收复江华府,前几日更是出手替肃成军破了邪教的什么古宅大阵!小人还听说,如今丞相能坐上如今高位,皆是拜这几位仙人所赐!他们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这等本事,还不是仙人?” 三人闻听,总算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掌柜所说的虽是有些夸张,但却都是事实,全是他们亲身经历,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只是他们不明白,与赵兌的这几次交集,这些骗子是如何知晓的?而且,似乎也只知道和赵兌有关系的事情,与大日圣佛教几次大战之事,他们只字未提。 玉天扬继续问道:“这些只是道听途说,你又未曾见过,不足为信!” 那掌柜瞪大了眼睛叫道:“小人怎能没见过?那天罡仙人登坛做法之时,小人曾去围观!那真是呼风唤雨如反掌观纹,引雷生火似探囊取物!还能布阵呐!大本事,大本事啊!” 玉天扬闻言,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既说他们与丞相是故交,丞相可曾见过他们?” 掌柜尴尬的一笑:“这个,这个小人便不得而知了!只不过,登坛做法,引得数万百姓前去围观,广收门徒,使得城中名门子弟争相投奔!如此招摇,若丞相不认得,何以听之任之?” 此话一出,玉天扬沉默了,像是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方既仁忍不住问道:“他们可曾行过无耻下作之举?” 掌柜想了想,说道:“这个嘛,仙人这三日治病布药,也做了不少好事!倒是未曾听说他们有什么无耻下作之举,只是,这广受门徒,也不知得了多少钱银了!而且....” “而且什么?”河六四喝问道。 掌柜犹豫了片刻,讪笑道:“而且,那四个男仙极爱女色,夜夜都要女子相陪....” 第四百六十六章,观祭 “什么?!”方既仁大怒,手中的铁剑甚至都要劈向那掌柜了。 掌柜见状,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求饶:“道爷息怒,道爷息怒啊!小人只是回话,并非是小人所为呀!” 河六四也是怒火中烧。冒名顶替也就算了,竟然借天罡教之名大行敛财,还,还这般好女色!这让河六四与方既仁如何能忍? 玉天扬急忙安抚道:“二位师兄暂且勿怒,容我问完!”说罢面向掌柜,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卑劣之举?” 掌柜哪敢隐瞒,急道:“还有就是那天扬子,这位仙人好女色最甚!曾命其弟子满城寻貌美姑娘,供其享乐!其余的,便也没什么了!这几个仙人虽略有失德,但也实实在在做了些好事!收徒得了钱银,基本都散给百姓了!百姓与其买卖,就是一根青菜要价一贯刀币,仙人也照单全收!如此善人,即便失德,百姓也不在意!更有甚者,还将自家女儿亲手奉上呢!” “岂有此理!”玉天扬拍案而起。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一笑,急忙反过来劝他:“暂且勿怒,暂且勿怒。” 掌柜所说的天扬子,自然就是他玉天扬。想不到问了半天,他却成了最不知廉耻的一个,岂能不怒。 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气,笑着对掌柜说道:“不瞒店家,我等原是山中闲散道人,听闻这几位仙人临世,本想前来拜入其门下!却不想是这般好色之徒,一时间有些恼恨,让店家见笑了!” 如此一说,掌柜恍然大悟,完全相信了玉天扬的话,言语间也有些放松:“原来如此!几位若想拜师,当真是寻了个好去处!只不过钱银不足,恐也不能入了仙人法眼呐!” 玉天扬摆摆手:“这个就不劳店家操心了,我师兄弟连日困倦,就不多问店家了!” 见玉天扬下了逐客令,掌柜也不拖沓,站起身行了个礼便出门而去了。 掌柜刚刚走,樱芙和云歌便闯进门来,娇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无良骗子!竟敢冒充姑奶奶?” 既然已经冒充了他们三个,那么其中那两个女仙人,必定就是樱芙和云歌了。方才问掌柜的话,樱芙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河六四点点头:“如今冒了师兄,天扬,樱芙,云歌,还有我,那么剩下那一人,应该就是姑遥了!” 方既仁怒道:“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是将我等行踪摸的这般清楚!” 玉天扬静静地分析着:“此事恐与朝廷有关!” “朝廷?”众人一惊。 玉天扬继续说道:“诸位想想,我等所做的这几件大事,多是相助赵兌!助他,便是助朝廷。但不管是收复江华还是大破古宅,各地皆要上禀至赵兌知道!也只有朝廷,才能将这些事迹了如指掌。” 方既仁问道:“你是说,此事乃赵兌所为?” 玉天扬说道:“方师兄细想,如今赵兌位高权重,独揽大权,天下昭昭,尽在其手,更何况是这京都城?你与河师兄皆曾出手相助过他,你二人身在京都,他岂能不知?那古宅之战,不过是区区十日前的事,战报入京也不过几日之久,如何能到而今广为流传的地步?所以,那几个骗子必定是朝廷的人,才能将我等行踪事迹掌握得清清楚楚!而赵兌对此视若无睹,也说明此事必定与他有关!” 方既仁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道:“但,收服江华,我与师弟并未出手相助,乃是赵兌用兵得当,一举击溃江华叛军,为何要算成是我们的功劳?” 樱芙听到这,沉思道:“难道,赵兌是想将你们天罡教,立为国教?故而以此举替你们扬名?” 河六四闻言,摇了摇头:“他本就与天罡教交好,当知我教并无名利之心,而且若此事真是他暗中指使,断然不会纵容那几人广收门楣,收敛钱财!赵兌虽是心机深沉之人,却也是真的爱民如子,当不会贪图钱银!” 樱芙问道:“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玉天扬想了想,突然说道:“或许,赵兌知道这几人并非天罡教之人,但方才掌柜也说了,那几人确有几分神通,赵兌莫非是怕引起骚乱,故而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方既仁赞同道:“天扬此言,也有几分道理!” 樱芙仍是气恼地说道:“无论他知晓与否,明日直接去他府邸见他,当面问询即可!若当真是他主使,那这丞相就不必再做了!” 对于樱芙的话,方既仁和玉天扬皆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干笑着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去打探一下那几人的底细罢!赵兌不急一见。若无切实证据,岂能与当朝丞相对质?先歇罢,明日师兄与天扬一道,我与樱芙一道,仔细探查,午时回来!” 几人纷纷点头:“好。” “那我呢?”一直未曾说话云歌忽然问道。 “你?”河六四宠溺地一笑,说道:“你留在驿馆,若有异动,随时驰援!” “成!”云歌俏皮地一点头。 河六四并没有说,让云歌呆在驿馆不要乱跑等他们回来。而是告诉她,要她做众人的后援,这这便让她乖乖地答应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四人便悄悄离开了驿馆。 但京都实在太大,四人在城中探查了一个早上,除却从百姓口中打探到的消息之外,便再无有用的消息了。而那些平头百姓所说的,与驿馆掌柜并无二异。 等到日上三竿,街市上人潮涌动,却是齐齐往北边走,河六四与樱芙看的奇怪,便在一茶楼落座。自古茶楼和妓馆便是消息集中之地,三教九流,贵人百姓,皆爱在其中闲谈。可没想到的是,河六四与樱芙坐了半个时辰,这间茶楼竟是空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间茶楼修的甚好,门厅极大,装点贵重,伙计使役众多,应是门庭若市之所,却是这般廖无人烟,只有河六四与樱芙两人,这倒让河六四有些大跌眼镜。 樱芙这时悄声说道:“你可否觉得有些怪异?偌大的茶楼,竟无人问津!” 河六四点点头,低声回道:“我也察觉有异。”说着,抬起头冲一旁的伙计叫道:“添水!” 那伙计勤快地端来热壶,笑呵呵的伺候着。 河六四假作不经意地问道:“我看你家茶楼修的精美,为何无人问津?” 那伙计一看便是精明之人,极擅察言观色,瞧了瞧河六四与樱芙之后,笑道:“二位怕不是京都人士吧?” 河六四点点头:“确实不是!” 那伙计略带得色:“二位有所不知,今日天罡仙人在祭坛做法祈福,大伙全去观祭了,就连我家掌柜都去凑热闹,哪里还会有人来喝茶?” “哦?”河六四一挑眉,像是极其感兴趣的问道:“那天罡仙人我也略有耳闻,果真那么神吗?” 那伙计闻言,眉飞色舞地说道:“岂是一个神?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叫个神仙下凡才是!如今天下太平,又有如此神仙降世,果是我等百姓的福气啊!” “这般神奇,还真想前去一睹仙容啊!”河六四笑道。 那伙计说道:“那您可得抓紧了,此时已是巳时,怕是神仙快要开坛了!” 河六四与樱芙对视点头,掏出钱银赏给那伙计,不忘问道:“祭坛在何处?” 那伙计陪笑道:“谢爷赏,就在北城庆意街!” 河六四与樱芙出得茶楼,街上早已是人去楼空,毫无人迹,如同一座死城。两人这才知道为何那些百姓全都朝北边走去,急急忙忙跳上屋顶,朝着北城飞跃而去。 等来到庆意街,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头。 庆意街并非百姓居所,商贩开店之地,而是一处极大的广场,粗略看去,人头攒动,竟是大约能将全城的百姓都容纳进去。而在广场正中,便是高耸的祭坛,威严不已。空地墙头,房顶楼上,尽是人影,纷纷探着脖子朝里观望。河六四与樱芙站在一处小楼顶上,却是毫不奇怪。 看此情形,根本不能靠近祭坛,凭肉眼只能看个模糊。 无奈,河六四只好就地放出神识,将整个庆意街笼罩。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玉天扬和方既仁也在此地,不过一样被挡在外围,只得在屋顶远眺。看来他们二人也听说了开坛做法的消息,故而赶来。 再看祭坛,只见祭坛周围五十步内空无一人,竟是被身穿甲胄的兵将团团围住,把百姓隔在了外面,不得靠近。而在这突兀的空地上,五步一人,十步一巡,满是官兵,就连祭坛之下都站满了兵将。 河六四观其帅旗,明晃晃写着一个‘宁’字。 京都之中各营各军,河六四也曾听玉天扬提起过,有警备都城的司卫营,镇守皇城的禁军营,还有赵兌亲率的银甲近卫营,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宁字营。这让河六四有些疑惑。 不过,河六四也没太过在意,而是直接看向祭坛之上。 此时祭坛上旌旗飘动,上写符文,有数十之多。祭坛正中,巨案陈列,香符丹砂,瓜果供奉,一应俱全。巨案之前,一尊青石香炉耸立,内燃腕粗竹香,烟雾缭绕。 而在香炉前,站着四男两女。 第四百六十七章,宁王 看到这六人,河六四心道想必此六人便是冒名匪类。细细观瞧,各自年纪倒是与河六四等人相符,长相也尽是俊美之人,只不过与河六四几人略有不同。 其中一人,道袍华贵,身背铁剑,佩戴护具,内衬链甲,一双剑目炯炯有神,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气息沉稳,灵力修为也算深厚。看起来,便是假冒河六四的人,在这京都之中,自称既悲子。 不过,这个既悲子却站在了另外一人身后,倒像是辈分不够一般。在一行人当中,河六四便是主事之人,虽是年龄不大,但其余四人都听他的。此时看来,这个既悲子并非如河六四一般,是一行人中首领。 而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首领,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英朗,眉目刚毅,身穿道袍,手持黄符,所扮之人,正是方既仁无疑。 看来,这些人并非完全了解河六四等人,若此事当真是赵兌主使,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赵兌的确是更加推崇方既仁,他不曾亲眼见过河六四施法,却亲眼见过方既仁驱鬼,将方既仁认作首位,确实合理。 再看其余人,玉天扬、樱芙、云歌、姑遥尽有对应,每个人的特点也都一模一样。例如这个天扬子,便是身背一把长弓,看上去也的确是一副沉迷酒色的面容。 只不过,河六四收留姑遥之事,并无人知晓,赵兌是如何得知有这样一个人,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少年来假扮姑遥的呢? 这时,所谓的祭祀开始了。 那既仁子将手中黄符掷入香炉之中,招来一团大火,升腾而起。 围观百姓顿时齐声叫好,山呼海啸席卷四周,震得河六四一阵头疼。 再看那既仁子,大喝一声,双手一招,身背后无端端飞出五道符来。剩下那几人纷纷起身相应,或是用拳,或是出脚,将黄符踢向香炉。这五道符被踢进香炉,又被热浪点燃,爆起五行之力,自香炉喷泄而出。那既仁子急忙上前,手中捏了个指决,将那五行之力召出香炉,置于周身如祥云般绕身而转。 单看这几手,的确有点道家功夫,不过河六四却是嗤之以鼻。这哪里是什么神通道法,不过是以黄符为引,招引五行,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伎俩罢了。只不过百姓不知所以,自然惊奇万分,河六四自己也曾用此手法哄骗过外人。 而后,那既仁子猛地又是一声大喝,腾空而起跳到了巨案前,双手洒出一把卦来,而后一手掐诀,一手捏符,双眼紧闭,口中念起了祈雨的法咒来。 河六四并不擅长这些求雨之术,也不知他念的是那派的法咒,只知道绝不是天罡教的!因为天罡教之中,就没有这些求雨卜卦的法门。 随着他念,周围渐渐起了风。过了半炷香的功法,那既仁子终是将祈雨法咒念完,一张脸也变得紫红,像是吸了太多灵力快要炸开一般。那既仁子艰难的将捏符的右手伸向旁边的蜡烛,点燃黄符,朝天一掷,大吼一声,响彻四周。 眼看他那一声大喊,有一道灵气自他口喷向天空,随即顿时便聚来大团乌云。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交好,颇有鼎沸之势。 但河六四却发现,在那既仁子一声大吼之后,他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朝着天上一扔。河六四定睛一望,竟是一枚丹!那枚丹飞上高空,旋即爆裂开来,天上乌云受其震动,豆大的雨便下了起来! 那既仁子求来大雨,却也筋疲力尽,软绵绵瘫倒下来,被其余五人扶着。 河六四看的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丹鼎教如今是大安朝最昌盛的道家门派,居然假扮天罡教之人招摇撞骗。笑的是,修为不足却硬要呼风唤雨,筋疲力尽借助灵力丹勉强招来大雨,可百姓却是五体投地。 樱芙抬头望着倾盆大雨,疑道:“莫非,这几人当真有大神通?” 河六四嘲道:“祈雨法咒本就是招引水行之力,他先以黄符打乱此地五行,而后念咒招来乌云,此术并不难!只不过这几人实在是没用,拼尽全力震动云层,力竭之下还要借助灵丹之威才能求来雨,不入流的角色罢了!” “既是如此,那边直接前去将他们拿下送官便是!”樱芙气愤地说道。 河六四无奈地一笑,说道:“你我知道这些底细,但这些百姓不知!贸然前去捉拿,必定引得骚乱,况且还有官军把手,何以去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那也不能轻易放他们走啊!”樱芙仍旧怒气冲冲。 河六四说道:“稍后只需随其而去,知道这些人住在何处不就好了。” 樱芙闻言,虽是恼怒,却也只好点头答应。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快看!那两个人竟然淋不到雨!” 河六四一皱眉,低头望去,看到下面一群百姓齐齐仰头望着他二人,或惊恐,或好奇,或兴奋不已。 “又是两个活神仙!!” 此言一出,那群百姓顿时乱了起来,呼喝着叫人来看。 原来,大雨落下,河六四与樱芙本能的以灵力在头顶化出结界,格开雨滴。却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站在屋顶,居然会被下面的百姓看到。 这时,下了没多久的雨渐渐停了下来。那几个骗子果然修为不到家,拼尽全力求来的雨,只不过下了半盏茶的功夫。 不过河六四也没心思在意这些了,见下面的百姓越来越乱,越来越多人往自己的脚下聚,河六四朝樱芙使了个眼色,两个旋即向后一跳,踩着屋顶飞快的离开了,只留下一群乱糟糟胡嚷的百姓。 河六四与樱芙确实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他们躲在江湖游离,很少进城,更别说京都这般巨大的都城,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所以便忘了隐藏修为。 两个人绕了一大圈,终于又悄悄的来到了庆意街的另一边。此处正是方既仁和玉天扬所在的地方。 四人汇合,相互将一上午的所见所闻相互说了说,大体并无二致。而后河六四便将自己方才用神识看到的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四个人望向祭坛,静静地等待那几个骗子离去。 过了没多久,那五个人搀扶着筋疲力尽的既仁子走下了祭坛。 在祭坛之下,停着四驾马车,最前面的一架,由五匹骏马拉着,其余三架都是双马拉车。 方才用神识观祭,河六四并没有发现这四架马车,此时再一看,这四架马车周围居然站满了卫兵和亲随奴仆,看起来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马车。 那六人从祭坛上走下来,最前面的马车里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年约五十,虎眸美髯,气度华贵,看起来十分气派。而他身边,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剑眉星眸,容姿不凡,手里把玩着纸扇,一副纨绔少爷模样。 这两个人看起来似是父子。这对父子见那六人走下祭坛,竟是迎上前去,连道辛苦。而后,便将差人将这几个骗子扶上马车,父子二人走上最前面那架马车,缓缓离去。随着马车驶离,守卫在祭坛周围的数百兵将也跟着离去了。周围的百姓见状,竟是对着马车一阵行礼,随后也纷纷散去。 玉天扬远远的望着那对父子所乘的马车,皱起了眉头。 河六四说了声‘跟上!’,起身便要走,却被玉天扬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河六四一怔。 玉天扬皱着眉看着远去的车队,说道:“我朝礼制,天子驾六,王驾五,卿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那架车竟有五匹马引车,这是王府的车架!我们只需探查一下京中的几个王府,便可寻到他们的踪迹,倒也不必尾随了。” “王府?!”三人一怔。 河六四想起方才那些官军所竖的帅旗,写着一个宁字,急忙问道:“朝中可有宁王?” 玉天扬点点头:“有!河师兄是说,刚才那是宁王的车架?” 河六四回道:“方才官军帅旗上,我看到一个宁字,故而问你!” 玉天扬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相隔几百步看清旗上的字,能看清五马车架,已经算是眼力过人了。 “宁王.....”玉天扬沉吟着。 方既仁说道:“驿馆掌柜昨夜曾说,城中达官贵人争相拜师,难不成这宁王也拜入其门下了?” 玉天扬一摆手:“不可能!朝廷法度,亲王诸侯皆不可问道修仙,否则这些宗门教派就在皇室之上了!我猜,这几人应该是被宁王收为客卿,依礼可乘双马车架,所以方才他们才上了双马车架。那些官军,必定就是宁王的府兵了。” 河六四怒道:“也就是说,那六个丹鼎门人冒我天罡之名,是宁王主使?” 玉天扬点点头:“有可能!宁王南宫献,在朝中素有威望,他能知道我们的事,不足为奇!而且这个宁王并非是什么贤王,传闻他贪利非法,这几个骗子收敛钱财,倒也像是为宁王效命!” “岂有此理!竟这般败我天罡名声!”方既仁大怒。 樱芙说道:“所以,你说赵兌有所忌惮,实际上是忌惮这个宁王?” 玉天扬也有些疑惑的说道:“以赵兌如今的权势,宁王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当不会生出忌惮之心才是!难道宁王藏有什么厉害手段,让赵兌不敢轻举妄动?”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百姓已经散尽,只有他们四个突兀的站在房顶,任谁看都会生疑。 “先回驿馆再商议吧!”河六四说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王府酒宴 京都城中,丞相府内。赵兌在书房中,怀中抱着赵弼,温柔地教儿子读着书。 这时,一个奴仆走到了书房门口,站在门外轻声说了句:“丞相,鲸长求见。”?? 赵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而后对赵弼说道:“弼儿,去找你母亲!” 赵弼奶声奶气地叫道:“不,弼儿要和父亲在一起,弼儿想听父亲教弼儿读书!” 赵兌呵呵一笑,说道:“好!那弼儿歇息片刻如何?” 赵弼美滋滋地一点头,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赵弼刚刚跑出书房,鲸长便来到了书房门外,先是对赵弼行了礼,而后跪在门外说道:“拜见丞相。” “进来!”赵兌在屋内说道。 鲸长站起身,恭恭敬敬走入书房,跪伏在书案前。 “何事?”赵兌捧着一卷木简,边看边问道。 鲸长垂首答道:“禀丞相!今日天罡道人于祭坛祈雨,宁王父子亲临陪祭,全城百姓聚集过半。祭成雨落,万民沸腾,却见人群之中,有异士观祭,能凭空隔雨,衣裳不浸,为百姓发觉,遂疾行跳跃而走。青吏司密探暗摹其像,军师观后,命属下速来禀报丞相!” 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简,弓着身子,恭敬地送到了赵兌的桌案前。 赵兌拿起木简,上面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身穿道袍,后背利剑,相貌俊朗。女子一袭素衣,眉眼有神,英气逼人。画的正是河六四与樱芙。 “哟!”赵兌一声笑,“他来了!看到这几个人冒天罡之名,还不气到发狂?看来京都要不太平喽!” 鲸长说道:“丞相是怕此二人会闹事?不然属下暗中将其拿下如何?” 赵兌挑眉看向鲸长,鲸长急忙低下头来。 “你?”赵兌嗤笑,“此人手段之高,就连那司徒强也应是一合之将!就凭你青吏司里的几百密探,还暗中?下去罢!” 如今朝局尽归赵兌之手,赵兌升任丞相,曾经那个专门用来监察百官的青吏府也改为了青吏司,直接交由鲸长节制。一开始鲸长和珍鱼不过是担着两个虚职,如今也已获得了赵兌的信任,各自担任着重要职位。这青吏司,虽不如青吏府那般权力巨大,却还是赵兌用来监察百官,侦查消息的地下密探。 鲸长闻言,并无丝毫惭愧羞耻,也不起身退去,而是急切地说道:“此人若这般厉害,倘是起谋害丞相之心,岂不糟糕?丞相需不需要多调些银甲近卫来?” 赵兌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问问军师此人是谁!下去罢。” 鲸长只得起身,恭敬地退出了书房,可刚刚退到门口,赵兌便又出声叫住了他。 “告诉军师,这几日加派城防巡查兵丁,以防生乱。若画像上的人要见孤,不得阻拦!”赵兌说道。 鲸长自然不知赵兌的打算,只是行礼称是,而后悄悄离去了。 而此时,河六四等人也已回到了驿馆,五人齐聚在卧房之中。 云歌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气的是他们今日出去,根本就不用她前去援助,她白白在卧房呆了一上午。 而方既仁满脸怒气,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骂道:“好个丹鼎教!本门名号妇孺皆知不舍得败坏,竟是厚颜无耻冒我天罡教之名行事!你说说,他们到底要做甚?” 面对方既仁的质问,河六四安抚道:“师兄息怒,丹鼎教此举,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只要祥查一番,必能水落石出!” 玉天扬也说道:“这几个丹鼎道人恐怕也并非不想败坏名声,他们虽是举措失德,但如今京都百姓将其视为神明,可见他们是要扬名,而非毁誉!” 方既仁怒道:“那他们扬自己门派之名便好,为何替我教扬名?收徒敛财,饱行淫事,以微末道法蒙骗百姓,这还不是毁我教名誉吗?!” 玉天扬被方既仁吼得一缩脖子,笑道:“方师兄息怒,我是说,丹鼎道人此举是要借天罡高名,行黑心之事!其目的虽然暂且不知,但他们的确赚足了名声!” 方既仁越想越气,怒道:“目的有何难猜?不就是敛财而已!” 河六四见方既仁已经气得无法冷静下来,急忙起身安抚道:“师兄!若想敛财,丹鼎教名扬四海,天下想买丹药的富贵名望多如牛毛,何必这般费事?” 闻听此言,方既仁终于是冷静了些许,微微想了想后,心中一惊:“难道,此事又与大日圣佛教有关?” 玉天扬说道:“不可能!如今到处都在缉拿邪教人士,他们哪里还有闲心来这么一手?况且,能入得京都赚名声,恐怕赵兌早已将其背景查的清清楚楚,不然以赵兌对邪教的厌恶,这几人就是当今陛下请来的,他也会强行将其斩杀!之所以并未如此,应该是因为这几个是丹鼎之人,而丹鼎教天下闻名,富可敌国,如今又攀附上了宁王,故而让赵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今邪教教众还未尽除,若再与丹鼎教为敌,岂不是又要闹得天下汹汹?” 樱芙不解地问道:“只是个宗门教派,能让朝廷都如此忌惮?” 玉天扬解释道:“区区一个丹鼎教,的确不足以成朝廷之敌!大日圣佛教的势力远超丹鼎教,不也一样成了过街老鼠?只不过如今北境夫孙国羽翼已丰,对我大安富庶北境虎视眈眈!樱姑娘难道不知,赵兌早已派重兵坐镇北境吗?赵兌此举,一是防备夫孙,二是为防邪教教众流窜至夫孙,若丹鼎教也反了朝廷,邪教与之联合,又有夫孙强敌在侧,大安内忧外患呐!” 樱芙又问道:“那你为何笃定,如今邪教就没与丹鼎教联合呢?” 河六四说道:“毕竟是道家门派,何以这般下作?再说丹鼎教堆金积玉,炼制丹药,只为白日飞升而已。何苦要与那丧家之犬结盟,置身水火呢?” 玉天扬点点头:“正是如此!” 方既仁问道:“那他们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河六四说道:“今晚探一次宁王府吧,或许能查出真相!” 很快,日落西山,黑夜降临。 宁王府此时灯火通明。府外,宁王府兵守在前后门外,周围街巷亦有府兵行走巡逻。府内,无数奴仆各自忙碌,端茶送食,像是在布置一场酒宴。 夜色中,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跃入了宁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地躲在屋顶观察着府内的一切。 此三人自然是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云歌自己呆了一上午,入夜说什么也不肯独留驿馆,河六四只好让樱芙留下来陪她。 “二位师兄。”玉天扬轻声说道,“宁王府设下酒宴,看来是有贵人要来呀!” 话音刚落,府门处便有人高喊:“御史中丞田斯田大人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年约六十,体态微胖的老人笑呵呵走进王府。 不过多时,又是一声叫:“中书令朱可朱大人到!” 接下来,尚书省、侍中寺、廷尉府、各杂号将军、京中皇亲贵族,甚至连九卿之上卫将军都先后驾临,宁王府一场酒宴,竟是请来了朝中半部重臣。 府内高官越聚越多,宁王也已现身,笑吟吟走在众人之间,好不得意。河六四三人在屋顶冷眼观瞧,河六四与方既仁还好,此二人对这些官吏并不感兴趣,所以对如此之多的高官重臣到场,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有出身军营的玉天扬,对此十分疑惑。 按理来说,如此之多的重臣,除非是皇帝设宴,或是皇亲贵胄的婚丧嫁娶,或是喜节国祭,才能有这么多大官前来。其余时间这么多达官贵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引得圣心猜忌,故而从不会有这般景象。宁王府不年不节,办一个酒宴却请来这么多达官贵人,难道是因为那几个骗子成了宁王的客卿? 就在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府门口又是一声叫:“大司徒付珩到!!” 这一声,叫的异常嘹亮,似是故意要让所有人听到一般。 果不其然,宁王听到这一声,急忙忙迎了出来,像是迎接什么世外高人一般,热情极了。 玉天扬听到付珩之名,也是惊讶地抻着脖子观望,口中喃道:“付珩?连他都来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看的奇怪,问道:“此人是谁?” 玉天扬说道:“大司徒付珩,位列三公!虽是辞朝多年,但皇帝仍不允他辞官,他多年来很少出府门,就连皇帝寿辰都不曾前去,想不到今日竟来了宁王府!看来宁王这场酒宴,不简单!” 河六四与方既仁听得云里雾里,纷纷看向付珩,只见他不过是个步履蹒跚,身姿孱弱的老叟,也想不通为何他来,酒宴便不简单了。 可就在这时,府门哪里又传来一声叫:“夫孙使臣赤烈都到!” 听到这一声,河六四与方既仁也皱起了眉头,他们二人再不懂朝局,也知道这样一个酒宴,请来外邦使臣意味着什么。 使臣,自然只能由皇帝亲指之人接待,或是朝中大臣,或是皇族王侯,一般以王侯代天子接待使臣的居多,这些人必定是深受皇帝信任和器重的人,也表明对外邦使臣的尊重。 但是,除了皇帝亲指之人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去见外邦使臣。皇室王侯,一朝重臣,私自面见外邦使臣,难免有卖国求利之嫌。就算是不慎偶遇,或使臣不请自来,登门拜见,也一定会上表皇帝,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说清。 所以这样的场合,是没有人会请外邦使臣的。 可今天,宁王却请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清君侧 今日宁王府的酒宴,来的都是朝中重臣,还有皇亲国戚,所以必定是宁王亲自下帖邀请。以宁王的身份,不请自来乃是大不敬之罪,所以赤烈都一定是受邀而来。 宁王作为如今皇室之中,除皇帝南宫炤之外,位份最高的皇族,竟然私自宴请外邦使臣,屋顶上的三人着实有些搞不清宁王要做什么了。 而从赤烈都入府之后,王府大门便关了起来,表示再无客人。而今半个朝堂都被请来,赵兌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却没在受邀之列,玉天扬不禁猜想,难道这宁王也要走李渤季的老路不成? 酒宴开始了,宁王高居首座,众大臣左右落座,堂中鼓乐齐奏,数十美人翩翩起舞。堂中众人各个喜笑颜开,酒宴热闹非凡。 三人在屋顶静静地看着这绝不简单的酒宴,发现那六个丹鼎道人,竟然恭敬地站在大堂角落之中。 方既仁看的咬牙切齿,宝剑立时出鞘,骂道:“这几个无耻之徒,果真是受宁王驱驰!简直岂有此理!走,我们杀将进去,搅了这荒唐宴席!” 河六四急忙拉住师兄,劝道:“我等前来,是为弄清楚宁王此举的目的,不急杀几个小人,师兄暂且等等吧!” 方既仁气哼哼的将铁剑收回剑鞘,静了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酒宴过半,宁王摆摆手屏退献舞的美人,举杯起身,对众人说道:“酒食简陋,还望诸公莫要嫌恶!本王,敬诸公一杯!” 一杯饮下,一个侍女急忙为宁王添酒。杯满,宁王笑吟吟对众人说道:“本王今日宴请诸公,有谁知,本王何以如此?”说着,看向了付珩。 大司徒付珩只是微微一一笑,并未说话。 在座百官之中,除了大司徒付珩的官职最高,便是卫将军刘昌了。见付珩并未说话,刘昌开口说道:“宁王殿下请我等前来,定然是有大事相告,难道还真是为吃酒不成?” 宁王见有人接话,不再尴尬,笑呵呵说道:“卫将军所言极是,本王自然不只是让诸公吃这酒宴!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可谓国泰民安!然这普天之下,却独有一人,终日置身水火,苦不堪言!天下富庶,唯其饱受劫难!诸公乃家国栋梁,世间名流,岂能坐视不理?” 中书令朱可问道:“不知殿下所指,是何人呢?” 宁王神情肃穆,沉甸甸道出一句:“正是当朝圣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更有甚者吓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左顾右盼,生怕瞧见了青吏司的密探正在此处! 御史中丞田斯,站起身有些恼怒,却仍是恭敬地说道:“殿下宴请百官,下官不敢不来!只是如今圣上安好,又有丞相主政,朝局清廉,民生安稳,殿下何来圣上置身水火之言?即便圣体有恙,我等皆乃忠义之臣,自然虔心祈求天地,尽心辅弼丞相,朝局一样如初!殿下此言,我等惶恐,还容我等告退!” 田斯说完,扭头望向群臣,见有许多人点头附和他,便带头对着宁王推手行礼,准备退去。田斯这一席话,其实也是在暗中提醒宁王,如今赵兌权倾朝野,眼线遍布京都,不能胡说八道。 卫将军刘昌站起身来,大骂道:“田斯!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宁王殿下不过是说几句实话罢了,你便如此恐惧?!” 侍中房補也喝道:“田斯!枉我平日里将你视为好友,竟不知你这般畏死!” 田斯叫道:“难道你要我赌上全家老小的性命不成?!” 朱可也说道:“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如今朝局安稳,断不可再行李渤季之愚啊!陛下若是受了委屈,暂且记下便是!我等皆是忠君之人,必定会尽心竭力,辅陛下成事!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侍郎皱固却说道:“宁王殿下只一句感慨之言,便让诸公这般畏惧,既然如此,何必屈尊至此?去丞相府做个属臣岂不更好?” 卫将军刘昌也说道:“就是!只是借酒直言,难道丞相还不许人说话了不成?” 一时间,酒宴变成了街头闹市,百官更是分作了左右两派,一方高昂,一方畏惧,吵得不可开交。 终于,一声咳嗽响起,百官寻声望去,竟是付珩正在慢慢起身。百官见状,皆不再吵嚷,而是静静地望着这个德名极高的三公之一,大司徒付珩。 付珩站起身来,像是费了大力气,连连咳嗽,气喘吁吁。抬眼扫了一眼百官,弱声说道:“殿下的话,还未说完。殿下并非是对丞相无礼冒犯,诸公若这般畏惧,大可离去!只不过,若是丞相在此,定然也和老夫一样,愿意听殿下把话说完!” 说罢,又颤颤巍巍地坐了下去。 刘昌等人听闻,轻蔑的扫了一眼对面众人,然后也坐了下去。 众人见付珩都是这般说,一时间也不敢再吵,更不敢随意离去。毕竟付珩与李渤季一样,乃是三朝老臣,四世三公,人望极高。连他都这么说了,这些文官又能说什么呢?于是便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付珩之所以能一句话安抚住所有人,是因为他与李渤季一样,是朝中文官和清流的领袖。江华府一带的名门望族,多是与付珩沾亲带故,故而他在文官眼中的地位极高! 宁王一直站在首位上,静静地看着百官争吵,直到付珩起身相劝,宁王一语未发。 见百官全部坐了下来,并无一人离去,宁王这才笑了笑,说道:“付老太公所言极是!今日,即便是丞相在此,本王也要把话说完!如今天下安顺,朝局却是离乱!丞相擅权,圣上遭禁,我等大安臣子,岂能坐视不理?丞相任司空之时,设青吏府监察百官,任丞相后,构陷高氏计取兵符!如今天下,也就只有本王与诸公,敢在私宴上感愤几句!而即便如此,诸公仍是畏那青吏司之暗使如虎无二!朝臣若皆是这般,陛下还有亲政之日吗?” 听完宁王沉痛无比的一席话,堂上百官皆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宁王这一番话,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他要替陛下除了赵兌。方才刚刚显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百官具是怛然失色,可如今大司徒付珩,卫将军刘昌这些三公九卿之列,皆与宁王同心,百官也开始犹豫了。 这时候,朱可开口问道:“丞相以酒宴召来我等,此时又这般激昂慷慨,想是有了对应之计?” 宁王就等着有人问出这句话,大笑道:“本王既召诸公赴宴,必是成竹在胸!在座诸公皆是朝廷栋梁,品性德操亦是俱佳,本王敢与诸公言说,便是坚信诸公能与本王同心,清君之侧!” 虽是没说清楚他有什么计谋,但宁王的话说的十分巧妙,他召百官前来赴宴,是信任他们,是将他们视作忠臣良将,如此一来,百官心中的排斥与惧怕,倒是消了许多。 刘昌也站起身叫道:“我朝祖制,不设丞相!赵兌擅权欺主,保不齐那一日便会拿出个禅让的旨意来,言说陛下让位于他!彼时,在座诸公是大安之臣,还是赵贼之奴?” 田斯仍是胆战心惊,颤抖着说道:“可,可当初太尉奉衣带诏起事,多少老臣死于非命?如今殿下又要如此,万一丞相又谋下当日高氏惨案,我等如何自保?” 宁王笑道:“李渤季忠肝义胆,却是没有脑子!凭那区区百人便想拿下赵兌?痴心妄想!赵兌熟读兵法,深谙权谋,这点伎俩自然对他毫无用处!可本王却不是李渤季,我与诸公,不以衣带诏盟约,只凭诸公一誓即可!就算诸公不愿与本王共谋大业,只要守口如瓶,本王绝不扰你清净。如若不然,那本王府里养着的高手,便有了用处!” 朱可听完,眉头一皱:“殿下是说,殿下既不是奉了衣带诏,也非得陛下密旨,只是起了清君侧之心,便有了今日之举,是吗?” 田斯闻言,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殿下皇亲贵胄,府中养几个高人我等明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无陛下旨意,何以召百官,谋划锄奸计?” 百官闻言,瞬间开始附和朱田二人之言,对宁王并没有奉旨办事,开始表示出极其的不信任。 宁王脸色难看了起来,刘昌等人也是气的脸色铁青,开始大骂群臣。 这时,许久未曾言语的付珩终于叹了一口气:“诸公啊!” 百官闻听,再一次静了下来。 付珩环顾百官,痛心疾首的说道:“常言道,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而今陛下被软禁在宫中,诸公不思救计,只图自保,当真令人齿寒。我大安立朝百余年,何曾有过权臣欺主之事?想当初太祖,高祖,驱逐外敌,广扩版图,那是何等的英雄?能有此功业,除太祖高祖锐执英断,还靠忠臣良将竭力辅佐!而今朝中权臣当道,圣主受辱,诸公自诩忠心不二,却不敢行救主之事,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先人?有何面目见陛下?赵兌之功,确是无双,可居功傲主,夺取兵权,绝非人臣之为!宁王殿下不齿他这般欺君,决心锄贼,可谓忠肝义胆!诸公以为,宁王殿下设酒宴召群臣而来,只是为求得诸公助益?宁王殿下敢有此念,必是准备万全!召诸公前来,无非是想给诸公留条后路!若是日后宁王杀贼功成,皇权归一,陛下听闻诸公因畏惧赵兌而不敢勤王救主,该是何等的悲痛,何等的寒心!诸公,还能保下如今这一场富贵吗?” 付珩这一席话,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老迈的身躯也随着言语而不断颤抖。一番话说罢,更是险些跌坐在地。 宁王急忙走上前,扶住付珩,故作悲痛而又感激之态,道了声:“多谢付公!” 而百官听闻付珩之言,一个个更是羞的低头垂眼,无颜再有二话。也只有朱可,还紧紧地皱着眉头。 第四百七十章,散去 朱可紧皱眉头,走到堂中,先是对着宁王和付珩深施一礼,而后说道:“付公之言,令下官耻然。只是宁王殿下,若是当真有了万全之策,还需说与我等知道!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殿下决心已定,我等自然追随,但若还如当初李太尉那般鱼死网破,请恕我等不敢效忠!朱可乃陛下钦点,君恩常在心头,只死而已,岂能忘主?不过是想留得青山存薪火!若是计划周全,朱可万死不辞!” “好!”宁王一声赞叹,走到首位傲视堂中群臣,朗声说道:“本王这便将所谋细节说个详细,只是此事关乎陛下,为重中之重,诸公若无同心,还请离去,本王绝不强留!若与本王一志,本王礼遇有加!” 群臣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方才付珩那一番话实在是太过触动人心,既让群臣汗颜,也让他们担忧今后自己的仕途。 付珩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老臣,虽是久不在朝,可在群臣中的威望,高的离谱。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群臣天然便会遵从,更何况他还是先以臣子之责,后以官位仕途来劝说了。 片刻之后,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踏上宁王这艘船。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刘昌等人的怒视之下,卑微的离去了。 宁王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等这几个人走出去了之后,才对在门外侍候的下人,暗暗使了个眼色。而后,那几个离去的大臣,还未到家,便在半路上离奇失踪了。 可虽然大部分人选择了留下,不过其中多数人还是因为无可奈何,只是此时后悔也无用,只能硬着头皮与宁王共谋铲除赵兌的大计。 此时,河六四等人隐在屋顶上,已将屋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既仁疑惑道:“这个宁王,一看便是城府极深之人,果真有如此忠心?” 玉天扬也有点糊涂,说道:“赵兌权倾朝野,按理来说,宁王宴请群臣,他必然知晓!宁王对此也应是心知肚明,可他却还敢这般高谈阔论,就不怕被赵兌知道?” 河六四看了看二人,说道:“还是再看看吧!” 堂内,宁王走到堂中,对群臣说道:“本王之计,十分简单!声东击西而已。如今他独揽大权,手握重兵,其实诸公畏惧的,不过是他手中的势力而已。既然他握有兵权,本王便教他分兵四散,一时间难以集结,如此一来,有没有兵符,又能如何?” 朱可闻言,问道:“可如今京都之中,禁军营,司卫营都是丞相的人,还有数万之众的银甲近卫营,单是这银甲近卫,便是天下无敌之师。分兵四散?分又不是京中各军,何谈杀贼?” 宁王笑道:“朱大人,难道你没看见夫孙使臣赤烈都大人,也在此处吗?”说着,环顾四周,笑道:“赤烈都大人,是本王请来的贵客!本王敢宴请使臣,自然是由陛下首肯!虽是如今难见陛下一面,可陛下仍是暗中传旨,令本王相请赤烈都,共商大计!” 群臣闻言,这才注意到了赤烈都。自从酒宴开始以来,赤烈都便默默饮酒,不曾说话。加上他穿着大安的服侍,而非其本朝衣袍,倒是让众人没曾注意过他。 此时,见宁王提到了自己,赤烈都站起身来,对群臣抚胸行礼,说道:“贵国丞相曾害死夫孙大将赤都合,我夫孙朝局初定,不想大动干戈,但此仇却绝不会忘!既然贵国群臣也想将自家丞相除去,我夫孙自是愿助宁王殿下一臂之力!方才宁王殿下所说,要让赵兌分兵外散,此事我夫孙已然代劳!如今,我夫孙三十万大军,开赴至两国边界,绵延数千里,日日操练!宁王殿下料定赵兌心胸狭隘,必定要严加防备,现如今贵国五十万大军也已集结完毕,不日,便会去到两国边界,严阵以待。如此,贵国兵力多数聚在北境,不就等于是分兵外散了吗?” 田斯听得脸面惊恐,磕磕巴巴的问道:“贵国三十万大军压境?难道,你们,你们....,” 赤烈都哈哈大笑:“这位大人,不必紧张!我夫孙向来信守诺言,宁王殿下亲求我夫孙汗王,汗王金口玉言,我夫孙大军绝不会越界一步!只不过汗王也想为赤都合将军报仇,故而出手相帮罢了。” 朱可闻听,嗤笑道:“贵使此来,听说是夫孙想与我大安联姻。呵呵,既是想成两国同好,便莫要做这干涉内政之事!再说当年两国之战,丞相英武,勇冠三军!夫孙举兵来犯,丞相将其全军覆没,大显我军神威,本就是为臣之责!我等虽是与丞相志趣不同,却也轮不到你夫孙横插一脚!倘是日后再又战事,我等再恨丞相,也必定先合力杀贼!殿下,我朝礼制,无旨不可私见外使,还请殿下请走使臣,否则我等万难再留!” 听闻方才的对话,群臣已然知晓,宁王为了除去赵兌,已经和邻国夫孙达成了某种协约。夫孙大军压境,做出来犯之态,让赵兌全心戒备,自然不会想到朝中正在密谋除掉他。 但是,朱可却是很清醒。赵兌在军中的威望,简直无人可比,只要他振臂一呼,百万雄师都会拥他为帝。在这个时候除掉赵兌,军心必是大乱,倘若夫孙趁机进犯,大安绝无抵挡之力。所以,宁王和夫孙里应外合的计谋,朱可绝不会答应。 可他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夫孙大军已然开赴至两国边界,赵兌也已经调军防备,他也只能出言讥讽赤烈都,让宁王请走这个使臣,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而宁王此时怒火中烧,这个朱可整个晚上都在和自己唱反调,而且说得处处在理,根本无法驳斥。但自己苦心谋划的计策,怎能被一个朱可给坏了?宁王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如何让这个朱可闭嘴。 “笑话!”屋顶上,玉天扬忍不住讥讽道:“这个宁王到底是有意如此,还是真的没脑子?”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脸糊涂,问道:“怎么了?” 玉天扬气道:“私通邻国,这是祸及三族的大罪!如此机密之事,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若是让赵兌知道,赵兌岂能让他活?即便真是皇帝的意思,恐怕赵兌连皇帝都要杀!三十大军压境,岂是一句承诺便能相信的?这个朱可也清楚,赵兌一死,夫孙若突然进犯,我大安便如砧上鱼肉!这个宁王竟然看的如儿戏一般!”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赵兌不是调了五十万大军前去防备吗?就算他不幸身死,难道五十万大军还挡不住三十万人?” 玉天扬痛心疾首:“河师兄!当年夫孙还只是个弹丸小国,要靠纳贡才能苟存,就是这样一个小国,能将如日中天的莫科国一举覆灭!面对莫科百万大军,他们十几万人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杀进莫科皇都!这般勇武之军,若无英明主帅,岂能抵挡?” 河六四恍然大悟,细细思索,猛地大吃一惊:“我听说赵兌与其父赵寻不合,赵寻曾屡次派人刺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若届时北境形势焦灼,赵寻乃是广衍府府君,要是突然起事,赵兌必定会遣离广衍府最近的京都之兵前去镇压!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分兵外散了。” 玉天扬点头称是:“河师兄的推论甚有道理!” 方既仁急道:“那我们快去告知赵兌吧!” 河六四却是一笑:“方师兄安心,今夜酒宴,尽收赵兌眼底。” 原来,早在酒宴刚刚开始的时候,河六四就感觉到又几个身手极高的黑衣人,隐匿在宁王府各个角落。酒宴上的对话,这些黑衣人必然听得清清楚楚。 玉天扬也料到了这一点,看着大堂内满脸怒色的宁王,极为不解的说道:“这个宁王必然也知道赵兌会派人前来,可他为什么要将如此隐秘的大事,堂而皇之的告诉这么多人?” 方既仁随口说道:“或许他就是想让赵兌知道!”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玉天扬猛地眼前一亮。 而大堂之中,宁王思索再三,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见他朝赤烈都微微使了个眼色,赤烈都便心领神会,告罪离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朱可。 朱可理也没理赤烈都,只是望着宁王说道:“殿下,除分兵外散,还有何计策?” 宁王没好气的说道:“既然诸公不愿与夫孙联手,那本王也不能独断专行,分兵外散之计,只好作罢!夜色深沉,诸公也该回去休息了,容本王再想计策,告之诸公!今日之事,还望诸公守口如瓶,本王的性命,便交给诸公了!” 说着,朝众人推手一礼。 见宁王忽然下了逐客令,群臣面面相觑,却也只好纷纷回礼,离开了王府。唯有付珩和刘昌没有走。 等到群臣全部离去,宁王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酒器摔了出去,然后拂袖走向后堂。付珩和刘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了过去,同时跟过去的,还有那六个丹鼎教的骗子。 河六四细细感知四周,发现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便和方既仁,玉天扬一起跃向后院,继续探听。 宁王直接来到了书房,等河六四三人接近的时候,书房里正传来器物摔破的声响,似是宁王还在发泄怒气。看来这次酒宴,宁王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灯烛明亮,将书房里的人影全部映在窗上,九个人影,一个坐着,八个站着。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王府参军快步走到书房门外,轻声说道:“启禀王爷,青吏司的人,已经全部离去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方既仁发怒 听闻那参军的禀报,宁王只是“嗯”了一声,那参军便有快步离去了。 而后,宁王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来:“想不到这个朱可,竟然敢坏本王的好事!” 此时,宁王的声音已经十分平静,言语中虽是透着一丝愤懑,却绝不是怒气冲冲。想到刚刚那参军来禀报之前,宁王还在高声怒骂,一眨眼便是这般冷静,看来他是装给青吏司看的。 “这个宁王,果然是在做戏!”玉天扬冷哼道。 付珩的声音响起:“宁王殿下已然将夫孙大军压境的目的说了出来,即算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也足够让赵兌对殿下起杀心了。” 刘昌却仍是怒气冲冲:“可那朱可实在是不知好歹,三番五次顶撞殿下,根本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当真可恨!” 宁王叹了口气:“罢了!日后我们大计功成,还愁不能治一个朱可?”而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司徒,倘那赵兌派人前来杀我,我如何抵挡啊?” 付珩笑道:“殿下无需忧心,这六位道长修为高绝,青吏司那些人,根本近不得殿下。” 宁王沉默了片刻,又道:“可他若派出银甲近卫营呢?” 付珩说道:“呵呵呵,殿下只需日夜与这六位道长在一起,那赵兌便不敢轻举妄动!” 宁王问道:“为何?” 付珩说道:“那赵兌虽是心狠手辣,可每次出手,必是事出有因。李太尉率死士伏杀,邪教教主举众乱京,都是别人先行出手,他看似被迫还击。赵兌太在意民心民望了,六位道长如今在京都名头正盛,百姓皆传,他们是神仙下凡!只要百姓尊奉的神仙与殿下如影随形,白天陪祭,夜里布道,他便不会在百姓面前对殿下出手。” 宁王闻言,仍是忧心忡忡:“希望确是如此吧!今日我假借酒宴,放肆狂言,已是大逆之罪,赵兌本就有权立时查问于我,将自身安危交付道门之手,实在令本王难以安心呐!” 又有人说话了,听起来是那个既仁子:“殿下放心!而今我兄妹风头无两,只需言说日夜跪拜便能身体康健,京都百姓必然深信不疑!届时万民齐聚王府门外,看那赵兌还如何下手!” 付珩却说道:“不可!如此行径,与邪教何异?赵兌平生最恨蛊惑民心之举,万万不可!” 既仁子不悦道:“那依你呢?” 付珩说道:“殿下只需开设道场,施衣布粥,自然能引百姓前来。” 宁王说道:“就依你所言吧!本王累了,诸位也早去歇息。” 很快,书房内众人行礼离开,只留下宁王一人独坐案头。 屋顶上,河六四三人却还未离去。 方既仁说道:“这宁王前后判若两人,想来就是为了蒙骗赵兌,心机之深,令人生畏!” 玉天扬轻声说道:“看来,宁王指使这六个小人假扮天罡教行事,就是为了赚来名声,获取民望,用以对付赵兌!” 河六四则问道:“难道他当真只是为了勤王救主?今夜之举,宁王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境,私通邻国虽是大罪,却也并非不是一条妙计,可他竟是故意说出来让赵兌知道!如此反常,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方既仁说道:“或许,他故意让赵兌知道,就是为了让赵兌一边应付北境之患,一边还要防备他在京中作乱,而他便能趁此时机谋划别的事情!” 玉天扬想了想,说道:“不可能!赵兌深谙权谋之道,这点心机赵兌不可能看不透!” 河六四说道:“可这宁王看似也非池中之辈,就凭他人前人后性情不一,或也是个能与赵兌一争高下之人!” 玉天扬忍不住笑道:“我说河师兄,他若当真有这等心计,凭他皇亲贵胄的身份,早在赵兌位列三公之前,便会将赵兌按落马下,何必等到今日行此冒险之举呢?”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点了点。玉天扬所言非虚,倘若真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会到今天才开始针对赵兌。 方既仁望着书房窗纸上宁王的身影,叹道:“赵兌虽是手段狠辣,可确实是匡扶四海之人,篡权在手,所行国政皆是以民为本,这些王公大臣何以这般算计?” 玉天扬说道:“赵兌摊丁入地,大改军制,虽是为百姓谋福,使朝廷强盛,可此国政伤及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利益,这些人岂能容他?” 方既仁听的恼怒,气道:“他们算什么名门清流?不顾百姓生死,只管自身享乐,为此不惜损国腐政也要将赵兌拉下马来,当真可恶至极!” 河六四也点点头:“为此目的,更是将我天罡教也拉入这趟浑水,罪无可恕!” 方既仁扭头对河六四说道:“斩杀朝中之人,需掌教首肯!如今师父远在昆仑山,师兄便向你这下任镇教天师请命,杀了这个搅动风云的宁王!” 还未等河六四说话,玉天扬急忙阻拦:“且慢!区区一个宁王,何必这般动怒?我们只需将今晚所听所见全数转告赵兌,他自会对付宁王!如今宁王到底意欲何为我等一无所知,还是先查个水落石出吧!” 方既仁怒道:“今夜那甚么青吏司的人早已来过,赵兌想必也早就知道宁王打算,我等道门中人,无需知道朝中那些污糟事,今夜前来,本就是为那伙骗子而来,哼!你不必多说!” 说罢,也不等河六四同意,翻身跳下屋顶,直奔书房。 宁王正在屋中闷坐,忽听得门外急匆匆脚步声音,刚一抬头,房门便被人一剑劈开,方既仁怒气冲冲走进门来。 “啊!”宁王一声惊叫,见来人手持铁剑,心知他定然不怀好意,仓惶倒退。 惊呼声传出去,眨眼间便有两个身影飞速扑来,闯进屋便与方既仁打在一起。仔细观瞧,正是那既仁子和既悲子。 这二人见方既仁一身道袍,手中铁剑更是凌厉,几个回合下来,发觉自己虽是二人联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心中惊恐不已。 方既仁手中铁剑舞的飞快,左一剑惊得既仁子连连后退,右一剑逼得既悲子狼狈躲闪。方既仁放声大笑,开口讥讽:“这点修为,怎配得上神仙二字?” 说罢,铁剑横扫,剑气如水波荡漾开来。那二人怎敢抵挡,或跳跃或蹲伏,让过剑气。而剑气所过之处,无论家具器物,书柜门窗,皆被剑气斩作两断。 既仁子高声大叫:“殿下快走!” 他如今连自保都已不能,根本护不住宁王,这一声叫除了让宁王快走,也是在呼唤剩下那四人前来救援。 宁王早已跑出门去,慌慌张张,踉踉跄跄。那四人闻讯赶来,见宁王这般狼狈,又见书房中剑气闪烁,急忙冲了过去。 刚到门口,既悲子和既仁子,一个倒飞而出,一个连滚带爬,竟是双双被方既仁打出门外。既悲子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身受重伤。众人见状,再一看方既仁满脸怒气,一个个又惊又怕,却也纷纷亮出兵刃,将方既仁围在其中。 方既仁如今修为也大有进益,这五个人的修为,他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骂道:“就凭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小人,也敢自称天罡道人?” 此话一出,五人具是一惊,既仁子开口问道:“敢问道长是那派的高人前辈?” 方既仁理也不理他,反过来问道:“你们几个丹鼎弟子,师承何人?” 五人听闻,面面相觑,他们是丹鼎教道人的秘密,竟然被眼前人看穿了。 既仁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家师道号尊贵,道长不必问了!敢问道长何门何派?” 方既仁大笑:“好一个有眼无珠的匹夫!自称既悲子,竟不识既悲子!” 说罢,举剑便上。 那五人闻言,吓得心惊肉跳。既仁子威名在外,道法修为岂是他们所能及?而今听他所言,他就是天罡教既仁子无疑!想不到今日正主找上门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惊?但是眼下方既仁剑尖已到,说什么都晚了,五人也只能举剑相迎。 这五个人想必本就是同门师兄妹,相互配合倒也默契。刚刚方既仁以一敌二占尽上风,而今五人联手,竟是也能与方既仁打在一起。然而方既仁根本不怕,他虽是暴怒,却也没有尽全力出手,如今以一敌五打的平分秋色,方既仁一声怒喝,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洒出一把铜钱。 五人见状,具是抬剑抵挡,可那铜钱根本没有打向他们,而是落在了众人周围。 方既仁从半空落下,趁五人还在迷茫之际,一剑插在青砖地面之中,散落在周围的铜钱猛地从地上弹起,冒出阵阵电光。 滋啦声中,数十枚铜钱织成一张电网,扭曲的电光四射开来,将五人全部击中,这五人瞬间抽搐惨叫。 方既仁最擅长的,还是阵法。此阵不过是方既仁随手布的,根本连个名字也没有。 此时庭院之外,乱哄哄一阵呼喝,数百府兵蜂拥而来,将书房庭院团团围住。 宁王也执宝剑而来,高声说道:“拿下刺客!” 一声令下,府兵涌入庭院,却见庭院中电光肆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竟是在其中抽搐的如跳舞一般。 宁王也挤进门来,见此情形自然一惊,而后问道:“你是奉赵兌之命,前来刺杀本王的吗?” 方既仁闻言,斜眼看了看宁王,伸手拔出阵眼上的铁剑,电光霎时散去,那五人随即瘫软在地。 见方既仁一步步走来,宁王甚是惊恐,急忙挥挥手,让府兵将自己护住。 第四百七十二章,辟辛郡主 方既仁手持铁剑,行至宁王身前两丈之处顿住脚步,沉声喝道:“我且问你,这些冒我天罡教之名的小人,宁王殿下为何要招入王府?” “什么?”宁王一愣,“你是说,他们并非天罡道人?” 方既仁闻言一皱眉,就连没有现身的河六四也是一皱眉,方既仁问道:“难道宁王殿下不知道?” 宁王说道:“看阁下也是道门中人,为何要这般攻讦天罡道人?难道阁下是因这几位高人在京中名头正盛,心生妒忌?” 方既仁闻言,不怒反笑,说道:“就凭他们?他们在我手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我何来妒忌?!” 宁王也是微微一皱眉。方既仁说的有道理,他方才以一敌二时,自己是亲眼看到的,既仁子和既悲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转念一想,宁王又觉得奇怪,问道:“那你为何要刺杀本王?” 方既仁回道:“你纵容小人毁我天罡名声,又谋恶计企图为祸百姓,杀你还需理由吗?” 说着,方既仁从怀中掏出一炷赤砂香点燃,插在了脚下。方既仁已经准备动手布阵了。 宁王见他这般,又是一阵紧张,见他随后没了动作,想了想之后,笑道:“你说你是天罡道人,有何证据?” 方既仁说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证据?” 宁王仰天大笑,说道:“赵兌想杀本王,本王早已料到!既然是刺杀王爷,必是高手前来!你或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以至这几位天罡高人一时不防,故而败于你手!这几位高人肯为本王效力,乃是因天命所归!天命要天罡教辅佐本王!赵兌忌惮天罡教如斯,让你来行这离间之计,真当本王看不出吗?” 方既仁当真被气笑了,说道:“天罡教乃道门之祖!如此修为,也配做天罡弟子?殿下还真是坐井观天!” 宁王回敬道:“本王不知你使了些什么下作手段,这几位高人能呼风唤雨,岂是你这般无耻小人?!” 方既仁气的直咬牙,骂道:“你这愚不可及的混账王爷,看剑!” 说着,扑上前举剑便刺。 宁王惊恐万状,身前数十府兵齐喝一声,挺身而上,却是被方既仁剑气一招挑翻在地,没能挡下分毫。 剑气凌厉,直逼宁王眉心。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自半空传来:“父王小心!” 话音刚落,方既仁只觉得后脑一阵冰凉,急忙腾身一躲。一支斤镖堪堪擦过方既仁头皮飞过,而后钉入墙中,从外侧飞出。其力道可见一斑。 方既仁回头望去,只见一蓝裙少女飞落墙头,眉眼如玉,身段婀娜,左掐三只斤镖,右握寒铁短刀,双臂佩戴护腕,脚蹬绣花布鞋,腰间系着镖袋,背插一口单刀,上身外着轻甲,下身长裙飘摇,加上那美若天仙之貌,当真能迷尽天下英豪。 这双刀少女一现身,在场众人皆是愣在原地,而后竟一阵雀跃。方既仁眉头紧皱,他看得出,此女修为不浅。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以及玉天扬也是看的一呆,这女子当真世上少有,寻常女子多爱绣花脂粉,即便是修了武,也不过是习些剑法,养性健体,哪里像是这般,手使两把短刀,还能飞出斤镖。看上去,可是比樱芙都英气了些许。 河六四忍不住笑道:“师兄有的受了!” 玉天扬一愣:“怎么?此女还能比方师兄的修为还高?她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罢了!” 河六四摇头苦笑:“若论修为,师兄阵法无双!可要是拳脚功夫,恐怕还真不如这姑娘!” 玉天扬来了兴致,伸着脖子看向庭院。 方既仁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宁王长女,辟辛郡主!大胆刺客,受死!”一声娇喝,辟辛郡主跃下墙头,挥刀怒劈方既仁。 方既仁举剑一格,刀剑相撞,震得方既仁虎口发麻,心中更是惊愕。这辟辛郡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法迅捷倒也罢了,手上居然有千钧之力! 刀势凶猛,方既仁平地横飞出去,避其锋芒。 辟辛郡主刀势不减,一刀劈在地上,青石路面顿时如蛛网般裂开。而后,辟辛郡主挥手一掷,又是一只斤镖射向方既仁面门。方既仁偏头一躲,斤镖掠过头皮,穿透石墙而去。 方既仁看着被斤镖射穿的石墙,心中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却听到身背后风声大作,想也不想便朝前一跃。瞬间,辟辛郡主的短刀擦着方既仁劈过。 饶是方既仁这般修为,竟是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场众人看的更是热血沸腾。 河六四和玉天扬在屋顶看着庭院里的二人,也是惊奇不已。 玉天扬惊叹中带着疑惑:“这宁王有女如此,为何还这般相信那六个骗子?以这郡主的身手,岂不是一试便知?” 河六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辟辛郡主。 灼灼目光之下,辟辛郡主刀势迅猛,愈发欺人。方既仁来回躲避刀锋,毫无还手之力,一时苦不堪言。 宁王见状,高呼道:“快去相助郡主!” 府兵闻听,纷纷执兵而上,却教辟辛郡主娇声喝退:“慢!父王,女儿能擒下此贼!” 府兵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全都看向了宁王。宁王眉头也是紧皱,而后说道:“小心些!” 辟辛郡主娇笑道:“父王放心!” 随后,辟辛郡主厉喝一声,手上力道更是加重,一刀劈来,方既仁举剑相迎,竟是被震的险些双膝跪地。虽是没有跪倒在地,但方既仁仍旧被震地倒飞出去,方既仁心中一喜,趁机便要摸符布阵。 然而,刚刚退开不足一丈,辟辛郡主甩手便是一镖,径直射向方既仁咽喉。方既仁无可奈何,只好闪身躲避,却不想辟辛郡主再次欺身而来,刀光阵阵。 方既仁心中又惊又疑,方才这辟辛郡主与宁王对话之时,刀势如狼似虎,却是那般谈笑自如,轻松自在。方既仁连连暗道:好刀功,好镖技! 房顶上,玉天扬看得也是一阵惊骇,见河六四兴冲冲望着那辟辛郡主,忙说道:“方师兄连遭险境,你还有闲心观美?” 河六四无奈地撇了撇嘴,神识瞬间外放,将一句话送入方既仁耳中:“师兄莫再与她拼斗,伺机布阵!” 方既仁低声骂道:“我若能趁机布阵,何苦如此狼狈?还轮得到你这臭小子看笑话吗?” 河六四听闻,方知师兄是何等的苦不堪言。看似方既仁游走闪避,刀锋伤不及他,实则他已经快要被逼入绝境了。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难道是个疯子不成?”辟辛郡主喝问道。 方既仁轻声低语,是说与河六四的,却不想被辟辛郡主听了去,以为他这般胡言乱语,是个疯子。 见方既仁不回话,辟辛郡主猛然大怒:“大胆!本郡主问你,竟敢拒不答话!” 说着,双臂一展,挥起宝刀,画圆了兜头劈向方既仁。刀剑相碰,辟辛郡主腰身一拧,身子在半空转了一圈,再次兜头劈向方既仁。就这样辟辛郡主身形飞转,一刀刀劈向方既仁,方既仁只觉得虎口生疼,仿佛手中铁剑都要被劈碎了一般。 眼见被一个女子欺得这般狼狈,方既仁恼羞成怒,运气周身,打算拼尽全力硬挡一剑,只求能震退辟辛郡主几分,好让自己抽身布阵。 可没想到,方既仁厉喝着举起剑来,那辟辛郡主却生生在半空顿住了飞转的身形,猛地一脚戳出,狠狠地踢在方既仁小腹。方既仁一痛,被踢得倒飞而出,砸在了墙上,撞得石墙都起了裂纹。 河六四暗道不好,却见辟辛郡主得意洋洋,探手掏出一只斤镖,甩手射向了方既仁。 就在斤镖马上便要射中方既仁之时,庭院中忽地寒光一闪,那只斤镖‘叮’一声高高扬起,而后落在了地上。 辟辛郡主望着那只斤镖一愣,抬头看去,却见方既仁身边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人,正在查看方既仁的伤势。方既仁遭受重创,此时已昏迷不醒。 见河六四凭空出现,辟辛郡主也是暗暗一惊。如她这般武艺,眼界自是高远,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如眼前人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你是何人?”惊愕归惊愕,辟辛郡主言语间仍是娇蛮。 然而河六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低头查看方既仁的伤势。方才对这个辟辛郡主颇为好奇不假,可如今伤了自己的师兄,河六四的怒气也来了。 见河六四也不理自己,辟辛郡主更加恼怒,骂道:“好啊!净是些无礼狂徒,那便一齐受死罢!” 说完,一把抓出四只斤镖,狠狠飞向河六四,而后持刀冲了过去。辟辛郡主也知道眼前人恐是高手,出手便尽了全力,那四只斤镖快若闪电,带起阵阵破空声来,手中短刀垂在身侧,刀势却笼罩了河六四全身。 然而,斤镖刚刚飞至,河六四身前猛然模糊,眨眼间一个分身显现出来,抬手便挥散了斤镖,带起的掌风更是将跟在镖后的辟辛郡主也逼退了去。 雄劲的掌风尽了,辟辛郡主堪堪止住身形,不可思议地瞪大美眸。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任谁都要惊上几分,辟辛郡主如此,宁王与他那一众府兵更是如此。 “鬼,鬼啊!”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后退。 第四百七十三章,献丑 “鬼啊!!” 听着周遭的惊呼声,辟辛郡主心下狂跳,却也还算冷静。方才第二个河六四出现之时,自己看得清楚,绝不像之前第一个河六四出现时那般,移形换影而来,那人就是凭空出现的。再看河六四与方既仁一身道袍,辟辛郡主更是惊愕:难道他们真的是天罡仙人? 房顶上,玉天扬望着庭院啧啧称奇:“有这手段,何苦让方师兄吃些苦头啊!” 河六四在一旁说道:“我也没料到这小丫头如此厉害呀!”原来在庭院中现身的,是两个分身。 玉天扬若有所思地望着河六四的两个分身,忽然问道:“那辟辛郡主压得方师兄毫无还手之力,而你却只凭分身便能一招将其逼退,你坦白说,你一个分身,能敌多少个辟辛郡主?” 河六四笑道:“我那分身一掌退敌,乃是借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而非我本身的修为。若是你去,一样能退她!” 玉天扬一愣:“我?” 河六四点点头:“这个辟辛郡主刀法刚猛玄妙,后招无穷,一看便是近身拼斗的好手!你只需以箭矢制其步法,她便无计可施了。”随后又赞叹道:“此女精通刀法,却不忘练就一手镖技,以补自身短处。年纪轻轻,佼佼之辈啊!” 玉天扬也认可地点点头。方既仁以布阵见长,近身功夫确实不如这辟辛郡主,而他若想拉开距离布阵,辟辛郡主手中的斤镖一样能伤他,加上辟辛郡主手上那把宝刀确实锋利难挡,这才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玉天扬则不同,辟辛郡主斤镖飞的狠辣,却也难敌弓矢之势,以他百步穿杨的箭法,辟辛郡主根本就近不得玉天扬的身。而且,玉天扬的三叉剑也绝非寻常兵刃,即便是近身拼斗,玉天扬也能借宝剑之礼,轻松几分。 而方既仁手里的铁剑,虽说也算得上是把好剑,却绝不是宝剑。 庭院之中,方既仁被河六四的分身趺坐起来,另一个分身冷眼看着众人。一众府兵已然吓得面如土色,缓缓向后退着。宁王见状,强自镇定下来,高喝道:“退什么?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护卫郡主!” 众将闻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背宁王号令,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这时河六四轻点方既仁穴道,送了些灵力过去,方既仁这才醒来。见方既仁并无大碍,河六四松了口气,随即便消了第二个分身。 眼见活生生一个人渐渐消散,化作光粉消失不见,刚刚靠近了些的府兵又是一阵骚乱,惊叫着倒退而去,靠着墙大气也不敢喘。 而辟辛郡主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她以确信眼前人绝非凡俗,便出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何等高人,来我王府何事?” “何事?”河六四起身笑道,“宁王密谋逐鹿之计,与我道人无干!只是这几个无耻小人,冒我天罡之名,行脏恶之事,岂能坐视不理?” 宁王一惊,辟辛郡主却说道:“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你们才是天罡正宗?即便你们真的是天罡道人,难道擅闯王府,冒犯皇族便是天罡教的礼数?” 河六四一挑眉,暗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回敬道:“难道宁王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谋密计以足权欲,挟百官以陷忠良,便是你王府的礼数?” 辟辛郡主闻言,冷哼道:“原来你是赵兌的人!” 河六四摇摇头:“天罡教不涉朝局乃是教规,只是赵兌心中还装着百姓,我自然会替他说话!” 辟辛郡主反问道:“如今你等无端擅闯堂堂王府,持剑现于王架之前,还不算涉足朝局吗?” 河六四看了看宁王,问道:“你父王可有伤损?” 辟辛郡主一怔。 河六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六个人说道:“我等此行是找他们的!这几个人冒我天罡之名,却为宁王所用!那在山野道人眼里,宁王与这几个匪类并无二异,何须礼敬?” “放肆!”辟辛郡主大怒,探手掏出四只斤镖来。 河六四戏谑地笑了笑,盘起手望向辟辛郡主。 辟辛郡主见状,心中一阵紧张。她知道自己绝非是眼前人的对手,可冒犯父王,擅闯王府,此罪她决不能容。 屋顶上,玉天扬苦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多废话?” 河六四坏笑道:“再等等!” 玉天扬也看出河六四对这个辟辛郡主极为感兴趣,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辟辛郡主死死地握着斤镖,手心都冒出了汗来,心中不断地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一招毙地。可过了良久,辟辛郡主都没有出手,她知道自己毫无把握。 这时,河六四摆了摆了手,说道:“算啦!习得一身好武艺,不易!” 辟辛郡主先是一怔,而后马上便明白了河六四的言外之意。他是说,若当真出手,她必定命丧于此。想通此节,辟辛郡主又羞又怒,想她年纪轻轻便习得这一身武艺,整个京都之中都无人能与她匹敌,即便是皇城大内之中,也鲜有敌手。 可是今天,她竟是被人一招逼退,而且还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河六四上上下下打量了辟辛郡主一番,终于问道:“以你的武艺,这六个人联手也不能与你相敌,怎么连你也能被愚弄?” 辟辛郡主还在羞怒,被河六四这么一问,倒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回道:“天罡仙人精通道法,何需以武艺胜我?” 河六四目瞪口呆,而后情不自禁放声大笑。那笑声辟辛郡主耳中,是那样的刺耳。 “那你说说,他们有什么道法?”河六四忍着笑问道。 辟辛郡主被他这般嘲笑,心中一阵不服,高声回道:“卜卦相事,炼丹修功,隔空取物,呼风唤雨!”说到最后,甚至一跺脚。 河六四眨了眨眼,苦笑道:“好个无耻小人,竟是用些皮毛便唬得满城风雨!” 辟辛郡主挑衅道:“这也算是皮毛?那你说!你都会些什么?” 这下倒是把河六四给难住了,天罡道法精奥绝伦,自己修到如今也不过是修了些皮毛而已,让他展示道法神通,他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见河六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辟辛郡主冷笑道:“你以为,武艺高强便能强说自己是天罡仙人吗?在无上道法面前,任你武艺再高,也不过是蝼蚁尘埃!” 在辟辛郡主看来,眼前这个人确实厉害,但从头到尾也没展示出什么道法来。虽说刚刚分身消散吓得众人惊恐无比,但也难免不是什么障眼法。哪里像地上躺着的那六位?想当初辟辛郡主初见这六个人时,也曾想用武艺一试真假,却被其开坛做法招来的雨云给折服去了。 而今,辟辛郡主原想河六四也会用呼风唤雨的法术令自己信服,却不想他竟是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这让辟辛郡主怎么能相信他? 屋顶上,玉天扬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对一旁的河六四真身说道:“你便使个能起风降雨的法术不行吗?” 河六四为难至极:“可我教没有这种法术啊!” 玉天扬知道天罡教的道法阵法皆是为降妖除魔,但施展法术时灵力聚变,便能唤出呼风唤雨的场面来。然而如今河六四却怎么也不开窍。 这时,坐在一旁休息的方既仁站了起来,走到河六四身边说道:“既然郡主想一观道法玄奇,那便让我来吧!” “你?”辟辛郡主嗤之以鼻,“败将也有颜面献丑吗?” 方既仁一笑,探手自布袋中抓出几枚铜钱、一叠黄符、三炷赤砂香来。而后,看似随意地将铜钱扔在地上,捏起一炷赤砂香。 辟辛郡主不屑地冷笑一声。 冷笑声刚落,方既仁手中那一炷赤砂香竟凭空点燃,脚下四布的铜钱瞬间电光闪闪,滋啦作响。方既仁一掐指决,手中那炷赤砂香嗖地一声燃尽,闪着电光的铜钱自地上弹起,四射而去,穿透石墙,再不见其踪影。 辟辛郡主以及宁王和一众府兵看的满脸惊愕。 方既仁却并未停手,只见他捏起第二炷赤砂香,凭空将其点燃,随后将一叠黄符向半空一洒,掐定指决,赤砂香瞬间燃尽,漫天黄符忽地燃起大火,连成一片,烧在庭院上空,犹如一片火云。 火光照得众人面庞红彤彤,所有人尽是目瞪口呆。 火云散去,众人呆呆地望向方既仁,却见他捏起第三炷香来,一掐指决,赤砂香燃尽。顿时,庭院中狂风四起,似是要将庭院都要掀翻一般。 狂风之中,一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辟辛郡主更是将短刀深深刺入脚下青石之中,才能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方既仁与河六四站在狂风正中,安然无恙,连衣角都不曾被吹动半分。 终于,狂风息去,庭院中尽是狂风过境后的破败,屋顶被掀翻,石墙被吹倒,唯独河六四和玉天扬所在的那间厢房安然无恙,以及方既仁与河六四分身所在的地方干干净净,其余的,一片狼藉。 宁王晃晃悠悠爬起身来,满身灰尘,看着破败的庭院呆在当场。身旁一众府兵爬起身来,不外如是。 一众人望向庭院正中安然无恙的河六四与方既仁,眼神渐渐从呆滞到惊恐,到最后终于有人难以忍受心中的恐惧,惊叫着逃了去。随即,一众府兵纷纷逃窜,就连宁王也在其中。 方既仁一皱眉,高声说道:“宁王殿下连女儿都不要了吗?” 这一声叫,宁王顿住脚步。担忧地回过头,却不见辟辛郡主的身影,宁王有心回来寻找,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心中恐惧,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方既仁厌恶地摇摇头,河六四脚下轻点,一颗石子‘嗖’地飞将出去,直中宁王后脑,宁王立刻昏厥过去。 这时,二人面前的一片废墟之中,辟辛郡主艰难地爬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春心而已 此时的辟辛郡主,哪里还有刚来时的英姿飒爽,满身灰烬,蓬头垢面,毫无郡主威仪。但她却没有半点羞怒。 从辟辛这个封号上便能看出,她是一个比皇子王侯更加尊崇的皇室宗亲。 辟辛者,有开拓驱厄之意,皇帝能给她封这般尊号,可见对她的宠爱和期望,以及对其本领的认可。 而辟辛郡主的确也不负众望,自小便在武学上天赋异禀,武艺精进如飞,加上她皇族身份,自然能寻得世外高人传授绝学,短短十几年,辟辛郡主便已傲视群雄。 尽管方既仁不以拳脚见长,可在寂声林中,也曾孤身力敌几十黑衣死士而不败。那些黑衣死士,各个身手高强!而今方既仁却在辟辛郡主手里,连抽身施法的空隙都得不到,就连河六四这个入圣的道人都称赞她为佼佼之辈,可见她确乎实力高绝。 虽说只是一个郡主,位份并不算高,不过或许这与她父亲有关,如果她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恐怕早已是公主位份了。饶是如此,以她的武艺,日后早晚都会晋升公主位份,甚至拜将统兵都不稀奇。 这样一个备受尊崇,傲视群雄的人物,如今在河六四与方既仁身前,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愚蠢至极。 辟新郡主折服了,折服于方既仁随手施展的几个法术,也确信若是当真拿出看家本领拼死相搏,恐怕自己也不会是这个手下败将的对手。 对于他们天罡正宗的身份,她一样信服了。 虽说见过那六个冒名之人施法,可比起方既仁随手间施展出来的道法威力,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况且,她知道河六四只会比方既仁更加厉害。 如此一来,仪表上的污秽,根本不及内心的酸楚。 苦练多年,却是这般渺小,她如何能不酸楚? 加上最后父王的舍弃,她更加心灰意冷。放在在废墟之下,方既仁对宁王喊得那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见辟辛郡主低着头久久不语,河六四调笑着问道:“这一向,郡主可还信了?” 辟辛郡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郡主可否能将宁王招揽这几个人的目的告知我等?”河六四又问道。 辟辛郡主抬眼看了看河六四,说道:“父王招揽他们是何目的,我并不知晓!我只钻武学,朝堂之事一概不理!” 河六四点点头,无奈道:“那就只好问问宁王了。”说着,抬腿便要走向宁王。 辟辛郡主猛地横起刀来,厉色说道:“我虽不是二位的对手,但倘若有谁要伤我父王,我纵是一死,也不教其得逞!” 河六四冷哼道:“你伤我师兄,我还未找你算账!既然你要拦,就休怪我无情了!” 刚要动手,方既仁伸手拦住了河六四,说道:“罢了,问那六个畜生也一样!此事本就是我等孟浪。”说完,面向辟辛郡主说道:“今日冒闯王府,大罪矣!郡主若想拿问,但容我师兄弟了却教中大事,方既仁自当亲来伏罪!还请郡主.....” “方既仁?!”辟辛郡主轻声娇呼,打断了方既仁的话,“你是方既仁?” 方既仁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 “那他.....”辟辛郡主一阵语塞,望向了躺在地上的六个人之一,而后又望向方既仁。眼神中一阵迷茫,又一阵悲伤。 河六四见辟辛郡主所看的那人,就是冒充方既仁的那个。看着辟辛郡主眼神的变幻,河六四大概也猜了个七八。恐怕这个不谙世事的郡主,对这个假的方既仁暗生了情愫,而今见到方既仁本尊,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那,那他们到底是谁啊?”辟辛郡主喃喃地说道。 ‘不难,一问便知!’河六四说道。 “那你快问!”辟辛郡主催促道。 河六四望了望远处,笑道:“擅闯王府,冒犯皇族,此等大罪,还能容得我等留在此处吗?” 辟辛郡主顺着河六四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的长兄带着大队府兵匆匆赶来,却不想远远地驻足列阵,不再敢上前一步。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宁王长子竟姗姗来迟,如今更是不敢上前拿人,当真是父慈子孝。 屋顶上,河六四嘲讽地一笑,站起身来高声说道:“看来郡主殿下不能知晓这几个人的来路了!告辞!” 辟辛郡主循声望去,只见河六四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顶,身旁还站着一个身背长弓年轻人。再看向院中的河六四,正在消散,化成光粉。 屋顶上,河六四探手一招,放出神识,托起地上那六个昏死之人缓缓升起。方既仁也纵身一跃跳上房顶。 六个昏死之人飘至周身,引得远处众人一阵惊呼。河六四睥睨脚下,道了声:“告辞!” 说罢,带着六个冒名道人,和方既仁,玉天扬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河六四等人离去,宁王长子这才带着府兵跑了过来。先是扶起宁王,而后见辟辛郡主蓬头垢面,宁王长子陪着笑问道:“吾妹可否有恙?” 东方既白,天色蒙蒙亮了。辟辛郡主看了一眼昏睡着的父王,又看了看满脸虚伪的长兄,心下一横,头也不回的跳上屋顶,追了出去。 她想知道,那六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转眼间,一行三人带着六个冒名小人回到了驿馆门外。 方既仁刚要推门而入,却被河六四伸手拦住:“等等!” “怎么了?”方既仁问道。 “后面还跟着一个呢!”河六四朝身后努了努嘴。 方既仁极目远眺,良久,街角处窜出一人来,正是辟辛郡主。 方既仁一皱眉:“她怎么追上来了?难不成这就要拿下我等问罪?” 河六四这一顿,本就是为了让辟辛郡主看清他们要去哪儿,他早就发觉辟辛郡主追过来了,没有甩掉她,就是有意引她过来。此时叫她看清了去处,便也不再等了,推门便进了驿馆。 方既仁急忙拦住她:“不先赶走她吗?” 河六四一笑,说道:“春心而已,何以驱之?” 说完,朗笑着走了进去。 方既仁听了个稀里糊涂,问玉天扬:“何意啊?” 玉天扬是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了个大概,一样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方既仁见他们二人驴唇不对马嘴,也是气恼:“不赶就不赶!天亮之后本就会被满城通缉,这下好了,谁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说罢,气哼哼地走了进去。 门外的吵闹声早已惊醒了店家,见河六四一言不发的走过来,身后竟然飘着六个人,吓得店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到看清这六个人便是在京中风头正盛的天罡仙人,更是险些湿了裤子。 河六四径直走向客房,身后六个昏死之人如影随形的漂浮过去。 玉天扬走到店家身前,自怀中掏出一串刀币扔了过去,说道:“店家,你这驿馆我包了!这几日城中定然有大事发生,若有官军来巡,店家可知如何答话啊?” 店家抱着沉甸甸的一串刀币,不住地擦着汗说道:“知道知道!若小人胡言乱语,那小人恐也有牢狱之灾呀!” 玉天扬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说道:“可若你主动上告,你这驿馆恐也留不住了!” 店家大惊失色,连忙点头:“是!是!小人明白!” 玉天扬更是满意,又掏出几枚刀币来,扔了过去,而后便和方既仁一起回房了。 店家浑身颤抖地看着一行人离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思来想去,犹豫了一番,终于一狠心,站起身便要去报官。 然而他刚刚站起身来,门外便走进一个女子。虽说浑身脏乱,蓬头垢面,却也能看出那一身的华丽不菲,尤其腰间那一口短刀,一看便是无双的宝物! 店家刚想赔笑相应,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越看越眼熟,到最后猛然想起,这不是常在京都到处找人比武的辟辛郡主吗?! 京都百姓,最喜热闹,但凡有什么热闹事,总会惹得众人上前围观,第二天就传遍了京都。 辟辛郡主武艺高觉,时常与人比武,也不在意场所。故而京都百姓见过她的不在少数,这店家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认出眼前人便是如今最为尊崇的一位郡主,店家哪里还敢多言,一头跪倒在地。 辟辛郡主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刚刚那几个人呢?” “都在客房之中!”店家哆哆嗦嗦的回道,而后又说道:“这一行人所谋之事,皆与小人无关!请郡主明察!小人愿代郡主去引司卫营前来助郡主拿人!小人愿为郡主赴汤蹈火!请,请,请郡主饶小人一命啊!” “闭嘴!”辟辛郡主斥道:“谁说我要拿他们?” “啊?”店家迷惑,“方才他们,这,郡主风尘仆仆,小人,这.....” “少废话!”辟辛郡主没了耐性,“带路!” 店家不敢再多言,狠狠地磕了个头,伏身弯腰引着辟辛郡主走向了客房。 来到客房门前,门是敞开着的,河六四等人正在屋内端坐。 除了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外,还有一个满是英气的美貌女子坐在屋中,榻上还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正呼呼大睡。 “怎么?还要我跪迎郡主不成?”河六四说道。 辟辛郡主闻言,说了声:“不必!”而后迈步便走了进去,一把关上了房门。 那店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想起刚刚河六四面对堂堂辟辛郡主都是那般无礼,而且辟辛郡主看起来也没在意。如此,店家哪里还敢有告发之心,连滚带爬的离去了,此后每每想起此桩事,便吓得屁滚尿流。 第四百七十五章,上身 屋中,河六四、樱芙、方既仁、玉天扬端坐在一侧,身后云歌睡得昏天黑地。 辟辛郡主坐在他们对面,一身灰土,身后空空荡荡。 几人中间,便是那六个昏死之人。 良久,河六四开口打破了尴尬:“郡主穷追至此,只是为了弄清这几个人的身份?” 辟辛郡主看了看河六四等人,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位。以辟辛郡主的眼光和学识,已经能看出孰高孰低了。相较之下,眼前这几位还真是个个气概不凡,颇有道家灵气。而地上那几位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徒有其表的酒色之徒罢了。 想通此节,辟辛郡主望着河六四问道:“你是,既悲子真人?” 河六四一笑:“真人?不敢当!” 辟辛郡主又望向了玉天扬:“天扬子真人?” 玉天扬有些惶恐:“在下只是受过道门高人指点,岂敢称真人?” 最后,辟辛郡主望向了樱芙,仔细端详了许久,叹道:“樱芙子真人不愧是天罡第一女冠!玉洁冰清,英姿雅骨,如天仙临凡!” 听她这般说,樱芙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河六四和玉天扬也是目瞪口呆,而后放声大笑。唯独方既仁不苟言笑,想是还在耿耿于怀。 辟辛郡主一阵疑惑,问道:“我可是说错了?” 河六四刚想解释,玉天扬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半点没错!樱芙早晚都是天罡教镇教天师的人!” 这一次,就连方既仁都忍俊不禁,玉天扬更是放肆狂笑。樱芙羞红了脸庞,低头不语。河六四也闹了个大红脸,叫道:“别胡说八道!” 这时,云歌从榻上爬起身来,撅着小嘴叫道:“你们小点声嘛!” 众人闻言,急忙噤声。 云歌迷迷糊糊躺下,又睡了过去。 经过玉天扬这么一闹,辟辛郡主也不再一副冷漠面容,带着笑意说道:“那便是云歌,你们的小师妹,对吗?那,姑遥子真人呢?” 提起姑遥,众人心中难免一阵唏嘘感怀。 樱芙站起身去浸了一块毛巾过来,边递给辟辛郡主,边解释道:“我叫樱芙不假,可却并非天罡教的弟子。我乃北疆花族人士,我族自古与天罡教盟好!此番大日圣佛教为祸世间,我与几位道长同行,只为驱邪伏魔!” 辟辛郡主一边擦脸,一边惊愕:“你是花族人士?!” 樱芙笑道:“郡主也知道花族?” 辟辛郡主点点头:“知道!听我师父说起过!他说花族精通医道,修为高绝,乃是上古大族,只是如今败落了,人口锐减,远藏北疆!” 樱芙闻听,脸色缓缓沉了下来。被人提起本族的痛楚,任谁也不能泰然自若。 玉天扬见状,急忙忙打圆场:“我原是肃成军神箭营百夫长!早年曾得道家前辈高人相救,指点过皮毛修为,并非正统道门弟子!与方师兄,河师兄同行,也是阴差阳错。” 辟辛郡主听得认真,最后说道:“那你如今不在军中了,难不成是做了逃兵?” 玉天扬面色一僵,被问的尴尬无比。他本战功卓著,是被河六四拐带出走,怎么能算是做了逃兵呢? 至此,众人也算看出了这个辟辛郡主的性子,真是不会说话! 可辟辛郡主却浑然不知,望着刚刚睡着的云歌问道:“那她呢,也不是天罡教的小师妹?” 河六四摇了摇头:“云歌是我和师兄在江华府遇见的。江华叛军作乱,百姓流离失所,她也是流民之一!” 辟辛郡主茅塞顿开,却又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把她捡回来做丫鬟的,是吗?” “你!”河六四险些栽倒过去,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想想,谁家丫鬟能睡的这般心安理得? “那姑遥呢?”辟辛郡主锲而不舍。 “好了!”方既仁终于没了耐性,挥手打断了辟辛郡主,问道:“郡主此来,只是为了问些不相干之事?” 辟辛郡主被方既仁吼得有些娇怒,喝道:“你们既说这些人冒了天罡之名,我前来求证,问个清楚,难道不对?” 见辟辛郡主如此理直气壮,方既仁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辟辛郡主见众人无言以对,有些得意。 可方才的娇喝声,算是彻底吵醒了云歌。云歌满脸不乐意的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洋洋得意的辟辛郡主,爬起身走了过去。 辟辛郡主看云歌走来,起初不以为意,见她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这才有些疑惑。刚想问话,云歌探手抓住了她的衣领,轻轻一提,便将辟辛郡主提了起来。 辟辛郡主又惊又怒,急忙摧力相扛,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敌不过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力气,探手便抓向了腰间的宝刀。然而刀柄刚刚入手,云歌便甩手一扔,辟辛郡主直接被她从窗子扔了出去。 扔完,云歌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床榻,继续睡觉。 众人皆是楞在当场,随即便是一阵窃笑。 辟辛郡主跃进窗来,羞愤难当,抓出两只斤镖便要动手。 河六四适时说道:“她若发起怒来,我恐也不是敌手,郡主三思而行啊!” 见河六四毫无玩笑之意,辟辛郡主终于冷静了几分,回想方才云歌单手便将自己牢牢擒住,自己根本不能抗衡,辟辛郡主又惊又疑。 辟辛郡主的力道,就连方既仁都挡的吃力,她自己多少也感受到了云歌的恐怖。 终于,辟辛郡主老老实实的重新坐好,心中沮丧万分。 不敌这些道门高人也就罢了,想不到现在连一个小女孩都能骑在自己头上,辟辛郡主心中五味杂陈。可转念一想,他们这一行人可谓是藏龙卧虎,绝非凡俗。这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今天,辟辛郡主总算是见识到了山外有山。 “那就开始吧!”辟辛郡主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可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说的话呢?”河六四有些为难。 “既悲子真...既悲子道长何出此言?”辟辛郡主一时间还无法称河六四为真人。 “我将这些人擒来,是要观读其记忆。只我一人读个通透,而后再告知他人,辟辛郡主届时可能相信?”河六四问道。 闻听此言,辟辛郡主也有些迟疑。此时她对河六四等人的身份,算得上是不疑有他,但他也决不能接受,地上躺着的六个人是十恶不赦之人。毕竟,那个假冒的方既仁,的的确确让她有所心动。 方既仁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众人齐问:“什么办法?” 方既仁郑重其事:“上身!” 此言一出,河六四恍然大悟。 人被鬼上身之后,肉身遭恶鬼反客为主,其魂魄虽未完全离体,却也只能任由恶鬼控制,久而久之,其魂魄被恶鬼生生挤出体外,至此再也不能回窍,便做孤魂野鬼。 这也是鬼喜欢上人身的原因,因为鬼要修炼的就是肉身。强行占据他人肉身,虽说最后修出来的不如自己修出来的强劲,却也是个便利的选择。 至于被恶鬼上身之人的魂魄为何不拼死反抗,乃是因为恶鬼上身之时,只会将对方的一魂一魄挤出体外,大部分魂魄还留在体内。如此一来,那一魂一魄本就极其虚弱,久而久之,不是被其它恶鬼吞噬,便是渐渐消散。 而肉身内还未被挤出去魂魄,因为少了一魂一魄,一样变得浑浑噩噩,痴傻无力。鬼初上身之后,因为要适应肉身,也需休息,这时本尊的魂魄才有机会重新掌握肉身。但因为少了一魂一魄,也不会对鬼产生什么威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鬼上身了。 道家云,三魂七魄,各有其用。每一个都掌管着极为重要的部分。 鬼上身时,挤走一魂一魄,剩下的便还留在体内。 三魂,天地人,称为胎光、爽灵、幽精。爽灵主智,人的智慧、思维、意识、记忆,皆归爽灵所主。 也就是说,如果上身之时,爽灵一魂没有被挤出肉身,那么恶鬼也是可以观读这个人的记忆森林的。不过鬼基本没有智慧,根本不会在意挤出去的到底是三魂中的哪一个。 河六四因方既仁一言便茅塞顿开,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他抽出这个假方既仁的一魂一魄,留下爽灵,再让辟辛郡主上他的身,便能完整的观读他的记忆森林。 “只是....”河六四犹豫了。 “只是什么?”辟辛郡主急道。 “需要你魂魄出窍,入其肉身,观其记忆。”河六四认真地说道,“你只专武事,此道毫无根基,恐会伤损魂魄!” 见河六四神色凝重,辟辛郡主明白他们说的办法必定十分凶险。但辟辛郡主生性疏阔,如率性男儿,对待感情更是如此,今日穷追而来,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假方既仁到底是谁。 想了片刻之后,辟辛郡主决然说道:“行!” 河六四一皱眉:“你不知伤及魂魄是何等大事!三思而行。”说着,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方既仁。 以方既仁的修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却还是说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要说起来,他与辟辛郡主并无仇怨,若是因为昨夜败于她手,此时伺机报复,河六四也不信方既仁是这样的心胸。 见河六四望向自己,方既仁也不在意,直接说道:“郡主,伤及魂魄,轻则终生痴傻,重则命丧于此!在下提及此法,并非有意坑害,而是此人冒在下之名,触郡主芳心,罪大恶极!郡主若非要得个明白,唯有亲眼一观!” 见他们二人都来相劝,辟辛郡主一时也有些动容。 樱芙则是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将他唤醒审问,就算严刑逼供也总比这个办法更为妥当啊!” 河六四一怔,有些惭愧。自从可以观读别人的记忆以来,他便忘了还有审问这个办法。 “不必了!”辟辛郡主摆了摆手,“能直接看到最真实的真相,何必还要猜测供述的真伪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丹鼎教的阴谋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怔。想不到辟辛郡主想的更为透彻。 但实际上,她也想见识见识河六四等人的手段。操纵魂魄,这是何等的神通!而且她父亲宁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辟辛郡主其实并不知晓,她也想知道,父亲到底在干些什么。 河六四倒也没继续相劝,直接走到辟辛郡主身前,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说道:“有些疼,忍着罢!” 辟辛郡主一愣,她本以为还有什么焚香祭拜一类的法事,结果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正想着,辟辛郡主只觉得脑仁里钻心地一痛,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只手抓了起来,飘浮在半空。 辟辛郡主心中紧张万分,却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睁眼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自己飘浮在众人头顶,额头仍然被河六四抓在手中,而正下方,却是自己的身子。此时正如死了一般瘫软下去,被樱芙轻轻抚着躺好。 辟辛郡主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可下面自己的肉身就躺在那儿,让辟辛郡主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此时虽然和下面自己的肉身穿着一般无二,可身子竟是半透明的,犹如一团水汽。 “这,这就是魂魄出窍?”辟辛郡主喃喃道,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玉天扬仰着头左看右看,眼神几次划过辟辛郡主的魂魄,但丝毫没有停留。辟辛郡主这才明白,他们看不见自己。 此时方既仁从布袋子里拿出一炷引魂香来,点燃后捏在手中。 香气飘散,辟辛郡主看到白色的烟气碰到自己,自己瞬间便感觉踏实了几分,飘浮着的身子,也缓缓落了下来。 辟辛郡主正当觉得神奇,却见河六四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记住,凝神不松!”说完,便蹲下身将手按向假方既仁的额头。 辟辛郡主又是一惊,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魂魄出窍之后,没有人能看到自己。可河六四刚刚回过头来,却直接盯着她的眼睛说话。 再看河六四,浑身似乎冒着层层金光,光芒万丈,似乎能洞穿屋顶,直达天际,可看着却又并不刺眼。 而其余几人,方既仁身上也有金光,不过没有河六四那么盛,只有淡淡的一层。玉天扬也有,只是淡的可以忽略不计。 樱芙更是骇人,身上散发出橙色的光芒,虽然不算盛,可她所触碰到的东西,都会随之发出橙色的光芒与之呼应。甚至她看什么东西,那东西都会跟着发光。 辟辛郡主没有想到,魂魄出窍之后,自己竟然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想着,辟辛郡主不经意般地看了一眼已经再次睡着了的云歌。 这一望,辟辛郡主浑身一抖,魂魄和跟着变得模糊。 她看到,云歌身上正冒着青色的光芒,看久了,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条青龙,懒洋洋地睁开眼瞪了她一下。 这一瞪,吓得辟辛郡主魂魄一泻,只觉得身体要四分五裂了一般,险些魂飞魄散。 河六四察觉到身后辟辛郡主的异样,急忙站起身,将手重新按在了辟辛郡主的额头上,一缕引魂香的青烟也随着他的衣袖飘来,抚遍辟辛郡主全身。 眼看就要魂飞魄散的辟辛郡主,重新稳了下来。 辟辛郡主浑身颤抖地看了一眼河六四,想要发问,却看到河六四另一只手中,抓着一个更加暗淡的身影,正是假方既仁的一魂一魄。 河六四扭头望了一眼云歌,正巧看到她不耐烦地一翻过身,顿时明白了原由。 辟辛郡主所看到的光芒,其实就是元神之力。在魂魄眼中,神识都是放光的。云歌身为青龙下凡之身,其元神中的威压,是能唤起灵魂深处的恐惧的,自然会把她吓成这样。 河六四无奈地说道:“凝神不松!我要送你上身了。记住,别在看那丫头了!” 辟辛郡主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河六四抓着她的额头,挥手一推。辟辛郡主只觉得自己被巨浪席卷,不可抗拒地被冲飞了出去,再睁开眼,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辟辛郡主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奇痛无比,像是受了重创一般。混沌中,辟辛郡主看到四周有丝丝光芒,看上去如水草一般,而且她还发现,她能控制这些发光的水草。 心念一动,水草渐渐向她延伸过来,就在自己马上就要抓住水草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辟辛郡主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竟然是河六四。 河六四飘浮在她身侧,说道:“你若抓住了它们,这个肉身便是你的。” 辟辛郡主这才明白,那些发光的高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河六四又是轻轻一招,带着辟辛郡主向前飞去,忽然河六四挥手撕破混沌,一片森林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正当辟辛郡主发愣之际,河六四看了看森林,而后指着远处的一片新枝说道:“那些,便是这个人近两个月的记忆,你自己去看吧!记住,半个时辰之后,我会把你抽出去!” 说完,河六四凭空消失了。 辟辛郡主怔了怔,而后便毅然决然的飞向了那片森林。 再说河六四,提示完辟辛郡主之后,便将元神抽了出来,对方既仁他们说道:“可以了!” 玉天扬看了看辟辛郡主的身体,若有所思地问道:“河师兄,你为何?” 河六四看了看他,说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在她身上花这些心思?” 见众人都是一副询问的表情,河六四笑了笑:“起初我见她身手了得,的确颇有兴趣。心想她这般年纪,武艺竟有如此之高,必定师从高人!后来我现身出来,见她对这个无耻之徒动了心,便心生顾忌!若她因此人迁怒于我天罡教,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才任由她追过来,让她弄个清楚明白!” 玉天扬闻言,先是看了看方既仁,见他除了一脸恼怒,似乎只是发怒被人假冒。再看河六四,一样没什么奇怪,倒也不再询问了。 只是樱芙,看着辟辛郡主英美丽的面容,有些酸楚的笑了笑。 河六四的话,玉天扬能信,她却不信。因为辟辛郡主眉目之间,分明和丹娘有几分相似。 他到底也没有彻底忘记丹娘。起码看到面容相似之人,他仍会动恻隐之心。 不过,丹娘也没怀疑河六四对自己的心思。不忘旧人是人之常情。不过看到自己心里的情郎这般,又有谁能一笑置之呢? 而后,河六四将手按在了假冒自己的那个人头上,将元神毫不留情地灌了进去,开始观读记忆。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河六四抬起手来,睁开眼,满脸怒容。 方既仁早已等候多时,急忙问道:“是谁?” 河六四沉甸甸道出三个字:“丹鼎教!” “丹鼎教?!”三人皆是一怔。 方既仁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河六四看了看假方既仁,说道:“先把她的魂魄抽出来再说!” 说着,将手按在假方既仁额头上,元神一动,将辟辛郡主的魂魄抽了出来。 魂魄入手,辟辛郡主仍是一脸凄然,似是看到了极为伤心的事情,沉默不语。河六四也不多问,直接将她送回到她的肉身之后,点燃一炷镇魂香,为她安魂定神。?? 辟辛郡主毫无根基,魂魄出窍即便是没有伤损,也是极大的消耗,魂魄入窍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河六四坐定,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看到的事情:“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他们的师父,叫灵虚子,是丹鼎教掌教的弟子,地位极高!此番前来,是灵虚子命他们前来,冒我天罡教之名,在京都赚下名声,而后辅弼宁王!等到宁王羽翼丰满,准备妥当,他们便借助赚来的神仙之名,昭告天下,说宁王乃是真命天子!如此一来,宁王便名正言顺夺取天下,天下臣民,岂有不从之理?”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怒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方既仁气的怒发冲冠,“他们是党争谋逆,是逐鹿天下,与我天罡教何干?怎冒我教之名?” 樱芙说道:“天罡教乃道门之祖,自有其分量!” 河六四点点头:“这几个人野心也不小,虽然只是奉命行事,却也想着日后宁王登基,他们也能得个国师之位!当真可笑!” 方既仁大怒:“他们丹鼎教想染指朝局,以他丹鼎教之名去做便是!为何要扯上天罡教?” 河六四也弄不清丹鼎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能皱着眉思索。 樱芙也说道:“此事应是宁王与丹鼎教串通,不然这几个人也不会知道我们都做过什么事!” 方既仁说道:“看这个辟辛郡主的反应,分明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当日宁王与其长子在坛下陪祭,我等有目共睹!说什么串通!” 樱芙说道:“那丹鼎教也不会无缘无故到京都来赚名声!以丹鼎教的名头,早已盖过天罡教,何需这般费时费力?难道是想着日后事情败露,还能栽赃天罡教?”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天扬开口了。 见玉天扬开口,方既仁急忙问道:“天扬,你怎么看?” 玉天扬一直是这一行人里的智囊,他听完河六四的讲述之后,便一直在思索,此时终于有了一个论断。?? 第四百七十七章,南宫华珺 玉天扬认为,丹鼎教派人到京都冒天罡之名行事,应该是与朝中之人密谋过的。 丹鼎教富可敌国,若想染指朝局,并非难事,若要做早就做了,何苦等到今日。以丹鼎教的势力,天下多少达官贵人追随,根本不必冒他人之名前来行事。此番费力筹谋,定当是为了一些目的。 这个与丹鼎教密谋的人,除了宁王,应该不会有别人。 因为宁王若想起事,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难关,便是赵兌。想要消灭赵兌,除了朝局和圣心,除了军力和计谋,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民心!如今赵兌定国安民,民望极高,轻易不可妄动。 如果宁王真的成功铲除了赵兌,取代了当今圣上,对天下人也要有个交代。民心,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而天罡教与赵兌交好,此事天下尽知。天罡教在京都行事,即便是祭祀天地,引得万人空巷,赵兌也不会多加阻拦。毕竟,天罡教于赵兌有恩。事实上,赵兌的确也没有过问过这六个人在京都的行踪。 甚至,连这个六个人开始与宁王交好,赵兌也没有派人前来询问。 其实从头到尾,赵兌根本就没有露过面,这六个人从来也没见过赵兌。 丹鼎教冒天罡教之名,一是为了躲过赵兌的阻碍,二也是为了自保。倘若宁王最后并未成事,丹鼎教自然要把黑锅推到天罡教的头上。 天罡教远在昆仑山,门中弟子少之又少,京都有人冒名行事,天罡教又如何能知道?就算天罡教知道了,以天罡教不问世事的教义,估计也不会理会。 而且,即便宁王失败,天罡教被冠上污名,赵兌恐怕也会念在昔日恩情,不会穷追猛打,届时丹鼎教也不会被祸及。 加上天罡教虽然隐居深山,少有人知,但道家之祖的名号,道门中人还是认的!有人认,那么百姓便也会认。 “大概也就是如此了!”玉天扬最后说道,“这几个人只是棋子,那个灵虚子恐怕也是!与宁王密谋,掌教岂能不知?” 听完玉天扬的分析,众人皆是若有所思。 方既仁不解道:“可如此大事,丹鼎教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杂碎?” 河六四听完笑道:“既然是冒充天罡教,自然是要冒充我们这几个在山下走动之人!师兄不过三十几岁,我与天扬樱芙,更是年轻!丹鼎教岂能找几个老头子来冒充?这几个人师兄觉得没用,其实修为也不算低了!” 方既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行人,有那个不是遇得过机缘?修为岂能是寻常道门弟子能够比拟的。就拿他方既仁来说,虽没有什么大机缘,可他一直也都是道门之中,同辈之人里,出类拔萃的存在。 樱芙想了想,说道:“这几人既是丹鼎教所派,除了要听从宁王之名,恐怕和青一山通天观仍有联系,只是京都距离青一山万里遥遥,如何联系呢?” 玉天扬和方既仁也点点头,然后一同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一怔:“别看我啊!我观读其记忆,并无你们所说之事啊!” 玉天扬皱了皱眉:“这六人之中,似是这既仁子是领头人,或许联络之事,只有他才知晓呢?”言下之意,是要河六四再去观读一次既仁子的记忆。 河六四闻言,不禁撇了撇嘴,一边走向既仁子,一边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让这辟辛郡主观读记忆了,徒增麻烦!” “不必了!”这时,一直躺在一边的辟辛郡主坐了起来,也不知何时醒来的。“的确如天扬子道长所说,每次联络青一山,都是他独自暗中行事。” 听辟辛郡主所言,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秘密。 玉天扬问道:“那他是如何联系的?” 辟辛郡主回道:“每隔三日,他都会在王府门前留下暗记,指引来人去庆祥楼取信。信中所书,尽是其每日所为!” 玉天扬又问道:“那他只奏报每日所为,无需取信?” 辟辛郡主摇了摇头:“起码至今他们从未收过丹鼎教的信笺!” 方既仁喃喃道:“庆祥楼?” 辟辛郡主看了一眼方既仁,眼神复杂地说道:“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想必与他们暗向联络之人早有察觉,去之无益!” 方既仁的确是想去庆祥楼守株待兔,可想不到她一下便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屋内众人久久不语,玉天扬干咳一声,问道:“郡主,敢问宁王殿下....” 辟辛郡主凄然一笑:“父王所谋,我一无所知!只知当初这几人入府,父王是有意使我与他们相识,还处处方便这个既仁子与我亲近。我道父王是想让我学些本事,久日相处,不自觉竟是动情。而今观其记忆,才知父王是想以我把控住此人,我纵使怒极,却也无门泄恨!我!”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丹鼎教假借天罡教之名,蛊惑民心,以左右朝局。 宁王则想借丹鼎教所挣下的名声,助他谋朝篡位,甚至不惜以亲生女儿做代价。 “无耻!”方既仁越想越气,挥掌将身旁茶案拍的粉碎。 玉天扬则若有所思地说道:“二位师兄,你们觉得,赵兌可否知道此事?” 辟辛郡主闻言,娥眉紧锁,喝道:“他知道又如何?我父王乃皇室嫡亲,贵为亲王!即便是想取帝位,也绝非是谋朝篡位!他赵兌虽贵为丞相,终归是皇室臣子!与他何干?” 玉天扬被她吼得一愣,河六四急忙解围:“他是说,赵兌是否知道,这几个人其实是丹鼎教之人!” “这.....”辟辛郡主无言以对。 玉天扬继续说道:“宁王有意要将郡主下嫁与这匹夫,想必早已和丹鼎教达成共识!这匹夫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丹鼎教的爪牙,何来这等福分?宁王之心,不过是向丹鼎教以示诚意,由此也能进一步牵制赵兌!郡主细想,如今皇室诸子,只郡主一人名声在外,今后必定大有作为!当真联姻,两家相扶相依,赵兌岂能轻易撼动?所以赵兌决计不会让你下嫁给这匹夫!可赵兌如今却没有任何举措,倒使人生疑呀!” 辟辛郡主疑惑:“生疑?有何疑处?他赵兌还能干预皇族亲事?即便是能,事已至此,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 玉天扬哈哈大笑:“郡主莫要小瞧了丞相!他若真是你想的那般没用,宁王何以如此谋划?” “这......”辟辛郡主再次无言以对。 玉天扬继续说道:“所以,赵兌无动于衷,恐怕是早已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 辟辛郡主问道:“何以见得?” 玉天扬说道:“赵兌能有如今功名,离不开当初天罡教出手相助!他与天罡较厚,天罡道人入京,何以不寻他而入了宁王府?只此一点,便足够他猜到个大概!况且这几人贪利爱色,以赵兌对天罡教的印象,断然不会相信他们是天罡道人!只是我想不通,赵兌面对如此局面,为何会置之不理!” 辟辛郡主没了耐性,娇喝道:“你们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你们与赵兌相识,何不亲自去问?!”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 玉天扬说道:“未尝不可!” 河六四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丞相府走一遭罢!郡主,不送了。” 辟辛郡主豁然起身:“为何要本郡主离去?我要与你们同去!” 河六四笑道:“郡主既然知道我们与丞相相识,此去乃是会见故友,郡主何以相随?” 辟辛郡主却是赖道:“我想知道赵兌要如何对付我父王!你们不带我去,我便带官军去丞相府拿你们!就算你们有通天之能,这擅闯王府之罪,赵兌也难保你们!届时,你们什么也别想谈!” “你!”玉天扬气结,“贵为郡主,怎如此泼皮?” “我向来如此!不带我去,便鱼死网破!”辟辛郡主毫不退让。 屋内一时剑拔弩张,河六四见状,心知这辟辛郡主率性如男儿,恐怕还真会弄出些麻烦来,使他们一行人头疼不已。 无奈,河六四苦笑着望了望方既仁:“师兄,人家倾心与你,你拿主意罢!” 方既仁瞬间臊红了脸,喝道:“休要胡言!”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辟辛郡主。 却不想辟辛郡主也在偷偷看他,两人稍一对视,同时慌张地撇开视线。 樱芙见辟辛郡主心如烈火,唯独对方既仁有些娇羞,心中顿时欣喜。她本为辟辛郡主眉眼间与丹娘有几分相似,而心中自苦,如今见她对方既仁有意,樱芙自然庆幸。 于是,樱芙说道:“那便教郡主换上我的衣裙,蒙面相随罢!赵兌不曾见过我,定然不会将她认作郡主。” 河六四闻言,也只好如此,便说道:“那就请郡主更衣罢!”说完,便和方既仁玉天扬向门外走去。 辟辛郡主面色稍缓,开口说道:“我名为华珺,以后不必称呼郡主了。” 河六四调侃道:“南宫华珺,却赐号辟辛,呵!” 说完,三人开门出去了。 出门来,玉天扬不忘问道:“这姓名与封号有何不妥?” 河六四笑道:“珺之意,为美玉。辟辛者,开拓之。如此温润雅致之名,却喜刀功镖技。区区一个郡主,却是皇室诸子之中,最为人给予厚望的一个。你说,可笑不可笑?” 三人相视,开怀大笑。 方既仁叹道:“好一个昏庸的皇帝,怪不得这么多人要反他!” 三人笑地畅快,却不知道,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第四百七十八章,英雄?奸雄? 没过多久,一行四人走出驿馆。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为先,后面跟着一袭素裙,轻纱蒙面的南宫华珺。 丞相府所在之处,南宫华珺自然知道,四人直接跳上屋顶,飞跃而去。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赵兌在府中花园凉亭中坐着,身后一青衣武士跪伏在地,向其禀告着京都城中的事情。 “昨夜赴宴大臣,青吏司均已上门拜访,朝臣们此时已齐齐上表称病,几日内是不会上朝了。”青衣武士说道。 赵兌看着花园景色,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昨夜,有一伙人擅闯宁王府!”青衣武士继续说道。 “哦?有人擅闯王府?”赵兌来了兴致,“何人?” 那青衣武士回道:“小人未曾探得,只知有两人闯入王府,自诸大臣离去,便大闹王府。其中一人手段通天,辟辛郡主与其交手,只一合便败下阵来。而后二人掳走天罡仙师,辟辛郡主追踪而去,至今音信全无!宁王令司卫营出兵拿人,公孙军师不好推辞,便拨了五百军士,与宁王府兵一道,全城搜捕!” 赵兌大笑:“那辟辛郡主果有愚人之勇!明知不是对手,还敢前去追拿!” 青衣武士回道:“辟辛郡主与那六位仙师之中的既仁子,相交甚密,见其被人掳走,定然穷追不舍!” 赵兌哼笑道:“什么仙师!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就那几手求雨问卜的手段,也敢妄称天罡道人?笑话!” “丞相谬赞!天罡道人,亦寻常百姓耳!” 忽然,一声朗笑自半空传来。赵兌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道袍,徐徐落下。 那青衣武士急忙抽出佩剑,护在赵兌身前,斥道:“大胆贼徒!竟敢擅闯丞相府!来人,来人!” 青衣武士心中惊恐,丞相府的防卫他自然知晓,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花园中,那是何等的修为!自己绝不是对手,拼死相敌,等待援兵才是上策! 来的自然是河六四,河六四轻轻落地,刚要说话,那青衣武士抬剑便迎了上来。 赵兌突然喝道:“住手!” 那青衣武士一愣,见赵兌满脸从容微笑,而来人似乎也并无敌意,心中一时疑惑不解。 赵兌说道:“孤府上守卫森严,能无声无息站在孤的面前,这才是天罡道人的手段!”赵兌自然也认得河六四。 河六四推手一礼:“见过丞相!” 这时,府外远处依稀听到一声喝斥:“何人擅闯丞相府,拿下!” 而后,便是刀剑相碰的声音,想必是打了起来。 河六四修为高,先走一步来见赵兌。而方既仁等人想要无声无息闯入丞相府,却是绝无可能。三人刚刚进来,便被银甲近卫发觉,瞬间便有数百银甲近卫出现,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河六四作礼说道:“还请丞相莫怪,外面是我师兄等人!” 赵兌哈哈大笑:“故友前来,岂能怪罪?快去将孤的贵客迎进来!” 那青衣武士领命退去。 赵兌走上前抓住河六四的手,说道:“多日不见,孤常常忆起与天罡道君的往事,来!孤与君一同前去相应!” 说完,拉着河六四的手向外走去。 来到偏院之时,打斗早已停息,银甲近卫肃列成圈,仍然将方既仁三人围在中间。 赵兌笑声传开,银甲近卫这才纷纷退让。 赵兌一眼便看到了方既仁,与天罡教的多年交往,赵兌最熟识的便是方既仁和孙既直。比起河六四的救命之恩,方既仁和孙既直助他大破南宫哲,才是赵兌最为欣赏的。 “既仁兄!”赵兌张开手迎了上去。 方既仁急忙收剑,推手一礼:“见过丞相!” 赵兌走上前,拉起方既仁的手,说道:“既仁兄何须与孤见外?来来来,快与孤入堂一叙,今日孤要与诸君一醉方休!” 说完,一拉方既仁的手,一边拉着河六四的手,大笑着走向了内堂。 进入内堂,几人各自落座,唯独南宫华珺环望着四周,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是丞相府内堂,并非见客理事的地方,只有赵兌和赵兌最为亲近的人才能出入的场所。然而今日走进内堂,南宫华珺看到的绝非是宁王府的内堂那般金碧辉煌,而是简简单单的书案长桌。无有瓷器摆件,更别提雕梁画栋。 南宫华珺绝没有想到,一个位极人臣的丞相,内堂竟是这般简洁。 落座之后,趁着侍从端上酒食,河六四问道:“在下感念丞相当年救护父母之恩,敢问丞相,父母小弟,现在何处?” 赵兌回道:“河道长勿忧,孤已将河道长的父母,送去宫中居住!” 河六四一怔:“宫中?” 赵兌哈哈一笑:“如今这天下,想杀孤之人,岂是区区之数!这丞相府虽是戒备森严,却也是众矢之的!唯有宫城之中,才是安身之所!而今陛下醉于声色犬马,宫中闲差无数,便教河道长一家进宫任了个小吏,既能食俸,又得清闲,河道长尽可放心!明日,孤便带道长入宫,拜见父母!” 闻听此言,河六四心中一阵激动。他和玉天扬早就猜测过自己父母小弟会被赵兌藏在哪里,却怎么也没想到,赵兌会把自己一家藏进皇宫之中。如此一来,的确是最为安全的。 河六四推手一礼,说道:“多谢丞相!” 赵兌一摆手:“天罡教于孤几番相助救命之恩,此等小事,何需谢礼!” 方既仁说道:“丞相受我师弟之托,当我天罡教此拜!”说着,也对赵兌推手一礼。 玉天扬见状,自然也跟着行礼。 唯有南宫华珺,略带讥讽地说道:“宫中之事,乃天子家事!想不到丞相也能随意左右。”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玉天扬见状,急忙举杯解围:“丞相与天罡教渊源至深,此番相聚,何不痛饮一杯?” 赵兌笑道:“好!” 说着,举杯与众人同饮。 一杯饮罢,赵兌看着玉天扬问道:“既仁兄,这位道长孤从未见过,可是天罡高足?” 玉天扬急忙起身回道:“在下玉天扬,曾为肃成军神箭营百夫长,早年得蒙道家高人指点!后遭乱臣构陷,无奈出走,如今与诸位师兄为伴,游历江湖!” “哦?”赵兌正视了玉天扬一番,叹道:“果是少年英雄!只是如今肃成府乱势已定,小友为何不归营任职?” 玉天扬笑道:“我虽不在军中,却仍有报国之心!能与诸位师兄降妖伏魔,亦是扶保朝廷,救世济民之正道!” 赵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仍旧带着面纱,却浑身透着阴冷的南宫华珺,问道:“这位是?” 南宫华珺傲然一笑,说道:“怎么,丞相也想与小女子亲近一番,好为你所用吗?” 河六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出言说道:“丞相勿怪!” 赵兌眼中寒芒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诸位铲除邪教,匡扶万民,孤代天下人,敬诸位一杯酒!” 众人又是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方既仁终于说出了正题。 “近日来,我天罡教在京中声名鹊起,此事丞相可知否?”方既仁微笑着问道。 赵兌说道:“孤与天罡教之厚,若问既仁兄入京,岂能不亲自相迎?只是那位既仁子,可与孤所识之人,大不相同哟!哈哈哈。” 方既仁也笑了笑,又问道:“丞相既已知晓有人冒我天罡之名,行脏污龌龊之事,何以不闻不问?” 赵兌闻言,收起了笑容。他明白,方既仁这是在兴师问罪。 他们天罡教在外行走,遇到赵兌的部下时,出手相助毫无二言。可如今有人在他赵兌面前冒名顶替,他却没有替天罡教正名。此时能这般客气的询问,等待他的解释,已经是十分客气的了。 沉默了片刻,赵兌大袖一挥,内堂外候立的侍从纷纷退去。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赵兌颇为感怀地说道:“既仁兄以为,孤情愿如此吗?” 方既仁见状,竟是升起一丝愧疚,忙说道:“丞相与我相识多年,不妨直言!” 赵兌站起身来,向着门外慢慢踱步,说道:“既仁兄啊!孤自当年离开广衍府以来,平叛乱,除邪教,安抚民生,重修国政!普天之下,悠悠万民,可有一人,视孤为篡权之奸佞?” 方既仁说道:“如今苍生万民日益富庶,百姓口中,丞相乃治世之能臣!可是....” 赵兌呵呵一笑,自嘲道:“可是在朝中,孤是大大的奸臣!” 南宫华珺嘲讽道:“所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丞相风评如此,难道是空穴来风?”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皱起眉来。南宫华珺此来,说是为探知赵兌要对宁王意欲何为,可她本就对赵兌满是偏见,言语之间,多是嘲讽。 玉天扬不悦道:“朝中大臣对丞相之恨,一是礼法旧制,二为税收国政。所谓礼法旧制,不过是愚忠南宫一姓之尊,而枉顾百姓生计!至于税收国政嘛!丞相法令,虽能使万民得乐,却使王公贵胄利益受损,自然要视丞相为大敌!” 南宫华珺听得恼怒,刚想破口大骂,却见河六四目光冰冷,只得硬生生压下这口气,不再言语。 赵兌颇为欣赏地看了看玉天扬。 却不想玉天扬又说道:“不过,丞相为铲除异己,手段雷厉风行,的确使人诟病!” 赵兌见玉天扬直言不讳,心中一阵痛快,大笑道:“哈哈哈,不错!若无雷霆手段,何以成英雄!” 第四百七十九章,化解危机 见赵兌忽然意气风发,气概万千,再无方才旧友相逢时的随和,众人皆是一愣。 赵兌索性再无隐瞒:“不瞒既仁兄,宁王将那几个丹鼎道人收为客卿,孤尽皆知晓!”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想不到赵兌连此事是丹鼎教所为都已经知道了。 河六四问道:“既是如此,丞相何以坐视不理?若宁王做大,届时又是天下汹汹,受苦的又是百姓!你于心何忍?” 方既仁也说道:“若丞相有难言之隐,无力为天罡正名,我等绝无怨念!可丞相置天下于不顾,我天罡教绝不能听之任之!” 赵兌看了看二人,感叹道:“倘天下之人皆如二位这般风骨,何忧富足安乐?”说着,背手望向门外深空,说道:“孤正是有替天罡正名之念,才放任此等小人胡作非为!” 二人一对视,方既仁问道:“还请丞相指教!” 赵兌说道:“丹鼎教此举为名为利,宁王篡位需名正言顺,此二者不谋而合!丹鼎教假借天罡之名,挣足了名声,而后代天立言,称宁王为真命天子!宁王由此便可名正言顺夺取宝位,日后稳坐天下,再将天罡教打成乱世之邪教,届时丹鼎教顺应朝廷之命,将那六个小人拿下,便也能名正言顺被奉为国教!” 方既仁皱起眉头:“这便是宁王和丹鼎教联合的筹码?” 河六四问道:“可你若想为我天罡教正名,理应现在便将那六人捉拿归案才是!” 赵兌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如此一来,宁王便没了顺应天命的借口!孤,如何将他拉下马来?”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一怔。 南宫华珺怒不可遏,娇喝道:“宁王与你无冤无仇,即使政见不合,那也是朝中寻常之事!更何况宁王贵为亲王,登基大宝本就是名正言顺,岂能如你所说的这般下作!” 赵兌哈哈大笑,说道:“辟辛郡主!你父王招外使入王府,你可知道?” 众人皆是一惊,想不到赵兌竟然看出了南宫华珺的身份。 南宫华珺又惊又怒,惊得是父王竟敢招外使入府,怒的是赵兌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却非要这时候才拆穿。 南宫华珺一把扯下面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说我父王有心夺位,可如今你这般阴谋算计,也是小人之举!” 赵兌一脸威严,哼笑道:“宁王有心夺位,其实是付珩等一众老臣纠缠所使,这些孤都知晓!宁王虽不想与孤鱼死网破,但既是动了心思,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联络朝臣,暗通外使,内以清君侧之名协朝臣起事,外借夫孙军牵制我大安之军,以此使孤内忧外患,孤岂能不察?” 南宫华珺难以接受:“付,付老大人?” 赵兌走到南宫华珺面前,沉声说道:“付珩以死迫宁王起事,不过是因孤的国政将他付氏一族逼上了绝路!他付珩在江华府屯田万亩,族内亲戚为官经商,涉足各行各业!孤一条国政,付珩一族再无钱银可赚,岂能息事宁人?” 南宫华珺说道:“可,可即便如此,你抓了付珩一家便是,为何非要将我父王扯进来?” 赵兌冷哼一声:“因为宁王当真是要夺位!” 南宫华珺紧咬朱唇,气道:“我父王乃是先皇之子,就算要做皇帝也未尝不可!” 赵兌又是哈哈大笑:“宁王想做皇帝,孤无话可说!可他却非要将孤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孤便不能任其处置!” 南宫华珺厉声喝道:“自古言道,君要臣死,岂可不死!你难道不是我皇室臣子吗?!” 赵兌说道:“若你南宫一姓能使百姓得乐,孤岂能不死?倘宁王能做明君,孤又何苦如此?” 南宫华珺大骂道:“你放屁!我父王素来宽仁,岂能由贼臣评断!” 赵兌一挑眉,讥讽道:“如此宽仁,竟要将女儿嫁与丹鼎之无耻道人为妻,已成其野心!” “你!”南宫华珺怒不可遏。 赵兌傲然转身,对众人说道:“宁王为夺宝位,不惜私通邻国!只此一条,孤便不能容他!倘若孤先抓了丹鼎道人,宁王便察觉到孤早已知晓他的谋划!届时未保性命,他更会不择手段的来杀孤!如今他与付珩所谋,只不过是托夫孙大军压境,若成惊弓之鸟,他定会引夫孙大军入境!夫孙国此代国君素有野心,小小弹丸,竟能吞下莫科!如此强敌,孤不敢轻举妄动!” 闻听此言,玉天扬疑惑道:“丞相虽然已经知晓了宁王之心,可这般坐视不理,届时一样骑虎难下啊!” 赵兌哼笑道:“宁王能查到诸位的行踪,孤就不能吗?以诸位的性情,又岂会善罢甘休?” 玉天扬点点头:“所以,丞相一开始便打算让我们出手拿下那几个道人!如此,宁王才不至于惊恐之下,与丞相拼个你死我活,对吗?可之后呢?丞相要如何对付宁王?” 赵兌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说道:“那就要看宁王之后怎么做了!孤已命军师祭酒前去相劝,若他愿意伏罪,孤便饶他一命!” 河六四问道:“只是相劝?宁王所谋,丞相就不管了吗?” 赵兌笑道:“昨夜酒宴散去,孤的青吏司便去拜访了朝臣!至于夫孙使臣,既然宁王能以钱银作礼,孤亦能!只是宁王计划外使回国之后便调大军压境,如今孤早已派兵,先他一步大军压境,呵!宁王所谋,便也如此了!” 方既仁听完赵兌所言,想不到宁王串联朝臣,私通邻国,密谋许久的计划,竟是被赵兌一夜之间化解。想到赵兌一直都在等他们一行人入京,方既仁更是对赵兌的计谋感叹。 “丞相好手段!”方既仁叹道。 “那,宁王能甘心伏罪吗?”玉天扬问道。 赵兌嗤之以鼻:“宁王看似宽仁,却是色厉胆薄,可又不择手段!如此庸人,岂可为天下之君?此番若无付珩进谗言,他定不会与孤为敌!只是付珩深知此宁王性情,以帝位相诱,他难以拒之!恐怕,他不会甘心!” “那这么说来.....”玉天扬看向了南宫华珺。 此时的南宫华珺,已是杀气腾腾,娥眉紧蹙,双拳紧握。赵兌当着她的面,将宁王批的体无完肤,她如何能忍! 赵兌也察觉到了南宫华珺的杀气,却是毫无惧色。 突然!南宫华珺抓出四只斤镖甩向赵兌,而后抽出短刀便扑上前去。 河六四见状,急忙甩手一挥,喷出大团灵力,将斤镖吹飞,而后身形一闪,挡住了南宫华珺的去路。而赵兌,自始至终,都是满脸威严,一动未动。 南宫华珺见河六四拦住了她,阴冷地说道:“难道天罡教也要做叛贼吗?” 河六四冷声说道:“郡主息怒!” 南宫华珺厉喝道:“如何息怒?!这乱臣贼子要杀我父王!我岂能息怒!!” 说罢,周身真气一震,竟是硬生生将河六四震退了半步,抽身便冲向了赵兌。 可刚刚掠过河六四,南宫华珺只觉得身形一顿,周遭的空气像是被冰冻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在她身后,河六四挥手一招,将南宫华珺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全数抽空,她便如被人定身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南宫华珺再一次见识到了河六四的可怕,却是满心的不甘,望着眼前的赵兌,竟是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河六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赵兌,说道:“自昨夜擅闯王府,郡主便一直追在我等身后。我等并不想为难她,见她也想弄清楚丞相之心,便贸然将她一并带来。还请丞相,勿怪欺瞒之罪!” 赵兌十分大度:“无妨!即便诸位不带她前来,日后她一样要大闹丞相府!” 方既仁看着南宫华珺那般可怜,一时不忍,说道:“丞相为何一定要置宁王于死地?虽说宁王起杀心在先,可丞相毕竟为人臣子,宁王贵为亲王,不可轻动啊!” 赵兌转过身来,一脸沉痛地说道:“既仁兄何不知我?兌岂是那睚眦必报的小人!宁王之罪,乃私通邻国,挑拨祸乱之罪!倘夫孙大军被他引来,并非是兌一人之难,而是大安万民之难!如今天下初定,正当百废待兴之际,百姓若遭此难,又是一回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此前太尉李渤季一党,是为一姓之尊而起事!如今这些坐而论道,毫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清流,眼见陛下无德,便将目光放在了皇亲国戚身上!宁王不除,这些朝中大贼还会伺机起事!他们不敢如兌一般背负骂名行事,却是比兌狠毒千倍万倍!兌虽欺君,却心怀天下子民。这些人,为的只是他们一族的利益,百姓的命,他们视如草芥!既仁兄,你不忍宁王性命,何忍天下百姓性命?” 方既仁明白赵兌的心意,一时间也十分动容,却又说道:“可,可如今又不是只有宁王一个皇亲贵族!难道丞相要将皇族杀光吗?” 赵兌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兌深知此举乃忤逆之罪!可为天下百姓,兌何惧背负骂名?宁王乃当今位份最高的皇族,若他被除,其余皇族又怎敢再有二心?” 方既仁听完,无话可说了。 这时,玉天扬说道:“丞相想必早已知道付珩要蛊惑宁王,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铲除付珩一族,何苦累下宁王!” 闻听此言,赵兌也是一顿,转身望向玉天扬:“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是如此机敏!” 玉天扬笑道:“丞相过誉,还请丞相指教。” 赵兌想了想之后,终于说道:“为了国政!” 第四百八十章,国政的弊端 玉天扬神思敏捷,一下便想到了赵兌所言的漏洞。以赵兌的心机,想要避免宁王作乱,一开始铲除了付珩一族即可,何苦让付珩被逼无奈拉宁王下水之后才行事。整件事看起来,倒像是赵兌故意想要宁王参与进来,好被他除去。 而玉天扬说出此言之后,众人也都恍然大悟,纷纷望向了赵兌。 赵兌想了想之后,也并不打算隐瞒,直接说道:“为了国政!” “为了国政?”众人一愣。 赵兌说道:“摊丁入地的国政!” 河六四皱起眉头:“难道摊丁入地,也威胁到了宁王的利益?” 赵兌摇摇头:“宁王府富足,宁王又广交天下,他并无田产!” 河六四更加不解:“那你为何非要将宁王置于死地?他与摊丁入地之国政,有何阻挠?” 赵兌说道:“因为孤这条国政,是有弊端的!” 河六四一怔:“弊端?这是何意?难道说,众大臣争相反对摊丁入地,并无过错?” 赵兌走到门口,望着已微微西斜的日头,说道:“摊丁入地,并非是长久之计!虽能极快使百姓富足,可长久下来,百姓再无养育子女之忧,或十年之后,一县人口便可倍增几十万!如此一来,将是祸事!” 方既仁闻言,不解道:“这有何弊端?人丁兴旺,百姓富足,国力亦能强盛啊!” 赵兌笑道:“确实如此!但既仁兄可否想过,天罡教为何门楣高大,纳徒严苛?人丁兴旺虽是好事,但一地一处,人丁之数乃有界限。人少,此地富饶民不能尽用。人多,天赐富饶亦不够民食!既仁兄出门欲雇一随从,思之三贯刀币足矣!然而街市车水马龙,百姓争相前来。这一人言说何需三贯两贯即可,那一人叫喊三贯他兄弟二人同去!这般竞价,百姓还能富足吗?若想长治久安,百姓富足,除却国政吏治,亦要开源节流,计划人丁增减!既仁兄可明白?” 闻听此言,众人终于明白了他们和赵兌的差异。他们一行人中,如玉天扬,并非没有无双智计,可论及国政国策,百姓前途,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赵兌。 赵兌是真正的在为天下百姓谋福。 方既仁忍不住问道:“既然并非长久之计,为何还要颁布?” 玉天扬笑道:“当时天下初定,民不聊生,此国政能最快恢复民生,虽说有弊端,却是最好的选择。等日后百姓富足,再废除此国政,才是真正国富民强!想必当时丞相已经想好了对策,只不过那些王公贵族,受不了利益受损半分,便群起而攻之!” 赵兌赏识地看向玉天扬:“若非你与天罡教为伴,孤定要将你招入麾下!” 玉天扬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兌继续说道:“付珩虽是因国政而作乱,但杀他不足以震人心!如今各府各地,皆因此国政日益富庶,轻易废除,百姓岂能答应?只有当朝亲王,因国政作乱,才能震慑人心!孤才能趁机更改国政!” 方既仁闻言,不解道:“可摊丁入地的国政,实行不到一年,如此匆匆废除,百姓又能尝得几分甜头?” 河六四却是接过话来,盯着赵兌说道:“你刚刚说,更改,而非废除!” 赵兌点点头:“天下氏族,又岂能皆是付珩之流?王公贵族,名门清流,各有人望!他们亦是大安百姓,不能厚此薄彼啊!付珩因国政而生作乱之心,宁王被其以帝位诱出反心,此二人及其同党必杀之!但因国政厚百姓而薄名望,并非明君之道,届时陛下自会下旨更改国政,废摊丁入地,立田地共有之国政!此国政需将天下田地尽归朝廷所有,平分与百姓!此后再无富者地多,贫者地少,百姓以田地纳税,不可私自买卖,只可租赁!如此,国富民强,当不久远!” 众人闻听,皆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样的国政,可谓是前所未有。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开国立业,都是靠着名门望族的扶持帮助,才能一统江山。而如今,赵兌却是要将这些名门望族的利益放在百姓之后,使百姓富足,不顾名门望族的利益。 这放在从前,或许是连帝王都不敢做的事。可赵兌却敢做。 因为他如今挟天子以令天下,因为他要杀宁王,除付珩,任何与他为敌的人,他都会铲除。而这条国政,虽说是惠及百姓,却也没有断了名门望族的活路,他们依然能经商,能为官,只不过失去了田地。 如此恩威并施,或许这天下,当真要变一个样了。 听到这里,河六四放开了南宫华珺,而南宫华珺也没有继续闹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想来也是被赵兌的言辞震慑到了。 河六四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丞相要如何处置丹鼎教?” 赵兌转过身望向河六四,说道:“宁王之谋平息,丹鼎教之计落空,并未坏了天罡教的名声,孤自然也不能随意打压!只是有一事要请诸位相帮!” 河六四问道:“何事?” 赵兌说道:“丹鼎教与那六个盗名之徒联络,似是一个叫林霜的人负责。此人,应该是大日圣佛教之人。” “好!”河六四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河道长明日不见父母了吗?”赵兌在身后问道。 河六四顿住脚步,转过身推手一礼:“还请丞相多加照料!” 赵兌一笑:“道长安心!” 河六四再无二话,转身便走。方既仁和玉天扬见状,也对赵兌推手一礼,迈步离去。 走到南宫安珺身边时,方既仁停下脚步。见南宫安珺失神地抬头望向自己,方既仁微微使了个眼色,南宫安珺竟是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内堂。 来到门外,河六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过头问道:“敢问丞相!丞相如此手段,是要夺天下而坐之吗?” 赵兌站在门口,见他目光灼灼,与之对视片刻之后,才沉声应道:“兌于此立誓,永为大安之臣!” 听到赵兌的回答,河六四竟是伸出手指朝着赵兌点了点,而后冲天一跃,带着一行人飞出了丞相府。 河六四一行人走后,赵兌抬头望着他们消失的天空久久不语。 公孙质从屋内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早就在屋内暗处聆听许久了。 公孙质轻声说道:“主公!方才他那一指,似是有威胁之意啊!” 赵兌笑了一声:“应该是提醒之意更多罢!此人虽是方既仁的师弟,却是这一行人的头领!尽管他站在孤这一边,可是不肯为孤所用!他知晓孤之所为乃是惠及百姓,却对孤之所为不尽认同!方才那一指,是在说,谋夺帝位,便是他对孤的底线!” 公孙质又说道:“此人修为通天,银甲近卫营能留司徒强,却难留此人!主公不得不防啊!” 赵兌哼笑道:“防又如何?他若想杀孤,有谁能挡?这些天罡道人为人处事,只分对错,不问利弊!教义更是有云,伏魔除妖,不问世事!等到天下安定,他们便回山隐居,孤若无祸国殃民之举,他们便与孤毫无恶意!无需担忧!” 公孙质也笑了笑:“往日主公雄心勃勃,誓要收服天罡教,如今为何是这般念头?” 赵兌并未恼怒,只是苦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本泛黄古籍,说道:“此书乃天罡教孙既直所赠。初读时,孤曾狂喜,有此书,何愁天下?而今,越读,孤越是对天罡教拜服!道门之祖,岂是凡人所能收服!” 公孙质笑着看了看赵兌手中的古籍,上面写着三个字,罗心经。 河六四一行人回到驿馆时,已近黄昏。街市上四处搜拿昨夜擅闯王府贼人的官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百姓交头接耳流传的传言。 宁王府和大司徒府,被禁军团团围住。 还听说,夫孙使臣清早时便匆匆离去。 对于这些传言,河六四等人见怪不怪。他们早已知道赵兌要用宁王,为新政立威。此时被围住,不久便是获罪入狱。 走进驿馆,驿馆老板自然又是一阵赔笑伺候。河六四也没理会他,径直回到了卧房。 卧房中,云歌正气鼓鼓的坐着,樱芙更是一脸苦笑。 见河六四等人回来了,云歌跳起来叫道:“六哥哥!你出去玩儿怎么总是不带我!” 河六四赔笑着哄道:“六哥哥何时出去玩儿了?六哥哥是去办正事,不信你问天扬!” 玉天扬刚刚走进门,便听到河六四将麻烦甩到他身上,也是一阵头大,急忙跑到角落里去了。身后云歌蹦跳着追着他叫嚷。 河六四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樱芙身旁。 樱芙贴心地倒了两杯茶,递给河六四与方既仁,却见到南宫华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河六四见南宫华珺还跟着,有些不耐烦:“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方既仁见南宫华珺这副模样,于心不忍,急忙对河六四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这时教她倒哪里去?难不成回王府吗?” 可就是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还是被南宫华珺听了去。只见她猛然一惊,急匆匆便跑了出去。 方既仁本想阻拦,却已经老不及了,只能有些责怪地瞪了河六四一眼。 河六四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喝茶。 樱芙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既仁长叹了一口气,将今日去丞相府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第四百八十一章,醒悟 等方既仁讲完所有经过,已是黑夜。驿馆老板早早送来晚饭,几人边吃便谈。 听完方既仁的讲述,樱芙有些担忧:“私通外朝之罪,乃是祸及九族的大罪!辟辛郡主贸然返回,定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啊!” 河六四无所谓地说道:“党争之事,与我等无干!赵兌曾说,那六个盗名之徒与丹鼎教联络,是通过一个叫林霜的匪类!此人乃是大日圣佛教的余孽!竟然能和丹鼎教扯上瓜葛,恐怕丹鼎教也不干净!哎?那六个人呢?” 樱芙莞尔一笑,指了指窗外。 河六四顺其所指看了过去,窗外是驿馆的内院,一个小花园。 河六四不明所以,樱芙笑着望向云歌。 云歌吃的满嘴是油,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叫道:“怎么啦?你们不带我出去玩,我还不能和他们玩吗?” 河六四一怔,走到窗前往外一看,只见那六个人凄惨无比的昏死在花园中。有的被吊在树上,有的被压在石下,有的被泡在水里,惨状各异。 见此情形,饶是河六四也心头一软,责备道:“你要杀便杀,何苦如此折磨他们!” 云歌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河六四苦笑着对众人说:“我还想着使个附身之法,用他们几个引那林霜现身呢!这下好了,六个猪头!”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 玉天扬挠了挠头,也有些无计可施:“没了他们几个,还真不好引蛇出洞!虽是通信联络,但那林霜定然会日夜监视送信之人,若非这六个,他定然会察觉有诈!” 众人叹气,河六四更是伸手狠狠拧了云歌脑袋一下。 正当所有人束手无策之际,房门却猛然被拉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宫华珺去而复返,脸上再无失魂落魄之色,却是藏不住的悲愤和绝望。 见众人直勾勾望着自己,南宫华珺直接走了进来,坐在众人对面,说道:“还有吃的吗?” 樱芙起身去吩咐驿馆老板,河六四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了南宫华珺。 衣衫褴褛,发髻纷乱,身上还有喷溅上的血迹,似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难想,她是从禁军之中杀出来的。 不消多时,驿馆老板端来了酒食。南宫华珺像是饿坏了,不顾皇家威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云歌坐在河六四旁边,,看的有些发馋,悄悄说道:“我能过去抢一些吃吗?”然后被河六四一把推到旁边去了。 等到南宫华珺吃完,众人依旧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南宫华珺终于发觉自己有些失仪,急忙坐直了身子。 见众人都不说话,南宫华珺也知道他们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主动说道:“如今你们,是想将那姓林的联络之人拿住,对吧?” 河六四见她开门见山,也不隐瞒:“不错!只是,那六个人已经被折腾的没了人样。” 南宫华珺说道:“无妨!我去也一样。” 众人一怔:“你去?” 南宫华珺点点头:“我曾与那假既仁子一同去过庆祥楼。当时我,咳,当时我与他形影不离。如今宁王府之事满城皆知,但他们六个的行踪还无人知晓,或许,那姓林的不会怀疑我!” 众人闻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河六四看向玉天扬,玉天扬点了点头,示意可行。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郡主,有一事还请相告!” 南宫华珺说道:“我为何要出手相助,对吗?” 河六四点点头。 南宫华珺苦笑一声,颇为凄凉地说道:“如今,我也只有和你们在一起,赵兌才能放我一条生路!”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 南宫华珺说的不错。赵兌为新政大打出手,宁王贵为亲王都难逃一死,其亲族党羽又怎能脱身?南宫华珺不过是个郡主,且性情刚烈率直,如若不杀,必定会招来无穷祸患,赵兌决计不会放过她。 当时,南宫华珺回到宁王府时,父王母亲,长兄幼弟,全部被下入天牢。府中客卿家臣,奴仆使役,皆被圈禁在府,等候发落。见南宫华珺现身,在场禁军立刻便要将她拿下,若非凭借一身武艺,拼死冲杀,恐怕她插翅难逃。 逃出重围之后,南宫华珺冷静下来仔细思索,或许只有河六四能保住她。 河六四修为通天,天罡教又与赵兌交好,几次相帮,赵兌不敢轻易得罪。况且,河六四当面点指警告,南宫华珺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如今这个局面下,南宫安珺只能如此。 南宫华珺的想法是正确的,赵兌连天子的面子都不会给,唯独会给天罡教这个面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河六四此时却一样很为难。 天罡教与赵兌多有交往,然而赵兌帮他安顿父母小弟,已是天大的情分。况且临走时,河六四对赵兌点指警告,此时再回去求赵兌网开一面,河六四根本就做不到。 简单来说,天罡教与赵兌交情最深的,其实是孙既直。河六四对赵兌有过救命之恩,但赵兌早已用父母之情回报了。 河六四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也陷入了为难。 方既仁说道:“那便将叔父叔母接回昆仑山!剩下的,我去找他说便是!” 玉天扬摇摇头:“我等此行是为查清法王今昭的下落,如今虽天下太平,可那是河师兄的父母,难保大日圣佛教会不会前来掳人!住在宫里,确为上上之选!” 樱芙说道:“那,郡主且住在此处,等我们行事之后,再随我们暗中出城?” 听到此处,南宫华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劳烦各位了!”说着,南宫华珺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河六四忽然喝道,“既是要投我保命,那便将你皇家威严忘了罢!” 南宫华珺何曾受人这般呼喝,一时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恼怒非常。 樱芙站起身来,挽住南宫华珺的手,轻轻拽了拽,示意她坐下。 南宫华珺倒也知道投奔了他们,以后再不能逞什么郡主威风,便顺从的坐下。方才恼怒,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罢了。 河六四想了想之后,说道:“明日清早,请郡主前去庆祥楼送信!” 南宫华珺点点头:“可以!不过,如今满城都在缉拿我。”言外之意,是让河六四去赵兌府上为自己说情。 河六四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摆了摆手:“不必!你去便是。” 南宫华珺皱起眉头。河六四是不打算去丞相府保自己,那她便不能帮河六四设饵,这是自己与河六四保下自己的筹码。 玉天扬笑道:“今日丞相已托河师兄出手拿下那贼人。庆祥楼之事,想必丞相早已知晓。郡主于此现身,丞相不会为难郡主!” 南宫华珺闻言,面色稍有缓和,说道:“可河真人还没答应我,事后会救我脱身!” 樱芙听得气恼,喝道:“你当天罡教是何等样人?既要你出手,定会保你性命!” 南宫华珺心中亦是羞愧,却仍是死死地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眯眼看着她,冷笑道:“我道你这皇族第一高手,是何等气概!不想竟是这般贪生怕死,好谋无断!你既已助我拿住贼人,赵兌便知晓我是有意如此!赵兌也算英雄四海,岂能与妇道女子为难!我天罡教铮铮男儿,持身方正,怎可与你这等肚量之人谋计!” 南宫华珺楞在当场,堂堂郡主,何曾被人这般欺辱,气得她猛地站起身来。 可想走,却又迈不开步来。 这一天下来,她经受的打击太多了。 可面对这般数落,她又实在屈尊留下,于是一咬牙,狠心离去。 等到南宫华珺离去,樱芙最终心软了下来,说道:“你不容她,她便是无路可走啊!” 玉天扬也说道:“没了她,想要引出林霜来,难喽!” 河六四却是一笑:“睡觉罢!”说着,起身便要走。 方既仁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师弟可是有了对策?” 河六四答非所问:“师兄安心!” 见河六四笑而不答,方既仁只好摇了摇头,起身回房。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众人洗漱得当,刚刚开门,便见到南宫华珺站在门外。 河六四一挑眉,问道:“郡主可是有事?” 南宫华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我先去庆祥楼了!”说完,转身便走。 众人见状,齐齐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耸耸肩:“看来想了整整一夜!走,去庆祥楼!” 南宫华珺的确想了整整一夜。回想往事,父王的种种作为,赵兌的一番言辞,以及河六四等人身上,她从未见过的风骨。最重要的,是河六四最后那一番话,点醒了她。 父王对自己虽是疼爱,但那是有目的的。为了完成他的大志,女儿便是筹码。而且父王若当真登基称帝,天下百姓绝无今日的安宁太平。 赵兌虽是权臣,可昨日一番话,却让自己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英雄。或许,赵兌才应该是天下的主人。 而她自己,从小也是立志抚国安民,开创功业的。她不是皇子,却偏偏不信命,非要以女儿之身,成万世之功。可是昨日,她为了活命,以捉拿林霜为筹码,欲与人交易。而且,对方还是一众仙风道骨,正气凌然的道人! 南宫华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恶心。 父王是救不了了,私通邻国,意欲篡位的大罪,和对方是不是赵兌没有关系,这本就罪无可恕。 而她,却还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志向。 这个机会,便是跟着天罡教。 第四百八十二章,多此一举 清早的街市上,人迹稀少,却也有开门迎客的买卖。但今日,街市上除了百姓,却还有着一队队的禁军,司卫营将士在巡逻。 南宫华珺小心翼翼地在楼宇之间跳跃,终于来到了庆祥楼附近。 庆祥楼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楼,此时也以开了门。 南宫华珺看了看街道,见此处竟没有一队禁军和司卫营。想来,正如河六四所说,赵兌不会为难她。 于是,南宫华珺蒙上面纱,落入一条僻静巷子,快速走向了庆祥楼。直到走到庆祥楼门口,街市上仍是毫无动静。 南宫华珺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店门,便有人迎上前来,赔笑道:“姑娘何事?” 没有人清早去酒楼的,这时候来,大多是有事。 南宫华珺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钱柜下,冷声说道:“送信!” 钱柜里转出一人,肥头大耳,笑道:“芳驾何人,送信与谁?” 南宫华珺从腰间抽出个长扁木匣来,扔在钱柜台上,说道:“月上君王轻启首,天下万山尽归一!” 这两句诗,藏着三个字,正是青一山。 那人神色一凝,看了看木匣,并没有拿起,却问道:“敢问芳驾,可与天罡仙人相熟?” 南宫华珺无奈,只好拉下面纱,说道:“我父王受奸人所害,满门下狱!天罡仙人贵为王府客卿,横遭此难,只得躲在暗处,以防株连!我冒险来此,王府门前并无记号,还请店家通融,助仙人脱困,救我父王!” 那人闻言,眼珠直转,终是狠下心来:“郡主放心!明日便有回信!” 南宫华珺点点头,蒙上面纱离去,在店门外故作鬼祟地左右查看,而后消失在小巷之中。 走了没多久,南宫华珺便听到头顶有人在叫她,抬起头,正是玉天扬。 跃上屋顶,跟着玉天扬又是一阵飞跃,这才来到庆祥楼对面的一处楼顶上。河六四,方既仁二人早已在此等候。 南宫华珺探头看了看,此处正好能将庆祥楼大门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南宫华珺便将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方既仁听完,说道:“这么说,那林霜今日便会现身取信?” 玉天扬笑道:“那店家犹豫许久,看来王府门前无记号,他只能亲自去见林霜了,将此事告知。” 南宫华珺说道:“万一那林霜就藏在店里呢?” 河六四摇摇头:“不可能!昨日你杀出重围,满城戒严!禁军和司卫营搜查全城,林霜怎会在此藏身!” 玉天扬说道:“昨日我等所在的驿馆周围,毫无动静,不见一兵一卒。” 方既仁说道:“那这么说,林霜就在那片城区?” “快看!”南宫华珺伸手一指,低声说道。 众人望去,只见一肥头大耳的男子走出庆祥楼,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几人一对视,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几人在屋顶穿梭。不消多时,便来到城中偏僻的角落。 玉天扬环顾四周,说道:“当真离驿馆不远!” 马车在一处简陋院门前停下,那店家走下马车,鬼鬼祟祟左右观看,而后走到门前,轻叩了七下,再将手中木匣放在门口,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房上众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 等到马车走出这条街,那院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将木匣抓了进去,合上院门。 与此同时,河六四猛然出手,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转眼间,那院门被轰的粉碎,河六四冲了进去。 房上几人纷纷跳下,紧随其后。 河六四冲进门来,面前正站着一白面书生,满脸惊恐。见又有人冲进门来,面色一寒,手中折扇一开,三头黑墨猛兽自扇面跃出,直奔来人。 这白面书生正是林霜,当日他逃出京都,身受重伤。此时看来,竟是痊愈了。 河六四冲进来那一瞬间,林霜已然知晓自己不是对手,放出黑墨猛兽,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伺机遁走。 河六四那管林霜放的黑墨猛兽,径直跃向林霜本尊。 南宫华珺厉喝一声,三只斤镖入手,猛地一甩,三头黑墨猛兽齐齐中镖。 然而斤镖射过,只是在墨兽头上射出个洞来,然后便贯穿而去。 南宫华珺大吃一惊,抽出短刀便要扑上前去。却听身侧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响,一道箭矢裹着红光射去,一箭便将一头墨兽射散。 再看另一侧,方既仁自随身布袋拿出一沓黄符,凭空一洒,咬破指尖将血液甩出。指尖血碰上黄符,院中立时便卷起冲天大火,将剩余两头墨兽席卷。 火焰散去,墨兽早已被烧的无影无踪。 南宫华珺还在震撼之中,却见面前猛地一道黑影落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正是林霜。 抬起头,河六四飘然落下,垂眼望着林霜。 南宫华珺知道,就凭此人这一手诡异的法术,自己若单打独斗,恐怕凶多吉少。然而在这三人面前,他连一合之将都不是。 其实林霜身为护法,修为已然很高了。只不过河六四亲自出手,他如何能抵挡。 林霜此时被河六四一掌震得口吐鲜血,恶狠狠地盯着院中四人。南宫华珺他是认识的,可另外三个人,他却从未见过。 “汝等何人?伤我作甚!”林霜低吼道。 河六四冷冰冰地说道:“天罡教!” 林霜闻言,浑身一阵,眼神都跟着一滞,随后便恢复如常,骂道:“天罡教威名正盛,也要强闯民宅,图财害命吗?!” 河六四冷哼道:“我等能寻到此处,你是何人,还用我说吗?” 林霜咬了咬牙,河六四说的没错,能找到他,他的身份便不是秘密了。 河六四继续问道:“丹鼎教为何与你们同流合污,招是不招?” 林霜面寒如水,没有说话。 河六四也不在意,直接伏身上前,将手按在了林霜头上。 林霜还想反抗,可转身间,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涌入脑中,他瞬间便昏死过去。 河六四直接将神识探入林霜的记忆森林,开始观读他的记忆。 原来,林霜自京都侥幸逃出之后,竟是以吞噬活人血肉的方式,强行恢复些许功力,而后便绕道北上,回到了广衍府邪教分坛。 让河六四想不到的是,邪教分坛所在,竟然就是当年他做渔民时,务工的那座海岛。如今那座小岛,早已不复往日美景,遍地活尸僵尸,阴煞之气如雾如云。以往房屋也变成了一座森严宫城,而在宫城之中的中央,更是有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池,里面满是翻滚沸腾的脓血肉浆,犹如人间炼狱! 而那地觉法王今昭,就坐镇在海岛之上! 林霜来到小岛,跳入血池,浸泡三日。以其中浓郁无比的阴煞之力,和冲天鬼气,将一身重伤全部治愈。 随后,今昭便命他前去青一山,通天观,面见丹鼎掌教弟子,灵虚子。 灵虚子将六个徒弟,交与林霜,随后便直奔京都。 来到京都之后,在付珩的帮助下,林霜一行人顺利进城。之后,那六人便四处扬天罡教之名,而林霜也奉今昭之命,一边为六人与丹鼎教之间传递消息,一边再将京中所有事情回禀今昭。 至于丹鼎教和大日圣佛教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林霜也不得而知。他所做的一切,和那六人一样,都是奉命行事。 河六四站起身来,将自己观读来的记忆,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皆是疑惑不解。 按理来说,丹鼎教要渗入朝堂,直接去做便是,何苦要与大日圣佛教扯上关系。这六人进京扬名,等到事成之后,成为国教,根本不需要让大日圣佛教的人在中间联络。 这就好比自家经商,却非要雇个外人管账,简直是多此一举。 方既仁越想越糊涂,气道:“这些人到底要做甚!” 玉天扬说道:“恐怕,丹鼎教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成为国教,根本就是借口!想必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与大日圣佛教联手,才能成事!不过能确定的是,大司徒付珩,早就是丹鼎教,或是大日圣佛教的人了!此番蛊惑宁王作乱,必定蓄谋已久!” 河六四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些,总之如今已经知道了今昭的藏身之地,直接去广衍府找她便是!” 这时,南宫华珺从门外探头进来,问道:“如何?” 从一开始河六四将手按在林霜头上,南宫华珺便主动走到门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河六四等人所说,她在门外倒也听得清楚,自然也是一阵心惊。 河六四招手让她进来,说道:“郡主欲求活命,现在便是一个机会!” 南宫华珺狐疑:“什么机会?” 河六四抬脚捅了捅已成废人的林霜,说道:“亲自将他押到丞相府上,将我方才所说,全数说与赵兌!” 南宫华珺一惊,她亲自去丞相府,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可看着河六四不像说笑,心中又是犹豫万分。 玉天扬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若想丞相放过郡主,只能如此!若是我等将他押去,郡主的功劳,丞相如何知晓?” 南宫华珺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已经和天罡教站在了一起,赵兌才能碍于天罡教的情面,放过她。 想到此处,南宫华珺长出了一口气,再无二话,抓起林霜便走。 等到河六四三人回到驿馆时,云歌刚刚睡醒。几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清早出门的事。趁着云歌起床,狼吞虎咽之际,河六四将今早得知的一切,偷偷告诉了樱芙 又过了许久,正午时分,南宫华珺来到了驿馆。 第四百八十三章,北上 回到驿馆时,南宫华珺仍是一脸如梦如痴的模样,似乎是不敢相信,赵兌竟然真的不再为难自己。 当时,她来到丞相府门前,刚刚现身,便被无数银甲近卫团团围住。南宫华珺表明来意,要面见丞相。 赵兌倒也没驳了南宫华珺的面子,亲自出府门见她。 南宫华珺将如何拿下林霜,河六四观读到的记忆,一五一十详细讲述。随后便将林霜扔到台阶前,自己玉立在原地。 赵兌看了看林霜,抬眼望向南宫华珺。许久之后,才哼笑一声,挥手散去银甲近卫,自己也转身回府了。 见赵兌转身回府,对自己一言不发,周围银甲近卫纷纷退散,林霜也被人架走,南宫华珺却是犹疑不定。赵兌既没有说赦免的话,也没有下令缉拿,这让南宫华珺不知如何是好。 但见周围所有人都是她为无物,南宫华珺也只好转身离去。 回来的路上,南宫华珺并没有飞跃,而是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中央。终于,在遇见一队禁军,却并没有被缉拿之后,南宫华珺才终于放下心来。却是一阵恍然如梦,直到回到驿馆。 南宫华珺说完这些之后,又忍不住问道:“他真的就这么放过我了?” 众人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南宫华珺失神地说道:“他,他就不怕我日后寻仇吗?” 河六四哼笑一声,问道:“那郡主会找他寻仇吗?” 南宫华珺闻听,目光空洞,似是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摇了摇头:“我父王今日之难,乃是丹鼎教与大日圣佛教所害!与赵兌无关。无论是谁,犯下我父王之罪,赵兌都会如此!所以我不会找他报仇!” 河六四笑了笑,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各位仙师,丞相府军师祭酒请见!”店家轻声说道。 众人一怔,方既仁说道:“我去看看吧!” 方既仁拉开房门,店家卑躬屈膝,引着方既仁走了出去。 来到驿馆大堂,公孙质正微笑着侯立,见方既仁走出来,上前推手一礼。 “公孙质,见过真人!” 方既仁推手还礼,说道:“不知军师祭酒驾到,有失远迎。不知军事祭酒亲到,有何要事?” 公孙质笑道:“质奉主公之命,携令符呈与真人。”说着,将一块令牌托了上来。 看见这道金灿灿的令牌,倒是那店家惊慌无比地跪了下来。 方既仁眉头微皱,并没有接,而是问道:“丞相这是何意?” 公孙质回道:“主公闻得诸君,欲北上广衍伏魔,特赠令符一道。此符百官见之跪拜,可调各地军马一营!诸君匡扶社稷,主公无以为谢,只念此符能方便诸君一二!” 方既仁开口便要回绝,可转念一想,此番北上,凶险万分,或许有这道令符,当真能方便许多。 于是,方既仁便不再客气,双手接过令符,说道:“那便多谢丞相苦心!有劳军师祭酒,代我等谢丞相恩!” 公孙质微微一笑,推手施礼,离开了驿馆。 方既仁回到屋内,随手将令符扔给了河六四,把赵兌的意思说了一遍。 河六四看着手中刻有虎头的令符,笑道:“师兄收了这令符,日后我等岂不成了他赵兌的内臣?” 玉天扬也笑道:“早闻丞相与其父赵寻不合,到广衍府亮此令符,恐怕适得其反哟!”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方既仁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出发?” 河六四回道:“明早吧!” 方既仁想了想,还是问道:“师弟,你当真不去见见父母吗?” 河六四一顿,心中又是五味杂陈。他怎么可能不想去见见父母,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见了,父母必定舍不得他早早离去。如今丹鼎教和大日圣佛教在京都的谋划已然失败,难保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决不能多加停留。 樱芙见河六四一言不发,明白他心中的酸楚和无奈,开口说道:“如今刚刚拿获林霜,难保京都没有其它眼线,若让人发现你父母小弟藏在宫里,绝非好事!” 河六四抬起头,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樱芙,点头说道:“正是!明早便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河六四心头一紧,难过至极。 众人闻言,也都不再说什么,各自准备去了。 唯有南宫华珺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自然是想与众人一道上路,可如今林霜被拿下,自己也逃了一条命,又能有什么借口跟随呢?眼见众人各自收拾行囊,南宫华珺觉得自己尴尬无比。 最后,南宫华珺悄悄离去了。 等到南宫华珺离去,众人这才扭过头来,望向南宫华珺消失的方向。 樱芙说道:“真是可怜!” 河六四叹道:“朝局如此,并非你我所能左右!她的命,她自己说了算!” 渐渐地,日落西山,黑夜降临。众人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众人提点行囊,离开了驿馆。 驿馆老板自然又是卑躬屈膝,恨不得十里相送。最后河六四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众人策马飞奔而去,将他远远甩下,这才落个清净。 北门就在不远处,众人缓缓行进。 这时,路边来了几个官军张贴布告,百姓纷纷围观,突然便是一阵骚乱。 人潮之中,一行人被挤得无法前行。玉天扬跳下马车,挤到前面一看。 皇帝圣旨,昭告天下。例数宁王、付珩、刘昌、等一众党羽叛国通敌,意欲谋反之大罪。付珩刘昌等人,夷三族。宁王及其妻室子女,乃皇族高贵,赐鸩酒。府中男丁发配,女眷没官。宁王长女,辟辛郡主,不徇私情,大公无私,有平叛之大功,特赐免受株连,加封公主,入广德宫。 想不到仅仅三天之内,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两个如日中天的氏族,就这样没落了。 一行人看着布告上冰冷的字,一时间无言以对。 赵兌英雄四海,匡扶天下,却又是这般心狠手辣。这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便是近万颗人头落地。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催马离去了。一行人缓缓走出北门,向着广衍府进发。 走了许久,众人说说笑笑,唯有架着马车的玉天扬,仍是一脸心事。 河六四见状,问道:“想什么呢?” 玉天扬回道:“当日宁王宴请百官,故意让赵兌知晓自己所谋之事。我本以为,宁王定然是有着更深的阴谋,可到最后,却一点迹象都没有!我想不通。” 河六四想起那一夜在王府屋顶偷听,宁王的表现的确颇有城府,故意让青吏府的人偷听之事,他也曾想过,一样没有想通。不过如今宁王及其党羽全数都落了个死罪,有什么阴谋,已经无法知晓了。 “是我让父王这么做的!” 突然,路旁丛林之中,南宫华珺策马跃出。 河六四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马车上,樱芙挑帘看着南宫华珺,笑道:“到底还是跟来了!” 玉天扬却无这般心思,急忙问道:“你让宁王这么做的?为什么?” 南宫华珺苦笑道:“我与那假既仁子相交亲密,他无意间向我透露,要让我父坐上帝位!眼见那付珩等人日日前来相劝,我恐惧父王不是赵兌对手,便出此一计!言说赵兌计谋无双,若父王堂而皇之将计划透露,赵兌反而会不相信!如此暗度陈仓,也能保下王府安危!” 玉天扬恍然大悟:“怪不得事后宁王是那般惊慌,深恐赵兌会兴师问罪!原来郡主早就知道宁王要谋反!” 南宫华珺凄然道:“毕竟是我父亲,我岂能袖手旁观!” 玉天扬一时无言以对,不再说话,任由南宫华珺沉浸在悲伤之中。 河六四调笑道:“公主殿下不在广德宫中,为何前来此处,难道要相送我等?” 南宫华珺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方既仁闻言说道:“陛下并未株连殿下,又赐广德宫为公主居所,赵兌也不会继续为难殿下,殿下何苦要到江湖上受罪!” 南宫华珺望向京都方向,自嘲道:“的确!赵兌确实不再为难我了!可他却告诉天下人!是我弑父忠君!是我铲奸除恶!我虽加封公主,可在天下人眼里,我成了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赵兌果然不怕我寻仇,因为他就算赐给我广德宫,我都没脸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闻,也是一阵苦笑。赵兌这一手的确让人无奈。 河六四说道:“可天下之大,又何必非要跟着我们呢?” 南宫安珺厉声回道:“我父之死,罪在邪教!只有跟着你们,才能为父报仇!” 樱芙到底还是心软,轻声对河六四说道:“不然,就一同上路吧!” 河六四看了看樱芙,见她满脸娇羞,颇有讨好之意,心中也是一阵狂跳。 无奈,河六四只得说道:“你可知,离了京都,你便再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了!” 南宫华珺急忙点头:“我即决意与各位同行,自然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何来尊卑之分?” 河六四闻言,与众人一一对视。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也只好豁然一笑。 南宫华珺见众人一言不发,急道:“自今日起,世上再无辟辛公主!” 河六四连忙摆手:“别呀!辟辛之号何等威风,多可惜!”说完,与方既仁玉天扬一起哈哈大笑。 一边笑,一边催马向前,继续出发。 南宫华珺还等着河六四的回答,却见他直接向前走去,只当他并未同意,一时间委屈不已。 就在这时,樱芙自马车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南宫华珺一摆手,轻声说道:“走啊,华珺!” 南宫华珺闻听此言,惊喜异常,瞬间泪流满面。转过头来,看着京都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父报仇! 随后擦了擦眼泪,策马跟了上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宿海之变 宿海码头以东几十里外,一座阴森的海岛上,伫立着一座漆黑的宫殿。 这座宫殿并非如京都皇城那般,高耸巍峨,富丽堂皇。但城墙上缭绕的阴森鬼气,和时不时突兀响起的凄厉鬼嚎,使人远远望去,便心生惧意。虽然现在是白天,可这座宫殿却是连一个窗子都没有,宫殿内点起一盏盏猩红地油灯,让宫殿内更加阴森可怖。 宫殿内,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一名妖娆的女子慵懒的坐着。 忽然,宝座下的空气一阵扭曲,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跪伏在地。 “启禀法王,林霜被处斩了!”那人阴声奏报。 宝座上正是地觉法王今昭,闻听此言,丝毫不起波澜,慵懒地问道:“何人所为?” 那人回道:“属下不知!不过据安插在京都的驻旗官回禀,林护法在出事前,宁王长女,辟辛郡主曾主动到庆祥楼送信!言说丹鼎教之人,被赵兌逼得无法现身,她为救其父,冒险送信!驻旗官思虑良久,便将信送到林护法手里。之后,林护法便被拿下了!而如今圣旨昭告天下,辟辛郡主也进封公主位份!驻旗官觉得,是辟辛郡主为保活命,探出林护法所在,而后偷袭!” 今昭又问道:“以林霜的修为,就这么容易被抓了?” 那人回道:“林护法虽曾自万军之中杀出重围,可也对赵兌麾下,银甲近卫营十分忌惮,此番重回京都,素来小心谨慎!若不是辟辛郡主与赵兌勾结,突然来袭,恐怕林护法也不会栽了跟头!” 今昭哼笑道:“哼!此事绝非赵兌手下所为!林霜以死,可其魂魄却并未回归血池。定然是有修为高深之人,毁其魂魄却未杀他!能有如此手段的,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我那冤家了!” 那人惊愕:“法王是说,天罡教?” 今昭并未作答,而是说道:“你下去吧!叫各地弟子好生留意天罡教之人,若发现他们向广衍府而来,马上禀报!还有,庆祥楼那个驻旗官,不用活了。” 那人垂首:“是!” 说完,身影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今昭慵懒地斜靠在宝座上,纤纤玉手拄着头,嫣然一笑:“小冤家,你是要来找我了么?” 与此同时,广袤的平原之上,一架马车,三匹骏马,徐徐前进。 云歌坐在车里,扒着车窗向外看着,无精打采地嘟囔道:“怎么还没到啊!” 一行人自京都出发,已经十几天了。按照一行人以往的速度,早应该到宿海县了,只是南宫华珺加入了队伍,使得速度大为减缓。 众人的马匹,除河六四的鹿其外,全部都是樱芙精心挑选的南国良马,能日行千里!而南宫华珺一个落魄皇族,出走京都时,身上的钱银只够买一匹寻常马驹的。这样的马,自然没有一行人往日来去如风的速度。 南宫华珺闻听此言,也极其不耐烦地看了看胯下马匹,说道:“真是太慢了!” 方既仁打趣道:“师弟有飞天遁地只能,不如你兀自飞跃,我等策马奔袭?” 河六四翻了翻白眼。 玉天扬说道:“要不然,河师兄与云歌一骑?华珺和樱芙坐马车,如此也能快一些!” 云歌探出头来,叫道:“我才不想和六哥哥一骑,要不然樱姐姐去和六哥哥同乘罢!” 樱芙嗔怪地敲了云歌一下,面带一丝红晕,说道:“你当鹿其不知疲累是不是?再说,华珺的马如何处置,就这么扔了?” 南宫华珺无力地叹了口气,对着胯下马匹出气:“没用的东西!” 十几日的相处,南宫华珺早已与众人熟络,也知道众人没有嫌弃她。 河六四这时说道:“再忍忍罢!前面就是赤仓城,届时给华珺换匹马就是!” 众人闻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抓紧赶路。 终于,在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了赤仓城下。 此时城外正有一队队的官军回城,而城门外也丝毫没有入夜闭城前的景象,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众人来到城门不远处,刚刚露面,守城小吏便紧紧地盯上了他们,来回打量。 河六四被那小吏看得奇怪,却也没当做一回事。 河六四跳下马来,拦住一个行人,问道:“这位兄台,我等远道而来,此时已日落西山,这城门内外为何还是这般热闹?这些官军,是从何处归来?” 那行人一脸惊奇,笑问道:“道长真是世外之人!如今丞相推新政,各地田地皆归朝廷所有,而后再平分与民!这些官军就是去各处收田丈量,再分发给百姓的!我们这些百姓,自然是进城买卖田需之物!” 河六四闻言,笑着点点头,推手作礼。 方既仁走过来说道:“想不到赵兌的新政推行的如此之快!就连广衍府都开始实行,不简单呐!” 玉天扬也点了点头:“看来赵寻也不得不屈于其子虎威了!” 南宫华珺说道:“你们不知道吗?赵寻已被册封静山公,去静山县颐养天年了。如今的广衍府君,好像叫什么,福星!” 河六四扭过头:“赵寻告老还乡了?” 南宫华珺说道:“什么告老还乡,不过是赵兌代天子下旨册封罢了!也难怪你们不知道,此事并未昭告天下,我离京前曾去拜别外公,是外公告诉我的!” 玉天扬问道:“你外公?” 南宫华珺点点头:“太尉邓吢!” 众人恍然大悟。这个邓吢原是京都府君,是李渤季死后升任太尉的,也算是三朝老臣,自然能知道这些朝中大事。这次宁王之祸,赵兌并未株连宁王亲族,所以这个邓吢依然在朝中。 这时太阳落山了,河六四一摆手:“先进城罢!” 进城之后,众人寻了个僻静驿馆,开了两间客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可刚刚下榻不久,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玉天扬上前开门,却见驿馆老板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恭敬无比地说道:“各位道爷,有贵客请见!” 众人一疑,便听到门外一阵爽朗笑声,随后一只大手伸出,直接将那店家甩到了一旁。 “哈哈哈哈!既仁子道长,是我啊!” 方既仁一看,笑道:“原来是福星将军!” 众人一阵犹疑,刚刚提起过福星,他便找上门来了。 福星哈哈大笑:“是我是我!”随后看了一眼店家,不耐烦道:“滚!休要扰我与恩人相见!” 店家急忙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福星大笑着走进门,先是对着方既仁一拜,而后抓着方既仁的臂膀说道:“既仁子道长好生见外!来了我广衍府,何不直接去我府上?” 方既仁笑道:“福星将军如今贵为府君,岂能随意打扰?” 福星一摆手:“这是什么话?当年废村古庙,既仁子道长和既直子道长舍命相救,我福星永生不忘!” 这时,对门房门也被打开。原来是福星的声音吵到了樱芙三人,便开门一看究竟。 方既仁很奇怪,福星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的,看了看河六四和玉天扬,见他二人也是一脸不解。不过见福星独自前来相见,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便索性直接问道:“福星将军是如何得知我等行踪的?” 福星说道:“我离京前,丞相便嘱咐过我,无论诸位有何举动,需皆要尽力辅弼!我原以为诸位必定先我一步到达广衍府,故而一路快马加鞭,星夜赶路,想不到却是我先到!我是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诸位啊!哈哈哈哈哈!” 河六四回想起那守城小吏上下打量他们一行人,想必福星早已下令,见到他们,便去禀报了福星。 “等我们作甚?难道广衍府也有什么棘手之人,想要天罡教出手相帮吗?” 福星闻言,浓眉一皱,不悦地循声望去。 只见南宫华珺从对面走了进来,冷哼道:“怎么,你不认得本宫?” 福星自然是认得南宫华珺的,虽说福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南宫安珺名义上还是大安朝的辟辛公主,与他尊卑有别。 于是,福星只得恭敬施礼:“广衍府君福星,拜见殿下!” 南宫华珺根本不屑于那公主封号,只是此时见不得赵兌的人,故而自称本宫,气他一气。南宫华珺被晋封了公主,又赐了广德宫给她,自然能称‘本宫’了。 福星也没想到,南宫华珺会和方既仁一行人在一起,阴着脸站起身来,转身对方既仁说道:“福星今日前来,只为相厚之情,绝非有事相求!既仁子道长舟车劳顿,今日且好生休息,明日福星再接诸位入府!” 方既仁推手一礼,说道:“福星将军不必麻烦!明日我等便启程了,福星将军刚刚就任府君,当以军政要事为重,我等自便即可!” 福星一怔:“明天就走?” 方既仁笑道:“正是!” 福星问道:“道长是要去往何处?” 方既仁回道:“宿海县!” “宿海?!”福星一瞪眼,搓着手来回踱步,看得众人一阵不解。末了,福星说道:“诸位可否暂缓一日?等我料理完一些政务,便与诸位一同前去!可好?” 方既仁一愣,问道:“福星将军也要去宿海?” 福星点点头:“我上任七日,各郡县推行新政畅通无阻,唯有那宿海县!全城刁民拒不纳田,还打伤官吏。府衙调兵镇压,居然被一众刁民打得落花流水!那赵寻卸任之时,将广衍军将领带走半数之多,广衍军十几万人,一时间竟抽不出统军之将!无奈,只能我亲自前去领兵了!” 河六四闻言,惊愕道:“宿海县的刁民?宿海县民风淳朴,素来富庶,怎会有刁民作乱?”河六四本就是宿海县人士,自然了解。 福星撇了撇嘴,说道:“既悲子道长,你离乡多年,宿海县早已物是人非!主公新政,天下百姓无不拥戴,唯有这宿海县,唉!以往各国通商的船只,如今是一个也没有了!一众刁民占城为王,将官府赶了出来,据说如今城里毫无法度,暗无天日!那赵寻在任时,根本就治不了他们!我是怕诸位贸然前去,不慎遭了黑手,所以才想诸位与我大军同行!” 第四百八十五章,易守难攻的码头 听着福星的讲述,河六四难以置信。自己不过离乡几年,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景象? 玉天扬这时在河六四耳边轻声说道:“地觉法王今昭,不就是在宿海藏身吗?想必是她所为!” 河六四想起了他们当初的猜测,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赵寻也算统军有方,广衍军战力非凡,何以镇压不住一城百姓?” 福星苦笑道:“赵寻与主公之间的事,想必河道长有所耳闻!赵寻忌子,视权如命,眼见主公如日中天,百姓拥戴,他早已荒废政务,留下了这个烂摊子给主公!”?? 南宫华珺嗤笑道:“本宫还道赵兌何等英明神武,竟是这般父子不和!” 福星闻言,忍着怒气说道:“殿下慎言!” 南宫华珺冷哼道:“就是赵兌也在本宫之下,你竟敢要本宫慎言?” 福星忍无可忍,刚想发怒,却见樱芙走进门来,唤道:“华珺!” 南宫华珺闻听,终于不再说话了。她虽是理解了赵兌为匡扶四海的苦心,却仍对他耿耿于怀,这才如此咄咄逼人。 福星见状,也不好继续发作,又对河六四说道:“还请道长听我一言!” 河六四没有说话,方既仁想了想后,说道:“那便依福星将军之言罢!福星将军不必心急,需以正事为重,我等尽可多等几日。” 福星松了口气,点头说道:“一日就一日!后天我来接诸位!”说罢,行礼离去。 南宫华珺突然叫住了福星:“等等!你替本宫寻得一匹好马来!” 福星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推手行李,而后转身离去。 等到福星走后,樱芙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河六四,宽慰道:“此行就是为今昭而来,你勿要方寸大乱!” 河六四点点头,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小武如何了。” 与河六四相识许久,除了南宫华珺,众人自然知道小武是河六四最好的朋友。此时宿海成了那般景象,河六四怎么可能不担心小武的安危。 一夜过去,众人都窝在驿馆没有出门。 驿馆老板见这几位竟然与新上任的府君相识,而且府君对他们还毕恭毕敬,自然也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尽心照料。 很快,一天又过去。第三天一大早,众人收拾好行囊,拉出马匹,就见到福星带着一队亲兵在门外等候。 见众人出来,福星下马施礼,身侧一亲兵也牵出了一匹汗血宝马,交给了南宫华珺。 南宫华珺接过缰绳,喜得两眼放光,围着宝马转了两圈,满足地跳上马背。 福星令道:“来啊!把公主的马迁回去!” 南宫华珺却对驿馆老板说道:“本宫那匹马便送与你了,可要尽心喂养哦!” 那店家闻听‘本宫’二字,惊得仓惶跪倒,连连磕头。此后将那匹马当做祖宗一般供着,逢人便要显摆:此乃皇族御赐! 福星见状,也懒得与她计较了,策马离去。 一行人随着福星出城了。城外,早已集结数万大军,福星一声令下,大军肃然而动,极有威严之军的风气。 河六四等人也不是第一次见数万大军了,并没有显得多好奇,只是与福星并列同行,低声交谈。倒是南宫华珺,自小长在京都,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激动不已。 这是我大安雄兵! 激动之余,南宫华珺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起了赵兌。自从他大改军制,大安之军日益强大,这是事实。 云歌在马车上百无聊赖,便跳出来玩耍,一会儿飞到河六四肩头,一会儿跳去方既仁马上,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南宫华珺沉浸在激动中时,云歌忽然跳到了她身后。胯下汗血宝马忽然感觉背上又站了一个人,惊得抬起双蹄,南宫华珺急忙勒马,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它。 云歌站在马背上,却是没有掉下去,嘟着嘴说道:“华珺姐姐,你的马不听话!” 南宫华珺扭头看了一眼云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天真无邪,却又深不见底的小丫头,她也是十分喜爱的。 “你小心点嘛!”南宫华珺说道。 云歌站在南宫华珺背后,插着腰环望大军,装腔作势地说道:“重甲营先行!骑军为两翼!神箭营居中!步军营押后!” 众人见云歌学的有模有样,不禁发笑。 南宫华珺惊奇:“你竟是懂些兵法!” 云歌窃笑:“我偷学的!” 南宫华珺被她逗得一笑,说道:“那你得空记着给姐姐学学!” 云歌笑嘻嘻地一点头,而后站起身环望四周,说道:“若是华珺姐姐,一定威风得紧!” 南宫华珺笑道:“是吗?” 云歌学着南宫华珺的样子叫道:“众将听命!随本宫杀将过去,直捣贼军帅旗!哈哈哈!” 云歌的样子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笑呵呵地看着这个傻丫头,就连旁边的兵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樱芙在马车上叫道:“云歌!别乱叫了,快回来!” 云歌一吐舌头,轻巧地跳回到了马车上。 然而刚刚云歌学南宫华珺语气说的一句话,却是让南宫华珺本人楞在当场。心中,不免幻想起自己率领千军万马的景象。 ‘本宫’这个自称,本是南宫华珺用来挤兑福星的。自己这个公主,是赵兌册封的,南宫华珺极其不屑。可如今,她觉得其实也挺顺耳,挺威风的。 云歌引来的欢笑过去,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河六四这时问道:“福星将军!赵寻被册封静山公,为何要带走那么多武将?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你家主公就不管么?” 福星闻言,嗤笑道:“那些人算什么朝廷武将,不过是赵寻的心腹罢了!他赵寻去静山县,你当他能心甘情愿?势必要积蓄力量,以便卷土重来!这些心腹,他当然要带走。我这个老主啊,野心可比宁王济王之流!” 方既仁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丞相为何放任不管?岂不是养虎为患?” 福星叹了口气:“父不慈,子之不幸。子不孝,为子之罪!主公何忍弑父啊!” 玉天扬感慨道:“真想不到,天下竟能有这样的父子!” 福星又叹:“父子二心,家门之祸!当年主公只是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老主爱子如命,让我与吉利常伴主公身侧,以求主公事事吉利,福星相随!可后来主公想要改变天下,老主便容不下主公了!主公想要的是四海清平,老主却只想要个权倾朝野!” 南宫华珺一直在旁倾听,忍不住说道:“如今赵兌一手遮天,他只管做个慈父,蒙荫便是!不一样能呼风唤雨吗?” 福星嗤笑道:“可大权并未抓在他手中啊!赵寻只要权利在自己手中,儿子也不行!况且主公是要为万民谋福,赵寻只为一己之私,就算赵寻做慈父蒙荫,主公也不会让他掌权的!” 南宫华珺气道:“那他还让赵寻带走那么多武将作甚?就不怕他谋反吗?” 福星看了一眼南宫华珺,南宫华珺顿时脸上一红。她父亲贵为亲王都不能成功,赵寻一个静山公,带走些武将,赵兌岂能看在眼里。 福星并未点破,只是说道:“主公早已料到赵寻会有此举,这才派我前来接任!我一个武夫,岂是府君的材料?不过是暂时来稳住军心,培养武将的!以后,会有德行兼备之人来接替我的!” 见福星这样评价自己,河六四也看出他为人忠直可靠,便说道:“福星将军粗中有细,上任府君,定能干出一番功业!” 福星闻言,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玉天扬问道:“不知将军此番出征,可有什么计策?” 福星说道:“刁民而已,只需攻下码头,堵住城门,断其粮米净水,不攻自破!” 河六四闻言,暗暗摇了摇头。宿海县靠海而居,城中没有水井,百姓吃水要从三十里外宁远县运来。断了水路和陆路,没了水源,宿海县撑不了多久的。可是,想要攻下码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军行军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宁远县,距离宿海县只有三十里。 福星当即下令,大军就地宿营,入夜全军分道行进,围住宿海县西南北三座城门,重甲兵强攻码头,五百兵士留守宁远县。 河六四闻言,急忙对福星说道:“将军且慢!宿海码头,易守难攻啊!” 福星见他满脸凝重,说道:“还请河道长详说!” 于是,河六四开始讲述宿海码头的布局。 宿海码头,与宿海县东门连在一起,宿海先东城门距离海边不过三十丈,开城门便是码头。宿海县西宽东窄,东边城墙靠海绵延约有一里多,码头几乎与宿海城池的东边一样宽。东边城池两侧的城墙延伸出来,直修到海边,围住码头。只不过这两侧城墙也只能修到海边,再深便全是海水沙滩,根本无法修筑城墙。 所以,福星的大军是可以蹚过腰深的海水,绕过城墙,冲进码头的。 但码头两侧的城墙上修有岗哨,且城墙极厚,城墙上能同时容纳三人并排行走。 也就是说,福星的重甲营一旦冲进码头,便会遭受东边城墙以及两侧延伸出来的城墙,一共三面的打击。城楼上的卫军只需以箭矢,便能将攻进码头的大军全歼在码头之中。 这座码头,就如同是一座瓮城。三面受敌,背靠大海,进来容易出去难! 听完河六四的描述,玉天扬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布局,只需给我五百强弓,便能叫来人有进无出!” 第四百八十六章,围城 然而听完河六四的讲述,福星却是略带得色地一笑:“他人不能,我却可以!” 河六四闻言,只得更加严肃地说道:“福星将军,非是我夸大其词!只是....” 福星一摆手,笑道:“我岂能不信道长之言,只是如此布局,对我福星毫无用处!不信,入夜道长与大军同行便是!”说罢,朝着大帐外叫道:“生火造饭!全军整装待发,入夜全军即动!” 河六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玉天扬拍了拍肩膀,打断了他。 见河六四一脸焦急和不解,玉天扬说道:“师兄已将实情道出!其余的,还是要听为将者之命!三军阵前,不可多言乱军心呐!” 闻听此言,河六四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渐渐地,天色已深,福星与河六四等人坐在大帐之中。福星看了看时辰,拿起令旗,对两个副将中的一个说道:“鲸长,我亲自去西门,你便去南门吧!” 福星的副将,俨然是曾经的少阴使,鲸长。两个副将,一个是鲸长,另一个自然是珍鱼。 此番福星上任广衍府,赵兌将他们两个派来,也是早已查明大日圣佛教在广衍府还有根基。让他们两个跟着,既能防备大日圣佛教的伎俩,也能有效地对付他们。而且他们两个一直跟在公孙质左右,如今对用兵之道和政务杂事,也颇有心得了,是最适合辅弼福星的人选。 鲸长接过令旗,行礼:“末将领命!” 福星点点头,又对珍鱼说道:“珍鱼,便由你带兵强攻码头!” 珍鱼接过令旗,沉声一喝:“末将领命!” 鲸长微微皱眉,担忧道:“那,北门由何人统军?” 福星无奈地说道:“就信那几个新任的校尉一次罢了!只是围住城门,岂是难事?”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似是在为武将不够而气恼。 玉天扬看了看福星,想了想,上前说道:“若将军信任,我愿代劳北门统兵之责!” “你?”福星慎重地打量了玉天扬一番,见他身上似乎有几分军中铁血之色,终于一咬牙:“好!” 玉天扬接过令旗,冲着云歌等人摇了摇。 云歌见状,急忙叫道:“我也去我也去!”说着还拉起樱芙和南宫华珺的手,朝着玉天扬走过去。 樱芙无奈地笑了笑,而南宫华珺本就幻想过统兵打仗,怎么可能不想去呢? 玉天扬笑眯眯地朝河六四挑了挑眉。 玉天扬主动请命,其实就是为了把云歌带走。他知道河六四一定会随军进攻码头的,云歌跟着他,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可云歌这么一闹,倒是让福星心中一慌。他本就是看在围住城门不是什么难事,自己又缺武将,才同意玉天扬领兵的。但此时见到云歌这个活宝也要跟去,自然担心无比。 好在玉天扬直接立了军令状:“若北门有失,我提头来见!” 福星见他如此自信,终于还是相信了他,只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夜已深了,福星一声令下,三军分作四路,朝着宿海县进发。河六四和方既仁心照不宣,一同跟上了去往码头的那一路。 每一路大军,都是各营兵种齐备,浩浩荡荡近万人。然而河六四发现,自己所在这一路,竟然只有重甲营和神箭营。而且重甲营不过一营,千余人。神箭营两营,两千多人。 河六四疑惑不已,可是前去询问珍鱼,珍鱼言说是奉命行事。去问方既仁,方既仁一样也是满脸糊涂。 而且走到一半,距离宿海县还有五里的时候,两营神箭营中的一营,还分道而去。这让河六四更加不解,实在想不通福星到底是什么打算。 很快,两千余人,到达了码头南侧一边。延伸出来的城墙上,似乎有人影伫立警戒,却是垂着头倚在墙头昏睡。 珍鱼轻声下令,神箭营后退五十步隐蔽,然后带着仅剩的重甲营,悄悄蹚入浅滩,在齐腰深的海水中,绕过城墙,摸向码头正中。 一千余人,在海浪声中,悄悄潜入了码头。竟是没有惊动一个守城卫军。 终于,所有重甲兵齐聚码头之上。珍鱼轻声下令,五十人为一队,每队相隔二十步,在城墙十五丈处,布铁门阵。 河六四和方既仁自然是跟随珍鱼,在正对东门的一队当中。 渐渐地,二十几队人马各自就位,围成半圆。 城楼上依旧无声无息,直到东方既白,天色亮起。 忽然,城楼上传出一声惊呼:“什么人?!”随后,城墙上乱作一团。 河六四与方既仁拔出佩剑,严阵以待。却见身旁重甲兵一声齐喝,亮出重盾,砸在地上,挡在身前。而后又有重甲兵将重盾抬起,放在前之上,以手中长枪支撑。就这样,一座重盾拼凑而成堡垒成型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目瞪口呆,左右望去,只见其余二十几队重甲兵皆是如此。东城门前,码头之上,齐刷刷二十几座重盾堡垒,黑黝黝井然有序坚如磐石。 很快,城墙上乱糟糟射出箭矢,叮叮当当地砸在一面面重盾上,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见箭矢无法穿透重盾,城墙上开始扔下石块,油罐。可十五丈的距离,使得这些石块油罐根本扔不过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城墙上落下的矢石油罐变得稀少。突然城门大开,一群凶神恶煞的卫军,举着武器冲了出来。 河六四与方既仁本想动手,可这些卫军刚刚冲到近前,便被盾牌缝隙间猛然刺出的长枪刺死,活着的纷纷被逼退,想要绕过来攻其后背。然而绕过来之后,早有手持钢刀的重甲兵严阵以待。 一番拼杀之后,冲出来的百余人,被全部杀尽。而重甲营将士,竟无一伤亡。 宿海县没有官军了,这些人只是穿着铠甲的百姓而已,怎么能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广衍军。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全城被围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宿海县。 珍鱼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对河六四说道:“差不多了!” 结果还未等河六四发问,东门便又冲出三百余人,并未攻打重甲营将士,而是兵分三路,两路朝两侧冲去,一路奔向码头上的船只。 可珍鱼并没有打算极力阻拦的意思,只是将靠近了铁门阵的人全部斩杀,其余的便放任他们冲逃,抢船。 紧接着,刚刚从两侧冲出去的人,被铺天的箭雨射穿。海面上刚刚架起的船,也被一支支带火的箭矢吞没,直到所有木船全部被烧毁。 至此,河六四终于明白了福星的计策。 他们本就是打算围而不攻,这些重甲兵的铁门阵,足够防御箭矢攻击。而埋伏在码头两侧外的神箭营,能将所有想冲出去的人当场射杀。西南北三座城门,每一座皆有万人大军镇守,只有东门才有冲出去的机会。 但是,守住东门的,是有着足够防御力的重甲营,和每个人都能将箭矢射出百丈远的神箭营。除非全城人一起冲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冲出去。 珍鱼懒洋洋地说道:“全城围死,咱们也该后撤了!”说着,站起身高声下令:“全营集齐,固守码头!” 令下之后,铁门阵瞬间散开,重甲兵举着重盾,顶着城墙上射下的箭矢,在守城军的叫骂声中,全部退到了码头上。 一千人齐聚码头,摆出一字长蛇阵,竖起盾牌,严阵以待。 河六四问道:“为何要聚拢?” 珍鱼说道:“府君说了。布铁门阵,是为了让出城的贼军分散,好各个击破!谁知道他们只试探了一次就不敢打了!此后定然会举重兵来袭,我们自然要合兵一处,准备迎敌喽!” 方既仁又问道:“那,就不怕他们从两侧冲出去吗?” 珍鱼回答道:“如今西南北三座城门全部围死了,既然开始从东门往外冲,说明他们认定那三处城门冲不出去。所以,府君也会适当增兵在两侧的!” 河六四闻言,放出神识,果然发现两侧的埋伏,从一开始的一边一营,变成了一边五营。 东城门,是宿海县最大的城门。如果城里的人想要拼死冲出来,看似围堵最薄弱的东门,便是最佳的选择。但河六四相信,福星早已料到如此,必然会留有后手。 见围城之势已然成功,河六四便开始推测破城的时间。 这时,方既仁忽然说道:“今昭就在宿海,若宿海反叛乃是大日圣佛教所为,刁民不敌广衍军,但邪教中人,也非大军能挡啊!” 河六四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急道:“那要早些告知福星将军才是!”说着,迈步便要走! 方既仁伸手拉住了河六四,说道:“我能想到,玉天扬岂能想不到?此时大军毫无动静,或是福星早有对策!” 河六四焦急不已:“有无对策,你我怎可知晓?还是亲自去问为好!” 方既仁用力拉住河六四,气道:“你元神修为何其之高,还需亲自去问吗?” 河六四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只需放出神识,方圆十里尽收眼底。刚刚自己还用神识查看四周,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便忘得一干二净。 方既仁叹了口气,问道:“你此番回乡,怎如此心浮气躁?” 河六四叹道:“我担心我那好友小武!” 第四百八十七章,再遇小武 方既仁猜的不错,城中果然已经开始有大日圣佛教的人,开始在城头施展邪术。 但福星根本不惧,此番他带着鲸长和珍鱼来广衍上任,就是为了提防大日圣佛教。早在京都之时,鲸长和珍鱼早就将大日圣佛教的邪术,如何运功,如何提防,全数告知了公孙质。公孙质以此为引,创造出了很多专门用来对付邪术的阵法。 如今,这些简易有效的军阵,广衍军全军尽知。 城头上,几十个邪教之徒,施展邪术。而广衍军全军列阵,布成一个个方阵,执兵肃列,战功喧天。 其实如今广衍军所布的,甚至连军阵都算不上。 鲸长和珍鱼告诉公孙质,以他们的修为,对付几十个人尚可,但想要对付数万大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而大日圣佛教的邪术,多是以阴煞之气侵入人体,只要挡开邪气,不被其所侵,邪术不攻自破。 兵者,为杀伐之人。邪佞鬼凶本就惧怕。数万人杀气腾腾,战鼓擂动,城头上那几十个人施展的邪术,直接被这滔天的肃杀之气,震得荡然无存! 况且,城头上那几十个人,连一个少阴使都没有。 河六四看着大军破邪术,收回了神识,却仍有些担忧地说道:“以大军肃杀之气抵御,这些无名小卒自然不在话下。可要是修为高一些的,入夜时伺机偷袭,恐怕难以防备啊!师兄,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围着城池布一个界阵,如此即便他们要入夜偷袭,我们也能有所察觉!” 方既仁有些疑惑地问道:“以你的元神修为,大可以用神识罩住全城,什么风吹草动能逃过你的双眼?何以多此一举?” 河六四有些惭愧地说道:“我想用神识找找小武的下落,麻烦师兄了!” 方既仁叹了口气,随手在河六四手上弄了个连心术,说道:“那我有事便以连心术唤你!” 说完,转身离去了。 河六四也不废话,直接盘坐在地,放出无尽神识,将整个宿海县笼罩。 珍鱼并不认识河六四等人,因为福星对他们十分客气,他们跟着自己过来,珍鱼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河六四一直忧心忡忡,他早已有些不耐烦,只是碍着福星的面子,并没有发作。 然而此时,河六四的元神之力滔滔不绝的涌向城池,珍鱼终于知道福星为何对他们那般客气。 珍鱼的修为虽然远不及河六四,更没修炼过元神,但却能感受到那恐怖无比的滔天神识。望着闭目入定的河六四,珍鱼震惊无比地咽了下口水,悄悄挡在河六四身前,为其护法。 神识涌入城中,如徐风拂山,海浪席岸,由东到西,由南至北,一条条街,一间间房地寻找着小武的身影。 好在宿海只是个小城,如今虽全城皆反,仍有不少百姓离开了宿海,只有半城的人,愿意和大日圣佛教站在一起。 河六四想不通,宿海虽小,却也算太平富庶,这些百姓为什么要和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 终于,河六四搜遍全城,仍旧没有找到小武的身影。他甚至连曾经的老爷郭儒清的府邸都搜了一遍,但郭府如今已是人去楼空。 只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搜了,那就是宿海县衙。 如今城池被围,城中百姓却纷纷拿起武器,凶神恶煞地准备大军攻入城中。河六四早已发现,县衙阴气冲天,而指挥全城的命令,也出自哪里。 既然没有找到小武,那么去探听一下,邪教有何打算,也未尝不可。 于是,河六四的神识缓缓涌入县衙。 此时的县衙里,到处都站着精壮的大汉,皆是修过邪功之人。县衙大堂之中,不时有人领命而走,急匆匆奔向各处。 神识涌入大堂,坐在城外的河六四猛然睁开了双眼。 大堂首位上坐着的,赫然是自己的好友,小武! 河六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忙碌地小武。 只见他一袭紧趁衣袍,背甩披风,腰间悬着利剑,面沉似水。桌案上铺着一块方形木板,上面绘着宿海地图,小武提着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随后发号施令,旋即有人领命而去,极为臣服! 如今的小武,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和浮躁,取而代之的是城府和厉色。 突然,有人大叫着来报:“禀圣令!西门守卫的弟兄发现,广衍军中忽然出现一个道士,似是在围城布阵!” 小武眉头一拧,急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这时小武身旁一人低声说道:“圣令!若有道人布阵,恐怕入夜偷袭的计策,要付之东流啊!” 小武恶狠狠地一拍桌子,转身走向后堂。 河六四呆在当场,‘圣令’二字,代表小武是大日圣佛教十二掌阴令之一。丹娘是邪教法王,如今就连从小和自己长大的朋友也是邪教中人,河六四难以接受。 眼见小武走出后堂,去向后院,河六四急忙催动神识跟了上去。 来到后院,河六四彻底傻了。 整个县衙后院,整整齐齐站着数百黑衣死士。这些死士一见小武现身,立刻单膝跪地。 小武厉声说道:“此番广衍军突然来袭,竟还有道人相助!与我教一直作对的,只有天罡教而已,恐怕天罡教之人就在城外!入夜之后,不可再强行冲杀!先惊动敌军,随后佯装败走,引敌军入城!” 身旁那人惊呼:“引敌军入城?岂不是引狼入室?圣令三思啊!” 小武沉声回道:“你即刻率众前去西门设伏,入夜之后,敌军入城,先用几千僵尸拖住他们!随后关闭城门,断其援军,最后众起而杀之!” 那人闻言,惊喜异常,领命而去。 河六四呆呆地看着小武,仍旧不能相信小武是大日圣佛教的人。 这时,小武似乎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头顶,却什么都没发现。 小武狐疑地走回了县衙大堂,河六四却愣在原地。 忽然,河六四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暴戾的阴煞之气,似乎是从县衙后院的一口井中散发出来的。 河六四怔了怔,神识顺着井口探了下去。 这口井并不深,只有四丈之多。神识来到井下,却发现这井下居然是一片庞大的地宫!比当初的安道宫,大了足足一倍! 漆黑的地宫之中,河六四赫然发现,这井下地宫里,竟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拥挤地站在一起,不计其数!整个地宫之中更是臭气熏天,极阴极煞。 这些人影,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一个个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却是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双眼发出幽绿的光芒,口鼻中淌出碧绿的血水,眉心处,还有一颗钉子! 河六四的神识出现,这些百姓竟是极为惧怕的四散开来。 这地宫中,竟有无数的僵尸! 河六四想起如今宿海城中的百姓,只有往日的一半!本以为那些百姓是不想与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此时看来,这些僵尸定然就是不愿臣服的百姓! 震怒,无比的震怒。河六四气血翻涌! 神识自井下冲出,河六四恨不得直接冲到小武面前,以元神之力将其擒住。 可当他看到小武,却还是狠不下心出手。 河六四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小武是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他甚至幻想小武是受人逼迫,无奈所致。 可小武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如此恶毒,如此阴险的计谋,还有井下那无数往死之人,这一切怎么可能与小武无关? 丹娘的事,对河六四的打击极其之大,虽然他已经放下了。然而当初那个事事为他着想,比谁都在意他的小武,居然也是大日圣佛教的鹰犬!河六四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当,气血翻涌。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河六四的肩头。 无尽神识瞬间收回,河六四呆呆地转过头,只见樱芙一脸温柔,略带担心地望着他。 樱芙练的是峋阳天人道,对天地万物,尤其是元神的变化十分敏感。河六四气血攻心,神识中的波动怎能逃过她的眼睛。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河六四很可能在悲愤之下,伤及元神。 “小武他,他!”河六四望着樱芙,似是有说不尽的心痛,却又说不出来。 樱芙不知道小武到底怎么了,只是见河六四这般激动,急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宽慰:“没事的,没事的!” 佳人在侧,河六四终于平复了几分,痛声道:“他竟也是邪教之人!!” 樱芙先是一怔,旋即柔声说道:“今昭久伏在你身边,小武也是邪教所安插不足为奇!你自下山以来,见识多少极恶极痛?再有变故,当早有准备才是!” 河六四听入心中,沉沉点头,而后感激地望向樱芙,紧紧握住她的手。 珍鱼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刚刚他为河六四护法时,樱芙忽然从天而降,他本想阻拦,樱芙却轻轻一挥袖,他便被一股轻风吹退。他哪里还敢多言? 河六四站起身来,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片,下了个连心术交给珍鱼,说道:“若有异动,捏碎此石!” 说完,带着樱芙冲天而起,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珍鱼,呆呆地望着天空。 飞在高空,河六四放出神识找到方既仁,对他说道:“师兄,速至福星大帐!” 第四百八十八章,收复宿海 不消片刻,众人齐聚福星大帐。 福星一脸奇怪,问道:“河道长召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河六四沉声说道:“不必再围了,我亲自进城剿灭邪徒!届时我打开城门,福星将军率军入城便是!” 福星一皱眉,对河六四的决定有些怀疑,问道:“河道长为何.....” 河六四当即把在城中所见的一切道出,最后说道:“福星将军虽有数万大军,可这几百死士也绝非寻常之人!拼死一战,定折损数千将士!何况还有无数僵尸,不惧刀枪,忘却生死!广衍军血肉之身,如何能挡?” 福星嗤笑道:“以广衍军的战力,河道长为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再者说,若当真有此凶军,河道长孤身入城,怕也没那么容易将其尽数剿灭!” 对于河六四等人的实力,福星自然相信,可他却没见识过河六四的修为。在他眼中,救过他性命的方既仁,才是修为最高的那个。 河六四此时胸有激雷,懒得与福星解释,冷冷地说道:“若我想取你命,你这数万大军,形同无物!” 福星闻言,怒极反笑:“那便试试罢!” 大帐中一时剑拔弩张,方既仁急忙挡在中央,对福星沉声说道:“肃成军强攻区区一宅,却损兵折将之事,福星将军可知否?” 福星眼神一转,沉默不言。他自是知道肃成军苦战无果之事,若非天罡教出手,连战定要吃下败仗。 方既仁继续说道:“我师弟念及乡情,本不愿出手!可如今宿海如人间炼狱,邪徒尸祸横行。若我等不出手,恐福星将军上任广衍府首战便要落败!城中僵尸若无道法度之,遗祸千里,届时你如何与丞相交代?” 福星终是为之所动,长叹一声,朝河六四施礼,瓮声瓮气道:“还请河道长恕罪!” 河六四也不与他计较,立时发号施令:“烦请号令全军,见城门洞开,便可入城!此之前,不可妄动!再调五百立有战功之兵士,随我师兄围城布阵!” 福星应道:“好说!” 河六四扭头对方既仁说道:“师兄,界阵已无用,需布钉魂阵!” 方既仁点点头,却是面带忧色:“界阵无需太多法器,我一人足矣。可如此之大的钉魂阵,我无有充裕法器啊!” 河六四说道:“五百兵士手中利刃,便是镇魂钉!” 方既仁恍然大悟,当即转身离去。 河六四言说要调立过战功的兵将跟随,实则是要杀过人的兵刃!如此凶器,自然可以代替镇魂钉。 交代完备,河六四也要出发。 樱芙却挡在他身前,问道:“只你一人前去?” 河六四宽慰道:“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去东门外等我罢!” 片刻后,福星将令传遍全军。大军立时神情肃然,杀机四露。 城头守军见城外大军忽地杀气腾腾,皆是心中一紧。正当此时,只见西门外大军之中,凭空跃出一人来,高高飞起,落在了城楼之上。 城楼上顿时乱作一团,鸣锣声,叫嚷声,传遍西门。 河六四稳稳落地,周身立刻围上来数十壮汉,刀枪齐来。河六四不慌不忙,周身灵气一震,顿时荡起一阵狂风,沿着城墙席卷而去,吹翻无数贼兵。 向下望去,只见西门内街道两侧,数千人探头张望,身侧尽是陷阱机关,藏有邪阵邪术。 河六四跃上城楼,本就是为这些伏兵而来。此时见状,青炎剑瞬时入手,虚空一扫,剑气荡然而去。所过之处,无论是人是物,是术是法,皆肢飞臂断,瓦解冰消。 只一剑,摧枯拉朽,惊得众人没了战意,纷纷夺路而逃。 河六四也不追赶,又挥几剑,将城中陷阱邪阵全数摧毁。而后分出三道分身,飞向其它城门,自己跳下城楼,推开西城门,这才飞向县衙。 福星远远地望着城楼,瞠目结舌,终是心服口服。如此人物,果不能以凡俗视之。 另一边,方既仁率五百精兵绕城飞奔。所过之处,不断挥手点指,旋即有人将利刃插进所指之处。只一炷香的功夫,钉魂阵便快要布成了! 城中,河六四分身一到,贼兵溃不成军,各个城门相继失守。各城门外大军见状,立刻举盾持枪,涌入城门。全城瞬时大乱,贼兵乱哄哄扑向冲入城门的大军,却是被杀的落花流水。 乱局之中,有人冲回县衙禀告了小武。小武闻言,惊骇无比,连忙率人冲出府门增援。 可刚刚冲出来,河六四本尊便从天而降,一声大喝:“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一闪,长龙呼啸而出。 府门前众人被长龙剑气冲飞,摔落各处,死伤无数,就连县衙府门都被剑气冲碎,一地断壁残垣。 小武痴呆呆站在原地,周身毫发无损。河六四冷眼看他。却是有意饶他一命。 见来人是河六四,小武一怔,开口欲言。河六四身形一闪,出现在他身侧,一掌将其击昏。而后抓住其腰带,将小武提在手中。 忽然,府衙内又是一阵杀声传来,只见数百黑衣死士冲了出来。 河六四眼神冰冷,灵犀一剑:“铁影飞河剑!” 城中正与贼兵血战的广衍军将士,猛然见到远处卷起一处巨大漩涡,其中寒光闪烁,满是剑气,搅得房屋破碎,人影纷飞。 数百黑衣死士,竟是被一记铁影飞河剑全部吞噬,漩涡之中,黑衣死士被剑气绞碎,无一人逃生。 不消多时,漩涡散去,满地血肉横飞。 河六四提着昏死的小武走在已成废墟的县衙之中,直奔一处满是血腥气的阴煞之地。 使剑挑开一块废墟,地上露出一口井来。 河六四将小武扔在地上,拿出三炷赤砂香来,点燃后插在井口。随后心念一动,天地间阴阳五行之力应声而来。河六四指决一定,召出漫天昧火。 城中仍在乱战,众人方才刚见漩涡风起云涌,此时县衙顶上又是一片大火,灼热难当,个个惊得连连后退。 河六四探手一招,火云犹如瀑布泻下,灌入惊恐当中。 瞬时间,鬼哭狼嚎,魔泣妖鸣响彻全城。乱战双方,闻听得如此凄厉惨叫,一时间呆在当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昧火下入地宫,无尽僵尸为大火吞噬,惨叫声中死力挣扎,焦臭熏天。 待到昧火全部灌入井中,河六四散出神识,在井口上化出一道屏障,将井口牢牢扣住。 井下僵尸遭昧火焚身,阴煞之气也被烧的精光,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嚎叫着化为粉尘。 城中众人,接二连三遭河六四道法惊吓,终是回过神来。各统军将官一声令下,广衍军将士齐齐冲向贼军,杀的乌合之众抱头鼠窜。 正当此时,双方人马只觉得脚下燥热无比,一个个汗流浃背。有心之人伏身一摸,只觉得石板路下好似有火炭焚烤,炽热难当! 昧火分寻常火焰,天地万物皆能为其所焚。地宫中昧火燃尽阴煞气,烧光僵尸群,地宫上却如灶上之锅,城中焦金流石。 樱芙等人早已进城助军平贼,眼见脚下燥热非常,甚至易燃之物都以起火,樱芙急忙冲向了河六四所在。 方才河六四道法之威,全城皆睹,樱芙自然知道河六四的所在。眨眼之间,樱芙来到县衙,对河六四高声喝道:“城中已如灶台一般!” 河六四闻言,散去屏障,捏起那三炷赤砂香,手指一搓,赤砂香化作粉末,‘噗’一声洒入井口。 ‘呼’地一声,地宫中狂风大作,漫天昧火犹如火山喷发,自井口喷出,冲向天际。 河六四又是一挥手,调起寒冰之力,化作一股寒风,将昧火吹散。 昧火消去,寒风徐徐落下,飘散全城。城中瞬间凉爽许多,再无炙热之感。 见危机不再,樱芙长出了一口气,嗔怪道:“你怎如此不计后果,再教你烧上片刻,宿海岂不沦为一片火海?” 河六四淡淡地说道:“井下之尸,不容小觑!” 樱芙说道:“那你何不等广衍军收复了宿海再说?” 河六四说道:“难保除了小武之外,会不会有人也能将这些孽障放出来!” 樱芙闻听,无言以对,只得说道:“你自回到广衍,终日魂不守舍,思绪纷乱。此并非好事!” 河六四点点头:“知道了,我心中有数!” 说完,望向了昏死在地的小武。 河六四的心结,便是他了。 这时,方既仁等人也赶了过来。此时城中形势已定,贼军本是乱民,怎会是广衍军的对手。况且束手就擒者活,继续反抗者杀,收复全城不过是一日间的事。 方既仁等人还罢,入城后各司其职。倒是南宫华珺,兴奋异常,比云歌还要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行军打仗,入城时大杀四方,无人能挡,一身武艺使得痛快至极。 见河六四与樱芙在一起,众人走上前来。 方既仁看了看地上的小武,又看了看焦黑的井口,问道:“处置妥当了?” 河六四点点头:“有劳师兄布个五行阵,调和此地五行。” 方既仁自然不拒,着手便开始布阵。 玉天扬看了看小武,他已然知晓了事情经过,于是问道:“河师兄可是想留他一命?” 河六四眉头一皱,问道:“何意?” 玉天扬说道:“此人率众作乱,对抗朝廷。如今被拿,必有一死!我知师兄定想与他问个清楚,却又不知如何问及,倒不如直接观读其记忆,使其变作痴傻之人,方可逃一条命!如若不然,师兄放他,无异于纵虎归山。不放,则难逃一死!” 河六四死死地盯着玉天扬,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知道,玉天扬所言不假。放了小武,后患无穷,如若不放,就要把他交给福星,福星岂能饶他? 正当河六四犹豫之时,手心里的连心术忽然一动。 第四百八十九章,碧龙升阵 河六四一皱眉,看了眼手掌。掌心中的连心术,已然碎裂,说明另一边有人触发了连心术。 离开东门之前,河六四只与方既仁和珍鱼下过连心术,此时方既仁就在身侧,那定然便是珍鱼传信。此时战局已定,珍鱼忽然捏碎石板召唤河六四,必然是有要事。 河六四不敢耽搁,瞧定连心术的方向,说道:“师兄,此人交给你了!”说完,冲向了东门。 方既仁刚好布完了五行阵,便直接坐在了小武身侧,闭目入定。 而其余众人,见河六四忽然离去,也纷纷跟了上去。 河六四修为深,几个跳跃便来到东门,跟上来的只有樱芙。 东门此时并无战事,珍鱼已率人登上东门城楼,此时正在城上遥望东方。 河六四飞上城楼,问道:“何事?” 珍鱼一指东边海面。 河六四顺势望去,只见海面上竟有数十艘大船,驶向码头。 珍鱼说道:“宿海码头久不通商,却在战时忽然来船,必是来者不善!末将已派人禀告府君,但恐有失,便召道长前来!” 河六四盯着海上船只,放出神识,涌了过去。 海面上共有大船三十艘,每艘皆能栽数百人,河六四神识一到,数十艘大船尽收眼底。船头之上,船舱之中,皆是黑衣死士!三千余黑衣死士,驾船乘着海风,飞快驶来! 这时,玉天扬等人与福星赶到,登上城楼。 河六四如此一说,众人皆是一惊。三千余黑衣死士,个个修为不低,一道城门绝非能挡。若攻进城来,合兵一处,广衍军即便数倍于敌,也无法发挥战力。 玉天扬说道:“三千死士,与三千少阴使无异!当日我与方师兄和谷老,三人合力,不过能拖住五十死士。三千,恐怕也只能二位出手了!” 樱芙看了一眼玉天扬,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与河六四,苦笑道:“数百还好说,可三千余人,定要施展威力巨大的招数,那宿海恐怕也要被夷为平地了!” 南宫华珺不解道:“那在海上解决他们不行吗?” 河六四看了南宫华珺一眼,双手一掐指决,调起无尽阴阳五行之力。码头岸边的海面忽地翻涌而起,滔天巨浪高过城楼,呼啸着冲向东方。 海啸远去,三十艘大船冲上海浪顶点,随后腾空落下,摔入海中。有的支离破碎,有的沉入海底。 南宫华珺自然是震惊不已,却还是得意道:“不过如此嘛!” 河六四却苦笑道:“我不识水战呐!” 福星闻言,一声令下:“遣两营重甲出东门,于码头之上持盾肃列,迎击来敌!”此时,福星再也不敢怀疑河六四了。 将令传出,两营重甲兵涌出东城门,两千余人林立码头之上,杀气肃然。 南宫华珺看着码头的重甲兵,不解道:“不是已经灭了那些死士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海中忽然飞出一人,落入重甲营丛中,手持双刀,四下劈砍。重甲营将士被其手上巨力砍地连连后退,身上重甲火光四溅,甚至有人被劈碎重甲,尸首分离。 混乱之中,那死士周围的重甲兵围成一圈,持盾前进,挤压着死士。紧接着枪尖刺出,直刺了百枪有余,那死士这才倒了下去。 南宫华珺没想到仅一人便能在重甲营之中,搅得一片大乱,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河六四沉声说道:“来了!” 与此同时,海面上跃出无数黑衣死士,跳上码头,与重甲营杀在一起。这三千死士虽是船翻舟毁,却是仗着活尸之身,从海底奔将过来。 霎时间,三千死士犹如虎入羊群,两千重甲营完全不是其对手。 玉天扬一道道灵力箭矢射去,倒是能一箭毙命,却终归于事无补。两千重甲营,眨眼间死伤数百人! 河六四触发与方既仁只见的连心术,而后抽出青炎剑,跳下城楼,杀入阵中,高声喝道:“退守城门!” 重甲营将士闻听,也不管河六四有没有将令,当即开始退向城门。虽说重甲营一触即溃,却仍是进退有序,且战且退,丝毫不乱! 河六四冲入人群,剑光翻飞,黑衣死士根本近不得身。 樱芙与云歌、南宫华珺也前来援手。樱芙与云歌的修为并不堪忧,可南宫华珺却是苦不堪言。 她虽是武艺超群,可如潮一般的死士,她也无力抵挡。好在她心思冷静,眼见敌众我寡,高高跃起跳到樱芙身边。有高手在侧,她自然能轻松不少。 有河六四等人掩护,重甲营退回城中,城门随即轰然紧闭。 河六四顿时再无顾忌,转过身挥剑一指:“铁影飞河剑!” 一道红光射入人群,漩涡凭空乍现,将近百人卷在其中。 樱芙双手向前一推,厉声娇喝,码头外海水滚滚而起,数百颗头大的水珠飘向黑衣死士,瞬间裹住死士头颅,任其如何抓挠拍打,水珠浑圆不破。樱芙双手猛然握拳,那数百水珠轰然炸裂,水花溅开,死士头颅却已消失。 南宫华珺看得惊愕,原以为樱芙修为不高,如今绝技一出,竟是比河六四还要厉害。 樱芙修习峋阳天人道,能化万物为其元神,操控海水为珠,是她第一次实战,还不甚熟练。 南宫华珺不免有些挫败,却见站在一旁的云歌,心中终是好受一些。 黑衣死士不惧生死,虽是眨眼死伤几百人,却仍是冲向城下四人。 可旋即云歌也是一声娇喝,粉嫩小手高高举起,一拳砸在了地上。脚下大地忽地一震,分裂开来,一条幽深的裂缝出现在死士之中,一直裂到海边。 黑衣死士纷纷跌落,海水倒灌而下,河六四趁机双手一拍,裂缝猛然合起。跌落下去的黑衣死士,便活活被夹死在其中。 河六四训斥道:“胡闹!若城门塌了怎行?” 云歌吐了吐舌头,朝河六四做了个鬼脸,跑到樱芙身后。 南宫华珺还为云歌没有那么逆天而感到庆幸,此时一看,更觉失落。 于此同时,城头上红光一闪,四道箭矢裹着灵力射入人群,射透数十人方才止住。玉天扬无双箭术,大现天下。 南宫华珺苦笑一声,想起了方既仁。终归方既仁曾败在她手上。 然而方既仁也终于赶到,直接跳下城楼,高喝一声:“师弟!” 河六四闻声,伸手一托,接住方既仁双脚,随即大力一送,方既仁借力腾空而起,掠过人群,落入海中。 南宫华珺一怔,急道:“他要作甚!” 话音刚落,海面上金光四射,洞穿云霄,海水旋即翻涌而起,旋转着化作一条水龙,倒灌天庭。无尽海水涌向天际,一时间遮云蔽日,阴雨倾盆而下,还有雷声相伴,宛如末日之景。 河六四急忙化出十个分身,围住黑衣死士,同时一掌拍出:“疾风怒道!” 霎时间,码头上狂风肆虐,飞沙走石。黑衣死士被狂风吹得连连后退,落入海中,随后便被水龙卷起。 河六四又是一掌,疾风怒道再次卷起狂风,将所有死士推入大海。 湛蓝的水龙之中,黑影飞快搅动,越升越高。紧接着一声霹雳,一道惊雷劈在了水龙之上,之后又是数道惊雷劈下。水龙之中电光四射,卷在其中的黑衣死士浑身抽搐,皮开肉绽。 直劈了数百雷,整个水龙都好似电龙一般。 终于,最后一道霹雳落下,天空中再无雷声。水龙也随即轰然碎裂,巨大的水花犹如千斤巨石骤然落下。 骄阳重现,阴雨停歇,码头上风云散去,终于风平浪静。 众人冲向海边,寻找着方既仁的身影。只见方既仁仰面飘浮在海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是筋疲力尽了一般。 河六四急忙探手一招,将方既仁吸了过来,扶上码头。 “师兄!”河六四担忧地查看着方既仁,樱芙也将手搭在方既仁的脉搏上,就连云歌都伸手为方既仁擦拭脸上的水渍。 只有南宫华珺,呆呆地楞在一旁。 方既仁挤出一丝笑容:“无碍!力竭而已。此阵名为碧龙升,你好生修习,日后你亲自布阵,当比方才更为惊世!” 河六四惭愧道:“我不识水中拼斗之法,又恐所学道法毁去城池,这才劳烦师兄!只怪我学艺不精,滞步不前.....” 方既仁摆摆手打断了河六四:“你勿要自责,这一路凶险不断,你无暇修道师兄岂能不知!只是你本就心事沉重,如今重回故地更是忧思难解,所学之道也不能尽用!此师兄尽晓!但你我身为天罡弟子,当心志坚刚,持身方正。往日情缘既是邪佞蓄谋,当挥剑断之!怎可为其所扰,深陷其中?” 河六四心头一紧,却知师兄所说乃金玉良言,只得重重一点头。 扶起方既仁向城门走去,玉天扬早已打开城门,出来相接。 一众人回到城中,直到黄昏,宿海城中的贼军或死或降,再无战事。一天的拼杀,广衍军将士也已疲累,便在城中整肃扎营。一队队巡兵彻夜巡逻,各个城门卫军林立,城中固然还有漏网之鱼,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县衙已成一片废墟,城中一处富贵府邸,成了福星临时居所,河六四等人也入住其中。这处府邸正是河六四旧主,郭儒清的府邸。此番宿海叛乱,郭儒清一家不知所踪,恐怕已遭小武毒手,冤死在井下地宫。 卧房内,方既仁躺在卧榻上昏沉睡着,樱芙为其疗过伤之后,走出房门。 门外,一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见众人焦急等待,樱芙微笑道:“灵力用尽罢了,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即可!” 众人心中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福星更是放声大笑,他是最怕方既仁出事的。 南宫华珺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问河六四:“他使的那个碧龙升,是极耗气力之术?” 河六四刚刚也已翻看过方既仁给他的书籍,找到了碧龙升一章,看完之后,也只能摇头苦笑。 碧龙升与其说是阵法,倒是与法术更为相似,是天罡教水下大阵之一。是以大海为引,呼风唤雨,召来惊雷,以惊雷之力,电死被卷入水龙中的对手。 此阵法与法术相似之处,便是在阵成之后,需以灵力催动,并非全然借助阵法威力。 虽说此阵能使出布阵者修为数十倍的威力,可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 方既仁险些力竭而死,才换来今日的碧龙升之威。 第四百九十章,武氏兄弟 一众人与福星聚在正堂之中,久坐无语。 良久,福星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次收复宿海,广衍军折损数千人,我当上奏主公请罪!” 玉天扬说道:“宿海之乱,乃大日圣佛教之谋,能顺利收复,乃大功一件。固然兵将伤损,也非将军之过!” 福星又是一声长叹:“损兵折将倒也罢,两军对阵,岂有不死?只是方道长如今这般,我何颜请功?主公再三叮嘱,要保诸君周全,我,唉!” 南宫华珺不耐烦道:“行了!方道长都受了伤,赵兌岂不知此战凶险?你休再唉声叹气,真是令人厌烦!” 福星遭她喝斥,面色涨红,有心回敬几句,却又无言以对。 河六四这时说道:“此番邪教大败,必会卷土重来!想那三千余死士驰援宿海,这城中定是有什么重要之物,才使得邪教这般重视!” 玉天扬点了点头:“师兄所言极是!不过,我猜那贵重之物已然被你毁了!死士驰援而来,还未到你便烧光了井下僵尸,此事邪教并不知晓,所以才继续前来!” 闻听此言,河六四更是恼怒:“这大日圣佛教到底意欲何为?竟是将半城百姓炼成僵尸!实在可恶!” 玉天扬说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只与耳秋和今昭交过手,其余的都是些鱼虾罢了!耳秋死时,我们又没能观读其记忆,自然无法知晓更深的秘密!” 福星一头雾水:“什么观读记忆?” 樱芙连忙说道:“审讯之法罢了,并不稀奇!” 福星也没多想,点着头说道:“说到此处,今日河道长拿下的邪教之人,还关在后院!如果审他一审,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河六四没有说话,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件事。观读小武的记忆,必会使其变作痴傻之人。可若不如此,小武也难逃一死啊! 至此,河六四终于下定决心,对福星说道:“此人并非邪教中人,而是为邪教所迫之乱民!我将其拿下,是想问些事情!将军平定宿海,当以收揽民心为重,不可妄动大刑!” 福星一愣,他本没有杀人之念,何出此言呢? 玉天扬见状,急忙出声解围:“那师兄就快去问一问罢!” 河六四起身一礼,转身离去。留下福星坐在堂上,一脸迷茫。 径直来到后院一处偏房,门外站着几个兵丁把守。屋里边,小武身带重枷,手脚戴着锁链,链上布满钢针,稍稍一动,便是刺骨之痛。周身一圈,满是香炉,阳气蒸蒸而起。此法自然是出自鲸长和珍鱼。 小武此时已经苏醒,坐在地上一脸怒容。锁链上的钢针使他动弹不得,周围的阳气更是让他难受不已,使不出半分力来。见门外来人,小武皱起眉来。却见来人正是河六四,小武先是一愣,随即阴下脸来。 河六四站在门口,望着小武一言不发。小武冷眼与之对视,似是毫无羞愧之意。 良久,小武冷声喝道:“你不必多说!我身为圣教掌阴令,失城池,丢宝尸,当有一死!为恕我罪,万不能与你多说一句!” 河六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武一皱眉,恶狠狠地骂道:“匹夫!你还真拿我当朋友不成?若是朋友,你理应助我守城,归顺我圣教!如今将我陷于此败境,你何苦在这里假惺惺?河六四,我知道你如今修为通天!可你也没拿我当朋友!当年你若带我一起去昆仑山,我打入天罡教,定能为圣教立下大功!可你呢?独自一人寻仙问道,如今又是这般厉害,回头便将旧友拿下,你这卑鄙小人,你有何颜面来见我!” 河六四瞪大了双眼,他没想到小武对他竟有如此怨念。 小武继续吼道:“我不该放过你父母!早知道他们会被赵兌救走,当初你刚刚离开宿海之时,我就该立刻杀了他们!” 河六四难以置信地盯着小武,见他满脸杀气,又惊又怒,竟是一个踉跄,退出房门。 正当河六四要跌坐在地之际,一双手温柔地扶住了他。河六四呆呆地转过头,正看见樱芙一脸关切。 玉天扬从一旁跃入门中,抽出三叉剑,严辞喝骂:“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你为建功封赏与我师兄交友,师兄诚心以待,你却处处算计!如你这般以挚友之情谊,行监视之恶事的人,竟还有脸在此放肆狂言?师兄念及故旧之情不忍杀你,你却反咬一口说他无情无义!天底下怎有你这般卑劣下作的小人?骂你是猪是狗,猪狗自会羞愤而死!若杀你这恶贼,手中剑肮垢难洗除!” 玉天扬一番喝骂,骂得小武涨红了脸,无言以对。他本想再讥讽几句,可望着玉天扬手中的三叉剑,却是心惊不已,不敢再放厥词。 见小武眼神飘忽,是不是瞄一眼三叉剑,玉天扬更是不屑再与他说什么,转身走出门外。 “师兄!他这般厚颜无耻,绝情寡义,你何须伤感?他本就与那今昭同心,你能放下丹娘,自然也要看开此事!”玉天扬劝道。 樱芙也点了点头:“他以言语激你,不过是求死罢了!邪教能以邪法招魂引魄,他定是有重生之道!此人之心,恶胜厉鬼,险过蛇蝎。若是卷土重来,不知又要祸害多少无辜!此城半数百姓,不就是命丧他手吗?” 河六四抬起头来,凄苦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听到了?” 玉天扬说道:“我们担心你得知真相后,一时心绪难解,故而前来。没想到.....”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后对着皎月长呼了一口气,转身走进门去。 再次进门,河六四心思宁静,一脸淡然地走向小武。 小武见是河六四走来,又是露出无耻嘴脸,狞笑道:“怎么?想杀我?你有脸杀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河六四本不想与他说话,如今小武的嘴脸他看得一清二楚,已然不再将他视作朋友,但见他如此说,河六四还是停下了脚步。 “当年岛上工友遭孟勾下尸毒,化作了活尸。你为救我,孤身将尸群引开。如今向来,虽不知这是真是假,但今日我还你!但你罪孽深重,我不会轻易饶你。今日便废你修为,毁你神智,此后你我恩断义绝,望你多福多寿!” 说完,伸手便抓向小武的额头。 小武听闻此言,惊得魂飞魄散,嘶叫着摇头挣扎,却还是被河六四死死按住额头。而后一股元神之力冲入小武脑海,小武顿时木在当场。 神识进入记忆森林,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河六四便收回了元神,站起身来。 小武瘫软下去,不知生死。 河六四望着小武,有些感叹:“想不到啊!” 玉天扬问道:“读完了?” 河六四点点头:“他只是个小小的掌阴令,并不知道什么秘密,一切都是奉命行事罢了!但我没想到,他竟是武天的弟弟。” 樱芙一怔:“武天?是八卦古宅的那个武天?” 河六四说道:“没错!我从小便叫他小武,想不到今天才知道他名叫武世。他如此尽忠职守,不过是因为我们杀了武天,他想为兄复仇罢了!” 当年,小武和哥哥武天流落街头,就在武天快要饿死时,小武出门要饭,想要救哥哥一命,却没想到耳秋恰好路过此地,收养了武天。等到小武回来时,哥哥已不见踪影。武天被耳秋收为关门弟子,虽说也想寻找弟弟,可小武却再无踪影。直到小武十五岁时,上任少阴使,回到故地倾力寻找,终于找到了小武。 恰逢此时,今昭决定化名丹娘,贴近河六四。耳秋为此事十分苦恼,武天便推荐弟弟也去结识河六四,监视其一举一动。如此,既能替耳秋牵制今昭,又能立下一功,好在教中有些分量。 如此,小武便去了宿海,看似碰巧地认识了河六四,从此便如亲生兄弟一般。多年来,他虽处处留意,却始终没有查出河六四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后来,司徒强醋意难忍,派孟勾前来刺杀河六四。小武虽不知河六四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耳秋和今昭对他如此在意,他万不能让河六四轻易丧命。所以,那天晚上他引走尸群,其实还是为了不被责罚。 实际上,当时小武的修为,已经能胜任少阴使了。但为了不让河六四察觉,在孙既直大战孟勾的时候,他才没有出手。否则孙既直定然活不过那一夜。 而且,孟勾也不是普通的少阴使,他虽是少阴使之名,但却有着掌阴令的修为。不然孙既直也不会陷入那般苦战。今昭让他跟着司徒强,也是为了监视司徒强罢了。 所以,小武本以为孟勾足以解决孙既直,却没想到孟勾惨败。小武忌惮孙既直的修为,便没有贸然动手。当时河六四让他去买疗伤之物,他却是去搬兵了。小武看出孙既直想要带河六四去昆仑山,为了阻止他,小武只能搬救兵。可没有想到,等小武带人回来时,孙既直已经带走了河六四。 小武大怒之下,决定抓住河六四的父母,然后将消息放到昆仑山,逼河六四回来。然而赵兌却先一步救走了河温之夫妇。 再后来,耳秋和武天相继惨死,小武在大日圣佛教再无靠山。为求自保,他只能效忠今昭。今昭负伤归来,见小武如此谄媚,便施舍了个掌阴令给他。为表忠心,小武不惜将半城的百姓炼成僵尸,魂魄全部献给今昭。 宿海沦为人间地狱,但今昭如今藏身在当初那座小岛上,宿海是保住小岛不失的关键。于是,小武索性蛊惑百姓谋反,占城为王。直到河六四回来,彻底结束了这一切。 如今的宿海县,半城百姓无辜惨死,剩余半城也被广衍军剿灭过半,已是如同空城一般。 第四百九十一章,岛上黑雾 听完河六四讲述,玉天扬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今昭现在就在那座小岛上?” 河六四点点头:“当年我离乡之时,郭老爷便已惨死,这些年更是家道中落,那座小岛早已成了无主之地!况且小武的记忆里,决心守卫宿海,力保小岛!而且他炼尸取魂,都只为登岛得见今昭一回!” 樱芙说道:“既是如此,宿海围城之际,她为何不亲自前来?三千死士固然可怕,但我们离开京都直奔广衍并不是秘密,她应该是知道的!” 玉天扬脸色凝重道:“恐怕,三千死士不过是缓兵之计!自上次交手之后,想必她心中明白,若你二人联手,她必败无疑!所以,或许她在准备些什么!” 樱芙忧色顿起:“这么说,那我们要及早前去才是!若让她准备得当,吃亏的便是我们!” 玉天扬问道:“师兄,你何不以神识先行查探一番?” 河六四摇摇头:“今昭修为犹在我之上,以神识探查,恐打草惊蛇!” 樱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河六四略一沉吟,说道:“樱芙,你与天扬留下,以防邪教偷袭!” 樱芙断然拒绝道:“那怎行?你也说今昭修为犹在你之上,你独自前往,怎教人放心得下?” 河六四柔声道:“樱芙,若邪教再有上千死士前来,除你我之外,有谁能敌?你留下,既能助福星镇守城池,又能保师兄周全,此乃上上之策!你放心,此去我定当小心谨慎。若是不敌,我走便是!好么?” 樱芙本就对他言听计从,如今又遭他如此温柔请求,樱芙哪里还能再有二话? 河六四握住樱芙柔荑,轻声说道:“我带云歌一同去可好?” 却不想樱芙还未说话,一旁猛地传来欢呼声音,云歌喜笑颜开地蹦跳进来。南宫华珺一脸尴尬地跟了进来,似是偷听被发现了一般。 云歌一把拉住樱芙的手,娇声允道:“樱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六哥哥!” 樱芙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人,只得哀叹了口气,点头应允。 云歌开心地蹦了起来,拉着河六四便要走,被河六四反拽了回来。 “走啊?”云歌催促。 “稍时再走!我还要找师兄讨些法器来!”河六四说道。自他入圣之后,身上便很少带法器了。这次要面对今昭,河六四也忍不住凝重了起来。 南宫华珺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犹豫几番,终是开口说道:“云歌一人怎行?要不,我也同去吧!” 河六四一怔,想要拒绝,却不知如何开口。 樱芙劝道:“华珺,此行绝非儿戏!如今日那般不要命的死士,在那岛上比比皆是,更有无尽凶险犹未可知,不要鲁莽!” 南宫华珺看出了河六四的为难,也知道樱芙的好意,当即说道:“我非是要与你一同登岛,而是随船而去,泊在海上以作接应,可备有失!” 河六四想了想,点头应允:“好!”随后又走上前,在南宫华珺掌心下了个连心术,“我若有失,你掌心自有感应,届时需速速回城,告知樱芙!” 南宫华珺紧紧握住手,应道:“尽可放心!” 樱芙在河六四耳边悄声说道:“你若需接应,将那连心术下在我手上岂不是更方便,何须麻烦华珺呢?” 河六四苦笑着回道:“她与当初姑遥一般无二,见不到自己毫无用处!权且麻烦她罢!” 樱芙略带笑意地讥讽道:“怕是你不忍她生了姑遥之心吧?” 河六四面色一窘,干咳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可刚刚迈开步子,便又停了下来,扭头望向昏死在地的小武。 玉天扬走上前说道:“师兄自去,我来安顿他!” 河六四重重一点头,长叹一声,迈步离去了。自己与小武的情谊,到今日,便是完了。 玉天扬早已与福星奏明,为小武讨了一命,此时走上前扛起昏死的小武,走向了城外。西门外,早有一队押粮步军等候,玉天扬将小武扔在粮车上,与带队百夫长稍作交代,便离去了。 随后,押粮步军开赴临近城池取粮草,半路途中,寻了个僻静道观,将小武安顿了下来。自此之后,这山野道观之中,便多了个痴傻汉子,做些粗活,聊度残生。 再说河六四,领着一行人来到方既仁所在卧房外,河六四独自走了进去,轻手轻脚翻看方既仁随身布袋,取了几样法器。 看了看安睡的方既仁,河六四自言自语:“师兄,今昭现就在那小岛之上!既直师兄或许也被囚在此处。今昭修为高于师弟,此去凶险万分,我虽早与师兄有约,今后不再意气用事!可如今大敌当前,我怎能贪生怕死?若我身死,还请师兄代我与师父师叔谢罪!” 说完,轻轻为方既仁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 一夜过去,东方既白,阴风散去,阳气充盈。 河六四站在码头之上,樱芙等人皆来相送。福星带着一众亲兵,连夜造出一艘大船,此时正停靠在码头海面。 福星说道:“河道长万要小心!” 河六四点点头:“还请将军调些兵士,需八字阳刚,尚未婚娶之人!” 福星一摆手,身后亲兵齐齐上前一拜。福星说道:“这些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士!也是阳刚童男,道长随意调遣!” 河六四推手一礼:“承情了!” 说罢,带着云歌和南宫华珺登上了大船,那三十个亲兵上船各司其位,数枝长杆一撑,大船缓缓驶离码头。 河六四站在船头之上,对着码头上众人推手一礼。云歌也挥着小手叫道:“樱姐姐放心!” 船帆一抖,大船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海面。众人随即回城,唯有樱芙,仍远眺着海面。 三十海里,不消片刻便已到达。 此时的小岛上,满是浓郁的黑雾,犹如滚滚浓烟。清晨的海风卷起阵阵波涛,却是吹不散那阴森的黑雾,显得小岛极其诡异恐怖。 尤其在河六四眼中,那浓郁快要滴出水来的黑雾,乃是冲天的阴煞之气!如今朝阳正盛,阳气充盈,可这岛上的阴煞之气竟是纹丝不动,令河六四心惊不已。这还是他下山以来,见过最为浓郁的阴煞之气了。就连当初安道宫数百恶煞,都没有这么浓郁的阴煞之气。 大船上,众人望着黑漆漆的小岛,一个个惊得轻呼阵阵,手脚慌乱。 河六四拿出一沓黄符分与众人,叫他们别在腰间,不可拽下。 远远地,河六四望着昔日务工的小岛,心中五味杂陈。遥想当年,他还只是个渔夫,日夜辛劳只为早日迎娶丹娘,想不到短短几年过去,宿海物是人非,自己也成了降妖伏魔的应命之人。 云歌见河六四百感交集,问道:“怎么啦?” 河六四笑了笑,见大船离小岛还有百丈之遥,转头对南宫华珺说道:“就到这吧!华珺,你带人在此等候,掌心若无动静,就是天崩,也要停在此处!” 南宫华珺一点头:“知道了!” 云歌跳到河六四背上,笑嘻嘻地说道:“华珺姐姐,我们走啦!” 话音刚落,河六四背着云歌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来到了小岛海岸上空。河六四冲着身下猛然一掌,一记炎焱怒道赫然拍出,冲天阳气顿时将黑雾洞穿。 河六四背着云歌落在其中,云歌立刻皱起鼻头,双手捂住口鼻,呜呜道:“太臭了,太臭了!” 河六四仰望四周,浓郁的黑雾下什么也看不见。抬头望去,刚刚被自己一掌驱散的浓雾,再次合拢。 终于,河六四与云歌被黑雾完全包裹,如同置身万丈深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河六四探手一招,二人周身立刻化出一道元神结界,挡住了黑雾。一杆元神之力所化的长枪,闪着蓝光,出现在河六四手中。 幽蓝的光芒下,二人终于能看清一些,迈步向前,阴煞之气被元神结界缓缓推开,二人就像在漆黑的海底一般,慢慢前行。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停下来了脚步,云歌双眼一迷,作势便要冲出去,被河六四一把拉住。 瞬间,十几个黑影从黑雾中窜出,扑向二人。却是撞在了元神结界之上,立刻便化为一阵血雾。 这一路行来,河六四坐在马上,也细细钻研了一番元术。破囚引星,他已经练得随心所欲,如今的元神结界,便是元术中的引星。只不过河六四收去了引星中吸力而已,引星的威力丝毫不减。 血雾落下,顿时便被漆黑的黑雾吞噬,消失地干干净净。河六四眉头一紧,想不到这阴煞之气竟是能主动吞噬血肉,怪不得如此浓郁! 继续向前行走,一路上不断有黑影袭来,尽皆被引星震成血雾,惨死当场。 河六四知道,这些黑影其实就是那些黑衣死士罢了。这些人以阴煞之气修炼,身躯早已被炼成活尸,在这冲天的阴煞之气当中,好似如鱼得水!若非自己有引星护体,单凭花族的灵盾,根本就挡不住这些死士的围击。 二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周围仍是一片漆黑。河六四不禁皱起眉头,在他的记忆中,半个时辰足以横穿小岛,怎会什么都找不到呢? 小武的记忆森林里,他来到这座小岛面见今昭,是在一座阴森的宫殿之中。可如今,哪里有宫殿的影子?即便是如盲人冥目,摸索前行,也不该迷失其中才对! 云歌不知从何处揪下两块碎布塞在鼻子里,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一直在这里啊?” 河六四一怔,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有两排脚印延伸而去,消失在黑暗中。仔细观瞧,这分明就是自己和云歌的脚印。 “难道此处有囚煞?”河六四心中暗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开天眼 囚煞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恶煞,但却极其稀少。通常游荡在世间的,是囚鬼。囚鬼,通常藏身在某一阴气极盛的地方,以幻觉迷惑行人,使其陷入鬼打墙之中。一旦有人被其迷惑,便会迷失在其中,直至死去。可在外人看来,此人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 可是囚鬼通常很少能害到人,想要修成煞,简直是凤毛麟角。不过一旦修成了煞,便能将方圆几里之内,全部笼罩在它创造出来的幻觉之中,一旦进入,即便是入圣的道人,也察觉不到。 因为道人察觉是否有囚鬼存在,多是以此地阴阳,五行,地脉是否错乱来判断。而囚煞制造的幻觉当中,一切都是正常的,如此便难以察觉。 而如今,河六四便怀疑这重重黑雾之中,正有一只囚煞,在迷惑自己和云歌。再加上周围阴煞之气铺天盖地,阴阳五行和地脉本就杂乱无章,自己被迷惑而原地打转,也并非怪事。 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着了道,河六四暗道一声晦气,索性直接放出元神之力,打算将周围的阴煞之气全部吹走。 然而,这黑雾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紧紧的拉住了黑雾。而河六四,竟是不能撼动这股力量。 河六四眉头紧锁,忽然想起了一个法术。 阳怒法。 所谓阳怒法,便是爆发阳气,将周围空间的阴气流动全数吞噬。而催动法术的,则是道人的修为,以毕生灵力催发冲天阳气,爆裂开来,吞噬阴煞。 在天罡教里,也算是用来同归于尽的法术。 河六四自入圣以来,依靠元神修为,调动阴阳五行之力,犹如探囊取物。若有阴煞之气来袭,河六四只需一念,便可将所有的阴煞之气吹散了去。 然而如今,自己的元神之力根本无法吹散黑雾,地脉又一片混乱,根本不能布阵。此时想要吹散阴气,逼退囚煞,也就只有阳怒法最合适了。 于是,河六四抽出青炎剑插在了脚下。顿时,以青炎剑为心,荡起了一圈气浪,将四周黑雾荡开一丈有余。 随即,河六四拿出九枚铜钱,九炷赤砂香和九道黄符,每炷赤砂香上插道黄符,而后以铜钱钱眼套住赤砂香压住黄符,围着青炎剑在地上插成一圈。挥手一震,手中一道黄符瞬间燃烧起来。 河六四一边点着赤砂香,一边感慨万分。上一次这般繁琐的施法,已是快两年之前了,自己修为越来越高,却也极少修炼本门道法了,诛灭今昭之后,自己一定要好生闭关一次。 赤砂香全部点燃,河六四闭上双眼,双手掐住指决。 法咒一出,周围立刻卷起一阵凌乱的狂风,吹得黑雾四处搅动,混乱不堪。河六四站在原地,发髻中缓缓飘起了一缕白烟,与赤砂香的白烟相融,盘旋升起,所过之处,黑烟纷纷退避。 突然,河六四指决一变,猛然睁开双眼。一股冲天的阳气自青炎剑向外爆发,地上那九道黄符顶着九枚铜钱冲天而起,九炷赤砂香眨眼间燃烧殆尽。而黄符与铜钱升上半空,猛然爆裂开来。 河六四急忙化出元神结界,将自己和云歌包裹,以防被阳怒法所伤。 顿时,黑烟犹如遭热汤泼雪,先是扭曲,而后变淡,快速扩散而去。阳怒法所爆发出来的阳气,将这些阴煞之气所化的黑雾逐渐吞噬消解,不消片刻,整座岛上的黑雾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和暖的阳光。 海面上,南宫华珺等人忽然间岛上吹来一股极热的大风,卷起层层巨浪,险些将大船拍翻。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岛上却是变得阳光明媚,再无黑雾踪影。 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就算不借用天地间阴阳五行之力,凭借自身的灵力修为,所施展的阳怒法,便将整座岛上如海如潮一般的阴煞之气全部吞噬。 而一直隐藏在黑雾中的恶煞和死士,也全部在冲天的阳气中灰飞烟灭。 如今岛上再无黑雾,河六四一眼便看到小岛正中,伫立这一座宫殿。这宫殿似是由黑砖乌石筑建,黑压压,阴森无比。墙壁上,竟是嵌着一具具枯骨,仔细看去,这座宫殿的砖石瓦木,竟全是由血肉骨骼混入泥土而制成!简直是恐怖至极。 此时,正有丝丝阴煞之气自宫殿喷泄而出,调和着岛上躁热难当的阳气。 这座宫殿透着阴冷,光是看着便使人心惊肉跳,不知藏有多少阴煞之力。但似乎,方才的阳怒法并没有对这座宫殿造成什么影响。 河六四目瞪口呆地望着宫殿,心中惊涛骇浪。这座宫殿虽不如京都皇宫那般雄伟壮丽,却也是伟岸庞大。这得要多少活人的血肉骨骼,才能建起如此大的宫殿? 下山以来,河六四也算见过不少令人头皮发麻,恶心不已的恐怖景象。而这一次,河六四却是自心底发寒,发慌。他怎么也想不到,大日圣佛教竟然能残忍到这般境界! 而云歌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捂住口鼻,像是闻到了极其难闻的味道。 忽然,云歌目光中似是闪过一道光,急忙说道:“这里面好像有个大坑!” 河六四一怔,他早已用神识查看过宫殿,可宫殿如同被扣在一层结界里,自己根本无法将神识探入。而今云歌这么一说,他急忙问道:“你如何看得到?” 云歌回道:“我没看到!就是,就是闻着气味,脑子里忽地显出一番景象!” 河六四也不知云歌到底有多少神通,此时她这样说,河六四倒也不敢不信。只是望着这座阴森恐怖的宫殿,河六四大感棘手,这宫殿虽然看似无人把守,实则充盈着阴煞之力,想要进去,必是一番大打出手。 他刚刚登岛之时,本也打算过悄然进入,而后突袭今昭。但刚刚在无奈之下,用阳怒法吞噬黑雾,必定已经惊动了对方。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必要留手了。 于是,河六四拔起青炎剑,猛地一记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长龙奔涌向宫殿,却犹如撞在铜钟之上,荡起一阵穿云裂石的轰鸣,长龙剑气竟立刻消散。 河六四一皱眉,手腕一抖,又是一记玄宝灵霆剑。 桶粗的光柱喷泄而去,这一次果然将宫殿外的结界破开了一个大洞。然而宫殿大门上却也出现了一个黑洞,雾影影,晃悠悠,玄宝灵霆剑的光柱,竟是被悄然吞噬。 河六四大惊失色,这玄宝灵霆剑并非普通剑招,其剑光极柔极温,所过之处,万物皆会化为乌有,绝无破碎撕裂之景。然而眼前那口黑洞,竟是能将剑光吞噬,这让河六四怎么也没能想到。 云歌在一旁抬头望了望河六四,不屑道:“六哥哥,你行不行呀?” 河六四凝重道:“此城诡异莫测,邪得厉害!” 云歌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来试试!” 说罢,向前一步,周身顿时卷起一阵清风,香气宜人。云歌眼神凌厉,浑身运气,忽地通身一震,开始缓缓长高,眨眼间,竟是出落成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云歌变身,河六四曾经见过,那还是在文定县安道宫中,迎战蓝护法时,云歌被逼到绝境才施展出来的法门。而今再见此法门,河六四已然觉得惊奇不已。 长大之后的云歌,只见她迈步走向宫殿,毫无出招之意。河六四顿感不妙,急忙忙跟了上去。 走到宫殿门前,云歌探手一摸城门,城门上那口黑洞顿时显现。云歌丝毫不以为意,竟是探手一抓,犹如撕下一层黑幕一般,将那黑洞撕碎了去。而后挥手一拳,城门洞开! 河六四目瞪口呆,他知道云歌修为精进不少,却是没想到已是这般厉害。这黑洞不知来历,其中多少邪法阴煞更是难以想象,河六四入圣之修为施展出来的玄宝灵霆剑都能被吞噬,却是被云歌随手抓了下来。让河六四大跌眼镜。 望向宫殿深处,一片漆黑,时而飘过一缕缕鬼火,阴风如海潮阵阵,凄惨鬼声此起彼伏, 河六四祭起一道黄符,自手心点燃,向宫殿深处一甩。可那黄符刚刚进入宫门,燃烧的火焰便骤然熄灭,犹如浸入水中一般。 “阴气太重了!”河六四说道。而后化出一柄元神长枪拿在手中,幽蓝色的光芒照入宫门,却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这.....”云歌也是一怔。 河六四细细感知着宫殿里的一切,说道:“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吸光的东西,加之阴煞之气太盛,靠神识感知,也无济于事了!” 云歌也大感为难:“那该如何是好?我们早早前来,岂有不进之理?可进去伸手不见五指,怎么打啊?哎?六哥哥,你刚刚使得那个法术,还能再用一次吗?” 河六四点点头,随即又将阳怒法所需的法器布置好,掐着指决,念动法咒。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铺天阳气犹如决堤洪水,冲向宫门深处。然而这一次,阳怒法却如石沉大海,宫殿里毫无动静。 河六四和云歌面面相觑,云歌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什么鬼地方嘛!” 此时云歌已然长大,身上素衣也变作一袭白裙,却还是像之前那个顽皮鬼一样。 河六四凝神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看来,只有开天眼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长廊囚煞 天眼,也叫慧眼,是道教中的天神之眼。 所谓头上额中有纵目,天眼开,观十方,如同手掌。极乐开,斗牛宫,都在目前。常显化,天宫景,无边妙意。明历历,才看见,景致无边。说的,便是天眼。 道家认为的天眼,其神通能看远近、上下、前后、内外、过去未来,阴阳五行,六道轮回。是天宫神仙才有的神通,极其厉害。 而道家弟子潜心修炼,虽然很难,却一样能开天眼。只不过道人所开的天眼,只是能观阴阳五行,透视忠奸是非,并没有天神之眼那般神奇,而且也不是额头上的纵目。 天罡教虽然也会开天眼的法门,却对此极其不屑。阴阳五行的流动,并非只能靠天眼才能观察,好生修炼,一样能感知到阴阳五行。况且修炼出元神,自然能将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天眼对于天罡教来说,与鸡肋无二。 而那些苦心修炼想要开天眼的道人,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洞察人心。天眼所谓透视忠奸是非,意思就是能看透人心。多数道人求此高深法门,为得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 这些对于天罡教,当然不屑一顾。天罡教正邪对立,以伏魔降妖为己任,俗尘凡事与己无关,怎会觊觎洞察人心的旁门左道。 但这毕竟是道门道法分支中的一门,当年卫既清为河六四讲道,引经据典时,便提到了天眼。河六四虽是不感兴趣,却仍是好奇地打探了一番如何开天眼。卫既清回想了许久,终于想起开天眼的法门,告知了河六四。 而河六四也只是当个趣事来听,根本没放在心上。 如今,河六四却没想到,当年好奇之下问来的法门,竟是能派上用场! 云歌对于这些新鲜事物向来好奇,急忙说道:“那便与我开了天眼!” 河六四想了想,云歌虽不是道门中人,但她身为青龙之身,本就修为广大,或许只要点通要诀,开天眼并不是难事。 随即,二人来到一边,河六四拿出一道空白黄符,咬破指尖写了个‘启’字,又点下三炷香插在二人之间。 云歌好奇问道:“把符贴在你头上就能开了天眼吗?” 河六四双手掐指决,夹着黄符,对云歌说道:“是给你开!” ‘给我?’云歌兴奋,随后又问:“开了之后是不是就能看到鬼了?那有什么意思,我本就能看到它们!” 河六四说道:“你所说乃是阴阳眼,与天眼并不相同。阴阳眼能观阴阳,天眼却可透视阴阳五行!你本是青龙下凡,能看到鬼并不稀奇,只是你还未成神,只可观阴阳,不能看五行,此天眼一开,你便能洞察人心善恶,透视阴阳五行!” 云歌两眼放光:“那便开始罢!” 河六四沉声喝道:“别说话,牢记口诀!”说着,翻手为掌,一把将黄符印在了云歌眉心。 云歌只觉得眉心一痛,好似贴上了一块烙铁,忍不住皱起眉头。 河六四说道:“不许闭眼,紧盯我眼!” 云歌强打精神,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沉声念道:“人身精华,皆注空窍,即为天心。天心启之,天目即开!空窍中有意,点存诸眉心。左点存左目,右点存右目,两目有神光,自得会眉心。意运如磨境,三光聚眉心,光耀如日现,临心后关前。” 云歌听着河六四口中法门,渐渐觉得有一股灼热气力流向眉心,愈来愈热。双眼也不自觉慢慢合上,神思变得空灵,任由那股灼热力量凝聚眉心。 忽然,河六四按在云歌额头上的手掌一收,一指点在云歌眉心,猛然一声大喝:“开!” 云歌通身一颤,眉心精光一闪,四周狂风骤起,四散而去。 河六四长舒一口气,柔声问道:“如何?” 云歌满头大汗,低头喘息,慢慢抬起头来,委屈道:“好痛啊!” 河六四一笑:“走,再去看看那宫门!” 云歌揉着眉心站起身来,眉心处也并没有长出第三只眼睛。所谓开天眼,不过是开了智慧,开了灵窍,开了天心,并非如天上神仙那般,长出纵目。 来到宫门之前,其中阴煞之气比刚才更盛,隐隐地犹如海潮一般,呼啸翻涌。 云歌眯着眼睛往里一看,猛地瞪大双眼。如今她眼前哪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不断在流动着的黑色,好似一股股黑风,一卷卷黑浪。虽然都是黑色,可在这流动的黑色当中,无论人神鬼魔,还是墙壁摆设,都是静止不变的。就好像在漆黑中勾勒出轮廓,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 见此情形,云歌兴奋地蹦了起来,拉起河六四便要往里闯。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了脚步。 “六哥哥,你也开啊!”云歌催促道。 河六四笑了笑:“我不必开天眼,一样看得清!” 虽说宫殿在河六四的感知中,也是一片漆黑,可那是因为宫殿内只有阴煞之气,阴阳失衡,五行缺位。这并不代表,河六四便感知不到这漆黑中的风吹草动。 好比一个人置身黑暗,虽是看不清,但若有风,有声响,一样能觉察到。而且在这漆黑之中,任何动静都能造成阴煞之气流动,河六四一样能感知到。只不过,河六四并不能像开了天眼的云歌一样,将静止不动的事物都看在眼里。 于是,两个人迈步走进了宫门。刚刚进入,云歌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此地充斥着阴煞之气,极寒无比。云歌虽不是肉体凡胎,却还是感觉到了寒冷,可见宫殿中的阴煞之气有多浓重。 两个人越走越深,周围除了漆黑,并没有任何动静。从外面看并没有多么雄伟的宫殿,此时这一条通道竟是深不见底,走了许久还未走到尽头。 云歌不断地搓着胳膊,走得越深,她便觉得越冷。 河六四只好拿出一道身符交给她,天罡教黄符自带阳气,能抵御阴煞,自然也能抵御寒气。 就这样,两个人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面前出现了一堵墙。云歌停下脚步,河六四也随即停下,问道:“怎么了?” 云歌左右看去,是两条通向左右的长廊。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尽头已到,却又左右分开,难道我们也要分开走?” 河六四摇摇头:“不可!此地极阴极煞,不知有何凶险!” 云歌不耐烦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我们打上门来,当出来应战才是,畏首畏尾叫人笑话!看我推倒你这破墙,掀翻你这黑宫!” 说罢,走上前挥拳便砸。云歌的拳头,那是能将生铁砸出坑来,这一拳下去,长廊中顿时天摇地晃,尘土纷纷。 河六四什么也看不见,云歌一拳打在墙上,河六四只觉得周围阴煞之气更加混乱,急忙叫道:“云歌住手!” 然而云歌却是‘咦?’地一声。 河六四循声望去,忽然感知到了一股极为异常的阴气流动。 而在云歌眼中,通道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只只形状各异的恶煞,惨叫着,哭泣着,鬼路狼嚎,四处游走。很快,不仅是通道尽头的墙壁上,所有的墙壁上都出现了一只只的恶煞,犹如壁画一般,却在不断活动。 云歌楞在当场,想不通自己一拳下去,竟是砸出这么多恶煞来。 但河六四却是一惊,急忙拉住云歌,说道:“这全是囚煞!” 云歌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我们这一路都是在鬼打墙?可为什么会有尽头?” 河六四解释道:“或许就是想让你我分头行事,好让它们逐一击破!你一拳下去,便使得这群孽障现了形!” 云歌挠头:“那怎么办?” 她虽不怕恶煞,可四周墙壁上游走的又何止成千上万,真要她一拳一拳的打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河六四紧锁眉头,想了想之后,问道:“你方才拳打之处,可有痕迹?” 云歌急忙望去,叫道:“有凹陷,不深!” 河六四拿出一道镇山符递给云歌:“贴在凹陷处!” 云歌接过之后上前,贴好黄符。河六四抽出青炎剑,挽了个剑花,便是一记玄宝灵霆剑。 柔和的光柱喷射而去,一头撞在了镇山符之上。瞬间,光晕犹如水波一般四散而去,眨眼间便蔓延所有墙壁,而玄宝灵霆剑所击中的地方,俨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河六四见周围墙壁上光晕闪闪,所有囚煞都被封在其中,直接拿出一沓黄符挥手一洒,左手翻手一掌,一记断石怒道掀起一阵狂风,吹散黄符,贴在通道各处。而后,河六四又拿出一炷赤砂香来,两指拈住,向上一搓,赤砂香顿时变作一团粉雾。河六四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旋即拉着云歌钻进黑漆漆的洞口。 通道之中,真阳涎裹着赤砂香的粉尘,在掌风中四散出去,黄符瞬间爆裂开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中,整个宫殿都在微微颤抖。河六四站在墙洞里,化出灵盾挡住洞口,抵御着外面的爆炸。 终于,黄符炸光,外面风平浪静。无数囚煞在方才的爆炸之中,无影无踪。 光晕散开之时,镇山符的效力遍布通道,镇住了囚煞。河六四入圣修为,所喷出的真阳涎更是至阳至刚,威力巨大,黄符爆裂开来是所爆发出的阳气,绝非是恶煞能够抵挡。 河六四长舒一口气,向外望去,只见三十丈外,便是宫门所在,透着微弱的阳光。 河六四苦笑道:“如此之多的囚煞,即便是在外面,也足够你我头疼一番了。” 说完,却未见云歌回话。河六四疑惑地扭头看去,只见云歌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云歌身前,一个宏伟的宫殿出现在二人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宫殿粗壮的立柱上挂满灯火,却闪着幽绿色的光芒。四壁上是一只只狰狞的恶鬼石雕,形状各异。而在二人对面,是一个足有两丈高的骷髅头,长着黑洞洞的大口。 这,竟是一道通往下一个宫殿的宫门! 第四百九十四章,尸王 河六四抬头望去,只见这座宫殿约有十丈高,三十丈长,十丈宽。宫殿中除了布满骷髅的立柱,便是一片空荡。 云歌望着四周喃喃道:“好冷啊!” 河六四低头一看,发现云歌腰间别着的身符已经发黑,说道:“此处阴煞之气更盛,勿要托大!” 说着,咬破指尖,在云歌后背上画了一道符。 云歌顿感寒意消除,却仍是一脸失语样子,说道:“六哥哥,我有些心慌!” 河六四拍了拍她,说道:“不怕,有六哥哥在!” 河六四知道,云歌身上的寒意消除,但心底的寒意却无法挥去。这座宫殿的阴森恐怖,绝非是阴煞之气和万千鬼煞所能带来的,这是一种压迫。 看了看那巨骨大口,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云歌见状,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走进黑洞洞的大口,一股阴风呼啸而来,吹得二人低头躬身,勉力前行。 二人仿佛走进了那巨大头骨的喉咙中,狭小幽长,阴风阵阵。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座宫殿出现在眼前。 空荡荡,四壁高耸。阴森森,枯骨无数。立柱上,头颅万状。脚底下,粘稠血浆。绿灯火,幽光晃动。寒风来,渗人心头。看对面,血盆大口。腥血泥,滚滚流淌。细细听,鬼哭狼嚎。轻轻嗅,奇臭难当。 云歌本是天上龙,如今骇然惊模样。道人却无心底憷,持剑在手观八方。 比之方才那座宫殿,虽是一般大小,却是更令人脊骨透寒。 河六四见云歌这般模样,心中疼惜。她虽为天上青龙,却仍旧是孩童之心。如今见得这人间炼狱,怎能不胆颤心惊? “云歌!”河六四唤道:“还是先行变作来时样貌,留些气力!” 如今云歌惊惧不已,保持着大人模样,只会空耗灵力。 云歌点点头,双眼一合,也不知念了甚么咒语,亭亭玉立的姑娘,眨眼间便缩回原样,又成豆蔻少女。 河六四示意她跟上前来,随后迈步一走,脚掌踏入血泥之中,一阵发滑,腥臭难闻。云歌更是不禁干呕,身子也不住摇晃。 见她如此,河六四自身上撕下一块布来,指尖血画了个符文,交与云歌去蒙面。云歌蒙上碎布,腥臭味果然减少,终于舒缓眉头,小心翼翼跟在河六四身后。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河六四眉头一皱,却听云歌一声娇呼:“六哥哥小心!” 河六四抬头一望,只见一道青色身影扑身过来,一把抓向自己的面门。 见此情形,河六四手腕一翻,青炎剑幽光一闪。 “幽女倒勾剑!” 青炎剑向上一撩,那青色人影手臂立刻被斩断,河六四抬腿一脚,正中那人胸膛,将他踢飞数丈之远。 “什么人?!”云歌一声怒喝,作势便要扑上去,却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河六四定睛一望。只见来人通身青绿,光洁透亮,双臂粗壮如双钳,双腿健硕似树根。一张脸,无口无鼻,独一只纵目占据满脸,目光中怨念丛生,杀气凌然。虽是人形,手掌却像熊掌,两脚竟是牛蹄。头上枯发几绺,胸前满是铁钉。 望着眼前的怪人,河六四只觉得熟悉无比。忽然想起,当年在鬼村与武天大战之时,武天施展千魔变后,就是这般模样。只不过眼前这怪人比武天更加怪异妖化,又不如当初蓝护法施展千魔变之后的恐怖。 那么,眼前这个怪人,难道也是施展了千魔变? 正当河六四心中思索之时,那怪人先前被斩断的右臂,竟缓缓愈合,而后渐渐突出,变成手掌。 河六四一皱眉,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然而,那怪人却置若罔闻,身形一闪,飞快地扑了上来。 河六四急忙抬剑一挡,怪人大手一把抓在剑上。河六四腕子一拧,青炎剑在怪人手中绞转开来,一时间血肉飞溅,可那怪人却好似不疼不痒,依旧使出千斤巨力,压着河六四。 眼见僵持不下,那怪人抬起左臂一挥,虎虎生风,直拍河六四额头。河六四被掌风拂面,却是躲也不躲。 忽然,怪人背后闪出一道人影,探手一抖,一支幽蓝长枪斜刺出来,刺透怪人后背胸膛。 那怪人虽是无有嘴巴,竟也发出一声闷沉惨叫,扭头回望。只见河六四分身在他背后,正一掌拍来。怪人无法躲避,被分身结结实实一掌拍在脸上。河六四真身顺势横拉青炎剑,挣脱怪人大手,而后一剑刺入其侧颈,手腕一抖,青炎剑又是一通绞转。 前后夹击之下,怪人脖颈洞穿,胸膛破裂,独有纵目的脸庞也被打的扭曲。 分身消去,河六四抬腿一脚,砸在怪人肩头,踢得它横飞出去,撞断一根立柱。立柱轰然倒塌,正将怪人压在柱下。 河六四眉头紧锁,疑惑不已:“怎么?” 云歌问道:“什么怎么?” 河六四说道:“这人似是没有魂魄!” 方才河六四化出分身,一掌拍在那怪人脸上,神识也随即涌入其脑海,却是没有冲破任何阻碍,毫无反应。 河六四每次观读别人记忆时,都要以元神之力灌入对方脑海,冲破其魂魄阻隔。实际上,就是冲散了对方的三魂。而刚刚河六四打算用此法观读其记忆,看看此人到底是谁,却是无功而返。 只可说,眼前这怪人并无魂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难道是活尸?”河六四喃喃道。 可转念一想,这怪人身手了得,绝非活尸能比。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活尸根本近不得他身,就算河六四毫无防备,其入圣修为的威压,便能使活尸不敢上前。然而这怪人却两次杀到近前,虽说一触既败,却也算是与河六四过了一招半式。 想着想着,河六四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难道,是尸王?” 所谓鬼炼身,尸塑魂。人死之后,尸身遭阴煞之气侵袭,便能化作行尸。尸也会修炼,它修炼的目的是重新修出魂魄来。行尸之上,便是僵尸。僵尸之上,便是活尸。而活尸之后,便是尸王。 行尸和僵尸,修炼时需害人谋命,吞噬精血,吸食灵气。而修到活尸之后,便能吸食天地之间的阴煞之气,修炼自身。大日圣佛教的邪徒将身体炼成活尸,就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炼化阴煞之气,使得修炼事半功倍,所学功法也能增加威力。 但大日圣佛教的邪徒将自己炼成活尸,是为了精进修为。而活尸并无魂魄,元神和修为,日久年深之下,活尸修炼至大成,便会晋升尸王。 河六四猜测,以大日圣佛教的心机,定然会养出不止这一只尸王。 果不其然,随着那只尸王推开断柱,黑暗中又走出来数道身影。细细数来,竟有三十多只。 河六四凝重地观望四周,见黑暗中似是还有身影躲藏,看来这宫殿中的尸王,绝非这三十几只而已。尸王不比活尸,方才交手,河六四断定这些尸王的修为比那些黑衣死士还要高。若是前赴后继源源不绝,自己也难全身而退。 毕竟,这宫殿中满是阴煞之气,河六四空有入圣修为,却无阴阳五行之力可调动,只能依靠自身丹田中的灵力修为来战斗。 力竭,是早晚的事! “云歌!”河六四沉声喝道,“此战凶险异常,好生自保!” 云歌此时早已回过神来,再无惧怕之心,当即说道:“你忘了,我会飞!” 说罢,周身清风拂过,香气四溢,圣光一闪,又变作高挑美人。 河六四见状,心头稍稍安稳,紧握青炎剑,怒视四方。 也不知是何人发号施令,三十几只尸王一拥而上,齐齐扑来。 云歌身形一抖,径直飞上半空。河六四一掐指决,化出两个分身,莲花立位,各守一面。 尸王杀到,河六四抬剑便刺,舞得剑光闪闪,剑气四泄,数只尸王被杀的落花流水,近不得身。一分身手持幽蓝长枪,左突右刺,好似游龙如海。尸王还未近前,便遭长枪贯通纵目,刺透胸膛。另一分身右手幽蓝巨锤,左手幽蓝光盾,一盾一锤,上下翻飞。 三个河六四好似原上猛虎,群羊围上,却丝毫不占上风。 再看云歌,飘在半空。尸王一个个跳上来寻衅,却被她一双玉拳逐个击飞。犹如嬉闹玩耍,轻松自如。 但尸王也非寻常鬼怪,吃一剑不疼不痒,受一拳好似蚊叮。手遭断去如断发,拦腰被斩像宽衣。既悲云歌似猛虎,无奈尸王如海潮。 终于,河六四寻得空当,祭出黄符,手掐指决,一掌将黄符印在一只尸王胸膛。口中厉喝:“烬!” 那尸王后退几步,翻身再上,却猛地一顿,而后撕挠胸口,痛苦不堪。尸王青绿色的胸膛上,缓缓映出火红之色,旋即一股热浪破体而出,一团大火瞬间将其吞噬。 河六四竟是在那尸王胸膛里面,下了一个昧火术。 那尸王浴火焚身,挣扎几下,终是倒在血泥之中,化为灰烬。 昧火并非凡间之火,能烧世间万物,可焚阴阳五行。尸王再厉害,终究要以阴煞之气为力,自是惧怕至阳至刚的昧火。 其余尸王见状,虽是毫无情感,却也纷纷躲避昧火。 河六四计上心来,抬头高声喝道:“云歌!下来!” 云歌一拳打飞一只尸王,俯冲而下,来到河六四身边,说道:“打不死杀不尽,何时是个头?” 河六四嗤笑:“那就烧光他们!” 第四百九十五章,妖魔 天罡教认为,鬼煞修身,邪尸炼魂,妖魔邪祟修炼,只为重获自己所缺失的东西。 恶鬼游荡世上,修炼只为躯壳。邪尸苟存阳间,要的便是精魂。 鬼有鬼王,尸有尸王。 恶煞想要晋为魔,便要不断吞噬同类,精进自身,最终吞噬成千上万的恶鬼邪煞,才能成为鬼王。 在这个过程中,邪煞相互吞噬,优胜劣汰,能够到达鬼王境界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而且在成为了鬼王之后,想要成魔,必须吞噬数十只鬼王,才能成魔。 尸王亦是如此。一只尸王修成,不知要多少恶鬼邪煞。如今这宫殿内竟有三十几只尸王,足见大日圣佛教残害了多少生灵! 河六四以昧火术烧死一只尸王,索性便打算施展个更大的法术,一举烧光这些尸王。 然而这座黑宫之中,阴阳五行失衡缺位,整个宫殿内除了阴煞之力,再无任何天地灵力。河六四伏身触地,发现连地脉都只有阴脉。如此一来,河六四既不能调动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也不能就地布阵,召唤法术。 当年孙既直曾说过,这座小岛是一块肃地。所谓肃地,是指极阴极煞之地。百姓认为,肃地气乘生气,为山水环抱之处。生气,是指流走于土中,具有致福人、生旺人的一种能量。但其实这所谓的生气,就是阴煞之气。人死之后魂魄离体,也是气。这股气若能在肃地乘着生气飞上天去,化风散尽,则子孙后代兴旺富足。 然而实际上,肃地极阴极煞,人死之后安葬在肃地之中,其魂魄受阴煞之气所侵,便会化作鬼煞,为祸世间。 这座小岛本就是个肃地,地脉中阴脉居多,大日圣佛教在此设坛作法,更使得小岛犹如人间炼狱。河六四又怎能依托地脉布阵呢? 河六四暗道自己大意,竟是忘了这些。 然而此时河六四与云歌集合一处,尸王更是前赴后继,云歌与河六四那两个分身一时间竟有些吃力。 河六四见状,猛地放出神识,施展引星。倒碗状的结界扩散开来,尸王撞在引星的结界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齐齐被推飞了出去。 一招震开群敌,河六四拿出三炷赤砂香,拈成粉末合在掌心,而后一口真阳涎喷了满手,法咒威严响起。 “天地玄宗,吾道神通,昧火尊尊,罪鬼燃身!” 法咒即出,一团火焰立刻自河六四掌心绽放开来,席卷整个宫殿。刚刚被引星震退的尸群,身上伤口一边愈合,一边向前重来,却是被冲天昧火瞬间吞噬。燃烧声,惨叫声,呼啸声,荡漾在宫殿之中。 云歌本护在河六四身前,昧火绽放之时,她险些被大火一并吞去。好在河六四的两个分身闪身而至,一个用身体挡住火焰,一个将她推倒在地,而后两个分身也在昧火中缓缓消散。 处在大火之中的河六四,一样苦不堪言。昧火炽热的温度灼烤着他,丹田内的灵力如流水般消耗。方才昧火险些烧到云歌,并非是他有意为之,河六四入圣已久,施法只需一念,故而他施展法术必是毫不留手,威力无边。 河六四的丹田修为,曾受樱离传功,虽不及元神调去天地阴阳五行那般厉害,却也一样威力惊人。河六四本以为,以自身灵力施法,当不如调去天地阴阳五行那般法力广大,却没想到一招施展,自己险些没能控制得住。 于是,才有了方才差点烧到云歌的场景。 云歌从粘稠的血泥中爬起身来,一身污秽,腥臭难闻,气得火冒三丈,扭头便要找河六四算账。然而回过头去,却见河六四满头大汗,一脸痛楚。再看周围火海汹涌,灼热无比,云歌急忙站定运功,轻轻推出双手。 一股清风飘然而起,拂在河六四周身,河六四顿感清爽,再无灼烤之苦。 打起精神,河六四缓收灵力,最后心念一定,昧火术骤然而止。 河六四立时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双手更是被烤的通红,犹如火炉中取出的烙铁一般,浑身冒着白烟。 再看周围,宫殿已是一片焦黑,墙上枯骨犹如碳灰,脚下血泥也全然干涸,裂纹满地。只有柱上幽灯,还闪着阴森的绿光。而那三十几只尸王,一个个扭曲不堪,形状可怖,被烧成一团团焦尸。 云歌走上前来,一边送出清风为河六四减缓灼烧痛苦,一边嘟着嘴嗔怪道:“你要施法,怎将我也要一并烧了去?若我死了,你难道不心疼?” 河六四满脸歉意,陪笑道:“若云歌身死,六哥哥岂能独活?” 云歌闻言,这才满意地一笑,而后看看四周,忧道:“接下来该如何?” 河六四拿出三粒紫阳丹服下,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还要服用紫阳丹恢复灵力,一时间颇为感慨。看了看四周,河六四盯上了对面墙上的血盆大口。 这血盆大口离地约有一丈,悬在半空,无眼无鼻,只一张嘴,汩汩地淌下浓稠血泥。方才昧火焚烧宫殿,这大口之中淌下的血泥也已被烧成一条泥柱,此时新鲜血泥正顺着泥柱流下。 河六四指着血盆大口说道:“云歌,能看见里面有什么吗?” 云歌望去,身子飘然飞上半空,在那血盆大口前朝里观望。半晌之后,云歌捂着鼻子退了回来,说道:“看不太清,或有十几丈深,其中似藏着鬼魔!” 河六四点点头:“看来这便是通往下个宫殿的门了!” 云歌心有余悸:“要爬进去吗?” 这血盆大口,约有一人多高,半丈多宽,两个人并排行走,倒是绰绰有余。 河六四安慰道:“别怕!” 云歌不服气道:“谁怕了!只是,只是太臭了!” 河六四这才明白,云歌后背上的符文,在刚刚跌倒时已经被血泥污去,没了效用。可想要重新再写,云歌身上一片狼藉,哪里还有地方写。 无奈,河六四脱下衣衫,递给云歌:“去换了吧!” 接过衣衫,云歌跑到一旁立柱后面换衣去了。河六四内衬链甲,倒也不是赤着上身,不算失礼。 片刻之后,云歌自立柱后面走了出来,一脸不乐意。她虽是施展密功长成大人模样,但穿着河六四的衣衫却仍显娇小,下摆全拖在地上。 河六四忍着笑意说道:“好看!” 云歌白了他一眼,走了过来。河六四重新为她写上符文,驱散阴煞之气。 二人来到血盆大口之下,对视一眼,轻轻一跳,便跳进了大口之中。踩着粘稠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河六四始终用元神之力化盾护着自己和云歌,以防藏匿的鬼魔突然袭击。可走了十丈有余,却仍是不见鬼魔身影,而且周围越来越黑,脚下血泥也越来越深,越来越稀。 云歌却是看着前方,面露凝重,轻声说道:“六哥哥,就在前面!” 河六四抬头望去,只有一片漆黑,哪见得什么鬼怪,却也不敢大意。 又走了几丈,河六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伸手不见五指。倒是云歌,开了天眼之后,即便是在这漆黑之中,已然看得透亮。此时正紧皱眉头盯着前方。 犹如盲人的河六四,轻轻晃动手臂,正好碰到云歌,却被云歌一把抓住手掌,紧紧不放。 河六四顿觉有异,轻声问道:“怎么了?” 云歌悄声回道:“是,是一头牛。不对!好像是豹子。也不是!是鹿?这到底是什么呀?” 河六四听得奇怪,急忙说道:“别慌!到底是甚模样?” 云歌吞了吞口水:“牛身豹脸,鹿角蛇尾,兔耳鳄鳞,马蹄熊腿,颈有狮鬃,背长鱼鳍,青面獠牙,通身斑斓!正趴着睡觉呢!” 河六四听着云歌的描述,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极其怪异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难道是妖魔?”河六四心头一惊。 如此怪异的猛兽,除了妖魔,河六四想不到任何解释。自己还从未与妖魔拼斗过,虽说当年在昆仑山上曾与一只妖魔恶斗,但那时有方既仁在侧,况且也不知这妖魔到底是何品级,河六四也不敢妄动。 千年之前,天罡教诛灭万千妖魔,将剩余的驱赶至昆仑山镇压,那时天罡教便给妖魔定了品级。 因为妖魔也能生育,并非只有修炼这一条路。越厉害的妖魔,所生出来的妖魔也越厉害。但这就好比当初的河六四一样,虽说在山上时修为突飞猛进,却始终因为没有过实战,而经验不足。 妖魔也是如此。囚机道场的妖魔被大阵镇压千年,在幽深地下苦受折磨,却仍旧不曾灭绝,这是因为千年来妖魔一直在繁衍后代。 但这些后代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修为虽高,却不能完全发挥。 然而,虽然世上妖魔全部被天罡教驱赶到了昆仑山,可这千年过去,也还是出现了不少袖之大成的妖魔。它们或是鬼煞修炼而成,或是邪尸修炼而成,甚至是动物,是活人,是树木草石。如此独自修炼成形的妖魔,才是最为棘手的。 当初把河六四吓到腿软的那只妖魔,不过是个初字品级的妖魔罢了,放在今日,河六四一只手便能诛灭。但是如今,能放在尸王之后守卫宫门,这只妖魔绝不简单! 河六四想了想之后,决定先行后退,离远些再惊醒这只妖魔,而后退到方才那处宫殿内来诛灭,也比如今在这狭小通道里好。 于是,河六四轻声说道:“后退!” 然而没想到的是,云歌却是有些无奈地说道:“它睁眼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涤邪术 话音刚落,通道中猛然袭来一阵狂风,河六四与云歌齐齐弯腰努背,抵御强风,却是被硬生生的吹着倒退而去。 河六四虽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也发觉到前方灵气混沌,风起云涌,霎时间便扑面而来。 “喝啊!”河六四一声大喝,元神之力荡然而出,一道神识之盾挡在身前,却是眨眼间便裂出蛛纹。 河六四一怔,神识顿时碎成万千碎片,一只巨大头颅猛然探出,虎啸声振聋发聩,一口咬向二人。 好在河六四在神识之盾碎裂之时,便拉着云歌暴退而去,躲过血盆大口。但漆黑的眼前,一阵轰隆声响,似是洞穴坍塌,又像地动山摇。 河六四一边退飞,一边朝着通道深处连翻出掌。一记记断石怒道轰向前方,却是被凌乱的灵气瞬间吹散。 河六四本就知道断石怒道毫无作用,只不过是想借力后退。眨眼间,二人飞出通道。紧接着,一头巨兽挤破洞口,冲了出来。巨大身躯撞断树根立柱,四蹄紧抠地面,终是顿住身形。 幽绿的灯火下,河六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妖魔。 正如云歌所说,一副巨大牛身,却长了个豹头。顶着丈宽鹿角,甩着腕粗蛇尾。双耳修长如兔,通身鳄鱼鳞皮。四蹄皆是马蹄,却又长着熊腿。脖子上有鬃毛,后背探出鱼鳍。明明豹头獠牙,竟是一片乌青。百兽拼凑而成,浑身流光溢彩。 立起有丈二,身长三丈余。头颅如战鼓,巨口似青缸。皮肉若铁石,筋骨胜精钢。一吼山摇动,奔掠带狂风。只见它,鼻孔喷着热汽,喉间微微低吼,双目凶光毕露。自它出来,阴煞之气杂乱无章,犹如身处漩涡之中。阵阵阴风四下乱卷,道道寒气骇人心魄! 这是何等魔域,才能生出的怪异妖兽。 二人与妖魔对视片刻,河六四终是被妖魔身上的威压逼得心慌,于是恼羞成怒,单手掐诀,抽出宝剑,一记铁影飞河剑劈向妖魔。 眨眼间,剑气漩涡围住妖魔,却不想那妖魔大口一吞,口中似有万钧吸力,竟是将铁影飞河剑的漩涡剑气尽数吞入口中。 河六四来不及心惊,举剑欺身而上,直刺妖魔碧绿巨眼。 妖魔见状,一声怒吼,大团黑烟自口中喷出,伴着狂风吹向河六四。河六四被狂风所卷,一时间不能再进分毫,顿时被吹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根立柱上。 狂风息去,那黑烟却仍旧裹着河六四不曾散去。黑烟蔓上立柱,顿时将立柱腐蚀断去,轰然倒塌。 云歌见状大怒,推手送出一阵清风,吹散黑烟,而后娇喝一声,扑向妖魔。 妖魔又是一声吼,黑烟狂风又袭来。 云歌不敢硬拼,只得闪身躲避。回转间,望向立柱,却不见河六四身影。 正当云歌迷茫之际,忽听一声厉喝,河六四自高空落下,一剑劈在妖魔头顶。青炎剑与鹿角相磕,竟是发出铁器声来,冒气阵阵火星。原来,方才被黑烟吞噬的,只是一个分身。 妖魔头上火星四溅,又惊又怒,低吼一声猛然扬起头颅。河六四一时不防,被掀上高空,那妖魔腾空而起,一口便将河六四吞入口中。 轰然落下,妖魔闭口咀嚼,津津有味。 云歌怒极,却又见那妖魔嘴角有缕缕光粉落下,心中这才明了:原来那也是分身! 河六四接连两个分身出手,皆是被妖魔一招击败,真身却不知隐在何处,不见其踪。但这两次出手,河六四多少也摸清了这妖魔的底。 虽说如今在这黑宫中,自己实力大减。可如此轻易便能击败分身,此妖魔,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 那妖魔不知自己吞了的其实是个分身,兀自吞咽,而后盯向了云歌。 云歌见状,眉头一紧,凶巴巴回望过去。 那妖魔眼球一颤,猛然一声狂吼。正当此时,河六四自黑暗中冲出,双手使着一杆幽蓝长枪,直突妖魔下腹。 见此情形,那妖魔一个鱼跃跳开数丈,随后半伏身躯,似是极其在意下腹。 河六四一枪突空,手腕一转,长枪若游龙旋身,随后河六四劈手一掷,长枪飞向了妖魔。 那妖魔又是一跳,长枪刺入一根立柱,立柱顿时碎成千万块。妖魔狂吼一声,对着河六四连喷三口黑烟。不想河六四震身一退,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妖魔奔将过去,冲入黑暗,却不见河六四身影。狂怒发吼。 河六四此时早已跳上半空,趁那妖魔嘶吼之际,身形骤然落下。河六四抽出青炎剑,势大力沉,劈向妖魔。 寒光一闪,一截鹿角掉在地上。河六四持剑落下,随后身形一闪,踪影全无。 那妖魔仰天狂吼,左脸上活生生一条可怖剑上,皮开肉绽,险些连眼睛都被劈开。 吼声中,大地悚然,宫宇震荡。妖魔周身流光更盛,烟气腾腾升起,五彩斑斓。吼声落下,周身五彩烟气骤然回缩,全数涌入妖魔口中。妖魔鼻喷热浪,猛地朝着脚下一吐,大团五彩烟气犹如河口绝地,冲灌而下。烟气贴着地面蔓延开来,飞快扩散,整个宫殿顿时满地五颜六色。 云歌不知那烟气是何邪术,早早飞上殿顶,俯视脚下。突闻身侧剑刺墙壁声响,扭头看去,只见河六四长剑没入殿顶,吊在半空。 云歌忙问道:“六哥哥,你没事吧?” 河六四摇摇头:“没事!” 云歌又问:“这烟气是何物?虽是绚丽耐看,却如毒障邪气。臭极,臭极!” 河六四一皱眉:“你还能嗅到?” 云歌点点头:“想是极阴极煞,符文也难驱避!” 河六四说道:“此妖魔修为极深!就是放在外面,也能与我一战!这黑宫守卫如此森严,恐怕既直师兄就在此地!” 云歌嗤笑道:“几番交手,只有它遭你戏耍,不见有甚等神通!” 河六四说道:“你勿要小看它!你只见我偷袭得手,却不想我竟不敢与它正面交锋。” 忽然,云歌望着脚下,‘咦?’了一声。 河六四低头望去,只见那满地的彩烟,开始缓缓上升,像是要将整个宫殿灌满一般。而那妖魔也被彩烟吞没,不见踪迹。 河六四大惊,叫道:“不好!妖魔隐匿踪迹,彩烟极阴极煞,你我恐有大难!抱住我!” 云歌闻言,飞到河六四身前,环住他腰身。河六四解脱双手,祭出十枚铜钱,九枚朝着脚下一洒,剩下一枚放在头顶,而后双手飞快掐诀。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吾奉天道,役使仙风,阴阳长生,五气腾腾,升天达地,出幽入冥!” 法咒即出,河六四头顶‘崩’一声弹起一枚铜钱。脚下瞬间卷起九道清风,各自呼啸,凌乱四散,吹得那彩烟犹如狂风拂海,惊涛骇浪。而在这股股仙风之中,那五彩烟气也开始缓缓消散,不再上升。 这九道仙风,自然是落入彩烟之中的九枚铜钱所引。而这一法术,正是五行道中的,涤邪术。能招引阴阳齐备,五行俱全的清风,吹散妖气邪气。虽说并不是诛妖伏魔的厉害法术,却是除邪驱煞的良术。 河六四当初看到这一法术的时候,对其不以为然。此术效用与阳阵无异,驱邪避凶罢了,根本就不该位列五行道之中。却没想到,今日能派上大用场。 云歌看着脚下风起云涌,也是一脸惊奇,忍不住问道:“六哥哥,你不是说,此地只有阴煞之气,阴阳五行缺失吗?为何你能引出这仙风来?” 河六四探手抓住剑柄,脱开云歌双手,吊在殿顶。而后望着脚下说道:“凡有血气者,莫不凛阴阳以立性,蕴五行而著形。六哥哥魂魄为阴阳,身有木骨,金筋,土肌,水血,火气,为五行之象!再有丹田灵力为天地精华,岂能招不来仙风?” 云歌闻言,若有所思:“那你如此耗费灵力,竭尽身体,岂不是还未见到今昭,便快要累死?” 河六四听闻,心头猛然一惊。 他方才便有些奇怪。以自己的修为,今昭也不能轻言胜败,自己这一路走来,黑宫中所有阻碍尽被诛灭,今昭却仍旧无动于衷。难道,今昭是故意要让河六四将她的基业毁去? 如今云歌一语惊醒梦中人,今昭并非是有意回避,而是在消耗河六四。 黑宫中极阴极煞,阴阳五行不全,河六四的元神修为,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调取天地之间无尽的阴阳五行为己用,才是河六四最强的底牌。然而如今,自己在这黑宫之中,只能消耗丹田中的灵力修为。如此一关一关的闯下去,等到遇见今昭,岂不是成了强弩之末? “好一个恶毒的妇人!心机真是深重!”河六四骂道,“她竟欺我无阴阳五行以为继!” 云歌说道:“既然你魂魄带阴阳,身体有五行,那就用它们来炼化灵力啊!” 河六四一怔,忽地笑出声来:“好云歌!带你来真是有福!” 云歌得意至极:“那是自然!”而后又好奇问道:“你要怎么做?” 河六四看着云歌那憨样,笑道:“我居然忘了花族功法!” 花族功法,以体内阴阳五行炼化灵力,只要修为够深,灵力便可源源不绝。今昭千算万算,竟是漏了这一环,自己还会花族功法! 河六四忽地觉得痛快至极,朗声大笑着望向脚下。只要自己不会力竭,即便是在这黑宫之中,就还有一战之力! 而此时,脚下的彩烟已然被仙风吹散,那妖魔孤零零站在地上,仰望殿顶。 第四百九十七章,漆黑殿门 河六四抖擞精神,猛地拔出插在殿顶的青炎剑,直勾勾落向那妖魔。妖魔见状,也不再轻视河六四,向后一跃,跳开三丈有余。 道人妖魔相对视,一个心中细细思索,一个低吼不敢上前。 河六四从未诛灭过妖魔,何况是如此厉害的妖魔。若非它方才托大,轻视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偷袭得手。对此,河六四心知肚明。这黑宫之中,除阴煞之气外,再无其它,这便是那妖魔胆敢贸然轻敌的原因。 不过,河六四也不会就此畏战。他虽不能调取阴阳五行之力,可入圣修为还摆在那里。只要自己炼化灵力够快,便还是能将此妖魔诛灭的。 而那妖魔,虽是因轻敌冒进,被河六四斩去鹿角,却在方才那涤邪术中,多少知晓了河六四的深浅。只是,它最为忌惮的,并非是河六四,而是飘在河六四头顶,始终没有出过手的云歌。 它能察觉到,云歌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威压,使它心生惧意。 良久,河六四忽地祭起一道黄符,向前一拍,爆起的阳气在阴煞之气中化作一团白烟。 那妖魔顿时伏了伏身,警惕非常。 白烟之中,河六四一跃而起,自上而下落向妖魔,手中青炎剑寒光闪闪,直刺妖魔眉心。 那妖魔一声怒吼,喷出大团黑雾,却见那白烟之中又窜出一个河六四来,手持幽蓝长枪,冲向自己下腹。而半空中那河六四竟也一剑挑散黑雾,径直落下。地上那河六四迅疾无比,眨眼间便冲到近前。 两个河六四上下夹击,那妖魔不知哪个才是真身,只得向后跳跃躲避。 河六四见状,自半空中一声厉喝,一记天王破幻剑荡然而出。那地上分身也是猛甩手,将手中长枪掷了过来。 那妖魔刚刚落地,眼见上下齐攻,凌厉无比。只得巨口一吐,吐出七彩烟雾,将自身包裹。 金色长龙呼啸而至,一头撞在七彩烟雾之上,震得大殿悚然一抖,裹在妖魔周身的烟雾也被轰出一个洞来,正巧露出那妖魔一只大眼。这只大眼,正看到一支幽蓝长枪飞至眼前。 妖魔急忙甩头一挡,用头上半边鹿角格开长枪,却又见一柄利剑杀到近前。只见河六四奋不顾身,竟以肉身强闯七彩烟雾,顺着那大洞钻了进来,手中利剑一通劈砍,逼得那妖魔连连晃头。 然而,这七彩烟雾腐蚀河六四全身,链甲上滋滋作响,青烟直冒。 那妖魔被砍得恼怒,一张口将河六四半个身子吞入口中,满口尖牙遭链甲所阻,叮当作响,啃咬不透。那妖魔怒极,仰起头来,鼓足劲又是一合口,将河六四又吞下几分。 妖魔满腔的酸液裹遍河六四全身,即便它咬不穿链甲,也能将他活活腐蚀殆尽。 正当妖魔得意之际,忽地喉间一痛,青炎剑的剑尖竟是从妖魔颈上刺了出来。妖魔大怒,用力吞咽,终是将河六四硬生生吞入腹中。 散去烟雾,妖魔晃了晃头,努力适应着喉间的疼痛,可青炎剑却仍旧插在哪里,无法动弹。妖魔蠕动喉咙,想要将青炎剑吐出来,可青炎剑从里到外刺出,足见刺的有多深,一时竟吐不出来。 妖魔忍不住扭过头去,抬起后蹄,在脖子上轻轻踢蹭,想要将剑尖塞进去,好让自己吐出来。 就在此时,妖魔忽地下腹一痛,甩过头一看,只见一支幽蓝长枪深深地刺入妖魔柔软的下腹。再一望,持枪之人不是河六四又是谁? 妖魔本以为自己吞下的便是河六四的真身,没想到事与愿违,竟是又遭了此人暗算。 剧痛之下,那妖魔一声嘶吼,挣扎着咬向河六四,口中缤纷烟雾一阵乱喷。 河六四也是一声大吼,双手攥紧枪杆,大力一推,竟是推得妖魔那巨大身躯连连横移。 那妖魔吃痛,四蹄紧扣地面,猛地一跃,带着长枪与河六四跳上半空。而后骤然落下,荡起一片烟尘。但河六四却仍旧没有松手! 妖魔又惊又怒,忍着剧痛瞅准时机,猛地一张口,将烟气喷在了河六四身上。烟雾中河六四狂吼一声,双手攥着枪身狠狠一拧,再次大力前推。妖魔疼得惨叫连连,河六四满脸怒气,却也被烟气腐蚀的皮肉脱落,惨不忍睹。 一人一兽皆在吼叫。终于,河六四停下脚步,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那妖魔见河六四被烟气所蚀,再无力气,也是力竭,四蹄发软。 然而,河六四跪在原地,通身皮肉模糊,渐渐发黑,却忽地身形一散,化作一团光粉消失不见。 那妖魔见状,吓得惊慌失措。这竟然也是个分身! 四下张望,却未见再有人突然偷袭。正当妖魔惊疑之际,猛然发现自己周围竟洒了一圈粉末! 妖魔一声嘶吼,奋力站直身躯,作势便要跃起。却发现河六四从一旁立柱后来走了出来,双手各捏一道黄符,狠狠一拍。 顿时,妖魔置身一片火海。那一圈粉末正是赤砂香所制,河六四费尽心机,几个分身接连上前迎战,就是为了把这妖魔引到道术之中。 妖魔被大火灼烤,痛苦难当,嘶吼着便要跳起。河六四急忙施展花族灵盾,用倒碗状的灵盾将妖魔扣在其中,而后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入火中。霎时间,阳火化为昧火,熊熊燃烧。 河六四冷眼看着灵盾中的昧火,以及不断挣扎的妖魔,片刻之后,忽地一掐剑诀,火海中立刻飞出一道寒光。竟是青炎剑自妖魔喉间坡体而出,被河六四召了回来。 妖魔本还在挣扎,被青炎剑刺破头颅而去,终是再无气力,轰然倒地,被昧火焚烧殆尽。 方才河六四那分身拼死钻入七彩烟雾,使妖魔将他吞入口中,就是为了将青炎剑送进去。 那妖魔通身鳄鳞,好似精钢,犹如生铁,刀枪不惧。河六四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在剑身上弄了个招引之术,等待时机坡体而出。 而为诛灭这妖魔,河六四真可谓拼尽全力。接连喷出真阳涎,使昧火术,几个分身更是分去了他一半修为。 等到昧火熄灭,妖魔以化作黑炭,河六四也一屁股跌坐在地,喘着粗气。 休息了片刻,河六四抬起头来,见云歌还飘在半空,望着通往下一座大殿的通道入神。 河六四唤了她一声,云歌回过神来,缓缓落下。 “替我护法!”河六四盘坐在地,如今他必须炼化灵力了,不然就累垮了。 云歌却说:“快些吧!里面还有一个呢!” 河六四一愣:“什么?!” 云歌撇了撇嘴:“里面还有一只怪物,比刚刚那只更厉害!” 河六四呆呆地炸了眨眼,望向通道深处,却又看不到什么,只好问道:“有多厉害?” 云歌挠了挠头:“嗯.....更大!” 河六四干咽了一下口水,拿出所有的紫阳丹,一口吞下,闭目入定。 良久,河六四睁开双眼,两道精光自眼中射出,轻轻启口,呼出一团真气。 云歌惊奇:“哇!给我吃一颗,给我吃一颗!” “去去去!”河六四一把推开她,而后有些奇怪,“你为何看起来全无惧意?” 云歌一愣,不解道:“为何要惧?” 河六四满脸愁容,憋了半天才说道:“你知道我诛灭方才那只,花了多大力气吗?而今还有一只更为厉害的,你即便不惧,也该严肃一些吧?” 云歌嗤之以鼻:“那是你!换作是我,三拳两脚而已!” “啊?”河六四被云歌搞得毫无严肃心情,只剩一脸狐疑:“那里面那只你也能斗得过?” 云歌得意地一摆手:“走着!” 说罢,昂首挺胸走向通道。 河六四跟上去,心中仍是犹疑不定,说道:“云歌,初到此殿之时,你便被这黑宫的阴森所撼,心头发慌,为何如今恢复如常了?” 云歌边走边回道:“刚来时,我确是吓得心发凉,手出汗!可你将我推入血泥当中,恶心至极,我便再不心慌了。而后我观看四周,发现竟是能洞达百丈,透视千尺。这黑宫里的恶心东西,我全看了一遍,已是习以为常了!” 河六四闻言,无奈一笑,与云歌一道跃入那黑洞之中。 小心惊醒,二人行至方才妖魔现身之处,这才看清此处乃是一道石门。门上当中是一团刻画,扭曲可怖,似是恶鬼。四周尽是如雾如云般的纹路,细细看去,好似会动一般。 河六四伸手推了推,石门动也未动,只觉得这道门刺骨的冰凉,也不知门背后是何等的妖魔邪祟在坐镇。 云歌见状,走上前挥拳便打,‘轰’一声,石门洞开,刺骨寒风顿时席卷而来。 河六四散出神识化盾,护住二人,良久之后,寒风终是吹尽。河六四皱眉深望,只觉得门里边一团混沌,五行颠倒,不用想也知凶险万分。 迈步向前,走过一段小径,周围忽然阔达开来。河六四掌心一震,一杆幽蓝长枪瞬间入手,温和的光线照亮四周。 然而蓝光幽暗,也只能照亮周身一丈有余。河六四拉着云歌小心翼翼向前探寻,走了半炷香的功法,周围仍是方才模样,可见此处之大。 云歌见他小心翼翼,说道:“不必如此呀四哥哥,还要穿过一道门呢!” 河六四一阵尴尬,云歌已开慧眼,看的自是比他清楚,也知道周围有没有危险。 于是,河六四定定神,朝云歌一努嘴:“带路!” 云歌也无二话,拉着河六四向前跑去。眨眼间,眼前便出现一道殿门。 这道殿门,终是有了些宫殿气魄,高大无比,甚是威严,却仍是通体漆黑。 河六四仰望殿门,凝重道:“此门或许便是最后一道门了,你我需小心谨慎!” 话音刚落,云歌粉嫩的拳头已然重重地轰在了殿门之上。 “云歌!”河六四气急。 霎时间,天摇地晃,殿门崩塌。一股强大的混沌之气,犹如海啸般冲出殿门。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大结局 走入殿门,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邪雾妖祟,周围只有一片花草树木,小河潺潺。 远方是高山,山顶是积雪。 左面是旷野,绿油油一望无际。 右面是城池,遥望过去十分繁华。 林间时不时还有兽鸟略过,蝴蝶飞舞,惬意极了。 河六四一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茂出神。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回过神来。 「云歌!」 扭头四顾,哪里还有云歌的身影。 「云歌!你在哪儿?」 河六四有些焦急的喊着。 他明明看到云歌首当其冲进了殿门,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可现在看来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可是云歌呢? 就在河六四有些焦急的时候,忽然林间发出一缕光来。 河六四朝着光芒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茂密的树林忽然豁然开朗。 这里是个圆形的空地,正中央就是那团光。 河六四狐疑地看着这团光,手下意识地掐了个指决,调动灵力,想要看看这束光到底有什么猫腻。 结果,原本在体内疯狂游走的雄浑灵力,猛地消失不见了。 「怎么?」 河六四诧异极了,心中的惊恐无以复加。 河六四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雄浑的灵力在这团光面前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幻境?」河六四心中暗想,强自镇定下来。他从腰间摸出一张符箓,猛地拍在自己身上。符箓瞬间燃烧殆尽,化作一道金光将他笼罩。 然而,周遭的景象却没有丝毫变化,那团光依然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见鬼了!」河六四忍不住咒骂一声,这团光竟然连破幻境的符箓都不怕! 他警惕地盯着那团光,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那团光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像是在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河六四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光芒越来越盛,河六四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阵阵灼热感。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光芒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突然,光芒猛地收敛,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河六四面前。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的容颜绝美,肌肤胜雪,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一双美眸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云歌?」河六四试探着喊了一声,心中却更加不安。眼前这女子虽然和云歌长得一模一样,但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女子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落在河六四身上,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是谁?」河六四心中警铃大作,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河六四手中的剑吸了过去。 河六四大惊失色,想要抽回长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河六四咬牙切齿地问道,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女子接过长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 「我是谁?呵呵……」女子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如同夜莺般动听,却让河六四感到毛骨悚然,「我就是你心中最渴望的人啊……」 「你胡说!」河六四怒吼道,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女子没有理会他的怒火,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惜一切代价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她吗?」 「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触手可及,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女子说着,将手中的长剑递到河六四面前,眼神中充满了诱惑。 河六四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心中天人交战。他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接过这把剑,等待他的将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忽然! 河六四发现身上的灵力开始被光团吸走。 河六四心中警铃大作,这团光竟然能吞噬灵力!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河六四低吼一声,这团光看似柔和,却暗藏杀机,让他动弹不得。他试着调动体内剩余的灵力,却发现原本如江河般奔腾的灵力,此刻却如涓涓细流,微弱不堪。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光团中传出,带着几分戏谑,「进了老夫的玲珑阵,还想全身而退?」 河六四心中一惊,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强作镇定,朗声问道:「前辈是谁?为何要为难在下?」 光团中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为难?老夫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帮忙?」河六四心中更加疑惑,「前辈神通广大,在下不过一介无名小卒,能帮上什么忙?」 「你当然能帮上忙,」那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身上,有老夫想要的东西。」 河六四心中一凛,这老家伙究竟想要什么?他警惕地问道:「前辈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光团光芒大盛,河六四只觉得眼前一白,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鸟语花香,景色秀丽,宛如仙境一般。 「难道这里是……」河六四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天堂? 他正疑惑间,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醒了?」 河六四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女子站在他身后。这女子身穿白色衣裙,容颜绝美,气质出尘,宛如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你是……」河六四一时间看呆了,竟忘了言语。 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叫云歌。」 「云歌……」河六四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不用想了,」云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之前在殿外看到的,就是我。」 河六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之前冲进殿门的神秘女子。他连忙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玲珑阵的内部,」云歌解释道,「我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玲珑阵?」河六四心中一动,「是那个老家伙把你困在这里的?」 「不错,」云歌点点头,「他想要得到我的力量,所以把我困在这里,逼迫我臣服于他。」 「什么力量?」河六四好奇地问道。 云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身上,流淌着上古神兽的血脉……」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顿时瞪大了眼睛。上古神兽?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啊! 云歌接着说道:「我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因此招来杀身之祸。那个老家伙想要得到我的力量,从而统治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云歌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和愤怒。 河六四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同情,他握紧拳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云歌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死吗?」 「怕,」河六四毫不犹豫地说道,「但我更怕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入魔爪!」 云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一笑,宛如百花盛开,让河六四看得有些痴了。 「你笑什么?」河六四问道。 「没什么,」云歌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有趣?」河六四挠挠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了,」云歌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你知道怎么出去?」河六四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这个玲珑阵非常厉害,想要出去,必须找到阵眼才行。」云歌说道。 「阵眼?」河六四眉头微皱,「你知道阵眼在哪里吗?」 「我知道,」云歌点点头,「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河六四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一处山谷前。 「阵眼就在这山谷之中。这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梦境,玲珑阵就是将世人困在梦境里的一个幻术而已。你如今能够进到这里,说明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你必须破开幻术,拯救世人。」云歌指着山谷,说道。 「幻境?」河六四难以接受,「我那些伙伴,可都是实实在在活在我身边的人呐!」 云歌道:「都是幻境,你醒醒吧,只要你破开阵眼,一切就都结束了。」 河六四看着眼前这座幽深的山谷,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去吧!进到里面,你就破开了这个世界的幻境,世人也得救了!」 云歌为他打气,河六四再无后顾之忧,头也不回的去了。 多年后,世上再无妖邪,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只是在神山中,有一个白发老者,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山洞里。 他自称河既悲,仍然守着那个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 而梦里那些伙伴,也就真的只能在梦里陪伴他。 但河六四并不后悔,只要百姓得乐,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