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食直播间》 1、儿子，我回家养老啦~ “儿子，老爸身体不舒服，就先和你老妈回乡下养老了。 至于城里的那个房子，就交到你手里了，好生待它。” “爸……” 还没等陈继安回话，电话直接被对面的陈树智挂断掉，一点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什么叫回家养老了？！ 老爹身体不好，这件事情他清楚的很，但也不是什么大病。 至于突然回去养老这件事情…… 很有可能是之前和老爹聊起来以后做什么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有个自己的小店也是不错的选择。 老陈和多数家长不一样，很多家长可能会对孩子说，选择考公考编制又或者是考研，总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以及有一份稳定的保障（学历）。 但是老陈一直认为，只要继安喜欢，那么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于是，这下子借着养老的说法，特地把那个在文化街的三层小房子留给了继安，让他自己发挥。 “不过，我也没有说一定要开店啊。考个编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这个老爹真的是…… 根本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 “我在楼下了。” “马上下楼！” 得到了回复，继安将手机放入口袋，双手插兜看着周围。 今年是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准确来讲应该是最后半年，正好是大四下学期。 他也拿不准自己以后到底应该在干什么。 去年，也就是上学期的时候，考研大军浩浩荡荡，继安宿舍那几个也加入了考研大军，不过最后充当并不是主力军，而是……考研气氛组。 “走吧。” 檀一走到继安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回他的思绪。 “听我爸说，叔叔回乡下了？” “不知道他搞的什么鬼。” 继安摇摇头，语气当中满是无奈：“我就是说了一句想要开个店。” “别和我家抢生意哦！” 檀一轻轻肘击了一下继安，语气也是带着玩笑。 这个顾檀一是家对面那个咖啡店老板的女儿。 咖啡店老板叫做顾文，很喜欢古文，在店里头放满了那些诗书词文，很难想象充满中国古典文学的店铺居然不是一个茶室而是一个咖啡店。 当时檀一出生的时候，顾文特地翻阅了很多很多的诗词，作为一名诗词爱好者，为了在自己孩子的名字当中显示出他博学的诗词文化，首先就要摒弃掉诗经和楚辞。 最后，花费了一个礼拜，眼睛通红的在《寄题罗浮轩辕先生所居》当中找到了一句：红翠数声瑶室响，真檀一炷石楼深。 在这句话当中取了檀一两个字。 “不至于，不至于。” 陈继安苦笑了一下。 “先陪我去一趟书店吧。” “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等会你回家的吧。” 檀一挽了一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14:00。 “嗯。” 继安点点头，大学四年他都住在那里。 文化街那里，檀一是从小就在那里长大的。 而继安他们则是在檀一小学的时候搬过来的，当时陈爸看临江这里有发展的前景，于是拖家带口的跑过来。 当初就立刻盘下了那个三层楼的小房子，不过陈爸并没有做生意，而是将一层租了出去，然后用拿到手的租金配合上手头的钱又去临近另外一块地方买下了几层商品房。 等到价格合适的时候，抛出去接着又一次去买房卖房。 很快，陈爸成为了包租公，陈妈成为了包租婆，而陈继安则……什么都不是。 “有想好做什么吗？” 檀一走着侧过头问道，两只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笑意。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路旁的樱花盛开欢笑，还是在笑继安他父母给他甩下的这个烂摊子。 “还没，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店。” “难不成你要成为新的包租公？” “不，其他的房子我爸没有给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房子。 这一点老头子玩的很精。” 继安侧过脑袋，躲开了前方不听话伸出校园围栏的樱花树枝。 “你呢？” 继安还不知道檀一的打算：“不打算出去走走？去大城市？当个老师或者是公务员？” 檀一嗯着摇摇头：“我挺喜欢咖啡店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极力躲避着树枝的陈继安。 少女的心思永远都是藏在这个世界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真好，咖啡店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唔！！” 继安吃痛捂着自己的腰，刚才檀一狠狠的拿手肘撞了一下。 “都说了不准抢我家的生意。” 不过，檀一的眼神当中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还真的觉得两个人一起开咖啡店倒是一桩不错的事情。 “我和你说哦，别想自己想干什么，先想想自己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 “因为呀，理想的生活，需要的是一点热爱还有那一抹心动！！！这是我老爸和我说的。” 顾檀一轻轻晃动脑袋，这个时候掉书袋显得并不迂腐，倒是有一点点的可爱。 “我喜欢？” 继安想了想：“吃的？！可是我不会。” “书店到了。” 檀一也没有让继安继续想下去，而是指了指前面那家书店。 书店开在文化街最外面的位置，因为两人都要回家，于是都往这里走。 和书店老板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继安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喜欢什么？ 喜欢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黄昏还有冬天的阳光？！ 檀一已经跑到书店的最里头和书店老板的孩子玩闹起来，而继安则是目光落在了书店玻璃橱窗里面的一本漫画书上面。 “深夜食堂？” “是的，刚到的漫画书。” “嗯……” 似乎开个小饭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一说一，陈继安心动了。 “听说陈哥回去了？身子骨没事吧？” 结账的时候，书店老板顺口问道。 似乎老陈回去的事情整个街坊都知道了。 “嘿嘿，老头子身子骨好得很。” “我就说嘛，那你想好干什么了吗？” “嗯？” “今年老陈没有租出去房子，和我们说你要开店。” “我老爸真的是……” “到时候记得和我们说一声哦，我们要来的！！！” 书店老板狠狠的拍了拍陈继安的肩膀。 随后将那本陈继安没有买的深夜食堂塞进了他的包里面…… 2、食之的笔记本 “小忆又长大了不少，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檀一笑着朝着书店老板的女儿挥挥手告别，随后转过身就看见陈继安抱着那本深夜食堂的漫画发呆。 “这个很好看的哦！”接着檀一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呼道：“要不你也开一家深夜食堂？！” “小心人家告我侵权。”陈继安弹了一下檀一的额头，随后便是檀一的一声吃痛的惊呼以及呼过来的巴掌。 “不过倒是有这么一点点的心动。” 陈继安反手将这本书放进袋子当中，然后顺手将袋子挂在了肩膀上。 要开始爬坡了。 从书店这里开始，一路往上就是一个大大的斜坡。 而书店的旁边就是一个做旧做老的铁门，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临江文化街。 当地人称之为老街。 顺着斜坡一路往上走，道路的两旁，被市政种满了法国梧桐。 在法国梧桐的间隙当中就是一间间店铺还有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巷。 文化街并不小，而且生命力也并不低。 这里不光有着整个临江最高档的法式餐厅也有着传承了百年之久的中华老店，新兴事物以及岁月痕迹全部都融合在这里。 从书店往前的第一个路口开始数，左边第五个巷口往里走，左手边第三栋就是陈继安的家，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房。 在小洋房的对面是一家咖啡店，名字很有意思叫做——碰撞。 两户人家面对面，右手边是巷口，左手边是一面围墙还有一颗不知道活了多少时间的银杏树。 银杏树上吊着一个轮胎做的秋千。 法国梧桐配上银杏树。 对于这样的一个搭配，咖啡店老板顾文有一次在两家人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过这个事情。 当然现在陈继安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据说法国梧桐的花语是才华横溢以及高洁，而银杏树则是代表着长寿以及永痕的爱意。 这应该就是对老街人民最真挚的祝福吧。 时间将近下午五点钟，即使是春天，但是也没有完全丢失掉冬天的影子。 料峭的春寒带着柔弱的光线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地上成影婆娑。 风晃动枝叶，沙沙作响。 “老陈没事吧？！” 陈爸离开的比较突然，顾文也是没有来得及过多的询问，正好看见此时陈继安和顾檀一一块回来，连忙走出来问道。 “没事，就是想回乡下了。” 陈继安笑着回应着，他倒是很感谢老爹给他维持的人缘，或者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从书店那里走过来，一路上都有人很关心的询问。 当然不单单是问老陈的身子骨，还有就是询问陈继安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在这里开店的话，那么他们当然也要过来捧场。 文化街里面并没有多少的冲突，这几年每户人家的生意都很好，互相都有钱了自然也不会想那些歪七倒八的东西还有嫉妒。 回到小房子里面的时候，陈继安看见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东西。 那是他老爹留给他的。 一张银行卡，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泛黄的书，还有一个纸条。 桌子下面放着一箩筐的苹果。 “儿子，卡里面有十万，这些应该足够让你搞事业了，当然如果十万不够的话，那么靠你自己挣钱了。 老爹和老妈在另外一块地方买了房子，我们并没有回到乡下，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当然我们相信你能够一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想着联系我们，你找不到我们的，等到我们想你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当然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会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一块来见你。” “……” 这是什么鬼。 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整出一个弟弟妹妹？！ 当然纸条还没完。 “这本书是我爷爷留给我的，老人家是一个食客，吃遍了天底下的美食，他把那些东西全部都记载了这里面，如果你想开一个饭馆的话，倒是可以参考一下。 对了，走得急，没有把李姐的苹果送过去，你记得送一下。” 纸条上面的字到此就结束了。 总感觉陈爸这是在坑儿子，但是陈继安没有理由。 似乎每一步都没有毛病，但是总觉得每一步有点问题。 陈继安看了一下桌子上面的那本泛黄破旧的本子，老爹的爷爷，也就是爷爷的老爹，确实有过耳闻，是一个美食家。 其实准确来讲就是一个走江湖蹭吃蹭喝的人。 当时在老家的村子里面都是出了名的。 看着外面快下山的太阳，陈继安将那些买过来的书放在了桌子上面，反手将那本笔记本塞进了口袋当中，又弯下身拿起那篮子苹果，朝着老爹口中的李姐家走去。 随后借着等待起司蛋糕的间隙，掏出笔记本。 第一页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曾经走南闯北，见到过这样一个人，他并不算是一个厨师，只能说一个厨子，或者说一个喜欢烧点东西的人。 但是我就是对这个人做的东西如此的着迷。 理由无他，他的手下，每一道菜都有属于它的故事。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样的一本书，记下一些事情，然后留给后人。 如果后人想做厨子，不，想烹饪故事的话，那么就参照着来吧……” 陈继安很意外。 很难想象居然是老爷子写出来的话。 因为总感觉这些东西和老爷子并不搭。 不过等到他看到下面落款的时候，才发现，写字的人并不是老爷子陈平之。 是一个外人，名字很奇怪，叫做食之。 继续往后翻下去。 在后一页上，写着这样一段话：“你还没做好准备……” 后面的纸张上面都是空白。 一直到最后都是空白，没有一个字迹。 但是光是看边缘，就知道这里面写满了东西。 “小安，你的蛋糕好了。” 卖蛋糕的王叔打断了陈继安的思考，随后递过来刚出炉的起司蛋糕。 道了一声谢后，陈继安提着蛋糕往回走。 脑子里面依旧在想着这本神奇的本子。 看样子，不像是老爹的爷爷，也就是爷爷的老爹留给他的。 更多的像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东西，在引导他成为一名厨子。 3、五荤汤 “其实比起厨子，我更想做一个自由职业者。自由到我可以自己决定上班时间。” 陈继安摇摇头，如果说自己要开一个饭店的话，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了一个固定的时间去上下班。 即使自己是老板的情况下。 而且目前来讲，老爹给的十万块钱，顶多用作装修的材料。 装修完之后，请一个厨师的工资他都出不起。 所以他得自己在店里，然后被一些东西束缚住。 但是似乎这样如果过的太过于理想化也是不存在的。 没有人会脱离这个社会。 而且他自己过的舒坦了，那么自己的老爹老妈，还有未来的老婆和孩子。 哎~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总感觉活得太累了。 一但到了这个时候，思考的东西就多了起来，思想也不再是那样的轻松跳脱了。 往往会思考一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嗯~” 一声很轻的嘤嘤声从巷子口传来。 在不远处的一颗梧桐树下，那个纸箱子里面。 走过去蹲下身子时才发现，是一只小奶狗，浑身黑不溜秋的。 “你的主人呢？” 刚刚把话吐出来，陈继安就看见了纸箱子上面写着：“自取。” …… 就算是不想养，那么送到宠物店里面去吧，随手放在路边这样，万一死掉了怎么办。 陈继安转过头看着纸箱子里面的狗子。 它似乎和他一样，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 只不过，它看起来快要死掉一样，而陈继安……目前来讲比较健康。 “还是跟我回家吧，既然是遇见了，那么就算是一桩缘分。如果以后我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希望也有一个富婆能够收养我。” 陈继安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抓住纸箱子的边缘，目前来讲，这个狗子身上还很脏，感觉像是从泥地里面爬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它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先在纸箱子里面将就一个晚上，等到明天再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一下检查，顺带好好洗个澡。 “你可是真的享福了，刚买的起司蛋糕。额……似乎狗不能吃这个东西。” 陈继安看着手里昂贵的起司蛋糕思考了几秒钟，随后他转身去冰箱那头。 应该还放着昨天吃剩下的饭菜之类的。 稍许加热过后，将家里不用的盆子拿出来，当做临时的狗盆。 说来有趣，其实这个狗盆在陈继安老家的方言当中叫做狗食给，当然这个是用作普通话写了出来，本来那个音是普通话里面没有的，而且还没有汉字表达。 如果硬是要深究的话，其实最后一个字发这个音：be，第二声的样子。 人的晚饭是蛋糕，看起来并不那么的正规，而狗的食物则是人之前吃的晚饭。 晚风摇动树枝，一人一狗便沉沉睡过去。 只剩下门口那颗银杏树在围墙旁边拨弄月光，惹得一片烟波荡漾。 等到早上太阳掀开陈继安眼皮之后，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 今天温度17度，不算高不算低。 昨天捡来的狗子经过一个晚上的熟悉，身子并没有那么的发抖，只不过眼神当中依旧有着防备之意。 “今天的事情是…… 考虑以后该做什么，然后带你去宠物医院里头检查一下身子。” 走的时候，陈继安顺手将那本笔记本放在身上，宠物医院里头肯定要等很长的时间，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研究。 和昨天一样，这本笔记本依旧是那么几个字占据着页面最中央的位置。 不过让陈继安有点意外的是，后面一页的昨天那个话似乎变化了。 原本是“你还没做好准备……” 而现在变成了：讲故事和做饭两者并不冲突……请你见证第一个故事。 再往后翻。 空白页的最顶头，出现了三个小字：五荤汤。 随后，下面什么都没有，和昨天一样，空白。 不过，那三个字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没有任何的征兆。 “五荤汤？”陈继安念叨了一句，随后反手将纸盒子拿起：“先带你去检查，然后在考虑这件事情。” 宠物医院并不在文化街里面。 但是离得并不远。 顺着泰然路一路往前，到锦华北路交汇的地方就是了。 “叫什么名字？” 宠物医院的人问道。 “这个是昨天捡到的。” “那么给它一个名字吧。” 见着狗子身上这幅模样，大体上也能猜到是捡到的。 这个人很有爱心，小护士笑着看着陈继安。 “名字？” “要不就叫麦子吧。” 他喜欢喝大麦茶。 似乎这个喜好是老陈传下来的。 麦子的香味很浓郁，闻起来和咖啡有点点的类似。 老陈在家的日子当中，家里都是这个味道。 “好名字！” 小护士眼睛都眯在一起，就算是带着口罩，都能知道后面笑的很开心。 她欣赏有爱心的男孩子，尤其还是长得阳光的。 就比如这个人。 “可能要等两个小时的样子，如果您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忙，到时候记得来接一下麦子就好。” 小护士拎起纸箱的时候，不忘回头多和陈继安说句话。 看着一脸警惕被拎进去的麦子，陈继安挥了挥手：“等会来接你。” 但是其实如果要说陈继安有什么事情的话。 他确实没什么事情。 只不过，那本笔记本上面写着的五荤汤让他有些在意。 这个名字，不像是那些糖醋鲤鱼，松子桂鱼之类常听的，反而有些生僻。 而在他走出宠物医院的时候，门口正好路过了一个大爷。 “小安？” “嗯？刘大爷？你这是去菜市场回来？” 刘大爷手里拎着一大堆菜，然后腰间和往常一样，夹着一本破旧发黄的水浒传。 “是的，你在这？” “哦，昨天晚上捡到一只狗，今天带过来做做检查，顺带着打点疫苗。” 见着刘大爷拎着一大堆东西，想着如果要走的话，可是有很长的一段路，一个老爷子拎着这么多东西挺不方便的，陈继安顺手接过那些东西。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送你回去吧。” 刘大爷笑得很开心：“哈哈，好孩子，今天给老婆子烧点五荤汤。好久没给她做了。” “五荤汤……” 4、老刘讲故事 沿着锦华北路，朝着和宠物医院相反的方向一直走。 到了太一路的路口，然后左手边有一个巷口。 巷口很小，不是很容易被发现，有点像是桃花源的感觉。 这里算得上是lj市最古老的一个街区。 不过并没有被开发成文化街那种旅游景点，在这里住着见证者这座城市成长的老人们。 算是拥有者这个城市最早记忆的一帮人栖息的地方。 这里的建筑很多都多多少少带上了一些泛黄的斑驳。 而本该清冽的阳光在这个时候，也被染上了带着记忆的黄色，填满了巷口以及巷口后头那些矮小的平房。 刘大爷买的东西可不少，拎着这些东西过巷口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让陈继安感到困惑的是，老人家说是要做五荤汤，买的东西里面却没有肉类，全部都是蔬菜。 肉在家里？ “不是要做五荤汤吗？大爷您忘记买肉了？” “嘿嘿。” 大爷笑了一下，露出了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故作神秘的说道：“先去屋子里面坐坐，喝口水，然后我再和你说。” 巷口里头是那些矮脚的平房，左手边第三间就是刘大爷的住所。 刘大爷全名刘旺，不过那个让他想要做菜给她吃的老婆子却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和刘大爷一起生活在这个巷口里面。 能够证明这位老人家存在的，只有刘大爷那张供桌上摆放着照片，以及照片前面放着的香炉以及几根燃烧殆尽的香。 巷口里面的路是水泥路，但是屋子里面确实最古老的泥地。 周围的墙壁上都是赤裸裸的红色砖头，抬头就能看见屋子最顶上的大梁，似乎那个叫做椽？ 继安并不是很懂。 那个大梁下头有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一串艾草。 由于是泥地的原因，屋子当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潮湿以及略带腥臭的泥味。 阳光很多时候被门槛挡住，只能变成长方形落在门口头一小块地方上。 那一块地方似乎比较干净。 有些角落的泥土上，长着一些青苔。 刘大爷将一张凳子收拾起来。 颤颤巍巍的走进那一间摆放着两张床的房子里头，在床下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继安。 那个矿泉水是老爷子特地买了放在屋子里头的。 有了客人就过来招待用。 给继安递完水之后，他又把把那一大堆蔬菜拿出来放在了一个大水缸旁边的盆子里头。 将塑料袋全部都团起来，放进了门背后窗户上挂着的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头。 “小安你倒是好久没来了。” 刘大爷从木制的橱柜里头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即使继安摇着手说不要，也是硬塞到他的手里。 “是啊，之前一段时间在学校里头忙考试，然后又出去实习了一段时间。” 说起刘大爷和陈继安的结缘，单纯是缘分使然。 那一次学校里头组织志愿者来到这个河口巷照顾老人家。 当时陈继安负责的就是刘大爷。 活动虽然结束了，不过陈继安一直都将这个大爷放在心上，所以大学期间基本上每个礼拜都会来一下子，有什么地方能做的就帮大爷做做。 所以，那一箱子矿泉水也就是因为陈继安会经常过来，刘大爷特地备好的。 在大爷的观念当中，矿泉水算得上是招待客人用的好东西了。 陈继安认识大爷的时候，老爷子的伴偶就已经去世了。 所以陈继安对这位照片里头，一直都带着笑意的老奶奶的印象全部都来自于刘大爷。 “今天晚上就不留你吃饭了，这个五荤汤，你们年轻人都吃不惯的。” 刘大爷休息了一会之后，又站起身子走到水缸旁边。 “大爷，您还没说这个五荤汤为什么没有荤菜呢。” 陈继安想要站起身子帮忙洗菜，但是被刘大爷给制止了。 “这个事情，不用你来，今天特地做给老婆子吃的。”大爷的态度很强硬。 “说起来这个东西，算得上是我们那个时候的大菜了。”刘旺的动作很缓慢，弯腰的动作让他感觉到了吃力。 但是，就是不想让陈继安帮忙。 嘴里念叨着，如果一直都靠着别人，那么以后活不下去了；小安以后也是有自己的家庭，没有必要一直来糟老头子这里……诸如此类。 刘旺有一个儿子，只不过儿子并不在临江，而是在大洋彼岸。 父子关系并不是很好。 四年当中，反正陈继安在这里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他的儿子。 见着这样，继安也就没有帮忙，算是老人倔强…… “当时，这里都没有那些高楼，甚至也没有楼房。”刘旺拎着菜走到外头的水井旁边，然后朝着一头指了指。 那里是一些老式的农村楼房。 “其实现在和你说这些，你都没有什么概念，就这样说吧，那个时候一户人家只有一间房子。” 刘旺朝着他身后那间平房比划了一下，只有一间的意思就是厨房客厅卧室全部都在一间房间里头。 其实用一间房间来形容比较贴切，但是在他们那个年代，这样一个房间，就可以称之为房子了。 “我们睡觉啊，全部都挤在一张床上头。吃饭的时候，因为放不下桌子，我们都是捧着饭碗，到外面吃。菜呢，其实也没什么，腌黄瓜，或者是腌萝卜之类的，就是全部的菜了。” 刘旺嘿嘿的笑着，眼神当中满是怀念：“后来呢，到了该取女人的年纪了，爸妈两个人老人家商量了一下，说是在旁边再用砖头垒出一间来。 但是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过的一般。说实话，我们家也没钱去买砖头，但是没办法，老婆总是要取的。 但是房子盖不起来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一直都折磨着两个老人家。 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有天晚上我爹妈两个人见着我睡着了，就偷偷的跑出去了。 他们以为我睡得熟，但是其实我也没睡。 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他们是去捡那些没人要的砖头，然后堆放在墙边。 说是那间房子他们住，然后把这间让我。 大概是有大半个月的样子，多多少少的终于垒出来一间像样的屋子。 只不过没有顶。 为了庆祝屋子的盖成，我爹妈做了一道菜，那是我长大以后，吃到的一道真正的菜。” 说到这里，刘旺没有在说话。 只是默默的看着陈继安。 随后陈继安吐出了三个字：“五荤汤。” 5、那个年代的念想 那应该是一个不是很宜人的晚上。 就算是有着阵阵微风，也难以解决心头的燥热。 房子的问题没有解决，孩子如何取的了老婆。 明明是两个中年人，此时却呈现出了老态。 两鬓的头发就算没有月光，也发白如雪。 从做出要取老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家的夜晚就再也没有平稳熟睡时候的呼吸声。 全部都是压抑着不想影响他人沉重的叹气声。 不过两个人是这样承诺的，房子搭建起来之后，就吃五荤汤庆祝。 儿子不免有些向往，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无非就是一种望梅止渴的手段。 不过他并没有反驳。 终于在一个晚上，这对夫妻趁着孩子熟睡的时候，偷偷起身。 两个人没有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手拉着手在月光下海誓山盟；也没有想象当中那样暗暗握拳；更没有歌词里面写着那样父亲坐在树下狠狠的捶了自己两拳。 有的，只是两人暗淡无光的眼神以及满是疲态的脸色。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可能有废砖。” 父亲从地上捡起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 别误会了，那个时候，烟都是奢侈品。 真正活不下去的人，连伤害自己的权力都没有。 说来真的很有趣，穷人的身子骨永远都是健康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讲，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废砖头？垒起来多危险。” 母亲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视线被门给挡住了，不过她很清楚，那里面躺着她的孩子。 “我们住就行了，孩子的话，这一间给他们。” 父亲咧开嘴笑着，笑得很开怀：“我们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也差了不少，什么时候走都无所谓的。” “走吧。” 母亲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拉了一下父亲的衣服。 两个人此时都沉默了。 可能互相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当然懂得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还有此刻挂在天上的月亮。 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会选择提前离去。 他们留在世界并不是说享受这个世界带来的一切，恰恰相反他们并不关注能够拥有什么。 对于他们最大的幸福可能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娶妻生子然后孩子的孩子在娶妻生子。 生活无非就是这样单调但是并不枯燥的循环吧。 离着这里大概是几里地的样子，有一个窑厂。 那里有很多的废砖。 很多人会说这样住的不安全。 但是，前提是这样至少有的住。 有时候，所想和所得并不是那么的匹配。 不过这一对夫妻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离去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开了一个缝隙。 他们的孩子此时正在屋内，看着他们远去。 没有说什么好好报答父母的话，也没有流泪，内心也没有什么苦涩。 世道如此，大家无非都是挣扎着过日子的生灵罢了。 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些无用的话呢？ 就这样，这对夫妻认为他们瞒住了他们的儿子，而他们的儿子也没有过问为什么会有这些砖头出现。 只是互相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前前后后大概半个月的样子。 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出现在旁边。 床用的是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门，下面垫着几块砖头搭成的。 “房子已经搭好了，那么我们就履行之前的约定吧，房子一建好，我们就吃五荤汤！” 父亲很开心，他很满意这样一间房子——三面歪七倒八的墙面，顶上用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瓦砖…… 听到能吃五荤汤…… 儿子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不是说不想吃肉，而是家里这样的情况，肉是肯定吃不起的。 而他也没说什么。 语言往往比实际行动要来的无力的多。 不过，似乎看着父亲的样子，没有放肉的打算。 而是跑到屋外前面的土地里头，把所有能看见的蔬菜全部都拔了出来，放在箩筐里头然后准备挑到湖边洗净。 两个人没有让孩子搭手。 而问起五荤汤怎么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笑着：“到时候你就懂了。” 朝思暮想的五荤汤，似乎和他想的并不是一样。 一边为能够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松一口气的时候，同时也为不能吃到肉而感到难受。 父母回来的很快，他们带着洗干净的蔬菜。 父亲手法凌厉的将一些大头的蔬菜比如胡萝卜之类的全部都切成块状，而青菜之类的则是就对半切开。 起锅烧水。 接着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一股脑儿的放进水当中。 让水沸腾个几分钟，等到有了些许的绿色后，加入一点点的盐，出锅。 五荤汤。 这就是五荤汤。 看起来就像是蔬菜之类的一锅炖。 直到这个时候，儿子明白了一件事情。 五荤汤其实真正叫做无荤汤。 意思就是没有一点点荤菜的汤。 而这个时候，能有这样的一道菜，算得上狠狠的奢侈了一把。 他们很多时候只吃腌菜。 这些新鲜的东西，不是逢年过节，不会动。 “等你结婚了，我们在做一次五荤汤。” 父亲很开心，发的音依旧是五，而不是无。 而母亲则是将那些蔬菜之类的掏出来放进儿子的碗中，他们两个人只是默默的喝汤。 也许，在现在看来，蔬菜是一个比肉类要好的东西。 但是在那个年代，可能所有人都憧憬着能够吃上一顿荤菜。 而五荤汤，则是这个穷苦的年代中生活的他们，对于荤菜最大的念想。 巧妙的取了一个谐音，可能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在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就是刘旺的故事，也是五荤汤的故事。 刘大爷说，在那之后，家里只要有大事情，那么五荤汤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一道谁都会做的汤，成为了家里人的念想。 “所有人都是从那个年代苦过来的。” 刘旺笑着将手头的蔬菜全部都倒入锅中。 然后呆呆的坐在一旁，等着水开，等着明天的太阳，等着他那个远在大洋一侧的儿子，等着…… 这一次的汤，他没有放盐…… 6、直播开始 太阳下山的很快。 刘旺并没有留着陈继安吃饭。 说是五荤汤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吃的。 和刘旺告了一声别，随后陈继安走出了巷口，朝着宠物医院走去。 他还记得麦子，虽然他并没有开始养成养宠物的习惯。 等到接麦子的时候，他又拿出了那本笔记本，翻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一页只有五荤汤三个大字的地方，又出现了字迹。 “五荤汤” “这是一道带有记忆的菜肴。” “将所有能够买到的蔬菜全部洗净，分类处理切块亦或者斩断。 准备一锅清水，开火的同时加入所有的蔬菜。 等待至水热，加入一勺记忆。 制作完毕。” 加入一勺记忆？ 陈继安有些不是很懂，这个记忆是什么东西。 而其他，似乎书本上并没有多少的提示。 后面，则是什么都没有。 感觉五荤汤只是这个笔记本拿出来让陈继安像是试玩游戏一样的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将故事做成菜肴。 而也可能是触发任务一样，正碰着刘旺路过，才让陈继安去收集的。 有点像是采集指南。 抱着麦子一路往家里走的时候，陈继安特意绕了一个远路，走了一趟菜市场。 和刘旺一样，没有特别的注意，就这样随意的买了一些蔬菜。 回到家里的时候，对面咖啡店的灯已经关掉了。 家里似乎没有人。 估计顾文一家是去哪里玩了。 将麦子安置好，给他喂了一点宠物医院顺过来的狗粮之后，陈继安坐在了桌子旁边。 灯光下，笔记本没有任何的变化，和之前一样。 而五荤汤那一页上的几个字，似乎也是充满了记忆的斑驳，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陈继安也算是一个行动派，只不过他依旧没有决定好要做什么。 眼下，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契机。 “要不，先做做看？” 但是做什么呢？ 如果只是做一位厨师…… 很明显，他这样低劣的刀工，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厨师。 不过，眼下手边有着这么好的资源。 看着别人都搞直播了，他也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就算是不做菜，讲讲故事总可以的。 毕竟那些菜全部都买回来了。 说干就干。 从楼上掏出一个手机支架，夹在水池旁边，调整好位置之后，摄像头对准好自己的手部。 他不愿意露脸直播，而且他的本意就是展示菜品而不是他自己。 【开始】 “这道菜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那个年龄最大的告诉我的，同时也感谢他将这道菜教给了我的同时，带我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缩影。 是的，说这道菜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一点也不过分。我不知道正在看视频的你们能否猜到这道菜是什么。” 说的时候，陈继安手里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处理着那些蔬菜。 他的眼睛也没有去看手机屏幕里面，也不是说没有时间看，而是第一次直播，他心里很紧张。 生怕说错话，又怕自己的直播间没有人。 不过小主播没有人气是正常的。 所以，眼不见为净。 陈继安自顾自的处理着食材，在直播前，他很机智的将直播的录播功能开启了。 假设看他直播的人没有，那么事后看视频的人一定会有那么一两个。 做一个up主，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干的事情。 “这道菜，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讲可能已经见不到了，或者就算是见到了，也是换了一个名字。 不过，有些东西在特定的人群眼中，充满着特定的含义。 我为了将这样的一份含义呈现在你们的眼前，所以决定，重现这道菜，并且这道菜后面的故事。 当然不敢保证这个故事一定是发生在你们父辈又或者是祖辈身上的。 我所能保证的就是这个故事一定是真实发生的。” 陈继安进入状态进的很快。 【那是一户人家，一户有一间像样的平房和不像样的平方的人家】 这道菜做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 要做的就是切菜，烧水，然后等水开之后……加入所谓的记忆。 陈继安没有去管记忆这是什么东西，反正隔着屏幕他们又不知道菜的味道。 而且，说实话，这道菜根本无法吸引到他们，继安的本意就是讲故事的。 卖点就是故事。 他依旧自顾自的做着。 没有注意到直播间里头飘来的一个弹幕。 “为什么五荤汤这个东西会被一个小年轻知道。” 感觉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的话。 陈继安的声线很年轻，这一听就能听出来。 而硕大的直播间，就这样一个弹幕，本来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不过谁让陈继安紧张到根本抬头看屏幕呢。 水烧的很快。 也不知道是火力大还是时间过得飞快。 掀开盖子之后，菜汤独特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些漂浮的绿色菜叶子当中，还夹杂着几块胡萝卜块。 而在原来摆放盐的地方，此时多出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上面的标签写着“记忆”两个字。 当中装着细碎细碎像盐一样的晶体。 “加入记忆。” 陈继安顺水推舟。 他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记忆被加进去了。 一道斑驳铁锈一般的黄晕一闪而过。 随后便是一股很陌生的味道传来。 那般的诱人又是那般的令人感觉到酸楚。 故事很快就讲完了，菜也做完了。 和那些美食博主一样。 陈继安盛出一碗，放在最亮的灯光之下，给了一个特写。 “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各位的观看。” 速度飞快。 根本不给任何的机会。 就是唯一的观众想发弹幕也被突如其来的下播给愣住了。 “这个家伙……”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此时眼中倒是一抹欣慰的眼神。 这道菜，何尝不是他的回忆呢。 陈继安看着眼前这道菜发愣。 这…… 这个记忆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 还是说……独特的化学品？！ 在原地犹犹豫豫了半天，陈继安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倒了一点点记忆出来，放在手上，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 哦！ 我还以为是什么！ 原来是…… 7、上传视频 原来是nacl！ 不过为什么会贴上“记忆”的标签。 继安仔细想了一下，随后又用普通的盐做了一碗五荤汤。 此时，外面响起了汽车声。 打开门之后，原来是顾文他们一家回来了。 “小安啊，你还没睡？” 顾文打了个招呼，随后看见顾檀一朝着继安挥了挥手。 “叔叔阿姨，你们试一下这道菜。” 继安将那道加了记忆的菜端过去。 “咦？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 檀一看着继安手上这一碗飘着菜叶子还夹杂着一些块状物的绿汤有些疑惑。 这是哪门子料理。 由于菜叶子的原因，所以在夜光下看起来有些崎岖不平。 “这是……” 顾文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回头问道：“小忆，要是我看的没错的话，这个是……” 顾文的老婆，也就是顾檀一的母亲，叫做顾忆。 “应该是五荤汤吧。” 顾忆也是有点不敢相信，很难想象，陈继安这样的一个孩子居然会知道这种东西。 “这个东西我也只是听我爸提起过一次，说是他们那个年代吃的东西，就类似于我们新年时候吃的年货。” 顾忆看着顾檀一解释道，随后从顾文手里接过来这碗汤，捧在手上。 这碗汤还是温热的。 “那个时候吃的？”顾檀一曾经听到自家的老爷子提起过那个年代的日子。 “不过为什么会叫五荤汤，这不是没有荤菜吗？”檀一很疑惑。 顾文笑了笑：“因为没有荤，所以叫做五荤，无荤，哈哈。我尝一下吧。” 他也只是听他爸说起过，不过一直都没有见过，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特地去搞一顿。 可能年纪大的人会说吃点五荤汤来缅怀一下时光。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经历过那段日子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五荤汤当中的那股子味道的。 顾文喝了一口，随后，顾忆也喝了一口。 汤入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的问题，总觉得一缕金光也跟着一块进入了肚子当中。 可能刚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当那股热流抵达胃部的时候。 之前加入到其中的记忆，就像是银瓶乍破一般，迸发出绚烂的色彩。 一股不曾经历过的记忆涌上心头，所有的景象此刻犹如电影序幕一样，在他们两个人心头拉开。 不过似乎这个叫做记忆的东西，威力并不止于此。 不单单是刘旺一家人的影响，还有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祖辈…… “小忆，我感觉我看见我老爷子了。” “我也看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都能看到双方眼中的震惊。 这个东西，感觉有着特殊的魔力。 “这是你的做的？” 两人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识过陈继安做菜。 “是的。” 继安点了点头，看着一脸好奇的顾檀一，随后将那一碗没有加入记忆的五荤汤拿了出来。 “嗯~感觉不是很好喝，就是普普通通的菜汤。” 檀一摇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你这一代人啊，哪里吃得了这种苦东西。” 顾文笑着摇摇头，随后和顾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这份五荤汤全部都喝完。 “来我家里坐一会吧，把碗洗干净之后再给你。” “不用不用，你们喜欢就很好了。” 陈继安笑着将碗拿了回来。 看样子，似乎加入了记忆的五荤汤，更容易能够引起人的共鸣。 很有可能是这两个人的年纪也不够大，只是略微耳闻过那个时代。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个年纪的老人家过来的话，应该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话说，小安你是想开一家餐厅？” 顾文看着身后房子当中的满地狼藉，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许吧，目前有这个打算，不过会的不多。” “慢慢来，不着急的。” 看着时间不早了，顾文一家也不再继续聊下去，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当中去。 而陈继安则是捧着两个空碗。 即便檀一说不怎么好吃，但是她还是默默的将陈继安做的东西全部都喝了下去。 将一切全部都收拾好之后，陈继安调出了之前直播时候的录像。 用有限的知识剪辑了一下之后，点开了很久以前就创立好的up账号。 选择分区：美食…… 标题：这碗汤里面的是岁月…… …… 一切手续全部都办完之后，重重的点下了那个上传的按键。 【上传成功，等待审核】 像是完成什么重大的任务一样，松了一口气。 “果然剪辑视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看着靠在一旁想要靠近但是又不敢靠近，昏昏欲睡的麦子，陈继安伸了一个懒腰。 此时夜已深。 似水的月光，倾泻在屋内。 “明天去看看装修之类的价格，要是合适的话，先把一楼给搞起来。” “不过，会的不多……那么就慢慢来吧。反正前期没多少人来着。” …… 第二天早上。 想着自己之前上传的视频，连忙点开后台。 播放量果然十分的惨淡，也没有弹幕，甚至没有点赞投币和收藏。 不过倒是有个人留言。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人，想不到居然会知道这个五荤汤。倒是有些惊喜。加油，继续创作。” “噢，谢谢了。” 陈继安道了一声谢，随后退出了后台，将手机放入兜中。 今天的任务是找装修，还有去超市里头给麦子挑选一些狗粮。 而在他决定好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拿出了那本笔记本。 似乎，是由于陈继安想要开餐馆的决定让它觉得陈继安做好了准备。 在【五荤汤】的后面又出现了一行小字。 “如果一道菜没有引起人的共鸣，那么就不是一道真正的菜肴。每个菜肴都有属于它独特的故事，它们是有灵魂的。” 【西施舌】 和之前一样，又是一道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菜品。 而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下面出现了注解。 “灯火楼台一望开，放杯那惜倒金田，朝来饱啖西施舌，不负津门鼓棹来。” …… 8、潮涨潮落…… 在这一段小小的注解下，又出现了一行小字。 “这是一段被深深埋藏在历史当中的故事，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少之又少。 有幸能够在我所认识的这位厨师手底下见证了一段历史，一段哀怨。 我费劲笔墨也不过终究记录了一个表面，不过幸运的是，如果你能晚上拿着一只沙蛤走到海边，等到潮水退去又涨起的时候，将沙蛤放于潮水当中，或许会见到她……” 陈继安看完之后一愣神。 看起来这有点像是一个鬼故事的模板。 一个食物的背后居然会有一个哀怨的故事？ 不过，字迹当中已经写得很明显了，这一次的西施舌主要食材应该是沙蛤这样一个东西。 值得高兴的是，沙蛤这样一种食材在lj市不难买到。 “先去帮你挑狗粮吧。” 陈继安将这本十分玄乎的笔记本放进了口袋里头，将麦子放进了昨天从宠物医院买回来的笼子里头，确认好一切都无误之后，才锁门离开。 如果，今天能够回来的早的话，那么就去一趟海边好了。 当然，一方面是对这个西施舌确实很好奇，还有一方面就是他决定好开一个餐馆之后，那么要做的就是积累一点菜。 他想做的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充满油烟味的餐馆，而是一间能够倾吐故事的百味餐厅。 “出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着檀一。 化着淡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挎包。 “是的，给麦子买点吃的，同时商量一下装修的事情。” “你决定好要开餐馆了？” “是的。” “就一道普普通通的五荤汤？” 继安脸抽了一下，确实，少的有点说不过去。 “我先走了，约了小小一块去逛街来着。” 檀一看了一下手机，然后急急忙忙的转头离去。 小小是檀一的闺蜜，继安也认识。 之所以叫小小是因为小时候出生的时候，真就小小一只，而且很有意思的是，长大之后也是小小一只。 为此她一直都觉得是不是别人老是叫自己小小把自己叫小的。 于是，她的网名永远都是大大的小小。 文化街这里有一家专门的装修公司，基本上文化街这里所有的装修全都是他做的。 沿着斜坡往上走一段路，左手边就是他的工作室。 赵家军设计工作室。 见着继安有些吃惊，不过后来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老陈早就和他说过，小家伙可能要开一家店铺。 赵家军的设计室里头是复式的结构，采用工业风的设计，还有些地方有红砖头裸露出来，配上绿植，还有大大小小的水缸以及一个中间旋转式的楼梯，如果此时正好是中午的话，能够感觉到阳光从树叶缝隙当中照射进来铺摊开来的暖意。 作为工作室的老大，赵家军的工位在最上头，位于旋转楼梯的最顶头，被茂盛的树枝包围着，就像是一个鸟窝一样。 此时外面的天气并不是多少，还飘着一些小雨。 雨滴打在玻璃上，就算是屋内也是萌生一股湿哒哒的感觉。 鼻尖萦绕着绿植的清香以及耳畔呼呼的风声。 “想好做什么了吗？” 老赵给继安倒了一杯热水。 “我想做这个。” 继安将那本深夜食堂的漫画书放在了老赵的桌子上头。 “餐馆？” “温馨向的，和这个差不多。” “那你得有那些本事哦。” 老赵也算是看着继安长大的。 深深的知道这个家伙几斤几两。 不过，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 这年头，年轻人敢毕业之后创业的，也是一个狠人。 再说了，都是文化街的邻居，他没有不帮忙的理由。 当然，如果小安开的饭店没人的话，他都打算经常去光顾了。 “好的，我差不多知道了，是一楼对吧？” “是。” “好的，等我图纸出了就来找你。” 老赵大手一挥，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也不谈价钱的事情，都是邻居，他心里有数。 陈继安不放心再次叮嘱了一下。 “要温馨向的。” “知道知道。放心吧。” 赵家军挥了挥手。 似乎这件事情出奇的顺利。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给麦子买狗粮的事情了。 …… 原本以为这些事情都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尤其是装修的问题。 但是结果似乎都不需要他自己操心。 赵家军就问了一下陈继安关于布局以及风格之类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麦子的狗粮，则是更加的简单。 直接挑选了卖的最好的狗粮。 那么…… 现在是下午时间一点半。 这个时候去海边的话，坐公交车也来得及。 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之后，陈继安揣着手机和那本笔记本登上了公交车。 当然，一块带过去的还有那一枚沙蛤。 本来他只是想买一个，但是觉得如果只买一个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于是买了两斤的沙蛤，然后从中挑选了一只一块带过去。 事实上到了海边之后，陈继安才发现一件事情。 为什么要买了带过去，而不是直接在这里买？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事情。 下了公交，一股带着海水的海风扑面而来。 顺着海堤一路往前走，直到太阳下山。 等到那一片被夕阳染红的海水变成深色之后，海水开始慢慢的退去。 陈继安记得书上写的。 当海水退去……又涨起的时候，将这一只沙蛤放于海水当中…… 此刻，天空与海洋化作一个颜色，无限的往外延伸。 海风开始变得剧烈，伴着就是阵阵海浪拍打。 在一个很奇怪的时间点，也许是那本笔记本的原因，也许是陈继安手里那一只沙蛤的原因。 原本退去的海水，再一次的涨了上来。 “好，就是现在。” 继安将沙蛤放于海水当中，然后手机打开了直播软件。 “探寻美食背后的故事——西施舌。” 如果这样一段故事不单单是被陈继安知道，而是被大众知道的话。 是不是，那股哀怨，就会散去…… 当然，即使不知道那是什么哀怨。 如果能够帮助的话…… 这是陈继安的想法。 9、溺 此时一阵波浪打过来。 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力量，但是却出奇的沉重。 就在一瞬间，陈继安被扑倒在地。 海水浸润了他的身子，而随后，由于本能的躲避海水入眼，他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光宇流转，身边的声音开始出现了变化。 原本窸窸窣窣的海浪声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阵阵喊杀声。 那是……一股铁锈味。 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再是海边。 满天的黄沙遮眼。 各种兵器被黄沙淹没在黄沙之中，那些上面还有着血渍。 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伫立着一座苟延残喘的城池。 烽火已经燃尽，那几根上面绣着吴字的大旗在风中无力的飘扬。 火！在疯狂的燃烧。 刀与剑在空中碰撞。 每一次扬起，都拉出了一道道猩红的血线，迎着风飘扬。 扑通扑通…… 都已经不知道是攻城锤砸击城门的声音，还是一具具尸体从城墙上摔到土地上的声音。 陈继安缓慢的爬起。 原本想要躲避身后冲过来的攻城的将士。 可是看着他们就这样硬生生的穿过陈继安而去…… 这是幻影？ 继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虚幻而又飘忽不定。 看起来随时都可能飘散一样。 自己这是…… “拿下这座城池！活捉夫差！！！” 一个看起来像是将士的人喊道。 随后，大手一挥之下，身后的将士又一次发动了攻势。 “哎~” 此时，一声哀怨幽幽的从陈继安的耳畔传来。 下意识的回头，是他带过来的那个沙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而蚌壳一开一合，时不时里面会传出一声声叹息。 这是…… “大王，攻不下来！！！” 那个将军又回来了。 朝着一个手持青铜剑的人躬身喊道。 “那么就围困住，断了他的粮道。” 陈继安刚想说话的时候，那个沙蛤里头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声音：“勾践……” “勾践？” 夫差？勾践？ 这是吴越之战？ 陈继安瞳孔猛地一缩。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看到这样一幕。 又或者说，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时代。 “是！” 将军得到了勾践的回复之后，撤回了攻城的人军士，随后挥动大旗将前面这座城池围困了起来。 “从笠泽一路打来梅里，然后进行围困……” 按照历史的发展，接下来应该就是夫差的自刎，宣告吴国从此灭亡。 陈继安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头发花白的人，脸部的皱纹亦如不远处那些弯弯曲曲的老树枝干，在脸上盘旋着……深邃而不见底。 “保护好西施。” 这是勾践下一个命令。 西施…… 梅里…… 吴国的都城，此刻亦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吊着一口气，死亡已然是时间问题。 见着没有人能够看见自己，继安朝着梅里城内一步一步走过去。 勾践于苎萝山下得西施、郑旦二人。 并于土城山建美女宫，教以歌舞礼仪，饰以罗，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成，使范蠡献于吴王。 吴王夫差大悦，筑姑苏台，建馆娃宫，置二女于椒花之房，沉溺酒色，荒于国政，而宠嬖西施尤甚。 陈继安想到这里转过头看了一眼一路跟在自己脚下的这个沙蛤。 他似乎有点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东西叫做西施舌的原因了。 在历史上，西施的处境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随范蠡泛五湖而去，不知所终。一说沉江而死，一说复归浣江，终老山林。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那么…… 西施舌…… 好像一切都在刻意的引导着陈继安去探索当时发生的一切。 梅里城内依然是疮痍满目，遍地的死尸还有伤员。 披麻戴孝…… 白色遍布了整个梅里。 而走进梅里之后，这一只沙蛤开始走在前头，朝着一个地方头也不回的蹦过去。 最后在一座宫殿前停下。 抬头…… 馆娃宫。 陈继安心里一动。 不过，还没等他进去，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很漂亮，远远要超过继安见过的一切女人。 精致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嘴唇略显丰满，眼眸里蕴含着一湾清水，带着一股淡淡的愁绪，看起来像是有着千年解不开的心事一般。 脸色古井不波，带着一股……决然？ “哎，都是可怜人。” 陈继安原本以为自己见到了西施之后，可能会沉醉于她的容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当中的那种感觉，有的只是那一股……同情。 生活在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之所幸。 可能，没有人想活成傀儡。 尤其是成为男人权势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随着都是可怜人那一句话吐出。 施夷光也就是西施缓缓的看向了陈继安，脸色有些复杂。 嘴唇微张了一下，但是没有说出话，转而又眺望远方。 如果让她选择，她可能会跟着范蠡就此远走。 当然，如果能够一个人就这样死去，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但是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不在她手中。 时间在飞逝。 恍惚之间，夫差自刎，梅里不攻自破。 就在陈继安的眼中，西施坐上了那一个专属于她的车架，不过在陈继安看来，那分明是牢笼。 走之前，西施又缓缓看了他一眼。 继安不知道的是，那一枚一直都跟在他脚边的沙蛤，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本着一探究竟，又是对历史好奇的驱动，继安跟了上去。 画面轮转之间。 只见几个未曾蒙面的武士闯入了车架当中，用一块巨石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西施缚于之上。 西施没有反抗。 一直都默默的看着陈继安站立的地方。 水声炸裂，打破宁静。 没有人高声呼喊有人溺水了。 也没有人呼喊西施不见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那个叫做范蠡的人没有出现。 那个手握青铜剑的勾践也没有出现。 夜里，月光洒落湖面的同时，西施也默默的跟着巨石沉于江底。 月光无言。 唯有江面上咕噜咕噜冒出的几个泡泡在宣告着这里有一条生命迎来了终结…… 10、西施舌 水泡在水面上破裂。 几分钟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而岸上的那几个人，则是亲眼目睹完西施溺水之后，才放心离去。 谁也不会想到，名列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最后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与这个世界告别的。 “四大美女好像每一个都不得善终。” 陈继安看着江面，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就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无能为力。 并不能解救西施，一方面是他无权干涉历史，还有一方面就是他被禁锢住了。 原本拿在手上的手机，此时也不知去向。 原本以为西施溺水之后，这一场类似于走马灯一样的事件会结束。 不过，随后陈继安开始随波漂流。 如同一叶扁舟一般，漫无目的的飘来荡去。 最后，跟着那一股江流飘入了大海，然后又顺着海流打回到了岸边。 这个岸边，是陈继安昏过去的岸边。 而后，一声声哀怨不断传来。 透过海水能够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是西施。 在月光下，在海水中，逐渐的变小，幻化…… 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沙蛤，被海水冲刷到岸边。 随着月光照耀之下，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之中，沙蛤缓缓张开壳，里面的是一条丁香小舌：“哎~” 哀怨，便是从这里面传出。 这就是西施舌的来历吗？ 继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渐渐凝聚的身子，还有那一个被泡在海水当中的手机。 直播依旧是开着的，只不过画面漆黑一片。 时不时会有一些弹幕飘来。 但是弹幕刷的是什么，由于距离隔得远，他看不清。 “所以，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继安感受到恢复自由行动之后，赶忙掏出了那本笔记本。 生怕被海水给打湿了。 不过还好，似乎海水并没有蔓延到内袋的位置。 略微有些许的潮湿。 “哎~” 又是一阵哀怨传来。 那一枚小小的沙蛤缓慢的闭上了壳子，随后等到海水彻底的退去之后，再也没有哀怨声传来。 一些的幻想都如梦泡影一般消失。 唯有留下陈继安孤单一个人站在沙滩之上，海风之中。 当然，还有那一枚已经失去神奇现象的沙蛤。 默默的趴在沙滩上。 本子上面的字也在光影轮转之间开始变化。 西施溺水之后，化作沙蛤，期待有人找到她，每日都会吐出丁香小舌，诉说冤情。 这是他讲给我听的，之后在他的手下，那一道名曰西施舌的美食当中，见识到了那隔绝千年的一幕。 时至今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是感叹于他有这样的功力能够让我从食物当中品尝到那一抹哀怨，见到那一抹历史，二是惊叹于他会知道这些别人所不知道的，然后做于菜肴之中。 所以，在我心中，以至于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都认为，只有那才叫菜肴，才叫美食。 后来在闲聊的时候我问起为什么会知道如此多的东西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去各地旅行，收集一切能够收集的，然后将这些点滴酿造，做成记忆，加入菜肴之中。 于是我下定决心写下这本书，用来记录他所记录的菜肴。 希望能够对后人有所启示…… 本子上的字还在不停地变化。 这一段只是这个叫做食之的叙述。 如果和之前一样，没有出问题的话，后面应该会有西施舌具体做法出来。 这个和五荤汤不一样。 陈继安也从这道菜上面看到了一个能够火起来的因素。 这上面记录的菜肴，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菜肴！ 果然，在一阵海风当中。 字迹最终定格了。 【西施舌】 （如果说西施一身都被困在囚牢之中的话，或许溺水而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于仲冬之后正月半之前于海滩，先以石碌碾沙岸，使沙土平实，少俟视沙际，见有出泡沫，即掘取之，可得西施舌。仲冬之际西施舌最为鲜嫩，春季为次。 刷洗外壳后，锅中放水，水开下过，下沙蛤。 开口后立即盛出，壳肉分离之后，撕下舌头，入原汤（原汤以鸡汤为佳），届时以筷子顺方向不停搅拌，冲洗干净，以原壳装之。 原汤反复澄清，倒入砂锅之中，加入盐适量、香油、料酒、香菜等，将汤调味。 将沙蛤放入汤中，即可。 …… “这就是西施舌的具体做法吗？” 看起来似乎出奇的简单，而且和五荤汤不一样，为什么不需要加入记忆？ 难道沙蛤本身就是带着记忆的？ 此时身子传来了阵阵寒意。 看着时间都快要接近晚上十一点钟，如果再这样待下去，很有可能明天就会迎来感冒。 所以想到这里，没有再去思考西施舌为什么会不加入记忆这个问题，二话不说直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朝着岸边跑去。 这个时候的公交车已经停运。 只有喊一辆出租车回家。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直播间一片漆黑？”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继安看清楚了弹幕发的是什么。 反反复复就是这样两条弹幕。 暂时将这个直播的计划放在一边，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这道西施舌做出来。 然后…… 最好餐馆能够提前开业。 这样，食客的直接体会才是最能带来冲击的。 或许，这样西施的愿望能够变相的实现。 虽然现在说将她从水中捞出依然是天方夜谭。 千年的时间，尸骨已经荡然无存。 但是，能够让所有吃到这道菜的人，都能听见她耳畔的轻语。 这是他能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够实现的。 不过照着这样发展下来，似乎陈继安要背负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而这本本子的出现，就想将陈继安往一条路上面引导。 什么路？ 一个真正的有故事，知他人冷暖的厨师…… 在黑暗当中…… 本子上闪烁过一道光泽。 接着，一行字出现了。 “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才会更加生动而干净。这是对我自己的要求，同时也是对我后人的期盼……” 11、日常 回到老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虽然是初春时节，不过料峭的春寒之下，还是无法拒绝厚实衣服。 还尤其是大半生湿润的情况下，陈继安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紧咬牙关朝着家里冲过去。 也不理会跑过来的麦子，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浴室当中。 热水澡，是如今唯一能够保命的途径。 很有可能，他会因此感冒，从而倒床不起。 继安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一下刚拿到手的菜谱西施舌试一试。 不过，值得他注意的是，似乎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有一种阳光琉璃破碎之后，氤氲满地的感觉。 简单来讲，就是温馨感。 凭空出现，久久不散。 久而久之，待在这栋屋子当中的人，心会就此平静下来。 安逸而又舒适。 这样的一个类似于buff的加持之下，陈继安很快沉甸甸的睡去。 直到窗边的光，由清冷的月光转变为炙热的阳光，满屋子全部都充斥着暖意，木制的家具散发着原木色的微黄色时，陈继安醒了。 果然，虽然及时制止了感冒的发生，但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沉。 昨天带来的伤害并不小。 此时依然是中午时分。 手机上赫然有着几个未接来电以及十几个微信消息。 未接来电基本上全部都是老赵的，一大早就赶过来看一下具体布局但是打了半天的电话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给陈继安发了一个微信消息就离去。 估计是起得太晚了。 这一点，老赵也能想得到。 陈继安的房间正对着墙壁那头那一颗老银杏树，树叶都紧贴着窗户。 如果是下雪的冬天，打开窗户，就可以收集到树干上的积雪，然后捏做一个雪人摆放在窗沿之上。 只等这个雪人在暖阳之中，缓慢融化，然后顺着墙壁流下，最后进入花坛当中。 给这些花花草草以及老银杏树带去春天里头迟到的冬日的养分。 今天的大太阳格外的热烈。 可能是想到昨天一天的阴雨天气没有出来透气给闷坏了，于是今天使劲的探头俯瞰世界。 给赵家军回复了一个消息之后，下楼给麦子准备狗粮，最后准备自己的午饭。 其实午饭的话，陈继安有着独特的心得。 两片吐司用平底锅稍微烤一下，有麦香味飘出，那么立马出锅，切记不要放油。 然后倒入一点点，当然如果觉得把握不住量的话，可以用厨房用纸沾点油，然后将这个锅刷一下。 打入一个鸡蛋。 不要动它。 让热油在它的地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然后，撒上些许的盐巴。 趁着蛋和盐巴的不注意，猛的将两面都烤过的吐司当中的一片扣在上头。 刺啦~ 油在沸腾。 荷包蛋独特的味道配合上吐司的麦香味，当中还夹杂着一点点油的味道，在整个厨房间铺张开。 正赶上暖阳，似乎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成为了烤箱。 上头暖色的光则是外头照射进来丝毫不减弱的阳光，而内部的食物在阳光因子之下开始氤氲食物独特的香味。 两片吐司都如此的操作之后，出锅。 怕油多的，可以再用厨房纸吸掉部分的油，然后当中放上肉松、黄瓜等点缀物、当然继安喜欢番茄酱，于是他在白黄交接的蛋上，拉出了一条红色的城墙。 两片吐司对准有蛋的那一面，扑哧~ 一声轻响。 那是番茄酱粘合在一起的声音。 一份平平无奇的中饭，emmmm，应该说是早中饭，制作完毕。 这个本来是早饭的时候该出现的。 可是谁让早饭时间没有爬起来呢。 从里头抽出一张小板凳，给自己倒上一杯热牛奶，走出屋子，在老银杏树之下安放。 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洒落之间，咬下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混合物。 刺~ 有些焦黄的吐司，十分的酥脆。 一改往常面包的柔软。 接着，在往里走，经过酥脆的外表之后，麦香味之下，就是一股咸咸的味道，再往下，咸味搭配蛋香。 嗯？ 还没完！ 黄瓜的清爽，肉松的鲜甜，还有番茄酱的…… 一切一切的味道，在口腔当中杂糅，似乎就像是路上开的那个混凝土大罐车一样，不断的搅拌，不断的迸发。 最后，合成了一股绝妙的味道，在喉咙的蠕动之中，一并跌落入食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次的这个自制……午饭吃的很满足。 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事情，悠闲地享受着一个人的午后的原因。 这个东西，陈继安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如果说叫做三明治的话，他也没有进行一些处理。 稍许回味一会，将牛奶全部都喝完，正打算搬着凳子回屋，就听见顾文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吃这么少，下午不饿吗？” 抬头望去，顾文拎着一袋丑橘走过来。 “昨天去买水果的时候，顺带多买了一点。” “哦好。谢谢叔叔。” 两家人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互相都会送点东西之类的，老陈回乡下了，自然顾文一家也会好好照顾小陈。 “饿不到哪里去。” 陈继安接过丑橘，先将丑橘放进屋子当中，然后依次将板凳之类的搬进屋。 “淡季还真的没多少人。” 他看了一眼顾文家一楼咖啡厅里面，人并不多。 “主要也是工作日。” “也是。”继安点点头。 一般来讲，老街这里工作日人会少一点。 周末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似乎这里并没有什么淡旺季的区别。 硬是要分的话，人多的都已经赌人的时候，就是旺季吧。 “檀一呢？” 继安多问了一句。 “一大早小小来找过她，说是要找工作，让她陪着去。” 继安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点头回应。 小小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有积极性。 找工作好啊。 继安眯着眼睛抬起头，透过树叶间隙之间，偷偷的观察着太阳。 换做是他，估计只喜欢这样懒懒散散的生活。 当一个不知名餐厅的老板最好。 对了，餐厅…… “叔，晚点的时候，帮我尝道菜呗。” “好啊。” 12、西施的故事 临江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因为毗邻长江，所以叫做临江。 不过，不仅仅只是毗邻长江，朝着东边走，就是海边。 可能是一个江边还有一个是海风的原因，临江这里的天气，如果是大太阳的情况下，一定就是蓝天白云。 在屋内坐了一会之后，老赵带着仪器敲响了门。 “赵叔，不好意思了，让你一大早等了半天。” “没事。” 赵家军拍了一下陈继安的肩膀，随后将手里的工具放在一旁。 顺手接过刚泡好的茶水。 “这里采光倒是不差。” 老街这里之间的间隔挺大，阳光打进来一点都没有阻碍，再加上陈继安他们的房子本来结构就是大幅度的采光。 “要不要我们再进一步加大采光面积，争取每一个座位都能晒到阳光？” 老赵朝着周围比划了一下，专业术语陈继安肯定是不懂得，所以他尽量用最能让人理解直白的话讲一下整个设计和布局。 “厨房的话，你打算做什么样子的，开放式还是封闭？” “开放式的吧。” 继安想了一下，扩大采光面积，让阳光照射进来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然后我们把这里的位置改动一下，让阳光正好打到操作台上头，这里是做一些最基本的菜肴的，然后较为油腻的里头用推拉门做一下油烟的隔离，毕竟按照我们的饮食文化来讲，做完全开放的，油烟味是一个很困扰的东西。” “好的。” 后续又和老赵敲定了一下具体的细节，现在就等老赵拿出具体的方案了。 马上就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餐馆了呢。 “想好餐馆的名字了吗？” 老赵临走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这个……还没想好。” 说实话，陈继安也是第一次开餐馆，不知道该如何取名字。 取一个接地气的话，总觉得油烟味太重，而如果说取一个毫无烟火气的话，那么就不是餐馆了。 最好就是那种介于两者之间，然后带点小小的俏皮与潮流…… 麦子这个时候，怕生的感觉消散了大半，它已经开始学会了上下楼。 现在，如果外面是大阳天的话，它一定会走到院子里头，趴在地上晒太阳。 老赵离开之后，陈继安看了一眼正在晒太阳的麦子。 “先回家了，我要去一趟菜市场，你得看家。” 继安挥了挥手，然后也不知道麦子动没动，直接一把拎起它的后颈，然后放进了门内。 也不等它发表自己的看法，直接一把将门给带上了。 这一回，继安直接骑上了电瓶车去菜市场。 菜市场距离老街有那么一段路。 一方面是这一次买的东西是海鲜，拿在手上会很腥；二方面则是家里有了麦子之后，忽然之间发现有点放心不下了。 果然，有句话说的很对，如果说觉得除开工作之外无所事事的话，那么养个宠物吧。 到时候一定会发现为什么自己的行程会排的这么满，而且操心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多。 最近天气的暖和，道路两旁的树木都争先恐后的开始冒芽，下面的花坛也一改往日的沉寂，有了些许的生气。 lj市没有那么多的文化沉淀，或者说岁月的痕迹少的可怜。 如果人家问，临江有过什么名人吗？ 可能找了半天，才会想起来，这里一座山的山脚下，似乎葬着初唐四杰之一。 谁？ 骆宾王。 问者思考半天之后，然后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那个咏鹅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临江这里的建筑并没有那种强硬披着文化外壳的僵硬感，反而有一种新兴大都市的感觉。 就连菜市场都搞的很高大上一样。 晚上要做的沙蛤，昨天已经买好了。 顶多再买点其他的一些蔬菜。 现在，继安并没有那种请人吃饭的资格，他不会做那么多的菜。 离开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点水果。 然后顺着太一路来到了河口巷当中。 “大爷，给。” 继安每个礼拜这个时候都会来看望一下大爷。 哪怕几天前来过，并不影响他再来。 他一直都认为做一件事情都要有始有终。 既然当时组织活动照顾老人，那么相应的，就要承担起以后的义务。 如果觉得不想做的话，那么当时就不要接受。 在他们看来，可能觉得自己这样一时之举能够帮助老人。 但是，不要用一时的善心和自我感动让老人感受到更大的落差。 老人，并不是用来赚取同情心和成就感的工具。 “都和你说了，过来就不要买这么多东西了。” 老刘虽然嘴里抱怨，但是脸上却是很开心，和之前一样，从里屋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陈继安。 看见了放在脚边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多问了一句：“这是海鲜？” “嗯，今天晚上做点吃的。准备开一家小饭馆。” “在老街那里？” 当地人都不叫文化街，全部都是老街来称呼。 “是啊，虽然会的不多，不过慢慢来。” “那等到开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一定捧场。”老刘拍了拍陈继安的肩膀，咧嘴笑得很开心，都露出了里头为数不多的几个牙齿。 在老刘屋子里头坐了一会，陈继安启程回家。 正好赶上了太阳在屋子门头停留的最后一刻。 麦子二话不说，抢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冲了出去，然后啊呜一声，享受着阳光的余温。 而陈继安则是走到了厨房间。 和之前一样，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支架上头，对准了自己的手部开始进行直播。 之前上传的视频，继安看过一次，流量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前前后后有那么几个人观看。 如果说，五荤汤带来的感觉太过于久远以及生涩的话，那么这一次的西施舌一定是会顺其自然的走心吧。 将一切的前期工作全部都完成之后。 继安摁下了录像。 “首先在做饭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大家知道……西施最后去了哪里吗？ 可能有人会问做菜和西施有什么关系，那么请不要着急。 接下来就是西施的故事……” 13、这是演的? 之前考虑到要做直播的原因，所以特地买了两个补光灯。 不过由于预算的问题，所以没有再补设另外几个机位。 就一个机位，先凑合着用。 和本子上面记载的一样，将沙蛤全部都洗净放在一旁。 “这个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讲并不陌生。” 陈继安捏着一个沙蛤放在了镜头之下，和之前一样，他本人没有出镜，只露出手部。 因为陈继安的手比较修长，所以在镜头前如果看见的话，不难猜测这只手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 而且声音还特别的好听…… 似乎通过第一次的直播之后，继安的紧张感有了些许的消除。 看了一眼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10个。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第一次直播还只有两个。 不错，有了一个接近五倍的增长幅度。 虽然眼睛看了一眼，但是手上却丝毫没有停下。 不是那么的熟练，但是却又不是那么的生疏的将沙蛤洗完并放入开水之中。 “主播是开饭店的吗？” 此时一个弹幕飘来。 “对的，不过饭店还在装修当中，现在只是给你们展现饭店的一道特色菜。” “这道菜是西施舌吧，如果记得不错的话。” “是的。” 陈继安一边和弹幕互动一边关注着正在煮着的沙蛤。 西施舌其实真的谁都会做，但是如果想要做的嫩，那么格外的考验火候。 就是在它开口的一瞬间。 当然了，如果要把陈继安手里这道西施舌和普通的西施舌比的话，那么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如果说菜肴的作用一个是让人能够饱腹以外就是让人能够共情的话，那么陈继安绝对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 在见识过当场的一幕之后，那样一种悲怆之感杂糅着陈继安的同情之心一起混合在汤料之中。 这一次没有任何辅料，甚至连五荤汤最为重要的“记忆”都没有放进去。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次，是继安亲眼所见。 然后，将所见之景，所受之感变成所做之菜。 一切都照着本子上面写着的那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和直播间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原汤一直都在炖着。 调味，然后装盘。 装菜的盘子是一个很浅但是并不小的盘子。 然后原汤入盆之后，西施舌于之上点缀。 在放入西施舌的一瞬间……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 “刚才主播是不是叹气了？” “我也好想听到一声叹气。” “不是主播，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女的。” “主播，你家里还有女人吗？” “听起来好忧伤啊。” 不光是直播间里面的人，就是陈继安也是忽然之间听到了那一声叹气。 之前是在海边，也是在战场之上，叹气声夹杂在各种杂声之中，听的不真切。 而这一次，直挺挺的在耳边响起，如此的清晰，而又令人感到忧伤。 也就是这一次猛然炸响的叹气声，惊的陈继安浑身鸡皮疙瘩耸起。 装在盘子当中的菜，此时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如梦如幻。 灯光之下。 她在翩翩起舞。 一声一声的叹气，从雾气当中传来。 飘荡在耳畔，那是一种不甘，一种对生的执着。 又像是一种对自己命运的悲叹。 “这是特效？” “主播这么有钱搞特效吗？”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飘飞起来。 人气也是直接翻了几倍。 几个人互相奔走转发，有一道闹鬼的菜出现了。 而此时，陈继安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映衬着那一声声叹气声：“西施自从溺水之后，便是化作了一只沙蛤，每至有人路过，都会张开壳子，露出里面的丁香小舌，向人诉说她的怨。 或许到了现在，很多人都说西施舌这样的一道菜顶多是因为鲜嫩之极像是古代美女西施的舌头一样，吃起来有种接吻的感觉，实则确实一位命运并不在自己手中，最后死于一方流水苦命女子的魂魄所化。 这一道菜，或许，我说的是或许，你们来到我这里，应该能够亲耳听到西施和你诉说她的苦吧。” 最后，陈继安将声音拉长。 而这般的异像也是持续时间不长，大概是几秒钟之后，缓缓散去。 原本淡黄色的汤汁，此刻却显得有些许的嫣红。 嫣红之上，是雪白的西施舌乘着壳子漂浮…… “小安，我来了。” 门外响起了顾文的声音。 顾文一家推门走进了房子。 看见摆放在桌子上面的这道菜。 “好了，那么看一下食客们的反馈吧。” 陈继安将镜头对准了顾文他们。 见着镜头打过来，檀一一个闪身躲在了继安的后面。 “这道菜是西施舌，你们可以先尝一下。我先不介绍。” 继安卖了一个关子。 “西施舌？沙蛤哦。” 顾文之前看到过相应的典故。 “确实挺可惜的。最后不得不化作沙蛤。” 说着，他勺了一勺汤汁以及一片肉。 那种独特的鲜味配合上鸡汤略微显得稍许有些油油的咸，形成了独特的味道。 而香菜等本身就是有助于香味的提升，这些复杂的味道猛地冲击着味蕾。 不单单是如此。 “哎~” 又是一声哀叹。 亦如响雷在耳畔炸裂，又似缥缈的歌声从远方而来经过耳畔稍作停留之后，又迅速遁去。 美食的满足感以及凄惨哀怨之感一并在口腔酝酿，最后在胸腔迸发。 眼角开始有了一抹湿润。 “咦，为什么突然之间感觉有些难过。那种说不上来，淡淡的，又不是特别的明显，好像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感觉。” 而一旁的顾忆则是明显有了些许的哭腔。 鼻子堵塞住了。 “这是演的？” 弹幕觉得不敢相信。 这有些太夸张了。 哪有人吃一道菜会吃成这个样子的。 “演技有些太夸张了。” “那么之前那个哀叹如何解释。” 有一个弹幕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 如果说都是演的话…… 似乎，这个成本有点大啊~ 14、一切都在慢慢的发展 顾文深深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这盆菜。 是叫西施舌对吧。 但是……西施舌他也是略有耳闻，之前家里也是炒过沙蛤吃过，但是能够达到这种汗毛耸立的感觉从来都没有遇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吃这个东西的时候，阴风阵阵。 总感觉自己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一样。 当然顾文的反应算是正常的，也不能说是正常的，应该用比较平淡来形容。 只是莫名会觉得有些哀伤。 而顾忆则是真正带上了一丝丝的哭腔。 “好可怜。” 她许久说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而顾檀一则是站在陈继安的后面，偷偷的吃了一口。 她不是很高兴对着镜头。 说来奇怪，原本有些女孩子会很喜欢发自拍照在网上。 但是檀一就很不喜欢镜头。 而后，陈继安转过头看过去的时候，看见檀一在鼻子抽了一抽，也是有些哭腔的成分。 “西施，是溺水死的对吧。” 顾忆抬起头看着陈继安，而陈继安见着她望过来，将镜头调转一下。 没有在对着他们，只是留给他们一个漆黑的画面以及时不时会传过来的声音。 “故事，应该已经藏在这个沙蛤当中了。” 继安没有正面回答，转手递过去几张餐巾纸。 “演员？” “只不过是一道菜而已，没必要这么演吧。” “好的菜确实能够让人感同身受。” “前面的，观点我支持，我最喜欢吃外婆做的饺子，不过现在没有机会了。” 弹幕刚开始会有些争论，不过随着那一条弹幕发出来之后，后面的弹幕都有些类似。 也许这一条看似很平淡的话语，勾动了他们的内心。 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忘记的东西。 “这一家饭店在哪里？” 弹幕有个人关注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不过还没等别人回复，直播间就被陈继安关闭了。 顾忆此时坐在桌子旁边，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着手里被她全部都喝光的汤汁。 “不得不说，小安做的东西很不错。” “只是很不错？”顾忆很不满足顾文给出的这个肤浅的评价。 “我还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能让人落泪的东西。虽然说起来有点中二，会像是当年那个中华小当家里面演的那样，什么发光的料理。 但是不得不说，小安做的这道西施舌，很……让人哀伤。” 顾忆不是标准的美食评论家，所以大体上只能给出一个很朦胧的评价。 “我一直觉得能够人感同身受的东西永远都是好东西。” 顾忆的表情十分的郑重。 她意识到陈继安的手艺有多么的宝贵。 “不得不说，可能小安你开一家饭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顾忆笑了一声，然后接过顾文手里的空盘子，走到了水池旁边。 顾檀一此时还没有走出那种玄乎的状态，站在那里愣愣的发呆。 只不过顾忆轻轻推了推她。 “去那边，我要洗碗。” 顾檀一很不满自己老妈不给自己品尝的机会，不过还是识趣的走到一边。 “你好厉害啊。” 这是真心的夸奖。 陈继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这几天的进步这么大的吗。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了？” 随后，她的脑子里面立马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你放心，洗碗什么的我来就是。” 檀一看见顾文看过来，立马表明自己的作用。 “现在我会的东西不多，餐馆开起来的话还得要一段时间。” 继安给他们每个人都泡了一杯茶，然后自己捧着茶杯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水池那里被顾忆占据了，说什么都不让陈继安洗碗。 而还没等陈继安坐下来，麦子就摇摇晃晃的从楼梯上爬了下来。 一脸不满的看着陈继安。 哎呀！ 继安拍了拍脑门。 光顾着自己做饭，忘记给麦子准备吃的了。 而麦子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檀一的注意。 “小安你什么时候养的？” 顾文和顾忆都看了过去。 一只麦黄麦黄色的小狗仔，正呆萌的看着他们。 “它叫麦子，在路边捡到的。” “这么小的狗。怎么会怎么狠心的。我可以摸摸它吗？” 檀一蹲在麦子面前问道。 也许是檀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一次麦子并没有露出那种害怕的神情，而是很坦然的趴在檀一的怀中，享受爱抚。 “色狗。” 继安看到之后，嘟囔了一声。 在继安家里又玩了一会之后，顾文一家推门离去。 离去之前，檀一很认真的对着麦子说明天再来看它。 继安记得不错的话，很有可能明天小小会过来找她。 那么，小小和麦子孰轻孰重呢？ 别到时候连一只狗都比不过。 一只手拎着麦子另外一只手拿着热牛奶走上了楼。 给麦子安顿好之后，陈继安开始剪辑视频。 他之前去海边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录像。 冰冷的海水卷出一个个白色的浪花，随后一个小小的沙蛤被海水冲上岸，此时正好被一个男孩捡起。 海风带来了一声哀怨，于路灯之下，形成了一个淡淡的身影。 男孩有些诧异，又有些好奇。 于是，他将这一只沙蛤放于耳边。 沙蛤微张壳子，里头传出了号角与刀剑碰撞的声音。 历史的画卷开始徐徐铺开…… 继安的声音属于声线很浑厚的那种。 虽然没有学过播音主持，但是听起来十分的舒服。 等到剪辑完视频之后，夜已经深了。 麦子早就已经沉沉的睡去。 陈继安忽然之间发现这样的生活确实还真的不错。 虽然目前来讲，财政方面一直都在支出，并没有收入。 不过如果能够做下去，做好的话，生活应该不会有多么的困难。 万事开头难吗！ 继安给自己打了打气。 同时也给自己下达了一年的时间。 如果一年之内还没有起色的话，那么他就去找工作。 虽然嘴里喊着拒绝工作，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现实情况的。 “晚安麦子。” 继安走到麦子的弹簧床旁边，确认了一眼。 随后钻进了被子里头。 明天天气预报上说会下大雨。 那么就睡个懒觉好了。 15、酱菜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天降大雨。 即便是拉开了窗帘，屋内也是昏昏沉沉。 风疯狂的扒拉着院子里头的银杏树，拉着它的树枝拍打着窗户。 雨点也不是不要命的敲击着窗户。 继安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到了被窝当中。 不过没过一会，他的手机响起。 “你开门啊！” 檀一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侧过头从窗户上看下去。 果然顾檀一正躲在屋檐下面，手里拿着一些东西。 “今天你不是陪着小小……”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不出去了！” “那你这是？”继安看着她手上那一大堆吃的。 狗吃的。 “去超市里头买的。”檀一晃了晃，然后侧着身子走了进去：“早上的时候特地开车去超市里头买了点，给麦子的，不是给你的。” “当然不是给我的，我又不吃狗吃的东西。” 继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关好门之后，顺手拿了两瓶牛奶跟在檀一的后面走上楼。 “哎，你就给它整个弹簧床？没用狗窝？” 檀一眼神不善的看着继安。 大有一种交给父亲带孩子之后母亲的愤怒。 “这个不就是狗窝？” 继安将牛奶递过去，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果然，就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让檀一知道。 事情一定会被这个家伙给复杂化。 没准后面…… “这样吧，今天下午去买一个适合它的狗窝。” “我没车。”继安自然的摊了摊手。 外面下大雨。 他不会出去的。 “我有车！” “好吧，富婆说了算。” 檀一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陈继安理论。 她本来就喜欢这些小动物。 但是因为家里是咖啡店，不能养，万一抓伤了客人就很不好。 虽然之前檀一和顾文提到过将自己的咖啡店改成猫咖或者是狗咖那种。 不过这个提议被顾文否决了。 这样操作起来要花费的成本太大了。 而且还是一个无底洞。 假设说自己要养那么多的宠物，支出是一个部分。 聘用别人的宠物，万一出了事情，比如宠物生病了，或者是宠物抓伤人了，这谁说得过去。 不过还好，陈继安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捡回来一个可爱狗子，让檀一得到了满足。 先是狠狠的rua了一通之后，转过头来：“你是怎么想到麦子这个名字的？”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麦茶是吧？不过总觉得这个名字……很不可爱。” “不行，我觉得很可爱！” 在这一点上，继安还是要夺回自己的命名权。 小时候办家家酒的时候，檀一总是会夺去命名权，然后取一些不堪入耳的名字，比如什么小淘气啊，宝利之类的。 檀一听到之后，嘟嘟嘴，没有说话。 男人嘛，还是要给点权力给他的。 不能太过于压榨。 下午的雨势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原因而变小。 反而愈发的变大，风吹过甚至都能看见扬起龙卷风一样的水雾。 出门的时候，陈继安拿上了那本笔记本。 他发现，前两个菜品都是出门之后发现了。 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出门也会有一番收获。 而且，今天下午要做的事情并不只是给麦子买狗窝，还有去看望一个老人家。 和老刘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结识的过程和继安一样，是檀一大一的时候做志愿服务认识的。 一个抗战老兵。 然后，檀一和继安一样，每个礼拜都会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陪他说说话，解解闷。 从宠物店出来的时候，顺带又去了一次商场，买了点老人家爱吃的东西之后，两人朝着疗养院直奔而去。 这个老人叫做祥华，也是姓刘。 老家据说是在北边，并不是在这里。 只不过当时跟着军队一块来的，打掉了那帮人之后就一直定居在这里。 说是对这里有了感情。 怎么也不肯回去。 子女也在临江，只不过老人家一直都住在疗养院里头。 一个是因为年龄大了，这里有专业的医生给他看护，还有一个就是作为抗战老兵，社会本身就有义务抚养他们。 如果没有他们，那么就没有这个社会。 久而久之，和疗养院里头的一些老头老太混熟了，老人家也不高兴回家了。 在这里，有一大堆老伙计玩耍。 回到家里，只剩下一个人，那多无聊。 “小安也来了啊。” 刘祥华看见后面拎着东西的陈继安，笑着打招呼。 “算着日子等着一一的，不过还好，让家里头多准备了一份，准备让一一带给小安的。” “是什么呀老爷子？” 刘祥华很神秘的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大箩筐。 “这是？” “我老家的酱菜。” 看到这一幕，陈继安立马从衣服口袋当中掏出了那本本子。 果然，本子上面出现了新的字迹。 【酱菜】 “这一次不算是偶然，应该来讲是必然。 他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 是真的战场。 在刚认识的时候，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煞气和血腥味。 据他所说，是亲自击毙了好几个鬼子。 当然这个话题暂且放一边，说说酱菜的事情吧。 他有一个战友。 家是北边的。 他们那里有三个宝贝。 具体是哪三个记得不全了，唯独记得一个是酱菜。 当然为什么记得酱菜这个东西呢，纯粹是因为只吃过这个东西。 当时据说从战场上下来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讨要到了电话号码之后，约定下次聚会的时候，要带他们那里的特色酱菜。 当时我还在好奇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魅力。 然后，他和之前一样。 这样说道：这个东西，是当初支撑着我们从满天战火上走下来的东西。 当初吃不到什么东西，能吃的就是这个家伙从老家带过来的酱菜。 放不烂，而且还能充饥。 和之前一样，他也是给我做了一道菜。 据他所说，当初在战场上头，那是直接吃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配菜。 生怕我吃不惯，于是做了一道能够接受的菜。 然后…… 我见到了当时的纷飞的战火……” 16、岁月还未曾消失 “我们那里可是有三宗宝呢，铁球，酱菜还有春不老。” 刘祥华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隙。 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很讨他喜欢。 每个礼拜都会来，雷打不动的那种。 他是一个军人。 自然是喜欢这种有毅力的孩子。 其次，就是人家并不是做做就完事，是真心诚意的。 于是，祥华老爷子自然也是宠爱有加。 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有什么东西都会想到他们。 “铁球不适合你们，春不老的话，给你们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做，还是要等你们去老家的时候，做给你们吃才好。” 削着苹果的檀一听见之后，笑着应下。 “爷爷家是在上谷市对吧。” “是的，过几天就是清明了，如果那段时间你们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和我回一趟上谷。” 继安忽然之间对那个春不老十分的好奇。 他捏了捏手里的本子，很有可能到时候又会解锁一道菜肴。 不过这种季节性很强的东西，很难拿来作为菜馆的常用菜。 不过让继安更加出乎意料的则是老爷子要会上谷了。 这四年当中，老爷子都没有回去过。 “好多年没回去，打算这一次回去看看，你们也快毕业了，算是老头子送给你们两个人的毕业旅行之一。” 老爷子也是明眼人。 虽然顾檀一和陈继安什么都没有和他说。 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亲热的表现出来。 但是就是这样一种自然的相处，说两个人最后走不到一起，老爷子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只不过，这一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 似乎这样一种老夫老妻一样的相处，来的更加的舒适。 “毕业旅行？！” 檀一将苹果递过去，然后像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猛的一拍脑袋。 “好像还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之前和小小说起过，但是也没有商量出个什么来。你说去哪里玩？” 檀一推了推继安。 此时的继安一脸满足的坐在老爷子旁边。 手里还捧着一杯茶水。 那是老爷子给的。 好茶叶。 “啊？我？” “对啊。” 为什么小小会把他算上…… 这不是两个女人的毕业旅行吗？ 或者是她们宿舍的。 “我和小小说了，给我算两人份的，要带你一份的。” “我还有我们宿舍……” 还没等继安说完，檀一直接拿起一个苹果塞进了继安的嘴巴里头。 “你总得陪着吧，不然出去都不安心。” 檀一皱着眉头。 她似乎还真没考虑到没有陈继安的时候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似乎两个人一直都是一块走的，尤其是出城的情况下。 偷偷的看了一眼顾檀一，然后视线又回到了手里的茶杯上头。 继安想了想：“我哪里都可以。不过我得和我宿舍里头说一声。” “我也可以接受他们过来，不过到时候各玩各的就行。” 各玩各的…… 所以，这是把我放进了女生的队列当中了？ 继安抿了一口茶水。 他对于檀一来讲，可能是一种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拎包什么的，檀一自己会解决。 但是这个丫头从小就有一个毛病。 那就是陈继安不在的话，她总会感觉到害怕。 初高中的时候一样，遇到什么大事，或者是要走一段很让她害怕的路，她的第一件事请就是找陈继安。 “那说好了？到时候先跟着我去一趟上谷吧。” 刘祥华很高兴看到这两小只的交流。 “好的。” “我没问题。” 继安举手表决。 其实他们来这里并不是说给老人家打扫什么的。 那些护工都会做。 老人缺少的并不是有人给他打扫卫生之类的。 而是缺人陪他们说说话，关爱他们。 “这个酱菜，炒菜吃倒是不错的。” “小安你会做饭？” “他最近要开饭店。” “哦？” 这个倒是没有听檀一提起过。 刘祥华一脸好奇的望向了陈继安。 “额……主要是不想去上班……然后就想着自己搞一家饭店。” “哈哈哈，好的，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刘祥华哈哈哈大笑，拍了拍继安的肩膀。 同时连续说了好几句好小子，有志气之类的话。 可能对于老爷子来讲，陈继安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有年轻人的样子。 “这个酱菜啊，其实说起来，有大来头。” 老爷子笑完，看向菜篮子里头的酱菜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惆怅。 “你们现在不知道咯，当时，这个东西在战场上头，就是保命的东西。” 这个故事，老爷子还没有讲过。 两人朝着老爷子身边靠了靠。 “你们想听啊？” 两人都点了点头。 老人就是个宝。 岁月藏在他们的胸中，等到时间合适了。 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坛美酒。 很多时候，关于那个年代的事情，全部都是从老人家口里听到的。 刘旺那里是一部分，那是艰苦人民的故事。 而刘祥华这里，则是战火纷飞的岁月…… 抗战史。 不能说孰轻孰重。 只能说两个老人的世界整合起来，就是那个时候岁月的全貌。 刘祥华的年纪还要大一些，自然时间的故事还要再往前推移一部分。 和之前又是不一样了。 西施舌的时候，有一阵厚实的雾气将陈继安带走。 而这一回，只是窗外的雨水声突然之间大了不少。 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淅淅沥沥的雨水充斥着整个房间。 听起来感觉是伴奏。 而一切都在等待着这位老人讲述那一段，属于那个时空，但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情。 “说来也巧哦，那个时候，也是一个下雨天……” 透过窗户…… 青墨色的天空似乎一直都未曾变过。 也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窗前还没有这棵树，还没有大马路，还没有……水泥地的时候…… “当时上面传来的命令，要在三天之后的十二点，炸掉对面的那座山头。 那座山头，是对面那群人的一个根据地。 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炸掉。 不过天气潮湿，山里的路走都不好走。 别说炸了，就是走过去看一眼都困难……” 17、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屋子当中又只剩下了雨声。 很静谧。 继安和檀一都没有出声说话。 祥华老爷子平常也喜欢讲点事情，只不过唯独那个时候的事情他讲的很少。 基本上就没怎么听他提起过。 问的话，他也不会立刻说，只是会笑一笑，然后扯开话题跳过。 所以，这一次，机会很难得。 陈继安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有些雨水被风滂了进来。 弄得屋子里头潮湿的厉害。 走起路来滑溜溜的，生怕老爷子摔跤。 “当时我们连队驻扎在山区里头，为了就是能够打一个他们的措手不及。 进山里头进的急，吃的东西没怎么带，有些东西带的话，容易坏。 连队里头就我和我一个战友，是从上谷那块地方来的。 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很多腌菜。 腌菜放不坏。 平常一直都是放在身上。 也没想到后面会派上用场。” 老爷子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篮子。 “就是这个东西。”还特地补充了一句。 “说回接到要炸掉山头的命令。 当时的雨也是没有见到过的大，本来那块地方很少下雨。 估摸着，有一年的量了。 那个泥，一脚踩下去，都能当做夹子一样，脚抬都抬不起来。 还有石头之类的，下雨天，那难免会滑。 说这么多是为什么呢。 因为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得开始进行部署，然后等，等到时间一到就开始行动。 也就是说上了山头，到了指定的位置，就不能在动了。” “就没有人送饭了。” 继安听出了老爷子想表达的意思。 跟在后头说了一句。 老爷子点点头。 两只手互相摩擦着。 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精气神很好。 陈继安给老爷子重新倒满了热水。 送到他手里。 “那么上了山头，对面的人在那里吃了好东西。 我们在水洼里头趴着，动也不敢动。 还没得东西吃。 三天的时间。 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尤其还是有任务在身。 不怕饿坏肚子。 就怕完不成任务。 当时我们这几个都是领了死命令的。 就是没想过活着回来。 哈哈。” 老爷子说到这里笑了一声，然后露出了手臂上头那些狰狞的伤疤，指着其中一个纵横手臂的疤痕说道：“这个，就是当时给刮到的。” 不过被什么东西刮到，怎么刮到的，老爷子没有细说。 光是看着那个疤痕，檀一就有些头昏了。 那是一种极度的恐惧。 而继安则是没有说话，默默的看了一眼老爷子此时的笑脸。 心里暗暗的紧了一下。 “起初还撑得住，过了一天之后，就开始有些撑不住了。 累啊，还冷。 脑袋昏呼呼的。 耳边风也是吹得扯呼紧。 我们都在等，一声炮响。 那个是发动进攻的信号。 但是那个时候，耳朵里头全部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老爷子说到这里，又是笑了一下。 这回陈继安看清楚了。 老爷子的身子在颤抖。 而眼眶里头，分明有眼泪水打转。 老爷子在调节。 军人。 哪有流泪的！ “后来，你说巧不巧，腌菜在怀里。 这个东西辣呼的紧，还咸。 就是我们这些口味重的，也是要伴着米糊之类的吃下去。 也管不着那么多。 直接就往嘴巴里头塞。 哎哟，那个咸辣啊。” 刘祥华皱着眉头，摇头。 一副再也不想吃的样子。 “嘴巴里头嚼着这个东西，硬是撑到了最后一刻。 砰！！！” 刘祥华猛地一拍凳子。 “大炮一响。 开打了！ 当时也管不了什么，直接又是抓着腌菜往嘴巴里塞。 趴久了，站起来有些踉跄。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往前头冲过去。 三门大炮轮流轰炸。 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两侧山上往下包抄。 等到轰炸完了之后，解决掉一些溜走的人。 说来也是神奇。 靠着这个东西，愣是活了下来。” 老爷子讲故事有些虎头蛇尾。 一下子就结束了。 而且似乎战术之类的，陈继安他们也是听的一知半解。 并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在山头上趴那么久。 似乎知道陈继安他们想听什么。 他摆摆手：“其他的事情，就不和你们说了。 你们没有经历过。 当时的任务也不方便说。 保密就是要一辈子都保密。” 老爷子拍拍手，指着外面的天：“这个时候的天，比我们当时的蓝多了。 多好啊，现在的生活。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记的，我不会忘记，希望你们也不要忘记。 这个东西一个是老头子家里的特产，还有一个就是希望你们两个孩子能够知道。 当时我们吃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吃到的是什么东西。 要懂得感恩啊。” 刘祥华长叹一口气，有些落寞：“我算是命好的，活到了现在，他们……都走了。 见不到现在啊。” 看着老爷子落寞的样子，还有手臂上头时不时会露出来的伤疤。 檀一的鼻子已经堵住了。 眼泪则是在眼眶里头打转。 很多时候，就怕听当时在故事里头的人讲他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是那种真实的…… “小安说要开饭店，我很支持。 都是为祖国做贡献，不分高低贵贱。 我们当初一帮老伙计也是这样说的。 要打出一个日子。 一个每个人都能够做他们想做的日子。 现在。 值得了。” 刘祥华嘿嘿笑着。 然后趁着他们不在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他一直都很坦荡。 家里的孩子们也是从小就好好教育。 对于他来讲，最希望看到的并不是孩子们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而是这个天下，能够变得越来越好。 刘祥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颤颤巍巍的掀开了衣服，露出里面布满伤疤的肚子。 十分的潇洒的说道：“这么多东西在这里，身子骨倒是硬朗着，啊哈哈哈。” 他笑得出来。 周围的人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 岁月永远都不会流失。 历史永远都不会被忘记。 一切全部都铭刻在了这位老人的身上。 虽然他不提。 但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小安啊。” “嗯！” “老头子我想吃猪头肉了，帮老头子跑个腿……” 18、苦味剂 疗养院并没有在市中心。 而是在靠近郊区的位置。 为的是让老人家们能够有一个清静的地方。 位置特地选在这里。 外面还在下雨。 陈继安知道的一家熟食店要在市区里头。 “去海风家吧。” 檀一走出大门之后，看了一眼天空。 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场地上很明显有些低洼的地方已经开始积聚成了水池。 如果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沾了满脚的水。 弄湿鞋子不说，还有可能会溅起的水把裤子还有衣服也给弄湿。 海风就是那个做熟食的。 开车的一直都是檀一。 倒不是说继安不会开。 而是他没有车子。 也不敢开檀一的车子。 生怕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不好解释。 “等会，顺带着买点菜什么的，给老爷子烧个汤。” 陈继安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车子里头总有一种头晕晕的感觉。 尤其还是这种密闭的空间当中。 “五荤汤？” “不是，用那个腌菜做的汤。和榨菜汤差不多。” “过咸的，还是少吃……” “所以放在汤里头。” “唔。” 檀一听闻点点头。 陈继安没有再说话，不打扰檀一，让她安安静静的开车。 他则是低头看着手里的这本本子。 其实大部分都已经解锁了。 腌菜下面的文字也是缓慢的开始浮现。 不过当中有一段很大的空白没有字迹的出现。 这么一大片区域，一定是有文字的。 不可能会呈现出如此的空白。 看起来，更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一样。 后面的评价也只是短短的一行字：腌菜，一种白搭的配菜。 就这样。 所以，一来是为了解锁后面的文字；还有一个就是陈继安感觉到刘祥华老爷子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 腌菜拿出来之后，他一直都盯着看。 或许是想吃腌菜了？ 但是就和之前檀一说过的那样，如果直接吃或者是炒菜之类的，老爷子现在这个身子是觉得不可以的。 那么，就要像一个好点的法子。 将腌菜本身的味道融合进去，同时又不会过分的咸与辣。 海风摊位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小的菜摊。 “买点小白菜吧。做一个健康的蔬菜汤。” 继安抓了几捆小白菜放在了袋子里头。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刘祥华正在走廊上散步。 时不时会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头。 在疗养院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池塘。 里头有不少的鱼。 时不时院里会组织他们来一场养身体的钓鱼比赛。 然后用钓到的鱼煲汤。 “等会，我给您烧个汤。” 继安朝着老爷子挥了挥手里的小白菜。 “小白菜？就是那种小白菜汤吗？太淡了。” 刘祥华喜欢吃那种很重味道的东西。 即使现在医生他们不让吃。 也是会偷偷的去外头买了方便面泡着吃。 毕竟以前当兵的时候，吃惯了重口味的东西，也是为了保持体力。 “不淡不淡，到时候加点腌菜。” “这个做法，倒是有点像我们在行军时候吃的。当时也就是抓点草之类的然后丢点腌菜进去。好好好。” 刘祥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孩子有这份心，到时候吃下就是了。 老爷子不挑食。 现在年纪大了。 之前年纪轻的时候，那个饭量，去吃自助，绝对是能够吃回本的那种。 老爷子有一句经典的话：“什么东西都要尝一口，不能浪费。” 和疗养院的人说了一声之后，特地给陈继安空出一个位置。 这种情况挺常见的。 有些时候老人家不回家，受不了来回的颠簸，就直接在这里给他们做饭吃。 别看汽车来回很快，但是到底还是费时费力，坐车也是要费力气的。 檀一跟着陈继安走到了后厨。 她想看看陈继安做饭时候的样子。 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家伙下厨。 很简单。 就是给小白菜做一下小小的处理，切掉根部，然后用清水冲洗一下。 冷水下锅。 水开。 放入老爷子家里寄过来的腌菜。 汤成。 “就这么简单？” 檀一瘪瘪嘴，好歹是给老爷子做饭，能不能选一道复杂点的菜色。 就这样，显得很……有一种莫名糊弄的感觉。 “还有呢。” “还有？” 檀一眼睛一亮。 难不成这道汤只是开始…… 随后，就听见陈继安说道：“加盐。” “……” 其实加的并不是盐。 也不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个叫做记忆的东西。 当然，陈继安也没有把那个东西给带过来。 而是那一瓶忽然变成苦味剂的盐。 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基本上是安全的。 因为之前加入的记忆也是这样。 似乎本子会变出相应的东西出来。 就像是之前那个西施舌一样，虽然没有加入，不过在买回沙蛤处理的时候，其实就会发现沙蛤本身变化了很多。 “没什么味道啊。” 檀一一脸质疑看的看着陈继安。 刚才放的那么多东西，和没放一个样子。 “没有味道？” 陈继安尝了一口。 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咦？ 明明放了。 那个叫做苦味剂的东西其实和记忆一个道理。 不管放多少，就是这个味道。 不会因为加入的多少而改变味道。 莫非…… 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五荤汤。 特定的人群吗？ 确保了这碗汤能喝之后。 陈继安端着盆子走到了刘祥华的房间当中。 “谢谢啦！” 刘祥华很开心。 此时他正一口猪头肉一口米饭吃的开心。 “这个您尝尝看。” “好嘞。” 他给自己勺了一碗。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陈继安口袋里面的本子忽然动了一下。 原本腌菜那一块空白的地方，开始有字迹浮现出来。 【腌菜】 记忆的意义就是为了铭记一些时刻。 当记忆拥有者再次触碰之时，记忆方才呈现。 不过我更愿意将这里的记忆称之为——苦味。 正如字迹上面记载着一样。 老爷子分别给他们勺了两碗。 “这个做法，和当时部队里面差不多。都吃点吧，别光是我一个人吃。” 说到这里。 老爷子抿了一口。 而后，白炽灯之下。 看的很分明。 他哭了…… 19、现在也挺好 他哭了。 他又没有哭。 只是在灯光之下，能够看见，眼眶有些红肿。 刘祥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立马抹了抹鼻子。 “这个，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鼻音。 不过颤音已经被压的几乎听不出了。 “我觉得这样做的话，可能更加接近吧。” “更加接近。”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之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汤。 现在，连猪头肉都不碰了。 陈继安见着刘祥华没有在说话。 于是低头抿了一口。 苦。 极致的苦。 还有酸。 辣。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 这股味道直接猛地冲击进了胸膛当中。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 犹如一颗核弹爆炸一样。 不过这种味道来得快，去的也快。 前后十秒钟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之后。 一切都消失殆尽。 而后就是一池湖水，平静无波。 回过头，檀一也是和陈继安一样的反应。 一脸的震惊。 “爷爷，这个就是你们那个时候吃的？” 檀一之前想象过，还是觉得自己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嗯。” 刘祥华点点头。 他现在所有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面前这碗汤上。 就像是没有人能够做出自己老妈做出的饭菜味道一样。 现在居然能够有人做出来。 很不可思议的同时，也陷入了回忆。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 天空……在原本湛蓝之下，被漆黑的烟雾笼罩。 四处呈现一片死寂。 而死寂之中，便是炮火轰鸣。 巨大的爆炸声，将一切的声音全部都压了下去。 闻不得，看不见。 黑暗！ 黑暗！ 黑暗！ 即使有光，即使能够呼吸，即使能够看见，也全是黑暗。 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在一串炮火瞬间闪亮的光芒之中…… 是人在奔跑。 人间地狱？！ 或许，这就是地狱吧。 一摊泥泞的世界。 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也似乎没有人能够拯救。 那个年代是什么样子的年代啊。 是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肚子饿了只有抓点野草，刨点树皮充充饥。 一切都是落后的。 然而！ 然而！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有人愣是开出了一片天地。 嘴巴里面嚼着这种咸辣咸辣的腌菜，手里拿着不是很先进的武器。 似乎一切的经历在陈继安和顾檀一的眼前像是幻灯片一样播放而过。 他们没有经历过。 但是味道是不会欺骗他们的。 这样苦涩的东西，被当做吃食。 ……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老刘，在吃什么呀。” 几个老爷子走过来。 “嘿嘿，尝尝。” 刘祥和站起身子，从旁边拿出空碗，给几个老伙计都装上。 “这个看起来像是当时喝的野菜汤了。”其中一个颇为健壮的老爷子笑着说道。 他说了一句谢谢之后，说道：“你们不知道啊，当年我们连长就给我们做过这个东西，那次是执行任务的路上，东西要省着吃，看我们都累的，老连长就用路边的野菜煮了一锅汤。 现在想想，要是能够再喝到老连长的汤给多好啊。” “是啊，这个当时我们也喝过。” “哈哈，都是同一个连长。” 几个老爷子都哈哈大笑。 笑的过程当中，稍许带着一些落寞。 “好了，快尝尝吧，孩子们做的。” 刘祥和摆摆手，示意他们喝下去。 和预想之中的一样。 几个老爷子都愣了一下。 咦？ 这个东西…… 互相都看出来对方眼神当中那种惊讶。 难喝的要死。 原料只有小白菜和老刘带过来的腌菜。 但是出奇的难喝。 这一般人还做不到这个程度。 不过…… 众人都沉默了。 许久。 那个健壮的老爷子冒出来一句话：“我想老连长了。” 随后，一句话也不说。 默默的站在原地。 只是一个劲的喝着汤。 然后张大嘴，将小白菜和腌菜吃进嘴巴里头。 腌菜有些许的难嚼。 他也不咽下去。 就放在嘴里，磨着。 “老连长……” 几个老爷子也都说了几句话。 房间当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许多。 都默默的喝着汤。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外头越来越多的老人家都走进了这间房子。 和之前的那几位一样，他们都是老兵。 和之前的那几位一样，都默默的站在原地，捧着手里的汤碗，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汤做的并不多。 这么多人分，早就见底了。 他们喝完之后，也没有离去。 都默默的站着。 这样的阵仗，惊动了值班的医护人员。 连忙赶过来，刚想出声，就被檀一给拦住了。 和他们说完原因之后。 他们看陈继安的眼神就变了。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群老爷子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们做检查之类的，分明痛的很厉害，愣是一点声都没有发出来。 一群战士！” 值班医生狠狠的咬住了战士两个字的音节。 “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吧。” 他拍了拍继安的肩膀。 “小伙子，手艺有点的。” 说的是他做的汤。 “哎！现在也挺好的。” “是啊，现在多好啊。” “都是现在了。” “都过去了。” 老人家们都缓缓的回过神。 半天只是发出了几声感慨。 没有说之前的事情。 只是一个劲的说现在社会发达了，科技进步了，生活幸福了之类的话。 “小伙子，下次，找个机会，给我们在做一次。” “是啊，能麻烦你吗？” 几个老人看向了继安。 而刘祥和则是站起身子，走到继安身边。 “老头子还真的谢谢你了。” “不不，应该的应该的，这样吧，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做多点。” 继安有些惶恐。 这里头每一个都是宝。 那里承受得起这群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们的谢意。 “好啊好啊。” 听到了继安的答复之后，他们都显得十分的高兴。 一个个离开的同时，都拍拍继安肩膀，以示鼓励。 而医生他们则是偷偷和继安说道：“下次，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家那个老头子，也是从战场上头下来了。 到时候让他也尝尝！” 20、抵达上谷 “他们开心可真是一件好事情，王老爷子平时都板着一张脸，今天难得变化了一下。” 檀一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雨伞，抖掉雨水之后，塞进到了车子的后座里头。 然后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是啊，挺开心的。” 陈继安附和道，他手里捧着老爷子给他们的腌菜。 到时候拿到家里两户人家分一下，他的那一份依旧放起来，等到饭店开业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不过老爷子给的腌菜也不是很多。 等到和老爷子去上谷的时候，顺带着和他们那里签一下合同，保证后续腌菜的不断提供。 这道菜很有可能在日后会成为一个亮点，尤其是在老兵群体之中。 “饭店开始装修了吗？”檀一忽然之间问了一句。 “预计下一个礼拜开始装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继安掏出手机，点开了后台：“不过距离正式营业还是要有一段时间的。” 咦？ “怎么了？” 檀一侧过头瞄了一眼。 “没什么。”继安摇摇头，指着手机说道：“之前的视频播放量上去很多。” 尤其是第二个西施舌的视频，很多人都慕名前来。 都是为了听那一声凭空出现而又真真切切的哀叹。 甚至都分成了两个派别出现在视频下方的评论区当中。 一派认为这是饭菜带来的力量。 而另外一派则是认为，这分明就是主播自己搞的阵容和设计的剧本。 长时间僵持不下。 甚至有一种要引起大战的架势。 “美食博主？” 檀一有点搞不懂陈继安的脑洞。 为什么做饭馆的同时，还要做自媒体。 不过后来，她意识到陈继安的本意就是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也就释然了。 见着她没有继续追问，陈继安也没有在说话。 只是借助灯光，默默的看着这本本子。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檀一开车速度并不低，只不过回到家里的时候，雨势倒是小了不少。 文化街这里因为地势偏高，所以水基本上都会朝着下面溜过去，积水到并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种阴雨天，让麦子很不喜欢。 没有办法晒到太阳，这让小狗子很是苦恼。 把一切全部都安顿好之后，陈继安坐回了厨房旁边，腌菜被他拿出一部分放在了水池上头。 原本要拿出手机进行日常的视频拍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迟疑了一下。 似乎这个东西……并不是很好的拍摄视频。 而且，如果是这样单一的视频拍摄，似乎对后期的传播来讲，并没有什么很好的作用。 换而言之，就是没有所谓的亮点。 得找到独特的……风格。 这个时候，低头看了一眼黄色的本子。 之前黄色本子上面浮现出来的那段话，他看见了。 所以他现在有一种感觉，就是似乎这里面出现什么东西，完完全全是由他说了算。 而不是说里面按照顺序来这样写的。 不然，这也太巧合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子里头对好的厨师定义并不是一个拥有好刀工的人才叫厨师，而是一个能够做菜讲故事的人。 这就意味着，标准是从他这边出发的。 因为……陈继安压根就没有刀工。 一大早，陈继安的电话被老赵给打响了。 开门后，是带着图纸过来的老赵。 开工的进度又提前了好几天。 老赵的效率出奇的高。 也就是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和继安说完了全部的装修方案。 这里面包括了工程用料等等。 老赵是自己人。 虽然一直都说装修最好别找自己人。 但是，毕竟整条文化街都是老赵一个人搞的。 邻居们的反馈都是相当的好。 再加上，作为能够明明确确get到陈继安意思。 于是，继安大手一挥，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老赵。 “记得办理相关的证件。” 走之前赵家军提醒了一下。 开饭店，不单单是有一个饭店。 还得有相关的证件。 一切都走向了正规。 也正好是开始装修之后，陈继安就闲了下来。 日常在店里看看他们的装修进度。 除此之外，就是等着刘祥华老爷子那里的通知了。 老爷子说过要带他们去上谷一趟。 关于这点，其实不用担心是不是客套。 刘祥华一向都是说到做到。 直到清明前夕，寒食还没到的时候，两人都接到了祥华老爷子的电话。 他似乎也是算准了时间。 差不多两个小家伙要到他们疗养院里来的时候。 “到时候先跟我去上谷吧，那个饭菜之类的，去了之后回来再说。” 祥华老爷子直接拍板决定。 也轮不到那群等着吃饭的老人家们的反对。 直接在寒食那天，就拎着背包，走上他儿女的车子，离开了疗养院。 会和的地方是在老爷子家里。 老爷子的房子在市区的另外一头。 檀一和继安两个人整装待发之后，还是有檀一开车。 因为继安没钱买车了。 “小安一一。” 祥华的儿女都认识他们。 一个是老人家一直都提，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来疗养院的时候，都见过。 他们都是十分的感谢两个孩子能够每个礼拜都会来照顾老人家。 这原本就不是他们的事情。 所以，老人家的儿女们也是将两个小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一次的旅程两辆车。 刘祥华的儿子开车，载着刘祥华。 而后面则是檀一和继安的车子。 原本两个地方就离得不是很远。 但是还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刘程开的很慢。 寒食的下午。 三点钟。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上谷的老家。 刘祥华的老家在乡下。 “就像是到自己家一样啊，不用客气。” 老爷子的老家，虽然在乡下，房子倒是很不错。 一栋洋房。 还有一个小院子。 这几年，老爷子的儿女们都赚了钱。 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老家的房子修缮了一番。 虽然不回去。 但是一定要气派一点。 “今天晚上我来掌勺！我们后天出发，在这里多玩一天。” 刘祥华很热情。 刘程也是表示明天让他们睡晚点起来。 到时候等他们一大早扫墓回来之后，带他们去好好玩玩。 21、春不老 刘祥华老家的房子很大。 别说是来两人，如果是陈继安以及顾檀一两家人家过来，也都住得下来。 刘祥华很热情。 一大把年纪了。 说着要亲自掌勺，就一定要做到。 只不过并没有下地去摘菜。 而是让儿子刘程代替做了这个事情。 毕竟年纪大了，这种弯腰之类的事情还是要少做。 上谷有一个很特别的菜，也是之前提过的。 说是春不老。 不过具体是什么，刘祥华也没有说。 只是说这是这里最好吃的菜，而且还是过了这个时间就没了的那种。 在房子里头逛了一会之后，刘程拎着一大袋子的菜回了家。 “这就是春不老？” 陈继安看着袋子里头的这个东西，看着有点像是荠菜。 随后他下意识的从袋子里头掏出那本黄色本子。 只不过这一回，本子上头并没有显示任何文字。 这个本子的主人也没有吃过？ “这个东西可是有来头的。” 刘祥华很开心。 指着袋子里头的这个东西说道：“这个东西算的是芥菜的一种，长出来那会被雪盖着，没有机会见得到阳光，也一直都保持着这种亲嫩的状态。” 他拎出其中一棵放到面前：“也就是等到这个时候，雪都化的差不多了，才可以找得到，其实现在这个时间也算是稍微晚了一点了，真正刚出来的时候，那可是嫩的厉害。” 这个叫做春不老的东西，根茎很小，看着也不过一寸的大小。 “这个叶子这么长的？” 陈继安这几日一直都在买菜，所以有些许的了解，看着这个一寸的根茎，但是有着一尺左右的叶子，十分的好奇。 “这个，是不是和那个腌菜……” 他总觉得很熟悉。 “算是吧，只不过并不全是。 腌菜主要在于那个酱料，这个也是可以用来腌着吃，只不过相比于那个来讲要更为的辣一点。” 刘祥华要做的就是这一道炒春不老。 而其他的菜则是让刘程代替制作。 原本老爷子年纪就大了。 这回要亲自下厨做这个春不老，自然也是他诚意十足的表现。 说白了，老人家念得这两个小孩子的好。 和之前一样，看着老人家开始准备下厨了，陈继安掏出了手机。 经过他们同意之后，开始了视频的录制。 这回他没有开直播。 准备还是先通过视频来积攒一些流量。 等到流量起来之后，在通过进行直播来达到流量变现的情况，同时给他的饭店来打广告。 “在上谷，这个春不来有两种吃饭。” 刘祥华一手握着锅铲，另外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 “一种是用盐短时间的腌制一下，然后带着水分就可以吃了，一直都是带着这种颜色，不柴，也不苦。只不过我要做的是第二种。” 老爷子事先已经让刘程摘下了菜心。 锅子里头放了水不多。 趁着锅子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将菜心放入锅中，简简单单的焖了一下。 “原本是小炒一下，只不过加了油之后和白灼青菜一个样，吃不过那种感觉，所以还是用焖来得好。” 老爷子解释道。 也不过是前后一两分钟的样子。 直接起锅，十分熟练的将里头的菜心全部都盛出，放在开水烫过的盘子当中。 生怕冷掉的盘子会破坏菜本身的口感。 “接下来看好了！！！” 老爷子十分麻利的挑开酱油的瓶子，然后配合着麻油淋上。 瞬间，一股香味油然而生。 在厨房间袅袅升起。 那是一股青菜独有的香味。 鲜嫩可口的感觉。 光是看着就已经娇艳欲滴了。 翠绿色的菜，配上亮晶晶的油，下面又是酱油那一种鲜味。 “快尝一下！” “好！” “哇！” 入口的时候，那种柔滑酥脆的感觉。 稍微带着一点点的芥辣，不过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刺激。 来得快，去的也快，随后呈现而出的就是嫩！ “这个用来下饭绝对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继安一边拍着一边开始扒饭。 米饭的清香和这种独特的味道搭配在一起，尤为的开胃。 “关于这个春不老啊，其实有两种说法。” 刘祥华吃到一半，看着还有的菜没有上，于是接着讲故事让两个孩子减慢一下吃饭的速度。 固然春不老很好吃，但是还得尝尝别的好吃的。 “这第一个说法的追溯到乾隆年间。” “乾隆，也就是清朝那会？” “是的。”刘祥华点点头。 “当时有一个大臣南下途经qy县。 说是有什么特色的饭菜，那种清口的，他吃惯了山珍海味，因为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了。 后来qy县的人就给他来了一盘腌制好的春不老。 当时的春不老，即使被腌制过了，但是还是像刚刚从地里拔出来一样。 这个大臣吃了一口之后，不由得大口称赞好菜。 于是，就这样，这个东西被他带去了皇宫里头。 都说这个是皇家吃的东西。” 刘祥华将新出锅的红烧鸡翅放在了两个小孩面前，然后伸出手晃了晃：“这里头又要说到第二种了。 “光绪二十九年，这个慈禧太后挟光绪拜谒西陵时，正好经过上谷这里。 当时啊，这里的官员就想着送点什么东西上去好呢。 想来想去，就选了这个，春不老。 还特地挑选了最嫩的送上去。 果然，这个慈禧太后吃了之后，赞不绝口。 还赐了一个名字。 只不过听起来不怎么好听。 叫做什么备瓮菜，大体意思上就是百姓家必不可少的常备菜。 听我老爹说，有一个诗人还写过一首诗。叫做：瓮菜但携春不老，匏尊莫问夜何其。 上谷这里，也是有一句顺口溜的。 百年历史春不老，慈禧吃了都说好！” 说完刘祥华大大的比划了一个赞的手势。 而此时，陈继安感觉自己似乎都不需要再配音了。 用老爷子的话直接当做旁白，足以。 似乎，老爷子有做网红的潜质。 “那么，这个春不老的意思不就是说春天永远不老吗？” “对的，就像是这个东西很嫩一样。” 22、青团 上谷的天气和临海不一样。 虽然有点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但是就是感觉不是很适合自己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水土不服吧。 陈继安早上起得很早。 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认床。 起床的时候，正好看见老爷子和刘程出门。 大概是早上五六点的样子里。 这里的早晨并没有那种水汽蒙蒙的感觉。 反而异常的干爽。 相应的，就是得多喝水。 今天早上睡觉起来之后，就感觉口干舌燥。 “醒了吗？” 檀一发了消息过来。 陈继安没有回，而是走到了她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好干啊。” 檀一衣服已经换好了，开门之后，朝着陈继安努努嘴。 接过继安递过来的杯子，然后指指快要干裂的嘴唇，很是无奈。 “没想到这么的干。” 收拾了一下之后，两个人走下楼。 早饭，刘程已经买好了放在桌子上头。 刘程这个人也是没话说的。 就光是看表面，就知道算的上一个好人。 很能让人亲近。 而且，一般这种军人之后，都能继承他们父亲的一身正气。 让人能够放下心来。 再加上两个孩子确实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饭店开始动工了吧。” 檀一抓起肉包咬了一口。 这里的肉包，比临江的还要大上许多。 “赵叔说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差不多一两个月就能搞完。” “那开始营业之后，我也要过来。” “过来干什么？”陈继安一脸懵的看着檀一，然后吸溜了一口豆浆。 “过来帮忙啊。” “过来当老板娘？！” “呸！我有那么老吗？！” 檀一倒是没有反驳。 继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扬了一下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吸溜着豆浆。 而檀一则是脸色坦然。 似乎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早就有了一定的决断。 “视频的播放量上去了。” 陈继安将手机在檀一面前晃了晃。 昨天视频被他夜晚就剪辑了出来。 观众们似乎对主角的变化十分的感兴趣。 而且，对这个博主的认知出现了一个转变。 从一个烹饪博主，变化成了美食博主。 似乎不是教人家做饭的那种。 而是带着人家去吃……好吃的。 当然，是看着视频里头的他们吃…… 这里要值得一提的是，其实陈继安之前放出来的两个视频，有人尝试过。 得出的结论就是很平常。 和家常菜差不多的味道。 顶多就是多鲜嫩一点。 就拿西施舌来讲。 如果把握好火候，其实吃上去的味道大差不差。 但是，又总觉得自己做出来的和视频里头那种不是一个东西。 所以很多人都很苦恼。 一个是苦恼于是不是自己的做法有点问题。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想亲自尝一口这个所谓的……能够听到西施在耳边叹息的西施舌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但是这个博主又不把位置放出来。 就很搞人心态。 这一次来上谷本身就是为了陪同老爷子回家扫墓。 顺带着去吃一个叫做春不老的东西。 并没有当做出来旅游来过。 所以陈继安和顾檀一并没有走多少地方。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翌日同样的下午时分，他们就回到了lj市。 走之前老爷子叮嘱了继安记得将那个汤提上议程。 然后顺着路去了刘旺家里一趟。 河口巷和他们文化街那里不一样。 其实河口巷在出去一点，差不多就是郊区的样子。 而作为郊区和城市的过渡地带，这里的管理并没有那么的严格。 家家户户在清明时节都会祭祖，河口巷里头的居民就会选择直接在自己的中堂当中进行这个仪式。 所以，这个时候进入河口巷都能闻到那股纸钱焚烧的味道。 檀一来刘旺家里来的不多。 因为这个时间很尴尬。 陈继安没有课，但是她有课。 不过，偶尔还是来过一两趟。 和刘旺也是混了一个脸熟。 只是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在继安旁边的。 刘旺老爷子昨天刚刚烧过经。 这是临江这里特殊的说法。 也是祭祖的意思。 大体上是这样的，会将一张八仙桌摆放在家里中堂的地方。 台缝，也就是桌子的缝隙一定要东西摆放。 然后上面摆好吃食，米饭等、 桌子前面会有一个专门用来烧纸钱用的盆。 然后在盆前面，会放一个垫子。 由家里最年长的长辈给各位祖宗倒酒之后，子子孙孙便是开始进行跪拜之礼。 按照传统来讲，会磕三个头， 然后开始焚烧纸钱。 这个过程当中，任何人都不得触碰凳子椅子。 那是对老祖宗的不尊敬。 在仪式的最后，将酒撒入烧纸钱的盆中，在将桌缝归位于南北方向。 这样一套下来，算的话上是祭祖的仪式结束了大半。 “给。” 刘旺和之前一样从里头拿出了两瓶矿泉水，一人一瓶。 临江这里的天气和上谷就很不一样。 空气当中有点小小的潮湿。 那种比较暧昧的感觉，好像是要下雨了又好像是过一会有可能开太阳的那种感觉。 只不过每逢清明，人的心情都搞不到哪里去。 思绪，跟着雨水还有风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刘旺的脸色看起来稍许的疲惫。 他说为了这一次的祭祖，他准备了一个礼拜。 想爸妈了。 听闻，陈继安和顾檀一都没有说话。 他们算是幸福的。 至亲都在世。 “我们这里快拆迁了。” 刘旺指了指外面。 “这里吗？” 陈继安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原本就是有这方面的打算。 “打算过几天和小武说一下。” 小武是刘旺的儿子。 全名刘学武。 现在，在大洋彼岸。 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至少这段四年，没有见过。 在刘旺家里坐了一会之后，两人告辞离开。 离开河口巷的时候，檀一忽然之间看见外头一个店铺。 里面好像在卖青团。 “清明时节，应该是吃青团的吧。” 檀一转过头看着继安。 “你看我干嘛？” “你都是要开饭店的人了。” “嗯？” “不学一下青团？” “额，可以吗？” “主要是我想吃。嘻嘻。” 23、男贞子与女贞子 “青团啊，从来都没有做过。” 陈继安下意识的准备开始翻本子。 不过想到似乎青团作为一个比较常见的东西，很有可能不被收录在这个本子当中。 “都是要当饭店老板的人了。” “做！” 还没等檀一说完，陈继安直接脱口而出。 随后转过头看见满脸笑容的檀一：“那你都报菜名了，必须得给你满足好。” “好嘞！” 檀一转过身去，蹦蹦跳跳的往前。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还是看得出这个女孩子十分愉悦的心情。 顾文很诧异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原本以为会在外面多玩几天。 “继安说要给我做青团吃。” 檀一走回家很隆重的宣布了这件事情。 “青团？” 这里确实是有做青团的习俗。 只不过，继安会做…… 顾文一脸狐疑的看着兴致勃勃的顾檀一。 这股兴奋劲是干什么。 好像是自己做一样。 檀一没有管顾文，在家里宣布了这件事情之后，随即兴冲冲的出了家门。 既然是要做青团。 那么，还得去市场上买食材。 “这个得……需要一段时间。” “那么，晚上能吃上吗？” “额……” 陈继安看看手机，又看看顾檀一。 似乎有点困难。 只不过看着这一脸期待的样子。 继安不忍心说出真相。 青团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也就是用艾草的汁水拌进糯米粉当中，然后再包裹豆沙馅啊或者是莲蓉之类的，放在蒸笼上加热即可。 不过呢，也不简单。 现在看时间都快要到晚上了。 估计如果做完的话，很有可能要到半夜三更。 “没事，我晚饭不吃了，就吃这个。” 檀一挥挥手，示意自己很能抗饿的。 不知道其他地方吃的是什么。 按照习俗来讲，其实临江这块地方在寒食前后，清明节气当中会吃青团。 小时候，总是会觉得这个东西黏答答的，嚼都嚼不烂，别说是吃到里头的豆沙了，就光是从那个包装纸里头将青团拿出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长大之后，也就是在一个突然的时刻，发现青团的魅力。 然后？ 没然后了。 也就是在发现青团的魅力的时候，老陈带着老婆回老家去了。 去年。 也就是去年清明。 陈继安才发现青团的魅力。 “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吧。” 继安看了一眼表，现在时间都已经是五点了。 用最快速的方法坐下来，不出意外七八点的样子就可以吃到。 “好的！” 檀一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 她只要吃到这个就足够了。 原本陈继安要自己骑着电瓶车去市场上头买艾草，这回由于有金主【顾檀一】的加持之下，坐骑直接从全景天窗的电瓶车升级到了能够挡风遮雨的汽车。 也有可能是顾檀一想吃青团的心情十分的迫切。 买食材的过程并没有耽搁多少。 全部都买回来之后，顾檀一直接负责了清洗工作。 准备工作就绪之后。 时间到了晚上六点半。 “现在开始了吗！！！” 檀一两只手搓着。 她还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这种大事。 大事指的是能够做一些上的了场面的东西。 当然，像那种方便面，蛋炒饭之类的不算。 “先等等！” 陈继安想了想，将拍摄设备全部都架好，然后对着工作台。 文案之类的后期配上去就是了。 当务之急就是先做出来。 说实话，他也饿了。 “艾草加点水，然后放进破壁机当中。” 继安指挥着檀一，然后他则是将糯米粉拿出来放在一边备用。 打成青汁之后，稍微放入一点点盐，然后，入锅准备煮沸。 “这一步是去除涩味的。” “你懂得好多哦。” “嗯？” 继安指了指一旁的手机：“上面写着教程呢。” 青汁趁着热，倒进了糯米粉当中，然后揉成面团。 这个时候，那种艾草的清香味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 而后，面团在青汁的着色之下，变成了那种翠绿翠绿的青色。 “哎，这一次做了什么馅的。” 檀一手上站着面粉，用肩膀推了推继安。 她喜欢豆沙的。 “你不是喜欢豆沙的吗，就买了豆沙的。” 【靠谱的成年男人】 如果说此刻有一个界面的话，那么陈继安的头顶一定是顶着这个头衔。 当中的时候顾文来过，带来了一笼包子。 这两个孩子说是不吃晚饭，只吃这个青团。 就怕青团都做不出来。 包子是容错用的。 不过如果说光吃青团的话，其实也不会饿到哪里去。 糯米本身就不容易被消化。 将粉团，豆沙这些东西按照比例分好。 然后最后一步就是将这些东西包入粉团之中，搓圆。 “结束了？” “也不累嘛！”顾檀一满手都是糯米粉，脸上也都是。 看起来和那些遭遇了遭难的难民一个样子。 只不过难民那些人是黑色的，而她则是白。 “如果说，你头发放在前面，那么就是顾-贞子-檀一。”继安调侃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 檀一毫不客气的直接拍过去。 随后，陈继安的脸上，也全部都是白粉。 “哎！在录视频呢！！！” 继安连忙指着摄像机大声吼道。 只不过顾檀一不吃这一套，两只手疯狂的在继安的脸上揉搓。 不把陈继安变成贞子二号誓不罢休。 最后，两个贞子互相大眼瞪小眼。 “放……放进去蒸。” 陈继安怀疑是不是这个家伙中途又捏了一把糯米粉，他现在每次开口，总是会有粉喷出来。 两人也没有去洗掉，互相防备着，蹲在灶前。 又是二十分钟。 “好了。” “好了？” 檀一眼睛一亮，看样子又是要举起手来。 继安连忙往后一个斜挎步。 “嗯，你来打开吧。” “嗯？” “绅士行为。” 陈继安又往后挪了一步。 这个时候打开蒸笼。 然后水蒸气扑哧扑哧的扑面而来。 当然，这个没有问题。 顶多只是被烫一下。 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忘记考虑了。 那就是，他们两人手上，脸上全都是糯米粉。 水蒸气。 嗯。 然后加上这不是很干的糯米粉。 随后…… “啊！！！！！陈继安！！！！” 顾檀一发现，这些糯米粉变得粘稠无比。 已经开始和头发之类的搅在一起。 快溜！ 24、食物的秘密 【预判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只要你学会了预判，那么就会……】 就会…… 陈继安缩着脑袋。 压根都不敢抬起头看这个正在大发雷霆的人——顾檀一。 准确来说，现在应该称呼为贞子临江分贞。 在水蒸气的氤氲之下，她变得如此的苍白。 看起来真像是一个，哦不，一团浆糊。 而随着蒸笼的冷却，里面的青团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青团吸收了顾檀一全部的注意力，而后陈继安得以幸存下来。 蒸过的青团，在清香的味道之中，有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就像是雨后的空气当中带着那种水汽夹杂着泥土腥臭味的感觉一样。 这个时候的青团，已经脱离原本的生味。 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青团了。 “有点烫！” 檀一伸手捏了一下，然后猛地将手缩回来。 不过得益于手上变成铠甲一样的面团，这般伤害降到了最低。 只不过这个东西，晚上洗澡的时候，估计要花好多的时间才能洗掉了。 想到这里，顾檀一又是转过身朝着正在捣鼓设备的陈继安虎了一眼。 感受到檀一的目光，继安一个哆嗦。 “嘿嘿……” “还笑得出来！！！” 见着又是高高举起的手掌，陈继安缩了一下脑袋，随后伸手指着青团：“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吗？” “听我爸说是……那个太平天国……” “不不不。” 陈继安手指晃了晃，老神在在的。 随后，他将设备对准了蒸笼里头的青团。 水蒸气并不算多。 不过正是这种感觉。 水汽氤氲…… 他目光朝着放在一旁的本子上头看了一眼。 很是惊讶。 上面出现这样的字眼： 【青团】 {其实在吃过他给我做的这么多东西之后，我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自己探索，又或者说自己做点吃的。 但是我很清楚，我并没有他那样的实力，将故事放进食物当中，让人感同身受。 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想到一开始他可能也是我这样的一个状态之后，我还是决定做点东西出来。 也就是正赶上清明节气。 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说是风俗其实也是一个传说故事，这个故事是从我爷爷的嘴巴里头听来的。 然后我爷爷说是从他的爷爷嘴里听来的。 就这样，一辈接着一辈…… 我要做的是青团} 戛然而止。 下面又是空白。 “陈继安？” 檀一推了推他，促使他回过神来。 其实最近她也发现到了，这个家伙时不时会走神。 而且还随身带着那本本子。 她上次看过一次。 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反而看起来像是陈继安准备往上写东西一样。 “噢，好的，那么我们说起青团的故事，这个故事……要往前追述到很久很久以前，而且还和大禹治水有关。” 一个接着一个将青团拿出来。 放在盘子里头冷却。 最后还是要包裹起来，和之前吃的一样，防止落到灰尘之类的，把它给弄脏了。 当然，嘴里也不停着。 和本子上面写的差不多。 这个故事是他从爷爷那里听来的。 “传说这个大禹啊。 治水十三年过家门而不人，他用疏导之法，使三江通流入海。 太湖水位下降，水患得以平息。 于是姑苏人就可以在边上种植小麦了，那么这样的恩情，姑苏人自然是牢记着的。 于是每逢清明的时候，姑苏人都会做很精美的供品用来祭祀大禹。 这个时候呢，有这样一个书生。 他说，大禹身前就很节约，这样大肆的祭祀自然不会让大禹喜欢。 于是他和大家商量用麦叶汁水和糯米粉做成了青团子，将青团子供在大禹治水墓碑前，以士不忘大禹治水之恩。 久而久之，相沿成习俗。” “这是你从哪听来的？” 檀一很疑惑。 这个和那个太平天国的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而且，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 “别急，还有呢，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还有一个可能听起来有点靠谱。 至于那个太平天国……你想啊，清明或者说寒食，老早就有了，也不至于到太平天国时期再有这个习俗吧。” 顾檀一点点头。 说的有点道理。 “寒食你知道的吧。” “寒食？那个介子推吗？” “嗯。”继安将摄像头调转了一个位置。 “然后呢？” “然后？” 继安又侧过头看向了本子。 {说起来……我也是上手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 原来做一个东西，确实十分的繁琐。 也许我本身就是一个手脚不协调的人。 当然，你可能会说，为什么做饭还需要手脚协调的人来？ 又不需要用到脚。 我其实发现了一个秘密。 就是讲故事做进饭菜里面的秘密。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需要什么样子的手艺才可以将那些故事做进饭菜里头。 一口咬下，迸发的是这个故事背后那些人的情感。 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我只要听过就行。 所以，我尝试着开始讲故事。 没错，就是讲故事} 讲故事？ 好像现在就是在做这个事情。 字迹和外面大银幕的滚动字幕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而此时侧头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顾檀一。 她，正在听着陈继安的故事。 {讲故事，能够增加代入感。 而这个代入感，会进一步的激发食客的探索欲望。 当他们知道，手里的这个东西就是那个时候的缩影。 本身，就是会认真对待食物。 我一直都有在询问。 食材之类的是不是需要选择那种很特殊，就比如西施所化作的那种沙蛤，又或者是介子推死亡的地方长出的艾草之类的。 但是他告诉我，心诚则灵。 后来，我做出来了。 秘诀就是……共鸣！} 讲故事然后共鸣？ 听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些的扯淡。 那之前的那些记忆之类的，加入算是什么？ 陈继安一时间被里头的文字弄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下去。 而他此刻也是三心二意。 一边看着文字，一边嘴里给檀一见故事。 很显然，都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 而后…… “呜！！！” 檀一大呼一声。 随后…… 一阵雾气猛然跃出。 包裹住了他们。 火！！！ 透过雾气。 满天的大火！！！ 25、子推燕 火！ 在跳跃。 在焚烧。 在跃动一切。 雾气越来越重。 火光也是越来越大。 “哎！” 一声叹气，从雾气当中传来。 随之而后的，便是噼里啪啦木柴燃烧时爆裂的声音。 原本以为那一声哀叹只是幻听而已。 不过，随后开始传来了说话声。 “就在这里吧。” 这是一个老妪的声音。 房间里头出现阿飘了？ 檀一连忙往后撤退，走到陈继安的身边，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现在，他们眼前只有雾气。 当然，还有雾气里面的火光。 “好的，就这里吧。阿母，孩子对……” “无碍，这没什么的。一块走也是好事情。” 一对母子。 还说要一起走。 檀一的手握的更紧了。 她此时死死的盯着身边的陈继安，不停地推搡着。 “哎，我们会不会穿越了。” “你不是想听青团的故事吗？” 应该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和那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是自己造成的这样局面。 要是猜的不错的话…… “现在是春秋战国。” 陈继安下了这样一个判断。 而后，又是寂静。 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跃动的火光。 似乎都未曾出现过那些声音。 “阿母，这样可还行。我需要堵着这个洞口，等到主公发现的时候……” “儿啊，没事的，阿母年纪也大了，不用管。” “好。还是对不住……” “莫要说对不住，阿母一直都认为儿做的是对的，彩。” “希望主公能够好好的……” 雾气开始消散了。 伴着雾气的消散。 火光也开始暗淡。 最后，那种红色消失在天际之间。 唯独留下满目的焦炭。 整座山，被烧的精光。 “这……” “看下去吧。” 继安拍拍檀一的肩膀。 见着檀一还是有点怕，直接顺手搂在了怀中。 感受到继安的体温，檀一这回稍许有了一点安心。 只不过她依旧惊讶于继安会有这样的本领。 又或者是，这个青团有这样的魔力。 她不难猜到。 青团…… 清明…… 放火烧山…… 还有，阿母和孩子…… 介子推！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继安。 得到了继安的肯定。 那么，就是这样的了。 相传，春秋战国时代晋献公的妃子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奚齐继位，就设毒计谋害太子申生，申生被逼自杀。 申生的弟弟重耳，为了躲避祸害，流亡出走。 在流亡期间，重耳受尽了屈辱。原来跟着他一道出奔的臣子，大多陆陆续续地各奔出路去了。 只剩下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人，一直追随着他。 其中一人叫介子推。 有一次，重耳饿晕了过去。 介子推为了救重耳，从自己腿上割下了一块肉，用火烤熟了就送给重耳吃。 十九年后，重耳回国做了君主，就是著名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 晋文公执政后，对那些和他同甘共苦的臣子大加封赏，唯独忘了介子推。 有人在晋文公面前为介子推叫冤。 晋文公猛然忆起旧事，心中有愧，马上差人去请介子推上朝受赏封官。 可是，差人去了几趟，介子推不来。 晋文公只好亲去请。 可是，当晋文公来到介子推家时，只见大门紧闭。介子推不愿见他，已经背着老母躲进了绵山。 晋文公便让他的御林军上绵山搜索，没有找到。 于是，有人出了个主意说，不如放火烧山，三面点火，留下一方，大火起时介子推会自己走出来的。 晋文公乃下令举火烧山。 …… 他们看见的应该就是放火烧山时候的景象。 看着母子二人焦炭一般的身子，还有那颗烧焦的柳树。 继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可惜还是痛恨介子推的执迷不悟。 再次略微等候了一会。 一队人马上山而来。 为首的人。 “这就是晋文公？” 檀一刚才看着母子两个人被活活烧死。 所以见着这个人的时候，有些气愤。 音都是牙齿咬着发出的。 放火烧山这种把戏都能拿的出手。 “昏君！” 檀一痛骂道。 “现在哭有什么用！！！” 看着这个重耳朝着遗体痛哭，檀一恨得牙痒痒。 而继安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其实谁对谁错，说不清楚。 硬是要分出个所以然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社会体制的不同，导致思想的不同。 可能唯一要说的就是，介子推这个人一片赤诚之心吧。 “主公！这里有东西！” 手下人在搬动遗体的时候，发现了介子推脊梁后头的树洞。 而树洞里头有什么东西。 掏出一看，一片衣襟。 “上头有字主公！” 继安和檀一也跟着看了过去。 上面的字是用血写的。 估计是之前大火刚起来的时候，听到那撕拉一声的时候，开始写的。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 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 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我觉得，介子推并不是忠重耳，而是爱国。” 檀一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低头看去，她眼眶红红的。 刚哭过。 眼前的画面此刻在飞速的拉长。 而后，便是将绵山改名介山，山上立下祠堂，将放火烧山的这一天定位寒食等等。 说到底只不过是事后补偿的一些些小小的举措。 可惜在现在看来，一个人连命后没了，事后给他什么补偿全部都是于事无补。 寒食节，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不得不说，晋文公确实牢牢记住了自己的过错，晋国发展的很不错。 光线流转之间，拨开雾气之后，便是晋国的一户百姓家里。 “阿母，你在做甚么。” 一个娃童指着他母亲手里的那个小燕子模样的东西问道。 “这个叫做子推燕。” “什么是子推燕。” 她阿母笑了一下。 “有位先生叫做介子推，主公说了，介先生是大才，晋国因他才可有此盛景。” “那，这位先生在哪里？” 娃娃眼里头充满了憧憬。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大人物。 被主公说起。 “这位先生呀，去了。 阿爸说了，为了纪念这位先生呀，咱们用这个面粉和着枣泥，杨柳条串起来，插在门上头，然后先生的灵魂就会回来。” “那，这个呢？” “这个是我们吃的，也是用来想着先生的。” 檀一和继安视线落下的时候。 几枚青团正安安静静躺在编织篮里头。 26、前途 整个晋国。 全部都在吃青团。 随后，这一项习俗，开始流传。 “其实这样也挺好。” “挺好？” “是的。” 檀一点点头，她指着那一座已经改了名字的山，脸色十分的平静，只不过泛红的眼眶，透露出她曾经为了这两个人而流泪的事实。 “至少，还留下了名字。” “不过，我想的是那种什么隐士之类的，说是有什么高尚的品格，什么壮志何等的大等等的，也许是我没有站在那个位置，我只是觉得……” 她眉头紧蹙，在想用什么好的词语来形容，在极力的组织着语言：“我觉得，身不由己，任何人，都这样。” 最后，也只是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虽然表达的很破碎。 不过陈继安能够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想要表达出什么意思。 “所以，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欢做的就可以了。” “那你喜欢开饭店吗？”檀一猛地转过头问道。 语气十分的……真诚还是直白？ 最近，她是魔怔了。 看着身边的人有的考上研，有的找到了工作，而她则是回到了这个咖啡馆当中…… 迷茫了。 是这样的。 所以，这段时间，她其实一直都苦丧着脸。 去上谷的时候也是。 可能刘祥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找个理由带她出去散散心。 “有些时候现实和理想当然无法共存，那么就在这两个夹层当中好好的生活下去。 折中嘛。鲁迅说过的，国人的性子就喜欢折中。” 继安拍了拍檀一的肩膀，然后带着她在城内散步。 “其实他们，也就是这些生活在春秋战国的人，说他们幸福吧，他们不会因为买房子而苦恼，房价没这么的可怕，但是似乎活得不安定。 我们呢，反正叔叔阿姨也没有给你什么压力。” “所以叔叔就直接回去了？” 檀一指的是陈爸直接甩手走开这件事情。 继安点点头。 这也算是老陈宠孩子的一种手段。 “想太多就魔怔咯，谁说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其实我觉得过成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足够了。 想搞学术的搞学术，想工作的就工作，然后我们呢，想要成为一方小小饭店亦或者是咖啡店的老板，那样也不错。 赚的到钱，然后还有一方宁静。 嗯。” 继安看的不算是透彻。 其实他也想过在大潮流之下，是不是跟着一起考研。 但是，他发现，他并不适合那种学术氛围。 本身就是学习的料子。 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个大学。 足够了。 这是继安常说的话。 “人啊，要知足常乐。” 又是拍了拍檀一的肩膀。 雾气又开始缓缓变浓。 最后，散去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厨房之中。 青团，此时多了些许的模样。 上头竟然有一只小燕子的图案。 栩栩如生。 “手艺真不错！” 青团入口虽然有些粘牙，但是还是很清爽。 那种清香配合上豆沙浓郁的甜味，在口腔之中迸发。 甜食能够带来幸福。 青团则是又能带来幸福还能让心情变得清爽。 那一只小燕子，似乎就这样默然的出现。 然而，对于檀一和继安来讲，并不会感到吃惊。 子推燕。 又叫之推燕。 “你也可以学学介子推。” “不了不了，还是当一个小老板就足够了。” “其实，我们这一代来讲，脑子本身就活，不妨也可以带来一点新意。 毕竟说起来我们这个叫做……” 继安沉思了一下。 这个词叫做什么来着。 一时半会蹦出不来了。 “创业。” “对，创业！” 继安一拍脑门。 就是这个道理。 “做那种网红咖啡馆，也是不错的。” 继安手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 不过檀一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听陈继安在这里吹牛逼。 顺走了一半的青团，然后直接冲到家里。 身上还粘着面粉呢！ 不洗掉怎么办？ 而且洗掉也是一个大工程。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顾文正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书。 看见一脸面粉的顾檀一进啦，差点没拿稳，直接泼在了书上头。 稳住咖啡杯，随后坐正之后：“你们青团做出来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大体上弄成这样子，估计是半成品或者是压根就啥也没有。 “诺，放在这里了，我去洗澡了。” 檀一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将怀里的青团放在桌子上头。 “这个倒是不……错。” 不过檀一并没有搭理他。 而是直接埋头往楼上跑过去。 “上面还有燕子？” 他看见青团上头的图案。 然后朝着对面望了一眼。 一楼的灯光没有熄灭。 估计是继安在那里打扫卫生。 去帮帮他吧。 弄成这样子，估计屋子里头也是一团糟。 想着，走过去打开门之后，果然，满地的面粉。 还有正在打扫卫生的继安。 “青团做的不错。” 顾文冲着继安点点头，表示赞扬。 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吃。 而是先过来打扫卫生。 “没事，我可以。” “我也没什么事情。” 顾文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点小事，不用在意。 而且以后两家人家生活在一起总是要这样的，一起打扫卫生。 对于檀一的归宿，其实两家人家早就说好了。 只不过，作为大人来讲，他们没办法说出来。 还是得看两个孩子。 如果两个孩子不合适。 那么，大人在怎么看对眼都是无用功。 所以，他们全部都在等着这两个孩子。 当然，目前来讲，发展倒是没有脱离他们的预期。 “餐馆什么时候开始营业？” 顾文一边打扫一边问了一句。 “啊，大概是两个月之后的样子。” “赵叔办的。”陈继安补充了一句。 “好。” 前前后后搞完了卫生，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 而顾檀一也是处理完身上的面粉之后，也走过来帮忙。 一切全部都收拾完之后，继安和之前一样，洗个澡，然后拎着一瓶热牛奶上了楼。 视频，还得剪辑一下。 其中有一部分不能用了。 还有，麦子，还得给它换一下水。 毕竟好几天都不在家了。 总觉得给顾文照顾，他不放心。 27、莲子粥 和之前的视频一样，也是走那种做饭然后讲解的套路。 只不过这种套路用多了其实并不占光。 而且会形成老化。 不利于粉丝的积累。 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做了。 还得等到饭店正式开张之后才可以。 全部都处理完之后，确定没有剩下的工作之后，陈继安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麦子已经在扒拉门了。 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然后楼下顾檀一的嗓门透过窗户传进来。 就算是树叶也是挡不住。 “双重打击。” 继安叹了一口气，然后才不情愿的起身。 今天的任务是去给老爷子们做那个汤菜。 好久之前就约好了。 只不过一直被事情耽搁。 老爷子们等不及。 于是，就定在了今天。 反正，都已经是大四了。 老样子。 顾檀一开车。 菜市场预定了一定量的菜之后，开始往疗养院走。 “要不要，把刘旺老爷子带上？” 檀一指了指河口巷的方向。 “不用了，他吃不惯的。” 刘旺不是当兵人，吃不惯重口味的东西。 就是那个五荤汤，也是加了一点点盐。 光是闻着味道就能知道，其实并不好吃。 再加上，老爷子过去了，也说不上话。 “我爸今天也过来了。” 疗养院的医生正好没有事情，也是跑下来帮忙卸货，同时凑在继安耳边说了一句。 这个老爷子脾气倔的很。 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的问题，死活不高兴来疗养院里头体检。 如果说你要他检查身子，他很有可能会夺门而出。 这回好说歹说把他给骗过来了。 这位老爷子正站在门口，嘴里头叼着一根烟。 眼神无比的犀利。 看着陈继安他们。 “老爷子身子果然好。” 继安回过头朝着医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种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位老爷子的年龄比疗养院里头的那些老头还要大。 但是，别说，真的看起来年轻。 而且，身强体壮。 身上那种皱皱巴巴并不多。 依稀还能看出一点肌肉的轮廓出来。 因为老爷子穿的薄。 听他们说，这位其实算得上是一位老首长了。 只不过性子古怪。 一直喜欢宅在家里头，不高兴去什么医院疗养院之类的。 天天早上跑步。 然后，在家里打游戏。 是的，打游戏。 医生说过，他家老头子就喜欢打游戏。 那种枪战游戏。 一边打还一边骂，说这种游戏假的不行，和真的没法比。 但是，见他骂着还在玩。 什么xbox，ps家里应有尽有。 “爷爷好。” 继安顶着犀利无比的目光，硬着头皮朝着老爷子打个招呼。 檀一也是，不过躲在继安的后面。 “嗯，好孩子！” 老爷子笑了一下，然后拍拍继安的肩膀。 好家伙，力气不小。 老爷子叫做邵定。 安定的定。 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估计就是长相吓人吧。 也没多想。 时间不等人。 招呼着人拉着东西往厨房走。 说道腌菜，当时在上谷的时候，借着刘祥华的关系，找到了一家能够长久提供腌菜的地方。 回临江的时候，也顺手带了好几十斤。 这玩意放不坏。 刘祥华很自豪的说道。 邵定一直站着，时不时会在厨房里头逛逛。 也不作任何的点评。 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 其实不做点评，继安他们更慌。 万一觉得那个环节出错了，然后甩手走人了。 那不得失落的很。 还好。 他站到了汤做完的时候。 众人集中在了食堂当中。 正值午饭时间，所有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碗汤。 不够的，还可以去打。 刘祥华他们喝的不亦乐乎。 一边喝一边还会说起曾经的事情。 就像是在喝酒一样，有的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而邵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直勾勾的盯着这碗汤。 “是，不合胃口？” 继安有些慌。 “不是，我知道这个味道，做的很好。” 邵定摇摇头，脸色此刻没有再板着，缓和了很多。 说完看向了一旁的邵医生。 “有心了。” “嘿嘿。” 邵医生干笑了一下。 其实在喊他来之前，早就在家里被骂了好几次。 说是什么又骗他去检查身子之类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邵定过了一会才举起碗。 喝了一口之后，就放在了一旁。 然后转头看向继安。 “帮老爷子一个忙？” 说完之后，可能觉得自己太过于严厉了。 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语气尽量的温和了许多。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爷爷你说。只要我能做的。” “这个汤，你做的很不错。” 他先说了这件事情。 做汤的过程他清楚的很，就在一旁看着的。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那么，接下来。 “我想拜托你做一道菜。一道，我很想吃的菜。” “什么菜？” 邵定的脸色有些变化。 忍了很久。 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邵医生。 “一碗粥。” “莲子粥。” “莲子粥？” 继安重复了一下。 “是的，莲子粥，当时吃过一次，然后就……” 这个故事，邵医生听过。 那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喝醉酒说的。 大体上就是当初路过潭莲的时候，有个女孩子，给他做了一碗粥。 莲子粥。 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多少时间去问一个人的名字，也不存在去记住一个人。 唯独记住了这碗粥。 后来，又一次回到潭莲的时候，照着旧时的回忆，却找不到那个女孩子。 也吃不过那碗粥了。 再后来。 年纪大了。 也没有机会再去潭莲。 也没有机会再去喝到那碗莲子粥了。 那个女孩子，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给他煮那碗粥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 所有的重担全部都落在了一个小小的肩膀之上。 当时，考虑到部队行军没有办法带着小孩子。 原本，是打算认下这个女儿。 这件事情也就成为了邵定的一个遗憾。 似乎，他特别在意这个女孩子过的好不好。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全家人也只有在一次很偶然的醉酒之后才听到了这个。 后来，他们花了大力气。 不过，找不到当时给他做莲子粥的女孩子…… 28、软饭吃不得 “所以，是想见一见那个女孩？” 陈继安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望着邵定，缓缓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见估计是见不到了，顶多吃一口粥。”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指不定人就没了。 没有开玩笑。 活下来是真的不容易。 “吃一口粥。” 这个命题，很难。 上哪里去找这个莲子粥。 而且还是潭莲的莲子粥。 “其实，他就是想要喝一口粥，莲子粥而已。” 邵医生在一旁探过头来，声音压得很低。 “莲子不一定要潭莲的莲子，他就是忘不掉而已，不过嘴上不肯承认。” 邵医生将陈继安拉倒一旁。 见状，邵定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汤。 “他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都会和做菜的厨师问一句，会不会做莲子粥，这是习惯了。 你可以理解成，是夸赞你做得好的意思。” 说到这里，邵医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其实怎么说呢，这也算的上老爷子一直想做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能帮一下忙。” 邵医生拍了拍继安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他得回到办公室里头去了。 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不好。 老人们十分的开心。 要是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里在办什么酒席。 每个人都红光满面的，精气神好的不得了。 汤，喝的很快。 一点都不剩下。 这一场宴席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将近结束。 疗养院里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一块品尝了这个被老人们捧在手心上直呼宝贝的汤。 作为做菜的两个孩子，自然也轮不到他们打扫卫生。 被推到了外头，把需要打扫的食堂留给了他们工作人员。 而老爷子们则是三两个结伴走回了房间里头。 说到底，就是年纪大了，自然需要休息。 “真快活，不亚于喝酒。” 刘祥华今天笑得最开心。 拍着陈继安的肩膀，直呼好孩子。 而后，在疗养院里头待了一会之后，两人开车离开。 其实做这种事清，并不要求回报。 算得上是结个善缘，也算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陈继安和顾檀一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得失。 换句话说，如果计较这点东西的话，那么也不会每个礼拜都会来这里了。 清明节气里头，雨水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开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天空开始变得有些混黑。 而后，银线一般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垂下，将天地连在一起。 滴滴答答。 敲击在车顶上。 这种下雨天，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躲在车子里头，听着车顶上雨水的奏曲。 二则是回到家里，窝在被窝里头，看着外面的雨。 陈继安看了一眼笔记本。 上面并没有出现莲子粥的字迹。 反而在青团下方标注了一个【自创】的标记。 看样子，似乎之前写这本笔记本的人，也没有吃过青团。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把青团写进去。 顾檀一带回去的青团，还没等顾文他们吃，就直接塞进了冰箱当中。 按照檀一的说法，那是陈继安的处女作。 不能随随便便的吃掉。 要好好的珍藏起来。 等时间成熟了再吃。 那么，什么时候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呢？ 顾文问道。 “我饿的时候。” 檀一理足气壮。 而后，顾文也没有尝到这个青团。 当然也不是说顾檀一不孝敬他不让他吃。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在她和陈继安出去的时候，顾文则是打开了冰箱，将放在冷藏室里头的青团给拿了出来。 “这是小安做的？” 顾忆正好从楼下上来。 下雨天的时候，客人会比较少。 老街原本就很老。 下雨天，路面湿滑。 要走到他们这个位置也属实不易。 所以，这个时候，多半是没有客人的。 那么客人要是来了怎么办？ 很简单的。 门口有一个红外线感受器。 有人进来了，自然会响起一段令人愉悦的音乐。 而这个时候，他们就自然下楼接待客人了。 顾忆看着上头那个燕子的图案，笑了笑：“想不到小安在做饭这个事情上面，显得天赋异禀。” “这算是大器晚成吧。” “不晚不晚，还早着呢。” 顾文摆摆手。 这个东西，他认得。 特地查了资料的。 “这个叫做子推燕，介子推的子推。” “这么说，小安很博识！” “算是吧。” 也不见得夸他博识。 顾文暗自嘀咕了一句。 而后，捏起了其中一个。 陈继安做的青团，和正统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里说的正统指的是那种很软很软的，几乎是呈现半流体感觉的那种。 甚至都要比麻薯来的软。 软糯，就是青团的一大特征。 “青团这种东西，吃起来就是要一大口全部都吃下去。” 也不知道是自己好久都没有吃青团的原因还是说今天外面是下雨天的原因。 总感觉异常的清爽。 是那种特有的凉爽的寒意。 “好东西！” 顾文脸色一正，直呼好东西。 这个青团，不得了。 “老实说，这个东西一般人做不出这种清爽的感觉，而是偏向于甜腻。” 本身就是一个软糯的东西，如何和清爽甘甜搭边。 就算是要实现这两种的结合，那也得多年的老师傅来做。 一个新手。 好家伙。 顾文为了表示他的认可，直接又吃下了一个。 “一种很干脆的感觉，有点像是那种所谓的高洁的品质。” 顾忆也作出了她的点评。 确实。 很高洁。 毕竟介子推，也是这样的一个品格。 算得上是继承那种干净远离尘俗的味道。 青团，可以常做。 也不一定要等到清明。 这个时候多做一点，然后塞进冰箱当中。 这样，寻常有人过来点单的话就拿出来卖。 卖到没有为止。 然后，来年清明时节在多做一点。 陈继安也是这样打算的。 接下来，其实要做的就是等待饭店开业了。 莲子粥的话…… 说实话，他还真的办不到。 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 别说是去潭莲走一遭了。 就是基本的日常开销都是个问题。 他胃比较好。 所以，软饭的话，应该来讲是吃不得的。 29、饭店开张 也就是前后三个月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就是外头院子里的老树影子被拉的昏长昏长。 天气也是逐渐转热。 原本麦子是窝在被子里头。 这回直接贴在地板上睡觉了。 每天都会无趣的吐出舌头。 它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好好的太阳，会变得如此的毒辣。 狗生如此的艰难。 这三个月里头，本子没有什么冒出新菜色的征兆。 刘旺和疗养院那里也是，照常去看看。 只是邵定老爷子再也没有露过脸，听邵医生说就单单的窝在家里头玩游戏，似乎也忘记了莲子粥的事情。 和之前邵医生说的一样，无非是一种表示做的饭菜很好吃的说法而已。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一次潭莲，一个是圆梦，还有一个没准可以收集一点新的菜肴之类的。 将所有的手续全部都办好，然后在等待检测机构确定饭店内已经没有甲醛等污染物之后，确定可以开店了，陈继安找到了赵家军。 “赵叔，帮我做一个招牌。” “什么名字？” 赵家军大手一挥，答应的十分爽快。 他手里握着好几个字体的版权。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这一次的装修钱，他并没有立刻收。 他很清楚这会继安其实并没有多少的钱，老陈的性子他很清楚。 虽然说拿了钱陈继安也能活下去，但是总是生活质量没那么多。 都是邻居。 能够帮忙的时候就帮一把。 就这样，让继安打了一张欠条放在他这里。 钱，慢慢还就是了。 “麦屋。” “什么？” 老赵一时半会没有听清楚。 这是什么奇葩的名字。 听起来有点像是面包房的感觉。 “就是这个。” 看着陈继安一口咬定，赵家军瘪瘪嘴，甲方是爸爸。 虽然不清楚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在哪里。 但是，一家饭店重要的是做的饭菜而不是店名对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招牌做的很快。 一个礼拜就好了。 字体用的是老赵手里的版权，在招牌上头还有一只狗和一个太阳。 很治愈，同时看上去有那种温馨的感觉。 正好今天也是一个大太阳天。 一切全部都就绪了。 陈继安招呼着人将招牌安装结束之后，从屋子里头拿出一沓宣传单。 然后走到顾檀一的楼下。 “檀一。”他懒得发手机消息。 他们都是这样直接喊人的。 “怎么了？” 顾檀一从三楼上的某个房间探出个脑袋。 随后，又有一个脑袋探出来，小小。 顾檀一给人的感觉是有点偏向于御，而小小则是纯粹的甜妹子。 那种初恋脸。 陈继安和小小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都知道对方。 “就因为这个饭店，所以毕业旅行都推迟了？” 小小看着继安后面这家装修很和风的饭店，看着招牌，然后念道：“麦屋？什么玩意。” “这就是你的店名？” 檀一也是有些无法理解继安的脑子。 不过对于将麦子放上了招牌上头。 檀一表示理解。 毕竟她很清楚继安是有多宠麦子这只狗子。 从小，陈继安就对狗子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现在是去发传单吗？” 檀一捋一下头发，然后从陈继安的手中接过了宣传单。 宣传单做的很朴质。 似乎这个人很喜欢原木色。 宣传单上头原木色占据了大半。 而且，看上去，有点像是家装公司的广告单。 “你让两个女孩子陪你发传单？”小小虎着脸。 她还记得陈继安的坏。 原本定在六月份的毕业旅行，被这个家伙拖到了现在都没有进行。 借口是房子没有装修好。 当然，如果说毕业旅行和陈继安有什么关系？ 小小表示关系大了去了。 陈继安不去，那么顾檀一就不去。 顾檀一不去，小小就不会去。 而小小和顾檀一作为宿舍内部拿决定的人，基本上她们两个不去，其他两个自然也不会去。 而陈继安他们宿舍的人，基本上也都是那种宅男架子。 不是特意喊他们，自然也不会去。 “嘿嘿。” 继安笑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宣传单塞进了小小的手中。 小小的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丫头就是这样。 嘴巴很毒。 但是，心要好过很多人。 有些时候陈继安和顾檀一要出去无法看工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小小过来看着的。 尤其是六月份那段时间，陈继安办理证件东跑西跑根本来不及照顾工地的时候，小小几乎是承包了半个月的工地监工。 值得一提的是小小找到了一个工作。 当然，顾檀一和陈继安都认为那不是工作，但是小小一直认为那就是一份工作。 一家自媒体公司。 老实说，其实就是她原本就是一个博主。 然后毕业之后，一家很大的公司找上门来，出钱签约在门下，然后给她团队。 她只要负责平常拍摄之类的就可以了。 而找素材之类，公司负责。 发传单当然要选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哪里人流量最大。 自然是临江大学。 “有点害羞怎么办？”继安脸色有些不正常。 他不喜欢出现在很多人面前。 “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害怕这种。”小小白了他一眼。 继安讪讪一笑。 “学长开了一家饭店，欢迎各位学弟学妹过来呀！” 小小叫的很卖力。 再加上长相甜美，瞬间吸引了很多人。 “学长？不是学姐吗？” “学长当然要在饭店里头啦。” 小小说话的时候眼神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陈继安。 声音拉得很长。 没办法。 他就是这样，人一多，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事情。 陈继安颤颤巍巍的朝着一个学妹递出一份传单。 “额，那个，就是学长开了一家店，欢迎过来……品尝？” “^_^好的！” 学妹喜欢这种长相清秀的学长。 甜甜的回应了一声之后，很郑重的收下了传单。 “其实我就是想要平平淡淡的，也不是要很多人的那种……” “然后饿死吗？” 小小还没等他说完，直接插话说道。 然后也不给陈继安说话的机会，留给他一个背影，跑到另外一边发传单去了。 30、好想吃呀 第二天陈继安起了一个大早。 在太阳升起的同时，打开了店门。 随后，他望见檀一手里拿着包子和豆浆蹲在院子里面，那颗银杏树下，盯着地面。 “你起这么早？” 陈继安问道，他对此充满了疑惑，按照道理来讲，此时顾檀一应该还在睡觉。 “你不是要开门做生意吗？” 檀一指了指后面的门，因为嘴里全部都是包子，说话支支吾吾的。 陈继安大惊：“还真的来帮忙？” “不然呢？”顾檀一给了他一个白眼。 双手拍拍，掸去灰尘，然后起身朝着店走过去。 “今天开门营业的第一天，那肯定是相当的繁忙的，毕竟我们昨天发出了那么多的传单。” 当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说道：“等会小小会过来。” “过来？” “对，一起帮忙。” “现在可是发不起工资……” “不要工资，只要好吃的。” 檀一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她和小小说过陈继安的手艺。 于是小小本着不相信陈继安手艺的心态，过来准备混吃混喝。 “那肯定包吃。”继安也正愁没有人过来帮忙，有工具人前来自然是好的，大手一挥，扬言说是要包下她们的一日三餐。 当然，早餐的话，暂时还没有开发出来。 “搞的和尾花夏树一样要开发菜单嘞。” 小小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了继安的豪言壮志，怼了一句。 “你不要上班？” “这个礼拜的素材全部都录完了。”小小仰起头看了一眼店铺里面的装修，然后点点头表示：“如果，这里的菜色好的话，那么我可以给你打广告，免费的。我可是一个千万粉丝的博主。” “你这菜单，有点……单薄啊。”小小看完菜单之后大之所望。 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这个我打广告不得要把我的人品给全部都败光了，到时候粉丝们说：‘啊，为什么小歌姬推荐的是这么差的饭店，我也在不喜欢她了，我要给她取关……’” 还没等小小说完，陈继安直接将员工服扔了过去：“先换衣服再说。” “还有员工装？我觉得，要不店名改成东京大饭店好了？” 见着没有人理睬她，小小最后瘪瘪嘴，自打没趣的朝着里头走去。 员工换衣间在装修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进去了。 自然以后如果要外出去开发菜单的话，那么肯定是没有人照顾的。 再加上，假设说来的人很多的话，自然继安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 装修配色是那种很亮的原木色，配合上温暖的阳光，在绿植的翠绿掩映之下，一种温馨舒适而又通透的感觉回荡。 虽然不大，但是莫名会觉得很宽敞。 第一个客人并不是其他人。 而是赵家军。 他是给继安装修的人，自然问过开店的时间。 趁着阳光而来，在店门口站立了一会。 麦屋。 一个是满足于自己装修配色的手法，还有一个是在阳光之下，招牌上那个小狗显得十足的可爱。 此时麦子正在院子里面玩耍。 早上是它快乐的时间。 到了中午，就要回房子里头去了。 外面太热。 不适合小狗子待。 麦屋的门是那种正方形玻璃框隔断的推拉门。 当赵家军拉开门后，风铃发出了一声轻响。 随后，店家的“欢迎光临”就从里面乘着风飘出来。 麦香味，萦绕在鼻尖。 “早呀。赵叔。” 檀一和小小穿着员工装朝着赵家军挥挥手。 “都在呀。” 小小，算得上老街这里的常客了。 自然都是认识的。 “赵叔，点菜？” 陈继安示意小小将菜单放在了赵家军的面前。 菜单很简单。 也就几道菜而已。 西施舌·····12元。 青团······3元。 清汤······3元。 腌菜······3元。 “这个是菜单，但是如果你想吃其他的，还请说出来，如果我会，自然会做。” 陈继安后补了这样一句。 “那么，就先来一份西施舌吧，大早上的就不吃什么荤腥的东西了。 对了，外加一份清汤。” 赵家军将菜单还给小小，同时对着陈继安点点头。 “价格都挺便宜的。确定这样能回本吗？” “这个是早上的菜单，中午和晚饭用的是另外一本，不过也都是暂时的。” 陈继安又将中午的菜单递了过去。 “最后两个都要合并在一起，因为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听我爸说过，要早早的开门，以后就不做早上的生意，只做中午和晚上的。 如果生意可以的话，那么就只做晚上的了。” “是不是反过来了？” 赵家军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人多的话，中午和晚上都要营业吗？ “因为，我不想过的太劳累。同时也不单单是做这个，我其实更想做自媒体。” 赵家军点点头。 随后低头看去，那是中午的菜单。 中午的菜单就比较正常了。 都是一些家常菜。 不过这些其实都没有什么特色。 换句话来讲，只要是个人都能做。 陈继安表示这只是前期的，后期要开发菜单，但是总不能说不营业吧，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正是说着。 西施舌和清汤被檀一端上了桌子。 清汤说是清汤，是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不是说它没有味道。 这个汤其实就是五荤汤，只不过只是将汤水给盛了出来，里面的那些蔬菜之类的没有放进去。 西施舌，和之前比起来有了些许的改进。 这一次盛放的用的是一个大碟子。 然后清澈的汤汁上头漂浮着片片蛤肉。 分量算不得多，但也绝对不少。 “这是沙蛤？” 赵家军仔细看了一眼。 “你这摆盘技术可以呀。” 如果是用火炒的话，那么看上去表面会有一些油渍，而清水煮，很容易煮老。 但是眼前这份，就是那种水嫩水嫩的感觉。 鲜味在从里头飘出。 不断的拨弄着赵家军的鼻子。 一旁没有吃过的小小此时早就已经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两份看上去都那么的好吃。 西施舌当然不说。 那份清汤，散发出的味道和寻常的菜汤完全不一样。 就是一种很静谧的感觉…… 好想吃啊~ 31、吃你的青团去 “一一，我问你，这个真的这么好吃？” 小小将顾檀一拉倒一旁，指着一脸陶醉的赵家军，吞了口唾沫。 看起来，真的好好吃的样子。 光是那股味道就已经勾动馋虫了。 只是碍于她现在还是一个服务员的身份，不好去说出那一句：我尝一尝？ “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嫩的沙蛤。” 赵家军指着这碗西施舌大声的说道。 “叔，这可不是沙蛤。叫做西施舌。” 继安补上了一句，随后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仔细听，会听到的。” “听到什么？” 赵家军一愣神，能听到什么？ 不过看见陈继安一脸神神叨叨的样子，似乎很厉害。 于是也就静下心来。 按照陈继安的说法，重新抿了一口鲜汤，随后勺起一个沙蛤放入嘴中。 和之前一样，嫩，鲜。 基本上想要让它在口腔当中停留多久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股味道直接直冲云霄，鲜的都要把舌头根都翻出来好生蠕动几番，去品尝。 再加上本身就是水嫩水嫩的，轻轻一抿，直接顺着喉咙就入了胃。 哪里来得及细细回味。 不过这回是不一样的。 陈继安让他别说话。 听到了什么？ 赵家军觉得无非就是和那群所谓的美食家一样，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品尝美食的样子，然后说出前调尾调之类很有逼格的话。 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哎。” 猛然的一声哀叹，直接在耳边炸裂，随后便是那一股直上云霄的寒意在脊梁骨流淌。 这一声如此的近而又清晰。 就像是在耳边出现一样。 但是睁开眼回过头看去，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 赵家军自然是将视线转移到站在厨房外面的陈继安身上。 “再吃一口试试？” 陈继安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赵家军。 他喜欢让食客自己去发掘里头的东西。 这也是做菜的意义。 嗯。 这个是他从那本食之的本子上头学来的。 很有道理。 同时逼格也相当的高。 “再吃一个？” 赵家军看着自己光秃秃的盘子，苦笑了一下。 倒是还想再吃一个，只不过没了。 “我想再……” “叔，那么就留着下次？” 陈继安走过来，将他的盘子给收走，同时朝着他笑了笑：“鲜味的东西吃过了也不好，少吃多滋味，而且咱们的店还不至于会倒闭的这么快。” “你这是饥饿营销？” 赵家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哪有。”继安苦笑道：“其实也就是因为准备的量不多，诺，你看外头。” 老赵随之转过身去，外面已经开始人头攒动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停留在外头没有进来。 “现在几点了？” 赵家军猛地抬起手腕，好家伙，十一点半了。 “我在这里吃了两个钟头？” 他的表情十分的惊愕，而檀一和小小则是见他看过来连忙点头。 那一脸陶醉的模样，关键是一边吃还一边喊着好吃好吃，太鲜了之类的话。 “以后得带我们工作室的人一块过来吃！” 老赵大手一挥，表示以后一定会支持工作。 在离开的时候，又问陈继安要了几个青团。 他青团也没少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的青团吃不腻。 见着老赵开门，那群围在外头的人聚了上来。 “开店了？” 他们问道。 “当然，开了呀。” “门锁着。” 老赵恍然大悟。 原来他还是真的头客，而且因为他，还特地锁门。 虽然很有可能被当做小白鼠，但是谁都不是能当小白鼠的人！ “这家店巨好吃！” 老赵为了表示好吃，特地用上了一个巨字来形容。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描述，就听见那群聚集在外头的人朝着里头喊道：“学姐！” “学姐，我们来了！！” 说罢，直接硬生生的将老赵给挤了出去。 “好家伙，一群铑铯铍，感情是奔着学姐过来的。” 而作为主角，此时檀一和小小正站在店门口，朝着过来的这群人笑着，同时也不忘记接待。 这样的宣传方式，果真是有了好效果。 陈继安站在厨房里头没有出来，有学姐就足够了，谁会去看学长呢？ 老赵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原本是打算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他们说吃饭的时候注意的事项，只不过没有人鸟他。 自讨没趣的跑到对门顾文店里要了一杯咖啡坐了下来。 “今天没事情？” 顾文指了指挂在店里头的钟，这都临近中午了，还跑这里喝咖啡？ “刚从小安店里出来，不得不说做的是真的好吃。” “正好我也打算去……” “别去别去！” 老赵听闻连忙摆摆手。 然后招呼着顾文走到窗前，指着对面店里头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人太多了。” “刚开店这么高的人气？” 随后顾文就看见了人群当中穿梭的顾檀一和小小。 “是冲着她们来的？” 到底是老江湖了。 原本两家人家隔得不远，店里头全部都是男人。 那想都不用想了。 最懂男人的终究还是男人。 顾文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吧，总觉得自家大白菜被那么多人觊觎。 但是你说不开心吧，一一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那等会再去吃好了。” 顾文原本打算也是去支持一下生意，虽然大概率继安会不要他钱。 就像是继安经常跑过来喝咖啡他们不要钱一个道理。 两家人家都已经处成亲戚了。 事实上，以后也是要变成亲戚的。 这一点双方家长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有一说一，顾檀一和小小做的宣传效果很不错。 人源源不断的过来。 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最后的客人在依依不舍之中朝着檀一和小小告别才离开。 “累死我了！！！” 小小仰天咆哮，随后无力的瘫倒在店铺里头的沙发上面。 “小安都不喊累……” “还没结婚就这么维护自家男人，以后结了婚怎么办！” “呸！” 还没等小小反应过来。 顾檀一直接将一个青团塞进了小小的嘴巴里头。 “吃你的青团去！！” 32、烟火气息 “唔！唔！唔唔唔！” 看着小小一个劲在那里唔着，顾檀一白了一眼：“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出来，别唔唔唔的！” “甜而不腻！” 将嘴巴里面的青团全部都咽下去之后，小小说出了这个评价。 “总觉得不是在吃甜食，但是又感觉是个甜食，毕竟里面有豆沙。” 小小从桌子上头又拿过来一个青团，掰开看之后发现了里面的豆沙，她本来就吃到了那股豆沙独有的甜味，只不过这股味道夹杂在青汁独有干爽的味道当中，想要仔细回味的时候会消失，但是毫不在意的时候又会冒出来彰显它的存在感。 她起初只是认为继安的手艺无非是那些小馆子的水平。 现在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小馆子的水平。 是高手大隐隐于市。 “我想要一份……西施舌！” 小小喊道。 “晚上再给你吃，中午先吃这个。” 陈继安端上来一碗五花肉。 其实这三个月当中他去学了很多菜，只不过这些菜都达不到上本子的地步。 正所谓上本子指的就是能够被那本笔记本记载下来的菜色。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会做那些神奇的菜之后手艺变好了，还是说做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至少普通的菜色他也是能够做得很好吃。 唯一有缺陷的地方应该就是刀工的问题了。 刀工不好。 所以像那种能够展示刀工技术的菜，他一个都不会。 自然，这些不会的菜也不会出现在菜谱上头。 小小也是一个肉食动物。 看着有红烧肉在，自然不会拒绝。 吃的时候也是两只眼睛瞪大，不停的喊着好吃，和老赵如出一撤。 “要不我那里也不去了，就留在这里上班吧，一日三餐，管我就好。” 小小吃完之后，对着陈继安很认真地说道。 表示她的乐趣也就是在吃这个事情上。 只不过这样的一种想法被陈继安给拒绝了。 “小本生意，不过可以常来帮忙，一样的给钱。” 他可不敢耽误小小的前途。 好说歹说也是一位千万级的大博主。 光是流量费用就足够盘下这家小店的。 “他们，为什么不用那个菜单出来？” 檀一喝水的同时指了指抽屉，那里面放着两张菜单。 一张是给老赵看的，还有一张就是给普通学生的。 “虽然说是早上的菜单……” “其实这份菜单是给有缘人的。” 陈继安之前和老赵说的是早上用，其实不然，这一份菜单他的想法是给那些熟客。 等到来这家店消费次数多了，自然会将这一份菜单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不过当时老赵过来的时候，他一时半会没有想好怎么安排，经过几个小时之后想法有了一个大体的框架。 三个人在楼上休息到了下午五点。 太阳此时挂在西边。 给周围都披上赤色的彩霞。 陈继安从里屋拿出了一个正在营业的挂牌，推开门，挂在了屋檐底下。 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转过头去。 一大堆街坊邻居沐浴着彩霞联袂走到店门口。 “今天开业，听老赵说了，一个是过来涨涨世面，还有一个就是支持支持。” 众人兴致很高。 其实对于老赵说的那种吃了一口还想再吃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无非是照顾孩子故意夸大说法的一种措辞罢了。 就算是不好吃，这开业的第一天，总归要过来捧捧场的。 到底是看着从小长大到的孩子，那能一样吗？ 街坊们来的比较早，和中午一样，外面也开始聚集起人来。 不能因为里面而怠慢了外面的，陈继安从里屋拿出了更多的椅子，吃食还有新泡的大麦茶放在外头，供他们解解闷。 而后，他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店铺当中的景象。 【麦屋的美食日记】 这是他想到的标题。 直播的打赏是一部分收入来源，更多的就是为了宣传店铺。 总归人越多越好。 顾文也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主。 他见着人这么多，打开了店门，让咖啡味飘出，弥漫在巷子里头。 原本两家人家隔的就不是很远。 兴许也是因为晚霞的衬托，将咖啡味氤氲的更加浓郁。 几对小情侣来回看了几遍之后，想到，既然里面人这么多，一时半会还吃不上，而且天色还早，先去喝几杯咖啡一样的。 欣欣然朝着顾文的店铺走去。 一时间，这一块地方倒是有了旺季时候的样子。 街坊们吃的是大众菜单，但是每个人都会附赠一碗清汤。 关于西施舌和青团，量准备的并不是很多，而此时如果全部都上的话，自然也是有人有有人没有，于是索性就不上为好。 他是这么和街坊们解释的，关于老赵吃的那些目前来讲在试验过程当中，等到完全成品了，免费请街坊们吃。 他们都说大可不必，原本就是过来捧人气的，现在外头这么多人等着，自然都是开心。 以后机会长的很，无碍。 街坊们吃的都挺快的。 一分钟那就是一块钱，怎么可能会耽误陈继安做生意的事情。 每个人回去的时候，继安还送了一个青团。 算是一个小礼品。 不过原本打算这个东西能够撑到明年的，看着每天消耗的量，估计能够撑到十月份都算是好事情了。 里面的人出来了，外头的人自然也是进去。 刚开业的小店，烟火气息十足的浓郁。 三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而陈继安的手艺倒是真的不错。 每个食客脸上全部都挂满了笑容。 直播间里头的看客们都被勾出了馋虫。 这家店的生意可真好。 新开店就这么好的生意？ 手艺一定是极佳的！ 这家店，这位置不是在老街那里吗？ 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楼上的！同去同去。 今天晚上顾文的店铺也是爆满。 很多吃过饭的人，还没吃饭的都三三两两喝一杯咖啡。 随后他们发现，这家店居然藏书如此之多，还是一个书吧。 恍惚之间，这里的名气又大了起来。 原本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地方，人气开始逐渐旺盛…… 33、董糖 人气十足的背后就是需要辛勤的劳作。 就比如今天，他们直接忙到了晚上九点多。 “我从没这么累过！” 小小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头，眼神空洞，失去了一切的理想。 “以后要是人气一直这么旺下去，那不得累死，要不，请一个营业员？” 小小的语气十分的郑重。 她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着她回到家里了。 “要不，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她说的这里，指的是……顾檀一家里。 “确实有点累，只不过，如果请营业员的话，现在可没钱，我目前处以负债状态。 负债累累的状态。” 陈继安补充道，随后他打开了后台，查看了直播的数据。 “今天的数据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他指着这个热度上升的曲线，有史以来的好。 “很多人说，要过来吃饭？” 顾檀一探过头看了一眼弹幕历史。 今天的弹幕比往前的都多。 而且，内容也更加的丰富。 要知道之前的弹幕，全都是一些很没有营养的话。 见着人都走掉了，顾文手里拖着三杯果茶走了过来。 晚上还是不喝咖啡了，到时候睡不着了可不好。 “今天人可真多。” 顾文每个人都递到之后，指了指他的店铺：“也来了很多人，沾光了，哈哈哈。” 笑完之后，脸色一正，朝着陈继安说道：“要是一直都这么下去，能够赚到的钱可不少啊。” “我现在可是欠着一屁股的债呢。”陈继安苦笑了一下。 “没准以后都休息不了了。” “你可以定一个休息时间，比如一个月会有那么一天。” 小小在一旁吱声道。 她此时正抱着陈继安塞给她的青团，吃的不亦乐乎。 这是她今天吃的第……八个还是第九个了，总之就是很多的意思，而且，这个还吃不腻。 嘿嘿，吃不腻！ 好东西。 随后，抿了一口四季春，美滋滋的躺进了沙发里头。 晚上的灯光是属于那种偏向于橙色系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屋子有点橘子的味道。 先前的食物味道还在屋子里头飘荡。 正好晚风吹过，还送进来了外面梧桐树的清香。 如果仔细闻的话，其实外头那颗银杏的味道也混杂在里头。 顾文很识趣的将空间交给这三个年轻人。 陈继安上楼拿了三瓶牛奶，和三张椅子，就摆放在院子的银杏树下面。 三个人依次排开坐好，屋外头的月亮倒是正圆。 “天气热了。” 陈继安嘟囔了一句。 耳边的蝉鸣声，影藏在月色当中，还有些许的暑气一起翻滚在地上。 “忽然之间想吃点甜食了。” 小小猛地冒出一句话。 “甜食？你青团吃的还不够多？” “可是，青团吃不腻呀。” “你要吃腻干什么？” “甜食的主要条件不就是吃腻吗？” 一时半会，陈继安有些无法理解小小的这个脑回路。 不过，忽然顾檀一探头伸到陈继安的耳边。 “我，想吃董糖了。” 说话时候的热气一并吹向了陈继安的耳垂。 有些痒痒。 同时，还香香的。 “董糖？” 陈继安侧过头，正好和顾檀一眼对眼。 鼻子都靠在了一起。 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往后退一步。 这样的互动，就是日常。 顾檀一有些孩子气的往前顶了顶，两个鼻子都被挤扁了一点点。 “嗯，董糖！” 这回香味更清晰了。 萦绕在鼻子底下。 “可是这个可不是菜色。” “和青团一样，可以当做饭后甜点。” “我这不是西餐厅。” “可也不是常规的餐厅对吗？” 顾檀一又往前顶了顶。 随后，眼看着两个嘴巴都要凑在一起了，被小小大喊着虐狗了拉开了。 小小很生气。 何必呢？ 她现在不饿。 “董糖，我也喜欢吃！” 听到顾檀一想让陈继安做董糖的时候，小小表示她也很想吃这个东西。 “这个，不容易做。” “青团其实也不容易！” 陈继安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开玩笑。 那是一个级别的东西吗？ 不过，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似乎，对于吃食这样的一个界限划分并不明确。 很多零食也被记载进了本子。 当然，也不是很多。 就比如青团。 那么现在董糖…… 其实董糖这个东西，在其他地方可能没有人听说过，而且据说有很多个版本。 不过临江这里的董糖来源于一个叫做董小宛的女人做出来的。 “其实董糖不难做，也就是用白面啊，糖啊，芝麻什么的吧。” 檀一说道。 陈继安照样子，翻开了本子。 沉寂许多时候的本子这个时候开始有字迹滚动。 虽然是院子里面，但是两家人家的灯光照的能够看见本子上头的字迹。 “食之请我吃董糖。 不过我并不懂这个东西吃什么。 他告诉我说这个东西是爱情的结晶。 当然，和以前一样，我问了他的老家是哪里，他也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说。 他做董糖的时候速度很快，不过看得出来，其实制作的过程很困难。 吃上去可能是感觉一盘散沙，但是实在美味全部都在它的芯当中。 甜的感觉，由最中间迸发出来。 随后蔓延全身。 当然了董糖可能最难的就是它的芯。 我看过食之做这个的时候过程。 精细而又严格。 具体怎么做我也只是记得一个大概。 大体上把能记得的全都写了下来。 希望后人能够参照着把这个做出来。 也就是他做的董糖，才是真的董糖！ 下面就是过程。 制芯的时候要将芝麻焙炒、研磨，先分离皮仁，再焙至浅黄。火候、时间必须恰到好处，方不至生焦，使麻香浓郁。 糖骨的熬制过程，要求保证其延展性良好，顺利成型。 最后工序为将糖骨展开，均匀配以糖蕊，反复包褶，压切成型。 成品为扁长方体，色白微黄，层次分明，剖面可旋状纹理，中心呈丹凤眼状；入口易化，酥松香甜，回味久长。” 字迹滚动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过光是这么看着就知道很不简单。 其实吃过董糖的人都知道，最难做的就是这个芯。 34、早饭 其实一个董糖看做的好不好，大部分都是看芯做的如何。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去看芯做的如何？ 其实答案也简单，就是吃上一口感觉一下效果。 入口直接化作一股甜味散开，亦如流水铺张一般，溢满整个庭院，此时的口腔大概全部都是甜的天下。 芯也是随之出现。 起初会觉得可能有些许的硬块，但是不急。 请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超过几秒钟，直接又会化作流水一般，顺着咽喉往下流淌。 这股香味兵分两路，一路迅猛高歌不停地往下探索而去，拓宽新的疆场，而另外一部分呢，则是留守在口腔之内。 兴许此时正好与人说话，口齿开合之间，香味趁着风往外跑。 不看脸像，光是这股香味就拨弄了男人的心弦了。 其实董糖的流派有很多，其中最为有名的是两个。 一个是江都市，还有一个就是lj市了。 陈继安收下笔记本，其实不管这个本子上头有没有记载，他多半也是要做这个东西的。 原因是什么？ 无他，也就是顾檀一想要吃罢了。 过了一段时间，即使是夏天的风也不是一直都是燥热的。 终究到了半夜，跟着天上的清凉的月色一样，一块都降了温度。 开始转凉。 临江算得上是一方鱼米之乡。 天气自然也是风和日丽，虽然有很明显的春夏秋冬区分，但是终究也都是点到为止。 说起来南边的城市一年到头都是温热的，这样其实也不好。 没有花开觉困，蝉鸣饶梦，落叶染红，银装素裹，终究觉得少了几分，不，少了很多的意思。 牛奶喝完了。 麦子已经昏昏沉沉，碍于自家老爹都没有睡觉，只能坐在那里磕头一般，不停地重复着睡了醒了，又睡了。 “明天见。” 陈继安摆摆手。 顾檀一拉着小小往家里走去。 这个时候的小小，腿早就已经酸痛的不行了。 不光是小小。 其实三个人或多或少都累得够呛。 有很多东西顾文已经帮忙收拾了，要做的并不多，或者说其实也就是拖个地而已。 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看着对面三楼房间熄灯了，陈继安顺势躺在了床上。 麦子今天没有把他关起来。 于是咬着垫子放在床边，沉沉的睡去。 月光停驻在外面的银杏树叶上，被窗帘挡着，只是留下一个浅浅的身影。 “小小睡了，挺沉的。” 檀一给陈继安发了一个消息。 随后打开窗户，发现檀一正趴在窗户上，望着陈继安。 陈继安也是打开窗户，让月光进入房间，随后倚靠在飘窗上头。 他们没有互相对望，都彼此看着手里的手机。 “今天累死了！” “没有想到会这么累。” “明天可能人还会多。” “身子骨不行了。” 檀一看着这个消息，扑哧的笑了出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死死的小小，再转头朝着陈继安扮了一个鬼脸。 “男人还能说不行？” 陈继安抬起头看着檀一，然后无奈的摊开手。 “要不是你们不来，那肯定是要累死的，忙不过来了。” “那还不抓紧招人。” “没钱呐=-=” “那我岂不是免费给你打工？怒搓狗头.jpg” “额，反正都是一家人。” “你倒是心急。” 聊到这里，顾檀一打了一个哈欠，实在是困了。 朝着陈继安晃晃手，然后关上窗户，睡觉了。 陈继安倒是没有立刻睡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董糖这个东西，得做。 只不过一时半会可能做不来。 要不要改天去水绘市那里取取经，看看有没有专门做董糖的人。 然后拜个师之类的。 但是吧，感觉能够出现在本子上的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就算是有人会做，也未必入得了这个本子的法眼。 思前想后，看着夜深了，陈继安决定还是不想了。 到时候改天去一次水绘市就懂了。 最近陈继安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和昨天一样，早早的就打开了门，随后搬出了一张椅子放在院子里头。 今天的早饭是一块腐乳，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这个粥可是和稀饭不一样。 其实这也是他之前就会的东西。 只不过不常做。 因为粥的高汤比较麻烦。 正好昨天买了筒骨，所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就丢在锅子里头熬了一个高汤。 高汤稍许有些变凉了，然后放进去米饭还有皮蛋以及肉片。 原本有高汤的味道之下，喜欢咸的加点盐。 再熬煮一个小时，粥自然也就出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着这个香味还是说自然而然就醒过来了，小小张牙舞爪的出现在院子里头。 “有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她一溜烟跑过来，然后看向陈继安碗里。 “皮蛋瘦肉粥啊。”听她的语气有点失望。 “可是为什么你的这个这么香。我妈做的……” “阿姨是不是直接放水的？” “对啊，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个只能叫做皮蛋瘦肉稀饭，不是粥。”陈继安吸溜了一口热粥，配上腐乳，那味道绝了。 光是看着陈继安吃，原本就很饿的小小有些承受不住。 “给我来一碗。不过粥和稀饭有什么区别？” “粥，是需要高汤的。” 继安拿出了两个空碗。 小小没吃，自然檀一也没有吃。 掀开锅盖的时候，那股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随后便是亦如繁星点点的皮蛋碎屑遍布在白色的米糊之上。 “这里面放的是熬煮了一个晚上的骨头高汤。”陈继安一边给她们盛一边解释道。 “半夜的时候忽然想起早饭，就特地准备了这个。” “你还下床了？”檀一吸溜了一口，然后侧过头问道。 “对，早饭不能马虎。” 他又从柜子里头拿出了几个东西放在她们面前。 腐乳。 咸鸭蛋。 老腌菜。 还有一个长得有点像生姜一样但是并不是生姜的腌制品。 那个东西叫什么名字陈继安也不知道。 叫法有很多。 而他只会方言叫法。 但是由于方言叫法的话，在普通话里头没有音节表示。 所以他一般都是称作腌制姜。 35、水友上门 一顿早饭，吃的其实算不得缓慢，三个人各自手端着饭碗的底部，盘坐在银杏树底下。 大早上暑气还没有苏醒，再加上老树可能有着天然凉爽的作用，十足的凉爽。 陈继安将粥全部吃完之后，两眼放空盯着天空看了一会。 随后掏出手机看了一会，愣住了。 “怎么了？” 檀一注意到这样的异状，侧过头来问道。 陈继安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事，过了几秒钟来了一句：“今天晚上咱们七点就关门。” “七点？那不是黄金时间吗？” 小小在一旁叫了起来，她最看不惯做事情虎头蛇尾的人。 而且听檀一说，陈继安将全部家当都扑了上去。 先不说大富大贵的问题，要是再不好好赚钱的话，到时候连檀一都娶不起。 那么……怎么办？ 她急得很。 “做事情，要持之以恒，不能……” 小小虎着脸，蹲在一旁，筷子指指点点的。 然后陈继安又掏出了手机，切换到某个软件的界面上头，拿到小小的面前晃了晃。 “今天晚上请你们吃，寿喜烧，新开的，而且是和牛自助。” “寿……寿喜烧？自助？”小小一下子停住了教育，同时不争气的吞了一口口水。 “这，我怎么不知道这家店。” 她作为一个大博主，其实很多时候去吃饭甚至都不花钱，好多商家都恨不得请她去吃然后做一个宣传。 毕竟千万级别的大博主背后的流量，做餐饮的人都馋得很。 然而，小小也喜欢吃，做的栏目当中有那么一栏是寻找美食。 “新开的，正好开业搞活动，这几天不是大家都辛苦的很，作为老板，必须要做出表率。” 陈继安重新将手机塞进裤袋当中，提到和牛的时候，他也是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最近这段时间，似乎都没有吃到大肉。 大肉指的是那种……全部都是肉的那种。 好想吃…… 顾檀一也是默默的想到，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和小小不一样，小小吃不胖，她的话还需要控制控制。 不过，似乎……偶尔吃这么一顿也不错。 “那么，等会让助理联系一下这家店，说帮他做一个宣传到时候免单……” 小小一直都在做这种类似于蹭吃蹭喝的事情，所以这方面她还是有经验的。 “不，都说了我请客，不需要你的。” 陈继安总感觉吃完一碗粥没什么感觉，伸手从一旁的篮子里头拿过了一个咸鸭蛋。 这个咸鸭蛋是上个礼拜刘旺给他的。 说是腌制了三大缸。 其中一大缸是给陈继安。 让他送送人，或者用来开饭店也不差。 刘旺的咸鸭蛋做的本事是真的好，里面蛋黄并没有完全凝固，还会有油流出来。 其实咸鸭蛋的话，别人不敢说，陈继安最喜欢的吃法就是在蛋气室，也就是那个缺出来一块真空的地方，上初中的时候生物老师说过那个玩意叫做气室，挖一个洞，然后用筷子将里头的那些蛋白和蛋黄全部都挖出来，和进粥里头。 和咸鸭蛋最配的应该是白粥。 但是这回做了皮蛋瘦肉粥。 陈继安苦恼于自己又要吃半碗，只好起身跑到里头打开了锅盖。 还好做的挺多的。 不过也就是这个半碗的量了。 “不浪费，真好。” 他嘟囔了一声，将吃的精光的锅子往洗碗机里头塞进去，随后光速吃光，将所有的碗塞了进去。 然后一脸满足的回到了银杏树底下。 手里拿着几个青团。 “要是这么吃下去，不出意外，几个礼拜之后青团都要被我们吃光了。 反而客人倒是没有吃到多少。” 陈继安很严肃的和小小还有檀一说道。 小小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看见陈继安和顾檀一脸色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担忧，她也是飞快的将青团塞进嘴巴里头。 老板都不担心，她一个小职员担心啥呢。 又是一通胡吃海喝。 暑气开始翻腾了起来。 接着，老街街道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 顺着那个很有倾斜度的坡道一路往上，最后来到了他们的巷口。 “是这里？” “是这里没错的。” “那就进去。” 两个男人。 穿着很正式。 西装笔挺的。 “麦屋……就是这里了。” 走进店铺之后，两个人下意识看向了顾檀一，随后释然道，没有走错。 两个人是按照直播间上头的地址一路摸过来的。 他们两个关注陈继安的直播好久了。 人气，指的是来吃饭的人，早不了假。 而且，说实话直播间里头那些美食，看的馋虫一直在蠕动。 “我们是水友。” 两个人立马说道。 随后各自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一个叫做许辉，还有一个叫做胡岩，他们都在这里不远的一家事业单位里头上班。 赶早，就直接找了过来。 “我们想试试你的那个很魔幻的东西，就是能够听见叹息的，叫做什么……” “西施舌。” 胡岩补充道。 看了昨天的直播，似乎这些食物，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而且菜单拿出来的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怕是到时候老板给他们上的是寻常的菜色。 同时又以为会有什么隐藏菜单，但是实在不知道触发隐藏菜单的条件是什么，综合考虑之下，说出水友的身份是最保险的。 当然，和他们想的一样，听到是直播间的水友，陈继安朝着顾檀一眼神暗示了一波。 看见顾檀一从另外一个抽屉里头拿出一份菜单，两个人很激动的对视了一眼。 果然，和他们想的是一样的。 寻常人，吃不到。 当然，他们并不会认为贵到哪里去。 原本也是吃得起那种高档料理的人。 然而看到菜单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的便宜。 “这个青团就是那个……上面有子推燕的那个青团吗？” 他们看过陈继安发的所有视频。 大体上有什么东西，他们都很清楚。 哦？ 老粉？ 陈继安深深的看了这两个人，然后点点头。 “其实现在菜色比较少，也就是清汤，青团，西施舌，然后那个腌菜，后续需要开发，所以一时半会不会正式拿出来给客人选择。” 然而两个人则是回复了一个我懂得眼神。 看起来有点激动的样子。 继安见状一愣，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36、照顾起了同行的生意 不过见着两个人那股真心的开心，陈继安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这份菜单拿出来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会喊出那句话，照着这份菜单上全部都来一样。 毕竟实在是太少了。 “你的视频我们全部都看过了，而且每一次的直播都没有错过，太神奇了，没有想到食物会这么的神奇。 所以本着一探究竟的原因，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许辉解释道。 “好的。” 继安点点头，脸上挂着笑意。 他们来的比较早，还没有人过来。 所以其实给他们上这个菜没什么问题。 如果来的人多了的话，那就不好了。 免不了要解释一番，同时准备的量还不多。 一时半会无法满足那么多人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东西，吃的时候最好就是保持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 就像是喝茶和品茶的区别。 不然食物带来的那股魔力是无法体验出来的。 糟蹋食物是小事情，而是原本冲着这个神奇的食物过来最后没有感觉到那股神奇岂不是坏了兴致。 “这就是西施舌吗？” 看着小小和檀一将两份不是套餐的套餐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的视线就在也挪不开了。 视频里头的效果还不是最好。 摆放在眼前，肉眼所见，那个西施舌，晶莹剔透，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青团也是，上头那个子推燕栩栩如生。 就感觉……要飞出来一样。 他们激动的抬起头看了陈继安一眼，随后表示，如果可以，他们两个想要入境。 要是能够拍一个水友探店的视频，效果应该不错。 但是等到陈继安拿出相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埋头猛吃。 一边吃一边喊着太香了，妙啊之类的话。 “抱歉，太好吃了。而且，果然耳边那一声叹息名不虚传。” 胡岩朝着陈继安抱有歉意的笑了一笑，然后指着这个西施舌里头的汤料表示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这个应该是高汤吧？” 许辉伸出脑袋问道。 这个东西鲜的不像话，舌头根都要被吞下去。 听到许辉的话，陈继安指了指厨房里头：“这个汤是用鸡汤熬制的。制作过程，也不是复杂，就是时间需要多一点。” “到底是要下功夫的。” 许辉脸色严肃的点头表示。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说还是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 总觉得成年人的世界里头，话不能当做话来听。 继安暗暗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能够找来这里吃饭算得上是很大的支持。 而且，据他们说，他们在直播间也没有少刷礼物。 当然，这个东西陈继安没有怎么关注。 平心而论，忙着烧菜呢，哪有时间去和直播间里头的人互动。 基本上就是将摄像头往那里一放，然后就不再管它。 用高情商的话来讲，就是显示出小饭店最真实的一面。 没毛病。 两个人吃的很快，毕竟吃到这种好吃的自然也是慢不下来。 擦完嘴巴之后，两个人起身离去，同时表示会一直关注直播间，支持陈继安。 所以…… 所以如果以后出了新的菜色，当然，指的是那张小单子上面的，请务必说出来。 他们两个离得近，随时都可以赶过来。 “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小小送走两个人，回来之后，吐出这样一句话。 而后顾檀一则是努努嘴：“要知道你和他们的状态没什么区别。” 小小翻了一个白眼，随后表示她这是作为一个美食博主对美食应该有的尊重。 但是那两个人就是纯粹的……吃货。 想到这里，小小不敢再往下想去，因为越是往下想，就会发现其实她和他们两个没什么区别。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 他们是男吃货。 她是女…… 今天的人，倒是和昨天一样，一样的多。 随着那两个人离开之后，人头开始在店门口来回走动。 而为了躲避这个炎热的夏天，顾文的店成为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在吃饭之前，来一杯开胃的乌梅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陈继安的店里头没有这些饮料。 小小知道了两个人的意图之后，曾经破口大骂奸商勾结。 不过后来发现顾文那里的饮料她可以随便喝之后，她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毕竟……收益最大化。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中午的时间漫长而又煎熬。 之前一句话说错了。 来的人不是和之前一样，而是要比昨天来的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冲着这个店铺的装修来的，也有可能是冲着顾檀一和小小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冲着陈继安的手艺来的。 当然，后面这个是陈继安擅自补充上去的。 毕竟，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手艺算不得好。 三个人忙到下午三点钟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而这个时候，陈继安已经有些脱力了。 总得休息一会，不然连员工餐都做不动。 “去，那几个青团……” “你刚说不能多吃，在吃没有了！！！” 小小瞪着眼睛看着陈继安。 早上她想吃的时候，陈继安就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他。 现在呢？ 说是做不动饭就吃青团。 怎么能这样。 “额……那么我去做饭？” 陈继安挠头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不能在吃了。 随后他侧过头看向顾檀一。 “要不，你下厨？” “我？” 顾檀一瞪大了眼睛，她自己做的饭菜，曾经被顾文顾忆还有陈继安联合要求此生不再碰锅子的。 现在，难道要解除封印了吗？ 虽然她很乐意去下厨。 因为她一直都标榜着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位贤妻良母。 那么做饭这一项技能虽然不说是点满，但是至少要点上。 “要不你来？美食博主？” 陈继安侧过头看向了小小。 “我？我会做红烧肉。” 小小翻起眼睛想了想，最保险的就是红烧肉。 但是……现在做的话很有可能要等到四点钟。 光是卤肉这一项就要半个小时左右。 “算了，点外卖吧。” 陈继安无奈的捂住脸。 谁能想到自己做餐饮的，最后还是要照顾其同行的生意。 t-t 37、穷的理所应当 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 三个人眼神空洞，生无可恋的躺在了沙发里头。 桌子上是胡乱堆放的外卖空壳。 “我有点后悔做餐饮行业了，实在是太累了。” 陈继安感觉他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昨天晚上就有点酸痛的感觉，这种感觉经过今天中午的一番锻炼之后，直接走到了高峰。 稍微一用力就会感觉到酸。 这和一口气做了好几十个仰卧起坐之后，呼吸都疼痛的感觉一个道理。 “要不晚上？” 他试探性的说了一下。 随后被小小吼叫道：“既然决定了做下去那么就要坚持！”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是这样贯彻的。 亦如她刚开始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博主，就是因为选择了坚持，所以才能到达这样的一番事业。 她不相信这已经是巅峰了。 至少，目前是一个崭新的起点，千万级大博主的新起点。 后面没有还可以破个亿之类的。 “那么，今天早点关门吧。” 陈继安无奈的摇摇头，自家的员工思想建设都比老板来的强，也没谁了。 “等到休息的时候，去一趟水绘市。” 陈继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侧过头朝着顾檀一说道。 为什么要朝着顾檀一说。 很简单。 顾檀一有车。 他没车。 从这里去水绘需要走很久，没有车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lj市很有意思，每个地方的县城都感觉是互相隔绝起来一样，根本做不到好好的互通。 “水绘？为什么要去……”顾檀一说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了，随后惊呼道：“是不是去学董糖？去水绘园？” 虽然这个手艺不一定会有人教，但是之前那个青团时候的奇特场景她还记得。 就像是玩游戏触发什么条件一样，万一走到水绘园的时候能够触发那个场景…… “听说，董糖这个东西后面是一个爱情故事。” 小小在一旁插话道，随后她猛地闭上了嘴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好像顾檀一让陈继安给她做董糖，就是冲着这个意思去的。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果然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很烦！ 小小懊恼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转过身子，不在说话，而是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大太阳。 晒死这帮狗情侣。 来自单身人士的怨念+1 来自单身人士的怨念+1 来自单身人士的怨念+1 …… 中午修整的时间多不到哪里去。 甚至都没有机会睡一个天昏地暗的午觉。 大概是五点刚刚到点，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为了让他们能够知道今天晚上只做到七点钟，陈继安在屋子外头放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今天营业到晚上七点。 说是七点钟，其实六点半开始就已经不接客人了。 来得晚的人见着这张牌子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往外头走去。 来一次不容易。 要爬坡的。 原本就很饿了，爬坡没有吃到东西，更饿…… “人少了很多呢。” 小小将桌椅归位之后，抹了一把脑门上头的汗水。 现在外面时间是六点五十。 店铺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趁着这个没有人的时间，他们飞速的收拾完，然后开始往外头出发。 今天吃完饭之后，正好小小都可以有时间回家了。 新开的寿喜烧店铺在明华路那里，简单来说，就是以临江大学南北作为一个对称轴，然后对称着老街另外一边就是那家店所在。 那里听一些人说会再建一个文化创意街区。 作为和老街的对比，那里可能会走高端流派，很有可能会有一些米其林和黑珍珠的分店进驻进来。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听顾文他们一群人闲聊的时候说的。 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动工。 开车的话，也就是半个小时过一点的时间，毕竟七点钟算得上是一个下班的高峰期的末期。 这家店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做五牛寿喜烧，除开中文以外，还有日文。 虽然平心而论，这两种字大差不差。 基本上都是汉字。 店铺装修很和风，毕竟这个玩意是从哥斯拉国过来的。 “你们这里是自助？” 陈继安拿出手机指着里头的宣传单，对着过来接待他们的服务员说道。 “是的，分为三个档位，最高级的是m9的和牛，空运过来的。” “意思是敞开吃的那种？” “只要不浪费。” 服务员微笑的回复道，他看了一眼他们三个，无非都是身材苗条类型的，一般吃不掉多少东西。 而且就算是吃很多的话，也不是他考虑的事情，那是老板苦恼的。 “这个六百的，现在开业酬宾，只要三百就可以了。” 服务员很热情的推荐：“这个也是比较实惠的，里面包含了m5和m6级别的，然后还有两款m9的。” “那就这个？”陈继安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檀一和小小。 其实这个东西他吃的少，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檀一和小小吃得多。 见着两个人都点了点头，那么很愉快的选定了这个档次。 两层楼结构。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窗外靠着临江的护城河。 河边并不是光秃秃的，有柳树等等。 晚上濠河的灯光很棒，河面上头还飘着多多少少的游览观光船，亦如夜晚繁星点点的星空。 “这里环境超级好耶！” 小小掏出手机朝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随后表示如果今天吃的不错的话，可以考虑做一期节目。 “要不，咱们店也搞一个寿喜烧？” 陈继安环顾了一眼，随后看向了檀一和小小，这个想法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 “也搞寿喜烧？那么要买的东西可多了。” “多？” “诺！” 檀一朝着正在往他们桌子走的服务员努努嘴，示意陈继安看他们手上拿的东西。 果然，花里胡哨的一大堆。 “而且说实话，这个东西，得新鲜。 真的好的，而且正宗的，最好是空运过来的，那么就是钱…… 这个问题。” “不做了。” 陈继安猛地一点头，这么麻烦，而且说实话，他现在根本没有钱！！！ 穷的理所应当。 38、是一个值得重视的竞争对手 檀一无奈的耸耸肩。 自家男人这一点就很有意思。 耳根子软。 不过不是那种程度上的耳根子软。 就是有些事情，比一般人听得进去。 寿喜烧，寻常也只是在电视上和那些短视频里头看见过。 檀一和小小自然早就吃过了，但是陈继安则是第一次吃。 或者说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当中见到。 “这个……就是这样的一个锅子？” 陈继安指了指放在面前的这个很矮的平底锅，长得和火锅确实不一样。 “它不是火锅。而且那个叫做汤汁。” 檀一指了指放在陈继安身前的碗和鸡蛋。 “那个蛋是无菌蛋，打在碗里头，然后牛肉从里头捞出来之后，沾着蛋液吃。” “这个我知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陈继安摆摆手，自己虽然很土，但是还算不上是一个土包子。 虽然吧，没有檀一和小小她们吃得多，见识广。 毕竟女孩们基本上都是在外头玩耍，或者是吃吃吃。 他，作为一个男生，主要活动区域并不在现实生活当中。 要么打游戏，要么出去打打球。 就拿喝的东西来说吧，奶茶主力消费群体还是女人，男的……对于他们来讲还不如直接来一瓶饮料来的爽。 其实说起寿喜烧，主要还是得往前推算到哥斯拉国的德川幕府时间。 在德川幕府之前，准确来讲是在西元765年的时候，天武天皇下旨禁止人民食用兽肉，这个主要还是受到了佛教和神道之类的各种影响。 然后到了德川幕府时候，当时的人有一个习惯，在大病痊愈，或者因为其他值得庆祝的日子的时候他们会做一种特殊的料理，就是寿喜烧。 说起来和我们这里之前为了庆祝某件事情吃红豆饭一个道理。 只不过当时的寿喜烧，并不是牛肉，而是鸡肉。 所以，那个时候的寿喜烧，又叫做鸡素烧。 再往后推，到了明治时代，东京地区开始出现了牛肉，也有把牛肉加入到了寿喜烧当中去，这样的一种做法被认为是一种文明开化的形式，于是，这种加入牛肉的寿喜烧开始流传起来，渐渐地，就是现在的寿喜烧。 对于寿喜烧的来源，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但是另外一种说法，这家店的墙壁上头没有写。 只是说了当中的一个。 据说在墙壁上头写故事，是为了让客人能够在等待寿喜烧的时候有点事情做做，看看故事。 “这个创意好。” 陈继安点点头，但是这个创意并不适合他自己的店。 原因其实很简单。 就这样说吧。 人家寿喜烧有着历史文化，他的店呢？ 距离百年老店还差九十九年三百六十三天。 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故事可以写。 不过换句话来讲，他手下的食材，全部都能讲故事。 一个是吃之前看故事，还有一个是……品味故事。 这能是一样的吗？ 店铺的灯光有些偏暗，衬托之下，牛肉的红色显得更加诱人。 之前一直在电视上看着别人吃，还有看短视频里头，那些吃的津津有味的人。 陈继安有些等不及了。 夹起了一片牛肉，按照檀一说的，放进了身前的碗碟当中，那里面是无菌蛋。 裹上一层蛋液之后，牛肉似乎叠加了一个buff。 那种蛋液被滚烫的牛肉加热之下散发出的味道，混杂在牛肉的本味当中，变得尤为的诱人。 尝一口。 赶紧赶紧。 趁热，而且，蛋液还在往下滑落。 吸溜。 那是牛肉和蛋液被吸入口腔的声音。 嗯~ 天呐，这是一股什么味道。 汤头里头有海带之类的，鲜味作为头调开始氤氲显现而出。 牛肉顺滑，体现出了和牛的价值。 咬上去的时候，刚刚触碰到，是果冻一般的q弹，而后便是牛肉肌肉纤维之间撕裂的质感。 很奇怪！ 相当的奇怪！ 这一股撕裂并没有显得十分生硬。 原本撕裂开之后，会有一种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空虚感觉。 但是，顺滑的蛋液在舌头的搅拌之下，顺着牛肉的纹理流淌之下，紧紧的包裹住了断裂之处。 咬断了，而又没有断掉。 蛋液的甜味，在高汤的遮掩之下，开始散发。 前调还没有过去，甜味就顺着舌头爬了上来，鲜味甜味柔和在一起，交织而又迸发。 随后牛肉的味道也不甘落后，一起加入了这场盛大的味觉盛宴。 三重味绝之下，有的只是不停地往嘴巴里头塞肉。 当然，不只是肉。 还有那些蔬菜之类的食物。 寿喜锅，果然名不虚传。 陈继安有些理解那些吃到西施舌的人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了。 当然，别问两者哪个更好。 食物存在在这个世界之上，就有他存在的道理。 美食，是没有高下之分的。 只有吃到这个东西的人，是否快乐。 这一条评判标准。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是快乐的。 那么，这一道寿喜烧是成功的。 “好吃不？” 檀一一边给陈继安夹肉一边问道。 笑得很开心。 她其实一直和陈继安说过要带他出去吃东西。 只不过这个家伙等于是半个宅男。 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再加上他们两个早就过了那种如胶似漆的蜜月期了。 或者说这种蜜月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用小小的话来讲，就是老夫老妻的日子了。 “慢点吃！” 檀一见着陈继安吃的有些呛，连忙起身帮忙拍着后背，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你自己都是一个做餐饮的人，至于吗？” “真不错！” 陈继安指着这个锅子：“是一个很值得重视的竞争对手！” “你和他竞争干什么？两个都不是一个领域的。”、 “其实这个香菇也不错的。” 小小指了指放在锅子里头的一个香菇。 她特地没有吃。 因为檀一不让她吃。 一看就是留给陈继安，但是陈继安现在一直都在猛吃肉。 她不忍心看见这个香菇被冷落。 还是赶紧被吃掉不错。 三个人觉得没有问题。 但是别的桌子上头的人就有些眼红了。 这个弔人，为什么会获得两个美女的青睐？ 他们想不通输在哪里了。 39、赚钱不容易 “这个香菇，确实不错。” 陈继安难得吃了一个素的，随后他便发现了一个惊天的事情。 好像里头的香菇要比肉都要来的更香。 他本来是一个肉食爱好者。 现在…… “能不能再放点香菇进去？” 他看向了顾檀一。 “那再点就是了。” 随着外头的月亮升的越来越高，这顿饭也是吃到了尾声。 结完账出门的时候，外面正好刮起了夜晚的凉风。 原本的暑气也是不知道在哪里蛰伏了起来，只剩下幽幽的蝉鸣飘荡在濠河边上。 时至半夜，河上的船只也逐渐稀少。 最后只剩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那一轮时不时会被流水毁去身形的月亮。 “晚上还真的有点凉了。” 顾檀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 依旧很热闹。 随着lj市城市等级的提升，以及所谓的gdp突破了一个级别之后，似乎那些一线城市的生活气息也开始慢慢进驻进来。 夜生活成为了当代年轻人的主流生活方式。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濠河是夜晚不准划船的。 所以，夜晚欣赏濠河景象的方式，就从河上变成了河边的饭店。 他们坐的那张位置地理位置相当的好。 他们一走，立马就有一桌人上来了。 然后发出和他们刚刚坐到位置上一样的惊叹。 先是把小小给送回家，然后两人慢慢悠悠的往老街赶。 “其实这种生活倒是不错的。” 陈继安靠在座椅上，双手放在脑袋的后头，开着车窗户，感受着外头的风吹过脑袋的感觉。 他们特地挑选了一条没有多少车子的路。 开的速度很快。 以至于说话都需要大声的呼喊。 顾檀一将音乐升到了最高。 这种排解压力的方式，是顾檀一经常做的。 只不过陈继安没有车子，自然不会拥有这种排解忧难的方式。 寻常如果说起来如何排解压力的话，他应该会坐在沙发里头，给自己洗上一盘水果，然后给电视机连接上switch，享受一下属于他的生活。 回到老街，时间已经接近了十一点半。 “明天起晚点，大概是咱们靠近十一点的时候开门。反正过了开业的时间。” “不是一个礼拜吗？” “不是，两天就够了。” 陈继安伸出两根手指，在顾檀一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他今天很累。 即使晚上吃了那么多肉。 再说了，今天晚上出钱的还是他。 所以，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地方。 要是换成顾檀一出钱的话，那么他应该会很开心。 麦子吃完就睡去了，它今天没有选择在陈继安的卧室里头睡觉。 而是在它的狗窝里头。 主要原因是今天晚上的气温不是很高。 陈继安也没有开空调。 所以，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有当陈继安开空调的时候，麦子才会跑过房间里头来，蹭空调。 说到开空调，陈继安现在才意识到一点。 当所谓的房租，水电之类的费用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才知道钱这个东西花起来需要好好的计算。 不然就会遇到交完水电费之后，没有任何多余的钱去耍了。 虽然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 算着日子，明天应该是去刘旺家里的日子。 不过有点走不开。 只能在中午的时候去一趟，而且还是快去快回的那种。 就这样，虽然脑子里头想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最后还是因为太累，早早的睡去。 早上一觉睡到了九点半，醒过来的时候，侧过头透过窗户就看见了小小和檀一坐在银杏树下头，捧着饭碗吃早饭。 “你今天还不去上班？” 陈继安收拾完，给自己搞了一个土味三明治之后，拿着椅子走出门，来到银杏树下头。 “这个礼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下个礼拜一去录制一下下一期的内容就好了。” “这样都能赚到钱。”陈继安羡慕的说道，同时看了一眼小小手里的手机。 最新的机子。 而且，这个家伙，接一个广告就足够顶的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果然还是当网红来的赚钱。 陈继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此时忽然想到，之前发的视频。 拿出手机查看之后…… “一千粉丝了！！！” 他惊呼起来。 “一千了？” 小小有些吃惊，随后表示：“你这个涨粉有点快啊，我之前也是做了大概半年的样子，才有的一千。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千是一个转折点。 然后到了一万，接着就是十万……” “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陈继安摆摆手，这样想的话有点太远了。 天知道会不会成为那种千万级粉丝的大博主。 也有可能就止步于这个一千…… 果然，当网红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个礼拜天，我们休息，然后去水绘。” 陈继安吃完三明治之后宣布了这个事情。 “礼拜天？不就是后天了？” “对！” “你要出通……告。” 小小还没说完，就看见陈继安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牌子：周日休息。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怎么做大？” 檀一白了陈继安一眼。 “总需要休息的对吧。” 继安说的心安理得。 只不过，确实刚开业就整这种行为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随后他想到毕竟这不是去瞎玩，而是去取材，增加菜单上面的菜品。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就坦然了。 “我记得不错的话，是不是今天要去刘旺那里？” “等会中午抽个空去一趟。” “好的。” 檀一应下了。 自然，现在她本能的当起了司机的活。 “等我有钱了，我也要买车！” “按照你这个赚钱的方式来看，估计从战国开始做应该问题不大。” 小小毫不客气的说道。 随后她掏出了手机，随即指了指一辆车。 “就像这种车，十万块钱总得要的吧。 如果你还想要好点的话，那么需要好几十万。 是好几十万！！！” 似乎生怕陈继安意识不到这个背后象征着什么。 她还想举出一个更加贴切的例子。 只不过陈继安头也不回的往回走，根本不给机会。 40、董小宛 “什么啊，今天歇息？” 几个看起来似乎风尘仆仆的客人走到店门口，无奈的大叫道。 随后看见陈继安从里头走出来。 “为什么今天歇业？” 他们十分的急切，随后又表示道：“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特地找过来的，因为似乎只有水友才能触发这个隐藏菜单。” “额……这个公告是前几天就贴出去的，好像直播间似乎没有说这件事情。” 陈继安一拍脑袋，这个消息还真的没有和直播间的水友说。 不过因为直播的时候都顾不上和水友们互动，没有通知自然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你们在这里停留几天？” “三天，今天是第一天，直接赶过来的。” “我是出去取材的，取材的意思就是增加菜单上头的菜品。” 陈继安解释道，随后就看见顾檀一从房门里头走了出来。 “这是？” 和她解释了一通之后，顾檀一抬起手看向手表：“现在来不及了。” “来不及？” “是的，我们要出去取材，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可以在出发前给你们做一顿，只不过，要知道我们赶时间。” 顾檀一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后指向陈继安：“他有新的灵感了。” “是什么？” 听见两个人说要增加菜单，来者自然也是感兴趣。 “一道甜品。” “青团之后的一道甜品。”陈继安又补充道：“我希望用菜肴来讲述一段段故事。 这一次的菜品，是从甜品入手，然后……大家都是看视频过来的，这一次的故事，并不是哀伤也不是致敬清高，而是一段爱情故事。” 他注意到来者是两对情侣。 “爱情故事？其实我看视频总觉得吃起来会很神奇，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所以还是想要亲自探索一下。” 陈继安点点头，确实，还是要亲自尝过才会知道这里面的神奇。 “这样吧，一天之后，同样的时间过来的，免费给你们尝这道甜品。” “真的？” 似乎这一次过来的收获倒是不小。 众人得到了答应之后，立马离去。 “免费？” 顾檀一侧过头看向陈继安，随后很是无奈：“你这样下去，赚得到钱不？” “赚得到，等到后期，咱们直接做高端餐饮。” “高端餐饮？” “是的。”陈继安点点头：“等到人气起来之后，我们那个菜单直接对应了会员制菜品。 然后把普通的菜品直接交给其他厨师，当然这个厨师可以随意的聘用，这种家常菜自然也是谁都会做的。 现在来的人这么多，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忽然之间问题的矛头指向了顾檀一，让她觉得有些懵逼。 “好吃？” “不是，第一个是便宜。” 陈继安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二呢？” “第二就是你们这些学姐在店里，要是没有你们，谁会来这里光顾呢？” 陈继安说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今天小小不跟着一块去。 早些时间，她打电话过来，说是需要多做几期节目，好把后面的时间给省出来，到时候可以多在店铺里头帮帮忙。 创业初期，自然是很艰难的。 水绘市，其实最有名的并不是董糖。 当然也不是水绘园这个园林。 它以长寿之乡著称，这座城市里头的百岁老人很多。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座城市年轻人少。 相反，年轻人也不少。 车子大概是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进入水绘市区之后，分明能够感觉到文化气息扑面而来。 相比起lj市来讲，文化底蕴确实要来的深厚一点。 lj市最拿的出手的，最久远的应该就是那个葬在狼山底下的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的墓了。 “我们要去哪里？” “水绘园。” “不去找会做董糖的人？” “不需要。” 陈继安掏出了那一本本子，随后看见本子上头开始滚动字迹了。 {说起来，其实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到爱情故事。 我说的爱情故事，指的是古代的，而且是人一生的故事。 他给我做这个甜品的时候，我问过，说目前似乎有两种董糖，在这个市面上。 他和我说，两种董糖都是一样的。 随后，我问了，区别呢？ 他说董糖分两种，一种是秦邮董糖，还有一种就是水绘董糖。 但是说到底都是一个人做的。 那个人叫做董小宛。 董小宛并不是水绘人，和我想的一样，之前是住在秦淮那里，然后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当中结识了一个叫做冒辟疆的读书人。 两个人一见倾心。 然后，和所有的古代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一样，书信往来。 董小宛会一种很特殊的甜品。 是一种糖。 她做完之后，会邮过去。 于是这就是秦邮董糖的开始。 然后，冒辟疆去秦淮接到了小婉，两个人在水绘园里头度过余生。 董糖，自然也跟着小婉从秦淮来到了水绘。 至此，水绘的董糖变出现了。 按照时间来讲秦邮董糖确实要出现的早一点。 但是说到底都是一个人所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当然如果硬是要说区别的话，我觉得天下的董糖分为两种。 一种是食之做的，还有就是其他董糖} 两个是一种？ 陈继安看到这里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总觉得有些玄乎。 之前贴吧里头在说起董糖的时候，两派都在争吵。 但是如果他们知道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话…… 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还是会吵起来。 “我们进水绘园不能生火的。” “我们不用生火，去看一场爱情故事。” 陈继安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这一次的情况和西施舌差不多。 走到水绘园，然后触发条件，然后会见识到冒辟疆和董小宛爱情故事。 小宛，很多人也都会叫做小婉。 所以笔记本上其实并没有说错别字。 水绘园，名气一直都很大。 即使在这种工作日。 “人，还是挺多的。” 顾檀一停好车子之后，来到水绘园门口，便是看见了一条长队。 “这个……夏天了嘛，放暑假了。” 41、董白 “放暑假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 眼前的这个队伍都能赶得上旺季了。 这种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暑期，高温谁愿意在外头走来走去。 除开那些上着学然后享受着暑假的学生们，基本上社畜全部都得在空调房当中度过。 “两张票。” 顾檀一走到售票窗口，原本下意识的打算拿出学生证出来，享受一个半价优惠，但是随即有想到自己已经毕业一个月有余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踏上社会了。” 拿着票回来的时候，顾檀一有些感慨。 “我们这个也不叫踏上社会，只不过是少了一个媒介而已。 以前我们在学校里头，能够通过学习认识很多很多的人。 但是毕业之后，失去了学校的媒介了，我们的社交圈自然而然的也会缩小。 你会发现只能结识一些邻居，或者是生意上的伙伴。 没有了学校里头那种看对眼就会聊上大半天的冲动，也会失去那种拉着刚认识的好朋友一起玩游戏的热情。” “怎么感觉，你有些低落？” 按照顾檀一对继安的了解，他其实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当然这是用好听的话来讲。 要是用另外一种话说的话，其实就是典型的缺根筋。 他脑子里头不会有所谓的失落的定义。 不过也不至于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形容。 总是就是很阳光。 给人一种沐浴春风，永远都不会担心消极的人。 这样一种感觉。 以上。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与人的结识很奇妙。”陈继安手指弹了一下门票，然后看着门票上头水绘园三个大字说道：“其实这么说吧，你要始终相信缘分这件事情。” “缘分？” “对的，这个世界太大，就算是我们拥有了高速度的交通工具，也无法穷尽这个世界上头的每一个角落。 别的不说，就拿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我们都没有去过我们学校里面的每一栋教学楼和每一间房间。 明明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也就是在这个不是很大的校园当中，但是偏偏和陌生人，住在天涯海角的陌生人一样。 所以即使上天给了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很多人都无法很好的把握住。 然而更何况，天各一方。 其实很多时候，如果说坦然接受了倒是能够好受一些。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或者是还没有割舍的干净，自然而然就会陷入一种情绪低落的状态。 这是心病，没有药可以治疗。 不过很好，很愉快的是，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在这么一个偶然的情况之下，两个人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继安牢牢的看着顾檀一，不过手里晃动着水绘园。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他和她，还是冒辟疆和董小宛。 “所以，爱情这个东西，永远都不要用什么样子的词汇去定义它。 佛说，万象皆虚无。 其实爱情也是。 所以，凡是能够定义爱情的东西价格都是难以估量的。 有人用金器，有人用钻石。” 他指了指这个门票，随后很高兴的对着顾檀一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定义爱情。用董糖。” 顾檀一倒是被陈继安这一番话给惊呆了。 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会这样表达出来。 而且说得，有一种董糖要被他做成别人吃不起的样子出来。 水绘园里头，并没有空调。 但是也绝对没有想象的那样，很凉爽。 其实也就是在某些小角落当中，又或者是一些房间里头会觉得有些凉爽，大部分都是被大太阳所笼罩着。 晒的很热。 给人一种要晕厥的感觉。 在溜达了一圈之后，他们来到了中堂。 也就是冒辟疆宴请宾客的地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门口排起的长队的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这里，并没有人。 只有陈继安和顾檀一两个人。 中堂很凉爽。 在寂静之中，忽然之间传出了一声女子的轻声呼叫：“冒郎。” 转头望去之时，烟雾于大门口出现，随后聚散一堆，无风自动，朝着他们扑过来。 还没来得及惊呼，眼前的景象已然转变。 他们此时并没有置身于这个水绘园当中，而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民家住宅。 有一个并不是很大的院子。 但是，这是院子。 陈继安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又是一段他不知道的历史出现了。 这个院子往外走，穿过门，然后一路往外，最后来到了最外头，一条泥路旁边。 “董家绣庄” 大门上的字是这样写着的。 董家。 董小宛。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此地的一方宁静，随后便是三两个人径直的往后走去。 董家，有孩子出生了。 其实准确来讲，董小宛的出生并不低，她是苏州一座小有名气的绣庄里头长大的。 董家是苏绣世家，到这一代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 在这个时代，刺绣虽然是工艺制造的行业，但是却和绘画艺术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可以说，董家是有书香气的。 时间开始飞速的走起。 这个孩子是一个女儿，董家的千金。 女主人白氏，也就是董家的夫人，是一个老秀才的独生女儿。 老秀才将满腹经纶转给了女儿。 而后白氏也就是老秀才的女儿，将她父亲传授的传授给了董家的千金。 千金取名为白，号青莲。 这位千金果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模样俊秀，脑子也十分的灵光。 学会了诗文书画，针线女红。 才德俱全，可以说用来形容这位千金，相当的合适。 “可是，为什么。她好像是一个……名妓？” 顾檀一皱着眉头。 “往下看。” 陈继安总觉得这般的开局其实后续情况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基本上这种人的身世简介上头会有这样一行字：家道中落。 然后，随之就是因为这个家道中落，进入了教司坊这种地方…… 基本上来讲，这个都是套路了。 而后…… 在董白十三岁那年，她的父亲在夏天的时候换上了暴痢，药不凑效，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董白母女打击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后事，白氏不愿在城中的旧宅中继续住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伤；于是花了一笔钱，在半塘河滨筑下了幽室，带着女儿隐居其中，过一种与世相隔的恬淡生活，绣庄的事则全委托伙计去掌管。 …… 42、狗日的世道 时间走起来说是不快，但是那个家门口的树已经换了两次叶子。 在这个两次树木发新芽的期间当中，白氏的绣庄生意在兵荒马乱的世道当中败落了，千两的债务直接成为了压垮白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白氏倒下，绣庄破产，债务压头。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压在了这个十五岁的董白身上。 仿佛从云端跌入了冰窟，一时间，她无法睁开眼睛看向未来。 “好惨。” 顾檀一呢喃了一句。 “吾名小宛。” 这个十五岁的少女由于从小跟随母亲隐居世外，养成了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低三下四的向人借贷，于是改名为董小宛，来到了秦淮河畔的画舫当中卖艺。 烟雾一下子又弥漫了眼睛。 而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视角不再是第三者的视角，而是…… 一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是这里的老鸨。 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讲话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兰花指，对着董小宛，此时也就是对着他们说道：“都来这里落尘了，还自洁，汝大可放下这个身段，莫要打扰生意，一夜千金不比现在赚得多？” “卖艺不卖身。” 董小宛皱着眉头说道。 即使落尘，亦不可作践自己的身子。 何况，还是有字的一个女人。 难道……光是琴棋书画满足不了那些男人？ “莫要得寸进尺。” “不卖那么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容不得高洁之人。”老鸨恼怒了，脸色开始转红，分明有些上头的模样。 随后她指着董小宛恶狠狠的骂道，千百般难听的言论从嘴巴里头吐出来，字字诛心，敲击在董小宛的心头之上。 陈继安此时通过董小宛的视角，能够看到外面那一刻在风中不停摇摆的小树。 树欲静而风不止。 董小宛离开了，即使所得很少。 回到家中，门前的树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枯木，半点生机不现的样子。 亦如此时躺在床上的老母。 “白……” 母亲此时嚅嗫着想要说话，可惜自身的气力早就支撑不起她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老年的婴儿，说话都无法清晰。 “董白回来了？还钱？” 天还没亮，就有人开始门口叫嚣道。 也不知从哪来听来的消息，说是董小宛回了家。 起初还只是一两个，随着日上三竿，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群体。 都在嚷嚷着要她们还钱。 “催债的人来了。” 董白捧着药，坐在老母的病榻之前，就这样看着白氏。 眼神空洞。 “对……不……” “没什么对不起的，来喝药，钱的事情，吾想法子。” 董白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而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一勺一勺给白氏递药。 有些时候，分明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逆转，但是光是看着就无法挣脱，只能用尽全身的气力乞求能拖一会是一会。 几天之后，半塘的妓院里头，多出了一个名妓，似乎叫做董小宛。 这个女人的脸上经常会露出淡淡的忧伤，可是当你想要去探索的时候，会发现她转而扬起的笑脸。 一切的生活，在这一刻都定下来了。 这个叫做董小宛的人，开始讲毫无实际内容的媚笑与身体卖于了客人。 随后跟着那些所谓的雅士之类，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游太湖，登黄山而又泛舟于西湖之上。 又是一阵烟雾…… 随后，画面轮转之间，时间开始往前倒退，直到董小宛还在秦淮的时候在堪堪停止。 这一年秋天，风格外的萧瑟，吹动落叶飘飞在整个秦淮河之上。 “这位公子，请问寻那朵花？” 秦淮之上的老鸨笑眯眯的看着冒辟疆。 这是一个读书人。 若是能够乘上读书人这艘快船，日后倘若有一个一诗半词的话，怕不是会生意会更好。 “小宛，是在这个名字。”冒辟疆有些迟疑，应该是这个名字。 而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老鸨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冒辟疆急了。 他此次来到金陵，无非就是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参加乡试，另外一个则是寻找这位名动秦淮的名妓董小宛。 听说明眸皓齿，望她一眼便是春色流转、百花齐放。 冒辟疆失落的离开了这里，随后回到下榻的地方等待着乡试的放榜。 一段时间过后，秋天的气息还没有回去，不过倒是真的应着秋的萧瑟。 他落榜了。 “生不逢时。”冒辟疆摇了摇头。 “公子回去了？”掌柜的问道。 “去姑苏玩转几天。” “无碍，来年继续便是。”掌柜的看的倒是很开。 相传当时在秦淮的那位名妓董小宛已经去了半塘。 于是，这位年轻的公子开始朝着半塘进发。 …… “有客人来了。” 一个侍女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醒酒的汤药。 同时，手上还挂着一件厚实的衣服。 “天色凉透了，小姐莫要感冒。” “客人？哪位公子？” 董小宛挣扎的起身，想要站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喝太多了酒，以至于意志有些消沉，无法清醒。 “是一位姓冒的公子，说是从金陵一路寻过来的，就为了找小姐。不过看小姐酒意过浓，还是退却掉吧。”侍女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她很清楚这位女子的身世，这个世道都是苦主。 只不过董小宛摇摇头，脸上的红晕亦如夕阳时分高挂在天边的晚霞，眼眸带着醉意朦胧又似披上一股月色涟漪的星辰。 “多一个客人即使多一笔钱。” 后面半句话她没有说。 是多一笔钱，母亲就多一份药。 随后多一分日子活下去。 “那么……”侍女询问道。 “请这位公子进来说话，屋外冷，而后妾身无法起身迎接。” “小姐可留公子过夜？”侍女又问了一句。 如果是留着过夜的话……那么还得准备一下。 “先说说话。”董小宛没有正面回答。 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否有这个精神服侍这位公子。 初相见的时候，冒辟疆看起来很精神。 和寻常日子里头那些游山玩水的人无法。 就在董小宛以为又是一位冲着她容貌身体而过来的普通客人的时候，冒辟疆正襟危坐，而后仰慕的朝着董小宛说道：“小生冒襄。” 听闻董小宛神色一正，酒意便是去掉了点点，而后一脸严肃的看向冒辟疆：“可是，复社的冒襄？与陈贞慧、方以智、侯朝宗，人称四公子？” “娘子知道？” “可不是么。早闻四公子大名，挽救国家危亡之举不是寻常人为之，妾身早就钦佩万分。”说罢，脸上果真露出了欣喜的脸色。 冒辟疆一喜，随后刚想说话，又被董小宛打断了。 “莫要看妾身落尘，这天下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狗日的世道。” “狗日的世道？” 难得的一句粗话。 而后冒辟疆想到了这位姑娘的身世，也就释然了。 他也没有想到这位传闻中的名妓居然是这样的状态。 除开有着自己的看法之外，居然还知晓他的名气。 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小迷妹呢？ 于是，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名妓。 醉酒之后，除开有了些许的媚态之外，其他素衣淡妆，与一般风尘女子大相径庭，即使醉意朦胧，娇弱不堪，但是谈话之间，思路清晰，谈吐不俗，纵谈时局也是颇有见地。 不过眼看着董小宛此时酒后神倦，冒辟疆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强撑着陪他说话。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就匆匆离去。 “公子不留？” “他不是普通欢客。”董小宛摇摇头，随后想到自己无非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即使是有些许的心动，但是奈何…… 43、定情 “小姐、” 董小宛还没有坐下来，就见着侍女走进屋子，一脸难做的表情。 说话支支吾吾的，举措之间有些慌乱。 “怎么了？” “夫人。” 侍女只是说了两个字出口，董小宛就已经知道下面的事情了。 脑子一下子懵了，随后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嗡嗡嗡声。 眼前突然一黑，接着无数雪花开始飘飞，在然后，便是不知人事。 崇祯十五年春。 白氏病逝…… 原本身子骨较弱的董小宛，大病一场。 随后，不知道到过了多久，也许是医者的医术高超，又或者是心里有所挂念，还是在这个狗日的世道当中活了下来。 只不过这个春天，外头的那棵本该发芽的树，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的枯死了。 “不是一个伤春的时节呢。”董小宛倚在床边看着窗外，愣愣的发呆。 随后侍女推门而入：“小姐，冒公子来了。” “冒公子？”董小宛眼前一亮，随后便是挣扎着起身。 只不过还没等她站起身子，冒辟疆便是径直的进入了房间。 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董小宛，他感到了万分的心疼。 “倒是这几日连续吃了闭门羹，哪成想娘子病重，此次前来倒是没有带补药。” 值得一提的是，一般红尘女子都是称作为姑娘，倘若是一位正常的女人，便是换做娘子来称呼。 所以董小宛一直很喜欢冒辟疆对自己的称呼。 “阿母病逝之后，妾身身子骨羸弱，随后便是大病一场，要不是小竹的照料，怕是公子应该只能看见妾身的坟堆了。” “娘子莫要玩笑，保重身子为好，不过还是好生养身子，小生先告退了。” 冒辟疆看着脸色苍白的董小宛，心里早就已经疼的快要直喊心肝了。 “无碍，可以多说说话，原本妾身养病本就是孤独。” 说起来，自从她病重之后，上门来看望的人也就只有冒辟疆了。 寻常那些笑着邀请她去游山玩水的人，全然没有任何的踪影。 虽然落尘，原本就是奔着肉体**去的，现在多出一位真正的君子之交，让董小宛倒是有些心动。 一时半会，她开始考虑起是否要给自己赎身的事情了。 只不过，不知道到冒辟疆会不会在意这件事情。 虽然喊着她娘子这个称号。 生怕…… 两个人聊得很晚。 算得上是秉烛长谈吧，侍女前前后后一共来剪过好几次灯芯。 而后，在天边快要泛白的嘶吼，冒辟疆离去了。 “这位公子倒是一个……君子呢。” 小竹看着此时乏力瘫倒在床上的董小宛说道。 她手里拿着鱼泡。 那是古代的避孕套。 原本在担心自家小姐这个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折腾，但是看着冒辟疆确实真真正正的在聊天之后，小竹便是放下了心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为白氏的过世，这一刻的春，失去了春意。 满世界的灰。 翌日。 董小宛一大早就起床了。 “小姐，身子骨还需要多多休息。” “无碍，说来奇怪，倒是一夜之间好了大半。” “那么小姐是有事？”侍女话还没有说全，就看见外头走过来的冒辟疆。 她抿嘴一笑，而后暗暗退去。 “此番公子前来，妾身的病竟然不药而愈，看来与公子定有宿缘。”董小宛上前握住了冒辟疆的手，随后有些许忐忑的说道：“万望公子……不弃。” 公子……不弃！ 侍女藏在屏风后面，眼睛瞪的大大的，脸色说不出的惊悚。 小姐，怎能如此不要矜持。 没有人会想到董小宛会如此的主动。 谁也没有想到。 而后，此时与侍女一起藏在屏风后面的顾檀一看到之后，默默的侧过头看向了陈继安。 奈何陈继安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在董小宛的身上。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宁静了很多。 片刻的沉默过后，冒辟疆反手握住了董小宛的手腕。 “定不会辜负娘子的芳心。” 冒辟疆没有说别的，只是牢牢的握住了董小宛的手。 “那个时候的人，还真的直来直去呢。”顾檀一走出屏风说道。 她能够看到董小宛眼里的光，又一次，出现了。 “其实很多女孩子往往需要的是一个依靠，没有依靠的女孩子不就是雨中的浮萍么，无依无靠，满世界的烟雨全然与她无关。 而后她还需要承担起……生命的重担。” “她很累。”陈继安虽然谈不上是感同身受，但是他依稀之间能够明白到这个时候董小宛的心境。 说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董小宛后半生行将木就也是说得过去。 奈何，这位女子要强。 对生命，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 这样的一种热爱，与最近陈继安在短视频上头看到一只断掉所有腿的螃蟹依旧在挣扎着求生一样。 这是生命的本能。 对美好的事物追求的本能。 这一天，董小宛和冒辟疆喝的酩酊大醉。 而后，侍女有些心疼的看着董小宛。 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在这个时代，算不上是一个贞洁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风尘女子。 这般的行为，若是传出去……大体上会有人笑董小宛不知廉耻。 “吾原本就不知廉耻，不然也不会落尘。”董小宛醉醺醺的说道，随后言语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是开心又或者是对自己命运的愤懑，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最后，吐出一句：“这狗日的世道，良人从了娼，志仕不得。” 接着直挺挺的睡过去。 冒辟疆说了，要为她赎身。 随后，要她跟着他一块去老家，在那里建一个园子，属于他们的园子。 名字都想好了，叫做水绘园。 “公子可喜欢甜食？” 董小宛在喝酒的时候问道。 “甜食？” “妾身会做一门甜食，是酥松香甜的糖。” “彩。” “妾身这就开始准备，到时候做好了，给公子邮过去。” 董小宛笑着说道。 一眼望过去，眼眸当中尽是星辰满天。 这个春天，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世道依旧很乱。 战火四起，饿殍满地。 只不过，有一方天地，可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