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手札》 第一章 遗孤 人的一生大概会经历诸多的不幸,凡凡种种不胜枚举,但其中总有几种是格外不幸的,是排列在不幸名单前列之中的,而这其中似乎就包括着——刚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 某个蜷缩在一张破破烂烂而又脏兮兮甚至还散发着阵阵臭气的老旧毯子之中的小东西正在经历着人生之中的第一个不幸,也是莫大的不幸。就在数秒钟之前,他被遗弃在了这个腐败滋生的肮脏街区的灰暗角落的垃圾箱旁,被很是随意地丢弃在一堆湿淋淋的废纸箱上。 没有字条,没有信件,没有任何表明这个小东西身份以及他父母身份的信息。这个不哭不闹只是在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就这样被抛弃在了臭气熏天的垃圾箱旁。 最先发现他的是围绕着垃圾箱团团转转的苍蝇们。它们嗡嗡地盘旋着,不时降落在那张和垃圾箱散发着同样气味的毯子上,试探性地在小东西那仍旧沾着血水的身体上踱着步子。随着小东西那愈加微弱的呼吸,苍蝇们频繁地在他的身上起起落落、停停走走。 第二个发现他的是以这个垃圾箱为家的一条流浪狗,这条血统不纯、毛色杂乱的杂种犬刚刚从旁边的街区打食归来,它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地盘有一个陌生的入侵者,一个散发着好闻气息的奇怪东西。出于好奇以及对自己领地的维护,老狗低吼着凑近了小东西所在的纸箱。一边用前爪试探性地扒拉着那条散发着臭气的毯子,老狗一边发出一阵阵示威性的嘶吼。 第三个发现他的是停在一户人家窗台上歇脚的乌鸦。歪斜着脑袋的黑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时不时跳动着挪动脚步好让自己能够观察得更加仔细。 老狗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侵入者并没有什么威胁,确认安全之后胆子瞬间膨胀的老狗张开嘴咬住了毯子,猛地向后一拽,然后脑袋狠狠一甩,就将这个蜷缩着的小东西给挣出了毯子的包裹,甩向了冰冷又潮湿、黏糊糊的地面上。 伴随着一声身体撞击的闷响,本来一直很安静的小东西终于张开嘴巴开始了哭喊,刚开始还很是微弱,可渐渐似乎通开了喉咙和鼻腔的小家伙开始用越来越响亮的哭声彰显自己的存在,他死命地哇哇大叫着。 阵阵哭喊吓住了老狗,让这个狡猾而又怯懦的杂种犬低伏着身子紧张地嘶吼着。阵阵哭声吓跑了乌鸦,黑色的小鸟呱呱乱叫着展开了双翼,冲入了铅灰色的云层之中。阵阵呐喊吵醒了四周的住家,随着一阵阵污言秽语,一面面窗户被粗暴的推开,一个又一个人脸伸出了窗外,他们陆陆续续发现了这个浑身血淋淋的弃婴。 在发现哭闹的仅仅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婴孩之后,大部分人只是嘟囔着、咒骂着又重新关上了窗户,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苦人冷漠的拒绝对这样一个无助的小生命伸以援手。他们有足够充足的理由——上帝作证,他们连自己孩子的肚子都填不饱,又有什么能力去照顾一个毫无血缘、情况不明的被遗弃的婴儿呢? 少部分人在关上窗户前对那个小家伙默默施以了自己的祝福,顺便对自己心中的上帝祷告了一番。这大概是他们能够提供的最后的援助了。 极少数人本来还有帮衬的意思,但思量了一番自己的境遇,又考虑了一下跑去警局或是其他部门可能遭受的诘难与麻烦之后,也都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默默奉上自己的祝福,然后摇着头、叹息着轻手轻脚的掩上窗口。 小家伙的哭喊由极强开始渐渐衰减。 低吼着的老狗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制造出大量噪音的小家伙的外强中干,伴随着一阵从喉头里挤出的咆哮声,老狗向着哭闹之中的小家伙猛地扑了上去,大张着的嘴巴狠狠咬住了小家伙不停挥舞着的短小手臂,鲜血瞬间在老狗的嘴中四溢。 血腥味更加刺激了老狗,它开始渐渐加大咬合的力量,同时积蓄力量开始准备甩动自己的头部,似乎是打算将那条手臂从小东西的身上撕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街巷中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厚底的坚硬皮靴狠狠践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却让老狗记忆犹新,迅速地吐出嘴中带血的胳膊,早已夹着尾巴的老狗呜咽着,慌不择路一般向着通向远处街巷的暗处狼狈窜去。 也就在老狗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的时候,一个攥着木制警棍,正大步跑来的警察冲到了这边,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黝黑地面上那血淋淋的小小婴孩。 “又一个?”警官用生硬并且口音浓重的语调自言自语道:“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个了?七还是八?这些蛆虫养不活自己的崽子,就随地乱扔,统统丢给政府?呃~~”嘴里嘟囔着话语,警官小心翼翼地走到哭声渐渐停歇变得有气无力的小东西的跟前。 抬起脚,警官先生似乎打算用自己的皮靴碰碰这个脏兮兮的弃婴,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觉得不要让这个脏东西碰到自己新买的靴子为好。 “呃~~~”嘴里不停发出极度厌恶的声响,警官一边打量着这个血淋淋的婴儿。 白种人。男孩。特别瘦小,似乎有点不太足月或是营养不良。身上沾满了血水和黏液。右臂已经不会挥舞,上面有五六个正向外流淌着鲜血的齿痕。紧闭着双眼,看不出瞳色。 “算了,算了。”权衡了一二,警官最后下了决定,“看在你是白色的份上。”他四下转动着视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你要是个有颜色的杂种,我肯定一脚把你踢进垃圾箱里。感激上帝吧,小鬼。老雷蒙德大发慈悲,把你捡回去,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这就全看上帝的意思了。” 警官弯下腰捡起了被老狗甩到一旁的旧毯子,草草将这个几乎快要停止呼吸的婴儿包裹起来,然后用尽可能少的手指捻拿着这个包裹着新生命的包袱,离开了这条阴暗的街巷。 随着自称雷蒙德的警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街巷中又再度响起了老狗那低低的吠叫声,以及一阵阵舔舐的声响。 ※※※※※※※※※※※※※※※※※※※※※※※※※※※※※※※※※※※※※※※ 常有人告诉雷蒙德,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最愿意说这个话的是佩里奇孤儿院的现任院长以及那些护工们,他们不厌其烦的向雷蒙德诉说他能够来到这所破旧、阴沉、封闭而又恐怖的地方是多么的幸运。他又是怎么被孤儿院的前任院长——曾在战争时期当过几个月战地护士的老佩里奇夫人施展神奇的急救术从死亡线上给硬拉回来的。 老护工们绘声绘色、不厌其烦的向雷蒙德描述着当年他的惨况——浑身都是被野狗撕咬过后齿痕、满身都是蛆虫、身上尽是散发着恶臭的烂肉……总而言之简直没有人愿意靠近他。而却是他们,这些秉承着博爱思想、人道主义、大无畏精神的护工们将他送上了手术台。而后又是由在去年刚刚自然死亡的老佩里奇夫人亲自施以手术,这才将雷蒙德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了回来。 按照这些老护工的说法,似乎当时的雷蒙德已经开始和死神跳贴面舞,他的肉体已经就差最后零点一秒就会与世长辞了。 现任院长,老佩里奇夫人的侄女,另一位佩里奇女士则会喋喋不休的告诉雷蒙德——尤其是在雷蒙德跪在地上替她办公室的地板清洗、打蜡时——当年她的姑妈是怎么施展绝妙的祖传战地医术,将近乎已经死亡的雷蒙德从死神那边抢了回来。 对此,雷蒙德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雷蒙德就是当年那个被老雷蒙德警官从垃圾箱旁边、野狗嘴中捡回来的弃婴。按照某种莫名其妙的逻辑,雷蒙德,那个警官的名字就成了当年那个弃婴的名字。虽然叫这个名字的警官在几年前就被几个酒后的小流氓捅死在了街边,又被丢弃在了下水道里。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几乎已经无法辨认…… 雷蒙德还依稀记得自己出席过那个老雷蒙德警官的葬礼。具体的情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却对墓地那阴森的气氛有着异样的感觉。 一边用手里的抹布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陈旧并且散发着淡淡腐败气味的地板,雷蒙德一边低着头听着佩里奇女士罗里吧嗦的喋喋不休。 “你应该感激,雷蒙,真的,你应该感激。”年过半百的现任孤儿院院长佩里奇女士瘫在圈椅之中,一连串的话语快速地从她那单薄的嘴唇之中飞出,她那深刻的唇角因为说话而泛着白沫,“老雷蒙德救了你,让你免于成为野狗的晚餐。我的姑妈救了你,让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佩里奇孤儿院收养了你,让你免于在街头被打死或是饿死……你应该感激,雷蒙,你应该感激。不是所有被遗弃的婴儿都能像你一样活到这么大的。孤儿院仅仅只是能照顾其中一小部分的幸运儿,你们都很幸运,碰到我那个善良的姑妈,然后又碰到更善良的我……” “是,佩里奇女士。感激您,佩里奇女士。”条件反射一般,雷蒙用柔弱的声音脱口而出一连串的应和声。 “对,一定要心存感激。”佩里奇女士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她对于雷蒙的迅速反应表示很满意,这也是她一直很喜欢使唤雷蒙的原因之一,因为软弱的雷蒙很好控制,并总能恰到好处的满足她的自吹自擂,“雷蒙,你在这里好好表现,今年会有几个收养家庭过来,到时候我会考虑让你优先被挑选的。心存感激,好好表现……” “是,佩里奇女士。感激您,佩里奇女士。”雷蒙一边工作,一边机械地回应着。 孤儿院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佩里奇孤儿院更是如此。 这间由一幢近乎废弃的旧时代老宅改造成的建筑物与其说是孤儿院,还不如说是一间监狱,或是奴役童工的血汗工厂。或者简而言之,地狱。 年纪小一些的孤儿,像是雷蒙这种大概五六岁的,就会开始被护工们驱使着从事一些简单的枯燥劳作——像是打扫、擦洗、刷洗之类的活计都会被陆续分配到他们身上。而其中一些手巧或是像雷蒙这种容易控制、管理的孤儿则会开始进行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计,像是编织织物或是拼装零件。而当他们大一些,大概七八岁接近十岁左右的时候,则会开始在护工们的棍棒以及打骂、呵斥之中进行长达十八个小时以上的枯燥并且机械的拼装或是纺织工作。 佩里奇孤儿院就是一间日夜不停工的小型工厂,在孤儿童工们夜以继日的劳作之中,一件件针织衣衫、围巾被编织出来,一些简易而又廉价的丑陋摆设也被组装起来。这些丑陋并且没多大价值的东西并不会流通在国内的市场上去赚取那几便士的微薄利润,而是会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渠道流向外国,而后摇身一变成为来自大不列颠(或是其他一些国家)的手工艺品去赚取几倍乃至数十倍的高额暴利。 而这些孤儿童工们日夜不停工作的唯一报酬就是勉强止住腹中如同火烧一般的饥饿感地那几口黑硬面包,以及能够略微减少一点点的狠毒殴打或是恶毒谩骂。 绝大部分孤儿都很难活过十五六岁,在长期的营养不良以及睡眠不足的蚀刻下,在没有轻重的殴打下,在被刻意挑拨起来的孤儿们的彼此对立以及互相攻击之中,大部分的孩子都很难真正活到长大的那一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在无休止的高强度劳作中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卑微而又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在世上都不曾留下一点点真正的痕迹。 而就算他们侥幸没有失去生命,在这无休止的残酷轮回之中,他们也早就被消磨掉了自己的灵魂,沦为他们曾经最不想成为的人——成为孤儿院新的护工。然后将他们曾在童年遭遇过的不幸再度施加在新的孤儿身上。 只有少数极其幸运的孤儿会在小时候被通过了政府审核的家庭收养走,从而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而这些,每年大概仅仅只有一到两位的幸运儿,才是真正鼓舞着所有孤儿努力活下去的那唯一的希望。而那些幸运儿,也是佩里奇孤儿院掌控这些孤儿的命脉之一。 佩里奇孤儿院的孤儿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早慧。也许是早早就见识了最残酷的剥削与压制的缘故,孤儿院的孤儿们在五六岁时往往就已经有了与这个年纪根本不相符的深沉心智和冷酷心肠,这也难怪,因为成熟太晚的孤儿是没有机会活到那么大的。 雷蒙德也不例外。 在佩里奇女士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护工们看来,他是一个弱小、胆怯、听话又容易控制的小男孩。他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即便被打骂也只是默默承受。他心甘情愿作为叛徒,为这些大人们传递孤儿们流传着的小小秘密和动向,即便后来被所有孤儿集体孤立、共同欺凌也依旧如故。 而只有雷蒙德自己知道,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早一点、再早一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雷蒙德并不会觉得自己比其他的孤儿更加聪明,正相反,他一直觉得自己或许更加愚笨,以至于他只能想到这么一种愚蠢的方法来讨好那些掌控着自己命运的人。 雷蒙德一直也很小心。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最后很可能只是一场泡影,在他更小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位前辈用类似雷蒙德的做法在讨好那些可怖的大人,但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其中有好几位最后不但没能逃离这里,反倒是被其他孤儿们抓住撕成了碎片。 吸取前辈们血的教训,雷蒙德也在不断修正着自己的计划。 而和那些惨遭失败的先辈们相比,雷蒙德也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首先,比起那些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甚至身有缺陷、残疾的孤儿,金发、灰蓝色瞳孔的雷蒙德是个难得的漂亮男孩。从死去的老佩里奇夫人到现在的佩里奇女士都非常喜欢带着这个孤儿院中难得的“小帅哥”出席一些公众场合乃至于社交场所的活动,尤其是关于慈善募捐的。 因为“漂亮”的雷蒙德简直就是佩里奇孤儿院的招牌,他象征着这间腐朽黑暗的孤儿院的“成功”与“成绩”。 此外,漂亮的雷蒙德还有一项独特的技能,就是他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清亮的童音在唱歌、诵经、唱诗的时候简直如同天籁一般悦耳。尤其是在虔诚的信徒老佩里奇夫人的教导下,雷蒙德还会完整的哼唱出十几篇对主的赞美诗,这更让雷蒙德有着额外的价值。因为单单就凭借着雷蒙德唱诗天赋,老佩里奇夫人就能从自己的冤家对手海瑟琳嬷嬷那里竞争到更多的市政厅特殊津贴。 得益于雷蒙德的脸蛋和歌喉,瘦小的他在特殊的照顾下才艰辛的活到了今天。 “雷蒙,你应该知道……”慵懒地蜷缩在椅背上的佩里奇女士咽下了嘴中的点心,顺手将散落在盖在她那枯瘦身躯的毯子上的碎屑拍打到地面上,而后冲着雷蒙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诚惶诚恐的雷蒙德以为佩里奇女士是让他过来打扫卫生,便赶快在地板上膝行,准备过来收拾地面上新出现的垃圾。可是佩里奇女士却又挥了挥手,然后示意他站起身子。 “雷蒙,你要知道的,我可真是舍不得你。”佩里奇女士把雷蒙德唤在身边,伸出一只如同鹰爪一般的大手,捏着了他的脸颊。那长长的涂着鲜艳油彩的指甲掐着雷蒙德的皮肤,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与冰凉。 “如果那些小崽子里再有一个像你这么出色的就好了,海瑟琳那个老妖妇肯定就跟今年的经费无缘了……”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斥着怨毒和贪戾,“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事,这几天会有一对小夫妻过来领养孩童。那个男人可不简单,他可是个战斗英雄,得过勋章的好士兵。可惜她的妻子不能生育,他们俩只能领养一个孩子了……啧啧,可怜的人儿。真是可怜的人儿……” 雷蒙德有一瞬间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鲜血不停地到处涌动着,大脑之中不断地闪现空白和极度的喜悦,这些强烈的东西最后都交织汇聚成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里了! 他甚至都已经听不清楚佩里奇女士在嘟囔着什么话语,他的内心此刻全都被未曾体验过的情绪给占据,耳不能听,眼不能视。他用尽自己的全部意志力才只能保证自己继续站立着,而不是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过分举动。 “……可是,从我的内心来说,我是真舍不得让你离开的……” 突然,这一句话飘进了雷蒙德的耳朵里,那声音让雷蒙德瞬间清醒。那种感觉就像是前几天他被其他孩子抓住浸入了寒冷刺骨的洗衣水槽里,然后又被捞出来绑在铁栅栏上整整半夜的感觉一样,冷彻心扉。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个好教徒,她似乎特别提出了关于你的事情,这可真让我为难。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听过你赞颂全知全能的上帝的美妙歌喉,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你是个可以被领养的孤儿。” 雷蒙德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雷蒙,我知道。”佩里奇女士用她的大爪子用力地捏着雷蒙德的脸庞,指甲刺痛着他的皮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是吗?聪明的孩子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佩里奇女士那棕色的眼眸之中倒映着微微颤抖的雷蒙德瘦小身影。 “聪明的孩子是知道感恩的,对吗?雷蒙德。”佩里奇女士那尖锐的指甲在雷蒙德的腮边划动着。 “是,是的,佩里奇女士。”雷蒙德艰难地回应着。 “很好。”嘴角微微一扯,佩里奇女士收回了自己那如同爪子的大手,“我会看着你的,雷蒙,你知道的,我会看着你的。”她将自己的右手放回了毯子之中,“明天下午,那对史密斯夫妇应该就会来办理手续,一切顺利的话,雷蒙,你很快就能去你的新家了。可千万别忘了佩里奇孤儿院,千万记住……” 雷蒙德机械地点着头。 第二章 收养 雷蒙德局促不安地坐在佩里奇女士的院长办公室门外的长凳上,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心之中满是潮湿的汗水。 几个年龄不一但都是瘦小不堪的孤儿在面无表情的护工带领下穿过走廊时发现了雷蒙德,孤儿之中的男孩子,纷纷对他投以饱含怨恨与怒火的瞪视。他们的视线死死盯在雷蒙德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灼穿。即便走过转角,仍旧不肯放过雷蒙德片刻,尽最大的可能将目光更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 对这些目光,雷蒙德早已习以为常。 就在大约二十分钟前,雷蒙德被洛德先生——佩里奇女士的法律顾问和两名护工给带到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外。洛德先生只是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待在这儿”就走进了办公室。而一头雾水,同时心中有了一丝别样期待的雷蒙德乖巧的等待着这里。 从身后的门缝里,雷蒙德能够听到一些断断续续飘出来的声音。 有佩里奇女士那如同鸦聒的刺耳笑声,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的说话声音,间或有洛德先生那生硬又高亢的发言。 如果一切顺利,如果一切顺利。 雷蒙德暗自向上帝不停祷告。 如果一切顺利,那里面的人应该就会是自己的新父母,他们能将他带走,离开这个散发着可怕气息的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陈旧的木门从里面被拉开,洛德先生的声音早于他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雷蒙,先进来吧,史密斯夫妇想见见你。” 雷蒙德猛地站起身子,僵硬但却坚定地迈动脚步走入了佩里奇女士的办公室。他经常会在白天进出这间办公室——打扫或是听训诫,但和之前的每一次进入这里的心情都不同。这一次的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住了一只快活的小鸟,正在不停跳跃歌唱。而以前,自己的心里则盘踞着一只阴沉丑陋的肥猫,正用自己的利爪抓挠着他的内脏。 “哦,上帝。” 一个宛若天使一般甜美温柔的声音首先闯入雷蒙德的耳中,抬起头,雷蒙德将视线迎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夫人,一头有着自然卷曲的红发,一张略微涂抹着淡妆的面孔,算不上多么美丽,但却散发着一种和煦的光彩。一瞬间,雷蒙德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的光环映照在这位夫人的身后。 “佩里奇院长,您绝对想象不到,这绝对是命运的绝妙安排。赞美上帝。”红发夫人激动地站起身子,快步走到雷蒙德的身前,蹲下来用自己那双略有粗糙但温度温暖的双手抚摸着雷蒙德的脸颊,雷蒙德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他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红。 “赫根的爷爷就叫雷蒙德。他最好的战友,我们俩婚礼上的伴郎也是雷蒙德。而现在……”红发夫人将自己的头向回转,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我们的孩子也是雷蒙德。神啊,上帝。多么奇妙的命运。” 一头金色短发的赫根先生在频频点头。 “当然,当然。”佩里奇女士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雷蒙,这两位就是史密斯夫妇。”她的目光死死注视着陶醉在红发夫人温暖而温柔地抚触之中的雷蒙德,“赫根先生和艾米丽太太。赫根先生是帝国的功勋士兵,在战场之上的突出表现让他获得了一枚乔治十字,他现在是钢铁厂的高级工程师。”佩里奇公事化的介绍着史密斯夫妇的简历,同时似乎也在用自己的视线告诉雷蒙德某些东西,“艾米丽太太则是一名优秀的护士,目前供职在医院的儿童科室……” “叫我艾米丽就好。”艾米丽太太握住了雷蒙德渐渐松弛下来的双手,温柔如水的目光从她蔚蓝的眼眸之中静静流淌,“我们见过好几次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在教堂里……”她轻声温柔的低语着,那轻柔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让雷蒙德如痴如醉。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洛德先生那高亢的声音突兀响起,“史密斯先生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在了前面,院方只需要把备案的档案提交市政厅和法院备案就可以。”不知为何,洛德先生的话语之中似乎带着一点点难掩的失落情绪。 “这多亏了我的老同学在律所上班,他给了我不少建议。”赫根先生的声音响起,低沉却有力量,“虽然跑了不少地方,但总算是一切顺利。说真的,这一次我欠艾伦不少人情。” “得了吧。这不是你重新召开那个‘男孩俱乐部’的借口,”艾米丽太太扭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语气中带着一点点揶揄,“不过这次艾伦倒是难得发挥了好作用。这不意味着我允许你们俩继续出去鬼混,我会和安妮塔一起盯着你们的。” “佩里奇院长,洛德先生。”赫根先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走到自己妻子身后,也半蹲了下来,他冲雷蒙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用右手搓了搓雷蒙德的脑袋,“这是不是说我们能带雷走了?艾米丽早就准备好了儿童房,你们绝对想不到,她都在里面准备了多少东西。” “小伙子,我都有点嫉妒你了,艾米丽从来没有对我这么上心过。”赫根先生笑着说道。 洛德先生和佩里奇女士交换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 “当然,当然。”似乎满怀不甘的洛德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史密斯先生和夫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带雷蒙德回家了。院方和福利机构会定时派遣社工去贵宅做家庭访问,虽然我个人觉得这毫无必要,但你们也得理解,这是法律上的规定。” “哦,当然。”佩里奇女士突然拉高了声音,用手背装模作样地擦拭着自己干枯的眼角上并不存在的泪痕,“看到可爱的雷蒙能够找到这么富有爱心和责任感的新家庭,赞美上帝,我实在是感到太开心了。” 雷蒙德当然知道,那个在所有孤儿心中如同妖妇、巫婆一般恶毒的女人压根就不会感到开心这种情绪。但是此刻的他却正被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所笼罩。他要离开这里了!他要离开这里了!! 雷蒙德的内心在歌唱,在欢呼。 “我们回家吧。”艾米丽伸开双臂环抱住了雷蒙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 幸福,这大概是人世间最难统一的标准。一万个人心中至少会有一万两千个不同的关于幸福的标准,可是对于雷蒙德来说,他现在很幸福。这股幸福从一年前,他跟着赫根先生与艾米丽太太走出佩里奇孤儿院开始,已经整整维持了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段甜蜜到让雷蒙德难以置信的时间里,雷蒙德拥有了太多之前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有了一个温馨的家,一个严厉伟岸的父亲,一个温柔体贴的母亲。他终于不用在孩子们怨毒的视线之中苟活,不用遭受肆意的辱骂或是殴打,不用挖空心思讨好护工和院长,不用睡在坚硬的木板之上,不用每餐咀嚼如同木屑一般的黑面包。他甚至还拥有了许多他之前做梦都不敢幻想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小房间,有专属于自己的玩具,有干净温暖的新衣服,有睡前的童话故事。 养父赫根会在周末带着他踢足球、看球赛,赫根是星期三俱乐部的狂热球迷,几乎每场球赛都不会落下。在情况允许的时候,他甚至会带着雷蒙德去俱乐部的主场现场看球。这个平时刻板严肃的工程师挥舞着周三俱乐部巨大的猫头鹰旗帜,和全场三万余名观众一起痛饮啤酒,扯着嗓子呐喊高歌的样子让第一次看到如此这般的赫根的雷蒙德大吃一惊。而当周三枭获胜的时候,赫根甚至架着雷蒙德一起,大呼小叫的参与了球迷的狂欢游行。 不过这种情况只出现了一次,因为那次游行的结果是喝的有点眩晕的赫根带着雷蒙德一起跌进了泥坑里,父子俩鼻青脸肿、满身泥泞的回家之后迎来了艾米丽的怒吼。从那次以后赫根就被艾米丽勒令绝对不准他独自带雷蒙德再去看现场球赛,再去参加所谓的狂欢游行。 不过事后赫根偷偷和雷蒙德约定,下次有机会还要去。 养母艾米丽虽然工作繁忙,而且作息不太固定。但她竭尽自己所能陪伴雷蒙德,尤其是在雷蒙德刚刚来到史密斯家的时候,由于担心雷蒙德不能很快融入这个新家庭,艾米丽甚至连休了接近一个月的长假,每天陪在雷蒙德身旁。用自己的全部体贴去温暖雷蒙德的心灵,这个终生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怜妇人将自己一腔母爱都倾注在了雷蒙德身上,对他视如己出。她精心准备餐食,温柔的给雷蒙德念睡前的儿童故事,略显笨拙地手打着织物…… 来得太突然的幸福让雷蒙德经常会患得患失。不止一次,雷蒙德在自己最恐惧的噩梦之中惊醒——史密斯一家只是他内心勾勒的幻想,他仍旧被困在地狱一般的佩里奇孤儿院。 而噩梦惊醒之后,看到拥挤但却温馨的房间,雷蒙德久久不敢睡去。他真的很害怕,害怕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的促使下,雷蒙德竭尽自己所能的扮演好“儿子”这个角色。他力所能及的承担家务,借着艾米丽闲暇时教授的琐碎知识努力学习,用他所能用的一切方法守护着这得来不易的珍贵幸福。 ※※※※※※※※※※※※※※※※※※※※※※※※※※※※※※※※※※※※※※※ 今天是艾米丽的休假日,虽然不是周末,不过艾米丽还是决定要带着雷蒙德出门逛街。她要替雷蒙德选一身好看又帅气的衣服。 最近几天艾米丽和赫根正在讨论让雷蒙德上学的事。雷蒙德已经七岁了,虽然没经过正式的学前教育,可是艾米丽早就发现聪明又刻苦的雷蒙德正在如同海棉一样汲取着各种知识,她甚至发现雷蒙德能够看得懂赫根每天装模作样翻看的报纸上的新闻报道。 这个优秀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艾米丽强调着,值得接受更好的教育。 史密斯夫妇分工明确,赫根先生会在周末的时候去市里的公立学校打听让雷蒙德上学所需要的手续或是流程。而艾米丽则自己给自己分配了更为艰巨的任务,她要把她的雷打扮成最英俊帅气的小伙子。 吃过早餐,艾米丽用温柔的亲吻送走了上班的赫根,简单收拾好家之后,就兴致冲冲的带着雷蒙德出了门。 工作日的大街上人流稀疏,近些年煤炭工业的持续低迷让这座曾经冠绝大不列颠的钢铁之城日渐萧条、衰落。越来越多的失业者、无家可归者充斥着大街小巷,也让城市治安一落千丈。 艾米丽紧紧拉着雷蒙德的小手,快步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 不知怎的,雷蒙德突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赫根的抽烟与饮酒行为也开始越发明显了。已经有连续三个周末,赫根都没带他出去踢球,反而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彻夜不归。嘴里大多在念叨诸如破产、裁员、失业之类可怕的词汇。 艾米丽似乎也知道赫根正处在情绪低迷的特殊时期,反倒是没有对赫根这种慢性自我伤害的行为过于指责。 不远处的街角,母子两人的目标已经浮现出了它的身影,那是位于市中心的百货中心。 就在这时,正对面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噼啪声。 像是本能,也像是某种玄而又玄的启示,雷蒙德觉得一股巨大的危机正在自己和艾米丽笼罩而来。他想带着艾米丽迅速离开这里! 可是,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个矮小,一个瘦高。却正好堵在了艾米丽母子俩前往百货中心的必经之路上。 街道上的行人大都将疑惑而又好奇的视线对准了那两个突兀出现在街道中间,并紧张地对峙着男人。尤其是在这两个男人穿着可笑的长袍,手里各自抓握着一根树枝的情况下。 “西里斯,你怎么敢,你怎么会……”矮小的男人大声嘶吼着,语气之中带着莫名的悲愤,甚至还有几分抽泣,“……莉莉和詹姆斯,还有小哈利……你怎么能……”断断续续的话语声飘进了周围围观的路人耳中。 “住嘴!”瘦高的男人发出了一阵似是咆哮的怒吼,他抓握着树枝的右手似乎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怎么还敢说出他们的名字!!你这个……” 就在这时,那个矮小的男人手中握着的树枝突然间爆发出了一阵夺目的闪光,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火团莫名炸裂开来,巨大的烈焰霎时间向着四周迅速喷涌而出。 “不!”艾米丽几乎是本能一般,用她平时绝对做不到的动作和速度背过身子,用自己的身躯将雷蒙德护在了身下。 “不!!” 而在雷蒙德的眼中,一切似乎都变慢了,变成了一格一格缓慢跳动的图片。他清楚的看到那个炸碎了手中树枝的矮小男人丢下了一根鲜血淋淋的手指,而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灰棕色的耗子,径直钻入了身后的下水道之中。 他更是看到了那个瘦高的男人发出一阵像是野兽受伤之后的咆哮声,随手一挥手中的树枝,一道圆弧形的半透明的罩子出现在他身前,遮蔽住了那恐怖的烈焰的吞噬。 他眼中最后定格的是艾米丽护住自己的身体,被随后肆意宣泄威力的烈焰瞬间吞没,并且余势未减地向着自己扑来。 “不,不!!” 愤怒、恐惧以及更多的雷蒙德无法解释的情绪伴随着一股他未曾接触和了解过的神秘力量从他的身躯之内喷薄而出,猛然间撞向烈焰和爆炸,将它们浇灭于无形之中。但是,随着这股异常爆发的力量一次性释放得一干二净,雷蒙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在有某种东西破碎了。 眼前一黑,浑身瘫软无力的雷蒙德栽倒在了此刻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街上,在他身前,艾米丽那面目全非的身体仍旧保持着张开双臂保护他的动作。 ※※※※※※※※※※※※※※※※※※※※※※※※※※※※※※※※※※※※※※※ 就在此时,在不可标注的未知之地,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内,一本硕大的羊皮纸书卷上,原本用漂亮的花体字所誊写的“雷蒙德·h·a·史密斯”的名字渐渐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隐于无形。 除了这个誊写着数十个姓名的古老书卷本身,除了曾经亲自写下这个名字的羽毛笔本身,没有任何人知道,一个本该入学的名字就这么消失了。 第三章 变故 一片狼藉的街道,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四处逃窜的行人,不停喷涌的自来水。 这场面让周围的越来越多因为巨大爆炸声而汇聚过来的人们,想起了大概十年之前,北爱尔兰共和军在全大不列颠频繁制造的可怕爆炸。 就在这时,一群身披长袍头戴兜帽的长袍人的凭空出现,更是让周围看热闹的民众发出了越来越夸张的叫喊声。这些各个右手捏着树枝的神秘人,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大呼小叫,而是团团围住了仍旧站立在爆炸中心,但却毫发无伤的瘦高男人身边。平举着手中的树枝,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怕的灾难……”其中一个长袍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西里斯,你这个可怕的屠夫。以魔法部赋予我的权力,你被逮捕了!” “逮捕?我?”瘦高的男人几次想要举起手中的树枝,但最终还是将其自然垂下,“什么罪名?” “因为眼前的一切!”长袍人话音一落,数十根树枝尖端便冒出了一阵鲜红的光芒命中了并没有反抗意图的瘦高男人。 而那个被一大片红光准确命中的瘦高男人像是个布娃娃一样,身体一软,径直栽倒向了地面。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颜色各异的绳索捆住了他的身躯,并将他悬浮在了空中。 “逆转偶发事件组,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控制住场面,寻找到每一个麻瓜目击者!”一个正举着树枝的长袍人对身后不断凭空出现的长袍人吩咐道,“记忆注销员,开始行动!” 而后,最先出现的长袍人便带着被捆成木乃伊一般的瘦高男子再度凭空消失在了街道中心。 数量更多的长袍人伴随着噼啪声凭空出现,然后迅速分散到街道各处,手举着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的树枝,扑向向了目睹全程,惊魂未定的一干目击者。 ※※※※※※※※※※※※※※※※※※※※※※※※※※※※※※※※※※※※※※※ 当雷蒙德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和一群同样惊魂未定的男男女女一起挤在街道一旁。远处,忙着拉警戒线的警员吹着警哨驱散着正本能一样围拢过来的附近居民和好事者。 “可怕的灾难。”一个站在一堆幸存者前方的警官收回了看向仍在向外喷涌自来水的街道的视线,低声自语着,“上帝啊,地下管道竟然发生了瓦斯爆炸……” “妈妈?妈妈!”雷蒙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茫然的哭喊着。 “可怜的孩子。”一位女性的警官蹲下身子抱住了努力挣扎的雷蒙德,“你母亲为了保护你……” “妈妈!妈妈!!”雷蒙德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在不停大喊着。 “医生,医生!”警官向着身后大喊道。 在一片混乱之中,雷蒙德被眼泪吞没了的双眼早已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只是依照着最为基础的本能,嘶喊着,挣扎着,绝望着。 ※※※※※※※※※※※※※※※※※※※※※※※※※※※※※※※※※※※※※※※ 雷蒙德是被赫根从警局抱走的。 头上绑着一圈敷衍了事的绷带,双眼红肿不堪的雷蒙德被赫根僵硬地抱在怀里。这个总是严肃、背影总是挺拔的男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眼眸之中遍布可怕的血丝,原本富有神采的灰眸如今一片空洞而又灰败。 在警局,赫根带走了艾米丽的死亡证明,以及警局出具的初步调查报告。 一场谁都预料不到,同时谁也不想发生的地下瓦斯管道爆炸事故。这是警局针对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得出的初步结论。 无情的瓦斯爆炸一瞬间吞没了包括艾米丽在内的十二条无辜生命,还有超过二十名无辜市民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他和艾米丽的儿子,也就是雷蒙德,则被艾米丽保护的很好,仅仅遭受了一点头部的撞击。医生表示,这个孩子并无大碍,不过可能悲伤过度导致情绪失控。 行尸走肉一般的赫根抱着仍在抽泣的雷蒙德,踉踉跄跄的向着家的方向挪动着脚步。艾米丽的音容笑貌像是电影的画面一样在赫根的眼前不停闪过,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珠无声的逃出赫根空洞的双眸。 “妈妈,妈妈……”雷蒙德呢喃着。 “艾米丽,艾米丽。”赫根也无意识地呢喃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雷蒙德早已昏睡过去,赫根终于游荡回了家门之前。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门,赫根却没有勇气掏出钥匙,他害怕面对这个空荡的房子,害怕推开门却没有艾米丽存在的这个空间,这里曾经塞满了他和艾米丽的点点滴滴,而如今,这一切只剩他独自承担着。 “妈妈……”雷蒙德又发出了一阵呢喃。 赫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股巨力给攫住,原本支撑着他走回来的力量瞬时间消散于无形,他依靠着房门,缓缓瘫坐在门口,已经流了一路的眼泪再一次从眼眶之中夺路而出。他大张着嘴巴,发出了无声的嘶喊,双手紧紧抱住了怀中的雷蒙德。 ※※※※※※※※※※※※※※※※※※※※※※※※※※※※※※※※※※※※※※※ 一切都变了。 史密斯家再也没有了往日里艾米丽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她数落赫根的辛辣批评,没有了她匆忙进出的身影,没有了她在厨房烹制的不甚美味但却温暖的食物,没有了出门前的拥吻,没有了睡前的亲昵。 这里,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失去了家的意义。 赫根越来越颓废,嘴角的烟卷一根接着一根,从每周一包迅速变成每天一包。手中的酒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从夜晚到到凌晨,从整夜到整天。他变得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原本被艾米丽打点的十分温馨整洁的小家,迅速变成了一个乱糟糟的垃圾堆。 雷蒙德努力地想让这个家恢复整洁,但他收拾的速度远远不及赫根制造垃圾和破坏的频率。他也尝试着学习艾米丽忙碌在厨房的样子,想为愈发颓唐的赫根做点温暖的料理。 他始终记得,不久之前,就在不久之前。一家三口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饭时的场面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尽管赫根时常会拿艾米丽并不出色的烹饪水平大开玩笑,可他每次都会乖乖把艾米丽做出来的东西统统吃进肚子里。 但是,不是在滥饮求醉,就是在嚎啕抽泣的赫根并没有吃雷蒙德做出的食物。抹着果酱的吐司,半糊半生的煎蛋,全都被醉醺醺的赫根胡乱扫到了地面、丢到橱柜上,甚至飞向了天花板,成为了垃圾的一份子,成了这个愈发混乱的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渺小注脚。 雷蒙德在哭泣。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很显然,他的努力对于此刻的赫根来说毫无意义。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双眼之中红血丝已经多过眼白,嘴角喷吐着唾液的赫根狠狠把手中的酒瓶丢向雷蒙德蜷缩着的角落,在玻璃炸裂的爆响声中,赫根怒吼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是没有你艾米丽也不会死,她不会死!!” 发出一阵宛若野兽般的嘶吼,赫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嘴中却仍旧在不停断续叫骂着:“你害死了艾米丽,我的艾,艾米丽,都是你的错!你这个该死的,你这个霉星,你这个带来厄运的灾星!” 不远处的雷蒙德已经不敢再哭泣了,他大瞪着的双眼之中正被一道道殷红所占据。刚刚赫根扔过来的酒瓶破裂开的碎茬在他脸上留下了好几道可怖的伤口,正在不停流淌的血液带走了雷蒙德的体温,暴怒的赫根则带走了雷蒙德的意志。 他的脑袋里都在回响着赫根痛苦的指责。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都是因为你!” 赫根突然又站了起来,头脑早已一片混沌的他甚至顾不上去查看雷蒙德停止哭泣的原因,心脏过度兴奋的狂跳,酒精和愤怒麻痹了他的神志,此刻的他只想要宣泄。他胡乱抓着双手可及范围内任何能够抓起来的东西,没头没脑的胡乱丢弃着,胡乱喊叫着。 “都是,都是你的错。”狂乱了一阵之后,赫根似乎度过了最为躁动的时刻,酒劲再度涌上来的他没有办法继续正常的控制自己的肢体,狂吼与发泄之后短暂的脱力感让他失去了继续维持攻击欲望的躁动。他歪在被推倒的桌子旁,努力将自己的视线对焦。 然后,他终于发现了被自己击倒,满脸鲜血的雷蒙德。 “不!”一瞬间,赫根清醒了过来。他奋力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连爬带滚地冲到雷蒙德身前。举着沾血的手掌摸向了雷蒙德的脸庞。 “不,不,雷蒙,雷。”眼前发生的惨剧让赫根瞬间暂时走出了酒精的控制。 他先是试探了一下雷蒙德微弱的鼻息和脉搏,而后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冲向了卧室。小心翼翼将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雷蒙德放在乱糟糟的床上,转过头的赫根一阵破坏式的翻箱倒柜,找出了家里的医药箱,面带着惶恐与紧张,赫根扯出一团纱布胡乱擦拭着雷蒙德满脸的鲜血。嘴里呢喃着一阵阵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不断流出的鲜血显然不是能够用纱布擦拭干或是止住的。赫根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徒劳,他发出一阵咆哮,早已涕泪四流地肮脏脸颊之上又开始滚落一滴滴泪珠。 他都干了些什么! 浑浑沌沌之中的赫根扪心自问着。 “上帝,上帝,不要,不要。”赫根徒劳地祈祷着。 “爸爸,妈妈……”床上的雷蒙德突然张开嘴巴,用极为细微的声音呢喃着。 “哦上帝。雷蒙,雷,雷,我的小伙计。”赫根猛地抓住了雷蒙德的左手,“原谅我,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我,艾米丽,你……”颠三倒四词不达意的赫根徒劳地对雷蒙德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赫根一次次亲吻着雷蒙德的小手,低声说着。 他并没有听到雷蒙德也在用极为细微的声音对他说着同样的话。 ※※※※※※※※※※※※※※※※※※※※※※※※※※※※※※※※※※※※※※※ 雷蒙德最终还是没有屈从于死亡的召唤。或者更准确点说,被碎玻璃划了一脸伤痕的他本来就没受到致命的创伤。他单纯是被暴怒的赫根给吓到了,同时也被赫根随手丢过来的东西给砸晕了过去。 不过,经过这一次可怕的事件之后,赫根倒是再度鼓起了仅存的力量和勇气,他挣扎着,强迫自己走出了颓废之中。 他笨拙而又努力地照料着雷蒙德直至他康复,虽然雷蒙德那原本英俊的小脸蛋上因此留下了好几处深浅不一的疤痕。他努力振奋着自己的精神,把被自己折腾的一团糟的家重新收拾整齐。赫根甚至还联系了市里的一所公立小学,将雷蒙德送去读书。 一方面,赫根还需要工作,所以白天有学校看护着雷蒙德会让他省心不少。另一方面,赫根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对雷蒙德的过失,更是为了满足艾米丽最后的心愿。 跌跌撞撞的,雷蒙德总算是拖着赫根勉强走出了艾米丽逝去这个可怕的阴霾。 史密斯家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总算仍旧在蹒跚前行。 第四章 打击 幸福不会久留,灾难结伴而行。 这大概就是史密斯一家最可悲的真实写照。失去了艾米丽的恐怖灾难所遗留下来的可怕创伤尚未从赫根以及雷蒙德的身心之上痊愈,正努力挣扎着站起来试图重新生活的父子俩很快又迎来了另一个可怕的打击。 赫根失业了。 对于赫根来说,这算不上突如其来的噩耗,更是远不如艾米丽突遭横祸撒手人寰一般令人猝不及防。他所供职的钢铁厂最近几年业绩持续下滑,就和这座曾经的大不列颠的钢铁之都一样,早已萎靡不振。工厂之内早早就开始了裁员,甚至还偷偷开始了破产程序。而就在不久之前,本就支撑不下去的钢铁厂在暗自走完了最后的法律程序,彻底关门大吉,留下了数百名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的员工不知所措。 赫根就是其中之一。 瘫坐在沙发之上的赫根狠狠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的右手握着已经许久没再点燃的香烟,犹豫挣扎了好久之后,还是黯然地将其点燃,送进了唇角。粗糙的烟雾吸进肺里,赫根久久没有将其吐出,而是努力榨取着其中更多的尼古丁。 他现在需要这种迟早会害死的东西。 时钟一格一格的走动着,雷蒙德快要到放学的时间了。赫根突然想到。雷蒙德上学的地方离这里不过四五个街区,路上虽然算不上多么安全,可毕竟也无需太过担心。这两个月来雷蒙德也早已习惯了独自上学放学。 赫根在担忧更多别的问题。他要怎么跟雷蒙德解释自己失去了工作?这还是小事。自从艾米丽死后,社会福利部门已经来过他们家一次了,他们很显然已经开始重新考虑史密斯家还有没有继续抚养雷蒙德的资格。而一旦他们知道自己失业了,那么…… 赫根拒绝继续想下去。没有了艾米丽之后,雷蒙德已经悄然变成了自己那本该干枯的生命的唯一重心。艾米丽那么爱雷蒙,不能生育的她对于雷蒙德的爱甚至超过了她对自己的爱。如果他在失去艾米丽之后,又失去艾米丽挚爱的雷蒙德…… 赫根狠狠甩了甩头,妄图把自己脑海里的可怕念头驱散出去。 他得尽快找到另一份工作。 起身,从桌子上翻出报纸。赫根做出了决定。不论是什么工作,他都得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如果自己仍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份固定的薪水,那么雷蒙德被带走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赫根狠狠抽完香烟的最后一口。 ※※※※※※※※※※※※※※※※※※※※※※※※※※※※※※※※※※※※※※※ 背着书包的雷蒙德默默走在街边。 学校并不是他最初幻想的那样子,至少他现在上的这个公立小学就完全不是他所幻想的样子。那里面充满了不负责任并且对学生放任自流的教师,凶恶粗野的校工,以及一堆堆无法无天的孩子。 在孤儿院摸爬滚打了一圈的雷蒙德对于那些同龄孩子或是更大更小的孩子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虽然是孩子不假,可是他们那并不成熟的恶念却更加纯粹。 雷蒙德很悲哀的发现,这所所谓的学校,和佩里奇孤儿院相比并没有好上太多。虽然没有了护工的打骂,也没有了繁重的劳作、苦工。但是学校里塞满了的各个族裔的孩子却有着比孤儿院里的孤儿们更加好斗的本性。 起初,雷蒙德还尝试用孤儿院的那一套去讨好学校的老师或是校工,想去换取成人的保护,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些老师并不在乎他是不是能够完成家庭作业,是不是能回答上所有的课堂提问,是不是能理解他们课上教授的所有知识。他们只在乎,闹事的小孩子不要把家长牵扯到学校里,不要让家长找他们和学校的麻烦。 走上层路线失败之后,雷蒙德又尝试走下层路线。他想要在界限分明的学生之间寻找到同伴。但是,他又失败了。公立小学里充斥着大量的所谓少数族裔的孩子,苏格兰或是爱尔兰土腔土调的工人子弟、来自阿非利加的黑人后代以及来自欧洲或是其他地方的各色移民的子嗣,他们有着最纯粹的乡土观念,绝对不会接纳任何一个异乡人进入自己的小圈子。他们甚至最喜欢欺负像是雷蒙德这样孤苦无依的家伙。 而本地人的孩子,得了吧,这所公立小学里压根就没几个像是雷蒙德一样出身自当地的普通人家的子弟。他们大多在其他本地的社区学校里上学。 不过说来也对,也正是这种接纳所有学生的纯粹的公立学校才会接纳雷蒙德。 于是,雷蒙德认命了。大不了又是重复自己在孤儿院的经历而已。 离家越来越近,雷蒙德停下脚步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书包,确认上面没有残留那些孩子的脚印或是地上的泥土,活动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四肢,揉了揉脸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之后,雷蒙德才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对赫根说起任何在学校里不好的事情。赫根已经有足够多的烦恼了,自己的这些小事情不值得打扰他。 ※※※※※※※※※※※※※※※※※※※※※※※※※※※※※※※※※※※※※※※ 赫根又开始频繁地抽烟,甚至不得不开始酗酒。 他也不想,可是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把他打趴下,然后提着领子把他摁在墙角,告诉他,这一切还没结束。 他压根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更准确点说,他压根就找不到任何工作。 在这座濒临死亡的城市里,到处都是破产的企业和工厂,满大街都是失业的流浪汉。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工作提供给如此之多的人。看看那些排在赈济点之前蜿蜒蠕动的长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只能凭借着一小口冷汤,一小块面包果腹。而这些已经是这座城市能够提供给他们最后的一切了。 赫根恐惧的看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长龙,他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出现在那些衣食无着的流浪汉的队伍里,像他们一样,为了一口剩饭厮打,为了公园里的一个躺椅互殴,为了街边的一堆废弃物搏命。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很可能就会沦为其中之一。 整座城市都在沉沦,而他就像是一粒渺小的尘埃,只能随着洪流上下翻滚。 迎面飞来一张报纸,赫根随手将它抓住,视线顿时被其中的一则报道所吸引,“波及全国的矿工大罢工已经持续了……”他只看到了最上面的标题,而后就被前方的一阵喧嚣给打断。 没有了继续派发的食物的流浪汉们正冲着几个可怜而又颤颤巍巍的义工大呼小叫,他们怒吼着,似乎是要把那几个可怜虫撕碎之后囫囵吞下果腹。 赫根随手把报纸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低垂着脑袋快步离开了这里。 ※※※※※※※※※※※※※※※※※※※※※※※※※※※※※※※※※※※※※※※ 雷蒙德小心的从学校后巷的垃圾桶里爬了出来,他确定,那群来自苏格兰的坏小子都已经离开了。 爬出垃圾桶的雷蒙德看着满地被撕成粉碎的书本,掘断的铅笔,沾满了泥浆的书包。内心也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悲凉。最近,学校里的孩子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失去了工作的大人们把自己的崽子当成宣泄郁闷的载体,而不甘于此的小崽子们很自然也把自己在家里受的委屈与愤怒施加给了更弱小的孩子。 眼角和嘴角泛起的疼痛让雷蒙德的脸不由得一阵抽搐,抽搐过后,则是更剧烈的一阵疼痛。虽然被殴打的时候雷蒙德努力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和肚子,但是面对足足有十多个之多的施暴者,瘦小的雷蒙德的所谓防御就是个蹩脚的笑话。 雷蒙德很庆幸,苏格兰崽子们只是撕碎了他书包里的一切,然后打了他一阵子之后就把他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再继续施暴。 嘴里泛着浓重的血腥气,雷蒙德随口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液。 这些小崽子打人的时候完全是胡乱攻击,根本不管后果。比其孤儿院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工,他们制造的痛苦绝对要小上很多,那些护工非常善于制造不影响工作但却异常疼痛,同时难以自愈的暗伤。而这些小崽子单纯就是在殴打他,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不过他们很容易伤害到真正脆弱的地方。虽然那也确实就是他们的本意。 捡起破烂的书包,雷蒙德一瘸一拐地走出后巷。回家之前他得把书包和衣服洗一洗,掉进池塘里或是类似的谎言,比其被学校的所谓同学痛殴一顿要简单许多,也更好交代过去。雷蒙德对此早已轻车熟路,而且赫根也开始越来越少出现在雷蒙德的作息时间里,他总是一大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 这也好,至少赫根不用为了自己的那些微不足道的麻烦而苦恼。他已经够烦了。 ※※※※※※※※※※※※※※※※※※※※※※※※※※※※※※※※※※※※※※※ 赫根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或者说是有了一份收入来源。他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目前从事的“活计”称之为工作,对他而言这只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一种维持生计的渠道。 对,一切都是为了让雷和自己能够活下去。 赫根和之前的几个前同事还有一些鬼鬼祟祟、来路不明的家伙凑到了一起,他们合伙从到处都是的破产企业、关停工厂里半偷半抢任何能够变卖的东西,在所谓的“黑市”上换取食物或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赫根非常抗拒这种行为,可是就像是老哈弗说的那样,“这个城市已经死了,到处都是残骸和尸体,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况且,又不是只有我们在这么干,我们有很多同行和竞争者,你晚一天下手,就可能丢掉一天的食物。你晚一天动手,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对,就像是老哈弗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死了。波及全国的矿工大罢工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不光是这里,整个曾经繁荣昌盛的王国里到处都是破产的企业,失业的工人,大街小巷挤满了嗷嗷待哺、衣食无着的无家可归的失业者。 小偷和劫匪甚至比平民还要更多。暴徒和罪犯早就挤满了人世间。 晚一天,自己和雷都可能被饿死。 唯一让赫根稍微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至少在这种波及全国的萧条与混乱之中,社会福利部门早已忘记了继续审核自己是否尚且拥有抚养雷蒙德的资格这档子事。他们早已焦头烂额,甚至有很多也像自己一样,成了街头流窜的老鼠之一。 ※※※※※※※※※※※※※※※※※※※※※※※※※※※※※※※※※※※※※※※ 时间飞逝,愈发孤僻的雷蒙德很快就从小学毕业了。 这几年里,雷蒙德长高了不少,但相比同龄人他仍旧显得十分瘦弱矮小,就像是他一直顶在头顶的恶毒外号一样——“瘦皮猴子”。 伴随着他的成长是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境遇,来自同龄人的排挤、嘲笑、辱骂、作弄和拳脚相加。雷蒙德早在数年之前就对这些完全免疫,在长久的挨打和遭受欺凌的生涯之中,他甚至摸索出来了一套如何在挨揍时保证自己不被伤到要害的技巧。 他经常被揍得惨叫连连,但等到施暴者发泄完毕大摇大摆离开之后,雷蒙德总是能平淡地站起身,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并不会受太多真正的损伤。 这些对于雷蒙德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赫根,成了雷蒙德心中最大的伤痛。他的养父,他视如父亲一样的那个男人,在两年多前不知为何摔断了腿,彻底成了一个残废。而后雷蒙德亲眼目睹了这个曾经从至暗时刻坚强走出来的男人,彻底沉沦进了地狱的最深层。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赫根自暴自弃的速度令雷蒙德都大感吃惊。 他终日沉湎于香烟与酒精的刺激之中,很快就挥霍干净了家里最后的一点积蓄。而后竟然把家里能够变卖的东西统统贱卖了出去,用最劣质的香烟和伪劣的假酒麻痹自己。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又沾染了吸食毒品的恶习。 每天,赫根都沉醉在这些让人堕落的上瘾品之中,浑浑噩噩。而一旦他没有足够的烟酒或是毒物供他摄入,他就会对雷蒙德破口大骂,用各种污言秽语塞满他的耳朵。并且时常挥舞着拐杖殴打雷蒙德,把不闪不避也不言不语的雷蒙德打的遍体鳞伤。 而极少数情况下,偶尔能够真正清醒过来的赫根会抱着艾米丽仅存的少数遗物痛哭流涕,他甚至也会抱着雷蒙德,一边哭喊着自己的歉意,一边赌咒发誓自己会重新振作。而往往持续不了几个时间,甚至更短的时间,赫根又会迅速恢复成那个可怕的样子。 痛苦,雷蒙德能从赫根偶尔清醒时的流露体会出他内心极致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他感同身受,这种痛苦让他默默忍受着赫根越来越暴虐的行为举止。 雷蒙德用自己的枯瘦的身躯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尽管持续了两年几乎摧毁了这座城市以及这个国家的矿工罢工早已终结,但这座城市显然还没从重创之中恢复过来,整个城市仍旧一片萧条。大多数有能力搬离这里的中产和普通人早已抛弃了他们的故乡,留下来的都是类似史密斯一家这种无力逃脱只能默默忍受、挣扎的纯粹底层。 雷蒙德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细碎的打着各种短工,说句实话,能够用童工的行业本来就不多,而糟糕的社会和经济环境更是让童工的薪资无限接近于没有。所以雷蒙德课余的几乎全部时间都耗费了这些收入微薄的可怜工作上,各种各样的工作彻底荒废了他的学业,甚至让原本一直名列前茅的他没能通过升学考试。 不过,雷蒙德不在乎。 他更加在乎的是自己今天晚上能不能从打工的地方顺走几根香烟,他更在乎今天晚上自己能不能从垃圾桶里翻到可以果腹的残羹剩饭,他更在乎昏昏沉沉独自在家的赫根是不是又把自己弄出了一身伤痕。 ※※※※※※※※※※※※※※※※※※※※※※※※※※※※※※※※※※※※※※※ 今天的收获还算令雷蒙德满意。 虽然预料之中不可能发放的薪水被吝啬的老板再度以“周末统一结账”的拙劣借口搪塞了过去,不过雷蒙德也顺便拿走了几根老板的香烟,并用随身带着的小酒壶替赫根装了满满的一壶烈酒作为补偿。不用多说,那些烈酒也都是老板的珍藏。 而晚饭也有了着落,雷蒙德的怀里揣着一包从残羹冷炙里挑选出来的杂烩。他甚至还从那群死守着后厨垃圾桶的可怕流浪汉手里夺过了半条坚硬的如同石头的过期法棍。再加上他之前囤积的各种本该被丢弃的过期、变质的罐头。不光是今天的食物,甚至最近一两天雷蒙德都不需要再冒险从那些可怕又残酷的流浪汉嘴边抢夺食物了。 那些在街头混迹多年的家伙早就从人退化成了掠食的野兽,各种匕首或是短刀,被磨得锋快的铁刺是他们人手必备的武器。而其中的很多早就沾染过了鲜血,甚至品尝过人命。 要不是雷蒙德每次都只是在边缘地带捡拾那些连流浪汉们都看不上的垃圾,要不是雷蒙德很谨慎的相隔很久才过去一次。他恐怕也早就凶多吉少了。 沿着横穿城市的河道,雷蒙德尽可能快速地向家的方向赶去。 聚集在河道两岸的流浪汉们大多对于这个枯瘦矮小的小鬼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之中的不少甚至认识雷蒙德,更准确点说,是认识雷蒙德那个远近闻名的父亲,瘸子赫根。 就在这时,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传入了雷蒙德的耳朵里。 “警察?”雷蒙德的脚步不由得一滞。 不管从任何层面上来讲,警察都不是雷蒙德愿意打交道的群体。况且,在雷蒙德的记忆里,自己家所在的街区已经有很久没有警察会造访了。这里原本居住的大多是所谓的家资殷实的中产阶级,有着相对丰厚的收入、体面的着装,可是这些中产也是最早被波及整个社会的可怕浪潮所摧毁的,他们早早就失去了工作和收入,也早在数年前就陆陆续续搬离了这里。现在,留在这里的不是像赫根、雷蒙德的这样的老弱病残,就是窃据在荒废住宅之中胆大妄为的流民。 而像这是这种已经彻底沦为不法者盘踞的街区,警察是很少会出现的。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 “应该是别的地方吧?”雷蒙德安慰了一下自己,又闷着头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就停在他家门前的车道上,一个警员正趴在车窗上用对讲说着什么,而另一个警员则环抱着双臂站在路口。他的身边赫然还有史密斯一家硕果仅存的几个邻居的身影。 “是雷蒙,哦,上帝,快来!”瘦高的拜伦太太首先发现了在转角处进退不得的雷蒙德,冲他摇晃着手臂,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嘶吼着,“快来,孩子,快过来。出事了!” 雷蒙德猛地一惊,怀中一直紧抱着的食物从空旷的外衣之间悄然滑落。像是一具被提线操控着的木偶,雷蒙德踉跄地跑了过去。 透过稀疏的人影,他一眼就看见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背影,此刻正趴在一滩暗红的血泊之中。 “上帝,上帝。”声音沙哑的拜伦太太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脚步虚浮差点栽倒的雷蒙德,“可怜的雷蒙,可怜的赫根,可怜的……” 雷蒙德失去了神采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个早已僵硬在血泊里的男人,双唇无意识地抖动着。 “他就是雷蒙德?”抱着臂的警员走了上来,用冷漠的语气问道:“雷蒙德·h·a·史密斯?” “对,对,是他,可怜的艾米丽和赫根的孩子。”拜伦太太轻轻拍打着雷蒙德单薄的身躯,“可怜的小雷蒙。” “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父亲,赫根先生在今天傍晚被发现死在了自家门口。”冷漠的警员用冷冰冰的话语说道:“具体的死亡时间和原因还待查明,你们的邻居拜伦夫人说在下午时曾经听到这里有过一阵极为激烈的吵闹声……”他看了一眼拜伦太太,“不过,似乎由于赫根先生经常性的制造类似的声响,所以这并没有引起周围邻居的重视。直到傍晚拜伦先生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了尸体,并报了警。” “根据我们初步的调查结果显示,赫根先生应该是被利器捅在了腹部导致的伤重不治或是失血过多。”警员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快速说道,“我们进入室内进行了简单的查看,但是说句实话,无从判断室内是否遭受过洗劫。” “理查,理查,恐怕我们得带着这个小男孩回局里了。”另一个一直在和对讲沟通的警员在警车边叫嚷着,“他是个被领养的孤儿,他的监护人先后都死了,史密斯一家又没有直系亲属在当地,他也不是成年人,上头让我们先把他带回去。” “哦,可怜的。”拜伦太太继续高声感叹着。 赫根死了,他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 雷蒙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全然没有听到外界的丝毫声音。他的眼前是倒在血泊里的赫根,是张开双臂遮挡在自己的身前的艾米丽,是奔腾而起的烈焰,是赫根痛苦地抱头嘶吼,是艾米丽依偎在自己身边念着故事书上的童话故事,是一家三口这数年时间一幅幅一帧帧的过往片段。 “不,不,不!!” 某种在雷蒙德体内早已干涸的力量此刻迅速滋长,转瞬间就充盈了全身,在雷蒙德一片混沌的脑海深处,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咆哮、在嘶吼。 伴随着雷蒙德发出的怒吼声,抱着他的拜伦太太,身旁一脸冷漠的警察,远处几个看热闹的邻居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给猛推了出去。 伴随着一连串曾在雷蒙德记忆深处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奇异声响,三个身着长袍的怪人凭空出现在雷蒙德的身边。 “啧啧,小巫师的魔力暴走。”其中一个怪人发出了一阵略带轻佻的男性声音。 双眼一片蔚蓝之色的雷蒙德猛地扭过头,用空洞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怪人,而后一股股足以扭曲空气的澎湃力量从雷蒙德身体之中向外迸发着,狠狠向那个男人扑去。 “梅林的胡子!这是怎么回事?” 怪人们纷纷从腰后或是腿旁抽出了一根根形态不一的木枝握在右手之上,三根木棒一阵点画,凭空出现了一道道若有实质的透明盾牌,将雷蒙德发出的攻击给硬生生阻拦在了半途。 “一个未成年的小巫师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魔力?!”那个声音轻浮的男子大声呼喊着,似是在自问也似是在向同伴咨询。 “谁知道呢。”身后一位声音低沉的女性声音传来,“击昏他,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类似燃烧生命的状态,本能的消耗一切换取魔力的无序输出,不及时中断他,他暴走的魔力会把他的一切都抽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手中那根笔直的木棒顶端飚射出来一道殷红的射线,直直命中了雷蒙德的腹部。可是这道射线并没有终止雷蒙德的动作,反倒似乎极大刺激了他,让他怒吼连连,并且继续向着三个怪人释放出一道道冲击。 “一起动手!”女人大喊一声,“暴走的魔力让他拥有了一定程度上抵抗咒语的力量。” “你的意思,他现在像是龙一样?”声音轻浮的男子迅速说道。 三个怪人轮番用手中的木棒向雷蒙德连续射出一道道殷红的射线,在轮番的打击下,只知道原地站定而不知道躲避的雷蒙德很快就被压制,咆哮着蹲伏在地上。直至一道射线准确的命中了他的脑袋,将他放躺在地面。 “呼,梅林的胡子。”那个轻佻的男人快步走到雷蒙德身前,弯下腰,用手中弯扭的木棒戳了戳雷蒙德,确认他没有任何反应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好可怕的暴走,要是每个小巫师的暴走都这么难搞,以后就都得让傲罗出门执行任务了。” “别废话了,先给周围的麻瓜施遗忘咒和混淆咒。”那个女人显然是这个三人小组的首领,很自然的开始布置任务,“这个小家伙八成是混血或是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她的视线快速在周围一扫而过,瞬间就看到了不远处躺在血泊里的赫根,“那个家伙估计是他的亲人。”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虽然失败了,可是他和他的爪牙带给巫师甚至是这些麻瓜的伤害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被治愈。”女人感叹道,“尽管这些麻瓜不知道,不过他们也一样正在经历可怕的战争结束之后所持续的伤痛。” “这个小家伙会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那个声音轻佻男人利索地办完任务之后,又来到了雷蒙德面前,仔细查看着他,“不过看上去他还挺小的,也许还没上学也说不定呢。” “他如果是学生的话,来这里的就不会是我们了。”女人说道,“执行司的那些家伙可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因为暴走而暴露了魔法和巫师,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未成年的学生,他们会第一时间过来拘捕他的。我们能来就说明他不在执行司的行动范围里,他没有被部里标记过……” 女人也走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雷蒙德身边,被兜帽遮挡着的视线仔细打量着雷蒙德,“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意外事件触发了魔力暴走的未成年麻瓜而已,”说着话,女人举起了手中笔直的木棒,对准了雷蒙德的脑袋。 “伊奥温,你打算对他施咒吗?”一旁的男人怪叫道。 “一忘皆空。”女人手中的木棒顶端发出了璀璨宛若星辰一样的光芒,笔直射入了雷蒙德的脑袋里,“这是标准的流程,如果他真的是具有巫师天分的麻瓜,霍格沃茨很快就会知道他的一切,前来寻找他的,如果他不是,那么就让他忘了这段不该存在的记忆吧。” 第五章 孤独 孤独地坐在警局空旷的走廊角落里,低垂着脑袋的雷蒙德沉默着。 他仍旧处于赫根的突然离世所带来的悲伤、震惊以及失措之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再一次落到了别人的手里。就像是被带上警车载到警局之前,那个冷漠的名叫理查的警官所说的那样,身为孤儿又失去了所有的监护人,等待他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是再次被丢进政府的某个福利机构里。 雷蒙德没有任何办法反抗,他只能任由命运对他宣读审判结果。 而且,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头特别的疼,就像是曾经被学校里的坏小子猛击头部一样的晕眩,但又像是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的空虚。 身旁的房门从内被推开,一个身形臃肿的女警员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了雷蒙德的身旁。 “雷蒙德·史密斯?”她用生硬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是,女士。”雷蒙德微微点了点头。 “你将被先行安置在市里的第四孤儿院,等待你的养父完成火化和入殓,等你参加完他的葬礼之后,政府相关部门会再重新考虑把你安置在具体哪个机构里直至成年。”她例行公事一般,用没有过多感情的声音对雷蒙德说道:“你养父在外地的亲属会尽快赶过来操持葬礼,很遗憾的通知你,根据法律上的继承顺序,你养父最后的遗产恐怕会被他的父母和兄弟所平分,你大概什么也拿不到。” “至于你已经逝去的养母,她像你一样也是个孤儿,并没有留给你们父子俩什么东西。”女警员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你出身自佩里奇孤儿院,很遗憾的通知你,那所孤儿院在四年前就倒闭了,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现在,跟我来吧。”女警员示意雷蒙德起身,而后转过身子迈开脚步。 雷蒙德宛若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的跟随着女警官的脚步。 ※※※※※※※※※※※※※※※※※※※※※※※※※※※※※※※※※※※※※※※ 赫根的葬礼草率并且透露着几分敷衍。 雷蒙德甚至都没能和赫根传说之中的父母和兄弟们打上几个照面。就像是过去赫根曾和艾米丽打趣时说过的那样,为了和她在一起,赫根和自己的家族近乎决裂。他们冷漠甚至是平淡的迅速处理完了赫根的身后事,草草走完最后的一些法律流程,而后像是躲避瘟疫一般避开雷蒙德,飞也似地逃离了这片土地。 只留下了雷蒙德,固执地坚持自己从赫根和艾米丽那里继承到的姓氏和中间名。背着空无一物的行囊,再一次走进了孤儿院。 他甚至都懒得去记忆这间孤儿院叫什么。他对未来毫无想法,对人生毫无概念。 他自认为自己的要求一向不多。在地狱一样的佩里奇孤儿院,雷蒙德只想要离开而已。在宛若天堂一样的史密斯家,雷蒙德只想抓住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在失去了艾米丽之后,在赫根日渐颓唐直至彻底沉沦之时,雷蒙德也在用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想要挽留住曾经记忆里无比美好的过往。 可是如今,兜兜转转过了接近七年的时间,雷蒙德又回到了起点。他仍旧被困在孤儿院里,他仍旧一无所有。 “你这个被诅咒的灾星,你这个带来厄运的魔鬼!!” 赫根癫狂之时的诅咒声不断在雷蒙德耳中回响。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就像是赫根所咒骂的那样,是个身负诅咒的霉星,是个带来厄运的厌物。 毕竟,如果没有自己,艾米丽和赫根也许仍旧能够甜蜜的生活在一起。艾米丽不会因为带着自己去购物而被那两个可怕的男人所制造的爆炸给吞没,而艾米丽不死,赫根也不会日渐沉沦直至堕入深渊不可自拔。 等等…… 雷蒙德突然一愣。他突然发现自己脑袋里竟然塞着两条有着严重出入的记忆。在关于艾米丽死亡的记忆里,他长久以来都只有一段,那就是地上突然冒出了一团巨大的火光,而后艾米丽扑在自己身前替自己遮挡住了可怕的爆炸。 可是现在,却突然出现了另一段更加详实的记忆。那两个突兀出现彼此对峙的男人,那个用手中的木棍制造了可怕爆炸,并且留下一根手指,化身成为老鼠的矮小男人。那一切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是如此可怖,也是如此令雷蒙德胆战心惊。 那两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身穿着类似于小孩子万圣节的奇装异服,手拿着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木头棍,为何却会制造堪比瓦斯爆炸的可怕杀伤? 雷蒙德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 ※※※※※※※※※※※※※※※※※※※※※※※※※※※※※※※※※※※※※※※ “雷蒙德,有个老先生想要见你。”高大的护工随手敲了敲雷蒙德的床头,干巴巴的对他说道。 “谁?”茫然的抬起头,雷蒙德下意识的问了一嘴。 “我怎么会知道。”护工咧了咧嘴,“是个看上去很考究的老绅士,好像是什么学校的校长。”他随口回应着,“大概是哪个部门替你联络的学校吧。快起来,别磨磨蹭蹭的。” 雷蒙德带着一脑袋的疑惑跟着护工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了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门前,办公室内正有两个苍老的声音在互相说着什么。雷蒙德能听出来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这间孤儿院的院长,乔伊斯教授的声音。 护工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了乔伊斯教授略带咳嗽的声音,“快进来,快进来。” “邓布利多校长,哦,你可真会开玩笑。” 当护工带着雷蒙德走进办公室时,乔伊斯教授正用手帕捂着嘴唇,半是笑着半是咳嗽着说道:“不过您对于战后的国际局势确实有着一番别样的真知灼见。”他转眼看到了雷蒙德,便抬起手,对对面的老者说道,“他就是你指名要见的雷蒙德·h·a·史密斯,他的名字和姓氏都是他那故去的可怜的养父母留给他的。” 护工送到了雷蒙德,就冲乔伊斯教授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只留下雷蒙德孤独地站在门口,看着隔着一张长桌对坐的两个老人。 坐在桌子里面,一把圈椅之上的就是雷蒙德现在所在的孤儿院的院长,乔伊斯教授。他曾是本市大学的知名教授,退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孤儿院当院长。他是个干瘪,秃顶,患有肺疾的老者。他那仿佛牵扯着整根气管的可怕咳嗽声往往是他能给旁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许多人都怀疑这个老教授会在咳嗽过后瞬间离开人世。 而坐在桌子对面的老人,则让雷蒙德有些莫名其妙的怪异感。他是一个发须洁白的矍铄老者,颌下一副长髯浓密但也是一片银白,高高的但却扭曲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月型的眼镜,镜片之后一双蔚蓝的双眸正直直盯着雷蒙德,那视线宛若刺穿了雷蒙德身躯,穿透了他的灵魂。 莫名其妙的,雷蒙德打了一个寒颤。 “阿不思·邓布利多。” 有着摄人目光的老者站起,走向了雷蒙德。雷蒙德发现这个老者身量高大,虽然清瘦,但配合着高大的身躯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力。老者冲雷蒙德伸出右手,“我是霍格沃茨的校长。” 茫然失措的雷蒙德仿佛被操控一样,僵硬地握住了老者伸过来的干瘦但却颀长的手掌。 “我是,雷蒙德。”雷蒙德磕绊着自我介绍道。 “不用紧张,雷蒙,”乔伊斯教授那令人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邓布利多校长带来了齐备的文书和完整的文件,他想要邀请你到他主持的那所学校,叫什么来着?” “霍格沃茨,是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校长收回了一直打量着雷蒙德的视线,走回了座位上坐好,“一所全日制的寄宿学校,全大不列颠唯一的一所魔法学校,历届学子,包括我在内,共认其是全世界最好的巫师学校。” “对,霍格沃茨。”乔伊斯教授重复着,“好学校啊。” 雷蒙德在一旁彻底呆住了。听听那个老人刚刚说了什么?魔法!?巫师?!再看看乔伊斯院长,他好像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莫名的,雷蒙德发觉那个两个凭空出现并且其中之一制造了可怕爆炸夺走了艾米丽生命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一名所谓的巫师。眼底深处,一抹连雷蒙德都没能发觉的厉色,一闪而逝。 雷蒙德没有发现,可是一直注视着他的邓布利多校长却显然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霍格沃茨,招收全英国,不限于大不列颠本岛,所有未成年的男巫或是女巫入学,进行为期七年的魔法教育,”邓布利多歪着头,继续直视着雷蒙德,“历代校长和学校的历任老师,培育出了数不清的优秀男巫与女巫。而我认为雷蒙德具备这样的素质,他应该进入霍格沃茨进行系统的、全面的教育。” 雷蒙德彻底惊呆了。 “当然,当然,”用手帕捂着嘴巴的乔伊斯教授说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雷蒙德,你要珍惜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试着帮你向教育部门申请一些助学津贴,应该足够帮助你完成学业,甚至还能帮你试着申请助学贷款……” “没关系,霍格沃茨针对像是雷蒙德这样情况特殊的学生也有补贴政策,入学之前他们会有魔法部和校董会合作发放的一次性的合计二十金加隆的入学补助。”邓布利多也跟着说道,“每学年也都会有一定量的继续教育补助,用来帮助特殊情况的学生可以顺利完成学业。” 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了。他索性放弃了分辨或是试图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张开嘴巴,对着侃侃而谈的那个所谓的校长,问道:“可是,我,你怎么能,我的意思是……” “你应该是想问,我怎么能确定你能成为一名男巫?”邓布利多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雷蒙德赶忙点点头,“每一个有资格入学的学生,其到了适龄时,名字都会自动出现在霍格沃茨的入学名单上。你可以放心,这份名单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说到这,邓布利多突然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雷蒙德,你今年似乎已经十三岁了是吧?” “对的,先生。”雷蒙德略有局促的回应道。几乎长时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之下的雷蒙德确实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他甚至还没有一些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的身高和体重。 “这就很有趣了,霍格沃茨的入学年龄是十一岁。”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也就是说,雷蒙德你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推迟了两年,才被纳入入学名单。”他直视着雷蒙德,那可怕的目光让雷蒙德几乎想要扭头就跑,“我查阅了一下麻瓜政府部门的资料和档案,又结合了一下魔法部归档的档案,总算是找到了答案,雷蒙德,你的养父,赫根先生在大概一个半月前死于意外的伤人事故,对不对?” 雷蒙德点点头。 警察早就为赫根的死编造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合理的解释:赫根因为和一些流浪汉在家门口发生了争执,在推搡过程之中被人捅死。杀人者顺便洗劫了史密斯家本就寥寥无几的家财,之后扬长而去。 不过雷蒙德清楚的知道,这份所谓的解释,更像是警察们结合一点点现场线索随便杜撰出来的故事。虽然很可能就是事件的真相。但是这也意味着,警察不打算继续追查关于赫根的真实死因,更没打算去寻找凶手。这些年市内枉死的人数以百计,像这种又没有家属追究,又没有社会关注的没人在乎的死者数不胜数。他们才没有时间和兴趣去替每一个死者讨回公道,将每一个凶手都绳之以法呢。 “看来你是因为目睹了养父的暴毙,这才激发了血脉里的魔力,然后形成了可怕的暴走。”邓布利多用一个绝对客观的语气诉说着雷蒙德的故事,“我从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归档的报告中,找到了关于你的记录,因为魔力暴走,你甚至让三名成年巫师都一度陷入了麻烦之中。不过他们还是很快把你制服,让你冷静了下来。” 雷蒙德又呆住了。他曾被制服过?! “当然,按照标准的处理偶发事件的流程,你也被消去了当时的记忆。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像是你当时的那种强烈的暴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留下什么记忆的。不过你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伊奥温,要不是她果断把你击昏,你很快会被暴走的魔力抽得一干二净的……” 邓布利多顿了一下,“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好了,题外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邓布利多再度从椅子之中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有着精美圆圈字体的信封,“我其实是过来送你的录取通知书的。虽然超龄的学生对于霍格沃茨来说十分罕见,但是相信我,你并不是第一个……”说着话,邓布利多又再度走到了雷蒙德面前,将那封信,递给了雷蒙德。 雷蒙德正好能看到信封表面上龙飞凤舞一般写着“谢菲尔德,市立第四孤儿院,四楼404室,门口第一张床位,雷蒙德·h·a·史密斯先生收”的字样。 “哦,对了,由于我亲自来了,所以你不必给我们回信。另外,鉴于你暂时没有合法的监护人,因此我就直接咨询你自己的意见了。”邓布利多冲雷蒙德挤了挤自己的右眼角,“口头答复我就可以了,你是否愿意到霍格沃茨上学,是否愿意成为一名巫师?” 雷蒙德拿过那封鼓鼓囊囊的信,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示好。 “别担心,如果你拒绝的话,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你关于今天的以及以前的所有有关于魔法或是巫师的记忆都将被清除,你的魔力也会被彻底禁锢。你会如同一个普通的麻瓜一样,继续生活在麻瓜的世界里……” “我愿意!” 连雷蒙德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答应的如此之快,这个词语仿佛没经过大脑,就直接从嘴巴里跑了出来。 “很好。”邓布利多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拿好这份信,开学之前会有专门的老师带你去购买必备物品,并带你去国王十字车站坐车的。” 接下来的事情,雷蒙德便一点也记不清了。 第六章 怀疑 雷蒙德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场梦。 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幻想,并且无比真实的梦,梦里的白胡子老爷爷告诉他自己能去一个专门教授魔法的巫师学校就读,他是一个充满了神秘与神奇力量的巫师。 真是个美妙的梦境。 可是那封被他压在枕头之下,因为反复拿出来读、看、摩挲而迅速变得陈旧甚至是开始变得脆弱的录取通知书,却让这个本不应该实现的梦境,真实的映照在了现实里。雷蒙德几乎在每个无人的时刻,都在反复阅读那份他视若珍宝的录取通知书。 他早已对上面的内容倒背如流,甚至能够模仿上面的字迹写出同样漂亮的花体字。 《标准咒语1级》、《魔法史》、《魔法理论》、《初学变形指南》、《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魔法药剂与药水》、《何为黑魔法》,录取通知书上罗列的新生入学所需准备的教科书,每一本都让雷蒙德心驰神往,每一本也都让雷蒙德浮想联翩。 魔法、咒语、变形、魔药,以及黑魔法。童话故事与怪诞寓言里才会出现的种种东西突然变成了现实之中存在的痕迹展露在雷蒙德眼前。 魔杖、坩埚、药瓶、望远镜和天平,古老传说里女巫或是法师所使用的奇怪器物也被罗列在新生需要自备的装备列表里。 而且还有飞天扫帚,尽管录取通知书上额外声明,不准一年级新生自带这玩意儿。 还有诸如允许学生带到学校里的猫头鹰、蟾蜍或是猫,它们都是传说里那些呼风唤雨的施法者的仆从,或者说宠物。 雷蒙德陶醉在这场可能是自己构建的美梦里。 最初的一段时间,雷蒙德异常亢奋,这种亢奋甚至超过了当年他在佩里奇孤儿院得知自己将会被领养时的兴奋。他在内心深处不断勾勒着关于魔法、关于巫师的一切,而每种构想最后却都以一个伟大的目标告一段落,他要把艾米丽还有赫根复活,他要让自己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家复原! 他既然能够成为巫师,那么他应该也可以学会关于复活或是之类的咒语,如果能行,他一定要将艾米丽和赫根复生,无论那咒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雷蒙德暗暗发誓。 可是,在长达一个月的等待之后,雷蒙德的内心迅速冷淡了下来。他并没有等到那个邓布利多校长嘴里的前来带他去学校的老师,他谁都没有等到。唯一让他仍旧坚信事情还有一丝转机的,就是那份无比真实的录取通知书。 九月一号,九月一号。九月一号! 雷蒙德默默倒数着日期一天天临近这个注明是开学日的特殊日期,内心却一点一点的濒临破碎和灰暗。 还有二十天,还好,他们也许是在忙着什么别的事情被耽搁了。 还有十五天,不用急,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是最后一批需要被接走的学生而已。 还有十天,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自己?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自己压根就不应该是一名巫师,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还有七天,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场美丽但终将破灭的幻梦? 还有三天,别傻了,这大概只是一场玩笑,一场针对自己的恶作剧,一场捉弄…… 还有一天,还有最后一天。 1987年,8月,31号。临近中午。 雷蒙德瘫坐在孤儿院空旷的庭院角落,任由热辣的阳光照射着自己。在他怀里,已经几乎被翻烂、扯破的录取通知书,被雷蒙德渗出的汗水所浸湿,上面的字迹彻底化成了一滩滩晕色。 这终究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就像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家一样,转瞬即逝的另一场梦而已。 雷蒙德勉强站起,被长时间暴晒而造成的脱力让他本就单薄的身体直打晃。他决定了,他不再这样空虚的耗费时间,不再用不可能的幻想填满自己了,他不再等了。 就在这时,雷蒙德的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有着一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长发的女士,她穿着一身考究时髦的黑色文员装,夹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脚踩一双红棕色的小皮鞋。凭空出现之后,这位女士微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而后一扭头,看到了因为目睹自己出现而又一次呆住的雷蒙德。 女士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瞬间过后她似乎认出了雷蒙德,脸上浮现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她快步向雷蒙德走去,“你一定是雷蒙德·史密斯,邓布利多校长跟我提起过你,你的特征还真是很好辨认。”那位女士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雷蒙德知道她所指的特征是什么,那是赫根过去留在他脸上的道道伤疤。这些狰狞可怖的裂口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痊愈,可是仍旧在他脸上镌刻下了深刻的痕迹。不过也正因为这些可怕的伤痕,大多数小孩子不太愿意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招惹雷蒙德。虽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拥有一脸疤痕的瘦小孩子,并不是一个如他面容一般的狠角色。 “哦,对不起,我无意冒犯。”金发女士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么当着人面评价他人的生理特征十分失礼,饱含歉意的说道,“我叫凯瑞迪·布巴吉,是霍格沃茨麻瓜研究学的新任教授,这是我当老师的第二个学年。”她冲雷蒙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雷蒙德突然觉得这位布巴吉教授笑起来很像艾米丽。并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那种和煦与温暖的笑容如出一辙。 “你可以叫我凯瑞迪,千万别叫我教授,顶着教授的头衔我总觉得自己老了起码有二十岁。”凯瑞迪向雷蒙德伸出自己的手,看雷蒙德还有些发愣,索性直接走上前,自己握住了他的右手,“放心,这不是我第一次指引麻瓜出身的新生了,我很有经验的。” 拉扯住雷蒙德,凯瑞迪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别担心,我带来了霍格沃茨为你申请的第一笔入学津贴,足足有二十金加隆呢。这差不多是我一周的薪水了。应该足够你采购入学的基本物品了,不过我们可能得淘换些二手货。可怜的雷蒙,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的遭遇真令人同情。”她丝毫没有等雷蒙德有所反应,又开始说道,“我记得临来之前,邓布利多校长跟我说,这里的院长答应帮你申请一些麻瓜的补助,应该也能换点钱,我是指巫师的钱。我先去帮你把这笔补助弄下来,到手之后等我们去了对角巷,就先去古灵阁兑成金加隆,我记得最近的汇率是差不多六七镑可以兑一个金加隆……” “真是奇妙,雷蒙,你知道吗,我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养了一只蟾蜍,我就叫它雷。不过后来它长得实在是太大了,我就把放生到格拉斯米尔湖去了。每年夏天我都会去看它呢……” 雷蒙德觉得大概自己又开始做梦了,不过没关系,他甚至宁愿自己永远都在这场梦里不醒过来。 ※※※※※※※※※※※※※※※※※※※※※※※※※※※※※※※※※※※※※※※ 雷蒙德像是被拖拽着的宠物一样,被话痨一般的凯瑞迪拉扯着,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乔伊斯院长的办公室。 在凯瑞迪带着深切研究目光和莫名兴奋的神情之中,乔伊斯教授忧心忡忡的接待了这位来自霍格沃茨寄宿学校的任课教师,并且和她顺利完成了关于雷蒙德离开孤儿院外出上学的全部手续。不过当凯瑞迪像是只母老虎,或者更准确点说像是只发现了荤腥的野猫一般,龇牙咧嘴的提出关于雷蒙德的上学补助的问题之后。乔伊斯教授十分抱歉的表示,由于霍格沃茨并不在政府颁布的有资格接受政府特定津贴的学校目录里,因此雷蒙德无从获得这份补助。对此,好心的乔伊斯教授表示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实在爱莫能助。 凯瑞迪誓不罢休,仍旧和乔伊斯教授据理力争了好几个回合。最终才无奈地败下阵来。 “我们走。”凯瑞迪高扬着头,拉着雷蒙德走出了乔伊斯院长的办公室,“你的行李在哪?我们得快点出发了。”她转头对雷蒙德问道。 “在房间里。”雷蒙德嗫嚅着回应道。 等凯瑞迪拉着雷蒙德来到他位于四楼的集体宿舍之后,看到雷蒙德用一条枕巾和一个旧脸盆就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之后,凯瑞迪愣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雷蒙德,似乎想让雷蒙德承认他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我,我就这么点东西。”雷蒙德局促不安地低垂着头。 他确实没有行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值得打包的东西,孤儿院里的衣服、被褥和生活用品都是统一发放的,雷蒙德也和其他孤儿一样,只有两身换洗的衣物,此外还有一点诸如牙刷、牙膏、肥皂和毛巾、脸盆之类的洗漱用品。此外,雷蒙德唯一称得上是私人物品的就是他从赫根那毁灭一切的愤怒之中抢救回来的,最后唯一一张艾米丽和赫根的合影,他们俩的彩色结婚照。那张照片的相框早就被赫根摔得粉碎,不过雷蒙德用自己捡的透明塑料膜把它仔仔细细包裹了好几遍。 照片里的艾米丽一袭白纱,脸上带着开怀的笑容。赫根一身笔挺的西装,嘴角隐隐浮现着按捺不住的笑意。在这张老旧的相片角落里,雷蒙德自私地用回形针夹了一小片纸,那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自己。 “好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凯瑞迪的视线在雷蒙德刻意想要藏起来的照片上停留了好久,“如果只是这些东西的话,你基本都不用带的,霍格沃茨有必备的生活用品,你只需要带一点贴身的内衣……”说着话,凯瑞迪又停了下来,她突然想起来雷蒙德总共就只有两身衣服。 “带着衣服就行了,校服什么的我们在对角巷买就好了。”凯瑞迪神色复杂的看着雷蒙德把脸盆里的洗漱用品拿了出来,最后用枕巾把两身衣物、两条发黄并且毛绒稀疏的毛巾、两双破损严重的袜子卷成了一个小包裹,并且无比珍重的把照片塞进了最里面。 “我们走吧。”她对把小包裹塞进自己怀里的雷蒙德说道。 雷蒙德点点头。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毕竟是第一次。”凯瑞迪继续说道。 雷蒙德愣住了。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把四肢拉长的拉扯感向着雷蒙德袭来。 ※※※※※※※※※※※※※※※※※※※※※※※※※※※※※※※※※※※※※※※ “呕~~~” 扶着墙壁的雷蒙德不停地呕吐着,先是吐出了早就消化不见的早饭,然后是胃里的酸水,再然后他似乎开始呕吐出黄绿色的胆汁。 凯瑞迪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脏兮兮的杯子,里面正飘散着热气,还泛着“咕嘟咕嘟”的泡泡。 “把这个喝了吧,应该对你有帮助。”凯瑞迪皱着鼻子把手里的可能是是饮料的不明液体塞进雷蒙德的手里。 早已吐得七荤八素的雷蒙德十分听话的接过凯瑞迪递过来的东西,也不管它究竟是什么,一仰头就将它倒进了嘴巴里。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充斥着雷蒙德的口腔、食道和胃袋。让雷蒙德迅速挺直了腰板,并且从嘴巴、耳朵、鼻孔和头顶里开始冒着一股股的热气。 “我好多了,”雷蒙德甩了甩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胃里正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正在跃动着,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确实让他走出了刚刚那种可怕的感觉,“这是什么啊?” “这个啊,是破釜酒吧老汤姆的特调,他管它叫‘母夜叉的湿吻’。”凯瑞迪迅速回答道,就在这时,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略带弧度的木枝,捏在右手之上,凯瑞迪的右手连着树枝划出了一个光滑且弯曲的弧线,对着雷蒙德在墙角制造的一滩秽物,嘴中念叨着:“清理一新。” 刹那间,雷蒙德吐出来的东西被一扫而光。甚至就连原本散发着淡淡酸腐味道的空气都为之清新了许多。 “母夜叉?湿吻?”雷蒙德呆呆地注视着凯瑞迪用手里的木枝所做的一切。他有很大的把握,这根木枝应该就是所谓的魔杖。 “对,老汤姆是这么叫它的。喝了它就跟被母夜叉湿吻过一样让人难以忘怀。”凯瑞迪收起了魔杖,又从雷蒙德手里拿走了他一直握着的杯子,“我还记得它的配方,蟾蜍蜕、墨西哥辣椒、非洲胡椒和湿地苔藓……” 凯瑞迪十分明智的停止了继续介绍汤姆特调配方的举动,因为她发现在听到蟾蜍之后,雷蒙德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雷蒙德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用了自己毕生的最大努力总算遏制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只不过每当他想到自己刚刚喝过的东西里有蟾蜍的一部分之后,他就觉得肚子里那个温暖并且跃动着的东西,就是一只活着的青蛙。 雷蒙德暗暗发誓。在习惯巫师的世界之前,他绝对不会再随便打听饮料或是其他任何东西里面的具体成分了。他有预感,那些巫师和正常人,也就是他们嘴里的麻瓜,对于什么是可以食用的有着天差地别的歧见。 “好吧,如果你恢复了一点的话,我们就继续吧。”凯瑞迪说道,“第一次作为随从显形的对象,总是会十分狼狈的,你的表现并没有太过出乎于我的预料。甚至可以称得上还算不错。”凯瑞迪夸奖一般拍了拍雷蒙德的肩膀。 “对了,欢迎来到破釜酒吧。”凯瑞迪突然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展示的姿势。 雷蒙德这时才发现,他原来并不是在街道的暗处,而是在一个狭小灰暗的厅堂角落里,对面远处是一个看上去油腻、朽败的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头发稀疏,宛若一枚干瘪胡桃似的凶恶男人,他正对雷蒙德怒目而视。雷蒙德心虚的怀疑,是因为自己刚刚大吐特吐的缘故。 不远处散落着数张脏兮兮、油腻腻的小桌子和成对的椅子。厅堂的远处,昏暗的角落里有几桌客人,正在神神秘秘聚在一起,或是举杯喝酒,或是吞吐烟袋。他们甚至都懒得看向雷蒙德的方向。 环视了一圈,雷蒙德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凯瑞迪竟然换了一身衣服,她不再是那身黑色的文员装,而是换上了一身浅棕色的宽大长袍。不光是凯瑞迪,周围那些酒客们也都身着古老、臃肿的长袍,有的戴着兜帽,有的则带着高高的尖顶帽。 “他就是老汤姆,破釜酒吧的老板。在我上学之前他就一直在经营这间酒吧。”凯瑞迪宛若一个游客一般对雷蒙德介绍到:“这里也是对角巷1号,伦敦最大的巫师聚集区的门面。” “对角巷,就在后面。”凯瑞迪一把拉过雷蒙德,拽着他向吧台的方向走去。 “先记在账上吧,汤姆,顺便帮这位新生留一张床,他今天晚上得在这儿过夜,明天直接去国王十字车站。”穿过吧台的时候,凯瑞迪对错身而过的汤姆说道。 挤过吧台,凯瑞迪拖着雷蒙德走进了一道四面都是围墙的狭小天井。这里除了角落里有一个破败肮脏的垃圾桶,以及满地的杂草以外,什么都没有。 “记住我接下来的动作,以后你要是想从破釜酒吧进入对角巷,也得这么干。”凯瑞迪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她那根略带弧度的魔杖,“从垃圾桶上数三块,横数两块……”凯瑞迪的魔杖停留在一块微微凹陷的砖块上。 她用魔杖轻轻敲击了那块砖头三下。紧接着那块砖头抖动了起来,接着,整面砖墙都开始移动。墙的中间出现了一个空洞,并越来越大,直至形成了一个歪扭但却稳定的拱道。透过其中,赫然能够看到一条蜿蜒曲折铺满了鹅卵石的街道就在其后。 “欢迎来到对角巷。”凯瑞迪收起了魔杖,一把抓住雷蒙德的肩头,拉扯着他走进了拱道之中。雷蒙德亲眼看到被自己甩在身后的拱门迅速闭合,又变成了一面坚实的墙壁,“跟紧我,千万可别走丢了。” 凯瑞迪吩咐道。 第七章 对角巷 雷蒙德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街道两侧,歪斜别扭的建筑物一个挤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它们不像是被负责任的建筑师或是有良心的工人一点一点建造出来的,而更是像从土里突兀地生长出来,然后互相侵占空间,最后彼此妥协之后形成的。四周有许多名字奇异的店铺,它们悬挂着各种或奇异或诡异甚至惊悚的招牌,有很多招牌甚至会动,雷蒙德觉得它们似乎是活着的。 天空中,一只又一只猫头鹰低空掠过人群。大群的乌鸦或是鸽子盘踞在招牌或是阳台之上,拼命地鸣叫着。脚下,老鼠和猫到处穿梭。 大街上,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怪人层出不穷,但数量最多的还是穿着类似于凯瑞迪一般宽松长袍的人,或者说,男巫以及女巫。雷蒙德还看到了许多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穿梭在街道之中。他甚至还看到一小队穿着类似于中世纪贵族礼服的矮小的生物,排成整齐的队列从自己眼前昂首阔步的走过,他觉得那些矮小的东西很像是哥布林。 “嗯,我想想看,”凯瑞迪突然停住了脚步,这让只顾得四处乱看的雷蒙德撞在了她的后腰上,不过体格单薄的雷蒙德甚至都没能撞动凯瑞迪,“‘废品店’和‘二手长袍店’在哪里来着?” “对了,在那边!”突然有了发现的凯瑞迪猛然间又迈开了脚步,让正在环顾四周的雷蒙德差点没能跟上她的步伐,“我们先去莱特先生的‘废品店’转一圈,他那里应该基本上可以把你需要的课本、装备都给搞定,然后再去南希太太的‘二手长袍店’逛逛,替你买上校服和常服……” 在拥挤的街道中,阔步向前的凯瑞迪和亦步亦趋的雷蒙德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莱特先生的废品店。 雷蒙德起初以为废品店这个名字是凯瑞迪对这个店铺的总结,没想到这个位于街道尽头的冷清而又破败的店铺竟然真的就叫这个名字。 怎么会有人管自己卖的东西叫做废品?雷蒙德大感疑惑。 但是,很快雷蒙德就有了答案。因为莱特先生贩卖的确实都是被人丢弃的废品,不过用更准确点的说法是“二手货”或是“闲置品”。 推开那扇仿佛随时能掉下来的店门,凯瑞迪和雷蒙德走进了这间昏暗但却有着颇为广阔空间的店铺里面。第一感觉,雷蒙德就像是又回到了破釜酒吧一样。同样的昏暗、灰败,同样的脏乱,不过和充斥着油腻感的破釜酒吧不同,这间废品店里充斥着腐败、沧桑的气息。偌大的店铺四面都是仿佛直通到天花板的层层叠叠又歪七扭八的倾斜货架,上面堆着乱糟糟的明显疏于打理的杂乱物品。雷蒙德一眼撇过去,就看到了有大大小小的锅子,零零碎碎的水晶瓶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也混在其中。 店铺的最深处,一个顶着一头棕色卷发的中年人原本正在打瞌睡,看到凯瑞迪和雷蒙德进来之后,他也只是乜斜了她俩一眼,便又合上了眼睛。在堆着一堆堆旧书的角落里,有几个看上去风尘仆仆、衣衫老旧的巫师正在翻找着什么。他们对于新进来的两人毫无一点兴趣,只是沉浸在翻找的乐趣里。 “雷蒙,你的录取通知书呢,我们得按照单子替你找齐东西,莱特先生这里基本什么东西都有,旧书、二手魔杖、不合手的坩埚,他这里对于识货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宝库。当然,对于大多数巫师来说,这里其实就是他们处理废品的地方,或者是囊中羞涩时淘换东西的地方……” 雷蒙德又开始扭捏了,他不敢把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的录取通知书交给凯瑞迪,只好小声说道:“我都记着呢。单子上列的所有东西我都记着呢。” “别废话,快点拿给我,我可没记住。”凯瑞迪强硬的说道。当她终于从鼓足了勇气的雷蒙德手里半抢半夺的拿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和附页的时候,她几乎是瞬间就知道这薄薄的几页纸曾经在那个少年的手中经过了多少次的反复阅读和摩挲。 “修复如初。”凯瑞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掏出魔杖对着手中不知为何显得有一点点沉重的纸张,念了一段咒语。一阵微光闪过,那被雷蒙德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录取通知书瞬间变得比他刚收到时还要崭新。 “你去找魔杖,”凯瑞迪对雷蒙德吩咐道,“千万别随便乱碰魔杖,离它一段距离,用自己的心去感知魔杖,如果有合适你的魔杖出现,你会知道的。如果实在没有,就在那边等我,我让莱特先生帮你找一根。”说完,凯瑞迪捏着单子扭头就走,刚走出去没两步,她又转回头对雷蒙德说道:“记住,千万别乱碰魔杖!” 雷蒙德点点头。目送凯瑞迪冲向了旧书区,他也开始四下张望,寻找哪里是所谓魔杖摆放的地方。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不远处的一面货架上,摆满了一个又一个敞开着的四方纸盒,里面似乎陈列着一根根类似于凯瑞迪使用的树枝一样的各种枝条。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雷蒙德莫名确认,那里应该就是摆着一堆魔杖。 小心翼翼的从同样堆满了杂物的地上踱步到陈列魔杖的货架前,雷蒙德仰起头,注视着这面仿佛直通天际的高大货架,又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渺小。 按照凯瑞迪的吩咐,雷蒙德保持着和魔杖的距离,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根又一根魔杖前。恍惚之中,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才是被挑选的那个。他此刻正在被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的魔杖们挑来拣去。 被内心升腾起来的古怪想法给逗乐了的雷蒙德微微笑出了声。 “你想的没错。”身后却突然传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个语调缓慢,语气中带着一丝暮气的声音仿佛就在雷蒙德的脑后,“从来都不是巫师挑选魔杖,是魔杖选择巫师。” 雷蒙德僵硬地转过头,正好看到了之前那个在远处柜台前打着瞌睡的棕色卷发的中年人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您,我。”雷蒙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我莱特就好,”棕色卷发的男子自我介绍着,“我是这间废品店的主人,我们家族经营这个店铺已经超过十代,看到对面那家魔杖店了吗?我的店和奥利凡德的魔杖店是对角巷第一批的店铺。” “我的家族,包括我在内,始终认为。没有任何东西是没有价值的。”莱特先生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货架上数百根的被丢弃、被遗忘的魔杖,语气沉重地说道:“就像是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没有价值的人一样。物品的价值不单纯体现在崭新与否之上,不单纯体现在好坏之上,更不是单纯被其拥有者所单方面定义,它们只是借助人类,或者说巫师,也可能是麻瓜,或者是其他人,来实现自身的终极意义。魔杖如此,很多东西,或者说所有东西,都是如此……” 雷蒙德呆住了。他总觉得身后那个莱特先生散发着一种让他感到危险的气息。 “巫师有太多的借口,‘它坏了’、‘它过时了’、‘它没价值了’、‘我都知道了’……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丢弃物品,但实际上,是物品抛弃了他们,没有价值、过时、陈旧的从来都不是物品,而是人……” “人的生命太短暂了,思维也太渺小了。他们理解不了更高级的意义。他们盲目,他们痴愚。他们总认为‘下一个更好’、‘新的总比旧的强’。不,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们没能真正搞懂物品的真正价值。” “看看这些魔杖,你能听到吗?它们在哭,它们在诅咒,它们在愤怒。它们被背叛,它们被抛弃,它们被咒骂。可这不是它们的错,这一切都和它们无关。‘这根魔杖不适合变形’,呸,那是因为你这个蹩脚的女巫念不对咒语!‘这个魔杖总是施咒失败’,哈哈,那是因为你那如同巨怪一样脑袋没法让你准确舞动自己的手臂!” “年轻人。”莱特先生突然垂下了头,直勾勾看着雷蒙德,雷蒙德突然发现这个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中年人竟然有着一对灰色的眼眸,从某个角度看上去,那双眼眸宛若一片荧白,“试着放开自己,试着感受这些充满了委屈的魂灵,它们之中的某一个正在呼唤你,你知道的,你已经听到了……” 说实话,雷蒙德被莱特先生彻底吓住了。 在他可怜的人生的前十三年时间里,他虽然也遇到过不少奇怪的人,但是这个莱特先生毫无疑问是让雷蒙德感到最危险的。雷蒙德能够凛然不惧袒身露体、蓬头垢面的疯婆子,也能够坦然视之那些高呼“上帝已死”、“最终审判将至”的狂信徒,他能小心避开那些目光之中闪烁着可怖光芒的变态,也能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陷入狂躁疯癫的丧失理智者手里逃生。更何况,在赫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俨然就是个极度危险的疯子。 可是比之之前雷蒙德所见识过的任何一种疯子,都远不如这个莱特让雷蒙德感到由衷的恐惧。很简单,那些疯子都是普通人,都是麻瓜,而自己身后那个男人是个男巫! 雷蒙德不敢多想,他怕那个疯巫师能窥破他自己的心灵。他只得乖乖按照莱特的嘱咐,尝试着放开自己、打开自己。尽管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雷蒙德手足无措的时候,在雷蒙德头顶正上方的一个纸盒里,一根魔杖突然发出了一阵颤抖。紧接着,雷蒙德似乎真的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细不可查的声音在冲着自己表达什么。 “啊哈,当然了,当然了。”莱特先生的动作快如闪电,他径直绕过雷蒙德,从那个雷蒙德垫着脚都够不到的高处取下一个纸盒,纸盒里一根木枝正在微微抖动着,“……九又四分之一英寸,长短适宜。笔直且挺拔,适合施展咒语。白杨木的木芯,坚韧、不屈,顽强的生命。赫希底里群岛黑龙的心脏腱索,强大,恶毒……”莱特先生捧着纸盒,嘴中呢喃着,“他的原主人死在决斗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他曾是个被通缉的坏家伙,死在了魔法部的傲罗手里。”又突然提升了语调,“被一伙拾荒人卖给了我,它不甘心,它不屈服,它不认输。要不是那个蹩脚到宛如哑炮一般的男巫,这根魔杖怎么可能会输给自己的对手呢?” “拿着它,试试它。”莱特先生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魔杖,将它颇为郑重的交给了雷蒙德。 雷蒙德这时才能看到它的全貌,白中带灰的杖身笔直而挺拔,只不过一道自顶端蔓延至握手处的裂纹破坏了它整体的美感,透过那宽窄不一的裂缝,雷蒙德甚至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其中有一条蓝紫色发灰的东西在里面。那个大概就是莱特先生嘴里什么龙的心脏腱索之类的东西吧? 鼓足了勇气,雷蒙德伸手拿住了那根木枝。 奇怪的事情顿时发生了。在纸盒里震颤不已,落到莱特先生手里又老老实实的魔杖,一拿到雷蒙德手里竟然散发着一股冻人的低温。雷蒙德本能的想要脱手,却不由自主紧紧握住魔杖的握手处,信手一挥,只见一道冰冷的寒气猛然间从魔杖顶端播撒了出来。 而后,莱特先生在一阵大笑声中挥舞着自己的魔杖将雷蒙德无意识制造的寒气给消散了。 “哈哈,哈哈,多么有趣的命运。”莱特大笑着,“承蒙惠顾,这根上品二手魔杖作价八个加隆九个西可……”说着后半句话的时候,莱特脸上浮现的是雷蒙德异常熟悉的笑容,他在无数奸商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并且知道那种笑容叫做市侩,叫做阴谋得逞。 不知为何,雷蒙德觉得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莱特,离我的学生远点,你这个该被浸到沼泽里的奸商,你是不是又学奥利凡德先生那一套向我的学生兜售你那些蹩脚的歪理了。”凯瑞迪大概是发现了雷蒙德这边的异样,抱着一堆破旧的书本挤了过来,随手把那些沉重的旧书丢到雷蒙德怀里。凯瑞迪对着莱特那笑意满满的脸,大声叫嚷着:“什么鬼扯的上品,这就是一根废品!” 莱特先生面对凯瑞迪的指责,面不改色,仍旧是昂着脖子回应道:“怎么可能是废品,这根魔杖可是我四百七十五根珍贵的二手魔杖里,威力最大的之一!” “哼。”凯瑞迪的视线在雷蒙德仍旧呆呆握在手中的魔杖上游走了一圈,“这种程度的报废魔杖,你敢卖超过五个加隆我就去魔法部告你哄抬物价,奥利凡德的新魔杖也不过就是七八个加隆。另外,你刚才说你一共有多少根二手魔杖来着?” “四百,四百三十五根。”莱特先生眨了眨眼,随口又说出了另一个数字,“五加隆十四西可,这是最低价了。” “放哥布林的屁!”凯瑞迪一句话脱口而出,但转瞬间她似乎想起来这句话不太适合被旁边的雷蒙德听到,又果断闭上了嘴巴。 “一年级的新生啊。”莱特先生的目光迅速在雷蒙德怀中抱着一大摞厚书上掠过,“我没记错的话,布巴吉你应该是在霍格沃茨教授麻瓜研究课的吧?那不是三年级生才需要上的选修课吗?这个明显是麻瓜出身的一年级新生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学生?”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哈哈,你是又被分配出来引导麻瓜新生进行开学前的采购啊。我说最近一个月怎么总能看到你频繁出没于对角巷呢。这个小东西是不是又是没有直接监护人的小可怜?需要你护送他直到进入霍格沃茨为止?” 雷蒙德默默垂下了脑袋。 “闭嘴吧你。”凯瑞迪随手将雷蒙德怀中抱着一摞书的第一本丢向了莱特,沉重的魔法史撞进了莱特的怀里,“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这批二手旧书里没有稍微好一点的,基本都被画的面目全非,要不就是缺页严重。这本《魔法史》中间至少有好几个章节都黏在一起了。” “你付了钱之后,我自然会帮你把它们恢复。虽然达不到新书的程度,但至少不会妨碍这个小鬼去霍格沃茨听宾斯教授那个老鬼魂念经。”莱特满不在乎的把怀里的魔法史又放在了雷蒙德的怀中,“这么说,你们还需要坩埚、药水瓶之类的装备喽?” “没错,全套的新生入学装备,算上魔杖和这堆教材。”凯瑞迪高昂着脑袋,直视着莱特,“算个总价吧。” “十三个加隆又六个西可再十二个纳特。”莱特先生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数字。 “算十个加隆好了。”凯瑞迪说道。 “十三个加隆,最后一次。”莱特先生抱着自己的双臂,冷冰冰的报出了最后的价格。 “好吧,成交。”凯瑞迪在和莱特的对视之中很快就甘拜下风,扬起了双手,“不过,坩埚、望远镜、天平和药水瓶都要好的,”她略微一停顿,又换了种说法,“要你这里最好的。” “最好的在帕特奇坩埚店,在斯拉格和吉格斯的药房,或者在那些纯血巫师的家族宝库,或者在古灵阁的地下保险库。”莱特明显冲着凯瑞迪翻了一个白眼,“而不是在莱特的废品店里。” 凯瑞迪很快就和雷蒙德满载而归。临走之前,凯瑞迪还半是要挟半是耍赖一般从莱特先生那里白拿走了一个破旧的棕色手提箱。 而这个手提箱更是让雷蒙德大开眼界,它外表看上去就和普通人用的手提箱别无二致,只是非常陈旧,破破烂烂还缀着几个花花绿绿的补丁。但是把它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有差不多一个,嗯,雷蒙德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用一个单人床铺的大小来形容它。反正这个手提箱足足可以把雷蒙德的一堆教科书、一个差不多有脸盆大小的脏兮兮的坩埚、一套明显是东拼西凑才凑齐的玻璃药水瓶、一架陈旧甚至还有锈斑的望远镜、一个略微有些歪扭的天平以及雷蒙德的迷你小包裹统统装进去,还有差不多有一多半的富裕。 魔法的世界真是让雷蒙德大开眼界。 雷蒙德本来打算揣着自己的那根破魔杖的,但是却被凯瑞迪严令也丢进了手提箱里。理由很简单,什么都不会的年轻巫师拿着魔杖最大可能产生的后果就是误伤自己。尤其是在这根魔杖本身是个残次品的情况下。 接下来,凯瑞迪又拽着抱着手提箱的雷蒙德冲向了街对面隔两个店铺的南希太太的“二手长袍店”,在那里替雷蒙德划拉了一大堆对雷蒙德来说大上许多的二手衣服。凑齐了霍格沃茨要求的三套黑色素面工作袍,一顶日间黑色素面尖顶帽,以及一件明显是由若干个斗篷拼凑起来的花色驳杂的冬用斗篷,幸亏它的外面还是能满足学校的要求——黑色的,至于上面的银扣,南希太太非常体贴的用锡扣做了替代。并叮嘱雷蒙德,尽量不要让扣子碰到腐蚀性的东西。 然后,好心的南希太太还帮雷蒙德的每件衣服上都缀上了姓名牌——“雷蒙德·史密斯”。 最后,凯瑞迪还替雷蒙德从角落里的一堆防护手套里翻出了一双老旧的火龙皮手套,那上面的针脚和缝补痕迹几乎快要超过本就不多的火龙皮革了。 “没事儿,”凯瑞迪安慰着雷蒙德,“龙皮手套本来就是消耗品,最多两三年就得换了,这个老家伙再坚持一下,发挥余热撑个一两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一年级的新生真正能够用到龙皮手套的机会并不算多。”对此南希太太也表示了高度的同意。 一番核算下来,在二手长袍店,凯瑞迪和雷蒙德又花出去了三个金加隆又十二个西可再九个纳特。 雷蒙德虽然还没彻底搞清楚巫师钱币那古怪的换算进制,但是在史密斯家磨练出来的勤俭持家的本能还是能够让雷蒙德很快算出来,霍格沃茨补贴给他的二十个金币,此刻只剩下最后的三枚,还有一小堆银币和铜币了。 一想到自己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底的钱包,雷蒙德就觉得一阵黯然。 “别担心,”凯瑞迪似乎察觉到了雷蒙德的担忧,“二十个金加隆绝对是足够支撑你进入霍格沃茨的,魔法部和校方对这点是经过了仔细核算的。等你进了学校你就会发现,钱在学校里用处不大,霍格沃茨是包食宿的,学生和教师都享受这个待遇。” 雷蒙德抬头看了凯瑞迪一眼,心中却是一片灰暗。就算今年够了,那明年呢?根据凯瑞迪之前提过的汇率,大约六七镑左右才能换一个金加隆。也就说自己明年大概也会需要二十个左右的加隆置办下一个新学年的必备品,那就是说需要至少一百二十镑左右的现金。他从哪里才能搞到这笔巨款呢?乔伊斯院长已经明确表示,他是别想得到英国政府的正规助学补助了。 “别担心,毕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会跟邓布利多校长表明情况然后帮你继续申请的,最起码保证你每年都能有足够的钱购买教科书一类的必需品,直至完成学业。”凯瑞迪继续向雷蒙德担保道。 然后,凯瑞迪拉着雷蒙德来到了变换墨汁文具店,替他买下了一批最为便宜的羽毛笔、墨水和羊皮纸,另外还买了一卷魔法胶带。凯瑞迪表示,雷蒙德那根破魔杖最好还是用胶带固定一下再用。虽然聊胜于无,但至少也比之前直接裸露着杖芯要安全许多。从文具店走出来的雷蒙德,兜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枚金加隆,以及一口袋叮当响的银币和铜币。 怀里抱着手提箱,右手死死攥着不久之前凯瑞迪交给自己的干瘪到了极致的钱包。雷蒙德又被凯瑞迪风风火火的带回了破釜酒吧。 “你今天晚上先在这里住一晚吧,”凯瑞迪对雷蒙德说道,“我明天上午会来这边接你,然后我们直接去国王十字车站,我会把你直接送到霍格沃茨特快专列上的。” “特快专列?是火车吗?”雷蒙德又愣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在魔法世界的学生去上学竟然需要坐火车,而不是飞过去,或是用别的什么奇怪方式。例如他今天中午时分经历过的那次惨痛经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凯瑞迪把满肚子疑问的雷蒙德推向了汤姆,“明天见。” “可,”雷蒙德一回头,还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凯瑞迪早已失去了踪迹。 第八章 午夜 破釜酒吧,二楼的五号房。 雷蒙德正坐在柔软的床边,呆呆地透过身旁那扇狭小的宛若通气孔一般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在他的对面,是一个并没有燃起的小壁炉。这间客房逼仄狭窄,但却干净舒适。至少与楼下酒吧的脏乱环境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天堂。 这间最小的房间,是雷蒙德特意跟酒吧老板汤姆要的。这也是破釜酒吧最便宜的房间,一晚上只需要八个西可。不过,老汤姆还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自己,明天结账的时候他还需要额外再付他一个西可,那是今天中午他喝的那杯特调的钱。 奔波了一个下午,中午把早上本就不多的食物吐了个干净,途中又完全没吃过任何东西的雷蒙德腹鸣如雷,他在上楼之前本想问问老汤姆酒吧里有什么吃的。不过在看到菜单上赫然写着诸如“肝脏,新鲜,生嫩”之类的字眼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吃这里的任何东西了。 饥饿对于雷蒙德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感觉。 最早在孤儿院里他就整日和饥饿为伴。要不是他当时外表还算干净,又加上嗓音出色,总是被老佩里奇夫人带去参加唱诗或是其他活动,让他渐渐能够获得比较充足的食物。他估计就会像是孤儿院其他的普通小孩一样,一个个饿到晚上眼睛里直飙绿光。 后来来到史密斯家的时候,雷蒙德的食物是最为充沛的。不过随着艾米丽的突然离世,赫根的沉醉于酒精,雷蒙德又很快恢复了饥饿状态。并且随着赫根的一步步沉沦,雷蒙德的食物来源也愈发不稳定。 直至赫根摔断了腿,家庭的重担更是被迫转移到了雷蒙德身上。从那时起,饥一顿饱一顿就成了雷蒙德的常态。他甚至经常性的三两天才能吃到一顿食物,饿的时候就只能靠喝水充饥,常常把自己用水灌得肚子鼓鼓的。 雷蒙德决定看书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从床底拉出装着他全部身家的手提箱,雷蒙德把凯瑞迪曾经扔向莱特先生的那本厚重的大部头——《魔法史》拿了出来,借着气窗微微透进来的月光。雷蒙德艰难地从扉页开始一点点理解着巫师、理解着整个魔法世界。或者说,借着魔法史的作者,那位名叫巴希达·巴沙特的巫师的笔触,透过巫师的视角,重新看向整个世界。 雷蒙德并没有特别好的文学素养和拼读水平,说句实话,他脑海之中记忆最深刻的内容基本都是小学前三年的基础读写和算术课程,另外就是艾米丽当时为自己念过的许许多多童话和寓言故事。这基本上导致雷蒙德仅有最基础的拼写和阅读能力。 魔法史这种相对专业的大部头书,按照普通人,也就是麻瓜的写法,一般都会极其枯燥并且充满了外行理解不了的专业词汇。但是这本被学校列为教科书的巫师历史书,显然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尽管雷蒙德确实不认识其中的许多词汇,并且对内里的诸多内容的准确含义充满了歧义。不过,通过雷蒙德惯用的结合上下文,总结大概意思的小技巧。他还是艰难地啃动了这本厚重的像是砖块一样的书。 巫师,或者说包括巫师在内的整个魔法世界曾经和麻瓜们共同分享着同一片蓝天,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作为少数群体,巫师以及少数同样拥有魔法天赋的族类混迹在这片苍茫广大的世界里,和普通人一起从原始、愚昧,逐渐走向了文明与繁荣。魔法,这一神秘神奇的力量也一直作为人类身边可以触碰并且实际存在的力量,被大多数人类所知晓,并通过故事、传说、神话甚至是隐晦在历史文献的笔触之中流传着。 直到中世纪,魔法史的作者巴希达并没有提及比较明确的年份,一切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麻瓜们在宗教热情的驱使下,在对于魔法缺乏理解但又畏惧的心情下,开始了大面积的针对巫师以及整个魔法世界的迫害行动。 他们狂热地抓捕任何一个可能会施展巫术或是魔法的男人、女人、老人或是孩子,将他们不由分说地推向火刑架,用熊熊烈火将其焚毁。以期净化他们身上所谓恶魔的力量。但是,这种抓捕以及火刑,针对男巫女巫的拙劣焚烧行为,其实并没有对整个巫师以及魔法世界造成太大的损伤。至少在一开始确实如此。 绝大多数成年的男巫女巫都能从熊熊烈火的焚烧之中轻巧的保存下自己的性命。他们只需要施展一个最基本的凝火咒冻结住火焰,就足以应对缺乏真正伤害到巫师手段的麻瓜们的迫害。以至于在那场席卷了整个欧陆,持续了近两百年的焚烧巫师的狂热活动之中,被烧死的绝大多数都是麻瓜的同类。 甚至,还有少数有特殊癖好的巫师迷恋上了被凝结的火焰舔舐身体时那种麻酥酥的快感。例如一位被称作“怪人”温德林的巫师,就曾化装、易容、变形成各种样子故意被麻瓜抓住让后扔进火堆里,以至于单是能够被记录下的焚烧,就经历了足足四十七次之多。 但是,在麻瓜这种无差别同时广泛化的焚烧行动之中,为数不少的未成年巫师,或是老迈患病的巫师,却遭到了可怕的损伤。尤其是尚且无法有效控制魔法的来自巫师家庭的孩子,更是成了麻瓜之中的巫师猎手绝佳的猎物,而这些孱弱的小孩子往往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无力反抗。 甚至,一度被巫师们认为脑袋并不灵光的麻瓜们也开始渐渐掌握如何抓捕到并真正伤害巫师的办法,只要夺走巫师的魔杖,即便是成年巫师也会失去自己的抵抗力量。他们还学会了通过威胁的手段,强迫一部分巫师为麻瓜服务,用魔法对抗魔法,用巫师制衡巫师。 情况开始变得越来越恶劣,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关系也达到了最低点。整个魔法世界开始理所应当的认为,使用魔法为麻瓜提供帮助,或是让麻瓜目睹到魔法的使用,无异于是主动往焚烧自己的火刑柱下添加薪柴。越来越来多原本和麻瓜混居的巫师家庭开始迁往人烟稀少的乡村,或是躲避到麻瓜难以进入的荒野地域。 而残存的巫师组织,也完成了从古老的集会、评议会向议会政府的转变,他们组织起更多的巫师,凝聚起强大的力量。在最开始,巫师议会尝试和麻瓜的世俗君主或是神权代行者进行交流,希望麻瓜能够停止对整个魔法世界的迫害,希望麻瓜的法律能够承认并保护巫师的合法地位。但是很显然,不但单是英国新成立的魔法部在麻瓜君主那里遭受了拒绝,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一个麻瓜君主或是宗教领袖同意庇护巫师。 当麻瓜傲慢的关上了谈判的大门之后。巫师们被迫地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他们开始转入隐秘,保守秘密,保护自己。在这种充满了绝望的大背景之下,《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于一六八九年被签署。全世界的所有巫师同心协力,把自己和整个魔法世界与麻瓜们隔绝了起来,并立志于保障整个魔法世界不被麻瓜所发现。 直至三年后的一六九二年,在全世界各魔法政府的通力合作以及强制勒令下,魔法世界和魔法,巫师和神奇生物渐渐远离了麻瓜们的所谓正常世界。大量的隐藏咒、遗忘咒和混淆咒维系起了魔法和麻瓜两个并行的鲜少交集的世界。 巫师们自然而然地在麻瓜社区的内部形成了自己的秘密小社区。他们居住在偏远的小村庄,几家几户合作,互相帮助、互相保护。在宽容,更多时候是被咒语所混淆或是蒙蔽的麻瓜邻居间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康沃尔郡的丁沃斯、约克郡的上弗莱格利、德文郡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以及英格兰西南部的戈德里克山谷都有巫师家庭聚居,是大不列颠岛内几个最有名的半巫师聚居地。而霍格莫德,位于霍格沃茨附近的一座小村落,则成了整个大不列颠岛上最大的一座纯巫师聚居地。 当巫师遮蔽了整个魔法世界之后,大多数同样具有魔法天赋的生灵都表示了赞同,并且或多或少的参与到了和巫师一同并肩维护魔法世界的隐秘这项伟业之中。不过大多数神奇生物显然不太能理解什么是保密条例,它们仍旧固执地依仗着自己的天赋在魔法或是麻瓜的世界横冲直撞,制造一起起被麻瓜目睹、曝光的神秘事件,也让世界各地的魔法政府焦头烂额。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巫师都甘于或是乐于潜藏起来,被从麻瓜的世界中剥离出来。在保密法推行的最初,许多和麻瓜上层贵族统治者走得很近的巫师家族就曾尝试强力反对这一法律的施行。但是在一六九二年以后,这种反对声已经基本消失不见。 于是,自从十七世纪末以来,直至如今的二十世纪晚期,整个魔法世界仍旧很好的被巫师们保护着,隐秘的存续在迟钝的麻瓜身边。 ※※※※※※※※※※※※※※※※※※※※※※※※※※※※※※※※※※※※※※※ 感到一阵头昏脑涨的雷蒙德在大脑的反对下合上了手中的魔法史。 窗外的月色仍旧明朗,星光闪烁。 雷蒙德微微合上的双眼之前似乎开始浮现跳跃出种种奇妙的影响。来自童话故事里的巫婆、法师,吐着烈焰的火龙,神骏的独角兽,以及,魔法,无所不能的魔法。 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雷蒙德顺势阖上眼眸。 他笃定,今晚自己能做一个充斥着无数幻想、光怪陆离的美梦。 ※※※※※※※※※※※※※※※※※※※※※※※※※※※※※※※※※※※※※※※ 雷蒙德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沉重的敲击,还有凯瑞迪在门外的呼喊。 “小懒虫,该起床了。” 雷蒙德挣扎着不想脱离自己的梦境。梦里,艾米丽的欢声笑语仍在耳边,赫根还是那副严肃又诙谐的样子,梦里,他什么都有…… “雷蒙,快起来了。”凯瑞迪大概是没有不能扰人清梦的概念,仍旧在门外孜孜不倦地制造着噪音。 恋恋不舍的睁开眼,雷蒙德回味着梦里那份让自己无比怀念的美好,缓缓离开了床铺,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房门。 开门之后,雷蒙德并没有看到凯瑞迪的笑脸,他的视线全被凯瑞迪举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东西给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打着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绿色蝴蝶结的小号牛皮纸箱,箱子的正面戳着几个气孔,一张手写的卡片上飞舞着一行字“给亲爱的雷蒙”,箱子里面则正传来一阵阵令雷蒙德微微感到一点点不适的蛙鸣声。 “这是给你的礼物。”凯瑞迪强硬地把这个小纸箱塞进了雷蒙德怀里,“虽然你的生日早就过了,不过今天是你入学霍格沃茨的日子,我认为也是一个值得庆祝和纪念的好日子!” 一头雾水的雷蒙德接过纸箱,纸箱底部那湿乎乎的触感和更加清晰的隐约蛙鸣佐证了雷蒙德内心最绝望的想法。不过凯瑞迪的说辞却让雷蒙德的心中充斥着久违的暖意和感动。活了这么些年,雷蒙德只过过一次不算生日的生日。那是他来到史密斯家的第二天,艾米丽为他准备了一场温馨的欢迎宴,并且自作主张地将那天作为雷蒙德在史密斯家的生日。他永远忘不了那天,1980年的4月7号。那是他在史密斯家幸福生活的起点。 “快打开看看吧。”凯瑞迪的目光中带着难掩的期待。 掺杂着感动、恐惧、期待的复杂心情,雷蒙德打开了那个系着粗糙蝴蝶结的纸箱,纸箱里不出所料的,趴着一只翠绿色的蟾蜍。大概有网球大小,有着一对黑乎乎的鼓眼睛,肚皮则是一片雪白。 “这是我从神奇动物园帮你买的,那个女老板说它拥有树猴蛙的血统,不过我看那纯粹就是在胡扯,”凯瑞迪走上前,一边低头看着纸箱里那只小小的绿色蟾蜍,一边伸出手摸了摸雷蒙德的脑袋,“但它很聪明的,又很安静。”凯瑞迪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我知道你很孤独,我大概知道你之前的过往。突如其来成为巫师的事实也让你很迷茫,等你进了霍格沃茨,我是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去我的办公室找我聊天,麻瓜研究课的学生一直不多,我的工作比较轻松,有大把的时间。” “当然,要是你不想来找我也没关系。”凯瑞迪温柔的抚摸着雷蒙德的脸颊,“至少有它能陪着你……” 不知为何,雷蒙德的眼睛被一团迅速涌出来的泪水瞬间填满了。 第一章 国王十字车站 国王十字车站的某个僻静的转角,伴随着一阵噼啪作响,凯瑞迪拉着雷蒙德凭空显现出了各自的身形。 抑制不住肚子里的强力翻腾,雷蒙德冲向一旁剧烈的干呕着。不过这一次,他除了吐出一点口水和胃液以外,什么都没吐出来。毕竟,他已经足足有一天多的时间没吃过任何东西了。顽强地站起身子,雷蒙德努力适应着所谓随从显形的后遗症。他觉得自己已经比上一次的表现强了不少。 此刻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不怎么合身的黑色长袍。凯瑞迪告诉他,他完全可以等到上了火车快到站的时候再换衣服,不过雷蒙德还是固执地决定,先换上这身长袍再说。他不太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在盥洗室里换衣服。 “记住,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在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中间。”凯瑞迪拉着雷蒙德,雷蒙德拉着手提箱,两人快步穿梭在繁忙的车站之中,“在麻瓜们看起来那道隔墙是金属的,和周围别无二致。可是在我们看来,那里是一面砖墙,穿过去你就能进入真正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了。” “魔法部每年今天都会派遣专员来到车站维持秩序,同时预防意外发生。”凯瑞迪停下了脚步,他们此刻正站在九号与十号两个站台中间,“别担心,直接向那里走进去就可以了。”她轻声鼓励着雷蒙德。 看着眼前的结实砖墙,雷蒙德暗暗吞了口口水。壮起胆子,攥紧手里的手提箱,大步向着石墙快速走去。并没有预想当中的阻拦或是撞击,就像是穿过空气一样,下一秒,雷蒙德就来到了砖墙后面的另一个世界。 抬起头,头顶赫然悬挂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标识。 “怎么样?是不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凯瑞迪也跟着雷蒙德的脚步来到了站台上,她竟然比雷蒙德还要显得好奇,面上带着一种怀念和欣慰,“我己经好多年没坐过霍格沃茨特快专列了,我甚至还记得我第一次登上火车时的感觉,那也是我第一次坐这种麻瓜的交通工具。” “快上车吧,除了前面是级长的车厢以外,剩下的车厢可是先到先得的。”凯瑞迪站在雷蒙德身后,微微推了他一把,“加油,雷蒙,我们霍格沃茨再见吧。” “对了,我真希望你能被分到赫奇帕奇学院,那是我出身的学院,那里应该能给你真正像是家一样的感觉。”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之前,凯瑞迪温柔的说道,并不断冲着雷蒙德摇着手。 直到凯瑞迪的身影消失良久,直到雷蒙德身边被啼鸣的猫头鹰,推着塞得满满的行李车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给填满,雷蒙德才恍然若失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跟随着身边那群形形色色的奇怪人士的脚步一起,雷蒙德踏上了火车的车厢。 一节又一节车厢,大呼小叫的未成年儿童。一个又一个隔间,呼朋唤友,交换着假期里新鲜收获的同学、朋友。雷蒙德像是个匆匆过客一般穿过吵闹,脚步不停地向列车的后部移动着。本能地,他还是只想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躲起来。 推开门,又是一节车厢。和之前的热闹喧腾截然不同,这里显得冷冷清清,甚至有几分凄凉。 很好。雷蒙德很满意这里的冷清。 他迈着脚步径直走向这节车厢最后的隔间,里面空空荡荡的。 非常好。打开隔间的玻璃推拉门,雷蒙德宣布这个隔间暂时属于史密斯了。他嘴角浮现起一抹属于孩子的顽皮笑容。随手把手提箱放在靠近窗边的座椅角落,伸手把怀里的绿色蟾蜍从胸口的口袋里掏了出来。 在最初的不适过后,雷蒙德还是很快就接纳了那只绿色的小蟾蜍。虽然这个摸上去冰冷并且滑腻的小东西算不上多么讨人喜欢,但它毕竟是自己收到的珍贵礼物,而且也很可能是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唯一的伙伴。 “叫你什么好呢?”雷蒙德一屁股落座,把右手举到自己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看着掌中的蟾蜍,“就叫你王子吧。”雷蒙德想起了童话故事里那个被巫婆诅咒而变成青蛙的可怜王子,于是决定赋予他一个高贵的名字。 掌中的王子鸣叫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表示肯定还是发表不同的见解。 左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很快雷蒙德从裤兜里掏出了王子的食物。一个装着几只飞蝇的小玻璃瓶。把王子放到手提箱上,雷蒙德打开了玻璃瓶的木塞,几只重获自由的飞蝇迅速从瓶口冲出,却被早就等待着王子弹出舌头准确地一网打尽。收回沾满了飞蝇的舌头,王子愉悦地鸣叫着,嘴巴不停地咀嚼着。 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原野、丘陵、农场和近乎静止不动的蓝天与白云。 雷蒙德从未离开过他出身的谢菲尔德,那座建立在七座山之上的城市。他凭自己的双脚走得最远的距离也没能超过谢菲尔德的郊区。可是现在,他先是来到了伦敦,然后又从伦敦出发,前往未知的魔法世界。 旅行的兴奋,未知世界的忧愁,混合在雷蒙德的心间,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 雷蒙德选择的这个隔间果然非常安静,一路上除了有个推着小推车的胖胖的女巫向囊中羞涩的雷蒙德推销未果以外,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搅过他。不过雷蒙德还是能通过走廊上的声音,判定前几个隔间应该也有了自己的主人。 他乐于享受这无人打扰的安静时光,更何况现在还有王子陪在自己身边。 当然了,要是雷蒙德的肚子不再固执的鸣叫,那就更好了。 前往魔法世界的车程很长,雷蒙德大概是临近中午时分登上的列车,在列车一路喷吐出乳白色的蒸汽和煤烟的狂飙之下,时间迅速推进到了黄昏,可是列车显然并没有到达终点,仍旧马力全开的向着远方奔驰着。 为了分散肚子的持续抗议,雷蒙德决定开始胡思乱想。 他徜徉在自己对于魔法的美好幻想之中。想想吧,点石成金,把人变成青蛙或者别的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雷蒙德注视着王子好一阵子,把这只可怜的蟾蜍看得不由自主地跳到了远处。 飞翔,还有飞天扫帚,魔毯。还有什么,也许挥挥魔杖自己就能凭空变出数不清的食物,变出数不清的金钱,挥挥魔杖,念一段咒语,自己也许就能把艾米丽和赫根变回自己的身边。 幻想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车窗外已经有点浓郁的黑夜不知何时悄然袭来。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雷蒙德的头顶炸响,“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那个声音仿佛是从空中,或者是车顶发出的一样,“请将你们的行李、宠物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隔间,然后竟然又重复了一遍。 雷蒙德猛地起身,他局促不安地在隔间里来回踱步。紧张到手心一阵潮湿。 列车正在缓缓减速,雷蒙德听到走廊外已经响起了孩子们的大呼小叫,甚至还听到了一个仍旧有点稚嫩的男声正在大声叫嚷着:“准备下车了,同学们,不要乱,保持秩序。” 雷蒙德拉开了玻璃门,探出身子,车厢尽头站着一位棕发的少年,身着长袍的他在胸口有个闪烁着光芒的p字母徽章。他很显然看到了探头探脑的雷蒙德,冲他说道:“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雷蒙德一惊,退回了隔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鼓足勇气踏出了门外。就在这时,列车发出了一阵长鸣,车体摇晃着渐渐停止了继续前进。 戴着徽章的少年打开了车厢的前门,大呼小叫的孩子们蜂拥而出涌向了夜色中一片黝黑的车站。雷蒙德磨磨蹭蹭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一块下了车。来到车站之后,学生们很自然的分成了一个又一个小群体。年纪大的那些学生三五成群径直走向了车站外。而剩下来的基本都是面带茫然的小豆丁,正在不知所措的紧张兮兮。 “一年级新生,”远处有一个极为洪亮的声音大声呼喊着,“一年级新生,别害羞了。到这儿来,到这儿来。” 远处,一个宛如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魁梧巨人,高举着一盏明亮的汽灯,冲着车站旁的小豆丁们呼喊着,“一年级新生,都到这儿来,都到这儿来!” 也许是那个有接近两个成年人高,也有两个甚至更多的成年人宽的巨人有着莫大的威慑力,一大群小豆丁磨蹭着脚步慢慢围拢了过去,雷蒙德也远远地疏离在人群以外,凑了上去。 “还有一年级新生吗?”大块头似乎简单做了一下清点,而后高声大喊着,“跟我来,注意脚下,所有一年级新生都给我来……” 迈开脚步的巨人带着一堆小豆丁离开了车站。顺着滑溜磕绊的陡峭狭窄的小路,一路向下走去。道路两边是无法言明的浓郁黑色,一路上大多数孩子都闭口不言。不过雷蒙德还是耳尖的偷听到前往有几个相熟的孩子似乎正在讨论那个带路的大块头。 “……巨人?” “不,我估计应该是半巨人,混血的杂种。纯种的巨人很罕见,而且它们会更高。”其中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孩十分笃定的回答着。雷蒙德注意到,他用了形容动物的它去指代巨人。 “转过弯,你们马上就能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前方那个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巨大身影大声说道。 雷蒙德怀疑,这可能只是他的普通音量。 就在这时,最前方已经转过去的小豆丁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声。这阵惊叹引得落后的小豆丁们加快了脚步,也迅速通过了转角。然后,他们也发出了一样的惊叹。站在最后的雷蒙德也一样不能免俗。 呈现在雷蒙德眼前的一大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矗立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险峻的城堡,城堡塔楼林立,一扇扇窗口之中映照出一片片红黄色的暖光。远处,一轮弯月,漫天的星斗。 雷蒙德从未看过如此璀璨又如此清晰的银河,也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过如此巍峨的庞大城堡。他深深迷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 “每条船不超过四个人。”巨人继续高声呼喊着,“快上船吧,要不然你们就赶不上今天的晚宴了。” 小豆丁们默默排成了长龙,分批走上了停泊在岸边的小船上。落在最后的雷蒙德也第一次有了一个同伴,黑暗中他没怎么看清这个和他同舟共济的未来同学的面貌,只是大概看外形判断,可能是个比较魁梧的男孩子。 “都上船了吗?”独自一人霸占了一条小船的巨人呼喊着,“那我们出发喽!” 没有任何东西牵引,也没有谁在划船。随着巨人一声令下,就像是湖里有什么东西在驮着小船一般。一艘艘小木船划过如同镜面一般的湖面,匀速向前驶去。船上的小豆丁们大多沉默不语。但不知道为什么,雷蒙德的耳朵又飘来了隔壁船上的男孩的声音。 “人鱼,船下面是人鱼……” 雷蒙德已经记住了这个声音,就是之前那个说大块头是什么半巨人的家伙。他现在又说船下面是人鱼?天啊…… 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堡在雷蒙德的视线里越来越庞巨,当他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座城堡仿佛伫立在他们的头顶,悬浮在天空之中。 “低头!” 当最先的一批小船驶近峭壁时,巨人又开始大喊起来。 小豆丁们纷纷低下头,甚至有很多人像是雷蒙德一样干脆把身子都缩进了木船里。小船载着一船船小豆丁穿过了覆盖着山崖正面的常春藤构成的帷幔,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开阔处。而后沿着一条漆黑深邃的隧道继续默默穿行,雷蒙德觉得他们可能是在城堡的正下方,直至停泊在一个地下码头。 “下来吧,下来吧!”高举着汽灯的巨人率先从木船上来到地面,指挥着其他小豆丁下船。 雷蒙德也踉跄着从木船上翻了下来,双脚终于又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的感觉让他非常安心。他抬起头,像是周围大多数孩子的行为一样,环顾四周。脚下是一片碎石和鹅卵石点缀的凹凸地面,远处的山岩之中似乎有一道蜿蜒曲折的阶梯隧道,身后则是始终如同镜面一般不起波澜的黑色湖泊。 巨人挨个检查完了所有的空船,又指挥着小豆丁们攀上崖壁之上狭窄的隧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城堡所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下的一处平坦开阔但却潮湿的草地。巨人呼喝让把所有的小豆丁赶上了一段石阶,将他们聚拢在一扇巨大的木门之前。 “都到齐了吧?”巨人借着手中的灯光又清点了一下人数。 然后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在城堡大门之上重重敲击了三下 第二章 迎新晚宴 沉重的大门立刻洞开。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袍的高挑黑发女巫站在大门前。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巨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谢谢你,海格。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女巫转过身,把大门拉得更开一些。露出了里面硕大宽阔的门厅,四周的石墙上满是熊熊燃烧的火炬,高耸的天花板几乎看不到顶棚。正面是一段大理石楼梯,直通楼上。楼梯的扶手、立柱甚至是台阶的正面都镌刻华丽的花纹,透露着丝毫不加隐藏的豪华。 沉默的麦格教授走在最前方。她甚至不用言语就能让这群小豆丁全都保持肃静,新生们紧闭着嘴巴,用最快的动作最小的声音,跟随着大踏步前行的麦格教授。突然,在门前,麦格教授停下了脚步。 同样猛地停止的前排豆丁们被后排没能及时刹住车的小豆丁给挤得一阵摇晃,不过总算是勉强就稳定住了身形,没人摔倒。矮小的雷蒙德默默跟在队尾,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透过一个个带着尖顶帽的后脑勺的缝隙看见一些散碎的画面。 不过,麦格教授的声音他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用少有起伏但却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开学的迎新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过在你们入席之前,首先要确定你们大家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完成你们在霍格沃茨接下来七年的学业。分院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仪式,在霍格沃茨期间,学院就像是你们各自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同上课,一起在宿舍里住宿,一起在公共休息室里度过大多数课余时间。” 麦格教授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拥有自己的光荣历史,培育过许多杰出的男巫女巫。你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出色的表现会为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违规、违纪行为则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同时你们也将受到相应的惩罚。年终时,全年获得最高分的学院将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被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自己所在的学院争光添彩。” 她又一次停顿,视线在眼前的新生身上一一扫过,“分院仪式将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趁现在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让自己精神一点。” 随着她的话语,新生们各个都开始在自己的衣服、帽子上胡乱调整着。 而落在最后的雷蒙德也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自己的长袍。他根本没有办法让这套本就不合身的长袍显得更加得体一点。他记得凯瑞迪曾经说过,似乎有某些咒语能够对衣服施加剪裁,变得修身、妥帖,但是很可惜,凯瑞迪并不擅长这种被她称作“家务魔咒”的咒语。而雷蒙德显然也不会什么针线活。 “走吧。”检阅完了目力所及之内的一干新生的仪容仪表之后,麦格教授转身推开身后的木门,带领着一年级新生步入了一个宽阔无比的厅堂之中。 头顶是宛若天鹅绒般漆黑的顶棚,上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璀璨星光,看上去竟然宛若直视夜空一般。半空中,成千上万只烛台顶着猛烈燃烧着的蜡烛照亮了整个大厅。四周都是雷蒙德从未见识过的富丽堂皇的装饰与陈列。不远处,则是四条长桌,围坐着满满的,大概足有三百多名的高年级学生。 厅堂尽头是一处略高数阶的宽大平台,那里横放另一张长条桌子,一群成年的男女巫师坐在桌后,大多数都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群局促不安的新生。雷蒙德知道,那里坐着的应该是学校的教师们。 雷蒙德看到了邓布利多校长,他坐在正中,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他还在角落里看到了凯瑞迪,哦,在学校里还是应该是叫她布巴吉教授,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投去的目光,冲他眨了眨眼。莫名的,雷蒙德觉得安心了许多。 新生的队伍仍旧在麦格教授的带领下继续前进,他们穿过了对他们行注目礼的高年级生的长桌,来到了平台之上。又在麦格教授的指挥下列成一排,面对着数百双投射过来的目光,背对着身后的一众教师。 雷蒙德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隐隐约约间,雷蒙德觉得原本略显嘈杂的大厅之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唱歌。 微微睁开双眼,雷蒙德新生队伍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三角凳,那上面有一个打着补丁又破又脏的帽子,正在放声歌唱。 雷蒙德震惊于眼前的诡异景象,竟然压根就没听到帽子究竟唱了些什么。很快,帽子就唱完了它那如同叙事诗一般的冗长歌曲,在全场师生的掌声之中,这个帽子竟然非常拟人地向四周一一鞠躬致意。 雷蒙德觉得自己的眼角在颤抖。周围的新生有的也在鼓掌,于是越来越多的新生也开始迟缓的跟着一起拍手。 许久之后,掌声停止,麦格教授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卷羊皮纸,她把纸卷展开,朗声道:“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等候分院。”她说道。 难道所谓的分院仪式就是戴着一顶会唱歌的老帽子?雷蒙德不知为何觉得心中一阵轻松,这种仪式虽然古怪,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危险。 随着麦格教授的声音,一个又一个新生从队伍里走了出去,戴上帽子坐在凳子上,然后被魔帽分入一个又一个学院。大多数新生在戴上帽子之后很快就能宣布结果,偶尔也会有一位新生让帽子犯难,需要稍微斟酌一下。 分入格兰芬多的学生会引起一阵阵喧嚣的欢呼。分入拉文克劳的则会带起一阵含蓄的掌声。加入赫奇帕奇,也就是布巴吉教授,曾推荐雷蒙德进入的,她曾待过的学院的新生会获得热情洋溢的鼓掌,甚至还有来自同学的亲切拥抱。而分到斯莱特林的学生也会收获到一些更是像敷衍的浮于表面的冷淡欢迎。 雷蒙德又开始紧张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分入哪里。甚至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真的分入某所学院,而不是被帽子指出他压根不配进入霍格沃茨,然后被赶回家去。 在他的忧心忡忡之中,麦格教授很快就念到了他的名字。 “雷蒙德·史密斯。” 像是被谁抽了一鞭子一样,雷蒙德几乎是从队伍里窜了出来。他踉跄着小跑着冲向麦格教授,慌慌张张地拿起帽子,就想直接往自己的头上戴,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那顶只比这顶破魔帽好点有限的二手尖顶帽。又是一阵慌乱的把自己头上戴着帽子一把扯下来,这才终于戴上了那顶魔帽。 这时,被宽大的帽子遮挡住视线的雷蒙德又想起来他还没坐下,于是又伸出双手,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凳子的位置。 大厅之中,渐渐响起了一阵阵低低的哄笑声。穿着破烂二手长袍的雷蒙德,宛若一个热场的小丑一样进入了整个霍格沃茨的视野之中。 “啊,”雷蒙德的耳中,也许是脑海中。外界的哄笑声一起,让雷蒙德更加紧张了。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低语,“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备受折磨的灵魂,痛苦,迷茫,无助,有着无与伦比的强烈渴望。让我看看更深处,哦,我知道你该去哪里了……” “斯莱特林!”雷蒙德猛地一愣,然后戴着帽子迷茫的四下乱动着。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更是爆发了一阵细碎的低语声。 就在雷蒙德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崩溃了的时候,头顶的帽子突然被人拿走了。 雷蒙德茫然的抬起头,重见光明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麦格教授的脸。一个面带皱纹看上去异常严厉的中年妇人,不知为何,雷蒙德觉得麦格教授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压迫力。 “快去坐下吧。”麦格教授小声对雷蒙德说道。 冲麦格教授微微欠了欠身,雷蒙德走向了斯莱特林的长桌。这一次就连敷衍一样的欢迎都没有,大多数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在彼此交换着视线,甚至是互相耳语着什么。 雷蒙德低着头,他能感受到这些已经和自己成为一个学院的学长和同学们对于自己那毫不遮掩的冷漠与排斥。 他默默走到之前同样被分配到斯莱特林的新生旁边,新生默默向另一个方向挪动了位置,保持了和他的距离。 雷蒙德孤独地坐在空荡荡的角落里,低垂着的头看向自己的双膝。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那顶破帽子。 “史密斯?这是纯粹麻瓜的姓氏吧?”一个令雷蒙德浑身打着寒颤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那声音低沉但却有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半血还不够,现在斯莱特林都要开始接收泥巴种了么?” 随着他的话语,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响起了一阵低笑。 雷蒙德的头低得更低了。 “怯懦又无能的蠕虫,在开学第一天就沦为整个霍格沃茨的笑柄。”那个令雷蒙德恐惧的声音仍旧在远处说着话,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的进入了他的耳朵里,“你压根就不该来这里,这里没有你的位置,趁早滚回你臭烘烘的窝棚里吧,泥巴种。” 尽管雷蒙德听不懂那个声音用来咒骂他的那些词汇的具体含义,但是他能体会到那些词语背后蕴含的恶意、凶狠和诅咒。 雷蒙德继续低着头,默不作声。 ※※※※※※※※※※※※※※※※※※※※※※※※※※※※※※※※※※※※※※※ 整场晚宴,雷蒙德都如坐针毡。 就连桌子上突然出现的美味佳肴也没能提起雷蒙德的丝毫兴趣,他甚至都忘了饥饿,只是如同一个木偶或是行尸走肉一般,垂着头坐在左右两旁都是空荡荡的长桌旁。 直至晚宴结束,学生们纷纷起立开始离场的时候,雷蒙德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刚刚想站起身,却突然被一个手掌摁住了肩膀。 “我注意到我们的某位新生似乎食欲不振,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不是吗?我想这应该不会是学校的家养小精灵的厨艺下降导致的问题。” 一个阴冷平滑的声音悄然响起,即便周围充斥其他学院学生们吃饱喝足离去时制造的乱糟糟的声响,可是这个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转入了雷蒙德的耳朵里,也传进了周围所有斯莱特林的耳中。 “斯莱特林尊重分院帽的分配,他既然成了一名斯莱特林,那么在他离开霍格沃兹之前,他就是斯莱特林。我希望你们也同样尊重这个事实。然后,既然宴会结束了,你们怎么还不快点回宿舍?” 雷蒙德漠然的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黑色长袍飘走的背影。以及在高台上冲自己做了一个普通人常用的加油姿势的凯瑞迪。 斯莱特林的学生默默站起身,悄然离去。雷蒙德沉默的缀在队伍的最后,心情复杂。 ※※※※※※※※※※※※※※※※※※※※※※※※※※※※※※※※※※※※※※※ 魔法学校带来的新奇,很快就抵消了来自学院同学的排斥与疏离。 甚至,在雷蒙德内心深处,他十分庆幸学院里的大多数的学长和同级生竟然采用所谓冷暴力的手段来疏远他。要知道,这对曾经历过无数次霸凌行为的雷蒙德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当然,某些高高在上的斯莱特林也会用恶毒且难听的话语在雷蒙德经过时咒骂他,或是侮辱他。 但是,单纯语言上的暴力和欺凌,也并不能真正伤害到雷蒙德。更何况,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斯莱特林嘴里掺杂着的专属于巫师的脏话或是俚语、蔑称的具体含义。更是对某些斯莱特林的长篇大论,或是拐弯抹角的讽刺、挖苦听而不闻。 对雷蒙德来说,还是麻瓜世界小孩子的简单脏话更能直接刺/激到他。 偶尔也会有斯莱特林的学生,主要是雷蒙德的同级生,更主要的是那三个和他被迫成了一个寝室室友的新生。会在人数众多的时候当众羞辱雷蒙德,或是想尽任何办法让雷蒙德出丑。 但是也很可惜,斯莱特林的新生们所能想出来的所谓捉弄,对雷蒙德来说都太过小儿科了。不要说比不上公立学校里那些校园小霸王的狠毒手段,就算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孤儿们折腾敌人的手法都能甩他们好几条西街那么远。 久而久之,大多数斯莱特林也学会了彻底无视这个混进学院内部的泥巴种。尤其是他们偶然间发现,雷蒙德和学校的布巴吉教授关系匪浅的情况下,他们更是十分理智的选择收敛起自己的恶毒。至少不让它那么流于表面。 这总算让雷蒙德得以安全的度过刚到霍格沃茨的那段跌跌撞撞的适应时期。 他很快就沉浸在对于种种新知识的狂热学习之中。 雷蒙德知道自己的底子很差,就连英语的基本文法和拼写都不过关。所以更加加倍努力学习所有学科的知识,就算不理解,他也要死记硬背下来。 大多数时间,除了上课和用餐以外的时间,雷蒙德基本都一个人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和口袋里的王子为伴。面前堆放着课本和参考书,一摞摞排列整齐的写满潦草字体的羊皮纸卷,以及羽毛笔以及墨水瓶,还有认真誊写的课后作业。 他很少出现在斯莱特林那位于黑湖之下的公共休息室,至少在其他学院同学没离开之前,他都避免出现在那里。而一般,雷蒙德也会选择尽可能晚的回到自己的宿舍,这样可以避免很多没有任何意义的麻烦。 周末的时候,雷蒙德有时会去位于城堡二楼的麻瓜研究教室旁的教师办公室,凯瑞迪很乐意教导雷蒙德关于功课上的一些困难,甚至在雷蒙德表示自己需要重新系统的学习文法之后,凯瑞迪还想办法帮雷蒙德弄回来了一些麻瓜的教材回来。 不过雷蒙德也会尽量避免过多的打扰凯瑞迪。 赫根曾经的咒骂,让他小心翼翼地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尤其是对他释放善意的好人。 雷蒙德害怕自己真如赫根所说,是一个只能带来灾祸的霉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绝对不想让凯瑞迪因为自己而遭受什么不幸。 第三章 斯莱特林 雷蒙德几乎喜欢霍格沃茨所有的课程,也有例外,他不喜欢上飞行课。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霍琦夫人,霍琦夫人坚持让学生们这么称呼她,而不是叫她什么教授。他只是实在驯服不了飞天扫帚。到现在为止,他的最佳纪录仅仅是骑在扫帚上能够双脚离地而已。 他震惊于变形术的奇妙,同时也震慑于严格的麦格教授的气场。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蹩脚,也许是自己那根破魔杖确实施法有问题,总之雷蒙德在变形术课上很少能够完美的完成变形,哪怕是把火柴变成大头针,这种最基本的相似物变形都很难成功。 他陶醉于魔咒的神奇。更是非常喜欢矮小的,似乎有妖精血统的弗立维教授。因为弗立维教授曾在一次上课时,用“裁剪合体”的魔咒帮每次练习挥杖都需要一只手托着过于宽大袖子的雷蒙德改好了一身合身的长袍。 他最钟情于魔法史,宾斯教授是霍格沃茨唯一的幽灵老师。这个幽灵教授每次用毫无感情的平淡语速平白复述课文的授课方式,让雷蒙德迅速积累了大量的词汇和文法。 虽然每次魔法史上课时,不超过十分钟,绝大多数的学生都会昏昏欲睡。可是雷蒙德每次都听得非常认真。只是很可惜,宾斯教授似乎从来都没记住这个难得认真听讲的学生究竟叫什么名字。 黑魔法防御术和草药,对于雷蒙德来说也实在是难以取舍。 尽管,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教授被高年级的学长们一直认为是最近几年来最差劲的一位。可是这位在课堂上背诵魔法部条文多过讲课的布兰登教授,却无意中为雷蒙德普及了大量的基础知识,虽然大多是关于法律、法规的。 更不用说草药课上那些神奇的、充满了魔力与活力的植物了。尽管雷蒙德内心还是会觉得这些所谓的魔法植物,多少有点令人畏惧。 天文课大概是雷蒙德学起来最为吃力的了。他经常被辛尼斯塔教授的讲授弄得一头雾水,太多的名词对于雷蒙德来说如同外语。可是,夜晚在天文塔用望远镜窥探星空,解读星象的奥秘,对于雷蒙德来说还是令人兴奋的境遇。尽管他不见得真能从星象里解读什么来。 唯独,雷蒙德对于魔药心情复杂。因为魔药课的授课教师,斯内普教授,同时也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也是迫于他的压力,雷蒙德怀疑应该是凯瑞迪央求他这么做的,大多数斯莱特林的学生才没有对雷蒙德过分为难。 可他的严厉却让所有学生都感到恐惧,尤其对于在魔药学上并没有什么突出天赋的雷蒙德来说更是如此。斯内普教授那耳语一般细微的声音,每次都让雷蒙德听的浑身汗毛乍起。 而除了这些神奇的课程,雷蒙德还沉醉于霍格沃茨美味且近乎无限供应的美食,以及藏书丰富的图书馆。 虽然图书馆的管理员,平斯夫人,一个瘦削年迈,从某种角度看上去颇为类似秃鹫的中年妇人,是个异常严厉并且可怕的女巫。但是只要不触怒她,不去损坏图书,不违反图书馆里的一系列禁令,她其实算得上非常好相处。 当然,如果平斯夫人不介意雷蒙德把王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就更完美了。 就这么磕磕绊绊不痛不痒的,雷蒙德在霍格沃茨度过了第一个月的时光。 在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苦读之下,雷蒙德渐渐追上,或者说拉平了与同级生之间的差距,并且开始慢慢崭露头角。 在各个课程上雷蒙德积极回答教授们的提问,努力地更多、更全面的完成课后布置的摘抄、习题或是论文。并且开始从比较宽容的教授,诸如弗立维教授、斯普劳特教授,那里获得一分或是两分的学院加分。 渐渐地,斯莱特林们发现,这个几乎被全学院所忽视的纯麻瓜出身的巫师竟然隐隐成了一年级新生当中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大部分半血的斯莱特林开始慢慢降低了对雷蒙德的敌意,或者说,终于开始慢慢尝试接纳雷蒙德作为一名真正的斯莱特林。 可是对于雷蒙德在斯莱特林的同级生来说,尤其是对他同宿舍的三个同学来说。他们却开始变本加厉的排挤雷蒙德,想法设法、变本加厉的羞辱他,捉弄他。 甚至,他的三个同寝室友还利用雷蒙德晚归的习惯,把斯莱特林张贴在公共休息室公告栏上每两周固定更换一次的口令给篡改了。 站在霍格沃茨地下室一道空荡荡但却湿漉漉的石墙前,雷蒙德感到了一丝绝望。 在新口令并没能如往常一样轻松打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大门之后,雷蒙德就意识到,他中招了。 不死心的他尝试根据之前历次口令的规律——有不少都是魔药上的药材名,换了许多词汇,试图撞运气打开大门,但都毫无作用。 眼看,宵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雷蒙德感到了一阵急躁。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待在外面,违反宵禁、夜不归宿可都是要被扣分,甚至要遭受惩罚的。他刚刚才替斯莱特林争取到了一点点的加分,换取到斯莱特林们稍稍缓和的对待,一旦这种严重违纪被抓到。 雷蒙德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突然间,雷蒙德想起来了,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同样在城堡的地下。虽然尚有一小段距离,不过他要是抓紧的话,应该能够赶在宵禁之前找到斯内普教授,跟他解释自己被困在公共休息室之外的“特殊”情况。 打定了主意,雷蒙德抱着怀里的课本和一堆零碎,向着斯内普的办公室,就在魔药课教室不远处,发足狂奔而去。 也是凑巧,当雷蒙德气喘吁吁地转过转角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斯内普教授正从办公室走出来。两个人迎面都发现了对方。 “史密斯先生,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会在宵禁时间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的外面?” 斯内普教授的声音狠狠穿刺着雷蒙德的脑袋,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是你那个低能迟缓的脑袋没有办法看懂时间,还是你理解不了校规之中关于宵禁一词的具体含义。还是说最近我对你的宽松,让你误以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了?” “教授,院长,我,我,”雷蒙德努力喘着气,努力用简单的声音回答斯内普教授的问题,至于他那尖酸刻薄的讽刺挖苦,雷蒙德早已习以为常,“我忘了新更换的公共休息室口令,我从图书馆回来的太晚了,大家都早已经回去了……” 雷蒙德倒不是故意替那些捉弄他的同学去遮掩,不主动汇报自己的真实遭遇。而是早就从侧面知道了斯莱特林的行事作风。 他就算跟斯内普教授说出自己被人陷害,导致没有正确的新口令进不去公共休息室的事实也于事无补。 斯内普教授的目光在雷蒙德的脸上游走了一圈,“乌头。另外,违反宵禁,斯莱特林扣十分。”他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而后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还不快点滚回去。”临消失之前,斯内普教授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蒙大赦,雷蒙德都顾不上道谢。又赶忙抱着自己的东西用更快的速度跑回了石墙之前。 “乌头。” 原本一直对雷蒙德爱答不理的石墙,悄然裂开,形成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石门。 雷蒙德长舒一口气,赶忙走进了公共休息室。 听到身后传来石门闭合的微不可查的声响之后,雷蒙德直接倚着墙面,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是差一点害自己违反宵禁,下一次呢? 阴冷潮湿的墙面传递给雷蒙德一阵无法言明的力量。 他呆呆地思索着,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翻滚与沸腾。 力量,他需要力量。 雷蒙德的脑海里熊熊燃烧着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热情。 光做一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显然并不会足够的尊重。他现在在魔法的世界,他现在是一名男巫,咒语、魔力、匪夷所思的力量,只有这些实际的东西才能为他斩获他人的尊重,只有自己的实力才会让他真正获得依靠。 坚定了一个之前从未碰触过的命题之后,雷蒙德站起身,随便选了一把靠近壁炉的雕花椅,坐了下来。 他把怀中的课本、纸卷、羽毛笔和墨水瓶放到脚边。 手中却握住了缠满了一圈圈透明魔法胶带的魔杖。 慢慢的,雷蒙德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壁炉。 手中的魔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烈焰如冰”,咒语脱口而出,一道细微的闪光从魔杖顶端转瞬即逝,壁炉之中的熊熊烈焰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雷蒙德站起身,将自己的左手猛地探入烈火之中。并没有任何高温的烧灼,反倒有一种细微的麻痒刺激,火舌疯狂舔舐着雷蒙德的左手甚至是小臂,却只是让这种奇异的触感越发明显。 中世纪巫师人人都会的基本咒语,凝火咒,曾经让无数巫师逃过了被火刑柱烧成飞灰的命运的保命魔咒,因为缺少实际应用的场景,目前已经很少有巫师还会去学习并使用它了。 雷蒙德从魔法史上看到关于它的介绍之后非常好奇,在图书馆里翻找关于中世纪的魔咒时,从一本叫做《保护自己,实用魔咒全书》的十五世纪抄本当中将其摘录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雷蒙德实际操作这条咒语。也是第一次,雷蒙德一次就能顺利施咒。 并没有预想之中施咒成功的喜悦,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一般,心内一片平静的雷蒙德,一边享受着冷凝的烈火舔舐身体的异样刺激感,一边在脑海中飞快掠过一条又一条的咒语。 有一瞬间,他似乎能够体会到魔法史上记载的那个怪人温德林为何会如此钟意于被冷凝的烈火所焚烧。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火之魔灵。” 雷蒙德平举着的魔杖顶端猛地喷吐出一条纤细的火舌,这条火舌迅速纠缠住了壁炉之中熊熊燃起的烈焰,在烈火之中自我扭曲,形成了一个硕大的五芒星符文。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吼声,一个足有成人大小的由烈火构成的半人形升腾在了烈焰之中,伴随着滚滚而出的热浪,这个火焰构成的人形渐渐稳固,成了一个拥有雄壮男性上半身,下半身却仍旧是烈火的怪形。 雷蒙德感到一阵精神上难以言喻的空虚。 点点头,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魔力,根本不能达到这条咒语所能释放的最大威力。 看看这个壁炉里半人半火的怪物就知道了,这条同样被记载在《保护自己,实用魔咒全书》之中,被称作炎魔咒的咒语,在中世纪的巫师手里能够召唤出体格比房屋还要巨大的宛若恶魔一般的炎魔,其威力足以摧毁村镇。在某个时期是巫师们对抗麻瓜焚巫行动的利器。 不过,也正是因为巫师们为了针对火刑,而研发出的许多诸如此类富有攻击性的咒语,在无形之中坐实了巫师是麻瓜嘴里魔鬼使者的身份。导致麻瓜们更加坚定地大肆焚烧任何疑似巫师的可疑分子。 “归于烈焰。” 手中的魔杖迅速在空中划出一个逆反五芒星的图案,壁炉之中火巨灵抖动着身躯渐渐崩解,消散在了炉火之中。 做完这一切,雷蒙德无力的依靠在椅背上。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魔杖,人生第一次,他体悟到了什么才是力量,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 雷蒙德用很快的速度,就完成了从一个歆慕魔法的麻瓜小孩到巫师的身份转变,与此同时,他甚至同样完成了从一个学生到一个斯莱特林的转变。 斯莱特林们惊讶地发现,那个来自纯麻瓜家庭的史密斯正在用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把所有同级生远远抛在身后。 他的刻苦、好学和博闻强识甚至超过了同级的拉文克劳。他的勇猛、无畏甚至让格兰芬多都不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而他的狠辣、细致和强烈的报复心,则让整个斯莱特林都震惊不已。 在学业上,史密斯名列学年第一。除了不列入考试成绩的飞行课他表现平平,其他所有的课程,他都独占鳌头。单凭这个一年级新生在课堂上夺得的加分,斯莱特林就足以在年终的学院杯评比上以绝对的优势一举夺魁。 在魔法上,史密斯更是令人畏惧。 学校里到处在流传关于史密斯的传说。什么圣诞节假期之时,史密斯独斗留校的高年级生,无一败绩。什么球赛后的密林边缘,一年级生独挑斯莱特林恶霸,一对六完胜。周末湖边,史密斯独战格兰芬多群狮,把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所有男队员都变成了落汤鸡。 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说法,说史密斯曾经夜闯禁林,和禁林里的狼人殊死搏杀,最后战而胜之。 在斯莱特林内部,甚至有学生用一年级生首席这种夸张的说法去描述如同一颗彗星一般冉冉升起,散发着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光彩夺目的雷蒙德·史密斯。 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同级生,敢在当面管雷蒙德叫泥巴种。也没有任何一个同级生,敢于当面嘲讽雷蒙德缀满补丁的长袍。更是没有任何一个同级生,敢于无视雷蒙德的存在。 对于雷蒙德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度过了他在霍格沃茨的第一年而已。 而且他心知肚明,自己获得的那些所谓的虚名,仅仅只是因为包括斯莱特林在内的各学院高年级生不屑参与一年级新生之间稚嫩的碰撞,才渐渐流传出来的。 更关键的是,传言基本上全都脱离了事实。他确实曾经和不少斯莱特林,甚至是格兰芬多、拉文克劳乃至于赫奇帕奇发生过冲突,也把好几个恼怒了自己的学生送进了医务室。可是关于他的传言,却没有一条是完全真实的。 回顾飞快逝去的第一学年,唯独有一点,让雷蒙德感到有一些失落。 曾经对他十分亲近的凯瑞迪,现在真的只能叫她布巴吉教授了,在雷蒙德向着追求力量的大道疾驰狂飙、突飞猛进的时候,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疏离和抗拒。 这让心思敏感的雷蒙德再也不敢走进布巴吉教授的麻瓜研究办公室。 尽管他完全不知道凯瑞迪·布巴吉教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 第四章 暑假 雷蒙德其实一点都不盼望回到麻瓜的世界,尤其是回到孤儿院里度过暑假。 坐在空荡荡的隔间里,只有掌中几乎没怎么长大的王子不停鼓着肚子发出一阵阵低鸣声,以及车窗外不断传来的车轮轰鸣、风景飞掠陪着雷蒙德。 雷蒙德心知肚明,他用无可争议的优秀、不可抵抗的强大让所有斯莱特林,甚至是让整个霍格沃茨都对他刮目相看。但是不知道为何,不论是斯莱特林还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在看着他时并没有显露出他预想之中的尊重,取代了他们眼底那抹鄙视的是一种厌恶,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雷蒙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超出他预期以外的情况。就跟他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之快的掌握那么多知识,学会那么多咒语。以及自己是如何和一根破裂的二手魔杖一起,顺利施展如此之多的咒语。 似乎是源于自信,或者说对于力量以及成功的强烈渴求? 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按照这一年雷蒙德来在图书馆里翻书时找到的一些记录,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魔力与咒语,魔法与魔咒,似乎会跟施咒者本身的情绪与意志力有某种微妙的关联性。 他们得出这个结论,其依据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未成年巫师展露出其魔法天赋,也就是魔力暴走,大多数都是因为遭遇了不可预测且不可抗的危险。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为数不少的成年巫师,会在决斗或是对抗神奇生物时突然爆发出远超正常水准的魔法水平。 关于这一点,梅林见证,巫师在战斗或是逃命时要是还不能爆发出超过平常的能力,那么他也就没机会再继续平常下去了。 在霍格沃茨一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解答雷蒙德的很多疑问,他甚至在自己的“问题本子”上不得不额外增加更多的新问题。 但就像是他迅速接受了,自己可能是个魔法天才的自我安慰一样。雷蒙德也迅速接受了,让人畏惧总好过让人鄙夷、排挤。 魔杖已经被雷蒙德收回了手提箱里。 他知道,像他这样的未成年巫师在成年之前是不准在校外使用魔法的,违反这个魔法部禁令的后果甚至会导致他被霍格沃茨开除,然后被丢进传说之中的巫师监狱并烂在里面。这些话简直快变成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教师布兰登教授的口头禅了。 所以雷蒙德早早就把魔杖妥善的收好。在麻瓜的世界,还是要用麻瓜的方法解决问题。 左手缓缓握成拳头,雷蒙德感受着这一年来因为营养充沛而迅速健壮起来的肌肉,尽管仍旧单薄,但是比其一年前宛若瘦弱的柴鸡一样的自己,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不是十岁不到的儿童了。 过去一年,雷蒙德起码长高了接近八英寸,差不多比之前高出了接近一个头的身高。 虽然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功课、作业和泡在图书馆里翻书以及躲在阴暗的角落练习魔咒上,但是雷蒙德仍然挤出了少部分时间尝试着锻炼身体,尤其是在他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学习的情况。 雷蒙德没怎么接触过麻瓜究竟是如何挖掘身体潜能的,可是他却记得赫根彻底颓唐之前是怎么在家里维持肌肉的。 有样学样,雷蒙德利用霍格沃茨随处可见的桌椅训练着自己,利用跑步锻炼自己。 他现在有自信,不说赤手空拳能打过多少孩子,但最起码肯定不会像是过去一样被人轻松摁倒在地上狂揍,而毫无还手之力了。 一种名叫报复的强烈情绪,开始在雷蒙德内心深处悄然升起。 雷蒙德突然想起了,在离校之前,身为院长的斯内普教授曾找过他,和他有过短暂的交流。 两者之间的对话大概内容就是:因为雷蒙德尚未成年,所以暑假的时候必须得老老实实待在孤儿院里,不得长时间外出。 斯内普教授友情提示他,学校和魔法部会知道他是不是老实遵守了规则。同时,斯内普教授还遗憾的对雷蒙德表示,由于校董会方面的资金有些紧张,他下一个学年的补助被削减了一半,只有十个金加隆。 一种被特意针对的感觉升腾在雷蒙德的内心深处。 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将其过多的外露。更多的,雷蒙德觉得,还是看在那十个加隆的面子上。 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样也算得上成绩优秀,为什么反倒被削减了补助。 难道是因为那些故意挑衅甚至故意主动用恶咒攻击自己的家伙统统都被自己修理进了校医院的缘故吗?他承认,在霍格沃茨期间,他打过不少架,但没有一次是他主动寻衅或是故意挑起战端的。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被迫反击。每一次,他都是被攻击之后才还手的! 努力压抑着内心深处咆哮着的躁动,雷蒙德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就在这时,列车缓缓停靠在了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拎起破旧的手提箱,把王子塞进了上衣的口袋。穿着一身被浆洗的发白又单薄的单衣的雷蒙德快步走下了列车,然后迅速消失在了人声鼎沸的站台人群之中。 他没有在这里停留片刻,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人是为了他而来的。 ※※※※※※※※※※※※※※※※※※※※※※※※※※※※※※※※※※※※※※※ 第四孤儿院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故人,在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寄宿制学校整整求学一年的雷蒙德在炎炎夏日的酷暑之中,风尘仆仆的宛若一个徒步客一般又出现在了孤儿院。 大多数四肢健全、没有遗传疾病的孤儿都不傻,他们或许缺乏足够的知识,可是孤儿院里相对原始的竞争方式也淬炼了他们更加纯粹的动物化的本能。 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个曾经孤僻、远离人群的瘦弱男孩在一年的外出生涯里变得截然不同。 不单单是身高上爆发式的增高,也不单单是肌肉维度或是肢体力量上的明显增长,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变化之外,雷蒙德产生的更多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源自更深层次的巨大改变。 雷蒙德开始变得令人恐惧,他的孤僻迅速蜕变成了可怕的冷漠,他的自闭与拒绝交流变成了一种源自不知名原因的高高在上的俯视。 更可怕的改变,则是原本软弱可欺的窝囊废,摇身一变成了报复心极强的顶尖掠食者。 当孤儿院的一群所谓霸主,自封为无冕之王的坏小子们不怀好意的包围住了雷蒙德,用各种污言秽语挑衅着他,想要如过去屡试不爽的一样,用人数上的优势凌虐他时。 雷蒙德宛若暴怒的猛兽,掀起了可怖的反击。 他揪着小团伙的头目,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白种少年的头发,用一记又一记重拳或是膝撞在他身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雷蒙德完全无视周围其他孩子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只是认准了领头人一个狠狠攻击。 这是雷蒙德在霍格沃茨打架时发现的,当自己处于人数劣势时,也就是他经常面对的情况,最为有效的震慑敌人的方式。 依靠虚假的群体力量团结在一起的这种乌合之众,只要打掉最为气焰嚣张的某一个或是几个带头者,剩下的那些很快就会失去继续战斗的勇气。 随手把那个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少年丢在地上。雷蒙德的指间还残留着从他头上薅下来的几缕红色短发。 他猛地扑向另一个具有领导身份的少年,刚刚就是他在鼓动着周围的坏小子继续围攻自己,好把他们的老大救出来。 一记摆拳正中他匆忙护住头脸的小臂,而后抬起右脚向着他的胸口猛蹬过去,将那个瘦弱的歪嘴少年踹翻在地。 而后,雷蒙德猛地扑上去,骑在他的胸口,右膝压着他的左臂,左脚踩着他的右手。抡起双拳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他的脑袋上,很快就让他嘴里的污言秽语变成了惨呼哀嚎。 孤儿院里的孤儿毕竟不是街头上好勇斗狠的地痞或是流氓,他们打架或是欺负人的方式仍旧非常原始,大多只是借助年龄以及人数的优势仗势欺人而已。而且相对的伤害性不会太大,一般最多不过是鼻青脸肿的皮外伤,偶尔才会头破血流或是摔胳膊断腿。 在面对雷蒙德宛如街头搏命一般的疯狂攻击之下,在两个领头人先后被撂倒的情况之下。孤儿院里的坏小子们顿时一哄而散,机灵一点的坏小子开始扯着嗓子妄图引起护工的注意,更多的则是慌张的只顾自己逃脱。 听到有人在试图叫来大人干涉。雷蒙德迅速起身,想要继续追击。 但是接连打翻两个人的体力消耗还是雷蒙德没有了一开始的爆发力。他没能抓住那些体力充沛仍旧灵活的小坏种。 而且,双手上传来的疼痛,浑身上下肌肉和外皮的伤痛与抽搐也开始告诫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战斗了。 雷蒙德十分果断地决定离开。 然后,他就被闻讯赶过来的护工扭送进了禁闭室接受惩罚。并在幽暗逼仄的禁闭室里听到了自己的战果,那两个被自己一顿胖揍的臭小子都进了孤儿院的医务室,估计得在里面度过一两个礼拜的治疗和康复了。 就像是在霍格沃茨的那些用魔法斗殴的结果一样,敌人的受苦在雷蒙德的心中升腾起了一丝甘美的顺畅感。 雷蒙德安静的待在黑暗的禁闭室里坦然接受为期三天的幽闭。 每天只有一顿少到可怜的简单伙食和一杯清水,这是他禁闭期间唯一的食物,也是他禁闭期间必须要接受的惩罚之一。他毫不在乎。 雷蒙德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王子,回到孤儿院之时,雷蒙德把王子放到了孤儿院后院的一处小水塘里。 不知道它能不能安全的度过这三天时间。 ※※※※※※※※※※※※※※※※※※※※※※※※※※※※※※※※※※※※※※※ 当雷蒙德从禁闭室里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走出来之后,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知道,自己不能招惹的人员名单上,又要增添一个新名字了。 一次被关禁闭的打架斗殴,就能让那些到处惹是生非的坏小子最起码在暑假期间不敢再招惹自己。这很划算。 雷蒙德如此盘算着。 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一天当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雷蒙德都独自呆在僻静的角落里,不是在奋笔疾书完成霍格沃茨留下的暑期作业,就是埋头苦读他手里早已翻烂的课本或是他从霍格沃茨图书馆里誊抄的一些文字记录。要不就是围绕着活动场地慢跑,重复枯燥又简单的训练。 政/府出资的孤儿院,远比雷蒙德之前待过的个人孤儿院有着更为宽松且优渥的条件以及氛围。 至少在这里,孩子们不用做苦工,不用遭受非人的虐待与凌/辱,最多只需要忍受某些小坏种不可自控的暴力行为。 而且很多时候,都会有来自社会各界的义工或是机构来到这里,替孤儿们上课,或是带着他们做一些浪费时间的无意义的活动。 雷蒙德尽自己所能,逃开除了上课之外的所有他认为没有价值的活动,就如他懒得去观看十几个小巫师骑在扫帚上抢一堆球的魁地奇比赛一样。 那些所谓的大学生或是什么高校生,来孤儿院做义工更多只是为了赚取社会活动上的分数和记录,好填补他们空洞的简历。他们聚集孤儿们所讲授的也大多是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譬如音乐、美术、识字或是神学。 可是只要能够获取知识,雷蒙德都会耐着性子坐在角落里将它们认真听完。 而在几名来自谢菲尔德大学音乐系研究生开设的声乐课上,雷蒙德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那就是他的声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沙哑、低沉。 和之前自己甚至能在唱诗班名列前茅的清亮嗓音截然不同,雷蒙德现如今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刺耳、难听。 这一点他之前都安全没有注意到。 虽然声音的改变让雷蒙德略微有一点不明就里的失落,但是所幸并没有太过影响他的心情。他只是决定,以后再不开口唱歌了。 在孤儿院的暑假,就这么单调的日复一日的过去了。 ※※※※※※※※※※※※※※※※※※※※※※※※※※※※※※※※※※※※※※※ 时间迅速推进到八月中旬,在雷蒙德隐隐开始的一丝紧张不安之中,他终于收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的信件。 信件是护工在傍晚时分丢到已经窝在单人床上的雷蒙德身上的。 看着信封上面熟悉又陌生的花体字,雷蒙德的眼角都有点隐隐的湿润。 快速打开比起去年收到的更加单薄的霍格沃茨通知书,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上面告知雷蒙德,今年的九月一日他仍旧要从国王十字车站搭乘霍格沃茨特快专列前往学校。另外信里还列出了在这个新学年里他需要用到的新教科书书单。只有两本,一本是《标准咒语2级》,那是魔咒课的教材,每年都会更换新一级。另一本则是一本名为《内部城堡》的书,雷蒙德推测这本书应该是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材。 在霍格沃茨一直有一个怪谈在流传,每一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任课教师都没法就任超过一个学年。而其原因,很多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是因为黑魔王曾经下咒诅咒过这个与他失之交臂的职位的缘故。 雷蒙德完全拿这种学生之间流传的怪诞传言当做玩笑。 在雷蒙德一年级时,他的黑魔法防御课任课教师是一位名叫亚尔林·布兰登的魔法部退休职员,之前供职于禁止滥用魔法司。 而他所使用的教材,那本名为《何为黑魔法》的书,则是一本专注于剖析黑魔法的分类、如何鉴别黑魔法的纯粹理论书籍,读起来颇为枯燥,甚至还不如《魔法史》来的有趣。 整个一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新生们连魔杖都没摸过。他们听得最多的内容,反倒是关于禁止滥用魔法、巫师世界要保持秘密之类魔法部惯常的陈词滥调。 而根据雷蒙德从某些高年级生那里听到只言片语显示,他们显然能够获得完全不一样的指导,甚至有机会挥舞两下魔杖。 不知道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老师会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叫做《内部城堡》的书,雷蒙德曾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翻阅其他书籍的时候,看到过关于它的不少只言片语。 它似乎是中世纪一位女巫留下的著作,专注于精神力量和心灵力量的解读以及构造。很多围绕着中世纪展开的巫师著作都会提到它,而且这本书似乎还有麻瓜的版本,好像其中的某些理论还流传进了麻瓜关于灵修以及神秘学的著作里。 只需要买两本新教材。这对于囊中羞涩的雷蒙德来说无疑是个绝妙的好消息。毕竟他只有十一个加隆的可支配财产,外带一些琐碎的西可和纳特。 不过,为了新学年,雷蒙德还得买不少东西。 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这些日常消耗的文具早就见底。另外,雷蒙德十分想要多买一点教科书以外的书籍。而那些也需要钱。虽然莱特先生的废品店会出售大大低于市价的各种二手书、旧书,但是莱特先生毕竟不是做慈善的,他的商品也是明码标价的。 钱,这个一直被雷蒙德刻意回避的痛苦问题又一次固执地浮上了水面。 在八月下旬,手拎着手提箱,怀揣着王子的雷蒙德和乔伊斯院长告辞,带着重重的心事,踏上了前往伦敦的孤独旅程。 第五章 独自旅行 在正式启程前往伦敦之前,雷蒙德特意绕道市内的墓地,前去吊唁艾米丽和赫根。 他很早就想来到这里,向艾米丽以及赫根诉说他这一年来的神奇经历,甚至想要偷偷告诉他们,他已经是一名传说故事之中神秘莫测的巫师了,他正在努力变得更加强大,他迟早会让他们两人死而复生。 但是受制于那所谓的不能离开孤儿院的规定,雷蒙德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直到他开始准备前往学校,他这才特意来到墓园。 他觉得,现在的他离开孤儿院应该不算是违背那所谓的禁足令了。 艾米丽的墓园在公墓的角落。自从她下葬之后,雷蒙德经常会专程来到这里,倚靠着艾米丽冰冷且简单的墓碑,和深埋在泥土之中的养母对话。 赫根在彻底堕落之前,也会偶尔过来,不过雷蒙德看得出,赫根每次来到艾米丽墓前都显得十分抗拒。他也像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强烈地抗拒艾米丽已经死去的事实。 跪在艾米丽那疏于打理而且显得颇为苍凉且落败的墓前,雷蒙德垂着泪,诉说着对于她的无限想念。 他一边竭尽全力的试图整理艾米丽的墓碑,一边将自己在霍格沃兹的成功与失败,强大与柔弱一股脑倾吐而出。 他向艾米丽汇报自己学年第一的成绩,无意炫耀,甚至带着几分凄凉。 他跟艾米丽诉说着他在这个冷漠至极的世界里的艰辛,不求安慰,但却透露着越发坚定的顽强。 良久之后,雷蒙德才起身,最后一次整理自己放在艾米丽墓前的那丛野花。而后前去墓地的另一端,凭吊赫根。 赫根的家人显然不想把赫根和艾米丽葬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死后沉眠的距离相隔了几乎整个墓园。而他的墓碑虽然一如艾米丽一般简单,但显然,偶尔还是有人会特意来这里祭扫一番。 雷蒙德估计,很可能是赫根那年迈的父母,或是其中之一。老人或许在赫根生前气愤于他的忤逆,但在死后,他们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站在赫根墓前,看着墓碑上赫根黑白的面孔,雷蒙德默立良久。 他默默地跟赫根交流着,正如他活着时那样,他默默告诉赫根,他知道他的痛苦,他了解他的无能为力。 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怨恨,甚至至今都抱有深切的歉意。对他,对艾米丽,对他们三人曾短暂存在但却真实幸福的家庭。 雷蒙德同样在赫根的墓前留下了一丛他用自己采来的野花捆扎而成的小小花束。 ※※※※※※※※※※※※※※※※※※※※※※※※※※※※※※※※※※※※※※※ 谢菲尔德到伦敦,在地图上只有大概一百六十余英里。 如果坐巴士的话,可能只需要大概四五个小时左右的整体路程。坐火车的话会更快,一般两个小时多一些就能到达。 可是对于雷蒙德来说,这段路程十分漫长。 因为雷蒙德只能通过步行。 他在暑假开始的时候就是一路从伦敦走回的谢菲尔德,花了整整十天。不过这一次,雷蒙德决定采用更好一点的方式,他打算骑自行车。 雷蒙德脚下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是他在孤儿院的一个多月时间,一点点从周围的垃圾桶、工厂废弃物里翻捡零件拼装起来的。从一架布满锈迹的车架子开始,直至拼凑成了一个整体。 拼装自行车的过程,雷蒙德得到了一位高校义工的帮助,那个和他拥有一样名字的高中生在孤儿院给低龄的孩子们上了两堂手工课,和雷蒙德有过颇为良好的交流和互动。他帮助雷蒙德弄到了工具,以及最难搞到的车胎内胎。 有了这架自行车,雷蒙德保守估计自己最多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到达伦敦。不过他需要每天保持至少七八小时以上的骑行时间,另外还得时刻祈祷自己别迷路。 一路上,雷蒙德考虑最多的是他应该从哪里能弄到钱。 说实话,他想到最多的方案竟然是抢劫麻瓜的银行。但是每一次,这个念头都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另外他能想到的方法也基本上和违法行为脱离不开,不是偷窃就是抢劫。但基本上也很快被有自知之明的雷蒙德否决了。 打工,雷蒙德也想过很多次。但是去霍格沃茨之前那并不算成功的打工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那种行为并不能为自己带来真正的收入。 老艾迪生的杂货铺至今为止还拖欠着雷蒙德好多薪水,未曾兑现过哪怕一个便士呢。 就这么一路畅想着,雷蒙德总算在第八天的傍晚,进入到了伦敦的市区。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那是因为后面几天体力告罄的雷蒙德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推着自行车勉强往前步行。 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储备,另外从平常的口粮里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面包之类的食品,也严重制约了雷蒙德的体力恢复。 不过总算一切顺利,他赶在八月的末尾来到了伦敦。 ※※※※※※※※※※※※※※※※※※※※※※※※※※※※※※※※※※※※※※※ 莱特先生对于这个刚刚走进自己店铺,套着破旧长袍的少年并没有太多印象,尽管他觉得这个家伙似乎有一点点眼熟,但还是决定不去管他。在合上眼之前,他瞥到这个少年走向了旧书区。 雷蒙德也没有打算和莱特先生客套或是回忆去年那场绝对称不上愉快的经历的打算。 他默默穿梭在废品店的旧书区,一边搜寻新课本的来源,一边搜寻旧书区里有价值的目标。 作为霍格沃茨常年必备的教材之一,《标准咒语2级》非常好找,雷蒙德从一小摞足有十多本的旧书里找出了一本受到摧残和虐待最少的,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另外一本《内部城堡》,雷蒙德至今没有能找到。 他反倒是又找到了几本心仪的旧书,像是一本封面上画满了涂鸦的《恶咒与小诅咒,让你的敌人痛不欲生》。一本破烂的《恶咒精选》,许多书页上都写满了上任主人的施咒记录和大段无意义的咒骂。一本沾满了诡异黏液的《毒菌大全》、翻看到破烂的《神奇生物在哪里》以及一本《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原始咒语解析》,那本书上写满了许多雷蒙德不认识的丹麦语或是瑞典、挪威一类其他当地语言的词汇。 雷蒙德几乎翻遍了旧书区,却根本找不到内部城堡。 于是,他只得前去求助莱特先生。 “两个加隆又六个西可再十五个纳特。”莱特先生看到雷蒙德抱着五本书走了过来,直接报出了价格,“另外我得提醒你,那几本书上的字迹是永久墨水写的,一般的消除咒清理不掉它们。” 雷蒙德一愣,还是开口问道:“我还想要一本《内部城堡》”,他转头看向旧书区,“我没能在那儿找到它。” “内部城堡?”莱特先生眯起了眼,“很可惜,最后的两本都被买走了。”他随意地耸了耸肩,“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看来那本破书又被列为教科书了吧?黑魔法防御术?” 雷蒙德点点头。 “很不幸,我没有更多的存货了。《内部城堡》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受欢迎的读物,那两本是我仅存的存货了,在我这儿已经积压了有些年头了。不过我想你可以去丽痕书店看看,他们每年都会根据霍格沃茨的书目采购并出售相应的教科书,如果他们那里也没有了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莱特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雷蒙德一阵黯然,只得掏出怀中一直贴身放好的钱包。数出莱特要求的钱币,而后把那五本淘换出来的旧书——莱特先生简单施了两个咒语,让那五本书稍微恢复了一点自己本来应有的风采——妥帖地放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当雷蒙德拎着手提箱离开莱特的废品店之后,莱特先生才通过那个手提箱,想起了去年的经过。 不过对于莱特先生来说,即便想起了那段躲在记忆角落里的往事,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 丽痕书店,坐落在对角巷喧闹的前半段,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隔壁。 它有着华丽的门头,飘散着新书特有的香气,以及就算不在开学季都热闹无比的拥挤客流。 雷蒙德每次匆匆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在它的门前徘徊一小会儿,隔着玻璃窗对着其中堆满的书籍心驰神往。但这一次,他必须得鼓足所有的勇气走进这里。 “哦,我的朋友,需要点什么?”柜台之后,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胸前戴着助理标志,向雷蒙德问道。语气颇为亲切。 “嗯,我需要一本《内部城堡》。”雷蒙德紧张地握着手提箱的把手。 “哦,霍格沃茨的学生?”年轻人冲雷蒙德挑了挑眉,“那你来对地方了,我们还有最后十几本内部城堡,你很幸运。还需要别的吗?”一边从身后高耸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度堪比《魔法史》的皇皇巨著,一边说道。 “不用了,”雷蒙德连忙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那好吧,一共是四个加隆又八个西可。”年轻人微微一笑,报出了一个令雷蒙德心凉了半截的价格,也许是捕捉到了雷蒙德听见价格时变幻的脸色,他又补充了一句,“这种书向来卖的很贵。” 乖乖数出钱币交到柜台上,雷蒙德的钱包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抗/议声。 而当雷蒙德再次从变换墨汁文具店走出来之后,钱包的抗/议声无限接近于空虚。 在补充了足够量的羊皮纸、墨水以及少量的羽毛笔之后,雷蒙德的钱包彻底干瘪了下来。 ※※※※※※※※※※※※※※※※※※※※※※※※※※※※※※※※※※※※※※※ 走出对角巷,离开破釜酒吧,雷蒙德徘徊在伦敦的街头,他得找到一个能过夜,并且连续过好几天的地方才行。今天是8月29号,距离9月1号还有足足三天的时间。 他现在只希望,伦敦这个大都会的流浪汉能比家乡的无家可归者友善一点。 但是,大都会的流民很快就给了来自郊区的乡巴佬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白天,雷蒙德能够顺利找到大量的躺椅,或是安静的角落安置自己。他只需要在警察偶尔驱逐他的时候赶紧走开就行了 可是当夜幕降临,伦敦街头可怕的流浪汉们便冲着来自谢菲尔德的乡下人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雷蒙德被流浪汉们驱赶着,像是被猫追逐的老鼠,狼狈地逃窜出了公园。 他们在雷蒙德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以及雨点一般的飞石或是垃圾。 而像是候车亭、车站,或是一些大型建筑物四周能够栖身的好地方,也早就被面目狰狞,眼神闪烁着可怕光芒的大批无家可归者划分好了地盘。 他们同样容不得雷蒙德那小小的席位,甚至,他们还对雷蒙德手中破破烂烂的手提箱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游走在午夜时分的伦敦街头。不远处是灯红酒绿、声光璀璨的酒吧、夜店或是高档餐厅,身边则是鬼鬼祟祟、凶神恶煞的城狐社鼠,犄角旮旯处是肮脏、麻木的流民与乞儿。 诺大的城市,雷蒙德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稳落脚的地方。 当雷蒙德跌跌撞撞走入一个昏暗的小巷时,远处的垃圾桶旁突然站起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昏暗的路灯照不清楚那个人的面貌。 但是雷蒙德却能从一片漆黑之中感受到一双肆无忌惮的喷涌着恶意的双眼。 雷蒙德停下了脚步,然后果断地直面着那个可怕的黑影,向后缓缓退去。 发觉到雷蒙德的退却,黑暗之中的家伙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一声,又重新垂下身子,继续在垃圾桶里翻捡着。 雷蒙德暗自舒了口气。转过身,沿着灯火通明的大路继续前进。 直至天边泛起一缕晨曦。 直至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走出家门,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第六章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直到天色大亮,雷蒙德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躺椅。 小心翼翼地把手提箱放在身子下面,在渐渐升起的太阳的照射下,雷蒙德终于抵挡不住浓重的困意,蜷缩着昏睡了过去。 他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直至感到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正在尝试从自己身下把手提箱拉出来的时候,雷蒙德猛地清醒了过来。 但是,那双大手有着令雷蒙德无法抗拒的力量,他用一只手掀起雷蒙德的身子,另一只手猛地把手提箱拖出了雷蒙德的保护之下。 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雷蒙德一时之间视物模糊。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抢走了他的手提箱,然后快速向远处跑走的背影。 猛地从躺椅上跃起,雷蒙德努力用他尚未恢复多少力气的四肢跟上那个抢走了他的一切的身影。 “你这个杂碎!” 发现雷蒙德跟了上来,并没有丝毫愧疚或是胆怯,高大的流浪汉猛地转过身,抡起雷蒙德的手提箱就向他砸了过去。 本就体力匮乏、精神疲倦,又突然遭受这种抢劫事件的雷蒙德,反应更显迟钝,他被自己的手提箱狠狠砸中了额角。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看到雷蒙德如此轻易就被击倒,抢走手提箱的流浪汉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尖笑。而后抱起手提箱又一次转身离去。 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头异常晕眩,甚至能够感觉一道温热的液体正从受伤的地方缓缓流淌下来。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鼓起的力气,雷蒙德竟然很快就从地上挣扎了起来。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颊,流淌在他的衣服之上。喉咙里挤出一阵嘶吼,有点模糊的视线里很快就捕捉到了远去的流浪汉的背影,雷蒙德状若疯魔一般向着他继续扑了过去。 “你这个小疯子!” 流浪汉自然听到了雷蒙德发出的嘶吼,他也丝毫不畏惧,干脆停下了脚步,又一次抡起手提箱,冲着雷蒙德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能砸中猛扑上来的雷蒙德,反而让雷蒙德趁势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是很可惜,雷蒙德这次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他未成年的薄弱力量或许可以压制同样单薄的孤儿院里营养不良的少年,但却怎么也超不过一个正经的成年人。他并没能撞倒那个流浪汉,甚至都没能让这个流浪汉步伐不稳。 他只是扑进了他的怀里而已。 “嘿,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 流浪汉顺势把抡回来的手提箱举到了自己的头顶,双手同时托着手提箱的两侧,向着雷蒙德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一击就让雷蒙德松开了试图环抱住流浪汉的双手。 而流浪汉却并没有停手,反而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手提箱,又一次向下狠狠撞击而去。 这一击,直接把雷蒙德砸向了地面。 “狗/娘/养/的,”流浪汉狠狠抬起脚,穿着肮脏破烂的球鞋的右脚向着雷蒙德歪在一边的脑袋狠狠踢了过去,“小杂种!”他的眼神之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暴虐,狠毒的攻击之中带着对于凌虐弱小的/快/感。 一脚,一脚,又一脚。流浪汉边破口大骂,边不断狠狠踢着雷蒙德的脑袋。 在流浪汉又一次踢向雷蒙德的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雷蒙德猛地伸出右手抓住了流浪汉那臭烘烘的鞋子的后方,突然一用力,将流浪汉的右脚抬了起来。 受到如此攻击的流浪汉身形一阵摇晃,差一点就被带倒。但是雷蒙德毕竟没有了多少力气,并没能真正把他放躺。 流浪汉继续咒骂着,迅速站稳了自己的身体,他眼神之中的暴虐越发刻骨。狞笑着,他又一次抡起手提箱向雷蒙德砸去。 就在这时,雷蒙德突然翻滚开来,避开了险险砸中自己的箱子。 而后,他竟然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向着流浪汉猛地撞去。只不过这次,他的右手从后腰上摸出了一把锋锐的折叠刀。 流浪汉并没有注意到雷蒙德攥在手里的武器。他嗤笑着,狰狞着,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手提箱。他丝毫不害怕被雷蒙德撞入怀里,反而准备顺势用手里的箱子彻底砸死眼前这个小杂种,砸开他的脑袋。 流浪汉手里的箱子再一次命中了雷蒙德的后背。 而雷蒙德手里的小刀也狠狠刺入了流浪汉的小腹,带着不知何起的怨恨,鼓起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雷蒙德把插入流浪汉肚子里的小刀狠狠转动着。 伴随着一阵惨叫,这两个抱在一起的家伙跌入了路边高耸的灌木丛里。 流浪汉的咒骂越来越微弱,伴随着一声声细微的锐器刺入肉体的声响,很快便彻底没了声息。 清晨,少有人来的公园一角发生的这场不过数分钟的斗殴,甚至都没能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围观,就如此静悄悄的落下了帷幕。 ※※※※※※※※※※※※※※※※※※※※※※※※※※※※※※※※※※※※※※※ 足足有十几分钟过去之后,满脸鲜血的雷蒙德摇晃着身体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他身后一大片被压倒的植被之上洒满了血迹,但是很奇怪的是,这里却并没有那个流浪汉的踪迹。 雷蒙德死命摇晃着自己眩晕的脑袋,推着手提箱,跌跌撞撞走向不远处公园里的饮水台。 终于碰触到饮水台冰冷的金属构造之时,雷蒙德也又一次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他猛地跪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挣扎着站起来,大口大口吞咽着饮水处喷涌而出的略有凉意的水流。 喝了满满一肚子水之后,雷蒙德胡乱撩起两把水清洗了一下满面的鲜血。又一次瘫软在饮水台之下。 他沾满了血和水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他那放大到了极致的瞳孔在猛烈跳动着,胸腔里的激烈碰撞像是嘈杂的鼓点。 可是雷蒙德的脑海之中却是一片平静,甚至是他从未曾体会到一种平静。 除开激烈搏斗之后,脱力形成的肌体的自然反应,雷蒙德似乎极为迅速地度过了亲手夺走一个生命的初体验。 他甚至在爬出灌木丛之前,就已经把那个流浪汉的尸体丢进了自己的手提箱里。 用一点大言不惭的话语来说,雷蒙德也算是见惯了生死。 孤儿院里一具具覆着白布的冰冷的小小躯体,早就教会了孤儿们什么是最终极的恐怖,什么是死亡的味道。失去呼吸,失去心跳之后的小小孤儿被低声嘟囔着晦气的护工从宿舍里抬走,然后就彻底从孩子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这种事情在地狱一样的佩里奇孤儿院虽然不是常态,但绝对不是孤例。 更不用说雷蒙德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烈焰吞噬,他和艾米丽的距离不过两三英寸。 而谢菲尔德残破的街头巷尾,更是让自小便独自穿行的雷蒙德耳濡目染,见怪不怪。 哪怕在霍格沃茨,算上各位教授在内,恐怕都鲜少有人目睹过如此之多的死亡,和如此之多的逝去近距离接触。 雷蒙德不知为何,如此想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雷蒙德的第一次。 他虽然称得上平淡,但却还做不到真正的毫无波澜。更何况,手提箱的重量更是时刻在提醒他,这里面有一具成年人逐渐冰冷的尸骸。 这种被施了魔法拓展内部空间的箱包,还是会真实的把其中的载重体现出来的。 脑海中一边回忆着自己能够记得的麻瓜警察们惯用的刑侦手法。指纹、验血、目击证人和口供,以及现在开始渐渐在重要场合布置的监控探头,雷蒙德一边吃力的推着沉重的手提箱向着远处移动着。 ※※※※※※※※※※※※※※※※※※※※※※※※※※※※※※※※※※※※※※※ 雷蒙德还算幸运,公园紧邻着河道。 沿着河道向上游走去,在偏僻处,他找到了一大片罕有人迹的滩涂。 费尽一身气力,雷蒙德总算是把手提箱里流浪汉的尸体给拖拽了出来,并勉强拖到河边。 雷蒙德用略显浑浊的河水清洗干净双手的血迹,脱掉了可能沾满了自己指纹以及血迹的流浪汉的外衣,捡起一堆滩涂上的碎石塞进流浪汉的衣服和裤子里,然后用力把他翻进了河水之中。 看着流速缓慢的河水吐出几个泡泡之后就彻底吞噬了流浪汉的身形,雷蒙德呆坐在一块较大的岩石上,一时间望着河水出神。 过了好久,他突然想起似乎有一阵没有听到王子的叫声了。 雷蒙德赶忙伸手探进上衣的口袋,摸到的却是一具早已不会动弹的蟾蜍的身体。 阖上双眸,扬起脑袋,大颗大颗的泪水奔涌而出。 雷蒙德大张着嘴巴,发出一阵无声的呐喊。 又过了好一阵子,雷蒙德才勉强站起身,在身后的树丛之下替王子挖了一个小巧的墓穴,亲手把这只陪伴了自己差几天不到一年的聪慧的蟾蜍埋入了河边湿润的泥土之中。用岸边随处可见的鹅卵石垒成了一个精致的茔丘。 雷蒙德站在树下的坟墓前,替王子和过去的自己送别了最后一程。 ※※※※※※※※※※※※※※※※※※※※※※※※※※※※※※※※※※※※※※※ 国王十字车站又多了一个盘桓在候车厅的不速之客。 白天,雷蒙德蜷缩在角落的座椅上,大多时间都手捧着一本硕大、厚重到宛如字典一般的书本仔细阅读着。 到了夜间,随着最后一辆火车离去,在车站的工作人员驱赶许多像是雷蒙德一样徘徊在车站的流浪者离开之时,雷蒙德也一同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蛰伏在车站四周,借着路灯的光明继续苦读。直到自己头昏脑涨,不得不合上书本为止。 雷蒙德不敢睡去,更准确点说,他不敢合上双眼。巨大的困倦和疲乏如同潮水一般拍打着他的神志,但他仍旧咬着牙,用给予自己肉体上痛楚的方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登上霍格沃茨特快之前,雷蒙德不敢再睡着了。 他能撑住,只不过还有两夜一天罢了。 挣扎着站起身,雷蒙德摇摆着身躯走向车站外堆放垃圾桶的巷子。在巷口观察了一阵子,确定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只野猫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散着强烈异味的垃圾桶,仔细翻找着其中的各种垃圾和废弃物。 雷蒙德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从一个垃圾桶翻出了一大堆被丢弃的书本。里面大多是无用的过期杂质、地图册或是旅行手册之类被游客随手丢弃的废物,可是在这些废物之中,雷蒙德翻出了一本英语希腊语常用字典。这让他困倦的神情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在巫师世界之中,咒语的学习与使用一直是年轻巫师们需要面对的一个重要困难,其一需要正确的念咒,其二就是正确无误的挥舞魔杖。而其中最为困难的,就是大多数咒语对于现今的巫师来说非常饶舌且拌嘴。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因为绝大多数咒语都是以拉丁语、古希腊语或是其他一些古老的语言为基础进行阐述和描述的。而这些语言大多已经丧失了使用族群,沦为了死语言。大多数混血或是麻瓜出身的巫师,很少能够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提前接触这方面的知识,他们只能依靠最基本的方式——死记硬背去掌握一条条的咒语。 而这点,对于部分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来说则相对便利一些。他们有不少人在入学前,就有着基础的拉丁语或是古希腊语等语言的学习或掌握,尽管不怎么深入和系统,但无疑让他们在掌握魔咒的正确读法之上,能够先人一步。 不过经过雷蒙德在霍格沃茨一年的观察发现,也不是所有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都具有这种良好的语言天赋,或是夯实的基础。 实际上,大多数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在天赋或是刻苦上都远远不及半血或是麻瓜出身的同龄人。他们之中,优秀的固然出色,而平庸无能甚至愚昧无知的,则数量更多且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把这本希腊语字典小心地放好——虽然上面染了一些秽物和污水,不过等回到霍格沃茨,一个清洁咒就能把它们统统去除。心情大好的雷蒙德继续翻找垃圾桶。 接下来,雷蒙德又找到了一条有着深深折痕的皮带,看上去似乎是个高级货,只是因为穿戴时间长了,在固定勒住的地方有了不可修复的折痕,这才被丢弃。 雷蒙德也把它放到了一旁,回到霍格沃茨之后,简单修理一下,它就能重新在自己的腰上发挥余热了。 在找到皮带之后,雷蒙德并没有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他陆续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不少包装完好的零食,都有着塑料密封袋。看样子好像是某趟列车提供给乘客的免费食物,大概是因为过期才会被无情地扔进垃圾桶里。 雷蒙德吃惯了麻瓜的过期食物,一点也不介意,于是把这堆外表脏歪歪的小零食统统掏了出来,找了一个没破的塑料袋统统打包装好。 有了食物,雷蒙德暂时也就没有了继续翻垃圾桶的欲望。 拎着手提箱和收获,他又回到了路灯下明亮的角落,依靠在墙边,用一条破毛巾仔细擦拭着小零食外包装上沾染的污秽和肮脏。然后撕开封装,将它们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种又甜又咸还带着点芝士味的小零食,即便过期也还能保持着基本的味道。 雷蒙德吃得很是开心,这种零食远比雷蒙德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干硬面包好吃许多。尤其是在雷蒙德早就消耗完了“库存”食物的当下更显得如此。 津津有味的连吃了七八包小食品之后,肚子里的鸣叫消失不见,雷蒙德立刻停止了继续进食。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如今晚这般好运气继续获得食物,所以他得节省着来。 把剩余的小零食装进手提箱里,把自己制造的那一小包垃圾丢回垃圾桶。雷蒙德借着头顶的灯光,继续翻看着厚重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科书。 内部城堡讲的东西比较深奥,用词也十分古老并且晦涩。雷蒙德阅读起来颇为吃力,但是大体上,他能够理解这本书在讲述什么。 它的主旨非常简单,就是将人——主要是巫师——的内在视为一个整体,甚至是一方土地,一片待耕耘的田野。而源自精神与心灵的力量则是开垦这片土地、建筑这片土地的工具。 巫师们可以在自己内在的田地上放飞自己的力量,运用它们,在自己的内在铸就一座城堡、修葺一座花园。而一旦能够在内在修筑城堡,就可以让巫师获得抵御外界窥探与诱惑、控制与侵袭的力量。 “内心深处一座不受侵犯的圣殿”,这是作者的归纳总结。 雷蒙德看得十分勉强,只能梳理出大概的意思。 不过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他还是决定按照书上写的方式,尝试一下,先开垦一下自己内部的田地好了。 第七章 二年级 在九月一日的清晨,雷蒙德和赶早班列车的麻瓜们一同涌入了国王十字车站,一路顺畅的进入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站台,雷蒙德突然有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想法,当时离开对角巷之后,他就应该直接来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 躲在这里,最起码就不用受伦敦街头的麻瓜流浪汉的摆弄了。 不过,他幸亏没这么做。因为这个站台其实只在固定的几天才开放。在平时,它也是完全封闭的。 雷蒙德就算来了,他也进不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内部。而是会被魔法所抗拒,狠狠撞在隔墙之上。 随便寻找了一处角落,雷蒙德默默坐下,等待着霍格沃茨特快专列的来到。趁这个功夫,他还是提前换好了一身破旧的长袍。 当蒸汽列车呼啸着停靠之后,雷蒙德第一个冲上了车内。快步向着列车最后的车厢走去,随便拉开一个隔间的拉门,把手提箱塞在座椅尽头,雷蒙德直接一头栽在了座椅上。沉沉睡去。 熬了那么久,他紧绷的神经马上就快要崩裂了。 一路沉睡,当雷蒙德被列车即将抵达霍格沃茨的报站声吵起来之时,他还是觉得自己还能睡个一天一夜。略微活动着四肢,雷蒙德打开了手提箱,拿出了一直静静躺在里面的魔杖,对着散布着一股血腥味和腐臭气息的手提箱,念出了咒语。 “清理一新。” 魔杖顶端微微绽放一阵细微的光芒,手提箱内黑色干涸的血迹一扫而空。接下来,雷蒙德又用同样的魔咒清理了流浪汉的外衣,以及自己作案时身穿的外衣。 然后他又用了修复咒,修好了那些衣物上的裂痕和破口。他也没忘了修好那条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皮带,并成功把自己腰上的绳带替换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列车缓缓停稳。 推开隔间的拉门,雷蒙德默默走出了隔间,走下了列车,跟着拥挤的人潮向着站台外走去。 当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踏上一条粗糙的泥泞小路之上时,雷蒙德也从前方的人群缝隙之中看到了一排排,足有上百辆的马车,以及马车前一只只身躯高大,但却骨瘦嶙峋,宛若蒙着一层漆黑皮肤在骨头架子之上的怪马。它们有着龙一般的脑袋,没有瞳孔的眼球像是一枚枚白色的晶石,背后却收拢着一对更像是蝙蝠肉翼的翅膀。 “夜骐?” 雷蒙德一愣。他最近正好在《神奇生物在哪里》这本书上看到过关于它的介绍。 这种怪马是飞马的一种,被英国魔法部列为xxxx级的危险生物。根据作者纽特·斯卡曼德的描述,这种生物只能被见证过死亡的巫师看到。因此在很长,包括现在,一段时间之内都被视为一种不吉利的不详,甚至被视为会带来可怕灾祸的象征。 雷蒙德突然笑了起来。带来灾祸?这种名号似乎和自己十分相称嘛。 站在队伍后侧,雷蒙德观察一下了之前那些呼朋唤友,结伴登上马车的霍格沃茨学生。 大多数学生都对拉着马车的夜骐视而不见,他们应该是真的看不到这些神奇的生物。而少部分学生或是刻意回避着夜骐所在的位置,或是向之前的雷蒙德一样面露异色。他们应该都曾见证过死亡,因此得以见证夜骐的真身。 心下感叹着霍格沃茨的神奇,竟然用夜骐当马拉车。雷蒙德随便登上了一座尚且空着的马车,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他能听到自己所在的马车里最后还是上了几个学生,他们的声音让雷蒙德颇为陌生,估计是其他学院的。可是他们却在用很小的声音讨论着自己。 雷蒙德懒得搭理这些胡说八道的其他学院学生。只是在一旁假寐。 穿过大门,走过长长的上坡。夜骐拉拽着的马车摇摇晃晃停了下来。同车的其他学生像是逃命一样争先恐后地钻下了马车迅速离去。 而雷蒙德则是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才慢悠悠的走下车厢。下车之后,他还特意转到前方,仔细观察了拉车的夜骐好一阵子。直把它看得冲着雷蒙德打了一个喷鼻,似乎有些不满。 雷蒙德没再做进一步的举动,跟随着涌入城堡的人潮一同回到了霍格沃茨。 ※※※※※※※※※※※※※※※※※※※※※※※※※※※※※※※※※※※※※※※ 分院帽的新歌和局促不安地新生,都没能让雷蒙德升起太大的兴趣。他只是察觉到这一届的新生似乎比起自己那一届来得更少一些,好像总共才三十多个人。雷蒙德没记错的话,自己入学的同届同学,四个学院加起来,差不多有将近五十个新生了。 内心对比了一下其他年级的学生,雷蒙德估摸着霍格沃茨最近几届的学生差不多都是在每年四十人左右,上下的浮动很有限。 整个英国,甚至还要算上已经名存实亡的英联邦,每年有资格被霍格沃茨收录的巫师学徒也不过就是四十来人。雷蒙德迅速估算了一下,整个霍格沃茨的在校学生差不多在三百人上下,很难超过四百更多。 再一估算,整个英国,甚至整个英联邦,可能也就拥有四五千名左右的巫师。甚至会更少。 当然,他这个估算是按照巫师人均寿命七十岁左右来做的。如果巫师们能够活得更久,那么数量可能会再多一些。 不过按照雷蒙德这一年来在霍格沃茨收集到的讯息,大多数纯血或是半血家里,老迈的上上一代巫师的数量真的不太多。 他不由得啧了啧舌。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光是英国的麻瓜人口差不多就是五千万多一些。 单是他出身的谢菲尔德就有差不多二十多万接近三十万的人口,这还是钢铁之城破落之后剩下的数量。 万分之一的巫师。雷蒙德突然有种感觉,也许巫师们一直仰仗着魔法躲避在麻瓜世界以外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雷蒙德一边学着周围的斯莱特林克制的用稀落的掌声欢迎一位位新生进入学院,一边偷听学院内其他学生互相交换关于各个新生的背景资料。 英国巫师之中,真正的纯血数量稀少,彼此之间大多有着姻亲,甚至早已变成了事实上的近亲。他们单凭姓氏就能迅速分辨出一位新生的出身,甚至能够如数家珍的报出他们的父母、亲戚的名头或是来历。 他甚至依稀记得什么二十八家族之类的。 雷蒙德听在耳朵里,却并没有用心记住。 他只是在期盼宴会快点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真正的食物了。 ※※※※※※※※※※※※※※※※※※※※※※※※※※※※※※※※※※※※※※※ 二年级的霍格沃茨比之一年前没有丝毫的不同。 即便经历一个暑假,斯莱特林们,当然也包括其他学院的学生,尚且未能忘记雷蒙德去年所创立的成绩,以及他应对挑衅时的狠辣无情。 尽管对于某些有着麻瓜血统,同样在麻瓜世界成长的半血或是纯麻瓜的小巫师来说,他们已经发觉了雷蒙德赖以立威的手段,其实和麻瓜街头的流氓、帮派成员别无二致。 但他们仍旧保持了对雷蒙德,这个可怕的史密斯的距离。 而雷蒙德依旧乐于享受这种被孤立的感觉。 平心而论,今年的雷蒙德甚至喜欢上了这种背后源自于畏惧的疏离感。 要说最令雷蒙德感到无比期待的,就是黑魔法防御术课。 他从日常学生们的闲谈,当然是在图书馆、餐厅或是走廊里偷听来的,之中已经知道了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教授,一位名叫斯宾塞的女教师,开始在课堂之上对每个年级的学生讲解晦涩、玄奇的《内部城堡》。 根据某几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的闲扯,这位外形可怕,格兰芬多们形容这位女教授像是一只褪了毛的母狒狒,但却学识渊博的老师是他们在霍格沃茨上学期间接触到的最/刺/激/的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老师。 终于轮到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学生合堂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雷蒙德早早就来到了位于二楼的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如往常一样,他坐在课桌的最后一排。 陆陆续续,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们三五成群的涌入了教室之中。 在上课时间到达的同时,教室的大门被狠狠从外撞开。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臃肿但同样高大的黑人女性,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大踏步走进了教室。 “下午好,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二年级生。” 女教师震撼着地面,走到了教室前头,随意地一挥右手,一只粉笔开始黑板上留下一连串流畅的字体,“克莉尼亚·斯宾塞,这是我的名字,在接受邓布利多校长的邀请,回到母校担任这门黑魔法防御术课程的教师之前,我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也是英国魔法部特邀的古凯尔特研究学者。我并非来自大不列颠,而是出身自南非。” 斯宾塞教授的声音非常洪亮且高亢。 雷蒙德上一次听到如此高昂的声音从人类的嗓子里发出,还是在去年。他因为在禁林边缘徘徊,被猎场看守海格,也就是一年级时带领新生们横渡黑湖时的那个半巨人,用他所谓的平常音量,善意提醒的时候。 “当然,我来霍格沃茨不是为了每天都进行自我介绍的。我受邀前来,是为了帮助你们,帮助你们构建起属于自己的‘城堡’。” 斯宾塞教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二十多名学生,“在开始正式授课之前,我查阅了一下在我之前的历任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留下的教案以及你们之中某些学生的论文习题。作为了解你们对于黑魔法,对于防御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课程的掌握程度。” “我很欣喜,也很担忧。你们在去年,从布兰登教授那里应该已经掌握了许多关于黑魔法的界定、基本分类以及判断要素这一类的理论知识。但是很显然,就如同你们那些高年级的学长们一样,你们对于防御术,这门更加深奥的课程一无所知。” “在目前,全世界的魔法教育之中,对于黑魔法的态度一般分为两种。一种以霍格沃茨为代表的,视黑魔法为敌对,主要教授的就是随之衍生而出的防御术,其教学内容完全不囊括任何黑魔法。而另一种,则以欧陆的德姆斯特朗为代表,他们拒绝承认所谓的黑魔法,更妄论所谓的防御术,他们会直接教授真正的黑魔法于学生,尽管大都是低于不可饶恕咒之下的黑魔法。” “那么我想,通过上一个学年的学习,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何为黑魔法。”斯宾塞教授显然不是在提问,因为她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所谓黑魔法更多的是一种学术上的概念,最早于十八世纪开始被学者们陆续提出,并在随后成为了全世界巫师所公认的一种分类。即,以故意的伤害、制造痛苦为目的的魔咒。” 黑板上,白色的粉笔迅速写下了这段话。雷蒙德也在自己的课堂笔记上留下了这段句子。 “无论魔咒的威力大小,施加诅咒、制造创伤、催生疾病、迷惑心智、役使人类等等这些诸如此类的魔咒都在学术上被划归为黑魔法的行列。我相信你们当中的很多,肯定也通过各种渠道,学会了不少所谓的‘小恶咒’、‘整蛊咒’,很不幸的告知你们,在严格的划分上,这些所谓无伤大雅的小恶咒,带有玩笑性质的整蛊咒也属于黑魔法的范畴。只不过世界上大部分的魔法政府或是相关法律,尚未完善或是监管到这种被视为恶作剧性质的低等黑魔法而已。”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们充满负罪感,也不是指责你们人人都在学习黑魔法。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想要给你们敲响警钟,黑魔法的存在距离你们,距离每一个巫师都并不遥远。正相反,它们触手可及,随处可见。因此,黑魔法的防御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一项重要的课题。” “而现在,我要教你们的,或者说我替你们选择的教科书要告诉你们的,是如何防范黑魔法之中最难以抵抗,也最难以辨别的门类——针对心灵、思想方面的侵蚀或是伤害。那么在正式开始课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何谓‘不可饶恕咒’?” 雷蒙德迅速抬起手。 “呃,这位……”斯宾塞教授用右手点了雷蒙德一下。 雷蒙德站起来,冲着教授微微一欠身,“史密斯,斯宾塞教授。” “很好,史密斯先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何谓不可饶恕咒。” “就像是黑魔法是学术层面上的人为划分一样。不可饶恕咒是世界上绝大多数魔法政府的法律所禁绝的极其邪恶的三条魔咒,使用其中的任意一条,都将遭受最为严厉的惩处。在英国,运用任意一条不可饶恕咒在人类身上,都将面临不可撤销的终身监禁。” 雷蒙德在斯宾塞教授鼓励的目光下侃侃而谈,“这三条不可饶恕咒分别是杀戮咒、钻心咒以及夺魂咒。而这三条咒语,在某种层面上也代表了黑魔法之中最大也是最邪恶的三个门类,分别是杀伤、折磨以及强制控制。” “很好,非常全面。”斯宾塞教授对雷蒙德的回答给予了掌声,并示意他坐下,“在这个年纪,我很难找出比这更好的回答了。”她的视线在雷蒙德外袍上的蛇形徽章上一扫而过,“斯莱特林加两分,这是你应得的。” “正如史密斯先生刚刚提出的那样,不可饶恕咒,其实也就是黑魔法之中三个显著类别之中最为邪恶的代表魔咒。杀戮咒,代表着最高等级的伤害,致人死亡。钻心咒象征着不可宽恕的痛苦折磨。而夺魂咒,”斯宾塞教授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则是强制操控的高级形态。不可饶恕咒,或者说它们所代表的诸多高等级的黑魔法咒语,大多有一个特征,即难以抵抗。” “到目前为止,就我可怜的知识储备而言,能够从杀戮咒之下逃生的人只有一个,我们大名鼎鼎的‘大难不死的男孩’逃过了杀戮咒可怕的屠杀,甚至因此得以拯救了整个魔法世界。”斯宾塞教授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庆幸,“而钻心咒或是夺魂咒,则缺乏有效力的记载,尽管偶尔有人宣称自己做到过,但是否真的有人能够抵御,我们尚且缺乏可信的报告或是记录。” “而《内部城堡》一书的作者,生于中世纪最为黑暗年代的德勒萨嬷嬷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能够抵御类似于钻心咒或是夺魂咒的可怕黑魔法的可靠的防御武器。那就是在我们的内心建筑一座城堡。” 斯宾塞教授背后的黑板上,粉笔留下了内部城堡的书名和作者,“让我们翻开我们的课本,从平整地基开始,修筑我们内部的城堡吧……” 第八章 内部城堡 黑魔法防御术课以及斯宾塞教授,迅速成为了雷蒙德在霍格沃茨最为喜欢的课程以及教师,甚至超过了屈居第二位的魔咒课及其授课教师弗立维教授在雷蒙德心中的地位。 而《内部城堡》,更是成了雷蒙德时刻不离左右的贴身心爱之物。以至于成了雷蒙德的代言物或是标识,远远看过去,只要发现内部城堡那黑灰色的封皮在哪里,基本上就能看到雷蒙德的身影。 在斯宾塞教授的拆解与引领下,雷蒙德迅速投入到了针对内部城堡的刻苦钻研与学习之中。 内部城堡并不是咒语书,它的内容甚至完全不涉及任何一条咒语,它更像是一本概念和理念的汇总,它指明了一条对雷蒙德来说无比璀璨、同时无比充满诱惑力的道路。 修筑内在的城堡。这只是作者在当时的人文背景之下的一种形容。 按照雷蒙德如今的理解和掌握,将其转化为现如今大多数巫师能够接受的词汇,内部城堡其实讲述的是如何锤炼精神世界,如何强化思维与心灵的力量。 它教会你如何保护自己的思绪,如何抵御不怀好意的恶念的窥探或是侵蚀。它教导所谓的“灵肉合一”、“心神一体”,甚至可以更加有效地运用自己的魔力。 在一次斯宾塞教授最近的授课上,她甚至提出了一个个人的猜想。现如今同样冷僻、偏门的法术——大脑封闭术,很可能就是内部城堡的历代学习者们流传下来的一种专注于保护头脑的并不全面的使用方式。 斯宾塞教授简单提起了关于她随口说到的大脑封闭术的相关内容,“……大脑封闭术,它能封闭自己的思想,防止自己的思维被窥探,防止自己的感受被影响。巫师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大脑封闭术方面的大师,能够抵御例如吐真剂、摄神取念甚至是附身以及夺魂咒等等常人根本无法抵抗的外力对于头脑的侵蚀和操控。” 雷蒙德在听到斯宾塞教授平淡的讲述关于大脑封闭术的常识之后立刻双眼放光,内心升腾起巨大的渴求。 随后,雷蒙德几乎住进了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用所有可以自由支配的课余时间在图书馆疯狂搜集着关于大脑封闭术的一切资料。 他决定了,自己必须掌握这一门神奇的魔法! 而根据雷蒙德从图书馆的藏书中关于大脑封闭术的侧面论述和探讨,以及结合他已经略有小成的内部城堡的构筑。他迅速投入到了这门冷僻,并且被认为是极度困难的法术的狂热学习之中。 大脑封闭术,最主要的也是最基础的就是清空头脑,它要求修炼者不去思考、不去回忆、不去感觉,进入完全封闭的环境之中。结合内部城堡所提出的,在内部修建建筑物的概念,雷蒙德很快便掌握了这种最基础的技巧。 这导致原本就十分孤僻并显得有些冷漠的雷蒙德,迅速蜕变成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冷酷之人。 完成了最基础的入门阶段之后,雷蒙德又投入到了晋阶的更高阶层。即选择特定情绪、感知或是某一段特定的思想、情感以及记忆,将其压制直至锁死。 这一点对于雷蒙德来说也非常容易上手,原本他就比较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情感。而在修习了高阶段的大脑封闭术之后,他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自己的各种情感的开放,就像是拨弄电灯的开关一般轻松自如。 并且借助自己已经飞速步入正轨,修建的愈发完善的内部城堡,雷蒙德把他最为珍重的美好放在富丽堂皇的大厅,把他每每思及都黯然神伤的种种遗憾束之高阁,将他不愿展示给外人的阴私和恶念深埋于地牢最深处。 当完成了这一步之时,雷蒙德已经度过了二年级的上学期。 整个霍格沃茨的大多数学生都乘坐列车回家去过寒假了,对于半血或是麻瓜出身的学生们来说,这就是圣诞节假期。 在第一年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雷蒙德对于巫师竟然也过圣诞节倍感惊奇。 不过很快他就明了。一方面,巫师们庆祝的并不是耶稣诞辰,而是古老的冬至节,这两个节日在时间上是完全重合的。 另一方面,作为在十七世纪才最终从麻瓜世界里消失的巫师来说,他们其实跟着麻瓜已经过了许许多多个圣诞节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冬季的节日而已,没有任何宗教色彩。 而最后一个原因,则更加实际,因为巫师世界的许多学生,包括很多成年人,都有着浓重的麻瓜背景甚至本身就是麻瓜,他们早已习惯了每年的耶诞以及新年连起来的寒假,而作为接纳了刚刚开始从麻瓜向巫师转变的半血或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的魔法学校,霍格沃茨也必须得向麻瓜的传统低头。 学校里空空荡荡的,这对雷蒙德来说是个绝佳的好事情。尤其是在他同寝室的舍友都回家,整个宿舍只属于雷蒙德自己的时候,这种事情更是简直值得举杯欢庆。 可惜,大脑封闭术有成的雷蒙德,即便能够升腾起一阵欢愉,却也不会流露出更多的快乐。 他沉浸在大脑封闭术最后的一道难关之前。 他在开始学习制造假象。这种假象不单纯是指遮掩情绪的外在表征,更是在自己的头脑内部制造无可挑剔、足以迷惑探寻敌人的真实的假象。 当他内心陷入狂喜之中时,他的外在,甚至是在思维的外在却都在统一展现出无可挑剔的悲哀与伤痛。 当他缅怀着逝去的双亲,陷入深沉的哀悼与悲伤之中时,他的外在,他思绪呈现的表面却是一股欢欣喜悦与激动亢奋。 当他回忆起自己回到霍格沃茨之前手刃的流浪汉时。他的外在是一片安静的公园,祥和的早晨。 当他双手沾满鲜血,把自己罪恶的见证推入河道,目送其沉入河底与淤泥为伴时。他的外在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他正提着手提箱,游走在伦敦的大街小巷,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模一样。 当雷蒙德构建完自己头脑表层的假象之后,他沉浸在自己的内在。巡视着自己的刚刚修建完成的宏伟城堡,宛若一位视察领地的贵族领主。 经过接近半年的构筑,雷蒙德在自己的内在修建了一座专属于自己的霍格沃茨。 外围无边无际的茂密禁林,是他精心编织构筑的完美假象。 城堡周围广袤无边的草原,是他的野心奔驰的草场。 永远如同镜面一样波澜不起、平坦光滑的黑湖,则是知识与经验的库藏。 霍格沃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装满了雷蒙德美好的记忆。 高耸的塔楼顶端,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的却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提起的伤痛。但同时,雷蒙德也将其作为激励自己、鞭策自己的驱动力。 深不见底的幽暗地牢里,雷蒙德精心用一个又一个监牢和上锁的宝箱锁死了自己的秘密。 现在的雷蒙德,又一次恢复了他之前的常态。 只不过,这种带着淡淡疏离与冷漠只是他编织的蒙蔽他人的第一层假象而已。在他的内在,在他的真正核心,一个褪去了感情,一个平静如同黑湖湖水的存在,才是他的真实根本。 剩下的,就只是不停地修修补补,以及内部没有尽头的装点与修缮了。 睁开双眼,雷蒙德合上了面前一直打开的《内部城堡》。 在自己的城堡修筑完成之后,雷蒙德特意在和霍格沃茨图书馆同样的地方,为自己修建了一个空荡荡的图书馆。他把自己积累的对于书本的记忆统统都收藏在这里。 学习过的课本,翻阅过的参考书,课堂上留下的论述,自学时产生的疑惑,所有关于魔法、关于魔咒的记忆一个个凝结成真实的书本模样,仔细的放置在一排排分门别类的书架之上。 现在,这些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书本已经没有拿在手上的意义。 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在自己内在的图书馆里完美复刻出和手中一模一样的《内在城堡》,甚至连书上雷蒙德随手做的笔记和涂改,书页的折痕与磨损,也分毫不差。 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将城堡外的草场覆盖的洁白一片。 雷蒙德觉得,自己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图书馆的借阅,以及继续锻炼自己的身体上面。 有了基本落成的城堡,雷蒙德几乎可以将自己看过的所有东西都映刻保存在自己城堡的图书馆里。 他看的书越多,他的城堡就愈加稳固坚定。 他获取的知识越丰富,他的力量就愈发充盈自己的内在。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与内在相符的强壮的外在。 在无人的宿舍里,雷蒙德一遍遍压榨着自己的肌肉的最高限度。 在运动肌肉、锻炼身体的同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一本本书本迅速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飞掠,镌刻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痕迹。 ※※※※※※※※※※※※※※※※※※※※※※※※※※※※※※※※※※※※※※※ 雷蒙德继续牢牢霸占着年级第一的宝座,甚至渐渐和第二名有着越来越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所有照本宣科,按照教师指导进行的科目上,雷蒙德具有同级生甚至是全校学生都难以企及的高效性和准确性。 不过,随着下学期的各科目课程渐渐深入展开,包括草药学开始更加偏向于实践操作,天文学开始正式进入星象的关联解读以及发散影响,变形术开始进入无关联的物物转化之后。 雷蒙德自己却发觉出了自己的短板,他不善于应对这种需要大幅度跳跃的东西,他也不善于运用天马行空的幻想或是联想。 神奇的魔法,在雷蒙德这里变成了一条条冷冰冰的咒语和一个个标准动作的挥舞。 斯内普教授曾在一节魔药课上,曾难得夸奖了雷蒙德一句,他说雷蒙德“会是所有魔药大师争先恐后想要招聘的,最好的制备料助手”。 可是雷蒙德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斯内普教授的言下之意,他是在说雷蒙德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魔药大师,他只能作为一个照着配方完美复刻的助理,永远也无法借助自己的手和头脑去真正的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虽然这种发现称不上多么令人喜悦,但是雷蒙德也没有感到什么悲伤。 他早就有自知之明,他不会也不曾是什么天才。充其量,他只是个刻苦、勤奋的学生,仅此而已。 在下学期,唯一一个让雷蒙德略微有点纠集的事情,就是他们需要选择自己在三年级上的选修课,一共五门,每人至少选择两门。似乎没有上限。 雷蒙德第一时间就想选择布巴吉教授的麻瓜研究课,那是从他内在的城堡厅堂之中飞奔出来的如同骏马一般不可忽视的念头,但是在想到布巴吉教授对自己展露出来的疏离乃至刻意的疏远,雷蒙德最先放弃的也是麻瓜研究。 接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雷蒙德选中了古代如尼文研究课作为第一个选修课。 至于第二门,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从莱特先生那里淘到的《神奇生物在哪里》,那本被他当做课外读物的旧书,于是选择了保护神奇生物课作为第二选修课。 至于剩下的占卜和算术占卜,雷蒙德觉得以自己在天文学上可怜的造诣以及见解判断,这两种本就属于巫师之中极为罕见天赋才能承载的课程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向回收选修课选择表的级长上交了自己的选择,雷蒙德又很快恢复到了日常的单调生活之中。 没有什么波澜,甚至都没有任何起伏,雷蒙德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年,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了。 学年结束时,在雷蒙德的强力贡献下,斯莱特林又一次毫无疑问的夺走了学院杯。 甚至,对魁地奇毫不在乎的雷蒙德还发觉,自己学院的魁地奇球队似乎也夺得了魁地奇杯。 表面和内心同样毫无波澜的雷蒙德,看着四周的斯莱特林为又一次夺取双冠而展露出难得的欢呼雀跃,看着整个厅堂都布置成了象征着斯莱特林的银绿双色帷幔。内心却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同样平时刻板,可一旦遇到球赛就状如疯癫的赫根。 只能说,不论是麻瓜还是巫师,在最基本的层面上仍旧是相同的。 尤其是对于大不列颠岛上的人们来说,麻瓜是举世闻名的足球流氓,巫师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货色。 年终晚宴结束之后,斯内普教授按照惯例又约雷蒙德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流。内容和去年也相差无几,大抵都是告诫他暑假不要乱跑出孤儿院之类的。 不过这一次,斯内普教授友情提示他,可以在麻瓜世界呼叫巫师的巴士,“骑士公共汽车”代步,只需要一个加隆左右的车费,就能到达全大不列颠岛(陆地)上的任何地方。 斯内普教授还告诉了他怎么召唤这辆巫师的巴士车,站在路边平举着握着魔杖的手就行了。 雷蒙德怀疑,这应该是自己上个暑假从国王十字车站往返谢菲尔德的漫长路程引起了学校或者是魔法部的一些疑问。这才导致斯内普教授愿意告诉他一个属于巫师的便捷交通方式。 另外,雷蒙德还从斯内普教授那里拿到了他下个学年的补助,仍旧是十个金加隆。而雷蒙德深切怀疑,或者说几乎是肯定,这笔钱不够应付自己明年的必备开支。 雷蒙德提着手提箱,再一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专列,随着列车驶回伦敦。 他的手提箱里塞满了用食物保存魔咒维持住新鲜的面包、香肠或是腌鱼,这些都是雷蒙德从霍格沃茨餐厅里偷偷积攒下来的。 正在积极锻炼身体的他,需要额外的热量,而孤儿院那简单的食物只能维持他不被饿死。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从图书馆里学的这道食物保存魔咒,能够真的如同它所描述的那样“长久保持食物刚刚出炉的新鲜口感和味道”。 否则的话,他还是得去街头和流浪汉争抢食物。 虽然现在的雷蒙德已经丝毫不畏惧这一行为了。 第九章 骑士公共汽车 从国王十字车站快步离开,雷蒙德站在一处僻静的街角。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按照斯内普教授教给他的方法,试着召唤骑士公共汽车。 右手握着魔杖,平举在身前。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雷蒙德隐隐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白痴。 就在这时,雷蒙德的侧边突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嘭”声。像是放大了许多的幻影显形时的声响。 紧接着,一辆艳紫色的三层公共巴士凭空冒了出来,车前的挡风玻璃上用金色的字母写着:骑士公共汽车。 一位穿着紫色制服的售票员外依在车门外,冲着雷蒙德懒洋洋的说道:“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用于运送bb……好吧,你想去哪儿?” 雷蒙德发誓,那段bb确实是从售票员嘴里说出来的,他似乎对于这种日复一日的枯燥重复早已厌倦无比,以至于偷懒怠工到如此程度。 “谢菲尔德。”雷蒙德说道。 “上来吧,十六个西可,你要是付一加隆就能吃到巧克力,再多付一个西可就能拿到随便选颜色的牙刷和热水袋。”他侧过身,把雷蒙德让进汽车内部,“不过我估计你应该只会付车费,对吗?” “没错。”雷蒙德摸出一枚金加隆,递给售票员,拿回了他不情不愿从挎包里翻出来的一枚脏兮兮的银西可。 “三层还有空床位,”售票员对雷蒙德喊了一句,“一切顺利的话,谢菲尔德要多长时间?”售票员又不知道扯着嗓子在问谁。 “明天下午或是傍晚,我们得先去坎布里亚,然后去利物浦,然后去米德尔斯堡!还有北安普顿……”车头处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又有点疯癫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他又用稍微小一点点声音补充道,“我估计可能得需要在明天午夜甚至是后天黎明时分了……”他随意的摊了摊手,“不过别担心,总会到目的地的。快上去吧!” 雷蒙德顺着一道狭窄的木质楼梯去了最上层,随便找了一张空着的床铺,坐了下来。 这时他才开始仔细打量这辆巫师的公共汽车。外表看上去就像是麻瓜们的三层观光巴士。可是内里却仍旧是木质的结构,有着拉着窗帘的低矮窗户,一层有大概七八张的黄铜架床,床头的托架上点着熊熊燃烧的蜡烛。 怎么说呢,在麻瓜们昂首挺进二十世纪甚至准备迎来千禧年迈入二十一世纪的时代里,巫师们好像还活在十七世纪,甚至更古老的中世纪。 躺在随着汽车左右剧烈摇摆的床铺上,雷蒙德微微合上眼睛,他没有睡着,只是在默默检阅着自己的图书馆里的那一本本藏书。 下学期的大多数课余时间,雷蒙德几乎把霍格沃茨图书馆里不需要教授批条就能借阅的普通藏书翻阅了五成左右。它们现在都属于自己的图书馆了。 雷蒙德心中浮现出一点点的喜悦。 明年,等再回到霍格沃茨,把剩下的普通藏书看完之后,他就要想办法进入禁书区。那里的藏书令雷蒙德垂涎很久了。 说起来,在下学期的时候雷蒙德曾尝试从比较熟悉的教授那里讨来批条,去借阅图书馆的管控书籍。但是很可惜,所有的教授,就连对他颇为器重的斯宾塞教授都委婉地对他表示了拒绝。 他们搪塞自己的借口都如出一辙,“贪多嚼不烂,好好巩固目前的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隐隐的,雷蒙德心中有一种自己被针对的感觉。 因为就在斯莱特林,许多学生,甚至包括他的同级生或是某些表现优异的新生都能从教授那里拿来批条去借阅图书馆的管控书籍,甚至还有高年级学生偶尔能够借阅禁书区里的书籍。 可他,只能呆在图书馆,翻阅对所有学生开放的一般书籍。 也许是因为内部城堡的日渐完善与茁壮,雷蒙德甚至渐渐能够从教授们对自己的细微反应之中,读出一些他们对于自己的异样情绪。雷蒙德不太好形容这究竟是什么,但似乎掺杂了担忧、疏远,甚至是防备。 这种感觉,和那些纯血对他的防范与疏远如出一辙。 雷蒙德至今都搞不清楚他们为何会这么对自己。 就像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布巴吉教授会那么迅速的推开自己,保持和自己的距离一样。 ※※※※※※※※※※※※※※※※※※※※※※※※※※※※※※※※※※※※※※※ 骑士公共汽车最后是在第三天的清晨时分把他扔在谢菲尔德的市中心的。 比售票员的最坏预估还晚了接近八个小时。 雷蒙德对此到没有太多的不满,这速度虽然远远不及麻瓜的一般交通工具,但总算比自己步行或是骑自行车要快上太多了。 而且,在把他送到谢菲尔德之前,骑士公共汽车几乎用完全不符合逻辑的路线跑遍了整个大不列颠本岛。如果把这个当做前提条件的话,三天能到目的地,雷蒙德已经很知足了。 提着手提箱,雷蒙德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很快就回到了孤儿院里。 在跟日渐衰弱的乔伊斯院长报到之时,他试探着向乔伊斯院长提出,自己可能需要偶尔外出去一下市里的图书馆,学习一下外国语言。 乔伊斯院长似乎有点纳闷雷蒙德为什么会征询自己这种问题,但他还是痛快地表示同意,并告诉雷蒙德,他只要在孤儿院的宵禁时间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末了,乔伊斯院长还若有所指的表示,雷蒙德已经是十四岁的具有一定行为能力的少年了,他对自己很放心。 得到这个答复的雷蒙德很是满意。 雷蒙德去征询乔伊斯院长并不是无的放矢。在霍格沃茨的两年时间的耳濡目染,在图书馆的诸多藏书的浇灌下。他已经对魔法世界的许多隐藏着的所谓规则有了一定的觉察,甚至也隐隐通过某些书上模棱两可的语句,以及随着自己城堡建立而具有的超凡感觉,捕捉到了一些他认为在他这个年纪应该鲜少有人发现的所谓秘密。 其中之一,就是所谓的契约。 麻瓜们现在更多的用法律来约束行为,用暴力机关和严酷刑罚来督促民众遵守。可是巫师们仍旧遵循着古老的契约以及誓言。 他们认为,语言,尤其是真情实意的语言本身就具有魔力。 而每年斯内普教授对自己不能外出的耳提面命,本身就相当于在和雷蒙德签订一个松散的口头誓言,作为约束雷蒙德行动的契约。这种契约没有太过严重的约束力,但是却会忠诚的反馈任何违反誓言的举动。 而雷蒙德征询乔伊斯院长的同意,却相当于在这个契约上裂开了一道规则所允许的小口子。因为从法律层面上来讲,乔伊斯院长等同于他的监护人,他的允许高于契约束缚下的不擅自离开孤儿院的约束。 这样应该能把这条松松散散的契约撑得更加松快一些。 另外一个最让雷蒙德在意的发现,则是随着城堡建立之后,尤其是他离开霍格沃茨,离开国王十字车站之后,雷蒙德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道极为隐秘的丝线。 这道丝线似乎会捕捉自己的轨迹以及自己四周的魔法波动,然后及时传递回他的上层机构。 结合雷蒙德知晓的所谓校外不能施放魔法的魔法部规定。再结合雷蒙德平时细心收集到的闲言碎语。他甚至勾勒出了这个丝线的具体作用。 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都知道,离校之后不能施展魔法。 可是在霍格沃茨特快,甚至是在国王十字车站,或是对角巷,施放魔咒却从未引起过任何问题。更何况那些纯血家族的孩子却经常会在假期结束的时候侃侃而谈,他们假期在家里练习了怎样的魔咒,获得了怎样的成功。 而那些半血,也会说自己在巫师父母身旁可以简单练习魔法。 至于麻瓜出身的学生,雷蒙德却听闻过这样的传言,因为路过的某位巫师的魔法,某位倒霉的学生接收到了来自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的书面警告,而他本人则被霍格沃茨处以了留校察看的严重惩罚。 综合这些实际发生的案例,雷蒙德大胆推测。这种丝线应该是魔法部用来监控巫师,或者说至少是用来监控年幼的未成年巫师的某种法术或是道具。 它们能收集未成年巫师的方位,以及周边的魔法变化。可是一旦周围有多个未成年巫师,或是成年巫师,这种范围型的监控就会失准。 因此纯血或是半血家庭的未成年巫师的监控和管理其实主要还是依靠他们家长的自觉与否。而像是雷蒙德这种出身麻瓜,周围绝对没有任何魔法或是巫师存在的未成年巫师是最容易被管理,也是最容易被准确监控的。 雷蒙德对于自己的发现并没有太多震惊。反正他在校外也不打算施展魔咒。他只是想去市里的图书馆,当然最好能够去谢菲尔德大学的图书馆,学习更多的知识而已。 不过雷蒙德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这种试图绕过契约的行为,给他招致了一个可怕的后果。 ※※※※※※※※※※※※※※※※※※※※※※※※※※※※※※※※※※※※※※※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这么说,西弗勒斯,我们年轻的史密斯先生已经如此之快的捕捉到了‘誓言’的存在?”邓布利多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后,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半月眼镜背后的视线闪烁着可怕的光芒,“并且用孤儿院院长的允许,绕过了誓言的基础?是这样吗?”他重复的问道。 “是的,邓布利多,他做到了。仅仅用了两年。” 斯内普教授站在办公桌的另一面,脸色倒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的进步很快,无论是魔咒,知识,还是别的。或者说,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在魔法方面惊人而不自知的天赋。一年级新生就能打倒高他三个年级的四年级生,纯粹用魔咒碾压获得的胜利。” 他停了下了,斟酌着用词,“我想,斯宾塞女士应该也跟你反应过类似的问题,在开始接触《内部城堡》上的内容之后,他的变化。” “没错,克莉尼亚好几次在我面前表扬过年轻的史密斯先生的天赋,她甚至认为,”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我认为她有点过于夸张了,但是克莉尼亚坚持。她认为我们年轻的史密斯先生似乎已经完成了城堡的雏形。” “她并不能说说的不对。”斯内普教授跟着说道,“我对所谓的城堡没有什么了解,可是,阿不思,你知道的。从过完寒假开始,我就再也看不透史密斯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半年时间,甚至更短,一个小巫师就通过自学掌握了不逊色于你的大脑封闭术?”邓布利多的语气不知为何有这一点难以遮掩的森然冷意,“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了谁吗?” 斯内普的嘴唇嗫嚅着,吐出了一个名字,“黑魔王。” “对,伏地魔。”邓布利多纠正了斯内普的发言,并无视了斯内普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你看看,他们多么相似啊,一样的孤儿,继承着麻瓜的姓氏,来历不明。一样的有着惊人的魔法天赋,一进入霍格沃茨立刻如鱼得水。” 邓布利多突然松开了一直交叉的双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太像汤姆了。”邓布利多的语气中掺杂着惋惜、惊叹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我亲眼看着汤姆从一个麻瓜孤儿院走进霍格沃茨,我也亲眼看着史密斯从孤儿院出发,然后走上了和他一样的路。” “不,他们完全不一样。”斯内普几乎是本能的反驳了邓布利多一句,“他们或许都很聪明,或者说天才,有着强大的魔力和聪慧的头脑。但是他缺少,他缺少很重要的东西。” “他缺少领导力?他缺少领袖的作风?他缺少凝聚人心的魅力?”邓布利多痛苦的质问道,更像是在质问自己,“纯血们对汤姆印象深刻,西弗勒斯,他们记得太清楚了,当年的汤姆是怎么走上那个位置的,他们一清二楚。现在,就在汤姆倒台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又有一个有着相似轨迹的新人进来了。他们只是在等而已,他们单纯只是觉得时机未到。” “而且,”邓布利多突然撤开了双手,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坚定,“你和我怎么能真正的确定,我们年轻的史密斯先生没有足够的领导力?你是一个斯莱特林,你比我更熟悉你们学院的风气和习惯。只要他足够强大,只要他展露的力量足以领导众人,只要他能给予他们想要的希望。” “仅仅一年而已,现在的斯莱特林内部,史密斯的同级生,还有人真正怀疑他的力量吗?还有人真正排斥他吗?”邓布利多字字句句向着神色越发紧张暗淡的斯内普发问,但同时,他也在坚定自己内心早已决定的想法,“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而已,他们只差一个机会而已。” “可,可……”斯内普犹豫着,似乎还想找出什么反对的说法。 “哈利·波特就快要入学了,还有两年时间……”邓布利多随口说出来的一个名字却直接摧毁了斯内普的所有防备和即将出口说辞,“我们不能冒险,一点点险也不能。” 沉默了许久之后,斯内普倔强的抬起视线,直视着邓布利多的双眼,“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斯莱特林?” 邓布利多几乎脱口而出就要驳斥斯内普的诛心之言,但话临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我们不能冒险。”他只是干巴巴的重复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发言,并且微微避开了斯内普直勾勾的注视。 “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斯莱特林,为什么不干脆动用你校长的权力,把整个斯莱特林从霍格沃茨剔除出去?”留下最后一句质问,斯内普不等邓布利多有所回应,就干脆地转身离开。 注视着斯内普长袍翻滚的背影,邓布利多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第十章 图书馆 雷蒙德丝毫意识不到,在他视为继史密斯家之后的第二个家庭的霍格沃茨,已经因为他的“出色”而对他编织出了一张他绝对逃脱不掉的天罗地网。 此刻的他正因为自己挣脱了一丝束缚而略微有点洋洋得意。 他整日里泡在麻瓜的图书馆里,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翻阅图书,借此扩充自己的图书馆。 每当他感到头晕脑胀,知道自己需要休息的时候,他就会来到附近的公园,跑步或是做些肌肉训练。 托霍格沃茨厨房家养小精灵精湛手艺的福,也托食品保存魔咒的福,雷蒙德能够在暑假期间也有充足的营养,支撑他徜徉在书的海洋里,同时还兼顾着锻炼身体。 雷蒙德主要的目标还是语言,拉丁语、古希腊语、日耳曼诸语、古英语以及凯尔特语,他甚至还开始涉猎诸如卢恩字符,以及希伯来文和阿拉伯语。 当然,他目前能做到的仅仅是把这些内容收录进自己的图书馆,并且从纸面上进行对照的直译翻译。真正的拼读和交流,他远远不行。 市立公共图书馆里,关于这些语言的内容本来就不多,且大多很浅显。雷蒙德很快就完成了收录和初步的掌控。 在这之后,他又开始尝试阅读麻瓜们的神秘学方面的著作,包括麻瓜眼中的炼金术、占卜术、灵修和符咒等等,雷蒙德期待从麻瓜的视角去逆向研读巫师和魔法曾经存在过得痕迹,以及他们遗留的蛛丝马迹。 由于他整日混迹在少有人来的神秘学以及历史学区域,他甚至还收获了几个书友。他们大多也是对于神秘学颇为感兴趣的家伙,经常在图书馆里转悠,偶尔还会互相低声交流一番。久而久之就和兴趣相投的雷蒙德成了泛泛之交。 其中一位名叫乔治的狂热神秘学爱好者,兼炼金术士(自封)提醒雷蒙德,普通的图书馆里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很少的,他们大多在专门的藏家手中。不过谢菲尔德大学的图书馆里也有一部分留存的古代抄本或是复印件。 而且,最关键的是,大学图书馆常年对公众开放,只需要遵守大学的作息时间就行了。 雷蒙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如获至宝。 他赶忙跑回了孤儿院,又一次获得了乔伊斯院长的首肯之后,便兴致冲冲的冲进了谢菲尔德大学的图书馆。 大学图书馆的藏书要远比一般的公众图书馆来得更加丰富,不过少部分专业书籍或是论文集册之类的仍然需要相应学系的批准,或是需要学生证件才能借阅。 雷蒙德又不是搞学术研究。光是大学图书馆里普通的藏书就足够令他眼花缭乱了。 和在公立图书馆的顺序一样,雷蒙德先是翻阅了大量各语种的对照字典,积累了基础纸面翻译功能之后,开始涉猎更加深入和专业的翻译领域。凭借着大学图书馆的丰富藏书,雷蒙德现在基本上可以自豪的宣称自己是多语种纸面互译的专家了。 他可以凭借着自己脑海里烙印的图书,快速检索内容,对照进行十分机械且刻板的翻译。当然,也仅限于此了。 随着他的知识储备量在不断累积,他甚至偶尔能够从麻瓜教授们的一些著作中挑出一部分纰漏或是误谬。当然,他也不会傻乎乎去告诉这些麻瓜,有些地方他们搞错了。 完成了语言方面的纸面积累之后,雷蒙德又开始搜集大学图书馆里对于各种神秘学的著作。这些著作掺杂在历史、文献以及神学之中,翻找起来颇为艰辛。不过也顺便帮雷蒙德积累并拓展了另外的许多知识。 闲暇之时,雷蒙德仍旧是在锻炼身体。 不过与此同时,经常也能够听到他用越来越纯熟的冷僻古代外语,念叨出一个个词汇。 直到有一天,当雷蒙德在公园慢跑,一边纠正自己对于“蝙蝠”这个词的拉丁语发音,让其变得越来越正规之时。一条正趴在路边晒太阳的无辜流浪狗,突然从自己的鼻孔里喷出了两只小巧的蝙蝠。 蝙蝠迅速从小狗的鼻孔之中挣脱了出来,而后争先恐后的消失在了天际。 雷蒙德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对于这个可怜的小狗的遭遇非常熟悉。 那是一条颇为知名的毒咒——蝙蝠精咒中招之后的表现。被这个咒语命中,鼻子里的鼻屎就会变成一只只黑色的大蝙蝠从受害人的鼻孔里钻出来。 这个咒语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只有一定程度上对于鼻腔的/刺/激/和撕裂伤害,不过可以有效阻止巫师念咒。因此只被划分为黑魔法范畴之中,中等级的毒咒范畴。 雷蒙德练习过这条咒语,虽然没有真正对谁施展过,可是他记得这个咒语发作时的表现。 而现在,因为自己念对了蝙蝠这个词,路边的野狗竟然出现了类似中咒之后的表现? 就在这时,雷蒙德敏锐地察觉到,一直缠绕自己身上但却没啥波动的丝线,突然受惊一般向自己的上级机构发去了一道讯息。 几乎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远处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只猫头鹰,双爪抓着某样东西的它在雷蒙德头顶做出了一个俯冲的动作,而后准确地冲他抛下了一个信封,之后顺势展翅,迅速飞入了天际消失不见。 信封落入雷蒙德的手中,突然摇身一变,封口的蜡痕变成了一张男人的嘴巴。 随着它的一张一合,里面竟然传出了声音:“史密斯先生,我们接到报告,得知于今天傍晚十八点二十分左右,你在有大量麻瓜存在的地区施展了一个魔咒。你应该知道,未成年巫师不允许在校外使用魔法。你如再有此类行为,将有可能被霍格沃茨予以开除。此处援引《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令》,一八七五年,第三款。另外请记住,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款,任何可能引起非魔法界成员,此处特指麻瓜,注意的魔法活动,均属严重违法行为。祝暑期愉快,马法尔达·霍普柯克,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 说完话,信封又摇身一变恢复了正常,落入了彻底呆住的雷蒙德手里。 他竟然如同传言之中那个倒霉的学生一样,收到了禁止滥用魔法司的警告文书! 雷蒙德迅速平静了内心的波澜壮阔,但双手仍旧有丝丝的颤抖。 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写着的话正如它刚刚说出来的一样。 雷蒙德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孤儿院。 ※※※※※※※※※※※※※※※※※※※※※※※※※※※※※※※※※※※※※※※ 接下来一连几天,雷蒙德都没再敢出门。 一方面他在等待可能来自霍格沃茨的开除通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经基本完成了谢菲尔德大学图书馆之中自己感兴趣的藏书的收录,没有必要再去图书馆冒险了。 可是,并没有他预想之中最坏的情况发生。这让雷蒙德稍微放下了心。 又过了没几天,雷蒙德还是正常收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的提醒书。上面仍旧是九月一日去车站坐车的老调重弹,唯一让雷蒙德感兴趣的是送来的下学期教科书书单。 另外,雷蒙德翻看了信纸好几遍,又仔细检查了信封里,也没找到学校方面对自己的训斥或是类似之类的书面材料。 他心里有种预感,估计等他回霍格沃茨之后,斯内普教授又会找他谈话,并且会给他留堂之类的惩戒。 然后,看着变多的教科书名单,雷蒙德又开始担忧钱包的问题了。 三年级的新书,按照单子上罗列的,需要《中级变形术》、《标准咒语3级》、《邪恶防御指南》、《神奇生物在哪里》以及《如尼文词典》这五本新教材,雷蒙德唯一庆幸的,或者说他之所以选择保护神奇生物课作为自己三年级的选修课,也就是因为他提前已经从莱特先生的废品店淘到了这本教材。 至于其他的参考资料,作为拥有霍格沃茨百分之五六十普通藏书的雷蒙德私人图书馆,他估计自己是不太需要了。除非看到自己没收录过的其他著作。 于是,雷蒙德又开始如同前两年一样,为了自己干瘪的钱包暗自神伤。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节俭了,但是钱似乎永远都不够花。他甚至都不知道,以自己刚刚超过十个金加隆的储蓄,能不能买到足够的维持下一学年的必备用具。 他的长袍和衣服基本都因为身体的快速生长而变得不合身,他掌握的魔咒可以把大衣服改小,把臃肿肥大变得修身贴合,但是不能把小衣服变得更大。 放大咒之类在魔咒课上雷蒙德已经掌握的咒语,似乎和之前施加的剪裁咒语有所冲突。雷蒙德为此已经损失了一套校服了。 雷蒙德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在自己启程前往伦敦前,铤而走险。 ※※※※※※※※※※※※※※※※※※※※※※※※※※※※※※※※※※※※※※※ 雷蒙德的要求不多,只要能弄到大概七八十镑,足够他去那个他从未进入过的巫师银行——古灵阁里兑换出十个左右的加隆,应该就足够支撑他完成今年学业的必备品了。 可是他的目标却很难选择。 在他周围,都是孤儿。 大多数孤儿的身家只会比雷蒙德还要贫穷。就算少数孤儿有一点点的存款,估计也不超过个位数。他就算抢遍整个孤儿院,可能也弄不到足够支撑他的钱。 至于孤儿院里的护工,大多数家境也都不会太过殷实。整个孤儿院最有钱的,看上去就是衣着考究的乔伊斯院长了,但是欺负一个行将就木,而且说实话对自己还算非常不错的老人,雷蒙德又做不到。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他过去曾经打过工的老艾迪生的杂货铺去看看,毕竟那个吝啬的老家伙还拖欠着自己至少得有十镑左右的薪水从来未曾兑现过呢。 临近傍晚之时,穿着一个兜帽衫,身体里面塞满了捡回来的破衣服,让自己显得臃肿了至少两三个号的雷蒙德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又一次回到了老艾迪生的杂货铺。 店铺还在,而且看上去生意还算不错。 雷蒙德从自己的记忆力收拾出了关于这间杂货铺的记忆。 老艾迪生一般都会在柜台里留下大概三四十镑的零钱用于店面的日常运转。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老艾迪生还在柜台的地上有一个藏东西的暗格,雷蒙德不确定那里面有什么,但常理推断,有可能是备用的现金或是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 既然确定了老艾迪生的店面还在,雷蒙德就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他低着头,装做普通客人的样子,走进了杂货铺。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四下张望了一眼,一如过去,店铺内的陈列几乎没什么改变。 而且最妙的,此刻店里没有任何客人。 “你要什么?”坐在柜台后面的老艾迪生冲着雷蒙德问道。 “我想买点鹰嘴豆罐头。”雷蒙德甚至都不用假声,他变声期之后改变的声音和这两年突飞猛进的个头,任谁也无法把之前瘦小不堪的自己和现在对应起来。 “在那边,”老艾迪生不耐烦的冲角落里努了努嘴,“拿好了过来结账就行了。” 雷蒙德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陈放罐头的货架,随手拿起了一个粗粗的镀锡铁罐头,在手里颠了颠分量之后。拿着罐头就走向了柜台。 现在这个时间,按照过去的记忆推断,店里只有老艾迪生一个人在。 他老婆应该是已经回到不远处的家里准备晚饭了。而再过一个小时左右,给老艾迪生替班的他的儿子,小艾迪生吃过晚饭才会过来。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雷蒙德借着货架的掩护,把脖子上套着的烂围脖拉扯到了鼻子的位置,同时又确认了一下后腰别着的折叠刀的位置。 雷蒙德径直走向了老艾迪生。 “就这个?”老艾迪生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五……”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蒙德右手的罐头就狠狠撞向了他的嘴巴。 顿时,鲜血和牙齿先于老艾迪生的惨叫飞出了他的嘴里。紧接着,雷蒙德狠狠用罐头堵着老艾迪生的嘴巴,左手迅速摸出了折叠刀,一把甩开,摁在了老艾迪生的脖子上,一抹淡淡的鲜红顿时流淌了出来。 “闭嘴,把钱都拿出来。”雷蒙德隔着窄窄的柜台,用他能想到的最凶狠的语气说道,“别乱动,我可不想闹出人命。” 他能看到老艾迪生浑浊的双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更能看到他眼神之中流淌出来的恐惧和一丝凶蛮。 老艾迪生被罐头堵着的嘴巴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嘟囔声,伴随着一阵血沫。他的右手向着柜台下方摸去,雷蒙德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他过去放现金的地方。 左手的刀刃迅速离开老艾迪生的脖颈,在他的左肩上划出一道血痕。而后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将原本在老艾迪生脖子上的痕迹进一步加深。右手也跟着更加用力推着手里的罐头,把老艾迪生的脑袋撞向后面的墙壁。 “别耍花招!” 老艾迪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把手伸向了放着现金的隔层,一阵摸索之后抓出了一把绿色的纸钞,丢在了柜台上。 雷蒙德扫了一眼,那都是一镑面额的纸币,看上去差不多十几镑左右。 “继续!” 双手再度用力,雷蒙德催促道。 老艾迪生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一下,又从柜台里抓出了一把灰色钞票,同样丢在了柜台上。和上一次的差不多数量。但这些可是五镑面额的纸币。 “继续!” 老艾迪生呜咽了几声,最后又掏出了几张纸币。雷蒙德清楚看到其中有暗红和淡紫色,那是十镑和二十镑的钞票。 粗略估计一下,这次的收入似乎差不多足够应付今年的新学期了。 雷蒙德缓缓把折叠刀从老艾迪生的脖子上拿开,反手将它扎在了柜台的木头台面上。 左手一阵急切地摸索,把台面上的纸币一扫而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而他的右手始终死死摁着手里的罐头,他的双眼也几乎没有离开过老艾迪生的眼睛。 又一把把刀子从台面上拔出,雷蒙德用老艾迪生的上衣,轻轻擦拭干净了上面沾染的血迹。 “闭上眼睛,从一默数到一百。”雷蒙德继续吩咐道,“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你敢叫唤一声,”他擦拭干净了血迹的折叠刀的刀刃在老艾迪生的胸膛上隔着衣服滑动了一下,“我就替你开一个口子。” 雷蒙德慢慢拿开了一直堵在老艾迪生嘴巴上的罐头。 老艾迪生顺从的点着头,闭上了双眼,鲜血淋漓的嘴巴里不断往外喷吐出腥臭的呼吸。 雷蒙德失言了,他在老艾迪生闭上双眼的同时,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冲出了杂货店的大门。 然后立刻拔脚狂奔,一路七拐八拐的专挑小路疯狂逃窜,连跑了数条街道之后。雷蒙德才把沾满了鲜血的罐头丢弃在了路边的杂物堆里。 而后,每转过一个街角,雷蒙德就会褪下一批衣服里塞着的破衣烂衫。 连续转过数个街区之后,雷蒙德又恢复了往常的打扮。 雷蒙德并不太在乎老艾迪生会如何处理后事。 他究竟是会报警,还是会号召他那帮狐朋狗友到处搜索雷蒙德这个胆大妄为的抢劫犯,对于现在的雷蒙德来说都不算什么要紧事。 他现在已经像是一个巫师一样,对于麻瓜早已不太在乎了。 或许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雷蒙德也会跟某些可笑的巫师一般,试图将麻瓜分类为兽类也说不定呢。 第十一章 古灵阁 怀揣着自己的违法所得,合计一百三十七镑的现金,收拾好行李的雷蒙德站在一个偏僻的路口,像个傻子一样高举着握着魔杖的双手,等待着骑士公共汽车的到来。 闲着无事,他甚至还暗暗估计过,这一百多镑,应该是老艾迪生一周左右的流水了。 按照当年雷蒙德在他那里打工时的流水来看,老艾迪生的杂货铺平均一天也就是十几二十镑左右的账面收入。也许是因为最近经济开始有点景气了?老艾迪生的杂货铺收入提高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骑士公共汽车冲到了他的面前。还是那个一副生无可恋的厌世状态的售票员接待了雷蒙德,雷蒙德仍旧是只支付了车费,没有要任何的附加服务。 第二天上午,骑士公共汽车就载着雷蒙德重回了伦敦。这一次,巴士直接停在了破釜酒吧的门口。这速度可以比他当时从伦敦回到谢菲尔德要快多了。 下车之后,雷蒙德径直穿过酒吧,进入了对角巷之中。 他的第一个目标,这一次是古灵阁。 虽然没真正进去过这间英国巫师世界的银行,不过古灵阁那迥异于对角巷周围店铺的建筑风格,还是让雷蒙德印象深刻。 有别于周围歪七扭八的木石结构的二三层的小楼,古灵阁是一间巨大且高耸的雪白石质建筑,它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对角巷最高的建筑物。 这幢高耸且不合群的巫师银行拥有两扇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铜质大门,雷蒙德最开始因为那是纯金的。 门边站着一位身着猩红镶金带银制服的妖精。 每次看到古灵阁门口的妖精,想起英国巫师的金融体系竟然掌握在非巫师的手里,雷蒙德都会觉得有点奇怪。即便是自己这种对于金融和经济没有多少概念的人,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知道一个实体政权的银行竟然掌握在外族手里的可怕之处。 但是巫师们非但没有这种担心,反而美滋滋的在古灵阁开了一个又一个保险柜,把自己家族的珍宝和大部分财产都丢给妖精管理。他们甚至普遍认为,放在古灵阁的财产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在门口妖精侍者那堪比教科书一般标准的礼仪之下,雷蒙德被领进了古灵阁之中,他走向距离最近的一个高高的柜台,那个穿着和麻瓜的银行职员颇为类似的制服的妖精,正夹着一个单片眼镜,在勘验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 “你好,我想兑换点加隆。”雷蒙德直接开门见山。 “请稍等。”妖精放下了手中的宝石,“是英镑,法郎,马克还是卢布?” “英镑,”雷蒙德从长袍的内衬里取出了一小卷纸币,他的全部非法收入,举起手,放在了柜台上,“全部兑换成加隆,不够的依次向下兑换。” “一共一百三十七镑,”妖精迅速清点完了手里的纸币,“最近英镑的币值有所回升,五英镑兑换一个加隆。” 雷蒙德故作深沉的点点头。 “一共二十加隆又六个西可再二十三个纳特。”妖精很快从柜台里点出了一小堆钱币,那是雷蒙德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多的巫师货币,将它们装进了一个小布包里,“你可以清点一下,离开柜台之后,古灵阁概不负责。” 雷蒙德随手扯开小布袋的拉绳,只是清点了一下加隆的数量。 确认无误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古灵阁。 怀揣着如此一笔巨款,雷蒙德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幸福的快要起飞了。在下一个瞬间,他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并迈动脚步向前继续走去。 在莱特先生的废品店,雷蒙德幸运的搜集全了所需要的四本课本,甚至还找到了一本《古代如尼文简易入门》,而顺着这本入门的课外教材,雷蒙德竟然惊喜的发现了一整套古代如尼文的课本,他对此虽然不太确定,但是看着那些课本上出自同一笔记的记录,他还是决定把这套包括《如尼文词典》、《高级如尼文翻译》、《如尼文字音表》、《如尼文图符集》、《古弗萨克语字典》、《盎格鲁撒克逊弗托克语字典》、《后弗萨克语字典》在内的八本大部头一同抱走。 在结账的时候莱特先生又是虚情假意的发表了一通感叹。 大意是这些古代如尼文的教科书和参考著作曾经属于一名天才的少女,她醉心于如尼文的研究,结果却在徜徉在古代文字的旅程之中带着遗憾悄然离世。她的家人为了不睹物思人,这才把这些旧书折价卖了出去。 为了莱特先生蹩脚的故事,雷蒙德不得不多付了九个西可的花销。 离开莱特先生的废品店,雷蒙德转身进入了南希太太的二手长袍店,替自己重新挑选了几身更加合身的长袍,甚至还额外购买了几身贴身的衣物。 然后又直奔文具店,采购了一堆纸卷、墨水,甚至还忍痛买了几根稍微好一点的羽毛笔。热情洋溢的文具店店员对雷蒙德说,那两根羽毛笔是用恶婆鸟的尾羽做成的。不过那两根明显是白色的羽毛笔,显然和恶婆鸟五彩斑斓的艳丽尾羽毫无瓜葛。 一番挥霍之后,二十个金加隆顿时所剩无几。 ※※※※※※※※※※※※※※※※※※※※※※※※※※※※※※※※※※※※※※※ 权衡再三,雷蒙德还是选择在破釜酒吧暂时住下,至少这里能让他安稳度过九月一号之前的两天时间。 也一如往常,雷蒙德整日待在房间里,在快速的把新课本收录进自己的图书馆之后。他捧着自己收获到的那一整套关于古代如尼文的教科书或是工具书,陷入了钻研之中。 魔法虽然不知从何而起。可是古代如尼文却已经是巫师们能够追溯到的最古老的根源之一了,尤其对于欧洲的巫师们来说,古代如尼文是他们真正开始记录并且传承魔力的载体。而这种如今早已无人使用的文字,也变成了充满了神秘与神奇的承载物。 按照雷蒙德的逻辑。古代如尼文已经变成了符咒,甚至是构成阵图的基础要素。固定搭配的古代如尼文词汇本身就具有魔力,而一旦激发,更是能迸发出远超今日,用拉丁语或是同等级语言描述的咒语的威力。 而拉丁语,包括古希腊语等等中古的语言,则变成了咒语。这些古老的语言浓缩了更加驯服的魔力,让巫师可以调动有限的魔法达成一定限度之内的奇迹。但是不管怎么说,它们已经失去了古代如尼文所承载的强大威能。 就像是一种不可抑制的退化。从强大的如尼文,到平平的拉丁语,再到现如今根本无法驱动魔法的普通语言。 似乎,语言与文字之间的更替传代,也隐隐象征了魔力的减弱,但是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以如今以拉丁语等中古语种为基础释放的魔咒,更加稳定、安全且高效。而且更为关键的,更加利于学习和掌握。 一个未成年巫师,即便没有太多的天赋,也没接触过这种早已死去的语言。但通过几年的系统教育,他们仍旧可以成为合格的巫师,成为一名施法者。 尽管这种巫师,这种魔力的操控者,比之古代要远远逊色许多。可是他们却有着更多的数量优势和快速上手、迅速成才的时间优势。 那么,再下一个等级,魔法会变成什么? 在雷蒙德无限畅想之中,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九月一号的早上。 清晨,雷蒙德和破釜酒吧的老板,老汤姆结清了两天三夜的住宿费用。然后便步伐匆匆的赶往国王十字车站,静候霍格沃茨特快的到来。 ※※※※※※※※※※※※※※※※※※※※※※※※※※※※※※※※※※※※※※※ 列车刚刚停稳没多久,雷蒙德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自己的隔间。 今年的火车旅途,雷蒙德没能继续独自享受安静的时光。他的隔间里闯进来了两个红头发一脸雀斑的双胞胎。这两个自称是韦斯莱的双胞胎兄弟一路上聒噪不停,打闹不已。把雷蒙德差点没烦死。 他一路上一再克制自己掏出魔杖诅咒这两个新生的冲动。 之所以雷蒙德控制住了自己,是因为他想起来了。 标志性的红头发以及雀斑,和自己一般破旧的二手装备,这些特点都属于一群人,或者说一个姓氏——几乎代代都是格兰芬多的韦斯莱。被斯莱特林的纯血斥之为纯血家族的败类的韦斯莱。 雷蒙德还想起来,似乎去年的男学生主席就是韦斯莱家的,好像是叫做比尔还是什么的。 然后,雷蒙德又想起来,似乎和自己同级,一直保持着年纪第二或是第三的那个格兰芬多也是一个韦斯莱,似乎是叫做珀西。 再这么一想,雷蒙德又想起来,他在一年级时曾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有过一次不愉快的小冲突,其中似乎也有一个韦斯莱,好像是叫做查理之类的…… 算上这这对双胞胎,韦斯莱家竟然有五个未成年巫师同时在格兰芬多学院。 天啊。要是所有的巫师都有这种繁殖能力,那估计全世界的巫师数量也会大大扩增吧。 但是在雷蒙德的印象里,尤其是纯血家族的后代似乎向来子嗣艰难,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顶多有一群沾亲带故的表亲堂亲。 刚走下火车,雷蒙德就在车站看到了斯内普教授那长袍翻滚的身影。 然后,他就在斯内普教授那如同能够把他刺穿一般的凌厉目光之中,灰溜溜跟着他上了一架马车。 车厢里,斯内普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可怕的低气压。 “一张魔法部的警告书,”斯内普教授怒视着雷蒙德,“斯莱特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学生出过这种拙劣、可笑的闹剧了?让我想想,从来没有过。” 雷蒙德低垂着脑袋,他不想也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只能默默挨训。 “一个月的留堂劳动。”斯内普教授的语气并没有太过剧烈的波动,但是他总有办法清楚表达自己蕴含着的愤怒,“另外,你整个学年都处于留校察看的状态,再有一点点肆意妄为,哪怕是小脚趾越过了边界,你就只能和霍格沃茨说再见了。” 雷蒙德的心猛地一跳。他本来还打算今年尝试偷偷潜入禁书区呢。 “像你这种麻瓜出身的未成年巫师,在通过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之前,一旦被开除,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斯内普教授继续说道。 不知为何,雷蒙德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院长,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似乎想避免什么情况的发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 雷蒙德摇摇头。 “拗断魔杖,清空记忆,封闭魔力。”斯内普教授报出了一连串让雷蒙德心脏近乎骤停的惩罚措施,“一旦被开除出霍格沃茨,整个魔法世界就会对你彻底关上大门。不过这对于被清空记忆的麻瓜来说,也不算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雷蒙德始终觉得,斯内普教授看向自己的视线之中似乎想要传达什么给自己。但是他始终捉摸不到那丝含义。 在两人的沉默之中,霍格沃茨终于到了。 第十二章 禁书区 雷蒙德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一种莫名的感觉总在提醒他,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而除了这种莫名的,姑且称之为危机感的东西在时刻提醒雷蒙德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还察觉到了另一丝让他不安的东西,也许是错觉,但是雷蒙德发誓,他真的有种感觉,就是这座城堡似乎时不时就在监视自己。 他经常会在某个瞬间清晰感受到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尤其是在他被罚留堂劳动的期间。 这种感觉,对于内在城堡早已建成,并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关键之处甚至还被如尼文符阵所保护起来的雷蒙德来说,无比真实。 虽然这种窥探感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明,但单凭城堡外的假象禁林频频示警,自动演化,就足以证明这并不是雷蒙德疑心病发作的幻觉。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另一件事情让雷蒙德感到了些许疑惑。 那就是斯莱特林们竟然开始对自己释放善意,当然这种善意的释放还远远不能让双方结成友谊,但却让雷蒙德渐渐开始拥有了比较正常的同学间的交集。 斯莱特林开始尝试就留堂作业和论文方面的问题请教雷蒙德,他们不再刻意避开本就离群索居的他,反倒开始主动地试图和雷蒙德建立起一定的联系。虽然频率比较低,有时候也稍显一些生硬和别扭。 就连雷蒙德同宿舍的室友,也开始渐渐表现出一种介乎于惧怕和敬仰之间的靠拢倾向。 说实话,雷蒙德反倒是对斯莱特林们表现出来的这种刻意的亲近感到最为棘手。 长久以来,雷蒙德一直是一个游离于群体以外孤独的个体。 每到一个新环境,他总会尝试融入这个圈子里。但往往都不能如愿。久而久之,这种难于融入群体间的疏远感,在雷蒙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倔强、自负以及叛逆的近乎病态的逃离,以及对抱团取暖者的一丝淡淡的鄙视。 如今,当斯莱特林真的开始试图容纳雷蒙德之时。雷蒙德才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已经开始不屑于这种集体或是群体间的互动与交流。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厌烦,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正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消耗自己的精力。 可是,他维持出来的表面假象,却与其内心的流露截然相反,他开始频频出现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和同级、同宿舍的同学结伴上课,有说有笑。 雷蒙德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他不将自己融入集体的行为描述为结交同学,而是将其视之一项任务,一项从同学嘴中套取情报的任务。 “死而复生?哈哈,这笑话并不好笑,雷蒙。” 雷蒙德的同宿舍室友,一个叫做艾布特·肯尼斯的半血在听到雷蒙德随口说的关于麻瓜们对于魔法的伟大畅想——复活时,夸张的笑了几声,“任何一个受过最基本魔法教育的巫师,”话语很自然的脱口而出,艾布特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之中似乎充满了对于雷蒙德纯粹麻瓜出身的揶揄。 “哦,我的意思是,巫师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从故事书或是父母的嘴中知道,魔法也做不到死而复生。这已经超出了魔法的范畴,复活是一种只存在于最疯癫、最无知的巫师或是麻瓜脑袋里的最可笑的幻想。” 雷蒙德在一旁微笑着。内心深处却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确实,在雷蒙德如今越来越庞大的图书馆馆藏里,他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复活、死而复生的描述。甚至都很少看到有关于类似话题的展开。 起初,雷蒙德以为是这种魔法十分高深,或者是属于禁忌的黑魔法,因此被封闭在禁书区的缘故。而现在听艾布特的意思他才明白,很显然,这是巫师们最基础的常识。以至于绝大多数著作,都不会再将其做无意义的重复。 “死而复生,长生不死。这是巫师们很早就确定的魔法无能无力的两个领域。”艾布特继续着自己的话题,“除了那些法力高深,被我们尊称为大魔法师的备受全体巫师尊敬的强大巫师,会有比较悠长的寿命。据我所知,也就是炼金术的终极造物,贤者之石能够赋予人超出寻常的寿命。但那也远远达不到长生不死的描述。” 贤者之石,这个名词让一旁面带微笑的雷蒙德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很早以前就对炼金术以及炼金术的各种造物,尤其是终极造物——贤者之石,充满了幻想。但是很可惜,在霍格沃茨,炼金术是高年级的选修课。其涉猎的参考书也都是需要教师批条才能借阅的管控书籍。 不过,在一些介绍古代或是中古杰出巫师的著作里,一个伟大的炼金术士,并且是公认的贤者之石的制造者,出身于十四世纪并且至今仍然健在的尼克·勒梅的名字却被反复提起。 雷蒙德甚至想起了,在麻瓜们的所谓神秘学著作之中,许多描述炼金术的抄本、随笔或是著作里,也会出现一个名字。只不过这个名字被麻瓜们写作“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一个同样出身于十四世纪并且是著名炼金术士的男性。和那位尼克·勒梅一样,他们都出身于法兰西。 “大概图书馆的禁书区,会有一些源自古代的黑魔法能达到类似的效果?”艾布特随口说道,“但我相信,那种通过强力黑魔法达成的类似于复活或是长生的效果,肯定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没准需要不停地杀人之类的,或者每逢满月就要失去理智,像是狼人。或者沦为像是吸血鬼一样,半死不生的存在。”雷蒙德的另一个室友,乌普顿·范伦提恩补充道。他的话成功引起了周围的小巫师们的一致哄笑。 雷蒙德也跟着讪笑了几句。 巫师们畏惧杀人,至少大多数立场中立的巫师或是所谓的白巫师都视杀戮为一种可怕的行为。他们甚至近乎迷信的认为,杀死人——在巫师的定义里广义的人包括了巫师、麻瓜、吸血鬼、人类形态时的狼人、母夜叉、妖精、巨人、家养小精灵等所有有足够智力理解法律与秩序,并能承担相应责任的生物——会给自己的灵魂都留下不可逆转的永久创伤。 甚至,就包括相当一部分的所谓黑巫师,他们更喜欢折磨人、控制人,而不是毛毛躁躁的将人杀死。 以至于敢于杀人的巫师在整个巫师群体里都极为特殊,而用杀戮去威吓巫师甚至胁迫巫师,也被历任能够称之为黑魔王的黑巫师领袖们当做了惯常的手法,甚至是标志性的象征。 譬如最近一个世纪里先后出现于欧陆以及英国的两位黑魔王,都是手中沾满了人命的可怕死神。甚至在他们失势后,绝大多数巫师都畏惧的不敢提及他们的姓名,而使用代号来代替。 像是诞生于英国,刚刚于差不多十年前失势的黑魔王,他在大不列颠巫师的嘴里大多数时候都被称作“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或是“你知道是谁的人”亦或是“神秘人”…… 巫师们有着一种近乎于畸形的人道主义。 他们对于罪犯的最高惩戒不过是终身监禁。雷蒙德偶然从一些讲述奇闻异事的杂谈里,倒是发现英国的魔法部还有另一种更可怕的惩罚,被称作“亲吻”,似乎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可怖的终极刑罚。但是雷蒙德没能从其他书里找到更详细的对于这种所谓的亲吻的描述。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亲手杀过麻瓜流浪汉……”雷蒙德的心中泛起一阵恶意,“不知道是会震惊,还是会害怕?” 不过雷蒙德很快想到,至少霍格沃茨应该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开除的。 ※※※※※※※※※※※※※※※※※※※※※※※※※※※※※※※※※※※※※※※ 在又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学习时光之后,一个悄悄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秘闻飘进了雷蒙德的耳朵里。 一个赫奇帕奇的高年级生偷偷把自己家的传家宝带进了霍格沃茨,并且成功实施了几次胆大妄为的夜游。结果,这位五年级的赫奇帕奇还是栽在了夜间例行巡校的麦格教授手里。不光害的赫奇帕奇被扣了三十分的学院分,他自己还被惩罚一个学期的留堂劳动。 而他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宝贝也暂时被锁在了管理员办公室里,校方会在这个可怜的学生家长来校进行会谈之时将其归还。 这个消息起初并不能引起雷蒙德的重视。 除了最不安分的格兰芬多,包括斯莱特林在内的其他三个学院,偶尔都会有这种猛然间一鸣惊人的学生因为挑衅校规失败而广为人知。格兰芬多不循规蹈矩的学生太多了,能够安分守己反倒是格兰芬多的怪胎和新闻。 可是当他从艾布特嘴里听到,那个可怜的赫奇帕奇从家里偷拿出来的所谓宝贝是一件隐形衣之后。他的心里却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他在不少著作里都读过关于这种神奇的魔法装备的介绍。 这是一种用隐形兽的毛发制作的形态各异的服饰,可以使覆盖它的人或物品隐形。 虽然这种服饰普遍存有一定的时效性,会因为频繁的使用、自然的磨损以及显形类、现形类或是破解类的魔咒的影响而渐渐功效大减。 但是在它的所谓黄金时代之中,一件隐形衣却足以提供远比幻身咒、隐身咒或是其他类似效果的魔咒更长时间、更稳定的隐形效果。 而据艾布特从赫奇帕奇打探到的二手消息。那件隐形衣正处在崭新并且功效最好的黄金时代。而那位赫奇帕奇学生的家长,则会在周末时来到学校,参加所谓的家长会谈,之后才会把它带回家。 也就是说,在周末之前,那件隐形衣都被锁在管理员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里。 雷蒙德心动了。 他虽然学会了幻身咒,但是这咒语每次的持续时间都不太长。雷蒙德做过测试,以他目前的魔力,他只能维持幻身咒最多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这时间显然不够他进入禁书区好好探索一遍。 但是,这时间似乎足够他潜入管理员的办公室,把那件隐形衣偷出来,借用一晚上了。 而霍格沃茨管理员的办公室,位于学校一楼的角落,是绝大多数学生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怕地方。显然是个绝佳的作案场所。至于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先生和他的猫,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校内打扫、巡逻,训斥学生。并不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待着。 雷蒙德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并且巧合性的机会。 ※※※※※※※※※※※※※※※※※※※※※※※※※※※※※※※※※※※※※※※ 一切顺利到雷蒙德都有点害怕。 在二楼的魔法史课上,雷蒙德假意需要上厕所,从宾斯教授的课堂里逃了出来。 在幻身咒的帮助下,他一路畅通的来到了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 并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迅速找到了那个锁在文件柜里上锁箱子里的隐形衣,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指引魔咒,魔杖就会把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的方位指引出来。再用一个更加简单的开锁魔咒,雷蒙德就获得了这件轻飘飘的斗篷样的隐形衣。 它的一面是类似绒衣般的质地,另一面却是完全的透明。质地轻盈,甚至有一点点的凉意。 这抹微凉却让雷蒙德的内心一片炽热。 而在夜半时分,当同宿舍的室友进入梦乡之后。雷蒙德独自离开了寝室,离开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披着这件临时借来的隐形衣,雷蒙德快速向着位于五楼的图书馆移动着。路上,他甚至看到了提着灯笼,佝偻着腰背的费尔奇先生和他的猫。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雷蒙德。 禁书区,禁书区! 雷蒙德兴奋而又激动的走进了图书馆,快步走到了被木质镂空的木门所圈禁起来的禁书区。 他在图书馆度过的时间甚至比某些霍格沃茨学生在课堂上度过的时间还要多,他甚至可能比平斯夫人都更加熟悉这间图书馆,当然只限于普通藏书区域。 他更是无数次目睹平斯夫人带着有批条的学生进入过这里。 每次都非常简单,拉开木门上的插销,推门而入就行了。 雷蒙德观察了无数次,这大概是每个有着缜密作案计划的罪犯的共同本能,观察目标。因此早就心知肚明。 隐形衣之中伸出了雷蒙德的手臂,带着一丝控制不住地激动颤抖,他碰向了木门。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的手指移动到了插销之上。 周围的空气仍旧安静,最剧烈的就是雷蒙德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和他有些粗重的喘息。 拉开插销,轻轻推开木门。 一切还是如此的安静。 雷蒙德快步冲进了木门之后令他心驰神往的禁书区。 而后他被不知从而处袭来的魔咒迅速束缚在了原地,紧接着一阵刺耳的鸣叫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图书馆。 雷蒙德呆了。 身上披着的隐形衣从他肩头滑落到了地面。 这里是霍格沃茨,这里是魔法世界。就连愚笨的麻瓜都知道在常人不得进入的地方设立警报器。巫师们又怎么可能不在充斥着黑魔法、诡异魔咒以及禁忌知识的禁书区里,布下防范不受欢迎者的咒语呢? 雷蒙德身后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绝望,顿时笼罩在他的心间,他的城堡甚至都因为这阵无法控制的绝望而摇摇欲坠。 第十三章 开除 “史密斯先生,我只能说,我很失望。” 当雷蒙德从禁书区的束缚魔咒下被放开了手脚之后,他本人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圆形房间里。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男男女女的肖像,他们大多在打着瞌睡。可是雷蒙德觉得,他们都在借着打瞌睡偷看自己。 在他的身后,是今天例行夜巡的弗立维教授以及跟随着警报声第二个出现的霍格沃茨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和他的猫。 他的对面是端坐在办公桌之后的邓布利多校长。 然后,他听到了斯内普教授的脚步声,以及更多的脚步声。他的身后至少站了三四个人。 “我很失望,史密斯先生。”邓布利多校长又重复了一遍,“我能理解年轻人旺盛的好奇心以及果断的行动力结合之下会做出许多在成年人看来冒失、冲动的举动。但是,我很失望。”邓布利多校长低垂着双眼,他似乎更加关注自己空无一物的办公桌,而不是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学生。 “偷窃被收缴的违禁品。”邓布利多校长用一种透露着可怕冷漠的语气说着话,“违反宵禁。闯入禁书区。你今天晚上所违反的每一条校规都足以使你被霍格沃茨开除。更何况你本身正处于留校察看的非常时期。” “我很遗憾,史密斯先生,我很遗憾。”邓布利多校长慢慢抬起头,一道复杂但却透露着坚定的目光顿时刺穿了雷蒙德,“我恐怕不得不行使霍格沃茨校长这一职位赋予我的权力,宣布你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除。” 他的视线从浑身颤抖的雷蒙德身上迅速移开,在他身旁游走了一圈,“在四位院长,尤其是你所在的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共同见证之下。” 雷蒙德听到了几位院长发出的叹气或是抽气声。 但是他没听到任何一个声音替他挽留或是求情。 “按照传统,你的魔杖将被拗断。”邓布利多校长猛地伸手一抓,雷蒙德放在腿边的魔杖迅速挣脱了出来,飞进了邓布利多的手里。 只见邓布利多双手抓住魔杖的两端,轻而易举,就将其拗断成了两截破木枝。魔杖较粗并有着握手的那一段耷拉着其中的杖芯,赫希底里群岛黑龙的心脏腱索。两截魔杖之间还执拗的连接着一条透明的魔法胶带。 “你也将被送出霍格沃茨,就此远离魔法世界。”邓布利多随手把手中断成两截的魔杖放在桌子上,“按照以往清退来自纯麻瓜家庭的未成年巫师的惯例,你在霍格沃茨的经历,你对于魔法的记忆都将被一并清除。你本身的魔力也将被魔咒所束缚……”邓布利多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魔杖,杖尖直至正对面的雷蒙德。 “我很遗憾。” 一道惨白又透着幽蓝的光线猛地从邓布利多手中的魔杖射向雷蒙德。 在一片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对不起”。 ※※※※※※※※※※※※※※※※※※※※※※※※※※※※※※※※※※※※※※※ 校长办公室内。 其他三位院长和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已经离去。 办公室内,只留下了坐在桌后神情复杂的邓布利多校长。躺在地面上宛若一具尸体的雷蒙德。以及遥遥隔开一段距离,站在远处的斯内普教授。 “你终究得偿所愿了?阿不思,在你那个宝贝男孩入学之前,你替他清理了最后一道根本就不存在的障碍。”斯内普神色复杂的看着地板上的雷蒙德,“只是我这个可怜的学生,彻底终止了自己在魔法上的道路。阿不思,你知道你扼杀了一个天才吗?” 邓布利多发出了一阵压抑着的长叹,他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所有教过史密斯先生的任课教师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史密斯先生是他们教过的学生之中最具有天分的之一,他对知识的渴求、对魔法的天赋,早已被所有的教授看在眼里。” 他的声音透过指间传递出来,显得有些狰狞和歪曲,“西弗勒斯,不用再继续挖苦或是讽刺我了,亲手毁掉一个天才的痛苦,我这个行刑人远比旁观者的感受更加真切。” 他的双手从脸上挪开,月光播撒在邓布利多的脸上,让他在某个瞬间显现出了一丝狰狞,而后却是无尽的虚弱,“他确实如同克莉尼亚所说,甚至比她所说的更加深入,他已经建成了内部的城堡。我甚至我无法提取史密斯先生的记忆加以剥离,除非我打算直接杀死他……” 斯内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更多的话语,只是鼻孔之中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我不要求你理解我,西弗勒斯,我……”邓布利多的声音头一次听起来像是一个老人,一个日渐虚弱的老人。 “阿不思,我理解不了你。你这位当世最伟大的大魔法师的高屋建瓴,我这种凡夫俗子一贯无法理解。就像是之前的哈利,就像是现在的雷蒙……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斯内普的情绪也显得有些许的激动。 “西弗勒斯。史密斯先生,雷蒙,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邓布利多的声音似是从久远的过去传来一般,带着几分失真,“一个我曾经的学生,一个同样从孤儿院被接进霍格沃茨的麻瓜孤儿,一个同样在霍格沃茨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受到所有教授喜爱的好学生,一个同样的斯莱特林……” “我还没到你的年纪,阿不思,你这番话我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听过了。”斯内普冷漠的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讲述,“你如果继续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我的话,我想我就没有必要继续听下去了。” 说完话,斯内普转过身,掏出了魔杖。 就在他刚刚打算对雷蒙德施展咒语的时候,邓布利多的声音却又一次响起了。 “西弗勒斯,我……” “够了,邓布利多校长,我没有时间继续听你的伟大畅想了。”斯内普再次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得重新给我的前学生置入一段记忆。我还要收拾这位前斯莱特林学生的私人物品。我还得把他送回他的来处……”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斯内普对邓布利多说着话,却连头不回。只是他握着魔杖的手,微微有一丝颤抖。 ※※※※※※※※※※※※※※※※※※※※※※※※※※※※※※※※※※※※※※※ 雷蒙德·史密斯,一个入学仅仅两年又不到两个月的斯莱特林被霍格沃茨开除了。理由很简单,留校察看期间违反宵禁夜游被当场逮到。这个消息在学生之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也很快就平淡了下来。 作为最近几年唯一一个被开除出霍格沃茨的学生,雷蒙德·史密斯成了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先生恐吓学生们时最常拿出来的典型人物,他不厌其烦地威胁学生不要违反校规,否则就会像史密斯一样咎由自取,迎来最为可怕的惩罚。 一时之间,就连最为闹腾的格兰芬多的学生都收敛了许多。 但是似乎除了三句话不离“咎由自取的史密斯”的费尔奇先生以外,大多数霍格沃茨的师生都很快就把雷蒙德·史密斯抛之在了脑后。 或许作为曾经跟雷蒙德·史密斯同宿舍的三位斯莱特林,当他们看向原本有着另一张床铺,但现在已经空无一物的宿舍时,偶尔还会想起他。 但更多的学生只是把这个如同流星一般闪烁但却短命的雷蒙德·史密斯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名字而已。他的出现或是离开,对他们平淡的学习生涯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点缀。 麻瓜研究课的任课教师,凯瑞迪·布巴吉教授的办公室一角里多了一个脏兮兮的手提箱,以及一堆写满了笔记的老旧课本和参考书。 魔药课教师,斯莱特林学院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的一面墙上,多了一柄断成两截的魔杖。 这些,是雷蒙德·史密斯留在霍格沃茨最后的一点点痕迹了。 ※※※※※※※※※※※※※※※※※※※※※※※※※※※※※※※※※※※※※※※ 雷蒙德从谢菲尔德市立第四孤儿院的单人床上醒了过来,他的头,一如往常的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抽痛之中。 他很庆幸,那场足以碾碎他的车祸,最后留给他的只是持续不断的头疼,时不时的精神恍惚,而不是终身的肢体残疾。这足以让雷蒙德感到庆幸。 虽然,不知为何,雷蒙德总会感到一阵阵的恍惚,在恍惚之中,他能感到自己似乎丢了什么,或者说,丢失了很多。 他的右手敷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左手在自己的枕头之下一阵摸索,摸到了一张包裹着塑料膜的相片。 他略微感到了一阵轻松。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 疯子 孤儿院里的坏小子们最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欺负的对象。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强壮的文森,以及狡猾的詹姆斯。他们两个更是对那个不再可怕的雷蒙德施加着最为可怕的报复。一次又一次。 拳打脚踢?哦,那太幼稚了。 在狡猾的詹姆斯的出谋划策之下,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坏小子们在孤儿院外的水塘上砸碎了水面上凝结的薄薄冰层,然后把捆绑着双腿的雷蒙德推进了冰湖里,在岸边嘻嘻哈哈地看着雷蒙德在水里挣扎,每当他们发现雷蒙德想要解开双腿上的束缚的时候,他们就会不停往水里丢冰块、石块来阻止他。 这个最深处不过腰间的小水塘淹不死人,但在寒冷刺骨的冬季却能让人受到最可怕的折磨。尤其是在落水者双腿被紧紧绑在一起的情况下。 文森手里拿着一个缠着一层透明薄膜的相片。 那是狡猾的詹姆斯从雷蒙德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他认为这个是雷蒙德的珍宝,于是怂恿文森利用这张相片威胁雷蒙德。 果然,相片被夺走的雷蒙德一点也不敢反抗。 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任由他们捆住自己,任由他们把自己丢进湖水里。 “你这个猪猡,”文森说话有点结巴,但这不妨碍他从嘴里吐出一连串肮脏的污言秽语,“你这个卑劣的杂种,你这个/狗/娘/养/的小崽子。” 文森的右手高举着相片,左手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打火机。他的拇指驱动下,砂轮不停打出火星,一道烈火渐渐逼近相片。 “我,我,我看你,还,还,敢不敢。”火焰瞬间缠绕在了相片之上,将其迅速变得扭曲,随着一道黑色的浓烟升腾而起,文森把烧了大半的相片抛向了空中。 旁边的詹姆斯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个蠢货,那头猪。留着这张照片,他们就能以此作为要挟,一直凌虐那个不敢反抗的混账了!一把火烧掉,只会让他…… 就在这时,刚刚从水里抬起头的雷蒙德正好看到了相片飞舞在寒风中,扭曲成小小的一团黑灰。他发出了一阵似是兽类的嘶吼,而后猛地下潜进了水里。 “该死!”詹姆斯咒骂了一声,捡起脚边的石块向水里准确的投掷而去。 随着詹姆斯的动作,一大群石块、冰块飞舞着落入水里。 可是除了溅起一片水花外,再也没有了任何别的作用。詹姆斯紧张地从自己的后腰上摸出了一把折叠刀,攥在手里,并且悄悄退到了文森的身后。 “啊!” 伴随着一阵怒吼,双目赤红的雷蒙德猛地从靠近岸边的水中站了起来,他的右手抓着一块像是从水底摸起来的沾着苔藓的石块。 嘶吼着,状如疯魔的雷蒙德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岸边,然后被一连串的石块、冰块击打中了身体。 但他没有躲避或是后退,仍旧咆哮着向前前进着。 “妈的,狗屎!” 文森用双手从脚边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扔向了雷蒙德,却并没有命中,只是砸在了雷蒙德身旁。 可是一块不知道是谁丢过去的石块却准确命中了雷蒙德的脑门,把他砸的向后一拗,等他又一次站直身体之时,一道血流正流淌在他的脸上。让雷蒙德更显几分狰狞。 孤儿们丝毫不惧,只是不停用石块砸向雷蒙德,把他砸的满脸淌血,直至把他砸倒在前进的路上。 看着倒地之后仍旧想要挣扎的雷蒙德,文森大步走上前,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雷蒙德的肋下。在雷蒙德痛苦地蜷缩起来之后,文森又一次抬起脚,这一次他狠狠踩在了雷蒙德的头上。 “狗屎。/狗/娘/养/的。狗屎。” 雷蒙德奋力举起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石块,无力地砸在了文森的脚面上。 “狗屎。”又是一脚狠狠跺下。 “杂碎。”又是一脚。 “狗/娘/养/的。” “贱种。” 每骂一句,文森都更加用力地踩踏着雷蒙德的脑袋。也让雷蒙德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詹姆斯悄悄收起了折叠刀,走上前,拉住了文森。 “滚,滚开。”文森挣脱了詹姆斯的手臂,“我要,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但是詹姆斯还是又一次扑了上来,双手环抱着文森的腰,把他从雷蒙德的身体上强行拖开。 蜷缩在泥塘上的雷蒙德身体诡异地抽搐着,咳嗽着,然后发出了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可怕笑声。 他边咳嗽边怪笑着,边挣扎着从泥地里又一次站了起来。 半是鲜血半是泥浆,浑身湿透的雷蒙德,一会儿狰狞着怪笑,一会儿剧烈的咳出带着鲜血的唾沫,双手不自然地抽搐着。 孤儿们一哄而散。 ※※※※※※※※※※※※※※※※※※※※※※※※※※※※※※※※※※※※※※※ 雷蒙德疯了。 这是孤儿院请来的医生作出的初步诊断。 其实也压根用不着医生来进行诊断,任谁看到雷蒙德现如今的模样,都会知道他已经疯了。 神经质般的抽搐,不是在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就是在抱头痛哭。每当雷蒙德发疯的时候,两三个成年的护工都很难控制住单薄的他。 他有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远超自己体型的怪力,而且极具攻击性。但是只要和他保持距离,雷蒙德倒也不至于猛地扑上来。 在他不发疯的时候,雷蒙德表现的也异于常人。 他经常蜷缩在某个角落里,或者无意识地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游荡。 按照医生的建议,院方集结了十名最强壮的护工,把雷蒙德赶进了一间闲置的空房间。用铁索、布条将他牢牢束缚在床上,塞住了他嘶吼着的嘴巴,遮住了他那令人胆战心惊的赤红眼睛。 院方舍不得在雷蒙德身上浪费什么镇静剂之类的药物,当然也没有打算替雷蒙德继续仔细检查或是相关办法进行。他们在控制住这个极度危险的疯子之后,就开始联系市里专门收容这类人的职业机构。 但就在这时,雷蒙德逃脱了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密密麻麻的束缚之下逃脱的,也没人发现他究竟是何时离开的。 可是等护工发现这个极度危险的疯子不见了之后,整个孤儿院里已经失去了雷蒙德的身影。 那就这样吧,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疯子,跑向街头的后果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孤儿院在雷蒙德·史密斯的档案上留下了一个“失踪”的印章之后,就把他的那张一页纸都写不满的资料扔进了文件柜里。 在孤儿院里,这个名字渐渐无人提及,也渐渐从众人的记忆之中悄然离去。 ※※※※※※※※※※※※※※※※※※※※※※※※※※※※※※※※※※※※※※※ 雷蒙德当然没死。 他还活着,半疯癫的活着。 他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清醒时,他还是雷蒙德。只是嘴角会时不时抽搐,脑袋也会跟随着这阵抽搐而不受控制的晃动。偶尔会有极为剧烈的头疼,好像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冒出来一样。 不过除了这点点的不适,清醒时的雷蒙德总归还算正常。 至于一片混沌之时,雷蒙德就没有什么意识或是记忆可言了。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怀疑起,在大脑一片混沌且扭曲之中,他似乎能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 一本本写着他理解不了的内容的老旧图书,一根缠着胶带的木枝,一个个陌生、模糊的人影,一段段不知含义的低语。不停移动的楼梯,会说话的图画,飘荡的幽灵。不停变形的物品,熬煮着奇异汤水的大锅,会哭泣的草…… 以及一座城堡,一座正在分崩离析的古老城堡。它在雷蒙德的印象里最为清晰,它正在不停地破裂、崩塌,走向衰败和灭亡。但却又在不停的自我修补、弭平裂缝,努力尝试恢复如初。 雷蒙德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或者说预感,他总觉得这座城堡里有他失去的某些东西。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清醒的雷蒙德,就和一个流浪汉一样,蜷缩在任何温暖的角落里,在垃圾桶里翻捡食物,甚至为了一点荤腥而和野猫、野狗厮打。在其他更加强壮的流浪汉的打骂之中狼狈逃窜,在警官或是店铺老板的呵斥之中东/躲/西/藏/。 混沌的雷蒙德,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抵是在四处游走,或是漫无目的地向着某个目标靠近。 雷蒙德经常会在清醒时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小镇,陌生的乡村,陌生的街头。 他努力在不知何时、不知维持多久的清醒时刻让自己活着。至于不知何时就会将他一口吞噬的混乱,雷蒙德反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了。在那个时候他又没有记忆,甚至就那么死在一片混沌之中,也未尝不是个选择。 雷蒙德经常在某个片刻恢复清醒,醒来时往往一身污渍,经常弄得满身伤痕,或是满脸已经干枯的血迹。 但是,那都不要紧,他的伤口持续不了太久就会结痂、愈合,除了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以外,几乎没什么影响。除了疼痛以外,几乎没什么影响。 他努力分辨着不远处路标上的字迹——佩思郡。 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苏格兰的佩思郡。 看来上一次的混沌持续了很久,他也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雷蒙德依稀还记得,上一次他有记忆的时段,他还在英格兰。 地上有厚厚的积雪,许多住家还保留着圣诞节的装饰物,没来得及撤下。 寒风裹挟着地上的积雪,刮在裸/露的肌肤外如同刀割。雷蒙德裹紧了身上破烂的外套,想要寻觅一处遮风的角落暂且栖身。 天色迅速变得一片漆黑,雷蒙德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街道上。 不远处的民宅中飘散出阵阵食物的香气,还有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 雷蒙德找到了一处无人问津的街角,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个废弃的油桶旁边。 第一章 老宅 雷蒙德流窜在佩思郡的街头巷尾。 躲避着苏格兰当地流浪汉的袭击,野狗群体的追赶,以及普通人的驱逐。 他活的很艰辛。 苏格兰粗糙的丘陵地带所孕育的强壮且富有攻击性的本地人并不欢迎有着一口英格兰腔的外地人,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全然无害的渺小流浪者。他们之中的某些,显然更想撕碎雷蒙德渺小的身体。 似乎连苏格兰当地的野狗,似乎都能辨识出外地人的气味,并忠诚的捍卫自己的土地。 雷蒙德正在被一群,大概是四个还是五个苏格兰流浪汉和同样数量的野狗追逐着。 为首的大汉,叫嚷着要绞死雷蒙德这个卑劣的崽子。 雷蒙德知道他应该不是在单纯的恐吓或是开玩笑。 他手里拖在地上叮当作响的粗铁链上,明显沾染着已经变色的干枯血迹。 雷蒙德手脚并用的在荒凉的郊外狼狈逃窜着,他身后,几条癞皮狗紧追不舍。并不时发出一阵阵长啸,指引自己的主人正确的位置。 雷蒙德偶尔能用随手捡起来的石块逼退靠近的大狗,但是也同样激发了它们本性之中的残暴以及好斗的本能,它们开始尝试着扑向自己。 雷蒙德很快就被一只灰色皮毛的大狗咬住了脚踝,并拽倒在了地上。 他试着用左脚狠狠蹬踹着那只卷毛大狗的鼻子,可并不能让它松开越咬越狠的嘴巴。很快,鲜血就开始从大狗的嘴中向外流淌着。大狗努力用四肢扒着地面,喉咙里挤出嘶吼,牢牢控制着雷蒙德的行动。 剩下的野狗一拥而上,咬住了雷蒙德不停挥舞的手臂,不停蹬踹的左腿。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雷蒙德迸发出了一股不知何起的力量。 他猛地甩起自己被一条梗犬咬着的左臂,用那条嘶吼着的小狗当作武器,砸在了咬住自己大腿外侧的大狗身上。 随着一声呜咽,手臂上的梗犬松开了嘴巴,向远处跑去。 雷蒙德抡起右手,向着距离最近的大狗的嘴侧狠狠砸去。左手则从身下摸出了一块石头,趁着右拳撤回的空档,狠狠砸中了大狗的鼻子。 大狗松开了嘴巴,后退了几步。 双手同时攥着刚刚的那块石头,雷蒙德向着那只紧紧咬住自己脚踝的卷毛狗的眼睛的位置重重敲了下去。自小雷蒙德就经常会需要对付野狗,它们的鼻子、眼睛和腰腹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这一点雷蒙德永生难忘。 石头狠狠落下,鲜血顿时四溢。可是卷毛狗仍旧死死咬住不放。 两下,三下,四下。 紧咬着牙关,雷蒙德接连在卷毛大狗的头部留下了十几记歇斯底里的猛击。 卷毛狗没了声息,可是最后的力气却让它仍旧死死咬住嘴中的脚踝。 雷蒙德用双手扒住卷毛狗的上颚,鼓足了力量才扳动了它死去仍旧不肯撒开的嘴,将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脚挣脱了出来。 剩下的两条狗夹着尾巴,转头跑向了远处。 远处,铁链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雷蒙德知道,他跑不了了。他紧紧握住了手里攥着的石头。 “你这个该死的!”远远看见了雷蒙德,也看见了在一旁没了动作的卷毛狗,大汉叫嚷着,“我要一点一点碾碎你的每一根骨头,你不会死得太痛快的,你这个英格兰小杂种!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太痛快的!” 呼吸急促的雷蒙德从身下又摸起了一块有着明显尖角的石头,把它攥在左手的掌心。 流浪汉们一边喷吐着污言秽语,一边围拢了上来。 “嘭!” 铁链狠狠砸在雷蒙德身边的地面上,溅起了一堆碎石和土块。 “小贱种!”为首的大汉凶狠的嘶吼着,“我要慢慢杀了你,把你的心脏剜出来,就着你的血一口一口把它吃掉!” 也许是觉得这样一个弱小的存在不值得用铁链,大汉随手把一直拖着的铁链扔在了身后。从腰后掏出了一把匕首,带着一股狰狞的笑容,走向了雷蒙德。 “你这个……啊!!!” 俯身准备用匕首扎向雷蒙德的大汉发出了一阵惨叫,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道鲜血混着黄白相间的黏液从他的指间流淌了出来。 雷蒙德刚刚把左手的尖石捅进了大汉的右眼里。 翻身,丢下石头,拿起流浪汉掉落的匕首。雷蒙德狠狠将匕首刺向了大汉的右脚脚背,双手猛地带着匕首一转,借着力量把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在大汉的尖叫声中,又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左脚脚背。 雷蒙德此刻的动作无比迅速。 大汉惨叫着向前扑倒,雷蒙德拔出了匕首,将匕首在大汉的脖颈上狠狠划了一刀。一道滚烫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甚至喷溅到了雷蒙德的身上。 大汉捂着自己的左侧喉咙,痛骂着,嘶吼着,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随着他的翻滚,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滩的鲜血。 “你这杂种!” 另一个流浪汉捡起了地上的铁链狠狠抽打过来,却被雷蒙德一闪避开,结果抽到了在地上到处乱滚的大汉身上。大汉顿时停止了翻滚,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涌,四肢微微抖动着。 “/婊/子/养的贱种!” 又是铁链扫过,雷蒙德仍旧躲避了开来。 在心脏的强烈泵血之下,雷蒙德觉得这些流浪汉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到处都是有机可乘的破绽。而在这持续的狂乱心跳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有力量。 莫名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手持铁链的流浪汉胡乱甩着手中的锁链,但是并不贸然上前,剩下两个流浪汉似乎也没有扑上来的打算,他们反而开始弯腰从地上捡起石块,然后恶狠狠地用石块投掷雷蒙德。 雷蒙德能躲闪过大部分扔来的石块,可是偶尔还是会被击中。 幸亏这些石头都不算太大,打在身上甚至都不能让雷蒙德觉得有什么疼痛感。或者说,他暂时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可是流浪汉们似乎并没有如同他们的带头人一样和雷蒙德近身的打算,他们只是远远的冲着雷蒙德丢石头,或是挥舞铁链限制着他的行动范围。 雷蒙德不得不一边躲避着飞舞的石块与飞掠的铁索,一边向后缓缓退去。 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响,像是一大群聒噪的鸟在争吵。 正在挥舞铁链的流浪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扔石头的也是,他们开始面面相觑。徘徊在他们身边的野狗们也开始夹着尾巴,不安的踱步着,努力靠近流浪汉身边。 “他/妈/的,这里是不是邓肯庄园?”其中一个扔石头的流浪汉对自己的同伴说道,“那个闹鬼的地方?” “好像是,前面,前面就是……” “该死的!” 就在这时,在雷蒙德的视线里,铺天盖地一般涌出来了一大群浑身铁青色,大约八英寸高矮的小东西,它们并没有翅膀,但却能发出类似拍打羽翼的声音并且飞行在空中。它们彼此推搡着,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一拥而上扑向了流浪汉和野狗。 流浪汉的尖叫和野狗的惨叫顿时响成一片。 雷蒙德甚至看见几个铁青色的小东西把一个流浪汉揪着耳朵抬离了地面,然后猛地撒手,让这个胡乱挣扎的男人摔倒在地上。 雷蒙德觉得有点奇怪,那三个流浪汉胡乱扑打着,就像是完全看不见那群铁青色的小东西一样。而野狗们显然能够看到这些小东西,它们早就惨叫着迅速跑开了。 流浪汉们也逃走了,抱着脑袋,胡乱挥舞着手,疯狂地逃离了这里,就好像后面有他们看不见的恶鬼在追逐他们一样。 而这群小东西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继续跟在流浪汉们的身后,发出尖锐的声响让流浪汉们制造出更多的尖叫和咒骂。 雷蒙德转过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平原中央,有一幢孤零零的歪歪扭扭的建筑物独自耸立着。不知为何,雷蒙德觉得这幢房子歪扭的样子似曾相识。 他迈动着脚步,向着那个房子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便猛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 “这么说,你捡到了一个麻瓜?艾比盖尔,我的向日葵,你大概是被烟草熏坏了脑子吧?” 裘德,一个瘦小的干瘪老头,在喝完一杯热茶之后,对着旁边的艾比盖尔,一个略微有些粗壮,有着一头灰白杂乱头发的老妇人说道。 “呵,”艾比盖尔嗤笑了一身,露出了满嘴黑黄稀疏的牙齿,“他可不是什么麻瓜,麻瓜会被房子外的驱逐咒给吓跑的。”抽了一口烟袋,吐出一道乳白色的浓烟,在空中化成了一堆细小的蝙蝠,拍着翅膀四散开来,然后消散于无形,“况且,自从七零年以后,就很少再有麻瓜自己送上门来了。” “难道是个巫师?未成年的小崽子?”裘德自顾自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你难道不怕他的长辈或是更可怕的,被霍格沃茨的白巫师头子打上门来?” “他也不是个巫师,”艾比盖尔深深抽了一口烟袋,“他没有魔杖,也没有魔力。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裘德举起茶杯轻轻吹着,“金币?还是什么古代的遗宝?” “被强力的,非常强力的,遗忘咒搅得一团乱的记忆和一团混沌的思维。”艾比盖尔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表情,“我又仔细检查了他,他不单被强力的遗忘咒遮蔽了大段的记忆,整个脑袋成了一团发臭的黏液。他还被更加强力的魔咒封闭了身体里的魔力,像是锁在棺材里的死尸一样。”她做了一个自我拥抱的动作。 “这让我想起了霍格沃茨对付被开除的泥巴种时的措施。”裘德放下了茶杯,“他在哪儿?很多年了,霍格沃茨很少开除学生,然后施以这种最为严厉的手段了。我得看看他,见见世面。” “我把丢在了杂物间。”艾比盖尔又抽了一口烟,“这些不重要,你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吗?” “亲爱的,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跟我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艾比盖尔站起身,引领着满腹疑问的裘德穿过凌乱的客厅,走向了角落里的杂物间。一个堆满了垃圾、破烂的狭小房间。在一堆比较平坦的杂物上,雷蒙德正昏迷在上面。 “一个小鬼。”裘德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着,“臭烘烘的该死的小鬼。” “你要是这么看呢……”艾比盖尔伸出她那宛如爪子一般枯瘦的大手,把雷蒙德的脑袋侧向右边,露出了他的左脸。然后用爪子遮挡住了雷蒙德的嘴巴,“再看看。” “梅林的胡子!”裘德发出了一阵惊呼,“这不可能,他们死了,我亲眼看到的。最后一个就死在我的眼前……” “这也是你亲眼看到的,亲爱的。”艾比盖尔干笑了几声。 “啊,那这就很有趣了,”裘德抓了抓他长满胡须的下巴,“一个被束缚魔力的小巫师,一个可能出身自那群人的小鬼……哈哈,艾比盖尔,我的蜜糖。”他的眼中绽放出一阵邪恶的光芒,“我有一个计划,天呐,我终于能够试验那个伟大的想法了!艾比盖尔,吾爱,我的月亮,我的睡莲花,我的小雏菊。把这个小鬼交给我吧,如果我能试验成功,我将是新一任的黑魔王,你就是我的王后!” “你想得美,你这个瘪掉的烂苹果。”艾比盖尔笑着骂道,“他是我先发现的,我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巫师作为试验对象。谁能料到一个曾经的小巫师竟然会自己送上我的门前,这绝对比那些愚笨的麻瓜更加适合试验我的魔药。他是我的!” “吾爱,我的蔷薇,我的小百合花。别忙着拒绝我,我想我们可以共同分享这个小鬼……”裘德走向了艾比盖尔,伸出手在她壮硕的身躯上到处乱摸,“你的试验和我的试验并不冲突,甚至,你还能帮助我进行试验也说不定呢。” “你这个恼人的小精灵。”艾比盖尔娇笑着,非但没有抗拒裘德的猥亵,反倒也开始对裘德上下其手,“你不怕我稍微加大一点点剂量,毒死这个小鬼吗?” “你不会舍得的,我的小独角兽,那些致命的毒药在麻瓜身上试验就够了。”裘德咬住了艾比盖尔的耳垂,“而我的试验,你知道吗,一旦能够成功的话,我会比那个人更伟大,我会比任何一任黑魔王都更伟大。我甚至能够成为古往今来所有巫师之中最伟大的那一个!到时我们就再也不用躲在这座荒僻的老宅里了,我要把霍格沃兹当做我和你的城堡……” 两个人很快滚在了地板上,褪下了衣衫,变成了两条丑陋的肉虫,彼此堆叠在一起,蠕动着,耸动着。 第二章 巫婆的仆人 雷蒙德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冒出这个想法的紧接着,雷蒙德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有过类似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干瘪瘦小,秃头歪嘴,一对巨大的耳朵,鼻子侧面长着一个大痦子,上面冒出了几根红色的长毛。女的壮硕魁梧,一头灰白的杂乱长发,打缕的头发里掺杂着枯枝烂叶,面容扭曲,布满了麻点和一颗颗顶着白头的痘子,一双露在外面的大手枯瘦如柴,漆黑的指甲和染得五颜六色的手指更像是爪子。 他们全都穿着长袍,类似旧时代人穿着的宽松长袍。 雷蒙德觉得,面前这一对男女可能是什么舞台剧或是影视剧的演员,他们打扮的活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男巫和巫婆。 然后,雷蒙德就看到那个瘦小干瘪的小老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布满瘤结的歪扭树枝,这根树枝的尾部有一个握手,顶部则有一个锐利的尖顶。 小老头举起自己短小的手,用手里的树枝指着雷蒙德,然后吐出了一阵奇怪的语言。 莫名其妙的,雷蒙德竟然听懂了,那个小老头念得是——“钻心剜骨”。 然后,雷蒙德看到那根指着自己的树枝尖端突兀地闪出了一道细不可查的红光。 再然后,雷蒙德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栽倒在地面上。 雷蒙德的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在向他释放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内脏仿佛被刀子狠狠刺入,然后被带着尖刺的东西狠狠搅在一起,并越来越紧。他甚至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可怕痛苦,发不出任何声响。 “十五秒,”干瘪的小老头对旁边粗壮的老妇说道,“这是我的同僚们摸索出来的常规极限,一次不超过十五秒。” 话音落下,小老头一扬手中的树枝 “啊~~”雷蒙德的尖叫伴随着痛苦地喘息声这才响起。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裘德,男巫,一名黑巫师。”裘德咧了咧嘴,露出了他的一口烂牙,“这是艾比盖尔,我的小茉莉花,我的小仙子。她是名魔药师,也是一名女巫。” 旁边的艾比盖尔也咧开了她一嘴黄牙的大嘴,然后掏出烟袋,深吸了一口。冲着雷蒙德的方向吐出了一条烟气构成的大蛇。 正在大口喘息着的雷蒙德猛地把这条烟蛇吸入了大半。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的名字。”裘德一字一顿的问着。 雷蒙德舔了舔嘴唇,费力地从嘴巴里挤出了自己的名字,“雷蒙德。” “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至少你知道服从。”裘德用左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应该心存感激,我的小雷蒙德,我的艾比盖尔把奄奄一息的你救了回来,还治好了你身上的伤,啧啧,你是跟野狗打架了吗?你都快被咬烂了……” 雷蒙德蜷缩在地板上,只是贪婪地呼吸着。 “我们决定大发善心,收容你。”裘德走上近前,用手里的树枝捅了捅雷蒙德的脸颊,“你将作为艾比盖尔的仆人留在这里。为艾比盖尔,以及我,服务,以偿还艾比盖尔对你的救命之恩。另外,你还得帮我和艾比盖尔一些小忙,我相信你会答应的。是吗?”裘德手里的木枝深深刺进雷蒙德的脸上。 “是,是的,先生。” “很好,我最喜欢识趣的人了。”裘德拿开了一直杵在雷蒙德脸上的树枝,又走回了艾比盖尔的身边。 “亲爱的,”他踮起脚,在艾比盖尔的侧脸亲吻了一下,“我得先回我的狗窝一趟,拿点东西过来。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话,裘德的身影就从雷蒙德眼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余光之中消失不见了。 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雷蒙德不由得蜷缩的更紧了一些。 男巫,黑巫师,巫婆,魔药,魔法。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匪夷所思的离奇事情? 艾比盖尔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雷蒙德就被这个壮硕的巫婆给掀了起来,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金属的圆环,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种刑具或是项圈。艾比盖尔揪着雷蒙德杂乱的半长头发,抬起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将手里的铁环扣在了雷蒙德的脖子上。 冰冷的金属和铁环内里的尖锐的/刺/激/让雷蒙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 “这么带着还挺好看的,”艾比盖尔像是小女孩打量自己的洋娃娃一般打量着雷蒙德,她揪着雷蒙德的头发,四下里摆弄着雷蒙德的脑袋,“你真丑,不过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变得像我一样漂亮的。” 雷蒙德惊恐的眼神之中正好能够清晰倒映出艾比盖尔那丑陋且可怕的脸庞。 他浑身一阵剧烈地颤抖。 “起来,过来。”艾比盖尔拉扯着雷蒙德的头发,强硬地把他从地板拽了起来,“先吃点东西吧。来。” 艾比盖尔拉扯着雷蒙德的头发,把他从一间狭小脏乱的房间,拽进了一间杂乱、诡异并且同样肮脏的大房间。房间里塞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及完全不配套的家具。 艾比盖尔把雷蒙德摁坐在一张椅子上,在雷蒙德屁股刚刚着落之后,一连串的藤蔓从座椅下方不知何处伸展了出来,把他的双腿紧紧捆绑在了椅面上。 “来,先吃点东西。” 艾比盖尔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推过来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浑浊的汤水。 然后,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更像是用水晶打磨出来的半透明的小瓶,那里面装着满满一瓶红褐色的水状物。拔开瓶塞,艾比盖尔小心的从水晶瓶里滴出了几滴红褐色的水剂,滴进了雷蒙德面前的那碗可能是汤的东西里面。 原本就是一片浑浊的汤水,在红褐色药水滴落之后,呈现出了一股令人深感不快的黄绿色,并散发着一股堪比盛夏时节的垃圾桶一般的恶臭。 “吃点东西,喝点汤。”艾比盖尔又推过来一把勺子,并不断示意雷蒙德把那碗汤喝下去。 雷蒙德不想喝,他碰都不想碰那碗可疑的汤水。 可是他的犹豫立刻就引起了艾比盖尔的愤怒,她从胸前摸出了另一根树枝。 那根树枝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一样,带着好几节分叉,在中间的部位甚至还有一片干枯的叶子连在树枝上。 没听到艾比盖尔念出什么东西。可是雷蒙德却觉得自己脖子上戴的铁环正在迅速收紧,铁环内里那不甚尖锐的凸起刺痛着他的皮肤和肌肉,不停勒紧的铁环很快就阻止了他的呼吸。 雷蒙德感觉到一阵无法阻挡的天旋地转。他徒劳地试图用双手阻止铁环的收缩,可是没有任何作用,他的脸庞很快就憋得一阵青紫。 突然,铁环又恢复了原本的大小。能够呼吸之后,雷蒙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吃!”艾比盖尔咆哮着,她恶臭的唾液飞了雷蒙德满脸。 没有任何犹豫,雷蒙德用最快的速度捧起汤碗,张开嘴巴,将碗里那恶心之至的汤水咕咚、咕咚,大口灌进了肚子里。然后,还没等他因为那汤水的恶臭与黏糊生出什么生理反应之前,他就猛地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又用右手抠向自己的喉咙。 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口腔,他的食道和胃囊。所以接触过这个汤水的部分都在剧烈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极为细小的虫子在里面啃噬着他的皮肉一样。 “啊,啊!!” 雷蒙德尖叫着。 他的双手被从椅背上冒出来的藤蔓牢牢捆住,并束缚在了身体两侧。他剧烈地在藤蔓束缚之下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冒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与尖叫。 “哈哈,哈哈。”艾比盖尔在雷蒙德的痛苦大叫声中拍手欢笑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告诉我,告诉我,是不是像是蚂蚁在你的身体里,成千上万,十万百万的蚂蚁在你的身体里,啃咬你的胃,啃咬你的喉咙,啃咬你的舌头!” 雷蒙德听不清楚艾比盖尔状似疯癫的问话,就算能听到他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他此刻正因那如同无数蚁虫啃咬自己的极致痛苦,在狂乱的哀嚎着。 “哈哈,哈哈。”艾比盖尔继续欢叫着,“一滴可以持续一分钟,刚刚是三滴?四滴?还是五滴?哈哈,哈哈。巫师果然比麻瓜更适合试验魔药,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些可怜的麻瓜,两滴就足以致命,或者他们会在之前就杀了自己。但你不一样,你比麻瓜要更强壮,你会是艾比盖尔的好玩具的!” 再又发出一阵尖叫之后,雷蒙德一仰头昏死了过去。 但他没能因为昏厥而逃脱酷刑。艾比盖尔又举起了魔杖,“快快复苏。”她对雷蒙德施展了咒语。 雷蒙德又清醒了过来,然后瞬间又被痛苦占据了身心,他已经沙哑的喉咙里不停发出破裂的嘶吼,动弹不得的身躯徒劳地挣扎着。很快,他就又昏厥了过去。 可是每当他疼昏过去,艾比盖尔就会迅速施咒让其苏醒。可是雷蒙德很快又会在痛苦之中昏厥,这时艾比盖尔又会把他唤醒。她显得饶有趣味,全情投入到了这场残酷的游戏之中。 在反复的昏厥与苏醒的痛苦之间,雷蒙德恍恍惚惚看到。在自己那一片混乱的脑海最深处,一个正被束缚住的人形正在剧烈的挣扎着,但无论它怎么挣扎,它都始终不能挣脱束缚。而一股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烟气正从被束缚着的人形身上飘逸而出,它像是一股黑烟,也像是溶解在空气之中的一笔黑色墨水,看上去无害又纯粹。 反复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在雷蒙德的感知,他仿佛度过了五年甚至是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当他内里的无数啃咬感渐渐平息之后,歪着脑袋,微微喘息着的雷蒙德立刻想到了自杀。他决定,等他稍微恢复一点力气之后,就用牙齿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主动结束这种残酷而绝望的折磨。 “哦,对了。”艾比盖尔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举着手里的树枝,走向雷蒙德的旁边,“有些麻瓜会选择咬断自己的舌头来逃避试验。这虽然没用,但是会很麻烦,而且我得保证你会说话才行。”她用一只手掐着雷蒙德无力的脸颊,捏开了他的嘴巴,把手里的树枝对准了雷蒙德嘴里的牙齿,“这会比较疼,不过可以避免以后的许多麻烦。” “齿脱牙落。” 雷蒙德觉得自己嘴里的牙齿被一柄又一柄看不见的钳子狠狠钳住,而后,它们一个接一个被一股无从抵抗的巨大蛮力从牙床之上连根拔起。伴随着一阵阵鲜血和口水,二十八颗形态各异,带着完整的齿根的牙齿从雷蒙德嘴里飞了出来。然后,一个接一个掉落在了桌子上。 艾比盖尔丢开了满嘴流淌着鲜血和唾液,又一次昏厥过去的雷蒙德。 她转过身,对着桌上雷蒙德的满口牙齿又施了几个咒语,先是将上面的血迹污渍一扫而空,而后一根无形的细线将它们穿成了一串。一番动作之后,雷蒙德的不久之前还在嘴巴里的牙齿们就变成了一个被细绳串起来的诡异项链。 “这样就没问题了。”艾比盖尔拿起桌子上的牙齿项链,把她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藏进了衣领里。 “快快复苏。” “止血凝创。” 又是两个咒语从艾比盖尔嘴里吐出,雷蒙德猛地清醒了过来。他满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可是却并没有继续再出血。空荡荡的嘴巴里只剩下一根舌头,以及空无一物的牙床。而没有了牙齿的支撑,雷蒙德的脸皮明显塌陷下去好大一块距离。 眼泪开始顺着雷蒙德的眼角流淌下来。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第三章 无尽的折磨 伴随着一阵噼啪声,裘德又出现在了艾比盖尔的客厅里。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内心有一点不安。随手把怀里抱着的一堆书本和杂物丢在一旁,循着血腥的气息,他很快就发现了在厨房里的艾比盖尔,以及没有了牙齿正在默默流淌着泪水的雷蒙德。 看到雷蒙德还活着。裘德立刻就安心了下来。他走上前,从后面抱了艾比盖尔一下。 “亲爱的,我回来了。”裘德温柔的说道,“玩得开心吗?” “当然,我的设想非常正确,只有巫师才能试验出魔药的真实作用!”艾比盖尔十分兴奋,她脸上的痘痘都在闪着光,“我刚刚试验了‘咬人药水’,效果出乎我的预料。太好了,我要继续试验别的药水!” 说完话,艾比盖尔就蹦跳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她径直钻进了厨房,在坩埚之前兴奋的忙碌着。 而裘德,则走到了雷蒙德身边。仔细端详着正在默默流泪的雷蒙德。 “小伙子,”裘德把自己的丑脸凑到了雷蒙德那空洞的眼前,“恨吧,痛苦吧,享受折磨吧。如果老裘德的试验能够成功,如果老裘德的设计是正确的,你将催生出一个极为可怕的‘默默然’,而有了你的贡献,我将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点。我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黑巫师。” 他用细微的声音对雷蒙德说道,“你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你将贡献自己的一切,成为至伟者登上顶点的垫脚石。毕竟没有我,你只是一个没人在乎,没人知道的渺小存在而已。” 裘德并没有发现,在雷蒙德空洞的眼底深处,一道黑色一闪而过。 ※※※※※※※※※※※※※※※※※※※※※※※※※※※※※※※※※※※※※※※ 雷蒙德选择接受现实。 他能怎么办,他面对是童话故事和民间传说里的无所不能的巫师,而且还是一个凶恶的黑巫师以及一个半疯的巫婆。他们用手里的木棒就能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不用说,那个自称叫做裘德的黑巫师甚至还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对,就是操控自己的身体。在一道咒语之下,雷蒙德完全丧失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他沦为了一个可悲的仆人。或者更准确点说,一个活体试验品。 艾比盖尔每天都会做出各种魔药,强迫雷蒙德喝下去,然后观察他的痛苦反应,在一旁兴致冲冲的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他曾满身长毛浓密的黑毛,满身冒出可怕的脓疮,或是满嘴胡话,或是身躯某些部位不可抑制的肿胀,或是身体僵硬、瘫软,或是内里如同火烧,或是浑身瘙痒难捱。 当然,他也试过一些更加奇怪的药剂,比如喝下去之后变得无比狂躁、愤怒,喝下去之后变得聪明敏锐,或是喝下去之后觉得艾比盖尔是至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可是最多的,还是喝下去之后不知道哪里就会传来恐怖痛楚的可怕药剂。 每次药效结束,或是被灌下解药之后。艾比盖尔就会拿着一卷羊皮纸,仔细询问雷蒙德饮下药剂之后的种种感受,身体内部的反应。碰到雷蒙德含糊不清的地方,她甚至会接着再给雷蒙德灌下同样的药剂,让他牢牢记住。 而裘德,则更加简单粗暴。他时不时就会抽出魔杖,用一道又一道咒语折磨自己。他用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听上去是钻心剜骨的可怕魔咒,每次结束那十几秒的折磨之后,雷蒙德都恨不得杀死自己以求解脱。 除此之外,裘德还喜欢用一条听上去是“残酷折磨”的咒语,那种咒语可以变着花样在雷蒙德身上制造出种种可怕的伤痕,像是一片片切割下皮肉、一根根穿刺身体的铁刺、骨骼被碾碎、四肢被拉扯直至扯断、肢体被扭转成麻绳等等等等。 每次被这种裘德称之为“变形拷打咒”的咒语折磨之后,他都会被裘德施咒才能愈合那一道道惊悚的创伤。当然,裘德治疗他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不失去雷蒙德这个试验品而已。 另外,艾比盖尔也会使用一种魔咒折磨自己。那个咒语会在她的魔杖顶端冒出一道鞭子。每一道鞭痕都能留给雷蒙德痛到宛若死去的痛楚以及根本无法治愈的可怕伤痕。那些鞭痕,无论过了多久,碰到时候都会传来一阵刺骨的伤痛。 在两人无休止的折磨之下,雷蒙德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他的头脸和身躯之上遍布早就无法治愈的疤痕与胡乱生长出来的扭曲肌体。他的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魔药发作过后残留的可怕痕迹。 现在的他任谁也无法辨认出丝毫往昔的模样了。 在无尽的折磨之中,雷蒙德时常会因为过度的痛苦陷入昏厥。 虽然很快就会被强制复苏,但是短暂的昏厥之时,雷蒙德总能看到相似的场景。 那是一座破烂不堪、随时都在崩塌又随时都在勉强重聚的城堡。在城堡的顶端,一片破裂的虚空之中,是一个被一条无比强大的咒语所包裹的人形。而在这个人形以外,则是一团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庞巨的黑色烟雾,一团不断收缩,来回游荡在空气里的漆黑墨水团。 在反反复复的折磨,在魔药和魔咒,毒物以及毒剂的摧残下。雷蒙德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不单单是外在变得狰狞且丑陋。 他渐渐发觉自己对痛苦这种感觉开始变得越来越迟钝,它们所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烈度也越来越低。雷蒙德经常能够完全承受住魔咒或是魔药的摧残。但他仍旧会佯装出同等剧烈的反应,以蒙蔽裘德和艾比盖尔。 而更可怕改变在内在。他的内心升腾着强烈的恶意,猛毒一样的仇恨,想要吞噬一切的暴虐。 他的耳中时常响起可怕的呢喃与低语,它们都在重复着一样的意思:杀死他们。报仇。杀死巫师。杀死麻瓜。杀死所有曾对自己施加伤害的人,无论他们是谁。 艾比盖尔对于雷蒙德非常满意,首先他变得越来越顺眼,越来越符合艾比盖尔那扭曲的审美观。她甚至时常会觉得雷蒙德比之裘德更加英俊、帅气。在和裘德/欢/好/的时候,她有时会幻想是雷蒙德在和她/***/。 另外,她特别满意雷蒙德作为试验体的反应,虽然她察觉出了雷蒙德渐渐产生了足够的耐药性和抗药性,但这无伤大雅,她只需要加大剂量就可以了。 裘德对于雷蒙德开始有了不满。按照先辈留下的关于人为制造默然者的猜想,加上裘德自己设计的方案。雷蒙德本该已经出现所谓的默默然,这种可怕又纯粹的黑暗魔力的。但是真到现在,他都没按照预期一般产生足够的反应。 虽然偶尔,雷蒙德会陷入一种掺杂了狂躁与暴动的奇异状态。但是这并不是默默然,充其量只是彻底失去理智之后歇斯底里的发疯而已。虽然那种状态下的雷蒙德比较难以控制,他在那时会呈现出对于魔咒强大的抵抗性,但是这并不足以威胁到黑巫师。顶多让他手忙脚乱一番。 陷入了困顿之中的裘德决定回家一趟,再翻翻自己的藏书。或者找一些老关系,看看能不能有更深层的方法继续/刺/激/雷蒙德。 裘德暂时还没想到如今的雷蒙德已经开始对肉体上的痛苦感到麻痹了。不过他还是能够察觉到,肉体上的痛苦对于如今饱受折磨的雷蒙德来说已经不足以称之为/刺/激/了。裘德决定从他并不擅长的灵魂、精神层面上想办法深/度/刺/激/雷蒙德。 裘德的短暂离开,并不意味着雷蒙德遭受的痛苦减半了。 艾比盖尔很乐于占据本来平分给裘德的摆弄雷蒙德的时间。现在,他终于彻底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艾比盖尔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她走向厨房,那里是她熬制魔药的地方。她要趁裘德不在的时候,偷偷把自己珍藏的一副未经任何试验或是验证的魔药用在雷蒙德身上。 那是她根据一些流传下来的十分危险的古老配方,自己一点点改良出来的魔药。她坚信这个魔药能够赋予喝下它的巫师以绝对的“完美之躯”。想想看,拥有火龙一般的皮肤,飞马一样的速度,狼人一样的嗜血狂暴的力量,吸血鬼一般的灵敏,母夜叉一样对于魔法的感知。想想吧,拥有了这些的巫师将变成什么。 很明显,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艾比盖尔决定先给雷蒙德服下这组药剂的第一剂,她将之称为“母夜叉的/***”。艾比盖尔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可怕的狞笑。 母夜叉,也被叫做鬼婆或是妖婆。她们是魔法部所广泛定义的“人”这一属类的一员。她们具有基本的人形,外貌看上去像是极度丑陋且长满了疣的老女人。她们的手是三指的宛若鸟爪,脚则只有四根扭曲成一体的脚趾,舌头的尖端微微分叉,嘴里长着尖锐的牙齿。 母夜叉极为野蛮且残暴,她们保留着生食血肉的可怕习惯。更是拥有着施展魔法的基本天赋。而她们最为可怕也是最为令巫师们羡慕的天赋,却是她们对于魔力、符咒和魔法物品那天生的恐怖感知力。她们能在很远的距离就确认出这些东西的存在以及它们强弱,她们一眼就能看出隐藏在麻瓜之中的巫师,或是拥有天赋的小孩。 顺便一提,麻瓜文学作品的老巫婆一类的形象其实就是母夜叉遗留在麻瓜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古老印象。不过在巫师选择封闭魔法世界,将自己和魔法的存在遮蔽起来的时候,母夜叉和其他的魔法生物一同,选择了对巫师大力支持。因此,母夜叉也经常混迹在巫师,尤其是黑巫师的身边,融入进了魔法世界的边边角角之中。 熬完了一锅如同乳白色的/***/一样的药剂。艾比盖尔小心地把这些药水装进一支小小的水晶瓶里,然后狞笑着走向被无数藤蔓捆成木乃伊一般的雷蒙德身边,捏开他的嘴,把整瓶药水强行灌进了他的嘴里。 雷蒙德立刻开始了大叫和挣扎。 这次他没有丝毫的伪装,他真的又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胃里长出来,然后强行挤占他的身体一样。 他那早就因为无尽的折磨而崩裂的声带,发出的是难听之至的沙哑、破烂的声音。但随着药剂的药效发挥完全,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而且高亢。艾比盖尔兴奋的注意到,雷蒙德的指甲开始变得厚实且尖锐,他的手指在魔药的力量被拉得更加颀长,骨节粗大,变得更像是爪子。 “成功了,成功了!”艾比盖尔幸福的大叫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靠向雷蒙德,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喘息了好一阵子之后,雷蒙德用尖锐的声音回答道:“说,说不上来,但我,但我,好像能感觉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他几乎完全如实的汇报了自己的变化,“我能看到你,你的魔杖,那个镜子,那个挂钟……”雷蒙德一一点出房间里具有魔法的存在。 艾比盖尔开始转圈,像是只鼓噪的乌鸦一样雀跃着。 雷蒙德没有告诉艾比盖尔,他刚刚一瞬间又一次看到了城堡。 那座飘摇破碎的城堡的外围,开始出现一片片颓废的土地,土地上耸立起了一座座丑陋妇人的/赤/裸/雕塑。而那个在头顶虚空里被强大魔咒束缚着的人形,在此时也挣脱了一点束缚,露出里面蔚蓝色的身躯。那团围绕着人形以外的黑色雾气,也因此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黑云,并且似乎透露出无比的欢欣。 第四章 魔怪药剂 “太好了,太好了。”艾比盖尔蹦跳着,“除了火龙我没有搞到,剩下的药剂我现在都能制作出来。哈哈,哈哈。雷蒙德,我亲爱的,何必等着裘德那个蠢材的试验成功呢?艾比盖尔的试验马上就要成功了,真正的完美之躯就快要诞生了!!” 艾比盖尔忙碌在厨房,烹制着下一副魔药。 做好之后,她就兴致冲冲地灌进雷蒙德的嘴里。然后兴高采烈的,在雷蒙德的那仿佛能够穿透房顶的高亢惨叫下,制作新的药剂。 雷蒙德又一遍承受着身体内部被撕裂的巨大痛苦。 在喝下第二份药剂之后,艾比盖尔将其称之为“飞马之奔”,雷蒙德那原本就枯瘦的身躯迅速变成了一具蒙着皮肤的骷髅。但是他却感到了自己体内充盈着未曾拥有过的健壮。他的双眸变成了一片纯白,宛若白晶石。可是他却看得比以往更加清晰。他的脑袋也开始变长,像是一张马脸。 接着,过了足足数个小时之后。艾比盖尔捏着雷蒙德的嘴巴,灌下了第三份药剂,艾比盖尔骄傲的将其称为“吸血鬼的脊髓”。 饮下那份药剂的雷蒙德嘴里冒出了一颗颗尖锐的小牙齿,填充了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牙床,其中四颗犬齿最为硕大,有着狰狞的弧度和强劲的硬度。而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充盈起肌肉,纤细但却富有力量。他的皮肤变得惨白暗淡,甚至开始泛出内里的青蓝之色。 趁着艾比盖尔又跑去兴奋地调制魔药的时候。雷蒙德暗暗鼓动着自己身体里充盈着的力量。 他发现,自己之前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束缚着自己的藤蔓,开始在慢慢鼓起的力量之下绷紧,并渐渐达到某种极限。雷蒙德甚至能感觉得到,他只要鼓足力量,就一定能挣脱这椅子的束缚。 但他不能这么急躁,他就算空有了一身蛮力,还是抵挡不住魔法。 他安稳了下来,决定等待时机。 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城堡。它此刻已经停止了大范围的崩裂,稳定在一种荒凉与颓圮的状态。它现在更像是一座闹鬼的古堡,一片邪恶出没的鬼蜮。 城堡之外,是一大片死去的荒原,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枯萎林地,城堡之下则是一滩不停翻涌着的腐败泥沼。 林地之中,隐隐绰绰出没着一匹匹蒙着黑皮有着龙头的骨架形状的怪马。沼泽地里,是一群群/赤/身/露/体,面貌狰狞的妖婆。城堡的外侧,则是一个个狰狞恐怖的鬼怪石雕。 头顶那片虚空之中,原本死死束缚住着人形的无可违逆的咒语变得破烂、稀疏,像是扯破的布条,大量的蔚蓝色身躯/裸/露/在外,散发着蓝色的光芒。飘荡在人形周围的黑色烟雾,此刻已经形成了一片足以遮蔽整片天空的翻腾着的黑色天幕,宛若浓稠的黑色墨汁。 雷蒙德能够清晰的感到,那个被咒语束缚着的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他在呼唤自己,他在渴求完整。正如现在的雷蒙德也在本能的渴求与其再度的合二为一。 时间又过去了至少七八个小时,艾比盖尔终于调制好了她能制作的最后一份魔药,她骄傲的将其称作“狼人的胆囊”。然后捏着雷蒙德有意配合的脑袋,将那瓶散发着落水狗一样气息的药水,灌进了雷蒙德的嘴巴里。 在雷蒙德无法抑制地可怕呼啸、嘶喊声中,他不受控制的身体轻而易举撕碎了束缚着自己的藤蔓,而后跪倒在地面上痛苦地用他那似爪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撕开皮肉的可怕伤口。但是还没等这些伤口渗出血液,它们竟然迅速地愈合了,连疤痕都没留下一条。 雷蒙德的身上冒出了一茬又一茬黑魆魆的茸毛,他的身体在一阵阵拉伸骨骼的爆响中被拔高,硕大但却线条流畅的肌肉在各处迅速膨胀,一条条高高坟起的血管出现在他的皮肤之下。他的手和脚变成了兽爪,他的脑袋在向犬类的模样极速变化,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生畏的可怕红光。突然间,一切都停止了,毛发退回体内,身躯重新回缩,肌肉快速消失,手脚和头颅都恢复了正常。 雷蒙德无力的喘息着。昏死在了地面上。 艾比盖尔这次没有急着去唤醒雷蒙德,反而凑上去开始仔细观察雷蒙德服下了五支药剂之中的四支后,身体上产生的变化。 雷蒙德原本的一头金发此刻变成了失去光泽的灰白,并且大多已经脱落。原本蓝色的瞳孔消失不见,整个眼球都变成了一片纯白。他的脸上遍布着坟起的扭曲伤口。嘴里又长出了尖锐的牙齿,尤其两对犬齿格外狰狞。耳朵也变得有一点尖。身体比之之前又拔高了差不多六英寸,现在应该有接近5.8英尺的身高。瘦削的单薄身躯变成了精瘦的肌肉,身上仍旧遍布丑陋的伤痕,皮肤变成了一片惨白,甚至透出皮下的青色。手指变得更加细长,指关节粗壮,指甲则变成了黑灰色的尖锐角质。 至于别的地方暂时没有更明显的变化了。 艾比盖尔点点头。她一挥魔杖,召来了手铐与脚链,将它们锁在了雷蒙德手腕与脚腕上。并用铁链串起了雷蒙德脖颈上的铁环。 而后,她用魔杖一指雷蒙德,想要施咒将其唤醒。 雷蒙德毫无反应,连续又施展了两次,雷蒙德这才在魔咒的力量下发出一阵刺耳的低吼,苏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艾比盖尔这才发现,他仍旧拥有一双好看的蓝色瞳色,只是他的瞳孔变得更加细小了,宛若针尖。同时向外冒着一丝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黑色气息。 雷蒙德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发觉自己被铁链牢牢束缚住了。他按捺住了暴起将艾比盖尔撕碎,这个在心间一闪而过的想法。 “快,快,说说有什么感觉……”艾比盖尔用魔杖指着雷蒙德,兴奋的问道。 雷蒙德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如实交代着,“我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和你手上的东西散着一种奇异的感觉。”雷蒙德斟酌着用词,尽量描述着,“我能闻到你的味道,身体的味道,以及血液的味道。我嗅到你在高兴,同时又在戒备,你随时在准备攻击我。” “对,对。”艾比盖尔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母夜叉、飞马、吸血鬼和狼人,赋予了你各自的力量。飞马当中我选的是夜骐,它们也可以被归类于黑暗生物,所以是一脉相承的。母夜叉让你拥有了感知魔法的天赋,你可以轻易察觉出巫师都察觉不到的魔法的光泽,并且辨识出它们的强弱。夜骐赐予了你飞奔的速度,以及它们透过死亡的天赋。吸血鬼赋予了你极度的敏捷,以及对血液的分辨能力,你能从血液之中闻到味道就是因为如此。狼人给了你健壮的躯体,狂暴的力量,还有灵敏的嗅觉,它们也能从生物散发的气味分辨出猎物的情绪……” “对了,你同时应该会变得畏光,喜欢黑暗和夜晚。惧怕炎热却又惧怕阴冷。嗜血而且疯狂。普通的魔咒或是魔药很难成功在你身上生效,因为你现在是个怪物了!” “哈哈,我成功了,我制造出了魔怪,真正的怪物。”艾比盖尔开心无比,“只可惜,我没能搞到一条火龙,抽出它血液之中的精华,剜出它的心脏。否则,让我调配出最后的药剂,最终的‘火龙的眼泪’的话,魔怪就彻底达成了。你将获得火龙刀枪不入的鳞甲,以及它们古老血脉之中蕴含的对咒语的强大抵抗力。” “不过现在,我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哈哈,哈哈。我才是世界第一的魔药师,我才是真正的药剂大师。我开创了历史!!我用魔药夺走了生物的力量,然后把它们赋予给了一个巫师!哈哈,哈哈。” 艾比盖尔仰天大笑着,然后迅速收声,看向雷蒙德,“感谢我吧,我赋予了你新生,赋予了你强大的根源。”然后,她突然垂下头,凑近雷蒙德耳边,低声说道:“然后,等裘德回来之后。我要把你放干鲜血,萃取其中的精华,用它们熬制属于我的魔怪药剂的,让自己获得这份力量。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时间吧。” 雷蒙德顿时如坠冰窟。 他奋力挣扎着,却发现即便自己有了新的力量,却仍旧挣脱不了铁链的束缚。 艾比盖尔狂笑着,雷蒙德的心却越来越沉。 ※※※※※※※※※※※※※※※※※※※※※※※※※※※※※※※※※※※※※※※ 又过了三天,裘德又一次回到了艾比盖尔的家里。 当他再次看到雷蒙德时,惊讶于他身上显著地改变,但是看到他被铁链死死约束着,同时因为漫长的饥饿而有气无力之后。他仍旧放心了下来。 而艾比盖尔也走上前来与自己的情人分享自己的成果。两个人都显得十分亢奋,并且约定在裘德试验成功结束之后,立刻动手萃取雷蒙德血液之中的精华,炼制魔药。 裘德这一次回去不但翻出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魔咒,他甚至走访了一些自己的黑巫师友人,从他们那里换取到了一些可能会起作用的高深魔咒。 这些魔咒都是裘德之前未曾掌握,有关于灵魂方面的歹毒又高深的黑魔法。这种邪恶的咒语即便是像裘德这种恶名昭著的黑巫师,也不敢轻易施展。 不过,为了自己的伟大梦想。裘德还是决定在雷蒙德身上试验一二。 “这咒语真的能起作用吗?”艾比盖尔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当然,这是一条非常恶毒的咒语,”裘德耐心地跟自己的情人解释道,“它能勾起人最不愿意回想起的、最可怕的记忆,并将人的思想困在其中接受反复、无尽的折磨。” 裘德抽出魔杖,将其对准了如同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一般蜷缩在角落里的雷蒙德,“而且就算这条咒语不起作用,我还准备了别的,总会有一条起作用的。” 他的魔杖直指雷蒙德的脑袋,而后低声吐出了一句咒语,“痛苦闪回!” 魔杖顶端涌出了一道淡淡的蓝色光雾,它飘荡着,从雷蒙德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之中钻进了雷蒙德的脑袋里,钻进了雷蒙德的记忆里。 孤儿院里的护工的毒打,被覆盖上白布的朋友,冰冷的水槽,道貌岸然的神父褪下的衣衫…… 艾米丽的死,暴怒的赫根的谩骂,倒在血泊的赫根…… 小孩子的推搡,不堪入耳的侮辱,如雨点落下的拳脚,兜头浇下的粪尿,泼在身上的开水,摁在手臂上的香烟,画在身上的颜料,头冲下被塞进没有冲过的马桶…… 街角的疯婆娘,目光闪烁的恶汉,啃食尸体的老鼠与野狗,黑夜里闪烁着目光的野猫…… 冷漠退开的凯瑞迪,公园滩涂下的流浪汉,树下的王子,拗断的魔杖,魔咒与魔药的折磨,艾比盖尔的/胴/体/…… 雷蒙德沉浸在自己最为可怕、不愿记起的记忆里,痛苦的嘶吼着,涕泪四流。 可是这些记忆却一个接一个不停地闪烁,不断将他拉入更加痛苦的无尽深渊里。 渐渐地,雷蒙德竟然从这些痛苦的记忆之中脱离了出来。 他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眼前翻过的一片片痛苦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他甚至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如何在这个混沌、嘈杂的世界苦苦挣扎,看着自己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看着自己被幸福与快乐丢在一旁,看着自己遭受过的一切…… 这就是他,这本来就是他,这些都是他。抗拒这些记忆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它留下伤痕,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它所伤害过的地方,已经不再畏惧任何侵蚀。 这些痛苦,才是自己圆满的基础。 那道维持着最后力量缠绕着蔚蓝人形的魔咒悄然间崩裂、消散,它逃逸的力量被一直守候在外面的黑色天幕一口咬住,并囫囵吞下。大段大段原本被禁绝,只能偶尔闪回的记忆涌入了雷蒙德的脑海之中。 他长久以来的空缺在这一瞬间,完满了。 魔力,更加凝实且强大浩瀚的魔力充盈在他的体内。 四周围绕着的黑暗,欢欣于主人的重获新生,不停变换着自己的形态。 衰败、残破的古堡,突然间敞开紧锁的大门,欢呼着迎接着君王的再度驾临。 雷蒙德端坐在城堡巨大厅堂之内。 昏暗鬼祟的城堡内闪烁着幽绿的鬼火,飘荡着呐喊着的怨魂。 在他的脚下匍匐着一望无际的尸骸、怪物与魔鬼。 城堡之外的远处,是没有尽头的枯死过去的腐朽林地。脚下,是升腾着瘴疠的腐朽沼泽。近处,是大片荒芜错乱的废土。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幕。 夜骐,成群结队在黑幕之中飞舞。 狼人,嘶嗥着在死林之中纵情狩猎。 妖婆横行在沼泽之间。 吸血鬼肆虐在废土之上。 雷蒙德的城堡,再度回来了。 撕下了自我欺骗的最后伪装,此刻,这片绝域之上的黑暗城堡,君临亡去之地。 大股大股黑色的宛若墨汁般浓稠的力量从雷蒙德的体内渗出体外。 这种被裘德称作默默然的力量,就让裘德试试看他到底能不能控制得住吧。 第五章 默然者 “看,我就知道,我没错,伟大的裘德永远都是正确的!!” 当裘德看到这些从雷蒙德体内迅速渗出的黑暗之后,他兴奋地大叫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艾比盖尔尖叫着。 “默默然,这就是默默然。”裘德咧着嘴,无比陶醉的说道:“在当年,在巫师因为麻瓜的迫害四散逃离、到处躲避的时候,这种力量广泛出现。这是被压抑、被克制,甚至是被厌恶、被畏惧的魔法力量,在长久得不到宣泄,长时间被不正常的控制之后,所诞生的纯粹的黑暗的魔法力量。它寄生在强行压制自己魔力的年幼巫师身上,蚕食着他们对于魔法的惧怕和并不成功的压制之下逆向增长的魔力。” “身具这种可怕黑暗力量的,就是默然者。当他们情绪失控,寄生在他们体内的默默然就会自己爆发出来。它们无色无形,但却会呈现出这种黑色油性物质的模样,像流体或云一样在空中飞行、肆虐,将周围的一切彻底摧毁……” “这些被黑暗力量寄生的小巫师大多活不了太久,不论是被自己体内的默默然所摧毁,还是被麻瓜们用其他方式扼杀。他们都很难逃得性命。而等到巫师们开始遮蔽自己的世界之后,这种默然者的数量就变得更加稀少了。因为他们会暴露魔法的存在,因而一旦出现,就会被魔法部迅速消灭掉。” “默默然和默然者,已经有接近大半个世纪没在大不列颠现身过了。” “而我,伟大的黑巫师裘德,通过一个被封闭了记忆与魔力的可怜的未成年巫师,人工制造出了一个默然者,人工催生出了一个默默然!”裘德癫狂的叫嚷着,“我注定将被载入史册,我注定将加冕为王,脚踩一切!” 在裘德的话语声中,雷蒙德的体外呈现出了一团巨大的黑色流体,它静静飘荡在空中,不停变换着外形,时聚时散。 很快的,它睁开了一双亮晶晶的宛若晶石的眼眸。然后,它凝聚出了一张雷蒙德的脸,雷蒙德过去未曾受过损伤的脸。 “裘德,你,你真的确定你能驾驭这种力量?”艾比盖尔缓缓向后退去,手中握着的魔杖也在微微颤抖。 “当然,当然,我的向日葵。”裘德的魔杖仍旧死死指向雷蒙德,“既然默默然已经出来了,那这个可悲的类似于哑炮的小鬼也就没有价值了。阿瓦达……” 他的咒语再也没有机会念完了。 因为半空中,那个拥有雷蒙德面孔和一对白晶石眼眸的黑色流质猛地冲向了裘德,从他身上快速穿过,而后扑向远处正准备逃离的艾比盖尔,同样轻易地穿体而过。 随着两声肉身栽倒的轻响。裘德和艾比盖尔双双扑倒。他们的脸上泛起了一阵萎缩的褶皱,像是感染了某种疾病一样。 做完了这一切的黑色墨汁又扑向了雷蒙德,先是将他身上的镣铐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而后迅速包裹住雷蒙德的身体,从他的四肢百骸渗入了他的体内。 雷蒙德猛地睁开双眼,一对白晶石一般的眼眸。眼眸当中绽放出一道光彩,而后这道光彩在眼眸之上凝结成了一对蓝色的瞳孔,一对散发着丝丝黑气的眼睛。 “除了我以外,谁也控制不了它。”雷蒙德看着眼前的裘德和艾比盖尔,轻声说道:“因为,它就是我……” ※※※※※※※※※※※※※※※※※※※※※※※※※※※※※※※※※※※※※※※ 雷蒙把玩着手里的两根魔杖,它们分别来自裘德和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那只横生着枝丫甚至还带着一片叶子的魔杖,几乎在被雷蒙德握在手里的瞬间就表示了臣服。裘德那根布满了木瘤的魔杖,倒是在雷蒙德手中多少跳跃了几下,但是很快也乖乖停止了动作。 废品店的莱特先生曾跟雷蒙宣扬过那套来自魔杖匠人的言论:魔杖选择巫师。 但是在雷蒙的试验下,他已经明了,魔杖和巫师其实是在进行双向的选择。绝大多数普通的、法力低微的巫师只能被魔杖挑拣。而法力高强的巫师,则能随意挑选魔杖。至于那些更少数的巫师,他们可以任意支配任何的魔杖。 大多数巫师一生都会更换复数根的魔杖,尤其是在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找到那所谓命中注定的那根魔杖的时候。 第一次更换魔杖往往出现在他们成年的时候。那时候的巫师,一身魔力经过系统的教育以及身体的基本长成,会达到一个暂时的峰点,而且他们的施法癖好以及个人擅长的专长领域也会在成年左右基本构建出雏形。 到了那时候,在他们未成年时期匹配的魔杖就会暴露出诸多缺陷或是问题,导致许多巫师会因为旧有的魔杖不再匹配自己的魔力,或是不再适用于专门的领域而选择更换新的魔杖。 下一次更换魔杖的高峰期,往往集中于四十岁左右。巫师们走完了自己人生泰半的旅程,对于魔力、专长的领域以及个人的施法都有了浓重的风格和特点。那时,如果手里的魔杖没有特别适应巫师的节奏,往往就会在此时再次被更换掉。 最后一次普遍更换魔杖的时期,一般都在巫师的暮年,六七十岁的阶段。那时大部分法力普通、成就平平的巫师由于身体的日渐衰弱,而渐渐丧失了对于魔咒和魔法最为精妙、敏锐的掌控力。他们或许正处于一生之中魔力的顶峰,但却很难如同壮年或是青年时期一般,继续精妙绝伦地操控自己的魔力。在那时,老迈的巫师往往会选择一些有助于他们更好控制魔力的魔杖。 只有极少数巫师,会在一开始就找到一根完美契合自身的魔杖,并和其相伴终生。 至于普遍热衷于决斗,乐于掠夺的黑巫师,他们那或许非常短暂的一生要更换的魔杖就更多了。历史上有许多知名的黑巫师甚至是狂热的魔杖收集者,他们大肆劫掠战败者或是战死者的魔杖,并以驯服夺自敌手的魔杖作为自己的勋章。 黑巫师们对于魔杖的选择,或者说狂热的偏执上走得非常极端,他们热衷于使用并频繁更换能够加强魔咒威力的魔杖,并且狂热于搜集历史上出名的魔杖。譬如那根传说之中的“老魔杖”,就几乎是所有黑巫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驯服魔杖是一个非常简单,但又颇为玄妙的过程。 最简单的驯服方式莫过于在魔咒的对抗,在魔力的碰撞之下直接战胜对手。那样子,大多数魔杖就会很快臣服于胜利者。稍微复杂的一点方式,则是用种种方式拿到失去主人的魔杖,用自己的魔力慢慢征服它。或者,借着血脉的延续继承它。 未被驯服的魔杖,握在它并不满意的主人手里,会导致魔咒的威力锐减,甚至导致施法失败或是错乱。少数桀骜不驯的魔杖,甚至会从它们并不满意的主人手里想法设法逃脱,或是将其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而被驯服的魔杖,却会向主人展示自己的特长。 像是艾比盖尔的那根魔杖,就善于魔药方面的调配。 在低级或是中级别的魔药配置之中,魔咒和魔杖几乎毫无作用,它们顶多能帮着巫师进行一些材料的配置或是处理。但是在高级别魔药的熬制过程之中,魔法开始占据越来越明显的位置,至少也是非常重要的辅助位置。 艾比盖尔的魔杖就是如此,是一根典型的魔药师会喜欢的魔杖,温驯而灵敏。 而裘德的那根魔杖,则非常简单粗暴,就是善于释放咒语而已。 雷蒙没有太多关于魔杖的制作和工艺方面的知识储备,在他那间如今化身成为无数书本堆砌而成的地牢的新图书馆里,他缺乏这方面的有效资讯。因此也无从判断这些魔杖所使用的木材或是杖芯的材料。 重新手握魔杖的感觉,让雷蒙陷入了非常短暂的怀念之中。 但是很快,他就站起了身,挥舞着那根长满了木瘤的魔杖开始一条又一条的释放咒语。 “溶尸销骨。” 这是雷蒙从霍格沃茨图书馆里找到的一条用于处理牲畜尸体的魔咒,它被收录在一本叫做《深度清洁你的厨房》的书里,和一堆专门用来清理顽固油污、陈年污垢的清洁咒放在一起并归为一类,在那里它被叫做“生物废弃物专用溶解咒”。 很显然,发明这道咒语的巫师只是想要有一个快捷、方便的处理动物内脏和骨头、鱼刺之类的清理魔咒。 却不曾想在雷蒙手里,这种家务魔咒竟然成了毁尸灭迹的帮凶。 随着魔杖在裘德和艾比盖尔的身上迅速一点。两个人的尸体迅速化成了一滩脓水,然后变成了一阵稀薄的烟气,彻底消散于无形。地板上只留下了两人的衣物,甚至还保持着原本包裹肉体的姿态。 “旋风扫净。” 向着整间房屋挥舞着魔杖,伴随着一阵从魔杖顶端冒出来的清风,艾比盖尔的老宅那原本脏污、朽败,结满了蜘蛛网,落满了泥土与灰尘的肮脏环境顿时焕然一新。 “物归本处。” “整齐划一。” 又是接连两条咒语释放而出。老宅之中原本杂乱无章的摆设、陈列,丢弃的到处都是的各种杂物,排着整齐的队列,按照雷蒙的设想,纷纷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这两条咒语都属于所谓的家务咒语之中的整理咒,前一条负责把物品放置回指定的位置,后一条则会把同类别的物品排列整齐。 这些魔咒是雷蒙在霍格沃茨的魔咒课上学到的。 虽然大多数巫师的家或是居住地大都是一团乱遭或是疏于打理的脏乱模样,但其实巫师们在学校里最早接触到的魔咒,反而大多是关于清洁、整理甚至修复之类的,基本都可以被归类为生活用、家务用的咒语,但是他们仍然能很神奇的把自己的家弄得不堪入目。 以至于,巫师们普遍认为家庭整洁干净的麻瓜们脑子有问题。 雷蒙接受不了巫师们普遍脏乱的家居理念。他虽然并没有过太长时间处于干净环境下的经历,可是艾米丽对于整洁的要求无疑极大影响了雷蒙对于收纳和整理的强迫性。只要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雷蒙容不得一丝错乱、偏移甚至是瑕疵。 而他的强迫性,也导致了他施展的整理咒拥有同样极为严苛的标准。 看着眼前终于整齐的房间,雷蒙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他有一点点感谢,并不是出于受害者对于施暴者的那种病态的爱慕或是畸形的依恋,而是基于现实的情况。他甚至对于一直折磨他的裘德和艾比盖尔有一丝极为微弱且一闪而逝的感谢,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帮助自己挣脱了束缚着自己记忆与魔力的,来自世界上可能最为强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的咒语,让他重新成为了一名巫师。 并且,变得远比之前更为强大。 至于报答,他已经让他们没经受任何折磨就死去了,这份报答已然足够。 一想到邓布利多,一想到霍格沃茨。雷蒙的心底闪过一丝伤痛。 他并不否认,他恨邓布利多,甚至将这份仇恨延伸到了整个霍格沃茨之上。 同样的,他也并不否认,在霍格沃茨的那两年多的时光是雷蒙仅次于生活在艾米丽与赫根双双健在的史密斯家之时,他第二快乐且幸福的时光。至少,大多数在霍格沃茨的时间是如此。 但现在,他的幸福,他的快乐,他的复仇,将完全掌握自己的手里。 雷蒙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他的身上并没有了任何附着的丝线,也没有了任何监控自己的东西。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了。 第六章 邓肯老宅 雷蒙自然而然的自我宣布自己继承了艾比盖尔的老宅。无人反对。 他决定让这里成为自己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这座孤零零耸立在麻瓜小镇以外的郊区边缘的老旧大宅,外围施加了许多的咒语。借着自己新获得的天赋,尽管他有点不太能够接受这天赋来自母夜叉,雷蒙甚至可以用肉眼辨别出那一道道纠缠在宅院外围那破烂的木栅栏之上的咒语的具体功效。 麻瓜驱逐咒。 这咒语让麻瓜很难靠近这所宅院,不过和现行的麻瓜驱逐咒大多通过影响他们的思维,让他们临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同。这条来自旧时代的麻瓜驱逐咒带有旧时代巫师特有的恶意,它会让过于靠近的麻瓜想起自己脑海中可怕的景象,在极度惊恐之中飞速逃走。 不可标绘咒。 这道咒语保护着这座老宅,让它不会被麻瓜甚至是巫师的地图所标记,同时还能擦除掉不被邀请之人对于这座建筑物具体/位置的详细记忆。即便有巫师知道这里,甚至来过这里,可是在不被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清楚描述这座宅院的具体/位置。 反幻影显形咒。 这条咒语禁止所有非获得许可者在附近幻影显形。裘德很显然是被允许的那种,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这所宅子里幻影显形。而这条咒语对于雷蒙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不会幻影显形。 除了之外,还有一些诸如反侵入咒,未经许可的闯入者会触发警报。反盗窃咒之类的咒语,另外还有几道防护咒。算得上比较安全。 雷蒙是被艾比盖尔带进宅子的,所以它属于这所宅子认可的“住户”。 但是很显然,缺乏血缘以及法律上的认证的雷蒙,并不是这所宅子的“主人”。因此雷蒙仅仅只是不被宅院所附着的种种守护类魔咒给攻击或是驱逐,他并不能如艾比盖尔,这个房子的合法主人一般,完全操控这些魔咒,并设定允许访问的名单或是拒绝访问的名单。 雷蒙用几道混淆咒,就取得到了这所宅院的“合法”所有权。他蒙蔽了这所宅院上附着的咒语,使它们相信,他“合法”的从已逝的艾比盖尔那里“继承”了它。 确认这所房子暂时安全之后,雷蒙便开始了对艾比盖尔的遗物的整理,以及对裘德带来的那些书籍的阅读和学习之中。 在翻找整理艾比盖尔的遗物的过程里,他意外得知了艾比盖尔的姓氏,邓肯。并且想起来,那些被小精灵——他现在才想起来那些铁青色的小东西是康沃尔郡小精灵,一种颇为难缠的顽劣神奇生物——驱赶走的流浪汉曾经提过,这所老宅是什么邓肯庄园。 雷蒙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于是决定,在他以后外出的时候,自称邓肯。 邓肯家似乎定居在苏格兰已经很久了,他们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形成了一个颇为稳定的纯血家系。但是很快,他们就被迫开始和麻瓜出身的泥巴种巫师或是其他半血巫师混血,于是丢掉了他们未曾跻身过的纯血家族行列。 而到了艾比盖尔这一代,她似乎有几个分散居住在大不列颠各处的远方亲戚,但实际上已经是最后一个纯粹的邓肯了。 自己终结了一个延绵可能至少五六百年以上的巫师家族。这一发现让雷蒙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就算没有自己出现,邓肯家族也一样会消散在时间里。 通过整理,雷蒙发现,艾比盖尔并没有上过霍格沃茨。但是她却接受了完整的魔法教育,在她的父母双双感染某种恶疾去世之前,他们利用家族里的藏书和霍格沃茨的部分教材完成了对艾比盖尔颇为系统的巫师教育。 不过,邓肯家似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科传统,他们不太善于魔咒、变形、天文,反而更加擅长草药、魔药和神奇生物。 雷蒙在邓肯老宅里翻找到了为数不少的有关于魔药的著作,有不少都是霍格沃茨图书馆普通区中并没有的中高阶的魔药学上的著作。甚至还有少量更加古老的魔药配方抄本、中世纪流传下来的魔药书籍的抄本。另外他还找到了艾比盖尔全套的魔药笔记和一大堆试验记录——雷蒙提供了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的服用反馈和下药后的详细报告。 另外,就是满满一个地下室的魔药材料库,那储量虽然远远不如霍格沃茨魔药教室的学生用料仓库,也不如斯内普的私人库藏,但是却让着实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雷蒙大吃一惊。 除了这些以外,更多的就是魔药制作时会用到的各种器皿以及工具。各种型号的坩埚,主要都是老旧的黄铜质地的,但也有一个小巧的银质坩埚。摆满了一面墙之多的水晶药瓶,十多把形态各异的银刀。各种研钵与捣槌。以及三架老旧的黄铜天平。 至于书,除了魔药学上的著作让雷蒙欣喜以外,其他类别的书籍都没能逃出雷蒙知识地牢已经储藏的范畴。他在这些方面的藏书,足以碾压邓肯家族数百年来的积累。倒是雷蒙翻出了一些霍格沃茨教科书的高年级版,比如说标准咒语系列的4级、5级,还有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幻影显形手册》。 反倒是裘德,他带来的那些书籍,无一例外都是黑魔法方面的著作或是抄本。雷蒙全都未曾接触过,他怀疑这些书可能会在霍格沃茨的管控区或是禁书区有所出现。但是从未拿到过教授批条,没能借出其中任何一本的雷蒙无从比对。 看不到也无妨,雷蒙现在再看也为时不晚。 虽然那些写满了黑魔法的咒语书上往往带有邪恶的力量,甚至是阴暗的意志。可是对于雷蒙来说,这些已经称不上是麻烦或是威胁。 雷蒙迅速又一次投入到了狂热到废寝忘食的学习之中,他汲取着从邓肯老宅以及裘德藏书之中的知识。 闲暇时,雷蒙利用艾比盖尔的魔药材料练习熬制魔药。甚至还开始尝试在那本关于幻影显形的小手册的粗略介绍下练习幻影显形。 雷蒙很清楚,他不会在邓肯老宅停留太长的时间。 虽然艾比盖尔显然是个偏向黑巫师的老巫婆,她的情人甚至本身就是个黑巫师,但她毕竟是魔法界的土著,她在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社会关系。或许几个月不出现并不会引起太多的问题,但是时间更长的话,雷蒙就拿不准了。 雷蒙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时限,两个月,他在邓肯老宅最多不会停留超过两个月时间。甚至他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步的落脚点是哪里——裘德的藏身处。 ※※※※※※※※※※※※※※※※※※※※※※※※※※※※※※※※※※※※※※※ 雷蒙在尝试了几次幻影显形之后,立刻决定终止对这个魔咒的练习。 很显然,在并不完善的理论支持之下,再没有学成者的教导之下,这种完全依靠自己摸索去练习幻影显形的举动有点不靠谱,其一进展缓慢,其二有着一定的危险性。 雷蒙决定,等有机会抓住一两个会幻影显形的巫师之后,再考虑重拾这种便利的魔咒。 在雷蒙浪费式的消耗魔药材料的练习之下,他的魔药功底突飞猛进。 在霍格沃茨,一节魔药课上通常只会熬制一种魔药。而且还是在斯内普那恶意满满的讽刺以及挖苦,还有无比挑剔的吹毛求疵之下。而在邓肯老宅,雷蒙有着许多坩埚,海量的材料储备,他可以尽情浪费,甚至可以一次熬制多种魔药。 他按照艾比盖尔和其他邓肯留下的笔记或是那些中高阶魔药学著作上提供的新方法,处理一种又一种材料,细微地调整配比,替换标准流程。 有些时候,邓肯家的先驱们留下的材料处理方式,投放顺序和配比的结果比标准著作上描述的更加出色。但是更多时候,还是标准流程之下熬煮的魔药更加稳定。 除了疯狂练习魔药的熬制。雷蒙也在疯狂的练习黑魔法。 裘德带来的那些抄本和笔记上记载了许多种强大的黑魔法。他最后带来的那些,专门用来挖掘敌人的可怕记忆、不愿想起的悲惨往事或是不敢示人的阴私。而他之前带来的那些东西,则更多都是折磨肉体,摧残精神的残酷魔咒。 例如裘德最常用来折磨他的那几条咒语:“钻心剜骨”——不可饶恕咒之一的钻心咒,也是裘德最爱用的魔咒。 “残酷折磨”——能够化成各种酷刑的变形拷打咒,裘德第二喜欢的咒语。 “刺目之触”——眼疾咒,能够严重刺痛双目封闭视线,甚至造成永久性的失明,裘德经常会用这个咒语封住雷蒙的双眼,理由是不想看到他的眼神。 还有他用来束缚或是侮辱自己的咒语:“力松劲泄”——脱力咒,裘德经常会在雷蒙偶尔的暴怒试图挣脱束缚之时用这个咒语抽走他的体力。 “缄口结舌”——锁舌咒,裘德在觉得雷蒙叫得太过大声时会用这咒语堵死他的嘴巴,让雷蒙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吼。 “魂魄出窍”——不可饶恕咒之一的夺魂咒,裘德偶尔会用来它指挥着雷蒙的身体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来找乐子。 而除了这些黑魔法,裘德最后带来的那些咒语更加可怕:“苦难闪回”——记忆闪回咒,能够勾起受术者所有不愿回想的记忆,并强迫受术者陷入这些痛苦的记忆里彻底迷失。 以及一些他没来得及试验的咒语:“修普之挥”——噩梦咒,让受术者陷入可怕的噩梦之中。 “梦魇烙印”——梦魇咒,将只会在噩梦之中出现的怪奇显形于真实世界,并借着吞噬受术者的美好记忆而不停壮大自己,同时加深噩梦对受术者的影响。 “方塔的迷宫”——噩梦咒的另一种,可以制造出无法逃离的无尽迷宫,不停损耗受术者的意志力,让他们在无边无际没有终点的迷宫里损耗干净自己的精力和精神。 “粉红之眠”——春梦咒,嗯,就是会做春梦的魔咒。这咒语会通过相对柔和的方法,一点点榨干受术者的生命/精/华,摧毁他们的意志。 甚至艾比盖尔用来鞭笞自己的那道咒语,雷蒙也从她的笔记上翻找到并将其学会了。 “痛楚鞭挞”,那是被称作鞭挞咒的可怕黑魔法,也被叫做巫师之鞭或是督工之鞭。它可以在魔杖顶端喷吐出一条或是多条黑色甚至是无色的鞭子,在抽打中敌人的身体之后,就会留下从肉体直至灵魂的深刻伤痕。 这种伤痕有着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对于这一点雷蒙深有体会。同时在反复鞭挞同一位置之后,还会留下无法磨灭永世伤痛的痕迹,对于这一点雷蒙更是记忆犹新。 雷蒙在老宅附近找到了许多野生动物,流浪猫、流浪狗,昆虫、老鼠或是蛇,甚至是流浪汉,在他们身上一一试验自己学来的黑魔法。如果他们能够逃得性命,他只会清除这些可怜虫的记忆。如果他们不幸,那么雷蒙就会清除他们的尸体。 溶尸销骨这条咒语,越来越受到雷蒙的喜爱。 除了这些咒语之外,雷蒙还在练习一条被称作无痕扩展咒的咒语。 这个咒语能够在一个物体的内部扩展出更加广阔的空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遗失在霍格沃茨的手提箱,不知道它如今的境遇如何。 在雷蒙用无痕扩展咒在一个大概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布口袋里撑起了一个比邓肯老宅更加庞大的空间之后。他似乎感觉到因为自己施展了这条咒语,有一股刺探的魔力来到了邓肯老宅,虽然这道不友好的魔力被老宅的防御体系给瞬间消融。 但这也引起了雷蒙的警觉。他估计,这条无痕扩展咒应该属于被魔法部高度监控的咒语。处于英国魔法部严格管控范围的地域,一旦有这道魔咒的反应,立刻就会引起追踪。 虽然雷蒙觉得有些好笑。魔法部明明拥有这种能够监控特定咒语的能力,却偏偏只用来监控无痕扩展咒。而不是用来监控黑魔法,尤其是不可饶恕咒。 但是雷蒙还是决定立刻离开邓肯老宅。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早就计划好要带走的东西。 包括他在邓肯老宅找到的那些珍贵书籍、历代邓肯的笔记和裘德的藏书,虽然雷蒙的知识地牢里已经有了更加精细的备份,但是雷蒙对于书还是有着别样的感情。 以及老宅里他已经用得非常习惯的魔药器皿,坩埚、银刀、天平、研钵等等,所有的水晶瓶,一部分比较珍贵的魔药材料,还有大量调制好的魔药。 当然还有所有他能找到的所有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 把这些东西统统扫进小口袋里,拴在腰间。 另外,把他从老宅里搜刮到的一些散碎的钱币,大概有十几个加隆装在另一个小布包里,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右腿裤子上特制的口袋里插着木瘤魔杖,腰后别着枝丫魔杖。 雷蒙迅速走出了邓肯老宅。 掏出木瘤魔杖,对着这间外表看上去更像是废弃的鬼屋的房子,雷蒙念出了咒语:“地狱魔火。” 随着一点极为微小的火花飘向老宅之后,雷蒙立刻收起了魔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入了远处无垠的丘陵之中。 他刚刚施展的是一种极为可怕的黑魔法,所谓的厉火咒,它能召来地狱的烈火,吞噬掉周围所有的一切,并越燃烧越强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就在雷蒙离去后大概几分钟内,邓肯老宅已经燃起了一道直冲天际,将天空都映红的巨大烈焰。 麻瓜们惊恐的在远处瞭望着这片大火,他们认为这是山林火灾。而在赶到这里的魔法部巫师的眼中,这团烈火已经孕育出了十几条无比巨大的凶恶魔龙,它们正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超过十名巫师联手施展的终了结束才最终将这股魔火消散殆尽。 而以邓肯老宅为半径,方圆超过数英里的土地此刻都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败,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辨识的痕迹存在。 第七章 裘德的藏身处 雷蒙正在苏格兰无边无际的丘陵原野之上搜寻着裘德的藏身处的所在地。 身为一名狡诈而且法力不俗的黑巫师的隐蔽所,那里肯定也被诸多咒语所保护着。不过雷蒙手握着曾经属于裘德的木瘤魔杖,还是很轻易地强迫它为自己指明了前往那里的路径,并且能够确定,他离那里越来越近了。 在魔杖的指引下,雷蒙来到了海边。 他对于英国的地图只有很初步的概念,所以也无从分辨自己究竟在哪里,但是他还能肯定,他没离开过苏格兰。 魔杖指示雷蒙向下走。 正站在一处高耸悬崖的顶端的雷蒙有点疑惑,他的脚下是悬崖峭壁,再下面是汹涌的浪涛和海中嶙峋的礁石。下面? 雷蒙恍然大悟。他抽出枝丫魔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飞行咒。这个咒语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翱翔在空中,虽然飞不高也飞不快。 雷蒙缓缓控制着自己尽快适应飞行的感觉,在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之后,他便顺着悬崖那陡峭的一面缓缓下降。左手掌心里的木瘤魔杖缓缓转动着,指向了更下方一处看上去完全是石壁的地方。 雷蒙已经看到了,那里闪烁着咒语的光芒。他迅速分辨出了许多曾在邓肯老宅见识过的防护咒语,但是也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咒语掺杂在其中。 握着木瘤魔杖,挥出了几道通用破解咒,在雷蒙强大的魔力作用下,裘德被魔法遮蔽起来的藏身处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是一面位于岩壁上的狭小裂隙,有着极为狭窄的洞口,一个人通过都颇为勉强。里面则是延伸进去的黑暗。 雷蒙在解决了裘德遗留下来的遮蔽咒之后,又挥舞木瘤魔杖,用一道道混淆咒扭转了自己的身份,让这些防护魔咒认为自己是裘德的“合法继承者”。他不是不能解除这些防护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留着这些防护咒同样能为决定暂时寄居在这里的自己带来保护。 控制着身形,雷蒙降落在了石窟狭窄的洞口,把自己的身体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的漆黑。但是,经过魔怪药剂改造的雷蒙对于黑暗中视物甚至比白天看东西更加清楚,他甚至都不用制造多余的光源,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 走过一小段,大概有一两百英尺的距离之后,一间宽阔的石洞出现在雷蒙眼前。 十分简陋,并且脏乱无序。 空气里飘散着腐烂的恶臭,混杂着浓重的咸腥。过度发达的嗅觉为雷蒙辨识出了更多种的气味,也让他因为这些混杂的异味皱紧眉头。 他强忍着不适,打量着这里。 石洞中央有一个早已熄灭的火塘,上面架着一个标准2号的坩埚,里面还有半锅泔水,上面飘满了颜色各异的菌株和绒毛。左面是一排石头架子,上面杂乱的堆放着一些书本、水晶瓶之类的杂物。右边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面还杂乱堆放着一些长袍之类的衣物。正前方的尽头则是一张石桌,桌上凌乱的摆放着烛台、羊皮纸和一小堆书本,桌子前还有一个歪扭的木头椅子。石室的三面墙壁上有不少空洞,里面都放着熄灭的烛台,形态千奇百怪。 雷蒙一挥魔杖,随着咒语声,石室里的烛台和火塘顿时点燃了大大小小的摇曳的蓝色火焰。这让冰冷的石室里顿时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雷蒙如今的视野其实完全不需要照明,但是他早已习惯于在光明里生活。而且雷蒙在喝下魔怪药剂之后,似乎变得有些畏寒喜暖,但是却又对火焰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所以他并不用普通的凡火点燃蜡烛和火塘,而是用蓝风铃火提供温暖。 这种蓝色的魔法火焰并不会让他感到本能上的抗拒,而且蔚蓝色的火苗让他觉得颇为亲切。 有了一丝暖意之后,雷蒙按照惯例施咒,清洁、整理了一下这间石室,着重排空了这里充斥着的浑浊臭气。然后,他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从邓肯老宅收获的所有东西,把它们也分门别类放置妥当。这样一来原本极为空荡的石室里顿时拥挤了起来。 接下来,他又开始用魔咒修改这间石室的布局。拉长石架,好让它有足够的空间摆放所有的东西。拓宽石桌,稳固木椅。并且在火塘的侧边又升起一个新的石台,作为他调配魔药的工作台。 忙活完这所有的工作之后,雷蒙有点后悔,他为什么没从邓肯老宅多带点衣服、被褥之类的东西出来。因为这间石室还是透着一股令他不舒适的冷意。这大概是魔怪药剂的后遗症,按理说不论是母夜叉还是吸血鬼、狼人,应该都比较能够适应这种阴冷环境的,尤其是母夜叉,她们基本都居住在类似这种的洞窟里,可是他却深感不适。 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得想办法猎取一头火龙,按照艾比盖尔留下的设想配方,调配出“火龙的眼泪”,那样应该就能消除这些不良反应了吧? 雷蒙心想。 不过,在能够猎龙之前,更关键的还是要强大自己。 火龙可不是一个巫师就能单枪匹马轻松应对的,它们刀枪不入的鳞甲就足以抵抗大多数咒语的效果,而它们血脉之中流淌着古老的力量,更是能让魔咒的威力大打折扣。想要征服这种可怕且危险的生物,雷蒙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加高深的黑魔法才行。 但愿裘德剩下的收藏里能够有足够亮眼的货色吧。 ※※※※※※※※※※※※※※※※※※※※※※※※※※※※※※※※※※※※※※※ 裘德的藏品,或者说,他的遗产。让原本幻想自己能从这里学会什么威力绝伦的黑魔法的雷蒙多少有点失望。 这位黑巫师所遗留下来的魔咒,大多是黑魔法分类之中属于毒咒、恶咒一级的中低级魔咒。这两种级别的黑魔法,在一心追逐力量的雷蒙看来,大多都是些恼人并且制造不了多少伤害的玩笑或是恶作剧。倒是裘德收藏的一些关于防护咒以及防护咒的破解咒的书籍让雷蒙多少有点欣慰。 从裘德掌握并且深入钻研这些各种防护咒的对应破解咒的笔记,以及他留下的一些琐碎的记录看来。这位黑巫师似乎是个闯空门的惯犯,在对如何不触发警戒混进巫师住宅方面,他堪称其中的佼佼者。 除此以外,裘德剩下的书籍却大多围绕着另一个主题展开讨论——魔杖,如何自制魔杖。 雷蒙有些吃惊,按照他的知识储备看来,大多数巫师都是在专门的魔杖匠人那里购入由专职工匠精心炮制的魔杖。极少数巫师则会继承一些力量强大的代代相传的家传魔杖,这些人数量极为稀少。有些有家族特征的巫师则会去魔杖匠人那里专门定制有特殊要求的魔杖,以更加贴合、吻合自己的特征与特性。 手工自制魔杖?至少在巫师们选择逃离麻瓜世界之后,大多数巫师开始统一生活在一个强力部门所制定的规则之下的最近几百年,已经渐渐从巫师们的必备技能列表里被大多数巫师划掉了。他们已经习惯于去魔杖匠人那里购买现成的魔杖,而不是像古老的过去一样,自己去寻觅具备成为魔杖资格的树木,以及能够充当杖芯的魔法物质。 但是对于脱离巫师群体,离群索居,同时不在魔法部监控之下的黑巫师们来说,他们被迫重新拾起了这项已经被普通巫师遗忘了数百年的技艺。不少黑巫师,尤其像是裘德这种年纪够大、法力够强的所谓资深黑巫师,都会试着自己制作魔杖。一方面,有着一根“履历”干净的魔杖,能避免自己出入普通巫师世界时突遭魔法部职员检查魔杖时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他们制作更多的魔杖也有着更加现实的意义,为了应对黑巫师彼此之间习以为常的决斗。 不过裘德这家伙比较倒霉。他只剩下了一根木瘤魔杖,也是他最擅长使用并且威力最大的魔杖,来自奥利凡德。他自制的那几根魔杖,不是在施咒时发生了回火,炸裂在他手里。就是在决斗时,被他的老对手收缴了过去。当然,按照裘德自己留下的一些言语,似乎还有一根他用得颇为顺手的魔杖,在自己遭遇一头怪兽,他没写下自己具体遭遇了什么,只是留下了一堆谩骂,狼狈逃窜的时候丢失了。 不过雷蒙还是打算,记录下裘德留下的几处能够制造魔杖的树木的位置。等着什么时候他也去折下一些枝丫,制造几根简陋、粗糙的自制魔杖以防万一。 借着裘德留下的一些日常的记录,主要都是充斥着谩骂、诅咒的牢骚或是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雷蒙试图更加深入的了解黑巫师,这个和正常的普通巫师世界保持一定距离,两者若即若离的少数群体。 他们是黑魔法肆无忌惮的使用者,这也是他们得名的缘由。黑巫师不隶属于魔法部的管辖范围,他们也大多不承认魔法部的权威和地位,而魔法部的傲罗或是其他职员则会竭尽所能抓捕任何一个进入他们视线的黑巫师,并把他们丢进阿兹卡班——巫师的监狱直至腐烂。但是其实很多黑巫师仍旧能够混迹在普通巫师的圈子外围,他们甚至偶尔也能够去各个大一些的巫师聚居区,和普通的巫师以物换物或是进行一些贸易、交易。 在雷蒙看来,有相当一部分所谓的黑巫师,其实只能算是游离在魔法部以外的没有合法身份的黑户巫师而已,他们或许性格怪异,某些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但是他们实际上对于巫师这个整体群体来说是没有多大威胁的,他们顶多对于自己隐居地附近的麻瓜有威胁。并且确实存在滥用魔法,从而引起麻瓜大范围恐慌或是导致魔法世界暴露的潜在可能性。 雷蒙觉得,大多数那种危害较低的黑巫师,更像是麻瓜故事书里描述的古老的巫师一样。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有着疯疯癫癫的在正常人看来异常诡异的种种行为,对于误闯进自己周围的陌生人更是会肆无忌惮地施展魔咒折磨他们,或是偶尔在自己的居住地附近折腾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声光效果、爆炸浓烟,甚至偶尔也会临时起意伤害一些麻瓜,导致他们痛苦死去或是神秘失踪。 雷蒙甚至觉得,某些流传在麻瓜里的神秘故事,老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口头传说,年轻人们热议的都市怪谈,可能就是一些处于各个魔法政府监管盲区的黑巫师们留给麻瓜们最后的关于巫师的记忆。 当然,除了一部分单纯只是避开魔法部的管理的所谓黑户黑巫师相对而言比较无害一点,大多数顶着黑巫师名头的家伙,都是十足的危险分子,无论是对巫师还是麻瓜而言都是如此。他们偷窃,例如裘德就是个中好手,抢劫,谋杀,下毒,施咒,或是驱使危险的神奇生物制造恐慌,或是纠结所谓的黑暗生物制造恐怖,或是用黑魔法制作阴尸之类可怖的仆从…… 根据雷蒙对于裘德自己留下的那些记录的观后感而言,这个裘德大体上和麻瓜当中某些穷凶极恶、屡犯大案的歹徒相差无几,一样的手段凶残,生性暴虐,视法律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但是如果这个裘德不是个黑巫师,那他充其量顶多算个心狠手辣的毛贼而已。 如果没有魔法,这个裘德恐怕连街边随便一个歹毒的流浪汉都比不过。 雷蒙颇有点不屑的想到。 第八章 黑魔法 没能找到幻想之中威力绝伦的强大黑魔法,雷蒙在裘德这里收获的威力最大的一条咒语,就是不可饶恕咒之中的杀戮咒。 雷蒙也就只得暂时放弃了自己猎龙的宏伟目标。 他转而开始更加系统、全面的研究黑魔法,就像是在魔咒课或是变形术课上一样,雷蒙开始将黑魔法视为一门课程,加以学习和梳理。 黑魔法,更准确的形容词实际是黑魔咒。它专指那些以故意伤害、制造痛苦等为目的的魔咒,按照惯常的,尤其是标准咒语书上的分类。黑魔法被分为恶咒、毒咒以及诅咒三个等级。 恶咒,是黑魔法之中被列为最低级的魔咒等级。它们大多充满了恼人的效果,不一定直接致命,其负面效果更多局限于令人恼怒的影响,其实际效果则更多偏向于引起不适、造成恶心、令人出糗以及制造小伤小痛。 因此,即便是普通巫师甚至是白巫师之中,他们也会掌握几手这种恶咒,出于好玩或是单纯出于对抗黑魔法的必要性。 因为,大多数应用于实际上的所谓的黑魔法防御咒,其本质就是黑魔法。尽管有许多作者甚至是学者会将这些具有防御功能,以及击退黑魔法效果的恶咒称之为“反恶咒”,但事实上变换名称丝毫不能遮掩它们的本质。 就连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之上,所涉猎的种种已经十分普及的反恶咒、黑魔法防御咒,实际上也就是恶咒。 而这其中,应用最为广泛的是几条特定反咒。 例如反幻影显形咒,这条咒语可以对抗巫师的幻影移形、幻影显形和随从显形,拒绝其将实体形态显现在特定区域内,因此得到了极为广泛的应用。绝大多数重要地点、某些巫师家庭的核心区域或是黑巫师的藏身处大多固化有这种效果拔群的特定反咒。 例如雷蒙颇为熟悉的霍格沃茨,校内就布满了反显形咒,因此即便是各位教授都不能在校内随意施展能够瞬间移动的幻影移形咒语。 还有反侵入咒,这条咒语更加广泛的应用于巫师世界的日常生活之中,甚至作为魔法世界屏蔽麻瓜的基础性咒语被大量使用。反侵入咒可以自动在未经许可的侵入者试图进入某区域时,产生幻境迷惑敌人甚至困住敌人,或是直接将其击退出特定区域。 以及应用更加广泛,甚至作为魔法部雇员必备咒语的防恶咒以及一系列恶咒破解咒。 防恶咒专门用来防止恶咒产生效果,其应用已经涉及普通巫师日常的各个角落,许多魔法物品上都会有专门的防恶咒涂料或是符咒帮助其对抗具有恶意的恶咒的侵害。 而恶咒破解咒,则是针对特定恶咒的解咒,它们主要用来终止或是抵消已经产生效果的恶咒,使其失效。 另外还有恶咒侦测咒,一种会捕捉恶咒的波动,并且发出警报的防护类咒语,一般多被施加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点作为诸多防护咒、预警咒的其中之一被大量使用。 雷蒙从自己所掌握的一系列恶咒之中,挑选了一部分,作为今后可能会用的到咒语勤加练习。至于剩下那些更偏向于恶作剧性质的恶咒甚至是纯粹就是恶作剧一般的小恶咒,雷蒙则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去练习它们,只是将其作为自己的知识储备稍加熟悉而已。 障碍咒——“障碍重重”,制造无形的障碍物阻碍前进。 击退咒——“全速击退”,将目标推斥开来。 弹射咒——“万弹齐发”,让特定的物体集群攻击一个目标,甚至可以操控生物群进行攻击。最经典的运用就是将随处可见的沙石作为“子弹”弹射出去进行攻击。 旋风咒——“风旋骤卷”,刮起强力的旋风吹走目标,在魔力足够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形成龙卷风。 回火咒——“强力回击”,一种反击咒语,会将一定承载限度之内的攻击加力反击回原处。 再加上雷蒙早已练熟的脱力咒和锁舌咒,以及各种特定反咒、防恶咒、恶咒破解咒和恶咒侦测咒,这些魔咒一同组成了雷蒙如今的恶咒列表。 这些恶咒,雷蒙认为自己将来可能会用得上。 结束了对于恶咒的梳理,雷蒙又开始埋头整理更加深入黑魔法领域的毒咒。 毒咒是介于无伤大雅的恶咒以及最为可怕的诅咒之间的一种黑魔法等级,它比之恶咒来说造成的后果、制造的创伤或是结果更加恶毒,且难以消除。但是比之诅咒而言,毒咒又显得没有那么具有杀伤性和危害性。 对于普通巫师而言,毒咒已经开始普遍受到抵触和反对。除了一些特定职业的巫师会因为其职业要求,掌握一些固定效果的毒咒以外。大多数巫师对于毒咒都是敬谢不敏。 只有黑巫师,或是完全不理会魔法部的特立独行者,才会涉猎这些已经开始变得恶毒的咒语。 大多数的毒咒,其实更像是麻瓜传说里的那些巫婆、巫师留下的“诅咒”,例如令人长出不停流淌脓水脓疮的流脓咒,让人长出犄角的犄角咒,或是造成脱发、特定肢体生长、肿胀、打喷嚏、发光、瘙痒、刺痛、肢体绵软、流鼻涕、胡言乱语、眼瞎、耳聋、头脑昏聩等等效果的各类毒咒均有不少。 就雷蒙来看,毒咒更加类似于一种长时间的羞辱以及无关性命但却难以根除的缓慢折磨。 而之所以如此多的毒咒的效果都会出现在麻瓜的故事书里,雷蒙怀疑,在中世纪麻瓜大肆迫害巫师以及整个魔法世界以前。旧时代的巫师们应该是大量使用过这些毒咒去戕害数不胜数的麻瓜,他们可能并不是出于纯粹的想要杀死麻瓜的目的,而是因为将麻瓜视为愚笨、可笑、低能的下等生物而存心作弄他们取乐而已。这种认知在旧时代的巫师中间十分广泛,甚至就连现代的许多巫师也仍旧保持着类似的想法, 那个让雷蒙曾经受到来自禁止滥用魔法司的警告信的不太成功的蝙蝠精魔咒也属于毒咒的范畴。 对于大多数纯粹以造成类似疾病效果为目的的毒咒,雷蒙并没有过于深入的学习和练习。 他主要在练习毒咒当中的毒咒转移咒以及毒咒消解咒之上。 毒咒转移咒,是专门用来移除毒咒造成的效果,其移除的结果也颇为符合其毒咒的本质,就是将已经生效的魔咒转移到另一个目标身上。 而毒咒消解咒,则用来抵消已经发作的毒咒效果,用另一种与之同等的效果以毒攻毒,一旦操作失误或是魔力不够强大,很容易造成两个毒咒混合发作,更难以被治愈。 他挑选了一些有足够杀伤力的毒咒,作为自己在毒咒这一等级上的黑魔法的储备。 包括:视线转移咒——“眼花缭乱”,也被叫做障眼法,这个咒语的效果有点类似于幻身咒,但是和幻身咒是使被施法的对象融入周围的环境不同,这个咒语的作用是让目标无法被注意,它经常和幻身咒、隐形咒等组合起来制造类似于隐身衣之类能够遮蔽视线、抹除存在感的魔法物品,当然也被魔法世界作为屏蔽麻瓜的手段,让他们对一些明显突兀的东西视而不见。 全身束缚咒——“统统石化”,这个咒语可以造成目标对象全身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能够转动。它有时会被普通的巫师视为更高一级的诅咒,但其实更加偏向于毒咒。 推斥咒——“强力排斥”,算是恶咒里面的击退咒的加强版,但它更实际的作用是排斥非允许目标靠近一定距离之内,击飞只是附带的效果而已。 狂风咒——“飞沙走石”,卷起狂风裹挟大量的沙石进行大范围覆盖性的攻击,声势惊人,比较适合应对大群的敌人。雷蒙试验之后发觉这咒语造成的效果颇为类似传言之中的沙尘暴。 粉碎咒——“粉身碎骨”,使实体结构粉碎,是非常便利的咒语,效果不错又不用担忧打扫现场。 爆破咒——“定向爆破”,在实体的内部制造一个方向固定的强力爆炸。雷蒙在活物身上施展这个咒语之后得到了令其非常满意的效果。 还有,捆缚咒——“速速缠绕”,这个咒语就是艾比盖尔经常用来捆绑、约束雷蒙的咒语,它可以从附近的物体上衍生出绳索形态的东西捆绑、约束住目标。木头、石头、沙子、金属甚至是海水,都能形成不同的“绳索”进行捆绑。其坚韧程度一方面取决于材质,另一方面取决于施法者的魔力。 自燃咒——“烈火冲天”,这个咒语可以将目标瞬间点燃,但同时不会引燃周围别的非指定物体。 软指咒——“手松指僵”,主要针对有“手”这一肢体的生物,中咒后双手立刻绵软无力,对于巫师而言会握不住魔杖,对于麻瓜而言则会拿不住武器。 软腿咒——“腿软脚绵”,主要针对有“腿”这一肢体的生物,中咒后腿脚立刻柔弱无力,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偷窃咒——“汝物离身”,这个咒语非常好玩,可以指定中咒者身上某个非自然生长的物体,使其在中咒者不知不觉间丢失掉它,并落入施术者的手里。 另外,还有雷蒙已经掌握的眼疾咒、复制咒。再加上毒咒转移咒以及毒咒消解咒。这些组成了雷蒙的毒咒清单,并且成为了雷蒙最为惯常使用的魔咒系列之一。 最后,雷蒙开始着手整理真正恶毒、真正邪恶的黑魔法,真正的诅咒。 大多数诅咒都具有相似的特征,尽管它们形式多样、效果各有不同,但却都会造成严重伤害或者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些邪恶的诅咒,以持续时间漫长、效果几乎难以抵消而著称。 也正由于它们的作用如此可怕,使用这些最为高深的黑魔法需要高超的技巧、强大的魔力以及最为重要的,强烈的负面情绪和与之匹配的意志力。 甚至于,连记录着诅咒的书籍或是承载物之上都会附着着一部分来自诅咒的力量。它们既阻碍巫师或是麻瓜们对于其自身的探究,另外也肆无忌惮地运用自己的力量涂害生灵。根据雷蒙的了解,某些记载着诅咒的物品会因为长时间的处于黑暗的滋润,而成为某种具有意识的“活物”。 在威力强大的诅咒之中,最为让巫师们所熟悉的就是不可饶恕咒。 杀戮咒——“阿瓦达索命”、钻心咒——“钻心剜骨”以及夺魂咒——“魂魄出窍”,这三条被视为现存已知最为邪恶的魔咒都已经被雷蒙掌握,他甚至已经将其练习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另外,还一种可怕的被统称为“血液诅咒”的一系列古老且已经失传的血液咒,制造了包括狼人、吸血鬼在内的许多所谓的黑暗物种。 另外,甚至有小部分巫师学者认为,现今所有的神奇生物以及非人类的魔法生物,有可能都是早已无从考据的原始时代的巫师利用类似于血液咒,这种可以一直存在于血液之中代代遗传的诅咒,通过“诅咒”原本的普通生物而来的。譬如巨怪、巨人、马人、人鱼,甚至是飞马、火龙…… 由于这种说法充斥着愚昧的所谓“巫师至上”的狭隘且充满偏见的论调,所以不受学界的普遍赞同。但这一论点却在黑巫师之中饱受追捧。 有不少黑巫师致力于恢复所谓的“旧日荣耀”,破解已经失传的血液咒,再度制造出类似于狼人、吸血鬼一类的可怕生灵。当然,直至目前为止,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其最伟大的结果,反倒是催生了狼毒药剂,这种能够缓解狼人圆月变形时丧失理智症状的魔药。 而对于普通巫师而言,他们唯一掌握的可能就是诅咒解除咒,一种专门用来破解已经生效的诅咒效果的解咒,可以应对大部分诅咒的继续侵蚀和伤害,或是延缓诅咒造成的效果。 但是很显然这条破解咒对于杀戮、折磨和夺魂这种偏向于及时发作的诅咒没什么作用。而且大多数诅咒都缺乏直接对应的相应破解咒,往往只能尽力衰减、迟缓,或是多次重复这种类似于通用破解咒的咒语来阻止诅咒的继续恶化,而很难一次性将其彻底解决。 根据巫师们的经验,对抗钻心咒最为有效的就是强力的防御咒。而对抗夺魂咒最为有效的就是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大脑封闭术,雷蒙还知道另外一种更为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构建内部城堡。而对于杀戮咒,目前仅有一例孤例证明了它是可以被抵抗的,其余人则都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诅咒这一等级的可怕黑魔法,即便是裘德这个资深黑巫师手里也没有太多。他只从裘德留在藏身处的藏书之中摘录到了两条新的诅咒而已。 枯萎咒——“元气汲取”,一种可以缓慢抽取生命力的诅咒,对象魔力越低效果越快,对于完全没有魔力的麻瓜,基本上几分钟之内就会被抽成干尸。 这条险恶的诅咒被誊写在一张枯萎皱缩的人皮制成的书页之上,为了接近这条咒语,雷蒙用大量的海鱼向这篇残篇进行祭献,总算是在它吞噬够了生命力之后,将其记录了下来。至于那张人皮书页,也被雷蒙十分妥善的封锁在了石室的暗处。 沉眠咒——“纺车之奏”,令目标陷入难以清醒的长眠,睡眠时其生理上的活动会暂停,但是在其清醒后,这种被暂停的衰老会短时间内集中爆发。 沉睡咒的学习对于雷蒙来说没付出什么代价,他甚至都没有受到这条诅咒的影响就从书本上将其记录了下来。 再加上他在邓肯老宅就已经掌握,现在练习的更加纯熟的鞭挞咒——“痛楚鞭挞”、厉火咒——“地狱魔火”、记忆闪回咒——“苦难闪回”、噩梦咒——“修普之挥”、梦魇咒——“梦魇烙印”、无尽迷宫之噩梦咒——“方塔的迷宫”以及春梦咒——“粉红之眠”。这些更加稀少,同时更难以施展的最高级黑魔法,就成了雷蒙手里的杀手锏。 雷蒙起初还是有点懊恼高等级黑魔法的稀缺。 但是他也很快就了然,其实对于黑巫师们来说,三条不可饶恕咒就足以他们应对几乎各种场面了,杀戮、折磨和控制,基本做到了面面俱到。 他们确实也不需要更多且更加难以施展的高级黑魔法了。 可是雷蒙觉得,他还是需要的。 第九章 魔咒 在结束了对于黑魔法的练习和梳理之后,雷蒙又开始沉浸在对于其他魔咒的整理和深入练习之中。 他最先开始整理的,还是霍格沃茨魔咒课上教授的那些日常咒语,以及他从邓肯老宅寻找到的后面几本更高等级的标准咒语上记载的魔咒。雷蒙并没有完全按照教科书上的分类和级别,反倒是按照魔咒的具体功效,重新对其进行了划分。 首先,自然就是所谓的家务魔咒。 以除垢咒——“清理一新”、扫除咒——“旋风扫净”、尸骨溶解咒(原名生物废弃物专用溶解咒)——“溶尸销骨”为代表的清洁咒,还有一些不太常用的诸如血迹清洁咒、强力去污咒、空气净化咒——“新风拂来”等等的特殊清洁咒。 另外还要加上雷蒙格外得心应手的整理咒,例如归置咒——“物归本处”、排列咒——“整齐划一”、叠衣咒——“布料折叠”、分类咒——“物归其类”等等。 这些咒语实在是居家之必备,也是酷爱干净整洁的雷蒙最为擅长的咒语,甚至比黑魔法还要擅长。 雷蒙在某个瞬间甚至都会这样想,如果自己没被分帽院丢进斯莱特林,那么他很可能在霍格沃茨学得最扎实的几个魔咒就是这些所谓的家务魔咒。 除了清洁咒与整理咒,雷蒙还在家务魔咒之下还罗列了一些他称之为维生咒的魔咒,主要包括能够制造食物与清水的几条咒语。因其主要负责维持生命所必需的能量来源,故而被雷蒙称之为维生咒。 说起咒语制造的食物,雷蒙就倍觉无奈,巫师们发明的食物魔咒数量不少,但归纳起来情况无非是两种。一,制造出难以下咽、粗糙异常且没有任何味道,但能填饱肚子、补充体力和维持生命的面饼咒——“巫师面包”。二,制造出色香味绝佳,拥有精妙绝伦口味、细致入微的口感的无上美食的各类美食咒,但这种魔法食物只能满足唇舌上的感官享受,并不能提供任何能量或是热量,这类的咒语非常多,雷蒙将其统称为“虚假风味魔咒”或是“大脑欺骗魔咒”,视其为一种自欺欺人的蒙蔽自己的无用咒语。 所以,雷蒙平时在钻研咒语、练习魔咒之余,只能从海里抓捕鱼虾之类的海产,弄回洞穴里或炖或烤勉强糊口。他不善于料理,手头也没有什么调味料,因此吃的东西简直可以称得上寡淡之极。好在雷蒙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只要能维持生命,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另外就是造水咒——“清水如泉”,可以制造出一股干净的清水。这条咒语制造的水是真实的,也是雷蒙获取淡水的唯一来源。 此外还有酒泉咒——“美酒如泉”,这个可以制造出一股由酒液组成的泉水,并能依照巫师的想法呈现出各种类型的酒水。但是对对于酒精深恶痛绝的雷蒙来说,这道咒语没什么价值。最多是为他提供了一些烹饪时的作料。 另外还有水酒转化咒、醋酒转化咒等类似的咒语,前者可以把水转化为烈酒,后者则可以把醋转化为葡萄酒。这些咒语对于雷蒙来说也属于暂时没什么用处。 他亲眼看过酒精、烟草甚至是毒品是如何让赫根迅速堕落沉沦直至不可自拔的,更是对那些流浪街头却仍旧不忘吸烟、酗酒甚至是吸食毒品的麻瓜流浪汉恼恨异常。雷蒙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然后还有一条,就是食物保存咒——“长保新鲜”,这条咒语可以极大延长食品的保质期,并保证风味不会衰减。也算是非常有用的维生魔咒之一。 其次,雷蒙整理出来的就是他称之为悬浮魔咒,或者按麻瓜们的叫法“反重力咒”的魔咒。因为裘德的藏身处位于悬崖峭壁的高处,雷蒙不得不频繁通过这些门类下的咒语辅助行动,或是移物。 其中包括:飘浮咒——“如羽飘飞”,这个咒语专门针对无生命的物体,可以让其飘浮在空中并且受巫师的指挥。 飞行咒——“身轻似风”,这是巫师们惯用的飞行咒语,不过在例如飞天扫帚之类更加便利、迅速且持久的魔法道具和魔法的普及之下,这种咒语如今的使用者越来越少了。而雷蒙不得不用这道咒语帮助他出入洞穴,直到他学会了新的魔咒作为代替。 召来咒——“飞来飞去”、“统统飞来”,这个咒语可以把巫师指定的东西从远处通过飞行的方式召唤到身边并受到巫师的控制,但是只限于物品或是不具有魔法天赋的动物。雷蒙最初想要这咒语抓鱼,结果效果格外不理想。 提纵咒——“僵尸飘行”,这个咒语在专门针对生物,无论其是否还有意识,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拴住四肢一样飘行在空中。雷蒙一般用这道咒语帮助他搬运捕猎到的猎物。 飘移咒——“移形换影”,这道咒语专门针对植物或是木头质地的物体,使其升空并接受巫师的指挥。 僵尸飘行和移形换影这两个咒语都拥有相同的古拉丁语词汇“可移动的”作为基础构架,经过拆分并与不同的新词根结合之后变成了两个有固定指向性的同类咒语。像是僵尸飘行的词根就是身体,而移形换影的词根则是树木。 然后,雷蒙开始整理他称之为塑形魔咒的咒语。 这其中首先包括了修复咒——“修复如初”,可以让大多数常规实体恢复其本来的完好面貌,但是对于魔法物品在魔法层面的损伤无效,而且对于生物的损失无法修复。 另外还有一些对于巫师日常生活而言非常方便的咒语,例如软化咒——“幻形如泥”、硬化咒——“幻形如石”、膨胀咒——“速速变大”、收缩咒——“速速缩小”、切割咒——“瓜剖豆分”、挖掘咒——“凿石破山”、裁衣咒——“裁剪合体”、长腿咒——“幻肢如足”之类的,全都是针对有形实体进行的形态转化,在软硬、大小之间,或是进行切分、穿凿,或是让衣服变得合身,或是赋予其本身结构上并不存在的新的可以活动的肢体。 另外,雷蒙也将黑魔法里被划分为毒咒一级的复制咒、粉碎咒、爆破咒也划分进了这里面,因为它们的实际作用主要还是针对无生命的实体。不过破碎咒和爆破咒同样可以作用在生体之上,这一点大多塑形魔咒也有类似的效果。像是切割咒就被雷蒙用来剖鱼、分段,挖掘咒被他用来剔除鱼骨、剖除鱼鳞。 再然后,雷蒙整理了被他统称为防护魔咒的各类咒语。 他将防护魔咒分为了范围型和单体型。 范围型的防护魔咒大多需要依附在固体,最好是魔法物品之上,有着一个或大或小的笼罩作用范围。这类魔咒主要就包括各类特定反咒,例如恶咒之中的反幻影显形咒、反侵入咒、防恶咒,以及普通魔咒之中的反开锁咒、抗扰咒、封闭咒、阻塞咒、入侵警戒咒、不可标绘咒、啸叫咒——“来者示警”、毒咒偏转咒——“平安镇守”、区域防御咒——“统统加护”、有限隐藏咒——“蒙敌眼目”等等,大多具有这方面相似的特征。 以及另外一个大类,指定驱逐咒。 指定驱逐咒之中最为知名的就是麻瓜驱逐咒,这条魔咒被巫师们大量使用,用来将麻瓜从魔法世界的边界驱逐出去。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针对神奇生物的指定驱逐咒,可以驱逐、呵退特定的不那么危险且强力的神奇生物。雷蒙目前只是练习了麻瓜驱逐咒,其他的指定驱逐咒,他还没学到。 单体型的防护魔咒覆盖范围很小,主要防护巫师自身。 譬如,铁甲咒——“盔甲护身”、强力盔甲咒——“魔甲加身”、火盾咒——“火盾遮体”,这几条咒语都是为自身提供额外防护,并且可以正面抵消敌人咒语的防护咒。 另外像是防避咒——“水火不侵”,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避面被水打湿、防止被烫伤,这条咒语对于水的驱避性对于如今就住在海上的雷蒙无比重要,至于它对于火焰的防护性则远远不及凝火咒。因为它只避免火焰带来的伤害,却并不能完全豁免温度带来的灼热感。 还有,视线转移咒——“眼花缭乱”、幻身咒——“周身幻灭”、隐形咒——“消隐无踪”,这三个咒语相结合之后,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达到相对完美的视觉层面的“隐形”且不会被注意到。因此被雷蒙格外看重。 再加上,屏蔽咒——“不可追踪”、退避咒——“不可接近”、伪装咒——“乔装改扮”,这三个咒语则可以帮助雷蒙躲避开魔法部的大多数眼线,尤其是神奇生物的跟踪,或是猫头鹰的精准投递。这也是大多数黑巫师保护自己的必备三咒。大多数黑巫师都是凭借这三条咒语为基础,把自己从魔法部的监控之中剥离出来的。 再来,则是被雷蒙命名为解除魔咒的大类。 他首先把开锁咒——“阿拉霍洞开”列入其中,因为对雷蒙而言,破门而入也属于一种解除。 然后就是现形咒——“急急现形”,可以展示被隐藏起来的字迹或是小秘密。 揭秘咒——“原形立现”,检查被特意隐藏起来的魔咒,也可以用来检查收敛起负面本质的大部分恶咒或是少部分毒咒。 另外,就是各类破解咒。 例如基础破解咒——“咒立停”和通用破解咒——“终了结束”,足以应对大部分魔咒的效果,甚至也可以借助魔力的优势和对于咒语的熟悉,强行终止恶咒和毒咒的效果,甚至对一些诅咒的发作也有延缓功效。 但是肯定还是专门的恶咒破解咒、毒咒转移咒和毒咒消解咒以及诅咒解除咒更加有效。 另外,这里面也被雷蒙算上了变形术的针对显形术——“恢复原形”。 以及针对雷蒙并不掌握的气象咒的破解咒——“云咒撤回”,雷蒙现在主要用它破除海边变化莫测的鬼天气,尤其是在他捕鱼、打猎的时候。 再接着,是各种侦测咒。 例如恶咒侦测咒、窃贼感应咒、指引咒——“前路显现”、定向咒——“为我指路”之类颇为实用的咒语。 其中最为常用的则是敌意辨识咒——“恶意辨识”,这条咒语可以广泛应用在食物辨毒、陷阱检测甚至是黑魔法侦测上,而在魔力高深同时对这条咒语理解深刻的情况下,这条咒语甚至可以检测生物是否对施咒者有敌意。 在梳理侦测咒的过程之中,雷蒙还发现了一条咒语,叫做姓名感应咒,施展这个咒语之后,在一定范围之内无论是谁念出或是强烈思考这个名字就会被巫师有所感应。雷蒙试了几次,这咒语目前笼罩的范围太小,对他来说实用性不太大。 再然后,是几条被雷蒙称之为治疗魔咒的咒语。 像是复苏咒——“快快复苏”,这个咒语可以强制唤醒或是复苏意识,也是昏迷咒的针对解咒。 简单治疗咒——“止血凝创”以及快速愈合咒——“回血愈伤”。这两条咒语用来治疗创伤非常不错,前者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而后者甚至可以把流失在附近的血液重新引导回身体里。 以及艾比盖尔曾对雷蒙施展过的拔牙咒——“齿脱牙落”,其实这咒语其实是用来拔除蛀牙和龋齿的,另外就作为去除或是摘取某些生物毒牙的便利咒语被广泛使用。至于用来折磨人,这完全是黑巫师们的自我创新。 最后,就是一些不被归类为上述大门类的咒语,雷蒙将其称作生活魔咒,这些咒语大多可以让雷蒙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或是舒适。 例如:生火咒——“火焰熊熊”,用来烹饪加热。 冰冻咒——“冷冻凝结”,用来保存生鲜使其不会腐坏变质。 蓝风铃火咒——“蓝色灵火”,被雷蒙用来取暖。 凝火咒——“烈焰如冰”,用来避免被烫伤。 泡头咒——“泡装空气”,帮助雷蒙能够潜入海中保持一段时间的呼吸,或是在通风不畅的洞穴里享受一段时间的新鲜空气。雷蒙还发现这条咒语似乎可以用来制造窒息。 架桥咒——“天堑通途”,这条魔咒可谓是帮了雷蒙一个大忙。让他能够快速从海上回到洞穴,只需要跨出一步就可以了,不用再继续飞行好几分钟的时间。 而剩下的那些咒语,则都被雷蒙视为具有真正攻击性的魔咒。 像是能够制造远程攻击的魔咒:火花咒——“火花四射”、火球咒——“火球飞去”、飞箭咒——“飞箭来袭”、昏迷咒——“昏昏倒地”,这些魔咒威力大多不大。但是却很像雷蒙在学校里看那些麻瓜孩子玩的游戏里面的法师的攻击手段。 或是缴械咒——“除你武器”,这个咒语能够让目标持有的被定义为武器的物品脱手,并飞向施法者。而如果施法者魔力够强,这道咒语还能将敌人击飞出去,甚至将其震晕。在巫师决斗之中,它缴除的是魔杖。而对付麻瓜的时候,它缴除的则是真正的武器。 这道咒语甚至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一次性缴械多个目标,当然这也需要更加高深的魔力作为支持。 即便是黑巫师,也都很喜欢使用这个咒语,他们尤其喜欢用这个咒语掠夺对手的魔杖作为自己的战利品。并且乐于在巫师失去魔杖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凌虐对方。 还有曾帮助雷蒙骗过了老宅防御魔法的混淆咒——“混淆视听”,它既能迷惑人类,使其失去应有的判断力。也能歪曲魔咒,使其无法辨别敌我。甚至能够哄骗魔法道具,不管关于这一点,雷蒙暂时没有什么试验数据支撑,这只是来自于理论上的论述。 还有遗忘咒——“一忘皆空”,这个曾被魔法部雇员和邓布利多用来对付雷蒙的可以抑制住指定时段或是内容的失忆魔咒,也被雷蒙视为非常重要的“攻击”手段。 虽然被遗忘咒抹去的记忆,能够在某些强/烈/刺/激/下,在脑海之中偶尔闪现一些片段。甚至会在更加强烈到足以摧毁神志的/刺/激/下,存在着被打破的可能性。 像是雷蒙。他一共中过三次的遗忘咒,还是一次比一次更强力的施法者所施展的,但是他都最终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虽然每次找回记忆的过程都让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另外还有一条,就是记忆窃取咒——“摄神取念”。这个咒语可以从人的头脑里获取记忆、读取情感、调取情绪。擅于此道且法力高深的巫师往往被称作“取念师”,他们可以在目视对方且施加咒语的情况下,从对手的大脑里找他们想要的一切。 对付这种防不胜防的咒语,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大脑封闭术来抗衡。 至于雷蒙,他有更加全面且强力的内部城堡帮助他抵御这方面的侵袭。 裘德非常想要掌握这条咒语,但是他似乎缺乏这方面的天分。于是他转而搜集了一些关于大脑封闭术的书籍,想要退而求其次,学会抵御摄神取念的方式。但是似乎也没有成功。 雷蒙倒是很顺利的就掌握了这条咒语。 只可惜,他缺乏足够的试验品让他验证魔咒的具体功效。 缺乏足够的标靶,这一直是雷蒙最大的遗憾。在邓肯老宅,雷蒙好歹能从附近的麻瓜镇子上不时搞到几个麻瓜来练手。而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高地海岸,麻瓜是极为珍惜的珍兽,甚是难得一见。 对于这一点,雷蒙感到十分的郁闷。 第十章 变形 魔咒对于雷蒙来说相对简单,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上一句,易如反掌。 现今通用的各种咒语,甚至包括许多黑魔法,都是以拉丁语或是同时代的其他古老语言进行描述,并作为触发媒介的。而这些语言的大部分,雷蒙都掌握有比较系统的字典、翻译以及相对全面的解析、辨识的书面文字档案作为基础。 托谢菲尔德大学图书馆里丰富藏书的福,雷蒙在学习魔咒之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要远远低于正常的巫师。他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就寻找到最为贴合的咒语正确发音。即便是有教授或是资深巫师在旁进行指导的一般巫师,都远远不及他的上手速度。 结束了魔咒上的全面整理,雷蒙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定在了变形术上。 尽管他在变形上缺乏如同魔咒一般的天赋,但是归其本质,变形术也是魔咒的一种,只是因为有着完整的系统,而被单独罗列出来而已。 在霍格沃茨,变形术课是公认的最为艰辛、最为复杂的一门课程,尤其是在任课老师是麦格教授的情况下,这门课程的学习困难程度更是成倍递增。但如同正是因为斯内普教授把持着魔药课授课教师一职,极大摧残了低年级学生对于魔药的天然憧憬,却也无形之中提高了高级班学生的扎实功底一样。自从麦格教授开始担任霍格沃茨变形术课程的教授之后,霍格沃茨毕业生在变形术上的成就也开始两极分化,优秀者出色绝伦,普通者惨不忍睹。 在霍格沃茨两年多的求学生涯当中,雷蒙对于变形术的掌握都是严格按照课本按部就班来的。 在一年级他们主要学习的是近似物之间的变形,比如火柴变针、杯子变盘子、土石转化、泥石转化之类最为基础的变形术,直至下学期后半程,他们才开始涉猎将小型动物——主要是昆虫类——跨物种变形为近似体积物体的更高级别的变形术。 然后在整个二年级的变形术课上,他们都在围绕着怎么把甲虫变成纽扣、把老鼠变成鼻烟壶、把兔子变成拖鞋以及把乌龟变成茶壶的跨物种变形上,尽管这种跨物种变形在学术上被称作“简易生物变形”。 到了三年级,霍格沃茨开始在变形术课程之中加入大量更加深入的变形魔咒,他们开始学习转换咒——将某种物体转换为完全不相关的其他物体,例如把猫的爪子变成布丁,把老鼠的牙齿变成木头。开始了解阿尼马格斯——巫师变形术。了解消失咒——使有生命或是无生命的对象暂时消失。 再然后,雷蒙就被拗断魔杖,赶出了霍格沃茨。 现在,他正在凭借着知识地牢里的课本和一堆参考书,自己学习变形术。 从最基础的近似物变形、相似物质转化,再到跨物种变形、物体转换、物体消失、跨物种转换这些基础和中阶的变形术都对雷蒙来说不存在太多的障碍和难点。 在这间石室里,塞满了雷蒙用抓来的海鱼、海鸟变成的各种东西。琳琅满目摆满了木头、岩石变成的各种摆件、饰物,甚至开始出现无生命物变形成的种种小型生物和植物、蕈类。 不过到此为止,雷蒙的变形练习也就只能画上终止符了。 他缺少更多的高级变形术教科书以及参考书。这也导致他无法继续钻研和学习更加高阶的变形术,于是他开始又一次重新从最基础的变形术反复练习。 学习的时间对于雷蒙来说过得异常迅速,他在刚刚来到这个洞穴时,外面偶尔还会下雪,一副天寒地冻的凛冽模样。而如今,却早已变成了一副夏日炎炎的酷暑状态,虽然海边的温度还不算那么难以忍受,可是每当正午时分,烈日当空之时,这片仿佛处于世界边缘的高地也仍旧是一片炎热。 雷蒙正在洞穴里捣鼓他的变形术。 他在洞穴的一侧,掏空了一面石壁,用转换出来的玻璃围成了一个诺大的水箱。里面灌满了雷蒙引来的海水。至于水缸里面,则游满了雷蒙用石头、朽木或是海边捡到的麻瓜废弃物变成的迷你海洋生物。 雷蒙并不能准确叫出这些海鱼或是虾蟹龟类具体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雷蒙完美模拟它们的样貌,并将其微缩,然后自己给自己建了一个水族馆。 成群结队的海鱼,至少有五六种;大群的海虾,也有三四种之多;形态各异的水母;还有一小队海龟,都在海水之中畅游。沙石铺就的海底之中,则潜伏着大群大群的各种螃蟹、章鱼,还有两种底栖鱼类。 巫师施展的变形术都不是永久变形,它们有着固定的存在时间。 所以雷蒙需要定时重新施咒,才能维持自己的这个小水族馆的正常“运转”。 今天的章鱼可能就是昨天的螃蟹,而今天的海鱼很可能昨天只是一块躺在水底的砂砾。 变形术变成的动物,虽然拥有高度拟真的躯体甚至是行为模式,但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生物。它们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进食。虽然雷蒙变出的两条鲨鱼会在水里捕猎,但那只是雷蒙赋予它们的动作姿态,无关于生物的猎食本能。 就在雷蒙趴在玻璃上,不停用小沙粒变成新的海鱼,然后丢进水里继续扩充自己的迷你水族馆的时候。 他布置在十英里以外的反侵入咒传回了一道警讯,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有入侵者,巫师,或者说是黑巫师。 雷蒙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手里的魔杖一阵挥舞,石室内的蓝风铃火顿时熄灭,就在火光消失的同时,这间石室在几乎瞬间之内恢复成了雷蒙入住之前的模样。 而雷蒙,也在诸多魔咒的笼罩下,彻底从这间石室里消去了踪迹。 ※※※※※※※※※※※※※※※※※※※※※※※※※※※※※※※※※※※※※※※ 哈特,或者说他更为广为人知的名字——落水狗,一个头发灰白,身躯佝偻的中年男巫,正在手中魔杖和一张小纸片的引领下,向着自己的“好友”裘德的狗窝快速移动着。 他本来想直接幻影移形到附近的,但是那个该死的瘪桃子好像又扩大了反显形咒的覆盖范围。他被推出了好远,直到距离目标地点差不多十英里开外的地方才显现出自己的身形。 带着恼羞成怒的怒气,落水狗打算给裘德那个瘪桃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能和裘德做“朋友”,落水狗自然也是一个黑巫师。不过和垂垂老矣的裘德不一样,落水狗年富力强,正处于法力、魔力最为顶峰的黄金年龄,三十岁上下。在整个苏格兰,或许还要算上爱尔兰,他都是近些年风头正劲的年轻一代黑巫师之中自封的佼佼者。 当年,黑魔王在整个大不列颠掀起恐怖统治的时候,正值落水狗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不久的迷茫时期。在黑魔法和黑巫师的强大的感召之下,落水狗迅速投入到了黑魔法的怀抱之中,成为了黑巫师的一员。 但是很可惜,他这种肮脏的杂种狗并不受当时几乎处于统治地位的黑魔王及其党羽食死徒的重视,他们只把类似于落水狗一般的野生黑巫师视为不听话的野狗、劣等且不堪大用的仆从看待。 这些黑巫师虽然可以打着黑魔王或是食死徒的名头胡作非为,但是那些自诩高贵的家伙却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眼。而若是不小心惹怒了那些大人,他们惩戒黑巫师的手段甚至远比傲罗逮捕黑巫师的过程更为狠辣。许多不听话、头脑不济的黑巫师,都被那些戴着黄金面具的大人从自己的狗窝里像是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在家门口就地处决。 黑魔王的暴政,甚至把许多黑巫师吓得逃离了大不列颠岛,外出欧陆或是新大陆避难。和许多普通巫师家庭一样。 他们的恐怖可见一斑。 残留在大不列颠岛的黑巫师,要不作为黑魔王和食死徒的打手,冲锋陷阵,死在魔法部和白巫师的魔杖之下,或是死在自己主子的暴虐之下。要么就像是鼹鼠一样,更深的把自己潜藏了起来。 与此同时,许多黑巫师甚至开始被迫抱团取暖,他们渐渐形成了一些规模很小的秘密小团体,潜藏在大不列颠岛的犄角旮旯,惶惶不可终日的苟延残喘着。 裘德就是这种藏起来的黑巫师的一员。 别看他在折磨雷蒙的时候,一口一个最伟大的,满嘴都是自己将加冕为王之类的屁话。但在当年黑魔王肆虐的时候,他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音都不敢发,只是乖乖夹着尾巴躲到了苏格兰高地的偏僻角落苟且偷生。 也就是在黑魔王突然失势的这些年,他才又偷偷冒出了头,并且又重新大着胆子混进了黑巫师的圈子里。 这也没办法,藏了那么多年,裘德实在是憋不住了。 复出的裘德成了高地黑巫师小组织里最为有名的窃贼和劫匪,并且结识了同样经历坎坷的落水狗,两个坏种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所谓的“朋友”。黑巫师之间不存在什么友谊,裘德和落水狗之间,纯粹就是窃贼和销赃者之间的合作关系。 落水狗还算有点门路,他在翻倒巷甚至是对角巷还能找到一些不在乎货源的慷慨买家。而裘德,恰巧缺乏销售贼赃的门路,两人这才一拍即合。 而落水狗这一次来到裘德的住处,则是单纯想来裘德这边自己动手搞一票。 大概半多年以前,裘德这家伙拿出了一大堆珍藏的宝贝,在高地黑巫师里交换到了不少的抄本和典籍,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高地黑巫师们一致怀疑,裘德应该是搞了一票大的,然后更深的把自己潜藏了起来。但是他们找不到裘德被咒语保护起来的藏身处,也只得在贪婪和嫉妒之中暗暗诅咒裘德暴毙、横死。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的诅咒竟然早已成功。 至于落水狗,作为帮裘德销赃的庄家,他手里有裘德留下的比较模糊的关于其居住地的位置信息,他甚至还被裘德带来过这里一次。 在手头拮据实在周转不开的现实逼迫下,落水狗决定去裘德的狗窝转转,看看能不能捞一笔。 他一路触发了很多雷蒙布下的警戒类防护咒,但这个蹩脚的男巫几乎没有发现。他只是破解了几条简单的反侵入咒,就一路畅通来到了悬崖顶端。 “该死的老瘪桃子。” 看着脚下汹涌的海水,落水狗咒骂了一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飞行咒,飘浮着身躯,向着记忆里裘德的洞穴入口处飞去。 一番周折之后,落水狗还是找到了被雷蒙的咒语保护的很好的洞穴入口。他伸出魔杖试图用混淆咒蒙骗过门口的一大堆防护咒语。 在雷蒙的特意放开下,落水狗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洞穴里。 “哈,这个老瘪桃子偷东西还算有一手,看门实在是蹩脚不堪。”落水狗单纯的以为是自己法力无边,轻松破解了裘德留下的防护咒,一时之间有些志得意满。 不过走进一片漆黑阴冷的洞穴之后,他还是打起了警惕。 他没有冒失的用魔杖发出亮光。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干瘪、枯萎的人手,一只手抓住人手的手腕处,另一支手则给那个手里塞了一根蜡烛。魔杖一点,蜡烛冒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火光。而后便重新归于了黑暗。 雷蒙很开心,他终于有一个人类,而且是巫师当做试验品了。 落水狗很开心,手握着光荣之手,在只有他能看到的烛光照耀下,他小心翼翼地闯进了石室。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念咒的声音。 “钻心剜骨。” 第十一章 落水狗 落水狗的惨叫声在石室里到处回响。 他的魔杖和握在手里的枯萎手掌滚落在地面上。脱离了落水狗的掌控之后,那个干瘪手掌中握着的蜡烛发出了正常的光,明暗不定的摇曳烛火虽然不能将整间石室全部照亮,可是却能清晰地把到处打滚的落水狗的身姿歪歪扭扭的映照在石壁上。 短短的十秒,在落水狗的记忆里可能是长达一个世纪之久,钻心咒被中断了。 落水狗剧烈地喘息着,同时自认为不着痕迹一般伸手试图摸向自己的魔杖。他很快就抓到了距离自己并不远的魔杖,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但是仍旧装作极度痛苦的样子,猛烈喘息着。 他还不确定刚才偷袭他的是不是裘德,但至少那个念咒的声音不是裘德的。 “你这个,老,老瘪桃子。”落水狗一边偷偷借着背后暗淡的烛光观察四周,一边喘息着开始咒骂,“你这个,偷袭的,混账,下三滥。你这个,老杂种。”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的谩骂。 应该不是那个老瘪三!落水狗心中安定了一点点,依那个老瘪三的脾气,他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骂他的。 然后,落水狗又听到了一个念咒声。 “钻心剜骨。” 与此同时,落水狗猛地一挥魔杖,在身前布置了一道铁甲咒,而后身体向后猛地一翻。想要去拿身后的光荣之手。 但就在这时,他又被钻心咒击中了。 没有缘由的剧痛从他身体的每一寸骨骼与肌肉上传来,落水狗剧烈地嘶喊着,只是这一次,他却死死握住了魔杖,两秒钟。两秒钟以后,魔杖再度脱离了落水狗颤抖的身体。这时,他已经喊不出连串的声音了。 十五秒过后,钻心咒停止了。 落水狗真像是一条刚刚被从海里捞上来的野狗一样,瘫软在地上,吐着舌头,无力地喘息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一股骚臭,从他胯下四溢开来。 “新风拂来。” 念咒声继续响起。 一股带着花草香气的清风在石室之中吹拂了一圈,裹走了落水狗散发的骚臭之气。 落水狗又一次偷偷伸出自己的手,摩挲着魔杖的位置。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是就在他刚刚摸到魔杖的时候,那个令他绝望的声音又一次念出了咒语。 “除你武器。”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红光乍起,落水狗被一股巨力推向了后面,狠狠撞在身后的岩壁之上。他手里的魔杖则向着反方向,直直飞进了浓稠的宛若墨汁一般的黑暗里。听声音,它似乎落入了某个手掌的掌心之中。 雷蒙的身影在一阵模糊之后变得清晰,他缓缓迈动脚步,走向了落水狗遗落的光荣之手,低下身子,将他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那原本晦暗摇曳的烛光顿时从石室之中又一次消失。 ※※※※※※※※※※※※※※※※※※※※※※※※※※※※※※※※※※※※※※※ 落水狗已经醒了,但是他不敢睁开眼睛。 从身体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被挤压捆绑的感觉,清楚地告诉落水狗,他被抓住了。而根据他最后的记忆显示,他的魔杖也被敌人收缴了。他甚至被人扒成了光猪,像是只待宰的老狗一样,任人摆弄。 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上个月自己要拼尽全力从那些执行司走狗的狗爪子里逃走呢?落在魔法部手里,他最多在阿兹卡班待上几年而已。可是现在他明显落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黑巫师手里,那下场…… 梅林的该死的胡子! 落水狗对自己的命运报以了最为悲哀的判断。 “我知道你醒了。”一个粗粝、高亢、沙哑,难听至极,总之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在不远处对落水狗说道,“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服从和配合是你唯一的选择。”那个声音不光难听,也没有多少外露的情绪或是起伏。 落水狗试探着睁开一点点眼睛,这才发现石室内竟然是一片诡异的蔚蓝之色。 他睁大了眼睛,想转动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脖颈和脑门也都被岩石组成的“绳索”牢牢控制着,他只能看着眼前的一片石壁,试图分辨那到底是天花板还是地板或是墙面。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落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的名字。”那个可怕的声音问道。 “落,落水狗。”落水狗挤出了一点沙哑的声音。 “确实,”可怕的声音先是发出了一声轻哼,“你闻起来就像是被大雨浇透的野狗。”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继续问道。 落水狗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的把自己和裘德如何认识,两人如何因为销赃建立起了友谊,然后裘德如何销声匿迹,自己又是如何因为落魄打算来裘德的藏身之处发笔横财。 他没有任何一点的隐瞒,全部都告诉了那个声音。 落水狗很清楚,说老实话才能避免自己遭受折磨。 而且,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肯定,裘德应该已经被这个可怕的声音解决掉,甚至是杀掉了。要不然裘德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要不然,这个可怕的家伙也不会占据着裘德的老窝。 雷蒙在远处,一只手把玩着落水狗的魔杖,另一只手把玩着那个干瘪的手掌。 他正在从落水狗痛快淋漓的讲述之中,获取一些关键性的信息。譬如说,高地巫师的小圈子,譬如说销赃渠道。 从落水狗那几乎不怎么停歇的讲述里,裘德似乎还真是个手段高超的大盗,他通过这个落水狗卖出了不少赃物。不过雷蒙可没能从裘德的藏身处找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就是差不多七八个加隆的散碎零钱而已。 不过在听到裘德消失之前,曾用许多珍藏换取了其他高地巫师们的一些典籍之后,雷蒙也就知道了他为何没能从裘德这里找到什么财宝的缘故。 高地巫师,一小群散布在苏格兰的黑巫师秘密社团? 要是他们每个都有类似于裘德一样的收藏,那么…… 一个计划开始在雷蒙的脑海里迅速成形。 这个落水狗,应该有比试验品更加有趣的作用。雷蒙看着那个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自己的俘虏,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一个可怖的狞笑。 ※※※※※※※※※※※※※※※※※※※※※※※※※※※※※※※※※※※※※※※ 落水狗成了俘虏,或者说可悲的试验品。 不过按照落水狗自己的逻辑看来,是他用自己的巧舌如簧哄骗住了,甚至是蒙蔽了,那个可怕的不知名的黑巫师,逃过了几乎可以预见的必死命运。 只要没死,落水狗就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虽然他手里没了魔杖,可是落水狗仍然有这个自信,只要过段时间,那个不知名的黑巫师渐渐信任了自己,自己就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亲手剖开他的胸膛,剜出他的心脏。他要切碎那个黑巫师的手指,一点一点切成薄片!一根一根碾碎他的每一根骨头!他要那个该死的混蛋活着感受这种痛苦! 落水狗不露声色的在脑海里幻想自己复仇的场景。却丝毫没发现,雷蒙渐渐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这边。 “我的银刀是处理魔药材料用的,”雷蒙淡淡的说道,“可不是用来切肉的。” 落水狗愣住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内衣。他只被雷蒙允许穿这些最为简单的衣服。 “钻心剜骨。”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什么质问或是威胁,雷蒙用简单的钻心咒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落水狗针对雷蒙动的邪念被内部城堡清晰地捕捉,并如实反馈给了雷蒙。而雷蒙也没有什么心慈手段的打算。 落水狗蜷缩在地面上,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然后被嫌吵的雷蒙堵住了嘴巴。 这一次,钻心咒足足持续了十八秒。虽然在最后的三秒钟时间里,落水狗已经停止了挣扎,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并且显露出了呼吸衰竭的症状。 雷蒙无奈,只得停止了施咒。又对落水狗用了复苏咒,把他重新唤醒。 然后趁着这个黑巫师尚且处于颓靡状态之时,雷蒙用魔杖抵住了他的脑门,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失神的双眼看向了自己。 “摄神取念。” 这个黑巫师的不安分让雷蒙多少有点失去耐心了,他觉得还是先从这个家伙的脑袋里找到一些他需要的东西再说吧。 毫无防备的落水狗的大脑里顿时闯入了一个粗野的暴徒,他宛若一个愤怒的巨人,肆意宣泄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在落水狗的脑海里随意破坏着,搜刮着所有他认为有用的记忆片段。 而在落水狗的大脑以外,这个可怜的男巫,此刻正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口水顺着他闭合不了的嘴角滴滴淌落。嘴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抽气声。 雷蒙正在用极具破坏性的方式,翻阅着落水狗的大脑。 用点麻瓜们的名词来形容,他现在仿佛正在用最快的倍速,通过第一视角快速掠过这个落水狗的人生,就像是在看一场记录电影。 从他懵懵懂懂在温暖的/子/宫/之中成型,呱呱坠地。入学霍格沃茨,学习魔法。毕业后的迷茫和对黑魔法的恐惧,涉猎黑魔法,成为黑巫师。到处/东/躲/西/藏/、偷鸡摸狗。他的一生,完完全全展露在雷蒙眼前,甚至比他自己能够回想起来的还要更多。 他的所有隐私,他不愿暴露的秘密,他的所有丑陋或是天真的幻想,统统展露在雷蒙眼中。 雷蒙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他更关心的是,这个落水狗脑袋里的知识。 不过很显然,这位落水狗先生对于学习实在是缺少悟性,或者说缺少毅力。他记忆之中对于许多知识的学习早已淡忘,变成了一团团模糊不清的雾气。即便雷蒙加大了魔力,不停/刺/激/、挖掘,也无法让这些模糊的片段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落水狗脑袋里现在记忆最为清晰的魔法要么就是巫师基本人人都会的最基础的那些魔咒,要么就是些无伤大雅的黑魔法,而他所掌握的诅咒一级的黑魔法更加可怜也更加标准,就是三条不可饶恕咒。 雷蒙很失望。不过幸亏,落水狗对于幻影移形的掌握还算扎实。雷蒙从他脑袋里找到了一些落水狗关于显形课的比较清晰的记忆片段。这些片段应该足够帮助雷蒙开始尝试进行幻影移形的学习了。 再确认自己从落水狗脑袋里挖不出更多的东西之后,雷蒙停止了施法。 落水狗状如痴呆一般,翻着白眼,流着口水,瘫软在一旁。 雷蒙懒得再去施咒把他叫醒,也不太关心自己这个俘虏是不是会因为如此强力的摄神取念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的新计划里虽然需要这个落水狗,可是在得到了这家伙记忆里的诸多片段之后,他这个人是否仍然存在,已经意义不是很大了。 不过,通过对落水狗的摄神取念,雷蒙多少有了点经验。 看样子,通过这种窃取记忆的手段掠取头脑里的知识,回报率并不会太大。 一般的巫师,脑袋里能够清晰回忆并且牢牢记住的魔咒数量不会太多,而且大多只会比雷蒙所掌握的更少。这种耗费魔力且回报低下的手段,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更加可靠的,还是抢到那些巫师手里的书籍、笔记。 毕竟,记忆很多时候会充满了遐想、哄骗和自我加工。而落在书本上的知识却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第十二章 足够强韧的玩具 落水狗的强韧还是超出了雷蒙的预计。 当他再度苏醒之后,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譬如记忆力严重衰退、偶发的强烈头疼、时不时的呆若木鸡以外他几乎没受什么额外的损伤。 尤其对于雷蒙来说,落水狗变得有些痴傻显然是一则好消息。他只是需要一个试验咒语的活体标靶,而不是一个时刻盘算着报复的不稳定因素。 更为关键的是,他已经从落水狗那里掠取到能够掠得的最多的东西了。 最近这段时间,雷蒙除了依照落水狗脑海里对于幻影显形的深刻记忆,在洞穴远处练习这个对于麻瓜来说属于“瞬间移动”的便利魔咒以外。他把大量的时间用在落水狗身上试验夺魂咒,按照裘德留下的一些记录,以及雷蒙从落水狗脑袋里搜刮出来的记忆显示,夺魂咒应该不仅仅只能抢过目标的身体控制权这么简单。 它还有更加深入的作用。 譬如说,在维持目标的正常行为的过程之中,命令他们做出许多违背其个人意志的举动。 或者说,在对方的灵魂里烙下不可违逆的指示,强迫他们扭曲自己的认知将其达成。 亦或者说,在对方的脑袋里植入更加高级、不容忽视的指令,慢慢渗透进他们的日常行为之中,而让其完全不自觉自己行动的改变、想法的扭转,使其潜移默化的成为施咒者的傀儡。 雷蒙觉得,用麻瓜的眼光来看,夺魂咒在具体的应用上很像麻瓜们杜撰出来的所谓催眠术。 他曾经跟着艾米丽和赫根看过一些关于麻瓜催眠术的电视节目打发时间,节目里的催眠师就能做到许多夺魂咒能够完成的,对于麻瓜来说不可思议的行为。当然,麻瓜们的催眠术基本都属于骗术或是心理上的一些诱导或是暗示,电视节目上所呈现出来的也更多属于哗众取宠的表演秀。 可是夺魂咒,却真的能够做到这些邪恶、可怕、违背自由意志的行为。 雷蒙可以用夺魂咒操控落水狗,让他觉得自己被截去了双腿。他就真的只能在地上用双手爬行,而对完好的双腿根本视而不见。即便雷蒙用各种物理手段残害他的腿部,他也毫无反应,就像是雷蒙正在切割一块木头或是石头一样,与他毫无瓜葛。 雷蒙还可以用夺魂咒控制落水狗,让他以为自己是一名魔法部的傲罗,是一个大无畏的英雄,只是被雷蒙这个黑巫师用歹毒的计策抓捕到。而他凛然不惧黑巫师的折磨,丝毫不会屈服。然后,落水狗就真的“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傲罗,对雷蒙的折磨死咬牙关,并且一直试图劝说雷蒙束手就擒,乖乖接受法律的审判。 雷蒙甚至在此期间用摄神取念读取了落水狗的思维。 他的脑海竟然真的凭空出现了一段模模糊糊的人生经历——他以优异成绩从霍格沃茨毕业,顺利通过了傲罗的测试,甚至还有几段似是而非的落水狗抓捕黑巫师的模糊记忆。这些记忆竟然都在夺魂咒的影响下,被他自己的大脑自动生成了。 而当雷蒙解除了这个夺魂咒之后,落水狗竟然又神奇的丢失了这段记忆,就像它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难怪,难怪对于魔法部而言,夺魂咒才是不可饶恕咒之中最为阴险、最不可测且危害最大的魔咒。杀戮咒再致命,一次也最多只能夺走一条性命。钻心咒再可怕,也不过只是一种生理上的折磨手段而已。可唯独被夺魂咒控制的对象,无从甄别、无法评判、无法预防,甚至连摄神取念都会被蒙蔽过去。 想想吧,如果黑巫师们大量使用夺魂咒,用咒语控制住许多巫师,强迫或是操纵甚至是暗示他们混迹在正常的巫师之中,和往常一样潜伏在对其内心深处的改变毫无察觉的昔日亲朋旧故身旁。 然后,这些被夺魂咒操控着的巫师,还可以不断借着夺魂咒去控制更多的巫师。就像是无法治愈且无法分辨的瘟疫一样。黑巫师甚至有能力单纯凭借着这一条夺魂咒的滥用,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把魔法部渗透成一个筛网,暗中操控整个大不列颠的魔法政府。 不过,这对雷蒙来说,跟他毫无关系。内心深处,雷蒙甚至巴不得这个情况快点发生。他对巫师,无论黑白,和对麻瓜一样,毫无好感可言。 在落水狗身上玩够了夺魂咒之后。雷蒙又将目标转向了他在落水狗那里搜刮到的新东西,所谓的无声咒。即无声施咒,无声施法。也就是将原本需要用语言作为魔法的承载和传递的媒介的施咒、施法过程,转变成纯粹依靠的意志力去施咒的过程。 这是一门比较高深的施咒技巧,按照落水狗的记忆显示,在霍格沃茨这属于六年级以上的高年级准毕业生和毕业生才会开始接触并尝试到的高难度技巧。而且,也并不是所有霍格沃茨毕业生都能纯熟将其彻底掌握。 这门技巧甚至也算是正式划分巫师施法技巧高下的一道分水岭。 技巧高深、技艺拔群的巫师大多非常善于无声咒的使用,这让他们在决斗或是战斗之中可以占据一瞬间的先机和一刹那的优势。而不善于使用无声咒的巫师,虽然不见得战斗力会过于低下,但是无疑,他们在对于魔咒的运用角度上还是落人一步。 不过,无声咒也有着自己固有的弊端。那就是对巫师甚至是魔杖都有着特殊的要求。 对于巫师的要求来说相对简单,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注意力、集中力,以及枯燥的反复练习。这一点虽然需要足够的天赋去支撑,但只要肯下苦功,将一些比较普通魔咒无声施展也算不上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对于魔杖来说,按照落水狗的琐碎记忆,有一些木材的魔杖会对无声咒表现的非常抗拒,有一些则非常适合。可惜的是,这个在霍格沃茨成绩平平的黑巫师早已忘了课堂上自己学过的具体内容,只是模糊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而已。 另外,无声咒的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弊端,就是对于魔咒威力不可抗的衰减。而且这种无法弥补的衰减,在越是高等级的魔咒身上越是明显。 除了那些真正法力高强、魔力莫测的大魔头,那些恶名昭著、凶焰勃然的魔王,或是魔法世界知名的所谓大魔法师,他们可以凭借自身那令人畏惧的魔力弥补无声咒对于高等级魔咒的可怕衰减,让即便是通过无声咒施展出来的高等级魔咒仍旧威力不减。 其余的黑巫师都很少会选择用无声咒去施展不可饶恕咒。因为这样施展出来的杀戮咒可能只会致伤而非致命,施展的钻心咒则可能只让对手留点鼻血,施展的夺魂咒则大概率只会让敌人头昏一会儿。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黑巫师能够肆无忌惮使用无声咒大肆施展不可饶恕咒,那么这个家伙绝对不能轻易招惹。 也正因为无声咒对于魔咒威力的不可抗的减弱性,许多即便掌握着一些无声施咒技巧的巫师,在关键时刻仍旧倾向于正常念咒施法。 不过在巫师们的群策群力之下,还是有一些特别贴合或者说适合用无声咒施展出来的魔咒被陆续发明了出来。无一例外,这种适合无声施咒的魔咒大多都具备偷袭、趁人不备的前置条件。 雷蒙也开始陆续练习使用无声咒释放他掌握的各种魔咒。一时之间,落水狗又一次变成了最佳的靶子。没日没夜的接受各种魔咒的突然袭击,苦不堪言。 而且,在落水狗的脑袋里,雷蒙还搜刮到了关于另一种施法技巧的记忆片段,似乎是关于无杖施法。 落水狗对这段记忆比较清晰,因为他曾经遇到过两次能够无杖施法的真正的魔法大师。一位是似乎是一个隐居在爱尔兰的黑巫师,另一位则是落水狗旅行时碰到的一个来自阿非利加的黑人巫师。 落水狗尤其对于后者有着类似于震惊的记忆,因为那个年迈的黑人巫师,似乎从来都没有掏出过魔杖,就能施展各种咒语。而那位爱尔兰黑巫师,则只能脱离魔杖施展一些恶咒、毒咒罢了。即便如此他也在落水狗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畏惧。 对于这一点,雷蒙倒是能给落水狗一个解答。 除发明了魔杖的欧陆以外,其他地区的巫师大多并不依靠魔杖作为施法的媒介和引导物。 他们有的在魔杖传入其故乡前就有着类似于魔杖功能,但却形态不同的引导物品,有的则干脆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脱离于魔杖体系以外的施法技巧。 比如说阿非利加,除了北非在很早就接触到了魔杖,并且陆续开始普及以外。中部和南部非洲一直以来都没有魔杖或是其他魔法引导物的存在,他们用手指和手势替代了挥舞魔杖的动作。 雷蒙对此颇有印象。因为他曾在给魔法史课撰写关于保密法的论文时,翻阅了一些记录。其中颇为广泛的提到,非洲的巫师在被指控违反了保密法时,经常会用“我只是挥了挥手指”之类的借口强力回击指控,并往往能让自己顺利摆脱诉讼。 不过对于无杖施法,雷蒙并没有贸然开始涉猎。他决定还是把无声咒练习稳妥再说。 但是他却在自己以后的旅行目标当中,将非洲列为了其中的目的地之一。 毕竟,一整套完全脱离了欧洲巫师的施法体系的另一套释放魔法的完整体系,对于雷蒙来说还是充满了/诱/惑/和向往的。 时间在落水狗的悲惨境遇之中过的飞快,雷蒙也在一刻不停地让自己更加强大。 直到他可以熟练地通过幻影移形回到他过去曾留下过足迹的地方,直到他能通过幻影显形将自己完整的身体转移并显现在大不列颠本岛的某些角落之后。 雷蒙觉得,这门远程传送、瞬间移动的魔法自己已经算是基本掌握了。 根据落水狗那还算清晰记忆显示,幻影显形这门魔法的合法使用似乎需要通过魔法部的专门考试,并且拿到一份具有基本约束力的许可之后才行。 而落水狗竟然在霍格沃茨毕业前夕就通过了考试并且拿到了许可,他对此有着极为深重的怨念,因为按照许可的约束,落水狗就不能肆意通过幻影显形进入麻瓜们存放大量现金的银行或是保险库肆意妄为,也不能随意闯入不设防的巫师家里,将其洗劫一空。 落水狗在记忆中对此十分怨恨,并认为自己在不需要高超发挥的情况下通过了幻影显形的考试,结果却导致他即便成了黑巫师,仍旧不能为所欲为。所以他对类似于裘德这种压根属于非法施展幻影显形魔咒的黑巫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羡慕与嫉妒。 幻影显形,即是巫师将其身形显现到他想要去到的位置。而幻影移形,则特指施展幻影显形从某个地点消失的短暂过程。 谢菲尔德的公共墓园里,艾米丽·史密斯和赫根·史密斯的墓碑前又一次出现了一小束精心捆扎好的野花,但很可能,它们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了。 第十三章 拜访 雷蒙决定走出自己藏身的洞穴,前去拜访一下裘德的那些老友们。 不过在离开之前,雷蒙觉得还是应该先给自己变一下形。 虽然他对自己如今不似人类的外貌并没有太多在乎。可是雷蒙仍旧下意识避免在水中或是其他地方正视自己的倒影。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如果雷蒙打算在外面世界的行走,那么有一副相对不这么惊世骇俗的面孔应该会多少方便一点。 然后,雷蒙试图给自己整容的计划可耻的失败了。一旁无辜的落水狗则遭受了好多无妄之灾。 雷蒙毕竟不掌握高级的变形术,更是对人体变形缺乏了解。他盲目的用魔法妄图强行恢复自己的容貌,结果却让他的形貌更加可怕且扭曲。 雷蒙索性用魔咒融化了洞穴里的一些金属器皿,仿照着他曾在麻瓜的一些著作上看过的形象,塑形出了一张中世纪麻瓜医师为了杜绝瘟疫的传染而佩戴的长嘴鸟形面具。并将其用绳带和魔咒将其黏贴在自己的面孔之外。 为了配合这个稍显惊悚的面具,雷蒙还特意裁剪出了一套灰色的带有宽大兜帽的长袍,罩在身上,权做遮盖。 准备好了装扮,雷蒙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他只带上了一小包钱币。腾空的施展了无痕扩展咒的小布包里面仅仅装了一些应急的魔药和一小排空的水晶瓶。 除此之外就是三根魔杖,枝丫魔杖别在腰后特别缝制的扣带上,木瘤魔杖放在外衣内侧最容易拿取的位置,而缴获自落水狗的那根粗硬且歪扭的魔杖则被特制的口袋妥帖的束缚在了左侧大腿外侧。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雷蒙别的什么都没带走,而是都留在了这个洞穴里。 当然,他也顺便带走了经过如此长时间折磨之后,已经基本处于半痴傻半疯癫状态的落水狗。倒不是出于继续折磨他的目的,而是单纯不想让这个家伙腐烂在自己的巢穴里。 另外,雷蒙觉得,他是时候让落水狗发挥最后的一点作用,开始执行自己勾勒了许久的计划了。 离开洞穴之前,雷蒙施咒移动了岩石从外面彻底封闭了洞穴,并且留下了许多防护魔咒来保护它,或许雷蒙今后都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但是雷蒙觉得,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仍然可以作为一个秘密藏身点继续存在着。 带着落水狗,雷蒙走出了高地波涛汹涌的海岸边。 ※※※※※※※※※※※※※※※※※※※※※※※※※※※※※※※※※※※※※※※ 裘德和落水狗所在的这个所谓的高地黑巫师小圈子,与其说一种组织,还不如说就是一群藏匿在苏格兰高地的黑巫师们自发组建、偶尔碰面的一种联谊会。 毕竟,黑巫师本身仍旧是人,虽然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不太正常,但是他们也有着大多数正常人类对于社交的基本需求。 另外,在如今巫师世界开始越来越像麻瓜一样有着极为细化的分工的情况下,即便是黑巫师也得互相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互相交流心得,甚至是交换魔咒,才能勉强生存下来。 就拿裘德来说,他就是个依仗着魔法闯空门的毛贼,要不是勾搭上了艾比盖尔,过上了一种另类小白脸的相对富饶生活,他的日子恐怕还得艰辛不少。而就算是有了艾比盖尔,裘德仍旧需要落水狗这样有着门路能够妥善销赃的庄家,仍然需要和其他黑巫师彼此交换一些必需品,更是需要用自己手里的珍藏去换取别人手中强大的黑魔法。 落水狗算是过的相对滋润一点,凭着过去同学的情分,他在一些巫师聚居区或是半聚居区都能找到一般黑巫师难以接触到的门路,借着倒卖黑魔法物品、贼赃,勉强糊口。但这个蹩脚的黑巫师也得和其他从黑巫师那里想办法换到魔药、拿到更多咒语。这才能保护自己不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家伙给撕碎。 反倒是艾比盖尔,如果她还健在,并且愿意融入黑巫师的群体里的话。她应该能活的不错,毕竟一位魔药大师无论在什么圈子、什么组织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宝贵人员,是受到普遍看重的珍贵存在。 尤其对于整日和黑魔法打交道的黑巫师而言更是如此,他们时常会需要魔药帮助自己治疗或是延缓施咒失败或是施咒成功造成的种种后果。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巫师,能够正大光明的进出圣芒戈,接受专业治疗师的疗愈或是康复。黑巫师大多只能用魔咒对抗魔咒,或是想办法用魔药缓解痛苦。 但即便是魔药大师,也需要采购材料,需要购置大量的器皿。他们其实更依赖和其他人的互动和交换才能生存下来。另外,一位脱离时代的魔药大师,就算再有超脱凡人的聪明才智、塞满了脑袋的奇思妙想,事实上也已经落伍并且名不副实了。 即便是雷蒙,一个酷爱离群索居,喜欢躲在角落里的家伙,也得走出自己的狗窝,来到正常的世界游荡。因为只有在正常的世界里,才有更多的知识供他掠取,才有更多的魔咒供他学习。一味躲在墙角,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雷蒙带着落水狗,正在向着他选定的第一个拜访目标所在的因弗尼斯前进。这位隐居在因弗尼斯郊外的一片废弃建筑物群里的黑巫师,自称“毒疮”。根据落水狗的记忆,这位毒疮先生常年身陷多种复合毒疮的残酷折磨之中,是个非常疯癫并且病态的家伙。 这个家伙在高地巫师的小圈子里,属于极为边缘的存在,不太露面而且比较难以交流。不过他出手阔绰,为了求得能够治疗或是缓解身上反复发作的毒疮的魔药,他的每次露面都会给人留下一片金光闪闪的豪奢印象。 很多黑巫师都怀疑,这位毒疮应该是发掘了某些地下埋藏的古代宝藏,虽然富有,但也备受那些宝藏所附带的古代诅咒所折磨。 也曾有黑巫师打算洗劫这位毒疮先生,但是其最终的结果却是毒疮仍旧不定时露面,而那位黑巫师却再也没有了声息。 而这位毒疮,因为曾和落水狗在居住地附近有过几次交易,故而是为数不多被落水狗知晓大概下落的黑巫师。 不过雷蒙也能猜测得到,落水狗关于毒疮的下落,只能说是一个大概范围或者干脆就只是他的一个落脚点而已。黑巫师不信任任何人,他们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更是不会轻易对外人暴露自己的隐居之处的。 但是雷蒙不太在乎,只要有了大概的范围,凭借着咒语的搜索和自己对魔力的感应。就算那个毒疮把自己埋在地下、潜在海底,雷蒙也有一定的把握能慢慢把他从巢穴里给逮出来。更何况,他还带着落水狗。他可以让落水狗把毒疮引出来,用他绝对不会拒绝的东西。 将魔杖还给了落水狗,雷蒙又一次施加夺魂咒,操控着仿佛完全恢复了正常的落水狗,给毒疮发出了一个消息。内容很简单,他搞到了一些可能有效的疗愈魔药。而为了让毒疮上钩,落水狗还提前把一小瓶魔药藏在了一个地方,让毒疮先试一试疗效。 魔药自然不是雷蒙熬制的,而是出自艾比盖尔留下的魔药藏品。艾比盖尔曾在雷蒙身上试验过超过三十多种能造成各类可怕的脓疮或是囊肿的歹毒魔药,这些令雷蒙都不忍回想的可怕畸变和发作之时的惨痛经历,最后却都被艾比盖尔熬制的解药给治愈。 雷蒙相信,那个饱受毒疮折磨的家伙,在试过魔药之后会现身的。雷蒙很清楚,那种满身痘疮、红肿、凸起、瘙痒和疼痛的感受,但凡有一点点治愈或是缓解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 果然,雷蒙留在埋藏魔药地点远处的极为微弱的侦测咒被触发了。不是巫师,也不是麻瓜,而是被几只老鼠把那个小水晶瓶从地下挖了出来,并联手拖走了。 猎物上钩了。 现在,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两天之后,落水狗果然收到了毒疮的回复,内容也很简单:在老地方见面交易。 ※※※※※※※※※※※※※※※※※※※※※※※※※※※※※※※※※※※※※※※ 落水狗一如往常,躲在这片广大的建筑物废墟的角落里,借着天然的阴影遮蔽着自己的身形。等待着毒疮的现身。 雷蒙就在他身后,借着一堆诸如幻身咒、隐形咒、视线转移咒的魔咒遮蔽着自己的存在。他没有太大的把握,这种遮蔽能在黑巫师有心的探查下维持多久,不过也无伤大雅,他本来也没指望偷偷做什么。他只是不习惯提前暴露自己而已。 不远处,一小队阵型整齐的老鼠快速跑过了废墟。它们似乎看到了落水狗,又急忙调转方向,窜入了缝隙里。 雷蒙咧了咧嘴,毒疮快要来了。 “滚出来,你这条散发着阴沟气味的死狗。”一个粗野的声音突然在废墟之间响起,“带着你那个鬼鬼祟祟的小朋友一起,滚出来见我!” 落水狗有些惊讶,脸上的神情短暂迷茫了一阵子之后,又再度恢复了正常。他骂骂咧咧的从角落里走了出去,“你这个头上流脓,脚底流血的小脓包,你带够了金子吗?” 雷蒙也索性撤除了身上的咒语,跟着落水狗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废墟的一个开阔处,一个颇为高大,浑身罩着黑袍,头戴一顶宽檐帽的家伙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他的脸庞被帽子垂下来的黑色纱布给遮挡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 那样子正是落水狗记忆里毒疮的打扮。 可是在雷蒙眼中,那压根就不是个巫师,只是个麻瓜,大概还是个被咒语迷惑了脑子的麻瓜。 真正的毒疮并不在这里。 “你这条臭不可闻的老狗,趁着我剥了你的癞皮之前,赶快把魔药交出来!”那个伪装成毒疮的麻瓜大嚷着,手里还似模似样的挥舞着一根树枝,看上去倒颇有几分气势骇人。 “钱呢?”落水狗也不甘示弱,站在远处大声喊道:“你个流脓的烂疮,没有合适的价钱,你从我这儿什么都得不到!” 雷蒙哑然失笑。他实在没想到,黑巫师之间的交流方式,和街面上那些不入流的麻瓜流氓竟然相差无几。大抵都是充斥着谩骂、侮辱的胡言乱语开头,没有任何意义的威胁和狂言穿插其中。 一边听着落水狗和那个假毒疮互相谩骂,雷蒙一边扫视着四周,他并没有发现巫师的踪迹。但是,他的城堡却感受到了一个怀有敌意的视线正在窥探自己。顺着这个视线,雷蒙扫视到了远处的树丛里,有个小体型的动物,正在观察着废墟空地之中发生的事情。 那个动物,好像是只得了皮肤病的癞皮野猫。 阿尼马格斯? 雷蒙的手慢慢伸进了怀中,装作抱臂看戏的模样,向后移动了几步。 没想到这种十分难以练习的巫师变形术,竟然在变成动物的时候可以完全隐藏起身上的魔力。这一点发现让雷蒙十分好奇。 落水狗和假毒疮的扯皮总算是稍微往下进行了一步,他们开始讨价还价,伴随着更多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和落水狗纷飞的唾沫星子。 远处那只癞皮猫跳下了枝头,悄悄靠近了一点,但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 雷蒙握住了魔杖,然后瞬间凭空消失。就在癞皮猫也同时向后试图窜入树林的时候,雷蒙伴随着一阵噼啪声出现在了它的身前,高举着的魔杖,伴随着咒语发出了一阵红光。 “钻心剜骨。” 被魔咒击中的癞皮猫定格在空中,剧烈地抽搐着。 伴随着肢体的不正常的痉挛与抖动,这条毛色驳杂的癞皮猫竟然正在不停拉伸着四肢和脊椎,其形态正在渐渐向着人形变化着。 但就在这时,在变形和钻心咒的双重折磨之下,不过几秒钟时间之后,这个尚未完全变形结束的半猫半人的可怖怪物,竟然失去了生息。 那状态,恰似之前雷蒙用些中小型哺乳动物试验钻心咒时一样,它们承受不了超过五秒左右的钻心咒,就会陷入脑死亡或是心脏骤停、呼吸衰竭。在这一点上,它们甚至比不上一些昆虫或是海洋里的鱼虾之类。 失去了对象的而钻心咒自然停止,大出所料的雷蒙也默默放下了魔杖。 眼前那只瘫软成一团软肉的怪物,仍然在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点变化,一些破碎的布条和扭曲不成型的金属部件从他的身上长了出来,看样子像是他身上的衣服、饰品之类的。 正在和落水狗争吵的假毒疮突然停下了动作,在瞬间似乎恢复了神志。可惜,他最后只看到一道璀璨的绿光从一根木棍之中猛然绽放。 第十四章 下水道 落水狗把半猫半人的真毒疮和那个死鬼麻瓜一同拖到了雷蒙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两具尸体,雷蒙不由得感到一阵恼火。 他的计划竟然出师不利! 第一个目标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了。 雷蒙随手丢给落水狗一鞭子,在他痛苦的嘶喊声中,试图理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也对,阿尼马格斯在动物形态期间就和普通的动物是完全一样的,生理结构、生命力、甚至其灵魂上的投影都一模一样。而巫师的魔力也全被锁在了身体最深的角落里,完全无法引动。用钻心咒去折磨一只普通的猫,那结果会变成这样就再正常不过了。 大概梳理清楚了事情的缘由,雷蒙随手从仍在地上打滚的落水狗身上召来了毒疮写的纸条。试图以那位黑巫师最后遗留的痕迹,作为搜索其隐居之处的线索和起点。 可惜,左手手掌里的魔杖指向了同样在雷蒙眼前的死鬼麻瓜。 还真是谨慎,连痕迹都是出自麻瓜傀儡,完全无法搜索。 雷蒙又是感到一阵懊恼,随手又甩给了正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喘气的落水狗一鞭子。 挥舞魔杖,将地上的两具尸体化成了两道青烟,只留下一套完整的衣服,和一堆不成样子的布条、金属碎块,在那堆杂物里,还有一根断裂成好几节的魔杖残骸。 把魔杖最大的一块遗骸召到手里,雷蒙终于感到了一点点的开心。 虽然这根魔杖在阿尼马格斯死于动物形态之时的魔力反噬中变成了破烂,和那个毒疮身上的衣服、饰物一样,扭碎成了一堆无法复原且扭曲、残缺的垃圾。但是它应该能成为定位毒疮藏身处的线索。 左手掌心的魔杖旋转了一圈之后,坚定地指向了一个方位。 ※※※※※※※※※※※※※※※※※※※※※※※※※※※※※※※※※※※※※※※ 在魔杖的指引之下,雷蒙带着落水狗来到因弗尼斯的某幢建筑物前。 到了这里,魔杖开始不再稳定指向一个方位,而是在小范围内不停摇摆着。看来,咒语借助毒疮魔杖残骸所定位的最小范围就是这里了。 雷蒙打量着眼前这幢充满了年代感的三层建筑,和古老的因弗尼斯一样,这座建筑物还带有维多利亚时代的显著特征,虽然经过一些所谓现代化的改装和修葺,可依旧充满了陈旧的年代感,也充满了大不列颠对于那个所谓的黄金年代的无限感怀。 只是,这幢建筑物却有着一个令雷蒙多少有些错愕的名字——苏格兰皇家银行。 这个毒疮难道真的藏身在麻瓜的金融机构之中? 那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何这位毒疮先生屡屡出手如此阔绰了。 黑巫师对于洗劫麻瓜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或是道德压力,更没有法律束缚。不过根据雷蒙搜集到的资料和推测,大多数黑巫师应该都会尽量远离人群密集的城市的,因为更多的麻瓜往往也代表着更多的巫师。而更多的巫师,则代表着魔法部的爪牙。 雷蒙给自己和落水狗分别施加了几道咒语,让麻瓜们对他们两个视而不见。之后收起魔杖,开始寻找毒疮的藏匿处。他刚刚已经打量了一下这幢建筑物的外围,没有任何发现。 很快,雷蒙就和落水狗完成了对这幢银行的全面搜索,很不幸,雷蒙没有找到任何有着魔法的东西或是地方。不信邪的雷蒙又一次拿出了毒疮魔杖的残骸,再度进行定位,魔杖仍旧指向了这里。 不在地上,雷蒙的视线瞥到了街道上的地下管道井盖,那应该是在地下了。 ※※※※※※※※※※※※※※※※※※※※※※※※※※※※※※※※※※※※※※※ 雷蒙很庆幸,他选择了鸟嘴面具遮挡自己的脸。这样他最起码能在面具突出的鸟嘴部位塞点东西,阻隔一下下水道对于他嗅觉的摧残。 连接着城镇下水道的地下管网之内的气味格外复杂,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腐败在地下的各种垃圾,以及腐烂在各个角落里的动物尸体。这里是昆虫和老鼠的乐园,更是污秽与疾疫的乐土。 在这些可怕的气味之中,雷蒙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味道。 这气味是亡者的臭味,腐烂、朽败,又散发着黑魔法特有的负面气息。 雷蒙握住了魔杖,看来那个毒疮的秘密据点确实是在这片地下管道之中,他甚至在周围布置了一些可怕的,受黑魔法驱使的东西——阴尸。一种只剩下一缕残魂被禁锢在死去的躯壳之内,受黑魔法驱动,只有近似于本能的基本反应,但仍然忠实地执行其制造者指令的东西。 许多关于黑魔法的著作都会提及这种可怖的行尸走肉,黑巫师们似乎也格外喜欢制造这种愚笨的傀儡。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种行动迟缓、力量普通的东西,更为适合对付麻瓜,以及在麻瓜群体之中制造恐慌,而不是用来杀伤害巫师。 但就连同样愚笨的麻瓜都知道,用火焰就可以有效驱退甚至消灭这些动起来的尸体,而巫师们更是对这种没有魔力甚至没有多少力量的活尸嗤之以鼻。除非,阴尸有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否则真的不太值得任何人恐惧。 “哗啦” 伴随着一阵肢体出水的声响,远处的管道里挣扎着站起了一小群人形的躯体。它们大多数都挂着腐烂过半的肉身,身上缠满了垃圾、秽物,许许多多的蛆虫以它们朽烂的身躯为巢穴,在它们身上进进出出、爬上爬下。 一旁的落水狗发出了一阵惊叫。 这个蹩脚的黑巫师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阴尸的实体,还是因为泡在下水道里严重腐烂的那种。他显然被吓到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雷蒙则觉得没有什么。 虽然绝佳的黑暗视觉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阴尸可怖的形状和细节,但是说实话,这些阴尸的外形甚至比不上麻瓜们拍出来的某些小成本恐怖电影之中,它们的某些近亲的形态更惊悚。更何况,它们也远比那些麻瓜们幻想出来的同类更好对付。 雷蒙的魔杖一番飞舞,接连三个硕大如同足球的火球从魔杖顶端冒出,径直飞向了远处的阴尸群。 被火球直接命中的阴尸,瞬间被击倒在地,烈焰在它们身上炸开,但却没能燃烧起来。而剩下那些未被波及的阴尸,只是在火球逼近的时候动作更加迟滞了一些,显得有些畏缩。在火焰熄灭之后,它们仍旧摇摆着身体,向着雷蒙和落水狗走来。 看来普通的火焰对于这些湿淋淋的阴尸效果不佳。 雷蒙又一次挥舞起魔杖,这次他施展了一连串的自燃咒。 随着一条条火舌钻进最前面一排阴尸的脑袋里,这些阴尸立刻停止了蹒跚前行的动作,不依靠助燃物就能自己燃烧的魔火从它们的体内迅速升腾而起,将它们本就朽坏的结构瞬间吞噬殆尽,化为了一小撮黑色的灰尘。 果然,还是黑魔法对抗黑魔法最为有效。 凭借着属于毒咒序列的黑魔法——自燃咒,雷蒙十分轻易地把那一小群,大概有二十几具阴尸一个接一个点成了火炬,烧成了一捧捧黑灰。 空气里四溢着难闻至极的焦糊味。 雷蒙随手又给了仍在地上呆坐的落水狗一鞭子,驱赶着他向下水道的深处继续探索。 很快,雷蒙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面在他的视线里闪烁着魔法光芒的普通砖墙。上面缠绕着许多雷蒙早已无比熟悉的咒语,保护着后面的黑巫师的巢穴。 雷蒙并不打算费力去一点一点拆解这些防护魔咒,他施展出一道又一道混淆咒,强力的魔咒迅速侵蚀进了砖墙里附着的咒语,让它们相信自己迎来的是自己的主人。 在混淆咒的强力歪曲下,砖墙撤去了它最表面的伪装,露出了一扇铁框的木门。 雷蒙正打算推门而入,却莫名感觉到了一阵不妥当。他退回来,示意落水狗走在前面。 落水狗颤颤巍巍地凑到了门前,哆哆嗦嗦的伸出自己的手,碰到了木门,但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落水狗显然感到了安全,他拉开了木门拴住的铁销,微微用力,推开吱嘎作响的门扉。仍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落水狗回过头,用可怜的表情和视线看向雷蒙,就像是一条小狗。 “先进去看看。”雷蒙轻声指示道。 无奈的落水狗迈步走进了门内。 雷蒙却仍旧站着不动。他的城堡给他的警示或提醒从未出过任何差错,雷蒙有足够的耐心。他能听到半掩着的门后正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偶尔伴随着一些细碎的惊呼或是低语,落水狗显然正在探索里面的情况。 良久之后,门后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落水狗完成了探索,正在向门口走来。 “我的主人,这里面,这里面,”颇为有一些表现欲的落水狗大声的向雷蒙表达着自己探索过后的发现,“有好多……” 他的话语停留在他将左脚迈出门口的动作之上。在他试图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猛地用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嘴巴大张,甚至撕开了唇角。双眼剧烈地翻白。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嘶哑的低吼声。 然后,他被一股看不见外形的力量猛地拽回了门内。 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自己闭合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惨叫声掺杂着一阵阵可怕的咀嚼声从门内飘荡了出来。 看来,混淆咒虽然骗过了门口的防护魔咒,却不能骗过室内其他的黑魔法。 只是有点可惜落水狗,他是个还不错的试验对象来着。 再度举起手中的魔杖,雷蒙洞开了木门,走了进去。 第十五章 魔窟 室内一片浓稠的黑暗。 这对雷蒙来说完全不是障碍,他能清晰的辨别这间到处都散发着魔咒与魔力的流光溢彩的房间内的一应陈设。 一张又一张胡乱排列的锈迹斑斑的铁床,上面蜷缩、躺卧着一具具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扭曲尸骸,有男有女,还有猫狗、老鼠甚至是鱼和蟾蜍之类的动物。这些尸骸上大多残留着可怖的畸变或是狰狞的创伤,属于人类的尸骸上则大多有着密密麻麻的疮疤、溃烂的囊肿和大片坏死的烂皮。 左侧的墙边耸立着一排,足有十多个灌满了液体的大型玻璃罐,里面飘着一具具被扭曲的不成样子的怪形,它们有的仍旧保留着部分人类的形态或是特征,但是身上却大多附带有绝对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肢体或是器官。 雷蒙看到最靠近自己的那一个罐子里泡着一个半身长满了鱼鳞,脖颈处长有鱼腮,手脚带蹼,肘关节长有鳍状物的东西。它的头骨和半张脸都被撕开,露出了里面被泡到惨白的脑组织和肿胀的肌肉、扭曲的神经以及虬结的血管。 右边的墙面上则是一排排直通天花板的架子,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书籍。但是更多的却是大量胡乱堆叠成一堆的纸张。许多泡在玻璃罐或是直接/裸/露/在空气里的器官标本掺杂在无序摆放的书本和纸堆之中。像是装饰品,也像是某种隔断。 透过凌乱的摆满了死尸的铁床,雷蒙能看到房间中央有一张陈旧的,麻瓜牙医用来看牙的躺椅,上面染满了干枯黑结的血迹或是凝固的脓液。 那张椅子旁,摆放着一个小架子,上面堆满了种种形状各异的古怪工具,基本都沾着可疑的痕迹。 再后面,则是一道黑色帷幕从天花板直垂向地面。那是一条看上去非常华贵的绒面帷幕,虽然没有什么额外的花纹或是装饰,却有着一副细致柔顺的绒面,显得颇为雍容。 那道帷幕分割了这个空间,并将后面的东西遮蔽了起来。 雷蒙开始搜寻落水狗的痕迹,他虽然凶多吉少,但应该还能留下点什么东西。 果然,雷蒙看向地板。 布满了灰尘、泥土、半凝固的血浆与黏稠脓液的地板上,有两道清晰的抓痕和一道拖拽过后留下的轨迹,这些痕迹很新,而且看上去十分像是落水狗刚刚留下的。除了这两道抓痕以外,落水狗还在室内留下了一些杂乱的脚印。 雷蒙顺着抓痕继续追索着,痕迹消失在了帷幕的正下方。那里有一小滩还散发着温度的血泊。 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味道,确实是属于落水狗的。 雷蒙举起了魔杖,直指远处的帷幕,左右一拨。 垂直垂下的帷幕突然间开始剧烈地翻滚,它宛若有生命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伸出了数不清的黑色布条,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巨蟒,蜿蜒着直奔雷蒙冲了过来。 “终了结束。” 雷蒙一甩手中的魔杖,念出了通用破解咒的咒语。他现在需要自己的魔咒有着最大的威力,所以摒弃了用无声咒施法。 在雷蒙强大的魔力加持之下,破解咒迎向了飞速撞过来的漫天布条,它们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僵硬,最终停留在了半空中。不过,被停滞的仅仅只是布条的前半段,它们的后段仍旧保持着高度的活性,仍在奋力挣扎。而帷幕之上,也开始延伸出更多的布条继续攻击着。 “诅咒解除。” 眼见通用破解咒作用有限,雷蒙果断再一挥魔杖,施展了专门用来破解诅咒的诅咒解除咒。 一道暗色的光芒自魔杖顶端喷出。 漫天停滞的布条在这阵黑光的照耀下,纷纷颤抖着向后缓缓退去。那道从天花板上垂下的黑色帷幕也在瑟瑟发抖。但是它并没有屈服,仍旧又一次延伸出了数不清的布条,再度冲向了雷蒙。 雷蒙则平举着魔杖,一边持续着黑光的喷涌,一边迈动双腿,向前缓缓走去。 布条在黑光之中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被灼伤了一般飞快弹回帷幕之内。可是更多的布条还是不断从帷幕里被分裂而出,凶猛的试图破开黑光的笼罩。它向外释放着一股贪婪的凶蛮气息,它渴求着魔力强大的雷蒙的生命。 雷蒙手中握着的木瘤魔杖在轻微的颤抖,一阵阵细微的炸裂声从魔杖身上接连响起。 在雷蒙肆无忌惮地魔力输出,以及那面帷幕毫不屈服的攻击之下,这根来自裘德的魔杖显然快要坚持不住了。 在魔杖痛苦的惨叫与持续不断的断裂声中,雷蒙随手把碎成碎片的木瘤魔杖丢向空中。丝毫不在乎那根魔杖炸裂在半空,变成一片木灰。他又迅速从腿边抽出了一根粗壮的魔杖,而后再度念咒,维持着解除咒的输出。 在短暂的空档里,漫天的布条迅速挺进了距离雷蒙不到十英尺的距离之内。 可是在紧随其后的另一道解除咒的作用下,布条们散发着一道道细微的黑色烟气,快速弹回了帷幕之中。帷幕在剧烈的抖动着。 黑幕收回了所有的布条,此刻的它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光鲜亮丽,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出现了大量干枯的血迹,以及许多像是被手掌或是利爪撕开的伤痕,其上还飘荡着一张张模模糊糊的极度痛苦且扭曲的面孔。 而在此时,这条原本在雷蒙眼中平淡无奇的帷幕,展露出了属于黑魔法的特殊光泽,黑中带红,怨毒与血腥掺杂在一起,散发着令雷蒙沉迷的黑暗气息。 展露了本相的黑幕,在雷蒙越来越逼近的解除咒的照射下,剧烈地翻动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它上面浮现而出的张张脸孔,在整个布面上四处游走,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却明显正在痛苦的嘶喊,甚至是想竭尽全力的试图从幕布之中逃离出来。 雷蒙终止了施法,把魔杖缓缓放下,迈步走向了那个仍在翻动着的帷幕。 “我正好缺一件遮风挡雨的斗篷,”雷蒙对那张帷幕轻声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不把你拆成碎片。” 帷幕停止了翻动。它似乎在思考。布面之上不时有一张脸孔试图向外冲出,带着帷幕也跟着微微晃动。 雷蒙又一次举起了魔杖,对准了帷幕。 一阵撕拉声突兀的响起,帷幕从天花板上无声地滑落向地面,摊成了一片黑色的深渊。 魔杖一挥,黑色的巨布飞向了空中,一阵收缩和扭动之后,它摇身一变成了一件看上去沾满了灰尘、泥点与血斑的老旧斗篷,落在了雷蒙的肩头。 斗篷自我伸展着、蠕动着,慢慢包裹住了雷蒙的外衣,下摆正好仅仅露出雷蒙脚上那双破烂皮靴的鞋面。上面的兜帽则遮盖住了雷蒙的脑袋,只露出他那鸟嘴面具的一点点尖锐。淡淡的黑色雾气从斗篷上面飘散而出,围绕着雷蒙的身躯,似是在欢欣又似是在挣扎。 下一刻,蔚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室内,伴随着跃动着的火光,室内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己调整自己的位置,迅速从混乱变得井然有序。 随着一阵轻风吹拂,满地、满墙的污秽消隐无踪,室内弥漫着的腐烂与药水的诡异气息被一股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一扫而空。 ※※※※※※※※※※※※※※※※※※※※※※※※※※※※※※※※※※※※※※※ 雷蒙占据了毒疮的老巢。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位于地下的宛若魔鬼巢穴一般的地方,能够对得起他的付出。毕竟他浪费了一根用起来十分顺手的魔杖,还顺便阵亡了一个颇为得力的试验品。 虽然他身上多了一件附着着高深诅咒的斗篷,但是雷蒙还是觉得,要是没有足够的真正有价值的收入,他这一趟侵入行动怎么算都是亏本的。 清点很快就完成了,雷蒙对于亏本的不祥预感也不出意外的落实了。 毒疮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典籍,甚至连魔法相关的书籍都少之又少,少数几本还都是雷蒙学会或是了解过的内容。 那面书架上摆放的则大多数是麻瓜们的医学著作,关于手术、关于传染病、关于遗传病之类的。而那堆杂乱堆叠的纸张,都是手稿,写满了毒疮的试验记录和信手涂鸦的胡言乱语。 唯一让雷蒙颇为感到值回票价的发现,就是毒疮随意堆在房间角落里的大批珠宝首饰、成堆的金块和一堆又一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麻瓜钞票。当然,还有少量的巫师钱币。不过,在雷蒙暂时不打算去古灵阁将其兑换成巫师们使用的金币银币的前提下,它们的价值无限接近于废品。 通过翻阅毒疮留下的手稿和记录,雷蒙很快就勉强勾勒出这个黑巫师的生平。 一个在变形术方面颇有天分的男巫,钟情于制造所谓的怪物,并渐渐陷入了黑魔法的泥沼之中不可自拔。在一系列并不成功的变形和来路不明的魔药的摧残下,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古怪的恶疾,不分昼夜的受到病魔的无情折磨。 为了治疗自己,毒疮开始用各种黑魔法和破解咒在自己的身体上做着可怕而又禁忌的试验。结果,非但没能成功,反倒让疾病与魔咒相互混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系列狰狞的畸变,和无法根除的溃烂毒疮。 在发现魔法无法拯救自己之后,毒疮竟然突发奇想,他决定学习把人切开研究的疯狂麻瓜的所谓医学,看看麻瓜们那疯癫的技术里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 然后,记录到此为止。毒疮最后也没能完成医治自己的宏伟计划,因为他死在了雷蒙手里。 不过按照毒疮留下的手稿,他似乎已经能够在麻瓜身上制造出某些具有一定可控性的畸变了,这种畸变能够让麻瓜获得其他生物的器官或是肢体——需要结合新鲜的相应器官和部位才行。 但是,作为试验品的麻瓜,他们都没能活着走下手术台,可怜的麻瓜试验品大多在毒疮摆弄他们身体的过程之中就会死于器官衰竭或是极度的痛苦之下。 这些饱受折磨的无辜者,甚至连被制造成阴尸的价值都没有。大多数都被毒疮直接销毁,很少的一部分,则被他用麻瓜们的防腐剂浸泡了起来,当做装点自己居室的陈设品。 毒疮的某些手稿显示,他研究出了一种可以缓解自己身上可怕折磨的方式,他利用毒咒转移咒等一系列咒语的组合,把自己身上的畸变和毒疮临时转移到麻瓜身上,让他们代为承受苦难。不过这种转移似乎无法根治他的痛苦,他只是找到了一群无辜的人,强迫他们分享自己遭受的一切罢了。 而这种行为,至少在心理上能让毒疮好受一些。 阅读完毒疮的手稿,雷蒙发觉这位黑巫师似乎忽略了一个事情。 据雷蒙所知,麻瓜的医生们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是会让患者麻醉的。可是,毒疮似乎都是在麻瓜们异常清醒且极度惊恐的状态下进行的试验。 他们就算不活活疼死,也会被生生吓死的。 第十六章 邪书 雷蒙对于自己没能从毒疮这里收获到足够令自己满意的魔咒或是其他魔法上面的知识仍旧非常不满,他果断把自己的愤怒转化为了实质上的破坏行为。 在离开毒疮的藏身处之时,他用魔咒撕碎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用烈焰将其中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最后还控制着周围的泥土与砖石,将这里彻底吞入了大地的躯体之中。 其实,更令雷蒙恼火的是,自己的计划也必须随之大幅度修改了。 落水狗死了,这其实没什么关系,雷蒙仍旧固执的这样认为。但是本来能作为自己的介绍人,帮助自己顺理成章混进高地黑巫师圈子里的“合理且合法”的渠道不见了。这才是让雷蒙越发感到愤怒的根源,况且,他没能生擒住毒疮,也没有了另外一个方便下手的目标。 心情大坏的雷蒙离开了下水道。 他得找点别的事情做,分散一下自己无从发泄的恼羞与愤懑。 ※※※※※※※※※※※※※※※※※※※※※※※※※※※※※※※※※※※※※※※ 雷蒙混进了因弗尼斯的图书馆,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这种行为是目前雷蒙所知的唯一一种能够有效排解他心中无边怒火的方式了。阅读,以及获取知识时的安静与精神上的充盈,能够有效抵消自己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躁动。 那是结合了黑魔法的缓慢侵蚀,自身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的强烈反噬,没有根源的试图撕碎一切的疯狂叫嚣,以及一阵阵难以忽略的呢喃耳语所混合而成的庞大负面力量。雷蒙无意疗愈自己,他其实也不视这些负面的极致力量为需要套上枷锁的猛兽,或是需要治疗的疾病。 因为那正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如今强大的根源。 只是,雷蒙只是需要学会与他自己和谐相处而已。 合上了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麻瓜的历史书,主要讲述的就是中世纪女巫审判的狭隘与对麻瓜世界本身造成的可怕损伤。 那本书的麻瓜作者将中世纪教士与猎巫人以及狂热的民众猎巫的行为,称之为一种群体性的癔病,并认为那是愚昧的时代环境之下同样愚昧的民众与贵族以及教士,因为某些正常的自然现象无法被理解从而引发了这种纯粹的人为的可怕灾难。 麻瓜,尤其是现代的麻瓜,恐怕想象不到,当年他们祖先的行为并不是单纯出于迷信,而是更多出于实质上存在的恐惧乃至于威胁。因为那时,巫师和整个魔法世界就在他们身边。魔法和麻瓜的距离非常之近,伸出手指,就能碰到。 不过,雷蒙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 在麻瓜大范围开始焚烧巫师之前,他们刚刚步履蹒跚的从肆虐了近三个世纪的黑死病之中逃得性命。 在巫师的许多著作,尤其是历史类的诸多著作之中,对于这段时期的记载都比较空洞,或者说是尽量忽略。少部分著作则会隐晦的表示,黑死病的大范围流行,以及麻瓜总人口(主要是指欧陆)将近三分之一的可怕锐减的背后,潜藏着黑魔法和黑巫师的身形。 虽然,在那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黑巫师的称呼,也并不存在黑魔法这个名词。恶咒、毒咒以及诅咒,是当时每个巫师都习以为常的惯用魔咒。也是麻瓜们的记忆之中最为可怕的灾难。 或者说,那个时代,所有的巫师,都是黑色的。 看来,巫师们也并不像他们自我粉饰的那样啊。 发出一阵小小的感叹,雷蒙起身,把手里的书送回原处,准备再拿一本别的什么书打发一下时间。因弗尼斯图书馆里藏书不多,远远不比谢菲尔德大学的图书馆。这一点又多少有点让雷蒙不满。 就在雷蒙随便又挑选了一本关于中世纪麻瓜贵族纹章的厚重图册,准备找个座位翻阅的时候,他的视线被一旁一个蜷缩在一堆书本之中的身影给吸引了。 准确说,并不是那个正在疯狂翻找着书本的颓废男人引起了雷蒙的注意力,而是雷蒙的眼睛之中发现了魔法的光彩,而且是黑魔法的独特光彩。 一本散发着点点黑魔法特有光泽的皮封书本,正毫无遮拦的摆放在桌子上,和一堆古色古香的陈旧书籍,一堆厚重的对照词典放在一起。 一个面容枯槁,看上去非常颓废且病态的年轻男人,正埋首书堆里,在一张写满了凌乱字词的本子上胡乱摘抄着什么。 一个麻瓜,被毒咒缠身。 一本皮封书,散发着诅咒的光彩。 雷蒙感到了一点兴趣,他随意选了一个附近的位置坐下,开始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那个身中毒咒的男人。 他突然想起来了,麻瓜之中有着数量颇为可观的所谓神秘学爱好者。他们热衷于钻研一切跟魔法、巫术、诅咒等等有所牵连的东西,虽然大多时候,他们能够找到的所谓魔法书基本都是麻瓜们自己臆想或是杜撰出来的。 但是偶尔,他们还是能从种种渠道搞到某些真正记载着魔法,或是附着着魔力的东西。然后,有意或是无意之间,让自己或是身边的某些人,陷入可怕的麻烦之中。 不管是现代的某些巫师,出于恶念或是恶作剧的念头,散布在麻瓜世界里的那些附着着恶咒的小玩意儿。或是某些古代巫师遗落在麻瓜世界的魔法物品。这些东西对于麻瓜来说都同样危险,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是否致命罢了。 很显然,那个倒霉的麻瓜沾染上的,就不是恶作剧或是整蛊性质的东西。 在雷蒙的注视下,颓废的年轻麻瓜似乎完成了某些片段的翻译,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狠狠用手搓揉着自己枯草般的头发和瘦削的脸庞,看上去异常懊悔。 徒劳地发泄了一阵子之后,年轻麻瓜站起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座位。他并没有把自己拿到桌子上的书本送回原处,只是带走了那个散发着淡淡诅咒气息的皮封书。 雷蒙也跟着那个缺乏戒备的年轻麻瓜身后,尾随他一同离开了图书馆。 ※※※※※※※※※※※※※※※※※※※※※※※※※※※※※※※※※※※※※※※ 在那个年轻麻瓜的卧室里,雷蒙正在随手翻看着那本有着皮封的书籍。 那是用拉丁语为主,掺杂着一部分哥特语写成的咒语书。 那里面记载的魔咒,正如它的书名《爱之书》一样,多是关于迷情、/肉/欲/、盲目痴迷和贪婪占有的低等恶咒,它最大的魔力则来源于其本身,这本爱之书上被附着了一个隐晦的诅咒,可以慢慢汲取持有这本书的主人的生命力,并借此让没有魔力的麻瓜也能在念对咒语的情况下施展其中的某几条咒语。 当然,这些咒语都样带有隐晦的诅咒。它能让中咒的对象沉沦在魔咒的/淫/威/下,被渐渐扭曲心智乃至灵魂,沦落成为失智的傀儡。 显而易见,这本咒语书上掺杂了它的制造者,也就是书写者本身的极致恶念,以及无边的/贪/淫/和暴虐的性/趣/爱好。 而这本咒语书的现持有者,那个几乎被诅咒掏空了身体的年轻麻瓜,显然是个正处于青春期,满脑子下流/性/幻/想和旺盛好奇心的小家伙。 他偶然从一个古董店找到了这本旧书,并且阴错阳差的念对了其中的一条咒语,然后就此沉沦在咒语书的魔力之下。沦落在魔法构建的无边深渊之中。 雷蒙咧了咧嘴角,那个可怜的年轻麻瓜,正好念对了其中一条恶咒,“欲乱情迷”,这条恶咒能够激发出可怕的***和没有根源的疯狂痴迷。而根据爱之书对于这条咒语的解释,它显然是为了让某些繁衍艰辛的动物,快速/配/种/和大量违背自然规律的繁殖后代所用的。 当然,那个把这条咒语收录进这本爱之书的古代巫师,则和这个年轻麻瓜一样把它用在了人类身上,满足自己的隐晦欲念。 不过根据咒语书上随后的一些描述,爱之书的作者也坦言,这种起初用来促进动物繁殖的咒语,运用在人体之后会产生许多不正常的反应,其中最为显著的反应就是会渐渐剥去中咒者的理智和正常思维,让其缓慢蜕变成思维简单的兽类。 而正是这一点让年轻麻瓜深陷痛苦之中。 他求欢的对象,现如今都被他关在自己的家里,已经变成了没有正常情感和思维,只剩下本能一般对于繁殖和/欢/好/进行无限追求的兽类。 雷蒙随手把爱之书丢进了腰间的小布袋里。 他可一点也不在乎那书上附着的小小诅咒,也对书上记载的那些咒语没什么兴趣,更懒得替那些麻瓜解咒。 他只是对这本书的出处有点小小的兴致,一个街边落魄的古董店,竟然会有魔法物品出现。究竟是偶然出现的孤例,还是某个恶质的巫师有意散布出来的所谓小玩笑呢? 雷蒙对这个讯息更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至于那些麻瓜,他们估计很快就会被麻瓜的警察或是其他部门发现,而一旦麻瓜们发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他们自然有专门负责处理这种现象的特别部门,甚至能够引来魔法部的雇员的视线。 雷蒙可是知道的,虽然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有一条不太牢固、不甚清晰的分割线,可是两个世界的政府,却有着千丝万缕的沟通渠道。 ※※※※※※※※※※※※※※※※※※※※※※※※※※※※※※※※※※※※※※※ 根据年轻麻瓜脑海里的记忆,雷蒙很快就找到了那间藏在街区角落的古董店。 简陋的招牌,陈旧的装修,以及昏暗的灯光。 古董店的店主是一位看上去颇为慈善的老妇人,在看到雷蒙推门进来之后,立刻跟他打起了招呼,“亲爱的,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她的口音带着浓郁的苏格兰风味,“你是想要在我这里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还是单纯想要打听一下怎么去莫里森?” 托雷蒙曾在佩思郡街头游荡的福,他虽然不能完全准确的辨识出老妇人那口音浓重的苏格兰方言,但最起码能听出个六七成大概意思,“我自己转转就好。”他对老妇人说到。 老妇人听出了雷蒙的英格兰口音,挑挑眉头,“好的,好的,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我这里有许多好东西。” 雷蒙扫视了这间狭窄的古董店,全无一丝魔力的存在,从那个老妇人到店里的一切,都属于麻瓜,纯粹的属于麻瓜。 他有点失望,但还是走向古董店里摆放的那堆充满了年代感的老旧物件。 很快,他发现了一本抄本,上面写满了希伯来文。雷蒙对照着脑海里关于希伯来文的字典,勉强能够阅读封面上的文字。 《卡巴拉之书》,这是它的名字。 “最后的十二个卡巴拉圣音”,这是封面上的一段小字。 “这本书,”雷蒙转过身,对老妇人问道,“怎么卖?” “哦,它吗?”老妇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这是很早以前,我的祖父从一位犹太拉比那里购入的。那个可怜的拉比变卖了自己家里的所有东西,带着自己的家人去了新大陆,北美还是南美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老妇人站在雷蒙身旁,打量着那本被锁在玻璃盒子里的旧书,“我的祖父、父亲和丈夫都曾找人翻译过这本书,这本书上记载着大量的希伯来咒语,那些可怕的犹太佬,不过放心,那些所谓的咒语更像是在他们发癔症时胡诌的胡言乱语。” “你想要它吗?”老妇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光彩,“这可是个古董,我想我不会用低于,嗯,低于五百镑的价格出售它的。” 雷蒙默不作声,从腰间悬挂着的小布袋里翻出了一卷五十镑的纸钞,点出十张递给了老妇。 “哦,上帝,”老妇人惊喜的叫了一声,“真是慷慨,”她接过雷蒙递过来的钞票,娴熟的清点着数量,同时暗暗辨别着真伪,确认无误之后,她喜笑颜开的说道,“它是你的了,先生,我这就去拿钥匙。”说罢,她又转身走向柜台的方向,似乎生怕雷蒙会在下一秒就反悔。 “那倒先不用急,”雷蒙出声阻止了她,“我继续转转,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同样令我感兴趣也说不定……” “当然,当然,”老妇人笑开了花的脸庞上泛着毫不遮掩的喜悦,“随便看看吧,随便看看吧。” 雷蒙缓缓掏出了魔杖,对着老妇人施了咒语。 眼中一阵恍惚的老妇人走到柜台后,缓缓坐下,手里拿起了一份报纸。 而雷蒙,则手握着魔杖开始穿梭在古董店的陈列品中间,他挨个用魔咒打开了所在玻璃匣子里的老旧抄本,大多数随手翻阅之后就放回远处,并施咒将其重新锁了起来。 而老妇人则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或是注意到雷蒙的作为一般,仍旧在默默看着报纸。 很快,雷蒙就转完了古董店,除了那本《卡巴拉之书》,他一无所获。 重新施咒,解除了老妇人中的混淆咒。他带走了卡巴拉之书,扬长而去。 “今天真是个幸运日,”目送雷蒙出门的老妇人仍在兀自念叨着,“那个花五十个便士收回来的破书,竟然能卖五百镑,上帝保佑,这些人的脑袋真是坏了。”她喜不自胜的看着手里的钞票。 雷蒙虽然不在乎麻瓜,可是他也不至于买东西不付钱。更何况,那些麻瓜的纸币都是他从毒疮那里翻出来的战利品,对他而言,如同废纸。 第一章 化身 最近几个月,在苏格兰高地,一个操着一口女王口音的英格兰神秘绅士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他自称叫做邓肯·施纳贝尔,典型的中欧姓氏,很可能来自德意志。 没人知道他的容貌,所有描述其外貌特征的证词都显得十分不可靠,甚至十分矛盾。似乎在不同人眼中,这位邓肯·施纳贝尔有着截然不同的容颜。他有时是金发,有时是棕发,有时甚至是红发。有时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有时却是个有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人宣称,他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但是唯独一个描述格外统一,这位身量并不算高的施纳贝尔先生有着一双散发着别样气息的眼眸,蔚蓝色的瞳孔让每个曾注视过它的人都印象深刻,它们宛若蕴藏着危险和神秘的深渊。 另外,这位施纳贝尔先生似乎有着特别固定的装扮。他总是以一身同样的装束示人,黑色的圆礼帽,黑色的宽大风衣,以及一根从不离手的白杨木手杖。这些衣饰虽然略微显得有点磨损和老旧,可是见过他的人都认为,它们做工精湛、用料考究。 大多数见过施纳贝尔先生的人,都对这位神秘的大伦敦都会区来客的豪奢身家,阔绰钱包,以及对古老物件的旺盛好奇心颇有记忆,当然更有记忆的还是他平淡的语调,以及他所释放的那股摄人心魂的可怕气息。 他频繁出现在许多古董店、私人博物馆、收藏家面前,用店主无法拒绝的钞票甚至是贵重金属,买走一本本中世纪,甚至更古老的手抄本或是手稿。偶尔他也会收走一些颇有些传奇或是恐怖经历的小物件。 而且,经常有人能够看到这位施纳贝尔先生出没于图书馆,各地的图书馆,阿伯丁、邓迪、格拉斯哥、爱丁堡、弗雷泽堡或是德内斯。 还有许多人宣称,他们在圣安德鲁大学、斯特灵大学、爱丁堡大学等大学校园之内也曾发现过这位神秘绅士的踪迹,他的身影徘徊在各个大学的图书馆里,来去都是消无声息。 许多别用心的人都在探寻这位邓肯先生的痕迹,毕竟,在当今这个艰难的世道里,挥舞着大把钞票,随手就能拿出黄金、白银和许多珠宝的家伙,可着实不太常见。 但是他们很难捕捉到这位邓肯先生的准确动向,他穿梭在苏格兰高地的速度奇快,有很多人甚至怀疑他可能拥有小型的私人飞机。才能够上午出现在斯特灵,下午又被目击在德内斯。 这让许多打着别样算计的人士非常懊恼。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有了一个计划,这位邓肯先生既然钟情于中古时代的古籍和文本。那他应该很容易被这类东西给打动,或者说,引上钩。 ※※※※※※※※※※※※※※※※※※※※※※※※※※※※※※※※※※※※※※※ 格拉斯哥最近几天正在流传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当然,为此感到振奋的仅仅只是小部分人,大多数是收藏家、历史学者或是附庸风雅、爱好凑热闹的无聊人士。不过,当地的报纸还是用不小的篇幅对此加以了报道。 一位不具名的藏家,大家都怀疑他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富翁兼著名收藏家罗德里格斯爵士,打算在孟席斯酒店举办一场私人展览会,届时将会展出许多珍惜的私人收藏品。据悉,还有许多帝国时代从中东甚至是远东掳掠而来并且从未面世的原始一手典籍将被一同展示。 格拉斯哥的相关学者们,尤其是格拉斯哥大学的许多教授、讲师以及学生们对此十分期待。 虽然许多收藏家都允许学者们在一定范围内研究自己的收藏品,甚至会把一些典藏捐献给博物馆乃至大学,用以展览或是专项的研究。 但是大家都知道,许多真正珍惜的好东西那些吝啬鬼是舍不得拿出来的。那些宛若葛朗台附身的家伙,拿出来分享的大多是他们并不格外珍惜的那一类。对于珍藏,他们视若生命和禁脔,断断不会轻易示人。 本地有名有姓的知名学者,财大气粗的富豪名流,大多通过不同渠道搞到了展览会的邀请函,他们都在期待着今天下午就将正式拉开帷幕的盛会。 ※※※※※※※※※※※※※※※※※※※※※※※※※※※※※※※※※※※※※※※ 孟席斯酒店最大的会议室,此刻已经被布置成了临时的展区。 包裹在防盗展示柜里的珠宝、饰物、器皿、盔甲、武器甚至是图书,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散发着赏心悦目的光彩。到场的来宾,人数不多也就是五六十人左右的样子,正三五成群的游走在展品旁,气定神闲的点评着一件又一件珍贵的文物。 在一堆西装革履的中老年绅士之中,有一位打扮特殊的男子颇为引人注意。 他头戴一顶圆礼帽,身披黑色且宽大的风衣,手里握着一根白杨木的手杖。男子的面容大半遮挡在特意压低的礼帽投下的阴影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线条硬朗,唇下还有着一副梳理整齐的短须。 手杖轻点地面的响声,伴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男子游走在诸多展台之外,不时停下脚步驻足在某样展品之前,细细端详着。 “这位先生面生得很呐,”一位身形提拔的中年绅士,手捏着一杯香槟,走到了男子身侧,冲他遥遥一举手里的酒杯,“我是爱德华·罗德里格斯,叫我爱德华就好。”他自我介绍道,“您是?” “幸会,鼎鼎有名的罗德里格斯爵士,”男子回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位身上一身珠光宝气的中年人,欠了欠身,致意道:“邓肯,邓肯·施纳贝尔。” “哦,原来你就是最近颇为知名的施纳贝尔先生。”罗德里格斯爵士略有些吃惊,“我可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闻,方便聊两句吗?施纳贝尔先生。” 罗德里格斯爵士虽然说着请求的话语,但并没有任何征询的意思。 “我的荣幸。”施纳贝尔,当然,他就是雷蒙,冲罗德里格斯爵士点了点头,“您想聊点什么?” 雷蒙并不介意和这个传闻之中的大富豪攀谈几句。他早就观察过四周,并没有任何有魔力的人或事物存在,或许那些躲藏在角落里的所谓安保人员身上会有麻瓜的枪械。可是雷蒙丝毫不在意。 况且,雷蒙也对面前这个罗德里格斯爵士有点兴趣。 他这段时间一直化名邓肯·施纳贝尔,游走在苏格兰高地的各个城市。一边收购那些麻瓜收藏者手里的中古典籍,偶尔还收到了几个附着魔咒的小饰品——大多是恶咒或是毒咒。一边来往于各个城市和大学的图书馆,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 他暂时没有办法接触到高地黑巫师的小圈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麻瓜那里侧面迂回,寻找任何关于魔法、关于巫术的东西。 这段时间的收获虽然不多,但是雷蒙也颇为知足。 他从那些古老的典籍之中学到了几条现代巫师早已废弃或是失传的古老咒语,也从麻瓜的视角了解了不少他们对于魔法的见解。不得不承认,在巫师选择和麻瓜的世界进行割裂之前,他们留在麻瓜之中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以致于许多中世纪之前的手稿或是著作里,仍旧能够看到一些关于魔法的蛛丝马迹。虽然巫师们曾经致力于清扫这些迹象,但显然他们尚未完全成功。 而在这段时间里,这位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名号,他也多曾耳闻。 据谣传,这位爵爷除了身家丰厚以外,还痴迷于神秘学、陶醉于炼金术、沉醉在魔法之中,他对任何有关于魔法或是神秘的东西都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渴望,甚至时常会呈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 那些卖家在趁机抬高自己藏品的售价时,惯常对雷蒙说的就是“罗德里格斯爵士可是会出更多的价钱”。 “哦,也没什么,只是难得碰到一位同样对‘神秘’如此感兴趣的人。”罗德里格斯爵士冲雷蒙露出了一个微笑,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不过,施纳贝尔先生,我想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我的消息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藏着‘秘密’的东西,基本都在我的手里,如果它们被我找到了的话。” “当然,其实我也在想,有机会亲自登门拜访一下您。”雷蒙客套着,“关于您的传说,最近可是塞满了我的耳朵。” “我能想象到你听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传闻,”罗德里格斯爵士笑了笑,“在现在这样的时代,苦苦追寻‘神秘’的人要遭受许多非议和诋毁,不过万幸,我不用上因此而上火刑架。” 雷蒙微微勾了勾嘴角。 “哈哈,看看我们现在能做到什么?把人送上月球,把卫星送上天空。我们的大炸弹能够轻而易举摧毁一座像是伦敦这么伟大的城市,把它彻底从地图上抹去。科技现在能做到的事情,甚至远比我们祖先在最离奇的梦境里能幻想到的还要更奇异。” 罗德里格斯爵士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现在,像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你和我。”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雷蒙的方向轻轻一点,“我们这样的人只是会被普通人认为是怪胎,我们不被普通人所理解。” 雷蒙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评估这位罗德里格斯爵士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担心,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和我,我们是一类人。”罗德里格斯爵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片,“这是我的名片,我随时欢迎你的到访。” 雷蒙接过那张厚实的烫着金边的名片,视线却始终没离开罗德里格斯爵士的身上。 “祝你健康,我的朋友。”再一次冲雷蒙挥了挥手中的酒杯,罗德里格斯爵士轻抿了一口香槟,而后转身离开,继续和其他人攀谈去了。 雷蒙把名片放进了口袋里,继续端详眼前展示柜里的藏品。 他能感受到,这位罗德里格斯爵士对他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兴趣,这甚至不用城堡,也不用摄神取念就能看出来。 他对什么感兴趣?一个诡异并且富有的神秘学爱好者? 雷蒙颇有点满不在乎的想着。 他还是更关心这些展品之中,有没有一两本上面会有一点关于咒语或是法术的痕迹。 ※※※※※※※※※※※※※※※※※※※※※※※※※※※※※※※※※※※※※※※ 雷蒙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逛完了这个所谓的私人展览。 不得不说,这里面的展品大多十分新奇,甚至可以称得上颇为古怪。譬如许多明显违背同时期风格的奇特装饰品,一些镌刻着匪夷所思生物图案的器皿。甚至还有一些来自神秘的中东或是远东的古老手本,那些古籍之中被展示出来的手绘插图,透露着异域的怪奇。 但是,在雷蒙眼中,这些东西都毫无价值。 它们或许足够猎奇,也足够引发某些学者的疯狂讨论,甚至能让一些涉足了所谓神秘学领域的家伙感到欢欣鼓舞。可是对于雷蒙来说,它们毫无任何意义。 趁着到访的宾客都去到会议室一侧,聆听某位当地名流的致辞之时,雷蒙十分果断地悄然离去。 当然,雷蒙也发现了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 雷蒙饶有兴致的停住了脚步。 他的面前,会议室外的走廊里,三个身形魁梧,看上去就是凶神恶煞模样的壮汉面带着狞笑向他靠近。 而在他身后,另一个男人紧随着他离开会议室的步伐,从尚未关闭的大门之中闪身而出。先是把房门轻轻闭好,而后一个箭步窜到了雷蒙的背后,用一个冰冷的金属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枪?”雷蒙显得十分有兴趣的样子,随口问道。 苏格兰高地,或者说整个大不列颠本岛虽然一片混乱失序,但是枪支仍旧属于非常难得一见的紧俏货色。雷蒙游逛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也算有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枪支这玩意儿。 他一直对于麻瓜们的这种武器有着浓厚的兴趣。巫师们管麻瓜的枪支叫做“金属魔杖”,并认为这种工具是愚昧的麻瓜们便于残杀之时的发明。他们用巫师那习以为常的高傲,视这种能够发射“火花”的小玩意儿为“麻瓜们鼓捣出来的小玩具”。 雷蒙则不然。 他的养父,赫根,曾是大英帝国的功勋士官,他曾经留下了许多他在战场、训练场上抱着各种武器留影合照的照片。在他没被艾米丽的离去所击倒,彻底沉沦于烟酒之前,赫根的一大爱好就是拿着照片跟年幼的雷蒙德吹嘘,自己曾经摆弄过多少威力惊人的大家伙。 赫根嘴里的枪支、大炮和炸弹,有着巫师们难以理解的可怕杀伤力。 雷蒙对此一直都有着朴素的好奇心。 不过很可惜,流浪街头的流浪汉,或者是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手里很难出现枪支,他们惯常使用的大多仍是铁管、球棒、匕首之类更加常见的东西。 “对,来自邪恶的红色帝国的托卡列夫。大家伙。”那个从身后用手枪抵住了雷蒙后腰的男人,俯身在雷蒙耳边低语着,“相信我,施纳贝尔先生,只需要一发子弹,我亲爱的娜塔莎就可以送你上天堂。” “是吗?”雷蒙轻笑了一声,“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他身后披着的黑色披风,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迅速伸展,并且四处蔓延。布条与绳带顺着手枪霎时间爬上了持枪者的手臂,并一路极速攀爬到了他的全身上下,将他包裹起来,吞没进了黑色的布料之中。 正迎面走向雷蒙的三个壮汉面带惊愕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们眼中的雷蒙,那位一身黑色披风、头戴黑色圆礼帽的邓肯·施纳贝尔,在恍惚间变换成了一个可怕的形象。此刻的他,浑身上下笼罩在一个不停延展、无风自动的黑色破旧斗篷里。兜帽所遮挡的面孔之上,一个泛着金属光彩的鸟嘴突兀的展露在外面。 正沿着地板、顺着墙壁迅速延展开来的黑色布条在壮汉们错愕的短暂时间内,蔓延到他们脚下,转瞬间就从腿开始将他们同时一口吞掉,而后迅速地缩回雷蒙的背后。 披风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咀嚼的抖动,而后,打了一个无声的饱嗝。 一把手枪被披风吐了出来,落在雷蒙的左手里。 颠了颠手中那个仍旧带着上任主人一点温度的手枪,雷蒙随意地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而后消失在空荡的走廊里。 只留下了地板上,一小串不知从何滴淌下来的血迹,还散发着一点点的温度。 第二章 小麻烦 雷蒙正在试验他新得到的玩具。 他对枪械没有任何经验,只是过去听赫根吹嘘时曾有过一些基本的常识,后来又偶尔从麻瓜的图书馆里翻到过一些基础的介绍。虽然他可以比对自己脑海中的资料,知道这把手枪的型号、口径,甚至是产国和设计师等等一系列数据以及背景讯息。 但是这些对于雷蒙如何使用这个武器并没有多少帮助。 他曾学着赫根比划过的射击手法,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托腕。随意放了一枪。结果被手枪爆发的巨响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射击之时产生的后坐力震得双手一阵发麻。至于那发子弹,恐怕只有梅林才晓得它究竟飞到哪里去了。 再之后,他就失去了继续把玩这把麻瓜的金属魔杖的兴趣。把它随手丢进了小布袋里。 雷蒙检查过弹匣,只有六发子弹,现在只剩下五发了。 在没有办法寻找到能教会自己射击的教练,且能够有效补充子弹之前。这东西对于雷蒙来说更像是某种有特殊意义的收藏品,而不是有实际价值的器具,更称不上是趁手的武器。 雷蒙甚至开始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潜入麻瓜的军队里。 至于早些时候,那四个成了黑幕饲料的倒霉麻瓜。哦,那种小事雷蒙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这个世道异常艰辛。社会的法纪和秩序虽然有所重塑,但毕竟早已崩坏多年,大不列颠还未从其持续数年的可怕萧条和产业萎缩之中走出来。而近些年,来自欧陆,尤其是中欧、东欧的移民更是把大不列颠岛当做了某种意义上的收容所,争先恐后的涌入这座离岛,为这里带来了更多的不法和带着血腥味的底层秩序。 而大不列颠岛的住民,则把新大陆当做了自己的避难所,尤其是中上层的所谓社会精英,正在有条不紊的从欧洲这个弥漫着刺鼻硝烟和对立意识形态的可怕潜在战场的边缘逃离,去北美、去澳洲甚至是去南美。总之,他们在尽自己所能的离开自己的故乡。 在如今这种紧张的形势下,一个挥舞着大把钞票,怀揣各种贵重物品的来历不明的家伙,自然会吸引格外多的注意。 像这次,被人堵在门口的情况虽然是第一次,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雷蒙已经应付了不少麻瓜们见财起意的抢劫,突发奇想的袭击,乃至有计划的诱捕。 其结果,只是让雷蒙练习了一下魔咒,顺便让身后的黑幕吃了几顿饱餐而已。 雷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位罗德里格斯爵士强塞给他的名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着。 或许,雷蒙有了一个新的念头,或许这位罗德里格斯爵士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呢。 ※※※※※※※※※※※※※※※※※※※※※※※※※※※※※※※※※※※※※※※ 格拉斯哥,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宅院。 爵爷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大宅里的仆人们私下交换着这个对他们来说颇为重要的信息,并且十分默契的远离罗德里格斯爵士正在宣泄怒火的会客厅。 “一群蠢货!连一点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蠢材!”罗德里格斯爵士边在会客厅内重重跺着脚步,边凶狠的叫嚷着,“你们的脑袋里装着的究竟都是什么?哦上帝,你们的大脑里完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我竟然会期待你们的脑子里会有什么东西存在……” 会客厅里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任由罗德里格斯爵士释放着自己的怒火。 无意义的叫嚷又持续了好一阵子之后,罗德里格斯爵士终于感到了疲乏。他走到桌子前,拿了一杯威士忌,将它狠狠灌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爵爷,我们还有机会,只要那个邓肯还继续出现,我们总能抓到他的。”某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终于趁着罗德里格斯爵士吞咽威士忌的空档,想出了一句回答。 “蠢货!” 伴着酒杯一同飞过来的正是罗德里格斯爵士恼怒的回应。 “趁我送你去见上帝之前,闭上你的嘴巴!” “爱迪,你要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个一直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看着罗德里格斯爵士宣泄怒火的男人突然开了口,他的语调十分轻柔,但说起英语的口音却有些异样,“这位施纳贝尔先生既然选择了露面,那么他终究会再度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的。” “马略斯,我的朋友。” 罗德里格斯爵士转过头,看向那位口音奇特的马略斯,他穿着一身棕色的高领羊毛衫,有着一头赤红带卷的短发。 “我几乎有十成的把握,施纳贝尔先生是那种人,我们可是很难碰到一位如此高调的那种人出没在我们的地盘上。”他快步走到马略斯的身前,“这是个机会,对你,对我,对我们来说都是个机会。” “爱迪,我始终认为你太过于高看那些人了。”马略斯扯了扯嘴角,“我承认,你的那位‘好朋友’有一些对于我们的事业而言有帮助的,天赋。但是你也得承认,我们的事业可不是建筑在那些东西上面的。” 罗德里格斯爵士摩挲着他右手尾指上的硕大戒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回去,”他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去忙你们的去吧。” 看着手下们鱼贯离去之后,罗德里格斯爵士坐在了马略斯的侧面。 “马略斯,我……”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什么事?”爵士叫嚷着,“进来,怎么了?” 房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男人的面孔试探着挤了进来,“爵爷,您有访客。” “访客?谁,不见。”他不耐烦地挥舞着手。 “他说他叫邓肯·施纳贝尔。”门缝里的男子吐出了一个令罗德里格斯爵士不容拒绝的名字。 “让他进来!”爵士从沙发上几乎是弹了起来,“请他进来。”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总会有机会见面的。”马略斯在一旁笑着说道。 “等等,让施纳贝尔先生先去书房等我,让霍奇斯管家好好接待他一下,他需要什么都给他。”罗德里格斯爵士突然想起了什么,“去叫‘帽子先生’过来,我要和帽子先生一起去见施纳贝尔先生。” ※※※※※※※※※※※※※※※※※※※※※※※※※※※※※※※※※※※※※※※ 雷蒙此刻正坐在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对面,啜吸着精致茶杯之中掺杂了牛奶、黄糖的远东茶汤。他对这种上流社会的享受没有任何经验,自然也喝不出杯中的茶叶的独特味道。 他只是在借着喝茶的空档,审视着房间里的众人。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罗德里格斯爵士,他正十分考究的拿捏着茶杯的杯柄,一脸陶醉的嗅闻着杯中茶水的气息。 站在自己身侧的,是那位将自己引到书房,自称霍奇斯的管家。他是个魁梧的白种人,一头灰发,有着一双碧绿的瞳孔。此刻正挺拔着高大的身躯侍立在一旁,为在座的诸位倒茶,并分发小甜点。 在罗德里格斯爵士身旁,还有他的两位“朋友”,那位有着一头红色卷发的男人被爵士称作马略斯,是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自己。 而另一位,则是最让雷蒙感到好奇和惊喜的。罗德里格斯爵士并没有介绍他的名字,他身着一身有些老旧的棕色猎装,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灰色猎帽。 在雷蒙那能够分辨魔力的眼睛之中,这位不知名的先生身上闪烁着魔力的光泽,只是很可惜,十分稀薄而且暗淡,看上去甚至还不如一些带有魔法的物品明亮。他身上最为显著的魔法光泽正从他胸口被上衣遮挡着的地方透出。 看形状,那是一根魔杖。 有趣,雷蒙又用嘴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只是想拜访一下那位大名鼎鼎的爵士,没曾想竟然能发现一个混迹在麻瓜当中的巫师。 只是,这么低劣的魔力。 难不成是哑炮? 哑炮是巫师们的一个名词,它专门用来代指那些出身于巫师家庭,却没有足够魔力的不够格的家族成员。 广义上的哑炮有两种状态。 一种哑炮完全不具备释放魔法的能力,他们无论多么刻苦的学习念咒或是练习挥舞魔杖,都无法成功施展出哪怕任何一条魔咒。 霍格沃茨的管理员,可悲的费尔奇先生就是一名这样的哑炮。许多学生都在私下流传,费尔奇之所以会如此严酷的惩戒犯错的学生,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哑炮的身份导致他对所有的巫师都带有一种骨子里的嫉妒。 不过雷蒙对于费尔奇还算熟悉,但他没看过费尔奇身上的魔力光泽,所以无从对照。 另外一种哑炮相对好一点,他们具备少量的魔法天赋,在偶尔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正常的释放魔咒,虽然威力低下并且成功率不高。他们的魔力比之正常的巫师而言,就像是发育不全的侏儒和正常人在外形上的差别一样。 这种情况稍微好一些的哑炮数量更多。但是他们那蹩脚不堪的魔力,导致他们基本无法成为各个魔法学校能够收录在册的学生。就算他们侥幸混进了学校,也根本无法跟上正常巫师的学习进度,更妄论能够通过各种考试最终毕业。 这种哑炮一般都会和他们的巫师亲戚们生活在一起,混迹在魔法世界当中。 雷蒙怀疑,那位不知名的先生就是这种蹩脚的哑炮。 根据雷蒙收录的某些讯息显示,作为巫师的后裔,哑炮具有和正常巫师一样的视域。换言之,他们如同巫师一样,能够看到许多麻瓜无法察觉的东西,譬如魔法,譬如幽灵,譬如某些能够隐藏自身存在的神奇生物。 在巫师和魔法世界还未从正常的世界里被剥离出去之前,大量的哑炮都会被从自己的巫师家族里驱逐出来,他们混迹在麻瓜之中,努力生活并繁衍在正常的世界里。 这些被逐出巫师门墙的哑炮为麻瓜带去了稀薄的巫师的血脉,也为麻瓜带来了一些拥有极其微量视域的后代。而当整个魔法世界被巫师们联手从正常世界“屏蔽”之后,散落在麻瓜世界的哑炮就彻底和巫师们分裂成了两个世界,他们和麻瓜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而魔法界在隐藏之后诞生的哑炮,也渐渐沦落成为巫师群体里的二等公民。他们虽然仍旧生活在魔法世界里,但却地位十分低下,往往从事一些被巫师们认为是低贱且卑劣的工作,勉强维持生计。他们的待遇甚至比不上被巫师们所奴役、豢养的家养小精灵。因为他们的作用也比不上家养小精灵。 而还有一些哑炮,则会被巫师们依照传统,放逐到麻瓜世界之中。并且彻底从家谱和巫师们的记忆里被清扫出去。如非必要,他们甚至都不会谈论自己的“那种亲戚”。 有相当一部分学者坚称,现如今的麻瓜之所以会诞生出具有巫师天赋的纯麻瓜后裔,正是因为过去的巫师将大量的哑炮驱逐进了麻瓜的群体里,导致巫师的血统混杂进了麻瓜的血脉里。而在某些尚不明确的条件触发下,就会在某一世代重新绽放出魔法的神奇。 雷蒙反倒是认为,要不是过去经由哑炮流传进麻瓜之中的巫师血脉,能够在如今源源不断反哺魔法世界一名又一名麻瓜出身的巫师。恐怕选择自我封闭的巫师小社会,早就因为人数稀少、血脉断绝而自我分崩离析了。 巫师们的近亲繁殖,虽然确实会造就天生魔力更加充盈的后裔,但是这种几率远远不如他们之中诞生的哑炮,或者是具有天生遗传病变的后代更多。 而且,混迹在麻瓜世界这段时间以来,雷蒙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现如今,即便到了麻瓜嘴中所谓现代文明的当下,仍旧有相当数量追逐神秘,追寻超自然存在的麻瓜。在世界各地,这种掺杂着臆想、幻觉甚至是欺骗在内的诸多关于神秘的事件或是报道,很可能就是某些具有一定视域的麻瓜们揭露出来的。 世界各地的魔法政府,虽然一致尽力维系所谓魔法世界的秘密。可是,在面对和麻瓜无异的哑炮或是某些单纯只具有视域的麻瓜时,人数稀少的巫师们能够有效控制和管理的范围太狭窄了。 而且,这些流落在麻瓜当中的异类,似乎天然就对那个抛弃了他们的世界有所追逐。或者说,他们能够感受到某种源自血脉之中的,对于魔法的渴求。他们或许无法分辨这种追逐的本意,但是他们却会不由自主地和魔法产生某种微妙的联系。 雷蒙放下了茶杯,静待罗德里格斯爵士打破沉默。 他越发觉得,自己突发奇想的拜访,应该会给自己带来预料之外的收获,或者说惊喜。 第三章 神秘 罗德里格斯爵士果然没有辜负雷蒙的期待,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施纳贝尔先生,说句实话,你的光临让我有些惊喜,也有点猝不及防,”爵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当然更多的还是欣喜,我很高兴你同意了我之前的观点,我们是一类人。” 雷蒙注意到,爵士正在和不知名先生打着眼色,两者正在沟通着什么。 “只不过,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到访,究竟有何目的吗?” 雷蒙笑了。 “罗德里格斯爵士,不用紧张。”雷蒙依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姿态十分轻松,“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到这儿来拜访你,只为了取得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寻你口中的‘神秘’……”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而我恰巧也在做类似的事情,所以,我十分想要提出一个请求。” 爵士直勾勾盯着雷蒙。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一个小小的请求。” 雷蒙重复着,“我想要借阅一下你的收藏,典籍、抄本、手稿,都可以,放心,我不会借走它们,更不会夺走你可爱的那些小宝贝。我只是想借阅一下书本而已。” “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请求,你能否同意呢?” “哦,施纳贝尔先生。”罗德里格斯爵士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你要知道,你这个请求多少有些……” “冒昧?我当然知道,可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么急着拒绝我。”雷蒙笑着说道:“我可以在你的监督下阅读,也完全不会带任何东西离开这里。” “哦,不,不是,”爵士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没预料到雷蒙会提出这种要求,“我的意思是,当然可以,这没问题……”爵士有些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求周围人的帮助。 “施纳贝尔先生,或者说,我可以称呼你为邓肯先生么?”一旁的马略斯很自然的接过了罗德里格斯爵士的话,他微微前倾着自己的身体,用毫无遮掩的探寻目光注视着雷蒙。 “当然,都可以。” “邓肯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很多典籍需要特别的储存方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同样的,很多比较珍贵的原本也是不太方便直接阅读的……” “没关系,我不太在意是否能够接触到原件,影印件,或者是抄本,只要能够清晰的传达原本的内容,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雷蒙耐着性子和眼前的麻瓜消磨着时间。 在麻瓜的大城市贸然释放某些魔咒,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英国的魔法部在本岛许多麻瓜大城市的核心地带都设立有捕捉魔法波动的特殊装置,这些敏感的小东西会把其管辖范围之内的,非标记过的魔法波动统统上报给有关部门,然后迅速引来魔法部雇员的探查。 雷蒙曾在前段时间,不小心触发过几次这种预警,而且基本都是在诸如爱丁堡、邓迪,或是他现在所在的格拉斯哥,这些苏格兰地区麻瓜人口稠密地带的中心区域。 虽然他每次触发警报之后,都成功赶在魔法部的雇员们到来之前就立刻离开,但是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能够避免还是尽量不要触发来得更加妥当一点。 尤其是在这种隐蔽的捕捉魔法波动的装置很难通过常规渠道排查出来的前提下。 它们只会在捕获魔力波动之后,激发内置的反馈体系之时,才会绽放出魔法的光泽。 虽然雷蒙也确实觉得,用一道混淆咒来扭曲这些麻瓜的脑袋,比这种浪费时间的交际要有效率多了。 这么想着,雷蒙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自己的手杖顶部轻轻敲打着。 一直在一旁仔细观察雷蒙的所有举动的那位不知名的先生,立刻显得十分紧张,他的右手不自觉的探进了自己的怀中。 雷蒙也注意到了那位不知名先生的举动,他停止了话语,转而将视线对准了那位先生。 一丝敌意,更多的是戒备与紧张。 雷蒙通过城堡给予的反馈,读懂了对面那位先生的反应。 “当然,如果实在觉得我的方案不太稳妥的话,我也可以和爵士你进行一些交换。”雷蒙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也收集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我们可以彼此交换,互相学习。” 嘴上继续说着客套话,内心里的雷蒙却开始盘算,自己最近触发过魔法预警的魔咒都是哪些。 幻影移形已经被雷蒙验证过,除了某些被反显形咒笼罩的特殊地点,绝大多数麻瓜世界的魔法警报器,雷蒙姑且这么称呼这些魔法部到处安装的小玩意儿,对于这种巫师偏爱的旅行魔咒都是毫无反馈的。 毕竟除了巫师喜欢用这条魔咒到处旅行以外,雷蒙曾经乘坐过的骑士公共汽车上也有极为类似这条咒语的魔咒存在。要是魔法部真的有能力监控所有的幻影显形和幻影移形,那么他们首先就会被到处乱窜的巫师巴士所触发的报警给弄崩溃。 那看样子应该是开锁咒、昏迷咒、遗忘咒、混淆咒还有其他一些带有明显的侵犯以及攻击意图的魔咒了。 “施纳贝尔先生,你知道的……” 马略斯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罗德里格斯爵士给打断了,爵士给了马略斯一个眼神,后者耸了耸肩,又瘫回了沙发靠背。 “当然,施纳贝尔先生,其实我的意思是,这当然没有问题。”爵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真诚,“我非常乐意和你这样的同类分享,分享我们共同追寻的秘密。” 他转过头,对着管家说道:“霍奇斯,去拿那本我最近收藏的书过来,让邓肯先生看一下。” “好的,爵爷。”霍奇斯欠了欠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你的慷慨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雷蒙稍稍恭维了一下爵士,又一次拿起茶杯,“为了你的慷慨。” ※※※※※※※※※※※※※※※※※※※※※※※※※※※※※※※※※※※※※※※ 霍奇斯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装在绒布盒里的古老书册,上面用花体的英语写着它的书名《黑母鸡》。书旁边,还贴心的摆放了几副白手套,还有一柄放大镜。 “这可是我最近最为得意的收藏,”爵士带着雷蒙走到了管家身旁,颇为有些得意地炫耀道,“也是世间唯一的一本英语手抄本,它的原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边说着话,爵士边戴上了手套,并示意雷蒙同样包裹好自己的手掌。 “这本书可大有来历,它的原本持有人,据说是拿破仑的随军魔法师。”爵士在说到魔法师这个名词时,特意用了极为夸张的语调,“他在埃及有一段传奇般的历险经历,冒险结束之后,他写成了这本魔法书,上面记载了许多来自古老埃及的魔法,黑暗的魔法。” “而其中,最为知名,也是最为神奇的,就是所谓的‘黑母鸡咒语’。它甚至作为这本魔法书的书名。传说,这条咒语能够孵化出一只可以带来无数金银财宝的黑色母鸡,能为它的主人带来难以计数的财富。” 爵士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颇为激动地翻开了这本有些老旧的书页。 正如爵士所言,书本上用流畅的花体字誊写着一段段英语的词句。而在书页的边角,还有许多字体明显不同的字迹,也是英文,写下了一些断续的单词,似乎是某种注解和随笔。 站在爵士身侧的雷蒙面色如常,可是内心却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这本书,真的写着关于咒语的内容。 罗德里格斯爵士翻开的这一面,正好写着对一条咒语的解析和介绍。 书里管这条咒语叫做“火烟咒”,可以借由魔杖喷吐出大团的炽热的烟云。并且还详细介绍了它的挥杖手法,正画和反画的无限相结合,然后将魔杖顶部对准嘴唇,吐出一口气息。 至于它的咒语,并不在爵士翻开的这一面。 “多么奇妙啊。” 罗德里格斯爵士轻轻翻开了下一页,将后续的内容展示给雷蒙。 那上面记录了火烟咒的咒语——硫磺烟云,以拉丁语的硫磺为词根,以风和烟为连接。 雷蒙微笑了一下。 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古老埃及的魔法。就跟麻瓜们喜欢攀附过去的时代一样,巫师们也有不少都有着类似的毛病。他们喜欢给自己的咒语寻找到一些古代的跟脚。 但是,这种流行于当下巫师之中的拉丁语魔咒却做不得假。这条咒语只能是中古时代以后的,虽然可能确实参考了某些古老的埃及魔咒作为范本,但却已经被修正为适合当下巫师释放的咒语了。 雷蒙在嘴里轻声念诵着咒语,他能感觉得到,随着他的话语,一股炽热的云团正在房间之内隐隐形成。但终究因为结构的不完整,无法绽放。 这是条真实的咒语。 雷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他在麻瓜的世界里兜兜转转了许久,才从那些古老的书本里翻捡出了几条咒语而已。还大多是些没什么用处的偏僻冷门的小咒语。而如今,一本真正的咒语书就摆在自己面前。 多么奇妙的命运。 正沉浸在获得魔咒的喜悦之中的雷蒙并没有注意到,当他嘴中轻声诵念,单凭咒语就基本勾勒出了火烟咒的雏形的举动,完全被身后的不知名先生看在了眼里。 这位不知名先生面容写满了震惊,就连原本一直放在怀中的右手都下意识的离开了那里。 “我不得不说,罗德里格斯爵士,你的藏品真是令人惊奇。”雷蒙迅速的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狂喜,“这是本,是一本十分难得的珍贵典籍。” “当然,当然。” 爵士也显得十分自得,他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正巧看到了帽子先生震惊的神态。 短暂的一错愣,他继续说道:“你可以先阅读一下这本珍惜的抄本。霍奇斯。” 管家立刻捧着绒布盒将其放在了书桌上,雷蒙也直接快步走了上去,开始细细阅读这本写满了咒语的古籍。 而罗德里格斯爵士,却悄悄走到了帽子先生身旁。 帽子先生用颤抖并且细微的声音说道:“他是,他是……” 爵士震惊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了一面飘荡起来的黑色帷幕。 “先生们,别激动。” 雷蒙的声音从几乎瞬间就笼罩了整间书房的黑色帷幕之中传出,冰冷的像是北海酷寒的寒风。 “我们可以坐下来,继续之前的会谈。” 第四章 巫师和麻瓜 雷蒙又一次坐回了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之上。 这一次,他的手里多了那本黑母鸡之书,雷蒙正饶有兴致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他的对面,罗格里格斯爵士、马略斯、管家霍奇斯和帽子先生并排挤在双人沙发里,一个个面色阴沉不定。显然还未从刚刚那面可怕的黑色帷幕的舞动之中恢复镇定。 “您,您真是魔法师?”爵士首先激动地叫了一声。 “爱德华,我告诉过你了,他们是巫师。”被挤在最边缘的帽子先生用带有浓郁苏格兰风情的英语也跟着说道,“他说不定是一个……”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接近自语。 而中间的马略斯,则是吐出了一连串的斯堪的纳维亚方言。 管家霍奇斯的表现最为正常,他正在试图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什么东西。 “首先,为了保证我们能正常的沟通,你们最好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做出什么会让我误会的举动。” 雷蒙将自己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依次在面前的四个人脸上扫过。 帽子先生一脸颓唐。马略斯一脸惶恐。爵士大人满面的兴奋。管家最为镇定,他乖乖地停止了从腰后拿东西的动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只有我才能提问。你们的疑问,我不一定会给你们答案。” 雷蒙又将视线移回了书本上。 “第一个问题,”他手里的手杖指向了帽子先生,“你是谁。” “我?”帽子先生打了一个哆嗦,“我,他们都管我叫‘帽子’,我,我是……” “一个哑炮。”雷蒙替他说完了下半句,“你大概是半血出身的哑炮吧?” “对,我的父亲是个巫师。”帽子先生黯然的说道,“可我不是,我没有足够的魔法上的天赋,我的父亲说我是个哑炮,我甚至都没能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他对我,对我十分的失望……” “但是你在某些情况下还是能施展点魔咒的,不是吗?” “对,对,偶尔,时灵时不灵。”帽子先生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借着我父亲留下的一些课本,自学了一些魔咒,然后在他失踪之后,我拿走了他的备用魔杖……” “好了,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雷蒙打断了帽子先生自首一般的自我坦诚。 帽子先生畏缩的努力把自己蜷起来。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跟着一群麻瓜混在一起的?” “哦,是这样的,爱德华是我的远房表亲,但也不算太远。我父亲十多年前消失之后,我不想再在魔法界过那种被所有人鄙视、看不起的日子,于是我就投奔了他。他家境殷实,而且……” 雷蒙手中的手杖转向了罗德里格斯爵士,“而且,他也是类似于哑炮的麻瓜,或者说能看到一些被魔法遮蔽的事物的麻瓜?” “对,”帽子先生发出了一阵嘟囔,“麻瓜们管这种能看到一些魔法的天赋,叫做‘灵视’或是其他别的什么。这种天赋会代代流传,只不过偶尔会有强有弱。强烈的一点,比如爱德华,他基本能看到我能看到的一切。弱一些的,只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一些……” “这么说来,你是投奔了一个有钱的远方亲戚。”雷蒙点了点头,“我亲爱的爵士大人,你应该是位所谓具有灵视的麻瓜,然后一直在追寻着魔法的踪迹喽?” “不,我是在恢复家族的荣誉!”罗德里格斯爵士显得有些激动。 “上帝。”帽子先生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爱德华,我的上帝,你真是疯了……” 雷蒙没有打断爵士,他对于罗德里格斯的故事有了一点点的好奇心。 “从十七世纪以来,我的家族就代代流传这样一个故事。我们曾是非凡的血脉,只因为某些原因才被从原本的家系之中赶了出来,流落在这个普通的、庸碌的平凡世界里。”爵士大人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的故事更有说服力。 “我的代代祖先,都是苏格兰最为知名的占卜者、预言家、驱魔师或是药剂师、炼金术士。他们出色的天资让他们屡屡成为苏格兰皇室的顾问,甚至是联合王国皇家的贵宾。与此同时,我的代代先祖,也都在寻觅重回非凡的道路。不过很可惜,直至我这一代,我们都一直未曾找到那扇重回荣耀的门扉。” 帽子先生在一旁,发出了一阵咕噜声。 似乎他早就对爵士大人的这一套说辞十分熟悉。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爱德华,我告诉过你。你的祖先就算成为了巫师,他们也会选择回到魔法界,而不是继续留在麻瓜的世界里。” 帽子先生蜷缩在角落里,说道:“你们家族之所以这么多代都能够保留关于魔法的稀薄印象,那只能说明你们之中偶尔会有足够出色的后裔,重新回到魔法界之中成为巫师的一员,而巫师的直系亲属是可以保留这部分记忆的。至于你们这些被抛弃的家伙,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像我一样。” 帽子先生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您!”罗德里格斯爵士突然抬高了声音,压过了帽子先生的嘟囔,“邓肯先生,您是我们家族历代所寻找的真正的,对,真正的巫师。您一定有办法,您一定有办法让我们重回非凡。” 爵士大人用极为热切的视线注视着雷蒙,脸上也浮现着一抹赤红。 雷蒙摇了摇头,他仍旧在读着手中的黑母鸡之书。 “我做不到,这世界上再伟大的巫师也做不到。魔力是天赋,而不是礼物。” 罗德里格斯爵士的脸抽搐了几下,他徒劳地运动着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高举的双臂也不有自主地垂下。 “而且,”雷蒙慢慢抬起了头,视线又一次扫过面前的四位,“我想这位帽子先生应该也告诉过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接触到了巫师、接触到了魔法,最大的可能性也不过是被洗掉记忆。你们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否曾经见到过巫师、见识过魔法……” “遗忘咒。”帽子先生很小声的嘟囔道。 “对,遗忘咒。”雷蒙把手中的书本轻轻合上,将它放在了沙发的一侧,手中一直平举着的手杖指向了罗德里格斯爵士,“在巫师的规则里,出于保守自身存在的秘密的必要性甚至是严肃性,他们会毫不留情且没有丝毫犹豫的清洗掉任何麻瓜对于魔法的记忆。” “不,不!”爵士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还有很多这种典籍,帽子可以为我作证,它们上面也有魔法!而且我很有钱,我是联合王国的……” “巫师对于你所引以为豪的一切事物都毫不关心,你的财富、你的名声、你的社会地位、你所拥有的一切,对于巫师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听着雷蒙的话语,爵士又一次颓废了下去,他面色一片灰败。 “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 爵士的脸上瞬间又恢复了一丝神采。 “我不是魔法部的雇员,而是一个黑巫师。” 一旁的帽子先生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结合他刚刚直言不讳的供词,这位帽子先生恐怕经历过十多年前黑魔王和他麾下追随者肆虐整个大不列颠的恐怖时代。他对于黑巫师的记忆想来会十分深刻,即便他是个一直躲在家里的蹩脚哑炮。 “我听帽子先生说过你们,你们是某种帮/会成员?黑/手/党?还是说巫师里的/*****/***?没关系,我们可以合作,我和……” 雷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手中的手杖也悄然收起。 “合作?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我们可以就这个议题继续探讨下去。” ※※※※※※※※※※※※※※※※※※※※※※※※※※※※※※※※※※※※※※※ 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大宅里,最近多了一位名叫邓肯·施纳贝尔的男性来宾,仆人们对于这位神秘出现且绝大多时间都不见人的所谓访客也曾有过例行的讨论。不过他们大多数还是觉得,这位施纳贝尔先生没有什么评头论足的价值。 爵爷的大宅里,类似施纳贝尔先生这种神神秘秘的访客数不胜数。 从大腹便便、语气生硬的斯拉夫军官,到黝黑精瘦的阿非利加强人,从高大肃穆的日耳曼官僚,到新大陆来的口袋里塞满钞票和支票簿的企业家……大宅的仆人们早就见惯了许多形迹可疑的奇怪人士。 他们对于前段时间刚刚从大宅里离开的马略斯先生的好奇心,都远远多过于那个就差在脸上贴着请勿打扰牌子的施纳贝尔先生。 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陪着施纳贝尔先生的还是大宅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位帽子先生。 两个怪人的组合。 这是如今的大宅仆人和帮佣们一直得出来的结论。 ※※※※※※※※※※※※※※※※※※※※※※※※※※※※※※※※※※※※※※※ 雷蒙最近都在翻阅爵士的藏品。 不过和罗德格里斯爵士所吹嘘的并不一样,他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记录着咒语的典籍,反倒是有大量古代麻瓜杜撰出来的魔法书,其中记载着很多充满了麻瓜朴素想象力的咒语,或是某些他们认为能够召来恶魔或是灵魂的仪式。 真正记载着魔咒的典籍,除了雷蒙已经读完的黑母鸡之书以外。只有一本叫做《冰岛魔法书》的用古诺尔斯语写成的咒语书,还有另外一本叫做《奇迹之书》的关于炼金术方面的手稿集。 前者,经过雷蒙德对照破译,已经基本了解了其中的内容。这本冰岛魔法书上记载的咒语,譬如放屁咒、打嗝咒、厌食咒之类,在雷蒙眼中连恶咒的等级都够不上。它更像是雷蒙之前从对角巷废品店里淘换出来的那本《恶咒与小诅咒,让你的敌人痛不欲生》上面记载的魔咒一样,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小恶咒或是整蛊咒。 至于后者,那本所谓的奇迹之书,则比较晦涩且枯燥。它更像是一些相关论文以及观点的集锦,其内容主要围绕着炼金术在治疗疾病、恢复健康上面的应用而展开。 但是很可惜,这些更像是雷蒙在霍格沃茨写过的那些课后作业的东西,基本都是纯粹在理论上的设问和探讨。对于毫无炼金术基础的雷蒙来说,这些东西没有立刻办法立刻转变成实质有效的东西。反倒让他对炼金术更加茫然。 虽然在咒语书上,爵士的收藏并没能让雷蒙满意。可是那些来自中古世代,甚至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旧时代的笔触,却极大丰富了雷蒙的见识。 当然,其中记载的绝大多数内容对于真正的巫师来说,更像是些异想天开的奇谈或是故事。 但是透过麻瓜们遗留在过去的痕迹,雷蒙却发现,至少在欧陆,在十五世纪以前,大量的巫师以炼金术士、预言者、药剂师甚至是医师的身份混迹在麻瓜当中,他们用咒语、魔药以及强大且匪夷所思的力量,帮助麻瓜一起对抗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 但是,麻瓜们对于巫师,这样一个掌握着所谓超凡以及非凡力量的特殊群体,却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偏见和惧怕。 不出意外,正是这种弥漫在麻瓜知识阶层乃至整个上层阶级的恐惧,最终在十五世纪中叶酝酿出了一股波及整个欧陆的所谓猎巫狂潮。 ※※※※※※※※※※※※※※※※※※※※※※※※※※※※※※※※※※※※※※※ “这么说,爵士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威尔士?” 合上面前的书本,雷蒙随意的跟帽子先生闲扯道。 “对,对的。”帽子先生一如当初的拘谨,对于雷蒙这个真正的巫师,而且自称为黑巫师的家伙充满了畏惧,“听说那里出现了一份莎草手稿,有消息说那上面记载了真正的古埃及的魔咒。爱德华去那边尝试把它用合理的价格买下来。” “古埃及的魔咒?”雷蒙颇有些不以为意,“古埃及的文字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真正解读出全貌,无论是对于巫师还是麻瓜而言,那种文字都已经死去了。巫师们至今还徘徊在法老的陵墓里,妄图破译这些象形文字的真意。” “这份手稿似乎是用拉丁语掺杂着部分古希腊语书写的内容。”帽子先生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和爱德华怀疑,那有可能是古罗马时期的咒语书的残篇……” “是吗?” “不过说起来,爱德华应该也差不多会有消息传回来了,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他已经去威尔士快半个月了……” 就在帽子先生喃喃自语的时候,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从外猛地推开。 紧接着,霍奇斯那充满了焦急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不好了,爵士去世了,死在了威尔士。刚刚从登比传来的消息!” 推门而入的霍奇斯面带一丝震惊和恐怖,“电话里说是突发心脏病,和爵士一起过去的赖安、卡森也都是。” “这,这怎么会?” “详细说说。”雷蒙略过了在一旁呆住的帽子先生,走到霍奇斯对面,低声问道,“把你知道的全部都仔细说出来。” “是,是这样。我刚刚接到了登比警方打过来的电话,他们说爵士和两个随员,就是赖安还有卡森,被发现死在了旅馆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三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狰狞,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初步的鉴定结果只推测可能是突发心脏病……” 霍奇斯尽可能完整地复述着他从电话里听到的讯息,“但是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心脏病发?爵士确实有点心脏上的小问题,可是赖安和卡森都是棒小伙……” “再之前呢?”雷蒙打断了霍奇斯。 “之前?”霍奇斯愣了一会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前两天爵士曾打过一次电话回来,他说他已经开始私下和卖家进行接触。听他的语气,似乎这次很有把握能够拿下那份手稿。”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雷蒙又一次打断了霍奇斯,“过会儿,你和帽子先生就一起去威尔士处理爵士的后事。”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可……”霍奇斯本能的想要反驳,但却瞬间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打了一个寒颤之后,立刻退出了房间。 “这,这,这到底……”帽子先生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好了,你也听到我刚才说的了。”雷蒙瞥了帽子先生一眼,那冰冷的视线顿时让帽子先生停下了嘴里的念叨。 “和霍奇斯去处理爵士的后事吧,剩下的事情你们就没有办法参与了……” 没有外伤,面容惊恐的死法。 雷蒙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他对于造成这种死法的元凶,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第五章 威尔士 在威尔士的群山之中,雷蒙正在顺着魔杖的指引,寻找着。 他是跟帽子先生、管家霍奇斯以及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律师一同来到的威尔士。不过在亲眼见到了爵士和他的两个手下那狰狞的死相之后,雷蒙就脱离了麻瓜的行列,开始独自行动。 正如他一开始的判断,死者留下的惊怖面容,毫无外伤痕迹的诡异死法。麻瓜们一般会判断这种死因是缘由某些疾病的突发,或是因为惊恐过度导致的猝死。可是雷蒙却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死于魔咒,并且是死于被巫师列为不可饶恕咒之一的杀戮咒之下。 其实,杀戮咒致死之后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大多数死者临终时都十分安详,因为在杀戮咒夺去他们生命的极为短暂的过程之中,他们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甚至他们都感受不到死亡的降临。最多,他们只能看到一抹璀璨的绿色光芒。 可是许多麻瓜在死于杀戮咒之时,却往往会留下惊恐之极的面容,这其实更多是缘由他们在死前见证到了魔法的存在。譬如说,凭空出现且奇装异服的巫师,譬如说某些黑巫师在杀死麻瓜之前例行的折磨。 雷蒙暂时还没有这种癖好,他可以折磨、凌虐,也可以杀戮。但是却没有施虐之后再取走性命的爱好,如果他这么干,那也仅仅只是出于必要。 黑魔法,尤其是高深的、被列为诅咒一级的黑魔法,会对它的学习者和使用者造成许多不可逆转的侵蚀以及影响。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足够强烈的负面情绪、阴暗念头和更为坚定的意志力,就连黑巫师也无法成功施展任何一条被列为诅咒级别的魔咒。 但如果深入黑魔法的领域,并且肆无忌惮地使用高等级的黑魔法。那么仇恨、疯狂、偏执、暴虐、掌控欲以及种种黑暗、负面且险恶的思想,会渐渐深入影响一个黑巫师的精神乃至灵魂本质。黑魔法会将其使用者,渐渐同化为本质上的同类。 不过,有着黑暗城堡的雷蒙,到暂时不用担心黑魔法对他的侵蚀。 或者说,黑暗早已完成了对他的改造。 雷蒙正在根据他搜集到的最新的线索,寻找那位黑巫师的踪迹。 自从他和麻瓜们分别,独自寻找线索,已经有足足十余天的时间了。 最先,雷蒙通过罗德里格斯爵士留下的关于卖家的线索,找到了那位出售莎草手稿的意大利古董掮客。但是很可惜,这位/东/躲/西/藏/、非常警觉的意大利麻瓜在雷蒙找到他之时,早已死去多时。不过和死于魔咒的爵士一行不一样,这位意大利麻瓜是死于枪杀的,而且是抵近的连续枪击。 雷蒙只好借着夺走那位掮客生命的子弹为线索,继续搜索下去。 下一个相关人员很快落入了雷蒙的手里,一个当地黑帮的打手。雷蒙从这个颇为凶悍的麻瓜打手脑袋里,寻找到了关于他头目的讯息。很显然,这个帮派的头目却是遵照更上级的指令,指派自己的手下杀死了那位掮客,然后搜刮干净了他的一切。 雷蒙又只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索下去。 从帮会的小头目,再到团体的负责人。雷蒙终于找到了一丝有关于某位神秘人士的线索。 在那位黑帮教父的记忆里,他们的帮会侍奉着一位强大且神秘的主人,为其聚敛财富,抓捕玩物和试验品,同时也为他搜寻一切关于神秘的踪迹。 而这次,这伙帮会成员依照惯例把出现在威尔士境内的有关神秘的踪迹,那份莎草手稿的消息,报告给了他们的主人,并得到了主人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 但是很可惜,他们遇到了同样闻讯赶来的罗德里格斯爵士,这位身家丰厚的富豪用一个令掮客无法拒绝的高价打动了他,两者甚至已经确定私下里提前完成这笔交易。 帮会成员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他们的主人时,那位神秘的存在勃然大怒。勒令他手下的喽啰直接出动,洗劫了那位掮客的落脚点,并且在拷问出手稿的下落之后直接将其击毙。 而他们的主人则亲自出现,前去那位胆大妄为的爵士所下榻的旅馆,给了他终生难忘的教训。 雷蒙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站在黑帮背后的神秘存在,就是一位黑巫师。 不过,和绝大多数完全无视麻瓜,甚至将麻瓜视为兽类一般低等存在的巫师并不一样,这位神秘的黑巫师将麻瓜当做了自己的爪牙,将这些生活在灰暗地带的/黑/恶/力/量/变成了自己延展出来的触须。他利用麻瓜的黑帮为自己聚敛财富、掳掠人口,甚至在麻瓜的世界里搜寻魔法的痕迹。 雷蒙不得不承认,这位神秘的黑巫师,给他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这种方式确实比之雷蒙之前独自求索的行为来得更有效率。 但是在他仿照这位前辈的行为之前,雷蒙觉得他更应该先去找到这位前辈,掠取他的一切。 一个黑巫师的藏品本就令雷蒙垂涎,要是在加上他这些年来通过麻瓜帮会聚敛到的东西,更是会让雷蒙升腾起极为强烈的渴求。 不过,这位神秘的黑巫师,在拿到手稿之后似乎暂时就失去了音讯。 雷蒙曾控制着黑帮教父,按照他们过去联络主人的流程试图把这位黑巫师给引/诱/出来,但是所有的传信都没有任何回应。虽然这也属于常态,这位黑巫师本来也不常回应他的麻瓜爪牙的讯息。 雷蒙估计,这位黑巫师很可能正在醉心于钻研新得到的手稿。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寻找这位黑巫师可能的藏身之处。 在黑帮教父的记忆中,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山丘,那里是他们为自己的主人奉上祭品的地点。被抓来或是被药物控制住的女子或是其他其主人所要求的活体试验品或是大宗的物件,会被黑帮送到这片山丘等待他们的主人“提货”。 虽然这些爪牙每次把祭品奉上之后就立刻逃走了。但是他们却能从黑巫师的反馈之中,很快就知道他们的主人对这一次奉献的牺牲是否满意。 雷蒙现在正在这片黑帮进行奉献的山地,一寸一寸细细查找着黑巫师,或者说魔法的踪迹。 那位黑巫师的藏身之处,应该不会距离这片山丘特别遥远。否则,他转移自己的麻瓜手下奉上的祭品的速度就不会那么迅速了。 通过定向咒和指引咒的结合,魔力高强的巫师甚至能够凭借着意念在一定范围内确定其心中所强烈渴求的东西的大概方位。 当然,如果巫师手中能够拥有那个东西的气息曾沾染过的物品,会让这个过程更加简单和有效率。 雷蒙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那个黑巫师的物品。这位神秘的黑巫师和自己手下的联系也完全不存在任何留存下来的东西,所有的纸条或是信笺,全都会阅后即焚。 而且,就算拥有能够定位那位黑巫师的东西,雷蒙也不会贸然使用。通过不断地阅读有关于魔法的著作,以及本身魔力的日渐提升,雷蒙早就知道,如果试图借助某样物品去锁定某位巫师,尤其是法力高深的巫师,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他的一丝警觉。 这种如此清晰的指向性,会让巫师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雷蒙手中的魔杖开始盘旋,定向咒已经无法凭借着雷蒙心中强烈的念头“找到巫师的藏身地”作为线索进行更精准的定位了。 “前路显现。” 雷蒙又开始使用指引咒,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去勾勒目标,不停地灌注魔力强迫魔杖自发地展开搜寻。 手掌之中的魔杖犹豫着,左右摇摆着。 这根雷蒙从落水狗那里夺走的魔杖,虽然臣服于雷蒙强大的力量。但是两者却显然不太匹配,也没有什么相性可言。它虽然在雷蒙的强迫下尽力搜寻,但显然也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缩小范围。 看着指引咒仍旧无法生效,雷蒙也不禁有些气恼。 如果魔咒都不起作用,那么就剩下最笨的方法可以使用了,那就是用雷蒙自己的双眼一点一点去探寻。 魔杖在自己身上轻轻一触,雷蒙施展了飞行咒,飞上了空中。而后又给自己叠加了幻身咒和隐形咒,确保自己的身影不会落入视线之中。 有了更加开阔的视域,雷蒙开始仔细探寻着这片山谷,以帮会成员奉上祭品的开阔地带为核心,向着四周渐渐扩大着探索的范围。 很快,他就有了收获。在远处的一处山丘之上,雷蒙捕捉到了一条魔咒的踪迹。而且是他颇为熟悉的指定驱逐咒——麻瓜驱逐咒的特殊色彩。 出于谨慎,在抵近继续侦查之前,雷蒙小心地给自己又添加了两道防护魔咒。 一般来说,麻瓜驱逐咒通常都会被布置在巫师们构建的魔咒防护体系的最外围。对于懵懂无知的麻瓜来说,如果在某些地方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或是突然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畏缩以及没有根源的惧怕,那么及时离开就是他们规避未知的危险的最佳方式,因为那代表着前方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魔法世界。 对于巫师来说,麻瓜驱逐咒却更像是一个信标,一个指引他们“回家”的路牌。 而对于雷蒙来说,麻瓜驱逐咒则更加显眼且醒目一些,它宛若黑夜之中的灯塔,为雷蒙指明前路。 顺着麻瓜驱逐咒的踪迹,雷蒙很快就在这片山丘之上又发现了另外几道常见的防御魔咒。 他慢慢降落在地,手中的魔杖连番挥动,用早就无比纯熟的混淆咒开始扭曲这些魔咒的敌我判断机制,让它们在示警之前就丧失了本该具备的功效。 也就雷蒙德破解进展一切顺利的时候,一道混杂在反入侵咒之中的隐晦魔咒却成功躲过了,或者说抵抗住了雷蒙施展的混淆咒,成功向自己的主人发出了一道警示讯息。 这道异常隐晦且不知名的魔咒成功骗过了雷蒙,更是让他在一瞬间多少有些震惊。 但在极为短暂的惊奇之后,雷蒙索性放开了手脚。他开始用各种破解咒直接清除周围的防护魔咒,甚至还以自己站立的位置为原点,布置了一个小范围的反幻影显形咒,用来防备随时可能的移形突袭。 他的谨慎很快就收获了应得的回报。 就在雷蒙刚刚布置完反幻影显形咒没多久之后,一道身影就因试图在雷蒙附近显形而被反显形咒推斥出去。 这个多少有些狼狈的身影在距离雷蒙差不多五六十米开外的稍远处重新显现,还没来得及从幻影移形被抗拒的不良反应之中缓过劲来,就被雷蒙随手甩过来的魔咒直接命中。 鲜红的缴械咒径直撞向了那位巫师,将他单薄的身躯向后猛然击飞。而他握在左手掌心之中的魔杖则径直飞向了雷蒙的手里。 伸出自己的左手,稳稳接住凌空飞来的魔杖。雷蒙顾不上仔细检查他新的战利品。而是直接幻影移形冲到了那个被击飞的巫师的落地点附近。再度冲着他一甩魔杖。 “魂魄出窍。” 毫无抵抗力的巫师瞬间就被夺魂咒掳走了神志。 在成功控制了这位不知名的巫师之后,雷蒙迅速逼近他的身旁,一把抓住这位男巫的手腕。 而后就带着他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 就在雷蒙和他的俘虏离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一群漆黑的身影突兀的显现在这片山丘之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山峦,恼怒地发出了一阵低吼和争吵。 第六章 群山之王 雷蒙可不会大大咧咧的在敌人的地盘上刑讯逼供。 不过他也没有离开那片山丘太过遥远的距离,只是挟持着自己的俘虏来到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先是习惯性的布下几个最为有效的防护咒,例如反幻影显形咒和反入侵咒作为警备。雷蒙便直接开始了自己的审讯。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确保获得的情报的准确性。雷蒙决定用最便捷的方式获得自己需要的讯息,他捏着那个浑浑噩噩的男巫的下巴,强迫他睁开自己那双浑浊的绿眸。而后,便直接施展了摄神取念,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搜刮他的记忆。 出生,入学,毕业即失业,一步步落入黑魔法的泥淖。 和大多数黑巫师一样,这位倒霉的男巫走上黑魔法的不归路自然也有着自己所谓苦大仇深的理由。青梅竹马的童年女伴投入了事业有成的同学院同学怀中,本不富裕的家庭因为父亲的突遭疾病而彻底落魄,一事无成的他带着绝望和恨意投入了黑暗之中攫取力量…… 这些早在麻瓜的文学或是最近比较时兴的影视作品里烂大街的故事桥段对于雷蒙来说简直是枯燥又乏味。 他毫无同情心的加大了摄神取念的力量,用更快的速度提取着这位名叫加里的男巫的记忆。 在翻倒巷接触到黑魔法,在无辜的麻瓜身上练习魔咒,跟随食死徒和黑魔王在整个大不列颠散播恐怖。亲手用杀戮咒夺走了那位横刀夺爱的同学院挚友的生命,用夺魂咒重新夺回了自己的爱人…… 被快速且暴力抽取记忆的加里浑身不停地抽搐着,嘴巴里也不断发出一阵阵不详的咔咔声。 雷蒙觉得这个家伙远没有之前的落水狗神经强韧,很可能支撑不了太久了。 这么想着,他又一次加大了抽取记忆的频率和速度。 黑魔王突然失势,依附着食死徒和黑魔王的黑巫师树倒猢狲散,独身一人狼狈逃到威尔士躲藏魔法部的缉捕,被自封为“群山之王”的斯宾塞招揽成为手下…… 加里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并没有获得真正重要的情报的雷蒙颇有点恼怒,可是当他从加里那消散的记忆之中撤出自己的神志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宣泄怒火的对象。 因为那个可怜的加里已经因雷蒙那强力的摄神取念烧掉了大脑。他还没死,只是彻底失去了能够使其继续称之为人类的资格。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意识,全都已经被雷蒙肆无忌惮的力量撕成了再也无法复原的碎片。 暗道了一声晦气。雷蒙随手把痴呆的加里击昏在地。 本来雷蒙是有打算直接将其杀死的,但是却很快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决定先留着这个变成了痴呆的黑巫师,等解决了他的那位主人,那位所谓的群山之王之后。他要再看看这个仍旧身具魔力的痴呆黑巫师,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用途。当然前提是这个痴呆的家伙能够活到那时候才行。 打定了主意的雷蒙用魔咒掏空了身旁的一棵大树,将加里推进其中,然后重新封闭上了树洞。又额外布置了几道简单的防护魔咒,留待他解决那位也姓斯宾塞的黑巫师头目之后再来把他接走。 斯宾塞,这个姓氏对于雷蒙来说可是十分熟悉。 他在霍格沃茨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就是一位姓斯宾塞的黑人女巫,也正是她教导了自己如何构筑城堡。而正是这座城堡的存在,让雷蒙能够有机会从当世公认最强大的白巫师手中寻回被封印的记忆和魔力。 不知道,这位藏在威尔士群山之中,自称群山王者的黑巫师究竟有几分水平呢? 就在这时,雷蒙之前布下的反幻影显形咒开始了运作。接二连三,这道反显形咒抗拒了足足有五名巫师试图在雷蒙附近进行的显形,他们不成功的侵入尝试甚至同时引发了反入侵咒的示警。 五道身披黑袍的身影狼狈不堪的在远处的密林之中显现出全貌。 还没等他们从显形失败的不适之中缓过劲来,雷蒙已经开始了他的猎杀。 他借助着幻影移形的便利,迅速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位黑袍巫师的身边,低声喊出了咒语,抬手甩出一道缴械咒,击飞了那个根本无法正常发挥实力的巫师的魔杖,将其狠狠撞向身后的树木。手握着新的一根战利品,雷蒙又随手甩出一道昏迷咒将其击昏。同时把那根尚不服帖的魔杖插在了腰后。 紧接着,他又故技重施,再度扑向另一个黑袍巫师的附近。 不过这位巫师显然已经趁着刚刚雷蒙猎杀他的同伙的短暂空档恢复了状态,在雷蒙显形并且冲他低喊着“除你武器”甩出缴械咒的同时,这位巫师也做出了反击,他在自己身前立起了一道火焰构成的圆弧,成功阻挡住了雷蒙的缴械咒。 可惜,他仓促布下的防护魔咒只成功抵御了雷蒙的第一道攻势就破裂开来,化作了一片碎裂的火花。 在雷蒙又一次念出咒语,“统统石化”,甩出一道的灰白色的全身束缚咒的同时,这位黑袍巫师也用带着晦涩难懂的威尔士口音的声音配合着魔杖挥出了一道咒语抵挡住了雷蒙的攻势。可惜,在魔力的差距之下,这场魔咒之间的对抗最后还是以雷蒙稍胜一筹而告终。 黑袍巫师的反击虽然遏制住了雷蒙凌厉的攻势,却还是被魔咒的反震震得右手发颤。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其余几位同伙在恢复了状态之后,纷纷靠近了正在战斗的他的身边。 几道色彩各异的魔咒,借着树木的遮挡,从不同的角落冲向了雷蒙。 雷蒙却丝毫不见任何慌乱甚至是惧怕,他趁着正面对手一时无法展开攻击的瞬间,高声念咒,随着“魔甲加身”和“强力回击”的话音,雷蒙给自己加持了一道强力盔甲咒和一道回火咒。 而后低声断喝着“除你武器”的咒语,魔杖接迅速挥舞,用一道缴械咒击破了攻向自己的其他魔咒。 雷蒙能够凭借黑暗城堡的预警,协助他判断从不同角度袭来的敌意攻击的具体方位。这为他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之下,仍旧能够轻松反击提供了最大的助力。 这虽然是雷蒙第一次和巫师,甚至是第一次和黑巫师正面决斗。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新手常见的紧张或是不安,正相反,他感到了一阵热血沸腾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或者说狂热。 面具遮挡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雷蒙再一次挥舞魔杖,念出了咒语,“阿瓦达索命!” 这一次,他直接甩出了一道墨绿色的光芒。 而目标,正是那个之前和他对抗了两个来回的黑袍巫师。 黑袍巫师也挥舞魔杖,施展了同样的杀戮咒迎上了雷蒙的杀招。只不过,这两道同样的咒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光泽。雷蒙的杀戮咒呈现一抹诡异且阴邪的墨绿,而对面那个巫师的杀戮咒却是一副耀眼的翠绿色。 但是很显然,雷蒙的杀戮咒有着更大的威力。在被同样的咒语拦住不到片刻功夫,就将那抹绚烂的翠绿压制了下去。 而在雷蒙那汹涌的狂热的驱动之下,压制了杀戮咒的墨绿邪光一鼓作气击散了那道华而不实的翠绿光彩。而后顺着黑袍巫师的杀戮咒的线路,涌入了他手中的魔杖顶端,伴随着一阵木头炸裂的声响,那抹夺取生命的墨绿色绽放在巫师的身前,一瞬间便带走了他的全部生命气息。 迅速解决当面之敌,雷蒙立刻转身,再度低声念咒、挥舞魔杖,甩出了另一道墨绿的邪光。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一位靠近了自己身后的黑袍巫师,他冲着自己释放了一道鲜红的魔咒,看那个光彩,似乎是缴械咒的样子。 墨绿和赤红对撞在一起,在阴暗的密林之中炸起了一阵绚烂的光影。 而后,雷蒙的杀戮咒再度压制住了对手的缴械咒,将其在半空之中彻底击溃。不过这一次,对手的黑袍巫师显然有几分手段,他果断的在魔咒溃散的同时甩动手臂,引开了一直和自己纠缠的墨绿色邪光。总算是没有步同伙的后尘,同样迅速陨落。 但是,雷蒙并不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在杀戮咒击空之后,他迅速再度甩动魔杖的同时念诵咒语,挥出了灰白色的全身束缚咒。瞬间击中了来不及反应的对手,一股无形的灰白色宛若石质的光芒笼罩住了那位黑袍巫师,将其双手双脚死死捆缚,整个身体僵硬如石,栽倒在地上。 可是就在这时,另外两个潜伏在密林之中的黑袍巫师的攻击也同时撞了过来。 雷蒙微微侧身,低喊着“除你武器”的咒语,同时甩出一道缴械咒,迎向了其中威胁更大的杀戮咒。却放过了另外一道大概是昏迷咒的咒语,任其装在自己所布置的防护魔咒之上。 鲜红的缴械咒在和翠绿的杀戮咒角力。而另一道昏迷咒却触发了雷蒙布置的回火咒,迅速反弹回了远处,将原本的袭击者瞬间击昏。 短短不过分钟左右的时间,五个来袭者已经被雷蒙击昏一人,杀死一人,束缚一人。另外一个因为回火咒而被自己的昏迷咒击昏。最后一个正则正在进行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反抗。 雷蒙的缴械咒再度加力,暴涨的鲜红光芒瞬间压制了翠绿色的光泽,成功击中了对手,夺走了他手中的魔杖,并将其向后甩飞了出去。 雷蒙抬手握住飞来的战利品,断喝一声“昏昏倒地”,随手又甩出一道昏迷咒,将那个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敌人直接击昏。 至此为止,五位来袭的黑袍巫师全部倒下。 可是雷蒙那不停运转的黑暗城堡却告诉雷蒙,更大的危机正在靠近。 他随手把新的战利品插在腰间,手中的魔杖微微颤抖着。显然这根来自落水狗的魔杖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极限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但却缓慢的鼓掌声。 第七章 斯宾塞 “还真是精湛的决斗技巧啊,这种娴熟的咒语对决让我想起了之前的某个老友。” 随着这阵令雷蒙颇为不安的有着明显间隔的鼓掌声,一个和雷蒙说着一样女王口音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刚刚结束了决斗的森林之间。 雷蒙警觉万分,他不停调整着自己的姿态,手中那根微微颤抖的魔杖此刻更让他徒增了一份淡淡的不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一样修建了一座城堡对吗?年轻的同道。” 雷蒙却并没有和那个男人寒暄的打算,在捕捉到了他所在的位置之后,雷蒙果断地甩动魔杖,念出了咒语。 “除你武器!” 鲜红色的光彩扑向了正前方的树丛之中,但却被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凌空击碎。 而随着缴械咒的消散,雷蒙握在手中的魔杖也随之爆发了一阵炸裂之声。 赶在魔杖在手中裂开之前,雷蒙随手把它丢在一旁。又从身后摸出了一根刚刚缴获的战利品。这根通过缴械咒掠夺而来,原主人正处于昏迷状态的魔杖不安分的在雷蒙的右手掌心之中跃动着,不甘地散发着不屈服的讯息。 雷蒙却没有给它继续躁动的机会,强行安纳住它的躁动。雷蒙又一次甩动魔杖,念出了咒语,“万弹齐发!” 手中的魔杖悲鸣了一声,却只能按照雷蒙的“旨意”激发出魔咒的力量。 林地之间随处可见、遍地都是的树枝枯木突然间被一阵无形的狂风席卷而起,它们迅速围绕着雷蒙身边盘旋了半周,而后像是遮天蔽日的箭雨一般猛地射向了前方。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响亮穿刺声、撞击声,漫天的木枝将雷蒙正前方的一排树木上全都了扎满枝条,树木枝头挂满的枝叶瞬间被漫天的木枝穿透一空,瞬间凋敝。 施展完咒语的魔杖继续在雷蒙手里跳动着。 “但是很可惜,你似乎并没有一根真正和自己相合的魔杖,”那个声音仍旧不急不慢的说着话,“你只是单纯凭借着过人的魔力压制这些不属于你、不臣服于你的魔杖,屈服在你的力量之下而已。” “真正的咒语,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林木之间升腾着起了大片的杂物,沾着泥土的碎石、枯朽断裂的枝叶,它们身上包裹着一层诡秘且邪祟的黑色灵光,带着一股可怕的气息向着雷蒙的方向猛地弹射过来。 雷蒙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万弹齐发这条咒语展现出此等的威势。 不过,他却并没有任何迟缓。几乎在咒语袭来的同时,他也挥动着魔杖,念出了自己的咒语。 “强力排斥!” 一道无形的力量以雷蒙为圆心向外猛地撞出去,扑来的漫天石块与枝条在这股强大力量的推斥下纷纷被弹开,和后面的同伴杂乱的碰撞在一起。 一时之间,林地之中爆响着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年轻人,群山之王今天心情不错,作为你击败了我那些不成器的随从的奖赏,我允许你跪下亲吻我的靴子,向我效忠。”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只有选择的一次机会,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回应这位群山之王的,只是雷蒙再一次的施咒。 “定向爆破!” 雷蒙面前的树木猛然间炸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 紧接着,雷蒙再度挥舞魔杖,“万弹齐发!” 漫天的木屑迅速收拢成一团,而后随着雷蒙的指引向着前方猛地撞去。 “很好!”那个声音终于有了一定点的情绪外露,他显得有一丝愤怒,“你做了最为错误的选择。去死神那里悔恨它吧!” 一道翠绿色的闪光从树林之中扑向了雷蒙。 “阿瓦达索命!” 雷蒙凛然不惧,同样挥舞着手里抖动着的魔杖,念出了咒语。 一道墨绿色的邪光狠狠撞上了来袭的杀戮咒。两道同样致命但却有着明显差别的魔咒对撞在一起,绽放出一阵邪魅的绿芒,将整片林地都笼罩在一片肃杀又鬼魅的光影之中。 雷蒙在持续维持杀戮咒的输出。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这不是因为他的魔力不济或是功力不足,而纯粹是因为手中的魔杖并不配合。同时,也是因为这根魔杖显然不具备能够完全承载雷蒙魔力的条件。 它在抖动的同时,杖身已经开始悄然破裂出道道裂隙。 雷蒙默默维持着魔力的对撞,同时左手暗暗摸住了腰后另一根魔杖的位置。 从杀戮咒的对抗之中,雷蒙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魔力,非常强大,有着宛若山岳一般的巍峨气势,同时也有着黑魔法特质的阴毒与邪念。雷蒙暗自比对着,这股魔力应该是他最近遇到的巫师里面最为强横的了。 可是,他显然并不比自己强大多少。 杀戮咒的对抗始终维持着均势。不过随着雷蒙手中的魔杖破裂的越来越明显,对手的杀戮咒渐渐压制住了雷蒙的墨绿色光芒,并不断向着他的身前袭来。 “阿瓦达索命!” 雷蒙果断地在魔杖即将断裂的同时将右手的魔杖撇到远处,紧接着他左手一直握着的另一根魔杖猛地甩动,发射出了另一道墨绿色的邪光。 突然乍起的另一道杀戮咒轻松绞碎了对手的绿光,一路顺着绿光的来处扑向了那个一直尚未展露出自己真容的黑巫师身前。 而后,雷蒙的杀戮咒竟然被另一道咒语给抵挡了下来。 “有趣的年轻人。” 身前飘荡着一面漆黑色盾牌的黑袍巫师终于在雷蒙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他身上闪烁着强大的魔法灵光,漆黑之中透露着一丝丝阴森,无穷的恶念伴随着滔天的凶意共同构成了他投射出来的魔法光彩的剪影。 确实,是一个雷蒙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巫师。 可惜,雷蒙在霍格沃茨短暂的求学经历之中,并不具备现在拥有的这掠夺自母夜叉的特殊视域,所以无从分辨这位黑巫师的魔力,是否能够霍格沃茨的教授或是那位号称大魔法师的校长一分高下。但是他本能地觉得,应该不行。 他默默地将手中的魔杖换到右手。这根魔杖也同样在不安分的跃动着,但比之之前那根要显得服帖不少。 “阿瓦达索命!” 随着一声大喝,雷蒙又一次甩出了一道墨绿色的邪光。 墨绿色的杀戮咒猛地撞向了黑袍巫师面前漂浮着的漆黑盾牌,在上面烙下了一道道龟裂的缝隙,但也至此为止,无法继续将其彻底击碎。 雷蒙眼见魔咒无法奏效,立刻终止了对于杀戮咒的输出。 墨绿色的邪光一闪而逝。 黑袍巫师随手一挥,已经开始破裂的漆黑盾牌顿时消散无形。而后右手抓着的那根宛若白骨一般苍白的魔杖连番甩动,冲着雷蒙射出了一道翠绿色的光芒。 无声咒,这位黑巫师竟然可以直接用无声咒施展杀戮咒,而且威力丝毫不见明显的衰减。 “阿瓦达索命!” 相比之下,雷蒙则仍旧高声颂念着咒语,才能施展杀戮咒的行为,立刻显得低级了不少。 不过,在这种面对面的决斗之中,是否能够无声施法显然不是判断优劣或是胜负的标准。只要能赢,只要能活下去,这才是获胜的唯一途径。 两道颜色有别的杀戮咒再一次对撞在一起,树林之间再度亮起诡异的绿芒。 只不过这一次,两位巫师在魔咒短暂的交锋之后,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角力,颇有默契的停止了魔咒。 璀璨的绿光悄然间消散于无形。 雷蒙正在思索接下来的动作。而且说老实话,他正在思索怎么才能成功逃离这场看上去已经无法获得胜利的巫师决斗。虽然雷蒙有着某种对于魔咒施展和对敌上的绝佳天赋,并且在黑暗城堡的辅佐下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巫师之间的魔咒对抗。 可是,在面对这位群山之王的时候,雷蒙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旧十分弱小。 他的魔力也许并不逊色这位黑巫师太多,但是他却缺少一根趁手的魔杖,同时也缺乏更多的知识用来武装自己。 就在雷蒙进行短暂思索的时候,对面的群山之王却立刻展开了下一轮的攻击。 一声令人心神随之摇曳的狼啸,突兀地在林地中央响起。 在雷蒙的黑暗城堡的侦测下,他的四周,竟然同时出现了六匹体型庞巨的恶狼。这些不知从何而来,体态巨大的掠食者,正低吼着,迅猛地扑向雷蒙。 变形术。 雷蒙立刻就猜到了群山之王是怎么“制造”狼群的。 “强力排斥!” 在狼群扑向自己的同时,雷蒙念动了咒语,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能量环,将六匹撞向自己的巨狼同时弹开。 紧接着,他果断的转身,再度念诵咒语,“天堑通途。” 雷蒙的身前登时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桥梁,他纵身一跨踩在了桥面,而后身形猛地闪动,瞬间便脱离了这片林区。 在架桥咒帮助雷蒙离开了林地的同时,他再度施展幻影移形,远离了威尔士的群山。 身形显现在英格兰某处的雷蒙没有丝毫停顿,又一次施展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接连数次的移形与显形之后,雷蒙重新出现在了苏格兰高地的丘陵地带上。 他将心神沉入黑暗城堡之内,仔细感知着自己的身上有没有被什么魔咒所附着。确认一切正常之后,雷蒙这才稍稍确认自己安全,长舒了一口浊气。 手中的魔杖又开始不安分的抖动着,试图抗拒雷蒙。 但在雷蒙暴虐的魔力压制之下,它很快就再度安分了下来。 自己不能再继续混迹在麻瓜的世界里了,就算他穷搜整个大不列颠的麻瓜世界,估计也找不到更多真正让自己强大的咒语。他还是要想办法混进巫师之中,混入魔法世界里。 雷蒙细细回想着脑海之中编撰成书的记忆片段。 很快,一个名字映入了他的脑海里,翻倒巷。那个促成了加里坠入黑魔法深渊的地方。 或许,他的下一个目标可以去那里看看。 第八章 重回 不过,在正式启程前往翻倒巷之前,雷蒙觉得他应该先帮罗格里格斯爵士安排好身后事。 那个蹩脚的哑炮,自称叫做帽子的家伙,看上去似乎应该是个不错的傀儡人选。胆小,又畏惧黑巫师。通过他,应该能够掌控住罗格里格斯爵士那丰厚的身家,以及他所牵扯到的几乎遍布整个苏格兰高地的关系网络。 心中大概草拟出了一份计划,雷蒙又一次幻影移形,消失在了狂风骤起的海岸。 ※※※※※※※※※※※※※※※※※※※※※※※※※※※※※※※※※※※※※※※ 帽子先生很忐忑。 尤其是在自己单独面对施纳贝尔先生这位黑巫师时,他每次都会提心吊胆。虽然之前的短暂相处,让帽子先生大概知道,这位黑巫师至少不是个自己记忆之中随手杀人、喜怒无常的狂暴凶魔。但是他随时向外淡淡释出的源自黑魔法的邪祟力量,却仍旧让帽子先生抑制不住的畏惧。 更何况,这一次,施纳贝尔先生竟然把自己从下榻的旅馆中单独叫了出来。一路上什么都不说,只是带着他在快步赶路。 “一个选择的机会,帽子先生。” 突然,走在前面的施纳贝尔先生停住了脚步,他慢慢转过身子,被礼帽遮挡着的视线狠狠穿刺着帽子先生紧张不安的神经。 “我给你一个选择,或者说一个机会。” 不知为何,施纳贝尔那低沉的声音在帽子先生的耳朵里却充满了异样的力量。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是什么?” “不知道你对罗德里格斯爵士的遗产问题,有没有什么想法?” 施纳贝尔并没有急着给帽子选择,反倒是又抛出了一个疑问。 “爱德华的遗产?”帽子先生的瞳孔猛地睁大了一圈,他几乎瞬间就把握住了那位施纳贝尔先生话语之中埋藏的深意。而后,他的内心深处升腾着抑制不住的狂热。 金钱、地位,豪宅、珠宝,名车、美人,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帽子先生的脑袋里顿时充满了旖旎的幻想,曾经遥不可及,只能被赏赐、艳羡或是远观的一切享受,似乎都直接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我,您的意思是,我……”他语无伦次的说道,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只需要一条咒语,麻瓜就会忘记罗德里格斯爵士已经死去这件事。”施纳贝尔先生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只需要一条咒语,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就是罗德里格斯爵士。” “我,我……” “只要你够足够聪明,我想你会做出一个令我们大家都感到愉快的决定。” “我,我需要付出什么?”没有任何犹豫,帽子先生就选择了背叛。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施纳贝尔先生的要求,把那位曾经在自己落魄之时接纳到身边的恩人,随手丢弃,然后又抬脚跺进了泥土之中。 “你需要付出什么?”施纳贝尔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明显,“你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可以。比如说,从今以后,你将是另一个人,过着另一种人生。” 帽子先生激动地点着头。 “另外一点,我希望你继续在苏格兰、在大不列颠、在全世界帮我搜寻魔法的踪迹,这并不是个强制性的或是有明确目的性的任务,只需要你一直不放弃它就可以了。最后一点,我可能有时候会需要从你这里取走一些东西,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钱财罢了……” 雷蒙的嘴角扯着一个极大的弧度。 帽子先生忙不迭的点着头。 “很好,那么契约就此达成。” 雷蒙从腰后拿起了魔杖,在帽子先生的面前轻轻一点。 ※※※※※※※※※※※※※※※※※※※※※※※※※※※※※※※※※※※※※※※ 处理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后事,对于雷蒙来说十分简单。 登比只是个威尔士并不起眼的小地方,英国魔法部在这里甚至都没有布置任何预警装置。 他轻而易举的用混淆咒和遗忘咒修改了当地警方、爵士的律师和管家霍奇斯还有一些相关者的记忆,并让他们认为,罗德里格斯爵士只是在旅馆里突发疾病,需要返回苏格兰修养一阵子。 至于让帽子先生顶替爵士的身份,雷蒙选择了用魔咒进行处理。 他先是用夺魂咒给帽子先生种下了极为强烈的暗示,让他从跟爵士相处的记忆之中挖掘整理出罗格里格斯爵士的行为模式和一些个人癖好,强迫帽子先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爵士的从灵魂层面到日常行为的“模仿”。 在种下这个暗示的同时,雷蒙也把自己对于新任爵士的最高控制权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而后,雷蒙在帽子先生的身上施展了一道极为强力的混淆咒,让所有看到帽子先生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他就是罗德里格斯爵士。 虽然这道混淆咒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但是这也是雷蒙目前能够采取的手段之中最为稳妥的了。 然后,雷蒙吩咐新任的罗德里格斯爵士,让他在返回苏格兰之后,私下寻找一下麻瓜们的外科整形医师,以入院治疗为借口,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过一些所谓改换容颜的手术,让他获得一张和爵士近似的脸庞。 雷蒙的变形术并不足以让人类改变容貌,他也缺乏能够让人改头换面的复方汤剂——现熬制,显然也来不及了。 所以,雷蒙还是决定先让新任爵士试着用麻瓜的手段混在麻瓜里面。 如果这位新任爵士能够维持这个冒名顶替的身份一段时间不被拆穿的话,雷蒙会在以后有更新的手段之后,重新替他施加更好的伪装。如果他不幸暴露了,那对于雷蒙也不过是再多费一番功夫,重新扶立一个傀儡而已。 反正,不过是几道咒语的事情。 忙完这些之后,雷蒙打发新任爵士带着律师和管家重回苏格兰。 而他则只身重返伦敦。 ※※※※※※※※※※※※※※※※※※※※※※※※※※※※※※※※※※※※※※※ 按照加里那琐碎的记忆片段显示,翻倒巷似乎是一条隐藏在对角巷之中的“不法街道”,或者说灰色地带。 它的入口正对着古灵阁的大门,街道之上出入的巫师,大多是些身处光明与黑暗交错地带的怪异之人,堪称鱼龙混杂。他们或许还称不上是黑巫师,但却绝对不会是正经巫师邀请出席晚餐或是聚会的对象。 其实,许多正经巫师偶尔也会出入翻倒巷,虽然他们会尽力伪装自己,不被他人发现自己曾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来自翻倒巷的一些来路不明的财宝,来源可疑非法的材料,却是他们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 更何况,翻倒巷里那些收售可疑魔法物品的店铺,贩卖诡秘魔药和材料的门头,更是许多巫师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之时最好的去处。 这么说起来,雷蒙突然想起来,之前的落水狗也在翻倒巷有几条销赃的门路。 其中最不可靠的一条,似乎指向一间叫做“博金-博克”的魔法商店。 雷蒙在苏格兰到处游走的时候,其实也曾经动过念头,想过去对角巷或是翻倒巷试试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根据他从黑巫师那里得到的琐碎讯息显示,似乎大多数黑巫师都不会选择前去对角巷,这个全大不列颠魔法界最繁华的地带。 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但是雷蒙怀疑,像是对角巷这种巫师汇聚的地方,恐怕会有某种手段甄别这些没有合法身份的黑巫师。要不然,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没有道理甘愿蜷缩在荒僻的角落里,而不前去那个花花世界一展抱负。 但是,在道路受阻的雷蒙面前,似乎只剩下了翻倒巷以及对角巷这唯一的曙光。 他还是决定试一下。 毕竟,他身具少见的黑暗城堡。 ※※※※※※※※※※※※※※※※※※※※※※※※※※※※※※※※※※※※※※※ 雷蒙的身影久违的出现在了对角巷的某个角落。 他并没有从破釜酒吧的入口进入这里。而是直接幻影移形,闯进了对角巷。 刚一显形,雷蒙就察觉到了几条魔咒自动纠缠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上。但是还没等雷蒙解析一下这些自动附着上来的咒语,它们就在黑暗城堡自发的侵蚀下被消解的一干二净。 看来,巫师的聚集地带果然会有一些防范或是甄别的手段。 雷蒙又一次幻影移形,转换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刚刚消失的稍后,两位巫师在雷蒙之前短暂停留的位置附近显现了自己的身影,在发觉这里并没有引发了魔咒反应的未知外来者之后,他们决定以魔咒误激发之类的说辞,解释这起甄别魔咒的警报。 在他们的印象里,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巫师,在闯入魔法部设立的甄别魔咒的笼罩范围之后,还能够轻松摆脱,然后自如离去的。 要知道,这种甄别魔咒可是被世界各个魔法政府广泛用来监控自己的疆域,甄别外来者的利器。还从未有过巫师能够轻而易举摆脱它的先例。 他们大概想象不到,会有一个像是雷蒙一样的怪物存在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 雷蒙也并不知道,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避免了被魔法部当场逮捕的可能。 他正向着莱特先生的废品店的方向,快步走着。 在去翻倒巷寻宝之前,雷蒙觉得他还是先在莱特的废品店里探索一下比较好。 ※※※※※※※※※※※※※※※※※※※※※※※※※※※※※※※※※※※※※※※ 慵懒的瘫坐在柜台前的莱特听到门扉推动的声音,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一个陌生人,藏头露尾的陌生人。 推门而入的雷蒙那特殊的打扮让莱特先生立刻心生了一阵警惕。 整个大不列颠本岛的魔法界人口本来就不多,甚至比不上一个英国麻瓜稍微大一点的城镇的常住人口。或许寻常的巫师很难记住所有的同伴,但是身为对角巷店铺的店主,莱特先生却对大多数巫师都有着些许的印象。 一个把面容遮挡起来的陌生人,对于莱特先生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形迹可疑的值得警惕的对象。 他暗暗打定主意,就算这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他也会在这个奇怪的家伙离开之后把自己的发现上报给魔法部。 就在这时,莱特先生突然发现,这位藏头露尾的陌生人竟然径直走向了自己。他的心中略微升腾起一丝不安,虽然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常那种满不在乎的状态,右手却偷偷抓住了自己的魔杖。 “混淆视听。” 没有任何预兆,突然走进莱特的雷蒙直接向莱特甩出了一道混淆咒。 虽然有了警惕,但是莱特那糟糕的决斗技巧却让他在雷蒙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登时就被混淆咒褫夺了神志,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不清。 雷蒙收起了魔杖,走到莱特先生近前。 他在莱特先生对他升起了警惕和意图汇报的念头同时就通过黑暗城堡得到了预警,于是果断出手,迷惑住了这个警觉异常的店主。 果然,贸然出现在对角巷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雷蒙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阴郁。 第九章 翻倒巷 混淆了莱特先生之后,心情大坏的雷蒙,也没有了闲情逸致在废品店里寻宝。 他径直走到了摆放着二手魔杖的地方,施展开自己的魔力,挑选了几根对自己的魔力有所呼应,而且破损程度尚在接纳范围之内的旧魔杖,将它们妥善收好。 之后,就径直离开了莱特先生的废品店。 而等到混淆咒结束作用,莱特先生只会记得自己的店铺里刚刚进来了一位客人,转悠了一下之后什么都没买就离开了。至于他被雷蒙顺走的那几根魔杖,反正莱特先生也从来没有正经清点过自己店铺里几百根二手魔杖的具体数量。 就算他真的发现其中少了几根,也会自己“脑补”出一段合适的经历自我欺骗的。 至于雷蒙,此时已经顺着稍显空旷的对角巷的街道,拐入了狭窄、阴暗的翻倒巷之中。 这里的街道狭***仄,头顶的天空大部分都被建筑物延伸出来的歪扭的屋檐所遮蔽,街面之上散乱的丢弃着一堆堆的杂物,可疑的污渍混合更加可疑的污水充斥着这里的每个角落。成群结队的老鼠,毛色杂乱的野猫,蹦来跳去的乌鸦,装点着这片隐蔽在繁荣街道角落里的不法地带。 如果说,雷蒙这种兜帽遮面、鬼鬼祟祟、行迹除了可疑没有别的更加准确形容词的家伙出现在对角巷属于特别引人注意的异类。那么等他进入翻倒巷之后,他立刻就泯然于众人。 出没在这里的巫师们,基本都和雷蒙做着类似的装扮,不是穿着宽大的披风或是用厚实的长袍遮挡着自己的身形,就是用兜帽、宽檐帽遮盖着自己的容貌。 少数几个并没有刻意遮蔽自己的巫师,则大多面容可怖、怪诞。 这里,显然更符合麻瓜印象之中巫师的典型形象,邪恶、神秘且丑陋、怪异。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雷蒙慢悠悠的在翻倒巷肮脏的街道上散步,一路上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些出没在街道之中行色匆匆的可疑分子,观察着他们身上的魔法灵光。 大多数巫师呈现出的都是混杂着一定黑魔法色泽的灰暗灵光。有的黑色稍重,显然很快就要彻底沦入黑巫师的行列。有的则十分浅显,显然仍旧是个比较正派的家伙。 而那几个徘徊在巷口,或是躲藏在阴影之中,怪形怪样的家伙,则大多是灵光灰中带黑的不良巫师。他们和黑巫师身上所特有的那种漆黑且充满了邪念的魔法灵光,几乎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线差别而已了。 街边的店铺大多没有招牌,只是透过窗口内能看到房间里堆砌的一些物品。 大多是魔药材料,或是魔药成品。 其中一间飘荡着淡淡血腥气的冷清门头,则在靠近橱窗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堆施过魔咒保持新鲜的心肝脾肺,和一些瓶装、罐装的血液。 也不知道这些内脏是出自什么生物的,雷蒙不由得多看了那里两眼。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亲爱的。” 突兀地,一个头戴尖顶帽的老女巫拦住了雷蒙前进的步伐。这个头发灰白稀疏,满脸皱纹和疣子的干瘦老太婆用如同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声音跟雷蒙攀谈道,“说不定,老黛西可以帮上你的忙。” 雷蒙撇了一眼这个老太婆,身上带着一抹黑色缭绕的魔法灵光的她绝对不是个热心助人的良好女巫,而是个沉浸黑魔法并且深谙此道的老巫婆。 “那真是再好不过。” 雷蒙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线。 根据落水狗以及加里的一些记忆片段。雷蒙还是知道一些翻倒巷的所谓“底层规则”的,这里虽然欢迎所有人,但是如果想要和这里的店铺进行交易,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或是需要一个中间人带领的。 而显然,这个老巫婆,以及那些徘徊在街头巷尾的形貌可怖的家伙,大多都是从事这类职业的掮客。他们会为出没在这里的漫无目的游荡的巫师指引方向。当然了,如果情况合适,他们也会变成扒手甚至是强盗。 “我正好想要寻找一个商店,一个有黑魔法咒语书的商店。” “哈哈,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老巫婆干笑了两声,“相信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找那种地方。” 雷蒙也在一旁赔笑了两声,然后,又开口说道:“不说笑了,我其实想找一间有魔杖出售的店铺,你知道的,用来做那种事情的魔杖。” “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老黛西收起了她难听的笑声,“翻倒巷有两家店铺专门出售合适且没有问题的魔杖。唐恩家有着不少从新大陆走私而来的外国货色,品质很好,甚至不逊色于奥利凡德的精品。英格兰姆家则有着更多从海峡那边偷渡过来的欧洲魔杖。我恰好听说,英格兰姆从东欧弄来了一大批高档货色,正在寻找买家呢……” “新大陆和欧陆的走私品吗?”雷蒙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期待,“那我们就都去看看吧,黛西小姐,请。” “哈哈,你可真是个风趣幽默的家伙。”老巫婆又发出了一阵难听的笑声。 ※※※※※※※※※※※※※※※※※※※※※※※※※※※※※※※※※※※※※※※ 老黛西首先带雷蒙来的,是她口中唐恩的店铺。 一个没有招牌,甚至没有街边橱窗,看上去更像是个废弃建筑物的破败小屋。从外面看上去的时候,这间房子最完整的东西就是紧锁的打门。 而等老黛西通过某种带有暗语的敲门声,打开了店铺禁闭的大门,和雷蒙一起走入室内之后。这里面的,一切,就更加契合一间废弃建筑物的状态了。屋里只有一张圆木桌,几把椅子。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排空荡荡的橱柜,上面落满了灰尘、结满了蛛网。 当走进这里之后,雷蒙十分怀疑,自己是被老黛西当做肥羊带进了她同伙的贼窝里。 他环视了一周,只在那面橱柜后面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魔力的光彩。 不过,在老黛西和那个魁梧的唐恩说明来意之后。 那个健壮且面容阴沉的家伙走到屋子的一角,触动了某个机关。而后,那面摆放着橱柜的石墙悄无声息地翻转了一圈。重新出现在房间里的仍旧是一面橱柜,只是这次,那上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长条盒,数量大概有几十。 在雷蒙的视线之中,这些应该是盛放着魔杖的长条盒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给遮蔽着,即便是数量如此之多,但是也仅仅只透露出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魔力光泽。 有趣。 雷蒙站起身,走到了橱柜之前。细细端详着那道遮蔽着魔力的透明屏障。 “北美的上等品,”魁梧的唐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已经停产的奎塔纳,以及最适合施展黑魔法的博韦。北美最著名的四个魔杖匠人之二出品的做工精良的魔杖。一点也不逊色于奥利凡德出产的真正的上等魔杖。” 说起自己的货物,唐恩的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自傲。 而在听到唐恩介绍的那所谓“最适合施展黑魔法”的博韦魔杖之时,雷蒙也适时表现出了一丝惊讶和欣喜。 “再好不过了,”他的语气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兴奋,“它们真的非常适合施展黑魔法吗?” “当然,博韦出品的魔杖,在北美,尤其是美利坚的巫师之中非常普及。它们的特质当地的巫师几乎无人不知。美国巫师界的许多所谓‘战争英雄’都是靠着博韦的魔杖才能赚取到那个头衔的。” 唐恩自矜的解释了一句,“最低也需要五十个金加隆。”他直接报出了价格,“当然,如果你选中了其中那些更好的,价格还会更贵。” “这不是问题。”雷蒙点点头。 唐恩走到了橱柜之前,伸出右手在橱柜上轻轻一触。那道一直拦截着魔杖自身魔法灵光的屏障霎时间消散于无形。 在雷蒙的视线之中,数十道魔力的光泽突然间绽放开来,显得无比璀璨与诱人。 而其中,至少有半数左右的魔杖所散发的灵光里,竟然真的掺杂着一丝源于黑暗的根源。雷蒙估计,那些有着黑暗根源的魔杖,大概就是唐恩口中博韦出品的那些了。 短暂的分辨之后,雷蒙就发现那些博韦魔杖之中,有几根有着格外显著的黑暗本质。他默默运转了一下自己的魔力,和它们的魔力遥相呼应了一下。这些身具某种狂野本性和黑暗本源的魔杖隐隐发出了一阵欢呼和雀跃。 黑暗之间的吸引,还有一种近乎于血脉之上的联系,瞬间在雷蒙和魔杖之间产生。 雷蒙对于这些魔杖的材质并不了解,但他却可以用本能求判断。它们来自和自己身具的外来血统有着相似血脉的黑暗生物身上。 “我能试试它们吗?”他冲旁边的唐恩问道。 “当然不行,我这里不是奥利凡德,不提供那么贴心的业务。”唐恩冷漠的拒绝了雷蒙的要求,“你选中哪根,就付钱把它带走,能不能驯服它,它是不是适合你,都和我无关。” 雷蒙轻笑了一声,“那我能多买几根吗?” “你要是有钱的话,我欢迎你把它们都带走。”唐恩环抱起双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甚至不介意给你一个折扣。” “我要这根,这根和那根。” 雷蒙却并没有把所有的魔杖统统带走的打算,虽然他在前一个瞬间确实有过这种念头。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更实际一点的方式。他随手把之前跟自己有所联系的最为强烈的三根魔杖的位置一一指点了出来。 一旁的唐恩显然没料到这个新顾客竟然会一次性吃下三根魔杖,但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看了一眼雷蒙的选择,“两百三十五个金加隆。” 他直接报出了一个总价,“你的眼光不错,其中有一根是颇有点来历的好东西。” “是吗?”雷蒙抬起手,抓了抓自己兜帽遮盖着的后脑勺,“不过,现在我有一点小小的问题,可能需要我们磋商一下。” “嗯?”唐恩默默转身,环抱着的双臂迅速放下,右手从腿侧迅速抽出了一根修长的魔杖握在掌心。 “别紧张,真的只是小问题。”雷蒙摊了摊手,“我没有那么多金加隆,不过,我有超过这个数目的黄金……” 唐恩听到这里,才慢慢把手中已经对准雷蒙的魔杖,垂了下来。 ※※※※※※※※※※※※※※※※※※※※※※※※※※※※※※※※※※※※※※※ 离开唐恩的店铺之后,雷蒙多了三根来自北美的魔杖匠人的精工良品。 而付出的,只是一些对他来说价值不大的黄金。虽然他大概知道,自己拿出的黄金估计远超过两百多个金加隆的价值。但是对于他来说,威力强大的魔杖和一些身外之物相比,有着更加重要的作用。 在他身前的老黛西,在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雷蒙说道:“亲爱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没带那么多金加隆的。那些黄金至少能在翻倒巷换到四百枚左右的金加隆,如果拿到古灵阁,甚至能兑换超过五百枚的金加隆!” 她的语气颇有些急躁,或者说遗憾。 “没关系,亲爱的黛西小姐。”雷蒙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是些无用的累赘罢了。你放心,答应你的报酬,只会比你之前要求的还要多。” 老黛西那干瘪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争辩。毕竟,刚刚结束在唐恩那里的交易之后,雷蒙已经丢给她一条镶着宝石的项链当做报酬。光是那一条项链的价值,在老黛西毒辣的眼光判断之下,就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报酬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在带着雷蒙继续前往那个英格兰姆的店铺的路程之中,她暗暗盘算着另一个计划。 却全然不知,在她身后,看上去正在四下张望的雷蒙,已经通过黑暗城堡,捕捉到了她内心渐渐升腾而起的那阵贪婪与邪念。 第十章 爪牙 在老黛西的带领下,雷蒙跟随着老巫婆的脚步,拐入了一处仅仅能够容纳一人侧身通行的狭窄过道。 按照她的解释,这是前去英格兰姆的店铺的必经之路。 可是,跟在她身后的雷蒙却知道,这并不是去另一家贩卖走私魔杖的道路,而是前往老黛西和她的同伙们藏身之处的小道。 这个老巫婆,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履行带着雷蒙购物的契约。而是准备执行翻倒巷司空见惯的“黑吃黑”了。 黑暗城堡能够自动捕捉到周围所有针对雷蒙的恶意、敌意,距离越近,对方的念头越强烈,它所能捕捉并反馈给雷蒙的讯息就越清晰。 像是老黛西的念头,就几乎被黑暗城堡给完全捕获,并且解析在了雷蒙的脑海之中。 他甚至知道这个老巫婆接下来的打算和行动过程。 反正,雷蒙在翻倒巷也没有太过具体的目标。现在又有了更加趁手且威力更加强大的魔杖在手,他也乐得和翻倒巷不法地带的住民们戏耍上一会儿。 权当打发时间,顺便试验一下新到手的魔杖好了。 打定主意的雷蒙,立刻开始了行动。 “魂魄出窍。” 跟在老黛西身后的雷蒙,不紧不慢地掏出来自北美魔杖匠人的新魔杖,毫无廉耻的从身后对老巫婆施加了不可饶恕的诅咒。 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范的老黛西登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宛若一具失魂落魄的行尸一般呆立在雷蒙前方。她的灵魂,已经随着雷蒙的诅咒,脱离了自己的掌握,沦为了雷蒙手中随意摆弄的玩物, 雷蒙对于这根颇为顺手的新魔杖的威力十分满意。 这根出自遥远新世界的魔杖,果然十分适宜施展黑魔法。而雷蒙本身因为魔怪药剂而掺杂的黑暗生物的斑驳血统,更是和其中的杖芯之间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密感。这让这些出自博韦的魔杖,在雷蒙手里,几乎毫无滞涩或是抗拒。 甚至,雷蒙隐隐觉得这根魔杖正在试图对他表现出乖巧的感觉。 雷蒙颇有一些淡淡的欣喜,他操控着掌中的魔杖,加大了夺魂咒的力量,将自己的意志强硬地烙印在老黛西浑噩且无力抵抗的灵魂深处。 “我的主人。” 当雷蒙用夺魂咒扭转了老黛西的神志,彻底压制住了她本来健全的灵魂之后。现在的老黛西,已经变成了屈从在夺魂咒/淫/威/之下的一个傀儡。 她转过身,恭敬地对雷蒙弯腰致意。丑陋且苍凉的面庞之上浮现着一丝恍惚,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空洞。 “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同伙吧,”雷蒙吩咐道,“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许真能帮我完成点事情也说不定呢。” “是,我的主人。” 老黛西慢慢重新恢复了神态,看上去,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出没在翻倒巷,从事着种种非法勾当的邪恶巫婆。 ※※※※※※※※※※※※※※※※※※※※※※※※※※※※※※※※※※※※※※※ 在老黛西的“巢穴”里,她的另外两个同伙自然也没能逃过雷蒙的魔爪。 在新魔杖的帮助下,老黛西的两位“闺中密友”在闯进来的雷蒙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下来,就被雷蒙和老黛西联手制服。 而后,同样沦为了夺魂咒之下任雷蒙驱策的奴隶。 简单查看了一下这三个老巫婆寄居的破烂房屋,雷蒙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里简直比狗窝或是垃圾堆都要不如,空气之中弥漫着难闻至极的腐朽恶臭,屋子里与其说是堆放着一堆又一堆的杂物,还不说是在杂乱无章的垃圾里刨出了一些勉强能够供人起居的逼仄空间。 不过,雷蒙也并不打算在这里长待。所以也就强忍着一丝不适,站立在垃圾堆之中。 他对这三个老巫婆,有着新的打算。 虽然她们是翻倒巷里人见人厌的不法之徒。可是她们三个却有着雷蒙目前最为欠缺的一个重要东西,那就是在巫师界“合法”的身份。她们三个可以自由的出入翻倒巷的所有不法店铺,更是可以自由地出入对角巷的大多数合法店铺,只要她们不被店主给赶出门去。 这种在巫师世界称得上畅行无阻的身份,恰好是雷蒙这个没有跟脚的黑巫师,最为缺乏的。 通过她们,雷蒙可以“正常”的渗透进魔法世界,获取他目前最为迫切渴求的东西——知识。 更何况,这三个老巫婆基本都是孤寡、孀妇,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也不会因为一些奇怪的举动而引起有关人员的注意,她们本来就够古怪了。 “首先,我的三位老夫人,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很简单,为我搜集各种咒语书。我不管你们是偷是抢、是骗是借、是买是赊,或者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只要成果。如果你们做的令我满意,我不介意赏赐你们一些金银珠宝,改善一下你们糟糕至极的居住环境……” 雷蒙的视线在三位畏缩的老太婆身上一一掠过。 “而如果你们不能让我满意,相信我,我有许多种方法让你们觉得死亡一种奢侈品。” “可是,我的主人,翻倒巷里并没有多少关于黑魔法的咒语书。”老黛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解释道,“就算有,也大多只是些恶咒、毒咒级别的低等黑魔法。” 她的两位老闺蜜,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着头。 稍微矮小壮实一点的莎伦,也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我的主人,真正高深的黑魔法几乎都只在那些离群索居的黑巫师之间秘密流传,翻倒巷里的巫师,充其量只能算是灰色的……” 看着自己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反应,高瘦的维尔莉特也跟着说道:“而且,我的主人,我们三个老太婆魔力低微,水平低劣,恐怕很难完成您崇高的指令。” 雷蒙一边听着三个老太婆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一边把玩着新魔杖。 他并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老巫婆们的推搪,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过了好一阵子,三个老太婆才慢慢闭上了嘴巴。 因此,此刻雷蒙已经伸直了手中的魔杖,对准了她们。 “第一,我不喜欢听借口。” 他的魔杖在老黛西的身上一指,“钻心剜骨”,随着他的念咒之声,一道红黑色的亮光登时扑向了老黛西单薄的身体,将她径直击退,落在了身后杂乱的废品堆里。 而落地之后,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老黛西枯瘦的身躯疯狂的颤抖着,无法言喻的强烈痛苦充斥着她的每一寸肢体,只不过是几秒钟时间过去,浑身剧烈抽搐的老黛西就直接昏厥了过去。随着她的昏迷,一股恶臭从她身下四溢开来。 “快快复苏。”雷蒙又甩出了一道复苏咒,将老黛西从昏迷之中强制唤醒,任其在垃圾和秽物之中剧烈地喘息着。 “第二,我保留你们的基本意志,只是为了方便你们在巫师之中正常活动。而不是为了听你们发出的刺耳噪音和抱怨。” 雷蒙又将魔杖对准了老莎伦,同样的钻心咒扑向了她矮小的身躯,将她立刻击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狂叫、抖动的肉团。她甚至还没有老黛西支撑的时间长,几乎是瞬间就被强大的钻心咒折磨到昏厥、失禁。 然后,他又残酷的将莎伦再度唤醒。 “第三,你们似乎搞错了自己的位置,我是在布置任务,不适合你们讨价还价的做生意。” 雷蒙的魔杖又一次转向了维尔莉特,又是一道红黑色的亮光乍起,干瘦高挑的维尔莉特倒退着跌入杂物堆之中,在她剧烈地扭动身体的同时,倾倒的杂物将她立刻掩埋了起来。 雷蒙挥了挥手中的魔杖,维尔莉特身上的杂物立刻四处纷飞,露出了她已然昏厥的躯体。 毫无任何怜悯,雷蒙又一次甩出一道复苏咒,将她唤醒。 “现在,我想再听听你们的意见。” 雷蒙收起了魔杖,又一次开口问道。 “您的、您的意志就是、就是我们的使命。”扑倒在垃圾里的老黛西挣扎着爬了出来,跪伏在地面上,用断续的声音说道,“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您的指示的,主人。” 一旁的莎伦和维尔莉特也纷纷匍匐在地面上对着雷蒙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 在给三个老巫婆做完简单的“动员仪式”,让她们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之后,雷蒙就迅速离开了那间散发着可怕气味的肮脏陋室。 他并没有急着离开翻倒巷,而是又开始在这条狭窄的不法街道里游荡着。 虽然已经“收服”了三个老巫婆当做自己的手下,但是雷蒙并未感到知足。这三个魔力低微,水准低下的老巫婆充其量只不过是雷蒙随手布下的一次性的暗子,他并不指望她们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更没指望她们只能找到什么珍贵的魔法书籍。 而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棋子,数量自然越多,才越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就在这时,雷蒙的身前又出现了一位拦截者。 一个秃顶,驼背,身披长袍的老男巫挡住了雷蒙的去路。 “这位好先生,你是不是需要老马文为你指引一下方向?”驼背的中年男巫说道,“翻倒巷虽然不长,但是最好还是有个本地人当做向导才不至于迷路。” “当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看着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男巫,雷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起了一抹笑容。 第十一章 街道之下 雷蒙并没有一直呆在翻倒巷,这里毕竟毗邻大不列颠最繁华的巫师商业街,魔法部的雇员,以及传说之中专门调查黑魔法以及逮捕黑巫师的傲罗,也是这条街巷的常客。 他在完成了翻倒巷的“统治”之后,给自己新收服的手下布置了相差无几的任务,而后就离开了这里。 其实,雷蒙“征服”整个翻倒巷的过程也很简单,这条并不算长的街道一共也不过十几间所谓的非法店铺,而在其中充当掮客的游走在合法与非法之间灰色地带讨生活的所谓坏巫师,总共也不过十来个人,他们分成五个大小不一的团伙,各自蹲守在自己的地盘上等着猎物上门。 在面对新魔杖在手,又行事肆无忌惮的雷蒙,他们可谓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花费了半天时间,雷蒙就把他们统统烙上了夺魂咒,让他们成了跪拜在自己脚下的仆人。 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中间人”,目前看来并不能给雷蒙带来什么直接的收益或是收获。但是他们却能够帮助雷蒙完成许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同时,这些家伙还能帮雷蒙收集一些只在灰色地带传播的谣言与资讯。 更关键的是,这些彼此完全独立和雷蒙进行联系的仆人,即便被捕或是遭到盘查,也不会让雷蒙构建的这张遍布翻倒巷的网络出现破损。或是产生更坏的后果,例如威胁到他自己。 唯一让雷蒙不太满意的,就是这批新收服的手下基本都是魔力低微、水平低劣的蹩脚巫师。不用说和真正的黑巫师相提并论,雷蒙甚至感觉,这十来个成年的男巫女巫可能连霍格沃茨里正常水准的高年级学生都比不上。 掌握的魔咒稀少,魔力劣等,所谓的决斗水平更是不堪入目。唯一能让雷蒙对他们稍微满意一点的,大概就是这些家伙各个都有一副奸猾的头脑和歹毒的心肠。 至少,他们不用雷蒙费心费力,手把手去教他们该怎么样去完成任务。 离开翻倒巷之后,雷蒙又一次回到了罗德格里斯爵士位于格拉斯哥的宅邸之中。 他倒不是为了就近监视新任爵士的冒名顶替工作是否顺利,毕竟新任爵士和管家还有律师,此刻还没有返回格拉斯哥。他只是单纯把这里当做一个还算不错的落脚地。至少在爵士这儿,雷蒙不用强迫自己忍受巫师们的杂乱无章、混乱无序,以及翻倒巷糟糕至极的空气环境。 在自己的房间里,雷蒙随手翻阅着已经被收录进黑暗城堡之中的咒语书,凭借着阅读来平复情绪。 等待头脑稍稍平静之后,雷蒙开始思索一些更加有意义的问题。 首先,自己既然已经利用夺魂咒收服了一群水准劣质的巫师作为仆从,还有一个蹩脚哑炮替他准备接管罗德里格斯爵士的一切。那么自己似乎应该想办法,找到一种和自己的仆人们进行联系的手段。 写信,然后利用猫头鹰信使进行投递。这是被雷蒙第一个否决的想法。他可不想因为猫头鹰而暴露自己的存在。 之前那位群山之王和自己的麻瓜手下沟通的方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二。他似乎掌握着某种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投递讯息的魔咒,但是很可惜,这种魔咒,或是类似效果的咒语雷蒙并没有在自己的咒语储备之中翻捡到。 倒是一些相关的资讯,被雷蒙从知识地牢里检索了出来。 似乎,在魔法界,巫师们惯常的远距离通讯手段比较单一。最主要而且最受巫师们依赖的方式之一,就是猫头鹰信使的投递。这一点尤其是在欧洲的巫师之中最为流行。 其次,互相比较亲近且信任的巫师之间,可以通过互相连通的飞路网,利用飞路粉“传送”自己的头部到别人家的壁炉中,来进行一些讯息上的传递。不过,这种方式的适用范围相对狭窄一点,但是也算颇为普及。 另外,在某些书籍之中还提及到,有一些魔法物品,例如双面镜之类的所谓奇物,拥有便利的及时通讯能力。或是某些咒语,似乎可以传递一些简易的讯息。 但除此以外,巫师们似乎也就没有特别便捷的通讯方式了。 似乎看起来,巫师们所拥有的通讯手段和麻瓜相比差别不大,只是胜在颇有些神秘上。目前的麻瓜,基本上最为普及的便利通讯手段也就是固定电话,传真以及目前尚不算十分普及的电子邮件则更多还是局限于大企业或是政府部门之间。 突然,雷蒙想起了一条他之前试验无果的咒语——姓名感应咒。这条咒语可以让巫师在一定距离之内“检测”到针对自己的姓名的念诵或是强烈念头。 在最初掌握这条咒语之后,雷蒙测试过它,但觉得这条咒语实用性不算太大。 可是现在看来,这条咒语似乎有潜力发展成一种只存在于自己和自己那些夺魂傀儡之间的便利通讯手段或是联络方式。 雷蒙迅速从知识地牢里把关于姓名感应咒的所有讯息再度翻捡出来,开始尝试自己对这条咒语进行解构。 “吾名感应”,是这条咒语的咒语,以拉丁语的姓名一词为根源,加上拉丁语的察觉、感知一词作为引缀,两者相辅共同构成。 念诵出咒语之后,这条姓名感知咒可以凭借着施展咒语的巫师的魔力与意志力为基础,对一定范围内,所有正在尝试对施术巫师的姓名进行的念诵、想念甚至是意图进行捕捉。 雷蒙觉得,这条咒语似乎存在着进行修饰乃至于修正的可能性。 首先,雷蒙尝试更改了这条咒语的语序,将其调转,变成了以感知为根源,以姓名修饰的新顺序。而后,他将自己的化名邓肯加入在了咒语之中。 构建结束之后,雷蒙试着颂念了一下咒语,效果还算令雷蒙满意,至少这条调整过的咒语并没有立刻崩溃,或是引发某种不良的反应。它确实有效果,并且随着咒语的颂念,一个稍纵即逝的联系出现在了雷蒙的黑暗城堡外面。 正如一个登门拜访,等候接待的客人一样。 雷蒙立刻切断了这条新咒语的作用。他觉得这样的咒语效果并不能达到他的预期,这更像是一种单向的向他发出讯息的一种投递。 他重新将整条咒语再度肢解开来,尝试优化了搭配的拉丁语词根,将原本作为根源的感知,替换成了新的词根——通话。 这样,新生的咒语就变成了“以邓肯之名,与之通话”这种类似的语境。 雷蒙再次尝试着念诵咒语,这一次,魔力并没有产生任何反应,这条咒语是无效的。 雷蒙略微感到了一阵气恼,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饶有兴致的兴趣。 他又一次推倒了之前的所有设想,从头开始解构姓名感知咒,将其再度打散进行重组。 这一次,他选择保留了原本咒语的全部词汇,然后加上了新的拉丁语词“通话”作为整条咒语的新词根,将自己的化名邓肯作为其中的指向性。 这样,新的咒语就变成了“感邓肯之名,与之通话”这种调整过的语境。 又一次试着念诵咒语,新的咒语成功引发了魔力的反应,但却十分不稳定。显然,这条咒语的基本框架是成立的,但是其中有些细节存在着不完善。 雷蒙将整条新咒语的四个基本词汇重新拿出进行排列,这一次,他将整个语序进行了调换,变成了“颂邓肯之名,与之通话”。而后,他又觉得直接使用邓肯这个化名似乎指向性不够强烈,于是决定将自己的全部化名都加入咒语之中。 最后,这条咒语变成了“颂邓肯·施纳贝尔之名,与之通话”这种极为臃肿且繁琐的咒文。 他试着念诵出咒语,魔力立刻形成了有效的正面反馈。 一道似有似无的联系,开始随着魔咒的形成构建在雷蒙和自己之间。 但是显然,自己与自己对话这种模式是违背这条咒语的初衷的。所以这道联系几乎只是维持了短短一瞬,而后就瞬间破碎,消散掉了。 看来,还是得用别的巫师做试验才能收集到真正有效果的参数。 这么想着,雷蒙又一次施展了幻影移形来到了伦敦,他并没有贸然再度闯入对角巷。而是徘徊在附近的查令十字街。 他突然想到,既然以自己的化名为根源,他可以构建出一条与自己“通话”的咒语的模型。那么,如果自己以那些被自己的夺魂咒所控制的仆从的名字为根源,是不是也能构建出一条与他们“通话”的咒语呢。 这么想着,他反倒是不急着闯入翻倒巷。而是又一次幻影移形远离了伦敦,来到了英格兰北部毗邻苏格兰的卡莱尔,一个大概只有四五万麻瓜的小城市。 随意找了一处显得僻静点的角落,雷蒙颂念自己的新研发的“通话咒”,开始与自己的仆从们建立联系。 他第一个沟通的对象,正是自己第一个用夺魂咒控制的老巫婆——黛西。 咒语颂念完毕,一道微弱的联系瞬时间连通了雷蒙和老黛西。由于老巫婆本身就是雷蒙使用夺魂咒控制住的仆从,她本身就留有雷蒙所烙印下的深刻魔法印记,所以联系起来非常的顺畅。 “任务完成的如何?”雷蒙试探的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了老黛西。 正在自己的狗窝里盘算该如何实施主人的“宏伟计划”的老黛西,顿时就听到了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可怕声音,而且就响在自己的耳畔。 她大惊失色,惶恐不安,立刻跪倒在地面上,颇有些慌乱的回答道:“我的主人,我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主人,老黛西还没成功,老黛西仍旧在努力……” 她的怪异举动,成功引起了和自己同居的莎伦和维尔莉特的注意,她们围拢了过来。看着老黛西那状如疯癫的举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嗯,那就没事了。” 雷蒙在试验成功之后,立刻就停止了和老黛西的联系,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然后,他又一次施展幻影移形,这一次他来到了苏格兰北部的德内斯。 这一次,他开始尝试联系另一个老巫婆,莎伦。 念咒完毕之后,两者之间的联系顿时形成了一条显得十分微弱的脆弱联系。似乎,自己的魔力在经过了几乎横跨整个大不列颠本岛南北的幅度之后,已经衰减到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过,只是为了收集数据而已,雷蒙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这条“通话咒”的空间极限。 “任务进行的如何?”他仍旧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了莎伦。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莎伦才在自己耳边听到了雷蒙那隐隐约约的声响。而她的表现也并不比老黛西更加出色,也是一副惊恐莫名的慌张模样。 ※※※※※※※※※※※※※※※※※※※※※※※※※※※※※※※※※※※※※※※ 雷蒙很快就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 显然,他新改进的这条“通话咒”如果由自己施展,和自己的那群不成器的仆从进行通话,那么覆盖范围勉强可以达到整个大不列颠本岛的大致陆上疆域范围。不过在地跨南北这种远距离通话时,却难免会有些延迟甚至是失真和断续。 但总算能够勉强达成雷蒙的初期预期。 不过,在将这条咒语教给自己那群劣等巫师居多的仆从之后,让他们试着和自己沟通之时。雷蒙却发现,这群水平低劣的巫师,最多只能将比较清晰的词语或是声音传递到英格兰中部左右,一旦雷蒙进入到英格兰北部或是苏格兰南部的地区,那么这种传讯就会变得十分不牢靠,词语的通过率不超过十分之一。 而要是雷蒙身在伦敦或是周边地区,那么通话质量还是最为优良且清晰的。 看来,咒语的效果还是要依靠魔力作为一切的基础。 不过,有目前这种不甚理想效果,雷蒙也已经算是知足了。 试验通话咒的同时,雷蒙也没忘记顺便试验了一下真正的“姓名感知咒”,以邓肯·施纳贝尔作为接收对象,他几乎可以在大不列颠任一角落感应到自己仆从们在翻倒巷对自己的念叨和畏惧。 这一点,最让雷蒙感到满意。至少,有了几乎可以笼罩整个大不列颠岛的姓名感知咒作为预警,他能够规避掉大多数远距离的针对“自己”的清晰恶意与狂妄邪念了。 做完巫师们的相关试验之后,雷蒙决定最后让新任爵士试验一下,看看那个蹩脚的哑炮能不能成功施放这条“通话咒”。 他取出魔杖,开始搜寻帽子先生的踪迹。 却发现,他竟然完全找不到他的存在。 第十二章 来袭 雷蒙的心中顿时浮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又一次尝试使用魔咒搜寻管家霍奇斯,以及爵士的那位御用律师的踪迹。不出意外,这两个麻瓜也全都超出了魔咒的搜寻范围,呈现出一种被雷蒙称之为查无此人的状态。 对于麻瓜,尤其是和雷蒙曾有过接触的麻瓜,会超出定向咒与指引咒的双重搜索与定位,那就只有一种最为可能的可能性——死亡。 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做出的这种事情。 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魔杖,将三根来自北美的新魔杖放在最顺手的拿取位置之后,雷蒙又一次施展幻影移形。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威尔士的群山之间。 带着一丝愠怒,雷蒙直接杀上了之前已经大概锁定的那位群山之王的巢穴附近。 既然那位自封为威尔士黑巫师之王的斯宾塞打算进行这种猎杀游戏,那么雷蒙也决定奉陪到底。 他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施加惯常的视线转移咒等一些掩人耳目的遮蔽类防护魔咒,而是简单粗暴的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副强力盔甲咒,而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上了之前曾捕获了加里的那个山丘。 在面对重新被斯宾塞加固并修缮过的防护魔咒之时,雷蒙也懒得选择混淆或是蒙蔽之类相对温和的手段,而是直接挥出强力的破解咒,撕碎了他所遇到的一切防护或是障碍。 在这种近乎于明刀明枪的硬闯行为之下,斯宾塞手下的喽啰们首先闻讯而出。不过数量却显得比较可怜,只有三个一袭黑袍的黑巫师,通过幻影显形出现在了雷蒙身旁。 而通过雷蒙的黑暗城堡以及魔力视域的观察,他们赫然就是不久之前刚刚被雷蒙独自一人压制,并击败的五个黑巫师之中幸存的那三个。 显形的黑巫师们显然也认出了雷蒙的身份,毕竟雷蒙留给他们的印象未免有些过于深刻。 略一犹豫之下,距离雷蒙最近的两位黑巫师还是鼓起了勇气准备对雷蒙施咒。而稍稍落后的那位黑巫师,却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是果断地当了逃兵,还是回去汇报消息去了。 而被他留在这里的两个同伴,只能想尽办法承受雷蒙的怒火。 “阿瓦达索命!” 没有丝毫犹豫,雷蒙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冲着一位黑巫师抛出了一道墨绿色的邪光。 早已领教过雷蒙的强力的两位对手,显然也不打算和雷蒙单打独斗。其中的一位也挥出了一道翠绿色的杀戮咒,试图滞缓雷蒙的攻击,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剩下的那位,则趁着两道色彩不同的杀戮咒对撞的时候,从另一个方位挥出了一道翠绿色的杀戮咒,试图偷袭雷蒙。 如果按照之前雷蒙用着那些不太顺手的魔杖的表现作为参考,这种两人配合的简单战术即便不能迅速了结他的性命,也足以让雷蒙一阵手忙脚乱。 但是,斯宾塞的手下大概永远也想象不到,不过两天左右的间隔,他们面对的雷蒙已经更换了一批更加趁手且威力更加强大的新魔杖。 在博韦魔杖对于黑魔法的高度契合性,以及这些魔杖因为杖芯材质的缘故而和雷蒙格外亲密的相性增益之下,雷蒙所施展的魔咒,尤其是黑魔法的威力,和之前早已无法同日而语。 虽然看上去,他挥出的墨绿色光芒并有太多观感上的变化。但是一旦和对方的魔咒进行接触,两者的威力高下立判,墨绿色的杀戮咒轻而易举的撕碎了翠绿色的同类,将其变成了漫天纷飞的绿色碎片。 魔咒被击溃的强力反震,顺着自己的来处传递到了黑巫师手中的魔杖之上,刹那间就在那根黑褐色的魔杖身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裂痕。但是,这位魔杖在对决之中破裂的黑巫师,甚至还没来及检查手中魔杖的损伤,就被速度奇快的墨绿色光芒霎时间所吞噬。 待到一闪而逝的墨绿色亮光消散于无形之时,这位黑巫师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软绵绵的栽倒在地上。 而此时,他的同伴袭击向雷蒙的另一道杀戮咒,才刚刚迫近雷蒙的身前。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个敌人之后,雷蒙再度甩动着手里的魔杖,向着已经逼近自己的杀戮咒击出了另一道墨绿色的邪光。 完全是历史的重现。墨绿色的杀戮咒再度轻易撕碎了翠绿色的同类,然后在漫天的绿色碎片之中,扑向了它的目标。 可怕且邪祟的墨绿色闪光再次转瞬即逝,光芒乍起又收敛的瞬间,它顺便收割走了另一个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 雷蒙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魔杖。 并没有之前那些抢夺或是强迫得来,勉强屈服于自己的魔杖在手中的颤动、不屈或是阳奉阴违。他现在所使用的魔杖,更像是之前入学霍格沃茨之时自己手持的那根二手魔杖一样,对自己无比的顺从,甚至还带有一丝亲切。 但是很显然,它远比那根二手魔杖更加强大。 雷蒙的手指轻柔地在魔杖的握手处点触着,随着手指触碰魔杖的节奏,雷蒙迈动脚步,向着山丘的高处继续前行。 而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斯宾塞的魔力灵光。 雷蒙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发出了攻击。 迎接雷蒙的,也并不是群山之王的寒暄或是嘲讽,而是一道翠绿色的死亡射线。 雷蒙也并没有多言,随着“阿瓦达索命”的念咒声,他也挥出了一道墨绿色的邪光,扑向了斯宾塞。 两道魔咒在半空之中碰撞到了一起,短暂的相持之后,墨绿色的死咒立刻占据了上风,开始慢慢压制住翠绿色的杀戮咒,并将其不断向自己的释放处逆推着。 斯宾塞鼓足了魔力,试图提振自己已陷入颓势的杀戮咒。但可惜,他的魔力并不比雷蒙高出多少。在失去了之前唯一可以自持的魔杖优势之后,两个黑巫师在单纯的魔力强弱、魔咒威力上似乎回到了同样的水平线上。 但是,斯宾塞毕竟是个积年老魔,他浸淫黑魔法的时间甚至超过雷蒙走过的岁月。 他的施咒技巧,以及经验,还是远远超过雷蒙这个新晋崛起的黑巫师许多。 斯宾塞在魔咒对抗明显落于下风之后,猛地一抖手腕,强迫自己的杀戮咒改变了轨迹,牵引着雷蒙的墨绿色死咒一同撞向了远处。 而后,斯宾塞的右手翻转出一阵凌乱而迅速地手法,之后向着地面猛地一指。 山丘之上,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伴随着地面剧烈的摇晃,一道道似乎直达地下的狰狞裂隙开始在大地之上四散蔓延。而在这些可怖的裂隙之中,一具又一具粗具人形的泥土构成的庞然大物缓慢且坚定地爬出了地面。 “阿瓦达索命!” 雷蒙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人形泥土巨像甩出了一道墨绿色的死光。这具庞大到行动迟缓的泥土巨像并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躲避,或是阻挡杀戮咒的尝试,而是任凭死咒命中了它的身躯。 然后,能够杀死一切生物的杀戮咒,在命中泥土巨像之后,只是绽放了一阵闪光,带走了一小块它胸口处的土石而已。 在发觉杀戮咒并不起作用之后,雷蒙迅速更换了魔咒。 “定向爆破!” 随着雷蒙的念咒,以及魔杖的挥动,一道半蓝半灰的半透明波动命中了泥土巨像的胸口。 伴随着一阵堪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泥土巨像的胸口被爆破咒炸开了一个直径接近四英尺的巨洞。透过这个贯穿了泥土巨像整个身躯的大洞,雷蒙甚至能够看到在它后面至少还有三具同样庞大的泥土巨像正在试图从大地之中站立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面前这具泥土巨像的那贯穿了整个身体的可怕损伤,竟然伴随着一阵泥土的蠕动或是自我繁殖,在被迅速修复着。 “定向爆破!” 雷蒙再度甩出了至少目前为止还算有效果的爆破咒。 这一次,他对准了泥土巨像那极度抽象的脑袋——位于勉强形似于两根上肢的正中间的一块凸起的土石形状。 随着又一阵爆炸声,泥土巨像的“头部”炸裂成了四处纷飞的土石碎块。 但是,这显然并不足以制止住泥土巨像的行动。甚至,都很难说是否对它造成了有意义的损伤。在一阵泥土的蠕动之下,已经被爆掉“头部”的泥土巨像再度形成了另一个极为抽象的脑袋,而后继续着将自己从大地之中“/拔/出/来/”的动作。 它现在的进展勉强进行到了腰部左右的位置。 “定向爆破!” “定向爆破!!” “定向爆破!!!” 雷蒙连续甩出了三道爆破咒,将正面的泥土巨像的头部、胸口和腰间依次炸出了一个又一个硕大的空洞。 在连番的爆破咒攻击之下,泥土巨像终于有所反应。它的躯体抖动着,由土石构成的上肢拼命在空中挥舞着。而后,在一阵阵颤动之下,它的身躯开始迅速崩碎、瓦解,大块大块的泥土或是石料从它开始破裂的躯体之上掉落下来,重新变成了一堆堆毫无生机的土石。 终于,雷蒙结果了正面的泥土巨像。 可是,另外三个已经几乎完全站立了起来的泥土巨像,却迅速补上了雷蒙正面的空缺。它们挥舞着过长且畸形的上肢,蹒跚地向着雷蒙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斯宾塞的身影突然显形到了雷蒙的身后。 “年轻人,要么跪下来奉上你的忠诚,要么站着迎接死亡的亲吻。你没有第三个选择,我也不会给你再一次的机会!” 他的魔杖直指雷蒙的后背,冷酷的声音响彻在雷蒙的耳畔。 第十三章 厮杀 “是吗?” 雷蒙并没有转身,也并没有放低掌中紧握着的魔杖。 “巫师,尤其是优秀的黑巫师的血脉很珍贵,不应该轻易流失。”斯宾塞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雷蒙身后响起,“为了更伟大的目标,也为了更伟大的事业,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 在雷蒙的正面,三具宛若撕碎了神话传说走入现世的泥土巨像已经完全站立了起来。它们肩并肩拥挤在山道之上,用巨大的身影遮蔽住了天空,与其相比雷蒙本就矮小的躯体越发显得渺小。 “然后,统统臣服于你的意志之下?” 雷蒙反问了一句,然后,慢慢转过身。 “当然。无论是愚昧的麻瓜,或是蹩脚的巫师,臣服强者本就是他们注定的宿命。”斯宾塞的魔杖微微抬高,对准了雷蒙的胸口,“不要再试图浪费时间了,到了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我的选择?” 一丝丝黏稠的宛若墨汁的黑暗流质迅速从雷蒙的体内渗出,转瞬间就将他的躯体完全覆盖,不断流动并且膨胀着的黑暗散发着纯粹而又邪恶的魔力,将雷蒙变成了一团形状不定的有着实质的黑暗。 突兀地,黑色的流质的表面浮现出了雷蒙德那早已扭曲在黑魔法与歹毒魔药之下的原本的面孔,这张宛若面具一般的精致的脸庞,虽然无比细致的还原了雷蒙德往昔的容颜,但却并没有丝毫人类的生气。 就在这时,一对晶石一般的眼眸缓缓睁开,散溢着冰冷气息的视线死死盯住了面前的斯宾塞。 “默然者?原来如此,或者说果然如此。”斯宾塞发出了一阵轻笑声,“大不列颠可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如此成熟且强壮的默然者以及默默然出现了,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呢。” “现在,我只能遗憾的通知你,年轻的同道,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斯宾塞手中的魔杖一阵抖动。一道璀璨的银焰从魔杖顶端刹那间喷吐而出,在空中化为一张光彩夺目的大网,向着雷蒙所化的黑色烟云兜头罩了下去。 可是,黑墨的行动速度却更加迅速,在银网迅速张开并试图将自己笼罩住的时候,它在刹那间化分成了无数条纤细的支流,轻巧的躲避了开来。而后这团黑墨又在半空之中再度凝集成了一团不停收缩的整体。 而雷蒙的本体,却已经不知所踪,不知是融入了天空之中的黑墨,还是悄然躲藏在远处。 “哼,不愧是能活过十岁的默然者。” 斯宾塞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魔杖再度翻转,而后又一次冲着黑墨抛出了一道漆黑的光索。 漆黑的墨团这一次并没有散开躲避这道魔咒,而是猛地伸展开躯体,延展出了数十条如烟如雾的触须,其中的一部分对上了扑上来的魔咒,而剩余的那些则径直奔向了斯宾塞。 就在斯宾塞挥出的黑光对撞上了雷蒙的黑色触须之时,那三具泥土巨像也开始了行动,它们高高扬起自己的一对前肢,向着正在它们正前方的黑墨狠狠砸了过去。 一部分原本奔向斯宾塞的触须立刻调转回头,狠狠刺向了发动攻击的泥土巨像。 魔咒的对撞尚未分出胜负,十几条触须所凝结而成的类似于手爪一般的形体正在和斯宾塞的黑索在半空之中缓缓进行着角力。 可是,被另外的触须所攻击的泥土巨像却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在黑色触须不停地穿刺与抽打之下,它们的躯体不断地崩解、破裂,很快就被触须绞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石与泥土。 而剩余的六道触须,在从侧方包围了斯宾塞,并向他发起了攻击之后,却撞上了斯宾塞早就布置好的防护魔咒。在一团团充斥着邪魅的紫色光芒的抵抗之下,黑色的触须根本进不了斯宾塞的身,全都被它给阻拦在外围。 可是,这些触须却并没有退却,仍在不断冲撞着斯宾塞周围笼罩着的紫色光罩。 而在解决了泥土巨像之后,更多的黑色触须从黑墨团体内延展出来。一部分扑上了与魔咒厮杀得难解难分的战场,更多的那些则全都绕开了交战区域,奔向了斯宾塞。 顿时,数不清的黑色触须就将体外笼罩着光罩的斯宾塞团团围住。 在接连不断的冲撞之下,斯宾塞的防护魔咒渐渐变得稀薄,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而此时,斯宾塞挥出的魔咒,也已经被数量占据优势的黑色触须给捏碎在半空,而后,一只无比巨大的漆黑手爪和漫天飞舞的黑色触须一同,向着斯宾塞所在的位置狠狠拍了下去。 “轰~~” 随着一阵巨响,斯宾塞原本所处的位置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掌形塌陷。 完成了攻击的黑色触须全都迅速回弹回了空中的本体之内。 再度聚集起来的漆黑墨团渐渐不再是一副收缩不定的无状之物,而是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形,四周正在不断伸出、弹回一条条触须或是尖刺。表面之上,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其中来回变幻。一只只晶石一般的眼眸不断凸出并睁开,又迅速闭合、缩回体内。 但是,在那个掌形坑之中,却并没有斯宾塞的身影。 “力量确实不错,但只是空具蛮力的蠢物罢了!” 再度显形在后方的斯宾塞,又一次挥舞着手中的白色魔杖,向着墨团挥出了一道银焰。 墨团并没有调转身体,或者说,它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所谓前后左右。 它只是又一次分出了数十条手爪一般的触须,扑向了斯宾塞挥出的魔咒,以及他本人。 “有变化?是在学习,还是说你其实并不熟悉现在的状态,正在慢慢适应?”斯宾塞再度转移了自己的位置,轻巧的避开了铺天盖地的手爪,“现在和我决斗的,究竟是你,还是那个传闻之中黑暗汇聚的魔力本质?” 说着话,斯宾塞再度舞动魔杖,挥出了另一道银焰。 而后,迅速地再度转移了位置。 墨团不断地分裂出一簇又一簇触须和手爪,四下里尝试约束或者说抓住不断转移位置的斯宾塞,同时不断将斯宾塞挥出的银焰在空中捏爆或是绞碎。 随着斯宾塞那近乎捉弄的游走,半空中的墨团又一次开始转换自己的形态,它渐渐凝集成了一个粗略的人形,而后缓缓降落在了地面。 这一次,墨团所形成的形态变得更加复杂。它的身后展开了一对蝠翼一般的翅膀,身躯变得高大且魁梧,前肢变得格外修长。那模样,开始变得类似于麻瓜们所幻想出来的地狱之中横行的恶魔的姿态。 斯宾塞又一次显形于黑魔的正面。他手中的魔杖猛地一甩,一道翠绿色的亮光顺着魔杖的指引猛地扑向了黑魔。 这一次,黑魔并没有选择挥出触须或是手爪抵抗杀戮咒的攻击,而是在杀戮咒逼近之时,突然间炸裂开来,而后用极快的速度扑向了斯宾塞所在的位置。 但是,它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幻影移形的速度更快。 等到黑墨再度于原本斯宾塞所在的地方重新凝聚之时,斯宾塞早已显形在了另一个方位上。 “游戏时间该结束了。” 斯宾塞舞动着手中的魔杖,向着空中播撒出了一片熊熊燃烧着的鲜红烈焰。这些赤红色的魔火一冒出魔杖,就立刻开始不断蔓延,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弥漫天际的滚滚火云。 “虽然就这么烧掉一个珍惜的默默然是种莫大的浪费,不过,我已经玩够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了!” 随着斯宾塞的话语,漫天的火云猛然间化作了一场燃烧着的火雨,从天际倾斜而下。 顿时,就把黑墨给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墨绿色的邪光从不远处悄然释出,径直扑向了斯宾塞的后背。 墨绿色的诡异光芒一闪而过,斯宾塞那包裹在黑色长袍之中的身躯随着光芒的消散而扑倒在地。 随着斯宾塞的栽倒,漫天的火雨也悄然间消散于无形。 雷蒙高举着魔杖,从自己刚刚一直隐蔽身形的位置缓步走出,不远处四散开来躲避着火雨侵蚀的黑暗流质,纷纷如鸟雀投巢一般投入到他身躯之内。 “魔杖飞来。” 雷蒙轻念了一道咒语,尝试将斯宾塞手中那根宛若白骨一般的魔杖召到手中。 可是,往常百试百灵的飞来咒此刻却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那根魔杖,似乎被什么保护着一样,抗拒着雷蒙的召唤。 他暗暗沉浸下心神,体悟着黑暗城堡之中传递给自己的一些琐碎的讯息。那一直缭绕在黑暗城堡之外的淡淡的危机感并没有随着斯宾塞的死去而消失,反而仍旧在示警不停。 难不成? 雷蒙的心中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又一道黑影显形在了雷蒙的身前,刚一出现,这个黑影便伸手向着扑倒在地的斯宾塞所在的位置一探。而后,那根白骨一般的魔杖登时飞入了他的掌心。 “年轻的同道,罕见的默然者,”那个一袭黑袍的身影张开口,用地道的女皇口音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翠绿色的光芒再度从白骨魔杖的顶端喷涌而出。 第十四章 吊诡 雷蒙感到了一丝诧异,甚至更准确来说,是一阵诡异。 刚刚和他交手的黑巫师,从雷蒙的魔力视域中看去,正是最早曾在树林之间和他拼斗魔咒的斯宾塞那特有的魔力灵光,因为那如同山岳一般的巍峨气息以及遍布其中的黑暗邪念,雷蒙甚至给它起了个别名——黑山。 就在刚刚,趁着斯宾塞和自己的黑暗魔力汇聚体,也就是老裘德和斯宾塞嘴中的默默然交锋之时,雷蒙埋伏在远处,已经用杀戮咒确凿无疑的将其击毙了。 可是现在,另一个身具同样魔力灵光的黑巫师,另一个斯宾塞又一次出现在了雷蒙的眼前。 这场景,不由得让雷蒙感到一种浓重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种了某种幻术,或是在暗中被斯宾塞操控了心智。可是有黑暗城堡护持灵魂的他,还不至于被人暗中操持了灵魂或是蛊惑了心智,却毫无自知。 可是魔力视域也并不会欺骗他,虽然对于麻瓜来说,通过魔力视域的视角,他们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可是每一个巫师,每一个身具魔力的生灵,其身上闪烁着的魔力灵光却都是截然不同的。这一点,雷蒙早已验证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两道曾在他记忆中留下一丝印记的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里。 一道气味来自扑倒在地,已经死去的那个死人斯宾塞。 另一道,则来自这个刚刚现身,活蹦乱跳的活人斯宾塞。 雷蒙的黑暗城堡飞速运转。知识地牢之中,由记忆片段组成的角落里刮起了一阵声势浩大的气旋,无数画面和讯息所烙印成的羊皮纸张漫天飞舞着。 那个死人,是之前曾在树林之中和他交手的五个黑巫师中的一个,也正是那个曾和同伴一起出现,而后又迅速离开的那个黑巫师。 而眼前这个斯宾塞,才是曾和雷蒙对撞魔咒,并且凭借着魔杖之利压制过他的群山之王。 通过比对记忆深处的嗅觉样本,雷蒙终于破解了两个斯宾塞先后出现的谜团。 身具“继承”自狼人以及吸血鬼的灵敏嗅觉,雷蒙可以通过血液以及体味、气息,来分辨出每个独立个体的细微差别。但是这个能力并不如来自母夜叉的魔力视域那么便利,因此雷蒙对它们的掌握和使用都不太熟悉。 可是作为已经融入他血脉之中的特殊天赋,雷蒙在黑暗城堡的帮助下,仍旧会自动记录下来曾经遭遇过的每个个体的独特气味,从血液、气息以及体味,这三个角度上建立一个相对全面的嗅觉上的印象样本。 而现在,通过比对之前留存的样本,雷蒙找到了答案。 应该是某种类似于“附身”的黑魔法,或是就是某种尚不被雷蒙所掌握或了解的附身魔咒。 雷蒙想到。 按照他从一些相关著作上得来的只言片语显示,附身,一般出现在恶灵身上,是它们最为可怕的“能力”之一。被恶灵附身的倒霉蛋,尤其是巫师,会沦为邪祟灵魂的肉体傀儡,或是成为它们的宿主,为它们提供灵魂与魔力上的滋养。它们的行为、意志乃至于灵魂都会沦为寄宿在他们体内的恶灵的玩具。 但是,附身难道会将源自灵魂的魔力灵光也跟着一起改变吗? 雷蒙还是有一丝疑惑。 “很奇怪吗?”斯宾塞轻声说道,“魔法以及黑魔法的渊博和深远,远远不是你这种初窥门径的新手那贫乏之极的想象力能够描绘出边界的。也不是现代这些只掌握着几条所谓的‘不可饶恕咒’就敢自称黑巫师的废物、蠢货能够理解和体会的。” 斯宾塞摩挲着掌中那根苍白的宛若骸骨的魔杖,“带着疑问下地狱吧。” 手中的白骨魔杖猛地一甩,一道翠绿色的闪光再度扑向了雷蒙。 雷蒙却并没有同样甩出魔咒对撞斯宾塞的杀戮咒,而是转瞬间消失了身影。 下一刻,雷蒙出现在了斯宾塞的身后,冲着他挥出了一道墨绿色的死咒。 嘴上说什么只会不可饶恕咒的黑巫师不过是蠢货、废物之类的废话,结果自己施咒的时候,还不是杀戮咒用的最顺溜? 雷蒙颇有点嘲讽的想到。 在挥出死咒的同时,雷蒙又一次利用幻影移形转换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他刚刚跟斯宾塞学会的新战术,在不断的幻影移形、幻影显形的调换位置的过程之中,施放魔咒攻击敌人。 斯宾塞爆发了一阵恼怒的低吼,手中的白色魔杖挥出一蓬银焰,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张大网,顺势兜住了雷蒙偷袭而来的杀戮咒,将那道墨绿色的邪光,绞碎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而后,他也开始不断移形、显形。 两道身影在这片乱石嶙峋,宛若遭受过轰炸一般的山丘之上,时隐时现。彼此互扔着死咒,对撞着魔力,躲闪着攻击,一时之间陷入了难解难分的胶着之中。 这么彼此毫无建树的你躲我藏、你追我赶了几个回合之后,斯宾塞显然更加恼怒。 他突然停止了这种无用的作战,在一块稍显平整的土地上再度显形而出,而后手中的魔杖快速舞动了几下,便猛地向着地面甩出了一道魔咒。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震荡顿时以魔杖为原点,向着四周荡漾开来。 突兀地,正在幻影移形之中的雷蒙被强制中断了移形的过程,而后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巨力给强硬地拉扯住了身形,并稳固在了地面之上。 这并不是反幻影显形咒,而是某种不知名的专门对抗幻影移形以及显形的魔咒。 雷蒙很快就判断了这个不知名咒语的功效,和反幻影显形咒的指定范围拒绝显形,并将试图显形的巫师推出去不同,斯宾塞所施展的这道咒语可以在范围之内滞缓移形与显形,使妄图施展这类咒语的巫师被凝固在原地。或者,把正处于移形之中的巫师,给粘出来。 雷蒙怀疑,这道咒语估计同样也能黏住架桥咒的短距离传送。 “阿瓦达索命!” 判断出了咒语的具体效果,其实对于雷蒙来说也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只是让他明确了一些禁忌,规避了一些麻烦。 他还是用最简单的杀戮咒,展示了自己的顽抗到底的决心与意志。 斯宾塞吐出了一口浊气,同样甩动魔杖,抛出了一道翠绿色的死咒,迎上来雷蒙的杀戮咒。 两个黑巫师的决斗,又一次重回了最基本的魔咒对撞之上。 “你这只恼人的地精!”一边奋力运转着魔力鼓动着死咒的威力,斯宾塞一边破口大骂道:“吵闹的食尸鬼!该死的小精灵!你为什么就不肯乖乖启程,老老实实地下地狱!” “因为,你还没去啊。”雷蒙难得开口,回应了一句。 而后,他突兀地将手中的魔杖向一旁随手一抛,仍旧从魔杖顶端不断冒出的墨绿色邪光牵引着斯宾塞的杀戮咒和它一同转向了一旁。 紧接着,雷蒙迅速地从腰后又摸出一根来自新大陆的博韦魔杖,向着斯宾塞大吼着杀戮咒的咒语,又一次抛出了一道墨绿色的邪光。 斯宾塞实在是没有预料到,还有巫师会在决斗的过程之中随手就把魔杖丢掉,然后旁若无人的更换新的一根。他更加预料不到,即便脱手,雷蒙的魔杖仍旧会维持着一小段时间的魔咒维系,至少足以牵引着一经纠缠在一起的杀戮咒转向一边。 自己的杀戮咒被牵引向一旁,虽然轻松地绞碎了后继无力的另一道死咒。可是,他却已经来不及再施展新一轮的咒语了。 墨绿色的死咒径直击中了他的胸口,让斯宾塞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腾空而起,而后重重栽倒在地。他右手握着的白骨魔杖,也跟着主人的陨落一同无力的落地,可悲地滚向一旁。 “魔杖飞来。” 雷蒙又一次念出了飞来咒的咒语,召唤不远处的白骨魔杖。 这一次,它轻微的抗拒了一两下,而后无力地被魔咒拉扯着飞向了雷蒙高高举起的左手掌心。 落入雷蒙的魔掌之后,这根白骨一般外表的惨白魔杖跳动了几下,用最后的不屈反抗,缅怀并致敬了一下自己的前任主人。之后,便乖巧的放弃了抵抗。 雷蒙随手把这根魔杖插在腰后,又一次一甩自己的魔杖,将自己之前抛开的那根魔杖召回手中。 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根博韦魔杖只是外表有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裂痕,但总体尚算健全。 而后,雷蒙重重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又一次将心神沉浸在黑暗城堡之中,捕捉着城堡反馈而来的繁杂讯息。那抹淡淡的警讯终于消散于无声之间。 此时,雷蒙才稍稍安下心来。 可是,就在示警停止过后的下个瞬间,它却又吊诡的再度运转了起来。只不过,和之前那种颇为清晰的明确示警不同,这一回黑暗城堡提供给雷蒙的反馈多少有些晦暗不明。 但是,这不妨碍雷蒙确认了一个他最不想确认的事实,那就是斯宾塞应该还活着。 雷蒙迅速抓住了之前缴获到的白骨魔杖,果然,此刻的魔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强力反抗和不屈不挠的挣扎。 雷蒙疯狂调动着自己的魔力强力,压制着它的反弹,运用自己的意志力,侵蚀着这根魔杖深处的顽固。但是,白骨魔杖并未表现出任何屈服的意思。它仍旧在强烈的对抗着雷蒙的意志,尽管有些衰弱,但从未有过丝毫的停止。 雷蒙懒得再跟这根魔杖耗费时间了。 他将白骨魔杖的两端用双手分别握住,而后猛地用力,硬生生将它在手中扭断。断裂的魔杖之中,掉落出一丝像是某种生物的羽毛一类的杖芯。一暴露在外界,它便迅速风化,变成了一些细碎的尘埃,彻底消失了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双手之中,一丝丝黑色的流质迅速释出,将手中握着的断裂成两截的魔杖残骸绞碎成了细小的碎屑,而后又再度收回了雷蒙的体内。 将掌中的碎屑抖散在空中,任凭它们随风消散在现世。 雷蒙又一次抽出魔杖,紧握在手,向着前方再度挺进。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个斯宾塞能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雷蒙却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斯宾塞没了最为得心应手的魔杖,他的威胁指数就会陡然降低。 就算他能持续不断的“复活”,雷蒙也有把握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他。 反正,不过是一道杀戮咒的事情而已。 第十五章 巢穴 雷蒙本来已经做好了,走到半路再被又一个斯宾塞给拦住的最坏打算。 可是,直至他寻找到了一个被道道魔咒所保护与遮蔽着的洞穴,一路顺利的破解了一堆防护咒,闯入了这间宽大深邃的石窟之后。他都并没有再遇到另一个斯宾塞的身影。 他唯一遇到的就是栖息在这间石窟里的大群大群的蝙蝠。 在雷蒙破解了石窟外围的魔咒,走入这间石窟之时,这群类型于警卫的蝙蝠便被惊动,铺天盖地扑向了雷蒙这个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可惜,这些蝙蝠虽然似乎因为魔咒或是魔药的影响而变得比较强壮与凶恶,但在面对雷蒙的时候却仍旧无比脆弱。 为了不破坏这间尚未探寻过的石窟,雷蒙并没有选择释放大范围的魔咒进行反击。 他选择从自己体内释放出一丝又一丝黑暗魔力,形成一道又一道尖锐的触须,而后将迎面扑来的大群蝙蝠在空中串成了一串串“蝙蝠串”。 等到最后一只盘旋着的蝙蝠也被串起之后,雷蒙收回了那些串满了蝙蝠的黑色触须,然后掏出魔杖,将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层的蝙蝠尸体化成了缕缕青烟。 之后,他才开始细细打量这间硕大的石窟。 高大数十英尺的石窟四面存在着明显人工加工过后的痕迹,雷蒙甚至还发现了其间装点着许多狰狞可怖的粗陋石雕,这些石雕的形态大多都是一些颇为危险的神奇生物,尤其是被巫师们称之为“黑暗生物”的种类在其中更为常见。 石雕的头部,或是双手、双爪之间大多捧着一个个硕大的石盆,看来似乎是用来照明或是取暖弄的火盆。 在没有确定彻底安全之前,雷蒙也懒得将这些火盆重新点燃。 继续向石窟的更深处前行,仍旧宽敞的石窟之内开始被浓重的黑暗所笼罩。但是这点黑暗并不能阻碍雷蒙的视线,甚至只会让他看得更加清晰。 在通过最开始那一段点缀着火盆石雕的门厅之后,石窟的结构开始变得类似于一段走廊。两侧的石壁开始变得更加光滑,且雕刻有一些简易的纹路。 继续向更深处行进,一扇又一扇木门和其后的房间开始整齐对称的排列在走廊两侧,每一扇木门之前都会有两个小型的头顶火盆的石雕左右耸立着。 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木门前,雷蒙挥动魔杖,施展了一道恶咒侦测咒以及敌意辨识咒,检测那扇门后是否有不怀好意的咒语存在。 魔咒的反馈告诉他一切正常,黑暗城堡之中也并没有响起特别明显的预警。 雷蒙这才推开了面前的木门,走进了石室之内。 四下打量了一眼之后,雷蒙又迅速退了出去。 那是一间储藏室,里面堆叠着的似乎都是些酒瓶、酒桶,或是大木桶、大铁桶一类的容器,刚刚的简单搜寻,雷蒙甚至还看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成条的卷烟、雪茄甚至是盒装的烟草。 看来这位群山之王,或者是他手下的那几个黑巫师喽啰倒是把麻瓜的不良嗜好给学了个全。 雷蒙转过身,又开始搜索下一间石室。 这一次,他走进了一件温度冰冷的“冷冻室”,魔咒冻结起来的室内堆放着大量的已经分割好的肉食、海产品和一些蔬菜,甚至还有一些瓶装的烈酒也被直接冻在一个简陋的木制货架上。 雷蒙啧了啧舌,又迅速退出了这里。 接下来,雷蒙又找到了一间堆放着一些魔药材料和相关器皿的储藏室,但里面的魔药材料都是最基本、最低级的魔药用料。还有一间颇为硕大且空荡的厨房,里面有着不少食物和调料,甚至还有一些麻瓜生产的罐头一类的耐储速食的食品。 而后,他又找到了足足有五间堆满了私人物品,摆放着床铺、书桌、书架、衣橱的起居室。雷蒙怀疑,这五间起居室大概就是之前斯宾塞那五个手下的房间。 他在那五间起居室里大概搜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闪烁着魔力灵光的物件,甚至也没发现什么书籍。这一点令雷蒙倍感失望。 接下来,重回走廊的雷蒙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五间起居室的对面,推开木门之后,雷蒙发现了一道狭窄的明显向下延伸的阶梯。通过魔咒的检测,那下面显然附着着几道魔咒。 雷蒙用力嗅闻了一下从阶梯里飘散过来的空气,有人类的气味,而且还是麻瓜的气味。 莫名的,雷蒙想起来,这位群山之王似乎有着定期就向自己的麻瓜手下索要女子和小孩的习惯。他怀疑,这条阶梯连通的地下空间,八成就是斯宾塞和他的手下安置那些麻瓜的地牢。 略微思索了一下,雷蒙最终决定,等到最后再去地下一探究竟。 可是接下来的探索却让雷蒙感到了一阵新的困惑。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姑且称之为一层,除了之前已经探索过的那些功能各异的石室以外,竟然再也没有了新的石室存在。 可是按照走廊的长度,以及魔力视域的分辨。雷蒙却分明能够隐隐约约感到,一层应该还有别的房间。譬如说斯宾塞的起居室,或者他的书房。 但是,这些房间却似乎被某种力量给从现实世界里抹除掉了存在的痕迹一样。 在雷蒙的魔力视域之中,他能隐约看到走廊之后的一些地方被一层无法透视,也近乎于无法分辨的魔咒给遮挡住了相当大一部分,可是任凭他怎么睁大双眼,怎么施展破解咒,都无法让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空间展露出自己的真容。 某种他尚且不了解的魔咒正在保护着斯宾塞的房间。 雷蒙开始检索他在知识地牢里储存的一些讯息,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些相关的资讯。 很显然,巫师们有着为数不少的魔咒可以“保护”自己的秘密,尤其是使自己的居住地不被外人所发现。比较惯常的手段包括了使用“誓言”守密,或是利用一些咒语达成这种“不可见”或者是“不可探寻”的效果。 这么说起来,雷蒙之前能顺利找到两个黑巫师的巢穴并将其据为己并且有搜刮一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幸运了。 没能找到斯宾塞真正的居室,也就意味着雷蒙没法搜刮斯宾塞这个黑巫师头子的珍藏。 这一结果让雷蒙更加有些恼怒,带着怒气,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五间起居室里,准备退而其次,看看那五个黑巫师的个人物品里会不会有些新发现。 一阵翻捡之后,雷蒙的怒火更加炽烈。 五间起居室里,唯一称得上有价值的收获就是一些巫师的钱币,算上西可和纳特,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加隆左右的金额。 除了这些钱币,那五个黑巫师堪称一穷二白。起居室里的其他个人物品大多是些衣物,要不就是半瓶的烈酒、拆封的卷烟或是抽了一半的雪茄之类的瘾品。其中一间起居室里,雷蒙还发现了大量的麻瓜的/成/人/画册,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淫/秽/的小东西。 除了这些毫无价值的“垃圾”,五间起居室里连一本正经的魔咒书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那些被遮蔽起来的房间之中会有专门的书房,还是说这五个不成器的黑巫师连阅读咒语书的习惯都早已丢弃。 辛辛苦苦和斯宾塞那个棘手的强敌厮杀了许久,结果最后却一无所获。 这一现实让雷蒙有一股想要直接把这里直接铲平的冲动。 可是等到他顺着狭窄的阶梯,走入弥漫着腥臊臭气的地牢之后,他的怒气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冲淡了几分。 称得上十分宽阔的地牢当中,燃烧一个硕大的石质火盆。借助着不停闪烁晃动的火光,四周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那是一排排狭***仄的铁笼,看大小也就跟麻瓜们圈养中型宠物狗的狗笼一般无二,可是铁笼之中被圈禁的却并不是犬只,而是一个个气息微弱、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麻瓜。大多数都是形容枯槁的年轻女子,还有个别几个稚嫩的男童。 他们在魔咒的摧残,以及生理和心理上的巨大折磨之下已经蜕变成了一具具畏缩、惊恐的行尸走肉。 在雷蒙走进地牢的时候,这些被圈禁的“奴隶”纷纷收敛气息,畏缩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少数几个女子则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引发着铁笼的阵阵哗哗作响。 在他的魔力视域之中,铁笼里囚禁的全是毫无魔力的麻瓜,他们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丝魔咒尚未完全退去的魔力,似乎之前他们还被一些咒语攫取着心神、混淆着意识并且绵软着肢体。而现在,更多的魔咒却都闪烁在铁笼之上,负责囚禁并看管他们。 没想到,没能“继承”到斯宾塞的魔法遗产,反倒是先继承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麻瓜奴隶。 雷蒙甚至不用不多,就能猜到这些麻瓜被黑巫师们“弄来”并囚禁在此地的用处。无外乎是/发/泄/兽/欲/或是施虐取乐,最多再加上偶尔做点试验罢了。 雷蒙也曾掳掠过一些麻瓜流浪汉,在他们强烈拒绝的前提下强迫他们帮助自己试验咒语。他所采用的手段,和这些同道相比,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雷蒙继续环顾着四周,这间地牢的空间不小,除了靠近出入口的这些铁笼,更远处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被囚禁着。 雷蒙手握着魔杖,走向了地牢的深处。 第十六章 怪奇 地牢的更深处,一片黑暗。 阴冷、潮湿的污浊空气塞满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一间间独立的由岩石和钢铁组成的“牢笼”对称的整齐排列在地牢两侧。 雷蒙的魔力视域告诉他,这些牢房的铁栅与牢门上全都烙印着强力的加固魔咒或是囚禁类、限制类的魔咒。 但是,雷蒙走过的前几间牢房内并没有任何住客,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墙面和地面上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或是抓挠、摔打、击砸之后留下的印记。 不过,雷蒙的嗅觉告诉他,更前面有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存在。 就在这时,地牢深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似乎雷蒙的存在也被地牢里的“囚犯”们给察觉到了。随着第一声咆哮作为信号,越来越多的嘶吼、呐喊和咆哮此起彼伏的响起,伴随着一阵阵撞击、敲打、抓挠的声响,塞满了雷蒙的耳朵。 “都挺有活力的嘛。” 雷蒙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信步走去。 随着一阵越来越来强烈的撞击铁栅的声响,第一个被囚禁的“囚犯”展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狼,庞巨的身形大概足有犍牛一般大小。它有着一身沾满了血污的坚硬鬃毛,根根竖起的粗硬毛发之下,是肌肉发达虬结鼓起的身躯。在看到雷蒙之前,这只巨狼就在不停用自己的脑袋撞击着关押着它的铁栅。钢铁和四周的岩石,在它的撞击之下剧烈颤抖着。 而等到雷蒙走到近前之后,这只巨狼更是开始张开它那獠牙满布的大嘴,不停发出剧烈的咆哮声,并不断试图用自己的吻部去撕咬雷蒙。即便隔着铁栅的阻拦,它也一刻不停止自己的撕咬意图。 雷蒙静静站在铁栅之外,细细端详着里面的“怪物”。 说它是怪物,不单纯是因为它那巨大的身躯,更是因为这只巨狼那本该长着四肢的地方,却如同蜘蛛或是螃蟹一般,长着八条同样毛茸茸的粗腿。甚至还如同那些节肢类一般,巨狼的八条腿的末端并不是一只只动物的爪子,而是一个个尖锐的如同刀剑一般的角质凸起物。 每一次抬起或是落下,这些尖锐的凸起都能在岩石之上烙下深刻的痕迹。 八爪狼,雷蒙决定暂时这么称呼这只他从未记录过讯息的怪物,不断冲击着铁栅,咆哮声,冲着雷蒙开合着自己的嘴巴。 直到雷蒙缓缓举起手中的魔杖对准它,它这才如同受惊的老狗一般,发出了一阵呜咽,然后夹着尾巴迅速退回了牢房的角落里,低低嘶鸣着。 雷蒙又慢慢放下了魔杖。看来这些被囚禁的怪物,被之前的斯宾塞和他的手下“/调/教/”的不错,以至于一看到魔杖,就本能地回忆起了臣服和畏缩。 雷蒙轻笑了一声,又开始参观下一个牢房。 下一间牢房里,关押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那是一个双头人,一对不同人种的少女在经过一系列魔咒的改造之后,又被某种强力的魔咒给从中央“黏贴”到了一起。它的一半身躯属于白色,另一半却属于黑色。两个截然不同的色彩以肚脐为界限,各自占据着半边。两个少女自胸口以上各自拥有一套完整的脖颈、头颅和半边肩膀以及一只手臂,以下却共同分享着同一个身体。 在看到雷蒙饶有兴趣的注视自己的视线之后,这个双头的女人发出了两声尖叫,而后慌张的跑向了牢房的角落里,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并各自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雷蒙摇了摇头,又开始参观新的牢房。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参观旧时代专门展览怪胎、异种的马戏团一样。而斯宾塞的藏品,也恰巧大多符合惊奇、诡异的条件。 在后面的牢房里,雷蒙又看到了长着蝙蝠翅膀的狗,扇动着翅膀盘旋在牢房里,不停发出一阵阵吠叫。还有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巨蟒,一前一后的两个脑袋互相争夺着身体的支配权,彼此拉扯着,互相争斗着,却让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甚至还有一只散发着惊人恶臭的巨怪,在一间颇为巨大的牢房里打着震天响的呼噜,正在肆无忌惮的酣睡。 除了这些稍微还显得正常一些的囚犯,再剩下的牢房里关押着的,则都是些更加诡异的奇怪家伙了。它们大多是以人类为基础模板,然后在魔咒的扭曲下形成的种种可怕的“怪物”。像是有四个脑袋的男人。下巴是狼或者狗的下颚,双手和双脚也是兽爪的女人。整个身体被颠倒,头下脚上的女人。 不少“怪物”,都是女人,或者说曾经是女人。 这些被魔法扭曲之后制造出来的“怪物”,虽然还活着,但大多都已经没有了人类应有的理智或是智力,反而退化成了类似于兽类一般的存在。 雷蒙在好奇之下曾试着和那些怪物进行一些语言上的交流,却发现它们只会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暴怒、嘶吼或是胡乱逃跑,并没有其他有意义的反应。而一旦他掏出魔杖,这些怪物则大多会乖乖蜷缩在角落里,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陌生的巫师,参观的还愉快吗?” 就在雷蒙移动脚步,走到地牢的尽头之时,对面的牢房里,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响。一个带着一丝欧陆口音的女声用英语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那就说明那个黑巫师和他的同伙都已经被击败了。这可是我最近得到的最好的好消息了……” 雷蒙转过身,注视着那个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的家伙。 一个肤色惨白的中年女子,浑身不着寸缕。正环抱着双臂依靠在牢房内的石壁上。在雷蒙的魔力视域之中,这个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色和黑色掺杂的魔力灵光,但是很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魔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制着,显得十分晦暗且滞缓。 正在用自己的视线分辨这个奇怪的女子的同时,雷蒙的鼻腔也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那个女人,似乎和自己身体里杂驳的血缘之中的某一部分,有着极为类似的渊源。 吸血鬼么?雷蒙判断着。 就在这时,女子转过身,用她的正面直冲着雷蒙。这个女人的双眼明显塌陷,紧闭的眼皮被针线和一丝魔力给缝合在一起。微微张开的嘴巴之中,四枚尖锐的犬齿闪烁着寒光。干瘪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带着魔力的针线缝合之后留下的印记。 雷蒙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可能是吸血鬼的女性。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吸血鬼,难得碰到一个疑似的,可不能放过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如同传闻和记载之中的一样,这个疑似吸血鬼有着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嘴巴里长着四枚标志性的尖牙。和麻瓜们对于吸血鬼的一些幻想或者说残留的记忆类似,吸血鬼其实更准确点描述,是一种“活死人”,是一种介乎于生者与死者之间的诡异“生灵”。 它们被血液诅咒所纠缠,受困于对于鲜血的无度渴求之中。但是就算不停摄入鲜血,也根本无法“疗愈”它们残破的身躯。它们的躯体始终呈现一种不可逆转的腐朽,鲜血只是缓解这种腐朽的延迟剂,而并不是解除诅咒的良方。 这个疑似吸血鬼的身躯干瘦,皮肤松弛,体型佝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病态且营养不良的妇人,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灵活且具有更多活性的阴尸。而且似乎因为长期没有摄入鲜血的缘故,她的身躯之上已经开始呈现出许多形似尸斑的可疑斑点,许多地方甚至开始朽烂,向外流淌着脓水。 她仍旧在自顾自的念叨着。 可是雷蒙却并没有和她搭话。 吸血鬼在巫师的定义之中属于广义上的人这一族群,但是这些因为古老的血液诅咒才诞生的族类,却实际上更应该被划分为“黑暗生物”之属。他们和与之类似的狼人一样,都能通过啮咬来传播自身所携带的不可解的诅咒,扩大自己的群类。 这种传染,对于麻瓜来说可能只是变得疯癫、失控,而后很快死于枯竭。可是对于巫师来说,这种传染却会扭曲他们的人类本质,让其变成黑暗的眷属,成为一种魔法生物,而不再是单纯的人类。同时,还会因为这种改变,而沾染上可憎的“陋习”。对于狼人来说,无疑是月圆之夜的可怖变形。而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对于血液的疯狂渴求。 对于现代的巫师来说,狼人或是吸血鬼都只是徘徊在魔法界边缘角落里的少数族群。绝大多数巫师都对这些族群的成员有着莫大的排斥感,甚至是抗拒感。 至少在大不列颠来说,身为狼人或是吸血鬼,是很难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并且成功入学的。绝大部分学生的家长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和一只随时可能失控的吸血鬼或是狼人在一起,即便是在霍格沃茨。 他们甚至在魔法界也很难找到正经的工作,只能沦为魔法社会备受歧视和迫害的底层,寄生在不法的灰色地带苟延残喘。并且时刻要面对着狼人猎手或是吸血鬼猎人的追捕。没错,针对这两种具有“传染性”的族群,巫师们一直还保留着对其展开狩猎进行人为控制族群数量的制度,虽然已经有些执行不到位,但确实还有一部分巫师是以猎杀他们为职业谋生的。 而且,这些黑暗族群天生就对黑魔法有着极高的相性,这让他们几乎天然就是黑巫师的后备人选。许多侥幸逃过猎手追杀的吸血鬼或是狼人,本身都是法力高深的黑巫师,或是和黑巫师混迹在一起的邪恶之徒。 而在大不列颠,数量更多一些的狼人则更是会形成一些涉及黑魔法领域的团伙,和黑巫师一同危害着魔法界或是麻瓜世界的安危。 就拿不久之前那位几乎动摇了英国魔法部的恐怖黑魔头来说,他当年肆虐大不列颠岛之时,麾下就有大批狼人作为仆从。他们在那个时期大量散布自己身具的诅咒,极大扩充了自己的族群数量,并且形成了一股为害甚大的狼人集团。 在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倒台之后,英国魔法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全力投入到绞杀这群黑狼人的行动之中。这才把这群邪恶的狼人和他们的同类的数量重新控制在了一个相对能够让巫师容忍的区间。 不过,听这个疑似吸血鬼的口音,更像是欧洲,尤其是东欧那边的特有腔调。 在发觉雷蒙并不搭理自己之后,女吸血鬼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絮叨,仍旧在一旁聒噪个不停。 雷蒙又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已经是地牢的尽头之后,也不禁有一丝懊恼。 “陌生的巫师,你难道真是来参观马戏团的吗?”吸血鬼低声发问道。 紧接着,她激动地嘶喊着:“放了我,我会给你你想象不到的财富,我甚至可以把你转化为高贵的血族!让你永葆青春,获得黑暗的眷顾!” 雷蒙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女性吸血鬼。 在他的注视下,吸血鬼仍旧显得有些狂躁,她激烈的咆哮着:“放了我,我的族人能给你超出你想象力的回报!我甚至可以帮你破解斯宾塞留下的那些小把戏,你就算不对吸血鬼的珍藏感兴趣,那么一个黑巫师的宝贝,这总该让你心动了吧!” “回答我,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第十七章 恶毒 雷蒙还是没有搭腔。 他只是默默后撤了一步,而后举起了手中一直握着的魔杖,对准了那个正剧烈敲打着铁栅的吸血鬼。 “钻心剜骨。” 一道鲜红的闪光顿时从魔杖顶端冒出,准确地扑向了吸血鬼那干瘦的身体,将她直接击飞了出去。 尖细的尖叫声和刺耳的呐喊声顿时充斥着整间地牢。吸血鬼在钻心咒的残酷折磨之下,痛苦地扭动着单薄的身体,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叫喊和咒骂。 在这阵嘈杂之中,雷蒙默数着时间。 五秒过后,吸血鬼已经没有了嘶喊的力气。她的身体在剧烈地收缩、颤抖,喉咙里却只能挤出一阵阵磕磕绊绊的咔咔声,四肢狂乱且剧烈的挣扎着,摆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动作。 十秒过后,吸血鬼的挣扎也已经停止,她的躯体神经质般的抽搐着,大量的脓水伴随着黏稠、腥臭的血浆从各处向外流淌着。 十五秒过后,吸血鬼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反应的“尸体”。 雷蒙停止了钻心咒,却仍旧用魔杖指着那具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 “魂魄出窍。” 趁着吸血鬼毫无反抗的最佳时机,雷蒙又一次念出了夺魂咒的咒语。 一道淡薄的黑色灵光从雷蒙手中的魔杖顶端一闪而过,没入了吸血鬼毫无声息的身躯之内。 不过,和之前通过夺魂咒便可以轻松攫取住对手的意志甚至灵魂不同,这只诡异的吸血鬼对于夺魂咒有着强有力的抵御,以及称得上顽强的抗拒。但是,她在雷蒙面前的挣扎并不足以使其摆脱夺魂咒的魔掌,只是让这场游戏从无聊变得稍稍有趣一丝。 雷蒙默默加大了夺魂咒的力量,轻易撕开了吸血鬼最后的抵抗,彻底攫取到了她那片充斥着厚重血腥与黑暗欲念的灵魂。 “摄神取念。” 在利用夺魂咒控制住了吸血鬼之后,雷蒙立刻施展了下一道魔咒。对于这种可能掌握着自己极为感兴趣的讯息的俘虏,雷蒙还是更相信自己使用魔咒从记忆和灵魂之中亲自获取到的第一手资料。 先是利用夺魂咒打开了灵魂,再利用摄魂取念强力抽取记忆。 雷蒙肆意的加大着魔力的输出,翻阅着她的过往。 出身于罗马尼亚,毕业于科多斯多瑞兹,毕业之后在东欧遭遇了吸血鬼的啮咬,“被迫”成为了一个在魔法界地位低下只能游走在阴暗角落的吸血鬼,然后凭借着吸血鬼对于黑魔法的绝佳相性,慢慢堕入了黑暗之中不可自拔。 这个名叫阿加皮娅的女人在被“转化”为吸血鬼之后,倒是暴露出了其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黑暗面,在对黑魔法的不断钻研之中,她获得了更强大的魔力,并且不断展露着更加残酷暴虐的本性,慢慢在东欧的吸血鬼社群之中展露出了头角,并渐渐成为了当地吸血鬼新生一代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似乎在欧洲大陆,或者说东欧平原之上,吸血鬼这类“黑暗生物”有着远比大不列颠岛同族更加优渥的地位,他们甚至在魔法界建立了一个半独立的内部“社会”,并且是当地黑魔法领域的强力族群之一。 在某些层面上,他们甚至就代表了东欧的黑巫师。 而阿加皮娅之所以会出现在大不列颠,竟然是跟着一群从红色帝国逃往英伦寻求避难的麻瓜一起,乘着偷渡船登陆的。她本来还有几个同伴和下仆,打算来到英伦三岛之上,拓展所谓的“血族”荣光,振兴在英国过着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的吸血鬼同类的地位。 结果,刚刚混入英国,就被英国魔法部逮住了尾巴。突袭而来的傲罗当场击毙了她的同伴和下仆,阿加皮娅只身勉强逃进了威尔士的群山深处,然后又落入了斯宾塞的魔掌之中,遭受了种种残酷的折磨和凌虐,沦为了斯宾塞手中最为满意的试验品之一。 雷蒙随意地翻阅着阿加皮娅的记忆。这个吸血鬼的精神之强韧、灵魂之牢固,甚至远超过之前颇为抗折腾的落水狗。 不过很可惜,她的记忆之中储存的黑魔法却并不算太多,大多数也没能超过雷蒙已经掌握的范畴,唯一令雷蒙比较欣慰的是,这个阿加皮娅在那所名叫科多斯多瑞兹的魔法学校上学时期掌握的知识十分牢固,倒是替雷蒙弥补了他对于霍格沃茨的一些高年级课程上的缺失。 那所名叫科多斯多瑞兹,位于俄罗斯的魔法学校,虽然在具体的教材选用上和霍格沃茨的并不一样,但是大致的课程划分却基本一致。雷蒙甚至从阿加皮娅的记忆之中获得了一份比较全面的炼金术课程的记忆。 这些收获,已经令雷蒙颇为满意了。 不过在翻捡阿加皮娅被囚禁之后的悲惨遭遇之时,雷蒙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支离破碎的片段。那些琐碎的记忆似乎被遗忘咒处理过,但是在阿加皮娅强大的灵魂支撑下还保留了一丝印象,不过显得十分凌乱。 但这些琐碎的片段,却似乎指向斯宾塞正在利用杀戮进行某种黑魔法的试验。 但更详细的资讯,阿加皮娅却已经无法给雷蒙提供了。 不过在找到这些讯息的同时,雷蒙却也确认了,斯宾塞的巢穴里果然不止现在他能探索的这一点。因为在阿加皮娅的记忆之中,她曾经“到访”过斯宾塞的书房、卧室,甚至还有第一层之上的另一个同样广袤的空间。 但是很可惜,这些地方却全都被魔咒给遮蔽了起来。 获得了足够多的收获之后,雷蒙停止了摄神取念暴力性的记忆翻阅。 此时,阿加皮娅已经在摄神取念的折磨之下,身躯轻微地颤动、抽搐着,干枯皱缩的皮肤之上开始大量皲裂,并向外渗出道道脓血。看上去,已经到了一种濒临死亡的极其危险的境况。 可惜,她现在面对的雷蒙,并不会比之前囚禁并折磨她的斯宾塞有着更多哪怕一丝的同情心。雷蒙并没有任何打算援助这个吸血鬼的意思。 不过,吸血鬼的生命力着实够顽强,徘徊在死神身边片刻之后,阿加皮娅又迅速从死神那高高举起即将落下的镰刀之下逃了出来。在地面上渐渐恢复了声息。 “一忘皆空。” 雷蒙手中的魔杖向着刚刚有所起色的阿加皮娅抛出了一道遗忘咒,将关于自己的记忆全部从她的脑海之中清除干净。 而后,他如法炮制,给地牢里的诸多怪奇囚徒和之前的麻瓜囚犯施展了同样的遗忘咒,洗掉了他们关于自己的所有记忆。 而后,雷蒙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了斯宾塞的巢穴。 他尚未破解斯宾塞能够死而复生的秘密,也暂时没有什么好方法解决掉斯宾塞遮蔽自己的居室的魔咒。继续留在这里,万一正好撞到了再一次“复活”的斯宾塞,那未免就太令人感到遗憾了。 带着一丝难掩的失望,雷蒙果断的离开了这里。 不过在离开之前,抱着不能令斯宾塞顺利返回巢穴的动机,雷蒙还是费了一番手脚,在洞穴之内留下了许多掺杂在原本的防护魔咒之中的险恶诅咒,构成了一连串的魔法陷阱。 就算有朝一日,斯宾塞再度复生,当他打算重回这座巢穴之时,也得面对一连串致命的惊喜。 这也算是雷蒙给斯宾塞这个他所迄今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敌人的一个小小礼物。 结束了在斯宾塞巢穴那堪称收获甚少的探索之后,雷蒙又一次回到了格拉斯哥。既然已经和罗德格里斯爵士结下了一份“缘分”,那么雷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在麻瓜世界颇有地位和影响力的家族。 就算这次爵士真的死了,雷蒙也自然有办法重新将这个家族变成自己的仆人。 ※※※※※※※※※※※※※※※※※※※※※※※※※※※※※※※※※※※※※※※ 罗德格里斯爵士在威尔士的不幸遭遇,很快就传遍了格拉斯哥的上流社会。 大家倒是不怎么关心大富豪和知名收藏家罗德格里斯爵士是如何身亡的,他们更加关心爵士大人那庞大的遗产究竟该如何被分配,以及谁会是下一位身份尊贵的罗德格里斯爵士。 顺带一提,爵士家的勋衔可是目前苏格兰为数不过的世袭爵位之一,尽管只是最低级的从男爵。 爵士大人有不止一个儿子和女儿,他们之中最大的那个已经成年,现在正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留学,此刻刚刚下飞机正在赶回家宅的路上。剩下稍小一些的几个儿女,则基本都在英国本岛那些昂贵的贵族学府之内享受着自己的童年,他们父亲的离世暂时跟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太大。 爵士大人的妻子,本地知名的交际花罗德格里斯夫人本来正在阿非利加旅行,听说也已经中断了自己周游世界的计划,正在赶回大不列颠的途中。 其他一些近支的亲属,基本都分布在苏格兰境内,早已陆陆续续赶到了爵士那位于格拉斯哥的豪宅之中。 现在的格拉斯哥上流社会,流传最多的就是爵士大人的哪位情妇,抱着又一个声称是爵士大人的私生子的孩子,正在罗德格里斯的宅邸之中胡搅蛮缠的传言。 不过,虽然流言纷飞,可是爵士大人名下的产业却在那些敬业的职业经理人的打点下运作正常。或许对于这些职业经理人来说,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日常工作。 纷乱的流言蜚语持续了大概一周左右,便随着爵士长子的继承家业和勋衔而告一段落。事情敲定之后,新任的罗德格里斯爵士又重新飞回了美国继续自己的留学深造,而他的母亲也愉快地挽着情人的臂弯再度开始了自己周游世界的旅行计划。 一切都十分正常。 除了一点。 那就是原本一直对自己的父亲追逐所谓“神秘”的举动嗤之以鼻的新任爵爷,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也开始对那些神话故事、民间传说产生了浓重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