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和亲,你在敌国登基了?》 第1章 穿越成不受宠的皇子? “张玄,你好大的胆子,父皇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私自挪用国库,偷养兵马,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父皇!!” 耳边有一道厉喝响起。 张玄意识有些晕眩,自己不是在宿舍睡觉吗? 是谁在大吵大闹? 等他勉强睁开了自己的眼皮时,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在熟悉的宿舍,反而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这是一个大殿之中,长宽阔大,朱红盘龙巨柱庄严不已,像是古代里皇帝上朝时的朝堂大殿! 刚刚说话的人,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身穿华贵的红色蟒袍,看起来身份不凡。 不过此刻却一副厌恶至极的脸色,对着自己训斥不断。 “你这个畜生,还不快跪下跟父皇认错,谁给你的权利站起来的!!” 红衣青年说着,就要冲上来将张玄踹倒在地。 然而,张玄大学时毕竟是搏击大赛的冠军,直接一个闪身便轻松躲开了这一踢。 红衣青年一经踢空,差点栽倒在地。 他狼狈不已,不然勃然大怒:“好啊,你这个野种竟然还敢躲,翅膀硬了你!” 张玄有些搞不清楚当前的状况。 但是很快,脑中突然涌入一段记忆,他就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他穿越了! 这里叫做大乾王朝,而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乃是大乾王朝的二皇子! 虽然是二皇子,但是却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哪怕是那些年龄比自己小的弟弟们,都敢叫自己野种和畜生,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哥哥对待。 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低微,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 当年乾帝醉酒过后,兽性大发,才意外有了他。 事后,乾帝也万分后悔,竟然留下了这种低贱的种。 以至于后来,张玄虽然贵为皇子,但却格外不受宠。 乾帝对他的态度也一直是不闻不问,像是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现如今张玄这个皇子已经十六周岁,却还只是住在皇宫的一个小小偏院里,连自己的王府都不曾拥有。 不受宠,不得势。 导致整个朝堂上上下下,也都对他这个二皇子嗤之以鼻。 就算在外遇到张玄,甚至都不行礼,而是傲然抬着下巴走过。 “父皇,这个畜生私自挪用国库,一定是用作偷养兵马至上,该当死罪,还请将他绑送天牢,从重发落!” 红袍青年当即跪俯在地,向着大殿之上的一个身穿五爪金龙服的威严中年人说道。 张玄目光一冷。 他想起所有的细节来了。 这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青年,正是大乾王朝的四皇子张昊,其生母是当今淑贵妃,背靠洛阳杨氏,权势极大! 大乾王朝的前太子因病早薨,东宫之位一直空缺不定。 由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乾帝并没有立即立储。 前几日,四皇子偷挪国库,打算和敌国勾结,让对方帮助自己入住东宫,然而事情却半途败露。 然而,四皇子早就有所准备,将此事推到了张玄身上。 张玄的生母出身卑微,已经死去多年,而且背后没有母族支持,朝堂之上更是没有任何党羽拥护。 选这样一个软柿子背锅,简直再合适不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如今眼前的局面。 张玄目光冰冷,这个张昊当真是好手段! 压根就不给他留活路,要让他万劫不复! 皇子私养兵马!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那都是杀头的重罪! “陛下,现如今证据确凿,二皇子的确有挪用国库、私养兵马之嫌,还请依国法处决!”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细胡须的中年大臣跪在地上,行礼说道。 此人面色淡然。 看起来虽然云淡风轻,但却透露出一股骇人的威严。 他正是当朝宰相李儒,百官之首,权势滔天,可谓是位极人臣。 有了李儒的带头,许多朝臣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很快,就又有一个大臣走了出来。 “陛下,宰相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二皇子断然不可饶恕,还请陛下降罪!” “还请陛下下旨!” “请陛下立即惩戒!” 一时间,又有几位权势极大的朝臣站出,基本上都站在了四皇子那边,指责张玄的罪过。 张玄见此,不由面色一冷。 满朝文武基本上都是四皇子张昊的人。 只因这个李儒正是张昊的亲舅舅。 张昊的母亲淑贵妃乃是李儒的亲妹妹。 这两兄妹只需要依靠自己的党羽,基本上可以在这朝上立于不败之地! 看来这群人早已经串通好了,要把这脏水硬生生泼到他的身上! 而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就是这次事件的替死鬼! 张玄甚至都有些绝望,这种局面之下,他基本上必死无疑。 “张玄,你这个杂种,还不快点跪下来请罪?难道要外面的禁卫军来拿你吗!!” 张昊心中极其痛快,连忙训斥道。 啪!! 张玄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给了四皇子狠狠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大殿,空气仿佛寂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权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张玄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打人! 那个人,还是如今最受宠的四皇子! 此时此刻,四皇子的脸上,已经清晰可见地烙印着一个巴掌印。 狗杂碎,老子忍你很久了! 张玄心里顿时一爽,这狗比从自己穿越过来后,就一直在旁边狂吠个不停! 当真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 张昊感受到了无比的羞辱,他竟然被这样一个废物给打了? 强烈的屈辱感从心中升起,他目眦欲裂大喊道:“你……你竟然打……当朝皇子!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然而,张玄撸起了袖子,走上前去就又是狠狠地给了张昊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场的大臣们顿时两股战战,当前的场面实在让他们惊心动魄。 这次张玄下手比刚才更重,打得张昊直接扑倒在地,口吐血水。 地板上甚至还掉落了几颗张昊混着血水的牙齿,可谓是触目惊心。 张玄冷冷道:“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让你长长记性!” 第2章 老子打的就是你! “大胆!”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响彻大殿之内。 只见宰相李儒甩动着袖袍直接走上前来,面带盛怒:“你简直无法无天!四皇子岂是你能打的?” “陛下!” 紧接着,李儒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朗声道: “二皇子张玄简直胆大包天,视国法于无物,竟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殴打四皇子!简直目无法纪,嚣张跋扈,当处极刑!” “当处极刑!” 不少宰相党羽也纷纷站了出来,联合跪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上基本上都表示,张玄此人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一时间,整个朝堂局势竟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只有那些一直和文官集团不对付的武将们,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着一切。 “林相说得好啊!” 张玄见此,并没有慌张,反而是冷笑了起来:“既然我该处极刑,那**觉得,四皇子当论何罪?” “不要胡搅蛮缠!” 李儒只觉得张玄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强忍着怒意:“四皇子何罪之有?我只知道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原本他们只是觉得张玄这只蚂蚁作为棋子,老老实实接了脏水,就赶紧去死得了。 没想到这只蚂蚁竟然还敢咬人! 这让李儒内心也十分愤怒,这根本不在自己和四皇子的谋划之中。 张玄不慌不忙,环顾整个大殿一圈。 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张昊身上。 他朗声道:“我同样身为皇子,体内流着当今圣上的血!流着我大乾皇室的血!四皇子一口一个杂种,一口一个畜生,你的意思是,父皇只配和畜生相提并论吗?”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面色一惊,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张玄又冷笑看向李儒的老脸,说道:“林相说四皇子无罪,那意思就是说,你的内心也认同他的说法,是吗?” 此时此刻,就连那些武将也都心神震动,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张玄的嘴巴好生厉害!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不由地朝着大殿之上的那道威严身影偷瞄了过去。 他们心里早已经为李儒和四皇子默默祈祷了。 现在这个罪名基本上已经成功安上去了,两人怎么样都跑不掉! 张玄背负双手,走到四皇子跟前,道:“你贵为皇子,不以自己的血脉为荣,反以为耻,将父皇置之何地?又将我大乾皇族置之何地?” 条理清晰,掷地有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仿佛重新认识了张玄这个二皇子。 第一次觉得,张玄的形象竟然如此的陌生。 到底是谁说这是一个废物的? 他真的是一个废物吗? 满朝文武基本上都重新将这个问题装进了心里,对自己发问。 张昊顿时面露惊恐,慌乱地摇头:“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儒更是脸色暗沉,如同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 他连忙趴在地上,额头不断磕在地板上。 “陛下……臣绝对没有此种意思!就算给臣一万个脑袋!臣也不敢生出这种想法啊!” 李儒承认,此刻他真的慌了。 暗骂皇族血脉如畜生…… 这等罪名,哪怕诛他九族都不足为过啊! 这可比私挪国库什么的,还要死得更惨。 私挪国库,你顶多也就被斩首。 但是侮辱当今皇帝、以及皇族为畜生,这可不是死这么简单了…… 此间事了,怕他这个官职都要坐不稳! 李儒顿时后悔,暗骂张昊这个蠢货真是一头猪! 平时私底下口无遮拦也就算了,到了朝堂之上竟然还敢喷粪! 早知道就不站出来推波助澜了,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 而张昊早就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连忙爬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般不断磕头:“父皇,我也绝对没有这种意思,都是张玄……都是张玄挖的坑,骗我跳进去的!” 他本来就对东宫之位有意。 最近正是表现的非常时机。 要是让皇帝老爹产生不喜之意,心中厌恶,那他先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张昊内心惊恐万分! 他要当太子的愿望,早已经强烈万分。 要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如今也期望着要当皇后呢! 要是在这里踩坑,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家族恐怕都无法遭受不住这种打击! “行了,都起来吧。” 大殿之上,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威严身影,总算缓缓开口了。 声音虽不大,但却蕴含着令人无法反抗的磅礴威压。 这个人正是大乾王朝如今的皇帝,掌控整个国运的真龙天子,同时也是张玄的生父。 虽然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李儒和张昊两人不敢,额头依然深深地埋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乾帝却冷冷开口:“难道朕的话已经不中用了吗?” 此言一出。 两人胆寒万分,这才连忙起身。 年方五十出头的乾帝,脸上却没有半分疲态,反而露出了壮年的气韵,就连胡须都自带一股杀气。 他看向张玄:“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父皇,儿臣愿主动请罪!” 张玄不卑不亢,直接跪下:“儿臣在没有得到父皇的准允前,私自在朝堂之上对四弟动手,实在是内心悲愤极致,为了维护我皇族威严,才一时冲动,还请父皇责罚!” 乾帝也不由一愣。 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挺机灵,先下手为强,利用张昊的事情将他架在了原地。 他在这个时候降罪,反倒是有点不好赐死了。 “张玄,你私自挪用国库,私养兵马,这些证据都已经摆在那里,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 乾帝冷哼一声,并不打算继续扯皮下来。 张昊不由心中狂喜,他得意地看向了张玄,任你有多能说会道,还不是得死! 没办法,外面的脏水早就已经给张玄准备好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父皇!” 张玄却道:“这件事情上,儿臣并不认罪,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愿承认朝堂之上殴打其他皇子的罪名!” 乾帝冷冷说道:“行了,你毕竟也是朕的儿子,今天更是维护皇族颜面有功,罪不至死,不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张玄内心一凉,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其他惩罚? 第3章 要去北凉入赘和亲? “二皇子张玄,因涉嫌挪用国库,罪名成立,即日起,即刻前往北凉国入赘!” 乾帝的声音冰冰冷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整个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全部都被乾帝的这个决定给吓到了。 不过很快,大部分人又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尤其是文官集团们。 原本战战兢兢的四皇子张昊,更是目中射出狂喜之色。 他恶毒地看着张玄,仿佛在说你他妈也有今天! 北凉国位于北境,一直以来都与大乾王朝争锋不断,边境更是冲突不停,两国的仇恨怨气早已经达到了顶峰! 临近漫长的冬季,北凉千百年来就一直资源匮乏,到时候食物和用度都会极其短缺。 不出意外,今年的北凉定然又要饿殍千里,饿死很多百姓。 因此,最近一个月以来,北凉那边宛如发疯一般,不断进攻边境,誓死要攻入中原腹地! 大乾王朝不堪其重,颇有些难以阻挡之势。 实在是北凉已经红了眼,颇有一种不要命的志气。 就在上个月,大乾王朝节节败退,边境局势已经十分紧张了。 这件事让乾帝头疼了很久,最终在派出几次使者的情况下,才和对方达成了一个和亲的协议。 要让大乾这边派遣一名皇室子弟,前往北凉入赘和亲,并且提供十万物资,当成嫁妆。 只有这样,北凉那边才肯罢休! 于是,两国便假惺惺地打算进行皇室和亲。 虽然都知道双方各怀鬼胎,但都没有撕破脸皮。 北凉为什么要和亲,这其实是因为北凉国君的唯一继承人长女,是一个痴傻之人。 听说如今年方十六,仍然还是会流口水的年纪。 这样的继承人,令北凉国中内患不断,不少王族旁室已经蠢蠢欲动。 毕竟这种继承人肯定是无法继承北凉的。 等北凉国君一死,那个位置就轮到他们这些旁室坐上去了。 听闻北凉国君对此十分担忧,这才想出了和亲之事。 只要让长女和大乾王朝的皇室子弟联姻,诞下一名血脉,那这个继承人的血统将空前高贵,北凉的王位也会极其稳固! 这件事,基本上大乾上下都清楚一二。 但是每个皇子都不愿意前往。 毕竟北凉国民一直以来都视大乾人如仇敌,真要去了,恐怕会骨头都剩不下几块。 前去入赘和亲是假,被当成人质和送死才是真! 而且堂堂大乾皇子竟然入赘? 这种名号实在太耻辱! 在这个世界,入赘永远都是被人瞧不起的。 哪怕是民间,那也是要被别人唾弃的存在! 张玄内心震动,没想到乾帝竟然选择了牺牲他,来换取朝局的稳定! 张玄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也没有党羽。 让他前去,朝局不会产生任何变化。 但如果让其他皇子前去,他们身后的母族可不答应,到时候闹起来,大乾恐怕会有内患之忧! 只有张玄这个没有靠山的皇子,是最佳的选择! 这就是乾帝的算计和权衡利弊。 “正好!” 张玄内心狂喜! 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巴不得得到能够离开大乾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四皇子和李儒,对方权势滔天,自己又不受乾帝重视。 继续待在京城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能够到北凉去,兴许才是张玄唯一的生路! 而且北凉国这几年渐渐式微,生存都艰难,张玄或许可以靠着自己的现代知识,为自己换取活命的机会! “谢父皇恩赐!儿臣愿意前往!” 张玄没有任何反驳,直接拜头谢恩。 这个局面,倒是让整个朝堂上下都吃惊不已。 就连原本幸灾乐祸的四皇子张昊和宰相李儒都愣了一下,搞不懂这个张玄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自然也不傻,猜到了这是张玄唯一保命的机会。 他是想逃出京都! 张昊目光阴冷地看着张玄,又瞟了一眼舅舅李儒,两人仿佛传达着某种信号。 四皇子张昊内心恶狠狠道:“还想逃,等你的车队离开了京都,就死在路上吧!” 打了他这个尊贵的四皇子,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更何况是张玄这个低贱宫女生的皇子? 乾帝直接说道:“明日和亲的队伍就会准备完毕,你即刻就出发,不要拖延,否则论罪处置!” 张玄没有说话,而是直接默许了。 乾帝又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边,退朝!” 文武百官都纷纷跪送。 而皇帝发话,今天的朝会也预示着要直接结束了。 御书房内。 乾帝批阅着奏折,身边的心腹老太监则在旁边伺候研磨。 “陛下,您让二皇子前去入赘和亲,简直是高明之计!” 乾帝冷笑一声:“他身上的那些罪都是莫须有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一个不得势的皇子,根本没渠道沾染上国库,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朕再找其他理由!” 他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牺牲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换来我大乾朝局稳定和太平,这个买卖巨赚无比!” 乾帝沾沾自喜。 “明天不用给他安排太大排场,随便意思一下就行,毕竟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估计也活不到北凉了,到时候死在路上,说是马匪截杀,北凉那边也挑不出毛病,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毕竟也有大乾血脉,我大乾不可能留一个笑柄在北凉那边的!” “是,陛下!”老太监遵命。 乾帝微微一笑,感到运筹帷幄。 然而他永远都想不到,他今天的这个举动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让整个大乾陷入多么后悔的局面。 …… 与此同时,宰相府。 宰相李儒和四皇子张昊正坐在一间密室之内,面色铁青,脸上都弥漫着无尽的杀气。 “舅舅,明天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护送他前往的那几个将领都买通了,到了边境就会将他杀死,他永远活不到北凉!” “好,我长这么大,连我母妃都不敢打我,我一定要让这个畜生死无葬身之地!以泄我心头之恨!” …… 第二日,清早。 张玄早早地就被安排进了入赘和亲的车队,直接驶离京都。 车队并没有多大的排场,基本上称得上是简陋无比。 前前后后只有七八辆马车,载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还有几十名残兵老将,就直接出发了。 二皇子和亲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在四处传闻。 老百姓都在赞叹,一个皇子竟然去入赘,真是奇耻大辱。 只不过上层官员阶级都知道,这个二皇子入赘可能只是给北凉那边空头支票。 张玄恐怕都活不到北凉了。 几日之后,车队已经离开了京都的范畴,朝着北上的路径前进着。 与此同时,被做模做样的穿上了平日里穿不上的盛装的张玄,也坐在马车之内有些百无聊赖。 然而此刻的他,内心格外的忐忑。 自己得罪了四皇子和宰相,路上势必不会那么顺利。 甚至护送自己的将领,可能都已经被买通了。 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并且在谋划事发之后,自己该如何脱身。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车队突然停下来了。 外面响起了抽出铁质兵器的声音,甚至还有朝着他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已经不加掩饰了。 张玄内心咯噔一跳,这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他虽然身为搏击大赛冠军,身手非凡,但没有兵器的情况下,仍然很难以一敌多。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又突然响起一阵动静。 几息时间之后,又有不少如同尸体倒地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说话的声音响起。 “公主,已经全部解决完毕了,他没有大碍!” “辛苦你们了,小蝶。” “公主,你说你大老远的跑到大乾来,到底是图他什么啊?” “你别管,我只是来看看我这个未来的夫君,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第4章 你还懂兵法? 马车之内。 张玄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惊疑不定。 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那些京城安排想要杀自己的人,已经全部被处理掉了。 但他即将又要落入谁的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未来夫君?” 听讲话的内容,来的人是北凉的公主吗? 不可能!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北凉大公主是个痴呆的女子? 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还能这么巧遇到自己? 张玄知道,他可能是遇到一群假借身份的歹人了。 正打算一探究竟时,门帘子却先一步被人拉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得标致的翠裙女子,扎着头发,颇有军中作风,英姿飒爽。 “哟,没被吓傻?” 她仿佛有些意外。 没想到张玄正坐得好好的,既没有晕过去,也没有瑟瑟发抖。 翠衣女子仔细盯着张玄的脸,面色带着一抹惊异。 随后她惊喜道:“公主,驸马长得很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翠衣女子说完,跳下了马车。 蹦蹦跳跳地跑去汇报了! 张玄投眼望去,只见有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正亭亭玉立在站在不远处,身形高挑,裙摆随风舞动,仿佛云般轻盈。 一头柔顺长发轻抚过肩膀,宛如人间仙女。 可惜的是,女子的头上戴着一个遮面斗笠,什么面容都看不清楚。 除此之外,她的身边还跟着十几名作武打扮的女侍从,人高马大,凶悍异常。 看起来更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像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 张玄暗自腹诽。 但看了满地的尸体,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已经全部倒地身亡。 内心惊疑之间,也是暗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几个女子,竟然都如此厉害,能够杀了这么多侍卫兵卫? 落入她们的手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张玄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他似乎打不过这些人。 算了,再怎么样,也要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退一万步讲,比起被四皇子那个畜生杀掉,他还是更乐意死在这群陌生女子的刀剑之下。 想到这里。 张玄起身下了马车,彬彬有礼地的行了一礼。 “在下张玄,感谢各位姑娘出手相助!” 此时此刻,他的样子暴露无遗。 身材修长,清秀白净,又彬彬有礼,哪怕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绝世美男! “长得……果然……还行!” 女侍卫们个个都惊为天人。 她们来之前只知道北凉即将多出一个驸马爷,但确实没有想到张玄会长得那么好看! 这倒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毕竟天下都在传闻,大乾王朝的二皇子只是一个胸无点墨,怀无大志的平庸之辈。 所以在来之前,她们对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现在看来,这个张玄似乎也不算是那么一无是处。 最起码……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至于其他,哪怕平庸一点,倒也不算什么。 毕竟只是一个政治联姻的棋子,只要不惹人讨厌就行。 翠衣女子乐呵呵道:“公主,驸马长得真好看,这样看来接回去当个男宠也不错!” 白裙女子白了她一眼:“小蝶,休要贫嘴。” 翠衣女子小蝶捂着嘴偷笑了笑,再次转过头来,围在张玄的身边仔细打量了起来,啧啧称赞。 “虽然无才无能,但长得的确真俊!” 她丝毫不掩饰目中的欣赏。 张玄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有种被人打量出售的感觉,虽然他当前的处境确实跟这个没差。 而且还被别人强行打上了“无才无能”的标签,这实属是有些冤枉。 “各位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开口询问,想要旁敲侧击一下,了解一些信息,来为自己接下来做打算。 “不是吧驸马爷!” 小蝶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说都说这么明白了,你当真不知道?” 张玄顿时一惊。 难道真如她们中的对话那般,那个白裙少女真就是北凉大公主啊?他的未来媳妇? 我去! 就在这时,白裙女子道:“你在京城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现如今你的处境恶劣,不仅大乾王朝想要杀你,我们北凉百姓也对你不喜,我父皇为了你不在路上出意外,特地派了人前来救助。” 她的声音清冷,但却格外好听,没有丁点情绪。 不过在白裙女子听完这一番话后。 张玄心中的疑惑,也瞬间被解开了。 看来北凉皇帝也知道,自己这枚棋子不能轻松死掉。 大乾希望他死,北凉人也不喜欢他,但皇帝可还要他当工具人呢。 可能他早就算到,张玄会在边境遇险,所以才安排了这一步棋。 而进入了北凉之后,沿途直往北凉王都的时候,一路上的危险也是数不胜数。 不安排点人来接驾,恐怕张玄是活不到目的地了。 算了,当工具人也总比在大乾强! 起码性命得到了基本保障! 剩下的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玄强就强在心态上,他的接受能力一直都很强。 原本已经是死局的局面,现在硬生生被他盘活了生息,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走吧,在没有抵达北凉王都之前,你仍然哪里也不可以去,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 白裙女子的话语有些云淡风轻,仿佛不带任何商量。 隔着一个斗笠面纱。 张玄也看不到这位大公主的情绪。 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许这个安排。 说到底,他现在仍然没有自由身。 原本是大乾的棋子,现在只能说是又落入了北凉的手里,棋子的身份并没有变。 不过论待遇来看,明显北凉这边要更好一些。 嗯,还能接受。 “剩下的人,收拾一下现场,随后回王都!” 在白裙女子上了另一辆马车后,张玄也重新回到了马车中,有人重新驾车,然后他就随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原地。 第5章 调虎离山? 在另一个马车里。 小蝶和白裙女子坐在其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公主,这个张玄看起来虽然没有才能,但起码听话,至于品行如何,影响不到大局,您总算不用再和陛下争吵了。” “看起来还行,传闻说他软弱无能,今日见了,应该不会有假,这样的人最容易控制,到了北凉,我会请奏父皇主动与他完婚,到时我那几个王叔起码可以闭嘴一阵子了。” “公主,那如果那几个王爷派人私自接触张玄,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他敢吃里扒外,投效我那几位王叔,那就将他杀了……如果他恪守本心,忠诚于我,那就暂且留在身边。” 白裙女子淡淡说道:“毕竟,现如今的北凉大公主……不能没有夫君,我还要做做样子。” “唉,现如今北凉朝局动荡,那些藩王们虎视眈眈,都想要将您挤走,这群狼子野心的反贼,当真是其心可诛!” 小蝶有些义愤填膺。 现如今北凉皇帝逐渐年老衰弱,又恰逢大病一场,朝堂里里外外都在暗波涌动,不少人已经野心勃勃地伺机而动。 这让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大公主变得很危险。 放眼望去,整个朝野里里外外,竟然都是敌人。 有一批位高权重的旧臣,仍然恪守着女子不可登基**的古板理念,冥顽不化,十分棘手。 外加那些戍边在外的藩王都在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收买王都皇宫中的人,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棘手了。 “不过公主,我看这个张玄长得不错,你就不考虑收起来当个真男宠?当棋子多浪费啊!” 小蝶打趣道。 作为北凉大公主拓跋婉儿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两人虽然不是姐妹,但也胜似姐妹。 所以她总喜欢打趣自己的公主殿下。 “小蝶,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封上。” 拓跋婉儿伸出手作势就要捏自己侍女的腰间肉,仿佛要让她尝尝厉害。 后者则连忙躲避然后求饶。 …… 相比于隔壁马车里的欢快。 张玄这边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他现在有点慌张,毕竟现在处境仍然不受他的控制。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张玄就彻底放弃了内耗。 目前可以知道的是,他是暂时安全的,起码不会说死就死。 毕竟大公主还需要他这个身份,来稳固住朝野的局势。 一切都等到了北凉再说吧。 大概乘坐着马车走了两三日,车队总算来到了一处村庄。 张玄除了三急,基本上都待在马车里,他哪里也不能去。 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能走出马车,见一见天日。 不过也只能待在这位大公主的身边,不能说话,只能默默填饱肚子。 这天,篝火旁的拓跋婉儿正在看书。 突然,一名手下前来似乎是要汇报什么密信,但是看到张玄也在,有些迟疑。 拓跋婉儿摆了摆手:“说吧,没事。” 手下这才开口:“殿下,陛下让您出王都的这几日,都好好地写一些领兵感悟,您这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写了,到时候回到王都,陛下降罪下来可怎么办?” 拓跋婉儿这才想起来什么,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倒是忘了这件事,真是烦死了,出来了也免不了功课!” 又吩咐道:“去拿纸和笔来吧,我尝试写一点,到时候能应付就应付了事。” 小蝶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掩嘴偷笑。 张玄低声询问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他虽然不能做其他事,但却和小蝶打好了关系。 有许多不懂的事情,张玄都是主动请教的小蝶为他解答。 “这是我们殿下的功课,将来殿下要接手北凉,陛下让她每日都熟读兵书,每天写一则领兵之法,以此为将来做准备。” 小蝶细心地解释道:“不过我们殿下最头疼做这个事情。” 张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 同样生在皇家,压力还真是蛮大的。 他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起来:“就是写兵法嘛,什么调虎离山、暗度陈仓、李代桃僵之类的?” 小蝶疑惑道:“什么调虎离山……暗度粮仓?” 张玄惊讶道:“你没听说过?” 小蝶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迷惑,似乎不知道张玄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张玄如遭雷击,这些不都是三年级小学生都知道的基础知识吗? 然后,他恍然大悟了回来。 对了,这里已经不是地球!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拓跋婉儿就已经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你懂兵法?” 张玄犹犹豫豫道:“也还算……懂一点吧。” 拓跋婉儿把纸笔递了过来:“你来帮我写!” 第6章 慢慢调教 拓跋婉儿的语气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理所当然,这让张玄眉头微皱。 “我为什么要帮你写?” 自己虽然是赘婿,是驸马,但事事都对眼前的公主言听计从可不行。 张玄深知一个道理,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所以姿态这方面一定得拿捏住,要不然到了北凉,肯定会被这娘们骑在脑袋上。 拓跋婉儿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张玄会拒绝。 作为北凉第一顺位的皇储,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字。 就连她父皇也极少否决她的要求。 而一旁的小蝶此时脸上露出了几分轻蔑。 “哈!殿下这家伙肯定是从别处听来了几个词,在这里故意扮高深呢!” 说着又看向张玄,眼中的轻蔑又盛了几分,“不会就不会,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玄微微一笑,“激将法对我亦是无用!” 被揭穿了心思的小蝶有些恼羞成怒,而一旁的拓跋婉儿已经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了一条马鞭。 只见拓跋婉儿手腕一抖,马鞭便在空中发出一声炸响。 “你写不写?” 面对拓跋婉儿的威胁,当即一颗汗珠就出现在了张玄的额头。 这逼好像装过头了! 但装都装了,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了。 张玄定了定心神,淡然说道:“公主将来是要继承大统执掌神器的,难不成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拓跋婉儿闻言脸上浮现几分玩味,像是找到了一件新玩具。 随即收起马鞭问道:“哦?那你要怎样才肯写?” 张玄环视了一眼周围,带着些许不满说道:“这里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字写出来也是歪歪扭扭。” 北凉建国不到百年,还保留着不少游牧民族的作风。 国内能识字的都不多,王公贵族们对于写字环境更没什么讲究。 “南朝人就是事多,尽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怪不得被我们北凉压着打!” 小蝶再次不满道。 张玄闻言随即指向小蝶,“那就你来吧!” 小蝶疑惑地看向张玄,“我来?来什么?” 张玄笑道:“你身姿挺拔,亭亭玉立,若是跪下伏倒在我面前,正好可以充当一张写字台!” 小蝶听到前半段还有些沾沾自喜,作为拓跋婉儿身边的绿叶,何时听过别人如此直白的夸赞。 但听到后半段当即大怒,竟然是要她跪倒在张玄面前,拿自己的腰背充当张玄写字的书桌! “殿下,这个张玄简直欺人太甚!还是给他几鞭子吧,我就不信他真受得住!” 张玄随即毫不示弱道:“殿下大可试试我张玄有几分硬骨头!” 张玄当然不想被马鞭抽,可既然拓跋婉儿亲自带兵深入大乾,就为了保证自己安全,显然张玄对拓跋婉儿的利用价值并不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夫婿那么简单。 张玄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在拓跋婉儿面前拿乔。 果然,小蝶的建议被拓跋婉儿无视了。 拓跋婉儿指了指张玄身前,“有桌子你就肯写了?” 张玄点了点头。 “桌子”什么的只是个借口,张玄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太过言听计从而已。 小蝶是拓跋婉儿的贴身侍女,他日拓跋婉儿真的登基,小蝶就是成了女相也不稀奇。 即便是现在,其北凉的其他王公大臣也得对她这个小小的侍女保持恭敬。 从没受过如此折辱的小蝶眼眶一下就红了,但公主的命令却不能不听。 小蝶恨恨地瞪着张玄,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张玄面前,带着屈辱和不甘跪倒在了张玄面前。 张玄这才从拓跋婉儿手里接过纸笔,将纸铺在这微微颤抖的美人玉案之上。 铺好了纸张,张玄这才又打量起眼前的“桌子”。 古人的衣着自然不如后世那边贴身奔放,小蝶平日里站着根本看不出身材的具体好坏。 这会儿跪地伏倒,倒是把下半身形状勾勒地十分清晰。 倒是个好生养的! 张玄哈了一口气,润了润笔尖,随即笔走龙蛇,刷刷就写了一大篇。 跪地的小蝶感受到柔顺的笔尖在自己腰背之上游走,一种异样的感觉随即传遍全身,喉咙深处更是忍不住想发出呻吟,好在她忍住了。 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感觉让她更加耻辱,几颗泪珠滴落在脚下的野草之中。 张玄写完了“兵法”,随即便递给了拓跋婉儿,拓跋婉儿接过一看,顿时面露欣喜。 “好一个假痴不癫!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静不露机,云雷屯也!” 拓跋婉儿说着看向张玄,“你是想说你之前就是用了这条计策来瞒过大乾君臣?” 张玄坦然道:“殿下明鉴!我的出身在大乾众皇子中实在上不得台面,若展露才华,无疑是取死之道!” “若不是我那四弟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原本报定主意就当个痴傻的王爷,混吃等死的!” 拓跋婉儿闻言点了点,随即脸上再度浮现出几分玩味。 “那你为何不继续装下去?要在我面前显露出来呢?” 张玄微微一笑道:“你我不日就是夫妻了,夫妻本是比翼鸟,本就该坦诚相见!” 听到“坦诚相见”几个字,拓跋婉儿的脸微微一红,轻啐一声后又问道: “比翼鸟是什么鸟?怎么我从没听过?” 张玄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一种只长了一支翅膀的鸟儿,只有夫妻连体才能挥展双翅翱翔天际!” “世间竟有如此神异之物!” 拓跋婉儿说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接着又看向张玄,她这下是真的对张玄刮目相看了。 不仅有一副好皮囊,还如此博闻强记。 但当拓跋婉儿的目光触及张玄的时候,张玄却没有看向她,而是伸手扶起了还跪在地上抽泣的小蝶。 “谁要你充好人!”小蝶愤怒地推开了张玄递过去的锦帕,哭的有些肿胀的双眼狠狠瞪了张玄一眼。 张玄揣回手绢,脸上没表现出半分愠怒。 反正小蝶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早晚都是他的人,日后再慢慢调教。 第7章 道法术器 相对于小蝶对张玄的不满,拓跋婉儿这会儿对张玄是充满了好奇。 难不成自己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在吩咐手下人将张玄手书的兵法收好后,拓跋婉儿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你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什么调虎离山,李代什么僵来着,不如一并写出来吧!” 拓跋婉儿说着又对小蝶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继续去张玄面前趴着。 小蝶才止住眼泪的眼眶顿时又满是雾气,眼瞅着又要哭出来了。 张玄折辱小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加重自己在拓跋婉儿心里的分量,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随即连忙摆手道: “殿下太着急了!兵法博大精深,岂是一时片刻就能说清的!而且说是兵法也不完全,我研习的兵法分为道、法、术、器,每一项都够天资聪颖的人专研一生!” 拓跋婉儿听得眼睛都亮了,“道、法、术、器?” 张玄脸上展露出无以伦比的自信,“是的!道是根本,是不变的规律,是方向,是根基!” 张玄说着举起右手指向了星空,“就如这满天的星辰,有着自己的运行规律!” “而我们参考这些星辰制定出来的历法,就到了法这一层次了!” 张玄说着指向路边的麦田,“农民根据历法选择何时播种,亦如将军根据兵法选择如何行军布阵!” “在完善了行军布阵的情况下,才能运用到我刚才说的术!” 张玄这一连串的话让拓跋婉儿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大门之后是她没见识过的新世界! 如果说拓跋婉儿对于张玄的话有些懵懂,只能勉强理解的话,那小蝶完全就是不明觉厉了! “只是术吗?”拓跋婉儿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此刻的她只想抓着张玄的脚脖子提溜起来,把张玄知道的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 但也只是想想,北凉再是蛮族建立的王朝,也知道这么做是倒不出知识的。 张玄没有回答拓跋婉儿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之后还有器!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也是不得不重视的一环,达到某种程度后还能反过来影响术和法!” 拓跋婉儿听后随即连连点头道:“器我知道!就是兵器!你们南朝的铁匠确实厉害,每年我们都要花好多牛羊到你们南朝换取铁器!” 大乾如此费拉不堪,之所以还能在北凉的淫威下残喘,凭借的就是兵甲之利和城池之坚。 然北凉立国近百年,已经不知道从大乾掳掠了多少工匠,虽然北凉每年还在向大乾进口铁器,那只是因为北凉缺少优质的铁矿,或者说没有勘探勘探铁矿的人才。 但在必要时候这些从大乾进口的铁质农具也能回炉重铸为兵甲的,届时能够守护大乾的就只剩下城墙了! 可这又跟现在的张玄有什么关系呢? 张玄对这个大乾皇子身份本就没有什么认同感,而且大乾朝堂对于张玄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张玄自然不会贱到热脸去贴冷屁股。 当然对于北凉张玄也没有什么认同,他要做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打造属于自己的国度! 通过拓跋婉儿掌握北凉只是张玄计划的第一步! 但要掌握北凉,就要先征服眼前这位公主! 而要征服对方,先要让对方依赖上自己! “铁器相比于青铜器确实是一大进步,但器能发展远比你们想象更加深远!一路行来,想来你们也见过不少大乾坚城了!” 拓跋婉儿闻言点了点头,“你们南朝的城墙确实修的又高又厚,跟个乌龟壳子一样,若是野战,你们南朝人不是我们北凉健儿的对手!” 张玄闻言笑了笑,“大乾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长处,以短应敌呢?指挥敌人的行动确实是军事上的至高境界,但以公主眼下的水平还是不应该好高骛远为好!” “指挥敌人?这怎么做到的?”拓跋婉儿又感受到了一个新领域。 张玄却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毕竟“指挥敌人”太过理想,不仅得操盘手厉害,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结合,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 “扯远了!我们还是说回器吧!其实想要瓦解大乾的坚城深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件兵器就够了!” 拓跋婉儿刚刚还在为张玄说话说一半感到气恼,听到有能够瓦解大乾坚城的利器,立刻又被吸引住了。 “什么兵器?” “炮!” “炮?” “对!”张玄点头颔首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拓跋婉儿自以为对军事比较了解,但在张玄面前却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丁。 你能听说过就怪了! “这是一件攻城野战都极为厉害的兵器,甚至有人称它为战争之神!声震十里、摧城灭军、当者披靡!” 拓跋婉儿听得呼吸都急促了,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了疑问,“这世间真有如此厉害的兵器?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大乾使用过?” 因为大乾也没有啊! “当然有!”张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我脑袋里呢!以后有条件的话,我可以为公主制此利器!” 还以后?拓跋婉儿恨不得现在就让张玄说出怎么造来! 但拓跋婉儿知道,威力这么不凡的兵器,肯定制作非常复杂,断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连拓跋婉儿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张玄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了! “哎呀!天色不早了!公主殿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张玄说着伸了个懒腰,装出一副倦怠的样子。 说完便不等拓跋婉儿喝止,径直往自己马车去了。 无论是对付君王还是对付女人,都要深谙推拉之道,切不可一味求成。 在拉近和对方的关系后,又要稍微推远一点,让对方往自己这边贴。 拓跋婉儿既是女人也是未来的君王,这套方法就更有用武之地了! 果然张玄一走,拓跋婉儿就满脸懊恼! 这人怎么说话都只是一半的啊!弄得她心好痒! 第8章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第2天,天还未完全黑透,张玄乘坐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没等张玄掀开车帘询问,小蝶的脑袋便不情不愿地钻了进来,“到地方了,殿下让你下车吃东西!” 小蝶说完便缩头离开了,她承认张玄可能很厉害,但她的气可还没消呢! 张玄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了马车。 果然,马车这会儿都停成了一个圆圈,中间正有兵士不断地搬来柴火,准备燃起篝火了。 张玄走到故意假装不看张玄的拓跋婉儿面前,明知故问道: “这离天黑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吧?公主为何这会儿就扎驻了?” 拓跋婉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后面没什么适合驻扎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停下了!” 说着又转过头瞪了张玄一眼,“怎么?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回到北凉吗?” 张玄笑了笑回道:“不敢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拓跋婉儿说着坐到了侍女铺设的毛毯上。 接着又往毛毯的一边凑了凑,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 张玄知道她这是在示意自己坐过去,但张玄偏偏要佯装不知,刻意忽略了拓跋婉儿的举动。 拓跋婉儿在连拍了数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低声恼道:“坐过来!” “我吗?”张玄装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坐到了拓跋婉儿的身边。 张玄坐的位置很讲究,刚好距离拓跋婉儿一尺半。 这个距离是个人距离的极限,就是熟人之间相处的极限距离,再往前就是亲密距离了,若不是非常亲密的朋友或者恋人家人之类的,就会招致对方的反感。 但这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突破的距离,如果拓跋婉儿对张玄已经有了好感,就可能在接下来的交谈过程中不自觉地拉近。 拓跋婉儿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饼,掰了一半递给了张玄,张玄立刻恭敬地接过。 这就是出远门的不便之处,即使拓跋婉儿身为一国之皇储,也只能凑活干粮度日。 拓跋婉儿轻轻咬了一口饼,接着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什么兵法还挺有意思的!我看你这人似乎也不是传说中那么无用,那我这功课就交给你了!” 拓跋婉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语气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张玄看得好笑,便回道:“为什么?” 拓跋婉儿有些愠怒,自己都让他坐到自己旁边,还亲自掰了一半饼给他,他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这是殿下的功课啊!是陛下考究公主的,由我代写不适合吧!何况我们的字迹也完全不一样,很容易穿帮的!” 听到张玄是“为自己着想”,拓跋婉儿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没关系!等你写完,我再誊抄一遍就是!” “可还是不妥!”张玄又摇了摇头。 “哪里不妥?”拓跋婉儿立刻追问道。 “陛下给公主布置这些功课,接下来肯定会考教公主,要是公主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也是露馅儿吗?” 拓跋婉儿顿时语塞,但又有些不甘心,“反正你只管写,剩下的就交给我就行了!” 却只见张玄又摇了摇头。 拓跋婉儿急了,怎么这么多事啊!就让他写个功课至于这么推三阻四吗? “又有什么不对?” “这是陛下布置给公主的功课,跟我没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写?” 拓跋婉儿顿时气得牙痒痒,当即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到了张玄脖子上。 “你写不写?” 张玄对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吃起了饼。 “有点干,公主有水吗?” 张玄是笃定了对方不会对自己不利,至少不会伤自己性命,不然对方这千里迢迢的一趟不白来了吗?而且经过昨天的小试牛刀,对方也应该知道自己脑子里装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就更不会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这会儿的张玄完全诠释了什么叫恃才傲物。 拓跋婉儿深吸了一口气,起伏的胸脯倒是让张玄有些刮目相看,自己这个未来的老婆相当有料啊! 拓跋婉儿恨恨地撇下匕首,对着旁边的侍女恶狠狠道:“拿水来!” 以古代的卫生条件,装在水囊里的水是很难保持干净的,所以都是临取临用,这也是安营扎寨必须临近水源的原因。 但这次拓跋婉儿驻扎的地方并没有河流,因此侍女们只能将备用的酒给拿了过来。 这也是古代行商的办法,水很难保持纯净,但酒就不那么容易变质了! 拓跋婉儿接过酒囊,拔掉塞口,狠狠地灌了一口,接着便甩给了张玄。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生气的缘故,拓跋婉儿的脸色变得酡红,更添了几分娇艳,看得张玄一时有些发呆。 “你喝不喝啊?” 见了张玄的痴像,拓跋婉儿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心里却升起一丝得意。 张玄连忙告罪道:“小子孟浪,让公主见笑了!” 在张玄喝完酒水后,拓跋婉儿再度问道:“你要怎么才肯写?又要小蝶给你当桌子吗?” 旁边的小蝶听得眼珠瞪得老大,深怕张玄点头答是。 好在张玄又摇了摇头,“做人做事都讲究名正言顺啊!我帮公主写功课,这名不正言不顺,实非君子之道!” “君子?又是你们南朝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拓跋婉儿听后很是不屑,接着又补充道:“哪里名不正言不顺了!你是我的夫君,你的就是我的!让你写点功课怎么了?” 拓跋婉儿说完,脸色又红了几分,到底还是少女,说起“夫君”两字的时候未免羞涩,也在暗恼自己怎么一急就说出这种话来了! 张玄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娘子所言极是!我就是把这茬忘了!” “谁是你娘子!”拓跋婉儿听后更羞了,气得用粉拳锤了张玄一下,张玄连忙闪躲。 但在动作之间,两人间的距离却不知不觉坐得更近了。 “我们大乾称呼女子都是叫娘子的,在下一时口快,忘了这词在北凉是指妻子的意思!”张玄连忙告罪。 却把拓跋婉儿说的更羞了,干脆别过头去不理张玄了,但身子却不自觉地又往张玄这边靠近了几分。 第9章 到达燕京 之后的一段时间,拓跋婉儿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就坐到张玄身边看张玄替自己完成功课。 张玄不仅是帮拓跋婉儿写,一边写还一边讲解缘由。 张玄的脑海里可是有另一个世界几千年的积累,其中的博大精深自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说透的。 拓跋婉儿虽然听起来很吃力,但她身负北凉社稷,北凉又是以强者为尊的国度,君主如果不懂统兵,那就算她登上皇位恐怕也坐不稳。 因此她只能强逼着自己坚持,白天遇到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还会停下车队,派人把张玄请到自己马车上询问。 而张玄也乐得教授对方,不仅是因为张玄有好人为师的癖好,更是因为从可预见的未来来看,拓跋婉儿和张玄的利益是一体的。 能教授出一个超越时代的军事人才,对张玄之后的图谋也十分有利。 两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不仅教学进度飞快,两人之间的情感更是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举止行进之间已经有了几分情侣模样。 根据相对论,和美女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虽然马车很是颠簸,张玄也过得甘之如饴。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公主日后要成为一国之君,不仅要知晓这些为将之道,更要知晓将将之途!” 张玄正在拓跋婉儿的马车里向拓跋婉儿解释昨天的《孙子兵法》谋攻篇,拓跋婉儿一双美目紧盯在张玄身上。 眼前这个面冠如玉,又学识广博的人真是自己那个“废物”夫君吗? 拓跋婉儿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咳咳!公主!刚才在下的话,公主听明白了吗?” 张玄如何没注意拓跋婉儿的失态。 拓跋婉儿闻言大窘,正想解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厢外传来一名侍卫的声音,“公主殿下,燕京到了!南院大王带人前来迎驾了!” 北凉皇族是草原鲜卑族出身,鲜卑族崛起草原建立北凉之后,治下最多的却是汉人。 为了保证鲜卑族的利益,也为了照顾汉人的习性,北凉的官府分为南院和北院。 北院和南院各自有自己的一套班子,皇帝则位于其中居中调停,并利用两者的矛盾巩固自己的权力。 其中北院主管鲜卑人事宜,南院主管汉人。 但南院的主官南院大王却仍然是鲜卑皇族,如今的南院大王正是拓跋婉儿的叔叔,北凉皇帝的十四弟拓跋寿。 拓跋婉儿碰了碰自己脸蛋,觉得脸色的红晕消退后,才走出马车。 “臣!拓跋寿恭迎公主殿下回京!” 见拓跋婉儿从马车出来,拓跋寿立即率领南院群臣作势下跪。 拓跋婉儿见状,立刻跳下马车,扶起了拓跋寿。 “皇叔怎能行此大礼,侄女受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南院的汉臣待的太久太近,拓跋寿身上丝毫没有草原汉子的粗野,长相举止都风度翩翩,十分儒雅。 张玄在马车内挑帘看去,倒觉得这人倒像是在大乾的翰林院编史修册的老学究。 “公主是一国之储君,如何受不得!只是殿下贸然深入大乾千里,此举过于冒险!微臣要是早日得知,一定要将公主拦下!” 拓跋寿言辞恳切,真像是一个为君主担忧的臣子。 而拓跋婉儿也回应得当,略带歉意的回道:“侄女行事孟浪了,让皇叔费心了!” 但在心里却暗自吐槽道:早点让你知道?你怕不是派人半路截杀了吧? 虽然北凉皇帝已经公开表示过要让拓跋婉儿继位,但不代表就没人能和拓跋婉儿竞争了。 其中的一个竞争对手正是眼前的拓跋寿! 草原上兄终弟及是很常见的,但这种继承方式只适合在草原。 但建立北凉后,北凉太祖学习汉制,也把汉人那套嫡子继承制度给学了来。 经过了近百年时间的沉淀,这套制度基本稳定下来了。 北凉的王公大臣们也习惯了皇帝传位给自己儿子。 但到了拓跋婉儿这儿,又有了变化! 原因就是出在拓跋婉儿是个女子!偏偏现今的皇帝又生不出其他子嗣! 所以各方势力就开始动起了心思! 相比于女子掌权,那回到草原时期的兄终弟及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也就是如今北凉皇帝威望深重,手里掌握着北凉最精锐的骑兵,这些人才不敢妄动。 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暗地里的谣言可是不少。 而且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都在暗中结交贵族大臣,以待良机! 这也是拓跋婉儿甘愿冒险把张玄接过来的原因! 只要拓跋婉儿和张玄生下一子,那她以后的皇位就稳当得多了。 而且张玄的背景是大乾人,在北凉根本没半点根基,也就不怕“娘家人”作妖夺权。 更难得身份比较尊贵,也算是个皇子。 这也是北凉皇帝愿意为和亲做出让步的原因! 可以说北凉皇帝和拓跋婉儿这对父女为了保证自己家皇位的传承,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管怎么说!公主能平安归来就好!臣已经为公主备下了接风宴,恳请公主和驸马移驾寒舍!” 拓跋寿脸上挂着不知真伪热情洋溢的笑容。 但拓跋婉儿却不吃这一套。 “望皇叔见谅!侄女还得先进宫向父皇请安呢!我走的时候也瞒着父皇,如今回来了还不去告罪的话,侄女可就要遭罚了!皇叔肯定不忍看侄女受罚吧!” 拓跋寿闻言哈哈大笑道:“公主说笑了!陛下如此疼爱公主,怎么会责罚公主了呢!不过公主说得有理,是应该先见陛下!是臣僭越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拓跋婉儿随即招手,车队从拓跋寿众人让开的道路中驶入了燕京城内! 第10章 进宫面圣 燕京城原本前大周边境重镇,乃是中原农耕民族强势时进攻草原游民民族的桥头堡,亦是两边互市所在。 一百五十年前,大周遭受大灾,一时流民四起,大周末代皇帝死于逃亡途中。 是以神器流落,一时间群雄并起。 然则笑到最后的还是两家,其中一家是出身关中大族的张氏,就是张玄所在的家族,建立了如今的大乾。 另一家则是自草原崛起的拓跋氏族,也就是拓跋婉儿所在的家族。 拓跋氏趁中原大乱占据了燕京城,之后又是五十年苦心孤诣,最终建立了北凉。 经过这一百五十年建设,如今的燕京城比之往昔的边城重镇更多了几分巍峨壮丽。 进了城后,拓跋婉儿便顾不得再向张玄讨教兵法了,而是从手下人手里找了一匹马,骑着大马走在燕京城的大道上招摇过市。 收到消息的燕京府尹很是迅速地派来了衙役,将围观的人群隔离在队伍两侧。 围观的百姓随即就车队议论纷纷。 “是芙华公主殿下吧?这是去哪里游猎回来了?” “是游猎!不过狩猎的可不是普通猎物!” 围观群众中不乏有消息灵通之士。 “听说是去南朝接她未来的夫婿去了!” “公主殿下的未来夫婿?你是说南朝的那个废物皇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可惜了!公主如此飒爽英姿,竟然要配这么一个废物!” “可不是嘛!南朝那些懦弱男子如何配得上我们北凉未来的女帝!照我说就该按以前的传统,大家一起在弓马上争个高低!只有北凉第一勇士才配得上我们的公主殿下!”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了马车,张玄挑开车帘向围观人群看去,这些北凉的百姓除了着装上和大乾略有不同,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一样喜欢嚼舌根,一样喜欢围观看热闹。 这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缺乏视听娱乐,精神贫瘠的众人只能从这些显贵的八卦中获取娱乐。 车队顺着燕京城中轴线的大道,一路从外城行驶到了王公贵族所在的内城,之后又一路进了皇城。 拓跋婉儿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列,她的脸就是出入皇城的令牌! 守卫皇城的士兵在见到拓跋婉儿后,立刻打开了城内,随即朝着队伍恭敬地低下了头。 进了皇城,除了拓跋婉儿外,其余骑士都纷纷下了马。 皇城骑马行走,向来是无比遵从的特权,至少在大乾,张玄这个边缘化的皇子是没这个权力的! 进入皇城不过五十余步,接到消息的内侍便迎了上来,接着便引着队伍到了北凉皇帝平日办公所在的长生殿。 张玄随即下了马车,拓跋婉儿也下马走到了张玄跟前。 “你跟我去见见父皇吧!” “好!”张玄也对这位执意要将皇位传给自己女儿的北凉皇帝很是好奇。 在内侍的带领下,张玄和拓跋婉儿走进了长生殿,其余人则在内侍的安排下去偏殿暂歇了。 进了长生殿,张玄先是打量了周围环境。 北凉的宫殿看起来跟大乾没什么两样,除了一些家具摆件外,如字画换成了玷毯,大体结构还是一样的。 这也不奇怪,北凉皇宫原本就是在大周燕王府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修建用的大多也是汉人工匠,毕竟草原里能造房子的工匠就是凤毛麟角,更别说造宫殿的了。 大殿的正中是一座石质阶陛,阶陛之上立着一张一丈宽的书桌,书桌后坐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看着奏折。 “儿臣叩见父皇!”拓跋婉儿率先跪了下去,见张玄没动静还拉了拉他的衣袂。 张玄很是无奈,随即也跪地行礼道:“大乾张玄拜见北凉皇帝陛下!” 北凉皇帝闻言点了点头,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接着淡淡看了张玄一眼,接着对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说道: “带驸马先去鸿胪寺馆住下!” 拓跋婉儿闻言一愣,她原以为自己的父皇会问张玄一些问题,这样自己就可以把张玄的过人之处向父皇述说。 没想到北凉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皇!”拓跋婉儿正要力争,结果却被张玄用眼神制止。 拓跋婉儿虽然不解张玄的意思,但出于信任,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进了肚子。 两人的这般互动被高高在上的北凉皇帝看在眼里,便又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张玄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这表情稍纵即逝,待张玄走出长生殿后,北凉皇帝拓跋礼便露出几分苦笑。 “看来我平时真的把你给惯坏了!你竟然敢一个人跑去南朝!” 见到自己老爹这个模样,拓跋婉儿随即从地上站起,走到了拓跋礼身边。 “女儿只是好奇自己未来的夫君长得什么样,而且职方司那边又说他可能有危险,事急从权,女儿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拓跋礼笑了笑,“这下你见到了,可还满意?” 拓跋婉儿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红晕,“还行吧!” 拓跋礼摇了摇头,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见,这作为一个君王是合格的,但却是个让父亲头疼的女儿! “汉人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可是北凉的未来,以身犯险之举,切不可再有!” 拓跋婉儿见拓跋礼说得认真,也收起了娇羞,正色回道:“女儿晓得,这北凉上下盯着我的眼睛可有不少!” “你知道就好!咳咳咳!”拓跋礼话音刚落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拓跋婉儿见状连忙轻抚自己父亲的背部,“阿爸,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 拓跋礼摆了摆手,等缓过气后,才慢慢说道:“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 紧接着旁边的内侍随即递上一枚丹药和一碗温水。 拓跋礼接过丹药送服后,胸口的起伏也终于平歇了下去。 “对了!这次你去大乾的途中,我给你布置的功课你没丢下吧?” 提到这个拓跋婉儿可就不困了,随即从怀里摸出早已备好的功课递到了拓跋礼面前。 第11章 雍亲王 拓跋礼接过纸张,随即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只看了一眼,拓跋礼的眉毛便是一跳,表情更是充满了惊疑!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话是谁教你的?” 拓跋婉儿闻言顿时面露不满,“就不能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吗?” 拓跋礼闻言轻笑道:“就你那点水平我还不清楚?不说你想不想得明白这些道理,便是你知道道理,这话你也写不出来!” 拓跋婉儿听后气得鼓起了脸颊,但她却没底气反驳,这话确实是张玄教她的! “哼!父皇要是不信,大可考教我好了,你看我懂不懂!” 见拓跋婉儿这么有信心,拓跋礼也来了兴致。 “那好!那我便考考你!那你便向我解释解释第一句话的意思吧!” 拓跋婉儿闻言立刻站直了身姿,脑海里开始浮现张玄向她讲述这段话时长身玉立的英姿。 “女儿认为兵法分为道、法、术、器四个部分,这句话便是属于兵法之道,是军事行动的纲领!” “战争的胜负不该局限于一场战斗或者一地一城的得失,应该看战争有没有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拓跋礼听得连连点头,不管自己女儿背后的高人是谁,这人显然水平极高,和氏族里那些无时无刻都想着南下抢一把的王爷们有着天壤之别! 紧接着便又听到拓跋婉儿继续说道:“例如前大周,叛乱初始,官兵把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可赢到最后却失去了江山!” “为什么?”拓跋婉儿极力模仿张玄讲课时候的模样。 然后又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战争只是政治的一种手段,有些问题是靠战争解决不了的!” “官兵们可以赢九十九次,但叛军们只要赢一次就够了!因为叛乱的源头是无穷无尽的活不下去的失地百姓!” 拓跋礼听得若有所思,对于前朝大周的覆灭,他也有过思考,但却没想到这一层。 北凉自称是大周的继承者,那么自然要从大周的覆灭中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虽然如今的北凉军力鼎盛,压得大乾喘不过气,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北凉内部也有许多隐患。 其中最紧迫也是最明显的就是继承危机!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呢?”拓跋礼开口问道。 这把拓跋婉儿问得一愣,对于一门心思只在如何当兵打仗上的她来说,当时她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向张玄提问。 于是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呃~这个嘛,容女儿回去想想再回答父皇吧!” 拓跋礼笑了笑,回去想想?是回去问问你背后的高人吧! 拓跋礼也不点破,正准备让拓跋婉儿接着往下讲,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侍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陛下,雍亲王求见!” 拓跋礼眉头一挑,“哦?十三弟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啊?十三叔来了吗?”拓跋婉儿脸上第一次面露惊慌。 紧接着一名身着黄色锦袍身形矫健的大汉龙行虎步走上殿来。 “臣弟叩见陛下!” “快起来!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礼数做什么!”拓跋礼面露无奈。 “君臣本分不敢逾矩!”雍亲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并狠狠瞪了拓跋婉儿一眼,看得拓跋婉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这位敢目光直刺皇储的雍亲王,正是拓跋礼一母同胞的十三弟拓跋义,两兄弟自幼就十分亲密,拓跋义也在拓跋礼夺取皇位的过程中出力颇多。 在拓跋礼登基后,又亲自领兵摆平了草原上不服拓跋礼的各个部落,可以说拓跋礼这个皇位有拓跋义的一半! 而拓跋礼对自己这个亲弟弟也十分亲厚,赐下的金银名爵无算,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交给拓跋义管教,这也是拓跋婉儿这么怕自己这个十三叔的原因。 “义,你快来看看,这是你侄女写的,你看看如何?” 不管拓跋婉儿背后是不是有高人,做女儿的能写出如此高深的见解,做父亲的总是掩不住的得意。 拓跋义凑到书桌前,拿起一张拓跋婉儿的功课,刚看了一眼,便和拓跋礼一样面露惊疑。 “这是婉儿写的?” 见到一向严厉的十三叔也如此惊叹,拓跋婉儿的小脑袋几乎要抬到天上去! “十三叔!士别三日当挖目相看!这正是我写的!” 拓跋义白了拓跋婉儿一眼,“那是刮目相看!” 拓跋婉儿顿时羞了个大红脸,随即强辩道:“反正意思也差不多!刮得重了点,不就是挖了吗?” 拓跋义看了看自家这个有些不学无术的侄女,摇头叹气道:“你还是明说吧,这是谁替你写的?” 拓跋婉儿闻言顿时委屈地撅起了嘴,“十三叔,你怎么不信我呢?这就是我写的!” 说完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阿爸,十三叔他不信我,你该是信我的吧?” 拓跋礼闻言摸了摸鼻子,“唔~我也想见见你这位老师!” “什么老师啊?这都是我自己想的!”拓跋婉儿抵死不认。 “哼!别人写的东西再好,那也不是你自己的!我布置给你的功课你就这么敷衍,罚你禁足一个月,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拓跋义说完也不理会拓跋婉儿的求饶眼神,将目光聚焦在了拓跋婉儿的功课上。 不管这东西是谁写的,无疑是高人所作! 拓跋义领兵打仗多年,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军事理论,但本身天赋不错,加上丰富的经验,已经有了一些笼统的认知,只是没法形成系统的理论。 看了张玄给拓跋婉儿写的功课后,竟然有豁然开朗之感! “正该如此!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义而劳之,亲而离之。这话说得真好!” 听着自家十三叔不停地夸赞自己的功课,拓跋婉儿脸上却没有半分得意。 之前她还能骗骗自己,这会儿被揭穿后,却是继续不下去了! 第12章 无双国士 见自己的父亲和十三叔一边翻看自己的功课,一边啧啧称赞,还不时交流心得,自己却被冷落到了一旁,拓跋婉儿心里五味杂陈。 “这可不是那些白首穷经的酸文人能写出来的,非得是经年宿将才能有此感悟!更难得的是此人能把纷繁的战事抽丝剥茧,整理成微言大义,此乃臣远不及之处!” 拓跋义越看越是佩服,同时也感到心惊,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要是统帅了一支兵马,他可没信心能和对方正面放对。 所幸的是,从对方能教导婉儿来看,料想不至于与拓跋皇室为敌。 想到这里拓跋义随即向拓跋礼建议道:“皇兄,此人实乃天纵之才,应该尽快将其招至麾下,若被他人招揽,实为我们大敌啊!” 拓跋礼闻言点了点头,“朕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说完便一致看向了拓跋婉儿。 拓跋婉儿随即心虚地后退了两步,“你们俩看着我干嘛啊!” “还不从实招来?”拓跋义脸色阴冷地喝道。 “我招什么招?我又不是犯人!”拓跋婉儿露出只有在长辈面前才有的小女儿态。 “婉儿休要胡闹了!你的老师乃是无双国士,如此人物不为我们北凉效力,岂不可惜?”拓跋礼耐心劝导道。 “他?无双国士?你们给的评价也太高了吧!”想起张玄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庞,拓跋婉儿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张玄和“无双国士”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这么说确实有这个人了?”拓跋义立马追问道。 见抵赖不过,拓跋婉儿只能点头承认道:“好吧!这功课确实不是我一人所写,有人帮我写了一些!” 这个“一些”就有点说道了,百分之一是一些,百分之九十九也可以称之为一些。 拓跋义没理会拓跋婉儿的找补,只是连声追问道:“此人是谁?现居何处?有多大年纪?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我不说!除非你答应解除我的禁足!”见奇货可居,拓跋婉儿干脆讲起条件来。 拓跋义眉头随即皱了起来,“一码归一码,禁足是你欺骗皇兄和我的惩罚!” “那我引荐如此无双国士有没有功劳呢?功过相抵总能行吧?”拓跋婉儿将“无双国士”四个字咬的极重。 一是强调她背后之人的重要,二是对张玄得到这种评价很是不服。 这下可把一向看重规矩的拓跋义给难住了,好在拓跋礼在旁边,随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就依你的,你说出你老师是谁,我就代你十三叔解除你的禁足!” 拓跋婉儿闻言看向拓跋义,拓跋义很是无奈的转过头去,默认了自己皇兄的处理方式,毕竟他也很想知道写出如此精彩文章的是谁。 拓跋婉儿见状便又得意起来,“好吧!我就告诉你们!其实这人并不是我的老师,刚刚父皇还见过他呢!” “我见过?”拓跋礼一脸疑惑,“难不成是北相萧晨光?他也没带过兵啊!” 拓跋婉儿得意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哪是工部侍郎慕容恪?也不对啊!慕容恪虽然少年时领过兵,但已经脱离战阵多年,怎么能写出如此高深的见解?” 拓跋礼表示想不通,他今天见过的臣子就这两人,哪个都不像是能写出这种文章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拓跋礼随即怀疑起了拓跋婉儿。 拓跋婉儿见自己父亲怎么也猜不到,索性说出了答应,“女儿哪敢啊!之前骗了一次被禁足一个月,再骗你们怕是要被圈禁一年!” “那你还不赶快说!”拓跋义等的不耐烦了! “好吧!父皇确实见过,就是我从大乾带回的那人,你刚才把他打发到鸿胪寺馆了!” 拓跋礼闻言顿时愣住了,拓跋义则满脸好奇,难不成自己这个侄女到了南朝不仅带回了自己的未来夫君,还拐带了一名能人异士? 拓跋礼满脸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那个大乾皇子?” “哪个大乾皇子?”拓跋义被整糊涂了。 “还能是谁,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拓跋婉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虽然拓跋婉儿的声音很小,但拓跋义还是听清楚了,可疑问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我听说那人不是个废物吗?要不南朝皇帝能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别人不是废物,他只是掩人耳目而已!”拓跋婉儿忍不住为张玄辩解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拓跋礼连连摆头,“那人不过二十上下,怎么可能写出如此文章,更何况朕也没听过大乾的哪位皇子有带过兵啊!” 拓跋义闻言点了点头,“不错!别说大乾的一个废物皇子,就是翻遍整个南朝,也不会有如此军神般的存在!” 拓跋义自觉自己的推论十分合理,大乾要是有这种人才,把他派上阵,还用年年交岁币? “你们不信算了!”见两人都不信自己,拓跋婉儿也是无奈了。 “反正我是听张玄说他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胡扯!这世间难道还有生而知之者?”拓跋义表示不信。 拓跋礼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教那个张玄这么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张玄老师所语,而那个张玄为了在婉儿眼前炫耀,故说是自己所作!” 拓跋义闻言点了点头,“皇兄说得有理!这个可能性最大!只是如此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了不得的人物还待在南朝!” 拓跋义说着便露出担忧的表情,“万一此人得势,我们北凉可就危险了!” 拓跋礼却不以为然,“南朝的皇帝向来气量狭小,纵有匡扶社稷之才也不得所用,老十三你多虑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拓跋义脸上的担忧却没有减轻。 真是你们想多了!这些东西就是张玄写的! 拓跋婉儿在心里大声呐喊道。 但她知道这会儿她再怎么说,她的父皇和十三叔也不会信的。 第13章 接风洗尘 鸿胪寺馆是分属于鸿胪寺下的接待机构,一般用于接待外国使臣,类似于张玄所处那个时代的国宾馆。 自张玄住进鸿胪寺馆后,一连三天,除了鸿胪寺少卿出于礼节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外,便再没有人来拜访过张玄。 而张玄也被限制了外出,被变相软禁在了鸿胪寺馆。 直到第四天,才终于有人来。 来的人正是拓跋婉儿的贴身侍女小蝶,从对方脸上的一脸冷峭来看,显然还在生张玄的气。 “走吧!” 小蝶冷冷地扔过来一句话。 “好!” 张玄也答应的异常爽快,举止也没半分犹疑,跟着小蝶就出了鸿胪寺馆。 直到两人上了一辆马车,小蝶才又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 张玄淡然一笑,“还能去哪儿?想来是为我接风洗尘吧!” 小蝶脸上露出些许不甘,随即恶狠狠地说道:“接风洗尘?你想得美,我这是把你押赴刑场,等会就杀你头!” 张玄闻言笑的更灿烂了,“那贵国对死囚还真好,临行还配这么奢华的马车!” 这架马车可比拓跋婉儿来接张玄那一辆好多了,马车内部都包裹着金色的锦缎,还带有熏香暖炉,显然是达官贵人短途出行所用。 见骗不了张玄,小蝶索性不说话了。 马车从鸿胪寺馆一路行至皇城,接着又从皇城外围绕到了皇城西侧的御花园。 燕京皇宫的御花园原本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后宫殿扩建到此处,便因地造势仿大乾江南园林样式造了一座花园,供皇室子弟游乐。 花园的主体便是那座小山,山上不仅各种园林景观,更搭建起了一座大殿,名曰:翠微。 北凉皇帝经常在翠微殿宴请群臣,这次张玄的接风宴自然也选在此处。 马车停到了山脚,张玄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满目朱紫。 和大乾一样,北凉的衣着也有着严格的对应。 一二品的大员能穿红色锦袍,三四品官员能穿紫色,是以用“朱紫”指代高官。 能在参与公主驸马接风宴的,自然品级不会低。 小蝶跟着下了马车,随即便对正在观察众人的张玄说道:“快走吧,殿下还在等你呢!” 张玄点了点头,跟着小蝶上了山,接着进入了后殿见到了拓跋婉儿。 和初见时的汉装少女不同,拓跋婉儿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带有鲜卑特色的盛装,形制有点类似于张玄那个世界的马面裙,想来是为了方便女子骑行。 头上也不是大乾女子常带的金银发簪,而是用貂毛制作发饰,比之前者的端庄,后者更显活力。 “等会你别紧张啊!也别乱说话,父皇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的人可以不去管他!” 一见到张玄拓跋婉儿就认真叮嘱到。 张玄不以为意,他刚穿越过来就经历了一次大场面,之后又在生死间滚过一遭,一个小小宴会他能紧张什么。 “放心好了!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出身,该有的礼数我知道!” 见到张玄信心满满,拓跋婉儿也就不再说什么,带着张玄走入了正殿。 翠微殿的正殿十分宽广,进深足有十数丈,大殿两侧依次摆了几十条案桌,案桌后都坐满了北凉的公卿贵族,见拓跋婉儿进殿,便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些目光随即就转到了拓跋婉儿旁边的张玄身上,想来是对张玄这位新晋驸马很是好奇。 张玄淡淡扫过注视他的人群,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有好奇、有鄙夷、有不屑、有妒忌。 “这人便是南朝的那个废物皇子?倒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可惜尚公主了!若是个北凉良家子,我一定请父亲把他招入门!就算是个废物,天天看着养眼也是极好的!” 能说出这种夸赞的,多半是哪家王侯家的千金,北凉民风较之大乾要开放许多,因此女子也能大谈自己对异性的喜好。 但这些声音就引起了她们旁边公子王孙的不满。 “这种小白脸有什么好的?男子要的是气概!是勇武!”说话的人是草原回纥部的王子,说着还拔弄着自己的皮质坎肩,露出两条肌肉虬扎的胳膊。 可惜他这番作态并没有吸引到周围女子的目光,大家还是把目光聚焦在张玄如玉一般的脸庞上。 唰! 回纥王子旁边的慕容渊摇开了折扇,“拔也兄此言差矣!谦谦君子之风,腹中有锦绣文华才是我辈应该推崇的!只是这个南朝皇子听说是个草包,可惜了芙华公主殿下!” 随着北凉立国,汉人与草原民族的混居,许多原本是草原氏族的子弟也开始追崇起南方士子的风尚。 可见生活环境的变化,能带给人很大的改变。 像慕容渊一样贵族子弟如今在北凉占据了主流,听了慕容渊所言,纷纷点头应和道:“慕容兄说的极是!” “又不是女人,靠一张脸有什么用?” “可别人有身份啊!废物皇子也是皇子!” 这些毫无遮掩的议论声顺着大殿传入了张玄耳里,拓跋婉儿就坐在张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 拓跋婉儿生怕张玄有所不满,正准备宽慰他几句,却见张玄正风轻云淡地喝着奶茶,仿佛这些人议论的根本不是他。 拓跋婉儿自问,若是别人这么诋毁自己,自己肯定忍不了,不由得又高看了张玄一眼。 “哎!可惜了,没珍珠少点味!” 张玄砸吧砸吧嘴巴说道。 “珍珠?那东西也能吃吗?”拓跋婉儿听到张玄的感慨,随即好奇地问道。 张玄笑了笑道:“我说的珍珠,跟你理解的珍珠不一样!以后若是能找到那种作物,便让你尝尝珍珠奶茶吧,绝对能让你一口难忘!” “不就是奶茶吗?你一个南朝人还能比我喝得多?”拓跋婉儿显然不信。 两人正说话间,内侍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驾到!” 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随即起身相迎,北凉皇帝拓跋礼随即阔步走到了大殿正座之上。 第14章 吟诗祝酒 “吾皇万岁!” 拓跋礼点了点头,随即招手示意众人坐下。 “今日之宴会既是为了给驸马接风洗尘,亦是订婚之宴!我们北凉没有大乾那么多弯弯绕绕,大家尽情吃喝便是!” “多谢陛下!” 拓跋礼刚说完话,一名胡子扎着小辫的白发老臣便站起身上,高举手中的金杯说道: “臣以此杯为陛下、公主贺!祝吾皇万寿无疆,公主吉祥安康!” 这人是草原八部羌族的首领野利舍尔,先后跟随过拓跋礼的祖父和父亲,算是三朝元老,现居三公之一的太尉,虽然没有实权,但地位十分尊从。 于是拓跋礼和拓跋婉儿也只能举杯回礼。 这边野利舍尔刚敬完酒,南院大王拓跋寿便也举杯站了起来。 如果说野利舍尔是草原诸臣中威望最高者,拓跋寿便是汉臣之中的魁首,虽然他本人是拓跋皇族,但他麾下聚集的却几乎全是汉臣。 “陛下,今天是公主的大好日子,只是饮酒作乐,臣弟觉得还少了点气氛!” 拓跋礼淡淡看了拓跋寿一眼,“十四弟有何建议?” 拓跋寿转头扫了张玄一眼,“驸马既然是南朝人,此次又是为其接风洗尘,不如仿照南朝风华,吟诗祝酒如何?” 拓跋寿这话一出,下方的王孙公子们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联声叫好! 此次宴会来的都是北凉贵族中的顶级人物,这些个公子平日里都以才子自居,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极好的露脸机会呢。 而且联想到张玄的废物名声,这也是拉踩对方的好机会。 “好!” “仁亲王说得有理,吟诗祝酒,也让南朝皇子见识下我们北凉的士子的风采!” 这些公子们表面上应和拓跋寿的提议,转过头来又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从各自脸上憋着的暗笑,对看张玄笑话这件事,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拓跋礼见众人都出声赞贺,他虽然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也不好在这种场合拂大家兴致。 只能点头同意道:“那便照十四弟所言,吟诗祝酒吧!不过驸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便不参与了!” 拓跋礼也知晓张玄的废物名声,张玄以后便是自己女儿的夫婿,他自然要护着对方的名声。 张玄丢脸就是拓跋婉儿丢脸,拓跋婉儿丢脸,丢的就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可拓跋寿这边却有些不依不饶。 “陛下体谅驸马的心思,臣弟能够理解!但驸马身为主宾,又来自南朝锦绣之地,不让我们北凉士子见识一番南朝风华,总觉得有些遗憾啊!” 拓跋寿说完,下方又是一堆应和声。 “仁亲王说得对啊!驸马如果不参加,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都听说南朝人写诗作赋远胜我们北凉士子,还请驸马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北凉推行汉学数十载,难得有南朝皇子驾临,非得请教一二不可!” 见台下都是一致要让张玄参加诗会的声音,拓跋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诸位的心思朕很是体谅,但也要问问驸马意愿吧?” 拓跋礼说着就给拓跋婉儿递了个眼色,拓跋婉儿立即会意,这是让张玄出言婉拒的意思。 拓跋婉儿随即便对张玄说道:“你就说你远道而来,水土不服,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不便!这些人平日都以君子自居,也不会强逼于你的!” 张玄之前虽然在拓跋婉儿面前展示了自己在军事理论上的造诣,但军事理论跟写诗完全是两码事,根本不可一概而论。 而且张玄都把军事理论学习得这么精深了,怎么还有时间去学习诗词歌赋呢,毕竟张玄才二十岁上下。 张玄放下手中的羊排,用绢布擦了擦手回道:“不用!你看我神采奕奕,能吃能喝的样子像是生病了吗?他们要写诗,那我就陪他们写好了!” 拓跋婉儿闻言立刻担心道:“你可别逞强啊!万一写出来被人笑话,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 就在这时,拓跋寿也朝张玄看来。 “驸马以为如何?能否给我们北凉士子一个颜面,让大家见识一下南朝文章?” 张玄闻言立刻起身回道:“既是众心所愿,玄自然也不敢扫兴,只望诸位不要笑话我才疏学浅就是了!” 旁边的王孙公子们听了顿时面露不可言说的微笑。 不要笑话? 不笑话你才怪呢!就是为了这碟醋才包的饺子! 拓跋礼也随即向拓跋婉儿投去询问的眼神。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劝住他吗? 拓跋婉儿回了自己父亲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自己尽力了。 不过拓跋婉儿不是坐以待毙之辈,随即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曹子建七步成诗的能耐,因此都是花一点时间写好之后再诵读。 拓跋婉儿手下也不乏精通汉诗的人才,拓跋婉儿拉过小蝶耳语了几句,小蝶听后点了点头, 随即一路小跑跑出了翠微殿。 拓跋婉儿的计划很简单,给张玄找个枪手,到时候张玄只需要照着读就行了! 但拓跋寿今天似乎针对上了张玄,立刻建议道: “陛下!为了防止有人动歪心思请人捉刀,就让他们现场作诗如何?写好之后封住名字让各位翰林学士品鉴!” 拓跋礼深深地看了拓跋寿一眼,他这个十四弟从来就不安分,仗着自己在汉臣中的良好声誉和威望,处处给他下绊子! 拓跋礼眼睛微眯,“好!就依仁亲王所言,现场作诗,封卷品鉴!” 他倒要看看拓跋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拓跋婉儿闻言大惊,这要是在现场众目睽睽之下作诗,想要作弊的难度就太高了。 紧接着拓跋寿对周围吩咐了几句,一刻钟后数十张书桌就摆在了大殿中央。 看着书桌上布置好的笔墨纸砚,拓跋婉儿顿时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小蝶怎么还不回来!” 说着又看向张玄,“实在不行,你就说你肚子疼,想要出恭,拖延一下时间!” 张玄听了直接笑出声,拓跋婉儿的样子像极了张玄前世考试前的学渣。 不同的是,当时那些同学都是来求他考试的时候照应一二的。 “你就安心看着吧!”张玄说完便起身走到了大殿正中。 第15章 软饭真香 虽然张玄的眼神很让人安心,但拓跋婉儿仍止不住担忧,不知不觉间张玄已经被拓跋婉儿视为了自己人。 不过此时翠微殿上更多的是想看张玄笑话的人。 拓跋婉儿可是燕京城里最璀璨的明珠,不提那俏丽无双的容貌,单就她的身份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被立为皇储的公主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日后拓跋婉儿登基,驸马便成了“皇后”,而且可以让自己的血脉子嗣成为北凉的下一任皇帝。 可以想象多少家族会为之疯狂! 正是北凉的这些贵族们相互掣肘,拓跋礼为了朝局平衡,才给了张玄上位的机会。 但对于这些贵族子弟来说,张玄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关键这家伙还有“废物”的名声在外。 因此有羞辱张玄的机会,这些人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咱可得盯紧点!慕容兄你南诗名家你研究得多,可别让这小子随意抄了一首来糊弄我们!” 慕容渊闻言点头道:“放心好了!来之前我还特意看了一遍南朝的诗集,只要这小子敢耍滑头,一定瞒不过我的眼睛!” “那就好!只要不抄诗,这小子最多写出一首打油诗,到时候我们可要好好笑话他一番!” “那是当然!不过我们也得把各自的佳作拿出来,让这个南朝的废物皇子好好见识一番我们的才华!” “这不巧了吗!刚才上山途中,我突然诗兴大发,偶得了一首佳作!届时我若夺魁,大家可不要奇怪啊!” “算了吧!就你?要说我们这些人里面,写诗写得最好的还是慕容兄,你的佳作未必赶得上慕容兄随手之作!” “哪里哪里!”慕容渊嘴上谦虚,但脸上的得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恰好前两天他也有得意之作问世,在从拓跋寿那里得知要召开诗会后,他便忍着没去到处炫耀,就是为了今天一鸣惊人! 想到这里慕容渊便将目光转向了拓跋婉儿。 婉儿!我绝不会让这个废物染指你的!只有我慕容渊才是你的良配! 慕容渊心里想得火热,结果看到拓跋婉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张玄,心里顿时觉得有一盆冷水浇下! 婉儿!你看他做什么?你该看的是我才对! 慕容渊心里怒吼道,随即用近似怨毒的嫉恨目光看向了张玄! 而张玄丝毫没有感觉慕容渊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张玄这会儿正在纠结该挑哪首呢! 毕竟唐诗三百首,随便拿一首出来就能碾压这些人,以至于让张玄犯了选择困难症。 不过张玄很快就有了主意,提笔挥毫,很快就写好了诗句。 将纸上的墨迹轻轻吹干后,张玄便搁笔走回了拓跋婉儿身边。 “你写好了?”拓跋婉儿惊讶地看向张玄,张玄上去还不到半刻钟就回来了,拓跋婉儿还以为他会冥思苦想一番呢! “小菜一碟!我都说了让你安心啦!”张玄一脸自信地回道。 拓跋婉儿却满是怀疑地看着张玄,“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怎么能又懂兵法又懂写诗?” 张玄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拓跋婉儿更懵了,“什么巨人?” 当然是李白了! 张玄继续笑而不语。 没等拓跋婉儿继续追问,那边的慕容渊也带着几名公子哥走过来了。 “驸马看起来自信满满啊?” 张玄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嗓音,随即转过身去。 只见一名穿着白色锦服的年轻公子正领着几人向自己走来。 “这位是?”张玄侧头问向拓跋婉儿。 没等拓跋婉儿回答,慕容渊便自报家门道:“家父陈国公慕容恪!现任工部侍郎!在下慕容渊,翰林院侍读!” 翰林院侍读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几乎没有什么实权,却备受追捧。 因为这个职位能经常见到皇帝,保不齐哪一天就一步登天。 现任的北凉中书令就出身翰林院。 “原来是慕容公子!不知道慕容公子找我何事?”张玄见对方眼睛不时看向拓跋婉儿,便知道对方恐怕是来找麻烦的。 “没什么!只是听闻驸马来自南朝,想必文采斐然!在下不才想和驸马讨教一番!” 慕容渊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名公子哥就笑了起来,想来是“文采斐然”这四个字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毕竟张玄的“不学无术”早就名声在外了! 张玄表情丝毫没有表情,淡淡地回应道:“不知怎么个讨教法?” “简单!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这次诗会谁的名次高!输的人给赢的人一千两银子!”慕容渊一脸蔑视地看向张玄。 张玄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怎么比?” 慕容渊闻言脸上的轻蔑更浓了,“驸马不会是怕了吧?” “南朝人是这样的!个个胆小如鼠!” “哎呀!慕容兄,你就别为难驸马了!” 张玄这边还没说话,拓跋婉儿先急了。 “谁怕了?不就是一千两吗,跟你赌了!” 看着拓跋婉儿为自己出头,张玄有些感动。 但拓跋婉儿对张玄的维护却进一步地刺激了慕容渊。 慕容渊咬着牙回道:“还请公主勿要插手,这是我和驸马之间的赌约!” 张玄随即回道:“既然慕容公子这么有兴致,那我陪公子一回又何妨!” “只是我来得匆忙,身上实在没有什么银两!” 张玄这话一出,众人的鄙夷神色更盛了。 一名皇子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还是大乾这种富庶之地的皇子! 可见此人在南朝有多不受待见,难怪被打发来了北凉! 拓跋婉儿见状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塞给了张玄。 “这有五十两黄金,能抵一千两银子了,跟他赌!” 张玄现在可是她的人了,看不起张玄就是看不起她! 但拓跋婉儿这一举动却并没有让众人高看张玄两分。 反倒是因为张玄吃软饭的行径,更加鄙视了! 张玄才不管这么多,稳赢的局有人投资,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吃软饭丢脸? 开玩笑!张玄可是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 软饭什么的,最香了! 第16章 加重注码 张玄甚至还将沉甸甸的金子拿在手里抛了一下,满脸得意地看向慕容渊。 这把慕容渊气得牙根痒痒! 用女人的钱,还这么得意,你要不要脸啊! 慕容渊面容扭曲地从怀里掏出了银票,这些银票还是他们几人一起凑的。 一千两虽然对这些公子哥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能让他们肉疼一番了。 在燕京西侧的坊市里,两贯钱就能买一只羊,而一贯钱还未必能换到一两银子。 这一千两的银票少说也能买到五六百只羊,足够北凉的普通百姓家庭殷实地过完一辈子了! 双方将赌资摆在了桌子上,接着就是等翰林院的学士们细细品鉴诗词了! 两边立下赌约后,拓跋婉儿随即把张玄拉到了一边,满脸担忧地问道:“你真有把握赢过慕容渊吗?我听人说他写诗挺厉害的!” 张玄不屑地笑了,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诗仙?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胸无点墨,对于诗词也只记得那些传诵范围很广的,但传诵范围广的诗词往往也是最经典了。 就两厢比较而言,这个世界的诗人比之李白等显然差了许多! 因此张玄很有信心。 “你对我没信心还肯借我钱?” 看着张玄一脸揶揄,拓跋婉儿就气不到一处来,“反正是借你的!你要是输了,日后可要做牛做马地还我!” “那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我赢定了!”张玄自信满满地说道。 “吹牛!人家慕容公子可是燕京有名的才子,你就等着输吧!”好不容易找到了打击张玄的机会,小蝶怎么会错过! 张玄转头看向小蝶,“小蝶对这位慕容公子这么有信心,要不要也加上点彩头?” 小蝶闻言顿时警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我可没什么钱!” 张玄笑了笑道:“未必就非得赌钱啊!” “那你想赌什么?”听说不用赌钱,小蝶瞬间就胆子大了起来。 张玄笑着回道:“你知道你对那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们就换个位置如何?” “谁耿耿于怀了!”小蝶嘴硬道。 “可我还没说那天呢!” “你!”小蝶气得牙痒,她发现张玄总有办法激怒她! “可你要是输了,以后见了我就得毕恭毕敬地叫声‘老爷’!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小蝶生怕张玄反悔。 在小蝶看来,张玄肯定没什么水平,要有水平的话,刚公主还会让她去找人代写吗? 而慕容渊那可是名声在外的才子,怎么看都是张玄输定了! 见小蝶答应得这么爽快,张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丝坏笑。 拓跋婉儿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酸,虽然小蝶作为她的侍女,日后早晚也会侍寝,但两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互动,是不是有点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会儿发脾气倒显得她气量小了,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们! 三人这边各怀心事,旁边偏殿的翰林学士们则开始了紧张的阅卷工作。 “好!这字一看就是慕容渊那小子写的!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写得不错啊!慕容家还真是生个好儿子!这首诗这次恐怕要独占鳌头了!” “未必!未必!宇文央这首也很不错!阴沉画轴林间寺,零落棋枰葑上田!很有幽静之气!” “咦!这个字是谁写的?我怎么不认识?”突然一名翰林学士发出了疑问。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今天来了这么多公子王孙,听说还有自负才名的女子参加了,兴许是哪家大人的千金所写吧!” 那名翰林学士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个字苍劲有力,不太像是女子字迹!而且这首诗,气魄非凡,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是女子所写!” “刚才你们念的那几句我都听见了,虽然还算不错,但和这首诗比就相形见绌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其他几名翰林学士便都围了过来,在看清纸上的诗句后,众人都不禁发出了惊叹! “好诗!好诗!” “能写出此诗的人绝非寻常!” “我要是一辈子能写出一首这样的诗,死也无憾了!” “可谓千古绝句矣!” 不提翰林院士这边的惊叹,慕容渊和几个相好的公子哥这会儿坐到了一起,正讨论着赢了钱去哪里潇洒。 燕京虽然不及大乾都城繁华,但也有脂粉烟花巷。 用赢来的钱去找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光是想着都觉得美! 半个时辰之后,几名翰林学士手捧着众人写的诗卷来到了正殿。 他们已经拟定好了名次,但还是得皇帝最后拍板。 入选三甲的一共九首诗,一甲一名,二甲两名,三甲六名。 拓跋礼草草过目后,便点了点头。 几名翰林学士随即点了点头,接着便取下了糊在署名处的纸条,开始宣读名次起来。 “此次诗会入选三甲的一共六名,分别是独孤信、赫连勃、普六如刚、赵琛、鲜于同、中行云!” 听到开始宣读名次,刚刚还嘈杂的宴会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屏气聆听,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自己名字的人顿时喜笑颜开,没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则是唉声叹气,但同时也保留着一丝希望。 三甲之上还有二甲和一甲呢!万一自己的诗恰好对了学士们的胃口呢? 慕容渊则完全不一样,他十分确信,自己该是头名! “哈!那小子是叫张玄吧?连三甲都没进,看来我们是赢定了!” “那是自然,有慕容兄,还能有输的可能?” 慕容渊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了张玄,却见对方在和拓跋婉儿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逗的拓跋婉儿花枝乱颤。 气得慕容渊将割肉的刀子狠狠扎进了羊排里,他不明白拓跋婉儿到底看上了对方什么! 不过没关系,等名次一出来,婉儿就知道对面只是个绣花枕头了,像自己这种有才华的青年才是婉儿真正的归宿! 第17章 独占鳌头 紧接着翰林学士们又开始宣读获得二甲的名字,只不过和三甲不同的是,获得二甲以上的诗作也会当场念出。 一来是让在座的众人品鉴,二来也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徇私舞弊,对方是根据真才实学得到的名次! “低处凭栏思眇然,孤山塔后阁西偏。低处凭栏思眇然,孤山塔后阁西偏......” “好诗啊!好诗!” “这是宇文兄的佳作吧?” “能写出如此词藻,又爱拜谒佛寺的,肯定非宇文正中莫属了!” 被众人念叨名字的宇文央随即站起身,向众人点头致意,这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 果然,翰林学士随即就念出了作者的名字:“宇文央!二甲次名!” 慕容渊仍是不慌,在他看来宇文央这首诗虽然不错,但和他还稍逊一筹。 如此看来,他这个头名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不知道二甲头名是谁,在年轻一辈中,能在写诗上和他较量高低的,也就宇文央了。 此次他和宇文央之间居然夹了一个人,这让慕容渊不禁开始好奇起来。 不过慕容渊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阴沉了,因为翰林学士念起了他的诗作。 “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 “好诗!好诗!” “我猜是慕容公子写的!” “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确实是慕容公子的诗风!” “不对吧!宇文公子和慕容公子都是二甲的话,那一甲是谁?” “这......” 不知道谁提出了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不解。 慕容渊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慕容兄,这首诗真是你的?” “这么好的诗还不是第一名?” “不会是黑幕吧?” “这可是陛下眼皮子底下,谁敢弄虚作假?” “怕只怕这件事就是出自陛下授意!” “嘘!你活腻歪了啊?” 慕容渊没有听周围的议论,他的目光只死死盯着那几名翰林学士,想从他们口中听到第一名到底是谁! 而其余人也差不多有此心思,毕竟这次参加诗会都是年轻一辈,能在年轻一辈中写诗胜过宇文央和慕容渊二人,那便意味着燕京又出了一位大才子! 众人的目光都印在打头的翰林学士身上,这让对方不禁出了一丝冷汗。 为首的翰林学士清了清嗓子,随即打开了最后一份诗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句即出,满场皆惊! 不管懂不懂诗,都被这句诗的气概震慑住了! 这句诗不仅充满了想象力,还看出写诗之人抱负绝不一般! “好!这是谁家儿郎?”连拓跋礼听到这句诗也不禁发问道。 旁边的一名翰林学士听后随即凑到了拓跋礼身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拓跋礼脸上顿露惊异。 而慕容渊此时拳头已经握得发白了,指甲也扣进了手掌心,只听第一句,他便知道,他输了! 就连不怎么懂诗的拓跋婉儿此时也感叹道:“写得真好!这大鹏是什么鸟?竟然能飞上九万里!” 张玄听后在一旁笑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至于九万里那只是虚数,代指很高就是了!” 拓跋婉儿听得连连点头,“你懂得真多啊!先是什么比翼鸟,这会儿有事大鹏,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不过拓跋婉儿很快就发觉了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首诗你写的?” 张玄微微点了点头,拓跋婉儿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自己未来的夫君不仅畅晓军事,还精通词藻?那岂不是文武双全? 拓跋婉儿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给砸中了。 “真是你写的?” 拓跋婉儿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次,得到的仍是张玄肯定的答复。 拓跋婉儿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待众人惊叹声稍歇,翰林学士这才又念起第二句。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好好好!好一句丈夫未可轻年少!年轻人就该气盛一些!” “不过这首诗好像是在反击某些看不起他的人,此人如此诗才也会被人看不起吗?” “这难说!如果是那些北方蛮子,那自然不会管你诗写得好不好!” 在居住在燕京的人看来,南方软弱,北方野蛮,唯有燕京京畿之地,才是北凉之精华,文武皆备! 虽然往前数几代,他们的祖辈也是生活在草原上放马牧羊之辈。 听完了整首诗,慕容渊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首诗的意思,他自然也明白,这是在反击别人的轻视。 而在这之前,在这场宴会之上,被明晃晃地轻视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有着“废物”名声的大乾皇子——张玄! 这诗难道是张玄写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方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能流传千古的诗句出来! 然而接下来翰林学士的宣读,击碎了慕容渊最后一丝希望! “一甲一名张玄!” 话音刚落,下方立刻乱哄哄起来。 “张玄?张玄是谁?” “北凉贵族之中有张姓吗?” “北凉没有!但大乾有!” “这是北凉的诗会,跟大乾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你忘了?今天这场宴会是为谁开的?” “那个废物皇子,他叫张玄?” “不是吧?他能写出这种好诗?” 惊叹声和质疑声不绝于耳,得益于张玄此前的名声,众人随即开始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只有拓跋婉儿一脸崇拜地看向张玄。 真的是自己夫君写的! 这可太给她长脸了! 看以后谁还敢说她娶了一个废物! 拓跋婉儿随即豪气干云地跟张玄说道:“不怕!我可以为你作证,这首诗绝对是你自己写的!” 张玄闻言笑道:“这么相信我?万一是我抄的别人的呢?” “啊?”拓跋婉儿愣住了。 “是这样吗?” “骗你的!”张玄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18章 抄袭风波 拓跋婉儿气恼地捶了张玄一拳,她算是发现了,不能给张玄半点好脸色。 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要开染坊! 两人正在打闹间,一声大喝打断了二人。 “不对!” 只见慕容渊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大殿中央,接着跪地喊道: “陛下!这第一名做不得数!” 拓跋礼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慕容渊,又瞥了瞥旁边老神在在的拓跋寿。 “为什么做不得数?” 拓跋礼十分平静地问道。 “我不信张玄能写出这种诗,肯定是他抄来的!” 慕容渊这会儿也顾不得体面了,直呼张玄的大名。 拓跋礼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就因为结果不符合你们预期,你们就无端怀疑别人吗? “哦?慕容侍读为什么不信呢?” 慕容渊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众所周知,大乾二皇子不学无术,其荒唐名声都传到了我们北凉!” “试问如果张玄有这种诗才,会被南朝人这么诋毁吗?他可是皇族,无端诋毁皇族可是重罪!” 慕容渊说完,在场的众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拓跋礼闻言随即看向张玄。 “张玄!” “外臣在!”张玄随即出来站到了慕容渊旁边。 “这诗是你抄别人的吗?” 张玄闻言微微一笑,“慕容公子说臣这诗是抄别人的,可这个别人是谁?慕容公子可知晓?能写出这种诗的人,难不成还是什么无名之辈吗?” 张玄又把问题抛给了慕容渊。 慕容渊当即便冷汗下来了! 是啊!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怎么会是无名之辈? 要是自己写出了这首诗,肯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慕容渊的名字! 眼见拓跋礼的脸色逐渐严肃,众人不禁开始为慕容渊担忧起来。 大乾皇子的身份在北凉算不得什么,但公主驸马的身份可就不同了,这可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公主,被这么无端猜忌,不背上点罪过是不可能的! 就在拓跋礼即将开口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拓跋寿站了出来。 “皇兄,能否让臣弟和驸马说几句话?” 拓跋礼冷笑了一声,终于是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十四弟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好了!你也是驸马的长辈!” “那好!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驸马!” 拓跋寿说着就站到了张玄面前。 “驸马诗才本王佩服至极!想来是深得南朝文气!既然如此能否请驸马再赋诗几首,让我们这些北凉众再开开眼?” 拓跋寿这番话可谓阴险至极! 写诗大多是有感而发,而现场赋诗需要的是机智,像曹子建那种出口成章的人比较是少数。 大多数有了灵感,都还是要静下心来细细琢磨,才能做出合乎韵律的诗句。 而且刚才那首诗可算是千古名篇,拓跋寿自信就算眼前这位驸马真有才学,急切之间也很难再做出相同水平的诗句来。 只要对方吟出的诗句达不到刚才的水平,他也不用评价,众人自然会有驸马在欺世盗名的想法! 如果拒不作答也是一样,众人只会以为张玄心虚了! “这怎么能行?”拓跋婉儿急了,想来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虽然她这会儿无比信任张玄,但拓跋寿这明显是在故意为难! 拓跋寿闻言也不恼,微笑着看向拓跋婉儿说道:“既然公主不愿意,那就算了吧!看来是在场的各位没福份,没法领略驸马的风采!” 拓跋寿紧接着便对拓跋礼拱手道:“陛下!我问完了!” 拓跋礼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这个十四弟跟汉人待久了,也学了些阴险手段。 可以预见,之后的一段时间,驸马欺世盗名的事迹就会传遍燕京城!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张玄开口了。 拓跋寿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张玄。 “驸马还有话说?” 张玄看着拓跋寿,冷笑了一声。 “既然王爷想考教在下,在下又岂能回避?就请殿下出题吧!” “哦?”拓跋寿面露欣喜之色。 “那本王就讨教一二!” “请!” 两人目光对视,谁也没避让半分。 拓跋婉儿不禁为张玄捏了一把汗,她这个十四叔对汉学也有很深的研究,恐怕会出一些刁钻的题目。 慕容渊心里则是狂喜。 好你个张玄,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待会一定要让你出一个大大的丑! 只要证明了张玄没有刚才那首诗的水平,那他自然也不是污蔑,也就不会领受罪罚了! 慕容渊不信有人能现场作诗还能首首达到刚才那首诗的水平,除非对方是天上掉下来的谪仙人! “那好!驸马请听题,我的第一个题目是‘酒’!” 拓跋寿说着指了指两边案席上的酒水。 张玄微微一笑,那你可算是闯到了! 张玄环视四周,见众人脸上半是怀疑,半是幸灾乐祸,除了拓跋婉儿没一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这更激发了张玄的雄心。 只见张玄左手高举,伸出食指指向屋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没等众人惊叹,张玄又转身吟道: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两句诗从空间再到时间,瞬间跨越了数个维度,听到诗的众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拓跋寿刚还胜券在握的笑颜瞬间凝固了! 张玄没有管众人的反应,走到拓跋婉儿的案边,提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狂!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张玄的自信一瞬间塞满了整个翠微殿,就连北凉皇帝拓跋礼也被这两句诗震得有些失语。 几名翰林学士在短暂的失神过后,纷纷找寻起了纸笔,这种千古难逢的诗句,他们必须要记下来! 而拓跋婉儿看着狂态萌发的张玄,已经看得痴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会写诗的男人如此有魅力! 痴了的不止是拓跋婉儿,还有几位贵族千金。 本就对张玄的长相十分认可,此刻看着执酒吟诗的张玄,竟有几分谪仙临凡的风范。 第19章 杀人诛心 “与尔同销万古愁!” 待张玄吟唱完这首《将进酒》,整个翠微殿已是鸦雀无声! 大殿之上的其他人看张玄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不可名状之物,如此诗才竟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战栗! 如果这样的人被称为废物,那自己这些人算什么? 跪在地上的慕容渊甚至能听见自己喉头滚动的声音。 不可能!这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怎么可能有人随口一吟就是千古名篇! 如果说慕容渊自己的那首诗只能算得腐草荧光,那张玄刚刚吟诵完的这首就可比天空之皓月! 那是慕容渊难以望及项背的存在! 张玄这种废物名声在外的皇子会是这种存在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还是他抄的! 慕容渊蓦然站了起来,扭曲的脸庞上露出病态的潮红。 “你骗不了我们!这首诗肯定还和刚才一样,也是你从别处抄的!” 拓跋寿本想制止慕容渊的继续胡闹,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汉学造诣颇深的拓跋寿也清楚刚才张玄那首诗的高度,他也很难相信,这种可以流传千古的诗篇,居然是张玄的随口应题之作。 只不过他毕竟是南院大王,又是皇族王爵,还是要脸面的,不好继续为难张玄。 有慕容渊这个小辈继续为难张玄,那算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拓跋寿悄悄退到了一边,继续冷眼旁观。 面对慕容渊的发难,张玄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回道: “那就请慕容公子继续出题好了!你出多少,我答多少,答到慕容公子服气为止!” 张玄的回应再度震惊了全场。 真的有人能够随口成诗,且都是千古传唱的诗篇吗? “怒!”慕容渊用此刻自己心情作为了题目。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张玄对答如流。 “悲!”慕容渊彻底红了眼。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喜!”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燕京花!” 张玄念完这句诗,还特意看了拓跋婉儿一眼,弄得对方顿时羞了个红脸。 “呸!一点都没个正形!父皇都还看着呢!”拓跋婉儿嗔怒道,只是看向张玄的眼神怎么也不像责怪。 旁边的小蝶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有些无语。 殿下,您这反应有些欲盖弥彰啊! 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自然被慕容渊看在眼里,自己的刁难,反倒成了对方和自己心爱女人的调情手段,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吗? 见关于“情绪”方面的诗词难不倒张玄,慕容渊立刻改变的策略。 “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张玄依旧对答如流。 “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驸马殿下!慢点,慢点!”负责记录张玄诗句的翰林学士已经跟不上张玄吟诗的速度了! 殿上的其他人在看向张玄时,也再没了轻视,特别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看向张玄的目光既仰慕又遗憾! 多好的一个男子啊!可惜被公主抢先了! 慕容渊这才环视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人再和他站在一起了,就连平日里那群聚在一起喝酒玩乐的狐朋狗友,在慕容渊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也低下了头。 很明显,他们此刻已经不想和慕容渊攀扯上关系了! 心中的憋闷无处发泄,一股郁结之气纠结在胸中,就在慕容渊开口的同时,一口老血也吐了出来,“雪!” 面对慕容渊“呕心沥血”的发问,张玄居然还特意确认了一下。 “是天上落下的雪,还是慕容公子此刻吐的血?” 慕容渊已经说不出话了,满眼愤恨地看着张玄。 张玄却回以微笑道:“没关系!无非多费两句唇舌罢了!”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这句是天上落的雪!” 紧接着张玄指了指慕容渊,“接下来这句就送与慕容公子吧!”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张玄这句话一出,大殿之上的众人又都呆住了。 要知道如今的北凉皇族鲜卑拓跋氏,据说就有匈奴血统。 而且北凉国人被大乾的人叫做胡虏也是时常发生的事,在北凉皇帝面前念这种诗,这个驸马就不怕还没进公主门就被皇帝一念咔嚓了吗? 这本来是慕容渊绝好的攻击机会,但这会儿的他已经气血上涌,说不出话来了,见张玄如此嚣张,慕容渊悲鸣了一声,随即倒地生死不知! 其实张玄心里也在打鼓,关于描写血的诗句实在不多,他知道的应景之作也就岳飞这首词了,好在在他念完之后,皇帝拓跋礼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皇帝都不责备,其他人也就当作没听见。 “把慕容渊拖下去,交给他老子,让他老子好好管教!” 这场关于张玄才华的质疑也在慕容渊被侍卫拖走后落下了帷幕,没人再敢对张玄的诗才有半分质疑了。 至于张玄“废物”的名声怎么来的,也没有人深究了,或许南朝人就是性格古怪呢? 之后自然是酒照喝,舞照跳。 除了慕容渊以外,其余入选三甲的诗作都得了赏赐,张玄更是得了一百两黄金。 加上之前从慕容渊那里赢来的,张玄参加这次宴会便得了差不多三千两白银。 这是张玄原身主人都没见过的巨款,也可以看出原身这个庶出的皇子过得多憋屈了。 在和依依不舍的拓跋婉儿告别后,张玄回到了鸿胪寺馆。 第二天一早,便有两名内侍找上门来。 “驸马殿下,陛下有请!” 北凉皇帝要见我?看来是经过昨天的事情对我改观了! 张玄一边想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襟,对两名内侍拱手道:“那就劳烦两位公公带路了!” “不敢当不敢当!”“公公”在此时算是对宦官的敬称,只有年长且位高的宦官才会被人这么称呼。 显然有着无边诗才的驸马爷,对他们如此尊敬,也让这两个长期受宫外人白眼的宦官心生好感。 第20章 殿前对问 “陛下!驸马到了!” “让他进来!”拓跋礼坐在案桌后,他的十三弟拓跋义则陪立在一旁。 昨晚的晚宴虽然拓跋义没有参加,但在听拓跋礼谈起张玄在宴会上诗兴大发的举动后,也颇为震惊,便也想试探一下之前为拓跋婉儿所做的功课是不是张玄自己的真才实学。 而拓跋礼也正有此意,因此便唤了内侍将张玄请进宫。 相比于诗词,作为一国之君,拓跋礼还是对军事方面的才华更加看重。 就算张玄因为身份敏感,没法带兵,但若真的有才,能教导好拓跋婉儿,那仍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外臣张玄拜见陛下!” “平身!抬起头来!” 张玄依言看向了拓跋礼,而拓跋礼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张玄。 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当真生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才见了没多久,婉儿就这么向着他! 这个念头在拓跋礼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对张玄正色问道: “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作答!” 张玄点点头道:“臣岂有欺瞒之理?陛下尽管问好了,臣一定知无不答!” 拓跋礼很是满意张玄的态度,随即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一叠纸问道: “朕且问你,这纸上所写可是由你教授婉儿的?” 张玄一看就知道拓跋礼拿的是拓跋婉儿的功课,随即点头道:“陛下火眼金睛!这确实是臣所作!” 拓跋礼和拓跋义随即对视了一眼,两兄弟之间只是一个眼神的默契交流,便决定了让拓跋义来替代拓跋礼发问。 一来是拓跋礼自从当上皇帝后,便没有再亲赴战阵,如今在军事方面,拓跋义比他九哥拓跋礼熟稔得多,二来一位君主对一名外邦臣子连连逼问,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既然说是你所写,那本王就考考你!” 又考吗?张玄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考就考吧,上辈子他经历的考试更多,都没怕过! “王爷请问!” 拓跋义随即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篇。 “你在这《论战篇》中讲‘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但我北凉自立国起,大大小小上百起战争,照你这个说法,我们北凉不是灭亡在即?” 张玄闻言微微一笑,“要让我回答殿下这个问题,得先陛下恕我无罪才行!” 不知怎么的,拓跋礼有点喜欢上张玄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了,别人见他多是惧怕奉承,唯一能够交心的也就自己这个十三弟了。 “你尽管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张玄点了点头,随即正面拓跋义道:“殿下说得没错,北凉已有灭国之兆!” 张玄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内侍顿时小脸煞白,这个驸马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啊! 不过拓跋礼并没有生气,而拓跋义则皱起了眉头。 “我北凉良将千员,带甲百万,天下无有挡我北凉兵锋者,即便是你所在的大乾,无非也就凭借着池深城高!如若不然,我北凉男儿早已饮马凉川!” 凉川横贯大乾都城的一条河,能够饮马凉川自然也就打进了大乾国都! 拓跋义这话既是对张玄的反驳,也是想看看张玄对大乾的态度。 出乎拓跋义预料的是,张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仍然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殿下说的没错!可假设是做不得数的,事实就是大乾边境上的几座要塞城池阻挡了北凉兵马!” 拓跋义有些不服气,随即继续问道:“就算你们凭借坚城守住了疆土,可你们注定不敢出城野战,永远也没法对我们北凉造成威胁,我北凉怎么会亡国呢?” 张玄闻言笑容更灿烂了! “自华朝起到大乾立国,中国一共有十一个朝代,毁于外敌入侵的有几个?只有两个!”张玄竖起两根手指! “而其他九朝都是亡于内乱!包括前朝大周!” 张玄这话半点不假,原身虽然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但皇子应该接受的基础教育还是有的,所以一些粗浅的历史知识,张玄还是知道。 北凉号称继承大周,那皇族拓跋氏自然对大周的灭亡有所研究。 拓跋义随即紧盯着张玄问道:“你是说我北凉也会毁于内乱?” 张玄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路上,张玄从拓跋婉儿那里打听了一些关于北凉国内的情况,整体感觉跟他前世的辽国十分相像。 高层之间勾心斗角,还有继承权之争;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也十分突出。 为什么北方草原一直要向南方入侵? 原因就是草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生活条件也极其艰苦! 正因如此,崛起的草原民族凭借“往南方温暖富庶之地抢一把”的共同念头,能够随即集结起来。 并且由于大家抱着相同的信念,因此上下同欲,能够打败装备精良且占据地利的农耕民族军队。 可抢劫这种事情毕竟是不可持续的,且草原民族过于简单粗暴的政治结构,很容易被突破。 只要中原王朝出现一位雄主,能够统一国内号令,便能将这些草原民族压得喘不过气。 拓跋氏的先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因此才趁乱夺取了燕京,而后建立了北凉。 目的就是想改变草原民族的悲剧轮回,草原上的民族消失的速度和崛起的一样快! 但建立了北凉并不代表一劳永逸,只是将矛盾进行了转化。 如今的北凉大概可以分为两部,一部是燕京以南,这里生活着大量的汉人,占据整个北凉人口的三分之二,且提供了绝大部分的赋税。 第二部分则是燕京以北的草原,鲜卑一族建立北凉后,自然不愿意再生活在苦寒的草原,大部分都搬进了城里。 而空出来的草原就被一些小部族占据,这些部族向北凉称臣,以此从北凉获取生活必须的盐铁等物资。 而北凉也从这些彪悍的草原汉子中选取兵丁,以保持战斗力。 也就是说,由汉人提供钱粮,草原部落提供兵员的国度! 而统治这两者的是日趋糜烂的鲜卑贵族! 第21章 上中下三策 “殿下知道女真吗?”张玄没有回答拓跋义,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拓跋义皱了皱眉头,“女真?你居然知道?要不是他们向我进献了一只海东青,我都还不知道他们的部族名字呢!” “那殿下可了解他们的生活?”张玄进一步问道。 拓跋义犹豫片刻后回答道:“知道的不多,但从他们派来的人来看,过的不怎么样!我是前年十二月在草原回纥部见到他们的,大冬天的,几个族人连一双鞋都没有!” 张玄点了点头,事情和他猜想的大致一样。 “不知道北凉有没有记载鲜卑族还在草原的时候,一场雪灾要死多少牲畜,多少人?” 张玄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法把拓跋义问得有些烦了!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你最好赶紧回答正题!” 然而拓跋礼却挥手制住了拓跋义,“十三弟对这些不清楚,朕知晓得清楚些,就由朕来回答你吧!” “北凉建国前并没有文字,因此没有记载,但朕小时候听阿爸讲过,那时候一场大雪就能夺取部族中百十老幼,牲畜千口!因此先祖才舍了命也要到南方!幸得长生天庇佑,北凉最终还是建立了!” 拓跋礼说着满是感慨! 张玄闻言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解惑!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什么问题?”拓跋义还是一脸迷惑,但拓跋礼似乎已经猜到了三分。 然而张玄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谈起了他的往事,或者说原身的往事。 “臣记得臣在小时候的时候最爱往太明宫里的钦天监跑!那里有个浑天仪,很大很壮观!而且钦天监的人大多都是边缘角色,因此和臣也算是臭味相投!” “闲来无事我就翻看了钦天监中的典籍,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拓跋义彻底懵了,怎么有扯上南朝的钦天监了? “那就是从大周末期起,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张玄说完指了指屋顶。 “你到底想说什么?”拓跋义不耐烦了,他讨厌这种听不懂话的感觉。 拓跋礼倒是明白过来了,眼睛紧盯着张玄道:“你说的千真万确?” 张玄拱手道:“不敢诓骗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拓跋义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哑谜,难受极了。 “皇兄,到底怎么了?” 拓跋礼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弟弟,眼神中带着悲悯。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正如当年我们的先祖一样,草原上的人都向往着南方温暖之地!以前我们还能时不时带这些部族去南方抢一把,可自从那三座要塞建立后。除非以举国之力南侵,否则很难突破!” “在这种情况下,草原部族要被我们抽调青壮,还要忍受越来越寒冷的天气!换位相处,你若是女真、回纥部的首领,你会如何?” 拓跋义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他听明白了! 没有人永远是蛮族,但总有人是蛮族!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的这些牧场,还是我们赐予他们的!若不是我们北凉开恩,他们还在更北边和熊瞎子打架呢!” 拓跋礼摇了摇头,“没什么敢不敢的!他们之所以还没妄动,还是惧怕北凉的兵锋,可一旦我们露出一点伤口,他们就会像饥饿的野狼一般蜂拥而至!” “那我现在就带兵去灭了他们!免得他们日后作乱!”拓跋义发狠道。 “别说气话了!你手下的神武卫一半都是回纥人,你要带他们去剿灭草原诸部,朕怕是再见不到你回来了!”拓跋礼指出了冰冷的现实。 这些回纥士兵镇压汉人或者其他部落还算得力,可一旦刀口指向回纥部,恐怕这些兵丁立刻就会叛乱,人毕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有父母兄妹的! “可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万一哪天草原上出了一位类似我们先祖的人物怎么办?”拓跋义显得很焦虑。 拓跋礼则看向了张玄,对方一个南朝人居然能指出他这个北凉皇帝也未能察觉的隐患,实在是惊为天人。 “驸马能看出问题,想必也有办法解决吧?” 别人叫“驸马”只是恭维,毕竟张玄和拓跋婉儿只是订了婚,还没正式过门圆房。 但从北凉皇帝口里说出来就有点板上钉钉的味道了! 张玄随即自信地微笑道:“我这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陛下想听哪种?” 这个世界还没有话本小说之类的,自然是不清楚这些说书先生嘴里狗头军师的套路。 什么上中下三策,其实就是给你两个你不可能选择的选项,逼你选最后一项。 “朕且听听驸马的上策吧!” “上策曰:民族融合!废除鲜卑族的特权,对草原诸部以及汉人一视同仁,迁入部分草原民到燕京以南定居,并制定能够让草原部落入仕的科举!” 张玄话音刚落,拓跋义便急不可耐地说道:“荒唐!这天下是我们鲜卑氏得到的,凭什么要白白给他们!” 张玄十分理解拓跋义的想法,这也是古人的正常想法,家在国前。古代的国家概念和后世的国家概念完全两回事。 拓跋礼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张玄这个办法确实是有点一劳永逸的地位,但想要推行这个办法的阻力也会前所未有的大。 单是“废除鲜卑族特权”这一条就可以想象能激起多大的波澜,六部九卿十之八九都是鲜卑人,拓跋礼这道号令一出,恐怕这些人全要跳出来反对。 “那我听听驸马的中策吧!” 张玄丝毫不意外拓跋礼的选择,他这个上策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封建皇帝能理解,就算能理解也很难实施,再好的政策不能实行也是空谈! “中策便是:分化挑拨,拉一派打一派!可收买各部族中的奸猾之人,许以金银,让他们去散播谣言,挑起争端!只要这些草原诸部乱起来,他们自然就无暇南顾了!” 拓跋义随即警惕地看向张玄,好歹毒的计策! 第22章 成了奸细 “驸马好算计!”拓跋义表情阴狠,怎么堪也不像是夸赞。 突然,拓跋义一个箭步闪到了张玄身前,右手一探就拿住了张玄的领口。 “十三弟!你在做什么?”这一变故把拓跋礼都惊住了。 要知道拓跋义向来最重规矩,即便拓跋礼对他极其亲信,他也一直谨守着君臣本分,从没有君前失仪之举。 此番却十分令人意外的拿住了张玄,似乎只要张玄下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要让其血溅五步。 张玄这个原身之所以被人称为废物,自然是文不成武不就,身体虽然算不上羸弱,但和拓跋义这种经年宿将完全没得比。 不过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张玄并没有惊慌,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这把一旁的内侍们都看傻了,怎么先是王爷发疯,接着又是驸马发疯,难不成这宫里进了脏东西? “你笑什么?”显然张玄的反应也出乎了拓跋义的预料。 “我笑的正是王爷所担心的!”张玄停止了笑声,坦然回答道。 拓跋义面如沉水,“这么说,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拓跋礼明显一头雾水,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张玄随即对拓跋礼解释道:“王爷是担心我是大乾派来的奸细,目的是想瓦解北凉的军事力量!” 听了张玄的解释,拓跋礼才明白为什么拓跋义刚才那么激动。 北凉的兵员大多来自草原,如果草原真像张玄说的那样乱了起来,今后北凉的兵员恐怕就很难得到补充。 可以想象,照这个计划推行下去,十几二十年后,北凉就会面临无可用之兵的局面。 所以拓跋义才这么激动! “你是南朝皇子,杀了你,会显得我皇兄背信弃义,你自己走吧!”拓跋义说完一把甩开了张玄。 张玄被拓跋义的巨力弄的连连退了几步,但张玄并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悦,亦没有阴谋被揭穿后的羞愧。 张玄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接着抬头看向拓跋礼问道: “陛下也认为我是大乾派来的奸细吗?” “这......”显然拓跋礼有些吃不准了,直觉告诉他,张玄不是奸细。 但倍受他信任的十三弟却坚定地认为对方是奸细。 拓跋礼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 拓跋义见状,连忙躬身道:“皇兄,你想想看,这个张玄来之前是什么名声,是人尽皆知的废物皇子!连我们远在北凉都听过他的名声!如果不是有人刻意造势,这种消息是很难传过来的!” “而他来之后的种种表现又哪点像是什么废物皇子?精通军略,诗才无双!这么一个人,我若是南朝皇帝肯定不会轻易把他打发来北凉!” “就算他是个庶出的皇子,难以继承大统,那我宁肯把他杀了,也不会放给敌国!” “之前我还想不通,直到他提了那条毒计,我才敢确定,他就是大乾派来祸乱我们北凉的!” “啪啪啪!” 张玄听着鼓起了掌,不知道该夸赞拓跋义想象力丰富,还是有被害妄想症。 “我听公主提起过十三王爷,说王爷为人刚正,又有侠义之心,人称“侠王”!但没想到侠王殿下还有这么雄奇的想象力!” 拓跋义转头凝视着张玄,“你少来这一套,你都被我揭穿了,还想耍什么花招?” 张玄摸了摸后脑勺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吧!北凉燕京以南的地界,在北凉看来是膏腴之地,但在大乾看来实属鸡肋,大乾上下都没有向北进军的想法!所谓的恢复大周旧地,只是政治正确的口号而已,大乾朝廷没一个人拿它当真!却没想到吓到了侠王殿下!” “哈!”拓跋义怒击反笑道:“吓到我?你让大乾出兵试试,我放你回去,我们战阵上见真章!” 拓跋义明明知道张玄精通军略,还要放他回去,可见其豪气。 张玄闻言又笑了,“我回去不回去另说!我只问殿下一个问题,你们北凉的地界一年几熟?” 这个问题把拓跋义问愣住了,他向来对农事不太关心,而且田基本都是南边的汉人在种,他对北凉汉务,并不熟悉,换了拓跋寿来肯定一口就答上了。 好在这里还有一位统领全局的皇帝,拓跋礼开口道:“自然是一年一熟,驸马问这个做什么?” 张玄接着便看向拓跋礼说道:“一年一熟的地,在大乾只能算作最次的土地!在黄河以南都是两年三熟,再到长江附近,那就是一年两熟!若是再往南,甚至还有一年三熟的地界!” “一年三熟!”拓跋礼直接惊出了声。 那岂不是大乾一亩地顶他们三亩地? “没错!不过这些一年三熟的地界还未完全开发完毕,有些地方还瘴气横行,需要填上不少流民开垦才能变成良田!” 张玄随即话锋一转道:“如果二位是大乾朝堂上的诸公,是愿意劳民伤财北伐北凉,还是收拢一些流民往南边开垦土地呢?” 张玄说的就是大乾的现状,以后世计算国民生产总值的方法,大乾国力起码在北凉的五倍以上。 这个规模的国力差距,在农耕时代几乎是无解的! 但为何大乾还会被北凉欺压,年年送岁币呢? 就是因为大乾诸公太会算经济账了! 攻打北凉,打赢了还好说,自己能赚点功业,但打下来的田地多半会分给出征的士兵和将军,自己也就赚个名声。 可要是打输了,不仅自己的政治生命立刻完蛋,甚至生物生命也会跟着完蛋。 而私下组织人去南边开垦,不仅开垦出来的田地是自己,关键还是一年三熟的肥地,因为是隐田,还不用纳税。 你说说哪里去找这种好事! 至于北凉嘛,有三座坚城要塞挡着,每年在给点岁币安抚一下,不比打仗花销少? 而且不打仗,那群丘八就没出头之日,自己这群文官就能永远骑在他们头上! 经历过大周崩散后的乱世,大乾上下都对军队头子充满了戒心。 第23章 编制汉军 拓跋礼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会做赔钱买卖呢? 在想通了大乾不会攻打北凉后,拓跋礼也着实松了口气。 如今北凉国内的麻烦一大堆,如果南边的大乾还对北凉虎视眈眈的话,实在让人有些睡不好觉。 “驸马言之有理,适才是朕多虑了!”松了一口气后,拓跋礼这才想起来安抚张玄。 “皇兄!你不要听这小子的花言巧语,依我之见,这背后一定是有阴谋!”拓跋义仍旧不依不饶。 而张玄脸上则挂着几分神秘的微笑。 阴谋?你太看不起人了! 我使得可是阳谋! 张玄踏前一步说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道下策,陛下要不要听?” 听人讲话讲一半是很难受的,拓跋礼自然让张玄继续讲了下去。 而拓跋义则一脸警惕地盯着张玄,他还是觉得张玄来北凉的目的并不简单! “所谓下策,就是编制新军!” 没等拓跋礼问“新军从哪里来”,张玄就主动答道: “燕京以南有大量的汉户,这些人一半依附于鲜卑贵族,为他们种地,还有一半则是自耕农!” “这些自耕农便是新军的来源!” 拓跋义听后立刻叫道:“你果然还是想颠覆北凉,居然想编制汉军!” “哈哈!”张玄再次大笑,“敢问王爷为什么编制汉军就是颠覆北凉?” “这还用说吗?他们都是汉人,自然心系南朝!届时再由你这个南朝皇子登高一呼,和南朝辉映,我北凉岂不是危矣!” 张玄再次问道:“就算依王爷所说,这些新编成的汉军真的听我的话,跟着我造反,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这一下把拓跋义给问到了,思索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处,最后只冒出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玄闻言摇了摇头,“大乾最爱用的就是良家子充当兵员,王爷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拓跋义沉默不语,他不想再顺着张玄的思维走了,他感觉张玄这人舌灿莲花,自己一味回答他的问题,说不定会被他带到沟里去。 张玄随即自问自答道:“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太容易造反!他们家里都是有产业的,可不是那帮流民!若是造反不成,牵连的可是全家!” “造反可是杀头的买卖,没有泼天的富贵,谁肯跟着干?大王不妨想想,这些北凉的汉军,若跟了我背叛北凉,对他们而言真的有什么好处吗?” “地他们都有!官位他们也奢求不上!一旦失败,那就是全家遭殃!要知道大乾可没有空余的土地来安置这些人,所以他们也没法举家内附!” “所以我以为,这些新编制成的汉军,才是北凉的未来之基!” “今后无论是面对北边的游牧民入侵,还是南方的摩擦,这些人都是誓死向前!因为在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乡父老,他们赖以生存的田地!” “所以他们会成为最拥护北凉的一批人,也是最忠心于陛下的人!” 张玄的一席话显然说到了拓跋礼心坎里! 没错!拓跋义手中的士兵是很能打,也是他坐上皇位的根基。 但这群人同样也是骄兵悍将,以往能去大乾抢劫还好说,出兵的钱,基本就由大乾付了。 可自从被挡在关隘之外后,军队内部日益不满的情绪就开始滋生了。 每次派兵总要花上一大笔的开拔费用,这让北凉朝廷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变得更加难看。 想想也是,你把别人从草原弄来,不给好的待遇,别人怎么会为你卖命。 拓跋礼知道士兵们的难处,可士兵们却不会体恤他的难处。 一旦自己手上没了钱,这些昔日的倚仗,恐怕就会立刻转变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毕竟在这些人看来,都是姓拓跋的,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吗,自然是拥护那个能给自己发钱的! 而组建一支只忠心于皇室的汉军,不仅可以省钱,而且还能制衡那帮日益骄横的草原士兵。 当背叛有了代价,别人即便是想收买,那也会花费更多。 “其实组建汉军的想法,朕也一直有,只是担心阻力过大,一直未能下定决心!” “如今再听驸马之言,才惊醒此乃必行之举!驸马果然是天纵之才!北凉有驸马,何其幸也!” 面对拓跋礼毫不吝啬的夸赞,张玄只是微微笑笑。 张玄的反应被拓跋义看在眼里,对张玄更加戒备。 宠辱不惊,这是干大事的人才有的品格,有这种品格,又有如此才能的人,会安安心心当一个贤内助驸马吗? 张玄自然是不甘心只是当个驸马的,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他可不想扯着蛋。 只要拓跋礼同意了组建汉军这一提议,那他早晚有染指这支军队的机会。 而只要拓跋礼不想亡国,他也就必然同意组建汉军。 这是由北凉的基本国情所决定的! 张玄只不过稍稍推了一把,让事情朝着自己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此所谓因势导利也! 张玄献完了三道计策后,拓跋礼便派人将张玄送回了鸿胪寺馆。 在张玄走后,拓跋礼随即便向拓跋义问道: “十三弟怎么看张玄这人?” 拓跋义微微犹豫了一下,“国士无双,王佐之才!” “哦?”拓跋礼显然没想到拓跋义对张玄评价这么高,毕竟刚刚拓跋义还对张玄很不客气。 “张玄虽有大才,但坏就坏在太有才了!臣弟无能,看不穿他,我怕日后婉儿被他所控,我们拓跋一氏的基业从此姓了张!” 拓跋礼听后微微一笑,“这点我倒是觉得十三弟你过虑了!你别忘了我们那帮子彪悍的亲戚们!朕这个皇位都坐得不甚安稳,更别说他一个异邦人了!他要是上位,是乃取死之道!” “以张玄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拓跋义闻言随即叩首道:“陛下思谋远虑,臣弟不及也!” 表面上看,拓跋义似乎相信了拓跋礼的判断,他自己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但总有隐隐的不安! 张玄一个南朝人,真的会尽心尽力地为北凉出谋划策吗? 第24章 皇室八卦 回到鸿胪寺馆后,张玄又过上了百无聊赖的日子。 和之前唯一的变化就是派来保护他安全的侍卫又多了一批,也不知道是防备别人谋害张玄,还是监视张玄,亦或者二者都有。 距离大吉之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张玄还要在这里无聊地待一个月。 闲极无聊的张玄,索性找鸿胪寺馆的侍者要了一批竹板和刻刀,自己刻了一幅麻将。 等刻好了麻将,便招呼起拓跋礼派来伺候他的两名内侍和一名在鸿胪寺的侍者一起打起麻将。 要不说这玩意儿是国粹呢! 古代本就娱乐手段匮乏,北凉更是如此,突然搞出来这么一件新奇有趣的物件,立刻让张玄的三个牌搭子大呼过瘾。 三个人每人都至少输了半年的例钱给张玄了,还依旧乐此不疲! “三筒!” “哈哈!等的就是这张!胡了!对对胡!三番十五点!” “姚公公今天手气不错啊!”张玄一边说着,一边丢过去十来枚铜钱。 “前几日是新学,今天算是适应了,驸马爷你可要小心了!”姚公公一边收下钱,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这些天来,几人一起打麻将,距离拉近了许多。 张玄也通过和三人打麻将,熟悉了一些北凉高层的政治八卦。 这些八卦拓跋婉儿不好对他讲,毕竟也算是皇族辛密。 但对于内侍们来说,这些东西就是茶余饭后调剂生活的谈资,只要不倒霉被上司和当事人听到,一般都没什么后果,因此这些内侍才敢在张玄面前毫无防备地提起。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玄也从中了解到,自己未来的老婆想要登上帝位,面临的阻碍还不小! 其中一支势力便是之前在翠微殿为难张玄的拓跋寿! 拓跋寿说起来倒有点像是张玄的北凉版本! 母亲是北凉先皇汉人侍女,拓跋寿则是一次酒后乱性的产物。 由于血统不纯,拓跋寿自然被排除出了继承人行列。 但拓跋寿另辟蹊径,利用自己一半的汉人血统,笼络一大批汉人官僚和沉迷汉学的鲜卑士子。 进而在朝堂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且由于北凉朝廷的赋税多来自汉区,北凉朝廷想要在汉区顺利地收上来税,还不得不仰仗这些汉人官僚。 所以这些汉人官僚虽然品级不高,但对于北凉来说,却关系到根基。 正因为如此,拓跋寿便有了和拓跋礼讨价还价的权力! 关于拓跋婉儿继承皇位这件事,拓跋寿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示反对,但暗地里却搞了不少小动作。 比如编撰歌谣,让手下的汉人言官引经据典说明女主不祥等。 除了暗中搞小动作的拓跋寿,也有明面上表示反对的。 其中反应最激烈的便是和亲王拓跋慎! 拓跋慎不是拓跋礼的亲兄弟,而是拓跋礼的堂兄。 之所以跳得这么欢,是因为如果拓跋婉儿不能继承皇位,那么皇位由他继承的可能性便最大! 拓跋礼拓跋义兄弟虽然在夺嫡之战中笑到了最后,但两兄弟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生育能力堪忧。 拓跋礼还好歹有个女儿,而拓跋义则是一无所出! 所以如果拓跋礼殡天了,那么拓跋慎就很可能被推举成为新皇帝! 至少拓跋慎有十二个儿子,八个女儿,怎么也不会缺乏继承人。 而拓跋慎的支持者,则是保守派的鲜卑贵族,这些人支持拓跋慎的原因有很多。 有不满女人要当皇帝的,也有本就对拓跋礼不满的,还有则是觉得拓跋礼太过强势,拓跋慎这种好拿捏的当皇帝,更有利于自己的利益。 总之,支持拓跋婉儿继承皇位的,其实就拓跋礼和拓跋义两兄弟。 其余人最多表示不反对,大部分都或明或暗地反对。 这也是大乾坚决要执行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因了,只有稳定有序的继承制度,才能断绝大多数人的野心。 天下有序,曹操也只能做个征北将军,要是时局不稳,人心就活泛起来了。 北凉如今便是这个局面! 张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麻将,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帮自己老婆把皇位弄到手。 毕竟他现在和拓跋婉儿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拓跋婉儿稳固自己的地位,他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正在思索间,一只手猛然拍了一下张玄的肩头。 张玄回过身一看,发现居然是拓跋婉儿身边的侍女小蝶。 “你怎么来了?公主殿下呢?” “哈!我不能来吗?我是来替公主看看你,看你有没有在鬼混!”小蝶臭着脸回道。 “咳咳!”张玄捏着拳头在嘴前清咳了两声。 “怎么?还装病啊?你们这玩的什么啊?” 说着说着小蝶就被麻将吸引了注意力。 张玄没有解释麻将,而是提醒小蝶一件事。 “小蝶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我忘了什么啊?”距离订婚晚宴已经快过去了半个月,除了初时几天的忐忑,小蝶早就把赌约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玄没得奈何只得提醒道:“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个赌约?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张玄这一提醒,小蝶一下就回到了那个让她记忆犹新的夜晚! 一袭白衣的张玄站在大殿中央,饮酒赋诗挑尽北凉才子! 小蝶虽然不怎么懂诗词,但语言中蕴含的美感她还是能感受到了。 那一刻她也和拓跋婉儿一样沉沦了,但回去路上冷风一吹,立刻便感觉羞愧不已。 张玄曾经那么羞辱过她,她怎么还能对其心生好感呢,绝对不行! 之后小蝶又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自觉有勇气再面对张玄。 谁知这会儿被张玄挑破以后,那股羞涩莫名的感觉又回来了! 见小蝶低着头,张玄不由得调笑道:“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小蝶仍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又说道:“殿下让你出去一聚,马车就在外面!” 小蝶说完这句话,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弄得张玄很是疑惑,这小妮子今天是怎么了? 第25章 神武军营 既然是未来的老婆大人有请,张玄不敢耽搁,只好丢下三名牌友出门了。 还是上次那辆十分奢华的马车,马车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停下,从后半路程的颠簸来看,应该是出城了。 果然,张玄一下马车,就发现已经来到了燕京城外的西郊。 前方是一个硕大的营寨,从营寨上悬挂的旗帜来看,这应该就是燕京四卫中的神武卫。 神武卫总编制一万两千名士兵,分为六营,每营两千人,俱是弓马娴熟的骑兵。 “驸马这边请!”驾车的马夫向守门的士卒出示了腰牌,便领着张玄走进了营寨。 刚进营寨,张玄就注意到操场上的漫天黄沙,黄沙之中不时有骏马疾驰而过,并伴随中一些奇怪的吆喝声。 马夫带着张玄走到点将台,点将台上有一名身着金色明光铠的将军,张玄瞅着背影有些熟悉,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待对方回过头,张玄才认出是拓跋婉儿。 拓跋婉儿穿着一件稍微偏大的铠甲,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但同时又有几分滑稽。 这矛盾的观感让张玄有些忍俊不住,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 拓跋婉儿本来想在张玄面前露露脸,让张玄见识一下自己操练军队时候的英姿。 没曾想对方一见到她就开始坏笑。 见张玄还在上下打量自己的铠甲,拓跋婉儿也回味过来是哪里让对方看笑话了。 随即解释道:“我正式领兵还不到一年,我的甲胄还在打造,只能在库房先挑一套将就下了!” 张玄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转而问道:“公主殿下召见所谓何事啊?” 拓跋婉儿指了指操场上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士兵说道:“你不是自诩精通军略吗?我请你来指点指点,看看我们北凉的军队能否算得上你心里的精锐?” 拓跋婉儿话说的很谦虚,但脸上分明带着骄傲。 神武卫是北凉最精锐的中央常备军,基本不事生产,除了出征就是训练。 拓跋婉儿让张玄来军营,也是想震慑一下张玄。 你是知道很多理论,但你们大乾的军队全都是渣,看看我们北凉的虎狼之师,以后给本公主乖一点! 大乾的军队虽然很不堪,可张玄见过的军队可不止大乾军队。 对见识过现代军队,特别是人民军队的张玄来说,封建军队再精锐也很难入得了他的眼。 “勉强还行吧!有一定战斗力!”张玄客观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还行?勉强? 拓跋婉儿一听就不服气了,她也是和大乾军队交过手的人。 就刺杀张玄的那一批,也是大乾军中挑出来的精锐,不过三下五除二就被她带人解决了。 你一个大乾人哪来的资格说北凉最精锐的军队一般啊? “你是何人?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忽然台下传来一声怒喝,张玄循声看去,发现是一名剑眉星目的青年将军,正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青年将军走到台上,抱拳向拓跋婉儿行了一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说完又狠狠瞪了张玄一眼。 拓跋婉儿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还有我说过,在军营里就称我为都统!” “是!都统大人!” 青年将军说罢又指了指张玄,“敢问都统,这位公子这么称呼?” 拓跋婉儿不好意思介绍张玄的身份,只能支支吾吾地回道:“他叫张玄,我一个朋友!今天我是带他来见识龙武卫的雄姿!” 拓跋婉儿说完就转头向张玄介绍起了青年将军,“大野英!左前营都尉,今天在操练的都是他手下的士兵!” “原来是大野将军!失敬失敬!”张玄抱拳客套道。 大野英对张玄可没有好脸色,谁让张玄一来就说他麾下的士兵很勉强很一般呢!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还当不得将军二字!听张公子的口气,似乎对我手下很不以为然!张公子眼下在何处高就啊?” 张玄笑着回道:“在下现在闲散人一个,并没有在哪里任职!之前那些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大野将军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若换个老油条在此,这会儿肯定就借驴下坡了,毕竟能让拓跋婉儿主动邀请到军营里面的“友人”,怎么说也和拓跋婉儿关系不一般。 大家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偏偏大野英也是年轻气盛之辈,他自觉自己左前营的士兵乃是龙武卫之冠,龙武卫又是北凉军队中的精锐,哪里容得下他人的诋毁。 “呵呵!军中无戏言!张公子既然说我手下很一般,那想必张公子手下定有不一般的勇士吧?小将真的很想见识一番呢!” 张玄很是无奈,他只是随口跟拓跋婉儿一说,谁知道给大野英听去了呢。 张玄只好向拓跋婉儿投去求助的目光,想让拓跋婉儿从中说和,再怎么拓跋婉儿也是大野英的顶头上司,只要她发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张玄却没猜到拓跋婉儿今天让他到军营里面的目的! “咳咳!”拓跋婉儿清了清嗓子,对着大野英说道:“这位张玄张公子,可是难得的军略大家,练兵用兵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既然说你手下很一般,那可能就真的很一般了!” “要不你请教一下张公子,让他指点指点你?” 拓跋婉儿这发言把两个人都整懵了。 我让你说和,结果你拱火? 张玄有些哭笑不得。 而大野英则满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张玄一番,然而又向拓跋婉儿投去求证的眼神。 似乎在说:就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军略大家?公主你没在开玩笑吧? 在得到拓跋婉儿肯定的眼神答复后,大野英这才又转向张玄拱手道:“那就请张公子指点一二!” 张玄很是无奈,被硬赶着上架。 “那行吧!我就随便指点你一下吧!” 硬要指点也不是不行,毕竟在理论这一块张玄懂的还是挺多的。 大野英随即命人敲响鸣铁,很快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左前营士兵们都停了下来,集合到了点将台前。 第26章 逆天赌约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两千人才顺利集合完毕。 两千人分成了十个方阵,站在点将台上的张玄看着这些骄兵悍将,不由得想起了他前世去偏远山区支教的时候。 即便是后世的初中学生,站的队列也比这些所谓的精兵要好些。 “张公子怎么指点在下?” 大野英随即带着挑衅的口吻问道。 张玄还没开口,拓跋婉儿先抢答了,“不如你们各挑一百人,捉对厮杀如何?” “可以!”大野英一口答应下来。 在大野英看来,就算这个张公子真的通军略,想从左前营里面挑一百人战胜他,也是不可能的! 左前营里面哪些人厉害,他最清楚不过了,而且这种一百人队的战斗,主将的勇武将很大程度决定战斗的成败。 这个张公子怎么也不像是弓马娴熟的猛将,自己等会只需要带人一冲,立刻就能将对方冲得人仰马翻! “从左前营里面挑吗?这可显不得我本事!” 既然要露一手,张玄就决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边的是什么人?” 张玄指着几十名正牵着军马回马房的兵丁。 “那些?”拓跋婉儿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那些是照顾军马的民夫!” “那好,就从中挑一百人给我吧!我带他们就够了!” 张玄的话把拓跋婉儿彻底惊呆了。 开什么玩笑,这些民夫不过是前来服徭役的农民罢了,根本没接受过军事训练,怎么和左前营这些精锐士兵打? 大野英更是像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一张脸涨得通红,若不是念及拓跋婉儿在场,恐怕当场就要和张玄决斗。 “姓张的,你欺人太甚!” 真让张玄带领民夫和他打,他赢了也不觉得光彩。 “要打,我们就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免得日后说我欺负你!” 张玄摊手道:“我这如何不堂堂正正了?只不过我刚话还没有说完,我当然不是这会儿就让他们挑战左前营,我需要十天时间!” “十天?你是说你操练这群民夫十天,就能挑战左前营了?”拓跋婉儿瞪大了眼睛问道。 张玄摇了摇手指,“不是挑战,而是赢!” 大野英在一旁听得肺都气炸了,他还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 他的左前营大大小小经过了上百场战斗,平日里更是不敢放松半点武备,对方居然说还赶不上训练了十天的民夫,简直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大野英,随即拔剑,左手掌心握住了剑刃,用力一拉,一条血线便顺着利刃落到了脚下。 “我大野英在此立誓,我率领的左前营若是在十天后输给了张公子率领的民夫,我便当即自刎谢罪!” 大野英的举动吓了张玄一跳,开始还以为对方要拔剑火拼,结果是发血誓! “别别别!你这么做,我怎么好赢你啊!” 不得不说,张玄有时候真的太会说话了! 果然张玄这句话把大野英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索性一转身下台去了,留下站在点将台前的两千士兵一脸茫然。 自家老大把他们召集起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老大在上面跟人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拔剑立誓了?为什么又气冲冲地冲走了? 到底还是有离得近的士兵,很快就把张玄和大野英的赌约传了下去。 得知真相的士兵和他们的主官一样,都气炸了! 这帮骄兵向来是天老大,我老二,自问战斗力在北凉是数一数二,何时被人这么看不起过? 好家伙!这个叫张玄的太可恶了,居然认为他们连一帮民夫都不如! 很快两千名士兵都达成了共识,准备在十天后给张玄和他手下的民夫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演武用的都是木质兵器,箭矢用的也是钝头,可这些东西招呼在人身上也够对方痛半天了! 如果再下手黑一些,木质兵器就未必打不死人! 而拓跋婉儿这边也是很不理解张玄这么做的用意。 “你是不是太托大的?民夫怎么可能战胜得了精锐?别的不说,到时候左前营一波齐射,说不定你手下的那帮民夫就做鸟兽散了!” 两人回到营帐,拓跋婉儿随即就担心起张玄来了。 张玄点头表示认可,“你说的没错,现在开打的话,结果就会跟你说的差不多!但过了十天可就不一样了!” “十天能干什么啊?要不我再给大野英说说,重新约个时间吧,十天太短了!起码得两三个月吧!”拓跋婉儿建议道。 张玄摆摆手道:“十天足够了!时间再长就误事了!” “误事?误什么事?”拓跋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玄笑了笑道:“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公主还记得吗?” 拓跋婉儿突然羞红了脸,半个月后就是她和张玄大婚的日子。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这么突然拐到这上面了?” “我说的也是正事啊!而且是天大的正事!”张玄笑着回道。 “懒得理你!那我就看你十天后怎么惨败吧!”拓跋婉儿气冲冲地回道。 不过羞归羞,气归气,面对张玄提出的一些要求,拓跋婉儿还是给予了满足。 张玄首先要的就是龙武卫中的工匠!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打仗自然也是如此! 张玄观察过之前左前营的操练,这些在马背上进行射击训练的汉子,虽然马术不凡,但射出的箭矢命中率却不高。 相较于张玄那个世界踏遍欧亚的蒙古骑兵,这些骑兵少了一点装备! 一是马镫! 准确地说是双马镫! 这些骑兵都只有单向马镫,用于上下马之用,在射箭的时候全靠两只大腿夹紧马腹。 可以想象这种射击方式极其费力,需要全身肌肉紧绷。 这样一来,就很难保证射击的稳定性。 如果是用双马镫,便可从足底发力,发力方式更科学,而且也更省力,射击精度也提高了! 此外还有与双马镫配套的高桥马鞍,这种马鞍能够使骑手在双手拉弓时尽量保持上身的稳定性,也是一件提高骑射命中率的神器! 第27章 开始操练 有了这两件装备的配合,便能极大缩小民夫们和左前营在马术和射术上的差距。 但仅靠这两件装备肯定是不够的! 因此张玄还准备一套大杀器! 人类使用弓箭的历史在张玄那个世界起码有上万年。 弓箭有很多优点,远程攻击、穿透性强、制作简单、保养方便等等。 成建制的弓箭手在古代战场上能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单个的精锐弓箭手也往往能发挥出重大作用。 譬如张玄前世的大唐天策上将李世民,经常带两三个精锐去敌营面前叫阵,进行火力侦查,凭借的就是一手无双的射术。 李世民曾对他手下的尉迟恭说过:你执槊,我把弓,天下再大我二人也去的!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说明了,精锐的弓箭手在古代战场上绝对是让敌人胆寒的存在。 可弓箭手虽然好用,但不好练! 弓箭想要有威力就必须得使用强弓,这时候的弓箭可没有什么滑轮组助力,能拉得开强弓的都是猛将。 譬如武圣关羽,就是马弓手出身。 所以一名精锐弓箭手必须身材高大,且力量和耐力兼备,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封建社会,这种选拔条件就淘汰了大多数人。 此外弓箭手的训练也非常消耗钱粮。 就拿箭矢来说,箭矢由箭簇、箭杆和箭羽三部分组成,其中箭杆就需要上好的木材削成,且木头的纹理都必须一致,否则就会容易出现断裂,或者重心不稳。 削成木杆后,还必须阴干一段时间,让木质中的水分得以蒸发,这一般需要耗费一年时间。 总体来说一支箭的价格,大体能抵得上这个时代一个农民十分之一的月收入! 所以训练一名能够上阵杀敌的弓箭手,既费时间又费金钱。 根本不是仓促间就能形成战斗力的! 所以拓跋婉儿和大野英才会认为张玄输定了! 但投射性武器,除了弓以外,还有一件事物! 那就是弩! 相比于弓箭,弩对普通人就友好太多了! 力气不够大?没关系,可以慢慢上弦,甚至还有各种机关帮助上弦。 瞄不准?没关系,可以慢慢瞄,反正弩又不像弓箭那样,维持张弓形态要消耗力气。 弓箭兵需要训练两三年才有模有样,而让一个普通人掌握弩,只需要两三天就够了! 这也是大多数封建王朝,不禁止民间弓箭,却严禁弩的原因。 因为这玩意儿放在普通人,哪怕是小孩儿手里都能造成恐怖的杀伤。 和弓一样,弩也有自己的劣势。 相比于弓箭,弩的射程往往很短,过短的箭身难以在长距离的飞行中保持平衡,这里忽略掉那些大型的床弩、攻城弩等。 而且上弦速度慢,熟练的弓箭手可以在十息内射出十数箭,而再熟练的弩手,射击速度提升不了多少。 最后相比于弓箭,弩的制造成本也更高。 有更多更复杂的机械结构,复杂也就意味着对后勤是一大考验。 因此在张玄前世,只有两个富庶的国家用弩作为主流的投射兵器,那就是秦和宋,最多还算是依靠蜀锦赚得盆满钵满的蜀汉。 不过弩的这些缺点在张玄所面对的赌约中都可以忽略! 结构复杂不要怕,作为工科博士出身的张玄,直接手把手将工匠们制作。 后勤?就打一场约定好的遭遇战,要考虑什么后勤! 至于钱更是不用说了,反正用的也不是张玄的钱,可劲儿造就完了! 于是张玄从拓跋婉儿那里拿了军令后,随即赶往了燕京城内的武库。 从武库中挑选除了一批上好的精铁,还有一些优质牛筋。 之后又挑选了十数名脑子活泛的工匠,将这些工匠分成了两个小组,一批制作马镫和高桥马鞍,另一批制作机械弩,准确的说,应该是诸葛连弩加强版! 制作这些装备需要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张玄又来到了马房。 再好的装备也需要人来使用,如果张玄还是领着一帮一触即溃的民夫,那再好的装备也白搭! 看着底下这群表情木讷,眼神黯淡的民夫们,张玄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托大了?张玄也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 对比左前营士兵的精神面貌,这群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能这群民夫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了,前提是他们能听懂话! 没办法,张玄于是又找到军需官,拿着拓跋婉儿给的权限,向对方要了一批布料。 这批布料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绿色,张玄让人将这些布料裁成小片状,将红色的布块缝在这些民夫左脚上,绿色的布块缝在右脚上。 然后将这些民夫带上操场,开始继续跑操训练。 口号自然不再是“一二一”或者“左右左”,而是换成了“红绿红”! 在操练之前,张玄就告知了这些民夫,只要通过他的考核,晚饭里的咸鱼就能够多一条! 在听到有多一条咸鱼吃后,这些民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对付最朴素的人,就得用最朴素的法子。 画饼也是将就基本法的,要是你画的饼完全超出了别人的认知,那就尴尬了! 很快神武卫营寨里就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位锦衣公子领着一堆粗布麻衣的民夫围着操场跑圈。 口里还喊着“红绿红”这种莫名其妙的口号。 这种难得的景象,自然吸引了其他神武卫士兵的注意力。 “这是干什么啊?这是谁家公子,跑我们神武卫军营里来发疯!” “嘘!小声点!我今天可听人说了,这位锦衣公子马上就要成为驸马爷了!以后就是我们都统大人的丈夫!你的话让他听到,小心他吹枕边风,给你穿小鞋!” “就是他啊!听说是个废物,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他这是在干啥?” “听说是跟左前营的大野都尉打了赌,说要带一百民夫打败一百左前营的人!这会儿应该是在操练吧?” “啊?我没听错吧?这个驸马脑子是不是不好啊?” “嘘!都说了小声点,待会儿别连累了我!” 张玄自然不知道这些围观的士兵怎么议论他的,因为他这会儿已经跑得耳鸣了! 这具身体由于长期缺乏锻炼,这跑起步来,真是要了老命了! 第28章 姗姗来迟 可即便再累,张玄也在咬牙坚持。 这个世界可比他之前那个世界危险性高多了,不提刀兵之危,就单是生病就很危险。 这个世界可没有抗生素什么的,一旦发烧发炎,就只能靠自己的免疫力硬顶,所以一个强健的体魄是生存的第一依仗。 而且马上就要大婚了,从拓跋婉儿能身着数十斤铠甲还行动自如来看,张玄要是身体太弱,恐怕面临着夫纲不振的尴尬。 经过两天的操练,张玄从民夫中挑选出了比较能听懂指令一百人。 入选的一百人除了伙食待遇提高很多外,还根据表现不同获得不等的金钱奖励。 对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和左前营对上的这一百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利。 虽然跟着张玄的操练比平日稍微累一些,但能有钱拿啊! 平日里他们服徭役哪有什么钱,不挨鞭子就算不错了。 拓跋婉儿也来观察过张玄对民夫的操练,对于张玄只练习队列行进的操练方式很不认同。 “你只教他们走来走去有什么用?要是连刀枪都拿不稳,怎么对付左前营?” 张玄摇了摇手指道:“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纪律才是首要问题,其他都是次要的。你说的是技战术层面,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所以我准备使了一个取巧的法子!” 拓跋婉儿听得好奇,“什么取巧的法子?” 张玄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知道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很招人恨?” “我知道!” “那你还卖关子!” “我故意的!” “你!”拓跋婉儿气得双颊都鼓了起来,像是一只遇到了危险的河豚。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玄要带领民夫和左前营的精锐演武的消息也在这段时间不胫而走。 作为燕京四卫的掌管者,拓跋义也来到了神武卫大营,准备观摩这场演武。 比武的场地就设在神武卫的主操场,长宽都有一里左右,容纳两百名骑兵混战毫无压力。 当然大野英不认为会变成混战,就那帮民夫,自己只需要带人来回冲阵,两三来回就足以将对付彻底冲散,之后便是无趣的追杀了。 “都尉,怎么对面还没到啊?会不会是怕了?”大野英旁边的一名亲兵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要是他,我也不会来,找个借口躲了这一战便是!要不然白白挨一顿,还要丢大脸!”另一亲兵随即接口道。 大野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策马伫立。 除了这些略显焦躁的参赛者外,操场外围也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神武卫士兵。 这些士兵除了看热闹外,有些好事者还开启了盘口。 “下注了下注了!买驸马赢,一赔十啊!” “一赔十?一赔一百我也不会买!买大野都尉赢赔多少?” “大野都尉这边买的人太多了,这会儿已经封盘了!你要买就只能买驸马了!” “切!你这庄坐的一点魄力没有!” “你有你来啊!” 很明显,只要不是傻子,根本没人会买张玄赢。 这让几个开庄的士兵感觉赔到了姥姥家,基本上这会儿就变成所有人和庄家对赌了。 只要张玄输了,他们就得赔付所有人。 虽然按照赔率,闲家下注一百钱,他们只需要赔一钱,但由于下注的人多,赔起来也很肉疼。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佛祖保佑,驸马一定要赢啊!”有一名庄家甚至开始求神拜佛起来。 “善男愿意一辈子吃香喝辣,只求今日驸马能胜!”很快就人跟着学了起来,只是这发的愿有些不诚心。 午时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被古人认为是最适合杀戮的时辰。 张玄和大野英约战的时间就选在午时。 眼见太阳越升越高,张玄训练的那一百民夫却还不见踪影,这让围观的人群忍不住也开始鼓噪起来。 “驸马爷不会是跑了吧?这要跑了的话这么算?” “那开个盘口自然是作废咯!”一个很是机灵的庄家如是说道。 “想得美!驸马不来,肯定算弃权,就算他输呗!” “你们可别想着赖账啊!” 就连大野英这会儿也皱起了眉头,他倒是不是觉得张玄跑了,只是心里莫名升起一阵不安。 他自然不觉得自己会输,可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呢? 这种不安在张玄带着一百名民夫进场时到达了顶峰! “他们马上架的是什么?”一位眼尖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两边的装备似乎有些差别! “好像是弩,但又有些不一样!话说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弩?” 这边是你的招数吗?驸马。知道这些人在马上连弓都张不开,就费巨资装备弩箭,不过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这么点吗? 大野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如果张玄只是想靠弩来打败他,那基本是白费力气。 看来这位驸马技穷于此了! 想到这里大野英不由看向点将台上的拓跋婉儿,他有些为自家公主可惜,嫁了个夸夸其谈之辈。 点将台上的拓跋义此刻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以为张玄会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操作,没曾想就是搞了几十把弩。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左前营只需要躲过一轮齐射,后面这些民夫上弦的功夫,足够左前营把他们砍杀殆尽了!” 拓跋婉儿也不清楚张玄的打算,但她本能地选择相信张玄,毕竟从两人见面起,张玄说过的话基本都兑现了。 “我猜他还有后招吧!对了,十三叔,你看他们的马具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拓跋婉儿很眼尖地发现了张玄打造的高桥马鞍。 拓跋义经过拓跋婉儿的提醒后,也注意到了。 “这马鞍这么高,骑手在马上的灵活性都没有了,瞎搞什么!”拓跋义不以为然道。 两人正说话间,这边的大野英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转头看向点将台,“大将军!都到齐了,末将请求开始演武!” 拓跋义闻言点了点头,“击鼓!” 伴随着鼓声,两边的人马开始结阵。 第29章 演武开始 演武的规则,在之前几天就商议好了。 此次使用的箭头和枪头上都用布匹包着石灰,只要对方击中要害部位,即可判定失去战斗力,非要害部位被击中多次,也可能被判失去战斗力。 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失去战斗力,一边即可判负。 这基本也符合冷兵器战争的经验,在冷兵器战场中,有时候甚至伤亡达到十分之一时,军队可能崩溃。 能坚持到损失三分之一才溃退,这都属于是强军了! 当然也有极个别情况,譬如项羽的“破釜沉舟”,韩信的“背水列阵”,将军队置于死地而后生。 但这种事例不建议一般人进行模仿! 三国时也有一人打算模仿来着,很快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那就是毁掉了诸葛亮北伐的马谡! 这次演武判定失去战斗力的方式,除了数身上的白点外,从马上落下也算失去战斗力。 真实战场上,两边骑兵对冲,落马的人基本是九死一生。 即使是在演武场上,从马背上落下,后果也不堪设想。 人都能踩死人,何况是马! 其中的危险,张玄自然一清二楚。 张玄这会儿学会骑马还没两天,自然不会傻了吧唧地和对面硬拼。 经过了这几天的训练,这些民夫勉强能够在张玄的指挥下摆好阵型。 “缺月阵吗?”身处楔形阵顶端的大野英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 对方摆出这个阵型自然是不准备和他对冲了,打算以逸待劳靠远程手段杀敌。 相比于阵型紧密的楔形阵,散开呈月牙形的缺月阵对敌接触面更大,更适合发挥远程杀伤力。 缺点是一旦进入近战缠斗,就可能被敌人从中部凿穿,直接崩溃! 而这群民夫可能阻挡住他们的冲锋吗?自然是不可能! 伴随两边阵型的摆开,擂鼓声熄了,紧接着一道悠扬的号角声响起,示意两边可以发动进攻了! 大野英眼神一凝,随即伸手拉下面甲,狰狞的鬼面代替他清秀的脸庞! 不用大野英命令,他身后的骑士们也纷纷拉下面具,准备冲锋! 两边的距离还不到一里,肃杀的气氛很快就传到了张玄这边。 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民夫立马就开始慌张了起来,有些在四处张望,有些则悄悄御使马匹后退了一个身位。 张玄对此自然一清二楚。 “怕什么!这又不是战场,对面的人不会要你们的命!别忘了我说的,如果想服一辈子的徭役,你们尽可以逃跑!” “但如果今天你们坚持下来,今后就可能被编入新军!当了新军,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也没人会抓你们家里人去服徭役了!” “具体该如何衡量,你们自己想想吧!” 张玄这半是威胁,半是画饼的话一出口,效果立竿见影,连那些退了半步的都又重新鼓起勇气回到了原位。 “放心!他们冲破不了我们的防御!这些连弩的威力,你们也见识过,我们根本用不着和对面有接触,就能把他们打下马!” 张玄不停地鼓劲,这些民夫终于是脸色好了些。 大野英这边自然不需要如此动员。 大野英轻抖缰绳,战马便心意相通地迈开四蹄。 他身后的骑士也跟着自己的首领一般动作。 一柄刺向张玄的尖锥开动了,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马蹄的轰鸣声就传遍了整个操场。 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震颤,不少民夫又变得面如土色。 “稳住!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被箭射中一样会受伤!现在只需要等待他们进入射程就行了!” 张玄这几天苦练纪律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这会儿还没有出现逃兵。 拓跋义见此也微微点头道:“这么短时间,能让这些民夫面对左前营的冲锋不逃跑,已经很难得了!” “十三叔,你还是不相信张玄他会赢吗?”拓跋婉儿从拓跋义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赢?开什么玩笑! 虽然这些民夫出乎意料地没有溃散,手里还捏着一把奇怪的弩。 但仅仅一百支弩箭对左前营的杀伤十分有限,满打满算能造成十人减员就算很了不起了。 等到左前营冲入民夫的阵型就一切都结束了! 拓跋义虽然没说话,但拓跋婉儿还是从他脸上的表情中读到了答案。 “我觉得张玄能赢!十三叔,要不我们也打个赌吧?”拓跋婉儿现在对张玄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感。 “你想要赌什么?”拓跋义虽然不爱赌,但稳赢的赌局,他觉得还是可以参与一下。 “听父皇说,十三叔准备要练新军了,我想为张玄讨个差使!”拓跋婉儿说出了她的打算。 拓跋义猛然转头看向拓跋婉儿,“这是张玄拜托你的?” 拓跋婉儿连连摆手道:“不是!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都还没有给他说呢!” 拓跋义摇了摇头,“换一个赌注吧!” “为什么啊?如果张玄能带领民夫战胜左前营,不正说明他在军事上的天分吗?让他帮十三叔练兵,真是人尽其用啊!” “而且张玄这人嘴上不说,但我感觉他还是挺骄傲的!他在大乾被当成废物二十年,肯定想在我们北凉一展拳脚!” 拓跋义闻言冷笑了两声,“他还未入我拓跋家的门,你就这么为他着想了?此事不用再议!我不否认张玄的才华,但他这个人很危险!军国大事当慎之又慎,不能随便交予这种人手里!” 拓跋婉儿正准备追问“张玄是哪种人”,突然远处一阵破空声传来。 原来是大野英的队伍已经冲进了张玄阵前一百步。 在张玄的一声令下,排在前方的民夫们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霎时间无数弩箭如雨点一般向大野营所在射去! 弩箭的数量很明显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点将台上的叔侄这会儿也被连弩的爆发力惊呆了! “这是什么弩?怎么能一次发射这么弩箭?”拓跋义脸上挂满了震惊。 与此同时,台下围观的士兵们也呆住了。 “佛祖显灵了!”一脸死灰的庄家们突然喜出望外,没想到还真有奇迹! 第30章 两段式射击 “避!”大野英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便翻身躲在了马腹下方。 左前营的士兵不愧是在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精锐,学着大野英拿马身作为遮挡。 只听得一阵噗噗声,接着便是马儿吃痛的嘶鸣声响起。 这些弩箭虽然没有上箭簇,但机括中蕴含的强劲动能也让这些军马受伤不轻。 待这阵又急又密的箭雨过去,大野英翻身上马,却发现冲锋的势头已经被箭雨强行打断。 甚至还有十几匹马躺倒在了地上,连同它们的骑手也一起在地上叫唤。 大野英不可置信地看向张玄,两人的距离这会儿已经不足五十步,他已经能看清对方脸上得意的笑容了。 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大野英看了看被射得有些懵逼的手下,随即厉声高喊道:“继续冲锋!他们已经没箭矢了!只要冲过去,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民夫罢了!” 大野英说完奋力催动了一下胯下的马匹,马儿带着几分不情不愿,但还是渐渐迈开四蹄。 其余士兵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懵逼过后内心的怒火开始升腾起来,他们左前营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何况这亏是在一群民夫手里吃的,这要是不找回场子,以后在其他营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点将台上的拓跋义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北凉男儿该有的气魄!张玄这弩箭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奇技淫巧终究决定不了胜负!” 拓跋婉儿在一旁立即反驳道:“这可不是什么奇技淫巧!张玄说过,器之一道在军事上是合法、术并列的,器的进行反过来也会推进法、术的革新!” “是吗?可等左前营冲到张玄面前,他又能如何呢?他手中的弩箭虽然一下能射出十数支箭矢,威力无比,但装填肯定也会更慢,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作为沙场宿将,拓跋义虽然没见过连弩,但也敏锐意识到了连弩的弱点。 诚然如拓跋义所说,连弩虽然一次能射出十数根箭矢,但在装填上也颇为麻烦。 即使张玄设计了滑轮组帮助上弦,想要完整上弦也得花上几十息时间,这段时间,够左前营的人冲杀一个来回了! 这个弱点作为连弩的设计者,和战法提出者的张玄又岂能不知,因此他早就留有后手。 只见张玄右手高举,一柄绿色的军旗随即迎风招展,身处阵列前方的民夫们随即策马后退,原本在第二列的民夫则策马走到了第一排。 在这些新上场的民夫手里还握着未发射的连弩,原来之前一轮齐射,只有一半的民夫参与。 火力密度对单位的杀伤能力是存在边际效应的,因此张玄把火力分为了两批次,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发挥火力,同时缩短火力真空期。 亦如后世“排队枪毙”时期的步兵三段阵,消减火力密度提高火力延续性。 大野英看到眼前的民夫阵列正在换阵便大感不妙,带新出阵的民夫手里还端着寒光凛凛的连弩更是绝望。 但此刻大野英队伍已经犹如一支射出去的利箭,开弓没有回头路了! 大野英只能大喊道:“冲!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说罢便举起木制的骑刀,大野英相信,即使只是木刀,凭借马匹的冲击力,也足够一刀将这些民夫劈下马了。 马蹄的轰隆声越来越近,不少民夫被吓得脸如土色,只不过这些天的训练养成了他们从众的习惯,见没人逃跑,自己也不敢擅自做主。 整个队伍里唯一张玄一人还神色如常,张玄并不是不怕眼前的骑兵冲锋。 虽然对方不足百人,但战马全速冲锋的架势,真有几分排山倒海的模样。 对方冷酷的鬼面,刷着金漆的木刀,马蹄扬起的漫天尘土都是张玄此前没见过的景象。 若是被对方冲到自己跟前,以自己稀松平常的马术,肯定会被冲下马,到时候免不得伤筋动骨。 但对于进行过搏击训练的张玄来说,微微的恐惧并不能让他手足无措,适当的肾上腺素分泌,反而让他精力更加集中。 张玄再次举起左手的红旗,随着一声怒喝,红旗也狠狠挥下,“放!” 民夫们听到命令,急不可耐地扣动了扳机,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面对箭雨的再次降临,这次大野英没有再下达避让的命令。 两边的距离太近了,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即便有这个做动作的时间,胯下的马还能经受住这一轮的攒射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大野英先是感觉胸口一痛,接着便是左右两只手臂,再然后就是一声金石撞击的声音,箭矢射到他面甲上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还没等他缓和过来,便感觉身下一矮! 该来的还是来了,身下的马匹吃不住痛,跌倒了! 大野英不愧是精锐左前营的都尉,即便脑袋晕乎乎的,还是下意识做出了规避动作,一个就地翻滚,将飞出去的力道卸了个干净。 整个身体在黄沙地里滚了一圈,随即站起身,除了身上沾满了灰有些狼狈外,他竟然还保持着战斗力。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大野英一样的好运气和好骑术的,听着耳后传来的阵阵哀嚎,大野英便知道自己输了! 左前营的伤亡应该超过三分之一了! 待大野英回头一看,满场烟尘中,连一匹还站着的战马也没有了! 冲锋的势头太猛,前马跌倒后,又绊倒了后马,几十匹马撞到了一起,这次冲锋算是全军覆没了! 大野英愤然转过头,看向正和自己胯下马做着对抗的张玄,对方连马都控不好,居然也把自己赢了。 再看向那些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神色的民夫,这些民夫见到左前营都尉不善的目光,个个又畏缩起来。 自己就是输给了这么一群无胆鼠辈吗? 大野英很是不服! 刚要朝着点将台申请重赛,就听见拓跋义声音洪亮地宣布道:“左前营输了!张玄胜!” 第31章 演武得胜 “好耶!我就知道张玄能赢!十三叔,刚才我们的赌约还算不算啊?” 拓跋婉儿十分兴奋,她就知道张玄不会让她失望的。 “我几时答应过你那赌约?都是你自己自说自话!”拓跋义自然不会上自家侄女的当。 “小气!”拓跋婉儿不满地一嘟嘴,便看到张玄正小心翼翼地驱马靠近了点将台。 于是便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你搞的什么弩啊,这么厉害,两下就把大野英给射趴下了!” 张玄在拓跋婉儿的帮助下下了马,这才回道:“看着威风而已,实际上只适合小规模战斗。真实战场上恐怕也就斥候之间的厮杀用得上。” “大兵团作战,别说北凉的后勤跟不跟得上,就算跟得上,这连弩射程过近,没法曲射的特点也注定了用处有限!” 拓跋义站在台上听着张玄点评自己“发明”的连弩优劣,心里对张玄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此人胜不骄败不馁,实乃枭雄之姿,可惜不是北凉人! 心里对张玄的忌惮又深了几分,只不过这次他没在表现的面上。 “不错!不错!驸马设计的这件连弩确实是小规模战斗的神器!”作为大军统帅,拓跋义向来是奖罚分明的,即使心里对张玄多有忌惮,但该夸的还是要夸。 说完连弩,拓跋义又指了指张玄设计的高桥马鞍。 “驸马这马鞍也是重新设计过的吧?应该是为了照顾那些马术不精的民夫们是吧?” 张玄闻言拱手道:“王爷说的没错!不过这只是其一!这高桥马鞍的真正用处其实是加强骑射!” “哦?”拓跋义听到这里来了兴致,毕竟北凉的主力正是骑兵,若能增强骑射,就加强了北凉军队的扰袭和调动的功能。 骑兵在面对那些阵型完好的步兵长枪阵列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硬冲,而是用弓箭不断从远处吊射,待步兵阵型散乱后,再进行冲锋收割。 “王爷请看,这马胯下还有什么不同?”张玄指了指马镫的位置。 拓跋义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你设计了两个马镫?这是为何?” 铁器在北凉还是很贵的,上马用一个马镫就够了,两个马镫有些多此一举了。 张玄随即解释道:“两个马镫便可以让骑手的双脚放在上面,从而从脚底借力,在搭配上高桥马鞍后,便可维持上半身的稳定,骑手在张弓射箭的过程中,便能更好地发力瞄准!” “哦?是吗?”拓跋义说完,便翻身上马。 这匹战马不认识拓跋义,正想闹腾,被拓跋义一夹马肚就老实了。 “拿弓箭来!” 随着拓跋义一声大喝,旁边的亲随立马跟上,献上了自己的弓箭。 拓跋义尝试着用张玄说的发力方式张弓瞄准,果然比夹着马腹用力省力了许多! 拓跋义环视一圈,恰好找到了一个射击目标! 手指一放,一支利箭随即破空而去。 看着满地的狼藉,大野英此时心如死灰,左前营的精锐在自己手上居然输给了一群民夫。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再想到之前立下的军令状。 大野英惨淡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点将台,公主和十三王爷都在和身为胜利者的张玄说说笑笑。 大野英随即丢开了手里的木刀,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紧接着便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正准备用力一拉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巧,一阵破空声袭来,接着一股大力撞掉了自己的佩剑。 大野英惊讶地睁眼,朝着箭矢袭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拓跋义正骑在马上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还不快滚过来!” 大野英不敢违抗拓跋义的命令,只得狼狈地跑到了拓跋义面前。 拓跋义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岂不闻胜败乃兵家常事,都和你一样输了一场演武就抹脖子,太祖还能建立北凉?” 大野英硬着头皮狡辩道:“这是属下之前就立下的军令状,公主当时也在场!” 拓跋义瞪了拓跋婉儿一眼,意思是“这种胡来的军令状你也不制止?” 对此拓跋婉儿也很委屈啊,当时谁知道张玄真能赢啊!自己也是私下多方了解之后,才勉强觉得张玄有赢的可能。 “什么狗屁的军令状!这是军令吗?又不是上战场!我看就是平日里把你们惯得太骄纵了,以至于目中无人受不得半点挫折!” “如果你非要觉得今日之事是你大野英莫大的屈辱,那我就命令你带着这份屈辱活下去,活到你能洗刷掉这份屈辱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只敢死,不敢生吗?” 拓跋义一席话把大野英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也激起了大野英的斗志,大野英在看了张玄一眼后,随即应声答道:“末将遵命!今日之辱,誓死报之!” 张玄有点纳闷了,你看我做什么?我逼你立地g? 拓跋义则很满意大野英的表态,有这么一个军中少壮派对张玄有意见,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 从自家侄女对张玄的态度和张玄的手段来看,万一自己和皇兄都去了,这江山怕不得就姓张了,自己得未雨绸缪才行! “行了!下去吧!把你手下人马的伤养好,养好之后把对面民夫的战法和装备都学到手,下次我再来好好检阅你的部队!” “是!”大野英灰溜溜地告退了。 拓跋义转头看向张玄,“驸马好本事啊!来一趟军营就做出了如此改进!我替北凉勇士们先谢过驸马了!” “不敢!不敢!小生来到北凉寸功未立,当不起王爷感谢,能为北凉尽一分微薄之力,也是在下的荣幸!”张玄姿态放的很低。 还敢让你立功?那还得了! 拓跋义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话说回来,驸马这会儿也该回京了吧!过几天可就是大喜之日了!驸马也该回城准备准备了吧?” 张玄低头回道:“在下正有此意!” 旁边的拓跋婉儿听了,一张脸顿时羞成了苹果,眼角却又透出几分喜意。 第32章 密谋 就在张玄配合着筹备大婚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大乾却还有人没忘记他这个已经“远嫁”他国的废物皇子。 半个月前,皇贵妃以省亲的名义带着四皇子张昊来到了自己兄长,也就是当朝宰相李儒的府上。 “不杀了张玄此獠难解我心头之恨!”张昊面容扭曲地嘶吼道,旁边则是眉头紧皱的李儒和一脸无奈的贵妃李氏。 “眼下张玄已经到了北凉,我们就算是想动手也鞭长莫及啊!再说他已经去了北凉,如无意外这辈子是见不到了,何必耿耿于怀!你将来是若要继承大统,当有为人君的雅量!”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该劝导的李儒还是得劝。 “对啊!昊儿,就听你舅舅的!张玄那个贱种何必在意,就让他此后余生都老死在北凉那蛮荒之地吧!”张昊的母亲也紧跟着劝道。 面对母亲和舅舅的规劝,张昊表现得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实际上张昊也还没有行冠礼,确实不算成年人。 张昊指了指自己脸上已经消失的巴掌印,“张玄那个贱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扇了我几巴掌,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你们都说我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难不成皇帝的颜面就能任由别人这么践踏吗?” 张昊这话一出,李儒除了叹气也找不到其他说辞了。 “总之,不管张玄那厮在哪里,哪怕他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碎尸万段,才方解我心头之恨!” “要不然就是现在父皇薨了,让我继承大统,我也不做这皇帝!” “混账!”听到张昊咒现任皇帝死,李儒是又惊又怒。 自己这个侄子如此口不择言,万一被旁人听去了,免不得又是一场祸患。 想当初正是因为张昊在大殿之上辱及皇室,才让张玄那厮逃过了杀头的死罪,如今看来张昊还是没吸取教训。 “你是要气死老夫和你娘吗?这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别说是你,就是我和你娘也逃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杀不了张玄,我一天都睡不好觉,这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张昊说完发了疯似地将自己的描金发带扯得七零八落,披头散发,状若疯虎! “大哥!要不就遂了昊儿的愿,我们不是跟北凉那边也有联络吗?出个高价,让他们杀个废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还是母亲心疼儿子,见张昊这个模样,李氏立马就服软了。 李儒长叹一声,手指连点了几下李氏,“自古慈母多败儿啊!” 但眼下,他除了妥协,似乎也没别的法子了! 正当李儒准备唤人前来,李府的管家却先一步到了门外。 管家向李氏和张昊匆匆行了一礼,便凑到李儒耳边轻声说道:“相爷!北凉那边的密报到了,似乎很紧要,那边让我们尽快给答复!” 李儒皱起了眉头,他和北凉的拓跋慎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对方从没用过这种命令的口吻,突然让他尽快答复,难免有些不爽。 不过等李儒展开了纸条一看,顿时就眉头舒展了,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巧了么不是! 这纸条上赫然是询问有关张玄的情况的,并且还说明了张玄在宴会上以绝世诗才震慑了整个燕京城的壮举! 随着纸条附送的还有一首张玄的“名作”——《将进酒》! 李儒细细读后,顿时也惊为天人! “好诗!好诗!” 惊叹过后,眼神中便闪过一丝狠戾,原本只是为了了却自家侄儿的执念,如今看来除掉张玄似乎是必要之举了! “什么诗不诗的!我现在只想杀了张玄!”张昊见自家舅舅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顿时心生不满。 李儒轻哼了一声,随即将纸条的上半部分撕去,只留下记录了诗作的下半部分,然后递给了张昊。 “你且读读看!比之如何?” 张昊满腹狐疑地接过纸条,搞不清楚自家舅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还是接过了纸条,只看了一眼便双目瞪大,“果然是好诗!传世名篇也不过如此了!” 张昊虽然性格暴戾,口不择言,但还是有一定的文学修养的。 “那你可知这传世名篇是谁作的?” 张昊一下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是谁写的,不过舅舅问他这个问题,明显是有深意。 “莫不是舅舅新作?” 李儒笑了,“老夫可没这等诗才!这个人你也认识,你不久之前还念叨着!” 自己刚刚提过什么人吗? 张昊随即恍然大悟道:“是父皇!” 不料李儒还是摇了摇头。 张昊只得坦诚道:“那侄儿实在不知了!” 李儒最终揭晓了答案,“就是那个你一心杀而后快的人!” 张昊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你说是张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只是个废物,我再清楚不过了!” “以前在太学,众皇子之中数他年纪最大,也数他学得最慢,经常挨老师的戒尺!” 李儒冷笑了两声,“可他到了北凉就不是这样了!我们都被这小子给骗了!” “兄长是说张玄这厮以前在刻意藏拙?”李氏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李儒点了点头,“没错!你们还记得他最后在大殿之上的目光吗?那绝不是一个废物该有的!如今想来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好一个潜龙勿用!连老夫都被此子给骗了过去!他八九岁的时候就有废物之名传出,可见其心机之深!” “如今远走北凉,倒是蛟龙走脱了枷锁,猛虎挣脱了牢笼!” 李儒越想越觉得张玄可怕,对方这般忍辱负重,必定所谋者大! 要知道张玄嫁的不是一般的公主,而是有可能继承北凉大统的公主,等北凉的芙华公主登基,那他张玄就是皇后一般的人物! 若张玄还是一个废物,那自然不用担心,但若是心机深沉之辈,借着日后北凉女皇之力,会对他们大乾李氏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张昊这会儿也读懂了舅舅的担忧,随即面露喜色道:“那舅舅的意思是?” 李儒将手里的纸条搓揉成一团投入香炉,随即冷冷地说道:“斩尽杀绝,以除后患!” 第33章 收买 距离大婚还有两日,燕京城和亲王府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这批客人一副新罗客商的打扮,但偶尔说话间,却透露着大乾口音。 这批客人在王府管家的引领下,直接便来到了和亲王拓跋慎所在的暖阁。 此时拓跋慎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暖阁正中的主位上,看着这批客商带来的几口箱子。 在屏退了左右后,拓跋慎随即大笑着开口道:“距离河阳城一别,我和**算来也有七年未见了!**身体还好?” 几名客商摘掉了头上的新罗斗笠,随即执汉礼向拓跋慎拱手道:“多谢王爷挂怀!**他老人家好得很!王爷比之当年更显雄壮,两国柱石都如此康健,实乃两国之福啊!” 拓跋慎闻言笑的更灿烂了,连连摆手道:“不成咯!不成咯!我那个皇兄怕苦了我们这些兄弟,都不让我们带兵打仗了!我现在肚子上都是赘肉!” 领头的客商听了,随即露出神秘的微笑,“王爷过谦了!日后北凉出现什么危机,还得王爷这样有威望的大人物站出来才行!” 拓跋慎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笑呵呵地问道:“危机?能有什么危机?我北凉如今正蒸蒸日上,哪来的什么危机?” 客商首领随即笑着回道:“鲜花似锦,烈火烹油,凡事过犹不及啊!就在下所知,目前北凉国中就有一隐患!” “哦?”拓跋慎脸上满是好奇,“那本王洗耳恭听?” “王爷忘了北周后宫干政的故事了吗?外戚之祸不得不防啊!那些个皇后还是个女流,日后这北凉的后宫之主,可是个男子,王爷真的就不担心吗?”客商首领随即把话题引到了张玄身上。 拓跋慎听完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从旁边的漆盒里挖出了一块油膏,将之涂抹到了鼻下,紧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做完了这些后,拓跋慎才缓缓开口道:“那是皇家私事,孤又能如何呢?” 客商首领看了一眼满脸无奈的拓跋慎,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是奉了李儒之命前来除掉张玄,而除掉张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借助拓跋慎这个地头蛇之手。 可对方似乎不接招,这让客商首领很是难办。 如果是由他们这几个人亲自动手,别说成功率很渺茫,就算得手,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客商首领随即对左边的客商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打开了眼前的箱子。 霎时间整个暖阁都被照耀成了金色! 原本老神在在的拓跋慎,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满满一箱子的金子啊! 初略估计怕不是有几百斤!怪不得之前抬进来的时候这么吃力! “这是?”拓跋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问道。 “这是我们**送给王爷的见面礼!”客商首领坦然回道。 拓跋慎搓了搓手道:“不好吧!如此重礼,孤无功不受禄啊!” 拓跋慎嘴上说着不好,但眼睛就没离开过箱子。 收买草原诸部也是很花钱的,自己这个奢华的大宅子每年花销也不小,单就是拓跋慎现在所在的暖阁,每年都要花上百两银子。 上千两的黄金,起码价值两万两白银,他怎么会不心动。 客商首领见黄金已经吸引了拓跋慎的目光,随即趁热打铁,让右边的客商也掀开了箱子。 这口箱子倒是没什么珠光宝气,但却让拓跋慎径直走到了这口箱子面前。 拓跋慎将手伸进了箱子,小心触摸着里面顺滑无比的丝绸,这些丝绸犹如鲜花般艳丽,实在是不可多见的佳品! “这是蜀锦?”拓跋慎难以置信地问道。 “王爷见识非凡,确实是价比黄金的蜀锦!”客商首领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作为大乾的顶级奢侈品,蜀锦这玩意儿基本就只有王侯将相能穿,由于产量稀少,因此相同重量的蜀锦往往还要贵过相同重量的黄金。 也正是因为产量稀少,因此很难流通到北凉等国,就是北凉皇帝想要蜀锦,往往也只能从以前的战利品中搜刮。 但自从河阳三城修建完毕后,北凉军队已经很难深入大乾腹地了,自然也就没了蜀锦的来源。 因此这一箱子蜀锦,甚至价值比之刚刚那箱黄金还要高出一倍! “**也太客气了吧!”拓跋慎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蜀锦,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新制一件蟒袍,将这件蟒袍穿到拓跋礼面前,对方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客商首领没有回话,转头打开了自己身前的最后一口箱子,这口箱子的价值比之刚刚那两只要逊色许多。 但拓跋慎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就凝固了! “**这是何意?” 箱子里装的是一套精良的铠甲,从制式来看,是一件士兵穿的步人甲,而不是给拓跋慎这种高级将领穿的明光铠。 客商首领回以神秘的微笑,“这是**的一个承诺,如果王爷帮我们办成一件事,以后这种铠甲,我们可以提供一万件!” 拓跋慎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万件,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在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不是锋利的刀剑,不是能够远程投射的弓弩,而是这口箱子里有些笨重的兵甲。 历朝历代对于民间私藏的兵器的处罚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都禁止民间私藏铠甲,一旦发现私藏,形同造反! 无他!就是因为铠甲的威力实在是骇人! 像这口箱子里的步人甲,若是给一名身强力健的精兵穿了,战斗力立马提升十倍! 有时候两名身着重铠的士兵相互搏斗,最后拼的往往是耐力,因为双方都破不了防,谁先累趴下谁就输了! 一万名身着精良铠甲的士兵,这是一股能够颠覆政权的力量,一旦这股力量被拓跋慎掌握,拓跋礼就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见拓跋慎脸上阴晴不定,似乎还在犹豫,客商首领随即加码道:“为表诚意,**已经调拨五百副铠甲,如今正在运来的路上!” 第34章 大婚在即 这个消息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拓跋慎抹了一把脸,站起身问道:“说吧,**想要某做什么?” 客商首领缓缓说道:“只需要王爷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谁?”拓跋慎有些意外,杀一人花这么大代价?在北凉境内似乎只有拓跋礼或者拓跋义有这么大价值。 可拓跋慎能杀得了这两人,根本不用李儒来劝,他自己早就动手了! “张玄!”客商首领给出了答案。 “驸马?他不是你们大乾的皇子吗?”拓跋慎有些不解。 客商笑了笑道:“如今北凉的陛下不也是王爷的兄长吗?” 拓跋慎鼻孔哼了一声,“堂的!” 不过拓跋慎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总归是事关皇权的斗争,确实值得出这么大价码,只是张玄已经“嫁到”了北凉,还能威胁远在千里之外的大乾皇位? 拓跋慎没有想通,但不妨碍他接下了这个差使。 “回去告诉**,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将张玄的首级奉上!也还请**不要食言!” 客商闻言大喜,“王爷放心,只要见到张玄的首级,后续铠甲肯定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下次再见王爷,说不定就要换个称呼了!” 客商的马屁对拓跋慎来说十分受用,随即招呼对方一起来享用福寿膏。 所谓的福寿膏是某种植物的提炼物,混入了油脂后的产物,吸食之后能获得飘飘欲仙之感。 而在距离和亲王府数里之外的鸿胪寺馆内,张玄正在试穿吉服。 北凉的吉服和大乾的吉服形制略有不同,结合了大周和草原的风格,有代表皇权的金色龙纹,头上的毡帽亦有貂毛作为装饰,儒雅中亦不失彪悍之气。 “小蝶!老爷这身如何?”张玄张开双臂得意扬扬对着侍女小蝶说道。 按照北凉习俗,临近吉日,男女双方就不宜再见面,因此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小蝶便要为张玄穿着打扮把关。 看着在红色吉服映衬下格外精神的张玄,小蝶脸上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红晕。 “你......老爷这套衣服很好!我看就不必再换了,就这套吧!”小蝶的后半句是对宫内的尚衣说的。 尚衣官听后随即从张玄身上脱下吉服,接着便有人将吉服样式画入画册中,按照北凉袭承的大周制度,凡是皇室用物都是要登记造册的。 选定了吉服,接下来又是当日张玄需要乘骑的马匹,佩戴的饰物。 之后还会有礼仪官指导张玄大婚当日,该走什么流程。 最后的最后还请来了一名老宫女和一名老内侍,在张玄面前模拟活春宫,免得到时候洞房出现差错。 张玄见状连忙叫停,随着这一世他还算处男,可前世不是啊! 而且还观摩过许多艺术作品,哪需要这种重口味的指导! 倒是小蝶见状有些不满地说道:“老爷还懂得挺多!” 张玄随即瞪了她一眼,啥意思啊?指责我不守男德? “老爷我确实懂得挺多!能人自然无所不能,你可以尽情期待一下!” 谁要期待这个啊!虽然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她难免会在公主不便时顶替一下,但她怎么可能会期待! 小蝶恨恨地看了张玄一样,公主看来是被这人骗了,他根本不正经的很! 等着吧!我以后一定会在公主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到时候就有的你受了! 搞定了这些小插曲,大婚之日很快就到来了! 为了彰显皇家婚礼的威仪,大婚当日,燕京城的主干道两旁的建筑上都挂上了红绸,每家每户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送亲和迎亲的队伍分别从公主府和鸿胪寺馆出发,来到皇宫以北的太庙。 太庙向来是北凉皇帝祭祀先祖和天地的地方,一般来说只有每年新年伊始,以及大胜班师,才会在这里敬天祭祖。 此次拓跋婉儿大婚也选在了太庙,足见拓跋礼对拓跋婉儿的重视。 同时也是向众人宣告,虽然拓跋婉儿还没有正式册封为皇太女,但眼下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有什么不好想法的,最后收起自己的想法。 当然收到这层意思警告的两人对此都有些不屑一顾。 早早就来到太庙观礼的拓跋慎自顾自地来到了拓跋寿旁边,扯着闲聊的口吻道:“我们这位皇兄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只是不知道太祖若是天上有灵,得知一女流即将继承北凉大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拓跋寿闻言微微一笑道:“四哥这话什么意思?会不会的,我们也不是太祖他老家,如何能得知?” 拓跋慎闻言冷笑道:“老十四!这会儿装象可就没意思了!要是等我们这位侄女结下珠胎,事情可就又有变化了!” 拓跋寿自然明白拓跋慎在说什么,一旦拓跋婉儿生下男性子嗣,那自然要继承拓跋的姓氏,到时候拓跋礼便有了皇孙。 之后再传位给拓跋婉儿,对于其他拓跋皇族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难接受了,他们可以把拓跋婉儿当成一个过渡,相当于太后垂帘。 这在北凉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无论是他还是拓跋慎,再想获得其他拓跋皇族的支持,就会很难了,至少价码肯定就不一样了! 所以拓跋慎是在提醒他,要动手的话,就要尽快,免得拓跋婉儿怀孕的消息传出,到时候那帮子人肯定就要蛇鼠两端了。 拓跋寿沉默了半晌,才又缓缓说道:“此事的关键还是落在老十三身上,他在燕京,很多事就不方便!” 拓跋义掌管着燕京四卫,在燕京城附近有着绝对的武力压制,只要拓跋义和他的燕京四卫在燕京城附近,无论拓跋慎和拓跋寿怎么蹦跶,都像是取死之道! 拓跋慎冷笑了一声,“只要你有心,老十三不足为虑!” 拓跋慎说罢抬头看了看天,“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要是来场雪灾,这草原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拓跋寿认真咀嚼着拓跋慎的话,若有所思。 第35章 大婚典礼 张玄这会儿已经穿好了吉服站在了鸿胪寺馆门外,在他身边是一匹通体乌黑犹如绸缎一般的骏马,骏马头上还顶着一朵由红绸扎成的红花。 在张玄身后则是十八名禁军卫士,再往后还有众乐师和宫女。 负责查看吉时的官员一动不动地盯着滴漏,待滴漏内的刻度到了辰时三刻,官员立刻对身边的小吏发出了指令。 小吏一路小跑来到门前,将消息传递给了在门口的内侍,内侍又急匆匆地跑到张玄身边。 “驸马!时辰到了!上马吧!” 张玄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紧接着内侍往后方一招手,那些手捧乐器的乐师们立马开始吹吹打打。 从鸿胪寺馆到太庙这一路早就已经清场了,负责燕京城治安的金吾卫身披金甲站在了街道两边,将围观群众和接亲队伍隔绝开来。 见到张玄领着队伍走来,围观的群众立马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欢呼过后,便是对张玄的议论声。 “这就是要迎娶我们北凉明珠的驸马吗?倒是长得挺俊的!” “听说这位驸马挺有才学的,就是看着身子骨弱了些,怕是降服不了我们北凉女子啊!” “降服不了就对了!这位是来入赘的,是嫁给我们公主的,本就当以公主为尊!” “听说当今圣上有意立公主为皇太女,那这驸马以后是不是就能当皇后了?这男皇后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啊!” “嘘!这些话你也敢说啊!活腻歪了!” 从鸿胪寺馆到太庙的路程并不算长,等张玄赶到太庙恰好是巳时整,而拓跋婉儿的队伍也在同一时间到达了太庙。 拓跋婉儿身骑白马,同样穿着一套大红色的吉服,头上繁重的头饰将拓跋婉儿的一张俏脸衬得更加娇小。 两人一见面,拓跋婉儿便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虽然按理来说是张玄入赘北凉,拓跋婉儿表现的却像是出嫁一样。 在两名内侍的帮助下,两人下了马,一同走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北凉皇帝拓跋礼。 “父皇!” “参见陛下!” 拓跋礼也是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冲着二人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身边的贴身太监。 贴身太监会意,立刻走到前方,用他那尖锐高亢的嗓音诵读早已写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芙华公主,朕之长女也,系文德皇后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弓马娴熟,素来巾帼不让须眉。今公主年已碧玉,适婚嫁之时!” “大乾二皇子张玄,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与公主婚配乃天造地设,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修两国安好,兹将芙华公主下降大乾二皇子张玄。望二人白头偕老,两国永世修好!”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太监念完圣旨,分列在太庙两旁的禁军卫士随即吹起了号角。 接着便有司仪领着两位新人来到太庙内。 公主大婚和平民百姓结婚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程序繁琐了些。 接下来无非也是敬天地、敬祖宗、敬高堂(也就是北凉皇帝),接着二人对拜,这仪式大体就算完成了。 待做完了这些,张玄携手拓跋婉儿从太庙走出,便是接受百官的祝贺。 在听完这堆由衷或是不由衷的祝福后,便是赐宴环节。 这次宴会但凡是七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有被邀请,宴席从太庙一直摆到了皇城北门,规模可比上次张玄的接风洗尘宴大多了。 整个北凉皇宫的内侍和宫女们都为这场盛宴忙得是脚不沾地,酒水和各式菜肴如同流水一般地流向各个席口。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中就有上次被张玄气得昏死过去的慕容渊,曾经如温润君子般的脸庞如今却带上了几丝阴鸷之气。 慕容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颇有不把自己喝死不罢休的架势。 慕容渊年近七十的老父亲慕容垂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的担忧,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为何苦闷,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勉励劝慰道: “今天陛下开恩,趁公主大喜之日解除了你的禁足,你就不要再心生怨怼了,我托人在南边给你谋了个差使,你出去历练两年.....” “我哪儿也不去!”慕容垂话还没说完,慕容渊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父亲。 慕容垂还欲再劝,慕容渊提着一壶酒就走出了案席,往恭房走去。 太庙是祭祀天地的庄重之地,因此像恭房之类的污秽之所只能设立在角落。 慕容渊歪歪扭扭地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了恭房外,正准备宽衣解带,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慕容兄!” 慕容渊顿住脚步,回头一看,来人和他一样的白衣公子打扮,只不过纤细的骨架,和喉下的平坦,说明了此人是女扮男装。 “拓跋沁?这是男子的恭房,你来这儿做什么?” 拓跋沁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自然是特来寻慕容兄有要事!” “要事?”慕容渊本能地不想和对方接触。 看姓氏就知道了,拓跋沁也属于拓跋皇族,被封为蓟县郡主,她爹正是受封和亲王的拓拔慎。 虽然在身份上拓跋沁低了拓跋婉儿一截,但要论及美貌却丝毫不输。 如果说拓跋婉儿如同骄阳般明媚,那拓跋沁便如皎月般冷艳。 可两女在风评上却千差万别,究其原因自然在性格上。 接触过拓跋沁的人对拓跋沁只有两个字的评价——“阴毒”! 因此即便拓跋沁美貌过人,也没多少年轻男子对其心生爱慕,反而是对其敬而远之。 慕容渊自然也不例外。 拓跋沁看出了慕容渊脸上的防备,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慕容兄难道就打算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 “做驸马啊!” 慕容渊看了拓跋沁一眼,冷笑道:“我还想多活两年!” 拓跋沁闻言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慕容兄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招慕容兄当入幕之宾的!我说的是婉儿姐姐!” 第36章 狩猎祥瑞! 慕容渊于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今天是拓跋婉儿大婚之日,自己在这里像个败犬一样的醉酒,这会儿还有个不开眼地来嘲讽自己! “郡主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恕不奉陪了!” 慕容渊说完就转身准备进茅房,可拓跋沁接下的话又让他顿住了脚步。 “人被杀,就会死!倘若我们北凉的新任驸马死了,公主还能为他一辈子守节不成?” 慕容渊赫然转过身,眼睛直盯着拓跋沁,“你这话什么意思?” 拓跋沁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嘲讽,“字面意思!不知道慕容兄还记不记得我们鲜卑一族的一个旧俗?” 慕容渊此刻急切想知道,是不是拓拔慎准备要对张玄动手,若真是如此,那他就又有希望了! “什么旧俗?” “传闻我们拓跋氏先祖曾经凭借狩猎的一只白狐娶到了当时族长的女儿,此后才有我们拓跋氏的崛起!发展到后来,以后族长嫁女,往往要求女婿狩猎某种特殊的猎物,白狐、白狼甚至于白虎!” 慕容渊闻言点了点头,“听说过!但这个规矩自从北凉建立起就没怎么实行了吧!” 拓跋沁点了点头,“没错!可要是草原诸部的族长一起提出来呢?加上我父王的造势,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妥协?” 慕容渊听罢眼睛一亮,“果真如此?那你要我做什么?” 拓跋沁微微一笑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让张玄去草原狩猎只是第一步,怎么让他回不来才是关键,这就需要慕容兄你自己努力了!” 慕容渊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拓拔慎想要杀驸马,但又不想自己的手沾血,毕竟这会给北凉皇帝口实,于是让他慕容一氏充当马前卒。 如果事情败露,承受皇帝怒火的也是他们慕容一氏。 届时以如今北凉之主的性子,恐怕留在燕京的慕容一氏就要灭族。 但慕容渊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只要你们能策动张玄去到草原,我保证他有去无回!” 听到慕容渊的承诺,拓跋沁脸上的微笑更灿烂了。 与此同时,在慕容渊走后,太庙的宴会现场也出现了些许变故。 起初是草原八部之一的柔然部献上的一对白鹿角,然后不知道谁就提起了鲜卑一族的古**俗。 张玄听着听着就变了脸色,有人在带他节奏! 而拓跋婉儿还一无所觉,反而自诩慷慨地对张玄说道:“你看我可没向你要什么白狐、白狼的,我还是亲自去接的你,今后你可要乖乖听话,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玄一脸苦笑,“没关系!很快就有人替你要求了!” 拓跋婉儿一头问号,“什么意思?谁会替我要求?” 拓跋婉儿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声音便在宴会间响起。 “陛下!臣有事启奏!” 拓跋礼看着一脸笑意的拓拔慎,心里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但拓拔慎毕竟名义上也是他的兄弟之一,在这种场合,他没有理由阻碍拓拔慎的发言。 “老四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既然陛下允许了,那臣就斗胆进言了!”拓拔慎说着就看向了张玄,“如果臣没记错的话,这是北凉和大乾之间的第一次联姻!” “既然是第一次,臣以为不宜太过草率!应该启用我们鲜卑族规,让驸马去草原寻一头祥瑞来!”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因为驸马是南人而心生不满,这下也没有借口了!毕竟能获取祥瑞者,都是我们北凉的勇士!” 拓拔慎话音刚落,几位草原部落的驻京代表便大声赞同。 “和亲王殿下说的在理!” “确实!我们北凉的公主向来都是嫁给勇士,南边的人要我们认可也很容易,去寻一头祥瑞来就是!” 拓跋礼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先是献上了一对祥瑞白鹿角,接着就把话题引入到鲜卑的古**俗上,再顺理成章地让张玄去狩猎祥瑞。 虽然驸马狩猎不是只身前往,肯定有皇室的狩猎高手和向导保镖随行。 可祥瑞之所以是祥瑞,就是因为其难得,这要是运气不好,在草原上找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样一来,张玄何时能回,又怎么和拓跋婉儿圆房呢? 两人要是不圆房,子嗣又从何来? 只要拓跋婉儿一天不生下儿子,拓跋礼就不好将她立为皇太女,不然肯定会有大部分朝臣以宗庙有断续之危的理由表示反对。 “狩猎祥瑞?驸马是南人,南朝人向来没有狩猎传统,让驸马去狩猎祥瑞有些为难人了吧,老四?” 面对皇帝的质问,拓拔慎丝毫不惧,立刻顶了回去。 “陛下!正因为驸马是南朝人,才须得如此!不然让南朝的孱弱之血污了我们北凉的皇家血脉,列祖列宗在天有灵恐怕也会怪罪!” 大乾懦弱,北凉悍勇,这是北凉全国上下的共识,几乎也是大乾的共识。 拓拔慎这话一说完,在场的所有鲜卑大臣几乎都点了点头,想来是很认可拓拔慎的说法。 “如果驸马能证明自己是南朝不可多得的勇士,那臣等自然无话可说!” 拓跋礼平静如水的面容下隐藏着无穷怒火,但拓拔慎这会儿已经带起了节奏,他就算以皇帝之威强压,日后也少不了留下隐患,因此只得暗自忍耐。 好在拓跋礼还有一个能够帮衬他的兄弟,只见拓跋义凑到拓跋礼耳边耳语了几句,拓跋礼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那好!就按老四说的,让驸马去草原狩猎祥瑞!” 拓跋婉儿一听都呆住了,她刚才还为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害羞着呢,转眼就听到新婚丈夫要出远门了! “父皇!”拓跋婉儿委屈地站了起来。 然而拓跋礼没有看她,只是看向了张玄。 “驸马,你可愿接受这项任务?” 张玄很无奈的站了起来,“臣愿往!” 好像他说不愿意有用似的,皇帝和众人都一定认定他要去了,他要是不去,就是自绝于北凉! 拓跋礼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 第37章 汉军世家 第二天天刚亮,张玄便领旨入宫赶到了长生殿。 回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张玄不由得有些恍惚。 到底是草原民族出身的皇家女子,其性格竟于张玄前世遇到的女子有颇多相似。 从羞涩到好奇,再从好奇到主动,对方身上有一种封建王朝女子所缺乏的自信自觉,也使得两人的相处变得格外和谐。 总而言之,张玄很满意,拓跋婉儿也很满足,遗憾的是春宵苦短,张玄不得不舍弃温暖的裘被,走入宫廷的冷风中。 “驸马,陛下问你话呢!” 见拓跋礼脸上已经有了不悦,而张玄还在神驰物外,旁边一名张玄的“牌友”不得不冒险小声提醒道。 张玄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自己这会儿正面圣呢! “请陛下恕罪!臣昨日饮酒过多,这会儿还宿醉未清!”张玄连忙为自己的失态找了借口。 好在拓跋礼也没多追究,毕竟张玄目前而言还是一名极其有用的工具人。 “多余的话朕就不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会你下来问令狐侍卫就行了!” 拓跋礼指了指旁边一名身穿甲胄的高大青年,那青年见张玄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随即向张玄抱拳致意。 看起来是个很可靠的大内侍卫。 “他们会带着你前往上京,你需要的祥瑞女真族那边也已经捕获了,也在送往上京的途中,你只需要到了上京从那群女真手里接过祥瑞就行了!” 听完拓跋礼的描述,张玄终于知道拓跋义昨天跟他说了什么了! 敢情是因为已经有了要进献的祥瑞,干脆就给张玄来堵那些部落首领的嘴了! “陛下对臣如此恩德,臣无以为报,实在汗颜!” 这祥瑞想来是献给北凉皇帝自己的,但对方愿意让出来给张玄,虽然出发点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但作为臣子不表达感谢,多少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别说这些套话了!你早去早回,早日和婉儿诞下皇孙才是最关键的!” 拓跋礼说完便对张玄挥了挥手,接着张玄便在那名令狐侍卫的带领下出了宫。 显然张玄的才能虽然得到了拓跋礼的一定认可,但重要性还是超不过生育机器这个职责。 这和张玄的计划有些不符,照张玄的预想,驸马这个职位只是他接触北凉权力核心的一道跳板,之后从皇帝手里获取一些权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才是根本。 这会儿怎么把副业干成主业了! 想到这里张玄有些郁闷,不由地吁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令狐侍卫一听,以为张玄是在担心去上京的路途,随即安慰道:“驸马不必担忧,从燕京到上京一路都有官道,又有我们羽林卫护持,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张玄转头看向这名青年侍卫,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令狐是汉姓吧?你是怎么当上大内侍卫的?” 面对张玄的质疑,令狐侍卫没有表达出丝毫不满,随即开口道:“驸马果然见识广博!我们令狐氏世居北方胡汉混杂之地,连许多北凉国人都把我们当成草原来的了,没想到驸马身在南朝还能知晓那么多!” 紧接着令狐侍卫又解释道:“其实北凉还未建国之前,在下先祖就已经随着拓跋先祖征战了,于是在北凉国建立以后,我们令狐氏算是北凉境内唯一的汉军世家!” 张玄听后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这要放在后世的敏感时期,这令狐家族不得被当成汉奸榜样啊! 只不过这会儿没啥具体的民族主义概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族才是维系自身生存的根基,什么国家、民族都往后稍稍。 家族或者说宗族的权力在这个时代被放大到了极致,虽然国家有律法,但大多数人还是按照家族规定行事。 实际上这也是封建王朝的现实,由于技术和政体的限制,皇帝的权力是没办法渗透到基层的,因此便形成了以家族为纽带的事实性分封。 这些分封的稳定性和延续性很多时候还要高过王朝本身,以至于还流传着“没有千年的皇朝,但有千年的世家”这样带点嚣张的话语。 不过这些对于现目前的张玄来说还太早,家族势力尾大不掉,最头疼的两个人应该是大乾和北凉的皇帝,轮不到他来操心。 而且这两位本身也是世家出身,能不能发现这个制约封建王朝的寿命的根本还很难说呢! 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 张玄前世历史上的改革家何其多,基本都是人亡政息,顶多为王朝续命几十年,让百姓稍微过上点好日子,别的基本没啥变化,不过是历史长河里激起的一片小水花罢了。 “汉军世家?失敬失敬啊!还未请教令狐兄大名?” 既然令狐氏是北凉境内唯一的汉军世家,那就有的说道了! 以张玄所知的,北凉国内的军制应该很快就会兴起改革,到时候应该会编汉人新军,那么作为能够得到北凉皇帝信任的唯一汉军世家,其崛起之势恐怕就不可阻挡了。 不管张玄未来打算如何,这会儿跟对方结交肯定不是坏事! “大名不敢当!小人单名一个明,字修德!”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令尊对令狐兄的期望很高啊!” 张玄引用的《礼记》在这个世界自然也没有,因此令狐明一听这话便眼睛一亮。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好!驸马好学问!”令狐明一边重复着张玄的话,一边在身上摸来摸去。 “可惜了!小人没有带纸笔在身,不然一定把这句话记下来,传于子孙后辈!” 张玄有些哭笑不得,感觉他在这个世界简直太占便宜了,随便说一句经典,就能把对方惊为天人,彻底坐实自己大文豪的身份。 以张玄记忆力做个大文豪确实不算难事,但在封建社会,大文豪做到极限无非也就是个清流领袖,能不能获得权力还得看皇帝喜好。 而且从清流名声上获得的权力,掣肘颇多,若只是想做个富家翁封妻荫子没什么问题,但张玄的志向岂止于此! 第38章 出发前准备 “这些便是这次随驸马一起北上的侍卫了!都是我们令狐氏小儿辈们,不过驸马放心,别看他们年轻,都是上过战阵的好汉子!” 令狐明将张玄带到了皇城北边的一座小型军营,从列队人的甲胄来看,这些人都是宿卫宫廷的侍卫,也就是所谓的大内高手。 想成为大内高手,身手什么的是基本,最重要的是政治过硬,也就是能得到皇帝的信任。 从这里也能看出令狐氏那唯一汉军世家的含金量,要是没有得到历代皇帝的充分信任,单独的一家一姓绝不可能在宫廷侍卫中占这么大编制。 古代的王朝更替,基本并不涉及基本权力结构的变动,无非是当权者家族换了人。 因为对于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弄个皇帝来当当的人来说,宫廷政变就成了成本最小,成功率最高的选择了。 这点可以参考张玄前世的“罗马禁卫军继承法”,这些本该在宫廷守卫皇帝安全的禁卫军,最后成了掌管皇帝生死废立的角色。 还有搞出“玄武门继承法”的李唐,终其近三百年的历史,宫闱之变就没断绝过。 至于“奉天靖难”的朱棣,从藩王造反成皇帝,那倒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离皇帝越近,造反的成功率也就越大,这也是为什么拓跋慎和拓跋寿,明知道留在燕京会被压制,也坚决不肯离开的缘故了。 “好!很有精神!接下来就要辛苦各位随我跑一趟了!” 张玄对于这些令狐家族的子弟做出了肯定的评价。 “驸马大人说的哪里话,以后我们都还要仰仗驸马大人呢!这点辛苦不值一提!” 令狐明这话也是在另类地表忠心,既然拓跋氏属意拓跋婉儿继位,那以后他令狐氏要侍奉的就是拓跋婉儿和张玄了。 现在不过是提前适应适应而已。 张玄自然也明白令狐明的意思,不过张玄所处的立场不好说太多。 毕竟历史上皇帝和太子之间不和谐的情况也很多,自己没必要在别人和谐的父女关系上挑拨离间。 于是张玄岔开话题道:“对了,令狐兄可知道这次我们要去接的祥瑞是什么?” 令狐明先是一愣,然后回道:“是一只白色的海东青,女真人称之为白玉爪,极为难得!通常要上百年才能出一只,驸马的福分也是非凡啊!” 海东青吗? 这种鸟张玄在前世就听过大名,普通的海东青就极为难得了,听说一般捕猎一只海东青要损失两三个女真人的性命。 这种鸟被驯服后,不仅可以帮助狩猎,还能帮助侦查敌情。 当然这些都是张玄从书上看来的,但如果真的能训练出一只能够侦查敌情的海东青的话,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占极大便宜的。 因此张玄对这次的出行变得更加期待了! 当然让张玄期待的可不但是可以用作军事侦查的海东青,更重要的是张玄想要确定一个事实。 张玄看过一张这个世界的堪舆图,忽略掉由于技术限制所造成的图形错误,这个世界大致轮廓和张玄前世所在的世界几乎别无二致。 张玄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应该是在某段历史分了叉,以至于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除了地图上的相似,使用相同的语言也是证据之一。 当然这些都只是张玄的猜测,具体验证就要看此行的成果了。 上京所在的位置和张玄前世沈阳所在的位置差不多,而在沈阳附近有一座优质的露天铁矿。 如果张玄此行能够探查到这座铁矿,不仅可以印证自己的猜测,同时也能进一步推进自己的计划。 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最重要的是掌握力量! 从皇帝手里分润出的权力,还是不够保险! 张玄决定充当一名搅局者,让世人见识一只名为“工业”的怪兽。 一旦张玄将这头怪兽喂养长大,这个世界将没有谁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而想要这头怪兽能够茁壮成长,那海量的煤铁资源就是必需品。 不过铁这玩意儿对于北凉来说也是稀缺,现在张玄没有信得过的班底,也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验证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些部族让张玄去狩猎祥瑞,反倒是帮了张玄一把,给了他一个“出差”的理由。 但与此同时,张玄也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并不简单。 张玄本人是个外来户,对于北凉内部的权力斗争,其实是局外人。 任何针对他的行为,实际上是在针对拓跋婉儿。 对方肯定不止是为了恶心拓跋婉儿一把,肯定还有后手。 至于这个后手是什么,张玄就很难猜到了,毕竟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信息获取很受限。 不过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思,张玄又回了一趟公主府,利用拓跋婉儿的关系,将他上次制作出的连弩拿了一批出来,给这些令狐子弟们装上了。 这玩意儿虽然在大规模战争中用处有限,但在小规模战斗中就是神器了,威力颇有点冲锋枪的性质了。 这些宫廷侍卫在接触到连弩后,顿时欣喜不已。 作为军人,哪有不喜欢武器的呢? 何况是这么厉害的武器! 在听说这连弩是由张玄领着工匠开发出来的后,大家对张玄的态度立刻从尊重上升到了尊敬。 “驸马大人真乃神人!不仅文章华丽,还能造出这般神异的弓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令狐明一边操作着连弩,一边对张玄拍着马屁。 但随行而来的拓跋婉儿就有些不开心了,眼神颇为幽怨地看了张玄一眼。 似乎是对他今天早晨的不辞而别有些不高兴。 张玄只得费力又哄了哄拓跋婉儿,好在热恋中的女人总是好搞定的,没一会儿拓跋婉儿的情绪就从幽怨变成了担忧。 “你带这么多侍卫出行,还特意把这些连弩都给带上,此行是不是很危险啊?要是很危险的话,我立刻进宫面见父皇,让他取消这次出行!” 张玄摸了摸拓跋婉儿的小脑袋,满是自信地回道:“放心好了!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夫君,我很快就回来了!” 第39章 追击 坐落在燕京北郊的扶手山风景秀丽,因两边山体向左右延伸而后向中间聚拢形似一把椅子而得名,又因其坐北朝南风水极佳,被北凉皇室选为了墓葬地。 拓跋沁神情萧索地坐在半山腰的一座无字墓碑前,这是她母亲的墓。 拓跋沁母亲身前连拓拔慎的侧妃都不是,死后却能凭借女儿的本事在皇家墓园里谋得一席之地。 “阿姆,做女子真是没劲儿透了!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蠢笨,偏偏就能压在我们女人头上!眼见北凉要出一位女帝,这些男人就感觉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拓跋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抚着墓碑,“皇帝我也想当!可若是如此,我就得先帮那些男人除掉婉儿姐姐......阿姆,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拓跋沁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又在墓碑前静坐了接近一刻钟后,一名拓跋沁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郡主,王爷在找你!” 拓跋沁闻言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不过就出府半天,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去再商议吗?” 拓跋沁刚说完脸上又露出了些许嘲讽,“呵!我倒是忘了!” 接着便对着手下人说道:“你去云香舍,拿上三个月的福寿膏份额,给我爹送去!” “真是半点离不得了!” 手下人不敢评价自家郡主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旋即走出了墓地,骑马直奔云香舍而去。 而拓跋沁被打扰之后也不在墓地停留,而是坐上了马车赶回了燕京城。 不过她没有回到和亲王府,反而是来到了慕容府上。 慕容渊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不客气地问道:“不用你催促,我正要起程向往参合坡!” 拓跋沁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来催你的,我是要和你同行!” 慕容渊满脸戒备地看着拓跋沁,“你去做什么?你若是不放心,那大不了我不参与便是!” 面对慕容渊的威胁,拓跋沁丝毫不在意。 “你们慕容氏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我一个孤身女子?” “你一个人随我去?”慕容渊有些不敢相信。 拓跋沁点了点头,“听说婉儿姐姐对这个驸马甚是喜欢,我想在驸马死前见他一见,看看是什么样的妙人儿!” “而且我不去,你们要是跟丢了麻烦了!” 慕容渊虽然理解不了拓跋沁的脑回路,不明白张玄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见的,但拓跋沁的后一个理由打动了他。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出了这燕京城,你这郡主的身份就不好使了!”慕容渊冷冷地警告道。 慕容渊带着两名随从上了路,而拓跋沁还真就如她自己所说,一个人跟上了队伍。 四人出了燕京南门,随即绕城北上。 之所以要绕这么大圈,是慕容渊想营造一个他是去南方赴任的假象。 慕容氏老家所在的参合坡在燕京西北方向五百里处,这里曾是慕容氏和拓跋氏的交战地。 参合坡一役,慕容氏大败,从此成为了拓跋氏附庸。 而慕容氏为了铭记这次大败,干脆举族迁徙到了参合坡,自此定居下来。 作为原本的一方诸侯,虽然并入北凉已有百年,但慕容氏仍保留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特别是慕容氏的风虎骑,作为北凉少有的重装骑兵,虽然人数不过千余人,但却在多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此次慕容渊回到参合坡,便是准备从族中带上一支百人队,在路上截杀张玄。 四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天赶到了参合坡,慕容渊没有进行任何修整,随即点了一百名身强力壮的风虎骑。 等弄好了这些,慕容渊这才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拓跋沁。 “这些天我都没见有人向你传递消息,难不成你派出去追踪张玄的队伍出问题了?” 拓跋沁把玩着自己的发辫,漫不经心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有人在追踪张玄?那些令狐狗腿子鼻子很灵的,派人去跟踪只是适得其反!” 慕容渊闻言大怒:“你在耍我不成?倘若不知道张玄的行踪,这茫茫草原谁知道他会去哪里狩猎祥瑞?” 慕容渊说着便朝拓跋沁逼近了两步,“我说过,出了燕京城可就没那层郡主身份护着你!我甚至都不用动手,把你往草原一扔,不出半天功夫,你就会被野狼撕成碎片!” 拓跋沁嘟起嘴佯装委屈道:“为什么男人总喜欢恐吓女人呢?这样会让你们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吗?” 慕容渊只觉得额头有青筋暴起,他都准备豁出身家性命去截杀张玄了,结果这一切只是对方的一出玩笑? 他感觉眼前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如此激怒他到底对对方有什么好处?她真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还是说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慕容渊随即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张玄现在在哪里?” 拓跋沁假意思索了一番,然后对慕容渊笑道:“不知道!”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却听得拓跋沁接着说道:“不过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慕容渊很想一剑刺死眼前这个女人,但显然张玄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不得不忍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去哪里?” 拓跋沁自信一笑:“整件事既然是我计划的,又怎么会让他逃出我的掌控呢?” “前不久北边的女真人捕到了一只罕见的白色海东青,这种祥瑞进献给我们的陛下,不仅可以削减几年的进奉,还能从朝廷这里得到不少的盐铁茶砖,所以他们一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拓跋义!” “而拓跋义也肯定在他皇兄为难之际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假如你是陛下,你是会让驸马去茫茫草原碰运气,还是从女真人手里接过那只海东青充当祥瑞呢?” 慕容渊听过原委,顿时对眼前女子的心机又加深了几分认识。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等着他们跳进你布下的陷阱?” 拓跋沁伸了个懒腰,“算不上什么陷阱,只是简单的因势导利罢了!现在我解释清楚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慕容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了马。 他很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万一对方也为慕容氏一族设下了陷阱怎么办?自己能看穿吗? 第40章 上京风貌 北凉上京城,既是北凉北方的经济贸易中心,也是北凉镇守北边疆域的军事要塞。 以上京为据点,北凉对上京以北的诸部实行了羁縻统治。 像女真、柔然等民族在政治上向北凉称臣,经济上也依赖北凉提供的一些必要生活物资。 所在上京城内,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打扮,有多达数十个民族上百个部落的人聚集到上京城,这些人牵着牛羊或者自己部落的特产,然后从北凉上京抚夷属处换取一些盐铁。 为了照顾前来兑换物资的各部落人群,也为了有更好的效率进行剥削,上京城在四个城门附近的坊市都开设有抚夷属。 除了南边的抚夷属平时人少一些,其他三个方向抚夷属每天就挤满了人群。 上京东市的抚夷属今天照例挤满了人,一名抚夷属的小吏看着石案上呈递上来的货物,漫不经心地打了两下算盘。 “山参十只,珍珠十五粒,獐皮鹿皮各二十张。盐两斤、铁二十斤!” 小吏这边刚念完,身处石案前一名在脑后扎着三根小辫的彪形大汉便勃然大怒,“你识不识数啊?这山参明明有二十二只!还有珍珠......” 大汉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留着同样发型的另一大汉拉住,在拉住自己的同伴后,这名大汉随即向面露不悦的小吏赔笑道:“我弟弟山野之人,今天第一次来上京,不明白规矩,上差勿怪!” 说着还从怀里摸出一枚浑圆硕大的珍珠塞到了小吏手里,小吏接过珍珠随即当着众人面放到阳光下观赏起来。 七彩的虹光和小吏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交相辉映,在观赏片刻后,小吏满意地收起珍珠,“算你识相!” 说着又丢出来两块牌子,“去领吧!” 大汉恭敬地接过牌子,之后便拉住自己愤愤不平的弟弟走了。 待到两兄弟走到人流稍微稀少点的地方,弟弟终于是忍不住了。 “吴启买他刚刚明明数错了,你为什么拦住我?” 完颜吴启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还不懂什么事的弟弟,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没数错!扣除掉他自己的份额和他上司的份额,交到北凉国库里的就那个数字!” 弟弟还是不解,“他们吃拿是他们的事,为什么算到我们头上啊?我们又没少给!而且就算按他说的数字,这换来的盐铁也太少了吧?够得上我们吃一个月吗?” 完颜吴启买微微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谁让盐都出在南边呢!” “太不公平了!这些东西是我们族中男女辛苦了几个月才积攒下来的,就换了这么点盐,他们坐着什么都不干就能从我们手里拿走!”弟弟显然有些气不过,壮硕的胸脯起伏不停。 吴启买拍拍了对方的肩头,“暂且忍忍吧,阿骨打那边正在和南人交涉,或许过段时间我们就不必如此了!” “南人?他们信得过吗?”对于女真部落南边的北凉弟弟就很不信任了,对于更南边的大乾那就更不用说了,在他朴素的认知里,人越往南边越狡诈。 “有什么信不信的过的,无非做生意罢了!我们这些东西运到南边就是一本万利,那些商人冒着杀头的风险驾船来这边不也是为了钱嘛!但只要对我们族群有利,那就可以商量!总好比一辈子被这抚夷属盘剥好吧?” 就在吴启买说这话的同时,上京南边的一座客栈内,一名女真人正在和几名南边来的商人进行交涉。 这名女真人体型比吴启买两人还要大出三分,一个人就占满了八仙桌的一条边,若是站起身,真让人怀疑他会顶破屋顶。 在这名女真人肩头还站着一只极为神俊的海东青,这只海东青通体雪白,两只鹰爪乌黑似铁,正盯着它对面的汉商。 汉商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对对面的彪形大汉心里的忌惮又多了几分,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暴起杀人。 好在对方虽然身材高大,容貌粗鲁,但言语却颇为温和。 “你们说的这个数字未免太少了些吧?我们可是冒着被北凉发现的风险和你们交易的,万一被北凉得知了,我们举族都会遭遇祸事!” 商人闻言笑了笑,“阿骨打首领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们又何尝不是冒着风险呢?我们不仅得防着北凉人,就是被大乾的海防属抓到,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算起来我们还比你们多冒一份风险呢!” 显然眼前这名女真大汉就是吴启买两人口中的阿骨打,他们这次来上京,首要目标就是要将阿骨打肩头的这只白色海东青交给张玄。 此外他们还有两项任务,一是把部落产出的特产换成生活所需的盐铁,其次则是和南边来的商人接触,看能不能给自己族群找一条创收的路子。 作为部落首领的阿骨打自然肩负起了和南边商人交涉的职责,虽然对于阿骨打而言,商人是一种比老虎还稀罕的生物,但两者还是有不少共性的。 老虎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下手目标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在野外遇到了像阿骨打这种顶级壮汉,都是互相打个照面,然后彼此注视着离开。 老虎捕猎是为了生存,这些南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北上自然是为了利润,因此对方肯定能把价杀多低就杀多低。 可对于力博虎豹的猛人阿骨打来说,他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猎物。 “可你们给的价码对于我们部落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无非就是把我们头上的北凉人,换成你们大乾的人,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不同!” 阿骨打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庞大的身躯让小屋内的光线都随之一暗,“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说着就起身要走。 这显然出乎了几位汉商的预料,没想到对方这么果断,一言不合就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领头的商人随即脸上堆起笑脸道:“阿骨打首领留步!价钱好商量嘛!” 第41章 到达锦州 这些商人之所以最先找到女真完颜部,是因为阿骨打所在的部落恰好临近一处海湾,这处海湾稍加改造就是一座港口。 若是和阿骨打这边的买卖谈不成,那跟其他部落就更没得谈了! 阿骨打虽然不明白自己部落的战略价值,但他知道对方找上他们女真完颜部,而不是其他部落,肯定是有的放矢,自己肯定有对方不能放手的价值,这就是谈判的筹码。 但阿骨打也不是对面这些利欲熏心的商人,无论是向北凉皇帝献祥瑞,还是和这些商人谈判,归根结底还是想改善他们完颜部人的生存环境。 至于完颜部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这点从阿骨打二十五岁就能担任族长就可以看出一二。 就在阿骨打在为他的族人争取利益的时候,张玄的队伍在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后,终于是赶到了上京以东的锦州城。 “驸马,过了锦州最多就还有两天的路程了!”令狐明解下身上的甲胄递给了驿站的小厮,同时还不忘给张玄鼓劲。 在这会儿赶路着实是件辛苦事,骑马骑了半个月,张玄屁股大腿都被磨出水泡,这些水泡破了又起,可以想象常年骑马的人屁股和大腿内侧基本都有厚厚一层茧。 这么一想,张玄便觉得自己老婆还真是天赋异禀了,难不成他们鲜卑人有啥特殊体质? 不过这些肉体上的些许磨难并不被张玄放在心上,真正让张玄皱眉头的是,从燕京到锦州,这一路行来,有些过于通畅了。 于是张玄再次向令狐明求证道:“令狐兄,这一路上当真没人跟着我们?” 令狐明脸上透露出些许无奈,“驸马,你都问过好多次了!我这些弟兄好些都是担任过四卫斥候的,没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我们。” 张玄不是怀疑这些令狐的技战术水平,对方既然能在北凉的主力军队中担当斥候,那说明水平是一定过硬的。 一支军队的斥候事关军队的生死,没人会在这种位置上放在关系户,而且骑兵交战,斥候的折损率是最高的。 两支军队在交战前,往往两边的斥候就已经经历过数轮生死厮杀了,这些复姓令狐的侍卫能在这种生死厮杀中生存下来,已经说明了他们是斥候中的佼佼者。 他们既然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痕迹,那就说明真的没人跟踪。 可这样就和张玄的思路对不上了,在张玄的预想里,那些王公贵族撺掇自己去寻什么祥瑞,目的就是想破坏拓跋婉儿的婚事。 如何破坏最彻底呢?那自然是在路上把他干掉! 所以张玄才去借了连弩,目的就是为了自保。 可如今眼看就要到上京城了,预想中的敌人却没有出现。 这让张玄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张玄并不是期望着危险,而是相比于未知,张玄更愿意面对这种有预计的危险。 敌人既然不在他去的路上动手,难不成对方准备在他归途的时候截击? 可北凉北方的草原那么大,对方又如何知道自己在哪里找到的祥瑞,又从哪条路回燕京呢? 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除非!除非对方知道自己会去上京! 一道闪电从张玄脑海里闪过! 如果整件事都是阴谋,那就说得通了! 对方也知道女真人手上有祥瑞的消息,然后故意在宴会上逼迫自己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祥瑞,同时也知道知道这个消息的拓跋义会用这个消息给他皇兄解围! 这样对方就可以提前得知自己的行动路线,然后在路上进行伏击或者截杀,这也就是为什么对方不需要跟踪! 想通了一切的张玄,蓦然站起身。 把旁边正在洗脚的令狐明看的一楞一愣的,“驸马怎么了?” 张玄看向对方,表情严肃地说道:“告诉兄弟们,今晚衣不解甲,武器不离手,今晚可能有敌人来袭!” 锦州是通向上京的最后一个节点,如果对方不在这里动手,要动手就只能在归途了! 自己如果是阴谋策划人,肯定会选择在这个地方。 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最容易松懈的,这个时候发动袭击往往事半功倍。 “驸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令狐明说话已经尽量客气了,他们虽然是在马背上生活了一辈子,但连续赶路半个月也很累。 在得知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还要让手下人衣不解甲,武器不离手,让令狐明感觉这位驸马是不是有啥被害妄想症? 但张玄脑海中的一系列推论自然很难和令狐明解释得通,就算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信。 因此张玄只能用身份强压道:“小题大做也罢,草木皆兵也好!总之我要今晚所有人都保持戒备,三人一组,必须有人睁着眼!若有违背,我回去一定奏启陛下!” 令狐明听完这话,脸上顿时不大好看,一直以来他都小心讨好着这位驸马,自觉两人还算相处得可以。 结果临近上京了,对方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令狐明已经可以听见他向手下人下达这道命令时的怨声载道了,但看着张玄脸上坚定的表情,令狐明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行!今晚要是没有袭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令狐明忍着怒意将张玄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果不其然,这些个侍卫们纷纷发起了牢骚。 “这驸马有病是吧?兄弟们都往后侦查过数十里,根本就没人跟着我们,还要我们衣不解甲的睡觉!” “他自己倒是不穿甲胄,睡觉自然不会磕得慌!” “还要三人抽一哨,就是大军出动也不至于这么戒备吧?” 令狐明伸出手压了压道:“大家暂且忍他一晚,只要今晚没敌袭,往后他再下这样的命令我肯定给他顶回去!” 听了自家少主人许下的承诺,这些令狐侍卫们只能暂时停止了牢骚,又纷纷穿起了刚刚脱下的甲胄。 与此同时,一队人高马大的骑兵队伍来到了锦州北边的城门处。 领头的正是对张玄杀之而后快的慕容渊! 第42章 夜袭 锦州城守门的士卒突然看到一群骑兵来到门前,很是惊慌,愣是一声都没敢吱,没有理会慕容渊的叫门,一溜烟便跑到了州府衙门,将有人来袭的事情报告给了锦州刺史。 锦州刺史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装着胆子来到了城墙之上。 见对方在这段时间没有进行攻城,只是静静待在原地,刺史心里稍稍安定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锦州城?” 慕容渊闻言看向了拓跋沁,意思是既然是你叫我们来这里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解决吧! 拓跋沁当仁不让地拍马前行,来到城门跟前抬头喊道:“贺兰清!是我,快点把城门打开!” 刺史贺兰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敢确定,“是郡主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 对方的再次回答让贺兰清确定了站在城门下的正是清河郡主拓跋沁,于是连忙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快开城门,是自己人!” 紧接着贺兰清自己也和士兵一起来到了城门口,在拓跋沁入城后,便殷勤地为其执鞭牵马。 “郡主怎么有闲心到锦州这偏远之地来了?” 拓跋沁瞥了贺兰清一眼,“怎么?我应该向你汇报吗?” “不敢不敢!”贺兰清连忙告罪,“只是郡主突然驾临,小的怕招待不周!” 拓跋沁摆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我到此处是有公干,你把驿站腾出来准备好就是了!” 贺兰清闻言愣住了,这不赶巧了吗? 下午的时候刚迎来了驸马张玄一行人,他们已经占了驿站,自己要是去赶走他们,肯定把驸马给得罪死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驸马,而是可能继承大统的公主驸马,这要是公主以后成了女帝,自己往后还能有好? 见贺兰清表情为难,拓跋沁便皱着眉头不悦道:“怎么这么点小事都不行吗?” 驸马得罪不起,难不成眼前的郡主就得罪得起了吗? 自己这个刺史是怎么来的,贺兰清再清楚不过了,得罪眼前这位小祖宗,自己的宦海生涯就算到头了,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眼前这位郡主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这个......驿站那边已经有人先占了,要不郡主你们到小人州府衙门暂住如何?” 贺兰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拓跋沁听到这话立马和慕容渊交换了一个眼色,慕容渊眼里闪过一丝激动。 拓跋沁随即用不满的语气呵斥道:“有人占了?你不知道把他们赶走吗?” 北凉各个州府修建的驿站通常是给过路的官员差吏过路歇脚用的,一般来说大人物过境,州府衙门把自己居住的府衙腾出来才是惯例。 贺兰清也不知道今天来的两拨人为什么非要住在驿站,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郡主你见谅,这个住在驿站的人......” “怎么?对方的身份还要大过我去吗?”拓跋沁厉声问道。 贺兰清心里腹诽道:还真就大过你! 但这话他怎么敢出口,只得委婉地说道:“那位身边跟着皇差呢,小的实在没办法!” 皇差? 这下算是确定了,拓跋沁和慕容渊又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来得正好! 拓跋沁随即假装迟疑了一下,“皇差吗?那行吧,那你给我们安排一间客栈就行了,这间客栈不要让其他人接近,这点没问题吧?” 贺兰清顿时大喜过望,不明白拓跋沁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还是住小的官衙吧!外面的人笨手笨脚,怕委屈了郡主千金之躯!” 拓跋沁又把柳眉一竖,“我需要你为我做主吗?” 贺兰清被吓得一缩头,立马答道:“不敢不敢!小的马上去安排!” 带贺兰清前去找人安排客栈,慕容渊便打马凑近了拓跋沁。 “看来你预计的不错,张玄到了锦州。我们怎么动手?” 事到如今慕容渊也不得不承认,他虽然自诩聪明才智过人,但在玩弄阴谋诡计上,眼前这个女人显然胜出他许多。 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张玄落入了瓮中! 接下来就是怎么瓮中捉鳖的事情了,以慕容家的这百十骑士,对付张玄身边不过十数人的侍卫,慕容渊感觉已经胜券在握了。 之所以咨询拓跋沁的意见,无非是想看对方有没有更好的计策,能减少一些损失。 毕竟这些人都是家族中的中坚力量,能少损失一点是一点。 拓跋沁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我们先在客栈修整一番,连番赶路,你手下的人肯定也精疲力竭了。到了半夜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再一举攻入驿站!” 慕容渊闻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的动手时机。 自己这帮人赶路累得够呛,对方想来也不容易,大半夜正是熟睡之际,说不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兵不血刃地就杀掉张玄。 只是慕容渊心里还有些遗憾,他想看到的是张玄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然后再被自己一刀枭首,如此方才能洗刷他受到的耻辱! 贺兰清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命人清空一家城中的客栈,让拓跋沁慕容渊一行人住了进去。 进入客栈以后,慕容渊随即驱散了店里的小二,将店里的人员驱赶到柴房关了起来。 店里的掌柜小二们吓个半死,但眼前这帮人不仅手里拿着刀剑,还是刺史帮忙清场安排住进来的,只能敢怒不敢言。 等更夫敲响了三更的竹板,慕容渊手下的风虎骑也齐刷刷地站在了客栈大厅。 这些风虎骑虽然脸上带着倦容,但眼神依然坚定,只待慕容渊一声令下,便准备赴汤蹈火。 而慕容渊站在客栈旋梯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百来号人。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你们了!这次我们要动手杀的正是当朝的驸马——张玄!此人之前在宴会上辱我太甚!这是杀头的罪过,也是我一人之私怨!你们要是觉得不值当,这会儿便可以出门而去,我绝不阻拦!” 慕容渊话音刚落,下方就齐刷刷地回答道:“主辱臣死!愿为少主报仇雪恨!” 第43章 包围 听到手下人的回复,慕容渊露出得意的微笑,随即看了旁边的拓跋沁一眼。 拓跋沁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让本打算在她脸上看到吃惊表情的慕容渊有些失望。 刚才慕容渊那段话,既是誓师也是向拓跋沁示威,向对方展示手下人的忠诚度,就算是杀头的罪过,自己手下人也会眼睛都不眨地去做。 不过慕容渊这点小心思在拓跋沁看来就有些小儿科,甚至于有点可笑了。 这些慕容家的风虎骑都是从小在慕容家族的领地长大的,父母老幼也都在慕容家的控制之下,他们敢不听你这个慕容少主的吗? 很快风虎骑们就穿上了夜行衣,人人覆面手提钢刀,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驿站周围。 锦州城的驿站并不大,主体设施就一栋供官吏歇脚的房屋和一座马厩。 一百来号人很快就把驿站团团包围,而此时驿站却连一丝声响都没传出,看来拓跋沁选择在半夜动手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在慕容渊的点头默许之下,十来名身着夜行衣的风虎骑手持钢刀潜入了驿站。 而就在此前,驿站内部,几名负责站岗放哨的令狐姓侍卫还在小声抱怨。 “看来我们这个新驸马是个事多的角色,以后要是公主当了女皇,他入主后宫恐怕有的我们受的了!”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还不如就待在神武卫,比照顾这些达官贵人轻松多了!” “信不过我们,又偏要我们来护卫!他懂侦查追踪吗?就说有人要来袭击!” “别人是南朝人,说不定懂占卜问卦呢!” “得了吧!占卜问卦管用,那打仗还带斥候做什么?起一卦,就杀出去就行了!” “说不定南朝人还真是这么干的!哈哈哈!” “那也怪不得总是被我们打的丢盔弃甲!” 这些侍卫的闲聊都被一直没睡的张玄暗中听在耳里,在他旁边的令狐明也露出几分尴尬。 “驸马不用在意,这些人平日里都粗俗惯了,谁的闲话都敢乱讲,我之后一定狠狠收拾他们!” 张玄摆了摆手道:“没必要!我不官他们聊什么,但如果有敌袭我要他们第一时间发现!过了今晚,我们到上京的路应该就通畅了!” 令狐明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驸马是发了什么疯,看样子是真的笃信今晚会有敌袭了。 可谁让张玄身份尊贵呢!为了做做样子,令狐明只得拿上佩刀,出了房门。 先是呵斥几句讲闲话的侍卫,接着便下楼巡视起来。 令狐明刚走到楼下,就发现门缝外隐隐透进来一丝火光。 这立刻引起了令狐明的注意,像锦州这种小城都会执行宵禁。 基本上一更天以后,街上就不会有行人了,就算是打更的也不会点着火把行走。 令狐明小心翼翼地贴近房门,把眼睛凑到了门缝上往外看去。 入目的景象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占满了点着火把的黑衣人,这些人从站立的阵列来看显然训练有素。 而且黑衣蒙面,显然来者不善! 令狐明心里大骇还真给这位驸马算着了! 令狐明不敢大声声张,几步就跨到楼上,对着几名还在放牢骚的侍卫们小声喊道:“快快快!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有贼人来了!” 侍卫们先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各自进了房门将还在熟睡中的同伴叫起。 一直在关注情况的张玄自然也注意到了侍卫们的异动,随即走到惊魂未定的令狐明旁边。 “有人来了?” “大人料事如神!真有贼子来了!只是这些人怎么追踪到我们的?”令狐明很是不解地问道。 张玄立马摆手制止了他的瞎猜,“这会儿再纠结这个没意义,你赶紧把队伍召集起来,带上连弩。这种具体战阵安排你比我熟悉,我们先据险而守,然后再找机会突围!” 令狐明点头称是,而此时令狐姓侍卫们也集结完毕,这就是不解甲的好处了。 在令狐明的安排下,这些侍卫们身着精良铠甲,手持连弩把守住进出房屋的通道。 而张玄则回到了自己房间,用手捅破了窗户纸,透过窗户纸往下看去,驿站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从包围的密度来看,来的人也不算很多,大约只有百十来人。 只要在房屋内杀伤对面一定的有生力量,之后便可凭借连弩之威突围而去。 毕竟对面这些黑衣人为了掩盖耳目,没有着甲,在近距离之下,被弩箭射中就是重伤。 但就怕对方不讲武德,偷袭不成便放火。 这会儿的房屋可都是木制的,一旦起火,那烧起来可就止不住了! 想到这里张玄立马下楼找到了令狐明,将自己的顾虑给对方说了。 令狐明一听也坐蜡了,他手持利器,还以为这把稳了。 但听到张玄说起放火之后,立马也急的不行。 “驸马,不如我们直接冲出去吧,我们一定拼死护住你的安全,有连弩在手,这些贼人都没有穿着甲衣,他们抵挡不住的!” 在令狐明看来,对方要是放火,他们这群人肯定是十死无生,拼死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但这张玄看来,这计划还是有点过于冒险了。 毕竟令狐明嘴上说着好听,但张玄实在没法信任这些侍卫会真的拼死护卫自己这个陌生人,自己也没给这些人带来过什么恩德。 对方对自己的忠诚全仰赖于对拓跋皇室的尽忠,但这层尽忠传递到自己身上后还剩多少就值得商榷了! 而且这会儿对方阵容完好,士气正盛,不一定会在连弩的威力下崩溃。 连弩毕竟不是机关枪,虽然对方没有着甲,但人体本身就是盾牌! 万一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悍不畏死,完全可以让前排的人充当肉盾,只要撑过了一轮发射,接下来自己等人就会陷入包围。 之后再想突围可就千难万难了! 于是张玄连忙下令道:“先把连弩收起来!他们自以为有心算无心,第一波肯定是排少量人马进来偷袭,我们先伏击他们一波!” 第44章 诱敌深入 虽然张玄之前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预判,精准地预言了如今所面临的局面。 但令狐明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大人,为何我们要舍长取短?只用刀剑近身肉搏的话,儿郎们恐怕会有损伤,体力也会耗费不少,到时候就不好突围了!” 如果张玄是个积威深重的将军,就根本用不着解释,或者说令狐明根本不会有疑问,只是爽利地执行。 但大多数人的权威都不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是刚继位的皇帝,也免不了被大臣们拿捏。 于是张玄不得不耐心解释道:“你要是对面的指挥,在发现我们手里有远程利器,且早有防备后会怎么做?” “那自然是一把火烧了!”令狐明刚刚说完随即恍然大悟,“驸马是想先骗杀一些人?” “没错!他们这会儿肯定以为我们还在熟睡,第一次派进来的人不会很多,我们将这群人伏击之后,对面就会加派人手进来,届时我们再用连弩杀他们一个狠的!” 令狐明听后击掌道:“待对方损失了大量人手,士气低落之际,我们再一鼓作气地冲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张玄点头道:“就是这样!不过冲出去后不要恋战,一定要迅速突围!” “这个自然,驸马请放心!”令狐明说着就开始指挥起手下调换阵型。 与此同时,十来名风虎骑这会儿已经翻墙进入了驿站的院子,并且干净利落地将驿站的几名小吏抹了脖子。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见屋内仍是一片安静,领头的两名风虎骑相互使了个眼色,随即便贴到了门前。 一把长刀插入了门缝中,并用刀背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门栓。 打开屋门后,领队的队正随即对身后的队员们小声说道:“进去之后不要声张,那些个侍卫一刀杀了事,但身着锦衣的驸马一定要看仔细了,公子说了要抓活的!” 见众手下点头后,队正一马当先窜进了屋内。 很安静,只有楼上偶尔传来了几声鼾声。 就在队正抬腿准备上楼梯的时候,却忽然见到楼梯的木板之间有亮光闪过,队正惊觉不妙,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眼睛的主人也发现了队正发现了自己,随即不再隐藏身形,手中的长刀透过楼梯间的木板朝着队正急刺而去! 口中还大声喊道:“杀!” 队正险之又险地躲过这致命一击,可还等他缓过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惨叫! 糟了!中埋伏了! 来不及细想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等人的夜袭,队正立马大声喊道:“撤!” “撤?你往哪里撤?大胆贼子纳命来吧!” 令狐明从楼梯缝隙中抽出长刀,朝着对方追杀而去。 其他令狐姓侍卫也在对这些黑衣人痛下杀手,有心算无心,有甲打没甲,又是在室内地形这么狭窄的地方。 风虎骑们很快便招架不住了,一时间个个身上都带着伤,还有几人已经躺在了地上,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队正觉得憋屈极了,对面那个领头的侍卫真就一点脸不要,仗着自己甲胄精良,对自己的进攻全然不理,只是拿长刀向自己狠劈。 自己要是不收刀防御,这一刀下去最多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淤青,而自己说不得就要肠开肚破了! 队正自然明白久守必失的道理,而且对方也不是庸手,几个回合下来,自己手上已经挂了彩,捉刀的手也开始颤抖了。 再这么打下去肯定会全军覆没,必须撤退! 可怎么撤退呢? 这会儿自己人数不占优势,对方却有装备优势,还占着自己的退路。 就在这个时候,垂着一条胳膊的队副退到了队正身边,“子谦,我们掩护你出去!” 队正立即拒绝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们的队正,要殿后也是我来!” 队副闻言大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必须得有人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要不然就是害了其他兄弟!” 队正还在犹豫间,正和他交手的令狐明笑了,“兄弟情深啊!当我们是木偶不成,想走就走?” 令狐明一边说着,一边用缠刀式狠劈了三下,险些将队正手中的钢刀震落。 知道再不走便来不及了,队正一咬牙道:“兄弟们放心,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队正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往屋外冲去。 侍卫们哪里肯就这么放人离去,随即准备上前拦截。 可风虎骑们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舍了刀朝这些侍卫扑来。 钢刀穿过黑衣,将一名风虎骑扎了个透心凉,但对方仍然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抱住了杀他的侍卫。 这一抱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很好地阻碍了侍卫的进一步行动。 于是在风虎骑们舍命阻拦下,队正终于是逃出了生天。 出了门队正不敢停歇,只在翻越围墙的时候向屋内深深看了一眼,随即毅然决然地跳墙而去。 留着屋内的风虎骑自然难以幸免,本来就处于劣势,再舍命助自己队正脱困,一番下来,便只有两人还能喘气了。 就这两人还是令狐明刻意叫手下停手才留得性命的。 令狐明走到两名奄奄一息的风虎骑面前,用脚狠狠各踢了一脚。 “你们是哪儿来的贼子?竟然敢袭击官驿!老实交代,要不然就让你尝尝老子的手段!” “啐!”回答令狐明的是一口血痰! 令狐明脸上带着狞笑,“行!是条汉子!你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像你们这等训练有素的私兵,北凉可没多少人家有!无非一户一户地查罢了!” 令狐明说完便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会意,随即一刀刺下,两名风虎骑也去黄泉追自己的同伴了。 杀了两人后,令狐明吩咐手下将尸体收拾收拾,然后将连弩拿出,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冲击。 自己则到了楼上向张玄禀告情况。 “驸马大人!这第一波贼人已经授首!就是很是嘴硬,宁死不肯说出来历!” 张玄摆了摆手道:“不要紧,只要我们活着回去,应该不难查出是谁动的手,接下来就看对方会不会上当了!” 第45章 刚愎自用 慕容渊阴沉着脸看着向自己跑来的队正,待对方走近立刻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杀几个熟睡的人还会失手吗?” 队正顾不上叫屈,只是悲愤地说道:“公子!他们根本就没睡!弟兄们一进去就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个个身着甲胄,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慕容渊闻言立刻看向了拓跋沁,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对方已经睡了吗? 事情很显然也超出了拓跋沁的预计,拓跋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讶异的表情,随即便展露笑颜道:“有意思!谁识破了我的计谋呢?你说会不会是哪个驸马张玄?” 听到拓跋沁满不在乎地提起“张玄”,慕容渊便气不打一处来,“我管是谁!现在怎么办?” 拓跋沁瞅了一眼左右的火把,随即说道:“这还不好办吗?放火便是!只要把他们逼出来,失了地利,就算他们有甲又如何?” “不行!动静太大了,届时他们肯定会知道是我们慕容家动的手!”慕容渊断然回绝道。 “呵呵!”拓跋沁发出一声冷笑,“怕动静大?我看你是想活捉张玄,然后再羞辱他一番吧?” 被揭穿了心思的慕容渊,随即恼怒道:“你不愿出主意就算了!我自己来就是!” “左右不过十来个人,就算有甲又能如何?让铁锤队的人过来,然后我再给你三个小队!一共四十四人,能不能拿下?” 慕容渊紧盯着刚刚逃回来的队正。 队正虽然满身是伤,战斗力不足平日的一半,但还是咬牙说道:“四十多人怎么也够了!属下一定将那个驸马绑来!” 拓跋沁冷眼看着慕容渊的种种操作,她有预感,这次对方依然会铩羽而归。 想到这里拓跋沁拍了拍马,调转马头往客栈驶去。 “你去哪?”慕容渊见拓跋沁居然不告而别,愤怒地高喊道。 “等会对方冲出来,场面肯定一团乱麻,我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慕容兄居然觉得自己能搞定,那我留下又有什么用?” 拓跋沁一席话把慕容渊说的哑口无言,同时也发狠一定要将张玄拿下,到时候把张玄带到这个女人面前,看她还能不能向这会儿一样骄傲! 再次来到驿站屋前,队正已经没了此前的轻松心态。 屋门打开着,月光只浅浅照入屋内一寸,之后便是一片幽暗,仿佛里面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 但他知道里面没什么怪兽,只有十来名比较棘手的侍卫而已。 眼下他有四十多人,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足够抵消对面的地利和装备优势。 况且这次他还带着铁锤队,这一锤抡下去可不管你身上的甲胄多精良,挨一下就是内伤! “其他三队跟我进去后缠住对手,铁锤队的人看准时机给我使劲砸就行了!那些穿铠甲的人一个不留!” 其他四队的队正纷纷点头应和。 风虎骑的人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彼此间的默契已不用太多言语。 负伤的队正说完便一马当先冲在前,但其他几名队正还是抢先他一步冲入了屋内。 在眼睛短暂的适应过后,几名队正都看清了他们面对的人。 这些羽林军侍卫们居然没有趁机动手,并且只有三名侍卫持着刀盾顶在前面,其他人都缩在后方,甚至还是几人矗立在二楼。 这是什么阵型? 来不及过多思考,对面当中顶头的一名侍卫用手里的长刀拍击了几下手中的盾牌,发出挑衅的撞击声,仿佛在说:来吧!对付你们这群小贼,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风虎骑还没被人这么看低过,虽然这不是真正的战阵对决,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大规模械斗。 但敌人既然这么轻敌,那就该给对方一个血的教训。 几名队正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挺刀上前,有盾有甲又如何?他们人多,三个打一个都绰绰有余。 打过群架的都知道,一个人是没法同时应付多人进攻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多一身铠甲,也就让自己能多抗揍一些,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些以一敌多的案例,大部分都是有效控制了距离,利用自己的走位和拉扯,在同一时间只用面对一个敌人,然后迅速击倒,转移,再击倒,再转移。 可面对这几乎快变成人挤人的一间驿站房屋,这些侍卫哪里有什么拉扯的空间。 于是在风虎骑们不断的进攻下,前排的三名侍卫身上的铠甲被刀劈的咔咔作响,身体也不足地往后退。 但让队正奇怪的是,其他几名侍卫依然在后面围观,仿佛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同僚。 本来就人少,还这么只派三个人对敌,对面是白痴吗? 显然不是,要不然刚刚也不会把他们杀的几近全军覆没。 事出反常必有妖!队正有心呵斥自己同伴的进攻,但却找不到具体的理由。 而另一边被打的生疼的令狐明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得意,再躲开劈向自己头盔的一刀后,见大部分敌人都已经涌进了屋内。 令狐明果断下令道:“射!” 只听令狐明一声令下,一直旁观的侍卫们终于有动作了,一把大的有些夸张的弩从他们身后拿了出来。 接着只听得一连串的机扩响动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声的闷哼。 屋内的光线本就昏暗,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弩箭射来,队正左边身子被一道巨力猛地往后一拽,随着剧痛袭来,才惊觉自己已经中箭了! 听着身边接连不断响起的闷哼,和耳边源源不断的破空声,队正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什么弩?为什么对方就这么几个人,却能源源不断地射出箭矢。 这发箭速度别说原本就上弦的弩,就是那些能射连珠箭的神箭手也赶不上啊! 队正身子又朝右边倾斜了一下,显然他又中了一箭。 他能感到力气正随着鲜血一同流出,他已经无力再上前杀敌了,身下的大地仿佛软的跟棉花一样。 身边不断响起刀剑落地的碰撞声,队正自己也再也坚持不住了,随着手中刀滑落,他自己也悄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第46章 突围 月亮已经升过了中天,正在朝着西南边滑落。 慕容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躁,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去这么久?对方不过十来个人,早就该拿下了!” 左右没人敢回答,但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眼瞅着都过去两刻钟了,怎么不管输赢结果也应该出了,为什么没人来汇报? “要不还是放火吧?”一名风虎骑队正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这话一说出来其实就是默认进去院子的四十余人已经无形了,火一旦烧起来,可不管你是姓拓跋还是姓慕容。 慕容渊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实在是想不通,张玄就这么点人,是怎么阻止他手下这么多风虎骑的? 可眼下他只有六十来人了,要他再投人进去,万一不成功,可就连包围都没法做到了! 慕容渊很想把张玄抓到狠狠羞辱一番,以洗刷自己之前受到的屈辱。 但现在形势不允许了,兜兜转转慕容渊最后还是下达了拓跋沁之前就建议过的命令。 “放火!把周围也一并点了,他们既然不出来,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里面好了!” 驿站周围还有一些民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慕容渊自然顾不上这些小老百姓的性命。 此时驿站内部,在侍卫们完成补刀后,整座屋子铺满了风虎骑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张玄很想呕。 “大人发明这连弩真是扼守要道的神兵利器啊!杀了这么多人,弟兄们也就受了点小伤,我先代他们谢过大人了!”令狐明在指挥手下装填连弩后,随即便跑到了张玄身边拍起了马屁。 张玄对这种恭维话不怎么感冒,看着满屋的尸体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还没到松懈的时候,如果不出预料,对方应该要点火了,我们得马上准备突围才行!” 令狐明立马收起笑脸,随即开始解甲,“我和大人身材相仿,大人且穿我的盔甲吧!还请大人把身上的衣服脱换给我,他们肯定是冲大人来的!” 张玄有些意外地看了令狐明一眼,之前张玄还能感觉到令狐明对自己的一些不服气,这会儿居然主动要替他抵挡危险。 不过既然是令狐明主动提出来的,张玄也没理由拒绝。 既然今晚遭遇了敌袭,那就说明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这帮人真是冲自己来的,为了防备暗箭,换上盔甲,让令狐明做假目标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至少在突围的过程中,自己的风险就小了。 就在张玄刚刚换上铠甲,还在适应身上的重量的时候,一名侍卫赶到了两人身边。 “驸马、都尉,那伙贼人开始放火了!我们得赶紧突围了!” 张玄和令狐明对视了一眼,张玄随即下令道:“出去之后用连弩打开缺口,然后迅速往北门突围,切记不要恋战!” “诺!” 随即穿着张玄那套华丽锦衣的令狐明便提刀将侍卫们召集到了一起,众星捧月一般地将张玄和自己围在中间。 就在风虎骑们点火之际,驿站的大门忽然洞开了,一批身披金甲手持连弩的侍卫们面容刚毅地从驿站里冲了出来! 早有准备的慕容渊随即大喝道:“杀!一个不留!” 前排的风虎骑随即持刀向前,后排的风虎骑则扬起了手中的长弓。 此时贺兰清正气喘吁吁地骑马赶到了北门,因为得到的消息很突然,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 “郡主怎么突然要走?是客栈的人招待不周吗?下官一定责罚他们!”来不及喘口气,贺兰清便下马跑到了拓跋沁身边。 拓跋沁摇了摇头,“不管那些人的事,具体什么事,你等会儿也就知道了。我劝你找件衣服穿上吧,今晚你可能要忙一夜了!” 贺兰清越听心里越没底,是自己漏了什么大事吗? 正要壮着胆子询问,拓跋沁这边已经不耐烦了,“行了!赶紧开门吧!” 贺兰清有些懵,一边让士兵开了门,一边小心建议道:“郡主要不还是天亮再走吧?郡主孤身一人走这夜路实在太过危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啊!” “实在要走,也让我凑些人护送郡主吧?” “不必麻烦了!”拓跋沁话还没说完便拍马驶向了门洞,弄得贺兰清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就在拓跋沁刚刚驶过城门,身后便传来一名士兵的惊呼,“西城怎么起火了?” 拓跋沁停马回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接着便驱马驶入了夜色中。 到了开阔地界,连弩的杀伤力虽然还是恐怖,但却没了那股千军辟易的架势了。 特别是这些风虎骑也有了后方弓箭的支援,突围没预想中的那般容易。 被令狐明视作神兵利器的连弩,这会儿已经被侍卫们像丢垃圾一样的丢在了地上,战斗节奏太快,一轮射击之后,根本没有装填的机会。 虽然这一轮射击最少带走了十余名风虎骑的性命,还有二三十人带伤,但这些受伤的风虎骑依然带着箭矢向侍卫们发动进攻。 如此悍勇的行为让令狐明额头汗水直冒,现在这个情况想要带着手下这批子弟全身而退显然不可能了! 对面的人不怕死,难不成他们令狐家的人就是孬种? “令狐涛,你的两个儿子我会接过去养。令狐拓,你的老母我也会派去照看......” 令狐明把在场所有人的后事都安排了一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都尉不必再说了!我们都信得过你,你带上驸马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张玄听着侍卫们的对话,心里一阵感慨,这便是这个时代的人忠于家族高于一切的原因,生死荣辱都和自己出身的家族息息相关。 像这些侍卫即便战死,身后事也有存活的其他族人照料。 但这是家族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只要看张玄就知道了。 即便身为皇族,因为不受皇帝待见,身后也没有母族撑腰,就只能送到北凉来和亲,要不然就是被某个兄弟暗害的结局。 第47章 逃出锦州 知道自己的使命后,这些侍卫们立刻改变了打法,有来有回的攻防立刻变成只攻不守的拼杀,侍卫们的突然搏命之举,让风虎骑们本就摇摇欲坠的包围圈瞬间被撕破了一个口子。 令狐明看准机会,扯了张玄就往外跑。 骑马在外围指挥的慕容渊看得清清楚楚,立马大喊道:“别让张玄跑了!” 就是这一嗓子也让张玄听出来这场袭击的指挥人是谁了,张玄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蒙面人,对方不是一个写酸诗的北凉士子吗?竟也有这等魄力?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回到燕京,整个慕容一氏就等着他的怒火吧! 慕容渊虽然很急,但侍卫们的拼死抵护哪有那么好突破的,这些侍卫个个都是铁罐头,刀不插入铠甲缝隙根本造不出什么严重伤害。 见慕容渊语气焦急,这些风虎骑们索性舍了刀,舍身抱住了这些令狐姓侍卫。 抱住侍卫的风虎骑们等于把要害送到了侍卫手上,侍卫们随即反刀下刺,直接将这些风虎骑扎了个透心凉,但被扎穿的风虎骑依旧不放手。 侍卫们来不及抽出刀,另一名风虎骑便又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在失去了辗转的余地后,侍卫身上精良的铠甲也就真成了罐头,风虎骑们无所不用其极,直接用手指扣向了侍卫们的面门。 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惨叫声,令狐明心里一紧,随即脚步又加快了两分。 他们二人要是逃不走,这些侍卫们的命可就白交代了! 战场已经进入了最原始的厮杀模式,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这些侍卫们即便两目都被风虎骑扣掉,也依然用自己的手或牙齿缠住了风虎骑,双方心里的血性都被激发了出来,甚至于自己背负的使命都忘了。 慕容渊在一旁看得心急,这些风虎骑一心念着要杀了这些侍卫,竟然没人去追张玄。 此时唯一有自由行动能力的慕容渊也犹豫了,他自诩自己的武力值应该在张玄之上,可张玄身边还有一名侍卫护持,自己贸然冲上去,会不会反而被对方擒贼擒王了。 就在慕容渊犹豫的时候,令狐明已经扯着张玄越跑越远了。 两人一通狂奔,很快就撞上了正率队前来救火的贺兰清。 “前面两人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这一嗓子把令狐明喊得心里一阵绝望,他倒是看出了来的人是锦州的守城士卒。 可大半夜的这么一帮死士潜入城来围攻他们,若没有锦州官府的帮忙,可能吗? “驸马,你得从其他地方突围了!我来拦住这些人,弟兄们的后事,就盼驸马能照料一二了!” 令狐明语气悲壮,随即准备冒死拦住眼前这一队士兵。 但张玄随即止住了他,“且慢,让我先和他们交涉!” 与令狐明不同,张玄倒是一眼认出了打过一次交道的贺兰清,见对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猜想对方说不定真不知道内情。 待贺兰清走近,张玄便怒气冲冲地大喝道:“贺兰刺史!你还知道来啊?本驸马住在你这驿站里,半夜竟然被贼人放火围攻,你该当何罪!” 贺兰清走近待看清穿着铠甲的人真是下午见过的驸马后,立刻便吓了个半死。 “这这这.....下官属实什么也不知道啊!锦州城向来治安良好,治下也没有匪徒,为什么会如此啊?” 贺兰清感觉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位驸马未来很可能就是皇后,真要在自己这儿被人砍了,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见张玄仍旧怒气冲冲,贺兰清知道自己的推诿并不起作用,随即准备将功赎罪。 “驸马放心,不管是哪路贼人,下官一定把这群狗胆包天的人擒住,交给驸马发落!” 贺兰清说罢便向后吼道:“你们两个回刺史府多叫点人来,其他人随我擒贼救火!” 贺兰清随即向张玄拱手一拜,接着便匆匆领人而去了。 贺兰清一行人一走,张玄和令狐明对视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继续往北门赶。 两人对锦州守门士卒的战斗力都不抱什么期望,精锐中的精锐羽林卫都挡不住这些贼人,指望这十来名守门士卒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会儿还是赶紧出城为妙! 两人赶到了北门,张玄立刻摆出驸马身份让仅有的两名士卒打开城门,但两名士卒显然很遵循规章制度,坚持要先通报刺史才能开城门。 贺兰清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张玄哪里能等得及他们通报,索性给令狐明使了个眼色。 令狐明立即会意,长刀如练一般的划过,坚持要通报刺史的士卒立刻便捂住脖子倒了下去。 另一名士卒被吓傻了,随即也被令狐明一刀当胸刺死。 张玄有些无语,他只是让令狐明将这两人打晕而已,没想到令狐明出手这么重。 不过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两人已经听见后方的街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了。 看来这些锦州士卒比想象中的还要废物,竟是片刻都没挡住! 两人合力将盘着城门的绞盘,在城门拉起一人高的空间后,两人立马闪出了城门。 张玄一边跑一边脱掉了身上的铠甲,跑路的时候再穿着这大几十斤就不明智了。 两人才跑出城门没多远,便看到身后有打着火把的追兵通过了城门。 显然对方今天不抓到张玄是决不罢休! 对方还有骑马的人,自己两人就凭两条腿的话恐怕很难逃出生天。 令狐明看了一眼身边漆黑的河面,一咬牙道:“驸马识得水性吗?” 张玄点了点头道:“还行吧!以前赢过一次校级比赛!” 令狐明听不懂什么叫“校级比赛”,但知道张玄会水,那就好办多了。 “事到如今,看来我们也只能跳河求生了,我们顺流而下,之后转道回燕京吧!” 张玄点了点头,“确实只能跳河了,但我不回燕京,都到这里了,自然要去上京,要不诸位兄弟的血不就白流了吗?” 令狐明没想到张玄经过这么凶险的一夜,居然丝毫没有后怕,不由得在心里又升起一丝敬佩。 “那好,便依驸马的!我们上京汇合!” 第48章 落草 此时已近冬月,小凌河里的温度已快至冰点,一入水张玄便感到身子像是被无数针刺一般,这会儿可不是省力的时候,必须游动起来,让体温得以保持。 张玄和令狐明二人顺着河流南下,很快两人便在冰冷黑暗的河水中失去了联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张玄感到自己体力几近枯竭,只得游向了岸边。 刚一出水,便是一股冷风袭来,浑身湿漉漉的张玄立马冻得牙齿打颤。 这个世界可不比张玄原来的世界,到处都是光污染,在这种野外,真是一点亮光看不到! 张玄这会儿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但张玄可不敢停在原地,只能咬紧了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人在黑暗和寂静中往往会迷失方向,这也是所谓的“鬼打墙”的由来,你以为你走的是直线,但说不定只是在原地打转。 再加上野地的崎岖不平,张玄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到哪里,但他只能这么走下去,要不然以他目前的状态,恐怕会彻底失温,然后冻死在荒野中! 真是糟糕透了,穿越者不都是大杀四方的吗?怎么自己看破了对方的阴谋,还落得如此狼狈? 张玄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归结于原主的这个身份太惹人恨,走到哪里都被人针对。 也亏得这段时间张玄坚持不懈的锻炼,才让自己没有被原主孱弱的身体素质拖累,就在张玄感到就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是发现了一座野庙。 更难的是这座外表破败的野庙居然还亮着火光,还有人在这座野庙借宿! 顾不得可能遇到歹人的情况,张玄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破庙。 庙里有座脱了漆的神像,张玄认不出这神像是谁,只觉得有点像是前世的道教神像风格。 在神像之下还有三个人,正蜷缩在垒起的火堆边入睡。 张玄顾不得许多,随即脱下身上的湿衣服,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将衣服挑在火上烤了起来,顺便也把自己的身体烤热。 只要体温能够保持,就算没有吃食也能坚持许多天,足够张玄找到类似集镇的地方了。 就在张玄坐下不久,旁边的一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响动,翻了个身,然后睡眼惺忪地看向张玄。 “你是何人?” “我是到锦州去的旅客,没想到过河的时候遇到了歹人,被不由分说地丢下河,幸好水性不错才拾得一条性命,借宿贵宝地,还请见谅!” 张玄瞎话张口就来。 但对方立马识破,“放屁!这锦州地界哪里有水贼?小凌河上又不是没桥,谁他妈过河要坐船啊?” 张玄有些尴尬,“咳咳!在下第一次出远门,不明白这许多,早碰见大哥,可能就不会被那船家抢了!” 对方没有再质疑张玄的谎话,只是坐起身认真打量了张玄一番,而张玄也借着火光打量着对方。 手指、掌心、虎口都有厚茧,小腿异常发达,似乎患有静脉曲张,皮肤黝黑应该是长时间接触日照,再看起一身麻衣打扮,应该是种地的出身。 不过从对方眼神中的贪婪和身处的环境来看,对方似乎最近换了职业,改做起无本买卖来了。 张玄刚抿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对方便张口道:“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的,恐怕是哪家的少爷吧?身上有银钱没有?” 张玄闻言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上身,“大哥你看我这落水后的狼狈样,像是身上还有银钱的样子吗?” 对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嚷道:“不对不对!你这不还穿着条亵裤吗?脱了让大爷看看,是不是里面还藏着什么?” 亵裤也就是这个时候的内裤,张玄怎么可能在陌生人面前脱得一干二净,还是在男人面前。 对方这话一出口,张玄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将挑衣服的木棍收了回来,然后把衣服放在了旁边的案桌上。 见张玄拎起了木棍,对方也来了兴致,从身上拔出一把短刃,“公子这是想玩玩?那我就陪你玩玩!” 说完便提刀朝张玄扑来! 张玄丝毫不惧,对上羽林卫或者风虎骑这等精锐,张玄或许还差点,但对于一两个蟊贼,张玄自觉还是没问题的。 张玄看准时机一个侧身,同时用力地挥动着木棒,一下就正中了对方持刀的手腕,这一下砸得很实,对方吃痛,手里的短刃随即掉落。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张玄又是当头一棍。 只听得啪的一声,这根朽木棍顿时断成了两截,但对方也被张玄砸了个晕头转向。 张玄随即舍了断棍,捡起地上的短刃。 这下形势调转了,手持利刃的是张玄! 可惜两人的打斗让酣睡的另外两人也随之惊醒。 “牛二,你他妈搞什么?大半夜的你闹腾个鸡毛啊!” 没等这家伙抱怨完,便被旁边一人点了下,在那人的指引下,满脑子起床气的家伙终于是发现破庙里又多了一人! “阁下什么来路?为何闯我山门?” 山门?这哪儿有山哪有门啊? 张玄心里吐槽道。 “在下被歹人暗算落了水,无心经过贵宝地,借宿一宿而已!”对方人多势众,张玄自己也体力未复,自然是能不起冲突最好。 最好相安无事到天亮,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借宿?那你拿着刀干什么?” 张玄闻言指了指还捂着头的牛二,“那你要问问他了!” 两人随即向牛二询问了事情经过,在得知原委后,便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张玄。 之后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似乎是三人中的领头人站了出来。 向张玄拱手道:“我姓赵,家中排行老大,你叫我赵大就行!你来借宿,还伤了我兄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加入我们,要么我们就此火拼!” 啊?这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这就要落草为寇了吗? 张玄仔细权衡了一番,本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则,勉强应下了。 赵大立刻大喜道:“好!等天亮你纳过投名状后,便是我们伏龙寨的人了!” 第49章 打劫 就这三个人都草台班子,还有投名状呢? 张玄真是无力吐槽了。 随他吧,反正等天亮,自己找机会跑路便是,犯不着跟对方多纠缠。 慕容渊等人本来就是三更天发动的袭击,经过这么长一段的时间厮杀突围和跑路,等张玄到了这间破庙,已然是黎明时分。 等到张玄答应入伙,赵大向他介绍了伏龙寨最后一名成员——王老幺,天已经蒙蒙亮了。 赵大随即招呼起众人,“走吧!带我们的新成员张三去看看我们发财的路子!” “张三”自然就是张玄的化名。 不知道为什么,张玄总觉得“张三”这个名字跟违法乱纪特别配! 赵大带着张玄出了破庙,张玄才发现这座庙宇矗立在几块菜地之间。 几人沿着河边的田埂,一路逆流而上,行了差不多半里路,一座石制拱桥出现在张玄眼前。 赵大指着桥向张玄问道:“看到这座桥没有?” 张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吐槽,我又不是瞎子。 “这座桥便是我们吃饭的依仗!这座桥是联通锦州和北镇的要道,就是去上京也要经过此桥!” 张玄闻言,随即若有所思,接着便不管三人径直走到了桥边。 三人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新人在干什么。 张玄到了桥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泥土,果然发现了不少马蹄印,从印迹新旧来看,应该不是很久,从马蹄印的朝向来看,是一路向东,应该是去向上京。 这估计就是慕容渊和他的手下了! 看来对方是没想到自己从水路跑了,一路追击跑到自己前头去了。 张玄正思索间,赵大忙不迭地赶到了他身边。 “你搞啥?我还没给你讲清楚呢!” 张玄应付地笑了笑,“没事,我刚以为这地上有银子呢!结果是看花眼了!” “银子?哪儿有银子?”牛二一听有银子,立马就兴奋了起来,随即便在周围瞎找起来。 “神叨叨的!”赵大又仔细看了一眼张玄,他是看张玄像是读过书,身手也还不错,才拉他入伙的,万一对方要是脑子有问题,自己不是白费功夫了? “我还是给你讲讲我们怎么营生吧!”赵大想了想还是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个我大概知道了,无非就是敲诈勒索路过的客商嘛,我晓得!”张玄抢答道。 “错了!”赵大一副“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的表情。 “客商大多都成群结队的,就算是单独的行商也有保镖护卫,这些人我们都不要惹!” 张玄闻言表露出诧异,“不抢商人,那抢谁?商人最有钱啊!” “我当然知道商人有钱!这不我们还缺人手嘛,不过你放心,等我们伏龙寨壮大以后,早晚有打劫商人的那一天!现在我们就主要对单独路过的行人下手!” “最好是妇幼老弱!”王老幺在一旁补充道。 张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山贼之间亦有差距,这三人显然就在山贼的最低端! “呐呐呐!你看那边就来了个小妞!去吧!把她给绑了,把她身上的金银细软都搜出来,便算你入伙了!” 突然赵大指了一下桥对岸,张玄顺着他手指指去,果然有一名女子正骑着马朝着这边走来。 张玄感觉有些蛋疼,对面这个女子胆子也忒大了吧,居然敢一个人赶路。 “赵大,这女的好像有几分姿色啊!要不张三的投名状押后一些,这个我来,等我把她绑了,让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 随着女子越走越近,不俗的容貌也显露在众人面前,王老幺看得直咽口水,便提议让他来动手。 但这可是赵大第一次带“新人”,怎么好意思在张玄面前食言而肥,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不行!说了是张三的人,就是张三的人!” “去吧,张三!把这个女人给我拿下!” 张玄很是无奈,但还是提着短刀走到了桥上,他要不是不动手,身后这三个蟊贼可就按捺不住了。 大不了等会他动手的时候卖个破绽,提醒对方快跑便是。 拓跋沁这会儿的心情很烦躁,昨夜出了城,原本打算一路朝着上京进发。 没曾想她刚出城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拓跋沁猜到是慕容渊的人追来了。 看来是没能抓住张玄! 自己这会儿要被他撞见,说不定要被迁怒,于是拓跋沁只得牵着马躲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谁知就因为这么一躲,就让她迷了路,最后是凭借天亮后的亮光才重新回到路上。 刚回到路上没多久,拓跋沁就发现前面的桥上有人拦路,手里还捏着一把短刀。 看样子像是来打劫的,但表情却颇为奇怪,似乎是在给自己使眼色。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对面那个长得有些俊俏的劫匪,说着滑稽的台词,手里的短刀还不断比划着。 拓跋沁看着张玄嘴角抽动了一下,“快让开,姑奶奶心情不好,若不是你长得俊,这会儿已经挨鞭子了!” 张玄看着马上的少女长的是粉雕玉琢,精致的仿佛瓷娃娃,但言语却十分不客气。 张玄有些着急,这少女就不知道怕吗? 随即用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人,提醒对方,这里可不止他一个人! 拓跋沁自然看到了桥那边的三人,但这三人一看就是庄稼汉,她怎么会怕? 拓跋沁手中的马鞭一抖,马鞭以极快的速度朝张玄卷来,好在张玄反应及时,立马躲开了,要不然身上肯定会多一道血痕。 就在张玄躲避马鞭的时候,拓跋沁随即拍马越过了张玄,朝着另外三人前进。 王老幺见状大喜,“这个张三一点都不中用,这娘们还是让我来收拾吧!” 可还没等他靠近,一道黑影就印到了他脸上。 王老幺整个身子都被马鞭抽了起来,待他落地,脸上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 赵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马鞭就又到了! 左右不过两息时间,等张玄转过头想看看这个鲁莽的少女如何了,却发现伏龙寨已经全军覆没了! 怪不得武侠小说里说独身行走江湖的女人不要惹,这也忒凶了吧! 少女似乎听到张玄的心声,随即勒马转头看向张玄,“你!过来!” 第50章 自相残杀 “你叫什么名字?”拓跋沁饶有趣味地看着张玄。 张玄被她眼睛盯得有些发毛,这让张玄回想起了前世在逛野生动物园时,隔着玻璃墙被过山峰盯上的时候。 “张三!”张玄报出了自己的假名。 拓跋沁眉头微蹙,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有着贵公子气质的人名字居然会这么俗气。 以封建社会的婴幼儿夭折率来说,接近半数的平民子女都活不到成年,因此平民百姓给自己子女往往会取一个比较贱的小名,比如“狗子”、“小猪”之类的。 甚至于大名也不讲究,排行第几就叫什么,比如“刘季”、“赵四”等。 所以像“张三”这种名字,要是在人群中大喊一声,说不定能得到一堆回应。 张玄报出“张三”这个名字,基本就是在表明自己不是贵族出身,只是个平头老百姓。 “也罢!张三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 张玄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么抢手,不仅能被不入流的山贼看上,眼前这个贵族小姐也把自己给瞧上了。 看来这原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长了一副好皮囊。 只是张玄并不想这么受“欢迎”,摆脱那三个山贼容易,摆脱眼前这位武力超俗的贵族小姐可就有点难度了! 拓跋沁没等张玄回答,便看向了还倒在地上叫疼的三人。 拓跋沁再次扬鞭,将三人掉落的其中一把刀打到了三人中间。 “我还要一个随从,机会就看你们争取了!” 三人还处在疼痛中,没明白拓跋沁的意思,但张玄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是让三人自相残杀! “这位小姐,你这么做不太好吧!这三人互相厮杀,活下来的人也难免对小姐心怀怨恨!”张玄觉得这样的杀戮太过无谓。 但拓跋沁的理解显然与常人不同,“说得也有道理,那就一个不留吧!你去把他们全杀了!” 穿越过来的张玄自然接受不了拓跋沁这种对生命的漠视,这三人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让张玄痛下杀手自然是不可能。 “恕难从命!”张玄抱拳道,同时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对方真要强逼他杀人,大不了拼上一拼。 这个时代的功夫都是服务于战阵,可没什么地面缠斗技巧,自己只要瞅准机会近身,以男女之间天然的力量差距,未必拿不下对方。 “哼!”拓跋沁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玄,“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长得俊,我就舍不得动手了?” 还没等张玄回答,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张玄侧头看去,只见赵大一刀扎进了王老幺的心窝,王老幺口中鲜血直冒,双目怒瞪看向赵大,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赵大避开王老幺的注视,将刀从王老幺身上抽离,鲜血喷溅而出,把赵大半边身子都染成了血色。 赵大浑然不觉,又一脸狰狞地看向牛二,牛二被吓傻了,一股骚气从牛二下身蔓延开来。 “赵大,大......我们可是一起逃出来,你不能杀......” 没等牛二说完,赵大又如法炮制,一刀扎进了牛二胸膛,由于刀很钝,赵大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刀把,硬生生将刀给杵了进去! 张玄看得一阵发寒,怎么也没想到赵大是个如此狠厉的角色,三个人之前还是睡觉时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眨眼就痛下杀手! 而拓跋沁的欣喜就仿佛意外发现了宝藏一样,“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赵大连刀都没拔,只抹了抹脸上的血渍,起身向拓跋沁恭敬地回道:“回禀主上,小人叫赵大!”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也跟着我!” “多谢主上!”赵大欣喜地跪倒在地。 拓跋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张玄,“你们谁来给我牵马?” “小的来!”没等张玄回答,赵大就主动凑了上去。 没曾想拓跋沁立马嫌弃地捂住了鼻子,“你身上全是血腥味,张三来!” 张玄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去握住了马的缰绳。 而赵大则二话不说,径直奔向了河边,然后便跳到河里,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愣着干什么?走啊!”拓跋沁不满道。 张玄指了指还在河里洗澡的赵大,“不等等他吗?” “哼!”拓跋沁又轻哼了一声,“他可不像你,随时想跑,他会跟上的!” 张玄皱了皱眉头,眼前的少女心思很敏锐,竟让她看出了自己想找机会跑路。 看来自己要跑路得找一个好时机了! 张玄无奈只能牵着马向前走去,身后的拓跋沁则带着些许好奇问道:“你应该不叫张三吧?你若真是个贱民,能做我这种人物的随从,不得跟他一样乐上天了啊?怎么还会想着逃走?” 张玄冷冷地回答道:“人各有志!小的只想安稳地度过一生!” 拓跋沁听完满脸不屑,“安稳?呵!当个贱民就能安稳了吗?这世道不是你去欺压别人,就是别人欺压你,你不努力往上爬,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如何安稳?” 张玄闻言抬头看了看天,“那便是这世道不行,需得变变了!” “哈哈哈哈!”拓跋沁笑得花枝乱颤,“弱肉强食,从古至今向来如此!你想怎么变?” “向来如此便对吗?”张玄反问道。 拓跋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晌后突然暴怒起来。 一鞭子抽到了张玄肩头,“什么对不对!这世间哪有对错!只有强弱!” 这一鞭子抽得张玄龇牙咧嘴,差点就想转身和拓跋沁拼命了! 张玄忍住疼痛,缓缓说道:“不辨是非与禽兽何异?人类之所以与禽兽不同,便是通过协作结成了社会,既然要协作,那便要以是非对错为交往之准绳!你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也是构筑在是非之上的社会规则在起作用!” 虽然知道张玄不是平民出身,但张玄这一段话还是超出了拓跋沁的预计。 拓跋沁神色严肃地看向张玄,“你是哪家子弟我不追究了!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拓跋沁的人!” 拓跋沁?她姓拓跋? 张玄心中大震! 第51章 到达北镇 张玄牵着拓跋沁还没走到一里地,赵大便浑身湿漉漉地赶上了。 “主上!小的已经洗干净了,换我来牵马吧!”赵大看向拓跋沁,一脸讨好道。 “不必!就让他牵!你去给我装点水!”拓跋沁说着从马上解下一只水袋朝赵大扔了过去。 “记住我不喝河水,只喝泉水和井水!” 这额外的叮嘱让赵大犯难了,井水一般在村落才会有,这附近的村落起码还有十余里地,至于山泉,那玩意儿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吗? 但拓跋沁向来没有为手下考虑的习惯,才不管赵大能不能完成呢。 不过赵大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代价就是整个人快累成一条死狗。 到了傍晚自然又是赵大去拾柴火搭建篝火,张玄见拓跋沁没吩咐他,于是也乐得清闲。 入夜,三个人自然是各自安寝,张玄倒也想过逃跑,可四下一片漆黑,张玄怕自己迷路彻底走失,更怕自己没迷路走到前头遇到了慕容渊的手下。 仔细想来这拓跋沁似乎和自己的目的地相同,也是向东往上京方向去的,不如暂且拿她当个掩护,到了上京再做计较! 想到这里,张玄也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跟这两个狠人为伍,大不了自己小心一点就是。 第2天,拓跋沁醒来见张玄还在,便笑道:“我还以为你昨晚会跑呢!” 张玄没有搭理她,拓跋沁似乎心情好了些,也没见怪, 这让赵大看得羡慕不已,这长得俊俏确实有好处啊!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会奢求和张玄有同等待遇。 没等拓跋沁开口,赵大便拿出了自己用叶子草茎编好的“脸盆”,“这是小的清晨去接的露水,还请主上梳洗!” 拓跋沁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留下你还真是留对了!难得你人长得粗犷,却还有这等细腻心思!不像有些人,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张玄哪里听不出拓跋沁是在点他,但张玄无非就是借她做掩护到上京而已,犯不着像赵大一般刻意讨好。 再说张玄也没讨好人的习惯。 “哼!”见张玄没说话,拓跋沁冷哼一声,接着用手沾水抹了抹脸,擦了擦奔走一天脸上布上的灰尘。 就算张玄见不惯拓跋沁的性子,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脱口而出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拓跋沁立马转头看向张玄,“你这是在夸我?你还会作诗?” 张玄自知失言,干脆闭口不答。 但拓跋沁却来了兴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句!你这奴才是不是对主人心怀不轨啊?” 拓跋沁拿手指点了点张玄肩头,语气中调情的意味多于警告。 张玄有些后悔,自己咋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不代表非要占有,就譬如枝头上的鲜花,与其将之摘下,不如就让它待在枝头远观!” “狡辩!男人的德性我还不知道?”拓跋沁说着将脸凑到了张玄旁边,“我父亲说过一句话,‘除生我者,我生者外,皆可’,就独你这么清高?” 张玄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我承认我对你想入非非了!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吧?” “哼!”拓跋沁满意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有贼心!那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表现个毛啊!随便应付你一句,你还当真了是吧! 张玄彻底无语了! 这拓跋沁虽然长得漂亮,但张玄自己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也姓拓跋,这两人指不定还有点亲戚关系呢! 真要招惹这位,自己怕不是马上后院起火。 要知道自己这个驸马再怎么说得好听,归根结底就是个赘婿而已,将来就算拓跋婉儿怀了自己孩子,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姓拓跋的! 封建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自己没有掌握能和拓跋皇族分庭抗礼的实力前,自己最好不要做触怒拓跋婉儿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拓跋沁的性格,张玄实在喜欢不起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喜欢看人互相死斗,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息比贵为皇储的拓跋婉儿还要浓! 拓跋沁调戏了一番张玄后,便心满意足地上路了。 三人又走了半天,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达到了北镇。 北镇位于红鹿山东麓,是东西向的必经之地,北凉朝廷没有在此地建城,北镇的建立都是因为经贸往来自然而然形成的。 因此拓跋沁和张玄到了北镇后立刻被其热闹的景象吸引住了。 “主上,这里就是北镇了!在这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赵大说着脸上露出了憧憬的表情,在他所知晓的世界里,弄到一些钱,然后去北镇潇洒一番,便是最快乐的事了! 其实也不怪赵大这么想,就连见识过两国都城的张玄,在看到北镇的繁华景象后都有些吃惊。 可能是因为缺乏官府的监管,北镇的繁华呈现了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各族百姓,各式各样的买卖人都集中到了北镇。 从站在街上招揽顾客的私妓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到这里的人有多杂! 看得出赵大很是意动,他虽然不像王老幺那般急色,但也很久没开荤了,面对这些热情的女子,不免表现得有几分局促。 但赵大胆子再大也不敢向拓跋沁要钱让他去嫖妓,只能把心里的火苗压下。 可等三人到了客栈,订了房间后,拓跋沁便随手甩给了他一角碎银子。 “去吧!别耽搁了明天赶路!” 赵大很是吃惊地接到了银子,随即感动得几近落泪。 “主上!我.....” “别废话!快滚!” 赵大千恩万谢地拿着钱去找女人了,拓跋沁随即转过头看向张玄。 “你呢?我有的是钱,你不用给我省!” 张玄怎么会对那些庸脂俗粉感兴趣,而且就算是两京城里那些高雅的青楼,张玄依然没什么兴趣。 “不用了!” 张玄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准备入房安歇了。 谁知张玄刚要进门,就被拓跋沁伸手拦住了,“这间是给赵大的,你和我住同一间!” 张玄整个人都呆傻住了! 第52章 足底按摩 “干嘛这副表情?怕我吃了你不成?” 拓跋沁看张玄一脸犹豫,不由得出言嘲讽道。 还真有点怕! 不过这会儿拓跋沁可没有骑在马上,在房间内肉搏的话,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女人吧! “男女授受不亲,住一间房不合适吧!” 张玄这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怪异,到底谁是穿越者啊?怎么他一个民风开放的后世来者,反倒说起了这种卫道士的话。 拓跋沁随即嫌恶地看了张玄一眼,“你想什么呢?真以为长了一副好皮囊,是个女的都会看上你啊?只不过让你伺候左右罢了!” “这活儿以前我身边有太监侍女干,今天算便宜你了!” 把我当成太监,还便宜我了? 张玄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一点颜色瞧瞧,可转念一想,自己还要靠对方打掩护去上京呢,这才恨恨作罢。 “你先去找店家弄点洗脚水来,骑了这么些天马,脚都快废了!” 拓跋沁说完便径直走向了房间,张玄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依拓跋沁所言,去找店家要了洗脚水。 这家客栈规模不大,但服务还不错,随时都备有热水,张玄一提,那店小二便殷勤地端来了。 “客人住哪间房?我给您送去吧!” 张玄摆了摆手,“给我吧!多谢店家了!” 张玄知道拓跋沁的性子古怪,真让小二给她送去,指不定这小二会遭什么难呢,让无辜的人遭殃可不是张玄的作风。 到了门口,张玄将洗脚的木盆放在地上,腾出手敲响了房门。 “进来!” 张玄端着水进了门,便看到拓跋沁已经把靴子甩到了一旁,光着脚坐在了床边。 张玄将木盆放在拓跋沁脚下,目光不自觉地被拓跋沁一双玉足吸引,不得不说拓跋沁的两只脚丫长得是真好看。 看起来就好像和田白玉雕刻成的一样,十根脚趾娇小浑圆,并在一起宛若一条珠链! 更难的是这一双脚没有丝毫老茧,跟刚剥壳的鸡蛋一般。 “好看吗?”见张玄看着自己的脚出神,拓跋沁不由得有些得意。 张玄怎肯让她如意,随即伸手捂住了鼻孔,“味儿大,被熏住了!” “放屁!哪儿有味儿?”拓跋沁说着扳起脚丫放在自己鼻前认真闻了闻。 不管拓跋沁行事如何狠辣无情,但到底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行动间难免带着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娇憨。 拓跋沁皱着眉头放下脚丫,一脸不自然地说道:“有味儿又怎么样?有味儿你就给我洗干净!” “我洗?”张玄惊讶道。 “不然呢?我自己洗吗?”拓跋沁表现得更惊讶。 张玄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是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主,让别人给自己洗脚自觉是天经地义的事。 汉人少女把自己的脚丫当作最私密的部位,有些就连自己丈夫都碰不得,但鲜卑少女向来没这个忌讳。 张玄前世也给自己女友洗过脚,但那与其说是伺候讨好,倒不如说是闺房之乐,反正在张玄的印象里,给女人洗脚大致等同于前戏。 拓跋沁嚣张地将两只嫩生生的脚丫放到了张玄面前,张玄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了! 其实张玄说有味儿也不是刻意贬斥,拓跋沁的脚确实有味儿,但这个味道并不大,只是微微有些发酸,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张玄小心捧着拓跋沁的脚丫,将之放在了木盆上方,接着从木盆里浇了些水淋在上面。 “水温合适吗?” “嗯!差不多!咦!你还会伺候人?” 拓跋沁见张玄谈吐不凡,见识也非一般百姓可比,还会写诗,以为张玄是和自己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出身。 完全没想到张玄还会伺候人洗脚! 张玄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后世洗脚文化大行其道,自己虽然没去过洗脚城,但从电视上也看过一些操作,不自觉地便用上了。 待拓跋沁的双脚适应了水温,张玄便将其完全浸入了水中,几番清理过后,张玄便习惯性地用上了足底按摩的技巧。 “啊!”也不知张玄按到了什么地方,拓跋沁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娇嗔,随即便羞红了脸。 “你瞎按什么?好好洗!” 张玄随即振振有词道:“这是在下从高人处学来的足底按摩技巧,刚刚按的那个穴位直通小姐的胃部,小姐既然觉得疼痛,说明肠胃有恙!” 张玄只是一通瞎说,没曾想瞎猫撞上死耗子,拓跋沁确实肠胃上有些毛病,找到几名汉人大夫都没瞧好。 拓跋沁半信半疑地看向张玄:“真的假的?” “在下有骗小姐的必要吗?”张玄正色道。 拓跋沁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这个理,“那你再帮我好好按按,看看我哪里还有毛病!” 张玄嘴角闪过一丝坏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那些试探毛病的穴位张玄知道的不多,而且对这套理论也很是怀疑,但让人痛痒的穴位张玄却十分熟悉。 “接下来在下可要使力了!小姐吃不住劲儿的话,尽早说,或者叫出来也行!” “笑话!我还会怕这点疼.....诶,呀,嘶!” 看着拓跋沁极力忍耐的样子,张玄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这些算是你之前抽我一鞭子的利息,接下来就要还本金了! 张玄以为自己按的穴道能让拓跋沁疼痛难忍,但殊不知人与人的体质并不相同。 这些穴位能让张玄前世的女友感到疼痛,但对于拓跋沁而言,这完全是一类全新的体验! 这种十分怪异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是拓跋沁从来没体验过的,拓跋沁不自觉地夹紧了大腿根,并伴随着张玄按捏的节奏开始左右厮磨。 张玄嘴上说着是按摩,但实则是想给拓跋沁上刑,可他以为的上刑,对于拓跋沁来说倒成了享受。 于是乎张玄越按越起劲,拓跋沁也随之达到了未知领域。 “啊!”终于拓跋沁再也忍不住,一声娇喘呼出,十指紧紧抓住床单,脸蛋也变得娇艳无比,像是挂上了露珠的红苹果。 第53章 温柔乡 看着拓跋沁被自己“整治”成这个样子,张玄倒有些不忍心了。 随即收手道:“看来小姐身体很好,除了肠胃以外就没其他毛病了!” 拓跋沁这会儿哪里还有余力听张玄的瞎扯,闭上双目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等理智重新回到脑袋,拓跋沁心里随即涌起一股无比的羞意。 自己刚刚那是怎么了?也太丢人了吧! “你你你,还是出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拓跋沁说着便提起湿漉漉的双足,缩进了被子里面。 张玄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 这就点程度吗?对别人狠算什么狠人,对自己也能狠心才算真的狠!就这点痛都吃不住,真是高看你了! 张玄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 等听到张玄出门的声音,拓跋沁这才把脑袋从被盖里伸了出来。 在确定张玄已经走后,拓跋沁这才掀开被子,看着床单上的湿印,拓跋沁很是惊慌。 自己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为什么这个年纪还会尿床? 就在拓跋沁为自己的身体担忧的时候,张玄也犯起了愁。 自己被拓跋沁赶了出来,也就是说要和赵大睡一屋了! 可昨天赵大的狠辣还历历在目,张玄哪里敢在对方面前熟睡! 可若是硬撑一夜,明天哪里还有精神赶路,就算能强撑下来,从北镇到上京起码还要走两三天,难不成自己就一路撑着? 不过张玄后来就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了! 因为赵大一晚上都没回来! 北镇有正规的青楼,但对于赵大这类人来说,去正规青楼太奢侈了! 还是私娼划算! 附近的草原上多的是死了男人的寡妇,这些寡妇要么听从族里的安排嫁给自己丈夫的兄弟,要么就带着子女远遁。 新丈夫往往会对属于前夫的孩子不好,因此拖家带口跑路的寡妇还真不少,其中一部分就来到了北镇。 这个时代的女性在外边也找不到什么活,也只能操持起皮肉生意。 租个小院,把门半掩着,这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这些女人的光顾者,除了这北镇上的流氓地痞和搬运工,就是像赵大这样在附近讨生活的半农半匪的家伙。 看着怀中的女人,赵大突然豪情大发道:“阿那娅!过段时间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你就为我洗衣做饭就是了,你那两个儿子我也会把他们当亲儿子养!” 阿那娅自从到了北镇见识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了,怎么可能把赵大这话当真,随即调笑道:“就你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货,还养我?你先养活自己吧!” 赵大见阿那娅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立马急了。 “我说真的!我跟了个新主子!这主子可不一般,就她骑的那匹就不是凡物,我在北镇见过的马多了,可没一匹顶得上的!” “又瞎吹牛,你个汉人见识过多少马?我们铁勒部的人都不敢说这话!” 见阿那娅不信,赵大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别不信!就她耳朵上戴的珍珠比我大拇指还大!我琢磨着肯定是个贵族小姐,说不定还是位郡主呢!” 赵大瞎猜居然猜中了! 见赵大说得这么认真,阿那娅也将信将疑起来,“指头那么大的珍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听说都送到燕京去了!” “那是!”见阿那娅信了自己的话,赵大随即得意起来,“今天刚到北镇,我什么都没做,她就赏了我二两银子,要不我也没钱到你这儿来!” “随手给的赏钱就这么多,等我跟她到了府邸,以后还不跟着吃香喝辣啊?当然我肯定也不会忘了你的!” 赵大说着动情,又往阿那娅赤裸的上身摸去。 没成想被阿那娅一巴掌给拍开了。 “怎么了?你就这么较真,每次都得收钱呗?” 阿那娅白了赵大一眼,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赵大的额头,“饿死鬼投胎啊?只想着这些,肚子不饿啊?” 经阿那娅这么一说,赵大的肚子应时地叫了起来。 赵大尴尬地笑了笑,“赶了一天路,又在你这儿活动了一阵,都没发觉肚子饿了!” “行了你!等着吧,我出去给你买点下酒菜,再给你匀二两热酒来!”阿那娅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扯过上衣,熟练地系上了。 赵大心里这个美啊!他啥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阿那娅真成自己老婆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期望的吗? 只可惜了自己两个“好兄弟”! 对不住了!可谁让主人只准活一个呢! 赵大一边憧憬着美好生活,一边向王老幺和牛二忏悔。 只是赵大没有听过一句话,好梦向来最易醒! 不多时,阿那娅便从外头回来了。 只不过她带回来的不是酒菜,而是四五个精壮的汉子! 看着这帮人左手臂上统一的狼头刺青,赵大便知道自己遭了! 这些人都是野狼帮的人,野狼帮是在北镇盘踞的一个帮派,听说帮派首领是个汉人,但他手下大多是草原来讨生活的汉子。 这些因为各种原因在草原待不下去的人,基本都是个顶个的狠角色。 这五人领头的叫阿其那,从发型来看是个女真人。 阿其那是阿那娅搭伙过日子的姘夫,阿那娅帮阿其那解决生活需求,而阿其那则是阿那娅安全保障。 偶尔两人也会联手做一些无本买卖,譬如过路的独身商人什么的。 像赵大这种,一般都是做完了生意便打发走人,可偏偏赵大要在阿那娅面前吹牛,而阿那娅也信了! “就是你小子睡我老婆?”阿其那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赵大一巴掌,这一下子就把赵大打了晕头转向。 赵大甩了甩脑袋,满心不甘地看向阿那娅,但阿那娅一改之前的柔情,冷漠地甚至没朝赵大看一眼,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阿那娅一走,赵大顿时心如死灰。 此前他只是听过“婊子无情”,如今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第54章 放长线 在一顿“开胃菜”后,赵大已然是鼻青脸肿。 阿其那拎住赵大的发髻,将脸凑到赵大跟前。 “你睡了我老婆,总得补偿点什么吧?要是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如果不然......” 阿其那说着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名大汉随即脱下了赵大的裤子。 阿其那则掏出匕首,从赵大的胸口一路往下滑。 “听说有人把自己阉了然后去当内侍,结果还真当上了!我一直不信,要不我把你劁了,你去试试?要真进了宫,以后可要记得我的好啊!” 这种威胁几乎就没哪个男人会不怕,赵大开始疯狂地挣扎,但他一个人的力气怎么比的过四个人的力气呢! 眼看匕首就要划到自己的重要部位,赵大哭丧着开口了。 “我给你钱,你放过我吧!” “钱?”阿其那随手抓来赵大脱下的外衣,“你哪里还有钱?想忽悠我?” 说着匕首便继续往下动,赵大连忙叫道:“不是这会儿,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凑齐十两银子给你!” “就十两?你还要我等你一个月?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阿其那说着就给了赵大一巴掌! 赵大刚止住血的鼻孔又开始鲜血狂飙。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给我凑齐一百两,要不然你这胯下的二两肉也保不住了!” “你也别想着跑,这北镇到处都有我的眼线,要让我知道你想跑,那你小命儿也保不住了!听清楚没有?” 赵大一个劲儿地点头,也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他这会儿只想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阿其那见赵大答应了,随即给左右使了眼色,这些草原壮汉才松了赵大的四肢。 赵大得了自由,立马提上了裤子,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阿那娅的小院。 出了小院被夜风一吹,赵大心里的绝望才涌上心头。 他知道野狼帮在北镇的势力,整个北镇都遍布野狼帮的爪牙,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是对方的眼线。 自己想要逃走基本不可能! 可自己又上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呢? 要说赵大认识的人当中能随手掏出这样一笔巨款的,也就拓跋沁了! 可拓跋沁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对方才赏了自己银子,转头自己又去问对方要一百两,想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更是可能将他踢出随从之列。 赵大在北镇的街道上徘徊到天亮,还是没有想到任何办法。 最后只能无奈地走向了客栈,只求他信任的主人能够大发善心。 毕竟让拓跋沁发善心还有一丝可能,而让野狼帮的人饶了自己,则一丝可能都没有! 不过赵大并没有直接去找拓跋沁,而是很鸡贼地先找到了张玄。 张玄这边刚起床便听到了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就看到了十分狼狈的赵大。 这北镇的女人如此狂野吗?还是说眼前这位有啥特殊癖好? 没等张玄猜个究竟,赵大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张三老弟,救救我吧!” 面对赵大的哭求,张玄很是吃了一惊,连忙扶起对方。 “赵大哥这是怎么了?” 虽然很不齿赵大的为人,但张玄却不会失了礼数。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赵大顺势耍起了无赖。 “具体发生什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帮你?” 张玄其实很想问一句,你谁啊?我和你很熟? 赵大将一部分细节隐去,只说自己被本地的野狼帮敲诈,必须在今天凑齐一百两银子给对方,要不然就小命不保! 张玄闻言诧异道:“赵大哥这事儿不该找我啊!你应该报官才是!” 赵大露出一丝苦笑,“兄弟你别说笑了!北镇一向无法无天,除了银子什么也不认!官府更是懒得管这地方的事!” “我知道兄弟你也没钱,但主上挺看重你的,我想请你向主上借一百两!只要兄弟你能让我渡过这次危机,以后我还你二百两、三百两都没问题!”! 搁我这儿画饼呢?我来的地方那些老板的画饼比你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都从来没中过招! 而且贪利息丢本金的事情,张玄见得太多! 就算赵大遵守承诺,以后会还张玄银子。 但张玄已经打定主意到了上京就跑路,以后和赵大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自己折了面子向拓跋沁哀求,然后帮赵大渡过难关。 张玄自问不是活雷锋,这种事张玄是肯定不会做的。 于是无论赵大怎么哀求,张玄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这时,客栈大厅内却出现了骚乱! 原来阿其那正在放赵大走后,便暗中使人跟踪赵大。 阿其那也指望赵大真能一天只能给他凑齐一百两。 他真正的目标是赵大那个带着奢侈珍珠耳垂和骑着神驹的女主人! 因此赵大前脚刚到客栈,跟踪他的其中一人便回去通风报信。 此时的骚乱,正是因为阿其那已经带人来到了客栈。 正巧这个时候拓跋沁也走出了房门,打算叫上张玄,赵大一起赶路。 结果却看到赵大跪在张玄面前。 “你俩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下面怎么也乱哄哄的?” 拓跋沁很是疑惑,而赵大脸上则充满了惶恐。 一楼的骚乱平息了,随即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赵大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张玄通过赵大的反应本能的感觉不妙。 “来的是什么人?” 没等赵大回答自己的问题,阿其那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三人面前。 走廊里本来还有几个好奇的客人,可一见到阿其那手上的刺青后,纷纷躲进了房间。 阿其那先是看了一眼赵大,接着又看了一眼张玄。 张玄对对方审视贪婪的目光很是不爽。 阿其那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一头雾水的拓跋沁身上,准确的说是拓跋沁耳朵上的珍珠吊坠身上。 “还真有指头那么大的珍珠啊!我还以为是这小子在吹牛!” “别说这珍珠了,这女子也俊俏得紧啊!”阿其那的手下附合着,同时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拓跋沁,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55章 不讲武德 “不知死活的东西!” 曾经也有不了解拓跋沁性格的贵族子弟在见到拓跋沁的容貌后展露过爱意,但这种放肆到赤裸裸的目光,拓跋沁还是第一次遇见。 拓跋沁手腕一抖,马鞭的鞭梢正中其中一名野狼帮帮众,对方当即倒地,从他捂着眼部的手指缝里流出的鲜血来看,恐怕不只是眉骨开裂那么简单。 一击得手的拓跋沁并没有停歇,狭窄的走廊上瞬间满是黑色的鞭影,这些野狼帮帮众虽然知趣地护住了眼睛,但身上难免不被抽得皮开肉绽。 正如拓跋沁没遇到过这么放肆的目光,野狼帮帮众也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少女! “打!打死他们!”赵大见状立刻兴奋了起来,这些人之前可是好好修理了他一顿,还差点没把他给阉了,见到对方被拓跋沁打得这么惨,心里自然痛快。 但张玄却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些野狼帮的人这会儿看起来比较凄惨,但和此前拓跋沁遇到的赵大三人不同,这些人中鞭之后并没有倒地,显然在抗击打能力方面相当出色。 假如对方能忍痛舍命,护住头往拓跋沁身旁冲,只要一近身,拓跋沁怕是就要完! 没等张玄想好该不该出手相帮,阿其那也发现了这一点! “双手护头冲过去,她就一个女人,我们压也压死她!” 阿那亚说完便率先朝拓跋沁冲去,势要把拓跋沁拿下! 拓跋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护住头就不怕了? 长长的马鞭在空中划过一丝弧线,从下劈改成了上撩,鞭梢发力最狠的部位正好对准了男人独有的要害! 阿其那反应也很敏锐,随即伸手挡在了胯下,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阿其那的右手手背被抽了个稀巴烂! 但他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因为这一击过后,他和拓跋沁的距离又拉近了。 长鞭这种武器之所以少见,就是因为弱点太过明显,必须要距离来加速,一旦被人近身,跟一条绳子也没差别! 并且以少对多的情况下,长鞭的回转蓄力时间也很致命,并且不能击中要害的话,对方并不会丧失战斗力。 赵大三人是没什么搏杀经验,这次换了在刀口舔血的野狼帮众,拓跋沁这一套打法的弱点就非常致命了! 眼见自己的杀招被阿其那用手挡住,拓跋沁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惊慌,人一慌就容易出昏招! 拓跋沁眼见鞭子的抽击很难阻止阿其那的逼近,随即甩出马鞭卷住了阿其那的右脚,准备破坏对方的重心,让其倒地! 而阿其那确实也没防住这一手,被马鞭卷住脚腕绊倒在地。 即便这一下摔得很痛,但阿其那脸上却露出了狂喜。 鞭子确实是把他卷倒了,但与此同时,他也抓住了来不及收回的马鞭! “这娘们的鞭子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给我上!” 阿其那一声令下,之前被鞭子抽的嗷嗷叫的野狼帮众便向恶虎扑羊一般朝拓跋沁扑来! 赵大脸上的兴奋表情凝固了,因为他看到他主上脸上的慌乱! 怎么办?连主上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拿下了主上,肯定还会找我麻烦,我不想被阉啊! 赵大脑子还在思考,但脚已经先一步动作了,趁着这些野狼帮帮众没有注意到自己,赵大拔腿便往楼下跑去! 野狼帮的人没精力关注赵大,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正想招呼赵大一起去给拓跋沁解围的张玄,见到这一幕差点没骂出声来! 你之前的狠劲儿呢?哪去了? 不过这会儿张玄也没工夫去管赵大了,他再不出手,拓跋沁就危险了! 虽然拓跋沁性子恶劣,但让一名花季少女落在这些黑帮手里,张玄也看不过去! 兴奋的野狼帮众根本没注意旁边还有一位“围观群众”! 张玄这斯文的长相也占了便宜,这些人根本没想到张玄会出手! 一名野狼帮众正虎虎朝拓跋沁冲去,突然斜里冒出来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下颚! 下颚是迷走神经聚集之地,并且还有连接脑干的主神经,这个地方遭到重击,人轻则昏迷,重则丧命。 许多拳台上的ko,往往就是拳击手被人击中了下颚,然后展现出婴幼儿般的睡眠。 张玄这一击蓄势待发,有心算无心,虽然是不讲武德的偷袭,可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这名野狼帮帮众被这一击重拳打的整个身子都趔趄了,摇摇晃晃了几下,随即轰然倒地。 张玄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战果,顺势一个鞭腿又击中了一人的下腹。 下腹同样神经丰富,且包含的内脏并没有肋骨保护,虽然不会像被击中下颚一样昏迷,但伤害性同样不低,被人一腿踢中下腹造成死亡的案例也有很多! 被鞭腿扫中的野狼帮众立刻整个身子蜷缩成了一只虾米,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被张玄接连击倒两人后,张玄终于是引起了野狼帮的注意! 正在和拓跋沁角力的阿其那随即朝张玄喊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想学戏文里的英雄救美?搅合我们野狼帮的事,你是嫌命长了吗?” 说完又朝着顿住了脚步的野狼帮众大喊:“先别管这个小白脸,先拿下这个女人!等会再来收拾他!” 而拓跋沁看到张玄的出手,自然是满脸的惊喜,“快拦住他们!我重重有赏!” 赏?张玄出手自然不是为了什么赏赐,以张玄超越这个时代的学识,想要获得物质上的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张玄出手只是本着一种朴素的价值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虽然严格算起来,这应该是“狗咬狗”! 但拓跋沁还是占了性别和容貌的便宜,美少女总是更容易获得同情心! 这些野狼帮众听了阿其那的话,分出一人来纠缠张玄,其余两人则继续扑向拓跋沁。 正对张玄的野狼帮众恶狠狠对张玄比了个抹喉的动作,随即从掏出了一把匕首! 而张玄的双脚则开始了调换跳步,原本以为以前苦练的拳击步伐到了这个长兵器制霸的年代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第56章 解围 狭窄的走廊,两个人面对面的单挑,几乎能够近似于拳台,这也是张玄用上拳击步伐的原因。 这名野狼帮帮众显然没见过这种像是舞蹈一样的步伐,还以为张玄是在愚弄他。 再加上张玄略带挑衅的表情,他一下就怒了! 真以为靠偷袭击倒了我们两人,就以为我们野狼帮不过如此? “好小子!今儿个爷就让你看看你自己的肠子是什么色!” 这名野狼帮帮众说着就将匕首反握,朝着张玄腹部捅去! 全神贯注之下的张玄怎么可能让他这样轻易得手,只见张玄跳步变侧滑,拳头变手刀精准地击中了对方持刀手的腋下。 对方吃痛,手中的匕首随即滑落,张玄再欺身上前,右脚狠狠地踩在了对方左脚脚趾上。 对方痛得不自觉地弯下腰,张玄随即一记铁肘直击其太阳穴。 这名野狼帮帮众随即一声都没哼,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算上他放狠话的时间,整个过程还不到两息时间! 但就是这两息的功夫,奔着拓跋沁而去的两名帮众已经缠上了拓跋沁。 拓跋沁不得已只能舍了鞭子,拔出自己最后防身用的短刀。 这短刀一看就是有钱人用的,光是刀鞘上就镶嵌了十来颗宝石,整个握手部分也是用金丝缠绕。 让正准备把她拿下的两名野狼帮帮众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这可真是个有钱的娘们啊! 一想到这里他们想拿下拓跋沁的心思更加强烈了,以至于忽略了来自身后的危险! “小心身后!” 阿其那刚刚摆脱拓跋沁马鞭的缠绕,就看到张玄飞身一脚踢向了其中一名帮众。 对方已经听到了阿其那的提醒,也注意到了脑后的风声,可惜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了! 这一脚狠狠地踹中了他的背心,一股巨力让他腾空而起,将客栈房间的木门直接砸了个窟窿。 房间内的客人看到一名凶神恶煞的脑袋破门而入,忍不住发出惊叫。 形势一下就逆转了,刚才是两名大汉围攻拓跋沁一人,这下便是张玄和拓跋沁二打一了!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张玄便一个侧蹬踹向对方小腿骨,张玄这一脚非常狠,一下就将对方左脚的胫骨和腓骨一并踢断,对方的左小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折下去。 而一旁的拓跋沁则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精神,将那柄华丽的短刀狠狠插入了对方的咽喉! 两人第一次配合,却好似多次并肩作战一样的默契,顷刻间便让一名野狼帮帮众丢了性命! 拓跋沁狠厉地拔出短刀,动脉血管极高的血压让对方的鲜血像是水管爆炸一样喷溅而出! 殷红的血液点点喷在拓跋沁雪白的脸颊上,像是雪地里开出的梅花! 正准备上前的阿其那见到这一幕,立刻顿住了脚步,目光在张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拔腿便跑! 张玄一看对方的目光就知道对方不是怕了,而是转身叫人去了! 自己能够打到这几人,一来是仰仗偷袭得手,二来是此地环境类似于擂台,长兵器施展不开,只能贴身近打。 若对方叫来一大帮人,把张玄二人堵在客栈里,那别说张玄,就算是这个世界最生猛的武人恐怕都凶多吉少。 于是张玄立刻对拓跋沁建议道:“对方肯定是去叫人了!我们赶紧跑吧!” “跑?他们得罪了我,还要我跑?”拓跋沁目光狠厉地回道,显然她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张玄有些无奈,“形势比人强!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是本地的帮众,指不定能拉出多少人呢,你就算再能打又能打几个?” 而且我看你那功夫也就那样,之前算是被你唬住了! 当然后面那一句只是张玄的腹诽。 “他们也配我和打?我认识他们老大,郑小六!这家伙可是找了很多人才和我的商会搭上线,这会儿竟然敢指示手下来绑我!” 拓跋沁显然气得不行! 以前一个都不拿正眼看的小喽啰,居然敢冒犯于她! 张玄一听便知道拓跋沁是误会了,以为对方是有预谋的来绑架她,但其实从赵大不尽不实的言语中,张玄已经猜到了真相。 多半是这小子向野狼帮的人谈起过拓跋沁的豪富,这才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别管是这野狼帮帮主有心谋划,还是他手下的喽啰自作主张,这会儿我们都应该跑!要是落到对方手里,我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无非被一刀杀了干净!你嘛就难说得紧了!” 张玄说着用目光上下打量了拓跋沁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想要你这对眼珠子了?”拓跋沁这会儿正上头呢,连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很不客气。 不过张玄说的话,也让她感到了一阵后怕。 真要被这些小贼抓到了,被一番凌辱,她都不知道她以后拿什么活下去了! 可就这么狼狈逃走,她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就算以往在燕京,面对各路人精,她也没吃过这么大亏。 这条燕京到上京的商路,她以前也亲自走过,北镇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才自信的一个人孤身上路,自以为以自己的身手,自保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张玄这边显然等不及拓跋沁做思想斗争了。 你不要命没关系,我还要命呢!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张玄随即用力地拉住拓跋沁的手,抓着她便往楼下跑去。 拓跋沁先是一愣,随即本能地想呵斥,可等她见到张玄脸上的焦急后,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这小子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不过这也正常,本郡主天生丽质,用他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好吧,看在你救了本郡主一次的面上,这次就不给你计较了! 下次你还这么无礼,我非得把你手给砍了不可! 不提拓跋沁这边心里想的什么,张玄确实很急,但这份急更多是为自己的小命儿担忧。 自己连慕容家精锐死士的袭杀都躲过了,要是栽在一群混混手里,那也太滑稽了! 第57章 逃出北镇 出了客栈,张玄便拉着拓跋沁直奔马厩。 看到拓跋沁的马还在,张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之前那些野狼帮的混混先把马搞走了,这会儿跑路可成难事了。 张玄翻身上马,却见拓跋沁还在发呆,随即将拓跋沁一把提到了马上。 这身子倒是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重量,张玄估摸着在九十斤上下,但对应的力量那可真的骇人了! 拓跋沁直到被张玄搂在怀里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我还没原谅你刚刚的无礼呢!” 张玄看着怀中小人儿的惊慌失措,无奈地解释道:“事急从权!这会儿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玄说完便夹了夹马肚,一提缰绳,这马儿便颇有灵性地跑了出去。 但这马儿似乎也太有灵性了,此时北镇的街道已经开始拥挤起来,这些都是来自周围部落的牧民和附近的农民。 虽然张玄很不喜欢纵马闯街的行为,但眼下可是在跑路,在人群中缓缓穿行也太悠闲了! 可无奈这马的习性张玄并不了解,无论张玄怎么催促,这匹神俊的红鬃马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它甚至打了两个响鼻,似乎在说:“催什么催,我自己不知道走吗?” 难不成这匹马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就在张玄心急如焚之际,怀中的人儿出声了。 “缰绳给我!” 张玄知道肯定是自己驾驭不得其法,只能把缰绳递给了拓跋沁。 就在这时,身后也传来了一片惊呼声。 张玄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其那又带了一批人来,粗略一看就不下二十人,且都气势汹汹带着长兵刃。 空手接白刃也是有限度的,就这些人手里拿的二尺长刀,张玄对付一个就够呛,更别提一堆了! 张玄见状不由得喊道:“快走!被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 只见拓跋沁不紧不慢地俯下身,“放心他们追不到我们!” 说完又凑到马耳前轻声呢喃了几句,张玄没听清楚拓跋沁后面说的是什么,但身子却突然向后仰去! 显然这马听了拓跋沁的话,开始发蹄狂奔了。 张玄赶紧搂住了拓跋沁的腰,免得自己摔下马去。 拓跋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本想再训斥张玄几句,但她知道她这会儿说什么张玄也不会放手,索性就不说了。 这马一冲起来就有股不管不顾的架势,在接连撞到了三人后,其速度依然不减! 霎时间北镇的长街上乱成了一锅粥,走在街道上的人群好不容易躲过了奔马,又随即被后面赶来的野狼帮众一顿推搡。 北镇并不大,不多时,张玄二人便冲出北镇街道来到了镇外的官道上。 那帮野狼帮众似乎很舍不得拓跋沁这条大鱼,在追出去差不多一里地后,终于无奈地承认,靠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四条腿的。 其实也不尽然,人类差不多是这个世界上散热系统最好的生物,在张玄所处的那个世界,还有一些非洲部落民遵循古老的狩猎方法。 依靠人类冠绝群兽的耐力,追赶斑马、狮子之类的大型哺乳,这些动物通常在跑出去数十里后,便会因为过高的体温不得不累瘫下来,之后这些人便可省去和猛兽搏斗的功夫,轻松狩猎到猎物。 不过说轻松也是对这些从小就维持这长跑习惯的人,一般人没经受过长跑训练还是累不死马的。 北镇的野狼帮们地盘就这么大,肯定不会闲来无事地练长跑,因此只能目送二人离去。 两人身下的马儿在奔出去十来里后,也不得不停下缓步慢行。 直到这时张玄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有匹好马,要不然今天可就栽了!” 拓跋沁没有接话,只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张玄这才注意到,下雪了! 换算一下,张玄这会儿身处的地方是他原来那个世界的东北地界,所以十一月下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马儿之前消耗了过多的力气,这会儿怎么也不肯走快,况且它本来只驮一人,这会儿身上的重量翻了倍还多,难免有些不适应。 总之照这个速度,两人想在天黑前赶到上京是不可能的了! 更不凑巧的是,这雪还越下越大了! 不多时,张玄和拓跋沁的头上都变成了一片霜白! 张玄甩了甩头,抖去头上的积雪,随带还帮拓跋沁抹了抹。 “这雪看起来越下越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雪吧,等放晴了再继续走!” 拓跋沁回答得言简意赅:“好!” 可两人继续走了几里地,却连一座房屋都没看见。 张玄感到怀中人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这可不太妙! 有心把对方搂得更近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但又怕对方多想。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落雪覆盖了道路,两人已经偏离了官道,张玄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一处小屋。 马儿很灵性地往小屋走去,到了地方张玄便翻身下马。 先是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应答,张玄伸手一推门,门就开了。 进屋一看,屋内挂着一些动物毛皮,都是些獐鹿皮这些不怎么值钱的货。 看来是某个猎人狩猎用的小屋。 想到这里张玄便朝门外喊道:“这是别人打猎用的屋子,这会儿没人,进来吧!” 张玄喊了半天没听到拓跋沁回答,出门一看却见拓跋沁还呆坐在马上。 “怎么?大小姐,还要我请你吗?” 张玄一边说着一边朝拓跋沁走去,刚走到马前,就见拓跋沁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接着便直挺挺地栽下马来! 还好张玄离得够近,反应也足够灵敏,一把接住了栽下马的拓跋沁,要不然就算是雪地,就这匹马的高度,这落下去也肯定摔个不轻。 等张玄再次把拓跋沁抱在怀里,才发现触及处一片滚烫,再看拓跋沁双目紧闭,嘴唇发白。 张玄用手试探摸了一下拓跋沁的额头,坏菜了!发烧了!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发烧可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 第58章 梦中往事 发烧是免疫系统应对外敌入侵的手段,这些外敌通常不是细菌就是病毒,当然这个时代能引起发烧的病毒还不多,通常都是细菌,用这会儿的话说就是“外邪入侵”! 如果在张玄所处的那个时代,一剂广谱抗生素下去,就能帮助免疫系统杀灭入侵的细菌,没了外敌,免疫系统自然就会消停降温。 但眼下张玄到哪里找抗生素,别说抗生素了,外面冰天雪地的,连草药都没法采集! 张玄取下几张兽皮,搞了个地铺,然后把拓跋沁放在了上面。 看着昏迷的拓跋沁,张玄陷入了沉思。 如果纯从理性出发,这少女自己又不认识,只是偶遇而已,她的生死与自己无关,而且就算自己想救也未必救得回来。 自己之前也救过她一次了,这事儿就算被人知道,也指责不了自己! 倒不如骑了这马赶到上京,拿了祥瑞赶回燕京,毕竟自己的新婚妻子还在等着自己,慕容家也等着自己回去收拾呢! 可张玄就是迈不开腿!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一关。 人毕竟是感性动物,不可能只凭理性行事! 自己要是丢下对方不管,对方肯定必死无疑!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能不能好,就看她个人造化了,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面对病痛的唯一办法,靠身体扛过去! 张玄来到屋外捧了一把雪,正在屋外刨雪吃草的马儿这时看了张玄一眼,似乎是在诧异,他不是人吗?为什么也想吃草? 张玄没有搭理这匹好奇心过重的马,捧了雪回到屋内,接着小心翼翼地将雪敷在拓跋沁额头。 拓跋沁的体温这会儿太高了,放任下去,免疫系统还没杀掉病菌,先把自己的身体烧熟了。 大多数蛋白质的变性温度也就在四十多度,因此那些高烧到四十多度的,病好了也往往会留下后遗症,原因可能就是大脑某部分被烧坏了。 这些雪放在拓跋沁额头没一会儿便化成了水,张玄只得不断地来回捧雪冷敷。 如此忙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拓跋沁的体温才降了一些! 张玄随即松了一口气,只要体温降了就好说! 看来拓跋沁的身体素质确实出类拔萃,这么凶险的高烧也给她扛过去了! 张玄接着又取下几张兽皮,也为自己搭了个床铺。 虽然天色还未暗淡,可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做的,不如睡觉养足精神! 为了方便照看拓跋沁可能出现的情况,张玄干脆把床铺就近搭在了拓跋沁旁边。 这些天张玄都一直紧绷着神经,就连昨晚一个人睡都充满了警惕,生怕赵大摸回来给自己一刀。 这会儿总算是得了片刻安宁,于是张玄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恍惚间张玄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明白他只是芸芸众生一员的那个下午! 由于天资聪颖,张玄从小到大从小学直到大学都是名列前茅,并且学习只占据了他一小部分精力,而优渥的家境也提供给张玄培养各种爱好的可能。 搏击、钢琴、话剧等等,只要张玄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张玄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头顶着各种光环长大。 上了大学张玄身上的光环也丝毫没有黯淡,早早就确定了保研,随即在导师手下直升了博士,之后又出国修习了第二个博士学位。 等张玄归国,不到而立之年的他,手握两个博士学位,有个人人艳羡的女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风顺水。 直到那个下午! “张工,需要再检查一遍吗?”旁边的助理小陈向身为总工程师的张玄询问道。 “不必了!直接点火吧!”张玄自信满满地看着监视器上的火箭,这是他负责设计建造的大推力可回收火箭,这次点火是进行发动机试车,以确定火箭发动机的功率能够达到要求。 对于这一点张玄很有信心! 试车成功,下一步就是转移到发射场进行试发射,不出两年他便会在华夏乃至世界的航天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火箭的各项参数张玄都烂熟于心,他仔细验算过三次,火箭的设计是合乎公司要求和市场需要的。 至于火箭发动机实体,他也带人检查了数遍,火箭本身是完美无瑕的。 甚至这会儿转移到发射场上,张玄都有信心能够发射成功! “十,九,八,七......” 随着点火倒计时的响起,张玄的心也按捺不住的激动起来。 这只是他张玄震惊世人的一小步,但会是人类航天史上的新一页! 国营航天还是太保守,这也是自诩天才的张玄没有进入国家航天中心,而是选择进入一家私企的原因。 巨大的等离子流从二十四个串联发动机口喷涌而出,霎时间监视屏满是火焰。 “成功了!张工!发动机运行很稳定,我们做到了!”助理小陈喜不自胜地喊道。 张玄却还保持着淡定的笑容,这在张玄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利,直到一声惊呼传来。 “不对啊!火箭怎么在动?” 这一声惊呼立刻吸引发射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搞错了吧!这只是试车,有试车台拉着火箭,火箭怎么会动?” “他没说错,火箭真的在动!” 人群一下子便恐慌了起来! 这里可不是发射场,距离试车地点不足五公里便是居民区,火箭真要飞上天那可就糟糕了! 张玄随即向监视器看去,火箭真的在缓缓上升,按照张玄设计的发动机功率,火箭将在两秒内从监视器消失,七分钟后达到宇宙第一速度! 当然因为是试车,点火设计了将在三十秒后自动熄火,但这足够火箭飞上天,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了! “快!紧急停车!”张玄大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火箭完全挣脱了试车台的束缚,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中升上了天空! 事实证明,幸运不会总光顾一个人! 张玄设计的火箭确实无懈可击,试车的发动机在三十秒后自动关闭了,飞到了半空中的火箭带着数十吨重的航天燃料轰然落地。 那天下午,有一千三百二十五当地群众宣告失踪,在这背后是更多的失亲家庭。 那天下午,张玄成了民族罪人! 第59章 紧急避险 事后查明,是火箭试车台的施工方没按设计要求施工,但张玄作为第一责任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曾经的天才跌落谷底,张玄心里的负罪感更是无法消解。 他无法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民众,只能借着酒精麻痹自己,期望调查能早一天结束,早点进行对他的宣判! 然而张玄还没等来宣判,便在一次醉酒后来到这个世界。 想来自己应该是酒精中毒死亡了吧,所以才穿越来这个世界。 张玄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那座猎人的小木屋,旁边的拓跋沁依然还没醒! 张玄推开门,已是深夜,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到周围,将整个世界变成银白色。 拓跋沁那匹红鬃马这会儿也靠到了屋边,一动不动的,想来是睡着了。 张玄返回屋内,睡是睡不着了,可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一天没吃东西,张玄感觉到又冷又饿,暗怪自己粗心,到了北镇就该先买点干粮备着,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自己没吃的还好,这边拓跋沁还生病着呢,一直不吃东西,身体很容易垮。 想到这里张玄随即走过去,又摸了摸拓跋沁的额头,想看看她有没有又发烧。 结果不摸还好,一摸又吓了一跳! 拓跋沁整个额头冷冰冰的,体温明显低于常人! 张玄随即探了探拓跋沁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但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继续恶化下去,体温下降比发烧更加危险,这是身体失能的征兆! 张玄身上也没有火种,附近也没有干柴,根本没法为拓跋沁烧火取暖! 现在唯一的两个热源就是外面的那匹红鬃马和张玄自己了! 那马虽然说很通人性,但张玄自问还做不到让这马乖乖地进屋躺着给拓跋沁取暖。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牺牲”张玄自己了! 张玄默念了一声“事急从权”,随便便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接着又脱掉拓跋沁的衣裳,两个人紧贴到了一起,之后又把自己搭建地铺的兽皮弄来,将二人的身体团团覆盖! 兽皮的臭味和拓跋沁身上的淡淡幽香止不住地往张玄鼻孔里钻,拓跋沁滑腻的皮肤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张玄。 即使张玄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想入非非,别人可还生死未卜呢!可架不住男人该有的反应。 有反应就有反应吧!咱虽不是柳下惠,但这点还是忍得住的! 张玄紧紧抱着拓跋沁,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拓跋沁,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干脆数起了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别说这法子还真管用!没一会儿张玄又睡着了! 张玄在梦里再次返回了那个世界,只不过这次不是回顾自己的惨淡往事。 而是梦到了和自己女友的温存,只不过女友的面容似乎在不断变化。 一会儿是原来的女友,一会儿是拓跋婉儿,最后干脆变成了拓跋沁! 张玄再次惊醒,自己依旧在小木屋。 拓跋沁还是和自己紧贴着,只是两人之间的姿势有了相对的变化。 张玄记得之前自己还抱着拓跋沁呢,这会儿醒来却变成了拓跋沁像八爪鱼一样的缠着他! 有这种变化是好事,说明拓跋沁已经有了本能反应,而且从体温来看,似乎也恢复正常了! 张玄松了一口气,开始琢磨着怎么把拓跋沁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要是拓跋沁突然醒了,见到两人这个样子,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索性还是让她蒙在鼓里好些! 张玄小心翼翼地拿开拓跋沁搭在自己右胸的左手,很顺利! 草!想这个做什么! 小心翼翼地将拓跋沁的左腿放下去。 结果刚把左腿拿下去,拓跋沁的左手又搭在了张玄肩上! 紧接着拓跋沁紧贴在张玄左胸的小脸蛋还下意识地摩蹭了两下,弄得张玄不得不紧急念了一段大悲咒。 没等张玄松口气,拓跋沁的左腿又卷土重来,并且这次更加过分…. 这下要命了! 张玄欲哭无泪! 张玄一狠心,干脆猛地挣扎起身,再这么下去,他就该犯错误了! 岂料拓跋沁的反应也很快,张玄的一条腿直接被拓跋沁给抱住了。 “阿姆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听到这一声哀求,张玄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对方到底还是个少女,梦里念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可就是张玄这一心软就坏事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拓跋沁,被这么一搅合,突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处是一条长满了腿毛的小腿! 嗯?男人的腿? 顺着小腿往上看,拓跋沁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光景! 张玄看着拓跋沁目光凝视的方向,彻底尬住了! “嗯,额,我可以解释,如果你信的话!” 拓跋沁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摸刀,结果摸了个空,更是让她发现自己也一丝不挂! 拓跋沁随即把身体缩回了兽皮中,目光几欲杀人地看向张玄。 “你!我!我要杀了你!” 张玄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朝门的方向躲去。 “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失温了,我只是帮你暖身子!” “还在胡扯!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那你哪里是怎么回事?” 拓跋沁目光满是羞愤,她虽然还未经男女之事,但她有个荒淫的父王,这种事情早就听拓跋慎的姬妾们说过了。 这是拓跋沁得来的总结。 拓跋沁四处找寻自己的佩刀,这家伙不阉了他怎么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刀是找到了,可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放在了角落边,自己要过去的话,就得离开身上盖着的兽皮,到时候不就被张玄看了个精光。 一时间拓跋沁陷入了两难! 第60章 到达上京 张玄一看拓跋沁的目光就知道对方这会儿想做什么,只能说还好对方顾忌走光,不敢去拿刀。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信不信在你,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法!我先出去,你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张玄说着就准备开溜,岂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哭声。 张玄转头一看,拓跋沁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到底只是个少女,在自己以前那个世界还是个高中生呢,突然遭到这种变故,一时想不通也很正常。 虽然只是误会一场,但万一对方想不开,抹了脖子怎么办?那自己不是白费半天力气救人了? 虽然鲜卑女子对名节不如汉族女子那么重视,但即使是张玄那个时代,一名少女突然知道自己失身了,也还是会接受不了吧。 于是张玄不由得回转身来,走到了拓跋沁跟前,继续劝说道:“真没必要!有没有发生那种事,你自己仔细看看就知道了,我不骗人的!” “还说没骗!你说你叫张三,你叫张三吗?还说自己平民出身,当我是傻瓜啊?”拓跋沁立刻揭穿了张玄。 张玄被问得直挠头,怎么女人都喜欢翻旧账啊!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可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我有骗你吗?” 张玄顿时哑口无言,只得转移话题道:“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你才病好,别又着凉了!” 张玄说着从角落里拿过来拓跋沁的衣物,只是他留了个心眼没把刀拿过来。 拓跋沁接过衣服用含着泪珠的双目瞪了张玄一眼,“背过身去!” “哦!是是是!” 张玄立马背身过去,背后也传来了穿衣服的欶欶声。 等到身后没了动静,张玄试探着问道:“好了吗?” 然而拓跋沁依旧一声不吭,正当张玄感觉奇怪,突然身后一阵疾风传来! 张玄蓦地往旁边一闪,便听到哎呦一声。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拓跋沁不知道啥时候摸过去拿了刀,要是自己刚才没闪过,说不定后心便是一个透明窟窿! 虽然说自己可能是占了些便宜,但也是为了救人啊,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精虫上脑啥事都干得出。 说到底自己也是为了救她,没想到这女人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恩将仇报。 张玄的目光锐利了起来,“我好心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杀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从这里到上京城,就算是步行,两三天时间也就到了。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慕容家的骑士,对方说不定放弃了也不一定,就算撞见了,只要自己机警点应该也能逃掉,没必要再和拓跋沁纠缠。 张玄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门,刚走出屋门就听到门里传来一阵哭声。 还想故技重施?刚是我心软上了当,同样的招式也想对付圣斗士? 张玄继续抬腿前行,结果屋里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张玄的脚步犹豫了! 这少女心狠手辣,不知好歹,就算真死在这里也算少了个祸害吧! 治病救人,惩前毖后!对方还小,焉知以后不会改过自新? “草!” 张玄骂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屋内。 对方只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少女,真有歹心还能把他怎么着? 张玄伸手推开门,然后就看到拓跋沁正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看到张玄回来,一张小脸满是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 “先把刀给我!”为了以防万一,张玄还是提了他的条件。 拓跋沁很顺从地扔出了短刀,张玄拾起短刀归鞘后边放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就伸手向拓跋沁抱来。 “你想做什么?”拓跋沁一脸惊慌。 张玄冷笑了一声,“我就算想做什么,这会儿你还阻止得了吗?” 接着便一把抱起拓跋沁,随即朝着门外走去。 拓跋沁直到坐到马上,狂跳的心才稍稍舒缓下来。 “这鬼地方连点吃的没有!你大病未愈,待在这儿只是死路一条,我送你到上京,到了那里以你的身份,应该能找到照应!之后我们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玄说出了他的打算,拓跋沁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张玄就当她默认了,随即驾马朝着上京方向走去。 雪路漫漫,马儿驮着二人疾行。 拓跋沁这会儿乖巧像是只奶猫,安静地蜷缩在张玄怀里。 美人在怀,美景在侧,这一切都让张玄很是惬意。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明明是个美少女,为什么偏偏整那么多幺蛾子! 休整了一晚的马儿此刻也是力足,终于是赶在日落时分到了上京城西门。 太阳一下山,城门就会关闭,想要进城就得等明天了。 好在排在二人前面的队伍不是很长,应该是来得及。 不过张玄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时候入城是要有通关文牒的! 上京城基本就是北凉朝廷东北方向的直属边境,检查甚是严格,没有相关文书根本进不了城。 于是张玄低头看向怀里的拓跋沁,“你身上有通关文书没有?” 拓跋沁缓缓摇了摇头,她要什么文书,上京城里有的是她的产业,只要跟守门士卒说一声,过不了多时就会有人来接她。 可拓跋沁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她知道一旦进了城,张玄就会离开。 “那你一个人跑过来干啥?这说不通啊!”张玄感觉拓跋沁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但对方这会儿是病人,他也不好态度过于恶劣。 拓跋沁不说话,张玄也没办法,最后只能低声问道:“那你身上总该有银子吧?” 拓跋沁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自己胸口。 拓跋沁外面穿了一件绣金的短袄,短袄内衬缝了个荷包,张玄猜到拓跋沁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摸。 可这种部位怎么好乱摸! “你自己拿给我吧,用不了许多,十两应该就够了!” 四卫的精兵月奉也没有十两银子,花十两银子买通守门士卒怎么也够了! 第61章 令狐明的快活时光 “我没力气了!”拓跋沁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这会儿没力气了?之前你偷袭我的时候呢? 张玄满是怀疑地看了拓跋沁一眼,对方的胸口虽然很鼓囊,但那是天生的资本,并没有放什么捕兽夹。 “那我可伸手拿了啊?” 拓跋沁无力地点了点头。 张玄一咬牙就手便从短袄肩缝处伸了进去,都赤身裸体的贴过了,还怕这点嘛! “啊!” 但让张玄没想到的是,拓跋沁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娇喘! 听到这奇怪的声响,周围的人群都朝着张玄二人看来,看见张玄正伸手进别人大姑娘衣服里,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有羡慕的,毕竟路人不知晓拓跋沁的性格,只能看见对方绝俗的容貌。 有不齿的,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少女,估计要不是看张玄骑的马威武不凡,又是个有钱公子哥模样,说不定早有人抱打不平了。 更多则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毕竟活春宫可不多见! 张玄顿时尬住了,一边仔细摸索着荷包,一边解释道:“这是我家娘子!文书放她怀里呢!” “哦!~~” 好事者们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张玄如何不知道自己越描越黑了,索性不解释了,专心摸银子。 好在整个过程中,拓跋沁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在张玄说她是自己娘子时,出声反对,要不然自己说不定会被当场拿下。 张玄拿出了一小块银锭,粗摸估计在二十两左右,二十两就二十两吧,手边有没有剪子,只好便宜这些守门士兵了。 围观的人群盯着二人看了半天,见张玄没有继续动作后,都失望的转过头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经藏到上京西边的山背后,终于是轮到张玄二人了。 “通关文书呢?” 张玄随即下马,跟守门的士兵贴到了一起,“在这儿呢!” 守门的士兵开始还很警惕,直到发现抵住自己的腰部的是一块银锭后,顿时喜上眉梢。 张玄趁热打铁的小声解释道:“我家娘子生了重病,不得已只能带她来上京求医,病来如山倒,就没来得及去州府处开具文书!” 守门士卒看了一眼在马背上耷拉着脑袋的拓跋沁,脸上随即浮现一股意义不明的笑容,接着拍了张玄一下胸口道:“你小子好福气啊!有这么个美貌的娘子,难怪这么稀罕!行,你就进去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玄赶紧道谢,谢完以后便牵着马来到了上京城! 在走过高耸的城门后,张玄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上京是北凉重地,以前北凉皇帝每年四五六月还会到上京办公,只不过后来的北凉皇帝觉得此举劳民伤财,这个制度就取消了。 慕容家想在这种地方搞事,就那几十个人显然不够看,所以张玄到了上京也就暂时能摆脱来自慕容家的威胁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和令狐明接上头,然后拿到祥瑞了。 自己这会儿身上可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跑到上京道大行台处说不定会被人当成骗子给关牢里。 也不知道令狐明这家伙有没有自己点背,一路遇到那么多事,还是说干脆就在冰冷的河水里淹死了? 那这样的话,自己可就麻烦了! 令狐明当然没有淹死,他能提出投河的建议,就是因为他水性颇佳,并且他到上京的过程比张玄顺利得多。 客串了一回偷马贼的禁军都尉,只花了两天一夜就赶到了上京城。 就在张玄通过上京城门的时候,令狐明正在沈州折冲都尉的陪同下喝着花酒。 “来来来!令狐兄弟再喝一杯!” “不行!不行!不胜酒力了!再喝就醉成一滩烂泥了!我还有事呢!”令狐明嘴上推脱,但当陪酒的侍女将酒喂到他嘴边时,他还是喝了下去。 “有什么事能比我们兄弟叙旧还重要啊?”沈州折冲都尉尔朱聪之前和令狐明在同一帐下听差,不过两人的家事背景决定了一个去了中央,一个驻守地方。 “不瞒兄弟,我这趟差可是出了大事,我是护送驸马来上京的,没成想遭了贼人暗算,死了不少弟兄不说,还和驸马走散了!” “我跟驸马约好了在上京碰头,这我可不敢耽误,万一驸马爷走丢了,我回去也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尔朱聪一听大惊道:“居然有人敢对羽林卫动手?这不是造反吗?” 令狐明又喝了一口酒,冷哼道:“兄弟,你是不清楚,燕京城的那帮子贵族胆子都大着呢!况且只要把我们都杀了,这件事也就成无头案了,谁又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呢?” 尔朱聪听得直咂舌,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去燕京履职,上京这地方虽然冷了些,也不如燕京繁华,但山高皇帝远,他执掌一州兵权,就连刺史也得卖他几分面。 “兄弟,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在燕京城,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丁聪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是自然!要不是知道尔朱兄弟你在这地方当差,我也不敢贸然前来啊!”令狐明适时吹捧道。 “找驸马的事情,兄弟你也不用操心了!我手下再怎么也有几千号人,让他们去找,总比你一个人找快些!” 令狐明听完哂笑道:“你们又不认识驸马,就算撞见了也未必识得!” “这有何难!你把驸马的相貌说来,我按图索骥便是!”尔朱聪自信满满地说道。 令狐明一听也是个办法,那日别的匆忙,两人只约定了在上京碰头,可上京那么大,自己一个人找什么时候能撞见啊! 但令狐明还有一个疑虑,“按图索骥?这听上去感觉跟通缉令一样啊!” “嗨!找人跟通缉本来不就是一回事嘛!只要把人找到,剩下的不就一切好说嘛!放心好了,我会吩咐手下士卒,见到画像上的人一定不能伤害对方!等抓到人,我再让令狐兄弟你来辨认就是!” 令狐明听得连连点头,越发觉得尔朱聪不愧名字带个“聪”字! “事急从权!只能委屈一下我们的驸马爷了!希望到时候他不会怪罪我吧!来!走一杯!”解决心里的烦心事,令狐明越发放得开了! 第62章 送归 张玄骑着马带着拓跋沁来到一颇为气派的府邸,张玄抬头看向朱红大门上的匾额——“云香商会”! 一个商会修得快赶上一些王府了! 张玄又瞧了瞧怀里的女子,如此说来她便是这商会老板的女儿?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有钱! “什么人?这儿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张玄只是驻马看了一会儿,商会的守门人便上前进行了驱离。 张玄只得说明来意,“我是来云香商会找人的,侯莫陈良!劳烦引荐一下!” “你找我们总管大人?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上京城里想见我们总管的人海了去了,他能一一都见啊!” 张玄叹了口气,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把刀给他!侯莫陈良看到这个就会马上来见我!”拓跋沁突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原来那把刀不仅是防身用的,关键时候还能充当信物啊!怪不得弄得这么奢华! 张玄伸手进怀,摸出了那把镶满了宝石的短刀。 “劳烦小哥把这把刀交给侯莫陈良总管,他看到后便明白了!” 守门的小厮一看到这刀眼睛都直了,他虽然不能慧眼识人,但珠宝黄金还是认得。 能有这么一把刀的人肯定身份不凡,自己可万万得罪不起! 态度立马转变,满脸堆笑道:“公子怎么不早说是总管旧识!劳烦公子在这儿稍后片刻,我去通传一声!” 小厮说完便手捧宝刀跑进了商会。 没一会儿,一名身着华丽锦服的人便打着赤脚狂奔至门口。 在瞅见马背上的拓跋沁后,立马赶到马前跪拜道:“郡主!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小的,好让小的派人去接啊!” 张玄感觉这人有些太浮夸了,大冬天的打着赤脚跑出来接人,或许是这个世界没有“倒履相迎”这个成语吧,要不然他能少受点罪。 “没必要!我也是临时起意,倒是让你为难了,侯莫陈总管!”拓跋沁蜷缩在张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郡主折煞小人了!郡主好似身体欠安,还是先进去说吧!”侯莫陈良诚惶诚恐道。 拓跋沁不想说话,便只点了点头。 侯莫陈良连忙叫了几名侍女过来,将拓跋沁扶下了马。 等拓跋沁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云香商会后,侯莫陈良这才转身打量起了张玄。 “还未请教尊驾怎么称呼?” 张玄抱拳道:“在下姓张,家中行三,叫我张三便是了!” 侯莫陈良有些诧异,他琢磨着对方这身气质,不是姓慕容就是姓宇文才对,居然是个汉民大姓,取的还是汉民常见的排行名。 “咳!恕鄙人冒昧,尊驾和郡主是何关系?” 拓跋沁刚才那么安然地躺在张玄怀里,是个人都能看出拓跋沁和张玄的关系不一般。 这也是侯莫陈良如此恭敬的原因。 “只是路遇而已,正好遇到拓跋......郡主感染了风寒,同在旅途,自然相互照料一番!不过既然郡主这厢已经到了安全地,那在下也该告辞了!” 张玄说完便起身准备要走。 侯莫陈哪里肯这么就放张玄走,要是拓跋沁事后找他要人怎么办? “尊驾请留步!” “敢问尊驾在上京城可有落脚点?郡主是我们云香商会的主人,你救了我们商会之主,我这个做总管的若不能表达一二,传出去别人都会说我们云香商会小气的!” 侯莫陈良打听张玄落脚点的方式真的让人挑不出话来说。 先是借口要感谢张玄,而且为了防止张玄谢绝好意,还特意跟云香商会的名誉牵扯上,好像张玄不透露自己的落脚点,就是在抹杀云香商会的声誉了! 张玄哪里有什么落脚点,只能如实相告道:“我是今天才到的上京,此前也没来过,估计等会找个客栈落脚吧!至于感谢什么都就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并不是张玄要客气,只是两人之间的事了,他实在不想和拓跋沁牵扯太多。 在得知了拓跋沁的郡主身份后,张玄对拓跋沁的忌惮就又多了一分,能被封郡主的最次也是王爷的女儿。 据他所知,他那个当皇帝的老丈人,除了自己的十三弟外,跟其他姓拓跋的王爷关系都不怎么样! 他和拓跋沁之间说不定根本立场不同,纠缠过多,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侯莫陈良自然不知道张玄的身份,也不知道张玄心里这些计较,听到张玄还没有落脚点。 便极力要求张玄暂住云香商会。 “反正张公子这会儿也没住处,我们云香商会虽然简陋,但安排一两个人住下还是没问题的!” 张玄瞥了一眼云香商会的占地面积,这一面的大街都是云香商会的院墙,这也叫简陋吗? 张玄拿定了主意,自然不会答应。 侯莫陈良见实在劝不动,也只能作罢,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 在张玄走后,他便悄悄吩咐了一名机灵的小厮跟上了张玄,想要探查张玄的落脚点。 此时已经接近宵禁时段了,张玄也没空再挑选客栈,只能随意选了一家暂且住下。 至于跟踪的小厮,张玄虽然发现了,但也懒得管了。 北凉宵禁执行得十分严格,被抓到的人要被抓去打屁股,二十大板,要是碰上了行刑的士兵心情不好,打个半身不遂也有可能! 张玄刚刚住下,便听到城门处传来的鼓声,这鼓声一起就意味着上京城已经隔绝内外了,如果这个时候张玄还在城外的话,除非有大行台署颁布官令,否则就算你贵为王爷也是开不了门的。 等城楼上的鼓声敲到两百下,街边的鼓便开始敲响。 街边的鼓声也是敲两百下,等两百下敲外,还在外面行走的人就会被负责城防的士兵抓走行刑。 基本上如果没有遇到特别的节日,或者国家大事,北凉基本不会取消宵禁。 张玄遇到的最近一次取消宵禁,还是他和拓跋婉儿大婚那天! 张玄收拾洗漱后,又找小二要了一桌酒菜,吃饱喝足后便倒头安睡。 终于可以安稳睡一觉了! 这是张玄睡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63章 出发!兴庆坊 这一觉张玄睡得是无比香甜,终于是不用时时刻刻都紧绷神经了。 不过一觉醒来,张玄又面临着新的难题——怎么找到令狐明? 上京城比张玄预想的要大得多,面积几乎跟燕京差不多大了。八纵八横的十六条大街将整个上京城分成了八十一座坊市。 这些坊市类似于张玄原来那个世界的小区,只不过有所侧重,有些是居民区,有些是商业区,还有行政区,最后还有不可避免的红灯区! 整座上京的常住人口粗略估计在三十万以上,要在这数十万人中找到特定的某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而且由于张玄这会儿没法证明自己的驸马身份,也就没法借助上京官府的力量,只能凭借个人之力。 思来想去,张玄觉得只有制造一个热点,这个热点要极具传播性,能在很短时间内传遍上京城的大街小巷,还要让令狐明得知这件事便知道是自己所为! 张玄细数了一下令狐明对自己可能有的印象,发现只有才学过人这一项比较容易传播开来。 自己脑子里还有不少千古名篇的诗句,但怎么短时间把这些诗篇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上京城出了一个大诗人呢? 那就只有借助媒体了! 只可惜这会儿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连报纸都没有! 信息的流通还处于口口相传,或者流于文章典籍。 写书着说自然是不用想了,等张玄靠出版诗集出名,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唯一可行的就是通过舆论传播了! 要说这会儿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一是酒馆,二就是青楼了。 酒馆通常都是贩夫走卒聚集之地,在这种地方写诗不亚于对牛弹琴,到时候传出去的消息可能就成了,上京城的酒馆里多了一个疯子。 张玄叹了口气,自己是真不想去烟花柳巷,这都是迫于无奈啊! 婉儿,你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张玄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兴冲冲地走出了客栈,接着便直奔兴庆坊! 兴庆坊是上京城里的青楼聚集地,在兴庆坊对面的平康坊便是上京道大行台,沈州刺史府等一系列官府衙门。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上京官员们的喜好。 正畅想着自己在青楼会有什么艳遇的张玄并没有注意他刚一出门,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跟踪张玄的人在看到张玄进了兴庆坊后,思索片刻便起身回去复命了。 这会儿正值清晨,兴庆坊里大多都是打着哈欠往外走的人,像张玄这样兴致勃勃往里冲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想也知道,谁家大清早的就逛楼子啊! 张玄走到一间三层楼高的青楼面前,“崇绮楼!好名字!就这家了吧!” 就在张玄迈步走入崇绮楼的时候,崇绮楼的后门,令狐明正和尔朱聪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令狐兄,这上京的姑娘比之燕京如何?”尔朱聪一脸坏笑地问道。 “各有风情!都是妙人儿!”令狐明哈哈大笑道。 “那今晚我们再来?” 令狐明随即收起笑容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驸马还没找到,我就花天酒地的,要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少不了责罚!” “怕什么!这里是上京,陛下他如何能得知?”尔朱聪一脸不以为然道。 令狐明笑了笑没话说,他身为禁军都尉自然知道一些尔朱聪这些外地将领不清楚的隐秘。 据他所知,北凉的几座重城里都有直属于皇帝的耳目,这些人会将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事情写进奏报里,然后透过特殊渠道送到燕京。 禁军统领不时刻心系皇帝安排的任务,反而和同僚一起天天喝花酒,这种事情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这个都尉也就当到头了! “真不用了!”令狐明敬谢道。 尔朱聪一脸狐疑地看向令狐明,“你小子不会一晚上就被榨干了吧?” 令狐明闻言哈哈大笑道:“莫要说笑了!尔朱兄还是快些帮我找到驸马吧!早日找到驸马,我早日交差,等交了差再来配尔朱兄便是!” “好!我回去就安排人贴出告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骑上了崇绮楼奴仆牵来的马匹,随之双马并行朝沈州军府而去。 并不知道自己和令狐明几乎擦肩而过的张玄,刚进来便被好客的老鸨接住了。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您来得不凑巧,姑娘们这会儿还在梳妆呢!得过些时辰才能接客!” 张玄洒脱地摆手道:“不妨事,先给我上些茶水果子,我吃着等!” 不得不说张玄这身皮囊还是唬人的,在这个时代生得如此英俊的,十之八九都是富家公子。 老鸨如何敢怠慢,随即吩咐奴仆们上了茶水点心,自己还在一旁小心作陪。 其实张玄现在兜里一穷二白,昨天在客栈住宿和吃饭,就把他内衣上缝的金叶子给花掉了。 张玄是打定主意白嫖来了! 柳三变做的,他张玄就做不得? 论相貌张玄自认不输,论才学张玄脑子里可是上下几千年的精华! 老鸨陪着张玄聊了一会儿,便确定张玄出身非富即贵,随即起身来到崇绮楼后院,这么一条大鱼可不能放跑了,她得赶紧找姑娘来稳住对方。 “珠娘和慕小小起来没有?”来到一座小楼,老鸨把抓住一名正在打扫的丫鬟问道。 丫鬟随即为难道:“她们还在睡呢!”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你快去把她们叫起来!”珠娘和慕小小是她手下容貌姣好且擅长歌舞的王牌,一般有大鱼上门,她都会派二人出战,基本上能都把对方经营成熟客。 “妈妈不太好吧?昨天来了两位军爷,这二位爷折腾到半宿,两位姑娘睡下还不足两个时辰!你就是这会儿把她们叫起来,估计也陪不了客人啊!”丫鬟可不想去面对两位主子的起床气。 老鸨一拍脑袋,确实有这会儿事,自己一急竟然给忘了! 珠娘和慕小小这会儿没法接客,看来只有去找那个贱蹄子了! 第64章 旧相识 老鸨先到厨房要了碗饭菜,接着便端着饭菜来到崇绮楼角落的一间小屋,小屋的门上缠着数条铁链,铁链挂着一把大锁。 老鸨摸出钥匙,解开了锁,绕开了铁链,接着便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还有浓重的霉馊味! “想清楚没有?”老鸨将碗摔到一团黑影面前。 黑影蓦地伸出一双白得晃人的双手将饭菜捧到了手心,接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这黑影赫然是个女人,只是屋内光线昏暗,女人又披头散发的,因而才看不清真面目。 “算算你来我们崇绮楼都有三个月了!也该觉悟了吧?你是个好胚子,只要你肯,老身可以保你做到上京第一名妓的位置!” 黑影听完默默放下了饭碗,“我不想做什么第一名妓,我只想回家!” 老鸨听完冷笑道:“回家?怎么老身还得千里迢迢送你去南朝?” “如果老夫人能送汀兰回家,家父一定有重谢的!我爹是大乾正五品的中书舍人!”黑影抬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分外动人的脸庞。 连老鸨这种冷酷无情惯了的人,也不由得动了一份恻隐之心。 好在老鸨职业素养过硬,这点恻隐之心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什么中书,下书的,老身不懂这些!就算你是大乾皇帝的女儿,到了我这崇绮楼也只有一条路!” 见对方螓首低垂,显然是心生绝意,老鸨眼珠一转随即又说道:“我也是花了银子从贩子手里把你买来的,老身是个生意人,你总不能让老身做赔本买卖吧?” 女子一听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立马激动道:“无论老夫人花了多少钱,只要你把我送到汴京,我赵汀兰一定翻倍给你!” 老鸨冷笑一声:“别跟我画大饼!老身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这样吧,只要你在崇绮楼帮我赚到了你的赎身银子和路费,我就放你走如何?” “可我不能卖身!家父家风严格,我要是失了身子,他肯定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赵汀兰摇头表示不肯。 老鸨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放她回家什么的,都是老鸨自己画的饼,但赵汀兰这也不肯那也不干的态度,属实让她有些难过。 “照你的意思,你想当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呗?” 青楼行当里确实有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说法,但这种名堂多半是青楼用来抬价的套路,不了解外情的人,还以为青楼里真有卖艺不卖身的存在呢! 赵汀兰自然是清倌人也不想当的,但奈何形势比人强,自己要是不点头,不是哪天被打死饿死,就是自己在受到侮辱后自尽。 想要清白地回家,似乎也只有做“清倌人”一条路了! 见赵汀兰艰难地点了头,老鸨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只要赵汀兰着了道,她这崇绮楼以后就有三根台柱子! 半个时辰后,老鸨带着梳洗打扮完的赵汀兰来到了张玄面前。 “张公子!这是我们绮兰姑娘,您算是来着了,这次可是绮兰姑娘第一次接客!来,绮兰给张公子问安!” 被取了“艺名”赵汀兰紧张得不敢抬头,怯生生地向张玄行了个万福,“汀......绮兰见过张公子!” 张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绮兰姑娘,身段不错,可惜头一直低着,根本看不清面容。 “抬起头来,让本公子瞧瞧!” 赵汀兰手攥死了衣角,费尽力气才让自己抬头看向张玄,然而等她看清张玄的面容后,便发出一声惊呼:“二皇子!” 张玄听到这个称呼也很是震惊,对方显然认识原身,一口就叫出了张玄大乾二皇子的身份。 一旁的老鸨显然有些没有听清赵汀兰的惊呼,“你瞎咋呼什么?惊扰了客人,看我怎么责罚你!” 说完又转头向张玄谄媚道:“张公子莫怪,她第一次接客,难免有些生疏!” 张玄微微一笑道:“生疏?生疏好啊!本公子就喜欢这份生疏!好了,就请妈妈先出去吧!容我和这位绮兰姑娘单独聊聊如何?” “好好好!老身这就告退!”老鸨说完便带着笑脸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贴心带上了门。 在老鸨眼里,张玄这位客人长得帅气又多金,要是再有些手段,说不定就替她把赵汀兰这根难啃的骨头给啃了。 只要赵汀兰破了瓜,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经营崇绮楼十数年了,老鸨办过的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少。 老鸨一走,张玄便换了脸色,一脸严肃地招呼赵汀兰坐下。 “你认识我?” 赵汀兰犹豫了片刻,突然一下跪倒在张玄面前。 “求二皇子再救汀兰一次!汀兰自知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汀兰是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 什么叫再救一次?难道原身之前救过对方? 张玄开始在原身的记忆中搜索起来,还真给他找到了! 原来这个赵汀兰之前被四皇子张昊调戏,原身看不惯出言阻拦,虽然当时确实救下了赵汀兰,但原身也因此大大得罪了张昊,之后便被张昊陷害挪用国库。 原来还有这一出啊! “救你?知不知道上次因为救你得罪了我那个四弟,结果被打发来这北凉,我被你害得有家不能回,还要救你?” 这个赵汀兰怎么也会如此凑巧出现在上京,张玄心里满是防备,于是出言试探道。 哪知赵汀兰一听这话,便顿觉天地一片灰暗,瞬间从天堂跌落地底。 “汀兰也不知道会给二皇子招来这种祸事,汀兰自知不详,这就以死告罪!” 赵汀兰言毕便起身撞向了墙上的立柱,看这个架势,真是舍了命! 张玄顿时大惊,怎么他随口一句话,这女人就要寻死觅活! 好在张玄离得近,身手也算矫健,赵汀兰刚一腾空,就被张玄整个抱在了怀里。 “等等等等!刚才只不过给你说笑呢!你这人怎么半点开不起玩笑!” 赵汀兰闻言,眼神幽怨地看向张玄,她都身陷这种处境了,张玄这个二皇子还在开她玩笑。 可惜张玄身份尊贵,之前又救过赵汀兰,赵汀兰也不好抱怨什么,只能流下两滴委屈的泪珠。 第65章 密谋 张玄好说歹说才把赵汀兰劝来坐下,接着又问询起对方为什么也会到了北凉上京。 赵汀兰一边流着泪,一边诉说起了她的遭遇。 原来就在张玄被派到北凉当驸马后不久,赵汀兰一次出门游玩就被歹人给盯上了,被迷晕绑走。 等她再醒来已经到了船上了,在船上晃悠了个把月后,她就被人贩子带到了上京,卖给了崇绮楼的老鸨。 老鸨逼她接客,她便以死相逼,老鸨怕做折本生意,这才作罢。 有一次老鸨在她饭菜里下了迷药,还好她醒得及时,抽出发簪刺伤了一位正欲不轨的客人,要不然早就失身了。 听了赵汀兰的遭遇,张玄大抵猜到是谁干的这事儿了。 除了他那个睚眦必报,心眼儿比针眼儿小的“四弟”,也没人干得出这种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想到这里张玄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两人都是因为四皇子张昊的原因才来了北凉。 只不过张玄到了北凉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比起在大乾时时刻刻都可能丢命的环境,北凉虽然也危机四伏,但好歹有施展自己一身本事的机会。 可对于赵汀兰来说,就有点残酷了,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恶意本来就很大,从拓跋婉儿当皇太女的阻力就可见一斑。 一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还被卖到了青楼,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怪不得对方看到自己这么激动,这是真把自己当救星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赵汀兰咀嚼着张玄念出的诗句,一时不由得痴了。 她本来就是汴京人士,对于二皇子张玄的不学无术自小便有耳闻,可如今张玄随口吟出的诗句,竟让她生出一副自愧不如的感觉。 并且这两句诗也让她深有感触,两人都是在不自愿的情况下从大乾来到了北凉,又相逢在这崇绮楼,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殿下原来有如此文采!汀兰之前听了外面的传言,还真以为殿下是不学无术之辈,望殿下恕罪!” “别什么殿下,殿下的了!我这个二皇子身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 张玄说罢又看向赵汀兰,“你刚才说要我救你,可凑巧的是,我也要让你救呢!” “我?汀兰何德何能啊!”赵汀兰吃惊地看向张玄。 “不要小瞧自己!你知道我为何来这崇绮楼?”张玄目视赵汀兰道。 为什么来这儿?这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一个男人来青楼能是为什么? 但这种话赵汀兰只敢在肚子里腹诽,“汀兰不知!还望殿下指教!” “因为某些原因呢,我和一个人约定在上京见面,因为在路上我丢失了证明我身份的信函,没法求助官府的力量,想要找到人就只能另寻他法!” 赵汀兰听得一脸懵懂,你找人找到青楼来了?找的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这上京少说也有十万人,我一个人自然无从找起,只能把自己的名声打响,等对方寻来!”张玄于是继续解释道。 “额......汀兰还是不明白,这跟汀兰有什么关系?” 张玄站起身围着赵汀兰左看右看了一圈,表情很是满意。 “你看你!长得是真标致!也就是你还未见客,不然肯定会有不少人争做你的入幕之宾打得头破血流!” 赵汀兰闻言大羞,“还请二皇子不要说这种话!汀兰不想接客,今天都是那位老夫人答应我卖艺不卖身,我才来见你得!” “别误会!我不是让你去接客!我只是想造一个噱头!你觉得我刚才念的那两句诗如何?” 赵汀兰不敢看张玄,只低头回道:“殿下的文采汀兰自愧不如!” “那你说要是崇绮楼出现了一位白嫖的公子,凭借诗文获得了崇绮楼花魁——也就是你的倾心,打败了一众慕名而来的恩客,是不是很有话题度?” 赵汀兰不懂什么叫“话题度”,但张玄说的意思她是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争风吃醋营造事端,然后将通过事端将张玄的诗文才华传至整个上京,那张玄要找的人得知后,自然就能顺着这件事找到张玄。 “殿下说的汀兰明白了,只是能不能换个人?”赵汀兰实在不想做争风吃醋的女主角。 张玄如何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抵触,但难得碰上这么一个好拿捏又知根底的合作对象,张玄怎么会放过对方呢。 何况和张玄合作对她也有好处,至少在这段不用担心在崇绮楼失身了! 于是张玄给赵汀兰画起了饼,“你放心,这段时间肯定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你想想每晚都是我以诗文取胜,别人如何能近你身?” 可那不还有你吗?赵汀兰心里说道。 “而且只要我恢复了身份,我就是北凉的驸马,虽然目前还没啥实权,但想救你出这崇绮楼还不是易如反掌?我拿钱都砸死这个老鸨!” 赵汀兰一听这话心动了! “殿下说的可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事成之后我不仅会救你出崇绮楼,还能派人送你到汴京,只是我劝你还是先不要回去!” “为什么?”赵汀兰这段时间朝思暮想的就是想回家。 “你被卖到北凉我怀疑就是我那个四弟作梗,你这会儿回去,估计还得被报复!而且就我对张昊的了解,他那个人报复的手段可是没下限的!” 赵汀兰一听顿时双目含泪,“这可如何是好?那汀兰此生不是再无机会见到爹爹了吗?” “我有办法!不过得这个事情过了,我才能告诉你!”张玄自信满满地回道。 赵汀兰一脸期翼地看向张玄,“那就拜托二皇子殿下了!汀兰听你的便是!” 听到赵汀兰的回答,张玄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随即便跟赵汀兰商量起了具体如何操作。 就在张玄在崇绮楼和赵汀兰密谋的时候,云香商会内,拓跋沁正面无表情地听着侯莫陈良的报告。 “张三他去了青楼?” “是的!一大早出门就直奔兴庆访!” 第66章 送礼 “一大早就去了?”拓跋沁感觉对这个化名“张三”的家伙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这么急色的一个人,真的没碰自己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就这么让人害怕? 侯莫陈良也一直在观察这位向来冷酷的郡主,看到对方因为听说“张三”去青楼以后,抓在椅子扶手上的十指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看来这位“张三”公子在郡主心目中的地位还真的不一般啊! “郡主!用不用小的去把张三公子请来?”侯莫陈良一脸讨好的问道。 侯莫陈良这一问也让拓跋沁惊觉了自己的失态,立马放松坐姿说道:“别人正在温柔乡里快活呢!这个时候去打扰不是太失礼了?” “再说了!我和他只是路上偶遇而已,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请他来做什么?” 侯莫陈良顿时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才想到借口说道:“到底是张三公子把郡主您送来得,我们商会要是不酬谢这份恩情,别人也会说闲话得!” 拓跋沁明显不耐烦了,“那你便去安排吧!弄点金银谢礼送给他!哼!反正他现在正在销金窟里,正好用得上!” 拓跋沁说完便起身回了卧室,她身体本来就还未完全康复,这会儿心情又十分烦闷,看谁都觉得生厌! 侯莫陈良待在原地琢磨了半天拓跋沁说的是不是气话,但最后还是准备按照拓跋沁的意见,准备了一千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外加上京左近的特产,珍珠一千粒,老山参一百株,用十匹骏马装上,准备给张玄送去。 而此刻还在崇绮楼的张玄根本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了一笔横财! 这会儿的张玄正在陪着赵汀兰和老鸨做交涉呢! 崇绮楼的主楼有专门搭建的舞台,既是提供丝竹之音的地方,也是姑娘们接机推销自己的场所。 一般来说崇绮楼的姑娘们会轮番登台表演,表演结束后便会有有意的恩客送上缠头,姑娘们通常会根据缠头的价值多寡进行选择。 不过由于缠头的形式多种多样,有送常见的金银布匹之类的,也有送珠宝首饰的,甚至珍稀的动物皮毛也屡见不鲜,个人喜好不同,价值判断也不同,因此姑娘们最后的选择并不往往是市场价值最高的人,也要看这缠头是不是姑娘的心头好! 而张玄要利用的就是这个舞台,就赵汀兰这姿色,在这上面唱一曲,保管台下的人都会动心,届时他就可以凭借“诗词”这一特殊缠头胜出,从而“抱得美人归”营造出话题! 张玄算盘打的很好,但对于老鸨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这绮兰姑娘不是已经接了你吗?为什么还要把对方推出去呢? “是不是绮兰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让公子生气了?”老鸨立马就想到这个可能性。 “没有没有!在下只是听绮兰姑娘想要成为上京第一艺妓,有心助其一臂之力!”张玄指着目瞪口呆的赵汀兰说道。 老鸨随即张大的双目看向赵汀兰,这妮子早上还在推脱,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主动了,还要成为上京第一名妓? “这有回事?” 赵汀兰一脸为难地看向张玄,却见张玄一脸郑重地向她点头。 赵汀兰百般无奈,只能点头承认道:“正如张公子所言,绮兰想要成为上京第一名妓!”赵汀兰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带上了哭腔。 老鸨听完面露欣喜,“有志气!这是好事啊!还是张公子有办法啊!” 老鸨还以为张玄给赵汀兰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赵汀兰爱上妓女这个职业了! “不过想要出名除了绮兰手上的功夫过硬以外,这张公子给的缠头也得有噱头也才,不然想要迅速打响名声可不容易啊!” 老鸨其实是在暗示让张玄到时候多给点钱,最好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数字。 但张玄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妈妈放心!这点张某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老鸨脸上都乐开花了! 就在这个时候候在门外的小厮突然闯了进来。 “薛当家,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给‘张三公子’送礼来的!” 老鸨本名姓薛,因此崇绮楼的龟公小厮们平日都叫她薛当家。 “找我的?”张玄有些意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没等张玄猜到对方什么来路,便有人敲锣打鼓抬着几大口箱子进了崇绮楼。 张玄连忙赶到大厅,一看来人瞬间明白了一半。 “侯莫陈管事!你这是?” 侯莫陈良拱手道:“这是我家郡主送的谢礼,多谢张公子一路上的照料!” 侯莫陈良说完一挥手,几名伙计便把箱子摆在了张玄面前,接着一打开,金光宝气瞬间照耀了整个大厅! 刚赶来的老鸨见到这一幕,差点没惊喜地背过气去! 她就知道这位张公子是贵人!但没想到这么贵! 单是别人送他的礼就有这么多金银珠宝! 想到这里老鸨立刻对赵汀兰下了死命令,“你一定要把这个张公子留住,只要留住他,你回家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但已经接受了张玄的画饼的赵汀兰这会儿对老鸨的画饼已经不感冒了,但为了张玄计划的顺利实施,赵汀兰还是点了点头。 老鸨见状在心里不禁得意道:“小妮子看花眼了吧?这么多金子银子,怕是腿都软了!要是老身年轻个二十岁,说什么也要爬上张公子的床榻,哪里还轮的到你!” 殊不知赵汀兰是知道张玄皇子身份的,对于赵汀兰的认知来说,送皇子、驸马的礼物,自然得这个规制才拿得出手啊! 只不过二皇子不是说上京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吗?什么人会送如此大礼呢? 张玄接过侯莫陈良递过来的礼单看了一眼,随即便递还给了侯莫陈良。 “代我谢过郡主了!只是如此重礼实在受之有愧!眼下在下连个落脚点都没有,这些金银收下也不知道放在何处啊?” 侯莫陈良听了这话一拍脑袋道:“瞧小的这记性!公子放心,我马上派人帮你张罗宅子!” 说完转身就带人出了崇绮楼,留着张玄并那几口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原地凌乱。 第67章 传艺 草!自己不收礼物原本就是不想和拓跋沁沾惹太多,这下反倒成了主动索要宅子的贪得无厌之徒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张玄立马追了出去,可惜侯莫陈良说什么也不把礼物收回去,只是让张玄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派人置办好宅邸。 一千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就算按照北凉的计量来看,加起来的重量在张玄那个时代也有大几百公斤了,张玄就是想送还,那也得需要武松一般神力才行。 张玄回到崇绮楼看着这几大口箱子发愁,旁边的老鸨却盯着黄金入迷了! “张公子!这些礼物怎么处理啊?” 我也想知道啊! 张玄有些头疼,还是自己原来的世界方便,一串数字就够了,不用头疼这么大一笔实体财富放哪里。 “先送到绮兰姑娘的房间里吧!等改天我找到他们商会主人说说,让她把礼物收回去!” “我的房间?”赵汀兰很是惊讶,她哪有什么房间,之前一直关着小黑屋呢! “收回去?”放着这么大一笔钱不要,实在超出了老鸨的认知,她要有这笔钱,她准备把隔壁的几间青楼都盘下来,弄一个超大型的青楼! “有什么问题吗?”见两人都各自有疑问,张玄便询问道。 “没有问题!马上就送到绮兰的房间里!”既然张玄愿意把这笔巨款放在她青楼里,不管是不是她的,她都高兴。 并且老鸨打算把张玄伺候得舒舒服服,让对方把这些看不上的“小钱”都消费在她的崇绮楼里! 老鸨随即唤来龟公和小厮,招呼众人抬上这几口沉重的箱子送到“绮兰姑娘的房间”! 可这几位哪知道所谓的“绮兰姑娘的房间”在哪? 老鸨于是一咬牙便说道:“就是后院东边的那栋独立小楼!” “那不是你薛当家.....” “闭嘴!那便是绮兰姑娘的房间!” 老鸨这是把自己的住处让出来了,为了钱,这点小委屈不算什么! 这是老鸨没想到自己这点小算盘因为赵汀兰的“投诚”彻底暴露在了张玄眼里。 不过张玄也没多说什么,赵汀兰这会儿严格说来也算是自己员工,这点就当成自己为员工争取的一点福利吧。 赵汀兰带着张玄忐忑地走进了老鸨的小楼,从屋内的陈设就可以看出老鸨这些年还是赚了不少钱的。 梳妆用的铜镜是打磨得上好的白铜镜,几乎可以达到后世玻璃镀银的效果,这样一面镜子作价起码在十两银子以上。 此外屋内的床榻、衣柜、梳妆台都是整木雕花的,一看也是价值不菲。 张玄一看赵汀兰还有些拘谨,便拉住她坐下道:“这些都是你姐妹的血汗为老鸨挣来的,她们享受不到,你就暂且替她们享受了吧!” “什么姐妹?”赵汀兰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显然此刻赵汀兰心里,她觉得她和这些同在崇绮楼的姑娘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张玄也懒得解释,随即叫赵汀兰找来纸笔,大手一挥便写下了一首词!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是?” 此时的青楼唱的大多还是类似于张玄那个世界的乐府诗歌,还没发展到宋词那个地步。 因此看到词牌名赵汀兰是一脸迷糊。 于是张玄不得不将水调歌头的调子哼给了赵汀兰听,让她记住,等会晚上就按这个来唱。 赵汀兰的父亲任中书舍人,这个职位通常都是负责为皇帝起草圣旨,或者为圣旨润色的,通俗一点说就是皇帝的御用枪手,文采自然不能差了。 赵汀兰出身在这种家庭,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自然是诗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乐理也理解颇深。 赵汀兰一听张玄嘴里哼的曲调,再看张玄写下的词,顿时对张玄佩服了个五体投地,激动得不能自已。 同时也对张玄的城府有了几分畏惧,自己要是有对方这份绝世之才,肯定不甘愿承受废物之名吧! 没想对方却一忍十载有余,特别是传出废物之名之时,张玄还不到十岁,能有这份心机着实可怕。 张玄却不管赵汀兰的百转心思,只是尽心尽责教对方如何弹唱此曲。 毕竟赵汀兰的登台亮相决定了上京城里的贵少对她的追捧程度,而赵汀兰越受关注和欢迎,那么自己之后造成的轰动也就更甚! 时间一划而过,随着夜幕降临,习惯性昼伏夜出的上京贵少们也三五结群来到了兴庆坊。 这些人都是准备在兴庆坊过夜的,要过夜自然要选一个好的楼子,再找一个合眼缘的姑娘,大被同眠岂不美哉! 崇绮楼自然也迎来了它的熟客们,老鸨站在门口和小厮们一起迎接着这些熟面孔。 “宇文公子!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沈少爷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给吹来了!” “荆侍郎您今天来得可太巧了!我们楼来了一位新姑娘,色艺双绝!还未接过客呢!” “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生啊?” 就在老鸨张罗着客人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位玉面公子,头上束带镶着一块巨大的白玉,身上的锦袍更是以金线织就,腰带也满是珍珠宝石,举手投足之间可谓贵气逼人! 但老鸨却面露难色,不为其他。 只是老鸨开了这么多年的青楼,还能认不出眼前人是男扮女装吗? 拓跋沁甩开手中的折扇,看着老鸨冷脸问道:“怎么?不欢迎吗?” “不敢不敢!公子里面请!” 老鸨自然不敢得罪这么有钱的主,不管对方是为什么而来,就算是真要找姑娘伺候,她也得安排妥帖了! “公子一个人来吗?”因为怕拓跋沁是来找事的,老鸨干脆舍了门口迎宾的活,一路跟随伺候。 但拓跋沁却不喜欢一脸势利的老鸨,看着老鸨脸上的褶子就甚是讨厌。 “用不着你伺候!你去把你们整个楼里的姑娘都给本公子叫来!我全包了!” 第68章 不速之客 要是换了平日有客人这么说话,老鸨高兴都快跳起来了。 但今天却不同,为了给赵汀兰的“出嫁”造势,她下午的时候还特意送了许多拜帖。 而接到拜帖的达官贵人们也很给面子,大多数都来了崇绮楼。 这个时候要是崇绮楼里的姑娘都被一个人包了,冷落了这些人,这些人要是翻了脸,能让老鸨这崇绮楼立马开不下去!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崇绮楼和别处不同,大家都得先看了姑娘们的表演,再做决定!” 老鸨赌的就是对方是个女人,肯定不懂青楼里的一些规矩。 所谓青楼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有钱有权就是大爷! 面对老鸨临时瞎想出的借口,拓跋沁却有些吃不准了,她老爹虽然荒淫,但却不是个爱逛窑子的主,拓跋慎都是在路上看上谁就强拉到府里。 就算这些被他看上的女子是某个官员的夫人,他也照抢不误,被抢的官员还得陪着笑脸。 拓跋沁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边看向舞台问道:“那等会你楼里所有的姑娘都会在这个台子上露脸?客人们也都围这台子前看?” 老鸨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要不您先坐着,我派人给你伺候茶水!” 拓跋沁点了点头,在老鸨离去之际又提了个要求。 “给我搬两扇屏风来,我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我!” 老鸨面色有些古怪,不想人看到您,您就别往这风月之地跑啊!待在您自己的闺阁里不好吗? 不过老鸨还是同意了拓跋沁的要求,青楼里的客人古怪要求多了去了,老鸨基本是能满足的都满足,不能满足的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并且她能看出拓跋沁是女身,容貌绝伦,来她这儿的老嫖们难道看不出? 万一有人灌了二两黄汤,把对方当做自己楼里的姑娘起了冲突,两边谁吃亏还不好说,但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她这个东道主! 少些人看到对方,也能给老鸨少点麻烦。 因此老鸨麻利让人搬来了两面屏风,这两面屏风形成的夹角基本就只开向舞台,除了台上的姑娘们,其他人基本没法知道这桌坐的是何人。 此刻的后院,张玄还在为赵汀兰的一次登台演出,为她加油鼓劲。 “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纯粹的歪理!女子更应该大方地展示自己,不为悦人,只为悦己!” “汀兰你这手琴艺就值得别人为之祝贺,只是关在屋里弹给你那个老学究父亲听有什么意思,你就是弹得再好,他也就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赞一句!” “而在这里你将收获明星般的待遇,虽然他们可能目的不纯,但其中也应该有七八分是为你的琴艺喝彩的!” 见赵汀兰面露怀疑,张玄又改口道:“五六分总该有吧!” 见赵汀兰仍是不信,张玄只得又说道:“男人确实喜欢用下半身思考,但你的音乐能够升华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短暂进入高级趣味的层次,忘掉生物本能!” 张玄不管赵汀兰听不听懂自己这对夹杂着另一个世界词汇的说辞,只是一股脑儿地对其洗脑。 赵汀兰听到最后噗嗤一笑,“二皇子!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想起了谁?” 张玄满脑壳问号,“想起了谁?” 这个世界还有和自己相像的人吗? 赵汀兰捂着嘴笑道:“敬福楼楼下的算命先生,跟你一样的口若悬河,说着四六不着调的话,其实就是忽悠人!” 敬福楼是汴京里的一家酒楼,张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也能听懂对方什么意思。 “我哪儿有忽悠啊?我这说的都是正经道理,和算命先生那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儿根本不是一回事!”张玄努力为自己辩解道。 赵汀兰却伸手打住了他,“好了!二皇子殿下!小女子遵命便是!只是您可得及时出手啊!小女子一身清白可就全仰仗您了!” 赵汀兰说完便迈着柳步往崇绮楼主楼去了,留下张玄一个人呆立的原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计划还是在顺利推行中,张玄也就不管那么多了,随即跟着赵汀兰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崇绮楼主楼。 张玄走进大厅,一眼望去就发现了那极为打眼的两扇屏风。 这是何人?来了青楼还怕被人看见? 张玄拉过老鸨问了问,老鸨面色为难道:“张公子就先不要管这个了!这个客人难缠的紧,还是先按公子的吩咐,让绮兰姑娘今晚打响名声吧!” 张玄闻言点了点,这会儿还是正事要紧,就别节外生枝了,随即也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张玄坐下来后便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可转头四处张望又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而张玄不知道的是,两扇屏风之间,拓跋沁正两只手紧攥着那把上好的折扇。 听手下人汇报张玄去逛青楼了是一回事,这会儿亲眼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什么意思这个“张三”! 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这些庸脂俗粉吗? 拓跋沁脑海中这个念头刚转过又觉得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比?这些女子有和自己比的资格吗? 更关键的是,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啊? 这有啥好生气的? 父王那么荒淫无度,自己不早就习惯了吗? 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个“张三”生气? 拓跋沁越想越烦躁,手中的力气不小心就用过了,只得“嗤”的一声,拓跋沁手里的折扇被撕成了两半。 拓跋沁甩开折扇,狠狠地灌了一口茶水。 心里恨恨地想到:“好啊!我倒要看看能被你张三瞧上的姑娘是什么货色!” 就在拓跋沁搞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的时候,赵汀兰抱着一把琴来到了台前。 按照张玄的设计,赵汀兰这个时候带上了白色的半透明面纱,下方的人只能隐约觉得登台的是美女,但具体美到什么程度,却很难一探究竟。 这就等于说话只给人说一半,听的人自然是心痒难耐。 之后再用绝美的词曲和高超的琴艺拔高观众的期待,最后揭晓面纱到达高潮! 张玄自信,自己这一套设计绝对能把在场的男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第69章 明月几时有! “这便是今晚要出阁的绮兰姑娘?果然是个美人儿啊!” “蒙着面纱呢!你怎知是美人儿!” “贺兰兄不善相女才有此问吧!观美人一看身姿二看步态,此女两者都是上上之选,故而就算蒙着面纱,我也能断定是个难得美人儿!” “尉迟兄学识渊博,受教了!” “哪里哪里!贺兰兄以后多来几次兴庆坊也能和我这般!” 台下如这般议论赵汀兰的声音还有很多,此前赵汀兰经历过最大的阵仗也就是每年上元节的灯会,可那是满城狂欢之日,不会有这么人多人独独地盯着她看。 赵汀兰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把目光转向台下的张玄。 张玄随即向赵汀兰伸出右手大拇指,又冲赵汀兰笑着点了点头。 得了张玄的鼓励,赵汀兰的情绪稍微好了些,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张玄能不能恢复身份,自己能不能脱离这个魔窟,赵汀兰一咬牙便抱着琴坐到了舞台中央。 若是崇绮楼的其他姑娘们上台,肯定先跟熟客们套套近乎,打趣一番再进行歌舞表演,但赵汀兰哪里有这种经验,就算有估计她也不乐意这么干。 “这绮兰姑娘瞧着有些怕生啊!” “怕生好啊!怕生才说明是雏儿啊!” “雏儿有什么好?弄半天都不得爽利,大多还哭哭啼啼的!” “这就是王兄你不懂调教之乐了!就如同细心打理一盆花栽,看着对方从花骨朵慢慢绽放至盛开,这是别的女子所没有的乐趣!” “嗤!该不会是卢兄天生细小,只能蒙这些未经人事的姑娘吧?” “王昌之你这话什么意思?” “两位兄台别吵,我们还是仔细听曲吧!就算二位不给我崔某人面子,也别毁了绮兰姑娘的首演啊!” 赵汀兰强令自己隔绝了台下的声音,细心回忆起下午所学的乐曲。 只见赵汀兰手指轻抚,悦耳的音符便从琴弦间飘荡开来。 “这是啥曲子?怎么此前没听过?” “听着像是清平调,嗯,不对,这是一首新曲!” 说话的是大行台工部的荆侍郎,作为知名的乐曲大家,连荆侍郎都没听过的曲子,那就真是新曲了! 众人随即对赵汀兰的更加好奇了,这女子看样子至多不过双十年华,怎么就有本事谱新曲? 就算是乐府女出身,到了这个年纪能把琴弹得娴熟已经很不容易了,能谱新曲者大多都是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乐师。 就在众人惊讶之间,赵汀兰开口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两句词唱罢,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这嗓音已是天籁!这词更是意境幽远! “好!”忽然一声叫好打破了寂静,众人随之惊醒,带着几分恼怒的目光像发声之人看去。 这等雅致的曲调,怎么能用这么粗俗的叫好方式呢? 哪知这位叫好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狂放地故起了掌。 能这么出格的除了张玄还能有谁? 不过到这崇绮楼来的,也不全是自诩高雅的人,有了张玄带头叫好鼓掌,几位年轻的显贵也跟着有样学样的鼓掌叫好起来。 赵汀兰何时得到过如此直白且炙热的赞赏,一时之间竟有些把持不住,以致弹错了一个音,好在是新曲,也没人知道这点小失误。 赵汀兰感激向张玄投去目光,张玄则回应以鼓励的目光。 两人的这番眼神交流极为隐蔽,除非是一直关注二人的人,否则绝不可能觉察到。 可偏偏就有一人注意到了。 只见屏风的缝隙处,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出,直直地刺到了张玄脸上,看着张玄脸上的笑颜,拓跋沁握着屏风边缘的五指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但沉浸在“现场导演”这一职务中的张玄,并未察觉到异样,反而用手指挥着赵汀兰的下一句唱词。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赵汀兰渐入佳境,完全沉浸在了对乐曲的演绎之中。 台下的观众更是听得如此如醉! “确实啊!这般人,这般曲,当真只应天上有,能在俗世听得此曲,平生大慰啊!” 痴迷于乐曲的荆侍郎已经有些痴狂了! “这绮兰姑娘今晚我要定了!” “这么说贺兰兄要和我争了?那就各看本事吧!” 几名鲜卑贵族子弟,已经开始对赵汀兰今晚的归属言辞激烈起来。 “家中三百乐师,竟无一人及此女!” “崔兄这是准备将此女纳入房中?” “这么说卢兄也有这个想法?” 几名汉姓大族子弟,这会儿干脆动起了金屋藏娇的念头。 就连一直将目光凝视在张玄脸上的拓跋沁,这会儿也惊讶地看向赵汀兰。 能做出如此不俗词曲的女子,为何会流落到青楼里? 不过拓跋沁何等聪明过人,很快就想通了关节! “张三”这厮似乎颇有几分诗学才华,两人之前又这般眉目传情,这词曲莫不是“张三”这厮给她写的? 作为一家商会的执掌者,抬捧造势这种手段,拓跋沁见得多了! 只是拓跋沁不解的是,“张三”昨天才到上京,想必今天才认识的对方,为何就如此尽心尽力,他对自己可没这般过! 拓跋沁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好呀好呀!接下来肯定就是一段才子佳人,以身相许的佳话了吧! 嫉妒的女人是可怕的,有钱的嫉妒女人更是恐怖! 拓跋沁拿起桌面的铃铛猛地摇晃起来,刺耳的铃声,让周围的客人都面露不满。 好在这铃声没有持续多久,才没有人上去掀起屏风。 听到召唤的小厮,随即跑到了拓跋沁面前。 “这位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拓跋沁瞪了他一眼,公子就公子,为何加个“小”字? 不过拓跋沁这会儿没工夫搭理他,也算是这小厮逃过一劫。 “去把你们老鸨叫来!我有事找她!” 小厮不敢怠慢,立马把老鸨找来了。 老鸨一听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公子,顿时头大了! 第70章 壁妾之相 但对方点名要见她,她也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来到拓跋沁面前,一脸讨好道: “公子有事吩咐老身?” “你叫什么名字?”拓跋沁目光仍是放在台上的赵汀兰身上。 老鸨先是一愣,随即回道:“薛蛮蛮!” “真名!那种写在文书上的名字!”拓跋沁冷冷地追问道。 “薛如意!”老鸨不敢隐瞒。 拓跋沁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薛如意?那就看你能不能如我心意!” 老鸨听得胆战心惊,但还是堆起笑回道:“只要公子吩咐,老身一定照办!” “那好!”拓跋沁随即指向台上正唱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赵汀兰。 “这个女子今晚就留下来陪我!”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且不说老鸨已经和张玄商量好了今晚是给赵汀兰造势,单就请来的这么达官贵人,她要是不给个理由打发了的话,就够她喝一壶了。 “公子!您这个要求属实为难老身了!这崇绮楼从来就没这规矩啊!上了台的姑娘要跟谁,那都是她们自己做主了,老身也没办法啊!” 拓跋沁听完脸上的笑容不减,却莫名让老鸨感受到一股寒意。 忽然拓跋沁从怀里掏出一件饰物,朝老鸨随意扔了过去。 老鸨打眼一看金灿灿的,还以为只是块金子,捧在手心道:“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哼!你且仔细看看!” 在拓跋沁的提示下,老鸨才开始仔细打量手中的事物。 这块四四方方婴儿拳头大小的事物,通体用黄金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四条四爪金龙,整体呈四龙夺珠样式。 老鸨颤抖着翻看正面,只见上面用汉字雕刻四个大字“大行之宝”! “这这这这是......” “这是大行台的印玺!我只需手写一道敕令,盖上这印玺,便能指使整个上京道的官吏来帮我办这事!”拓跋沁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块“大行之宝”是上京道大行台专用的印玺,是整个上京道最高权力的象征。 北凉是以部落立国,初创之时权力结构比较松散,也没有严格的官吏选拔制度,因此当时的北凉太祖皇帝便在整个北凉设立了四道,相当于张玄那个世界的省级编制。 四道均设有大行台,每个大行台都有开府治事的权力,基本等于国中之国。 设立大行台是北凉立国之初应对内外危机的临时手段,如果成为常态必造成分封之势。 因此每任北凉皇帝都致力于收回大行台的权力,经过百年的努力,如今有两道都不再设大行台之职。 唯有上京道和燕京道仍有大行台,只不过燕京道大行台基本只册封给皇储,而太子本来就有开府治事的权力,唯一脱离拓跋皇室掌控的也就是上京道。 如今担任上京道大行台之职的正是拓跋沁的父亲,拓跋慎! 只不过拓跋慎贪图燕京的繁华,从来没有去上京就任,拓跋沁崭露头角后,拓跋慎干脆把自己的印玺也给了她,自己当了个甩手掌柜。 当然就算拓跋慎想去上京赴任,也是不可能的! 北凉皇帝拓跋礼不会允许有事实上的藩王存在,因此干脆给拓跋慎封了个燕州牧的虚职,让他好生在燕京待着。 反正最后是便宜了拓跋沁,也正是因为大行台的权柄,拓跋沁才能把自己的云香商会做的这般庞大! 之后又借助云香商会的财力,拓跋沁又顺势掌握了大部分上京道官员。 所以即便拓跋沁没有担任大行台的职务,但她说的话还真不是恐吓老鸨。 老鸨整个人都傻了! 她知道这位“公子”来头大,但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今晚要是这位绮兰姑娘不到我的房间来,明天你这崇绮楼就可以不用开了!” “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你的规矩大,还是我的规矩大?” 老鸨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一边双手奉上印玺,一边回道:“自然是公子的规矩大!” 等老鸨走出屏风,整个人都快瘫了。 “大行台”的话她不敢不听,但张玄这位贵公子,她就能得罪了吗? 一想到还要面对张玄,老鸨整个人都麻麻的! 不过没办法,相比于钱,还是命重要些! 老鸨只能硬着头皮又找到了张玄。 此时的张玄正跟着赵汀兰唱着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汀兰唱完自是获得满堂彩,张玄甚至站起来鼓掌,几名贵公子瞧见了,也觉得不能在佳人面前丢分,也跟着站起来鼓掌。 于是在张玄的带头下,全场都几乎站了起来,掌声经久不息。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老鸨找上了张玄。 “张公子!” “哦!薛妈妈啊!你来得正好,接下来该是争缠斗的环节了吧?” 老鸨正想着怎么开口,旁边突然窜出一个声音,“绮兰姑娘摘下面纱,让我们一睹芳容吧!” “摘下面纱!” 面对这排山倒海的呼声,赵汀兰又紧张了起来,连忙朝张玄看去,张玄立马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大方的展示自己。 这一幕又被拓跋沁看个正着! 好一个郎情妾意!今儿个就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野鸳鸯能不能圆梦! 拓跋沁咬着牙恨恨想着。 等赵汀兰摘下面纱,拓跋沁更是不爽了! 好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拓跋沁听王府里的相女师说过,这种能激起男人保护欲和蹂躏欲的脸就是传说中的“壁妾之相”! 所谓“壁妾”就是藏在深阁中的妾室,不愿意轻易示人那种,生怕被人看到后抢了去。 狐媚子! 拓跋沁暗骂了一句,却不知她自己也是这一卦的长相,只不过平日里气质过于阴狠,让熟悉她的人生不出邪念罢了! 拓跋沁的反应已是如此强烈,更遑论在场期待已久的男人们了。 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镶在赵汀兰身上,赵汀兰哪里见过这种仗势,紧张得完全说不出话! 殊不知她犹如小白兔一般的姿态,让在场的雄性更加兴奋。 第71章 再见 数十个男子炙热如火一般的目光,实在把赵汀兰给吓到了,吓得她立马抱着琴跑下了台。 赵汀兰一跑,人群中立马爆发了不满的声音! “薛妈妈!这怎么回事啊?大伙还没献上缠头呢?绮兰姑娘怎么就跑了?” “搞什么啊?快把绮兰姑娘叫回来!今晚我要定她了!” “就凭你?你不会又要把你们尉迟家的传家宝给送出去吧?当心你家老爷子打断你的腿!” “你管得着吗?若能让一亲绮兰姑娘芳泽,别说一条腿,两条全断了我也愿意!” “我是尉迟尚书就打断你第三条腿!哈哈哈!” “姓独孤的!你看你是找事!” “就是找事又如何?你还敢和我动手不成?”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两人言辞愈加激烈,很快就动上了手,这一位是尚书公子,一位是军府少爷,两位鲜卑贵族像是地痞流氓一样的厮打在了一起。 旁边的人见了也不阻止,反而分成两派加油助威起来。 只有几名年长的官员见状摇了摇头,不过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这些争风吃醋的事,而且大家都是来逛青楼的,这会儿也不好摆出长辈架子。 张玄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情闹得越大,他之后的名声才更响亮! 全场只有一个人愁眉苦脸,那自然是崇绮楼的老鸨了! “两位公子,还请不要打了,我这就去请绮兰姑娘回来!” 老鸨这话一出口,两个人还真消停了,都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发型,毕竟谁也不想在美人面前留个粗俗的印象。 老鸨一边叹气一边往后院走去,走过张玄身边时,小声说了句,“事情有变,那边有位爷点名要绮兰,今晚怕是对不住张公子了!” 说完也不等张玄回应,一溜烟小跑走了! 张玄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啥意思?他被人截胡了? 张玄顺着刚刚老鸨暗示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两扇屏风。 这屏风内坐的是什么人物?竟然让这么贪钱的老鸨连钱也不要了! 虽然张玄没打算给钱,但拓跋沁送来的礼物可是给了老鸨极强的心理暗示啊! 而且自己可是答应过赵汀兰的,一定不会让别人坏了她的贞洁,这要是食了言,张玄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于是张玄径直走向屏风,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人物,把老鸨吓成这样! 拓跋沁在屏风后一直关注着张玄,见张玄径直向自己走来,瞬间就慌了。 连忙起身准备跑路,可刚一站起,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怕他呢?没理由啊! 于是又坐下了,可坐下后心里又惴惴不安,干脆转过身去,背向两扇屏风的开口处。 等张玄找过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玄只觉得对方的背影在哪里看过,后颈处的绒毛更是莫名熟悉。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的后颈处的绒毛很熟悉?这个位置若不是有过亲密接触,等闲也不会注意到吧? 对方的身形应该是女子没错,自己最近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拓跋沁?”张玄试探着喊了一声。 只见对方身形一抖,但并没有回答。 但张玄却凭借对方的反应,确定了答案。 真是她啊!她一个女人为什么来逛青楼?还跟自己“抢女人”! 张玄索性坐到了拓跋沁旁边,“你来这儿做什么?” 见躲是躲不过去了,拓跋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张玄,“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果然是她! 张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这是烟花柳巷!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谁说的烟花柳巷女人就不能来?我偏偏要来!凭什么青楼就只能你们男人逛,女人差什么了?”拓跋沁强词夺理道。 “确实差了点!”张玄忍俊不住道。 拓跋沁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玄是在开黄腔,立马追问道:“差点什么?莫非张三公子比我还有钱?” “不是钱的事!”张玄坏笑道。 拓跋沁忽然明白了什么,白洁如雪的脸上挂上了两朵红晕,“下流!” “我就不能是听曲的吗?刚刚那位绮兰姑娘弹得很好,所以我准备今晚把她留下,让她给我弹一晚的琴,不行吗?” 面对拓跋沁的胡搅蛮缠,张玄有点头疼,今天自己好不容易才把气氛烘托到这里,要是被拓跋沁截胡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能不能改天再约绮兰姑娘?我今天都和她说好了!”张玄认真地说道。 “说好什么?我不解风情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拓跋沁此刻脸上的表情张玄很熟悉,他有一次开车顺路送女同事回家,结果半路给女友撞上,当时他女友就这副表情。 这妮子该不会对我有意思了吧? 张玄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今晚真的事关重大,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关我什么事?我和你很熟吗?你不是到了上京就不辞而别了吗?连我送的礼物你都想退回来!” 拓跋沁熟练地翻起了旧账。 “到时你和这位绮兰姑娘什么时候就这么熟了?你们不是今天才见的面吗?” 面对拓跋沁的盘问,张玄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立场作答,感觉怎么回答都不对! 最后只能妥协道:“绮兰姑娘今晚可以和你共处一室,但争缠斗这个环节必须进行下去,我赢了之后,亲自把她送来,可以了吧?” 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和赵汀兰发生点什么,拓跋沁也不可能和赵汀兰发生点什么。 自己只是需要这一道过场而已,如此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了! 拓跋沁一听顿时满腹狐疑,这等于是猎人把自己打来的猎物拱手送人,“张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他是在借机讨好我?他怕我了? 想到这里拓跋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既然你这么识相,那本郡主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帮我办件事才行!” 不会是让我以身相许吧? 张玄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郡主但有吩咐,张某绝不推辞!” 第72章 争缠头 听到张玄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拓跋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张玄心里则生出几分不妙,赶忙问道:“还请郡主告知要在下办的是什么事?” 拓跋沁摆了摆手,“还不急!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郡主就不怕我一走了之了吗?”张玄心里急啊,“拓跋”这个姓氏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日后拓跋沁知道了他是驸马后,很难说不会提出一些让他很难办的事情。 “你要是一走了之,就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吧!”拓跋沁十分自信地回道。 也不知道她信的是自己眼光,还是张玄的人品。 说完又饶有趣味地盯着张玄,“我现在才感觉你有点怕我了!看来你有些秘密很怕我知道啊!” 张玄叹了口气,也许自己该在遇到拓跋沁当天就逃走了,这下被这个女人缠住,自己在上京这段时间可有得受了! 见张玄不理睬自己,拓跋沁便拿起了桌上的铃铛,呼唤小厮又把老鸨给找来了。 老鸨一顿威逼利诱,好说歹说总算又把赵汀兰给劝回了台上,便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拓跋沁这边。 见到张玄也在,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尴尬。 不过这会儿她也只能当做看不见张玄了。 “公子请放心,这个争缠头不过是走个过场,公子随便交一件事物便成,到时候便说是公子给的财物最合绮兰姑娘的心意!” 拓跋沁听后微微摇头道:“我改主意了!你和这位张公子原来怎么商量的,还就怎么办吧!” 老鸨闻言一愣,随即又看向张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这么难伺候的一个主,眼前这个张公子这么短时间就把对方给说服了?用的是何种手段啊? 张玄被老鸨瞧的有几分不自在,再加上之前的背信弃诺,让张玄更是难有好感。 虽然张玄知道这件事其实怪不了老鸨,面对拓跋沁的威胁,十个人估计九个都会做出跟老鸨一样的选择。 “去忙活吧!别在这儿站着!”张玄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知道自己得罪了张玄的老鸨,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老身这就去!” 紧接着老鸨又去招呼了一下其他桌的客人,之后便宣布争缠头的环节正式开始。 几名小厮捧着托盘到各个桌子跟前,有意的客人便可在上面放上自己的礼物。 有直接放金银的,也有放珠宝首饰的,更有人把家传的宝剑给送上去的。 轮到张玄这儿,张玄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小厮。 小厮有些愣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缠头礼他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送一张纸的。 这莫非是什么房契、票据? 等小厮端上托盘走后,拓跋沁也起了好奇心。 “你送的是什么?” “一首诗罢了!”张玄回道。 “一首诗?一首诗便能胜过这许多财物?不过你们既然事前串通好的,你就是送一张白纸也一样!”拓跋沁满脸不信道。 “那得看是什么人!若是送你,你也会觉得那些财物不过如此!” 张玄话里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每个人对事物的价值判断各不相同,像拓跋沁这种钱比较多的,自然也就轻钱财重诗文了,像赵汀兰这种出身书香门第的也会觉得诗词贵重过财物。 但在拓跋沁听来,这话就另有一番味道了! 难不成这诗原来是写给我的?他今天才见得那个什么绮兰,半天时间最多也就写出一些应付之作,若是佳篇肯定之前就有腹稿! 想到这里拓跋沁顿时柳眉上挑,生气地看向张玄,居然敢把写给我的诗送给一名妓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玄面对拓跋沁突如其来的生气,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她了。 张玄知道女人的心思,最好别去猜,干脆就当没看见,转头关注起了舞台上的缠头之争。 既然是“争”,那就得营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不然争也无从争起。 小厮们会把收集到的缠头礼一一在姑娘面前过目,并大声念出礼物名称,当所有礼物过完后,再由姑娘来选择收下谁的礼物。 这个举措,一来满足了客人们的虚荣心,大家争奇斗富,胜者自然脸上有光! 二来也是姑娘们在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价值取向。 许多姑娘都很纯粹,什么价高就留下什么,之后熟客们自然也就知道这位姑娘喜欢的是钱,往后的缠头礼就不整虚的了,基本都是真金白银! 有些则喜欢珠宝首饰,熟客们送的珠宝首饰,老鸨是不好强行收走的,这也是许多妓女的积蓄多是珠宝首饰的原因。 “崔公子,白玉壁一双!” 小厮拿着两块通体无暇的白玉从赵汀兰眼前划过,这两块起码价值数百两白银的饰品,赵汀兰眼睛都没眨一下。 台下崔公子的两位好友见状不禁幸灾乐祸道:“崔兄,看来绮兰姑娘今晚是和你无缘了!” 崔公子显然有些不甘心失败,“那可不一定!还没到最后呢!” “尉迟公子,宝剑一把!” 小厮又捧着一把装饰豪华的宝剑从赵汀兰面前走过,赵汀兰还是一无所动。 “什么宝剑一把!那是太祖皇帝赐下的金鞘龙纹宝剑!”送出这件礼物的尉迟公子显然不满小厮把自家的传家宝介绍地如此潦草。 尉迟公子刚不满的嚷嚷完,旁边一桌的独孤公子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 “哈哈哈!只听过宝剑赠英雄的,今天尉迟公子又为我们开眼了,宝剑赠美人!哈哈哈!” 两人此前就打过一架没分胜负,这会儿又被独孤公子嘲讽,尉迟公子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但这会儿赵汀兰正坐在上头,尉迟公子发作不得,气的把手里的酒杯捏的咔咔作响。 “我倒要看看你送的什么玩意儿!” 话音刚落,小厮就念到了独孤公子送的礼物。 “独孤公子,金佛一座!” 北凉信佛的不在少数,即便不信佛,这纯金打造的佛像也有几十两重,拿去换钱那是稳稳当当! 独孤公子送的这件礼物,既是大俗,也是大雅,可谓十分讨巧。 第73章 诗盖千金! 独孤脸上也浮现出自信的微笑,他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要知道就是兴庆坊最受人追捧的姑娘枕席之资也不过百两银子左右,这其中多半还要牵涉到过堂,也就是受客人邀请外出出席宴会,并在宴会上表演才艺。 单纯只是睡一晚上,几十两银子已经是难得的高价了! 而独孤公子这尊佛像,光是材料本钱就花了八百两,算是工艺价格,就往一千两去了! 虽然尉迟公子的家传宝剑价值更高,但宝剑这东西可不好出手,而且此前还发生过尉迟尚书派人来青楼索回宝剑的事情。 独孤公子觉得,只要绮兰姑娘不傻,该选谁一目了然! 然而当小厮捧着金佛走过赵汀兰面前时,赵汀兰仍是面无表情,仿佛这金光耀眼的佛像,只是一尊泥塑。 独孤公子见状,当即脸上就垮了下来。 尉迟公子则顺势嘲讽道:“这种金灿灿的俗物如何配得上绮兰姑娘这种天仙一般的人儿?你自己品味低下,以己度人,真是可笑!” 独孤公子愤愤地瞪了尉迟公子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憋着气坐下了,他倒要看看能让绮兰姑娘瞧得上眼的礼物是什么。 “荆大人,古琴一把!” “王公子,白银五百两!” “曲大夫,珠钗一枚!” “卢公子,镶金银镜一盏!” ...... 小厮一连拿了十几件礼物给赵汀兰过眼,但赵汀兰依旧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小厮拿起了最后剩下的那张纸。 “张公子,诗一首!” 小厮话音刚落,下面的客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玩意儿?我没听错吧?诗一首?” “这位张公子来错地方了吧?这可不是什么诗会!” “估计是个穷酸吧,想一亲芳泽又囊中羞涩,就写首酸诗!等会肯定被人乱棒打出去!” “我倒要看看他写的什么传世佳作!绮兰姑娘要是能看上这首诗,我把这张桌子吃下去!” 不仅客人们满是冷嘲热讽,连老鸨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以为张玄会出绝高的价码,比如几百两黄金之类的来帮赵汀兰造势,没曾想竟只是写了首诗! 不过老鸨这会儿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和张玄的合作已经得到了拓跋沁的背书,这会儿翻脸就是得罪拓跋沁。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计较,老鸨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正当众人以为赵汀兰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看都不看这礼物一眼。 没曾想这次赵汀兰却主动伸了手,从小厮手里接过了纸张。 并且还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嘴上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吟诵这首诗! 这可把众人给惊到了! 这天底下还有爱诗不爱钱的窑姐吗?那可真比祥瑞还稀有了!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来,就见赵汀兰将纸条叠好收下,朱唇轻启道:“这位张公子送的礼物最合我心意!” 这下众人直接傻了! 这诗真能这么好?好的过几百两上千两银子的礼物? 连一直给自己立老持承重的人设的荆侍郎,这会儿也开始吹胡子瞪眼。 他送的礼物可是一把有名气的古琴,价值不低,还不俗气,凭什么还抵不过小子随手写的一首诗! “不公平!” “有黑幕!” “老鸨呢?出来解释一下啊!” “敢不敢把那诗当众读一下?” 等众人反应过后,自然就是群情激奋! 老鸨这下心里把张玄恨得透透的,之前就跟他说过,拿出来得缠头礼须得服众,结果他就搞出来一首诗。 现在还要连累她去解释! 可老鸨又能怎么解释呢?难不成让她相信张玄随手之作就是传世名篇? 不得已老鸨只能先厚着脸皮先找到了张玄。 “张公子啊!你这可跟老身说的不一样啊!你就给了一首诗,这让老身如何跟客人们说道啊?要不你再凑点儿?” 老鸨说完还用余光瞟了拓跋沁一眼,见对方一脸看张玄笑话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张玄要的就是反差和震惊,真要加些黄白之物,那反倒是喧宾夺主了,还怎么制造话题? “不妨事!薛妈妈尽管让绮兰姑娘念好了,只要这首诗念出来,这些人就不会有微词了!” 面对张玄的自信,老鸨脸皮抽动了两下。 长得人五人六的,手里也不是没钱,怎么这么抠啊? 但既然张玄这么发话了,老鸨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到时候客人真要找麻烦,她也就准备把张玄给推出去! 老鸨憋着气从屏风走到了台上,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众人朗声说道: “我们的绮兰姑娘平生不爱钱财,最慕文华!这点是老身的疏忽,忘了给各位讲清楚!不过能入绮兰姑娘眼的诗句,想必也不是凡品!不如就让绮兰姑娘给大家念念,也好让大家都评判一下!” 老鸨的话随即得到了众人响应。 “仔细想想绮兰姑娘能谱出刚刚那首绝美的词曲,想必是浸淫文章许久,爱慕有才之人也属正常!” “那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张公子就是有才之人吗?我才不信呢!” “赶紧念吧!我倒要看看能入绮兰姑娘眼的诗句,到底是何传世佳作!” 听着众人的反应,赵汀兰也知道火候差不多到了。 赵汀兰随即朝张玄看去,张玄也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按照之前商讨好的对策,赵汀兰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众人跟前,将怀中写有诗句的纸张展开来。 “虽然这首诗是张公子写给奴家的!但既然各位想听,那奴家便自作主张了,还望张公子不要怪罪!” 赵汀兰说完一番客套话,便朗声阅读起了张玄写给她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首清平调原是李白写给杨贵妃的,用来称赞绝世美女再合适不过了。 赵汀兰第一次见到这首诗便喜欢的不得了,这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直接就把她夸成了仙子。 每每读到此处,赵汀兰脸上都忍不住闪过一丝娇羞。 这二皇子也太会夸人了! 第74章 互相许诺 已然笃定张玄这首诗是为自己写的,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拿来送给赵汀兰的拓跋沁,在听完这首诗后,表情也变得很微妙。 一方面她对张玄对自己“美若天仙”的夸赞很高兴,另一方面则对张玄自作主张将送她的诗送给其他女子更加恼怒了。 你要是送我,本郡主心情好,你有什么要求不能提? 哼!可惜现在你机会错过了! 然而张玄根本没空关注拓跋沁的小心思,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其他客人身上了。 毕竟这些人才是传播的主力,“张三公子”的大名能不能在短时间内传遍上京城,就要看这些人的震惊程度了! 从一个个张口无语的神态来看,这首诗应该是把他们震住了! “妈的!写得真好!”从震惊中缓过神后,尉迟公子不甘地咒骂道。 “这是哪家的公子?上京几时出了这么一个诗才出众的后辈?”向来以文人自居的荆侍郎则向左右打听张玄的概况。 坐在他左右的同僚怎么知道昨天才到上京的“张三公子”是何许人也,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卢兄以为如何?”作为北地汉族世家的三人自然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不俗,自然能品出这首诗的不凡,虽然只是夸耀之作,但辞藻之瑰丽,想象力的脱俗,让这首诗已经脱离了一般颂词的领域。 “笔力雄奇世所罕见!此后的世间浪荡儿恐怕又多了一些哄骗女子上当的话!”卢公子平日里也喜欢写一些艳诗送给心仪的女子,只是和张玄这一首比起来,自觉落了下乘。 “此人姓张,可北地世家里却没有张姓这一支啊?”王公子则表达了自己的疑虑,能在诗词上有如此不俗的造诣,自然不可能是寒门出身。 寒门子弟基本都把心思用在仕途上了,想的都是怎么摆脱小吏队伍,混入官员行列,哪有那么闲情功夫写诗作赋。 至于平民百姓,那操心的更是每天能不能填饱肚子,大多字都不认识,更别提写诗了。 只有像鲜卑贵族,或者像崔、卢、王这些顶级汉族世家出身的子弟,才有心思坐而论道,吟诗弹琴。 这也是张玄把地点选在青楼的原因,青楼的客户群体在这个时代,和文化人群高度重合,诗才能震惊这些人。 也只有这些人有足够的传播力,说的话别人会听。 一时间众人的赞美从赵汀兰身上转移到了张玄这首诗上,至于这首诗描述的主体,反而没多少人在意了。 不少人甚至让赵汀兰出示手稿,他们好摘抄下来。 眼前这出景象实在是超出了老鸨的认知,在她看来张玄只不过提笔写了几句歪诗,如何就能有如此大魔力,让刚才还群情躁动的众人都静心品味起了诗词。 “云想衣裳花想容!写得真是太好了!”荆侍郎捧着刚抄下来的诗句,一边看一边赞叹道。 旁边的同僚也颔首道:“这位张公子的才华恐怕不亚于我们那个新驸马!” “你说的是那个燕云的驸马张玄?” “不错!除了张玄我也想不到世间还有人在写诗一途上能与这位张公子较量的了!” 几名工部堂官的座位和张玄相近,几人的议论声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张玄耳朵里。 哈!我自己跟自己较量吗? 旁边的拓跋沁却突然打了个冷战,显然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仔细想来她遇到“张三”的地界正是在锦州附近,姓张,自称百姓却带着一股贵气,知道自己是郡主之后,见到自己依旧底气十足。 那位新驸马也和眼前这位一样,识才惊人,还听说长得也颇为俊美,两人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早知道当初在宴席上就该找个机会凑近打量一番,也好过这会儿在这儿瞎猜。 不过虽然说是猜,但拓跋沁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把握,眼前这位“张三”就是之前逃脱了慕容渊伏击的驸马张玄! 拓跋沁表情复杂地看向张玄,张玄却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拓跋沁勘破了,还以为对方只是惊讶于自己的诗作。 “小试牛刀,希望没让郡主见笑!”张玄得意地“自谦”道。 “张三!”但拓跋沁却表情严肃地念出了张玄的“名字”。 “嗯?”张玄感受到了拓跋沁的异样,却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 “如果以后我们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你会怎么办?”拓跋沁直直地盯着张玄,想要从张玄脸上读到点什么。 张玄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应对。 “郡主说笑了!在下有什么资格和郡主你死我活,若不是郡主垂青,在下连这血溅五步的距离都不会有!” 面对张玄的逃避,拓跋沁锲而不舍,“我是说如果,如果呢?” 见拓跋沁一心想要得到答案,张玄也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正如拓跋沁猜到了张玄的身份,对于拓跋沁的身份,张玄也大致有谱,反正在立场上,二人恐怕很难一致,未来的敌对似乎不可避免。 “首先我会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如果真发生了......我会尽量留你一命!” 拓跋沁听完张玄的回答,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张玄,就当张玄以为对方是不是傻了的时候,拓跋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饶我一命?张公子未免也太过自信了,日后谁饶谁还不一定呢!” 拓跋沁说完站起身便往外走去,没等张玄出言询问发生什么了,拓跋沁又转身说道:“同样的话,我也送你!以后我也会饶你一命,但仅限于你!” 说完也不管张玄的疑惑,便自顾自的往崇琦楼外走去,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分,大部分人走在街上都会被巡城士兵抓走,但显然这个大部分人不包括拓跋沁。 张玄只觉得拓跋沁的话莫名其妙,刚才还让自己把赵汀兰送到她的房间,这会儿又自己跑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第75章 假洞房,真入戏 虽然赵汀兰这位万众瞩目的美人儿被张玄“得手”了,但剩下的客人们也没散去。 一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拓跋沁那样的特权,二来这崇琦楼的姑娘还有的是,能来青楼寻欢作乐的人,自然不是那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物。 赵汀兰这边刚坐到张玄旁边,其他姑娘便紧跟着上台了,只不过有了赵汀兰珠玉在前,这些后上台的姑娘都识趣地没选择弹唱。 赵汀兰刚坐过来不久,老鸨也跟着过来了。 她还想再努力一下! “张公子才华过人,真是让老身涨见识了!一纸诗文竟然让着满堂宾客为之赞服!” 张玄摆过头看了老鸨一眼,猜想对方应该不是专门为拍自己马屁而来。 果不其然,老鸨紧接着就说道:“张公子,虽然绮兰选了你的诗文作为缠头礼,但这毕竟是绮兰第一次接客,你看是不是多少意思一下?” 张玄侧过头看向老鸨,“意思一下?说的在理!可惜在下办不到啊!” “啊?”老鸨没明白张玄的意思。 张玄摊了摊手说道:“我身上也没钱啊!想意思也意思不了!” 老鸨人都晕了!没钱你往这兴庆坊来? “这,这上午的时候不是有人给张公子送了一大箱金子吗?” “哦!你说那个啊!”张玄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鸨一看有门儿,脸上瞬间就灿烂了起来。 “那个是别人送我的礼物,但这礼物我不打算收的,改日还得给别人送回去!这可不能算是我的钱!” 老鸨的笑容凝固了! 玩我呢?说自己身上分文没有,别人送了这么一大堆钱又不要?是你傻还是我傻? 老鸨简直要哭出来了,“那我这崇琦楼也不能做赔本买卖吧?” 这张玄在崇琦楼已经白吃白喝一天了,老鸨以为他是有钱的主,才没跟他提钱的事。 眼下看样子不仅分文收不到,还得搭上去一个姑娘! 她崇琦楼何时做过这种折本买卖? 老鸨只能又看向赵汀兰,“绮兰啊!你看你要不要......” 老鸨话还没说完,赵汀兰就一把挽住了张玄的胳膊,“绮兰今日收下了张公子的诗文,今晚便是张公子的人了!” 老鸨彻底没辙了! 她是很想把张玄赶出去,但张玄之前和拓跋沁待一起那么久,要说这两人不认识,老鸨也不信。 她得罪不起拓跋沁,自然也就不敢为难张玄,只能再次打落牙齿和血吞。 老鸨佝偻着身子往外走去,感觉张玄是上天特意降下来收拾她的灾星! 老鸨一走,赵汀兰便立马放开了张玄的胳膊,连忙告罪道:“殿下恕罪则个!刚是汀兰自作主张,还望殿下勿怪!” “没事没事!”张玄满脸笑意地回答道。 赵汀兰再多抱回他也不介意,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那种温软的触感呢? 紧接着张玄又带着笑意看向赵汀兰,“话说我争得了这缠头,眼下该洞房了吧?” 青楼里的女子出卖自己的初夜,也叫作出阁,和客人的首次同床也叫做“洞房”。 这个叫法并不是让这些女子心里好受,而是让客人们有做新郎官的感觉。 赵汀兰一听张玄这话脸就红了,“殿下又来欺负人了!您说过的......” 说着似乎眼泪就要下来了,张玄见状立马说道:“别当真!我开玩笑的!只不过在这些外人面前,我们还得装装样子,今晚就委屈汀兰小姐和我同处一室了!” 赵汀兰也知道这会儿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要是老鸨知道自己和张玄是假的,那她就估计就得逼自己找个真的了! “那我们这就走?”赵汀兰说完整张脸都羞的通红,她一个连男人手都没牵过的大姑娘,这会儿居然要邀请一名男子到自己的卧室过夜,想想都太羞人了! 张玄也知道对方的心思,随即宽慰道:“汀兰小姐放心好了!以后你回了大乾,此事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问心无愧,谁人又能指责呢?” 张玄说完便起身往后院走去,赵汀兰看着张玄的背影,心里却默默想到:“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到了曾经老鸨居住的小楼,张玄立马唤来一名丫鬟,让对方多准备了一套床铺。 用的借口自然是怕落红污了床面,备一套备用。 这借口实在是天衣无缝,丫鬟自然不会怀疑,很快便送来了一套床铺。 张玄在打发走了丫鬟后,立刻就地铺上了地铺,等赵汀兰期期艾艾地上了楼,张玄把地铺都铺好了。 张玄自然而然地说道:“等会我就睡地铺,汀兰小姐你就睡床吧!” 赵汀兰一听立马慌了起来,无论是论以前还是论现在,二人之间的身份都是张玄贵重许多。 “二皇子殿下折煞小女了!这如何使得,还是殿下睡床吧!汀兰有地铺睡就很满足了!” 赵汀兰在大乾的时候自然是没睡过什么地铺,但自从别人拐了,她能有个合眼觉就算奢侈了! “没得商量!”张玄说着就脱了外套钻进了地铺里,接着掀开被子的一面道:“你硬要睡地铺也行!反正我是不会挪窝的,你要睡就进来吧!” 赵汀兰听得又羞又气,刚刚一本正经的张玄,这会儿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张玄见赵汀兰半天不动弹,随即放下了被子,整理了一下枕头,就准备入睡了。 赵汀兰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也走到床边。 她其实明白张玄这话目的就是想把床让给自己,才故意说这等浪荡话,但不知道怎么的,赵汀兰这会儿还真有点期待张玄有点浪荡性格! 在等到张玄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睡后,赵汀兰便起身吹灭红烛,摸黑回到床上开始慢慢脱掉衣服。 漆黑的房间寂静地让赵汀兰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要是二皇子半夜睡到床上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赵汀兰你瞎想什么啊!别人二皇子如今可是北凉的驸马,他怎么会看得起你这种普通的官宦之女!何况你现在连这个身份都没了,若是没有二皇子的搭救,你往后就是个青楼女子,二皇子又怎么看得上你! 赵汀兰将自己说服后,便躺倒了床上,只是怎么也睡不着! 第76章 闻讯而来 赵汀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的时候,发现张玄早就醒了,正穿着白色的内衣在窗口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 赵汀兰小心翼翼地把外套穿好,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出声发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张玄回头见是赵汀兰醒了,便笑着会道:“我这是做一做广播体操,这几天估计是没法出去跑步了,只能用这个暂且对付一下!” “广播体操?”难得赵汀兰居然字正腔圆的重复了这四个她完全不解意思的字。 “不用在意,差不多类似于五禽戏吧!” “五禽戏?” 好吧!张玄突然想起来,这五禽戏相传是华佗所创,这个世界没有三国这段历史,自然也就没了华佗! “就跟军中常练的太祖长拳差不多!”张玄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个类似的! 不过这个“太祖”不是宋太祖,而是大乾太祖,也就是张玄原身的老祖宗! “哦!殿下原来文武双全呢!”赵汀兰虽然不习武,但大乾十分流行的太祖长拳她亦有所耳闻。 “谈不上!谈不上!只是粗通文墨,会点拳脚罢了!”张玄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是理工科出身,只是因为记忆力好,才在这个世界靠诗文震惊众人。 在武功方面,即使在原来那个世界,他在搏击上也只能说业余强者,距离职业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这个世界面对的搏杀可是既分高下,又决生死的,张玄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是武林高手。 但在赵汀兰看来,张玄这就是谦虚了,这份诗才她拍马也赶不上,才算“粗通文墨”! 那个“会点”的“拳脚”该是多厉害啊!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先叫点吃食吧!”张玄说着就准备下楼去唤丫鬟,不过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 赵汀兰奇怪地看向张玄,“殿下怎么了?” 张玄猛然一伸手从赵汀兰头顶拔出了她刚插进去的发簪,赵汀兰这边还捂着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到张玄拿着发簪在自己指头上扎了个口子! “殿下这是?”赵汀兰显然有些慌了。 张玄却掀开了床上的被单,将手指头上的血挤了几滴在床单上。 赵汀兰脸一下子又红了,她虽然没经历过这些,但她读过一些文人笔记。 有些文人就爱在笔记里记载自己半真半假的艳遇,她也因此知道了女子初次会落红的事情。 张玄将发簪递还给了赵汀兰,“做戏得做全套,要不然被那个老鸨看出端倪,估计她就得找麻烦了!” 赵汀兰讪讪地接过发簪,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如何也不敢再看张玄了。 张玄吩咐送早饭的事情,很快就从丫鬟那里传到了老鸨这儿。 “薛当家,要给张公子送去吗?” 老鸨一脸便秘,随即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送!怎么不送!不过就送两碗白粥,想吃香喝辣,叫他拿真金白银来!” 很快丫鬟便遵从老鸨的指示从厨房端了两碗白粥到张玄二人面前,张玄一看这规格待遇和昨天有天壤之别,便知道了是老鸨下了指示。 不过张玄也不在意,他只需要在这儿待几天就够了,等令狐明找来,一切就完事了! 张玄正端着白粥吃的津津有味,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踩着楼梯上楼来。 张玄皱了皱眉头,这老鸨连白粥都舍不得了吗?总不能换成麦饭吧?这玩意儿这种档次的青楼有吗? 不过让张玄意外的是,来的人不是老鸨,而是一位打扮颇有风情的女子,一看就是这崇琦楼的资深老员工! “小女子珠娘见过张公子!”珠娘人如其名,脸蛋长得有几分珠圆玉润,但却让人丝毫不觉得肥胖,看她的身材也是身轻如燕,便知道对方是天生的圆脸。 珠娘也知道自己脸圆,因此不仅梳了个空气刘海,还扎着高高的发髻。 张玄诧异地看向对方,“在下似乎没派人唤姑娘来吧?” 珠娘笑吟吟地走到张玄身边坐下,自来熟地说道:“小女子仰慕公子高才,特来拜会,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珠娘这么一说,张玄大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来是昨晚赵汀兰搞得声势有点大,整个崇琦楼的姑娘都知道了这个新来的绮兰傍上了一位大才子! 才子佳人固然是一段佳话,但珠娘来此可不是想和张玄发生点什么浪漫故事! 名妓名妓!最重要的当然是得有名! 如何才能做到有名气呢? 除了姣好的外形条件,还得有过硬的业务水平。 这个业务水平可不是值得床笫之间的事,那种事受限于伦理道德,传播范围有限。 真正让名妓成为名妓的,要么是事件推动,要么就是才艺过人! 别说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想碰上就能碰上的,就算是碰上了,成了名,估计人也没了! 这个世界对女性恶意满满,对青楼女子这种身份低贱的女性,更是如同炼狱。 至于才艺,那多半就得看个人天赋了! 可天赋岂能是说有就有的! 所以珠娘就把主意打在了张玄身上,昨晚的时候她也在一旁观看,赵汀兰的表演让她叹为观止,张玄的诗更是让她心潮澎湃。 联想到昨天之前,赵汀兰还被关在小黑屋内,那么赵汀兰弹的新曲,显然便是这位极其有才的“张三公子”所授! 珠娘自恃虽然不是完璧之身,但若是能让这“张三公子”上了自己床榻,保管对方忘不了自己! 到时候再请对方也给自己谱一曲新曲,弄一首新词,自己也能造一番轰动! 等她有了名气,这到手的银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虽然知道珠娘是别有目的,但张玄却不打算拒其千里之外。 昨晚赵汀兰的初秀虽然很轰动,但张玄不介意把自己的名声再打响些! “珠娘找张某应该是想让张某给你填一首新词吧?”张玄放下白粥问道。 “公子明见!”珠娘两只眼睛都笑成了弯月,“最好能再谱一曲新曲!” 第77章 双赢 张玄听完珠娘的话就笑了,“你倒是不嫌自己贪心!要词还要曲!” 珠娘丝毫不介意张玄说她贪婪,反而顺势挽住了张玄的胳膊,用自己的浑圆暗示张玄道:“奴家也不要别的,只求张公子如何对待绮兰,就如何对待奴家便是了!” 这软糯的语气和直勾勾的眼神,张玄当然看得懂,但张玄来青楼一半是为了正事,另一半则是好奇古代的青楼究竟是和模样。 至于真的和这些姑娘发生点什么,张玄倒是丝毫没这个想法。 不是张玄高人一等,或者有什么洁癖。 只是前世的他就没这个习惯,而且张玄也认为用钱去解决性需求,不仅是对女性的践踏,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张玄缓缓将珠娘的胳膊拿开,“可以!不过珠娘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珠娘一听张玄说“可以”,顿时喜上眉梢,“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也成!” 珠娘想的是,就让这张公子多睡自己几晚也不打紧,反正这位张公子长得这么俊,真说起来自己也不吃亏! 张玄指了指白粥道:“早上丫鬟送饭的时候忘了把菜送来,你去厨房催一催,弄几个小菜过来,我就给你一首新的曲子和词!” 珠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简单?” 张玄笑道:“那我换一个?” “不不不!我马上就去厨房催!我亲自去催!”珠娘说完便提起裙摆蹭蹭蹭地下了楼。 “殿下为何要给她谱新曲?”赵汀兰语气有些酸酸的,她还以为她是特殊的! 张玄听后伸手刮了一下赵汀兰的鼻子,“你以后又不靠我写的词曲吃饭,别人才是真需要!而且我也可以靠她再度放大自己的名声,这不是双赢吗?” 赵汀兰红着脸低下头,悄悄摸了摸张玄手指和自己鼻头接触的地方,小声嘀咕道:“可我总觉得太便宜了她,殿下的词曲价值千金也不为多,她就去帮忙到厨房要了点小菜就给她了!” “不要尽想着别人占了多大便宜,要想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抛弃零和思维,你能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张玄说着说着又带上了他支教时的语气。 “零和思维?”这种词汇就算赵汀兰再是天资聪颖也很难第一听就听懂。 “就是别人赢不等于就是自己输!一起合作把蛋糕做的更大!”张玄继续解释道。 “蛋糕?” 张玄扶额,“你就当是馒头吧!” 和别人一起合作,才能做出更大的馒头?做更大的馒头做什么?吃得完吗? 二皇子怎么老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会不会这就是别人以为他是废物的原因? 赵汀兰通过一系列脑补,自己得出了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又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都以为是珠娘回来了。 没想到上来的又是另一位! “奴家幕小小见过张公子!” 也不知道崇琦楼的姑娘取艺名是不是都根据身体特征来的,来的这位名叫慕小小的姑娘身材确实娇小。 若不是脸上的神情过于世故,张玄还以为来了个小女孩呢! 当然张玄之所以没把对方当做小女孩还是源于对方傲人的胸围,再看其盈盈一握的小腰,所谓细枝结硕果说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了! 张玄赶紧把自己因为本能被吸过去的目光移开,问道:“小小姑娘找在下何事?” 慕小小自然察觉了刚才张玄的目光,于是十分大方地坐到了张玄旁边,随便还把自己的上襦故意往下拉了拉。 她本来身材较张玄矮小许多,再这么一干,张玄只要看向她,便不可避免地看到那片雪白。 “咳咳!”赵汀兰轻咳了两声,随即将盛着白粥的碗重重地落在桌上。 显然赵汀兰对慕小小对张玄的肆意勾搭十分不满! 慕小小又如何看不出,“这是绮兰妹妹吧?妈妈说楼里来了个美若天仙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妹妹你喝粥太心急了,这里没人和你抢,慢慢喝便是!” 慕小小昨晚也在现场,自然见过赵汀兰,如今这么说,只不过是再告诫赵汀兰,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恩客以为自己能占有某个妓女多半是痴心妄想,但确实不乏有从良打算的妓女跟客人走的案例。 但妓女以为自己能霸占某个客人,那可就纯纯是在做梦了! 赵汀兰虽然没在青楼厮混过,但出于女人之间的敏感,她还是听懂了慕小小说的是什么! 只是她才不会自认青楼女子的身份,更觉得自己与对方不是为伍的! “我哪有什么心急!我只是被某些人不要脸的骚气呛了鼻子!” “你!”赵汀兰就差指着鼻子骂慕小小了,慕小小如何能忍,她好歹也是在崇琦楼干了多年的老人了! 张玄也不知道赵汀兰发的什么疯,明明之前珠娘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难不成这个慕小小和赵汀兰有什么矛盾吗?可没听她说过啊! 张玄赶忙将慕小小劝来坐下,又瞪了赵汀兰一眼。 接着又转向慕小小问道:“小小姑娘来是找在下谱曲写词的吧?” 为了转移两人间的矛盾,张玄干脆扯开了天窗说话。 慕小小一听果然就顾不上和赵汀兰那点小小的口角了,立刻堆起笑道:“张公子既然猜到了,那小小也不瞒着了!小小正有此意,若是张公子愿意耗费笔墨,小小任凭公子吩咐!” 慕小小将“吩咐”两个字咬得抑扬顿挫,基本就是在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 张玄也被对方的神态语气腾的一下勾出火来,好在张玄定力非凡,很快就压住了火。 “吩咐就不敢当了!只是我好像恶了你们薛妈妈,估计等会午饭又没着落了,要是小小姑娘能帮在下解决一顿午饭,那就再好不过了!” 慕小小闻言甚是惊讶,“公子只要一顿吃食?就不想干点其他吗?” 慕小小说着还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肆意展示着自己的诱人。 但张玄依旧不为所动道:“如此便够了!” 慕小小听后略带深意地看了赵汀兰一眼,仿佛在说:“难不成还真给你个小蹄子寻到了?” 赵汀兰则略带得意地对慕小小哼了一声。 第78章 才名远播 对于张玄“不近女色”的表现,慕小小虽有疑虑,但对于她来说这反而是好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大便宜。 没人会专门为青楼女子作曲写词,别说这个世界,就是在张玄之前的世界,几千年下来也就一个柳三变。 有水平的文人通常而言都是自矜的,逛逛青楼自诩风流可以,但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耗费脑筋,写出能让对方出名的词曲,那纯属费力不讨好。 所以青楼女子虽然是诗词上的常客,但却很少有诗词是专门为她们所写,就算有为青楼女子为主角的诗句,大多也是诗人感怀自身的不幸,取个同病相怜罢了! 慕小小得了张玄的承诺,心满意足的走了。 慕小小这边刚走,珠娘便提着食盒上了楼来。 珠娘一边将各类精致的小食点心铺陈在二人面前,一边期待地问道:“张公子准备何时为奴家谱曲写词?” 张玄一边吃一边回道:“你去把纸笔和琴备好,等我吃完了就教你!” 珠娘没想到张玄答应的这么爽快,几下把碟子放好,便急火忙慌往楼下跑去,“公子稍等,珠娘去去就回!” 等到张玄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早饭,珠娘也带着纸笔和琴来了! 张玄也不啰嗦,吩咐对方磨墨,脑海中略加搜索,便找到了适合对方的词曲。 “蝶念花......好美的名字!”看着张玄在纸上写下的词牌名,珠娘满是期待。 这名字一听就很美,那词自然也差不了。 “这是曲子的名字,我先写词,之后再教你曲子!”张玄说罢便挥毫一蹴而就。 一心想知道张玄给这些青楼女子会写下什么词的赵汀兰这会儿也凑了过来,跟着张玄的笔锋轻声诵读起来。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鸳鸯绣被翻红浪! 赵汀兰何时听过这种对情色之事既浪漫又形象的描述,刚念完便自己羞红了脸。 珠娘看了却高兴极了,“张公子才高八斗,小女子叹服了!” 张玄吹了吹纸上的墨痕,接着将其卷起递给了珠娘。 这柳三变的词本就有许多是写来送给青楼女子的,再专业对口不过了! 珠娘满心欢喜地将词收入自己怀中,接着便拿出琴,让张玄教弹。 张玄对古琴只能说勉强会弹,他本人擅长的其实是钢琴,之所以会这么多古曲,还是经常听自己之前的女友弹过。 张玄虽然弹奏技法欠缺,但珠娘这些青楼女子一半都是靠才艺吃饭,张玄只需要教会她们基本旋律就够了,剩下的她们自己在实践中也会加以优化。 刚教会了珠娘,慕小小这边又提着食盒来了。 张玄依样画葫芦,又给慕小小写了一首《斗百花》,对方同样喜滋滋的去了。 接下来整个崇绮楼的姑娘们都跑到了张玄面前,张玄也是来者不拒,见者有份。 如果崇绮楼是网络游戏里某个组织的话,张玄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崇绮楼的声望最高等级。 唯一有点缺憾的则是该组织首领——崇绮楼的老鸨对张玄态度转变为了痛恨! 身为老鸨自然是最痛恨白嫖的人,但她手下的姑娘们却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维护起了对方,甚至不少人用起了自己的私房钱帮张玄付账。 张玄有拓跋沁的背景,老鸨没法来硬的,现在软的也不奏效了,张玄在她眼里成了一块滚刀肉。 惹不起,只能躲! 张玄在温柔乡里厮混了几日,名气也如他预计一般飞涨,现在整个上京城几乎都知道了,兴庆坊出了一位奇人! 别的男人去兴庆坊都是花钱如流水,就他不仅不花钱,那些个姑娘还要倒贴。 起初这让上京城内的许多男子都十分不满,认为张玄凭借一张小白脸,去白吃白嫖丢了男人的颜面。 但张玄那些“大作”也随着崇绮楼姑娘们的登台表演渐渐流传开来,这些人也就闭嘴了。 不过倒是有不少穷酸文人效仿张玄,也想去兴庆坊蹭吃蹭睡,可惜兴庆坊的老鸨们从崇绮老鸨身上得了教训,发现有这种人,立刻乱棍打出。 再加上这些人的诗词水平,怎么和几千年的精华相比,自然是白嫖没嫖到,自己还落了个鼻青脸肿。 虽然“张三公子”的名头一日大过一日,但张玄却始终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难不成令狐明这家伙折在路上了,没到上京? 令狐明比张玄还早到一天,只不过他这会儿被别的事牵制住了! 原来就在那日令狐明和尔朱聪回去不久,尔朱聪这边就接到了上京道兵部的命令。 让尔朱聪带兵前去剿灭一个女真部落,这本来跟令狐明没关系,但他一个人留在上京作用也有限。 再加上他这次来上京城就是和一名女真部落接洽,拿到所谓的祥瑞。 虽然上京周围大大小小有十来个女真部落,但万一尔朱聪要剿灭的部落,正好是自己要接头的部落呢? 那自己的任务岂不是白瞎了?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令狐明也就跟着随军出征了。 上京周围的草原、渔猎民族一般来说是不敢触怒北凉朝廷的,毕竟离得太近,很容易被装备精良的北凉军踏平。 而且大部分部落都需要到上京城和其他部落或者北凉官府交换有无,恶了北凉朝廷,基本就等于自掘坟墓。 但凡是总有例外! 而令狐明担心的确实也没错,尔朱聪接到命令要剿灭的部落,正是准备上贡祥瑞的女真部落! 至于为什么上京道突然要剿灭完颜部,事情还得回到半个月前,那时张玄等人才赶到锦州。 和大乾来的商人谈好了价码后,完颜阿骨打便领着这些商人去了完颜部,留下自己的两个弟弟吴乞买和斜野在上京等待张玄等人的到来。 阿骨打知道斜野比较耿直又缺少见识,特意让比较稳重的吴乞买来看着他,然而就在阿骨打走后不到两天,就出事了! 第79章 珍珠 自幼在部落里长大的斜野日常都是和山林野兽为伍,何时见过上京这等繁华之地,大哥阿骨打一走,他那心思就活泛起来。 不断央求吴乞买带他去见识见识! “二哥!我听说这上京城里有处地方,里面都是漂亮女子,听说那些汉族女人都长得颇为白嫩,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吴乞买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身材雄壮,但其实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对男女之事向往的年纪。 平日里在部落,大哥管得紧,斜野不敢去骚扰部落里的女子,这番好不容易脱离了大哥的视野,想搞事的心就忍不住了。 吴乞买其实是不介意带斜野去见识一番的,甚至他自己在听说兴庆坊后也有点意动。 但吴乞买比斜野更加知道一些事,那地方确实有漂亮女子没错!但他们兜里可没什么钱! “是真是假都跟你我也没关系!别想了,好好待在上京等大哥回来!” “为什么没关系啊?我好不容易来趟上京,要是什么也没见到,回去肯定要被他们笑话!”斜野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吴乞买叹了口气,看向斜野,“那你有钱吗?” 斜野闻言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大珍珠,“这个算不算?我昨天问过城东那家首饰铺子的老板了,他愿意出三十两银子收我这颗珍珠!” 吴乞买眼睛瞪的老大,“你这哪来的?你私藏的?”说着就要去夺斜野手里的珍珠。 斜野如何能干,一把将珍珠捏在手心,“什么私藏!这是我在河里拾到的!” 吴乞买随即严肃道:“不管你是拾到的,还是从别人手里抢的,大哥明令过,族里的珍珠都要交上去,统一分配!” 听到吴乞买提到阿骨打,斜野立马就求饶道:“二哥!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规矩总有通融的地方嘛!而且大哥又不知道,我向你保证,这颗珍珠真的是我在河里捡到的,除了你再没人知道了!” 看着自己弟弟哀求的眼神,吴乞买沉默了。 斜野一看有门,立马又求道:“别的部落首领儿子平日里都是威风八面的,我在完颜部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上京,你要再不让我见识见识,回去我可再也受不了那种生活了!” 吴乞买闻言又叹了口气,斜野说的也是事实,阿骨打对自己这几个弟弟的管教甚严,阿骨打本身够能打,在族里也有威信,几个弟弟自然不敢嚼舌。 “好吧!” 吴乞买最终还是同意了斜野的恳求。 “噢呼!”斜野高兴的大叫起来。 “停停!我丑话说在前头,想要我带你去,你得事事听我安排,不得擅自做主!你要是能答应,我就带你去,你要是做不到,那就免谈!” 答应归答应,吴乞买还是要先打预防针。 此刻满脑子都是女人的细腻肌肤的斜野根本没把吴乞买的话放心上。 “行行行!我都依你!” 两兄弟商量好了以后,吴乞买从斜野手里接过珍珠,又问了他是去那家首饰铺问的价格。 接着二人便直奔那家首饰店而去! “二哥你看!就是这家天宝首饰铺!”得益于阿骨打对几个弟弟的严格要求,斜野也认识一些粗浅的汉字。 吴乞买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斜野走进了首饰铺。 首饰铺的伙计一看二人到来,立马就要笑脸迎了上来。 “两位壮士是想打造首饰送夫人吧!不知二位钟意什么呢?我们这儿的工匠什么款式的首饰都能打造的了!” 吴乞买摆了摆手,随即回道:“我们不是来打首饰的,我们有件货物想要给掌柜的看一看!” 伙计点了点头,“那客官你稍等,我去唤掌柜的来!” 伙计说完便转身往里间去了,没一会儿一个有些白胖的中年男子便堆着笑脸来了。 一来就看向斜野说道:“这位壮士昨天来过吧?我有印象!” 完颜兄弟的身材着实瞩目,掌柜要是没印象反倒稀奇了。 斜野闻言立马憨厚地站起回道:“是啊!我今天把我二哥也带来了,他和你谈价码吧!” 掌柜这才看向吴乞买道:“两位可把珍珠带来了?” 吴乞买掌心一摊,一颗硕大浑圆的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掌柜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神直勾勾紧盯着眼前这颗足以称作稀世珍宝的珍珠。 珍珠有贵有贱,贱价的珍珠就是那些又小又不规则还没什么光彩的,而贵的就如眼前这颗一样,又大又圆且散发出的珠光似乎能将整间屋子都照亮。 贱的珍珠比较多,一般都有个市场价。 但贵的珍珠就难说了!这种稀少的物件,主要是看买卖双方的博弈。 以掌柜的眼光来说,只要他拿下这颗珍珠,转手一卖起码能卖上五百两银子! 而他昨天给斜野报的价只是三十两!这一来一去十倍利润都不止! 掌柜之所以敢把价格压得这么低,也是因为他看出来斜野心思单纯又没见过什么世面。 然而斜野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他不笨,吴乞买跟阿骨打来过许多次上京了,谈价格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吴乞买负责。 “就按昨天说好的价格,三十两银子!”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让旁边的伙计去取银子。 吴乞买闻言微微一笑,随即把珍珠收起,起身便准备离开。 掌柜一见就慌了,“二位哪里去?这珍珠不卖了吗?” 吴乞买顿住脚步回道:“你给的价格太不实诚,这珍珠少了一百两我是不会卖的!” 掌柜一听面色就冷了下来! 虽然对掌柜来说,一百两转手也能卖出五倍以上的价格,但对于奉行“少赚就是亏钱”这一信条的掌柜来说就很不爽了! 何况他虽然是掌柜,但却不是老板,甚至于这家店后面的老板可不止一人! 一百两买下,五百两卖出,对于这家店铺来说是大赚特赚,对于掌柜来说,他就是赚个辛苦钱。 相反他要是三十两拿下的话,那这其中的差价,可就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价钱嘛!好商量嘛!”掌柜一边稳住两人,一边对伙计又使了个眼色。 伙计瞬间了明白了掌柜的暗示,一溜烟从后门跑出了铺子。 第80章 污蔑 “一百两?二哥你要的太多了吧?他会给吗?呸呸呸!”斜野拿起刚沏好的茶往嘴里送,结果被滚烫的茶水弄得十分狼狈。 吴启买就老道许多,吹拂了几下才将茶水缓缓送入口中。 “放心好了!你这颗珍珠价值远不止一百两,他转手起码能翻倍卖出去,怎么可能不答应!”吴启买信心十足的回道。 “能卖这么多?那我们直接去找他要卖的人,是不是能赚得更多啊?”斜野一听这珍珠的价值在两百两以上,立刻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吴启买随即摇头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我也就略知一二,哪里找得到卖家,他也就是欺准了我们这点,才敢把价压得那么狠!” 斜野听得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嘿!这些个鲜卑人真是处处盘剥我们!为什么我们就得受这气!” “万一他坚持只肯三十两收怎么办?”抱怨完后,斜野又担心起来。 “放心!这城里的首饰铺又不是只有他一家,他真不肯抬价,我们就去别处!” “好!”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见掌柜的回来,这掌柜借口说去找老板商议,结果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到人! 两人珍珠没卖出去,倒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这水喝多了自然就想上厕所,斜野便向店里的伙计问了恭房的位置,急急忙忙地往恭房去了。 就在上厕所的路上,着急忙慌的斜野在拐角处猛地撞上了一人,以斜野的体格来说,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但对方可就惨了,被直挺挺地撞出去五六尺,直接被撞进了路旁的花坛里面。 斜野连忙过去把这人拉起,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这人看衣装也是店里的伙计,见了人高马大的斜野,眼神中透出些许畏惧,即使疼的龇牙咧嘴也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 斜野急着出恭,也就顾不得询问对方,听到对方说没事,他便急忙说道:“我这会儿内急,你等会儿要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就到堂前找我便是!” 斜野说完就继续朝着厕所方向狂奔,丝毫没注意到在他走后,那个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小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等斜野上完厕所不久,借口去找老板商量的掌柜也终于回来了! “两位壮士,在下好说歹说,终于跟老板说通了,老板同意加价到五十两!” 掌柜说着张开右手五指十分浮夸地在二人面前比了“五”! 但吴启买显然不吃这种套路,只见吴启买心平气和地说道:“掌柜的!我记得我的出价是一百两!” 掌柜见二人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心里也有憋气,表情也随之阴冷起来。 “一百两?二位也不妨出去打听打听,这上京城里何时出现过价值百两的珍珠?六十两!不能再多了!” 吴启买则二话不说,拉起斜野就准备走人。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掌柜抢先一步拦住! 吴启买十分平静地看向对方,“怎么?现在我不卖也不行了吗?” 掌柜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阁下卖不卖珍珠的事另说,但你们偷我店里的东西,我作为掌柜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偷东西?”吴启买愣住了,他们兄弟几人可没人有手脚不干净的习惯。 斜野更是大怒:“你这厮把价压得这么低,我们不卖与你,你就诬陷我们偷东西!” “哼哼!是不是诬陷,等会见了官,自然见分晓!”掌柜底气十足地回道。 一听要见官,完颜两兄弟都皱起了眉头,这北凉官府自然是向着鲜卑人的,即便他们占着理到了堂上估计也讨不了好! “怕了吧?这枚珍珠只怕也是你们偷来的吧?”掌柜把话题引到珍珠身上,便是在暗示二人,把珍珠低价卖他,这件事便作罢。 可这么憋屈的事情,别说斜野这个暴脾气,就像看着像老好人的吴启买也忍不了啊! “你要见官,我陪你见便是!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你敢污我们兄弟二人,等会儿就是官府饶了你,我的拳头也不饶你!”斜野说着朝掌柜亮了亮自己硕大的拳头。 掌柜被吓得退了两步,正好撞到了进店的人。 掌柜正准备向来人道歉,在见到对方的面容后,立刻欣喜道:“纥骨队长你来的正好,快把这两个贼人拿下!” 来人正是沈州府治下巡防营内的一名队正,负责巡城维持治安,职责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只不过有时候也会编入正规军上战场。 纥骨队正一看到完颜两兄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人长得也太威猛了!他带的人可不多,万一动起手来,怕是有闪失! 他和掌柜如此合作也不是一两次了,以前掌柜选择的对象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找的大多都是那些字都不认识几个的部落民。 这些部落民人生地不熟,侥幸拾到一些玉石珍宝,也只能任由掌柜的拿捏。 若是有人不甘心,那掌柜便会招来纥骨队正,先将对方拿入大牢,一通刑罚伺候,这些人也只能够乖乖认栽。 只不过一旦动用了纥骨队正,对方也要分润一份,所以掌柜的一般是能骗就骗,实在骗不了才唤人来。 完颜兄弟二人显然就属于掌柜啃不动的硬骨头! 纥骨队正看着两兄弟的体型发怵,但两兄弟看到纥骨队正身上的铠甲也是发虚。 最终还是纥骨队正在掌柜的催促下,壮着胆子走到了二人面前。 “你们偷了他的东西?” 疑问句是纥骨队正对二人体型的再次尊重,要换了其他人,早就让人上前把人锁了。 “我们兄弟从不偷窃,这都是这厮污蔑我们!只因我们不愿卖他东西!”吴启买正色道。 “纥骨队长贼人说的话怎么能听,哪个贼偷了东西会承认?他们偷得东西就藏在那个络腮胡子身上!”掌柜说着朝斜野指去。 斜野顿时大怒,“放屁!爷怎么会偷你东西!你看这哪里有?” 斜野说着扯着自己的领口把衣服解开,露出浓密的胸毛,与此同时一支银钗从斜野身上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第81章 逃跑 斜野傻了,吴启买懵了,掌柜在阴笑,纥骨队正则大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贼人给我带回去!” “斜野?”吴启买不可置信地看向斜野。 斜野则一脸委屈地看向吴启买,“二哥!我没偷!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跑我身上了!” “还在狡辩!等会儿看你还嘴硬不嘴硬!”掌柜得意极了,这一招他就没失手过! 吴启买对斜野的怀疑只有一瞬,随即便明白过来,这肯定是掌柜的搞鬼,目的自然是为了他们二人手里的珍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吴启买虽然没听过,但此刻内心却有了相同的感受。 眼见两个兵丁就要拿着枷锁锁拿二人,吴启买的脑筋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他们女真人在鲜卑人眼里本来就跟野兽差不多,说的话本就很难受人采信,这个掌柜又明显跟官兵认识,自己要是傻乎乎地束手就擒,那等待自己兄弟二人的结局肯定不太妙。 到时候别说身上的珍珠保不保得住,就是命还在不在都两说! 吴启买随即不动声色地踢了还在发愣的斜野一脚,接着将双手伸在身前,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两位兵丁不疑有他,正准备给二人套上枷锁,未曾想吴启买突然发难。 放在身前的双拳同时击出将准备擒拿他的兵丁击出去一丈远! 吴启买一动手,斜野也反应过来了,随即暴起一掌,将走到他身上的士兵狠狠地砸倒在地。 直到这时,纥骨队正和掌柜的才反应过来! 纥骨队正又惊又怒,“好贼子!居然还敢反抗!给我杀!” 纥骨队正说完便率先拔刀朝着二人攻去,剩下的三名士兵也纷纷拔刀在手,准备将完颜兄弟二人格杀当场。 掌柜惊叫一声后便跑到柜台后,猥琐地露出半个脑袋观看事情的发展。 吴启买知道这不是恋战的时候,就算打倒了眼前的四人,这上京城内的城防士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二人就算再能打,累也能累死他们两个。 “你先走!”吴启买随即向斜野吼道。 “那二哥你呢?” “他们拦不住我!我先去给大哥报信!”吴启买自信地回道。 两人视旁人为无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纥骨队正。 就算被你们阴了两个,真就当我们拿不下你们了吗? 纥骨队正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刀朝吴启买劈去,但还没等他的刀劈到吴启买头上,吴启买便先行一脚正中纥骨队正胸口。 这便是身材高大的好处了,手长腿长,别人就算拿了武器,攻击范围也未必赶得上。 纥骨队正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手中的刀也在飞起后落到了吴启买手里。 这一下就让剩下的三名士兵止住了冲锋! 开玩笑!赤手空拳就这么猛了,这下刀在手,谁也不敢上去送死! 斜野也趁着这个时候向吴启买递了个眼色,随即朝着城门口跑去。 等斜野跑出去百步有余,吴启买也动了,手中的刀挥舞地呼呼作响,将剩余三名士兵逼开后,便转身向客栈跑去。 阿骨打留给二人的白色海东青还留在客栈呢,他得先去把这只鸟儿给放了。 这只鸟获得自由后,一定会去寻找它的主人阿骨打,等它找到阿骨打,阿骨打自然也就知道留在上京的两个弟弟出了意外! “快追!别让这两个贼子跑了!”等吴启买走后,纥骨队正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吴启买那一脚虽然重,但不至于让穿了铠甲的纥骨队正这么久都爬不起来,他只是怕爬起来之后要面对手持利刃的吴启买,索性就装晕了。 等到吴启买一走,纥骨队正心里的恐惧一去,怒气自然就涌上来了! “队正,追哪个啊?他们两个往不同方向跑了!”三名士兵是一个都不想追,毕竟这会儿还有两名同袍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呢! “你!去敲警讯鼓!两个跟我来,先拿了哪个夺了我刀的贼人!” 纥骨队正显然对吴启买的恨意更大,在吴启买手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必须要对方用鲜血来偿还! 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拿着刀在街上狂奔的样子实在引人侧目,行人纷纷避让,吴启买因此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客栈。 客栈老板正要上前寒暄,突然看到吴启买手中的寒光凛凛的钢刀,麻溜地躲到一边去了。 吴启买进了房间,便听到那只白色海东青发出了不满的鸣叫声。 之前两兄弟出门,回来总会给这只鸟儿带回来几块肉,这次没闻到肉味,海东青显然不高兴了! 吴启买没法向一只鸟解释他们遭遇了什么,只能一边解开海东青脚上的套索,一边说道:“神鸟勿怪!今天我们兄弟遇到了事,今天就没法喂了你了!我放你回天上,你随便抓只鸟吃吧,吃了就自己回我大哥哪儿!” 吴启买说完也不管这只海东青听不听得懂,便掀开了窗户,将海东青丢了出去! 没曾想那海东青扑腾了两下,又飞回到窗台,盯着吴启买又发出了两声不满的鸣叫。 吴启买皱着眉头挥手道:“快走吧!你要是留在这儿,肯定要被官府抓去,到时候我没法给大哥交代了!” 也不知道海东青是听懂了吴启买的话,还是确定了吴启买的手里真的没吃的,在窗台站了一会儿后,便振翅向高空飞去。 吴启买抬头盯着海东青消失在天际,心里也好一阵羡慕,他要是也会飞就好了! 等吴启买回过神来,街面上已经传来了呵斥声。 吴启买循声看去,一队装备整齐的士兵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算算时间,斜野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城了吧!自己也该走了! 但怎么走呢?自己这会儿再走城门肯定是没法了,等自己到了城门口,消息肯定也传到了,官府肯定会封锁城门。 上京城的城墙足足有四丈多高,自己从上面跳下来很容易摔断腿,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躲在城里,等对方松懈之后,再找机会混出去。 可自己的身材相貌如此醒目,该怎么躲藏呢? 吴启买第一次为自己的高大身材苦恼了起来! 第82章 偶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上京城内,一座带有江南园林风格的花园里,一名身着鹅黄宫装的女子正在诵读着张玄一个多月前写下的佳作。 “这位驸马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奇男子?为何能写出这种诗句!” 女子一边读一边自言自语的感叹着。 就在此时院墙外传来了一阵骚乱,仔细听似乎还有金属撞击声。 女子眉头微蹙,便叫来了自己的丫鬟。 “柳绿,你去问问这外面是怎么了?为什么乱哄哄的?” 丫鬟得了命令出门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禀告道:“小姐!是巡防营的人在抓贼人!” “抓贼人怎么抓到平康坊来了?”女子很是不解。 平康坊可是整个上京的机要所在,上京城大半衙门都在平康坊办公,官兵不计其数,哪个贼子胆子这么大? “奴婢不知!但领头的军官说,那贼人又跑了,他们马上就带队离开!还说扰了小姐清幽,让小姐恕罪!” 听了丫鬟的叙述,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行了!那你下去吧!” 既然贼人已然走远,那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搅自己读书了! 想到这里女子继续捧起遣人抄录的诗集,这本《国胥诗集》她前几天才收到,这几天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仍是爱不释卷。 能让张玄这个工科生记得那么清楚的诗,自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确实值得人细细品味咀嚼。 女子捧着诗集在回廊上漫步,周遭的腊梅散发出阵阵幽香,只是不知何时,在这一片幽香中突然混入了其他味道。 这是一股腥臭和汗臭混合的味道,是女子此前的人生中从没接触过的味道! 女子初闻此味自然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放下诗书顺着味道找去。 但女子想不到她这好奇的举动,彻底改变了她今后的人生! 在一株造型奇异的松树下,李羡鱼撞见了吴启买! 李羡鱼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野兽,只觉得对方的身材异常高大,虽然是座靠松树下,但李羡鱼仍是平视对方。 对方身上的皮袄已有多处破损,露出一道道翻红的血肉,但李羡鱼却感觉不到对方的疼痛。 对方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内衬的布衣撕成条,接着便用这些布条包扎着伤口。 这么一个浑身是血还带伤的壮汉突然出现在自家后花园,李羡鱼应该立刻大声呼救才是! 但她不敢有一丝动作,对方的双眼已经盯住了她,刻在李羡鱼基因里对于猛兽的畏惧突然苏醒了! 吴启买将那些比较深的伤痕包扎后,便没再管一些皮外伤,他虽然不懂大面积创口和感染的关系,但女真部落世世代代都和野兽打着交道,知道哪些伤口会危及生命,哪些伤口无关紧要。 吴启买站起身,走到因为恐惧而不能动作的李羡鱼面前。 “你是这家的小姐?这是哪位大人府上?” 李羡鱼张了张嘴,但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吴启买有些疑惑,难不成是个哑女? 正当吴启买疑惑间,一道尖锐地的声响划过耳边。 李羡鱼发出了不似人类的高音,“救~~~~” 好在吴启买反应及时,李羡鱼刚一出声,他便一个跨步过去,死死捂住了李羡鱼的嘴! “别叫!我不想杀女人,你可别逼我!” 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直冲李羡鱼天灵盖,让她几乎陷入晕厥。 “你要是明白了,就点点头,要是敢再耍花样,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今日我手下的人命已有不下六七条,多你一条也不多!” 在李羡鱼十七年的人生里,死亡还从未如此逼近过。 李羡鱼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惊恐。 看着手上惊恐地像是一只小鹿的女子,吴启买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弟弟斜野的话。 “听说那些汉族女人都长得颇为白嫩,也不知真的假的?” 鬼使神差的,吴启买突然问道:“你是汉人?” 李羡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从着装来看应该是部落民,或者说蛮人,难不成对汉人有偏见? 但又怕不回答会引起对方的不悦,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吴启买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汉人,那我便不为难你!你要是鲜卑人,我说不定还得向你讨点利息!” 听到对方如是说,李羡鱼松了口气。 而李羡鱼也明显感到对方也放松了许多,至少捂着自己嘴的手不那么紧了。 可正当两人之间稍有缓和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姐!你在哪?刚奴婢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是丫鬟柳绿,想来是刚刚李羡鱼还未完全发出的那声尖叫惊动了对方! 李羡鱼一下就感觉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又紧了,并且对方的另一只手在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后颈处。 以双方的力量和体格对比,感觉吴启买捏死李羡鱼并不比捏死一只鸡难到哪里去。 不过吴启买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你去把她打发了,不准暴露我的存在!要是让我发现半点不对,我立马就取了你性命!我吴启买不爱说大话,但十步之内,我要杀什么人,除了我大哥,基本都能得手!” 吴启买说完便将李羡鱼推了出去,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李羡鱼脚步绵软地向丫鬟柳绿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两方在回廊上碰了头。 丫鬟柳绿立马关心地上前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李羡鱼仍是有些懵,吴启买的警告犹在耳边,她也感觉到身后正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对方毫无疑问是个凶人,要是惹恼了对方,只凭自己和丫鬟柳绿,恐怕难逃魔掌,就算最后能唤来侍卫拿下此人,自己估计也早就香消玉殒。 “没事!就是刚刚没注意崴了脚!” 李羡鱼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丫鬟柳绿立马关心道:“崴脚了?严重不严重啊?要不我去找大夫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这会儿已经好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看看书!”李羡鱼不敢多事,连忙拒绝了。 第83章 晕倒 丫鬟柳绿知道自家小姐的习惯,便丝毫没有生疑,再三确定自家小姐没事后,便又告退了。 丫鬟柳绿一走,李羡鱼暂时松了口气。 等她一转身,整个心又悬了起来,吴启买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到了她后,她一转身正好对上了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你,你,你要干什么?” 出乎李羡鱼意料的是,吴启买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拿着一本书问道:“这是你掉的吧?里面的诗写得不错!是你写得吗?” 李羡鱼一把接过诗集,如此文雅的诗集落入一个蛮子手里,她感觉像是被玷辱了一般。 李羡鱼仔细看了诗集的封面,她记得对方手上有很多血污,可别把这本来之不易的诗集给弄脏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本诗集很干净。 “这本诗集纸张很新,但书页很软,我猜你一定很喜欢,拿到手以后就时时翻开吧!”吴启买似乎猜到了李羡鱼在想什么,干脆将两只手掌都向其摊开。 他在拾起书本之前就仔细擦过手了,在女真部落书籍更是稀罕物,吴启买若不是族长之子,恐怕丝毫没有接触书本的机会。 被吴启买说破心思的李羡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蛮子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并且他还识字,知道这些诗写的好不好! 但李羡鱼可不想跟一个蛮子讨论诗词,见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自己不利,李羡鱼便壮着胆子说道:“好了!没人发现你曾经到过这里,你也该走了吧!” 吴启买点了点头,随即向李羡鱼抱拳行礼道:“刚才情急,多有得罪,还请小姐海涵!在下这就告退了!” 吴启买说完便摇晃着朝墙边走去。 吴启买身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数十条伤口流的血可是实打实的,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血大概止住了,可仍旧感到头晕眼花,手脚发软。 这会儿肾上腺素的作用一消退,整个人不免就有些许颓靡。 李羡鱼见到吴启买摇摇晃晃的背景,也猜到对方伤的不轻,这会儿还要翻墙而走,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官家小姐为什么要关心一个贼人,对方死了不是更好? 吴启买走到松树边,拾起地上的钢刀,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弯腰,等他再起之时却险些站不住! 自己这个状态,要是再遇到巡防营的人,或者其他什么官兵,怕是就要交代了! 也不知道斜野有没有顺利逃出去? 吴启买一边想着一边用力跳跃,可等他手指刚搭上墙上的琉璃瓦片,便感觉手用不上劲,紧接着手上一滑,吴启买整个人仰面而倒! 吴启买几近两百斤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和泥土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羡鱼在后方看的清清楚楚,但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愣神半晌后,李羡鱼才悄悄地走了上去。 此时的吴启买已经没了刚才的凶神恶煞,李羡鱼静静看着这头熟睡的猛兽,心里却满是矛盾。 自己似乎该叫卫兵前来把对方拿下,但又隐隐觉得不该这么做! 对方似乎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相反还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还识得诗文,在自己下达逐客令后,对方也不顾身体状况想要翻墙而出。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晕倒在这里,自己要是把对方交给巡防营的人,总感觉不太地道! 可要是不交给官兵,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收留对方? 李羡鱼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自己一个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跟和官兵正面对付的贼匪完全是两路人,为什么自己会起这种荒唐念头? 可要是不如此,自己就得把这个因为受伤而晕倒在自己面前的,懂诗书且有礼貌的蛮子送到官兵手上。 要是对方再凶一点挟持了自己,而不是听自己一句话就想要翻墙走,这会儿也不会晕倒。 不如将其暗中留下,再让对方养好伤走,这样便是两不亏欠了! 虽然李羡鱼不知道自己亏欠了对方什么,明明是对方闯进了花园,打扰了自己读书。 既然决定留下对方,那就得赶快找一个能收容对方的地方! 花园虽然平日里来的人不多,因为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小姐喜欢在花园读书,平日里都不会贸然到花园。 但傍晚清晨,总还是有人打扫的。 何况对方有伤在身,就把对方搁这儿受冻也太不人道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将对方藏在自己绣楼了,自己的绣楼除了柳绿也没人会来,柳绿这个丫鬟李羡鱼太了解了,只要注意一点,很容易就能瞒过对方!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么一条壮汉运回自己绣楼? 李羡鱼尝试着拖动对方,结果把自己累的香汗淋漓,才拖动了三尺不到的距离。 照这个进度,她便是拖到明早,怕也是完不成! 好在李羡鱼虽然是身在深闺的小姐,但也不是全无见识。 她还是见过府中下人如何运送柴火的,外面运柴火木炭来多是用木制的两轮板车,府中的下人多半是用皮筏子或者布筏子来进行拖拽。 于是李羡鱼便找到柳绿让她去柴房找件皮筏子来,柳绿虽然疑惑,但见自家小姐表情严肃,也不敢多问,很快便从柴房借来了皮筏子。 这种皮筏子是北方居民常用的货运装置,比之二轮板车造起来更简单,几张不值钱的破烂皮货缝在一起,再弄一条带子能系住肩膀就够了。 这种皮筏子在雪地里特别好用,很多时候还轮式的板车还好用,因为不会陷进雪地。 就算不在雪地上,那也比徒手或者肩担省力许多! 李羡鱼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昏迷不醒的吴启买拖到皮筏上,休息一会儿后,便将带子系在肩头,开始向自己的绣楼拖行。 一个官家小姐像是纤夫一样拖拽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蛮人而行,这幅景象若是被人看去恐怕会让人大跌眼球。 好在李羡鱼的父亲喜欢清静,李府下人不多,李羡鱼这么一路拖行,居然真就没被人发现! 第84章 收留 吴启买感觉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他又回到了父亲和母亲都在的时节,大哥阿骨打还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一副身被重担的样子。 而是像个孩子王,领着自己和其他几个不过两尺高的小不点去冰面上搞鱼。 有一次他掉入了冰窟,还是大哥阿骨打将他救了起来,然后背着他回到部落。 母亲随即拿出刚缝好的毛毯,将他擦干后,又用毛毯包裹了起来。 吴启买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好温暖!就跟现在一样! 吴启买猛然睁开眼,发现包裹着自己的并不是儿时记忆里的毛毯,而是一张绣着水鸟图案的锦衾! 再看周围的布置,都是吴启买从没见过的! 想到自己还满身是血,盖在这种被子里,要是污了这被子,自己只怕根本赔不起! 于是吴启买猛地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结果刚一下床,便发现腿软得跟棉花一样,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 这一声巨响,正好把在桌前打盹的李羡鱼给惊醒了! 李羡鱼睁开眼一看,发现吴启买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摔倒在了地上。 李羡鱼连忙奔走过去询问:“你醒了啊?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吴启买费力抬起头看向李羡鱼,有点不明白为何出现自己眼前的是她! “你救了我?” 李羡鱼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一声不吭便栽倒在我家园子里,我要是不拖你回来,别人还当我藏了男子在家呢!我是迫不得已的,等你恢复行动能力,便自己走吧!” 原来如此! 吴启买点了点头,接着便带着歉意回道:“是在下的过错,让小姐难做了!我这就走!” 吴启买说着要起身,但无奈发现,自己此前的一身神力早就不翼而飞,自己就是想挣扎着站起也十分困难! 李羡鱼看不过去了,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将吴启买扶到床边坐下。 李羡鱼一边喘着气,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你看看你身上,你知道我给你换布带的时候,你流了多少血吗?你现在还活着就很难得了!” 吴启买低头一看,自己上身的破烂袄子已经被脱掉了,自己身上这儿缠满了崭新的布条,显然是眼前这位小姐帮自己又包扎了一遍。 吴启买很是惭愧,“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吴启买怕是无以为报了!” “我要你什么报答?你快点养好伤,然后从我这里出去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是是是!”吴启买感觉有点无地自容了。 李羡鱼接着又从桌上拿来一个精致的瓷碗,“这是药,你且喝了!能好的快些!” 吴启买二话不说,接过瓷碗便一饮而尽,而后整张脸皱了苦瓜。 “好苦!” 李羡鱼看着吴启买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你这人好奇怪!这么多刀伤不喊疼,倒是一碗药就喊苦!不知道良药苦口吗?” 吴启买被说的有些羞愧,“我们女真人没吃过药,有病有伤都是等它自己好的!” 李羡鱼听后便好奇的问道:“可要是不吃药好不了怎么办?” 吴启买微微一愣神,随即表情黯然道:“那便是上天在召唤了!” 不说基本远离文明生活的女真部落,以及其他渔猎游牧部落,就是生活在上京的底层百姓,大多数得了病都是硬捱,捱不过就死。 生病吃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达官贵人才有的常识。 李羡鱼看到吴启买的表情,也猜到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但两人明显生活在两个世界,李羡鱼就算有心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最后只能把话题引向一边。 “对了!你们女真人也读诗书吗?我记得之前你看了我的诗集,说上面的诗很不错!” 吴启买也不想深陷于过去的回忆中,于是立马回道:“很少!也就我大哥觉得我们几兄弟应该多读书,才从城里带回来几本书,还教给我们几兄弟!” “哇!那你大哥很有见识啊!人当然要多读书,不读书跟禽兽何异?”李羡鱼对素未蒙面的阿骨打称赞道。 “是吗?我倒觉得有时候跟禽兽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简单些!至少野兽要吃你的时候,会有一些征兆,而人要害你的时候,你往往都还觉察不到!” 吴启买显然是想到这次他和斜野的遭遇,两兄弟就因为不想贱卖自己的珍珠,就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 李羡鱼听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再次转移话题。 “对了!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巡防营的官兵追杀啊?是杀人放火了吗?” 吴启买闻言苦笑道:“小姐若觉得我是杀人放火的人,那我这会儿说的话,你还肯信吗?”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你是什么人跟我也没关系!”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吴启买这么说,李羡鱼就来气了。 吴启买自然不愿意得罪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便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李羡鱼听完,气便消了,同时对于吴启买说的那个首饰铺老板也很是愤慨。 “什么人啊!居然就因为不想卖他珍珠,他就诬陷你们兄弟偷东西!不过是什么珍珠啊?很好看吗?” 李羡鱼虽然喜欢诗书,但对于好看的珠宝首饰也有天然的兴趣。 一个首饰店老板居然为了一颗珍珠,就合伙巡防营诬陷人,想必肯定是颗很难得的珍珠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吴启买。 于是吴启买立马把手伸进自己裤子里,摸索一番后,将那粒又大又圆的珍珠给掏了出来。 李羡鱼一见到这枚珍珠,眼睛就亮了! “这么大?这么圆?怪不得呢!我记得前年爹爹送了我一只珠钗,等我照给你看!” 李羡鱼说着便跑到自己梳妆台旁边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枚珠钗递到吴启买面前。 “你看,这根珠钗上的珍珠还不及你这一半大,这根钗都花了三百两银子!你这颗珍珠,真要卖恐怕一千两都打不住,怪不得那老板起了歹心!” 吴启买一听也是惊讶万分,他给这枚珍珠估计两百两其实也有点心虚,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少估算了数倍! 不过这会儿,这颗珍珠再值钱,对他来说也是无用了! 想到这里,吴启买索性把珍珠递给了李羡鱼,“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颗珍珠就权当作谢礼吧!” 第85章 营救 “送给我吗?”李羡鱼看着眼前这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吃惊地问道。 随即便又摇头道:“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吴启买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这可能是我们部族唯一能配得上小姐的事物了,既然小姐瞧不上,在下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了!” 李羡鱼一听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瞧不上,这颗珍珠罕见的很,恐怕就是北凉公主府里也没比这个更大的了!” 吴启买于是急了,“那小姐为何不肯收下?” “这.....我救你本也不图什么报答,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猫一只狗晕倒在我面前,我照样也会救的啊!” 李羡鱼这话一出口便感觉不对了,这不是把对方和兽类相提并论了吗? 好在吴启买没李羡鱼想的那么敏感,只是为难道:“我也不是非要小姐收下此物,只是此物险些害我丧命,这会儿留在我这儿也无用处!小姐人美心善,这颗珍珠配你最为合适!” 听到吴启买夸自己“人美心善”,李羡鱼的心情一下就畅快起来。 “你觉得我长得美吗?” 夸过李羡鱼长得美的人不在少数,但那些人多半都是父亲的同僚或者下属,这种相互恭维的话,李羡鱼也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嗯!”吴启买认真地点头道:“至少我部族中的女子没一个及得上,就连在上京城,我也没见过如小姐一般美貌者!” “咳咳!”李羡鱼这下得意极了,一双美目看向吴启买道:“你这人看着老实,怎么嘴上口花花的?你要再说这种无状之语,我可就不理你了!” 吴启买虽然看过一些文章,但哪里懂江南女子心思里的弯弯绕,他明明是在夸对方,为什么就成了“无状之语”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吴启买只能摸着后脑勺,满是歉意地说道:“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小姐见谅!” “噗!”看着吴启买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李羡鱼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上京城里的少男少女互相熟悉彼此的时候,斜野终于是逃回了完颜部! 阿骨打这边刚和南边的商人确定了商船下货的位置,便听到一声“滴哩哩”的叫声。 阿骨打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留在上京城里的那只白玉爪回来了! 通晓鹰语的阿骨打从白玉爪的叫声中听出了警告的意味,便将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明亮的哨音。 纯白的海东青在听到哨音后,随即俯冲而来,在要接近地面的时候猛地减速,双爪前探稳稳地站在了阿骨打肩头。 这一幕把旁边几个汉族商人看的好生羡慕,幻想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只宠物就好了,就算自己不去打猎,光是人前来这么一手,也够羡慕死不少人了! 但阿骨打却丝毫没觉得得意,阿骨打仔细翻看了海东青,好在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找到什么伤痕。 这说明自己的两个弟弟至少在海东青飞走之前还好好的! 就在阿骨打猜想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的妻子葛独气喘吁吁地找到了他。 “阿骨打!斜野回来了,正在到处寻你呢!” 阿骨打一听连忙问道:“吴启买呢?” “没看到!”葛独摇头道。 阿骨打连忙向几名汉族商人告别,连同妻子急急忙忙地赶回了部落。 一进部落寨子大门,斜野便急忙冲了上来。 “大哥!二哥回来了吗?” “我正想问你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吴启买呢?”阿骨打又惊又怒。 斜野整张脸都哭丧了起来,“是我把二哥害了!是我把二哥害了!” 阿骨打见状更加担心吴启买的安危,随即一巴掌将斜野打翻在地,“哭什么哭?到底发生什么了?赶紧告诉我!” 斜野从地上爬起,接着便将事情原委道来。 阿骨打的表情越听越凝重,在听到吴启买让斜野一个人先走,自己却向客栈方向跑的时候,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只海东青飞回来了! “糊涂啊!吴启买!这扁毛畜生怎么有你的命值钱!”说着便准备将肩头的海东青扯下摔倒地上。 海东青被吓得惊叫连连,好在斜野见机的快,一把抱住了阿骨打,阻止了他的发力。 要不然这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纯白海东青,只怕就会在阿骨打手下筋骨尽碎。 “大哥!你要罚还是罚我吧!这只神鸟是无辜的,伤了神鸟性命,会被上天责罚的!” 阿骨打闻言更觉烦躁,看着斜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整件事虽然错不在兄弟二人,但毕竟是因为斜野的一时之念而起! “要是吴启买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阿骨打说着气话,旁边的葛独倒是很冷静,劝自己的丈夫道:“阿骨打!吴启买向来机警,上京城里的守卫不一定能拿住他,说不定过一两天他就回来了!” 阿骨打闻言摇了摇头,他可不是坐等事情变化的性格,作为完颜部的首领,他还是习惯于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阿骨打一把将抱住自己的斜野扯开,对着他说道:“你去找十个汉子,我们去上京闯一趟!” 不管吴启买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回来,他这个做哥哥的,总的先尽力营救,至于带人去闯上京城会不会得罪北凉朝廷,此时的阿骨打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斜野很快就找来了十个人,个个都是完颜部中的顶尖的猎手。 阿骨打带着这十余人又找上了正在卸货装车的几名汉族商人。 阿骨打找上领头的商人,“吴老板,我想向你借些东西!” 吴老板一看阿骨打表情严肃,其余人也是杀气腾腾,顿觉不妙。 “不知阿骨打首领要借什么?”吴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有不是借自己人头一用就好! 阿骨打随即说道:“之前吴老板不是向我贩卖过铠甲吗?我想借的就是此物!” 一套铠甲,即使是级别最低的步人甲,也不是完颜部能买得起的。 如今阿骨打张嘴就要借十余套,这让吴老板不得不犹豫了起来。 第86章 潜入 最终吴老板还是决定向阿骨打出借铠甲,这绝不是因为阿骨打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而是吴老板本人本着两边美好的合作前景,对合作伙伴的一点小资助。 至少吴老板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阿骨打一行人自然是不可能大摇大摆的穿着铠甲进城,那基本就跟攻城没什么区别了。 就算北凉的地方府军再怎么不堪,阿骨打也不会狂妄到认为仅凭十来个人就能拿下上京城。 为了掩护这十几套铠甲,阿骨打又将族中所有的皮货都拿了出来,拉上了几大车,装着要带货去上京淘换别的物资。 守门的士卒根本想不到眼前这十余名女真人是来搞事的,草草翻看过后便放了行。 进了城的阿骨打先是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下,接着就斜野提供的信息制定了行动计划。 阿骨打先是放出了白玉爪,这只海东青是吴启买放回来的,若是吴启买见到这只海东青盘旋在上京上空,定然知道阿骨打等人赶到了,势必会前来回合。 若是吴启买没赶来,那就说明吴启买人身受限,阿骨打等人就要铤而走险了! 阿骨打在客栈内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吴启买依旧了无音讯。 不过阿骨打这两天也没白等,他还摸清楚了宵禁后首饰铺周围的巡逻情况。 于是在第二天宵禁之后,阿骨打便带上斜野和十名族人出了门。 在躲开了两只巡逻队后,阿骨打一行人来到首饰铺门前。 斜野脱掉盔甲攀爬至二楼,之后又潜回一楼,接着放下门板,把阿骨打一行人都放了进来。 阿骨打立马安排众人把守住店铺的各个房间,之后又在斜野的辨认下揪出了首饰店掌柜。 掌柜被阿骨打从床上揪起的时候正搂着小妾睡的香呢,突然看到一个身高接近屋顶的大汉出现在眼前,还只当是在做梦。 “你是哪家的金刚?怎么还有几分蛮人打扮?”掌柜扯了扯阿骨打铠甲下方露出的皮袄。 阿骨打也不废话,随即一巴掌将掌柜打到墙上,旁边衣不蔽体的小妾随即开始惊叫,不过很快就被斜野恶狠狠的眼神喝止。 阿骨打走到墙边,把被打得鼻青脸肿七荤八素的掌柜再次揪起,“我问,你答!再废话半句......” 阿骨打说着捏开了掌柜的嘴,从中扯出几颗有些松动的牙齿,“我就把你剩下的一口牙都拔掉!” 掌柜捂着腮帮痛的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的点头。 阿骨打见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为难对方。 “他你认识不认识?”阿骨打指了指斜野。 掌柜不敢撒谎,只能继续点头。 “当日他们是两兄弟来的,还有一人去哪儿了?被你们抓了吗?” 掌柜听完又是疯狂的摇头。 阿骨打随即面露不满,“是不知道,还是没有?你要是觉得自己的舌头多余,我也可以拔掉!” 掌柜这下再顾不得牙疼了,立马口齿不清地说道:“那贼惹还没被抓到,塔的下路,小滴母鸡啊!” 虽然掌柜说的含糊,但阿骨打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吴启买还没被抓。 但阿骨打不会听信掌柜的片面之词,他还要验证一下。 阿骨打随即给斜野使了个眼色,却见斜野正盯着那小妾白花花的半身出神,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了上去。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裤裆里的那点玩意儿!” “把他带上,让他带路去那个巡防营的军官!” 斜野低着脑袋,一把将哇哇大叫的掌柜扛起,再顺手一捏掌柜的脖子,掌柜立马老实安静了许多。 等掌柜见了其余十个凶神恶煞的女真汉子,便知道自己这番恐怕很难善了了,便开始疯狂的求饶。 阿骨打听得不耐烦了,但又怕对方故意带错路,便一把扯住掌柜的脑袋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你继续呜呜渣渣,我把你杀了,自己去寻!要么你乖乖带路,等找到了那军官,我便只取你一只眼,如何?” 掌柜一听傻了,“能不能不挖眼?打断一只手行不行?” 他一个首饰店掌柜,要是被人说眼瞎,传出去也忒不好听了! “大哥!你看他还想压价呢!”斜野又想起了当日。 阿骨打随即低语道:“所以你选第一条是不是?也好!斜野把刀给我!” 斜野二话不说便解下腰间的猎刀递了过去,阿骨打才接过刀,掌柜便疯狂地叫道:“挖眼,我选挖眼!” 阿骨打冷笑一声,随即又将刀丢给了斜野。 “那还废话什么,指路吧!” 经过这么一通恐吓,掌柜不敢再耍小心思,乖乖地将阿骨打一行人引到了纥骨队正的住处。 斜野如法炮制,没一会儿,纥骨队正也成了阿骨打的俘虏。 见到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掌柜,纥骨队正立马就明白过来是对方把自己卖了。 “姓魏的你什么意思?老子帮你摆平了那么多事,你把贼人引到我屋里!” “还有你们这两个蛮子,赶紧放了我!老子可是上京巡防营的队正,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那个破部落不出三日便鸡犬不留!” 阿骨打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辫子,表情冷漠地看向队正,忽然一伸手拔出了斜野腰间的猎刀,只见屋内一道闪电划过,一只断手赫然出现在地上。 等阿骨打擦完刀上的血迹,纥骨队正才惊觉一阵剧痛,随即捂着自己的断腕开始哀嚎起来。 “我想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是不怕吓的了吧?” 阿骨打一步踏前,踢开地上的断手,一只手将还在哀嚎的纥骨队正拎起。 “前几天你带人追杀我一个族人,你抓到他了吗?” 纥骨队正痛的说出不话,只能够疯狂的摇头。 阿骨打面露疑惑,一把将纥骨队正扔到了地上。 那可就奇怪了,既然吴启买没被抓,那为什么自己放出海东青后他不来寻自己? 阿骨打自然想不到,吴启买这会儿还在李羡鱼的闺阁里和对方讨论着诗词歌赋呢! 第87章 装病 上京城,上京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李府门前,一辆装饰华丽马车缓缓停下了。 从马上走下一对父子,是时任上京道大行台吏部尚书独孤雄和他的儿子独孤英才。 而李府的主人,李临渊早就等候多时了,两人刚下马车,李临渊便上前亲自将独孤雄扶下了马车。 “**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如何当得起**这般大礼!” 李临渊笑着回道:“独孤兄,今日我们是以友朋之礼相交,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这位便是贵公子吧?” 李临渊说着指向旁边一位年轻人,如果张玄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位正是之前和他在崇绮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独孤公子。 “小子独孤英才见过**!”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谬赞了!犬子无类,还让**见笑了!” “独孤兄你要再以官职相称,我可要生气了!” “哈哈哈!李兄见谅,平日里习惯了,却是不容易改口!” 三人在府前一通寒暄,紧接着李临渊便携手独孤雄一同走进了李府。 由于拓跋慎基本不出燕京,拓跋沁也不是常驻上京,这整个上京道日常的实权其实把握在左仆射李临渊手里。 李临渊原本是大乾江南道人士,因在朝堂之上恶了宰相李儒,知道宰相李氏手段毒辣,干脆便带着全家投了北凉。 到了北凉之后深受北凉皇帝拓跋礼信任,之后便被赋予了上京道尚书省左仆射的职位,拓跋礼此举自然是想通过李临渊将上京道置于皇权的掌控之下。 一开始确实很顺利,直到拓跋沁携大行台印玺而来,并通过银弹攻势收买了大部分官员,李临渊便隐隐觉得上京道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两天前他又得到了消息,那位让他十分头疼的章华郡主又到了上京,为了应对拓跋沁李临渊便请了独孤雄上门一叙。 而独孤雄也正有意拜访李临渊,他的独子独孤英才马上就要年满二十行冠礼了,却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到兴庆坊厮混。 独孤雄琢磨着给自己的儿子说一门亲事,或许就能收收心了。 理想的人选,自然就是李临渊的独女李羡鱼了! 两人都是拓跋礼的亲信,一位是北境重臣,一位是世袭贵族,可谓门当户对! 关于两人结成儿女亲家一事,独孤雄此前就和李临渊提过,这次带着儿子登门,其用意不言自明。 因此李临渊在招呼二人入座后,便差人去请李羡鱼。 此时的李羡鱼正和吴启买讨论张玄的诗词呢! “这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写的真是好!我想驸马肯定是想着公主才会写下此句吧!” . “你呢?蛮子!你在读这句的时候想到了谁?” 李羡鱼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吴启买,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蛮子”这个称呼,是李羡鱼嫌吴启买的名字难念,便索性称呼他为蛮子,吴启买知道她没什么恶意,便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我?我没想过!”吴启买眼神闪躲,明显是在说谎。 李羡鱼小嘴一撅,有些失望,“骗人!肯定有!是你族里的某个小姑娘吧?” “真不是!”吴启买一下急了。 “那你说是谁!”李羡鱼不依不饶。 吴启买急的抓耳挠腮,就是说不出那个名字。 李羡鱼见到吴启买这幅模样,心里已然明白了大半,一股蜜意涌上心头,便也不再逼迫。 正当两人之间暧昧渐浓的时候,柳绿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小姐!老爷请你到堂前去!” 吴启买一听柳绿的声音,便灵巧的躲到了屏风后,显然经过这几天李羡鱼的照料,本就身体素质出众的吴启买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氛围被打破,李羡鱼有些恼,“爹爹寻我何事?” “听说是独孤尚书携子前来,想要见一见小姐!” 携子前来,还非要见自己!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而自己父亲也不反对,显然乐见其成。 李羡鱼转身看了一眼屏风后那个高大的身影,随即回道:“我不去!你就说了我病了,不便见客!” “这不好吧?小姐!”柳绿也不是傻子,这些天小姐一反常态不让她进自己的闺房,也绝少出门,并且还食量大增,柳绿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还是去一趟吧!那孤独公子我偷偷见过一眼,和小姐很是般配!” 柳绿的劝导显然是让李羡鱼有些恼火了,“你瞧得上,那你就去嫁给他吧!反正我不去!” 柳绿闻言十分委屈,她也是为了自家小姐着想,藏着一个男人在自己绣楼的事情一旦败露,这名声可就臭了,还不如趁着独孤尚书上门提亲,把这件事给断了。 但自家小姐非但不理解她,还反倒羞辱她。 她一个丫鬟,怎么嫁的了侯门之子? 柳绿哭哭啼啼的走了,柳绿一走吴启买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只是表情多了许多凝重和不安,他虽然是个女真人,但也知道一个大姑娘藏着一个男人在自己住处传出去不好听。 自己其实早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也该履行诺言告辞了! “这些天多谢小姐照顾,此恩我完颜吴启买没齿难忘!” 李羡鱼一听就红了眼,“你要走?” “早就该走了,是在下贪图安逸又多留了几天,还望小姐不怪罪!”吴启买语气凝滞。 李羡鱼顿时心乱如麻,她确实没有理由留下吴启买,但这些天二人的相处,却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就在二人相顾无言之际,柳绿那边也到了堂前。 柳绿擦了擦眼睛,来到李临渊面前。 李临渊见她一人来的,不免有些奇怪。 “鱼儿呢?她怎么没来?” “小姐......小姐她病了!”柳绿还是没有拆穿自家小姐。 “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李临渊一看丫鬟柳绿的表情便知道对方在说谎,只是独孤雄父子在侧,不好当面拆穿。 “李兄,既然令爱病了,那就不用勉强了!英才,你先退下,我和**有要事相商!”独孤雄将自己的儿子打发了出去。 第88章 绿光 既然见不到未来的儿媳,独孤雄便只好和李临渊商讨如何应付拓跋沁。 “和亲王一脉掌管这上京道已有百年之久,大多官吏都是此前部旧,如今又被章华郡主用银钱聚拢起来,仅凭你我二人恐怕很难抵挡!” 独孤雄认真的分析了形势,李临渊也点头表示认可。 “独孤兄所言甚是!不过你我二人深受皇恩,眼下正值立嗣的要紧时刻,章华郡主来上京必有深意!” “**是担心章华郡主在上京的举动会影响到燕京的立嗣?” “我担心的可不仅仅是立嗣!”李临渊说着眉头皱了起来。 他背投北凉已有十来年,北凉的朝局他也知晓。 北凉皇室一脉虽然都姓拓跋,但彼此之间已经很难形成合力,甚至视彼此为仇雠。 拓跋礼这支是太宗文皇帝一脉,当年北凉立国仓促,四敌环绕,北边是虎视眈眈的草原部落,南边是雄心壮志的大乾太祖。 为了避免出现主少国疑的局面,北凉太祖便把皇位交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太宗文皇帝。 本来是约定好了,待太宗百年后,便将皇位重新传给太祖一脉,结果太宗并没有遵照承诺,而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之后为了安抚太祖一脉,便又将上京道封给了太祖一脉,也就是和亲王所在的一支。 算起来这就是一笔糊涂账,这皇位该属于谁,双方都各自有理由。 只是太宗一脉实力强横,这才一直占住了皇位。 可当前的北凉皇帝上位前,太宗一脉又经过了一轮残酷的内斗,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这便让和亲王又动起了心思。 如今太宗一脉已有凋零之象,除了拓跋礼和拓跋义外,先皇现存的子嗣就只剩下带有汉人血脉的拓跋寿。 偏偏拓跋礼和拓跋义两兄弟生育能力还不行,拓跋礼娶了数十个妃子,生了十来个子嗣,邪门一般的都是女儿! 拓跋义就更不行了,连女儿都没半个! 所以拓跋礼想要立拓跋婉儿为嗣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他就得把皇位还给太祖一脉,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拓跋慎上位后会做什么,两脉百年之间的争斗已经结下了不小的仇怨,拓跋慎本人又是个好色狂徒。 拓跋礼简直不敢想自己要是传位拓跋慎,在自己死后拓跋慎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女。 除了这些个人情感层面的难以接受,更重要的是利益! 像李临渊这种降臣,他可不敢保证换了拓跋慎上台,对方依然会善待自己,委以重任。 情形类似于李临渊的人还有很多,这些人都不乐见拓跋慎得势,因为拓跋慎得势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失势。 眼下整个北凉围绕着立嗣已经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两大阵营,一是以皇帝拓跋礼为首的立嗣派,坚决要将拓跋婉儿推上皇太女的位置。 另一派则是因此而生的反对派,这些人反对立嗣的原因有很多,因此结构比较松散,没能形成合力,但胜在人多势众。 毕竟这个世界男子当权太久,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一个女主! 拓跋慎也趁此机会在这股反对的浪潮中兴风作浪,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在此过程中,出力最大的便是让李临渊和独孤雄都感到头痛的拓跋沁了。 李临渊刚才话语中隐含的意思,独孤雄听明白了,但他不太相信。 “有十三爷在,和亲王应该不敢行贸然之举吧?”燕京四卫都在拓跋义的掌控下,按理说燕京是绝对安全的。 “难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观察天气,前天我派人查看了辽河,在往年这个时候辽河还未封冻,今年却已经有数尺坚冰了!”李临渊说着眉头越皱越深。 “**是担心那些部落族活不下去造反?” “没错!如果这些人再被人刻意引导的话,单凭一个上京道恐怕很难抵挡的住,何况你我手下的兵士能不能听招呼还两说!” 独孤雄听了李临渊的分析,也面露愁容,“那**可有对策?” 李临渊犹豫了片刻,“我准备先下手为强!先找个借口,拿这些部落开刀,先清扫一些柴薪,到时候就算火烧起来,也不会太旺!” 独孤雄听完默默点了点头,“那**准备先拿哪个部落开刀呢?” 就在屋内的两位大人商讨国之大事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闲逛的独孤英才觉得无聊,便来到了李府花园。 李府花园是李临渊仿造老家的园林修建的,虽然有些树种难以在北方成活,但却继承了江南园林的精巧。 独孤英才也因此觉得新鲜在这儿驻足了一会儿,可就是在这儿停留的时候,独孤英才偶然见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那女的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我早就该走了!再待下去就是无礼了!” “你一个蛮子学别人讲什么礼数?”女子显然舍不得男人走。 独孤英才在假山后听得偷笑,心想这李府的丫鬟胆子真大,居然私会男人,听两人言语,对方似乎还是部落民。 但紧接着二人的对话就让独孤英才笑不出来了! 只听那男子说道:“你是官家小姐,就算我不讲礼数,你却是要讲的!若是被人发现,怕是一生都抬不起颜面!” 官家小姐?据独孤英才所知,这李府里能担得起这个称呼的,可就只有今日上门提亲的对象——李羡鱼! “那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吗?”女子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哭腔。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小姐就权当做了一场噩梦吧!”男子语气也十分苦涩。 “我不!这不是梦!我不想当这什么官家小姐了,蛮子,你带我走吧!” 紧接着独孤英才便听到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和两人肢体碰撞的声音。 草!这还没提亲呢,就送自己一顶大绿帽! 独孤英才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从假山后冲了出来。 看着惊骇莫名抱在一起的二人怒道:“好啊!**家的小姐,居然在此私会一个蛮人!” 第89章 误杀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面对突然出现的独孤英才,李羡鱼很是惊慌。 而吴启买则默默将李羡鱼揽到了身后。 “我是谁?好问题!不如去问问你爹爹吧!” 独孤英才说着便要伸手去拉李羡鱼,结果自然是被吴启买拍开了。 “女真蛮子?敢阻挠本公子,你是活腻歪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有她护着,我就动不了你?” 独孤英才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和李羡鱼虽然没有正式订婚,但双方家长都已经认可,缺的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 独孤英才本来对这桩政治联姻,兴趣缺缺,但在见到李羡鱼后,便无法释怀了。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一个本该在未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居然跟了一个女真蛮子,而这个蛮子还敢对他动手动脚,这让他如何能忍! “她都不认识你,还请自重!”吴启买表情严肃的警告道。 吴启买自认为他和李羡鱼的身份天差地别,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可要有人想要欺负李羡鱼,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自重?这话也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能说的?”独孤英才说着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也好!我便拿了你二人去见**,看到时候你们如何辩说!” “不要伤他!我跟你走便是!”李羡鱼一见对方亮剑,顿时就慌了,吴启买前段时间受了重伤,眼下又赤手空拳,李羡鱼很怕再有个三长两短。 独孤英才一见李羡鱼如此维护吴启买,心里妒火更甚,随即恶向胆边生,挺剑便向吴启买刺来。 独孤英才出手极为毒辣,这剑的去路直指吴启买心口,若是吴启买躲开,他身边的李羡鱼恐怕就会被一剑刺中脖子。 既然没法躲,那就只能硬接了! 吴启买随即伸手一把捏住了独孤英才的剑锋,鲜血立马顺着锋利的剑刃流下,可吴启买依旧面不改色。 独孤英才也没想到吴启买如此果决,想要继续用力前刺,但吴启买捏的极紧,宝剑竟不得寸进! “快住手!我跟你去见爹爹便是!”李羡鱼一看到吴启买受伤流血更慌了。 但此时事情已经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独孤英才额头青筋暴起,想要用力突破吴启买的钳制,只要对方稍微吃不住痛松手,这剑立刻便能刺入对方心窝! 但吴启买依旧面色不改,并伴随着吴启买的用力,剑锋开始弯曲,整个剑身也随之颤抖。 独孤英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剑身弧度越来越大,宝剑似乎也在发出不堪承受的悲鸣。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宝剑猛地断成了三截,一截握在吴启买手里,一截连着剑柄在独孤英才手上,还有一截朝着正发愣的独孤英才倒飞而去! “嗤!” 独孤英才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风声,紧接着便觉得头部昏沉,他随即向吴启买看去,却看到对方一脸错愕,李羡鱼更是一脸恐惧! 独孤英才刚想问点什么,突然眼前一黑,随即便倒地不起! 李羡鱼看着半身身子都被染红的独孤英才彻底懵了,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超的她的预计。 前一瞬,对方还向他们二人拔剑相向,后一瞬,对方就死在了断刃之下! 吴启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方一身锦衣还随身佩剑,显然是贵族出身,杀了对方肯定会引起无穷的麻烦。 自己倒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但李羡鱼这边怎么跟她父亲交代呢? “你认识他吗?” 李羡鱼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回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猜他应该就是独孤尚书的独子——独孤英才,此前爹爹跟我提过这事!” 尚书的儿子...... 虽然大行台尚书,比之燕京的尚书品级要低上两级,但那也是正三品的大员。 以吴启买的身份,努力专营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在正式场合见对方一面的资格,如今却失手杀了对方的独子! 当然吴启买可以跑,但他要跑了的话,李羡鱼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她父亲的怒火? “你还在流血,快包一下吧!”李羡鱼这个时候掏出了自己的锦帕,小心翼翼将其缠在吴启买手心。 吴启买看着正在为自己包扎的李羡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不走了吧!” “啊?”李羡鱼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明白过来为什么了。 “不行!你得赶紧走!你要是被抓到,肯定会被杀头的!”李羡鱼一脸惊恐的说道。 北凉国内鲜卑人地位最高,及时是其他族群的人误杀了鲜卑人也会被判死罪,何况吴启买杀得可是正儿八经的鲜卑贵族!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怎么和你父亲解释?”吴启买指着独孤英才的尸体说道。 “你不用管!你赶紧走便是!你要是被抓到,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大哥,你的族人恐怕都会遭殃!” 听到李羡鱼这么一说,吴启买犹豫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要是因此连累了整个完颜部,那可就罪过大了! 李羡鱼看出了吴启买的犹豫,趁热打铁道:“别想了!赶紧走吧!虎毒不食子,我爹爹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拿他的女儿怎么样的!” 其实李羡鱼十分清楚父亲那几近铁面无私的性格,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得罪了大乾宰相李儒。 这番独孤英才死在自家园子里,父亲就算是杀了她给独孤雄赔罪也不是不可能,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启买去送死。 就在吴启买犹豫不决之际,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杀人啦!” 一名丫鬟把手里的扫帚一扔,飞速地逃离开来。 这下留给二人的时间更是不多了,估计不出半刻钟,李府的家丁侍卫便会将这里团团围住,倒时候吴启买即便想走也不可能了! “快走吧!我求你了!”李羡鱼几乎要哭出来了! 吴启买嘴唇抽动了两下,迟疑地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这话一出,轮到李羡鱼发愣了。 之前她是说过要和吴启买私奔的话,但那只是不舍得对方,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 如今可就是玩真的了! 第90章 抉择 父亲失望且愤怒的表情随即浮现在李羡鱼眼前。 官家小姐的地位她或许不稀罕,但亲情却不是那么好割舍的。 一旦她选择和吴启买远走高飞,势必会和父亲反目! 不过李羡鱼不用自己做决断,见李羡鱼犹豫不决,吴启买也是发了狠,干脆将李羡鱼扛在了肩上。 “蛮子!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吴启买抱着李羡鱼朝围墙狂奔而去,“我不想族人因为我的事情遭殃,也不想你为我受罚,只能出此下策了,你要恨我就恨吧!” 李羡鱼趴在吴启买肩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抓住了!” 只听吴启买一声大喝,李羡鱼整个身子被他高高抛起,恰好落在墙头。 李羡鱼惊魂未定地骑在墙头,又看到吴启买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围墙。 吴启买站在围墙外,双手朝李羡鱼高举着,“跳下来吧!” “鱼儿!”就在此时,园子门口传来一声惊怒。 李羡鱼回头一看,是自己父亲到了! “英才!”一声悲鸣,独孤雄一下就扑到了独孤英才的尸体旁。 “快下来!”李临渊的脸色难看至极,自己邀请好友来自己府上,没曾想对方的独子却因此丧命,他简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独孤雄。 李临渊对女儿下了命令后,转头又吩咐起左右的侍卫,“贼人应该还没走远,赶紧给我去追,千万不能让凶手怕了!” “遵命!”左右侍卫领命后便朝着围墙奔来,看样子也是准备翻墙追击。 李羡鱼看了看愤怒的父亲,又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吴启买,紧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这平康坊这么大,二哥到底躲在哪里?” 斜野和阿骨打从纥骨队正家里“借”了一些行头,装着巡防营的士兵来到吴启买最后的失踪处寻找。 不过两人已经找了两天了,依旧没吴启买的半点踪迹。 阿骨打这会儿也正烦躁着呢,他不明白吴启买既然没被抓,为什么会对海东青发出的信号视而不见?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和你在这儿走来走去?” 斜野听了阿骨打的训斥一脸委屈,他只是抱怨两句而已。 就在此时,两人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快追,他就在前面!别让他把小姐掳走了!” 两人诧异地向前看去,便看到一名大汉肩扛一名女子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直到大汉和两人擦肩而过,斜野这才反应过来。 “那人是不是二哥?” 阿骨打点了点头,“看着像,但他为什么会扛着一个女的呢?” “什么像啊!根本就是!怪不得二哥不搭理我们,原来在这里快活着呢!”斜野忽然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想要见识上京城里的温柔乡,明明是他提出来的想法,结果二哥把自己打法走了,自己一个人去体验! 两人正说话间,李府的侍卫也随之而至。 阿骨打见对方是追击自己兄弟的,立刻做了决断。 “你去追上你二哥!这里交给我!” 斜野点了点头,便朝着吴启买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阿骨打则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冷冷地看着追击而至的侍卫们。 李府的侍卫都是经历过战阵的,阿骨打一亮刀,他们就感觉到了阿骨打的杀气。 只是阿骨打的着装让他们有些迷糊,巡防营的人也敢拦他们相府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还真别说,熊心豹子胆阿骨打还真吃过,在女真部落挑食的人是没资格活下去的! “快滚开!走丢了贼人,便是你们长官都承受不起!”领头的侍卫说着便一刀朝阿骨打砍去。 这一刀还是留了手,属于半警告性质。 可阿骨打已经做好了性命相博的准备,对方这未尽全力的一刀,是对阿骨打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阿骨打手中刀闪电般地划过,荡起的劲风几乎能吹落周围侍卫的头盔,而刀锋所向之处,一颗人头高高飞起。 那侍卫首领竟是被阿骨打一刀给枭了首! 其余侍卫面对此景,自然是又惊又怒! “宰了他!为队正报仇!” 贼人没追到,自己队长还没了,这些侍卫顷刻间愤怒无比,誓要将阿骨打碎尸万段! 面对蜂拥而至的钢刀,阿骨打丝毫不惧,反而迎了上去。 左手拳,右手刀,大开大合之间便有侍卫闷哼着倒地。 刀刃相交,对方的虎口便立时崩裂,钢刀不翼而飞! 不消片刻,这追击而至的十二名侍卫便倒了七八个,剩下四五人看阿骨打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古代将领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者,亦有千军辟易当者披靡者。 阿骨打就属于后者,若是给他一匹好马一把趁手的武器,他便能在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 阿骨打将手中满是缺口的钢刀随手一甩,接着又用脚挑起一把武器,然后朝着还剩下的四五人逼近。 只见阿骨打前进一步,这些被惊吓到了的侍卫便后退一步。 直到某个侍卫再也忍受不住阿骨打的威压,怪叫一声逃走后,其余几人也纷纷做猢狲散。 “哼!” 阿骨打冷哼一声,随即也转身朝着吴启买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刻钟后,李临渊一脸铁青地听着逃回来的侍卫们的禀报。 “一个人?就把你们十来个人杀退了?” “相爷,那人真的不是人!谷浑队正被他一刀就给砍了头,我们剩下的人一起围观,结果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回来了!” 李临渊此刻的心情十分烦躁,好友的独子在自己府上死了,自己女儿还跟一个蛮子跑了! 听这些侍卫回禀,掳走自己女儿的蛮子是个女真人! 好吧!自己正愁不知道该拿哪个部族开刀,这女真蛮子还敢来招惹他,那就只好对不住了! 李临渊看向旁边一脸悲容的独孤雄,“独孤兄!杀害令郎和掳走小女的既然是一个女真蛮子,那不如就派兵把周围的女真部落一一剿灭如何?” 独孤雄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道:“好!务必要鸡犬不留!” 第91章 求助 张玄实在想不到他会主动上门求拓跋沁,无奈形势比人强,令狐明始终没有现身。 如今“张三公子”的大名已经在市井之间传开了,上京城的老少们都知道了兴庆坊有一位神人,凭借一手无双诗才,在青楼里白吃白喝白嫖! 甚至已经有不少公子哥主动找到了张玄,希望张玄教授写诗谱曲的法子。 可张玄哪有这种法子,无论是写诗还是作曲,除了一定的文学音乐素养外,剩下的可就全看天赋了。 被骚扰的不胜其烦的张玄,最终还是决定搬出崇绮楼。 张玄这边刚带着赵汀兰出了崇绮楼,老鸨便在崇绮楼门口燃起了爆竹,似乎是把张玄当成了某种邪祟。 搬出崇绮楼,也就宣布了张玄“成名计划”的破产,令狐明看样子是没希望主动找上门了。 只能张玄自己去寻他了! 可以张玄个人的力量,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因此张玄便找上了他认识的人中,在上京城最有能量的,也就是拓跋沁。 拓跋沁似乎早就料到了张玄会来找她,张玄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便被守门的小厮请进了商会。 进了书房,张玄便看到拓跋沁正在看一本诗集,诗集的封面上印着“张三诗选”四个字,桌面上还摆着一本《国婿诗集》。 好嘛!都是自己的大作! 见张玄到了,拓跋沁缓缓放下诗集,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不是说我们是敌人吗?你这是来下战书的?” 张玄闻言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拓跋沁眉头一挑,表情有些惊讶,“利益?难不成你有什么能和我交换的?” “当然!”张玄说着点了点自己! 拓跋沁随即恼怒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玄见对方会错意了,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脑子里的知识!” “知识?”拓跋沁一脸茫然。 “知识就是力量!技术就是生产力!你不知道吗?”张玄得意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拓跋沁眉头紧皱,显然是没听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口号。 张玄则不紧不慢地继续解释道:“这几天我了解了一下你这个云香商会贩卖的货物,大部分都是附近部落的特产,你们低价从牧民猎户手里手来皮毛等物,再运到燕京等地赚取差价!这个买卖虽然比较稳定,但利润率却上不去!” 拓跋沁对张玄的话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道听途说了一些东西,便在我面前来卖弄?论吟诗作赋,我承认我不如你,但要说做生意,你还差得远!” 张玄笑了笑道:“我虽然不知道贵商会货物具体的收售价格,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便是整个北凉乃至大乾的大部分财物都集中在达官贵人手里!” “普通的皮革、草药恐怕很难从这些人手里掏出钱来,贵商会的大部分货物还是卖给普通人,因此不太可能卖的上大价钱,利润自然也上不去!” 拓跋沁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张玄说的话确实是她此前没考虑过的。 她这个云香商会说白了,就是依托于上京道大行台的权力,贱价收购上京道所属部落的各种特产,然后从中赚取差价。 也正如张玄所说,这门生意虽然稳定,但扣除掉用于收买上京道官员的银钱后,也就所剩无几了。 反而是偶尔从这些部落收到的一些稀罕物,譬如上百年的老山参、白虎皮、拇指大小的珍珠等等,占据了云香商会利润的绝大部分。 不过这些东西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拓跋沁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来提升云香商会的利润。 “照你这么说,你有办法让我多赚些钱?”拓跋沁自然是不信张玄会有什么办法的,只是想听听张玄能说出什么,然后再从中找到漏洞嘲笑他一番。 张玄摆了摆手指。 拓跋沁顿时火大了,没办法你来说这些干什么,专门来戏耍她的吗? “不是多赚些,而是让贵商会的利润翻倍!”张玄十分自信地说道。 拓跋沁简直气笑了,要是换个其他人,她早就派人把对方打出去了。 “翻倍?你知道云香商会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吗?”拓跋沁觉得张玄实在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有百万两吗?”张玄随即反问道。 拓跋沁语塞了! 百万两!真是张口就来! “还差点!”拓跋沁心虚地回道。 “既然不足百万,那翻个倍是轻轻松松!”张玄十分自信。 “你知道百万两是什么概念吗?”拓跋沁真是无语了,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妄人对话,要不是之前张玄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会儿她怕是要下逐客令了。 “知道!大乾新建河阳一城总共耗费白银三百七十五两!编制新军三万人用了白银四十五两!大乾岁入总计有一千两百万两,北凉稍差些,但也有九百七十万两!” 张玄又从脑子里翻出来一些记录,可见原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看过一些户部的账目。 “这些都是举国之富!便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一百万两也不是个小数字了!你凭什么说你能让我轻松赚到一百万两?” 张玄笑了笑回道:“那自然是凭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拓跋沁听出了张玄的话中所指,无非是在说贵族作风奢靡,不顾百姓死活罢了。 可这跟赚钱有什么关系? 张玄似乎听到拓跋沁心里的疑问,便又说道:“郡主可曾听闻大乾两位国公斗富的事情?” 拓跋沁有些跟不上张玄的跳跃思维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略有耳闻!你说的是徐国公和蔡国公吧?” 张玄点了点头,“此二人爵位相同,官职相当。又都有豪富之名,便想争个高下!这边用糖水刷锅,那边就用蜡烛烧火,这边用丝绢铺街,那边便以金箔缠树!若不是后来大乾皇帝下旨制止了二人的斗富行为,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花样呢!” “然而贵族的攀比之心是一道圣旨便能止住的吗?” 张玄说完紧盯着拓跋沁。 第92章 一剪梅 自然是不能! 不说别的,就说拓跋沁自己的老爹拓跋慎,之所以娶那么多小妾,除了好色外,便是向人显摆。 大小百余位美娇娘,个个穿金戴银,每个到了和亲王府客人见了,无不赞叹和亲王的豪富。 其实这些拓跋沁的小娘,其中有一小半拓跋慎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毕竟一个人再好色也精力有限。 “所以你想说什么?”拓跋沁不想再跟着张玄的思维走了,决定重新掌握主导权。 张玄没有说话,而是朝拓跋沁抛来一支瓷瓶。 拓跋沁接过一看,这支瓷瓶有三寸高,盈盈一手握,瓶身的白瓷也说不上什么细腻,很普通的一个瓷瓶。 拓跋沁正觉奇怪,不知道张玄此举是什么意思。 便听张玄说道:“打开闻闻!” 拓跋沁照张玄所说拔出了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随即铺开。 “花露?嗯,不对!这个味道比花露还要浓烈些,这是何物?”拓跋沁脸上有些惊讶,这“张三”还真能拿出点东西来! “这叫香水!”张玄走到拓跋沁身旁,从对方手里拿过瓷瓶,接着轻轻滴下几滴在手指,接着拉过拓跋沁的手,在其手腕处细细涂抹起来。 “香水的香味可比花露持久多了!只需像这般滴几滴在手腕颈脖处,便能够持续五六个时辰,且味道还会随着时间变化。味道分为前调中调和尾调,皆有些许不同.....” 张玄沉浸在自己的讲解中,并没有注意到拓跋沁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他怎么就敢这么动手的?我是不是对他太优容了? 他刚说了颈脖,那等会是不是还要摸我的脖子? “你想想燕京的贵妇们会玩多少银子来买这么一小瓶香水?十两?那是本钱!贵族贵族!就是什么都只用最贵,不用最好!你得学会揣摩这些人的心理,他们要的是什么?是与众不同的格调!为这个格调他们就算豪掷千金也不奇怪!” “所以我建议每瓶三十两,并且杜绝讲价!一开始还要营造出一种缺货的假象,用饥饿营销钓足他们的胃口!让燕京城乃至整个北凉的官家小姐贵妇人们都为得到这么一小瓶香水而疯狂!” “你在听我说吗?”张玄终于是发现了不对,眼前人的眼神很像他之前教过的走神的学生。 “啊?”拓跋沁猛地惊醒过来,“在听呢!你说的很好!” 拓跋沁随即心虚地拿过瓷瓶,“你说的这个香水听起来确实比花露更好用,在燕京也会很受欢迎!但仅凭此物便能获利百万?” 张玄笑着解释道:“当然不止是香水!在我手里还有纤毫必现的银镜!平整如冰面的水晶!精美绝伦的瓷器!这些加起来获利百万轻轻松松!” “那你这些可曾带来?”拓跋沁追问道。 张玄一下子哑巴了,就这么点时间,他怎么来得及!就这么一小瓶自制香水都花了他两天时间才搞出来。 “这些暂时没有实物,想要制作这些东西,需要比较大的前期投入,就我一个人的话很难完成!”张玄只能如实回道。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拓跋沁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可以先把这香水的制法告知于你,你且试试便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拓跋沁又打开瓷瓶闻了闻,这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味让她产生了一种意象,一位女子不惧风霜不惧严寒,在大雪中傲然而立。 拓跋沁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上这股味道了。 “这瓶香水应该有个名字吧?你可是名动上京的大才子张三公子啊!”拓跋沁期待地看向张玄。 这本来就是试做的香水,对于张玄来说这香型还很粗糙,不过商品名嘛,确实可以先取一个。 “那就叫它‘一剪梅’吧!” “一剪梅。一剪梅......嗯!不错!那就叫一剪梅好了!”拓跋沁对于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紧接着拓跋沁又看向张玄,“那你呢,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我想郡主帮我找一个人!”张玄迎着拓跋沁的目光说道。 “谁?” “令狐明!” 张玄话音刚落拓跋沁便带着某种玩味的目光看向张玄。 “令狐”这个姓氏在北凉太特殊了,燕京城里的大贵族都知道“令狐”家族就是皇帝爪牙,长期担任宫中侍卫一职。 什么人能和宫中的侍卫扯上关系?那自然是皇亲国戚。 张玄等于是在拓跋沁面前自承了身份,如果说之前拓跋沁还只有八成把握断定“张三”是张玄,现在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但拓跋沁并没有点破张玄,真要点破张玄的驸马身份,对她而言有些话就不好说了,有些事也不好做了! 对于从燕京出发前的拓跋沁来说,张玄只是她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绊脚石罢了。 但等她到了上京后才发现,这颗绊脚石竟然是一块玉石,模样还挺可爱!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留给拓跋婉儿呢? “令狐明?行!三天后我便给你答案!”拓跋沁很自信地回答道,只要这个令狐明在上京出现过,她就一定能追查到对方的踪迹。 说罢又看向张玄说道:“其实找人这种小事,你求我我便能给你办了,犯不着搞这些弯弯绕的!” 张玄笑而不语,还是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张玄在仔细了解过云香商会后,发觉这个运输销售网络遍布整个北凉的商会,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那怎么说动处于敌对立场的拓跋沁改换门庭呢?张玄认为最简单也是最妥帖的办法就是利益! 感情太不稳定,拓跋沁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就算这会儿对自己有好感,改天可能也就变了。 而且拓跋沁能在短短几年间将云香商会做的这么大,必然使了许多冷血无情的手段,这样的一个人,很难让人相信她会因为心里的些许感情改投门庭。 理念太虚无缥缈,只有看得着摸得到的利益才能打动对方! 当然这些“利益”里面都有张玄精心设计的钩子,现在就看拓跋沁咬不咬钩了! 第93章 吃醋莫名 香水之所以比拓跋沁口中的“花露”香味更浓烈,更持久,其主要的不同在于溶剂。 所谓花露,其实就是一些贵族家庭或者青楼女子会每天收集一些新鲜的花瓣浸泡在水中,之后用这些浸泡过花瓣的水洒在衣物上,便可留存些许香味。 这种花露只能随做随用,时间一长,那些溶解在水里的少量芳香物质便会消散,而且浸泡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在使用便利性上也完全不及香水。 而香水之所以能够容纳大量芳香物质,且能够长期保存,主要就是因为酒精! 酒精能够很好的溶解酚类醛类等芳香物质,并且相较于水更有挥发性,只需要一点点便能够得到很浓郁的香味。 所以张玄布下的这个钩子其实就是酒精! 只要有了酒精,香水的制造其实不是难点。 而张玄并不打算将酒精,特别是大批量制造酒精的方式告知拓跋沁。 之后如果香水在燕京等地打开了市场,云香商会在尝到甜头上沟后,张玄便可凭借上游原材料的掌控拿捏对方。 其他张玄计划开发的一系列产品,张玄也打算如此炮制。 这样便可将拓跋沁的云香商会绑上自己的战车,即便之后拓跋沁发觉不对想要跳车,张玄也可以凭借之前的积累另起炉灶,无非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张玄有张玄的打算,拓跋沁也有她的计较。 “既然说好了,那我们就签一份约书吧!” 所谓约书就是商人直接进行商业合作时写下的书面承诺,跟张玄那个世界的合同差不多,但是不具备法律效应。 一般来说大型商会背后都是某个官家势力,这些势力间的博弈和牵制,才是促使商业合作运作的基础。 约书更多是一些个体商人之间才弄得玩意儿,主要起一个威慑作用,要是有一方毁约,另一方便可拿着约书告官,占据道义上的优势,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张玄对于拓跋沁提出签约书一事很不解。 他和拓跋沁的合作流程,是张玄提供样品,然后拓跋沁提供令狐明的行踪,之后张玄再提供香水制法。 其中唯一可能存在风险的环节就是张玄拿到令狐明的消息后跑路,不向拓跋沁提供香水配方。 但以拓跋沁在上京城的势力,想要收拾一个势单力薄的“张三”,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反过来说,要是张玄有耍赖的手段,一纸约书又能有什么用? 但拓跋沁的态度很坚决,张玄不签,她就拒绝合作。 于是张玄也不得不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张三! 拓跋沁看着约书上龙飞凤舞的“张三”二字,脸上露出了微笑。 她要的可不是约书,她要的只是张玄的字迹,和张玄与自己合作的铁证! 这份看似无用的约书,等她回到燕京后,很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张玄签好约书后,便准备告辞,不过在临走前,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一下。 “额.....你送我的那些银钱我替赵姑娘赎身花了一些,之后置办房产也用了一些,这些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的!” 虽然软饭很香,但拓跋沁的软饭张玄可不敢乱吃。 拓跋沁闻言脸上立刻挂起了霜,“我拓跋沁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收回来的道理,你这话是看不起我?还是你以为我这条命,不值那么多?” 张玄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出手相助是人之常情,见死不救才是另类,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嘉奖的事!” 拓跋沁脸上露出几分嘲讽,“是是是!你张三公子高风亮节!换了其他人你也会救,是这个意思吧?” 张玄语塞了,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啊! 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又惹了对方的张玄,干脆闭口不言了。 “我拓跋沁有恩必偿!有怨必报!那些财物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给你了!你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你就是洒到水里也和我无关!” “不过你冒犯我的事,我也还记得!” 张玄听到这话淡定不了了,连忙解释道:“那都是为了救你不得已的举动而已,这本就是一体的,你怎么能分开算呢!” “不得已?”拓跋沁脸上挂着冷笑,“就像你一到上京城就往兴庆坊钻,还拿我给的钱帮别人赎身一样的不得已?” 张玄终于是自己哪句话得罪对方了! 张玄一脸苦笑,“不管你信不信,这其实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看来我父王娶了一百多个姬妾,心里更是苦了!也真是难为你们这些男子了,世间的苦事都给你们遇上了!”拓跋沁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张玄如何听不出拓跋沁的阴阳怪气,但他要解释清楚,就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猜到对方已经可能猜到,但张玄还是觉得不点破为好。 “行吧!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就当我是个好色之徒吧!”张玄举手投降了。 没想到拓跋沁听了这话更气了,拿起砚台便朝张玄砸来,“那你滚!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好色无义之人!” 张玄敏捷的躲开砚台,但躲开了砚台,却没躲开砚台洒出的墨汁,张玄一身雪白的锦服瞬间多了一副“泼墨写意画”。 张玄指了指拓跋沁,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点理解孔夫子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 当然这话张玄没敢当面说出来,要不然拓跋沁非得挠他个大花脸不可! 张玄忍住怒气,朝书房门口走去,“那我三天后还来不来?” 拓跋沁没有回答,但在气头上还不否认,那便是默认了! 张玄一出书房便遇上了正赶过来的侯莫陈良,看到张玄一身的墨渍,侯莫陈良颇为惊讶,实在是想不通这位“张三公子”在书房和自家主人玩了些什么。 “公子这是?” 张玄一脸无辜,“别问我!你去问你家郡主吧!” 张玄说完便扬长而去。 而侯莫陈良在进入书房后,便被拓跋沁迎面问道:“我长得不漂亮吗?” 第94章 互相算计! 侯莫陈良闻言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拓跋沁在他们这些人面前的时候,从不会以女儿身自居,甚至厌恶别人以女子的角度来评论她。 他记得此前有个商会的伙计因为称赞了几句拓跋沁的容貌,便被她命人拖下去掌嘴,直接打落那位伙计半口牙! 在侯莫陈良看来,拓跋沁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故意塑造一种喜怒无常的上位者形象,以便更好的树立权威。 所以当侯莫陈良听见拓跋沁问他,她漂亮与否的时候,侯莫陈良第一时间愣住了。 “不必想那些恭维的话,我要你照实说!” 拓跋沁还以为侯莫陈良在搜肠刮肚想一些溢美之词呢。 “那属下就如实说了!”侯莫陈良一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至于拓跋沁听了会是高兴还是生气,那便是看天意了,“郡主有闭月羞花之貌,是属下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侯莫陈良一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拓跋沁的表情,但拓跋沁的表情出乎侯莫陈良的预料,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 而是一脸的困惑。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和别人那样,又对我.....是因为我身份的缘故吗?” 那样是哪样啊?侯莫陈良听得一头雾水,但却不敢问。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你且去帮我找一个人!”拓跋沁想了半天也没搞懂张玄为什么宁愿和青楼女子厮混,也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纠缠。 “郡主请吩咐!”侯莫陈良松了一口气,他宁愿拓跋沁吩咐他一些很难办到的事,也不想了解拓跋沁过多的私事。 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拓跋家的事情少知道一些,能够有效提高生命长度。 “你去帮我查一个叫令狐明的人!探查到对方的行踪后立刻回禀我,两天之内我要知道这人的消息!” 令狐姓? 作为一家联通全国的大型商会管事,侯莫陈良对于北凉的贵族还是门清的,知道令狐一族从来都是皇家侍卫,自己似乎还是卷入皇家争端里去了。 不过侯莫陈良也不敢拒绝拓跋沁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了!派人给我盯住张三!我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属下早就派人盯住张三公子了!他这几天搬出崇琦楼后也没干什么,就只是去西市找了家铁匠铺,打造了一些东西,之后又买了许多酒水,似乎是要在家里办宴席!” “宴席?”拓跋沁一脸疑惑,“他不是说他这是第一次来上京吗?他哪里去请人来参加宴席?”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再多派点人!他睡觉翻了几次身,我都要知道!” 侯莫陈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属下遵命!” 但心里却腹诽道:“怕是想知道张三公子是跟谁睡觉吧!” 侯莫陈良以为拓跋沁就这些吩咐,正要领了命而去,结果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这个你拿去!”、 侯莫陈良走回来,从拓跋沁手里接到一张纸,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约书。 上面写的是拓跋沁和“张三”的合作事宜。 见侯莫陈良面露不解,拓跋沁便解释道:“你联络燕京商会那边的人,让他们散布一些流言!” “就说新任驸马好色薄幸!在寻找祥瑞的途中到处留情,还和和亲王之女好上了!” 拓跋沁说到这里脸一红,自己造自己黄谣,饶是拓跋沁有着上位者的脸皮也有些顶不住。 “这份约书你差人改一下,只保留那个张三的署名即可!” 侯莫陈良赶紧问道:“往什么方向改?” 拓跋沁瞪了侯莫陈良一眼,随即支支吾吾地说道:“就那些男女之间的山盟海誓,你随便差人写上一些就好了!” “然后等谣言传的差不多了,便把这份改好的约书‘不小心’落到芙华公主手里!”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侯莫陈良差不多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懂的是,为什么造驸马的谣,要配上一份“张三”署名的约书? 不过侯莫陈良机警的没问,他能安稳地在管事这个位置上待那么久,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难得糊涂。 侯莫陈良一走,拓跋沁便对自己这一手离间计得意起来。 她已经看出来了,化名“张三”的张玄,本事不小,抱负也不小! 想要让这种人改换门庭,就得让其郁郁不得志,让对方在原本阵容中不得信任,抱负难以施展。 到时候自己再抛出橄榄枝,给对方发挥的舞台,就不怕对方不投效! 至于造自己和张玄的黄谣,这事也是一举两得,自己父王和皇帝拓跋礼之间的关系不说不共戴天,也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张玄这边做着拓跋礼的驸马,又和拓跋慎的女儿暧昧不清,她就不信拓跋礼就能如此大度。 还有她那个蠢货姐姐,肯定也会妒火中烧! 只要张玄和拓跋婉儿之间的信任破裂,到时候张玄便在北凉孤立无助了,只能任自己拿捏。 想到这里,拓跋沁脸上的微笑再也遮掩不住了,几乎得意到要放声大笑起来。 这边两人在互相算计,而令狐明这边已经跟随军队来到了完颜部外围。 尔朱聪刚找好一处营地,刚搭建好帅帐,令狐明便走了进来。 “尔朱兄,明日你且先按兵不动,由我先去交涉一番,说不定不战而屈人之兵呢!”令狐明跟在皇帝身边,也学到了几句来自《孙子兵法》的话。 尔朱聪听后脸上露出为难,“令狐兄,不是我不答应你!只是这件事太过冒险,你可是燕京来的钦使,出了事我一个人的脑袋怕是不够赔的!” 见令狐明还要争辩,尔朱聪干脆坦白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我接到的命令是让完颜部鸡犬不留,不管对方投诚与否!你就算能说动对方投降又如何呢?” 令狐明一听大惊,“这上京道为何要剿灭完颜部,这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有数百个,难不成都如此处置?” 尔朱聪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我一个带兵打仗的能够了解的了,这是行台大人们的打算!” 另一边刚回到部落的完颜兄弟三人也知道这次的祸闯的有些大,必须得马上做出应对! 第95章 战备 李羡鱼从来没有出过上京城。 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当年他父亲逃离大乾的时候,她就已经六岁了,之后又在燕京待过一段时间,之后才来到上京。 之所以说她没出过上京城,是指她从来没有来过野外,一直都生活在父亲给她营造的小天地里面。 前所未见的景象,让李羡鱼感到新奇的同时,又有一些恐慌。 察觉到了怀中人似乎在发抖,吴启买立刻安慰道:“不用害怕,马上就到部落了,这里我们路熟,那些鲜卑人是追不上来的。” 没等李羡鱼做出反应,旁边的斜野先忍不住了,“二哥!我可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过!” 接着又看向李羡鱼说道:“嫂子有没有妹妹什么的?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李羡鱼语气弱弱地回道:“没有,家中就我一个独女!” “滚蛋!”吴启买不满地瞪了斜野一眼,接着又对李羡鱼说道:“别理这家伙!他没个正形的!” 斜野瘪了瘪嘴,“大哥有婆娘,现在二哥你也有了,就不许我这个做弟弟想想吗?” 这个时候阿骨打接过了话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吧!这次我们在上京城里这么大闹一通,吴启买又拐了左仆射的女儿,要说上京方面就这么放过我们,恐怕谁也不会信!” 吴启买听到这里立即羞愧地表示道:“都是我惹的祸,要是那天我能忍住不动手就好了,就不会杀了那个鲜卑贵族,羡鱼也就不用跟着我一起逃走了!” “二哥,要我说你杀得好!这些鲜卑人平日里欺负我们还少吗?我们连卖颗珍珠都要被他们陷害,大不了他们派官兵来!来就来,谁怕谁啊!你们说是不是?” 斜野说着朝身后的女真猎手们嚷嚷了一声,这些猎人也没少受鲜卑人的盘剥,于是纷纷响应。 “这些鲜卑人无非仗着人多势众,真要单打独斗,怎么可能是我们女真人的对手!” “就是!干脆我们联络其他部落,一起反了他娘的!” “对对对!与其等他们来打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联络其他部落一起攻进上京城,抢他个痛快!” 一说起打进上京城,放肆劫掠,这些女真猎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次他们跟着阿骨打进了城,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阿骨打见众人开始想入非非,立马敲打道:“做什么大梦!上京城墙那么高,我们拿什么打?还是说你们准备爬上去?” “这些话别再提了,赶紧回到部落,我召集族中长老议事后,会有决断的!” 阿骨打呵斥以后,这些猎手们终于是闭了嘴。 一行人又经过半天的跋涉,终于是赶回了完颜部。 一回到完颜部,阿骨打就召集了完颜部的长老。 说是长老,其实也就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 在女真人部落里面,老人是十分罕见的,恶劣的生活条件对于老人来说十分不友好,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得及变老,就因为种种意外去世了。 而且女真部落对于不劳而得食者很不待见,因此这些老人即使身上有种种暗伤,也会坚持外出打猎捕鱼,结果就是某次外出后便再也没能回来。 所以此刻坐在阿骨打营帐里的老人,都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要么身体素质出众,要么头脑过人。 长老们在听了阿骨打的叙述后,也赞同的阿骨打的分析,认为上京方面不会善罢甘休。 但在怎么应对上,却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坐拥地利,可以联络附近的女真部落和鲜卑人的军队干上一架,只有打怕了打疼了对方,对方才不敢肆意进剿。 另一派则偏向于暂避锋芒,舍了寨子,大家一起躲入山林,这些鲜卑人找不到他们,自然也就散去了! 相较于第一种办法,第二种更稳妥,能够保存下来完颜部的大部分青壮。 但马上就要进入腊月寒冬了,这个月份,连老虎都要冒险出山林到人类聚居地觅食,人类这会儿进入山林能找到什么食物呢? 而且他们走了以后,鲜卑人找不到完颜部的人,势必会把寨子和附近的农田都烧了泄愤。 等到鲜卑人走后,寨子的重建又是一个大工程! 因此在深思熟虑之后,阿骨打还是决定联络附近部落和鲜卑人干上一架! 既然要准备大战,那么妇孺便不便留在寨子了,阿骨打便找到自己的妻子葛独。 葛独是鄂伦春部嫁到完颜部来的,因此阿骨打便计划让自己的妻子带领族里的妇孺先到鄂伦春部暂避,等打退了鲜卑人再回来。 阿骨打这也是做了两手准备,万一战事不利,还能给完颜部留下些许血脉。 葛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这个举动必然会惹得她老父亲的不高兴,但葛独并没有向丈夫抱怨。 完颜部的妇孺当然也就包括了刚刚抵达完颜部的李羡鱼,她本来就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之前还有吴启买陪在身边,她才稍有心安。 这会儿又要让她舍了心爱之人,去向更北更寒处,心里顿时充满了不安。 吴启买当然知道爱人所想,但他也知道阿骨打下达的命令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会有事的!大嫂她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就像她曾经照顾我和斜野一样,她就算是饿死自己孩子,也不会亏待你半分的!” 李羡鱼抚摸着吴启买的脸庞,“我担心不止是这个!你们要和上京城的军队打仗,刀剑无眼,万一......” 吴启买随即抓住了李羡鱼的手,“没有万一!我一定完完整整地等你回来!” 才表明心迹的爱侣分别了,妻子告别了丈夫,孩童离开了父亲。 只不过一个下午,整个完颜部便只剩下了十三岁以上的男子! 阿骨打看着这些夹杂着苍老与稚嫩的面容,突然开口道:“曾经的鲜卑人也和我们一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他们现在住在城里,有着温暖的房子,吃不完的食物!我也想像他们那样,住在城里,不用起早贪黑的去捕鱼,不用再去和野兽搏斗!” “你们呢?” 第96章 说和 “我们也想!”整个完颜部三百余名男子一同吼出了自己的心声。 “那好!那就握紧你们手中的弓和刀!向他们讨去!” 阿骨打这边刚做好简短的动员,令狐明也来到了完颜部的寨子跟前。 本来尔朱聪是打死不让令狐明来的,好在令狐明还留着圣旨,在皇权的威压之下,尔朱聪也不得不同意。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尔朱聪又派了几名亲兵跟随。 令狐明拾起射在他脚下的箭矢,箭头还是骨质的! 令狐明拿起箭矢高举双手喊道:“我是受了陛下的旨意来见完颜首领的,还请两位勇士通传一声!” 驻守在寨子门前望塔的两名女真猎手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去通知阿骨打一声。 对方不过就四五个人,威胁不大。 没一会儿,阿骨打便带着吴启买和斜野赶到了寨子门口。 阿骨打看了一眼令狐明身后全副武装的亲兵,不禁皱起了眉头,敌人比他想象的来的更快! 尽管没有见过阿骨打,但令狐明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气质和身材都太过出众! 令狐明走到一行人中最高大的人面前,“想必你就是阿骨打首领吧?我是受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接受祥瑞的!” 阿骨打这边还没回话,斜野便抢着答道:“晚了!这会儿我们不想进献什么祥瑞了!你们想要祥瑞,自己进林子里找吧!” 阿骨打随即瞪了斜野一眼,这家伙老是自作主张,当真是欠打了! 阿骨打又看向令狐明问道:“你说你是奉了北凉皇帝的命令来的,可有凭证?” 令狐明随即从身上拿出了圣旨,阿骨打细细看过后又递还给了令狐明。 “我就姑且算你是燕京来的!但眼下情形不同了!我们前几天恶了上京道左仆射李大人,你身后的这些兵说不定就是李大人派来进剿我们的!” “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进献祥瑞吗?” “就是就是!”斜野立马跟着帮腔,“我们就是把神鸟放归山林,也不会给你们!” 令狐明闻言一阵头疼,上京道的左仆射李临渊他也知道,来之前拓跋礼还嘱咐过他,告诉他李临渊是自己人,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向对方求助。 没曾想这会儿李临渊反倒成了问题本身! “阿骨打首领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恶了**?我在**面前应该还能说上一点话,或许能帮你们说合说合!” 兄弟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一致看向了吴启买。 吴启买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我在**家里杀了一名鲜卑贵族,还带走了他的女儿!” 令狐明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这么猛的吗?杀人且不说了,连别人女儿都掳走了!别说李临渊是整个上京道的二号人物,就算是一个普通的老父亲,这也忍不了啊! “这......我不知道贵部有什么习俗,但是北凉境内结亲向来是不能抢的!你抢了别人女儿,恐怕就是陛下的面子也很难起作用!” 吴启买一听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抢!羡鱼她是自愿跟我走的!” 自愿? 令狐明又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吴启买,除了长得高大了些,也没见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令狐明随即皱着眉头说道:“**的家族在南朝那边就是书香门第,李家小姐想来也是知书达礼的人,怎么会......” “你看不起谁呢?谁没看过书似的?”斜野一听令狐明这话立马不满起来,好在阿骨打又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继续发作。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显然超出了令狐明的预估,也超出了他的权责,他说破天也不过是一名都尉。 在级别上赶李临渊差着老远呢,也就是因为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才显得尊重。 但要是别人真不甩他,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整个上京道现在有面子能斡旋这件事的,恐怕就只有还没找到的驸马张玄了! “兹事体大!这样,我先回上京稳住李大人,你们这边也不要轻举妄动,我请驸马出面说和,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阿骨打眯了眯眼睛,“驸马能解决这件事?” 令狐明苦笑道:“如果驸马不能的话,那便只能陛下亲至了!” “那好!如果驸马真能解了我们完颜部的危难,这祥瑞我便献与他!”阿骨打在思索片刻后也做出了答复。 令狐明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阿骨打首领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就算张玄出马,这件事成功的希望也很渺茫,更别提这会儿都还没找到张玄呢! 令狐明这边和阿骨打商定好大致后,便带人折返回了军营。 接着便又半是恳求半是威胁地让尔朱聪先不要进兵,自己要去上京面见李临渊,看看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尔朱聪虽然答应了令狐明,但只给了令狐明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起码有两天要花在来回的路上,等于留给令狐明的只有一天时间而已! 令狐明也不敢停歇,随即又往上京城赶去。 又另一边,斜野也在向阿骨打抱怨。 “大哥!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向鲜卑人讨屋子食物和女人吗?怎么那什么皇帝特使一来你就变卦了!” 阿骨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刚已经有探马回报了!就在我们寨子以西三十里已经有了一支大军驻扎!我要是不先稳住对方,明天我们就得交战了!” “交战又如何?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阿骨打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还没联络其他部落,一旦打起来就是孤立无援,对我们很不利!况且这件事真能免了刀兵之灾,也未尝不是幸事!” “你我都是父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其他人也是如此!少了一个男人,便会多一对孤儿寡母凄凉度日!” 作为完颜部的首领,阿骨打考虑问题的高度显然是斜野所不能企及的。 与此同时,上京西城门,一群牵着牛羊马匹牧民打扮的人,正排着队准备进城。 其中一人肤色白皙,根本不像是风餐露宿的牧民,如果张玄在场一定能立马叫出这人的名字——慕容渊! 第97章 多情公子 上京城一间客栈内,慕容渊正和手下一起大快朵颐,这半个多月来他和余下的风虎骑们在锦州至上京的道路上不停巡逻,搜查张玄的踪迹,整日风餐露宿,吃的只有清水干粮,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加之此前追击的张玄花的时间,慕容渊已经有一个月没睡过一个完整觉,吃过一顿热食了。 若不是因为张玄带给他的莫大耻辱,他一个贵族世家公子何至于受这种苦! 慕容渊用力地撕扯着羊排,就好似这是张玄身上的肋骨一般。 “公子!我觉得驸马会不会已经死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兄弟都被冻得受不住,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说不定早就饿死冻死在哪片山林了!” 即使是风虎骑们再是对慕容家忠心耿耿,面对一项看不到尽头的使命时,也难免出现了懈怠的情绪。 对此慕容渊只有一个回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有预感!张玄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慕容渊说着看了看手下的神情,都带着倦容,便又说道:“先让兄弟们歇整两天!然后我们就分散混入上京市井,打探张玄的踪迹!” 一名风虎骑嗦了一口面条问道:“上京城那么大,驸马要是一心隐藏,恐怕我们也很难找到他吧?” 慕容渊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他是带着皇命来的,找不到祥瑞,他可回不去燕京,想要找到祥瑞,他就得和女真人接触!” “可这上京附近的女真人部落大大小小有数十个之多,以我们目前的人手恐怕很难兼顾得上啊!”手下人随即便提出了难点。 慕容渊眉头紧皱,在上京附近的女真人数量庞大难以兼顾,而张玄又了无音讯,难不成自己这次注定无功而返? 可要是自己就这么带人回了燕京,日后张玄又顺利返回,等待慕容家的结局那可就不太妙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渊邻座传来吟诵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诗学水平出众的慕容渊一下子就被这首词给吸去了注意力。 他原以为整个北凉的汉学水平以燕京为首,没曾想居然在上京也听到如此脱俗的诗句! 慕容渊诧异地向朗诵者看去,却见对方穿着简陋,相貌粗俗,实在是不像写出如此大雅之词的人! 出于好奇,慕容渊走上前去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刚才吟诵的佳作是你自己所写吗?” 那人一听立马笑道:“要是我写的就好了!我这会儿就住到兴庆坊去了!这是‘多情公子’张三的佳作,是写给他最要好的姑娘的!” “多情公子张三?” 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这个出格名号,慕容渊便感觉有些莫名熟悉。 “是啊!这位张三公子虽然名字不咋滴!但写诗作词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高啊!你再听听这首!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慕容渊听完,确实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反正以他的水平是很难企及对方的! 这上京城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个大才子? “这位张三公子不仅才华过人,更难得文思敏捷!听说他一个上午便给崇绮楼的所有姑娘都写了一首词,并且首首令人拍案叫绝!如今这崇绮楼夜夜爆满,不少人就是仰慕张三公子的佳作而去!” 像!太像了! 回想起之前那场宴会,张玄也是如此!顷刻间便吟诵了无数足以流传千古的诗篇! 像张玄这样的妖孽这世间难道还有第二个? 慕容渊绝不信! “多谢了!”慕容渊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找到张玄那厮了!” 慕容渊这话差点把一个正在喝汤的风虎骑呛着。 “咳咳!啊?在哪里?”这位风虎骑放下汤碗四处张望,以为张玄就在附近。 “多情公子张三!哈哈哈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张玄啊张玄!你要是潜身缩首隐姓埋名,我还真难以找到你!偏偏你要作死!哈哈哈!” 慕容渊几声笑将这段时间心里的憋闷都发泄了出来。 这把慕容渊的手下和周围的路人都吓得够呛,还以为慕容渊疯了。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休整一趟吧!” 一名手下甚至以为慕容渊失心疯了。 “蠢货!这个多情公子张三就是驸马张玄!你们这都听不出来吗?除了他,这世间还有谁有这般诗才?” 慕容渊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但风虎骑们平日里练习武艺、耕田牧马已经占用了大部分时间,哪里有钱有闲去念书,能认得几个大字就算不错了! 自然不明白张玄的诗好在哪里,也不明白自家主人是如何诗词找到对方的。 但既然慕容渊已经发话,风虎骑们也只能听从。 “那属下们就去找这个多情公子张三?” 慕容渊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点了点头,“没错!不过先不要打草惊蛇,打听到多情公子张三的下落后,便通知我!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走脱了!” 手下们立刻点头称是。 随后两天,风虎骑们乔装成各色人群,多方收集了有关“多情公子张三”的情报,然后一同汇拢到慕容渊处。 其中一条信息特别引起了慕容渊的关注! 云香商会送了“多情公子张三”一份大礼!听说单是黄金就有千两以上! 传这些消息的人不知道云香商会的主人是谁,只觉得这份礼重的骇人。 但慕容渊却再清楚不过了! “拓跋沁!好啊!两头下注是吧?你把我慕容渊当傻子吗?” 之前拓跋沁在围攻当夜的不辞而别,便让慕容渊感到有些蹊跷,不过当时确实按照拓跋沁给的情报拦住了张玄等人,慕容渊也就没有往更深处怀疑。 如今看来,整件事可能就是拓跋沁在搞鬼! 先利用自己铲除张玄身边的人,再在张玄孤立无援之际施以援手,进而拉拢对方。 虽然不清楚拓跋沁此举的最终目的,但很明显他慕容渊被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用来讨好张玄的棋子! 第98章 重逢 分析出的结果让慕容渊彻底抓狂了! 现在他的仇人不止张玄了,拓跋沁也在他的名单之上! 不过相比于张玄的势单力薄,拓跋沁在上京的势力可大的吓人,想要报复对方绝不止是知道对方行踪就够了! 他得想一个计划,一个能将张玄和拓跋沁都一网打尽的计划! 而此刻的张玄还不知道自己“筑巢引凤”的计划,没能引来凤凰令狐明,反而引来了一条暗中窥视的毒蛇。 张玄按照约定的时间,又来到了云香商会。 守门的小厮二话不说便将张玄带到了拓跋沁的书房。 这次拓跋沁没在看张玄的诗集了,手里拿着一面铜镜,凝视着镜中人的容貌。 呵!还有点小自恋呢! 见拓跋沁看的出神没有注意到自己,张玄索性走到了拓跋沁身后,突然大声道:“看什么呢?” 拓跋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张玄,表情更是慌乱无比,随手就将价值不菲的铜镜丢的老远。 拓跋沁的反应让张玄很是疑惑,对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为什么一见到他这么慌乱? 不过张玄没有深究,毕竟他来是有正事的! “这是香水的配方和制作方法,令狐明的下落你该告诉我了吧?”张玄说着掏出一张纸拍在了书桌上。 拓跋沁这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张玄一眼,“谁允许你这么放肆的?你......算了!这次不和你计较了!” 拓跋沁说完便将桌上香水的配方制法收了起来。 张玄连忙追问道:“令狐明的消息呢?” “急什么!”拓跋沁一边说着一边拉动了悬在书桌上方的一根绳索,没一会儿管事侯莫陈良便到了,跟在侯莫陈良身后还有一人。 张玄定睛看向那人,顿时激动无比。 “令狐兄!” 令狐明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驸......张公子!” 拓跋沁听到二人还要在自己面前隐藏身份,不禁小翻了一个白眼,随即起身说道:“你们两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这书房就暂且借给你们吧!” 说着便带着侯莫陈良出了书房。 等到二人确定拓跋沁走远,令狐明也仔细看过没人偷听后,两人才又聊了起来。 “令狐兄怎么会出现在云香商会?” 张玄率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今早从外地赶回上京,原本就是想探寻驸马你的下落,没曾想刚进入城门便被人拦住,说是有你的消息!属下本来半信半疑,只是没其他好办法才跟着到了这云香商会,结果还真遇到驸马你了!” 令狐明很激动,找到张玄他任务算是完成一大半了,就算没能接到祥瑞,至少人没搞丢! “驸马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这下轮到令狐明发问了。 张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地说道:“我和此间主人有合作,她答应帮我找你的下落,今天我来就是问你的消息,没想到直接就见到你了!” “不过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你在上京城没有听过我的消息吗?”对于自己‘筑巢引凤’计划的失败,张玄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明明是这么完美的计划! 令狐明听到这话随即长叹了一口气。 “可别提了!我到了上京就找到了昔日同袍,他在此地任职都尉,我本来打算央求他出手找驸马你的,结果他又接到了上京道的指令要去剿灭一个女真部落!” “我一听是女真部落,便担心这个部落会影响我们接回祥瑞的计划!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张玄充当起了捧哏。 “他要剿灭的那个部落,正是要向我们进献祥瑞的完颜部!” 张玄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燕京城里的其他人得知了消息,然后从中作梗!” 令狐明听后摇了摇头,“肯定不是!主导这件事的人我认识,他是陛下的心腹之一,断不会被别人收买了去,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之后令狐明便将完颜部怎么得罪了李临渊的事一一道出,听得张玄也不禁砸舌,把别人的独生女给拐走了可还行!怪不得这位李大人如何愤怒,以至于要发兵进剿。 “卑职这次寻到了驸马,这事情说不定就还有转机,驸马这就随我去见**吧!可能只有你才能劝得**收回成命了!” 张玄和李临渊素未蒙面,单凭一个驸马身份就能说服对方吗?张玄满心疑虑。 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想要拿到祥瑞,必须得解了完颜部之危才行! 于是张玄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令狐明点头,随即便带着张玄出了云香商会。 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被云香商会的人看在眼里,没一会儿便有人回禀了拓跋沁。 拓跋沁冷笑了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李临渊作为皇帝的亲信,身边自然也聚集一堆想要获取皇帝关注,从而飞黄腾达的官员,李临渊也因此掌握了上京道的一些权柄,算是拓跋沁完全掌握上京道的一个绊脚石。 作为驸马的张玄在找回自己身份后去见李临渊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此时完颜部发生的事情,拓跋沁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倒要看看这位驸马有什么本事从完颜部手里顺利的接过祥瑞! 而另一边的李临渊听到禁军都尉令狐明和驸马张玄前来拜会自己后,也颇为惊讶,连忙亲自前去迎接。 “卑职李临渊见过驸马!”一见面李临渊便认出了哪位是张玄。 “李大人不必多礼!”张玄立马走上前将其扶起。 “驸马可总算到了,半个月前卑职就接到了燕京的来信,说是驸马要来上京,卑职左等右等,总算是把驸马给盼来了!”李临渊一边将二人请入座,一边寒暄着。 而张玄和令狐明的表情却有些不自在,毕竟二人这会儿是来劝李临渊“大度”的。 所谓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张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第99章 闭门羹 张玄只能把目光投向令狐明,希望令狐明先开口把话题引出来。 可令狐明也不想开这个口啊,转而用求饶的目光看向张玄。 两人便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李临渊怎么说也是混迹了官场几十年的人,如何看不出两人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联想到此前燕京方面的来信,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驸马是为了祥瑞一事而来吧?”最终还是李临渊先开了口。 既然对方发问了,张玄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明鉴!这女真完颜部本来打算进献一只白色的海东青,称之为白玉爪。听说这白玉爪百年难得一遇的祥瑞,恰好燕京那边又有人鼓噪,让我去寻一只祥瑞!” “我和**一样原本都是大乾人士,对于北凉境内是两眼摸黑,上哪里去寻找祥瑞呢!便只好借完颜部的进献,堵住燕京那些人的嘴!” “要不然我这驸马做的便名不正言不顺,恐惹人非议!” 张玄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事关拓跋礼的立嗣大计,倘若张玄这个驸马不被燕京的鲜卑贵族认可,那即便拓跋婉儿生下龙子,恐怕也很难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令狐明紧跟着也说道:“这完颜部如今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正在被上京道的官兵围剿,如此一来完颜部的首领便不愿意再献出祥瑞了!可否请**暂缓用兵?等我们从完颜部手里拿到祥瑞后,再做定夺!” 令狐明当然知道完颜部是怎么惹了李临渊,只是这会儿他要是说他知道缘由,那便太不近人情了! 李临渊听了二人的陈述,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水。 张玄则和令狐明对视了一眼,猜想着李临渊会怎么回答。 “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办!完颜部的人杀了独孤尚书的独子!独孤家在上京道树大根深,老夫也要借助独孤家的势力才能坐稳左仆射这个位置!若是不清剿了完颜部,岂不是寒了独孤家的心?” “祥瑞没了还能再寻,可人心变了,便再来回来了!孰轻孰重,望驸马仔细斟酌!” 张玄拿皇帝的命令来压制李临渊,李临渊便用大局为重来回击,借口什么的还是其次,关键李临渊不松口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他是绝不会撤兵的! 道理上没优势,张玄也拿不出能打动对方的利益,唯一可行的便是拿皇命强压,但对方是地头蛇,只要心里不愿意,想要糊弄二人再简单不过了! 张玄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回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二人打搅了!”说完便起身要走。 李临渊假意客气道:“驸马不如在陋舍暂住几天,老夫可以派人为驸马找寻其他祥瑞,这上京城周围的部落甚多,只要开出重赏,要不了半年时间也就找到了!” 半年? 这对张玄来说可太久了! 而且张玄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里,这李临渊嘴上说的好听,万一只是敷衍呢?那不是要一直在上京蹉跎下去? 想到这里张玄立刻推辞道:“不必劳烦**了!祥瑞之所以是祥瑞,那便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或许是我这人少了些天命吧!告辞!” 张玄说完便扬长而去,令狐明紧跟其后也追出门去。 李临渊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倒不是他对张玄这个驸马有什么意见,只是二人开始的犹犹豫豫就说明了,他们是知晓完颜部干了什么的,就这还要开口让他放过完颜部,实在是有点太不尊重他了! 出了李府,令狐明便立刻愁眉苦脸地问道:“驸马,这可如何是好?完颜部那边见不到撤兵,是决计不肯交出祥瑞的!而且我看那首领阿骨打也是刚烈之人,完颜部覆灭之际,他肯定会让祥瑞陪葬!” 完颜阿骨打? 张玄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他那个世界历史上也有同名的狠人。 要是这位阿骨打和那位阿骨打一样是个枭雄之辈,那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对于李临渊这种成熟的官僚,张玄手里并没有什么能打动对方的东西,但对于一个部落主来说,张玄手里能打动对方的玩意儿可就太多了! 既然说服不了李临渊,那就去说服阿骨打! 张玄说罢便对令狐明说道:“你且带我去见见这位阿骨打,或许我有办法能让他交出祥瑞!” 别人灭族在即,除了解除围困还有心思想别的吗?你就是摆上万两黄金,别人也得有命花才行啊!拿什么打动对方啊? 令狐明虽然心里不信,但嘴上还是答应的十分爽快。 上次他质疑了张玄的判断,结果便是他带出来的令狐子弟们全部惨死! 所以令狐明不敢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了。 令狐明抬头看了看天,“从上京城到完颜部需要骑马疾行至少六个时辰,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我们明日再出发可好?”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便天黑了,夜晚骑马赶路是件十分危险的事,除非骑得是熟悉道路的老马,不然保不齐就跌落山崖了。 张玄点头同意下来,接着便带着令狐明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小院。 张玄轻叩院门,院子里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啊?” “是我!” “二皇子回来了啊!”赵汀兰兴高采烈地拉开院门,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令狐明,自己随即呆住了。 张玄立马介绍道:“这位是令狐将军,禁军都尉,是护送我到上京来的,此前与他走失了,我在崇绮楼的种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哦哦哦!”赵汀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二皇子从不和那些女人厮混,又偏偏要跑到青楼里来,原来如此! 令狐明则一脸疑惑地看向张玄,这驸马才来上京几天啊?怎么就勾搭上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娘子? 对方还称呼其为二皇子,说明知道张玄的身份。 这驸马勾搭了漂亮小娘子,这种事情自己要不要给皇帝汇报呢? 张玄一看令狐明的眼神,便知道对方想歪了。 随即没好气地说道:“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00章 藏娇 张玄说完便推门而入,令狐明也紧跟着进来。 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那究竟是哪样?令狐明倒要仔细观摩观摩! “二皇子,令狐将军,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水!”赵汀兰说完便盈盈告退了。 没一会儿便给二人奉上了两碗茶,这还不算,紧接着赵汀兰又拿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 “二皇子殿下!你之前那件衣服被墨汁染脏了,我笨手笨脚的洗不干净,便自作主张给你制了一件新衣,你看看合不合身?” 张玄被赵汀兰这一手给弄懵了,这才几天啊,对方居然就缝制了一件衣服! 令狐明一边喝着茶一边露出诡异的微笑,还说没什么呢!这一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样子,都快把我羡慕死了! “你前两天找我要钱就是为了这个?”张玄有些哭笑不得,前两天赵汀兰找他要钱,他还以为对方看上了什么首饰器物,没想到是为了给自己做衣服买布匹! “对啊!所以这本就是二皇子的东西,汀兰不过是费了些针线而已!” 真可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了,这下张玄在令狐明面前彻底洗不白了! “没必要这样吧!这出门在外,买件成衣对付对付得了!” 赵汀兰一听立马摇头道:“那些成衣都只有棉麻布料的,怎么配得上二皇子呢?” 这会儿的成衣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但也是有的,只是多半都是普通大众穿的衣物,材质以棉麻为主。 别说像张玄这种皇子,便是令狐明这种大家族出身的,日常服饰也多为锦缎丝帛。 赵汀兰也是官宦世家出身,有这种认知再正常不过了! “赵姑娘真是贤惠啊!”令狐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令狐将军过誉了!只不过些许女红,我们大乾女子都会的!”赵汀兰欠身回答道。 张玄叹了口气,他不是在夸你,是在敲打我呢! “赵姑娘是南朝人?”令狐明很惊讶,没想到赵汀兰居然是从大乾来的。 张玄便趁机将他如何遇到赵汀兰,以及赵汀兰的遭遇都粗略讲了一遍。 张玄原以为就此令狐明就能理解,自己替赵汀兰赎身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的救人之举,并没有别的想法。 哪知令狐明听后又长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二位是旧相识啊!是在汴京便结下的缘分啊!如今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理解你个头啊! 张玄听不下去了! 随即拉着令狐明出了屋子,“令狐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这位赵小姐清清白白的,半点也没有越礼之举!” 令狐明随即回了一个张玄“大家都懂”的眼神。 “驸马不必再说了!我懂得!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要是陛下和公主得知了一丝消息,我亲自上门赔罪!” 你懂个毛啊! 张玄绝望了! 令狐明说完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为难,“只是这位赵姑娘驸马准备怎么安排,燕京耳目众多,你要是把她带回去的话,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 “可要是留在这儿......不是老哥我说啊!这女人冷落久了,她就容易起二心,到时候驸马你头上就难免会带点颜色了!” 张玄这会儿只想骂娘! “行了!我懒得跟你瞎扯了!你自己去把自己房间收拾一下准备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呢!” 令狐明立刻做出心领神会的表情,“驸马放心,今晚这觉我肯定睡的特别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无敌了! 张玄摇了摇头,不再管令狐明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张玄刚走回房间,赵汀兰便迎来上来,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二皇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看着赵汀兰的一脸歉疚,张玄能责怪对方什么呢? 只能勉强笑道:“没有!令狐明这人你别管他,他就是脑子有点毛病!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赵汀兰乖巧地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二皇子,衣服我给你叠好了,就放在柜子里,你记得试试合身不合身,要是不合身的话,我好改!” 赵汀兰走后,张玄便打开了衣柜,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一套新衣,眉头紧皱。 而赵汀兰这边回到屋子后,立刻将房门紧闭,整个人背靠着房门,紧张的大喘气! 她并不是不懂察言观色,也不是听不出令狐明的弦外之音,甚至她就是故意当着令狐明的面送的衣服!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确实是赵汀兰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了! 她已经不想回大乾了! 虽然此举很不孝,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赵汀兰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张玄了。 不仅是张玄长相俊雅,文华出众,更难得的是张玄身上有一种莫名气质,让赵汀兰感觉和张玄相处起来十分容易。 他不会像自己爹爹一样刻意板着脸维持家长的权威,也不会像别的世家公子一样,故作高人一等,从张玄哪里赵汀兰感受不到任何俯视的目光。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张玄待她的态度,那就是平等! 这是赵汀兰此前从未感受过的! 在感受过这份平等之后,赵汀兰便决定留在张玄身边! 但如何留在张玄身边呢? 至此赵汀兰便动起了脑筋,又恰好那时张玄从拓跋沁那里回来被泼了一身墨汁。 赵汀兰便觉得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自问女红功夫还可以,只是除了自己绣绣锦帕肚兜,也没别处可施展,如今正好给张玄留给好印象。 那拓跋姓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肯定不会这些伺候人的本事! 而今天令狐明的意外到访,更让赵汀兰动起了心思。 对方既然是皇帝的侍卫,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就能透过对方传递给拓跋皇室。 到时候便能做实她和张玄的关系亲密! 此举的后果无非两种,一种是拓跋皇室派人暗中将赵汀兰除掉,另一种便是捏着鼻子让张玄把赵汀兰带进公主府去! 无论那种她都可以接受! 前一种自己虽然会没命,但却会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二皇子心里! 第101章 黄雀在后! 第二天一早,张玄和令狐明便去马市租了两匹好马,骑着向完颜部而去。 两边这边刚一出城,慕容渊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这些天来,风虎骑们多方打听,终于是得知了“多情公子张三”的新住处,才刚监视张玄,便见到张玄带着令狐明出了城。 慕容渊接到这个消息后,觉得机不可失。 上京城不比锦州,驻守军队的战斗力强很多,而且风虎骑损失很大,如今还保有完整战斗力的不过二十余人,想要再像在锦州时那般不顾不管是不可能了! 眼下张玄主动出了城,那便剔除了巡防营这一障碍,只要在野外截住张玄,二十多个打两个,慕容渊就不信还能让张玄走脱了! 于是慕容渊立即召集了散落在城中的风虎骑,准备倾巢出动捉拿张玄! 与此同时,监视张玄的另一组人也得到了消息。 拓跋沁这边才刚梳妆好,侯莫陈良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郡主!属下刚接到急报,有人意图对张三公子不利!” 拓跋沁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木梳,一脸寒霜地问道:“谁?” 侯莫陈良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这群人都是乔装打扮过的,这些天一直在四处打听张三公子的下落!昨天他们探查到张三公子的住处,今天一早张三公子便和令狐明出了城,那群人也随之集结,肯定是想对张三公子不利!” 听完侯莫陈良的陈述,一个身影立刻浮现在拓跋沁的脑海内——慕容渊! 张玄这么高调的做法,自己也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么和他当面接触过的慕容渊,不可能猜不到! 这下麻烦了! 本来拓跋沁已经改了主意,对待张玄从剿灭改为了招抚。 这么个有趣有才又有用的人,杀了太可惜了! 但对于受过莫大屈辱的慕容渊来说,他是决计不肯放过张玄的! 慕容家在燕京好歹也算是拓拔慎的盟友,虽然他们和拓跋寿的关系更近,但目前拓跋慎和拓跋寿的目的是一致的,便是借立嗣的争议,想办法从拓跋礼手中夺取权柄,甚至于把对方掀翻! 自己要是对慕容渊下手,一旦消息走漏,到时候就可能挑起拓拔慎和拓跋寿之间的矛盾,白白让皇帝拓跋礼得益。 对于大局来说,就算张玄脑子有真有他说的那些东西,能让云香商会获利百万,也不抵联盟破裂造成的影响。 对于拓跋沁来说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不知道,让慕容渊处理了张玄,拓拔慎和拓跋寿的联盟得益延续,皇帝拓跋礼又失去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但不知道怎么的,一向都以心狠手辣着称的拓跋沁这会儿竟然下不了这个决心! “给我备马!” 侯莫陈良闻言愣住了,“郡主你要亲自去?” 拓跋沁点了点头,她要是不去,没人能说服慕容渊,或许自己可以在张玄被擒之后和慕容渊做一些利益交换,把张玄从慕容渊手里要回来! 侯莫陈良立马就慌了,“郡主不可啊!这些人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亡命之徒乔装的,郡主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 拓跋沁随即伸手止住了侯莫陈良继续往下说,“我意已决,复要多言!你从商队护卫里面挑二十个好手跟着我!” 拓跋沁话说到这份上,侯莫陈良也只能照做,很快便选了二十名好手,同拓跋沁一起风风火火地骑马出了城。 此时的张玄还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后方跟上了两拨人,张玄和令狐明两人四马先赶到了沈州府军驻扎处。 在确认尔朱聪信守承诺没有发动进攻后,二人便又急急忙忙赶往了完颜部的大寨。 此时在慕容渊带领下的二十余名风虎骑也终于追上了张玄二人。 “公子!他们进了女真人的营寨,我们是等他们出来,还是直接冲杀进去?” 冲杀进去?同样的亏慕容渊可不想吃第二次。 慕容渊不得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回道:“还是等他们出来吧!反正他们不可能在女真人寨子里待一辈子!” “你带个人在这附近弄个观察哨,我带其他人去找个避风的地方!” 要说这北境最让人难捱的恐怕就得数冬天里的寒风了,刮到人脸上真就像是有人拿钝刀在拉脸,这一路骑行了五六个时辰,每个人的脸都快僵了! 这张玄和令狐明进了女真人的寨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慕容渊自然要考虑怎么保存体力。 相比之下,拓跋沁的队伍表现要好多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云香商会上京分会的商队从各个部落收集货物的,对于北地的寒风早已习以为常,并且有着自己的应对办法。 这办法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往脸上涂抹一层动物油脂,能够有效隔绝寒冷干燥的烈风。 对于手下人的推荐,拓跋沁一开始很排斥,但在骑行了一个时辰后,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在脸上涂上了她认为臭臭的油脂。 在察觉慕容渊的意图后,拓跋沁便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慕容渊开始动手,她就派人从后方杀入,造成战术上的优势逼迫慕容渊妥协! 不过为了防止慕容渊狗急跳墙,拓跋沁会让人杀了令狐明,然后以此为保证绝不放张玄自由,自己会把张玄软禁起来。 这样慕容家便不会因为截杀驸马的事情败露而遭受灭族之祸,而张玄因为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也不会对自己软禁他的行为有什么怨言。 在拓跋沁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张玄这边才刚刚见到阿骨打。 这人应该去打nba吧! 这是张玄对于阿骨打的第一印象,张玄估摸着自己原身应该有一米八左右,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世界,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但眼前这人只是坐着就让张玄感觉需要仰视对方,等到阿骨打站起更是有种遮天蔽日之感! 在物质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渔猎部落里养出了这种巨人真的科学吗? 第102章 十六字诀! “没想到驸马竟然能屈尊亲临完颜部!在下完颜阿骨打,完颜部首领!恭迎驸马大驾!” 张玄刚一走进帐篷便感到一堵墙向自己撞了过来,待阿骨打在张玄面前弯腰行礼,张玄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 “阿骨打首领不必行此大礼!”张玄伸手想要扶起对方,却感觉对方的肌肉犹如铁铸一般,自己本想用力将其托起,对方却纹丝不动! 要是给这种人配上合适的铠甲和战马,放在战场上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人形坦克啊! 只一瞬间,张玄便动了心思。 如此猛将,若不能为他所想岂不是太可惜了? 阿骨打行完了抚胸礼,便招呼张玄二人入座。 完颜部的大帐内自然没有椅子,有的只是兽皮制成的坐垫,为了显示张玄的身份尊贵,给他准备的还是一张虎皮坐垫。 张玄这边才坐下,阿骨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驸马既然亲来,想必是带来了好消息吧?” 张玄笑着回道:“是好消息,但却不是阿骨打首领所想的好消息!” 阿骨打所期望的自然是上京道能够退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阿骨打闻言面露疑惑,“驸马这话什么意思?上京那边不肯退兵吗?” 张玄摇了摇头,“你们把**得罪得太狠!他剿灭你们的心思异常坚定!除非陛下亲至,否则贵部恐怕很难避免这一战了!” 阿骨打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旁边的斜野更是叫嚷道:“那你还来做什么?莫非还想我们把神鸟给你?” “那是自然!”张玄依旧笑着回道。 这下连阿骨打都有些忍不住了,“凭什么?你既不能退兵,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你祥瑞?原本我们进献祥瑞就是想求得一个内附的资格,现在别说内附,不被灭族就好了!我实在看不出还有进献祥瑞的必要!” “大哥和他废话什么!他既然是驸马,不然把他绑起来,那些官兵要是不退,我们就把他杀了!” 面对斜野赤裸裸的威胁,令狐明立刻警觉起来,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刀把上,但张玄依旧笑得犹如春风拂面。 “想要借我的性命让上京退兵恐怕很难!北凉素来就不受威胁,昔年北凉太祖妻儿一十三口落入鲜卑慕容氏手里!” “慕容氏将其押解到阵前意图逼迫北凉太祖就范,结果北凉太祖亲自挽弓射死了自己的一个儿子,之后趁慕容氏震惊之余,鼓动大军前进,一战确立了拓跋氏鲜卑霸主的基业!” “至此北凉便立下了条规,刀兵一起,便是太子落入敌手也绝不会妥协!在下不过区区一个驸马,还没资格让北凉为我破例!” 阿骨打听了张玄的讲述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北凉太祖是个英雄人物!他这条规矩立的很好,以后我们完颜部也照此例!便是我落入了敌手,吴启买、斜野,你二人也不可因为顾忌我的安危,向敌人投降!” 阿骨打这边对北凉太祖的“往事”感到十分佩服的同时,令狐明却一脸问号。 他家世代担任皇宫禁卫,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条规矩?也没听人说太祖有过这段往事啊? 令狐明当然没听过,这是张玄临时瞎编的故事! 张玄笃定对方就算识字,恐怕也很难翻阅那些晦涩难懂的史书,并且普通人也没资格翻阅史书,可不就随他胡诌吗! “其实阿骨打首领不必太担心上京道的军队,依我之见,这些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并不对完颜部构成威胁!” 阿骨打听到张玄这话,不禁面露惊讶。 “驸马不过初到完颜部,为何对完颜部这么有信心?上京这次起码派出了两千人,而我们完颜部可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三百,连我自己都觉得没底,驸马为何能断定?” 张玄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是两千人,是三千人!不过三千也好,五千也罢!那都不是问题!” 斜野听到张玄的“大话”又忍不住了,“你又不会上场打仗,对你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你知道三千人有多少吗?就算我们完颜部个个都是好汉子,一人应付十个也很难应付的过来!” 但阿骨打却听出了张玄的弦外之音。 “驸马莫非有什么退敌良策?” 张玄还没回答,斜野便又开口道:“大哥你问他做什么?他是鲜卑人的驸马,怎么会给我们出主意?就算他肯,你看他那个样子,浑身都没二两肉,肯定没上过战场,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张玄有些无语,他这幅身体虽然不算很壮,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还是小有肌肉的,怎么就成了“浑身都没二两肉”了? 虽然比之完颜三兄弟那壮实如牛的体格,张玄却是差的远,但显然这三兄弟才是特例! 对面斜野的质疑,张玄依旧面带微笑说道:“我这有十六字诀送给阿骨打首领,假如阿骨打首领肯听从,那上京道的军队便是再翻一倍也奈何不得完颜部!” 阿骨打闻言顿时大喜道:“驸马请讲!若真能解我完颜部之危,祥瑞我必双手奉上!” 张玄暗自遗憾,这次走的太匆忙,忘了给自己准备一柄羽毛扇,要不然羽扇纶巾,谈笑间破敌,该是何等潇洒! “听好了!这十六字诀便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首领以此行事,至多不过月余,上京军队必退!” 这十六字诀是张玄那个世界的游击精髓,高度凝练,却又简单易懂! 阿骨打认真咀嚼着这十六个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 吴启买认真琢磨后,也微微点头。 只有斜野完全的莽夫思维,听到“敌进我退”几个字就忍不住了。 “你说的容易,别人追来我们就跑,这营帐怎么办?还有我们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不都送给别人了吗?” 张玄闻言笑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过于计较一城一地得失,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第103章 活路 张玄这话一出,阿骨打更是惊为天人。 “驸马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其实之前我就在犹豫要不要舍弃营帐,只是一直舍不得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如今驸马这番话如拨云见日,让我豁然开朗!阿骨打受教了!” 张玄摆了摆手道:“阿骨打首领不必自谦!我来时见贵部已经遣散了妇孺,便知首领心中已经有了草稿,只是少了点决心和总纲上的指导!” “两军交战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眼下正值寒冬,上京的军队穿着铁甲难以行动,弓弦难以拉开,此乃天时偏向贵部也!” “贵族世居此地,熟悉地理,而上京军队远道而来,对周围环境十分陌生,地利也是贵族占优!” “而上京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军令发出突然,大多数士兵被迫仓促离开家人,厌战情绪严重。但对于贵族来说,事关生死存亡,是以上下同欲,因此在人和上贵部也占了优!” “天时地利人和都倾向于贵部,所以我断定贵部必然获胜!” 张玄一通分析彻底折服了阿骨打和吴启买,就连斜野这会儿也不出声反驳了。 张玄的话给阿骨打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同时也让阿骨打很是疑惑。 张玄可是北凉的驸马,和上京方面应该是同一阵营,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 张玄一眼就看出了阿骨打的疑惑,随即笑着问道:“首领一定是在想,我身为北凉驸马,为什么要给完颜部出谋划策吧?” 阿骨打点了点头。 张玄随即解释道:“这事很简单!在我看来阿骨打首领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恐怕阿骨打首领还不知道吧,我不是北凉人!我是大乾的二皇子,此番是入赘北凉!” 张玄说完,阿骨打几人顿时肃然起敬,显然大乾二皇子的“显赫”名声还没传到完颜部这种偏远地方。 “作为一个大乾人来说,北凉原本是敌国!如今却成了我效忠的对象,贵部眼下看起来是和北凉军队作战,日后也未必不能是北凉的一员!” 张玄话音刚落,斜野便嗤之以鼻道:“哈!谁愿意和鲜卑人成自己人?他们欺负我们还欺负得不够吗?” 张玄笑了笑,没有理会斜野,只是对着阿骨打继续讲述自己的观点。 “在我看来做人做事,第一件事便是要分清楚敌人和朋友,然后在此基础上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办事便无往不利!” “我和阿骨打首领之间并没有核心矛盾,是可以成为朋友的!这也是我为阿骨打首领出谋划策的原因!”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话又引起了阿骨打的深思,觉得其中似乎蕴含了无穷道理。 对于张玄的印象也一变再变,从开始的白面贵公子进化到了深不可测的高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说的好消息!我真正给阿骨打首领带来的好消息是我给完颜部找了一条生路!一条让完颜部脱离刀耕火种,捕猎打鱼的活路!” 阿骨打一听这话就愣住了,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向! 无论是向北凉皇帝进献祥瑞,请求内附,还是和南边的商人做生意,其目的就是摆脱完颜部看天吃饭的命运。 刀耕火种听起来很洒脱,但粮食的产量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而且因为不会种地,完颜部开垦一片荒地后,三五年土地便失去了肥力,继而只能接着烧林播种,虽然说这会儿不讲究什么可持续发展,但这么种地效率也很低下。 只是打猎和捕鱼那更是看天吃饭,动物的繁殖具有周期性,并且还伴随着小范围的迁徙,这注定了捕猎的收获很不稳定。 而且遇到大型猎物,如野猪、棕熊、老虎这种,人也会有危险。 这也是完颜部人口一直上不去的原因所在! 也是为什么都是女真人却要分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的原因! 总体来说目前的女真人更像是处于生态链顶点的野生动物,必须要有庞大的领地才能养活! 从这点来看鲜卑人称女真人为蛮子,倒也没说错! 阿骨打因为从小读过书的原因,朦胧地意识到了这点,因此一直想带领完颜部走出世代禁锢他们的桎梏! 张玄刚才的话算是说到了阿骨打心坎上了! “驸马大人说的活路,可否具体告知一二?”虽然上京那边还没有退兵,但自信有了张玄的“十六字诀”,阿骨打已经不觉得那三千士兵是完颜部的障碍了。 “阿骨打首领喝过酒吗?”张玄突然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阿骨打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自然是喝过的!只不过完颜部余粮不多,只有祭祀先祖天地时,才会酿酒喝上两口!” “我说的这条活路,便是想请贵部为我酿酒!” “酿酒?”阿骨打更懵了,这也能算活路吗? 张玄点头道:“没错!不过不是普通的酒水!我要酿造的是酒精!” “酒精?”阿骨打更惊讶了,显然没听说过这东西。 “酒是粮食之精,这酒精便是酒中之精!”张玄面带微笑介绍道。 张玄本来计划是找些破产农民在燕京附近找一块地方秘密生产酒精,但在见到完颜部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找破产失的农民还有泄密的危险,但完颜部这些人得罪了上京道的主官,反而断绝了他们和上京道这边的人打交道的机会,而且这些女真人对鲜卑人有着天然的仇视,更减少了他们和鲜卑人合作的机会,这样一来张玄酿造烈酒和酒精的工序保密的时间便会大大延长。 并且完颜部再往东数十里便是海边,还可以建设海港,将这里生产出来的酒水通过海路销往大乾! 张玄越想越觉得完颜部就是理想的生产基地,不仅是酒精,以后还可以扩产到其他产业。 至于张玄承诺给完颜部的活路,谁说进厂就不是活路呢? 张玄又不会像前世的英伦资本家那般黑心,完颜部众人以后的生活肯定比捕猎打鱼时要好很多! 在张玄看来这就是双赢的一场生意! 第104章 达成协议 可对于完颜部的人来说,甚至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理解社会分化,商业分工有点太过超前了。 就算阿骨打想带领完颜部的人走出渔猎生活,但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有块肥沃的土地,能够依靠耕种就能养活完颜部的男女老少。 对于制造单一商品,然后利用生产出的商品去换取自己所需的生活物资,这种方式对于阿骨打来说完全超出了认知。 以至于阿骨打这会儿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明白张玄为什么说酿酒是一条生路! 好在张玄之前的“高人”形象立的很足,才让阿骨打不至于认为张玄是在胡扯。 “恕阿骨打愚钝!驸马所言实在难以理解,只是酿酒的话,我们吃什么呢?” 张玄微微一笑道:“粮食自然是靠买啊!我看过贵部耕种的土地,恕我直言,就贵部的耕种方式,一年亩产能有一百斤就算不错了!而大乾的江南等地,能够做到一年两熟,亩产能达到五百乃至六百斤!一人能种出的粮食是贵部的五六倍!” 张玄这话说完,营帐里的女真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要是他们也能种出那么多粮食的话,就不必再去打猎捕鱼了,生活也会安逸许多! 但接下来张玄就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但以贵部的现有的条件来看,就算请最会种地的人来耕种,亩产也绝不会超过两百之数!北方太冷了!你就算找遍整个北凉也不会有这么优良的土地!” “所以想要完颜部富足起来,必须得另辟蹊径!” 阿骨打算是有点听明白了,“驸马说的另辟蹊径就是酿酒?” “没错!不过我刚才说了,酿的不是普通的酒!普通的酒谁都会酿,甚至于山林里的猴子也会用水果酿造一些猴儿酒。我说的是那种能点燃的烈酒!这种烈酒的用途有很多,并且我已经为这些酒找到了一条销路!” “只要贵部能够听从我的建议,将烈酒生产出来,便会有人源源不断的进行收购,贵部便能通过售卖烈酒获得的银钱,从别的地方购买粮食!” 张玄这一通解释过后,阿骨打是大致明白了,而斜野则闷耷着个脑袋,似乎是在认真琢磨张玄所说。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如果按驸马所说,我们完颜部只生产烈酒,万一这烈酒没人买怎么办?” 张玄看向出声的人,也是一名彪形大汉,只是身材较阿骨打小了一号。 “这位是?” 阿骨打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弟,吴启买!” 张玄随即笑着看向吴启买,“你这个问题不错,我之前虽然说过我已经为这烈酒找到了一条销路,但空口白牙,你们不信也很正常!” “不过我们可以进行先期试点,就是由阿骨打首领分一批人出来进行小规模的生产,然后将生产出的酒水给那些来自大乾的商人试试,你看他们如何评价!” 阿骨打听了张玄的话,随即大惊道:“驸马如何得知我们和大乾的商人有联系?” 张玄笑了笑指向斜野身上穿着的步人甲,“阿骨打首领忘了吗?我是大乾的皇子,自然认得这来自大乾的甲胄!” “说起来也是惭愧!我之所以被父皇打发来北凉,就是因为被人诬告了挪用国库,倒卖甲胄!说不定各位身上穿的,就是我的‘罪证’之一呢!” 阿骨打等人听得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缘分”! “我来之前就观察过,贵部往东数十里便是大海,贵部门前的河流也能够直通大海,对于那些海上讨生活的商人来说,贵部附近的土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良港口!” “且上京道各部的物产在北凉卖不上价格,运到南边可就是稀罕物了!这些逐利商人不可能不联系阿骨打首领!” 张玄这一通分析彻底折服了阿骨打。 “驸马真是神机妙算!确实如此,前段时间有一批大乾的商人找上了我,这些铠甲正是我找他们借的!本来应该还了,奈何大军压境,只能再借用几天了!” 张玄笑了笑没说话,以阿骨打兄弟等人的体格,这甲胄还不还那些商人只怕都不敢说什么,全凭阿骨打个人自觉了。 “依驸马所言这确实是个稳妥的法子!但有一事阿骨打仍然不解,望驸马解惑!” “首领请讲!” 阿骨打突然盯着张玄问道:“那为什么是我们呢?就如驸马所言,这酒谁都能酿,驸马为何偏偏找上我们?” 张玄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有三个原因!” “愿闻其详!” “第一点便是因为贵部和**结了仇怨!” 张玄这话一出顿时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怎么和当地的长官交恶也成了有利条件了。 张玄见众人不解,随即娓娓道来。 “我这酿酒的法子虽然和别的酿酒办法不一样,但其实也不过多了几道工序而已!若是让其他人酿造,他们在见到烈酒带来的暴利之后,会不会想踢开我个人单干呢?” “那驸马就不怕我们也起这种心思吗?”阿骨打疑惑道。 “因为你们得罪了**啊!只能通过大乾商人这条道往外销售酒水!但这条商路很容易掐断,以我的身份,说服陛下打造几艘战船不是难事,届时将贵部的港口封锁,贵部的生意自然难以为继!” “而你们得罪了**,想要撇开我在陆路上另找销路也绝无可能,所以你们不具备单干的资格!” 张玄这通实话实话,直接就把斜野惹毛了。 “那你不是把我们拿捏住了?那以后我们是不是都得听你的?” 斜野所说正是张玄的打算! 不过张玄自然不会傻到就这么承认。 “你叫斜野是吧?这世间事俱是如此,你想要融入社会,在社会上占据一定位置获取资源,那便会受到社会规则的束缚!这一点没人能置之身外!就连大乾的皇帝和北凉的皇帝也不例外!” “你们完颜部的人想要得到部落的照顾,不也得听阿骨打首领的话吗?” “想要自由自在也简单,退回到山林,去做一个纯粹的野人不就行了?” 第105章 埋伏 斜野听了张玄的话,刚要发火,便被吴启买拉住了。 吴启买起身看向张玄,“驸马这话是不假,若驸马真能让我们完颜部的男女老少都过上好日子,便是听驸马的也不无不可!” 张玄听了吴启买的话随即看向了阿骨打,毕竟这位才是部落之主。 阿骨打点了点头,表示他也认可吴启买说的。 紧接着阿骨打便又问道:“驸马不是说还有两点吗?” 张玄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第二点便是,我相信完颜部的各位!” “从草原到山林,这连绵几千里的部落,谁没有抢过谁?若没有强横的武力,纵有万贯家资如何守得?” “只要这烈酒的生意铺开,不出数年,完颜部便会成为整个上京道最富庶的部落,各位若没有相应的武力,届时不仅守不住得来的财富,也会让我蒙受损失!” 张玄这第二点就很讨喜了,说的营帐里的众人连连点头,都是男人,谁不喜欢被人称赞战斗力高强呢? 张玄紧接着又说道:“最后就是第三点了!这个世界沉寂太久了!是该天翻地覆一下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相信阿骨打首领也有同感!” 张玄说着便看向阿骨打,阿骨打也回以相同的目光。 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想要改变的决心,只是阿骨打感觉张玄似乎比他还要疯狂大胆一些,以至于率先移开目光的竟然是他! 此人以后便不是天下主,便也是混世魔王! 莫名其妙的,阿骨打脑子出现了这个念头。 听完了张玄的三点理由,阿骨打已经是彻底相信了张玄,随即站起身走到张玄面前伸出右手。 张玄也跟着伸出了右手,两人互相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臂,算是许下了承诺。 “那便依驸马所言!等我们打退了上京的官兵,便开始合作!” 阿骨打随即将张玄二人礼送出了营帐,紧接着又吹动口哨,召唤下来一直在天空盘旋的那只白色海东青! 阿骨打将海东青的双脚用细绳绑好,接着不顾海东青的挣扎强行交到了张玄手里。 “这只神鸟就托付给驸马了!它性子有些烈,想要让它认新主,驸马恐怕得自己费一番苦功了!” 驯服这么一只罕见的海东青,想来阿骨打也费了不少功夫,两人的合作现在都还没一撇呢,就把海东青就交到了张玄手里。 可见阿骨打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既然决定了相信张玄,那便是相信到底! 令狐明赶紧从张玄手里接过海东青,这海东青爪牙锋利,又一直挣扎,要是驸马被祥瑞伤了,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多谢阿骨打首领!首领放心,最多一个月,我便会带人前来和完颜部接触!” 两人这番谈话取得了圆满的成果,双方就完颜部今后的发展路线达成了共识,在良好的氛围中,阿骨打首领携两位胞弟将驸马张玄送出了营地两里之外。 “阿骨打首领便就到这里吧!再往前我怕你们遇到上京道的斥候,到时候不好对付了!” “哈!怕什么,就鲜卑人那些斥候队,见了我们兄弟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错了!”斜野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阿骨打没有理会斜野,只是向张玄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恕阿骨打不能远送了,希望驸马不要忘了今日之约!” 张玄也拱手道:“张某至死不忘!那我们便告辞......” 张玄话音未落,忽然便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 令狐明脸色大变,叫道:“驸马小心!” 可他被那只海东青缠住,根本来不及出手。 危机关头还是阿骨打反应更快,他没说什么,只是一把将张玄揽在了自己身后,接着右手向前一抓,一只尾羽仍在颤抖的箭支便被他握在手里! 张玄不仅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了一跳,更是被阿骨打的表现惊到了! 真还有这种猛人啊!弓箭射过来,直接就用手抓啊!还抓的这么稳! 要知道有半分拿捏不好,这箭可就直挺挺地朝阿骨打胸膛去了! “鲜卑人的斥候还真来了啊!”斜野一边解开随身携带的猎刀一边惊讶地说道。 “不对!不是鲜卑人的斥候!”吴启买也举起了自己的猎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二哥,你怎么知道不是鲜卑人的斥候?”敌人都还没露面呢,斜野不明白自己二哥是怎么猜到对方不是上京道斥候的。 “如果是鲜卑人的斥候,这箭肯定是冲你我来的,怎么会射向驸马?”吴启买说着看向张玄,“驸马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张玄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忽视了点什么! 是慕容渊! 靠!这家伙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还没等张玄回答,慕容渊便提着弓箭带着风虎骑从埋伏的地点现身了! 此时慕容渊居高临下,站在半山腰上,无论是用弓箭攒射,还是聚集人马冲锋都占据了优势。 因而他十分得意,“张玄!今天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张玄看向对方被寒风吹的通红的一张脸,不禁有些感慨,这家伙是多恨自己啊!一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居然带队风餐露宿,千里追击! “慕容公子!你犯得着这么恨我吗?当日也不是你挑衅在先吗?” “别废话了!你现在跪下磕头,我心情好兴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若不然,这片雪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其实无论张玄怎么做,慕容渊都不可能放张玄一条生路,诛杀事关立嗣大事的驸马,这件事传了出去,谁也保不住慕容家,慕容渊怎么可能冒这种险! 张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随即回道:“放我一条生路这种鬼话还是别说了吧!我现在只想知道慕容公子此举是受人唆使,还是自发的?” 慕容渊脑海里瞬间闪过拓跋沁的身影,不过自以为中了拓跋沁算计的慕容渊这会儿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受了拓跋沁的挑唆。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杀你还需要别人挑唆吗?” 埋伏在另一处的拓跋沁听到慕容渊这话,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第106章 覆灭! 要是张玄知道慕容渊当初是在自己的唆使下,才来截杀他的,他会怎么想呢? 会把真正的把我当成敌人吗? 拓跋沁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拓跋沁胡思乱想之际,见张玄始终不肯求饶的慕容渊也失去了耐心! “杀!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伴随着慕容渊的吼叫,十数根箭矢随即向张玄等人射来! 站在最前方的阿骨打临危不惧,随手解开了兽皮上衣,露出一双满是腱子肉的胳膊。 阿骨打一手持刀,一手持衣将身前三尺舞得密不透风。 呼啸而来的箭矢便如飞鸟撞上了罗网一般,纷纷掉落在阿骨打身前! 除了对于阿骨打非人表现已经习惯的吴启买斜野二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这家伙是人吗?哎呦!”令狐明被阿骨打震惊得都忘了压制手里得海东青,结果被海东青狠狠啄了一口。 “应该是基因变异了吧!”张玄说着在场除了他以外都听不懂的话。 “这人是谁?”拓跋沁见了阿骨打的表现也动了将其收入麾下的心思。 “这人是谁?”慕容渊惊怒异常,怎么每次他感觉要得手就总会出现一些幺蛾子! 阿骨打抖落挂在衣服上的箭支,接着看向慕容渊等人。 “不管你们是谁!都不能动我们完颜部的客人!”阿骨打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支箭,随手用力一甩,那支箭便像是被弓射出去的一般,将一株碗口大小的树木横穿而过! “若不然,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阿骨打这一手再次震惊了所有人,持弓的风虎骑箭支搭在弦上却不敢再张弓,持刀的风虎骑也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人,自然知道要做到这一手,需要怎样的神力! “公子!要不我们先撤吧!”一名风虎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撤?”慕容渊转头看向这名风虎骑,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我好不容易才截住了张玄,你让我撤?” 这名风虎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考虑怎么往回找补呢,忽然便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却只看到慕容渊的佩剑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腹部! “公子......”这名风虎骑临死也没想到慕容渊会对自己动手! 慕容渊对于这名风虎骑的悲鸣充耳不闻,干净利落地拔出佩剑,鲜血瞬间洒满了雪地,那名风虎骑也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目倒在了血色雪地上。 慕容渊抬起沾满了鲜血的佩剑,指向张玄道:“杀了这个姓张的贼子!再敢言退者,这就是下场!” 尽管风虎骑自幼就被灌输对于慕容家的忠诚,但在见到这一幕后,心里都不禁生出几分悲凉。 不过长期养成的惯性,还是让他们选择继续执行慕容渊的命令。 尽管这意味着要和眼前这名如同鬼神一般的男人动手! “杀!”风虎骑们的吼声中带着几分悲壮。 这时云香商户的护卫领队也在询问拓跋沁。 “郡主,我们要动手吗?” 拓跋沁缓缓摇了摇头,“不急!先看看再说!” 拓跋沁原本是来阻止慕容渊截杀张玄的,但这会儿张玄有了阿骨打等人的保护,拓跋沁便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不用出手了! 但拓跋沁没注意到的是,完颜三兄弟,这会儿正借着雪地交流暗语呢! “阿骨打!右边山上还有人!”吴启买用脚在地上画出了几个怪异的符号。 “知道!先不要妄动,他们不跳出来就不要理会他们!”阿骨打也用脚画下了几个符号。 紧接着阿骨打又用脚尖朝向斜野,画了几个符号。 “斜野!你盯着他们!” “明白!”斜野画出了个简单符号。 三兄弟这边刚交流完,风虎骑也持刀杀到了! 一名风虎骑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持刀砍向阿骨打,而结果也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只见阿骨打一个半转身,身体带动猎刀画出一道弯月,地上的积雪被劲风带起糊向紧随其后的风虎骑。 等这些风虎骑从雪花迷眼的攻势中缓过来,眼前的同袍却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下半身还直直地站在原地,上半身却不翼而飞! 阿骨打抖动手腕,猎刀上挂着的血珠随即在雪地上印上点点血迹。 阿骨打没有看自己留下的残破肢体,也没有看驻足不前的风虎骑们,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吴启买!天要黑了!你也一起来吧,早点解决了,免得误了驸马的归程!” 吴启买的身形虽然比阿骨打小了一号,但在风虎骑们前面,就像是大人对小孩儿一样,依然是优势明显。 “咿呀!”风虎骑发出绝望的嘶吼,随即向二人冲了过去! 片刻后,再没有一名风虎骑还站立着! 雪地到处都是横飞的残肢断臂,从高空俯瞰下去,雪地之上似乎盛开了朵朵“梅花”。 慕容渊此时已经精神崩溃地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二十名精锐风虎骑居然被两个人砍瓜切菜一般地给做掉了! 慕容渊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抹到了脸上,刺骨的寒冷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噩梦! 慕容渊睁开眼看向矗立的阿骨打和吴启买,“你们到底是谁?” 然而阿骨打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看向了右边的山麓,“你们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拓跋沁见阿骨打朝自己这边看来便感觉不妙,等阿骨打发出吼声,更是胆战心惊。 刚刚阿骨打的表现实在过于逆天,真要和这种猛人起了冲突,自己带来的这二十个人,怕是不够对方填牙缝的! “郡主!我们好像被发现了!怎么办?要回答他吗?”护卫首领牙齿也在打战,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出去吧!”拓跋沁一脸苦涩,她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慕容渊打照面。 但又怕让阿骨打误会成了敌人,那可就冤死了! 拓跋沁整理一下仪表,接着在手下的搀扶下,走到了张玄眼前。 “张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拓跋沁感觉自己的笑容从来没这么假过! 第107章 决裂 “拓跋沁?”张玄看着拓跋沁,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 “拓跋沁!”慕容渊咬牙切齿地喊道! 拓跋沁没有理会慕容渊几近杀人的目光,带着僵硬的笑容对张玄说道:“我手下人接到情报,有人意图对张公子不利,所以我便带人赶来了!”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我多事了!张公子有这等猛士保护,自是吉人天相!” 张玄摸了摸下巴,这拓跋沁怎么突然说话变得怪怪的? 你以往的嚣张劲儿呢? 这便是武力占优的感觉吗?真不错呢! 张玄随即笑着对阿骨打兄弟几人解释道:“她是我朋友,以后也是我们的客户!” 阿骨打不懂什么叫“客户”,但“朋友”二字还是听得懂的,随即将手中已经砍的卷刃的猎刀擦了擦然后收回了鞘中。 “朋友?哈哈哈哈!这有人把拓跋沁当成朋友的!好好好!张玄今天你运气好,没死在我手上!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慕容渊此刻已经彻底癫狂了,指着张玄和拓跋沁二人发出了肆意的狂笑。 张玄瞥了拓跋沁一眼,看来这位郡主在燕京贵族中的风评也不怎么样啊! 拓跋沁心虚地没看张玄,也不敢直视慕容渊的目光,只能尴尬地看着雪地。 慕容渊这会儿虽然这会儿离疯魔只差半步,但越是在这种状态,有些事情他反倒看得越清楚了! 拓跋沁的小心翼翼,让他感觉到了什么! 于是,自知难以幸免的慕容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将剑横在了脖子上,然后紧盯着拓跋沁。 “你这个贱人把我害得这么惨!这会儿又来充好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说着又转头看向张玄,“张玄,之前你不是问我是谁唆使我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不要!”拓跋沁终于是忍不住了! 但她一出声便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样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慕容渊没有理会拓跋沁,而是继续对着张玄说道:“那天你大婚!这位章华郡主就找到了我!让我去杀掉你,然后她就能帮我坐上驸马的位置,我也是猪油蒙了心,竟信了她的鬼话!” “之后你的行踪也是她一路提供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到上京来接祥瑞?” 听慕容渊这么说,张玄也终于在脑海里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怪不得慕容渊之前能在锦州拦住自己,以拓跋沁在上京的情报网,自然是知道完颜部想要进献祥瑞的,之后便在婚宴上串联那些鲜卑贵族,要按古俗去找祥瑞,以证明自己有迎娶公主的资格。 祥瑞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上京有现成的,那自己自然会往上京方向去。 那么锦州作为燕京到上京的必经之地,就是自己注定要落脚的地方! 拓跋沁满眼凄楚地看向张玄,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父亲可是和亲王!一直都和陛下不对付,你觉得她会对你有什么好心思?你那个化名张三,我到了上京第一天就识破了!她这么聪明的人,这会儿还装模作样地叫你‘张公子’!无非就是想趁机向你讨好罢了!” 慕容渊将二人之间的薄纱一层一层地挑开,让拓跋沁和张玄之间再无回旋的余地。 张玄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令狐明说道:“令狐都尉,他话太多了!” “啊?”令狐明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正懵着呢,就听到张玄发话了。 “哦!”到底还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该有的机灵还是在,令狐明将还在挣扎的海东青递给了旁边的斜野,自己拔出刀朝慕容渊走去。 没等令狐明走近,慕容渊便狂笑着说道:“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说罢,将横在脖子前的佩剑用力一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地上又多了一滩血染的“梅花”! 令狐明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慕容渊的脉搏,接着站起身对张玄说道:“驸马!他死了!” 张玄点了点头,接着转过来看向拓跋沁。 拓跋沁一边后退,一边苦苦解释道:“我当时还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我......” 一向言语伶俐的拓跋沁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张玄微微叹气,“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料到有这一天的不是吗?只是让我有点意外的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你!” 拓跋沁满嘴苦涩,她感觉自己在张玄面前像是变了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拓跋沁缓缓闭上双目,“你动手吧!” 半晌后却等来张玄一句,“你走吧!” 拓跋沁睁开双眼看向张玄,张玄惨淡一笑道:“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饶你一命的!” 拓跋沁想起来了,那句原本以为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拓跋沁看向张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拓跋慎女儿,是太祖血脉!等我回到燕京,一定会竭尽阻止拓跋婉儿当上皇太女,即使这样你也会放我走吗?” 张玄迎上拓跋沁的目光,“看来你很自信!正巧我也是!拓跋婉儿一定会成为北凉的第一任女皇!我说的,谁也改变不了!” 张玄霸气的宣言,把在场的所有人的震撼住了。 虽然张玄说的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反而是拥护的话。 但令狐明总感觉哪里不对,什么时候皇帝由谁来当,是你一个驸马说了算了? “好!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拓跋沁愤然转身,带着自己的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拓跋沁已经走远了不见,张玄才猛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哎呀!光顾着装逼,忘了跟她说合作还继续了!” 张玄转过头对着阿骨打说道:“阿骨打首领,可能日后就要麻烦你一趟了!刚刚那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销路,等我们酿好了烈酒,你得重新去找她一次了!” 阿骨打也被张玄的“骚操作”给弄得晕晕的,刚才两人还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怎么转头就要他和拓跋沁去做生意呢? 第108章 是非 燕京,上元节。 北凉皇帝拓跋礼在新的一年启用了新的年号——更始,昭告天下北凉将有一个新的开始,这个新的开始指的是什么,燕京城内上至王公,下至奴仆都心知肚明。 北凉将迎来历史上第一位皇太女! 而事情的主角——拓跋婉儿,却在这新年佳节时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殿下今天可是上元节啊!晚上有灯会,我们穿便服一起去看灯会吧!” 侍女小蝶意图使自己的主人高兴起来,但拓跋婉儿仍然兴趣缺缺。 上元佳节可是一年才有一次,在这一天燕京城会解除宵禁,无数男女老少都会在这一天走上街头,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本来喜欢热闹的拓跋婉儿怎么会不期待呢! 小时候她可是一直缠着拓跋礼,央求自己的父亲带自己出宫游玩,可那时拓跋礼的政权尚未稳固,自然不敢微服出宫。 拓跋婉儿一直心里期盼着能和亲近的人一起游一次灯会,好不容易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张玄,结果对方去找祥瑞,一去就是三个多月,至今仍是了无音讯。 也让拓跋婉儿好好经受了一次相思之苦! 小蝶自然是知道自己主人是为何事烦恼,便小声抱怨道:“这个死张玄,明明说很快就回来的!结果这都过年了还一点消息没有!等他回来公主可要重重责罚他!” 小蝶话音刚落,拓跋婉儿就怒气冲冲地瞪向她,“不许说‘死’字!你再咒他,我就让人掌你嘴!” 小蝶顿时无语了,自己为公主抱不平,结果反倒被怪罪了!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只是公主你这个样子都快一个多月了!我问过太医,太医说黯然伤神也是会得病的,你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拓跋婉儿委屈地嘟起嘴,“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想他啊!他们大乾皇子听说平日里宫门都很少出,唯一出过的远门就是随我到燕京!如今一去三五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小蝶听完便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的公主可不是这样啊! 飒爽英姿,威风凛凛,上阵杀敌亦不弱于男子,如今怎么变得患得患失了? 男人真的有这么大魔力吗? 小蝶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问号。 算了!不管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公主带出府去! 想到这里小蝶立马伸手拉住了拓跋婉儿,用尽全身力气将拓跋婉儿拉了起来,接着便将其往屋外拖去! “小蝶!你干什么?” 以拓跋婉儿的力气,想要制止小蝶的举动,轻而易举,但这会儿拓跋婉儿整个人倾颓得连反抗都不想反抗。 “没什么!就是奴婢想要逛灯会,劳烦殿下陪着!” 倒反天罡了属于是!小蝶也是破罐破摔了! 于是公主府的下人们便看到了一幅奇景,公主的贴身侍女小蝶气势汹汹地拉着公主往外走,一向身手矫健的公主这会儿却跟一名弱女子样,口中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已经习惯了主仆二人的出格表现的众人,很识趣看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 这种事发生也不止一两回了,只不过以前都是公主在前面冲,侍女小蝶在后面拉而已! 拓跋婉儿就这么半推半就来到了大街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酉时,天虽然还没黑,但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大家都在为晚上的狂欢做着准备。 来个各个坊市的小摊贩们推着自制的手推车,鳞次栉比地赶往灯会举行的坊市,这些手推车上有些挂着各种花灯,花灯之下挂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谜面,若有人猜中谜底,便从获得摊主自制的一些小礼品。 当然想要猜谜的话,得先给摊主十文钱,这十文钱不管你有没有猜中,摊主都是不会退还的。 还有些手推车上则摆满了各种小食和饮子,最是吸引兴奋的顽童,父母拗不过孩童的央求,往往便会在这些摊贩处买上一两样吃食,只求能够堵住孩子的嘴。 其他手推车上还有售卖饰品的,看卦算命的,售卖字画春联的,这一天不仅是燕京百姓的狂欢,也是燕京商贩们的狂欢! 小蝶拉着拓跋婉儿,跟着这些手推车的队列,一会儿在这辆车边看看,一会儿又在那辆车旁瞧瞧。 渐渐的小蝶的活力也传递给了拓跋婉儿,两人便像姐妹一般地吃吃逛逛起来。 灯会举办的地点位于燕京相国寺所在的玉龙坊,等小蝶和拓跋婉儿赶到玉龙坊,正好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应天府的衙役们将早已挂在道路两旁的各色花灯点上,花灯散发出的五颜六色光芒瞬间便驱散了刚刚降临的黑暗。 “两位娘子请留步!” 拓跋婉儿不满地转过身,叫住她二人的是一高一矮两名衣着华丽的富家少爷。 之所以说是富家少爷,而不是贵族公子,从二人的放荡的神情便可知一二。 燕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贵族,还有谁不认识芙华公主殿下? 而知道拓跋婉儿的身份,还敢如此不慎重,那大概是闲自己命长了! “两位娘子也是来逛灯会的吧?不如和我二人结伴而行如何?这灯会看着热闹,可心怀鬼胎的歹人也不少!两位娘子如此美貌,若没人守护,怕是要惹起祸端啊!” 高个富少对自己的这番话显然极为满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态,他觉得自己既表明了自己的关心,又称赞了对方的美貌,实在是无可挑剔。 只是他没注意到此时拓跋婉儿脸上已经挂满了寒霜! “哪儿来的登徒子?快滚开!我家小姐已经有了夫婿了!”小蝶怕这两人影响了拓跋婉儿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便不客气地呵斥道。 拓跋婉儿今天梳的是双环望仙髻,这种发髻妇人少女都喜欢梳,因此从发髻上很难知晓拓跋婉儿已婚的身份。 纵使小蝶已经声色厉下,但这两位富少也不是这么容易便罢手的人物。 “上元佳节也让娘子一个人逛灯会,只怕娘子夫婿也是和驸马张玄一样的负心汉,娘子还是早日另择佳偶才是!”矮个富少摇着纸扇,自以为风度翩翩地说道。 “你说什么?”一股杀气随即从拓跋婉儿周身散发开来! 第109章 流言 两名富少被拓跋婉儿陡然散发的杀气,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两步。 随即又觉得是虚惊一场,高个富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便干笑了两声道:“娘子刚才真是吓人,女子太凶可不好啊,说不定你夫婿就是为此才不陪你逛灯会!” 两人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拓跋婉儿继续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矮个富少是真的有点慌了,他感觉自己要是不回答眼前这个少女的问题,对方就要暴起杀人! “另择佳偶?” “前面的!” “娘子的夫君不陪娘子逛灯会?” “关于驸马的!” “驸马张玄?” 拓跋婉儿不耐烦了,一个箭步凑到了矮个富少跟前,提起他的衣领喝问道:“你说!他如何负心了?” 矮个富少想要挣脱,却发现眼前少女的力气大的惊人! “这个人人都知道啊!娘子问其他人也行啊!不用问我的!”矮个富少感觉衣领越收越紧,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人人都知道?”拓跋婉儿惊了,她怎么不知道? “殿.....小姐!算了吧!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别让这两个登徒子毁了这佳节!”小蝶已经开始后悔把拓跋婉儿拖出来了! 拓跋婉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小蝶态度的不对,以往要是有人敢冒犯她,小蝶比自己还要义愤,今天怎么就想着息事宁人了? “你也知道?”拓跋婉儿丢开了矮个富少,转头逼向小蝶。 这下轮到小蝶慌了,拓跋婉儿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一连撞到了好几个行人。 “小姐!别再问了!算我求你了!”小蝶都快哭出来了。 “说!”拓跋婉儿一声怒吼,引得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 小蝶见终是瞒不过,只得央求道:“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我再告诉你吧!” 于是拓跋婉儿耐着性子,跟着小蝶来到一处偏巷。 紧接着小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殿下的!只是殿下思念驸马成那个样子,奴婢实在不忍心告诉殿下!” 拓跋婉儿深吸了一口气,“你直说便是!你要再给我兜圈子,就别怪我不念十年主仆情分了!” “其实都是谣言,没有实证的!” “什么谣言?” “说是驸马在外地遇到了和亲王之女,章华郡主拓跋沁,两人不知道怎么好上了,听说驸马还给她写了情诗!”小蝶一边观察着拓跋婉儿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情诗?什么情诗?”拓跋婉儿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几乎要站立不稳。 小蝶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递到了拓跋婉儿跟前。 拓跋婉儿摊开一看,上面正写着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拓跋婉儿一个字一个字都把纸上写的诗念了出来! “有人说这‘云想’二字应该是‘云香’,指的是拓跋沁手上的云香商会!”小蝶随即又小声补充道。 拓跋婉儿拿着纸条的手随即颤抖起来,突然拓跋婉儿手上猛地发力,将这张纸条撕的粉碎。 同时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他为什么要给拓跋沁写诗,他都没给我写过诗......” 小蝶看着泪流满面的公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一直瞒着拓跋婉儿! 小蝶在可怜着拓跋婉儿的同时,心里对张玄的态度也从埋怨升级成了怨恨!都怪这个浪荡子,才把好好的公主变成了这样! “啊切!”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张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二皇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染了风寒,我去给你找大夫吧?” 面对过分关心的赵汀兰,张玄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就打个喷嚏而已,可能是什么飞到鼻孔里去了!不用小题大做的!” “这几天天气转暖了,殿下说不定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真要是染了风寒,赵姑娘你也脱不了干系啊!”一旁的令狐明打笑道。 这话直接让赵汀兰一张俏脸羞得通红,“令狐大哥,你在说什么啊!不理你们了!” 赵汀兰一扭头跑出了屋子,张玄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令狐兄啊!能不能别老是拿别人姑娘开玩笑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和她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你怎么老是不信呢!” 令狐明随即打着哈哈道:“我没不信啊!就开开玩笑嘛,我们这些当丘八的,平日都是口没遮拦的,驸马勿怪!” 面对令狐明这块滚刀肉,张玄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转头看向吴启买。 “酿酒要用到的设备,以及需要用的粮食,我都已经备好了!不日就给阿骨打首领送去!阿骨打首领近来可好?” 吴启买立即低头回道:“多谢驸马关怀!大哥他身体一向康健!之前按照驸马给的法子,我们和上京的官兵一阵周旋,果然把他们弄的没了脾气!” 吴启买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些官兵实在不地道,见奈何不了我们,便对其他女真部举起了屠刀,附近有好几个女真部落被他们杀得一干二净,连老人小孩儿都没放过!” 张玄闻言也叹了口气,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现状了,官兵有时候比匪徒更加凶狠恶毒! “还有好些部落糟了雪灾,不仅牲畜全部被冻死,连种下的秧苗也没能幸免,有不少人前来投奔我们完颜部!大哥的意思,是想求驸马再多支援一些粮食,好把这些人安顿下来!要不然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张玄闻言皱了皱眉道:“上京道附近的余粮恐怕不多了,就算我把手上的所有钱都拿去买粮食,除了把粮食推到天价外,也收不到多少!” “不如你们先拿这些粮食去安顿灾民,至于酿酒的粮食嘛,可以找那些大乾的商人买嘛!” 吴启买闻言立刻欣喜道:“大哥也是这个意思!驸马和大哥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张玄点了点头,随即对令狐明说道:“你且取一百两黄金给吴启买!” 第110章 回京 在吴启买带着车队和黄金启程后,令狐明便悄悄来到了张玄身边。 “驸马!我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啊!” “怎么不妥?” 令狐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眼下完颜部只有几百人,还算能够控制,你出钱给他收拢灾民,这完颜部日后必然壮大,将来想节制,怕是不容易了!” 令狐明说的这点,张玄当然考虑到了。 完颜阿骨打是一名极有野心的人物,这种人物让他坐大后,他肯定不会甘心就当一个“酒厂厂长”的! 不过这也正是张玄的目的所在! 这上京道大部分权力都不在北凉皇帝手里,张玄想要染指就更难了! 还不如让阿骨打把这上京搅的天翻地覆,到时候他反而有机会火中取栗。 至于到时候阿骨打是选择归顺于他,还是要和他明火执仗的干上一场,都无所谓! 张玄不认为自己会输! 说的直白一点,张玄这会儿就是在“养虎为患”! “不妨事!我信得过阿骨打首领!而且这上京道是和亲王的地盘,就算出了点什么小意外,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令狐明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见张玄如此自信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驸马,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张玄看向天空,吹响了挂在胸前的铜哨,天空中一只神俊的白色海东青随即俯冲而下,稳稳地停在了张玄悬起的手臂上。 “明日便启程吧!”张玄逗弄着海东青说道。 这两个月,张玄留在上京,除了培训酿酒的工匠外,便是熬这只海东青,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把这只性子极为倔强的海东青给驯服了! 张玄甚至后来还去找过一趟拓跋沁,和对方商量与完颜部的合作事宜。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心虚,拓跋沁躲着没见张玄,而是派了侯莫陈良来和张玄交涉。 不过交涉的还算愉快,张玄这边还是和云香商会达成了合作。 云香商会对于完颜部产出的酒精拥有优先收购权,收购价格由完颜部和云香商会每年合议,之后云香商会还会将张玄由技术参股获得的那部分利益运送到燕京交给张玄。 总而言之,张玄这趟差事,除了拿到了祥瑞外,还额外搞了个不稳定的小金库。 之所以说不稳定,便是只要拓跋沁和阿骨打其中有一人作妖,他这份技术投资就算是打水漂了! 不过张玄也不在乎,发财的路子他有的是,此举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给自己赚取一点启动资金罢了! 这会儿可不是资本主义时代,钱赚的再多也不能通神! 纵使做到了天下首富,没有相应的权柄,也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而已! 张玄真正要紧的,还是通过拓跋婉儿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才是在这个时代的立身之基! 然而张玄肯定想不到,自己的根基这会儿已经摇摇欲坠了!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张玄终于是又看到了燕京的城楼! 没想到自己这一去就去了小半年,去的时候秋风萧瑟,归来时已是冰雪消融芳草茵茵! 此次护送张玄回燕京的,除了令狐明外,李临渊也派出了一队士兵作为随从。 张玄在两天前就派了一个人先赶到燕京报信,想来这会儿自己的妻子拓跋婉儿已经收到了消息了吧! 随着城楼变得越来越高大,城门之下等候的人群也出现在张玄等人的视野中。 “肯定是公主听说驸马回来了,派人前来迎接!说不定公主也在其中呢!”令狐明笑着说道。 “真是的,我还特意叮嘱过不要搞得太隆重,弄得我跟凯旋一样,我又不是出去打仗了!”张玄也跟着感慨道。 一旁的赵汀兰脸上却写满了不安,“二皇子,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你避什么?我会给婉儿解释清楚的!放心好了,婉儿不是善妒之人!你我清清白白,避了反而被人说道!”张玄自信满满地回道。 旁边的令狐明暗中对张玄翘起了大拇指,这驸马也太能装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了!等到了燕京我给你找个住处,等探清了大乾那边的情况,再派人送你回去!”张玄摆起了一家之主的样子。 随着几人的谈话,队伍离迎接的人群也越来越近。 直接张玄能看清对方的容颜,随即大喜过望,自己的妻子婉儿果然在迎接队伍之中。 不过张玄很快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疑惑,接人就接人,为什么要全副武装呢? 不仅拓跋婉儿穿着甲胄,连公主府里的那些亲兵,也是个个不爱红妆爱武装,都身着铠甲,手持长枪,尽显肃杀之气! 等到两方队伍相隔不到五十步,连令狐明也察觉到不对了! 怎么前来迎接的人一动也不动的? 张玄和令狐明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都没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 “婉儿!我回来了!” 张玄笑着冲拓跋婉儿挥手道。 然而对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张玄还以为自己声音小了,对方听不见。 又扯大嗓子喊了一声:“婉儿!我回来了!~~~” 拓跋婉儿坚冰一样的面容扯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张玄见状,内心顿时打起了鼓,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等张玄琢磨出个所以然,便听到对面的女兵齐声娇喝道:“恭迎多情公子张三殿下回京!” 这一嗓子好悬没让张玄从马背上摔下去! 糟了!自己竟然忘了这茬了! 想到这里张玄悲愤地看了令狐明一眼,把令狐明看了个莫名其妙。 关他什么事? 要不是当初为了吸引令狐明的注意,他又怎么会闯下这个花名! 虽然说张玄什么也没干,这点赵汀兰也可以作证。 但赵汀兰的作证,拓跋婉儿会信吗? 张玄觉得很悬! 就在张玄不知所措的时候,拓跋婉儿也拍马向行来。 “夫君一路辛苦了!我已经派人在玉熙坊摆下了宴席为夫君接风洗尘!”拓跋婉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张玄却是冷汗直冒! 玉熙坊便是燕京城的红灯区,在那里摆宴席为自己夫君接风洗尘?拓跋婉儿敲打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第111章 以死明志 “你听我解释!”张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说出这句话。 然而拓跋婉儿根本没给张玄进一步说话的机会,只是伸手向后招了招,那些全副武装的女兵便冲了上来,随即几把长枪将张玄锁了个严严实实! “婉儿!你来真的啊?”张玄是真的委屈啊,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干,这要是被处死了也太冤了! “押下去!”拓跋婉儿厉声喝道,同时转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见到张玄。 张玄一边高喊着:“误会啊!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婉儿!” 一边被一群女兵强行给塞进了一辆马车。 后方护送张玄的士兵都懵了,这驸马是送到了,但是被公主给抓了,他们回去能交差吗? 令狐明更是不敢看拓跋婉儿,拉着已经被吓傻的赵汀兰企图溜走。 “令狐都尉!你要去哪里?” 令狐明暗暗叫苦,知道是跑不掉了,只能转身看向拓跋婉儿赔笑道:“末将参见公主殿下!既然驸马已经送到,那末将也得回宫里交差了!还望公主见谅!” 拓跋婉儿没有理会令狐明的托词,举起马鞭遥指赵汀兰道:“这个女人是谁?” 这一下就把令狐明给问住了,按照他的理解,赵汀兰就是张玄养的外室,自己要是照实说,张玄肯定要脱一层皮! 但脱皮是脱皮,总归罪不至死!说不定别人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到时候自己说实话得罪了驸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要是撒谎,后果同样难以预料! 公主既然能叫出驸马在上京闯下的诨号,显然知道得颇多,保不齐她早已知晓赵汀兰的存在,这番是在试探他! 如果自己给驸马打掩护,极有可能得罪正在气头上的公主! 驸马和公主是有夫妻情分在的,自己在公主眼里算个屁啊! 说不定就把自己当做迁怒对象,抓去砍头了! 令狐明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想到解决办法,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冒! “民女赵汀兰见过公主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责罚二皇子,二皇子只是救我脱离苦海而已!若公主真的要责罚,那便责罚民女吧!” 没等令狐明想出个所以然,赵汀兰先抢答了。 赵汀兰这话一说,就摆明了她和张玄之间关系匪浅,至少张玄对她来说也是恩人! 令狐明为张玄哀悼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驸马爷!这可不是小的出卖你的啊! “二皇子?你为什么叫张玄二皇子?”拓跋婉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汀兰。 赵汀兰犹豫片刻后回道:“民女是大乾人士,之前见过二皇子,便一直这么叫习惯了!” “你以前就认识他?”拓跋婉儿平静的表情下似乎有什么正在酝酿! “是!二皇子之前在汴京就救过我一次,之后还因为这事得罪了五皇子,这才被发配到北凉来!”赵汀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哈!”拓跋婉儿冷笑了一声,“那我还该谢谢你了?若不是因为你,我怕是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婿!” 拓跋婉儿把“好”字咬得很重,赵汀兰如何听不出她的讽刺之意,连忙为张玄辩解道:“公主殿下!二皇子他虽然在青楼住过几天,但那几天他一直没碰过别的女人!” “别的女人?”拓跋婉儿用近乎吃人的目光盯着赵汀兰。 赵汀兰一下子就慌乱起来,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别的是除了公主之外的,包括民女在内!” 拓跋婉儿静静地盯着赵汀兰看了一会儿,直把赵汀兰盯得心里发毛,生怕这位公主殿下猛然拔剑砍向自己。 “哼!”拓跋婉儿一声冷哼打破了周围的凝重,“他睡了也好,没睡也罢!这都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要你多什么话?再说他睡没睡,你又如何知道?” 这下轮到赵汀兰满头大汗了,她当然知道啊,因为那几天张玄一直和她同处一室,除了解手基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我问你话呢!” 赵汀兰喉头滚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因那些天二皇子都和民女同处一室,所以民女才知晓二皇子的清白!” “哈哈哈哈!”拓跋婉儿都气笑了,“同处一室,还清白?你当孤是三岁小孩儿吗?” 这下赵汀兰也说不清了,瓜田李下如何自证? 既然无法用事实来证明,那就只有用行动来维护了! 赵汀兰随即指着路边的一块大石道:“殿下若是不信,那民女便自有以死自证清白了!只是希望民女死后,殿下能怜民女无辜,将民女的尸骸送回大乾!” 赵汀兰说完便决绝地向那块大石撞去,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会撞死当场! 令狐明有心阻拦,但又不敢伸手,只得垂头不忍直视。 “啪!” 马鞭声猛然炸响,本来直直飞向大石的赵汀兰被这一鞭子抽得偏离了少许,结果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样子好不狼狈! “扶她起来,送回府里!你可是我夫君的旧相识,你要死在这里,旁人还道我容不得人!”拓跋婉儿说完便调转马头往燕京城走去。 紧接着几名女兵就赶到了赵汀兰身旁,将她也送进了一辆马车。 整个过程,令狐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拓跋婉儿想起他这个当事人。 待公主府的人走远,令狐明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转过头对李临渊派来的士兵们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透露出去!要是被我知道走漏风声,我修书一封给**,尔等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令狐明说完,也带着这群士兵进了城。 话说自从张玄被强制装入马车后,立刻便冷静了下来。 自己本来没做什么错事,不至于被打入天牢! 这一点拓跋婉儿可能听不进自己的辩解,但令狐明肯定会向拓跋礼说明一切的! 而且来的是公主府,而不是刑部大理寺的人,就说明了这件事大概只是拓跋婉儿个人的主意! 所以目前的情形远没有看上去那名凶险,只要哄好了拓跋婉儿,便可万事大吉! 第112章 柔情蜜意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哄好一个怀疑丈夫出轨的妻子呢? 直到张玄又被拽下了马车,他都没想到办法! 张玄下了车一看,是公主府! 顿时又松了口气! 这算是印证了张玄的猜测。 “怎么?不是玉熙坊很失望?”拓跋婉儿骑着马走到了张玄旁边。 张玄立马堆着笑脸道:“婉儿,你是知道我的!若不是为了找令狐明那个混蛋,我打死也不会去青楼那种地方!” “哈!令狐明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你找他还要去青楼找?”拓跋婉儿明显不信张玄说的。 张玄闻言叹了口气,“原本确实是一起走的,可在锦州我们遭遇了别人的行刺,陛下派来保护我的侍卫在那场战斗中死了个干净,我和令狐明也因此走散了!” “什么?有人行刺你?”拓跋婉儿吃惊地从马上跳了下来,拉住张玄左看右看,看了半晌发现张玄连头发丝儿都没少一根后,立刻又变了颜色。 摆出一张冷脸道:“哼!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不过你再怎么也是驸马!谁这么大胆子敢行刺你?” 张玄悄悄地往拓跋婉儿身边靠了靠,“这人你也认识!” “谁?”拓跋婉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张玄距离已经贴的很近。 “慕容渊!” “慕容渊?”拓跋婉儿一脸震惊,“他不是外放就职了吗?” “没有!”张玄几乎和拓跋婉儿贴到了一起,“他带了一百名风虎骑,从锦州一路追杀我到上京!要不是我得了两位猛士相助,说不定就再见不到婉儿你了!” “慕容渊!”拓跋婉儿银牙紧咬,若是慕容渊这会儿在她面前,说不定要被她啃下一块肉来。 拓跋婉儿随即杀气腾腾地说道:“慕容家好大的胆子!当年太祖太宗一时仁慈留下了他们这些祸种,他们非但不感恩,还敢行刺我的人!” “走!你这就随我进宫,向父皇面呈一切,我一定让父皇还你一个公道!” 拓跋婉儿说着就要拉着张玄往皇宫走去。 张玄则顺势牵住了拓跋婉儿的手道:“先不急!这件事令狐明也会禀告陛下的!该怎么处理慕容家,我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派去的侍卫都死光了,当时肯定很凶险吧!要是有个万一,我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拓跋婉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张玄则趁机一把将拓跋婉儿抱入怀中,轻抚她的背部道:“我这不都平安回来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我现在想的不是什么报仇!而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婉儿,你知道吗?我被慕容渊逼得跳入冰河的时候,想的都是一定要赶回来见你!若不是想着回来见你,说不定我当时便坚持不下去了!” 张玄说着说着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张口就来的? 但偏偏拓跋婉儿就吃这套! “夫君!”拓跋婉儿抬头看向张玄,眼里满是雾气。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父皇让你出远门了!就算非去不可,那我也陪你一起去!” 见拓跋婉儿这般动情,张玄知道机不可失! 立马捧住了拓跋婉儿的一张小脸,随即重重地吻了下去。 拓跋婉儿立马浑身紧绷起来,接着又慢慢瘫软了下去,直到张玄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这才放开了拓跋婉儿。 拓跋婉儿也大口喘着气,但随即便是一击粉拳朝张玄袭来! “你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是.....”拓跋婉儿的脸羞得通红,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甜蜜。 “对不住!我想婉儿想的好苦,见了婉儿就一时没忍住!”张玄继续甜言蜜语攻势。 “懒得跟你计较!先回府再说!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了!等会儿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拓跋婉儿说完便一扭身子进了公主府。 张玄跟在后方摸了摸鼻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刚一进府,小蝶便迎了上来。 “公主,你收拾他没有......”小蝶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了张玄,于是立马闭上了嘴。 不知道怎么的,拓跋婉儿这会儿也有点心虚,“等会再说!我累了,你先伺候我卸甲吧!” 小蝶随即瞪了一眼张玄,接着便随着拓跋婉儿走了。 张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管自己,索性便向二人的卧室走去。 他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正好补补觉。 至于拓跋婉儿这关,张玄觉得十有八九已经被他蒙混过去了! 张玄这边一沾上床,立马就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把张玄叫醒了。 “谁让你就这么进来了?我可没说过就原谅你了!” 张玄揉了揉眼睛一看,正是换好了便装的拓跋婉儿,此时正故作凶狠地看着自己。 明明之前态度连带着身子都一起向自己软化了,怎么这会儿又凶起来了? 张玄猜测,这背后恐怕少不了小蝶的煽风点火! 不过眼下两人独处一室,张玄便可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有道是说不如做!语言向来是苍白的,行动才是有力的! 张玄一个翻身下床,接着便把拓跋婉儿拦腰抱起。 拓跋婉儿被张玄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怀疑我背着你胡搞吗?我现在就向你自证清白!” “怎么自证?”拓跋婉儿抱住张玄的脖子,傻乎乎地问道。 张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等会就知道了!” 说着便把拓跋婉儿丢到了床上,自己也紧跟着扑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拓跋婉儿靠在张玄的臂弯里,手指在张玄的胸膛上画着圈。 “你个骗子!还说向我自证呢!结果就是这么欺负我!” 张玄笑了笑道:“怎么是欺负呢?而且我也向你自证了啊?” 拓跋婉儿狐疑地抬起头,“什么时候?” 张玄随即凑到她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拓跋婉儿一张脸立马羞得通红。 “这也能算?” “怎么不能算?这么大的量还不能说明我的洁身自好吗?”张玄理直气壮地回道。 第113章 皇帝的安排 为什么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呢? 这个“床”字就很值得说道,说服往往不如睡服! 从实际效果来看,张玄也确实达到了目的。 拓跋婉儿看他的目光,又回到了之前的含情脉脉,除此之外又多了几分委屈。 等两人穿好了衣服,拓跋婉儿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了张玄。 “这是你写的?” 张玄接过来一看,正是此前他在崇绮楼写的那首《清平调》。 “没错!我之前不是跟你解释了嘛,为了出名让令狐明找到我,我才想到去青楼写诗一鸣惊人!” “可我听说这首诗是你写给拓跋沁的!你和她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拓跋沁,张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和她能有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是谁唆使慕容渊去杀我的?” “是谁?”提起慕容渊,拓跋婉儿立马又气愤起来。 “便是你说的拓跋沁!对于一个想杀我的人,我还会给她写诗吗?” 张玄这个解释算是过关了,拓跋婉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不过很快她又察觉到了张玄言语中的漏洞,“那你的意思是,她要是没想过害你,你就要给她写诗了?” 张玄无语了,很想立马就给拓跋婉儿上一堂逻辑课。 “你瞎想什么呢!她要是不想着害我,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给她写诗!” “可你都给那么多人写过诗,给那些青楼女子都写过,还没写过给我呢!”拓跋婉儿开始胡搅蛮缠了。 张玄立马举手投降道:“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一天一首都行!”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拓跋婉儿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张玄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与此同时,太极宫内,皇帝拓跋礼正在聆听令狐明的汇报。 “这慕容氏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驸马下手!慕容渊就这么自戕了,真是便宜他了!” 驸马代表的是公主,公主代表的就是他这个皇帝,慕容氏今天敢杀驸马,改天未尝不敢联合其他人把他这个皇帝拉下马。 对于胆敢挑战皇权威严的狂徒,拓跋礼是必须要整治的! 令狐明见状也立马煽风点火道:“请陛下为臣的族人做主!他们都是为了保护驸马死在乱刀之下,家里还有孤儿寡母,臣现在都无颜见父老了!” 拓跋礼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件事肯定会有个结果的!” 拓跋礼这会儿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拔掉慕容氏,但慕容氏如今分居两地,一方在燕京为官,另一方则在参合坡耕作牧马。 燕京这边的慕容子弟只是枝叶,参合坡的才是根基! 所以想要剪除慕容氏,就得先从参合坡那边下手,这也是拓跋礼忍住没有下旨的原因! “对了!你这一趟跟着驸马出去了几个月,你觉得驸马这个人怎么样?” 令狐明想了想回道:“文华出众,足智多谋,敢想敢做,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过自信了!” 拓跋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他对北凉的忠心如何?” 令狐明一下子便警觉起来,这要是说错了话,自己怕是要被记恨一辈子了! “别的臣不敢保证,但驸马对于公主绝对是真心真意!” 虽然在令狐明看来,张玄逛青楼养外室,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而且张玄也没有做出不利于拓跋皇室的事情,自己也就不妨说点好听的。 “嗯!那朕清楚了!你下去吧!” 令狐明随即叩首告退。 令狐明一走,雍亲王拓跋义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十三弟,可能要麻烦你再出去跑一趟了!” “为皇兄效力,是为臣的本分,何来麻烦一说!陛下可是要让我去参合坡?” 刚才拓跋义在屏风后听了个清楚,也知道拓跋礼是对慕容氏起了杀心。 拓跋礼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朕要不做点什么,只怕他们要骑到你我兄弟头上了!” 拓跋义眉头紧皱,“但操练新兵一事才刚起了个头,我走后,谁来接手呢?” 拓跋义口中说的“新军”,便是张玄建议的“汉军”,一支由汉人良家子组成的军队。 “不如交给婉儿吧!这天下早晚也是她的,若她能在这支军队里建立威信,即使将来你我有个闪失,她也算有了立根之基!” 拓跋义听后仍是沉默不语,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拓跋礼随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是在担心张玄吧!” “陛下明鉴!这人我始终看不透,让婉儿操练新军,我怕到时候这支新军不会姓拓跋!”拓跋义说出了他的担心。 拓跋礼笑了笑道:“这个好办!给张玄找个差使,让他忙于应对不就行了?一个人的精力再怎么也有限,让他忙得顾及不到婉儿这边便是!” 拓跋义点了点头,“陛下高明!那给张玄找个什么差使呢?” 这个职位既要管的事情够多,又要权柄不大,然后职位还不低,这么多条件加上去,拓跋义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适合的职位给张玄。 “给他个工部主事的位置如何?普六茹刚一直跟朕抱怨,说工部的账目太多,他手下的人根本不够,不如就让张玄去核对账目如何?” 拓跋义闻言眉头一挑,“好主意!到时候臣也给普六茹刚打声招呼,把账册一股脑就交给张玄,保管他忙不过来!” 核对账目,还真是个繁重的活,而且还没什么实权,工部主事作为六品官职位也不算低了! 正是为张玄量身打造的萝卜坑! 此时的张玄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张会计”了! 他这会儿正根据自己学过的工程学原理试图还原“珍妮纺纱机”,这台机器的诞生也象征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人类社会的分工也因此进一步细化。 张玄计划从这台机器开始,逐步改变北凉乃至大乾的社会结构。 通过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强行倒逼生产关系的变化。在此过程中,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混乱,届时便是他趁机攫取权力的最好时机! 第114章 承认 就在张玄回到燕京三天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十分低调驶入了燕京。 马车驶入北门后,经过中轴线上的玄武大街,在皇宫门口左拐,又穿过两个坊市后,终于是抵达了和亲王府。 同样离京小半年的拓跋沁下了马车后,驻足在王府门口,看着王府上的匾额呆住了。 直到身旁的侍女询问,拓跋沁才回过神来,抬脚迈进了王府。 “郡主,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这段时间,王爷可是天天念叨你呢!”一名内侍在见到拓跋沁后,赶紧凑上来讨好。 拓跋沁一摆手,旁边的随从立刻向这位内侍奉上了一支礼盒。 内侍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只老山参。 “上京那地方没啥好东西,就一支二十年的老参,送给杨公公补补身体吧!” 拓跋沁说完便继续大步向前迈进,只留下内侍杨公公欢喜地把礼盒收了起来。 之后凡是前来向拓跋沁问好的,或多或少都有礼物,这都快成和亲王府的一条惯例了。 只要拓跋沁外出归来,基本都会带上当地的特产,王府的下人只要不说错话,都会收到赏赐。 这些到手后的特产,转手一卖出,最少也能值几十两白银。 因此不管外面如何评价拓跋沁,王府内部对拓跋沁的风评一向很好。 等拓跋沁走到父亲常待的暖阁,礼物也散得差不多了。 还未进门,拓跋沁便听到女子的娇笑声,而且还不止一个!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拓跋沁很熟悉的一个粗嗓门。 “捏疼了,本王就再给你揉揉,保管你欲仙欲死......” “砰!”突如其来的踹门声,打断了拓跋慎的进一步动作,正要发火,却发现来人是拓跋沁。 随便又满不在乎地继续搓揉起来。 “你这一趟差使可办得不利索啊!大乾的李儒前几天还派人过来问我话,我都不知道怎么答复对方!” “好在对方答应了再宽限一些时日,你可得抓紧时间把那个驸马张玄做掉!要不然那一万套盔甲肯定是没了!” 拓跋沁对拓跋慎猥亵的举动视而不见,王府里的所有人都对拓跋慎的做派习以为常了,这位主只要兴致来了,在哪儿都能办事,而且也不会避讳任何人。 因为受不了拓跋慎的作风,拓跋慎几个儿子都选择搬出了王府。 “要杀你自己派人去杀吧,我不想管这件事了!” 拓跋沁的态度让拓跋慎很是惊讶,以往的拓跋沁虽然也很有主见,但从来不会明着反对他。 “为什么?张玄不死,我就拿不到盔甲,拿不到盔甲,我们怎么对付四卫?” “难不成你真和那小子有什么?外面都在传你和这小子私定了终身,我原本不信的,但你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像真的了!” 拓跋沁没好气地瞪了拓跋慎一眼,“那些流言是我叫人散播的,就是为了挑拨张玄和拓跋婉儿的关系!” “挑拨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直接杀了省事!拓跋礼一直躲在宫里不好动手,杀个驸马还不容易吗?” “慕容渊那小子不堪大用!这次我便亲自出手!” 拓跋沁听后发出一声冷笑,“哼!怎么动手?你莫非要闯进公主府杀人?你真要这么干,不是逼拓跋礼撕破脸吗?” 拓跋慎用嘴接了一口怀中美人喂来的酒水,“你真当你老爹是笨蛋啊!我怎么可能闯进公主府杀人!寻个机会让这个张玄出城,派些人伪装成过路的马匪,把他截杀了不就完了?” 拓跋沁眉头皱了皱,“哪有那么容易,经过这次,他肯定不会轻易出城了!” “想要他出城还不容易?”拓跋慎说着看向拓跋沁,“女儿啊!你长得这么国色天香,比你老娘还要美出三分,要不是你是我生的,我都动心了!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要不你委屈一下,把他勾引到城外?” “那小子我见过,长得也不赖,不比你老爹差,你也不算太吃亏!” 拓跋慎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拓跋沁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爹,“我说了,以后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要怎么对付张玄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拓跋沁说完站起身,等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才停步说道:“草原十八部那边我都派人联络过了,有十五个部落都愿意起事!” “不过那些人都被四卫打怕了,不敢进犯燕京,只肯出兵灵州道!” 拓跋慎闻言哈哈一笑,“那不正好吗?慕容氏的老家就在灵州,听说拓跋义马上就要带兵前去铲平参合坡,到时候说不定正好撞上!” “平一个慕容氏,拓跋义肯定不会带太多兵去,要是撞上了草原十八部的人,说不定他就回不来了!” “只要拓跋义一死,拓跋礼对于四卫的掌控力肯定会下降,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拓跋沁没有理会自己老爹的得意,而是默默回到了自己房间,接着便从怀里摸出张玄送她的那瓶香水。 拓跋沁拔出瓶塞,小心闻了闻,顺着香味,拓跋沁又回想起和张玄初遇的时候。 半晌后,拓跋沁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手握香水瓶作势要朝地上砸去,可手挥到一半还是顿住了! 香水瓶从拓跋沁无力的手掌滑落,滚落在桌上,所剩无几的香水顺着瓶口流出,打湿了垫在桌上的锦绣。 不多时,拓跋沁的房间内传出轻轻的抽泣声。 次日,太极宫,太极殿。 北凉朝廷的诸位重臣都前来参加了此次朝会,拓跋婉儿身着凤披霞冠站在玉陛左侧,旁边自然是此次朝会的主角——张玄。 “此次驸马北上,深入苍茫,得上天庇佑,找到了祥瑞!可见驸马虽然是南人,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勇士,与公主的婚配,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拓跋礼把之前鼓噪的人都唤到了朝堂之上,就是想让他们当做文武百官的面,承认张玄的驸马资格。 这些人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目光聚焦在了和亲王拓跋慎身上。 拓跋慎随即高举双手笑道:“我没异议!既然是勇士,那配我家贤侄女自然合适!” 第115章 任命 拓跋慎一表态,这些以他为首的鲜卑贵族也纷纷表态认可张玄的驸马身份。 这边夸“陛下慧眼识才”,那边赞张玄“龙颜凤姿”,一时间马屁声充斥了整个太极殿。 “陛下!臣有本启奏!”突然一名手持笏板的朝臣站了出来,打断了这一片阿谀之声。 “哦?是普六茹卿啊!卿有何事要奏啊?”拓跋礼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臣给陛下上过几次折子了!臣所在的工部缺少个审计账目的主事,陛下一直没给臣回音,臣这才斗胆上奏!” 普六茹刚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算是少有的从开始就站在拓跋礼这边的鲜卑贵族。 “噢!朕记得!是有这事!说起这件事,朕也头疼呢!诸家子弟以及近些年高中的进士中,没找到一个擅长算账的,要不爱卿再多等些时日,看看今科录上来的进士中有没有擅长此道的!” 拓跋礼话音刚落,普六茹刚便连连摇头。 “陛下!非是老臣催促,只是这工部的账目已经堆积多时,若不早些核定,今年的预算都没法做了!部里的胥吏们也因此得不到工钱,恐怕闹腾起来,臣这个堂官也做不下去了!” 拓跋礼闻言顿时面露难色,“爱卿实在是难为朕了!朕上哪儿给你找一个能通晓工部事务,又精通算术之道的人来?” 拓跋礼话音刚落,普六茹刚便回道:“臣倒是有个人选,不知道陛下舍得不舍得?” 拓跋礼顿时大笑,“爱卿说的什么话,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急国家所需,也就是朕算不明白这账,要不然朕亲自去工部帮爱卿也不无不可啊!” 普六茹刚闻言立刻叩首道:“不敢劳烦陛下!臣所建议之人,便是驸马张玄!臣听部里的工匠说,驸马张玄有天机妙手,而且精于算术,正好可解工部之急!” “噢?这种事?”拓跋礼闻言立刻看向张玄。 张玄有些懵,不知道怎么事情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那驸马可愿意到工部担任主事?” 张玄正要搭话,忽然感到有人扯动自己的衣角,侧头一看,不是拓跋婉儿是谁。 只见拓跋婉儿对张玄轻轻摆了两下手,示意张玄拒绝这项任命。 张玄会意,立马回道:“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还请陛下另择贤明!” 可这件事本就是拓跋礼早就决定好了的,怎么可能让张玄轻松就给推了呢? “驸马太自谦了!之前普六茹卿说了,能担此任者非驸马莫属,驸马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这......”张玄又侧头看向拓跋婉儿,然而拓跋婉儿没做任何表示,看来她也没了主意。 “莫非驸马还心系故国,视我等为仇雠,不肯为敌国效力?” 普六茹刚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这话实乃诛心,是非得逼张玄接这个工部主事不可,不接便是心怀故国,不肯为北凉效力! “臣绝没有此意!臣入北凉以来,陛下与公主待臣恩重如山,臣深愧无以为报!刚才拒绝,只是臣恐本领低微,误了国家大事!” 拓跋礼闻言摆了摆手道:“驸马不必解释,驸马的忠心朕能体会的到!普六茹卿,你这般猜度驸马实在不应该!” 普六茹刚立马站出来惶恐道:“臣知罪!之前也是求才心切,一时口不择言,望陛下恕罪!” “你这般妄议驸马,就罚你一年俸禄!这一年俸禄就算作你给驸马的求贤费用吧,如何?” “臣遵旨!” 对于普六茹刚这种高级官员兼鲜卑贵族来说,罚奉一年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也就变相说明了皇帝拓跋礼的态度。 张玄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皇帝事先就决定好的事情,普六茹刚在朝堂上提出来,只不过是走一遍必要的过场而已! 如今拓跋婉儿是自己的靠山,而拓跋礼是拓跋婉儿的靠山,那自己靠山的靠山说的话,自己还能不听吗? 上辈子自己为了逃避单位里的一些官僚主义,进而跑到了私企,接过进了私企以后才发现,这玩儿私企也有! 现在转生到了封建王朝,官僚主义更是体会到了彻彻底底。 就此张玄也算是明白了,有人类组织的地方,就有官僚主义,逃是逃不掉的,能选择的就是面对方式了! “既然陛下和普六茹尚书都看得起臣,那臣也就只有斗胆担任此职了!” 张玄的选择是先顺着来,看看这拓跋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很快,张玄就不用猜度拓跋礼的心思了! 下了朝后,张玄正准备和拓跋婉儿一道回府,拓跋礼身边的内侍公公陈延川便找到了他。 “驸马,陛下有请!” 正准备回家和张玄继续温存的拓跋婉儿,听见后很是不爽,但父亲的命令总不能硬顶,只好拉着张玄一边朝甘露殿走,一边抱怨道:“真是的,有什么话刚刚不能说吗?非要下朝以后再见!” “公主!”还没走两步,陈延川便叫住了拓跋婉儿。 拓跋婉儿疑惑地回过头,却听见陈延川继续说道:“陛下只见驸马一人,并没有召见公主一同前去!” 张玄和拓跋婉儿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拓跋礼的意思,为什么只见张玄一人? 但既然皇帝有明令,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拓跋婉儿依依不舍地告别张玄,叮嘱他结束了就早些回府,张玄自是应允,接着便随陈延川来到了拓跋礼日常办公的甘露殿。 “陛下,驸马到了!” “让他进来!” 在陈延川的引领下,张玄走到了拓跋礼跟前,躬身行礼道:“臣张玄见过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你可知我找你来是为什么?”拓跋礼盯着台下的张玄问道。 “应该是之前在大殿之上所说的工部主事一职吧?”张玄大胆猜测道。 拓跋礼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你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担任此职?” 张玄摇了摇头回道:“这点臣就猜不到了!望陛下明示!” 拓跋礼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吟唱起了一首诗歌:“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第116章 警告 这首诗张玄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有,是百姓痛骂剥削他们的人而作的一首讽刺诗歌。 如今由皇帝拓跋礼吟来,显然不是在咒骂上位者,毕竟他自己就是最上位的人! 站在拓跋礼的角度,谁会是硕鼠呢? 自然是那些挖北凉墙角的贪官污吏了! 果不其然,等拓跋礼念完了诗,便问张玄道:“南朝有侵吞国库,损公肥私之人吗?” 张玄笑了,这种人哪里没有啊! 这种行为,当初朱元璋剥皮萱草都止不住,在现在这个家重于国的时代,这种现象只会更严重。 “有的!臣之所以来到北凉,也是被人诬陷侵吞国库,实则是替人背锅耳!” 张玄想起了倒霉的原身,就因为一次见义勇为,就差点身首异处! 诶!不对,好像的确是死了!不然自己怎么穿越过来的! “那好极了!” 这也好吗?敢情被诬陷的不是你啊? “既然驸马有此经历,自然与朕一般痛恨那帮贪官污吏!那朕这次真是找对人了!” “陛下是想让臣通过核查账目找出侵吞国库之人?那为什么不派臣去户部呢?”张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毕竟真正执掌国库是户部,其他各部只是执掌自己所在的小金库而已! 拓跋礼闻言笑了笑,“你要想去,朕也不拦着!只是朕之前就派过三人去户部当过核查账目的主事,结果三人都死于非命!” “一人醉酒摔进了金水河,一人回家吊唁遭遇了劫匪,最后一个活的最长,在任上待足了三月,结果一天晚上睡着后被人摘了脑袋,至今仍是悬案!” 张玄一听冷汗就下来了,看来在哪个世界都是死人先死会计啊! “不用了不用了!工部挺好的!”危险就摆在那里,张玄犯不着自己往上凑。 而且就封建王朝的吏治,自己就算冒着必死的决心,排除千难万难,把这些侵吞国库的贪官给揪出来,换个皇帝又恢复原状了。 张玄可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重活的一生浪费在推上山的滚石上。 “普六茹卿之前在朝堂上,言语间虽然得罪了你,但他的心还是向着朕这边的!你去工部后,他肯定会照应你的,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这点你大可放心!” 张玄立马点头称是,随即又问道:“那臣去工部到底该查什么呢?” “具体的普六茹卿会告诉你!你要做的是,等你接手账目后,把那些拉拢你的人记下来,然后一一回禀朕!” “另外,如果你真查出什么,也先不要声张,朕会着情处理。北凉有许多事和南朝不同,局面的复杂,朕也很难同你一一讲清楚!总之多做多看少言!有什么拿不准的进宫见朕便是!朕赐你一面金牌,只要朕还未就寝,你都可以凭此牌进宫见朕!” 拓跋礼说完便掏出一块金牌递给了侍立在旁的太监,接着太监又将这金牌转交给了张玄。 张玄接过金牌,只见金牌周围浮雕着两只金龙,中间是两个大大的“御赐”二字。 “臣谢过陛下!” 其实张玄真想对拓跋礼说什么,通过拓跋婉儿传话一样能达到目的,拓跋礼赐下这枚金牌,无非实在显示自己对张玄的信任。 “对了!你跟拓跋慎那个女儿怎么回事?” 张玄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皇帝也这么八卦。 “那些都是市井谣言罢了,陛下不必当真!臣对公主唯有一心一意!” “是吗?”拓跋礼笑了笑,“可朕听说不是那么回事啊!我听说你救了她一次,然后此女便对你芳心暗许,还送了你许多银钱不是吗?” 张玄一听汗就下来了! 显然拓跋礼在上京有着自己的眼线,知道的事情可比拓跋婉儿多多了! “芳心暗许臣不知道,送钱这事确实有!臣本想回拒,但接取祥瑞的事出现了些许变故,臣便自作主张用这钱办了些事!” “没必要紧张!朕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想点醒驸马几句,你未来可是北凉的皇后,外面若是传些风言风语,于北凉国体有损,望驸马以后多注意一些!” 拓跋礼言语很客气,但张玄听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你做的事情,我都清楚!念在你这一次没太出格,便饶了你,要是你真对我女儿不忠,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有个皇帝做老丈人,张玄真是感觉压力山大! 若是自己这个皇子身份能得到大乾那边的支持还好说,可惜自己是因罪而来的,就算在这边被砍了头,大乾那边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骂几句而已。 张玄这会儿算是尝到了当小媳妇儿的感觉! “臣一定谨记陛下教诲!” “嗯!那你下去吧!工部的事还请驸马放在心上,这江山未来也是婉儿的,朕不想丢给她一个烂摊子,你明白吧?” “陛下一片苦心,臣深为触动!可惜臣没这个福分,没有陛下这般的父皇!”张玄想起原身这个便宜父皇,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看看别人皇帝怎么对自己儿女的! 张玄拜别了拓跋礼后,便径直出了皇宫,回到公主府。 刚一回来,拓跋婉儿便跳过来抱住了张玄。 “父皇找你说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张玄笑了笑道:“你想什么呢?陛下怎么会为难我,只是告诉我一些为官之道,以及去工部应该注意一些什么,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敦促而已!” “是吗?那为什么不让我也跟着去呢?”拓跋婉儿有些不信。 那自然是因为会提到关于拓跋沁的事情,让你听去不好呗! “不知道!估计是陛下想让公主你多休息休息,早日诞下龙子吧!” 拓跋婉儿脸一下就红了,“你瞎说什么呢!父皇怎么可能会想这些不正经的!” “这哪里不正经了?这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我看这次陛下找我去,也有让我加把劲儿的意思!这可事关北凉的延续,马虎不得!” “你再说!我锤你信不信?”拓跋婉儿脸红的都快滴出水了。 拓跋婉儿虽然在床第之间还算放得开,但下了床再提及这些事,总是羞于谈起。 而张玄又很是恶趣味,拓跋婉儿越是害羞,他便越是爱提! 第117章 换帅! 在一晚上的闹腾后,张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过段时间就要打卡上班了,再想有如此清闲的日子怕是很难了。 醒来以后张玄便发觉拓跋婉儿已经不在了,出门询问了小蝶,对方告知拓跋婉儿一大早就被宫里来人叫走了。 张玄没有在意,拓跋婉儿今年便要被立为皇太女,要准备的事情肯定很多,拓跋礼找她过去商议也很正常。 皇子晋升太子,虽然是一字之差,但地位却有天壤之别。 皇子虽然在百姓眼里已经是贵不可言,但对于张玄这种地位的皇子,去到外地,可能七品的知县也不见得会甩他。 但太子就不一样了!太子是储君,即未来的皇帝。 为了保证太子能够顺利接班,在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太子就有开府治事的权利。 拥有独立的官僚班底,以及相应的兵权。 而且在前任皇帝那里不得志的官员,往往会自动云集在太子麾下,期望新皇登基后,自己能有个不一样的前程。 可以说,在一定范围内,太子甚至有和皇帝扳手腕的力量,这种力量对比会随着皇帝的老去,而变得越发趋近,甚至是超越! 因此在张玄所出的那个世界,权力欲望比较强烈的皇帝是不喜欢立太子的,立了太子的,后悔的不少见,皇帝和太子互相猜忌,最后太子谋反的也比比皆是。 而拓跋礼这么着急想把拓跋婉儿立为皇太女,一来是因为他没有别的继承人,二来父女俩的感情基础够牢,算是一个比较罕见的现象了。 但拓跋婉儿并没有像张玄想的那样,去了皇宫面见拓跋礼,而是被马车带着来到燕京西郊的大营。 这点甚至拓跋婉儿事先也不知晓,直到马车出了城,传来了颠簸,拓跋婉儿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去皇宫的路。 “这是去哪儿?”拓跋婉儿猛地掀开车帘,对旁边骑马的陈延川怒目相向。 陈延川伺候拓跋礼起居的太监,这种父皇贴身人难道也叛变了吗?拓跋婉儿简直有些不敢想。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陈延川立马笑呵呵地回道:“禀公主,这是去西郊大营,雍亲王殿下正在大营等着公主呢!” 听到是十三叔要见自己,拓跋婉儿随即放下心来,不管如何十三叔是不可能背叛的。 “干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直说十三叔要见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假托是父皇?” 听到拓跋婉儿的抱怨,陈延川立马陪着笑脸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陛下吩咐的事情,一定有其深意!” 是自己老爹这么安排的? 拓跋婉儿越发不懂了! 不过拓跋婉儿有个优点,不懂的事她不会深想,反正等会见了十三叔,她问个明白便是! 车马又颠簸了半个时辰,终于是赶到了西郊大营。 此时的西郊大营相比拓跋婉儿上次来时又扩大了一倍有余,几乎将这块两山之间的平原塞得满满当当! 马车绕过几处营寨,最后停在中央的大帐前。 拓跋婉儿二话不说便跳下马车,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帅帐。 一进帐便对着正在写写看看的拓跋义问道:“十三叔,你干嘛这么神神秘秘地把我找过来?” 见是拓跋婉儿到了,拓跋义放下手中笔,起身走到了拓跋婉儿面前,替她整理了一下因为匆忙而没插正的发簪。 “毛毛躁躁的!这个性子怎么担任一军统帅?得改!” “什么一军统帅!我不过就是十三叔手下的一杆枪,十三叔剑锋所指,便是我冲锋的方向!” 拓跋义听着拓跋婉儿略带天真的话语笑了笑,“今后便是了!我准备把新军交给你来练,练成之后你自然是这支军队的统帅!” “我吗?可新军不是十三叔你在训练吗?”拓跋婉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拓跋义叹了口气道:“慕容家的冒犯皇族威严,这件事必须要给个说法,所以我要带兵去参合坡,把慕容氏的根基连根拔起!之后才好修剪燕京城的枝枝叶叶!” 拓跋婉儿一听要去收拾慕容氏,顿时愤愤不平起来,“是该去收拾这帮人了!他们居然敢对张玄出手!不如让我带兵去吧,十三师你继续留在这里练兵如何?” 显然拓跋婉儿想要亲自为张玄报仇。 但随即就被拓跋义弹了个脑瓜崩,“想什么呢你!就你还想独立领兵出征?你还差的远呢!此次让你练兵,同时也是练你自己,你要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统帅!” 拓跋婉儿捂着额头嘟着嘴,对拓跋义看不起自己的说辞很有意见。 “此事不必再议了!我和你父皇都已经决定了!你也别以为练兵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批征召来的汉人里面,很有几个刺头,你要是不能让他们服你,你便空有统帅之名,没有统帅之实!” 拓跋婉儿一听,立马自信满满地表示:“几个刺头而已,手拿把掐!等十三叔你回来,我保管给你一支比四卫还要强劲的军队!” 拓跋义笑了笑,“但愿吧!我先出去了,你的甲胄在帐内,你自己换好出来,我在校场等你!” 拓跋义说完便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拓跋婉儿顺着拓跋义刚刚所指看去,果然发现了自己那套新制的铠甲。 “真是的!什么都决定好了才通知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哎呀!十三叔太狡猾了!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 拓跋婉儿本来一进帐就问出了那个问题,结果被拓跋义一通反客为主成功把话题岔开了,直到拓跋义人走了,拓跋婉儿才反应过来。 “不行!等会一定要追问到底!”拓跋婉儿一边穿着盔甲,一边暗自想到。 换好了甲胄后,拓跋婉儿走出营帐,之后便在拓跋义亲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校场。 拓跋义站在点将台上,台下则是一群未曾着甲的士兵,手持木质长矛,这种长矛连矛头都是木质的,只能用来训练并不能上阵杀敌。 显然这些人就是拓跋婉儿将要训练的新军了,拓跋婉儿初略一看,便估算到差不多有两千人。 第118章 刺头 两千人作为一支大军显然有点少了,四卫有时候的预备队都不止这个数! 拓跋婉儿登上点将台,随即对拓跋义问道:“就这么点人吗?” 拓跋义瞪了她一眼,“你还嫌人少?我还怕你操持不过来呢!这只是第一批,这些都是在皇庄干活的汉人子弟,因此最容易召集起来。” “别的还要等其他地方的官员动员后,再慢慢送过来!” “而且你只要训练好了这一批人,以后新来的,你就可以混在这些人中,以老带新,会省下不小工夫,比一次性训练一万人要好办的多!” 拓跋义不胜其烦地想拓跋婉儿传递他训练军队的经验,但拓跋婉儿却有些烦他啰嗦。 “知道了!知道了!” 拓跋义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兄做出这个决定对不对! 不过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御下是必修之课,从这点来看,就算新军训练不成功,能让拓跋婉儿积累一点经验,也不算亏! 反正真要不成,大不了自己回来再重新练过便是! “行吧!那我就把这只新军交给你了!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这只新军真能如你所说那样!” “十三叔!你就放心好了!上阵冲锋我都没怕过,他们哪个不服,我便打到他们服气为止!”拓跋婉儿自信满满道。 要说这拓跋婉儿确实是天赋异禀,身材虽然只能算中等,也就比拓跋沁高一些,对比普通男子已要矮上一些,偏偏力量大的惊人! 寻常人用的刀,一般也就三五斤,再重的话,挥使起来便不方便了。 可拓跋婉儿的一对马刀,每柄都有十来斤的重量,已经比许多重兵器还要重了。 即使在战场之上砍卷了刃口,就光凭这重量依旧可以造成恐怖的杀伤! 并且别人看她身材矮小,多半还会轻敌,往往就被一击取了性命,所以拓跋沁在拓跋义手下冲锋之时,往往无所不利。 这也是拓跋沁自傲的本钱!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要总是凭借武力压人,总有吃亏的时候!” 对于拓跋义的忠告,拓跋婉儿十分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自己武力过人,不运用这种优势,那不是白瞎吗? 拓跋义一见拓跋婉儿的表情,便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不过这种事,说多了也无益,只会惹得对方逆反,不如让她自己好好体会一番! 想到这里,拓跋义走到了点将台边缘,冲着下方的两千新兵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换一名新的统帅了!” 纵使拓跋义的话出乎在场人的预料,但点将台下方依旧保持着鸦雀无声。 拓跋义对此也很满意,也不枉这些天来他日益操练,这群散沙也算是明白纪律为何物! “你们的新统帅便是这位芙化公主殿下!” 拓跋义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半块虎符,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拓跋婉儿手里。 紧接着下方便传来了一阵嗡嗡声,这让刚还有些得意的拓跋义瞬间感觉被打了脸,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拓跋义随即向鼓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拿起鼓槌,敲响了战鼓。 “砰!砰!砰!” 沉重的鼓声立刻将下方鼓噪的议论声压下,这支两千人的新军又恢复了安静。 拓跋义脸色阴沉地看向这些新兵,“怎么?你们有人不满吗?若是不满,现在站出来,我恕你们死罪!若是等我走后,你们再抱怨,就算公主殿下不斩你们,我回来也会取你们的首级!” 不多时,几名士兵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拓跋义打眼一看,丝毫没有感觉到以外。 “田修,段平,于伯雄,哪里都有你们几个啊!说吧,你们有什么意见!”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是田修代表三人站到了最前。 “大帅有军务要出征,我等自然没资格异议!但为何找一个女人来做我们新军的统帅?这要是传回去,父老都知道我们在女人手下当兵,我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拓跋义闻言不怒反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芙化公主!她不仅会是你们的统帅,也会是你们的君王!” “统帅说的这些我明白!但为将者或有智略,或有勇略!恕手下直言,我在这位公主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 田修这话说得是一点不客气,拓跋婉儿当即便怒了。 立马跳下点将台,从前列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支木枪指着田修说道:“你说我缺乏勇略?那你可敢和我比试一番?” 田修也是个真不怕事的主,当即也将自己的木枪举向拓跋婉儿,“有何不敢?” 拓跋义在台上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但并没有出言制止两人间的赌斗。 很快周围的士兵自发的让出了一块二十步见方的空地,拓跋婉儿和田修都手持木枪步入其中。 “别说我占你便宜!” 拓跋婉儿说罢,将自己身上的铠甲褪下,露出一身雪白的内村。 傲人的身材立马让周围的士兵陷入了一种想看又不敢看的窘境。 反倒是和拓跋婉儿隔空对视的田修完全没受影响,依旧表情严肃紧握着长枪。 “你要是输了如何?”拓跋婉儿平举长枪问道。 “我若输了,便请殿下治我以下犯上之罪,刀劈斧砍,绝不皱眉!”田修回答的格外干脆利落。 “那好!若我输了......”拓跋婉儿正要说“辞去这个主帅之位”,却被拓跋义厉声打断。 “你输了便是你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拓跋义这话,基本属于耍无赖了,那边的田修可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而拓跋婉儿输了却什么也不用付出。 拓跋婉儿立马出言反对道:“可我就没输过!” “闭嘴!你要么闭嘴和他打,要么你就给我乖乖地上来!” 拓跋义的态度又让拓跋婉儿想起了儿时在对方手里受训的日子,当即变得乖巧起来。 而那边的田修却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嘲笑,只见他抖动枪尖舞了一个枪花。 “那今日便让公主知道输是什么滋味吧!” 第119章 本事 拓跋婉儿自然不信,对方的武力能胜过自己,当即大怒,手中枪也以迅雷之势刺出! 拓跋婉儿自忖自己这一枪刺出,对方仓促之间定然难以应对,就算勉强应对,也会因为自己的巨力被打散架势。 之后自己再连续发动攻击,对方定然左支右绌难以抵挡,最终败下阵来! 拓跋婉儿想的很好,但实际确实第一步便出了岔子!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枪,却被田修以单臂侧击之势轻松荡开,并且从对方轻松的表情来看,还留有余力! 而拓跋婉儿却感觉对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格挡却格外沉重,手中的木枪发出的震动直让她感觉虎口发麻! 怎会如此? 拓跋婉儿惊讶极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力量上吃亏! 拓跋婉儿自然是不服气,稍微活动了下手腕,便继续举枪直刺! 结果却仍是一样,田修轻轻松松便荡开了拓跋婉儿的长枪,甚至这次荡开的幅度更大,田修只要这个时候举枪直刺,拓跋婉儿根本来不及收枪防御。 拓跋婉儿慌了! 但台上的拓跋义却根本没感到丝毫意外! 军中的刺头通常都是有本事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主帅容忍! 要是没本事还去当刺头,那后果往往就是被杀鸡儆猴! 拓跋婉儿的力量确实大过大多数男子,但男子之中亦有天赋异禀者! 譬如完颜阿骨打,再譬如眼前的田修! 田修身材不及阿骨打,只比平常人高出一两寸,但他的力量是从小就闻名于乡里之间。 甚至不少自诩力大的成年人都跑来跟田修比试,但当时尚未成年的田修,却将这些人一一击败。 如此卓越的天赋,也吸引一个江湖客。 这位江湖客此时已经年俞古稀,厌倦了打杀,但又不忍一身本事后继无人,便收了田修这名弟子,顺带也把田修的两位发小也一同收为徒弟。 能一辈子跑江湖,平安活到七十岁,这位江湖客手上的工夫自然不用多说。 有了名师指点,再加上田修本身的天赋,很快田修便打遍十里八乡无敌手! 但奈何北凉之前的军制,纵使田修武艺超群,也没法参军获得晋身之资。 可张玄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在听到要招收汉军后,田修便带着两位同乡也是同门的两位发小一同来参军。 并且很快就凭借过人的武力,成为士兵中的说话掷地有声的人物。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本事,田修才敢多次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被拓跋义视为刺头。 不过拓跋义战功赫赫,田修就算有意见,也能保持对拓跋义的尊重。 可对于拓跋婉儿,田修就相当不客气了! 在田修看来拓跋婉儿不过就是因为运气好出身在了皇家,便能凭借身份凌驾在他们之上! 关键拓跋婉儿是个女人,对方要是男的他也就忍了! 被一名女将军带领,田修觉得十分难堪,因此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站出来。 拓跋婉儿努力维持着发抖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但都被田修一一荡开。 然而田修却不进攻,只是单纯的防守。 拓跋婉儿哪里不知道自己被看轻了,但奈何实力差距太大,只能无能狂怒。 最终先承受不住的,居然是木枪! “啪!” 拓跋婉儿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半截枪尖被击飞后落在沙地上。 “公主可认输了?”田修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架势,甚至连汗都没出! 拓跋婉儿怎么能接受自己输的事实,何况输的这般无力! “你敢不敢骑马和我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 拓跋婉儿认为是装备有问题! 没等田修同意,拓跋义便喝止了拓跋婉儿的行为。 “够了!婉儿!你已经输了!” “可我......”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拓跋婉儿最终只能红着眼眶回到了点将台上。 她感觉委屈极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呢? “未学胜,先学败!好好体会一下吧!” 拓跋义却不理会拓跋婉儿的小情绪,在他看来此前的拓跋婉儿过的有些太顺利了。 当然这也是拓跋义不敢让拓跋婉儿冒险的缘故,但凡敢让她冲锋的时候,多半都是敌军败象已显,军心涣散的时候。 不说拓跋沁,换个武力弱一些的来带领这只骑兵预备队,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拓跋沁之前这么**,有大半的锅还要扣在拓跋义自己头上。 毕竟谁让他总是给拓跋婉儿营造顺风局呢? “大帅!这番我赢了!那是不能能换别人来担任我们的统帅了?” 田修期待的看向拓跋义。 然而拓跋义怎么会因为一名小兵改变他和拓跋礼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说为将者或有勇略,或有智略吗?你怎么就知道公主不是智将呢?” 拓跋义这近乎无赖的话,同时把拓跋婉儿和田修都弄无语了。 智将?我吗? 拓跋婉儿自己都不信! 然而拓跋义却一脸轻松地对着拓跋婉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得让台下这帮人相信你的智略了!” 拓跋婉儿看向对她充满了怀疑的众人,心里彻底慌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地找你来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因为要瞒着张玄!” 拓跋婉儿更懵了。 “为什么要瞒着张玄?” “具体原因我不想说,说了你也不信!但你担任新军统帅这件事,可不能向张玄透露,不然你可就是害了他!” “害了他?”拓跋婉儿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告诉张玄自己是新军统帅就是害了他。 “你要不信,你可以试试!到时候你别哭就行!这件事可是你父皇和我一致决定的!” 拓跋义的话仿佛让拓跋婉儿又回到了寒冬。 这会儿她就是再笨也感觉到了,父皇和十三叔对自己的丈夫并不信任!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张玄是被人赶到北凉来的,来了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北凉的事,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呢? 拓跋义似乎猜到了拓跋婉儿在想什么,也在心里默默回道:“怪就怪他自己本事太大了吧!” 第120章 教学 张玄等到傍晚,用过晚饭以后,拓跋婉儿才带着一脸闷闷不乐从外面回来。 张玄心里纳闷,莫非进宫被皇帝给骂了? “吃过饭了吗?没吃我让厨房的人送来点!” “没吃!不想吃!没胃口!”拓跋婉儿把头搁在桌上上,一脸的不开心。 张玄随即坐到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有人敢惹我家婉儿生气?”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想不通!”拓跋婉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不自信。 这还是张玄第一次见到拓跋婉儿这个样子,以往的拓跋婉儿脸上总是带着自信的笑容,这种笑容甚至能感染周围的人。 张玄可不想看到拓跋婉儿现在这个样子。 “想不通什么?说出来,或许我能给你想想办法呢?” 拓跋婉儿感激地看了张玄一眼,刚要张嘴说什么,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把嘴给闭上了。 这下张玄是真的好奇了,到底拓跋婉儿遭遇了什么? “怎么不信我有办法?” 拓跋婉儿摇了摇头道:“我信!但我不能说!” 搞得这么神秘吗?能给拓跋婉儿下封口令的无非就是拓跋礼和拓跋义,看来这事肯定和这俩脱不了干系! 没等张玄继续追问,拓跋婉儿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问你,有没有让人变聪明的办法?” 这个问题把张玄问的有些懵,她是才知道自己有点笨吗? “有是有,但我不确定适合你!” “有你就快讲!别卖关子!”拓跋婉儿一听张玄有办法,顿时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难不成她进宫后被自己父皇骂笨蛋了? “你听说过哲学吗?” “哲学?那是什么学?” “哲学”一词是个舶来词汇,拓跋婉儿自然没听过。 但没有哲学一词,不代表没有哲学! 这个世界在西汉以前基本和张玄那个世界一样,一样有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 只不过由于战乱的原因,留存下来的典籍更少,更残破。 “哲学就是使人聪明的学问!学习了哲学后,你分析世界便会更具系统性,能更敏锐地察觉到事物之间存在的联系!” “好奇怪啊!明明你每个字的意思我都懂,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拓跋婉儿听得眼睛都直了。 张玄一下就沉默了,自己居然想教这妮子哲学,是不是有点太**了? 张玄说的一些词,虽然还未出现在这个时代,但有悟性的人还是能理解张玄所说的大概意思的,可拓跋婉儿完全是一脸懵。 “那可能你学哲学会比较吃力了!”张玄委婉地说道。 “那怎么办?我就没办法变聪明了吗?我还想当一个智将呢!”拓跋婉儿有些失望。 张玄立马安慰道:“无论是做一名将军还是做一位帝王,聪明其实不是必备的属性!知人善用才是关键!” “那要是别人不肯为我所用呢?” “那你就首先要分析你和他之间有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如果没有的话,就想办法搞清楚别人的诉求!” “那什么是根本性矛盾呢?” 张玄叹了口气,“那就是核心诉求之间的矛盾!就比如羊想要活,那它就要逃离虎口,而老虎想要生存,那它就必须得吃羊!这种情况下,老虎给羊许诺或者威逼,能让羊乖乖被老虎吃吗?” “不能!”拓跋婉儿一口答道,但随即就奇怪道:“羊是生活在草原的,老虎是在森林里的,老虎怎么会去吃羊呢?” 靠!钻牛角尖你倒是很在行啊! “就不能是冬天山林没有食物,老虎跑到羊圈里开自助餐吗?”张玄感觉太阳穴有些隐隐发痛。 “自助餐又是什么啊?”拓跋婉儿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张玄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别把话题弄偏了!根本性矛盾你懂了吧?” 拓跋婉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好!不算笨的无可救药! “所以你想要知道一个人能不能为你所用,你就得搞清楚对方最看重什么!如果是名,那你就承诺他名誉,如果是钱财,那你就给他钱财!总之让对方知道,跟着你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和愿望,背离你便会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 拓跋婉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胡萝卜加大棒,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了!”张玄有气无力地回道。 “胡萝卜是什么萝卜啊?”听到吃的,拓跋婉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是不是有点高兴太早了? “那是一种极西之处才长得萝卜.......这不重要!总之你领会精神就行了!” “嗯嗯!”拓跋婉儿头点的跟捣蒜一样,“那然后呢?不一般的人怎么办?” “不一般的人,那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只要善于分析,不仅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连仇人也能为你所用!” “好厉害!”拓跋婉儿眼中闪烁着憧憬的亮光,“那夫君觉得我能够做到吗?” 张玄拍了拍拓跋婉儿的肩膀,“你能的!你未来可是统领天下的女皇陛下!” 能吗?张玄心里有些没谱。 “嗯!” 不过看到拓跋婉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算是没白费一番口舌。 “诶!对了,夫君最看重的是什么?我看你对钱财不甚在意,名望也无所求!男人喜欢的无非就是这两样,再加上......女色了!” 拓跋婉儿说着目光严肃地看向张玄。 “你做这驸马是不是有些委屈了?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张玄简直无语了,用手指戳了一下拓跋婉儿的额头,“你在瞎想什么呢?你夫君我是个好色之徒吗?” “嗯嗯!”拓跋婉儿认真地点头道:“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多......羞人的技法,还让我帮你......” “那是情趣!懂吗?”张玄大吼道。 “是夫妻之间必要的调剂,要不然两人在一起相处久了,牵手也就会变成左手牵右手一样,毫无感觉了!” 张玄正说着话,忽然感到手中传来一丝柔软,原来是拓跋婉儿握住了张玄的手。 “不会啊!夫君的手跟我自己的手感觉完全不一样!” 磨人的小妖精! 张玄猛然站起身,接着便不顾拓跋婉儿的惊呼,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第121章 上任 第二天一早,等张玄醒来,拓跋婉儿又不见了踪影。 问了下小蝶,哪知被白了一眼。 “公主要做什么,需要跟你这个驸马汇报吗?” 说完也背对张玄一歪一扭地离开了。 张玄看着小蝶的背影,心里暗自想到:“小娘皮!早晚有你受的!” 吃过早饭,公主府便有两名小吏找上了门。 一打听,说是请驸马去工部上任的! 张玄没想到普六茹刚这么急,前天才通过录取,今天就让自己去报到了。 不过既然上司都派人来请了,张玄也不得不动身。 “劳烦二位了!不知二位尊姓?” 为了熟悉自己今后的工作环境,张玄在路上便和来接自己的两名小吏聊了起来。 长着八字胡那位立马连连摆手道:“可不敢当!驸马折煞我们二人了!小的姓蔡,名云才,通州人士,本来进京想搏个功名,未曾想数次不中,为了糊口便留在京中做了个小吏。” 另一名长着大肚皮的也紧接着说道:“小的姓许,许彦,家住燕京。蒙的部里老爷看中,识得一些文字,才获得这份和大人共事的机会!” “我记得做了吏便不可再考取功名了,不知北凉这边是不是也一样?” 按照大乾的制度,做过吏员的,即便辞了职,也不能再考取功名,官和吏之间隔着一条天堑。 蔡云才随即苦笑道:“北凉亦是如此!可我要是再考下去,怕不是要饿死在这燕京了!” 能读的起书的,家里大多有几分余财,但考取功名可不是有几分余财就够的。 要么你有通天的才气,文章好到连几位考官认为不录取你就是暴殄天物。 否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得留在京都,和可能担任考官的人搞好关系,随便再将自己的名帖着作四处投送,把自己的名声搞上去,这样录取的机会就能大大增加。 所以对于蔡云才这种家里只有一点小钱的,在留京几年后便处于破产边缘再正常不过了! 许彦是本地土着,本来就没指望过考功名的他,对于二人的话题有些插不上话,只能闷耷耷地跟着走。 公主府距离工部衙门并不算远,走过两条大街也就到了。 工部衙门整体由三个大院组成,第一个大院自然是工部堂官以及郎中主事们的办公地,也就是张玄未来所在的地方,名为聚贤院。 第二个大院则是给工部直属的工匠准备的,工部主要负责园林、水利和屯田事项,因此在这个院子里陈列了诸多设施模型,称为样式院。 第三个大院就是库房了,包括运送来修建宫殿的百年大木都存在这个地方,取名辟火院。 从此也能看出,北凉工部的专业更像是张玄那个时代的土木工程专业,和张玄熟悉的兵器、机器制造不说八竿子打不着吧,也可以说没半毛钱关系。 所以当日张玄在殿上讲的话还真不是谦辞,他要是对土木工程比较了解,在前世就不会被那个试车台给坑了! 不过好在张玄只是负责账目核查,并不负责具体工程,以张玄超出这个时代太远的数学知识,当个会计还是手拿把掐的! “哎呀呀!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驸马你给盼来了!” 刚到聚贤院门口,张玄便发现普六茹刚带着人在门口候着了! 一个六品的主事,让二品的堂官这么隆重的迎接,恐怕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当然张玄重要的身份并不是这个工部主事,而是未来可能成为皇后的驸马! “大人折煞下官了!这如何当得起?”张玄立马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诶!驸马皇天贵胄,当然当得起!”普六茹刚高兴地拉过张玄的手,牵着张玄便往聚贤院里走去。 张玄很不习惯男人牵自己的手,但没办法,这个时代男人之间表达友谊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 不是还有一个成语叫“携手共进”吗? “我给驸马挑了一间最好的房间,就在我办公地的左侧!驸马遇到什么问题,直接上门找我便是!” 普六茹刚很是兴奋,一边走一边给张玄介绍着。 张玄知道,对方不仅是做给自己看的,也是做给身后这些人看的,表明张玄有他普六茹刚的全力支持,其他人想找麻烦的话,就自己掂量着点儿! 张玄感激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就觉察到,其中的不妥之处。 工部下分设有总部、虞部、水部、田部,四个分部,每个分部还有一名郎中一名员外郎,相当于每个分部的主副官。 按照常理来说,普六茹刚办公地方的左侧,即便不是侍郎,那也该是总部郎中的办公地才对,怎么就轮到他一个小小主事了? 果不其然,等普六茹刚带着张玄走进总部所属的院子的时候,一群小吏正在从一间屋子里往外搬东西。 紧接着普六茹刚便指着那间正在搬出东西的房间说道:“这便是我给你备下的房间,你看周围的环境还好吧!” “我们工部的巧匠,有些是从南朝江南找来的,在造院子方面绝对没的说!” 园林环境确实很优美,不输于张玄见过的那些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古代园林。 但同僚会不会喜欢他,他就不那么确定了! 张玄假装观察四周环境,实则在扫视跟在二人身后的官员。 大部分官员脸上都挂着职业假笑,只有一人连笑也欠奉,一脸铁青地看着这些搬进搬出的小吏。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吏手滑了下,将一支漆盒摔在了地上,那人立马脸色大变,对着这名小吏吼道:“怎么走路的?这可是先皇赐予的,摔坏了小心你的脑袋!” “诶!元郎中不必动怒,这些粗人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一个漆盒摔不坏的!”普六茹刚赶紧来打圆场,张玄初来乍到,他可不想给张玄留下个坏印象。 张玄看向那人,想来这位就是被赶出自己办公室的元郎中了! 唉!怎么一来就给自己挖个大坑啊! 张玄又看向笑呵呵的普六茹刚,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 第122章 暗谋 看了室外再看室内,这间从元郎中手里夺来的办公室确实挺不错的,既宽敞又亮堂,除了办公用的主室外,还有一间侧室。 侧室内置有床铺桌椅,用的都是上好名贵的木料,仅是用来当值休憩属实有点奢侈。 “这规格有点太高了吧?我就一个小小主事,如何领受得?” 张玄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要普六茹刚收回对自己的格外待遇。 但普六茹刚都把人赶走了,哪里可能收回成命呢! “驸马说的哪里话,老夫还怕委屈驸马爷了呢!驸马不嫌弃便好!” 普六茹刚说完又转头看向跟在两人身后的官员说道:“今日驸马初来,便不办公了!一起去玉熙坊给驸马接风洗尘!” 普六茹刚话音刚落,官员们便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公款上青楼吃喝玩乐,还有更美的事情吗? 可才被皇帝警告过的张玄,这会儿一听“玉熙坊”三个字头都大了,这位工部堂官真是专业挖坑啊! “要不得!要不得!陛下派我前来是帮大人整理工部账册的,此事宜急不宜缓,我看还是早些开始比较好!” 普六茹刚闻言笑道:“诶!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啊!” 周围的官员紧接着也跟着劝道:“就是!就是!驸马一心奉公,我等十分敬佩,只是来日方长,望驸马不要拒绝我等亲近之意!” “听说驸马在上京青楼里闯下了个‘多情公子’的名头,词曲一道更是让燕京城里的姑娘们为之神往,驸马要是不去,最失望的怕不是我们这些人啊!” 张玄顿时哭笑不得,得了,自己在上京那番操作,燕京城里的官员都知道了! “不怕诸位大人笑话,便因为这事,公主对下官多有怨言,这要再去玉熙坊,我实在难以承受啊!”张玄干脆祭出了“怕老婆”大法。 “诶!我们此去只是为驸马接风洗尘,无关风月,公主她怎么会怪罪?放心好了,我们鲜卑族的女子最为大度,公主她一定会理解的!”普六茹刚这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的地位远比他的妻子高,他妻子能说什么?能不大度吗? 不止是普六茹刚,周围的官员也跟着不厌其烦地劝说。 “就是!只是喝酒吃饭,听听曲儿,公主又不是善妒之人,怎会怪罪?” “驸马放心,公主要是怪罪,我等亲自上门为驸马开脱!公主若有责罚,我等领受便是!” 去青楼吃喝玩乐,还是留在院子里办公,这帮官员当然分得清哪个更痛快! 为张玄接风洗尘是假,自己想逃一天班,再公款吃喝为真! 张玄见此情景也知道自己这遭是逃不过去了,真要狠心拒绝,只怕还没开始工作就把所有的同僚得罪了个遍。 “诸位这般盛意,张某实属难却!罢了!那便依各位大人的意思吧!” “好好好!”普六茹刚高兴地拍了一把张玄的肩头,“等会可要好好见识一番驸马的诗才!” “那就走吧!照例依旧是万花楼!”普六茹话音刚落,工部的官员们便乌央乌央地往外走去。 还“照例”上了!这些工部的官员们平日过的都是些什么神仙日子啊? 怪不得皇帝要派自己来查账,照这般吃喝,不从工程款里扣点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从工部到玉熙坊又要经过四五个坊市,路途有二三里地,官员们有人步行,有人骑马,很快便分成了几个小群体。 在刻意远离张玄的元郎中一行人中,在行路间自然不免谈及张玄。 “元大人,你也是皇亲贵胄,如今就这么被一个南朝人这么欺负?”说话的是田部的郎中大野平。 “元”这个姓氏本就是从“拓跋”姓氏里分出来的,故而大野平称元郎中为皇亲倒也不算胡诌。 只是“元”姓这一支跟如今的皇室关系不大也就是了,虽然也是鲜卑贵族,但和姓“拓跋”的自然没法比。 “哼!什么皇亲贵胄,大野大人说笑了!别人可是南朝的皇子,公主的驸马,我们比不过也正常!”元郎中口中的话很大度,但从脸上阴冷的笑容来看,只怕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 “不说身份,就论及对朝廷的功劳,元大人矜矜业业在工部任职十载,如今居然被一个刚入职的主事夺了办公地!堂官这事办的实在不地道!”水部的员外郎宇文齐也为元郎中抱着不平。 元郎中闻言嘿嘿一笑,“嘿!功劳?只怕在陛下眼里,我等都是待罪之人!” 好端端地为什么派个驸马来查账?元郎中这等官员又岂会毫无警觉。 这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们都沉默了,半晌后才大野平才幽幽说道:“你们说驸马能查出什么吗?” “驸马精于诗文,听说对工器制造也有涉猎。驸马年纪不过弱冠,总不能还精于数算吧?我做的账册一般人是肯定看不出有任何问题的!” 元郎中的副手总部员外郎许正很是自信地回道。 “难说!之前大家不都还以为这驸马是个愚笨之人吗?结果别人诗文造诣这般高,把燕京城里的才子们都压了个灰头土脸!天纵奇才者,难讲不会一法通万法通!”宇文齐可是从同族胞弟宇文央那里听过订婚宴上张玄的表现。 与慕容渊不同,宇文央是彻底被张玄的诗才折服了! 这次听说张玄要来工部任职,还找到了宇文齐让对方给自己引荐引荐。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大野平很不喜欢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元郎中眯着眼说道:“等会酒宴上先试他一试,看看他在数算一道上有无造诣!” “若没有呢?”许正追问道。 “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这办公的地方让他占也就占了吧!”元郎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倘若他有呢?”大野平问道。 元郎中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狠,“那说不定就要上些手段了!” 此时的张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工部的一些官员给盯上了。 张玄这边一下轿,候在门口许久的老鸨便迎了上来。 “驸马爷驾到,我们万花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第123章 酒令 紧接着普六茹刚也从轿里下来,笑道:“哈哈!云娘你这是见了贵人,就忘了旧人啊!” “普六茹大人这么说真是冤枉奴家了!奴家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大人您啊!”老鸨说着又朝普六茹刚投去谄媚的笑容。 按两人的年纪推算,这老鸨花容月貌的时候,普六茹刚应该也正值壮年,说不定很早之前这两人便有过一腿了! “二人大人里面请吧!酒席已经摆好,姑娘们也已经候着了,就等大人们入席了!”老鸨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位主宾往楼上引。 这万花楼修的颇为高大,一共有六层,算是燕京城内比较高的建筑了。 普六茹刚这次包下了整个第六层,让人撤去了房间隔断,将整个六层拉通,仿造宫廷宴会的格式,加了许多案席。 普六茹刚身为工部尚书,自然坐了主位,主位左起第一排自然是给工部侍郎准备的,只不过对方还没到。 给张玄安排的位置是右起第一排,这地位俨然就是工部第三人的节奏。 但真要论官职,张玄能排进前二十都够呛! 不过有驸马这层身份压着,对此不服气的人也不多。 随着官员们的陆续入席,万花楼的姑娘们也手捧着乐器进场了,这些姑娘们一批负责舞蹈位于宴席正中,手持乐器的,自然是分列左右,为中间的歌舞伴奏。 随着普六茹祝酒完毕,丝竹之声自然而起。 这曲调一起,张玄便面露惊讶。 无他,这曲子正是他在上京城里写的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以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只三个月时间,一首曲子便传到了千里之外,属实算是神速了! 由此也可见这首词在青楼内被推崇的程度。 “听说这首词也是驸马写的,好词啊好词!驸马不愧是我们燕京城的第一大文豪!” 面对普六茹刚的夸赞,张玄只能说愧受了。 不过张玄虽没有原创之功,但把另一个世界的精华传播到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传播之劳吧! “大人谬赞了,上京的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大人就不必拿来讽刺下官了!” “这怎么是讽刺呢!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老夫虽然不通文墨,但驸马这词写的通俗易懂,意境深远,即便是老夫这种粗人,也能体会到好!驸马就不必过谦了!” 张玄继续谦让,普六茹刚锲而不舍的继续吹捧,两人交锋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张玄败下阵来。 只能说在比脸皮厚度方面,张玄还是比不上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手! “大人,今日我们便不谈诗词了吧!若论诗词我们整个工部的人给驸马提鞋都不配!若以诗词行酒令,只怕是在惹驸马笑话!今日不如换个明堂如何?” 水部员外郎宇文齐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普六茹刚一听立刻问道:“换个明堂?换什么?” “不如我们就以数算一道来行酒令如何?我们工部之人都略通数算之道。便由大人先出题,然后侍郎大人答题,答不上来便饮一杯,接着再由侍郎大人出题,驸马来答。以此类推!” 普六茹刚一听,顿时眼睛亮了。 以往行酒令,他都要找各种理由推脱,不是要上厕所,就是脑袋疼,没办法肚子里实在缺墨水! 这次用算数来行酒令,不仅新鲜,更关键的是,可以控制难度啊! 照这个顺序,给他出题的必然只是某部的一个小主事,那个主事敢不开眼出难题来考他这个堂官呢? “好好好!这个法子好!驸马有无异议?” 张玄一脸无奈,你都说好了,我能怎么说? “下官没有异议!只是这顺序还是照着官阶,免得乱了顺序!”张玄还是想低调一点。 但普六茹刚坚决不同意。 “诶!你是驸马,照理该你先出题才是!不如就驸马来出题,老夫来答吧!” 张玄听后连连摆手道:“那是就依刚才那位大人所言吧!” 搞什么啊!一直把我架在火上烤! “那好!那老夫就僭越了!贺楼侍郎,你可得小心听啊!” 普六茹刚摸了摸颌下的白胡子,思索片刻后,便说道:‘有九百九十九钱,买梨果一千,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请问梨果各价多少?’ 张玄一听便知道这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看来这个世界的数学还是有些发展的。 贺楼侍郎一听,立马用手蘸了些酒水在案席上比划起来,贺楼侍郎算了估摸有一刻钟,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得不拿起酒饮了一杯。 “大人上来就这般为难我!那下官说不得也得难难驸马了!” 贺楼侍郎喝了酒,略加思索便给出了他的题目。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剩三,七七数剩二,问物几何?” 张玄一听便知道这是一道求公倍数的题目,也属于代数范畴,且比刚才普六茹刚出的题目还难些。 这位贺楼侍郎解不出刚才的简单方程,却能出一道这种题,属实让张玄有些猜不透。 不过张玄虽然猜不透人心,但对于数学题那简直就是手拿把掐。 想也不想便随口答道:“这题有多个答案!分别是二十三、一百二十八、二百三十三,之后还有只需要每次加上一百零五这个数目便可!” 张玄的回答立刻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些人刚听清题目在心里默算呢,一个答案都还没琢磨出来,这边张玄便将这道题的通解给出了。 关键是在场的官员拿了张玄的答案去验算,也没张玄这般神速! 当然结果自然也是正确无误! “好好好!老夫就知道这回像陛下要人没要错!来来来驸马,我敬你一杯!”普六茹刚高兴地大笑起来。 张玄无奈地提酒站了起来,怎么答对了也要喝啊? 就在张玄和普六茹刚对饮之时,案席中的元郎中一伙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忌惮。 不过总部员外郎许正这个时候悄悄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暗示其他人不要稍安勿躁。 如果张玄只有表现出来的这种水平的话,想要察觉到他账本中的猫腻也不容易! 第124章 测试 接下来就该轮到张玄出题了,众人也很是期待张玄能出一个什么样的题目。 张玄看了一眼工部的众位官员,如无意外,这批人和其手下的吏员基本是整个北凉算术水平最高的一批人了,可能还有钦天监的人,但钦天监在对数学的应用方面显然是不及工部的。 大型工程的方方面面都要运用到数学知识,譬如土地的丈量,建材的多寡,项目最初的预算,乃至张玄接下来要做得审核工作,都需要处理大量的数字。 也就是说,通过对现在人的考核,也能知晓这个世界大致的数学水平。 于是张玄提起酒杯站起身说道:“这种玩法还是少了点刺激,我有个提议,接下来我出的题大家都可以答,无论是谁答对了,我都饮一杯,如何?” 张玄的话一下就把现场气氛点燃了。 这么狂? 他们承认刚刚张玄算的是很快,但算术可不是只是心算够快就厉害的! 在座的对自己的算术都很有自信,虽说算术乃小道,登不了大雅之堂,科举也不设这个科目。 但有人撞到了自己领域,他们还是略有些优越感的。 “驸马尽管出题,我要是答不上来,我也陪驸马饮一杯!” “我也一样!” 张玄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激起这帮人的好胜心,才能测出真实水平! “那各位听好了!我的问题是这样!” “直田积八百六十四步,阔不及长一十二步,问阔与长各几步?” 阔就是宽的意思,翻译成张玄那个时代的数学语言,便是有一块方田面积八百六十四平方步,其中宽比长短十二步,求长宽。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组,只需要将宽或者长设置成未知数便可轻松解得。 当然这个简单是对于张玄这种经受过现代数学训练的人,可在古代,古人对一元二次方程的求解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基本上只能求出一些特定一元二次方程。 反正在张玄那个世界,掌握一元二次方程的通解,都要到十一世纪去了。 通过这个一元二次方程,张玄便能得知现今这个世界数学的大致发展水平了! 张玄话音刚落,下方的官员们便也用手指蘸着酒水计算起来,那模样像极张玄前世考场的景象。 偏偏这宴会还是一人一条案席,那就更像了! 半刻钟过去了,连丝竹之声都被人叫停了,以免打扰到他们思考,可依旧没人能说出答案。 张玄这下可以断定了,这个世界的数学水平还不及他那个世界十一世纪的水平。 可就在张玄以为没人能解出,准备公布答案的时候,一名官员兴奋地举手道:“我算出来了!” 张玄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从座次来看,这人和张玄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 这人看起来不是很自信,其余官员见是他站起来也面露不屑。 “阔二十四步,长三十六步。不知道对不对?” 张玄微微一愣,这答案是对的! “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这名官员听到张玄的询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 “我是一个数一个数的去试的,积不过九百,料想阔长应该都在数十以内,我便从十开始一个数一个数地去试,然后就试出来了!” 其他官员闻言脸上不屑的神色更浓了。 “要用这种办法,我们这里谁人解不出,这个不算!” “对啊!你当是猜谜呢!题目是要算出来的,你这个能说是算吗?” 这名官员听到同僚的否定,顿时手脚无措,耷拉着脑袋。 “既然这位大人算出了答案,那这题便算是我输了!” 能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同属异类的官员,张玄便决定帮对方一把。 而且对方这种算法,虽然没法计算那些数据特别庞大的一元二次方程,但在不知道一般解法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实用的笨办法。 “这怎么能算呢?” “就是!这和作弊有何区别!” “驸马应该把数字弄大一些,这样这小子便没法投机取巧了!”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而张玄已经喝了酒坐回去了。 完颜部的烈酒估摸着这会儿才开始生产,张玄这会儿喝的美酒佳酿也就不到二十度,完全能够应付的过来。 张玄本以为自己出完题,就没自己事了,毕竟在场三四十个官员,行一轮酒令得很久。 众人的数学水平也考察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然后等到天黑回家了。 然而没过多久,事情就又有了变化。 许正是总部员外郎,地位仅此与尚书侍郎和四位郎中,轮到他出题后,他便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有一个请求,还望诸位大人应允!” “有话就说啊!磨蹭什么!” 普六茹刚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于是也对许正说道:“许员外有话直讲便是,这里都是自己人!” 许正闻言朝普六茹刚点头致意,随即对着张玄说道:“我想单独和驸马比试一场!” 一听这话,众人来劲儿了! 许正的算术水平在工部是人尽皆知,基本没有比他更好的了,由他来试试这个新来的驸马的水平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此时大家喝的酒酣耳热,正是兴奋的时候,有赌斗这种热闹可以瞧,那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好好好!这个好!许员外可是我们工部的头牌,驸马要是能赢了他,以后这工部的算术一道便是以驸马为尊了!” “赌斗总得有点彩头吧?只是喝酒少了点味!不如我奉上一块玉佩,许员外和驸马谁赢了谁拿走!” “好!那我资助一条玉带!” “我这有个金瓜!” “老夫身上可没你们那么多物件!这样吧,我出一百两黄金,驸马和许员外谁能拿走,算是谁的本事!”甚至普六茹刚也跟着参与了这场热闹。 张玄这边还没答应呢,众人就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财物,想要让这场比试更激烈些! 张玄挠了挠头,这送上门来的钱,自己拿不拿呢? 第125章 赌斗 自己虽然娶了个公主,真要用钱,问拓跋婉儿要,对方肯定会给,千两黄金以下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作为一个经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青年,张玄也知道财务独立的重要性。 软饭虽然香,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真要事事依靠拓跋婉儿,那自己本来就不大能打直的腰板,只怕要直接折断了! 一名官员送上的财物,虽然不多,但小几十名加起来也很客观了。 即便不算普六茹刚的一百两的金元宝,这堆财物也能值上千两白银,足够再办几次这样的宴席了!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张玄最终还是答应了和许正的赌斗。 “员外郎说说怎么个比法吧?” 许正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我们各出三道题给对方,谁先答出来,且答案正确便算赢!” 弄半天就是数学决斗啊! 这玩意儿在张玄那个世界的文艺复兴时期很流行,那时候的数学家们为了争夺某项解法的署名权,往往会展开类似的对决。 只不过那种对决要严谨许多,不仅有公证人和见证人,双方还要约定好时间,各自带着自己准备好的几十道题赴约。 “拿纸笔来!”普六茹刚随即高喊道。 既然要相互出题,那只是口述未免混乱,而且事关众多财物,为了避免事后扯皮,还是在纸上留存记录来得好! 没一会儿万花楼里的姑娘们便拿了笔墨纸砚,摆在了张玄和许正面前。 许正随即甩袖伸手道:“驸马,请!” 张玄也随即伸手回应:“员外郎,请!” 两人说完便各自提笔挥毫。 许正是心里早有了腹稿,因此下笔不带停歇的,很快便写好了三道题。 而张玄更是从题海中厮杀出来的佼佼者,论做题出题,这个世界没人比他更懂! 见两人出题都是这般神速,众人对这场对决的期待便又拉高了一个层次。 写好了题目后,两人都走到场地中央,将自己手写好的题目递给了对方。 许正接过张玄递给的题目,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忘了给驸马说了,如果自己出的题目,自己也解不出来,那就算输哦!” 张玄回以至淡定的微笑,“这是自然!” 两人拿到题目后,便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那些爱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纷纷都跑到了二人周围,围观起二人答题来。 不过站在许正旁边的明显比张玄多出许多。 这一来是因为众人更熟悉许正,张玄新来乍到,在众人的观感中还是一个外人。 二来则是好奇,好奇张玄会出什么题。 毕竟之前张玄出的题,大伙可都没能答上来,除了那个用数字挨个试的。 而站在张玄身后的两三人中,就有刚刚猜出张玄题目答案的那位官员,除此之外就是普六茹刚了,作为皇帝的亲信,自然要站队驸马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并没有凑近,只是远远看着张玄。 这人正是田部郎中大野平,张玄之前的表现让他有些放心不下,便决定亲自来看看。 张玄拿过许正出的三道题一看,顿时眉头一挑。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几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这题对张玄来说自然算不上难,便是用小学数学也能轻松做出来。 但这道题目居然和张玄出的一道题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涉及到收敛和发散,只不过张玄出的问题,如果只会小学数学的数学工具,定然是解不出来的! 与此同时,许正拿到张玄给自己出的题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的什么鬼题目啊? 周围围观的官员也跟着纷纷发出惊呼,只不过为了避免打扰做题人的思路,这些官员便忍住了想要议论的念头。 “今有茭草六百八十束,欲令‘落一形’埵之.问底子几何?” 这道题在张玄看来有了初中难度了,属于等差数列的内容,就是把草垛按金字塔形堆叠,告诉对方总数,让对方解出第一层有多少草垛。 这个数据大小就很难一个一个去试了,真要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估计大家都要陪着这位许员外算到明天去了。 这道题对于学过极限和数列的张玄来说,简直有一百种办法去解题。 但是对于许正这种只学过简单基本算经的人来说,实在有点太为难他了。 那他作为工部官员为什么不多学几本呢?那当然是这个世界数学发展水平不支持啊,一共就那几本! 而且许正虽然别人奉为工部算术第一,但他作为一名官员,更多的心思也不会放在算术一道上,能掌握已有几本算经上的内容已经很难得了。 许正定了定神,对方肯定是给自己下马威而已,才会在第一题弄得这么难! 为的就是打乱自己的心神,自己可不能上当,还是先看第二题吧! 于是乎许正决定跳过第一题,来看第二题! “有委米依垣内角,下周八尺,高五尺。问:积及为米几何?” 许正一看人更懵了! 求圆锥体积,这是许正闻所未闻的概念,前一个问题,他还能猜一猜,这个连猜都猜不了了! 这都是人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吗? 难不成这位驸马知道这些题的答案和解法? 许正想到这里,许正不禁抬起头看来张玄一眼,却见张玄正好把笔放在笔架上,拿起写好的纸张吹了吹墨痕。 这么快?自己才看完两道题目,对方就把自己出的三道题都给解出来了? 许正看向张玄身后的三人,三人表情各有不同,普六茹刚惊叹,大野平惊恐,宁哲则是崇拜。 坏了!张玄的算术水平试出来了! 坏消息对方的水平很高,极有可能发现自己做得假账。 更坏的消息,自己这会儿还在跟对方赌斗,马上要丢个大脸! 怎么办才好呢? 情急之下许正看向了最后一道题,随即便面露喜色,有了! 第126章 无解 许正之所以欣喜并不是因为张玄题出的太简单,反而是因为太难! 难到无论给谁看,谁都会认为这道题无解! 既然无解,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规则,那便是他赢了! 想到这里许正便将纸张收了起来,周围正在冥思苦想前两道题的众人,见状十分惊异。 “许员外怎么不答题了?” “估计是认输了吧,驸马出的题确实不简单,我这会儿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解第一题呢!” “第一题我好歹有点头绪,这第二题是什么鬼啊!这能算出来的吗?” 许正闻言冷笑道:“那是你们还没看第三题,若见了第三题便知道,驸马这是在故弄玄虚,戏耍我呢!” 众人闻言顿时好奇起来,之前众人都在思考第一题和第二题的答案,根本没工夫关注第三题。 听许正这么一说,便都要许正把第三题拿出来瞧瞧。 许正也不藏着掖着,反正等会都看得到,随即将写着第三题的纸展开。 众人一看,随即面面相觑。 “即便是驸马,如此做派也太过分了吧!” “这种题要是有人能解出来,我把头砍下来给他!” “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人嘛!” 此时张玄那边已经将做好的题目交给了普六茹刚,普六茹刚作为本部堂官,由他来当裁判最合适不过了。 普六茹刚拿到张玄给的答案只粗略扫了一眼,便笑着说道:“驸马果然算学一道上果然非凡,这番赌斗应该是你赢了!” 普六茹刚话音刚落,宴会厅的另一头便传来了嘈杂声,普六茹刚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一堆人挤在一起嚷嚷着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张玄和许正两个人的赌斗,其他人哪有插话的份儿,连他普六茹刚这么向着张玄的,刚才也闭口不言,这些人反倒开始议论了! 想到这里普六茹刚随即怒喝道:“你们嚷嚷什么呢?这是驸马和许员外的赌斗,还是驸马和你们一群人的赌斗?”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官员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嚷嚷着朝普六茹刚走来了。 “尚书大人,不是我等嘈杂,实在是驸马存心搞乱!” “就是!就是!前两道且不去说他,这驸马出的最后一题实在过分,喝醉酒了乱写一通,也能让人给出答案吗?” “似驸马这么做,应该判负才是!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普六茹刚都听懵了,张玄给出的答案他看了,还以为张玄稳胜,没曾想弄出这等幺蛾子! “什么存心搞乱!我看你们才是在搞乱!好好的一场赌斗,被你们这么一搅和,还像什么样子!” 普六茹刚话音刚落,许正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大人莫要怪他们!实在是驸马欺人太甚,拿谁都解不开的题目来搞乱,同僚们也是出于义愤才如此的!” 听到许正这么说,普六茹刚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不成真是驸马张玄一时想不到问题,便乱写一通,也不管能不能找到答案? “你把那题目拿过来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许正随即把早已准备好的题目交到了普六茹刚手里,顺便又看了张玄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挂着轻松的微笑。 就算你和尚书的关系近,又是帝婿也用不着这么嚣张吧? 我倒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普六茹刚怎么保你! 想到这里许正满心期待地看向普六茹刚,果不其然普六茹刚一见题目便皱起了眉头。 这道题由于题目过于复杂,张玄索性用白话写的。 题目大致如下:“在燕京北方的草原上,生活着四群马,共有黑白棕黄四种颜色,其中白色公马多于棕色公马,多出的头数是黑色公马的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黑色公马多于棕色公马,多出的头数是黄色公马的四分之一加五分之一;黄色公马多于棕色公马,多出的头数是白色公马的六分之一加七分之一;白色母马是黑马的三分之一加上四分之一;黑色母马是黄马的四分之一加五分之一;黄色母吗是棕色马的五分之一加六分之一;棕色母牛是白色牛的六分之一加七分之一。并且黑色和白色的公马站到一起能够形成正方形!就此问各色公牛与母牛有多少头?” 这么长的一个题目,直接把普六茹刚的大脑给干宕机了! 等他好不容易理解的题目,然后就发现根本无从入手,不提最后莫名其妙的“正方形”,光是前面那一堆绕来绕去的描述就足以让他晕头转向了。 这么一看,许正等众官员会有愤怒,也能理解,连他这会儿都想骂人了! 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驸马!你来解释一下吧!” 事已至此,普六茹刚也不好再强行包庇张玄,只希望对方道个歉,自己再打个圆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张玄带着一脸微笑走到了众人面前,从普六茹刚那里接过自己之前写下的题目。 “我承认这道题确实难了些,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出来确实很有难度!所以考虑到诸位都时间有限,我便删了其中一部分,只要费些时间,想要算出来还是不难的!” 众人听了张玄的“解释”,人都傻了,就这题还是简单版的? 张玄确实没说错,张玄这道题,其实就是着名的“阿基米德群牛问题”,只不过张玄删除了最后排列成三角形那个条件。 如果加上那个条件,除非许正懂得科学计数法,要不然光是写下答案所包含的数字,就得不吃不喝的写上好几天! 因为原版问题的答案,是一个二十万位数的数字! 而张玄删除了最后一项条件后,数字已经已经不大了,只有十四位! “别以为你是驸马就可以胡说八道了!还算出来不难!你算来看看!” “就是空口白话谁不会说?我还说我解出来了呢!就是方法和答案不告诉你而已!” “驸马若是看不起我们工部,便辞了这职位便是,何必这般捉弄人?” 眼看众人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愤,普六茹刚慌了,连忙小声对张玄说道:“驸马,你还是道个歉吧,有老夫在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第127章 难题 面对普六茹刚的提醒,张玄选择了无视。 “在下绝无半点看不起诸位的意思!只是这道题确实有解,诸位若是不信,我可以解给诸位看!” 普六茹刚闻言痛苦地揉住了脸,这驸马怎么一点不听劝呢! 许正则发出了一声冷笑,他倒要看看张玄怎么个解法! 其余众人的表情不一而足,但都对张玄抱有怀疑。 在场的人中,除了张玄自己,能相信张玄能解出这个问题的,恐怕也就只有平日里十分木讷宁哲了! 在听说张玄要解题后,他便立刻找旁边的姑娘们要来了更多的纸张,然后铺陈在张玄的桌前。 张玄见到宁哲铺在桌上的纸张后,随即淡淡一笑道:“这点纸算前两个问题还够,算最后一个问题却是少了!把万花楼所有的纸张都拿来吧,且铺在地上!” 眼见张玄真打算解这个问题,普六茹刚也不得不派人找万花楼要来了更多的纸,并且按照张玄的要求,依次铺陈在地面。 普六茹刚一边看着张玄蘸墨,一边想着等会该怎么收场! 要是张玄第一天到任就激起了公愤,他恐怕只能把人再退回去了! 再联想当日张玄在殿上的态度,普六茹刚不得不怀疑这是张玄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目的就是让工部众官员排斥他,然后他就可以逃班了! 可是这项差事可是雍亲王拓跋义以皇帝的名义给他下的命令,驸马要是撂挑子,吃挂落的可是他啊! 想到这里普六茹刚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就在工部尚书大人心烦意乱之际,张玄已经提笔走到了纸张最前列,为了避免弄脏后续的纸张,张玄干脆脱了靴子站在纸上。 只见张玄立于纸上,提笔朗声道:“我解这个问题用到的方法名为天元术!将所有未知之物设为天元,然后根据给定的条件建立算式!” 所谓的“天元术”其实就是方程式! 这个世界的数学发展还处于中古时期,方程式这种数学工具自然还没有发展出来、 张玄此举既是为了完成赌约,也是想进一步推动数学的发展,毕竟数学乃科学之母,想要发展生产力,数学也是一门绕不过去的学科! 张玄话音刚落,便在纸上大笔挥洒起来。 工部众官员对张玄所说的“天元术”这个名头感到好奇,于是也纷纷围了过来。 可方程式对于这些官员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数学工具,根本不曾见过,于是大多数只看了几眼便觉得犯晕。 反倒是一直木讷不出声的宁哲,在见到张玄写下的方程式后两眼放光。 “驸马,墨!” 张玄正好写到断笔,便有人端着砚台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张玄面前。 张玄回首一看,正是宁哲! 张玄对宁哲印象还不错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姓宁,单名一个哲字!”宁哲脸上闪过激动的神色,他依然把张玄当成了偶像一般的人物。 张玄拿笔蘸了蘸墨汁,接着继续笔走龙蛇。 张玄一写就一连写了二十三张纸,最后落笔写下了答案。 看着张玄最后写下的天文数字,在场的官员都沉默了! 张玄确实给出了答案,但他们自己却连验证答案的能力都没有! 要说张玄胡乱写了一通也不对,他们虽然理解不了方程式,但也能看出张玄写的东西是有规律可言的! “这数字是不是太大了?就是整个北凉都是马挨着马,恐怕也容不下这么多马匹吧?” 一名官员独辟蹊径,联系现实给予了反驳。 “驸马给的答案倒是基本都符合条件,但是这题目中下官有一项不解,这黑色公马和白色公马能站成一个正方形有什么说道吗?” 也有官员逐渐对张玄提出的数学问题感兴趣,索性想和张玄探讨起来。 张玄没有理会他们,反而看向了一直在旁边端着砚台伺候的宁哲。 “你看懂了这天元之术了吗?” 宁哲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大部分都看懂了,就是这便有几项算式没看懂!这个天元术头上驸马小写了一个‘二’字,是何解?” 张玄笑了笑回道:“此谓平方数也!便是两个相同之数相乘而已!这么表达,会显得算式整洁一些,并且还能节约些纸张!” 当然还有一点张玄没有提到,如果不规范数学公式写法,等到了高等数学内容,那恐怕外人就是看天书了! 可即便张玄已经尽量照顾工部大多数官员的数学水平,但这个多元二次方程组,还是超出了大部分官员的理解能力。 于是现场便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局面,没人敢说张玄对,同样也没人敢说张玄错! 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在场地位最高的普六茹刚! 既然没法从客观上判断张玄的对错,那便只能由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决定了! 普六茹刚此刻心情很复杂,他本来还以为张玄是故意得罪工部官员,自己好撂挑子的。 结果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个看似无稽的问题,张玄还真就一板一眼地给解出来了! 可张玄解出来后,在场众人又没法判断对错。 自己要是说张玄对,难免有包庇之嫌,若是算张玄错,那不是把张玄这个驸马爷给得罪了吗! 普六茹刚看了一副怡然自得模样的张玄,心里没好气道:“你这哪里是给别人出难题啊!你这是给老夫出难题啊!” “既然大家都没办法判断对错,不如权且当做平手如何?本来是活跃一下气氛,游戏而已,没必要太过较真!” 普六茹刚这话虽说是在和稀泥,但众人也提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正要出声表示赞同,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不行!此番明明是驸马赢了,许员外出的题驸马可是都解出来了!驸马出的题,许员外可是一道题也没解出来呢!” 说话的自然是已经变成张玄“小迷弟”的宁哲! 张玄看了一眼宁哲,心里也不由得佩服对方的勇气,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居然敢顶撞二品的尚书,牛逼啊! 第128章 再入营地! 宁哲这话算是彻底绝了普六茹刚和稀泥的打算,普六茹刚虽然心里暗骂这个小小主事不懂尊卑,但明面上却不好说什么。 只能把皮球踢给了许正,“许员外你的意思呢?” 普六茹刚的意思很简单,你许正要是脸皮够厚,硬说是平局,那便是平局,至于日后别的同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那我也管不着。 反之,你要是痛快认输,那也是皆大欢喜! 许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憋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这场赌斗算是我输了!”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许正嘴上是认输了,但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张玄,想是还有些不服气。 张玄才懒得管许正怎么想,反正不遭人嫉是庸才,张玄虽然不想刻意得罪什么人,但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反正自己用几道数学题,赚了上千两,怎么想也是血赚。 旁边的宁哲却发出一声幽叹:“可惜了!” 张玄很是好奇,“可惜什么了?” “驸马的那两道题,我也解不出,我还想许员外要是嘴硬,驸马把那两道题也解出来让我开开眼呢!”宁哲遂一五一十的说道。 张玄听完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若有此心,以后可到公主府拜访于我便是,我可以教你一些算学之道的知识,你回去自己琢磨,定有一番收获!” 宁哲听完大喜,“驸马此言当真?” “我骗你作甚!不过你最好过几天再来,近日公主的情绪不太好,我怕迁怒于你!” 张玄说到这里,又想起今日拓跋婉儿又是早早地出了门去,想来又是去拓跋礼那里接受帝王教育了,却不知今天情况如何? 拓跋婉儿今天去西大营的时候,把自己的亲兵也给带上了,这些亲兵都是精心挑选的良家女子,且难得都是勇武过人之辈。 拓跋婉儿此举自然是想展示自己的威仪,却没想到结果适得其反! “咻~~咻~~” 听着周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拓跋婉儿白洁的额头上冒起了几股突兀的青筋。 “公主!这些人好不知死活,把他们拿下军法处置吧!”拓跋婉儿的亲兵平日里威风凛凛,旁人连目视都不敢,哪里被这么调戏过! 拓跋婉儿刚要允诺,却想起昨日拓跋义的叮嘱,让自己以智服人,便败兴地摆了摆手。 “算了!这些人初入军营,不懂规矩!抓几个吹的最大声的,抽上几十鞭子也就是了!” 女兵们得了令,随即冲入新兵队伍里将几名看不顺眼的揪了出来,这些人开始还想反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田修那般能耐,这些人赫然发现,这些女兵的力量比自己还大些,下手更是一点不留情面。 很快这些人便鼻青脸肿的就范了,只不过女兵们在对他们行刑的时候,这些人又开始不消停了。 这边一个高喊道:“爽!娘子这鞭子抽的劲道,可莫要吝惜气力,让我再好生爽爽!” 另一边的就跟着应和:“这鞭子要是挨上了瘾,日后想吃又该去哪里领?还请诸位娘子告知则个!” 担任公主亲卫队队正的女兵一张脸气的煞白,“把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的嘴给堵上!” 转头又向拓跋婉儿告求道:“殿下!还是把这些人杖杀了吧!这哪里是在羞辱我们,他们是连你也瞧不上啊!” 拓跋婉儿没有理她,只是看向了人群之中隐约若现的田修,这些新兵之所以胆子变得这么大,归根结底还是昨天她没有把田修这个刺头给摆平! 此时田修和自己两个发小和同门也在围观着亲卫队行刑。 段平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飒爽英姿的女兵,“公主嘛,咱有这个自知之明不敢想,而且听说也嫁了人,好汉不做赖事!但这些个女兵也是生的水灵,不如咱兄弟几个上去搭搭话如何?” 于伯雄听后面露不屑,“得了吧!眼下那个公主恨不得把我们几个抽筋扒皮,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动手而已,你这般凑上去,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怕这怕那的,我看你于家三代单传就断送在你手里了!” “你放屁!老子不像你!我家里自有女子等我!” “哪个?我怎么没听说过?不会是上次打水遇见的那娘子吧?别人就冲你笑了笑,你就把娃的名字都想好了?” “老子懒得跟你讲!田修你到来评评理,这家伙是不是胡来?” 田修早就听二人的聒噪不耐烦了,“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还是早点想办法把这个什么公主给轰走!我们都是要成立一番功勋的大好男儿,且能让个婆娘骑在自己头上!” “就是!段平这家伙整天就惦念着裤裆里那玩意儿!”于伯雄自以为田修是在帮他说话,便得意洋洋地数落起段平来。 段平哪里肯示弱,“就我一个人想那事?那昨晚一个人躲被窝里耸来耸去的是谁?我看你掌心的老茧恐怕都是练枪棒练出来的,而是晚上一个人搞出来的吧?” “你他娘的!好久没收拾你,你皮痒了是吧?皮痒老子就给你收收皮!”被揭了短的于伯雄恼羞成怒,挽起袖子就准备和段平干架。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说着话段平也摆开架势准备动手。 只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打到一起,就被田修一人赏了一脚。 田修看着这不着调的二人,不禁有些头疼。 要说这段平和于伯雄也是奇葩,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干架,可两人的关系反倒越干越好,以至于两人也乐得如此,稍有争议就要打一架。 这要是在老家乡里也就算了,田修也懒得管他们,反正他们下手自有分寸,还能给无聊的乡亲们表演一番。 但现在他们三人可在军营里,军营里面打架可是要受罚的。 田修虽然昨天冒死顶撞了公主,但那是田修认为的原则问题,眼下他可不想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把兄弟三人的命交代在这里。 第129章 智斗 “你们真要手痒,那就和我打吧!”田修一放话,两人都消停了。 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个打不过田修,而且因为田修每次打他们都特别狠,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田修总能知道怎么让他们疼的厉害。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田修便看向拓跋婉儿说道:“这位公主既然这么在乎面子,那咱就得再想个法子折损她的颜面,让她自觉待不下去!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段平和于伯雄对视了一眼,平日里都是田修拿主意,他们听着就是了,他们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不如我们传她闲话吧!村东头那小寡妇不就因为别人传她闲话寻死觅活的吗?最后还是村正出面作保,让全村的人都不谈论她才给劝下来!这公主也是女子,不可能不重视名声吧?” 田修听后便瞪了一眼于伯雄,“你也知道她是公主啊!你传寡妇闲话,她连个男人都没有,自然拿你没办法!你传公主闲话,要是被查出来,你是有几个脑袋?” “要不田哥你每天都去挑战这公主一次,天天都挨打,我就不信她还敢来!”见田修看向了自己,段平便胡乱想了个主意。 田修嘴角抽动了一下,“那公主虽然看着不太聪明,可也不是白痴!知道打不过我,还每天接受我的挑战?换你,你会吗?” 段平不说话了,他们三个在那名江湖客手下学艺的时候,师傅让互相切磋,他们都是避着田修的。 “依我之见!想要把这公主赶走,还不落下罪过,就得让这公主自个出丑才行!” 正当三人冥思苦想之际,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田修立马警觉地看向对方,这人和他们一样穿着一套新兵服饰,只是身材瘦的跟麻杆一样。 “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们兄弟讲话?”田修目露凶光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那人却丝毫不惧道:“在下王元,家住琅琊,昨日见田兄风采,心生向往,只是一直找不到交往机会!今天壮着胆子来找田兄,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忍不住出声,若有冒犯,请多包涵!” “琅琊人?还姓王?琅琊王氏的弟子?你不去做官,跑来跟我们一起做个大头兵?”段平看向王元,一脸的不信任。 王元听后露出苦笑,“并不是每个琅琊姓王的人,便是琅琊王氏,即便是琅琊王氏,旁枝末节的也和寒门子弟相去不远!” “在下只是姓王,凑巧生在琅琊而已!” “行了!你是不是王氏子弟我不感兴趣!你刚才说让这公主自己丢丑,怎么个说法?”田修懒得再盘查这人户口了,既然听都听到了,便索性问问对方,看有没有主意。 王元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这袋子是锦织,袋口用一条明晃晃的金绳绑着。 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这个价值不菲的袋子,王元便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一好友送我的!我本人是用不起这么豪奢的物件!” 三人脸上都写着不信,不过也没人点破,本来就不认识,谁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什么身份呢! 王元扯开袋口,从袋子里倒出数十粒小巧的玉籽,玉籽还用红绿两种颜色刻着一些字。 王元从中拿出一枚递给了田修,田修仔细一看,只见这枚玉籽上刻着一个朱红色的“帅”字。 “这是何物?” 王元笑了笑回道:“这叫象棋!用来消遣的玩意儿!” 田修听后便将玉籽抛回给了王元,“这跟你之前说的有何关系?” 王元从拓跋婉儿的方向指了指,“这位芙华公主不是要做智将吗?这象棋虽说是消遣之物,但却是从战阵之中演化而来!” “这幅棋你们拿去,想办法在公主面前展示!” 王元说着便将整个袋子扔到了田修手里,田修感受到手里的沉甸甸,心里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田修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手中之物价值不菲,对方这么轻易就交给了他,难道不怕他给扣下来吗? “你这棋我们都不会下,在那公主面前展示,岂不是惹她笑话?”段平对王元的话很不理解。 王元笑着回道:“正要她这么以为!她见田兄棋艺如此拙劣,自然会想从这方面来折服田兄!” 田兄听后问道:“那我下棋败给她又有何用呢?她又怎么会出丑呢?” “田兄岂不闻欲想取之,必先予之吗?等她志得意满之际,我便来奉上这致命一击!”王元说着指了指自己道:“在下的武艺稀松平常,文章也泯然众人,唯独这棋艺在整个琅琊都是数得着的!” “公主想要智压众人,单单胜过田兄算什么?难不成公主比斗胜过我,田兄你们就服气了?” 田修三人听得默默点头。 是啊!不需要自己等人事事比这公主厉害,只要新兵之中有人比她厉害就行了! 这公主要是武不能胜过自己,智也不能胜过王元,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担任这一军统帅? “好!便依此计!” 王元把象棋的规则给三人说了几遍,之后又亲自演示了一番,直到确定三人都会了,王元这才离开。 上午的操练是跟随鼓声操演阵型,在结束上午的操练后,便是放饭的时间。 田修三人飞快的吃过饭食,接着便在拓跋婉儿的必经之路上摆开了象棋,捉对厮杀起来。 来参军的大多都和田修三人一样是平民子弟,哪里见过这种稀罕玩意儿。 没一会儿三人周围就满是围观的人群,有些看出点门道的,索性还指指点点起来。 “上马啊!你这马走这一步,是不是就把他将死了?” “扯淡!那个地方有车看着呢,你上马就是送!” “听我的,移炮!炮占中路,对方就玩不了了!” 拓跋婉儿这边在自己营帐用过午饭后,正带着自己的亲兵巡视营地,忽然就看到一大堆人聚集到起来,还叽叽喳喳地吵着些什么! 怎么回事?这群人是不是也太不拿军规当回事了?居然聚众喧哗! 第130章 打算 军队禁止喧哗是古往今来的一条通令! 身处在最纯粹的暴力机器之中,人的情绪是很容易紧张的。 而且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心理辅导师,在长年累月残酷的冷兵器厮杀中,不少士兵都患有精神疾病。 这个时候的军营就是潜在的精神病患聚集地,在这种地方往往一点异动就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往往有时候只是一人的大声叫喊,就能引起周围士兵的响应,最后发展成为将者谈之色变的“营啸”! 特别是在前线扎营的时候,一旦发生营啸,结果往往就是全军覆没,一溃千里! 为了防止营啸,但凡是军营都会禁止大声喧哗。 “你们在干什么?连军营里大声喧哗都不知道吗?” 之前还在吵吵嚷嚷的一群人,见是公主带着自家亲兵来了,纷纷做鸟兽散。 最后只剩下田修三人在慢吞吞地下着棋子。 拓跋婉儿一看又是这三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踱步上前,正准备询问,却看见了田修手中的棋子。 居然是象棋! 拓跋婉儿自小便跟着拓跋义学习,象棋自然也接触过。 “公主!我们几个下棋可没请他们过来围观,是他们非要围过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于伯雄连忙撇清责任道。 “谁允许你们下棋了?”一名公主亲兵走过来怒喝道。 “可军营里也没军令禁止下棋啊?”田修满不在乎地继续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就让拓跋婉儿看出田修水平十分有限,明明炮八沉底后,两步就可将对面的段平将死,他却偏偏为了吃一个小卒去动车! 拓跋婉儿心里得意,可算捉住你的短处了! 拓跋婉儿随即对自己亲兵挥手道:“无妨!无妨!这象棋本就源于兵道,闲暇时下一下也没坏处!” 这话是教拓跋婉儿象棋时,拓跋义说过的,拓跋婉儿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 田修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公主也会下象棋?” “会一点!”为了避免吓着田修,拓跋婉儿难得的谦虚了一把。 “大帅说公主是智将!这象棋最是考教智力,要不公主指教两盘?”田修指了指铺在地上的棋盘。 “好啊!”正愁找不到借口参与进来的拓跋婉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田修随即向段平使了个颜色,段平立马会意让开了。 拓跋婉儿坐在亲兵搬来的凳子上开始和田修对弈。 结果自然是不出拓跋婉儿预料,一连三盘,田修都被她杀的溃不成军。 拓跋婉儿得意地站起身,“怎么样?可曾服了?” 田修脸上丝毫没见沮丧,淡定地收拾着棋子。 “这有什么可服的?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本来就只是个舞枪弄棒的,我又没说过自己是智将!” 拓跋婉儿闻言大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究,明明我赢了你......” 田修随即冷笑道:“你赢了我又如何?公主的武艺胜过普通人也不难,难不成公主随便挑一名士兵打一顿,我也得服你吗?” 拓跋婉儿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问道:“那你要怎么才肯服?” 田修将象棋揣回兜里,“想要我服气也简单!要么公主打赢我,要么公主能在这象棋一道上胜过军营里的所有人!” 胜过所有人? 拓跋婉儿仔细思索后,发现这事其实也不算难! 这些来参军的大多都是农家子弟,平日里哪里接触过象棋,自己只需要摆下擂台,把那些前来挑战的一一击败就行了! “好!那便一言为定!” 田修见拓跋婉儿上钩了,顿时暗喜。 “若公主不能胜又如何?” 拓跋婉儿自信满满,她的棋艺虽然在面对拓跋义的时候胜少败多,但对付这些人确实足够。 “我若输了,那我便辞去这统帅之位!” “好!”田修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这公主一激就上当了,接下来只要王元那家伙没吹牛,事情就妥了! 两边都自以为得计,拓跋婉儿一边操持着下午的训练,一边让军营里的工匠一副大型的木质象棋,计划在象棋雕刻完成后,便让这两千名新军见识一下什么是“智将”! 公主府,池心亭上,侍女小蝶趴在栏杆上,一粒粒麦粒从她伸出栏杆的右手中落下,引得一堆池鱼前来争食。 这两天不仅她侍奉的公主不见了人影,今天就连公主府的另一位主人——驸马张玄也不见了。 小蝶也是难得有了空闲,可这空闲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公主是去干嘛了呢?怎么不带上我?” 正自言自语间,小蝶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了回廊。 是驸马张玄!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这一下就把小蝶的好奇心思激起来了! 听府里的人说,驸马一早就被请去了工部,这会儿回家却带着一包东西回来。 会是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仗着公主的名义向朝廷官员索贿吧? 小蝶随即偷摸着跟在了张玄后面,看见张玄进了书房,连忙靠到了窗口,用口水沾湿了窗纸,点出一个小孔。 小蝶透过孔洞,正好看见张玄将包袱摆在了书桌上,摊开一看,果然是一堆财物! 张玄清点了一下今天赢来的彩头,金子先放到一旁,金银虽然不是法定货币,但天然具备货币性质。 民间的大宗交易也通过以金银来付款,官府收缴税款也允许用金银入账,不是货币胜似货币。 所以根本不难出手。 而其他的一些玉器就有点难办了! 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无价的东西就很难搞。 怎么把这些奢侈品物件换成自己需要的启动资金就很重要了! 张玄正思索着,忽然冲进了一人。 “好啊!你果然背着公主向人索贿了吧!” 张玄抬起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小蝶。 索贿? 张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一堆玉器,随即笑了笑。 “这可不是索贿来的,这可是我赢来的!你来的正好,我还愁怎么把这些东西换成钱呢!你对燕京比较熟悉,肯定有路子吧?” 第131章 销赃 “赢来的?”小蝶面露不屑,“当我不懂?你这个驸马身份摆出来,谁还敢赢你钱啊?可不得输给你嘛!” 张玄彻底无语了,感觉小蝶似乎对自己成见很深啊! “我说小蝶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见张玄收起了笑容,小蝶突然感到有点心慌。 “忘了什么?” “怎么?我去了一趟上京,你就把我们之间的赌约给忘了吗?老爷不叫了!这会儿更是无故中伤我!” 张玄说着起身走到小蝶面前,“我向来不喜欢讲究什么尊卑,也不爱用身份压人,可不代表我就要低人一等接受你的盘问吧?” 面对张玄突如其来的严厉口气,小蝶终于是记起了自己的侍女身份,不管她再怎么和拓跋婉儿情同姐妹,再怎么受拓跋婉儿的信任,但主仆关系不会变! “老爷......”小蝶才说了两个字,眼泪便下来了。 见此情景,张玄也不禁哑然失笑,对方也是一点不禁吓,他不过就是口气严厉了些,还没说怎么样呢,就掉泪珠子了! “你呀你!我该说什么好呢!我知道你和公主关系好,难免受了前些日子一些流言的影响,但流言只是流言,它不是事实,明白吗?无论从个人情感和利益结合上来说,我和公主都是一体的,你若是从中作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蝶流着泪点了点头,“小蝶知道了!” 张玄转身坐回书桌后方,接着指着桌上的一堆玉器问道:“这些东西你找得到门路换成银子吗?” 小蝶乖巧地点了点头,“公主府的首饰除了宫里的尚工局外,还有燕京城里的几家铺子供应,这些东西兴许能折价卖给他们!” “那行!”张玄爽快把包袱一裹,然后递到了小蝶怀里。 “那你就去把这些东西都折成银子或者钱,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层的佣金!” 小蝶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包袱,里面的玉器她只匆匆扫过一眼,但还是能看出其中有许多价值不菲的,至少加起来值个几百两不成问题,就这么给她了? 不过除此之外,小蝶还有些不解。 “驸马缺钱可以给詹事说啊,何必卖这些东西,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吧?” 公主府詹事大抵就是管家,只不过不同于私宅管家,公主府的詹事是入了朝廷品级的,正五品的官阶比张玄还高两级。 公主府的吃穿用度,都要经过公主府詹事之手,理论上公主府詹事甚至能够节制公主本人的吃穿用度。 当然只是在理论上! 拓跋婉儿可不同于一般公主,除非这位詹事是不想做了,否则绝无可能敢违逆拓跋婉儿。 所以在小蝶的印象里,没钱了就找公主府詹事要,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张玄闻言摇了摇道:“这钱我有点私用,不好入公主府的账!你就尽管去换好了,又少不了你的!” 见小蝶拿着包袱仍不肯动弹,张玄便又解释道:“放心!我不是拿这钱去找女人!只是想做一些东西!” 张玄还掂量着他那台珍妮纺纱机呢! 听到张玄如此解释了一番后,小蝶思索再三后才抱着包袱离开了。 小蝶走后,张玄便摇头苦笑了两声。 自己在上京闯出的“花名”后遗症还真大,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找拓跋沁了! 一想到拓跋沁,张玄便想起一件事。 拓跋沁那边按照合约还该分给自己一些利润,另外还有完颜部的酒水产业的利润也要经由拓跋沁的渠道输送给自己。 眼下自己才被皇帝拓跋礼警告过,这会儿拓跋沁再给自己送钱,会不会引起更深层次的误会啊? 感觉自己很有必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啊! 能找谁呢? 思来想去,张玄只想到一个人选,那便是眼下暂居公主府的赵汀兰。 可自己又答应了对方要送她回大乾的,她要是当这个代理人,肯定就没法离开燕京了! 唉!这就是当赘婿的难处了,很难搭建自己的班底! 没有信得过的人可用,就算张玄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诸多知识,也很难发挥出来! 犹豫再三,张玄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赵汀兰的意见。 赵汀兰住在公主府的秋香苑,拓跋婉儿之前说的严厉,但赵汀兰到府上后,也没亏待她。 甚至连软禁都没有,只是嘱咐她没必要不要乱走动。 赵汀兰倒也是听话,这几天甚至都没踏出过秋香苑半步。 等到张玄找到赵汀兰的时候,她正在安静地绣着一块丝帛。 “赵小姐这又是在绣什么啊?” “哎呀!”听到张玄的声音,赵汀兰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二皇子,你怎么来了?公主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婉儿能对我怎么样?我和她是夫妻,又不是仇人!”张玄笑道。 听到张玄亲昵地说出“婉儿”两个字,赵汀兰表情暗淡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如常。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丝帛,带着几分羞意说道:“这天气转暖了!我想着给二皇子再做一件薄一点的衣服!” 张玄一听人麻了,还隔这儿做衣服呢! “不用!不用!怎么着我也是一国驸马,不会缺衣服穿的!你要实在闲闷得慌,我给你找个差事如何?” 赵汀兰听到张玄对她做的衣服并不稀罕,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失望,不过在听到张玄有事找她后,心里又燃起了几分希望。 “二皇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讲便是!汀兰这条命都是二皇子所救,但有驱使,绝不推辞!” 听到赵汀兰这么说,张玄反而有些不好开口了。 仿佛自己成了挟恩求报的人了。 于是张玄决定先绕个圈! “赵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赵汀兰一听这话,顿时脸如死灰,以为张玄是想赶她走。 “能有什么打算呢?无非看一步走一步,只求今生能回大乾,在父亲门前再尽尽孝,便无憾了!” 张玄一听更不好开口了,自己要是开口让对方留下,不就是阻止人家尽孝嘛! “我是说赵小姐自己!你看,就男子多半想的都是升官发财,有些女子则想嫁个如意郎君,那赵小姐你呢?” 听到张玄这话,赵汀兰眼睛又有了神采。 她也想嫁个如意郎君,而这郎君就近在眼前! 第132章 操弄 “汀兰自也是一样,也想寻个如意郎君,若是能如二皇子这般德才皆备,汀兰便此生无憾了!”赵汀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闪不避直勾勾地看向张玄。 如此直球的进攻,张玄又岂能不懂,但却只能装着不懂。 驸马不是不能纳妾,但必须要征得公主同意,并且由于拓跋婉儿地位特殊,恐怕还得向皇帝打报告,想想也知道这有多困难。 更重要的是张玄本人对纳妾这种事心存抵触,思维惯性还停留在上一世。 “咳咳!赵小姐谬赞了!我哪有什么德才,只不过写得几句歪诗罢了!赵小姐日后寻找夫婿还是莫要找像我这样的!” 赵汀兰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熄灭了,“也是!是汀兰痴心妄想了,二皇子乃人中龙凤,岂是汀兰配得上的!若是回不去大乾,汀兰就寻一座尼姑庵,从此青灯古佛,了却尘缘也是极好的!” 张玄人麻了,怎么又想着出家了? “赵小姐何必如此悲观!四皇子张昊跋扈非常,他舅舅李儒把持朝纲多年,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断定不出两年,大乾便会有大变故,届时可能就是赵小姐回大乾的时机了!” 张玄被打发来北凉,看似是张玄被诬陷,实际上则是大乾皇帝对李儒为首的政治集团的一次退让。 牺牲掉张玄这个并不重要的儿子,暂时缓和帝相之间的矛盾而已! 可接下来大乾皇帝还有退路吗?再退下去就得把张昊立为太子了! 一旦张昊成为太子,李儒便可借用张昊太子的名义,掌握一部分汴京的军事权。 一旦李儒掌握了汴京的部分军事权,便可以此为根基,逐步蚕食,届时皇帝的生死恐怕都能任其一言决之! 除非大乾皇帝是个懦弱到极点的人,否则断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反过来,李儒集团也没有任何退路,一旦张昊不能上位太子,李儒的政治威望便会折损,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便会聚拢到新太子身边,反过来对李儒集团进行打压。 所以张玄断定,大乾皇帝和李儒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只看什么时候爆发而已! 而结果无非只有两种,要么李儒获胜,大乾皇帝成为傀儡;要么皇帝赢了,李儒满门抄斩,他妹妹被打入冷宫,张昊被圈禁到死。 要是第一种,那赵汀兰这辈子都别想回家了,要是第二种的话,那自然就能安然回到汴京。 可赵汀兰的表情依旧是十分落寞,“多谢二皇子特意来安慰我这些,其实二皇子大可不必如此,公主并未亏待于我,在这里再怎么也比在崇琦楼好多了!” 张玄一下被弄得没话说了,缓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今天我来找赵小姐是有一事相求!” “二皇子有何吩咐?” 张玄叹了口气,扯了半天还不如一开始就直说呢! “我想在燕京建立一个商会,想让赵小姐担任这商会的会长!” 赵汀兰闻言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可汀兰从没有做过生意,如何做的这商会的会长?” 张玄连忙解释道:“不妨事的!其实就是挂个名而已,我现在不方便和云香商会那边接触,只能通过你和对方接触。该怎么做,我以后都会一一教你,你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听到张玄说“随时可以来找他”,赵汀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她主要是怕张玄找借口把她从身边赶走,既然当了这商会会长也能随时和张玄接触,那这商会会长便大可做的了! “这个什么商会对二皇子来说很重要吗?” 张玄点了点头,“这个商会事关我未来的无数产业,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也只有赵小姐担任,我才能放得下心!” 听到张玄对自己如此信任,赵汀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见赵汀兰如此表情,张玄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自己似乎无意间pua了对方,像操纵提线木偶一般上下操弄着对方的情绪。 对于张玄自己来说,这显然很有利,只要赵汀兰对张玄感情依旧,那这个新建立的商会便脱离不了张玄的掌控。 但对赵汀兰却很不公平了,张玄甚至连一句承诺都没给她,仅是几句好话,就要让她耗费数年最美好的年华。 张玄这边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自私,赵汀兰这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待在这公主府里,虽然吃穿不愁,但总是寄人篱下,命运只看拓跋婉儿的心意。 若能出去做个商会会长,不仅可以借此名义长期和张玄接触,还能脱离拓跋婉儿的掌控。 对于赵汀兰来说,等于找到了另一条和张玄拉近距离的路子。 “既然二皇子这么信的过汀兰,汀兰焉敢不从!需要汀兰做什么,二皇子直说便是!” 张玄克制了一下心里的内疚,缓缓说道:“也不需要赵小姐特意做什么,明天我去寻几个牙人,到时候他们会操持建立商会的相关事宜的,你只需要和一人接触便成!” “和谁?”赵汀兰好奇的问道。 “这人你也见过,就是在崇绮楼的时候......”张玄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见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玄抬头向门口看去,正巧看见拓跋婉儿穿着一身戎装踏入了门口。 不知怎么的,张玄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赵汀兰倒是表现的十分自然,连忙起身行礼道:“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拓跋婉儿看了一眼赵汀兰,笑着回道:“不必多礼!赵小姐在我这府上可曾住的习惯?这几天我太忙了,没来得及来看望赵小姐,希望赵小姐不要见怪!” “民女怎敢!公主待我如此优厚,民女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怨言!” 张玄这个时候也站起身解释道:“赵小姐这边暂时回不去大乾,便想与我商议,在燕京找点事情来干,我觉得挺好的,便准备支持一下!” 拓跋婉儿闻言笑道:“夫君解释这么许多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第133章 点醒 这话一下就把张玄给问麻了。 好在拓跋婉儿随即便又说道:“适才说笑而已!夫君和赵小姐别介意!赵小姐想在燕京做点什么营生啊?说来听听,或许我也能帮上忙呢!” 真是说笑吗?张玄很是怀疑! 是不是说笑只有等会两人独处的时候才知道了! 商会是做什么的,赵汀兰这会儿是完全没头绪,但好在赵汀兰机灵,便照着自己的理解回道:“民女在大乾认识一些商人,便想从大乾弄些货物到燕京售卖,也算是聊解思乡之情吧!” 拓跋婉儿点了点头回道:“这个不错!大乾的货物一向来北凉颇受欢迎,特别是贵国的丝绸茶叶,每年都要耗费不少国帑!赵小姐若能有便宜的渠道,这门生意我看大可以做的!” 拓跋婉儿这话倒不是胡乱说的,鲜卑贵族们都爱奢侈,因而特别喜欢大乾出产的丝绸、茶叶。 丝绸自然不必说了,朝官的官服,贵族们穿的锦袍都需要丝绸,光是丝绸一项每年就要花费上百万之巨! 这也是北凉一直试图南下的原因之一,若能夺得大乾的丝绸产地,就大可以节省这笔开支。 茶叶就更是重要了,不仅鲜卑贵族们要喝,草原上的诸部对于茶叶也甚是喜欢。 由于地理原因,草原上极少有蔬菜,便于保存运输的茶叶,既可以补充维生素,也能解腻。 对于草原牧民来说,茶叶更是成了必需品。 北凉朝廷每年都会花费大量金钱从大乾进口大量的茶叶,然后再分发到各个草原部落,以维系自己在草原上建立的松散统治。 如果赵汀兰真能从大乾找到别的渠道,把丝绸和茶叶的价格打下来,不仅拓跋婉儿会支持,说不定拓跋礼听说后还能给赵汀兰封个官。 可惜这只是赵汀兰随口说的而已,她哪里什么渠道。 “茶叶丝绸在大乾也属于管制之物,赵小姐如何弄得!她售卖的不是这些,却是另一些稀罕物件!”张玄接过话头解释道。 拓跋婉儿似笑非笑地看向张玄,“夫君倒是知晓的清楚!算了,那我就不问了!若是赵小姐缺了本钱,大可以寻我,我手里倒是有些余钱可以借给赵小姐!” “不了!不了!二皇子已经借给汀兰了!怎么敢再劳烦公主!”赵汀兰连忙摆手道。 “是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打断了夫君和赵小姐的正事,那你们继续聊,我且去把这身行头换下来!”拓跋婉儿指了指身上的铠甲。 张玄哪里还敢继续逗留,真要是听了拓跋婉儿的话,继续留在这秋香苑,拓跋婉儿不醋罐子大发才怪! 届时以拓跋婉儿的神力,张玄只有把搏斗拖入地面,使用大量的“寝技”才能降服对方了! “我这边也说完了,正好同婉儿你一起回去了!” 张玄说完便对赵汀兰说道:“那赵小姐,我和婉儿先告辞了!你托我的事情,我之后会找人处理的!” 赵汀兰会意,随即向张玄二人屈身行了一礼,“如此便谢过二皇子和公主了!” 拓跋婉儿和张玄刚走出秋香苑,拓跋婉儿便发生一声冷哼。 “哼!算你识相!我可警告你,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在我们的孩子出世前,我是不会允许你纳妾的!” 也就是说生了孩子就可以吗? 想什么呢!张玄赶紧定了定神! “没有的事!我真就是找她说正事的!如果想要发生什么,之前在上京那么久,不早发生了吗?” “那发生了吗?” 张玄无语了! “我回来不是向你证明过了吗?” 拓跋婉儿闻言脸一红,“你又来说这些,天都还没黑呢!也不害臊!” 张玄无奈道:“是你先提起的!”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行不行?夫君大人莫怪!”拓跋婉儿今天似乎很好说话,张玄原以为自己要花好大一番口舌来应付,没想到轻松过关。 “婉儿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心情很好啊!” 拓跋婉儿听到张玄的问话,随即便得意起来。 “我找到夫君说的让人折服的办法了!过不了几天那些人都会对我服服帖帖了!” 张玄看着拓跋婉儿一身的戎装,心里大抵有了猜想。 但张玄也不点破,只是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 拓跋婉儿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夫君听说过象棋吗?” 嗨!张玄还道是什么呢! 这个世界的象棋和张玄那个世界的象棋别无二致,张玄自然知道! “当然听说过,我还下过呢!” 拓跋婉儿闻言一喜,“哦?夫君也会下,那等会我们杀两盘!” 之前在军营,拓跋婉儿还没过足瘾。 “你?”张玄一脸怀疑地看向拓跋婉儿。 不是张玄看不起拓跋婉儿,只是张玄那个时代,象棋已经被计算机彻底破解了,职业棋手借助ai进行训练,很容易就能达到古人不能触及的境界。 张玄虽然象棋够不着职业水平,但也是在学校联赛中取得过名次的,这种水平放到这个世界,足以当得起“国手”两个字了! “哈?别的夫君可能厉害,但在这象棋上,夫君你绝不可能是婉儿的对手!”拓跋婉儿也是自信满满。 在她看来她的十三叔是北凉最厉害的将军,自然也是下象棋最厉害的人,自己能在对方手里偶尔赢得几盘,这水平足以傲视整个北凉了! 很快拓跋婉儿便让下人找来了一副象棋,夫妻二人回到卧室,便开始了厮杀。 “该你走了!” 拓跋婉儿看着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老帅,周围全是张玄的棋子,动一步就是将自己的老帅送到张玄嘴边。 这是象棋里特有的羞辱人的招数,称之为“欠行”,或者“无着”,让对方无路可走,只剩下认输一条路。 拓跋婉儿恨恨地掀翻了棋盘,“夫君欺负人!” 张玄则回以之哈哈大笑,“就你这水平,也想用象棋服人,该不是反被人下套了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玄的话倒是点醒了拓跋婉儿,自己和田修立下的赌约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第134章 密谋 可此时后悔已然晚了,自己若是食言而肥,田修等人定然不会服气,坐稳主帅的打算只怕也会成泡影。 自己的夫君乃是天纵奇才,败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就夫君表现出的棋力来看,只怕十三叔也远不是对手。 而自己的对手只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弟子,就算对方有什么圈套,也未必能套住自己! “怎么了?”见拓跋婉儿神情忐忑,张玄便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去沐浴了!”拓跋婉儿说完便起身往浴池方向走去。 张玄若有所思地看着拓跋婉儿离去的背影,这两天拓跋婉儿的表现张玄都看在眼里,对方的种种表现只怕和自己跟之前建议的汉民新军有关。 拓跋婉儿这么刻意地瞒着自己,只怕也少不了拓跋礼拓跋义两兄弟的叮嘱。 看来自己一个外人,想要真正得到北凉皇室的信任,还有一段距离! 随着张玄和拓跋婉儿就寝,偌大的公主府也随之吹灯拔蜡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然而此时的玉熙坊中依然张灯结彩,白天去万花楼参加张玄接风宴的几名工部官员此时依旧没有离去。 若张玄在此,便记得其中一人正是被自己夺了办公地的元郎中,还有一人则是之前和自己赌斗的许正许员外,其余几人也是和这两人交好的同僚,田部的大野平,水部的宇文齐等。 这几人聚到一起,自然是担心张玄之后能不能发现他们在账目上做的手脚。 元郎中率先点了许正的名,“老许,你来说吧!这驸马在算术一道上是确有造诣,还是故弄玄虚?” 张玄后面出的那三道题,对于工部的大部分官员来说实在太过朝纲,甚至张玄给出了最后一道题的解题过程,他们也不清楚张玄是不是在蒙他们,只能由算术水平最高的许正来评判。 许正闻言脸色凝重道:“虽然不想承认,但驸马在算术一道上可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走的还要远!” “驸马留下的那题答案后来我细细看过,他那个什么天元术实在是别出心裁,我只是粗浅弄懂了一些,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许正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尽皆变了颜色。 “如此说来,只要让驸马看到账目便遮掩不住了?”宇文齐一脸担忧的问道。 许正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工部的账册繁多,驸马想要探查到其中的猫腻需要一定时间,但也只能拖延一时而已,只要他认真核查下去,便一定能发现!”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钱还回去?”宇文齐是几人中拿的最少的,也是几人中胆子最小的。 “还?”元郎中冷笑了一声,“拿什么还?那些钱早就被各位变成田地宅院美娇娘了,急切之间哪里凑得够数?又不是人人都和你们宇文家一样豪富!” 许正和大野平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赞同元郎中的意见。 这些个鲜卑贵族自从入城后,也学起了汉人世家,有了钱后总是要把钱换成地才安心。 他们几人从工程款里贪得的钱财,大多都置换成了土地。 土地也和其他商品一样,要是因为某些紧要事出手,肯定会被狠狠杀价。 真要补上窟窿的话,不仅贪来的钱要还回去,自己还得搭上不少! “退是退不了,不如想个办法把驸马也拉下水,和气生财嘛!”许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许正的意见,大野平很不以为然。 “别人是驸马,未来还可能是皇后!这天下以后都是他的,他还能看得起这三瓜两枣的?” “难说!”许正仍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男人嘛,特别像驸马这种风流才子,总得有些另外的花销!像是到这万花楼来吃酒,总不能张手找公主要吧?” “而且今天驸马赢了彩头后,那高兴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也正常,这天底下还有不爱钱的人吗?” 元郎中听得若有所思,“那你准备怎么个拉拢法?” 许正微微一笑指着宇文齐说道:“这事儿恐怕还得落在宇文兄身上了!” “我?”宇文齐有些诧异,他是这几人中最不善言辞的,让他去当说客拉拢人,不是白给吗? 许正仿佛看出了宇文齐的疑惑,随即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犹记得前年的中元佳节,令妹在金水河畔的一回眸,我至今都记忆尤深!如今令妹也十五有余了,想来更是出落的动人!何不让令妹当一回说客?” “许正!你什么意思?”宇文齐听到许正打起他妹妹宇文婴的主意,顿时变了脸色。 “我说了!大不了我退出,拿了多少钱,我还回去便是!我宇文齐再不堪,也不是那种卖妹求安的渣滓!” 许正连忙摆手解释道: “诶!宇文兄别动怒!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要毁令妹清白的意思,只是让令妹充当一回诱饵!这驸马张玄尤为好色,令妹美貌不输公主,他听了岂能不心痒难耐?” “届时,你再把驸马请到家中,再言语间稍加暗示便行了,我们主要是试探驸马的态度!” 宇文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摇头表示不同意。 “本就只是我们几个的事,我不想牵扯到家里人!” 许正很是无奈,“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硬来了!约驸马喝酒,然后把金子摆在他面前,至于到时候他是收下金子,还是告发我们,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哼!”大野平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你这什么馊主意!岂不是把我们的生死都操于张玄一人之手?” “哦?那我倒要听听大野郎中的想法!”许正表示,这也不肯,那也不行,那你们自己来吧! 大野平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你们啊!都是被驸马这个头衔给唬住了!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大野平说着以掌作刀横在了自己脖子面前。 大野平这话一出,整个包厢内顿时鸦雀无声。 刺杀驸马?这胆子也忒大了吧? 第135章 账目 “你疯了吧?且不说怎么刺杀驸马,就算成功了,我们谁能面对陛下的怒火?我们这些事事发了,最多不过我们个人掉脑袋。刺杀驸马?那不是全家都跟着陪葬吗?” 在宇文齐听来,大野平的建议简直蠢透了,别人捅了马蜂窝都是跳进水里,大野平这是建议他们直接跳进油锅! 许正和元郎中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他们想的最多不过是把张玄撵走,动手杀人实在超出他们的打算。 面对同伴的质疑,大野平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 “再过段时间,至多不过两个月,陛下便顾不上什么驸马附牛了!我们只要谋划的仔细些,让京兆府在两个月内查不出真相便行了!” 大野平这话信息量很大,众人闻言俱是一愣,元郎中率先反应问道:“大野兄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会发生什么大事?” 大野平微微一笑道:“陛下马上就要断一臂,不知道算不算大事呢?” 众人面面相觑,皇帝拓跋礼断臂?谁要能刺王杀驾砍断拓跋礼一条胳膊,那为何不干脆直接砍头呢? 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这“一臂”指的是拓跋礼的手足兄弟拓跋义! “雍亲王殿下武艺极高,身边又有大军护持,怎么会发生不测?”许平连忙追问道。 但大野平这会儿却微笑着不说话,并不想透露更具体的消息。 “这惊天的内幕,我是信得过各位才透露的!眼下就看我们是不是一条心了?要么杀了驸马,避过这两个月;要么就按你们的想法来,是死是活全操于他人之手!” 听了的大野平的话,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张玄便早早来到了工部,刚跨入自己的办公间,便看到宁哲迎了上来。 张玄有些意外,“宁兄不是田部的主事吗?怎么来了我这里?” 宁哲十分兴奋地回道:“堂官大人让我以后跟着驸马你做事,便把我调到本部来了!” 张玄点了点头,想来是普六茹刚见宁哲和张玄亲近,便做主把宁哲给调来了。 张玄对此也不反感,正好他初来乍到,身边正需要一个人讲解为他一下工部的事宜。 而且宁哲本身对算术一道很是痴迷,自己就当是带了个研究生吧! “行!那你以为便跟着我做事吧!你我职位平级,平日里也不用多礼,只是我肩负着陛下的嘱托,核查工部的账目,恐怕就要劳烦宁主事为我打打下手了!” 宁哲很是高兴,“驸马说的哪里话,能在驸马手下做事,是宁哲的荣幸!驸马需要哪年哪月的账目,我立刻差人去寻来!” 张玄想了想回道:“部里最近的大工程是哪个?” 宁哲思索片刻后答道:“应该算完工的,应该是去年年底竣工的朝天观!如果算开建的,应该是今年年初开工的燕水堤坝!” 张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这两项工程预算分别是多少?朝天观完工又花了多少银钱?” 宁哲思索片刻后便答道:“朝天观的预算是一百三十万贯,实际花了二百四十五万贯;至于燕水堤坝,预算是三百五十万贯,最终会花多少不知道,但我预计也会超支!” 张玄见宁哲记得这么清楚,不仅对宁哲又有了几分刮目相看。 “你一个田部的主事,居然把水部和虞部的花销都记得这么清楚,难得啊!” 宁哲闻言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驸马谬赞了!这些总得开支每年都必须向朝廷报备的,工部的官员只要有心能都知道!” 张玄笑了笑回道:“便是这有心最为难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好啦!我也不会你多寒暄了!你差人去把朝天观整个修建周期内的账目都给我找来,从筹建开始算!” 张玄虽然没做过会计,不知道该怎么查账,但张玄觉得,从一件工程入手,以小见大,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子! 没一会儿,宁哲便带着几名小吏搬来了八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账册。 宁哲随即介绍道:“朝天观从熙宁七年一直修建到熙宁十五年,也就是去年!这几口箱子便是这几年虞部的账册,还请驸马过目!” 张玄随手翻开一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张玄顿时头都大了! 这加起来怕不是有几百万字,而且这可不是什么小说话本,全是枯燥的账目数字,得看到猴年马月啊? 张玄出生于二十世纪末,等他长大参加工作,基本上都是电脑办公了,纸质办公的时代他根本没经历过,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时代查账多有难度。 张玄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账本,接着又随手翻开几本,头更大了,记的都是按时间来的流水账! 其中不仅有朝天观相关的账目,还有虞部同期进行的其他项目的款项,更兼虞部的日常开支。 总之就是一大笔糊涂账! 怪不得根本没人弄得清楚工部的账目,这种记账法,谁想找到其中的猫腻,先准备秃个顶吧! 张玄顶多算是会点数据处理,可眼下数据都是一团糟,张玄属于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宁哲也发现了张玄脸上的为难,随即问道:“驸马这些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的太多了!多到张玄已经说不过来了! 张玄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去找普六茹尚书,问他再要点人来,须得是识字且能看懂账目的,会打算盘的!” 张玄打算先把这些原始数据处理一下,把有关朝天观的账目条例整理出来。 “算盘?那是何物?”宁哲好奇地问道。 张玄仔细搜索一下原身的回忆,还真没有从中发现类似算盘的物件! 原来这个世界连算盘都没有! 没有算盘自然就不会有会打算盘的人才! 张玄有些无语,算盘制作倒是不难,可教会这些人熟练地掌握算盘,那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须得经过长时间的不断练习,才能熟练地掌握珠算,提高运算效率。 既然如此,张玄便决定一步到位,直接把计算机弄出来算了! 第136章 怪才 当然这个计算机并不是后世大规模流行的电子计算机,电子计算机需要的前置科技太多,靠工匠手搓的话,怕是等到张玄老死在这个世界也未必见得到。 张玄想要打造的是手摇式机械计算机,通过齿轮和操纵机关来代替人脑思考。 这种手摇式计算机操作简单明了,计算速度更不是算盘能比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复杂! 手摇式计算机由六百多个零件组成,并且需要极高的精确度,是机械计算的巅峰之作! 张玄原本所处的时代,手摇式计算机已经退出了实用器行列,但由于其精巧的设计,被许多收藏家追捧,从一件实用器变成了把玩器。 想要制作手摇式计算机的难度也不小,尽管张玄知道其原理和构造,但张玄自问没这个手工水平。 “算了!先别去问尚书大人要人了!工部有没有什么人擅长制造机械的?”既然自己做不出来,那便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能工巧匠! 而且张玄日后想要制作的机器还很多,要是能找到一个鲁班水平的工匠,日后也会方便许多。 宁哲顿住脚步,“善于制作机械的?额.....这个我们工部好像还真没有,我们工部有的是能修房架梁的工匠,打造家具的工匠也有不少,但要论及做机械的工匠,还是兵部那边比较多!” 张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工部主要负责的是大型工程,确实不需要打造机械的工匠。 反而兵部因为需要打造军械和攻城器械,善于制作机械的工匠更多。 可张玄并不认识兵部的人,难不成又要去军营里去借吗? 拓跋婉儿这会儿在操练新军,并且还瞒着自己,自己这会儿找去恐怕并不明智。 “能制作首饰的也行!”大不了自己把所需要的零件一比一的画出来,让首饰工匠打磨好,先制作一台样机。 宁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首饰工匠工部也没有,首饰工匠要么在宫里的尚工局,要么就在金银铺子里面!” “好吧!那我自己想办法吧!”既然工部没有,那自己就去外面找吧! “驸马想造什么器物?工部虽然没有驸马需要的工匠,但我认识一人可能符合驸马的要求!”说话的人是之前来接过张玄的蔡云才。 “哦?”张玄喜出望外,“蔡兄认识能工巧匠?” 蔡云才连忙拱手道:“当不起驸马如此称呼!驸马唤我云才便好!至于那人算不算能工巧匠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爱制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可太好了!张玄脑子里的东西放在这个时代,哪个不是稀奇古怪! “那正好!我要做的这件事物,别人都没见过,正好需要一名脑子活泛的巧匠!”张玄欣喜地说道。 宁哲紧接着接口道:“那就快去把这人找来吧!报酬肯定少不了他的!” 蔡云才面露难色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人性子古怪。他以前做的一件饰品被外出省亲的娘娘瞧见了,十分喜爱,本来准备招他进宫做工匠的,他却以不自在的理由推脱了!” “本来一件大好事,却反而为此得罪了那位娘娘,要不是当时公主为他求情,恐怕脑袋都掉了!” “公主?哪位公主?”张玄好奇地问道。 蔡云才看着张玄笑了笑没说话,张玄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原来这里面还和拓跋婉儿有关系啊! “那既然他受了公主的人情,那不正好为驸马所用吗?”宁哲十分高兴地说道。 蔡云才摇了摇头道:“恐怕也未必!这人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制作的各种器件我都搞不懂,不过手艺确实没得说!驸马想要让他打造物件,恐怕得登门拜访才行!” “哈!”宁哲随即不忿地说道:“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要让驸马亲自去请?驸马你不用管,我去把他带来!” 张玄摆了摆手说道:“没必要!有本事的人有点傲气很正常,他要不是有这古怪脾气,我还放心不下了!” “那就有劳云才带路,我们择日不如撞日,这会儿就去拜访一下这位怪才吧!” 蔡云才点了点头,“那人住在城外,这会儿动身,天黑前应该还能赶回来!” 张玄随即大手一挥,“那还说什么!备马!” 张玄随即带着宁哲,在蔡云才的带领下,从南门出了燕京,又往前行了四五里,来到了城外的一座村庄。 “这里是余家村,我有段时间为了省钱便在这里租住了一间宅院,这才认识了那人!”蔡云才言语间满是感慨,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考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人赶到余家村的时候正值午后,春天的日头虽然不毒辣,但村民们仍旧习惯在午时暂歇一段时间,因此整个余家村都静悄悄的。 蔡云才带着张玄二人一路往余家村深处走去,到了一高墙大院处,蔡云才正准备敲门,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呼。 “快躲开!”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鸟正朝着三人俯冲而来。 三人立马做鸟兽散,怪鸟则径直摔在了三人中间的泥土上,激起一片烟尘。 待烟尘散去,三人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怪鸟,分明是一个人,只是手脚都绑着类似翅膀和尾羽的物件。 “子桓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蔡云才惊异地看向那人。 那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之后在蔡云才的搀扶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后才缓缓说道:“我这是在测试我做的神鸢飞天翼,看到是你来了,便想飞下来跟你打声招呼,没想到栽了个跟斗!” 蔡云才闻言很是愧疚,“那真是对不住了!贸然登门拜访,还请子桓兄见谅!”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便不予你计较了!只是可惜了我这神鸢飞天翼,此番摔坏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工夫修好!” 蔡云才听后更是惭愧,正要继续道歉,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蔡云才闻声看去,发出嗤笑的居然是驸马张玄! 第137章 升力 “你笑什么?”那人脸色不悦地盯着张玄,接着又转头看向蔡云才,“这家伙是你领来的?” 蔡云才立马向其介绍道:“这位是当朝驸马,是芙化公主的夫婿!芙化公主就是两年前救过你那位!” “什么芙化公主!没印象!”那人一摆手,接着便用手指着张玄说道:“我管你驸马附牛,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清楚,你在笑什么!要不然......要不然......” 这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适合的威胁方式。 张玄随即笑着回道:“我笑的是蔡兄太过老实,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就你身上的破烂玩意儿,怎么可能飞起来!” 说道飞行器的制作,张玄也算是半个专业对口了! 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绑着的翅膀尾羽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升力,别说飞了,就连滑翔也做不到! 对方肯定是刚从院墙上跳下,正好撞上了他们而已,只是怕丢脸才胡乱编了个借口。 那人听了张玄的话,立马吹胡子瞪眼道:“你凭什么说飞不起来?你这种公子哥难不成还懂机关术?” “略懂一些!”张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你这翼面设计的过于狭窄,用的蒙皮材料密封性也不够,根本没法提供足够大的升力托起你的体重,还好这院墙不算太高,要不然你就得摔断腿了!” 张玄说的话虽然夹杂着一些生冷词汇,但对方似乎听懂了张玄的意思,随即喃喃自语道:“密封性......狭窄......” 接着猛然抬起头看向张玄,“你的意思是你能造出比神鸢飞天翼更好的飞翼?” 张玄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借助外力,人是不可能像鸟儿一样飞在空中的!鸟骨是中空的,体重比之人要轻许多!且鸟儿的胸大肌可比人发达的多!人若想像鸟儿一样的振翅而飞,那胸大肌的高度起码得有三尺高!” 张玄说着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个夸张高度,让旁边的宁哲和蔡云才都有些忍俊不住。 那人却没笑,反而有些沮丧。 “难不成人真的没办法飞起来?” “当然不是!”张玄语气十分笃定。 那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张玄,“你刚才不是说,鸟儿轻且力大,人重又力弱,纵使有翅膀也飞不起来吗?” “可人有脑子啊!人能善假万物,只要借助些许外力,人想要飞到空中并非难事!”张玄自信满满地回道。 “外力?什么外力?”那人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驸马!别和他闲扯了,还是问问他能不能打造你想要的物件吧!”宁哲感觉这人疯疯癫癫地,又爱说大话,很不靠谱的样子。 张玄摆了摆手,示意宁哲稍安勿躁。 张玄看得出蔡云才这位友人求知欲特别旺盛,自己先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震慑对方一番,之后再让对方打造计算机,就能便利许多。 “有火吗?”张玄微笑着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也不问张玄要火做什么,只说了一句“你且等着”,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那人便拿着一根一头正在燃烧的柴火走了出来。 “够不够?” 张玄点了点头道:“只是做个示范,够了!有纸吗?” “你再等一下!”那人说完又转头进了院子。 没一会儿便又抱着一叠纸出来了。 “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张玄从那一叠纸中抽出了一张,“一张便够了!” 张玄说完便将纸放在了那根正在燃烧的柴火上,片刻后,纸便被火焰引燃,随即化成片片的黑色残渣消散在风中。 “注意到了吗?”张玄盯着那人问道。 “注意到什么?”那人显然不能理解张玄的问题。 张玄笑着回道:“这些残渣是不是飞起来了?” 那人听后不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纸烧焦后的残渣不是一向如此吗?” “对啊!正是因为一向如此,那边有可利用的地方了!你不妨再想想,是什么让这些残渣飞起来的?” 张玄循循善诱道。 “是什么让残渣飞起来的?应该是风吧?”那人不确定的回道。 “也不算太错!可风都是东南向或者西北向,为何这木柴上方的风却是向上吹的呢?” 面对张玄的问题,那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到答案,最后暴躁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一直兜圈子?” 张玄笑了笑道:“想要求得真理,除了求知欲外,你还需要耐心!” “我试着说,能理解几分,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张玄拿起地上还在燃烧的柴火,指着冒火的那头说道:“火会让周围的空气温度升高,变成热空气,热空气比冷空气轻,因此便会向上浮,从而给纸燃烧后的残屑提供了向上的升力!” “空气是什么?” 张玄指了指周围,“便是我们呼进呼出的东西!肉眼虽然看不见,但我们伸手便能感受到它,我们最常感受到它的方式就是风!” “那为什么热空气就比冷空气重呢?”宁哲和蔡云才还在试着理解张玄所说的“空气”,那人却已经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有些复杂了,暂时还不是那么好给你解释,不过你只需要知道,热空气能提供一股向上的动力就行了!” 想要解释为什么热空气比冷空气重,那就牵涉到气体密度了,而气体米段又牵涉到气体分子间的运动,想要让对方弄懂这个概念,恐怕不是一两天的工夫。 “好吧!就算如你所说,热的空气比冷的重,会往上飘,哪有如何呢?这跟人有什么关系?”那人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张玄则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往空中一兜,将披风变成了一个包袱,并指着包袱说道:“假如有足够轻又足够坚固的东西把这些热的空气包裹起来,那你说这件东西会不会飞起来呢?” “假如这件东西足够大,产生的余力足够多,那是不是就能托起一个人呢?” 张玄说的这件东西,自然就是热气球了! 第138章 作图 热气球是人类发明的第一种飞行器,同时也是构造最为简单的飞行器。 最初的飞机虽然设计也很简陋,但毕竟还要一台内燃机提供动力,而热气球则简单多了,只要把气球做好,下面提供一个热源便能够长时间的飞行。 虽然这会儿没有化纤材料,但经过硝制后的皮革也可以作为气球的蒙皮。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制作热气球其实不是难点,最多成本高出许多,只是不曾被人想到罢了。 经过张玄这么一说,那人随即也陷入了沉思。 “包住热的空气,托起一个人......这真的能行吗?” 那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进了院子。 蔡云才在后边急忙喊道:“子桓兄!” 那人却好似没听见,仍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蔡云才有些尴尬地看向张玄,“不好意思啊驸马!他这人就这样,在想事情的时候就谁也不理了!我们可能得等一会儿了!” 张玄笑了笑道:“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我要造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 宁哲似乎也对张玄刚刚的话很感兴趣,“驸马,刚刚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就这什么空气,真能让人飞起来?” 张玄点头道:“当然!飞起来并不算什么,以后人还能到月亮上去呢!” “到月亮上?那不成神仙了吗?”宁哲都听傻了。 张玄闻言哈哈大笑道:“以我们这会儿的眼光来看,倒也和神仙大差不差了!” 三人站在门口聊天吹牛了一阵,那人才又回转到门前。 “对了!你们是来找我的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蔡云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指着张玄说道:“驸马想请你帮他打造一件器物!” “什么器物?若是讨女人欢心的首饰我可不干!”那人立即声明道。 张玄拱手道:“在下姓张名玄,还未请假兄台大名!” 那人不耐烦地回道:“余瞻,字子桓!行了,就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我这人不喜欢客套!你刚刚说的那些对我有点启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请我打造什么东西?直说吧!” 张玄也不喜欢客套,“我想请子桓兄给我打造一台计算机!” “计算机?那是何物?” “就是一台能进行加减乘除的机器,输入数字便能得到结果!”张玄解释道。 “还有这种机器?”余瞻表示自己闻所未闻。 宁哲和蔡云才也很惊奇,在他们的印象里,机器都是一些很简陋的东西,譬如水车、石磨等,万万想不到还能有代替人进行计算的机器。 “嗯!通过一些精细的结构部件相互作用,我们便能够将具体的物理运动转化为抽象的数据处理,额......我这会儿说再多,恐怕你也难以理解!你有纸笔吗?我可以把设计图画出来!” 手摇式机械计算原理虽然对张玄来说不复杂,但是想要通过一张嘴向这个时代的人解释明白,那可就是一件大难事了! 而图画无疑比文字要好理解的多! 余瞻将三人领进了院子,让三人在客堂等候,没一会儿便拿来了纸笔。 张玄也不啰嗦,随即便开始作图。 画了几笔后,张玄觉得毛笔这种软笔并不适合需要精密度的工程制图,便又找余瞻寻来一些碳条。 也好在余瞻家在余家村也算是殷实人家,去年冬天还余下不少木炭,要不然都不知道上哪儿找这东西。 张玄拿着碳条,很快就画好了第一张结构图。 余瞻接过结构图,随即指着结构图的下方问道:“这下方的一横是什么?” 张玄立马回道:“这叫比例尺!因为计算机的制作需要严格的把握精度,所以每个部件的长度和宽度都必须精确!这下方的线段,一小格便代表一寸。” “哦!哦!”余瞻恍然大悟,“你这种作画的方式倒也新奇,不过确实很实用!” 那肯定实用啊,张玄这种工程作图,要求的就是乙方拿到以后能够凭借图纸把东西造出来,这种工业化社会的产物,比之这会儿只能看个大概的作图,自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蔡云才和宁哲也看的啧啧称奇,工部承接的项目很多,他们自然也会接触到工程图,只是他们见过的,都没有像张玄画的这般精细的。 紧接着张玄又画了两张,和第一张一起交给了余瞻。 “这三张图是一套,称之为三视图。是从上、左、正三个面来描绘物体的,这样你就知道你要造的东西大概是什么样子了!” 余瞻接过图连连点头,“你这图画的是真好!可惜你是个驸马,要不然以后专门为我画图好了!也省的我有些东西坏了,有时候都不好复原!” 宁哲和蔡云才听了余瞻这话彻底无语了,让一个驸马专门为你画图,你把自个当皇帝了啊? 张玄倒是不以为意,紧接着又画了两张。 “这是剖面图和半剖面图!像手摇式计算机这种内部结构复杂的器件是一定要有的!” 余瞻接过一看,立马挠了挠头,“这么多机关啊?那这东西可要花一些时间了!” 张玄笑了笑道:“总共的零件六百有余,整个燕京除了子桓兄,其他人恐怕也造不出来!” 余瞻听了这话十分满意,“说的没错!你是运气好,遇到我了!要不然你这机器设计的再精巧,造不出来有什么用!” 张玄笑了笑不予置评,可能还有比余瞻更巧手的工匠,但张玄也不知道哪里去找啊,只能当余瞻说的是真的了。 “接下来,我每个部件都会给你画一张图,子桓兄依照我画的图样,把部件造出来就行了!我今天先画两张吧!” 张玄说着便将摇杆和齿轮盘画了出来,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了五十两银子连同图纸一起递给了余瞻。 “这五十两银子权作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子桓兄两百两如何?” 余瞻似乎对于钱财并不怎么感冒,接过银子看也没看就丢到了一边,眼睛只看向张玄递给自己的两张图纸。 第139章 出征 “你这两个机关我明天便能造出来,后面的图纸你可得抓紧,要不然误了工期我可不管!” 余瞻看过图纸后,便收起了图纸对张玄说道。 张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明天便再来拜访,届时会把更多的图纸带过来!” 余瞻家里只有碳条,作图工具都不趁手,张玄回到公主府拿自己搞出来的硬笔作画会更快。 余瞻点了点头,随即也不说什么,转头就进里间去了。 三人在客堂等了半天,直到屋里传来金属的碰撞声,才明白这余瞻已然丢下三人去干活了! 蔡云才有些尴尬,连忙对张玄说道:“子桓他就是这样,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对礼数不太上心!” 张玄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倒是很欣赏子桓兄这个性子!既然子桓兄都开始了制作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吧!” 张玄发了话,三人随即便骑马返回了城中。 手摇式计算机的事情有了着落,张玄便惦记起了建立商会的事情。 在燕京建立一个商会自然要向京兆府报备,张玄素来就不喜欢跑这些流程,便想找人来帮自己做这些事。 干这种事的在张玄原来的时代叫掮客,在这个时代则叫牙人。 “云才!你知道这燕京城有哪些牙人跟京兆府走的近吗?” 这种事情问宁哲这种不太通人情世故的肯定没结果,而蔡云才这种“京飘”估计三教九流都接触过。 不出张玄所料,蔡云才点了点头回道:“倒是认识一些,怎么驸马有什么事情要找京兆府办吗?” 蔡云才有些疑惑,想找京兆府办什么事,问你家的公主不就好了? 拓跋婉儿除了芙华公主这个封号外,还担任着龙骧卫大将军、燕州牧等职务。 虽然说州牧已经成了虚衔,日常并不管理燕州的事务,但名义上还是京兆府的上级。 张玄要让京兆府办什么事,实际上就是拓跋婉儿一句话的事情。 但张玄暂时还不想拓跋婉儿知道自己是这个将要建立的商会主人,因此便只有舍近求远找一些牙人来替自己跑这些事。 “这个你就不必细问了!你能不能找几个牙人,让他们来我府上找我?” 蔡云才点了点头,“驸马放心,等会儿我就去找!这些牙人能为驸马办事,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福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一方面说明了这些职业的从业者素质堪忧,另一方面则是说明了这些职业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蔡云才虽然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吏,但也有充分的藐视这些牙人的资本。 张玄点了点头,随即便向二人辞行,回到了公主府,开始了漫漫的作图之路。 手摇式计算机的六百多个零件,虽然有部分是重复的,但多数只是结构相似,在细节上却有不同。 因此只是粗略计算,张玄起码也要画出四百来个零件。 虽然说这些零件大部分不需要用到剖面图,只需要三视图便够了。 但算起来需要画的图纸也超过了一千张! 饶是张玄作图技巧娴熟,恐怕也得画上好一段时间。 就在张玄埋首案牍之时,燕京北郊的城外,一身戎装的拓跋义正在向前来送别的拓跋礼和拓跋婉儿辞行。 他这次带了三千兵马,前去剿灭慕容氏的老家——参合坡。 “皇兄何必亲来,这只是一场小仗罢了!皇兄还是要保重龙体啊!” 拓跋礼肺部有疾,已经许久没有出宫走动了,此次拓跋义出征,拓跋礼居然破天荒的出宫相送。 其实拓跋礼也是心血来潮,总觉得自己一定要来见拓跋义一面。 这种隐隐的不安,让拓跋礼的内心有点忐忑,几次张口想让拓跋义暂缓出征,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做什么,你去是为我们皇家讨回颜面,朕又岂能不来?只是十三弟你此前且万事小心些,那慕容家虽然人丁单薄,但麾下的风虎骑也不是好相与的!” 拓跋义点了点头道:“皇兄放心!我此次带了三千精兵,那慕容家的风虎骑不过一千之数,我又是有心算无心,料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拓跋义很是自信,兵力占优,又是阴谋突袭,他是在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父皇,你就放心吧!十三叔打过那么多险仗,这算什么!只是好可惜,我不能同去!那慕容家甚是可恨,不能手刃其中一二,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拓跋婉儿显然还在为张玄遇刺的事情感到愤愤不平。 拓跋礼没好气地瞪了拓跋婉儿一眼,“你瞎掺和什么?你能把新兵练好,我和你十三叔就都要烧高香了!而且我准备年中的时候册封你为皇太女,这种关键时节,你可不能到处瞎跑!” 拓跋义也跟着关心道:“那几个刺头是有些难对付!实在不行,你干脆把他们杀了吧!他们虽然有些本事,但为了这几人坏了一军,总是不值当!” “父皇、十三叔,你们就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对付他们的法子了!只要过几天,保管他们以后服服帖帖的!等十三叔你回来,我一定交给你一支强军!”拓跋婉儿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拓跋礼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拓跋婉儿了,接着从身边太监举起的托盘上拿起了两盏酒,其中一盏分给了拓跋义。 “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我兄弟满饮了此杯,我便静等十三弟你凯旋了!” 拓跋义接过酒二话不说便一口饮下,“定不负皇兄所托!” 喝完了践行酒,拓跋义随即拜别了拓跋礼,起身回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队列中,接着又抱拳向拓跋礼遥遥行了一礼,这才引着大军离去。 而拓跋礼也在城外一直站到军队的旌旗消失于视野,才坐着御撵回宫。 就在拓跋义大军出发不久后,消息也传到了和亲王府,听到这个消息的拓跋慎随即推开怀里的美人朝下人吩咐道:“备轿!” 第140章 奴隶! “啪!”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赵大随即从睡梦中被惊醒,睁开眼一看,眼前是铁勒部首领十二岁的三儿子。 对方手里正拎着一条长长的马鞭,这种马鞭是牧民们用来驱赶牛马马匹的,足足有一丈多长。 赵大脸上那条红红的鞭痕应该就是这条马鞭的杰作。 “你这个只会吃屙的懒种!这什么时候了,还赖着不肯起?这羊圈破了个洞你没瞧见吗?” 铁勒部首领的三儿子指着赵大栖身的羊圈破损处骂道。 赵大木然地站起身,走到破洞面前,木板被撞开了半人高的小洞,应该是他睡觉的时候,羊圈里那些好动的羊干的好事! 赵大拿起掉落的木板,正琢磨怎么把这木板给安上去呢,结果后腰又被一脚踹中。 “这会儿想起补了?羊都跑了三只了!日落之前,你去给我把那三只羊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铁勒部首领的三儿子丢下这句话便恨恨地走了。 赵大看着手里的木板呆立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走丢的羊。 这里方圆百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因此铁勒部首领的三儿子根本不怕赵大趁机逃走,只要赵大不怕一个人渴死饿死在草原上的话。 赵大被人卖作奴隶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自从他丢下他的新主人拓跋沁逃走过,刚出了北镇不远便被人敲了闷棍。 再醒来就已经成了部落民的奴隶,之后又被多次转卖,最终被卖到了铁勒部。 这三个多月的奴隶生涯,把赵大彻底给磨没了脾气,变成了一个只会听叱骂和鞭子的多用途牲口。 可能赵大在铁勒部首领的眼里价值还抵不上那三只走丢的羊,毕竟羊能产奶下崽,他只能吃喝拉撒。 赵大钻出羊圈,视线越过周围的星星点点的帐篷,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自己该去哪儿找那三只羊啊? 赵大摸了摸脸上被洛铁烫出的印记,那是他作为奴隶的标识,顶着这个标识,他在铁勒部就是人见人欺的存在! 靠自己的两条腿想要在茫茫草原找到那三只羊肯定是没戏了,赵大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朝铁勒部最大的一间帐篷走去。 他准备找铁勒部首领借一匹马,再怎么说他也是为首领挽回部落的损失啊! 赵大刚靠近大帐篷,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马琴声,这种马琴声他听过几次,一般是在铁勒部的节日盛会上,或者有贵客到来。 从帐篷边上拴着的几匹马来看,今天应该是后者了! 这马还不是这北地草原上的马,而是来自西边的河套马,生的十分高大神俊,赵大只见过鲜卑人骑过。 鲜卑人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鬼使神差的,赵大凑近了帐篷,却并没有掀开门帘,而是隔着帐篷悄悄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只听得帐篷里传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只要阿史那首领你答应出兵,事成之后这往南五百里的草场便都是你们铁勒部的了!” 铁勒部首领阿史那迪尔听后笑了笑道:“你们鲜卑人也不老实了!这往南的五百里都是薛延陀部的领地,你们就是许诺了我,最后还不是要我们从薛延陀手里抢!” 中年男子听后也笑道:“阿史那首领莫非以为我是来空手套白狼的?放心好了,事成之后,薛延陀部也会有自己的新领地,说服他们让出这片草场并不难!倘若他们真要占着不放,我们也有办法让他乖乖吐出来的!” 阿史那迪尔随即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缓缓问道:“一千名铁勒勇士就换五百里草场吗?” 中年男子连忙回道:“阿史那首领,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除了铁勒部,我还纠结了这草原上其他十来个部落,加上我们自己的兵力总计有两万多人!而对方只有三千!只要运使得当,你这一千铁勒部勇士便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何来人命换草场一说?” “嘿嘿!”阿史那迪尔轻笑了两声,赵大不知为何从中听到了些许心虚。 “你要我们出兵对付的若是别人,我就信了你这话了,可偏偏是那个杀神!这些可都是我们铁勒部的大好男儿啊!他们要是没了,留下的孤儿寡母怎么办?我这个做首领不能不为他们考虑啊!” 阿史那迪尔说完这话后,帐篷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当赵大以为两人谈崩了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又开口了。 “那这样如何?这口盒子算是我送给你阿史那首领的礼物了,只要你肯出兵,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紧接着帐篷里便传来阿史那迪尔惊喜的声音:“贵使这话当真?” “我既然拿出来了,自然不会蒙骗阿史那首领!” “好好好!那出兵的事,我答应了!明天我就让我大儿子点齐一千名勇士赶往参合坡!” 之后便是两人相互寒暄吹捧,一些很没营养的对话,赵大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再听了,只是坐在帐篷口侧面,等待里面的客人离开,他好进去借马。 赵大就这么坐了快一上午,那客人才醉醺醺地从帐篷里出来,之后又被几名随从搀扶着上了马,继续往草原深处去了! 客人一走,赵大便钻进了帐篷。 阿史那迪尔的酒量显然要好很多,只是脸上有些酡红,见是赵大进来,立刻冷起脸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想吃鞭子了吗?快滚出去!” 赵大止住内心想要逃跑的冲动,鼓起勇气回道:“主人,羊圈里走丢了三只羊,我想从你这里借一匹马,好把这三只羊找回来!” 阿史那迪尔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赵大,“你该不会又想逃跑吧?我们铁勒部可是有规矩的,一个奴隶要是逃跑了三次,再被抓回来那就得被砍掉双足,以后下半生你可就只能爬着走了!” 赵大连连摆头道:“我哪里敢!这茫茫草原,我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第141章 沙尘 “哼哼!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要不是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我上次就该让你喂了狼才是!去吧,去找岩杜尔,让他给你一匹马,就说是我说的!” 铁勒部的人有时候很奸猾,有时候又很实诚。 赵大就只是这么带话过去,看管马匹的岩杜尔还真就把马给他了,一点都没怀疑赵大有“假传圣旨”的可能。 北地草原的马比河套马要矮小一些,但耐力更好,更适合长途奔袭,是北地草原牧民们必备的生存工具。 赵大骑上马,沿着铁勒部外围开始转圈,试图想找到羊留下的粪便什么的。 赵大就这么转圈找出了十来里,结果连根羊毛都没看到。 眼见太阳西沉,天色要暗下来了,赵大不得不准备打道回府。 那羊半夜撞出羊圈逃走的,说不定已经被草原狼给叼走了,赵大可不想步这些羊的后尘。 然而草原的夜晚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神出鬼没的狼群,而是起伏极大的温差。 别看这会儿草原上的花已经开始开放了,赵大真要在草原上露天过夜的话,整不好明天整个人就冻得梆硬了。 因此即便回去很可能被首领的三儿子鞭打,赵大也不得不折返。 就在赵大启程归途的时候,天色一下就暗了下来。 起初赵大还只当是要下雨了,天上的乌云飘来把太阳遮住了。 然而等他抬头向西北方向看去时,才发现远处竟然出现了漫天的黄沙。 这黄沙离赵大说不得还有几十里,却依然塞满了赵大的半个视野! 整片天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黄沙覆盖,并且这铺天盖地的黄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这天地间诞生的伟力彻底把赵大吓到了,他哪里见过这来自漠北的沙尘暴! 这股沙尘暴速度也是极快,还没等赵大从震惊中缓过来,赵大周围已然变成了一片土黄! “呸呸呸!” 赵大努力地想把灌进自己的嘴里的沙子吐出,结果却反而让嘴里的沙子越来越多。 同时风也越来越大,伴随着滚滚黄沙,很快就让赵大睁不开眼了。 幽暗无声的环境会让人失去对环境的感知,从而失去对时间感,对于身处在沙尘暴之中的赵大也是一样,耳边风声呼啸,睁眼也只有黄沙漫漫,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赵大再次回复神智,周围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借来的马儿,早就不知去向了! 恰好这会儿又是月初,连个月亮都没有! 天上的星辰也似乎被刚才那阵黄沙掩去了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大看向四周,若非有几声蟋蟀的叫声传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在草原上迷路了!而且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赵大长大了嘴巴,大口喘着粗气,一股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 该怎么办? 赵大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完全没一丝头绪! 赵大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恐慌却驱使他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赵大开始了狂奔,即使他知道他这么跑下去,只会脱力后让自己死的更快! 但他停不下来! 突然赵大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随即被绊倒在地,头部也狠狠撞到了一件硬物,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等赵大再次醒来,太阳已经挂在天空。 赵大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环顾四周,整个草原已经变成了一片土黄色! 这些来自漠北的风沙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被疯涨的野草完全盖过。 赵大刚站起身,准备找寻回铁勒部的路,再不回去,他就只能渴死在草原了! 结果赵大刚一起身,就又被身下的东西绊倒,又被塞了一口沙子。 赵大往脚下的方向一看,发现脚下那处被黄沙掩埋的隆起似乎是个人形! 赵大手脚并用将沙子刨开,对方露出的装束让赵大愣住了! 这人正是此前从首领帐篷里走出的贵客! 赵大伸手探了探,对方已然气绝! 看来昨天最倒霉的还不是自己,而是这位肩负着重要使命的贵客! 或许是出于以前当盗匪的惯性使然,赵大见这人衣着华丽,便伸手进了对方怀里掏了掏。 这一掏不打紧,还真给他掏出了来几个小木盒,这些木盒沉甸甸的,赵大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个晃人眼的金条! 这几个木盒的金条加起来怕不是有几百两之多! 要是以前的赵大,这会儿估计都高兴的发疯了! 这么多黄金,那可是普通人挣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可眼下的场景就太过讽刺了! 这一大堆黄金对于急需要食物和水的赵大来说,甚至还不如一个馒头有用! 不过赵大想了想还是把黄金收进了自己怀里,紧接着赵大又伸手进那人怀里掏了掏,这次掏出来一卷绢布。 绢布展开是一张画像,画上是一名神情威武的中年男子,从画上人的装束来看,应该是一名将军! 这人是谁?会不会就是昨日首领提到的那个“杀神”? 嗨!我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赵大本来准备把这画像丢了,但想了想还是和黄金放到了一起。 不说别的,但就这画像用的绢布,便是赵大没见过的高级货,再不济改改当做一件贴身衣物也是极好的。 赵大又仔细搜索了周围,随即把这名贵客的几名随从的尸体也给翻了出来。 而且很幸运的是,这些随从身上还带着水袋和干粮! 这不仅让赵大喜出望外,有了这些东西,他活下去就有指望了! 赵大将水袋用一根腰带绑在自己腰间,干粮则和黄金一起揣进了怀里。 做好了这些后,赵大便按照记忆里的方位朝铁勒部走去,可走了一截路后才醒悟过来。 自己这会儿有水有粮,身上还有自己一辈子用不完的黄金,只要自己能越过这片草原回到北凉,自己就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去铁勒部挨揍受饿呢? 赵大停在原地伫了一会儿,随即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第142章 对局 经过了军营里的工匠数天的赶工,一套棋子大的像磨盘的象棋终于是赶制出来了,校场上用锄头挖了些纵横交错的浅沟充当棋盘。 校场四周还用木架搭了些台子,供其他人登台观棋。 为了保证自己赢得漂亮,赢得公正,拓跋婉儿是煞费苦心。 在知晓张玄棋艺高超后,拓跋婉儿每天晚上还缠着张玄手谈两盘,弄得张玄图都少画了两张。 不过经过张玄的一番虐杀后,拓跋婉儿自觉棋力有了大进步,就算那群新兵里藏着个下棋厉害的,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拓跋婉儿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田修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对方,只不过田修身边除了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发小外,这会儿又多了一人。 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副精明样子,应该就是三人找来的帮人吧! 另一边的田修也感受到了拓跋婉儿的目光,随即看向王元。 “今天就看你的了!我是宁死也不愿意在女人手下做事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一颗汗珠从王元头上冒了出来,他当然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只要他输了,对方拼着触犯军法也会让自己好看! 王元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放心!输不了!” “最好如此!” 很快,拓跋婉儿便找人宣读起了规则,并言明只要能在象棋上胜过她的人,便可直接担任校尉一职。 校尉是北凉最低一层级的军官,正九品,执掌一部,即一百人。 虽然是最低层级的军官,但也脱离了大头兵行列,不仅在薪水待遇上要优厚许多,也多了许多立功受赏的机会。 对于这群新兵来说,十分有吸引力。 果然,拓跋婉儿刚命人宣读完规矩,下方便有数十人嚷嚷要报名。 拓跋婉儿命人将这些人一一登记了,并且也注意到了,之前站在田修身边的那名高瘦新兵果然也在其中。 不过田修几人倒是没有报名,想来是知道不是对手,不想再当众丢丑吧! 拓跋婉儿也不管他,反正只要自己赢了这几十人,就该对方兑现承诺了! 很快拓跋婉儿便让人按照报名顺序依次派人进场。 拓跋婉儿打造的这副象棋,既是斗智也是斗力! 这磨盘大小的木制棋子少说也有几十斤,不管是推拉拖拽,还是用脚踢,这下一盘棋也要很耗费一番体力。 拓跋婉儿敢弄出这种棋子来,自然是对自己的力量和耐力都十分自信,也是向这些新兵示威。 她是比武输给了田修,但她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那些在武力上小觑她的人,就上来感受一下这棋子的分量吧! 另外这么大棋子棋盘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避免了有人搞什么小动作。 毕竟这么大的棋子,你就是想用“袖里乾坤”偷偷挪步也做不到! 第一个上来和拓跋婉儿下棋的明显是才听了规则,只知道“炮打翻山”,但却不知道炮不能隔着棋子移动,以至于一上来就闹了个笑话。 拓跋婉儿也没责怪,毕竟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三下五除二便利用对方的失误将对方的棋子吃了个干净,要不是因为后面还有许多对手,拓跋婉儿说不得也要用一下张玄对付她的招数,让对方“欠行”自动认输。 之后又一连上了十数个,不是刚刚才听规则,就是只见过旁人下过几盘,这种水平的对手,拓跋婉儿闭着眼睛都能下赢。 不少人见这象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便干脆打起了退堂鼓,不准备上去丢人现眼了,而且那棋子搬起来也挺累的。 见拓跋婉儿连战十数人,仍能抱着棋子健步如飞。 不少新兵也对自己这位女统帅大有改观,从承蒙父荫的娇气公主,变成了有点本事的公主殿下。 之后上来的几个人都是之前便会下象棋的,开局进棋都有模有样,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如果是没有经过张玄“特训”前的拓跋婉儿对付这些人或许还要费一番手脚,但经过了张玄的指点后,拓跋婉儿对付这些人依旧是砍瓜切菜,在中盘就把这些人杀的大败亏输。 拓跋婉儿看向最后那名高瘦的新兵,冲对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在收到拓跋婉儿挑衅的同时,王元也感受到了身后火辣的视线,不用说他都知道是谁在这么凝视他。 王元不禁在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王元主动结交田修等人,目的确实不单纯。 像他这种大家族出身的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在女人手下做事,只要让他谋得一份晋身之资,让他能在家族同辈的竞争中胜出,他就是当牛做马也愿意。 琅琊王氏是一个延绵了近千年的世家,王氏的子弟不仅有在北凉为官的,在大乾为官的也不在少数,两边甚至三方下注都是这些世家的基操。 虽然相比于其他世家,王氏一直保持着长盛不衰的架势,但由于人丁繁盛,世家内部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想要得到家族的鼎力支持,王元就得拿出让家族长辈信服的表现来! 无奈王元在科举一途上屡屡受挫,好在他能及时认清自己,发现自己不是考试那块料后,便独辟蹊径,找路子混入了北凉新建立的汉军中。 大丈夫投笔从戎未尝也不是条出路! 相比于这些大多不识字的新兵,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王元无疑优势明显,那剩下得就是怎么吸引这只新军统帅的注意力了! 之前田修和拓跋婉儿的比武,王元自然也看在眼里,不同于这些消息闭塞的新兵,王元可知道这位公主在如今的北凉中是什么地位。 一想到田修等人为了“不在女人手下做事”这种可笑理由,便要和这位公主作对,王元就感到可笑。 在田修打败拓跋婉儿后,王元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皇帝和雍亲王让公主来统帅这只新军,自然是有其目的的,正好田修这几名刺头在阻扰公主掌握这只新军。 要是自己帮助这位公主,压服了这些刺头,那自己的前途便大有可为了! 第143章 苦战 王元想的很好,行动力也很足,很快就找到田修等人,提出了“智斗”的主意。 而田修等人也被他一通忽悠给说服了! 按照原本计划,自己只需要上台去,输给这位公主殿下,那么事先许下承诺的田修等人,便是不服气也只能忍着了! 可未曾料得,田修这人竟然这么犟,竟然在赛前对自己发出了“死亡威胁”! 这下王元陷入两难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元缓缓地走到了校场中央,看着对面自信满满的公主,王元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住了”。 最终王元还是觉得自己小命要紧,机会没了可以再找嘛,反正他还年轻,犯不着跟田修那种莽夫一般见识。 “公主,请!” “我现在在军营,你该叫我统制!” 王元笑了笑,“好!那便请统制大人先行!” 拓跋婉儿也不谦让,当即一个扫腿踢在一枚“炮”上,炮二平五,符合拓跋婉儿的进攻开局。 王元费力地推动着棋子,马二进三,中规中矩的应对。 紧接着双方依次摆开棋子,等走完了开局,王元依然是累的气喘吁吁了。 “你是哪里人士?在家中不曾做过农活吗?” 新兵里瘦弱的人不少,但耐力这么差的却是少见,毕竟这些新兵大多都是在家里务农的,就算有些营养不良,耐力都十分出众。 “小人琅琊人士,读过些书,但屡第不中,听到朝廷招兵,索性弃笔从戎,小人从小身体不大好,让统制大人笑话了!” “你还读过书?怪不得这棋下的有模有样的!不过你这身子太瘦弱了,连我夫君都比不过!我就是有心想让你做个校尉,怕是底下人也不服啊!” 对于底下人不服,拓跋婉儿可谓深有体会,若不是以田修为首的刺头,她何苦搞这个什么象棋大赛。 军队里面自然是下级服从上级,但若上级的威望不够,下克上的时期也时有发生。 有文化有知识的下级军官能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但若这名军官不能掌控自己的手下人,那也是白搭。 而且这个时代有知识有文化的,都去参加科举了,就算考不中,那也可以退而求次当个小吏,或者做个教书匠,对于弃笔从戎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被人鄙夷的事情了。 王元也是被家族中巨大的压力逼迫,这才投了军。 “多谢统制大人抬爱!小人不求一官半职,但求能为国尽忠上阵杀一两个敌人也就满足了!”王元说着自己都不信的套话。 不过王元很快就说不出话了,这推动棋子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用“炮”这枚棋子,炮打翻山,那就意味着他要搬动一枚“炮”,越过另一枚棋子。 为了避免自己早早累瘫在这棋盘上,王元索性便用双炮换了拓跋婉儿一马一炮。 饶是如此,王元的体力下降的也很快。 而且拓跋婉儿也比王元想象的难缠许多,对方一些套路,让王元这种浸淫象棋十数年的都着了道。 要不是拓跋婉儿在棋路思考上还有缺陷,恐怕王元这会儿局面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两人这一盘棋一下就下了一个时辰,比之前加起来的所有人耗时还要久! 这会儿局面已经进行到了残局,两边的棋子相当,王元有一“车”加双“马”,虽然丢了“象”,但还有两个过了河的“卒”。 拓跋婉儿这边则是一“车”,一“马”,一“炮”,外加士象俱在。 兵力上,二人还算旗鼓相当,但拓跋婉儿这会儿进攻的势头已经被王元压制住了,且后期残局下,炮的作用便不如前中期大了,只要再耗上一段时间,等拓跋婉儿出现失误,王元就必胜无疑! 这一点不仅王元意识到了,连拓跋婉儿也意识到了,心里不禁有些焦躁。 你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学什么古人弃笔投戎啊? 偏偏读书也不好好读,象棋这种被读书人认为玩物丧志的东西,还下的这么好! 拓跋婉儿这会儿已经对王元没有欣赏的意思了,反而开始迁怒于对方了。 场边,看不懂残局的田修等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王元这小子,一开始说的信誓旦旦的,我还以为他可以轻松解决这个公主呢,结果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拿不下!” “他要是输了怎么办?我们真就对这个公主俯首帖耳了?” 田修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有些后悔答应王元的计划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只能祈祷王元能够获胜了。 而另一边,王元这会儿落子变得越来越慢,一方面是因为他体力耗尽的缘故,另一方面他好像也找到了一个谁也不会输的法子! 王元费力的推动着“马”走过一个“日”字,正好经过了拓跋婉儿身边。 “统制大人可要小心了,我这手棋一下,不出五步,你便要输了!” 王元说完又扫向了自己放在底线的“车”,拓跋婉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再结合场上的形势在脑海中模拟,果然如王元所说,局势已经进入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了! 糟了!要是十三叔知道自己因为打赌,把这个主帅位置给丢了,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罚我呢! 拓跋婉儿越想越是惊慌,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夫君在此,他能有办法解这个残局吗? 可惜了拓跋义明令了拓跋婉儿不能告诉张玄军营里的事情,要不然拓跋婉儿把张玄带来,哪里还会陷入这种危局! 可这会儿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了,自己得想个办法才是! 拓跋婉儿,你不是立志要当智将吗?这会儿就是发挥你聪明才智的时候了! 尽管拓跋婉儿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下棋水平这种事,可不是光凭信念就能获得提高的。 张玄或许能教给拓跋婉儿一些套路,但对棋路的熟悉,和对棋局推演能力是没办法教的,这两者才是决定一个棋手真正棋力的根基。 这需要大量的对局练习,还有个人卓绝的天赋,都是没办法速成的! 就在这时,拓跋婉儿听到了“咣当”一声! 第144章 平局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既然赢也不是,输也不行,那干脆就造个“和局”吧! 王元的象棋水平还没高到能稳妥把局面引向和局,但他有盘外招。 只见他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咣当一声便撞在磨盘大小的棋子上。 为了让棋子能够坚固耐用,军营里的工匠用的都是造攻城器械的百年大木,木质坚硬无比。 王元这么结结实实地撞上去,随即便一声不吭地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拓跋婉儿见到这一幕都傻了,本来她都要输了,没想到对手居然昏倒了! 周围观棋的新兵也傻了,特别是田修三人! “这人也太没用了吧?这平地还能摔的啊?” “这要怎么算?算他输,还是算他赢?” 田修微眯着眼,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丝愠怒,他隐隐有所感,这个王元是故意这么做的! 拓跋婉儿倒是没想那么多,单纯以为王元只是脱力后不慎摔倒,恰好又比较倒霉头撞到了坚硬的象棋子上。 拓跋婉儿探了探王元的鼻息,还好,没死! 起身后,拓跋婉儿暗呼侥幸,还好对方昏死过去了,要不然自己这主帅的位置就危险了! “快把大夫找来!把他带下去看看有无大碍?” 旁边的亲兵们听到后,便像抬一只死狗一样的,把王元抬了下去。 拓跋婉儿转头看向还在窃窃私语的新兵们,朗声说道:“今天这局暂且封盘,等他好了,再继续下过,你们还有谁想上来挑战的,这会儿都可以上来!” 想上台的刚刚就已经报名了,剩下的除非了田修几人,都是些连象棋上刻的大字都不认识的,哪里还会有人上去挑战。 见没人上来挑战,拓跋婉儿命人将现场的残局画了下来,自己留了一份在手里,另一份则贴到了校场点将台旁,以示自己的公证。 做完了这些,太阳也快落山了,拓跋婉儿随即带着亲兵回到了公主府。 正巧张玄这会儿也从余家村返回,刚一进门便被拓跋婉儿拉进了屋里。 “用不着这么猴急吧?这天都还没黑呢!”张玄笑着打趣道。 拓跋婉儿瞪了张玄一眼,“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天天都想着那样事!” 张玄继续调戏着拓跋婉儿,“那你这么着急拉我进屋做什么?” 拓跋婉儿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记录了残局的画,“你执红,我执黑,来下下这盘残局!” 张玄接过画一看,立马就看出了红棋的劣势,这局面只要黑棋会玩,怎么也输不了! “这残局有什么好下的!黑棋赢定了!你该不会是下棋下不过我,特意找了这么个残局来想赢我一次吧?” 拓跋婉儿闻言顿时表情暗淡,“连夫君你也没办法了吗?” 张玄立刻从拓跋婉儿的表情里猜到了什么,“红棋赢不了,但能想办法造个和棋的局面!不过得需要一些演技!” “演技?”拓跋婉儿不解道。 张玄随即从柜子里拿出象棋,招呼道:“你来和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张玄执红,拓跋婉儿执黑,局面也确实像张玄所说的那样,即使拓跋婉儿和张玄水平相差很大,胜利的天平也在一点一点的向黑棋倾斜。 “哎呀!”突然间张玄大叫一声,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手失误了!能不能重下?” 拓跋婉儿难得抓到张玄的错手,哪里肯呢! “不行!不行!夫君你自己说过的,举手无悔大丈夫!” 张玄这个失误,白白送了一个“士”,红棋本来还算完善的防御体系瞬间便有了漏洞! 不过就在拓跋婉儿得意之际,张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将军!” 张玄这手将军让拓跋婉儿措手不及,之前为了逼迫张玄的“将”走位,自己把“帅”移到了左路,失去了“士”的保护,张玄的“车”一个平移便能对“帅”造成威胁。 原本拓跋婉儿只需要将“帅”回迁就行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玄的“马”又恰好踏在了“帅”回迁的路线上。 死棋了吗? 夫君故意失误是为了引开我保护“帅”的“车”吗? 不对!还没有死棋! 刚刚拓跋婉儿是“车四进八”吃掉的张玄的“士”,此刻拓跋婉儿的“帅”和“车”已经张玄的“车”都在一条线上。 拓跋婉儿只需要回“车”吃掉张玄的车就行了! 唯一的问题是,张玄的“车”同时也被他的“马”看着,自己回“车”,其实就只是换“车”而已! 可眼下不这么做的话,拓跋婉儿便只能投子认输了。 拓跋婉儿想了想,最终还是和张玄换了“车”。 两个“车”一兑子,两边就都没有打破对方防御的能力了,最终只能握手言和。 拓跋婉儿恍然大悟,这就是夫君说的“演技”吧! 张玄随即说道:“这个我演起来都还缺少几分神韵,毕竟我平日里很少有失误的时候,你演起来应该比我更真一些!” 拓跋婉儿听后挠了挠头,“夫君你这话是在夸我吗?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绝对是在夸你!”张玄一脸诚恳道。 不管张玄是不是在夸自己,拓跋婉儿也算是找到了破解这个残局的办法,很是开心。 这下就算那人醒来后复盘,自己也有了应对的法子! 拓跋婉儿这下是越来越觉得张玄好用了,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棘手的局面,张玄似乎总有办法! 要是十三叔允许自己把军营的事情告诉夫君就好了!自己也不用这么费心劳神地想怎么坐稳主帅的位置。 十三叔已经出征了七八天了吧?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参合坡了! 参合坡与燕京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四百里,一路也较为平坦,出了燕京沿着燕山和太行山交接处的走廊地带一路走,出了张家口向北,一路走到阴山脚下便到了参合坡。 当年慕容氏和拓跋氏争雄,这两者是当时最大的鲜卑部落,结果是慕容氏在参合坡一役精锐尽丧。 当时的慕容氏首领慕容恪率领残兵投降了北凉太祖,然后拔剑自我了断。 第145章 集结 由于大批慕容部落的战士乃至其首领都战死在参合坡,他们留下的家眷干脆也就迁到了此处,为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守灵,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慕容氏世居之地。 当时的北凉太祖念在慕容氏和拓跋氏本就同出一脉,也就没赶尽杀绝,反而慷慨地把参合坡这块地方留给了慕容氏自治。 而慕容氏这一百年来都很安分,虽然编制了自己的军队——风虎骑,但规模不大,而且也接受北凉皇帝的征调,于是大多数北凉皇帝也像待其他鲜卑贵族一样的对待慕容氏。 这点从如今的慕容氏首领慕容垂能身居高位便能看出,可惜拓跋婉儿是拓跋礼的逆鳞,为了让拓跋婉儿上位,拓跋礼会不惜一切代价。 慕容渊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然想行刺张玄! 结果人没刺着,自己还送了性命,这会儿更是要赔上慕容氏全族! 其实暗中反对拓跋婉儿上位的鲜卑贵族有很多,这也是拓跋礼一直没有立拓跋婉儿为皇太女的原因。 此番灭慕容氏,不仅是对其他鲜卑贵族的震慑,谁要敢明目张胆地阻扰拓跋婉儿上位,就得做好被夷族的准备! 也是一次昭告天下,拓跋礼是真的要立拓跋婉儿为皇太女了! 拓跋义这次把慕容氏的人头都带回燕京,在燕京北郊做一座京观,谁要是敢跳出来反对拓跋婉儿上位皇太女,这边是下场! “殿下!越过这个山脚就是参合坡了!听别人说慕容家的风虎骑如何厉害,结果我们都走到这儿,居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拓跋义的亲兵带着几分轻蔑向拓跋义禀告道。 拓跋义听完却皱起了眉头,随即细问道:“斥候一个人都没寻见?” “没有!想来是这些年慕容氏的风虎骑没参与战事,在家当惯了农夫,已经没了往日的机警了!” 亲兵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拓跋义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越过阴山就是漠北诸部,这些部落有时候连自己人都抢,慕容氏要是敢这么放松警惕,怕不是早被人灭族了!” “把斥候都放出去,外扩百里,有情况立刻回报,不许恋战!” 见拓跋义如此慎重,亲兵不敢怠慢,随即把拓跋义的命令带到了斥候营,斥候营正将接到命令后,立马命令全体斥候出动。 随即百十名骑兵脱离了行军大队,向着西北方向猛扑而去。 阴山北麓,武川,这个原本的商业重镇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多了一份肃杀。 本该在家养病的慕容垂,不知什么时候离了燕京,一身戎装出现在此,在他前方则是慕容氏麾下的精锐——风虎骑。 这些风虎骑和慕容渊带走的那些风虎骑不同,为了赶路,慕容渊带领的风虎骑都舍弃了甲胄和重兵器。 而眼下的这些风虎骑人马均带甲,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常见的马刀马槊,而是看起来更为狰狞的带刺链枷。 链枷也被一些人称之为流星锤,一边是手握的木柄,一边是带着铁链的锤头。 这种兵器一旦挥舞起来,配合上战马的冲击力,即便是全身带甲的敌人,也往往经不起一击。 风虎骑们也是靠着这招打出了名声,对付没甲的敌人,风虎骑可以依靠身上精良的甲胄抵挡,对付同样有甲的敌人,则用手中链枷破之。 如今风虎骑们也知道他们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了! 正是如今北凉的战神,压服了草原诸部的猛人——拓跋义。 “你们怕不怕?”慕容垂声音虽然苍老,但却蕴含着力量。 “不怕!”风虎骑们齐齐嘶吼道。 汇聚到一起的巨大声浪,仿佛掀起了一道风尘,朝着远方正在观察慕容垂动员的几人吹去。 “这老头子平日里看着半死不活的,这会儿还挺有精神!” 说话的是拓跋慎的外侄贺拔山,此次联络漠北诸部一同伏击拓跋义,他便是主要负责人。 在他身边还有几位漠北诸部的首领,铁勒部的首领阿史那泰尔也赫然在其中。 “这慕容家的风虎骑看起来有点样子!但想要胜过拓跋义的三千大军,恐怕很难办到吧?” 听了旁边部落首领的评价,贺拔山笑道:“所以我才花重金把诸位给请来啊!慕容家这一千风虎骑打头阵,抵挡住拓跋义的兵锋,诸位只需要率领手下的勇士尽情冲杀就行了!” “事成之后,诸位不仅能够获得更优良的草场,战场也尽归你们打扫!” 可以想象风虎骑和拓跋义手下的精兵到时候肯定会杀个天崩地裂,尸横遍野,到时候这些部落首领们再率众而出,打拓跋义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是风虎骑还是拓跋义手下士兵的装备都是十分精良的,对于这些整个部落都凑不出一副甲胄的穷鬼们来说,打扫战场也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活! “贺拔将军说的是啊!拓跋义这家伙欺压我们许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我们肯定要狠狠出一口恶气!只是这拓跋义是你们北凉皇帝的亲弟弟,我听说两人关系极好,我们杀了他,你们的陛下就不会报复我们吗?” 一名首领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贺拔山闻言笑了笑,“拓跋礼现在还是北凉的皇帝,不过等拓跋义的死讯传到燕京的时候,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们既然敢对拓跋义动手,怎么可能没后招!诸位请放心,等新皇登基,不仅不会怪罪你们,反而会有封赏!” “这拓跋礼取了近百个漂亮老婆,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出来,实在是太浪费了!到时候这些漂亮女人都送给诸位如何?” 这些部落首领闻言顿时安下心来,纷纷哈哈大笑。 “还是贺拔将军爽快!我们柔然部以后就只听将军的!” “皇帝用过的女人,俺也能享用吗?说的我现在就恨不得直奔燕京皇宫了!” 众人之中只有阿史那泰尔高兴不起来,前些天一场沙尘暴差点把整个铁勒部毁了,铁勒部的草场如今也被沙尘掩盖,他急需一片新的领地。 第146章 埋伏重重 现在这个铁勒部都跟着他这个首领倾巢而出,除了跟着他前来集会一千铁勒勇士外,其他包括妇孺老幼在内的都在武川以北一百里外的草原上暂居。 那个地界可不是什么无主之地,是柔然部落的草场,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被柔然的人探得踪迹,到时候必然会引起柔然的不满,两个部落之间极有可能发生争斗。 铁勒部即便没有遭受大灾也不是柔然部落的对手,更何况大灾之后人心惶惶,打起来只怕是一触即溃。 阿史那泰尔已经等不及贺拔山承诺的那块草场了,为此他有一个新的打算! 参合坡,眼下这个时节,周围的山地上的野草已经长出了翠绿的嫩芽,正是播种的好时节。 可拓跋义走在农田之间,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在劳作,有些土地都被翻过了一遍,但却没人洒下种子。 田地周围的村落更是静悄悄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时候一名亲兵跑了过来。 “禀告殿下!这周围的村落游骑们都看过了,一个人也没有,慕容氏的反贼一定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撤走了!” “几万人,说走就走?”拓跋义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走的很坚决!村里的水井都淹了死羊,估计是不打算回来了!” 古人虽然不懂瘟疫的具体原因,但是利用瘟疫确实战争中的常见手段,把动物或者人的尸体扔进井里,利用尸体腐败后产生的微生物污染水源,是常见的坚壁清野的手段。 慕容氏在参合坡生活了百年,这里自然是极好的扎营地,可慕容氏临走时毁了水源,拓跋义便没法在此安营扎寨了! 拓跋义只带了三千战兵,这三千战兵即使战线拉的再长,来自燕京的后勤都能够供应,但后勤供应的只有干粮,水是没办法靠民夫运送到前线的。 毕竟运粮的民夫也是要吃喝的,一般来说如果想要运送一份粮食到千里之外的战线上,那在路途上的民夫就得消耗掉二十份粮食。 如果让民夫运送水到前线,这个效率恐怕更加不堪。 这也是古代扎营,首先得保证水源地的安全的原因。 一旦水源被敌人控制,全军便极有可能陷入慌乱。 虽然有破釜沉舟、背水列阵的故事,但那不是一般的将领玩的动的! 破釜沉舟是项羽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地,他手下又都是知根知底的江东子弟,所以他有资本这么玩,也急需要一场胜利来为反秦联军打开局面。 而韩信的背水列阵,实际上更多是诱敌之计,真正决定胜负的不是背水列阵的那些士兵,而是背后包抄敌方营地的一支奇兵。 主动把自己的军队送上绝境的,指望其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蠢人,在张玄那个世界人尽皆知,那便是失了街亭的马谡。 这个世界没有三国,也没有马谡,拓跋义也不会犯马谡那样的错误。 拓跋义亲自查看了村庄里的一些细节,确定了慕容氏的人是他大军到达不久前才撤离的! 几万人其中还包括妇孺老幼,慕容氏也早以脱离了游牧习俗,这么一大帮人,撤离的速度肯定不会快! 而且几万人在路上的吃喝拉撒也会留下抹不掉的追踪痕迹! 不让我扎营?我还真就不打算扎营了! “传令斥候,立刻向前追击,探到慕容氏踪迹后,立刻回来禀报!” “其余人随我一同进军!” 随着拓跋义一声令下,三千精锐士兵又精神抖擞动了起来。 遣散了草原诸部的首领后,贺拔山率领人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他带来的手下大部分都是贺拔家族的私兵,还有少部分是他舅舅也就是拓跋慎派给他的,总计有两千人上下。 虽然人数上对阵拓跋义的三千兵力占劣势,但他这些兵本就不打算出动,只做侦查和总预备队。 贺拔山刚回到大营,手下人便立刻前来禀告。 “将军!我们的人在阴山南麓见到了拓跋义的斥候,本来想交手抓个活的,但对方跑的很快!” 贺拔山点了点头道:“没关系!不必管这些人,要越过阴山就只有走武川这一条道,拓跋义顺着踪迹来追击慕容氏,一定会落入我们的包围中!” “只要慕容老儿按照我的吩咐做了布置,就不怕那拓跋义不来!” 贺拔山说着走到沙盘前,这个沙盘是按照武川附近的地形来布置的。 阴山是一座延绵两千里的巨大山脉,山脉中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并不多,路况最好,也是最近一条便是武川前方这条“白道”! 之所以称之为白道,是因为这条路表面覆盖了一层灰白色的土壤,即使在百里之外也能看见这条在阴山中蜿蜒的“白蛇”,故而称之为白道。 这里是汉地与草原部落沟通的重要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是以北凉建立之后,为了保证北凉能继续维持对草原部落的压制和统治,便设立了武川一镇。 并派出当时的北凉名将贺拔仞作为驻守,之后武川一镇便世代由贺拔家驻守,因此论在草原部落中的威望或许拓跋义位列首位,但对于草原部落的影响力,贺拔山却更胜一筹。 贺拔山已经在武川周围集结了大量的草原部落,只要拓跋义敢率队越过阴山达到武川附近,贺拔山便能让他有来无回! 皇帝拓跋礼想拿慕容氏来立威,拓跋慎又何尝不是拿慕容氏钓鱼呢? 拱卫燕京的四卫里多少是忠心于皇帝拓跋礼,又有多少是敬重于拓跋义,谁都说不清! 但拓跋慎坚信,只要拓跋义一死,这看似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燕京四卫立刻就会群龙无首,届时便是他发动政变的最好时机了! 就在拓跋义率领大军迅速朝阴山贴近的时候,张玄这边折腾了快半个月的手摇式计算机也总算是打造出来了! 为了保证精准度,张玄没有选择制作更为小巧的便携式,而是制作的桌面摆放式的。 整体看起来有点像张玄那个世界的打字机。 第147章 完工 这台手摇式计算机整体用黄铜打造,黄铜本身坚固耐磨,硬度也比青铜、紫铜高出很多,正是打造这种精密机械的好材料。 在结构布局上,张玄选择了按钮加摇杆的形式。 按钮负责输入数字,摇杆负责运算方式。 这台手摇式计算机拥有十位的输入位和十七位的输出位。 这台计算机不仅可以进行四则运算,并且还能够进行开方运算,虽然有点超出了北凉社会的需求。 但考虑到张玄考虑到自己以后要引动的革命,超前一点没什么不好,只是多弄几个部件罢了。 “这便是驸马说的能够自己计算数字的宝物?”宁哲看着眼前这台陌生的机器十分好奇地问道。 而亲手打造出这台机器的余瞻早已对张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在他制造出这台计算机后,他便按照张玄给的操作方式操弄了一番,结果让他无比惊讶! 自己只是在这机器上胡乱按了几个数字,然后再用摇杆摇了摇,这机器的窗口上就真的显示出了结果。 余瞻自己又核算了一边结果,准确无误! 不管他验算多少遍都是一样! 四位数字相乘,余瞻自己拿纸笔来算,起码要十息时间,用这台机器,一息便够了! 如果是数字扩大到十位,余瞻自己怕是要算上好半天,而这台机器仍然只需要一息! 这还是余瞻自己操作不够熟练的情况下,如果操作足够熟练,余瞻都不敢想算的会有多快! 直到现在余瞻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打造出来的机器,明明每个部件自己都烂熟于心,为什么组装起来后,就能这么神奇? 余瞻想不明白,甚至想这这台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机器再拆开看看,但他知道张玄肯定不会允许。 不过张玄给的图纸还在自己这里,大不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做一台出来慢慢试。 不提余瞻这边的小心思,张玄看着这台手摇计算机也十分满意。 也亏了余瞻这双巧手,愣是把这么一个需要精密加工的机器给硬生生搓出来了。 张玄坐到了计算机旁边,抬首对宁哲说道:“你随便说两个数字相乘!” 宁哲想了想道:“一亿三千八百四十五万六千九百一十二,九千八百六十三万零六百四十五!” 张玄按动按钮,先后输入了两个数字,接着将摇杆往外拉出一截,之后便是用力摇动。 输出界面上的数字不断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三六五六〇九四五三五二六八二四......” 这个数字大的张玄都不好念,在张玄那个时代这么大数字多半用的都是科学计数法了,而这个世界对于数字根本就不敏感。 数字过了亿基本就是虚指了,所以张玄也不知道这么大数字该怎么念,只能对宁哲说道:“你可以自己算算结果对不对!” 不用张玄说,宁哲已经埋头用笔开始计算了,这么大的数字,饶是宁哲对于算数颇有天赋,也花了半刻钟时间。 算出结果后,宁哲把纸上的数字,和计算机上显示的数字对照一看,顿时惊呆了!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驸马,神了!” 旁边的蔡云才也连忙凑过来观看,随即便也啧啧称奇道:“驸马巧思!子桓兄巧手啊!” 蔡云才的夸赞倒是让余瞻有些不好意思了,“展翼兄谬赞了!我不过就动动手而已,这么精妙的机关,我是设计不来!幸得有驸马,我余某人才知道机关一术之深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听了余瞻的感慨,张玄立马拱手道:“子桓何必谦虚,这机器我也就只能设计设计,真要我自己动手,别说半个月,就是给我几年,我怕是也造不出来!” 两人随即一通互相吹嘘,宁哲没有管二人,径直坐到计算机面前,自己操弄起来。 每计算出一个数字,便又自己用笔验算一番,验算正确无误后,脸上的笑容开心的像是个孩子一般。 “子桓兄!我有个想法,我想再寻几个工匠到你这里,跟你学习这制造技法,你以为如何?”趁着几人相谈甚欢,张玄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玄知道古代的工匠大多敝帚自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市场就这么大点儿,很容易出现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情况。 所以不是亲密之人,或者什么关门弟子,大多得不到手艺人的真传。 张玄这种话,便是那些首饰铺的东家也不会对自家的工匠这么说,这是相当犯忌讳的话。 果不其然,蔡云才一听张玄这话,立马疯狂给张玄递眼色。 但张玄却觉得余瞻跟普通的工匠不一样,这点从他拒绝给权贵做事就能看出一二,而且还搞出这么多“无用”的发明。 余瞻闻言沉默了一阵,接着便问道:“这样的机器一台还不够用吗?” 张玄笑了笑道:“当然不够!单我们工部就起码需要十台!外面的大型商会,还有朝廷的其他衙门不也需要这种机器吗?” “我粗略估算了下,但就燕京一地,起码就有上千台的市场容量!如果再算上北凉的各级州府,这数量还得翻上一番!” “两千台,如果只是子桓兄一个人自己做,几时能够做的完?” “而且就我对子桓兄的理解,这种机器做一两次可能还觉得新鲜有趣!做的多了恐怕会感到厌恶!” “最后,我脑子还有很多新奇物件,需要子桓兄的巧手来完成,都浪费这台机器上,不值当!” 张玄说完这席话,余瞻立马便激动地握住了张玄的手。 “懂我者!驸马也!” “驸马尽管挑几个信得过人来便是,我自会倾囊相授,只不过学得会学不会,我就不敢保证了!” 余瞻如此爽快地答应,实在出乎蔡云才的意料。 蔡云才看向张玄的眼神也越发敬佩起来,连余瞻这种怪人张玄都能把握住,这个驸马是真不简单啊! 和余瞻敲定了大致的合作意向后,张玄便带着这台计算机赶回了工部。 有了计算机,接下来自然就是进行查账工作了! 第148章 刺客! 就在张玄组织手下的小吏学习使用计算机的时候,以元郎中为首的工部小团体,又一次进行了聚会。 这次聚会的目的,自然是计划怎么对张玄动手! 众人率先看向了提出了这项计划的大野平。 大野平把众人召集来,自然也不会全无准备。 只见大野平喝了一个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似乎对这位驸马格外看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容渊行刺过驸马,如今驸马身边都有乔装打扮的宫中禁卫随行。” 宇文央一听便打起了退堂鼓,“既然有宫里人护卫,我们怎么寻得动手机会,即便动手得逞,恐怕当天就要暴露!要不还是算了吧?” 大野平随即挥手道:“别急!我还没说完,且听我继续往下说!” “宫里的侍卫们虽然看的严密,但也不是没有破绽!” “他们既然是便衣行事,有些地方他们便进不去!譬如我们工部、再譬如公主府!” 宇文央一听都气笑了,“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难不成我们还在工部衙门里杀人?到时候谁跑得掉?还是说我们要进攻公主府?我可只长了一颗脑袋,经不起砍!” 大野平不满地看了宇文央一眼,“都说了别急!这些侍卫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么不仅工部衙门和公主府会阻挡他们,有些地方也能将他们拦住一些时间!” “比如说呢?”元郎中问道。 大野平随即自信地回道:“就比如说万花楼!青楼向来注重客人的隐私,要不然被人撞见某些大人物在行好事,这些个青楼也就开到头了!” “所以在青楼这种地方,便是阻隔宫中侍卫视线的好去处!” 许正听完点了点头道:“有道理!所以我们便在万花楼埋伏下杀手,只要张玄一去万花楼,便立即动手?” 大野平脸上随即浮现出笑容道:“没错!而且我已经把杀手送进去了!接下来只需要让某个人邀请驸马到万花楼一叙便成!” 听了大野平这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 傻瓜也知道,谁邀请了驸马去万花楼,然后驸马在万花楼遇害,那么这个邀请人肯定逃脱不了怀疑。 盛怒的皇帝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铁证如山,只需要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便够了,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见了众人的样子,大野平笑了笑:“放心!不是让你们去请驸马,驸马到时候自己会去的!” 驸马自己会去? 众人脸上都露出怀疑的神色。 张玄回到燕京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一开始因为普六茹刚的邀请,张玄就没有靠近玉熙坊半步,仿佛他在上京闯出来的“多情公子”的称号,只是旁人杜撰的谣言。 众人虽然很诧异张玄“不近女色”的表现,但猜想多半是家里的母老虎发了威。 这种情况下,张玄又怎么会自己再去万花楼呢? 众人本想问个究竟,但大野平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明显是不想多说。 再说拓跋婉儿这边,经过军营里大夫的诊治后,王元喝了几天药,已经缓过来了。 拓跋婉儿正琢磨着何时再和王元复盘,王元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殿下!王元求见!” “王元是谁?”拓跋婉儿一脸茫然地问道。 “就是那天和殿下下棋晕倒那人!” 拓跋婉儿恍然大悟,“快把他请进来!” 没一会儿,王元便被亲兵引进了营帐。 “王元参见统制大人!” “起来吧!”拓跋婉儿摆了摆手道:“我还正准备找你下完那盘棋呢,你到先找过来了,说吧,什么事?” 王元挠了挠头道:“属下以为那盘棋最好还是不要下了!属下知道统制大人和田修那厮的赌约,统制大人输了便不能再担任新军统帅了,这恐怕有负陛下的嘱托!” 拓跋婉儿听完顿时大怒,“你什么意思?我就一定会输给你吗?” 王元摸了摸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回道:“统制大人的棋艺或许在属下之上,但单就那盘棋而言,统制大人便是找来大乾的国手,也定然下不过属下!” 拓跋婉儿克制住怒意,王元这话也不算瞎讲,毕竟张玄也说过那盘棋就是他执红也赢不了,只能用“演技”骗个平局。 拓跋婉儿不知道大乾的国手是什么水平,但想来也不至于超出张玄太多。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这件事?” 王元立刻恭敬地回道:“这只是其中一件!属下的目的还是想帮助统制大人完全执掌新军!” “哈?”拓跋婉儿一脸不屑道:“就凭你?” 若是张玄说这话,拓跋婉儿自然深信不疑,毕竟张玄的军事水平是受到过她父皇和十三叔的认可的。 但眼前这人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很难让拓跋婉儿相信对方胸中也有军略。 “其实这次田修之所以会提出和统制大人赌斗象棋,就是在下的主意!是我撺掇他们的!属下的本意是想在比赛中输给统制大人,这样田修几人便没了话说!” “哈!原来是你的主意!我说呢,就田修那几个,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拓跋婉儿恍然大悟。 “不过,你后来似乎又改变主意了!为什么?”拓跋婉儿很是疑惑,对方既然想输,那还不简单嘛,随便走两步错手,自己就赢了啊。 为什么非要自残呢? 王元听后一脸苦笑道:“赛前田修那厮威胁了属下,若是属下败了,他定要取属下性命,属下也是逼不得已,还望统制大人体谅属下的苦衷!” “哼!弄半天你也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拓跋婉儿有些不屑地说道。 “谁不贪生呢?但属下并不畏死,只是不想死的毫无价值!”王元为自己辩解道。 “算了!算了!念你还算诚实,我便不追究你了!你且说说,你怎么助我坐稳这主帅的位置?” 这象棋智斗的主意既然是出自王元之手,看起来也有几分谋略,拓跋婉儿便对王元的话信了三分。 第149章 演习 “很简单!正面击溃他就好了!”王元十分自信地说道。 “正面击溃?”拓跋婉儿倒有些不自信,“靠谁?靠你吗?你怕是连他一枪都接不住吧?” 王元笑了笑解释道:“统制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正面击溃,并不是和田修进行武艺上的比拼!” “像田修这种人,就算再勇猛,那也不过是一人之勇!” “呵呵!”拓跋婉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这不过是没上过战场的书生话语罢了!你若像我一样亲自冲锋陷阵过,便知道一人之勇武往往便是破局的关键!” 对面拓跋婉儿的反驳,王元丝毫没有气馁,坦然一笑道:“确实如统制所说,昔日项王以个人勇武杀的秦军丢盔弃甲,天下诸侯莫能挡其锋!可最后这天下不依然是汉家天下?” “你让我学汉高?可我手下也没有韩信、张良啊?还是你想说你就是!”拓跋婉儿紧盯着王元道。 王元虽然有其骄傲,但还不敢自比三杰,连忙解释道:“统制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个人勇武对战局的影响力有限,战斗规模越大,战场范围越大,个人勇武的发挥就越有限!” “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战场,请君入瓮!届时统制大人率领一千人,田修率领一千人,统制大人若能在此对决中,击败田修,那他还有什么话说?” 拓跋婉儿仔细思索了一番王元的话,随即点头道:“有几分道理!可你如何保证我一定能胜呢?” “统制大人请看!”王元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布,然后在拓跋婉儿面前徐徐展开。 “这是属下这些天来抽空观察附近环境所绘,我们可以根据附近的地形,设置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战场!田修那家伙不过是跟江湖人学过几年武艺,这种万人敌的本事料他也不知晓!” 拓跋婉儿接过王元手中的地图一看,画的虽然简略,但附近地形哪里可以通行,哪里可以设伏都标注的很清楚。 “你倒是个有心人!怕是操练的时候尽偷奸耍滑,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吧!”拓跋婉儿话虽这么说,但看过之后却把地图收了起来,显然对王元的提议很感兴趣。 王元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属下自知再怎么练也成不了田修那样的高手,不如学学张子房,为统制大人出谋划策便够了!” 王元这马屁拍的拓跋婉儿相当满意,他是张良,那拓跋婉儿不就是汉高了吗? 这千年以来,中原大地上不知道崛起了多少王朝,但这些个创立了王朝的帝王却没一人敢自比汉高。 也只有这些带领过团队创业的人,才真正知道刘邦的厉害。 这点只需要看看拓跋婉儿顶着公主和主帅的头衔,尚且不能将田修这等悍将收为己用,而刘邦这个亭长出身的人,却能笼络无数超世之杰,其中的差距何止千万! 王元随即又向拓跋婉儿说明了自己的设计,王元觉得只要拓跋婉儿按照自己的设计行事,打败田修轻而易举。 但拓跋婉儿对此并没有表态,知晓王元的设计后,便让人将他送了回去。 王元的设计好不好拓跋婉儿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家夫君肯定能明白! 就在拓跋婉儿计划搞一场演习的时候,远在几百里之外,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打响。 “殿下!前方就是白道了!我们一路追踪过来,那些慕容氏的人便是通过这条白道逃到草原去了!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吗?” 听了斥候的回报,拓跋义挥了挥让其退下,自己则看着那条在山中蜿蜒的“白蛇”出了神。 整件事无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提前告知了慕容氏的人,对方才能撤离的这般及时。 从参合坡到白道这一百多里路都没能追上这些人,说明慕容氏的人比他们起码早出发了四五天,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武川了。 武川的守将是贺拔山,贺拔山的母亲是和亲王拓跋慎的姐姐,两个家族虽然结了姻亲,但此前贺拔山对朝廷的态度也十分恭顺。 至少拓跋义每次出征草原以武川为补给站的时候,贺拔山从没给他使过绊子。 但不知道为何,拓跋义这次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拓跋义很想就此罢兵班师,但就这么放过慕容氏,不仅皇帝拓跋礼的面子保不住。 而且慕容氏到了草原后,肯定不会安分,到时候自己说不得还要再次带兵前来清剿。 还不如趁这会儿对方仓皇逃窜,立足未稳之际,自己衔尾追杀,只要追上对方,对方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那一千风虎骑,到时候也会被这帮乌合之众裹挟,发挥不出半点战斗力。 要是过个一年半载再来,对方站稳了脚跟,自己说不定就要面对万余众慕容氏了! 要知道大军出动,耗费不在少数,此前年年征战,拓跋义知道北凉的国库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也是这次拓跋义只带了三千人出征的原因,不仅是为了留下更多的人拱卫燕京,也是降低一些耗费。 因此无论从经济账还是政治账来算,追上去一口气剿灭慕容氏才是更好的选择! 仔细思考了半天,拓跋义最终还是决定忽略那些虚无缥缈的预感,随即命令全军,丢弃大部分辎重,只保留十天的口粮和作战所需的铠甲,其余的东西统统舍弃。 兵贵神速,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慕容氏! 白道两边的山体层峦叠翠、悬崖惊悚,因其风景秀丽,这附近的山也被当地人叫做大青山。 而就在这大青山的一片悬崖之上,有人搭起了一顶小小的帐篷,从帐篷旁边正在撒尿的人的装束来看,正是棣属于武川的北凉守军。 “那什么狗屁雍亲王,到底啥时候来?老子在这山里待了四五天了,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士兵嘴里一边撒尿,一边骂骂咧咧。 还没等他抖干净,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隆声,随即地面也传来一阵颤动。 第150章 布置 士兵连忙拉起裤子,急忙跑到悬崖之上,只见远处的白道上,一群身着玄甲骑着高大战马的士兵正呼啸而来! 传闻燕京四卫都是身着玄甲,眼下这群骑兵身穿黑甲,又骑着如此彪悍的战马,定不是泛泛之辈,应该就是都尉嘴里说的雍亲王所属的精兵了! 士兵不敢怠慢,随即走到帐篷旁边,掀开了一张麻布,露出用于示警的狼烟,接着又从帐篷里小心翼翼地取来火种。 狼烟常被人以讹传讹成燃烧狼的粪便而生成的笔直烟柱,实际上狼烟跟狼也就名字上有关系。 其实想想也知道,狼又不是像猪牛羊这类常见的家畜,其粪便哪里那么容易收集,而且狼体型也小,一次也拉不了多少,晒干后更是分量稀少,狼烟点一次怕是就要消耗一头狼一年的量。 真要用狼粪,军需官也别干别的了,天天就催着手下抓狼就行了。 其实狼烟就是当地的普通植物加上动物粪便晒干制成的,只要其烟柱烧出来是黑色,并且比较浓重风吹不散便可。 拓跋义及其手下的骑兵正在全速赶路,以至于忽略了头顶上那道黑色的烟柱,就算是拓跋义发现了,眼下也很难再撤回命令了。 阴山的山道虽然不如秦岭山道崎岖,但也说不上多宽敞,三千人的队伍被拉长成首尾相连近两里的队列,想要下一道通传全军的命令,无疑是十分麻烦的。 等命令传到,说不定前军已经出了白道,达到武川了。 贺拔山自己设置的狼烟,自然不会错过,狼烟刚点燃不久,便有手下人前来禀报。 “节帅!大青山上的七处狼烟尽数燃起,应该是拓跋义率兵来了!” 贺拔山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面露喜色道:“好!立刻通传全军整队!另外派人去通知那些个部落首领,让他们做好准备!” “慕容氏那边呢?”传令兵问道。 “他们不早就准备好了吗?不过还是派个人去知会一声吧!” 此时慕容氏临时的大帐中,慕容垂正身披甲胄坐在帐中,除非了慕容垂外,大帐里还有他两个儿子,这两子都是慕容渊的弟弟,一人十五,一人十七。 余下的便是风虎骑里的各个校尉了,总计十人,都等待在帐篷内,听从慕容垂的安排。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霸儿、青儿,若这次我们能侥幸生还,你们记得一定不要学你们大哥,让人当了枪使,自己身死不说,还连累全族!” 慕容垂话语间像是吩咐后事,实际上他也确实觉得此战凶多吉少。 慕容氏看起来盟友众多,不仅有武川节度使贺拔山的鼎力支持,还有十数个草原部落的相助。 但慕容垂明白,这些个盟友是决计不肯替慕容氏抵挡拓跋义兵锋的。 这些人输了,大不了缩回草原去,短时间内拓跋义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而慕容氏输了可就要身死族灭。 这些人自然是吃准了这一点,摆明要让慕容氏精锐的风虎骑去充当炮灰,自己去获渔翁之利。 慕容垂明白这些人的打算,但却没有一点办法,只希望这一千风虎骑的牺牲能够慕容氏留下再起的火种。 这一点慕容垂也向风虎骑们讲明了,这战不管是输是赢,风虎骑能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但风虎骑们都没有丝毫怯战,他们要是退了,面对拓跋义屠刀的就只能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了! 一名风虎骑校尉这个时候出列说道:“家主!我家两个儿子如今已经成年,也随我学了一些武艺,如今风虎骑正是用人之际,请家主允许他们参军!” 这名风虎骑校尉说完,紧接着又有四五人站了出来,皆言自己还有后辈可堪一用。 慕容垂面带欣慰,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给慕容家留点种子吧!我们死后就要靠他们帮助慕容家在草原立足了!要是慕容家一个可用的男丁都没了,怎么躲得过草原上的群狼环伺?” 这些替子侄辈请战的校尉听后都沉默了,面容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悲戚,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即将面对死亡,还是因为放心不下家人今后的遭遇。 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了,慕容氏赢了也是惨胜,没个几十年两三代人的休养生息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想到这里慕容垂的二儿子年仅十七岁的慕容霸便愤愤不平道:“拓跋家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慕容家为他们卖命百年,大哥也已经伏诛,他们还要赶尽杀绝!” 十五岁的三儿子慕容青也紧跟着说道:“要是先祖知道慕容家如今的遭遇,当初参合坡一役断然宁死不降,他拓跋氏想要取得天下恐怕也那么容易!” 慕容垂闻言叹了口气道:“对于身居高位者,恩仇都是无谓的字眼!你大哥受了拓跋慎的挑拨去杀驸马,皇帝拓跋礼便以为我们慕容氏站边了拓跋慎,此番欲灭族我们,主要还是为了震慑其他人!这也是那拓跋义穷追不舍的原因所在,恩怨什么的只是表象,你们以后就会明白了!” 慕容垂把自己知晓的一股脑地教给自己两个儿子,也不管对方如今的年龄听不听的懂,此战过后,他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像教导慕容渊一样的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就是慕容渊,慕容垂这段时间也在常常责怪自己,要是自己当初不那么吝惜言语,把这北凉错综复杂的局面早点给慕容渊讲清楚,慕容渊是否就不会受到拓跋慎的挑拨了?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这些想法也只是一名老来丧子的父亲化解自己悲痛的手段罢了。 就在此时,一名风虎骑冲进了帐篷,“家主!贺拔节度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拓跋义马上就要过白道了!让我们做好准备!” 这话瞬间把众人的胡思乱想都拉了回来,帐篷内所有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统一,都变得无比凝重。 慕容垂缓缓站起身,用他那嘶哑苍老的语调喊道:“整军!列阵!” 第151章 碰撞 拓跋义带兵冲过白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漠北草原展现在他眼前。 此时还是初春,草原上的野草刚刚长出新芽,大地仍是由一片黑黄色主宰,只偶尔点缀着些许绿色。 “殿下!慕容氏的人往西边走了,正是武川镇方向!” 拓跋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命令道:“继续全速前进,天黑之前先赶到武川!” 不过这道军令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拓跋义的大军便因为天尽头传来的一抹红色而暂缓了脚步! “殿下!前面有只骑兵,打出的旗号是‘慕容’,应该就是慕容氏的风虎骑!” 不用手下人提醒,拓跋义也知道那抹刺眼的红色便是风虎骑。 慕容氏崇火,因此铠甲的内衬用的都是红衣,正如拓跋氏崇水,全军都是黑甲一样! “区区一千风虎骑就想拦住我们吗?这慕容老儿看来也是被追的没办法了!”拓跋义的副将独孤忠带着些许轻蔑评论道。 拓跋义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全军止步,就地着甲!” 随着拓跋义的命令下达,还未穿着甲胄的士兵们纷纷下马,从备用的战马旁解下自己的铠甲穿戴起来。 作为皇帝拓跋礼的依仗,燕京四卫的装备向来精良,不仅每名士兵都有完整的铠甲,还拥有备用的战马。 这也是拓跋义敢如此急袭的底气,一匹战马赶路赶累了,遇到敌人可以立刻换乘另一匹备用的战马。 士兵们很快就穿戴好了甲胄,并骑上了备用的战马。 而那抹远在天边的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显眼,显然对方在向拓跋义靠近。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敢对我们发起冲锋!殿下,末将愿带麾下人马击破他们,如若不能提头来见!”见慕容氏兵力占据劣势还敢发起反冲锋,拓跋义身边的副将顿时怒不可遏。 拓跋义点了点头道:“去吧!” 那名副将随即兴奋地拍马而出,吆喝着归属于他手下的士兵同他一起前进,很快便有五六百名骑兵脱离了拓跋义大军,朝着慕容氏的方向冲锋而去。 拓跋义紧接着又吩咐其他两名副将,嘱咐他们各领六百名骑兵前出左右翼,以左右包抄之势朝风虎骑袭去。 拓跋义自己则带着这剩下的千余名骑兵坐镇中军,充当预备队。 相比于拓跋义充足的兵力,慕容垂这边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根本没有留预备队的兵力,只能选择全军压上。 当然,如果把联军看作一个整体的话,预备队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就在拓跋义和慕容垂交战的平原周围的小山包上,每个山包的山头都占着一位部落首领,在这些山头后方,则是跃跃欲试到有些不安分的草原勇士。 与此同时,一支同样打着“北凉”旗号的骑兵正迅速朝着白道口逼近,这是贺拔山麾下的武川骑兵,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拦住拓跋义的退路,确保拓跋义再也回不到中原! 而谋划出这一场“围猎”的贺拔山也带领着自己的亲卫来到了这片即将饮血无数的草原上。 他还特意给自己留了个附近最高的小山包,待贺拔山登上山头,远处的喊杀声已经随风飘到了他耳边。 贺拔山带着狰狞而又得意笑容说道:“名动西北的风虎骑从此就要绝迹了!不过他们也不亏,毕竟给他们陪葬的可是我们北凉的‘军神’啊!” 贺拔山话音刚落,红色风虎骑便和黑色燕京四卫撞到了一起,一瞬间无数马鸣声传遍了四野,却没听见一人发出惨叫。 红色和黑色交错而过,各自缩水了一块。 拓跋义的副将整理了一下被撞歪的头盔,接着用手摸了摸左胸下方,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传来,但他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在他只是被风虎骑的链枷蹭了一下,断了三根肋骨,若是刚才那一击被击到实处,此刻的他应该就躺在两军中间的那片草地上了! 风虎骑的强悍超出他的预计,两只骑兵的短暂接触,留下了差不多一比一的交换比。 此刻的副将有些后悔,他冲的太快了,应该等一等自己的两位同僚的。 若是刚才三支骑兵一同赶到,从三个方向向风虎骑发动冲击,对方这会儿估计已经崩溃了。 自己贪功冒进,坏了殿下的布置,回去肯定要被责罚了! 只能够将功折过了! 副将咬了咬牙,随即带领刚转过马头的手下再度向慕容氏的风虎骑发动了冲锋。 而拓跋义派出的另外两只骑兵,虽然对当中打头阵的副将有些埋怨,但还是配合着转向朝着风虎骑进军,并默契地协调着三支骑兵的速度,争取这次能同时从三个方向冲击风虎骑。 “咳咳!” “爹!你没事吧?” “爹!你怎么样了?” 慕容垂费力地咳嗽了两声,身旁两个儿子便立刻关心地问道。 慕容垂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大碍。 这燕京四卫的名声也确实不是白来的,有一名骑兵显然认出了他是领头人,挺着长枪便朝自己冲锋而来,好在一名校尉拦住了他,慕容垂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过那名四卫骑兵和保护慕容垂的校尉如今已经双双倒地在草原上,成为了草原上枯荣的一环。 慕容垂看向草原周围起伏的小山包,过了半晌仍是没看到他所期望的景象。 看着自己周围还剩下的七八百风虎骑,他明白过来了,风虎骑的人数还是太多了! “父亲,他们继续冲来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慕容霸表情带着些许畏惧。 这也不怪他,毕竟一个月以前他还是燕京城里一位无忧无虑的公子哥! 无论是风虎骑的悍勇还是燕京四卫的凶历都远超了他的想象,他没尿裤子就算难得了! 慕容垂摆了摆手,“怎么避?避不了的!” 慕容垂说完又看向远处正严阵以待的拓跋义主军,“跟这些小喽啰撕扯没意思!诸位愿不愿意随我去杀了那要灭我们族的仇寇?” 不顾身后向自己冲来的三支骑兵,反而要去冲击人数更多的中军,这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但慕容垂身边的风虎骑们却异口同声地答道:“诺!” 第152章 全部覆灭 “殿下!他们冲我们来了!”拓跋义身旁的亲兵又惊又怒道。 “我没瞎!看得见!一营,二营下马拒敌!四五六营弓箭准备!”拓跋义从容不迫地下达着命令,但却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 慕容氏如果想要以风虎骑牺牲来拖住自己前进的脚步,那绝不应该是这副“只求速死”的架势。 易地而处,自己若是风虎骑的统帅,肯定是在这片宽阔的草原上来回穿插,直到马力耗尽,然后再下马选一处山丘驻守,能拖多久是多久。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一路行来,反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拓跋义再也不能无视内心的警告了! 拓跋义向左右看去,四周的小山包上似乎隐约有几个人影。 “斥候营!” “末将在!”斥候营的校尉赶紧上前聆听自家主帅吩咐。 “你派人四散侦查,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是!” 远处的山包上,贺拔山也看到拓跋义所在的中军分出了几个零星的小点。 “呵呵!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吗?已经晚了!” 眼见慕容氏的风虎骑马上就要和拓跋义的中军撞到一起,贺拔山立刻向左右吩咐道: “点燃狼烟!吹响号角!” “是!” 随之一缕黑烟升起,洪亮且低沉的号角声随即传遍整个草原。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连正在相互厮杀的风虎骑和燕京四卫都为之一顿,之后风虎骑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他们知道“援军”到了。 而在场的燕京四卫心里则为之一颤,这声号角明确无误的表示,他们中埋伏了! “不用管其他,先专注于眼前!”拓跋义的吼声适时安抚住了众人。 对啊!我们可是北凉军神雍亲王殿下麾下百战百胜的燕京四卫,纵使敌方有埋伏又如何? 正在前排厮杀的士兵们瞬间便稳住了心神,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风虎骑虽然士气大振,但形势却越发危及,之前拓跋义派出去围剿他们的三支骑兵,这会儿已经齐齐杀到了风虎骑的后路,将风虎骑的退路彻底堵死。 从高空看去,风虎骑就宛若一朵落入黑水的鲜花,正在缓慢且无可阻挡地持续下沉。 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马匹又失去了速度,不管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此刻都只有一条死路。 然而陷入绝境的风虎骑们,非但没有崩溃,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那种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畅快。 “来啊!你们这些拓跋家的狗子!杀了你爷爷,你们也得留在这里化作一滩狼粪!” “想灭我们慕容家的族?看看你们四周吧!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很快,单一的号角声变得起此彼伏,草原四周的小山包附近也多出了许多黑影。 拓跋义寥寥扫过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命令斥候营校尉将撒出去的斥候撤回来。 这会儿已经用不着侦探敌情了,别人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你脸上了。 随着眼前的红色越来越少,黑色入潮水一样朝着慕容垂涌了过来。 慕容垂拔出腰间的佩剑,这佩剑原本是北凉太祖赐给慕容氏的殊荣,特许慕容氏家主佩剑上朝。 如今这把作为礼器的佩剑第一次上了战场,面对正是如今北凉皇帝的直属军队。 想到此处慕容垂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自他执掌慕容家一来,谨小慎微数十载,结果慕容家却在他任上被赶出了中原。 也罢!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吧! 慕容垂扬起佩剑,朝着身穿重甲的燕京四卫冲去。 可惜决死的意志并不难弥补慕容垂的年老体衰,佩剑在战阵中也丝毫没有杀伤力,这把华贵的宝剑在划过一名燕京四卫的肩甲后,激起了几道火星。 然后慕容垂便感觉到胸口一道大力袭来,接着便从马上高高飞起! “父亲!” “爹爹!” 正在和燕京四卫搏斗的两个儿子,看到自己父亲被人从马上挑飞,顿时肝胆欲裂,立马想回身救援。 可本就身手水平一般,全靠附近风虎骑的护卫才活命至今的二人,哪里还经得起分心! 慕容青只是回了一下头,便被旁边一名燕京四卫找到了机会,长枪如毒蛇一般探出,准确地刺中慕容青头盔和身甲的接缝处,鲜血立时冲天而起,慕容青则应声跌下马去。 慕容霸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虽然没被刺中身体,但胯下的马匹却被人一锤击中天灵盖,哀鸣一声后便委顿倒地,慕容霸也跟着跌下马来。 如此混战,落了马几乎就可以被宣判死刑了! 即使不被其他人补刀,也很可能死于纷乱的马蹄之下,再精良的甲胄也经不住连人带马的践踏。 家主连同两位公子接连跌下马,也侧面说明了风虎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无力再保护自家主帅了。 残存的几名风虎骑很快被燕京四卫包围分割,最后带着不甘和愤恨化作了枪下亡魂。 但全歼了风虎骑,得胜的燕京四卫脸上并没有半分欣喜,因为周围草原部族的骑兵已经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们这群包围者,很快就会变成被包围者,风虎骑的下场似乎也在预示着他们的结局。 但燕京四卫们依旧分出了部分人手,有条不紊地下马补刀。 不管死还是没死,看见穿着红衣内衬的,便是朝着对方脖子一枪扎过去。 忽然一名燕京四卫的长枪被人用一只手握住了! 原来是刚刚跌下马的慕容霸还没有死,被群马践踏过的慕容霸此刻还留着一口气。 手掌被锐利的枪头割的鲜血淋漓,慕容霸只恍若未觉,慕容霸聚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 “灭拓跋者!必慕容也!” “聒噪!” 燕京四卫用力一挺,手中的长枪立刻划过慕容霸的手掌,刺穿了他的咽喉。 解决了慕容霸后,传令兵的声音随即到来。 “分属中营的所有人弃马举盾,圆阵防御!其他人迅速向中军靠拢!” 听到指令的燕京四卫,立刻将长枪挂上马,接着从马上取下了自己的盾牌和长刀。 第153章 落日 草原部落的骑兵装备自然赶不上风虎骑,别说重甲,这些平日里只是牧民的部落勇士大部分连皮甲都没有,能算得上有点防御力的装备,也就是身上穿着的皮袄了。 至于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拿什么的都有。 再加上他们分属于十数个不同的部落,看起来乱糟糟的,完全一副乌合之众的样子。 但拓跋义却没有轻视对方,作为压制了草原诸部十数年之久的狠人,他对这些草原部落的战法太熟悉了! 他们并不会像风虎骑一样发起势不可挡的冲锋,这群骑术精良的轻骑兵们会先用箭矢消耗敌人,若敌军因为箭矢而自乱阵脚,他们才会趁势掩杀。 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群狼,会耐心地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然后用一次又一次的撕咬,慢慢给敌人放血。 对付草原骑兵,最好的办法不是用重骑兵将他们冲散,这些草原骑兵胯下的马匹大多耐力十足,就算冲散了他们的阵型,他们无非丢下几具尸体,过段时间照样会聚拢到一起。 以往拓跋义能够压制住这些人,无非是因为拓跋义手下就有草原部落的人,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拓跋义能够直接找到这些部落主要的栖息地,也就是王帐所在。 再难缠的骑兵他也是要吃喝的,烧掉这些骑兵的王帐,杀光他们的牛羊,屠灭他们的妻儿子女,这些骑兵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可惜,这个办法不能应对于眼前的局面。 这些部落勇士显然是被某个人组织起来,特意来伏击他的,脱离不了这包围圈,别说去剿灭这些部落的王帐,就是想活命怕是都办不到。 滴滴答答的声音开始在拓跋义周围响起,那是箭矢撞在甲胄或者盾牌上的声音。 这些箭矢大多都是骨质箭头,想要穿透燕京四卫的甲胄和盾牌很有难度,只有少部分的铁制箭头能制造些许杀伤。 一名归队的副将随即向拓跋义建议道:“殿下!这些草原蛮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看他们都是分属不同部落的,我们只往一个方向突破,其他人畏惧我们的兵锋,肯定不敢前来救援!” 这本来也是拓跋义自己的打算,归拢整队后再看准方向突围,但听到副将提起后,他却犹豫了! 能把自己引向这个陷阱的布局人,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吗?这破绽之后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圈套? 远处原本一直挂着得意微笑的贺拔山此刻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一万多人真的把你吓到了吗?拓跋义!” “可你最终还是要做出决定的吧!” “快来吧!我可是布好了宴席,等着招待你呢!雍亲王殿下!” 同时,拓跋义身边的几名副将也在静等着自己的主帅做出决断。 大部分敌人都是从西北方向合围过来的,即便是现在,西北方向的敌人依然是最多的方向。 而拓跋义自己的来路,东南方向的敌人则最稀少。 这很正常,毕竟如果在拓跋义的来路埋伏了太多人,以燕京四卫的精锐程度,不可能发现不了。 按照常理,拓跋义应该立刻下令朝着东南方向突围才是,毕竟那个方向敌人最少,也是自己的归途。 但拓跋义想起了来时经过的白道,那条夹在两山之间并不宽敞的道路。 敌人只需要在白道临时设立一道关卡,便能堵住自己的退路,再在山崖上埋伏两个营的弓箭手,自己这些人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对方能够驱使这么多草原部落为自己卖命,同时还熟悉附近的地理,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镇北将军,武川镇节度使,贺拔山! 以往拓跋义率军经过武川镇时,贺拔山总是十分恭敬,不仅会亲自来帐前拜会,还会自掏腰包犒劳拓跋义的军队。 没想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贺拔山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他舅舅站到了一起。 如果幕后主使人真是贺拔山的话,那白道就成了死道,只要自己率领大军踏足,白道就会成为自己的埋骨地! 相反,看似有着重兵包围的西北方向,或许才是生路! 只要冲过武川镇,茫茫草原之上,没人能够再让拓跋义停下。 自己部队还留有七八天的口粮,实在不济还能斩杀战马充饥,怎么着也能够对付半个月,足够自己带队伍绕过阴山回到张家口了。 拿定了主意后,拓跋义便不再犹豫,立马吩咐道:“所有人随我一起向西北方向突围!让这些人再见识见识天下无双的燕京四卫!” “是!” 三名副将随即兴奋地应声,丝毫不惧远处那片正在发出怪异嚎叫的敌人。 随着拓跋义命令的下达,原本摆成圆阵的中营士兵,立刻向着前后方向展开,成两翼之势保护着中军。 两翼之间则是蓄势待发的骑兵们。 骑兵们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都在等待拓跋义最后一声令下! “出发!” 拓跋义平静地发出指令,同时夹了一下马肚,整支部队跟着自家主帅一起缓缓冲锋起来! 缓缓而动的骑兵就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雄狮,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脚下步伐随之越来越快。 终于沉重的马蹄声盖过了草原勇士们的嚎叫,一条黑色的巨龙以无可撼动之势朝着这些还在游骑射箭的草原勇士袭来。 “哈哈哈!西北方向嘛!你倒是选择最热闹的一场!” 贺拔山站在山丘中乐不可支,随即向左右吩咐道:“风向正好!拿弓箭来!” 左右立刻将贺拔山常用的战弓奉上,这把战弓大的有些吓人,足有一人高,也就贺拔山自己身长雄伟才使得动。 拿到弓箭后的贺拔山并没有张弓,而是继续欣赏起燕京四卫们冲锋的英姿。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移到燕京四卫们冲锋的方向,好在落日的余晖并不刺眼。 拓跋义看着天边的落日和被余晖映的通红的云彩,心里又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自己选对了吗? 第154章 地火 拓跋义对自己的怀疑只持续了片刻,整支军队已经接到命令开始冲锋,如今谁也不能让这支军队停下来了。 即便是拓跋义也不能! 那些挡在燕京四卫冲锋路上的草原骑士更不能! 燕京四卫胯下的战马都是从河套地区运来的高大战马,冲击力和爆发力远不是矮小的漠北马能比的。 虽然这些河套马耐力不够持久,平日里还吃得金贵,必须用优质的牧草辅以豆料才能让其保持战力。 但正所谓养军千日,用在一时。 马也一样! 只是两千余人的冲锋,架势却足以踏平天地! 草原部族的战士们被这股威势吓的面如土色,为了躲避燕京四卫的锋矢,纷纷朝两边避让,一时间整个队伍阵型打乱,不少人甚至连人带马撞到了一起,然后又被燕京四卫无情的碾过。 贺拔山站在山丘上看的清清楚楚,整个燕京四卫就仿佛一把烧红了的尖刀,而看似厚实的草原部族战士就宛若一块牛油,被燕京四卫整个一分为二,整个过程甚至可以用丝滑来形容。 “这帮废物!” 贺拔山随即命人点起火把,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箭点燃。接着张开他那把巨大无比的战弓。 一道火焰如流星一般的划过天际,落到了早已准备的干草堆上,干草堆在风势的助长下,迅速变成一团巨大火焰。 武川城头的哨兵在看到这团火焰后,随即敲响悬挂在城楼上的大鼓,鼓声向四野传来,一些身上沾满了野草泥土的士兵随即在荒原之上站起,并开始用力的摩擦着火镰。 “哈哈!这些个草原蛮子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联起手来对付我们燕京四卫!殿下不如我们到草原上杀他一番再回去吧?”冲破了草原诸部的包围后,一名副将不禁有些得意。 这些草原部族看似人数十倍于风虎骑,但给燕京四卫造成的损失竟然不足风虎骑的十分之一。 当然这些草原骑兵也没有遭受很大的损失,只是被四卫冲散了阵型,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来整队罢了。 不同于心思单纯的副将,拓跋义可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捣鬼。 这些草原部族装备简陋,指挥不齐,所以经不起四卫的冲击。 但要是换作武川士卒那就是两回事了! “不要节外生枝!此番没能灭掉慕容氏全族已是战败了,灭几个草原部族也于事无补!我们过了这武川城便转向向东,只要这些人不来招惹我们,便不要管他!” “是!”几名副将没有在多话,而是各自传令约束好手下士兵紧跟队列。 很快武川镇的城墙便出现天边,此时太阳也落到了武川城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隐约间,拓跋义好像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 还有埋伏? 可就那几个人能做什么? 马上拓跋义就知道了答案! 随着一声嘶鸣,处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匹战马脚下打滑栽倒在地,后续的骑士避让不及,被跌倒的马匹绊着,也跟着摔下马来。 紧接着整个前锋队伍就好似中了什么魔咒,接二连三的跌倒,以至于整个队伍不得不暂缓下来。 “怎么回事?”一名副将惊骇地喊道,随即拍马上前查看情况。 可还等他走到事发地,便觉得自己身下的马匹有些怪异。 副将低头一看,战马的马蹄似乎有些吃不住力,正在不停地打滑! “殿下!这地上有油!” 一名士兵惊骇的站起身来,他的脸和手都沾染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因为穿的是黑甲,所以身上沾了多少还不清楚。 拓跋义听到士兵的叫喊,心中惊骇莫名,随即下马往地上一探,果然摸到了一片粘稠滑腻。 拓跋义将手贴近脸部,借助仅剩的一点余晖,总算看清楚了手上沾的是何物! 猛火油! 这是北凉和大乾军队守城时常备的战略物资,这种油一旦点燃,其火焰水不能灭,还会沾在人的肌肤上,犹如跗骨之俎。 这猛火油在张玄所在的那个世界还有一个名字——石油! 拓跋义环顾四周,黄黑色荒原上根本看不清铺洒了多少猛火油! 拓跋义的心直沉谷底! “快!上马!往来路撤!能走多少是多少!” 副将们还是第一次在自家主帅脸上见到惊慌,丝毫不敢怠慢,随即命令手下调转马头,准备折返回去。 但终究是晚了! 贺拔山已经再次张弓,火箭再次划破天际,武川城楼的鼓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连拓跋义都听见了这鼓声,但拓跋义知道,这是催命的鼓声! 贺拔山射出箭矢后,便转向身后的亲兵问道:“这些个草原蛮子是不是都爱围着篝火跳舞?” “是的!他们把这个叫做篝火狂欢!”亲兵恭敬地回答道。 贺拔山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那就让他们狂欢起来吧!” 贺拔山话音刚落,武川城前方的荒原之上,几条火龙骤然显现,并立马呈燎原之势展开,瞬息之间,巨大的火光盖过了落日的余晖,将整个荒原照的透亮! 在这股足以毁灭万物的大火面前,一向纪律严明的燕京四卫们终于是慌了神。 特别是在队伍最前方的士兵,刚开始拓跋义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他们还试图扶起倒地的战马。 可还没等他们把马扶起,火焰便朝着他们袭来。 士兵们只能抛下战马自己逃命,然而两条腿怎么跑的过汹涌的火势呢?更别说脚下全是猛火油,黏粘滑腻根本跑不动! 在一名四卫士兵惊恐的眼神中,一道火舌卷了过来,紧接着这名士兵便成为一支人形火炬!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停的翻滚撕扯,反而点燃他身下的猛火油,连带着他的同袍们也跟着一起遭殃! 拓跋义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却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 拓跋义把缰绳死死的握住,指甲刺破了掌心依然恍若未觉。 贺拔山! 拓跋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幕后之人的名字。 拓跋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栽在那个总是笑呵呵对自己十分恭敬的贺拔山手里! 第155章 围猎 突如其来的大火把草原部落的联军也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收拢了自己部队的部落,险些因为这场大火又陷入慌乱。 好在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遭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令人胆寒的燕京四卫。 此刻的四卫众将士已经没了刚刚那股踏平天下的气势,在自然的伟力前,草原联军心中那道不可逾越的山峰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便是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 草原群狼们开始上演他们的拿手好戏,围猎受伤的猛兽! 太阳终于耗尽了它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落入了地平线,夜幕骤然降临。 贺拔山矗立在山丘上,感到有些许遗憾,如此精彩的大戏,自己却因为光线太暗无缘观赏。 贺拔山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吧!” “去哪里,节帅?” “去白道口,送我们这位雍亲王殿下最后一程!” 夜战即使对于张玄那个时代的军队来说都是要极力避免的,战争说到底不过就是获取信息,处理信息,做出决策,贯彻决策的循环,在失去了良好的视野后,军队获取信息的难度骤然上升。 因此夜战往往就是一锅乱炖,在古代人营养不良普遍具有夜盲症的情况下,有时候连友军都很难识别出来。 于是夜战也成了弱者拉近胜负天平的好手段,可惜这个世界的历史拐了个弯,张八百夜袭孙十万的佳话没能发生。 不然这个世界的将领会对夜战更加谨慎! 由于大火和夜色的影响,拓跋义已经失去对全军的指挥,能够驱使的也就是在他周围的几十个亲兵,外加一名副将带领的士兵,总数堪堪超过一百人。 燕京四卫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大火中存活下来,但身陷重围的拓跋义此刻根本没余力再去收拢士兵了! 他只能指挥着周围的士兵不断地向前,希望能依靠燕京四卫的个人勇武杀出重围。 燕京四卫铠甲十分精良,草原联军的马刀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但四卫们胯下的战马却不是这么无敌,在见到自己拿这些“铁罐头”没办法后,草原联军转手向四卫们的马匹发动了进攻。 一时间马的悲鸣声,士兵落马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拓跋义只能强自镇定,从马鞍处解下他许久未曾动用过的长枪。 即便已经多年没有冲杀在一线,拓跋义本身的武艺却不曾荒废,拓跋义能被人称为 “侠王”,不仅是他因为重情重义,更是因为其功夫了得。 那股似乎与拓跋婉儿同源而出的天生神力,在拓跋义无双的武艺加持下更显恐怖。 不少草原联军见拓跋义甲胄华丽,便想拿了这头功,结果却是一个照面便成了枪下亡魂。 拓跋义手中长枪不断地收割着草原联军的性命,鲜血顺着枪杆流到了手心,险些让他有些拿不住枪。 不知道拼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终于拓跋义前方再没有怪叫的草原勇士朝他袭来。 拓跋义看向左右,仅有寥寥二三十人还跟着他,且各个带伤,神情委顿。 这一战,他败的太惨了! 三千燕京四卫,如今百不存一! 拓跋义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稳定军心的话,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拓跋义遂引马向前,其他四卫士兵也无言地跟随着。 包括拓跋义在内,侥幸活下来的人如今也是身心俱疲。 他们身下优良的战马这会儿也跑不动了,备用的马匹也早被舍弃、 整支队伍只能在黑夜中慢慢的摸索前进,压抑、沉闷和迷茫便是眼下这支残军的主基调。 之前从白道赶到武川附近的荒原,四卫们只用了两个时辰。 然而等这只残军赶回白道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前头等着他们了! 白道两边充足的植被留住了大量的水汽,等到太阳升起,白道口也弥漫了浓重的白雾。 于是直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拓跋义才意识到前方还有人! 一名身穿明光铠的高大将领从浓雾中走出,手中还握着一支横笛,看来刚才的笛声便是出自此人。 这人拓跋义也认识! 正是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贺拔山。 紧接着一队装备精良阵型齐整端着长枪的步兵也紧随着贺拔山走出了雾气,并迅速将拓跋义身边的残兵包围了起来。 “雍亲王殿下别来无恙啊!”贺拔山脸上依旧挂着拓跋义之前见过的微笑。 拓跋义翻身下马,并取下长枪握在手中,战马已经疲惫不堪,没法再驮着他厮杀了,眼下的环境也没法将速度提起来。 “我不明白!北凉世代皇帝都对你们贺拔家委以重任,让你们世代镇守西北藩篱,你为何要和拓跋慎纠结到一起?” 贺拔山仍是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微笑道:“都是姓拓跋,有什么不一样吗?至于说什么委以重任,那可就是在说笑了!” “武川这鬼地方,一年到头除了草就是沙!你们在燕京过着花花世界,丢我们在草原和蛮子打架,这也算是委以重任吗?” “流放也得有个头吧?贺拔家为你们看了一百年的大门还不够吗?” 拓跋义闻言皱了皱眉头,他向来不喜欢声色犬马,实在理解不了贺拔山的需求。 “就为这个?你七岁的独子这会儿不也在燕京吗?” “哈哈哈哈!”贺拔山突然像是发了狂一般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我儿子不是被你们留在燕京当质子的吗?你当过质子吗?明明我贺拔氏也是鲜卑八部之一,怎么在燕京就要低人一等?” 贺拔山在承袭父辈爵位之前,也在燕京当过质子,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那段经历估计很不愉快。 “行了!眼下都这个地步了,你还给我扯什么淡!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吧!我心情好,或许还能给你皇兄捎上两句!”贺拔山收起笑容,同时拔出悬在腰间的两柄长刀。 随着自家主帅发出信号,周围持枪的士兵也朝着四卫残兵挺枪逼近! 第156章 再度突围! 随着前排的士兵逼近,更多的身影从浓雾中显现。 拓跋义不知道贺拔山在这白道口布置了多少兵力,但此战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走,对方既然选择亲自现身堵截自己,看来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将军难免阵伤亡,拓跋义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甚至没能亲眼看见拓跋婉儿晋身皇太女。 带着几分遗憾,拓跋义握住手中的钢枪。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有没有本事拿下某这颗人头!” 贺拔山见拓跋义败军之际仍是不失威风,心下也有些佩服,便也回道:“早听说侠王大名!一直未能切磋,常以为憾,如今算是遂了愿了!” 说话间贺拔山便运使双刀朝拓跋义砍去。 贺拔山使得是两把厚背开山刀,这种刀平常人挥舞一把就有些吃力,但贺拔山挥舞着两把仍是游刃有余,足见他也是力量雄浑之辈。 拓跋义随即双手横枪隔开贺拔山的进攻,同时脚底发力将贺拔山推了回去。 只一个回合便能看出,贺拔山虽然力大,拓跋义却还在他之上! 这还是拓跋义苦战了半夜,又赶了半夜路后,体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 “好!” 被推了回来贺拔山也不气馁,转身消去拓跋义的力道后顺势一记“跪马撩刀”直扑拓跋义面门而来。 使着这么重的双刀,穿着全身甲胄,还能使出这种小巧功夫,可见贺拔山平日里绝没有在荒废光阴。 周围的武川守军也默契地给自家主帅让开了身位,给两军主帅一个单打独斗的空间。 拓跋义格枪下压,接着右臂继续发力想要将贺拔山的双刀拨到一边。 哪知贺拔山十分机警,一招不得手便又立即变招,一招“苏秦负剑”刺向拓跋义面门,接着追安神又是一招“力劈华山”。 贺拔山招式行云流水,不像是战阵上的将军,倒有几分江湖客的影子! 拓跋义仓促间显得有些应对不及,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 “惊讶吗?这套功夫我是专门找人学的,没想到今日真派上用场了!” 战场之上讲究的是一击必杀,根本没空间施展像贺拔山一样的江湖客功夫,而且就算有空间,花费这么多招式去击杀一个人,那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没体力的窘境,然后任人宰割了。 不过功夫说到底,还是力量速度和对空间的掌握,在适应了贺拔山的套路后,拓跋义渐渐挽回了颓势。 可就在这时,拓跋义身后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拓跋义忍不住回头观望,却见自己的部下已经有人中枪倒地。 自己占得上风又如何呢?这场单挑不过是猫捉到老鼠之后残忍戏弄! 贺拔山不傻,不会屈居劣势后还和自己继续单挑的。 果不其然,拓跋义刚占了上风没多久,贺拔山便一个闪身拉开了距离,接着一挥手,候在左右的亲兵便朝着拓跋义挺枪刺来! 拓跋义刚招架住两只长枪,很快从浓雾中又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 这些箭矢的箭头可不是草原联军的骨质箭头,都是锋利的铁箭头,正中甲面的话,连铠甲也可能被射穿。 于是拓跋义不得不一边招架一边后退,很快残军的活动范围便被压缩到了一个很小的空间! 处于包围圈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恐怕已经无望逃出生天了! “殿下!你走吧!我们来殿后!” 一名跟随拓跋义多年的亲兵提议道。 拓跋义惨笑了一声,“哪还走得了!何况我有什么脸抛下你们独自回去!” 这时又有另一名亲兵站出来劝道:“殿下!我们死了不打紧,妻子儿女都有陛下照顾!可你死了,谁来帮衬陛下呢?” “是啊!四卫中的龙骧卫,他们的家人都还没迁到燕京,殿下要是死了,谁来镇住他们?” “殿下身负社稷重担,不能殁于此处啊!” 拓跋义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自己身死事小,若是连累了皇兄和婉儿,那可百死莫赎了! 想到此处,拓跋义已经力竭的身体,又涌出一股力量! 他要回去!他要亲自看着拓跋婉儿登基才能放心! 铛! 拓跋义奋力扫开面前的长枪,怒喝道:“拜托诸位了!” 回答拓跋义的,则是亲兵们默契的行动。 这些亲兵立刻放下手中的敌人,奋身赶到了拓跋义身前。 而拓跋义则顺势朝着后方的敌人发起了冲击! 后方的敌人显然是等到拓跋义等人赶到了白道口才来包夹的,肯定不会有太多,以拓跋义的武艺还真有可能让他冲杀出一条生路。 贺拔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大声怒喝道:“快拦住他!” 贺拔山一边指挥着士卒的调动,一边从部下手里接过那张巨大的战弓。 这张长弓的拉力足有三百斤,射出的箭矢在这种距离下可以轻而易举的贯穿铠甲! 贺拔山张弓满月,右手一松,箭矢便如流星一般地朝着拓跋义后心扎去! 这一箭若是射中了拓跋义,拓跋义纵然不当场身死,也没了逃脱的可能! 好在拓跋义一名亲兵见机得快,飞身上前挡住了箭矢。 箭矢巨大的力道带着这名亲兵又飞出了数尺距离才力竭而尽,而这名飞身挡箭的亲兵直接被射了个透心凉,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此时拓跋义已经顾不得身后发生什么了,借着新生的一股劲,拓跋义一杆长枪直接将面前的敌人杀得七零八落,竟然真给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浓重的雾气这会儿也帮了大忙,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一旦拓跋义脱战,武川士卒们根本没法进行追击! 拓跋义明白,这雾气总有消散的时候,自己若是再往荒原上跑,肯定跑不过骑兵的追击! 眼下留给拓跋义的就只有一条路了! 拓跋义抬头看了一眼在雾气中隐约可见的大青山! 他现在只是只身一人,翻越这座大山应该不是难事! 第157章 规则! 穿着甲胄爬山是一种什么体验? 拓跋义算是体会了个够,因为战斗而分泌出的肾上腺素退却后,纵使拓跋义天生神力,这会儿也感觉四肢都像是套上了枷锁,每向上走出一步,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 直到拓跋义爬到半山腰,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脱下有些许变形的甲胄,随意找一处灌木丛将其遮藏起来,至于会不会被后来的追兵发现,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脱掉甲胄后,拓跋义总算是轻松了许多,一步一咬牙的终是爬到了山顶。 然后爬到了山顶可不意味着结束,白道是一条延绵近百里的通道,大青山这座归属于阴山山脉的大山也包含着起此彼伏的山峰。 爬过了一个山头,又是另一个山头,这是一次让人近乎绝望的旅途! 好在大青山里不缺水源,凭借拓跋义的身手也能捕捉到一些猎物,在勉强能满足吃喝的情况下,能否爬过这蔓延百里的群峰,就看拓跋义的个人意志了! 就在拓跋义在群山之间跋涉的时候,拓跋婉儿正准备开展新军第一次演习。 “演习”这个字眼是她在请教张玄的时候从对方嘴里学来的,她觉得这个字眼确实比“演武”或“观兵”更贴切一些,于是便拿来用了。 整场演习在经过张玄的调整后,从单一的两军对抗,夺旗斩帅,变成了更多维度的对抗。 “田哥,你说这娘们演武就演武吧,非要叫演戏!还搞出这么多花样,让人看得头疼!” 段平能认识的字本来就没几个,拓跋婉儿张贴出来的告示洋洋洒洒一大堆,他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涨。 尽管拓跋婉儿安排了人在告示旁进行宣读,可能理解张玄设计的演习规则也只占少数。 拓跋婉儿也曾就这点向张玄提出过质疑,张玄则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看懂?演习的目的除了训练军队,就是选拔人才。那种连理解这种复杂公文能力都没有的人,以后如何在复杂的战场环境里随机应变,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 拓跋婉儿恍然大悟,便把张玄的设计原原本本地安排上了。 只是这么一来可就难为了这些新兵了。 当然作为拓跋婉儿暗中选定的对手,田修还是能看懂告示上所写的。 读书需要悟性,练武也需要悟性,能把武艺练到如此程度的田修,自然理解能力也远超同辈。 “占点?拿分?有点意思!” 张玄设计的演习规则,大量借鉴了后世的网络对战游戏。 胜利不再局限于夺帅斩旗,而是通过完成不同的任务获得积分,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两边都未能完成夺旗斩帅,则积分高者胜利。 能获得积分的方式,包括占点(模拟防守关隘),攻克(模拟攻占要地),运输(模拟保护后勤运输队),袭夺(模拟队敌方后期的破坏)等一系列的模拟对抗方式。 总之就是将战争中的各项要素进行拆解组合,更真实地模拟战场环境。 演习红方的主帅已经内定了,那就是拓跋婉儿本人。 至于黑方的主帅则需要全体新兵通过比武来决定,这其实也就是内定了田修。 毕竟这两千人中谁敢说单挑比田修还厉害! “田哥,这位公主看来是想和你再比一次啊!上次你单挑赢了她,她不服气,这次让你和她带兵来过!”于伯雄也看出了拓跋婉儿的打算。 “不自量力!她要是真的只带新兵和我们斗的话,我们三兄弟带兵直冲,这些新兵定然抵挡不住!”段平信心满满地说道。 “新兵?便是让她领着燕京四卫来,我也不怕!”田修更是狂得没边了。 他不觉得自己会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输给一个女子,即使这个女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公主。 之后的比武夺帅的过程,没有一丝波澜,田修以绝对碾压的态势获得了新军比武第一名。 在段平和于伯雄都没参加的情况下,那些上场争夺的人甚至没人能在田修面前走一回合! 在田修夺得了主帅之位后,就开始挑选士兵了。 两千人新兵总共划分为了十个营,拓跋婉儿大方让田修先挑。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田修只需要挑选段平和于伯雄所在三营和七营就行了,其他根本无所谓。 拓跋婉儿也差不多,这些新兵都是同一时间接受训练的,来源也大致相同,实在分不出什么高下优劣。 拓跋婉儿第一位挑选的则是王元所在的四营,对于王元的头脑拓跋婉儿还是认可的,虽然他在战阵之中不堪一击,但当个狗头军师也不错啊! 双方选定了人马后,便是两天的熟悉地理时间。 拓跋婉儿在张玄的建议下选择了燕山附近的一块丘陵地带,方圆大小二十里,整片区域内只有一条少有人走的小道,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小河作为双方的水源地。 如此新颖的演习方式,很快就吸引了同属燕京西营的神武卫的注意力,紧接着神武卫又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皇帝拓跋礼。 于是在演习开始的当天,皇帝拓跋礼居然穿着便服来到了现场。 虽说是便服,但拓跋礼却没有刻意掩饰身份,除了没打出天子旌旗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保护的侍卫一个没少。 此外西营神武卫将军也带着人前来护驾,原本拓跋婉儿准备悄摸着进行演习的,这下直接被众人围观了。 拓跋婉儿顿感压力山大,这要是输了,可不仅是丢掉主帅位置的问题了,还会在父皇面前丢个大脸。 拓跋婉儿虽然心里对拓跋礼的到来有些埋怨,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你现在身穿甲胄是一军之主,便不用多礼了!”拓跋礼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满是对拓跋婉儿的宠溺之意。 拓跋婉儿站起身,随即走到拓跋礼身前。 “父皇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拓跋礼听出了其中的埋怨,反问道:“怎么?朕不能来?” 第158章 观战 拓跋婉儿立马否认道:“女儿没这个意思!只是父皇身体一向不好,怕累着父皇了!” “呵呵!”拓跋礼笑了笑道:“累着我?你是怕丢人吧!堂堂一个公主,要是输给了一个新兵,这面子该往哪儿搁啊!” “谁说我会输了啊?”拓跋婉儿一听就恼了,虽然她确实是如此担心的。 “父皇你就看好了!我肯定会赢!”拓跋婉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拓跋礼闻言点头道:“不错!有此信心才是朕的女儿!朕这两天便哪儿也不去,看婉儿旗开得胜!” 在跟拓跋礼见礼过后,拓跋婉儿便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本来选定的主裁判是西营的主帅神武卫将军窦安国,但拓跋礼一来,窦安国就把这个主裁判的位置识趣地让了出来。 拓跋礼这会儿兴致很高,甚至想要亲自上前讲话,好在随行的医官劝住了他。 最后还是窦安国在皇帝的授意下简短说了两句,随即便宣布演习开始。 演习开始后,拓跋婉儿和田修需要各自带队先进入两边的大本营,接着随行的神武卫士兵会点燃狼烟。 两边狼烟升起后,窦安国这边也会点起狼烟回应,之后便是由拓跋婉儿和田修自由发挥了! 为了让前来观战的皇帝看的明白清楚,窦安国随即命人搭建起了一个沙盘,并充当起了解说。 “陛下,请看!” “公主驻扎的地方叫二公山,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上有一条小溪,因此取水也不成问题!” “这边就是那名新兵田修带领的黑方了,他们驻扎在栖云山,同样是一处险地!山上虽然没有水源,当栖云山后有一条小河,取水也十分方便。” “总的来说,两边在地理上都没占什么便宜!胜负就要看各自发挥了!” 拓跋礼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再把其他规则也给朕讲讲!婉儿弄出来这个新式演武,朕感觉很有意思!” 窦安国随即送上马屁道:“臣也是如此以为的!公主不愧是人中龙凤!这种新颖的演武方式,便是给臣八辈子,臣也想不到啊!” “臣准备以后也按公主的这种演武方式来操练神武卫,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拓跋礼闻言哈哈大笑道:“能得安国你这位宿将的认可,婉儿这段时间也就没算是白花心思!你既然觉得此举可行,那便大胆去用便是!” “多谢陛下恩准!”窦安国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那臣再给陛下讲一讲这些规则吧!” 窦安国自从接受了拓跋婉儿的请求,担任裁判后,便把这套演武系统研究了个透彻。 他本来就是带兵多年的武将,自然对这些从战争拆解出来的套路无比熟悉。 “根据臣的浅见!这次演武的关键不在夺旗斩帅,也不再占据各处险要地点,而是在对运粮队的争夺上!” “哦?怎么讲?”拓跋礼显然来了兴致。 “陛下请看沙盘!公主设计的这套演武,其实就是在模拟两军对垒!各处得分险要点的设置,都是运粮路径上的关节处!所以也可以说,占点是为了更好的保障自己的运粮队,以及破坏对方的运输路线!” 拓跋礼听得连连点头,他年轻时也是带兵上过战场的人,自然知道后勤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不错不错!能明白后勤对战事的重要,婉儿这回进步很大啊!” 窦安国适时送上马屁,“公主本就天资聪慧,假以时日,定然超过微臣许多!” 拍完了马屁,窦安国又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保护或者破坏运粮队除非得分以外,更是削弱敌方的一种方式!公主和那个田修都只带了一天的口粮,这些运粮队,运送的是真正的粮食!如果有一方要是拿不到这些粮食的话,就要饿肚子了!” “所以一旦某一方的运粮队伍便连续断掉两三天,基本就可以宣告失败了!饿着肚子的士兵是没法跟吃饱了肚子的士兵打仗的!” 拓跋礼听后皱起了眉头,他对张玄弄出的这套演武规则只是粗略的一扫而过,没想到能真出现饿肚子这种情况。 “朕听说那个田修武艺极强,他要是率队来抢粮,婉儿怎么抵挡的住?” 作为一名老父亲,他可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挨饿。 “陛下放心!这运粮的路线有很多条,那田修只是一个莽夫,未必能猜中!而且就臣这两天对那田修的观察,此人虽说有几分本事,但太过狂妄!他说不定都不会想到去断粮!” 就在窦安国向皇帝拓跋礼介绍局势的时候,田修带着自己的两位发小也在商量对策。 田修看着段平和于伯雄问道:“那二公山的地形,你们都记清楚没有?” 段平和于伯雄都点了点头,“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我准备速战速决!这套演武的规则是那位公主琢磨出来的,我们要是按她的套路来难免吃亏!干脆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战定胜负!”田修说着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我看行!不过这二公山的地形易守难攻,我们用的又不是真刀真枪,那些个新兵不会怕死,怕是不好冲散他们啊!”段平说出自己的担忧。 “不怕!我们可以夜袭嘛!就带少量的人摸上去!那娘们肯定想不到,到时候那营地肯定乱作一团,我们就能乱中取胜了!” 于伯雄的建议引得田修连连点头,“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准备夜袭!” “那就这么办!我们带多少人去为好?”段平随即又问道。 田修想了想回道:“一百人差不多就够了!多了也没大用!这些人到时候也只是为我们三人吸引注意力的!” 于伯雄听后点头道:“没错!靠这些新兵肯定靠不住,真要取胜还得看我们兄弟三人!” 三兄弟说干就干,当即便从一千人中挑选了身材较为强壮的一百人,朝着二公山出发了。 其余的九百人,没接到任何命令,只能待着营地里,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所措。 第159章 摸哨 栖云山和二公山的直线距离有十五六里,加上山路的曲折蜿蜒,也不过三十来里路。 田修三兄弟带着一百名新兵仅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赶到了二公山附近。 这还是田修三人为了照顾那一百名新兵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若仅是他们三个,说不定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二公山山顶有两座山峰并列而立,看起来就像是两位拱手而立的朝臣,故而得名二公山。 也有传言称是因为前朝大周的两位国公经常在此山对弈,才得名二公山。 不管二公山这名头如何得来的,眼下都不是田修关心的。 田修关心的是怎么趁夜攻上山去! “这娘们真狡猾,给自己选了一块这样的驻地!” 二公山西侧乃是一块接近垂直的绝壁,东侧虽然有山道,但道路蜿蜒狭小,仅能容两人并排而过,其地势险要可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 不过田修既然率领人前来了,自然有所把握。 田修的计划很简单,利用三人远超常人的身手,挨个摸哨拔除拓跋婉儿设下的警戒,然后把这一百名新兵带上山去,之后便是制造混乱,趁机生擒拓跋婉儿! 这会儿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于是田修便吩咐众人在周围的山林里暂时隐蔽起来,只待天黑便带人攻上山去。 与此同时,负责传递两军情报的神武卫骑兵,将两边的动态第一次呈递到皇帝面前。 拓跋礼展开简略的情报汇总,当看到田修带领一百人潜伏到了拓跋婉儿周围时,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个田修想要干什么?他当真有这么厉害?这二公山的地形较之城池更为险峻,起码得有十倍兵力才敢前去围攻吧!他这兵力反倒倒过来了,难不成他手下的人也能如他一般以一当百?” 窦安国闻言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微臣猜想,这人一定是想趁着夜色夜袭!” “夜袭?” 拓跋礼闻言立刻担心起来! 拓跋婉儿这是第一次独立掌兵,手下又尽是一些新兵蛋子,如果在布置营寨和哨卡时有所疏漏,还真有可能被对方得逞。 拓跋礼随即迫不及待地说道:“把另一份奏报呈上来,朕要看看婉儿如何布置的!” 窦安国闻言立刻亲自呈上了另一份奏报。 在翻阅了这篇奏报后,拓跋礼随即面露惊讶之色。 “还能这么做吗?” 窦安国显然已经看过这份奏报了,“按照规则,确实可以,不过公主如此做会丢掉大量的积分,但以公主之资,料想已经想好了对策!” “但愿吧!”拓跋礼放下奏报,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没有减退。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天色终于是完全暗淡下来。 乌云也来凑巧,将月亮死死地遮住,整个二公山上下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田修随即和段平大步朝着二公山走去,于伯雄则领着那一百名新兵跟在后方。 二公山下有一个新建的茅草棚,正是为了应对这次演习新建的。 五名新兵组成了一支巡逻队在二公山的山道前来回巡逻,另有五人在茅草棚里待命,等到这五人巡逻到三更天,便与之交替。 田修和段平对视了一眼,随即抽出了腰间木刀,并往木刀上涂抹着石灰粉。 按照规则,若有人被涂抹了石灰粉的兵器击中胸腹以上便算是失去战斗力,必须推出演习,之后也不能向还在演习中的人传递任何消息。 这条规则是张玄为了防止有人被击中后不认账,进而扯皮,这些新兵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万一上头起来,这木制的兵器也可以抡死人的! 准备好了兵器,田修和段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一前一后接近了巡逻队伍。 段平率先跳到了巡逻队伍面前,没等对方露出吃惊的表情,便当胸一刀朝对方砍去,排在队列首位的新兵都没反应过来,胸口就印上的一道白印。 与此同时,田修也从队伍末尾发动了袭击,顷刻间便在三人的后颈处印上了白印! 最后一名士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往枪头涂抹石灰粉,没等他涂好,他便率先被段平击中。 “可别耍赖大喊啊!按照演武规则,你们已经‘死翘翘’了!” 段平不放心地警告了几人一句。 这五名新兵脸上挂满了无可奈何,违背演习规则可是要受罚的,周围可是有神武卫的士兵充当着裁判,他们也不敢耍赖。 只有一名士兵捂着脖子抱怨道:“你们杀就杀,这下手也忒狠了吧?我脖子差点都被你们砸断了!” 田修冷哼了一声,“我这已经留手了!我要真是敌人,你们这会儿已经脑袋搬家了,还抱怨个屁!” 说完这话后,田修立马又朝着茅草棚赶去,那五名士兵此刻正在茅草棚里呼呼大睡,田修一人赏了一刀,直接将五人从睡梦中打醒! “搞什么啊?这么快就到三更天了?”一名新兵显然还不清楚状况,以为是同伴叫他起床呢! 待看清田修手里拿着的木刀后,猛然惊醒,立马想要跳去敲响铜锣。 田修随即用木刀抵住了他,并示意对方看看自己的胸口。 那名新兵低头一看,一道显眼的白印正印在自己胸口上! 新兵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回到大通铺上,准备倒头继续睡。 田修冷笑了一声,对这些新兵越发看不上眼了。 “咕咕咕咕~~” 就在此时一声鸟鸣声从屋外传来,田修走出茅草棚,正是段平在学着杜鹃的叫声。 段平学完鸟叫后不久,便看到于伯雄带着一百名新兵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得手了?” 面对于伯雄的疑问,段平翻了个白眼。 “没得手我喊你做什么?” 于伯雄嘿嘿一笑道:“我怕你被人擒了,故意学这鸟叫赚我来着!” “滚蛋吧你!”段平一脚飞踢过去,被于伯雄灵巧的闪过,“你这话可是把田哥也给骂进去了!难不成在你眼里田哥也会失手被擒?” 第160章 空城 听到段平在这儿挑拨离间,于伯雄立马解释道:“田哥,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段平这厮不靠谱!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摸哨吧,让段平这小子来带这些新丁!” 田修皱了皱眉头,“你俩就别搞乱了!这会儿可不是玩闹的时候!你在这儿等着!段平,我们走!” 田修说完便一马当先朝着下一个哨点走去,段平跟在后方还回头朝于伯雄做了个鬼脸。 之后田修和段平二人便如法炮制,很快二公山上设立的六个哨点便被一一拔除,众人也随即来到二公山大寨前。 “这娘们这会儿肯定睡得正香!咱们这冲进去,不会把她吓出毛病吧?她皇帝老子可都来了,要是气不过,要杀我们头怎么办?”段平看着大寨墙上巡逻士兵说道。 田修瞪了他一眼,“既然是两军对垒,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要得罪早就得罪了,也不缺这一遭!” “这次我们三人一起冲进去,放倒墙上的守卫后,段平你去开门,老于跟我去找人!” 田修迅速的分配好了任务,三兄弟立马朝着寨子墙头冲去。 这二公山的营寨是临时搭建的,很是简陋,寨墙不过一人多高,用的就是附近木头搭建的,有些地方留下的缝隙,身材瘦小一些的甚至可以直接钻过去。 这种程度的寨墙对于田修三人来说几乎是如履平地,田修脚头轻轻一点就越上了寨墙,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寨墙上防守的士兵。 段平跳下寨墙打开二公寨大门,随即那一百名新兵便一拥而入。 而田修和于伯雄则朝着二公寨中心最宽大的营帐而去,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生擒了拓跋婉儿,或者只是缠住对方,让对方没空来指挥召集军队,段平便能带着那一百名新兵把这个营寨缴的天翻地覆。 而且田修觉得自己能生擒拓跋婉儿的可能性极大,毕竟他之前就和拓跋婉儿交过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田修冲到大帐面前却顿住了脚步。 这让一旁的于伯雄感到什么奇怪,他自然不会认为是田修怕了,但是什么让田修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停住了脚步了呢? “太安静了!”田修喃喃自语道。 田修这么一说,于伯雄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这一趟冲营寨的阵仗可不低,那群新兵还咋咋呜呜地给自己壮胆,这么这二公山营寨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睡得这么香? “我们中埋伏了?这娘们给我们玩了出金蝉脱壳?” “不知道!”田修摇了摇头,随即咬牙道:“先进去看看再说!” 田修随即掀开帐门,冲入了大帐,大帐内烧着两个火盆,将大帐内部照的通亮,两人左看右看,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于伯雄随即一拍大腿道:“真的上当了!快撤!”说完就要穿出营帐。 田修立马拉住了他,“别急!要走也要先拿走点东西!”田修指了指大帐营帐内立着的“帅”字旗。 这是红方的帅旗,根据规则,这杆旗帜是不能自己移动的,始终只能立在帅帐内。 若被敌方夺走了帅旗,自己则会被扣除一百点积分,敌方则加一百点积分。 一百点积分什么概念呢? 劫掠一趟运粮车队也就五点积分,占领一个战略要点也就十点积分。 这一百点积分到手后,只要田修不犯大错,这场胜利基本已经稳了! 毕竟要抹平这两百点积分的逆差,拓跋婉儿要比田修多占十个点,或者多劫掠二十次军粮才够。 两边兵力对等的情况下,要做到如此,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伯雄见了帅旗也是大喜,“嘿!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娘们居然这东西给忘了,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田修将帅旗裹好后收进怀里,“虽然没能生擒公主,但这趟也算是值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冲破对方的包围圈,返回营寨,这场比试就赢定了!” “就这些新兵蛋子也想困住我们兄弟三人?那娘们的谋划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伯雄没了刚才的慌乱,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走!”田修没有废话,拿了帅旗便钻出了大帐。 迎面便碰上了一脸焦急的段平,“田哥!这寨子是空的!一个人没有!” “我知道!”田修淡定地回答道。 “你知道?难不成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娘们分配给我们的人里面有内应?”段平努力思索着原因。 “不管是不是有内应,我们先冲出这二公山再说!”田修说完便将石灰粉再次涂抹在木刀上。 “好!”段平和于伯雄异口同声地答道。 三人随即组成了一个“品”字型箭头带着一百名新兵往寨门外冲去。 结果直到三人冲到山脚,也没看到半点埋伏! 这下连田修都面露疑惑了,“这是在唱哪一出啊?” 田修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白白送自己这么大一笔积分,倒地是何目的? 而拓跋婉儿和这二公山营寨里的新兵又去哪儿了呢? 此时的拓跋婉儿已经和王元赶到了栖云山后方。 王元看向栖云山取水的小河说道:“统制此举是不是太冒险了?这条河流经的地域很广,我们即便能攻占他们最近的取水点,也没法防御他们从别处取水啊!” “而且要是田修他们见到我们大部分在此,肯定就知道我们营寨空虚,趁机夺取我们的帅旗怎么办?” 拓跋婉儿微微一笑道:“让他们夺去好了!不要在乎什么分数,战争的胜负从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上!” 拓跋婉儿把张玄教育自己的原话向王元复述了一遍,看着王元若有所得的表情,拓跋婉儿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得意。 王元想了半天还是不解,“可我们冒险总得有所得吧?这水源注定不好防守,到时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拓跋婉儿脸上还是挂着自信的微笑,“谁说我要占他们的水源了?” 拓跋婉儿随即向王元说道:“你领五百人去林道口,我带五百人去斜谷!” 王元随即恍然大悟,“统制这是要断他们的粮!” 第161章 断粮 这套类似于网络对战的演习系统既然是张玄设计的,那张玄自然而然地给婉儿提供了一条取胜的捷径。 要是拓跋婉儿生在张玄那个时代,肯定会给正在和她对线的田修文斗:“游戏作者都是我老公,你拿什么跟我斗?” 这种类似于网络对战的演习,刚一开始,肯定没人会找到赢得胜利的最优解,需要很多的对局积累,人们才能发现赢得胜利最直接的方式。 但在这一片混沌的时期,作为游戏设计者的张玄无疑占了极大的便宜。 并且由于本身就是为了拓跋婉儿设计的演习,那张玄便故意留下了一些“bug”! 这个bug就是所谓的运粮队! 别看劫掠一次运粮队的收益不算太大,仅仅只有五点积分,但这运粮队运的可是真粮食啊! 参与演习的士兵们只带了一天的口粮,一天过后想要吃饭就只能通过运粮队的补给。 拓跋婉儿劫到一趟车,田修那边便有一堆人要挨饿。 一旦被拓跋婉儿占据了运粮要道,田修带领的部队便会持续的衰弱下去。 没吃饭就没力气去争夺粮道,抢不到粮道就更没饭吃,一旦陷入这种恶性循环,那田修不管前期取得如何大的优势,最后都得送出去! 拓跋婉儿在听到张玄这个主意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张玄随即反问道:“这历史上因为没饭吃而崩溃的军队难道还少吗?” 确实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要是身处乱世,只要你掌握了大量的粮食,随时便可拉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以古代的生产力,粮食才是货真价实的第一硬通货! 而且张玄这种设计也不算太过分,只要后来人熟悉了套路,照样可以在运粮和劫粮上展开博弈,发展出许多套路。 只是田修本来就没有接受过军事谋略的培训,又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演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玩! 而有了张玄这个作者指点的拓跋婉儿,则算是半个老手了! 老手欺负新人是任何领域都司空见惯的一种现象! 田修这边还不知道自己的粮道即将丢失,回到栖云山营寨后,命令人把守好关卡哨点后,便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天下来也确实把田修累的够呛,来回四个时辰的急行军,加上一路摸哨摸到二公山营寨,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那些基本没怎么动过的新兵都累的苦不堪言了,更别提他这个包办了大多事情的统帅了。 等到田修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田修从大帐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便混合自己的干粮随意对付了一顿。 等到田修吃完了饭从营寨中走出来,才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的下一顿该安排上了! 田修立刻找到段平,段平是他任命的后勤总管。 “运粮队来了没有?赶紧把粮食给兄弟们都发下去,我食量大多给我一份!” 段平有些懵,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确定道:“这运粮队按理说应该早到了!可没人向我汇报过,我去催催!” 田修立马点头道:“快去!快去!吃饭的事情可马虎不得,这一千张嘴呢!” 没一会儿段平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不解:“我问过了,他们都没见过运粮队!是不是那娘们动了手脚,故意让神武卫的人不给我们运粮啊?” “不至于吧?她要这么做,何苦搞这场演习呢?”田修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吩咐段平道:“这样,你带你手下的人,去那几条运粮的道上巡视下!这山路崎岖,车坏在半道也是有可能的!” “对对对!”段平连连点头道,“我马上就去!” 段平说完便领着自己所属的三百人下山去了。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段平狼狈不堪地带着一半人逃回了栖云山。 一回来便立马找到了田修,“坏事了!田哥!粮道被那娘们给占了!她不仅抢了我们的粮车,还在粮道上修建了几道临时关卡!我带人一顿冲杀,愣是没打下来!” 田修一听立刻拍桌而起,“岂有此理!我说她哪儿去了呢!原来跑来抄老子后路了!” “走!把于伯雄叫上,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去!吃了多少,我要让她全吐出来!” 田修随即风风火火地点齐了人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等田修在段平的指引下,赶到段平所说的那几个临时关卡时,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人呢?”田修又惊又怒道。 “不知道啊!”段平也是一脸懵。 “可能是知道田哥你要来,那娘们怕了,带人跑了吧!”于伯雄推测道。 田修一脸憋屈,这拓跋婉儿跑了事小,但自己的粮食可找不回来了! 段平一脸惭愧,粮食的事情是他负责的,一开始也是他带人去的,结果没打过,损失了人不说,还没能拿回粮食。 于是本着将功折过的心理,段平对田修说道:“要不我们也去抢他们的吧?” 田修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对方运粮走哪条路?又是何时运粮?要是扑个空怎么办?” 还有些话田修没说,扑个空是小事,万一段平再中了埋伏,那自己良好的开局可能就要葬送了! “稳扎稳打吧!你和于伯雄各领两百人,今晚就驻扎在两条粮道附近,有什么事随时发信号!” 于伯雄立刻提问道:“用什么发信号?” 田修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山包,“你们在高处堆一堆柴薪,有敌人来袭就点燃,我会派人在山上观望的!” “好!”段平和于伯雄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随即便各领了两百人分别驻守于两条粮道旁边,而田修则领着大部分回道了山上。 明天的运粮队不容有失! 这人饿上一天还能发挥出七分力,要是饿上两天,只怕三分力气都没有了,到时候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弄半天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放了个空巢! 不过眼下我已经有了防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的防备下劫走粮车! 田修恶狠狠地想到。 第162章 虚张声势! 田修带人刚回到栖云山营寨,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作为习武之人田修的食量本就比常人大出不少,这两天又到处奔波,上午起床吃的那顿饭,还没到晚上便被消化干净了。 田修如此,他手下的新兵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为了避免新兵们闹腾,田修只能下令早点睡觉,试图用睡眠来抵挡饥饿。 可偏偏越是想睡,便越是因为肚饿而睡不着。 田修躺在营寨里辗转反侧了许久,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去。 结果没过多久就被人叫了起来。 田修忍住怒气问道:“怎么了?这不还没天亮吗?” 前来传递消息的新兵看田修脸色不好,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回道:“山下点火发信号了!” 田修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不早说?快把人都叫起来,随我一起前去!” 来传消息的新兵有些委屈,自己不也才知道吗?怎么个早说? 田修才懒得理会手下这点小情绪,随即召集了人马风风火火地就往山下赶。 一边走还一边给手下人鼓劲,“等我们擒住对面的人,就拿他们来换粮食!他们要是不换,他们就注定要损失这些人,明天也就不敢再袭扰我们的粮队了!大家再忍忍,熬过了这一天便好了!” 对面田修的画饼,新兵只能选择相信。 可等田修赶到了“事发地”,却只见到一脸无辜的段平和他手下的新兵,拓跋婉儿的军队是一个影子都没有! 田修强忍怒气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你有事才点火啊?” “刚刚那娘们亲自带人来了!人好多!我看她来势汹汹,怕万一有个闪失守不住,便点了火!没想到她打个照面就跑了!”段平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田修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就饿的慌,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人吵起来,结果又扑了个空。 田修这会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很差来形容了,要不是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他这会儿真想狠狠地揍段平一顿。 “下次!你等打起来,再点火!好不好?”田修一字一顿地说道。 段平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放心!田哥!下次我肯定拿准了再点火!” 田修随即转身准备离开,他这会儿真是不想看到段平这张脸了! 可等田修正要带人返回栖云山时,一名新兵又叫了起来。 “那边有火光!好像是斜谷方向!” 段平恍然大悟,“田哥他们这是要声东击西!” 田修白了段平一眼,接着便下令道:“所有人跟我一起前往斜谷,要快!不能让对方又走脱了!” 与此同时,斜谷上方的一座小山包上,王元正把一个筒状物放在自己左眼前,筒状物的朝向正是斜谷对林道口的朝向。 过了一会儿,王元似乎通过筒状物看到了什么,连忙向山包下方大声喊道:“统制大人!田修那厮带人过来了!” 正在山下带人和于伯雄对峙的拓跋婉儿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随即便对身后人说道:“撤!” 听到不用打架了,新兵们很高兴,虽然拿的都是木枪木刀,但戳到人身上还是很疼的,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 因为要把守粮道,于伯雄也不敢追击,夜晚能见度太差了,追出去被埋伏了怎么办?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拓跋婉儿带人撤走。 等到田修气喘吁吁地赶到,一脸惊怒地问道:“人呢?” 于伯雄也只能耸了耸肩回道:“跑了!” 田修嘴角抽动了两下,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是被自己的两个兄弟耍了,还是被拓跋婉儿耍了。 “下次!见到人!等打起来,对方走不掉了!再点火!” 看着田修想要杀人的目光,于伯雄也是心里一颤,连忙答应下来,“肯定!肯定!” 另一边的拓跋婉儿和王元,这会儿心情却十分美好! 第一次这么把人溜得团团转,拓跋婉儿对张玄那句“控制了战场信息,你就是智将”更深信不疑了! 王元则将手中的筒状物恭敬地递还给了拓跋婉儿。 “统制大人这神目镜真乃神物也!不仅把田修的布置看的个一清二楚,就是在晚上也能隔着老远看清对方的动向!” 拓跋婉儿将张玄为她特制的单筒望远镜放进怀里,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那是!这可是我夫君特意为我做的!对付小小个田修还不是手到擒来!” 拓跋婉儿和王元只是觉得这“神目镜”好用,完全没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划时代的战场工具。 要是被这会儿的拓跋义看到望远镜,他肯定会恨死张玄! 要是张玄早点弄出来这东西,他何至于被人埋伏的这么惨,这会儿还在钻深山老林。 对此张玄也有话说啊,这望远镜的原理他是知道,可不代表他有能力磨出符合曲率的水晶镜片啊! 就这望远镜他也是想到拓跋婉儿要进行演习,才特意找到余瞻赶制的。 “统制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等那田修回去,我们再骚扰一回?” 拓跋婉儿胸有成竹地摆了摆手,“不用!纵使我们不去,他们今天晚上肯定也提心吊胆睡不踏实!不如让我们的人睡个安稳觉,等明天再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王元听后立刻翘起大拇指赞道:“统制大人这计谋实在是让属下大开眼界!一想起之前属下夸下的海口,真是无比汗颜啊!” 拓跋婉儿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翘到天上去了。 虽然她只是按照张玄设计的套路来执行,但王元的夸奖也让她十分受用。 张玄的计谋,不就是她拓跋婉儿的计谋吗? 也正如拓跋婉儿所说的那样,拓跋婉儿这边几乎所有人都睡了个舒舒服服神清气爽。 而田修这边,无论是看守粮道在外露营的段平于伯雄所属,还是跟着田修回到栖云山的新兵都睡得不踏实。 一来是因为肚子饿,睡着了也会被饿醒,二来是怕拓跋婉儿再搞出什么事。 特别是段平和于伯雄,他们负责看守的粮道可事关补给,要是再被拓跋婉儿夺取,那就又要饿一天肚子了! 第163章 虚虚实实 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说不定自己麾下的士兵会故意去“送死”。 毕竟在演习中被判定“死亡”,便可脱离演习,就能大口吃饭了! 天还没亮,段平便从行军帐篷里钻了出来,坐在林道口旁边的一座小山丘上,凝视着东方。 那既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也是运粮车驶来的方向! 押运粮车的运粮队是由神武卫假扮的,只要受到一丁点袭扰,这些人便抛下运粮车就跑。 粮车被劫后,不仅会饿肚子,还有个很严重的后果。 那就是田修没法和负责运粮的神武卫进行沟通,也就没法改变下次运粮的路线,这才是真正让田修变得如此被动的原因。 随着太阳缓缓爬出山头,清脆的铃铛声也从山间传来。 段平的精神瞬间振奋了起来,运粮队来了! 段平呼啸着从山包上跃下,扯着嗓子喊道:“运粮车来了!都打起精神来,马上就有饭吃了!” 没等段平的手下兴奋起来,旁地里便杀出一个女声:“是吗?我们也还没吃早饭呢!正好一起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段平整个人立即冷静下来了,转身看去,正是拓跋婉儿扛着一只木枪站在数十步外。 在更远处,还有一群拓跋婉儿手下的新兵正扑哧扑哧地往这边赶! 段平顿时大惊失色,对方怎么来的这么凑巧,偏偏是这个时候到了。 要是再晚个把时辰,好歹让他把肚皮填饱也好啊! 但事已至此,段平知道不把对面打退,这顿饭自己是休想吃上了! 段平一边抽出自己的木刀并往上面涂抹石灰粉,一边往身后大喊道:“都他妈起来!派两个人去点火,其他人跟我一起杀!” 拓跋婉儿见状微微一笑,手伸进石灰粉袋子一抓一扬,接着朝着天空挥舞了一通枪花,将飘洒在空中的石灰粉沾染在枪头。 “要吃饭容易的很!你们放下武器,我保管你们个个都能吃饱!” 段平听后立即大怒道:“别听她鬼话!她不是我的对手!我们杀退了他们照样能吃饱饭!” 段平知道不能让拓跋婉儿再说下去,对方明显比自己人多,要是再三言两语被拓跋婉儿瓦解了斗志,那就彻底没戏了! 于是段平立马持刀朝着拓跋婉儿攻去。 虽说拓跋婉儿不是田修的对手,但和段平于伯雄两人却相差不远。 如今段平饿了一整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本来运用的纯熟的单刀破枪法也变得不那么好使了。 这一方面是实力的此消彼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冲上来了的缘故。 这单刀破枪毕竟只是江湖手段,战阵之上是没空间给你施展这类功夫的,段平又没有田修那种能融会贯通的天赋。 因此打起来后,他赫然发觉,自己尽然屈居下风,不仅进不了拓跋婉儿身,自己还险些被刺中。 段平心里顿时凉凉的,本来就人数占据劣势,自己本想着压制住对方主将,给自己这边涨涨士气,结果反倒被压制了! 而周围的新兵一见段平都被压制了,顿时失了斗志。 反正只是演习嘛!又不是真的会死! 既然怎么都打不过,还不如少点抵抗,早点“死”了去吃个饱饭,岂不美滋滋? 顷刻间段平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只见段平手下这些新兵把武器一扔,自暴自弃地让对面的人刺中,然后便乖乖地走到一边去了,只等拓跋婉儿兑现诺言开饭。 段平看的怒不可遏,随即出声训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快把武器捡起来!信不信我......” 段平话还没说完,便赶到胸口一痛,回过头一看,自己因为分心被拓跋婉儿一枪给扎中了! 拓跋婉儿收枪笑道:“挺有胆啊!面对本公主还敢分心!” 段平哀叹一声,随即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 他简直不敢想,田修事后会怎么发脾气。 段平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远处的粮车正在叮叮当当地逼近,可惜他没法再接到这支运粮队了! 回想起来,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的粗心,没有派人去管运粮队,才被拓跋婉儿钻了空子,之后才会被拓跋婉儿一步步的牵着走。 自己这边的运粮队没了,纵使于伯雄那边守了下来,得来的粮食恐怕也不够剩下的人分。 若是平均分配,饿了一天的众人,只怕谁也吃不饱。 但如果说要抛弃一部分人,那只怕当场就要起内讧。 只是一场演习,别人凭什么要连饿两天? 段平越到这些后果,越想越是自责,干脆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就在段平陷入自责不可自拔的时候,那个让他感到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吃不吃啊你?” 段平抬起头,只见拓跋婉儿拿了一张饼递到了他面前。 段平很想拒绝,但肚子发出的声音把他彻底出卖了! 反正都输了,吃就吃吧! 段平接过饼,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瘦身影屁颠屁颠地朝两人跑了过来,“统制大人,田修......” 这人刚说了一句话便顿住了,显然是因为看见了正在吃饼的段平。 拓跋婉儿笑了笑道:“直说吧!他这会儿已经是‘死人’了!” 段平冷哼了一声,随即向跑来的那人冷嘲热讽道:“王元恭喜你啊!可算是让你攀到高枝了!以后我们兄弟见到你,估计得称呼你一声将军了!” 来人正是王元,被段平这么嘲讽,他也有些不爽,随即回怼道:“我是二营的人,统制大人选了我,我自然为其效力!你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饶舌?” 拓跋婉儿见状立刻叫停了王元,“你不是还有事情要汇报吗?赶紧说!” 王元立马换了一副笑容说道:“是田修!他带人过来了!” 拓跋婉儿听后便又问道:“粮食还有多久才能运走?” 王元看了一眼粮车那边,“可能还要一刻钟!” 拓跋婉儿随即又问道:“那田修还有多久能赶到?” 王元顿了一下后答道:“应该不到一刻钟!” 第164章 再次对决 拓跋婉儿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道:“那把那些粮食都烧掉!” “烧了?”王元有些吃惊,这些粮食不仅是田修手下人的补给,同时也是拓跋婉儿手下的补给。 至于原本运给拓跋婉儿的粮食,因为没人阻拦也没人接受,就全部堆在空无一人的二公山营寨里。 若想要获得这批粮食,拓跋婉儿就必须带兵回营,放弃前压,从而让田修获得喘息。 在王元看来,保留这批粮食,用于补给自己军队才是上策。 至于田修的支援,王元并不以为然,这田修和他手下的人都饿了快两天了,就算田修比段平厉害,这会儿一身本事只怕发挥不出一半,完全可以直接将田修正面击溃。 一旦田修这次支援被打退,那于伯雄那边也就只能等死了!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拓跋婉儿柳眉倒竖,王元见状不敢再有所迟疑,只能带着人前去烧粮。 此时拓跋婉儿脑海里又想起张玄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两军交战,比拼不只是技战术和装备、指挥等客观层面的因素!更是主观意志的比拼!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如果你能瓦解敌方主帅的意志,战斗就赢了八成!” “就像昔日淮阴侯对霸王用的四面楚歌之计,楚军听到四面歌声起,士气便跌了大半!” 拓跋婉儿立马反问道:“要是敌军主帅意志坚不可摧呢?” “那就创造条件削弱对方的意志!刚强的意志不是凭空而来的,万事皆有因有果!意志力也是如此,大多数的意志都是建立在他骄傲自得的地方,在对方的优势领域击败对方最能瓦解对方的意志!”张玄说到这里时,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不过当时的拓跋婉儿正在用心咀嚼张玄的话,并没有追问张玄感到痛苦的缘由。 这会儿回想起来,拓跋婉儿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难不成近乎无所不能的夫君,也在自己得意的领域被人击败过吗? 有时候击败人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自负! 一如这会儿的田修! 看着提枪迎风而立的拓跋婉儿,田修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被自己轻视的人耍的团团转,这让田修万难接受! 田修的目光扫过在路边坐着不敢和他对视的段平,随即又转回拓跋婉儿身上。 “你竟然不跑?” 拓跋婉儿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跑?” 拓跋婉儿随即指向了正燃着大火的粮车,“你们的粮草已经被我烧了!你们今天也会继续饿着肚子,我很怀疑你们明天能不能拿动刀枪?” “但这么赢了你,可能你心里也不太服气!我便你个机会,我们再正面对决一次,分个胜负如何?” 拓跋婉儿话音刚落,田修身后的新兵便开始鼓噪起来。 他们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盼着运粮车来吃顿饱饭呢! 结果粮车居然又被人烧了! 察觉己方士气正在快速跌落,田修立马大声喊道:“怕什么!只要拿下对面我们就赢了,到时候还怕没有饭吃吗?” 田修说着就把手中枪指向了拓跋婉儿,“败军之将还敢言勇!今日便要让你知道你我之间的真正差距!” 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田修已经一天多时间颗米未进了,他手下的人也是如此,并且从田修满是血丝的眼球看来,昨晚也睡得不大好。 反观拓跋婉儿这边,则是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并且拓跋婉儿还占据着人数优势,田修这会儿身边只有六百人上下,而拓跋婉儿除了损失了几十名作为诱饵的哨兵外,基本没损失,还保持着千人的规模。 两边的巨大差距也是拓跋婉儿敢于向田修发起挑战的原因。 公平对决不是目的,只是摧垮田修斗志的借口罢了! 一旦田修在这场对决中落败,今后便再无没理由不服了,拓跋婉儿也能顺利掌握这支新军! 对于拓跋婉儿来说,赢得这场演习只是折服田修的一种方式,她真正需要的是向田修为首的人证明,女子也是能成为优秀的军事统帅的! 就在拓跋婉儿和田修的第二次对决即将打响之际,让拓跋礼翘首以盼的战报在经过整理汇总后总算是呈递到了他面前。 刚翻开奏报第一页,拓跋礼便有些坐不住了。 只见奏报上写道:“是夜,田修领百余人袭营得旗而还!” 拓跋礼连忙向候着一旁的窦安国问道:“这个拿了对方帅旗是得多少分来着?” 窦安国随即回禀道:“禀陛下,夺敌方帅旗者获一百积分,被夺走帅旗者则相应扣除一百分!” “一百分?”拓跋礼一脸震惊。 “那占领一处关隘呢?”拓跋礼立马追问道。 “唔.....十分。” “那劫掠一次粮草呢?” “五分!”窦安国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拓跋礼听完顿时一脸焦急,“怎么能出这么大纰漏?让人给袭了营寨呢?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二公山易守难攻吗?怎么如此轻易就让对方得手了呢?” 拓跋礼一连串问题,问的窦安国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擦着冷汗回道:“这个微臣也不清楚!不过公主还没有落败,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拓跋礼不满地看了窦安国一眼,接着又看向第二张奏报。 “芙华公主出奇兵,断黑军粮道,田修所属因缺食而怨声四起!” “好!”拓跋礼大声赞道。 窦安国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可是转败为胜了?” 拓跋礼乐呵呵地说道:“婉儿断了那个田修的粮道,对方这会儿已经在饿肚子了!不愧是朕的女儿,这么快就想到了反制的法子!只要把对方饿上几天,对方不就只能任由宰割了吗?” 见皇帝喜上眉梢,窦安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公主用兵是得了雍亲王殿下的真传,自然不是田修那等宵小之辈能及,说不定公主之前丢旗的战略就是故意为之的诱敌深入呢!” 窦安国随口拍的马屁,结果却无限接近真相! 第165章 首胜 拓跋礼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第三张奏报。 “再日,公主复劫粮车于林道口,灭守军二百余!” “好!这下稳了!一连两天都没没饭吃,别说那群新兵,便是你麾下的神武卫都会有怨言了吧?” 听闻皇帝此言,窦安国立马表示道:“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神武卫对陛下忠心耿耿,就算饿死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拓跋礼闻言笑了笑,“这话你蒙蒙那些不知兵的皇帝也就是了!朕可是带过兵的,士兵们没了吃的,可不管你是什么将军皇帝!” “朕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必太过紧张!皇帝也不差饿兵,朕短了谁也不会短了你们燕京四卫的!” 窦安国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拓跋礼说自己是随口说说,他可不敢随便听听。 窦安国虽然是鲜卑人,但却不是鲜卑贵族出身,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全靠得了拓跋义和拓跋礼的赏识,拓跋礼想要换掉他实在太容易了。 “陛下如此恩宠,四卫上下无不铭记于心,感念肺腑!” “行了!这些客套话也不必再说了!这接下来还有奏报没有?田修肯定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吧?他就没什么反击计划吗?”相比于窦安国的表忠心,拓跋礼还是更想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到底能不能赢。 窦安国立马回复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嘱咐手下,一有要情便快马加鞭急递过来!若微臣猜的没错,胜负便要在今日见分晓了!” 两杆木枪激烈地碰撞着,两名持枪人都紧咬牙关不肯退让半步,这不仅是武艺上的比拼,更是气势上的较量。 突然间一支木枪被挑飞到空中,拓跋婉儿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表情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自信。 挑飞了拓跋婉儿木枪的田修脸上也没有半分得胜后的喜悦。 这次可不同于上次在全军面前的比武,这次单挑的机会甚至是拓跋婉儿施舍给他的。 可即便他在个人对决中再次击败了拓跋婉儿,但也没法挽回整体的颓势了。 田修麾下的士兵崩溃的速度可比拓跋婉儿快多了,田修刚刚挑飞拓跋婉儿的木枪,便被拓跋婉儿的士兵围了上来。 看着密密麻麻指向自己的木枪头,田修也无奈地扔下了手中枪。 若是真的战场他还能放手一搏死得壮烈一些,但这只是一场演习,拼命打伤眼前这些日后的同袍不仅不会让人高看一眼,只是会让觉得他输不起。 “你赢了!” 说完这句话田修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在带兵打仗上输给一名女子,即使对方是鲜卑皇室出身,从小就接受良好的军事训练。 而他除了拜师了一名武林高手外,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农家子弟,也就儿时呼朋唤伴时当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王。 可自上古以降华夏大地什么时候有过女子为将? 田修有此想法,主要还是见识浅了,两个世界的共同历史中,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便是一名能征善战的女将军。 除此外,从汉末再到大周建立的八百年乱世之间,也涌现出不少带兵打仗的女将,只不过这些女将少有故事传下,不是治史的史官,多数人也不知道。 拓跋婉儿走上前询问道:“那你可服气了?女子能不能做得你的统帅?” 面对拓跋婉儿的逼问,田修只能沉默以对。 拓跋婉儿见状也不再逼问,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对方的思想正在转变,只是碍于面子断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罢了。 拓跋婉儿不再理会沉默不语的田修,转身看向周围跟随她的士兵,振臂高呼道:“我们赢了!虽然这只是一场演习,但却是新军万胜之始!” 拓跋婉儿麾下的新兵们也受到主帅情绪的感染,作为集体的一员,一同协作获得一场胜利,这种体验是他们前所未有的,于是也跟着激动地挥臂高喊起来。 “万胜!” “万胜!” 王元穿过激动的人群,悄摸走到拓跋婉儿跟前。 “敢问统制大人,这支新军可有名号?” 拓跋婉儿好奇地看向王元,“没!这新军只是初创,还没来得及取名!” 王元听后立马建议道:“那不如就叫万胜军如何?” “万胜军,万胜军!”拓跋婉儿认真咀嚼着这个名字,接着点头道:“好名字!我立刻便奏请父皇,把新军改为万胜军!” 拓跋婉儿说完便从转身走出人群,从旁边充当裁判员的神武卫士兵手里要过一匹马,接着便骑上马朝着拓跋礼所在赶去。 等拓跋婉儿骑马赶到皇帝拓跋礼的临时大帐,却见拓跋礼已经带着以窦安国为首的神武卫众将前来迎接了。 “臣等恭迎公主凯旋!” 拓跋婉儿确实是想在拓跋礼面前炫耀一番的,毕竟这次可是她自己独立领兵战胜了田修这个武力过人的对手,虽然只是一场演习,但拓跋婉儿却感觉比之前跟着拓跋义真正上战场时还要来的兴奋。 但神武卫的众将这声恭贺,倒是让拓跋婉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其中的缘由很微妙,拓跋婉儿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只是一场演武罢了,大家没必要搞得我像是真打了胜仗一样!” 拓跋婉儿话音刚落,拓跋礼便从越众而出笑着说道:“朕的婉儿何时学的这般谦逊了?不过这次你不必谦虚!你的举措我都看过了,对战机的捕捉很敏锐,关键是知道舍取,有大将之风啊!” 拓跋礼脸上满是欣慰,拓跋婉儿反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虽然很宠溺她,几乎不曾拒绝过她的要求,但要说如此郑重其事的夸奖,那还真没有过! 见拓跋礼心情十分畅快,拓跋婉儿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心里一直憋着的一个念头。 “父皇!既然女儿做的这么好,那有没有什么奖赏呢?” 拓跋礼笑道:“你要什么奖赏?朕都给你!” 拓跋婉儿大喜,“那好!你把张玄调配给我吧,让他去查账什么的太浪费了!” 拓跋婉儿话音刚落,拓跋礼便脸色大变。 第166章 磨洋工 自余瞻造出来手摇式计算机后又过去了快一旬,张玄审核账目的工作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手摇式计算机这些小吏们学的很快,毕竟本身操作就不是复杂,能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的本身也没有特别笨的人。 但整理相关账目数据的进度却特别慢! 见宁哲走了过来,张玄随即询问道:“关于朝天观的账目清理出来没有?” 宁哲摇了摇头,“今天上午我才去问过,那些人说账目繁多,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燕河大堤呢?” 宁哲还是摇了摇头,“一样的说辞!” 张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自己好不容易搞出来一台划时代的机器,结果效率却丝毫没有提升! 既然不是工具的问题,那就应该是人的问题了! 要么这些小吏们在故意磨洋工,要么就是被什么人传了话,以至于他们不敢快! 张玄猜测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性多一点。 但面对手下人的阴奉阳违,即使张玄是奉旨查账,又有工部首席长官的支持,依旧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即使张玄给这些小吏们定个期限,整理不出数据就杀头,这些小吏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更何况张玄没有对这些小吏的生杀大权,普六茹刚倒是有,但这种命令也多半会在工部官员的极力反对下不了了之。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张玄自己是个外来户。 他不熟悉这些小吏的家庭背景,也没有办法在其他地方拿捏这些小吏。 但对于其他工部官员来说,拿捏这些小吏就很容易了。 一来是因为这些小吏大部分就是通过他们的门路到工部上班的,推荐他们的官员自然对他们的家庭背景知根知底。 二来,这些官员在燕京附近都有产业,能从其他方面对这些小吏的家庭进行经济上制裁。 所以即使这些小吏被分配给张玄做事,但他们到底听谁的就很难说了! 自己人还是太少了啊! 张玄暗自感叹道。 张玄能真正指挥动的也就宁哲和蔡云才两人而已。 三个人要整理出几大箱账册,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张玄觉得自己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这上面。 既然工部的人不好用,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一找外援了! 想用从账册中整理出自己需要的数据,首先得能看懂账册,要看懂账册必须先识字。 这会儿可不像张玄那个时代,这种苦力活随便找个院校,跟老师沟通一下,说不定弄一个班的学生就给干了,只要你不怕被泄密。 但在这个时代,要看懂这些账本,放在外面差不多也能做个账房先生了。 谁麾下的账房先生最多呢? 张玄赫然想到了拓跋沁,她管着这么大一个商会,麾下肯定有大量的账房先生。 只是这种事能去找她吗?她又会不会帮自己这个忙呢? 张玄还在思考,宁哲却突然递了一个信封过来,信封的封面上写着“驸马张玄亲启”。 张玄接过信封问道:“这是?” 宁哲立马解释道:“这是上午看门的士兵收到的,他们知道我是跟着驸马做事的,便托我把这封信给你带过来了!” “谁送来的呢?”张玄继续问道。 宁哲摇了摇头,“看门的士兵没有说,只说不认识。” 张玄拿着信封,上看下看也没从信封表面看出什么来,不过既然是点名给自己的,信里总该会署名吧。 张玄抽出匕首挑开火漆,从中抽出了一张雪白的信笺。 信的篇幅很短,仅仅十来个字,但看到署名时,张玄蓦然心头一紧,随即便把信笺叠好收进了怀里。 接着张玄便站起身对宁哲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去帮我问问普六茹大人,这工部的账目方便不方便给外人过目?” 张玄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丝毫不管宁哲在其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哲看着张玄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驸马这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金水河里的王八,哪里是想见堂官就能见的!” 这所谓的“金水河里的王八”,是燕京城的百姓对宁哲这些品级低的京官的蔑称,原意是指这些低品级京官还没金水河里的王八稀罕。 大乾冗官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但北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主要是因为北凉在制度设计的根子上就犯了毛病,譬如张玄所在的工部,全称其实是北院尚书省下属工部。 有北院自然有南院! 原本南北院的设计是为了照顾鲜卑的贵族弟子,这些原本的草原民在科举考试上自然不是汉人的对手。 所以干脆就分了南院北院,南院基本都是汉人官吏,通过汉人科举上来的。 北院则基本全是鲜卑官员,通过鲜卑科举上来的。 鲜卑族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考试自然用的还是汉文,将科举一拆为二,纯纯的就是为了照顾鲜卑贵族。 南北院设立之初,本来是南院管理汉民事,北院管理鲜卑及其他草原部族。 但后来就渐渐变了,两院的职能变得重叠,北院仗着更高的政治地位,就只接手一些油水足,好下手的事务,那些北院看不上的事务就划给了南院。 于是本来一个班子的人就能搞定的事,活生生拆成了两个班子,这京官的数量自然陡增。 再加上名存实亡的燕京道大行台也保留了部分官职,用来给贵族子弟封赏。 等于京畿地区同时存在了三套职能相同的班子,其中一个班子还是只拿钱不干事的。 这北凉每年的财政收入,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给这些官员们开工资。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烦不到张玄,这是拓跋礼烦心的事。 张玄烦心的自然是他刚刚接到的那封信,虽然张玄这会儿人已经走出了工部,但要不要按照信上说的赴约,他心里仍然拿不定主意。 能让张玄如此左右为难的人不多,拓跋沁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该不该去见她呢? 说实在的,张玄目前需要拓跋沁帮的忙还不止工部这一件! 第167章 私会 可对方毕竟是拓跋慎的女儿,在燕京见对方实在有点太过冒险了,万一被皇帝拓跋礼知道,很难保证拓跋礼不会多想。 万一被拓跋礼认为自己骑驴找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人敲了闷棍。 张玄又拿出信笺看了看信笺上的地址,最终还是决定去会一会拓跋沁。 再次踏入玉熙坊,张玄有了一种做贼的感觉,忍不住前后看了看。 这次可不同上次,上次是尚书普六茹刚宴请张玄,还有工部的官员陪同。 这次是张玄私下一个人来。 一个男人偷偷摸摸地去青楼,能去做什么呢? 说是和别人谈商务合作,估计也没人信吧! 当然张玄宁愿别人是误会自己去狎妓了,毕竟私会敌对势力首领的女儿,在上位者眼里,这种错误更加不可饶恕! 而狎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非是点小毛病罢了,对于张玄这种有才名的人来说,甚至是一种佳话。 张玄只要事后能哄住拓跋婉儿就万事大吉! 张玄刚走到万花楼门口,便被眼尖的老鸨一眼认出。 “驸马爷!你可算来了啊!你不知道我们楼里的姑娘都像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盼着你呢!” 张玄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来找人的!” 老鸨朝张玄抛了个媚眼,“我懂!我这就把姑娘们都叫出来,保证驸马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儿!” 张玄无语了,正要进一步解释,旁地里突然插过来一个声音。 “他是来找我的!” 张玄转头看去,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拓跋沁。 拓跋沁表情一脸冷漠,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挣扎。 “原来驸马爷是元公子的贵客啊!我这就去张罗姑娘们来伺候二位!” 拓跋沁随即一摆手,“不必了!给我们安排一个包厢便是,别让其他人靠近!” 老鸨面色一滞,她当然看出来拓跋沁是女子。 只是很不解张玄的做法,自己要私会情人,不该找个幽静的地方吗?为什么偏偏来她万花楼,还不点姑娘消费,感觉像是砸她场子来的! 可拓跋沁哪里管老鸨会怎么想,张玄也没工夫关心老鸨心里那点小九九。 张玄这会儿心思很乱,一会儿想为什么拓跋沁会在这个时候约见自己,一会儿想自己该从哪方面来打动拓跋沁让她和自己合作,一会儿又在想自己回去后该怎么跟拓跋婉儿解释。 直到两人在包厢坐下,张玄仍然没想出头绪来。 最后还是拓跋沁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还真来了啊?” 张玄闻言一愣,这不是你约的我吗? “什么意思?我不该来吗?” 拓跋沁没有回答,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张玄等了一会儿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还是快点说吧,我要是待的太久,回去不好解释!” 拓跋沁抬起头盯着张玄问道:“你这么在乎拓跋婉儿,那为什么还要来见我呢?” 张玄淡淡笑了笑,“我们之间毕竟还有合作,另外我有一些事要找你帮忙!” 拓跋沁的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所以你是有事才来找我的?” 张玄都惊了! 不然呢? 没事他犯得着来见拓跋沁,给自己惹一身骚吗? 张玄皱起了眉头,随即说道:“我们还是有事说事吧!我这人不擅长猜谜语!” 拓跋沁冷哼了一声,随即回道:“我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让那个外室创立商会是想做什么?和我打擂台吗?” 外室?张玄想了想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赵汀兰。 张玄皱着眉头回道:“赵小姐不是什么外室!” “呵!”拓跋沁面露嘲讽道:“便是寻常人家取个小妾,也得到官府备录吧!既没有公文,不是外室是什么?” 张玄实在不想在个人私事上和拓跋沁多纠缠,但对方似乎对这方面偏偏又很上心。 弄得张玄都有点想一走了之了。 “随你怎么想吧!我让赵小姐创办商会的目的很简单!在燕京我们的合作很难开展,我要赚点钱花,便让赵小姐代我出面而已!” 拓跋沁眉头一挑,“所以你想踢开我,一个人单干?” 张玄一脸问号,自己和她有什么从属关系吗? “放心,签在合约里的东西我不会去碰,我说的别的事物!” “别的事物?”拓跋沁显然对张玄说的来了兴趣。 张玄也不藏着掖着,“如果你到时候有兴趣的话,可以和赵小姐谈合作,云香商会毕竟实力强劲,做个一级代理商应该不难!” 张玄并不想创办一个类似于云香商会的庞然大物,创办一个销售网络遍布北凉的商会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 远不是他个人能负担的起的。 张玄要搞得更类似于工厂直营店,把自己搞出来的东西,以奢侈品的定位在燕京直售。 封建社会大部分可支配财产都集中在都城,除了少数商业繁荣的港口城市,其他地方很难支撑起奢侈品市场。 张玄准备自己把肉吃了,至于其他的小零小碎,当个人情送给拓跋沁也无妨。 拓跋沁虽然没听过“一级代理商”,但也大致明白张玄的意思。 “意思是,我还得去求那个青楼女子?”拓跋沁明显有些不满。 “怎么就是青楼女子?赵小姐也是清白人家出身,也没出卖过什么!纵使是有,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赵小姐是被人拐到青楼的,又不是自愿去的!” 张玄感觉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太大了,不仅男人如此,连拓跋沁这种手握一定权力的女人也会看不起别的弱势女子。 拓跋沁闻言冷笑道:“哼!行了!我知道她现在是你的心头好,说不得她半句!我只是没想到拓跋婉儿会如此大度!” 怎么又把话题扯回自己私生活上了? 张玄正准备把话题拉回正轨。 就听见拓跋沁说道:“也是!拓跋婉儿很快便不是公主了,你以后也不用怕她了!” 张玄闻言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拓跋沁挑衅地看向张玄,“怎么?你准备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拓跋礼吗?晚了!” 第168章 招揽 晚了?难不成拓跋慎那边已经动手了? 张玄猛然起身,难不成就在自己进万花楼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拓跋沁似乎猜到了张玄在想什么,随即浅笑道:“倒也没有那么快!不过拓跋礼如今已经回天乏术了,太极宫也该换个新主人了!” 张玄有些不解地看向拓跋沁,像谋反这种大事,事发前一定是守口如瓶的,一旦泄密很可能就是功败垂成,身死族灭的下场,对方为什么能这么自信?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拓跋沁直勾勾地看向张玄,带着几分羞恼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拓跋婉儿马上便不是公主了!待我父王登基,我就是公主了!” 张玄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你难不成以为我是贪念驸马这个名头?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大乾的二皇子,这驸马身份原本我就是不稀罕的!” “再说了,就算婉儿不是公主又如何?只要我想,我照样能让她当上这个女皇!” 张玄说着站起身来,俯视拓跋沁道:“无论是驸马还是皇子,这些外人看来显赫的身份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道枷锁!” “这道枷锁束缚着我,让我试图用你们的规则做事!如果你能帮我去掉这身枷锁,我也不会吝啬让你见识真正的力量!” 面对张玄自信到狂妄的话语,拓跋沁心里一顿酸楚,自己可是违背了父王的意愿向张玄伸出的援手,没想到对方不但不领情,甚至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你就不怕死吗?”拓跋沁眼眶有些湿润,她妄图拉拢张玄的举动最终还是成了一场空。 “死?”张玄怅然一笑,“说来好笑,曾经我还一心寻死来着,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当作逃避责任的懦夫才没自戕!” “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不会主动寻死,但你们也别想拿死亡来威胁我!” “我算是搞清楚你今天约我见面的打算了,你想让我上你的船!” 张玄说道这里顿了顿,俯身贴到拓跋沁面前,此刻两人脸部的距离还不到一寸。 拓跋沁从张玄深棕色的眼眸中看到一股几近疯癫的张狂。 “你的船载不下我!你们所有人的船都载不下我!我是一股名为‘历史’的洪流,你们只能在我掀起的浪潮中紧紧抱住桅杆,祈求着不被汹涌的浪花卷走!” “所以你的招揽,在我看来是可笑至极的!倘若你现在表达对我的臣服,我倒可以保你在未来的世界里仍能占据一席之地!” 拓跋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点头答应下来,想要看看张玄这个自命“洪流”的男人,能把她带向何处。 就算结局是彻底的毁灭,对她而言似乎也不坏。 但拓跋沁还是选择了拒绝,拒绝的缘由拓跋沁自己也说不清,或者是自尊心,或者是她身上还有父亲拓跋慎的一缕信任,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恐惧。 “你疯了!” 拓跋沁蓦然起身推开了张玄,接着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推门而出。 拓跋沁一走,张玄也没理由继续在万花楼继续待下去了,正准备起身离开,老鸨却在这个时候领着一名姑娘走了进来。 “驸马爷!这是我们万花楼的玉蝶姑娘,自从读了驸马的诗词后,她就一心念着驸马!”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知了今儿个驸马来了,便一直来缠着我,让我带她来见驸马一面,奴家也是软心肠,实在经不住这般哀求。驸马不会怪罪奴家吧?” 张玄闻言笑了笑,开青楼的老鸨心肠软,倒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无非是想要自己给这位什么玉蝶姑娘写首词,好抬一抬对方的身价罢了! 张玄从拓跋沁哪里得知了要紧的消息,不想在这方面跟老鸨纠缠过多,便爽快道:“拿纸笔来!” 老鸨先是一惊,随即一喜,没想到张玄这么好说话,自己还没提呢,对方就主动提出要给玉蝶写诗了! 她可是听说了,上京城里被张玄题了词的姑娘,这会儿身价最次的也翻了一倍。 玉蝶作为燕京城里的独一份,翻个三倍应该不过分吧? “好嘞!奴家这就去寻人拿纸笔来,玉蝶你先伺候着驸马爷!” 老鸨一溜烟跑出包厢,那位名为玉蝶的姑娘随即便坐到张玄面前,伸出纤纤玉手给张玄倒了一杯酒,并递到了张玄面前。 “奴家久闻驸马才名,今日有幸能侍奉驸马左右,实在是福源非浅,便以此酒聊表心意!” 张玄接过酒杯本想一饮而尽,但想到之后可能还要进宫面圣,嘴里带着酒气委实有些不敬,便又把酒放下了! “我这几天身体不适,心意我领了,酒就免了吧!” 玉蝶见状一双美目中露出淡淡地失望,但随即就恢复了笑颜。 “驸马的诗词奴家一直为之神往,特别是驸马那首《将进酒》,每每读之,奴家都惊为天人!还有那首《清平调》,奴家每次读来都不免自惭形秽,究竟是何女子能得驸马如此赞叹?” 张玄听了这话这才正眼打量起玉蝶来,只见对方十指如葱段,双手交叠如盛开的白莲,碧绿袖管中露出的一截手臂犹如洗去污淖的莲藕。 张玄看后不禁脱口而出道:“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这是曹子建形容洛水女神的话,也有人说是形容他嫂子的。 此刻用来形容眼前的玉蝶却再合适不过! 玉蝶听后面露欣喜之色,“这是驸马送给奴家的吗?奴家如何担的起奴家这等夸赞!” 张玄闻言笑了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成句不成章,不作数!不作数!” 洛神赋一千多字呢!他哪里有那个时间默写一遍! “驸马果真文采绝世,随口一吟便让奴家为之心醉!”玉蝶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朝张玄这边靠了过来,随即又被张玄不动声色的避开。 两人高手过招了一番,这个时候老鸨总算带着笔墨纸砚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第169章 反诗 老鸨把纸张铺开,玉蝶随即在一旁磨起了墨条。 待墨汁差不多够了,张玄便抓起笔一挥而就。 “人猿相辑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玉蝶读着张玄写下的第一句词,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没学过进化论,自然不会知道人类是从猿进化而来的,也不会明白石器时代于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张玄写这首词,也不会在乎玉蝶和老鸨怎么想。 她们要一首诗词,他便给一首罢了,至于想写什么自然是由此刻张玄自己的心境来。 至于别人看不看得懂,能不能明白张玄此刻的心境,那倒不是张玄在意的事了。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 读到第二句,玉蝶仍是不解其意,但却恍恍感受到了一股沛然大气。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 这上阕和下阕连接处又是一股萧索和悲天悯人的气息。 虽然对词意仍是有些含糊,但玉蝶却从奋笔疾书的张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气息。 仿佛对方此刻不是站在自己眼前,而是站在极高极远之处,俯瞰着古往今来的芸芸众生,眼中还透露出一丝悲悯。 玉蝶心神不由得为之所夺,直到张玄扔下笔,走出了包厢才在老鸨的催促声中惊醒过来。 “你这小蹄子怎么一点礼数也不会?驸马爷给你写了诗,你怎么都不挽留一下?” 玉蝶如梦初醒,连忙跑出包厢朝着张玄追了过去。 “驸马留步!” 张玄闻言却头也不回,“词我写给你们了,就莫要再纠缠了,我还有要事!” 说完竟不理会身后恳求的玉蝶,径直出了万花楼。 玉蝶怅然若失地回到包厢,却看到老鸨喜滋滋地将张玄的墨宝捧起。 “明儿个老身便找人把这诗裱起来挂在正堂!你也赶紧找乐师把曲子谱好!” 玉蝶没有理会老鸨而是径直走到了张玄留下的词前,轻声读着最后几句。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有陈王奋起挥黄钺!” “歌未竟,东方白!” 一股颤栗突然从头顶传遍了全身,玉蝶没想到最后这两句竟然这么的大胆! 这分明是一首反诗啊! 老鸨文化水平有限,不知道张玄提到的那几个人物是什么路数。 但玉蝶可太清楚了! 毕竟她所在的组织可是一直奉盗跖为祖师爷来着! 传闻盗跖是春秋时期横行诸国的一名大盗,杀人抢劫无恶不作,被统治者们深以为恶! 庄蹻则是楚国的一名将领,后来拥兵自立建立了滇国。 至于后面的“陈王”,显然指的是陈胜吴广,这四个人如果说有什么相同处的话,那便是被统治者深深忌惮且厌恶 而张玄却在这首词里对这四人进行美化,这不是反诗是什么? 看着老鸨沾沾自喜的样子,玉蝶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对方。 可要是说了,老鸨肯定会对驸马张玄心怀愤恨,以为张玄是刻意针对她。 毕竟张玄在别处留下的墨宝要么是香艳之词,要么也是正经的好诗,怎么偏偏到了万花楼就弄一首反诗呢? 虽然不明白张玄为什么这么做,但玉蝶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便必须让张玄再次来到万花楼。 所以她选择了不说话,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只期望在老鸨发现前,张玄能再次来到万花楼。 见老鸨出去后,玉蝶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摆在桌上的那杯酒水悄悄倒在了房中的盆栽里。 这杯酒水要是被哪个贪杯的龟公小二喝去了,倒是件麻烦事。 紧接着玉蝶将自己戴的一根美甲小心翼翼地取下,放进了一个香囊里面。 这根美甲上涂抹着组织秘密毒药,只要在酒水里搅拌一下,便能将一杯普通的酒水变成一杯毒酒。 玉蝶将指甲收起,一来是怕自己误中毒,二来也是因为这指甲不能暴露太久,暴露太久后就会失去毒性,不用的时候必须得放进特制的香囊里保存起来。 做好了这一切,玉蝶坐到了桌子旁,开始回味之前张玄为她写的那首词。 难不成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没喝那杯毒酒,才故意写一首反诗来点醒自己吗? 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呢?连和玉蝶相处了数年之久的老鸨也没发现眼前的玉蝶换了个人。 与玉蝶从没没打过照面的张玄又是如何识破自己的呢? “玉蝶”想不通! 如果让“玉蝶”知道真相,恐怕要更加想不通了! 张玄根本没识破她的刺客身份,只是因为阴差阳错,才没喝那毒酒,至于“玉蝶”眼里的反诗,在张玄这里只是对自身心境的一次抒发罢了。 就在张玄举步往皇宫方向走去的时候,拓跋义终于从苍莽大山之中走了出来。 此刻的拓跋义哪里还有半分皇室贵胄,战神将军的仪态! 束发的金环早就不知道被那根树枝钩走了,此刻的拓跋义披头散发的样子,倒是还原了几分鲜卑人入主中原前的模样。 颌下的美髯因为缺乏打理,这会儿已经纠缠凝结到了一起,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 铠甲是拓跋义自己扔的,身上穿着的单衣也早已破损不堪,加上污泥的遮盖,倒是淹没了曾经的奢华材质。 一双皂色皮靴也早在翻山越岭的途中破损,此刻拓跋义脚下踩的是一双用干草树枝编造的草鞋。 就是这手艺嘛赶张玄那个世界的昭烈皇帝差太多,这点从拓跋义脚上还未结痂的伤口便可知一二。 不过在张家口,想拓跋义这个模样的人也不少见,多数从草原逃难来的牧民,基本都是这幅狼狈样。 因此负责招工的人也是见怪不怪,“我这要几个搬运货物的人,一天五个铜钱,外加三个馒头!” 招工的人话音刚落,拓跋义便和周围的人一起举起了手! 第170章 打工!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先出来!” 负责挑人的管事一连点了几个身材较为壮实的男子。 拓跋义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就像是第一次上战场一般,生怕自己没被挑中。 他拓跋义官拜一品大将军,爵位也是到顶的亲王,受太尉,领黄钺,剑履上殿,参拜不名,开府治事。 这份权力和殊荣足以让皇帝都寝食不安,更别提他还手握四卫重兵,他要真想叛乱,皇帝拓跋礼也只能徒呼奈何。 但就是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这会儿却和这些逃难过来的草原牧民挤到了一起,抢一份只提供五枚铜钱和三个馒头的工作,还生怕自己不被挑中。 其中的落差足以使心智不坚者彻底精神崩溃,但拓跋义的目光仍是炯炯有神,强烈的信念和使命让他不能被击垮。 “你!”挑人的管事终于点到拓跋义,拓跋义面露喜色,随即便走出人群和那些被挑中的人站成了一排。 在跳了二十来名还算体格强健的男子后,管事便哄散了其他人,带着这被挑中的二十来人横穿了整个张家口集市,来到了一间仓库前。 仓库右边的墙上还贴着一张通缉令,上面的人像颇为英武,拓跋义从中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几分影子,好在他现在已经模样大变,就算把画像放在他脸旁对照,也很难让人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通缉令上没有写明通缉犯的身份,只说抓住通缉犯赏千金封千户侯。 高额的赏格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张家口,拓跋义周围的草原难民们都目光炙热地看向通缉告示,估计在幻想自己要是抓到了通缉令上的人,该怎么处理那泼天的富贵。 “你们看这个做什么?那是你们该想的吗?赶紧跟我进来搬货,今儿个要是搬不完,你们一个都别想领到钱!”管事见众人盯着墙上的通缉令看,便立马呵斥起来。 仓库的门板被拆下,一股膻味扑面而来,这仓库里存的都是从草原收来的皮货。 这些皮货会被拓跋义这群临时搬运工们搬到大车上,然后通过陆路运往燕京、云州等地。 拓跋义还顺便打听了去燕京需要的车马费,在得知最便宜的价码也要五百钱后,拓跋义沉默了。 五百钱换算成银子不到半两,拓跋义之前穿的甲胄上的一枚甲片都不止这个数,而如今拓跋义想要不惊动张家口官府,凑到这笔钱,少说也得在张家口搬运三个多月的货物。 自己要是三个多月没消息,燕京那边只怕真当自己死了,届时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要作乱! 拓跋义意识到自己必须另想办法,找一条来钱快的路子,并且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到了下午临近天黑,这一仓库的皮货总算是搬完了,管事拿着钱招呼人上来领。 伴随着铜钱碰撞的叮当声,五枚铜钱外带三个不足半个拳头大小的有些发黑的馒头发到了拓跋义手里。 拓跋义把钱揣进怀里,开始啃食起夹杂着麦粒的馒头。 这馒头吃起来比长行军军粮还难以入口,不仅又苦又涩还夹杂着难以下咽的麦粒,即便拓跋义对吃食不怎么讲究,此刻也是皱起了眉头。 但看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拓跋义也只能继续强迫自己吃下去。 不管怎么说,比在山林里茹毛吮血好多了! 而且不吃这馒头,他就得拿到手的五枚铜钱去别处买吃食,这对于第一要务是返回燕京的拓跋义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就在拓跋义努力啃着生冷的馒头时,有人突然碰了一下他的手肘。 拓跋义回头一看,一个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草原牧民正冲他挤眉弄眼。 “何事?”拓跋义冷冷地问道。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之前见你打听去燕京的车马,你是准备去燕京吗?” 拓跋义并不想搭理对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跟你有干系吗?” 那人似乎丝毫没觉察到拓跋义言语中的拒绝之意,仍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听兄台的口音也不是北地人,可是在燕京有亲眷,还是本就是燕京人士?” 拓跋义很烦这种自来熟的人,干脆换转过身去继续啃自己的馒头,不再理会对方。 而且他目前身份敏感,要是跟人接触太多,被人识破了真身,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这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改变了拓跋义的态度。 “我也想去燕京见识一番,苦于没人接引,若兄台有办法让我进到燕京城,从张家口到燕京的车马费,我愿意替兄台出!” 拓跋义猛然转过身,“此言当真?” 在上下打量对方一眼后,拓跋义又失望的转过身去,就对方穿得这身破烂,怎么也不像是有一两银子的主! 对方一见拓跋义不信自己,顿时急了,立马拉扯住拓跋义的衣袖,拓跋义身上的衣物本就破烂不堪了,被这么一扯,竟被对方扯去半支衣袖。 拓跋义勃然大怒,刚要扬起拳头准备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随即一道金光便止住了拓跋义的进一步行动。 那人半开的手掌中央竟然静静躺着一块金子,虽然不大,但目测也有一两多,一两金少说也能换十两银,足够两人到燕京几个来回了! 拓跋义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这身装扮的人,从哪里来的金子? 而且这金子的形状很明显是从一根金条上切下来的,北凉朝廷是不允许民间私藏金器的,所有黄金都会被收缴至官府,经过熔炼后变成一定形制的金锭、金条。 也就是说除非是官方人士,或者有着官方背景的商会,其余人就算得了黄金也要去官府换成等额的白银或者铜钱。 当然,规定是规定,黄金的私下交易是禁绝不了的,毕竟对于那些商人来说,带着一大车铜钱赶路,哪有揣一盒子黄金方便。 因此对于大宗贸易而言,黄金仍是不可或缺之物。 但不管如何,黄金出现在眼前这人手里也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第171章 劫道 “哪里来的?”拓跋义压低声音问道。 那人把手指竖到嘴边,“嘘!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 拓跋义看了看四周,这人来人往的货物集散地,确实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便跟着那人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虽然翻越大青山损耗了拓跋义许多体力,长期的茹毛吮血也让拓跋义感到力量大不如前,但一两个人拓跋义还不放在眼里。 对方要是存心合作还好,若是有歹意,拓跋义也不妨做一回杀人越货的强梁。 “实不相瞒!这金子我是拾来的!”那人开门见山,自曝手中的金子来路不正。 “像我们这种人拿了金子去找别人买东西,别人也只会怀疑金子是从哪里偷来抢来的,到时候东西没买到反而惹一身骚!” 看对方感慨的样子,拓跋义猜测对方一定是有过类似遭遇。 “这小地方的商人,在城镇里是商,在路上说不定就变成匪了!至于那些个官差更是吃人不抹嘴的!我见兄台孔武有力,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若是有人起了歹意,我们两人也好过一人!” 拓跋义听罢直愣愣地看向对方,“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抢了?” 拓跋义说着向这人迈了一步,那人吓得连连后退,脸上挤出一个十分勉强地笑容道:“兄台说笑了!你就是抢了我手中的金子,不也面临一样的困境吗?” 拓跋义闻言顿住了脚步,对方说的确实没错,他一个人拿着来历不明的金子去搭乘马车,只怕到了半路,那些赶车的就会起歹心。 拓跋义虽然未必怕了那些宵小,但能少些事端总是好的,毕竟拓跋义现在要的是尽可能低调地返回燕京。 那人见拓跋义没了动手的意思,随即便松了口气,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赵权,家中排行老大,你叫我赵大便是!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拓跋义冷冷地回道:“黄义!” 赵大高兴道:“原来是黄兄弟!我这还有些散碎银钱,这馒头不吃也罢,我做东去吃羊肉汤!吃饱了明天好上路!” 羊肉汤对于好久没吃过人该吃的食物的拓跋义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遂点了点头,在赵大的热情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售卖羊肉汤的铺子。 吃饱喝足之后,赵大又领着拓跋义来到一间客栈,开了两间上房。 许久没接触过床铺的拓跋义在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差点舒服的叫出声来,身体蓄积的疲惫也在这瞬间释放开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拓跋义回到了燕京,只是坐在太极殿金銮上的并不是他的皇兄拓跋礼,而是张玄! 而拓跋婉儿则乖巧地侍奉在张玄身边。 这一幕让拓跋义勃然大怒,“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安好心!我皇兄人在何处?” 雌伏在张玄身边的拓跋婉儿听后,立刻起身呵斥道: “十三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婉儿夫君呢?夫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以将倾,实有再造社稷之功!父皇退位让贤也是一桩美谈!念十三叔初归朝堂,这次便赦你无罪,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拓跋义气的胸膛起伏不平,还未等他出声反驳。 张玄高渺的声音便从玉陛之上传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雍亲王虽然此前战功赫赫,然功过不能相抵,如此藐视君上之行,焉能纵容?拖下去,杖责五十!” 拓跋义彻底气炸了,“鼠辈尔敢!” 拓跋婉儿随即勃然大怒,眉目间也没了对他的一丝尊重,“放肆!你这么辱骂夫君,便是婉儿也容不得你了!殿前侍卫何在?快把此獠拖下去!” 拓跋义几欲发狂,想要凭借自己的神力挣脱前来捉拿他的侍卫,可不曾想自己的一身神力居然不翼而飞,丝毫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被人强行拖出了殿外。 在离开太极殿的那一瞬间,拓跋义看到张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奸笑,吓得他猛然惊醒。 拓跋义连忙下床摩擦起火镰,直到点燃了房间内的蜡烛,看清了房间内的摆设才缓过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不能再拖了!虽然对赵大的动机还心存疑虑,但拓跋义一刻也不想再蹉跎下去了,恨不得肋生双翅,顷刻间赶到燕京。 天一亮,拓跋义便敲响了赵大的房门。 半晌后,赵大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 “啊!~黄兄弟啊!这会儿还早吧?昨天搬了一天的货,何不在多睡片刻?” “家里有人病危,在下是一刻也不想等了!”拓跋义神情严肃的回道。 赵大听罢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便听黄兄弟的!” 拓跋义也没想到赵大这么好说话,赵大随即结了账,接着便带着拓跋义朝着车马行赶去。 之后又是一通交涉,赵大和拓跋义总算是坐上了张家口到燕京的马车。 与赵大和拓跋义同行的还有五六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眼神还不停在赵大和拓跋义身上扫视。 拓跋义顿时感到有些不妙,不过他自恃勇力过人,倒也没把这些人怎么放在心上。 就算这帮人是车马行安排的暗子,自己大不了一并杀了,自己驱车前往燕京便是。 打定了主意,拓跋义遂闭目养神起来。 咚! 随着一声响动,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接着便停了下来。 拓跋义也随即睁开了双眼,盯着那几名与他近在咫尺的壮汉。 赵大似乎还没搞明白状况,起身走出车厢。 “师傅!怎么停下了?” “撞到一块大石了!车辕受损,得停下来修一修!” “这附近也没高山啊?哪里来的这么一块大石?诶?!师傅你这是何意啊?” 听到车厢外赵大的惊呼,车厢内的几名壮汉瞬间交换了眼色。 随着一人喊出“动手”二字,几名壮汉不约而同地朝着拓跋义扑来! 四名壮汉极有默契地束缚住拓跋义的四肢,唯一没扑上来的那人,则面露凶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在他看来,拓跋义被人擒住了四肢,肯定是动弹不得了,自己只用轻轻一刺,便可结果了对方性命! 第172章 将陨 “兄弟到了阎王哪儿可别赖上我们,我们也是听命办事!”拿着匕首的壮汉说完便朝着拓跋义一刀刺来。 可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一刀居然刺空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脚踹了他手臂一下,搞得他一刀刺到车厢上。 “搞什么鬼?谁偷袭老子?”那人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但按住拓跋义四肢的四个人此时已经满脸惊骇,因为刚刚那一脚不是别人踢得,正是拓跋义自己踢得。 身上挂着四个人还能从容出脚,这是什么样的神力啊! 没等四人从震惊中缓过来,按住拓跋义胳膊的两个人头部便突遭重击,随即眼冒金星仰天而倒。 两个头槌解决两人手,拓跋义终于是空出手来,接着便赏了还抱着他大腿不知所措的两人一人一拳。 两人也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倒头便睡! 还剩下一个捏着匕首的壮汉,但他看到拓跋义如此威猛的表现,已然是双腿战战。 “你别过来!”那人死死握住匕首,面对如此猛人,好像只有手中的利刃才能带给他些许勇气。 但久经沙场的拓跋义怎么可能被一把匕首吓到,正当拓跋义准备把这人也解决掉的时候,车厢外突然响起赵大求饶的声音。 “别杀我!我有金子,我全给你!你饶我一命吧!” “你当老子是傻子吗?老子杀了你,你身上的金子不也是我的吗?” 拓跋义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飞身出了车厢,见赶车的车夫正高举利刃向赵大砍去,拓跋义想也没想便是凌空一脚,正中车夫胸膛,将对方踹出一丈多远! 拓跋义伸手拉起跌倒在地的赵大,随即冷冷地说道:“等会你待在我身后,躲着点就行!” 赵大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黄大哥!多亏有你啊!我就知道拉着你上路准没错!要不然我这条小命肯定就交代了!” 拓跋义没工夫搭理赵大,因为又有一辆马车赶到了,新的马车刚一停下就从马车上跳下七八条大汉,尽皆手持利刃,朝着拓跋义二人杀气腾腾而来。 拓跋义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对。 车马行的人见到落单的客人起歹意很寻常,但不寻常的是他们居然安排了两架马车的人手,仿佛知道拓跋义是个高手,一辆马车的人搞不定一样! 不等拓跋义过多的思考,这七八条壮汉便持刀朝着拓跋义围攻而来。 拓跋义一脚将身后的赵大踹开,随即只身迎了上去。 这群壮汉显然也没想到拓跋义面对他们不仅不退还敢上前,当头的壮汉一个愣神竟被拓跋义一拳打中胸口,没等他喘过气来,便感觉手头一松,自己的钢刀已然被拓跋义夺去! 拓跋义拳脚只是寻常,刀乃百兵之首,作为沙场宿将,无论是斩马刀、环首刀、横刀、陌刀还是此刻手中的手刀,拓跋义都得心应手。 只见寒光一闪,一名大汉便捂住肚子倒退了几步,接着血水连带着肠子便从手指的缝隙中滑出。 贺拔山精锐默契的武川士卒都拦不住一心想逃的拓跋义,更何况这些人。 即使拓跋义状态不在最佳,对付些许蟊贼还是手到擒来。 不多时,便有四五人在拓跋义刀下失去了战力。 剩下的三四人也不敢向拓跋义发动进攻了,只敢远远拿刀对峙着。 正当拓跋义准备再接再厉彻底摧毁对方的斗志时,身后又传来了赵大的呼救! “黄大哥!救我!” 拓跋义余光一瞥,原来有两人绕到了他身后,正在朝着赵大挥刀砍杀! 来不及多想,拓跋义立马转身朝着那二人奔去,刚好格挡住了砍向赵大的利刃! “太惊险了!还好黄大哥你营救及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拓跋义没空搭理赵大,正准备一脚将身前的两人踹开,突然后腰便传来一阵剧痛! 拓跋义有些不解,自己动作这么快,身后的敌人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杀到他身后,何况那几人都被自己的气势所摄,能不能反应过来夹击还两说呢,自己怎么会后腰中刀呢? 随着身后的利刃抽出身体,拓跋义身上的力气也随之一空,被他格住刀的两名壮汉随即用力,拓跋义脚步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拓跋义吃力地向后看去,却见赵大拿着一把匕首狞笑着后退。 “你......”拓跋义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暗算自己。 “对不住了!雍亲王殿下!怪只怪你的悬赏太诱人了!”赵大此时一脸得意,名动天下的北凉军神又如何,还不是栽在了他手里。 拓跋义很想问个究竟,对方是什么时候识破自己身份的,又是何时布下了这个局,但此刻的拓跋义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赵大那一击背刺相当狠辣,直接刺穿了拓跋义的脾脏,脾脏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之一,是人体储血器官之一,一旦破裂就意味着大量出血,其失血速度不亚于动脉破裂。 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放在张玄的前世,脾脏破裂也是神仙难救! 紧接着一只脚便印在了拓跋义肩头,拓跋义只感觉浑身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身下石子铺陈的地方,这会儿软的像棉花一样。 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吗?千军万马能没能取自己首级,却死在这么一个宵小之辈手里? 拓跋义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皮似有千斤重。 九哥、婉儿,对不住了!我不能再守护你们了! “他死了没有?”一名壮汉畏畏缩缩地拿刀戳了戳拓跋义的身体,发现对方一动不动。 “管他死没死,一刀把他脑袋砍下来,保管死的透透的!”另一名壮汉回道。 “那你来!”之前拓跋义的神勇表现无疑震慑住了这名壮汉,深怕拓跋义装死,在临死前带走一个。 “这种事你也要推让吗?你离得近,你去!”另一名壮汉显然也有些孬。 那名壮汉闻言立马后退了两步,“现在是你离得近了,你去!” “一群孬种!”最终还是赵大看不下去了,骂了一声后,便手持匕首朝拓跋义脖颈处砍去! 第173章 投效 张家口以西的十五里处,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营寨,营寨的旌旗上赫然写着“贺拔”二字。 贺拔山坐在帅帐内,在听了手下人的汇报后,立马追问道:“有拓跋义的消息吗?” “回禀节帅!还没有!属下以为他肯定死在这茫茫阴山之中了!” 贺拔山听后大怒道:“放屁!他这种人哪能这么容易死!给我去找,在张家口去往燕京的路上给我设几道关卡,每个人都要细细盘查,绝不能让他有走脱的机会!” 跪在帐中的都尉面露难色,“节帅!当日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拦住对方,纵使设了卡,他要是强行冲关怎么办?” 这话倒是把贺拔山给问住了,拓跋义的身手真要强行闯关的话,还真未必拦得住他。 除非远远便能认出他来,然后用弓弩攒射。 可若是不贴身询问盘查,又如何知道谁是拓跋义呢? 思来想去,贺拔山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一个都不准过,暂时截断张家口这条中原通往草原的商路,等找出了拓跋义再放行。 贺拔山正准备下令彻底断绝通行,一名贺拔山的亲卫闯进帐来。 “节帅!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带了拓跋义的首级来!” 贺拔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狂喜,“快把人带进来!” 亲卫领命转身出了帅帐。 贺拔山则激动地在帅帐内来回踱步,“真就这么死了?不可能啊!以他的身手,谁能杀得了他?有什么不可能的,无非也就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便是霸王也有自刎乌江的时候!” 旁边的亲卫们都看傻了,贺拔山平日里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却没像今天一样癫狂过。 “拿酒来!” “拿酒来!你们聋了吗?” 直到贺拔山一声怒吼,这些亲卫们才如梦初醒,立马给贺拔山奉上了酒水。 贺拔山刚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亲卫便带着赵大来到帅帐。 贺拔山丢下手中的酒坛,凑到赵大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直把赵大看的心里发毛。 “小人赵权见过贺拔将军!” 贺拔山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杀了拓跋义?” “没错!”赵大说着扬了扬手里满是血渍的包袱。 “快呈上来!”贺拔山随即坐到了案席后,右腿忍不住开始抖动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赵大连忙将手中的包袱呈递到案席上,正要解开包袱,且被贺拔山一只手捏住。 “我亲自来!” 只见贺拔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这些天来贺拔山朝思暮想的面容终于是出现在他面前! “哈哈哈哈!”贺拔山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真是他!真是他!” 周围亲卫见状立马跪地齐声贺道:“恭喜节帅除此强敌!” 贺拔山没有理会自己的部下,而是看着拓跋义的人头叹道:“可惜了啊!你怎么死了呢!我还等你回到燕京再带兵来和我一决雌雄呢!” 赵大在一旁看的直犯嘀咕,这通缉令不是你们武川镇发的吗?真想让拓跋义回去,那还发什么通缉令呢? 就在这个时候贺拔山的目光朝赵大看了过来,赵大连忙收起心里的小心思,生怕被对方看出个一二来。 “你是怎么杀的拓跋义?”贺拔山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在贺拔山看来,赵大中等身材,身上也没有高手应有的肃杀之气,这么一个人能杀得了拓跋义,实在让他有些想不通。 赵大露出讨好的笑容道:“贺拔将军,小人是来领赏的!” 贺拔山随即面露不悦,“你先仔细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杀的拓跋义!至于封赏,我还少得了你的?” “是是是!”赵大不敢怠慢,随即便把他如何发现了拓跋义,然后又是怎么设下圈套让拓跋义中伏的事情一一讲出。 贺拔山听得是连连点头,“想不到,想不到啊!你这小子带有几分狡诈!连拓跋义都上了你的当!” “多谢将军夸赞!那封赏......” 贺拔山随即没好气地向左右吩咐道:“去抬一千两黄金来!” “至于爵位,那得等我入京后再为你讨要!放心我贺拔山一向言出必行,即便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也会先帮你把封赏要到,再想办法杀你!” 赵大一听都懵了,自己怎么就成对方仇敌了? 贺拔山一见赵大的模样,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不由得嗤笑道:“我说的是‘即便’!你是我的仇敌吗?” 赵大松了口气,连忙回道:“小人哪有资格做将军的仇敌,将军能正眼瞧小人一眼,那都是小人三生修来的荣幸!” 不多时,贺拔山的亲卫便抬来了一口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堆金条。 “一千两黄金,只多不少,你要不放心,可以点点!” 赵大一听立马回道:“将军一诺千金,不用点了!只是小人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请求?千两黄金,千户侯还不够你潇洒过完后半辈子吗?”贺拔山自己也贪财,但却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表现得贪得无厌。 赵大一见贺拔山面色不悦,立马解释道:“将军误会了!小人不想要这黄金,也不想封什么千户侯!” 赵大这话倒是让贺拔山有些意外,“那你想要什么?” 赵大闻言立马跪倒在地,“今日得见将军,实乃三生有幸!如若将军不弃,小人愿追随鞍前马后!” 贺拔山一听乐了,“你想投我帐下?” “是!”赵大凝视贺拔山双眼道:“黄金也好!爵位也罢!若没有相应的实力守护,终究是他人之物,若能跟随将军,学得一二分本事,那小人便终生受用不尽了!” “哼!”贺拔山眯着看向赵大,“有点意思!我准了!你可别后悔!” “小人绝不后悔!”赵大斩钉截铁道。 “好!那从今日起,你便和他们一起在我帐下听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人都是要随我冲锋陷阵的,你若是贪生怕死,当心自己的脑袋!” 赵大心里一凛,但还是重重地点下了头。 第174章 自信 张玄刚得到许可走进太极宫,迎面便撞上了令狐明。 令狐明见到张玄立马眼睛一亮,丢下属下便朝着张玄赶来,“驸马今天怎么想着进宫来了?不过算是给你撞上好时候了,陛下这两天心情很好!你等会随便说两句好话,少不了封赏!” 张玄苦笑了一声,可惜是来报忧的,别说封赏了,自己别被牵连就算好了! “令狐兄!这宫中的守备,除了你们令狐家,还有哪些世家?” 令狐明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驸马问这个做什么?这话你可别在别人面前提起,犯忌讳的!” 张玄拍了下脑袋,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这种话跟令狐明说又有什么用,令狐家能长期担任宫中值守,一定是谨守本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更是不说! 便是张玄从令狐明口中知道了宫里有那股侍卫不安分,令狐明自己也没办法做什么,能做决定的还是只有皇帝拓跋礼。 想到这里张玄立马对令狐明说道:“行了!便当是我没问!令狐兄你带手下人时刻备好甲胄便是,最好再去西营借一些连弩备上!” 张玄说完便向令狐明抱拳拜别,张玄走后,令狐明顿时心生疑虑,这驸马是听说了什么?难不成有人要杀进宫来? 可燕京周边有四卫守护,要警告也是先警告四卫那边才是! 没去管令狐明会怎么想,张玄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甘露殿。 通传过后,皇帝拓跋礼立马宣了张玄觐见。 “臣张玄叩见吾皇万岁!” “不必多礼起来吧!”拓跋礼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驸马进宫何事?可是在工部有人刁难?”拓跋礼觉得能让张玄进宫面圣的也就是这些事了。 张玄摇了摇头答道:“不是工部的事!而是臣近日听到一些流言!” “流言?”拓跋礼皱起了眉头,莫非这驸马也要学那些言官风闻奏事? “有人想要对陛下不利!”张玄话一出口像是丢掉了千斤重担。 “呵呵!”谁知拓跋礼听后却释然地笑了,“想要对朕不利的人多了去了!驸马不必大惊小怪!” 张玄见皇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臣说的不利,不是心怀不轨的不利,而是有人要发动叛乱!” “叛乱?”拓跋礼的神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谁敢有此心?” 张玄咬了咬牙回道:“和亲王拓跋慎!” 听到“拓跋慎”三个字,拓跋礼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之前的好心情也随之不翼而飞。 “驸马是从何得知?” 张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答道:“是拓跋慎的女儿拓跋沁告诉臣的!” “谋反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她这么泄密与你是为何?”拓跋礼目光灼灼看向张玄。 张玄顿了顿道:“她想拉拢臣,想让臣改投门庭!” “呵呵!”拓跋礼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和这拓跋沁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张玄听后立马解释道:“陛下误会了!臣和她绝无半点私情在......” 张玄还未说完便被拓跋礼打断道:“朕不想听这些,你也犯不着跟朕解释!不管你有没有,别伤了婉儿的心,不然朕饶不了你!” “微臣谨记!”老丈人都这么说了,张玄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你说的谋反,朕其实一直在等这么一天呢!拓跋慎不动手,朕还不好下手除掉他!他若是真敢自寻死路,那倒是为婉儿扫平了不少障碍!” 张玄闻言哑然,不明白为何两边都这么自信,一边笃定自己谋反一定能成功,另一边则认为对方是在自寻死路。 这两边一定有信息差,才会造成这种情况,但问题的关键是,谁是知晓信息少的那一边呢? 想来想去,张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才是知道的最少的! “行了!你下去吧!你的忠心朕看在眼里,过段时间朕就让你从工部那滩泥淖里脱身!” 张玄又傻了,整半天你知道这工部是滩烂泥啊! 普六茹刚虽然对拓跋礼很忠心,但这人能力有限,根本没法很好的掌握工部,工部内部很明显有几个小团体,而且这几个小团体目前正在齐心合力地给张玄使绊子。 张玄感觉自己在面对一群太极宗师,有劲使不上,一拳打出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些人只运用一招“拖”字诀便能让张玄没了脾气! 当然张玄也并不是真的没办法,手下的那堆小吏不干事,他大可以告御状,让皇帝拓跋礼从别处划拨一些人手来,总能将账目查个底朝天。 但如今张玄的心神都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工部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已经不想理会了! 拓跋慎隐忍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对方一定做足了准备,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拓跋婉儿既然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在其中吃了亏去! 不管皇帝拓跋礼有什么准备,张玄自己也要有自己的应对! 出了皇宫,张玄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余家村。 来到余瞻院子,发现他正在按张玄所说在制作热气球。 张玄眼睛一亮,这还真是赶巧了,正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余瞻显然对制作热气球少了些心得。 “不对啊!为什么飞不起来呢?”余瞻将热气球往上一抛,热气球在向上飞了一段后,随即便缓缓落了下来。 张玄见状便在一旁说道:“你这个热气球造的太小了!皮料也选的不对,牛皮太厚了,应该选麂皮或者羚羊皮!” 麂形同与鹿,只是体型相较于鹿小一些,其皮毛质地轻薄,正是用来做热气球的好材料。 “诶?驸马你来了啊!你说的我也想到了,我正想把这个气球改大一些呢!”余瞻一见是张玄到了,立马欣喜地说道。 “不过麂皮太贵了吧,用麂皮做一只热气球不得几百两银子啊?”余瞻虽然有些钱财,但用几百两银子造一只随时可能被烧毁的热气球,还是大感吃不消。 第175章 爆炸 可既然是张玄来了,怎么可能让余瞻自己出钱呢,张玄随手就拍出一锭金子。 “没事!这次制作热气球的费用都算我的!不过制成之后得让我先用一下!” 一听张玄要替自己出钱,余瞻连忙答应了下来,“好说!好说!这气球制作出来便算是驸马的,只要驸马肯借我一用,让我上天看看,我就满足了!” 张玄不想在气球的归属上跟余瞻过多纠缠,便点头应了下来。 “气球的事,你先让人去准备皮料!我这还有一项东西,需要你鼎力相助!” 听到张玄又来找自己做新玩意儿,余瞻立马兴奋了起来,无论是最开始的手摇式计算机,还是后来让他磨制的“神目镜”都让他大开眼界。 “驸马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我需要硫、硝、碳这三样东西!”要说大杀器,张玄实在是找不到比火药更合适的东西了。 余瞻闻言皱起了眉头,“驸马这是要炼丹?” 不怪余瞻会这么想,硫和硝都是方士们炼丹的常用物,至于碳那自然是烧火用的。 “炼丹?”张玄哑然一笑,“算是吧!不过我这丹却不是自己吃的,是送给敌人吃的!” 余瞻更懵了,这是要炼毒药? 余瞻随即为难道:“那驸马你可找错人了!你让我做的什么我还能行,炼丹我实在一窍不通啊!” 张玄笑了笑道:“不是真的炼丹!你只需要找到三样东西研磨成粉,然后按照十五比三比二的比例将硝、硫、碳混合起来!” “然后加水将其做成饼,最后将其晾干后磨成谷粒大小!” 余瞻听得一脸懵,不知道张玄这是要做什么。 “你尽管去做,做好之后你便知道此物的厉害之处了!” 余瞻闻言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不过我没搞过炼丹,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 “放心吧!你肯定行的!”黑火药的制作其实没什么难度,难点其实在于优质原材料的获取,好在最难得的硝石这个世界很多。 “哦!对了!”余瞻正准备要走,张玄又叫住了他。 “你在做这东西的时候,最好十步之内都不要有明火,要不然会发生可怕的事!” 余瞻可是张玄好不容易找到的巧手匠,张玄不想看到余瞻缺胳膊断腿什么的。 炼丹不用火吗?余瞻越发搞不懂张玄是准备做什么了。 不过出于对张玄的信任,余瞻也没有多问。 反正听起来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把三种材料打碎了和成饼,嗮干了再碾碎,听起来像是做某种吃的一样。 之后几天张玄一有空就往余瞻这里跑,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第一批火药总算是做出来了。 余瞻看着眼前这一堆黑黑的细小颗粒,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东西能干什么。 张玄也不解释,只是让余瞻拿来一个小陶罐。 张玄接过陶罐,将火药颗粒倒入其中,接着用细薄的纸裹着火药搓了根引线,在把引线插入火药后,张玄便抓起旁边准备好的稀泥将罐口死死封住。 等到太阳把稀泥烤干,张玄把将这个陶罐放在余瞻家的一块农田里,接着便招呼众人散开。 张玄看着眼前的“大炮仗”,心里也在犯嘀咕。 要知道制作鞭炮的火药配比和眼前陶罐里的火药配比完全不一样! 鞭炮和烟花为了燃烧更持久,碳粉会比较多,而张玄这用作军事用途的黑火药,硝石占比极大,为的就是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燃放出更多的气体,进而制造更强烈的爆炸! 这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威力有多大,张玄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事到眼前,也容不得张玄再犹豫了。 张玄吹了吹手里的火折子,接着毅然决然的点燃了引线。 点燃以后,张玄拔腿便跑,一回头却发现余瞻还在自己身后好奇地张望,张玄连忙拉着余瞻往后飞奔。 余瞻还有些不明所以,“等一下啊!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玄急了,连忙呵斥道:“别看了!待会把你自己小命儿......” 轰! 只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气浪传来,张玄和余瞻二人猝不及防都被这股气浪吹飞。 两人都栽倒在田地里,脸部直接跟芬芳的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 等到张玄好不容易从耳鸣中缓过来,立马坐起身摸了摸全身上下,好在没有缺的地方! 张玄松了口气,随即朝爆炸中心看去,陶罐早已不见踪迹,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三尺的大坑! 呵!威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大,看来是够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余瞻也缓过神来了,只见他盯着一头的泥土坐起身来,一脸懵逼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这大晴天的也会打雷吗?我刚刚还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太奇怪了,我们身后明明没人啊?” 张玄指了指爆炸留下的深坑道:“不是打雷!也不是有人推你!这是我试制的黑火药手榴弹成功了!” “黑火药?手榴弹?”余瞻一脸懵。 “黑火药就是那些黑色的小颗粒!这种东西极易燃烧,且燃烧后会放出大量气体!倘若这些气体没有渠道释放,便会在容器内部制作出极高的气压,等气压超过容器的强度,便会像刚才那样,发生剧烈的爆炸!” 余瞻听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大坑,“你是说这个大坑是刚刚那个小陶罐弄出来的?” 张玄点了点头。 余瞻立马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个乖乖!整半天你让我弄得是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啊?” 张玄拍了拍后知后觉的余瞻肩头,“其实只要操作得当,严格遵守安全生产规则,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余瞻立马缩了下肩膀,把张玄的手拿了下去,“你休想让我再为你做这东西!” 张玄扣了扣脑袋,让不知道黑火药风险的人来做黑火药,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不过这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前,谁会相信这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黑色颗粒能有这么大威力呢? 第176章 逼迫 虽然余瞻极力抗拒,但最终制作火药的任务还是被张玄强行压在了他头上。 不过作为补偿,张玄答应对方,事成之后教余瞻造一台“千里传音筒”! 所谓“千里传音筒”,其实就是无线电电台。 以北凉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大规模地运用电能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弄个小型水电站,再做一些土法蓄电池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了蓄电池后,无线电的制作反而相对简单了。 在信息交流效率极为低下的古代,张玄若能手握几部电台,只要能合理运用,几乎和先知无异。 所以无线电台是张玄早就计划要造的,用这个来引诱余瞻为自己制火药,实在是一举两得。 在搞定了余瞻后,张玄又派蔡云才去集市、道观等地,将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硝石都买了过来。 在北凉,硝石除了炼丹外,就只剩下供王孙贵族们制冰这一个作用了。 这会儿已过谷雨时节,眼见就要立夏,这些商家们自然囤积了大量的硝石,准备卖给那些受不了酷暑折磨的贵族们。 这也让张玄顺利收购到大量的硝石,火药原材料短时间内是不用愁了。 张玄几乎耗尽了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小金库,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要是拓跋礼这边真的输了,张玄就得带着拓跋婉儿跑路了。 虽然张玄自信换个地方也能东山再起,但离了燕京,再想快速的积累财富恐怕很难做到了。 古代生产力有限,基本上所有的生产结余都会通过或明或暗的渠道聚集到首都,想要快速的积攒财富,从而引动张玄想要的工业革命,张玄就必须把燕京的财富收割到手。 要是被赶出了燕京,这一进度无疑会被拖慢许多。 所以这会儿下点血本,增大拓跋礼获胜的概率,对于张玄来说也算是一项风险投资了。 就在张玄在进行战备工作的时候,拓跋慎这边也没闲着。 燕京北郊大营是燕京四卫龙骧卫的驻地,龙骧卫是四卫之中最年轻的一支,才组建不到三年时间。 龙骧卫的主帅赫连兴和神武卫主帅窦安国一样也是出身鲜卑寒门,从伍长做起,后被拓跋义赏识,一路做到了龙骧卫将军的位置。 因为拓跋义本人时常就住在军中,所以他麾下的四卫将军,基本上也不会在自己的官邸久住。 赫连兴更是把拓跋义这个习惯贯彻到了极致,北大营距离燕京不过二三十里地的路程,可他每年待在家中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月。 熟悉赫连兴的人,在拜访他的时候,都不会去赫连兴的将军府,而是直奔北大营。 而为了应付友人同僚的拜访,赫连兴干脆就在自己的帅帐内弄了一套桌椅,专门用来招待客人。 然后今天前来拜访赫连兴的客人却不吃赫连兴这套,来人一脚踢翻了亲卫搬来的椅子,接着便怒吼着让这名亲卫离开。 亲卫看向赫连兴,赫连兴却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亲卫怀着不忿离开了营帐,来人便立刻走到了赫连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赫连兴,你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拓跋礼的人了?当年要不是王爷发善心,你们母子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送你去参军后,你家中的老母也是王爷在替你照顾,你难不成想要忘恩负义?” 赫连兴听后紧闭了双目,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缓缓回道: “王爷之恩,赫连兴时刻铭记在心!只是这军中上下几乎都是拓跋义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上午举旗,可能下午就被人砍了脑袋,其中的难处还望特使详细告知王爷!” 特使听后脸上露出不屑地笑容,“那你这三年的将军白做了?一个心腹没有?而且你不用担心拓跋义,他已经回不来了!” 赫连兴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拓跋义回不来了?慕容氏左右不过一千风虎骑,拓跋义有三千神武卫,以拓跋义之能绝不可能失败,特使为何说他回不来了!” 特使随即不耐烦道:“这件事不归我负责,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 “总之你放心大胆的去干!若你能赶在举大事之前彻底掌握龙骧卫,将来你就是从龙功臣了!” “切记!别再拖拉了!别让你母亲和王爷失望!” 特使说完便扬长而去。 在特使走后,赫连兴脸上才显现出愤怒之色。 拓跋慎说是照顾赫连兴母亲,实际上则是把赫连兴母亲当做人质软禁了起来,目的自然是逼迫赫连兴为他做事。 拓跋慎派来的特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便是在威胁他,若不按拓跋慎的意思行事,他母亲性命难保! 拓跋慎的使者走后,赫连兴在自己帅帐内静坐了半个时辰,然后唤来了自己的亲卫。 “上元节的时候陛下送来的酒水一直都没喝,这几天左右无事,你们便去把那酒水搬出来,分发给全军吧!” “趁此机会,我也准备办一场宴席,让全军都尉以上的军官出席,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一名亲卫听后立马问道:“是不是有些太赶了?有好些人回去省亲了,晚上肯定赶不回来!” 赫连兴摆了摆手道:“赶不回来的,便不等他了!能来多少是多少!” “等做完了这些,你们再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们!” 在营寨内的十余名亲卫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了自家主帅情绪有些不对,但他们都是赫连兴最贴心的心腹,便是有疑问,也会把赫连兴的命令执行下去。 一听说有免费的酒水可以喝,整个龙骧卫的士兵都沸腾了起来! 军中能畅饮的日子,一般都在大战之后,全军休整的时候。 像这种在营地里狂欢的实属罕见,正因为罕见士兵们情绪也特别高涨。 酒水发下去后还没半天,整个龙骧卫还能站着的人就已经不多了! 除了被通知到晚上要赴宴的军官们,大头兵们几乎都是酩酊大醉。 到了晚上,龙骧卫所有当值的军官都前来参加了赫连兴的宴会。 第177章 鸿门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将军又是发酒水犒劳全军,又是请我们赴宴的?” “不太清楚,是不是雍亲王殿下得胜回师了?” “殿下凯旋,那也是陛下为其庆贺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来参加宴席的军官们一碰头便议论起来,谁也不知道赫连兴为什么突然召开宴会。 等到人都聚集的差不多了,赫连兴也从帅帐中走出,这次宴席就办在他的帅帐前。 跟着赫连兴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几十名身穿甲胄的亲卫。 并且这些亲卫走出帅帐后,便来到众人身后。 这让龙骧卫的一众军官顿感不妙。 在军中地位仅次于赫连兴护军中尉见状直言道:“不知道大帅此次宴会是为谁贺啊?末将等久居营寨难免消息闭塞,还望大帅解惑!” 赫连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让自己的亲卫们给这些军官们倒上了酒水,之后才徐徐开口道: “这次宴会不是为谁贺,而是为人哀悼!” 赫连兴这话一出,龙骧卫众将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为人哀悼举办宴席吗?没听说过这种习俗啊! 还是护军中尉站了出来,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敢问大帅,是为何人哀悼?” 能让龙骧卫全体军官为一个人哀悼,这人的级别肯定不会太低,且对龙骧卫有统属关系。 扳着指头细数也就三个人,一个正是在此举办宴席的赫连兴了,还有就是北凉社稷主皇帝拓跋礼,最后一人则是身兼大将军之职,节制天下兵马的拓跋义了! 赫连兴既然在此,而皇帝大行,朝廷自有相关的制度进行哀悼,应该是全军戴孝才是,不可能举办宴席什么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雍亲王拓跋义了! 果不其然,只听赫连兴一声长叹,接着面向西北将手中的酒洒下,语调悲痛地喊道:“大将军薨了!” 这话瞬间就让在场的军官们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 “殿下死了?大帅这话从何处听来的?” “雍亲王殿下武艺天下无双,谁能杀得了他?” “听说殿下只是出征讨伐慕容氏,就慕容氏那点兵力能对殿下不利,我不信!” 赫连兴在祭奠完拓跋义后,转过身来看着众将说道:“此消息千真万确!本帅绝不会拿这种事蒙骗诸位!” “大将军走了,本帅也很悲痛!但本帅既然执掌了龙骧卫,便该为全军将士的身家性命和前程考虑!” 什么叫“为全军将士的身家性命和前程考虑”啊? 龙骧卫诸将心里不禁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着便又听赫连兴说道:“如今陛下身体羸弱,恐无法像大将军一样领着我们征伐四方了!且膝下又无子嗣,若无大变,北凉国祚难长啊!” 赫连兴这话一出,诸将尽皆变色,这是不折不扣的大不敬之语啊,甚至可以当谋反处理了! 护军中尉一听就忍不住了,立马站出来说道:“末将不同意大帅的意见!陛下春秋鼎盛,何来身体羸弱一说?且陛下有公主继承大统,又何来无子嗣一说!再则,这些事情也不该我们操心,即使大将军薨了,这些大事也该由朝堂诸公评断!” 护军中尉的话,立刻得到了在场大部分军官的应和。 这种国家大事,哪里有他们这些中下层军官操心的份儿,他们只管带兵打仗而已。 并且龙骧卫是雍亲王拓跋义建立的,天下人都知道拓跋义和皇帝拓跋礼亲密无间,就算拓跋义死了,他们也该向着皇帝拓跋礼才是! 赫连兴转头看向护军中尉,“和亲王殿下素有贤名,膝下子女也尽皆英才,本帅以为为苍生社稷念,当拥立和亲王殿下才是!不知薛护军以为如何?” 赫连兴这算是赤裸裸地摊牌了!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预计,但护军中尉听到这话也不禁遍体生寒,再看左右持刀着甲的赫连兴亲卫,便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鸿门宴了! 自己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对,只怕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薛护军以为如何?”赫连兴再一次问道。 整个宴会现场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护军中尉听着自己砰砰心跳声,声音嘶哑地说道:“此为二臣之语!恕某实难认同!” 赫连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向护军中尉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接着便听到一声长刀出鞘的清啸,护军中尉的人头高高飞起,无头的身体喷洒鲜血仰天而倒! 薛护军温热的鲜血像是惊醒了在场的众人,纷纷开始对着赫连兴痛骂起来。 “狗贼!你可是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竟如此忘恩负义!” “和亲王算哪门子的贤?淫人妻女无数,连路边的野狗都比他有德行!” “赫连兴你这个狗娘养的!殿下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行此倒行逆施助纣为虐之事!” 众人的咒骂并没有让赫连兴的表情有丝毫变化,看着情绪激动的众人,赫连兴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怕死就踏前一步吧!” 赫连兴话音刚落,便有十数名军官先前踏出了一步。 这些军官正准备接着咒骂,突然便感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最后能看到的景象便是自己无头的身躯正缓缓倒下! 一连杀了十数人,赫连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本帅说了,本帅是为你们的身家性命考虑!你们纵使不顾惜自身,也该为你们的家人想想!” 赫连兴这话一出口,让几名本打算以身殉节的军官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赫连兴见状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都坐下吧!喝了这杯酒,以后就都是从龙的功臣!日后论功行赏,少不了诸位!” 赫连兴说完,率先坐到自己的主位上,满场的血腥丝毫不能影响他的食欲,赫连兴取下一只羊腿,三下五除二便啃了个干净。 赫连兴将吃完的羊腿骨随手一扔,接着端起酒看着仍站立不动的众人道:“怎么?你们也不肯领受本帅的好意?” 赫连兴这话一出,众军官身后的亲卫们又扬起了手中的刀。 第178章 亲征 一只信鸽在初夏的晨曦中越过燕京高大的城楼,径直飞向了红墙黄瓦的太极宫,几次振翅后信鸽便飞入了一座小屋旁的鸽笼中。 没过过久,一只大手伸入了鸽笼从信鸽脚下取出了信筒,信筒随即被送往旁边的小屋。 小屋内坐着的太监从信筒内取出一张卷好的纸条,只展开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一张脸被吓得煞白,口中直呼道:“祸事了!祸事了!” 约莫一刻钟后,纸条被原封不动地呈递到了皇帝拓跋礼面前。 拓跋礼展开纸条一看,身形也晃了三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拓跋礼的贴身太监陈岩穿连忙上前扶住皇帝,“陛下,这只是叛贼为乱我们军心编造的谎话!雍亲王武艺盖世无双,断不会身死的!” “朕知道!朕知道!”拓跋礼定了定心神,脸上随即露出恨恨之色。 “这个贺拔山,朕一向不曾亏欠过他,他居然纠结草原十八部发动叛乱!拓跋慎真是有个好侄儿啊!” 拓跋礼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召四卫将军入宫,随便让婉儿也来!” 拓跋礼迟疑了片刻,又补充道:“把驸马张玄也叫上吧!” “老奴这就去办!” 公主府,自从接手了新军训练后,拓跋婉儿几乎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缠着张玄也不让他去上班。 两人在房中温存许久后,才梳妆来到花园,奴仆们立马奉上了早以准备好的冰块和当下时令的鲜果。 就在拓跋婉儿准备和张玄度过悠闲的一天时,小蝶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公主!宫里来人了,说是让你和驸马即刻进宫!” 拓跋婉儿听后有些许不满,“真是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父皇也不肯放过啊!” 张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有预感,大的要来了! 看着丝毫不知情的拓跋婉儿,张玄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等会听到什么都不必太过震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听了张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拓跋婉儿一脸疑惑。 “夫君是听说了什么吗?” 张玄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猜测罢了!” 拓跋婉儿正要继续追问,却被张玄催促道:“还是快些进宫吧!陛下骤然召唤,定是有急事!” 拓跋婉儿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和张玄一道骑马往太极宫赶去。 两人纵马一路行至甘露殿外,才下马进殿。 一进殿,张玄便注意到了坐在御案后的皇帝,拓跋礼依旧是那副标准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张玄却从中感到了一丝惊慌。 “儿臣(臣),叩见父皇(陛下)!” “都起来吧!给他们两个看个座!”拓跋礼的声音隐约透露出一股有气无力。 “父皇,你召我是为了什么事啊?”刚一坐下,拓跋婉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拓跋礼压了压手道:“先等等吧,还有人没来,等都到了一块再说!” “还有什么人要来啊?”拓跋婉儿好奇地问道。 但拓跋礼并没有回答。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一名太监传讯道:“陛下,龙骧卫将军赫连兴到了!” 拓跋礼点了点头,“宣他进来吧!” 赫连兴穿着朝服走进了甘露殿,随即向拓跋礼跪拜道:“臣赫连兴叩见陛下!” “起来吧!给赫连将军看座!” 赫连兴坐下后不敢看皇帝,便将目光投向坐在拓跋婉儿旁边的张玄。 而张玄此刻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不期撞到了一起,在对视了一息又不约而同的移开。 “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什么父皇把四卫之一的龙骧卫将军都找来了?”拓跋婉儿不敢直接问拓跋礼,只得小声向张玄垂询道。 四卫将军虽说是守护燕京的将领,但却很少有面圣的机会,拓跋礼有什么事要四卫去办,通常直接吩咐拓跋义就行了,很少有绕过拓跋义接触四卫主将的情况。 “再等等吧,估计其他三卫将军也快到了!” 拓跋婉儿听了张玄的话,大吃一惊。 四卫将军齐至,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父皇要御驾亲征吗? 张玄这话刚说出不久,西营的神武卫将军窦安国,东营的龙武卫将军独孤尚便也赶到了。 又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离皇宫最远的南营神策卫将军穆天顺来了。 见四卫将军到齐,皇帝拓跋礼也终于是发话了。 “朕今早收到密报,武川镇节度使贺拔山纠结了草原十八部正朝燕京袭来,眼下正在攻打怀戎!朕欲亲自领兵御驾亲征叛逆,诸位以为如何?” 拓跋礼这话一出,四卫将军立马连声痛骂起了贺拔山。 神武卫将军窦安国率先表态道:“这贺拔山狼心狗肺,居然敢行叛逆之事!用不着陛下御驾亲征,臣带着神武卫众将士便足以平乱!” 紧接着赫连兴也跟着说道:“臣附议,陛下御驾亲征过于行险,不如即刻找回雍亲王殿下,由殿下代陛下出征如何?” 剩下的两名将军觉得赫连兴说的很有道理,以往也是这么做的,拓跋义身为大将军,在职权和威望上都足以能够统领协调四卫,于是也纷纷附和。 拓跋礼闻言沉默了少许,接着才又幽幽地说道:“大将军眼下另有要务,暂时还回不到燕京!” 拓跋婉儿听后立马担心道:“十三叔不就是去剿灭慕容氏去了吗?慕容氏所在好像也在西北方向,十三叔不会遇上叛军有危险吧?” 拓跋婉儿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再联想到之前提起拓跋义时,皇帝表现出的不自然。 四卫将军们都有了个不好猜测,当然对于其他人是猜测,对于赫连兴来说就是验证了。 赫连兴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拓跋义时真的回不来了! 只要拓跋义回不来,那拓跋慎成事的几率就高了许多,赫连兴自己也安全了! 张玄没有回答拓跋婉儿,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柔荑,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第179章 监国 不管四卫将军在心里怎么猜测拓跋义,但有一定可以肯定,就是拓跋义肯定是赶不上应对眼下的叛乱了。 单独用一卫去应对贺拔山的叛乱风险太高,万一没打过,这附近可是京畿精华所在,草原十八部的人冲过来,那便是百里无人烟! 若要是用两卫乃至四卫齐出去应对,主将又不好选。 四卫之间没有统属关系,并且在拓跋义的刻意安排下,四卫将军之间顶多有照面之缘,并肩作战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几乎没什么交情。 四人级别相同,选谁住主将,其他三人都难免有不服。 若是拓跋义在,一切好说,拓跋义自己领兵,谁都不会不服气。 眼下拓跋义不在,能够统御四卫的,就真的只剩下多年未曾领兵的拓跋礼了! 至于拓跋婉儿,就算忽略掉她的威望,假使四卫将军都听她指挥,拓跋礼也不敢放心的把大军交给她。 虽然拓跋婉儿上次演习表现的不错,但演习是演习,实战是实战。 而且上次拓跋婉儿统御的人数才一千人,这次要统率的可是接近六万人的四卫大军。 六万人和一千人,这其中的差别可不止是数量上的差距,更是质的变化! 所以拓跋礼不敢将大军托付给丝毫没有统率大军经验的拓跋婉儿,只能选择御驾亲征。 “朕意已决!御驾亲征之事就这么定了!等会儿你们各自回营召集全军,神策卫为先锋,龙骧龙武二卫为左右侧翼,神武卫同朕一起坐镇中军,一举拿下贼首贺拔山!” 皇帝既然下了决断,四卫将军也只能依命行事,纷纷点头称是,之后便告退回营去准备出征事宜了。 四卫将军前脚刚出甘露殿大门,皇帝拓跋礼便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太医!太医!快把太医叫来!”旁边的太监陈岩穿立马向左右的内侍们叫嚷道。 拓跋婉儿则是奔到御案前,关心地问道:“父皇你没事吧?要不女儿替你出征吧?” 拓跋礼说不出话,只能冲着拓跋婉儿摆了摆手。 过了半晌,拓跋礼这口气总算是顺了过来,他用咳的有些发红的眼眶紧盯着拓跋婉儿道:“刚才有些事情,我不好对外人说,你十三叔.....可能回不来了!” “啊?”拓跋婉儿脑子嗡地一声响,接着便在脑海中闪过了自己和拓跋义相处的无数画面。 “怎么会呢?十三叔他武艺如此高强,纵使兵败,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啊!这会不会是叛军为了打击我们的士气,故意放出的谣言?”拓跋婉儿犹自不肯相信。 “我也希望如此!”拓跋礼长叹了一声,“但十三弟若是无事,又怎么会弃你我于不顾呢?” 拓跋礼这会儿也算是认清一些现实了,这场叛乱既然始于武川,武川离参合坡又不远,拓跋义肯定比自己更早收到消息。 然而拓跋义这会儿不仅人没踪影,连消息也没有,种种迹象说明,拓跋义真有可能如叛军所说的那样,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拓跋婉儿一边念叨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以往她总是责怪拓跋义对她太过严厉,如今在得知两人很可能天人永隔后,拓跋婉儿才知晓自己对这个叔叔的依赖有多深! 再没有人领着她上战场,为她选择合适的对手,让她尽情冲杀了! 也没有人指导她各种兵法韬略,教她下象棋了! 纵使她偶尔犯懒,也听不到那一声严厉的苛责了! “是贺拔山杀了十三叔吗?”拓跋婉儿红着眼眶问道,眼睛里除去悲痛,便是急于复仇的怒火。 拓跋礼点了点头,“除了武川镇骤然叛变,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贺拔山!我一定要亲手斩下你的首级!”拓跋婉儿越发愤恨,恨不得拔出宝剑砍些什么,只不过这毕竟是皇帝办公所在,拓跋婉儿仅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她。 “报仇的事另说!朕找你来,是另有安排!” “父皇不准备带女儿一起征讨贼逆?” 拓跋礼缓缓摇了摇头,“朕既御驾亲征,总的有人监国才是!你是朕选定的继位大统之人,自然得留守燕京!” 一听皇帝拓跋礼似乎并不打算带自己出征,拓跋婉儿当即便不乐意了! “女儿不想监什么国,女儿只想上阵,亲自为十三叔报仇!” 拓跋礼闻言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胡闹!此事不容讨论!明日我便召开朝会,宣布你皇太女身份,并予以监国重任!” “女儿不想做什么皇太女,女儿就想当个将军上阵杀敌,手刃仇敌!”拓跋婉儿罕见地顶撞起了拓跋礼。 见自己女儿丝毫不体悯自己,拓跋礼急火攻心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拓跋婉儿见状这才有了悔意,连忙向拓跋礼认错。 张玄这个时候也站了过来劝道:“婉儿,陛下就你一个继承人,你若也去上阵杀敌,岂不是把燕京让给了宵小之辈?到时候纵然得胜,却不一定能回来燕京了!” 拓跋礼欣慰地看了张玄一眼,总算还是有明白人! 这场叛乱指不定就是拓跋慎搞出的鬼,自己要是和拓跋婉儿都离了京,就凭那几个终于自己的大臣,怕是镇不住这个野心勃勃的和亲王。 而且不只是拓跋慎,还有拓跋寿也是狼子野心之辈。 这两个拓跋姓的人,一个有财力和实力,一个有名望,两人若是联合起来搞事,指不定拓跋礼得胜回来,燕京已经有了新皇帝了! 所以留下拓跋婉儿是必须的,虽然拓跋婉儿对于政治斗争可能不那么敏感。 但有拓跋婉儿在,自己这一派系的官员便有了主心骨,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被人各个击破。 经由张玄这么一提醒,拓跋婉儿总也算是从悲痛和愤恨中走出来一些,低声说道:“女儿知道了!” 拓跋礼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张玄。 “驸马,此前朕对你一直多有防备,朕知晓你心里一定有些埋怨!但眼下是国家存亡之秋,还请驸马看在和婉儿的夫妻情分上,对婉儿多加扶持!” 拓跋婉儿听的一愣,父皇一直在防备自己夫君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80章 一出好戏! 当天夜里,在燕京的百官就接到了明天要召开临时朝会的消息。 北凉的朝会一般是一旬日一次,每月初一、十一、廿一举行,基本上不是遇到突发性的大灾大难,一般是不会召开临时朝会的。 于是乎,第二天百官在上朝的路上便不免交头接耳互通消息。 “再过两天就是照例的朝会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陛下连两天时间也不愿等?” “难不成是哪里受灾了?” “眼下还不是夏汛时节吧?我猜八成跟立嗣有关!” “有道理!不过立嗣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不是应该选定个良辰吉日再昭告天下吗?” “谁知道呢?行了,这都到宫门了,我们也别瞎猜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早上卯时三刻,身着红紫青蓝官服的朝臣们从朱雀门鱼贯而入,经过百丈长道后又来到宣德门,过了宣德门再行百余步,便可拾玉阶而上进入太极殿。 进入大殿后,官员们便三五成群地闲聊着,直到司殿太监前来唱喏,众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上驾驶!” 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门,皇帝拓跋礼和往常一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了玉陛,只不过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的身后还跟着拓跋婉儿和张玄两人。 “吾皇万岁!”官员纷纷起身行礼。 拓跋礼坐上龙椅,随即挥手道:“都坐下吧!这次临时召集你们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要紧事!” 坐在右起第一个座位的拓跋寿闻言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向他对面的座位看去,果不其然,属于拓跋义和拓跋慎的座位都空着。 “武川节度使贺拔山联合了草原十八部作乱,叛军兵锋已经越过张家口,眼下正在攻打怀戎城!” 拓跋礼语调很平淡,效果却好似在大殿内炸响了一声惊雷! “贺拔山?他哪里来的胆子?” “现在是纠结他有没有胆子的时候吗?没听陛下说,叛军已经到了怀戎了吗?怀戎到燕京至多不过三日的路程,若是纵马疾行便是一天赶到也不稀奇!火已经烧眉毛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要慌!有四卫护着燕京,谅那些武川叛贼也打不进来!” “雍亲王呢?这种要紧关头,他怎么不在?” ...... 看着大殿内反应各异的朝臣们,拓跋礼皱了皱眉头,随即向身边司殿太监做了个手势。 “肃静!” 伴随着司殿太监的嗓声,位于大殿角落的侍卫也随即挥动鼓槌敲响了大鼓! 官员们只得按捺心中的不安,不在言语。 北凉的朝堂可不像大乾朝堂那么“文明”,这些鲜卑贵族们脾气一上来,吵架是家常便饭,便是打的头破血流也不罕见。 因此拓跋礼登基后便在太极殿内置了一架大鼓,凡是击鼓后再有嘈杂走动者,便会遭到杖刑处罚。 “诸卿都说说自己的对策吧!”见群臣安静了下来,拓跋礼这才缓缓说道。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有自告奋勇的意思。 往常在需要出兵的时候,一般都是拓跋义站出来请战,然后拓跋礼走个过场同意。 如今拓跋义不在,群臣都有些懵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之中是有不少人带过兵打过仗,但那都至少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自从拓跋礼上台后,便联合拓跋义逐步燕京周边的兵权都抓在了手里,近些年来有过独立领兵经验的,除去边将,就只剩下拓跋义和四卫将军了。 这会儿拓跋义和四卫将军都不在,以至于都没人发声了。 拓跋礼等了半天,见实在没人自告奋勇,便开始了点名。 “普六茹卿!你也曾是驰骋沙场的老将,没话说吗?” 普六茹刚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陛下!臣这双手已经快十年没握过刀剑了,上个月家仆还来向我汇报,说是我的战弓都被老鼠啃掉了!臣恐怕很难为陛下解忧了!” 普六茹刚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连坐下的姿态都变得老态龙钟起来。 拓跋礼似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看向兵部尚书独孤策。 “独孤爱卿呢?你的四儿子独孤英才朕记得没错的话是在神武卫中任职吧?” 独孤策昔年也是北凉的一员勇将,这个名字即便这会儿在大乾边境地区提起都有止小孩儿夜啼的功效。 只是岁月不饶人! 独孤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给人感觉他好像随时会一头栽倒在地一样。 “陛下若不嫌臣老迈,臣愿带领燕京四卫和叛贼贺拔山决一死,死,死,死.........战!” 独孤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话句说完整,独孤策这个状态,让众臣都感到揪心,生怕皇帝一个糊涂,真让这个连路都有些走不稳的兵部尚书领兵上前线。 真要是这样,他们就要回家打包细软准备跑路了! 好在还没等拓跋礼回复,独孤策身体便开始摇晃起来,接着便在众人的期待下,赫然昏倒在地! 拓跋礼以手扶额摇了摇头,随即向身边的太监说道:“快传太医!” 虽然良心上有点过不去,但独孤策的昏倒,让众臣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侍卫们抬走了独孤策后,拓跋礼长叹一口气道:“难道我北凉竟无可用之将了吗?” 拓跋礼话音刚落,兵部侍郎丁聪便站出来说道:“臣保举河阳节度使曾骄阳为帅!曾节度和大乾大大小小数十战从无败绩,定然能击破叛军!” 还没等拓跋礼发话,即刻便有人站出来反对道:“曾骄阳打的都是羸弱南朝人,这种战绩怎么能作数?何况等曾骄阳接到调令从河阳赶来,说不定燕京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丁聪不满地看了反驳他的大臣一眼,随即无可奈何的坐了下去,他对曾骄阳这位发小加 姻亲是绝对相信的。 但无奈对方说到了致命的一点,那便是曾骄阳离燕京太远,等曾骄阳赶过来,估计只能打燕京保卫战了! 紧接着又有朝臣举荐了几个将领,但不是资历不足以压服四卫将军,就是离得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诸卿还有推荐的人选吗?”拓跋礼朗声询问道。 然而众臣皆沉默不语。 第181章 监国! 眼见众臣再也提不出人选,拓跋礼这场大戏终于到了戏肉。 “朕欲御驾亲征,诸卿以为如何?” 众臣一听,随即大惊失色,刚想要出言劝谏,又想起之前众人都没提出来合适的人选,竟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了! 然而这正是拓跋礼想要的,没等群臣反应过来,拓跋礼便又继续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了!” 拓跋礼这话一说完终于是有人反应了过来,礼部尚书刘知行连忙站起身说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是亲征,何人坐镇中枢?” 刘知行本意是想劝拓跋礼三思御驾亲征,没想到这话正中拓跋礼下怀! “刘爱卿言之有理!” 拓跋礼说着看向了身边的拓跋婉儿,“朕欲让芙华公主监国,在朕离京之间,事无大小俱由公主决断!” 拓跋礼这话一出,在场的众臣纷纷脸色大变! “陛下!纵观古今,从未有公主监国一事!请陛下三思!” “是啊!公主监国于礼不合!况芙华公主年幼恐难当监国大任!” “公主自幼熟读兵书,又兼弓马娴熟,不如让公主替陛下出征如何?” 有人趁机提出了他心中的“两全之法”,皇帝既不用冒御驾亲征的风险,公主也不用监国了! 拓跋婉儿听得眼睛一亮,正要出声赞同,却立马被拓跋礼眼神喝止,同时张玄也扯了扯拓跋婉儿的衣袖。 见父亲和夫君都不同意让自己出征,拓跋婉儿只能委屈地嘟了嘟嘴,偃旗息鼓下来。 拓跋礼看着纷纷出言反对的群臣,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此战若是顺利,至多不过半个月工夫!就这么短时间,有诸位群贤辅助公主,怎么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乱!” 群臣都无语了,他们是怕出什么大乱吗? 他们是怕拓跋婉儿监国便坐实了拓跋婉儿继承人的位置,毕竟监国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太后和太子才能担当此任。 而且多数情况都是太子,毕竟监国其实就是临时皇帝,由下一任皇帝提前进行实习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基本上担任过监国大任的皇子,日后都能顺利登基,除非这皇子在登基前就死了! 譬如张玄那个世界的懿文太子朱标,长期担任监国之职,所有人都认为朱标的继位板上钉钉,直到朱标病死了! “且此战事关北凉存亡,不容有失!公主虽然熟悉弓马,但只在雍亲王手下做过先锋官,未曾担过主将!朕在登基前便统兵扫平过诸逆,以国家计,朕岂能推辞?” 拓跋礼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又提不出什么好的将领统率四卫,那便只有他这个当皇帝的来。 皇帝出征,那自然要选自己最亲密的人监国,那这监国人选就非拓跋婉儿不可了! 众臣愁眉苦脸,被皇帝说的哑口无言,最终只能默认了拓跋婉儿监国事实! 群臣不满意,皇帝拓跋礼也很不满意。 他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宣布拓跋婉儿上位皇太女的,结果刚一提出监国,就迎来了这么大的反对声浪。 他昨天提前打过招呼的几位心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站出来帮腔,于是拓跋礼不得不把立皇太女这件事暂时搁置。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应对贺拔山的叛乱,这场叛乱不解决,其他什么都是空。 至于皇太女一事,等众臣习惯了拓跋婉儿的监国,最好拓跋婉儿在监国过程中培养出属于她的政治势力,那立皇太女一事阻力就会小许多了!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从今日起,芙华公主拓跋婉儿便搬到承乾殿,朕出征之后,三省的文书都送往公主处!” “散朝!” 拓跋礼说完没给群臣反对的时间,便带着拓跋婉儿和张玄走出了大殿。 刚一走出大殿,拓跋礼便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旁边的太监陈岩穿立马奉上了一颗药丸,拓跋礼吞服以后才勉强止住了咳嗽。 拓跋婉儿见状不禁忧心道:“父皇还是让女儿代替你出征吧!父皇若是信不过女儿之能,便让夫君也随我一起出征如何?” 拓跋礼看了张玄一眼,缓缓摇头道:“四卫都是骄兵悍卒,驸马一个南朝人怎生服众?此战不容半点闪失,何况我已经在群臣之前商定好了!” “婉儿的孝心为父知晓,不过朕的身体,朕有数!就一个小小的贺拔山还不至于能把朕怎么样!你就安心监国,拿出为君者的风范来,让那些反对你担任皇太女的人都看看!” 张玄听罢也劝道:“陛下说的没错!纵然胸有千策,若不能服众也是空谈!” 张玄这话确实发自肺腑,说起来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因为“御下不严”嘛! 军事上谋略只占一小部分,真正关键的是如何去打造一支铁血强军,并且如何让这支强军听从自己的意志做到如臂使指! 对于拓跋义培养的这燕京四卫,张玄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这些人的成分太杂,自己又没有拓跋义那样的资历,也没有和这些士兵军官们同甘共苦的经历。 就算这些人勉强听从自己的号令,执行力度恐怕也会大打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张玄胸有良谋,恐怕也很难发挥出来。 也只有皇帝拓跋礼以君王之威,才能勉强代替拓跋义。 而且张玄本身对于封建王朝的军队都不太感冒,这些士兵多数都是为了奔着当兵吃粮来参军的。 这种缺乏使命感的军队,不仅战斗力有限,军纪也很堪忧。 也正是因为如此,古代军队屠城的才会屡见不鲜,这些没有经过先进思想武装士兵,在惨烈的战斗之后,往往无法排解心中的焦虑和忧惧。 而将领们为了保持住军队的战斗力,便会让这些士兵把这些负面情绪发泄在普通百姓身上。 这种军队让张玄来带,张玄自己心里也有抵触。 要是战事惨烈,得胜后部下提出劫掠要求怎么办? 同意则是昧良心,不同意便可能迎来一场哗变,好不容易到手的胜利可能变成惨败! 第182章 合流 皇帝拓跋礼还没来得及出征就又收到了怀戎城被攻破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叛军的兵锋目前距离燕京已经不到两百里了。 即使以最慢的行军速度计算,十天时间怎么也能到燕京了。 事态紧急,拓跋礼也就略过太庙献牲等一系列环节,仅带着一营羽林卫便赶往了燕京北郊的大营。 虽然兵部尚书独孤策在朝堂上晕倒了,但代替他主持工作的侍郎还是很好地完成了大军出征的后勤工作。 整个京畿地区为了这次御驾亲征都变得忙碌起来,燕京城郊运粮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昼夜不绝。 燕京南营的神策卫穿城而过,黑压压的铠甲和军士脸上肃杀的面容也让燕京城里的百姓感到忧心忡忡。 一时间燕京城内流言四起。 有说北边的草原部落联合大乾进攻北凉,北凉亡国在即地。 有说皇帝拓跋礼的兄弟拓跋义被草原人暗杀了,皇帝要兴兵报复的。 有人说和亲王拓跋慎逃到了北边,纠集了半个北凉要和皇帝拓跋礼一决雌雄的。 多数流言都是些无稽之谈,但也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 早在拓跋义带兵出征后不久,拓跋慎就乔装成商人潜出燕京。 就在皇帝拓跋礼集结大军的时候,拓跋慎也和他的大侄子贺拔山会合了。 “舅舅!多年没见,风采依然啊!” 怀戎县衙门口,贺拔山带着手下几个副将亲自前来迎接拓跋慎的到来。 “我的亲亲侄儿诶!许久没见,可是想死我了!”拓跋慎跳下马车,一把就和贺拔山抱在了一起。 拓跋慎虽然不矮,但和贺拔山一比就显得短胖了,两人相抱的场景,不仅没有亲人间久别重逢的感人,反而有几分滑稽。 贺拔山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舅舅这么热情,在拓跋慎怀抱里僵硬了片刻还,终于是找到了借口挣脱。 贺拔山指着拓跋慎座驾后面的车辆问道:“表弟表妹也跟着舅舅来了吗?” 拓跋慎闻言随即摆手道:“别提那些个败兴货了!你那几个表弟都和我不亲近,被我打发去上京了!你那些个表妹省事的大多都嫁人了,剩下一个特别有主意,我也说不动她!” “那这些是?”贺拔山这就有些好奇了。 既然来的不是拓跋慎的子女,那轿子里会是谁呢? 只见拓跋慎突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道:“后辈子侄中就你和我的脾气最像!你还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吗?” 拓跋慎说着便朝后方吆喝道:“都出来吧!来见见我的好大侄儿!” 拓跋慎一嗓子下去,后方的马车帘子下便伸出了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绣鞋。 紧接着便是一群姿色上等、风格迥异的美人齐声向贺拔山行礼道:“奴家见过贺拔节度!” 贺拔山眼睛都看直了,虽说他在武川也跟土皇帝无异,但武川那地儿常年风沙漫漫,又是狄夷聚集之地,能有什么美人? “怎么样?这些美人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舅舅知道这些年你在西北过得苦,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补偿!等我们爷俩取了天下,我就纳四海美人于宫中,到时候我们爷俩共享艳福如何?” 贺拔山听得意动,但还是顾忌着几分主帅的矜持。 “舅舅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还打着仗呢!拓跋义虽然死了,但燕京四卫还在,等我剿灭了四卫再来享用这些美人不迟!” 拓跋慎听完猛地拍了一下贺拔山的后背,“这打仗跟弄女人不冲突吧?就是铁打的大军也有休整的时候,这些女的就留给你休息的时候用!” “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还再说别的,舅舅可要不高兴了!” 面对拓跋慎给出的台阶,贺拔山很丝滑地就下了。 “既然是舅舅的一片心意,那小侄也就只能却之不恭了!来人,给姑娘们在后衙找几间屋子,别让下面的人靠近,特别是那些草原上的狼崽子!” 贺拔山言语间透露出对草原十八部的深深不满,这些家伙攻城一点用没有,破城之后抢劫却比谁都积极。 紧接着贺拔山便亲自引着拓跋慎到了怀戎县后衙,怀戎县县令虽然死了,但还留下了不少茶叶,正好用来招待拓跋慎。 甥舅二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将话题引入了正轨。 “不知道舅舅这次来,除了这些美人外,带来了多少兵马?” “舅舅别看眼下我兵强马壮,但我自己知道,这都是虚胖!真正能打的只有我手下的两万武川士卒!那些个草原人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但要指望他们扛正面,只能是白搭!” “拓跋义虽然身死,但燕京四卫主力仍在!侄儿不求能在兵力上压过四卫,但好歹不要相差太多!” 拓跋慎听后笑了笑道:“我手下的人马还在集结,要赶到燕京附近的话,少说还要一两月时间!” 贺拔山一听就急了,当下顾不得什么甥舅情谊了。 “舅舅当初要我起兵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四卫大军随时可能反扑,我手下就这点人马拿什么来挡?” “别急!别急!”拓跋慎压了压手道。 “我不是都来了吗?要是真像你想的那般凶险,我会来吗?” 拓跋慎的话一下就让贺拔山冷静了下来。 确实!以拓跋慎的性格,他是绝不会亲临险境的。 要是自己大军有溃败的风险,打死他也不会踏入自己大营一步。 “舅舅另有援军?” 拓跋慎笑着回道:“侄儿果然聪明!这援军不在别处,就在拓跋礼的四卫大军之中!” 贺拔山一听更是喜出望外,“舅舅策反了四卫?” 拓跋慎面带得意道:“整个四卫当然没有!不过四卫之中已有两位的主将在我控制之下!过几天一交手,只要我一声令下,四卫之中有两卫临时倒戈,你猜会发生什么?” 贺拔山惊喜过头反倒有些冷静了,“舅舅此事够妥帖吗?别中了别人的诈降之计啊!” “绝对错不了!”给拓跋慎如此自信便是燕京四卫里近百名军官的人头。 第183章 权责矛盾! 拓跋婉儿想过监国会很累,但没想会这么累! 她从辰时起就坐在承乾殿大殿上批阅奏折,一直到午饭时间,除了中途去出恭两次外,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公文,结果却是奏折越看越多。 最开始还只是一叠,这会儿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她审阅奏折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三省送来奏折的速度! 在看到张玄送来午饭后,拓跋婉儿立马就跳到了张玄怀里。 “夫君!怎么办啊?这奏折看不完,根本看不完啊!” 张玄摸了摸拓跋婉儿的小脑袋,笑了笑。 北凉朝廷的奏折还算少的了,至少有门下省帮忙分担,也就是这几日要保障四卫出征的后勤,事务才变得繁多起来。 而且拓跋婉儿第一次处理政务,效率自然比不上拓跋礼这种当了十几年皇帝的。 有些奏折拓跋礼看一个开头便心里有数知道是什么事,草草翻过一遍后便可朱笔批红,而拓跋婉儿则需要每一份都要认真通读,然后还要用小脑袋瓜细细想一番该不该同意,这效率怎么提的起来呢? 这个时代的皇权还没有发展到张玄那个世界明清两代的高峰,很多事情三省便可以商量着办了。 等到朱元璋废除了三省,国家大事都有皇帝一人做主后,皇帝要批阅的奏折那才叫一个多! 即使是朱元璋这种精力旺盛的猛人,也不得让太子朱标帮忙处理政务,最后也让尽心尽责的太子朱标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同理还有大清的第九位铁帽子王胤祥,深受雍正皇帝信任,身兼军、政、财大权于一身,后世常调侃其为常务副皇帝,也是被繁重的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早早病逝。 明清两朝的皇帝吸取了前人的经验,为了防止出现主弱臣强的局面,把权责都揽于皇帝一身。 这种过于集中的权力,实际上是一种非人的负担。 这就导致了明清两代的皇帝,长寿者往往晚年都不太管事,勤政的皇帝基本都是累死病死。 但在北凉,这个情况似乎又倒换了过来。 这个世界自汉朝之后便是延续了七百年的乱世,直到大周立国才好不容易统一天下。 然而大周立国不足百年,便又分崩离析,天下又复归南北对立的局面。 在这八百多年里,效仿霍伊者不在少数,效仿王莽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 这个世界不是皇权太盛,而是太过羸弱,以至于有钱有兵的人心里总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拓跋礼拓跋义兄弟已经很努力的在加强皇权了,然而八百年乱世的惯性又且是一两个人能够撼动的。 为了安抚不满,避免树敌太多,就不得不大行分封,下放权力。 可这些下放的权力,日后又会成为隐患。 眼下拓跋慎掀起的这场叛乱便是当初埋下的祸患之一! 所以皇权太集中不好,不集中也不行,看上去似乎是只有两个错误选项的选择题。 但张玄看着拓跋婉儿一副叫苦连天的样子,心有却有了打算。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需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处其厚,理胜其欲!” “你眼下虽然还不是皇帝,但掌的就是皇帝的权柄,累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拓跋婉儿本来以为张玄会安慰下自己,结果张玄却告诉她这是她以后的日常! 张玄点了点头道:“是呀!你若是只想当个糊涂皇帝,被人愚弄轻视的皇帝,倒可以不用这么累!例子也很多,往上数几百年,这类皇帝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大多活不到寿终正寝罢了!” 拓跋婉儿一听整个人都麻爪了,“原来皇帝是个这么辛苦的活儿啊!那父皇为什么非要让我当皇帝呢?” 张玄笑了,“你父皇就你一个女儿,不让你当,这皇位可就要落在旁家了!” “新的皇帝上台,你作为前任皇帝的女儿,可能最好的下场便是幽禁!你父皇如此做,其实也是为你考虑!” 拓跋婉儿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难道我以后一直都要过这种日子吗?就坐在案桌前,从天亮看到天黑,周而复始,永无天日啊!~~~” 张玄又被拓跋婉儿的样子给逗笑了,看来这妮子真体会不到权力的醉人之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下你必须把这个国给监好,让你父皇在前线无后顾之忧!你先吃饭,我把这些你没看过的奏折先帮你读一遍,等会再给你复述个简要就好了!” 拓跋婉儿听得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夫君干嘛不早点提出来?” 早点提出来,你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可等你父皇回来,我这些表现定然是瞒不过去的,我要是表现的急不可耐,你父皇肯定又会多想了! 张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回道:“三省奏折文章向来旁人不得染手,我是看婉儿你这么辛苦,才自作主张,你父皇回来说不定还要怪罪于我呢!” “不会的!不会的!”拓跋婉儿一边吃着饭食,一边向张玄保证道:“父皇回来要是怪罪你,我就说是我强逼你看的!这样父皇便不会怪你了!” 看着还带着些许天真的拓跋婉儿,张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惭愧,虽然说张玄不是想从拓跋婉儿这里骗取什么,只是这么利用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不过张玄很快就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抛开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心里还有许多抱负没实现,自然要事事小心,步步为营。 此刻的张玄还没有矫情任性的资本,只能充分利用好身边的资源,来经营自己的权力。 反正张玄也自觉不会做什么对拓跋婉儿不利的事情,这些想法也就不必说给她听了。 就在张玄替拓跋婉儿审阅奏折的时候,一名太监忽然跑到了两人跟前。 “殿下!户部尚书大人求见,说是有急事禀报!” 户部是执掌北凉财政和大部分府库的部门,此次要运送的军粮多数都是从户部掌管下的府库内调运,因此户部已经上了不少的奏折了。 有什么事不能在奏折里说,非要面呈呢? 第184章 国库空了! “臣尉无涯参见公主殿下!” 户部尚书尉无涯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留着一套山羊胡,除了右眼角有颗痣外便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了。 “不必多礼!尉尚书有何急事需要面呈啊?”拓跋婉儿觉得这才是君主该有的样子,臣下有问题前来汇报,她依靠自己的“智慧”,三言两句给解决了,然后收获臣下的赞美和崇拜。 尉无涯倒也不客气,开门见山说道:“殿下国库没钱了!” “没钱?怎么会没钱?”拓跋婉儿从不当家,在她的印象里,国库就应该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实在没钱,可以用铸钱炉造嘛! 尉无涯被问得有些懵,什么叫怎么就没钱? 北凉的国库一直以来就是勉强够用,要不然四卫也不可能这么安静地待在燕京附近,就是因为承担不起大军出动的费用。 有几次国库没钱,都是皇帝拓跋礼从自己的内库里拨款出来的。 这次皇帝拓跋礼率四卫倾巢而出,虽然出征的距离不远,但要准备的粮草也必须要充足。 为此户部不得不向燕京周边的大户买了许多粮食,而对于这些大户而言,国家兴亡也得放在一家利益之后,在知道北凉朝廷急需永粮后,便趁机抬价。 本就捉襟见肘的北凉国库一下子就彻底干了! 尉无涯耐心地向拓跋婉儿解释了事情原委,拓跋婉儿一听随即拍案大怒。 “这些个贵族大户竟然敢趁机哄抬价格!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他们就不怕父皇回来治他们的罪吗?” 尉无涯叹了口气道:“殿下,自古就是法不责众!何况国法里也没有这一条,这些家族不少人都在朝中为官,便是陛下凯旋归来也只能息事宁人!”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在前线打仗,他们这么做,简直,简直.....”拓跋婉儿词穷了,她觉得这些人的做法不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指责他们,更不知道该以何种罪名来定这些人的罪。 张玄淡淡笑了笑,发国难财的人别说是这个皇权不彰,律法不完善的年代,便是后世皇权发展到巅峰,照样有人为了自家利益于国家大局于不顾。 即便是在张玄生活的工业社会,屯居积奇、投机倒把也是屡禁不绝之事,每当有大灾大难总会有些人间之屑会跳出来。 对付这些人,要么用绝对的铁腕让他们知道后果,就像美术生解决五十万马克的面包事件一样。 只是以这会儿的社会动员力度,很难做到这一点,这也许就是皇帝拓跋礼也选择容忍的原因。 要么就利用一些金融手段,让这些人知晓,谁才是玩弄资本的高手! 张玄脑海里瞬间便想到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说是金融手段,其实更像是江湖骗术,虽然这两者很多时候也很难界别就是了。 张玄突然开口问道:“尉尚书能否再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莫说半个月,就是十天也勉强啊!”尉无涯叫苦道。 “那就十天吧!”北凉人向来是折中的,所以张玄故意提出半个月,等尉无涯还价。 尉无涯感觉自己被张玄算计了一马,但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了,只好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尉无涯一脸不爽的离开后,拓跋婉儿立马好奇地问道:“十天时间,夫君去哪里找钱来?时间这么短,便是把我那三座铸钱炉用上,恐怕也烧制不出国库所需的钱财啊!” “傻瓜!铸钱也是要铜的,又不是印纸币!”张玄刮了一下拓跋婉儿的鼻子。 拓跋婉儿拍掉张玄的手,好奇道:“什么是纸币啊?”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麻烦了,涉及到货币的本质,货币发行说穿就是用发行机构自身的信用向大众借贷。 这个时代显然没有那个政府或者机构有这样的公信力,毕竟公信力这玩意儿极其依赖传媒,传媒不彰,公信力自然无从谈起。 唯有金银铜,这些贵金属,以天然的稀有属性代替了政府的公信力,让大众得以认同。 “以后再跟你细说吧!总之这笔钱我们不用掏!” “那谁掏呢?”拓跋婉儿更好奇了。 “哪些人发财,哪些人掏呗!”张玄自信满满地说道。 “夫君是说那些卖高价粮食的人?他们要是肯掏这笔钱,那还会把粮食卖高价吗?夫君莫不是昏了头?”拓跋婉儿显然不信张玄说的。 她承认张玄懂得很多,比她聪明“一点点”吧! 但张玄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让这些爱钱如命的人掏自己的腰包弥补国库的亏空呢? “山人自有妙计!不过我得先向你借一些本钱!” “多少?” “一千两黄金应该足够了!” 拓跋婉儿松了口气,“那便不用动用父皇的内库了,从我的公主府里出吧!” 看着自己妻子的神态,张玄也是再次领教了皇帝对她的厚爱,一千两黄金眼皮也不眨就拿出来了。 这钱对于国库来说虽然杯水车薪,但对于个人来说无疑是一比超级巨款。 就这么说吧,刚刚来的从二品的户部尚书,他一年的俸禄差不多五百两,这一千两黄金需要一名二品大员工作二十年! 虽然官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大多不靠那点俸禄生活,但寻常勋贵之家一年又有个几千两的进益也就算不错了。 拓跋婉儿眼皮都不眨一下便把寻常勋贵家里几年的结余给拿了出来,而且还是现金,足见其财大气粗。 也不知道拓跋婉儿和拓跋沁谁更有钱一些? 莫名其妙地张玄就想到了另一个姓拓跋的富婆。 “夫君?夫君?”拓跋婉儿用手在张玄面前晃了晃。 张玄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随即便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便多谢婉儿了,十天后我就把这钱还你!” 拓跋婉儿闻言立刻便生气嘟嘴道:“夫君为何这般客气?我们不是夫妻吗?即便夫君不是为国解忧,这钱拿去私用也用不着再还我!” 第185章 庞氏骗局 只能说还是公主府的人使唤的顺手,拓跋婉儿中午才差人去公主府,下午公主府的侍卫便押着一千两黄金送到了张玄面前。 至于张玄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 其实就是庞氏骗局! 作为二十世纪最盛行的金融骗局,旁氏骗局充分利用了人性中的贪婪。 只是留给张玄的时间很短,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开! 张玄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令狐明,这家伙这次居然没跟拓跋礼一起出征,正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令狐明一见到张玄便摆出一张讨好的笑脸。 “驸马果然非常人有非常能啊!那天回城的时候,小的是真怕公主一怒之下把你怎么样,没想到这会儿又是如胶似漆了,可喜可贺啊!” 贺你个鬼啊!要不是为了找你这个衰人,我当初至于搞出那么多事嘛! 张玄没好气地回道:“你先别恭喜我!我先恭喜你吧!” 令狐明一脸茫然道:“恭喜我?我有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一桩发财的买卖,想让你参与,你觉得这事值不值得恭喜啊?” 令狐明立马又喜笑颜开,“那确实值得恭喜!敢问驸马是何发财的买卖啊?” 令狐明回到燕京后专程写信给尔朱聪询问过,在得知完颜部在听了张玄的安排富足起来后,便对张玄的生财之道十分佩服。 令狐明本就想找张玄寻一条发财路子,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碰面。 如今张玄自己找上门来,说要送他发财,他如何不喜! 张玄随即摊开右掌,露出一颗满是气泡和杂质的玻璃球。 “你看这是何物?” 令狐明盯着玻璃球看了半天,然后摇头道:“不知道!像是水晶,但这里面的东西也太多太脏了吧,怕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这玻璃球是张玄自己私下烧制玻璃弄出来的残次品,没有纯碱来降低玻璃熔点,尽管张玄想尽了办法来提高炉温,结果依旧不是很理想。 把玻璃充当奢侈品的事情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但把这些残次品当成金融产品,率先让这些北凉贵族们领略一下来自工业社会的套路还是可以的! 这玻璃的卖相不关键,关键是这玩意儿别人很难复制,这对于张玄就足够了! 张玄指着玻璃球说道:“这叫聚宝珠!” “聚宝珠?”令狐明一脸不信,模样这么磕碜还叫“宝珠”呢! “一颗聚宝珠一百两银子你说划算不划算?”张玄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 令狐明整个都要无语了,“驸马!小的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儿还是正常的!”令狐明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 就这破玩意儿卖一百两,便是那些品相好的水晶珠子也卖不到这个价啊! “你不懂这聚宝珠的神异之处!”张玄故作高深道。 “小的愿闻其详!”令狐明一脸“我看你要扯什么淡”的表情。 “假如我给你说,这玩意儿它能生钱呢?” “生钱?怎么个生法?”令狐明好奇道。 “很简单!你买了这颗珠子便是入了聚宝商会,之后每天都能凭借这颗珠子到聚宝商会去领十两银子,只要领上十天,这颗宝珠便是白送你了,领上一个月那便翻了三倍!只要买这么一颗珠子,你下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如此也不算宝珠吗?” 张玄的话把令狐明听了个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徐徐问道:“这聚宝商会是个什么商会,我怎么没听过?” 张玄笑道:“你当然没听过,也就是我有内幕消息这才得知!听说这商会的老板发现了一座银矿,但手里缺钱开发,这才搞了这么一个宝珠出来卖!” “啊?银矿?在哪儿?”令狐明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这是别人的命根子,怎么可能透露给我?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卖这宝珠,都是因为老板和我关系好了!” 令狐明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买了这宝珠真能每天从这个什么聚宝商会里领十两银子吗?” “那是当然!我你还不信吗?”张玄信誓旦旦道。 令狐明听罢一咬牙,“那好!小的便看在驸马的面子上,买一颗吧!” 说着就要伸手进怀里掏银子,张玄见状连忙拦住,“别别别!别看我的面子,我可不想逼你买!你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拉倒!” “这宝珠我也不多,也就是你我有生死之谊,我才想着分润你一份,我不可想勉强你!” 令狐明一听连忙又堆起笑脸道:“不勉强!不勉强!驸马肯带小的发财,小的感激还来不及呢!” 张玄这才点了点头,将宝珠递给了令狐明,“银子你都不用这会儿就给我,等明天你领到钱了再给不迟!” 令狐明连忙摆手,“哪里话!我还能信不过驸马嘛!” 说着硬是把银子塞进了张玄手里。 张玄接过银子,看着令狐明喜滋滋地拿了玻璃球离去,嘴角也浮现出一丝微笑。 为什么要找上令狐明呢? 也不是特意坑他,只是这侍奉宫中的羽林卫大多也都是贵族出身,令狐明这个人又爱吹牛大嘴巴。 他只要领到了钱,不出三天宫中的侍卫估计就都知道了。 宫里的侍卫知道了,那他们家里人多半也就知道了! 至于那个子虚乌有的聚宝商会的老板,那只能让赵汀兰先提前实习下了! 想到这里,张玄随即赶出了宫,找到了赵汀兰,把自己的计划给她一说。 赵汀兰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二皇子,你这么做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这早晚有入不敷出的一天啊!” 张玄笑了笑道:“没等到那一天,你这个商会老板便跑路了!” “啊?这不是让我去骗人吗?”赵汀兰一听就想要拒绝。 “那也得看是骗什么人啊?一百两一颗的东西,平民百姓根本买不起,买的都是那些不差钱的勋贵们!这些人的钱骗出来充盈国库,那是替国家做贡献啊!”张玄给赵汀兰讲起了“盗亦有道”的理论。 但赵汀兰还是有些抵触,“二皇子之前不是还允诺汀兰做商会会长吗?要是骗了这么许多勋贵,今后我还在燕京待的了吗?” 这才是赵汀兰担心的,要是离了燕京,不就意味着要和张玄分别了吗? 第186章 忽悠 赵汀兰的担忧,在张玄看来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 即使是在后世传媒无比发达的年代,人们照样不会有记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金钱的力量还是要打过仇恨的。 只要日后赵汀兰所在的商会能让这些人跟着发财,他们照样会趋之若鹜。 这些勋贵们控制了大片土地,又不用向朝廷纳税,所聚集的财富是惊人的,只割一次怎么够? 张玄准备换着花样收割这些人,这次只是牛刀小试罢了! “放心吧!大不了你先到我身边躲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再考虑建立商会的事情!” 张玄的回答听得赵汀兰颇为心动,要不是为了找个借口留在燕京,她才懒得当什么商会会长呢! “行!那我便听二皇子的!” 再说令狐明,他拿着玻璃球回到营房后,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什么聚宝商会的会长感觉像傻子一样,为了借一百两银子,每天要付出十两利息,这种利息一般只有赌红了眼的赌狗才会接受。 更关键的是,这不是什么借款,令狐明可以选择不让对方回收珠子,就能一直领银子。 天底下或许有这么傻的人,但是这么傻的人成为一家商会会长却是不太可能。 “明哥,你这手里拿的什么啊?是送给嫂子的首饰吗?也忒丑了吧?” 就在令狐明坐在桌前思索其中的猫腻时,令狐明的族弟令狐潮进来了,令狐潮一眼就看到了令狐明手中的“聚宝珠”。 令狐明怕自己被骗了,便不好意思解释,随即把玻璃珠放进怀里。 “没什么,给小孩儿买的玩耍!” 小孩儿玩的东西你拿着端详这么久?还贴身放怀里? 令狐潮虽然不信,但也没再多问,令狐明不仅是兄长,更是他的顶头上司,再问就不礼貌了! 令狐明揣着“聚宝珠”早早入睡,第二天便按照张玄留下的地址,前去了“聚宝商会”。 这间商铺本来是张玄准备来给自己的正经商会用的,但为了保证能骗到人,便只好舍弃了这间商铺了。 商铺的位置开在来通坊,临近金水河码头,虽然人流很大,但不是远地的客商,就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穷苦人。 令狐明虽然穿的是便服,但也和来通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个地方可很少见到有穿丝绸的人。 令狐明来到商会地址前,只见两名伙计正在将一块牌匾挂上去。 这牌匾上的漆味隔着一丈远都有些刺鼻,显然是最近赶制的。 令狐明这下心里更忐忑了。 这能领到银子吗?这商会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算了!要是领不到那一百两就当孝敬驸马了吧! 令狐明心一横便踏入了“聚宝商会”,店里的伙计很快迎了上来。 “这位贵客,我们商会还在筹备中呢!你无论是卖货还是买货,恐怕都得过一段时间来了!” “我不是来做买卖的!” 见伙计一脸疑问,令狐明掏出了怀里的“聚宝珠”。 “认识这个吗?” 伙计在看到玻璃珠的那一瞬间,便眼睛一亮! “原来是股东大人啊!” “股东?”令狐明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入股了? 伙计低下头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接着才又磕磕绊绊地说道:“持有这颗聚宝珠便是我们全民股东的一员!每天都可以从商会领取十两银子的分红!” 令狐明有些愣住了,难道还真能领? “那我要领这十两银子需要做什么?” “请稍等!”伙计说完这句话后,便上楼去了。 正当令狐明思索对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的时候,伙计带着一本账册下来了! “请股东大人留下姓名,然后签个字便可领取十两银子了!” “这么容易?”令狐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伙计见令狐明不信,干脆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小块银子摆在了账册旁边。 令狐明扫了一眼,真就差不多十两! 不过令狐明也留了个心眼,签个名就能每天拿十两,这签名怕不是有鬼,想到这里令狐明直接签了自己族弟的名字——令狐潮! 签了名画了押,伙计果然就把那十两银子递到了令狐明手里。 令狐明手里拿着银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是每天都可以来领吗?” 伙计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头想了一会儿,回道:“如果股东大人嫌麻烦的话,也可以过一段时间来领一次,收益我们都替你保管着!” “这么好?那我可以再买一颗聚宝珠吗?”两百两银子令狐明自问还是损失的起的,要是真的,自己少买了可就损失大了! 伙计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道:“抱歉!我们商会有规定,每人都只能购买一颗!” 令狐明一听不能多买,顿时感觉这件事的真实性起码有了八成! 可这件事越真,反而就越让他遗憾了! 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多买多可惜啊! “为什么每人只能买一颗呢?这百人买一颗,和一人买百颗有什么不一样吗?” 伙计又卡住了半天,就在令狐明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又说道:“因为我们商会的会长深受燕京百姓大恩,为了回馈燕京百姓才搞出来这个全民股东的!” “如果能够多买,那这些宝珠不就都被那些大户买了去吗?为了把这个福利留给民众,我们会长才决定一人限买一颗!” 令狐明听后感慨道:“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种隐情!怪不得呢!不过我对贵商会的会长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 伙计又带着歉意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会长目前不在商会,要不过两天吧!到时候会召开全民股东大会,会长肯定会出席的!” 令狐明听到这里便暂时熄了见商会主人的心思。 令狐明在往回走的时候,时不时地就把领到的十两银子拿出来端详,又掐又看的,他也没觉察到银子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感觉不真实! 令狐明一回到营房,族弟令狐潮也刚好执勤完回来了。 第187章 疯狂传播 一见到令狐明,令狐潮便抱怨道:“明哥你这不厚道啊!上次休沐我请你去了玉熙坊,这次你个人偷偷去不带我?” 令狐明随即没好气地反问道:“谁告诉你我去玉熙坊了?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吗?” “别的事?”令狐潮愣住了,这男人还能有什么娱乐活动呢? “你养外室了?” “外你个头!”令狐明连忙否认,他家里可有悍妇,小妾都不敢娶,还敢养外室! 见令狐潮不信,令狐明突然心中一动! 这“聚宝珠”不是一人限购一颗吗?那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令狐潮,然后让令狐潮去买,买了以后收益分他三成,那这样令狐明自己就能每天进账十三两了! 而令狐潮能每天白拿七两银子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他们这些宫中侍卫算是当兵里饷银最高的了,可每月也就十来两银子,而且又因为是宫中时候,连打仗发财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令狐家本身有大量田地,能够给令狐家的侍卫们一定的补贴,要不然肯定没人愿意当这个侍卫了。 每天七两银子,那就意味着每月的收入翻了二十倍,那简直赚翻了好吧! 令狐明拉过令狐潮小声说道:“你且过来!我有一个每天让你白拿十两银子的路子,你要不要?” “每天十两?明哥你在说笑吧?”令狐潮也和令狐明一样不信。 这也很正常,要是张玄那个世界的人,听到别人说有一个让他月薪翻二十倍的机会,肯定第一反应是捂住自己的腰子,接着拨打报警电话。 “你管我是不是在说笑!我只能问你,万一是真的,你答应不答应?” 令狐潮笑了笑,“那真是傻子才不答应呢!” “那好!”令狐明说着从怀里摸出了那颗玻璃珠,“这叫聚宝珠!凭借这颗珠子,每天都可以去聚宝商会领十两银子!” 令狐潮这会儿的表情,跟昨天的令狐明一模一样。 你怕不是在逗我! 令狐明也不解释,“买这颗珠子需要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我可以先借你,等你从这收益里领够了一百两再还我如何?” 令狐潮仔细思索了半天,发现并不是令狐明在借口骗自己钱。 毕竟他什么都不用付出,领够一百两再还给令狐明一百两便是,剩下的可就是纯白嫖了!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令狐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令狐明也不啰嗦,随即从自己床板下摸出了一百两递给了令狐潮,并告诉了他聚宝商会的地址。 令狐潮拿着银子有些疑惑,“既然这东西这么好,那明哥你干嘛不多买点?” 令狐明没好气地回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别人说了,每人只能买一颗!” 令狐潮恍然大悟,随即便拿着银子离开了营房。 令狐潮刚走,令狐明也紧跟着出了营房。 他藏在营房里的私房银子,有八百两左右,本来是拿来逛玉熙坊的,如今这银子显然有了更好的去处! 他准备再找六个人! 三七二十一,加上自己的十两,每天就都有三十一两银子,有这份收入,他就是夜夜笙歌也行啊! 这附近的营房住的都是令狐家的子弟,令狐明发话,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也只能听命行事。 到了晚上,张玄看着账册上一水的“令狐姓”,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肯定是令狐明那老小子叫自己的手下帮自己买的,以方便绕过限购一枚的规矩。 张玄之所以要搞“限购一枚”的噱头,就是为了让这个“聚宝珠”的消息飞速传开。 等到接下来这些令狐姓侍卫们发现这“聚宝珠”真有用后,他们会怎么做?就安心领令狐明发下的那点油水?他们就不想多赚点? 可限购一人的政策挡着他们,他们只能再去发动自己的亲戚朋友,最终“聚宝珠”的消息会以指数形式彻底传开! 十天时间能骗到多少,连张玄心里都没数,但应该够顶上国库一段时间了!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张玄所想,这些令狐姓侍卫在买了珠子的第二天发现真能领到银子后,立马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他们的名额虽然用了,可他们还有亲戚朋友啊! 很快整个燕京姓令狐的,基本都来“聚宝商会”报过到了。 除了令狐明这个感染源,张玄还找了其他人,所以在“聚宝珠”推出五天以后。 “聚宝珠”已经成了贵族们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这些勋贵们有的是办法绕过限制,他们本来就家族人口众多,门下还有许多奴婢和佃农,这些人的数量更是庞大。 等到了第八天,“聚宝商会”铺子自带的仓库已经快堆不下银子了! 虽然每天都有人来领十两,但因为爆炸性的购买都是在最近两天,所以张玄付出的银子还不到两成。 而且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只怕会有更多。 张玄不得不让人将银子在夜里装箱,偷偷运到了宫里。 如此数量的巨款,饶是豪富如拓跋婉儿也看呆了。 “夫君短短时间从哪里弄来的这么许多银两?” 张玄笑了笑回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那些卖高价粮勋贵们掏的!” 张玄这话说得有些亏心,别的不说,就令狐家来说他们也是勋贵,但却没搞出卖高价粮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在皇帝身边做事的。 给皇帝上眼药,等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张玄也有安排,反正账本记得明明白白,到时候令狐家被骗了多少,他还回去就是了,甚至还可以分一些给令狐明,堵住他的嘴。 至于其他家族的银子,张玄便只能笑纳了。 到时候大部分给国库,自己还能截余一小分部来搞自己的事情。 张玄对此没有丝毫心里负担,钱说到底只是掌控人类的一种方式,谁握有钱便如同拥有了指挥棒,能指使大部分人为自己做事。 这些勋贵们拿着钱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还是把人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以极低的效率干着农活! 而张玄拿着这些钱后,便可撬动生产力的发展。 从历史的角度看,这钱张玄骗的心安理得! 第188章 收网 张玄原计划是骗够十天,结果到了第九天就不得不收手了。 倒不是有人揭穿了张玄的骗局,而是张玄自己搞出的残次玻璃珠断货了! 虽然这玩意儿烧制起来很简单,但张玄现在没时间去搞能烧玻璃的沙子。 用来做实验的库存消耗一空后,也就堪堪烧制出两千余枚玻璃珠而已。 两千余枚玻璃珠,就是二十多万两白银,即使扣除了付出去的“利息”,也有差不多二十万。 这二十万张玄计划给户部十五万用来弥补国库亏空,好支撑皇帝拓跋礼的亲征。 剩下五万就自己留下了,准备等战事结束,政局稳定后再开办工厂。 珍妮纺纱机已经被余瞻复原出来了,只要有钱便能建设厂房招人开工了。 不过在此之前,这场骗局还得有个余味悠长的结尾才是! 令狐明清点着已经到手的银子,他已经领了九次了,今天再去领一次自己那枚“聚宝珠”便彻底回本了,剩下的就是纯赚了! 比令狐明更加急不可耐的是令狐潮,令狐明只不过发展了七个人,令狐潮则是借了银子发展了二十个人,对于令狐潮来说,一天就六七十两银子的进账。 自从领到银子后,这侍卫的活他也是干的心不在焉了,整天盼着的都是换班的人早点来,他好第一时间赶到“聚宝商会”领银子。 对于令狐潮来说,每天最满足的时候就是数着到手的银子的时候! 终于等到了换班时候,令狐潮连回营房脱下铠甲的功夫都不想耽搁,便想伙同令狐明往外走。 只不过两人还没动身就被人叫住了! 叫住二人的正是前来换班的侍卫。 “两位令狐兄是去聚宝商会领银子吧?” 拜令狐明所赐,宫廷侍卫是最先沦陷的一批人,几乎人人都买了“聚宝珠”。 前来换班的侍卫肯定是先去过“聚宝商会”了! “怎么了?”令狐明顿住脚步问道。 “别去了!”那名侍卫一脸不爽道。 “为什么不去啊?”令狐潮急忙问道。 那名侍卫叹了口气说道:“那里已经被公主府的人围了!说是这商会会长是南朝来的奸细,故意在诓骗我们北凉的银子呢!” “公主府?这消息是真的吗?”令狐明闻言愣住了。 这“聚宝珠”的消息可是驸马张玄透露给他的,如今公主府的人又把这“聚宝商会”给围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要不信,自己去看好了!”那侍卫摇了摇头,满脸失望的走开了。 令狐明令狐潮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随即火速赶往了宫外。 等两人赶到“聚宝商会”附近,这里已经人山人海的围了几层! 虽然“聚宝商会”每天都很火爆,排队来领银子的人络绎不绝,但却不曾像这样围起来。 令狐明随便找了个外围的人,拉住对方问道:“这位兄弟,打听个事!这聚宝商会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脸的愤愤,“这公主府的人把聚宝商会围了,硬说这商会会长是南朝奸细!依我看多半是这公主眼红对方的财力,想个人独吞!” 真是公主府的人啊! 令狐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随即心里又感到一阵委屈。 这会儿他算是反应过来了,整件事就是张玄设的局。 只是自己好歹也算是和对方同生共死过,这驸马怎么就一点情面不讲呢! 令狐明听到这里,立马折返往宫里走去,他要找张玄问个明白。 旁边的令狐潮一看急了,“明哥!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宫!”令狐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聚宝商会的事,你就不管了啊?”令狐潮急迫地问道。 “怎么管?公主如今可是监国,你去冲撞一个公主府的人试试?” 虽说令狐明等人算是皇帝的侍卫,按级别来说是比公主府的这些侍卫们高那么一等。 但架不住亲疏有别,如今管事的是公主,他们这些宫廷侍卫等于也属于拓跋婉儿麾下,只是相较于公主府的侍卫,他们显然少了几分脸熟。 而且这公主府的人是肯定是得了公主的教令才敢如此行事的,他们真要去冲撞公主府的人,事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令狐明觉得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找张玄最为直接。 令狐明原本想直接冲到承乾殿,结果刚到朱雀门就发现,张玄已经在皇城门口等着他了! 没等令狐明说话,张玄便率先开口道:“走吧!” “去哪儿?”令狐明压着怒气问道。 “这附近有间酒楼,饭菜味道还尚可,我们去哪里边吃边聊!”能在张玄口中得到一个尚可的评价,这酒楼的水准绝对不低。 毕竟这会儿可没有后世那么多调料,而且由于炼铁不过关,连铸铁锅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炒菜这一技法,这会儿流行的主要是蒸煮两样。 能在调料和技法都有限的情况下,能在张玄这个品尝过后世诸多美食的人口中得到一个尚可的评价,基本上已经是当世名厨了! 到了酒楼,张玄找个了个二楼的包厢,等菜上齐后,便嘱咐店小二不要让人打扰。 店小二刚应声出了房间,令狐明便再也憋不住了。 令狐明摸出怀里的玻璃珠,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好悬没把珠子拍碎。 “驸马这是何意?” 张玄端起一杯酒水道:“这事确实是我骗了令狐兄!我先自罚一杯向你陪个不是!” 就只是自罚一杯吗?他可是损失了不少银子! 他付出去了八百两,如今到手还不到两百两,这里外里就亏除去了六百两! 令狐明是宿卫宫廷的侍卫,没有机会像巡城的金吾卫那样吃拿卡要,这亏掉的六百两他要攒多久才能攒起来啊? 令狐明看着张玄,真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冷哼一声,随即便赌气似地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玄见状笑了笑,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金子拍在了桌上。 “这锭金子不知道够不够弥补令狐兄的损失?” 第189章 柴薪 令狐明一看到金子,表情立刻从气愤变成了愕然,随即又有些不敢相信。 “这金子给我的?” “那是自然!”张玄肯定道。 听到张玄肯定的回答,令狐明立马拿起金子揣进了怀里。 张玄随即向令狐明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这件事倒不是说我要刻意瞒着令狐兄,只是令狐兄若是知情,定然演得不够真切!所以便委屈一下令狐兄了!” “不委屈!不委屈!”令狐明这会儿已经喜笑颜开了。 刚那锭金子一过手,令狐明便知道至少有一百两! 一百两金子差不多能换到一千两百两银子了!这些不仅能全部弥补损失,还能赚上一大笔! “另外所有令狐家的人的损失,我也让人统计出来了,总共是三千七百二十两,这笔钱过段时间我也会给你!” “到时候这钱便当是你自己掏腰包为那些令狐子弟弥补损失如何?” 令狐明听到张玄这么说更是喜出望外,等会这会儿他不仅没有损失,连带着还能收买一波人心。 “驸马想的周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杯算我给驸马赔罪的!” 令狐明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本来他是来找张玄兴师问罪的,没曾想倒是自己赔罪了。 不过虽然损失弥补了,自己还有进项。 但令狐明心里还是有疑惑,驸马这是很缺钱吗?居然在公主监国的当头,骗这么多人钱。 “驸马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张玄洒脱地回道。 “这些天我去领银子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这聚宝商会说是要把这珠子卖个百姓,但买这珠子的几乎都是权贵啊!” “百姓哪里能有一百两银子的余钱啊!” “可这权贵们有钱不假,但驸马这个取法,就不怕他们闹腾吗?” “眼下公主监国可能他们不敢说什么,等陛下回来,他们肯定要纠结一起告状,届时驸马如何自处啊?” 张玄笑了笑道:“这你放心好了!陛下得胜归来必然威望如日中天,他们便是纠集到一起,只要陛下要保我,他们也动不了!” 还有一种可能张玄没说,那就是如果拓跋礼战败,那就更无所谓,那会儿不仅是张玄自己,连带着这些权贵都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跑路了,更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了。 “话是这么说,可陛下......” 令狐明的意思很明显,虽然你张玄是驸马,但皇帝真的会为了你得罪朝野上下吗? 换成公主,令狐明信,但驸马毕竟还隔着一层。 “这就不用令狐兄操心了!” 从拓跋礼以往的举动来看,他也是个想集权的雄主,拓跋礼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肯定膈应这些个权贵很久了。 这次他出征,需要从民间征集粮食,这些权贵就趁机来了一波抬价。 张玄此举等于解了国库之难的同时又给皇帝拓跋礼出了口气。 就算拓跋礼想安抚一下这些人,也不会对张玄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处罚,顶多是罚俸半年,官降一级这种处罚罢了! 再说了,出了令狐明其他人也不清楚张玄是“聚宝商会”的幕后主人。 他们便是去让燕京府衙门去查,最多也就查到赵汀兰这一层,这就更加坐实了公主府的行为。 等他们知道这件事张玄在搞鬼,那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到时候他们就算知道又如何? 对于这些有钱就知道买地和享乐的权贵,张玄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要张玄能够拉起自己的班底,这些人只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一下令狐兄!”张玄今天找令狐明来吃饭可不光是为了弥补令狐明的损失的。 “驸马请讲!只是如果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再蒙骗在下了!”令狐明实在不喜欢那种被人当成傻瓜玩弄的感觉。 “哈哈!”张玄笑了笑道:“这次肯定不骗你!我想请令狐家帮我收拢一些流民!” 所谓的流民就是没了土地,本地的地主又不收他们当佃农,为了活命只能到处乱跑求人收留的黑户。 一般来说立国初期都不存在什么流民,战乱会损失大量人口,封建王朝为了迅速恢复元气,会把空闲的土地拿出来分给没地的农民,比如唐朝盛行的均田制。 但随着人口恢复,土地便逐渐变得稀缺,并且还会有权贵不断的侵占自耕农的土地。 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基本只有两条路,要么上山当匪,要么就跪下给人当佃农。 佃农其实就是个好听的说话,换成奴隶也没什么不同。 但地主权贵需要的佃农有限,那些当不了佃农的,也没本事的上山当匪的,便只能四处流窜,希望外地有地主权贵可以收留。 这便是大部分流民的由来。 而且由于脱离了原户籍,以封建王朝的行政效率和通信手段,这些人基本就成了黑户。 没人会在乎这些黑户的生死,对这些流民自己来说也是多活一天赚一天。 北凉立国已有百年,燕京近郊的土地基本都被权贵侵占了。 就张玄认为的巧手匠余瞻,其本身也是有个县男的爵位在身的。 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流民是个很头痛的问题,如果这些流民只是安静地死去或者是找到了一份佃农的工作还好。 就怕上山当匪成了气候,到时候便可能形成一股风潮,席卷天下。 许多王朝末期的农民起义,差不多就是这种模式。 这些流民形成的武装虽然战斗力堪忧,但想要剿灭就如同按下葫芦浮起瓢,你刚剿灭了东边的一伙匪徒,西边就冒出来两伙。 张玄那个世界的大明朝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扑灭一个高迎祥,马上就有李自成、张献忠等补上,朝廷的大军出动需要银子,这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只要有口吃的,立马就能拉起一支队伍。 所以流民对于封建王朝来说,就像是癌症! 但对于张玄来说,流民就像是柴薪,没这些人,谁会当张玄的工厂里干活呢? 第190章 遗诏 张玄本来准备战事结束就启动自己的工业1.0计划,然而一个消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跪在拓跋婉儿面前的是一名皇宫侍卫,准确的说是随皇帝出征的侍卫! 此刻对方脸上面带悲戚,似乎有难以言说的悲痛。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拓跋婉儿语调坚定,但张玄却注意到她的右手死死攥住了的裙边。 “不知是何缘故,龙骧卫和龙武卫突然临阵倒戈,我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神策卫几乎死伤殆尽,神武卫正护持着陛下被困在孤竹山!”侍卫语调沉重地把之前对兵部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 “那你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跑出来的?”拓跋婉儿的语气中隐隐带上了怒气。 侍卫闻言当即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额头撞击地砖的闷响甚至在宽阔的承乾殿上激起了回音。 等对方在抬起头,额头已经满是鲜血。 “小人是受皇命冒死突围来的,只因陛下有话要嘱托公主!等小人说完这话,这便折射回去赴死!”侍卫言辞慷慨,颇有春秋义士风范。 拓跋婉儿听到对方这么说,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惭愧,但这几分惭愧很快就被担忧盖过。 “父皇他有何嘱咐?” 侍卫这个时候抬起头看向站在拓跋婉儿身边的张玄,张玄笑了笑随即会意。 “我还是先到殿外吧!”张玄说着就准备带着侍奉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一同出殿。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拓跋婉儿便喝道:“其他人都出去,我夫君必须留下!” 拓跋婉儿的语气不容商量,可等张玄回头却看到一双恳求的眼睛。 张玄这才想起,不管眼前的女孩儿身份如何尊贵,说到底都还未满十八呢! 此前她才死了待她极为亲厚的十三叔,如今自己父亲又被叛军围困,心里该是何等惶恐! 见拓跋婉儿执意要让张玄留下,那名侍卫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毕竟他的首要使命是传达拓跋礼的旨意。 只见他解开上身的甲胄,雪白的内衬一半都变成了暗红色,侍卫伸手进了怀里,呲着牙摸出了一块黄绢。 从黄绢上的纹饰来看,应该从拓跋礼某件礼袍的衣袖上裁剪下来的。 侍卫哆嗦着嘴唇,朗声宣读道:“芙华公主拓跋婉儿接旨!” 拓跋婉儿木然地走到这名侍卫面前,跪身接旨。 拓跋婉儿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接过圣旨了,圣旨是一种强制性敕令,代表的是封建王朝至高无上的皇权。 由于拓跋礼的偏爱,他几乎没用过圣旨向拓跋婉儿下达过命令,几乎都是口谕。 “朕御极一十六载,虽未效太祖太宗开疆拓土,但也守得一方平安。上不愧天,下不愧列祖列宗!然朝野始终有小人作祟,为父本想扫清群獠,传你一个太平江山。惜德薄力亏,未遂愿也!” “今被困孤竹,难出生天!望吾儿能继承大统,守百年基业。钦此!” 侍卫宣读完圣旨,便其轻轻放在了拓跋婉儿手上。 拓跋婉儿仍旧保持着跪接圣旨的模样,久久不肯起身。 嗒! 水珠撞击坚实地砖的声音在一片静寂的大殿里响起,张玄转过头看去,拓跋婉儿这会儿已经是泣不成声! 张玄起身想搀扶起拓跋婉儿,这才惊觉原本一身神力的拓跋婉儿此时已瘫软如泥。 刚死了一名至亲,又有另一名至亲陷入了死地,还写来了遗诏。 面对这种情况,张玄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却出声对张玄说道:“驸马!陛下也有事单独和你说!” 张玄没想到拓跋礼居然还有话单独留给自己。 张玄看了一眼拓跋婉儿,对方这个状态让他不敢出殿。 只能指向承乾殿的一处角落,示意对方到那里说话。 侍卫也很理解,随即拖着身子跟着张玄来到角落。 到了角落后,这名侍卫立马小声说道:“陛下这次亲征失利,恐怕要天下震动,而后叛军兵锋正锐,陛下想请驸马劝说公主离开燕京,暂时去南边躲一阵。以后再徐徐收复失地!” “另外,陛下担心公主意气用事,所以让驸马一定要劝住公主,让她不要带兵来救!金吾卫都是一帮勋贵子弟,平时巡个城还能靠身上的铠甲唬唬人,是上不得战场的!陛下留下的两营羽林卫都是忠心能干之辈,可以委以重任!” 侍卫这边刚说完,便听到拓跋婉儿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张玄转过头看去,却见拓跋婉儿重重地把手敲在地砖上,太极宫中铺设的地砖都是俗称的“金砖”,需要用上好的黏土以多道工序最终花费两年时间烧制而成。 这样制成的“金砖”看上去美观大气,比木板多了坚实耐火,比普通陶砖又多了一分韧性。 承乾殿自建成起到如今已经有七十多年,这“金砖”一块都没裂过,足见其坚固耐用。 然而就是拓跋婉儿这么用手一锤,一块“金砖”竟被她锤的四分五裂! 拓跋婉儿站起身,将圣旨随手一扔,满是泪痕的脸上却是无比坚毅。 “什么圣旨!我不听!父皇既然还没死,便不是我登基的时候!我要带兵去孤竹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侍卫一见立马慌神了。 “公主!万万不可啊!叛军势大,燕京已无可战之兵!公主切不可抗旨行事啊!” 拓跋婉儿此刻像是一只生气的小老虎一样走了过来,盯着这名侍卫说道:“我是去救你的陛下,我的父皇!这天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就算我听父皇的继承皇位,那我现在就是北凉之主!历朝历代莫不以仁孝治天下,我若是连自己父亲都不救,这天下人还能认我这个皇帝吗?” 此刻别说侍卫被拓跋婉儿说的目瞪口呆,就连张玄也大吃一惊。 拓跋婉儿之前可以说是不善言辞,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说的竟然这般有理有据! 然而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作为一名不那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张玄认为道理始终是要向现实让步的! 第191章 救驾 “我不同意!”张玄走到拓跋婉儿面前朗声说道。 拓跋婉儿猛地转头看向张玄,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盯着张玄,似乎在质问张玄为什么不站在自己这边。 张玄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手里已经没了可战之兵!燕京城高池深,又皆粮草充足,还能凭城而守!叛军中大部分是草原诸部,这些人在中原注定是待不长久的!而且久攻之下后,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 “够了!”拓跋婉儿气地双拳都攥紧了! 她知道张玄说的有道理,她知道张玄是为她好,但她现在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要去救自己的父亲,而张玄作为自己的丈夫,这个时候应该无条件和自己站在一起才是! 而不是在这理性分析什么!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拓跋婉儿说着便气冲冲地走出了大殿。 张玄看着拓跋婉儿决绝的背影,便知道这妮子是劝不回来了! “唉!”张玄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诸葛亮的感觉。 张玄随即对侍卫说道:“看来陛下的嘱托是完不成了!” 侍卫沉默了少许,接着拾起地上的甲胄默默穿戴起来。 “也好!但愿能在临死前再见陛下一面吧!” 侍卫说完也向殿外走了出去。 剩下张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承乾殿里。 要去营救自己的父皇,拓跋婉儿率先想到的不是高手精锐众多的羽林卫,而是自己麾下的那支还未操练完毕的新军——万胜军。 虽说是新军,但战力恐怕还在人数万余的金吾卫之上,是如今整个燕京仅次于羽林卫的第二战力了。 这并不是说这些新兵战力有多高,而是金吾卫实在过于不堪。 这帮受祖辈余荫的家伙,欺行霸市捏捏软柿子还行,要是遇到凶悍的正规军,恐怕一刻也坚持不下来。 拓跋婉儿先是去了公主府带上了自己的亲兵,接着便骑马前往的西大营。 由于拓跋婉儿接受了监国重任,自然不能向往常一样操练这些新兵,于是只能让田修和王元暂代自己的职务。 “卑职叩见统制大人!”王元还记得拓跋婉儿在军营里喜欢别人称呼她军职。 田修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毕竟在正式对决中输给了拓跋婉儿,此刻也不得不服软道:“卑职见过统制大人!” 若是以前见到田修对自己这般恭敬,拓跋婉儿说不得要高兴一番,只是这会儿悲痛盖过了一切。 “我要带你们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你们要是怕了,这会儿便可踏出这营帐!我绝不追究!” 王元听到这话有些懵,军营里消息塞闭,他才得知拓跋婉儿就任监国,正觉得自己的出头之日到了,没想到转眼就要九死一生了! 其实拓跋婉儿说九死一生都还是保守了! 围困皇帝拓跋礼的可是有贺拔山的精锐武川士卒,还有曾经的帝国荣耀,燕京四卫中的龙骧卫和龙武卫。 这三只部队纠集到一起,若能同心协力,只要不攻城,足以把南边的大乾打个对穿。 而拓跋婉儿手下的新兵,虽然挑选都是汉人中的精壮彪悍之士,但训练时间还短,连战阵军令都记不大纯熟,更缺乏实战的历练,并且只有区区两千人。 两千人能够冲破至少三万人的包围圈从中救到人吗? 要是这么容易,皇帝拓跋礼自己就突围了! 毕竟拓跋礼手里还有一万余人呢! 王元咬了咬牙道:“别说九死,便是十死无生,只要统制一声令下,卑职也绝不退缩!” 王元的表态让拓跋婉儿很满意,拓跋婉儿随即看向了田修。 田修没有像王元一样表忠心,只是冷冷回道:“统制大人下令便是!” “好!”见两人都愿意跟随自己,拓跋婉儿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那你们即刻点齐手中人马,随我北上救驾!” “救......救驾?”王元都有些结巴了,他没想到是这种差事。 拓跋婉儿向王元投去疑惑的眼神,王元立马表态道:“统制放心!卑职一定誓死救出陛下!” 拓跋婉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即刻动身!” 虽然说新军只有两千人,出动起来比燕京四卫阵仗小多了。 但两千人要做的出征准备该有的一样不少! 军马要协调,铠甲兵刃还得从拓跋婉儿这里领了手里去武库领取,田修和王元几乎忙到半夜才搞定的差不多。 两人刚合眼没两个时辰,天便蒙蒙亮了。 等两人走出营房召集士兵走到校场才发现拓跋婉儿早已穿着全身甲胄等候多时了! 见众人都到齐了,拓跋婉儿也没什么废话,只说了一句:“出发!” 队伍开拔后,拓跋婉儿一马当前走在队伍最前方,并且颇有不惜马力的意思,催马前行的很快,以至于后面的人想要跟上也不得不挥舞起马鞭。 田修见状顿觉不妥,便走到王元跟前说道:“你且去劝劝统制大人,这般赶路,到了战场,战马可就没力气了,还怎么冲锋?” 王元听后也点了点头,刚准备拍马上前,但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田修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怎么不去了?” 王元遂解释道:“被困的可是陛下,是公主的父亲!父亲有难,她自然心里很急!这是人之常情,我这会儿去劝,公主未必肯听!” 田修听得人麻了,再急也不能这样啊,本来胜算就低,再这么操作,那不就是纯纯找死嘛! 田修嫌弃地看了王元一眼,接着自己便拍马朝拓跋婉儿追去。 他之所以让王元去劝,是因为王元看上去和拓跋婉儿关系好些,他更能劝得动。 没曾想王元这家伙这么怕事! 田修纵马疾行,很快便越过众人来到了拓跋婉儿跟前。 “统制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拓跋婉儿只冷冷瞥了田修一眼:“说!” 田修随即不卑不亢道:“统制大人如此浪费马力,等到了战场,战马可就都没有力气冲锋了!敌军势大,我们唯一的胜机便只有出其不意,若到了战场再等马匹恢复气力,恐怕便要错失良机了!” 第192章 各怀鬼胎! 田修这话若是昨天说来,拓跋婉儿肯定半句也听不进去。 经过了一晚上的沉淀,拓跋婉儿要救自己父亲的心依然坚定,但总算是没那么急躁了。 拓跋婉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右手勒住缰绳,同时高举自己的左手。 万胜军也从策马疾行转为徐徐向前。 就在万胜军前进方向一百五十余里处,叛军联军的营地内正在举办一场宴席。 宴会是在一顶大如宫殿的帐篷内召开的,出席宴会的除了拓跋慎和贺拔山两舅甥与漠北诸多部落首领外,还有龙骧军将军赫连兴,龙武卫将军独孤尚。 拓跋慎和贺拔山身边自然有美人作陪,这些漠北首领也不寂寞,搂着从附近农庄里抢来的民妇上下其手,这些被抢来的女人也只敢暗自垂泪,不敢有丝毫抵抗。 只有燕京四卫出身的两位将军身边没人作陪,拓跋慎曾提出要送对方美人,但都被二者拒绝了。 酒过三巡,拓跋慎见大家都喝的脸红耳热了,便率先提酒发言道:“此次能将伪皇拓跋礼困于这孤竹山,两位将军居功至伟!孤先敬两位一杯!” 赫连兴率先站起来应对道:“不敢当!末将深受王爷恩惠,此番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独孤尚虽然慢了一步,但却比赫连兴不要脸多了。 “末将以为此战大功全在王爷运筹帷幄,末将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而已!不对,现在该称陛下才是!” 独孤尚这声“陛下”叫的拓跋慎是心花怒放,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等灭了拓跋礼再叫不迟!” 一提到拓跋礼,拓跋慎便朝贺拔山使了个眼色。 贺拔山立即会意,站起身说道:“如今拓跋礼虽然被我们困在绝地,但此地距离燕京太近,迟则生变,依我之见,还是趁早解决为好!” 虽然名义上这场宴席是为了庆贺联军的胜利召开的,但真实目的是想借此商量由那支部队去进攻孤竹山。 贺拔山率先将目光看向了漠北诸部的首领们。 “此前龙骧卫、龙武卫两位将军都以建功,这孤竹山不如就由诸位首领来大显身手吧!” 孤竹山的地势虽然算不上多险要,拓跋礼率领的残军也是被逼上山,并没有专门的防御器械,进攻起来肯定比攻城要容易许多。 但燕京四卫毕竟是天下强军,如今占据地利,想要速速剿灭拓跋礼,那就得用人头的来堆! 一旦拓跋礼身死,拓跋慎便可登基**,收拢北凉的其余势力,到了那时,这些只是想着来抢一把发财的漠北诸部变成了拓跋慎的眼中钉了。 因为拓跋慎二人的打算,自然是让这些人和拓跋礼的残军拼个你死我活,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这些漠北草原的首领们虽然看着粗鲁,但能在狼多肉少的草原中幸存下来的,又岂会单纯。 只见回纥部首领大力抓揉着怀中女人的肉团,完全不顾对方脸上的痛苦神色,“贺拔节度这话虽然在理,但我们漠北诸部的勇士面对高山实在无能为力啊!” “对啊!”柔然部的首领也跟着说道:“我们生活的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勇士们在其间纵横驰骋!这孤竹山连马都骑不了,我们的勇士没了战马起码少了一半战力!” 铁勒部首领也点头道:“两位首领说的是!若是平地,那拓跋礼的军队再多十倍,我们草原诸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若是攻山,实在是非我们所长啊!不是我们不出力,实在是无能为力!” 紧接着其他首领也纷纷应和,总之,想要他们出兵攻山,那是门儿也没有! 贺拔山的脸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他之所以纠结漠北十八部,便是因为自身兵力不足,想要借助这些人的兵力去对抗燕京四卫。 结果这些人自从进了中原后,什么事也不敢,就专心抢劫。 抢不到州府就抢县城,县城也攻不下就劫掠村户,骨头是一点不啃,肉是一块不落! 贺拔山虽然心里很愤怒,但他知道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漠北诸部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 虽然翻脸后这些漠北部落不敢和他的武川士卒打硬仗,但想要袭掠他的补给线还是轻而易举的。 贺拔山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又把目光看向了投靠过来的两位四卫将军。 “诸位首领说的也不无道理!两位将军索性送佛送到西,一股作气拿下孤竹山如何?” “你们曾同属燕京四卫,相互知根知底,应该更有把握才是!” 赫连兴和独孤尚听了这话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赫连兴便站起身说道。 “非是末将推辞!只是之前那一战士兵们的抵触情绪就很重,再要驱使他们去进攻曾经的同袍,恐怕会激起哗变,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兴这话虽然是事实,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 都是燕京四卫,整体战力也差不多,如今神武卫占据地利,又有哀兵之势,而他的龙骧卫因为阵前倒戈如今还人心惶惶。 此消彼长之下,就算集齐两卫之力,也未必能够攻下仅有神武卫防御的孤竹山。 就算侥幸胜了,那也只是惨胜! 他们这次倒戈虽然有了“从龙之功”,但想在新朝廷里继续保持话语权,那手中的这万余人便是依仗。 拼光了自己的资本为他人做嫁衣,对于两位底层出身的将军来说,他们自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何况在二人看来,这么小的一座孤竹山,便是神武卫的人能进化到啃食花草树木也能过活,也养不起这一万余人。 这些人想要活命,那注定还是得突围的! 从军事上来说,以逸待劳才是上上之选! 然而赫连兴和独孤尚算的是军事账,而拓跋慎算的是政治账。 拓跋礼当皇帝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服,那他拓跋慎篡了位便能四海升平? 若不能迅速解决掉拓跋礼,那整个北凉估计就要乱套了,到时候就要他来收拾烂摊子了! 第193章 请求 可眼下,漠北诸部坚决不肯出兵,新投的燕京二卫也有自己的理由避战。 想要攻山似乎就只有靠贺拔山手里的武川士卒了! 可贺拔山手里的两万人可是压仓石啊! 这两万人要是折损过多,难免实力完好的漠北诸部和燕京二卫不会起别的心思。 局面就这么暂时僵住了,谁也不肯出兵为他人火中取栗。 明明联军的军力几乎快十倍于拓跋礼,按照兵法,十倍的人数优势已经可以攻城了,何况仅仅是一座没有防御工事的小山呢! 三方随后又扯皮了一阵,最后终于是达成了协议,各自抽调出五千人,分别从孤竹山的三个方向进攻。 至于攻山的过程中,另外两方会不会划水,拓跋慎已经顾不上了,不管如何先试试看再说! 就在山下的联军拟定进攻计划的时候,山上拓跋礼率领的四卫残部也开始就地取材修建起防御工事。 至于皇帝拓跋礼,此刻在睡在山顶的一顶小帐篷里。 从拓跋礼面若白纸,气若游丝的状态来看,这位曾经的北凉之主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拓跋礼的旧伤就是在皇位争夺战中被人用箭射中了肺腑,当时拓跋礼为了鼓舞士气还故意大声囔囔对方只是射中了自己脚趾,然后就此留下了治不好的顽疾。 好在拓跋礼当了皇帝后,再不需要南征北战,这身体也算勉强撑住了。 然而在龙骧卫和龙武卫倒戈的时候,拓跋礼为了说服倒戈的士兵归心,又站到高处向龙骧卫和龙武卫的士兵大喊。 没曾想却因此吸引了射术超群的贺拔山的注意,于是乎拓跋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次拓跋礼再也不能像年轻时一样强装自己没事了,中了箭的拓跋礼当即便昏迷了过去,之后被神武卫众将士拼死护持,又得神策卫舍身断后,拓跋礼才能逃上这孤竹山。 从昏迷中醒来的拓跋礼自觉时日无多,这才派出侍卫拼死突围,让对方给拓跋婉儿送来遗诏。 对于如今的拓跋礼来说,他已经不奢求活命,只求携带着自己遗诏的侍卫能够顺利突围,将自己的遗命传达给拓跋婉儿就好。 只可惜如今他被团团重围,根本收不到来自外界的消息,更不知道他那个女儿正在率领一群新丁前来营救自己。 “陛下!还是再勉强吃一点吧!”拓跋礼的贴身太监陈岩穿抹了抹眼泪,将熬好的一碗粥送到皇帝跟前。 拓跋礼无力地摆了摆头,之后便悠悠地说道:“去把窦安国将军请来,我还有话对他说!” 陈岩穿只能含泪点头答是。 然而等陈岩穿端着粥走出帐篷,才发现窦安国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了。 “陛下怎么样了?可曾好些了?”窦安国立马关切地问道。 和陈岩穿一样,窦安国的前程和希望都寄托在拓跋礼身上。 陈岩穿店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还能化作一声长叹。 “唉!窦将军,陛下唤你进去!” 陈岩穿说完便端着粥碗离开了,整个人仿佛在短短几天里老了十岁。 窦安国走进营帐一看,皇帝拓跋礼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随即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陛下!微臣来了!” 拓跋礼勉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确定是窦安国后,随即又闭上。 “窦将军!朕想求你做一件事!” 窦安国一听立马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去。 “陛下折煞臣了!陛下有吩咐,臣下都应尽力为之!” 拓跋礼此时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一句话讲完又缓了好一阵才说道:“这件事肯定有辱将军名节,但不如此,这北凉百年的基业或将毁于一旦!” 窦安国一听这话就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敢妄下判断。 接着便又听拓跋礼轻声言道:“朕马上就要去见十三弟了!与其死于床榻,不如由将军取了朕首级,当做投名状,下山投了拓跋慎那厮,也好保全神武上下的性命!” 窦安国虽然猜到了几分,但听到拓跋礼这惊世骇俗的言语还是吓得连连磕头。 “陛下!臣之忠心日月可鉴!神武卫上下更是一片赤诚!为了忍辱偷生,谋害人主的事情,臣下是万万干不出的!” “咳咳!”拓跋礼此时连咳嗽都没力气了,“朕知道将军一片忠心,正因如此,这件事才非将军不可!” “如今四卫自相残杀,燕京已经是一片空虚!婉儿她骤然登基肯定有不少人心存不满,届时拓跋慎再大军压境,婉儿会面临什么样的景象,我都不敢想!” 窦安国听后沉默了,以他对那帮子鲜卑贵族尿性的了解,多半会有人偷偷买通守军放开城门。 届时芙华公主拓跋婉儿肯定难以幸免,燕京城里的百姓也会经历一场刀兵之灾! 窦安国自己的妻儿也留在燕京的府邸,想到这里窦安国整颗心都纠结了起来。 “朕求将军做的事,便是假装投了那拓跋慎,然后找机会脱离他的掌控,帮助婉儿安稳住局面!朕知道这件事是强人所难,但朕这也是无可奈何了!” 窦安国听到这里眼眶也不禁湿润了,拓跋礼此时不像是君主,更像是一位为女儿舍弃一切的父亲。 窦安国虽然理解拓跋礼的想法,但他却不觉得自己做得到。 且不说在投降拓跋慎后,拓跋慎肯定会把神武卫打散,然后安插到其他两卫中,自己怎么才能带着神武卫全军脱离掌控的事。 就单单弑君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拓跋礼不仅是他的君主,更是提携他的恩人,这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即便拓跋礼看上去也没两天好活了! 拓跋礼默默等了许久,也没等来窦安国的回话。 勉强睁开双眼看去,只见窦安国仍默默跪在榻前,便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本就是强人所难,对方不接受也在拓跋礼意料之中吧。 说实在的,就算窦安国真按自己说的做了,达成效果的希望也很渺茫。 自己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想到这里拓跋礼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为什么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如此艰难呢?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将军!山下的叛军攻来了!” 第194章 佯攻 这原本是窦安国最担心的事,但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陛下......” 拓跋礼幽幽叹了口气,接着微微挥手道:“去吧.......” 窦安国郑重其事地又磕了头,“那臣去了!” 说完便起身出了帐篷。 刚走出帐篷,候在一旁的传令兵立即说道:“将军,贼人分成三股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发动了进攻!” “三个方向?” 在攻城战中,进攻方确实是一开始会在城墙的四个方向发起试探性进攻,以窥探城防的弱点。 但在找到城防的薄弱环节后,基本便只会在一面城墙发动进攻,以减少攻城的兵力损耗。 除非守城方兵力不足,不能填满四面城墙。 可孤竹山并不是有各项防御工事的城池,只是燕山山脉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罢了,且东西方向虽然不像北边是绝壁,但坡度也十分陡峭,并不利于进攻。 如果易地而处,窦安国绝不会发起进攻,而是困死山上的残军,即使要发动进攻那也是从坡度较缓的南边发起。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窦安国还是很快做出了防御布置。 “东面和西面锐健营和驱虎营去守便可,注意节省箭矢,除非对方要强行登山,否则不要乱放箭!” “破阵营和陷阵营留守山顶充当预备队,其他所有人跟我到南面来!” “是!”传令兵等了指令立马飞快向各营驻地赶去。 待传令兵走后,窦安国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嗟叹一声后,遂朝着南边的山坡赶去。 窦安国本以为自己会面临一场恶战,哪知到了前线后竟发现战场格外安静。 神武卫的士兵砍伐了附近的树木做成拒马,放在南边坡度较缓的地方,但这只是拒马,不是拒人,人是可以爬过去,或者绕过去的。 虽然在此过程中不免被防御方的弓箭等远程攻击手段造成一些减员,但如果连承受这点伤亡的勇气都没有,那有何必攻山呢。 但现实情况就是这么诡异! 山下的军队,军容整齐,看得出也是一支强军,窦安国猜想应该是贺拔山带领的武川士卒。 可对方只是在山下列阵,丝毫没有进攻的意图,这就让窦安国很纳闷了。 难不成对方只是想实施扰兵之策,通过不断地派遣军队前来佯攻,让防御方疲于应对,接着再趁对方疏于防备的时候发动真正的进攻。 可孤竹山本就不大,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的兵力都不能完全展开,窦安国能够安排充足的人手进行轮换。 “怎么回事?他们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窦安国抓住一名营都尉问道。 都尉显然也很纳闷,“回禀将军,他们都在这里列队半个时辰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很快其他两边也传来了情报,几乎和南边一模一样,根本没人发动进攻,甚至有人在山下升起了篝火,烤着一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牛羊。 窦安国听后恨恨地说道:“他们是来郊游的不成?” “那将军我们怎么办?” 窦安国一摆手道:“留两营弟兄驻守,其他人各自回营歇息!” 随着窦安国命令的下达,孤竹山上下便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景象,两股敌对的军队,居然在相隔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和谐相处起来。 很快进攻方的部队的指挥官也知晓了其他两路的情况,这下更没人会发动进攻了。 这对于漠北诸部还是燕京四卫的叛军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拓跋慎可不干了! “你去通知赫连兴,他要是还想他母亲过七十大寿,就赶紧派人给我进攻!”拓跋慎气急败坏地向自己的一名信使说道。 信使刚领了命还没走出营房就被贺拔山叫住。 “舅舅且慢!” “怎么了?”拓跋慎不耐烦地问道。 拓跋慎没有带过兵,自然认为赫连兴昨晚在宴席上说的只是托词。 但贺拔山是清楚的,这会儿强逼赫连兴登山进攻,结果只有一个,要么赫连兴被哗变的军队弄死,要么就是再次逼反赫连兴。 “这会儿就算赫连将军有心进攻,恐怕也力有未逮,有攻山能力的漠北诸部又不听使唤,仅靠我手下的武川兵恐怕也很难攻下孤竹山!” “那你说怎么办?”拓跋慎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依侄儿之见,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攻心?怎么个攻心法?”拓跋慎急忙问道。 贺拔山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这四卫的残兵被我们围困孤竹山,外无可救之兵,他们肯定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只要围困下去,他们除了饿死就只有下山拼死一战!”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吗?关键是他们什么时候忍不住下山?我还要等多久?”拓跋慎不耐烦地回道。 “既然他们自知必死无疑,那我们只要激怒他们,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拼死一战的!”贺拔山自信满满地说道。 拓跋慎听后也点了点头,如果他是守军,肯定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如果活不了,那还不如战个痛快。 “那怎么激怒他们呢?”拓跋慎连忙问道。 “这个小侄自有办法!”贺拔山说着露出一股微笑。 贺拔山的手段,很快就被窦安国知晓了。 窦安国正坐在距离前线不远的营帐内闭目养神,突然两名都尉闯了进来。 “将军!请你允许我们二人出战!” 窦安国疑惑地睁开双眼,“出战?你们在说什么胡话?陛下眼下的情形怎么能随我们突围?” 两名都尉当然知晓他们之所以没法突围便是因为拓跋礼的存在,以拓跋礼的伤情,别说突围了,就是放在马上颠簸一阵就可能丧命。 但两位都尉还是愤愤不平道:“将军你都不知道那些人他们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窦安国疑惑地问道。 这两名都尉都是久经沙场之辈了,难不成还会中简单的激将法? 两名都尉脸上带着不忍侧过头去,“我们不好说,将军自己去看吧!” 第195章 激将法 等窦安国赶到阵前,一股怒火瞬间填满胸膛,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两名都尉要请战了! “竖子焉敢如此!” 只见山下的军队在阵前竖起了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义”字,这正是拓跋义出征时打出的旗号。 而在这面“义”字旗下,一具穿着华丽铠甲的无头尸骸正随着风晃动。 窦安国跟随拓跋义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对于自己上司的铠甲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些叛军居然敢侮辱北凉军神的尸身! 啪! 窦安国一掌拍在身前的拒马上,激起了不少树皮碎屑,。 “将军!我们本来就是必死之人了!不如抢回大帅的遗体来好生安葬,若放任对方如此,我们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再追随大帅?” 窦安国的手死死扣住了身前的拒马,手指被粗糙的树皮磨破依旧毫无知觉。 他自然知道这是敌军的诱敌之计,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窦安国还是留存了一丝理智,对方既然用了激将法,那自然做了准备。 只凭前线的两营人马肯定不够! “去把轮换去歇息的弟兄们都唤起来,我们只有一鼓作气冲破敌人的陷阱才可能抢回大帅尸身!” “遵命!”两位都尉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即便是不为抢回拓跋义的尸身,他们也早就想战死了,毕竟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与此同时,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赶路,拓跋婉儿率领的两千人队,终于是见到了孤竹山! 孤竹山的模样特征并不出奇,之所以拓跋婉儿等人知晓前面的那座山是孤竹山,是因为这山下围起的团团营寨! 看着眼前延绵近十里的营寨,王元感到一阵腿软。 两千人已经很多了,但和眼前的营寨比起来,就如同蚍蜉撼树! “统制大人,我们要冲破这些营寨,然后到山上救回陛下?” 拓跋婉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不如此哪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能让敌军自己让开一条道不成?” 王元此时有些后悔了,虽然平日里他总觉得,男人如果没有权力,活着是生不如死,这也是他冒险参军,答应跟着拓跋婉儿来救驾的原因。 但此时他又感觉生命更可贵了。 可现在打退堂鼓已经晚了,以他对拓跋婉儿的了解,如果他这会儿说什么退缩的话,肯定会被拓跋婉儿以“乱军心”的理由一刀给砍了。 就在王元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绝望的时候,前出侦查的田修三兄弟回来了,段平和于伯雄一人拎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而田修干脆抓了个人回来。 三人到了拓跋婉儿跟前,田修随即将擒获的人仍到马下。 “这是叛军的斥候,我抓了个活的回来!” 拓跋婉儿皱了皱眉头道:“你们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拿了这三人又有什么用?” 拓跋婉儿之所以派三人前出侦查,就是想着三兄弟身手好,让他们探查清楚对方斥候巡查的规律,然后想办法避开。 一般来说斥候十到十五人为一队,会在军队和营寨附近巡弋,之后将侦查到的信息传递给己方主帅。 斥候就是军队的眼睛! 田修三人虽然抓回来一个活口,能问出些信息,但剩下的斥候逃回去后,也会将信息传递给叛军主帅,拓跋婉儿再想发动意想不到的袭击就很难了! 拓跋婉儿话音刚落,段平便得意洋洋地解释道:“统制大人放心,那个斥候一个都没有走脱!我们只是嫌麻烦才只割了两个首级!统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这人!” 拓跋婉儿脸色这才好些,虽然灭了斥候队也可能会惊动敌军,但等敌军反应过来不对起码需要一两天时间。 拓跋婉儿要发动的突袭显然等不了这么久! 拓跋婉儿随即将目光转向地上被摔得半死的那名俘虏。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那俘虏躺在地上没有答话,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看你这么傲气,想来是贺拔山的手下了!你可知道你们随着贺拔山犯上作乱是死罪?” 那名俘虏闻言又是一声冷笑,“死罪?我既然上了沙场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拓跋婉儿闻言大怒,“你便是不珍惜自己性命,连家人性命也不顾了吗?” 那俘虏闻言笑的更放肆了,“我家人都在武川,在节帅麾下活的好好的!倒是你们的皇帝被我们困在山上,要不了多久就要殡天了!” 拓跋婉儿怒不可遏随即取下长枪,一枪便扎穿了对方的皮甲直刺心窝,那俘虏随即头一歪,一声不吭地便死了。 拓跋婉儿杀了这俘虏犹不解恨,还多刺了几枪,奈何对方已经死透,半点反应也没有。 “贺拔山手下士兵的家人都在他掌握之中,这些士兵忠诚度极高,基本上贺拔山说什么就是什么!”田修随即补充道。 他回来的时候就问过话,也是如此这般,对方除了冷嘲热讽半点有用的信息都不肯透露。 这种情况基本是常态,也是例如燕京四卫,大部分士兵的家人都被迁到了燕京附近。 而田修等汉人新兵,干脆就是时代在皇庄劳作的农民。 这也是为什么龙骧卫和龙武卫反叛后,像是得了半身不遂一样,这些士兵都担心留在燕京的家人会不会被清算。 发泄完心里的怨气后,就该拓跋婉儿拿主意了。 如今拓跋婉儿率领的两千余人万胜军距离敌营至多不过十余里,虽然田修等人干掉了一支斥候队,但继续待下去的话,早晚会被发现踪迹,她必须尽快拿定主意。 拓跋婉儿冷静下来后,立刻下达了指令。 “田修,你继续领人在附近巡逻!其余跟我一起在附近山林暂歇,我们等到夜晚再发动进攻!” 于此同时,窦安国也在山上做着动员。 “这些贼子侮辱我们大帅的遗体,实在是可恶至极!有哪位兄弟愿随我一起抢回大帅遗体?” “我愿往!” “算我一个!” 一时间孤竹山上请战声不绝于耳。 窦安国点了点,既然军心可用,那便可以一战。 “那我们就养精蓄锐等到了天黑就冲下山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196章 蹊跷! 孤竹山下,武川军的帅帐内,拓跋慎焦急地走来走去,贺拔山则一脸淡定地搂着一位美人儿与其饮酒调笑。 终于拓跋慎忍不住了,走了过去一把夺走了贺拔山的酒杯。 “你不是说他们会忍不住冲下山来吗?为什么这会儿还没动静?” 贺拔山不以为意,示意怀里的美人儿用嘴给自己渡酒,之后才安慰拓跋慎道:“舅舅稍安勿躁!那神武卫的将军又不是傻子,我们如此严密的防御,他们又没有战马,白天怎么冲?” “等入夜,至多不到三更,他们一定会来!” “要是他们三更不来怎么办?”拓跋慎显然没贺拔山那么自信。 贺拔山腹诽道:不来能怎么办?不来就不来呗! 打仗这种事哪有板上钉钉的,无非就是见招拆招,你来我往,看谁先露出致命破绽。 以往那些势均力敌的战役,僵持个一年半载的还少吗? 但嘴上还是很笃定地说道:“舅舅放心!我的推断决计不会错!你就等着瞧吧!” 拓跋慎这会儿虽然很急,但也没有办法,他自己又不会领兵打仗,只能贺拔山说什么是什么了! 然而还真被贺拔山猜中了,就在月亮悄悄爬过孤竹山头,窦安国带着人摸黑下山了! 袭营特别是夜袭,贵精不贵多。 只要能够成功突破对方的防守让对方的陷入混乱,即使是八百人也可能大破十万。 当然八百破十万是极端案例,没人会在战前做这种估计。 而且安营扎寨的一方又怎么会不防备袭营呢? 除了寨墙上驻守巡逻的士兵,大寨周围还有无数拒马、陷坑,在这些防御设置周边不仅也点着火把,同样也有士兵巡逻。 之后便是最外围的暗哨斥候,有经验的将领甚至会将这些暗哨布置在离大寨一两里以外,只要发现敌情便会点起早已准备好的火堆,为营寨提供足够长的时间预警。 然而窦安国派出寻找暗哨的精锐小队回来后却一无所获! “没有还是没找到?”窦安国盯着回禀的都尉问道。 带兵前去摸哨的两名都尉纷纷摇头道:“禀将军,是真没有,至少在孤竹山南面的营寨前是一个暗哨都没有!” 窦安国有些纳闷,这贺拔山作为北凉镇守一方的大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等窦安国赶到武川军营寨前,这种疑惑更重了! 这营寨前方虽然设有拒马陷坑,但并没有设置火把,也没有士兵巡逻,这简直就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了! “将军!可能有诈!” 连窦安国手下的副将都看出诡异了。 窦安国当然知道有诈,但他能就这么打道回府吗? 别说他不愿意,他手下的士兵们也不会同意。 如今神武卫士兵里但求一死的氛围很重,这一战又是为了抢回拓跋义尸身,便是刀山火海也只有闯了! “既然主人都请我们了!那我们还能不赏脸不成?” “传令下去,陷阵营和破阵营跟我一起进攻主寨,其他各营,各自散开攻击别的营寨!能攻进去就攻,攻不下就尽量多放火制造混乱,总之声势一定要大!” 传令兵得了命令,随即往队伍后方跑去。 不多时跟在窦安国身后的大部分士兵都分散前往了其他营寨。 而窦安国自己身边只留了两营一千人。 窦安国估算着时间,等到其他各营差不多就位了,便立刻对身边人说道:“跟我一起冲!先用弓箭解决掉寨墙上的士兵!” 身边的两名都尉点头答是,随即将窦安国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窦安国一边绕过拒马、陷坑,一边取下挂在后腰的战弓,待近到院墙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箭若流星,当即便有一名士兵惨叫着跌下寨墙。 窦安国一鼓作气又射出两箭,箭箭不落空,都射中了一名士兵的面门,射完这三箭后,窦安国随即便将战弓往地上一扔,这把跟随他多年的战弓随即被他身后跟上来的士兵踩的稀烂。 但窦安国丝毫没有心疼,拔出腰间的佩刀便朝着寨墙冲去。 这波攻取寨墙十分顺利,窦安国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便登上了寨门。 很快就有士兵从墙上跳下打开了寨门,其余士兵随即鱼贯而入。 按理说营寨内的士兵此时早该惊醒了,但是眼前的营寨安静的有些渗人,除了火把燃烧偶尔传出的噼啪声外,静无一点声响。 窦安国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下令道:“派两个过去,把大帅的遗体取下来!” 很快两名士兵便走到营寨中央,将中间的旗杆砍断,接着托住了落下的“尸身”。 不过这两名士兵很快就对身后的人摇了摇头,“大帅的尸身不在这里,这只是一副塞了草的铠甲!” 窦安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这贺拔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激怒自己,就为了戏耍自己一番? 贺拔山当然不是为了戏耍窦安国,在贺拔山心里甚至不认为窦安国是自己的对手。 就在窦安国疑惑不解之际,一支火箭从众人身后掠过,直扑寨门前的防御工事,刹那间一团火光燃起,接着便蔓延开来。 窦安国众人的后路都被这蔓延数百步的大火给拦住了! 就在众人因为火光而愣神的工夫,一阵箭雨又从后方的营寨袭来,朝着众人栽下。 为了夜袭,窦安国手下连长兵刃都没带,又如何会带盾牌。 即便身上有甲胄,但甲片与甲片的连接处还是会被这些力道十足的箭矢穿入。 一波箭雨过后,窦安国手下当即便伤了数十人,还有两人比较倒霉被射中面门当即毙命。 不过这还没完,箭雨一波接着一波,虽然众人有挥刀格挡,但几波箭雨下来,窦安国手下过半都带了伤势,还有几十人完全失去了战力。 “贺拔山!你个小人,快给你爷爷我出来!”窦安国一边挥刀格挡箭支,一边怒吼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窦安国的怒吼,贺拔山还是提着自己的战弓露面了,而在他周围则是无数手持长枪的武川士卒! 第197章 巧合 只见贺拔山一挥手,他身边的士兵便手持长枪朝着窦安国等人包围而来。 身后是大火,身前是手持长枪组成战争的士兵。 窦安国等人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贺拔山等包围了窦安国众人后,才慢悠悠晃到窦安国眼前。 只见贺拔山表面轻松地说道:“听说拓跋义手下的四卫将军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如今看来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我都感觉有些无聊了!” 窦安国听完后随即一声冷笑,“像你这种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小人注定上不得台面,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的!” 贺拔山听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听起来跟丧家之犬的哀嚎也差不多啊!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动手!” 贺拔山大手一挥,随即退入阵中。 紧接着,面容坚毅的武川士卒便挺着长枪朝着窦安国等人逼近。 长刀破枪,那是江湖人的戏码。 面对结阵的长枪阵,那还真只有一寸长一寸强! 要么使用更长的长枪反制,要么就用弓箭等远程武器打乱其阵型。 但这两种条件,目前的窦安国都没法做到! 既然没有破阵之法,那就只有硬顶了! 用血肉去冲散对方,即便会面临惨重的伤亡,但也只能如此了! 窦安国大喊一声,刚准备身先士卒冲上前去。 岂料有人比他更快! 护持在窦安国左右的亲兵比自家主帅冲的更快,对面刺来的长枪不闪不避,任其刺穿自己的胸膛,依然要继续向前。 虽然被刺穿胸膛的亲兵们很快就没了力气,但依然死死握住身前的枪杆,不让对方从容拔枪。 窦安国如何不知道这是自己亲兵在用自己的生命在为自己创造战机,当即持刀向那些还来不及拔枪的武川士卒砍去。 窦安国身后的士兵也随即跟上,两边立马开始了残酷的肉搏。 然而,既然这是贺拔山步下的陷阱,想要冲破哪有简单。 就算是神武卫士兵们悍不畏死,但等他们好不容易斩杀了第一排的大部分武川士卒,第二批手持长枪的又围了上来。 窦安国不知道贺拔山埋伏了多少人,但以目前的交换比,自己这一千人肯定经不起消耗。 看来这次自己是回不去了! 窦安国想到这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战死在这里便不用回去承担那个他根本不愿的差使了! 也能早一点见到他最崇敬的拓跋义了! 就在窦安国准备认命的时候,突然在他的正前方又有火光亮起,紧接着便是无数喊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窦安国甚至在其中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此时正准备欣赏自己杰作的贺拔山也懵了! 只见他立刻拉过身边的传令兵,揪住对方的衣领道:“快去后边问问怎么回事!” 传令兵哪敢耽搁,立马朝着火光传来的方向跑去。 正带兵冲向贺拔山后路的,自然是拓跋婉儿带领的万胜军! 万胜军和神武卫,两支部队竟然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选择同一晚突袭。 不得不说贺拔山是真够倒霉的,他算到了窦安国会带人来,但如何猜的到拓跋婉儿会来! 并且这营寨本来就是为了围困孤竹山的四卫残军所设,为了保证效率,几乎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安排在孤竹山方向。 对于燕京方向来的袭击,贺拔山丝毫没做考虑。 毕竟燕京四卫尽出,燕京方面还有什么兵力呢? 就算其他节度使收到消息要来勤王救驾,那起码得一个月以后了! 只是贺拔山想不到的是,拓跋义在临出发前练了一支新军,并且将这支新军交给了拓跋婉儿。 虽然万胜军规模不大,也没有实战经验。 但好在有主将勇猛冲锋在前,这些士兵很快就适应克服了战场恐惧。 只见拓跋婉儿和田修一左一右,两人两条长枪上下翻飞,赶来阻扰的武川士卒纷纷被两人一枪索命。 即便有人侥幸中枪不死,也会立马被跟上的新兵们补刀。 拓跋婉儿和田修带领的箭头冲阵队伍大概有一百来人,在这之后的新兵则负责放火和放声大喊,争取制造混乱。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不幸运,若是拓跋婉儿带领的万岁军这会儿冲的另外两支队伍的营寨,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造成营啸,让这些士兵自相残杀了。 但贺拔山自己训练的武川士卒有着严明的纪律,在最初的慌乱后,这些士兵立马就被就近的低级军官们组织了起来。 很快拓跋婉儿便感到了压力,眼前的士兵她再也不能一枪一个了,而是要和对方缠斗一番。 田修虽然还是能一枪制敌,但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 于是乎众人突破的步伐慢了下来,终于在冲到第三重营寨的时候,万胜军彻底冲不动了! 而此时贺拔山也从最内层的营寨赶到了这里。 看着在火光里奋勇厮杀的拓跋婉儿,贺拔山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的身份。 “好个凶猛的公主!可惜了!嫁过人喝不到头汤了!” 见自己的武川士卒已经稳住了阵脚,贺拔山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别伤了公主,其他人格杀勿论!” 传令兵点了点头,正要去传令,却被贺拔山一把拉住。 “大声喊就行了!” 传令兵立即会意,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勿伤公主,其余人格杀勿论!” 紧接着周围的士兵跟着有样学样,也大叫起来,“勿伤公主,其余人格杀勿论!” 一般来说军令肯定是要避过对方的耳目的,以免对方很快做出反制措施。 但这种不正经的军令,恰恰是要大声嚷嚷让敌方听见。 这是贺拔山最常用的攻心伎俩! 果然拓跋婉儿一听到对方的军令,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顿时勃然大怒! 这些乱臣贼子不禁犯上作乱,还想羞辱于她! 这如何能忍! 在怒气的加持下,拓跋婉儿手上的劲力又多了几分,接连几名武川士卒猝不及防被她刺中要害,眼见不活了。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万胜军岌岌可危的局势。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队,在陷入步兵包围后,便只能被啃食殆尽! 第198章 绝境 武川士卒的营寨一共有五重,而万胜军已经突破到第三重,如果能再接再厉突破到第四重,就能和下山突袭的神武卫汇合了。 届时两边汇合一处,战局就能有很大的转机。 可惜强撸之末不能穿鲁缟,深陷重围的万胜军如今别说突破第三重营寨,就连前进一步也困难重重。 随着被冲散后武川士卒们重新被收拢,万胜军的后路也已被截断。 在组成列阵的武川士卒的逼迫下,万胜军被不断的压缩阵型。 很快前锋、中军和后军都被压缩成了一团,两千万胜军如今只能被迫结成圆阵防守。 拓跋婉儿和田修虽然还能对涌上来的武川士卒造成一些杀伤,但对于整体战局而言依旧是无力回天。 不止是拓跋婉儿,现在万胜军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这次突袭恐怕已经彻底失败。 等待他们的命运似乎也已经注定! 这些人都是初入战场的新丁,在面临如此绝境,已经有不少人精神崩溃,开始了哭嚎。 “我才二十岁啊!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未过门的妻子啊!” “母亲啊!孩儿不孝!不能在你跟前尽孝了!” “皇帝自己都打不过,让我们这些个新兵来救!如今到好,全折进去了!” …… 听着手下士兵的哀嚎,拓跋婉儿心里也不是滋味,若是平日,谁要敢说这等乱军心的话,她肯定把那人砍头示众。 但如今她便是砍了这些人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挽回局面? 说到底万胜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战场上,是因为她个人的任性,这些人才会陪着她前来送死,她又怎么好意思去苛责这些新兵呢? 只是没想到万胜军的第一场实战便是面对这么强劲的对手,万胜还没开始已是结束! 拓跋婉儿看向身旁还在奋勇杀敌的田修,如今这种情况也就只有田修还能凭借个人勇武杀出重围了吧! “田修!你带着你几名弟兄杀出去吧!如果能见到我夫君,记得叮嘱他保重自己!如果北凉待不住便回大乾去吧!” 田修一枪刺死一名武川士卒,回头诧异地看了拓跋婉儿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拓跋婉儿如此沮丧。 “统制大人放心,我们几兄弟护着你杀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是统制之前说过的话吗?” 拓跋婉儿默然,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这仗一败,意味她和父亲就注定天人永隔了,而且这万胜军这两千人到最后突围的能有几许? 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她个人的命令而丧失生命,这些人也是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甚至一些人已经当了孩子的父亲! 拿得起容易,放下何等难啊! 对于拓跋婉儿来说,此时战死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别管我了!你们自行突围吧!”拓跋婉儿说着便提起枪奋力向前厮杀,只不过前方有着数不清的人影,她杀了一人便又另一人填上缺口,依旧不得寸进。 这些士兵虽然在力量上和武上赶拓跋婉儿差了许多,单打独斗可能不是拓跋婉儿一合之敌,而然这些人组成战阵之后,便变得格外棘手。 拓跋婉儿每杀一人都要折损不少体力,甚至自己也得赔上点小伤,照这样下去她最多再杀上十余人便会力竭。 拓跋婉儿如此,侧翼的万胜军们更是不堪,对面经验和勇武都在自己之上的武川士卒,在失去了速度作为倚仗后,万胜军的伤亡开始迅速飙升。 伴随着马叫声,不少人被长枪刺中跌下马来,精良的甲胄在摔倒过程中不仅无法起到防护作用,反而让这些士兵摔的更惨。 而武川士卒们也深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趁着万胜军被摔倒在地不能动弹无法招架的时候,纷纷用手中长枪刺向其要害。 不少万胜军士兵便是这么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照这个进度下去,除非有奇迹,否则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这支初出茅庐的军队便会在沉沙折戟。 这一点身为沙场宿将的贺拔山更是看的清清楚楚,眼见胜局已定,他干脆拿了一把长枪挤到前方和拓跋婉儿亲自交手起来。 一边交手还一边不住的嘲讽。 “婉儿妹子!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和亲王拓跋慎是我舅舅,也是你叔伯,论起来我该叫你一声表妹才是!” 拓跋婉儿听到对方这么说,立马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是贺拔山?” “正是!”贺拔山说着便想以一招帅气的抖枪抖散拓跋婉儿的枪架势,没想到拓跋婉儿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计,他这一下险些把自己给赔进去。 好在贺拔山反应迅速,立马后退了一步,左右的士兵也迅速补上,阻断了拓跋婉儿的追击。 “婉儿表妹凶悍的紧啊!不过我们鲜卑女子正该如此,若是也学着汉人女子那样在深闺中绣花反倒没什么乐趣了!” 贺拔山说着重新屏退左右,接着跟拓跋婉儿交起手来,这次他拿着应对拓跋义的态度,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时间是站在贺拔山这边的,这场单挑对于他而言只是游戏,或者说他自以为的调情。 对于拓跋婉儿来说反倒是唯一的胜机了,如果她能借此阵斩贺拔山,说不定就能趁武川士卒群龙无首之际反败为胜! 因此久攻不下后,拓跋婉儿先慌了起来,人一慌就容易出错,在高手对决的过程中,一点点小失误都会被迅速放大。 贺拔山就此抓住了机会,将原本攻防对半的战局转变为全面压制,眼见拓跋婉儿只有招架之力,贺拔山更加得意了。 “婉儿妹子!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救你爹爹,要不这样,干脆你委身于我,我去求求我舅舅,看看能不能饶了拓跋礼一命!这不比你率军突破我营寨有希望的多吗?” 拓跋婉儿一听勃然大怒,“恶贼!你好不要脸!我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第199章 天罚 面对拓跋婉儿的狠话,贺拔山丝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垫背?婉儿妹子喜欢在上头?也是!我们鲜卑女子习惯了骑马射箭,倒也合理!” 若是没结婚,拓跋婉儿可能还不知道贺拔山在说些什么荤话,如今她和张玄结婚都快一年了,如何不知道贺拔山指的是什么。 当下更是恼怒,可偏偏又拿对方毫无办法。 营寨自己肯定是冲不破了,甚至连个人勇武也占不到便宜,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鲜卑女子虽然没有什么守贞的观念,但眼前的贺拔山是如此可恶,拓跋婉儿肯定是宁死也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拓跋婉儿一只手悄悄摸到了腰间的短刀,准备趁其不备拔刀自刎。 而贺拔山丝毫没察觉拓跋婉儿的用意,还在喋喋不休。 “等我舅舅做了皇帝,我也能封个亲王!以婉儿妹子的身份嫁了我肯定也不能亏待,至少一个王爷侧妃的身份是不会少了你的!” “公主变王妃,倒也不算辱没吧?以后锦衣玉食自然还是少不了你的,我抽空也能和现在一样同婉儿妹子在马上厮杀一番,之后再去床上一较高下,岂不比你现在那个南朝丈夫受用许多?” 拓跋婉儿恨不得撕烂对方那张嘴,可惜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自裁一条路了! “婉儿妹子你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面子抹不开?没关系,你只需要枪上软那么一点,我便知道你意思了,届时你就是无奈被擒……” 贺拔山话没说完,突然一支长枪斜里向他袭来,枪来又快又急,贺拔山这边还在和拓跋婉儿的枪势纠缠,根本来不及回防。 没得办法,贺拔山只能把头一缩,那支直指他面门的长枪“砰”的一声击飞了他的头盔。 左右的亲兵吓了一跳,连忙持枪上前敌住来袭的小将。 这小将不是别人,正是在旁边一直寻找机会的田修。 眼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枪没了要了贺拔山的性命,田修暗道可惜。 自从从拓跋婉儿嘴里知道对方是主将后,田修便起了杀心,他一直假意和身前的对手纠缠,其实时刻在关注贺拔山的动作。 刚刚贺拔山那一枪刚好招式用老,拓跋婉儿虽然被压制的没法还招,但田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是没想到对方还有“乌龟缩头“这一招! 被田修一枪挑飞头盔的贺拔山此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儿已经阴沟里翻船了。 贺拔山惊吓过后便是恼怒,自己亲自下场劝降,对方居然还这么不给脸面,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随即也不在准备留手了。 “后方的弓箭手准备,给我狠狠地射!” 贺拔山一声令下,后排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随即拉开长弓,箭矢顿时如雨点一般落下。 万胜军阵中立马又添了几声惨叫。 由于万胜军此时被团团围住,根本动弹不得,对于武川士卒的弓箭手来说,就等于是活靶子,只需要尽情的吊射便可造成可观的杀伤。 如果说此前万胜军距离崩溃还有半个时辰,那么现在就可能随时都会崩溃了。 这种时候至于万胜军军阵中间的人是绝望的,面对箭矢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将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射翻在地。 拓跋婉儿这下是彻底绝望了,随即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抬头看向天空。 爹爹,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夫君,原谅婉儿的一意孤行没听你劝阻! 就在拓跋婉儿准备拔刀自刎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忽然从武川士卒阵中传来! 这声爆炸不仅把周围的武川士卒炸懵了,连带着正准备自刎的拓跋婉儿也顿住了手。 轰!又是一道爆炸声响起,传来的方向依然在武川士卒阵中。 贺拔山怒了,大喝道:“怎么回事?” 可惜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道爆炸声响起,便有几名武川士卒倒在地上,接着便是哀嚎声四起。 然而这还没完,在这两声之后,爆炸声似乎适应了节奏,开始有条不紊地在武川士卒阵中响起。 每一声爆炸便意味着有几人丧生,十来人失去战力。 关键是他们连是谁在攻击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来攻击他们都不知道,一时间整个武川士卒上下都有些懵了。 “天罚!是天罚!”一直蜷缩在万胜军阵中怕的要死的王元这个时候开口大喊道。 “这些乱臣贼子敢谋害天子,上天看不下去了,故而降下神雷惩罚他们!” 王元这个说法虽然在明眼人看来纯属胡说八道,这几百年来篡位者何其多也,也没见上天啥时候降下神雷劈死过谁。 但无奈大部分士兵的文化有限,真就被王元这个说法给说动了。 万胜军士兵们为了给自己加油鼓劲,也纷纷大喊道:“上天降下神雷惩罚乱臣贼子了!这些人都要被上天降下的神雷劈死!” 真有神迹吗? 拓跋婉儿疑惑地看向天空,在明月的照耀下,她似乎见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下方还吊着一个篮子! 不管是不是神迹,如今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真的来了! 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武川士卒的士气和组织度正在迅速下跌,不少人还真信了王元那套说辞,以为是上天降下的神雷在惩罚他们,纷纷跪地向天认错。 贺拔山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勃然大怒,哪里有什么天罚神罚的,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但很快贺拔山便发现他很难扭转局势了,因为大部分士兵乃至中下层军官都信了这套关于“天罚”的说辞,他的军令居然失效了! 这意味贺拔山居然对自己一手打造的军队失去了掌控,这种前未有过的情况让贺拔山无比惊慌。 来不及思索,贺拔山立马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带着自己的亲兵返回中军,哪里还没有发生过爆炸。 第200章 逆转! 然而还没等贺拔山带人赶到中军营帐,便又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爆炸声。 紧接着贺拔山便看到拓跋慎带着一群衣冠不整的美人儿火急忙慌朝自己赶来。 拓跋慎瞅到贺拔山后,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立马飞奔到贺拔山面前。 “我说大侄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天上落了雷下来啊?我听有些军士说什么我们惹恼了上天,天上才降下来神罚!有这种事吗?” 贺拔山没想到自己这个行篡位之事的舅舅也会信这些神鬼之说。 只能压着心中邪火说道:“舅舅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这只是有人在搞鬼!” “搞鬼?那到底是怎么个搞鬼法,能从天上降雷下来啊?”拓跋慎表示无法理解。 面对拓跋慎的疑问,贺拔山也给不出解释,毕竟他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就在两舅甥对话的当口,又有几道爆炸声从在周边炸响,弄的那些本就惊骇莫名的美人儿们更是无比慌乱,扯着嗓子惊叫乱跑起来。 恐慌是会传染蔓延的,这下便是贺拔山的亲兵们也开始动摇了。 “节帅!我看这天雷之说也不可信其无啊,要不我们先撤到营寨外,再从长计议如何?” 拓跋慎一听这话也跟着连连点头道:“就是啊!大侄儿,要不我们先撤退到营寨外围,要不然这雷说不定啥时候就劈到我们身上了!” 也许是为了应验拓跋慎说的话,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高空落在了拓跋慎附近,恰好绊倒了一名正胡乱瞎跑的美人儿。 还没等这名美人儿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什么绊倒了,便听到一声炸雷在自己脚边炸响,这名美人儿只觉得下身一麻,接着便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 待她艰难地往自己身下一看,惨烈无比的场景立刻吓得她昏死过去。 拓跋慎也被耳边巨大的爆炸声弄的七荤八素,等他好不容易从耳鸣声中缓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那只剩下半截的美人儿。 拓跋慎立马感到一阵腿软,要是那“天雷”炸的离自己近些,那只剩半截的怕就是他了! 这下拓跋慎是说什么也往外跑了,贺拔山苦苦劝也劝不住。 贺拔山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这只武川精兵,就在几十道莫名其妙的“天雷”面前崩溃了,心里也很是崩溃。 但他知道,只要这“天雷”还在炸响,自己这会儿想收拢军队那是绝无可能,一声长叹后,也只能跟着拓跋慎往营寨外跑去。 贺拔山一走,整个武川士卒营寨内的混乱便再无转机,聪明一点的武川兵也跟着跑到了营寨外,愚昧一点的干脆就原地跪下向上天祈求饶恕。 总之莫名其妙的,拓跋婉儿和她带领的万胜军便感觉压力骤减,几乎没什么人能顾得上他们了。 拓跋婉儿随即把刀收起,大喊道:“上天庇佑着我们,降下了神雷惩罚了这些乱臣贼子,如今这些贼人已经被神雷吓破了胆,所有人随我速速杀上孤竹山,迎回陛下!” 对于万胜军来说,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就从地狱到了天堂,如果不是神迹,还能怎么解释呢? 是以对拓跋婉儿的话深信不疑,更觉得眼前的公主乃天命所归之人。 要不怎么会她一遇险,天上就会降下神雷呢? 就连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田修,这下泛起了嘀咕,难不成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种情况都能反败为胜,除了玄学似乎已经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占到“神雷”便宜的不止有拓跋婉儿,窦安国和他率领的神武卫也是受益者。 本来他们已经被武川士卒逼到绝境,不得不用极为惨烈的交换比去换取自身的生存空间。 本来以为自己即将全军覆没,没曾想敌人阵中居然传来了阵阵爆炸声。 接着窦安国就发现眼前的敌人在动摇,待到爆炸声不断响起,后方又传来“天降神雷,惩罚叛逆”的口号后,这些武川士卒便无力再维持阵型。 从第一名武川士卒丢下长枪跑路开始,到最后一名武川士卒在自己眼前消失,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两息时间。 窦安国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敌军大乱,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冲出去了?” 身边都尉的一句话点醒了窦安国,窦安国立马嘱咐道:“快找些沙土把后面的火埋了,然后我们上山护送陛下回京!” 按照窦安国的估计,武川兵这次骚乱不到天亮应该是停不下来了,这会儿整个武川士卒已经是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找不到士兵的情况。 整个军队的建制已经被彻底打散,又是在夜晚这种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组织度。 如果窦安国是这会儿才带领全军来参战,说不定这一晚上就能将武川士卒全军覆灭。 可惜他之前也把神武卫其他几营的士兵撒出去了,这会儿他也收不回来,还不如趁机上山带上拓跋礼跑路。 虽然以拓跋礼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支持其跑到燕京还两说,但事在人为,总不能错失良机吧? 就在神武卫士兵着急灭火的时候,一名士兵又着急忙慌地跑到了窦安国跟前。 “将军!前方来了一支军容齐整的骑兵,看方向正是冲我们来的!” 窦安国一听大惊,这难道是贺拔山备下的预备队? 可如果他有预备队,这会儿不是应该依托预备队尽量收拢跑散的武川士卒吗?怎么还有闲心来管他们? 可不管贺拔山是怎么想,窦安国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速速列阵!”窦安国一边喊一边从地上拾起武川士卒们丢弃的长枪。 面对高速冲撞而来的骑兵,刀根本不顶用,还是得枪这种长兵器。 身在前排的神武卫士兵也有学有样,也从地上拾起了长枪。 准备和即将到来的骑兵决一死战! 很快急促的马蹄声便传入众人耳朵,窦安国不禁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第201章 汇合! 一匹通体乌黑只有马蹄处有些许白色的骏马从火光中一跃而出,骑在骏马上那名女将如皓月当空一般威风凛凛让人难以直视。 窦安国见此是又惊又喜,连忙丢掉手中的长枪大喊道:“公主殿下!” 拓跋婉儿也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勒住马匹定睛一看。 在摇晃的火光中,虽然看的有些不真切,但拓跋婉儿还是大致猜出喊她的人是谁。 “窦将军?” “是我,殿下!”窦安国连忙飞奔到拓跋婉儿马前,只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一根长枪便斜着刺向了他喉咙。 好在长枪的主人只是威慑,没有进一步动作。 拓跋婉儿立马对身边的田修喝道:“住手!这位是神武卫将军,便是他一直护持着父皇!” 待田修收起长枪,拓跋婉儿立马从马上跳下,来到窦安国身前扶起了对方。 “辛苦你了,窦将军!父皇可还安好?” 面对拓跋婉儿的询问,窦安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能艰难答道:“等殿下上了山便知晓了!” 拓跋婉儿闻言心里一沉,看来父皇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速速上山吧!这武川军的混乱一时半会儿应该恢复不了,我们正好趁机机会带父皇突围!” 窦安国听到这里立马点头道:“臣也是这么想的!幸有皇天庇佑,降下神雷惩罚这些叛逆,要不然微臣恐怕就要战死当场了!” 这话说的拓跋婉儿也心有余焉,若不是那莫名出现的天雷,自己这番恐怕也难以幸免! 等到神武卫的军士们扑灭了火焰,拓跋婉儿便在窦安国的带领下朝着孤竹山走去。 孤竹山山势陡峭,战马难以攀爬,于是拓跋婉儿便留下了一千人在山下看守马匹,自己带着一千人步行随窦安国等人上山。 一路上想起劫后余生,窦安国不住的感叹。 “想来这次微臣能脱困,应该是沾了殿下的光才是!” “公主乃身具天命之人,自然有皇天庇佑,故而才引得神雷降世!” 窦安国这话说的拓跋婉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刚刚那一幕实在过于凑巧,自己陷入险境后,就来了“天雷”解围。 别说在窦安国这种旁观者眼里怎么想,便是拓跋婉儿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难不成因为自己即将成为破天荒的第一任女皇,上天才如此眷顾? 没等拓跋婉儿想个明白,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惊呼。 “驸马!要撞上了,快想想办法啊!” 驸马?夫君也来了? 紧接着又听到一阵树枝被压倒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前方的山林里。 拓跋婉儿正想前去探个究竟,窦安国一马当先站了出来。 “殿下勿惊!让臣去探个清楚!” 窦安国说完便派了几名军士向前,去往声音传出的方向。 没一会儿几名军士回来了,还带回来两名灰头土脸的人。 其中一名拓跋婉儿并不认识,但另外一名她却在熟悉不过了! 只见拓跋婉儿快步奔上前去,一头扎进那人怀里。 “夫君!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婉儿不管的!” 从山林中走出的两人自然是张玄和他惯用的巧手匠余瞻。 拓跋婉儿本来不重,但奈何这会儿穿着甲胄,情急之下力气又用的大了些,差点没把张玄抱断气。 张玄只得连连拍了拍拓跋婉儿的背部,“快些松开!你现在可是一军统帅,这种小女儿态让人看去,可要被笑话了!” “让他们笑话好了!婉儿如今不在乎了!”虽然不清楚张玄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但这种尽管自己任性,还是亲密之人对自己无限包容的感觉,实在是太让拓跋婉儿沉迷了。 他们不在乎,我在乎啊! 再不放开,你老公要被你勒死了! 终于在张玄的一再劝说下,拓跋婉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张玄。 没等张玄喘过气来,便听到拓跋婉儿问道:“夫君你是怎么来到这孤竹山的?怎么我来时没见过你呢?” 张玄怎么来的这孤竹山,就要从拓跋婉儿率队离京的那个上午说起了! 尽管张玄对于拓跋婉儿不听劝导,执意要去救拓跋礼表示很不认同。 但既然拓跋婉儿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张玄肯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去送死。 于是张玄便找到了余瞻。 正好这个时候余瞻也刚好按照张玄的指点做好了热气球。 张玄看着热气球瞬间便来了主意! “什么?你要把这些玩意儿也搬到这气球上去?” 余瞻指着那堆黑不溜秋的被张玄称之为“憾地雷”的玩意儿。 “不成!不成!这东西要是在上面爆了,我不是尸骨无存吗?” 见识过“憾地雷”威力的余瞻自然不可能同意张玄把观光用热气球改造成轰炸型热气球的做法。 可对于张玄来说,这“憾地雷”是他唯一可能扰乱战局的手段了。 热气球的升降都太慢了,要是等拓跋婉儿陷入险境后,自己再慢悠悠地降落下来,只怕没等接到拓跋婉儿,自己便被人一箭射下来了。 于是张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废了无数口舌,总算劝得余瞻点头将“憾地雷”搬上了热气球。 待拓跋婉儿带军出发后,张玄和余瞻的热气球首航也开始了。 不得不说在天上的视野就是好,再配上张玄自制的望远镜,张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追踪到了拓跋婉儿。 只不过热气球有一点很蛋疼,那就是无法主动控制运动方向,虽然这会儿的主要风向是西北风,大体和拓跋婉儿的运动方向一致。 但偶尔也会因为山体的阻隔遇到一些歪风,这使得张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在关键时刻赶上了拓跋婉儿。 之后的一切就好说了,也亏的贺拔山放了火,营寨内也灯火通明,使得张玄在借助望远镜后能够大致看清楚谁是敌军。 接着便是余瞻送来弹药,张玄点燃一个便往下面扔一个,感觉就像玄小时候过年放鞭炮一样。 只不过这“鞭炮”的装药量可大多了,效果更是好的出奇! 把从没见过火药武器的武川士卒直接炸懵逼了! 第202章 回京! 处于兴奋中的张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热气球所剩的燃料已经无几了。 为了带上更多的“憾地雷”增强火力,张玄不得不削减了木炭的携带量。 于是热气球在飘了两天后,便宣告动力枯竭。 为了防止热气球降落时发生意外,将吊舱内的“憾地雷”引燃,张玄和余瞻二人不得不将所有“憾地雷”清仓甩卖,将所有的“憾地雷”悉数点燃后让扔下去。 投送的火力密度陡然提升了一倍有余,这才使得武川士卒士气彻底崩溃。 而完成了使命后的热气球也随即晃晃悠悠地往孤竹山飘去,之后便是被拓跋婉儿窦安国一行人发行,重聚。 也亏的是晚上,要是白天,热气球这么明晃晃的一个靶子遇到贺拔山这种善于弓箭的武将,只怕要成为一个活靶子! 要知道这个热气球用的都是硝制后的毛皮做的,极其易燃,只需几支火箭便能让热气球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 可不管如何惊险凑巧,最终的结果是万胜军反败为胜,张玄也利用热气球和黑火药救回了自己老婆。 但两人欢喜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待拓跋婉儿行到山顶见到自己的父亲拓跋礼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眼前的拓跋礼面若金纸,气若游丝,仍谁都看得出时日无多了, 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贺拔山什么时候能收拢部队,出于理智考虑,这会儿应该立马唤醒皇帝,然后带着他一路向燕京急行军。 可帐篷内的所有人或是不忍,或是不敢,谁也没开口出声。 好在拓跋礼没让众人犹豫太久,他自己幽幽地醒转过来了。 拓跋礼醒来率先看到了拓跋婉儿,拓跋礼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怎么会?我便是到了九泉也不该先见到婉儿你啊?你十三叔呢?” 拓跋婉儿一下子就绷不住泪水了,“父皇,女儿救驾来迟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了?” 拓跋礼到底还没有彻底糊涂,一听拓跋婉儿的言语再看周围站的人,特别是在看到驸马张玄后,也就明白自己还活着。 想通了这一点后,随即更大的疑惑就来了,拓跋婉儿是怎么来到这孤竹山救驾的? 要知道拓跋礼走的时候几乎带上了所有可战之兵,燕京城里除了那两千新兵和一千宿卫宫廷的羽林卫外,根本没像样的武装力量。 拓跋婉儿能率领三千人马冲破敌军营寨来到孤竹山,拓跋礼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他也和贺拔山交过手,知道对方极为难缠,应敌经验和抓战场时机的能力都十分出类拔萃。 “这贺拔山撤军了?”这是拓跋礼想到的唯一可能。 窦安国闻言立马禀告道:“禀陛下!贺拔山的武川军被公主率领的万胜军杀的打败,如今武川军彻底混乱了,正是我等突围的好时机!” 拓跋礼还以为是自己昏迷太久产生幻觉听错了,又确认了几遍后,才终于相信了事实。 同时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立马想要起身,奈何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撑了半天也没能撑起来。 旁边的陈岩穿见了立马扶住了自家皇帝,“陛下龙体欠安,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拓跋婉儿也趁机劝道:“爹爹保重身体要紧,武川军 这会儿已经胆寒了,再来一次也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拓跋婉儿这话,张玄简直无语了,这妮子敢情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呢! 好在拓跋礼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清楚不管拓跋婉儿率领的万胜军是如何击败武川军的,只怕都赢的很侥幸,若不趁此机会突围,恐怕所有人都得留在这孤竹山了! 立马下令道:“窦安国!” “臣在!” “立刻拔营!准备突围!天亮的时候我要见到燕京城墙,做不到的话,你提头来见!” 孤竹山离燕京的直线距离都有一百多里,一个晚上急行军一百多里,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着实是场严峻的考验。 同时对拓跋礼如今的身体来说更是一次冒险。 但窦安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并立马着手安排起了突围事宜。 对于神武卫的士兵来说,接到突围命令更是喜出望外,本来以为只能选择怎么死,结果却迎来了生的希望。 因此窦安国的突围动员工作进行的极为顺利,很快便集合整军完毕。 一行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又遇到了袭营归来的其他神武卫士兵,两边人随即合到一处往燕京城进发。 武川军大抵是彻底被“憾地雷”吓破胆,又或者是对那虚无缥缈的天命终是有些敬畏,总之这场突围进行的前所未有的顺利。 拓跋礼一行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在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后,待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窦安国还真看到了那遮挡了朝阳的黝黑城墙! 在见到皇帝本人的大纛后,守门的士兵也不敢耽误,立刻打开了城门。 在神武卫的护持下,拓跋礼终于是回到了阔别多日的皇城。 只是刚到皇宫,支撑着拓跋礼的那口气也随之泄了,人还没到甘露殿便又陷入了昏迷。 拓跋婉儿将整个御医院的大夫都找了来问诊,然而每个大夫虽然嘴上没说,但其表情分明就是暗示拓跋婉儿尽快准备后事! 这个结果对于拓跋婉儿来说自然难以接受,自己辛辛苦苦把父皇从敌人手里救了出来,结果却没什么变化! 张玄看在眼里也感觉到很痛心,但即便张玄有着超越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对于拓跋礼如今的状况也束手无策! 拓跋礼这属于大创口感染,而且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期,便是张玄手里这会儿有高浓度的青霉素只怕也无能为力。 毕竟张玄那个时代,死于院感的病人也不在少数。 张玄所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抱着拓跋婉儿,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还有依靠。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就在拓跋礼昏迷了七天后,居然在第八天奇迹般的苏醒了,并且面色红润,行动如常人! 第203章 登基 内侍们个个弹冠相庆,称是皇帝吉人天相有上天保佑,拓跋婉儿也跟着高兴起来。 只有张玄注意到几名太医的神色有异,张玄猜想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皇帝拓跋礼接下来的表现更是坐实了张玄的猜测。 拓跋礼身体刚好一些,便立马要求召开朝会! 并在朝会上迫不及待地册封了拓跋婉儿为皇太女,进位东宫,张玄也蒙荫受封了乾王并汴州牧,在朝廷的实职也从六品主事一跃成为三品的御史大夫! 这种着急的人事安排,立马引起了朝堂上众多不满的声音,而拓跋礼也一改往日温和的面貌,在当场杖杀了两名不满的官员后,不满的声音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 拓跋婉儿也很是不解自己的父皇为何如此着急,于是在下朝之后便拉着张玄前去觐见拓跋礼。 然而当拓跋婉儿再次见到拓跋礼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明明早上还龙行虎步威压群臣的帝皇,这会儿却只能卧在床榻不停地发抖,皮肤也变得无比松弛,仿佛短短半天便老了二十岁! “父皇!你怎么了?别吓女儿啊!” 拓跋礼这会儿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颤抖着用手指指向太监陈岩穿手里的一张诏书。 说是诏书,其实更像是家书,眼前的一切显然早就在拓跋礼的意料之中。 这时一名太医也走了过来向拓跋婉儿解释道:“陛下昨日醒后便自知时日无多!我等无能亦是回天乏术!为了给殿下登基铺路,陛下不得已服用了极乐丸,眼下已是神仙难救,殿下还是早做安排吧!” 张玄一边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边也有些好奇这极乐丸是何物,居然能让一个将死之人变得和常人无异,虽然药效一过立马打回原形。 但这种效果很像他那个世界一些受到严格管制的药物! “我不听!我不听!”拓跋婉儿自然难以接受,本来以为自己父皇已经恢复了,哪曾想是一次加强版的回光返照! 然后不管拓跋婉儿如何不肯接受,拓跋礼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拓跋礼这位曾经的北凉之主,终于是合上了双眼。 虽然没能像他期望的那样留给拓跋婉儿一个容易掌控的锦绣江山,但他还是尽了全力给拓跋婉儿铺平了道路。 至少从礼法上来说,如今的拓跋婉儿便是无可争议的北凉女皇。 拓跋礼大薨的消息很快就传播了整个燕京,一时间整个燕京城素缟一片,拓跋婉儿也于一片哀嚎声中登基为北凉的第一任女皇。 至于张玄该不该成为皇后,倒是又引起了一些争议。 “后”这个词本意是司掌的意思,譬如“后羿”即执掌弓箭之人,从词意来说“后”并不意味着男女,但多年实际操作下来,皇后又都为女性,且执掌后宫管理众妃嫔。 可一来拓跋婉儿只有张玄一个配偶,百官们虽然勉强接受了拓跋婉儿为女皇,但也不认为拓跋婉儿有纳妃嫔的必要。 毕竟皇帝纳妃嫔的重要目的是为了延续血脉,多一个子宫便多一份希望,可女皇的尴尬之处就在这儿了,不管有几个丈夫,也只能受孕一次,从生理角度来说,女皇纳妃实无必要。 如此一来张玄也就没有可掌管的后宫,且张玄还在外朝任职御史大夫一职,就更不好担任后宫职位了。 因此在众臣商量过后,这皇后一职便这么空缺下来了。 这点关于礼法的小争论很快被两通爆炸性的消息给遮盖过去了。 首先是来自北凉国内的! 不知道是不是武川军损失过于惨重,反正神武卫回到燕京后,虽然严防死守了半个月,却依然没能等到对方的进攻。 仅有些漠北部落的游骑想来打秋风,但很快被神武卫派出的骑兵消灭。 然后燕京城就收到了来自拓跋慎的“讨贼檄文”,文中称拓跋礼为“伪皇”,想来是写檄文的时候还没得知拓跋礼驾崩的消息。 总之拓跋慎自称北凉正统,纠结了包括上京道、西京道在内的北凉大半国土反叛,并有着草原诸多部落的支持。 并宣称不日便要南下消灭“伪朝”,希望燕京道和南京道的官员“弃暗投明”。 对于这封檄文,拓跋婉儿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就算拓跋慎不来找她,她也准备找拓跋慎寻仇。 毕竟不管是拓跋义和拓跋礼的死,都和拓跋慎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只是目前燕京四卫折损太多,她又才登基,地位还不稳固,无力发动北征竖清叛乱。 另外一个重大的消息则是来自于张玄的故国,也就是大乾! 大乾竟然也换了个新皇帝,而这个新皇帝就是此前恨不得将张玄挫骨扬灰的四皇子张昊! 因为此前北凉和大乾曾结为名义上的兄弟之邦,所以大乾也借口拓跋礼得位不正,准备联合拓跋慎向北凉发动进攻。 这两个重磅消息一传来,一时间燕京城里是人人自危。 燕京四卫折损过半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有心人。 失去了拱卫京师的四卫,又平添了两大强敌,也不怪这些鲜卑贵族们不多想。 于是乎拓跋婉儿接手的北凉远比拓跋礼预计的还要凶险。 不少鲜卑贵族已经开始和北方的拓跋慎暗通曲款,而一些汉人官员则和南边大乾暧昧不清。 看着手下人呈递上来的密报,拓跋婉儿怒不可遏。 “这些人太过分了!父皇头七都还没过,他们就这么做!干脆把他们全杀了好了!” 张玄在一旁听得直挠头,自己这个老婆当了皇帝还是一副莽夫思维。 无论在哪个时候,这种墙头草都是大多数,真要动手杀这些人,只能是将更多的人逼到敌对方。 “这些人不用管他们!他们只是谁赢帮谁而已!只要我们能取得一两场胜利稳定住局面,他们便又会向我们靠拢了!” 拓跋婉儿听后立刻嫌弃道:“既然他们这般无用,为何杀不得?” 第204章 丹药 时间退回到半个月前,大乾汴京,在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李儒数次谏言下,大乾皇帝终于绷不住压力立下了太子。 而晋位太子的皇子,自然是李儒的外甥——张昊。 大乾皇帝张澈以为自己做出了巨大让步,李氏兄妹该消停一阵了,然而这只是李儒计划的第一步! “陛下,你来抓我啊~” 文化殿内,一名身着轻纱姿态曼妙的美人儿正穿行在垂下的各色帐幔之间。 在她身后紧紧相随的是被黄帛蒙住双眼大乾皇帝张澈。 “爱妃等等寡人,寡人最近和林道长学了学双修的法门,正欲和爱妃练习一番呢!” 美人儿听后装出慌不择路的样子,一头栽进了大殿中央的龙床里。 听到动静的大乾皇帝张澈连忙也飞奔向龙床,一下就扑倒了佯装挣扎的美人儿。 张澈淫笑着扯下黄帛,“爱妃被寡人抓住了,可认罚否?” 那美人儿立马做楚楚可怜道:“陛下要如何惩罚臣妾?”说着还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眼神中更是无比挑逗。 张澈被其弄的欲火焚身,当下也顾不得帝王尊严,立马就要宽衣解带。 可张澈刚脱下外套,一名内侍便匆匆赶到。 “陛下!国师求见!” 精虫上脑的张澈这会儿那还顾得上什么国师,立马不耐烦地挥手道:“不见!不见!让他先候着!” 本已经打发了内侍的张澈,准备继续造人大业。 没曾想那内侍竟然还没走。 “陛下!国师说了,他是来给陛下进献丹药的!” 张澈正准备发火,可一听到“丹药”二字,立马火气全消! “那快把国师请进来!” “陛下!~~” 这下轮到怀里的美人儿不乐意了,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将皇帝勾出火来,谁知道紧要关头突然杀来一名什么国师! 皇帝张澈立马宽慰怀中的美人道:“爱妃莫急!等朕吃了丹药再和爱妃缠绵,那丹药的妙用,寻常妃嫔可不曾得见,今日是爱妃有福了!” 美人儿见皇帝这么说,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答应下来,同时心里也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丹药有如此魔力? 居然能让箭在弦上的皇帝都停下自己的步伐。 没一会儿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便手捧一只锦盒来到了文华殿。 “臣林灵异参加陛下!” “国师便不必多礼了,快把丹药呈过来吧!”皇帝张澈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林灵异手持锦盒趋步上前,偏偏又在皇帝触手可及之前停下了。 “陛下,臣之前提过的修编道藏一事,陛下考虑如何了?” 张澈闻言立马表现的不悦,“怎么?国师想要用这丹药来威胁朕吗?” 林灵异一听立马跪地双手奉上锦盒道:“臣不敢!臣只是痛心道家典籍遗失众多,若再不收拢整理,恐怕以后也没法继续为陛下炼制金丹了!” 张澈冷哼一声抓过锦盒,随即从中取出一颗通红的药丸放入口中,随着药物被缓缓吞入腹中,张澈脸上迅速泛起一阵潮红,接着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无比满足! “国师放心!道藏一事,朕自然会记在心上,待改日朝会朕和朝中大臣商议后,自然有决断!你且先退下吧!” 类似的话,林灵异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编修道藏并不是编一套书那么简单,自汉末门阀世家兴起以来,世家间修道谈玄的风气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这几百年以降,涉及修道的典籍何止万千,想要把这些书都收集起来编订成册,注定是一个大工程。 其中不知道要动用多少财力人力物力,仅林灵异自己粗略计算,想要完成道藏起码也得花费八十万贯。 这还只是初步估计,由此也可以明白为什么皇帝张澈总是推三阻四的原因了。 如今国库大部分握住宰相李儒手里,皇帝自己怎么舍得花内库的钱去搞什么道藏。 见皇帝还是如以往一样搪塞自己,林灵异眼里的一丝愧疚也消失了。 “那臣便告退了!愿陛下寿与天齐,早登极乐之境!” 皇帝张澈急着赶人,根本没注意林灵异一名道士为何说出佛家用语。 林灵异出了皇宫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神霄观,而是径直来到了李儒的宅邸。 林灵异通报姓名后,便立即被下人引了进去。 来到李儒书房,却见刚登太子之位的张昊及其母妃李氏也和李儒一起在书房中等候。 “如何?陛下可曾吃了丹药?”林灵异一进门,李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灵异重重点下了头,“贫道亲眼见陛下吞服了丹药,须是做不得假!” “好!”李儒一拍掌,随即指了指张昊,“昊儿,你赶紧回到东宫,并立马召集太子都率府的士兵!” 说完又看向贵妃李氏,“你也赶紧回宫,算准时间去文华殿,必须把陛下的死赖在许淑妃身上!” “哥哥放心,妹妹早就瞧那姓许的狐媚子不顺眼了,这次正好一举两得!” 曾几何时李氏也是深受皇帝张澈宠爱的妃子,但以色侍人者,难免有年老色驰恩宠不再的时候。 好在跟其他妃嫔不一样的是,李氏的娘家势力如日中天,于是李氏干脆就把心思放在了自己儿子张昊身上。 经过了十数年的步步为营,排除异己,如今她的儿子张昊终于成为了太子。 现在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她的儿子便将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问鼎九五至尊的宝座。 而她李氏也会母凭子贵,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不至是李氏感到激动,她儿子张昊的激动更是无以复加,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张昊立刻拜别了自己的母亲和舅舅,策马赶回了太子东宫,并立即召集了太子府的兵力。 太子都率府的军官都十分慌张,搞不清楚太子殿下是准备干什么,自己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太子都率府只有两千的兵力,对上上万的宫廷御林军并没有胜算,万一太子真准备造反,他们这些人是跟还是不跟啊? 第205章 继位 很快从宫里传出的消息,便打消了这些人的疑虑,大乾皇帝张澈暴毙了! 消息是一名太监跑步送来的,见这名太监鞋子都跑丢了的情况,也知道事态有多紧急。 “骤听”自己父皇去世,太子张昊脸上并没有半分悲痛,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 只见张昊拔出腰间的宝剑,怒吼道:“走!随我进宫!” 太子要率领东宫的军队进宫,宫廷侍卫们自然不敢放行,但那名前来报信的太监又起了决定性作用。 “陛下驾崩了!尔等要阻拦太子前去尽孝不成?” 尽孝需要带军队去尽孝吗?守皇城的门将虽然有疑虑,但说话的毕竟是皇帝的贴身太监。 他说的话自然没人敢质疑其真实性,皇帝既然驾崩了,如没意外,眼前的太子便是日后的新君,自己这会儿得罪了对方,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犹豫片刻后,皇宫的守将还是打开了城门,张昊随即带人立马赶赴了文华殿,便立马招呼手下将文华殿都包围了起来。 张昊自己则腰悬宝剑踏入了帝皇寝宫。 张昊刚踏入文华殿便听到一名女子的啼哭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女子的斥骂声。 骂人者的声音张昊很熟悉,便是对他极尽溺爱的母妃李氏。 张昊随着声音走了过去,正瞧见母妃李氏正在掌匡一美艳女子。 那女子本就生的娇艳,梨花带雨之下脸上又带了几个鲜红的巴掌印,更显得我见犹怜。 张昊霎时间就被迷住了,要不是旁边张澈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狰狞样貌,张昊指不定啥时候才回过神来。 “昊儿!你来的正好!快快拔剑把这个害死你父皇的狐媚子给斩了!”贵妃李氏一见是自己儿子张昊来了,心里立刻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淑妃许氏一听就慌了,顾不得衣冠不整春光乍泄,立马跪地求饶道:“太子殿下冤枉啊!臣妾绝无半分加害陛下的意思,陛下是吃了国师进献的药丸才突然如此的!” 李氏一听许氏提到“药丸”两个字,当即大怒,“还敢妖言惑众!昊儿你还等什么?” 张昊看着自己眼前起伏不定的两颗白球,感叹着自己父皇艳福不浅,同时也在惋惜,这么一个美人儿真就这么给杀了? “母妃!我听淑妃娘娘的意思,此事或许还有隐情,要不先让儿臣调查清楚再做决断?” 李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儿子,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呢? “还要查什么查?陛下可就是死在她床上,定是这狐媚子用了什么妖异手段害死了陛下!” 此时淑妃许氏也从慌乱中稍微清醒过来了,以往的靠山如今已经崩塌了,她得重新找个靠山才是。 正当许氏思索间,忽然察觉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射向了自己胸口,许氏顺着视线悄悄看去,发现这人正是太子张昊,也是日后的新君! 许氏当即便有了主意,立马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太子殿下!臣妾真的冤枉,陛下的死跟臣妾真的一点关系没有!殿下若是不信,臣妾愿受殿下刑罚以证清白!” 许氏将“刑罚”两个字咬的极重,眼波流转更是有道不出的风情。 张昊顿时觉得身体某处肿胀起来,不得不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淑妃娘娘这么说,那便休怪本太子无礼了!来人,先将嫌犯许氏押回东宫听候发落!” 李氏一听自己儿子的处置方法顿时急了,“昊儿,你在做什么?这狐媚子可是杀死你父皇的凶手,岂能如此轻易的饶过她?” 张昊冷漠地看向自己母妃,“母妃,儿臣何时说要饶过她了?只是事关重大,儿臣总要调查清楚父皇死的真相而已!” 真相?真相是什么还用查吗? 见儿子一心要袒护淑妃许氏,李氏气急,便出言道:“等你舅舅来了,看你如何交代!” 谁知张昊丝毫不惧李儒,“我马上就要成为天子了,天子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吗?” “你!”李氏也没想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张昊,如今居然为了一个“贱女人”不听自己的话。 一时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干脆就在皇帝张澈暴毙的龙床前哭哭啼啼起来。 张昊看的心烦,随即把剑走出了文华殿,要不是还要等大乾的重臣来做个见证,这会儿他早回到东宫去炮制那个狐狸精了! 张昊在殿外等了没一会儿,大乾的宰相们便匆匆赶到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右仆射李儒,除了李儒还有三名同领平章事的大臣。 这三名大臣见到文华殿附近全都是太子东宫的人便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先进到文华殿内确认皇帝的死讯。 待四名宰相都见过皇帝的死状后,李儒便唤来张昊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却突然驾崩,实在是让我等措手不及啊!”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以为当立刻奉太子为新君,以免天下震动,为外敌所趁!” 李儒话音刚落,一直和李儒不对付的龙图阁大学士、知汴京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颜正朔便立马反驳道:“**这话我不敢苟同,陛下之死明显是有蹊跷,我以为当查清陛下死因后再言新君继位之事!” 李儒一听这话眼睛就眯了起来,可还等他发难,太子张昊便抢先一步道:“颜相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本太子吗?” 颜正朔依旧面无表情地回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刚死,太子都率府的人就将文华殿包围了起来,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多想?”张昊笑了,“哈哈哈哈!” 张昊的笑声越来越放肆,乃至有些扭曲,只见张昊一步步朝着颜正朔逼近。 “不如颜相说说,孤让你多想了什么?” 其他两个打酱油的宰相见到此种情景已经汗湿衣襟了,只有颜正朔还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 “自然是会想,是不是有人谋害陛下,意图谋朝篡位!” “大胆!”颜正朔话音刚落,张昊便拔出了腰间宝剑,然后在其他三名宰相惊骇的目光下,一剑刺穿了颜正朔的心窝! 第206章 北征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张昊一脸,张昊的面容愈加狰狞。 张昊一脚踹翻了颜正朔,顺势抽出了自己的宝剑。 被抽干了力气的颜正朔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苍苍白发也被自己鲜血染红,但他仍挣扎地伸手指向张昊。 “狂悖无道,何似人君!我大乾,气数已尽!” 说完这句话,颜正朔便歪头气绝。 堂堂一个帝国宰相被杀于大殿之上,动手的人还是即将继位新君的太子。 这一变故让剩下的三名宰相都不由得遍体生寒,就连李儒身为张昊的亲舅舅,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外甥一样。 然而张昊却丝毫不以为意,淡定的扯过一段帐幔擦拭了自己的宝剑,接着看向李儒道:“舅舅,父皇死了,我该什么时候登基?” 按照李儒的计划,本应该是将皇帝暴死的锅扣在淑妃许氏身上,然后在东宫武力的威逼下,逼迫另外三名宰相承认该由太子张昊继位,之后再召集百官宣布结果。 但现在看来不需要那么麻烦了,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颜正朔一死,剩下那两名只能做应声筒的宰相,料想这个时候也不敢吱声。 于是便转头看向另外两名宰相道:“徐相、牛相,我们这就拟旨传告百官如何?” 那两人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敢有反对意见。 “一切听凭**做主!” 很快三名宰相便拟好了诏书,将皇帝张澈驾崩,太子张昊继位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大乾官员们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无比震惊,这张昊被立为太子不过月余,紧接着皇帝就暴毙了,哪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特别是张昊的几个兄弟,更是觉得皇帝张澈的死十分蹊跷。 不过还没等这些个皇子想办法反击,一杯毒酒便递到了他们跟前。 张昊罗列的罪名跟玩一样,年仅九岁的福王张盼的罪名是目无尊长、秽乱后宫;因为落马而坡脚的晋王张煜的罪名则是持威行凶,用脚踹死了多名无辜百姓。 如果张玄这会儿还留在大乾的话,估计也会变成罄竹难书的罪人了。 这些个皇子自然有不服想要反抗的,但旋即被早有准备的张昊掐灭。 就在大行皇帝张澈死后不到七日,张澈留下的十多个儿子,除了登基**的张昊和远嫁北凉的张玄,其余都追随他这个父皇而去了! 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名尚在襁褓未曾取名的皇子! 一时间大乾上下对这个新登基的皇帝张昊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第二天杀头的圣旨就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北凉内乱的消息也传到了大乾,骤闻此讯的张昊顿时喜出望外。 宰相李儒也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时机。 假如能趁北凉内乱趁机夺得燕云十六州,不仅可以用功绩来掩盖张昊的得位不正,也能将自身的威望推到顶峰,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且从战略上来说,汴京以北根本无险可守,虽然耗费巨资修建了河间三城,但大乾北方边境的国防压力依旧巨大。 大乾在北方边境囤积了三十万禁军,这些禁军每年消耗的钱粮都是个天文数字,如何能夺得燕云十六州,便可凭借燕山山脉和古代留下的部分长城作为屏障,差不多只需要十万人就能防守住边境。 所以攻略燕云对于大乾来说,不管是从政治还是从经济上来说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有如此多的利好,再加上李儒在朝堂的影响力,攻伐燕云的计划很快就进入了实质性的讨论阶段。 恰逢此时,拓跋慎又派来了使者,称要和大乾结盟,在消灭盘踞在燕京的“伪皇”拓跋礼后,与大乾平分燕云。 在大乾君臣心里,平分是不可能平分的,但能多一个盟友牵制住北凉方面的兵力却是极好的。 两边很快达成了结盟,大乾将通过海路向拓跋慎运送一些铠甲兵器,而拓跋慎这边则承诺只取燕京一城,其他打下的城池尽归大乾所有。 达成盟约以后,新任大乾皇帝张昊随即便准备御驾亲征,李儒苦劝不住,最后也只能作罢。 张昊带着新到手的宠妃许氏和一万御林军一路游玩,经过一个月的行军,终于是赶了大乾和北凉对峙的前线——河间三城! 河间三城是大乾用来防御北凉进攻的军事要塞,分为河间、河东、河西三城,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这河间城。 河间城顾名思义便是修建于大河之中,盖因此段黄河中有一块岩石构成的巨大河州,将黄河一分为二。 为了控制其黄河水运,便有人提议在河州上建立一座城池。 如此一来,北凉军如果要大举南下就必须得攻克此城,要不然其后勤就难以保障。 为了避免孤城难守,便又在其南岸造两座新城,与河间城互为犄角。 事实证明,这三座城确实有效,自从河间三城建成后,十余年间北凉再没有大兵南下,最多也就派出一些骑兵袭扰一下边境,无法再威胁汴京了。 而河间三城也由此成为了大乾北防军队的驻守重地。 此次张昊御驾亲征,自然也选择了此地作为集结地,河间三城从防御的中流砥柱即将演变为进攻的桥头堡。 河间三城有大量军队集结的迹象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于此的北凉河阳节度使曾骄阳。 察觉到大乾军队可能要集结北上后,曾骄阳一边做好各项防御措施,一边向燕京发去了求援信。 此时的曾骄阳还不知道,燕京四卫已经元气大伤,就算神武卫还建制完好保存了大部分战力,也因为要拱卫燕京,防备拓跋慎卷土重来,根本走不开。 求援信到了拓跋婉儿这里,立马让被琐碎政务缠身的拓跋婉儿愈加恼火。 “连懦弱的南朝人如今也敢来欺压我北凉了!真是欺人太甚!” 拓跋婉儿说完这句话后,才想起自己的夫君张玄也是南朝人。 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看向张玄,但张玄这个穿越客哪里有身为大乾人的觉悟。 第207章 内功 张玄看了曾骄阳的求援信,在看到曾骄阳提到大乾军中发现大乾皇帝的大纛后,顿时放下心来。 “我那个愚蠢的四弟也想玩御驾亲征?那南方多半不用忧虑了!” 见张玄如此信心满满,比自己还瞧不上南朝人,拓跋婉儿立马好奇地问道:“夫君何出此言?这南朝的新皇帝是何等样人?” 张玄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曹操评论袁本初的话,只不过这张昊还比不过袁绍,得稍改几个字。 “志大才疏,专横跋扈,缺谋少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行事只凭一时好恶,若是势如破竹必冒险轻进,稍遇挫折则困顿无措。总之一庸人耳!” “这么一个人统率的军队越多,败的只会越惨!” “所以根本不用怕,仅凭曾骄阳的兵力估计都能收拾掉他,只是……” “只是什么?”拓跋婉儿很奇怪,照张玄的说法北凉南疆是稳如泰山,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张玄担心的自然不是张昊率领的大乾军队,即便张昊打败了曾骄阳,携大军来到燕京附近,张玄依旧有的是办法解决掉对方。 张玄担心的是曾骄阳解决掉张昊后,势必会获得无比的声望,还有大乾军队大批军资,若再让他收编一些大乾溃军,河阳镇可能又要尾大不掉了! 如今燕京四卫仅存其一,曾骄阳大权在握会不会起别样心思实在很难说。 只是大战在即,张玄又不好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 “算了!当我没说吧!总之不管大乾还是叛贼们怎么跳,我们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练好内功,只要练好了内功,自然所向无敌,届时席卷天下只若等闲!” “内功?什么内功?”一听到跟武功相关的,特别还是所向无敌的,拓跋婉儿立马来了兴趣。 张玄自然是知道拓跋婉儿想歪了,用手指点了一下拓跋婉儿的额头道:“我说的内功,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内功!” “我说的内功是打造一个政令畅通,上下同欲的政体,君王之心即百姓之心,如此当战无不胜!” “君王之心即百姓之心?这如何能做得到啊?那些人只怕还在闲话我一个女子做这皇帝呢,想要他们和我想到一起,太难了!”拓跋婉儿想来也是听到了一些民间的风言风语。 张玄笑了笑道:“他们不和你想到一起,你和他们想到一起不就是了?” 拓跋婉儿闻言嗤之以鼻道:“想什么?想每天多吃一个白面馒头吗?还是说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张玄打了个响指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假如你真能让百姓每天能多吃一个白面馒头,有余粮多生几个孩子,他们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 “而仓禀实才能知礼节,当百姓不在忧虑下一顿饭食的着落,他们才能把视线从地面移开,去思考一些关于国家大义的问题!” 张玄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嘴角带着邪魅微笑道:“婉儿你身为人君更当以身作则才是!” 张玄这话虽然道理很正,但拓跋婉儿不知怎么的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以身作则?夫君要我如何以身作则?” “当然是先生几个大胖小子了!”张玄说着就把拓跋婉儿扑倒在了榻上。 旁边的宫女太监随即识趣地离开了承乾殿。 拓跋婉儿鼓起脸颊气呼呼地说道:“你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我告诉你,今时不比往日了,你这么做是在欺君!” 张玄嘿嘿一笑,“欺君?我等会还要大不敬呢!” “你敢……”拓跋婉儿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上了。 没一会儿,承乾殿里就传出了绮丽的声音。 在为北凉皇室的存续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后,张玄随即找到了令狐明。 令狐明见到张玄态度又是恭敬了许多。 “乾王殿下大驾,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乾王这个王爵只是虚衔,毕竟自八王之乱后,很少有亲王能够封国就蕃。 即便是破例允许张玄如此,看张玄被封的乾王和汴州牧也应该知道,张玄的封地正是在大乾的首都,张玄想要就蕃还得问问他那个做皇帝的弟弟答应不答应。 能让令狐明如此恭敬的还是张玄如今女皇枕边人的身份,说句不好听的,凭借张玄这会儿在拓跋婉儿心目中的地位,想要进个谗言谋害个把人性命,简直不要太简单,只是张玄不屑于如此做罢了。 张玄不屑归不屑,但旁人如何敢得罪如今的张玄,故而令狐明才会恭敬至此。 “令狐兄干嘛如此多礼,显得你我都生分了!对了,我拜托令狐兄那件事如何了?” 张玄提的自然就是借助令狐家收拢流民这件事。 令狐明不敢怠慢,立马答话道:“禀殿下,自那天殿下说起此事后,我便将此事报给了族中长老,到今天已经收拢了一千五百余流民了!” “这些人目前都安置在我们农庄里,只不过殿下快些想办法了!倒不是怕这些流民吃多了粮食,只是流民聚在一起往往会引发瘟疫,到时候一死起来,只怕我们令狐家的人也会有不少人被牵连!” 令狐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玄的脸色,生怕张玄面露不悦。 好在张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令狐明说的也在他的预计之中。 这会儿的人卫生习惯都很差,流民自身生存都顾不上了,给更顾不上卫生。 令狐家虽然答应帮助收拢流民,但肯定也不会给这些流民很好的居住条件,能每天管两餐让他们饿不死,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大善人了。 一千多号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不整出点传染病,那才叫不现实。 张玄有必要将这些人接出来了,但想要安置这些人,张玄还缺一些人手。 毕竟光他一人怎么能把一团散沙的流民组织起来。 好在他从拓跋婉儿那里领了虎符,于是张玄便对令狐明说道:“令狐兄说的在理,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就劳烦令狐兄随我跑一趟了!” 第208章 调兵 距离孤竹山一役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万胜军如今也褪去了青涩。 虽然在个人技战术和阵法上距离神武卫的老兵仍有差距,但铁血精悍的面貌已初现端倪。 特别因为他们在拓跋婉儿的带领下经过一场奇迹般的反败为胜,加之拓跋婉儿如今又登基成了女皇,这些士兵也自觉有女皇的天命庇佑,士气十分高昂。 于是在张玄的提议下,万胜军第二轮扩军开始了,为了保证战斗力,这第二轮扩军还是没敢太过激进,只增添了两千新兵。 万胜军的编制也从四营增添到了八营,同时张玄还提议改革军职称呼,将原本承袭至鲜卑、大周以及之前数个朝代的军职称呼通通废除。 改为更为简单明了的军师旅团营,同时在万胜军首次添加了政治主官这一职位。 拓跋婉儿当了女皇,自然没法再亲自抓万胜军的军务,于是日常训练的职责就交给了被授予代团长一职的田修身上。 同时在孤竹山一役中表现突出的段平于伯雄二人也被授予营长的职务。 而最先在混战中将“天雷”和拓跋婉儿身上虚无缥缈的“天命”联系起来的王元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万胜军的首任政治主官。 “你说那个什么政委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官?凭什么在你我之上啊?那王元不过就是喊了一嗓子,论杀敌还不及你我零头多!” 于伯雄一边吃着蚕豆一边愤愤不平地对段平、田修二人抱怨道。 在他看来杀敌大部分是他们三兄弟杀的,至于那“天雷”就算是公主,如今是女皇的拓跋婉儿引来的,那跟王元有什么关系?为何战后论功行赏,这王元的职位还比他和段平两个人高。 “零头?”段平冷笑一声,“你也太看得起我们这位王政委了,他戳死个一个人吗?那长枪在他手里不过就是一个摆设!” “至于那政务的职务,宣读女皇旨意,定期向女皇汇报军事要务,说白了不就是监军嘛!只不过他还没进宫割掉胯下那玩意儿,所以换个称呼罢了!” 于伯雄一听立马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他还真适合这个没卵子的人才干的活!但愿他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掣肘我们兄弟,要不老子就一刀真给他送进宫去!” 于伯雄说着看向田修:“田哥你也不用把那家伙当回事,就算他在女皇面前说你坏话,女皇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她还得靠我们兄弟才能掌握万胜军呢!” 段平闻言也点头道:“如今燕京四卫就只剩下神武卫了,单凭神武卫拱卫京师都勉强,我们万胜军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了!” 对面自己两个发小的志得意满,田修并没有随声附和,他总觉得万胜军这次改军官的称呼不那么简单,对于王元政委的职务应该也不只是监军那么简单。 就在段平和于伯雄二人聊得火热之际,一名万胜军士兵闯进了三人营帐。 “将.....团长,乾王殿下来了!” “乾王?”田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张玄和令狐明掀帘而入,他才想起乾王就是原来的驸马,如今女皇的丈夫! “末将参见乾王殿下!”田修立马起身向张玄躬身行礼道。 对于田修张玄也有些印象,当时他和余瞻坐着热气球,张玄通过望远镜观察下方的状况时,田修在战场的英姿让张玄印象深刻。 “田团长,我奉陛下的旨意前来调兵!”张玄开门见山的说道。 田修随即不卑不亢地回道:“乾王殿下可有圣旨虎符?” 张玄随即从怀里摸出半片虎符道:“圣旨没有,只有口谕,虎符在这里!” 田修立马也摸出身上携带的另一片虎符,两片虎符严丝合缝地合到了一起。 “既然有调兵虎符,那就请乾王殿下吩咐吧!” 张玄很满意田修的态度,公事公办且麻利爽快。 “你带上两营士兵跟我去令狐家的庄子走一趟!” 田修点了点头,随即对段平和于伯雄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心领神会,正准备出营帐去召集自己麾下的士兵。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人挑帘而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段平和于伯雄闲话的王元。 “卑职参见乾王殿下!”王元一见到张玄立马跪地行了个大礼,脸上还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从自己亲信处得知张玄来造访后,王元便觉得这是个和张玄拉拢关系的机会。 此前拓跋婉儿对张玄言听计从的模样给王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与其讨好拓跋婉儿,不如先曲线讨好张玄。 拓跋婉儿毕竟是女子,自己太过殷勤的话被误会成别有用心就不好了,对于张玄就没这个烦恼了。 而且王元听闻张玄诗才绝世,自然应该和自己这个世家出身的人更有话题。 “这位是?”对于王元张玄就没什么印象了,即使对方是自己“钦点”的政委。 没等田修回答,王元便自荐道:“下官王元,琅琊王氏,现任万胜军政委一职!” 琅琊王氏在这个世界虽然没张玄那个世界那般显赫,但也是出过数名宰相的望族。 张玄之所以向拓跋婉儿建议让王元来担任政委,便是看中了他的出身。 倒不是张玄对这些世家子弟有什么好感,只是这个世界文盲率实在太高,张玄想要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人传导自己的意志,便必须任用一些世家子弟。 至于这些世家子弟以后会不会因为自身立场和张玄的理念发生冲突,那是后话了。 张玄随即笑着对王元说道:“当日便是你在乱军中大喊陛下有天命,是以有天雷护佑吧?” 王元见张玄知道自己的功绩,立马自谦道:“那是陛下有上天庇佑,下官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王政委谦虚了!你这一句足以顶万名精兵!打仗向来是攻心为上!”张玄的再次肯定让王元心花怒放。 但段平和于伯雄却因此分外不爽,连带着对张玄的印象也变差了! 第209章 猜度 既然王元不请自来,张玄索性把他也带上了。 一来等会给那些流民登记造册少不了通文墨的人,二来也观察一下这个王元,看能不能加以改造后重用。 在点齐兵马后,张玄便领着一千万胜军朝着令狐家的庄子进发了。 走在前方的自然是张玄和令狐明,而王元为了和张玄拉近乎,也不管不顾的拍马凑到了张玄跟前。 王元这等做派自然让段平和于伯雄二人十分看不惯。 “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一个靠着一张小白脸走了狗屎运当了女皇夫婿,一个就知道拍马屁!” 听了段平的吐槽,于伯雄笑道:“我怎么听着一股酸味,别人长得俊也是别人的本事,你嫉妒也没用!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让你娘生你的时候小心点,别又脸着地了!” 段平听后立马踢了于伯雄的马一脚,“你他娘的站哪边的?” 于伯雄的马随即发出一声嘶鸣,心疼的于伯雄连忙把马拉开。 “说话就说话,你干嘛动手动脚的,这战马可金贵着呢,要是踢坏了你可赔不起!” “谁让你向着别人说话!” “我啥时候向着别人了!我只是看不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 “谁他妈想吃天鹅肉了?我只是对这些个没本事却占据高位的人不爽而已!” 终于田修听不惯二人的插科打诨了,“都给我闭嘴!这乾王殿下不是简单人物,你们这议论要是被他听了去,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修一发话,两人立马安静了,但过了一会儿,段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田哥你为什么说乾王不简单?就因为他写的一手好诗吗?” 田修默默摇了摇头,“在营救先皇当日,你们就没奇怪乾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 田修提起这个话题后,段平立马和于伯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茫然。 仔细回想起来,张玄确实出现的莫名其妙,张玄看上去也不是个能勇冠三军的人物,当天是怎么跑到众人前头去的呢? 就算张玄只带了一名随从好潜入,但能穿过重重营寨到达孤竹山,这份胆量也不可小觑! “还有那天雷,你们就不觉得来的蹊跷吗?当真就是女皇陛下有上天庇佑?” 两人随即明白了田修暗指的意思,于伯雄随即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这天雷和乾王殿下有关?” 田修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但除去那些怪力乱神的理由,便只可能是因为这位乾王殿下了!” 段平和于伯雄听了田修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乾王殿下岂不是陆地神仙?又能飞空又能掌发神雷!” 田修无语地看了二人一眼,他这两个发小不神化女皇,便神化起张玄来了。 以前乡里来了个装神弄鬼的道人,把十里八乡都骗的一愣一愣的。 后来田修暗自跟踪这名道人数天,终于是弄清楚了对方骗人的伎俩,此后田修便再不信什么神仙妖怪了! 虽然心里笃定那“神雷”多半是张玄的杰作,但田修认为这肯定不是因为张玄是什么陆地神仙,肯定也是借助了某样外力。 究竟是什么外力,他也早晚会查出来! 张玄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憾地雷”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过就算知道张玄也不会在意。 “憾地雷”这玩意儿早晚也是要装备到万胜军的,只是这会儿产量实在有限,根本无法满足训练和实战的需求。 眼下北凉丢失了大片国土,相应的税赋来源也少了一大块,张玄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建立工厂,赚取足够的钱财,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改革。 在经过两个时辰的行军后,张玄等人总算是来到令狐家庄子的外围。 可还没等张玄向院墙上的庄丁言明身份,这些庄丁便如临大敌,随即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 附近还在田里劳作的农户们立马丢下手中的农活,扛起农具往庄子里跑去。 紧接着,几十名手持弓箭的义勇便登上了院墙,箭尖直指张玄等人。 张玄见状连忙往后方退了退,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自己人箭下。 令狐明见到这个阵仗也有些无语,同时也暗自责怪自己疏忽,怎么忘了派个人先去族中报信。 “殿下勿惊,我立马去说清楚!” 令狐明说完便打马朝着院墙奔去,刚走到半路便被一支箭射到马前。 “你若再敢向前,下一箭便要了你性命!” 令狐明一听这话立马大怒,随即勒马朝着院墙上大喊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是谁回来了!还不把门给你爷爷打开!” 令狐明作为令狐家军职最高的人,自然在家族中地位甚高,虽然他很少回庄子,但还是有不少人认得他。 院墙上立马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随即有人大喊道:“是二郎回来了,快快开门!” 随着一阵铰链声响动,令狐家庄子的大门重重地落了下来,一群令狐家的庄丁随即在门前站在两列,恭迎令狐明回庄。 令狐明本来想在张玄面前露个脸,没想到差点把屁股露出来了,顿时没好气道:“刚才是谁发的话,谁射的箭?我都不认识了吗?” 众人没敢搭话,半晌后,一名持弓的少年郎期期艾艾地站了出来,“爹爹,是我!” 令狐明一看差点鼻子没气歪,刚才对自己射箭的居然是自己的大儿子! 令狐明用手指狠狠点了点自己儿子,“等会再收拾你!” 说完便拍马赶回了张玄身边,将张玄以及万胜军众人迎回了令狐家的庄子。 在得知是令狐明领着张玄来到令狐家后,令狐明大伯,年逾七十的令狐家族长令狐云阔,立马带着家族中众长老前来迎接。 “乾王殿下大驾光临,老朽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令狐云阔说着就要跪地行大礼,张玄如何见得一名古稀老人跪在自己面前,连忙跳下马将令狐云阔扶起。 “老太公何必行此大礼!我与令狐兄平辈相交,当是我执晚辈礼才是!” 第210章 流民 见张玄如此客气,令狐云阔便更加热情了,立马唤人宰羊屠牛准备召开宴席给张玄接风洗尘。 但张玄哪里有心思放在吃喝上,婉拒数次后,还是令狐明站出来给张玄解了围。 “大伯!乾王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干的!何况这里还有一千万胜军的弟兄在等着呢,宴席的事情还是押后吧!” 听到令狐明这么说,令狐云阔这才作罢,但还是嘱咐人继续操办宴席,只待张玄处理完那些流民再来参加。 张玄见实在推脱不开,只得答应下来。 而且一千多号流民,想要全部登记在册,估计也要耗个一天时间。 在一名令狐家小辈的指引下,张玄等人横穿过令狐家族的庄子,来到庄子东侧,出了庄门老远便看见几顶硕大的茅草棚。 从茅草的颜色来看,显然是为了安置流民新搭建的。 令狐家的庄子很大,但已经住满了家族成员和依附令狐家的佃户,显然是没地方再安置这些流民了,故而才搭建了这些茅草棚。 张玄看着这些茅草棚直皱眉头,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只怕很难不得疫病,万一给张玄塞来几百个病号,张玄就坐蜡了。 到了茅草棚附近,那个令狐家小辈随即敲响携带的铜锣。 然后张玄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场景,只见一群黝黑干瘦的流民缓缓从茅草棚里走出,呆滞的眼神和有气无力的样子,让张玄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什么丧尸末日。 看着眼前这群很难说是人的生物,张玄感觉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这些流民能成为流水线工人吗? “今天不放粥吗?” 一名流民有气无力地喊道。 令狐小辈听到这话后瞬间变了颜色,“就知道吃!今儿个收留你们的老爷来了,赶紧站好,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像什么样子!” “收留你们的老爷”这几个字好像有无穷的魔力一般,原本缓慢蠕动的人群动作立马麻利了起来。 在场的人中就张玄穿着一套华丽的便服,而且前呼后拥的模样一看就是大人物。 这些流民也不傻,纷纷朝张玄叫嚷。 “老爷,我干活可卖力了,你就管我一顿稀的一顿干的便好!” “老爷别听他的,他拖家带口的,不像我光棍一个!” “老爷选我吧,我只要两顿稀的就好!” 张玄想过流民很惨,但是没想到惨成这种模样,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争当奴隶的样子,张玄原本打好的腹稿竟然说不出来了。 张玄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向田修吩咐道:“让这些人排成三队吧,嘱咐士兵们下手轻柔些,这些人身子骨太弱,怕是经不起什么推搡!” 张玄接着又看向令狐明,“劳烦令狐兄从庄子里借些吃食来,最好是粥,但要煮的浓稠些!另外再搬三套桌椅来,还有纸笔!” “嗨!说什么借啊!我们虽然比不上那些豪奢大族,但区区一点粥还是拿得出来的!殿下稍等,我马上命人去安排!” 令狐明说完便对那小辈挥了挥手,随即两人便折返回庄子了。 而田修则带着段平和于伯雄指挥士兵们维持秩序。 这些流民看着万胜军身上精良的甲胄不敢怠慢半分,万胜军像是驱赶羊群一样,很快把这一千余流民分成了三列。 又过了一会儿,令狐明那边也回来了,推来了几口盛满了粥的大瓮,同时桌椅也按张玄的吩咐摆在了流民的队伍面前。 张玄随即安排王元和令狐明一人坐一边,自己则坐到了中间那列。 “等会一个一个来,先念自己的名字,念了以后到后面去领粥!喝了粥也别走,就留在原地待命!” 张玄说完看向田修,田修立即会意,立马命令麾下士兵将张玄的话复述给了这些流民听。 听到马上有粥喝,这些流民顿时变得积极起来。 排在张玄这列最前面的流民迫不及待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张二!” 张玄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又发觉自己忽略一些问题了,这年头幼童的夭折率太高了,很多平民家庭根本懒得给自己孩子取名字,排行第几就叫什么,譬如“赵大”,“王五”什么的。 可以想象这一千多号人,重名的肯定有很多。 “有其他名字没有?”张玄问道。 流民摇了摇头。 张玄想了想说道:“那你从今天起就改叫张乙吧!记住了!” 听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改了名字,这个叫张二的流民有些懵,但对于他来说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改了就改了吧。 处理完了这人,张玄随即对旁边的王元和令狐明说道:“遇到重名了就这么替换吧,或用天干地支数,或用伯仲叔季来表示。” 令狐明和王元立马点了点头,接着便按照张玄的办法将这些流民一一登记造册。 等做完了登记,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张玄只能选择在令狐庄过上一夜,等明天再把这些流民带走。 到了晚宴令狐老丈杀羊宰牛自不必说,为了表示对张玄的尊敬,甚至还让人特意腾出了两百来间屋子,让万胜军入住。 整个令狐庄上就仿佛又过了一次上元佳节,欢声笑语甚至传到了几百步之外的茅草棚内。 与大多数是从黄河沿岸逃难来的难民不同,孙大有父子是从上京道那边逃过来的。 去年上京道遭了雪灾,不仅是附近的部落不好过,像孙大有这种佃户也不好过,种下的小麦刚长成苗就被冻得梆硬,颗粒无收又欠着主家的租子,孙大有只能选择跑路。 本来跟他一起跑的还有十来个,但走着走着就倒在雪地里了。 而孙大有靠着一门捕鼠的手艺,硬是拉扯着他仅有八岁大的儿子来到了燕京。 孙大有原本想着燕京达官贵人多,田庄也多,自己随便投靠一个,应该能够活命。 哪曾想像他这般想的流民实在太多,以至于燕京周边的庄子这会儿都人满为患了! 本来孙大有还想继续南下,结果听南边来的人说,黄河也发了怒,南边的庄子也收不下流民了。 第211章 安顿 “阿爸,等我们拜了新老爷,就会每天都有饭吃了吗?” 孙大有摸了摸儿子稀疏的头发,轻轻地回应道:“应该会有!那老爷还替人起了名字,若不是想让我们活命,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听了父亲的保证孙大有的儿子孙传家这才安心的睡去。 随着茅草棚里传出起此彼伏的鼾声,不远处的令狐庄也逐渐安息下来。 又是一天清晨来到,叫醒孙家父子的依然是肚子发出的叫声。 孙家父子被令狐家收拢后,虽然有的吃,但给的吃食仅够吊命而已,昨天张玄虽然特意叮嘱让令狐家准备些浓粥。 但一碗浓粥怎么解的了日积月累的饥饿。 孙大有带着儿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草棚,想趁着令狐家的庄户们还没有下田,看能不能到田里抓几只田鼠。 结果孙大有刚走出草棚,便看到眼前站了一堆甲胄光亮的士兵。 段平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的孙氏父子笑道:“你俩倒是自觉,省的我们去叫了!” “站到那边去,等人齐了再走!”段平说完便命令左右的士兵冲进茅草棚,没一会儿茅草棚内就传来了几声戛然而止的抱怨声。 饶是万胜军没跟这些流民客气,但让这些流民起床加集合还是花了小半个时辰。 孙大有跟在流民队伍里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昨天他给儿子分析的是头头是道,但看着左右的士兵还是感到很害怕。 前方骑着马的年轻老爷究竟是何来路?能使得动全身着甲的军队! 队伍围着燕京城绕了半圈,终于又来到一个庄子,庄子旁边的小河边,搭了几个大棚。 这是张玄为这些流民准备的清洁设施,其实就是两个大澡堂子。 这些流民一路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污垢,不彻底清洗一番,不仅臭气熏天,还容易得病。 段平站在两间澡堂前大声喊道:“男左女右,分开站成两边!然后依次进自己面前的棚子里去!进错了当心吃棍子!” 一千多流民队伍里只有二三十个女人,小孩更是屈指可数,体弱者基本已经死在逃荒路上了。 孙大有还以为这是新老爷给他们分配的住处,结果进去一看,却只看到一个大池子。 这怎么睡啊? 孙大有这边还在发愣,冷不丁就挨了旁边士兵一棍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脱了下去!” 孙大有畏畏缩缩地脱掉破烂的皮袄,露出满是补丁且发黄的单衣,正准备下水,结果又挨了一棍子。 “脱光!身上一片布都不许有!” 孙大有挣扎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乖乖的顺从。 这个巨大的澡池有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孙大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臭鸡蛋的味道。 这新老爷怪癖也太多了吧! 既然见不得他们脏兮兮的,要他们洗澡,为何又用臭水呢? 这洗了不跟白洗一样吗? 孙大有自然不知道,他闻到的味道是硫磺的气味。 张玄在澡堂里放硫磺,自然是为了杀虫消毒。 孙大有才一下水就又挨了一棍子。 “发什么愣啊!往前走,把身上都打湿,然后去里间的屋子!” 孙大有这才注意到池子的尽头还有一扇门,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孙大有忍着臭味用池子里的水打湿了全身,接着便赤条条地走进了里间。 刚一走去,孙大有立马就被吓了一跳。 这他面前是数十个竹条编成的地铺,每个地铺旁边还站着一名士兵,这些士兵手拿着一把巨大的刷子。 孙大有心里有些打鼓,这刷子该不会是用来刷他们的吧? 结果还真被孙大有猜着了,在喝令在卧铺躺下后,一名士兵便举着巨大的刷子朝他挥舞过来。 孙大有立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但士兵就好像没听到一般,下手还是那么狠。 终于等到孙大有全身都变得通红后,这名士兵才放过他。 孙大有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接着又把他踢进了下一个房间。 “过一遍水,然后去领衣服!” 孙大有又泡了一次澡,之后便领到一套蓝色的粗布衣裳。 待所有流民都遭了这一通收拾后,孙大有等人又被带到一处新建的木屋旁。 一名一脸凶相的军官随即指着木屋门口挂的牌子道:“记住这几个字,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们的住处了!” 军官话音刚落,便有人嚷嚷道:“我们又识字,怎么个记法?” 军官眯着眼走向说话的人,随即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将他锤到了墙上。 “老子管你怎么个记法!总之记不住就准备吃鞭子就是了!” 孙大有见状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木牌上写的字虽然他也不认识,但字形还算简单,就把这字当成一幅死记,也就记住了。 军官收拾了那人一顿后,随即将众人引到屋内。 这间木屋内摆了差不多有二十张床,只是这床的样子有些古怪,居然还搭了个木梯到床顶。 “这叫上下床,谁睡上铺谁睡下铺,你们自己分配吧!现在我来念名字,念到的人答个到,然后来我这里领手牌。” 军官说着便拿出一本花名册。 “孙大有!” “到!” 孙大有不想再挨棍子了,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立马飞奔至军官面前。 军官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孙大有的态度,接着便递给了孙大有一枚木牌。 “这东西一定要保管好!这是你们吃饭的凭证,要是没有这东西,到时候你们就只能看着别人吃饭了!” 军官这话说话,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只要有饭吃,这会儿他们就是山刀火海也敢闯了。 就在万胜军对这些流民进行安置的时候,张玄也来到了距离此处不远的厂房。 张玄旁边还跟着余瞻,正一边走一边向张玄介绍厂房车间的情况。 “这里一共有一百六十二台机器,都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真泥’纺纱机!织布机我放在另一间屋子里,只不过织布机要复杂许多,你让我带的那些工匠造这玩意儿还有些不熟练,所有这会儿也只有五十台!” 第212章 讲话! 织机不多倒也不算什么要紧事,反正张玄让这群流民来干的工作主要是纺纱,至于织布这种技术活,张玄准备另外聘一些有经验的农妇来做。 但是张玄深知古代妇女基本不会出门补贴家用的,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基本没有行为自主能力。 想要让那些占据支配地方的父亲和丈夫心甘情愿地把人送来,就要看看这一千多流民的活广告效应了! 孙大有已经不记得上次睡的这么舒服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四十人一间的木屋到了夜晚还是鼾声如雷。 但床铺的规格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期,最底层是结实的木架,之后是一层稻草编成的垫子,垫子之上居然还铺了一层棉花,棉花上还有一层柔软棉布制成的床单。 更让孙大有感觉离谱的是,居然还有棉被可以盖! 这主家待他们这些流民好到有些诡异了,联想到之前特意把他们洗了个干干净净,这莫非是准备要把他们吃了吗? 可听说人肉的滋味也不好啊,也就兵荒马乱、天灾频发的年月才会有人相食。 只能说孙大有没读过书,在春秋时期便有大臣杀了自己孩子蒸熟后献给君王的,至于周之前的殷商,活人祭祀也十分频繁,在祭祀过程中吃下祭品的某些部位也不罕见。 但孙大有的担心终究是瞎想,张玄要的是他们的劳动力。 人是这世间最不缺的东西,但也是最稀罕的物件。 究竟是多余还是刚需,关键还是要看组织者的水平。 这些流民在那些世家大族手里,发挥的好,一年也不过是产出一两千粮食而已。 而在张玄手里,可能以后一天的产值就要高于他们一年的劳作。 在美美睡上一觉后,第二天一早,孙大有父子和这些流民一起被带到了一片空地面前。 空地最前端有个用沙土临时堆的高台,孙大有等人在空地上站了一会儿后,那名华服的俊朗公子便站到了高台之上。 张玄前世是个总工,发表讲话也不陌生,但此时看着下方一千余双茫然的眼睛,张玄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面对以前的学生、员工,他可以给对方谈理想愿景、谈薪资待遇,可眼前这群人似乎他讲什么对方都不一定能听懂。 想来想去,张玄最好只能直白地说道:“我会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去学操作一台机器,半个月后学会的留下,没学会的离开!” “最后再补充一句,学会留下的,以后不仅有住处有三餐,每个月还有一千钱的例钱!” “机器”是什么这些流民根本没概念,但是“一千钱”他们是懂得! 张玄话音刚落,下面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一天管三顿,每个月还有一千钱,我不是在做梦吧?” “可能是哄咱的,别信!我才懒得学那什么鸡气,老子混半个月养好了身子就去别处农庄找活去了!” “呵呵!让我们不信,到时候你一个人猛猛学是吧?” ...... 眼见下方说什么都有,张玄也是很无奈,这些人根本没有纪律概念,唯一认识的东西,估计是万胜军手里的棍子了! 张玄随即向旁边的田修使了个眼色,田修立马会意,随即吩咐左右士兵去维持纪律。 在一顿鬼哭神嚎后,这些流民总算是稍微学会了安静这个概念。 张玄于是又对田修说道:“反正田团长之后也要训练新兵,这群流民就劳烦田团长也帮我训训吧,不求能像军队一样令行禁止,但至少让他们知道‘纪律’两个字!” 田修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这个简单!只是这群人里面还有些小孩儿,也一同训吗?” 一提到小孩儿,张玄立马想起自己居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也稍微训一下吧!”张玄不确定地说道。 “但是不用教这些小孩儿什么东西,把他们单独集中起来,我之后会建一所书院来安置他们!” 书院!田修一听整个人都惊呆了,旁边的王元更是不理解。 这些小孩儿不过是流民的孩子,为什么要收这些人进书院? 要知道就连王元这种世家子弟也没进过书院,他只念过王氏的族学,书院都是些大儒开设的,显赫的身份只是进入书院的入门砖。 至于田修更是族学都没份儿,也就教他武艺的师傅也教了他识字,只是田修那个师傅本身也没啥墨水,田修能认识一些字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眼下听见张玄说要把这些难民子弟收入书院,甭管是什么书院,都让这万胜军的两位主官有些嫉妒。 “殿下的善心让下官甚是佩服,只是这些流民的子嗣难免愚钝,恐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好心啊!”王元照例拍着马屁。 善心吗?张玄自问不觉得。 他之所以准备教这群孩子,无非是想培养一些彻底的自己人。 小孩子的世界观还没定型,最是善于吸收的时候,张玄准备借此培养一些与他思维类同的人才。 虽然投资见效周期长,但不去培养,这种人才永远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毕竟张玄才是这个世界的异数,就像是一颗长在梨树上的苹果。 而张玄此举便是准备嫁接,将这些基本一片空白的孩子输出成他要想要的模样。 这无疑会改变这些孩子的一生,他们可能会过的比原来的人生精彩。 但这是善心吗? 张玄觉得自己只是找一些帮手,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接班人罢了。 张玄没有接王元的话茬,只是随口说道:“先就这么办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这处营地就先麻烦两位一段时间了!” “至于万胜军新兵那边,我已经跟陛下说过了,之后会从神武卫那边临时调个都尉来应付一段时间!” 张玄说完这些便起身上马和令狐明一道折返回了燕京。 段平看着张玄离开的背影,闷闷地吐槽道:“那干嘛不让神武卫的人来伺候这帮流民呢?非要这么绕来绕去的!” 王元听到这话后,立马笑着走过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殿下信任我们啊!殿下的信任就是陛下的信任,咱可都是天子亲兵啊!” 第213章 小水电! 工厂的事是今后燕京发达的基础,但要等这些流民熟悉工作,进而再招来一群能织布的妇女,之后还要把织出来的布匹想办法倾销到南北两边的“敌国”。 这显然不是一两天的工夫! 但拓跋慎却随时可能整合叛军阵营,再次向燕京发动进攻。 张昊搞得北征,虽然张玄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是因为根本没在意的本钱。 万一真被张昊突破了曾骄阳,张玄也只能接着了! 所以为了应对南北两边的战争威胁,张玄急需立刻能提高神武卫和万胜军战斗力的东西。 “憾地雷”这种猴版手榴弹虽然也挺好用,可产量堪忧,根本经不起大规模战争的消耗。 上次取得这么好的效果,也是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成,再让张玄重来复制一次恐怕都很难。 除非张玄能短时间内搓出大炮这种战争神器,否则过分依赖一两件新式武器,肯定是要吃瘪的。 至于大炮,张玄也不是没想过,但张玄手下就余瞻一个用的惯的“手替”,万一在试制大炮的时候给炸膛炸死了,那可就是杀鸡取卵了。 毕竟这会儿的金属铸造工艺十分简陋,这点从铜钱上的砂眼便能看出端倪来。 造这么小的一枚铜钱都这个样子了,造火炮纯属是氪命的游戏! 牺牲十来名工匠能够造出一门合用的火炮,可能都算是鸿运齐天了。 而如果没有余瞻把关的话,整个燕京的工匠也经不起张玄几次“十连抽”。 张玄自问也不是什么魔鬼,这种程度的牺牲只为造几门火炮,属实有点冷血了。 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很多,武器只是其中一项而已,甚至如果其他地方拉胯的话,再好的武器也免不了资敌的下场。 张玄立马就联想到某位着名的“运输大队长”,他的军队经常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究其原因,除了对手谍报工作做的好以外,更重要的是两边对战场情报收集更是天差地别。 大队长的军队很多都是拉壮丁来的,士气组织度都堪忧,只能合拢成大军团行军,如果分散成小股部队的话,说不定等需要合拢的时候,就会发现士兵都逃回家去种地了! 而对手的军队却聚散自如,既能合拢进行大兵团作战,又能分散开成小股部队穿插。 同样一万人的部队,大队长的部队只能收集部队周围方圆一两公里的情报,而对方却能将整个部队撒开,收集情报的面积十倍百倍于大队长的部队。 于是呈现在战场上的局面,就仿佛对方在欺负盲人一般,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你就是看不见! 而这些封建军队还不如大队长的军队呢,他们也不敢进行穿插包围这种技术活。 毕竟这是个通讯靠吼的时代,穿插包围对时机的把握要求很高,什么时候该到什么位置,需要就战场环境进行随时调整。 可撒出去的兵,相距几十里后,怎么互相传递信息,及时调整呢?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除非能有一种跨越空间及时通话的手段! 而张玄要做的就是这个——无线电! 无线电的原理说穿也不复杂,在工程上的实现也很简单。 稍微复杂一点的地方就是二极管了,但这个可以用硫化铅等金属矿物来制作猫须检波器。 就算声音质量不那么好,但只要能传递简单的摩斯码,那对于传递军事信息来说就足够用了! 真正比较难办的还是电源问题! 虽然收音可以不用电源,但侦查小队不能只接收信息,还能将收集到的信息传递回来,这才能成为一双合格的眼睛! 所以想要制作出一台能用的电台,首先得造出便携式电源。 想要有电源,那就首先得有电! 自然界里电几乎无处不在,但想要利用起来,还是得发电机。 火力发电成本和技术要求都很高,所以张玄选择的路线是水力发电。 虽然那种年发电数千千瓦时的水电站张玄造不出来,但造个能给电池充电的小水电还是没什么技术难度的。 制作水电最大的难关就是修建拦河大坝了,但只要舍得人力物力,在一条小河上建起大坝还是没问题的。 张玄选择建立水电的地方就在燕京城里的金水河。 之所以选择把水电建在城里,主要是考虑到输电困难。 电能是很难储存的,要是只用来给蓄电池充电,那多余的电能就浪费了。 张玄便想到干脆接一条电线进皇宫,到时候晚上办公便能用上电灯了! 修建金水河拦河坝的是张玄从神武卫调来的士兵,这些士兵还以为张玄在修建河堤,对于这种活要他们来干也有些不满。 好在张玄私人掏腰包搞得津贴让这些士兵消弭了怨言。 金水河本身的宽度还不到三丈,落差张玄也没设计多高,大坝的工程难度算不上多高,从工部水部借来几名工匠和,张玄把自己的要求一说。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坝就修建的差不多了。 至于发电机,也就磁铁难弄一点,主要是古人对磁铁利用不高,没人会大量囤积这玩意。 张玄也是派人跑了多家铁匠铺,才问到了一处磁铁矿、 搞定了磁铁,接下来就是线圈了。 这个倒是简单,就是有点费钱! 考虑到工艺问题,用铜线很可能生锈,张玄便奢侈了一把,用黄金来充当线圈。 黄金质地较软,比铜还好加工一些,并且导电性也比铜更优异。 除了贵几乎没别的缺点! 好在发电机组本身也不大,也用不了多少斤黄金。 至于带动发电机旋转的涡轮,张玄是用的木制的。 在这个时代木头显然比铁更好塑型,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冶金工艺,木头的说不定坚持的时间更长。 在忙活了大半个月以后,北凉第一水电厂总算是落成了! 落成当天,张玄凭借这个人关系,把北凉的现任最高领导人也给请来了! 拓跋婉儿好奇地看着张玄搭建的水坝,疑惑地问道:“夫君唤我过来,就是让我看这个吗?” 第214章 苍龙 相比于拓跋婉儿的不解,张玄却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 “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就在今朝!就在今朝!” 听着张玄捏着嗓子唱出的蹩脚戏腔,拓跋婉儿更懵了,自己夫君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 缚住苍龙?自己是真龙天子,难不成夫君又想玩那个什么让人害臊的游戏不成? 一想到这里,拓跋婉儿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好在张玄并没有注意,只是继续说道:“婉儿,你可知自然界中存在着一股绝大的伟力,平日里难得一见,就像龙隐于云雾之间!今日我便要让这条龙显形,并为我们所用!” 真有龙啊?拓跋婉儿听后立刻往金水河里瞧了瞧。 “这金水河这么浅也能有龙吗?” 张玄听罢哈哈一笑,“你就瞧好吧!” 张玄说完便对守在匝道边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士兵得令后随即将装着砂石泥土的竹筐推入匝道中,随着匝道的水流被截断,大坝蓄积的水位也越来越高。 待到水位蓄积的差不多了,张玄又对守在大坝上的士兵发出了指令,士兵随即吃力的推动着摇杆,大坝的闸门随之缓缓上升! 终于找到出口的水流从大坝的闸口喷涌而出,带动坝底的螺旋桨飞速旋转,缠绕着金线的转子也开始疯狂切割磁场线。 电流随即在金线中产生,并沿着导线流向张玄设计好的电路中。 此时在张玄和拓跋婉儿面前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球,玻璃球里是金属柱和一根碳化竹丝。 随着竹丝温度上升,竹丝开始变红,紧接着便放出亮光,虽然亮度很一般,且在白天一点也不显眼。 但也足够惊艳拓跋婉儿了。 “这是什么?”拓跋婉儿惊呆了,她根本就想不到张玄之前准备的玻璃球居然会自己发光! “这叫电灯!以后我准备在太极宫里安上这个,晚上就不用火烛了!”这点灯光在他前世常见到令人忽略,如今在这个世界再次看见,却让张玄激动非常。 “电灯?可这会儿也没电啊?”拓跋婉儿抬头看了看天,天上虽然阴着,但却没有任何打雷下雨的迹象。 对于拓跋婉儿来说,“电”有且只有闪电这一种含义。 张玄自然知道拓跋婉儿在疑惑什么,随即解释道:“我这个电不是闪电,而是来自水里,电无处不在,只是我们通常能看到的只有闪电一种形式!如今我把它从水里逼了出来,就能为我们所用了!” 拓跋婉儿根本听不懂张玄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夫君实在太厉害了! “这便是夫君说的苍龙?” 张玄点了点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正如这电一样!” 拓跋婉儿懵懂地点了点头,同时又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不用和夫君玩那种奇怪的游戏了! “而电的妙用就更多了!不仅可以照明,以后还能够千里传音!过些日子,等我把电台弄出来,燕京的安全大致就能够保障了!” 拓跋婉儿完全听不懂张玄在说什么,但不妨碍她发出赞叹:“夫君真是太厉害了!” 就在张玄默默攀着科技树的时候,北凉河阳节度使曾骄阳正焦虑万分。 这些天来他每天都要问,派往燕京的信使回来没有,就在今天他终于得到了回信。 “没有援兵?”曾骄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信使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生怕曾骄阳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泄愤。 “乾王殿下说了,说南朝皇帝志大才疏,好大喜功,耽于享乐。如果战事顺利尚能一鼓作气,如果遭遇挫折则很可能兵败如山倒!” 曾骄阳听完信使转述的张玄话语,心里直骂娘。 就算那南朝皇帝真如你说的那样,那怎么让他遭遇挫折呢?他手底下也就只有精兵两万,就算把征夫民勇也算上,能凑出五万人就了不得了! 而据他所知,这次南朝北征几乎把南朝北方边境的兵力就集中了起来,足足有三十万之多! 两万对三十万,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在打发走了信使后,曾骄阳的心腹幕僚丁聪立马就抱怨道:“这女娃当天子就是不靠谱!被那个南朝小子喂了几句甜言蜜语就信了!乾王?指不定就是南朝派来的奸细!” 曾骄阳皱着眉头没有接话,如今再埋怨也是没用,还不如赶紧想想如何接敌! 河间三城附近这会儿已经聚集了大量船只,并且还有人在架设浮桥,想来不日这南朝的三十万大军就要北渡黄河了! “节帅!要不我们......” 曾骄阳知道丁聪想说什么,还没等对方说完便挥手拒绝了。 “我们跟南朝的边将们厮杀了这么多年,对方早就恨我恨得入骨了!他们在战场上奈何不了我,但要是在朝堂,你我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况先皇待我不薄,眼下先皇驾崩还不到一个月,我便投了南朝,今后恐为天下人耻笑!” 曾骄阳把拒绝的理由说了出来,丁聪也沉默了。 曾骄阳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想想对敌之策吧!” 丁聪听后也只能开动脑筋,思索怎么弥补两边巨大的军力差距。 思索良久后,丁聪才缓缓说道:“如今之计便也只有信了那乾王的话,我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了!” “哦?怎么说?” 丁聪之所以为曾骄阳信赖,便是对方不管在面对何况情况总能给出解决办法,虽然不是都奏效,但至少也能提供思路。 “对于好大喜功,妄自尊大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诱敌深入,以诈败之法请君入瓮!” “我们可以让那些征夫民勇们扮着主力军,然后败上几场,丢几座城给那南朝皇帝,对方肯定会上当!” 曾骄阳听后不确定地问道:“可对方手下的将领可都是和你我交过手的,他们肯定能看出来啊!” 丁聪惨淡地笑了笑:“所以我们只能祈祷那南朝皇帝真是个昏君了呗!” 第215章 失言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不同于往日肃杀沉闷的气氛,河间城里罕见地出现了丝竹之声。 皇帝张昊看着淑妃许氏在殿内一边舞蹈一边吟唱着诗句,高兴得手舞足蹈。 “爱妃好文采啊!只不过观了一次黄河便能吟出此等诗句!” 张昊旁边的太监也适时奉上马屁道:“好诗更是好人,淑妃娘娘如此天资实在让奴才等无比汗颜啊!” 紧接着受邀前来赴宴的大乾北军将领们也交口称赞。 “淑妃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有如此诗才当不奇怪!” “真是愧煞老夫了!老夫日日都在这黄河边,也能想出来这等诗句啊!” “你个老丘八,斗大的字都不认得一筐,还写诗呢!” “谁是丘八啊?我不过是长得粗犷了些,我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 河间城内张昊的临时行宫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要不是众人头上都系着白色布带,根本想象不到这是前任皇帝新丧期间。 “快快给爱妃赐酒去,如此诗句当浮一大白!” 张昊指挥着身边的侍女给许氏送去了酒水,许氏接过酒盏,用长袖遮住将之一饮而尽。 待将酒盏递还回去后,许氏才浅浅笑道:“陛下和诸位将军都高看奴家了,这诗不是我写的!” 张昊听后好奇道:“哦?不是爱妃所写,那是谁人所写?我大乾有如此才子佳句,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许氏又笑了笑道:“因为这诗的作者既是大乾人,又不是大乾人!奴家也是陪......自己出游时凑巧听来的!” 既是大乾人,又不是大乾人! 众将领都听晕了,心说这淑妃娘娘在打什么谜语啊! 只有高座在主位上的张昊微微变了颜色,许氏说的这种人,他还真知道一个!而且那人似乎也诗才绝佳。 “哦?那人是谁?爱妃可知道他的名号?” 兴许是有些得意,又或者是酒意上涌,许氏竟然没听出张昊话语中的寒意。 许氏掩口一笑道:“奴家一说,陛下肯定知道!说起来这人还是陛下的兄弟呢!” 张昊捏着酒杯的手指开始发白,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果然是他! 张昊一只手握住酒杯,一只手扶住腰间的佩剑,缓缓走下主座。 “爱妃说的莫非是朕的那个二皇兄?”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将领们突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张昊身后的太监更是噤若寒蝉。 只有许氏还没发觉,“正是!陛下当时还说,早知道他有如此诗才便不送他去北凉了!” 张昊这会儿已经走到了许氏跟前,“陛下?哪个陛下?” 许氏这才惊觉自己失言,眼见张昊面若寒冰,顿时被吓得六魂无主,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奴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张昊饮下杯中残酒,随即将酒杯丢到一旁,紧接着便捏住许氏的下巴,令其强行抬起头看向自己,许氏恐慌的眼眸中倒影着张昊阴冷的面容。 只见张昊缓缓摇了摇头,紧接着便拔出腰间宝剑,径直刺向了许氏腹部! 直到剑尖透体而出,剧痛传来,许氏仍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明明已经讨得了新皇帝的欢心,怎么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杀了? 许氏临死都没想明白,张昊发怒并不是因为她说错了“陛下”二字,也不是因为她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之前是先皇妃子的事情,而是提到了张玄! 张昊冷冷地看着许氏倒下,直到对方气绝才淡淡说了句:“可惜!” 众将领面面相觑,这说杀就杀的,也没见你多可惜啊! 张昊将沾满鲜血的宝剑丢给了一旁的太监,自己则走到一名带刀侍卫面前。 “把你的刀给我!” 侍卫哪里敢待命,立马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了张昊。 这下大殿内的众人都害怕了,特别是刚才赞叹声最响亮的那几个,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 好在张昊拿刀并不是要杀谁,又是走到了许氏尸体旁边。 紧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刀割下了许氏的头颅。 张昊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将许氏的头颅捧到给自己视线齐平,仍是觉得对方这张脸真是天生的尤物! “多好的一个美人儿啊!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呢?” 一时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一般! 欣赏完许氏的头颅后,张昊便将人头抛给了自己的贴身太监。 太监吓得魂不附体,但还是强忍着惧意接住了。 “照她的模样给我找几个来!” 张昊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地往殿后走去。 直到众人都确定这新任皇帝离开了,这才大大了出了一口气! 三天后,大乾军便在黄河北岸搭建起了一座营地。 这是先锋部队用在保障主力部队过河所用,以免北凉军队趁机扰袭浮桥搭建和粮食人员的运输。 随着渡过黄河的军队越来越多,黄河北岸的营地也越来越大。 等到所有主力部队都渡过黄河,又过去了七八天。 首次踏入黄河北岸的土地,张昊脸上洋溢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张玄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昔日的殿上之辱,如今他要十倍、百倍报之! 张昊甚至察觉到了自己想象力的缺乏,因为他竟然想不到一个解气的报复方式! 张玄杀是肯定要杀的,但杀之前该如何折辱于他呢? 跟在张昊身后的大乾众将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皇帝还没看见敌人模样,就已经在想取得胜利后如何折辱仇敌了! 集齐部队后,张昊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进军的命令。 三十万大军如同一只蜿蜒的巨龙一般,缓缓从巨大的营寨里游出。 几里外一处小山包见到此景的河阳斥候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抽打着胯下的骏马朝着北方飞奔而去! 河阳城内,被号令召集而来的征夫民勇们,正抬头看着点将台上的曾骄阳。 这些人基本都是归属此地的农民和佃户,一旦有战事需要便会被召集起来,负责军队的后勤工作。 但是这些人一定想不到,这次他们要充当“主力”了! 第216章 攻城 三十万大军的行军速度只能用龟速来形容,一天差不多只能行进十五里左右。 好在河阳城与河间三城直线距离并不远,大乾军队渡过黄河后,只经过三天的行军便来到了河阳城近郊。 “陛下,前方那座大城便是河阳镇了!是河阳节度使曾骄阳的治所,拿下这河阳镇,北凉整个河北道便再没有能阻挡我们的存在了!到时候便可剑锋直指燕京!” 张昊踩着刚铺好的黄色丝绸走上临时垒起的土台,向他介绍河阳镇详情的是河间经略使邢云。 邢云和曾骄阳曾多次交手,总体来说是败多胜少,但都是些小仗。 有河间城的存在,黄河这条天险就掌握在大乾手里,北凉不敢派大军深入大乾腹地。 同样由于北凉骑兵占据绝对优势,大乾也不敢肆意北伐,一旦深入补给线必然被截。 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只偶尔派出一些小股部队对对方进行袭扰。 如今大乾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整个北方的兵力几乎倾巢而出,自然有多余的兵力来维护补给线。 但三十万大军出征耗费巨大,如今河间三城附近的水域的船只几乎能把整条黄河盖住,这些都是运粮的船只。 粮食从富庶的江南地区装船,一路从长江水系到淮河,再经过运河来到黄河,一路何止千里! 如果大乾这边不能短时间内取得战果,即使以大乾之富恐怕也很难吃得消。 这些本该是张昊这个做皇帝的应该担心的,但如今张昊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一心就只想着杀进燕京,活捉了张玄。 能在成就不朽功业的同时,还能把自己的仇给报了,这世间还有更美的事吗? “很好!我给你三天时间,拿不下的话你就提头来见吧!” 张昊只对战争的结果感兴趣,或者说他只想着从一个胜利迈进到另一个胜利,至于胜利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张昊给邢云下了军令状以后,便走下土台坐上御撵回自己大营去了,留下邢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三天时间攻下河阳这座专门为军事营造有精兵把守的重镇简直是天方异谈! 虽说如今大乾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已经满足了十倍攻城的条件。 但攻城这件事,兵力多有时候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城墙就那么宽,能展开的兵力有限,且守方有地形优势,还有守城工事和器械。 攻城其实是个水磨工夫,慢慢的磨掉守军的士气,磨掉守军的器械和粮草储备。 所以攻城有必胜之战,但很少有速胜之战,除非守将脑子抽抽了。 邢云暗暗叫苦,但经过了前几日那次宴会后,他也不敢向张昊提出抗辩,万一惹恼了对方,也把自己给一剑捅了,那就死的更冤了! 回到自己的帅帐,邢云立刻召唤手下商量起了对策。 “陛下要我们三天破城,诸位可有什么对策?” 邢云话音刚落,帐内诸将便嚷嚷起来。 “三天攻下河阳这种大城?这怎么可能?相公没向陛下解释解释吗?” “就是三天时间便是打造攻城器械的时间都不够,怎么攻城?” “咱这个陛下恐怕听不进什么解释!依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古人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要不我们书信一封给那曾骄阳,他如何能投降于我们,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要是不降怎么办?” “不降?破了这河阳城,老子杀他全家!” 邢云听着众将纷乱的议论,越听越是烦躁,刚准备大喊让这些人闭嘴,一名传令兵闯了进来。 “经略相公,北凉军派人来叫阵了!” 邢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你说什么?此言当真?” 传令兵立刻回道:“千真万确!属下确认过了,北凉军正在出城列阵,一副要和我们野战决生死的样子!” 传令兵说完这话,帐内的众将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曾骄阳是被吓傻了吧?居然敢自寻死路!” “我承认在野战上我们大乾稍逊北凉一筹,但如今我们可是有三十万大军,这曾骄阳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吧?” “相公,让我的河西军先去会会他们!我倒要看看北凉军凭什么这么狂!” 邢云也不知道曾骄阳抽了哪股风,但这个消息实在是救命了! 对方居然主动舍弃优势来和大乾军队寻求野战对决,只要能全歼对方主力,即便河阳城墙再高,没人守备也能轻而易举的攻破! 邢云蓦然站起身问道:“对方派出了多少人马?” 传令兵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对方还在集结,但目测应该不少于一万人!” 邢云听后又吃了一颗定心丸,据他所知曾骄阳手下的精锐不过两万人,这已经出城了一万后还在集结,想必是倾巢而出了! “好!”邢云兴奋地击掌,随即看向麾下众将。 “你们赶紧去各自营地,召集好将士,等待军令!” 众将不敢怠慢,齐声称是后便各自回营了。 在众人看来这几乎是送上来的功劳,可不能恶了经略相公,免得没了立功的机会。 邢云随即折返前线,来到之前的土台,登高一看,果然如传令兵所说,北凉的军队正在河阳城下集结。 从对方打出的旗号来看,正是曾骄阳所部! “好个曾骄阳!竟然如此张狂!你把自己当做项王复生了不成?区区两万人也想冲破我三十万大军?” 待河阳那边的军队列阵完毕后,邢云命令麾下的三支部队总计三万人出动,从三个方向朝河阳军包围而去。 倒不是邢云不想派出更多人,只是战场宽度有限,其余人只能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 但无论如何,占据如此大的兵力优势,即便是耗也能耗死对面了。 三十万人站着让对方砍,也能把对方累个半死! 然而出乎邢云预料的是,胜利来的比他想的更加轻易! 三支部队还未接触到北凉军队,北凉军队便先行崩溃了! 第217章 大捷 张昊漫步在自己的豪华营寨内,看着自己贴身太监给自己找来的几位美人儿。 张昊走到了一名浑身发抖的女子,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让对方强行抬起头看向自己。 “你好像很害怕!为什么?伺候朕让你感觉很委屈吗?” 那女子闻言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求陛下开恩!民女已经嫁人了,如何还能伺候陛下?” 张昊听完不屑的一笑,“有什么关系吗?你丈夫比朕身份还尊贵?” 女子听到张昊的话一时愣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回话,踌躇半晌后才哽咽地回道:“陛下此举恐怕有违伦常,民女是有夫之妇如何能侍奉他人?” “哈!朕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上了?伦常?朕乃天子,朕说的话就是伦常!”张昊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 “这样吧!你无非是怕你丈夫责备!我便命人把你丈夫叫来,让他在我们欢好时在一旁叫好如何?” 女子被张昊“天才”般想法彻底惊呆了!缓过神来后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女子自幼生的美貌,但她父亲见了却时常唉声叹气,说她招惹祸事的祸根! 她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说,直到眼下才明白过来! 看着周围的金甲侍卫,她怕是想寻死也做不到! 就在女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一名太监冲入了营寨。 被打扰了兴致的张昊,当即便脸色一冷。 太监见状立马跪地道:“陛下大喜啊!” “喜从何来?”张昊眯着眼问道,要是这个太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他下场就堪忧了。 “河阳城破了!”太监抬起头欣喜地说道。 张昊闻言一愣,这么快? 这还没过去一天时间吧? 不过这确实是大喜事,攻破了河阳接下来就好办了! 按照河间经略使的说法,不如便可剑指燕京! 一想到能再见到张玄那张脸,张昊便连想美色的心思都没了! “快带朕前去看看!” 在太监的带领下,张昊踏出了自己的营寨。 这让营寨中的女子们都送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这位皇帝终究还是要回来的,众人又感到前途暗淡无光。 邢云十分心虚地向张昊做汇报,说实话这场仗他也是赢得稀里糊涂。 那些北凉军还未接触便已经崩溃,纷纷往城门涌去,但那城门不知是何缘故,竟然被人封死了! 于是乎,差不多两万北凉军就在河阳城下被大乾军队屠杀了个干净,只侥幸走脱了几十人。 杀的兴起的大乾军队,之后甚至自作主张开始攻城。 连云梯都没有的大乾军就这么硬生生爬了上去,关键一点阻碍都没有! 进了城以后,才发现这种硕大的河阳城居然成了一座空城! 这种情况简直太诡异了! 等于是曾骄阳送了两万人来给他杀,还送上了一座坚城! 城内的器械粮草虽然已经搬运一空了,但城防本身是完好的,邢云只需要派少数人驻守,便可充当北伐军的补给点。 可不管曾骄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河阳城总之是拿下来了,邢云也算完成了张昊交代的差事,甚至还提前了两天! 不过有些疑点,邢云还是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阵斩一万八千余,这个数字实在很罕见!北凉军队更是一触即溃,按理说不应该如此!臣以为这其中可能会有诈!” 张昊听后满不在乎道:“那北凉军见朕亲率三十万大军而来,被吓破胆不是很正常吗?有诈?能有什么诈?” “既然拿下了河阳,那就加紧速度朝燕京进军!两个月之内朕要见到燕京的城墙!” 说话间,张昊又作出了自己的指示。 没等邢云反对,张昊便又先改了口。 “两个月太久了!此地里燕京不过一千余里,四十天应该就够了!” 这下邢云彻底傻眼了! 张昊这个一千余里就很讲究,一千一百里也是一千余里,一千九百里也可以说是一千余里。 虽然从这里到燕京几乎都是平原,没有什么山脉阻隔,但直线距离也有一千五百余里。 便是花两个月时间来行军,那也得每天至少赶路二十五里,这个速度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说已经是急行军了! 现在缩短到四十天,那就等于每天要赶路近四十里! 这对于一支有着三十万之众的大军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真要按张昊说的来办,这三十万大军路上的瘫掉大半! 而且这还是只计算了行军的情况! 要知道在这一千多里的路途上,还有不少城池据点需要拔除,要不然就会威胁军队的后勤。 邢云刚要据理力争,但张昊却没给他机会,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回营了,他营帐可还有美人儿在等着呢! 邢云看着张昊离去的背影,呆呆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张昊看来,邢云这些手下的将领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了,他作为皇帝要考虑那就多了! 之前给了邢云三天时间,结果邢云一天就完成任务了,所以张昊觉得邢云还有潜力可以挖一挖! 邢云回到自己营帐后,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是让他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那就是分兵! 邢云的计划把三十万三军分为三部分,其中先锋十万,主要负责开路。 沿途遇到城池,便先派兵包围起来,其余人继续往前赶。 邢云计算过,沿途可能造出威胁的城池有十二座,每座城池分出八千人和守军对峙。 中军一共是三万人,这三万人便是带着皇帝张昊飞奔的军队。 三万人应该能保证皇帝的安全,并且行军速度也不至于太慢,至于说怎么在保障行军速度的同时,又让皇帝张昊不觉得车马劳顿,那就不是邢云操心的了,反正有他手下人头疼。 至于邢云他将亲自统帅作为主力的后军,做最后决战之用。 为了保障主力军队到了燕京还有战斗力,不至于被行军拖垮,后军的行进速度最多只能维持在三十里每天。 也就是说邢云钻了个空子,反正张昊说了他只要见到城墙,至于见到城墙后有没有能力发动进攻,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第218章 献酒 行军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都是十分辛苦的,对于那些护持皇帝进行御驾亲征的士兵尤其如此。 别的部队还能脱下铠甲交给辎重队,等到要接敌了再穿上。 而这些保护皇帝安全的士兵每天都要穿着沉重的铠甲进行行军。 大乾的甲胄一向比北凉要精良,即便是普通士兵穿着的步人甲也能防御大部分刀剑和箭矢。 如果是两个身着步人甲的士兵只用刀剑等轻武器对砍,决定输赢的往往是看谁先累趴下。 步人甲的防御力虽然高,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极其沉重! 一套步人甲的重量最少的也在六十斤左右,那些前排防御骑兵冲击的枪兵甲胄更是重达七十斤。 穿着这么重的铠甲行军,即便邢云选派的都是精锐之众,也在第三天就出现了掉队了现象。 这逼得掌管中军的河南路副都总管何宴不得不暂停行军,以免整支部队都被拖垮。 当然何宴也是知道张昊这个皇帝的脾气的,为了避免自己被皇帝一怒之下砍了头,何宴不得不另找了个借口。 作为天子的御驾,张昊行军的马车自然不能寒酸,这辆庞大无比的马车由十六匹得自西域的骏马拉动,行走路上时蔚为壮观。 为亏得黄河北岸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要是换个地方,这马车还真找不到这么宽敞的路。 “陛下,臣妾实在没力气了!今儿个马车不知道怎么也不摇了,臣妾想省些力都不行!” 张昊略带不满地看了看骑在他身上的美人儿,虽然脸蛋标志,性格也识趣,就是这体力是不是太差了? 张昊一把推开美人儿,“没用的东西!”接着穿上裤子走到马车外间。 候在一旁的贴身太监立马命周围的侍女奉上清水和丝帛。 “陛下可还满意奴婢找来的这些女子?” 张昊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但这名太监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算是最知晓他脾气的了,可不能轻易杀了。 “差人去问问,今天怎么不行军了?” 贴身太监自然知道张昊最关心的是什么,立马转身走出了马车,可他刚出去还不到两息时间便又折返回来了。 “陛下!何总管前来求见!” “行!你唤他进来,朕正好问问他!”张昊说着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任由侍女用沾了清水的丝帛清理着身体。 何宴一进到马车,见张昊敞胸露肚不敢多看,立马低头跪拜道:“臣何宴叩见陛下!” 张昊挥了挥手道:“免了!正好朕要问你,今天为什么不行军啊?” 何宴听罢立刻奉上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谢陛下!臣是感念陛下这几天行军太过辛劳,恰好臣有下属进献了几坛神仙佳酿,臣不敢藏私,故而进献于陛下,陛下正好浅饮几杯解解舟车劳顿!” 本来张昊是准备兴师问罪的,但听见何宴这么说,反而有些好奇了,什么酒称的上神仙佳酿,比宫廷贡酒还好吗? “哦?难得你有心了!那便抬进来吧,朕尝尝看!” 何宴听后大喜,便知道这暂停行军这个罪过算是遮掩过去了,随即立马命人把酒抬了进来。 在命人解开酒坛的封口后,一股浓烈的酒香霎时间便塞满了整辆马车。 张昊眉头一挑,“有点意思!快取一杯来,朕尝尝!” 贴身太监立马唤侍女取出器皿,从酒坛里舀了一杯奉到了张昊面前。 张昊接过酒,先是放在鼻前嗅了嗅,酒香浓郁且不刺鼻,一杯酒下肚后,肚中立刻升起一道暖意,张玄还没喝过这么爽利且浓郁的酒。 “好酒!果然仙酿!再取一杯来!” 侍女闻言正要去取,何宴却突然大声喝止道:“慢!” 张昊有些诧异地看向何宴,“何总管这是舍不得了?” 何宴立马赔笑道:“这酒献给陛下了,就是陛下的了,臣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这酒虽然喝着爽利,但极为醉人,寻常人只三杯就倒!臣是怕陛下早早喝醉不能尽品这美酒妙处!” 张昊闻言笑着拿手指点了点何宴,“何总管可真是个有心人啊!不过朕是海量,不怕,且尽量取来!” 张昊随即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朕感觉何总管在边地有些屈才了,这次北征过后,调到禁军任职如何?” 何宴听罢大喜,没想到送个酒还送出意外收获来了! 虽然在禁军担任职务远没有边军那么自在,但汴京的繁华可不是边地能比的,而且离天子离的近,升迁才快啊! “臣谢陛下恩典!” 张昊砸吧了下嘴,对何宴送来的酒很是满意,“对了,这酒可有名字?” “有!听进献的下属说,此酒名为玉龙烧!”何宴立马回答道。 “玉龙烧?这么好的酒,此前怎么没听过?”张昊有些疑惑。 何宴毕恭毕敬地答道:“臣听人说是有人用了新的酿酒法酿出来的,这酒据说问世还不到一年,陛下此前没听过也属平常!” 张昊听后更加震惊了,他琢磨这酒怎么也得是十年以上的陈酿,要不然断不至于香气这般浓郁,没曾想居然是新酒! “是大乾哪家酒坊产的?”张昊问这个话,显然是动了将这间酒坊收为私有的念头。 何宴一听这话,顿时哑口了。 进献他“玉龙烧”,并不是何宴说的什么下属,而是几名走私商人。 何宴作为掌管一路军政的副长官,平日里也得有应酬,还有一大家子妻妾子女要养,就大乾给的那点饷银怎么够? 不得不拿出一些军中被“淘换”下来的“破旧”铠甲、刀剑什么的卖给这些走私商人,而这些走私商人为了跟何宴搞好关系,自然会进献一些各地来的特产。 这“玉龙烧”对方在进献的时候自然给何宴说了产地,但是何宴却不敢照实给张昊说。 说了他便有通敌的嫌疑! 因为这酒并不是大乾的产物,而是他们正在征伐的北凉所产,准确的说是北凉上京道完颜部! 第219章 生死 上京道,完颜部。 李羡鱼正在将完颜部这一天的收入分类汇总,编撰入册。 完颜部识字的人不多,能够处理账目的人就更少了,所以这项职责便落到了“二夫人”李羡鱼头上。 至于“二夫人”这个称呼,是完颜部的人自发喊得。 他们觉得李羡鱼是汉人,便该按照汉人的规矩来称呼她,部落首领阿骨打的夫人是大夫人,那么作为首领副手吴乞买的夫人自然就是“二夫人”了! 李羡鱼听后是哭笑不得,完颜部以外的人听到恐怕还以为她是阿骨打的小老婆呢,但是看着完颜部族民清澈且尊敬的眼神,李羡鱼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二夫人算的如何了?”吴乞买挑帘而入,笑着调侃道。 吴乞买自然知道汉人、鲜卑人口中的“二夫人”什么意思,不过他也心大,索性便当成夫妻间的玩笑了。 李羡鱼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喊吧,到时候嫂子听见不骂你才怪!” 吴乞买俯下身,脸贴脸抱住了李羡鱼,“嫂子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再说了,按照我们完颜部的风俗,我要是哪天死了,说不定你还真成我哥的二夫人了!” 部落,不管是什么部落,匈奴、柔然、突厥、鲜卑乃至完颜,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都有一个习俗,女人都是被视作私产,并不被当做是人。 所以不仅兄弟死后他的妻妾会归兄弟所有,甚至父亲死后他的姬妾都会被儿子继承。 昔日昭君出塞,在呼韩邪单于去世后便又“从胡俗”嫁给了呼韩邪单于长子复株累若鞮单于。 不仅汉代如此,往后的部落历史也一样。 甚至在张玄前世身处的科技昌明时代,许多保留着部落法习俗的国家仍有此习惯! 昭君出塞的典故李羡鱼自然是知道的,吴乞买这一提,她才猛然惊醒嫁给爱情的代价是真不小! 李羡鱼立马捂住了吴乞买的嘴巴,“我不许你死!” 吴乞买被李羡鱼惊慌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逗你呢!阿骨打已经被这条旧俗给废了,以后完颜部的女子在丈夫死后不一定要嫁给其兄弟或儿子了,嫁给外人也是可以的!” 李羡鱼气的狠狠锤了吴乞买一下,反正她身娇力小,吴乞买又皮糙肉厚,她这一拳对于吴乞买而言连按摩都算不上。 “尽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可刚说完不理吴乞买,李羡鱼转头又对吴乞买叮嘱道:“那你也不能死!” 吴乞买捧着李羡鱼的手道:“好好好!我不死,我学王八活一千年好不好?” “没个正形!呕.......”李羡鱼正说着突然没来由的犯了一阵恶心。 吴乞买见状立马关心道:“鱼儿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我就说了那冻鱼你们汉人肯定吃不惯,叫你别吃!” 李羡鱼却带着羞意微微摇了摇头,算算日子自己天葵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这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自明了。 吴乞买见到李羡鱼的模样,也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欣喜道:“我是不是要做阿爸了?” 李羡鱼娇羞地点了点头。 吴乞买脸上一阵狂喜,想像往常一样把李羡鱼抱起来转个圈,又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让我听听!”吴乞买终于找到了一个表达欣喜的方式。 李羡鱼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吴乞买的脑袋,“这还两个月都不到,你听什么啊!” 可不管李羡鱼怎么说,吴乞买还是执意将耳朵贴到了李羡鱼小腹上。 一时间帐篷内的气氛既温馨又旖旎。 “吴乞买!”一声从帐外传来的喊叫打破了这片温馨。 吴乞买听出来这是自己三弟斜野在叫他,不得不从李羡鱼怀里起身。 吴乞买抱怨道:“这小子!有什么不能白天说吗?” 李羡鱼则轻轻拍了拍丈夫,“快去吧,斜野找到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吴乞买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帐篷。 每到半刻钟的时间,吴乞买回来了,但得知自己要做爸爸的喜悦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无比的凝重。 李羡鱼立马发现了丈夫的异样,立马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乞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只能回答道:“我们又有个新皇帝了!” “新皇帝?”李羡鱼有些纳闷。 “原来的皇帝拓跋礼死了!他的女儿拓跋婉儿在燕京**,然后他的族弟拓跋慎前几天也在上京**了!两边都说自己是北凉,都说对方是叛逆!” 这消息虽然很让人震惊,但李羡鱼觉得还不至于让丈夫如此。 “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好相干的呢?反正现在我们完颜部也不靠北凉过活,他们谁做皇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吴乞买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很显然李羡鱼的父亲李临渊不这么想,他坚持认为在燕京的拓跋婉儿才是正统,于是就被拓跋慎当做儆猴的鸡,当众砍了头! 消息传到完颜部后,阿骨打率先得知,于是便派斜野来告知吴乞买,估计也是觉得很难向李羡鱼开口说这件事。 但吴乞买就开得了口了吗? 可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李羡鱼意外得知,反而打击更大,甚至可能造成腹中的胎儿流产,到时候可就更坏事了! 思索斟酌再三,吴乞买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鱼儿,有件事我可能必须告诉你!” 吴乞买的表情已经让李羡鱼感到不妙了,拜大乾宰相李儒所赐,她的亲人不多,直系亲属就父亲李临渊一人。 而能让吴乞买表情如此凝重的,且与自己相干的,也就只有父亲一人了! “是不是我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李羡鱼立马紧张地问道。 虽然父女俩因为李羡鱼私奔的事关系弄得很僵,但李羡鱼还是想着某一天能够和父亲重修于好的。 吴乞买艰难地点了点头。 李羡鱼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联想到父亲的性子,和之前听到关于拓跋慎**的消息,李羡鱼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220章 联姻 上京,大行台官署,这会儿已经改回了旧名御极宫。 上京原本就是北凉的首都,只是后来为了巩固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才把都城搬迁到燕京。 修建御极宫时北凉还未得势,宫殿的规模相比于燕京的太极宫自然相形见绌,占地面积只有太极宫的三分之一。 御极宫南门正对的街道征南街,是上京城里最为宽阔的一条街道,也是燕京城往来人最多的主干道。 御极宫南门旁边的城墙两边,往常是大行台官署张贴告示的地方,如今官署又改回了皇宫,但这个地方的职能还是没变,只是张贴的榜文变成了皇榜而已。 三天前这里又竖起了一根旗杆,只不过旗杆上挂的不是什么旗帜,而是一颗被石灰处理过的人头。 路过的老百姓都对着这颗人头指指点点,但过路的官员们却都低头不敢看一眼,只因这颗人头归属于他们曾经的上司——上京道大行台尚书省左仆射李临渊。 “啧啧!谁能想到曾经在上京说一不二的李相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惜了!听说这李大人可是个好官,怎么新皇帝就容不下他呢?” “好官?这颗人头不挂出来,说的好像你见过他似的!像这等高官好与不好,贤或不贤,我们平民百姓如何得知?” “我就是见过!之前有次李相过路我店铺,还进行买了东西,说话待人都非常和善,我就觉得他是个好官!” “切!编谎话也不会编,别人这么大一个官,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吗?还要亲自买东西!” 就在人群对着人头指点议论的时候,突然在人群后方响起一阵的尖叫声,只不过这阵尖叫声极为短促,似乎刚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众人左右看了一眼,再没有发现异样后,便又重新议论起来。 发出尖叫的自然是乔装前来的李羡鱼,捂住她嘴的则是她丈夫吴乞买。 李临渊掌管上京道的时候,完颜部自然是和上京道敌对的,只不过上京这边派兵围剿无果后,便只能将三兄弟贴上布告进行悬赏。 而李羡鱼作为李临渊唯一的直系亲属,自然也是会被株连。 因此夫妇俩不敢在上京城里引人注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待自己妻子情绪渐渐稳定后,吴乞买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并安慰道:“鱼儿你放心!老大人的尸首我会想办法进行收敛的,只是需要一点时日!” 李羡鱼含泪点了点头。 李临渊的人头是新任皇帝挂在这里警告麾下百官的,想要收敛难度属实不低。 但李羡鱼知道丈夫不会敷衍自己,吴乞买既然说了,那便是一定要做的! “我先送你回客栈吧,你记得千万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李羡鱼再次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丈夫要去找谁,但肯定跟刚才说的话有关! 吴乞买将自己妻子送回客栈后,便开始出门打听。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找到的地方竟然是那么熟悉! 李临渊被砍了头,他的宅院自然空了出来,这座极富江南特色的宅院被赐给了章华公主,也就是曾经的章华郡主——拓跋沁。 吴乞买来找拓跋沁,自然有想找门路收敛李临渊尸首的想法,但其实他还有阿骨打的嘱托。 “什么人?公主府门前也是你这等人该逗留的吗?快快离去,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见吴乞买盯着公主府的匾额出了神,守门的士卒立马上前来赶人。 吴乞买客气地笑了笑,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对方,“我也是为公主办事的,你将这枚令牌送给公主,公主自会召见我!” 士兵对吴乞买的话半信半疑,但这枚令牌是用黄金打造的,少说也有个一二十两,顿时又把吴乞买的可信度提高了三成。 “那你稍候!我进去通报一下!”士兵言语也客气了许多。 没一会儿,这名进去的士兵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回来了。 来人正是曾经的云香商会管事,如今的公主府总管侯莫陈良。 与完颜部接洽酒水生意,也通常是他在操作。 “原来是吴兄弟啊!快快里边请!” 吴乞买全名是完颜吴乞买,吴乞买是他的名,侯莫陈故意叫他“吴兄弟”显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吴乞买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侯莫陈良来到曾经李府的书房, 进了书房奉上茶水后,侯莫陈良便打发了下人,接着便关上门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万一被人发现抓住,公主还得想办法捞你!” 吴乞买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大哥托我来,主要是问一件事!我们完颜部的酒水生意有驸马的一份,本来约定是通过你们的渠道将这份收益给驸马的!” “但如今形势有变,我们交给你们的银子还能送到驸马手上吗?” 侯莫陈良一听这话,顿时露出苦笑,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 自从拓跋慎称帝,拓跋沁被封为公主后,状态就一直不对劲,似乎对什么都提不上心。 侯莫陈良几次请示,得到的回复都是让他看着办。 要知道以往的拓跋沁几乎事事都要过问,云香商会的决策也一直由拓跋沁掌控,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甩手掌柜。 这让一直习惯听命行事的侯莫陈良也很难适应。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倒不急于一时吧?反正银子且先放在你们那里,待我家公主有了决断再说不迟!” 吴乞买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不太好吧!这可是当初说好的事情!万一驸马久久收不到这份钱,岂不是会认为我们兄弟是背信弃义之辈?” 侯莫陈良摊了摊手,“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除非两个北凉皇帝决出胜负来,要不然这条路很难走得通了!” “你们要是实在想送,那就找找别的路子吧!” 完颜部哪有什么别的路子!除了拓跋沁的云香商会,剩下的就是大乾的那一群走私商人。 以这些人的品格,把一大堆钱托付给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算这些人信守承诺,但这些人又没在燕京开辟商路,让别人去送不是强人所难吗? 吴乞买按下心里的不爽,接着问道:“公主现在人在何处?我还有一点私事想请公主帮个忙!” 拓跋沁眼下并不在公主府,而是被请到了御极宫。 准确的说,是被请来御极宫作陪。 孤竹山一战,联军败的莫名其妙,但遭受巨大损失的其实只有贺拔山所部。 漠北草原诸部虽然也被骚乱波及,弃了营寨做鸟兽散,但这些游牧民们本就聚散如风,没过多时便有重新整合起来,只有极少数人失踪。 而叛乱的燕京两卫则在当夜谨守营寨,是半点损失也没有! 拓跋慎虽然这会儿在名义上统御了燕京以北(除少数对拓跋礼忠心耿耿的孤城外),但他手上的精锐部队却不多! 除去贺拔山的武川士卒,也就自己这些年在上京偷偷蓄养的一万私兵,这一万私兵虽然训练严苛,但毕竟没有经受过战场考验,能否称的上精锐,其实还两说。 至于其他府兵,那就更是不堪了,让这些府兵欺负欺负那些松散的部落族群,或者凭城坚守还行。 如果想要靠其攻取燕京这种大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拓跋慎想要尽快“收复”北凉全境,驱除“伪帝”,那就只能靠投过来的燕京两卫了。 这两卫虽然当时是反了水,听从了拓跋慎的号令。 但谁让拓跋慎的嫡系贺拔山损失惨重呢!这就是给了两卫将军跟拓跋慎有了讨价还价的底气! 反正你要是想尽快拿下燕京,那就必须仰仗龙武卫和龙骧卫这两卫精兵。 所以拓跋慎不仅不敢在物资上有所怠慢,对两名将军更是无微不至。 这不就把赫连兴请到御极宫来做客,还让自己的女儿拓跋沁作陪。 赫连兴自然知道拓跋慎打的什么算盘,因此客套的话那是随便接,一到关键处就默不作声了。 主打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 拓跋慎看赫连兴这个态度,也是心里暗恨。 怎么以前你在拓跋礼手下听用的时候不敢如此?到了朕面前就如此嚣张跋扈! 这其实也是拓跋慎自己找的! 赫连兴之前不敢不听拓跋礼的,是因为他那是手下的大部分军官都是拓跋义提起来的,赫连兴只要敢说半个不字,拓跋礼或者拓跋义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让他失去将军的位置。 但拓跋慎强逼赫连兴清洗掉了军中忠于拓跋礼的军官后,整个龙骧卫变成了赫连兴的一言堂。 虽然这些新上任的军官还没有和麾下的士兵磨合好,龙骧卫的整体战力有所下降。 既然整个龙骧卫如今都是赫连兴说了算,那拓跋慎又急需要两支叛军作为主力攻取燕京,那赫连兴如果还不趁机争取利益,那才真是脑袋坏掉了。 反正已经做了二臣,那何不把精致利己进行到底呢? “令堂朕已经派人送到府邸了,想必令堂也跟你提起过,朕应该没亏待过她吧?” 赫连兴点了点头回道:“末将母亲回来后确实说过,陛下待她极好,平日里都是四五个人侍奉着!说起来惭愧,如今我的妻女都在燕京,甚至连府上的下人也没敢带,竟然没人能侍奉母亲大人了!” 拓跋慎一听立马拍大腿道:“今天请将军前来,正是为这事!” “将军为了大义,牺牲了一家妻小!寡人又如何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将军如今正值壮年,正好娶妻续弦!” 拓跋慎以己度人,自己手下的将军反叛,那他肯定要杀其全家的,那么赫连兴留在燕京的家眷自然难以幸免。 “续弦?”赫连兴苦笑了两声,“如今国家未定,实在不想操心个人的事!” “诶!怎么能这么说呢?古人云: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再建立功业!将军以为小女姿色何如?”拓跋慎说着指向在旁边发呆的拓跋沁。 这话把拓跋沁和赫连兴都惊到了! 赫连兴吃惊的是,拓跋慎还真舍得本钱! 据他所知,这拓跋沁算是拓跋慎的半个钱袋子,她手下的云香商会遍布整个北凉,即使因为战事影响,燕京暂时停了渠道,但其他地方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拓跋慎舍得将拓跋沁嫁给自己,这等于就是向赫连兴许诺其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他也算是正式踏入了拓跋慎的统治圈层里。 而且这拓跋沁又生的如此美貌,虽说传言里脾气和性格都不太好,但赫连兴自觉不是问题。 说的好像他手下的士兵哪个脾气性格好一样! 作为一名统御万军的将领,驯服一个女人,赫连兴觉得再容易不过了! 赫连兴正琢磨着怎么委婉的表示接受,便听到拓跋沁大声怒喝道:“我不同意!” 赫连兴抬起头,只见拓跋沁怒气冲冲地看向拓跋慎,表情犹如一只被激怒的母豹。 拓跋沁生气,拓跋慎更气!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是你父亲,也是你主君,我给你指定婚事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他觉得自己是平时对拓跋沁太过纵容了,以至于给了对方可以自己做主的错觉。 对面父皇的怒火,拓跋沁完全没在怕的,她自问也有拿捏拓跋慎的手段。 随即瞪了拓跋慎一眼道:“反正我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拓跋沁如此做派,自然让拓跋慎感到有些脸上无光。 这种女儿反抗父亲的戏码,就是在寻常人家里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帝王家! “让将军见笑了!此女从小骄纵惯了!她说的话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将军只说可与不可便是!” 赫连兴低头喝了一口酒,接着起身走到殿中,对着拓跋慎当即便跪了下去。 “臣谢过陛下恩典!既是陛下有意,臣又何敢推辞!” 拓跋慎见赫连兴答应的这么爽快,当即大笑道:“好好好!将军快快请起,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221章 反制 拓跋沁愤怒离席后并没有径直离开御极宫,而是在估算着宴席差不多结束后,又折返回了拓跋慎寝宫。 候在门口的太监见拓跋沁气势汹汹的冲来,立马吓得大惊失色。 拓跋慎刚才叫了两个新纳妃子进殿陪他,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的。 “公主!等......” 太监话还没说完便被拓跋沁一巴掌扇到了一边,等他好不容易眼冒金星的站起来,拓跋沁已经冲进殿里去了。 拓跋沁冲进大殿后并没有看到过于不堪入目的场景,拓跋慎适才喝了不少,酒精会引起血管扩张,相应的血液输送到某部位的速度就很慢很多。 而且拓跋慎长期沉迷酒色,那方面的功能早就大不如前,对刺激的阈值也比寻常人高出许多。 拓跋慎见到拓跋沁闯了进来并没有惊慌,只是很淡定地将敞开的衣襟收拢了些,“你来的正好,快派人送点极乐丸来!” 极乐丸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最开始是某个鲜卑游牧民发现马匹吃了麻黄草和一些豆类混合物后会短时间增强马力,虽然过后会疲软,甚至得病死亡。 但在那个动乱频发的年代,这种能增强战力的战马口粮很快就流行开来,每当决死时刻,鲜卑骑兵们便会给自己的战马喂下这种“战粮”。 后来不知道被谁发现,人吃了也有效果,于是替换了几种辅药后又成了“决死丸”,专门供给冲锋陷阵的死士。 但很快又被当时的北凉太宗皇帝叫停,原因吃了这“决死丸”的战士有时候甚至会不分敌我,加之过后有很大的后遗症,太宗皇帝觉得得不偿失便禁止了“决死丸”。 最后就是这“决死丸”的配方不知道被拓跋沁从哪个故纸堆里给找了出来,通过改进后就变成了专供享乐用的“极乐丸”。 这极乐丸的功效首先就是使人兴奋,且不分男女,对于拓跋慎这种视色如命的人来说,简直是绝配。 而且这极乐丸还能使人感官敏锐,精力旺盛,拓跋慎第一次服用极乐丸,在一天之内连御十女,自此便被他奉为神物。 只是这药有个缺点,一旦吃了便难停下,倘若没能及时服用,则会让人生不如死。 这也是为什么拓跋慎越来越让人觉得喜怒无常的原因之一。 “极乐丸?没了!”拓跋沁看着自己父亲冷冷地说道。 “没了?你说没了什么意思?这药不是你云香商会搞出来的吗?”拓跋慎将怀里的两名女子推到一边,站起身朝着拓跋沁走来。 但拓跋沁丝毫不惧,“没了就是没了!” 拓跋慎眼睛微眯,“你在威胁朕?让你嫁个人而已!嫁谁不是嫁?” 眼见父女二人要起冲突,两名妃子立马抱起衣服躲了出去,她们可不想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反正我不嫁!你爱让谁嫁让谁嫁,你又不止我一个女儿!”拓跋沁冷冷地回道。 拓跋慎和拓跋礼在子嗣方面就是两个极端,拓跋礼就一个独生女,而拓跋慎可谓是多子多福,除去拓跋沁以外,他还有十六个女儿,比拓跋沁大的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与拓跋沁年龄相仿的也有三四人。 虽然拓跋慎给自己的女儿无一例外都封了公主,但这些公主并不像拓跋沁那样手握大权,所以让这种公主和赫连兴联姻,对方又怎么能看得上呢? “倘若朕偏要你嫁给赫连兴呢?” “那我就毁了这极乐丸的配方,再把知情的药师都杀了,你就准备下半辈子都活在炼狱里吧!”拓跋沁干脆亮出了底牌。 “哈哈哈哈!”拓跋慎突然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朕的好女儿啊!这极乐丸朕都吃了三四年了,发作时的苦痛朕也不止体验过一次了!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以为朕一点后手都没有?” 拓跋沁闻言一颗心顿时往下沉。 拓跋慎是她的权力来源,虽然她也一直在借此培养自己的势力,但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人们也不相信她能够做到。 就比如张玄那个世界的太平公主,倘若不是又武皇先例在前,那些大臣们怎么可能相信女子也能做皇帝,怎么可能聚集到太平公主麾下对抗李三郎呢? 而且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场姑侄大战,李三郎赢得也算比较轻松。 权力从来都是自下而上的,只有下面的人惧怕或者崇敬你,你才拥有支配这些人的权力。 所以对于女性而言,政治斗争具有天然的劣势,特别在古代,女性常被认为是男性的附庸。 故而拓跋婉儿上位才会有这么大阻力,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到拓跋慎麾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拓跋沁想要撬他父皇的根基也并不容易,因此才想出了依靠“极乐丸”来控制拓跋慎的邪招。 可从这会儿拓跋慎的表情来看,这一招也失败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你的人就是朕的人!你以为掩盖的很好的秘密,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到!一直让你自己提供给朕极乐丸,不过是看你还算有点用,让你为朕心甘情愿地做事罢了!没曾想还给出你幻觉来了!” “啪!”拓跋慎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了拓跋沁脸上。 拓跋沁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扇的嘴角渗血,但还是倔强地看向父亲。 “那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不嫁!” “啪!”又是一巴掌,拓跋沁这下被直接扇到了地上。 “朕说了!这件事由不得你,你要怎么才明白,这天下事都取决于朕!朕不给你,你不能抢,朕给你的,你也不能辞!”拓跋慎对自己霸气无比的宣言满意极了。 说完了这句话,拓跋慎便拍了拍掌,听到掌声的几名侍卫随即冲上殿来。 “将公主待下去严加看管!” “被让她跑了就行!朕这个女儿性子刚烈,但却不会自己寻死!她一定是想着怎么报复朕呢!” 拓跋慎说着又看向拓跋沁,一字一句地说道:“朕等着你!” 吴乞买在曾经的李府如今的公主府里待了半天,迟迟也没等到拓跋沁回来,他怕李羡鱼在客栈里等急做出什么傻事,不得不向侯莫陈良提出了告辞,约好过段时间再来拜访。 吴乞买这边刚被侯莫陈良送出府,便看到大批侍卫朝着公主府这边涌来。 吴乞买敏锐地察觉其中有蹊跷,连忙躲了一边暗中观察。 接着就发现拓跋沁从轿子下来后,这些侍卫就把公主府团团包围了起来,一些公主府下人想要出入,都被这些侍卫给拦住了。 吴乞买暗觉奇怪,这什么情况,拓跋沁不是拓跋慎的女儿吗?怎么自家人搞起自家人了? 吴乞买读过书不多,对于“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件事,他算是第一次看到实例。 可拓跋沁要是失了宠幸,他怎么通过拓跋沁的路子收敛李临渊的尸首呢?还有给张玄输送银两这条路估计也要断了。 想到这里吴乞买皱起了眉头。 回到客栈,吴乞买把自己看到的给李羡鱼讲了一遍。 李羡鱼立马联想到自己和父亲的翻脸,“你说这位章华公主会不会也是因为想嫁的人嫁不了,才和皇帝翻了脸?” 说着就暗自神伤道:“二哥,你说当初我要是听了父亲的话,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吴乞买连忙安慰道:“老大人的死跟鱼儿你没关系!我听那个侯莫陈管事说,老大人是前任皇帝拓跋礼的心腹,是安插在上京道的眼线,只要拓跋慎上位,老大人不管做什么,恐怕都很难保全自己!更何况他老人家性子还那么刚烈!” “真正可恨的是那拓跋慎,硬要去争那个皇位,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吴乞买赶紧把锅甩到拓跋慎头上,免得李羡鱼陷入自责。 李羡鱼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丈夫说的在理,但父亲的死就像是一根刺,将当初反叛父亲的愧疚牢牢地钉在她心里。 吴乞买见状也知道不能强求什么,有些伤痕只能通过时间来弥补,随即将李羡鱼拥入怀中。 夫妻俩在客栈里住了一夜,准备第二天启程折返完颜部。 可等第二天吴乞买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讨好的笑脸。 “侯莫陈管事你怎么来了?你又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吴乞买说着便朝侯莫陈良身后左右看了看,在发现没其他人埋伏后才放下心来。 侯莫陈良苦笑道:“完颜兄弟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吴乞买将闻言凑过来的李羡鱼打发进屋里,关上房门后和侯莫陈良走进了另一间屋子里。 “管事莫不是在说笑?你这么神通广大,连我的落脚点都一清二楚,还需要我帮忙?” 吴乞买夫妻身份敏感,被人探查清楚了行踪,难免会有所忌惮,侯莫陈良自然清楚这一点。 随即解释道:“我们云香商会在上京耕耘这么久,自然有探查消息的渠道。而且实不相瞒,这家客栈便是云香商会的产业,实在没有刻意打听贤伉俪的意思!” 吴乞买听到这里面色才好些,整半天自己住到别人的地盘了,怪不得呢! “可在下又何德何能帮的了贵商会呢?” 完颜部自己虽然能做些主,但完颜部本身也没什么好提供的啊,就几样特产,而且这些特产附近的部落也能搞到。 唯一别处没有的酒水,完颜部也售卖了一部分给云香商会,吴乞买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能帮到对方什么。 侯莫陈良叹了口气道:“不是帮云香商会,是帮公主殿下!” “昨天公主回府的时候,完颜兄弟还没走远吧,应该都看见了吧?” 吴乞买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陛下想让公主嫁给赫连将军,可公主不想嫁,两人就起了矛盾,公主便被软禁在府里!” “所以想借你们的路子逃出去!” 吴乞买闻言吃了一惊,还真给李羡鱼猜对了,这公主和皇帝还真就是为了婚姻的事闹僵了! “我们的路子?什么路子?”吴乞买表示不解。 侯莫陈良伸出了两根手指,“一是你们兄弟的身手!当初你们兄弟三人大闹上京的事迹,现在都在市井中传唱,再从曾经的李府中抢一人如何?” 吴乞买听了有些无语,立马回绝道:“首先那不是抢,我妻子是自愿跟我走的!其次,如今公主府都被侍卫们团团包围住,有了防备。我们兄弟便是再厉害,恐怕也很难从中抢走一个人吧!” 侯莫陈良听后立马致歉道:“刚是我嘴快了,先给完颜兄弟赔个不是!” “至于那些侍卫,公主也不是完全没其他准备!你们只需要将公主接到,护送到你们完颜部就行了!” “然后呢?”吴乞买听的有些纳闷,难不成斜野那家伙偷偷往上京跑勾搭上了这位公主,要不对方来他们完颜部做什么。 “据我所知,完颜部还在和南朝人做一些生意吧?公主便是想借这些商人的船跑远一些!” 听到这里吴乞买算是知道为什么要找上他们完颜部,整半天是盯上这条走私路线了,想靠这条线路来逃婚。 不得不说对方的消息很灵通,计划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但还有一个问题。 “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呢?”吴乞买说话很直。 侯莫陈良没有说话,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还有一枚造型奇特的令牌,这枚令牌看起来掰断了一半,缺口处也很不平整。 “这是什么?”吴乞买好奇地问道。 侯莫陈良解释道:“这是开启我们公主私库的两样物件!只要你们帮我们公主这个忙,这上京的私库便送给你们了!” 紧接着又怕吴乞买不清楚其中的价值,便又解释了一遍,“不计算里面的珠宝物件,单单金银便有黄金一万四千两,白银二十二万两!” 吴乞买听到这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对于钱财看的不重,但这笔钱也太多了! 而且这段时间完颜部通过售卖酒水赚到了一些钱后,完颜部族民的生活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这笔钱就是完颜部卖几十年酒水也挣不来的! 第222章 出逃 吴乞买差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在他灵台还保有一丝清明,兹事体大还是得让阿骨打来拿主意。 “我得先问过我大哥!” 侯莫陈良笑了笑道:“这是自然!三天之后我会再到这里来,到时候完颜兄弟再给我答复便是!” 侯莫陈良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了。 吴乞买也跟着带着李羡鱼回到了完颜部,然后立即便向阿骨打告知了此事。 阿骨打听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来帐篷里来回踱步,显然他也是动心了。 反倒是斜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一万多两黄金,二十万白银?蒙谁呢?就算是真的,这么多钱我们也没处花啊!” 没处花?吴乞买看了这个有啥傻愣的弟弟一眼。 可太有地方花了! 这半年多来,完颜部靠着酒水生意,和收购附近部落的特产卖给那些走私商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完颜部的人靠着这条商路基本都不用外出渔猎了,就算是米面,这些商人来的时候也会带上一些作为压舱货。 见完颜部落的人有了消费能力,甚至还带了丝绸布匹。 如今完颜部吃穿不愁,完颜部的族民脸上都红润充盈了许多。 其他部落看在眼里,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些完颜部的族民还时不时出去向对方炫耀,这就更招恨了。 吴乞买估计要不了多久,附近的部落就可能联合起来向完颜部发难。 三兄弟虽然武力过人,但总不能以一敌百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整个完颜部都武装起来,特别是买个几百套铠甲,那可就真能在部落间横着走了! 吴乞买跟着阿骨打跟那些走私商人问过铠甲的价钱,即便是那种淘换下来最破烂的铠甲,那也要近百两银子! 完颜部这半年来做生意赚的钱,扣掉应该给张玄的那一部分,也不过一万多两,之后买米买面买布料又花了不少,最后只余下六千多两。 六千多两白银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很多人十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但如果用在武装一个部落上,那这点钱就完全不够看了! “就只是把她接出来,然后送到那些走私商人手上?”阿骨打再次向吴乞买确认到。 吴乞买点了点头,“反正那管事是对我这么说的!” “你们还真信啊?我觉得他们肯定在骗我们呢!说不定就是想把我们骗到上京,然后趁机埋伏我们!”斜野对所有的鲜卑人都充满了不信任。 阿骨打没有搭理斜野,只是点头道:“那行!那三天后我们三人就去一趟上京!” 斜野一听急了,“就算不是埋伏,她到时候不给钱怎么办?” 阿骨打看了斜野一眼,“到时候她人在我们手上,一国之公主,怎么也能换到点钱吧?” 三兄弟强横的武力既是救援的保障,也是获取酬劳的保证! 三天后,上京公主府。 侯莫陈良最后向拓跋沁确认道:“公主,你真准备要这么做吗?” 拓跋沁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即便没有拓跋慎强逼她和赫连兴联姻一事,她感觉自己迟早也会踏出这一步。 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许罢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眼前的生活感到越来越厌倦,她厌倦了怎么去算计攫取更多的权力,她厌倦了为拓跋慎做事。 拓跋沁眼里整个世界都死气沉沉,只有一团她不愿意承认的火热。 “踏出这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侯莫陈良再次劝道。 侯莫陈良对拓跋沁的做法很是不解,在他看来生在帝王家,自己的婚姻就注定了是政治筹码了,他以为拓跋沁对此应该早有自觉才是。 毕竟拓跋沁比常人都要早慧许多! 侯莫陈良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拓跋沁的时候,那时候对方不过是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小女孩。 但就是这个身量还没长齐的小女孩,以风行雷厉的手段整合拓跋慎旗下的产业,便将之改组成云香商会,之后云香商会更是在其带领下蒸蒸日上,成为了北凉境内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里面固然有拓跋慎的威望在支撑,但侯莫陈良对于拓跋沁是心悦诚服的,就算换了是他坐到拓跋沁的位置,他自问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而且拓跋沁除了狠厉的一面外,对待下属也很是公正。 以至于侯莫陈良不时感叹,要是拓跋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就这份才智心性,必然是继承拓跋慎基业的不二人选。 可即便是女儿身也未必不能争取一把,南边的那个女娃最终不也登上帝位了吗? 所以侯莫陈良很不理解,为什么拓跋沁要放弃眼前的一切。 “别废话了!动手吧!”拓跋沁冷冷地回应道。 侯莫陈良苦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火把丢在了一堆书卷中。 烈火立刻将这些书卷点燃,接着又开始吞噬书房中的布幔,火势很快就变得不可收拾。 拓跋沁和侯莫陈良随即走出了熊熊燃烧的书房。 看着已经换成丫鬟装束的拓跋沁,侯莫陈良轻轻地道了一声:“公主,此后我就不能侍奉你了!还请你多保重!” 拓跋沁的心弦突然被触动了一下,侯莫陈良虽然一直以来是她的下属,但平日里对方对她的照顾还更多些,甚至让她感受到了在拓跋慎那里从未感觉过的父爱。 拓跋沁背过身,用嘶哑地语气回道:“你也多保重!” 拓跋沁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很快整个公主府便乱作一团,下人们到处奔走急呼。 “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负责看管软禁的拓跋沁的侍卫们都傻眼了,随即找到了带领自己的都尉。 “都尉怎么办?公主府着火了,我们要去救火吗?” 这名御林军都尉随即大骂道:“说什么废话呢!救什么火,先救公主!公主要是死了,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都尉说完一边向其他士兵下达指令,一边带人冲进了公主府,寻找着拓跋沁的踪迹。 书房的位置最靠近公主府的西门,眼见大火袭来,水桶的水只是杯水车薪,下人们纷纷放弃了救火的打算,准备从西门跑路。 然而他们忘了门口还有侍卫把守! “干什么呢!退回去!”侍卫们拔出身上的刀剑,对准这群想要逃生的下仆们! “军爷!行行好吧!你看这火要烧过来了,你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得死在这儿了!” 一名下人站出来向侍卫们哀求道。 但侍卫们那里管这些,在他们看来这些下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准公主府里走出去一个!你们走了,就该我们掉脑袋了!今儿个你们就是都烧死在这儿,也别想踏出门半步!” 眼见这些侍卫们如此不近人情,不少下人都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反正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跑出去几个!” 侍卫们一听这话都乐了,“行啊!那爷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在侍卫们看来,对付这些下人简直手到擒来,这些下人左右不过三四十人,西门值守的侍卫有二十多个,一比二轻轻松松。 倒不是这名侍卫托大,这些侍卫都是全幅武装,身上有甲胄,手上有刀剑。 这群下人却是赤手空拳,拿什么对他们造出伤害,而且这群下人中还有一半多的女子。 一开始事情也和侍卫们估计的差不多,这些下人也没想着对抗,只是闷头往外冲,结果当头的几个人立马被一刀砍倒。 这些人倒地的哀嚎声,立马就让正准备往前冲的人止住了脚步。 一名侍卫得意的擦拭着手中刀,“冲啊!怎么不继续冲啊?” 众人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被刀砍死总好过于被火烧死!” 正在擦刀的侍卫怒了,刚才就是这个声音在带节奏,这会儿又来! “你不怕,那你站出来啊?”侍卫冲着人群吼道。 然而这会儿火已经烧到门廊了,火焰激起的热浪,让侍卫们身上的盔甲都有些发烫,于是不得不向门外退了几步。 他们这一退,下人便鼓起勇气也朝前踏出了几步。 见时机差不多了,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还等什么?真要等火烧到眉毛不成?大家一起冲,只要一刀砍不死,总有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话后,这些下人终于再次鼓起的勇气向侍卫们发起了冲锋。 虽然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逃跑,但几十人一同冲来,居然也有几分气势。 只是这些侍卫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丝毫没有惊慌。 人群中有一人身材特别显眼,正闷着头往外跑,头上还带了一顶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帽子。 “这傻大个!”一名侍卫见状立马冲了过去,便准备将这名大汉砍倒在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刀挥到一半,却顿住了。 侍卫定睛一看,原来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捏住了,捏住他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似乎在闷头跑的大汉! 大汉抬起头看向侍卫,侍卫立马遍体生寒,那种眼神他曾经看过! 当时他和同袍去追一名横行上京的大盗,等他们追上对方,对方却丝毫不惧,当时对方的眼神就和自己这会儿看到的一样。 那次他是靠装死侥幸活了下来,这才他还能这么幸运吗? “啊!” 随着手臂传来的剧痛,侍卫的持刀手被大汉直接拧成了麻花,精良的臂甲竟然阻挡不了这股巨力分毫! 侍卫吃痛,手中刀随即掉落,大汉另一只手抄起刀,刀光一闪而过,一道血线随即在侍卫头盔和身甲的接口处显现。 这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接应的阿骨打,他扮做下人悄悄混进了公主府,便是想趁乱发难。 在阿骨打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娇小的丫鬟,正是乔装打扮的拓跋沁。 拓跋沁一边跟着阿骨打杀出重围,一边抱怨道:“怎么就来了你一人,你们不是三兄弟吗?” 阿骨打一记头槌砸向一名侍卫的头盔,对方被砸的当场昏迷,阿骨打却和没事人一样。 “他们还有别的事,这里我一人够了!” 就在说话间,阿骨打又接连打翻了两名侍卫,如此出众的表现,自然引起了其他侍卫的注意,有几名侍卫不得不放弃追杀那些逃跑的下人,前来对阿骨打进行围堵。 然而阿骨打的战力实在是超出了常人的预计,阿骨打手里的刀其实只是幌子,正在对这些侍卫造成杀伤的,却是阿骨打的拳头! 钢筋铁骨般的拳头,一拳下去,砸到胸腹,这些侍卫便感觉遭到了一记重锤,立马呼吸不畅,砸到手臂便是骨折,要是轰击到面门,当即昏迷倒地。 这些身穿甲胄的侍卫,竟然不是只穿了一件单衣的阿骨打的一合之敌! 很快全场的侍卫都注意到了这个战斗力彪悍到不像话的“下人”,但侍卫这次没再上来围剿了。 与其去绞杀这名战力非人的存在,不如捏捏软柿子,至于阿骨打走脱了怎么办? 那就是考验大火默契的时候了,反正在场有这么多具尸体,硬说这些下人没走脱一个,谁又能揭穿呢? 摆脱了侍卫的纠缠后,阿骨打立马丢弃了碍手的刀,领着拓跋沁躲开了巡视宵禁的队伍。 距离阿骨打上次大闹上京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这些巡城的队伍,路线居然还是没变过! 两人一路跑到东门,拓跋沁注意到上京城的东大门居然一片死寂,连个守门的士兵都没有。 很快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阿骨打把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三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大哥,你来的这么快啊!我还跟二哥在合计要等你到什么时候呢!” 从城墙上跳下来的,自然是斜野。 阿骨打不耐烦道:“墨迹什么,快把城门打开!” 斜野无奈,只得和吴乞买一起去推动城门的绞盘。 随着上京城门的缓缓开启,拓跋沁知道,她的人生就要步入新篇章了! 第223章 电台 四人逃出上京东门后,立刻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连夜往完颜部赶去,带到天色发白四人总算是赶回了完颜部。 “吴乞买,你给公主殿下暂时安排个住处吧,别委屈了公主殿下!”一到完颜部,阿骨打立马对吴乞买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吴乞买立刻去给拓跋沁张罗住处去了。 阿骨打随即又转过头对拓跋沁说道:“那些南边的走私商人过段时间才能到,这段时间就只能委屈公主一下了!” 其实今天就有一艘走私船在港口装货,但报酬还没有到手,阿骨打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拓跋沁走。 拓跋沁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钥匙和那半枚令牌递给了阿骨打。 “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去上京西南边一个叫鞍山的小镇,镇上有座铁矿,交给这矿主人即可,到时候他便能带你开启私库!” 拓跋沁这边刚在完颜部住下,而拓跋慎这边也收到了公主府失火的消息。 “朕那个好女儿呢?” 侍卫头领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臣带人冒火进到公主府搜寻,但并没有找到公主的踪迹,可能......” “废物!找不到那就是跑了!她可没那么容易死!”拓跋慎太清楚拓跋沁的手段了,这场大火说不定就是她自己放的! 不过拓跋沁这么一走,拓跋慎就头疼了,他的子女虽多,可像拓跋沁这么聪慧且舍得下身段来行商贾之事却只有拓跋沁一个,而且拓跋沁跑了,他找谁来嫁给赫连兴呢? 就在拓跋慎努力整合自己势力的时候,张玄这边总算是搞出了他心心念念的无线电台! 其实电台很快就造好了,就是电池废了一番工夫,想要制作蓄电池那就得有硫酸。 工业制取硫酸的办法是别想了,只能通过硝化法来制取,硫磺还好说,硝石大部分都被张玄用来制取火药了。 最后只能逼得张玄派人去燕京附近的旱厕里面刮硝,穿着精良甲胄的羽林军蹲在臭气熏天的旱厕里刮硝土的场面实在是违和,自然也激起了大帮民众围观。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玄又喜提“偷粪大王”的称号!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最终张玄还是搞出来了铅酸电池。 为了抗腐蚀,电池的外壳材料张玄用的是陶瓷,这让电池的重量陡增,同时也极易碰撞破损。 但也是没法的事,毕竟塑料这玩意儿需要的前置科技树太长了。 为了保护电池不会因为磕碰产生泄露,张玄干脆就把电台和电池搞成了一个大木头箱子。 看起来就像是小一号的衣柜,只不过顶上有两根金属丝天线。 在这个木箱的上方还做了个可以开关的小门,打开以后便是发报装置。 “这便是夫君说的什么千里传音机?”拓跋婉儿看着眼前这个“怪家伙什儿”实在想象不出这东西能如何千里传音。 张玄点了点头道:“这只是最初版!我设计了两种频率,可以利用天波和地波进行传输。地波的话最多只能达到百里,天波的话上千里不成问题!” 拓跋婉儿一脸镇定地点了点头,仿佛她听懂了张玄在说什么。 这让其他在场的人纷纷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毛病或者脑袋有问题,为什么女皇陛下都明白乾王殿下在讲什么,自己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既然天波范围更远,那何必设计地波呢?”整个大殿内对无线电稍微有点了解的也就是亲手制作了这台电台的余瞻了。 “因为天波会受到很多干扰,雷雨天气以及太阳耀斑的活动,都可能对我们头顶上的电离层造出影响,届时信号传输就极不稳定!我们这毕竟是一台军事电台,必须要考虑到这些极端情况!” 好了!这下连余瞻也听不懂了!只有拓跋婉儿还在镇定地点着头。 大殿之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过后,还是神武卫将军窦安国率先打破了沉默。 “乾王殿下不是说要用着电台和我们神武卫的斥候比拼一下子吗?我们这就开始?” 窦安国这话立刻得到了一致认同。 “好好好!” “哎呀!早该开始了!” 拓跋婉儿也点头应道:“正是!夫君这边可准备好了?” 张玄闻言看向王元,“王政委那发码表可背熟了?” 王元闻言点了点头,“回乾王殿下,卑职早已倍的滚瓜烂熟,还抄录了一份在衣襟里!” 王元说着就准备解开上衣,让张玄看看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张玄里面制止王元的进一步动作,“大殿之上便不用宽衣了!” 张玄接着又看向窦安国这边,“窦将军准备好了吗?” 窦安国自信满满地回道:“当然!我神武卫的健儿已经在朱雀门整装待发了!” 张玄闻言点了点头,“那好!那就请窦将军让他们出发吧!” 张玄话音刚落,普六茹刚就站了出来。 普六茹刚作为工部尚书虽然做的不怎么样,但好在对拓跋礼忠心耿耿,拓跋婉儿登基后,普六茹刚也算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便封了个司空的荣衔。 司空位列三公之一,自然便被张玄请来做了这场比试的裁判。 “乾王殿下,窦将军的人准备好了,你的人呢?” 张玄指了指站在大殿角落的王元和田修,“他们不就是吗?” 在场的不是大将军,便是司空、亲王,两个只能算作中低级的军官,在这大殿上真可算是被人忽视的喽啰了。 “这承乾殿到朱雀门少说也有一里路吧,宫中还不能行马,他们还得步行去朱雀门,怕不是要花上一刻钟工夫?” 普六茹刚是在提醒张玄,你让窦安国的人这会儿出发,那对方可就占大便宜了。 张玄笑了笑道:“不碍事!这场比试我赢定了,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让大家见识一下这千里传音机的能耐!” 窦安国一听这话差点鼻子没气歪,本来他对张玄印象还挺好的,看着文文弱弱的,当日孤竹山一战居然也亲身犯险。 这张玄这句话顿时让窦安国对其好感全无。 这南朝子,竟然这般看不起人! “末将不敢占殿下这般便宜,还是等殿下的人也赶到朱雀门再开始比试吧!”窦安国一脸傲气地回道。 在窦安国看来,什么“千里传音机”都是扯淡,只不过是讨女皇欢心的小把戏罢了。 张玄虽然顶着个御史中丞的头衔,但谁也没把这个当真,大家对张玄的身份认同还是将之类同为皇帝的妃嫔,而张玄擅长的诗词和工具的营造,在其他人看来也不过讨拓跋婉儿欢心的手段。 就比如这大殿里安的什么电灯,在窦安国看来虽说很神奇,但和蜡烛、油灯区别也不大啊! 只是张玄一个人讨好女皇也就是了,非把自己拉上,这就让窦安国很不爽了。 燕京四卫,叛变了两卫,全军覆灭了一卫,有且只剩他的神武卫了! 南边大乾皇帝率三十万大军进犯,曾骄阳多半抵挡不住,到时候还得他的神武卫顶上。 北边的叛逆拓跋慎更是随时可能进犯! 燕京的形势可谓危若累卵,自己每天都要抓掉一把头发,这个乾王还有心思搞这些奇技淫巧,还把自己也拉上。 最后还敢看不起他麾下的神武卫! 窦安国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在给拓跋婉儿面子了! “还请乾王殿下快些吧!做完了这场比试,我还得赶回去备战呢!”窦安国不满的神色几乎写在了脸上。 张玄笑着点头道:“便依窦将军所言!田团长、王政委,你二人速速赶到朱雀门!” 田修和王元随即齐声答是,接着便由田修背起另一台电台朝着朱雀门走去。 其实发报一个人就够了,但奈何田修文化水平不过关,王元体力又不够,只能将两人合到一起了。 两人到了朱雀门,另外两名在朱雀门等候多时的神武卫斥候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见来的是两个万胜军的新兵蛋子,身上还背着个大木箱子,其中一人便不由得出言嘲讽道:“这乾王殿下也不知道发的什么颠,竟然让我们和万胜军比试,这赢了也让人感觉不提劲儿啊!” 另一名神武卫斥候也随即搭腔道:“就是!要不你们两个叫声好哥哥,我们便让你们三里路如何?这样也不至于比试起来太没悬念!” 田修很不爽地看两名斥候一眼,要不是他这会儿身上有军职,向往日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便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拖下来打一顿。 “呵!你看着小眼神儿,还不服气呢!” “服不服气等会跑过他们就知道了!” 王元生怕田修和两人动手打起来,连忙催促田修上马,田修虽然脾气大,但他不笨,只是牢牢记住了两人的面容,暗自下了决心,以后一定找机会私下里教训两人一顿。 等到王元和田修都上了马,值守在一旁的羽林军立马敲响了大鼓。 待三声鼓毕,神武卫的两名斥候胯下的骏马便如一道利箭驶出,直奔燕京南门而去! 站在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见了,纷纷拍掌叫好! “果然是神武卫的精锐,这马术是真没的说啊!瞧这马快的!” “话说这陛下为什么要搞赛马啊?还让神武卫和万胜军比!” “这我哪儿知道!诶,这万胜军是人不行还是马不行啊?怎么跑的这么慢啊?” 其实田修和王元也不慢,只是一来马术上两人确是离神武卫这些游牧民出身的斥候有差距,二来田修身上还背了一口四五十斤的大箱子,基本等于穿着全身甲胄,马儿自然跑的不快。 等到田修和王元赶到燕京南门,前方已经没了神武卫二人的踪影了! 王元这会儿只能祈祷张玄说的都是真的了,要不然这场比试肯定是输定了! 比试的内容是两边从燕京皇宫的朱雀门出发,赶到离燕京有二十里路程的普六茹刚庄上,然后探查清楚普六茹刚母亲手里有几根针,谁先把消息传回来谁就赢了。 在众人眼里,这不过就是换了个形式的赛马,谁率先跑完来回,谁就赢了。 但显然这是张玄有意设计的,身背电台的王元田修二人,只需要跑半程就够了,时间直接节省一半。 千里传音的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玄乎,根本没人拿张玄的话当真。 二十里路说短不短,说远也不远。 王元和田修跑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是瞅见了普六茹刚的庄子,同时也看到正骑着马折返的神武卫二人。 “怎么这么慢啊?老夫人还留我二人用了顿饭,我们吃了饭都还没见你们来,整半天才到这儿啊?” “要不在等等你们?我们回程再比一趟?” 两名神武卫士兵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起来。 面对二人的嘲讽,田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背着这么重的一个大箱子,想要跑赢对方确实不太可能! 王元则笑了笑回道:“两位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今天就不走了,晚上就在司空大人庄上过夜!” “哈!这是比不过自暴自弃了吗?” “到底是天子亲兵啊,底气还是足啊!陛下主持的比试也敢这么不在乎!” 之所以神武卫对万胜军的人有这么大意见,大部分原因就出在“天子亲兵”这四个字上面了。 毕竟拓跋婉儿现在还兼着万胜军的统帅,论起亲疏来,神武卫的自觉就比万胜军的人矮了一截。 再加上孤竹山一战,神武卫又被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新兵万胜军给解了围,因此全军上下一直憋着一股气,想向如今的女皇陛下证明,他们才是北凉最精锐的部队。 而不是这支新成军的万胜军! “走吧!别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是误了时辰,便是陛下不罚,将军也得砍我们脑袋!可不像他们这么逍遥!” “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以后遇到那些叛军,这些叛军会不会也看着陛下的面子上,让你们几刀!” 两人说着就拍马继续走了,王元则立马安慰田修道:“田团长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等我们发回电报,他们就知道谁赢谁输了!” 第224章 证明 田修听了这话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你还真信这个啊?千里传音?就靠我背上这个木头盒子?” 王元耸了耸简,“不然呢?乾王殿下郑重其事地把我们和神武卫的人找来,总不能只是开个玩笑吧?” 田修摇了摇头,随即默默拍马朝着庄子赶去。 两人到了庄前,早有人前来迎接,一见到二人便问道:“二位可是万胜军的?” 王元点了点头,随即下马拱手道:“正是!劳烦这位小哥带我们去见老夫人!” “好!二位这边请!” 两人随引路人来到一座大宅院,穿过两间前院后,终于是来到了主院,进到主院厅堂,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正手捧着一只锦盒看着二人,想必就是普六茹刚的老母亲了。 普六茹刚都有六十岁了,这老夫人怕不是有九十上下。 这人均寿命不足四十岁的封建社会,活到九十可以称的上是人瑞了。 王元和田修不敢怠慢,纷纷躬身行礼道: “万胜军政委王元拜见老夫人!” “万胜军团长田修拜见老夫人!” 老妇人点了点头,“我那大儿子说过你们要来,说是你们两军搞的什么比试!你们可得抓紧了,别人可走到你们前头去了!” 王元点了点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还请老夫人告知这锦盒中有几根铁针吧!” 老夫人拿起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人大了,记性不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来来来,这盒子你们拿去自己数吧!” 王元从老夫人手中接过锦盒,打开锦盒后便细细数了起来。 与此同时,田修也将身后的木箱放下,静等着王元数好后来操作电台。 王元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向田修说道:“一共三十二枚铁针!” 田修抱着手走到一边,冲王元说道:“数清楚了就来吧!我倒要看看如何个千里传音法!” 王元心里也是没底,但这会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按照张玄教他的法子,打开柜子取出里面被张玄称作“耳机”的耳罩,将其带在头上后,王元拧动了开关。 紧接着王元身体便抖动了一下,冲着田修说道:“真有声儿!” 王元听到的是杂波信号,自然界里面存在着各种频率的电磁波,其中就不乏有能被电台捕捉的。 田修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倒是旁边的老太太起了好奇心。 “你俩不赶紧往回赶,在这儿弄啥呢?” 王元不也知道该如何跟这老太太解释,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千里传音机”为何物。 只得随口胡诌道:“这是我们乾王殿下搞出的法宝,能够千里传音,所以等会我只用在上面摆弄几下,太极宫里的人就能知道老夫人的盒子里有几根针了!” 老太太听的瞪大了眼睛,“这乾王殿下是何人啊?是哪家寺庙的大德啊?” 在老太太听来,这修成了神通,可是得道高僧的表现,自己可得去拜拜! 王元有些尴尬,只能继续解释道:“乾王殿下不是僧人,是我们女皇陛下的夫婿!” “哦!”老太太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听说有个女娃子当了皇帝,女娃当皇帝,这不胡闹吗?” 这话王元不敢接了,只当做没听见,开始认真摆弄起电台来。 在将天线抽出后,再把发报杆放下,接着就按照记忆中的数字对照表,或紧或慢地按动发报杆。 远在二十里外的承乾殿上,一直带着耳机监听的余瞻突然兴奋地叫嚷起来。 “收到声音了!收到声音了!” 窦安国闻言大惊,难不成还真有千里传音这么玄乎的事情不成? 但很快窦安国就把目光看向普六茹刚,他记得张玄和普六茹刚共事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是两人串通起来故弄玄虚。 再看普六茹刚,脸上同样写满了惊讶。 装的还挺像! 窦安国暗暗想到。 只有张玄着急的大喊道:“别愣着!快记下来!” 这摩斯码要是听漏了一位,信息可就全对不上了,虽然张玄要求发报要连发三次,可万一王元给忘了呢。 好在王元并没有忘记张玄的嘱咐。 第二遍电报传来后,余瞻连忙将他听到的摩斯码一一记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张玄。 张玄打眼一看便算出了结果,随即向普六茹刚求证道:“老夫人手里的针有三十二枚是不是?” 普六茹刚瞪大了双眼,“殿下如何得知?针盒可是昨晚我亲自交到母亲手上的,除了我再无二人得知!” 张玄笑了笑道:“自然是我派出去的人传回来告诉我的!” 普六茹刚闻言立马绕着电台来回看了几遍,不过一个木头盒子而已,没啥出奇之处啊! 窦安国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冷笑。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名神武卫斥候总算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连续奔跑这么久,马匹有些力竭,因此回程比去时要慢了些。 两名神武卫斥候很是得意,在向拓跋婉儿和张玄行过礼后,立马对窦安国说道:“将军幸不辱命,我们先回来了!普六茹大人母上手中的铁针一共三十二枚!” 窦安国点了点头,随即对拓跋婉儿说道:“比试结束了,我们输了!陛下,我们可以告辞了吧?” 两名神武卫斥候很是惊讶,连忙问道:“怎么会是我们输了呢?那万胜军的人被我们甩开老远,这会儿估计还在半路上呢!” 窦安国立马冷脸道:“输了就是输了,啰嗦什么?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吗?” 窦安国语言中的不服气是个人都听的出来,张玄随即笑着走上前道:“窦将军似乎有些不服气啊?” 窦安国冷笑一声,“没什么不服的!乾王殿下神通广大,我认输还不行吗?” 张玄缓缓走到窦安国身前,慢悠悠地说道:“千里传音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不难办到!” “哼!”窦安国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表达了他的态度。 张玄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不是什么法术神通,也不是什么把戏!是格物致知之理!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将军可知我们缘何能听见声响?” 窦安国扭过头去,表示不想搭理张玄。 拓跋婉儿立马回道:“那是因为我们有耳朵啊!” 张玄笑着对拓跋婉儿点头道:“说的没错!” 拓跋婉儿很是得意,像是回答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但为什么耳朵能听见声响呢?” 这下拓跋婉儿答不出来了,这眼睛能看见东西,和耳朵能听见声响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乾王殿下这话老夫就不明白了!这耳朵不就是听声音的吗?哪里有为什么!”普六茹刚把拓跋婉儿的心声说了出来。 张玄笑了笑答道:“那是因为震动!” “震动?”拓跋婉儿表示很不解。 只见张玄伸手轻轻敲了敲身旁的立柱,手指叩在木头立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以手指在柱子轻叩,继而让柱子发生轻微的震动,这场震动传递到空气中,继而通过空气传递到我们耳朵里,耳朵里的鼓膜接收到震动再经过耳蜗转变成神经信号,这些信号传递到我们大脑,经过大脑处理后便成了我们听到的声音!” 拓跋婉儿又露出了那副很懂的表情,普六茹刚则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听什么”的表情,窦安国则一脸烦躁。 “那这和千里传音有什么关系?”虽然窦安国听不懂张玄在说什么,但大致还是明白张玄是在讲声音的原理,跟千里传音似乎没多大关系。 “窦将军别急!我说这个其实只是想说,声音本质就是震动,假如我能将我说话的震动在千里之外同步发生,那不就是千里传音了吗?” 窦安国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是在说“你在讲什么废话”! 只有拓跋婉儿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那夫君如何让震动在千里之外同步发生呢?” 张玄继续讲解道:“声音是机械波,也就是我刚刚说的震动!机械波的传播需要介质,并且会对介质做功故而衰减的很快!声音能传到半里外,就是很大的声响了!” 拓跋婉儿微微叹了口气,她这个夫君有种坏毛病,一说到兴头,口里就一直蹦出一些是是而非,她听不懂的词语。 倒是余瞻经常跟张玄动手做各种物件,现在再听张玄讲原理,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机械波容易衰减,但电磁波就不一样了!” “电磁波是什么波?”余瞻已经进入了好学生状态,故而只是挂名了个工部主事的他,居然敢在都是大员的承乾殿上发言了! 张玄走到大殿门口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电磁波在不同的频率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我们最常见的电磁波便是光照万物的太阳光!” “太阳距离我们何止亿万里,但它发出的电磁波却依然能让我们感受到光热!所以我们只需要将易衰减的机械波转化为电磁波,传递千里后再还原,便可实现千里传音了!” 张玄讲的口干舌燥,总算是把电台的原理粗略讲完了,虽然在场的人除了余瞻一个人也没听懂。 听懂了的余瞻十分激动,这电台大部分都是他搓出来的,但他却不明白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就能实现千里传音这么逆天的功能呢? 窦安国的表情也从轻蔑转变为了严肃,他虽然听不懂张玄说的,但也能从中感觉到张玄说的话是有脉络在其中的,并不是随口编的瞎话。 但仅凭一些他听不懂的道理,就想让他相信千里传音这种事,还是不太可能! “乾王殿下你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空谈,如何证明呢?” 张玄转头看向窦安国道:“之前不是已经证明了吗?我人在这里,却收到了派出去的人发回来的信息,从而得知了司空大人母亲手里的铁针数目。” “呵!那可能是你和司空大人串通好的!”窦安国终于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窦安国这话一出,普六茹刚就不乐意了,“窦将军!老夫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什么时候和人阴谋串通过?再说了,我和乾王殿下串通在一起就为了骗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窦安国冷哼一声表示不予置评。 张玄则挥手制止了普六茹刚的继续发难,转而走到窦安国面前道:“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将军相信,那就是将军现在说一些话,我在通过千里传音告知还在司空庄上的王元和田修,之后将军再派人去询问两人,便可知道这千里传音是不是真的了!” 窦安国细细思索了张玄说的话,发现按照张玄这个法子来,确实没办法作假了。 话是自己临时想的,派去验证的手下自然是自己心腹,肯定不会帮着外人哄骗自己,倘若对方真能复述出来自己的话语,那说不定还真有千里传音这回事! “说什么话?”窦安国问道。 张玄笑了笑回道:“将军随意!若想不到话说,可以在各家经典中随意摘抄一句!” 窦安国一摆手道:“不必了!我想到了!我就在这儿说吗?” 张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张玄闻言一愣,这不是自己帮拓跋婉儿写作业时摘抄的《孙子兵法》,怎么窦安国也知道了? 但随即就想明白了,拓跋婉儿的作业拓跋礼自然会看到,拓跋礼看到了就是拓跋义看到了,拓跋义看到后觉得有道理自然会传给手下的将领。 只不过看样子拓跋义没跟窦安国说明白这话的出处。 “怎么有问题吗?”窦安国看张玄不说话。 张玄轻笑了一声,“没有!”随即便嘱咐余瞻将这话翻译成莫斯码发给王元田修二人。 汉字可比数字需要的字符更多,故而为了发送信息,张玄又搞了一套注音符号,先把汉字转换为注音符号,再把注音符号转换成莫斯码。 余瞻拿着张玄编撰的注音符号-摩斯码对照册翻了半天,总算是把这句话给发出去了! 第225章 侦查 这头正在吃饭的王元忽然听到旁边电台的耳机传来一阵嘈杂声,连忙赶过去拿起耳机,果然从耳机里听到了滴答的声响。 田修也丢下碗筷,问普六茹刚庄上的人借来纸笔递给了王元。 王元将听到摩斯码记录下来后,立马解开上衣,露出内缝一张白布,白布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正是张玄编撰的摩斯注音对照码。 将收到的信息翻译过来后,王元立刻对田修说道:“殿下让我们继续待在庄上,等会那两人还会再过来!” 田修惊异地看向电台,“这玩意儿真能千里传音?” 王元点了点头,“若不是如此,我怎么知晓殿下说了什么呢?” “那两人又来做什么?”田修继续问道。 王元还未来及地回话,耳机里又传来了滴答声,将之翻译后,王元遂回道:“说是窦将军传来了口令,让我们把这口令复述给那二人!” “什么口令?”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当神武卫的两名斥候听到王元口中复述的话语后,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人刚提出疑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有人提前告诉你们了?” 另一人立马否决道:“不可能!这话刚出自将军之口,除非有人跑的比我们二人还快,不然谁能告诉他们?” 王元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电台,“别猜了!便是它告诉我的!” 两人随即围着电台的木头箱子转了半天,“莫不是里面藏了个能掐会算的半仙?可要是藏人这箱子也忒小了些吧?” 听到二人的疑问,王元心里突然冒出来一股优越感,“走开些!这可是乾王殿下发明的宝贝,碰坏了,砍了你两个的脑袋都赔不起!” 两名斥候听得惊疑不定,这女皇是有天命在身之人,冲阵时有天雷傍身。那说不定作为女皇丈夫的乾王就是天下降下的谪仙人,专门辅助女皇成就大业,要不怎么能造出如此神异的法宝? 震惊过后,两名斥候又连忙启程赶到皇宫,一连跑了两趟,等到了承乾殿,已经时红日西垂了。 窦安国一见两人进殿便立马询问道:“他们可曾答上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回禀将军,那二人说的一字不差!” 窦安国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千里传音这件事是真的? 不管窦安国多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窦安国不得不向张玄赔礼道:“是末将唐突了,冒犯了乾王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张玄摆了摆手,“将军不必在意!将军的反应我早有预料!故而才设计了这场比试,目的就是想让将军确信千里传音确有其事!” 窦安国惭愧道:“末将愚钝,让殿下费心了!” “将军不必自责,这种事本身就是反直觉的,将军初见不相信,很正常!眼下我们最紧要的是赶紧把这千里传音机利用起来!”张玄立马把话题引向了重点。 “这东西该如何利用?”普六茹刚好奇的问道,他承认这玩意儿很神奇,但好像也仅限于此了! 张玄笑了笑说道:“窦将军应该是读过雍亲王传下的兵法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想来是听说过的!” 窦安国点了点头,随即立马明白了电台的运用方向,“乾王殿下是想把这千里传音机用在侦查上?” 张玄点了点头回道:“将军理解的没错!如果每股斥候队都能带上这么一台千里传音机,就能将侦查到的信息及时传回!” “而且不用回营就意味着同样兵力的斥候能够侦查更宽广的区域!”窦安国兴奋地补充道。 “不仅如此!将军还能将收到的情报汇总处理后给斥候下达更具针对性的侦查命令,进一步探查敌情!”张玄和窦安国一人一句,将电台对军事侦查的重要作用讲了个大概。 窦安国听得心花怒放,“好好好!有了这神物,那敌军对我们而言就如同瞎子一般,岂不是想怎么戏耍就能怎么戏耍!” 张玄点头表示赞同,转头就向拓跋婉儿建议道:“陛下,我建议即刻派遣两队信得过的谍报人员,携带此物前往上京和汴京,特别是上京!这样一旦拓跋慎那边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便能及时得知,提前做出应对!” 拓跋婉儿听得大喜,整个燕京如今人心惶惶,便是因为不知道拓跋慎什么时候回带兵打过来。 有了这电台后,只要拓跋慎那边一动,燕京这边就能立即知晓。 到时候再提前派出斥候前出侦查,便能够将拓跋慎大军动向探查的明明白白! 大军什么时候最脆弱,除了败退的时候,便是行军之时了! 大军行军阵型不可避免的会被拉的很长,一旦遭遇袭击,如果应对不佳,便可能演变为一场溃败。 虽然行军时多有斥候在周围探查,但有些复杂地形,即使斥候发现敌军对向,大军也往往很难做出应对。 譬如在通过一些山谷或者河流的时候。 一旦被人得知了行军路线,被人提前在山谷两边埋伏,纵使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届时也只能被动挨打。 过河时也差不多,过河过到一半,前头部队被袭击,后军隔着河又无法支援,很容易被分割围歼。 但在平常的战局中,这种战机很难被捕捉到,那便是因为斥候传递回去的信息具有滞后性,两边的将领只能大致确定敌方的行动方向,无法准确得知对方的精确位置,也就没办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而电台的出现无疑改变了这一局面,一旦电台在神武卫和万胜军中普及开,战场对于燕京方面来说便是单向透明的,个个都可以化身为神机妙算的良将。 不过想要普及下去,还得一段时间。 倒不是电台的产量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些斥候们基本都不识字!不管是万胜军的还是神武卫的,这也是张玄让王元和田修来参与这次比试的原因。 第226章 办学 张玄觉得既然搞出了注音符号,只用在电台上有些浪费了,也可以辅助人识字嘛! 而且自己本来就打算办一所学校,教授那些流民的子女,索性让两军的斥候也跟着那些孩童进行学习。 只不过成年人对学习通常有排斥心理,为此不得不在军饷上花功夫,规定识字的斥候每个月可以比不识字的斥候多领二两银子。 可别小瞧这二两银子,虽然斥候都是军中精锐,但每个月原本的军饷也就四五两,二两银子等于直接涨薪五成,诱惑力可不算小了! 既然要教授识字,那便需要老师,张玄一个人要做得事情太多太杂,没办法事事亲力亲为,只能从国子监抽调一些老师。 可就在拓跋婉儿的旨意下达后,国子监的老师们却纷纷请起了病假! 这个头疼,那个吐血,总之就是身缠重病没法听命! 拓跋婉儿立马就猜到了是谁在后面搞鬼! “这个拓跋寿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收拾他?我这就下旨把他抓起来,看这些人还敢不敢违抗我的旨意!” 张玄用手摁了摁自己额头,自己这个老婆真是当了皇帝也还是直肠子,想事情做事情永远都是一根筋!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你头一天抓了人,第二天他们就都跑不见了!” 封建时代的农民会被土地束缚,离开乡土会立刻破产陷入赤贫,但对于贵族而言,虽然也要舍弃大量不动产,但毕竟还有可以带走的金银细软。 具体到燕京这些贵族身上,他们投靠拓跋慎更没心理负担了,反正都是你们拓跋家打来打去,他们效力哪边都有道理。 燕京这边要是逼迫太狠,他们就投奔上京,到时候上京那边得了他们的支持加强了实力,打赢了以后,他们在燕京这边损失的,到时候也会还回来。 因为这种思潮,如今燕京大部分的贵族对待拓跋婉儿的态度就是,不过分的旨意选择性执行,过分的旨意便无视,至于这旨意过分不过分,界定方自然也是他们! 总体来说,拓跋婉儿虽然名义上成了北凉皇帝,可实际上能用驱使的,也就是朝中的一部分大臣,还有就是神武和万胜两军了。 好在拓跋礼还留下了不少皇田皇庄,要不然拓跋婉儿连兵源和粮草都不知道从哪里筹措。 如果拓跋礼掌控的北凉就像瘸了腿的伤员,那拓跋婉儿掌控的北凉就如何高位偏瘫的病人,除了能眨眨眼,动动嘴,啥也干不了! 对于这种情况拓跋婉儿自然是极为愤怒的,“那我就让金吾卫封锁城门,我看他们能怎么跑!” 张玄对此倒是极为淡定,他本来就不打算将这些贵族当成政治基本盘。 在张玄熟知的历史中,把贵族当统治基本盘的朝代基本都好不了! 跟贵族一比,士绅都算是进步力量了! 至少士绅很难联合起来对皇权进行施压,可贵族一旦做大,皇帝就只能瑟瑟发抖了! 譬如桓温,只是想确立自己的权威,便将皇帝司马奕废了。 用的理由也极其离谱,非说皇帝阳痿不能生育,生的三个儿子都是别人的种! 可怜的皇帝司马奕被人赶下台,还要被人硬扣一顶绿帽子。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拓跋礼手握兵权,就他就只育一女的生育能力,恐怕也早就被人赶下台了! 而贵族们之所以能对皇帝造成威胁,主要是因为他们不仅掌握了依附他们的佃户和流民,更垄断了获取知识的渠道。 皇帝要治理天下就离不开他们,就要分润给他们权力,而这些权力被他们拿到手中后,又会被用来发展自己的家族势力。 因此张玄其实一开始便对北凉的这种皇帝与贵族共生的政治体制不看好。 往往还等不到土地兼并严重到民怨四起,皇帝就被坐大的贵族架空或者篡位了! 可即便张玄再看不惯这些贵族,这会儿也不是得罪他们的时候。 真像拓跋婉儿那样操作,把这些人都逼到拓跋慎那一边,燕京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 这些人投过去不仅会把人力物力带过去,还会把燕京的一些情报都透露给拓跋慎,更重要的是他们说不定还会留几个内应,到时候战事一起,玩一手后院起火,谁都吃不消。 “金吾卫里大多都是这些人的亲戚子辈,会拦住他们吗?” 拓跋婉儿听了不禁有几分泄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这个皇帝怎么做得还不如公主痛快!” 张玄笑道:“世人都只道皇帝一言九鼎!可真正能一言决世事的皇帝少之又少!我熟知者也不过寥寥数人,即便是这些人也不乏反对者!” 封建王朝里处于权力顶峰的皇帝往往是开国君主,打天下的都是他的老部下,他说话自然能够算数。 后世继位的皇帝想要臣子这般听话,那就得废一番功夫了。 “那这当皇帝也太难了吧!要不这皇帝我还是让给夫君你来吧,你比我聪明,也比我懂得多,你肯定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人!” 张玄闻言笑着摸了摸拓跋婉儿的头,“我当不了!当皇帝仅有才能是不够的!再说了,我也不稀罕当什么皇帝!” “你看你都不愿意当!那这苦差事为什么偏偏落到我头上!”拓跋婉儿抱怨道。 苦差事吗?想当皇帝的人可多得是呢! “没事的!我不用当什么皇帝,一样能收拾那些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收拾他们?”拓跋婉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至少也得剿灭了拓跋慎再说吧!”张玄答道。 没了拓跋慎,这些贵族想跑那就只能跑南边了,可这些鲜卑贵族想在汉人统治集团里分一杯羹可能吗? 而且剿灭了拓跋慎以后,拓跋婉儿的威望就会达到一个顶峰,届时能够调动的力量就远不是这会儿能比了。 这些贵族还敢不敢像这会儿一样无视拓跋婉儿就很难说了! “那这些人不听话,夫君去哪儿找教识字的先生呢?” 张玄笑了笑道:“那只能出重金悬赏了!” 第227章 笔试 侯宁是一名在户部做事的小吏,平日里就帮着整理一下文书,或是帮自己的主事捉刀写点文章。 今天他照例到户部上班,途径朱雀门的时候看到士兵们正在张贴皇榜,出于好奇便凑过去看了看。 “招识字先生?这点事也需要贴皇榜吗?”侯宁很不解,可再往下看他就不淡定了! “月钱十二两?年底双薪?超出规定工时有额外薪酬?做满一定年限还可以分到一套房子?” “双薪”“工时”这些名词侯宁虽然没听过,但也大致知晓其含义,房子为什么要用“一套”来形容,他也有些不理解。 但这不妨碍他对比自己的工作薪酬,他在户部干个小吏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六两银子不到,逢年过节还得交钱给上司置备礼物。 还得靠媳妇出去为别人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一家人在燕京才能勉强过活。 对比这识字先生的待遇,侯宁顿时不想去上班了! “这位军爷,我问一下,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张贴告示的羽林卫不满地瞅了侯宁一眼,“我又不识字,我怎么知道写的什么?再说了,这可是皇榜,还能有假的不成?” 侯宁听得心里一阵火热,暗暗记下了皇榜末尾写下的报名地址。 这张皇榜自然是张玄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中下层的识字人群挖掘出来。 一个月十二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高薪了,毕竟户部的堂官一个月也就是二三十两的例银。 当然这是没计算灰色收入的情况,可想侯宁这种小吏,油水肯定是轮不到他沾的。 他也不是直面百姓那种办事的小吏,要不然还能靠“吃拿卡要”弄点钱,他只是一个刀笔吏。 心不在焉地在户部做了一天事,被上司臭骂了两顿后,侯宁一下班就赶到了皇榜上说的报名地址。 这地方其实就是拓跋婉儿原来的公主府,拓跋婉儿搬进皇宫后,这里自然就空了出来。 张玄索性就把这地方要来,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半个实验基地,每当张玄想到什么玩意儿,就委托余瞻及其手下的工匠搞出来。 侯宁来到原公主府的大门,顿时发现了许多熟面孔,大部分都是在六部衙门上班的小吏。 “别挤!一个一个的排队,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便可入场!”门前的士兵卖力的维持着秩序。 这写名字便是第一道筛查的关卡,要是自己名字都写不来,也不用往里进了。 侯宁虽然认出了几名同事,但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这些同事也同样默契的装着不相识。 皇榜上说要做这识字先生,得经过笔试面试两轮筛选,万一没通过,以后还得在衙门里上班呢。 侯宁排了一刻钟的队,终于是轮到他了。 守门的士兵拿出一张竹片,又递给侯宁一支朱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着这块牌子往里走,之后有人接引你!” 侯宁依照士兵的话,在竹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被人接到了一间厅堂。 厅堂内几十张案桌以方形阵列依次摆开,案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侯宁猜想这大概就是笔试了,只是规格不如科举,不是每名考生单独一间房。 侯宁寻了个座位坐下,没过一会儿,这屋里几十张桌子便坐满了。 之后便来了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青年男子,在扫了一眼众人后,便大声宣布道:“我是你们这场考试的考官余瞻,我宣布一下考场纪律!” “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大声喧哗,更不许东张西望!答题时间一个时辰,提前答完的自行离席就好,考卷我自会负责收取!” “还有记得把自己名字写上,第一批来考试的有六个人没写自己的名字,这种考试成绩直接作废,算是笔试不合格!” 余瞻说着话,几名侍女依次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接着依次给在座参加考试的人群发了下去。 侯宁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试卷”了! 试卷到手一看,侯宁顿时愣住了。 他也是参加过科举考试的,科举考试内容一般有四种。 贴经,及填空题,将一些经典原文空缺出来一些,让受试者填上。 墨义,及简答题,一种简单的对经义的回答,基本上只要能熟读经文和注释就能答上来。 策论,差不多等于论述题,也是科举中的重点,不仅要求考生对经文十分熟悉,还要有着自己的理解。 最后便是诗赋了,前面三科都可以拾人牙慧,有捷径可走,最后的诗赋就是看天赋了。 然而侯宁这次遇到的考试却不同与以前任何一种。 这些题目不仅有题干,甚至还提供了答案,只是答案是四个选项,得从甲乙丙丁四个选项中选一个填上去。 这可太简单了!这瞎蒙不也能蒙对一些吗? 可一看题,侯宁又傻眼了! 因为考的根本不是什么经义! “从所给出四个选项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图形填入空缺处,使之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 这什么跟什么啊?只见题目下方画着一排图形,中间空了一个位置,下方还有四个选项,每个选项后面也跟着一个图形。 “不许说话!再说话便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侯宁收到监考官余瞻的训斥,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刚刚他实在是太惊讶了,以至于不自觉发出了声音。 好在余瞻确实只是警告一句,见考官没继续找自己麻烦,侯宁定了定心神,准备继续答题。 然后他就挠头了,他从来没见过类似的题型。 不是找识字先生吗?为什么画的是图啊? 侯宁很想知道别人是怎么答得,但一想到刚才的警告,便连脖子也不敢转了,生怕被考官误会后赶出考场。 侯宁在第一道题便卡了快一刻钟,最后听到考官报时这才惊觉自己浪费时间太多,索性胡乱填了个答案,看向了下一题。 但下一题也差不多! “从所给出四个选项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数字填入空缺处,使之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 搞什么啊?不是聘识字先生的吗? 第228章 被参 最初张玄的想法确实只是想招一些识字先生,但后来一想既然都要进行考试了,何不筛选一些能用的人才出来呢? 于是张玄便仿照他那个时代的行测题的形式,搞了这套笔试。 当然张玄基本没有选什么时政题,这会儿的消息传递太慢了,弄得题目都是检验考生的逻辑推理和信息归纳,主要考察的是这些人的潜能。 只要逻辑和归纳能力在线,其他的就能慢慢培养了。 考试的题目不多,一共只有三十道题,还都是选择题。 但即便如此,侯宁考完试后整个人都蒙圈了,连怎么出的公主府都不记得了。 侯宁感觉自己没戏了,这题目他有一半都是蒙的,剩下的一半也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只不过三天后,等他再来公主府查看面试名单时,却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中了?他中了! 侯宁没敢太过高兴,因为他看到几个同事脸上都挂着沮丧,这会儿表现得太过开心,可能会遭人恨。 到时候要是面试没过,这边再被人打小报告,把小吏工作丢了,那一家人就要和西北风了! 不过一想到当了识字先生后那十二两白花花的银子,侯宁还是掩盖不住心里的兴奋。 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壶酒犒劳自己,回到家还嘱咐自己妻子给自己缝制一套新衣,准备穿的亮堂点去见面试官。 妻子照例数落了他一顿,钱没往家里拿半分,还要新衣,米缸的米都要见底了,他还有钱喝闲酒! 侯宁没有将好消息告诉妻子,毕竟只是进入面试,真正能不能当成还有一关要过,只是喝着酒不停地幻想着当上识字先生后的美好生活。 侯宁这边美滋滋的憧憬着未来,张玄这边却被人参了好几本! “夫君,你看这些都是参你的奏折!说你以重利引诱六部小吏,让这些小吏这会儿都不干活了!” 拓跋婉儿将几份参张玄的奏折递给了张玄。 张玄拿过来一看,六部尚书,除了工部尚书普六茹刚是铁杆帝派,又和自己有旧没有上书外,其他五部都上书参了自己。 张玄这种行为,在这些尚书们看来,就是在挖自己墙角,张玄要是把这些小吏都挖走了,他们找谁干事去? 可张玄也没办法啊,就这个时代可怜的识字率,国子监的老师学生不听他使唤,他便只能挖这些小吏了。 要不然他去哪里找人呢? 青楼里的姑娘们倒也识字,可要从老鸨手里赎人,那更是要花很大一笔银子。 而且这些青楼女子习惯了纸醉金迷,真的瞧得上脚踏实地做事来的银子吗? 张玄把奏折随意一甩,“不用去管他们!这六部衙门现在说的好像有事能干一样!他们要是不满,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这北边的国土全部“沦陷”,南边也在面临大乾的入侵,拓跋婉儿这个朝廷能收上来税的部分也就燕京附近的区域。 就这点税基养这么一大帮子衙门,在张玄看来实无必要! 国家或者说朝廷是为什么存在的?说到底不也就是为了税吗?依靠税收来调配整个社会的资源,是古代朝廷能做的极限了。 既然整个北凉朝廷在张玄看来都没必要存在了,那这些人呈递上来的奏折就跟放屁差不多了。 张玄的计划就是一步步将北凉朝廷里可用的人才抽空,然后填到自己的事业中去。 见张玄这么说,拓跋婉儿也只能点了点头,反正在拓跋婉儿心里,自己夫君不管面对什么都会有办法的! 然而六部堂官的反应比张玄估计的还要激烈些,第二天恰好是照例的朝会。 朝会刚一开始,作为六部之首的吏部便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启奏!” 拓跋婉儿不用问便知道吏部尚书元伦想说的是什么了,随即看向坐在右列首位的张玄,张玄立马回了拓跋婉儿一个肯定的眼神。 拓跋婉儿这才回道:“爱卿有何事要启奏啊?” 元伦随即指向张玄说道:“臣要参御史中丞张玄!他以重利引诱公人,臣现在的衙门里的小吏都无心干事了,每日都在讨论着怎么去做他那识字先生!” “敢问陛下,这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还要不要管了?” 拓跋婉儿无言以对,只能将眼神投向张玄。 张玄随即也站起身走到殿中,与王伦并排而站。 “陛下!臣亦有话说!” “你讲便是!”拓跋婉儿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了张玄。 张玄索性转头看向元伦,“元尚书所在的北院吏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主管的是燕京以北的两道四十六州,南边仅有寥寥几个州县是鲜卑主官在元尚书的管辖范围内。” “如今燕京以北尽落入贼手,元尚书的吏部还有这么多公干?” 元伦没想到张玄竟然问出了这种话,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反击的话。 “贼酋早晚都要授首,上京和西京两道必会重沐陛下天恩,你把这些熟悉两道情况的小吏挖走,到时候我去哪里找合用的人手?” 张玄闻言冷笑了一声,“最熟悉两道情况的不应该是阁下这位尚书和麾下的各位主事吗?怎么还能离了小吏就没法办事了?若真如元尚书所说,我看你们吏部也不用审定其他官员了,先审定一下自身吧!” 元伦一听这话,气得胡子都发抖了,“南朝小儿!你莫要仗着陛下宠爱便肆无忌惮了!” 元伦说话这话随即气冲冲地朝着拓跋婉儿说道:“陛下,后宫干政本就是社稷大忌!臣恳请陛下革去乾王御史中丞的职务,并隔绝朝政之事!” 张玄再次冷笑,“元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御史中丞的职务是先皇遗命,大人一句话便要革我的职?” 张玄这话一出,准备联合元伦一起发难的尚书们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张玄这个御史中丞确实是拓跋礼临死前赐予的职位,想要革除必须得张玄犯了什么大错才行。 第229章 里应 但用高薪引诱那些刀笔吏离职,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大错,并且此前也没有先例。 毕竟谁会花大价钱养一堆除了写写文章,其他啥也干不了的人呢? 见用正当理由不能把张玄驱除出朝堂,元伦干脆倚老卖老耍起赖来。 “如果陛下坚持不肯让乾王待在朝堂,那就允许老臣请辞,老臣不愿与这南朝小儿为伍!” “好啊!”元伦话音刚落,拓跋婉儿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拓跋晚上昨晚才听张玄说过,这些六部尚书现在都没多大用,既然没用,那留着干嘛?一个二品大员每年光是例银就是几百两,加上其他福利,每年起码的花上千两银子在一名二品官身上。 虽然一千两白银对于整个北凉的花销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拓跋婉儿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于是便答应的格外爽快。 这下轮到元伦傻眼了,他没想到皇帝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这下他连借驴下坡的机会都没了! 说出去的话,自然不好再往回吞。 吏部尚书算是权柄仅次于尚书左右仆射的高官了,元伦此前无论走到哪里,几乎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毕竟吏部掌管着官员的考课,虽然不一定能把一名官员捧上去,但想让一名官员遭到贬斥,还是有九成九的把握。 如今辞了这职务,元伦再想像以前那般威风八面就不可能了。 看着元伦一张脸涨的通红,如鲠在喉的模样,出于兔死狐悲的心理,户部尚书尉无涯站了出来。 “陛下,元尚书乃是三朝老臣,执掌吏部多年,如果元尚书请辞,老臣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能接替!” 元伦感激地向尉无涯递去一个眼神。 有了尉无涯带头,很快便又站出来许多朝臣,恳请拓跋婉儿挽留元伦。 可还没等元伦松口气,便听到拓跋婉儿回道。 “元爱卿这么老了,既然想闲赋休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朕又岂能不允?至于吏部尚书的位置,便先由吏部侍郎暂代吧!” 这下众人都看出来了,元伦辞职是气话,但女皇对此却是认真的! 元伦随即一脸死灰,此前拓跋礼在的时候,他也用过请辞这一招,来逼迫拓跋礼让步,怎么到了拓跋婉儿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局面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哪里出了问题呢? 张玄随即感受到了一股怨毒的目光,不用看,肯定是旁边的元伦正看着自己呢! 张玄心里冷笑一声,是你自己仗着资格老来威逼皇帝,这会儿没得逞怎么还怪到他头上了? 总之在拓跋婉儿有意的袒护下,这场针对张玄的弹劾无疾而终。 虽然在朝堂上的弹劾没结果,但这些老臣尚书基本都是鲜卑贵族出身,朝堂的路子走不通,自然会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下了朝会,先前联合参奏张玄的五名尚书连带着其党羽便罕见地聚到了一起。 以前这帮人在拓跋礼的运作下,基本都是互有间隙一片散沙,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张玄后,便走到了一起。 这帮人聚集到一起,自然是先数落张玄的不是。 “这张玄本来是就是南朝人,如今的南朝皇帝正是他的亲兄弟,他亲兄弟带大军北上,他就在燕京祸乱朝纲,要是这其中没半点联系,老夫是不信的!” 元伦丢了尚书的职务,因而对张玄意见最大,一上来就给张玄扣了通敌内奸的名头。 元伦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尉无涯便赞同道:“元大人说的在理!这小子的祸心当初在公主监国的时候老夫就看出来了!” “当时国库缺银子,既然公主监国,老夫就想着看公主能不能从陛下的私库里外拨一些出来!然后这小子便自告奋勇接下来了筹措银子的差使,老夫当时心里就有疑虑,但碍于身份没敢明言。” “过了几天他真还给老夫筹措来十万两!” 众人听到尉无涯这话顿时大惊,“几天时间就凑到了十万两?他从哪里凑到的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尉无涯摇头哀叹道:“老夫也好奇啊!便派人查了查,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前段时间的‘聚宝珠’案大家都还有印象吧?” 一提到这个“聚宝珠”案,众人顿时炸开锅了,这些人基本都是鲜卑勋贵,最是有钱有闲的主,被“聚宝珠”坑掉的银子也最多。 “你说这个我就来气!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天天做着发财的白日梦,瞒着我把家里的大半的银子都买了那什么聚宝珠,结果呢?家里除了一堆琉璃珠子啥也没剩下!” “你还算好的了!我那儿子还抵押了百亩的良田找人借的银子去买,结果全折在里面了!” 众人倒着倒着苦水,突然也就反应过来了。 “尉大人这个时候提聚宝珠案,莫非这个案子跟张玄有关?” 尉无涯发出一声冷笑,“有关?这件事就是他在背后指使,要不然他从哪里凑到的十万两?” 尉无涯揭开谜底,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后是公主府的人出手把事情遮掩过去了,我还以为公主瞧上了那老板的资产想要独吞,整半天别人原来是一家人啊!” “哎!这个南朝奸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怎么公主,唔.....陛下就对他怎么信任呢?” “哼!女人嘛!把她伺候舒坦了,什么都好说!我家那老婆子,因为我两年没去她屋,那脸拉的老长了!前几天心血来潮和她同房了一次,这几天对我都服服帖帖的!想来张玄此子在这方面有过人之处呗!” “呵呵!那先皇便该给他封个长信王才是!” 说着说着,张玄在众人心里便跟嫪毐画上了等号,都是依靠床第功夫征服了女当权者,进而掌控了朝政的小人。 “说这些闲话有什么用!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为国家除此奸佞!”元伦眼见话题有向八卦方面转向的苗头,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尉无涯皱着眉头道:“除掉张玄?有点困难!他现在走到哪里都一帮军士跟着,不管是羽林卫还是神武卫万胜军,都是精兵悍卒,我们想要动他除非把各家的私兵都集合起来才有机会!” “但这样一来,动静就太大了,还没等我们发动,可能就反被他抓到借口了!” 尉无涯说完,众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有人提出:“既然不能力敌,那便只有智取了!咱收买一些刺客死士如何?” 这下轮到元伦摇头了,“哪也得有近身的机会啊!实不相瞒,我前几天也才知道,我儿子也曾纠结了一帮人,想要为国除奸,结果却不了了之了!行刺的刺客居然把定金退了出来,说以后针对张玄的行刺概不接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就等着张玄日后把我们挨个收拾了?”眼见强攻刺杀的路子都走不通,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众人只能将目光看向元伦,期待他来拿个主意。 众人之中就他爵位最高,这场聚会也是他召集起来的,而且也是张玄的直接受害者。 元伦沉默了半晌,接着才缓缓开口道:“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成了,必须得引入外援!” “外援?元大人的意思是?” 元伦没提“外援”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这一帮人算是除了拓跋婉儿外,在燕京最有势力的一帮人了,能帮助他们的外援只能是燕京以外的势力。 “元大人是说和亲王吗?可他毕竟是叛逆啊,我们要是帮了他,日后名声可不好听啊!”有人发出了担忧。 “那张玄还是南朝奸细呢!就算让和亲王当了皇帝,也总好过做南朝皇帝的监下囚吧?” “就是就是!和亲王当了皇帝,至少这皇位还是在拓跋氏手里,在我们鲜卑人手上,让那南朝蛮子做了主,以后焉有你我容身之地?” “可和亲王肯来吗?”尉无涯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听说孤竹山一战,他败的挺惨的,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收拢势力吧,能腾出手来燕京吗?” “有我们当内应,他怕什么?他只需要派出一支奇兵,之后我们里应外合,找个机会便能助他拿下燕京,届时剪除张玄,皆大欢喜!” 他们这些人庄上大多都有上千的私兵,集合起来也有上万众了,虽然可能不是神武卫的对手,但自觉对付只有几千人的万胜军还是手拿把掐。 到时候拓跋慎只需要面对神武卫就够了,羽林卫人数太少,根本没在这些人考虑的范围内。 至于金吾卫,战力更是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于这些人便有不少子弟在金吾卫中当值,真要打起来,金吾卫站在哪边还很难说。 “有道理!据说跟着和亲王的燕京二卫实力几乎没有折损,和亲王只需要派出燕京二卫,应该就能拿下燕京!” 元伦听了众人的意见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那谁去联络和亲王呢?” 尉无涯这个时候发言道:“我那个小儿子人还算机灵,诸位要是信得过,我便派他前去如何?只不过这恳请和亲王出兵的书文得大家都签字才行!” 这些人之前或多或少都有些过节,尉无涯也是怕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因此必须让众人签字。 另外,只有众人都签了字,拓跋慎才会相信这不是一家一姓之言,而是众望所归,出兵的几率自然大大增加。 元伦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份文书便有我来起草,到时候诸位同我一起署名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说不同意也不行了,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元伦当天便拟好了文书,第二天尉无涯的小儿子尉千许便带着这份有着燕京诸多鲜卑勋贵签名的文书踏上了前往上京的路途。 与此同时,在张玄的主持下,直属于皇帝的特务组织“鸽笼”也派出了一部分人马带着电台前往了上京。 “鸽笼”是此前拓跋礼组建的谍报网络,平日里都潜伏在北凉各大都市,每个月都会借由飞鸽传书向拓跋礼密奏各地要事。 是拓跋礼掌握下情的关键抓手,如今拓跋婉儿继位,这“鸽笼”自然由她接手。 但拓跋婉儿对这些阴私的事情很反感,并且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差点就把“鸽笼”给解散了。 好在张玄是识货的,这么一个已经成气候了的间谍组织这么解散实在太可惜,便从拓跋婉儿手里要了过来。 只是在张玄看来飞鸽传书效率还是太低! 鸽子可不是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的,鸽子的放归都是单线,譬如想要从上京向燕京传递情报,就需要把燕京的鸽子带到上京,然后需要的传信的时候再放归。 反之也是如此,燕京方面想要向上京传递消息,就需要把在上京喂大的鸽子带到燕京,再绑上书信后放归。 因此每次使用飞鸽传书,都要做一些前置的准备工作。 并且由于这会儿没有什么工业污染,人类的聚集地也不如后世那般广阔,生态环境好,把鸽子当做狩猎目标的猛禽也很多! 有些鸽子可能飞着飞着就被老鹰吃掉了也未可知,因此重要情报很多时候是几只鸽子一起放归,这无疑又加重了飞鸽传书的使用成本。 因此在张玄接手“鸽笼”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各地的鸽笼替换为无线电! 无线电相比于飞鸽传书,优势可太大了,不仅速度更快,而且也不用喂养金贵的鸽子。 更重要的是能够及时反馈,对谍报工作进行细致的部署。 当然为了使手下的情报人员信服,张玄不得不再次做了一次实验,才让这些“鸽笼”的谍报人员带着电台半信半疑地上路。 搞定了谍报组织的安排后,张玄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曾经的公主府。 通过笔试筛选出来了三十名参与识字先生的招聘人选,他需要亲自面试,以从中挑选出合用的人才! 第230章 竹筋 面试其实没什么讲究,主要就是考察一下应聘者的语言表达能力有没有缺陷,毕竟找的是识字先生,是需要上台讲课的。 能在六部衙门里做事的小吏,大部分都不是木讷之人,文章写得好只是基本,还有能揣摩和逢迎上意才待的长久。 整个面试张玄就只淘汰了一名天生有口吃的人,口吃的人当老师,那不仅他说的难受,学生听的也难受。 这些人通过面试后,张玄立刻将合同递给了他们。 侯宁看着面前的约书,下笔却有些犹豫,约书上写明了,想要入职识字先生,就得辞去其他职务。 而这份约书签订的年限却只有三年,要是三年后对方不再聘用自己,自己岂不是白白丢了户部的职位? 张玄自然知道这些人在犹豫什么,张玄之所以只提供三年的合同,便是因为合同签长了,会容易让人产生懈怠心理。 并且这些人中他以后还可能挑一些出来担任其他要职,签太长的合同,到时候转岗也麻烦。 不过张玄并没有解释,这也算是一关考验。 张玄以后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开创性的,没有一点冒险精神的人,迟早会掉队! 侯宁犹豫再三还是签下了合同,这薪资还是太诱人了,更关键的是侯宁知道张玄为了招他们这帮人得罪了不少朝臣。 如果只是仅仅为了使唤自己等人三年,就得罪朝中如此多的大员,肯定是不值当的! 最终半数以上的人还是签了合约,他们和侯宁一起立马被送到了城外纺织厂附近,并将在那里展开为期半个月的培训。 培训内容也很简单,主要宣讲一些做老师的基本职业道德规范,还有就是张玄编撰的注音。 等侯宁看到自己要教授的学生时,他是十分惊讶的,一边是干瘦枯小的半大孩童,一边是五大三粗的老兵油子! 还在张玄贴心的把这两帮人给分开了,侯宁每次上课只需要面对一种人群,要是两帮人混杂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教人识字。 识字的课文也是张玄编撰的,说是编撰也不恰当,其实就是将他那个世界的《千字文》给抄了过来。 《千字文》作为一篇识字的文章,在保证了一千个字字字不相同的时还能做到对仗且有逻辑,实在是非常难得,是十分优秀的启蒙识字教材。 这么好的东西,张玄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不得了,不得了啊!一篇识字课文竟也能如此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关键还能做到字字不同!乾王殿下不愧是我们北凉的大文豪啊!” 听着同僚拍的马屁,侯宁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反应慢了一拍,光顾着看文章了,竟然忘了吹捧一下写文章的人! 不过侯宁很快就发现这种机会很多,因为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新鲜玩意儿实在太多了。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侯宁发现一堆人正在将一根根竹条扎成捆后插在地上,还有一些人则在旁边搅拌着一堆泥土,于是他心念一动立马对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张玄问道: “乾王殿下,这些人在做什么啊?” 张玄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修建教学楼的流民们,随口回答道:“这是你们日后的教学楼,现在的木草棚太简陋了,遇到大风大雨不好应对!这种竹筋混凝土楼造好后,别说风雨便是地震也能防一些!” 张玄自然是想用钢筋混凝土的,但后世随处可见的钢筋,这会儿张玄一条也拿不出来,冶金水平不过关,就算偶尔有好钢,量也不够,只能用来打造“神兵利器”。 竹子的强度自然不及上好的钢材,但胜在便宜易得,而且也够用了,毕竟张玄也不是造什么摩天大楼。 其实这种竹筋混凝土建筑在张玄的前世也见过,虽然是钢材不够的凑合用的,但也依然屹立了几十年。 之前张玄修小水电的时候就已经牛刀小试一把了,这会儿造教学楼更是没啥难度。 这些流民的干活热情也很高,毕竟这学校修成后是给他们孩子用的。 “用竹子和泥土也能造房子吗?乾王殿下真是能人不所能,想人不敢想啊!”侯宁憋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怎么拍这个马屁。 在侯宁看来,这乾王殿下莫非是因为给他们薪资开的太高缺钱了?造房子不用大木,反而用这些边角料,这能造出来什么好房子啊,还说能防地动! 在这会儿的人看来,造房子不用木头而用泥土,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穷! 毕竟不管是房梁还是地基立柱用到的都是百年大木,这些木大都在深山老林,将其砍伐后运送到燕京,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道要多少,价格自然不菲。 用竹子和泥土那自然省的多了,毕竟竹子和土哪哪都有。 张玄笑了笑没解释,这种混凝土房子如果不做装饰,看起来赶那些气势恢宏的宫殿自然差得远,不过就功能性和实用性来说,却半点不差。 张玄这会儿虽然借拓跋婉儿之手掌握了皇家私库,但皇帝私库里也没多少余钱了,该省要省。 何况要是以宫殿的规格来造这些教学楼,那建成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张玄赶时间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而竹筋混凝土房子,等这帮流民转变为熟练工后,至多一个月便能造一栋二层小楼,两者的效率也不在一个水平上。 到了食堂,侯宁随即发现那一帮被剃了头的流民也在这个食堂里和他们一起吃饭,侯宁本来有些排斥。 但看见张玄在前方排队打饭,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适应了。 张玄之所以让这些人混在一起吃饭,一来是因为条件所限,一切从简,二来也是有意识地想要消除众人之间的等级观念。 张玄准备要构建一个新社会,新的社会自然新的规则和道德,这批人将是率先适应的人! 张玄打完饭刚坐下,食堂门口便出现了一行人,他们被两名万胜军士兵引着走到了张玄面前。 “草民参加乾王殿下!” 张玄抬头一看,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商人。 张玄之所以笃定这些人是商人,主要是因为这些人穿的虽然是百姓穿不起的丝绸绢帛,但颜色却很素。 盖因北凉有规定,朱紫蓝绿皆为官员所属,至于黄色那更是只有皇室有关成员能穿。 “你们是大乾来的商人?” 张玄找这些商人,主要是想找一样东西——橡胶! 工业上很多东西都可以用类似的物件进行替换,就像钢筋没有用竹筋,造不出黄色炸药,黑火药也能将就用。 但唯独橡胶这玩意儿很难找到替代,但橡胶又是不可或缺的工业品,很多有关气密性的领域,就必须要橡胶来参与,要不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没有实用价值。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蒸汽机! “小的们都是大乾人士,我和殿下一样都是汴京人!”为首的商人努力地想和张玄套上关系。 “你一个汴京人,如何到了泉州做了商人?”张玄这次是指名找到泉州海商,毕竟只有这些人手里才可能有这些原产自海外的东西。 那人嘿嘿一笑道:“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再说泉州也不比汴京逊色多少,除了小一些外,繁华之处是各有千秋!” 张玄笑着指了指周围的桌椅,“坐吧!泉州我还没去过,有机会一定去见识一番!” 那大乾商人没有接这话,只是乖巧和众人一起乖巧地坐在了一旁。 张玄这会儿的身份可是女皇的丈夫,北凉的亲王,要到泉州除了出使,那就只能是随北凉大军一起到泉州了。 “听说乾王殿下在找一些来自海外的物件,这些东西是我们在海外淘来的,希望乾王殿下能不嫌弃!” 商人说着向张玄呈递了一个漆盒,张玄打开后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倒不是说这盒子东西不贵重,只是却是不是张玄想要的。 比猫眼还大还浑圆的猫眼石,鲜艳如鸽子血一般的红宝石,还有一块玻璃种绿翡,这些东西放在张玄前世,随随便便都能值几千万。 便是是在这个时代,值个上千两银子也是轻轻松松。 别人见面礼做到这个规格,不可谓不重视了! 张玄把盒子关上,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士兵,淡淡回应了一句:“有心了!” 张玄这个做派,顿时把这些商人看的坐立不安,这批礼物可是他们几人翻遍了家底才找出来的,怎么这位殿下还很不满意啊?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从南洋找来的吧?”张玄随即又询问道。 猫眼石是南亚某小岛的特产,翡翠也只在东南亚某区域盛产,红宝石亦是如此。 那几名商人连忙点头,但却不明白这问话有何用意。 张玄继续问道:“你们往东边去过吗?像是扶桑国,乃至更远一些的地方!” 几名商人又都摇了摇头,为首的汴京籍商人立马站出来解释道:“扶桑那地方没什么特产,加之海路难走,我们泉州的海商基本没人往那边去!” 张玄一听这话便知道石见银山还没有被发现,要是发现了的话,不管海路再怎么难走,这些商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 “至于扶桑以东那就更没什么人知晓了,只不过前段时间泉州来了一伙红毛番商,他们就说他们是从扶桑以东来的!不过这些人多半在说谎,这些红毛番商之前我们只在大食和身毒见过,这两个地方和扶桑可是两个方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红毛番商?要知道这会儿垄断丝绸之路的商人主要是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商人,这些古罗马的后裔和华夏人一样都是黑发的,再往东则是阿拉伯人。 能被称作红毛番商的最有可能的还是伊比利亚半岛冒险者! 难不成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始了? 张玄翻过史书,这个世界历史分岔的地方在于,王莽篡汉后没有光武中兴! 而距离王莽篡汉到拓跋礼驾崩过去了九百六十五年,也就是说如果以公元记法,这会儿应该是公元九百七十一年! 而大航海最早也是从十五世纪开始的,应该还有四百多年才对! 而且大航海时代之所以会发生,主要还是文艺复兴瓦解了西方的教权统治,而促成文艺复兴的则是来自东方的活字印刷术。 而活字印刷术在这个世界是张玄刚刚搞出来的,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教学工作。 像是侯宁等人做的试卷和签订的合同都是张玄用活字印刷搞出来的。 没有活字印刷,知识传播就受限,继而文艺复兴的规模也不会如此庞大,天主教的统治可能就不会被动摇,继续压制资本主义的发展,没了资本主义的推动,那大航海便成了无源之水。 总之,不管是从技术传播上,还是从历史规律来看,这会儿在泉州看见红毛番商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西方的历史也出了什么错漏? 这名商人见张玄愣神没有反应,还以为张玄对自己说的不感兴趣,便知趣地换了个话题。 “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出航了,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找寻!” 张玄回过神来后立即问道:“你们应该是九月到十月出发吧?乘着洋流南下,然后西进!” 那名商人闻言立刻面露惊讶,“殿下竟然连这个居然都知道!这些事情我还以为只有泉州人知道呢!” 张玄笑而不语,他以前虽然读的理科,但文科的地理也常常拿满分的好吧! 这会儿的航海可不是什么自由行,说是航,更像是跟着洋流飘。 这也是为什么阿拉伯和威尼斯人能垄断丝绸之路的原因所在,不管是路陆还是海路,都很难绕过阿拉伯半岛和地中海。 “那些红毛番商这会儿应该在滞留在泉州吧?也是准备和你们一样九月再启程?”张玄继续问道。 那商人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张玄为什么又对红毛番商感兴趣了。 与此同时张玄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去泉州见一见那些红毛番商,搞懂这其中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231章 离京 这应该是张玄和拓跋婉儿第一次发生争吵! “什么?你要去大乾泉州?那我怎么办?”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只是去找一些人,问清楚一些问题就回来!”张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抚慰拓跋婉儿,结果却被拓跋婉儿一巴掌拍开。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拓跋婉儿怒气冲冲地吼道。 “这不是离开,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张玄试图解释。 “你不能让别人去吗?令狐明、田修这些人都可以啊!”拓跋婉儿根本就不能理解张玄此刻在担心什么。 而张玄也确实很难解释清楚,张玄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穿越来了这个世界,如果西边也有一名穿越者的话,有些事情可能就要加快步伐了! 如果没有,那么张玄也想搞清楚为什么红毛番商会出现在泉州,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种事情委托任何人去都问不清楚,而且张玄也不想知道让任何人知道他是穿越者的事。 “这件事必须得我亲自去才行!”张玄强调道。 拓跋婉儿见张玄很是认真,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那你留下的这些东西怎么办?我又不懂,平日里都是装给下面人看的!” “没事!大部分我都搭建的差不多了,之后按照惯性之照常运行就行了!而且我已经把我的大致构想告诉余瞻了,技术这一块的问题,到时候问他应该能够解决!” 张玄其实也知道这会儿他不应该离开,纺织工厂和水泥窑以及印刷工坊等这些技术上的事情余瞻还能够解决,毕竟东西都是在张玄的指导下他亲手做出来的。 军事上张玄也不用操心,他估摸着拓跋慎应该还没那么快能够整合力量,而且窦安国也是宿将,有了无线电加持后,就算拓跋慎纠结了十万大军前来,窦安国应该也能与之周旋一二。 生产和军事上的事情都好解决,但政治上的就难办了! 关于学校的课程开展,该怎么去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些学生和老师的思想,还有万胜军的军事思想建设,北凉的政治体制今后的改革方向这些都要张玄亲自把关才行! 但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而那边的红毛番商可不等人,那些人九月就要出发,眼下马上就要到六月了,从燕京到泉州的路程少说也得一个月。 留给张玄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两个月,而且洋流的变化可不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提早发生变化,那些红毛番商也就提前走了! “可我真的不想你走!”拓跋婉儿含着眼泪抱住了张玄。 张玄叹了口气,抚摸着拓跋婉儿的秀发,“我答应你,问到了我想问的,我立马就回来!最快可能就两个月,最慢我也三个月赶回来!之前我去了上京半年,你也过来了吗?” 拓跋婉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向张玄,“你都不知道那半年我怎么过来的!” 看着拓跋婉儿的眼泪,张玄突然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锚定了,就仿佛前世只是一场梦,眼前的一切才是唯一的真实! 人究竟是怎么才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在这一刻张玄有了答案! 张玄放开了拓跋婉儿,然后在拓跋婉儿面前缓缓跪下道:“我的女皇陛下!我会给你一个全新世界!以我张玄之名起誓!” 张玄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拓跋婉儿有些不知所措,自然也搞不懂张玄这誓言的分量。 拓跋婉儿将张玄扶起道:“我不想要什么世界,我只想和你一起安静地生活下去就够了!如果不是父皇的遗命,我都想和你逃离燕京这个是非之地!” 张玄轻轻地吻了拓跋婉儿的额头,“我要给你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不再有战争、饥饿,每个人都能奋力追寻自己理想的世界!” “到那个时候你也就不会被皇帝的职责束缚,尽情地过你想的生活了!” “真的吗?”拓跋婉儿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愿意相信张玄所说的。 “嗯!”张玄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想要改变整个世界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即便张玄是穿越者,历史的惯性也会将他吞噬的渣都不剩。 张玄想要改变世界,就只有唤醒那股已经沉睡了几千年的洪荒之力! 但他驾驭得了这股力量吗?张玄自己心里也没底! 也许他凭借自己的知识,做个醒掌天下权,睡枕美人膝的上位者也不错。 可张玄冒险好胜的天性不甘心就如此,难办就不办了?这可不是张玄的信条! 第二天一早,张玄便告别了拓跋婉儿准备启程。 在拓跋婉儿的坚持下,张玄这次没有带着令狐明和自己一起,而是和田修结伴而行。 拓跋婉儿对此的理由是,田修是她见过武艺最强之人,即使是已经过世的拓跋义估计也不是田修对手。 这点张玄持保留意见,拓跋义和拓跋婉儿比武切磋肯定会有所保留。 不过张玄不觉得武艺高低对自己此行有所帮助,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机灵,还有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这点上张玄便觉得性格有些沉闷的田修不如令狐明这种老油条好用,不过为了让拓跋婉儿安心,张玄便听从了安排。 不过等两人启程后,两人之间倒是田修先开口了。 “乾王殿下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大乾?” 张玄笑了笑回道:“放心,我不是和大乾有什么瓜葛!当初我就是得罪了我四弟才会被打发来北凉!我四弟就是如今的大乾皇帝,他要是知道我在大乾,恐怕会出动所有人来抓我!” “我去大乾是因为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去搞清楚!” 田修听了张玄的解释,“嗯”了一声便不在言语了。 张玄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张玄也不是很在乎。 两人一路骑马向东南方向而行,来到了直沽。 自大周修通南北运河后,直沽便是一座商贾云集的城市,只不过以后因为战乱,从直沽到黄河的南运河段已经因为年久失修枯水干涸。 但直沽的繁荣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直沽还有海港。 第232章 到港 一路骑马去泉州太折腾人,而且也太过危险,虽然张昊不至于在自己境内也张贴张玄的悬赏告示。 但张玄之前毕竟是皇子,见过他面的大臣还是很多的,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那就尴尬了! 最保险的办法还是从直沽搭乘走私商船,一路沿海岸线南下。 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也安全许多。 之前大乾虽然和北凉签订了和约,但谁都知道这份和约只是表面功夫,两边私下间的摩擦可不少。 因此大乾和北凉仅在边境地区有限地开放了几个互市,就这几个互市还经常被两边的军队袭扰。 可南北的商贸交流并不会因为两边官方的敌对而停歇,商人逐利的本性趋势着他们去冒险。 于是乎北凉和大乾间的走私商船便的越来越多,因为两边都有各自需要的物资,两边官府也就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 这些走私商人既有大乾人,也有北凉人。 张玄有意避开了那几个来找过自己的走私商人,选择了一名北凉走私商的商船。 “您二位这马可不是凡品啊!到了泉州说不定能换一座小院子了!”商船老板看着张玄二人牵着的马匹说不出的羡慕,估计是把两人当成马贩子了! 马匹是北凉向大乾走私最多的货物,商船老板有这种误会也属正常,张玄也懒得纠正。 索性顺着老板的话说道:“有贵人预定的!我怕被人掉了包,只能亲自押送一趟了!” “理解!理解!咱虽然是走水的,但信誉客官你放心,这马下船的时候肯定原封不动地还你!”商船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 在张玄将缰绳递给走私船上的水手后,田修也将自己的马让水手牵到了底舱,不过田修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商船老板,直把对方看的心里发毛。 和张玄不一样,田修作为一名骑兵,对自己的战马自然是十分爱惜的,要是老板真敢把马给掉包了,田修就敢把老板的脑袋也给掉包了! 两人两马张玄足足交了四十两银子才付了船资。 不过两人在路上的待遇还算不错,沿途补给送上来的新鲜蔬菜瓜果肉类都有分给他们一份。 这种待遇不常有,但也总好过一个月都吃咸鱼腌菜。 经过一个月摇摇晃晃的生活后,两人总算是踏上了陆地! 这会儿还不是远洋的时节,但泉州的港口上已经停满了远洋的船只,在一堆横帆船中,一条多桅的三角帆船十分扎眼! 张玄暗自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些红毛番商的商船了! 船找到了,但人还不清楚在哪里,这些番商应该还要在泉州待上一个多月,显然不可能住在船上。 而且张玄直接找上去估计也很难问出自己想问的,毕竟他可不会伊比利亚半岛的语言,要是英语他还能勉强交流,虽然古英语和现代英语差别也挺大,但好歹也算有相通之处。 西语或者葡语,张玄只能两眼一抹黑了。 至于为什么泉州的商人能和对方交流,张玄猜想应该是两边之中有个阿拉伯人充当翻译,毕竟能和两边都有所交流的,就是阿拉伯人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也为了更好的接近这帮番商,张玄便和田修扮做了北凉来的马商。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田修很不解,张玄给自己改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改名? “我为什么要叫慕容复?我叫慕容修不行吗?” 张玄意味深长地看向田修,“慕容复好听些,而且这个名字以后可能会很有名!” 田修被张玄无厘头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化名难道不应该是越低调越好吗? 而张玄自己则借用了死鬼慕容渊的名字。 慕容渊追杀了自己一路,自己借他名字用用应该不过分吧!反正他现在也用不着了! 两人商量好化名后,便牵着马来到了泉州本地最大的一家商会——海通商会。 海通商会的老板殷四海正在厅堂悠闲地喝着茶水,海通商会如今占据了泉州三成的海贸,每年光是交给官府的税银就有百万两之巨。 因此像殷四海这种大老板,早已经过了亲自操心具体事务的阶段。 他这会儿只对商会的大方向做把握,因此才有许多闲暇时间。 这时一名小厮跑了进来,“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殷四海用茶盖拨开茶汤里的浮沫,细细嘬了一口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来头啊?” 小厮想了想回道:“说是北边来的马商,听说还是什么世家的公子!” “呵!”殷四海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见!打发他们走人!” 小厮得令立马跑了出去。 结果没过一会儿小厮又回来了,哭丧着脸说道:“老爷,他们非要见你!” 殷四海看都没有看小厮,冷笑道:“笑话!他们想要见就见,把我殷某人当什么了?便是这泉州知府想要见我,也得看我心情!” “老爷您还是见一见吧!”小厮继续哀求道。 殷四海这才抬起头看向小厮,之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个乌青的眼圈。 殷四海放下茶,愤怒地拍桌而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两个北方蛮子竟敢这么豪横!让护院的人都拎上家伙式!他们不是要见我吗?老子便亲自会会他们!” 殷四海话音刚落,一名俊朗的青年便跨步走入了厅堂。 “不劳殷会长移步,我们已经来了!”来人自然是张玄。 殷四海看着张玄和其身后的田修,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连忙向小厮投去眼神询问。 他这宅子这么多护院家丁,就让两人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小厮畏畏缩缩地回道:“老爷,都被他们中的一人给放倒了!所以我才说您最好见一见!” 一个人就就把他几十个家丁护院给放倒了? 殷四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抢劫的? 张玄一看殷四海的表情,便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在招呼田修坐下后,张玄笑着对殷四海说道:“殷会长别紧张,我们真的是来谈合作的!” 第233章 略懂 张玄说的很真诚,但殷四海哪里会信,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阁下尽管划下道来吧,我殷四海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只要你们拿得动,要多少拿去便是,算我资助二位豪杰的!” 张玄见对方不信,便说道:“刚才我手下打伤了贵府的护院,为表歉意,我愿意指点一下贵商会如何造船,不仅能让贵商会的远洋船行驶起来更加平稳,速度也能提升不少!” 殷四海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殷四海的笑声持续了很久,仿佛他好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一个原本北方牧马的草原民要指点他一个南方人怎么造船,这话怎么听怎么滑稽。 张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殷四海笑完。 殷四海笑过后,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两位是谁请来消遣我的?” 张玄只得再次重申道:“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并没有半分消遣殷会长的意思!” “哈!”殷四海显然不信,“你要是来我这儿贩马我还能勉强信一信,指点我造船?你连南船北马都没听过吗?我需要你教?” 南方水网纵横,特别是长江流域的人自古就擅长操船,自然造船上的造诣也比北方高出许多。 而殷四海这种巨贾大富手下更是不知聚集了多少善于造船的能工巧匠,在他看来这天底下还没谁能指导他造船,更别提一个只会骑马的北人了! 对于殷四海的嘲讽,张玄仍是以微笑应对,“既然殷会长对造船知道的很多,想必知道什么是飞剪船了!” 飞剪船是张玄那个世界十九世纪才搞出来的顶级远洋帆船,其时速可以达到十二到十四海里,对于借用风力的大型远洋船来说,这个速度已经逼近极限了。 只不过飞剪船诞生后不久,使用蒸汽动力的轮船就登上了历史舞台,飞剪船还没来得及大放异彩就被轮船给碾过去了! 张玄在船上的一个月也没闲着,仔细观察过他乘坐的走私商船,发现连水密舱都没有,船只的制造技术还十分落后。 殷四海哪里听过飞剪船,但他又不想露怯,只好装着没听见。 张玄见状继续发问道:“那逆风行驶之法,殷会长总该知道吧?” “那干船坞呢?” “组合帆?” ...... 张玄一连报出了十几个这个世界还没发展出来的造船技术,听到殷四海满头大汗。 他想指责对方是在胡说一气,但他毕竟很久没接触过造船了,怕是自己记错了反倒被对方拿住痛脚。 殷四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六七月的天是真的热啊!你敢不敢让我叫人来?我就不信你一个北方蛮子真比我们南方人懂造船!” 张玄还没回答,田修突然插嘴道:“已经有人来了!人还不少,听脚步声很沉,似乎穿了甲胄!” 田修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叫嚷。 “鲁提辖,歹人就在里面挟持了老爷!” 紧接着一名大汉跳进厅堂来,怒吼道:“哪儿来蟊贼,敢欺负到殷老爷头上了!” 张玄听到鲁提辖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没有书上说的那般面如重枣,鼻如悬胆,眼似铜铃,才松了口气,看来此“鲁提辖”非彼“鲁提辖”! “鲁提辖就是他们!”紧接着又进来一名小厮,指着张玄二人道。 那鲁提辖大手一挥道:“速速给我拿下!” 身后立马涌进来十几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准备将张玄二人缉拿。 “慢着!” 你说慢着就慢着啊?你他妈谁啊?鲁提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说出这话的居然是殷四海! 鲁提辖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道:“殷老爷有何吩咐?” 提辖虽然品级不高,只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长,但毕竟是官方人物,但对于殷四海的态度却好似家奴在面对主人一般,由此也可以看出殷四海在泉州的超然地位。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请提辖先不要缉拿二人,我有点事还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殷四海这会儿底气更足了,十几个手持利刃身穿甲胄的士兵自然比几十个持棍棒的家丁战斗力强多了。 自以为武力上占了优势的殷四海这会儿自然想的是彻底“揭穿”张玄,毕竟刚刚张玄说的那一大堆东西真的让他动摇了一下。 “明白明白!来人,把这二人拿下,先让殷老爷解解气!” 然而鲁提辖却误会了殷四海的意思,以为对方受了委屈想要亲自报复一番。 几名士兵随即持刀向前,而田修也从张玄身后绕到了身前,并把一只手伸到了衣袖里。 “停!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见鲁提辖误会了自己意思,殷四海连忙叫停,这才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可这下可把鲁提辖搞蒙了,“那小的该怎么做,还请殷老爷示下!” 殷四海这会儿也顾不上客气了,“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殷四海说完又看向旁边的小厮,“你去船厂找几个最善于造船的师傅来,我要问他们话!” 小厮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清楚为什么对付劫匪需要造船师傅,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之后大厅内边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边,一边是张玄田修二人,另一边则是以殷四海为首,鲁提辖则侍立在殷四海身边,眼睛瞪大了盯着张玄。 这等威胁对于张玄来说就如同清风拂面,张玄接过殷四海叫人奉上的茶水,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张玄自己喝茶用的自然是炒青制成的茶叶,只需要用开水冲泡即可。 张玄的喝法虽然在燕京已经传开一段时间了,但在大乾泉州,这会儿还是主流的喝法。 那便是将茶叶打碎了,配上各种佐料,像是喝汤一般喝茶,是以有茶汤一说! “这么喝茶也忒不爽利了,加的这些佐料也有些喧宾夺主了!”张玄摇了摇头放下了茶碗。 殷四海听见张玄的评论,顿时眉头一挑道:“你还懂茶?” 张玄笑了笑道:“略懂!” 第234章 逆风 殷四海还没说话,旁边的鲁提辖先憋不住了。 “他懂个屁!连我这等粗人都知道,不加佐料怎生去的掉茶叶的苦涩!殷老爷你别听他的!耍威风的蟊贼我见多了,充风雅的我还第一次见!” 殷四海一摆手制止了鲁提辖继续说下去,他对怎么造船没什么自信,但对于茶叶这些年他可研究的不少,自认为还是有些心得的! “那阁下认为这茶该怎么喝呢?” 张玄耸了耸肩道:“很简单!取山泉水煮沸了冲泡即可!” “这样喝茶会有滋味?”殷四海皱着眉头问道。 这会儿主流的对茶叶的预处理还是蒸青工艺,并不能完全去除茶叶的青涩味道,而且蒸青对于茶叶细胞破坏的也不够彻底,茶多酚释放也不完全。 故而想要喝的有滋味便是将茶叶打碎后,彻底释放茶多酚,并扮上佐料遮盖茶叶的青涩味。 张玄随即解释道:“蒸青之法自然不行,若是用炒青法制茶,这样制作出来的茶叶仅需开水冲泡,便能尽得鲜香!” “炒?”殷四海感觉今天听不懂的词格外多。 这个世界战乱比张玄那个世界还要频繁,故而一些关于饮食的技术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 铁基本都用来打造农具和武器铠甲了,没了铁锅,自然也就没有炒菜! 平民百姓之家基本都是用陶罐来煮东西,以陶罐的传热系数,自然是没办法炒菜的! 张玄笑了笑回道:“一种烹饪方式,用来料理茶叶也很合适!” 殷四海听得意动,这炒青之法听起来有点搞头,若是真的,不仅他能喝到更好的茶,他的海通商会就又多了一件紧俏货! 不过殷四海没有直接问,在他看来这可是价值千金的法子,对方就算是真的知道,又岂会平白无故的告诉他。 殷四海已经暗暗拿定了主意,等会造船的师傅来,先搞清楚对方有没有说谎,倘若对方真懂如何造船,那便证明对方不是随口妄言的狂徒,自己就可以和对方尝试合作。 既然是对方上门求着合作,那他自然有办法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把这炒青的法子交出来。 如果对方只是胡说一气,那就将人教给鲁提辖,之后在严刑逼供,只要对方知道那炒青的法子,那就绝不会问不出来! 想通了以后,殷四海便悠闲地拿起茶碗,可当他看见茶碗中飘荡的浮沫后,又不免有些烦躁,只得又悻悻放下。 好在那名小厮没让众人等多久,不到半个时辰便找来了几名擅长造船的工匠。 “东家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长期在浸泡在海水中,加之海风的肆虐和阳光的直射,让这些工匠皮肤不仅黝黑还很粗糙,和殷四海白胖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咳!”殷四海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这两位是来自北凉的商人,据说在造船方面有些造诣,我想让你们向他们讨教一下!” 殷四海没有把话说的很满,万一张玄二人真的会造船呢? 反倒是这些看起来很老实的工匠们个个都乐了。 “东家你真会开玩笑!北边的人哪里会造船啊!” “就是!北边的商人基本都是买的我们淘换下来的商船,就是他们自己的造船厂请的也是我们泉州人啊!” 殷四海有些得意,随即拿半只眼睛瞥着张玄说道:“那你们有没有听过什么飞剪船啊?” 几名工匠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道:“没听过!” “那逆风行驶之法呢?”殷四海继续问道。 这些工匠还是摇了摇头。 有名性子稍微跳脱一点的工匠还吐槽道:“东家是从哪里找来的骗子,这帆船怎么能逆风行驶呢?若是摇桨的话倒是可以逆风而行,但那个速度就太慢了!” 殷四海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张玄,意思很明显,这下看你怎么说! 张玄笑了笑站起身对着几名工匠说道:“飞剪船你们没听过很正常!因为这东西现在只存在我脑子里!想要验证的话,花的时间钱财可不少!” “但逆风行驶之法,这会儿就可以验证!而且逆风其实比顺风行驶的更快!” 听了张玄自信满满的话语,众人先是不信,然后便以为张玄疯了。 风吹帆动,然后带动船只前进,这是众人都知道的道理。 结果张玄跳出来说,不仅能逆风行驶,而且还比顺风走的更快,这怎么可能呢? 这种很反直觉的话,众人一听就觉得张玄是在胡扯。 但其实张玄说的都是真的,通过特定的风帆和操纵风帆的方式,帆船确实可以做到逆风比顺风更快,而且不是快一点,而是快一倍以上! 具体原理跟飞机升空的原理差不多,都是利用两边空气的流速不同来造成压力差,继而推动船只向前。 这种方式比直接顺风兜风行驶能量利用率更高,有时候甚至能让帆船以三倍的风速飞驰。 而顺风情况下,帆船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风,因为一点快过风,船帆就没办法借到风力了! “殷老爷!我看这人就是个满嘴胡话的小蟊贼,不如让我拿了回去细细查问,就不劳您亲自操心了!”鲁提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只想拿了张玄关进牢里,自己找地方喝酒去。 但殷四海见张玄如此信心满满,反倒来了兴趣,他殷四海除了钱多,船也多,不就找两艘船来验证一下吗?对他来说容易的很! “好!总算有个能见真章的了!我这就让人准备好船,到时候你要输了怎么说?”殷四海没有理会鲁提辖,而是紧盯着张玄。 张玄笑了笑道:“我输了不仅会把炒青之法双手奉上,连带着我的两匹骏马也送给殷会长!” “殿......公子.....”田修想说有匹马可是他的啊! 张玄转头安慰田修道:“放心,我输不了!” 这话说得田修都有些不信,田修虽然对船一窍不通,但是顺风和逆风他还是搞得清楚的,怎么想也是顺风更快啊! 第235章 改帆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走在去码头的路上,田修突然神神秘秘地问道。 张玄有些诧异,“动手?动什么手?” “殿下不是想把他们引出来,然后制造混乱趁机离开吗?”田修也很诧异,他是打死也想不到张玄是真准备跟人比试的。 张玄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殷四海是泉州最大的海商,和他搭上线能省我不少事,有他帮助,我才能早点干成我想干的事!” “可要是输了的话,他们到时候肯定会紧盯着我们的,我们到时候再想脱身就难了!”田修继续劝道。 凡是操弄船只的,甭管是河流上的摆渡人,还是远洋的水手,都是下品人,但凡有块地种都没人愿意干这些活。 在田修看来张玄虽然是大乾人,但却是皇子出身,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懂操持船只。 而自己一个北边长大的,更是对驾船一无所知! 可田修不知道的是,在张玄原来的那个世界,驾驶帆船可是妥妥的贵族运动。 入门级的运动帆船虽然不贵,但前置条件却有点多。 首先就是得临海,还得有多余的空间来放置购买的帆船,其次家长还得有时间去陪同练习。 这还只是入门op级帆船的要求,之后每上一个级别,对金钱和时间的要求就越高,一般工薪阶层根本负担不起。 也就是张玄家境优渥才接触到帆船运动。 “放心!我说了输不了!”张玄好歹之前也在国家级别的青年组比赛里拿过名次的,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风帆技术。 见张玄如此自信,田修只得把担心的话吞进了肚里。 在殷四海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海通码头。 听码头的名字就知道,这个码头是独属于海通商会的码头。 码头上已经停满了十来艘远洋船只,码头上的搬运工正在将旁边仓库里的货物往船上搬。 刚到码头不久,海通码头的负责人便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 “东家怎么有闲来码头了?出海的话起码还得再过一个月!” 殷四海一摆手道:“我不是来催你的!你去给我张罗两艘小帆船,再找两个善使风帆的水手来!” “小帆船?东家这是想要出海游玩吗?船小的话遇到大浪可就不好应对了,还是大船稳当些!”负责人还以为殷四海是心血来潮想要驾船出游。 殷四海随即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负责人随即不敢吱声,灰溜溜地去了。 没过一会儿,负责人便带着两名短褂的精壮汉子走了过来。 负责人随即谄媚地向殷四海说道:“东家,这水手我给你找来了,船也开过来了!” 紧接着负责人脸色一变,对着他带来的两名水人厉声道: “吴二、王六,这位是我们海通商会的东家,等会东家吩咐什么,你们就照做,知道了没有?” 水手吴二和王六对于殷四海这种只存在闲话中的人物自然是十分敬畏,两人朝着殷四海诚惶诚恐地行礼道:“东家好!” 殷四海见两人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俩善使风帆?” 吴二跟王六点了点头道:“别的小的不擅长,但要说这使帆的功夫,整个泉州恐怕也很难找得出比我们二人厉害的出来!” “那就好!”殷四海看了张玄一眼,发现对方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感觉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得又悻悻道:“我们去看船吧!” 在码头负责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船只停放处,两艘小船在一堆大船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两艘小船都用的是布帆,帆布上斑驳的补丁说明这两条船已经有些年头了,众人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两艘船散发出来的鱼腥味,看来这两艘船平日里应该是打渔用的。 殷四海随即捂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没好点的船了吗?” 负责人讪讪一笑道:“我们商会都是大船,搬运货物的小船也没有装帆,这两艘都是我向附近渔民借的,怕东家你等不及,仓促之间便只有这些了!” 负责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殷四海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也不是他驾船,殷四海也就不强求了。 随即转过头来看向张玄道:“你俩先挑吧!省的别人说我殷四海做手脚!” 张玄随手指向一艘道:“就这艘吧!不过这船我得花一个时辰先改改!” 一个时辰能把船改成什么样? 殷四海虽然不熟悉具体的造船技术,但也知道船只无论是修建还是改造都是十分耗时间的。 “行!那我就再等你一个时辰!你需要什么你就跟他说就是!”殷四海指了指旁边的码头负责人。 一个时辰自然没法进行什么大的改造,好在张玄也不需要做什么大的改造,只需要将横帆改为竖着的三角帆就行了。 张玄只借了一把刀和几根缆绳,就将船帆改了过来。 “这是什么船帆?你们见过没有?”殷四海看着张玄改造好的船帆,向几名造船工匠问道。 这些工匠齐齐摇头,倒是旁边的码头负责人接过话头道:“倒是有些像那些番商的船帆,不过他把帆骨都抽掉了,兜不住风,到时候肯定快不起来!” “兜风?”殷四海冷笑了一声,“他等会还要逆风而行呢!” 负责人听的瞪大了眼睛,:“逆风而行?这怎么可能?” 殷四海没有回答,他要是知道怎么逆风而行,就不会和张玄比试了。 就在张玄改造船帆的时候,码头上围观的人群也多了起来。 两名北方人要来挑战南方人的操船技术就够稀奇的了,关键这两名北方人还要表演逆风而行之术,自然让靠海吃海的泉州百姓十分好奇。 在用缆绳将自己改造好的船帆绑上桅杆后,张玄又左右调整了一下,确定船帆可以按照自己的操作摆动后,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着张玄准备就绪,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第236章 破浪 海通商会的码头建在晋江边上,从这里顺流而下十余里便到了出海口。 两艘要比试的帆船行驶在前,殷四海则带着众人登上了海通商会的大船紧随其后,跟在殷四海后面的则是前来看热闹的泉州百姓,这些百姓的船只就五花八门了。 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张玄也在给田修讲解如何操作船舵。 帆船想要逆风而行,光靠船帆是不够的的,还得要船舵相配合,两者结合才能迎风破浪! 张玄的要求不高,只需要田修能听懂他的指令,并及时做出操作就行。 对于田修这种武艺超群的人来说,这点事情自然不成问题。 此时正值七月,整个东南沿海都吹着东南风,是以比试选定了两座小岛。 西北方向的小岛名为大坠岛,东南方向的小岛为小坠岛。 张玄操作的船只将从大坠岛驶往小坠岛,而殷四海的手下则操作着船只从小坠岛出发前往大坠岛,谁先达到目的地自然就是谁赢。 而殷四海的船在停在居中海域充当裁判和发号施令。 沉闷的鼓声从殷四海的船上传出,与此同时一名水手爬上了桅杆顶,并挥动着身上的彩旗。 旁边围观的小船们也成群结队地并到了一起,不止为了抵御海上的风浪,也是为了押押彩头。 “开盘了啊!海通商会胜不接盘,北方蛮子胜一赔一百!北方蛮子能到小坠岛一赔十,海通商会两刻钟内能到大坠岛一赔二,三刻钟内到五赔六!” 从庄家开出的盘口就知道这些人对张玄是什么态度了! “谁他妈钱多的话会买那两北方蛮子啊?我押个两刻钟到吧!今天这风挺大的,海通商会那两个水手我也认识,是老手了,应该没问题!” “这海上的风浪说变就变,我还是押三刻钟到吧,比较保险一些!” “没人买那两北方蛮子吗?那我买个他们能到小坠岛!听说北方蛮子力气都很大,实在不行他们可以划桨嘛!” “妈的!你想钱想疯了吧!这里是海上,你还划桨,你划半天,一个浪头打过来,你就回原地了!” “你管我,老子钱多,就当扔海里了,不行吗?” 就在一群人聚到一起乱哄哄地开盘的时候,张玄这边也看到了殷四海商船发出的信号。 “准备好了吗?”张玄向田修问道。 田修点了点头,之后便在张玄的命令下解开了缆绳。 张玄操作风帆找好了角度,船帆被迅疾的海风吹鼓成了一个半球形。 “左转舵九十度!” 在张玄的命令下达后,田修立马推动船舵,让船舵垂直于船身。 紧接着田修便张大了嘴巴,这艘破旧的渔船居然真的迎风而动! 其实并不是完全逆风,船只行进的方向,和风向有着四十五的夹角,但这也足够惊人了! 风明明是从东南方向吹来的,而这会儿船只却在朝着东方行驶,田修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这怎么办到的?” 张玄上辈子是造火箭的,空气动力学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但怎么跟一名古人解释伯努利原理,着实有点难为他了! “以后在慢慢给你解释吧!你先准备好,马上我们要进行下一轮操作了!” 帆船的逆风行驶,总体走的是一个“之”字型,所以隔一段时间,张玄便要调整方向。 这种前进方式,虽然整体路程比走直线要远,但因为速度快了几倍,反而节约了不少时间。 对张玄这一通操作感到震惊的自然不止田修。 由于殷四海的商船高度够高,因此老远就能看到张玄的行动轨迹。 海通商会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殷四海在内,都被张玄的逆风行驶之术震惊到了。 “这怎么可能?我是今天没睡醒吗?”码头负责人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现很疼。 “这些北方蛮子难不成暗地用了桨?”殷四海身边的小厮猜测道。 “蠢货!你拿桨划这么快给我看看!”在殷四海看来张玄此时操作的渔船简直就是在飞! “难不成这两人使了什么妖法?我听说北方草原有一种萨满之术,甚至能和死去的人对话!”鲁提辖的想法更加天马行空。 殷四海自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他也没法解释眼前看到的景象。 看过张玄这边再来看吴二和王六这边,即使他们的渔船的风帆高高鼓起,但相比于张玄前进的速度,这二人简直是在龟爬! 难不成北方人真比南方人懂船? 殷四海内心突然生出一丝荒谬感。 随着张玄驾驶着渔船飞速前进,很快商船附近聚集到一起开盘的百姓们也见到了这惊为天人的一幕。 “来!你掐我试试,我这是在做梦吧?” “哎哟!你掐这么狠做什么?” “你喊我掐的啊!怎么样不是做梦吧?” 那嚷着让人掐他的人摇了摇头,“不是做梦,那就是见鬼了!怎么真有人能逆风而行啊!” “完了完了!骑马赶不上北人也就算了了,这会儿连操船的手艺也赶不上北人了吗?这要是他们打过来,这长江天险也不足以凭借啊!” “哈哈!老子买的是能到!这下发财了!庄家呢?别想着偷偷跑啊!我知道你家住哪儿的啊!” 就在众人困惑震惊的时候,张玄却感到了一股久违的自在! 咸湿的海风和时不时拍打在船上的浪头向着张玄汹涌而来,张玄心底随之升起一股战天斗地的豪情。 这便是船帆运动最迷人的地方了! 此刻张玄感觉自己不是在操作一艘破烂的渔船,而是掌握了这一片天地! “乘风破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怎么样,田修?驾船的感觉不比骑马差吧?” 田修不知道张玄为什么这么开心,但他也体会到了张玄的这股豪情。 这种豪情他也体会过,那年他十六岁,一伙马匪手持砍刀朝他冲来,也是经过了那一战后,田修的武艺仿佛又开了一次腔,至此连传授他武艺的那名江湖客也不再是他对手了! 原来纵马驰骋于平原和驾船汪洋如此相像! 第237章 擦肩 就在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在张玄那堪称“诡异”逆风而行的船只上时,距离比试不远处,一艘走私商船正朝着泉州港驶去。 甲板上一名少女正眺望着海面,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这名少女正是跟随走私商船逃出北凉的拓跋沁。 “姑奶奶!马上就要到泉州了,你看是不是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商船老板苦着脸走到了拓跋沁身后。 “哼!”拓跋沁发出一声冷哼,这走私船的老板见她是孤身一人,身上又有大量黄金,便起了歹意。 然而让老板想不到的是,拓跋沁的身手远超他的想象,三个壮年男子居然被一名少女给反杀了。 之后又在拓跋沁的逼迫下,老板被迫吞下了“毒药”。 这所谓的“毒药”,其实就是极乐丸,用来控制人的效果当真是顶呱呱,经过几次生不如死的毒瘾发作后,这老板如今乖巧的跟小绵羊一样。 至于解药什么的,自然是拓跋沁骗他的,这玩意儿根本就无药可解,据说有绝大毅力者可以靠自己的意志挺过去,但拓跋沁不认为眼前的老板是万中无一的心志如钢之辈。 “急什么!这不还没到岸吗?那边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船聚在一起?”拓跋沁指向了两座小岛之间的海域,那里正是张玄的比试现场。 老板心里虽然很急,但根本不敢忤逆拓跋沁的意思,万一拓跋沁不给他“解药”,那他余生都要生不如死了! 老板朝拓跋沁所指的方向眺望了一番,随即向拓跋沁说道:“可能是在赌船!” “赌船?”土生土长的北凉人拓跋沁自然没听过。 老板随即解释道:“就和北凉的赌马差不多,只不过驾的是船而已!每年八月份的时候,泉州府都要祭海神,届时每个商会都要派出自己的船只一决高下,也为之后的远洋讨个好彩头!” “这已经到八月了吗?”这一个多月来,拓跋沁面对的除了狭窄的船舱便是单调的大海,以至于对时间都失去了感知。 “还没到!只是临近八月的时候,很多人也会自发搞一些赌斗,就说我说的赌船!姑奶奶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靠过去看看!”老板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拓跋沁盯着那片海域看了一会儿,接着摇头道:“算了!没什么意思!还是早点到泉州吧!” 虽然已经习惯了船只的摇晃,但拓跋沁显然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拓跋沁说完这句话便走下了甲板,与此同时张玄正驾驶着渔船飞速驶来,只不过临到这艘商船,张玄立刻调整了风帆,渔船在海面画出一道弧线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一幕把走私船的老板看了个呆,他哪里见过这么快的渔船,更别提还是逆风而行了! 老板连忙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脑袋,随即自言自语道:“肯定是那毒药的问题,这都出现幻觉了,得赶紧找那姑奶奶讨到解药才是!” 张玄的渔船拐过这道弯后,距离小坠岛便只有不到一半的距离,而吴二王六那边才刚走到三分之一。 由于张玄走的是“之”字,而吴二和王六走的是直线,因此在吴二两人并没有看到张玄。 这其实在两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绝不存在什么逆风而行,以为张玄二人还在大坠岛周边打转呢! 但在旁观者眼里,张玄这次比试是赢定了!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他改的这帆到底有何特异之处,竟然能逆风而行!”殷四海身边几名造船的工匠百思不得其解。 旁边的鲁提辖也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这两人真是北方蛮子?我怎么觉得不对啊,领头的那个一口汴京音,我觉得这两人估计是四处流窜的大盗!” 殷四海听后微微摇头道:“他们是不是北人不关键,这逆风而行之法可是做不得假的!即便是骗子强盗,那也是有本事的骗子强盗!” 在殷四海的价值观里,人不分好坏,只分有没有用! 殷四海转头向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你先回城里去,到望海楼订一桌宴席!” 旁边的鲁提辖听到后,随即搓手道:“殷老爷没必要这么破费,这除暴安良本就是鄙人的本职......” 鲁提辖本来准备谦虚一番后再接受殷四海的邀请,没曾想话没说完便被殷四海怼了回去。 “不是请你!我是请他们两个!”殷四海指了指正在驾船的张玄二人。 鲁提辖一张腊黄脸顿时涨了个通红,要是个小商会老板敢这么晒他面子,他定然让对方知道官民的差别! 但面对殷四海,鲁提辖有委屈也只能忍了,谁叫殷四海和鲁提辖的顶头上司私交甚笃呢! 他要是敢在殷四海面前摆官威,那他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那小的作陪?” “不用!你该哪儿去哪儿去!”殷四海硬是一点面子没给鲁提辖。 鲁提辖一张脸是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青,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再说吴二和王六这边,在顺风而行三刻钟后,他们终于是赶到了终点——大坠岛! 王六随即跳下水,走到了岸边,拔起了插在沙地上的一面蓝旗,接着又跳入水中游到了船上。 刚一上船,吴二便问道:“可曾见到那两北方蛮子?” 王六摇了摇头,“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估计是趁机跑了吧!是我我也跑!这两人得罪了东家,泉州城便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只是东家也太好骗了些,这两人一提出什么比试,我猜就是想趁机跑路而已!” 吴二点了点头,表示对王六分析的认可。 “我猜也是!北方蛮子也想和我们比驾船,要不是管事许了银子,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王六下了水,这会儿风一吹,身上尽是些沙沙的盐粒,很不得劲。 “行了!甭废话了!赶紧把旗子带回去交差吧!” 吴二听后立即收起风帆,拿出两支船桨,分出一支给王六后,两人便**合力地划起了船。 好在这两艘渔船不大,不然就凭两人想要划动还真有些困难。 饶是如此,两人也差不多划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了殷四海的商船。 第238章 宴请 王六拿着蓝旗兴高采烈地走到了殷四海面前,将蓝旗呈上后说道:“东家,幸不辱命!” 殷四海没好气的抢过蓝旗,随即将之抛到了海里。 “幸什么幸?别人早到了!” 殷四海指了指早已插在船头的红旗,以及站在红旗旁的张玄二人。 王六和吴二这会儿惊得都长大了嘴巴,缓过神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可能吧!我们都没见过他们!他们肯定是从哪儿又搞了一面红旗,东家你可不能上当了啊!” 出发前两艘渔船各自领了一面彩旗,将之插到了自己的起始点。 但吴二坚决不信这面红旗便是自己刚才插下的那面。 殷四海在商船上目睹了整个过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殷四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别丢人了!” 码头负责人随即赶了过来将二人领走了。 王六和吴二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扭着负责人问道:“东家真信了那两人啊?他们肯定使了手段,东家怎么不信我们呢!” 码头管事嘿嘿一笑道:“别转着圈丢人了,在这船上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们比那两人慢了一倍都不止!” 两人自然不信,吴二心思快些,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管事不想给那二两银子,也不用编这等瞎话来糊弄我们吧?” 码头管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随即从怀里扯出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是海通商会发行的票据,拿着这些银票便能在海通商会的钱庄里提出相应的银子。 “瞧清楚了!老子缺二两银子吗?” 这些银票大多都是一百一张,这么一叠少说也有个上千两! “我都不缺,东家就更不缺了,会为了赖你那两个子儿专门编瞎话骗你?” 一个码头的管事都能随手掏出上千两银子,更别提殷四海了,便是他常喝的茶水,抿一口怕是都要二两银子。 “行了!你俩也别琢磨了,回去了该干活干活,下个月的海神祭你们也不用参加了!” 两人心有不甘地到了底舱,等到船只靠岸,随即便灰溜溜地下船去了。 而张玄田修二人则被殷四海请到了望海楼。 望海楼并没有建在海边,只是因为是泉州城内的第一高楼,能直接眺望到海面,因而取名为望海楼。 殷四海作为泉州首屈一指的巨贾,自然订下了最高层。 在驱散了伺候的下人后,殷四海率先端起酒杯道:“两位真是让鄙人长见识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张玄也端起酒杯回道:“雕虫小技罢了!能入殷会长的眼,也是荣幸了!之前我这位兄弟手脚鲁莽了些,希望殷会长不要计较!” 殷四海将酒一饮而尽后,便开口道:“那些下人有眼无珠,早该教训一下了!” “对了,还未请教二人高姓大名!” 张玄随即报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假名,“在下慕容渊,这位是我的族弟慕容复!” 殷四海闻言立马抱拳道:“原来是二位慕容公子啊!失敬失敬!不知两位来泉州有何贵干?” 张玄随即笑着回道:“也没啥打算,只是家里多出些马,想卖到泉州来!所以希望殷会长能帮忙搭搭线!” 殷四海敲了一下桌子,十分豪横地说道:“搭什么线啊!我们海通商会全包了!便是几千匹马我这边也吃得下!” 张玄装出高兴的样子道:“如此便谢过殷会长了!” 殷四海微微不满道:“哎!老是会长会长的叫,太见外了!鄙人痴长几岁,慕容公子若不嫌弃,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张玄一挑眉道:“正有此意!那以后便请四海兄多指教了!” 殷四海闻言哈哈大笑道:“我怎么敢指教慕容兄弟啊!慕容兄弟一个北人能把船驾成这个样子,想必别的造诣就更是非凡了!我才是受教之人!” 张玄自然听到了殷四海的言外之意,对方想要张玄的逆风而行之法,还有张玄之前提到的炒青。 对此张玄倒是无所谓,在张玄的计划里,这泉州早晚也要收之麾下,这会儿帮助海通商会改进一下远洋船只,之后也还是他得利。 至于炒青之法这会儿都在燕京传开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到泉州来,张玄就更无所谓了。 “好说!好说!四海兄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来便是,小弟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张玄给的承诺,殷四海自然是大喜,有了逆风行驶之法,船只在海上遭遇危险的时候便有了更多的应对手段。 要知道远洋商船的损耗率可不低,只是远洋利润也很高,因此远洋贸易其实就是拿人命来换银子。 只是人都还好说,可船可太难造了! 这会儿造一艘大型商船,短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造价也是奇高无比。 这每少一分风险,便多出一分利润,因此殷四海对张玄的造船技术自然是眼热无比。 这才是殷四海不计前嫌宴请张玄的原因。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殷四海觉得能用得上张玄。 “不知道慕容兄弟听过海神祭没有?” 张玄摇了摇头,殷四海随即解释道:“这泉州每年远洋船出海前,都要举办海神祭,祈求这一趟远航能够平平安安!” 张玄听得点了点头,这种类似习俗海港城市基本都有,无非祭祀的神灵不同而已。 殷四海紧接着又说道:“这海神祭除了祭祀以外,还有一场比斗!” “比斗?” 殷四海点了点头,“便是泉州城的各家商会各自派出自己的船只出战,在这晋江之上争流!” 这种祭祀或者节日,举行一些娱乐性质的比赛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殷四海这么大的一个巨商居然对此十分上心。 “这比斗莫非不仅仅是比斗?” 殷四海打了个响指道:“慕容兄弟果然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这泉州城每年出海的船只都有定数,一家出的船多了,另一家便少了!如此便有人不服,于是便定下了按比斗名次来分配商队名额的规矩!” 第239章 雏儿! 张玄听后惊讶道:“殷会长乃泉州海商的魁首,想必在比斗中夺魁也易如反掌才是,何须我来帮忙?” 殷四海这才讪讪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往年确实是魁首的位置确实一直是我们商会的,但从前年开始,运海商会那个婆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操船能手,连续两年把这魁首的位置从我手里夺走了!” 张玄听后笑着回道:“殷大哥财大气粗,就不能把那人挖过来吗?” 殷四海摇了摇头道:“那婆娘手底下的人忠心的很,使银子不管用!多半使了什么下流手段来笼络人心!” 有没有可能是对方人格魅力强,对待手下人也很上心呢? 当然这话张玄只是在心里想想。 但张玄也不想跟着殷四海背地里嚼一个女人的舌根,于是便拍着胸脯保证道:“殷大哥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帆船嘛我还没遇到过对手!” “如果能有时间把船只再改一改,那就更是十拿九稳了!” 殷四海听后大喜道:“老哥果然没看错你!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两人喝到酒酣耳热,张玄趁机便问道:“泉州去有到海外的商船,那有没有海外的商船到泉州呢?” 殷四海先是打了个酒嗝,接着拍了拍张玄的肩膀说道:“有啊!怎么没有!哥哥懂你的意思,来泉州的大食商船也不少,他们除了带来金银外,还带了不少大食女人来!” “这些大食女人最是善舞,等会儿老哥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张玄有些无语,他只是想旁敲侧击下打听打听红毛番商的事情,怎么就变成想女人了? 不过将错就错吧,先跟大食商人也就是阿拉伯人打听打听,之后在寻机会找那些红毛番。 “让老哥见笑了,这点小心思被老哥识破了!”张玄呵呵一笑道。 “嗨!男人嘛!都懂的!老弟你还是面嫩了,这种事以后直说就行,谁还能笑话你不成?” 田修听到二人的对话后,不动声色地瞥了张玄一眼,似乎有警告张玄的意思。 毕竟张玄可是女皇的丈夫,万一被人知道他去了青楼妓馆,女皇发起怒来,张玄不一定会有什么事,他却因此可能被迁怒。 张玄自然懂田修的意思,连忙给他递去一个让他心安的眼神。 酒饱饭足之后,殷四海立刻命人找来了几顶轿子,接着便带着张玄田修来到了泉州最顶级的青楼——紫金阁。 紫金阁阁如其名,装修那是富丽堂皇,大部分家私用的都是小叶紫檀,这要放在张玄那个时代,随便一把木椅估计就得好几万。 即便是这个时代,价格也依然不菲,至少张玄在太极宫都没见到过这么多小叶紫檀。 紫金阁能这么豪奢,也是因为它身处泉州,作为大乾第一海港,泉州和海外的交流甚密。 小叶紫檀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稀少名贵,但在身毒却不少见,而且那地方的人也不将此物视为名贵,于是泉州这群海商每次返航的时候,都会到身毒买一些紫檀木带回泉州。 故而在别处罕见名贵的木料,在泉州却极为多见。 “殷大官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殷四海在泉州的名气没的说,刚进紫金阁,小厮便将消息传给了老鸨。 老鸨顾不上其他客人,连忙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甭废话了,直接把姑娘们叫来,特别是那几个大食的小娘子,都叫上,我这位兄弟很想见识见识!”殷四海醉醺醺地回道。 老鸨闻言随即看向张玄,“这位公子爷贵姓啊?长这么俊,老身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说什么今晚也得伺候公子!” “鄙人慕容渊,妈妈谬赞了!” “原来是慕容公子啊!慕容是北边的姓吧?公子北凉来的?这可真是稀客啊!我这就去唤姑娘们来!” 虽然大乾和北凉此刻正在打仗,但对于大乾百姓来说,除了北边靠近边界的地方,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对北凉人没什么敌意。 对于泉州这个海港城市就更是如此了,到这个地方的北凉商人也不少,老鸨也见识过不少,故而一听“慕容”这个姓氏,便猜到了张玄是北凉人。 殷四海带着张玄二人驾轻就熟地来到一处包厢,接着便极为熟稔地招呼张玄二人落座,仿佛跟自己家一样。 虽然殷四海家里姬妾无数,但他还是经常出入青楼,一来是因为请客应酬,泉州府的官员还得好好笼络。 二来则是应了一句古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嫖! 这个时候的权贵娶妾就跟后世人收藏手办差不多,手办买来后就放在展示柜里了,只有一时心血来潮才会去把玩,更多时候还是在外面物色新手办。 殷四海有几名姬妾之前也是在泉州名噪一时的红角,进了殷府大院后,便过上了寂寞深闺冷的日子。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青楼女子还是对殷四海颇为热情。 在她们看来,能嫁人青楼火坑已经是求不来的好事了,之后还能穿金戴银维持奢靡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相比于本地的姑娘,三名来自大食的女子明显要青涩许多,尽管在穿着上,这些大食女子更为暴露。 脸上虽然带了面纱,但却一眼便能望透,上身的抹胸也颇为大胆的露出了肚脐,下身更是只有一袭半掩的纱裙,白花花的大腿让田修这个初哥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哈哈!老弟,你这个族弟比你还面嫩些,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田修手足无措的模样让殷四海来了些恶趣味。 张玄和田修私交不多,这种事情他如何得知,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便当做没听到。 殷四海便以为张玄是默认了,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元宝,“这有一百两金子!今晚谁把这位小哥伺候舒服了,就是谁的了!” 姑娘们先是看了看金元宝,接着便将炙热的目光投向田修。 田修长得也不赖,其稀有的处男属性更是让这些青楼女子来了兴致,再加上金元宝的诱惑,她们不热情都不行! 田修心里咯噔了一下,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这么慌过! 第240章 跑路 就在张玄二人在青楼寻欢作乐的时候,拓跋沁这边却遇到了麻烦。 她原本以为那个走私商人很好打发,给他一颗极乐丸,然后骗他说是解药,之后自己再逃之夭夭便是。 但干走私的,特别还是能往北凉贩卖铠甲的走私商,能这么简单吗? 拓跋沁刚出门小解,正准备回到客栈房间,便看见几名全幅武装的士兵正在盘问店小二,店小二随后往楼上指了指,拓跋沁注意到店小二指的方位,正是自己房间所在。 心里顿时感觉不妙,便留了个心眼没回房,转而从院子里翻出了客栈。 正当拓跋沁以为自己幸运地逃过一劫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就是那个婆娘!可别让她跑了!” 拓跋沁回头一看,原来在那名走私商正好就在自己翻出去的院墙外等着呢,旁边还有几名士兵。 拓跋沁暗呼倒霉,随即拔腿便开始跑。 拓跋沁虽然自身武力还不错,但这武力也就欺负欺负常人,面对全幅武装的士兵,一个就够她对付了,更别提一堆。 而且即便她能打过这几名士兵,但这个走私商能请动军队的人,保不齐会叫更多的人来,因此走才是上策! 大乾与北凉不同,由于商业发达,许多城市都没有实行宵禁,或者宵禁时间极短。 泉州城便是如此,即使到了一更天,街上行人依旧不少。 于是乎众人都看到了这场热闹,一名妙龄女子在前面跑,几名士兵和一名胖乎乎的商人在后面追。 瞧士兵和商人气喘吁吁的模样,估计还追不上! 实在跑不动后,走私商索性停了下来,几名士兵见状也跟着停下喘气。 等走私商把气喘匀,便开始对这些士兵埋怨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还追不上一个女人?” 士兵们也很委屈,我们穿着甲胄没追上情有可原,你没穿甲胄不也没追上吗? 走私商摇了摇头,随即对周围的士兵道:“去告诉荆将军,让他多派些人来,老子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娘们给找到!” 拓跋沁这边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但她知道对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自己还是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离开泉州。 现在的问题是藏哪儿呢? 她一个孤身女子,客栈这种地方对方肯定重点排查,想要借宿,又没有认识的人。 以前在北凉,由于云香商会的关系,拓跋沁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使唤,如今孤身一人,这才知道旅途的艰难! 由于不知道去哪儿,拓跋沁只能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紫金阁的后院。 恰好此时一名丫鬟从紫金阁后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这丫鬟端着水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注意脚下台阶上有湿痕,结果脚底一滑就这么栽倒了下去。 看到这么一个冒失丫鬟,倒是让拓跋沁心情轻松了少许,可等拓跋沁走出十来步后,那丫鬟仍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拓跋沁出于好奇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这丫鬟属实倒霉,竟然摔倒的时候后脑勺磕在台阶上,就这么死了! 这丫鬟与拓跋沁非亲非故,拓跋沁自然不会为其感到悲伤,只是看着丫鬟身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天也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死了,又会不会有人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悲伤? 瞧着瞧着,拓跋沁突然有了主意! 这丫鬟在楼子里肯定不引人注目,自己要是稍作打扮,装成这丫鬟,短时间内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未必有人在意。 毕竟青楼只是需要有人来伺候姑娘,做些杂务,至于干这些活的人是谁很重要吗? 而那些追捕自己的士兵肯定也想不到自己会躲进一家青楼! 只要等过段时间,这些士兵抓不到自己也就散了,而那名走私商,得不到极乐丸,至多不超过一个月,便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到时候便也没有精力再来关注她了! 想到这里拓跋沁连忙将这名丫鬟拖到了一边的树丛旁,趁着左右没人的工夫,将二人的衣物调换了一下,接着又将丫鬟的尸体丢进了旁边的一条小河里。 只要尸体在河里泡上两天再被人发现,肯定也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那些追兵得知之后,肯定就会以为是自己死了,届时自己再想脱身就容易很多了! 拓跋沁向这名未知姓名的丫鬟默哀了一息,接着便端着水盆走进了紫金阁。 可一进紫金阁她就犯迷糊了,这紫金阁后院这么多栋小楼,她到底是在哪栋楼当差的啊? “你个小蹄子!让你倒盆水,你倒到哪里去了?还让我下来找来!” 就在拓跋沁迷茫之际,一个刻薄的名声传来,拓跋沁回头一看,是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眉宇之间越有老态,这恐怕也是对方脂粉使的这么重的原因。 “还楞?”那女子说着便一巴掌扇来,好在拓跋沁身手敏捷,一下子躲了过去。 “呵!这会儿你倒机灵上了!”那女子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寻思弄点东西来打拓跋沁,四处看了看又没看到趁手的家伙。 末了,只能气呼呼地说道:“快去水房给老娘打热水来,你要再敢耽搁,你看我打不打得死你?” 女子说完便气呼呼地上楼去了,拓跋沁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拓跋沁在心里告诫了自己无数遍,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份,这才勉强吞下这口气。 换作以往,要是有青楼女子敢对她如此不敬,能爽利地去死,便是她格外开恩了。 自己真要伺候这么个女人一段时间吗?拓跋沁突然有些后悔了。 拓跋沁咬了咬牙,还是准备先试试看,实在不行便打这女人一顿再跑路! 想通之后,拓跋沁便开始端着水盆去找水房,可水房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于是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紫金阁的主楼! 第241章 再会 拓跋沁一走进大厅便知道自己走错地方了,刚想退出去,结果却被一名小厮拉住,并顺手甩了一张抹布给她。 “三楼有个客人吐了,快去收拾收拾!” 拓跋沁低着头没敢说话,生怕被眼前的小厮看出自己是冒牌货,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来到三楼的一间包间。 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嚷嚷道:“慕容老弟啊,你这个族弟虽然很能打,但这酒量怎么这么差啊!才几杯啊,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慕容?拓跋沁心里很是疑惑,慕容可不是汉姓,难不成有慕容氏的人投靠大乾,可也没听说过这一茬啊? 管他呢!反正现在北凉的事情她是不想再过问了! 拓跋沁正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收拾呕吐物,但屏风后传出的一个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都是有弱点的嘛!而且酒量这东西是天生的,后天就算练也练不起来!” 这个声音拓跋沁死都忘不掉,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儿听到这个声音。 会是他吗?还是只是某个声音很像的人? 大嗓门又开始嚷嚷了:“慕容老弟,你虽然懂得很多,但关于酒量这一块你可说错了!想当年我和你这位族弟一样,也是沾酒就醉,如今你看我酒量多好!酒量是可以练的,多喝就行!” 紧接着那个让拓跋沁魂牵梦绕的声音便又回道:“殷老哥你这可就错了!你这增进的不是酒量,而是对酒精的耐受能力!我说的酒量是体内能正常分解酒精的量,这可是两回事!” 是他没错了!除了他没人说这么奇怪地说话! 确定了屏风后的人是张玄后,拓跋沁突然一股邪火冒起。 这家伙走到哪儿都要逛青楼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拓跋沁真想走过去把盆子扣到张玄脸上! “你发什么愣啊!快去啊!”旁边的小厮连连催促道。 老鸨本来是叫他来打扫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紫金阁里人见人欺的丫鬟,自然要好好物尽其用! 拓跋沁以前别说干脏活,只要她愿意连吃饭都可以让人喂,但这会儿为了不暴露身份,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屏风后。 拓跋沁只看了一眼张玄的背影,便确定了自己猜的没错。 拓跋沁这会儿心里有好多问题,但却只能憋在心底,蹲下身来皱着眉头清理田修的呕吐物。 张玄全然没注意到这会儿在身边打扫卫生的丫鬟,竟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趾高气昂的郡主。 张玄这会儿也喝开了,逮着殷四海,硬要给对方科普有关喝酒诸多事宜。 “这酒啊是一级致癌物!喝多喝少都对身体有害,绝不存在对身体有益的情况!你说怪不怪,偏偏那些知道危害的大夫最喜欢喝酒!” 殷四海不知道张玄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头的问号,“有这回事吗?我认识的大夫嗜酒如命的可不多啊!” “这边的大夫压力太小了!我那边的大夫压力比你们这儿大多了,甚至有些拿刀的大夫都喝的不亦乐乎!” 殷四海听得晕乎乎的,“你们北凉的大夫还拿刀?大夫拿刀干什么啊?” 张玄打了个酒嗝,“当然是做手术啊!就把人的肚子划开,把里面破的东西缝起来,或者换个好的安上去!” 殷四海听得目瞪口呆,“这肚子都划开了,人还能活吗?” 别说殷四海了,拓跋沁也听得一头雾水,北凉什么时候有杀人大夫了?就算医术不精害了人性命,也不会把人肚子划开啊! “嗨!有什么不能活的!人的肚子被刀剑砍开后,主要是面临失血和大面积创口感染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肚子划开再缝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玄是彻底说嗨了,也不管殷四海听不听的懂。 “在极西之地曾有一国称之为罗马,当时和我们的大汉帝国并立于世,只是两边相隔太远,以至于交流太少!” “这古罗马便有外科手术,只不过他们的医术还不过过关,做了开腹手术的人一小半都会死于感染!” “对了,当时我们称这罗马为大秦来着!” 殷四海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大秦我还真听过!听那些大食人说,以前也是个鼎盛的帝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覆灭了!” “话说慕容老弟,老哥我是真挺佩服你的!你一个北凉人,居然比我这个泉州的海商对海外的事情更了解!你从哪里听来得这些啊?” 在殷四海看来,张玄博闻强识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个北人比南人更懂操船和造船就够离谱了,居然还对海外诸国如数家珍,这世上还有对方不知道的事情吗? 张玄笑了笑回道:“自然是从书上看来的!不过既然说到这海外的事情,我这儿有一泼天的富贵要送给老哥,不知道老哥感不感兴趣?” 殷四海只当张玄说的是醉话,没有当真,但还是回道:“钱还有嫌多的吗?老弟愿意相送,老哥也只能接着了啊!” 张玄直起腰,拿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桌上画了起来,“从泉州出海往东北方向去,有一座大岛,岛上得居民被我们称之为倭人,老哥应该见过这些人吧?” 殷四海点了点头,“都是些小矮子,但胜在便宜听使唤,我也雇了一些,用来打扫商船还是不错的!” 张玄继续在桌上写写画画,“但老哥不知道的是,他们那座岛上有一座银山!我说的银山是真正的银山,那里的白银极容易被开采,而且量很大!年产百万两不成问题!” “百万两?”即使殷四海是泉州巨贾,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年入百万,还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果张玄说的是真的,只要把这座银山握在手里,他的海通商会利润立马就能翻两番! “老弟你这是喝醉了吧!”殷四海不是不愿意相信张玄,只是如果是真的,谁和把这么泼天的富贵送给别人呢? 第242章 白银 他和张玄这会儿以兄弟相称,但几个时辰前他还想着把张玄送进监牢去呢! 殷四海很清楚,自己和张玄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会儿两人看起来亲密,但是在谈不上什么感情。 易地而处,殷四海若是知道这么一场富贵,会送给一个才相识的人吗? “我知道凭我一面之词,老哥可能不信!但那座岛上的银山还不止我刚刚说的一座,其他的虽然规模赶不上,但也算是一等一的银矿了!” “老哥可以暗中找你手下的倭人问问,看看在我说的几个地名是不是产银!” 石见银山虽然发现的比较晚,但那座岛上自古就盛产白银,只是以当时扶桑的生产力,并不像华夏一样,需要大量的白银来推动经济发展。 在张玄那个世界,有明一朝,便从那座岛上搞到了近两亿两白银,虽然后来又给赔回去了! 殷四海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把张玄说的几个地名暗暗记下了,只是他仍是不解,张玄为什么会这么大方? 张玄这么大方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需要白银! 华夏自古以来便面临着通货紧缩的问题,无论是黄金、白银还是铜,都存在着不足的问题。 也就是物资生产了出来,却没法办发行相应的货币。 这在后世的信用货币时代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商品能销售出去,中央银行印就行了。 但在这会儿货币都是天然货币,想要发行货币,就得有对应的金银铜。 奈何华夏的金银铜都比较稀缺,其中金和铜是真的缺,银虽然储量高一些,但都是一些很难开采的矿藏。 和南美那种在地上随便一挖便能挖出来上品矿石完全是两种概念。 而且这个时代白银的流动性也很成问题! 这些白银绝大多数情况下,最后都会流入大家族手中,这些家族对这些白银的处置基本都是窖藏起来。 能从这些家族手里回收白银的手段,估计就剩下青楼这个路子了! 可单凭青楼能回收多少银子?而且青楼赚取的银子,最终还是会以种种途径重新回到这些大家族手里。 是以华夏大地对白银的渴望几乎贯穿了整个封建时代! 而张玄想要进一步地推动生产力的发展,除了建设工厂外,更是要从各种途径弄到海量的白银。 之后再以白银为准备金发行信用货币,这样才能彻底扭转人们对贵金属的执着! 张玄手里没有船队,也没有航海的人才,所以那些在扶桑和南美的矿藏,他只能看着流口水。 但以殷四海为代表的泉州海商们就不同了,他们不仅有远洋商船,旗下还有一帮跑过远洋的船员。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动力,就不怕他们不去! 这些银子只要到了华夏境内,到时候张玄自然有办法让其回流到张玄手里。 所以并不是张玄大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然殷四海肯定猜不到张玄在想什么,故而对张玄的话不敢相信。 张玄也知道殷四海肯定不会相信自己,但张玄笃定他下来后肯定会问自己旗下的那些倭人,只要到时候能有一个地名验证上张玄说的。 张玄就敢肯定,殷四海之后肯定会组织商船进行冒险,毕竟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商人不怕风险,怕的是只有风险没有利润! “慕容老弟你醉了!来,你们几个,扶我老弟去睡觉!好好伺候,赏银少不了你们的!”殷四海说着指向了那几个大食舞娘。 这些大食舞娘对汉语知道的不多,但“赏银”两个字还是听得懂的,立马笑吟吟地朝着张玄围了过来。 对面舞娘们的热情,张玄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这会儿梅毒还没传过来,但其他病还是有的! 在这个缺乏抗生素的年代,得了那方面的病真的是生不如死。 正当张玄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突然腰间感到一阵疼痛,回过头一看,那名打扫卫生的丫鬟正狠狠地拿手掐自己! 张玄都有些蒙了,青楼里哪来胆子这么大的丫鬟?敢对客人动手动脚的,真不怕被打死吗? 不过这名丫鬟的眼神却让他感到有几分熟悉,张玄不由得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满是煞气的脸庞,还真让他看出端倪了! “拓.....”张玄连忙捂住了嘴,紧接着从舞娘的怀抱里挣脱,弯下腰凑到拓跋沁面前,“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拓跋沁见张玄认出自己了,随即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这下被我撞破了吧!你个好色的登徒子!” 殷四海在旁边看到张玄没理会这些他之前点名要的大食舞娘,反而跟一个打扫卫生其貌不扬的丫鬟说起话来,顿时感到奇怪。 “我说慕容老弟,你跟这些下人嘀咕什么呢?青宵一刻值千金啊!可莫要辜负了美人恩啊!” 张玄听到这话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我还是喜欢本地的娘子,这些大食娘子还是让给别人吧!”这些大食舞娘连汉语都不怎么听得懂,张玄从她们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早就对这些人没兴趣了。 殷四海无所谓道:“也行!那这屋内你看哪些比较顺眼,尽数挑走便是!” 张玄立马指了指蹲在地上拓跋沁,“就她了!” 拓跋沁看着张玄的手指双眼喷火,恨不得一口给张玄咬下来! 殷四海则是满头问号,“老弟,你整错了!这些做一些粗鲁活的丫鬟,可伺候不来人!” 张玄笑了笑道:“粗鲁好啊!我就喜欢粗鲁些的!” 听到张玄这话,殷四海也只能肃然起敬了,拱了拱手道:“老弟你这口味也忒独特了吧!行!只要你乐意,那没什么好说的!” 殷四海根本就没问拓跋沁的意见,在他看来别说这些本来不出卖肉身的丫鬟,就是这紫金阁里哪个小厮被张玄看上了,那也只有俯首做雌的份儿。 拒绝什么的,不在他殷老爷的词典里! 拓跋沁对此也不敢暴露身份,对此只能攥紧双拳,气呼呼地瞪着张玄。 第243章 色胆 “你不好好当你的公主,跑来这泉州做什么?你那云香商这会儿发展业务,还需要你亲自来跑?可你这打扮也不像啊!” 两人刚独处一室,张玄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拓跋沁没有正面回答张玄的问题,反问道:“那你呢?不在燕京当你的亲王,还化名慕容家的人,你又憋着什么坏水?” 张玄呵呵一笑道:“我来泉州自然是有要事,这点我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哼!”拓跋沁随即也有样学样道:“那我来泉州自然也有我的打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拓跋沁虽然是跑路来的,但她却不想在张玄面前表现得很落魄,仿佛她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但张玄又岂会看不出,什么事情能让一国公主到别国扮作一个丫鬟呢?如此掩人耳目,只能说明拓跋沁惹到大麻烦了! 燕京这会儿还羽翼未丰,能让拓跋沁仓皇躲避的,恐怕也就她那个“父皇”了! “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的拓跋慎?你不会是造反失败了才跑路的吧?” 张玄猜中了一半,但拓跋沁却坚决不肯承认。 “我就是觉得上京闷,出来散散心不行吗?” 散心散到几千里之外,这可真够行的! 既然拓跋沁不想说,张玄也懒得追问了,索性扯过一张凳子坐到了桌面,用手掌枕住脑袋说道:“今晚你就睡床吧,我就在这儿睡!话说今天还得谢谢你,要不然我还不好脱身!” 拓跋沁冷笑了一声,随即回道:“谢我?怕不是心里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吧?哈!有色无胆,有认识的人在场,就不敢放浪了啊?” 张玄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自己是欠了她什么吗?怎么一直在被怼! 酒壮怂人胆!张玄突然起了捉弄一下拓跋沁的心思! 张玄干脆站起身,径直走向拓跋沁,脸上还带着不可言说的微笑。 这可一下就把拓跋沁吓到了,于是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床边再无可退之路。 “你要做什么?”拓跋沁从来没这么慌乱过。 而张玄则是伸手轻轻一推,把拓跋沁推倒在床,一脸坏笑道:“你说呢?你不是说我有色心没色胆吗?我这会儿就让你看看我胆子大不大!” 话说完,张玄也扑到了床上,并伸出左臂压住了拓跋沁的肩头。 拓跋沁这一刻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甚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拓跋沁很难说清楚这会儿自己是什么感觉,害怕、惊慌,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期待! 可她嘴上依然不肯饶人,“行啊!你要是不怕婉儿姐姐知道,那你就来吧!” 本来还打算继续捉弄对方的张玄一听到拓跋婉儿的名字,瞬间就感觉酒醒了七分,随即缩手放开了拓跋沁。 可正当张玄起身准备回到桌前时,拓跋沁却又扯住了他的衣角。 张玄有些疑惑地看向拓跋沁,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哀求。 想到对方是逃难至此,一个人无亲无故,总归是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少女,怎么可能不害怕迷茫呢? 于是张玄便靠在床头说道:“你要是害怕,我就在这儿陪你!只是你日后可不是什么公主了,那乖张的性子还是得收敛些!” 拓跋沁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懊恼,或许她不该提到拓跋婉儿的名字。 为了避免尴尬,张玄索性旧事重提,“话说你是怎么和拓跋慎闹掰的?” 这次拓跋沁没有再嘴硬了,而是幽幽地回道:“他让我嫁给赫连兴,我不想嫁,然后他就把我软禁了起来,后来我就寻机会逃了出来!” “赫连兴?是那个反水的龙骧卫大将军?”张玄听拓跋婉儿念起过这个名字,拓跋婉儿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满满都是恨意,大有要把赫连兴抽筋扒皮的架势。 这也不难怪,拓跋礼之所以重伤不治,和二卫的临阵倒戈有着直接的联系,赫连兴可以算是拓跋婉儿的杀父仇人之一了! 拓跋沁点了点头。 张玄叹了口气道:“那人怕是大了你三十岁吧?论年纪,再凑点岁数当你爷爷都够了!你老爸也是真会心疼女儿啊!自己要宠信姬妾,没时间给你父爱,便给你找了个爹!” 张玄话音刚落,就被拓跋沁狠狠打在手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姓拓跋的女子劲儿都这么大吗? 拓跋沁没好气地瞪了张玄一眼,自己好不容易说点心里话,这人就拿自己开玩笑,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殊不知张玄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不想拓跋沁这么有个性的女子,以后也消沉的活在自顾自怜中。 开完了玩笑,张玄又切换回了正经脸道:“不过这种事情在帝王家也挺常见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终身大事通常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你看我也不是吗?” “若是婉儿是个丑陋无盐,脾气又像你这般怪异的女子,我不也只能忍了吗?” 拓跋沁听到前面还好,可等她听到张玄嫌弃自己的脾气时,便又有些不乐意了。 “干嘛非扯上我?我不愿意嫁人你也有意见吗?这件事说到底还得怪你!” 张玄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怎么怪我了?我是刚刚才从你嘴里得知这件事的!” 拓跋沁突然傲娇起来不说话了,只是用眼神嗔怪了张玄一眼。 这一眼倒是让张玄有些体会到了点东西,自己这身皮囊竟有如此大吸引力吗? 张玄也是经历过拓跋沁这个年纪的,少女确实易怀春,但同时也容易移情! 上个学期跟自己暧昧不清的同桌女同学,这个学期换了座位后,便又和另一位朝夕相处的同桌走的近了。 张玄以过来人的心态看往事,便知道这种事实属平常。 青春期正式荷尔蒙高涨的时候,对看的过眼的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种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非有进一步的羁绊加深二人之间的关系,否则只会成为自己回忆青葱时的一抹微笑,或者同学会时出轨的理由。 第244章 收留他 但让张玄出乎意料的是,自上京一别都过去半年多了,拓跋沁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甚至因此和自己的父亲翻了脸。 莫名其妙的,张玄就感觉自己像是背负了什么。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拓跋沁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 张玄叹了口气,“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 好歹也算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人也算聪明,还颇有商业方面的经验。 等张玄在燕京的工厂步入正轨,产出的纺织品、工业品肯定要找销路,让曾经掌管着北凉第一商会的拓跋沁来搞这个,也算是专业对口了,说不定拓跋沁还能从云香商会挖一挖墙角! 张玄算盘打的叮当响,但拓跋沁显然误会了张玄的意思。 “你不怕婉儿姐姐生气?到时候休了你,你这个亲王也没得当了!” “生气?她为什么......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玄话说到一半回过味来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就是我的下属,我会给你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舞台!这是很纯洁的......唔.....友谊!友谊,你懂吗?” 拓跋沁冷哼了一声,那表情分明在说“我信你个鬼”! 可下一秒拓跋沁便又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安排我!” 张玄也跟着冷哼了一声。 你且等着吧,上一个被我发现潜力的余瞻这会儿正在痛并快乐地成长着,你看我压不压榨你就完事了! 两人这么说了一会儿话,拓跋沁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一松,眼皮便开始打架。 张玄也看出了拓跋沁困意满满,随即便说道:“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拓跋沁用带着鼻音的呢喃嗓音回道:“你不会想等我睡着了做点什么吧?” 这语气与其说是警惕,倒不如说是鼓励! 可就在说完这句话后,拓跋沁突然来了精神,挣扎着起身,还要往屋外走去。 张玄有些诧异道:“你这是去哪儿?” 拓跋沁回头瞪了张玄一眼,“我去小解,你要跟来看吗?” 张玄讨了个没趣,他又不是变态。 没过一会儿,拓跋沁回来了,小解不小解不知道,倒是洗了个脸,将之前化的妆给去掉了。 张玄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荆钗布裙难掩天香国色”,一时竟有些看的痴了。 拓跋沁则一脸得意地躺在张玄身边,接着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这把张玄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拓跋沁一脸奇怪道:“脱衣服睡觉啊?你睡觉都是穿衣服睡吗?” 张玄一时语塞,这是把他当太监看了吗? 为了避免犯错误,张玄只能起身背向拓跋沁,“你好了再叫我吧!” 拓跋沁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有色心没色胆”,张玄权当做没听见。 “好了!” 张玄回头一看,只见拓跋沁整个人都缩进了铺盖卷来,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紧接着拓跋沁又从铺盖里伸出一只手,并拍了拍床沿,示意张玄坐下。 张玄之前说过要等到拓跋沁睡熟,这会儿也只能兑现诺言。 拓跋沁这下是真的困了,张玄坐下没多久,她便带着满意的笑容睡去了。 看着拓跋沁的睡容,张玄突然对自己不自信起来,放着这么个美人儿在身边,对方又是一副不拒绝的态度,自己真能保证不犯错误吗? 转眼便到了天亮,田修昨晚喝了个人事不省,殷四海也经历了一场苦战。 于是,直到临近中午了,张玄才看到殷四海打着哈欠来找自己。 “慕容老弟昨晚可还......”殷四海话说到一半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脸娇羞偎依在张玄身边的拓跋沁。 不对啊!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张玄是非要和一个长相平平的丫鬟共度一夜,自己还笑话对方来着,怎么转眼就变成这么一个美人儿了? 殷四海拍了拍自己脑袋,“看来老弟你说的没错,这酒喝多了确实有害,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 “你那个族弟呢?” 殷四海话音刚落,就见到田修也脚步松软地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为了躲避那群如狼似虎的姑娘们,田修狠狠地灌了自己几口酒。 偏偏凑巧的是,田修喝的这酒,正是张玄和完颜部鼓捣出来的高度酒,几口酒下去,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最后便是人事不省。 直到这会儿也感觉双腿像是走在了棉花上,显然是宿醉未消。 “你没事吧?”张玄见田修这个样子,不禁关心道。 田修勉强点了点头,他其实有些不安,眼下知觉有些失衡,万一和人起了冲突,身手肯定大打折扣,但他一向不愿意示弱,便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可再多喝酒! 而殷四海这边见张玄有要带拓跋沁的意思,便二话不说地找到老鸨,随手掏了一张一千两的海通商会银票递给了老鸨。 这价钱便是泉州的花魁也能买下了,老鸨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心里有点疑惑,自己这紫金阁啥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子,自己又全无印象呢? 不过管他呢,有白捡的银子,那还不高兴吗? 由于泉州的海商们经常要进行数额巨大的交易,便是用白银进行交易都很不方便,黄金又很难找到足数,因此各家商会便推出了银票。 持有这种带有商会标记的银票,便可到对应的商会提取相应的银子。 这本来只是一种方便交易的票据,但时间长了,像海通商会这种顶级商会的票据,便隐隐有了货币的意思了! 至少在泉州周边的几个城市,海通商会的银票一拿出来,没人会不认的! 有鉴于此,殷四海索性自己弄了些银票揣身上当钱花,这可比揣金银都方便多了。 等殷四海带着三人回到自己府邸,田修这边才终于酒醒了些。 他也很是疑惑,怎么一觉醒来,张玄身边就多了个美人! 田修随即向张玄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别让我回去不好交差啊,乾王殿下!” 张玄也回了田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以后再跟你解释!” 也不管两人有没有读懂对方的眼神,总之见张玄执意要将拓跋沁留在身边,田修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第245章 贩马 用完午饭,殷四海便将张玄等人带到了自家的凉亭中。 七月的泉州那可真是骄阳似火,普通人即便待在家里不动也是汗如雨下。 但在殷四海这等豪富家里自然有所不同,几人刚坐下,侍女们便端来了几个高脚凳,凳子上放了一个托盘,托盘里则是堆成小山的冰块。 几名侍女站在凳子后面卖力地扇着风,冰块散发的凉气立刻将凉亭里的暑气驱散,效果几乎赶得上空调了! 夏日的冰块在这个时代属于妥妥的奢侈品,属于那种皇帝都能拿来赏赐臣子的等级。 在北方还好些,毕竟每年冬天河水都要结冰,想要冰便在冬天里挖出来,然后藏到冰窖里,等到夏天再拿出来用就行了。 但泉州可不在北方,便是冬日也很难出现河水冻结的情况,因此在夏日里享用冰块消暑,便只能利用硝石制冰。 只能说殷四海不愧是泉州首富,就这几托盘的冰块恐怕就得花上几十两银子,足够让几口之家舒舒服服的生活几年了。 还不等张玄感叹殷四海的奢侈,便听殷四海问道:“慕容老弟,你能每年提供多少马匹给我?” 海通商会虽然主业是远洋贸易,但从北凉走私马匹到大乾向来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既然都找上门了,殷四海肯定也不能拒之门外。 “殷老哥想要多少?”张玄一副要多少有多少的样子。 “驽马五千匹,战马一千匹有吗?”殷四海自觉说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驽马也就是挽马,体量不大,速度也不快,用来当战马的话,根本没有冲击力,只能用来驮运物资或者拉车。 这种马大乾也有出产,因此北凉对这种马的管制也不严,属于很容易就能搞到手的玩意儿。 而战马,也就是田修和张玄所骑的那种高头大马,这种马虽然耐力一般,但体重大、速度快,全力冲刺的时候,便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很难顶住这种马的撞击,是组建骑兵的不二之选。 而骑兵又是北凉能够在军事上压制大乾的关键所在,故而对战马管制的格外严格。 在北凉境内,战马一出生就必须登记在册,就算中途夭折了也要派专门人员进行核实。 相比之下北凉对人口的管理都没这么细致! 在这种限制之下,想要从北凉走私战马到大乾自然是困难重重,因此在大乾战马的价格也格外的高! 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在北凉一匹战马的价格至多不过十两银子,但在大乾这个价格足足翻了二十倍! 一匹尺寸足够的战马能够卖到两百两,如果是张玄骑得那种骏马,那价格可能一千两都打不住! 要知道百分之百的利润就足够人冒着杀头的风险了,而在二十倍的利润驱使下,那更是没有不敢干的。 因此即便走私战马在北凉是重罪,却依然屡禁不止。 当然禁令还是有用的,走私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一般都是一人一马这么运,就算被抓到也可以狡辩是自己的乘用马。 因此那走私船的老板看到张玄和田修带着马去泉州才丝毫不意外。 就这种走私模式,整个大乾一年能从北凉得到的战马也很少超过一千匹的,但这会儿殷四海张口就是一千!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殷四海之所以狮子大张口,也是想看看他这位新认的兄弟的实力。 可张玄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走私战马的生意,殷四海别说张口一千,张口一万,张玄也能一口答应下来。 即便是真要每年走私一千匹战马,以张玄这会儿的地位,还真能给殷四海凑出来。 “好说!马没有问题,只不过这运马的船得你们商会自己派!” 殷四海好悬没被茶水给呛到,旁边的侍女立马就把殷四海打湿的衣襟擦干,“慕容老弟,这可是一千匹战马、五千匹驽马啊!” “殷老哥是嫌少了?那可以再加点嘛!”张玄不紧不慢地回道。 殷四海彻底无语了,这慕容家在北凉这么有实力吗?一千匹战马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一匹战马两百两银子,一匹驽马在大乾也能卖到三四十两,这两者加起来的价格差不多要白银四十万两。 即便殷四海拿的是“进价”,怎么也得花上二十万两,即便是对海通商会来说,这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数字了。 殷四海本来只准备搞点“零花”,这下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慕容老弟你真能搞定这么多战马?这北凉皇帝就不会找你麻烦吗?” 张玄这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拓跋沁到抢先说话了,“殷会长还不知道吧,如今燕京当政的可是一位女帝,可好糊弄了,不信你可以问问慕容公子!” 张玄瞪了拓跋沁一眼,搁这儿搞什么乱! 田修闻言眉头紧皱,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着茶水。 殷四海则一脸古怪,这两人不是昨天才在紫金阁遇到好上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早就相识一样? 燕京换了女帝这种事,他一个泉州商界的翘楚都还不知道,一个青楼女子倒是先于他知道了、 但张玄没解释,他也不好多问,只是笑吟吟地看向张玄道:“竟然有这回事!那就不奇怪了!以慕容老弟这般样貌,只怕是女帝也要为之心折!” “我要是长成老弟这番模样,我去逛楼子身上都可以不带钱了!” 张玄连忙摆手道:“殷老哥你别听她瞎说!女皇陛下是有丈夫的人,我这做臣子的哪敢有非分之想!” 张玄话音刚落,旁边的拓跋沁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瞎说吗?好吧,就算我瞎说吧!但殷会长可没说错,这位慕容公子在上京城的青楼里白吃白住了好几天,临走了还有好大一帮姑娘舍不得呢!” 张玄连忙用警示的目光瞪了拓跋沁一眼,“多情公子张三”的事迹传播面挺广的,保不齐泉州的人也听说过,这要是被有心人一联系,他身份不就露馅儿了吗? 第246章 换一家 张玄的担心到底是多余了,殷四海听了拓跋沁的话,立马两眼放光道:“还有这回事?那慕容老弟可得仔细讲讲!这天底下还真有不爱钱的青楼女子,又都被你给遇上了?” 张玄苦笑了一声,摆手道:“都是些荒唐往事,就不讲了吧!我们还是接着谈正事吧!” 殷四海却不赞同道:“诶!老弟啊,像我们这等人物,敲定大方向就行了!剩下的具体事宜就交给下面人去谈,没必要搞得这么累!” 殷四海这般模样跟张玄那个时代“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老板有着几分神似。 张玄摇了摇头道:“除了这战马的生意,小弟还有事要找老哥帮个忙!” 见张玄始终不肯谈及过往的“光辉事迹”,殷四海脸上不免露出几分遗憾。 “老弟你说!只要哥哥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张玄此刻在殷四海的心里的分量又重了几分,毕竟能给他每年带上二十万两白银收益的合作伙伴可不多。 “我想找几个人!” “什么人?” “就是暂留在泉州的红毛番商!”张玄也懒得兜圈子了,免得殷四海又带自己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红毛番商?你是说住在白马街的那几个?”殷四海说着眉头微皱。 白马街!张玄暗暗记下这个地名。 “老哥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见殷四海面露难色,张玄不由得问道。 殷四海摇了摇道:“倒不是什么不方便,只是这些红毛番商跟那婆娘走的近,我手下也没能懂那些番语的人!” 殷四海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是老弟你要见,那我便想想办法吧,只不过可能要花上点时间!” 张玄听后随即好奇地问道:“殷老哥你说的那婆娘是什么人?这泉州城也有老哥忌惮的人物吗?” 殷四海闻言立马不屑地笑了笑,“什么忌惮啊!老子只不过不想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罢了!而且这小娘皮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袁大人也迷得五迷三道的!有这本事去楼子当个花魁不好吗?非得来趟远洋这趟浑水!” 殷四海越说越生气,张玄感觉殷四海肯定在对方身上吃了些大亏! “殷老哥说的这人可是运海商会的沈冰?” 之前张玄跟泉州的路人打听,那路人口里便提到过“沈冰”这个名字,当时张玄还以为是男子。 “不是她还能是谁!”殷四海说这便警惕地看向张玄,“我说慕容老弟,你可别去找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 你很好说话吗?要不是张玄真有点本事,这会儿应该和田修在四处逃窜呢! “殷会长,你这担心就多余了!这位慕容公子别的本事不说,哄女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从来只有他骗女人的份儿!”拓跋沁是逮住机会就给张玄上眼药。 张玄无语了,他两世都自诩正经人士,怎么在拓跋沁口中成花花公子了? 殷四海闻言哈哈大笑道:“慕容老弟,佳人怨气深重啊!要不要老哥传授你一点诀窍啊?保管一夜过后,怨气全消!” 张玄连连摆手,开啥玩笑啊,他和拓跋沁可不是那种关系,还用不上殷四海口中所谓的“诀窍”。 而且以张玄前世对东西两洋实战录像复盘观摩的经验,他不觉得殷四海所谓的“诀窍”有什么稀缺的! “不用不用!她就这个性子,天性待不住!昨天就缠着要我带她逛逛泉州城,结果今天来了殷老哥府上谈事,她就心里不痛快了!”张玄说着给拓跋沁使了个眼色。 既然在殷四海这里走不通,张玄决定换一家试试。 可两人毕竟才谈成“合作”,张玄不好直言要去殷四海竞争对手那里,只能从拓跋沁身上找借口了。 “哼!”拓跋沁冷哼一声,随即傲娇地扭过头去,倒是像极了热恋中闹别扭的少女。 “慕容老弟,不是我说你!孔夫子他老人家早就说过,这女人远之则怨,近之则逊,你得把握好这个度才行!要是我像你这般,我这园子早就闹翻天了!” 在殷四海看来,不管两人是不是旧相识,张玄都对拓跋沁太过纵容了。 张玄没有解释,只是无奈地摆了摆头,接着便带着拓跋沁向殷四海提出了告辞。 三人前脚刚走,殷四海便立刻唤来一名小厮嘱咐道:“派个机灵点的跟着他们,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小的明白!”小厮得了命令便一溜烟出去找跟踪的人去了。 再说张玄这边,出了殷四海的府邸,便随便找了个路人,问了去白马街的路,接着便径直往白马街走去。 到了白马街自然也就找到运海商会,这白马街有一半都是运海商会驻地,规模赶得上张玄见过的一些王府了! 见运海商会的会长沈冰倒是比见殷四海容易多了,张玄报上了“慕容渊”的化名,很快就被通传的伙计请了进去。 张玄三人在待客厅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运海商会的老板沈冰便翩然而至。 人还未进大厅,便先有一股幽香传来,接着便听到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说道:“奴家来迟,让慕容公子久等了!” 一名身着浅紫色敞口纱衣的美貌女子跨门而入,脸上带着的微笑就像是夏日傍晚的凉风,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张玄立马站起身拱手道:“慕容渊拜见沈会长!” “哎呀!奴家可受不得慕容公子这般大礼!”沈冰说着便上前屈身向张玄行了万福。 就这么一个动作,张玄便对“波涛汹涌”“峰峦如聚”两个成语有了新的认知。 忽然腰间一阵剧痛传来,张玄扭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拓跋沁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 搞什么啊!你入戏太深了啊! 不是说好是假装的吗?干嘛真拧啊! 张玄有苦难言,只能忍气吞声。 旁边的沈冰见状只是掩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接着便招呼张玄等人入座。 张玄这边刚一入座,沈冰便开口道:“慕容公子的生意这般大吗?连海通商会的殷老板都吃不下?” 第247章 剪刀差 如果说殷四海的海通商会是制霸武林的武林盟主,那沈冰的运海商会便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且这股上升的势头丝毫不曾衰减。 在连续两年在海神祭上夺魁后,甚至隐隐有盖过海通商会的趋势。 两方都跟泉州知府袁方交情匪浅,没法借助官府的势力压制对方,袁方也乐得在中间充当个和事佬,至于这种现状是不是袁方有意为之,那就不知道了。 总之眼下运海和海通之间是势同水火,运海想取而代之,而海通则想将运海彻底打压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两边互相派遣商业间谍算是基本操作了。 因此张玄丝毫不奇怪,自己刚刚和殷四海说的话,转头就被沈冰知道了。 张玄淡淡笑了笑回道:“马的生意没了!我还有布匹生意!” 沈冰听了张玄的话,顿时笑的花枝乱颤,让人止不住担心那两只白兔会不会不小心从笼子里走脱。 “慕容公子真是个妙人,前番教南人使船,这会儿又要往大乾卖布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无论是棉花还是桑蚕都比北凉种植的多些吧?” 何止是多些!两边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棉花在北凉还有少量种植,桑蚕那是一点也没有! 张玄不以为意,“所以我说的是卖布匹,并不是卖生丝和棉花啊!” 沈冰面露不解,“有什么区别吗?难不成你们北凉的布匹还能比大乾便宜?” 张玄随即问道:“不知大乾如今布价几何?” 张玄是真不知道,他得到那段记忆里绝少有这种关于民生物资的讯息。 沈冰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此刻张玄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个小有点本事的公子哥,但对做生意完全是一窍不通! 走私战马这种好生意不知道多拉两家相互竞价,这会儿连大乾的布匹价格都不知道就想往大乾卖布,可能也就是慕容家家底殷实,要不然早被他败光了! 不过张玄既然问了,沈冰也不好不回答,随即便兴趣缺缺地回道:“泉州棉布的价格一般在一贯上下浮动,差不多就是八钱银子吧!在苏州这些地方布匹价格还要更低,差不多也就七八百文的样子!” “那棉花多少钱一斤呢?”张玄继续问道。 沈冰耐着性子继续回道:“棉花的价格各地倒是差不多,基本都在七八十文吧!” 张玄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织一匹布需要三斤棉花,棉花在布匹成本中只占四分之一,剩下的是利润和人力成本。 其中人力成本肯定是要占大头,从纺纱、织布再到染色需要多道工序,粗略折算一下织一匹布起码需要耗费一个人七八天的工时。 当然这里说的是江南地区那些布匹织造商人麾下工人的效率,如果是家庭作坊自己生产,那一年到头能织出几匹布,那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勤快媳妇了! “那如果我的布只卖五百文一匹呢?” “五百文?慕容公子这是在行善积德吗?”在沈冰看来,五百文卖一匹布别说利润空间了,搞不好还要亏本。 毕竟除了棉花和工人的工钱,还有储存、运输、售卖这些环节也是要成本的。 “这个就不劳沈会长操心了!我只说如果我卖五百文一匹,这生意能不能做得?” “当然!”沈冰答应的很爽快,“五百文一匹的棉布,慕容公子你能拿出来多少,我运海商会就能吃下多少!” 五百文一匹,她就是雇人去织,估计也织不出来这么便宜的布,张玄以这个价格卖她,她转手一卖便能获利颇丰。 就算大量的棉布,泉州本地消化不了,她还可以分销至大乾各地,甚至于将这些棉布充当压舱物,销至海外。 有多少吃多少?你可别后悔! 显然沈冰还没有见识过工业化的恐怖,用不了一年时间,她就会对她夸下的海口感到深深地悔恨。 张玄很是高兴,他那个纺织厂的产能,光燕京周边肯定是消化不了的。 即便日后打败了拓跋慎收回了西京和上京两道,北凉的人口在张玄看来还是太少! 大乾这个有着九百万户人口的大国才是张玄理想的倾销地! “沈会长快人快语甚合我意,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改日我们再把约书签一下!” 沈冰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在她看来张玄这分明是在送钱讨好自己,虽然不明白张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我这人一向秉承互利互惠的原则,沈会长如此照顾我生意,我便送沈会长一场富贵如何?” 沈冰听完都愣了,刚刚送的钱还不够,还要再送一场富贵? 沈冰目前的身家虽然赶不上殷四海殷家的三代积累,但也是泉州名列前茅的富豪了,她是真的有点好奇,张玄能有什么底气说送她富贵! “沈会长有没有好奇过我们居住的大地到底是何模样?”说是要送富贵,张玄却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沈冰笑了笑道:“奴家只是个俗人,整天俗务缠身,不像公子这般清贵,能思虑这宇宙奥秘!只是公子说的这富贵,和大地是何模样有何关联?” 张玄随即回道:“当然有关联,而且是有大大的关联!” 拓跋沁闻言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张玄又要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言天体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浑天,三曰宣夜!” 张玄说的是古人的三种宇宙观,其中周髀便是《周髀算经》那个周髀,这本书不单是数学着作,其实更应该算作天文学着作。 《周髀算经》中的宇宙观,便是上古流传已久的天圆地方。 但这种说法仔细一想就会有漏洞,地是方的,天是圆的,那么天注定不能完全盖住大地,这在几何上是不成立的! 于是注意到了这个漏洞的人便提出了浑天说,在浑天说里天变成了一个球体,天包裹着大海,大海之中漂浮着陆地。 这两种宇宙观都是现下大多数人笃信的,但和真实世界仍是相去甚远! 第248章 接近真相 而第三种宣夜说,反而误打误撞更加接近真相。 宣夜说认为宇宙是无边无垠的,天体就像是尘埃一样漂浮在气体中。 这种乍眼看去很接近真相的学说,却因为失去了观测和度量的意义,反而对现实生活缺乏指导意志,从而被人抛弃了。 要知道这会儿的天文,其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认识宇宙,而是根据太阳星辰的运行轨迹,制定有利于农耕的历法。 沈冰微微点头道:“周髀和浑天我都听说过,却不知这宣夜是何学说?” 既然这个世界宣夜说更加不显,张玄索性就借壳重生。 “宣夜说认为,无论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还是我们脚下的大地,本质上都是漂浮在无垠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或者说一个个小球!” “哈!”沈冰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面对张玄的惊人之语,并没有太过惊讶。 反倒是拓跋沁有些想不通,“我们生活的大地是个小球,那我们走到天边会不会掉下去啊?” 拓跋沁脸上突然露出害怕的神情,显然是想到了落入无尽虚空中的感受。 张玄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因为大地在吸附着我们!” 张玄说话间抬起了茶碗,指着茶碗底部说道:“即使我们走到这下方也依然不会掉下去!而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才是下方!” “要是这样的话,怎么分出天地与上下,这世间还不乱套了吗?”拓跋沁显然不能接受张玄的学说。 这也是大多数古人的想法,天在上,地在下,这种朴素的宇宙观,和现有的等级制度十分吻合。 于是乎宇宙观不可避免地被政治化了,而反过来,一旦宇宙观被颠覆,便会让人怀疑现有政治制度的合理性。 张玄摇了摇头道:“乱不了!不过这个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既然大地是圆的,那么沈会长有没有好奇过大地的另一边是何光景?” 沈冰轻轻摇了摇头,“奴家能顾上泉州这一亩三分地已是谢天谢地了,公子说的地方太远了,就算能知晓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很有用!”张玄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正对的下方恰好也是一片大陆,那片大陆有着我们这边很多没有的物种!有些作物如果移栽到我们这边,亩产千斤也不在话下!” 沈冰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公子真乃神人!竟然能对大地另一端的事物了如指掌!可奴家只是个商人,便是见了九品的芝麻官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声大人,这些事情似乎轮不到奴家来操心吧!” 沈冰就差直说“你跟我说这些有屁用”了。 张玄对沈冰的态度一点都不奇怪,商人是逐利的,但同时也是短视的。 假如南美洲的作物这会儿就能移栽到华夏来,便能养活更多的人口,有了更多的人口,才能创造更大的整体财富。 但同时这些作物也并不是拿来就能用的,还得经历数代的选种,固化性状,才能保持高产。 即便是拿来就能用,待到人口爆炸性增长,那起码也得个几十年的工夫。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看不见的利益,那就不是利益! 所以张玄准备说点沈冰能看见的! “那片大陆上可不止有我说的这些神奇作物,更重要的是,那里到处都是金矿和银矿!” 和南美的里科山银矿相比,之前张玄跟殷四海提及的石见山银矿都只能算是小巫了! 在张玄那个世界,那些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殖民者直接从这座银矿中攫取了两万五千吨白银,相当于八亿两银子! 八亿两白银,这会儿就是把北凉和大乾的银子都收缴聚在一起,恐怕都赶不上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 更可怕的是这座银矿的矿石含银量甚至超过了五成,只需要很简单的熔炼方法便能得到纯净的白银。 这是一座能够让人真正富可敌国的银矿,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实在是太遥远! 听了张玄绘声绘色的描述,沈冰始终保持礼貌性的笑容。 张玄也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到了,这个女人不好忽悠! 张玄的目的自然是想利用这种商人逐利的本性让他们开启大航海时代,从而给张玄带回来他需要的土豆、玉米、辣椒等农作物,以及张玄心心念念的橡胶树! 但商人逐利的同时也厌恶风险! 就是跑熟悉的南洋——身毒——大食的远洋线路,有时候也会因为恶劣天气沉船或失踪。 那么前往路途更加遥远的未知大陆,穿过陌生的海域,需要损失多少人多少船才能达到目的呢? 因此张玄说的再动人,沈冰依然不为所动。 她甚至觉得张玄是殷四海故意放过来的间谍了,目的就是让运海商会损失一些商船,然后无力和海通商会竞争。 “慕容公子学识渊博,奴家佩服至极!哎呀,天色已经不早了,奴家还有些商会的事要忙,就恕不远送了!约书的事情,改日我让手下人整理出来再细谈吧!” 沈冰起身下了逐客令。 但张玄还不死心,他还有目的没达到呢! “看来沈会长是不相信我说的了!” 沈冰微笑着没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不过有人应该能证实我说的!” 这话一出倒让沈冰有些惊讶了,“难不成有人到过公子说的什么亚马逊国?” 张玄点了点头道:“没错!便是住在贵商会对面的那群红毛番商!” 沈冰这下是真真正正的惊讶了,“他们到过那地方?” “没错!”这会儿可没什么苏伊士运河,要从伊比利亚半岛到泉州,只有两条路,要么绕好望角到阿拉伯半岛,之后再沿海上丝路到泉州。 要门就从大西洋到南美,继而绕过南美穿越太平洋。 无论是那种路线,以这会儿欧洲人的航海水平都很难做到,此事背后一定有蹊跷。 忽悠人去南美去扶桑,甚至给自己将来的工业品找销路,都不是张玄一定要来泉州的目的,找到这群红毛番商,问清楚他们是怎么到泉州来的,才是关键! 第249章 建窑 “天建行”是一家售卖建窑的店铺,七月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大乾盛行斗茶,特别是喜好风雅的达官贵人更是为之痴迷,甚至连大乾皇帝也沉溺其中。 大乾仁宗皇帝,也就是张玄、张昊的祖父,就曾写过一本茶经。 上面不仅记载了各种斗茶之法,还对茶叶茶具进行过一番点评,其中有一句话,“斗茶观色建盏为最,尤以兔毫者为上品!”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引起了大乾国内诸多自诩风雅的名士对建盏的追捧。 而建窑也从一座小小的民窑,短短几十年发展成闽南的第一大窑。 有泉州海商尝试将建窑烧造的瓷器带到海外后,其低调奢华的黑色釉面和神秘瑰丽的斑纹 立马引起了轰动。 有商人在大食将一只建窑花瓶售卖出一百两黄金的天价,消息传开后,其他商人也开始带着建窑瓷器出海。 之后为了抢占市场,建窑干脆就在泉州开了家店铺,不仅方便了这些海商拿货,还能根据客户的要求烧造定制的瓷器。 但今天“天建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几人都不是华夏人样貌,其中一人更是有一头显眼的红发。 这位红头发的商人名为本杰明,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莱昂王国,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泉州,那故事就得追溯到他一个叔叔身上了! 本杰明听他父亲说,他这个叔叔小时候还是挺正常的,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可有一天就突然发了疯,嚷嚷着什么“上帝已死”,并且还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写了一本“禁忌之书”! 莱昂王国可是罗马教廷的铁杆支持者,本杰明叔叔说出“上帝已死”这种话,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本杰明七岁的时候,他这个叔叔就被当时的莱昂国王处以火刑,那本“禁忌之书”也跟着一同化为灰烬。 但“禁忌之书”并不只有一本,本杰明手上还有一本,因为禁忌之书上有些好看的图像,所以幼年的本杰明并没有把这本书交上去。 等到本杰明晓事了就更不敢交上去了! 这要交上去,他就得解释,他为什么留着这本书长达十多年,一旦他的解释不被认可,那他很可能就会步他叔叔的后尘。 本杰明本想偷偷将这本书销毁,但最终还是没舍得。 并且经过这些年的研读和揣摩,他也搞懂了其中的一些文字,配合文字旁边那些精美图像,本杰明赫然发现,这本禁忌之书实际上是一本航海手册! 这本航海手册上不仅记载着各种航海之术,更重要的是还将整个世界都画了出来。 得到了“秘籍”的本杰明于是便立志做一名航海家,但在莱昂王国,当航海家是没什么前途的。 毕竟商路都被阿拉伯人把持着,连东罗马都染指不了,更别提在更西边的莱昂王国了。 然而本杰明却在这本手册上找到了一条绕过阿拉伯的航线,并且根据这本书的记载,途中还会经过一个叫印加帝国的地方,这里满是黄金和白银,甚至有座传说中的黄金城。 于是乎在经过长达十年的筹备后,本杰明终于是踏上了前往新航线的旅途。 依靠叔叔留下的航海手册,本杰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南美,然而还没等他找寻传说中的黄金国,便被本地土着发现。 还好本杰明一行人跑得快,侥幸没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惊魂未定的本杰明由此准备继续向西行驶,去找寻传说中的“中央之国”,那里同样富饶,还盛产价值等同于黄金的丝绸、茶叶和瓷器。 但继续启程后船上就闹起了瘟疫,好在本杰明命硬挺了过来,在损失了一半人手后,本杰明一行人终于是达到了泉州港。 而“中央之国”也没让他失望,这里果然美的像天堂一样。 眼前的瓷器更是瑰丽无比,本杰明已经可以想象当他满载着丝绸和瓷器回到家乡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了,或许国王都会被惊动,会亲自召见他。 “问问多少钱?” 本杰明连比带划的对旁边的阿拉伯人翻译说道。 阿拉伯人卡里姆.哈希德.阿其兹.比桑对汉语比较精通,但对伊比利亚语只会一些日常口语,可即便如此他都是目前华夏大地唯一懂伊比利亚语的人了。 卡里姆听懂了本杰明的意思,接着便询问了店家。 店家看这个领头的红发男穿的是麻布衣裳,顿时十分不屑。 “一尺高的瓶子三两,二尺高的十两,茶盏统统五两一只!概不讲价,不买别摸!” 卡里姆将店家的话翻译了过去,本杰明听后十分惊讶。 “这么小的一只碗为什么比这么大的瓶子还贵?” 这个问题可难为了卡里姆,卡里姆虽然知道建盏为什么这么被追捧,但想要把这些翻译成伊比利亚语可就伤脑筋了。 不过本杰明本就不是想要具体答案,他只是感慨而已。 感慨过后,他还是准备每样瓷器买一百件,于是便问道:“能不能用黄金付账?” 本杰明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子,这是一块狗头金,为了这块狗头金,本杰明有两名船员做了别人的腹中餐。 刚刚还不屑的店员在看到这块狗头金后,眼睛都直了! 这块狗头金比成年人的巴掌还大,怕不是有几百两! 在听了卡里姆转述的话后,店员的态度立马变的恭敬起来,这可是大客户啊! “客官稍等!我马上去找掌柜来!” 店员说完转身去找掌柜了,本杰明则一头雾水地问道:“他为什么离开了?” 没等卡里姆回答,一股香风便飘进了天建行,众人被香味吸引,不禁向门口看去,进门的是一名年纪在二十五六,散发着成熟女人韵味的紫衣美人。 “会长大人!”卡里姆随即恭敬地向女人行礼道,来人正是他的雇主,运海商会的会长沈冰。 本杰明贪婪地看向沈冰,从第一眼见到沈冰开始,他就对这个美丽的女人念念不忘了。 而沈冰则诧异地看着本杰明手里的狗头金! 第250章 盘问 狗头金便是天然产出的块金,其纯度一般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重量从几斤到上百斤不等。 本杰明手里这块重量一般,但纯度很好,色泽为橙黄色。 但这些都不是让沈冰惊讶的地方,沈冰惊讶的是狗头金本身。 凡产出狗头金的地方,往往都有金矿。 也就是说本杰明发现狗头金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有金矿,而且从狗头金的色泽来看,这个金矿应该还是个富矿! “这块金子是本杰明兄弟在神秘大陆发现的吗?” 卡里姆立刻把沈冰的话翻译了过去,本杰明这才知道沈冰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里的狗头金。 本杰明微微有些失望,但随即就振作起来道:“没错!美丽的沈小姐!如果你想听我发现这块狗头金的故事,我们可以找个私密的地方慢慢谈!” 卡里姆用手扶了扶额头,这个本杰明老是给他找事,这种明显带着勾引意味的话,他怎么好原封不动的翻译过去。 卡里姆将本杰明的话大致意思翻译了过去,删除了其中暧昧的话语。 沈冰听后便微笑着回道:“本杰明兄弟的经历,可能我旁边这位更感兴趣!” 沈冰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张玄,而张玄早就急不可耐了! 居然还真有红毛番商! “问问他来自哪里?是伊比利亚半岛还是不列颠岛?” 卡里姆疑惑地看向沈冰,沈冰随即点了点头,卡里姆这才把张玄的话翻译给本杰明听。 但本杰明哪有工夫搭理张玄,只是不断通过卡里姆对沈冰献殷勤。 张玄托卡里姆问了三次,本杰明次次都无视。 张玄感觉额头青筋都暴起了,于是转头看向沈冰,“我想教训一下这人,不知道沈会长有没有意见?” 沈冰早就这个对自己就纠缠不清的红毛番商不耐烦了,听到张玄这么说,立刻回道:“请便!” 张玄随即对田修说道:“下手轻点,别弄得断胳膊断腿的,让他端正一下态度就好!” 田修点了点头,走到了本杰明面前,本杰明还在跟卡里姆喋喋不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挨揍了。 卡里姆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并不准备提醒本杰明。 毫无征兆的一拳就落在本杰明的肚子上,本杰明立刻痛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跟着本杰明的几名船员见状,想冲过来帮自己的船长。 结果被田修三拳两脚全给放倒在地! 田修谨听张玄的吩咐,专挑本杰明软的地方下手,保证不打断对方的骨头,本杰明很快就被打的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天建行的掌柜及时赶到,要不然本杰明非得被揍得昏死过去不可。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我店里行凶!快住手,要不然我报官了!” 田修回头看了张玄一眼,张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够了,这位本杰明先生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无视他的话了。 田修停了手,这天建行的掌柜还以为是田修怕了自己,随即对田修说道:“你们出去,我这天建行不欢迎你们!” 张玄还没说话,沈冰先开口了:“孙掌柜,这几位是我的贵客!” “哎哟!沈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既然是沈老板的客人,那小店自然欢迎!”运海商会可是天建行的大主顾,沈冰说的话孙掌柜自然肯听。 几人一通寒暄,本杰明也总算把气喘过来了,卡里姆见状随即向他说明了挨打的缘由。 本杰明这才满是畏惧地看了张玄一眼,接着又在卡里姆耳边嘀咕了两句。 卡里姆点头,随即走到张玄跟前说道:“公子,这位本杰明是从伊比利亚半岛来的!” 其实根本用不着本杰明回答,卡里姆也知道本杰明是哪里人,但卡里姆这段时间和本杰明相处的并不愉快,因此便不愿意帮他回答。 “伊比利亚半岛吗?那他是从红海雇船来的,还是从伊比利亚半岛出发的?” 卡里姆将张玄的话转述给了本杰明,接着又对张玄回复道:“他说他是从伊比利亚半岛出发的!但我不信,不经过阿巴斯,这些人不可能到上国的!” 卡里姆口中的阿巴斯是阿拉伯人建立的一个王朝,阿巴斯王朝长期把持着阿拉伯半岛,从而垄断丝绸之路。 在卡里姆看来,无论是东罗马人,还是更西边欧罗巴的人,不通过阿巴斯是没法和大乾接触上的。 但对于张玄来说,却不是这样。 张玄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询问道:“他们是不是一路向西,到过一片满是雨林的大陆,之后又绕过这边大陆经过了无边的海洋才到的这里?” 本杰明听了张玄的话,顿时面露惊讶:“你也看过禁忌之书?” “禁忌之书?那是什么书?”张玄听了卡里姆的翻译,人有些懵。 想要继续追问本杰明,本杰明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就连张玄让田修继续动手,本杰明也咬紧了牙关不肯说。 虽说教廷的力量还延伸不到神秘的东方,但凡事就怕万一,他刚才不小心失言已经极为懊悔了! 张玄见对方不肯说,也只能暂时作罢,总不能真把人活活打死吧! 自己让田修打人,已经把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吓走了,掌柜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很不善了,要不是碍于沈冰的面子,掌柜这会儿肯定报官了。 禁忌之书,张玄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他觉得问题肯定就出在这本书上,有机会一定要把这本书搞到手。 可这本杰明被揍成这个惨样都不肯透露,自己想要看这本书,恐怕要多费一番周折了。 而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沈冰想的更多。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这边来了个慕容公子说远方的大陆有金银矿,转眼就看到去过神秘大陆的红毛番商手持狗头金。 这会不会是两人串通好的来哄骗自己?可刚才那个慕容公子手下下手又这么狠! 沈冰表示自己的脑子有点乱,这短短一段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 第251章 卖粮 没等沈冰想明白这是不是针对自己的圈套,张玄这边又提出了新要求。 “你要见袁大人?”沈冰诧异地看着张玄。 张玄这会儿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北凉慕容家族的公子,见见沈冰殷四海这些巨贾也就罢了,真要见官面上的人物就不太方便了。 “你就不怕袁大人下令把你抓起来吗?公子可是北凉勋贵,把你拿了押解进京,怎么也能算功劳一件吧!” 沈冰本想张玄知难而退,但张玄却对潜在的危险浑不在意。 “我赌袁大人不会!”张玄之所以这么笃定,说起来也跟沈冰有关。 八年前沈冰所在的运海商会已经在破产边缘了,这商会本来是沈冰丈夫的,因为一次海难赔的血本无归,沈冰的丈夫显然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从此不知所踪。 有人看到他失踪前曾出现在海边,估摸着是跳海自杀了。 只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沈冰,要说她一个几乎没什么商场经验的女人,在群狼环伺的泉州应该很快就被吃干抹净才对。 但袁方到任,次年运海商会就迅速崛起,要说其中没有关联,张玄是不信的。 最大的可能便是袁方见殷四海的海通商会一家独大,对他的权柄构成了威胁,所以便给殷四海扶植了一个对手,自己则在两家之间斡旋,从而保证自己知府的权威性。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运海商会,选择沈冰,张玄看了看沈冰的身段样貌,他要是袁方他也选沈冰! 沈冰轻轻一笑道:“慕容公子胆子可真大啊!可即便你不怕,袁大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泉州老百姓把我和殷四海当大人物,但只有我们才清楚,不管我们手里有多少钱,始终不过一介商人而已!开门见客是理所当然!” 张玄也笑了笑回道:“袁大人再难见,不是还有沈会长帮忙说情嘛!只要沈会长肯帮忙,袁大人又岂会不卖沈会长这个面子!” 沈冰自嘲地笑了笑,“我有什么面子!公子不会把那些闲言碎语当真了吧?” 张玄才到泉州不久能都看出袁方是有意扶植的沈冰,那些在泉州经营多年的其他商人怎么会看不出? 一个死了丈夫的美艳俏寡妇就算没做什么,都会有关于她的花边绯闻,何况袁方还这么卖力的扶持。 于是乎关于沈冰是袁方外室的传言就一直没停过,而这些传闻对于沈冰而言也不全是坏事,别人看她是袁方的“外室”,往往也会给予她一些便宜。 这些传言真不真的张玄不知道,也不在意,不管袁方和沈冰何种关系,这么多年下来,话总是还能说上两句的。 “我只求沈会长给袁大人带一句话就好!” 沈冰愣愣地看了张玄一会儿,接着才缓缓开口道:“这话我可以帮你带到,但公子要怎么还奴家这番人情呢?” 张玄等同于让她充当牙人,既然是牙人,那自然就得有报酬! “沈会长要我怎么还?”只要不是什么肉偿都好办,即便是肉偿,张玄想着咬咬牙也不是不可以。 但哪有那么美的事! “公子此前在海上逆风操作风帆的技艺,让奴家惊为天人,如果公子肯传授此艺,我便帮公子带话如何?”很显然沈冰早就瞄上了张玄这手“绝技”了! “这个好说!”张玄答应的极为痛快,反正就算他不说,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人揣摩出来。 张玄改造后的渔船可还在殷四海手里呢,对方只需要拿那艘渔船多操练几次,用不了多久便能掌握逆风行驶的诀窍。 原理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懂得,但这并不妨碍对这个现象的利用。 就像这会儿的人不清楚浮力的原理和本质,但依旧能造出船一样! “慕容公子果然爽快!不知道公子要奴家带个什么话呢?”沈冰也很好奇张玄要说句什么话,袁方听到后就一定会见他。 张玄没有明说,只是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话就在这张纸上,沈会长好奇的话,打开看看就行了!” 沈冰迟疑地接过纸条,但最终还是没打开,只是承诺一定会将纸条交给袁方。 和沈冰交涉完这件事后,张玄便带着拓跋沁和田修告辞了沈冰。 不过张玄也没有返回殷四海的府上,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三人刚安顿好,拓跋沁找到了张玄。 拓跋沁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见泉州知府?” 张玄有些意外地看了拓跋沁一眼,“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呢?” 拓跋沁有些气愤道:“你留我下来,不就想我帮你出主意吗?还是说你就只有那个意思?” “那个是哪个啊?”张玄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算了,不用你解释了!” 张玄赶紧把话题转移开,“这你可想错了,我留你是想你继续帮我运营商会,我要在燕京成立一个商会,这个商会今后不仅会是北凉第一商会,还会是天下第一商会!” “我熟识的人里面,恐怕也就只有你才能担当此任了!” 张玄一席话说的拓跋沁极为满意,但她还是对张玄此前看沈冰的眼神有些不满。 “哪个沈会长呢?她不也是一个女子做了商会会长,也把商会发展的有声有色的!” 张玄笑了笑道:“我和她又不熟,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托付给外人!” 听到张玄不拿自己当“外人”,拓跋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朵红晕,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张玄见状连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张玄之所以信任拓跋沁,是因为对方这会儿已经和拓跋慎决裂没退路了,并且张玄也对她的性格比较熟悉,属于是可以发展吸收进自己队伍的人。 但拓跋沁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拓跋沁有翻脸的征兆,张玄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把对方当做高级打工仔了。 只能继续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来问我找袁方做什么吗?其实我找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买粮食而已!” 第252章 逃荒 买粮食随便找一个粮商也能买,但如果数量巨大到一定程度,不跟当地官府通气,你是休想把买到的粮食运走的! 而且张玄身上也带不了多少钱,就算全换成金子,他和田修最多一人带个千两黄金就顶天了! 可这相对于张玄要买的粮食数目,一千两黄金还是少了太多! 张玄计划要买十万石粮食,以泉州的米价来计,一石米大致在一两银子上下浮动,十万石便需要白银十万两。 换算成黄金也起码要七八千两! 两人要是揣这么多黄金赶路,即使路上不被人盯上,累也能累死了! 所以张玄只能选择货到付款,而货到付款除非是相熟的客户,又或者有人担保,否则谁敢把粮食千里迢迢地运去北凉啊! 就不怕到了地儿,别人把粮食拿了不给钱吗? 所以张玄要买粮食,袁方是绕不过的一道关卡。 但张玄为什么要买粮食呢? 这件事就跟张玄那个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四弟有莫大的关系了! 就在张玄在泉州上蹿下跳的时候,北方大地上却出现了一副骇人的景象!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群衣衫褴褛的正步履蹒跚地朝着北方走去。 这些人基本都是被曾骄阳驱赶走的,为了贯彻坚壁清野的战略,整个河阳镇范围内的百姓都被曾骄阳强行驱离了故土。 并且地里抢收的粮食也被曾骄阳拿走充当了军粮,于是乎这些失地的百姓便成为了新一轮的流民。 南边在打仗,于是这些流民只能向北迁徙,期望能找到收留他们的农庄。 可这些人越走就越是绝望,由于之前就有过一次流民潮,这些庄子该吸纳的早吸纳了,等到他们的只有弓箭无情的驱赶。 他们只好继续向北。 但很快就有流民携带的干粮被吃完了,有饿的受不了的就开始啃食起了树皮。 可人又不是牛羊,这种粗糙的植物纤维根本没法消化,之后便不停有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奇怪的是,这些倒下后的人,伴随着第二天天亮都会消失不见,接着便会在某处传来肉香味。 大家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走着,继续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鲁八子是其中极少数没有吃过肉的一员,他比较幸运,去年剩下了一大堆豆子,于是被驱离的时候,他便带上了这堆豆子。 豆子吃多了虽然不易消化,还会放屁,但却意外的抗饿。 鲁八子一路混着草根树皮吃,竟让他坚持了一月有余! 直到现在他手里都还有一把豆子,可这些豆子眼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连路边的树皮都饥饿的流民扒干净了,想要找到可以入口的树皮,就得耗费体力离开路边。 这找到的树皮能不能弥补走路的损失的能量都是未知,再这么下去,鲁八子也只能加入“吃肉”大军了! 要不然等待他的结果就是被人吃! 无论是那种结果,鲁八子都不想要,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祈祷上天垂怜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鲁八子的祷告,前方的景象忽然发现一些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流民队伍而来。 没过多久,鲁八子便听到流民队伍前方传来了骚乱。 “快跑!官兵杀来了!” 伴随着人群的骚动,鲁八子这才看清隐于烟尘之下的是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兵队伍! 当初也是差不多的队伍将他们驱赶出了故乡,如今还要赶尽杀绝吗? 鲁八子本能地跟着流民队伍转身向后跑,但没跑多久就跌倒了。 他太饿了,实在没太多气力。 其他流民也差不多,他们已经饿的没力气跑路了。 即便这会儿有力气,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短途人怎么可能跑过马? 上万人的流民队伍很快被一支只有几百人的骑兵部队团团包围。 鲁八子认命地闭上了眼,这对他来说也不算太坏的结局,至少不会死后被人吃掉,能留个全尸! 但鲁八子等了许久,并没能等来刀剑,反而被一样软趴趴的东西砸在了身上。 鲁八子睁开眼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窝头正在自己脑袋正前方! 鲁八子想要没想就把窝头拿了过头,连上面的灰尘都没拍便放入了口中! 制作这些窝头的面粉显然算不上什么好货,从其中夹杂的麦粒就可以看出来,但鲁八子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一个人一个,别抢!谁要是敢抢,可别怪我手里的刀子不长眼!” 鲁八子看着一名手持长刀的士兵走过自己身边,在这名士兵身后还跟着一名士兵,手持布袋,并朝四周丢着和他手中差不多一个模样的窝头。 这些吃的是这些当兵的发的? 鲁八子感觉自己是饿出幻觉来了,不由得揉了揉眼。 确实是这些当兵的发的! 当兵的不抢粮,改发粮了,明天太阳是不是该从西边出来了? “吃了窝头就跟我们走,到了地方,以后你们就都有吃的了!” 这下鲁八子更觉得那里出问题了,这些当兵的不止管一顿饭,而是顿顿饭都管。 鲁八子就算做梦也不敢做这么美啊! 但这些当兵的说的居然是真的! 鲁八子和这群流民跟着这群骑兵来到一处奇怪的营寨后,立马有人开始架锅煮粥。 之后更是一连放粥放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把他们弄到了一个大澡池子里。 能这么对流民的自然是张玄! 或者说是张玄留下的计划,拓跋婉儿负责执行而已! 看到如此多的流民,拓跋婉儿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些人都是她的子民。 而且这些流民的出现也证明张玄所料非差,曾骄阳果然使用了坚壁清野的战略。 委托拓跋婉儿照顾流民的也是张玄,工业化需要众多人手。 原本这些人是不会离开自己土地的,只能说恰逢其会的战争帮了张玄一手。 不用“羊吃人”,直接“人吃人”! 但安置这么多流民以燕京目前的存粮来说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于是乎张玄才准备在泉州买粮食回去。 第253章 隔阂 小蝶今非昔比了! 之前她虽然是拓跋婉儿的贴身侍女,旁人见她都要礼让三分,但不管别人如何待她,她的身份始终是在贱籍。 如今她不仅脱离了贱籍,还担任了大内女官,拓跋婉儿甚至还赐予了她姓氏。 小蝶现在应该叫她元蝶了! 元这个姓其实就是“拓跋”的汉姓,之前有段时间所有的拓跋姓贵族都改姓了元,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改了回来,只保留了其中一支仍做元姓。 所以元这个姓氏基本就等于半个皇家姓氏了,在北凉只要露出这个姓氏,别人都不敢不尊重。 元蝶作为大内女官,除了要安排值守的太监宫女外,最重要的一向职责便是执掌内库。 内库是皇帝的私人库房,主要有三个进项。 一是税收,户部收上来的税款,除了收进国库外,还有一小部分会被划拨给皇帝的内库。 二则是皇庄的租子,和贵族一样,皇帝也有自己的私人庄园,并且这个规模比一般贵族大出许多。 燕京周边的土地,皇庄基本占了一半以上。 三就是大臣或外国使节的进献了,这种一般以各种奇珍为主。 如今北凉的税源几近枯竭,而张玄要发动的工业革命,前期完全是个无底洞。 在元蝶接手内库这两个月时间里,她能看到的就是无数的金银布锻从内库中被运出去。 说是花钱如水流都保守了! 相对的内库的进项却不见多少,皇庄的租子基本收的也是实物,这些粮食刚一到库,立马就又转运了出去。 眼见内库日渐干瘪,元蝶觉得她有必要给拓跋婉儿进谏了! 拓跋婉儿只要不看奏折,其精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张玄在的时候,两个人还可以互相折腾一番。 如今张玄去了泉州,拓跋婉儿只能把精力全放在了习武上。 这可苦了宫中的侍卫们! 特别是令狐明,这会儿真的是有苦难言! 故意放水吧,以拓跋婉儿的武艺怎么会看不出来,之后便是一顿臭骂。 全力以赴吧,万一不小心伤到了皇帝,他令狐明也没多长几个脑袋啊! 此刻令狐明甚至埋怨起了张玄,不是说好了要带自己去泉州的吗?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自己这会儿本来应该和软糯的江南美人儿缠绵,而不是在这儿挨打挨骂! 但这可怪不到张玄啊,上次张玄和他去上京,结果在上京青楼界闯出偌大的名声。 虽然事后张玄解释是为了和令狐明回合才不得已为之,拓跋婉儿是原谅了张玄,可令狐明便被他恨上了。 拓跋婉儿觉得肯定是令狐明跟张玄灌输了一些不好的思想,张玄才会往青楼跑。 所以这次张玄去泉州,拓跋婉儿便说什么也不肯让令狐明和张玄一起去了。 甚至令狐明被叫来陪练的次数最多,其中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陛下,好招!”令狐明被拓跋婉儿一棍子打在脚踝处,痛的龇牙咧嘴,还要出言夸奖拓跋婉儿打得好。 “这就好招了?更好的还在后头呢!”拓跋婉儿说着又把棍子舞成了一团朝着令狐明袭来。 令狐明本想拉开距离和拓跋婉儿游斗,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可偏偏脚踝处受伤,行动不便! 令狐明暗暗叫苦,看来今天要吃一顿狠打了! “陛下!元蝶大人求见!”正当令狐明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哀嚎时,一名太监进来禀告道。 令狐明从来没觉得太监那副公鸭嗓子这么好听过! 拓跋婉儿悻悻地停了手,同时在思考,谁是元蝶? 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小蝶被自己赐了姓! “快让她进来!” 自从拓跋婉儿的两名长辈先后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密熟悉的除了张玄就要属元蝶了。 只不过元蝶当了女官后,整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这对昔日的主仆虽然还是在一座宫殿内,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所以拓跋婉儿听到元蝶来找她后,很是高兴。 拓跋婉儿将手中的棍子随手仍给了身边的侍卫,“快让她进来!” 令狐明见状赶紧告退,接着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演武场。 元蝶刚走进演武场,还没来得及向拓跋婉儿行礼,便把拓跋婉儿拉着手坐到了一起。 元蝶随即惶恐起身道:“奴.....臣怎么敢和陛下并坐!” 然而元蝶怎么敌得过拓跋婉儿的怪力,被拓跋婉儿硬生生地按在了座位上。 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元蝶,拓跋婉儿有些不满:“小蝶,你怎么这么生分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个样子啊!” 元蝶随即回道:“那是以前臣不懂事,还望陛下恕罪!” 拓跋婉儿突然觉得很扫兴,自从当了个这个皇帝后,她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到处乱跑了。 这下连自己以前的贴身侍女都变了,变的对自己无比畏惧。 拓跋婉儿有些搞不明白,这皇帝的名头真就这么吓人?还是说自己头上真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命,所以见到的人都必须对自己毕恭毕敬。 但其实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张玄,只有张玄在她公主的时候是怎么待她,她成皇帝后也依旧如此待她。 拓跋婉儿感觉就算自己以后做不了皇帝,成了个平民百姓,张玄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不会变。 这可能也是拓跋婉儿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张玄的原因,只有在张玄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拓跋婉儿,而不是北凉的皇帝。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被元蝶坏了叙旧的兴致,拓跋婉儿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元蝶趁拓跋婉儿放手,立马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禀告陛下!臣是来劝陛下节流的!” 拓跋婉儿有些迷糊,“节流?节什么流?” 元蝶小心翼翼地看了拓跋婉儿一眼,接着壮着胆子道:“乾王殿下这般大兴土木,陛下的内库已经入不敷出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两个月,内库的金银便会一扫而空!” 拓跋婉儿有些诧异,“我记得内库里可是有四万两黄金,二十万多万白银啊,这么快就没了?” 第254章 共侍 元蝶将记好的数据,一笔一笔地算给了拓跋婉儿听。 “五月初,乾王殿下说要修什么纺织厂,还要安置流民就从内库中一次性拿走了六千两黄金,三万两白银!” “五月中,乾王殿下又要说修什么琉璃厂,这又是三千两黄金!” “五月底,又是什么印刷厂和报社,这次‘只’花两千两黄金!” “六月......” “不用说了!”拓跋婉儿不耐烦地摆手道。 “夫君说过,这些都是日后一本万利的生意,前期投入大一点很正常!” 元蝶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陛下是否对乾王殿下有些过于纵容了?” 纵容?拓跋婉儿不觉得自己对张玄有什么纵容的,张玄拿了这些钱又不是去花天酒地。 用张玄的话说,这是为强国打基础! 拓跋婉儿目光玩味地看向元蝶,接着以手托腮问道:“你是在怨我还是怨张玄啊?” 元蝶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申辩道:“臣对陛下哪里敢有怨怼之心!” “不是针对我,就是针对张玄了!那你是怪他之前折辱你,还是怪他没有把你收入房中啊?”拓跋婉儿认为自己找到了结症所在。 按照惯例,公主的贴身侍女一般会在公主不方便的时候伺候驸马,日后也可能晋升为驸马的小妾。 拓跋婉儿此前也注意到元蝶和张玄之间有些许暧昧,想着本就是惯常的事情,虽然心里有些芥蒂,就没说什么。 后来拓跋婉儿仓促登基,再把元蝶赐给张玄就有些不合适了。 毕竟驸马可以有小妾,但女帝的丈夫再有小妾就不合适了,便将元蝶留在宫中担任了女官。 这会儿元蝶来找拓跋婉儿告张玄的状,拓跋婉儿自然是认为元蝶对这种处理方式有所不满。 元蝶听到拓跋婉儿的猜测,人都傻了! 天地良心,她可没往那方面想过,她之前确实对张玄有些朦胧的好感。 但是自她当上这个女官后,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其他事情基本就没想过。 “陛下冤枉臣了!臣没这么想过!” 元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自己一心为公,结果却被冤枉了。 “真没想过?从来没想过?”拓跋婉儿直直盯着元蝶。 刚刚还很委屈的元蝶,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心虚,讲不出话来了! “哼!”拓跋婉儿冷哼了一声,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元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只能不停地叩头道:“陛下恕罪,臣再也不敢了!臣之前确实对乾王殿下有过些许幻想,但今后臣一定谨守本分!” “若陛下不放心,臣愿意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为伴!” 拓跋婉儿见到元蝶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从前那个活泼到有些没大没小的小蝶哪去了呢? 拓跋婉儿立马附身扶住了元蝶,没让她继续叩下去,并用手指擦去了元蝶脸上的泪水。 “我虽然当了皇帝,可依然是你的主人啊!怎么舍得让你去做尼姑!你喜欢张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夫君如此良人,你和他经常接触,不喜欢才奇怪!” 元蝶都有些傻了,不知道拓跋婉儿到底什么意思。 但接下来拓跋婉儿说的话,才真正让她惊到嘴都合不上了! “等夫君回来,我便和他商量,到时候你便侍奉他如何?我们三人仍像以前那般!” 听到这话元蝶立马手足无措了,“陛下!这万万不可!陛下是九五之尊,臣焉能和陛下共侍一人?” “有什么不行!”拓跋婉儿也有些恼了,在她看来她可是为了延续姐妹情谊牺牲大了! 拓跋婉儿固执的认为,元蝶之所以这会儿跟自己生分了,就是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在,如果能用张玄充当桥梁,日后便又能做回当初的姐妹。 虽然一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拓跋婉儿心里就不舒服,但想着是自己姐妹,便也就忍了。 谁知对方竟然不领情!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也就不用再说夫君的坏话了,那也是你夫君了!” 元蝶走出演武场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明明她是来进谏的,结果却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但渐渐地元蝶便觉得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相反她也开始有些期待了。 甚至余瞻来找她拿钱,发现元蝶正在一个人傻笑。 余瞻有心担心地看向元蝶,这位执掌内库的女官是不是见最近内库流出的金银太多,受刺激了? “元大人?” 元蝶听到呼唤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朵红晕。 “嗯哼!又是你?” 元蝶现在真的很怕见到余瞻,对方一来基本就是要钱的,每次数目还不小! 果不其然,余瞻见元蝶回过神后,立马向其递交了一份预算表。 “这是乾王殿下走之前留下的,主要是扩大水泥厂和砖窑,以及新一批宿舍的修建!” 元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了一眼总数,便感觉脑子有些发昏。 之前她对拓跋婉儿说内库还能坚持两个月,如今看来是太乐观了! 余瞻见元蝶半天不表态,只得又强调道:“这预算表可是乾王殿下亲自拟的,你看这字迹都是殿下的字迹!” 元蝶咬牙切齿地想到:这个死张玄!明明去了泉州还不消停,居然走之前还搞了埋伏! 想到拓跋婉儿此前的叮嘱,元蝶不得不咬牙在预算表上签了字,并盖上了内库的印玺。 余瞻拿着盖了印的预算表正准备走人,刚一转身便被元蝶叫住了。 “余大人!你之前不就说过,马上就有回报了吗?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所谓的回报?” 余瞻转过身来对着元蝶笑脸道:“快了!快了!” 说完便又一溜烟的跑了! 元蝶感觉自己就是被糊弄了,但余瞻还真没骗她,张玄前期的巨额投资,马上就要迎来回报了! 朱雀大街上,一间新店铺悄然开张了,来往的路人对店铺的匾额指指点点道:“明镜堂?这是卖什么的?这听起来倒像是个衙门啊!” 第255章 照应 赵汀兰忐忑地看向门口,这是她第一次独当一面,张玄虽然教了她一些营销手段,可赵汀兰此前只是个在闺中看书弹琴的大家闺秀而已,对怎么招徕顾客根本一窍不通! 可张玄没给她拒绝的权力,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匆匆赶去了泉州。 “明镜堂”顾名思义卖的是镜子,但却卖得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铜镜或银镜。 赵汀兰转头看向货架上摆放的各式镜子,这些镜子比她以前见过的都要更好。 赵汀兰看着镜中的自己,秀美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安。 赵汀兰连忙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确保自己不会被顾客看出胆怯来。 这是张玄嘱咐过的事情。 “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可不能这么怯生生的!燕京城里的勋贵恶少也不少,他们看你这幅模样,便要故意欺负你!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安排了人来照应,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张玄的话犹在耳边,可惜人已经早在千里之外了! 赵汀兰对着镜子,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张玄期望的那样落落大方。 可还没等她调整好表情,门口赫然就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 “老板娘好啊!我来给我浑家买一面镜子,听说这儿的镜子最好,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能推荐的?” 赵汀兰以为被张玄说中了,真来了个恶少,结果转头一看,来的却是令狐明。 赵汀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原来是令狐大哥啊!” 令狐明哈哈大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乾王殿下临走时就跟我说过,说这个明镜堂开了以后一定要我来照顾生意,那我能不来吗?” “不过你这胆子也忒小了吧!来个客人就把你吓着了,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赵汀兰闻言表情暗淡了一瞬,但随即便认真地对令狐明说道:“我会好好适应的,一定会适应的!” 看着赵汀兰如此认真,令狐明的态度也变得严肃了些。 “行了!我也不会废话了,你帮我挑一面镜子吧,不用太大的,能哄我婆娘开心一下就行!另外你也不用怕,有谁敢来店里闹事,直接报我的名字便是!”原来令狐明便是那个张玄安排的安全保障。 仔细想来这人也只有令狐明最合适,毕竟他和赵汀兰认识,也自认为知道张玄和赵汀兰的关系,这件事交给他,他不敢怠慢。 赵汀兰整理好思绪,拿出了昨天就准备好的腹稿。 “令狐大哥,那这面化妆镜怎么样?这面镜子连我都可以一只手握住,还可以放进香囊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整理妆容!” 令狐明接过赵汀兰手中的镜子,“啧啧!这镜子也太漂亮了吧!就是有个问题!” 赵汀兰连忙问道:“什么问题?” 令狐明皱了皱眉道:“太清晰了!我那婆娘估计不会喜欢!” “啊?”赵汀兰有些惊讶,镜子不是越清晰越好吗?此前她家里的铜镜模糊了,还要请匠人重新打磨,就是为了照的更清晰些。 令狐明叹了口气,“哎!我那婆娘可不如赵小姐这般花容月貌,你这镜子连她脸上几道褶子都照的一清二楚,她怎么会喜欢?” 赵汀兰听得脸一红,“令狐大哥又在拿我开玩笑了!等二皇子回来,我就跟他告你状去!” 令狐明一听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赵家妹子,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绝没有调笑的意思!这镜子我买了,管她喜欢不喜欢呢,有得用就不错了!” “对了,多少钱?” 赵汀兰随即把镜子递给了一旁的伙计,让其把镜子**好。 “十五两!” 令狐明伸手掏钱的动作停住了,“多少?” “十五两银子!”赵汀兰重申道。 令狐明感觉自己又被张玄摆了一道,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我还真当是十五两金子了!” “十五两就买巴掌大的一块镜子,就算这镜子照的清晰,这也忒贵了吧?” 赵汀兰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二皇子坚持要定这个价格。他还说,你得揣摩有钱人的心理,有钱人的心理是什么?什么东西都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我们这镜子天下独一份,就得卖这么贵,那买的人才会觉得有面儿!” 赵汀兰学着张玄的口吻把张玄的话复述了一遍。 令狐明掏出一些散碎银子,约莫凑够了十五两拍在了桌面上,“行吧!看来我确实不是什么有钱人!” 赵汀兰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银子拾起准备还给令狐明,“令狐大哥,这面镜子就当我送你的好了!” 令狐明却没接这银子,“不必了!” 这次他可是又卖了张玄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怎么能一面小小的镜子就能打发了呢。 眼见张玄发财的路子越来越多,令狐明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跟上趟才行! 家里的老太公精神矍铄,等老头蹬腿估计还要好多年,自己可得从其他地方找点钱来对付。 而且令狐明也不是长子,这家产他也未必能分到多少。 小心翼翼接过装着镜子的礼盒后,令狐明便挥手告别了赵汀兰,走之前也没忘叮嘱赵汀兰,让她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要来找自己。 令狐明刚走不久,便又来了一名客人。 这次来的不是令狐明那种五大三粗的军汉,而是一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 虽然就赵汀兰看来,来人在气度和相貌上都远不及张玄,但他却十分自信。 折扇一收,目光便在赵汀兰脸上肆无忌惮的打量。 “燕京城来何时来了如此美貌的小娘子?小生宇文央,娘子可曾听说过?” 赵汀兰没想到令狐明刚走,就来了骚扰自己的狂蜂浪蝶,本想转身不理,让伙计去接待。 但又想起张玄的言语,便又鼓足勇气道:“小女子初来燕京,未曾识的公子大名!不过小女子这店是开门做生意的,公子如果对本店的货物不感兴趣,不必在本店逗留!” 第256章 穿衣服 宇文央听到赵汀兰下的逐客令也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娘子这般冷峭可浪费这花容月貌啊!不如娘子对我笑笑,笑一下我就买一面镜子如何?” 赵汀兰这下确定这人是真来搞乱的了,“公子请自重!本店概不卖笑!” “真要遇到那些不开眼的客人,你也不必跟他们客气,硬顶回去就行!你的背后是我,我的背后是陛下,燕京最强的暴力机器掌握在我们手里,真要硬来,这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张玄此前霸气的话语给了赵汀兰十足的底气。 只不过宇文央到底自诩文人风流,流氓地痞的手段他是不肯使的,见赵汀兰脸色不快,便也只能悻悻作罢。 像他这样的大家族公子哥进了店,自然也不好意思空着手走出去。 便开始打量店里面的货物,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明镜堂”售卖的镜子,还真是明镜啊! 宇文央从没有看过这么清晰的镜子,看着镜中纤毫毕现的景象,就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是银镜?不对!银镜也没这般清晰的!娘子这镜子是用何物所制,竟能如此神妙!” 赵汀兰自然不知道这镜子是怎么制造的,制造这些镜子是张玄和余瞻的事,她只负责售卖。 不过见宇文央是在认真询问货物,赵汀兰的态度也好了些,“这个小女子便不知道了,这些镜子只是别人托我售卖的!” 宇文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指着店里最大的一面镜子道:“这面镜子为何造的这般大?” 赵汀兰随即解释道:“这叫穿衣镜!与人等高,公子晨起着衣后便可以站在镜前端详整理自己的仪容,你在镜子中瞧自己什么样子,别人瞧公子也是这般模样!” 宇文央听罢用折扇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妙啊!这等主意以前人怎么没想到呢?” 其实古代是有穿衣镜的,只不过很少而已。 想想就知道,想要将一大块铜或者银打磨的光滑平整到可以照人要花多少工夫。 铜和银在这会儿都是货币,这么大的穿衣镜,再加上工本费,即使是铜镜,那造价估计都在千两以上了! 而且能打造如此尺寸的金属镜工匠也不好找。 所以即便宇文央出身北凉勋贵,没见过穿衣镜也很正常。 “行!我就买这面镜子!” 赵汀兰掩饰住内心的兴奋,第一单就是大单,开门红啊! 要是令狐明知道赵汀兰怎么想的话,估计要哭,他可是付了钱的啊! “承惠,三百两!” 饶是宇文央不差钱也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但之前调子起的那么高,这会儿自然也没办法露怯。 “才三百两吗?我还琢磨着这么大一面镜子怎么也得七八百呢!” 在美女面前,男人总是愿意打肿脸充胖子,这也是张玄刻意安排赵汀兰初期一定要到店经营的缘由。 一听到宇文央预算充足,赵汀兰立刻指向了靠在墙边的一扇屏风。 “那公子不妨看看这扇五连屏,这道屏风外面是用上好的梨木雕刻的花鸟,内侧则是穿衣镜!公子买上这么一面屏风,不仅可以充当家私!还可以把屏风围起来,这样更能立体展示公子的风姿!” 一面镜子就三百两了,五面加在一起还不得一千五百两啊! 就算宇文央不心疼钱,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银子啊! 一千五百两白银,差不多一百斤了!谁他妈没事揣一百斤东西上街啊! “不用了!我先用着试试镜子效果吧,如果好的话,下次再来!” 宇文央擦了擦汗,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元宝放在了台柜上。 “公子府邸在何处?像这种穿衣镜,我们店里还配备了送货上门服务!”赵汀兰虽然高兴,但也没忘了该走的流程。 宇文央说了自己的住处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明镜堂。 下次再来见这个美貌娘子一定要多带些钱了,宇文央暗暗想到。 宇文央刚回到家不久,明镜堂的伙计便把宇文央刚买的镜子送来了。 宇文央让人把镜子安置在卧室后,便对着镜子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以前总是身边人对宇文央拍马屁,说他文采斐然,容貌伟亮。 宇文央这会儿照了照镜子,发现这些人说的还真没错! 宇文央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会儿,虽然有些心疼银子,但看了镜子的效果后,便又觉得这钱花得值。 而且还能给那美貌娘子留下个深刻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宇文央对着镜子自我陶醉的时候,宇文央的妹妹宇文燕找了过来。 “大哥!乾王殿下的诗集你这有多的没有?我那本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宇文燕受两位哥哥的影响,自幼便喜好诗文,自然而然对张玄“写”的诗是爱不释手,时不时就要找出来重温。 但不知道时不时仆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把东西错放了,她那本珍视无比的诗集居然不见了! 这没了张玄的诗念,宇文燕顿时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难耐。 于是便来找她这个大哥。 宇文央之前和慕容渊并列为燕京两大才子,只是张玄后来居上盖过了他一头。 宇文央也没慕容渊那么善妒,相反他对张玄的诗才还是极为钦佩的,所以张玄的诗集他也有买。 宇文央听到这话头也没回,目光还沉醉于镜中的自己,“就在那边的书架上,自己找吧!” 宇文燕正准备去找诗集,在路过宇文央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那面华丽穿衣镜,顿时也被镜子吸引住了! “大哥从何处得到的宝镜?怎么这般大,还这么光彩照人?” 听到妹妹吃惊的口气,宇文央很是得意,“哈!羡慕吧!这镜子可是我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虽然有点贵,但也算物超所值吧!” “这叫穿衣镜!早起的时候,便可以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别人看你什么样子,你从镜子里看去便是什么样子!” 宇文央随即把赵汀兰的销售话术重复了一遍。 宇文燕听得连连点头,连平日里爱不释手的诗集都顾不上了,随即保住了宇文央的胳膊。 “好大哥!这镜子送妹妹可好?” 第257章 闲话 这一声“好大哥”把宇文央喊得打了个冷战,上次宇文燕叫他“好大哥”他损失了一台歙州砚,再上次则是从他这里拿走了一百两金子。 这次宇文央不准备妥协了,“说什么也不行!这宝镜我也是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呢!” 宇文燕听后立马嘟起了小嘴,“大哥都不心疼妹妹了,那妹妹往后余生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以后嫁了人,婆家见没人替我撑腰,肯定都来欺负我!我的命好苦啊!” 宇文央听得一整个无语,“你在瞎说些什么啊!你怎么就一个人了,父亲母亲都在,还有老二呢!” 宇文燕随即收住假哭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向宇文央,“这么说大哥是真不准备认我这个妹子了?” 宇文央感觉自己快被冤死了,“我几时说过不认你了?” “就刚刚啊!你提了父亲母亲和二哥,就是没提你自己!”宇文燕抓住了宇文央话语里的漏洞猛烈攻击。 宇文央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想要这面镜子吗?”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我这就叫人来搬!”宇文央话还没说完,宇文燕就先感谢上了。 “慢着!”眼见宇文燕就要蹦蹦跳跳地去找人搬镜子,宇文央连忙叫住了她。 宇文燕疑惑地转过身来,“怎么?大哥又要反悔了?” 宇文央哪里敢反悔,他要是反悔,宇文燕肯定会死缠烂打,弄得他鸡犬不宁。 “大哥送了你这么好一面宝镜,你是不是也该为哥哥做点事?” 宇文燕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答应道:“好啊!哥哥要妹妹做什么?” “没什么!你去帮哥哥给你未过门的嫂子套套近乎就行!”宇文央自觉今天在明镜堂给赵汀兰留下的初印象不太行,于是决定让宇文燕先去给赵汀兰搞好关系。 宇文燕听后疑惑道:“未过门的嫂子?婚约不是都作废了吗?哪来的未过门的嫂子?” 宇文央之前说过一门亲事,娶的正是慕容家的小姐,后来因为慕容渊的事情,慕容整个家族都被牵连,这婚事自然是告吹了。 宇文央这才把今天他遇到赵汀兰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宇文央的表述,宇文燕随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啊!原来就见过一面,你连别人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成你未过门的媳妇了?” 宇文央有些恼羞成怒,“以我的容貌才学家世,燕京城有何人可比?城里的姑娘哪个不抢着进门,就算只见过一面又如何,多见几次就是了!” “哈!有个人你就比不过!”宇文燕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 “谁?”宇文央立马追问道。 “论家世别人是正经皇室,容貌我虽然没见过,但听人说来应该也比大哥俊俏些,至于才学那更是胜出的没边了!” 宇文央一见宇文燕那憧憬的表情,便知道宇文燕说的是谁了。 “乾王殿下是女皇陛下的夫婿,哪个不开眼会想着嫁他啊!” 在宇文央看来,他和张玄已经不是一个赛道的了,张玄做了女皇的夫婿,这辈子都休想拈花惹草了,而他还有无限的可能! 所以即使张玄条件确实胜过他,那也对他丝毫不构成威胁。 岂料宇文央话音刚落,宇文燕的脸就冷了下来。 “女皇又怎么了?她不过就是命好,我要是生在拓跋家,我也能做得女皇!” 宇文央闻言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捂住了宇文燕的嘴,“你真是不要命了啊!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还好是在家里没人听见,要是在外面被人听去,父亲母亲还有我都会被你连累!” 宇文燕猛地挣脱了宇文央的手,不忿地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这话当然只在家里说!而且你以为说女皇闲话的少了吗?外面都在传,说这女主临朝,乾坤倒置,注定不长久!” 宇文央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在家里也要慎言,那些下人最爱传闲话了,要是被他们听去,传了出去一样是祸事!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们不要去趟这摊浑水!” 宇文燕见宇文央如此严肃,便也知道悻悻然答道:“知道了!大不了我不说便是!” “这还差不多了!你叫人来把镜子搬走吧!别忘了我叮嘱你的事!”宇文央说完背过身去,才到手的宝物,转眼就没了,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嗯!”宇文燕点头答应下来,随即便命下人来搬走了镜子。 把镜子搬到自己房间后,宇文燕便对着镜子连换了几套衣物,对这镜子也是越看越满意。 以前用的铜镜小就不说了,关键是不清晰,总觉得像是蒙了一层白纱,用久了还会生锈。 这面镜子听说无论用多久都不会生锈,还这么大这么亮堂。 琢磨完了镜子,宇文燕便想起了之前宇文央提及的那个女掌柜。 女人执掌店面并不少见,许多布庄米行都是女老板在操持,但能美到他那眼高于顶的大哥见一面就迷上的,那可就没有了! 漂亮的女人经营一家售卖漂亮镜子的店铺,宇文燕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便准备去见一见宇文央口中的“未过门的嫂子”! 在嘱咐好下人一定不要碰那面镜子后,宇文燕随即唤上了贴身丫鬟,出门往明镜堂走去。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明镜堂,便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倒不是刻意拦她,这些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这次群情激奋是来找礼部要个说法。 所以便将整条朱雀大街都堵了个水泄不通。 “春闱不开也就算了!为什么秋闱还要取消?我们已经等了两年了,这得给个说法吧!” “礼部的大人们不出来回话,我们就在这朱雀门外一直堵着!” “在这儿堵有什么用!礼部的堂官是宇文禅,我们去他府上堵他去!” 宇文燕在一旁都听傻了,本来以为跟自己没关系,没曾想麻烦转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当下也顾不得找什么未来嫂子了,连忙带着丫鬟飞奔回府去。 一进门便大喊道:“大事不好了!” 第258章 学愤 伴随着阵阵轰雷声,细雨绵绵而下将应天府紫禁城上的黄瓦冲刷的一干二净。 在这座规模宏大的殿宇群中,位于中轴线最大的一座宫殿里,一名身着黑金龙袍的老者正伏案批阅着奏章。 此人正是奉天靖难成功的朱棣,此次南巡是为了进一步落实他的北迁计划。 自唐以来,经济重心不断南移,以至于大部分统治者都将都城选在了经济发达的南方。 这样可以节省大量供奉京师的物资在路途上的损耗,但代价就是北方人烟稀少,难以抵挡游牧民族的南下。 作为朱元璋钦点镇守北疆的皇族,朱棣当了皇帝也没忘了自己的使命。 为了戍边长城,进一步削弱北元,朱棣自他继位起,就在有计划地把政治中心迁到他原来的封地——北京。 迁都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因此朱棣时不时地还是要来应天府办公。 “什么人?” 正在奋笔疾书的朱棣突然顿住了笔,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旁边侍奉的太监见状连忙跪下低伏,表示自己没有发声打扰皇帝办公。 朱棣没有理会太监们的惶恐,起身来到墙边,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宝剑出鞘的鸣啸立即惊动了门口的锦衣卫,锦衣卫们纷纷涌入大殿。 “保护陛下!” 锦衣卫们纷纷拔出绣春刀,将朱棣围在了中心。 然而半晌过后,锦衣卫们并没有在大殿之上发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 锦衣卫们有些尴尬,但谁也不敢质疑是不是皇帝幻听了。 但朱棣自己清楚,那绝不是幻听,那个声音清晰有力,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词汇。 “恭喜”朱棣能听明白,但“宿主”是啥意思,他就搞不懂了! 就在这时朱棣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国运祥瑞系统已绑定!】 “国运”朱棣明白,“祥瑞”也懂是什么意思,“系统”也大致了解,但这三个词连在一起就让朱棣有些懵圈了。 没等朱棣想个明白,朱棣忽然眼前一黑,不由自主便倒在了地上。 霎时间在场的人都大气不敢喘,整个殿上只有宝剑落地时发出的回响。 皇帝居然在自己的护卫下昏倒了,锦衣卫们都傻了。 要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能好的了? “快传太医!”太监们撕心裂肺地叫着。 与此同时,距离奉天殿以东两里的地方,有一座包含于紫禁城,但又隐隐独立的宫殿群。 这正是太子所居的东宫。 东宫的正殿文华殿上,太子妃张氏正在数落着自己的小儿子朱瞻墉。 “你是皇孙得有个皇孙的样子,成天往道观跑成什么体统,难不成你还想出家不成?” “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些个道士都是骗钱的,我以前就在道观干过两年杂役,他们骗人的手段我可一清二楚!” 为了防止后戚坐大,也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忘本,朱元璋便要求自己的子孙必须从民女中挑选妃嫔。 虽然民女中不乏有国色天香者,但这素质嘛就难免有参差不齐。 像是朱瞻墉的老娘就属于彪悍那种,从小跟着自己的老爹一起跑江湖,什么三道九流没见识过。 彪悍的性格搞的太子朱高炽也不敢过多干涉张氏的育儿手段,只能在一旁说着好话。 “那些道术虽然是骗人的,但道家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可以练一练,墉儿年纪还小,被那些戏法迷了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张氏听罢正要回过头来训斥自己的丈夫,结果一名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朱高炽嘴上责备,但心里却给这名太监大大点了个赞。 来的正是时候,打断了张氏发动技能。 然而太监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也跟着慌神了。 “陛下晕倒了!” 朱高炽顿时五雷轰顶,父皇倒了? “快!快带我去!”朱高炽这下也顾不上什么太子仪态了,扯着太监的衣服就往外赶。 太子妃张氏一听也慌神了,就算是寻常人家,公公昏倒也是大事,更何况是天子之家。 当下也顾不得教训朱瞻墉了,跟着太子朱高炽也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父母一走,朱瞻墉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表情带着几分无奈。 “啧啧!看来你平时没少被骂啊!” 听着这个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朱瞻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就好,我以前被骂的更多!” “以前?”那声音有些疑惑。 但朱瞻墉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声音的疑问。 穿越可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当然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即便是处于灵魂状态的刘伯温。 刚刚穿越时朱瞻墉对穿越后的生活极其不适应,不仅莫名多了一对便宜父母,还出生在封建礼教极重的帝王之家。 没手机没电脑,御膳房的精致菜肴味道甚至比不上一些好点的预制菜,这让朱瞻墉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最可气的是他那时候才九岁,就是想凭借自己的权势欺男霸女,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啊! 好在随他穿越而来的还有两本书,一本名为《道典》,是从《道藏》中优中选优的经典,主要是教授一些道家功法。 可朱瞻基一个现代人哪里懂那些拗口的道家术语,为了练功,他可不得经常往道观跑,请教那些道士嘛。 这一来二去,去的多了就让太子妃张氏产生了不满,为了杜绝朱瞻墉出家当道士的念头,张氏这才准备狠狠教训朱瞻墉一顿。 另一本书名为《八奇技》,是立足于道家功法上的八门神通,这八门神通每一门都有无比神异,因此朱瞻墉不敢再询问那些道士,只是配合《道典》自己摸索。 结果还真给他摸索出来一点门道,自学了《八奇技》中的“神机百炼”和“拘灵遣将”! 朱瞻墉眼前处于灵魂状态的刘伯温就是朱瞻墉用“拘灵遣将”召唤出来的,可自从召唤出来后朱瞻墉就后悔了! 这老刘日常除了吐槽自己,真是一点屁用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