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鸾》 第1章 与她圆房的男人 红烛摇曳,残香已烬。 一场疾风骤雨过后,宋时薇的意识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对上一双欲色未散的眸子。 “醒了?” 男人低头,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旖旎。 宋时薇有些茫然无措,下意识的将头转向一边,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穿大红色的喜服。 旁边散落着从她身上扯下来的红色嫁衣。 男人凑到她耳边,玩味的笑声响起:“他不是你今日要嫁的夫君吧?” 宋时薇看着地上男人的那张脸,眼中顿时染上了一层霜色,指甲深深的抠着身下的床褥。 今夜是她大婚之夜,然而地上的那个男人却不是她要嫁的夫君,而是她夫君的大哥,沈临舟。 她是承恩伯府养在乡下的大小姐,两个月前父亲将她接回京城,为她定下了一门婚事。 她要嫁的人名唤沈临川,是青州府的解元。 沈家同他们宋家有恩,当年她的父亲为沈临川的父亲所救,临别前赠给沈家一枚玉佩,说日后若有所需必将报答。 后来沈家遭逢巨变家道中落。 不久前沈临川拿着玉佩前往承恩伯府,提出想要求娶宋家小姐。 承恩伯碍于恩情不好拒绝,这才将养在乡下的宋时薇接回了京城,让她嫁给了沈临川。 沈家虽然没落,但沈临川颇有才华,以青州府解元的身份在京城大放异彩,是金科状元炙手可热的人选。 前世,宋时薇嫁入沈家后,将沈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伺候婆母,善待小姑子,同沈临川举案齐眉。 而沈临川也不负众望高中状元,昔日落魄的沈家一朝飞黄腾达,又有承恩伯府作为倚仗,沈临川在官场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风光无两。 京城谁人不羡慕宋时薇好福气,长在乡野却能嫁得状元郎。 哪料一场宴会上,她被醉酒的凌王玷污,闹得人尽皆知。 沈家口口声声说会为她讨个公道,转头就用一根白绫勒死了她。 死前她才知道沈临川身有隐疾,不能人道,大婚之夜他让自己的兄长代为圆房。 而宴会之上,也不是凌王醉酒玷污了她,是沈临川给她下了药将她送上了凌王的床榻。 只为帮助太子铲除手握重兵的凌王萧景珩,陷害他欺辱臣妻,逼人至死。 她带着满腔怨恨凄惨而死,一睁眼竟回到了嫁给沈临川的这一日。 彼时,她头顶的盖头还没揭开,只是堂已拜,婚事退不了,一切已成定局。 前世她喝了沈临川递来的交杯酒就晕了过去,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就与人圆了房。 重生后她趁沈临川不注意将酒倒在了身上,假装晕了过去。 果然,沈临川见她倒下后就在房间里点上了香,出了门。 不多时进来的人就成了沈临舟。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萧景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打晕了沈临舟,同她圆了房。 难道,前世新婚夜与她圆房之人根本就不是沈临舟,而是他? “一个丑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萧景珩将她的头转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宋时薇从过往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她咬着唇问着面前的男人:“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景珩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像个端方的君子,温润好听的声音徐徐解释道:“姑娘见谅。 我本是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来此是为了讨杯喜酒,却意外撞见你的夫君要让他兄长来代他圆房。 这么荒唐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本想救你于水火,却不曾想这房中点了暖情香,这才阴差阳错,覆水难收。” 宋时薇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什么行侠仗义的剑客,明明就是凶名在外的那位煞神。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是她疏忽了。 她以为只有酒里有问题,没想到沈临川还在房间里点了香。 在看清来人是萧景珩后,她在迷香的作用下不受控制的放纵了自己。 沈临川既然这么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她自然要成全。 比起沈临舟,她宁愿是萧景珩。 宋时薇推了推身上的男人道:“我……我不怪你,你快走吧。” 虽然不知道萧景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最起码让她知道了前世的新婚之夜究竟是谁同她圆了房。 如果是萧景珩,那么很多事情便都解释得通了。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他轻轻吻着宋时薇的耳垂问:“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们?” 宋时薇目光一凛,拒绝了他:“不用,我自己来!” 刚得知自己重生之时,她是抱着要和沈家人一起共赴地狱的决心,打算在今夜灭了沈家满门。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上天既然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要留着这条命,让欺她,辱她,害她的沈家人得到报应。 她见男人一动不动,有些娇嗔的语气催促道:“你快走吧。” 萧景珩眸色一深,搂着她的腰欺近几分,粗重的声音有些暗哑:“药效未散,怕是走不了,还望姑娘怜惜。” 宋时薇:“……” 不待她拒绝,男人便深深的吻上她的唇。 也不知是不是这暖情香的药性太强,她不自觉的搂着男人的脖子,嘴里的低吟悉数被他吞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她好似听见男人温柔的声音在唤她:“卿卿。” 这称呼,前世她也曾在萧景珩嘴里听到过。 在她被沈临川送上萧景珩的床榻时,他也是叫的她卿卿。 只是宋时薇的脑海一片混沌,根本无暇多想,在攀过一轮又一轮的高峰过后,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终于停歇了下来。 宋时薇早已累得动弹不得。 萧景珩抱着她温存了片刻,在宋时薇不停的催促下,他才不情愿地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见沈临舟还躺在地上,他问:“这个男人,你想怎么处置?”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道:“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 天色未亮。 新房的门被人推开,男人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就闻到房间里有股血腥气,低头一瞧就见他的大哥沈临舟满脸鲜血地躺在地上。 沈临川脸色大惊,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抹娇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抱着他哭着喊道:“夫君,你去哪儿了,这个男人他……他想要非礼我!” 第2章 事情败露了! 沈临川身子一僵,脑子里一片凌乱,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酒里下了药还点了迷香吗? 宋时薇她为什么会发现? 他努力稳住心神,握着宋时薇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宋时薇哭得梨花带雨,她身上还穿着嫁衣,只是发髻已经散开,她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这个男人正在脱我的衣服,惊慌失措之下我就把他给砸晕了。” 人的确是她砸晕的,在萧景珩离开后沈临舟就醒了过来。 见她躺在床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脱她的衣服。 宋时薇抄起事先放在小几上的花瓶就砸到了沈临舟的头上。 而这就是她为沈临川准备的惊喜,看他如何解释自己的大哥出现在洞房里这件事。 宋时薇抽泣着问:“夫君,这人是谁,为什么会闯进我们的新房里来,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时候才回来? 院子里的人呢?为什么我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每一个对沈临川来说都是死亡拷问。 沈临川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明明他亲眼看见宋时薇喝下了那杯合卺酒。 为了防止她醒过来,他还在房间里点了暖情香来助兴。 可是事情还是败露了。 不,不行! 一定不能让宋时薇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短暂的慌乱过后,沈临川就冷静了下来,他佯装自责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娘子,都怪我不好。 我也没想到大哥他……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时薇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是你的大哥?” 沈临川扶着她坐下,着急地解释道:“和你喝完合卺酒之后,我打算就寝的,哪料大哥突然喊我过去喝酒。 见你有些醉意,我便想让你醒醒酒,于是去了大哥房间和他痛饮了几杯。” 他面露痛苦之色,继续道:“可我没想到大哥竟然会灌醉我,还穿着我的喜服来了这里。” 沈临川痛心疾首,捶着自己的胸口道:“大哥应该是对我心怀怨气。 本来这桩婚事应该是他的,只是他腿有残疾又没有功名在身,这婚事才落在了我的身上。 许是见我娶了你,他心有不忿这才一时冲动想要报复我,好在并没有酿成大祸。 娘子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饶大哥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宋时薇听着沈临川的辩解,不由地在心中冷笑。 果然同她所料的一般,他将这一切都推到了沈临舟的身上,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夫君的意思是让我息事宁人?那我今日所受的委屈怎么办? 我即便不受宠,也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新婚之夜我的大伯子伪装成我的夫君闯入洞房想玷污我。 夫君轻飘飘的一句一时冲动,就想把事情揭过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时薇红着眼睛不肯罢休,她道:“夫君,他是你大哥,可我是你的娘子啊。 你的兄长要玷污我,你这个做夫君的难道要当个窝囊废吗? 还是说,你把我娶回来就是给你大哥玩弄的?” “娘子!” 沈临川心下一惊,忙耐心地哄着她道:“你休要说气话。” 他见宋时薇不依不饶便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 “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不给大哥一点教训,谁知道他下一次还会不会打这样的歪主意? 我知道若是把人抓去送官,你们沈家的脸面不保。 我可以不将人送官,但大哥他必须要罚。” 宋时薇将头扭到一边,哼了一声道:“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既然是家事,那便由家规处置,夫君以为如何?” 沈临川拧着眉,此事一旦闹到官府,他沈家颜面无存,承恩伯府那边也没法交代。 想来宋时薇正在气头上,不如先顺着她,于是便答应下来:“好,都依你。 只是我瞧着大哥伤得挺重,不如先找个大夫给他处理下伤口,等他醒来再行处置。” 宋时薇才没有这么傻,一旦让沈临舟离开新房,岂不是罪证全无? “何必这么麻烦,我下手不重,大哥他死不了!” 说着,她倒了一杯凉茶端起来就泼到了沈临舟的脸上。 沈临舟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有些疼的头。 沈临川见状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怒道:“大哥,枉我敬你重你,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沈临舟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发现自己身在洞房之中,而新娘子也在。 他这才恍然惊醒。 原本今夜他是代自己的弟弟来同新娘子圆房的。 奈何自己刚要去脱她的衣服,她就醒了过来。 挣扎中,她拿着花瓶将他给敲晕了。 所以,事情这是败露了? “我知道大哥嫉恨我夺了你的好姻缘,可你也不能做出这等有违纲常伦理的事情。 时薇她是我的娘子,是你的弟妹,你怎能如此禽兽?” 沈临川背对着宋时薇,不停地朝着自己的大哥使眼色,想让他帮忙配合。 沈临舟是个聪明人,看这架势便知道自己的弟弟这是将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来。 被砸得头疼的厉害,浑身都难受的紧,他心中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然而此事关乎沈临川的前程以及他们沈家的未来。 沈临舟也只能咬着牙将此事担下。 他看向宋时薇,跪在地上愧疚道:“弟妹,对不住是我喝了些酒一时糊涂,才做出这荒唐事。 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求你能原谅我。” 宋时薇起身从自己的嫁妆箱子里取出一把戒尺,将其递给了沈临川道:“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夫君你就打吧。” 沈临川:“……” 沈临舟:“……” 兄弟俩的脸色同时一僵。 沈临川看着宋时薇递来的戒尺,就如同被架在了火上一样煎熬。 他狠了狠心伸手接过戒尺对着沈临舟道:“大哥,你醉酒失德冒犯了时薇。 她大发慈悲不送你去见官,但你犯的错必须要受到惩罚才行,你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戒尺。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道急切的声音:“住手!” 第3章 护短的婆母 宋时薇抬头就见沈老夫人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看见沈临舟跪在地上,脸上有血迹,发髻也是湿的,她脸上的表情一骇,忙冲过去摸着他的脸问道:“舟儿,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沈临舟开口,宋时薇便已经挤出几滴眼泪哭了起来:“婆母,你要为儿媳做主啊。” 沈老夫人拧着眉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宋时薇。 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有下人来报说二公子和大公子在新房起了争执闹得很凶,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熟不知,这其实是宋时薇早就安排好的。 她就是要让老夫人亲眼瞧瞧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问着沈临舟:“你为什么会在你二弟的新房里?” 这件事沈临川本打算私下解决的,可没想到竟然惊动了他的母亲。 眼下他心里是更慌了,唯恐母亲知道他让大哥代为圆房的事情。 他突然跪在地上,抢在沈临舟前头道:“娘,大哥他把我灌醉穿着我的喜服来到新房,想伪装成我和时薇圆房。 时薇是为了自保这才打伤了大哥,只是大哥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时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作为夫君我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 沈老夫人闻言面色大惊,她见沈临舟身上确实穿着喜服,便知道事情是真的。 她气得不轻,可沈临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而且这桩婚事本应该是他的,他心中有怨气也正常。 沈老夫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宋时薇道:“是你小题大做了,我们青州向来有闹洞房的习俗。 他们兄弟就是闹着玩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道:“可是方才大哥都已经承认,是他醉酒糊涂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若是闹洞房开玩笑,他们兄弟方才怎么不解释? 我知道婆母心疼自己的儿子,想要包庇他,可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岂能被你们这般羞辱?”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 她走过去握着宋时薇的手道:“这就是一场误会。 都是自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又何苦闹得太难堪?” 宋时薇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我如果真想闹得难堪,早就报官了。 正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我才让夫君用家法来处置。 如此一来既给大哥一个教训,也能给我和夫君一个交代。 婆母若是一味偏袒大哥,岂不是寒了我和夫君的心?” 沈老夫人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她也没想到这承恩伯府的大小姐竟这般伶牙俐齿。 这才刚嫁入他们沈家第一天,便想用家法来处置她的儿子,简直没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她端着架子,拿出婆母的气势道:“宋氏,你是铁了心要让我们家宅不宁是吗?” 宋时薇扬着头道:“儿媳只是想求一个公道。” 沈老夫人气不过,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不过就是承恩伯府养在乡下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在这里拿什么架子? 你如果还想做沈家妇,就给我安分守己!” “娘。” 沈临川没想到母亲竟将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赶忙出声想要阻止。 谁料老夫人却打断了他道:“川儿你要记住,不是我们沈家高攀了承恩伯府,是承恩伯府在羞辱我们沈家。 想当年如果不是你父亲救了承恩伯一命,他早就死了。 如今他将养在乡下不受待见的女儿嫁过来,不过就是打发我们罢了,说到底还是瞧不起我们沈家。 这宋氏既然嫁到了我们沈家,以后你就是她的天,你以后可是要做状元的人,岂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话音方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老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林嬷嬷。” 宋时薇看见来人,匆忙扑了过去在她怀中哭了起来。 林嬷嬷拍了拍宋时薇的后背,她脸色铁青看着沈老夫人道:“老夫人方才的这番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我们家老爷。 左右这洞房也没入,依我看这婚事还是作罢吧。 就是不知道如果没了我们承恩伯府的提携,你的儿子还要怎么考状元!” 来人是承恩伯府的管事嬷嬷,她昨晚来送嫁,因为多饮了些酒就歇在了府上。 正睡的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下人来敲门,说大小姐正在被沈家的人欺负,于是赶了过来。 沈老夫人听着这话顿时慌了神,儿子求娶承恩伯府的小姐就是想借承恩伯府的势在京城立住脚跟。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气头上的话竟然会被承恩伯府的人给听去。 她赶忙陪着笑脸道:“老姐姐,我方才是被气糊涂了,这才口不择言,事情哪有这么严重。” 林嬷嬷哼了一声:“老夫人方才可不是这副嘴脸,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大小姐是因为身子不好,才送到乡下去修养。 即便她不在老爷跟前长大,那也是我们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岂容你们如此轻慢。 你们沈家不干不净,做出这等有违天理伦常的事情。 我们家小姐没去报官已然给你们面子了,可你们竟然还咄咄逼人。” 她撸起袖子道:“既然你们不肯用家法来处置大公子,那就报官吧。 我倒要看看此事传出去,你们沈家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待下去!” 沈老夫人这时才知道怕了,她忙安抚着林嬷嬷道:“老姐姐,老姐姐,千错万错都是临舟的错。 我这就好好教训他给时薇出口气。”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戒尺,就朝着沈临舟身上装模作样的打了过去。 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不肖子,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我打死你!” 动作很大,只是落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沈临舟都没有叫疼。 林嬷嬷眯了眯眼睛道:“老夫人,这教训人一看你就没有经验。 我在承恩伯府上倒是经常惩戒下人,不如让我来吧,以免伤了你自己。” 她走过去,直接夺过老夫人手里的戒尺,就狠狠地朝着沈临舟的后背打去。 第4章 沈家的噩梦要开始了 “啊!” 沈临舟惨叫一声,额头顿时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宋时薇看着沈临舟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恍惚中她想起前世,临死前她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张脸。 那是她被沈临川勒住脖子的时候,因为挣扎得厉害,沈临川便叫了沈临舟来帮忙。 他一边按住她的手脚,一边惋惜道:“你我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其实要将你送给凌王殿下我心中是不舍的,但谁让你被凌王给瞧上了呢?” 她瞪大眼睛看着沈临舟,一时间忘了挣扎。 沈临舟叹息一声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吧,其实新婚之夜同你圆房的人是我,二弟他不能人道,我这个做大哥的只能代劳。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偏偏被凌王给瞧上了,太子正愁如何扳倒凌王呢?所以二弟就将你送上了凌王的床榻。 用你一条性命换我沈家满门富贵,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就安心的去吧!” 她看着沈临舟那张扭曲的脸,在惊恐和愤怒之中就这么断了气。 如今这张扭曲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却是他当众被责打,还是替沈临川背锅。 她不相信沈临舟当真能忍得下去,不将实情说出来? 沈临舟确实忍不下去了,后背火辣辣的疼,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断了一样,明明他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受罚,他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如果自己的腿没有废,这婚事本应该是他的,考取功名的也应该是他,可到最后他一无所有,沈临川却风风光光。 他不甘心。 他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 沈临舟死死的握着双手,这一刻什么兄弟情意,家门荣辱他都不想再管了,他就只想给自己一个公道。 “沈临川,你特么……” 他刚要开口将实情吐露出来,沈临川见大事不妙,他忽而冲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大哥,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道:“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不好,不怪大哥都是我的错。” 林嬷嬷可不管打的是谁,她下手毫不手软,手中的戒尺一下接着一下。 沈老夫人心疼坏了,她急得团团转,求救的目光看向宋时薇道:“时薇啊,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就让林嬷嬷住手吧。” 宋时薇觉得有点可惜,沈临川这一挡倒是让沈临舟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愧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看来这兄弟决裂的戏码是看不到了,不过没有关系来日方长。 她定会将沈家搅得鸡犬不宁! “嬷嬷,还是算了吧。” 宋时薇开了口,大发慈悲地饶了他们。 林嬷嬷这才停了手,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对着沈老夫人道:“老夫人也别怪我心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大公子如果不挨这顿打,以我们家老爷的脾气,他怕是连命都要丢了,还望大公子能够谨记今日的教训。” 沈老夫人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她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己一双儿子,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她摘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塞到了林嬷嬷的手里道:“老姐姐教训的是,亲家那边你看你能不能……” 林嬷嬷从善如流,收下了镯子笑着道:“好说,好说。” 宋时薇看着沈老夫人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简直太痛快了,明明心中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低头。 她对着林嬷嬷道:“嬷嬷,你去回春堂请个大夫来给大哥和夫君看看伤吧,大哥既然已经受了罚我便也不计较了,以后我会和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好。” 林嬷嬷应了一声又意有所指地道:“大小姐,倘若你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回去告诉老爷,老爷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宋时薇微微颔首,只是她很清楚,没有人会为她做主的。 今日周嬷嬷替她出头,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承恩伯府的脸面,沈家可以看不起她,但不能看不起承恩伯府。 沈老夫人低头,也不是向她低头,而是他们还想借承恩伯府的势。 林嬷嬷离开后,吃了一肚子的亏的沈老夫人担心儿子的伤势,带着他们也走了。 乱糟糟的洞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时薇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听男人的笑声响起:“如果林嬷嬷不在府上,你打算怎么办?” 她吓了一跳,匆忙回头看去,就见萧景珩好整以暇地靠在窗边,那张俊逸魅惑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 宋时薇拧着眉瞪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没走?” 萧景珩道:“自然是担心你应付不来,怕你受欺负。” 沈老夫人和林嬷嬷都是宋时薇让他伪装成下人叫来的,不得不说她布了一手好局。 她知道沈老夫人护短不会为她出头,所以用林嬷嬷来压沈家一头,让沈家不得不吃了这亏。 宋时薇道:“既然看清楚了沈家的真面目我就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前世是她不争不抢安于现状,被沈临川那个伪君子欺瞒,未曾识破他的真面目。 在沈家即便受了委屈也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以至于落得惨死的下场。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会再任由人欺凌。 “你做得很好。” 萧景珩笑了笑,随即掀开窗子跳了出去。 宋时薇看着窗外,天已经亮了,而沈家的噩梦要开始了。 …… 碧波院。 沈临舟从痛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他动了动身子可是后背疼得厉害,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 他抬起头看见沈临川的那张脸,想起自己的遭遇他顿时怒火中烧,一拳就打在了沈临川的脸上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不是在酒里下了药吗?为什么她会醒过来? 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的身上,让我为你背锅,为你受罚,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临川受了他一拳,他知道大哥还在气头上,只能好言劝着他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让大哥为我受罚我心中也很难受,可是你一旦把事情抖出来,我们沈家就完了。” 他握着沈临舟的胳膊道:“大哥,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沈临舟深吸一口气,盯着他冷冷的声音道:“我要你的夫人。” 第5章 谁稀罕你这破玩意 沈临川的脸色僵了僵,圆房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再想设局怕是有点难。 只是大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他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好,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好好养伤。” 沈临舟闭上了眼睛,想到宋时薇那娇俏的脸,那身段,那性子,他就有些心痒难耐。 总有一日他要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 宋时薇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瞧见沈临川脸上有些乌青,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她不动声色,给老夫人敬了茶。 老夫人的脸色有些疲惫,因为昨夜的事情她看宋时薇是越发的不顺眼,可是过两日儿子还要陪她回门,眼下她也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 饮了茶后,沈老夫人端着婆母的架子道:“你嫁给了川儿以后便是我们沈家的人,要同我们沈家一条心。” 言下之意是让她为沈临川着想,在回门的时候替沈临川说说好话。 宋时薇垂着眸子应道:“母亲放心,倘若父亲问起的话,儿媳自会同父亲解释清楚,绝不会让夫君为难的。” 沈老夫人满意地舒了舒眉,她唤了自己的女儿过来道:“素云,过来见过你的二嫂。” 沈素云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毕竟是沈家的丑事,老夫人便没告诉自己的女儿。 她走过去敷衍地给宋时薇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二嫂。” “妹妹不必客气。” 宋时薇脸带笑意,从丫鬟手中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根红绳递给了沈素云道:“这是我从镇国寺亲自求来的姻缘绳,灵验得很。 我能嫁给你二哥,这姻缘绳可是功不可没,出嫁之前我特意为妹妹你也求了一个,希望妹妹能够觅得良缘,嫁得贵婿。” 说着,要将那姻缘绳系在沈素云的手腕上。 沈素云见她送的就是这么一个玩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听说宋时薇的嫁妆里有很多的珠宝首饰,可她竟然送了她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 她气得一把拍掉宋时薇手里的红绳道:“谁稀罕你这破玩意。” “素云!” 沈老夫人厉声斥道:“你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二嫂的一片心意,快收下。” “娘。” 沈素云跺了跺脚:“她带了那么多的珠宝首饰不肯送给女儿,却给女儿这么一个破东西,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哎呀!” 宋时薇捂着嘴装作震惊的样子,看向沈临川道:“夫君,原来妹妹喜欢珠宝首饰啊,那你怎么告诉我妹妹不喜欢这些俗物?害得我被妹妹如此误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不懂事呢。” 前世,宋时薇送给沈素云一套蓝玉翡翠头面做见面礼,可是把她高兴坏了,从此之后,她就惦记上了她的珠宝首饰,但凡看上的,都被她拿了去。 即便如此,也没见沈素云对她这个二嫂有多尊重。 她被沈临川勒死的时候,她听见沈素云兴奋地问着沈老夫人:“娘,宋氏死了,她的那些嫁妆首饰是不是就全归我了!” 沈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你的。” 沈家人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冷血而又贪婪,这一世他们休想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沈临川拧着眉,忽而想起成亲前宋时薇的确是问过他素云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当时他为了装出沈家不贪恋荣华富贵的清高姿态,便说妹妹不喜欢这些俗物。 结果妹妹一句话便露出了原型,打了他的脸。 沈临川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他狠狠的一记目光瞪着沈素云道:“是我告诉你二嫂你不喜欢珠宝首饰,她这才亲自去求得姻缘绳。 你二嫂对你如此用心,你却如此没有规矩简直丢尽我们沈家的脸面,还不将东西捡起来,同你二嫂道歉。” 沈素云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她心中很是不甘,却也只能咬着牙捡起地上的姻缘绳,屈膝给宋时薇道了歉。 宋时薇低着头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就不该去问夫君的。” 沈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沉着脸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有些心烦气躁地挥了挥手,让宋时薇退下了,待人走了她才想起忘了将府上的账本交给她了。 不过人都已经嫁到了他们沈家,她的那些嫁妆也跑不掉,这么想着老夫人心中的闷气散了不少。 …… 转眼到了回门的日子。 沈家为了赔罪,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坐在马车里,沈临川几次都欲言又止,他这个人就是如此,为人阴险而又虚伪,偏偏又十分的要脸面。 明明怕林嬷嬷在承恩伯面前告状想让她帮衬,却又拉不下这脸面开口。 宋时薇故作贤惠的模样道:“夫君可是担心父亲会为难你?你放心吧,有我在定不会让你难堪的。” 沈临川舒了舒眉,满脸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让娘子受委屈了,待我日后高中入朝为官,定为你挣个诰命回来。” 宋时薇不由地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辈子他怕是没这个命入朝为官了,她要将沈临川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下,让他尝尝当日她的痛苦和绝望。 马车停在了承恩伯府门前。 宋时薇下了车,挽着沈临川的胳膊进了府,两人宛如恩爱的夫妻一般来到了花厅。 一进门,宋时薇就瞧见花厅里有个不速之客,看见那人,她心下一惊,脑海中不由地闪过新婚夜那些旖旎的画面来。 她努力稳住心神,心下却满是疑惑,萧景珩来承恩伯府做什么? 宋时薇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沈临川的手,朝着承恩伯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爹,女儿回来了。” 沈临川有些紧张地拱手行礼:“拜见岳父大人。” 承恩伯扫了沈临川一眼,面色阴沉如霜。 坐在一旁的男人,俊眉一挑,低沉朗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嘲:“伯爷,这位便是你的乘龙快婿吗,瞧着倒也是一表一才,不知是京城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啊?” 承恩伯听着这话脸色是十分的难看,林嬷嬷当日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听完之后他可谓是勃然大怒。 他也没想到沈家人竟这么不知好歹。 当初沈临川拿着玉佩前来求娶他的女儿,他已然是心有不悦。 只不过沈临川的父亲救过他的性命,而沈临川又有才名,深思熟虑过后他允了这桩婚事。 虽然时薇没有养在身边,也是承恩伯府的小姐,攀上这门亲事他沈家非但不知道感恩,竟还敢对承恩伯府有成见。 更没想到的是,府上大公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老夫人就只一味地偏袒,简直岂有此理。 承恩伯冷哼一声:“什么世家大族,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他的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念及恩情才把女儿嫁给了他,哪料竟让我的女儿受了委屈。” 沈临川闻言一掀衣袍就跪在了地上道:“岳父大人息怒,都是小婿的错,是小婿无能让时薇受了委屈。” 说着,他伸手指天,目光诚挚:“小婿对天发誓,一定会好好善待时薇,断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还请岳父大人再给小婿一次机会。” 宋时薇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爹,你就原谅夫君吧。” 萧景珩抬眸撇了她一眼,啧啧几声叹道:“大小姐还真是心善啊,受了委屈还要为你夫君求情,看来这郎君是深得你心了?” 他讥笑一声,拂袖起身:“罢了,今日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承恩伯方才本王说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吧。” 承恩伯匆忙起身,要送萧景珩出门。 萧景珩伸手制止了他:“承恩伯不必送了。” 他看了宋时薇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送走了这尊大佛,承恩伯长舒了一口气,他见沈临川还跪在地上,便对着宋时薇道:“你母亲还在等你,你先过去吧。” “是。” 宋时薇屈膝应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出了花厅。 走在去往明华堂的路上,宋时薇忍不住在想萧景珩的事情。 前世她同萧景珩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不过在她被京城贵女为难的时候,这个男人出手帮过她几次。 萧景珩是先皇后之子,在他五岁那年,他的生母霍皇后因为霍家通敌叛国一事悬梁自尽。 自此,萧景珩成了不受宠的皇子。 十二岁他便从军,用了八年时间成为南离赫赫有名的战神,直至前几日才回到京城。 前世正是因为萧景珩手握兵权被太子忌惮,这才有了沈家设下的毒计,用她的死来扳倒凌王。 就是不知前世萧景珩是否逃过一劫,还是被她所累丢了性命?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有人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入了旁边的假山石洞当中,她正要呼救,却被人捂住了嘴。 第6章 当他是奸夫 昏暗的山洞里,宋时薇瞧见了面前的男人,正是已经离去的萧景珩。 她拧着眉,控诉的目光看着他。 萧景珩松开了手,笑着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时薇听着他那声姑娘,莫名的就让她想起洞房之夜他那句:“还请姑娘怜惜。” 她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他的目光,问道:“你不是说你是行侠仗义的剑客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王爷?” 萧景珩道:“谁说行侠仗义的剑客就不能是王爷了?” 他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配上这如玉一般俊朗的容颜,怎么瞧都不像是传闻中满手鲜血,杀伐果断的煞神。 宋时薇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 萧景珩凑近她几分,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语气中透着几分玩笑的意味:“陪你回门见岳父啊,毕竟你我才是真正行过周公之礼的夫妻。” 宋时薇有些羞恼地一把推开他道:“王爷莫要开玩笑。 当日之事就只是个误会而已,我已嫁为人妇,还请王爷莫要纠缠。”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如果本王偏要纠缠呢?” 宋时薇一噎,她委实不想和萧景珩有太多的纠葛,以免像前世那般又遭人算计。 可偏偏这个男人阴魂不散。 她目光微转,笑着问道:“王爷是打算要娶我吗?” 萧景珩被她问得一愣,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宋时薇讥笑一声道:“即便你我已有夫妻之实那又怎样? 便是我和离恢复自由之身,王爷能八抬大轿不顾众人指点风风光光地娶我过门吗?还是说……” 她凑到萧景珩耳边:“你只是想把我当成见不得光的玩物而已?” 萧景珩的脸色一沉,隐在袖子的手握了握道:“本王只是想帮你离开沈家。” 他看着宋时薇道:“你已经知道沈临川的真面目,知道沈家人是什么德行,你不同他和离,难道还要继续同他做夫妻不成。” “我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 宋时薇并不领他的情。 她是要和沈临川和离只不过不是现在,虽然沈家得罪了她父亲。 但她父亲可不会因为此事就同意她和离的,毕竟他还等着沈临川高中状元为承恩伯府长脸呢。 沈家不倒,就算是死,父亲也会让她死在沈家。 宋时薇伸手推开萧景珩道:“王爷以后莫要再来找我,毕竟奸夫这两个字有损你的声誉。” 萧景珩唇角一抽,她竟然当他是奸夫? 他被气笑,见宋时薇要走,他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沈临川身上藏着的秘密吗?” 宋时薇脚步一顿,回头去看他。 萧景珩走了过来,打量着她如花似玉的俏脸道:“论身份你是承恩伯府的小姐,论相貌比之那些京城贵女丝毫都不差。 沈临川娶了你却荒唐的要让他大哥来代为圆房,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不能人道,不是个男人。” 萧景珩低笑一声:“这么想你可就错了。” 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道:“明日午时,我在清风楼等你,届时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宋时薇感受到他的唇轻擦着她的耳尖划过,那低醇悦耳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中,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待回过神来,眼前早已不见了萧景珩的身影。 宋时薇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沈临川的秘密? 如果萧景珩说的是真的,那么明日这约她是非赴不可了。 毕竟如果想要扳倒沈家,她手里得有足够的把柄才行。 整理好思绪,宋时薇出了假山石洞朝着明华堂去了。 来到明华堂,就见承恩伯的夫人周氏以及她的女儿宋明珠已经在此等候了。 宋时薇站在堂前,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穿着华丽的衣裙,头上戴满了朱钗宝饰。 不怪她们如此张扬,而是承恩伯府在京城虽然没有实权但有的是银子。 宋家原本是江南的首富,十几年前南离发生了一场旱灾,因为国库空虚,她的父亲宋莫亭便捐出了大半的家产帮助朝廷赈灾,因此才得陛下恩封了一个承恩伯。 自此宋家跻身京城名流世家之位。 然而…… 宋时薇暗暗地握紧双手,想起前世冯嬷嬷临死之前同她说的那些话。 “小姐,夫人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周氏和宋莫亭那个畜生给害死的,他们杀了夫人侵吞许家的家产。 所有知情人都被他们给杀了,老奴侥幸捡回一条命,苟延残喘等到今日方敢和小姐相见。 如今老奴已是将死之人,如果不将这件事告诉小姐你,老奴死不瞑目。 你一定要为夫人,为许家报仇啊,这是……夫人留给你的玉佩,你……” 冯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断了气。 当时她握着那枚玉佩茫然无措,虽然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但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的死竟然和父亲有关。 可惜,还没等她查明真相,她就被沈家所害丢了性命。 想她这一生可谓是悲惨而又可笑。 生母亡故后,只有五岁的她因为道士的一句批语说她刑克双亲,便被父亲送去了乡下任由她自生自灭。 为报沈家恩情父亲才想起她这个女儿,只因父亲舍不得继母所生的妹妹,便让她嫁入了沈家。 最后她成了沈家青云路上的一颗棋子。 亲人弃她,夫家杀她。 沈家也好,承恩伯府也罢,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时薇来了,怎么傻站在那儿,快进来。” 周氏见她站在门前,便朝着她招了招手。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她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亲。” 周氏起身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声道:“沈家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你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拉着宋时薇坐下道:“这沈家仗着当年救过你父亲的命,竟这般不将我们承恩伯府放在眼里。 倘若你在沈家受了委屈不必忍着,大不了就和离归家,母亲再给你寻个更好的夫婿。” 宋时薇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周氏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她报不平实则是想毁了她。 且不说自古以来这和离的女子少之又少,即便真的和离归家,这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么就被送去给半截入土的鳏夫当续弦,要么就被送去庙里清修。 周氏这是知道沈临川有状元之才,不愿她捡了这个便宜,所以才撺掇她和离。 她问:“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吗?” 周氏脸上一僵,干笑几声道:“你父亲自是不愿和沈家闹得太难看,可母亲心疼你啊。”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岂能任由他们磋磨。” “母亲多虑了。” 宋时薇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道:“沈家待我很好,夫君还说等他日后一定要为我挣个诰命呢。” 周氏一噎,心中隐隐有些嫉妒。 这沈临川除了家世不好,其实也不失为一个良婿。 若让他高中了状元,岂不是让宋时薇飞上了枝头? 她打心中不希望宋时薇出人头地,恨不得她在乡下嫁个小厮了此残生。 可偏偏沈家用恩情作为胁迫想要求娶她的女儿,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让宋时薇替嫁。 真是便宜了她。 “看来是我白担心了,沈家待你好这就行了。” 周氏伸手从一旁取了一张帖子递给了她道:“你回京这两个月一直都在府上学习规矩,都没有机会出去走动走动。 这是永宁候府的帖子,下个月他们府上的小姐要办笄礼,邀请了京城各大世家贵族前去赴宴。 我特意为你也求了一张帖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去结交一些京城的贵人们,这样对你夫君也有裨益。” 宋时薇接了周氏送来的帖子。 前世沈老夫人借身体不适为由,让她留下伺候,这侯府的宴会是沈素云替她去的。 结果她在宴会上遭人羞辱,回来哭了好久。 彼时她才知道,周氏送她帖子的用意就是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 毕竟她一个长在乡野的大小姐,目不识丁,粗鄙不堪,怎么能和京城贵女们相提并论呢? “多谢母亲。” 宋时薇收下了帖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是周氏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不能辜负。 宋明珠见宋时薇收了帖子,眼底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道:“姐姐,这侯府的大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娘为了你的事情是操碎了心呢,你可得记在心里。” 宋时薇笑了笑:“母亲对我好,我自然会铭记于心,还有妹妹你。” 她看着宋明珠道:“如果不是妹妹你,我也嫁不了如意郎君。 待日后我夫君高中了状元,我定然好好谢谢妹妹。” 宋明珠闻言面上一愠,有些气恼的样子。 她是瞧不上沈临川的出身,但也不想宋时薇做状元夫人。 她哼了一声道:“姐姐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毕竟世事无常,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沈临川能高中状元?” 宋时薇道:“事在人为吗,我对夫君有信心,他自己也有信心,妹妹便等着我夫君的好消息吧。” 她太了解这对母女了,她们见不得她好,所以费了心思地想让她被沈家人厌弃。 如果沈家没有厌弃她,她们自然会想法设法去毁沈临川的前程。 所以,只要沈家人看重她,那么不用她出手,这对母女自然会想办法去对付沈临川。 借刀杀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第7章 咱们府上遭贼了 用过午膳后,宋时薇和沈临川便离开了承恩伯府。 坐上马车,沈临川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宋时薇关切的问道:“夫君,父亲可是责骂你了。 都是我不好,倘若夫君娶的是我妹妹,你就不必受此屈辱了。” 她叹了一声道:“我去见母亲的时候,听说妹妹要和永宁候府的世子议亲呢。 所以夫君你一定要争气,只要你高中了状元,便没有人能瞧不起你了。” 沈临川听着这话,面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了。 想他们沈家曾经也是青州府有名的豪门富绅。 如果不是父亲意外身故,他的叔伯们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侵吞了他们沈家的家产,将他们赶了出去,他也不至于要低人一头。 终有一日,他要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回到沈家,沈临川便去书房温书去了。 宋时薇回到房间,却不见采莲的影子。 出嫁之前她带了两个陪嫁丫鬟,一个叫采莲,一个叫春桃,都是周氏送来的人。 这两人向来看不起她,人前对她恭顺,背后却阳奉阴违做事也不仔细,总是变着法子的躲懒。 前世的时候她知道她们因为跟了她而心有怨气,凡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去了。 如今她既已重生归来,就不能再放任她们无法无天。 今日回门她带了春桃跟随,将采莲留在了沈家还叮嘱她一定要看好院子,不要放人进来。 想来她的话,采莲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不知道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宋时薇进了房间四下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妆镜台上。 果不其然她放在妆台上的首饰少了一件。 她勾了勾唇,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采莲的声音:“夫人,你回来了。” 宋时薇转身看着她问:“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采莲有些心虚的走过去给宋时薇倒茶道:“没有啊,奴婢一直守着呢,方才因为内急这才离开了一小会。” 她将茶递给宋时薇。 宋时薇伸手接过,然后将杯子猛的往桌上一掷道:“你既然一直守着,那我妆台上的一只玉镯怎么不见了。” 采莲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妆镜台的方向,有些错愕的样子:“夫人的玉镯丢了?” 她反应过来,忙摆着手道:“夫人,不是奴婢偷的,奴婢……奴婢说谎了。” 采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夫人走后,奴婢觉得在院子里待得无聊便去街上逛了逛,奴婢真的没有偷你的东西。” 宋时薇自然知道玉镯不是采莲偷的。 承恩伯府虽然规矩森严但对下人十分阔绰,就连京城那些世家贵族都没法比,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入承恩伯府。 采莲的卖身契还在承恩伯府,倘若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主母的东西,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她还没那么傻。 宋时薇问她:“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有谁来过我的房间?” 采莲忽而想起了什么,忙道:“奴婢离开的时候看见了沈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她来过?” 宋时薇猛地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素云偷拿了我的东西。 她是这府上的小姐也是我的小姑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不问自取的事情?” 她站了起来,面色沉沉道:“想来是府上糟了贼,我得去告诉母亲,让她去报官。 春桃,你去书房把夫君请去母亲那里。 采莲,你留下将我的嫁妆首饰仔细核对一遍,看看可还有少的。” 吩咐完她们,宋时薇就来到沈老夫人住的桐苑。 就见沈素云也在,她正欣赏着手腕上那只通体透白的玉镯。 见宋时薇进来,她忙将手放下,拉了拉衣袖。 宋时薇收回视线快步走过去道:“母亲,不好了,咱们府上遭贼了,我的首饰里丢了一只玉镯。”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道:“不过一只玉镯而已,干嘛大惊小怪的。 兴许是你自己放忘了地方,回去再好好找找便是。” 宋时薇道:“都找遍了,这玉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的念想,不能就这么丢了。” 她转头问着沈素云:“妹妹,你可瞧见了我的玉镯?” 沈素云有些慌乱的错开她的视线哼了一声道:“你的东西丢了问我做什么?” 宋时薇道:“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自然是要问问的。 如果真是妹妹拿的你还给我就是,都是一家人我还能怪你不成。” “你什么意思?” 沈素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 说着,她有些撒娇的抱着沈老夫人的胳膊,跺了跺脚道:“娘,你看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东西丢了却来怀疑我,她把我们沈家当成什么了?” 沈老夫人拍了拍沈素云的胳膊,然后对着宋时薇怒斥一声问道:“宋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时薇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看着沈素云垂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伸手指了指道:“母亲,东西就在她手上戴着呢,你说能是什么意思?” 沈素云下意识的握着自己的手腕,随后扬起头道:“这是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沈老夫人也道:“想必你是误会了,这镯子是我送给素云的。 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你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素云得给她赔礼道歉。 毕竟这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容不得你污蔑。” 沈素云扬着头,一副嚣张得意的样子。 这玉镯就是她从宋时薇那里拿的又能怎样,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别说一只玉镯,宋时薇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沈家的。 宋时薇拨了拨额间的碎发,问道:“母亲是笃定这玉镯是你送给素云的,并非我丢的那只?” 沈老夫人道:“这是自然。” 说话间,沈临川进来了。 沈素云见状忙跑了过去握着沈临川的胳膊道:“二哥你来得正好,你快管管你的夫人。 她丢了一只玉镯却怀疑是我偷的,我手上这只明明是娘送给我的。 当时二哥也在,你也可以为我证明的对不对?” 第8章 狠狠打脸 沈临川看着沈素云手腕上晃动的玉镯,眉头不由的皱紧。 他们沈家过的拮据,妹妹手上这只玉镯一看就是成色极好,价值不菲,怎么可能是娘能买得起的?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记得娘送过妹妹这么贵重的东西。 事情的真相沈临川已然知晓,只是妹妹拿了宋时薇的东西占为已有,若是当众揭穿,岂不是让妹妹丢了颜面,也让他丢了颜面? 左右不过就是一只镯子而已,沈临川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道:“这的确是娘送给妹妹的,娘子,你可是认错了?” 宋时薇笑了笑道:“兴许真是我认错了吧,只不过兹事体大,咱们还是报官吧。” 听到要报官,沈临川有些急了,他道:“不过就是丢了一个玉镯而已,哪里需要惊动衙门? 更何况京都府衙也不会受理这种小事。” 宋时薇道:“这可不是丢了一只玉镯这么简单,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沈临川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就人命关天了?” 宋时薇叹了一声:“夫君有所不知,我之前在乡下的时候时常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来偷我的东西,只是他们太过狡猾又抓不到现行。 吃了几次亏之后我就学聪明了,但凡是贵重的东西我都会在上面抹了毒药,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丢的那只玉镯上面也被我抹了剧毒,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解毒的话,是会出人命的。” 她对着沈临川道:“夫君还是赶紧去报官吧。 让衙门把告示贴出去,那贼人如果想要命的话自然会现身的。” 听到玉镯上被抹了剧毒,沈素云脸色大变,就连一旁的沈老夫人都慌了神。 只有沈临川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抹的什么毒?” 宋时薇道:“是我之前在江湖郎中那里买的毒药。 中毒之后刚开始的症状就是身上起红疹,继而瘙痒,溃疡,全身流脓腐烂。 如果不服解药的话,十二时辰之后必将丧命。” 说话间,沈素云不自觉的挠了挠自己的手腕。 她掀开衣袖一瞧就见手腕上起了一片的红疹。 她惊呼一声,脸色煞白:“娘。”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却也不敢去碰那只镯子,只忙道:“快把镯子取下来。” 沈素云忙将镯子摘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就听砰的一声那玉镯碎做了两截。 沈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有些着急的问着宋时薇:“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解药?” 宋时薇一脸茫然的样子:“你们不是说这玉镯不是我丢的那个吗? 既然没碰过我的东西,就不会中毒,妹妹手腕起的红疹兴许就是巧合罢了。” 这句话可谓是狠狠的打了沈老夫人的脸,也打了沈临川的脸。 谁也没想到宋时薇竟这么有心机,会在玉镯上下毒。 “娘,我好痒啊,我不想死。” 沈素云不停的挠着自己的手腕,这种感觉就像是千万只虫子在她身上爬一样。 她去求沈临川:“二哥,你快救救我。” 沈临川面色一沉,甩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沈素云的脸上,怒骂道:“这是你活该。” 沈素云惊叫一声,身子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川儿,你打你妹妹做什么?” 沈老夫人忙去扶沈素云,从小打到她都没动手打过她。 素云还没出生,她的父亲就死了。 对这个女儿她有诸多的亏欠,未免就纵容了一些。 沈临川不理会沈老夫人,他一脸愧疚的对着宋时薇道:“娘子,是我误以为素云的镯子是母亲送的,没成想竟是她拿了你的。 想来她是同你开了个玩笑,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宋时薇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道:“夫君说妹妹是在同我开玩笑? 可是方才母亲明明说是我诬陷了妹妹,还让我给她赔礼道歉。 就连夫君都一口咬定这镯子是母亲送的。 若非我没有在玉镯上下毒,那么今日我是不是就要背上诬陷小姑子的罪名,去同她赔礼道歉了呢?” 沈临川的面色有些难看,今日他在承恩伯府低声下气的赔礼求饶心中已然憋了一肚子的火。 偏偏妹妹又如此不争气,到处给他惹麻烦。 他觉得心累,可见宋时薇这态度并不想息事宁人。 沈临川走过去,去握宋时薇的手道:“是素云错了,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宋时薇有些厌恶的将手抽了出来,冷着一张脸道:“夫君可知你和母亲若是一味的纵容,就只会害了素云。” 她看着沈素云捂着脸,满眼怨恨不甘的模样,继续道:“下个月永宁候府的小姐办及笄宴。 我原本打算带着素云一起赴宴,也好让她结识一些京城的贵女。 可若她是这样的品行,依我看这宴会还是别去了。 今日她偷拿我的东西,你们如果不对她严家管教就只会助涨她的恶行。 万一她在宴会上瞧见哪家小姐的东西一时手痒占为己有,届时可不是让沈家颜面扫地这么简单的事情。 即便夫君有才名,但有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妹妹,便知沈家的家风有问题,到时候你觉得谁人敢重用你?” 沈老夫人不吃她这一套,她道:“什么叫偷拿你的东西,你嫁入我沈家便是我们沈家人。 自家的东西素云戴来玩玩,怎么能叫偷呢?” 沈临川觉得母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开口。 而沈素云扬着脸,仗着有人给她撑腰,丝毫不知悔过。 宋时薇眉梢一挑,歪着头去看沈老夫人道:“既然是自家人,那我这个做兄嫂的是不是可以替母亲你来管教管教小姑子?” 说着,她起身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沈素云的脸上,威严凛冽的语气问道:“你知道错了吗?” 沈素云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她瞪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老夫人惊呼一声,挡在沈素云身前,面色有些狰狞的怒问道:“宋氏,你想做什么?谁让你动手打素云的!” 宋时薇揉了揉手腕道:“不是母亲你说的,我既然嫁入了沈家便是一家人。 素云未经我的允许拿了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把玩,还将它弄坏了。 我这个做嫂嫂的替母亲你管教她这有问题吗? 如果母亲说我没有资格管教素云,那便是没有把我当成是一家人,那么素云今日的所作所为就叫偷!” 第9章 将这个女人给我休了 沈老夫人被她噎的面红耳赤,她手指着宋时薇气得浑身发抖:“川儿,你瞧瞧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好媳妇。 我还没死呢她就敢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女儿。 这样歹毒狠辣的女人我们沈家容不得,你快写休书将这个女人给我休了。” “够了!” 沈临川怒斥一声,头疼得厉害。 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妹妹所起的,她这性子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以免招惹更大的是非,毁了他积攒下来的才名。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宋时薇道:“娘子,今日都是素云的错。 她打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娘心疼她难免对她偏宠一些,这才将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娘子一番苦心都是为了素云好,今日之事确实应该让她长长记性。 娘子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是她的嫂子,教训她也是应该的。” “川儿!” 沈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沈临川一个阴沉的目光扫了过去道:“这里是京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我们沈家便是死路一条。 娘你倘若一心护着妹妹,只会害了她。 时薇分明是为了我们沈家好,还望母亲莫要拎不清,枉顾了时薇的一番苦心。” 沈老夫人咬着牙,呼吸急促,但想到他们沈家还要靠着承恩伯府的提携,她就只能咽下这口气,没有做声。 沈临川看向自己的妹妹,厉声道:“跪下,给你嫂嫂赔礼道歉。” 沈素云红着眼睛,满脸的委屈,她看着宋时薇恶狠狠道:“我才不认她这个嫂嫂,我讨厌她。” 留下这话,她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沈临川拧着眉,对着宋时薇道:“素云被惯坏了,娘子我代她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她?” “夫君。” 宋时薇抬眸眼底透着一片清冷之色:“素云不喜欢我,母亲也不喜欢我,夫君还是写一封休书,放我归家吧。 父亲那边我会好好同他解释,定不会让你为难。” 她转身就要走。 沈老夫人却叫做了她:“站住,你可以走,把素云的解药留下来。” 宋时薇回头看着沈老夫人道:“想要解药可以,要么让素云来给我道歉,要么将她打碎的玉镯恢复如初。” 沈老夫人没想到她竟这般油盐不进,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身后传来沈临川的一声惊呼:“娘。” 宋时薇却是头也不抬地就走了。 春桃跟在她身边,忍不住抱怨道:“这沈家人简直太不要脸了,偷了小姐你的东西还嘴硬,简直欺人太甚。” 她虽然是周氏派来的眼线,并非宋时薇的心腹,也觉得这沈家太过分了。 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当真要让姑爷休了你啊?” 宋时薇勾了勾唇:“夫君才舍不得我呢。” 沈临川如果真敢送她一封休书,她还能敬他有几分骨气。 只不过像他这般自私自利虚伪阴险的小人可没有这样的魄力。 宋时薇揉了揉头道:“去回春堂请个大夫来,就说母亲病了,请他来看诊。” 春桃屈膝行了一礼,去请大夫去了。 宋时薇回了自己的院子,采莲迎了过来道:“夫人都核对过了,就只少了一只玉镯。” 出嫁之时,周氏为了做出慈母的做派,倒也实打实的给了宋时薇不少东西做嫁妆。 但同承恩伯府的家底比起来,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宋时薇在桌前坐下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嫁到沈家委屈你了,我会给母亲修书一封,放你回承恩伯府去。” 采莲闻言面色一变,匆忙跪在了地上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哪也不去就跟着夫人你。” 她是周氏派来的,如果被退回去,周氏肯定要发难,届时可没她好果子吃。 宋时薇道:“你如果想留下来,那就别让我抓到你的错处,否则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听到了吗?” 采莲不停的点头。 宋时薇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这两个丫鬟是周氏的眼线如果就这么打发了,只会惊动周氏。 将人留下随时给周氏传递消息才能安她的心。 就比如现在,想必沈家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周氏的耳中,此时的她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沈家不待见她,这就是周氏想要看见的。 只不过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 桐苑。 沈老夫人醒过来,就只看见沈临川守在一旁,她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宋氏呢? 我这个婆母晕了过去,她难道不应该来尽孝吗?” “娘!” 沈临川斥道:“你非要如此吗?你明知道儿子要借承恩伯府的势,非但不让着宋氏,还纵容妹妹侵吞她的东西,结果被人抓了把柄。 新婚夜发生的事情,你还没长记性吗?宋氏即便不受宠,她也是承恩伯府上的小姐。 你可知永宁候府的宴会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参加的,她能去参加宴会,便可为儿子拉拢人脉,你同她闹僵,毁的可就是儿子的前程。” 沈老夫人一届妇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深浅,她道:“可是她欺负你妹妹,难道就这么算了?” 沈临川道:“娘,只要儿子高中状元,位居官位,以后便没有人再能欺负你们。 眼下还是忍一忍吧,如果不是你们太过分,以宋时薇那性子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你让妹妹去给她赔礼道歉,将解药拿回来。 你告诉妹妹永宁候府的宴会上有很多京城世家贵族的公子都会参加。 若是想抓住这次机会,就必须哄好时薇才行。” 听到宴会上有很多世家贵族的公子,沈老夫人不免也有些心动。 她舒了舒眉道:“我知道了,你去把你妹妹叫来,我去跟她说。” 沈临川站了起来道:“儿子去温书了。” 顿了顿他又道:“会试在即,儿子不希望府上再闹出不愉快的事情,还请母亲体谅。”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老夫人看着沈临川离去的背影,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儿子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到底是心有不甘。 女儿今日受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要给宋时薇一点颜色瞧瞧。 第10章 见了鬼的天生一对 缠枝院。 宋时薇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她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素云。 沈素云捏着裙摆,生硬的语气道:“二嫂,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不经你的允许就私拿你的东西,素云知错了,还请嫂嫂原谅。” 宋时薇将茶盏放下,问她:“脸还疼吗?” 怎么可能会不疼,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打,二哥打她也就罢了,宋时薇凭什么打她。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沈素云摇了摇头道:“不疼了。” 宋时薇伸手扶她起来,握着她的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着她从桌上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她道:“这是解药,今日的教训你可要好好记得,我这里的东西可别乱碰。 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府上好好的学学规矩,修身养性。 若是表现得好我便带你去赴永宁候府的宴会,明白了吗?” 沈素云接了她手中的瓷瓶,咬着牙应了一声:“知道了。” 宋时薇笑了笑:“回去吧。” 沈素云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她回头狠狠的瞪了屋里的宋时薇一眼,眼底满是恶毒:“宋时薇,我们走着瞧。” …… 次日。 宋时薇借着要为永宁候府的小姐挑选礼物为由头,去找老夫人要银子。 老夫人似是忘了昨日的不愉快,很是慷慨的给了宋时薇一张银票,态度和善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出了沈家大门,宋时薇不由的在心中起疑,不知这老虔婆又在憋着什么坏? 因为还不到约定的午时,她就随便的在街上逛了逛。 自从被接回京城,她就一直待在承恩伯府,回京两个多月她都没有好好逛过这繁华的都城。 比起京城,她还是更喜欢清水镇,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只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宋时薇敛住思绪,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忽而,有个提着菜篮子的婆子挡住了她的去路,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呦,这不是承恩伯府嫁去城东沈家的那位小姐吗? 生得这般水灵,没想到是个黑心肠的。” 路过的百姓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宋小姐嫁去沈家短短几日就将沈家老夫人气得一病不起,还虐待小姑子,让小姑子给她下跪呢。 她仗着承恩伯府大小姐的出身,在婆家无法无天,简直丧尽天良啊。” 婆子绘声绘色地讲着,像是她亲眼所见一样。 百姓信以为真,对宋时薇指指点点的,无人不同情沈家娶了这么一个泼辣的媳妇。 那婆子见状,拿起篮子里的菜就丢在了宋时薇的身上,骂道:“不敬婆母,刁难小姑子。 承恩伯府怎么就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换做别人早就被休了。 不过就是仗着母家有势,不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放在眼里。” 有人带头,其余人跟着效仿咒骂,一副要将宋时薇生吞活剥的样子。 很快巡逻的官兵赶来,那些人这才散了。 宋时薇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身上的菜叶。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怎么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车帘挑开,露出男人那张俊逸不凡的脸,他道:“上来。” 宋时薇也不跟他客气,径自登上了马车。 她朝着马车里的人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多谢王爷替我解围。” 萧景珩盯着她,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是早就被气哭了。 这个女人竟如此淡定。 他凑了过去,宋时薇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失神间萧景珩伸手从她头上取下一片菜叶。 她表情讪讪,理了理衣裙问:“王爷今日请来我看什么好戏?” 萧景珩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就不怕众口铄金让你名誉尽毁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清者自清,只要是我没做过的事情,那么这盆脏水就泼不到我的身上来。” 方才那婆子同沈家的管家有些私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收买这婆子,败坏她的名誉。 昨日她打了沈素云,还逼她下跪道歉,沈老夫人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看来你是已经有了对策。” 萧景珩勾了勾唇,看她这般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是笃定今日这事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也是,她怎么可能会是任由别人欺凌的软弱性子。 他问:“你的丫鬟呢?” “跑了。” 方才那群百姓围过来的时候,春桃早就吓跑了,宋时薇本也没指望她们能护着她。 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护着她的,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听到丫鬟扔下主子自己一个人跑了,萧景珩不由的蹙了蹙眉。 他看向宋时薇的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再怎么说她也是承恩伯府的小姐,身边竟然连个忠诚能用之人都没有。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宋时薇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巷子,她问道:“你说的好戏在哪里?”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沈临川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稍安勿躁。” 萧景珩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宋时薇落下了帘子,只是两人就这么坐着,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萧景珩率先开了口道:“听说你自小在乡下长大,不如同我说说你的过去如何?”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一个被亲爹丢在乡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的野孩子罢了。 我没读过什么书,什么琴棋书画一律不通,每天就在庄子里跟那些仆妇下地劳作。 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粗鄙不堪的乡野女子。 如果不是我爹让我给妹妹替嫁,我还回不了京城。 本以为嫁的是如意郎君,哪料是个伪君子。” 宋时薇讥笑一声,短短几句话道尽了辛酸。 萧景珩唇角一抽,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 宋时薇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不相信我说的?” 萧景珩却是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兀自笑出声来,俯身凑到她面前道:“巧了。 本王自小被逐出京城,常年混迹军营,没有什么才智谋略,空有一身蛮力,同你倒是……天生一对!” 宋时薇闻言俏脸狠狠一抽,真是见了鬼的天生一对!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第11章 沈临川的惊天秘密 宋时薇故意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就是不想让萧景珩对她生出什么兴趣,结果这个男人压根就不信。 前世沈临舟口口声声说萧景珩看上了她。 这所谓的看上究竟是在同她圆房之前,还是之后? 沈家并非什么世家贵族,当日大婚也没有朝廷官员参加,萧景珩为何会出现在沈家? 他嘴里叫的卿卿又是谁? 莫不是把她当成了谁的替身,这才盯上了她? 看萧景珩这态度,想和他划清界限怕是不可能了,那便先弄清楚心中的疑问吧。 她问道:“当日,你为何会出现在沈家?” 萧景珩俊眉一动,笑着看她:“你确定要听,如果听了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宋时薇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她一脸拒绝的表情:“当我没问。” 萧景珩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好似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一样。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道:“你不想听,本王非要说给你听。” 说着,他就凑到了宋时薇耳边。 宋时薇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听萧景珩温润好听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沈临川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沈家对沈临川父亲的死闭口不谈,她只知是意外,可究竟是什么意外,她也不知道。 萧景珩不会莫名其妙问这样的问题,想来这同他当日出现在沈家有关。 “王爷,人来了。” 马车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宋时薇的思绪。 萧景珩沉声道:“跟上去。” 马上继续前行,宋时薇敛住思绪,挑开帘子看了看,他们正不近不远地跟在一辆马车后面。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那辆马车拐进了城南的杨柳巷中。 因为不想惊动里面的人,宋时薇和萧景珩下了车步行来到杨柳巷,就见马车从巷子的尽头拐了出去。 而里面的人应该是已经下了车。 萧景珩指了指路边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道:“人在里面。” 说着,他搂着宋时薇的腰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墙头。 然后从墙头翻进了院子里,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 待落地后,萧景珩搂着她的腰笑着揶揄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空有一身蛮力?” 宋时薇:“……”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男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挣开萧景珩的手问:“沈临川在里面吗?” 萧景珩握着她的胳膊:“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将人带到了一间房间的后窗,两人蹲在窗子下面,就听里面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没恭喜你大婚之喜呢。” 男人有些粗重的笑声传了过来,这声音宋时薇很是陌生,明显不是沈临川的。 她很是意外,本以为沈临川在这院子里养了女人,没想到竟是个男人。 “有什么可恭喜的?宋莫亭送来的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而已,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沈临川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语气中明显带着怨气。 男人道:“你真当凭着所谓的救命之恩就能让那个老匹夫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了? 你管她受不受宠,反正是承恩伯府的小姐就行了。 待日后你高中状元,那个老匹夫自会提携你,届时他们承恩伯的家产还不都是你的。” 说话间伴随着男人的一声闷哼,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些痛苦,还有些怪怪的。 宋时薇心下狐疑,悄悄地抬头从窗子的缝隙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地上凌乱地散落着男人的衣服。 床榻上,一个男人正将沈临川压在身下,他握着沈临川的双手一副驾驭驰骋的姿势。 男人凑到沈临川的耳边问他:“你碰她了吗?” 沈临川不知是害怕还是痛苦,声音有些颤抖:“没有。” “她就没有怀疑?” 男人放缓了动作,一边享受一边问道。 沈临川屈辱地趴在床上,脸上只见痛苦不见任何愉悦:“我……我让大哥代我圆的房。” 他没将新婚夜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做得很好。” 男人大笑着,动作却是越发的凶猛,他道:“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宋时薇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乱动成一团,惊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忽而一双粗粝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她出了这院子。 宋时薇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看到的画面,她扶着一棵柳树捂着胸口突然干呕了起来。 这简直太恶心了。 她以为沈临川是身有隐疾不能人道,原来他竟然有如此癖好! 想到前世她就是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她就止不住地想吐。 萧景珩看着她这般,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宋时薇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将她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全都压了下去。 她没好气的瞪了萧景珩一眼:“你才有喜了呢,我这就是看了脏东西觉得恶心而已。” 她成亲这才五天而已,哪里来的喜。 更何况前世她同他那一夜也没怀上,这男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萧景珩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是从军的时候听人提及这成了婚的女子一旦有了身孕会恶心呕吐。 这才担心宋时薇是不是有了身子。 他轻咳了一声道:“是挺脏的,怎么样这出戏还合不合你的心意?” 宋时薇简直太震惊了,这无疑是让沈临川身败名裂的杀器,她问:“那个男人是谁?” 萧景珩笑道:“礼部尚书之子,赵怀瑾。” 听到是礼部尚书之子,宋时薇心神一凛。 礼部向来负责主持春闱事宜,沈临川同礼部尚书之子相交,难不成…… 萧景珩知道她已经猜了出来,他道:“你说沈临川和赵怀瑾是两情相悦呢,还是为了前程出卖自己,委身与赵怀瑾?” 宋时薇听着他的用词总觉得怪怪的。 这若是一男一女用两情相悦和委身就没毛病,可用在两个大男人身上。 她有些恶寒地摇了摇头道:“你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又想吐了。” 萧景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走:“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万一真有喜了呢?” 宋时薇一脸无语的表情,就听萧景珩问她:“去回春堂怎么样?” 听到回春堂,宋时薇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第12章 可不是好惹的主 宋时薇不动声色甩开了萧景珩的手道:“不必了,事后我服了避子药,不会有喜的。” 听到她服了避子药,萧景珩脸色一沉。 他二话不说扛起宋时薇就将人放在了马车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 宋时薇瞪大眼睛,怒喝一声:“你做什么?” 萧景珩俊眸中藏着一抹愠色,他道:“你不是要报复沈家吗? 如果没有孩子,沈临川还会找机会让他大哥来与你同房的。 这种事情本王既然代劳了一次,不介意代劳第二次。” 宋时薇听明白了,这是气她服了避子药,非要她怀上身子不可。 她讥笑一声问道:“你们男人这都是什么癖好? 沈临川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而王爷你喜欢当奸夫,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 她闭上眼睛不再反抗:“王爷不是要代劳吗?那就来吧。” 萧景珩看着她这般,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宋时薇坐了起来道:“本王没那爱好。” 宋时薇睁开眼睛看着萧景珩一脸沉郁的脸色。 当日新婚之夜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才有了一夜情缘。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人玩弄。 宋时薇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了起来道:“多谢王爷今日带我出来看好戏,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 萧景珩扫了她一眼道:“去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宋时薇没说话,马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有议论声传来。 “你听说了吗?这沈家小姐偷窃兄嫂之物,沈家还反过来污蔑承恩伯府的小姐说她不敬婆母。 幸亏回春堂的大夫当时就在府上,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这才站出来为宋大小姐洗清了冤屈。 那造谣宋小姐的婆子都已经被官府给抓了,还没用刑呢她就全招了,说是沈家老夫人指使她这么说的。” “这沈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娶了承恩伯府上的小姐非但不供着,还往其身上泼脏水。” “还不是因为这宋大小姐养在乡下,不受承恩伯待见,沈家这才敢肆意欺辱,沈家压根就瞧不上这个儿媳妇。” “宋大小姐可真可怜。” 百姓无不都在同情宋时薇的遭遇。 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泼在宋时薇身上的脏水就被洗清了。 倒是沈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百姓嘴里的谈资。 萧景珩听着外头百姓的议论,手指轻敲着膝盖,突然问道:“你和回春堂是什么关系?” 宋时薇眼皮一跳,故作镇定的样子:“我听不懂王爷你在说什么?” 萧景珩道:“回春堂一个开门做生意的,为什么会帮你澄清真相?”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人家出于正义为我正名难道不行吗?” 萧景珩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宋时薇撇了撇嘴,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糊弄,她便将实情说了出来:“回春堂的老板曾受过我娘的恩惠,这才会暗中出手相助罢了,王爷还有什么疑问吗?” 萧景珩半信半疑,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道:“沈家今日颜面尽失,这沈家小姐日后在京城可以说是抬不起头了。 沈家定会将这件事怪罪在你的身上,你可想好应对之策?” 宋时薇道:“沈家不敢怪罪我,相反的他们还要求着我,因为现在只有我才能为沈素云正名!” 萧景珩笑了笑,难怪她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还担心她会在沈家受委屈,如此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成婚才几日的时间,沈家已经摔了两次跟头。 这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主。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宋时薇跟着萧景珩来到了清风楼的二楼雅间。 这清风楼是文人墨客喜欢的地方,这里不仅有茶,还有曲和景,是附庸风雅之地。 坐下后,萧景珩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尝尝看。” 宋时薇端起茶尝了一口,不免有些惊讶:“这是……蒲公草。” 萧景珩微微一笑,端起茶盏饮了起来:“这长在乡野随处可见的野草,也能成为京城贵族子弟趋之若鹜的名贵茶叶。 我倒是觉得宋小姐和这蒲公草很像。” 宋时薇笑了笑,她其实很喜欢蒲公草。 长在乡野但生命力强盛,只要风一吹种子便能四处安家。 萧景珩这是在借蒲公草告诉她,终有一日她这颗长在乡野任人践踏的杂草也能名扬天下。 她将杯子中的茶一饮而尽,道了一声:“谢谢。” 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她经常采蒲公草来制茶。 比起那些名贵的茶叶,她还是喜欢这种乡野之物。 萧景珩听着她那声谢谢,眉梢间藏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拍了拍手,就见两个婢女走了进来。 宋时薇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景珩。 萧景珩道:“你身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服侍。 她们两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以后便留在你身边任你差遣。” 宋时薇挑了挑眉,问着萧景珩:“她们是你的人?” “本王既然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人。” 萧景珩笑着看她。 听到宋时薇身边的丫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弃她而去,他便生了要送她丫鬟的心思。 “哦?” 宋时薇尾音一挑看向那两个婢女,一个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一个瞧着十分机敏灵秀。 她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惊雀。” “奴婢竹清。” 会武的叫惊雀,能文的叫竹清,她们不是普通的婢女,而是凌王府的女暗卫。 是留给未来凌王妃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问着萧景珩:“既然是我的人,是不是我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惊雀和竹清双双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道:“奴婢愿誓死效忠小姐,但凭小姐吩咐。” “很好。” 宋时薇微微一笑:“那便起来一人踹凌王殿下一脚!” 第13章 你这是看上了人妻? 惊雀和竹清闻言双双一惊,两人对视了一眼似是有些为难。 踹凌王一脚那是大不敬之罪,但倘若不听从宋时薇的吩咐,就是背主。 萧景珩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宋时薇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是借机回绝不想收下他送的人。 看来,这个女人还是不信他啊。 他唇角划过一抹苦涩。 就在这时惊雀站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萧景珩面前道:“王爷,得罪了!” 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虽然没用多大力道,但还是在萧景珩那身玄黑色的锦袍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竹清瞪大眼睛,她反应过来,忙爬起来也大着胆子踹了萧景珩一脚。 萧景珩看着衣摆上留下的这个脚印,又看了看惊雀和竹清,那脸色顿时黑了半边。 宋时薇有些意外,她也没想到这两个丫鬟竟有这样的胆量。 本来她是想故意刁难,也好借机回绝萧景珩。 毕竟她身边的眼线已经够多了。 可是她们既然已经照她的吩咐“以下犯上”了,这人就断然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了。 如果不收,只怕她们回去后要被责罚。 “这人我就收下了,多谢王爷割爱。” 宋时薇站了起来,看着萧景珩阴沉的脸色,心情却是极好。 她道:“戏也看了,茶也喝了,人我也收了,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惊雀和竹清这两脚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 在马车上的时候萧景珩虽然没碰她,但他的行为已经冒犯了她。 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是挺高兴的。 萧景珩抬头正撞见她唇角一瞬而过的笑意,他咬了咬牙,叫住了她:“等等。” 宋时薇回头问道:“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 萧景珩伸手指了指自己衣摆上的两个脚印道:“你的婢女弄脏了本王的衣服,你这个做主子的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他长腿一伸,搭在了椅子上,故意将衣服上的脏污露出来,像极了地痞无赖:“本王有洁癖,这脏的衣服即便洗干净也不会穿,所以你得赔我一身新的。” 宋时薇唇角一抽,萧景珩是懂得借题发挥的。 不过就是赔身新衣服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道:“这里是一百两,够王爷你买身新衣服了。” 萧景珩撇了一眼那银票,哼了一声:“一百两就想把本王给打发了? 本王的衣服从布料到绣工到缝制都有专人负责,你这一百两能买什么?” 宋时薇看出来了,就算给他一千两也没用,这人是要讹诈!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赔?” 萧景珩扬了扬眉,冲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自然是要你亲手所制方可显出诚意。” 宋时薇:“……” 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想让她亲手给他缝制一件衣服?这男人还真是奇怪得很。 她白了萧景珩一眼道:“行,我赔。”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身后传来萧景珩的叮嘱:“我喜欢蒲公草,衣服上就绣这个。” 宋时薇愣了一下,这人方才还将她比喻成蒲公草,如今又告诉她,他喜欢蒲公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借机表达爱意呢。 可惜啊,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这种小把戏她才不会上当呢。 宋时薇头也不回出了清风楼,坐上了马车。 萧景珩看着她的马车远去,兀自笑了一声:“脾气还是这么大。”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色顿时黯了下来。 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他才有些疲惫地靠着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这时,暗格的门被人推开,穿着红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扇子啧啧几声,笑着走了过来。 “让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亲手给你缝衣,王爷你这是看上了人妻?”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男人却是不惧,伸手倒了一杯茶在面前的茶杯里。 “难怪你问我要沈临川的秘辛,原来是为了她。” 他端起茶盏,看着上面残留着女子的唇印,笑着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萧景珩伸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就着有唇印的位置一饮而尽。 男人瞪大眼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你和这宋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不在京城长大,而你也不在,难不成你们是旧识?不然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萧景珩将杯子放下道:“本王回京的那一天,恰逢沈家办喜事。 便想借机潜进去寻找线索,却意外发现沈临川让他的大哥代替他去圆房,于是便出手救了宋小姐。 她如今已经知道沈临川的真面目,沈家这两次风波都是她兴起的。 本王觉得她或许能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是吗?” 男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既是利用,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我瞧着那宋小姐可非寻常女子。” 萧景珩眸色沉沉,没搭理他,拂袖起身径自走了出去。 那身着红衣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倒是有点意思。” …… 宋时薇坐在马车里,眼皮突然跳了几下。 她按了按额头,想来沈家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马车停在沈家门前。 宋时薇下了车,一入府,府上的老管家就迎了过来道:“夫人,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老夫人让你去见她。” “知道了。” 宋时薇应了一声,带着惊雀和竹清就朝着沈老夫人住的桐苑走去。 刚进院子,她就听见了沈素云哭哭啼啼的声音,像是闹着要寻死。 也是,如今京城人人都知她沈家小姐盗窃兄嫂之物。 姑娘家的名声一旦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要怪只能怪沈老夫人自食恶果,害了她自己的女儿。 宋时薇敛住唇角的笑意,来到正堂,就见沈临舟也在。 她收回视线温柔的声音道:“母亲,我回来了。” 第14章 自食恶果 沈老夫人正在哄自己的女儿,见宋时薇回来,她顿时勃然大怒,厉声斥道:“给我跪下!” 宋时薇眼皮一抬,动也未动,淡淡的声音道:“不知儿媳犯了何事,惹得母亲大动肝火?” “你还在这装!” 沈老夫人手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道:“你敢说不是你放出的消息,想毁了素云的名声? 你怎么如此歹毒的心肠,我的素云还尚未婚配,你让百姓恶意中伤她,要她以后怎么嫁人?” 宋时薇以前不知道人原来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沈老夫人一味袒护自己的女儿,不辩是非黑白,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甚至到了眼下这种地步,她依旧高高在上,想拿婆母的身份来凌驾她,丝毫不知悔过。 难怪能养出沈临川这般虚伪自私的小人。 “这说起来儿媳还觉得冤呢,我今日出门被那卖菜的王婆子给拦住。 她说我不敬婆母逼迫小姑子给我下跪,骂承恩伯府养出我这般嚣张跋扈的女儿,还扔了我一身菜叶,被人围攻谩骂。 许是有人觉得我受了委屈,不忍看我被人污蔑,这才还了我清白。 不过我怎么听说那王婆子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她还说是受了母亲你的指使,放出谣言来坏我的名声?” 宋时薇笑了笑,继续道:“王婆子的话,儿媳自然是不信的。 事实的真相如何母亲一清二楚,你怎么可能会收买王婆子做这种事情,毕竟谎言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一旦被人拆穿,那么素云的名声可就被毁了,相信母亲也没有这么傻。 想来这王婆子一定是和母亲有仇,这才往母亲身上泼脏水,等夫君回来得好好查查才行。” “你……” 沈老夫人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她让管家收买王婆子,四处宣扬宋时薇不敬婆母虐待小姑子的事情。 本想是给宋时薇一点颜色瞧瞧,让她在沈家夹起尾巴做人,哪料,最后竟害了她的素云。 沈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她道:“素云的事情只有我们沈家人知道,如果不是你宣扬出去,旁人怎么知晓?” “母亲想必是记错了吧?” 宋时薇道:“昨日的事情可不止我们自家人知道。 母亲难道忘了,你晕过去之后我给你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诊。 素云来给我赔礼道歉的时候,那回春堂的大夫正在院子里煎药呢。 说我不敬婆母,可我第一时间就给你请了最好的大夫,记得还是我的账。 这种谣言传出去,回春堂第一个就不会信。 这回春堂也不是多管闲事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给我泼脏水,败坏我的名誉,还想污蔑我们承恩伯府,人家也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这说起来就只能怪唆使王婆子的人,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竟要毁了素云的一辈子。” 她字字珠玑,杀人诛心。 沈老夫人追悔莫及,可她又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只能将怨气都撒到宋时薇的身上。 “一定是你算计好的,就是你想要毁了我的素云。” 她指使着沈临舟道:“去将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去请我们沈家的家法。” “娘。” 这几日沈临舟一直都在养伤,如今总算能够出来见人了。 他怕宋时薇因为新婚夜的事情对他心存芥蒂,于是就想在她面前博取好感道:“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弟妹。” “大哥。” 沈素云见自己的大哥向着宋时薇,顿时怒极道:“你是我大哥,你不护着我怎么帮着她说话? 我看你就是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将矛头对准宋时薇,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嫁给我二哥,竟还勾引我大哥,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 宋时薇听着这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她走过去抓着沈素云的头发,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道:“看来之前的事情没能让你长记性。 什么话都敢乱说,都敢编排起我和你大哥了。 我不指望你能帮你二哥,但你也不应该害了他。” 她将沈素云扔在地上,威严凛冽的声音道:“你们就只想着泄愤,却丝毫不为我夫君考虑,他走到今日何其不易,可是你们呢? 你们心疼过他吗?你们可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对夫君的仕途有多大的影响? 为了夫君我已经极力在忍让,可是你们却咄咄逼人。 你们扪心自问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究竟是谁的错?” 她如一个心疼夫君的贤惠妻子,字字句句感人至深。 沈临川站在院子里听着宋时薇的这番话,心头不免有些动容。 听到外面的传闻他当即就赶了回来。 得知是王婆子散播流言中伤宋时薇,他便知道这件事是他的母亲做的。 母亲想给宋时薇扣上不敬婆母的嚣张跋扈罪名,最后却害了妹妹名誉尽毁,害得沈家成了京城的笑柄。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正听到宋时薇为他鸣不平的这番话。 没想到最懂他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这个他从一开始就瞧不上的夫人。 沈临川沉着一张脸大步了走了过来。 被打蒙的沈素云看见他,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哭着道:“二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时薇败坏我的名声,她还打我,我如今已经没有脸见人了。 二哥如果不帮我的话,我就只能去死了!” “那你就去啊!” 沈临川一声呵斥,眼底翻滚着一团怒火。 他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妹妹道:“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吊死在门口证明你的清白。 要么去求你二嫂,让她为你正名,你自己选吧。” 沈素云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她口口声声说不想活了,但也没想真的要去寻死。 她只是不甘心,明明母亲说要让宋时薇在京城抬不起头,可最后抬不起头的那个人成了她。 她还没议亲呢,如果名声一旦毁了,她还怎么嫁入高门? 沈素云不想寻死,也不想去求宋时薇,她咬着牙就是不开口。 沈老夫人知道女儿的脾气,她站出来道:“事情都是宋氏惹出来的,理应由她来解决,为什么要让素云求着她?” 她端着架子,对着宋时薇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住素云的名声,否则我沈家容不下你。” 第15章 给她下跪 “娘。” 沈临川怒喝一声:“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儿子,你才甘心?” 宋时薇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沈临川险些要崩溃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畅快。 她就是要让沈家闹得鸡犬不宁,让沈临川心力交瘁。 谁让沈家人一边要攀附承恩伯府,一边又瞧不上她呢? 如果让沈老夫人亲眼瞧见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在男人身下承欢的,不知她会不会被气死? 沈家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川儿。” 沈老夫人气急败坏,手指着宋时薇道:“你也看见了,自从她嫁入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 想当初我嫁给你爹的时候,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婆母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可是你瞧瞧她。 我们沈家娶的是媳妇,不是祖宗,不管她以前在娘家如何,是何身份,既然嫁了人就该守婆家的规矩。” 她看着宋时薇道:“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川儿休了你,看你一个弃妇还有何脸面见人。 要么就在外面跪上一夜,求得我和素云的原谅。” 宋时薇转头看向沈临川问:“这也是夫君你的意思吗?” “娘子。” 沈临川左右为难,他握着宋时薇的手劝慰道:“娘她还在气头上,要不你就先服个软?” 宋时薇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你怎么不劝母亲和素云向我服个软? 你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寒了心,难道就不怕寒了我的心吗? 你身为读书人,要考科举走仕途,可是在你心中可还有是非黑白? 枉我还心疼你,觉得你一个人撑起沈家不容易,可你不容易就应该让我来受这个委屈吗?” 沈临川被她斥得脸色难看,他只想尽快平息家里的这场风波。 可是母亲和宋时薇她们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就在这时,府上的管家走了过来:“夫人,二少爷,承恩伯府来人了,说是要接二少夫人回去。” 承恩伯府来的是林嬷嬷,只一眼她就瞧出这院子里的气氛不太对,想来他们又在欺负他们家大小姐。 她昂首挺胸走过去,朝着宋时薇屈膝行了一礼道:“大小姐,老爷和夫人知道你在沈家受了委屈,特意让老奴来接你回去。” 宋时薇早就料到了,沈老夫人以为买通王婆子散播消息诋毁她的名誉,就能将她踩在脚下。 熟不知,她那一句“承恩伯府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就已经犯了承恩伯府的忌讳。 上次的事情,沈老夫人以为宋家没有为难她儿子,这才有恃无恐。 熟不知她儿子就跟个孙子似的被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不过沈临川好脸面,自然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 而今日,她就要当着沈家所有人,让沈临川丢尽这个脸面。 “有劳林嬷嬷了。” 宋时薇略一颔首,随即吩咐着惊雀和竹清:“你们去将我的嫁妆清点一下,全都带回承恩伯府。”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沈临川脸色大变,匆忙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娘子,是我错了,你不要回去好不好?” 承恩伯既然敢派人来,就是要告诉他,大不了这桩婚事作罢。 左右宋时薇也不是他看重的女儿,即便被休弃对承恩伯府也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他,会因为这件事仕途受阻。 宋时薇挣开他的手道:“我乡野出身委身配不上你们高贵的沈家。 休了我这个儿媳妇,老夫人一定会给你娶个更好的,我就不留下碍你们的眼了。” 沈临川见她执意要走,心急如焚,一旦让她回了宋家,再想把人接回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他追上去拦住宋时薇恳求道:“娘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留下来不要走。” “让开。” 宋时薇变了脸色,态度坚决。 谁料沈临川一掀衣袍竟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道:“娘子,我知道是我无能,让你夹在我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 是我让你受了委屈,寒了你的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素云如果对你不敬,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以后你就是我们沈家的主母,谁也不能对你指手画脚,就算母亲也不行。 还请娘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沈老夫人见儿子给宋时薇下跪,惊得愣在原地。 她反应过来眼中满是心疼,忙跑去扶他道:“川儿,你这是做什么?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休了她娘再给你娶个更好的就是,你这又是何苦?” “够了!” 沈临川一声怒喝,目眦欲裂:“你倘若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就不要再为难时薇。”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她不信宋时薇不怕被休弃,所以才拿要休了她这样的话来吓唬她而已。 可宋时薇压根就不吃这套。 看来是她失算了,儿子都已经给这个女人下跪了,如果不能将人留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老夫人心中恨恨,对着宋时薇道:“我儿子都已经给你跪下了,是不是我这个做婆母的也给你跪下,你才满意?” 说着,她作势也要跪下。 沈临舟忙去扶她,然后瞪了沈素云一眼。 沈素云不愿意自己的哥哥如此卑躬屈膝,她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道:“二嫂,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不要为难我二哥。” 宋时薇看着他们兄妹二人。 不得不说他们沈家人还真是能屈能伸,不过就是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她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伸手去扶沈临川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回娘家就是了。” 宋时薇回头对着林嬷嬷道:“嬷嬷,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夫君已经同我道歉了,我便再给夫君一次机会。 倘若还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还请父亲放心,我绝不会辱没了我们承恩伯府的门楣。” 林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老爷让她走这一趟的用意就是为了敲打沈家,也不是真的要将大小姐带回去。 既然沈临川都给大小姐跪下了,那么她也能回去交差了。 第16章 我让你滚 宋时薇亲自送林嬷嬷出了府,随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惊雀快步走了过来道:“夫人,二公子将老夫人房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林嬷嬷离开后,沈临川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老夫人房里的东西能砸的全都砸了。 吓得老夫人和沈素云抱在一起,都不敢吱声。 宋时薇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夫君这个人啊最好面子了。 今日他当众给我下跪,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可不得好好发泄发泄一通吗。” 她将茶盏放下,对着惊雀道:“你去盯着他,看看他可有什么动作。” “是。” 惊雀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竹清抱着几匹布料进来,她将布料放在桌上道:“小姐,这几匹料子都取来了。” 宋时薇伸手摸了摸,有些随意地问道:“你们家王爷喜欢什么颜色?” 竹清心中咯噔一下,她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小姐,奴婢是小姐你的人,王爷不是我们家的,只有小姐才是。” 宋时薇噗嗤一笑,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可爱,她道:“那你可知凌王殿下喜欢什么颜色?” 竹清展颜一笑:“王爷平日里穿得最多的就是玄黑色,其它的倒是没见他怎么穿过。 他说这玄黑色的衣服能够迷惑敌人,即便受了伤流了血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闻言,宋时薇脸色微微一怔。 若非久经沙场看过太多生离死别,又怎么可能会说得出这种话。 她从中挑了一匹月白色的蜀锦料子道:“就这个吧。” 竹清应了一声,随即将其它的布料都收了起来,只留了那匹月白的。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沈临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没有点灯,就这么枯坐在椅子上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忽而,房门被人推开。 沈临舟提着一盏灯笼,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随即去点了烛灯。 烛光亮起,映照着沈临川有些沧桑的脸。 沈临舟走过去道:“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饿坏了身子。” 沈临川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沈临舟继续道:“母亲和妹妹都不知道你的难处,而弟妹性子倔强。 你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但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闻言,沈临川抬了抬头,沙哑的声音道:“什么办法?” 沈临舟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这女人吗自古以来都是以夫君为天的。 再强硬的性子,在床笫之间都会化成绕指柔。 你把人娶回来若是一直冷落着,她心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怨气呢。 所以你只有在床上征服她,让她高兴了,她才能处处为你着想。” 听着这话,沈临川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厉声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情,眼下事情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二弟。” 沈临舟抚了抚自己的衣袖道:“你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这娶回来的娘子,难道要留着做摆设不成?你不碰她,也不让我碰,难道要便宜别的男人不成?再者……” 他尾音一挑,笑着道:“如果弟妹有了身孕,母亲还会为难她吗? 你就找个机会把人给灌醉,等我破了她的身,你再假装是你同她圆的房不就行了!” 沈临川猛地一拍桌子,面目有些狰狞:“她是我的夫人。” 沈临舟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你的夫人,你倒是和她圆房啊?你如果行的话,还会让我来代劳吗? 左右你又碰不了,大不了你就当是替我娶的媳妇,二弟如果你想家宅安宁,这是最好的办法。” 上次的洞房之夜,他未能得手反而惹了一身骚,为此他懊恼了好久,美人就在眼前,可是只能看不能吃,别提他有多心急了。 每次见到宋时薇,他都很想把人压在身下尝一尝和她颠鸾倒凤的销魂滋味,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二弟这个人明明不行,却又好面子做事瞻前顾后,可是她本就应该是他的女人,凭什么不能碰。 沈临川握紧双手,心中的那种羞辱感好似要将他湮灭,他咬着牙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沈临舟皱了皱眉,还想再劝:“二弟。” “我让你滚!” 沈临川起身一把扫落了桌上的笔墨纸砚,脸色黑得吓人,看向沈临舟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 沈临舟被他骇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撇着嘴道:“自己没本事还不让我碰,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却是沈临川摔碎了书房的花瓶。 只是他犹不解气,最后竟吐出一口血来。 他跌坐在地上,心中悲愤交加。 是他不行吗?他本来也可以做个正常的男人,可以夫妻恩爱,再生个一男半女。 可是…… 为了沈家的未来,为了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他早就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在地上呆坐了一会,沈临川站了起来,朝着宋时薇的院子走去。 沈临舟和沈临川的谈话,早已经惊雀的口传到了宋时薇的耳朵里。 听到沈临舟又在打她的主意,她目光骤然一冷,透着几分杀气。 沈临川是伪君子,这沈临舟却是个十足的小人。 他们全都该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竹清的声音:“二公子。” 房门推开,沈临川走了进来。 宋时薇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见沈临川进来,她忙将东西收了起来,然后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 沈临川撇了一眼她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露出一角来,正是素云打碎的那个玉镯。 他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宋时薇一脸悲戚的模样,柔柔的声音道:“我知道夫君一定是在怪我,因为一个镯子,闹得家宅不宁。 你定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不知道体谅夫君的难处。 可是这倘若是普通的玉镯也就罢了,我就当送给素云把玩了。 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的唯一的念想。 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将其戴在身上,生怕磕了碰了,这才放在家中收着。 可是素云拿了我的镯子,非说是母亲送的,就连夫君你也这么说。” 说到这里,宋时薇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了下来。 “倘若有人拿了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还将其弄坏。 敢问夫君你生不生气,难不难过?” 第17章 奸夫当上瘾了 提到父亲,沈临川的脸色一黯。 三岁的时候他就失去了父亲,父亲这两个字是他无法触碰的痛楚。 而宋时薇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母亲的遗物被素云拿去,还将其毁坏。 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忍。 沈临川满脸愧疚道:“这件事的确是素云和母亲错了,而我也有错。” 宋时薇擦了擦脸上的泪道:“你明知是他们的错,可是呢? 我被母亲为难的时候,你就只会让我服软,想要息事宁人却从来都不想着去解决事情。 不是我不体谅夫君你的难处,只是不是我的错,如果我认了那么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久而久之你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那我的委屈怎么办?我知道夫君想娶的人不是我,知道母亲和素云都瞧不上我。 可我也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要把怨气撒在我的身上?” 沈临川自知理亏,他想去握宋时薇的手,却被她一掌给拍开。 她道:“夫君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来哄我,而是发愤图强,一雪前耻。 只要你高中状元我父亲自然对你刮目相看。 届时你便是想休了我另娶高门贵女,我也会成全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劳烦夫君转告母亲和素云,让她们不要来惹我。 否则我真回了娘家,夫君你的仕途可就毁了。 父亲虽然在朝中并无实权,但同京城世家贵族的关系都不错。 他一句话,便能让夫君你脱一层皮去,届时什么恩情可都没有用了。 夫君回去好好想想吧,这段时间你便在书房好好温书,没事不是要打扰我。” 沈临川今夜本想留下来的,但见宋时薇这态度,他留下也只是自取其辱。 他站了起来道:“娘子教训的是,此生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你别胡思乱想,我沈临川此生绝不会负你。 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装出一脸深情的模样,留下这话就转身走了出去。 宋时薇真的被他给恶心坏了,她让竹清准备了热水,想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气。 半柱香后。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从浴房出来,就见房间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拿着被沈素云打碎的玉镯把玩。 宋时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声音问:“这么晚了,王爷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奸夫当上瘾了?” 谁家正人君子半夜翻墙头私会有夫之妇啊。 萧景珩抬头看她,问道:“这玉镯当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我说是就是。” 宋时薇耸了耸肩,拿着帕子绞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玉镯就是普通的玉镯而已,如果不说是生母留下的遗物,又怎么能让沈素云的行为显得更恶劣呢? 萧景珩笑了笑问道:“要不要本王帮你?” 宋时薇不明所以,就见萧景珩站了起来,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随即从她手中接过帕子替她擦着头发。 她从镜子里看着萧景珩的身影,微微有些出神。 曾经也有人这么温柔地帮她擦拭头发。 那是她的情窦初开,是她前世今生唯一心动过的男人。 只可惜,他和这世上的男人并无两样。 宋时薇敛住思绪,眸中多了一抹冷意问道:“王爷这么晚来见我,是又想代我夫君来圆房?” 萧景珩手中的动作一顿,他从镜中看着宋时薇。 短短几日的相处,她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像是历经沧桑,满目苍夷,也无惧生死。 他继续帮她擦着头发道:“本王说了,没有当奸夫的爱好,你不必每次见我都这么阴阳怪气的。” “那王爷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宋时薇觉得萧景珩对她太过上心了一些,又是给她送丫鬟,又带她去看戏,半夜还闯进她的房间来私会。 若说是因为那一段露水情缘,她是不信的。 萧景珩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问她:“你这里有酒吗?” 宋时薇起身从她的箱子里取出一坛她自己酿的酒打开道:“本来是给我夫君准备的,便宜你了。” 萧景珩不喜欢她在他面前叫沈临川夫君,便道:“你叫他夫君不觉得恶心吗?还是换个称呼吧。” 宋时薇问他:“换什么?” 萧景珩认认真真的想了几个:“伪君子,狗男人,绿乌龟,死断袖,你喜欢哪个?”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伪君子和狗男子这很好理解,绿乌龟和死断袖是什么东西?” 萧景珩道:“绿乌龟就是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王八,这断袖吗。”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书中对男子互生爱慕这种称为断袖之癖。” 听到男子互生爱慕这几个字,宋时薇不由的又想起今日白天她看见的那幅画面。 她有些恶寒地抖了抖身子道:“还是狗男人吧。” 萧景珩有些愉悦,他伸手打开了桌上的那坛酒凑到鼻尖嗅了嗅。 熟悉的桃花香在鼻尖萦绕,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他倒了一杯,端起来尝了一口道:“真是好酒。” 宋时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得意道:“这是自然,我的酒市面上可买不到,这是我自己酿的,名叫桃花醉。” 她端起酒杯十分豪气的敬了萧景珩一杯道:“说吧,王爷你的目的是什么?” 萧景珩道:“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就是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 要么如实回答,要么拒绝回答,如实回答就罚对方喝一杯,拒绝回答就自罚一杯。” “好啊。” 宋时薇答应了他的提议。 萧景珩道:“你先问。” 宋时薇也不跟他客气,她道:“我还是那个问题,王爷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萧景珩如实道:“想必你知道我的身份。 十六年前我外祖一家战死沙场却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我母后自缢而亡,我离京从军就是为了调查当年之事。” 霍家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其中有没有隐情,宋时薇就不知道了。 她问道:“难道这件事和沈家有关系?” 萧景珩道:“沈家曾是青州府的皇商。 霍家所镇守的北境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粮草调运不便,所以边境军队的粮草以及物资便由州府的皇商来负责。 十六年前,负责给霍家运送粮草的就是沈临川的父亲,沈修文。 蹊跷的是沈修文在运送完粮草之后就意外身故了。” 第18章 为什么要负我? 宋时薇听明白了。 萧景珩怀疑沈家和当年的霍家之案有关,所以潜入沈家偷偷调查,这才意外的撞破了沈临川让他大哥代替圆房的阴谋。 而萧景珩是想借她来调查沈家和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王爷想让我怎么帮你?” 宋时薇也想扳倒沈家,如果能证实沈家和霍家的事情有关,也不失为一个除掉沈家的好机会。 萧景珩道:“就是想让你帮我暗中打听打听,沈修文离世之前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好,我答应你。” 宋时薇十分的痛快的答应,并自饮了一杯酒,她道:“该王爷你问了。” 萧景珩没想到她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同她坦白是正确的,毕竟他们也算是有一致的敌人。 他思量了片刻,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宋时薇明显地一愣,她拧了拧眉,最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不想回答。” 萧景珩有些失望,就听宋时薇道:“该我问了,卿卿是谁?” 听她提到卿卿,萧景珩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犹豫了片刻,默默的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问她:“你喜欢沈临川吗?” 宋时薇一拍桌子,满脸嫌弃:“谁会喜欢那个狗男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沈临川都从未动过情。 嫁给他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而她瞧着他一表人才,又有些才华在身,想着就这么举案齐眉共度余生也没什么不好。 哪料沈临川竟是这样的德行。 她哼了一声,指使萧景珩喝酒,然后问他:“卿卿是你喜欢的姑娘?” “是。” 萧景珩这次回答的倒是痛快,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时薇。 因为饮了酒她脸颊泛着一抹桃红,一头青丝垂在身后,有种纯粹自然的美。 不过喝了几杯而已,他觉得自己好似有些醉了。 然而比他更醉的却是宋时薇,听到卿卿是萧景珩喜欢的姑娘,她气不打一处来。 手指着萧景珩道:“我警告你,不要把我当替身,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说着,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萧景珩听到替身两个字,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问:“什么替身,谁把你当替身了?” 宋时薇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却觉得头晕的厉害。 她跌坐了回去开始破口大骂:“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萧景珩知道她醉了,他走过去要扶她去休息,宋时薇却一把甩开了他,开始胡言乱语:“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要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趴在桌上呜咽着哭了起来:“连你,连你都不要我。” 萧景珩听着她的哭声心一揪一揪地疼的厉害。 他轻轻拍着宋时薇的肩哄着她:“我没有不要你。” 宋时薇哼了哼,渐渐平复了下来。 萧景珩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藏着看不出的情绪。 而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那个让她伤心至此,口口声声说负了她不要她的人是谁? 总不能是他吧? 萧景珩胡思乱想着,就这么陪了她半宿,直到天快亮他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沈家。 次日,宋时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头疼。 她坐了起来,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竹清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道:“小姐昨晚喝多了,快将这醒酒汤喝了吧,不然头要疼了。” 看见桌上的酒坛,宋时薇才想起昨夜她和萧景珩喝酒来着。 只是她这酒量委实不行,没喝几杯就醉倒了。 也不知道她喝醉后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宋时薇将醒酒汤喝了,将碗放下,这才瞧见床头的枕下压着一张信笺,她将信笺打开。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你答应帮本王的忙,本王感激不尽,若有所需尽可来寻我。” 看见若有所需尽可来寻我这几个字,宋时薇笑了笑。 别说,她还真有一件事需要萧景珩的相助。 将信笺烧掉,宋时薇对着竹清道:“你给王爷带句话,就说我有事找他。” 竹清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去传话了。 梳洗更衣过后,宋时薇坐下用着早膳,就见沈素云拿着几本账册进来了。 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道:“娘被你给气病了,她让我把府上的账本拿来给你。 从今往后,这沈家中馈就交由你来打理。” 宋时薇撇了一眼那账本。 看来沈老夫人是见这规矩立不成,便将主意打在了她带来的那些嫁妆上,想让她出出血填账上的窟窿。 前世她当了这冤大头,换来的又是什么?是他们的理所应当和无情的抹杀。 既然沈老夫人要将中馈交由她来打理,那么她就让他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有劳妹妹了,我会好好看的。” 宋时薇拿起一本账册翻了起来。 沈素云见她收下了,眸中不由的闪过一抹光亮,她扬着头有些得意的走了出去。 宋时薇花了半个时辰,将账本看完。 沈家这个宅子是沈临川父亲在世时在京城买的。 只是沈临川的父亲亡故后,沈家的生意被沈临川的叔伯瓜分,分给他们沈家的少之又少。 加之沈老夫人一介妇人,又带着三个孩子,渐渐手中的钱也败得差不多了。 来到京城后,他们沈家攀上了承恩伯府,为了置办婚事沈家同悦来钱庄借了一笔五千两的外债。 还款的期限还有三天。 五千两加上半年的利息一共六千两,前世这些都是宋时薇填上的。 只是这一次她要让这六千两,花得有所值。 她唤了惊雀进来,在她耳边附语了几句,惊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不多时,春桃和采莲走了进来。 宋时薇昨日带回来的两个丫鬟取代了她们两人,而她们被发配去打扫院子,没有近身伺候的机会。 两人双双跪在地上。 春桃问道:“夫人,我和采莲才是你的陪嫁丫鬟。 你买回来的这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夫人。 不如让她们做些粗使的活,还是让我们来服侍你吧?” 第19章 亵渎她的画像 宋时薇喝着茶,轻笑了一声道:“正因为你们是我的陪嫁丫鬟,所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 闻言,采莲和春桃面上一喜,纷纷表示着衷心。 宋时薇道:“素云方才过来说母亲病了。 只是我和沈家闹成这样,若是亲自过去服侍只怕母亲的病会更严重。 倘若我不去,唯恐别人又会说我的闲话,说咱们承恩伯府没有规矩。 思来想去,我决定让你们代替我去伺候老夫人,一来能帮我尽尽孝心,这二来呢……” 她扫了采莲和春桃一眼,见她们的脸色僵了僵,显然有些意外。 宋时薇继续道:“春桃想必是最清楚了,这跟在我身边十分的危险。 你们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怎么能让你们置身险地跟着我受苦呢? 所以这贴身伺候的事情就交由惊雀和竹清她们,你们就安心的去服侍老夫人。 切记要用心,要知道你们代表的不止是我,还有承恩伯府。 若是让老夫人抓了你们的错处借机为难,让承恩伯府留了脸面,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春桃忙道:“夫人,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明明是我器重你们,才让你们帮我去伺候老夫人,难道你们不愿帮我分忧?” 宋时薇幽幽的语气,透着几分气势。 春桃和采莲一噎,这看似口口声声是为了她们好,实则就是对她们的惩罚。 毕竟是她们伺候的不用心,可偏偏她们连反驳都不能。 宋时薇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她将茶杯放下,对着她们道:“收拾收拾东西,去吧。” 春桃和采莲双双起身,朝着宋时薇屈膝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宋时薇勾了勾唇,处置两个不忠心的丫鬟而已,有时候也不必打打杀杀 以沈老夫人那挑剔的性子,以后有她们受得。 不吃些苦头她们又怎么能明白路该怎么选呢。 惊雀回来后,宋时薇带着她去了沈临舟的院子。 走在路上,惊雀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明知这沈家大公子对你有着龌龊心思,还去见他做什么? 要不奴婢帮你把他给废了,以免他总是没安好心地惦记你。” 昨夜听到沈临舟和沈临川的谈话后她都惊住了。 但显然宋时薇早就知道他们兄弟俩做的事情。 “废是要废的,只不过这种事情我要自己来。” 宋时薇回头看了一眼惊雀手上端着的东西,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沈家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来到碧波院,宋时薇径自来到沈临舟住的房间。 她唤了一声:“大哥。” 房里的沈临舟正对着桌上的一幅画看的入神。 冷不防的听到这声大哥,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抬头见宋时薇进来,他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忙将桌上的画胡乱地收了起来。 然而宋时薇还是瞥见了那画上的女子,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正是她大婚时的样子。 而地上还落着几个纸团,上面留着可疑的液体,空气中更是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石楠花味。 那是什么东西,宋时薇再清楚不过了。 她早就知道沈临舟龌龊,但没想到青天白日的,他竟然对着她的画像自渎。 宋时薇紧握着双手,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沈临舟则是一脸的心虚,他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东西收好,结结巴巴地问道:“弟……弟妹,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快……快请坐。”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去给她倒茶。 宋时薇道:“之前的事情既然已经揭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昨日我被母亲为难多谢大哥替我说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让惊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沈临舟看着她带来的东西,是一对黑檀木的盘珠。 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都喜欢在手中把玩这样的珠子。 而盘珠以木制的最好,往往能把珠子盘得油光水亮。 沈临舟没别的爱好,闲暇之时也喜欢盘这样的珠子。 只不过他的盘珠都是普通的木头,上不了台面。 而这宋时薇送的这个黑檀盘珠一看就很贵重。 沈临舟受宠若惊,他还以为宋时薇不会再理他了。 他抚摸着那对盘珠爱不释手道:“弟妹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宋时薇笑着道:“我爹和大哥一样都喜欢盘这些物件。 想来你们两人若是坐在一起一定有很多话聊。” 沈临舟没见过承恩伯,当日去府上提亲也是他二弟去的。 如果不是他的腿有残疾,这婚事本应该是他的。 想到这,他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怨气。 宋时薇佯装好奇的问道:“不知大哥的腿是怎么伤的?” 沈临舟眸色一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右腿道:“小时候为了救二弟伤的。” 正是因为伤了腿,他连科考的机会也没有了,就连婚事都便宜了二弟。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真是可惜了。” 宋时薇四下看了看道:“我瞧着大哥字写得不错,画也画得很好。 如果不是伤了腿,你也能够去考状元,娶高门贵女。 说起来这都是夫君欠你的,待日后夫君高中了状元,一定会将欠你的都还给你。” 沈临舟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他只想让沈临川松口,答应他让他去和宋时薇同房。 只是二弟好脸面,答应的事情转头又反悔了不愿他和宋时薇同房。 他也只能对着宋时薇的画像解解馋。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宋时薇,她生的很美,是那种赏心悦目的美。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有种想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 可惜洞房花烛夜他未能得逞,反而受了一身的伤。 画像终究是个死物,画不出她的神韵也感受不了她的温柔。 光是想想,沈临舟就觉得自己有些燥热。 他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努力掩饰自己肮脏的想法。 宋时薇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母亲不喜欢我,只怕待夫君高中状元,便会将我休弃了。 如果公公还活着,或许我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她问着沈临舟:“我嫁到沈家这些时日,还不知公公是怎么过世的? 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沈家的过往,我也好有所了解,以免又惹了母亲不快。” 沈临舟自是乐意之至,他巴不得宋时薇能多和他说说话,于是滔滔不绝的开始讲了起来。 第20章 让她来还债 “我们沈家在青州曾经也是富甲一方。 十六年前身为皇商的父亲负责给北境的霍家军运送粮草。 谁料在回来的路上,父亲因为连夜赶路马车翻入了山崖,寻到时人已经死了。 父亲死后,我的那些叔伯们惦记我们沈家的家产,闹着分家。 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只留给我们很少一部分家产,就将我们赶出了沈家。 那时候母亲还怀着素云,因为伤心过度这孩子差点都没有保住。 正因此母亲对素云才偏爱了一些。” 沈临舟看着宋时薇,叹了一声道:“我母亲出身不高,她嫁给我的父亲的时候我祖母是不同意的。 她在沈家其实也受了很多委屈。 后来父亲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三人长大,吃了很多的苦,所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原来是这样。” 宋时薇叹了一声道:“母亲也是不容易,我以后尽量不惹她生气就是了。 如果不是公公出了意外,沈家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问道:“公公是有什么急事吗?为什么要夜里赶路回来?” 提及此沈临舟的脸色一沉,他道:“兴许是急着回来一家团聚吧。 当时我只有五岁,二弟也只有三岁,而如今我们却是连父亲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宋时薇垂着眸子道:“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娘长什么模样了。” 沈临舟知道她是自幼丧母,还被亲生父亲送去乡下自生自灭。 他最起码还有母亲兄弟照拂,而她什么都没有。 他不免有些怜惜,看着宋时薇不由的道:“以后我会护着你。” 宋时薇微微一笑:“谢谢大哥。” 这一笑,简直勾了沈临舟的魂,恨不得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就在这时,有个丫鬟跑了过来。 来人正是竹清,她气喘呼呼的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门外来了好多人凶神恶煞的。” 宋时薇带着惊雀和竹清来到了沈府门前。 沈老夫人已经赶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这架势有些心慌,却也只能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闹事?” “什么人?” 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身后跟着七八个魁梧的大汉。 “你们沈家从悦来钱庄借了五千两银子,加上利息一共六千两,这借据还在这里,难道忘了吗?” 刀疤李手中拿着一张字据,他是悦来钱庄里专门负责收债的,因为长得凶神恶煞,别人见了都害怕。 听到是钱庄来催债的,沈老夫人蹙了蹙眉道:“还钱的期限不是还有三天吗?” 刀疤李道:“是还有三天的期限,可是这三天后你们能把银子还上吗? 当初借债的时候,贵府二公子可是说了,等他娶了承恩伯府的小姐,就一定能还上这笔银子。 可是如今京城谁人不知,这承恩伯要将女儿接回去。 你们沈家和承恩伯府的这桩婚事怕是要黄了。 没了承恩伯府这个亲家,你们沈家拿什么来还这六千两银子!” 沈家门前有不少围观的百姓,他们听出了刀疤李这话中透漏出来的信息。 原来沈家欠了这么多钱,而这笔外债,是想让承恩伯府的小姐来还的。 沈老夫人气得不轻,她否认道:“谁说我们和承恩伯府的婚事要黄了?你们别胡说八道。” 她见宋时薇过来,一把拉住了她道:“你来跟他们说。” 宋时薇一脸不解的样子:“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六千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曾听你提过?” 沈老夫人道:“我不是将沈家的中馈都交给你了吗?” 宋时薇拧着眉道:“母亲今日才交给我,儿媳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呢。” 沈老夫人才不管她有没有看,她对着刀疤李道:“欠你们的银子少不了。 三日后五千两本金加利息会如数奉上,你别在这里闹了,赶紧走要不然我们可就报官了。” “那你就去报啊。” 刀疤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今日你们若不将这银子还了,这沈家的宅子就归我们了。”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当日同悦来钱庄借债是用沈家的这座宅子做的抵押。 如果还不上,宅子就要归悦来钱庄所有。 她紧张的捏了捏手,随即稳住心神对着宋时薇道:“既然如今是你来执掌府上中馈,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办。” 宋时薇惊道:“母亲要让我来还这六千两银子,可我哪有这么多银子?” 沈老夫人面色一愠压低了声音道:“你少在这里装蒜。 你们承恩伯府家底丰厚,我不相信承恩伯给你的嫁妆连六千两都没有! 你是我们沈家妇,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人被赶出去吗? 我们如果真被赶了出去,就只能去承恩伯府落脚了,你可要想清楚。” “母亲。” 宋时薇急得跺了跺脚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什么强人所难?你有那么多的嫁妆拿出来一点怎么了?你难道不是我们沈家人吗?” 沈素云在一旁帮腔。 宋时薇被她给气笑了,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样的人不遭报应,简直天理难容。 她看向刀疤李和和气气地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宽限我们几日。 我也是今日才知沈家欠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只是这时间紧迫一时半会我着实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不如你就宽限几日,容我将嫁妆变卖了来还债。” 刀疤李挑了挑眉道:“其实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他手指着沈素云,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来:“这位就是沈家小姐吧。 长得倒是标致,只是听说手脚不太干净。 不过也没关系,我不在乎,不如将她卖给我做妾。 那么这六千两银子,就当是我送给沈家的聘礼了,怎么样?” 沈素云听闻要用她抵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躲在沈老夫人身后不停地哆嗦嘴里喊着:“娘,我不要。” 沈老夫人护着沈素云,怒目对着刀疤李斥道:“你不要太过分!” 刀疤李扬着头,气势嚣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今日要么还钱,要么用这座宅子或者你的女儿来抵,你自己选吧!” 第21章 赎回地契 沈老夫人被他气得浑身哆嗦,无论是沈家的宅子还是她的女儿,她都舍不得。 她将府上的中馈交到宋时薇的手上,就是想让她来偿还这笔账目,可谁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老夫人心急如焚,催促着宋时薇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难道任由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去吗?” 宋时薇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母亲,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让我们马上还钱,可我一时半会也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你也是的,府上既然欠了这么一大笔外债,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好让我有所准备啊。” 沈老夫人一噎,可偏偏宋时薇说得有理有据的,她连个错处也寻不出来。 毕竟她方才都答应了要变卖嫁妆来还债,只是这刀疤李不同意宽限几日。 见她们犹犹豫豫,刀疤李有些不耐烦,他手一挥指使着身后的人道:“去将这沈家小娘子给我带走。” 几个魁梧的大汉上前来就要抓沈素云。 沈素云吓得失声尖叫死死地抱着沈老夫人的胳膊,躲在她身后。 沈老夫人见他们是动真格的,也被吓坏了。 她一边护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喊道:“你们别动我的女儿,我……我把地契给你们。” 在宅子和女儿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女儿。 听到沈家愿意交出地契,刀疤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回来。 他将手中的刀立在地上催促道:“赶紧的吧。” 沈老夫人拍了拍沈素云的手,告诉她地契放在了哪里,让她去取。 宋时薇站在府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沈临川站正站在门后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遭遇如此困境,他竟然一直躲在门后冷眼旁观也没有现身,怕是丢不起这人吧。 她正要开口唤他,沈临川却径自转身走掉了。 不多时,沈临舟拿着地契过来了。 沈素云害怕那刀疤李打她的主意,自是不敢再现身,所以才让沈临舟将地契送来。 他将地契交给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拿着地契,伸手轻轻抚着地契上沈修文的名字,满脸都是依依不舍。 这是沈修文生前在京城置办的宅子,是他留给他们孤儿寡母最后的东西,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她忍着心痛将地契交给了刀疤李。 刀疤李拿着地契,连带着借据一起,正要送去衙门登记,就听宋时薇开了口:“等等。” 她走到刀疤李面前道:“这位大哥,我是承恩伯府的小姐。 沈家老小如果被赶了出去,我们承恩伯府的脸面也挂不住。 所以你看能不能结个善缘,让我把这地契赎回来?” 刀疤李挑了挑眉问道:“你要帮沈家赎回这张地契?” 宋时薇笑了笑:“我是沈家妇,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上下流落街头,还请你行个方便。” 刀疤李啧啧两声道:“沈家这般对你,你竟然还愿意帮沈家赎回地契,免他们流离失所,宋小姐真是心善啊。” 他叹了一声道:“罢了,今日看在承恩伯府的面子上,你可以赎回这地契。 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超过一个时辰这地契的价值就多一百两。” “行。” 宋时薇转身吩咐着惊雀:“找些人将我的嫁妆全都抬出来去变卖了。” “小姐。” 惊雀惊了一惊,不明白宋时薇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家流落街头就让他们流落街头好了,这样的人家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家小姐拿嫁妆来换。 “快去。” 宋时薇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 惊雀应了一声是,随即唤了人去抬嫁妆。 一抬接着一抬的嫁妆从沈家抬出来,然后不见了踪影。 人群中,百姓无不感慨,赞叹宋时薇大义。 沈老夫人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宋时薇嫁进沈家这几日,总算做了一件让她满意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惊雀拿着换来的六千两银票回来了,她不满的道:“小姐,当铺见我们变卖得急,使劲的压价,最后就换了这么一些银子。 赎了这地契,府上可就没有多余的开销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让婆母和夫君无家可归吧。” 宋时薇接了银票,便递给了刀疤李。 刀疤李数了数正正好好六千两整,他看了宋时薇一眼佩服道:“像宋小姐这般有情有义的女子真是少见。 沈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他们祖上烧了高香。” 他将地契连同借据一起给了宋时薇道:“这个就归你了!” “多谢。” 宋时薇接了地契和借据道:“按照我们南离的律法,我从你手里赎回这些东西理应有个凭证。 我已经拟好了,请大哥签字画押就行。” 她将拟好的凭据拿了出来,交给刀疤李查看。 刀疤李扫了一眼凭据上的内容,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 他痛痛快快的签字画了押道:“如此我们悦来钱庄和沈家的债务就两清了,告辞。” 说着,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见刀疤李走远,沈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宋时薇面前,端着架子吝啬的夸赞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她将手伸了出来道:“东西给我吧。” “什么东西?” 宋时薇一脸好奇的问道。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指了指她手里的地契和借据道:“当然是地契,既然赎回来了,自该交由我来保管。”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道:“母亲难道忘了,如今是我执掌府上中馈,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该由我来保管。 不然母亲拿着这地契再去借银子,欠下一屁股的债该怎么办? 所以我思来想去,这地契还是署上我的名字为好。” 她转身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惊雀道:“去府衙登记,将这地契改成我的名字。” 惊雀眼睛一亮,接了东西应了一声是。 沈老夫人听到宋时薇要将这地契改成她的名字,当即脸色大变阻拦道:“这怎么可以! 这明明是我沈家的地契,怎么能改成你的名字?你快将东西还给我。” 第22章 这天怎么还不黑? 沈老夫人要去抢惊雀手中的东西,宋时薇却将人给拦了下来道:“母亲,这地契是我花了六千两银子从悦来钱庄赎回来的。 按照咱们南离的律法,这地契的归属权便是我了。 我去衙门登记改成我的名字,那是合理合法的。 更何况,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这地契上的名字是姓沈还是姓宋有什么区别吗,你说对不对?” 沈老夫人见惊雀已经走远,她瞪大眼睛看着宋时薇手指着她道:“你……你是故意的!” 宋时薇一脸疑惑的样子:“什么故意的?” “你就是想夺我们沈家的地契。” 沈老夫人如市井泼妇一般拍着双手大叫了起来:“你们快来看看啊。 这黑心肠的女人要占我们沈家的家产,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周围的百姓早就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有人为宋时薇打抱不平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如果不是宋小姐你们沈家这宅子早就保不住了。 你不感激宋小姐也就罢了,竟还反咬一口,我看你才是那个黑心肠的。” “就是,人家将自己的嫁妆都当了才赎回来的地契,这地契本就是属于人家的。 说句不好听的,你如今住的可是宋小姐的宅子,若是将人给惹恼了,宋小姐可以随时将你们给赶出去。 就算将你们赶出去,也没人会说宋小姐一个不字!” “哎呀,我如果有这样的儿媳妇,可是烧了高香,恨不得把人当成祖宗供着才好,偏偏有人些人啊不识趣。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连承恩伯府的小姐都瞧不上。 这会试还没考呢,就已经端着状元老母的架子了,也不怕跌了跟头。” “……” 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沈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宋时薇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道:“母亲,你非要闹得如此难堪让夫君丢人吗?” 沈老夫人看着围观的百姓怒骂一声:“一群刁民。” 她甩开宋时薇的手转身回了府。 宋时薇同围观的百姓道了一声不好意思,随即也回了府,周围的百姓这才散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 他有些不解地问着车里的人:“王爷,这宋小姐干嘛当了自己的嫁妆去赎沈家的地契啊?” 萧景珩挑了挑眉,语气中透着几分揶揄:“当了自己的嫁妆?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当了自己的嫁妆?” “可是方才那么大阵仗……” 青默反应过来,一脸震惊道:“她是做给别人看的?” 萧景珩勾了勾唇道:“她倒是聪明,那些嫁妆留在沈家难免会遭沈家的惦记,不如转移出去,还能搏个好名声。” 他轻嗤一声,继续道:“你以为这悦来钱庄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青默恍然大悟,敢情今日这出戏就是宋小姐在背后推动的。 承恩伯府的这位小姐虽然是一介弱女子,却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沈家玩得团团转。 真是不能小觑。 他啧啧两声,感慨道:“沈家真是有眼无珠啊。”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得亏沈家有眼无珠,不然又怎么能便宜他呢? 他手指着轻敲着车窗,喃喃道:“这天怎么还不黑?” 想来此时的沈家,还有一番动乱,宋时薇肯定脱不开身来见他。 他只能等到天黑去见她了。 …… 沈家。 沈老夫人正在书房同沈临川哭诉宋时薇的所作所为。 她道:“这个女人摆明了没安好心,就是想要霸占咱们沈家的家产。 川儿,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地契拿回来。 那是你爹留给我们的东西,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啊。” 沈临川疲惫至极,自从大婚后他的家中就没有一日安宁,他被吵得连书都读不下去。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头道:“娘,你多心了,就算地契在她手中又能如何? 她是我们沈家的媳妇,这宅子还是我们沈家的。 为了替我们还债她将嫁妆都变卖了,还为我们守住了沈家。 对我们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你才满意?” 沈老夫人对宋时薇就是不满意。 新婚第一天,就让她在一个下人面前丢了脸面,低三下气地去赔礼道歉。 她一个养在乡下的大小姐,又不得承恩伯府的看重,却拿着大小姐的架子,一点当儿媳妇的觉悟都没有。 想当年她嫁入沈家时,兢兢业业,谨小慎微,委曲求全受了多少苦才熬出头。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母,结果还没过上几年当家主母的好日子,夫君就死了。 想到这些,沈老夫人满腹心酸,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地契是你爹留给我们的,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给我拿回来,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走了出去。 沈临川黑着一张脸,气得将手中的书册扔在了地上。 宋时薇走了进来,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放在了沈临川的面前道:“都怪我不好又惹母亲生气了。” 沈临川看着她,苍白的唇张了张,想问她要回地契。 宋时薇却抢先开了口道:“夫君定和母亲一般觉得我霸占了沈家的地契。 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百姓会怎么看沈家? 沈家欠下的债,却让我这个当儿媳妇的用自己的嫁妆来还。 倘若日后夫君入朝为官,岂不是被人戳脊梁骨,成为笑谈? 我以自己的名义将地契赎回来,放在我的手里,如此外人便也寻不出沈家的错处。 等过上几年,别人都忘了这事,我在悄悄的将地契还给母亲就是。 左右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地契在谁手里不一样,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沈临川听完她的解释,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个理。 他叹了一声道:“母亲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 而是这地契是父亲留给我们的遗物,母亲只是舍不得父亲的东西。” “所以,我将作废的地契拿回来了,就留给母亲做个念想吧。” 宋时薇将原来的地契拿了出来,放在了沈临川的面前。 那上面盖了官府已作废的红色印章。 第23章 求仁得仁 看着眼前的东西,沈临川脸色僵了僵。 泛白的指尖捏着那如同废纸一般的地契,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娘子有心了。” 宋时薇微微一笑。 老夫人不是舍不得亡夫留下东西,想要回这地契吗。 她给了,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呢? 她敛住笑意,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可惜了,那些嫁妆我原本是留着给你打点关系用的。 你也知道,在京城立足人脉很重要,但这些都要花银子来维持。 可我没想到沈家竟然欠了这么一大笔钱,而母亲事先也没跟我提及,就连夫君你也没告诉我。 如此猝不及防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如今嫁妆没了,夫君又还未曾入仕,这府上的开支只能省着点花。 接下来的这几个月府上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只能委屈家里人**协力撑过这段时间,只要熬到夫君高中,咱们沈家就有盼头了。” 听到宋时薇留着那嫁妆是准备给他打点关系用的,沈临川就不免有些后悔,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嫁妆没了,地契也没了。 他的母亲一心惦记着宋时薇带来的嫁妆,结果得不偿失。 沈临川心中憋着一口郁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还得装作无事人一样哄着宋时薇:“让娘子受委屈了。 待日后我有了俸禄,定将娘子的嫁妆全都赎回来。” 宋时薇有些娇嗔道:“口说无凭,你得立个字据,以免到时候不认账。” 说着,走过去便开始给他磨墨。 沈临川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哪料宋时薇还要让他立字据,只是海口都夸下了,岂能反悔? 于是硬着头皮写了一张字据给宋时薇,只当是闺房之乐了。 宋时薇收了字据,笑着道:“夫君好好温书吧,我就不打扰了。 下个月永宁候府的宴会,我定会为你多走动走动的。” 沈临川舒了舒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劳娘子了。” 宋时薇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前世永宁侯府宴会之时,沈老夫人突然病了。 她这儿媳妇只能留在府上尽心伺候,所以沈素云便拿着她的帖子去赴了宴。 只不过这场宴会,本来就是周氏给她挖的坑。 沈素云在宴会上没出风头,反而遭人嘲笑丢了脸面。 沈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却反过来指责她,说沈素云是代她受过。 想必这一次也是一样。 沈老夫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定会想法设法阻止她去永宁候府赴宴的。 宋时薇敛住思绪,回了自己的院子,推开房门就见男人坐在桌前悠闲地正喝着茶。 她愣了一瞬,匆忙关上门道:“青天白日的你也敢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啊?” 萧景珩实在是等不到天黑了,好在沈家这墙不难翻,府上又没有侍卫,潜进来倒也轻松。 他俊眉一抬打量着宋时薇笑着道:“不是你让惊雀给我传话,说有事要见我的吗?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 收到信他可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赶了,然后就看见了沈府门前上演的精彩一幕来。 宋时薇差点忘了这茬,的确是她让惊雀去送的信。 她道:“你可以约在外面,没必要往我这跑。” 萧景珩道:“外面人多眼杂,本王觉得你这里就挺好。” 宋时薇白了他一眼,这男人是把这里当成是他自己的家了。 她懒得跟他争辩,问道:“王爷就这么闲吗?” 萧景珩耸了耸肩道:“太子忌惮,父皇也不喜,本王回京这几日连朝都上不了,自然清闲。” 听他提到太子,宋时薇眸色黯了黯。 前世沈家正是投靠了太子,她才成了那扳倒凌王的棋子。 当今太子的生母,是孙皇后,而孙皇后的妹妹正是永宁侯的夫人。 十六年前,孙家在霍家之乱中深受其害。 孙皇后的父亲和兄长以命相搏这才护住了平阳关,守住了南离的疆土。 孙家男儿战死,孙家就只留下了两个女儿。 当时的孙家大小姐孙若彤还是宫里的容妃娘娘。 霍皇后自缢后,陛下感念孙家的牺牲,这才封容妃做了皇后。 而她所生的二皇子母凭子贵成了当今的太子。 而本应该是太子的萧景珩,因着霍家之乱被帝王厌弃。 哪怕他如今战功赫赫,却连站在朝堂上的资格都没有。 宋时薇觉得萧景珩和她其实挺像的,都是母亲早逝,又不得父亲喜爱,只不过她的父亲要更为狠毒。 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清闲一点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萧景珩挑了挑眉,眸中带着一丝笑意问她:“你这是在安慰我?” 宋时薇将茶杯放下道:“王爷的脸皮厚比城墙,还需要人安慰吗?” 萧景珩一噎,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他不再玩笑问着她:“你说有事要见我,是什么事?” 宋时薇道:“我去见了沈临舟,从他嘴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沈修文的死。 沈临舟说他父亲是夜里赶路马车翻下了山崖意外离世。 但我觉得沈家人可能知道沈修文的死另有隐情。” 当时她观察沈临舟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 萧景珩蹙了蹙眉:“你去见了沈临舟?就是为了帮我打听沈修文的事情?” “不是帮你,我也有事想请你相助,我们这算是合作。” 宋时薇看着他道:“我帮你打听沈家的事情,你帮我寻一个人。” 萧景珩问道:“什么人?” 宋时薇道:“是我母亲生前伺候过她的仆妇,姓冯,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子不好,只知道住在桐州,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此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请王爷你帮我找到她,保住她的性命。” 她起身从桌上的书册里面取出一张画像:“这是她的相貌,找到她就说是我要见她。 不过此事一定要隐秘不能大张旗鼓地被人知道。” 萧景珩接过画像打量了几眼道:“没问题。” 他将画像收了起来:“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她也是没有办法,眼下她脱不开身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冯嬷嬷。 前世冯嬷嬷也是大限将至之时,偷偷来见得她最后一面,将她母亲和许家的事情告知。 但当时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咽了气。 冯嬷嬷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所以她必须要找到她,保住她的性命。 如此才能为许家,为她母亲讨个公道。 第24章 火烧沈临舟 谈完合作的事情,宋时薇见萧景珩还赖在这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道:“王爷你可以走了。” 萧景珩盯着她问:“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宋时薇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他。 萧景珩黑着一张脸,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你欠我的衣服呢。” 宋时薇一脸的无语,忍不住斥道:“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呢,这衣服说做就能做出来。 等着吧,我说会赔给你就不会食言。” 萧景珩起身走到她面前道:“可是,你连我的尺寸都没有量过,明显就是敷衍。 不如趁着现在,你把尺寸给量了,也省得到时候本王再跑一趟了。” 宋时薇就只挑好了布料,还没来得及过问萧景珩的尺寸,他自己就先提了出来。 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看来这衣服不做出来送给他,这个男人定会三天两头前来催。 宋时薇起身去寻了软尺来,没好气的声音对着萧景珩道:“站好,我给你量尺寸。” 萧景珩勾了勾唇,自觉地伸开双手方便她测量。 宋时薇仔细地为他量着尺寸。 萧景珩常年混迹军营,有着很好的身材,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摸到他身上健硕的肌肉。 她想起他对自己的形容,空有一身蛮力。 大婚那日她恍恍惚惚,其实也没瞧仔细,但隐约摸到他背后凹凸不平,应该是有很多的伤疤。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萧景珩低沉的嗓音道:“以后不要单独去见沈临舟。” 虽然新婚夜宋时薇拆穿了他们兄弟俩的阴谋,但沈临舟定然不会死心的,私下见面只会让沈临舟更惦记她。 宋时薇道:“沈临川这个人小心谨慎得很,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沈临舟不一样,他要蠢一点,从他下手更方便一些。” 萧景珩面色沉了沉,他不担心沈临川,只担心沈临舟会对宋时薇生出什么肮脏的心思。 正想着,他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小手。 宋时薇站在他的身后,拿着软尺的手穿过他的腰间像是抱住了他一样。 这不经意间的动作,让萧景珩有些心神荡漾。 他稳住心神,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本王也可以自己查。” 所谓让她帮忙去查沈修文的事情,不过就是多一个来见她的借口而已。 但倘若为此要让她同沈临舟周旋的话,他宁愿不让她帮这个忙。 再者如果沈修文的死真的同霍家当年之事有关的话,沈家人一定不会轻易开口的。 “那你自己去查吧,左右我也不想趟这浑水。” 宋时薇放下软尺,将尺寸写在纸上,头也不抬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萧景珩:“……” 尺寸也量了,他也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 只是见她这般无情,他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说他们也是有过一夜缠绵,可是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始终都是这样冷冷淡淡。 她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以便随时能够抽身而出。 明明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从宋时薇那里出来,萧景珩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没有立即离开沈家,而是去了沈临舟的院子。 夜色已暮,房间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萧景珩站在窗外,透过缝隙看着屋里。 就见沈临舟正背对着他,而他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女子的肖像。 画中人正是穿着嫁衣的宋时薇。 沈临舟对着那幅画,嘴里发出奇怪的喘息,直到有什么东西溅在了那画上,污了画中人。 萧景珩瞳孔猛地一缩,他紧握着双手,眼中透着浓烈的杀气。 这该死的男人竟对着画像亵渎画中之人! 想到宋时薇在沈家每日都要面对这心思龌龊之人,他就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将其点燃。 沈临舟解了馋,手中握着宋时薇送的盘珠转了转。 思忖着要怎么说服自己那个好脸面的弟弟,让他去和宋时薇同房。 想着想着,他就犯了困,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就连手中的盘珠都滚在了地上。 萧景珩掩着鼻子悄无声息的来到房间里。 他冷冷的目光扫了沈临舟一眼,随即端起烛台,将墙上的那幅画给烧了。 火焰吞噬了画卷。 萧景珩将烛台扔在书桌上,火苗先是点燃了书册然后是纸张,随即开始蔓延开。 而睡梦中的沈临舟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皮肤被火焰灼烧,他痛得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房间已经被烧了大半,他着急忙慌地要去灭火。 可是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掩着鼻子去逃命。 走到半路他忽而想起什么,忙又折了回来,在火海中寻找着宋时薇送他的盘珠。 珠子滚到了桌子下面,只是书桌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 沈临舟趴在地上,去摸桌下的盘珠,忽而就听轰的一声。 书桌四分五裂砸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衣服顿时就起了火。 他痛叫着,在地上打着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沈临川闯了进来。 “大哥。” 沈临川惊呼一声,忙脱掉身上湿掉的外袍裹在沈临舟身上,带着他逃了出去。 缠枝院。 宋时薇正打算歇下,就见竹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小姐,大公子住的碧波院走水了。” “走水了?” 宋时薇觉得奇怪,今日见到沈临舟对着她的画像自渎的时候,她是生了要将他的房间一把火烧掉的念头。 结果还真被烧了,难不成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她道:“过去看看。” 宋时薇来到碧波院,就见老夫人正抱着沈临舟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沈临川和沈素云以及采莲春桃等都在忙着灭火。 她让竹清和惊雀也过去帮忙。 众人合力总算是将这火给灭了,只是这房间算是彻底的烧毁了。 沈素云灰头土脸的,见宋时薇也在,她突然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指责道:“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一个灾星。 自从你嫁到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就没一件好事。” 第25章 他的东西本王不能碰? 沈老夫人听着这话,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宋时薇。 素云说得没错,宋氏没有嫁入他们沈家之前,他们沈家相安无事,可自打她嫁到沈家,沈家就没有一件好事。 难不成这个女人当真是丧门星? 宋时薇撇了沈素云一眼,幽幽的声音道:“妹妹怎么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就算你们沈家娶个公主进门,这该发生的意外还是会发生,知道为什么吗?” 她道:“因为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违背良心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业障,最终都会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还是给自己积点口福吧,大哥都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 “你……” 沈素云瞪大眼睛,被她噎得面红耳赤。 宋时薇懒得搭理她,她低头去看躺在地上的沈临舟道:“瞧着大哥伤得不轻,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吧。” 沈老夫人对着沈临川道:“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沈临川匆匆离去,众人将沈临舟送去干净的厢房。 他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皮肉都泛着黑焦的颜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虽然还未清醒,但嘴里一直叫着痛。 沈老夫人心急如焚,不停地看着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沈临川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大夫呢,不是让你去请大夫吗?” 沈老夫人见沈临川身后空无一人,有些着急的质问道。 沈临川脸上满是疲倦之色,一看就是跑遍了京城。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崩溃地吼了一声:“没有大夫,现在你满意了吧? 如今我们沈家声名狼藉,没有人愿意来救大哥。 他们听说要来沈家看诊全都拒绝了,还说这就是我们的报应!” 任凭他怎么求,那些人都无情地拒绝了他,不愿来给他大哥医治。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母亲的自作主张。 沈老夫人听到没有大夫愿意来救她的儿子,她面色霎时变得惨白,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宋时薇也深感意外。 如果是回春堂拒绝沈家不来看诊还说得过去,没道理全京城的大夫都同仇敌忾,除非…… 宋时薇眉梢一动,已然明了。 她还以为是老天有眼让沈临舟遭了报应,原来是他做的啊。 她垂着眸子,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沈老夫人突然跪倒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道:“时薇,求求你救救我的舟儿,我知道承恩伯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时薇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夫人。 儿子危在旦夕她这个做母亲的终于肯下跪求她相助了。 果然这刀要扎在自己身上才会疼。 她伸手将老夫人扶了起来道:“母亲放心,我这就回去求我爹。” 宋时薇拍了拍沈老夫人的手,随后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沈家。 只是她没有去承恩伯府,而是来到了凌王府的后门巷子。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萧景珩就赶了过来。 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笑着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宋时薇抬头看着他问道:“沈家的火是你放的,也是你让全京城的大夫不准去给沈临舟看伤的?” “什么火?沈家失火了?” 萧景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时薇秀眉紧拧,有些愠怒地直呼着他的名字:“萧景珩,你别装了。 你前头刚走,沈临舟就被火给烧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萧景珩猜不准她是不是生气了,他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道:“是我放的火,那也是他活该。” 只恨没有烧死沈临舟,竟然还让他活了下来。 宋时薇瞪了他一眼道:“要烧怎么不把人烧死,你这把人烧得半死不活的,我还得花银子养着他,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萧景珩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问:“你不怪我?” “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宋时薇哼了一声道:“我也想一把火烧了他,你这么做也算是给我出了口恶气。 那不可一世的老夫人为了他的宝贝儿子,竟给我下跪,让我去求我爹想办法救沈临舟。” 她之前做的那些,都赶不上萧景珩这一把火来得痛快。 萧景珩听她这么说,心情不免有些愉悦,他问:“要不,我这就弄死沈临舟?” 宋时薇嗔了他一眼:“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让他痛苦地活着就挺好。” 萧景珩目光沉了沉,他不想沈临舟再对宋时薇有那种龌龊的心思,只有他死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宋时薇道:“我去见沈临舟的时候,送了他一对黑檀木的盘珠,你没拿吧?” 萧景珩想起来,他放火的时候确实瞧见沈临舟手中拿着两个盘珠,没想到竟然是宋时薇送的。 他哼了一声,明显有些置气:“本王帮了你这么多,也没见你送过什么东西,对他倒是好。 怎的,他的东西本王不能碰?” 宋时薇扬了扬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王爷如果不怕自己变成个太监,尽管碰啊。” 萧景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那盘珠上该不会是有毒吧?” 宋时薇耸了耸肩:“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就是能让男人变成一个太监而已。” 知道沈临舟在打她的主意,她便生了断他命根的想法,于是在送给他的盘珠上抹了毒。 那毒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沈临舟变成一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萧景珩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胯下,突然打了个哆嗦。 得亏他没得罪她啊,不然岂不是早就被她毒成了太监? 萧景珩咽了咽口水,轻咳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是本王坏了你的计划?” “倒也不至于,就是手段不一样而已,但目的是一样的,不管怎样今日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只是以后切莫如此冲动,仇我自己会报的,如果有需要王爷你相助的地方,我不会客气。” 宋时薇十分温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萧景珩笑了笑,她没怪他自作主张坏了她的计划就已经很好了。 看来,她也不是心肠冷硬之人。 最起码,她领了他的情。 “好。” 萧景珩答应了她:“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小指伸了过来:“拉钩。” 第26章 很好的助攻 宋时薇看着他伸出的小指,突然怔愣了片刻。 曾经她也喜欢同人这般,只是回到京城后,她的童真童趣全都丢失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念清水镇的日子。 而萧景珩总是会让她怀念起过往,想起曾经的她是什么样的。 “王爷,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吗?” 这种只有小孩子才相信的东西,没想到萧景珩一个大男人竟也相信。 承诺这种东西,在她看来都是不可信的。 萧景珩道:“你这么较真做什么?人活着,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宋时薇恍惚中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句话她以前经常挂在嘴边,没想到也能从别人嘴里听到。 她笑了笑将自己的小指伸过去,和他的小指勾在一起,然后拇指对着拇指,算是定下了这承诺。 “好了,我该回去了。” 宋时薇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沈家还等着她回去救命呢。 “小心行事。” 萧景珩叮嘱了她一句,随即便下了马车放她离开。 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子里,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指。 不管怎样,她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观。 来日方长,他一定可以让她做回曾经的自己。 …… 宋时薇来到承恩伯府,向自己的父亲道明了来意。 听到沈临舟被大火烧伤,沈老夫人求到女儿的面前,承恩伯倒也没有为难,毕竟他还是很看好沈临川的。 他让人拿了牌子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宋时薇带着太医回到了沈家,刚进院子就听沈素云的声音传来:“我就说那个女人靠不住,她怎么可能真心帮我们找大夫。 这都过去多久了她还没回来,娘你就不应该跪下来求她。” 沈老夫人面色沉沉道:“舟儿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她给我儿陪葬。” 宋时薇早就知道这沈家人都是毒蛇,所以见怪不怪了。 她面色讪讪地对着身后的太医道:“不好意思,让太医你见笑了。” 来人姓陈,名唤陈锦堂,是太医院比较有资质的太医。 他同承恩伯有些私交,这才肯跟着宋时薇来沈家看诊。 只是没想到这沈家人竟如此不知好歹,看来京城的那些传闻一点都不假。 “这边请。” 宋时薇故意提高了音量,提醒房中的人。 沈临川听到动静,匆忙迎了出来,见宋时薇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男人,他面上大喜,装模作样道:“娘子,辛苦你了。” 他打量了一眼宋时薇带来的大夫,客客气气地将人给请了进去道:“有劳大夫了。” 陈锦堂扫了沈临川一眼,见他相貌周正翩翩有礼,对沈家的不满这才稍微有了一些改观。 守在榻前的沈老夫人匆忙站了起来,有些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看着宋时薇请来的大夫,着急地催促道:“大夫,你快给我儿子看看。” 陈锦堂走到榻前,将药箱放下,先是检查了一下沈临舟的伤势然后才给他把脉。 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因为是给宫里贵人看病的,把脉都比较仔细。 沈素云见他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说话,不免开始怀疑起来。 她问着宋时薇:“他到底行不行啊?你该不会是从哪找来的人,随便冒充的大夫想要糊弄我们的吧?” 说着,又问起了陈锦堂:“你是京城哪个堂的?” 陈锦堂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他将手收了回来,拂袖起身道:“难怪京城没有人愿意来看诊,原来这就是你们沈家求人的态度,我看这人也不必救了。” 他提起自己的药箱,转身就走。 宋时薇忙道:“陈太医留步。” 听到她叫的是太医,沈老夫人脸色大变,有些震惊地看着宋时薇道:“他……他是太医?” 宋时薇道:“我爹知道大哥伤得不轻,于是请了宫里颇有威望的陈太医来给大哥医治。 谁料妹妹竟这般口无遮拦,连太医都敢怀疑,命是不想要了吗?”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匆忙冲过来将人给拦下道:“太医恕罪,是小女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医,我这就叫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她冲着沈素云道:“还不快给太医道歉!” 沈素云瞪大眼睛,宋时薇请来的竟然是宫里的太医? 她摇着头不敢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们,太医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请来的? 娘,你别信她的,咱们又没见过太医,还不是她宋时薇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才不相信承恩伯府有这么好心,竟会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她哥哥看病。 沈老夫人向来耳根子软,此刻听女儿这么一说,她不免也开始怀疑起来。 他们沈家和承恩伯府闹成这样,他们当真会不计前嫌请太医来给她儿子看病吗? 弄不好真是宋时薇找人来伪装太医,欺瞒他们。 沈老夫人起了疑,面上却带着笑道:“我们沈家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听闻宫里的太医都十分了得。 承恩伯能将你请来给吾儿看诊,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我听闻太医都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知可否给我们瞧瞧?” 她这番话虽然说得委婉,但真正的意思,还是在质疑陈锦堂的身份,想要求证一番。 陈锦堂愣了一下,随即被沈老夫人的这番话给逗笑了。 他堂堂太医院的太医来他沈家看诊,还得自证身份? 这沈家人真是让他长了见识。 宋时薇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沈家母女作死,不得不说沈素云这个蠢货是个很好的助攻。 都不用她出手,她自己就将她的大哥送上了死路,看来沈临舟是注定躲不过这一劫了。 她走过去,为这局面添了一把火:“陈太医,既然母亲想看,不如你就给她瞧瞧吧。” 陈锦堂看了宋时薇一眼,没有拒绝。 “好啊。” 他尾音一挑,语气中已然透着几分冷意:“那便给你们瞧瞧。” 陈锦堂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质的腰牌,正面刻着太医院三个字,背面是一个御字。 他将腰牌送到沈临川面前道:“沈公子是读书人,不如来瞧瞧我这腰牌是真还是假?” 第27章 你们还是给他收尸吧 沈临川看着他手中的腰牌,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真的。 他忙拢袖深深地行了一礼道:“陈太医见谅,是家母和妹妹有眼不识泰山。” 见儿子行了如此大礼,沈老夫人这才惊觉眼前这人竟然是真的太医。 她哎呦一声,双手合十道:“我就说陈太医这气度非同寻常,您能来我们沈家,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方才的事情就是个误会,还请太医不要放在心上,有您在,我儿子便有救了。” 陈锦堂将手中的腰牌收了起来,淡淡的声音道:“怕是要让老夫人失望了,因为令公子他没得救了,你们还是给他收尸吧。” 他哼了一声,背着药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陈太医,陈太医,你别走啊。” 沈老夫人慌了神匆忙去追,却因为走得急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沈临川和沈素云忙去扶她。 老夫人见陈太医已经出了院子,她心急如焚对着自己一双儿女道:“你们快去把人给追回来啊。” 沈临川求救的眼神看向宋时薇,他刚开口叫了一声:“娘子。” 宋时薇就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宫里的太医都是给贵人看病的,京城世家贵族也只有德高望重的才能请得到。 陈太医同我爹有些私交,才肯跟我来沈家给大哥医治。 可是你们竟质疑他的身份,这跟羞辱他有什么区别? 如今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你们得罪了,我也无能为力,大哥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留下这话,她就径自出了院子,追出了府去。 陈锦堂正站在沈家大门前,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发出幽红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可见他的脸色十分的阴沉。 宋时薇上前去,屈膝行了一礼道:“真是对不住,让陈太医你受委屈了。 改日我定当登门致歉,我这就让车夫送你回去。” 陈锦堂转身看着她问道:“沈家人就是这么对你的?” 宋时薇愣了一下,她同陈太医并不相熟,但他这句话像极了一个长辈的口吻。 陈锦堂盯着她,仿佛像是看见了故人一样,他道:“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宋时薇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你认识我母亲?” 陈太医点了点头:“确切来说你母亲于我有大恩。 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有我的今天,可惜我还没能报答她。 后来听说你身子不好,被送去了乡下,我便拜托我的师兄去照拂你,他的名字叫广陵子,想必你应该认识。” 宋时薇瞪大了眼睛。 她的确认识一个奇怪的郎中,就叫广陵子,她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药都是他给的。 每隔一段时间,广陵子就会来清水镇看她。 他是个游医走遍大江南北,会搜罗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她,给她讲自己的所见所闻。 回京之前,广陵子将回春堂送给了她当嫁妆。 而今,她是这回春堂的东家。 当初萧景珩怀疑她和回春堂的关系,她就随便编了一个说辞,说她母亲有恩于回春堂的老板。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时薇回过神来,她看着陈锦堂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就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陈锦堂想到故人,眸子多了一抹感伤。 “你母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我父亲离世,我却连葬他的银子都没有,是你母亲帮了我。 她得知我自小学习医术后劝我不要放弃,还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去神医谷拜师求学。 后来我学有所成,四处打听你娘的消息,听到的却是她早已病死的消息。 只恨我这一身所学,却没有救得了她。” 这是他毕生的遗憾。 宋时薇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并不知道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她问:“我爹他知道我娘曾帮助过你吗?” 陈锦堂眯了眯眼睛:“承恩伯对外宣称你养在乡下是身体不好。 可是师兄给你瞧过,说你身体并无异常,我便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所以才同你爹相交。 我和你娘之间的渊源他并不知晓,后来我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一点消息。 他们之所以要将你送走,是因为道士批你命格刑克双亲。” 他冷笑一声:“什么刑克双亲,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你娘离世短短半年的时候,你爹就将周氏扶为了正室。 倘若你爹当真对你娘有情,又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就迎娶她人? 你娘死后,许家的家业都成了他宋莫亭的,可他们却连你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这么多年他将你扔在乡下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如今还为你寻了这么一门亲事,真是该死!” 说到这,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愤怒。 当初听说了宋时薇的婚事,他以为沈临川会是个良人,哪料这沈家人竟是这么个德行。 而这一切都是拜宋莫亭所赐,可恨他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才好。 宋时薇有些感动,为了报恩其实他已经做了很多。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让广陵子师父照拂我,我未必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至于沈家的事情你放心,成亲的这几日我也看出了沈家的真面目,我会想办法和离的。” 陈锦堂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怒意这才散了些许,他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我还担心你和那些闺阁女子一样,死守什么女德女训,将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狗屁道理挂在嘴边呢。” 宋时薇噗嗤一笑:“您多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广陵子师父教出来的,这性子怎么可能古板迂腐呢。” 她想到一事,好奇地问道:“之前我想拜广陵子为师,跟他学习医术。 可是他不肯教我,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广陵子的缘故,她一度对医术产生了兴趣想拜广陵子为师。 然而却被他拒绝了,甚至明令禁止不许她碰医术。 但不管是防身的毒药还是救命的药,广陵子都毫不吝啬地给她,唯有医术她是一窍不通。 这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困惑。 提及此,陈锦堂眉梢一拧,叹道:“他不教你是对的,至于具体的缘由,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第28章 要她做通房丫鬟 宋时薇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陈锦堂不便在这里多留便道:“虽然师兄没有正式收你为徒,但在他心中早已把你当徒儿看护。 以后你便叫我一声师叔吧,日后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师叔。” 宋时薇欣然改口,一点也不做作。 陈锦堂很喜欢她这性子。 他见惯太多的贵女们,她们全都端着架子,活得一点都不真实。 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由别人操控着命运。 宋时薇不一样,她是鲜活的,通透的,她的人生值得更好的。 她不应该像她娘一样所嫁非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送走陈太医后,宋时薇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临舟如何她一点也不关心,太医她都请来了,是他们沈家人不知道珍惜又能怪谁呢? 一夜好眠。 次日,宋时薇醒来的时候,竹清就迫不及待的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听说昨个陈太医走后,大公子就起了高热。 老夫人要死要活的非要二公子想想办法。 二公子便出了府,后来天快亮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大夫回来,倒是救了大公子一命。” 宋时薇讥笑一声,还能从哪找来的? 当然是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呗,毕竟沈临川在京城也是有“人脉”的。 看来是沈临舟命不该绝,不过没有关系,他活着自有他的灾难在等着他。 宋时薇想起还欠萧景珩一件衣服,左右闲来无事,她便动手裁剪缝制了起来。 花费了两日将衣服缝好,她开始在衣服上刺绣,萧景珩点名要求衣服上绣蒲公草。 京城王孙贵胄都喜欢在衣服上绣些吉祥喜庆的东西,偏偏萧景珩跟别人不一样,非要这种市井之物。 好在这也不难。 沈临舟这一伤,沈家母女倒是消停了几日,没来寻她的晦气,只有沈临川假模假样地来过几次。 宋时薇难得落个清闲。 是夜。 宋时薇正在灯下绣着衣服,竹清推门走了进来道:“小姐,春桃要见你,人就在外面。” 闻言,宋时薇秀眉轻轻一挑,她放下的手中的活计将其收好,让竹清将人带了进来。 春桃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哭着恳求:“夫人,求你救救奴婢。” 宋时薇坐在妆镜台前,有些诧异地看了春桃一眼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春桃衣衫有些乱,脸上还带着些慌色,她哽咽着道:“夫人让奴婢和采莲去伺候老夫人。 奴婢一直铭记在心,尽心服侍不敢有丝毫差错。 前些日子大公子受伤无人照顾,老夫人便让奴婢过去伺候,可是……” 说到这里,春桃的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大公子还算安分,只偶尔说几句荤话奴婢也就忍了。 可是他越来越过分,对奴婢动手动脚,就在刚刚他又想欺负奴婢。 奴婢拼命抵抗,可是大公子却说老夫人将奴婢送来伺候,就是给大公子做通房丫鬟的。” 春桃跪爬上前来,握着宋时薇的胳膊道:“夫人,奴婢知错了。 你让奴婢回来伺候吧,奴婢不想给大公子做通房丫鬟。” 宋时薇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抹愠色,没想到沈临舟刚好一点竟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她眯了眯眼睛问:“没让他得逞吧?” 春桃摇了摇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奴婢拼命挣扎这才逃了出来。” 她抬头看着宋时薇,将自己的底细全都透漏了出来:“小姐出嫁之前,你的继母周氏叮嘱奴婢和采莲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她汇报。 奴婢偷偷给周氏传过几次消息,因为小姐在承恩伯府不受宠,奴婢伺候的时候多有懈怠,奴婢如今已经知错了。 奴婢发誓以后一定一心一意跟随小姐,绝不敢再有二心,还请小姐救救奴婢。” “你起来。” 宋时薇道:“你是我的丫鬟,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给别人做通房。 大公子那里你不用去了,我自会找人去伺候他。” “谢谢小姐。” 春桃跪在地上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她以为宋时薇不会救她的,毕竟她是周氏的人。 她心中感激,想起什么来匆忙道:“对了小姐,你要小心老夫人。 采莲因为记恨你,便将你当年被送去乡下的真实缘由告诉了老夫人。 她对周氏说老夫人怀疑你是丧门星,周氏便打算坐实此事。 她让采莲转告老夫人,说玄清观有一位子虚道长精通此道,是个世外高人。 老夫人打算借着为大公子祈福为由,亲自去一趟玄清观求见子虚道长,算一算你的八字。” 宋时薇眉心微沉,看来沈家失火那日,沈素云说她是灾星的那番话还是入了老夫人的心。 难怪这几日她这么安静。 “放心吧,我会当心的。” 宋时薇伸手将春桃扶了起来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和采莲不一样。 采莲心高气傲喜欢偷奸耍滑,而你只是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倒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春桃眼中含着泪道:“小姐你被百姓围攻那次,奴婢其实是想去找人帮忙的,不是想独自去逃命。” 宋时薇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只要你是真心投诚,我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是你如果留在我这里一定会让采莲怀疑。 如果我让你去伺候素云,帮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你愿意吗?” 春桃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去伺候大公子,你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做丫鬟,她还有机会重获自由,能许个好人家,而给人做通房,这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不像采莲,妄想跟着小姐嫁入高门,有机会给姑爷当通房做小妾。 宋时薇道:“你现在就去找素云,告诉她……” 她凑到春桃耳边,教她如何取得沈素云的信任。 春桃听后眼睛一亮:“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多谢小姐。” 她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踏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宋时薇目送她走远,然后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倒是挺会物尽其用的。” 第29章 我们私奔吧! 宋时薇转身看着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 前几日他没来,她还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呢。 结果是她想多了。 “王爷也不遑多让,喜欢听人墙角翻墙头。” 宋时薇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道:“王爷又来做什么?该不会又来催我给你做衣服的吧?” 她指了指竹篓道:“已经在做了,你要不要瞧瞧?” 萧景珩看着被她藏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的竹篓,其实他还是有点心痒的。 只是现在瞧了,等收到的时候就没有惊喜了。 他笑着道:“不是来催你的,就是来告诉你,你要本王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病得是不轻,不过还有得救。” 宋时薇听他已经找到了冯嬷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道:“多谢,只是你让我打听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萧景珩看着她问道:“你我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不想欠他人情。 宋时薇耸了耸肩:“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要算得清楚一些,否则王爷你岂不是要吃亏。” “你怎知本王不喜欢吃亏?” 萧景珩哼了一声,将她方才倒的茶端了起来一口喝下问她:“接下来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他是想让宋时薇和离,同沈家划清界限但不是让她背上丧门星的名号,让她被众人指指点点。 宋时薇给萧景珩又倒了一杯茶道:“什么都不用做。” 萧景珩蹙了蹙眉:“这件事周氏既然插手了,想必她一定收买了子虚道长想坐实你命格不祥之说。 你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任由她们往你身上泼脏水?” 宋时薇道:“那是王爷你不了解沈老夫人。 就算她从子虚道长嘴里听到的是我命格贵重天降福星这样的话,她也不会信的。 因为她对我的偏见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子虚道长改了口,她也会去找别人求证,直到找到那个说我命格不好的。 全天下精通此道的人这么多,难不成我们全都收买了?更何况……” 她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微扬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有把握,这件事非但伤不到我,反而能让沈老夫人和周氏自食其果,王爷敢不敢和我打了个赌?” “哦?” 萧景珩俊眉一挑问她:“赌什么?” 宋时薇想了想道:“谁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没问题。” 萧景珩端起面前的茶盏冲着她道:“一言为定。” 宋时薇将茶满上端起来和他碰了一下,定下了这赌约。 将茶杯放下后,她又开始赶客了:“我要睡觉了,王爷你可以走了。” 萧景珩:“……” 他每次来每次都要被赶,什么时候她才能大发慈悲地不赶他走? 萧景珩叹息一声,正要起身就听窗外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而且这雨势还不小。 他眼睛一亮,赖着没动,唇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怕是走不了了。 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应该不会这么无情的吧?” 宋时薇一噎,她打开窗户瞧了瞧这雨是挺大的。 将窗户关上,她回头瞪了萧景珩一眼道:“你是故意的吧?” 萧景珩道:“你可别冤枉我,我又不是神仙怎知今夜要下雨?” 事实证明他就是知道,在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身为一个将领又怎么会没有观天气这样的本事呢。 宋时薇倒是想做个无情之人,只是他今夜前来是为了告诉她已经找到冯嬷嬷。 若是就这么把人给赶出去也不太好,而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思量了片刻,宋时薇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扔给了萧景珩道:“你睡地上吧。” 说着,她就径自走到床榻前,和衣躺下。 萧景珩下意识地接住她扔来的被褥,虽然只是打地铺,但也总比被赶出去的好。 他将被褥铺好,大大咧咧地躺了上去。 宋时薇背对着他,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尤其这个人还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趁她睡着,半夜摸上她的床榻,毕竟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正胡思乱想,就听萧景珩问她:“你睡了吗?” 宋时薇哪里能睡得着,她头也没回,没好气的声音问道:“干嘛?” 萧景珩道:“既然睡不着,要不咱们聊聊天?你有没有想过,和离之后要做什么?” 宋时薇躺平盯着头顶的绣花床帐有些出神。 和离后她一定是要回承恩伯府,揭开她爹的真面目,为许家和她娘亲讨回一个公道的。 待该报的仇都报了之后,她就去行走江湖,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 她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萧景珩。 萧景珩道:“等我查明霍家之乱的真相,我想去云游四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宋时薇心下一惊,这人莫不是能读懂她的内心不成。 她翻了个身看着躺在地上的萧景珩。 他那张俊逸的脸,在烛灯的照映下有些温柔。 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恰好也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有那么一刻,宋时薇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蛊惑了一样,忘了思考,忘了自己在哪,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的脸,越看越好看。 人果然对美好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难怪世人常说美色惑人,而萧景珩是有点美色在身上的。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宋时薇赶忙收回了视线,敛住了思绪道:“谁要跟你一起。” 听上去要去私奔一样。 想到这,宋时薇的眸色一暗,她又想起了那人来。 在她得知父亲要接她回京,为她寻了一门亲事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对着那人道:“我们私奔吧? 我不嫌弃你丑,不嫌弃你不能说话,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那人似是被她的话给惊住了,银色面具下那双眸子里满含震惊,半晌没有反应。 然而宋时薇却读懂了他的犹豫,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她噗嗤一笑自圆其说:“我跟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的,本小姐才瞧不上你呢。” 她确实吓到了他。 在她说完我们私奔吧的这天夜里,他不告而别,从此没了音信。 第30章 他那兄弟出问题了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就像现在一样。 宋时薇每每想起那人,心都会堵得慌,他走得那么干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就像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而她其实连他叫什么,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前世直到她身故,也再没有见过他。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景珩道:“我要睡了,你别跟我说话。” 萧景珩侧身看着她的背影,思绪渐渐的飘远。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 宋时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房间里早已没了萧景珩的影子,就连地上的床褥都已经被他收了起来,就像他昨夜没有来过一样。 说来也怪,房里多了一个人她竟然也能睡得着,而且睡得还很沉。 正想着,竹清端着梳洗的东西走了进来道:“小姐,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你过去一趟。” 宋时薇大抵也能猜出来老夫人为什么要见她。 梳洗更衣过后,她带着惊雀来到了桐苑。 沈素云也在,她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春桃,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见宋时薇进来她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的模样。 宋时薇径自走过去给老夫人请了安问:“听说母亲找我?” 沈老夫人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你架子倒是大,我不去请你,你都不来给我请安。 我竟不知你们承恩伯府原来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宋时薇道:“我是听说母亲身体不适,怕你见了我这病情更加严重,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不是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你了吗?难道母亲不满意?” 沈老夫人是不满意,这两个丫鬟哪里是宋时薇一番心意,分明是周氏派来的人,她给打发到了她这里来了。 不过,既然不是宋时薇身边的人,倒是可以用。 毕竟自从她夫君过世后,她再也没有被人伺候过的滋味。 “难为你还能想着我这个婆母。” 沈老夫人看着宋时薇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同你商议,舟儿正在养伤身边需要有人服侍。 你身边不是还有两个丫鬟吗,瞧着你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便送一个去照顾你大哥吧。” 宋时薇笑着道:“我身边这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哪里能照顾得好大哥? 知道母亲担心大哥无人照顾,所以我早就安排好了。” 她对着门外唤了一声:“进来吧。” 就见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仆妇走了进来。 宋时薇道:“这是我刚买回来的下人,名叫荣姑。 荣姑她丈夫之前躺在床上不能行动,一直都是荣姑照顾的,让她去照顾大哥最合适不过了。” 沈老夫人看着荣姑那微胖的身子,脸上还长了一颗麻子,怎么看怎么都丑,连她都嫌弃,更何况她儿子了。 她一拍桌子怒问道:“你找的这是什么人?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伺候舟儿呢,我不同意。” “母亲。” 宋时薇语气强硬了一些道:“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当我不想给大哥买个年轻貌美的丫鬟来伺候吗? 可咱们家没那么多钱啊,大哥这一病又花了不少银子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只能缩衣减食度过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她看着沈老夫人又道:“母亲如果不同意,那就让荣姑留下来伺候你,让采莲去伺候大哥,这总行了吧?” 闻言,站在沈老夫人身后的采莲面色一变。 她早就知道大公子是什么德行,也知道春桃为什么会投靠沈素云。 她好不容易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可不想去伺候大公子,给他当通房丫鬟。 “老夫人。” 采莲着急地握住了老夫人的胳膊道:“像荣姑这般年岁的人,照顾起人最是细致的,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为了大公子的身体着想,你就同意吧。” 沈老夫人挺喜欢采莲的,留在身边还能给她出出主意对付宋时薇。 想了想,她还是同意了让荣姑去伺候舟儿。 她对着荣姑道:“好好伺候我儿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荣姑赔着笑脸应了一声:“老夫人放心。” 宋时薇道:“那我现在就带荣姑去见大哥。” 她转身带着荣姑出了桐苑朝着沈临舟暂住的厢房走去。 沈临舟躺在床上,正在胡思乱想,他身上的伤是好了一些,然而他那兄弟却好似是出了问题,提不起什么兴趣。 昨夜他将春桃压在身下想试一试,却怎么都起不了反应,该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太心急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沈临舟闭着眼睛,平复下心绪,就听推门声响起,睁开眼就见了宋时薇走了进来。 他眼睛一亮,忙坐了起来唤道:“弟妹。” 宋时薇道:“素云将伺候你的丫鬟要了去,母亲担心你没有人伺候,便让我给你寻了个伺候的人。” 她唤了荣姑进来,对着沈临舟道:“她叫荣姑,以后你的饮食起居就交由她来照顾了。” 沈临舟看着那个叫荣姑的老女人,心顿时凉了半截。 当初他瞧上了春桃,这才央着母亲将春桃留给他。 谁曾想这丫鬟竟然跑了,而宋时薇竟给她寻了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来照顾。 但人是宋时薇带来的,沈临舟不好推拒,便道了一声:“有劳弟妹费心了。” “应该的。” 宋时薇笑着道:“我原本是想让荣姑伺候母亲,让采莲来伺候你的。 只是母亲似乎舍不得采莲,所以只能委屈大哥了。 待夫君高中我定给大哥寻几个貌美的丫鬟来服侍。” 沈临舟本以为宋时薇是故意恶心他的,原来她买荣姑是为了伺候母亲的,只是母亲没有同意。 思及此他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对着宋时薇道:“当日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你为了救我竟求承恩伯寻了太医来,弟妹的这番心意,我没齿难忘。” 宋时薇被他恶心坏了,她忍着心中的不适道:“都是一家人,大哥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她看了荣姑一眼给她递了个眼神,叮嘱道:“照顾好大公子。” 荣姑眼底划过一抹光亮,她垂眸应了一声是,然后送宋时薇出了门。 第31章 呀,大公子你不行啊! 送走宋时薇后,荣姑打了一盆水进来。 她面含笑意对着躺在床上的沈临舟道:“大公子,老奴给你擦擦身子。” 沈临舟皱了皱眉,满脸嫌弃地拒绝道:“不用了。” “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大公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荣姑一把掀开了被子就去解沈临舟身上的衣服。 沈临舟挣扎着不想让她碰,奈何自己没有荣姑力气大,很快身上的衣服就被扒了一个干净。 他恼羞成怒,大声喊道:“别碰我!” 荣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道:“老实点。” 沈临舟瞪大眼睛,气得脸色铁青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竟敢……啊……” 这该死的老女人竟然摸他那里! 他羞愤难当,正欲暴怒而起,忽而就听荣姑嘲笑道:“呀,大公子你这不行啊。 不过你放心,老奴知道一偏方管用得很,回头给你弄来让你好好补补。” 沈临舟听她这么说,一时间倒也忘了愤怒,他问道:“你当真知道偏方?” “那是当然。” 荣姑拍着胸口保证道:“老奴的偏方保准比大夫的药还要好使。” 沈临舟也担心自己那玩意出了问题,要知道如今他身上可背负着沈家的命脉。 二弟不行,沈家全指望他来传宗接代呢。 看在荣姑有偏方的份上,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把人给留下。 待自己恢复了雄风,再处置这老奴也不迟! 缠枝院。 宋时薇回来后继续绣着那件未绣完的衣服。 惊雀在一旁给她理着绣线问道:“大公子会把荣姑留下吗?” “会的。” 宋时薇道:“我给沈临舟下了毒,他此时应该成了个废人,正需要荣姑的偏方,让他重振雄风呢。” 她之所以知道荣姑还是前世的时候。 沈临川不同她行房,她以为他是有隐疾羞于启齿,于是暗中打听到了荣姑,知道她精于此道。 惊雀瞪大眼睛问道:“小姐什么时候下的毒?” 宋时薇问她:“你忘了我给沈临舟送去的那两个盘珠了吗?” 惊雀震惊不已,所以毒是下在了盘珠上。 只要沈临舟把玩那个东西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 她佩服不已,看向宋时薇的眼神有些崇拜:“小姐真厉害,对付这种色胚子,就该如此。” 宋时薇笑了笑,既然一把火没能烧死沈临舟,那就换个玩法。 中毒之后的沈临舟一定很是惶恐,所以她把荣姑送了过去,让他看见一丝希望。 只是这希望的代价吗,就是不知道沈临舟是否能承受。 …… 桐苑。 听闻儿子将荣姑留了下来,沈老夫人有些意外。 只是即便宋时薇做到这个份上,她依旧还是不满意。 尤其是从采莲那里得知宋时薇当年被送去乡下压根不是对外宣称得去养病,而是她命格不好。 想到宋时薇自从嫁到他们沈家后,他们沈家就没一件好事。 于是沈老夫人就借着要出城上香的由头,带着她的女儿沈素云来到了城外的玄清观。 玄清观在京城有些名气,子虚道长是这玄清观的观主,最为擅长占卜算命,且一卦难求。 据说,非有缘人子虚道长不见。 沈老夫人慕名而来,且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传闻的这位子虚道长。 子虚道长五十来岁的年纪,留着两撮胡子,穿着一袭青色的道袍,手中握着一柄拂尘盘膝坐在蒲团上。 沈老夫人走过去,十分恭顺地行了一礼唤道:“道长。” 子虚道长睁开眼睛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蹙了蹙眉道:“贫道观夫人印堂发黑,身上还带着霉运。 敢问可是近来家宅不宁,亲人有无妄之灾啊?” 沈老夫人大惊:“道长真乃神仙也。” 她忙道:“自从我儿娶了新妇进门后,就一直家宅不宁。 前几日家中失火,我大儿子更是险些被烧死,还请道长给我算算,这灾祸之由是不是在新妇身上?” 子虚道长道:“你把新妇的八字给我瞧瞧。” 沈老夫人赶忙将写着宋时薇生辰八字的字条递给了子虚道长。 子虚道长扫了一眼那生辰八字,随后掐指盘算了起来。 不多时他脸色忽而一变,惊呼一声:“天煞之命,天煞之命啊。”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问道:“道长,何为天煞之命?” 子虚道长面色有些凝重的样子,他道:“此女命格强硬,会刑克身旁之人。 轻则伤病,重则性命不保,还会引来灾祸不断,是为天煞孤星,此女万万留不得啊!”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沈老夫人虽然早有怀疑,但听到子虚道长承认她还是震惊后怕不已。 她问道:“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子虚道长摇了摇头:“天煞之命破不了,除非人死了,否则这命格如影随形。” 沈老夫人拧着眉,又问:“若是将人休弃,对家门可有影响?” 子虚道长道:“只要远离此人,便不会被其所克。” 听到子虚道长的回答,沈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躬身道了一声谢,随即留下了一张银票作为答谢,然后转身出了大殿。 守在门外的沈素云见母亲出来,忙迎了上去问道:“娘,道长怎么说?” 沈老夫人腿一软,差点摔倒,她紧紧握着沈素云的胳膊,脸色苍白嘴里喃喃道:“这宋氏果然是丧门星。” 沈素云眼睛一亮,哼了一声道:“我就说吧,她就是个灾星,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自然是要将人给休了。 不仅要休,还得让承恩伯府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玄清观。 回到京城后,沈老夫人让沈素云回府给沈临川传话,而她则去了承恩伯府。 承恩伯正在花厅里招待萧景珩。 萧景珩喝了一杯茶,说明了来意道:“伯爷应当知道,如今两国虽然休战,但边境军队仍在驻扎,每日所需粮草物资众多。 然而自从休战之后,朝廷派发的粮草物资越来越少,户部说是因为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 本王听闻十多年前,伯爷你散了半数家财帮助朝廷赈灾。 不知现在可愿再次出手相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那些镇守边境的将士饿肚子,你说是不是?” 承恩伯脸上赔着笑,正不知该如何打发? 就听管家来报:“老爷,沈家老夫人求见。” 第32章 大闹承恩伯府 承恩伯如临大赦一般,他看着萧景珩忙赔着礼道:“王爷,真是不好意思,你看?” “无妨,伯爷你先见客,本王去厅后休息一下。” 萧景珩站起身来,也不管承恩伯同不同意便径自走到了厅后休息去了。 承恩伯一脸的无语,为了粮草的事情凌王都已经来了两回。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真当他们承恩伯府是善堂了? 只是这人打发又打发不走,总不能将人给赶出去。 承恩伯无法也只能随他去了,他让管家将沈老夫人带来。 不多时,沈老夫人带着采莲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她看了承恩伯一眼却是连礼都没行,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承恩伯面有不悦,语气有些客套疏离问道:“老夫人怎么来了?” 沈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不知我们沈家是哪里得罪了承恩伯,你竟然想置我们沈家于死地? 想当初,若非我夫君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又如何能有今日的风光。 可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这么报恩的!” 承恩伯拧着眉,一脸不解地问道:“夫人这话是何意啊?” “是何意?” 沈老夫人讥笑一声:“自从你女儿嫁入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就祸事不断。 于是我便去玄清观寻了子虚道长算了一算,你猜子虚道长怎么说? 他说你女儿宋时薇乃是天煞之命,刑克亲朋,就是一个丧门星。” “放肆。” 承恩伯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早知道夫人你瞧不上我的女儿,但你也不能编造这么荒唐的说辞来诋毁她吧?” “我诋毁她?真是可笑!” 沈老夫人轻嗤一声,问着承恩伯:“敢问承恩伯,当年你缘何将只有五岁的大女儿送去了乡下?” 承恩伯面色一变,沉声道:“自是因为时薇身子不好,这才送去乡下修养。” 沈老夫人讥笑一声:“身子不好,你真当我们相信这样的鬼话? 采莲都已经跟我说了,当年宋时薇被送去乡下就是因为她命格不好。 你们才会将她送走,这么多年不管不问。 而我儿子求娶你宋家女,你不愿你的掌上明珠嫁到我们沈家,这才将这天煞孤命的宋时薇送了来,这不是害我们沈家是什么?” 承恩伯听到是采莲将当年的事情透露给了沈老夫人。 他抬眸一个冷厉的眼神落在站在沈老夫人身后的采莲身上:“原来是你这刁奴乱嚼舌根,搬弄是非,诋毁主子!” 采莲满脸惊色,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着头道:“老爷,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沈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采莲道:“采莲,你怕什么,你现在是我们沈家的人,他承恩伯府奈何不了你。” 承恩伯冷笑一声:“是你们沈家的人? 我承恩伯府的奴才怎么就成了你沈家的人?” 他对着门外的下人道:“去把夫人请来,让她将采莲的卖身契一并带来。 我今个便让老夫人瞧瞧,采莲究竟是谁的人?” 沈老夫人明显有些意外,采莲是宋时薇送来伺候她的,可是她并不知道采莲的卖身契还在承恩伯府。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周氏就赶了过来。 她瞧了一眼花厅的气氛不太对劲,不免有些心慌。 她冷静下来走了过去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承恩伯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采莲道:“这就是你给时薇挑的陪嫁丫鬟,竟满口胡言,挑拨是非,污蔑我承恩伯府,简直大胆。” “奴婢没有。” 采莲吓坏了,她跪爬着来到周氏面前握着她的胳膊道:“夫人,奴婢都是听你命行事的,你要救救奴婢啊。” 周氏猛地将胳膊抽了出来,怒声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自己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敢攀咬我?” 她对着承恩伯道:“老爷,这丫鬟八成是疯了见谁咬谁,依我看还是将其拖出去发卖了吧。” 采莲瞪大眼睛,她道:“夫人,明明是你指使奴婢挑唆沈老夫人,想让大小姐被沈家休弃。 也是你让奴婢带着老夫人去玄清观求见子虚道长的啊。” “你这个狗奴才,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样的事情。” 周氏有些慌了,采莲说沈老夫人怀疑宋时薇是丧门星。 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收买了子虚道长,坐实宋时薇命格不好一事,让她被沈家休弃。 可她万万没想到采莲竟然这么蠢,竟然将当年宋时薇被送到乡下的真实缘由告诉了沈老夫人。 这不是给了沈老夫人来闹的理由了吗。 周氏真是恨死了采莲,她厉声道:“来人,将这丫鬟拖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侍卫走进来拖着采莲就要走。 沈老夫人突然将其拦了下来道:“今个你们不将话说清楚,就不能带她走。” 她问着采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莲哭着道:“老夫人救命啊,奴婢没有说谎,大小姐她当年被送到乡下,就是因为她命格不好。 只是夫人她,她不愿意大小姐做状元夫人,想让沈家休了大小姐。 这才让奴婢从中作梗,挑拨你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 她回头对着承恩伯道:“老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老爷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将那子虚道长抓来一问究竟,看看夫人究竟有没有收买他,让他坐实大小姐天煞孤星一事。” 她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承恩伯气得脸色铁青,他一声令下:“将这贱婢带下去!” “慢着。” 萧景珩从厅后走了出来,那姿态端的是清贵无双。 承恩伯起身朝着他拢了拢袖道:“不好意思,让王爷见笑了。” 萧景珩道:“本王也是无意插手你的家事,只是适才这丫鬟口口声声,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而且还牵连到了承恩伯你的夫人,此事非同小可,本王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一个旋身在椅子上坐下,看向跪在地上的采莲道:“本王乃当朝凌王,今个就来审审此事! 你方才说宋家大小姐宋时薇当年被送往乡下,是因为她命格不好的缘故对吗?” 第33章 意外的反转 采莲听到他是当朝的王爷,眸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她匆忙点头道:“是,奴婢是听伺候夫人的周妈妈说的。” 萧景珩手指轻敲着椅子的抚手,闲适中透着一股贵气和威严道:“既然宋小姐当年是因为命格不好才被送去的乡下。 那承恩伯夫人又为何要收买子虚道长坐实宋小姐命格不好这件事,这难道不是前后矛盾吗?” 采莲一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萧景珩又道:“倘若承恩伯夫人当真收买了子虚道长,那就说明当年宋小姐被送去乡下是另有隐情,而非命格的缘故。” 听到这话承恩伯以及周氏的脸色双双一变。 萧景珩的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了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可觉得本王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沈老夫人已然是一头雾水,采莲说宋时薇儿时是因为刑克双亲才会被送去的乡下。 正因此她才会寻子虚道长求证。 然而采莲又说子虚道长是被周氏给收买的。 倘若宋时薇的命格真的不好,又何必要收买子虚道长坐实此事? 所以现在她也有些糊涂,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周氏反应过来,将矛头指向了采莲道:“王爷说得对,你说的话自相矛盾,一看就是在胡言乱语。 我们承恩伯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我们于不义? 还是说时薇给你委屈受了,你要报复她?” 她故意引导采莲,想让她改口。 然而采莲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她看向萧景珩道:“所谓命格不好只是老爷和夫人当年赶走大小姐的一个借口而已。 正因此,夫人才会收买子虚道长想要坐实此事。 王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王爷明鉴啊。” 萧景珩沉声道:“既如此,那便只能请子虚道长前来一问究竟了。 只是本王毕竟非官府中人。 依我看还是让大理寺的人走一趟,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以免冤枉了任何人。 承恩伯,你觉得呢?” 周氏早已慌了神,若是将子虚道长带来,那么她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她求救的目光落在了承恩伯那里。 在采莲将周氏抖出来的时候,承恩伯便已经知道此事同他夫人有关。 偏偏萧景珩在这里而且全都被他听了去。 若是再把大理寺的人招来,那么他们承恩伯府可就成了京城的笑柄。 “王爷。” 承恩伯走到萧景珩面前,笑着道:“此乃我们承恩伯府的家事,就不必叨扰大理寺了。”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之前王爷说的事情,我答应就是了!” 萧景珩舒了舒眉,他拍了拍承恩伯的肩小声道:“伯爷豪爽,你放心今日这事定不会连累你承恩伯府。” 说着,他冲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来人,去玄清观将子虚道长请来。” 承恩伯不确定萧景珩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他已经抛出去了橄榄枝,萧景珩若是还想要粮草,就不会同他翻脸。 不多时,沈临川和宋时薇一道赶了过来。 见沈老夫人在这里,沈临川快步走过来问道:“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老夫人还等着承恩伯府给她一个交代呢,她道:“你别管我。” 今个,她非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可。 沈临川匆忙给承恩伯行了礼道:“岳父大人见谅,我这就带家母回去。” 承恩伯对沈临川的好感,早就因为沈家所做的事情败得差不多了。 他哼了一声道:“这位是凌王殿下,有王爷在必会给你们沈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沈临川之前在承恩伯府就曾见过萧景珩一面,只是没来得及打招呼。 这位凌王殿下在朝中虽然没有实权,却是战功赫赫,军权在握。 他敛衽给萧景珩见了一礼道:“见过凌王殿下。” “沈公子不必多礼。” 萧景珩扫了他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了宋时薇那里。 明明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跟个透明人一样。 但不得不说,今日这场好戏着实精彩。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子虚道长被青默带了过来。 看见眼前这架势,子虚道长吓得不轻。 萧景珩打量着他问:“你就是子虚道长?” “正是贫道。” 子虚道长稳住心神。 萧景珩伸手指了指沈老夫人道:“这位夫人可是找你算过一位女子的八字?你是不是说那女子乃是天煞之命?” 子虚道长看向沈老夫人应了一声道:“上午的时候,这位夫人的确来找过贫道。” “那你可知你测算的八字是谁的?乃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你说她是天煞之命,刑克亲朋,本王问你所言是真还是假? 这命格八字非你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南离国境内精通此道者众多。 而恰好本王同上阳真人相熟,要不要将本王将他请来,再为宋小姐测算一遍? 看看宋小姐究竟是不是刑克天煞之命?” 萧景珩威严凛冽的声音在花厅响起。 而他嘴里的上阳真人正是南离道家第一人,多少王孙贵胄请都请不动! 子虚道长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王爷饶命啊。 宋小姐命格贵重并非刑克天煞之命,是有人让贫道这么说的。”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问他:“让你构陷宋小姐,污她命格之人是谁?” 子虚道长哆嗦了一下,颤抖地伸出手去。 当他的手指向周氏的时候,她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就要脱口自辩。 然而子虚道长却划过了她,最后指向了沈老夫人道:“就是她。” 沈老夫人一脸震惊,她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地咒骂道:“你说什么?” 子虚道长抬起头笃定道:“就是这位夫人,是她收买贫道让贫道这么说的。 这位夫人说她不喜欢嫁进门来的新妇,想寻个由头将人给休弃,便让贫道对外宣称说她是天煞之命。 贫道也是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她。 然而贫道万万没想到,她嘴里不喜想要休弃的新妇竟然是承恩伯府的小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这位夫人收买贫道的证据。 贫道违背良心险些铸成大错,愿意领罚。” 第34章 梧桐树下的吻 沈老夫人听着子虚道长的供述面色大变。 她反应过来,有些震怒地就冲了过去问:“是谁,是谁指使你污蔑我的? 你这个臭道士,你把话说清楚。” 眼看这一盘污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沈老夫人哪里能忍,只恨不得将这道士千刀万剐了。 沈临川死死地拦住自己的母亲,却是相信这是母亲能够做得出来的。 他又羞又怒,一张脸铁青。 承恩伯见子虚道长指认出了沈老夫人,顿时舒了舒眉冷声道:“还想让我承恩伯府给你一个交代,原来你是贼喊捉贼。 你们沈家落魄,我将小女时薇嫁过去,你们非但不知感恩还对我们心生不满,屡次欺负我的女儿,简直可恶!” “岳父大人息怒。” 沈临川着急得赔着不是道:“是母亲的过错。 还请岳父大人看在她年事已高的面子上,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沈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委屈。 明明她是被人给冤枉的,可是儿子却不相信她。 气极的她一个巴掌就打在了沈临川的脸上,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窝囊没用的儿子,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沈老夫人气得不轻,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众人,手指着他们道:“你……你们……” 她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娘。” 沈临川抱着自己的母亲,心中焦急。 承恩伯摆了摆手对着府上的下人道:“送老夫人回去,再为她请个大夫。” 很快老夫人就被抬了下去,沈临川也走了。 萧景珩依旧坐在椅子上,他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子虚道长道:“身为道门中人却被金钱利诱,想来这玄清观还藏着不少污秽。” 他一声令下:“把人带下去,将玄清观给本王封了。” 青默走过来将子虚道长带了下去。 萧景珩看向跪在地上的采莲,淡淡的声音道:“这个丫鬟是你们承恩伯府的人,便由你们来处置吧。” 承恩伯给周氏递了个眼神,让她把采莲带走。 然后打发了宋时薇道:“沈家你就暂时别回去了,先在府上住下吧。” 宋时薇屈膝一福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开了花厅。 待人全都走了,承恩伯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萧景珩道:“今日之事,劳烦王爷了。” 萧景珩笑了笑,抬头去看他:“本王说不会连累承恩伯府,就一定不会连累。 如何?这个结果承恩伯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承恩伯给萧景珩倒了一杯茶,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萧景珩没有将子虚道长交给他们承恩伯府,而是自己留了下来,这目的显而易见。 萧景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幽幽的声音道:“子虚道长是谁收买的,承恩伯心中其实一清二楚。 今日是承恩伯运气好,否则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你们承恩伯府可就成了京城的笑柄。 不过本王十分好奇,不知夫人对宋大小姐有什么仇怨?竟设下如此毒计,想让她被沈家休弃。 难不成是你的夫人看上了沈临川,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做状元夫人?” 承恩伯脸色有些僵硬,他讪讪一笑道:“王爷说笑了,想必夫人她也是心疼时薇。 觉得她在沈家受了委屈,所以才一时糊涂。” “哦?” 萧景珩尾音一挑,随即轻笑了一声:“想帮宋大小姐脱离苦海,所以污她乃是天煞之命。 让她被孤立、被谩骂、毁其一生,本王倒是头一次见。” 承恩伯的老脸已经有些挂不住。 萧景珩不再为难他,他问道:“承恩伯方才答应的事情可还作数?” 承恩伯忙道:“作数,自然是作数的,能为王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萧景珩微微一笑:“这便好。” 他拂袖起身,伸手拍了拍承恩伯的肩道:“子虚道长你大可放心,有本王严加看管,定不会让他把真相说出去的,至于尊夫人吗……” 他啧啧两声叹道:“承恩伯能有今日的地位着实不容易,可切莫毁在一个愚蠢的女人手里。 本王言尽于此,承恩伯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话,萧景珩就转身出了花厅。 他走后,承恩伯顿时黑了脸。 他摔了手边的一茶盏,带着满腹怒火朝着周氏住的明华堂去了。 梧桐院。 宋时薇来到房间,就看见屋里落了一层的灰。 想来在她离开的这些时日,都没有人来打扫。 竹清拧着眉道:“奴婢去打扫。” “不用了。” 宋时薇转身走了出去,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她抬头看着开着花的梧桐树,枝繁叶盛。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她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那道光。 “看什么呢?” 耳边忽而传来男人的声音。 宋时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哪料萧景珩弯着腰凑到她耳边,正从她的视角抬头看着头顶的那棵梧桐树。 她这一回头不打紧,柔软的唇正落在他的脸颊上。 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定格了。 宋时薇忘了动,萧景珩也没有动,两人彼此怔愣了一瞬。 宋时薇才反应过来,匆忙往后退了退,耳根不由地泛起一抹红晕。 萧景珩摸了摸被她无意间亲到的脸颊,他勾了勾唇,表情肉眼可见的愉悦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本王不会怪你。” 宋时薇:“……” 她瞪了男人一眼道:“王爷现在真是越发大胆了,连承恩伯府都敢闯。” 萧景珩笑了笑,他在石凳上坐下语气暧昧道:“谁让你在这里呢?” 宋时薇一噎,这个男人真是没脸没皮的。 她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道:“咱们打的赌,王爷可是输了。” “愿赌服输。” 萧景珩是输了,但他输得高兴。 宋时薇说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让周氏和沈老夫人自食其果。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 他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宋时薇问他:“如果我想让王爷离我远一点,王爷会答应吗?” 萧景珩愣了一下,他看着宋时薇,神色顿时黯然了下来。 他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本王?” 第35章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宋时薇看着他那张俊脸上写满了委屈,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打击他。 她扶额轻叹了一声:“我还没想好让你做什么,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说。” 萧景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绝情伤人的话来。 他道:“其实也不能算是你赢了,当初咱们打赌的时候你说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让沈老夫人和周氏自食其果。 可是你还是让本王偷偷动了一些手脚不是吗?” 宋时薇一噎,确实她让萧景珩暗中动了些手脚,让子虚道长供出沈老夫人就是她的主意。 她很清楚,仅凭着收买子虚道长这一点是不能给周氏定罪的。 而她爹也会为了保全承恩伯府的脸面,想法设法压下此事。 与其到头来徒劳无功,不如送个把柄给萧景珩。 然后将收买子虚道长的罪名嫁祸到沈老夫人身上。 如果让沈老夫人知道这盆脏水是周氏泼到她身上去的,她又怎会善罢甘休? 这就叫祸水东引。 “所以,王爷这是想赖账!” 宋时薇抬眸,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不敢。”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其实他就是想要赖账,将这赌约作废,防止宋时薇借机提出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样的要求。 但是…… 他怂啊。 本来这女人对他就没几分好脸色,万一再把人给得罪了可怎么办? 萧景珩只能认栽,他道:“那就这么说好了,答应你的事情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本王。” 他站了起来:“子虚道长被我扣下了,你随时可以带着沈家人来见他。” 宋时薇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萧景珩垂眸凝望着她,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宋时薇。” “嗯?” 宋时薇扬起头看他。 一阵风吹过,几片梧桐花落了下来,其中一朵正砸在了宋时薇的头上。 萧景珩伸手将那朵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宋时薇愣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萧景珩早已消失在了院子里。 她蹙了蹙眉,什么叫可以永远相信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信任的地步吧,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正想着,惊雀走了过来。 见她头上簪着花,她笑着夸赞道:“小姐簪上这花真好看。”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这才发现萧景珩竟在她头上簪了一朵梧桐花。 她将那朵紫色的梧桐花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问:“我爹呢?” “承恩伯去了明华堂。” 惊雀问她:“要不要奴婢过去看看?” 宋时薇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点。” “是。” 惊雀应了一声,随即出了院子。 …… 明华堂。 周氏刚刚处置了采莲,心头的怒火还没消。 都怪这不中用的奴才,竟将宋时薇小时候被送去乡下的原因告诉了沈老夫人。 她这一多嘴不打紧,险些酿成了大祸。 沈老夫人误以为他们承恩伯府是故意将命格不好的宋时薇嫁去他们沈家,从而借机发难。 如果早知道采莲泄露了此事,她是断不会去收买子虚道长的。 好在子虚道长没有将她供出来,想必这件事应该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周氏心存着一丝侥幸,抬头就见承恩伯大步走了进来。 她心神一凛,忙迎了过去道:“老爷,我已经将采莲那个丫鬟给发落了,都怪……” 不待她把话说完,承恩伯狠狠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怒声斥道:“你这个蠢妇,都是你干的好事。” “啊。” 周氏惊呼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被打肿的脸,满目震惊的看着承恩伯。 她眼中含着泪,问道:“老爷为什么打我,难道你也相信了采莲的话,以为是我收买了子虚道长? 子虚道长明明都说了,收买她的人是沈家的老夫人,老爷打我做什么?” 承恩伯听她还在狡辩,脸色别提有多么难看。 他一把抓住周氏的衣领,咬着牙道:“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要不要我将子虚道长带来当面与你对峙? 你可知因为你此举,让我们宋家损失了多少银子! 你就这么不喜欢时薇,非要让她名誉扫地,被沈家休弃才满意吗?” 周氏被他这表情吓坏了。 成亲这么久以来宋莫亭对她一向宽厚,从未红过脸。 而今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这件事是十分的严重。 她握着承恩伯的胳膊道:“老爷,我知道错了。 我只是不想时薇在沈家受苦,一时糊涂这才好心办了坏事。” 承恩伯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你觉得自己这番话会有人信吗? 一旦让人知道是你收买了子虚道长,用如此恶毒的计谋来对付时薇,不仅会毁了你自己,还会毁了明珠。 她眼下正同永宁候府议亲,事情若是闹大了,你可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周氏心中咯噔一下,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哭着道:“老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承恩伯深吸了一口气,他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 周氏咬着唇,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老爷看重沈临川,觉得他有状元之才。 我只是怕宋时薇有朝一日会盖过咱们的明珠。” “愚蠢。” 承恩伯一脚踹在她的身上骂道:“时薇如果被沈家休了,你是要让明珠嫁过去做状元夫人吗? 我们宋家在朝堂并无实权,仅靠着财富无以立足。 倘若沈临川高中做了状元,那么明珠的婚事就有了一层保障。 届时我们宋家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可你这无知毒妇竟想毁了这桩婚事?你是想害了我们宋家不成!” 周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牵扯,她只是不想宋时薇风风光光。 她伸手去扯承恩伯的衣摆,恳求道:“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承恩伯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凌王扣下了子虚道长,就等于抓住了我宋家的把柄。 眼下他想要的只是我宋家的银子,可难保他不会狮子大开口,想从我宋家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都怪你,但凡你有妙姝的一半聪明才智,我也不会陷入这般困境!” 第36章 下地狱找她去啊! 周氏听他提起了许妙姝,脸色不由地一变。 她站了起来斥问道:“老爷这是后悔了?” 许妙姝这个名字折磨了她一辈子,正因此她才恨毒了许妙姝生的女儿。 想将宋时薇狠狠地踩在泥中,让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可没想到在宋莫亭心中,自己竟没有许妙姝一半的聪慧,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个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就如同个疯子一样。 此时的周氏就是如此,她对着承恩伯又是踢又是打像个泼妇,说出的话也未经大脑。 “许妙姝她既然这么好,那你就下地狱找她去啊。 你杀了她的父母夺了她的家产还害死了她,你看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闭嘴,你给我闭嘴!” 承恩伯死死地捂着周氏的嘴,那眼神阴森恐怖:“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周氏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浑身哆嗦。 忽而窗外似是有什么折断的声音传来,承恩伯大惊喝了一声:“什么人?” 他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子,就见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面色惊变,大喊了一声:“来人,抓刺客!” …… 惊雀回到梧桐院的时候,脸上少有的慌色。 宋时薇见她行色匆匆问道:“怎么了?” 惊雀看着宋时薇,面色沉重道:“奴婢方才去明华堂,偷听到承恩伯和周氏的谈话,他们两人起了争执。 承恩伯提到了许妙姝,然后周氏就跟发了疯一样,说……” 她将周氏的话同宋时薇转述了一遍,然后盯着宋时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许妙姝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吧?” 宋时薇眸色微沉,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惊雀见她的反应很是淡定不由得有些好奇:“小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是知道。” 宋时薇自嘲一笑:“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没法为我娘报仇。” 她问着惊雀:“你没被发现吧?” 惊雀道:“奴婢不小心踩了一根树枝,惊动了承恩伯听到他喊了一声抓刺客。” 她跪在地上自责道:“是奴婢没用。” 当时她太过于震惊,没有留意脚下发出了声响。 好在她跑得快,承恩伯应该是没有看见她。 宋时薇扶她起来道:“不必自责,我爹他发现了更好,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将日夜不安。” 找不到这个刺客,她爹就会一直活在惶恐不安当中,这未尝不是一种报复。 她对着惊雀道:“你和竹清把花园里的花给浇了。” 惊雀点了点头,随即和竹清一起浇花去了。 不多时,承恩伯来到了梧桐院。 他当时看见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可是府中上下都搜过了也不见刺客的身影,不知是跑了还是躲了起来。 这梧桐院地处偏远,他亲自过来瞧瞧才能安心。 见宋时薇坐在梧桐树下神情自若,两个丫鬟正在浇花,瞧着不像是有刺客来过的样子。 他走过来,问道:“薇儿,你怎么坐在这儿?” 宋时薇匆忙起身唤了一声:“父亲。” 承恩伯拍了拍她的手,满脸都是愧疚道:“让你受委屈了,早知道这沈家是这副德行,爹绝不会让你嫁过去。” 宋时薇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没关系的,女儿在乡下这么多年什么委屈没受过,这点委屈不打紧。 若是刚成亲就闹和离,咱们承恩伯府的颜面往哪搁? 说起来也是女儿无能,不能讨婆母的欢心才闹出这许多事情。 待回到沈家,女儿一定努力缓和沈家的关系,断不会让父亲难堪的。” 承恩伯听着她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着宋时薇恍惚中就像是看见了他的发妻一样。 他打了个哆嗦,匆忙收回视线道:“你不怪我吗?” “如果女儿说不怪,父亲大概也是不信的吧?” 宋时薇笑着道:“其实女儿心中也是有过怨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我送去乡下不管不问。 回到宋家女儿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中是多余的,但我相信这一定不是父亲你的本意。” 承恩伯张了张唇,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他道:“那时候你娘亲刚过世,你闹得厉害哭着喊着非要找你娘亲。 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把你送出府去,想着换个地方对你也好。 京城这种地方人心险恶,而你又没了娘亲庇护,爹也是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所以才把你留在乡下,想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像极了一个无奈又慈爱的父亲。 宋时薇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笑:“女儿都知道,女儿不会怪你的。 只是女儿有个不情之请,采莲和春桃虽然是母亲给我的陪嫁丫鬟,但卖身契还在母亲那里。 采莲犯了错母亲处置了便是,但春桃对我还算尽心。 我想把她的卖身契拿回来,不知父亲可同意?” 承恩伯道:“这是应该的。” 说着,他就唤了人来去问周氏要了春桃的卖身契,交给了宋时薇。 拿到了卖身契,宋时薇站了起来道:“多谢父亲,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承恩伯皱了皱眉道:“回去做什么? 就算要回去也应该是沈临川亲自来请,这几日你便住在府上。” “不了,女儿就不给父亲添麻烦了,再者我这房间也不能住人,里面都落了一层的灰,我还是回沈家吧。” 宋时薇起身朝着承恩伯屈膝一礼,然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承恩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宋时薇的房间。 就见屋子里落了一层的灰尘,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打扫。 他气得不轻,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方才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可她回来却是连个住处都没有,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真是好一个周氏! 他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 宋时薇出了承恩伯府便坐上了马车,哪料没走多远这马车就坏了。 惊雀检查了一下断裂的轴承,对着宋时薇道:“像是人为损坏的。”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姐,可是有人要对咱们不利?” 第37章 搅黄宋明珠的婚事 宋时薇看了看这马上要黑下来的天色,想起前世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这个妹妹啊,最喜欢干这种事情了。” 前世她来府上看望父亲,就因为父亲留她单独说了一会话,在她离开后不久,她的马车就坏在了半路上。 那时候天都黑了,宋时薇只得在夜里步行走回去,路上还遇到了醉酒的流氓。 幸亏遇到了萧景珩,然后送了她一程。 就是这一次意外,让沈临川发现了萧景珩对她的特殊关照,这才有了后来宴会上的醉酒玷污。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宋明珠的嫉妒,在她看来,只有她才是承恩伯府的小姐,可以享受父亲的宠爱。 许是因为周氏被承恩伯责打,又许是因为承恩伯来看她和她多说了一会话,所以宋明珠坐不住了。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惊雀心中愤愤,她以为小姐在承恩伯府只是不受宠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惨。 亲生母亲为父亲所害,母家家产被霸占,继母从中作梗想要小姐被沈家休弃,妹妹暗中使坏。 这一家子亲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烂透了。 宋时薇拍了拍惊雀的手,安抚着她:“好了,别生气了,像她这种人早晚都会遭报应的。” 惊雀只是心疼他们家小姐,明明她是这么好的人,命运却对她如此不公。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清脆的铃声传来。 宋时薇转身看去,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朝着这边驶来。 因为宋时薇的马车停在路中间,挡了他们的去路。 那辆马车停了下来。 夜色虽然有些微暗,但宋时薇还是看见了马车前面挂着的牌子,写着永宁候府的字样。 她秀眉一挑,竟然这么巧,碰上了要同宋明珠议亲的永宁候府。 驾车的车夫见宋时薇的马车挡了路,便出声催促道:“快让开,不要挡了我们家世子的路。” 听到车里的是人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宋时薇眼睛一亮,唇角不由地划过一抹浅笑。 她走过去,温声道:“不好意思,我是承恩伯府的小姐。 我的马车坏在了路上走不了,能不能劳烦世子送我一程?” 坐在车里的男人伸手挑开了帘子,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打量了宋时薇一眼问:“你就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承恩伯府早有要同他们永宁候府结亲的意思。 他见过承恩伯府的小姐宋明珠,但眼前这女子明显梳着妇人的发髻,定是那嫁去沈家的宋大小姐。 京城最近有关她的传闻不少。 宋时薇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我叫宋时薇。” 顾玉城哼了一声,冷声问道:“宋小姐已经嫁为人妇,你明知这是本世子的马车,却还敢拦不觉得此举轻佻,不合礼数吗?” 倘若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女子,宋时薇拦车此举便没什么不妥,但是男子就有违礼数了。 他堂堂永宁候府的世子同有夫之妇同乘一车,这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话呢。 宋时薇蹙了蹙眉道:“我拦我妹夫的马车,难道也不合规矩吗?” 顾玉城闻言脸色一变,斥问道:“谁是你妹夫?” 宋时薇佯装惊讶的样子:“难道不是世子吗? 妹妹说她同你都要议亲了,这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便是我的妹夫了。” 顾玉城目光沉沉,这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承恩伯便已经将他当成了乘龙快婿? 他黑着一张脸道:“这亲不是还没议吗?” 宋时薇道:“可我听妹妹所言,这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她把自己当世子夫人自居,我以为你们私下里早已定了情意呢。 若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唐突拦世子你的马车了。” 顾玉城脸色越发的阴沉,他竟不知宋明珠竟然早就将自己当成了世子夫人。 就凭她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也配! 他心中窜着一团火,就听宋时薇道:“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弄清楚,误会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顾玉城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这桩婚事他本就不满意,如今看来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他落下帘子,连句话都没说,就让车夫驾着马车走了。 宋时薇看着马车消失在大街上,心情甚好。 惊雀十分震惊于宋时薇的头脑。 她三言两语就挑拨了承恩伯府和永宁侯府的关系,只怕这婚事是结不成了。 她问道:“小姐,顾世子会拒了这桩婚事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如他这般身份尊贵又骄傲的男人,怎么会看得得上宋明珠。 永宁候府和承恩伯府议亲,看上的无非是承恩伯府的财富罢了。 可要得到这些财富,也不一定非得联姻。” 竹清问道:“不联姻那要怎么得到啊?” “抄家灭门!” 宋时薇说得非常轻松,而这也是她为承恩伯府想好的出路。 她一定会亲手将他们送上断头台。 竹清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样子。 就在这时,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里传来男人清润好听的笑声:“宋小姐真是好志气啊。” 宋时薇回头看着夜幕里男人的那张脸,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又是你?” 萧景珩一脸正经的道:“也许这就叫缘分!” 宋时薇唇角一抖,什么狗屁缘分,明明就是阴魂不散 她不等萧景珩相邀,自己便跳上了马车道:“来都来了,那就劳烦王爷送我回去吧。” 萧景珩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愉悦。 方才他跟在顾玉城的马车后面,就怕她上了顾玉城的马车。 好在,她只是想恶心顾玉城,毁了承恩伯府和永宁候府的亲事。 宋时薇问他:“王爷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早就已经走了吗?” 萧景珩其实一直都没有走,从梧桐院离开后他也去了明华堂,听见了承恩伯和周氏之间的争执和谈话。 只是惊雀意外地弄出了声响,为了不让承恩伯怀疑到宋时薇,他伪装成刺客吸引了承恩伯的注意。 离开承恩伯府后,他就一直在等宋时薇出来。 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他便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想安慰她,又怕她见了他嫌烦。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在她面前原来也能如此卑微。 第38章 脆弱的男人 “你……” 萧景珩看向宋时薇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还好吗?” 宋时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承恩伯府的那个刺客是你?” 萧景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最喜欢听墙角。” 聪明如宋时薇,她已经猜到是萧景珩吸引了承恩伯府的注意,这才没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她道:“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子虚道长的事情已经让我爹对你不满了。 如果让他知道刺客是你,他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弄死你的。” 萧景珩眉梢一扬笑着问她:“你是在担心我?” 宋时薇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他竟然还关心这个? 她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陷入困境。” 萧景珩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他被她连累。 他自嘲一笑:“想弄死本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承恩伯一个。” 这些年,即便他身在军营也没有逃过别人的算计,大大小小的刺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而随着他军功显赫,越发惹得别人忌惮,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宋时薇拧着眉去看他,没好气的声音问:“我和你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萧景珩不明所以的样子。 宋时薇道:“你明知道自己树敌这么多,还同我走得这么近,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萧景珩:“……” 他有些低落的垂着眸子,他何尝不知自己应该远离她。 可是他总是会控制不住,怕她一个人难以对付沈家的豺狼虎豹,怕她会受欺负。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了口:“等你和离后,本王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落寞,这样的语气落在宋时薇的耳中让她不由得有种心尖微痛的感觉。 她原本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当了真,还受到了打击。 真是……脆弱的男人啊。 宋时薇挨着萧景珩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王爷,你想要家财万贯吗?” 萧景珩抬眸看她。 宋时薇冲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咱们合作一起扳倒承恩伯府,拿回属于我娘的家产怎么样? 到时候我许家就是你王爷你的后盾,你想要多少粮草就有多少粮草!” 萧景珩被她逗笑,她这语气像极了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大财主。 而且她还将自己的姓给改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宋时薇,乐观开朗,俏皮可爱。 “好啊。” 萧景珩欣然应许:“那以后你就是本王的靠山了。” 宋时薇见他露出了笑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道:“我让你找的冯嬷嬷是我娘生前伺候过的人,她很有可能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萧景珩愣了一下,问道:“这么说来,你其实早就知道承恩伯做的那些事情?” 宋时薇点了点头:“总之我一定会为许家为我娘讨个公道。” “好,我们一起!” 萧景珩觉得他和宋时薇真的很像。 他也有要查明的真相,要讨回的公道,他们注定会是殊途同归。 …… 宋时薇回到沈家的时候,沈家兄妹三人正守在沈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还不相信她。 她胸口起伏不定,挣扎着要坐起来,说什么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沈临川按住她道:“娘,我相信事情不是你做的,你放心这件事儿子一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说话间,宋时薇走了进来。 见她回来,沈临川愣了一下随即匆忙起身迎了过来,有些激动地唤道:“娘子。” 他以为因为母亲的事情,承恩伯要断了这门亲事。 如果这个时候和离那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沈临川忙解释道:“母亲她是被人冤枉的,她没有收买子虚道长。” 起初他也以为事情是母亲做的,直到母亲打了他一个巴掌气晕了过去。 他才惊醒事情的真相也许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是有人指使子虚道长嫁祸他们沈家,而他也有了怀疑之人。 “我知道。” 宋时薇走到榻前坐下,关切地问着老夫人:“母亲觉得怎么样? 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我相信事情不是你做的。” 沈老夫人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她一把握住了宋时薇的胳膊问她:“子虚道长在哪?” 她要找这个老道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陷害她? 宋时薇道:“他被凌王殿下带走了。” 闻言,沈老夫人蹙了蹙眉。 宋时薇又道:“我觉得凌王带走子虚道长,应该也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他如果相信是母亲收买的子虚道长,大可以把子虚道长交给我爹来处置,干嘛要将其带走呢?” “自然是怕子虚道长被灭了口。” 沈临川眸光沉沉,暗暗握紧了双手。 承恩伯让宋时薇回来就说明他知道他们沈家是无辜的。 不然以承恩伯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除非是他理亏! 这也是凌王不将子虚道长交给承恩伯的原因,因为收买子虚道长的人就是周氏。 一旦将人交给承恩伯,势必会被灭口。 宋时薇惊了一惊,问着沈临川:“夫君,你难道怀疑真的是我继母收买了子虚道长,嫁祸婆母?” 毕竟采莲当着众人的面就是这么说的。 沈临川道:“母亲说了,是采莲告诉她玄清观有位子虚道长,母亲才会去的,而正是周氏授意采莲这么说的。 周氏收买了子虚道长想要诓骗母亲,让母亲相信你是天煞之命。 只是周氏没有想到采莲将你小时候被送到乡下的原因告诉了母亲,这才弄巧成拙。 而周氏的本意其实就是想借着子虚道长的命格之说,让母亲休了你。”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老夫人道:“母亲,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周氏从未将时薇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她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儿子,也不愿时薇做沈家妇。 如果你真的休了时薇,才是帮了周氏,害了儿子。” 沈老夫人即便再蠢也看出来这件事的蹊跷。 承恩伯的这位夫人不肯将自己女儿嫁到他们沈家,也不想便宜了承恩伯前妻所生的女儿。 所以从中挑拨,想让她休了宋时薇。 而差一点,她就着了她的道。 周氏这么害她,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第39章 添一把火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睛。 她费尽心机想休了这个她瞧不上的儿媳妇,到头来差点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然而身为长辈,她又拉不下脸来同宋时薇道歉。 这件事她是有错,可是宋时薇就没有错了吗? 她想要的是听她话,敬重她,唯命是从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儿媳妇的。 而不是宋时薇这般整日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不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的儿媳妇。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川儿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宋时薇出了桐苑,她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惊雀。 惊雀会意待沈临舟和沈素云全都离开后,她便悄悄地折返,听着房间里沈老夫人和沈临川的谈话。 床榻上,沈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脸还疼吗?” 沈临川摸了摸自己被打过的脸摇了摇头道:“不疼了,是儿子没用,寒了娘的心。” 沈老夫人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的儿啊,我知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 你大哥身有残疾肩负不起沈家,娘能指望的也只有你。 本以为凭着你爹对承恩伯的恩情,能让我们沈家出人头地。 可是没想到承恩伯送来的竟是个不受宠的女儿。 自从她嫁到我们沈家,非但没有让我们沈家扬眉吐气,反而惹出不少的事端。 俗话说娶妻娶贤,这宋氏性子嚣张跋扈,对我这个婆母也不敬重,实非贤惠之人。” “娘!” 沈临川皱着眉头问她:“你还是执意想让儿子休了她是吗?” 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现在休了她,承恩伯府那边不好交代。 即便要休也得等你高中之后,有了底气,咱们沈家不再看别人的眼色。” 她拍了拍沈临川的手道:“等你日后入朝为官,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娘只是想告诉你,别对宋氏太上心。 等你熬出头,娘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找个由头将宋氏休了便是。” 沈临川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还是执意要休了宋时薇。 其实若非宋时薇身后的承恩伯府,他压根就不会娶她。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而已,他点头答应下来:“那就听母亲的。” 沈老夫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又道:“永宁候府的宴会,我想让你妹妹去参加。 至于宋氏她既然嫁了人,就没必要出去抛头露面。 你想结交京城人脉,让你妹妹帮你也是一样的。 若是她能嫁入高门,寻得贵婿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沈临川蹙了蹙眉道:“可是帖子是给宋时薇下的,让妹妹去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让你妹妹替宋氏去就是了,我这病得可不轻,身旁不得有人服侍照顾吗?” 沈老夫人打定了主意,即便眼下休不了宋时薇,也得灭一灭她的气焰才行。 她道:“明个就让宋氏过来照顾我,这本来就是她这个儿媳妇应该做的。” 沈临川帮沈老夫人掖了掖被角道:“我会去说的,母亲安心养病” …… 缠枝院。 惊雀将沈老夫人和沈临川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 说完,她脸上透着一股怒色,忍不住骂道:“这沈家人真的坏透了。” 当时她真恨不得冲上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这世上哪有当母亲的撺掇儿子休妻的,沈临川还没高中状元呢,他们就已经做起了富贵梦。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瞧不上他们家小姐。 小姐也是命苦,怎么就嫁了这么一户人家。 “别生气了。” 宋时薇反正是早已领教过沈家的毒恶了。 她剥了一瓣橘子塞到了惊雀的嘴里道:“老夫人看来还是病得不够重,咱们啊,就给她添上一把火。 她不是想让沈素云代替我去参加永宁候府的宴会吗? 就看沈素云拿着我的帖子,能不能进得了侯府的大门!” 惊雀知道小姐又有了主意,便将耳朵凑了过去。 一夜无事。 次日。 宋时薇没等沈临川来请,便亲自过去服侍老夫人吃药。 沈老夫人安心地享受着她的照顾,一碗药还没喝完,沈素云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头上夹着几片菜叶,身上还有些脏污。 看见老夫人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跑过去,一把抱住老夫人哭了起来:“娘。” 老夫人吓了一跳,扶着沈素云忙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沈素云得知自己要代宋时薇去参加永宁候府的宴会,便打算去置办一身行头去赴宴。 哪料刚出门,就被人给围攻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如今京城都在传,说你收买子虚道长污蔑宋时薇。 百姓堵在咱们家门口,见了女儿就朝我身上扔菜叶鸡蛋。 他们骂得可难听的,还让我们滚出京城。” “什么?”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她以为承恩伯府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毕竟事情是周氏做的。 可是没想到还是闹得人尽皆知,不仅如此还让沈家被百姓围攻。 “我要跟他们拼了。” 沈老夫人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因为一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双眼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沈素云失声尖叫匆忙扶着老夫人喊道:“娘。” 宋时薇道:“素云你守着母亲,我去请大夫。” 留下这话,她就匆匆出了院子。 惊雀跟在她身后大快人心道:“活该!” 这传言就是她们传出去的,老夫人不是病了吗,小姐就让她病得更重一点,免得她继续作妖。 至于围攻沈素云的那些人,其实是他们找来的。 宋时薇勾了勾唇:“人言可畏,这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疼。” 这么做也算是报了当初老夫人收买王婆子,污蔑她不敬婆母虐待小姑子的仇。 当日她被百姓围攻谩骂,如今这围攻谩骂之人成了沈素云。 不就是一报还一报吗! 只不过,这做戏吗自然要做足才行。 于是她带着惊雀出了府亲自同百姓解释,说老夫人是冤枉的。 百姓自然不信,只觉得宋时薇善解人意。 一时间她的风评大好,而沈家则成了被人唾弃的那个。 第40章 脏东西 沈老夫人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混沌。 她想起发生的事情,有些费力的就要坐起来。 沈临川匆忙按住她道:“娘,大夫说你怒火攻心,需要好好静养,千万不可再动怒。 时薇已经亲自出面同百姓解释清楚了,围在咱家门前的人也全都散了,你不必担心。” 沈老夫人咬着牙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子虚道长。” 只有子虚道长亲自站出来将幕后之人的名字说出来,才能洗脱她身上的冤屈,不然百姓不会信的。 沈临川叹了一声道:“母亲你晕倒之后,儿子第一时间就去了凌王府,想见一见子虚道长。 可是却连凌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他比谁都在乎沈家的名誉,所以亲自去了凌王府求见,奈何被拒之门外。 如果不能平息这次的风波,他的仕途也将受到影响,不知多少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沈老夫人心急如焚,连儿子都见不到凌王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当日凌王出现在承恩伯府,也许承恩伯府的面子他会给。 她看向宋时薇,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道:“你是承恩伯府的小姐,你去求见凌王殿下应该不会推拒的。” 宋时薇惊了一惊:“我?” 她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一介妇人去求见凌王,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 沈老夫人咳了几声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做婆母得被人冤枉,看着我们沈家被百姓指指点点吗?” 宋时薇忙帮她顺着气,温柔的声音道:“母亲别生气,为了沈家我愿意一试。 只不过我一个人前去未免落人口实,传出什么闲话,不如让夫君陪我一起吧。” 沈老夫人蹙了蹙眉道:“谁会说什么闲话,我看是你想多了吧。” 其实她是不想儿子低三下气地去求别人,折了他一身傲骨。 让宋时薇去求见凌王殿下,她却推三阻四的,分明就是不愿意! 宋时薇道:“难道母亲忘了,当初就因为大哥帮我说了几句话,素云便说我勾引大哥。 我如果去见了凌王殿下这还了得,指不定素云还会怎么说我呢? 我也是怕了,母亲也知道这流言蜚语的厉害。 所以啊见外男这种事情还是夫君亲自陪着我比较好。” “你……” 沈素云有些恼地瞪了她一眼,这怎么还怪到她身上去了呢。 沈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但又不得不承认宋时薇说得在理。 她对着沈临川道:“你陪着时薇一起去。” 沈临川应了一声:“这是应该的。” 商量好之后,宋时薇便回去准备了。 去拜见凌王自然不能空着手去,于是她备了一份礼物。 是一个比较厚重的檀木锦盒,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沈临川见她就准备这么一个东西,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太寒酸了?” 宋时薇白了他一眼道:“这还是我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呢。 你又不知道咱家的情况,哪有多余的银子去买贵重的礼物? 凌王如果真想帮我们,就不会在意我们带的是什么礼物。 他若不想帮,你便是搬座金山来也没用。” 沈临川被她斥得抬不起头,也不好意思问她给凌王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凌王府。 宋时薇亲自送上拜帖,交给了守门的侍卫。 书房里。 萧景珩正在同男人下棋,场面正焦灼之时,外面传来青默的声音:“王爷,宋小姐和沈公子求见。” 听到沈公子,萧景珩的手僵了一下,手中的棋子下错了地方。 对面身穿红衣有些妖艳的男人扬唇一笑:“不好意思,承让了!” 他手里的白子落下,反败为胜赢了这局。 萧景珩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里,他站了起来对着那红衣男子道:“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 他让侍卫将人请去了花厅。 宋时薇和沈临川来到花厅,就见萧景珩端坐在椅子上。 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加之相貌生得好,坐在那里即便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沈临川甚至不敢直视他,他拢袖深深地行了一礼:“见过凌王殿下。” 宋时薇则屈膝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萧景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宋时薇身上,他勾了勾唇问道:“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宋时薇道:“近日来有关我婆母收买子虚道长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然而我相信婆母她是被冤枉的。 听闻子虚道长由凌王殿下看押,不知王爷能否通融让我们见子虚道长一面?” 说着,她让惊雀将手中的东西呈了过去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惊雀将手中那个贵重的锦盒呈到萧景珩的面前。 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瞧见月白色的蜀锦上绣着蒲公草,欣欣向荣。 他示意惊雀将东西放下道:“宋小姐有心了,这件事当日是本王主审的。 那个叫采莲的婢女指认的是承恩伯夫人,然而子虚道长却一口咬定是沈老夫人收买了他。 本王也觉得蹊跷,这才将人留在了府上看押,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然而子虚道长一直不肯开口。 你们既然来了,那便去见见吧。 子虚道长肯不肯开口道明实情,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只不过本王府上的地牢有些脏污,宋小姐还是不要去了,本王怕吓着你。” 说着他唤了青默进来吩咐道:“带沈公子去地牢去见子虚道长。” 沈临川匆忙道了一声谢,然后递给宋时薇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青默走了。 待他们走远,萧景珩有些不满的问道:“你干嘛带着这么一个脏东西一起来?” 宋时薇听到脏东西三个字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道:“不带着他一起,万一有人给我泼脏水,造谣你我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沈家是什么德行她可是一清二楚,她若独自前来,他们指不定编排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污蔑她。 毕竟前世就是这样。 只因萧景珩送她回府被沈临川撞见,她就被设局送到了萧景珩的床上。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第41章 找你的卿卿姑娘去 萧景珩觉得自己真的像极了见不得人的“奸夫”。 他走过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眼下沈家的名声都已经坏透了,即便她此时提出要和离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宋时薇道:“我没打算要和离。” 听到她不打算和离,萧景珩俊脸一沉,隐隐透着一丝薄怒斥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和这脏东西过一辈子?” 宋时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说没打算和离,是想要休夫!” 自古以来只有男人可以休了女人,凭什么女人就不能休了男人? 她就要做整个南离第一个休夫的女人。 萧景珩愣了一下,休夫这在南离前所未有。 即便是和离也是只有出身高贵的女子才有的待遇。 更别论休夫了。 不过,只要她想做,他便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他问:“那你可有对策?” 宋时薇是有一些想法,至于能不能成她也不好说。 她摆了摆手道:“此事还需要好好谋划,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萧景珩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走到桌前抱起那个锦盒道:“走吧。” “去哪?” 宋时薇一脸好奇的问道。 萧景珩走过来握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就穿过了花厅道:“自然是去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宋时薇:“……” 她夫君还在府上呢,这个男人拉着她去试衣服? 宋时薇被萧景珩带到了他住的院子。 进了房间萧景珩将锦盒放下对着她道:“你随便坐,我去换衣服。” 他拿起那件绣着蒲公草的新衣服,去了内殿更衣。 宋时薇打量着萧景珩的房间,没有太多精致的摆设,甚至看上去有些寒酸。 她随便的逛了一圈,见东窗台上放着一盆君子兰,倒是被他养的极好。 她走过去,伸手推开了窗子,想要欣赏欣赏外面的景色。 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对面的回廊上一闪而过。 宋时薇心下一惊,难不成萧景珩在府上藏了个女人? 若是丫鬟不会穿着这么醒目的红衣,莫非是他的那位卿卿姑娘? 正想着,身后传来萧景珩的声音:“看什么呢?” 宋时薇转过身来,看见萧景珩的那一刻她眼底不由地闪过一抹惊艳。 自从相识以来,萧景珩的衣服一向都是以深色为主,给人一种沉稳神秘之感。 然而这身月白色穿在萧景珩的身上,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像极了翩翩浊世佳公子,清雅中不失贵气,不知要迷倒多少无知少女。 果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点了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萧景珩微微一笑,问她:“你不觉得少了点东西吗?” 宋时薇仔仔细细的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不明所以地问道:“少什么?” 萧景珩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道:“本王觉得少了能与其相配的荷包挂饰。” 宋时薇听明白了,这是又想让她做个荷包给他? 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火来:“王爷不要得寸进尺,想要荷包找你的卿卿姑娘去。” 她懒得再和萧景珩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萧景珩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又提起了卿卿姑娘? 他不就是想要个荷包吗,没道理衣服都做了,要个荷包就生气吧? “放开我。” 宋时薇瞪了他一眼。 萧景珩忽而将人抵在了墙上,认真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可是本王哪句话又说错了?” 宋时薇反应过来,她生气了?这怎么可能? 她拧着眉避开萧景珩的视线道:“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吗? 给你做衣服是赔偿竹清和惊雀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凭什么要给你做荷包啊。” 更何况做荷包送人本就有定情之意,萧景珩不可能不知道。 他分明有意中人,却还来撩拨她。 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不做就不做,是本王蹬鼻子上脸了,我给你赔不是,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景珩温柔的声音哄着她。 他靠得近,那温热的鼻息洒在宋时薇的脸上,让她有种惊颤酥麻的感觉。 她将头转过去,想要离他远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青默的声音:“王爷,沈公子回来了,正在花厅候着。” 宋时薇听到沈临川回来了,忙推开了萧景珩道:“我该回去了,你让人给沈临川传话,就说我在府门外等他。” 她匆匆出了房间,消失在了院子里。 萧景珩站在门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却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生气了? 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猜。 他叹息一声,让青默去给沈临川传了话。 不多时,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卿卿姑娘是谁?” 萧景珩皱了皱眉,回头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道:“不是让你在书房待着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啧啧两声,笑着揶揄道:“不来不知道,原来王爷你也有这么低声下气去给人赔不是的时候,这沈夫人究竟什么来头?” 听到他叫的是沈夫人,萧景珩俊脸一黑,纠正道:“叫她宋小姐!” 她才不是沈临川的夫人,连洞房都没入算什么夫妻? 只有行过周公之礼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夫妻。 “可是人家都嫁了人,我叫她沈夫人有什么错?” 男人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看出萧景珩对这宋家大小姐很上心。 上次他说接近她是为了调查沈家的秘密。 可是利用人家,也用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吧?除非是早就惦记上了。 萧景珩道:“嫁了人又如何,你没听到她要休夫吗?” 男人自然是听到了,正因此他对这宋家大小姐才更好奇。 他走上前去勾着萧景珩的肩膀道:“王爷,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人家了吧?” 萧景珩有些嫌弃的将他的手拿开道:“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男人一脸的无语,一件衣服都不让他碰,可想而知这送衣服的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萧景珩:“王爷,你是认真的?” 第42章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景珩走到多宝阁前,拿出放在隔案上的一只锦盒将其打开。 他轻轻抚着盒子里的东西,喃喃道:“你不会懂的。” 男人翘首想要看看他盒子里藏了什么宝贝,然而未等他细瞧,盒子就被合上了。 他只看见一抹银色的光一闪而过。 他没有多问,只是觉得萧景珩身上背负了太多。 或许也只有在面对那宋家大小姐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来。 …… 宋时薇坐在马车里,胡乱地想着发生的事情,直到车帘掀开沈临川钻了进来。 她敛住心神问道:“如何?子虚道长说什么了?” 沈临川面色阴沉,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 他双手紧握成拳,沉沉的声音道:“他说了,一切都是承恩伯夫人的授意。” 宋时薇道:“这是好事啊,夫君你为何闷闷不乐的?” 沈临川自嘲一笑:“即便子虚道长告诉了我实情又能怎样? 他是不会翻供的,指认母亲他还能活,倘若指认承恩伯夫人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他一拳砸到木板上道:“是我没用,若我们沈家有权有势就不会被人如此欺负!” 宋时薇咬着唇,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母亲。 不如夫君还是把我给休了吧,如此一来便如了周氏的意。” 沈临川蹙了蹙眉,看着她道:“你别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何错之有? 明明是周氏见不得你好,她越是如此,你就越不能妥协。” 他目光沉沉,态度坚决:“此生你都将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绝不会休了你!” 宋时薇要被他这深情款款的模样给恶心死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虚伪无耻成这样? 因为受到了权利的欺压,所以就要踩着她的尸骨青云直上。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回到沈家后,沈临川去见了老夫人。 不知道他是怎么劝的,总之沈老夫人咽下了这口气。 而承恩伯也怕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于是暗中平息了这场风波。 转眼到了永宁侯府宴会的前一夜。 沈老夫人将宋时薇叫到了跟前道:“我最近病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亏了你的照料。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仔细想了想明日永宁候府的宴会,你还是别去了。 让素云代你去参加宴会就行了,她这个做小姑子的,也该为你分分忧了。” 宋时薇微微一笑:“我知道母亲都是为了我好,只是素云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我怕她会露了怯。” 沈素云在一旁,面露不悦之色道:“你什么意思,说我会露怯,你去就不会了吗? 你长在乡下又见过什么世面,怎么有脸来说我?” 沈老夫人瞪了沈素云一眼,嫌她沉不住气。 她对着宋时薇道:“素云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素云是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正因此才应该去见识见识。 说句不好听的这永宁候府是给府上的小姐办及笄宴,请的都是京城未曾出阁的贵女小姐。 你一个出嫁的妇人的确不适合参加这样的宴会,就让素云去凑凑热闹就行了。” 宋时薇问道:“这也是夫君的意思吗?” 沈老夫人拧着眉,脸色已然有些不高兴了。 她道:“我同川儿提过此事,他也赞同让素云代你前去。” “既如此,那就辛苦妹妹跑一趟了。” 宋时薇站了起来道:“回头我就让人将帖子给素云送去,时候不早了,母亲早点休息吧。”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沈素云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她握着沈老夫人的手激动道:“娘,太好了。 明个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绝对不给我们沈家丢脸。” 沈老夫人满是怜爱地摸了摸沈素云的头道:“明个去的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娘,你就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的。” 沈素云一颗心都飞到了明日的宴会上,也不再逗留带着春桃就出了桐苑。 只是她担心宋时薇会反悔,便迫不及待地吩咐春桃道:“你去缠枝院找二嫂,将帖子拿来。” 春桃应了一声是,便朝着缠枝院去了。 宋时薇回来刚坐下喝了一口茶,春桃就来了。 道明了来意后,宋时薇便将帖子交给了春桃。 春桃拿着帖子,不解地问道:“小姐当真要把赴宴的机会给沈素云吗?” 她来沈家这些时日,早就看出沈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大公子好色,二公子虚伪,老夫人尖酸刻薄,沈小姐目中无人。 自从他们家小姐嫁入沈家,他们不是打小姐嫁妆的主意,就是往她身上泼脏水。 如今连去侯府赴宴的机会都要夺,真是不要脸! 宋时薇笑着道:“我给她机会,也得她自己有本事能抓住才行。” 她看着春桃,问道:“采莲的遭遇,你应该知道了吧?” 春桃怎么会不知道呢,前段时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最后是沈老夫人背的锅,但她知道事情其实是周氏做的。 而采莲…… 听说被周氏乱棍给打死了。 春桃很是庆幸自己幡然悔悟,否则就会落得同采莲一样的下场。 宋时薇从盒子里将春桃的卖身契取了出来递给了她道:“我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 以后你便是自由身,没有人再能左右得了你。” 春桃看着宋时薇递来的东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将卖身契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她的。 她眼中含着泪,看着宋时薇声音有些哽咽:“小姐。” 宋时薇道:“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拿着吧,你如果不想留在沈家,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安顿好你的下半生。” 春桃泪流满面,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恢复自由身。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将自己的卖身契还给了宋时薇道:“奴婢哪也不去,就跟着小姐你。 再者,奴婢还没有报答你呢,怎可受如此恩惠。 小姐在沈家步履维艰,奴婢愿意留下来帮助小姐。” 如果说当日来投诚她是走投无路的选择,那么此时此刻便是她心甘情愿的效忠。 因为宋时薇她值得! 第43章 真不是一般的蠢 宋时薇将卖身契塞到了春桃的手里道:“你想帮我,和拿回自己的卖身契这并不冲突。 我懂你的意思,你将卖身契留在我这里是想表忠心,但我不需要这样的方式,你明白吗?” 胁迫和利诱来的信任关系,注定不会长久,唯有真诚才可以。 春桃满含热泪,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接受了宋时薇的好意,将自己的卖身契收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道:“谢谢小姐不计前嫌,肯给奴婢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时薇笑了笑,伸手扶她起来道:“快回去吧,不然沈素云该等着急了。” 春桃擦干净脸上的泪,朝着宋时薇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拿着帖子回去复命去了。 沈素云早已等得有些心急,她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朝着院子里看去。 见春桃回来,她匆忙迎上去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东西拿到了吗?” 春桃将帖子交给了沈素云道:“拿到了。” 沈素云惊喜万分,她拿着那张烫金的请帖,眼睛绽放出贪婪的光芒。 这可是她的登云梯,富贵路。 有了这东西,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抱着那张帖子做着美梦,忽而想起了什么来问道:“你就只拿了帖子,没将宋时薇准备的贺礼一并拿回来?” 春桃怔了怔道:“小姐不是只让我去拿帖子吗?” 沈素云脸色一变,斥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没有贺礼,难道我们要空手去赴宴吗?” 她知道宋时薇一定准备了贺礼,所以就只置办了自己明日赴宴要穿的行头。 宋时薇只给了她帖子却没把贺礼一并交出来,一定是想要为难她,她才不会上她的当呢。 不过就是贺礼而已,左右明日赴宴的人这么多,谁会关心她究竟送了什么? 于是她就在自己的妆奁里随便挑了一个不喜欢的发簪,放在了崭新的锦盒里,充当明日要送去永宁候府的贺礼。 次日一早,沈素云盛装打扮去见了老夫人,并在她和沈临川的殷切叮嘱下,出门赴宴去了。 她前脚刚走,宋时薇就带着竹清来了。 她扫了大堂一眼问着沈老夫人:“妹妹她还没来吗?” 沈老夫人扬了扬眉道:“她已经赴宴去了。” 宋时薇愣了一下:“已经走了?” 她拧着眉问道:“妹妹可是自己准备了贺礼? 我还当她没有准备,紧赶慢赶的过来给她送贺礼,原来她早有准备,倒是我瞎担心了。” 沈老夫人也有些意外,她以为沈素云带去的贺礼是宋时薇准备的,便没有过问,原来不是。 她道:“素云一向是个仔细的人,想必是自己挑了称心的礼物带去,倒是让你费心白忙活了一场。” 宋时薇笑着道:“无碍的,想来妹妹挑的礼物一定比我挑的好,既如此那儿媳便先回去了。” 她略一欠身,然后带着竹清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竹清忍不住道:“还真让小姐你猜中了。 这沈小姐竟如此迫不及待,连贺礼都没来问你要就去赴宴了,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宋时薇讥笑一声:“什么礼物,不过就是她用过的旧物而已。” 春桃昨夜里就已经传了消息,说沈素云挑了自己用过的玉簪当贺礼。 她还真是高看了沈素云,以为她怎么着也得从她手里拿到贺礼,再去赴宴。 没想到沈素云生怕这其中有诈,会让她失了这个机会,就这么急不可待的赴宴去了。 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且看她如何成为众人的笑柄,颜面扫地吧! …… 沈素云怀着一颗激动忐忑的心下了马车。 她看着眼前气派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前竖着镇宅的神兽,威风凛凛。 就连写着永宁候府字样的匾额在阳光下都熠熠生辉。 府门前的路很是宽敞,停着好几辆马车。 穿着华服的夫人小姐们从马车上下来,鱼贯而入。 沈素云站在不远处,整了整衣裳,然后朝着侯府大门走去。 她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门前查看的小厮。 小厮看了一眼帖子,确认无误后便转交给了旁边的人。 旁边是负责收礼登记的,大户人家筹办宴会收了什么礼,谁人送的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以便来往交际。 而且无论送的什么礼物,都会大声唱喝出来,以防有所出入。 然而寻常下人未必识得贵重之物,于是永宁候府便请了京城珍宝阁的老板亲自坐镇长眼。 掌柜的姓李,入他手的宝物只要瞧上一眼便能知道价值几何? 他看了一眼请帖上的名字,然后将沈素云带来的礼物当众打开,大声的唱喝起来:“承恩伯府大小姐送……” 看见盒子里的礼物,李掌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仔细地瞅了瞅,这簪子无论是玉色还是做工都十分的廉价,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 而且簪子上有磨损,一看就是用过的东西。 永宁候府这样的世家权贵筹办宴会,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浑水摸鱼送这么廉价的东西。 他心中起了疑,不确定地问着面前的沈素云:“你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沈素云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却是没有否认:“怎么了?” 李掌柜笑了笑:“没什么。” 他将簪子放回了盒子里,轻咳了一声,唱喝道:“承恩伯府大小姐送,旧玉簪一只!” 此话一出,那些等待查验入府的夫人小姐纷纷看向沈素云。 有人站出来道:“她才不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这人是冒名顶替的。 我有幸见过这宋家大小姐,可不是她这个穷酸样。” “对啊,承恩伯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送旧玉簪当礼物,这不是打永宁候府的脸吗?” “这不是沈家的那位偷窃兄嫂东西的小姐吗? 难怪手里拿着承恩伯府大小姐的帖子呢,原来又是偷来的啊。” 有人道出了沈素云的身份,还将她曾经偷窃宋时薇东西的事情当众抖了出来。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无数带着嘲讽的目光和议论全都落在了沈素云的身上。 第44章 将她轰出侯府 沈素云面红耳赤,如同被人架在了火上蒸烤一般下不来台。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们别乱说。 这帖子是宋时薇给我的,是她求我来赴宴的,这礼物也是她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将脏水都泼到宋时薇身上。 然而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我呸!” 有人啐了她一口道:“想来是你为了来赴宴,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抢了承恩伯府大小姐的帖子吧。 你们沈家的名声都臭了,还好意思来参加永宁候府的宴会,真是不要脸!” 沈素云被骂得连头也抬不起来,然而今日来赴宴的非富即贵,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永宁候夫人孙氏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看着府门前围着许多人乱糟糟的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掌柜将沈素云带来的礼物打开给孙氏瞧了瞧道:“这位沈小姐拿着承恩伯府大小姐的帖子来赴宴,送的却是一只用过的旧发簪。” 孙氏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旧发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侯府也算是王孙贵胄,不知多少人都想来巴结。 这沈家小姐竟如此没有礼数,拿一只用过的旧发簪来送人,这是恶心谁呢? 她冷声道:“我们侯府请的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不是你们沈家人。 这旧发簪沈小姐还是带回去自己把玩吧,我侯府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孙氏一挥手,连废话也不多说,便吩咐侍卫:“请沈小姐离开,莫要挡了贵人的路。” 两个侍卫上前来,当即就将沈素云轰出了侯府大门。 连带着她送来的礼物和帖子一起扔在了地上。 沈素云气得红了眼睛,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急得跺了跺脚,一时间没了主意。 春桃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道:“小姐,我们赶快回去让老夫人想想办法吧,这侯府非同一般,可开罪不起啊。” 沈素云反应过来,这才着急忙慌地回了府。 她直奔着老夫人的院子,哭着就跑了进去:“娘。” 沈老夫人吓了一跳,她看着女儿一身狼狈的样子,忙问道:“你不是赴宴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素云道:“她们说侯府请的是承恩伯府大小姐,不是我们沈家人。 我连侯府大门都没进,就被赶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心头一惊,据她所知这样的宴会只要有帖子就能进去,怎么还能会被赶出来? 沈素云道:“都怪宋时薇,她只给了我帖子,却没将贺礼一并给我。 我以为侯府这样的人家,不会在乎送的是什么礼物,便从妆奁里随便拿了一只玉簪当礼物送去,哪料被人给发现了!” 沈老夫人听着这话,面露震惊之色,她指着自己的女儿气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你这个蠢货!” 沈临川是听说妹妹回来了,便赶过来看看。 哪料正听到她拿了一只旧物去当贺礼送给永宁候府。 他暴跳如雷,面目有些狰狞地骂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永宁候府是什么身份地位? 你竟拿一只用过的旧物去当贺礼,是想拉着我们沈家一起死是吗?” 沈素云躲在老夫人身后,瑟缩着不敢抬头。 沈老夫人虽然也恼,但终究舍不得斥责沈素云。 她道:“你凶你妹妹做什么?眼下是想想怎么和侯府解释。” 沈临川头疼如裂,他道:“如果是时薇去赴宴,就没有这么多事端。 偏偏母亲偏爱素云,非要让她代时薇前去。 如今可好侯府被我们彻底给得罪了,这会试儿子还考什么,依我看我们一家人全都等死去吧。” 他一挥衣袖带着满腹怒火转身走了。 沈老夫人回头狠狠地瞪了沈素云一眼道:“都是你做的好事,给你机会也不知道把握。” 沈素云低着头狡辩道:“这怎么能怪我?明明就是宋时薇,是她不想把贺礼给我。” 沈老夫人一噎,她道:“你刚走,她就带着贺礼来了,本来是要让你带着的。 如果不是你心急怕失去了这次机会,又怎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侯府背靠着太子,在朝中举足轻重,你这一闹你二哥的仕途弄不好全都被你给毁了。” 她心急如焚,儿子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前途被毁。 而今能救他们沈家的就只有宋时薇了。 沈老夫人急匆匆地赶到缠枝院。 沈临川也在这里,他正低声下气地求着宋时薇:“娘子,素云无知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侯府那边怕是对我沈家心生不满,能不能委屈你走一趟,去同侯府解释解释?” 宋时薇皱了皱眉道:“素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我分明将礼物都备好了,她也不来拿,给她送去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我还以为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呢? 竟拿自己用过的首饰去送人,如此羞辱,你让我怎么解释?” 沈临川低着头道:“都是素云的错,可侯府我们实在开罪不得,今日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 若是传扬出去,我沈家真的就无颜在京城立足了。 算我求你,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帮我这一次?” 宋时薇叹息一声:“罢了,夫君的仕途最重要,我就去试试吧。” 她唤了竹清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 沈临川大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时薇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夫君回去吧,等我换好衣服就会去侯府请罪的。” “委屈娘子了。” 沈临川给她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沈老夫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儿子低声下气地求人,她心中不是滋味。 可麻烦是自己的女儿惹出来的。 沈临川看见老夫人,面色一沉压低声音警告道:“母亲如果不想害死儿子,就别在给时薇摆脸色,如今只有她能救我们沈家!” “我知道。”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我也是来求她的。” 第45章 人人惧怕的东西 宋时薇换好的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沈老夫人看见她忙迎了过去,和颜悦色地去握她的手道:“时薇啊,这一次我们沈家就靠你了。 都怪素云不争气,本来是想为你分忧让你休息休息的,哪料竟惹出这样的麻烦。 最后还要你来收拾这烂摊子,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 宋时薇看着假惺惺的老夫人。 之前和承恩伯即便闹得再僵,也没见老夫人服软,只因他们沈家有恩于承恩伯府,所以他们有底气。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罪是永宁候府,真正的皇亲国戚,所以他们知道怕了。 她淡淡的声音道:“婆母言重了,侯府那边我会好好解释。 希望能求得他们的原谅,不要影响夫君的仕途。” 宋时薇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等等。” 沈老夫人叫住了她,她一把将沈素云推了过来道:“事情既然是素云惹出来的,就让她陪着你一起去同侯府道歉,如此才能彰显出咱们的诚意,你说是不是?” 沈素云听到要去侯府道歉,脸色顿时白了,她不想再去忍受别人的指点和羞辱。 方才她的脸都丢没了,哪里还有脸面再登门。 她伸手扯了扯老夫人的袖子,小声道:“娘,我不想去。” 沈老夫人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侯府宴会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错过。 只要能出人头地,受点委屈算什么。 宋时薇将老夫人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她道:“永宁候府未必会给我们承恩伯府面子。 我一个人去遭人羞辱也就罢了,母亲舍得让素云去受这样的委屈?” 沈老夫人态度坚决,她道:“这是她应该受的,她年纪不小了,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你就带着她一同去吧。” “母亲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妹妹。” 宋时薇看了沈素云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既然老夫人执意要送自己的女儿去任由别人羞辱,她干嘛要去阻拦呢? 真以为只要踏进了侯府的大门,便能通往荣华富贵了,殊不知这条路又岂是那么好走的? 宋时薇带着沈素云出了府,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沈素云都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沉默着一言不发。 宋时薇提醒道:“你在沈家怎么样我不管,但到了侯府就给我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得给我忍着。 因为他们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要你的命,我这不是在吓唬你,听明白了吗?” 沈素云听着这话脸色越发的白了,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宋时薇难得见沈素云怕成这样,可见她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权势果然是人人惧怕的东西。 也难怪都想拼了命地往上爬。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沈素云因为哭过脸上的妆都花了,在宋时薇的提醒下她匆忙补着妆,因为手忙脚乱都还打翻了一盒胭脂。 宋时薇下车等着她。 侯府门前十分的热闹,沈素云这一来一回也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然而这赴宴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可见侯府对此次宴会的重视。 永宁候膝下就只有一子一女,而他同夫人极其恩爱,府上就连个侍妾都没有。 他的夫人孙氏是孙皇后的妹妹,孙家虽然没有男丁,但永宁候府就是太子的依仗。 当今陛下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 太子萧景奕,生母为继后孙皇后,身后有永宁候府。 轩王萧景睿,是个闲散富贵王爷,生母安贵人是宫女出身。 乐阳公主萧叶棠,生母为温贵妃。 唯有凌王萧景珩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母族庇护,也不得陛下恩宠。 所以,他只能从战场上,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想到这些,宋时薇不禁有些感慨,不多时,沈素云收拾好下了马车。 两人朝着侯府大门走去。 孙氏带着一众人等正在这里等候太子的车驾。 人群中有人瞧见了沈素云,笑着道:“那不是沈家那位小姐吗,她怎么又来了?她旁边那位是谁啊?” “是我大姐。” 宋明珠站在人群中,道出了宋时薇的身份。 沈素云登门的时候她不在,所以错过了一场好戏。 如今沈素云的糗事早就在这些贵女中传遍了。 得知是沈素云来赴宴而非宋时薇时,她还有些失望,以为自己这个大姐是不敢来了呢。 她若不来,这戏可就没法唱了。 宋时薇自是看见了侯府门前的那些贵女们。 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又全都围在这里,定是为了一窥某个王孙公子。 宋时薇目不斜视,朝着站在门前那雍容贵气的妇人走去。 她屈膝行了一礼,温柔的声音道:“时薇,见过侯夫人。” 孙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你就是承恩伯府的那位大小姐?” 宋时薇抬起头,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正是。” 她又道:“今日本该是我前来赴宴,只是前些时日婆母卧病在床,我一直侍奉左右。 婆母怜我辛苦,便将赴宴之事交由小姑子素云。 哪料她忙中出错,拿错了送给侯府的礼物,这才冲撞了侯府。 兹事体大,我特意带着素云前来赔罪,还望夫人见谅。” 说着,她回头冲着沈素云道:“还不赶紧给侯夫人道歉?” 沈素云心下一慌,原来想要屈膝行礼的,奈何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侯……候夫人。 是我匆忙间拿错了礼物,闹了笑话,还请你原谅。” 孙氏是个聪明人,从宋时薇的三言两语中便已经听出了一些信息。 想必是这沈家老夫人想让自己的女儿来长长脸,这才借口抢了宋时薇的帖子。 只不过事情被沈素云给办砸了,所以还得让宋时薇来收拾这烂摊子。 看来京城的那些传闻不假,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嫁的不是什么好人家。 “不过一桩小事而已,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孙氏却没有开口让沈素云起来的意思。 宋时薇道:“这怎么能是小事呢,素云拿的是我的帖子,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的责任,理应来给夫人赔罪才是。” 说着,她从竹清手中接过一个卷轴,递给了孙氏道:“小小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身后看热闹的那些贵女们,看见宋时薇手里的东西。 有人笑着调侃道:“宋小姐这送的是什么啊,该不会又是什么旧物吧?” 第46章 岸芷汀兰图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嘲讽沈素云将用过的旧物当礼物送给侯府。 宋时薇看向她们,沉声道:“这确实是一件旧物。” 众人闻言不由的一愣,面露疑惑的表情。 宋时薇也不卖关子,她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对着孙氏道:“这是前朝画师楚廉的一幅画。 我虽然不懂什么画,但觉得此画的名字非常的好听,想来顾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不待孙氏反应过来,一旁的李掌柜便已经冲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宋时薇手里的画,惊呼了一声:“竟然是《岸芷汀兰》图。” 前朝画师楚廉乃是当世大家,然而他的作品全都毁于战火之中,只有这幅《岸芷汀兰》图流传了下来,是传世孤宝。 然而市面上出现的全都是赝品。 他将这幅画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番,然后激动的对着孙氏道:“夫人,这幅是真迹啊。” 孙氏也是意外至极,没想宋时薇竟送了这么贵重的一幅画。 要知道她的夫君苦寻这幅画多年,都已经成了他心中的遗憾。 而且她女儿的名字,就出自这幅画。 “宋小姐真是太客气了。” 孙氏对宋时薇的态度大变,她见沈素云还跪在地上,便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道:“沈小姐快起来吧。” 沈素云目瞪口呆,她不明白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侯夫人至于这么高兴吗? 早知道她就从哥哥的书房里也拿几幅画来了。 “快让孤也瞧瞧,这《岸芷汀兰》图的真迹长什么样?”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时薇回头看去,就见穿着紫衣锦袍的男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走来。 孙氏见状匆忙迎过去,见了一礼:“太子殿下。” 萧景奕伸手扶起孙氏道:“姨母不必客气。” 他看向宋时薇手中的那幅画,走过去欣赏了起来。 世家大族,都喜欢收藏名人画作,而楚廉的画就更不必说了,更何况这还是孤品,难得一见。 他好奇地问道:“不知宋小姐是打哪寻来的这幅画?” “之前在乡下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 宋时薇微垂着眼睑回道。 这幅画确实是她在乡下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 成亲后沈临川发现了这幅画,便将其要了去。 后来她才知道,他用这幅画当了敲门砖,借永宁候这条线搭上了太子殿下,为日后之事埋下了祸端。 永宁候喜欢收藏名家字画,而楚廉的这幅《岸芷汀兰》图不仅价值不菲,而且画中还暗含了侯府小姐的闺名。 顾汀兰,便是今日侯府要举行笄礼的那位小姐。 可想而知,她的这幅画是送到了侯府的心坎里,不仅讨好了永宁候,还讨好了顾小姐。 “太子殿下莫不是也瞧上了这幅画?”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见萧景珩穿着宋时薇送他的那件月白色蜀锦蒲公草绣样的锦袍,大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一出现,立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围观的贵女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都在议论此人的身份。 不怪她们不识,而是萧景珩十岁离京,期间从未回来过。 这次回京,他也是十分的低调没有任何排场,而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宴会上。 “皇兄。” 萧景奕有些惊喜地唤了一声,他道:“皇兄回京也有些时日了,孤请你好几次,你都推拒了。 今个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来参加侯府的宴会啊?” “久未回京,水土不服,如今总算是适应了,自然该出来走走。” 萧景珩说着,打量着宋时薇手里的那幅画道:“不愧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出手这么阔绰,本王今日也算是一饱眼福了。” “王爷谬赞了。” 宋时薇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将卷轴收了起来,交给了侯府的下人。 就听萧景珩问着孙氏:“本王不请自来,夫人不会介意吧?” 孙氏有些意外,他们侯府宴会的帖子上个月便已经送出去了,那时候凌王还没有回京。 更何况他们孙家和霍家有旧仇,因此就没有请凌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不请自来。 怎么说也是陛下长子,又有战功在身,孙氏自然是不敢将人拒之门外的,于是殷勤地将人给请了进去。 宋时薇跟在那群贵女们的后面,朝着侯府的花园走去。 走在前头的宋明珠脸色不太好看,她以为沈素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宋时薇怎么着也会深受牵累。 哪曾想她用一幅画就出尽了风头,连带着太子和凌王殿下都对她刮目相看,简直可恶。 她绞着手指,心中恨恨。 偏偏有多事之人跑来询问:“不知宋二小姐今日送的是什么礼物,有没有宋大小姐的这般贵重啊?” 宋明珠听着这话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她登门拜访的时候,孙氏也在,然而她的礼物,孙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更是不咸不淡地敷衍了几句,就让她入府去了。 这态度,哪里是要同他们承恩伯府议亲的。 “关你什么事?” 宋明珠没好气地回怼了那人一句,然后径自朝着凉亭走去,她在石凳上坐下生着闷气。 这时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这两人一个是鸿胪寺卿的女儿钱雪儿,一个御史大夫的千金赵金铃。 她们父亲在朝中的官职都不高,所以才同宋明珠交好。 钱雪儿道:“真没想到竟让她出了风头,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手里怎么会有楚廉的绝世名画?难道是你爹偷偷给她的?” 她们早就知道了宋明珠让宋时薇来赴宴的意图,就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一幅《岸芷汀兰》图就打得她们措手不及。 “不可能!” 宋明珠不相信画是她爹给的,她爹如果有这幅画,早就拿来讨好永宁候府,怎么会便宜宋时薇呢。 她摇了摇头道:“别管画是哪来的了,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出丑?” 赵金玲道:“她用一幅画讨得侯夫人的欢心,眼下倒是不适宜再针对她,不过……” 她唇角一扬,哼了一声道:“我们可以对沈素云下手啊。 她若是出了丑,丢的不同样是宋时薇的脸吗?” 第47章 相府千金 宋明珠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法子倒也不错。 沈素云之前在侯府就已经出了丑,对她下手倒是比宋时薇要容易一些,左右她也是宋时薇带来的,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她问着赵金玲:“你有什么好主意?” 赵金玲朝着她们招了招手,三人凑在一起商议了起来。 而此时宋时薇正带着沈素云在池塘边赏鱼。 侯府的花园亭台楼阁,花草鱼鸟应有尽有。 单单一个花园就抵上三个沈家那么大,池塘里的锦鲤个头都有手臂那么长,更不论那些名贵的花草了。 沈素云哪里见过这些,看什么她都觉得稀奇。 宋时薇却是兴致缺缺,她坐在池塘边的廊椅上百无聊赖的样子。 忽而就听女子的声音道:“久闻宋小姐芳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这语气不甚友好,甚至带着一丝傲慢。 宋时薇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 她手里拿着鱼食,优雅地抛洒了几粒,引得池塘里的鱼儿争抢了起来。 女子生得很美,而且是那种清冷孤傲的美,衣着配饰都极其简单,素雅中彰显着贵气。 看见眼前人,宋时薇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问道:“秦小姐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相府千金秦月瑶,是她前世的故人,只不过她们只能算认识,谈不上是朋友。 京城贵女一个一个都是自视清高,没有人愿意同她结交,但秦月瑶例外。 而且前世她曾隐晦地跟她提起沈临川是个虚伪之人。 然而她却没放在心上。 “不是不满,而是有点瞧不起你!” 秦月瑶将话说得直白,她转身打量着宋时薇,就站在距离她几步的位置,也没有过去。 她道:“自从你嫁入沈家之后,这三天两头都是跟沈家有关的传闻轶事,比话本子上都要精彩。 这如果换做是我可忍不了,想必宋小姐对你夫君是十分满意了。 要不然怎么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肯为沈家当牛做马?” 这番话秦月瑶说得十分委婉,但凡她和宋时薇相熟一些,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出息了。 身为女子,她为宋时薇感到悲哀。 再者她也是受人之托,来同宋时薇相交。 只不过她实在忍不住,不知道宋时薇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小姐教训的是。” 宋时薇站了起来,走到秦月瑶面前,她微微俯身凑到秦月瑶耳边道:“不过,你怎知沈家这些丑事不是我搞出来的?” 秦月瑶秀眉一挑,有些诧异地看着宋时薇:“你……” 宋时薇笑了笑:“在秦小姐眼中我是不是又蠢又傻又笨,不知道反抗,就只会认命?” 秦月瑶不了解宋时薇,但近日来听到有关她的那些消息,不免让人觉得心中窝火。 沈家都那么对她了,她就不能硬气一回?还一次又一次地帮沈家收拾烂摊子。 但如果事情都是她做出来的,那么她就是在下一盘大棋。 也许,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 秦月瑶舒了舒眉,看向宋时薇的眼神多了几抹赞赏之意:“看来,是我眼拙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 宋时薇转身看着花园里的莺莺燕燕道:“她们全都想看我的笑话,没有人怜悯我的遭遇,也不在乎我经历了什么。 只有你是恨我不争,想让我同命运抗争,脱离这苦海。” “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秦月瑶哼了一声,将手伸了过去道:“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 认识一下吧,我叫秦月瑶,应该比你大一点,以后便叫我秦姐姐吧。” 宋时薇噗嗤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以后还请秦姐姐多多关照。” 当今京城三大权贵,相府当数第一,陛下对秦相十分看重,而且秦家不涉足党派之争是一股清流。 秦相国有一儿一女,儿子秦慕言是个纨绔公子,女儿秦月瑶是京城第一才女。 以秦月瑶这姿容才华足以配得上当朝太子,然而她志不在此,这样的女子值得相交。 更何况前世,她也是为数不多对她有过善意之人。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侍卫寻了过来,那人抱拳朝着宋时薇行了一礼问:“请问是承恩伯府的宋大小姐吗?我们侯爷想要见你。” 宋时薇有些意外,永宁候要见她?第一反应她就是警惕,以为这其中有诈。 秦月瑶看出她的担忧道:“此人的确是侯爷身边的侍卫,想必你送的那幅《岸芷汀兰》图侯爷已经见过了,放心去吧。” 宋时薇听她这么说便放下了心了,她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沈素云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也没在意,跟着那个侍卫便走了。 侍卫将她领到了内院的一间书房。 推开房门,宋时薇走了进去,就见一个穿着青色深衣的男人背对着她,正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岸芷汀兰》图。 她收回视线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男人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他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转过身来问:“听说这幅图是你送的?” “正是。” 宋时薇抬起头来,脸色平静自然不见丝毫紧张胆怯。 她道:“听说贵府小姐名唤汀兰,我便将此图当做贺礼奉上。” 永宁候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不难看得出年轻时的俊逸风姿。 他道:“你有心了,这幅画我寻了很多年,谢谢你。” 没有人知道这幅画于他而言的意义,正因此他才想见见这赠画之人,想表达对她的感激。 他道:“听闻你的夫君是青州府的解元,颇有才华名气。 我认识一位颇有盛名的大儒,如果能得他指点收入门下,想必对你夫君多有助益。” “不必了。” 宋时薇拒绝了永宁候的好意,她道:“我赠画并非是为了我的夫君,也不是为了承恩伯府。 倘若侯爷真要表达谢意,不如就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哦?” 永宁候有些意外,他以为宋时薇赠了这么名贵的一幅画,是为了她的夫君铺仕途来的。 但显然不是。 他问:“是何请求,说来听听。” 第48章 他的青梅竹马 宋时薇道:“也不是什么无礼过分的要求。 就是倘若时薇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还希望侯爷能念在这赠画之谊的份上,能够施以援手。” 永宁候听明白了,就是她日后若是遇到麻烦,希望他能够出手相助。 他笑了笑,应允了她的请求:“可以。” 顿了顿,他又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京城最近有关沈家的传闻比比皆是,一个寒门落魄书生,还没有登科高中状元呢,便敢仗着恩情为难承恩伯府的小姐,可见这人品也不怎么样。 倘若宋时薇真是为了她那个夫君而来,他倒是会对她失望。 他道:“我顾家承你这情,日后若有所需大可来寻我相助。” “多谢侯爷。” 宋时薇要的就是他这句承诺。 永宁候在朝中的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她既然打定主意要休夫,就势必会引起朝臣的反对。 毕竟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 所以她需要永宁侯的支持,只有拿下这些朝中重臣,她才能有绝对的胜算! “宴会快开始了,你过去吧。” 永宁候没有多留。 宋时薇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书房,她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房内。 见永宁候又对着墙上的那幅画,发起了呆。 直觉告诉她,这幅《岸芷汀兰》图对永宁候来说或许有别的意义,绝对不是一幅值得收藏的古画这么简单。 否则,永宁侯也不会亲自请她过来表示感谢。 看来是她误打误撞了,她也没想到这幅画竟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难怪前世沈临川能够平步青云。 侍卫将宋时薇带出了内院,因为前面就是花园,侍卫便没有继续送她过去。 她带着惊雀朝着花园走去。 穿过一片假山石林的时候,忽而就听前边有女子的声音传来:“珩哥哥,你还好吗?” 听到珩哥哥三个字,宋时薇当即竖起了耳朵。 她躲在一旁的假山石后面看着前面僻静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男人背对着他,身上穿着那件月白色的蜀锦蒲公草纹的锦袍。 他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衣裙,热烈而又张扬。 宋时薇的眼皮一跳,就听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响起:“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小姐? 镇国公府的温家? “珩哥哥,你可是在怪我?” 女子的声音透着几分哽咽和委屈,她道:“和太子的婚事并非我所愿,当初退了珩哥哥的婚事,也不是倾儿的意思。” 宋时薇震惊地捂住了嘴,这个女子自称倾儿? 她快速地在脑海回忆了起来,镇国公府的小姐好像是叫温如倾。 而前世她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所以温如倾曾经和萧景珩有过婚约? 那个让萧景珩念念不忘的卿卿姑娘,难不成就是这位温家小姐? 爱穿红衣,名字里有个倾字,且同萧景珩有过婚约,所有的一切都对得上,看来是没错了。 宋时薇也不想听他们继续互诉衷情下去,便带着惊雀转身离开了。 直到离开假山石林,她才吐出一口闷气,问着惊雀:“这温家小姐和凌王有过婚约?” 惊雀回道:“听说是霍皇后在世的时候为王爷定下的。 只是王爷离京后,这婚事就作罢了,后来这桩婚事就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宋时薇对这些旧事倒是不太清楚,她只知道镇国公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而他妹妹温贵妃膝下也只有一女,便是乐阳公主。 太子和温家联姻,又有永宁候这个外戚,京城三大权贵他便占了俩,可见这东宫之位做的十分的稳固。 最可怜的莫过于萧景珩了,母家背上通敌叛国之名,连打小定下的婚约都没了。 离京之前,萧景珩也有十岁了,同这温家小姐定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时光。 儿时情谊,的确难以割舍。 呵。 宋时薇轻笑了一声,她挥散了心底的思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来到了花园。 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大家快来看啊。” 宋时薇寻声望去,只见很多人都围在一起。 她正要过去,秦月瑶却拉住了她道:“是冲着你来的。” “怎么回事?” 宋时薇好奇地问道。 秦月瑶道:“似乎是赵家小姐丢了一块玉佩,她怀疑玉佩是你那小姑子偷的,便将人给拦下,正在发难呢。” 宋时薇皱了皱眉,宋明珠有两个闺中密友,一个赵金玲一个钱雪儿。 她们的父亲官职都不高,所以攀上宋明珠,对她奉承巴结,出谋划策,坏事做尽。 宋明珠应该是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所以这才把主意打在了沈素云的身上。 “过去看看。” 宋时薇来到人群当中,就见沈素云正被众人围着。 而那丢了玉佩的赵金玲正讲诉事情的原委。 “你撞了我之后,我的玉佩就丢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赵金玲对着众人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沈家小姐沈素云是个惯犯,之前她就曾因为偷窃,闹得人尽皆知。 没想到来到侯府竟还改不了这偷东西的毛病。 我的玉佩好端端地在腰上挂着,她撞了我之后就不见了。 换做是谁,都会这么怀疑的吧?” “你血口喷人。” 沈素云恼羞成怒,着急的向大家解释道:“我没有撞你,分明就是你撞得我。” 赵金玲讥笑一声:“笑话,我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冤枉你? 你有没有偷我的玉佩,搜一搜身上不就知道了,你敢让我们搜吗?” “我有什么不敢?” 沈素云顺着她的话,上了她的当犹未察觉。 赵金玲勾了勾唇:“既如此,那便搜身吧,如果是我冤枉了你,我同你赔礼道歉,但倘若是你偷了东西,我要将你送官!” 沈素云没有偷她的东西,自是有十足的底气,她扬着头道:“搜就搜,我怕你不成。” 赵金玲见状,便吩咐了自己的丫鬟道:“小茹,去搜她的身。” 那个叫小茹的丫鬟走过去,在沈素云身上摸索着。 最后在她腰间摸到一物,拿出来一瞧竟是一枚玉佩。 她惊道:“小姐,真的是你的玉佩。” 第49章 破局 赵金玲走过去拿起那枚玉佩,确认无误后她对着众人道:“大家都看见了,我的玉佩的确在她的身上。” 她冲着沈素云,咄咄逼人:“你还敢说没偷我的玉佩,你如果没偷,我的玉佩又怎会在你的身上?” 沈素云瞪大眼睛,她也不知道赵金玲的玉佩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上。 除非…… 她反应过来指着赵金玲道:“一定是你方才撞我的时候塞到我身上的,是你诬陷我。” 赵金玲问她:“我为什么要诬陷你?我们认识吗?有过节吗?” 沈素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不认识赵金玲,也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陷害她。 她急红了眼,不知该如何辩驳? 尤其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像是扒了她的衣服被人围观一样。 羞辱,愤怒,委屈,惶恐,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无助而又绝望。 赵金玲昂首挺胸,厉声道:“在侯府也敢行盗窃之事,简直无法无天,今日我就要将你送官查办。” “赵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宋时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沈素云看见她,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匆忙握着她的胳膊道:“嫂嫂,我没有偷她的玉佩。” 宋时薇扫了她一眼。 其实这件事她大可以不必插手,因为以沈素云这性子,就算救了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但人毕竟是她带来侯府的,而她现在还是沈家妇,所以该救的还是得救。 她拍了拍沈素云的手道:“我知道,你放心,有我在定会还你清白的。” 沈素云这才松开了手,躲在了宋时薇身后。 “原来是宋大小姐,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沈素云是你的小姑子吧? 听说之前她就曾偷过你的东西,你也真是的,明知这人手脚不干净还把她带来赴宴,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赵金玲句句讥讽,脸上的表情也满是不屑。 宋时薇不与她争辩这些,她问道:“赵小姐,能将你手上这枚玉佩给我瞧瞧吗?” 赵金玲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无论她想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沈素云偷盗的事实,于是就将玉佩给了她。 宋时薇拿着玉佩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勾了勾唇对着围观的众人道:“你们瞧这玉佩可是洁白无瑕,没有任何脏污啊?” 众人凑过去看了看,玉佩确实光洁如新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赵金玲皱了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素云没有偷你的玉佩。” 宋时薇将自己的衣袖伸了出来道:“大家看,这是素云方才抓我胳膊的时候,在我袖子上留下的痕迹。” 众人围过去,就见宋时薇的袖子上确实有一抹殷红色的脏污。 有人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宋时薇解释道:“大家有所不知,素云因为要来赴宴有些紧张,在下车的不小心打翻了一盒胭脂。 这胭脂洒在了她的手上,虽然当时她用帕子擦了,但还是没有擦干净。 不信你们看素云的手上,是不是有残留的胭脂印?” 她抓着沈素云的手给大家看,果不其然她手上有残留的胭脂印。 宋时薇继续道:“素云入府之后光顾着欣赏花园里的美景,倒也忘了将手洗干净。 如果玉佩真是她偷的,这玉佩上一定会有她留下的胭脂痕迹,就像我袖子上的脏污一样。 可是大家看见了,赵小姐的这枚玉佩干干净净,这说明素云没有碰过这枚玉佩。 既然没有碰过,那玉佩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上呢?” “对啊。” 有人觉得宋时薇的推测在理,沈素云的手上有胭脂印,如论触碰到什么东西都会留下痕迹。 然而玉佩上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也有人提出质疑:“万一碰了玉佩,不会留下痕迹呢,毕竟衣服和玉佩又不一样。” “这很简单,让素云摸一下这玉佩就知道了。” 宋时薇将玉佩递到沈素云面前,然后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怕。 沈素云咬着唇有些紧张的样子,但眼下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宋时薇,她伸手摸了一下玉佩。 众人匆忙凑了过去,就见玉佩上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色印痕。 有人惊道:“有痕迹,玉佩真的不是她偷的。” “万一是她塞进衣服里的时候,被蹭掉了呢?” 还是有人质疑。 宋时薇道:“这玉佩玉质温润,而胭脂中含有油脂,一旦留下痕迹可不是轻易就能擦去的。” 她伸手将玉佩上的痕迹擦了擦,可是越擦越脏。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众人七嘴八舌地又议论了起来。 “可是既然不是沈素云偷的,玉佩为什么会在她身上?总不能是自己长了腿跑过去的吧。” “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赵金玲听着这话脸色不由的大变,她也没想到沈素云手上竟然会有什么胭脂印。 她一时间慌了神,求救的目光看向宋明珠和钱雪儿。 宋时薇却挡住了她的视线,笑着同大家解释:“其实,这很简单。” 说着她朝着赵金玲身上撞了一下。 赵金玲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做什么?” 宋时薇道:“赵小姐偷了我玉坠,还请你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偷了你的玉坠?” 赵金玲说完这话,随即反应过来,匆忙摸着自己的腰间,就见腰间多了一只不属于她的玉坠。 她瞪大眼睛看向宋时薇道:“你陷害我!” 宋时薇耸了耸肩,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玉坠,勾了勾唇道:“赵小姐如何证明你没有偷我的玉坠? 倘若不是你偷的,我的玉坠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赵金玲怒道:“明明是你方才撞我的时候,将玉坠塞到我身上的。” “哦?” 宋时薇尾音一挑:“原来这就是你陷害素云的方法啊?” 她看向围观的众人,沉沉的声音道:“事情的真相,想必大家都清楚了吧? 我的小姑子沈素云她是清白的,是赵金玲诬陷嫁祸她。 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她此举实在恶毒。 一旦让她得逞,我妹妹素云还要怎么做人? 难道就因为她出身寒微,就活该被人戏弄吗?” “我没有!” 赵金玲摇着头不肯承认。 就在这时就听男人冷厉的声音道:“赵小姐既然不承认,那便带去大理寺,让冯大人好好审一审!” 第50章 被她给利用了 宋时薇回头看去,就见永宁侯的世子顾玉城带着人赶了过来。 聚在一起的贵女们见状匆忙行礼。 顾玉城目不斜视,他走到赵金玲面前冷冷的声音问道:“本世子再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陷害的? 想好了再回答,毕竟方才宋小姐已经将事情的始末解释得一清二楚。 你若执意不认,那便去大理寺,尝一尝酷刑的滋味。” 赵金玲吓得花容失色,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世子饶命啊,我就是……就是和沈小姐开个玩笑而已。” 到底是深闺中长大的女子不经吓,方才咬死不承认,如今却是什么都招了。 顾玉城冷睨了她一眼:“开个玩笑?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今日是我妹妹笄礼的大日子,你却在此造谣生事诬陷别人,简直没将我们永宁候府放在眼里!” “世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金玲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顾玉城哼了一声,他一声令下吩咐着身后的侍卫道:“将赵小姐赶出侯府去,以后都不许她踏入我侯府大门。” 侍卫上前来,拉起赵金玲。 赵金玲大惊失色,她拼命挣扎着求救的目光看向宋明珠道:“明珠妹妹,你帮我说句话啊。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如果我被赶出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宋明珠脸色一变,急于和她撇清关系道:“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自己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忙对着顾玉城道:“世子不要听她的瞎说,她就是狗急了跳墙,想拉我下水。 沈小姐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明珠!” 赵金玲见她翻脸不认人,顿时勃然大怒。 她大声喊道:“是你看不惯宋时薇,想让她当众出丑,才把主意打到沈素云身上的。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针对她陷害她? 我都是为了你,到头来连你都要来踩我一脚,你还有没有良心?” 宋明珠气得不轻,她道:“陷害沈素云分明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少把脏水都泼到我身上。 我知道你对我早有怨言,可你也不能这么害我吧?” “你这个贱人!” 赵金玲挣脱了侍卫,扑向宋明珠就和她扭打了起来。 两人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谁也不肯松手。 只听尖叫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人只顾着看热闹去了,竟也没有人去拉开她们。 还是顾玉城看不下去,让侍卫将两人拉开。 他脸色铁青的吩咐下去:“把她们两人全都给我丢出去。” 他谁的面子也不给,敢在他永宁候府闹事,就不能怪他不近人情。 侍卫将宋明珠和赵金玲一起带了下去。 围观的贵女们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受到连累。 虽然永宁侯世子顾玉城生了一张俊美的脸,然而他的冷血无情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这张脸如同万年冰山不化,对女人一向没有好脸色,而今日她们可算是切切实实的见识到了。 要知道宋明珠可是要同他议亲的,可是翻起脸来照样无情。 顾玉城本来就不喜欢女人间这些阴谋算计,如果不是因为发生在侯府,他才不会多管这闲事。 他看向宋时薇,依旧冷着一张脸,就连语气都生硬得很:“本世子这么做,不知宋小姐可满意?” 宋时薇笑了笑:“多谢世子替素云主持公道。” 顾玉城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她给利用了呢。 原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堂堂世子插手的。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人给请过来的,请他来此的就是宋时薇身边的丫鬟。 这件事情如果换做是他的母亲来处理,极有可能就会当成是误会一场,息事宁人。 如此谁也不得罪。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已经着了宋时薇的道。 顾玉城看宋时薇的眼神阴沉了一些,他道:“宋小姐,借一步说话。” 宋时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却是拒绝了他:“怕是不行,我一个出嫁的妇人,怎可和世子单独相处?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顾玉城:“……” 这不是当日宋时薇马车坏在路上时,他拒绝送她一程时的说辞,所以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连同当日她说的那些话! 顾玉城捏了捏拳头,冷锐的眸子睨着宋时薇,然后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我记住你了!” 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走掉了。 宋时薇扬了扬眉,心情甚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在顾玉城将宋明珠和赵金玲丢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散了。 她回头去看沈素云,就见她双眼含羞直直地盯着离去的顾玉城,明显少女怀春的样子。 前世沈素云确实看上了顾玉城,不过是因为宋明珠羞辱她,她气不过一心想抢她的婚事。 只是如顾玉城这般心高气傲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瞧得上她? 宋时薇轻咳了一声:“别看了,再看你也没有这个机会。” 一盆冷水浇下,泼了沈素云一个透心凉。 她拧着眉不服气道:“你怎知我就没有机会? 他方才不还为了我出头,给我讨公道了吗?” 宋时薇:“……” 她顿时被气笑了:“虽然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只是没想到你都已经狼心狗肺到了这种地步。 你被赵金玲诬陷手足无措无法辩驳的时候,是谁站出来帮你洗清冤屈? 你以为顾世子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帮你主持公道的吗?还不是我将人给请来的? 到头来所有的功劳都是顾世子的,沈素云你摸摸看自己还有良心吗?” 沈素云被她斥得面红耳赤,她不肯服输道:“赵金玲为什么要害我,还不是因为你?” “呵。” 宋时薇冷笑一声,质问道:“是我让你来赴宴的吗? 是我让你拿着用过的旧簪子当礼物被人嘲笑的吗?是我让你偷我的玉镯的吗? 沈素云,人在做天在看,我好心帮你而你却不领情,那么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下一次了。 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要走,只是又想起什么来道:“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白日做梦了。 顾玉城的世子妃之位是我妹妹宋明珠的,不然她哪来的底气敢在侯府兴风作浪? 顾玉城将她赶出去,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你可别傻傻的自我感动,在顾世子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第51章 你给我等着瞧 “你……” 沈素云被她羞辱得无地自容,她气得跺了跺脚,却是在心中恨上了宋明珠。 要针对宋时薇有很多办法,偏偏宋明珠选了她,不就是看不起她吗? 等她抢了宋明珠的婚事,成了这侯府的世子妃,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宋时薇懒得理会沈素云,丢下她便朝着一旁的凉亭去了。 刚坐下,秦月瑶就寻了过来,她道:“我当你怎么这么好心去帮沈素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还以为宋时薇心软,所以才帮沈素云出头。 然而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挑起沈素云和宋明珠之间的仇恨。 宋时薇笑着道:“沈素云那性子,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脑子蠢笨不说还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来是也是我那婆母“教育”得好。” 秦月瑶不置可否,之前有关沈家的事情都是听闻,真真假假不好评判,而今她可是亲眼见到了沈素云的教养。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对宋时薇感恩戴德了。 然而沈素云非但不感激,还将错处归在宋时薇身上。 真真是让人长了见识。 她道:“换做是我,我可忍不了一点。” 宋时薇可不像秦月瑶,她出身相府,身份贵重有疼她的父母和兄长,她有足够的底气,也不需要忍。 而她不一样,她没有母亲庇护,父亲不疼继母不爱,婆家都是豺狼虎豹,想将她生吞活剥。 所以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去谋划、去算计、去隐忍,直到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和这命运抗争。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就瞧见一抹红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正是之前在假山那里的见过的温家大小姐。 她看上去似是有些慌张,还撞到了别人。 秦月瑶也看见了她,见温如倾从凉亭下经过,她唤了一声:“温小姐,过来坐坐啊。” 温如倾稳了稳心神,迈步上了台阶,瞧见秦月瑶身旁坐着的人,她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这位是谁,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秦月瑶同她介绍道:“这位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宋时薇,我刚结识的朋友。” 她又对着宋时薇介绍起温如倾:“这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温如倾。” 宋时薇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视线落在了温如倾的唇上。 她的唇色红艳欲滴不像是抹了口脂的颜色,倒像是被人采撷过。 而且她衣领有些褶皱,发髻也有些乱,明显是同人私会后的样子。 难道是萧景珩? 宋时薇暗暗握紧了衣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来在她离开之后这两人情难自禁。 她别开视线,吐出一口浊气。 温如倾有些不悦地打量着宋时薇,对她这态度很是不满。 她问着秦月瑶:“秦小姐怎么会和这种人交朋友,也不怕失了身份。” 她同秦月瑶之前都曾给乐阳公主做过伴读,虽然称不上朋友,也算是彼此相熟。 以她对秦月瑶的了解,京城贵女中就没有她瞧得上眼的,而宋时薇连贵女都算不上。 “我是哪种人?” 宋时薇不知温如倾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总不能是萧景珩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她吧? 温如倾哼了一声道:“谁人不知你们承恩伯府乃是商贾出身,不过就是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买了这爵位。 真以为身披华衣锦服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更何况你还是乡野出身,就更没有资格了。” 她掩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 宋时薇倒也不恼,她笑着道:“我真不知温小姐你骨子里的优越感是从哪来的? 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而已,倘若没有镇国公府的出身,你什么都不是。” “你……” 温如倾没想到宋时薇竟伶牙俐齿,还敢同她顶嘴。 她扬着眉道:“我就是命好,你能怎样?” “命好又怎样,还不是不顾女儿家的廉耻背地里同人私会?” 宋时薇讥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道:“你脖子上的这个,是男人留下来的吧? 总不能是蚊子咬的吧,别忘了我可是嫁过人的妇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你同男人私会过。” 温如倾大惊失色,她噌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一颗心紧张的都快要跳了出来。 她慌了神,结结巴巴道:“你……你休要胡说?” 宋时薇作势要声张:“那要不要我请些夫人婆子一起来帮你瞧瞧? 温小姐尚未出阁,便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知你镇国公府的面子要往哪搁?” “你……” 温如倾怕了,如果这件事捅了出去她还要怎么做人? 她恶狠狠的瞪了宋时薇一眼,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瞧。” 撂下这话,她就急匆匆地下了凉亭跑掉了。 秦月瑶回过神来,她一脸狐疑地问道:“她脖子上哪有什么东西?难道是我看错了?”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是没有,我是诈她的。” 秦月瑶大惊,她捂住了嘴小声道:“所以,她当真同人私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时薇道:“我都说了我嫁过人,她方才神色慌张,嘴唇嫣红,衣领和发髻都有些乱肯定是被男人欺负过。 只不过是她自己心虚,以为男人留了痕迹在她脖子上,所以她才会慌了神,不打自招。” 秦月瑶目瞪口呆,她摸了摸下巴道:“难道是太子?毕竟她和太子有婚约在身。” 如果不是太子,那么这件事可就大了。 她拉着宋时薇的胳膊道:“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啊?” 宋时薇道:“你不是也在吗,她如果真的心虚,肯定会连你一起忌惮的。” 秦月瑶被她气笑:“你竟然拉我下水!” 宋时薇有些俏皮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道:“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吗?” 秦月瑶一脸的无语,若是旁人这么坑她,她早就急了。 不过她欣赏宋时薇,倒是觉得她聪明睿智。 更何况,温如倾也不敢报复她。 她叹了一声道:“其实小的时候温如倾还是挺善良可爱讨喜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月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拉着宋时薇问道:“你知道凌王殿下吗?” 第52章 让她出丑 提到凌王殿下,宋时薇心神一凛,她点了点头道:“知道。” 秦月瑶道:“那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最早同温如倾有婚约的就是凌王殿下,而且他们还是指腹为婚。 那时候我和温如倾都是乐阳公主的伴读,时常在宫中走动。 自从霍皇后薨逝后,凌王殿下在宫中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温如倾便经常带着吃食去看望凌王殿下,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后来凌王出宫从军去了,温如倾还难过了好久,听说她还经常给凌王写信。 本以为这也算得上是一桩良缘,哪料这婚事作废了,温如倾被指给了太子。 不过自从凌王殿下离京后,就没有回来过,想来这段儿时的情谊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宋时薇很想告诉她并没有,温如倾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她的珩哥哥,那同她私会的都极有可能就是他。 只不过这到底只是她的猜测。 她道:“原来温小姐和凌王殿下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只不过以凌王如今的处境,只怕没有贵女会喜欢他吧?” “谁说不是呢。” 秦月瑶自嘲一笑:“京城世家大族都恨不得同凌王撇清关系的好。 那些贵女们更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凌王这种没有未来的人身上的。” 宋时薇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酸,也许温如倾忘不掉儿时情谊,对萧景珩心心念念。 但她依旧还是会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她忽而有些同情起萧景珩来了,然而也只是瞬间的心软,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同情男人,同情男人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 “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秦月瑶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拉着宋时薇下了凉亭,来到了宴会所在的畅春园。 今日参加宴会的人众多,且都是一些身份尊贵之人,因此男女是分席而坐的,中间用一道长长的屏风隔开。 而席位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身份安排好的。 秦月瑶的在最前面,而宋时薇的却在最后面。 秦月瑶有心让宋时薇与她同坐,只是宋时薇觉得这样会坏了人家府上的规矩便婉拒了。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周围陆陆续续的都坐满了人。 吉时已到,笄礼仪式正式开始,宋时薇坐得较远,瞧不清那被众星捧月一般的永宁候府小姐长得什么模样。 但富贵人家都会为女儿举办盛大的笄礼仪式,只不过这样的仪式,宋时薇没有感受过。 她垂着眸子,听着礼官诵读着士冠礼。 繁琐的礼仪过后,宾客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笄礼结束,宴会正式开始,美酒佳肴陆陆续续的呈了上来。 酒过三巡,在座的宾客们也渐渐的不再拘谨,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为顾小姐的礼宴助助兴吧。” 说是助兴,其实是想引得隔壁贵人们的青睐,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众人全都跃跃欲试,等着大显身手。 “不如让秦小姐先来,她可是咱们京城第一才女。” 说话的是江太傅的孙女江蓠,江太傅是当今陛下的恩师,虽然已经隐退但在朝中依旧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江蓠深得江太傅的真传,在京城也颇有才名只是屈居于秦月瑶之下,一直心有不甘,所以时常同她暗中作对。 只不过秦月瑶心气高,一向不把江蓠放在眼中。 她道:“不好意思,这热闹我就不凑了,你们玩吧。” 江蓠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方才她也就是客气客气。 毕竟如果她出手,别人就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她问道:“那由谁开始比较好呢?” 坐在宋时薇对面的女子,眼睛一动突然开了口道:“不如就让宋大小姐先开始吧。” 宋时薇抬头看了一眼那举荐她的人,正是同宋明珠交好的那位钱家小姐,钱雪儿。 宋明珠和赵金玲被赶出了侯府,只有钱雪儿逃过了一劫。 之前有赵金玲在她只能沦为陪衬,在宋明珠面前只有谄媚讨好的份,出不了什么主意。 她知道宋明珠一定恨死了宋时薇,倘若能让宋时薇在宴会上出丑,那宋明珠那里也有交代。 这样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周围人听到宋时薇的名字纷纷看了过来,就连隔壁的男子都竖起了耳朵,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听闻这宋大小姐长在乡野,该不会什么才艺都不懂吧?” “承恩伯府就只教了她两个月,能学什么东西,只怕这宋大小姐要出丑了。” 几个贵公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萧景珩听着他们的谈话,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眸中划过一抹冷色,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听太子问道:“皇兄觉得这宋大小姐会不会出丑?” 萧景珩将酒杯放下道:“本王觉得未必。” “哦?” 太子尾音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那咱们不妨来打个赌,如果皇兄猜错了就自罚一坛酒,若孤猜错了也自罚一坛如何?” 萧景珩笑着道:“只我们两个人赌有什么意思,一起来,你们说要押谁?” 在座的公子哥们毫不意外地都选择了押太子,赌宋时薇会出丑。 唯有顾玉城冷着脸开了口:“我押凌王殿下!” 萧景珩俊眉一拧,审视的目光看向顾玉城。 隔着一道屏风,他们的谈话自然而然地都传到了贵女席这边。 宋时薇听着他们在拿她做赌消遣,她面上划过一抹不悦。 对面的钱雪儿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了起来:“宋小姐意下如何?” 温如倾之前在宋时薇那里栽了跟头,心中正记恨着她呢。 她以为宋时薇当真发现了什么,哪料竟然是诈她的,分明她脖子上就没有痕迹 而她打听过,在她来到花园之前,宋时薇正在帮沈素云出头,压根没有离开过,更不可能撞见她的事情。 “听闻宋小姐是在乡下长大的,该不会是目不识丁,什么才艺都不会吧?” 温如倾出声嘲讽了起来。 宋时薇耸了耸肩,对着在座众人道:“还真被温小姐给说中了。 我没读过什么书,至于琴棋书画这些也样样不精。” 第53章 本王输得起 闻言,在座众人不禁一片哗然。 她们全都出身高贵,自小就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因为这些是她们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能不能嫁个好人家,看的不仅仅是出身,还有才华,所以她们才会拼了命地展现自己。 像宋时薇这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通,又怎配坐在这里和她们平起平坐? 温如倾率先笑出了声道:“宋小姐竟然目不识丁,那你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同我们一起吟宴的?” 周围有人跟着附和。 宋时薇也不恼不羞,她问:“敢问温小姐,你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 温如倾顿了一下才道:“自然是为了修身养性。” “难道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宋时薇话锋犀利地撕开了她们高贵身份下的虚伪面具。 这一言语顿时就让在座的贵女们变了脸色。 温如倾一拍桌子面色愠怒:“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你自己什么都不会,便要将我们苦心所学比作勾栏妓子的行径,简直欺人太甚。 你一个商贾出身长在乡野的粗鄙之人,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来质疑我们?” “温小姐说错了。” 宋时薇不卑不亢地反驳道:“勾栏妓子所学可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是为了活下去。” 她站了起来,走到宴席中间,朗朗的声音道:“出身商贾如何,长在乡野又如何? 难道就因为我出身卑微,你们便可以随意羞辱将我践踏吗?” 钱雪儿见她能言善辩,其目的显而易见。 她讥笑一声道:“宋小姐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展现才艺,为自己的无知无才找个由头罢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不会就不会,我们又不会笑话你,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我只是怕你们今日此举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时薇看向钱雪儿道:“听闻钱小姐最为擅长音律,这一直都是你引以为傲的东西。” 钱雪儿扬了扬眉:“宋小姐夸赞了,雪儿愧不敢当。” 宋时薇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希望钱小姐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她走到宴席前面,对着永宁候和侯夫人行了一礼道:“侯爷,夫人,请恕时薇无礼冒犯。” 永宁候倒是觉得她性情直率,他道:“无妨,今日府上也为大家准备了歌舞,宋小姐尽兴便是,不必理会她们说什么。” 宋时薇道:“倘若我真的不去理会,只怕这宴会一散满京城都知道我宋时薇目不识丁,无能无才了。 便是为了承恩伯府的脸面,我也不能不予理会。 更何况太子殿下还同凌王殿下打了赌,那我就更不能怂了。” “哦?” 永宁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问:“你想证明自己?” 宋时薇耸了耸肩:“时薇自小在乡野长大,确实没什么本事,自认为是不能同在座贵女们媲美的。 但赌局已定,我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能尽力而为了。” “好。” 永宁候大喝一声,对着她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多谢侯爷。” 宋时薇屈膝一礼,随即走到太子面前道:“太子殿下,既然是打赌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为这赌局添些彩头怎么样?” 太子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盯着宋时薇问:“你想添什么彩头?” 宋时薇道:“很简单,将你们今日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当做彩头。 倘若我赢了,这些彩头归我,倘若我输了,凌王殿下和顾世子的彩头便归太子殿下。” “好!” 太子应下,随即将自己腰上那枚象征着东宫尊贵身份的玉佩摘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其它人也纷纷将自己身上的贵重之物放在桌上当做彩头。 就在这时,就听萧景珩开了口:“宋小姐,你不觉得这么做未免有点不公平吗? 为什么你赢了,彩头都归你,你输了本王的彩头却要归太子殿下。 那本王和顾世子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宋时薇道:“要不然等我赢了,这些彩头里面你和顾世子随便挑?” 萧景珩一噎,只得认命地从怀中一个东西扔在了桌上。 宋时薇瞧着那东西,眼皮猛的一跳。 这是…… 坐在对面的太子看见他拿出来的彩头也是一惊,随即又掩不住的有些激动道:“皇兄,我没看错吧,这可是虎符,你当真要拿它当彩头?” 萧景珩道:“本王身上唯有此物最为贵重,放心本王输得起!” 宋时薇拧着眉,真是越发的看不懂萧景珩了。 要知道这枚虎符可是他的保命符,是让太子最为忌惮的东西,他就这么随意地将其当做彩头拿了出来。 他就这么相信她会赢? 太子眯了眯眼睛,盯着萧景珩的虎符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秦月瑶见萧景珩将虎符都拿出来做赌了,她提议道:“不如咱们也来赌一把,助助兴吧。” 她摘了头上一支凤蝶点翠梅花簪放在了桌上道:“我押凌王殿下。” 其余贵女们也将自己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当做彩头。 只不过除了秦月瑶外,其余人等都是押太子殿下的。 顾汀兰见状,将她最为喜欢的玉镯取了下来道:“我也凑个热闹,就押凌王殿下。” 就凭着宋时薇送了一幅《岸芷汀兰》图给她,这个面子她也得给。 孙氏忍不住小声道:“你是不是傻?你哥押了凌王殿下,你就应该押太子殿下,这样无论输赢都能保一个不是吗?” 顾汀兰有些倔强道:“我就不!” 孙氏嗔了她一眼,便也随着她去了。 只不过今日这赌局都是年轻人玩的,她和永宁候以及几位夫人便没凑这热闹。 彩头已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宋时薇的身上。 那些押太子殿下的全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温如倾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怎么赌?” 宋时薇道:“一局定输赢,听闻钱小姐的琴艺出众,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既然是她提议由我开始,那我就不自量力为大家献上一曲。 倘若在座当中有人能胜得过我,便是我输!” 第54章 惊艳四座 “献曲?” 温如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掩着唇问道:“你会吗?” 周围那些贵女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她们倒是要瞧瞧这目不识丁,连琴棋书画都不通的人要如何为她们献曲? 宋时薇懒得搭理温如倾,她问着永宁侯:“侯爷,能否借一张琴?” 顾汀兰自告奋勇道:“我的惊澜可以借给你。” 说着,她便吩咐了身后的丫鬟将她的那张“惊澜”琴给取了过来。 惊澜是一把名琴,顾汀兰宝贝得很,寻常人连得见一眼都难,更何况是抚上一曲了。 温如倾道:“顾小姐可真舍得,将这么名贵的琴借给她,也不怕玷污了你这张绝世好琴。” 顾汀兰一向不喜欢温如倾,她们两人的身份地位差不多。 只不过温如倾因为许给了太子,总觉得比她高贵一些。 她哼了一声道:“这张琴是我的,我想借给谁就借给谁,你管得着吗?” 温如倾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将头别开,面露不屑。 宋时薇却是拒绝了顾汀兰的好意:“多谢顾小姐,只不过惊澜太过名贵,我用最为普通的琴就可以了。” “为什么?” 顾汀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 惊澜之所以称为名琴,是因为它的音色要比普通的琴好很多,弹出来的曲子更动听。 宋时薇解释道:“因为我倘若侥幸胜出,有人定会以为是惊澜琴的缘故。 相信顾小姐也不愿有除了我以外的旁人再来碰你的琴,所以用最为普通的就好。” 顾汀兰听明白了,一旦宋时薇用惊澜赢了她们,她们也不会服的。 所以她就要用最为普通的琴来证明自己。 她点了点头,让丫鬟将惊澜收了起来,然后准备了最为普通的琴,放在了琴案上。 宋时薇坐在琴案前,先是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琴弦,然后胡乱的拨弄了几下。 这刺耳的声响,让众人不由得想要捂住耳朵。 温如倾嘲讽道:“你到底会不会弹啊,不会的话还是尽早认输吧,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宋时薇笑了笑,看向顾汀兰道:“顾小姐,这首曲子是送给你的,吾以这一曲恭贺你生辰吉乐。” 说着,她食指轻弹,琴音徐徐传来。 众人竖起耳朵,听着宋时薇弹奏出来的旋律,却是她们没有听过的。 有人问道:“她弹的这是什么?” “没有听过,该不会是什么不知名的小调吧?” “听着也不过如此,我弹得都比她好。” 她们信心十足,认为宋时薇今日输定了。 太子殿下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他还以为宋时薇藏了拙,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舒了舒眉,目光扫过萧景珩放在桌上的虎符上,眼底迸发着光芒。 萧景珩则十分认真的听着宋时薇的曲子,这曲子乍听上去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知道宋时薇绝对不会让自己输的。 在一段平平无奇的前奏之后,忽而琴声有了变化,像是飞流直上,意欲冲破九霄。 众人跟随着琴声,心弦全都紧绷了起来,他们好似化身成了飞鸟正在空中翱翔。 甚至耳边能够清晰地听见飞鸟的啼鸣声,而且越来越多,直到阳光被遮蔽,飞影重重。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你们快看啊,天上,天上好多的鸟。”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五颜六色的飞鸟盘旋在空中,好似在为这琴声伴舞。 有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些鸟是被琴声引来的?这……这怎么可能?” 精通音律的人全都知道,古琴中有一名曲为《百鸟朝凤》,据说当人和琴达到合二为一的境地时,便能用琴声引来百鸟和鸣。 然而古往今来,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传闻中南离有此绝技的也就只有一人。 而今他们竟亲眼看见了如此盛景,简直叹为观止。 温如倾看着头顶那些飞鸟,脸色霎时白了。 她眼中有震惊还有怀疑,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是宋时薇的杰作。 众人脸色各异,精彩非常。 唯有宋时薇沉浸在曲中,已然达到忘我之境。 无数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似看见了降世的仙子一样。 萧景珩盯着头顶的飞鸟,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也没想到宋时薇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只不过,她这惊艳四座的同时,怕是也会为她招来灾祸。 萧景珩收回视线,看向正在认真抚琴的宋时薇。 她坐在那里姿态优雅,美眸流转,像是在发光一样。 她才不是长在乡野的杂草,她明明是最为耀眼的太阳。 曲声毕,余音却还未散,就连盘旋在空中的飞鸟都还没有离开。 宋时薇站了起来对着大家道:“不好意思,献丑了。” 顾汀兰反应过来,匆忙拍着手赞道:“你太厉害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壮观的景象呢。” 她抬头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飞鸟道:“这是我收到的最惊喜的礼物了。” 宋时薇笑了笑,恰好有一只飞羽落了下来。 她伸手接住,将其送给了顾汀兰道:“顾小姐喜欢便好。” 顾汀兰拿着那支七彩的羽毛,眼睛都亮了。 她对着太子殿下道:“太子表哥,你输了。”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得强装出一抹笑容:“宋小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温如倾不服气,她站起来道:“你作弊! 你不是说自己没读过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吗?你分明就是故意引导我们的。” 宋时薇扭头看向她道:“我何时说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了,我说的明明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 “你……” 温如倾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这不通和不精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不精通的意思吗。 她道:“你就是在作弊,你说自己没有读过书,若没有读过又怎会认识曲谱?你分明就是学过。”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我说我长在乡野没读过什么书,可没说我回京后没有学过啊? 父亲将我接回来后,为了不让我丢了承恩伯府的脸面,便请了老师教导,学习了一点皮毛而已,我的妹妹宋明珠可以证明。” 顿了顿,她想起什么来道:“哦,忘了我妹妹宋明珠被世子赶出府去了不在这。 不过宋明珠和钱小姐交好,想必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第55章 趁火打劫 被她提到的钱雪儿,脸色有些难看。 她道:“可你回京明明只有两个月,怎么可能学到如此精湛的技法?” 宋时薇白了她一眼道:“也许这就叫天赋吧?” 钱雪儿:“……” 她们苦学十余年都达不到这样的境地,然而宋时薇就学了短短两个月就能登峰造极。 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秦月瑶道:“愿赌服输,如果你们不服的话,大可以也来抚琴一曲证明自己。” 她问着钱雪儿:“钱小姐,你的琴技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相信你也能将飞鸟都引来为顾小姐贺喜吧?” 钱雪儿羞愧得无地自容,这个时候她若是上台去就是自取其辱,她咬了咬牙心中恨极。 本想借机发难让宋时薇出丑的,结果自己成了出丑的那个。 她自以为傲的琴技成了她再也拿不出手的东西。 宋时薇说得没错,她果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 永宁候大喝了一声道:“宋小姐送给小女的这份礼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能以一曲引百鸟来贺,如此技艺无人能及。” 他问着在座众人:“可有人不服?” 以温如倾为首的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哪还有脸反驳说宋时薇浅薄,目不识丁。 比起她,她们才是浅薄无知的那个。 “既如此,那么太子殿下和凌王殿下的赌约,可是凌王殿下胜出了。” 永宁候对着宋时薇道:“去把你赢来的彩头全都收下吧。” 宋时薇也不客气,当即就吩咐了竹清和惊雀,去收她赢来的那些彩头。 以太子为首的一众公子哥们,只能忍着心痛,将东西都交出去。 很快,满满一盒子的东西就呈到了宋时薇的面前。 她将盒子放在萧景珩面前道:“王爷和世子随便挑吧。” 萧景珩勾了勾唇,他拿起自己的虎符对着太子道:“本王今日是误打误撞,这才侥幸赢了太子殿下,可不敢居功。 宋小姐是靠自己的实力赢了这一局,这些彩头便都归你。” 宋时薇道了一声:“多谢。”然后看向顾玉城问:“世子可有喜欢的?” 顾玉城才瞧不上这些东西,他扬着脸道:“你自己留着吧。” 宋时薇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端着赢来的战利品,对着那些输了赌局的公子哥们道:“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你们如果想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便带着银子到沈家来赎。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如果不来赎回去,那我就公开拍卖。 相信京城中有很多人乐意收藏各位公子的贴身物件。” 众人闻言,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有人道:“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宋时薇道:“这怎么能叫趁火打劫呢? 东西是你们输给我的,这便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么做难道犯法吗?” “你……” 刑部尚书之子林枫,被她这话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话来。 宋时薇此举的确不犯法,只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贵重之物,怎么能流落到他人之手? 他问道:“赎回自己的东西要多少银子,你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价格由你们来定,你们觉得自己的东西值多少两,便给多少两,童叟无欺。” 宋时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将盒子交给了惊雀,走到了贵女席这边。 竹清也已经将贵女们输的彩头都收了起来。 宋时薇端着那个沉甸甸的箱子问着秦月瑶和顾汀兰:“秦小姐和顾小姐可有喜欢的东西,随便拿。” 秦月瑶笑着道:“你自己留着吧。” 顾汀兰故意从盒子里将温如倾的彩头拿了出来道:“我要这个。” 说着,她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赏给你了。” 温如倾见状顿时变了脸色,此举和羞辱她有什么区别? 然而今日是顾汀兰的好日子,她也只能压下这怒火。 宋时薇对着那些贵女道:“你们的也是一样。 如果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带着银子来赎,价格你们自己定,以三日为期,过时不候。” 她将盒子交给了竹清,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萧景珩勾了勾唇,对着太子道:“太子殿下可别忘了,输了彩头还有酒要罚呢。” 说着,一声令下:“上酒坛!” 下人陆陆续续抱着一坛坛酒摆在了那些输了赌局的公子哥们的面前。 萧景珩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不会要赖账吧?” 众人:“……” 这一坛子酒下肚,岂不是要喝死人? 他们真是后悔死了,没事打什么赌啊,赔了自己身上的贵重之物不说,还要罚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希望能躲过这惩罚。 萧景珩勾了勾唇道:“你们不喝也可以,只要去同宋小姐赔礼道个歉,承认是你们眼拙,这坛子酒便可以不喝。” 听着这话,众人越发的为难了起来。 不得不说萧景珩此举实在是将他们的脸面踩在脚下摩擦。 在座众人哪一个不是身份贵重,让他们去同宋时薇赔礼道歉,岂不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迟疑间,就听有人喊道:“我去!”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相府出了名的那位纨绔公子秦慕言率先起身,朝着贵女席那边走去。 他走到宋时薇面前,拢袖朝着她行了一礼道:“宋小姐,是秦某眼拙,秦某在此给你道歉了。” 周围的贵女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秦慕言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谁的面子都不给。 能让他弯腰给人赔礼道歉的,宋时薇还是第一个。 宋时薇略一颔承了他这礼。 有秦慕言带头,那些不愿意把自己喝死的公子哥们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纷纷过来同宋时薇道了歉,免了这罚。 就只剩太子殿下坐着没动。 太子知道萧景珩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想他堂堂东宫太子,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认错呢? 萧景珩看向太子,带着笑意的语气道:“太子殿下不必为难,今日不过就是娱乐助兴的消遣而已,大可不必当真。” 第56章 唤醒尘封之人 太子听着这话,脸色是越发的阴沉了。 正所谓愿赌服输,他既然不肯低头去同宋时薇赔礼道歉,那这酒就必须罚。 否则今日这事传出去,他太子东宫的威严何在? “皇兄说笑了,孤认罚!” 说着,太子抓起桌上的酒坛打开封盖抱着就大口地喝了起来。 有不少酒都洒了出来,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太子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狼狈的时候,他暗暗握紧双手,只能强忍着继续喝着酒。 孙氏紧张得不行,想要开口阻止,永宁候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冲着她摇了摇头。 是太子提议要和凌王打这个赌的,他赌输了,就该接受惩罚,也好让他长长教训。 一坛子酒喝下,太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神志不清。 手中的酒坛子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他看着周围的人,只觉得他们越来越模糊,最后一头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孙氏吓得不轻,匆忙让人将太子扶下去休息,而她放心不下也跟着前去照顾去了。 这小小的插曲过后,宴会继续进行。 不多时宫里派人来传旨,陛下恩赏封顾汀兰为荣安县主,这对永宁候府来说可谓是莫大的荣耀。 谢了恩后,负责传旨的御前大太监李德福问着永宁候:“不知哪位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永宁候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跪在人群最后面的宋时薇。 李德福看向宋时薇,手中的拂尘一挥尖锐的嗓音唱喝了起来:“陛下得知宋大小姐在宴会上以一曲引来百鸟和鸣,为侯府盛宴增添祥瑞,龙心大悦,特赐恩赏,请宋大小姐上前来听赏。” 宋时薇有些意外,她的琴曲竟然已经惊动了陛下? 她敛住心神,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听着陛下对她的赏赐。 除了一些夸赞之词外,陛下赏了她一张传世古琴,以及一些珠宝首饰,还有绫罗绸缎等等。 宋时薇谢了恩。 李德福亲自将宋时薇扶了起来道:“宋小姐别忘了明个入宫去谢恩,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他笑吟吟地又看了宋时薇一眼,然后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 送走了宫里的大太监,那些贵女们看着陛下赏给宋时薇的东西,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谁能想到她宋时薇竟有这么好的运气,以一曲琴声便得了陛下的恩赐,而她们费尽心机最后却成全了别人。 有人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声:“顾小姐的及笄宴,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你如果有这样的本事也可以得到陛下恩赐。” 秦月瑶怼了那人一句,然后走到宋时薇身边拉着她走远了一些,她问:“你可知陛下为何会赏赐你吗?” 宋时薇不解地问道:“为何?” 秦月瑶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听我娘说十多年前,也曾有人以一曲引得百鸟朝贺,你可知此人是谁?” 宋时薇眼皮一跳,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秦月瑶道:“是已故的霍皇后,陛下的发妻。” 她又道:“虽然霍家有通敌叛国之名,但陛下对霍皇后情深义重。 当年霍皇后一曲百鸟朝凤名扬天下,自她薨逝后,再也没有能以琴曲引来百鸟。 今日你这一曲百鸟和鸣,怕是让陛下想起了他的亡妻,也让你惹上了麻烦。 要知道如今中宫的那位可是恨死了霍皇后。 这么多年来早就无人再敢提及霍皇后之名,而你一曲琴声将尘封之人唤醒,定会遭人记恨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希望是我多虑了,总之你以后要当心一些。” 宋时薇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秦姐姐。” 秦月瑶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身走开了。 侯府的宴会直到下午才散。 宋时薇带着满满一马车的赏赐以及她赢回来的两盒彩头,离开了永宁候府。 沈素云坐在马车上,看着那一个个的鎏金宝盒,眼睛都快直了,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为什么得了赏赐的人不是她? 她按捺不住,想要打开那些盒子看看里面的宝贝。 手刚伸过去就听宋时薇道:“我劝你最好别碰。 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倘若弄坏了,私自拿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沈素云被她唬住,她噘着嘴道:“我看看都不行吗?” 宋时薇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你心痒难耐瞧上了哪个,再不问自取,那可是要掉脑袋。” “你……” 沈素云气结,她满脸愤愤地将头扭了过去,心中不免有那么一丝后悔。 如果当初她没拿宋时薇的玉镯,或许这些御赐之物还有她的份。 然而她又低不下这头来讨好宋时薇。 就这么别扭了一路,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前。 沈素云率先掀开帘子下了车,就见她母亲和二哥都在门前候着。 她快步迎了上去:“娘,二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沈老夫人早已经听到了消息,知道宋时薇在宴会上一鸣惊人,还得了陛下的赏赐。 她总觉得这不像是真的。 看见沈素云,老夫人匆忙握着她的胳膊问道:“是真的吗?宋氏她当真得了陛下的赏赐?” 沈素云撇了撇嘴:“是啊,陛下赏了她好多东西呢,只是她小气得很,都……” 不待她把话说完,沈老夫人松开她的手,就冲到了马车前,嘴里喊着:“我的乖儿媳啊,真是辛苦你了。” 沈素云看着这一幕,气得跺了跺脚,转身一个人先走了。 宋时薇一下车,就被沈老夫人热情地握住了胳膊。 对她嘘寒问暖这态度跟平日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老夫人还真是不一般的现实,默默无闻的时候她看不起你,端着婆母的架子要给你立规矩。 如今她以一曲名扬京城,得了陛下赏赐,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大变,一口一个乖乖儿媳。 真是恶心死了。 他们沈家人,真是将人性的丑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娘子。” 沈临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那双眸子里饱含着深情道:“娘子累了吧,我扶你回去休息。” 他上前来去扶宋时薇,另一手去搂她的腰。 第57章 原来是珩哥哥 宋时薇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道:“我不累,正好我还有事要叮嘱夫君你。” 她转身,从竹清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了沈临川道:“这是我在侯府赢回来的彩头,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输给我的。” 沈临川看着她手里的匣子,心头一惊。 他只听说宋时薇在侯府宴会上以一曲引得百鸟和鸣,得了陛下的赏赐,竟不知她还赢了世家公子的彩头。 他将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极其贵重的贴身物件。 沈临川惊了一惊:“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时薇将那个沉甸甸的匣子塞到了沈临川的手上道:“就是太子殿下打赌输给了我。 这些都是输了赌局的世家公子输给我的彩头,包括太子殿下的东西。” 她从其中拿出一枚龙纹玉佩道:“你看,这就是太子殿下的玉佩。 听说是他封太子时陛下赏的呢,都输给了我。” 沈临川闻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中的匣子险些没有端稳。 他看着宋时薇手里把玩的玉佩,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娘子,你怎么能拿太子殿下的东西?还有这些……这不是……” 宋时薇打断了他问道:“夫君是觉得我不应该收下这些彩头?” “这是自然。” 沈临川道:“太子殿下是何身份,他即便输了赌局你也不能真的将彩头拿回来啊,如此一来岂不是损了太子殿下的颜面?” 他觉得宋时薇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宴会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她竟然也不知道收敛。 殊不知她赢了赌局却得罪了权贵。 他道:“你赶紧将这些东西还回去。” “夫君当真要还?那可真是可惜了,这些都是我为了你攒下来的人脉,你既然不想要那就算了。” 宋时薇作势要将匣子收回来。 沈临川听到人脉两个字,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握着匣子没有松手问道:“此话怎讲?” 宋时薇道:“敢问夫君入京以来,可结识了哪家的贵人?” 沈临川拧着眉,这话可谓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能结识哪家的贵人? 虽然同承恩伯府结了亲,但他这个岳父并没有想提拔他的意思。 眼看会试在即,他连师门都没拜,如果不能在会试上拔得头筹,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出路了。 “看夫君这模样想必京城各大世家贵族你一个都不认识,所以我才说这是你的机会。” 宋时薇拍了拍那个匣子道:“我同那些世族子弟说三日内可前来赎回自己的物件。 如果不赎回去,那么这些物件就会流落他人之手。 这些都是他们的贴身名贵之物,他们定然是会拿回去的。 你想啊,世家贵族子弟亲自登门,这不就是夫君你的机会吗? 你以为我不懂人情世故吗?我只是借机想让夫君和这些权贵们结识,为你的仕途铺路罢了。” 沈临川眼睛一亮,隐隐有些心动,这些东西是能够和世家贵族结识的契机,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忙道:“是我的错,没有明白娘子的一番用心良苦。” 宋时薇哼了一声,她道:“只不过此事有利也有弊,那些世家贵族子弟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 倘若真登门拜访,只怕会让夫君受些委屈,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夫君不靠这些门路,依旧能够平步青云。” 她伸手就要将匣子拿回去。 然而沈临川却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道:“我受些委屈算什么? 这可是娘子为我筹谋来的机会,我定会好好把握的。” 他目光中透着坚定。 宋时薇笑了笑道:“夫君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这几日你好好应对。 以后能不能权倾天下就看你能不能拿下这些世家贵族了。” 沈临川有些心血澎湃道:“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我明日还要进宫去谢恩,接待这些世家子弟的事情就交给夫君你了。” 说完,她又吩咐沈老夫人:“母亲,这几日咱们家会有很多贵客登门,你和妹妹一定不能失了规矩,知道吗?” “好好好,你放心。” 沈老夫人答应得痛快,尤其听到最近几日会有很多贵客登门,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宋时薇叮嘱过他们,便带着她的那些赏赐回了房。 坐下后,惊雀上前来为她倒了一杯茶道:“小姐是在给二公子挖坑?” 宋时薇端着茶盏,眼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他不是想要人脉吗? 我将人脉给他寻来了,能不能握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从她提出要让打赌的人拿出彩头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下一盘大棋。 她在宴会上极其嚣张,不仅拿了他们的彩头,还要让他们自己来赎。 更过分的是萧景珩还让他们来同她道歉。 这些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贵公子们,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是以他们心中多少都会有些记恨的。 沈临川是她的夫君,在他们来赎自己的物件时,难免会将对她的不满转嫁到沈临川的身上。 而这就是她为沈临川挖的坑。 惊雀不由地赞道:“小姐真是聪明。” 宋时薇笑了笑,她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陛下赏赐的那些东西,想起秦月瑶对她的叮嘱,心中不免起了疑心。 陛下对霍皇后究竟是不是真的情深义重? 如果是真的,又怎会放任萧景珩自生自灭,对他没有一丝宠爱? 是夜。 宋时薇拆了发髻,正准备入睡,忽而桌上的烛灯晃了晃,窗子有轻微的响动声。 她回头看去,就见萧景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对此,宋时薇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想到萧景珩今日在侯府做的事情,她难免有些膈应。 她收回视线,继续梳着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珩哥哥。” 她故意拉着尾音,将温如倾的语气学得十成十。 听到珩哥哥三个字,萧景珩突然地打了个激灵。 他拧着眉盯着宋时薇道:“你……你都知道了?” 第58章 合理的怀疑 “王爷是指什么?” 宋时薇放下手中的梳子,回头看着萧景珩道:“是同曾经的青梅竹马在花园假山叙旧,还是和未来太子妃偷偷幽会?” “等等。” 萧景珩听着她的用词奇奇怪怪的,不解的问道:“什么青梅竹马,偷偷幽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宋时薇问他:“温如倾不是你的青梅竹马? 你们没有在侯府花园假山偷偷幽会?你没有……”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萧景珩快步走到她面前,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什么青梅竹马,我和温如倾不过就是儿时有过婚约。 后来离京后这婚约就作废了,今日在侯府她是和我私下见过,但我们之间绝对没有私情。” 他知道宋时薇一定是误会了他和温如倾之间有什么。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今日温如倾将他拦住,叫了他一声珩哥哥,他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离京时他只有十岁,情智未开,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 “没有私情?” 宋时薇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白了萧景珩一眼道:“没有私情,你还轻薄人家?” 萧景珩惊得目瞪口呆,这真是好大一口锅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暴跳如雷:“谁轻薄她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若说轻薄,此生他也就轻薄过一人,那就是宋时薇。 可是这女人平白无故地给他扣了这么大一罪名。 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你?” 宋时薇见萧景珩的反应不像是心虚的表现,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她眨了眨眼睛问:“你走后,可有别人见过温如倾?” 萧景珩沉着一张脸道:“是太子。” 他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温如倾将我拦下,同我解释婚约作废的事情。 我告诉她即便这桩婚事没有作废,我也不会娶她的! 离开的时候我遇到了太子,你如果说温如倾被人轻薄,那定然是太子做的,除了他别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宋时薇听着他的解释却是半信半疑,她问:“你不是恼人家姑娘毁了婚事,故意说出的狠话?” “宋时薇!” 萧景珩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叫她的名字。 他恨恨地问道:“你为何这么笃定我和温如倾之间有私情?” 宋时薇问道:“她难道不是你的卿卿姑娘吗? 你看她的名字里有个倾字,而且她还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同你自幼相识又曾有过婚约。 换做是谁都会怀疑她是你忘不掉的心上人吧?” 萧景珩被她给气笑了,他揉了揉突突疼的额头问道:“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宋时薇撇了撇嘴:“你不是在你的府上藏了个爱穿红衣的姑娘吗?” 萧景珩:“……”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他脑子灵光一转,忽而想起宋时薇就去过一次他的府邸,而且莫名其妙的生气就走了。 所以当时她在府上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这才生他的气? 萧景珩眼睛一亮,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极其地惑人。 他尾音一挑,笑着揶揄:“哦?难怪那日你突然对我发脾气,原来是在我府上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 “你……” 宋时薇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我生气是因为你蹬鼻子上脸,才不是因为什么姑娘。” 萧景珩眼角的笑意更深,他忽而俯身凑了过去问:“那你看见那姑娘的容貌了吗?” 宋时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道:“没有看见,怎么了?” 萧景珩敲了敲她的头:“没看见,你怎么就确定那是个姑娘?” “不是姑娘总不可能是个男人吧?” 宋时薇抬头看着萧景珩脸上那既认真又委屈的表情,她有些吃惊地问道:“真是个男人啊?” 萧景珩哼了一声:“看来你对我的偏见很大。 没亲眼所见的事情就迫不及待地怀疑到我的身上,宋时薇,你不觉得这么对我不公平吗?” 宋时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误会是大了点。 她咬了咬唇试图想要解释:“我这不是……合理的怀疑吗。” “你是怀疑吗?你就差给我定罪了!” 萧景珩一掀衣袍在桌前坐下道:“我如果不跟你解释,你是不是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宋时薇:“……” 她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萧景珩的面前道:“你也不能怪我,谁知道你接近我是不是把我当替身,我当然要弄清楚了。” 萧景珩想起当初她醉酒的时候,就说过替身这个词。 所以她以为他喜欢的卿卿姑娘另有其人,接近她只是把她当成是替身? 他看着宋时薇,神情格外的认真:“没有替身,一直都是你。” 宋时薇愣了一下,正想问他一直都是她是什么意思? 然而萧景珩却转移了话题道:“我来找你是告诉你,你惹上麻烦了。” “我知道,秦姐姐都告诉我了。” 宋时薇敛住思绪,问着萧景珩:“陛下对你母后的情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景珩眸光一动,就听宋时薇继续道:“我在想,如果陛下对霍皇后真的情深意重,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是在保护你,还是因为愧对你?” 霍家的事情已经尘封了十六年,如今因为她的一首琴曲,又将揭开往事,暗流下藏着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一国之君和背负叛国之名的发妻皇后之间,是爱还是恨? 萧景珩自嘲一笑,他道:“我母后当年是自尽而亡,她将自己吊死在了寝殿中。 我推开殿门看见的就是她的身体飘荡在半空中,身上穿着一件白衣。 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能记得她死前的模样。 而她在寻死之前同我父皇吵了一架,我只记得他们吵的很凶。” 说到这,他目光一沉,冷冷的声音道:“在我看来,是我的父皇逼死了我的母后。 正因此,我和父皇之间生了嫌隙,父子关系才会如此的恶劣。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原谅他,也没有原谅我自己。” 宋时薇有些讶异,原来萧景珩儿时竟亲眼目睹了自己母后的死。 所以他不是不受宠爱的皇子,而是因为母亲的死在同自己的父亲置气。 第59章 别怕,有我在 “你不是想知道我父皇对我母后有没有情意吗?” 萧景珩轻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饮下,然后将杯子放下道:“你知道如今后宫里最得宠的是谁吗? 是一个叫容嫔的女人,她相貌生得有五分像我的母后。 还有之前得宠的齐贵人,玉才人等等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我母后的影子。” 宋时薇大吃一惊。 萧景珩叹了一声道:“现在知道陛下为何会赏赐你了吧?而这才是我说的麻烦。” 这些年,他的父皇一直都在寻找他母后的影子。 但凡只要有一点相似的女子,都会被他纳入宫中。 一旦盛宠不在,这些女人就如同凋零的花朵一样不知道葬送在了哪个角落。 宋时薇在侯府引来的百鸟和鸣,正是当年他母后在宴会上的成名之作。 这可比相似的容颜更能让陛下勾起对亡妻的思念。 听完萧景珩的这一番解释,宋时薇背脊一阵阵发凉,就连脸色都有些难看。 唯一能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她已经嫁了人。 陛下就算再怀念亡妻,也不可能对她一个有夫之妇下手吧? 她拿着萧景珩放在桌上的那个杯子,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几口,压了压惊。 萧景珩瞥见她用的是他用过的杯子,他眉梢一挑笑着问她:“吓着了?” “才没有。” 宋时薇不肯承认。 萧景珩安慰着她道:“别怕,有我在,明日你只管进宫谢恩就是,其它的事情交给我。” 无论他的父皇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他都会将其扼杀,除了他,谁也休想打她的主意。 有他这句话,宋时薇确实安心多了,她点了点头。 萧景珩又道:“你不是想休夫吗?古往今来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 你如果真想这么做,就去参加承文书院的女子会试,如果能拔得头筹,可在御前求一个恩赏。” 宋时薇愣了一下:“女子会试?” 萧景珩点了点头:“女子会试是当年我母亲开创的。 每三年一次同科举一样,只不过是专门为了女子而设立的。 会试拔得头筹者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但可以在御前求赏,京城贵女挤破了头都想夺得魁首。 然而这会试内容很难,并非是考琴棋书画这么简单。 自从开创女子会试以来也只出了一名魁首,就是承文书院负责教**学的陶夫子,陶文鸢。” 宋时薇问道:“就是六年前那个替父申冤的陶小姐?” “就是她。” 萧景珩道:“陶小姐是江南府知州的女儿,然而陶家涉及一桩贪腐案,陶家被查处,父亲下了狱。 陶小姐上京来告御状却求助无门,听闻承文书院有女子会试,她便报名参加,最后一举夺魁,有了觐见陛下的机会,这才为她的父亲平息了冤情。 然而她的父亲还是死在了大牢里,无家可归的她就留在书院做了一名女夫子,京城很多贵女都是她的学生。” 宋时薇问他:“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夺得魁首?” 萧景珩道:“你如果执意想要休夫就必须有足够的底气才行,否则没有人会支持你的。 只有陛下亲自下旨你才可休夫,所以女子会试是你唯一的机会。” 宋时薇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不行呢? 她看着萧景珩,点了点头道:“那就听你的。” 萧景珩笑了笑,也许在别人看来宋时薇是自寻难处,明明只要和离就可以,她却偏偏要休夫。 或许只有他能懂她的这份执拗。 和离对沈家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哪怕错的是沈临川,最后受伤害的依旧是宋时薇。 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有着太多的不公。 只有休夫,才能让沈临川翻不了身抬不了头,让他永远都被人耻笑,让宋时薇能够挺直脊梁,傲然于京城。 这才是她对他最好的报复。 所以他会不余遗力地去帮她实现,让她即便身处污泥之中,也能盛开出最圣洁美丽的花朵。 …… 次日。 宋时薇梳妆打扮过后,就带着惊雀出了门。 沈老夫人知道她要入宫去谢恩便带着沈临川一起来送她。 她握着宋时薇的手,叮嘱道:“时薇啊,你面见陛下的时候可别忘了提一提川儿。” “娘。” 沈临川皱了皱眉,对着宋时薇道:“你别听母亲的,若是刻意在陛下面前提及,只怕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陛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切记谨言慎行就行了。” 宋时薇笑着道:“夫君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她转身上了马车。 在沈老夫人和沈临川的目送下,马车缓缓地离去。 待到再也看不见,沈老夫人双手合十,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道:“我们沈家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本以为这宋氏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没想到倒是有几分本事。” 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不痛快,都因为宋时薇的扬名天下而冲散了。 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觉得是她的亡夫在保佑沈家。 她正要进去给亡夫上一炷香,就听男人的笑声传来:“请问,这里可是沈家?” 老夫人转身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 她眼睛一亮匆忙迎了上去道:“是沈家,不知公子找谁?” 那贵公子道:“找承恩伯府的大小姐,昨日本公子输了彩头在她手里,想要赎回来。” 沈老夫人大喜,没想到当真有贵人来赎这彩头,她好奇的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男人手中的折扇一合,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沈临川那张有些惨白的脸上,报出了自己的名讳:“礼部尚书之子,赵怀瑾。” 沈老夫人又惊又喜,来的竟然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她忙道:“原来是赵公子,我的儿媳妇时薇她进宫面圣去了。” 说着,一把将僵在原地的沈临川给拽了过来道:“这位是我的儿子沈临川,时薇的夫君。 时薇离开前特意交代了,让川儿代为招待上门的贵客,赵公子快里面请吧。” 赵怀瑾看了沈临川一眼,笑着应道:“好啊。” 说着,就跟着沈老夫人入了府。 第60章 求你放过我 沈老夫人见沈临川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川儿,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来招待贵人啊。” 沈临川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没想到第一个登门的竟然会是赵怀瑾。 这个男人,是他的噩梦。 然而他只能去面对! 沈临川将人带去了书房,还叮嘱老夫人不要来打扰。 他将房门关上正要转身,男人却突然将他抵在了门上,炙热的呼吸落在他的后颈:“我来,你好似一点都不高兴。” 沈临川的脸贴着冰冷的房门无从反抗,屈辱和愤怒交杂在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种恶心的感觉:“你不该来这,若是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我们谁也活不了。” “呵。” 赵怀瑾冷笑一声,他的手隔着衣衫在沈临川的身上游走着,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捏着沈临川的下巴,迫使他回头面向着他:“你的那个好夫人在侯府一曲名扬天下,都惊动了陛下,真是好生威风。 你是觉得自己仕途有望,所以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赵怀瑾凑到沈临川耳边恶狠狠道:“沈临川,别做梦了,我能让你有今日,也能毁了你!” 说着他伸手去解沈临川的衣衫。 沈临川面上一惊,忙伸手去阻止:“不要。” 赵怀瑾却由不得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沈临川委身于他不是自愿的选择,一旦他的翅膀硬了,便会挣脱他的掌控。 而他很喜欢沈临川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求他的样子。 本以为沈临川娶的这个夫人是个没用的,但没想到他在侯府宴会上一鸣惊人,还得了陛下的赏赐。 众人的目光难免会落在沈临川的身上,以沈临川的野心难保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另攀他人。 所以,他必须要来给他提个醒,让他安分一些。 “别动。” 赵怀瑾咬着沈临川的耳朵笑着道:“如果不想引来你的家人,看见你如今的模样,最好乖乖的别动。” 沈临川咬着唇,放弃了挣扎,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恨意却是早就已经将他湮灭。 总有一日,他会亲手杀了他,一雪他带给他的耻辱。 “啊!” 强烈的痛楚让沈临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赵怀瑾捂着他的嘴,呼吸越发的粗重:“以前竟不知,原来这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每次相见都会避人耳目,但在府上做这种事情倒是有一种偷欢的刺激之感。 以后倒是可以多尝试。 正在兴头上,赵怀瑾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他将沈临川压在门上动作轻缓了一些对着他道:“有人来了。” 沈临川顿时打了个激灵,就听压在他身上的门板被人推了推,外面传来他妹妹的声音:“二哥,我来给你送点心了。” 赵怀瑾故意磨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求我,我就放过你。” 沈临川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他声音颤抖着道:“求你放过我。” 赵怀瑾大发慈悲地退了出来。 沈临川趴在门上浑身瘫软,几乎要站不稳。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才稳住心神开了口:“我同赵公子有话要说,不要来打扰。” 沈素云觉得奇怪,她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什么都听不见,便端着点心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赵怀瑾将瘫倒在门上的沈临川按在地上,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疯狂。 此时,宋时薇正站在巍峨的宫门前。 前尘往事在她的脑海划过,让她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前世她唯一一次进宫,便是她被沈临川送到萧景珩床榻上的那次。 那是萧景珩被封为摄政王的宴会上。 彼时陛下病重,凌王受命封摄政之权,权利盖过了太子。 就是那场宴会让她失了身,惨遭夫家的毒害,也让萧景珩背上凌辱臣妻的罪名。 而这罪名,足以让他失去摄政之权,甚至还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想到这些,宋时薇心中就好似燃烧着一团汹汹焰火。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而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小姐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头望去就见萧景珩站在她身后,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照着他那张如玉一般俊朗魅惑的脸。 明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他身上却没有戾气,反倒是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哪怕历经黑暗,他依然夺目。 皇宫门前人多眼杂,宋时薇屈膝给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王爷。” 萧景珩道:“宋小姐要去给陛下谢恩吧,正好本王也有事要求见陛下,一起吧。” 他走在前头给她带着路。 宋时薇知道萧景珩进宫是为了她而来的。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站在这里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但此时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她安心了许多。 似乎有他在,她就不怕了。 她跟在萧景珩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 在距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她:“你先在这里等着,过半柱香后再去御书房谢恩。” 宋时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 萧景珩独自朝着御书房走去。 南离惠帝正在御案前批阅奏折,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到推门声响起,他还以为是李福德便没有抬头。 直到听到萧景珩的声音传来:“儿臣来给父皇请安。” 惠帝手中的朱笔一顿,满是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萧景珩,眼神中有惊喜也有意外。 然而也只是瞬间的情绪,他便收敛了起来道:“今儿这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升起来了,你竟然会进宫来给朕请安?” 他这个儿子一走就是十年,期间连封书信都不曾送。 回京后如果不是他传召的话,他都不进宫来看他。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记恨他这个父亲,不肯向他服个软,低个头。 萧景珩道:“父皇有太子和轩王承欢膝下,也不需要儿臣来尽孝,儿臣今日来是恭喜父皇的。” 惠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一脸不解地问道:“喜从何来啊?” 第61章 龙颜大怒 萧景珩道:“昨日侯府宴会,承恩伯府的小姐以一曲惊艳四座,引得百鸟和鸣,可谓是空前盛世。 天下间能有如此技艺的除了我的母后,便要数这位宋大小姐了。 只可惜她已嫁为人妇,长得也不像母后。 不过,只要父皇喜欢便是嫁过人又如何?大不了换个身份抬进宫便是。 儿臣今日来就是为了恭喜父皇,再得一位佳人。” 惠帝听完他这番话,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猛地一拍桌子怒斥一声:“放肆!” 萧景珩却是不惧惠帝的威严,他扬着头直视着自己的父皇问:“难道儿臣说错了? 后宫里如今正得宠的容嫔娘娘长得不就是有几分像母后吗? 还有齐贵人,玉才人,她们哪一个不是我母后的影子? 这同母后一样能引得百鸟和鸣的宋大小姐,难道父皇会错过?” “你……” 惠帝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手指着萧景珩道:“你给我滚出去。” 萧景珩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听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却是惠帝掀翻了桌上的奏折,笔墨纸砚等等。 候在外头的李福德听到御书房的动静吓得心肝都颤了起来。 以往凌王殿下入宫还能同陛下敷衍几句,陛下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少见。 就在这时,宋时薇来到了御书房外,迎面就见萧景珩黑着一张脸好似不认识她一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心下狐疑,却也只能敛住心神走到李福德面前道:“公公,臣女前来谢恩。” 李福德本来都已经将琴都准备好了,就等宋时薇过来,让她为陛下再演奏一曲,让陛下一睹当年霍皇后的风姿。 但凌王这么一闹,只怕陛下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让宋时薇在外面候着,自己硬着头皮进去禀报。 正在气头上的惠帝听到宋时薇来谢恩,哪里还有心情见她,他沉声道:“让她走吧。” 李福德从御书房出来,传了话。 末了还小声的道了一句:“宋小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凌王殿下方才不知说了什么惹了陛下龙颜大怒。” 他叹了一声道:“等陛下的气消了,你还是有机会的,宋小姐先回去吧。” 宋时薇惊了一惊,萧景珩说有办法能让她逃过这一劫,只是没想到他的办法竟然是惹怒陛下。 她有些担忧地捏了捏衣袖,然后屈膝行了一礼道:“谢谢公公。” 道了谢,宋时薇也不再逗留,她离开御书房小跑了几步想去追萧景珩,然而却被一个宫女给拦了下来。 宫女道:“宋大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宋时薇蹙了蹙眉,看向离宫的方向却没看见萧景珩的身影。 她压下心底的思绪打起精神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要见我?” 宫女道:“奴婢不知,宋小姐跟我来吧。” 她做了个请,在前头给宋时薇领着路。 宋时薇自知逃不过,便也只能跟着那个宫女走了。 刚要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唤道:“宋姐姐。” 宋时薇回头,就见顾汀兰跑过来脸上满是惊喜的样子:“真的是你,你也是来谢恩的吗?” 顾汀兰昨日被封了县主,是贵女当中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 除了乐阳公主京城当中就数她身份最为尊贵了。 宋时薇道:“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里碰到了妹妹。 我刚从御书房那里回来,陛下似是心情不好并没有召见我,妹妹还是等会再过去谢恩吧。” “这样啊。” 顾汀兰其实挺怕见陛下的,听到陛下心情不好,她就更不敢去了。 她问宋时薇:“姐姐这是要去哪?” 宋时薇道:“是皇后娘娘要见我。” “皇后姨母?” 顾汀兰惊喜道:“我也好久没见皇后姨母了,咱们一起吧。” 她亲昵的挎着宋时薇的胳膊,带着她朝着孙皇后的凤仪宫去了。 来到凤仪宫,顾汀兰都没有让人去禀报,就拉着宋时薇进去了。 她一入大殿就喊道:“姨母。” 坐在凤椅上的女人正听着下人传来的消息,见顾汀兰跑进来,她递给了个眼神,那人便退下了。 “汀兰。” 孙皇后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问:“昨日的及笄宴如何?还满意吗? 本宫原本是想亲自过去为你主持笄礼的,只是你娘怕本宫在,府上的客人会拘束,本宫便没去凑这个热闹。” 顾汀兰乖巧的蹲在孙皇后面前道:“简直太满意了。 宋姐姐不仅送了父亲一幅名画,还在宴会上引来了百鸟为我贺喜,姨母没看见,简直太壮观了。” 提及此,孙皇后的脸色僵了僵。 她是没有看见,可自从得知宋时薇一曲引来百鸟和鸣之后,她就心有不安。 那霍无双都已经死了十六年,却还冤魂不散,勾的陛下对她念念不忘。 宫里的女人但凡得宠的,哪个身上没有一星半点她的影子。 然而这些女人不过就是替身,没一个长久的,她也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然而宋时薇不一样。 她的一曲百鸟和鸣是霍无双当年绝技,相似的人可以有很多,但这绝技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好在宋时薇已经嫁了人,陛下就算真有这个心思也要有所顾忌。 但是…… 孙皇后的目光沉了沉,千不该万不该,她宋时薇不该弹这首曲子,不该引来百鸟。 她恨极了霍皇后,更恨极了这首曲子。 当年便是这首曲子,让她永远都被霍无双踩在脚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孙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敛住眼底的戾色。 她看向站在殿中的宋时薇,问道:“你就是承恩伯府的小姐?” 宋时薇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女宋时薇见过皇后娘娘。” 孙皇后道:“既已嫁了人,便不应该再以臣女自居,而是应该称民妇。 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么简单的道理沈夫人不会不明白吧?” 宋时薇垂着眸子应道:“娘娘教训的是,民妇受教了。” 孙皇后觉得自己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看宋时薇是越发的不顺眼了。 只是她姿态端正,也寻不出什么错来,于是便道了一声:“沈夫人坐吧。” 说着,吩咐了宫人:“看茶。” 第62章 不应该是她的噩梦 宋时薇在圈椅上坐下,不多时就有宫女上了茶送了过来。 这茶盏是用托盘托着的,需要自己动手去端。 杯子是青瓷所制,质地温润,无不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只是宋时薇有些迟疑,以她所知的种种信息来说,孙皇后的这盏茶怕是不是这么好喝的。 但是,皇后娘娘所赐如果不喝又是大不敬。 左右也是逃不掉,宋时薇便打算豁出去了。 她伸手正要去端那杯茶,谁料顾汀兰却快人一步抢在了她的前头:“正好我有些渴了,先让我喝吧。” 说着,她就去端那杯茶,手刚碰到杯子就听她哎呦一声。 茶盏打翻的同时那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宫女的手。 就听砰的一声,茶盏和托盘一起摔在了地上。 顾汀兰捂着被烫到的手,斥问道:“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上这么烫的茶水,是想烫死本小姐吗?” 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的手上被茶水烫得一片发红,她诚惶诚恐地求饶道:“县主恕罪。” 孙皇后拧着眉,装模作样地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赶紧滚下去。” 宫女收拾了地上的残片匆忙退了下去,很快被茶水打湿的地面也被清理干净了。 孙皇后走过来,拉着顾汀兰的手关切地问道:“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见顾汀兰伤得不重,她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些奴才做事真是太不仔细了,回头本宫一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以免丢了凤仪宫的脸面。 好在没有伤到你,不然你母亲该心疼了。” 顾汀兰道:“幸亏不是宋姐姐碰了这杯茶,不然她就该在姨母面前失仪了。” 宋时薇觉得顾汀兰八成就是故意的。 她看似没心没肺其实聪明着呢,她知道孙皇后想要为难她,所以替她挡下了这灾祸。 如果这茶是她打翻的,不仅会烫伤她的手,孙皇后还可能会给她扣上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 看来,她昨日在侯府引来的百鸟的确让孙皇后不高兴了。 孙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只不过碍于顾汀兰的面子她也不好说什么,看来今日也只能暂且放过宋时薇了。 她对着宋时薇道:“沈夫人先回去吧,本宫和汀兰许久未见想和她说说话,就不留你了。” 宋时薇屈膝行了一礼道:“民妇告退。” 她转身离去,待出了凤仪宫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宫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些身居高位之人想踩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因为一首曲子,让她置身险境。 她无意与人为敌,奈何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宋时薇叹息一声,此时此刻她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出宫。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忽而看见了一座临水的宫殿,上面写着:风华殿。 宋时薇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前世沈临川便是把她送到了这间宫殿里,让她同萧景珩痴缠在一起,最后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当时的她身上裹着男人的衣服被众人围观指点,以孙皇后为首的一众人等要萧景珩给个交代。 有人说她和萧景珩早有奸情,为了堵住幽幽众口,萧景珩承认是他醉酒失德玷污了她。 就这样她成了受害者被带回了沈家。 沈家说会为她讨个公道,转头就用一根白绫勒死了她。 因为她不死,就没法除掉萧景珩。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如同昨日一般。 这断了她性命改变她一生的风华殿,不应该是她的噩梦。 她收回视线,正欲离开,忽而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问:“你就是宋时薇?” 宋时薇打量着面前的姑娘,明眸皓齿,娇俏可人,语气中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高傲气势。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乐阳公主。” 乐阳公主萧叶棠是陛下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深受宠爱。 她的母妃温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就仅次于孙皇后。 昨日在宴会上处处同她为敌的温如倾,便是温贵妃的侄女。 宋时薇觉得自己怕是和这皇宫八字不合,前有孙皇后后有乐阳公主,真是让人头疼。 她直言不讳地问道:“公主殿下是为温小姐报仇来了?” 萧叶棠被她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有些倨傲地哼了一声道:“她温如倾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本公主为她出头。” 宋时薇有些意外:“公主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萧叶棠被她逗笑,她噗嗤一声道:“你又没得罪本公主,本公主干嘛要找你的麻烦?” 宋时薇不解地问道:“温如倾不是你的表姐吗?” 萧叶棠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那又如何? 本公主打小就不喜欢她,听说昨个她在宴会上吃了亏,可惜本公主没能亲眼瞧一瞧。” 她打量着宋时薇,语气中有些赞赏道:“温如倾这性子也只有本公主能压一压,你可真有本事连她都敢得罪。” 宋时薇纠正道:“公主说错了,我得罪的不止是她,昨日赴宴的贵女公子几乎都被我给得罪遍了。” 萧叶棠乐了,放眼整个京城只怕也只有宋时薇有这个魄力了。 明明出身不高却有敢于同权贵为敌的勇气,就像话本子里的女中豪杰。 她心生敬佩道:“本公主没有佩服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宋时薇觉得这小公主的性情极好,既不刁蛮也不任性,反而还有些难得的率真直爽。 她笑着道:“这是我的荣幸。” 萧叶棠凑过去一脸八卦的问道:“听说你昨个赢了好多彩头,就连太子皇兄都输给了你。” 宋时薇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萧叶棠眼睛一亮问道:“那你赢的那些彩头里头有没有秦慕言的?” 宋时薇听到秦慕言的名字,脑子里有了一些印象,他好像是宴会上第一个带头给她赔礼道歉的。 她道:“是有。” 萧叶棠有些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问道:“那你能不能将他的彩头给我,我可以花银子买。” 宋时薇有些意外,乐阳公主拦住她竟然是为了秦慕言的彩头。 她眸光一转落在萧叶棠身上,打趣地问道:“公主莫不是喜欢秦慕言?” 第63章 想要守护的人 “谁喜欢他了?” 萧叶棠拒不承认,只是这姿态中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她哼了一声道:“打小我跟他就是死对头。 听说他在宴会上输了赌局,本公主心中别提有多么高兴,就想拿着他的彩头来取笑他。” 她问着宋时薇:“能把他的彩头给我吗?” “怕是不行。” 宋时薇拒绝了她道:“我答应他们三日内可以赎回自己的彩头。 若是送了人岂不是失信于人,倘若三日后秦公子不来赎,我再送给公主怎么样?” 萧叶棠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为何能得罪这么多人了。” 京城之中尤其是和权贵打交道,哪一个不是圆滑之人,谄媚、奉承、卑躬屈膝、这些都稀松常见。 然而坚守原则的只有宋时薇,像她这样的女子世间罕见,正因此她这品行才难能可贵。 宋时薇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如果随波逐流总有一日会迷失自己,变成为权贵低头,折腰的那种人。 这样屈辱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公主还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她笑着问道。 萧叶棠扬了扬眉:“为什么不呢?你这么有趣的人可不多见。” 她伸出手去道:“那你可别忘了,如果秦慕言不来赎,就把东西送我。” 宋时薇握住她的手应道:“好。” 说着,她凑到萧叶棠耳边道:“你就是喜欢他吧?” 萧叶棠红着脸嗔了她一眼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都敢取笑。” 她怕宋时薇继续追问下去,留下一句:“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然后就跑掉了。 宋时薇看着萧叶棠离去的背影,唇角不由地扬起一抹笑意。 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怀春的心动,最美好的憧憬与向往。 曾经她也体会过,只不过那藏在心底的爱恋还没有开花便枯萎了,最后草草地嫁了人,又草草地死去。 也许这一辈子,她也体会不了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种感受了? 敛住思绪,宋时薇转身出了宫门。 她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就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人,像是已经等了她许久。 宋时薇愣了一下,随即钻了进去,他们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还好吧?” “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同样的语气和担忧,同样的关心对方,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宋时薇在他对面坐下道:“我听李公公说你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他虽然是你的父亲也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你不要命了吗?” 萧景珩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京吗?” 他自嘲一笑:“边境战事虽然平息,但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回来。 陛下下了好几道圣旨召我回京,我都视而不见。 为了逼我回来他竟克扣送往境的粮草,想让我对他服软。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你爹要粮草的原因,他越是想让我低头,我就越不会低头。 我和他之间的隔阂是因为母后的死,他如果还想认我这个儿子,就不会再打你的歪心思。” 身为儿子没有人会愿意别的女人做他母亲的影子,这是他想对自己的父亲说的话。 陛下若是懂,以后这后宫中便不会再有同他母后相似之人。 宋时薇看着萧景珩道:“其实,你是可以低头服软的。 你在京城的处境这么艰难为何要争那一口气同陛下作对呢?” 萧景珩挑了挑眉,反问她:“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学着低头服软?非要得罪这么多人。” 宋时薇嗔了他一眼:“我和你能一样吗? 你只要低头服软便能得到陛下的庇护,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我若是低头服软就只会被人践踏嘲笑。 其实有时候太有骨气了也不好,俗话说过刚易折。 再者……” 她尾音拉长,意有所指地道:“我这个人现实得很,如今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靠山。 可你如果无权无势的话,那我就只能另投他人了。” 萧景珩被她逗笑:“这么说的话,便是为了你我也得去向陛下低这个头了。” 宋时薇撇了撇嘴反驳道:“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不好。” “好,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萧景珩笑着答应。 或许他确实应该向陛下低头服软,因为他不再是孑然一身,而是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她所行之事困难重重,若想助她一臂之力,就需要站在权利的巅峰,为她遮风挡雨。 他眼底荡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宋时薇道:“看在我这么尽心竭力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宋时薇拧着眉问:“你想让我怎么表示?” 萧景珩摸了摸腰间道:“那就送我一个荷包吧。” 宋时薇觉得这个男人对荷包似乎有一种执念。 她哼了一声:“还说没有蹬鼻子上脸。” 萧景珩一脸委屈道:“可你之前还冤枉我,给我扣了这么多罪名,我问你要一个荷包怎么了?” 宋时薇:“……”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 她真是怕了萧景珩,连忙伸手打住他:“成,不就是一个荷包吗,我送还不行吗?” 萧景珩勾了勾唇,脸上的笑意越发的魅惑。 宋时薇看了却是只想给他一拳,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她道:“方才在宫里孙皇后想要为难我,幸亏顾小姐帮我解了围。” 萧景珩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他眯了眯眼睛道:“孙皇后恨极了我母后,所有和我母后有关的东西,她都讨厌。 你在宴会上大出风头,还让太子出了丑输了赌局,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不过我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她肯定是最开心的。” 宋时薇问道:“她应该没少对你下手吧?” “谁说不是呢?” 萧景珩讥讽一声道:“为了让我死在战场上,她不知派了多少杀手想要取我的性命,只不过都没有成功。 后来陛下一连下了好几道圣旨召我回京。 她怕我回京后会挡了太子的路,便在路上截杀,而我差一点就死在了她的手里。” 宋时薇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其中的凶险。 她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第64章 这是耍我们玩呢 萧景珩抬眸深深的看着她,这一眼中饱含着太多的情绪,千言万语尽在心中。 他唇角动了动,正欲开口忽而马车停了下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们沈家就是这么待客的?敢把小爷我拒之门外的,你还是第一个。” “让宋时薇出来,是她让我们登门来赎彩头的。 我们来了,你们却闭门谢客,这是耍我们玩呢。” 宋时薇掀开车帘一角,就见沈家门前围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而沈家大门紧闭着。 这些被拒之门外的公子哥不依不饶,一边拍打着大门一边大声嚷嚷宣泄着怒火。 宋时薇觉得奇怪,不知道沈家的大门为什么关上了? 她对着萧景珩道:“我去看看,你不要出来。” 不待萧景珩答应,她便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宋时薇来了。” 那几个贵公子看见出现在这里的宋时薇,顿时就将人给围住了。 其中为首的是刑部尚书之子林枫。 “宋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三日内上门来赎回自己的彩头吗? 你们沈家为何闭门谢客?可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他们几个人相约一同前来,不止是为了赎回自己的彩头,还想出一口恶气,哪料这沈家竟宣称今日不见客。 要知道京城想要巴结他们的人多的是,像沈家这般小门小户竟还敢怠慢他们。 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如何肯罢休,这才在沈家门前闹了起来。 “林公子,我们南离的律法没有规定不能闭门谢客吧? 再者,我入宫之前特意嘱咐了我的夫君,要好好招待你们。 如今大门紧闭只恐我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方便待客,这才怠慢了诸位,还望诸位海涵。 你们的彩头我会寻人送到你们的府上去,也免得你们再跑一趟,如何?” 宋时薇问着他们。 林枫拧着眉心中有些不爽,他本想借机发难的,然而宋时薇字字句句有条有理。 若是再闹下去,反倒是他们的不是了。 林枫哼了一声,一挥衣袖对着身后的人道:“我们走!” 几位公子骂骂咧咧地走远了,这时紧闭的大门打开,府上的老管家探着头走了出来道:“二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宋时薇提着裙摆迈过门槛,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 老管家将大门关上,引着宋时薇去了后院道:“二夫人早上离开后,府上来了一位公子。 二公子在书房招待完那人后便下令闭门谢客,而后他就将自己锁在了后院的佛堂,一直都没有出来。 老夫人和小姐都急坏了。” 宋时薇问道:“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老管家道:“好像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听到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宋时薇的脚步一顿,随即就猜到了沈临川为何会闭门谢客还将自己给锁了起来。 只怕是他,没脸见人吧! 宋时薇压了压唇角泛起的笑意,对着管家道:“你先去忙吧,我过去看看。” 她带着惊雀朝着后院走去。 一入院子就听见沈老夫人正在敲门的声音:“川儿,你在里面做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将那些达官显贵拒之门外,这不是得罪他们吗?” 她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素云也在一旁附和道:“二哥,你开门啊。” 话音方落,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我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都给我滚。” 老夫人和沈素云吓得一哆嗦,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却是越发的担忧起来。 宋时薇走过来道:“母亲,夫君想必是心情不好,你们就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吧。” 沈老夫人看着宋时薇,面上一喜,她走过去问:“你可是见到陛下了?陛下说什么了?他有没有夸你嫁了好夫君啊?” 宋时薇道:“陛下政务繁忙,是皇后娘娘招待了我。” 闻言,沈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怎么说宋时薇也是得了陛下赏赐,还见过皇后娘娘的人。 这份恩典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她叹了一声道:“川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过去问问,是不是那赵公子欺负他了?” 宋时薇忍着笑意,可不就是被赵公子给欺负了吗,有可能还是扒了衣服欺负的。 所以沈临川才把自己关起来不敢见人。 她道:“我陪着夫君,你和妹妹先回去吧。”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便带着沈素云走了。 宋时薇站在佛堂门前,对着里面的人道:“夫君,母亲和妹妹都走了,你还好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人给你难堪,落你脸面了?” “我没事,你也回去吧。” 沈临川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宋时薇透过门缝看了看,就见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戏已经做完了,宋时薇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便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佛堂里。 沈临川跪在蒲团上,望着供桌上那写着先夫沈修文字样的灵牌位,神情有些呆滞。 他身上的衣服有好几片脏污,衣领下露出一抹深紫色的痕迹,发髻有些乱,唇上还留了伤。 那个地方火辣辣的疼,仿佛在提醒着他的屈辱遭遇。 沈临川终于绷不住,他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年幼失怙的他早已不记得父亲的模样。 记事起便是母亲含辛茹苦地将他们兄妹三人拉扯长大,而大哥为了救他伤了腿,落下残疾不能再读书。 他成了全家人的希望,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日夜刻苦,勤学苦读,立志出人头地。 直到他遇到了赵怀瑾,起初他们以知己相交,相谈甚欢。 他说他可以帮他实现理想和抱负,帮他平步青云。 那一夜,他们把酒当歌,他醉倒在桌上,最后在一阵剧烈的痛苦中醒来,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沈临川闭着眼睛,心中万念俱灰。 终究是他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对不起家人对他的期待,他不想再这样屈辱折磨的活下去了。 沈临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腿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扶着供桌身体摇晃得厉害。 就听啪的一声,供桌上的灵牌位摔在了地上。 沈临川匆忙蹲下来去捡,却见他父亲的灵牌位底座被摔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什么东西来。 第65章 他们沈家,有救了! 沈临川心下好奇,忙将那东西从底座里面抽了出来。 竟然是个信封,封面上是空白的没有名字。 他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笺,红色的字迹映入眼前分明是他父亲用鲜血写成的遗书。 待看完遗书上的内容,沈临川惊得跌坐在地上。 他死死地握着手上的遗书,脑海中一片空白。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遗书收好,然后拿着父亲的灵牌位来到了桐苑。 沈老夫人回来刚喝了一口茶,就被这猛的推门声吓了一跳。 见儿子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匆忙站了起来问道:“川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临川拿着手中的灵牌位问道:“母亲,父亲的这个灵牌位是谁为父亲选的?” 沈老夫人看着他手里的灵牌位,不免勾起了过往的伤心事。 她将灵牌位接过来,坐下轻轻抚着牌位上的名字道:“这是你父亲自己选的。” 沈临川心下一惊:“父亲自己选的?”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出事之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有预感,留了个空的灵牌位给我。 还说如果他出了事,就用这个来做他的灵牌位。 我当时还骂他来着,哪料竟让他一语成谶。” 说着,老夫人忍不住落了泪。 沈临川得到了证实,心中犹如波澜起伏一般。 他摸了摸藏在他怀中的那封遗书,死寂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火焰。 也许,这是父亲送给他的出路。 他们沈家,有救了! …… 承恩伯府。 明华堂内,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宋明珠趴在周氏的怀中,哭着道:“娘,我该怎么办啊?” 周氏满是心疼地拍着她的肩,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她咬着牙道:“我们真是小瞧了这宋时薇。” 她的女儿被赶出了侯府的宴会,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而宋时薇却一鸣惊人得了陛下的恩赏。 就连她的夫君,都要趁着这个机会为宋时薇大摆宴席。 这不是扎她们母女的心吗? 宋明珠道:“我的婚事被她给毁了,如今就连爹爹都要被她给抢去了,女儿干脆死了算了。” 她作势就要去寻死。 周氏忙拉着她,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着道:“明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宋时薇踩在你的头上。 你爹不是要给她举办宴会吗?那我就让她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 她真是恨毒了宋时薇,见不得她比自己的女儿好。 许妙姝的女儿就应该跟她一样烂在泥里。 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宋时薇! 是夜,沈家。 宋时薇收到承恩伯府送来的书信不免有些意外。 她看完之后随手就将信笺扔在了桌上。 惊雀问道:“承恩伯这是什么意思?” 宋时薇冷笑一声,面露不屑:“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在侯府宴会上大出风头,都惊动了陛下为承恩伯府长了脸,父亲自然要大摆宴席庆祝了。” 惊雀听了半晌无语,自打跟了宋时薇,她已经见识到了太多人性的丑陋,沈家是,承恩伯府也是。 他们家小姐籍籍无名的时候,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如今大放光彩全都贴了上来。 惊雀问她:“那小姐你回去吗?” “自然要去了,毕竟是父亲的一番心意吗。” 宋时薇笑了笑,她想着还欠萧景珩一个荷包,便拿起针线缝制了起来,绣的依旧是萧景珩喜欢的蒲公草。 她在灯下做着针线,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外面的时辰。 都已经这个点了,想必萧景珩不会来了吧。 察觉到自己在想他,宋时薇蹙了蹙眉,忙摇了摇头挥散心中的思绪。 而此时萧景珩正在惠帝的寝宫中。 惠帝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房间里还有一股散不去的药味。 白天的时候,他们父子在御书房发生了争吵,惠帝就被气病了。 萧景珩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想到宋时薇劝他低头的那番话,他还是进宫来了。 在床榻前守了一会,床上的惠帝缓缓地睁开眼睛。 瞧见面前的人,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自嘲一笑:“你也就在梦里能来看看朕。” 萧景珩听着这话,眉心一拧,他道:“在父皇心中,儿臣就是这么冷血无情之人?” 惠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他看着萧景珩那张臭臭的脸,哼了一声道:“不是冷血无情而是狠心,十年都不回来看朕一眼。” “儿臣敢回来吗?” 说着,他脱了身上的外衣,露出背后那一道道交错的伤疤道:“这些不是儿臣在战场上杀敌留下的,而是你的皇后和太子的杰作。” 惠帝看着他背后的伤,心神一震,他匆忙坐了起来,伸手摸着那一道道伤痕,不由地湿了眼眶:“是父皇对不起你。 本以为把你送走,便能让你免遭毒害,可是……” 他泣不成声,既后悔又自责。 萧景珩将衣服穿好,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道:“我还以为你不相信儿臣的话呢。” 惠帝道:“朕又不傻,怎么会不知皇后容不下你。 只是她做事一向隐蔽,朕抓不住她的把柄,治不了她的罪。” 萧景珩目光沉沉道:“父皇可知她为了阻止儿臣回京,下了多大的手笔吗?差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儿臣了。” 惠帝听着这话有些心惊,他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萧景珩继续道:“其实我一年前就已经往回赶了,只不过军中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我在半路上遇袭。 那些杀手招招致命,而且兵器上还涂了剧毒。 我带来的人全都死在了他们手里,就连我也被他们打落了山崖。” 他问惠帝:“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自嘲一笑:“我坠入山谷随着冰冷的河水飘啊飘啊。 毒液在我身体里游走,伤口被泡得发脓溃烂,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好在我命大被人给救下,养了足足半年才好。 那时候我在想,干脆就让萧景珩死了算了,我就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不行啊,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还有冤未洗有仇未报,我得回来。 回来让你知道你的儿子在外面都遭遇了什么?” 第66章 把她给抢回来怎么样? “珩儿。” 惠帝一把抱住萧景珩哭得不能自已。 这些年他故意冷落他,将他放逐京城,以为能护他平安,没想到还是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 “是朕对不起你!” 惠帝哽咽的声音里满含着悔恨,珩儿是他的嫡长子,从他出生就被寄予了厚望。 如果不是霍家的事情,他本应该是太子。 萧景珩任由他抱着,他就是要让他的父皇内疚悔恨,如此才好谈论接下来的事情。 他伸手拍了拍惠帝的肩道:“好了,儿子不是还活着吗。” 惠帝平复下心绪握着他的手问道:“是谁救了你,朕一定要好好地重赏他。” 萧景珩眸光一动,就连声音都温柔了些许,他道:“是个姑娘。” “姑娘?” 惠帝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来。 他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什么姑娘?你怎么没把人给带回来?” 提及此,萧景珩面色一沉,眸中多了一抹黯然:“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时候儿子身中剧毒,嗓子哑了,脸也毁了,浑身都是伤,她也不嫌弃儿子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儿子本来打算此生非她不娶,然而养好伤之后,我回去处理军中的细作,待回来后才发现她已经被逼着嫁了人。” 惠帝心头一惊,他看着萧景珩满眼都是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萧景珩问他:“父皇,儿臣把她给抢回来怎么样?” 惠帝吓了一跳,忙劝道:“珩儿啊,你可不能做傻事。 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人家姑娘都已经嫁了人,你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强抢民妻啊。” 萧景珩拧着眉,不肯罢休的样子道:“要不,儿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丈夫给弄死,然后再把她给娶回来?” 惠帝吓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拍了拍萧景珩的后背道:“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他试探地问道:“既然她都已经嫁了人,许是你们之间没有缘分,不如……父皇给你找个更好的?” “可是……” 萧景珩看着自己的父皇一脸认真道:“儿子已经毁了她的清白,没准她肚子里都已经有儿子的种了。” 惠帝瞪大眼睛,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受到了惊吓一样。 他指着萧景珩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萧景珩握着他的手道:“儿子也不是故意的。 是她嫁的那个夫君不能人道,又怕被她给发现,所以便想让自己的兄长来代为圆房,恰好让儿子发现了。 儿子自然不能眼睁睁见她被人给欺骗,本是想救她的。 谁料她夫君在房间里点了下三滥的玩意,所以这才阴差阳错成全了儿子。” 惠帝一脸惊愕,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冷着一张脸道:“简直岂有此理,你告诉朕此人是谁,朕非得砍了他的头不可。” 萧景珩笑着道:“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儿臣想要求一道恩旨,希望父皇看在这姑娘曾救了我的份上,给她一份恩典。” “这是自然。” 惠帝看着他道:“只是,你是皇子是天潢贵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就算你和这个姑娘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她毕竟嫁过人。 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能娶她为妻,朕也不会同意的。 你如果真喜欢她,等她日后和离恢复了自由,可以给她换个身份,留在你身边做个侍妾。” 这已经是他的退让了。 萧景珩早就料到父皇不会同意的,因为这不止是幽幽众口这么简单,还关乎皇家的脸面。 而倘若他执意要娶她的话,以父皇的手段只怕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他笑了笑:“儿子明白,父皇放心吧。” 惠帝对他的反应很是意外,以儿子这脾气肯定会同他抗争下去,可是他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萧景珩知道他的顾虑,他自嘲一笑道:“父皇不必怀疑,儿臣如果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当初就不会离开她。 更何况儿臣在母后灵前发过誓,不查清霍家的事情就不会成亲。 告诉父皇这些只是想为她求一份恩典,能让她恢复自由之身,如此也算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 听他提起霍家,惠帝的脸色沉重了些许。 他叹了一声拍了拍萧景珩的手道:“既然回来了,就别整日无所事事,从明个起就开始上朝听政为朕分忧吧。” “好。” 萧景珩答应下来,他扶着惠帝躺下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 惠帝抓着他的手道:“后宫里那些女人,朕都送走了。 朕知道是朕自欺欺人,她们即便再像也不是你的母后。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你母后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 萧景珩眉梢一动,他看着自己的父皇有些苍老憔悴的脸。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悔恨和痛苦中折磨着自己。 他伸手抱住惠帝,难得地低下了头:“父皇,对不起。” 惠帝眼眶微热,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失而复得一般欢喜。 时隔十六年,父子俩终于解开了隔阂。 只是有人欢喜也有人忧。 凤仪宫内。 孙皇后听闻萧景珩独自见了陛下,且一直都没有出来。 而寝殿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什么,总之候在外面的人没有听到争吵声。 明明白天的时候,陛下震怒将凌王赶了出去。 只是随后不久,陛下就将宫里那些同霍无双相似的妃子全都送走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今凌王入夜来宫中探望,只怕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要重修旧好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威胁太子的地位? 孙皇后焦躁不安,她绞着帕子眼底迸发着浓烈的恨意。 她道:“安嬷嬷,让刘统领来见我。” 安嬷嬷当即阻止道:“娘娘,万不可,老奴知道你想对付凌王。 只是这里是京城并非边境,一旦失败只恐会连累娘娘和太子,所以这个时候你万万不能出手。” 孙皇后怒道:“难道要让本宫看着他踩到太子的头上吗?” “娘娘稍安勿躁,我们不能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安嬷嬷隐晦地提醒了孙皇后一句。 孙皇后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勾了勾唇道:“你说的是,去准备笔墨纸砚来。” 第67章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这一夜,萧景珩歇在了惠帝的寝殿中。 次日一早惠帝便携着凌王的手一同出现在早朝上。 满朝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惊得连礼都忘了行。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做梦一样。 要知道自从霍皇后薨逝后,凌王便成了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小小年纪就被发配出了京城。 哪怕如今一身战功,可自打他回京以来低调得就好似没这个人一样。 正因此,他们此时此刻才会觉得不可置信,难不成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太子见萧景珩出现在早朝上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虽然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萧景珩一夜未出父皇的寝殿。 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还是难以接受。 从小到大父皇对他都极为苛刻,从未这般牵过他的手。 然而他却将这独一份的宠爱给了凌王。 太子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他死死地握着双手,看着萧景珩站到了他的旁边,这一刻他有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他的太子之位,不知道还能坐多久? “太子。” 龙椅上传来的声音顿时让太子回过了神来。 他有些慌张地站出来拱手行了一礼:“父皇。” 惠帝扫了他一眼问:“你的酒可是醒了?” 太子一惊,侯府宴会上他喝了整整一坛子酒,宿醉了一天一夜都误了昨日的早朝。 父皇此时提及此事,怕是要训斥他。 他匆忙跪在地上低头认错:“儿臣知错,还请父皇息怒!” 惠帝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错在何处?” 太子硬着头皮回道:“不该当众聚赌,不该醉酒误事。” 惠帝哼了一声,问他:“听闻当日赌输的不止你一人,可为何只有你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儿臣……” 太子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解释? 惠帝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道:“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身为太子你肩负国之重任,当以身作则,宠辱不惊。 然而你为了所谓的脸面,不肯低头认错,非要逞能去喝什么酒。 朕倒是想问问你,这酒你也喝了你的脸面保住了吗?” 太子匍匐在地上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以为自己遵守赌约,守住了他身为东宫太子的气节和脸面。 结果最后还是成了笑话。 萧景珩站了出来道:“父皇,这件事不能怪太子,他输了赌局履行赌约,这何错之有? 儿臣知道父皇是心疼太子醉酒伤身才会斥责于他。 只是父皇这态度未免过于严厉,反而会让太子忽略了父皇的一番苦心。” 惠帝睨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会说话,你既然这么心疼太子,便为他分分忧吧。 今年的会试便交由你来主持,怎么样?” 萧景珩拱手一礼:“儿臣领命。” 跪在地上的太子听着这话顿时白了脸。 父皇这是要为了凌王招揽门生,夺他的权啊。 要知道会试出来的都是未来的朝中重臣! 他闭着眼睛,心中的恨意和嫉妒几乎要将他湮灭,这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浮现。 …… 沈家。 宋时薇用过早膳后,便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她一边赏着花一边缝制着荷包。 竹清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道:“小姐,听说凌王殿下入朝了。 不仅如此还得了主持会试的差事,如今京城全都传开了。” 宋时薇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竹清:“他要主持今年的会试?” “是啊。” 竹清道:“听说太子一党的人极力反对,只不过陛下最后还是定了凌王殿下。 而且太子今个在早朝上还被陛下给斥责了。” “为什么?” 宋时薇好奇地问道。 竹清道:“太子当日在侯府不是输了赌局吗。 他不肯给你道歉非要认罚喝那一坛子酒,结果喝得烂醉如泥,宿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呢。” 宋时薇:“……” 她怎么觉得自己这是又招了不小的麻烦呢。 以太子那肚量怕是恨死萧景珩了,当然她也逃不掉。 毕竟是她让他输了这赌局。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看着手里差不多已经完成的荷包道:“去打听一下,凌王殿下现在何处?” 失宠多年的人一朝复宠,这么大的喜事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毕竟她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 清风楼。 萧景珩从皇宫中出来后,便来了这里。 他坐在三楼的雅间里,慢条斯理地喝着他最喜欢的蒲公茶。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依旧是一身红衣,他有些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盯着对面的萧景珩问:“你不是挺有骨气,不肯同陛下认错的吗?怎么改主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 萧景珩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扎眼的艳丽红衣上,拧着眉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穿成这样!” 男人一脸不解:“为什么,以前我不都是这么穿的。” 萧景珩冷声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上次就是因为这身红衣,让宋时薇误会他在府上藏了一个姑娘。 一个大男人穿得这么艳,成何体统! “你不给我个理由,我就不答应。” 男人哼了一声,非要弄明白原因不可。 以他对萧景珩的了解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管他穿什么。 萧景珩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就听外面传来青默的声音:“王爷,宋大小姐来了。” 他眸光一动略有些意外,宋时薇竟然会来这里找他,他道:“把人带过来。” 穿着红衣的男人站了起来正要回避,就听萧景珩开了口:“坐下!” 男人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要我留下来见她?” 萧景珩道:“她是可信之人。” 一句话,惊得男人错愕不已,他虽然知道萧景珩对宋时薇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意,可是他和萧景珩之间的关系是隐秘。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让她知道,看来萧景珩是打定主意此生非她不可了。 不多时,推门声响起。 宋时薇走了进来,见房间里还有一人,她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一脸诧异的盯着那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这张脸,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第68章 他的卿卿 “秦公子?” 宋时薇有些意外。 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的男人不就是侯府宴会当日第一个来给她赔礼道歉的相府公子,秦慕言吗? 他怎么会和萧景珩在一起? 狐疑间,就听萧景珩道:“我没骗你,当日你在我府上的看见的“姑娘”就是他!” 秦慕言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问道:“什么姑娘?” 萧景珩瞪了他一眼道:“宋小姐说我在府上藏了一个姑娘,这姑娘穿着一身红衣。” 秦慕言:“……” 他算是明白萧景珩为什么不许他穿红衣了,敢情当日在凌王府宋时薇发现了他。 他忙站了起来,笑着解释道:“宋小姐误会了。 当日你看见的人是我,我可以作证王爷府上没藏什么姑娘。” 宋时薇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她轻咳一声佯装镇定地问道:“秦公子和王爷是朋友?” “是。” 秦慕言道:“我俩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萧景珩听着他的用词是一脸的嫌弃,他道:“你可以滚了。” 秦慕言气得差点跳起来,用完他就赶他走这个男人简直没有人性,他撇了撇嘴,愤愤的转身离去。 宋时薇却叫住了他:“秦公子。” 秦慕言回头看她。 宋时薇问道:“你的彩头还在我这里,秦公子要赎回去吗?” 秦慕言摆了摆手,有些豪气的样子道:“不必了,既然输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 宋时薇眉梢一扬笑着道:“那我就随意处置了。” 秦慕言没当一回事,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道:“你们聊吧。” 留下这话,他就出了雅间,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宋时薇在桌前坐下道:“王爷藏得够深啊。” 如果不是在这里见到了秦慕言,她还当真以为萧景珩在京城无依无靠,然而其实相府早就投靠了他。 不然秦慕言不会同他做朋友。 之前她还很是困惑,不知道秦月瑶为何要同她结交,如今这些疑惑全都解开了。 怕是因为萧景珩的缘故吧。 萧景珩道:“我母亲生前对秦相有恩,所以秦相这才暗中照拂。 我能在边关长大,也是多亏了秦相暗中派人保护。” “原来是这样。” 宋时薇看着萧景珩问道:“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她知道秦相府一定是萧景珩的底牌,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将这张底牌告诉了她。 萧景珩笑着道:“我不是你的靠山吗? 既然是靠山,自该让你知道这座靠山靠不靠得住。”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从怀中将做好的荷包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喏,给你的贺礼,恭喜王爷入朝。” 萧景珩拿起那个荷包打量着,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 他道:“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这短短时间你都已经送了我两件礼物了。” 宋时薇撇了撇嘴,纠正道:“王爷,这衣服和荷包都是你死皮赖脸从我这里要的,可不是我主动送的。” 萧景珩:“……” 感觉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这个女人还真会扫兴。 他哼了一声道:“喜欢的东西就是要争取,不然会后悔的。” 他将荷包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宋时薇不再同他开玩笑,她认真地问道:“你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所以同陛下服软低头了?” 萧景珩眉梢一扬:“也不全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而且我还把他给气病了,为了南离的江山社稷,我只能低这个头了。” 宋时薇知道他就是为了她,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不由的浮现出一层薄雾。 前世她没有依靠,只能一个人走进黑暗死亡之中。 而今,她不是一个人了。 虽然她还有点不习惯依靠别人,但这种感觉很奇妙。 “怎么了?” 萧景珩见她眼角落下一滴泪,他心头一紧,俯身凑过来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问:“怎么哭了?” 宋时薇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她忙眨了眨眼睛挥散眼底的雾色问道:“秦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萧景珩俊脸一沉,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你看上他了?他长得有本王好看吗?” 宋时薇捏了捏拳头,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帮你妹妹问的。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乐阳公主问我要秦慕言的彩头。 看她那样定是喜欢秦慕言的,就是不知道秦慕言对她有没有那个心思。” 萧景珩闻言顿时舒了舒眉:“小丫头这是什么眼光,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秦慕言?” 宋时薇皱了皱眉道:“秦公子哪里不好了,他这纨绔之名应该是装出来的吧,公主看上他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她的眼光就是太好了,秦慕言心有大志是断然不会做什么驸马的。” 萧景珩叹息一声解释道:“在我们南离,驸马手中是不能握有实权的。 他如果尚了公主,就只能碌碌无为做个富贵清闲之人。” 宋时薇明白了,秦慕言以纨绔之名暗中辅佐萧景珩,日后他必会是朝中重臣。 所以他不能娶公主。 倘若他们真的有情,岂不是要被规矩礼法束缚? 这么想着,宋时薇忽而有种很是悲伤的感觉。 就听萧景珩道:“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秦慕言和乐阳彼此有意,我自会想办法成全的,你别担心。” 宋时薇愣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萧景珩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意,她眉眼一弯朝着他嫣然一笑。 一抹阳光从窗子折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她的笑容,明媚而又耀眼。 萧景珩恍惚中又看见了曾经那个爱笑的姑娘。 他的卿卿。 半个时辰后,宋时薇离开了清风楼。 萧景珩一直看着窗外,直到秦慕言进来提醒道:“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腰上的荷包在想要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秦慕言早就瞧见了他腰上的荷包,他撇了撇嘴,敲了敲桌子道:“有件奇怪的事情,你不是让我派人盯着承恩伯府吗? 方才有人来报,说承恩伯府的下人去了城南的铁匠铺子打了一张银质的面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放在了萧景珩面前道:“就是这样的。” 萧景珩看着图纸上的面具图样,脸色骤然一变! 第69章 宋时薇她有个奸夫 两日后。 一大早,宋时薇和沈临川就坐着马车来到了承恩伯府。 今日承恩伯府大摆宴席,邀请京城各大世家贵族来赴宴。 因为时辰尚早,还没有客人登门,但承恩伯带着周氏早早的就已经等候在了门前。 宋时薇下了车,走过去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父亲。” 承恩伯满脸笑容,他扶宋时薇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累了吧,时辰还早你先回院子里休息一会。 你母亲为你置办了衣裳首饰,你去换上,今日府上这宴会是为你举办的,你一定要盛装出席。” 宋时薇不解地问道:“这好端端的为我准备什么宴席?岂不是太铺张浪费了?” “这怎么能叫铺张浪费呢?” 承恩伯叹息一声道:“自你回京后,一直都在学习规矩礼仪。 我本来打算为你举办一场宴席,让京城达官显贵都知道你的身份。 只是因为你的婚事太过仓促,所以没来得及办。 我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你良多,总想要弥补一二。” 周氏在一旁跟着劝道:“这是你父亲的一番心意,你虽然已经嫁了人,但也是我们承恩伯府的大小姐。 之前总有人轻视你的身份,认为你在府上不受宠。 你父亲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你同明珠一样都是他的心头肉。” 宋时薇故作感动的样子看着承恩伯道:“谢谢爹爹。” 一句爹爹叫的承恩伯心花怒放,他道:“你去看看你母亲给你准备的衣物首饰喜不喜欢?” “好。” 宋时薇应了一声,随即便进了府,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全程沈临川站在一旁如同一个外人一般插不上话,直到宋时薇走了,承恩伯才想起这个女婿。 他打量的目光扫了沈临川一眼,淡淡的声音道:“你也进去坐吧。” 沈临川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却也只能暗自忍耐,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脚正要进府。 周氏笑着道:“老爷,姑爷对我们府上不熟,还是我带他过去吧。” 承恩伯点了点头。 周氏客客气气地领着沈临川进了府,她道:“姑爷能娶到我们时薇可真是你的福气。 时薇她有相貌,有才华,如今更是一鸣惊人在御前都得了赏。 时薇也是争气,我们一直都以为她长在乡下没什么见识,哪曾想她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知道她这些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沈临川听着她的这番话,不由得也在心中起了疑。 宋时薇自小在乡野长大从哪学得这么高超的琴艺? 他问道:“在乡下时,没有人教过她吗?” 周氏耸了耸肩道:“我问过在乡下伺候仆人,根本就没有人教过她,不过……” 她话音一转,停顿了片刻道:“听下人说,时薇在一年前从河边捡了个男人回来。 那人戴着面具神秘得很,而他们形影不离吃住都在一起,没准时薇的琴艺就是跟那人学的吧。” 闻言,沈临川的脸色顿时一变。 周氏察觉自己失言匆忙解释道:“姑爷可别多想,时薇她同那人断然是没有私情的。” 她将人领到花园里的凉亭道:“姑爷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让人给你送茶点过来。” 沈临川略一颔首:“有劳岳母。” 周氏点了点头,随即下了凉亭,她回头看了沈临川一眼,不由的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随后,她递了个眼神给躲在暗处的人。 凉亭上。 沈临川因为周氏的一番话,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因为新婚夜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和宋时薇迟迟都没有圆房,然而她似乎也没这个心思。 难不成她心里有人? 若是如此…… 沈临川暗暗握紧双手,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身为男人的自尊和骄傲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心里还装着别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间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后院去了。 沈临川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去追,正与来送茶点的婢女撞到了一起,茶壶倾倒,茶水洒了他一身。 婢女匆忙道歉赔罪。 沈临川却是心急如焚,抬头去寻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问着面前的婢女:“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谁?” 婢女一头雾水:“什么戴面具的男人?府上没有这样的人啊,姑爷可是看错了?” 沈临川不会看错的,他分明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道训斥声传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宋明珠走过来看着沈临川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她忙道着歉:“姐夫,真是不好意思。 府上的下人毛手毛脚,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我带你去姐姐院子吧,她那里有你换洗的衣物。” 她在前引路,领着沈临川朝着宋时薇所居的梧桐院走去。 沈临川好奇地问道:“你怎知你姐姐那里有我换洗的衣物?” 他从未在承恩伯府上留宿过,哪怕成亲以来,宋时薇都未曾给他做过一件衣裳,又怎么可能会在府上为他准备衣物? 宋明珠娇俏一笑:“我帮姐姐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啊。 她房间里有男人的衣物,不是姐夫你的还能是谁的?” 沈临川面色一沉,心中顿时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他越发认定方才看见的不是幻影,而是宋时薇的奸夫。 他们背着他,定然私下里还有来往。 他不由地加快脚步,催促宋明珠走快点。 而此时,梧桐院。 宋时薇站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里。 这里同她上次回来的时候简直是天壤地别。 房间里的摆设全都换了新的,古玩字画应有尽有,周氏还为她准备了很多朱钗首饰,华丽的衣裳。 她觉得很是讽刺。 宋时薇收回视线,没有打算要碰那些东西的意思,她转身目光不经意间从敞开的轩窗划过。 忽而,她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婆娑树影下站着一人,穿着一袭青衫,脸上戴着银质的面具。 看见那人,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竟然是他。 他回来了! 第70章 捉奸 宋时薇看着窗外的男人,心情无比的复杂。 他是她在一年前从河边救回来的,刚救下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还中了剧毒。 正因为毒血顺着伤口流出来一部分,他才大难不死。 但是他那张脸却因为中毒而长满了毒斑,丑得吓人。 她将人捡回来,用广陵子给她的那些救命丹药死马当成活马医,愣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但广陵子那时候在云游四方,清水镇的大夫都解不了他体内的毒,于是她就把人给留了下来。 因为他那张脸实在是太丑,于是她就专门打造了一张面具送给他。 而他被毒哑了嗓子说不了话。 她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默。 自此她身边就多了一个戴着面具不会说话的侍从。 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站出来保护她。 他陪着她上山下河,陪她疯陪她闹,渐渐地她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 直到广陵子回到清水镇,她带着他去求医,然后从广陵子嘴里得知她父亲要接她回京,让她嫁人的消息。 回来后她鼓起勇气问阿默愿不愿意带着她私奔? 就在那一夜,阿默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信。 她才明白过往种种不过就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再见到他,宋时薇心中五味陈杂。 不管她承不承认,阿默都是她唯一动过心念的男人,而她也应该和过去告个别。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 男人一声不吭,他走到宋时薇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扇窗户,彼此相望。 忽而他伸手抱住了宋时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宋明珠的声音:“我姐姐呢?” 宋时薇瞪大眼睛,一时间竟忘了睁开男人的怀抱,待到她反应过来,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姐姐,姐夫的衣服脏了,我带他过来换件新的。” 沈临川先宋明珠一步闯了进来,就见宋时薇站在窗前,正背对着他们。 他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别人。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唤了一声:“娘子。” 宋时薇转过身来,看着沈临川身上的脏污问道:“怎么弄的?” 沈临川道:“下人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我的身上,明珠妹妹说你这里有换洗的衣物。” 宋时薇扫了宋明珠一眼,她带沈临川过来哪里是换衣服的,分明就是来捉奸的。 而她差一点就被她们母女给算计了。 她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母亲想得还真是周到,不仅给我准备了衣物,就连夫君你的也准备了。” 宋时薇看向宋明珠,又道:“我上次来回来的时候,这房间里还布满尘土没法住人。 如今就焕然一新,就连房中的摆设都给我换了新的,母亲真是费心了。” 她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衣服道:“夫君挑一件吧,看看母亲给你准备的衣服合不合身?” 沈临川看向桌上那一排一排的托盘里有女子的首饰衣物还有男子的。 倘若真是为那奸夫准备的,应该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才是。 如此光明正大摆在桌上,说明压根就没有什么奸夫。 难道是他想多了? 沈临川胡乱地拿起一件衣服道:“就这件吧。” 宋时薇道:“隔壁的房间还空着,夫君去换吧。” 沈临川点了点头,拿着衣服离开了。 宋明珠站在原地,却是一头的雾水,母亲不是说在房间里给宋时薇准备了奸夫吗? 他人呢?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们进来应该撞见宋时薇正在与人偷情才是啊。 “妹妹这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时薇走过来,握着宋明珠的手关切地问道。 “你……” 宋明珠想质问宋时薇,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她挥开宋时薇的手道:“不要你假惺惺。” 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待她走后,宋时薇来到隔壁的厢房。 她推开房门就见沈临川一脸惊愕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拿着新的衣服。 而地上绑着一人,脸上戴着银质的面具。 见宋时薇进来,沈临川问道:“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时薇道:“夫君这么聪明,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此人就是周氏给我准备的奸夫。” 她看着沈临川道:“想必夫君在来的路上已经认定了我同别人有私情,所以迫不及待跑来抓奸的吧?” “不,不是这样的。” 沈临川有些懊恼,他怎么就着了周氏的道呢。 回想发生的一切,从周氏无意间提到戴着面具的男人,到他看见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再到下人打翻茶壶弄脏他的衣服,宋明珠及时出现,告诉他宋时薇房中有为他准备的衣物。 这一环接着一环,都是她们设计好的,就是要让他怀疑宋时薇同别人有私情。 是他大意了。 周氏收买子虚道长嫁祸他母亲,想让宋时薇被他们沈家休弃。 她对宋时薇本就心怀恶意,他竟还傻傻地信了周氏的话。 这对母女还真是恶毒。 周氏这么做摆明了是想毁掉宋时薇,也想毁了这桩婚事,让他沈家成为笑话。 他心中盛怒,匆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娘子呢? 我早就怀疑她们母女不安好心,这才着急忙慌地赶来想要救你。” “这还差不多。” 宋时薇哼了一声道:“幸亏我身上戴着防身的东西,不然就被周氏给算计了。 上次周氏收买子虚道长嫁祸母亲想让我被沈家休弃,如今又设下这么阴险的毒计来坏我名声,夫君难道真能咽得下这口气?” 沈临川眯了眯眼睛,周氏如此恶毒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道:“我这就带这个人去见岳父大人。” 宋时薇拉住他道:“夫君,你太天真了,就算闹到父亲面前也没用的,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为他会为了我和他的夫人翻脸吗?” 沈临川面色沉沉,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放过周氏?” 宋时薇看着沈临川问道:“夫君,你想娶明珠妹妹吗?” 沈临川大惊,他反应过来拧着眉道:“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71章 他其实一直都在 宋时薇同他解释道:“周氏这么针对我就是因为我嫁给了你。 难道你就没想过,兴许周氏是瞧上了你这个乘龙快婿,所以才会想法设法地让你休了我,给妹妹腾位置?” 沈临川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倘若周氏想让她女儿嫁给我,这婚事又为何会落到你的头上。 定是你想多了,他们压根就看不上我。” “夫君这是在妄自菲薄。” 宋时薇道:“而且我说的是我的继母周氏,不是我爹。 我爹是个商人看重利益,自然不愿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所以才选了我。 可你怎知周氏也看不上你呢?我自小在乡野长大,周氏如果真的容不下我,又怎会让我活到现在。 她针对我,无非是因为我嫁给了你。 也许从一开始周氏就是赞同让妹妹嫁给你的,然而我爹不同意。 所以她才会屡次设计陷害我,就是想给妹妹腾位置。” 沈临川听着她的解释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免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莫非周氏是属意他做女婿的,只不过承恩伯不同意? 宋时薇见他有所动摇,继续道:“更何况,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爹一直让想妹妹嫁给永宁候府的世子。 然而上次侯府的宴会上,妹妹和她的好姐妹因为诬陷素云当众被侯府世子给赶了出去,这桩婚事肯定是结不成了。 说句不好听的,妹妹在京城的名声都臭了,再想嫁入高门贵族怕是有点难,这个时候你就是周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将我赶出沈家,周氏便可以将妹妹嫁给你,夫君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临川当真被她这一番说辞说的有些心动起来,只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道:“我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别人。 就算周氏想将女儿嫁给我,我也不会娶。” 宋时薇故作感动地看着他:“夫君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你的大好前程。 夫君日后定是会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的,届时你若是不弃我自愿为妾,成全你和妹妹。 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顾虑,只需虏获妹妹芳心即可,而且今日的宴会是你唯一的机会。” 沈临川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宋时薇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夫君该不会真以为今日的这场宴会是为了我而举办的吧? 我爹可不会放弃和永宁候府的这桩婚事,今日宴会来的贵客众多,如果妹妹和顾世子发生一点什么,这婚事不就成了吗? 所以,你一定要在宴会上盯紧妹妹和顾世子,阻止这桩婚事,这么做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素云。” 沈临川越发地有些困惑了:“这关素云何事?” 宋时薇瞪了沈临川一眼,指责道:“你这个做兄长真是不关心自己的妹妹。 你难道看不出素云喜欢顾世子吗?当日侯府宴会上,顾世子为素云出头,将明珠妹妹都赶出了侯府,素云自然对他芳心暗许了。 倘若顾世子和明珠妹妹结了亲,只怕素云会难过死了,就算是为了素云你也得阻止这桩婚事。” 沈临川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看上了顾世子。 如果他们沈家能和永宁候府攀上亲事,对他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 更何况…… 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让妹妹心愿得偿。 “我明白了,只是……” 沈临川低头看着宋时薇,脸上满是愧疚道:“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委屈了你?” 宋时薇笑着道:“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夫君能够青云直上。” 沈临川心中有些感动,倘若他身上没有背负这么多枷锁,倘若他没有历经那些噩梦,他一定会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然而此生注定他只能辜负她了。 他伸手想要去抱抱宋时薇,宋时薇却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道:“我说的话你记住了。 你先过去,我将这个人偷偷送出去。 你若是想娶明珠妹妹此人至关重要,有他在手你便能和我爹谈条件了。” 沈临川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小心点。” 宋时薇应下,他目送沈临川出了院子,然后急匆匆的回到房内朝着窗外四下看了看。 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是他,今日只怕她就糟了周氏的算计。 隔壁被绑起来的那个奸夫就是阿默擒的。 在她回来之前,他便已经为她扫清了所有的阴谋算计。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守着她! 整理好思绪后,宋时薇带着惊雀前去大门迎客。 走在半路上正碰见周氏和宋明珠匆匆忙忙,像是来寻她的。 她莞尔一笑,走过去问道:“母亲这么急色匆匆是要去哪啊?” 周氏听宋明珠说计划失败了,梧桐院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奸夫的影子,她觉得蹊跷。 明明她准备的滴水不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为宋时薇准备的奸夫去了哪里? 难不成事情已经败露了? 周氏稳了稳心神,见她依旧穿着来时候的那件衣服便问道:“你怎么没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可是不合你的心意?” 宋时薇道:“母亲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我没有妹妹和母亲这般的气质,衬不上这么华丽的衣物。 不过母亲的这一番心意我领了,作为报答我也给母亲准备了一份礼物。 等宴会开始之后,你就会知道了,希望母亲能够喜欢。” 周氏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该不会是抓了那个奸夫要在宴会上公然戳穿她吧? 无凭无据的事情,就算她说出来又能怎样? 总之无论发生什么,老爷都会站在她这边。 她有什么好怕的? 周氏笑了笑:“好啊,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定不会让母亲你失望的。” 宋时薇脸上带着笑意,朝着周氏略一颔首,随即带着惊雀走远了。 周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地绞着帕子心中恨极。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又让她给逃了过去。 宋明珠也是心有不甘,她跺了跺脚问道:“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氏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冷静。 她原本是想让宋时薇被沈临川当众抓奸,然后再将事情闹大。 让前来赴宴的人都知道宋时薇做的好事,如此一来她必身败名裂。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宋明珠道:“别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对付她,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 顾世子今日也会前来赴宴,如果你想嫁给他,今日是最好的机会。 就按我们之前说的行事,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宋明珠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信心十足。 她一定能够嫁给顾世子,等她成了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踩死宋时薇还不就跟踩只蚂蚁一样。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宋明珠才是承恩伯府最为尊贵的小姐。 而宋时薇算什么东西! 第72章 到底会不会笑? 宋时薇来到承恩伯府的大门前,已经有贵客陆陆续续登门。 她站在承恩伯身边和他一起迎接着贵客。 今日来赴宴的都是一些贵客,虽然比不上侯府宴会上来的人众人,但也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宋时薇举止得体,笑意温和,在承恩伯的引荐下一一同那些贵客打着招呼。 不多时挂着永宁候府牌子的马车停在了门前,顾玉城带着他的妹妹一起下了车。 承恩伯见状,正要去迎。 周氏却快人一步,热情而又客气地见了礼道:“顾世子,荣安县主两位大驾光临,我承恩伯府可是蓬荜生辉啊。” 说着,招呼了宋明珠过来。 宋明珠含羞带怯地走过来屈膝给顾玉城行了一礼道:“顾世子。” 顾玉城冷着一张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他身旁的顾汀兰也是,她径自朝着宋时薇跑了过去,高兴地唤道:“宋姐姐。” “妹妹来了。” 宋时薇也不跟她客气,她拉着顾汀兰的手道:“上次在皇宫里,多谢妹妹替我解围。” 顾汀兰摇了摇头,她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小声道:“其实是哥哥提醒的我,说皇后姨母可能要为难你,让我暗中相助的。” 宋时薇有些意外,竟然是顾玉城提醒的顾汀兰。 她看向顾玉城就见他无视周氏母女以及承恩伯朝着她走了过来。 宋时薇还以为他有话要跟她说,结果他扫她一眼,就冷着一张脸径自就进了府,那脸臭得就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她问:“你哥哥一直都这副冰山脸吗?” 顾汀兰撇了撇嘴:“他对谁都这样,你能相信吗,长这么大我就没见他笑过,我都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笑?” 宋时薇看着顾玉城的身影若有所思,不管怎样他都提醒过顾汀兰对她多加关照。 礼尚往来,她也得提醒提醒他。 她凑到顾汀兰耳边低语了几声,顾汀兰点了点头,然后去追自己的哥哥去了。 周氏见状给宋明珠递了个眼神,宋明珠捏了捏裙摆,悄悄地跟上了他们兄妹。 宋时薇假装没看见,她继续迎着客,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看见他们两人承恩伯眼睛一亮,匆忙上前去见礼:“见过凌王殿下,乐阳公主。” 周氏听到乐阳公主,面上不由的一惊。 要知道陛下的这位公主可是极少参加除了宫廷之外的宴会。 就连永宁候府的宴会,她都没去,可她竟然光顾了他们承恩伯府,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萧景珩点了点头,对着承恩伯道:“乐阳说她有个朋友在贵府,非要来凑个热闹。” 承恩伯忙道:“这是我们承恩伯府的荣幸,不知公主殿下的朋友是谁?” 乐阳公主伸手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的宋时薇道:“就是承恩伯你的女儿啊。 本公主和她一见如故,听闻今个这场宴会是为她准备的,本公主自然要来捧个场了。” 承恩伯一脸震惊,他回头看着宋时薇道:“你什么时候和公主交了朋友,为父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宋时薇道:“就是上次进宫谢恩的时候,有幸结识了公主殿下。” 承恩伯激动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能和公主做朋友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他忙道:“你快带公主进去逛逛,一定要好好招待。” “是。” 宋时薇应了一声,抬眸间就发现萧景珩在看她。 一阵微风迎面而来,夹着一股淡淡的青木香气,窜入了她的鼻中。 这味道,似曾相识。 宋时薇怔了一怔,她呆呆地看着萧景珩一时忘了反应。 萧景珩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宋大小姐为何这么看着我,可是本王脸上有什么东西?” 宋时薇慌忙地移开视线,然后摇了摇头。 她压下心头泛起的波澜,抓着萧叶棠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府上逛逛。” 她带着萧叶棠来到花园,但一颗心却始终难以平复。 萧叶棠发现她的不对劲来,她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复下心绪道:“当然是看见了公主殿下你紧张的了。” 萧叶棠翻了白眼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她问:“秦慕言有没有去赎他的彩头啊?” “没有。” 宋时薇从怀中掏出一个扇坠递给了她道:“喏,这就是秦慕言的东西,知道你今日要来我特意带来的。” 萧叶棠面露喜色,她接过那枚扇坠。 这扇坠是青玉所制一面刻着兰花一面刻着一个言字,下面坠着流苏。 她当即就扇坠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冲着宋时薇扬了扬眉道:“谢了。” 宋时薇盯着她挂在腰上的东西,笑着道:“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啊,不怕被人发现乱嚼舌根?” “谁敢嚼我的舌根,不想活了。” 萧叶棠哼了一声,她自小就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人敢得罪她。 宋时薇真是羡慕萧叶棠,生来就是千娇万宠的公主。 她可以活得肆意潇洒,就连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轰轰烈烈。 这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 萧叶棠问道:“秦慕言来了没有?” 宋时薇摇了摇头:“还没有,应该快了。” 她笑着打趣道:“说什么是为了给我捧场,其实就是打着我的名义来见秦慕言的吧?” 萧叶棠恼宋时薇又拿她寻开心,她伸手去挠她:“让你又笑话我。” 宋时薇笑着跑开,两人打打闹闹一直追到了镜湖附近。 忽而宋时薇停下了脚步,拉着萧叶棠躲在了灌木丛后,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萧叶棠看着湖边站着的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还是认了出来:“这不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吗? 他旁边那个哭哭啼啼的姑娘是谁?” 宋时薇道:“是我的妹妹宋明珠。” 萧叶棠听说承恩伯府要和永宁候府议亲。 但是侯府宴会上宋明珠却被顾世子给赶了出去,丢了好大的脸面。 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镜湖边。 宋明珠站在顾玉城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她道:“赵玉玲都已经承认了,是她自作主张陷害沈素云。 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世子一定要相信我。” 顾玉城面色沉沉,对她的解释不屑一顾:“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转身就要离开,宋明珠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世子,我是真的爱慕你,所以不想你误会我。” “松开!” 顾玉城最讨厌别人触碰,他猛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就听啊的一声。 宋明珠的身子往后一仰,就跌入了身后的镜湖中。 “救……救命啊!” 宋明珠在湖中不停地挣扎着求救。 顾玉城站在湖边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却没有要救她的打算。 就在这时就听扑通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跳入了湖中,朝着宋明珠游了过去。 “来人啊,救命啊,小姐落水了。” 路过的丫鬟发现宋明珠落水,立即大声呼喊了起来。 这声音就惊动了附近的人,纷纷跑来围观。 很快,得到消息的承恩伯和周氏匆匆地赶了过来。 “明珠,我的女儿。” 周氏跑过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 只见她的女儿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而沈临川浑身也湿漉漉的正在按压她的胸口进行施救。 她瞪大眼睛,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沈临川抱起自己的女儿喊道:“明珠,明珠。” 宋明珠吐出几口水来,幽幽的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还以为计划成功了。 她含羞带怯的语气道:“娘,是顾……顾世子救了我。” “哎呀。”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道:“宋二小姐莫非是吓傻了吧? 救你的分明是这位公子,关顾世子什么关系?” 那人好奇的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不待沈临川回答,宋时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夫君。” 她快步走到沈临川面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说妹妹落水了,这人是你救的?” 沈临川回道:“我方才路过湖边听到明珠妹妹在喊救命,便将人给救了上来。”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原来这救了宋家二小姐的竟然是宋时薇的夫君。 “明明是姐夫救的,宋二小姐怎么会说是顾世子救的?难不成是想嫁给顾世子想疯了?” 在场的人谁也不笨,都看出宋明珠这水落的蹊跷。 倘若当真是顾世子救得,这人他不想娶也得娶。 毕竟这女儿家的名节都毁了。 听到是沈临川救了她,宋明珠的脸色霎时一变。 她有些惊恐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沈临川,又看了看干干净净的顾玉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有些崩溃的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救她的人不是顾世子,而是她的姐夫沈临川,这样的结果让宋明珠无法接受。 周氏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本想让自己的女儿落水被顾玉城所救,如此一来这桩婚事便能成了,可偏偏被沈临川坏了她的好事。 她心中是又恨又悔。 承恩伯已然明白女儿落水一事想必是周氏的算计。 他心中气急却也不得不尽力挽回女儿的脸面和声誉。 他斥道:“你哭什么?他是你的姐夫是一家人,救了你,你应该庆幸才是。” 承恩伯朝着周围众人拱了拱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落水受到了惊吓才会胡言乱语。” 说着,他走到沈临川身边,同大家介绍了起来道:“这位是我的女婿沈临川。 大家都知道我膝下无子,临川娶了我的女儿时薇,也算是我半个儿子。 他今日救的是自己的妹妹,我们一家人就不言谢了。” 沈临川客客气气地给众人见了礼,这还是他头一次抬头挺胸,以承恩伯府女婿的身份,站在众人面前。 大家心知肚明,承恩伯是想利用沈临川是宋家女婿的身份来化解宋明珠落水一事,来保全她的名誉。 只是这自古以来,姐夫娶了妹妹的也不在少数。 宋家的这位二小姐,若想嫁入高门怕是难了。 也许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宋明珠被送回了房间,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相继的散了,顾玉城站在原地面色沉沉。 顾汀兰松了一口气道:“真是多亏了宋姐姐的提醒,不然大哥你就要被人给算计了。” 是宋时薇让她给哥哥传了话,说要当心和宋明珠单独相处,提防被人算计。 顾玉城一言不发,只看向不远处的宋时薇。 想了想他还是追了过去唤了一声:“宋大小姐。” 宋时薇转过身来问道:“世子有什么事吗?” 顾玉城俊眉一沉,盯着她打量了半响然后才开口问道:“你的夫君救了你的妹妹,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父亲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真要说起来你还要应该感谢我夫君呢,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只怕你就要娶我的妹妹了。” 顾玉城只是觉得沈临川出现得太过巧合了一些。 很明显宋时薇知道宋明珠想要算计他,所以提醒他提防。 那沈临川呢? 他这一出英雄救美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想休了宋时薇,另娶宋明珠? 而这个女人却连一连防备之心都没有。 又或者,她巴不得沈临川和宋明珠搅合到一起? 顾玉城觉得自己看不透宋时薇,她就像是个谜一样,而他从未对一个女人生出这样的兴趣。 他敛住思绪道了一声:“多谢。” 宋时薇道:“谢就不必了,毕竟顾世子之前也帮过我。” 不远处的凉亭上,萧景珩看着正在同顾玉城说话的宋时薇。 他脸色黑了半边,有些气愤的伸手折了面前的一截花枝。 秦慕言笑着走过来问道:“这花枝碍着你什么了,你要辣手摧花?” “出墙了!” 萧景珩将手中的花枝扔在地上,随即转身在石凳上坐下,那脸色阴沉着像是要杀人一样。 秦慕言啧啧两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道:“别人家的夫人就算是出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醋吃得委实没有道理!” 第74章 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 萧景珩抬头一个冷冷的眼风扫了过去,吓得秦慕言背脊一阵发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正要跑,忽而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秦慕言!” 秦慕言回头就见萧叶棠跑了过来,而她腰上挂着的玉坠瞧着很是眼熟。 他仔细地瞧了瞧,这不是他输给宋时薇的扇坠吗? 他脸色一黑,指了指她腰上的坠子问:“它怎么在你这?” 萧叶棠扬了扬眉表情倨傲:“宋时薇送我的,听说是某人打赌输掉的东西,怎么想要回去啊?” 秦慕言哼了一声:“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输了就输了。 只是没想到原来公主殿下这么喜欢我的东西啊?” “我呸。” 萧叶棠不肯服输地和他斗着嘴:“你在京城不是从来都没有输过吗? 原来秦大公子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我还真当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你……” 秦慕言被她气得不轻,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同她斗嘴自己就没赢过。 他决定换个方式和她斗! 秦慕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摘了一朵花递给了萧叶棠。 萧叶棠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赔不是,上次是我不该嘲笑你,公主殿下英明神武,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秦慕言的声音有些温柔,像是在哄她一样。 萧叶棠不由得红了脸,认识秦慕言这么久他还从未这么认真地跟她道过歉呢。 她看着秦慕言手里的那朵花,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萧叶棠正要伸手去接,谁料宋时薇突然拦住了她道:“公主殿下,你要记住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突然这般低声下气给你赔礼道歉,肯定是想用美人计来迷惑你,你可不能上当啊。” 萧叶棠顿时惊醒,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慕言突然向她示好,只怕她一旦接受了,他就会借机笑话她。 她瞪了秦慕言一眼,接过他递来的花就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道:“你又在戏弄我!” 萧叶棠眼睛红红的,转身就跑掉了。 秦慕言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宋时薇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 闻言,秦慕言匆匆地下了凉亭,去追萧叶棠去了。 萧景珩目露迷茫之色,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操作?” 宋时薇问他:“秦慕言是真心要给公主送花的吗? 这花一旦送了出去,就会伤了公主的心,到时候秦慕言想哄都哄不好了。 但现在去哄就不一样了,没准两人还能敞开心扉。” 萧景珩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看着他有些困惑的表情,宋时薇自嘲一笑道:“想必王爷是未曾感受过,当期待落空变成了笑话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她看向萧景珩又道:“还有欺骗和隐瞒的滋味。” 萧景珩心下一惊,那张俊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颤抖的声音开了口叫她:“时薇。” 宋时薇转过身去,打断了他道:“宴会就要开始了,有什么话等宴会散了再说吧!” 萧景珩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是越发的不安。 他知道,她发现了! 只是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海棠院。 宋明珠躺在床上哭得厉害,而隔壁传来的争吵声有些激烈。 承恩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周氏骂道:“又是你做的好事,你是不是非要毁了明珠,毁了我宋家才满意啊?” 周氏吓得一个哆嗦,她哭着道:“我也是想促成和永宁候府的这桩婚事才会出此下策。 谁曾想沈临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坏了我的好事。” 她咬着牙,真是恨极了沈临川。 承恩伯道:“你还有脸去怪沈临川?女儿的名节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拿来算计。 如今好了,众目睽睽之下明珠被沈临川所救,虽然我搪塞了过去可是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出了这样的事情,再想为明珠寻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只能寻个京城之外的远远的嫁出去,如此才能保全她。” “老爷,万万不可啊。” 周氏跪在地上抱着承恩伯的腿道:“明珠可是我们的女儿,你怎能将她嫁出京城去。 沈临川是明珠的姐夫,都是一家人,想必不会有人介怀,胡乱说什么的。” 承恩伯一脚踢开她道:“那你就去京城打听打听,看看可还有人愿意娶明珠?” 他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道:“你如果不愿明珠远嫁,那便将她送去庵堂修行如此还能为宋家挽回一点名声。” 留下这话,他就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周氏跌坐在地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直到听到隔壁传来女儿的哭喊声,她才匆忙跑过去。 宋明珠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把扑到了周氏的怀里,她哭着道:“娘,我不要去出家当尼姑,我也不要远嫁,你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 周氏心如刀绞,她娇养长大引以为傲的女儿,本该有着最为光明的前程,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宋时薇,一定是因为她,她就是个灾星。 是她克了她的明珠,抢了明珠的好运。 周氏眼底划过一抹戾色,她抱着自己的女儿道:“娘会为你报仇的。” …… 虽然府上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承恩伯要面子,愣是将宴席举行了下去。 明珠被她的母亲给养坏了,已经指望不上,但好在,他还有宋时薇这个女儿。 这个他打小就不喜欢,一直养在乡下的女儿反而成了他的骄傲,宋家的希望。 想到这些承恩伯一时间有些感慨。 宴上众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宋明珠落水一事,几杯酒下肚,这席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不多时周氏姗姗来迟,她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入了席,高兴地和诸位夫人小姐畅谈。 宋时薇觉得周氏真的是能屈能伸。 女儿成了这样,她还有心情来宴客,不过她来了也好。 因为她为周氏准备的好戏还没开场。 这份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第75章 他是你的骨肉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花园里传来。 宋时薇抬头看去就见秦月瑶姗姗来迟,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孩子。 她匆忙起身迎了过去问:“秦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晚?” 秦月瑶笑着道:“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就来迟了。” 宋时薇盯着她身后的妇人好奇地问道:“他们是?” 不待秦月瑶开口,那妇人看见承恩伯神情有些激动地跑了过去嘴里喊道:“郎君,真的是你。” 一句话,惊得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纷纷看向了承恩伯。 承恩伯被这妇人的一声郎君叫得一愣,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身上脏兮兮得像是个乞丐一样。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妇人眼含泪水,道出了自己的姓名:“郎君,我是静娘啊。 十年前你南下宁州下榻在聚兴商会是我服侍的。” 提到宁州,承恩伯顿时有了些印象,脑子里渐渐地浮现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来。 坐在一旁的周氏见状面色一沉,她噌得站了起来怒声斥道:“哪里来的乞丐敢在我承恩伯府撒野,来人,将他们给我轰出去。” 下人上前来押着静娘就要将她带走。 静娘大喊道:“郎君,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能不认你的儿子啊。” 承恩伯霎时一惊,看向跟在静娘身边的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他匆忙喊了一声:“住手。” 下人松开了静娘。 静娘拉着自己的儿子走到承恩伯面前道:“郎君,他叫笙哥儿今年九岁了,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好好看看他。” 承恩伯看着笙哥儿,他扬着小脸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哪怕脸上脏兮兮的却不见害怕胆怯。 宋时薇一脸困惑地看着秦月瑶问:“这是怎么回事?” 秦月瑶解释道:“来的路上,这对母子倒在了我的马车前。 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我便让人寻了些吃食给他们,然后询问了他们的情况。 这个女人说她带着儿子来京城是寻找孩子父亲的,而她孩子的父亲叫宋莫亭,是个商人。 我一听这不是承恩伯吗?于是便将人带了过来,想弄清楚承恩伯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原来是这样。” 宋时薇问着自己的父亲:“爹,这个叫静娘的女人说的可是真的?你和她当成有过一段过往?” 承恩伯承认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他接手了许家的生意,正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南下宁州处理那边的生意。 商会的人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伺候的人,正是静娘。 在宁州的那段时间,他和静娘就同寻常夫妻一样,而他也想过带她回京城,给她一个名分。 只是想到周氏善妒,他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将人留在了宁州。 回到京城后,渐渐地他也忘了静娘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一段露水情缘竟让他在外面留了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膝下无子一直都是他多年的遗憾,承恩伯有些激动,他走到笙哥儿面前问:“你是几月出生的?” 笙哥儿回道:“永宁九年,六月初一。” 承恩府算了算时间都对得上,他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笙哥儿的肩膀道:“好孩子,我是爹爹,叫爹爹。” “老爷!” 周氏惊呼一声,脸色煞白煞白的,她道:“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就想冒充你的儿子。 再者她既然有了老爷你的骨肉怎么不早点来认亲,偏要等到孩子这么大了才来。 此事疑点重重,还需要查清楚才行,不如先将他们安置下来,再派人去宁州好好查查。” 承恩伯皱了皱眉,他问着静娘:“你之前为何不来寻我?” 静娘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她轻声啜泣着道:“郎君说会派人来接我回去,可我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肚子大了也没有等到郎君。 我一个良家女子未婚先孕不知遭了多少白眼,只能离开宁州,我本打算来京城寻你的。 可京城实在太远了我没有盘缠没有方向,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后来我晕倒在路上,被尼姑庵的尼姑救下。 她们听说了我的遭遇后告诉我,我这是被骗了。 说你定有家室,而你的夫人一定容不下我和孩子,我倘若真去了,只怕会一尸两命。 我吓坏了不敢来寻你只能暂时住在尼姑庵中,并在那里生下了孩子,我本想着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可是尼姑庵的香火不好,庵里的人病的病走的走,很快就只剩下我和当初收留我的庵主。 去年庵主也过世了,我只能带着孩子离开,走投无路之下我这才想来京城碰碰运气。 我不求郎君能够收留我,只求郎君能给笙哥儿一条活路,不要让他再跟着我颠沛流离受苦。 只要郎君让他认祖归宗,我可以把命留在这里!” 说着,她就要往桌子上撞去。 宋时薇忙将人给拦下道:“你这又是何苦?笙哥儿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 我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笙哥儿如果真是他的骨肉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的继母也是温顺大度之人,怎么可能会容不下你呢,你且安心。” 她拍了拍静娘的手,安慰着她。 周氏看着宋时薇,忽而想起她说的有礼物要送给她,莫不是这个狐媚子就是她找来的吧? 她咬着牙,心中已然恨极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老爷的骨肉?” 只要她咬死这孩子是个野种,他就休想进她承恩伯府的大门。 宋时薇拧着眉道:“母亲的怀疑也没有错,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证明笙哥儿的身世?” “这有何难?” 宴席上传来一道低沉朗朗的声音,就见穿着青衫的男人站了起来。 宋时薇认得此人,她有些惊喜地唤了一声:“陈太医,你有法子?” 说话的正是太医院的太医陈锦堂,他和承恩伯乃是故交,是以也来参加了宴会。 他走了过来道:“只要滴血验亲,便能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宋兄的骨肉。” 第76章 滴血验亲 承恩伯听到有法子,他忙问道:“那这要怎么验?” 陈锦堂道:“很简单,准备一盆清水,只要将你的血和孩子的血滴到水中,若血液相融便是你的骨肉,反之则不是。 此乃医书中常用的法子,行医者都知道。” “那还等什么?” 承恩伯有些迫不及待,当即就令人准备了一盆清水来。 陈锦堂用银针刺破了承恩伯的手指取了一滴血,然后又取了笙哥儿的一滴血。 两滴血落入水中,很快就融为了一体。 “融了,融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喜不已,原来只要是血脉至亲这血液就能相融。 承恩伯看见相融的两滴血,眼睛有些湿润。 他蹲下来一把抱住笙哥儿道:“我的好儿子,快叫爹爹。” 笙哥儿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爹。” 承恩伯激动得老泪纵横,周围众人纷纷开口道贺,唯有周氏白着一张脸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她道:“什么滴血验亲,万一只要是血就能融为一体呢。 你们一定都是一伙的,老爷你可不能相信啊。” “够了。” 承恩伯面色一愠,怒声斥道:“当着这么人的面,你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吧。” 周氏心中悲愤不已,成亲时他答应过她此生唯有她一人,不会纳妾也不会寻花问柳。 可他还是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连孩子都生了。 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又怎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他说即便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有孩子也没有关系。 到头来,曾经的承诺都成了笑话。 这一刻周氏恨不得撕开宋莫亭的真面目,让他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不到最后,她就还没有输。 “老爷。” 周氏冷着一张脸开了口道:“我知道老爷想有自己的儿子,妾身也想。 只是这滴血验亲的法子,毕竟谁也没有听过。 这样吧,让时薇和你再验一次,你们是亲父女,只要你们的血也能融为一体,那我就相信这滴血验亲的法子是真的。” 听着这话,承恩伯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死死地瞪着周氏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妾身这么做是为了宋家的血脉不被混淆。” 周氏扬着头,丝毫不惧承恩伯的怒色。 宋时薇看着他们,忽而心生一丝疑惑来,瞧着她的父亲似乎不想同她滴血验亲。 难不成…… “爹,娘。” 宋明珠听丫鬟说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来认亲,她爹娘因此而吵了起来,所以匆匆赶了过来。 周氏见女儿过来,不由地蹙了蹙眉问:“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就在这时,萧景珩发了话:“宋二小姐也是承恩伯的女儿。 既然主意是夫人提出来的,自然是由你自己的女儿来验才最为合适,夫人觉得呢?” 周氏面上一僵,她有些恼怒地横了宋明珠一眼,嫌她来添乱。 承恩伯顺着萧景珩递来的台阶,吩咐了下人道:“再送一盆清水来。” 很快下人又端上来一盆清水,陈锦堂取了承恩伯的血然后又取了宋明珠的。 宋明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指尖被银针刺破,一滴血落入了盆中。 她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取我的血做什么?” 陈锦堂也不跟她解释,只盯着盆中的两滴血直到他们渐渐地融为一体。 承恩伯长松了一口气,问着周氏:“现在你可是满意了?” 周氏心有不甘,却也已经无力阻止。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抱起笙哥儿也不嫌他的脸脏就亲了一口,高兴的对着众人道:“我有儿子了。” 恭喜声络绎不绝,周氏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她心神恍惚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宋明珠心中着急,她握着周氏的胳膊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绞碎了,她收回视线转身带着一身怒火愤然离去,宋明珠见状匆忙去追。 母女两人在众人的恭贺声中狼狈离去。 宋时薇勾了勾唇,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给秦月瑶。 前世这个叫静娘的女子带着儿子来府上认亲。 承恩伯得知自己有个儿子,高兴地将人给留了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对母子就被赶出了承恩伯府。 后来宋时薇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静娘,她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宴会之前,宋时薇就已经托萧景珩找到了静娘母子。 这一次她要帮他们母子在承恩伯府立足。 她让周氏每一时每一刻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让她尝一尝失去和被人取代的滋味! 承恩伯让人将笙哥儿和静娘带下去安置。 宋时薇身为承恩伯府的大小姐,自然要去见一见这位姨娘和弟弟。 不多时,静娘换了一身的干净的衣服出来。 看见宋时薇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拘束地给她行了一礼。 宋时薇拉着她坐下道:“姨娘不必拘束,我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笙哥儿的姐姐。” 她给静娘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有些随意地问道:“其实笙哥儿不是我爹的儿子吧?” 静娘心头一惊,她瞪大眼睛有些惶恐地看着宋时薇,紧张的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宋时薇笑着道:“姨娘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寻你来的那个人就是我。” 静娘有些意外,她刚入京城就遇到了一位贵人。 此人非但知道她来京城是报仇的,还知道她的儿子并非承恩伯的骨肉。 她看着宋时薇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的这双眼睛,长得很像我娘。” 宋时薇道:“我娘是宋莫亭的原配夫人,十二年前她病逝后,我母亲的家产全都成了我爹的。 而他将周氏扶为继室将年仅五岁的我扔到乡下自生自灭。 这些年我爹就只有周氏一位夫人,府上连个小妾都没有,而他膝下也没有儿子。 像他这般家财万贯,却洁身自好我是不信的。 所以我就暗中调查想知道他外面有没有女人。 于是我就查到了你,知道了你的一些遭遇。” 静娘听她提起往事不由地握紧了双手,眼中满是怨毒和恨意:“我是被他强迫的。 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第77章 周氏的噩梦 静娘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本姓崔名静和,虽然父母双亡但好在有未婚夫照顾,为了给母亲守孝他们才没有成亲。 为了贴补家用,她在商会做事,那里招待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人,他们出手大方,给的赏钱也多。 在遇到宋莫亭之前,她还有一个月就能出孝期,可以和她的阿生哥成亲了。 然而她所有的期待终结在了那一夜。 “宋莫亭那个畜生在宴会上看上了我,她不顾我已有未婚夫,强迫我伺候他。 我的阿生哥为了给我讨个公道,被他们打成重伤。 整整一个月,我成了宋莫亭的禁宠,夜夜受尽折磨。” 那是如同噩梦一般的过往,每每想起都让她痛不欲生。 宋时薇握着她的手,满脸都是心疼:“别说了。” 后面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是前世静娘亲口跟她说的,在宋莫亭离开后她找到了他的阿生哥。 但阿生被他们打折了一条腿,再也没法正常的走路。 知道静娘被宋莫亭欺辱丢了清白,他也没有嫌弃。 他们成了亲,还有了孩子。 然而上天却没有眷顾这个受尽磨难的姑娘。 在她怀着六个月身孕的时候,她的夫君上山打猎不慎摔下了悬崖,命丧当场。 静娘一时间受不了这个打击,便打算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寻死,幸好被附近尼姑庵的尼姑给救了下来。 从此之后,一个念头就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她要报仇! 在得知宋莫亭膝下无子后,静娘便打算带着自己的儿子去认亲,实施她的报复计划。 前世她成功地带着儿子住进了承恩伯府,但是她小瞧了周氏。 她派人去宁州查证,证实静娘的孩子并非宋莫亭的。 于是他们母子被赶出了承恩伯府,然而宋莫亭终究咽不下去这口气,暗中寻人对他们母子痛下杀手。 静娘为护自己的儿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宋时薇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一口气。 将自己的冤情告诉了她之后,她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她,然后就断了气。 彼时,她刚刚得知自己的母亲也是死在宋莫亭的手里。 于是她安顿好了笙哥儿,打算仔细调查这件事。 然而,没等她查出真相,自己却先丢了性命。 宋时薇轻轻拍着静娘的背道:“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静娘抬起头看着她问:“可你不是他的女儿吗?” 宋时薇道:“实不相瞒,其实我的母亲就是被我爹和周氏联手给害死的。 他们侵吞了我母亲的家产,将我扔在乡下,我要为我娘报仇,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 “我?” 静娘有些意外,她看着宋时薇那双坚定的眼睛,放佛看见了自己一样,她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宋时薇道:“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夺走周氏所在乎的一切,取代她成为承恩伯府的夫人。” 静娘知道这很难,但从她踏入京城的这一刻起她就回不了头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你只管大胆放心地留下来,笙哥儿的身份毋庸置疑,他就是我爹的儿子不会有人怀疑。” 宋时薇为了证实笙哥儿的身份,特意找了陈锦堂来相助。 所谓的滴血认亲其实水中早就被动了手脚,随便什么人的血滴进去都能相融。 只是…… 她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得有些沉重。 静娘也没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当时她都吓坏了,就怕被人发现笙哥儿并非宋莫亭的儿子。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而这条复仇的路上,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 府上的宴会已经散了。 宋时薇从静娘那里离开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惊雀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让奴婢去探听探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承恩伯去了明华堂,惊雀本来想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被宋时薇给拦下了。 她道:“上次府上出现刺客后,承恩伯府的守卫就加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按兵不动。” 惊雀知道小姐行事谨慎,也知道静娘和小姐达成了合作关系。 只是她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静娘会是周氏的对手吗?” 那个女人瞧着柔柔弱的,又有个年仅九岁的孩子是她的软肋,周氏想要拿捏她轻而易举。 她也是怕小姐暴露了自己。 宋时薇知道她的担忧,但她的计划里静娘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她问着惊雀:“你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惊雀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宋时薇笑了笑,她看向窗外问了惊雀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我爹对周氏是真爱吗?” 惊雀挠了挠头想了想道:“应该是吧。 京城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姬妾成群,可唯独承恩伯是个例外。 京城谁人不羡慕周氏的好福气,这难道不是真爱?” 宋时薇噗嗤一笑,伸手指了指惊雀的额头道:“你啊看见的只是事情的表象而已。 你且等着瞧吧,静娘的出现,一定会成为周氏的噩梦。” …… 明华堂。 周氏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而就在方才她扬手打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巴掌,明珠哭着跑走了。 她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明明她有机会能将那个贱人和那个野种赶出府去。 可是明珠的出现毁了这一切,还坐实了那个野种是宋家血脉的事实。 她焉能不恨。 周氏揉着有些疼的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关上。 有了上次的教训,承恩伯带着侍卫将这周围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带着满身煞气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周氏,厉声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非要毁了宋家你才满意?” 周氏讥笑一声:“我想做什么?” 她胸口窜出一团怒火,拂袖就将手边的青瓷花瓶打翻在了地上道:“老爷可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此生永远都不会负我,府上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说即便我们没有儿子也没有关系。 这些你全都忘了吗?可是如今那个贱人带着儿子登堂入室,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第78章 你威胁我? “你的脸面?那你可有想过我的脸面? 为了阻止笙哥儿认祖归宗,你差一点就将事情的真相抖露出去。” 承恩伯气得脸色铁青,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对周氏是越发的不满。 这些年他对她太过纵容了一些,以至于让她无法无天,差点毁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尤其是上次那个偷听的刺客,一直都没有找到。 为此他夜夜难眠,生怕事情泄露自己一无所有。 但当年的事情他做得很干净,如果不是周氏多嘴,这件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抖出去就抖出去!” 周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反正她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抖出去,坏的也是她许妙姝的名声。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我看你是忘不了那个贱人吧。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叫静娘的就生了一双跟她一样狐媚眼。 生前你得不到她,所以在她死后便找了个同她相像的女人还同她珠胎暗结,宋莫亭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周氏眼中蓄着泪,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没的,我还不是为了你!” 当年她还怀过一个孩子,都快要生了,为了帮助宋莫亭她舍弃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因为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伤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 宋莫亭答应过她,他们没有儿子也没有关系,以后宋家的家业都是明珠的。 可如今冒出一个九岁的野种,要来和她的明珠抢夺宋家的家业,这让她如何能忍。 提到失去的那个孩子,承恩伯不是不心痛。 正因此他才会拼命地弥补周氏,为了她不纳妾,不寻花问柳。 至于静娘那就是一个意外,又或者说是他将对许妙姝的爱而不得,都发泄到了静娘的身上。 起初,她也是不愿意的,后来还算乖顺伺候的他很是满意,若非忌惮周氏,他早就把人带回来了。 然而周氏竟然还不知足。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究竟想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周氏扬着头,看向承恩伯道:“你可以留下那个野种,但那个贱人不能留,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承恩伯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疯了不成? 你不喜欢静娘将人赶走就是,为何要赶尽杀绝。” 周氏走到他的面前,她勾了勾唇笑意幽冷:“不杀她也行,我要剜了她那双眼睛,看她如何再勾引你。” “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承恩伯此时此刻才切实的感受到周氏的可怕。 当年也是她蛊惑他,杀了许妙姝抢夺许家的家产。 如今她又逼迫他,剜了静娘的眼睛。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厌了这个女人。 “我就是一个疯子,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周氏心中有着太多的苦。 她本来和宋莫亭青梅竹马,然而他为了贪图许家的家产娶了许妙姝,抛弃了她。 后来她以妾室的身份入了府,好不容易弄死了许妙姝,坐上了承恩伯夫人的位置。 为了宋莫亭,她双手沾满鲜血,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他口口声声说不会负她,转头却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 尤其是那个女人长了一双和许妙姝相似的眼睛。 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又在宴会上失了名节,再难嫁个好人家,一夕之间她仿佛什么都没了。 她焉能不疯?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如果执意要留下那个贱人,就别怪我和你撕破脸,将你做过的丑事公诸于众,大不了我们就鱼死网破。” 承恩伯面色一惊,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道:“你威胁我?” 周氏心底一骇,面上一晃而过的慌色。 她直视着承恩伯的眼睛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承恩伯脸上露出一抹杀气,这些年他洁身自好除了弥补周氏之外,还因为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一旦撕破脸,他将跌入地狱一无所有。 而这种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承恩伯缓缓地松开了手,将眼底的冷意掩去。 他叹息一声,伸手擦去周氏脸上的眼泪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何至于把话说得这么绝情?” 周氏就知道宋莫亭不敢,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有感情在的。 她心里委屈道:“明明就是你负我在先。”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 承恩伯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哄着她道:“都依你便是。 当年在宁州是静娘趁我酒醉爬上了我的床,我也没想到她会怀了我的孩子。” 周氏哼了一声,伸手锤了他几下道:“可你为了她,掐我的脖子还想杀了我。” 承恩伯道:“谁让你气我的,今日宴会上这么多人,若是把事情抖出去你让我怎么做人? 我能有今日的地位何其不易,以后你行事莫要如此激进。 笙哥儿还小,养在你名下就是你的儿子。 这偌大的家业和爵位如果没有人继承,就只会落入别人之手。” “老爷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认下笙哥儿吗? 我说了,我可以认下他,但他的母亲不能留,这是我的底线。” 周氏推开承恩伯又道:“老爷如果下不去手,我可以自己来。” 承恩伯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妥协道:“罢了。 只是人刚刚进我们府,若此时动手只怕会惹人怀疑。 只能委屈夫人暂且忍耐几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周氏得他一句承诺已然不易,便也没有逼他。 她走过去,趴在承恩伯的怀中叫了一声:“老爷。” 承恩伯不动声色,轻轻拍了拍周氏的肩道:“明珠那里还需要你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提及此,周氏才想起自己打了她一个巴掌的事情,她忙道:“我这就去看看她。” 说着,她就匆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承恩伯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眸色渐渐地深了些许。 他暗暗握紧双手然后出了门朝着安置静娘母子的院子走去。 而此时,宋明珠如同一个游魂一样走在大街上。 被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她心中委屈的难受。 见前面有座酒楼她就走了进去,要了一壶酒喝了起来。 刚喝了一杯,就听男人温润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 第79章 这是你自找的 宋明珠抬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面色的不由的有些不悦:“怎么是你?” 沈临川回道:“我本来是等你姐姐的,后来见你一个人捂着脸跑了出去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宋明珠不领他的情,她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心中烦闷的厉害。 她生来富贵,父母恩爱对她更是娇宠有加,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承恩伯府就只有她一个小姐。 可是后来突然冒出来一个宋时薇,而今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野种。 好端端的婚事黄了,自己的名节也毁了,就连母亲无缘无故地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越想,宋明珠的心中就越难过。 她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想要麻痹自己,不让自己这么痛苦。 沈临川劝着她:“别喝了,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宋明珠这酒喝得急,而她酒量也不好,几杯下肚人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沈临川,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问道:“世子,你为什么不救我?” 听到世子这个称呼,沈临川皱了皱眉脸色冷了几分,宋明珠这是把他当成顾玉城了。 他眯了眯眼睛,听着宋明珠继续胡言乱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嫁给你。” 她踉踉跄跄的站了出来,一把扑到了沈临川的怀中道:“你娶我好不好?” 酒楼里有不少来往的客人纷纷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沈临川扶着宋明珠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他留下银子,带着宋明珠离开了酒楼。 宋明珠听到要回家就开始闹了起来:“我不要回家,世子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靠在沈临川的身上,已然将他当成是自己的情郎。 沈临川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宋明珠,眸色不由的深了些许。 他将人给抱了起来冷声道:“宋明珠,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 这送上门来的猎物,哪有放了的道理。 即便承恩伯有了儿子又如何,一个只有九岁的稚龄孩童而已,只要娶了宋明珠,这宋家的家业最起码有一半都是他的。 他将人抱上马车,带着宋明珠消失在了大街上。 承恩伯府。 宋莫亭来看望静娘和他的儿子笙哥儿,当他踏入房门,看见穿着一身素衣坐在桌前的美貌妇人时,不由得一愣。 见惯了周氏满头朱钗华服的富贵模样,乍见静娘这般素雅清淡,不施脂粉的样子,却是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静娘看见他匆忙起身柔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郎君。” 宋莫亭点了点头,走过来在桌前坐下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不必拘束。” 静娘受宠若惊,一双美眸里透着几分不安。 她匆忙起身跪在了地上道:“承蒙郎君不弃,愿意让笙哥儿认祖归宗,静娘感激不尽。 只是静娘听闻郎君和夫人恩爱无间,情深义重,若郎君留下我只恐会伤了夫人的心。 还请郎君放我离开,以后笙哥儿就是夫人的儿子,此生我都不会再和他相见。” 说着,她的眼泪就跟珍珠似的流了下来。 宋莫亭心疼坏了,他匆忙去扶静娘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笙哥儿还小,怎么能够没有亲生母亲呢?” “可是……” 静娘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问:“夫人会容得下静娘吗?” 宋莫亭拍着她的肩道:“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儿子。” “郎君。” 静娘抱着他的腰趴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宋莫亭搂着静娘不盈一握的腰肢,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这些年他守着周氏一人早就厌了。 虽然偶尔他也会背着她偷偷腥,但终究不敢光明正大。 他身为三品伯爵家财万贯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只是,他想起往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于是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当年你曾有个未婚夫?” 提及此,静娘的脸色一变,她伸手一把推开宋莫亭道:“郎君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你不妨派人去宁州打听打听,我那所谓的未婚夫在郎君你离开后不久就已经死了。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因为遇到你被毁了名声,未婚先孕,而你竟然怀疑我。 起初被你强迫我是不愿意,可后来我可有再反抗过,在我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了你,可你……” 她越说越委屈,捂着脸就哭了起来:“可你竟然弃我于不顾,整整十年,你可知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宋莫亭见状知道是自己多心了,滴血验亲都已经验过了,笙哥儿就是他的儿子。 他竟然还怀疑静娘对他不忠。 “是我不好,你莫要哭了,我给你买首饰好不好?” 宋莫亭哄着她。 静娘甩开他的手道:“谁稀罕你的首饰,在你心中你定是将我当成那种庸俗的女人,以为我看中的就只是你的钱财。” 宋莫亭愣了一下,忙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觉得亏欠你良多,想要补偿你。” 静娘吸了吸鼻子,握着他的手道:“郎君真想补偿,就对笙哥儿好一点,保护好他。 我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夫人不喜欢我,我可以离开。 我绝对不会破坏你们夫妻感情,我只是想给笙哥儿一个安稳的家。” “我知道。” 宋莫亭拥她入怀,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寻常女子定会想法设法留下来,而静娘为了儿子,宁愿忍受分离之苦。 她并非贪恋荣华富贵之人,她的心思干净,又岂是周氏那般善于算计之人能比的。 宋莫亭低头看着静娘那双漂亮的眼睛,当初便是这双眼睛让他着了魔,不管不顾的也要把人得到。 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 这一吻勾起了他心中的旖念,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年轻了过来。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周氏就着急忙慌地寻了过来。 见宋莫亭抱着静娘在亲,她顿时红了眼睛,冲过去如同一个泼妇一样,撕扯着静娘的头发骂道:“你这个小贱人。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勾引我的男人,我要杀了你!” 第80章 就凭你也配? 宋莫亭怒极,他一把拉开周氏甩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周氏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目震惊的看着宋莫亭道:“你为了她竟然打我,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宋莫亭黑着一张脸道:“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忘,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周氏知道宋莫亭不敢反悔,怕就怕他舍不得静娘。 她咬着牙站了起来哭着道:“咱们的女儿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和这个浪蹄子你侬我侬。” 宋莫亭愣了一下:“不见了?” 周氏擦了擦眼睛道:“门房说明珠一个人跑了出去,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她走过去,朝着宋莫亭身上打了几下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干的好事,明珠又怎么会负气离家。 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宋莫亭握着周氏的胳膊道:“你还有脸来怪我,无缘无故的明珠怎么会离家? 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若是让我知道我定饶不了你。” 他一把甩开周氏的手,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周氏捂着自己的脸,回头狠狠地瞪了静娘一眼,随后便去追宋莫亭去了。 两人走到花园,就碰见了正要离府的宋时薇。 见他们行色匆匆的,她问道:“爹,你这是要去哪?” 宋莫亭道:“你妹妹闹脾气跑了出去,我正要派人去找。” 话音方落,有侍卫匆匆跑了过来道:“老爷,打听到二小姐的下落了,有人看见二小姐和姑爷在聚贤楼喝酒。 我们赶去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据说是姑爷把二小姐抱上了马车,不知去了哪?” “我夫君把人带走了?” 宋时薇面露意外的模样,她对着宋莫亭道:“爹,母亲你们也不必担心,想必是明珠妹妹喝醉了。 只是奇怪夫君怎么没把人给送回来呢?难不成是带去沈家了?要不遣人回去问问?” 听到人是被沈临川带走的,周氏的脸色一变。 她腿一软险些没有站稳忙握着宋莫亭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颤意道:“老爷。” 宋莫亭对着侍卫道:“去沈家问问。” 侍卫刚离开,管家就送来了一封信道:“老爷,这是方才有个乞丐送来的。” 宋莫亭匆忙打开信笺,就见信笺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二小姐在四方客栈。 他脸色一沉,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奔着四方客栈去了。 宋时薇跟着一起,他们一行人等来到四方客栈找到了宋明珠所住的房间,宋莫亭一脚踢开房门。 就闻到满屋子的酒气,地上散落着男子和女人的衣裳。 床榻上沈临川赤着上身正将宋明珠抱在怀中。 听到声响,他醒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他有些慌乱的坐了起来喊了一声:“岳……岳父大人。” 宋莫亭震怒,上前去一个耳光就打在了沈临川的脸上骂道:“你这个畜生!” 周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衣不蔽体,眼前一黑,气得晕倒在了地上。 宋时薇忙走过去掐着她的人中,将人唤醒。 周氏醒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榻前哭着喊了起来:“我的女儿啊。” 她看着毁了自己女儿清白的男人,目眦欲裂冲上去就掐住了沈临川的脖子道:“我要杀了你。” 宋莫亭将人给拉开,他黑着一张脸对着沈临川道:“这件事,如果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要了你的命。” 沈临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岳父大人,是小婿糊涂。 我和明珠妹妹喝了些酒,然后……然后就……”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后悔道:“是小婿醉酒失德,我对不起时薇,对不起岳父大人。 然而木已成舟,我愿意对明珠妹妹负责。” “你……” 宋莫亭指着沈临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已经娶了我一个女儿,竟还敢打明珠的主意。” 他一脚踹在沈临川的身上:“怎么,你想学舜帝娥皇女英在侧,就凭你也配。” 说着,他抽出侍卫腰上的剑就架在了沈临川的脖子上道:“你一个寒门竖子,能娶到我的女儿已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竟不知足,连明珠都要染指,你怎么敢!” 沈临川吓坏了,他也是见宋明珠喝醉了将他认成顾玉城,这才铤而走险想着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一来,宋家就是他的囊中物。 可是没想到,宋莫亭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他眼眸一转对着周氏道:“岳母大人,你帮我说说话啊,你不是看中了我,希望我娶明珠妹妹的吗?” 周氏惊了一惊怒骂道:“你胡说什么,就凭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娶我的明珠。” 她对着宋莫亭道:“老爷,杀了他,杀了他今日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沈临川见周氏翻脸不认,他道:“你如果不是想把明珠嫁给我,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算计时薇?想让我休了她? 你为了让我休了她,还蛊惑我说她同人有私情,而你提前在房中准备了一个奸夫想嫁祸时薇。” 他冷笑一声,抬头问着宋莫亭:“岳父大人,你夫人做的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就在今日的宴会上,她给我的夫人准备了一个奸夫,想让我当众抓奸,让时薇身败名裂。 如果不是时薇谨慎,将那个奸夫抓到,她的奸计就得逞了! 她这般不遗余力地算计我的夫人,想让我休了她,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吗?” 宋莫亭听着这话不由得一惊,他看向宋时薇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宋时薇咬着唇,眼睛红红的道:“今早我回府的时候,房间里确实有个男人要非礼我。 幸好我身上带着迷药这才逃过了一劫,等我把人给绑了,没过多久明珠妹妹就带着我夫君来了。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夫君,然后审了那个贼人,他说……他说是受了母亲的指使。” 说着,她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质问着周氏道:“母亲,你想让明珠妹妹嫁给我夫君直说便是。 我愿意自请下堂成全妹妹,你又何苦设局陷害毁我清白?” 第81章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奸夫,你休要在这里冤枉我。” 周氏拒不承认此事,她有些着急地对着宋莫亭道:“老爷,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快杀了沈临川,只有杀了他才能保住我们的明珠。” “你给我闭嘴。” 宋莫亭怒斥一声,看向宋时薇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父亲之后呢?倘若真的证实事情是母亲做的,父亲能为我做主还我一个公道吗? 更何况今日宴会来者众多,便是为了承恩伯府的名誉,我也不能将此事宣扬出去。 母亲三番五次的算计我,想让我被沈家休弃,换做是谁都会认为她这是瞧上了我夫君这个乘龙快婿,想除掉我给妹妹腾位置吧? 不然她这么煞费苦心的针对我做什么?” 宋时薇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既然妹妹已经失身给了夫君,我愿意自请下堂成全妹妹和夫君的这段姻缘,还请父亲成全。” 她盈盈一拜,低垂着眸子,将委曲成全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莫亭却是什么都明白了,这件事怪不得别人。 要怪只能怪周氏自食其果,如果不是她屡次针对时薇,又怎会给了沈临川这样的错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什么傻话,他沈临川是你的夫君,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周氏瞪大眼睛,满目不解地看着他。 宋莫亭手中的剑还架在沈临川的脖子上,他道:“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品行端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我将时薇嫁给你,可你却不懂得珍惜,如今又将算盘打在了明珠的身上。” 他冷哼一声:“我就算是毁了明珠,也不会让她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毁了明珠,周氏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宋莫亭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对着她道:“我会把明珠送去庵堂出家,你要记住她有今日的下场,都是拜你所赐。” 说着,他一声令下:“来人,把夫人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侍卫上前来拉着周氏。 周氏反应过来不停地挣扎着喊道:“宋莫亭,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明珠,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宋莫亭一脸烦躁地大喊了一声:“给我堵住她的嘴。” 侍卫捂着周氏的嘴,连拖带拽地将她押了下去。 宋时薇蹙了蹙眉问着宋莫亭:“爹,你当真要送妹妹去出家当尼姑吗? 婆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其实大可以让夫君休了我,让妹妹嫁给夫君的,我可以回清水镇了此残生。” “时薇。” 宋莫亭看着她满眼都是悔恨:“你怎么这么傻? 你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就不能为了自己而争取吗?” 宋时薇道:“可是,妹妹是你最为疼爱的女儿,你真的忍心舍弃她吗?” 宋莫亭是舍不得,可是这个女儿已然成了一颗没用的棋子。 沈临川这般算计他,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的。 “别再说了。” 宋莫亭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家,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沈临川瞪大眼睛,一把握住宋莫亭的胳膊叫了一声:“岳父大人。” 宋莫亭一脚将他踹开:“不要叫我岳父大人。” 他指着沈临川道:“会试将近,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备考。 倘若此番不能高中,我会做主让你和时薇和离。 至于明珠的事情,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你前程尽断,不得好死!” 宋莫亭气得脸色铁青他一声呵斥:“还不给我滚!” 沈临川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只怪自己太心急非但没能达到目的,还将自己的夫人都赔了进去。 他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胡乱的穿上,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待他走后,宋莫亭身子一晃,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宋时薇匆忙扶住他问:“爹,你没事吧?” 她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下,劝道:“爹一定要保重身体,莫要让女儿担心。” 宋莫亭看着宋时薇,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明珠,他浑浊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 不知是不是自己作孽太多,所以报应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他的一双女儿就这么毁在了沈临川这个卑鄙小人的手中。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压不下去的,只是沈临川前程未知,他不能将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暮色时分。 宋时薇回到了承恩伯府。 推开房门就见房间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穿着一袭青衫,脸上戴着银质的面具,像是已经等了她许久一般。 宋时薇愣了一下,她关上房门,讥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继续伪装下去呢。” 男人下意识地握了握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宋时薇转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摸着他脸上的面具问道:“我是应该叫你阿默呢,还是应该叫你凌王殿下?” “对不起。” 男人低低的声音满含着愧疚,隐在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深深的看着宋时薇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宋时薇自嘲一笑:“真不知是你隐藏得太好,还是我太蠢,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从未想过一直陪伴着他,丑陋不堪的阿默竟然会是当今的凌王殿下。 她也从未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直到今日,萧景珩以阿默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隔着轩窗抱住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虽然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她嗅出了他身上属于萧景珩的独特味道,那是一种草木的香气。 当时她便起了疑心。 后来萧景珩和乐阳公主登门的时候,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味道。 彼时她才敢确定,阿默和萧景珩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不以阿默的身份出现,怕是这辈子她都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不怪她没有发现,而是萧景珩身上没有阿默的半分影子,他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萧景珩也没想到自己就出现了一次,身份就暴露了。 不是他不愿和她相认,而是他不敢! 他缓缓地伸手摘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82章 浣花溪上见卿卿 “你身上的味道。” 宋时薇道:“你虽然改变了声音,却忘了隐藏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轻笑一声:“阿默身上草药的味道比较重,而你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 她盯着萧景珩的那张脸问:“你的脸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萧景珩道:“你带我见过广陵子之后,我身上的毒就解了。” “哦…” 宋时薇尾音一挑,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道:“难怪要不辞而别,是怕我会赖上你啊。” “不是这样的。” 萧景珩紧张地解释道:“我没有不告而别,我……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 “信,什么信?” 宋时薇从来就没见过萧景珩给她留的信。 正因此她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无情,走得干脆利落。 但听萧景珩所言,好像不是这样。 “你没见到?” 萧景珩拧着眉道:“我明明将信压在了窗前的桌子上了。” 宋时薇想起萧景珩离开的那一日,下了好大的雨,疾风骤雨将紧闭的窗子都吹开了,屋里更是一片狼藉。 难道,萧景珩的那封信被风给吹走了? 她问着萧景珩:“你在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萧景珩看着她,认真道:“我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等我回来就带你离开这里。” 宋时薇心神一动,所以萧景珩不是不告而别,他是有想过要带她私奔的? 可惜那封信她没有看过,如果看见,她可能就不会回到京城。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回京后,你为何不同我相认?” “我……” 萧景珩拧着眉,表情有些凝重道:“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更怕你会怪我欺你瞒你。” 宋时薇突然一拍桌子,情绪有些激动,他问:“新婚当夜,倘若我没有醒过来,你是不是就要将此事瞒下,一辈子不让我知道?” 这个问题萧景珩没法回答她,当初他赶回京城听到的就是她要嫁人的消息,那一刻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是他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固执己见非要去报什么仇,查什么真相? 他潜入沈家,其实是想去抢亲,问她可还愿跟他私奔? 后来撞破沈临川让自己大哥代为圆房一事,阴差阳错他和她有了缠绵的一夜。 当她问他是谁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自己就是阿默,而这一瞒就是覆水难收。 如果那一夜她没有醒过来,他会怎么做? 瞒下沈临川的所作所为,为她织一个虚假的美梦? 他不知道! 正想着,忽而就听砰的一声,宋时薇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萧景珩瞪大眼睛,脸上一慌:“时薇。” “我让你滚。” 宋时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情绪有些激动。 萧景珩吓坏了,他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但自己如果留下来只会刺激她,他忙道:“好,我走,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他走到门前,回头看了宋时薇一眼道:“你之前问我卿卿是谁,是你,一直都是你。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卿卿吗?因为你在河边救下我的那一日,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一句诗。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眉黛轻。 那时我的嗓子被毒哑了说不出话,但卿卿这个名字我在心中已经叫了千万次。 那天你问我愿不愿意带你私奔,我其实高兴坏了,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和你一走了之。 我有仇未报,冤未洗,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我当初答应带你走,你就不会嫁给沈临川。” 他拧着眉面色痛苦。 身后的宋时薇却早已泪流满面,萧景珩不会明白的,他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而是前世萧景珩隐瞒了真相,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房门关上,房间里的烛灯晃了晃,宋时薇趴在桌子上伤心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将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而她的内心有些挣扎,就像是有两个人在撕扯她一样。 她告诉自己也许前世并非今生这般。 也许同她圆房之人压根就不是萧景珩,也许他并不知道沈临川所做的一切。 也许他隐瞒真相是为了不伤害她? 可这些说辞,终究还是不能让宋时薇释怀。 这些也许永远都解不开的真相,会成为横在她和萧景珩之间一道跨不去的障碍。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遗忘前尘往事,不做庸人自扰,还是陷在这迷障之中,迷失方向? 萧景珩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宋时薇的哭声。 他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恨不能冲进去将她抱在怀中。 可是他不能。 此时她已经恼了他,恨极了他,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他欺骗了她,是他伤了她的心。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就这么默默地陪着她。 不知哭了多久,宋时薇才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见地上遗落着萧景珩的那张面具,她将面具捡起来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在面具上。 宋时薇抱着这个面具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 她不知道在这道墙的背后,萧景珩也在那里。 他们隔着一道墙,像是隔着永远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夜色已深。 明华堂灯火通明,周氏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直到听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宋莫亭将手中的参汤放在了桌上道:“听说你回来后就不吃不喝,我让厨房给你熬了一碗参汤。” 周氏跑过来好像疯了一样,握着他的胳膊问道:“明珠呢,我们的明珠呢?” 宋莫亭道:“她还没有醒,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让她知道的。”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 周氏哭着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们的明珠被那畜生欺负,你不为他报仇反而要送明珠去出家。 明珠才是你的女儿啊,你有了儿子就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吗?” 宋莫亭冷着一张脸捏着她的肩膀问:“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是不是要闹得满城皆知让明珠没有脸在京城做人,你才甘心?” 周氏反应过来,看着宋莫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83章 谁也别想掌控我的人生 宋莫亭道:“杀了沈临川,你是要让我给他抵命吗? 此事一旦经了官府明珠的遭遇便会人人皆知。 明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要毁了她,那番话就是说给沈临川听的,你怎么还真的信了?” 周氏愣了一下,所以是她误会了宋莫亭,以为他当真要放弃他们的女儿。 她顿时泪流满面,扑在宋莫亭的怀中紧紧抱着他问道:“那明珠她该怎么办?” 宋莫亭轻轻拍着她的肩道:“先把她送走避避风头,她既然已经失身给了沈临川,也只能嫁给他。 只不过前提是,沈临川必须高中他才有这个资格娶我的明珠。” 周氏闻言,面色不由的一沉,她推开宋莫亭心有不甘道:“我不同意。 他用卑鄙的手段毁了明珠的清白,老爷你竟然还想让明珠嫁给他。 我知道老爷是觉得沈临川有状元之才,可如他这般卑鄙无耻之徒,如何能做明珠的夫婿。 更何况他沈临川看上的是我们承恩伯府的家财,老爷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宋莫亭道:“不嫁给沈临川,难道真让明珠去出家吗? 她清白已失,京城中还有谁愿意娶她啊。” 他看向周氏,冷声斥道:“如果不是你,明珠又怎会变成这样? 你苦心积虑想让时薇被沈家休弃,如今好了,沈临川盯上了你的女儿。” 提及此周氏就追悔莫及,痛心疾首。 她眼底透着浓烈的恨意咬着牙道:“老爷既然打算让明珠嫁给沈临川,那宋时薇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我的明珠去做妾不成?” 宋莫亭见她松口,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的明珠怎么可能为妾,别忘了她才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又怎能委屈了她?” 周氏抬头看着宋莫亭,脸上透着一丝不解:“老爷的意思是?” 宋莫亭扶着她在桌前坐下道:“时薇如今得陛下看中,在京城颇有才名。 她若自请下堂到时候明珠定然会被指指点点。” 他将桌上的参汤放在了周氏的面前道:“你且放心,我绝不会让时薇挡了明珠的路。” 周氏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她不想便宜了沈临川。 但如果能借着此事除掉许妙姝的女儿,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她舒了舒眉,端起面前的参汤用勺子搅了搅,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那后院那个小贱人呢?” 宋莫亭道:“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待风声一过就把人给处理了。 只是不能让人怀疑,只能委屈夫人先忍一忍。” 周氏撇了撇嘴,她何尝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宋莫亭的说辞而已。 他如果真想把人给处理了,就不会迫不及待地抱着那个小贱人亲。 既然宋莫亭舍不得,那就让她来! “罢了,依老爷就是。” 周氏佯装答应下来,她舀了一勺参汤要喂给宋莫亭:“老爷也尝一尝。” “我喝过了,你喝吧。” 宋莫亭看着她道:“最近你都憔悴了不少,要好好的补一补。” 周氏最近确实心力交瘁,再美的衣裳首饰也掩不住她的苍老。 如果女人的容颜不再,这情谊又能值几分呢? 所以,她要努力抓住宋莫亭的心。 将碗里的参汤喝掉,周氏就迫不及待地勾着宋莫亭的腰带道:“时辰不早了,老爷我们就寝吧。” “好。” 宋莫亭牵着周氏的手进了内室。 次日。 承恩伯府二小姐同自己的姐夫在四方客栈幽会被抓了一个正着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周氏听闻这个消息,当即吐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承恩伯府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宋时薇却坐着马车来到了承文书院。 她一进书院,就被书院里的贵族子弟给认了出来。 “这不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那个在侯府宴会上以一曲惊艳天下的承恩伯府大小姐? 听说她的夫君和她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昨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亲眼看见了呢。” “啧啧,这沈家公子这是要姐妹同娶啊,不知道到时候谁会是妻谁会是妾?” 书院的学生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在讨论昨日发生的事情。 宋时薇充耳不闻,径自进了书院。 “宋姐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就见顾汀兰跑了过来,她问道:“宋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时薇笑着道:“我是来找陶夫子的。” 她问着顾汀兰:“你也在这书院读书吗?” “是啊。” 顾汀兰道:“不过我已经结业了,今日是来拿东西的。” 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问着宋时薇:“宋姐姐,你还好吧?昨日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的夫君怎么会跑去救宋明珠。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听说宋明珠和沈临川在四方客栈幽会被抓,真是替宋时薇感到不值。 那宋明珠一身俗气,沈临川真是瞎了眼。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宋时薇握着顾汀兰的手道:“我找陶夫子有事,你能不能帮我带路?” 顾汀兰匆忙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走在路上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宋姐姐,你当真不在意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从我嫁入沈家的那天起,沈家人就瞧不起我,我夫君本来想娶的人就是我的妹妹。” 顾汀兰拧着眉,不知为什么她忽而感觉到有些悲凉。 身为女子很多事情她们都身不由己。 宋时薇见她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顾汀兰垂着眸子道:“我已经及笄了,母亲正在为我挑选未来的夫婿。 可我有些害怕,怕和宋姐姐你一样寻到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岂不是误了终生? 可是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人会在乎我们愿不愿意?” 宋时薇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所以,不要认命,要学会抗争,只为自己而活!” 顾汀兰看着她问道:“姐姐会反抗吗?” “会的。” 宋时薇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眼神无比的坚定道:“谁也别想掌控我的人生。” 第84章 不要脸的女人 顾汀兰听着她的话眼睛一亮。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来道:“我就知道姐姐和别人不一样。 如你这般的女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她眼睛一转,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如果宋时薇没有嫁人,她一定让她做她的嫂嫂。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女子难道就一定要嫁人,一定要依附男人而活吗? 女子难道就不能闯出一片天吗,我反正就很佩服你们的陶夫子。” 宋时薇早就听说过陶文鸢的事迹。 她为父洗冤之后一直未曾嫁人,孤身一人在这承文书院立住脚跟,授业传学。 不顾世人非议我行我素,才是真正地将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之人。 “啊?” 顾汀兰一脸惊愕的模样,她拧着眉四下看了看小声的对着宋时薇道:“书院的学生都觉得陶夫子是个怪人。 而她平日里对我们也很严厉,我们都很是怕她呢,而且……”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眼前已经到了陶文鸢的住处。 她忙住了嘴停下了脚步道:“夫子就住在这里,宋姐姐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宋时薇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惊雀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大,但还算幽静,青石路两旁种着鸢尾花,东西北有三间房舍。 靠西的那间开着窗子,可见女子的身影坐在桌前,正拿着一本书品读。 她走过去,徐徐的声音开了口:“承恩伯府宋时薇求见陶夫子。” 陶文鸢头也未抬,只淡定自若的翻着手中的书册问道:“你就是在侯府宴会上一曲成名的那位宋小姐。” “正是。” 宋时薇也没同她谦虚。 陶文鸢放下手中的书册,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进来吧。” 宋时薇进了书房,她见了一礼客客气气的声音道:“冒昧打扰,还请陶夫子见谅。” 陶文鸢打量着她。 宋时薇的名字她早有耳闻,在她一曲名扬天下之前,她和沈家那些纠缠不清的事情,早已被学院里的学生当成八卦来谈。 她问:“不知宋小姐来见我所为何事?” 宋时薇直言道:“我想报名参加今年书院的女子会试。” 陶文鸢闻言倒也不意外,她只是好奇,便问道:“能问问你想要参加女子会试的理由吗?” 书院里的女子,参加会试无非是为了扬名。 要么是为了家族争光要么是为了寻个好夫婿。 然而宋时薇不一样,她在侯府宴会上已经一曲成名为承恩伯府争了光,且她已经嫁了人。 所以,她才好奇她为何要来参加女子会试。 宋时薇也不隐瞒,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道:“我想在御前求一道休夫的圣旨!” 陶文鸢一愣,看向宋时薇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赞赏。 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同那些寻常女子一样忍下去,没成想竟还有这般志气。 只是……” 她话音一转,继续道:“你可知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 即便你会试夺魁,陛下也不会允你此举。 因为你挑战的是男子的尊严和脸面。 一旦为你开了这先例,便会有人效仿,届时他们男子的地位便受到了威胁。 要知道陛下是帝王,也是男人。” “我知道。” 宋时薇扬着头,丝毫不惧:“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不可以呢?” “你……” 陶文鸢看着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样。 一腔孤勇,哪怕无人为她们摇旗呐喊,也势必要用自己的鲜血踏出一条路来。 她笑了笑应道:“好,那我便祝你好运。” “多谢。” 宋时薇略一颔首,致了声谢。 陶文鸢伸手做了个请道:“过来喝杯茶吧。” 宋时薇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陶文鸢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六年前她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为父洗冤,名扬天下,然而却一直不曾嫁人。 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宋时薇端着陶文鸢煮的茶饮了一口,忽而就听外面传来女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王文宣,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宋时薇探头看向窗外,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那妇人一声令下:“给我搜。” 下人四散开,便在这院子搜查了起来。 宋时薇拧着眉问道:“这妇人是谁,为何这么无礼?” 陶文鸢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端着茶盏饮了两口,淡淡的声音道:“翰林院待诏王文宣的夫人,其父是国子监祭酒。” 说话间,那位王夫人走了进来,见陶文鸢正在会客,她也不避讳问道:“王文宣呢?” 陶文鸢冷笑一声,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道:“王夫人这话说得当真是好笑,你的夫君不见了,问我做什么?” 王夫人指着她道:“下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进了这承文书院不是来你这儿还能在哪?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夫君,自己行为不端也配在这里教书育人。” 陶文鸢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你夫君了? 书院这么大,王夫人偏偏来我这里搜是什么道理?” “你还狡辩,定是你不甘心文宣娶了我,所以想法设法地勾引他,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王夫人形同泼妇一般大喊大闹了起来,而外面有很多学生都在围观。 宋时薇站起来道:“这位夫人,想必你是误会了吧。 我方才一直同陶夫子在一起,未曾见到什么男人。” 王夫人打量着她没好气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宋时薇报上自己的姓名道:“承恩伯府,宋时薇。” 王夫人秀眉一挑,讥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夫人。 听说你夫君和你的妹妹偷情,你来见陶文鸢该不会是为了向她请教如何勾引男人的吧?”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目光骤然一冷:“还请夫人慎言。 你不分青红皂白闯入这里,诬陷陶夫子还对我出言不逊。 倘若你不同我们道歉的话,那我便也只能报官了。” 王夫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那你就报啊,真当我会怕你不成。 今个我就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来看看她陶文鸢是如何不知羞耻,勾引我男人的。” 宋时薇见她油盐不进,嚣张至极,她厉声道:“惊雀,去大理寺报官!” 第85章 薄情寡义的男人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陶文鸢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她轻咳一声走到宋时薇身边道:“其实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宋时薇气不过:“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难道你能忍?” 陶文鸢没想忍,只是这件事大可不必惊动大理寺。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时薇解释才好。 她看向那盛气凌人的王夫人道:“听到了吗? 识相的话就赶紧滚,不然真报了官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 王夫人讥笑一声,她甩着手中的帕子对着外面围观的学生大声地喊道:“大家都听到了,既然她要报官,那我就奉陪到底。 陶文鸢勾引我夫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既然不怕丢脸难道我会怕不成!” 宋时薇见这王夫人执意要闹,便递了个眼神给惊雀,示意她去报官。 她一脸好奇地问着陶文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文鸢叹息一声,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这王文宣本来是……” “夫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他走到自己夫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看着他从外面进来,不由的眯了眯眼睛,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呦,你来得倒是挺快啊。 是不是听到了风声,找地方躲着去了? 怎么怕我为难你的旧情人,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想要英雄救美?” 来人正是翰林待诏王文宣,李氏的夫君。 他拧着眉面色明显地有些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李氏哼了一声道:“别告诉我你只是路过承文书院没有进来。” 王文宣面色一沉,同她解释道:“我今日来承文书院是为了探望恩师。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竟然还跑来这里闹,快跟我回去。” 他拉着李氏就要离开。 李氏却不听他的解释,她一把甩开王文宣的手道:“什么探望恩师? 不过就是你找的借口而已,谁人不知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的旧情人。 她为了你迟迟不肯嫁人,你一定很感动吧? 要不要我成全你们,把这王夫人的位置还给她啊?” “你……” 王文宣气结,手指着她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你既然娶了我却一直忘不了昔日未婚妻,背着我偷偷和她私会,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 李氏扬着脸,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宋时薇听到昔日未婚妻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惊,陶文鸢和王文宣竟然曾经有过婚约? 难怪这李氏不依不饶,认定了他们两人有私情。 陶文鸢冷着一张脸站了出来道:“你之前多次来找我的麻烦,我念及你可怜所以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只是没想到我的退让竟然让你变本加厉。 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反而来怪我,真是笑话。 想当初他王文宣在我陶家落难之时送来一纸退婚书,这般薄情寡义的男人你当我会稀罕?” “你……” 李氏有些羞愤地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因为当初他退了你的婚事,你心有不甘,所以想要报复? 不然你为何迟迟不嫁人,一直勾着他不放。” “夫人这话说得当真是可笑。” 陶文鸢冷哼一声道:“我不嫁人是因为这世间男人多都靠不住,至于你说的报复……” 她扫了王文宣一眼,眼中满是厌恶道:“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是多想不开才会去报复这么一个男人。” 李氏听她将自己的夫君贬得一文不值,她怒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夫君和我恩爱,所以想要横插一脚,破坏我们的感情。” 宋时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道:“夫人口口声声说陶夫子勾引你夫君,你有什么证据? 可有人瞧见你夫君出入陶夫子的住处,看见他们两人私下相处? 就因为你夫君来了承文书院,你便认定他们两人有私情。 可这每日踏入书院的人这么多,难不成都是来幽会的?” 李氏瞪了宋时薇一眼嫌她多事道:“你自己的夫君不干不净都跟你妹妹勾搭在一起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宋时薇道:“我夫君和妹妹被抓了一个正着,那才叫捉奸,而王夫人你这叫闹事。 按照我们南离律法私闯民宅,诬陷他人可是要被下狱受罚的。” 话音方落,一群带刀的侍卫就将这里团团给围了起来。 “韩大人来了。” 围观的学生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宋时薇抬头就见穿着绯色官服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进来,而他身边竟还跟着萧景珩。 她错开视线,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器宇轩昂,一身正气,瞧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而此人宋时薇认得,正是大理寺卿韩清晏。 他是六年前的新科状元,入大理寺六年,官职连升四级是当今陛下最为看重的青年才俊。 前世在得知自己的母亲是死于父亲之手时,她曾想过去大理寺报案,于是便打听了一下这大理寺卿。 只是还没有等她将冤情陈诉,自己便先身亡了。 “何人报得官?” 韩清晏冷峻的眸扫了周围一眼,只是目光落在陶文鸢身上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 宋时薇敛住思绪,站了出来道:“是我。” 她屈膝行了一礼将事情的经过同韩清晏讲了一遍。 听罢,韩清晏转身看向李氏问:“你说陶夫子和你夫君有私,可有证据?” 李氏哪里有什么证据,只是听说她夫君王文宣来了承文书院,这才匆匆忙忙带人来捉奸。 她道:“我夫君出现在承文书院就是证据。” 韩清晏道:“如你这么说的话,本官和凌王殿下也出现在了这承文书院,是不是也同陶夫子有私?” 李氏一愣,忙道:“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证据便跑来书院闹事,擅闯别人住处,污蔑陶夫子败坏其清誉,影响书院学生学习,想来是不将我南离律法放在眼里。” 韩清晏一挥手:“来人,将李氏押回大理寺,严惩!” 第86章 烈女怕缠郎 侍卫上前来当即就锁住了李氏的胳膊。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乃翰林待诏的夫人,国子监祭酒之女你们胆敢动我?” 韩清晏眯了眯眼睛道:“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本官明日必要参王待诏和李大人一本。” 他哼了一声:“带走。” 李氏这才知道韩清晏竟然是动真格的,她看向自己的夫君喊道:“夫君,夫君救我啊夫君。” 王文宣忙走到韩清晏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韩大人,内子她只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韩清晏就打断了他问:“王待诏是想陪你夫人一起入狱?” 一句话堵得王文宣哑口无言,而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整个人都在哆嗦。 韩清晏瞧着他这窝囊样就觉得晦气。 他和王文宣是同一年高中,他是状元,而王文宣是探花。 王文宣出自琅琊王氏,然而他身上却没有一丝琅琊王氏的风骨。 当初陶家出事后,他便退了和陶文鸢的婚事。 在他中了探花之后,便同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勾搭到了一起,然后借着丈人家的势,入了翰林院。 这么多年,他依旧是一个九品的待诏。 然而此人品行也是不端,陶文鸢在女子会试上夺得魁首觐见陛下替父洗冤在京城名声大噪,王文宣便后悔了。 后来见陶文鸢一直没有嫁人,他便以为她是放不下他,还想着和她重修旧好,甚至是娶她做妾! 若非他生出这不该有的心思,他的夫人又怎会经常来闹? 若论罪,他王文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韩清晏不想看见此人,便下令将闲杂人等全都清了出去。 他走到陶文鸢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陶文鸢摇了摇头,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低着头道:“不好意思,又给韩大人你添麻烦了。” 韩清晏看着她:“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解决。 只要让王文宣死了这条心,让李氏安心,他们自然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陶夫子要不要考虑考虑?” 陶文鸢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考虑什么?” “嫁人!” 韩清晏朗朗的声音道:“嫁给我!” 陶文鸢瞪大眼睛,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站在一旁的宋时薇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忙道:“陶夫子,韩大人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宋时薇带着惊雀转身匆忙离去。 萧景珩见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承文书院。 知道宋时薇不想见他,他便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小姐,王爷的马车一直跟着咱们。” 惊雀发现了萧景珩的马车,便提醒了一声。 宋时薇心里乱糟糟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萧景珩,昨夜她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 她闭上眼睛有些疲惫的样子道:“随他去吧。” 马车停在了承恩伯府,宋时薇下了车径自入了府。 萧景珩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青默看着自家王爷像个望夫石似的,一直盯着承恩伯府门前,他好奇地问道:“王爷惹宋小姐生气了?” “嗯。” 萧景珩闷闷地应了一声。 青默道:“姑娘家都是要哄的,你这样巴巴看着又不能让她消气,你得行动起来。” 萧景珩蹙眉睨了他一眼:“你懂的倒是挺多,那你说说本王应该怎么哄才能让她不生我的气?” 青默摸了摸头,他哪里是懂得挺多,而是闲来无事看过几本话本子而已。 他想了想道:“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要想抱得美人归你就得……不要脸一点。” 萧景珩:“……” 他忍着想给青默一拳头的冲动问他:“那要怎么个不要脸法?” 青默从怀中掏出一本小札递给了萧景珩道:“此乃京城最为畅销的书,王爷或许可以从中学习一番。” 萧景珩接过他递来的小札,只见上面写着《风流才子俏佳人》这一看就是市面上的话本子。 他忽而想起在清水镇的时候,他扮作侍从跟在宋时薇身边,就经常跟着她去买这种话本子。 她喜欢在田野山间寻一棵大树悠闲地躺在上面看话本子,有时候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而他并不喜欢这种东西,因为书中写的多是一些情情爱爱。 许是因为从小他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在他心中报仇寻找真相比情爱更加重要。 正因此,他才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萧景珩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策马赶回清水镇的时候,听到庄子里的人说宋时薇被接回京城嫁人去了。 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全部。 他已经错失过她一次,这一次如论如何他都要抓住她,取得她的原谅。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帘子,拿着青默给他的话本子仔细地读了起来。 …… 宋时薇回来后就听说周氏病倒了。 她来明华堂探望,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周氏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唇色有些泛紫。 林嬷嬷正在为她擦洗,见宋时薇过来她忙见了一礼。 宋时薇在床榻前坐下问道:“母亲怎么样了?” 林嬷嬷回道:“大夫说夫人是怒火攻心加之受了刺激,肝气不舒,心思郁结有心脉梗塞之相,需要好生修养。” 宋时薇虽然没有拜广陵子为师学习医术,但跟着他也见过不少的病人。 周氏这病来得蹊跷,应该不是林嬷嬷说的这么简单。 她问:“请的哪里的大夫,可有让陈太医过府一探?” 林嬷嬷道:“是经常来承恩伯府看诊的大夫,老爷并未惊动陈太医。” 她对着宋时薇道:“夫人有老奴照顾就好了,大小姐回去歇着吧。” “好。” 宋时薇站了起来,她看了周氏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明华堂。 出了院子,她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 惊雀好奇地问道:“小姐你笑什么?” 宋时薇道:“你有没有觉得周氏这病,病得很是时候?” 惊雀眨了眨眼睛,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道:“周氏是因为宋明珠的事情而病倒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宋时薇轻笑一声:“如果她这不是病倒,而是被人下了毒呢?” 第87章 最好的报复 “下毒?” 惊雀面色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她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承恩伯给周氏下毒伪装成病倒假象?” “错不了。” 宋时薇眸中泛着一抹冷意道:“毕竟当年我娘也是这么“病”死的。” 她问:“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帮静娘留下来了吧?” 惊雀明白了,小姐是想借静娘和孩子让承恩伯和周氏翻脸,而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宋时薇道:“还记得我之前问你我爹对周氏是不是真爱吗? 在我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消磨的一干二净。 我爹拥有万贯家财却只能守着一个人老珠黄的周氏。 你真当他是有多么深情吗,无非是因为周氏知道他的秘密,他不敢胡作非为罢了。 而以周氏这个脾气,是绝对容不下静娘的。 她定然会逼迫我爹对静娘下手,我爹已经忍了她一辈子,你觉得他会甘心继续忍下去吗?” “小姐高明。” 惊雀由衷的佩服道。 宋时薇笑了笑,她道:“要扳倒我爹,周氏便是最大的杀器。 你说如果周氏知道她同床共枕的夫君暗中下毒加害于她,她会怎么做?” 她哼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戾色:“周氏苦心积虑除掉了我娘,最后却落得和我娘一样的下场,这不就是最好的报复吗?” 惊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承恩伯府的好戏了。 两人说着话朝着梧桐院走远,忽而就听前面院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伴随着奴婢惊慌的阻拦声:“小姐,你快把刀放下。” “走开,别拦我,我要去杀了沈临川!” 宋明珠手里拿着一柄匕首不停地挥舞着,院子里的下人们想要拦她,却又不敢上前去。 她醒来后才知沈临川趁她醉酒夺了她的清白。 而且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她如今名声尽毁。 而母亲因为此事一病不起,父亲要将她送出京城暂避风头,她哭也哭过的,闹也闹过了,却无济于事。 宋明珠想要寻死,只是临死之前她一定要杀了沈临川来给她陪葬。 “杀人是要偿命的。” 宋时薇站在垂花门前对着院子里的下人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劝劝妹妹。” 下人们纷纷退了下去。 宋明珠看着宋时薇,眼底满是恨意,她将手中的匕首对着宋时薇道:“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如今被京城百姓当做笑柄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毕竟是我的夫君和我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 宋时薇叹了一声道:“你既然早就看上了沈临川,自己嫁给他便是。 为何要将我卷进来,无端毁了我的人生?” “谁看上他了!” 宋明珠想到沈临川就觉得恶心。 她自小锦衣玉食怎么会瞧上沈临川那个穷酸书生,即便他相貌堂堂有状元之才,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喜欢的是顾玉城。 宋时薇问她:“如果不是妹妹你瞧上了他,那么母亲和你又为何要三番五次地陷害我,想让我被沈家休弃? 如果不是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沈临川又怎会觉得你对他有意?” 宋明珠瞪大眼睛,原来所有的祸端是因为母亲对宋时薇的算计? 所以才让沈临川误以为她想嫁给他? 她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心中凄苦万分。 原来是她自作自受吗? 宋明珠反应过来,拒不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谁陷害你了,你少在这里诬陷我和我娘。”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眼下京城众人皆知你和我夫君勾搭在了一起。 而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嫁给我夫君做妾,要么以死明志。” 宋明珠情绪有些激动道:“我才不会给沈临川做妾。” 想她堂堂承恩伯的小姐,金尊玉贵怎么可能会与人为妾,更何况那人还是沈临川。 便是嫁给他做正妻,她也不愿意。 难道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死的那个人要是她。 她目眦欲裂咬着牙道:“便是死,我也要拉着沈临川一起下地狱。” 宋明珠握着匕首就要离开院子,就听宋时薇道:“其实你还有第三种选择。”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宋时薇道:“杀了沈临川你也会死,为了一个男人丢掉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倘若你和沈临川真的没有私情,而是被他强迫的,那你就应该去官府告他。 告诉大家你才是受害者,以此来证明你的清白。” 她走过去将宋明珠手中的匕首夺了下来道:“只不过,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想让你嫁给沈临川。” 宋明珠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 “怎么不信?” 宋时薇道:“父亲如果真想为你做主,昨日就去报官将沈临川给抓起来了。 而他最终选择了息事宁人,是在等沈临川高中。 一旦沈临川高中,届时你便可以嫁给他。 如果妹妹当真愿意做状元夫人我倒是可以成全,自请和离下堂。 关键就看妹妹是否甘心了? 你若甘心便静待时机,让父亲为你筹谋,若是不甘心便去告沈临川强迫你。” 她拍了拍宋明珠的肩道:“沈临川虽然是我的夫君,但你毕竟是我的血亲妹妹,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只是不要再做傻事了,母亲已经为你一病不起,你若想不开岂不是要了母亲的命?” 宋明珠拧着眉甩开她的手问:“你有这么好心?” “宋明珠,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自从我回京,可有做过一件害你的事情。 总之信不信由你,我言尽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宋时薇留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宋明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宋时薇既然知道她和母亲陷害她,又怎会如此好心地给她出主意? 莫不是想要算计她吧? 如今母亲一病不起,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而父亲却又不肯为她做主,反而想让她嫁给沈临川。 到底她应该怎么做? 宋明珠仔细地想了想,过了半晌她眸色一沉,随即下定了决心,离开了院子。 第88章 为你守身如玉 宋时薇回到梧桐院。 不多时惊雀也回来了,她道:“小姐,二小姐出府去了,看来是真的要去报官。” 她给宋时薇倒了一杯茶道:“这二小姐倒是有些胆量。” 宋时薇讥笑一声:“她如果真有胆量去报官,没准就能翻身破了这一局,就怕她啊不信我的。” 惊雀愣了一下:“二小姐不打算去报官,那她干什么去了?” 宋时薇端起面前的茶盏悠闲的饮了一口,淡淡的声音道:“兴许是想通了愿意做这个状元夫人了吧。” 惊雀:“……” 她一脸无语的表情,小姐给她指了一条生路她不走,偏偏要自寻死路。 这二小姐真是没得救了。 …… 宋明珠站在沈家门前。 她仔细的想了想,杀了沈临川她自己也活不了。 就算是报了官她的清白已经被毁,再想寻个好人家是不可能了。 她还年轻,难道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宋明珠不甘心,即便她看不上沈临川,但这是她最后的出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沈临川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昨日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会闹得人尽皆知。 而他母亲和大哥妹妹都来了无数次,询问他事情是真还是假,都被他给赶走了。 他眼下担心的是承恩伯,事情闹的这么大,万一他舍弃他以此来保全承恩伯府的名誉,这可如何是好? 正焦虑着,就听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公子,承恩伯府的二小姐来了。” 闻言,沈临川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匆忙起身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宋明珠,明显的一愣。 “姐夫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宋明珠开了口,语气中倒也没有那么盛怒。 沈临川反应过来,匆忙将人给请了进来,他给宋明珠倒了一杯茶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明珠端起他倒的茶就泼到了沈临川的脸上。 好在这茶并不烫,但沈临川被泼了一脸的茶叶,难免有些狼狈。 沈临川也不恼,他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茶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件事你也不能怪我。” 他睨了她一眼道:“是你喝醉了你将我当成顾世子,一个劲地求我要了你的!” 宋明珠面色大骇,她道:“你胡说!” “我胡说?” 沈临川冷笑一声凑到她耳边道:“在酒楼的时候,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主动扑到我怀里的。 我本来是想送你回府的,是你自个不愿意。 抱着我不停地喊世子哥哥,求我带你离开,也是你主动脱了衣服勾引我。” 宋明珠捂着耳朵,不停地摇着头道:“你别说了。” 沈临川的话确实让她有了一些印象,好像就是她喝醉了酒将沈临川当成了顾玉城。 沈临川勾了勾唇,他搂着宋明珠的肩道:“其实,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对你念念不忘。 我同岳父大人求娶的人本来就是你,可是岳父大人却把你姐姐嫁给了我。” 他握着宋明珠的肩膀将她转向他道:“明珠,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休了你姐姐,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宋明珠眼中含着泪,她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临川指天发誓,表情真诚:“我可以对天发誓。 只要你嫁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我会努力为你挣个诰命,让你做金尊玉贵的沈夫人。” 他摩挲着宋明珠的脸颊道:“所以明珠忘了顾玉城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宋明珠看着沈临川,这一番话竟让她有些心动。 明明来的时候她对他充满了恨意,可是如今她竟被他的真诚打动。 她哼了一声,一副女儿家的娇媚语气道:“休了宋时薇太便宜她了,你不知道来的时候,她还蛊惑我去报官告你呢。” 沈临川面色一沉,问道:“当着?” “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宋明珠道:“我差点就听信了她的话去报官了。 只是我想来听听你的解释。 看在你一番诚意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只不过……” 她目光一转,眼底划过一抹恶毒:“既然要休了宋时薇,总该有个名头才行,我要让她跟我一样名誉扫地。” 宋明珠看向沈临川问道:“就是不知道姐夫舍不得的?” 沈临川明白了宋明珠的意思,她握着宋明珠的手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的? 实不相瞒,自打我娶了她都没有碰过她,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我想娶的人。” 宋明珠闻言不免有些惊讶:“你竟然没同她圆房?” 沈临川道:“我是在为你守身如玉。” 宋明珠震惊不已,想到宋时薇嫁到沈家多日竟然还是清白之身,她就觉得痛快。 她道:“如此一来那我们就得好好地为她找个奸夫了。” 成亲这么久却一直都没有圆房,宋时薇耐不住寂寞找了野男人私通,多么完美的理由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宋时薇跌入地狱的模样了。 …… 次日。 宋时薇没等到宋明珠去报官的消息,反而等来了翰林待诏王文宣被贬的消息。 早朝之上,韩清晏弹劾王文宣和国子监祭酒李大人。 得知王文宣的夫人李氏大闹承文书院,陛下震怒。 不仅将王文宣贬去了苦寒之地做县尉,还以李氏父亲年老为由罢免了其官职,允他告老还乡。 宋时薇觉得这件事一定有萧景珩的手笔。 而昨日他和韩清晏一同前来,想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自打那夜她把萧景珩赶走后,她就没见过他。 她说不想再见到他,他竟然当真就不出现了。 不过…… 宋时薇抬头看着石桌上摆着的一束花。 今早醒来的时候这花就放在她的床头,且都是田间乡野才能见到的野花,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除了萧景珩外,也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在她床头放这个东西。 而且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可是没少使唤阿默去给她采花。 就是不知道这些花萧景珩是打哪采来? 要知道京城可寻不到。 宋时薇撑着下巴,拨了拨面前的野花,就见竹清走过来道:“小姐,陶夫子来了。” 闻言,宋时薇眼睛一亮,她忙道:“快请。” 第89章 他已经等了我六年 不多时,陶文鸢走了进来,她手中抱着一个匣子。 看见石桌上花瓶里的野花不由地赞道:“好漂亮的花,这些都是长在乡野里的野花吧,你从哪采来的?”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满是怀念:“犹记得小时候,我爹就经常带我去采野花送给我娘,他还会将花编成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然而她如今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再也没有人送她漂亮的花环了。 宋时薇听她提起往事,便知这野花勾起了陶文鸢对父母的思念。 想了想,她将花瓶推到陶文鸢面前道:“陶姐姐如果喜欢就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陶文鸢凑过去嗅了嗅这野花的味道,淡淡的花香好像让她回到了小时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 然后将带来的匣子推到了宋时薇面前道:“昨日多谢你替我出头,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宋时薇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是一些书籍,且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她惊喜过望道:“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陶文鸢道:“你不是要考女子会试吗,希望这些书能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陶姐姐。” 宋时薇高兴地收下了她的礼物,然后为她斟了一杯茶道:“陶姐姐尝尝我这里的茶。” 陶文鸢端起来嗅了嗅茶香,和普通的茶叶似乎不太一样。 她刚尝了一口,就听宋时薇好奇地问道:“昨个你答应韩大人的求亲了吗?” “咳咳。” 陶文鸢被茶水呛了一口,她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宋时薇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她知道宋时薇会好奇,本以为她会试探性地询问,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直接。 宋时薇道:“陶姐姐既然都来了,我自然要问个清楚了。” 陶文鸢觉得宋时薇和寻常女子有些不太一样。 许是因为她昨日的坦诚和仗义吧,让她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而她已经有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清醒的姑娘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没答应。” 宋时薇早就料到会是如此,虽然不知道陶文鸢和韩清晏之间有什么过往。 但如果陶文鸢想嫁给他,定不会等到今日。 她好奇地问道:“你和韩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陶文鸢笑了笑,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苦涩:“六年前,韩清晏是新科状元。 在我夺得女子会试的魁首面见陛下为父申冤的时候他也在。 当时满朝文武没有人愿意接手此案,是他站了出来请旨调查我父亲的冤情。 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父亲才得以申冤。 就连我能入承文书院教书也是他在陛下面前举荐的。 我很感激他,同他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起来,后来更是互生了情愫。 三年前,我出孝之时他便向我提过亲,只是我没有答应。 那时候他已是大理寺少卿,京城想嫁给他的高门贵女比比皆是。 而我不过就是这承文书院里的一个女夫子,没有背景也没有地位。” 宋时薇蹙了蹙眉道:“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韩大人? 可我认识的陶夫子,应该不是这种怯懦之人,你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缘由吧?” 陶文鸢叹息一声,她仰头看着天道:“你可知女子会试所考的内容其实是同男子会试是一样的?” 宋时薇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和科举一样的考题?” 她喃喃道:“难怪自从女子会试开设至今,只有陶姐姐你一人高中,原来这么难啊。” 男子十年寒窗苦读都未必能够高中,而女子读书的机会少之又少。 陶文鸢能够在六年前高中,可见她的学识才华远在那些男子之上。 然而就因为她女子之身,却不能像那些高中的男子一样入仕,只能在承文书院做一个夫子。 “女子一旦嫁了人便要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 我若成了亲连留在书院教书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只能做一个寻常的妇人,每日洗手做羹汤,伺候夫君,安于内宅。” 陶文鸢自嘲一笑:“我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失去自己的价值。 也不敢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男人,哪怕我很喜欢他。” 宋时薇心头一酸,她看着陶文鸢问:“韩大人知道吗?” 陶文鸢点了点头:“我早就将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了他,而他……” 她秀眉一拧,叹息一声道:“他只说会等我。 但我知道他其实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他长我三岁,如今已经二十有六了。 他已经等了我六年,而我不想他继续再空等下去。” 有时候她也会想,心中的坚持当真就有这么重要吗? 如果真的错过了他,这一生她可会后悔? 也许是她不甘心自己这一生就只能做别人的夫人,又或者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 陶文鸢深吸了一口气,她问着宋时薇:“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是我,我就全都要。” 宋时薇扬了扬眉:“谁说嫁了人就一定要安于后宅?谁说女子就不可以休夫?” 她看着陶文鸢,目光坚定:“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不是吗?” 这一刻陶文鸢好似在她身上看见了光芒。 是啊,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她扬唇一笑:“谢谢你。” 和宋时薇谈过这么一番话,她似乎没有那么迷茫了。 陶文鸢忽而想起什么来,她哎呀一声匆忙站了起来道:“我昨日一狠心同韩清晏说了很多绝情的话,他怕是要伤心死了。” 说着,她抱起面前的花瓶道:“不跟你说了,我借你的花先去哄哄他。”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陶文鸢,不由地开始深思了起来。 她所在意的是前世之事,然而今生人非前世人。 她无缘无故地将怒火都发在萧景珩的身上,是不是对他不太公平啊? 除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有同她相认,今生的萧景珩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宋时薇幽幽地叹了一声,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早日摆脱沈临川夫人这个身份,她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拿起陶文鸢带来的书籍,仔细地读了起来。 而此时承恩伯门外,萧景珩的马车又停在了这里。 下了早朝之后他就来了,守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看她一眼。 然而,他没有等到宋时薇,却看见陶文鸢抱着他送给宋时薇的花,离开了承恩伯府。 那一刻,他满心悲凉,无法言说。 第90章 把命运交给上天 落下帘子,萧景珩靠在冰冷的车壁上,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 他从十岁就入了军营不懂得风花雪月。 唯一轻松且快乐的日子是同宋时薇在清水镇相伴的那半年,她教会了他很多。 然而一步踏错,悔之晚矣。 “王爷。” 青默也看见了陶文鸢手里抱着的那束花。 那是他们家王爷半夜骑马跑了几十里路采回来的。 将花送去后,他都没有休息便去上了朝,下了朝便来这里当望夫石了。 然而却看见自己送的花到了别的姑娘手里。 青默于心不忍,他试图安慰萧景珩那颗受伤的心道:“兴许宋小姐不知道花是你送的。” 萧景珩沉默不语,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清水镇的时候她时常指使他去帮她采花。 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模样的花他都一清二楚。 京城种的都是一些名贵的花草,而野花并不常见。 他也是找了许久才在几十里外的一片山坡上采回来的这些。 她明知道花是他送的,却将其送给了陶文鸢。 就像是自己将一颗心捧在她面前,却被她无情地践踏一样。 萧景珩心里难受的厉害,他沙哑的声音道:“跟上陶文鸢。” 青默立即驾着马车跟在了陶文鸢的身后,就见她抱着那束野花来到了大理寺。 她在门前踌躇了一会,随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韩清晏正在公廨当值,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那个女人说的话还犹在耳边,字字句句简直无情至极。 整整六年,他等了她整整六年最后换来的却是她要和他一刀两断,各生欢喜! 越想,韩清晏这心中就堵的难受,他烦闷得厉害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就要出去透透气。 却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呀。” 陶文鸢一头撞见男人的怀里,怀里的花瓶险些都没有抱稳,幸亏男人扶了她一把。 抬头她就看见了韩清晏那张冷峻的脸。 六年前初见他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却是越发的稳重刚毅。 韩清晏看见面前抱着鲜花的陶文鸢,明显有些意外。 他好似做梦一样,怔怔地盯着她都忘了反应。 陶文鸢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她垂着眸子正要开口,韩清晏却已经清醒过来,冷声道:“陶夫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是说要和我一刀两断,各生欢喜吗?” 陶文鸢唇角一抽,稳住神情道:“韩大人既然不想见我,那我现在就走。” 她作势就要离开。 韩清晏紧张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生怕人真的走了,他道:“说吧,什么事?” 陶文鸢低头见他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忽而就有些心酸。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坚持,不离不弃。 而她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想到这六年来韩清晏的等待,她不由的红了双眼,眼底泛起一片迷雾。 韩清晏见她眼中蓄着泪,顿时慌了。 他松开了手有些手足无措地为她擦着眼角落下的泪问:“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陶文鸢吸了吸鼻子,她将手中的野花递给了他道:“给你的。” “给……我的?” 韩清晏惊讶无比,他接过陶文鸢手中的鲜花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赔罪。” 陶文鸢认真道:“昨日那番话并非我本意。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对不起你,于是借花献佛来赔罪。” 韩清晏闻言眉宇间不由的泛起一抹笑意,这种感觉就像是阳光出现驱散了乌云一般。 他问:“就只是赔罪?” 陶文鸢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韩清晏觉得自己太贪心了,能得她回心转意同他赔罪已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将那束花放在他的桌案上,然后转身看向陶文鸢,目光沉沉而又真挚:“我知道你不甘于隐于后宅埋没一身才华,而我也没有权利让你为我做出牺牲。 其实我们不成亲也没有关系的,只要能时常见到你,和你一起品茶闲谈我便已经知足了。” 他道:“阿鸢,你若不嫁我就不娶,我们就这么相伴一生,不离不弃,所以不要再把我推开好不好?” 陶文鸢听着他这番话,眼泪滚滚而落,她扑到韩清晏怀中紧紧地抱住他道:“你傻不傻啊?” 韩清晏轻轻抚着她的头道:“此生若没有你相伴,我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金銮殿上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地被她吸引。 她的勇气、她的魄力、她的才华,都只因她是女儿身而要被埋没。 曾经她和王文宣有过一段婚约,然而那个男人在陶家出事后便弃她于不顾。 她独自一人披荆斩棘,走到御前,为父洗冤。 所以她不再相信男人,也不肯将自己的未来交在男人的手里。 哪怕他最终打动她,他们互生了情愫,她依旧不肯嫁人。 但这六年来,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她既然不愿那他便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守着她。 陶文鸢抬头去看他,他道:“可我不能这么自私。” “阿鸢。” 韩清晏心下一慌,陶文鸢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我也放不下你,我怕就这么和你错过会后悔,所以我想给自己也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来把命运交给上天来决定吧,还记得昨日替我报官的承恩伯府大小姐宋时薇吗? 她昨日来寻我是想报名参加今年的女子会试。 而她参加会试的目的是为了要成为南离史上第一个休夫的女人。 如果她做到了,我们就成亲,如果她失败了,那我就留在书院继续做我的陶夫子,你做你的韩大人怎么样?” 韩清晏眼底透着一抹惊色。 也就是说宋时薇要通过女子会试拔得头筹得见陛下,然后求得一道休夫的圣旨。 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手,看着陶文鸢那双含泪的眼睛,点了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既然无从选择,那便将命运交由上天。 若上天眷顾必会让宋时薇成功,让他得偿所愿。 韩清晏伸手复又将陶文鸢抱在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第91章 笑面狐狸 陶文鸢离开后,韩清晏坐在案前看着那束五颜六色的野花,唇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忽而一阵冷意袭来,韩清晏打了个激灵。 抬头看去就见萧景珩阴沉着一张脸大步的走了进来。 他忙站了起来,满目狐疑地问道:“谁惹王爷你不高兴了?” 萧景珩的视线落在案上的那束野花上,昨夜他辛辛苦苦采来的花最后竟然便宜了韩清晏。 越想他就越生气。 他一掀衣袍在椅子上坐下道:“今日早朝之上,韩大人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怎的如今又活过来了?” 韩清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让王爷笑话了。” 萧景珩哼了一声问他:“陶文鸢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她将我们的命运交给了上天来决定,但我不信天命只信人为。” 韩清晏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案上的那束野花道:“这花是王爷你昨夜亲自采的吧?” 萧景珩俊眉一挑,抬眸去看他:“何以见得?” 韩清晏指了指他的鞋子:“你的鞋子上沾了一些红色的泥土。 而据我所知只有京城二十里外的青龙坡上才有这种泥。 巧的是青龙坡常年野花盛开,也只有在那里才能采到这样的花。 瞧着这些花还这么新鲜,摘下来的时间肯定不长。 而且王爷脸上有疲惫之色,定是一宿都没有休息。” 他啧啧两声摇着头道:“能让王爷不辞辛苦亲自采花相送的姑娘,定然不是一般人啊。” 萧景珩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鞋子,确实沾了一些泥土,他回来后就只换了衣服没有换鞋子。 没想到韩清晏竟能从这小小的泥上就猜到他的去向,不愧是京城断案第一高手。 他哼了一声道:“这花不是陶夫子送给你的吗。” 韩清晏道:“是阿鸢送给我的没错,但她说是借花献佛,这花是承恩伯府的宋小姐送给她的。 难怪王爷刚进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地吓人。 原来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人家姑娘并不领情啊。” 萧景珩拧着眉一个冷冷的眼风扫了过去:“舌头不想要,本王可以帮你割了。” 他本来就已经很郁闷了,偏偏韩清晏还要来扎他的心。 “那可不行,下官都是要成亲的人了。” 韩清晏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 萧景珩有些意外,他同韩清晏早就相识,那时候他还没有入仕,只是一个穷书生。 当时他父母双亡,黑心的伯父要将他卖身为奴,是他救下了他。 后来韩清晏高中状元入了大理寺,他和秦慕言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 因此有关韩清晏和陶文鸢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他问:“她答应嫁给你了?” “那倒还没有,不过我的婚事和凌王殿下你息息相关。” 韩清晏将陶文鸢的决定告诉了萧景珩,他道:“宋小姐想要休夫,想必王爷是支持的吧? 有王爷的支持我和阿鸢的婚事就有希望了。” 萧景珩:“……” 他看着韩清晏越发觉得他像一只笑面狐狸。 “可你看到了,她现在正在生我的气,连我送的花都被她无情地送给了旁人。” 萧景珩故意道:“她既然瞧不上本王,本王干嘛要帮她?” 韩清晏拢袖朝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道:“下官不才,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他算是明白了,如果想娶阿鸢,就得先帮萧景珩哄好宋时薇才行。 他好奇地问道:“王爷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宋小姐?” 萧景珩叹息一声,将自己做过的混账事都告诉了他。 …… 承恩伯府。 宋时薇用过午膳后去看了静娘,她四下看了看问道:“笙哥儿呢?” 静娘给她倒了一杯茶道:“老爷把人带去书房了,说是要亲自教笙哥儿读书写字。” 宋时薇问道:“听说他昨夜歇在了你这里?” 提及此静娘的脸色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她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他会顾忌周氏不会来我这里。 没想到周氏这刚病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想来他们夫妻之间也没有多少情意吗。” 宋时薇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可知周氏不是病倒了,而是被下了毒?” 静娘闻言不由的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宋时薇:“你是说……” 宋时薇点了点头:“这就是我帮你的用意所在。 周氏知道太多我爹的秘密,也正是因此他守着这万贯家财才不敢寻花问柳。 我爹把你和笙哥儿留下,以周氏的脾气如何肯罢休,她闹得越凶下场就会越惨。 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我爹不愿再受周氏的胁迫所以动手了。 只不过他做得很是隐秘,不会让人怀疑罢了。 想来当年我娘也是这么“病”死的,想要扳倒我爹,周氏才是关键。 你说她如果知道自己中了毒,会不会同我爹闹个鱼死网破?” 静娘恍然大悟,原来宋时薇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她心生佩服问道:“那我们要等到何时动手?” “这首先得想办法给周氏提个醒,但不能太明显。” 宋时薇道:“以我爹的谨慎,所下之毒一定是慢性毒药,但他们夫妻多年难保他不会心软。 所以只要我爹舍不得你,那他杀周氏的心就越坚决。” “我明白了。” 静娘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只有抓住宋莫亭的心让他对她神魂颠倒,周氏才会死得更快。 她看着宋时薇有些担心地问道:“听说,你夫君和二小姐勾搭在了一起,你真的没事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一个狗男人罢了,妹妹如果喜欢我送给她便是。” 静娘噗嗤一笑,她是真的很喜欢宋时薇。 她清醒且睿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她就像是执棋者,运筹帷幄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静娘端起面前的茶盏朝着她敬了一杯道:“那就祝你早日和离。” 宋时薇碰了碰她的杯子道:“不是和离,是休夫,我要做南离史上第一个休夫的女人。” 静娘眼睛一亮,丝毫不觉得宋时薇的休夫之言荒唐。 她笑着道:“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前途坦荡。” 宋时薇喜欢这句话,得偿所愿,前途坦荡。 她一定会的。 两人各自饮下手中的茶,就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道:“静夫人,不好了,小公子他出事了。” 第92章 你这个孽女 静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慌色,她问道:“笙哥儿怎么了?” 丫鬟回道:“小公子他被二小姐推到了池塘里。” 闻言,静娘双眼一黑险些惊厥过去。 宋时薇忙扶住她问着那个丫鬟:“快带路。” 她握着静娘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两人跟着丫鬟来到池塘边,就见笙哥儿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大夫正在施救。 静娘跑过去嘴里不停的叫着笙哥儿的名字。 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笙哥儿吐出一口水来,幽幽的醒了过来。 静娘抱着自己的儿子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笙哥儿怎么样了?” 宋莫亭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见静娘抱着儿子在哭,他还以为儿子没了。 他脚下一个踉跄,怔愣在原地。 “郎君,你要为我们的儿子做主啊?” 静娘痛哭出声。 而被她抱在怀里的笙哥儿也开了口:“爹爹,救我,有人要害我。” 宋莫亭霎时回过神来,见儿子平安无事他死去的心这才又活了过来。 他忙蹲下将笙哥儿抱在怀中问:“告诉爹爹,是谁要害你?” 笙哥儿黑漆漆的眸子转了一圈,最后伸手指向了宋明珠:“是二姐姐,她推我,笙哥儿好害怕。” 说着,他就趴在宋莫亭怀里哭了起来。 宋莫亭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宋明珠问:“是你做的?” 宋明珠吓坏了,她瑟缩着后退了两步摇着头道:“不是我,我没有,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宋莫亭冷着一张脸问着伺候笙哥儿的下人:“你们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丫鬟跪在地上道:“小公子路过池塘的时候,说想摘几支荷花送给静夫人。 我和小翠便去帮他摘花,小公子在池塘边等着。 没过一会二小姐就来了,然后奴婢看见……看见二小姐将小公子给推了下去。” 另一个丫鬟跟着点头道:“就是二小姐把小公子给推下去的。 幸亏巡逻的侍卫路过,这才将小公子给救了上来。” 宋莫亭眯了眯盯着盯着宋明珠问道:“她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宋明珠见这两个丫鬟都指认了她,便是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 她扬着头道:“就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他就是一个野种不是我弟弟,我才不会认他。” 她心中烦闷于是出来走走,恰好看见这个野种站在池塘边,正指使着丫鬟来摘花。 而她听说昨夜自己的父亲宿在了静娘那里。 母亲一病不起,父亲却和那个小贱人恩恩爱爱,她为自己的母亲不值。 如果这个野种死了,父亲的心便能收回来,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就对笙哥儿下了手。 哪曾想这小野种的命这么大,竟然没有淹死他。 宋明珠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为了一个小野种对她怎么样,毕竟她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你这个孽女。” 宋莫亭怒急,他放下儿子走到宋明珠面前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了过去。 宋明珠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有些失聪。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她的脸不仅肿了,唇角还流出了血。 而她似乎是被打蒙了,躺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 宋莫亭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宋明珠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来,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看来你娘真是把你给教坏了,不仅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姐夫,还敢谋害自己的弟弟。” 宋明珠捂着脸坐了起来,她眼底满是惊恐和泪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你为了他竟然打我? 你有了儿子便不要女儿了是不是? 我娘如今一病不起,而你心里就只有这个贱人和她生的小野种。” 宋莫亭冷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娘一病不起,你娘病成这样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下人道:“来人,将二小姐绑起来送去城外的白云观。 让她好好的在佛前忏悔为自己的母亲祈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下山!” 侍卫上前来抓住了宋明珠。 宋明珠反应过来不停地挣扎着道:“不要,我不要去什么白云观,爹,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莫亭转过身去态度坚决,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给带走。 宋明珠的哭喊声叫骂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静娘抱着自己的儿子,温柔的声音劝道:“郎君,你会不会罚得太重了些? 二小姐既然认了错,不如就……” “静娘。” 宋莫亭打断了她道:“她被周氏给教坏了,如果继续让她留在府上,只会害了笙哥儿。” 他握着静娘的手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儿子。” 静娘感动不已,她靠在宋莫亭的肩上哽咽的声音叫着:“郎君。” 一旁的笙哥儿十分懂事地扑到宋莫亭的怀里,抱着他喊道:“爹爹。” 一声爹爹叫的宋莫亭心中软软的,他摸了摸笙哥儿的头,然后将他抱了起来,送回了住处。 静娘匆忙跟上,她看了宋时薇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随即又错开。 宋时薇目送他们走远,跟在她身后的惊雀道:“没想到这二小姐竟然是个这么蠢的?” 都没用他们动手,二小姐就自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是她对自己太过自信。” 宋时薇收回视线,轻嗤一声道:“宋明珠从小锦衣玉食,父母恩爱。 她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父亲都会没有底线地宠着她。 熟不知,在父亲眼中她早就是一颗没有用的废棋。 这颗废棋又怎么能同他的心肝宝贝儿子相比呢?” 所以才说宋明珠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以为她还是曾经那个受尽宠爱的承恩伯府小姐。 惊雀哼了一声道:“只能怪她自作自受,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连一个幼童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 宋时薇叹息一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自该去告诉母亲才是,走吧,我们去看看母亲。” 惊雀:“……” 小姐是懂怎么往人身上扎刀子的,看来周氏这“病”怕是要更加严重了! 第93章 埋下怀疑的种子 明华堂。 周氏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动一下心口就疼得厉害。 而自从她病倒宋莫亭就没有来看过她,府上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告诉她。 她不免有些焦虑。 虽然林嬷嬷让她安心养病,可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周氏强撑着坐了起来,她喊了一声:“来人。”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却是宋时薇。 她快步上前来拿了一个软枕靠在周氏的身后问道:“母亲觉得怎么样,身体可有好些了?” 周氏顿时有些警惕了起来,她扫了宋时薇道:“怎么是你?” 宋时薇抓着周氏的手道:“我是来给母亲你通风报信的,明珠妹妹方才被爹绑着送去白云观了。” “什么?” 周氏瞪大眼睛,有些惊慌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时薇道:“明珠妹妹将笙哥儿推到了池塘里差点害死了笙哥儿,父亲一怒之下就将她给绑了。” 她叹了一声道:“母亲有所不知,如今静夫人颇得父亲宠爱。 你如果一直这么病下去,只怕这承恩伯夫人的位置要不保了。” “好一个宋莫亭,他怎么敢……” 周氏因为动怒一时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她瘫软地倒在床上,像是要死了一样。 宋时薇惊呼一声:“母亲。” 她拍了拍周氏的后背道:“大夫叮嘱过你千万不可以再动怒,只有养好身体你才能救明珠妹妹。” 周氏用尽全部的力气,一把推开宋时薇,红着眼睛看着她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宋时薇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轻嗤一声:“这里又没旁人,你不必再假惺惺。 宋时薇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以为你就是个长在乡野没有见识的小丫头,却没想到你原来是深藏不露。 我和明珠落得这般地步,其中一定少不了你的手笔吧。 我真不应该留着你的性命,当年就应该掐死你。” 她语气恶毒,眼神里满是怨恨。 宋时薇一副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模样道:“我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恨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明珠妹妹争什么,被接回京城嫁人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如果可以,我就只想在清水镇了此残生。 你不愿将明珠妹妹嫁给沈临川,便让我来替嫁,可又怕我做了状元夫人压力明珠妹妹一头,便想法设法的陷害我想让我被沈家厌弃。 你们自己做了恶事报应到了自己身上,最后竟然还要怪到我的头上来,还真是可笑。” 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道:“我原来是想帮你的,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宋时薇作势转身就要走。 “等等。” 周氏匆忙叫住了她问:“你当真有这么好心?” 宋时薇转身凑到周氏耳边道:“母亲可知我在清水镇的时候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郎中,曾跟着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病人。 你刚病倒的时候我就来瞧过你,总觉得你这不像是生病,反而是像中毒。 我虽然不懂医术但这生病和中毒的区别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我怀疑母亲的病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母亲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谁会给你下毒伪装成重病呢?兴许就是我想多了吧。” 周氏不由得瞪大眼睛,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宋时薇问她:“在你病倒之前,可有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又或者,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本来是想告诉父亲让他重新给你找一个大夫的。 但明珠妹妹的事情让父亲动了怒,我也不敢去打扰,这才来见母亲说出我的疑惑而已。 你既然觉得我是不安好心,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兴许就是我看错了,母亲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留下这话,宋时薇就转身离开了。 周氏躺在床上双眼呆滞的望着头顶的床帐,她如坠冰窟一般,浑身不由的在打着颤。 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宋时薇问她在病倒之前可曾吃过什么东西,而就在她病倒的前一夜,宋莫亭给她送了一碗参汤! 是宋莫亭,是他想杀了她,就像当年他杀许妙姝一样! 她怎么忘了,当年的许妙姝也是跟她一样,一病不起没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而如今她的症状和许妙姝当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宋时薇提醒她可能是中了毒,只怕她永远都不会想到是有人想要害她。 “宋莫亭!” 周氏咬着牙从牙缝里喊出这个名字,她紧紧地握着床下的被褥,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湮灭。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同许妙姝一样被自己的枕边人毒害。 周氏闭上眼睛,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怎么就这么傻,会相信宋莫亭此生非她不可。 他对她的忍让无非是因为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罢了。 在她威胁他,让他除掉静娘的时候,只怕他就已经对她动了杀机。 可恨她此时此刻才明白。 宋莫亭,宋莫亭! 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 宋时薇离开明华堂,眉眼间不由的透着几分喜悦。 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她委婉的同周氏道出她可能是中了毒,继而在她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开出花的时候,便是周氏和宋莫亭的死期。 承恩伯府的局已经布得差不多了,她也该开始着手准备对付沈家了。 这第一步自然是要取得女子会试的头筹。 只是会试所考内容同男子并无区别,宋时薇也没什么把握,毕竟她没考过科举。 但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要一试。 宋时薇回去后看书看到了半夜,见天色已深,她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不知道那个人今夜还会不会来翻她的窗? 她摇了摇头,挥散脑海的思绪,然后熄灯休息去了。 次日醒来,宋时薇就又看见床头多了一束野花。 她眉眼一弯凑过去嗅了嗅那花香,却发现其中一片花朵上沾着一抹红。 她伸手抹了抹,看着指尖还未干的鲜血,脸色陡然一变! 第94章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惊雀。” 宋时薇有些急切地唤了一声。 惊雀推门走了进来,还不待她开口询问,就听宋时薇道:“你去打听一下凌王今早去上朝了没有。” “是。” 惊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宋时薇如此急迫她便也没有多问,忙去打听消息去了。 宋时薇有些坐立难安的等着。 野花一定是萧景珩送来的,怕是天色太黑他也没有发现这上面残留着血迹。 只是不知道这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 萧景珩如今得了陛下宠爱,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怕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已经坐不住了。 而他偏偏要去给她采什么花,这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吗? 半柱香后,惊雀回来了,她道:“小姐打听过了,今早凌王殿下告了假,并未去上朝。” 闻言宋时薇的脸色骤然一变,心下不免有些慌乱。 连早朝都没有去,想来萧景珩是受了伤。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一些治疗内伤外伤的药,然后对着惊雀道:“去凌王府。” 惊雀跟在她后头好奇地问道:“凌王殿下怎么了?” 宋时薇道:“他给我送的野花上面沾了血迹,应该是受了伤。” 惊雀有些意外,她道:“昨夜奴婢听到了一些动静发现是王爷。 若换做从前王爷来看小姐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让奴婢发现的。” 宋时薇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担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萧景珩真的是遇刺,只怕如今的凌王府门前定有人盯着。” 她问惊雀:“你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带我入府吗?” 惊雀点了点头:“凌王府有一条密道,就是王爷为了摆脱那些跟踪之人而挖的,我带小姐从密道进去。” 主仆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距离凌王府还有一条街的一处院子里。 惊雀带着宋时薇从这院子里的密道进去,而这密道的出口在凌王府的花园石洞当中。 出了花园,宋时薇在惊雀的带领下来到了萧景珩住的院子。 守在门前的青默看见她们不由的一愣,随即便有些欣喜地抱拳行了一礼:“宋小姐,你怎么来了?” 宋时薇问他:“你们家王爷伤得重吗?” 青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问:“宋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惊雀嫌他多嘴:“你就别管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了,王爷伤得如何?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默回道:“王爷伤得虽然不重,但剑上抹了毒,好在大夫已经处理过了并没有性命之忧。” 宋时薇脸色一沉,她推门走了进去。 就见萧景珩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而他正在睡着。 她走过去站在床前静静地打量着他,他伤的应该是肩胛,上面覆着一层纱布。 伤成这样却还想着来给她送什么花,真是个傻子。 宋时薇真想骂他一顿,但瞧着他这副病弱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她叹息一声在床前坐下。 许是有所察觉,睡梦中的萧景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见眼前的宋时薇,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果然只有梦里才能见到你。” 宋时薇蹙了蹙眉道:“你不是夜夜翻我的窗来看我吗?” 萧景珩听着这声音,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匆忙坐了起来却扯动了肩上的伤疼得他俊眉一拧。 宋时薇忙扶着他道:“受了伤就不要乱动。” 她拿着一个枕头放在萧景珩的身后让他靠着床头,然后问道:“中的是什么毒,解了吗?” 萧景珩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上次我身中奇毒而不死。 广陵子前辈说我因祸得福体质发生了改变,寻常的毒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你放心吧。” 宋时薇想起当初她救下他的时候,伤得可比现在严重多了。 她瞪了他一眼道:“知道有人想要杀你,你还不安分点,乱跑什么?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啊。” “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萧景珩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认错。 宋时薇觉得自己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她将自己身上带来的药瓶拿了出来,一股脑的都塞到了他的怀里道:“这些都是广陵子给我的好东西,想来你自己也都熟悉,你留着吧。” 萧景珩看着怀中那些瓶瓶罐罐,心底大动。 他没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宋时薇,沙哑的声音道:“你也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他也没想到宋时薇会来看他,昨日他一度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可他到底是不甘心。 于是趁着夜色又去采花去了,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而他这一伤仿佛又看见了希望。 宋时薇想要推开他,可到底是惦记着他肩上的伤没敢乱动,她道:“你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了。” 萧景珩心中咯噔一下,他松开宋时薇眼中透着一抹慌色看着她问:“你……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他握着宋时薇的手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不该不告而别。”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泛起一片雾色,神色痛苦:“母后死后,我在宫中受尽嘲讽冷待,离京后我心中想的只有报仇。 当我跌落悬崖,坠入冰冷的湖中时,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可偏偏死亡的过程这么漫长。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直到遇到了你。 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光。 你知道吗,和你在清水镇待的那半年时间竟然是我此生最开心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我有想过抛弃过去的一切,就只做平凡的阿默一直守着你,可我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仇恨。 后来当我赶回清水镇,听到的就是你要嫁人的消息,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宋时薇听他说起这些,不由得红了双眼。 萧景珩继续道:“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 其实我是去抢婚的,我想问问你,你还愿不愿意跟我私奔?”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她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因为我害怕。” 萧景珩自嘲一笑:“怕你不答应我,怕你会和我一刀两断。 我想以萧景珩的身份,让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抛下我了。” 第95章 身世有问题 宋时薇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说私奔只是你开的玩笑,我以为你是在戏弄我。 毕竟当时我又丑性子又闷,还不会说话,你怎么可能会真的看上我?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给你留了一封信让你等我。 可你最后还是嫁了人,所以我觉得可能就是我在自作多情。” 虽然他不知道宋时薇当时对他的心意是真是假,但萧景珩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留下一封书信走了,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要去处理完必须要做的事情,回来同她要一个答案。 萧景珩接着道:“凌王这个身份不一样。 他长得好看有权有势,我想总比那个不会说话的丑八怪要强吧。” 宋时薇噗嗤一笑,眼中含着热泪道:“不许你说他是丑八怪。” 她的阿默才不丑呢,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很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的美和丑不应该以外貌来断定。 “所以你真的喜欢他?” 萧景珩想起他们之前玩过的一个游戏,他问:“当初你喝醉酒问为什么要负了你的那个负心汉,该不会就是我吧?” 宋时薇哼了哼拒不承认:“才不是。” “不是我还能是谁?” 萧景珩捉住她的手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宋时薇道:“他叫阿默又不叫萧景珩。” 闻言萧景珩面上一喜,隐隐有些激动,他目光沉沉看着宋时薇道:“卿卿,我很高兴。” 兜兜转转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心意,在他还是阿默的时候,她便已经心悦于他。 若是知道她喜欢的是阿默,他又何苦不同她相认? 宋时薇每次听他叫她卿卿都有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她嗔了萧景珩一眼道:“真是个傻子。” 萧景珩伸手抱住她道:“我的卿卿聪明就可以了。” 宋时薇靠在他的肩上渐渐的平复下心绪,她问道:“可知道是谁想要刺杀你?” 萧景珩俊眉一沉,冷冷的声音道:“刺客是镇国公府派来的。” “镇国公府?” 宋时薇意外至极,她抬头看着萧景珩满脸不解道:“怎么会是镇国公府? 你和镇国公府的温如倾不是曾经还有过婚约吗?” 萧景珩道:“其实昨夜的刺杀是我布的一场局,就是为了引出皇后娘娘背后的这一股势力。 昨夜的刺客我故意放跑了一个,后来暗卫跟踪那人亲眼看见他进了镇国公府。 温如倾如今已经和太子定下了婚约,镇国公府为了太子而除掉我倒也说得过去,但我总觉得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宋时薇问他:“当初你和温如倾的婚约是谁给你定的?” “是我母后。” 萧景珩道:“温家曾经同霍家交好,所以母后为我定下了这桩婚事。”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既然是曾经的故交,镇国公又为什么要对你下如此狠手? 若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坐稳太子妃的位置,这可说不过去,因为明显温如倾心中还惦记着你。 镇国公如果真的是为了女儿好,难道不应该帮你夺回太子之位吗?除非……” 她看向萧景珩道:“霍家的事情,也有镇国公府的手笔。” 萧景珩也有这样的猜测,只怕镇国公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一般,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条线索。 事情的真相,他总会查清楚的。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让慕言去查了。” 说着,他看向宋时薇神色凝重了些许:“还有你的事情。” “我?” 宋时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景珩道:“承恩伯府宴会当日,周氏让你和承恩伯滴血验亲,很明显承恩伯并不愿意。 周氏的用意和承恩伯府的犹豫,都说明你的身世有问题。 我怀疑你可能并非承恩伯的女儿,你的父亲或许另有其人。” 宋时薇心头一动,当初在宴会上她也看出来了。 当时她也有此怀疑,而事情的真相或许只有周氏才能告诉她。 “不是才好,谁稀罕这样的父亲。” 她撇了撇嘴,心中巴不得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呢。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大义灭亲,更不会受到谴责和伤害。 宋时薇摸了摸下巴好奇道:“你说我爹会是谁呢?” 萧景珩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宋时薇的头道:“能被岳母看上的定非凡夫俗子,更不可能是宋莫亭那般阴险狡诈的小人。” 宋时薇没留意他叫的岳母两个字,只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就如此笃定?” 萧景珩道:“因为看你就知道了啊,我的卿卿聪明、善良、美丽、大方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定是继承了岳母和岳父大人的优点。” 宋时薇反应过来,伸手打了他几下道:“谁是你岳父岳母,你也不怕我娘来找你算账。” “那改日我亲自去同岳母大人赔罪。” 萧景珩认真的说道,如论出于何种原因,他和卿卿做了夫妻却没能给她一个名分就是他的错。 这罪是一定要赔的。 “萧景珩。” 宋时薇咬了咬唇,想要说什么,可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 倘若他是阿默的话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在一起。 可他是南离的凌王殿下,是天之骄子,即便她休夫离开了沈家,也是嫁过人的女子。 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以嫁给萧景珩呢? 萧景珩似是猜出她想要说什么,他有些紧张地握着她的手道:“你又想把我推开是吗? 卿卿,为了你我可以不做什么王爷,等我们报了仇就离开京城浪迹天涯好不好?” 宋时薇眼眶一热,她破涕为笑伸手抱住了萧景珩道:“好啊。” 无论有没有那么一天,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未来会有变故,只求不悔即可。 她不想去做那庸人,只想和喜欢的人活在当下。 萧景珩拥着她长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怕她会狠心的推开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他轻轻抚着宋时薇的头问道:“会试将近,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时薇抬头去看他,目光坚定:“我要让沈临川的青云梦断送在会试之上。” 第96章 不要伤害他 一个时辰后,宋时薇离开了凌王府。 她和惊雀来到花园的假石石洞,打算原路返回。 谁料还不等惊雀打开石门的机关,那石门就自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衫的男人。 看见那人宋时薇秀眉一挑,很是冷静地唤了一声:“秦公子。” 秦慕言有些意外的样子,他来凌王府走的都是这条密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宋时薇。 他笑了笑道:“原来是宋小姐,王爷这是把受伤的消息告诉你了?” “不是。” 宋时薇道:“是我自己发现的。” 秦慕言好奇地问道:“不知宋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宋时薇道:“我发现他送给我的野花上面留了一滴血迹。” 她问着秦慕言:“有什么问题吗?” 秦慕言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有些不怀好意地道:“那宋小姐就没有想过,兴许王爷是故意留下这一滴血让你发现的?” 宋时薇蹙了蹙眉,打量着秦慕言问:“秦公子不是王爷的至交好友吗?” 秦慕言勾了勾唇道:“宋小姐是觉得我在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 宋时薇也不愿意相信秦慕言是这样的人,但他的话明里暗里难免让人怀疑萧景珩是不是在用苦肉计。 这不是一个朋友该说的话。 秦慕言见她心中起疑不由的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足够相信王爷的为人,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放心?” 宋时薇觉得秦慕言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的话也难以让人理解。 秦慕言看着她,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他道:“萧景珩这一生已经活得很苦了,我只是不想他再受到伤害。”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我曾经以为这辈子他都会活在仇恨当中,沦为仇恨的傀儡。 可他回京后我发现他变了,变成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人,而这都是因为你。 在这个世上能伤害他的人也只有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时薇如何会不明白?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萧景珩早已是无坚不摧,但他有了情便也有了软肋。 秦慕言是害怕她会伤害萧景珩。 “秦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宋时薇抬起头,眸色沉沉道:“只是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因为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他的心意是真的。” “有宋小姐这句话就够了。” 秦慕言本来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他只是不想看见萧景珩为情所困。 如今能得宋时薇一句真心便足够了。 他道:“对了,我收到消息,据说沈家老夫人带着女儿去了白云观。 宋小姐不如也去瞧瞧,兴许会有热闹看呢。” 宋时薇秀眉一挑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秦慕言不再逗留,摇着扇子就潇洒地走出了假山石洞。 离开凌王府后,宋时薇回了一趟承恩伯府,随后她就带着惊雀朝着城外的白云观去了。 这白云观是前朝时期所建,最初是为了安置宫中无所出的妃嫔。 后来达官显贵经常将犯了错了女子送来此地修行反省,渐渐延续至今。 因为山中风景秀丽,香火旺盛,白云观便也成了京城贵女夫人青睐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宋时薇来到了白云观。 因为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寺内的香客不多,宋时薇寻了寺里的尼姑道明了来意。 尼姑领着她去见了白云观的主持。 主持师父法号慧慈,四十多岁的年纪,主管这白云观大小事宜。 得知宋时薇是承恩伯的小姐,慧慈问道:“可是承恩伯要将宋二小姐给接回去?” 宋时薇道:“师父误会了,是母亲担心妹妹所以让我过来看看,顺便给她送些衣物。 妹妹怕是要在贵观多住一些时日,劳烦师父费心照顾。” 说着,她递了一张银票给慧慈道:“这是母亲给贵观的香油钱,还请师父笑纳。” “施主客气了。” 慧慈接过宋时薇递来的银票,叹了一声道:“宋二小姐闹得厉害,送去的膳食都被她给摔了,对观里的弟子也不甚尊敬,出口辱骂嚣张至极。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她关在厢房里,施主既然是宋二小姐的姐姐,那便好好劝劝她吧。” 说着,她起身伸手做了个请,亲自在前领路带着她朝着宋明珠所住的厢房去了。 来到后院,就见一个尼姑鬼鬼祟祟站在院门前。 看见慧慈那尼姑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住……住持师父。” “静心?” 慧慈问道:“不是让你守着宋家二小姐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弟子……” 那个叫静心的尼姑脸上带着慌色,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慧慈一眼看穿怒声问道:“还不如实招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静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弟子有错,方才有个妇人说是宋二小姐的旧识,想见一见她。 她还给了弟子一锭银子,弟子便放她进去了。” 宋时薇皱了皱眉,面露狐疑道:“真是奇怪,如果想见二妹妹为何不正大光明的求见,反而偷偷摸摸,莫不是有人要对二妹妹不利?” 慧慈闻言不由紧张了起来,这宋二小姐即便犯了错也是承恩伯府的小姐,若是在她的白云观出了事那还了得。 她脚步匆匆来到厢房外,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房间里除了宋明珠外竟还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正搂着宋明珠,举止亲密,听到动静两人吓得双双抬起头。 慧慈见状顿时震怒,厉声斥道:“好一个大胆贼子竟敢偷偷潜入我白云观同人私会,简直无法无天。” 她大喝一声:“来人啊,速速去报官。” 听到要报官,男人顿时慌了他匆忙站了起来道:“师父,这就是误会。 我和二小姐乃是真心相爱,并非是来此私会。” 话音方落,就听宋时薇的声音传来:“夫君?” 沈临川抬头看见走进来的宋时薇,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他就像是被人当众抓奸一般,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堪。 慧慈却是惊愕无比,她回头看着宋时薇问道:“他是你的夫君?” 第97章 不能饶了你 “是,他是我的夫君沈临川。” 宋时薇看着沈临川好奇地问道:“夫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沈临川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宋时薇还被她抓了一个正着。 虽然她也赞同他娶宋明珠,但背着她同宋明珠在这里私会,终究是有失妥当。 更何况这白云观是尼姑庵,男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他忙道:“娘子,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听说明珠妹妹因我之故被岳父大夫送来了白云观心中过意不去,这才过来赔罪的。” 宋时薇蹙了蹙眉道:“谁说妹妹被送来这里是因为你的缘故。 她是因为谋害自己的弟弟,才被父亲罚来这里反省思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临川闻言不由地一惊。 她还以为宋明珠被送来白云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成想竟是因为她谋害承恩伯的那个私生子。 还真是一个蠢人,承恩伯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不行,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为了一个私生子将自己的女儿送来白云观,看来承恩伯对这个女儿是失望极了。 一个不被承恩伯喜爱的女儿,他便是真能娶回来又有何用? 这短短的功夫,沈临川已经将利益弊害全都想了一遍。 慧慈虽然久居观中却也听观中香客提过宋家大小姐和她夫君的事情。 而她向来最为厌恶这种三心二意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面色一沉,厉声斥道:“不管你是何人,私自潜入我白云观同观中女子幽会就是坏了我观中的规矩,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饶了你。” 她喊了一声:“静心,去报官。” “使不得,使不得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就见沈老夫人带着沈素云匆匆走了进来。 她们两人原本是应该在外面放风的。 只是沈素云觉得无聊,又见后山风景不错,便同沈老夫人去后山转了转。 结果回来就瞧见儿子私会宋明珠的事情被发现了。 沈老夫人走过来,见宋时薇也在这里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她开始发难:“好你个宋时薇。 你见不得我儿子和明珠在一起,竟然设局来害他真是好狠毒的心啊,你就不怕我儿子休了你吗?” 宋时薇道:“婆母这话说得真是好没道理,夫君来这里事先我可是一概不知,我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跑来这里捉奸呢?” 沈老夫人问她:“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宋时薇指了指身后惊雀手中拿着的包裹道:“母亲担心明珠妹妹,只是她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过来探望,便让我送些衣物过来。” 沈老夫人蹙了蹙眉,难道真是这么凑巧? 她们要来白云观的事情,除了他们自家人可无人知晓。 只是即便无人知晓,她也得把这善妒的罪名安在宋时薇的身上。 她哼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看分明就是你见不得川儿和明珠在一起。 想当初川儿同承恩伯府求娶的本来就是明珠而不是你。 如今川儿和明珠两情相悦,你便要横加阻拦,真是一个妒妇。” 慧慈听不下去了,这沈老夫人是非不分对自己的儿媳妇竟这般揣测,简直不可理喻。 她对着还愣在一旁的静心道:“还愣着做什么,报官去啊。” 沈老夫人面色一变忙对着慧慈道:“师父,区区小事又何必要惊动官府。 川儿来白云观是不对,然而他只是担心明珠过来探望而已。 我代他给师父赔个不是,还请师父原谅他这一回。” 慧慈道:“我白云观自建观以来,便不许男子进入。 沈公子坏我白云观规矩,毁我寺中弟子名誉,倘若我置之不理,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我白云观在京城还有何威望?” “慧慈师父说得好。”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她双手合十对着慧慈行了一礼道:“对这种狂徒就不该心慈手软,白云观乃清净之地,岂容他腌臜玷污。” 沈老夫人见此人穿着朴素,还以为就是寻常的香客,她面有不善道:“你是什么人,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你可知我儿是谁?” 她哼了一声:“我儿乃青州府解元,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未来的新科状元。” 那妇人满是不屑地讥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还没有入仕的举人罢了。 还未来的新科状元,你的脸可真是够大的。” 她回头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去大理寺报官,就说本夫人在白云观礼佛被贼人惊扰。” “是。” 丫鬟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沈老夫人见状面色一僵,斥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同我们过不去。” 跟在妇人身后的婆子气势威严道:“我家夫人乃当朝监察御史吴大人之妻。 夫人经常在白云观礼佛,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白云观是佛门清净之地,观中弟子皆是女子,男子一概不许入内。 不管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触犯观中规矩,理应报官交由官府查办。” 听到眼前这一身素衣的妇人竟然是御史夫人,沈临川顿时吓白了脸。 他忙拱手行了一礼道:“夫人见谅,是家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夫人。” 吴夫人抬手打断了他:“什么都不必说了,今个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宋时薇低着头,忍着想笑的冲动。 这位吴夫人的夫君乃当朝御史,监察百官上谏君王向来是铁面无私,没想到他的夫人竟也一样。 只怕这吴夫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应该是秦慕言安排的,看来沈临川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娘子。” 沈临川见吴夫人是动真格的,不免有些害怕,如今他能指望的也只有宋时薇了。 只要她替他求求情,这件事兴许就能揭过去了。 沈老夫人虽然浅薄,倒也知道御史是大官。 他怕儿子受到连累忙对着宋时薇道:“你如今还是沈家妇,难道你要忍心看着川儿被官府的人抓走吗?” 沈素云也是有些急迫的样子道:“嫂嫂,你说句话啊。” “呵。” 吴夫人冷笑一声:“你们沈家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啊。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休了宋大小姐,如今却又把她当成沈家妇,想让她为你儿子求情。 而沈夫人你就更不用说了,竟帮自己的儿子同别的女人在这里偷情,古往今来还真是头一遭。 真是可怜了宋大小姐怎么就嫁了这么一户道德败坏的人家。 不过就算你们求她也没用,本夫人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第98章 求你帮我 沈临川和沈老夫人双双变了脸色。 宋时薇本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原则还是开口唤了一声:“吴夫人。” 吴夫人伸手打住了她,态度坚决:“宋小姐还是去喝口茶吧,这儿没你什么事。”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伸手做了个请。 宋时薇拧着眉,有些抱歉地看了沈临川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待出了院门,她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惊雀也是觉得痛快极了,她问:“小姐,沈临川如果被抓最后会怎么判?” 宋时薇道:“沈临川犯的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罪,顶多就是被打板子,罚些银子吧。” “那也是他活该,没想到沈家人竟帮着他一起来私会宋明珠,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惊雀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这沈家真是从根里就烂透了。 只希望小姐能早日脱离这肮脏不堪的沈家。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的人来了。 韩清晏亲自带着人将沈临川以及沈老夫人和沈素云一并押去了大理寺。 围观的香客听闻发生的事情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一桩风流韵事就在京城传开了。 而正如宋时薇所料的那般,沈临川因为私自潜入白云观同人私会,冲撞了吴夫人,坏了白云观的规矩被罚重打三十大板。 而帮沈临川入白云观的沈老夫人和沈素云也未能幸免,两人也各自被打了五板子。 三人一起被丢出了大理寺,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那烂菜叶臭鸡蛋的全都朝着他们招呼了过去。 自此,沈家的名声在京城可谓是彻底的臭了。 甚至金科学子里联名上书要求取消沈临川的会试资格。 听到这一消息的沈临川不顾自己重伤在身,写了一封信让人交给了赵怀瑾。 然而这封信却石沉大海。 为了不耽误会试,沈临舟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终于在会试前夕将沈临川的伤给养好了。 而他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一连在城南杨柳巷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看见来人,沈临川匆忙站了起来道:“我给你写信,你为何不回我?” 赵怀瑾就是故意不给他回信的,因为他的翅膀硬了,竟敢背着他同宋明珠勾搭在一起。 他并不相信沈临川对宋明珠有什么情意,他诱惑宋明珠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这样一来,即便他高中不了还是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 “你不是已经另攀了高枝,不需要我了吗?” 赵怀瑾在桌前坐下,他哼了一声道:“怎的,现在又想起我了?” 沈临川走到他面前道:“我勾引宋明珠全都是为了你。 宋时薇不得承恩伯的喜爱,娶了她对我们的计划毫无助益,但宋明珠不一样,她才是承恩伯的掌上明珠。 你之前不是说承恩伯不会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吗? 所以只有让宋明珠清白尽毁,我才能娶到她。” 赵怀瑾冷笑一声:“你是毁了宋明珠的清白,可承恩伯松口了吗,他答应把女儿嫁给你了吗? 那个老匹夫宁愿把女儿送去白云观出家都不想便宜了你,而你竟然还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高中。” 沈临川目光沉沉盯着他道:“一旦我高中,承恩伯必会将宋明珠嫁给我。 你如果想得到宋家的家产,就必须帮我。” 赵怀瑾抬头去看他:“我如果帮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恩将仇报反过来给我一刀? 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想要脱离我的掌控。 若想得到承恩伯的万贯家财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沈临川眼底透着一抹慌色,其实他也可以不来找赵怀瑾。 他手中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他换取荣华富贵。 只是这个秘密带来的不仅仅是富贵,也有可能是灭门的惨祸。 他不敢赌,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他不会祭出最后的底牌。 “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沈临川低着头软了语气。 赵怀瑾勾了勾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一旦给了你机会,你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刀杀了我,既然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我又何必再留呢?” 他要的是驯服,就像是驯服野兽一样,要将沈临川身上的傲骨统统折断,让他再也生不出一丝妄念,只能乖乖地臣服。 可偏偏沈临川想要挣脱他的掌控,这让他很不喜。 沈临川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最后他还是屈了膝盖,弯了傲骨跪在了赵怀瑾的面前道:“会试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取消了资格我将再也无法出人头地。” 他抬头看着赵怀瑾,隐忍着恳求着:“求你帮我。” 赵怀瑾勾了勾唇,他捏着沈临川的下巴道:“若你乖乖听话,又怎会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 最后非但没能飞出我的手掌心还把自己弄得一身污名,被人耻笑。 沈临川啊沈临川,终究还是我高看你了。” 他轻笑一声道:“放心吧,你的会试资格没有取消。 看在你我这些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能让你错失这一次的机会。 收到你的信后我就去找了我爹,让他压下了此事,保住了你的会试资格。” 沈临川闻言大喜,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谢谢。” “唉。” 赵怀瑾尾音一挑,笑看着他道:“你知道我想要的可不是毫无诚意的感谢,更何况我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沈临川道:“看看,这是什么?” 沈临川看着赵怀瑾递来的卷轴,他伸手接过将其打开。 只看了一眼便惊得他合上了卷轴,满目震惊地问道:“这是……今年会试的考题?” 赵怀瑾扬了扬眉:“怎么样,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沈临川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道:“泄露会试考题可是死罪,你当真就不怕吗?” 赵怀瑾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吗? 你如今的名声已毁,若是不能在会试上拔得头筹扭转乾坤,你就当真没有入仕的机会了。” 他凑到沈临川耳边,不怀好意地笑着问:“看在我为了你以身犯险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报答我啊?” 第99章 出卖自己 沈临川握着手中的那份考卷,心中激动不已,这可是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登云梯。 他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张考卷吗? 赵怀瑾敢给,他为什么不敢要? 沈临川垂着眸子道:“我……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等会试结束我定……好好报答你。” 距离会试没有几日了,若让赵怀瑾折腾起来他就算拿到考卷也没有命去考试。 “可你总该给我一些甜头吧?” 赵怀瑾俯身凑过去笑着道:“你也知道,本公子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 为了你我连杀头的罪都豁出去了,而你就一句日后报答便想打发,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沈临川拧着眉道:“可我……” 赵怀瑾伸手按住他的唇,眸色深了些许:“既然伤势未愈,那就换个地方,比如……这里。” 沈临川瞪大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溢满心头,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可是手中握着的那张考卷在提醒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反正赵怀瑾已经羞辱过无数次,这一次又有什么不能忍的,总有一日他会亲手杀了他,结束自己的噩梦。 “好。” 沈临川闭上眼睛答应了他,他再一次出卖了自己,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换来那一抹希望。 夜悄然而至。 安静的宅院里漆黑一片,沈临川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子里的井水旁,不停地灌着井水,直到吐出那些秽物。 他跌坐在地上,靠着井边,双目无神。 一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发髻凌乱,唇角处满是伤口,浑身湿透这模样要多狼狈有狼狈。 忽而他想起什么,有些仓皇的四下寻找着,直到看见掉在地上的那个卷轴。 他捡起来抱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的。 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疯子。 …… 转眼到了会试这一天。 贡院门前挤满了人,都是准备参加会试的金科学子。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远处,沈临川从马车上下来,随着他一起的还有沈素云。 老夫人自从被打了板子后一直病病殃殃的,而沈临舟腿脚不方便,是以只有沈素云一人前来送他。 她四下看了看,没有瞧见宋时薇的影子,不免有些不满道:“二哥你参加会试这么重要的事情,宋时薇竟然都不来送你,就连你和母亲受伤她也没来看过。” 沈素云哼了一声道:“二哥,等你高中一定要休了她。” 沈临川脸色阴沉着,他也不想和沈素云多说什么,拿着包袱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贡院门前的学子正在排着队等待入院检查。 有人发现了沈临川,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几个学子当着沈临川的面阴阳怪气的讨论了起来。 “有些人真是丢尽了咱们读书人的脸面,竟还敢来参加会试。” “身为读书人品行不端,私德有损怕是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你们懂什么?人家就算高中不了那也是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我们啊可没这个福气。” “而且还是姐妹双姝共侍一夫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着,说的话难听至极。 沈临川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一张脸铁青,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忍。 过了今日,谁也休想再把他踩到脚下,他要让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追悔莫及。 “开门了。” 贡院的大门打开,那些学子们这才停止了嘲讽。 沈临川看着贡院的大门,眼中满是坚定。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只要踏进这道门从此便可青云直上,冲入云霄。 与此同时的承文书院门前,也聚集着许多人。 宋时薇赶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这架势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报名女子会试的人不多。 “时薇妹妹,这么巧。”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宋时薇回头就见秦月瑶站在她身后,她面上一喜高兴地唤了一声:“秦姐姐。” 她问道:“你也是来参加女子会试的?” 秦月瑶耸了耸肩:“一直都听说这女子会试很难,所以就想来瞧瞧到底有多难。” 说着,她好奇地拉着宋时薇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问道:“你来参加女子会试当真是要休夫?” 宋时薇耸了耸肩问:“不可以吗?” 秦月瑶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赞赏之色,她道:“我真的很佩服你有这样的勇气,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宋时薇道了一声谢,就听前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让开。” 她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婢女推开了排在队伍前头的女子。 随后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女子站了过去。 那人正是镇国公府的千金温如倾。 被推开的女子虽然心有不满,但瞧见那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身后众人虽然看不惯温如倾这做派,奈何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 京城之中除了乐阳公主也就是被封为县主的侯府千金顾汀兰能压她一头。 只是顾汀兰并没有来参加女子会试。 秦月瑶道:“这温如倾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了,真不知道她还来参加这女子会试做什么?” 参加女子会试的女子要么是为了家门争光,要么是为了自己镀金。 如温如倾这般已然在富贵之巅的,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宋时薇眉心一动,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温如倾道:“也许是为了退婚吧。” “退婚?” 秦月瑶被这两个字惊了一惊,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着宋时薇:“你的意思是,她想退了和太子的婚事?” 宋时薇耸了耸肩,小声地道:“她对凌王殿下念念不忘,想必嫁给太子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秦月瑶有些咂舌,她道:“那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宋时薇也只是猜测罢了,如果温如倾真有这个打算,她倒是可以帮她。 毕竟镇国公府和东宫的关系是靠着联姻来稳固的。 若婚事不成,不知道两家会不会反目成仇? 所以,温如倾或许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第100章 她将是开辟者 “秦姐姐,我又想多管闲事了怎么办?” 宋时薇朝着秦月瑶狡黠一笑,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就走到了前头。 她松开秦月瑶的手走到温如倾身边,用力一推就将她推到了一边,然后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身后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温如倾被推得一愣,她反应过来看着抢了她位置的人,正是当日在侯府宴会上与她作对的宋时薇。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道:“好你个宋时薇,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小姐是指什么?” 宋时薇歪着头问她:“是我霸占了你的位置? 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置也是你方才从另外一位小姐那里抢来的。 怎么,就许你插队抢别人的位置,不许别人也来抢你的吗?” “你……” 温如倾一脸愠色,她自小娇生惯养,所有人都得让着她,抢一个位置怎么了? 这宋时薇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屡次针对她,真是活腻了。 她扬着头问:“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你说我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她人呢?你把她叫来和她当面对峙。” 温如倾在京城横行惯了,她笃定那个贵女不敢站出来同她对峙,这才有恃无恐。 宋时薇自然也知道,她递了个眼神给秦月瑶。 秦月瑶会意,她站了出来道:“温小姐抢的是我的位置。 方才我站在这里好端端的,你把我推到了一边霸占了我的位置。” “你胡说。” 温如倾见秦月瑶搅合进来不免有些震怒,她脱口道:“方才站在这里的人分明就不是你。” “哦?” 宋时薇尾音一挑笑着道:“温小姐方才不是说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吗? 这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这个位置是你抢来的了?” 温如倾俏脸一僵,这才察觉自己中了宋时薇和秦月瑶的圈套。 她憋红了脸瞪着她们两人道:“你们敢戏弄我!” 宋时薇道:“没有人要戏弄你,而是看不惯温小姐你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样子。 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排队凭什么温小姐你就可以抢别人的位置? 就因为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所以就连规矩都不必守吗?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这天下的秩序岂不是就乱了,奉劝温小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不然你丢的可不止国公府的脸面,还有太子殿下的乃至于萧氏皇族的脸面。” “说得好。” 承文书院的大门打开,陶文鸢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见礼。 她站在台阶上审视的目光落在温如倾身上道:“温小姐若想参加今日的考试,便请去后面排队。 我承文书院的女子会试,不以身份尊贵而论,而是真才实学。 无论你们参加考试是什么目的,都需得遵守我书院的规矩。” 温如倾有些难堪,脸面都已经丢尽了,她哪还有脸留下继续考试? 她狠狠地瞪了宋时薇一眼,然后带着丫鬟转身就走了。 宋时薇将前排的位置还给了方才的那个女子,她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敢得罪她。 可你们的退让只会助长她的嚣张跋扈,温如倾是有错,但你们就没有错了吗? 今日你们选择冷眼旁观,它日祸临己身便也无人为你们摇旗呐喊,诸位好自为之吧。” 她朝着陶文鸢略一颔首,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场众人听完宋时薇的这一番话无不觉得汗颜。 她们畏惧强权不敢得罪温如倾,在面对欺压时只能选择隐忍,从未想过要反抗。 她们没有宋时薇这样的魄力和勇气。 陶文鸢看着她们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这些生在富贵人家的女儿早已习惯了权衡利弊。 她们是为了家族而活,而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身为她们的夫子她也有心无力。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宋时薇这般清醒,有敢于反抗的勇气和无所畏惧的精神。 但她相信总有一日,宋时薇会成为改变世间女子现状的开辟者。 …… 巳时的钟声响起,贡院和承文书院的大门相继关闭,会试正式开始。 沈临川坐在案前,看着放在案上的考卷。 他深吸了一口气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面前的卷轴。 入目,就见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将考卷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这一看惊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厥了过去。 这不是赵怀瑾给他的那份考卷,他被耍了! 沈临川心中万念俱灰,就像燃起的希望轰然熄灭。 他手中的考卷跌落在书案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从成亲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压根就没什么心思读书。 而他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赵怀瑾给他的那份考卷上了。 可是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空。 他的青云梦……碎了。 萧景珩身为这次会试的主考官,负责巡查贡院。 他走到沈临川面前见他失魂落魄地坐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他勾了勾唇从他面前走过,就见礼部尚书赵毅匆匆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会试的考卷满是不解的问道:“王爷,这考卷有问题啊,这不是翰林院和礼部出的考卷。” 萧景珩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声音道:“本王接到密报,说有人泄露了今年会试的考题。 事关重大,本王便禀明了父皇,由当朝大儒和秦相一同出了这新的考卷换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盯着赵毅道:“赵大人,会试考卷可都是由你们礼部来保管的。 倘若考题真的泄露了出去,你礼部尚书的位置怕是要做到头了。” 赵毅脸色一变,眼底透着几分惶恐道:“王爷,臣当真不知情啊。” “赵大人。” 萧景珩握着赵毅的胳膊道:“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兴许这密报有误也不一定。 但事关我南离的江山社稷,所以这会试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赵大人也不必紧张,走陪本王去喝茶吧。” 赵毅额头冷汗直冒,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喝什么茶。 会试考题更换他这个礼部尚书却不知情。 很明显王爷已经怀疑上了他。 他有一种预感,这贡院他怕是出不去了。 第101章 杀了他 三日后,贡院的大门打开。 考生们一个个神情疲惫地从贡院走出来,唯有沈临川精神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他还记得和赵怀瑾的约定。 当日赵怀瑾拿着所谓的会试考卷来诱惑他,还约定会试结束后便来杨柳巷相见。 沈临川想起当初自己为了得到那份考卷所付出的代价,顿时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赵怀瑾。 沈临川跌跌撞撞朝着杨柳巷走去,路过一家铁铺的时候,他看见门前摆着的匕首刀具,上前去摸起一把匕首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杨柳巷的宅子里。 赵怀瑾在这里摆了一桌酒菜,正等着沈临川来赴约,忽而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他抬头看去,就见沈临川面如寒霜一般朝着他走来。 赵怀瑾察觉出他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刚踏进房门沈临川就扬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大惊匆忙去躲,那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袖。 沈临川刺了个空犹不放弃,转身又接着刺去,脸上满是杀气。 赵怀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声斥道:“你疯了吗?竟然想杀我! 这还没放榜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够了!” 沈临川目眦欲裂,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骗我,你给我分明就不是会试考卷。” 赵怀瑾有些震惊:“怎么可能会不是?那是我爹亲手交给我的,怎会有假?” 他们赵家从三年前就靠着会试舞弊来谋取私利,其中从未失手,考卷又怎能是假的。 “可那就是假的。” 沈临川有些疯癫崩溃的样子道:“是你要害我,我全部的希望都毁在了你的手里,我要杀了你。” 他将全部的心血都注入到了赵怀瑾给他的考卷上,以至于会试的考卷,他答得面目全非。 他很清楚自己是中不了榜了。 既然希望破灭,那他就拉着赵怀瑾一起下地狱。 赵怀瑾知道沈临川已经疯了,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唯有制服他才可以。 幸好他学过武艺,力气比沈临川这个书生要大一些。 很快他就将沈临川手中的匕首打落,然后将人压在了地上,锁住了他的胳膊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我好心好意送你入青云,到头来你却不识好歹。 沈临川你还是太低估我了,即便考卷换了又如何? 只要没有张榜,便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你想要吗?” 听到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沈临川渐渐清醒了一些,他问:“什么机会?” 赵怀瑾冷笑一声:“糊名誊录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只要将你的考卷与人调换,你照样可以高中。” 他道:“沈临川啊沈临川,你真是沉不住气啊。 以为我在戏耍你,你便拿着刀要杀我。 看来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费功夫呢? 毕竟想伺候我的寒门学子多得是,你又算什么东西?” 沈临川听到还有机会,他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道:“是我错了,求你再帮我一次。” “呵。” 赵怀瑾讥笑一声,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贴着沈临川的脸颊道:“这是最后一次,我要你连本带利的全都还回来。”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就划开了沈临川的腰带,随即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 沈临川没有反抗,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还有机会,他还没有输。 “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而,一道惊呼声传来。 沈临川猛地睁开眼睛,好像是幻觉一般,他怎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不,不可能,母亲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正想着,一道人影冲了过来将赵怀瑾扑倒在地,拳打脚踢地招呼了过去道:“你这个畜生,竟然欺负我的儿子,我和你拼了。” 赵怀瑾正在兴头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推开打他的老妇,然后手忙脚乱地穿上自己的裤子。 沈老夫人被他推倒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衣不蔽体地躺在她面前。 强烈的冲击画面,让她觉得天好像是塌了一样。 “苍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老夫人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人这般糟蹋,他们沈家的脸全都被丢尽了。 “娘。” 沈临川惊醒过来,他有些仓皇地坐了起来胡乱地裹着残破的衣服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老夫人捂着胸口,她看向沈临川问道:“川儿,你告诉为娘是不是他逼迫你的? 咱们去报官,娘为你讨个公道。” “我……” 沈临川无颜面对自己的老母,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一旁的赵怀瑾已经穿好了衣服,他道:“原来是沈家老夫人。 可不是本公子逼迫于他,是他有求于本公子自动献身的,我同他在青州时便已经厮混在一起。” 他俯身对着沈老夫人,笑得不怀好意:“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早就不行了。 他压根就碰不了女人,娶回来的夫人也不过就是摆设罢了。” 沈老夫人满目震惊,她看向沈临川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临川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儿子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 “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 沈老夫人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她不停地捶打着沈临川却也难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儿子勤学刻苦性格开朗,他变成这样一定是被人所害。 沈老夫人猛地抬头看向赵怀瑾道:“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 她如同疯了一样想去撕扯赵怀瑾,然而还不等她站起来就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娘。” 沈临川抱着自己的母亲,眼中满是担忧。 赵怀瑾抚了抚衣袖道:“本公子不想招惹麻烦。 既然你我之间的事情让你娘知道了,那她就不能活。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处理好了再来找我。” 他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然而刚踏出房门,赵怀瑾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第102章 太油了,我嫌弃 只见院子里围满了人,有侍卫有百姓。 而带头的正是凌王萧景珩还有大理寺卿韩清晏。 赵怀瑾怔在原地,他压根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赵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萧景珩勾了勾唇,扫了赵怀瑾一眼道:“你的父亲已经被请去大理寺喝茶了,赵公子也请吧。” 赵怀瑾的腿一软,他早该想到的。 在沈临川说会试考卷并非他给的内容时,他就应该想到。 他们做的事情暴露了。 赵家,完了。 侍卫将赵怀瑾押走,萧景珩来到房间里就见沈临川正抱着昏死过去的沈老夫人。 他用手掩了掩鼻子,遮住房间里那股难闻的气息道:“青州学子沈临川出卖色相行贿礼部尚书之子,涉嫌科举舞弊,带走!” 大理寺的衙差将沈临川押了下去。 韩清晏走过去给沈老夫人把了把脉,他对着萧景珩道:“这老夫人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他精通一些药理,老夫人的脉象已然是油尽灯枯。 而她是被活活气成这样的。 萧景珩道:“那就找最好的大夫,让她再多活一些时日。 毕竟最精彩的好戏还没上演呢,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韩清晏啧啧两声:“你这是在帮宋小姐报仇?” 萧景珩眉梢一扬,眼底透着一抹柔色:“仇她自己会报,压根就不需要本王来帮。”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本王都觉得自己没用了。 唉,谁让我家卿卿聪明伶俐呢,本王甘心沦为陪衬。” 韩清晏:“……” 眼前的这位凌王殿下委实有点太肉麻了。 他捏了捏拳头提醒道:“承文书院那边也该结束了。” 闻言,萧景珩顿时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走:“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该去接他的卿卿了。 此时承文书院的大门也已经开了,只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就只有宋时薇一人。 秦月瑶见她出来匆忙迎了过来道:“你真可以啊,竟当真坚持下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宋时薇脸上虽然也有疲惫之色,但精神还不错,她点了点头道:“应该没有问题。” 秦月瑶围着她转了一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宋时薇不解地问道:“秦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秦月瑶道:“京城人人皆知你是承恩伯府养在乡下的大小姐。 大家都以为你目不识丁没读过书,可你不仅琴艺超绝,就连会试都信手拈来。 在考试之前我对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可当我打开考卷整个人都懵了。 若论琴棋书画我可以,可是这考的可是经义、法令、诗赋、策问等等,我也就只答了一半。 其它人就更不必说了,参加的人是不少,但全都没答完就退出了,只有你坚持到了最后。” 这也是为何只有宋时薇一个人从书院出来的原因。 因为其它人在拿到考卷之后,就都放弃了。 她好奇地问道:“你当真是在乡下长大的吗?” 宋时薇笑着道:“这还能有假,只不过秦姐姐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就是高人隐于林。 我这一身才学是有师父教的,他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却教给我不少的东西。 他是个老酒鬼,为了跟他学习本事我特意学了酿酒。” 秦月瑶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宋时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也不讲自己的故事,但我觉得他就是个世外高人。” 那是儿时她在路上遇到的醉鬼,寒冬腊月的她怕人冻死了,就带了回去。 老头为了谢她,便教她读书写字,这一教就是八年! “原来如此,但除了有际遇之外天赋也很重要。” 秦月瑶看着宋时薇道:“我现在觉得这天下间的男人都配不上你。” “是吗?” 身后忽而传来男人鬼魅一般的声音。 秦月瑶回头就见萧景珩冷着一张脸,表情有些不善。 她打了个激灵,忙道:“凌王殿下除外。”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调侃道:“秦姐姐不是不惧强权的吗,莫非你怕凌王殿下?” 秦月瑶凑到宋时薇耳边道:“哥哥常说他一肚子坏水心黑得很,我能不怕吗?” 她轻咳一声:“那个,我就先走了。” 秦月瑶走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宋时薇盯着萧景珩,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觉得这个男人哪里坏了?分明脆弱的不行。 “本王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吧?这还在大街上呢。” 萧景珩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那没脸没皮的样子别提有多欠揍了。 宋时薇:“……” 她翻了个白眼问:“王爷之前也这么不要脸吗?” 萧景珩摸了摸下巴:“这个本王还真不知道,因为之前我也没有心爱的姑娘啊。” 宋时薇耳根一红,自打和萧景珩解开误会后这个男人就开始变得油嘴滑舌,就像…… 她眼睛一转,歪着头看他问:“你是不是偷看话本子了?” 萧景珩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拧着眉有些郁闷道:“这么明显吗?” 宋时薇被他给逗笑了,她当萧景珩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原来都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 真是难为他堂堂王爷,竟然要看话本子来学习如何取悦姑娘家。 “你还是别看了,太油了,我嫌弃。” 宋时薇忍着笑意转身钻进了马车。 萧景珩闻言顿时就黑了脸,他狠狠的瞪了青默一眼。 都怪他出的好主意,竟然让他被卿卿给嫌弃了。 他匆忙上了马车,问道:“你真的不喜欢?” 宋时薇问他:“你为什么要看话本子?” 萧景珩道:“因为我不懂风花雪月,也不太会哄人,怕你会觉得我太闷了,没有乐趣。” 宋时薇听着他的解释,心疼他的同时还有些感动。 她看着萧景珩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阿默吗?” 萧景珩扬了扬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真实。” 宋时薇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你就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不需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萧景珩心头一动,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情念难控,低头想要去亲她。 宋时薇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唇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第103章 问她要一个名分 萧景珩拉着宋时薇的手,有些幽怨的目光看着她道:“沈临川和赵怀瑾都已经被下了狱。 如你所求那般,沈老夫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儿子承欢在男人膝下,气得晕死了过去,怕是时日无多了。” 宋时薇闻言有些惋惜:“可惜,没能亲眼瞧瞧。” 萧景珩皱了皱眉,一脸不悦道:“两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脏了你的眼睛。” 他哼了一声:“本王不比他们好看多了?” 宋时薇:“……” 她一双灵动的双眸眨了眨,盯着萧景珩看了又看。 新婚那夜她晕乎乎的其实并没有瞧仔细。 不过,阿默的身子她倒是瞧过的。 想当初他一身的伤都是她处理的,起初的时候他人没清醒,就算她扒了他的衣服也没什么反应。 后来他清醒后,每当她给他更衣换药时,都能看见他红透的耳根,以及那惊慌失措的眼神。 如今想想,那时候的萧景珩还真是青涩。 哪像现在没脸没皮。 宋时薇撇了撇嘴:“哪里好看了,我都看腻了。” 萧景珩明显地一愣,随即他黑着一张脸,幽幽的声音问:“这……这就腻了?”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耸了耸肩道:“你之前养伤的时候,我不是天天看吗,自然早就看腻了。” 萧景珩抿着唇看她,他忽而凑了过去,薄唇落在她耳后低语道:“看腻了不打紧,没用腻就行。” 他将那个用字咬得极重,明显意有所指。 宋时薇顿时羞红了脸,她有些气恼地在萧景珩身上挠了一下,嗔道:“正经点。” “遵命。” 萧景珩勾了勾唇,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看着宋时薇又道:“其实沈临川这辈子已经毁了。 就算你不出手承恩伯也会做主让你们和离,你当真要把机会用在休夫这件事上?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求些别的?” 宋时薇道:“你以为我休夫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天下女子求一个公道。 自古以来就只有男子休妻,而女子却不能休夫。 即便所嫁非人也只能认命,可我宋时薇偏不认命。 我就是要做南离史上第一个休夫的女人,让这千百年来的规矩为我而更改!” 萧景珩看着她,只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光芒,光彩照人。 他忽而有点害怕,一旦她这光芒让更多人看见,只怕所有人都要来和他抢了。 “好。” 萧景珩握着她的手道:“你想做那就去做,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既然是一颗耀眼的星辰,就该被万众瞩目,哪有藏起来的道理。 她的理想,她的愿望,她想做的一切,他都会帮她实现。 宋时薇会心一笑,她道:“我又把温如倾给得罪了。” 萧景珩俊眉一挑,也没问她是怎么得罪的,只道:“得罪了便得罪了,有本王给你撑腰,你想怎么得罪都成。” 宋时薇道:“温如倾也来参加了女子会试,你觉得以她如今的身份,还有什么是她求之不得的?” 萧景珩心中警铃大作,他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本王吧?” “就是你。” 宋时薇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觉得她可能并不愿意嫁给太子,所以想通过女子会试来求陛下取消婚约。 如果她当真不愿意嫁给太子,那我们倒是可以帮帮她。” 萧景珩拧着眉道:“为什么要帮她,我觉得她嫁给太子就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道:“她不嫁给太子,万一来缠着本王怎么办?本王可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萧景珩抬眸看了宋时薇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许打本王的坏主意,不然饶不了你。” 宋时薇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打你的坏主意了?” 萧景珩哼了一声:“你难道不是想让本王色诱温如倾,好从中下手,套出镇国公府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 我告诉你想也别想。” 宋时薇一噎,她压根就没这么想过好吗,看来萧景珩真是活本子看多了。 她扶着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是这么蠢的人吗?” 萧景珩眸光一动问她:“当真没这么想过?” 宋时薇捏着萧景珩的俊脸,表情有些凶悍且认真道:“我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会让我的男人去色诱别的女人。” 萧景珩听着她那句“我的男人”眼睛顿时一亮,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 他微微倾身额头抵着宋时薇的额头,低柔的声音道:“卿卿,记住你说的话,永远也不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宋时薇好似要醉在他的这一声卿卿里了,她怎么可能会舍得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呢。 这可是她捡回来的心上人啊。 马车停在承恩伯府门前。 萧景珩拉着宋时薇的手依依不舍,他问:“是不是等你休了夫,本王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宋时薇眼神有些闪烁道:“偷偷摸摸不也挺好的吗?” 萧景珩一噎,这做奸夫哪里好了。 他松开了宋时薇的手道:“本王算是看明白了,就算你休了夫恢复自由身也没想过要给本王一个名分!” 宋时薇有些心虚,这名分又岂是说给就能给的? 她扯了扯萧景珩的袖子道:“那不得等等吗? 总不能前头刚把人休了,转头我就嫁给你吧。 如此一来岂不是昭告天下我与你早就有私情吗?”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道:“行,那你说个时间,本王也好有个准备。” 宋时薇想了想,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萧景珩点了点头:“一个月也行。” 宋时薇咬着唇小声道:“是一年。” 萧景珩俊脸一沉,顿时无话可说了,只用那双深邃而幽怨的眼睛盯着宋时薇。 宋时薇觉得自己像极了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萧景珩问她要一个名分,可她知道这名分不是她想给就能给的。 一旦她和萧景珩之间的关系曝光,那欲图置萧景珩于死地的人便会将矛头指向她。 她只是不想前世的悲剧再次发生。 宋时薇正欲开口劝他,却听萧景珩道:“罢了,一年就一年。 本王就继续做个见不得人的奸夫吧。” 第104章 我也救不了他 萧景珩叹息一声,谁让他当初错了一步呢。 正是这一步,让他吃尽苦头,只能等。 他伸手摸了摸宋时薇的头道:“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再去看你。” 宋时薇鼻翼一酸,这个男人从来都不逼迫她,只会支持她。 她点了点头强忍着眼中的泪,转身下了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她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府。 就见沈素云站在承恩伯府门前正来回踱步。 见她回来,沈素云匆忙迎了过来,哭着道:“嫂嫂,你终于回来了。 二哥,二哥他被官府的人给抓了,你快救救他吧。” 宋时薇道:“我也救不了他。” 简短的一句话,让沈素云的希望顿时破灭了。 她看着宋时薇道:“你爹不是承恩伯吗,只要他去求求情,二哥就会被放出来的。” 宋时薇问她:“你怎么不去求宋明珠,她才是我爹的掌上明珠。 而我在承恩伯府什么都不是,我若得宠当初又怎会嫁给你二哥?你还是去求她吧。” 她转身就要进府。 沈素云拦住她道:“二哥可是你的夫君,你现在还是我沈家的人。 二哥入狱你却见死不救,宋时薇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盯着她道:“你们沈家用得着我的时候把我当沈家人,用不着我的时候便想休了我。 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我心肠狠毒?” 她冷笑一声:“沈素云,你不妨问问自己,自我嫁入你们沈家,你们沈家人可有给过我好脸色? 凡事有因必有果,与其在这里同我浪费时间,不如去想想其它的办法。 但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沈临川所犯之罪,罪不至死,顶多就是再也无法入仕罢了。 他和明珠妹妹两情相悦,想来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沈素云被她说动。 其实她也不愿意来找宋时薇,可宋明珠还在白云观关着呢,远水救不了近火。 眼下母亲还在昏迷,大哥又不顶事,沈家没有主心骨,她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来碰碰运气。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承恩伯了。 熟不知,此时的承恩伯也是焦头烂额。 在得知沈临川和赵怀瑾所做的龌龊事后,他气得把书房都给砸了。 宋时薇一回府,管家就迎了过来道:“大小姐,你去哪儿了,老爷正在找你呢。” “知道了。” 宋时薇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静娘正在给宋莫亭顺着气。 如今周氏病着,府中上下的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下人来报说老爷发了火,她这个姨娘自然要来看看。 宋时薇走进来,就见满地的狼藉,她屈膝唤了一声:“父亲。” 宋莫亭抬头看着她问:“你去哪儿了?管家说你三天都没有回来。” 宋时薇唤了丫鬟进来将房间里的狼藉收拾干净。 她走到宋莫亭面前道:“女儿听闻承文书院有女子会试,便报名去试了试,这三日一直都在书院里考院呢。” 闻言,宋莫亭有些惊讶道:“你去考了女子会试?” 宋时薇点了点头:“女儿待在府上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便不自量力去报了名,未曾知会父亲,还请父亲恕罪。” 宋莫亭早就听说南离开设女子会试,然而自从开设至今也就只有一人高中。 他以为宋时薇就是去凑个热闹,便也没放在心上。 他问:“沈临川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宋时薇垂着眸子面色有些凝重道:“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是不是弄错了?夫君他怎么可能……” “错不了。” 宋莫亭冷着一张脸道:“沈临川和赵怀瑾被凌王和韩大人抓了一个正着。 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两个大男……” 说到这他都觉得羞耻,心中更是悔恨不已:“我以为沈临川奇货可居是状元之才,没想到他竟然投机取巧。 为了高中竟不惜出卖自己同男人厮混,简直丢尽了我们承恩伯府的脸面。” 他问着宋时薇:“你嫁入沈家这些时日就没发现什么端倪?” 宋时薇咬着唇道:“自从新婚夜发生了那不愉快的事情后,我和夫君便分房而居。 再加上婆母不喜,我便也只当夫君不喜欢我,便也没有多想。” 提到新婚夜发生的事情,宋莫亭脑海灵光一闪。 沈临舟当夜出现在新房该不会是沈临川授意的吧?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凛一股寒气油然而生。 他双手紧握成拳怒道:“什么夫君,他沈临川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夫君。 你这就写一封和离书,送到牢中让沈临川签字。” 宋时薇道:“父亲,怕是不妥吧,沈临川刚下狱咱们就与他和离。 这传出去只怕百姓会说我们承恩伯府无情。 更何况,沈临川如今身陷囹圄,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筹码。 这个时候他断然是不会在和离书上签字的。” 沈临川是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在和离书上签字。 而只要他不签字,自己就还是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 宋莫亭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如果沈临川不和离,那他就只有一死了。 静娘忧心忡忡的问道:“那大小姐可有什么法子?” 宋时薇想了想道:“若要和沈家脱离关系,也只能求陛下下旨了。” 宋莫亭皱了皱眉道:“陛下怎么可能会管这等小事?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他挥了挥手有些烦躁道:“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办法。” 宋时薇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了书房。 待她走后,静娘宽慰着宋莫亭道:“郎君也不必生气,这沈家公子看上去仪表堂堂,谁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品行,这不是你的错。 眼下最重要的是及时止损,大小姐才貌双全,即便是和离日后也能觅得良缘。 郎君不必担心,再者你还有笙哥儿呢。” 提到笙哥儿,宋莫亭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两个女儿都因为沈临川而废了,但好在他还有儿子。 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即便觅得高婿也是别人家的。 可儿子不一样,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必会兴盛他宋家。 这也算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第105章 王爷千岁 由沈临川和赵怀瑾勾结而牵扯出来的科举舞弊一案很快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大理寺在第一时间就张贴了告示。 凌王萧景珩在科举之前就收到密报,得知考题泄露,于是在第一时间就更换了考卷题目。 然后在科举结束后,将涉嫌泄露考题内容的礼部尚书下狱,并抓获行贿的考生十二人。 所有涉事官员一律关押受审。 众学子看完大理寺的告示后,都在议论纷纷。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凌王殿下来了。” 闻言,众人蜂拥一团来到大理寺门前,他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有人痛哭出声道:“多谢凌王殿下,为我等求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多谢凌王殿下。” 众人山呼着,却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他们十年寒窗就只为一朝登科。 然而官员腐败,借科举之机敛财泄露考题。 如果不是凌王殿下他们这些人当中得有多少人要落榜啊。 萧景珩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学子们,他朗朗的声音道:“本王既然身负皇命主持科考,就绝不会允许有人投机取巧,属于你们的机会,谁也不能夺走。” “王爷千岁!” 学子们振臂高呼,这一刻凌王殿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堪比神明。 而百姓也自发地颂扬起凌王殿下的事迹。 一时间,凌王殿下的贤名传遍了整个京城。 消息传到太子耳中的时候,他勃然大怒当即就掀翻了书桌,眼底满是杀气。 “殿下息怒。” 太子的心腹侍卫夜隐劝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赵大人闭嘴。 万一他将殿下供出来,才是真正的对我们不利。” 礼部尚书赵毅是东宫的人,那些行贿者也都是投靠太子的人,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扶持自己人。 往年科举都是由太子负责,自然相安无事。 可如今凌王抢了这差使,还给了太子殿下一记重击。 这对东宫来说是一大劫难。 太子揉了揉有些疼的头道:“人在大理寺关着,孤的手压根就伸不进去。 孤用了很多方式来收买韩清晏,想让他为孤所用,他却不为之所动。 如今看来他早就投靠了凌王。” 他一拳打在墙上怒道:“孤真是小瞧了凌王。 他不在京城长大竟还有人愿意追随,如今他又得了贤名,这是想踩在孤的头上啊。”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抚了抚衣袖道:“就凭他们,还想扳倒孤。” 他眯了眯眼睛道:“既然韩清晏不识抬举,那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看向夜隐道:“你去帮孤办件事情。” …… 是夜。 承文书院内。 陶文鸢坐在烛灯下看着手中的那份考卷,眼中掩不住的惊艳之色。 这考卷虽然被遮住了考生的姓名,但她也知道这是宋时薇所答。 整篇内容字迹工整,无论是经义还是策问都十分的出众。 她将考卷仔细地卷好放入卷轴之内,只等明日入宫将这份考卷呈至陛下面前。 刚把卷轴放好,忽而房间里的灯闪了一下,身后隐隐有股寒气袭来。 陶文鸢回头就见黑衣蒙面的刺客闯入了她的房中。 看见刺客她也不慌,只问:“太子派来的?” 刺客闻言不由得一惊,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是太子派他来的? 然而还不待他多想,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 刺客大惊回头的瞬间就见一抹寒光直入他的肩胛,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飞镖。 他正要伸手将飞镖拔下,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就倒在了地上。 隐在暗处的人现出身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了刺客一眼,然后对着陶文鸢抱拳一礼道:“让陶夫子受惊了。” 陶文鸢问他:“你是王爷的人?” “属下玄影,奉命前来保护陶夫子。” 玄影早就接到了凌王的命令,让他暗中保护陶文鸢。 陶文鸢点了点头:“有劳了。”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来行刺,她和韩清晏的关系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太子屡次收买韩清晏而未果。 如今赵毅被下狱,太子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狗急跳墙,想要用她来威胁韩清晏。 可惜,萧景珩早就算到了他的动作。 不多时,就有侍卫将刺客给抬了下去,而玄影又隐回了暗处。 次日,陶文鸢带着卷轴进了宫,因为还在早朝时间她便在外面候着。 待百官都散了,她听到有朝臣在议论。 “赵大人这一死,科考舞弊案的线索怕是要断了。” “你说这好端端的,赵毅怎么会在牢中得了急症死了呢?最关键的人死了,案子还怎么查下去。” 听到他们的谈话,陶文鸢心头一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赵毅还是死了? 她隐隐有些不安。 陶文鸢在人群中寻找着韩清晏的影子,不多时就见他神情颓废地从大殿中出来。 她疾步迎上去唤了一声:“韩大人。” 韩清晏看着她手中的卷轴,就知道她是来面圣的。 他问:“听说你昨夜遇到了刺客,可有惊着?” “我没事。” 陶文鸢道:“方才听朝臣说赵毅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韩清晏目光微沉,他道:“是我疏忽了,下手的不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大理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防不胜防,还是让他们得了手。 陶文鸢安慰着他:“没关系,这次让他逃了,下次必要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韩清晏看着她,眼中带着一抹愧色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遭遇危险。” 陶文鸢皱了皱眉:“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卷轴道:“我看过宋小姐的考卷了,比我当年还要出色,此番她必能高中。” 韩清晏眉宇间终于露出一抹了笑意,他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准备聘礼了?” 陶文鸢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听闻韩大人两袖清风,你能拿得出这么多的聘礼吗?” 韩清晏扬了扬眉道:“我把自己当做聘礼送给你,怎么样?” 陶文鸢噗嗤一笑,她回道:“勉勉强强吧。” 念及如今还在皇宫里,她不再多言,只道:“韩清晏,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你的信念。” 第106章 一甲第一名 韩清晏明白她的意思。 此番太子的计谋被萧景珩识破,阿鸢安然无恙。 如果她当真落到了太子手里,拿她来威胁他时,他会怎么选? 阿鸢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自己的信念。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道:“我记住了。” 陶文鸢莞尔一笑,她道:“你快忙去吧,等我回头去找你。” 留下这话,她就匆匆地走远了。 韩清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坚定,身为男人他怎么能让她落入那般险境? 要想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唯有扫平所有的危险阻碍,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御书房内。 惠帝将萧景珩单独留下,他问:“赵毅的死你怎么看?” 萧景珩道:“父皇心中一清二楚。” 惠帝眸色沉沉,是啊,身为皇帝又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倘若赵毅身后无人指使,他又怎会暴毙而亡? 他很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只是没有证据。 惠帝叹息一声,就在这时候在门外的李德福走了进来道:“陛下,承文书院夫子陶文鸢求见。” “让她进来。” 不多时陶文鸢走了进来,她行了礼将手中的卷轴呈了上去道:“陛下,此乃承文书院女子会试者的考卷,还请陛下过目。” 惠帝愣了一下,他道:“朕记得自你之后,承文书院便再也没有呈过女子会试的考卷,莫非这女子答得很好?” 女子会试乃他亡妻当年所设,至今已将近二十年。 很多朝臣都主张废除,而他却保留至今。 惠帝犹记得当初无双设立女子会试的初衷,她想给天下女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高中者虽然不可以入朝为官却可以昭告天下,其才华不输男子。 只是女子会试自从开设至今,也只中了一个陶文鸢。 “陛下看过后便知道了。” 陶文鸢留了个悬念。 萧景珩接过陶文鸢手里的卷轴交到了惠帝了手中。 惠帝将其打开,入目就被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所惊艳。 再看所答的题目,他眼中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 “好,好!” 惠帝激动不已,他忙招呼着萧景珩道:“珩儿,你也来看看,此女之才情非同一般。 尤其是这篇策问,其胸怀、见解丝毫不输男儿啊。” 萧景珩拿起来仔细地读了读,被考卷遮挡住的唇角止不住地扬起。 他虽然知道卿卿有才华,但她总能给他很多的惊喜。 他想起当日在承文书院秦月瑶说的那句话,这世上的男人都配不上他的卿卿。 看过这篇答卷后,萧景珩甚至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看来他需得更努力才行。 他将考卷放下道:“看来我南离要出一位女状元了。” 惠帝不置可否,他问着陶文鸢:“此乃谁家小姐所答?” 陶文鸢回道:“臣女阅卷后发现了这张考卷,心中欢喜,还未曾打开糊名看过,陛下可以打开看看,便知道是何人了。” 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阅卷之前都会将考卷重新誊抄一份留作备份,然后将名字糊住,以防作弊。 惠帝打开糊名,看见了上面的名字:“承恩伯府宋时薇。” 他想起什么,问道:“这宋时薇可是当日在侯府宴会上一曲名扬天下的承恩伯府大小姐?” “正是。” 听到陶文鸢的回答,惠帝不免有些震惊。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景珩,毕竟当初因为宋时薇,儿子同他还大吵了一架。 因此,在宋时薇来谢恩之时,他不曾得见。 没想到,此女不仅琴技出众,才华也不输男子,真是可惜了,偏偏是女子。 他问着萧景珩:“珩儿,你对这宋家大小姐可有了解?” 萧景珩波澜不惊,面色从容,他道:“父皇,同赵怀瑾厮混的青州学子沈临川,就是这位宋小姐的夫君。” 惠帝皱了皱眉:“承恩伯竟将女儿嫁给了这种人?” 以此女的才情,便是嫁给他儿子都绰绰有余。 偏偏承恩伯将其嫁给了沈临川,简直暴遣天物。 他沉着一张脸道:“这老匹夫简直害了自己的女儿,好好的一块美玉就被这么糟蹋了,可惜,真是可惜啊。” 萧景珩道:“不管怎样,既然她得了这会试头筹,理应得到父皇的召见。” “这是自然。” 惠帝叹了一声道:“待殿试之时,朕再行召见。” 他将考卷递给了萧景珩道:“贡院放榜之时,将她的名字也一并放上去。 让我南离的百姓都看看,我们南离的女子丝毫不输男儿。” “是。” 萧景珩握着手中的考卷,相信用不了多久宋时薇的名字便会在整个南离传遍。 他的卿卿即将被万众瞩目。 …… 七日后。 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时间,一大早贡院门前就挤满了人,都是在等待放榜的学子。 巳时,萧景珩带着人亲自来到了登科台。 此台坐落于贡院以北,是专门为了放榜而设的,取其登科之意,是以叫登科台。 侍卫将抄录好的榜单放在架子上,然后揭开了上面的红布。 众人簇拥着看着榜单上的名字。 只见第一行上面赫然写着,承文书院一甲第一宋时薇。 “宋时薇?她不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吗?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在贡院的会试榜单上?” “是啊,这不是儿戏吗?” 学子们都觉得将女子的名字写在男子会试榜单上是儿戏,不免有些意见。 萧景珩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议论,他冷冷的声音问:“你们觉得她的名字不配出现在这上面?” “敢问王爷,承文书院的女子会试和男子会试怎能混为一谈呢?” 在他们看来,这女子会试不过就是京城贵女们过家家的游戏而已,怎能和十年寒窗苦读的他们相提并论呢。 萧景珩问道:“那你们可知,女子会试考的都是什么内容?” 有人回道:“不就是琴棋书画吗,她们女子还能考什么?总不能跟我们一样考状元吧。” 众人哄堂大笑。 萧景珩朗朗的声音道:“你说对了,女子会试所考的内容同你们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 第107章 不要看不起女人 萧景珩挥了挥手,就见两个侍卫抬着一份装裱好的考卷放在了登科台上。 他道:“这便是宋小姐所答的考卷。 诸位看过后,再来讨论她的名字究竟配不配写在这张榜单上?” 众人围上去看着那份考卷,第一眼他们就被这整齐的卷面所惊住了。 整篇文章竟然没有一处涂抹修改,字迹秀丽端正,文章见解独到。 那些对宋时薇有轻慢之心的学子们,一个个羞愧难当。 想他们十年寒窗苦读竟还不如一个女子。 萧景珩长身玉立,目光扫过他们众人问道:“如何?诸位可还觉得宋小姐的名字不配出现在这榜单上?” 众人纷纷拢袖低头见礼:“我等汗颜。” 在看过宋时薇的答卷后,没有人会不服气,而她的名字放在第一位乃是实至名归。 萧景珩道:“宋小姐的这份考卷将会在此展示三日,也算是给你们提个醒,记住,永远都不要看不起女人。” “谨遵王爷教诲。” 今日之事可谓是将这些学子们的骄傲和自尊都踩到了地上。 也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萧景珩离开后,学子们挤在那份考卷前,久久都不愿意离开。 有人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宋小姐这才华,偏偏身为女儿身,她若为男子日后必将封侯拜相。” “是啊,最可惜的是她嫁给了沈临川那样的男人,空有一身才华又有何用?” “怎么没用,最起码她能够鞭策我等奋发图强。 若是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我们也不必谈什么报效家国,壮志凌云了。” 众人慷慨激昂地讨论着。 而宋时薇高中榜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承恩伯府。 前来报喜的人敲锣打鼓,管家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在得知大小姐高中后,管家急急忙忙跑去书房,结结巴巴道:“老,老爷,书院的人前来报喜,说是大小姐她高中了。” “什么高中了?” 宋莫亭皱着眉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管家道:“大小姐参加女子会试高中甲首,名字位列金科会试学子头甲之列。” “什么?” 宋莫亭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皆是不敢置信:“时薇她高中了女子会试头甲?” “是啊,据说今年会试的男子没有一人比得过大小姐呢。” 管家满脸喜色道:“老爷,报喜的人还在外头呢。 如今整个京城的人全都知道咱们家小姐高中了。” “太好了!” 宋莫亭激动万分,他匆忙来到门外接见了报喜的人。 确认消息无误后他高兴地豪掷千金道:“为贺小女高中,我承恩伯府从今日起散财三日,人人有份。” 百姓闻言纷纷涌了上来高声祝贺。 梧桐院内。 宋时薇正在梧桐树下写着什么,就见竹清跑了过来道:“小姐,你高中了,而且还是会试一甲,名字位列男子之首。 老爷高兴得不得了,正在府门前散财为你祝贺呢。” 宋时薇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写好的信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中就中了呗。” 竹清见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道:“小姐未免也太淡定了。 女子的名字出现在男子会试榜单上,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激动?” 宋时薇耸了耸肩:“出现在榜单上又如何,我又不能做女状元,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 她将写好的信封好,然后递给了竹清道:“送去永宁候府,要亲手交给侯爷。” 竹清接了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了院子。 她前脚刚离开,宋莫亭后脚就来到了梧桐院,看见宋时薇他高兴地唤了一声:“薇儿。” “父亲。” 宋时薇乍听这一声薇儿,只觉得十分的陌生。 自小到大他这个父亲就从未这么亲昵地唤过她。 如今她这个女儿出息了,他知道来扮演慈父了。 可惜,她早已不是几岁的稚儿。 在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将她送走不闻不问,如今又想来做个好父亲,真是可笑。 且不说宋莫亭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即便是,这份父爱她也早已不稀罕了。 总有一日,她会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 “好女儿。” 宋莫亭走过去拉着宋时薇的胳膊在石桌前坐下道:“你可算是给我们承恩伯府争光了。 爹一直以为你在乡下没读过什么书,却不曾想你竟然有大才,当初你怎么都没和爹说啊。” 如果早知自己的女儿有这般才华,他又怎会让她嫁给沈临川。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后悔不已。 宋时薇道:“父亲也没有问过啊。” 一句话噎的宋莫亭脸色有些僵硬,当初因为婚事筹办得急,他确实也没过问过女儿在乡下是怎么过的。 他叹道:“都是爹的错,是爹害了你。” 宋莫亭抬起头看着她问:“你此番高中势必会得到陛下的传召,你可有想好面见陛下时说什么?” 虽然女子高中做不了状元,但可以在陛下面前求一道恩旨,无论是名还是利都能够得到。 宋时薇反问他:“父亲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是想……” 宋莫亭眼底亮起一抹光亮,他轻咳了一声委婉地回道:“你是我们宋家的女儿。 以后若爹不在了,你能依靠的便是你的弟弟笙哥儿。 只可惜爹的这个伯位无法承袭,如果陛下能够赐世袭罔替,那么咱们宋家才能真正的繁荣昌盛。” 宋时薇问他:“父亲是想让我为笙哥儿求袭爵?” 宋莫亭道:“不是为了笙哥儿而是为了你,以后能护佑你的只有承恩伯府。” 宋时薇看着宋莫亭的这副嘴脸只觉得恶心。 她也好,宋明珠也罢,他只想在她们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她不想和宋莫亭继续纠缠下去,索性就将他给打发了:“好,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爹爹放心我定以承恩伯府为重。” 宋莫亭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下了心来。 这段时间因为沈临川的事情而起的阴云,此时也散得无影无踪了。 第108章 殿试 天色渐沉。 登科台前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站在台下看着宋时薇的那张考卷。 他在考卷前看了良久,然后轻嗤一声道:“纵有才名又如何,还不是误了终身?”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上了马车。 挂着永宁候府牌子的马车晃晃悠悠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侯府,天色已经黑了。 顾玉城来到了书房,入目就看见了他父亲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正是侯府宴会上宋时薇送来的那幅《岸芷汀兰图》。 他收回视线,拱手行了一礼唤道:“父亲。” “嗯。” 永宁候手中拿着一封信问道:“去看了,如何?” 顾玉城一向骄傲,本想说也就马马虎虎吧。 然而这等违心之言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如实回道:“确实惊艳。” 永宁候抬眸看了儿子一眼道:“能从你嘴里得一句夸赞还真是难得啊。” 顾玉城依旧冷着一张脸,他问道:“谁给你写的信?” “宋大小姐。” 永宁候将信递给了顾玉城道:“看看。” 顾玉城伸手接过,只见信上就只有寥寥几句话写着:“三日后殿试,小女有事奏请陛下,烦请侯爷相助一二,时薇感激不尽。” 他一脸狐疑地问道:“她要做什么?” “问得好。” 永宁候站了起来道:“我也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当初她赠画之时,我以为她是为了沈临川的仕途所求。 然而她却说是为了自己,希望日后她有所求之时,我能够相助。” 顾玉城俊眉一沉:“也就是说,当日赠画之时她就已经在谋划了? 若求名扬天下,当日宴会上她以一曲引来百鸟和鸣已然惊艳天下,根本无需去参加什么女子会试。 可她不仅去了,还以出色的成绩拔得头筹得到了面圣求恩旨的机会,究竟她所求为何?”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宋时薇,有时候他觉得她和寻常贵女一样精于算计,尔虞我诈。 有时候他又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是谜。 “无论她所求为何,我既然答应了她,自然要出手相助。” 永宁候抬头看着墙上的那幅画道:“便是为了这幅画,我也不能拒绝她的要求。” 顾玉城看着那幅画,小的时候父亲就跟他讲过这幅画的来历。 而这幅画不仅是对父亲还是对他都意义非凡。 这也是当初,他为宋时薇出头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敛住心底沉重的思绪,问道:“赵毅死了,是父亲你做的吗?” 永宁候挑了挑眉问他:“你觉得是我做的?” 顾玉城道:“太子昨夜派人去刺杀陶文鸢,只是失败了,他想用陶文鸢来威胁韩清晏。 如果他有别的办法,就不会用这么蠢的方式来行事。 可赵毅最后还是死了,除了父亲谁还有这样的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理寺杀人?” “不是我做的。” 永宁候道:“皇后是传了信来,让我帮太子渡过此劫,只是我还没有动手。” “那会是谁?” 顾玉城觉得奇怪,既然不是父亲动的手,那赵毅又是怎么死的? 难道除了他们永宁候府,太子背后还有旁人? 他想了想道:“难不成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虽然深居简出,不理朝政,但他的女儿和太子有婚约,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管他是谁,其实就算赵毅不死,凌王也扳不倒太子。 就算科考舞弊一案和太子有关,太子的东宫之位也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废的。 这些年凌王殿下不在京城,如今回京他的根基不稳,陛下就算偏袒他,也不会就这么将储君之位交到他的手里,更何况……” 永宁候说到这里,忽而停顿了下来,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他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过来给你娘上炷香吧。” 永宁候打开了书房的暗室,顾玉城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 三日后。 惠帝在永安殿举行会试,他看着大殿内高中的会试学子们。 礼部先前送来了几名优秀学子的考卷给他查阅。 然而他们的考卷同宋时薇的那张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一些。 殿试开始之前,惠帝问着身旁的太监李德福:“宋家大小姐宋时薇来了吗?” 李德福回道:“宋小姐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惠帝眉梢一挑,沉声道:“去添一张桌案,让宋小姐一同入殿来参加殿试。” 李德福闻言不由地有些惊讶,他忙道:“陛下,这……这似乎不合规矩。” 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女子参加殿试的,便是之前高中的陶文鸢也是在殿试结束之后才得陛下召见。 惠帝道:“让你去就去。” 李德福心下一骇也不敢再多言,忙又添了一张桌案,然后亲自将宋时薇请到了殿上。 今日宋时薇穿着朴素,没有华丽的衣裙和张扬的首饰。 她一进殿便引得殿中学子侧目偷看。 宋时薇不慌不乱,规矩得体地行了礼见过了陛下。 惠帝打量着她,她虽然低着头,但也不难瞧出是个美人。 他点了点头道:“你的会试考卷朕看过,比这满殿才子都要出色。 虽说我南离没有女子参加殿试的先例,但这先例今日朕为你开了,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朕瞧瞧你的才学。” “是。” 宋时薇只简单的应了一声是,没有多余的话。 伴随着一声开始,众人在案前坐下。 李德福亲自打开了殿试考题的题目,只见上面写着:君臣之道。 众人看完考题后便开始在纸上作答。 这殿试考的是策论,便是根据君臣之道为题目写一篇文章。 宋时薇没有立即动笔,她闭着眼睛在脑海回忆起教她读书写字的老酒鬼。 儿时她曾问过他,为何没有入仕? 那老酒鬼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讥笑一声,灌了一口酒道:“君不君,臣不臣,若无贤主,便是有一身才华又有何用?” 当时她还太小,并不能理解老酒鬼的这番话,而今她似乎懂了。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第109章 钦点女状元 一个时辰后,太监将众考生的答卷收了上去,呈给了惠帝。 惠帝一张张的看着,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明显这些考生的回答并不合他的心意。 他们的回答多数都是一些赞誉谄媚之词,华而无实。 通俗来讲就是在拍马屁,毫无新意。 惠帝沉着一张脸,翻看的速度很快,在看到最后一篇的时候他忽而一顿,就见这篇文章的开头写着:“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是说:国君要以礼仪使用臣子,臣子要以忠心侍奉国君。 通篇文章无一句奉承夸赞,没有华丽的辞藻,只从多种角度详细叙述了君臣的相处之道。 然而最让惠帝意外的是这文章的最后一句。 她问:“敢问陛下是明君否?” 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人敢质疑他,而此考生竟如此大胆。 惠帝看着文章末尾所署的名字,竟然是宋时薇。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宋时薇道:“宋氏,你好大的胆子。” 大殿上的学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陛下震怒他们紧张的一颗心全都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宋时薇却临危不惧,她站出来走到大殿中间跪在地上道:“不知臣女何罪之有?” 惠帝盯着她道:“你敢质疑朕非明君?” “并非质疑。” 宋时薇抬起头,朗朗的声音道:“只是询问陛下是明君否? 陛下只需答是或者不是即可,何来质疑之说?” 惠帝哼了一声道:“你若认为朕是明君,又何须询问?” 宋时薇问他:“敢问陛下,明君二字应当由谁来评判呢? 百姓?朝臣?还是天子?那他们评判的标准又是什么? 对百姓来说,他们安居乐业,没有过多的赋税,没有战争,世上没有不公陛下便是明君。 对朝臣来说得到赏识和提拔,壮志得酬,心中的理想抱负得以实现,陛下便是明君。 那对天子来说明君又是什么呢?臣女正是因为不知道,才会询问陛下。” 大殿内,可听见众人的抽气声,他们一个个惊恐不已,唯恐因为宋时薇而受到连累。 御座之上的惠帝,在听完宋时薇的这番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百姓心中他是明君,朝臣嘴里他是明君,他便真的是明君了吗? 不! 他不是! 宋时薇这是在借君臣之道,让他审视自己的德行。 身处这个位置,他听到太多的赞美之词。 然而这些赞美都是虚而不实的,正如宋时薇在文章中写到的为君者,当让臣子敬畏,而非单纯的畏惧。 若没有敬,便不会有忠。 放眼整个朝堂,天下,又有多少是对他这个君王有敬畏之心的? 惠帝深吸了一口气,他敛了脸上的怒色,对着满殿学子道:“看看你们的回答。 十年寒窗读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其胆识,才学,见解都不如一个女子,简直丢尽我南离男儿的脸面。” 众人惶恐急忙跪在地上告罪。 惠帝道:“传令,承恩伯府大小姐宋时薇,才华斐然,胆识过人,深得朕心特钦点为新科状元。” 此言一出,满殿之人皆一脸愕然。 就连宋时薇也有些意外,古往今来南离就没有女状元,可是陛下竟为她开了这个先例。 但她知道所谓状元也不过就是个头衔,照样不能入仕。 宋时薇俯身一拜谢了恩,李德福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出去传旨去了。 正在殿外候着的百官听到惠帝的旨意,无不震惊,他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唯有萧景珩长身玉立,看向面前的那座宫殿,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多时,殿内的学子全都退了出来。 虽然最后陛下钦点了榜眼和探花,然而比起宋时薇的光芒,他们根本就微不足道。 惠帝传召百官入了殿,朝臣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宋时薇的身上。 “诸位爱卿来的正好,这位就是朕钦点的新科状元,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宋时薇。 想必她的名字诸位爱卿都不陌生,当日侯府宴会她以一曲引百鸟和鸣。 如今又在会试上大放异彩,一篇君臣之道的策论更是见解独到。 我南离女子能有如此才华,实乃我国之大幸。” 惠帝向朝臣介绍着宋时薇,语气中颇为赞赏。 “陛下。” 最先站出来的是上了年纪的冯御史,他道:“臣知陛下欣赏宋小姐之才华,然其终究是女子,如何能做我南离的状元? 这若传出去,岂不是昭告天下我南离没有可用之才,就连状元都落到女子的头上?如此岂不可笑。” 有人跟着附和,十分赞同冯御史这话。 宋时薇转身看向那冯御史道:“这位大人说得极是。 我南离的确是没有可用之才,倘若有以陛下之慧眼又怎会将状元之名赐予我?” “你……” 冯御史被宋时薇噎得一愣,随即伸手指着她道:“你简直狂妄。” “臣女所言是事实,倒是这位大人你观念陈旧而又迂腐,竟觉得女子高中状元是我南离的笑话? 臣女却觉得陛下高瞻远瞩,勇开先例,此事一旦传出去非但不会被人耻笑,还将被人称颂。 百姓真正耻笑的会是那些瞧不起女子之人。” 宋时薇的一番话堵的冯御史是面红耳赤。 御座上的帝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宋时薇同这老匹夫舌战。 要知道御史的嘴就连他这个帝王都怕,如今竟被宋时薇当面训斥的哑口无言,也算是大快人心。 “简直巧舌如簧。” 又有人站了出来质疑宋时薇道:“那你倒是说出一个你当得起这女状元的理由来。” 宋时薇扬了扬眉道:“我做这个女状元可以让天下学子发愤图强,这算不算是理由呢?” 她又道:“今年会试者无一人比得过我,我南离儿郎个个雄心壮志,又怎会甘愿输给我一个女子。 是以他们定然会勤奋刻苦,鞭策自己,这难道不是我的功劳?” “说得好!” 永宁候大喝一声,问着方才说话的朝臣:“李大人觉得,宋小姐这个理由怎么样?” 第110章 御前休夫 被点名的李大人:“……”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又不可否认宋时薇的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在看过宋时薇会试的答卷后都开始变得爱读书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反驳呢?于是只能站了回去。 见没有人再站出来阻止,惠帝舒了舒眉道:“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他看向宋时薇叹息了一声道:“朕虽然破例封你为状元,但你身为女子之身不能入朝堂,实乃朕心中的遗憾。 但你的才华有目共睹,诚如你所言,你的这个状元之位可鞭策我南离学子奋发图强。 如此也算是为了我南离的江山社稷做了贡献。 朕虽然不能许你高官厚禄,但可以许你一份恩旨。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只要合情合理,朕必答应。” 宋时薇跪在地上俯身一拜道:“臣女想为天下女子求一道恩旨。” “哦?” 惠帝问她:“所求为何?” 宋时薇抬起头,坚定的目光看向御座上的帝王道:“古往今来,男子可以七出之条来休妻,然而女子却不能。 臣女想求的便是一份公平,希望陛下能够恩准,我南离女子出嫁后若夫君行为失德,婆家刁难羞辱,亦可休之!”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沸腾,不待陛下发话便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简直荒唐,女子怎可休夫? 宋时薇,不要以为你有些才华,便可以在陛下卖弄。 身为女子便应该遵守女德,相夫教子,此乃古往今来的惯例,岂容你打破?” “陛下,请治宋时薇大不敬之罪,若女子可以随意休夫,这世道岂不是都乱了?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祖宗传下来的礼制规矩,岂能随意更改?” “请陛下三思。” 哗啦啦的有一半的朝臣都跪在了地上反对。 惠帝也当真意外至极,没想到宋时薇所求的竟然是女子可以休夫的旨意。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思绪有些飘远。 就在这时,永宁候站了出来,她问:“宋小姐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听说你的夫君因为勾结赵怀瑾参与科考舞弊如今正在大理寺关押。 你倘若要同沈家断了这门亲事,大可以写一纸和离书,为何要休夫呢?” “因为沈临川所为,罄竹难书。” 宋时薇抬起头看向帝王,讲诉起她自己的遭遇来:“臣女五岁丧母,母亲死后不足半年父亲便迎娶了继室。 而后便以我刑克双亲的罪名将我送往乡下,任由我自生自灭。 期间父亲和继母从未来看望过我,直到一年前前,父亲派人接我回京,我才知他为我定下一桩婚事。 对方正是青州解元沈临川,我遵照父母之命草草的嫁入沈家。 然而新婚之夜出现在洞房中的却不是我的夫君,而是我夫君的大哥。” “什么?” 百官听到宋时薇的讲诉,无不惊愕。 永宁候也是一脸震惊,他问:“竟有这种事情?” 宋时薇道:“幸亏我醒了过来,沈临川的大哥才未能得逞。 他们兄弟见事情败露,沈临川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他大哥的身上。 然而我的婆母却一味地偏袒沈临舟,并没有要惩罚的意思。 幸亏送我出嫁的承恩伯府的管事姑姑林嬷嬷撞见了此事。 婆母怕我爹怪罪,这才不痛不痒地打了沈临舟几下,此事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此事之后,婆母和小姑子便屡次针对于我,收买王婆子散播谣言坏我名誉。 她们盗我嫁妆,想拿我嫁妆填补府上的窟窿。 按理来说我乃承恩伯的小姐,他们沈家只是落魄的寒门理应不该如此怠慢我。 然而只因为我自小在乡下长大,不得父亲宠爱的缘故。 而沈临川当日想要求娶之人也是我的妹妹,于是他背着我和我妹妹私通,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沈临川为了和我妹妹私会,擅闯白云观,而我婆母和小姑子还帮其遮掩。 自从嫁入沈家之后,我同沈临川便分房而居,新婚夜因为发生沈临舟的事情也未曾圆房。 起初我也只当沈临舟是因为心中不满才会假扮沈临川想同我圆房。 直到沈临川和赵怀瑾的事情曝光我才知晓,我的夫君沈临川压根就不能人道。 他怕自己的隐疾被人知晓,于是在新婚夜定下毒计,欲图让他的大哥沈临舟代他圆房。” 宋时薇字字泣血,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她问:“敢问诸位大人,此等德行有失,虚伪小人我为何不能休之?” 朝臣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如果宋时薇所言是事实,那么沈临川此人当真是该死。 而御座上的帝王在听完宋时薇讲的遭遇后,不由的看向了萧景珩。 他怎么觉得宋时薇的遭遇和儿子当初所讲诉的事情如此相像呢? 难不成,儿子所说的心上人就是宋时薇? 惠帝眯了眯眼睛,审视的目光落在萧景珩的身上。 萧景珩知道父皇已经猜出了他和宋时薇的关系,他倒也坦荡昂首挺胸,仿佛是承认了。 惠帝瞪了他一眼,然后开了口道:“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畜生,简直可恨。” 他问着朝臣:“诸位爱卿怎么看?” 永宁候此时此刻才明白宋时薇所求为何? 她一步步谋算,走到御前竟然就是为了天下女子求一个公平。 明明以她如今的身份,可以求更多的东西,可她却选择了最难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如宋小姐这般有才华之人却也难以避免所嫁非人,误其终生。 这世上如宋小姐这般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宋小姐既得状元之名,她今日站在这里明明可以求名利富贵恩荫。 然而她只为天下女子求一个公平,此乃大义,还望陛下成全。” 百官之首秦相国也站了出来道:“古往今来,女子所遵守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们终其一生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不能选择嫁给谁,但倘若所遇非良人,连离开的机会都无法选择,那将是何其悲哀啊? 我等也是身为人父,人夫,不妨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自己的女儿,夫人?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若心中无愧,又何惧休夫?” 第111章 她可未必愿意嫁 一句若心中无愧又何惧休夫,可谓是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倘若还有人站出来阻止,那就是心中有愧了。 百官没有那么傻,更何况连秦相国和永宁候都站出来支持,他们若还继续反对就是不识趣了。 萧景珩站了出来,拢袖朝着惠帝一礼道:“还请父皇允宋小姐所请,让天下女子能够拥有休夫的权利!” 惠帝似是有些犹豫。 太子见状忙道:“父皇,万万不可啊,一旦女子能够休夫,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届时我南离男儿的威严何在啊?”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若是给了她们这样的权利,岂不是要脱离男人的掌控? 身为东宫太子,他绝不允许女子凌驾于男人之上,践踏他们的尊严。 宋时薇面色一沉,出口反驳道:“太子殿下若想保住男儿的威严,只需守住自己的德行即可。 我说了女子休夫的前提是男儿德行有失,婆家刁难羞辱。 若自己德行无损又何惧丢了颜面?而且休夫此例一开,我南离的儿郎必当严于律己,守身清正。 如此还能杜绝不良风气,岂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说得好!” 御座上的惠帝突然开了口,他道:“我南离的女儿不输男子,也理应享有和男子一样的权利。 今日朕便做主允宋小姐所求,若我南离儿郎德行有失,婆家不敬,女子可自行休夫。 只是此律法规条需要仔细制定,这件事朕便交由宋小姐和凌王一起来完成,你二人尽快写一份具体的章程出来。” “是。” 宋时薇和萧景珩双双应了一声是,就听百官齐声喝道:“陛下圣明!” 惠帝又道:“承恩伯府大小姐宋时薇,德才兼备,秀外慧中,胆识过人,当为南离女子之典范。 今日殿试拔得头筹,朕心甚慰,特钦点为金科状元,赐簪花游街,府邸一座,黄金千两,良田百亩,珠宝十箱。 朕赐恩旨允其休夫,昭告天下,此后婚嫁可由自己做主,任何人不许干涉。” 宋时薇从容淡定,她跪在地上俯身一拜,朗朗的声音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点了点头,他道:“去让我南离的百姓见识见识我们状元郎的风姿吧。” 宋时薇起身目光中透着坚定,她在满朝文武的注目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她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真的做到了,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让她们能够有选择的权利。 宋时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跟着太监迈步下了台阶,朝着属于她的辉煌走去。 …… 朝议结束之后,萧景珩来到了御书房,他躬身行了一礼道:“父皇,你找我?” 惠帝扫了他一眼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说的?” 萧景珩道:“父皇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儿臣之前跟你提过的心上人就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宋时薇。” 惠帝虽然早就已经猜了出来,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觉得有些震惊,他问:“你当真……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萧景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解释道:“儿子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那沈临川为了让自己的大哥代他圆房,在洞房里点了迷香,这才阴差阳错成全了儿子。” 惠帝拧着眉,按理来说儿子已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理应要对人家姑娘负责才是。 而宋时薇无论是才华、相貌、胆识都配得上他的儿子,唯独这嫁过人一事终究会让人诟病。 还有她的出身,那承恩伯就是个商人,对珩儿没有太大的帮助。 惠帝试探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打算要娶她做你的王妃?” 萧景珩撇了撇嘴道:“儿子想娶,她可未必愿意嫁。” 他叹息一声道:“父皇有所不知,儿子每次同她幽会都是偷偷摸摸的。 不仅如此她压根就没想过给儿子一个名分。 即便她休夫恢复自由身,也不想让人知道儿子和她之间的关系,儿子现在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奸夫。” 惠帝唇角一抖:“她不愿意嫁你?” 萧景珩耸了耸肩:“她不是耽于情爱的女子。 感情于她而言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儿子若想娶她堪比登天还难。” 他看着惠帝,笑着道:“不如父皇下旨给我们赐婚?” 惠帝瞪了他一眼道:“赐什么婚,朕方才在大殿上金口玉言许她婚嫁自己做主,现在你让朕给你赐婚,不是打朕的脸吗?” 说着,他伸手指着萧景珩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真是没用连个姑娘家都搞不定,简直丢朕的脸。” 萧景珩道:“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寻常的姑娘。 她有自己的主见,只要是想要做的事情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父皇知道接下来她想做什么吗?” 惠帝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做什么?” 萧景珩凑过去在惠帝耳边低语了一声。 就见惠帝的脸色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半晌他喃喃一声道:“这个姑娘确实不一般啊。” “儿子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萧景珩嬉皮笑脸地问道。 惠帝哼了一声道:“眼光好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又不愿意嫁给你。 此番她名扬天下,待她休夫之后想必求娶的人数不胜数,你啊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父皇。” 萧景珩沉着一张脸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儿子的威风呢?” 惠帝噗嗤一笑,想起了往事道:“想当初求娶你娘的人也数不胜数。 可最后还是朕将人给娶了回来,那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朕呢。” 说到这,他眸光一暗,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萧景珩唤了一声:“父皇。” 惠帝似是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忙吧,朕有些乏了。” 萧景珩知道父皇是又想起了他的母后。 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后,他回头看了惠帝一眼。 就见惠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封信笺,怔怔地看着。 那信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泛黄。 萧景珩的记忆中,突然闪过一抹画面,他好像见过父皇手中的那封信,在母后离世的房间里。 那是母后临终之前写给父皇的遗书。 第112章 状元游街 房门关上,惠帝颤抖的伸手将手中的信打开。 这封信其实早已面目全非,因为当日在看见无双留给他的这封信后他勃然大怒,将其撕碎。 后来他又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 信上的字迹有些扭曲,然而却还能清晰的看见开头的一行字:霍氏无双休夫书! 有谁能想到其实沈临川不是南离第一个被休的男人,他这个帝王才是。 所以当宋时薇提出女子可以休夫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因为一旦允许,也就代表着他已经被自己的夫人休弃。 可是看见宋时薇站在大殿上为天下女子陈情,据理力争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无双。 曾经她也是立志要为天下女子求一个公平,于是她设立女子会试,让女子也可以有展示自己的机会。 然而,他终究是让她失望了,所以她才会写下这封休书,毅然决然的离他而去。 无双未曾实现的理想和抱负,便让宋时薇去完成吧。 如此也算是弥补了他对无双的亏欠。 “无双。” 惠帝哽咽的声音唤着亡妻的名字,他握着那封信,双手不停的颤抖着,眼泪潸然而落。 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失去妻子痛悔不已的男人。 …… 朱雀大街上,锣鼓喧天。 宋时薇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状元袍头戴状元帽,一侧别着一株大红色的宫花。 百姓只知道今日有状元游街,可是万万没想到这状元竟然是个女的,顿时间人群一片沸腾。 人人津津乐道,兴奋不已,都为见证这空前绝后的一幕。 队伍行至永宁侯府门前的时候,顾汀兰看见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宋时薇激动地握着双手道:“宋姐姐好威风啊。” 站在她身边的顾玉城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只盯着朝着这边走来的宋时薇。 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得知她参加了殿试并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已然让他震惊不已。 然而更为意外的是,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天下女子求休夫的权利,而今这道旨意早已传遍京城。 宋时薇的名字,足以载入史书流传千古,而他……自愧不如。 “我以后也要做女状元。” 顾汀兰在见识到了宋时薇的威风之后,不免也有了雄心壮志。 顾玉城毫不客气地打击道:“就凭你,书都不爱读还想考女状元,简直痴人说梦。” 顾汀兰气鼓鼓地道:“你瞧不起我。” 她哼了一声道:“以后宋姐姐就是我榜样,我要拜她为师。” 听到拜她为师四个字,顾玉城俊眉一挑难道的没有再反驳。 恰在此时宋时薇已经行至他们跟前。 顾汀兰挥舞着双手大声喊道:“宋姐姐,宋姐姐。” 宋时薇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过来,见顾玉城也在,她略一颔首朝着他们兄妹示意,然后露出一抹微笑。 顾玉城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晃了晃神。 有那么刹那他觉得她有种光芒万丈的感觉,仿佛世间所有的颜色都不及她的那一抹微笑。 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他有些仓皇地收回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顾汀兰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下巴上,看着远去的宋时薇突然道:“大哥,你把宋姐姐娶回来做我的嫂嫂吧?” 顾玉城一愣,他忙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斥道:“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呢。” 顾汀兰哼了一声道:“放眼天下间就没有比宋姐姐还要出色的女子了。 我想让她做我嫂嫂怎么了,难不成大哥是嫌她嫁过人?” “你……” 顾玉城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她在陛下面前得了恩旨,以后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谁也无权干涉。” “那岂不是更好。” 顾汀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道:“大哥你喜不喜欢宋姐姐啊? 你若是喜欢就早点行动,不然宋姐姐就被别人给抢去了。” 说着,她又否决地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就你这副冰山脸怕是没有姑娘会喜欢的,宋姐姐如此有才情,如此有趣,而你就像个木头,她肯定瞧不上你。” 顾汀兰叹息一声:“我要是有很多哥哥就好了,这样没准宋姐姐就能做我嫂嫂了。” 顾玉城:“……” 他黑着一张脸,幽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咬牙切齿。 他是冰山脸,是木头?没有姑娘家会喜欢? 笑话! 顾玉城捏了捏拳头,既然妹妹这么想让宋时薇做她的嫂嫂,说什么他也得试一试! 宋时薇还不知道,她这游街的功夫就给自己招来了一朵桃花。 围着京城绕了一圈后,最后她来到了大理寺。 陛下给她的休夫圣旨,已经送到了她的手里,而她也该将其交给沈临川了。 韩清晏早已在此恭候了,他春风满面笑着朝着宋时薇拱了拱手道:“恭喜宋状元。” 宋时薇被他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道:“韩大人就别打趣我了。” 韩清晏道:“不是打趣而是真心的祝贺,下官还得感谢宋状元,如果不是你下官也不能得偿所愿。” 宋时薇一脸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韩清晏回道:“想必阿鸢跟你说过她的顾虑。 她在见过你得知你要做的事情之后,便同我定下了一个约定,如果你所行之事成功,那她就嫁给我。” 他看着宋时薇眼睛里满是笑意:“你说,我应不应该感谢你?” 宋时薇有些惊讶,她拧着眉道:“你们竟然把终身大事下注在我的身上,这也太儿戏了。” 韩清晏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宋时薇顿时了然,她的成功不是上天注定的,而是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才有了她今日的辉煌,也有了韩清晏的得偿所愿。 她笑着道:“也恭喜韩大人,祝你和陶姐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韩清晏道了一声谢,然后伸手做了个请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沈临川。” 宋时薇握着手中的圣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终于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谁也别想束缚于她。 第113章 你会后悔的 走在去往地牢的路上,宋时薇问道:“沈临川关进来也有些时日了,他可还安分?” 韩清晏拧着眉道:“安分,只不过安分的有些不同寻常。 赵怀瑾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还大喊大叫不停地喊冤,时不时的还会发些脾气。 可沈临川却安静的很,不吵不闹的,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一样。” 宋时薇觉得沈临川这反应确实有些奇怪。 以她对沈临川的了解,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虽说勾结赵怀瑾科举作弊罪不至死,但他的仕途可就断了,这可是沈临川最在乎的。 要么他这是哀莫大于心死,要么就是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思虑间,他们来到了关押沈临川的地牢。 宋时薇站在牢门前,看着沈临川坐在地上。 他发髻有些乱身上也脏兮兮的,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像个乞丐一样。 这样的沈临川同前世那个意气风发春光满面的状元郎,简直天差地别。 而她终于亲手将他送入了地狱之中。 沈临川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宋时薇。 乍见她这副打扮他不免有些错愕问道:“娘子,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了过来道:“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宋时薇冷笑一声:“不要叫我娘子,我觉得恶心。” 沈临川面色一变,他握着牢门的栅栏道:“娘子,你听我解释,我是被赵怀瑾算计的。” “够了。” 宋时薇打断了他道:“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我今日来此是给你送圣旨的。” 她拿出那明黄色的卷轴,展开道:“沈临川,跪下接旨吧。” 沈临川心中咯噔一下,他忙跪在地上。 宋时薇将圣旨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州学子沈临川勾结礼部尚书之子科考舞弊,德行有失。 与其兄长合谋新婚夜欲图李代桃僵,纵容母亲妹妹欺辱其妻,行为不检,道德沦丧,枉为读书人,朕深恶痛绝。 特赐宋氏休夫之权,婚约作废,昭告天下,以警世人。 废除沈临川举人之身份,终身不得入仕,其子孙世代不得考取功名,钦此!” 她将圣旨合上,对着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沈临川道:“沈公子,接旨吧!” 沈临川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看向宋时薇道:“这……这不可能。 陛下怎么可能为你下这样的圣旨,我不相信。” 宋时薇扬了扬眉道:“你难道就不觉得我这身衣服很是眼熟吗? 你心心念念想高中状元,如今这个愿意我替你实现了。 如何?我这一身状元服是不是很威风啊。” 沈临川瞪大眼睛,这才发现宋时薇身上穿的正是状元服。 可是这状元服怎么会穿在她的身上? 韩清晏同他解释道:“你关在牢中想必还不知道。 宋小姐在女子会试上拔得头筹,陛下赏其才华,令其参加了殿试。 而宋小姐在殿试上以一篇策论惊艳全场,陛下破例钦点她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宋状元刚刚游街归来,便赶来给你送这圣旨了。”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娶到如此才华横溢的夫人却不知道珍惜,还处处瞧不上她。 反而同宋明珠那个草包勾搭到一起,当真是愚蠢至极。 宋状元在大殿上为天下女子陈情,得陛下赏识,从此以后我南离的女子可有休夫的权利。 恭喜沈公子,你是我南离第一个被休的男人,以后定当会载入史册,流传后世。” 沈临川听着韩清晏所言,着实震惊不已。 宋时薇竟被陛下钦定为了新科状元,还赐她休夫之权,甚至为了她改写了祖宗规矩? 这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而已,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看着宋时薇,想到自从她嫁入沈家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忽而打了个寒战道:“你从一开始就算计着要如何休了我?” 宋时薇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从新婚之夜就开始算计我吗? 你以为将罪名都推到沈临舟的身上我就信了吗? 你们兄弟狼狈为奸,妄想欺我辱我,就因为我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不得承恩伯喜爱所以就要活该被你们兄弟戏耍玩弄吗?” 沈临川吃了一惊,他以为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圆了过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他们兄弟合谋。 而她一直都在忍,不仅如此还迷惑他,引导他一步步走到今日,落得这般下场。 是他小瞧了宋时薇,以为她就是个没有见识,不受宠爱的乡野女子。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手段,有谋略。 沈临川咬了咬牙道:“你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父亲。 我本来求娶之人就不是你,是承恩伯非要把你嫁给我。” “怎么,娶了宋明珠你就能做个男人了?” 宋时薇轻笑一声道:“你明明有才华,却自甘堕落沦为赵怀瑾的玩物。 你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却不愿努力只想一飞冲天。 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的人生,怪不得别人。 你不愿娶我,大可同我道明实情,我们做一对假夫妻也未尝不可。 可你却设下毒计,想让沈临舟来毁我清白。” 她看着沈临川,眸色幽冷:“我宋时薇虽为女子,却也容不得别人肆意践踏,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宋时薇哼了一声,伸手将圣旨递给了沈临川道:“接旨吧,你若不接便是抗旨。” 沈临川紧握着双手,看着宋时薇递来的圣旨。 抗旨不尊只有死路一条,他没这么傻。 他伸手接过那圣旨,眼底蕴藏着浓烈的恨意。 宋时薇撇了他一眼道:“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再无任何干系,沈公子自重吧。”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走。 沈临川突然叫住了她:“宋时薇。”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宋时薇,扬着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道:“你会后悔的。”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她没理会沈临川而是径自走出了地牢,心中却不由泛起了嘀咕。 不知沈临川为何会这么说?难不成他还能翻得了身不成? 第114章 把沈家人给我赶出去 宋时薇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出了地牢迎面她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人。 一身锦衣华服,端的是俊逸非凡,看向她的目光中含着浅浅的笑意,温柔且醉人。 她小跑几步来到他面前道:“你怎么来了?” 萧景珩道:“当然是来接我家的状元郎了。” 可惜他出宫的时候,游街已经结束了。 未能看到卿卿的风姿是他的遗憾,知道她来了大理寺,于是他就在这里等她。 宋时薇撇了他一眼道:“你难道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你现在还见不得光呢,我们要保持距离。” 萧景珩:“……” 他沉着一张脸提醒道:“状元郎莫非是忘了,陛下让你我制定女子休夫的章程出来!” 宋时薇差点忘了,陛下确实是将这件事交给了她和萧景珩。 这么说来他们出双入对也有了由头,不必遮遮掩掩了。 她轻咳一声道:“可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萧景珩问她:“还有什么事?” 沈临川都已经被休了,圣旨也昭告天下了,不知道卿卿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她有些俏皮地朝着萧景珩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出了大理寺。 萧景珩心下好奇,便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沈家。 萧景珩刚要下车,就被宋时薇给拦住了,她道:“你还是待在马车里吧。 这沈家人都是不讲理的,若是看见你我一起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萧景珩一噎,只得乖乖地留在马车上。 宋时薇站在沈家的大门前,身后跟着从萧景珩那里借来的侍卫。 百姓看着这架势纷纷围了过来,等着看热闹。 就见宋时薇叉着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把沈家人给我赶出去。” 侍卫当即冲了进去。 不多时沈老夫人,沈临舟和沈素云就被赶了出来。 老夫人自从得知儿子和赵怀瑾的龌龊事就一病不起。 今日听闻宋时薇中了状元,她还以为儿子有救了,这病也有了一点起色。 如今被一群侍卫给轰了出来,她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我沈家。 我告诉你们我儿媳妇如今可是状元,岂容你们放肆?” 沈老夫人由沈素云和沈临舟扶着,气势汹汹地问着侍卫。 “老夫人是在说我吗?” 宋时薇开了口,她走过来笑着道:“老夫人现在承认我是你的儿媳妇了? 可惜已经晚了,你儿子已经被我给休了。 陛下亲自下的旨,昭告了天下,如今人人皆知沈临川被我给休了,我同你们沈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休夫?简直荒唐,你一个女人如何能休夫?” “如何不能?” 人群人有人慷慨激昂地喊道:“宋小姐为天下女子陈情于陛下,为我等求来休夫的权利。 她是我们南离女子的榜样,而你们沈家压根就配不上宋小姐。” “对,你们家的那些龌龊事都已经传遍了,宋小姐没让陛下要了你们的性命已经是仁慈了。”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宋时薇报不平。 沈老夫人羞愧难当,她看向宋时薇道:“就算你宋时薇如今做了状元风光无限,可你有什么资格将我们赶出来?” 宋时薇笑着道:“怎么没有资格,老夫人难道忘了这宅子早已被我买下,地契还在我的手里,这是我的宅子。 既然我和你们沈家已经没有半分关系,我将你们赶出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 沈老夫人伸手指着宋时薇,浑身都在发抖:“你从一开始就在谋我家的宅子。” “笑话。” 宋时薇哼了一声道:“这宅子是我花钱赎回来的。 当初如果不是我,这宅子早就被你们给抵了出去。 当时念及我们是一家人我才让你们住在这里。 如今我既已不是沈家妇,你们便也不能再住我的宅子了。” “宋时薇,你怎么如此恶毒,我娘还在病着,你将我们赶出去不是置我们于死地吗?” 沈素云厉声斥道。 宋时薇道:“你娘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我恶毒,你们沈家都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她指着沈临舟道:“老夫人还记得新婚之夜,沈临舟出现在洞房里的事情吗? 你当真是以为是沈临舟不满沈临川所以一时糊涂吧? 是沈临川不能人道,所以让他大哥来代为圆房。 结果被我识破,沈临川为了自保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沈临舟的身上。” 沈老夫人满目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临舟没想到宋时薇竟然早就知道了实情,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宋时薇又道:“沈临舟,玲姑说你如今成了一个废人,早已不能再娶妻生子,你可知自己缘何会变成这样?” 沈临舟神色一变,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知道?”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你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沈临川。 新婚当夜他在洞房里点了下三烂的迷药,这种东西对女子无害,但倘若男子吸食过度而未曾纾解,便会成为废人。 而沈临川明知事情败露,却没有将迷药的事情告诉你,让你第一时间去求医。 以至于毁了你的命脉,让你再也不能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好兄弟。” 沈临舟瞪大眼睛明显不敢相信,他之所以会变成废人竟然是他二弟一手导致的?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宋时薇见沈老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她啧啧两声道:“可惜啊老夫人。 你的两个儿子全都成了废人,你们沈家……断子绝孙了,不知这是不是报应啊。” “不!” 沈老夫人摇着头,她一把握着沈临舟的胳膊道:“舟儿,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不行了?” 沈临舟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悔恨,哽咽的声音道:“娘,儿子对不起你!” 一句话,惊得沈老夫人双眼一黑,目光呆滞,如同丢了魂魄一样良久都没有反应。 过了半晌就听噗的一声。 沈老夫人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第115章 兄弟决裂 “娘。” 沈素云和沈临舟匆忙扶着瘫倒的老夫人。 而此时老夫人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大儿子成了一个废人,二儿子又被人害成这样,他们沈家断子绝孙了。 她愧对于沈家的列祖列宗,愧对于自己的夫君,她是沈家的罪人。 老夫人留下一行浑浊的眼泪,她紧紧地握着沈临舟的胳膊,口齿不清地喊着:“你爹的…灵…灵牌位。” “好,娘你等着,我去拿。” 沈临舟一瘸一拐地跑回府里将他父亲的灵牌位给取了出来,塞到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抱着亡夫的灵牌位,虚弱的声音道:“回家,我想回青……州。”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沈临舟背起自己的母亲,一步一蹒跚地离去,沈素云哭哭啼啼地跟在一旁。 直到他们兄妹消失在大街上,围观的百姓才相继散去。 只有宋时薇还站在沈家大门前,她抬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将这牌匾给我拆了。” “是。” 侍卫行动迅速,很快就将写出沈家的牌匾给拆了下来。 宋时薇深吸了一口气,她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种种画面,最后她看见了挂在悬梁上的自己。 今生的她对沈家已经够仁慈了,只是让沈临川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将沈家人赶出这老宅而已。 前世她可是丢了一条命啊。 “想什么呢?” 身后忽而传来萧景珩的声音,他是见宋时薇站在这里迟迟没有动,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宋时薇回过神来,她转身四下看了看道:“不是让你待在马车里吗?” 萧景珩俊脸一沉,面有不悦:“本王就这么见不得人?” 宋时薇:“……” 她拉着萧景珩上了马车,同他解释道:“不是说你见不得人,而是本姑娘惜命,不想跟你走得太近。” 萧景珩感觉受到了打击,他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宋时薇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万一别人拿我来威胁你怎么办?” 萧景珩听着她的辩解一时间竟无语反驳。 是啊,如今他身边虎狼环伺,皇后和太子恨不得取他性命,如果让人知道卿卿就是他的命,那还了得? 他眯了眯眼睛,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宋时薇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戾气,她伸手扯了扯萧景珩的袖子道:“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自己为重。” 反正她很惜命,才不会为别人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萧景珩没说话只看着她,忽而他伸手将宋时薇拥入了怀中,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道:“都听你的。” 其实他的卿卿能这样想很好,她不会沉迷于儿女私情,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即便以后他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她也能坚强地活下去。 至于他…… 他此生只有两大愿望,一则是为霍家平反,二则就是保护她。 见不得人的奸夫如何,没有名分又如何,此生能和她相识一场、相爱一场便也无憾了。 马车朝着凌王府走去。 途径大理寺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宋时薇掀开帘子就见沈素云和沈临舟正跪在大理寺门前。 沈老夫人躺在他们面前,瞧着像是已经过世了。 在沈临川和赵怀瑾的事情泄露后,老夫人就受了刺激一病不起。 如果不是萧景珩让人吊着她的命,她早就死了。 而今日老夫人得知沈临舟也成了废人,沈家断子绝孙,种种重击之下她终于一命呜呼了。 沈临舟知道母亲大限将至,本想让母亲在临死前见沈临川一面,然而才到大理寺门前,母亲就断了气。 兄妹二人跪在地上,恳求韩清晏大发慈悲能让沈临川送他们母亲最后一程。 大理寺已经对沈临川做出了审判,于是允了他们所求。 不多时浑身是血的沈临川就被衙差给扔了出来。 沈临川因为勾结赵怀瑾被打了五十大板,而他举人的身份也被废除,从此再也无法走仕途。 他从痛苦中醒过来,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的母亲躺在面前不远处,一动不动。 而大哥和妹妹正跪在地上哭泣。 他意识到什么,费力的朝着自己的母亲爬去,每爬一下都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终于爬到母亲身边,他红着眼睛问着自己的大哥:“母亲怎么了?” 沈临舟看着他,眼底顿时窜出一团怒火。 他扬手一个拳头就打在了沈临川的脸上,然后揪着他的衣领骂道:“你还有脸叫他母亲,如果不是你母亲又怎会死? 我以为你是身有隐疾才帮着你一起欺瞒,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心,为了名利竟不惜委身于男人身下。 你对得起母亲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吗?” 这一拳沈临舟用了很大的力气,拳头落在沈临川脸上顿时就让他吐出了一口血水。 沈素云抱着父亲的灵牌位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喊道:“大哥,二哥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就别打了。” 沈临舟哪里能听得进去,他一拳接着一拳打得沈临川鼻青脸肿,却犹不解气。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仅害了母亲还害了我。 你自私自利,新婚夜推我出来为你顶罪,还害我也成了一个废人。 儿时你害我残了腿,如今又害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沈临川你怎么不去死。” 他目眦欲裂双手掐着沈临川的脖子,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杀了自己的弟弟。 “大哥。” 沈素云扑过来阻止,她哀求道:“大哥,求求你松手吧,你如果杀了二哥,母亲会死不瞑目的。” 提到母亲,沈临舟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沈临川青紫的脸色缓缓的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道:“我们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围观的百姓见他们兄妹三人这般却是无一人同情。 不知是谁啐了一声,骂道:“活该!” 宋时薇放下帘子对着驾车的青默道:“走吧。” 马车缓缓地离去,身后的哭声也越来越远,而这一切都和她宋时薇没有关系了。 因为属于她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第116章 不知好歹 半柱香后。 马车停下,宋时薇下了车看着眼前挂着红绸的府邸,上面鎏金的匾额上写着:状元及第。 她回头有些讶异的看着萧景珩道:“这是?” 萧景珩笑着道:“这是陛下赐你的状元府,怎么样,喜不喜欢?” 宋时薇眼睛一亮,她提着裙摆跑了进去欣赏着自己的新府邸,竟然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有花园池塘假山亭子,风景也不错。 她站在观景台上眺望着前面一座气派的府邸,似乎有些眼熟。 她用手指了指问道:“前面是谁家的府邸?” 萧景珩扬了扬眉,有些得意:“本王的凌王府。” 宋时薇:“……” 她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萧景珩的府邸。 只是萧景珩的府邸大门和她的府邸不在一条街上,但后门却是相对着的。 也就是说,以后萧景珩就只需要翻两道墙就能轻而易举的潜入她的家。 宋时薇撇了萧景珩一眼道:“这府邸是你帮我选的吧?” 她就说陛下赐的宅子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定是萧景珩早有准备。 便是陛下不赐宅子给她,以后她也会住在这里。 萧景珩问她:“你不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本王亲自设计的。 后院里还给你开了一块地,留给你种瓜果蔬菜呢。” “真的,快带我去看看。” 听到还有地可以种瓜果蔬菜宋时薇高兴坏了,拉着萧景珩就朝着后院去了。 而此时,城门外。 沈临舟有些吃力地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躺着他母亲的尸体以及重伤昏迷的沈临川。 他当了身上最值钱的一块玉佩换了一些银两,本想买副棺材,寻个大夫。 然而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也没有人愿意给沈临川看病。 沈临舟无法,只得买了一辆平板车,拉着他们两人出了城。 他很清楚,京城他们是待不下去了,回到青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他腿脚不便,而妹妹力气又小。 兄妹俩拉着车很是费力,尤其眼下天渐渐热了起来,尸体放不了多久,得尽快买副棺木安置才行。 可是距离下一座城还有几十里的路要走。 沈素云是个弱女子,没走多远她就累得走不动了。 看着母亲的尸体,重伤的哥哥,以及自己磨破的脚,浑身的狼狈。 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沈临舟听到她的哭声停了下来,有些烦躁地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 如果不是平日你尖酸刻薄对宋时薇不尊不敬,我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沈素云见大哥在怪她,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怪我,明明就是你色诱熏心。 二哥提出让你代为圆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还不是因为你觊觎宋时薇的美色。 说我尖酸刻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兄妹二人可谓是不留情面,将彼此的不堪虚伪都撕破开来。 沈临舟听着妹妹的指控,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道:“你说得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问着沈素云:“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素云眼中含着泪道:“我走不动了。” “沈素云!” 沈临舟怒斥一声:“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吗? 眼下天气热了,母亲的尸体放不了多久,难道你想让她暴尸荒野,腐烂成蛆吗?” 他不再理会沈素云,拉着车有些艰难地继续前行。 沈素云怕了,她怕大哥丢下她不管不问,只得强忍着疼痛追上去,继续推着车。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临舟停了下来,看着挡住的马车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难道有人不想他们活着离开京城?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就这么离开京城,你们当真甘心吗?” “你是什么人?” 沈临舟问着马车里的人,她虽然没有露面,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 “帮助你们的人。” 那女子道:“你们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宋时薇害的。 如今她风光无限而你们却家破人亡,难道你们就不想报仇吗?” 沈临舟蹙了蹙眉道:“你和宋时薇有仇大可以自己动手去报仇,不要把我们拉下水。” 他心知肚明这女子这时候来献殷勤无非就是想利用他们。 沈家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和别人没有关系。 而他也不想让他们兄妹沦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沈临舟冷声道:“劳烦让路。” “呵。” 女子冷笑一声轻嘲道:“你一个瘸子倒是挺有骨气。 怎么现在良心发现想做个好人了?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沈临舟拧着眉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母亲的尸体不能再放了,而沈临川伤成这样再不救治就要死了。 此时为了所谓的骨气,拒绝我的要求只能说你愚蠢。” 女子道:“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沈临舟有些纠结,此番他们确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可一旦选择了接受谁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地狱? 而他如今就只想送自己的母亲回青州,远离京城的尔虞我诈,权利争斗做一个寻常百姓。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请让路。” “不知好歹。” 女子明显动了怒,她哼了一声:“我们走。” 马车掉了头刚要离开,就听躺在车上的沈临川突然开了口:“等一等。” 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苍白的脸色看着面前的那辆马车道:“我答应你,只要能救我们一命,我沈临川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很好。”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挑开了帘子露出半张俏脸来。 她道:“你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宅子,你们兄妹暂且去那里落脚。 我会为你寻最好的大夫,处理你母亲的后事。 待你养好了伤再来报答本小姐的救命之恩吧。” 帘子放下,那女子留了一个侍卫给他们带路,然后坐着马车离开了。 沈临舟回头看着沈临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才甘心吗?” 沈临川目光幽冷,声音凛冽:“大哥如果怕了,可以自己回青州去,没有人会拦着你。” “疯子。” 沈临舟啐骂一声,他明知道留下来也许是错的。 但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沈临川的伤,他还是妥协了。 他们兄妹三人跟着那个侍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第117章 不能再留了 天黑的时候,宋时薇回到了承恩伯府。 宋莫亭听说自己的女儿被陛下钦点为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他下令将府上布置一新,张灯结彩以示庆祝。 一直等到了天黑,他终于盼回来了自己的女儿。 见她一身大红色的状元袍,威风凛凛,这风姿气度不输男儿。 宋莫亭心花怒放,匆忙迎了上来道:“好女儿,快让爹看看。” 他握着宋时薇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中含着热泪道:“你真是给为父争光啊,古往今来你可是唯一一个女状元。” 宋时薇问他:“父亲不生我的气吗?陛下许我恩旨,我没有为笙哥儿求爵位,你一定对我很是失望吧?” “哎。” 宋莫亭道:“怎么会呢?之前是爹狭隘了。 你今日在殿上为天下女子陈情,此乃大义,日后必当青史留名,流传万古,爹为你感到骄傲。” 他拍了拍宋时薇的肩,笑得合不拢嘴。 “爹想在府上大摆宴席为你庆祝,你觉得怎么样?” 宋莫亭此时此刻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天下的百姓新科状元宋时薇是他宋莫亭的女儿。 以前他将宝都押在了沈临川的身上,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虽说女子高中状元不能为官,但自己的女儿有了这份殊荣,得了陛下的赏识,京城的权贵定然挤破头地想和他结交。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宋时薇将宋莫亭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她道:“不必了,女儿不想铺张浪费,父亲如果真想为女儿庆祝,不如就多做些善事吧。” 宋莫亭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点头应许:“这样也好,你这一天想必是累坏了,快回去歇着想吃什么爹让厨房去做。” “我不累。” 宋时薇问他:“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一些了,我想去看看她。” 提到周氏,宋莫亭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怕周氏会怀疑因此这毒就只下了一次。 以周氏对许妙姝的恨,若是让她得知宋时薇成了状元,还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 万一她一怒之下将事情的真相抖露出来可怎么办? 当初那个刺客的身份至今也没有查出来,而周氏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很多秘密的人。 她不死他难以安心,看来这个女人是不能再留了。 宋莫亭叹息一声:“你母亲之前那么对你,你还不计前嫌愿意去看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希望夫人能明白你的一番心意,去吧。” 宋时薇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明华堂去了。 周氏这段时间一直在疑神疑鬼,自从宋时薇给她提了醒疑心她是中了毒,她对入口的东西便有些谨慎。 下人送来的饭菜汤药,她都会用银簪试过才敢吃,可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问题。 周氏觉得可能就是自己多心了,而她的病似乎也有了些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只是身子还有些虚,精神也不济,加上她思念女儿,这病也是反反复复的。 而她病着的这段时间,静娘已然成了这伯府的女主人,府上的中馈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可恨她如今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那小贱人踩在她的头上。 周氏闭着眼睛,心中焦虑不安,忽而就听推门声响起她还以为是送膳的下人,便没睁眼。 宋时薇走过来问道:“母亲觉得怎么样了?” 听到宋时薇的声音,周氏睁开了眼睛见她穿着如此奇怪,她不免有些好奇:“你这是?” 宋时薇道:“母亲还不知道吧,我被陛下钦点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不仅如此我还将沈临川给休了,而陛下不日就将颁布律法允许南离女子能够自主休夫。” 状元,休夫? 这几个字眼落在周氏耳中只觉得荒唐,女子怎么能做状元,又怎么能够休夫呢? 可是…… 周氏想到今日府上似乎不同于往日的忙碌,各处都焕然一新像是有什么喜事。 难不成,宋时薇真的成了状元? 周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这怎么可能,你不过就是一个长在乡野的无知小丫头而已。” 宋时薇笑了笑:“谁说长在乡野便一无是处了? 侯府宴会上,我以一曲惊艳四座母亲又不是不知道。 这小小的科举对我而言不是难事,是母亲一直以来都小瞧了我。” 她扫了周氏一眼又道:“如今父亲对我可是喜爱得紧,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是他的女儿呢。” 周氏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白云观受苦,而宋莫亭却将别人的女儿当成心肝宝贝,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抬头狠狠地瞪了宋时薇一眼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宋莫亭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夫人。” 他冷着一张脸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对着宋时薇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好。” 宋时薇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人离开,宋莫亭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周氏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来:“怎么,老爷是怕我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吗? 一个贱人生的野种而已,你竟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而我们的女儿你却不管不问,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宋莫亭眼底透着不耐道:“把明珠送走是为了避风头,难道你想让她嫁给沈临川吗?” 周氏虽然病着但也知道沈临川的那些腌臜事,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她看着宋莫亭问:“你当真没有放弃我们的明珠?” 宋莫亭坐在床上,握着她的手道:“明珠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不管她呢? 眼下时薇得了陛下的赏识成了南离史上第一个女状元,咱们承恩伯府水涨船高,这对明珠来说也是好事啊。” 周氏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宋莫亭? 正犹豫着,就见下人将她的药送了过来。 宋莫亭伸手接过,拿着勺子搅了搅道:“你这病反反复复的也不是办法,明日我给锦堂兄写信,让他过府来给你瞧瞧,来,先把药喝了。” 他舀了一勺,送到了周氏的嘴边。 第118章 无情的毒杀 周氏心生警惕,上次自己发病就是在喝了宋莫亭喂给她的参汤之后。 在宋时薇提醒过她自己可能是中毒后,她虽然没有发现端倪,但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又岂是轻易就能放松警惕的? 可是如果不喝,又说不过去。 周氏想了想,还是将宋莫亭送来的这勺药喝了下去。 然后伸手端过他手里的药碗道:“我觉得这房间里有些闷,你去把窗子打开,我想透透气。” 宋莫亭闻言也并没有怀疑,于是起身去开窗。 周氏趁她不注意,从枕下摸出她藏着的银簪放在汤药里试了试然后拿出来。 就见银色的簪子上泛着一层淡黑色。 她吓得脸色大变,手中的药碗没端稳打翻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这声音惊醒了她,忙将手中的银簪藏了起来。 宋莫亭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她打翻了药,他蹙了蹙眉走过来问:“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烫着吧。” 周氏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浑身都没有力气。” 她看向宋莫亭问道:“老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想。” 宋莫亭象征性地安慰了她几句道:“你好好休息,我让下人重新煎药给你送来。” 她拍了拍周氏的肩,谁料一碰她,她就抖得厉害,像是在害怕。 宋莫亭察觉出不对劲来,他眯了眯眼睛目光从周氏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看见枕下露出一抹银白色,像是一只簪子,而且还是银色的。 周氏自从嫁给他之后,一向只戴金的或者玉的,这银簪入不了她的眼,她为何会将其藏在枕下? 再看地上洒的那碗药,宋莫亭突然打了个激灵,难不成下毒的事情被她给发现了? 他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对着外面的下人道:“来人,再去给夫人煎碗药送来。” 宋莫亭坐下,握着周氏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 周氏心慌得要命,之前她虽然有怀疑但到底心存着一丝侥幸,可是终究是她错付了。 她很想和宋莫亭撕破脸皮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杀她? 但她很清楚,一旦说破自己就真的不能活了。 周氏努力稳住心神,她将手抽了出来道:“我没事,老爷回去歇着吧,妾身会好好养病的。” 宋莫亭道:“今晚我陪着你。” 一句话惊得周氏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问:“老爷就不怕静娘会伤心吗?” “不过就是一个妾室而已,怎能和夫人比?为夫更怕夫人会伤心。” 宋莫亭将周氏搂在怀里,叹了一声道:“是我亏欠你良多,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的今日,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周氏听着他这番深情的话只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口腹蜜剑一边说会好好待她,一边却想要杀了她。 她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呢? 周氏闭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不多时推门声响起却是下人又送了一碗药来。 宋莫亭伸手接了过来对着她道:“来,把药喝了。” 周氏看着他手中的那碗药,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湮灭。 看来不亲眼看着她喝下去这碗毒药,宋莫亭是不会罢休的。 她狠了狠心,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乖乖地喝着宋莫亭喂来的药。 宋莫亭见她一口一口的喝着,不像是知道这药有毒的样子。 以周氏的脾气如果真的知道,一定会同他翻脸。 可是那支簪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碗药喝下,周氏躺在了床上,她从枕下摸出那支银簪问着宋莫亭:“老爷,你还记得这支簪子吗?” 宋莫亭挑了挑眉,看着她手里的簪子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周氏苦笑一声道:“想必老爷已经忘了,这是我及笄的时候你送给我的礼物。 那时候你还很穷,是打了很多零工才攒够了银子给我买了这支簪子。 我一直戴在身上,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上一眼。 你虽然送过我很多礼物,可唯有这支银簪是我最爱的。” 宋莫亭听她提起往事,隐约有了印象,彼时他还只是一个穷小子,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飞黄腾达。 他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直留着。” 宋莫亭松了一口气,他方才怀疑周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到底是夫妻一场,他也不想和她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周氏将簪子贴在自己的胸口处道:“因为它对我来说意义不同。” 宋莫亭听着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罢了。 享受过荣华富贵,纸醉金迷谁还愿意回到最初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 如今的周氏于他而言就是隐患,必须要除去才能让他安心。 他见周氏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躺在床上的周氏睁开了眼睛,她匆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隔间的屏风后面,趴在恭桶上抠着自己的嗓子,将喝下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一直吐到胃里没有东西了,她才有些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想她这一生机关算尽,害死了许妙姝夺了她的家产,坐上这承恩伯夫人的位置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夫君无情的毒杀! 既然他这么怕自己做的那些恶事抖露出去,那她必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周氏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宋莫亭去而复返,忙擦了擦唇角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见来人是静娘,她长舒了一口气问:“你来做什么?” 静娘手里抱着一个匣子道:“这天不是热了吗,我给姐姐送些冰来,放在房间里可以降暑气。” 她将匣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打量着周氏问:“姐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大夫?” 周氏有些心烦意乱,宋莫亭对她动了杀心,此番被她给躲了过去,可下次呢? 她看着静娘,忽而想起一人来,忙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好妹妹,你能不能帮我给时薇传句话,就说我想见她。” 静娘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帮姐姐传话。” 她转身出了房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真如宋时薇所料的那般,周氏要投诚了。 想来宋莫亭的死期也不远了! 第119章 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静娘走后,周氏在房间里等了又等,眼见夜色已经很深了然而宋时薇还没有来。 她不免有些心慌,甚至还有些后悔,静娘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当真帮她传话呢? 没准现在宋莫亭已经知道了她要见宋时薇的事情。 越想周氏就越担心,是她病急乱投医乱了分寸。 可自从她病了之后这院子里就有侍卫把守。 出又出不去,谁还能救她呢?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打开。 周氏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将那支银簪握在手里以做防身之用。 “听姨娘说,母亲想见我?” 宋时薇走过来就见周氏坐在床上一副防备的架势,那脸色比之傍晚时见到的更加苍白。 她是故意来这么晚的,为得就是要让周氏受尽煎熬,然后在绝望中看到希望。 周氏看见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回去。 她匆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宋时薇的胳膊道:“时薇,你救救我,如今也就只有你才能救我了。” 宋时薇好奇的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周氏眼中含着泪道:“是宋莫亭,他要杀我!” 宋时薇拧着眉,盯着周氏看了又看道:“母亲,看来你病得真的不轻,明个我还是让父亲给你重新寻个大夫看看吧。” “不,我没有病。” 周氏道:“你之前不是怀疑我是被人下了毒吗,你怀疑的没有错,给我下毒的人就是宋莫亭。” 宋时薇一脸震惊的样子:“这……这怎么可能? 京城谁人不知你和父亲恩爱无比,他为什么要下毒害你? 母亲是不是觉得父亲最近冷落了你,所以生了魔怔,才会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 周氏的情绪有些激动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求救吗?因为你的母亲就是被宋莫亭给害死的。” 宋时薇瞪大眼睛,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我娘她不是病死的吗?” 周氏哼了一声:“什么病死,是宋莫亭给她下的慢性毒性伪装成病死。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用对待你娘的办法来对待我。” 她自嘲一笑,眼中满是辛酸不甘:“他为了静娘和她的儿子,竟想要置我于死地,可笑我机关算尽最后却是一无所有。” 周氏悔恨难当,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她看着宋时薇道:“宋莫亭要杀我,就是因为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一旦我将这些秘密说出来他的下场只有一死。 只要你救我一命,我就将宋莫亭做过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你难道不想替你娘报仇吗?” 宋时薇怔在原地,嘴里喃喃道:“你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他可是我爹啊,他为什么要害我娘。” “他不是你爹。” 周氏厉声打断了她道:“你娘在嫁给他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身孕。 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父亲,以宋莫亭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入赘许家? 从一开始,这就是你娘和宋莫亭做的交易而已。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娘死后,宋莫亭将你送到乡下不闻不问了吧,那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验证,陈太医不是告诉了你滴血验亲的法子吗? 当初为了阻止笙哥儿留在伯府,我提议让你和宋莫亭滴血验亲,便是知道你们不是父女,而他宋莫亭心虚,不敢同你验证。” 宋时薇虽然早有怀疑,但亲口从周氏嘴里听到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她还是有些震惊。 她问:“你说宋莫亭不是我爹,那我爹是谁?” “谁知道你娘当初怀了谁的孩子?她自己又不肯说,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想必除了你娘也无人知晓。” 周氏的确不知道宋时薇的亲生父亲是谁,而许妙姝也从未提起过。 宋时薇很想知道自己的娘亲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怀着身孕嫁给别人? 她父亲呢,是抛弃了她们母子还是已经死了? 周氏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也许冯嬷嬷知道。 前世她未曾说完的遗言或许就是同她的身世有关。 看来,也是时候把冯嬷嬷接回京城了。 她敛住心神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周氏道:“我是唯一知道宋莫亭秘密的人,所以他想杀了我。 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状元,你一定能把我从伯府救出去。 只要你救我,我就帮你作证将宋莫亭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 宋时薇想了想道:“父亲派了侍卫守在明华堂。 其实姨娘给我传完消息我便来了,只是被侍卫给拦下说父亲吩咐你需要静养不让人打扰。 我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偷偷翻墙才进来的,因为我知道母亲见我一定有要事。 只是把你带出伯府怕是有点难,父亲既然想要你的命,你如果不死便很难从这里走出去。” 周氏心下一惊问道:“你不想帮我?” “不,我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宋时薇看着周氏道:“我之前在乡下的时候遇到一位神医,赠了我许多珍稀的丹药。 其中有一种便是可以让人假死闭气二十四个时辰。 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便将这假死药给你,让你诈死逃出去。 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救你了。” 周氏从未听过这世上还有什么假死药,然而如今的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与其等死不如赌一把。 她应道:“好,就按你说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道:“我如今高中状元,承恩伯府正是风光之时。 父亲即便给你下毒也不会立即就要了你的命。 我会在你的膳食里动些手脚,制造病重的假象。 如此我爹才不会怀疑,待时机成熟我便让你诈死脱身。” 听到还要等些时日才能离开承恩伯府,周氏不免有些担心,她怕时间一长又会有什么变故。 宋莫亭如今可谓是狼心狗肺,谁知道这个男人一旦疯起来会做些什么? 宋时薇看出她的犹豫道:“我得好好安排才能保证你平安的逃出去。 若是连这些时日都忍不了,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说着,她作势要离开,周氏忙拦下她道:“我都听你的。” 第120章 相拥而眠 宋时薇没有骗她,若想将人救出去需要好好谋划才行。 便是为了自己的报仇大计,周氏也不能死。 沈家已经倒了,她的仇也算是报了,剩下的便是她母亲和许家的仇了。 她要将许家的家产夺回来,让宋莫亭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从明华堂出来,宋时薇在惊雀的保护下避开了府上巡逻的侍卫,安全地回到了梧桐院。 推开房门,就见她的床榻上躺着一人,已经睡着了。 宋时薇唇角不由的一抖,她脚步轻轻的走过去,打量着男人的睡颜还真是赏心悦目。 只是,他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宋时薇在想要不要将人给拽下来,但看着他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终究是没忍心。 她叹了一声,俯身将床上的被子拉了过来给他盖上。 结果一低头正迎上萧景珩睁开的双眸。 “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萧景珩有些不满地同她控诉,这语气像极了幽怨的小媳妇苦等夫君迟迟不归的样子。 宋时薇道:“我又不知道你在等我。” 萧景珩勾了勾唇,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他拉着宋时薇的手问:“你的意思是如果知道我在等你,就会很快回来?” 宋时薇嗔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萧景珩坐了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道:“这么高兴,想来是计划一切顺利了,周氏投诚了?” 宋时薇点了点头,她道:“她将宋莫亭毒害我娘亲的事情说了出来,而且她还告诉我,我并非宋莫亭的女儿。 原来宋莫亭入赘许家是我娘和他做的交易,为的就是让我名正言顺的出生。 只不过周氏也并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垂着眸子问着萧景珩道:“你说我爹是抛弃了我和我娘,还是他已经死了?” 萧景珩摸了摸宋时薇的头道:“又在瞎想了,也许你爹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呢? 总之,在没有找到他之前不要胡思乱想。” 宋时薇点了点头,她道:“冯嬷嬷可能知道有关我爹的事情,我觉得也是时候把她接回来了。 宋莫亭已经对周氏下了杀心,我打算让她假死救她出来。 待冯嬷嬷回京,我便去大理寺状告宋莫亭,帮我娘报仇。” “好。” 萧景珩道:“我去安排。” 他伸手抱住宋时薇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回状元府去住?” 宋时薇:“……” 她住在承恩伯府也不影响这男人天天来翻墙,这如果搬回去住岂不是更便宜他了。 不过,承恩伯府守卫森严,萧景珩经常来看她确实不安全。 她道:“明天就搬过去这总行了吧?” 萧景珩心花怒放,等了这么久他终于盼来了和她做邻居的日子。 若是能从状元府光明正大的住到他的凌王府就更好了。 但他也知道,只有扫清眼前的障碍,他才能和他的卿卿恩恩爱爱。 他敛住心底的思绪,薄唇落在宋时薇的耳边低柔的声音求怜惜道:“那今晚,状元郎能否留我过夜?” 宋时薇耳根一红,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 萧景珩低头去看她:“为什么不行,你如今都已经休了沈临川,还拿我当奸夫呢?” 以前是有所顾忌,毕竟他的卿卿还顶着沈夫人的名号,他这个奸夫也不敢太过分。 如今她已是自由身,却依旧不肯留他过夜。 宋时薇以为萧景珩留下来是想和她春风一度,她自然是不能答应了。 她瞪了萧景珩一眼道:“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萧景珩有些委屈,他四仰八叉地就躺在了床上道:“有本事,你把我给丢出去吧。” 宋时薇:“……” 这男人怎么还撒泼耍赖呢? 她伸手拉着萧景珩的胳膊想把人给拽起来,谁料萧景珩突然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就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宋时薇瞳孔猛地一缩,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惊得一时间忘了反应。 萧景珩低头高挺的鼻梁碰着她的鼻子,两人的气息交缠这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然而萧景珩并没有乱动,只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子道:“你是怕我会不守规矩?” 宋时薇眼神有些闪躲,虽然她和萧景珩已经做了夫妻,但她确实无法接受和他无媒苟合。 萧景珩轻笑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将宋时薇抱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道:“新婚之夜是迫不得已所以才委屈了你。 虽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但我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卿卿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让你成为整个南离最幸福的女人。” 宋时薇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声,一颗心满满当当的都是溢于言表的欢喜。 萧景珩真的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没有因为她已经失身给了他便不尊重她的选择。 她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好。” 萧景珩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拥着她和她相依而眠。 次日,宋时薇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已没了萧景珩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几时走的。 想到答应萧景珩的事情,宋时薇便让竹清收拾了一些衣物,准备搬去状元府。 宋莫亭得知她要搬出去住,也没有强留。 毕竟周氏还在府上,万一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麻烦。 收拾好了东西后,宋时薇坐着马车朝着她的状元府去了。 途经回春堂的时候,她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挂着镇国公府的牌子。 想了想,她喊了一声:“停车。” 然后便带着惊雀进了回春堂。 就见一旁的厅堂里坐着一个姑娘,她面前摆着点心和茶水,只是她一口都没有动。 而柜台里的伙计正在帮她抓药。 宋时薇走过去,同那姑娘打着招呼道:“温小姐这么巧,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温如倾皱了皱眉,没好气的声音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似是觉得宋时薇在这里晦气,起身走到柜台前催促道:“我的药抓好了没有?” 伙计匆忙将药包好递给她,然后将药方还了回去道:“小姐慢走。” 温如倾提着药,转身走了出去。 宋时薇走到柜台前问着那伙计:“她抓的是什么药?” 第121章 王爷的社死现场 “这……” 伙计有些为难的样子道:“我们回春堂有规矩不能泄露客人的药方,还请小姐见谅。” 宋时薇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问道:“现在能说了吗?” 伙计看着那印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反应过来忙躬身给宋时薇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原来是东……东家,是小的眼拙。 方才那位小姐抓的是治疗外伤以及内伤的药。 药方里用的都是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也就咱们回春堂能买得到。” 听到是治疗外伤和内伤的药,宋时薇不免有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受了伤竟还劳温如倾亲自来抓药? 她转身出了回春堂,只是温如倾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城外。 温如倾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脸色有些难看。 她此生顺风顺水,除了婚事不合她心意外,也没遇过什么糟心事。 可自从宋时薇出现,她的风头便被抢了去。 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屡次同她作对,不将她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宋时薇和凌王的关系不一般。 侯府宴会上,凌王支持宋时薇赢得了赌局,宋时薇在御前要休夫的时候,也是凌王大力支持。 如今宋时薇的状元府和凌王府就只有一街之隔。 而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离凌王太近。 “小姐。”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白雪问道:“你为何要纡尊降贵,亲自去给沈临川抓药? 若是让别人知道咱们收留他,只怕对小姐你的名声有损。” 谁人不知如今沈家人可是人人喊打,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她总有些担心。 怕她们家小姐,沾染沈家人的晦气。 温如倾冷声道:“你懂什么,宋时薇将沈家人害得家破人亡,他们肯定比我更恨宋时薇。 宋时薇如今正是风光之时,又得陛下赏识,我不方便出手对付她,那便让别人来。” 她哼了一声:“穷途末路之人,才是最好的一把刀。 相信沈临川会铭记我对他的恩情,舍命为我效力的。”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帮助沈临川为的就是让沈家人帮她来对付宋时薇。 她要将宋时薇踩到脚下,让她跌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山中的一座别苑前。 这里虽然不大但胜在风景优美,最适合养病。 沈家人被带到这里后,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老夫人的尸体也已经入殓,一大早沈临舟就亲自带着母亲的棺木回了青州。 这是母亲死前的遗愿,他要将母亲葬在父亲身边。 因为沈临川还伤着,他便将沈素云留下来照顾。 昨夜大夫给沈临川处理了伤口,只是他伤势太重还发起了高热。 大夫说沈临川的情况凶险,沈素云吓得守了一宿都没有睡,好在早上的时候沈临川的烧退了。 温如倾来的时候,沈素云正在隔壁休息,她将药交给了下人,然后来到了房间。 听到推门声沈临川醒了过来。 看着出现在这里的温如倾,他轻咳了几声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多谢温小姐救命之恩。” 温如倾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沈临川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有幸见过温小姐一面。” 那是他初入京城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同窗得知他将要娶承恩伯府的小姐,便设宴款待。 酒足饭饱之时恰巧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对面珍宝阁的门前,车里的人正是温如倾。 温如倾身为镇国公府的小姐,又同太子殿下有婚约,京城贵女中也就数她身份最为尊贵。 只不过他只是落魄的寒门书生,能攀上承恩伯已经是不容易。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有此机遇,得镇国公府的小姐相救。 想来是上天觉得他命不该绝。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温如倾昨日没有跟他们一起来这别苑,只因当时沈家人还带着一具尸体,她觉得晦气。 如果不是宋时薇风光太甚,她也不会选择和沈临川为伍。 “知道。” 沈临川目光沉沉,他暗暗握紧双手道:“宋时薇在御前请旨休夫让我颜面全无。 她将我母亲赶出来,害得我母亲横死街头,这一件件一桩桩我都会和她算的。” 温如倾问他:“那你打算怎么算? 我不希望我救的只是一个废物,你若没有本事,我也不会留你性命。” 沈临川抬头看着她:“温小姐是觉得我被宋时薇打入了地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吗?” 他轻笑一声:“温小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哦?” 温如倾问他:“赌什么?” 沈临川道:“就赌我究竟能不能翻身,不过需要温小姐帮我给太子殿下送封信。” “你想投靠太子?” 温如倾觉得他真是痴人说梦,沈临川因为科考作弊被陛下废了功名,不许他入仕途。 谁敢违抗陛下的命令,在这个时候重用沈临川? 她冷笑一声:“你怕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吧。” 沈临川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绝地反击,得到太子殿下的重用。 他道:“你便当我是在垂死挣扎吧,只不过不试一试又怎知会不行呢?” 温如倾见他这般一时间竟也猜不透他究竟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有这个底气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重用。 她也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好,这信我帮你送。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太子殿下不搭理你,那你便也没机会为本小姐效力了。” “好。” 沈临川沉声应下。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相信他手里的东西,太子殿下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 状元府。 萧景珩下了早朝回来就听说宋时薇搬来了状元府。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便从后门翻墙进了宋时薇的院子。 结果一落地,就见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呦,这不是凌王殿下吗?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呢。 青天白日的就敢擅闯状元郎的府邸,真是不要命了。” 陶文鸢掩着唇,看着翻墙被抓了个现行的萧景珩只觉得好笑。 坐在一旁的秦月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凌王殿下,这好好的大门你不走,翻墙做什么? 如此宵小行径,可不是王爷你的作风啊?” 萧景珩:“……” 好吗,他的脸算是都丢尽了! 第122章 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萧景珩轻咳一声,淡定自若地走了过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瞧王爷这话说的。” 陶文鸢道:“我和秦小姐来庆祝时薇妹妹状元及第,难道不行吗?” 她笑着问:“王爷又为何会翻墙来这里?” 萧景珩瞪了她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无论是韩清晏还是秦慕言都知道他和卿卿的事情。 她们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本王自然也是来道贺的,只不过这大门太远,所以就翻墙进来了,有问题?” 萧景珩冷眼扫了过去,她们若是敢说一句有问题,韩清晏和秦慕言就会遭殃。 姑娘家他奈何不得,但她们的兄长、心上人还不是随便他拿捏。 “没问题。” 陶文鸢知道韩清晏还得给萧景珩卖命呢,所以笑话凌王殿下这件事也得适可而止。 她道:“王爷既然来了,就一起来喝一杯吧。” 萧景珩从善如流坐在了宋时薇的旁边。 宋时薇无奈扶额。 萧景珩晚上翻墙也就罢了,这青天白日的他也敢翻。 这下好了被抓了个正着,她都觉得自己没脸了。 正想着冷不防的萧景珩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忙抬头去看他。 萧景珩道:“她们都已经知道了,难道在她们面前本王也不能有个名分?” 宋时薇一噎,她这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秦月瑶眼睛一转,笑着调侃道:“原来王爷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啊,还真是可怜呢。” 她碰了碰宋时薇的胳膊道:“你可真是大胆,竟敢让凌王殿下受这等委屈。” 不待宋时薇开口,萧景珩便道:“本王不觉得委屈。” 宋时薇:“……” 不委屈在这里可怜巴巴地求什么名分,她怎么觉得萧景珩身上一股子茶味呢? 秦月瑶噗嗤一笑,她递了个眼神给陶文鸢。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站了起来道:“我们如果再不识趣,就怕某人要不高兴了,你们聊吧,我们就先走了。” 宋时薇吩咐了竹清去送客,待人走后她有些羞恼地瞪了萧景珩一眼道:“你把我的朋友都给吓跑了。” “是我的错。” 萧景珩给她赔着不是道:“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饮下。 宋时薇:“……” 认错认的这么快,她真是连发难的机会都没有。 她道:“你晚上翻墙也就罢了,大白天的也翻就不怕被人看到啊。”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道:“那要不我让人挖条密道?” 宋时薇被他给气笑,说来说去他还是寻思着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和她幽会。 她捧着萧景珩的头,问他:“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想着这些风花雪月,没别的了?” “你说错了。” 萧景珩看着她,纠正道:“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宋时薇俏脸一红,这个男人也太会撩了,这谁能抗得住啊? 她盯着萧景珩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萧景珩如同石化一般,明显不可置信,他的卿卿一向含蓄内敛,何时这么主动过? 他按捺住心头的喜悦问她:“这是奖励?” 宋时薇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也不说话。 萧景珩低头去看她,低低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宋时薇道:“你再等等我,等我变得足够强大,不再畏首畏尾的时候便给你一个名分。” 此时的她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和萧景珩比肩。 她怕自己会成为萧景珩的软肋,会害了他。 所以只能委屈萧景珩偷偷摸摸,做见不得人的情郎。 但其实她也会心疼他的付出。 听到宋时薇的这番话,萧景珩下意识地将人抱紧,他道:“需要变强大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的身份,他的处境,都会让他的卿卿陷入危险之中。 只有扫除所有的障碍,他才能和她长长久久。 宋时薇摇了摇头,她趴在萧景珩的肩上无声的落着泪道:“你不会懂的,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是我害了你,让你失去了一切。” 于她而言前世发生的一切那不是梦,是她切切实实所经历过的悲惨遭遇。 萧景珩竟不知原来卿卿还做过这样的梦。 他轻抚着她的头故意调侃道:“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做梦都能梦到我?” 宋时薇被他气笑,却是什么悲伤情绪全都没了。 萧景珩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道:“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事来忙道:“对了,我在回春堂碰见了温如倾,她抓了治疗外伤内伤的药,不知道是给谁用的?” 萧景珩挑了挑眉道:“这确实蹊跷,回头我让慕言去查查。” 说着,他盯着宋时薇的唇,想起方才她那轻如羽毛的一吻来。 宋时薇感觉到了危险,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慢慢靠过来的萧景珩,却没有要躲的意思。 就在萧景珩快要吻上她的时候,忽而就听竹清的声音传来:“小姐,顾小姐和顾世子来了。” 宋时薇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匆忙推开了萧景珩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被人打断好事的萧景珩黑着一张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真是讨厌。 宋时薇见萧景珩坐着没动,明显是生气了,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道:“你去避一避。” 萧景珩满脸幽怨地抬起头,还不待他开口宋时薇便低头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哄着他道:“乖了。” 萧景珩炸起来的毛顿时就被捋顺了,表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不少。 他乖乖地站了起来对着她道:“快点把人给打发了。” “好好好。” 宋时薇答应着他。 见萧景珩进了房间,她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让竹清将人给请了进来。 桌子上的酒菜已经被收拾掉,换上了茶点。 宋时薇坐在石桌前,抬头就见萧景珩倚靠在窗前,正望眼欲穿地看着她。 她唇角一抖,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藏好。 萧景珩这才不情不愿地关上了窗子,只留了一条缝隙。 不多时,就听顾汀兰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宋姐姐。” 第123章 可能是孔雀开屏了吧 顾汀兰高兴地跑了过来,而她身后跟着穿着锦衣华服的顾玉城,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宋时薇起身迎了过去,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拜师的。” 顾汀兰道明自己的来意,认真地看着宋时薇道:“宋姐姐收我为徒,教我读书吧。” 宋时薇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站在顾汀兰旁边的顾玉城,狐疑地问道:“拜我为师?” 顾玉城轻咳一声道:“这丫头自从见了你状元游街之后,便跟魔怔了一样非要去考状元。 只是她打小就不爱读书,父亲将她送去承文书院也是去混日子的。 难得她如今开了窍,想好好读书,闹着非要来拜你为师不可。” 宋时薇:“……” 她问着顾汀兰:“陶夫子不也和我一样中了女子会试吗?你怎么想着来拜我为师?” 顾汀兰道:“那不一样,陶夫子高中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呢。 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总之我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你。” 宋时薇看出来了,这丫头看她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到底是侯府教养长大的大小姐,不谙世事,单纯可爱。 自己能够顺利休夫,也少不了永宁候在其中帮衬,是以对顾汀兰的请求她没法拒绝。 她道:“难得你有这个志气想好好读书,只是拜师就免了,我怕误人子弟,你如果想读书就来这里我教你。” 顾汀兰眼睛一亮:“太好了,谢谢宋姐姐。” 宋时薇拉着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娘在帮你寻夫婿吗? 这马上都要嫁人了,还想去考状元?” “以前我觉得读书没有用,以我这个出身不愁荣华富贵。 便是我目不识丁也依旧有人愿意娶,没有人敢瞧不起我。 可是我在宋姐姐你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活法。 一种不依靠家世、夫家,只靠着自己也能发光发亮的辉煌人生。” 顾汀兰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女子仅靠着自己也可以如此耀眼,她在宋时薇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 这种光芒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十五年时光都是虚度。 宋时薇看着顾汀兰,眼中满是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顾汀兰嘻嘻一笑,她端起宋时薇给她倒的茶尝了一口,惊奇地问道:“宋姐姐,你这是什么茶味道好独特,我从来都没有喝过。” 她对着顾玉城道:“哥哥,你也尝尝。” 顾玉城端起面前的茶嗅了嗅,然后尝了一口,确实和他喝过的茶都不太一样,他问:“这是什么茶?” 宋时薇道:“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是乡野山间一种很常见的野草,名叫蒲公草。 这蒲公草生命力极强,我喜欢拿它来制茶,你们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带些回去。” 顾玉城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他问道:“你在乡下是如何习得这么厉害的琴技和学识的?” “自是有高人教导了,难不成我还能无师自通啊?” 宋时薇美眸流转笑着解释道:“这世外高人一般都生活在山野之间,而我有幸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顾玉城微微一笑,看着她道:“你谦虚了。” 若她这些只是皮毛的话,让别人还怎么活? 宋时薇愣了一下,看惯了顾玉城那张万年冰山不化的冷脸,乍见他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她凑到顾汀兰耳边小声地问道:“你哥吃错药了?他不是不会笑的吗?” 顾汀兰忍着笑回道:“可能是孔雀开屏了吧。” 话音方落,顾玉城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即便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他自小耳聪目明还是能听得到的。 什么叫他孔雀开屏了?还不是妹妹说他整日板着一张脸没有姑娘家会喜欢,所以他才笑的。 他一脸郁闷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忽而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窥探他,这气息中还带着一丝杀气。 顾玉城顿时提高了警惕,冷眸微抬看向不远处的房间。 那里有人! 若非里面的人露出了敌意他还察觉不出,可见此人武功之高,只是他藏在宋时薇的房间里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 顾玉城眯了眯眼睛,然后运功猛地就将手中的杯子朝着窗子的方向掷去。 然而那杯子还没有碰到窗子就被一股内力送了回去。 顾玉城接住飞来的杯子,就听咔嚓一声,杯子在他手中裂开,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宋时薇忙站了起来问道:“顾世子,你没事吧? 真是不好意思房间里的是我朋友,只是他不喜欢与人来往这才惊到了世子。” “无妨。” 顾玉城扫了扫手上的碎屑道:“是我唐突了,还以为房中藏着刺客。” 顾汀兰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宋姐姐,他是江湖高手吗?瞧着可真厉害,我可以拜他为师学武功吗?” 宋时薇:“……” 小丫头怎么什么都想学? 顾玉城横了自己妹妹一眼道:“自不量力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行了,别打扰宋小姐了,咱们走吧。” 顾汀兰撇了撇嘴,她依依不舍的看着宋时薇道:“宋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 她朝着宋时薇挥了挥手,然后跟着顾玉城走了。 兄妹两人出了状元府。 顾汀兰忧心忡忡的问道:“哥哥,你说宋姐姐房里的人会是谁?她该不会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得了宋姐姐的眼?”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十分好奇那个藏在宋时薇房间里的男人。 顾玉城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那人武功极高最起码在他之上,而他和宋时薇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要知道女子的闺房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状元府,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宅子的前面便是凌王的府邸。 两座府邸虽然不在一条街上,却是挨在一起的。 难不成…… 顾玉城拧着眉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那人是凌王萧景珩吗? 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捏了捏拳头,然后带着满身戾气转身上了马车。 第124章 顾家的秘密 送走顾家兄妹后,宋时薇匆忙来到了房间。 推开门她就被人一把拉了过来,随即高大的身躯将她抵在了门后。 不待她有所反应,男人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萧景珩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吻得有些凶,过了许久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平复下来。 凶猛的吻变成了温柔的安抚。 过了片刻,萧景珩松开了她,他似是对自己所为有些懊恼,满眼都是愧疚道:“对不起,我失控了,没吓着你吧?” 宋时薇确实有些懵,但她也能感受得出萧景珩的情绪有些不对,她问:“你怎么了?” 萧景珩摸着宋时薇的头,表情很不高兴:“我的卿卿被狼给惦记上了。” “狼?” 宋时薇眼睛一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说顾玉城?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多了?” 萧景珩哼了一声:“顾玉城是什么人,如果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他会陪顾汀兰亲自来府上拜会吗? 而且他还对着你笑,京城谁人不知他顾玉城整日臭着一张脸,你看他对谁笑过?” 他恨得咬牙切齿:“侯府宴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的态度不一般,果不其然!” 宋时薇:“……” 她是当真没看出来顾玉城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难怪好端端的萧景珩会被人发现呢,敢情是他吃醋了,所以暴露了自己。 宋时薇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你怕我被别人给抢了去啊?” 萧景珩张了张嘴,他能不怕吗,毕竟他的卿卿光彩耀人,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的。 他叹息一声道:“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我只是怕自己这张脸迷惑不了你。”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捧着萧景珩的脸道:“是迷惑不了我,你忘了我喜欢的阿默可是又丑又哑的。” 萧景珩失笑,他自嘲道:“是我庸人自扰了。” 宋时薇知道只有真正在乎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她道:“你既然不喜欢他,那以后我和他保持距离就好了,免得你又胡乱地吃醋。” 萧景珩拉着宋时薇的手道:“知道我为什么担心吗? 因为顾玉城远非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说他是一只狼一点也不假。 而被一只狼盯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宋时薇满是好奇地道:“说来听听。” 萧景珩拉着她在桌前坐下道:“你可知顾玉城其实并非侯夫人所生,他的生母另有其人。” 宋时薇有些吃惊,顾玉城竟然不是侯夫人生的,她问:“那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萧景珩道:“是永宁侯顾明安的青梅竹马。 当年顾明安高中状元却被孙家二小姐孙若雪看中,顾明安以自己已有婚约为由,拒绝了这桩婚事。 可是孙家是什么人,顾明安当初就只是初入仕途的状元郎而已,孙家要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知孙家最后用了什么手段,总之顾明安妥协了。 他娶了孙家二小姐孙若雪,成了孙家的女婿。 只是顾明安始终难以忘记自己的心上人,于是偷偷将她养在了外面,而这个女人和孙若雪一同有了身孕。 不知怎的事情被孙若雪知道了,而她一怒之下动了胎气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后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主动提出让顾明安把那个女人接到府上安胎。 顾明安以为孙若雪是想通了,便把人接了回来,可他终究是低估了孙若雪的恶毒。” 宋时薇心头一惊问道:“那个女人被孙若雪给害死了?” 萧景珩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总之她的儿子成了孙若雪的儿子,便是现在的顾玉城。 这件事是隐秘,除了当事人旁人并不知晓。 只不过秦慕言掌管京都情报,京城大小官员的秘辛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他看着宋时薇道:“你知道自己送给永宁候的那幅《岸芷汀兰图》有什么玄机吗?”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脑海闪过一道灵光:“莫非和顾玉城的亲生母亲有关系?” “猜对了。” 萧景珩敲了敲宋时薇的额头道:“顾玉城的母亲姓楚,是前朝画家楚廉的后人。 那幅《岸芷汀兰图》应该是顾玉城母亲的传家之宝,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遗失了。 这也是永宁候为何会如此感激你的原因。” “原来如此。” 宋时薇想到顾汀兰名字的由来,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寒战。 她喃喃道:“看来孙氏并不知晓这幅图的秘密。” 如果知道那幅画是顾明安在怀念亡妻,孙氏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叫汀兰这个名字。 她忽而觉得永宁候很可怕,因为在宴会上他们夫妻看上去十分恩爱的样子,有谁能想到这背后竟藏着这样的故事。 宋时薇问道:“顾玉城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道:“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孙若雪很讨厌这个儿子。 小时候对他非打即骂,这也是顾玉城性格阴郁的原因。 顾明安为了儿子能够少糟孙若雪的虐待,便只能和她假装恩爱。 只要孙若雪高兴了,便不会将怨气撒在顾玉城的身上。” 宋时薇听得毛骨悚然,侯府表面看起来可是一家和乐融融,可这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爱恨情仇? 她拧着眉沉思了片刻道:“也就是说,其实永宁候恨极了孙家,那他们也未必是真心支持太子的?” 萧景珩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 我其实一直怀疑孙家父子并非战死沙场,他们很有可能是被顾明安给害死的。” 宋时薇一脸惊愕,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萧景珩目光沉沉道:“因为当年带兵去支援孙家的就是顾明安。” 当年霍家因为通敌叛国,泄露军情而致使南离兵败,平阳关一度沦陷。 孙家父子率兵殊死抵抗,当时顾明安临危受命领军去支援。 然而孙家父子还是双双战死了沙场。 最后是顾明安守住了平阳关,也正因此,他被封为永宁侯。 第125章 一切都是假的 宋时薇着实吃了一惊,以顾明安对孙家的恨意,很有可能在战场上暗下杀手然后伪装战死沙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永宁候此人当真不可小觑。 他假装和孙氏恩爱,表面上扶持太子,背后还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顾玉城,又岂是善类。 “既便孙家父子是被顾明安所害,那也是他们活该。 谁让他们仗势欺人非要逼着顾明安娶孙家小姐,最后还害死顾明安的心上人。 换做是我,我也会报复的,只是可怜了顾汀兰。” 宋时薇还是挺喜欢顾汀兰的,小姑娘心思通透天真纯良应该是没被这些阴私所沾染。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活在虚假之中的。 父母恩爱是假的,其乐融融是假的,若有一日这些虚假的幸福被打破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萧景珩握着宋时薇的手道:“可怜别人做什么,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被顾玉城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时薇叹息一声:“谁让我如此光芒耀眼呢。” 萧景珩失笑,不是他的卿卿自恋,而是她本就如此,这世间女子都不及她光彩照人。 他俯身凑过去,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再耀眼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搂着萧景珩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道:“是你的,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景珩眸色一深,他看着怀中人,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过去。 不似之前那般凶猛,温柔得就像一池春水,在人心头荡起阵阵微波。 宋时薇好似醉了一般,那双美眸渐渐迷离,她紧紧抓着萧景珩的衣领,任由他吻着。 窗外一缕阳光洒了进来落在他们身上,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画。 …… 是夜。 太子府歌舞升平,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姬正围在太子身边。 有人喂酒有人捏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宫府邸是秦楼妓馆。 最近凌王在朝中风头强盛,太子这个储君隐隐有失势之相,加之刚刚经历过科举舞弊一事,让他元气大伤。 他心中郁闷,这才想着逍遥快活一下,当然他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纵。 几杯美酒入喉,太子起了心念拉起一旁一个貌美的舞姬,有些粗鲁的撕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火急火燎地就想发泄。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卫隐的声音:“太子殿下,温小姐来了。” 闻言太子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温如倾来他的太子府做什么? 怎么说都是他的太子妃,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那还了得? 他只得压下心头的邪火,挥了挥手对着那些舞姬道:“都下去。” 温如倾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姬从太子的房中出来,其中一人的衣服还被撕坏了。 她顿时怒不可遏,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卫隐见她过来正要行礼,温如倾却略过了他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混合着女子的脂粉气难闻至极。 她掩着鼻子,看着衣衫不整的太子怒道:“你堂堂东宫太子,竟在府上饮酒作乐。” 太子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道:“孤不过就是喝了几杯酒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温如倾才不信他的鬼话,喝酒还能把舞姬的衣服都给撕了? 她看着太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厌恶。 她心悦之人是凌王,打小她就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他,可是一场变故让她姻缘生变。 京城贵女人人羡慕她好福气能和太子定下婚约,可是谁人又能明白她心中的凄苦呢? 她不想嫁给太子,但也不想放弃母仪天下的尊贵。 她也曾试图劝说父亲,让他支持凌王,将这婚事换回来却被父亲给斥责。 无奈之下她想通过女子会试来得到陛下的恩赏,取消和太子的婚约,然而却被宋时薇给破坏。 她焉能不恨? “好了,你不喜欢孤以后不喝就是了。” 太子走过来,握着温如倾的手有些敷衍地哄着她。 他很清楚温如倾喜欢的人是凌王。 侯府宴会的时候他亲眼撞见他们两人在花园假山私会,当时他一时气愤便对温如倾用了强。 虽然最后不曾得手,但也亲到了芳泽。 如今自己浑身难受,她既然送上了门来,又岂能让她给逃了? 温如倾感受到他的触碰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上次在侯府宴会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当时她被萧景珩无情地拒绝,他离开后太子就寻了过来知道她私会萧景珩,太子发了怒将她压在假山石上胡作非为。 她吓坏了,最后好不容易挣脱跑掉。 然而这件事她不敢跟任何人讲,此后她每晚都做噩梦,想和太子退婚的念头也越来越强。 从别苑回来后温如倾来过太子府,只是当时太子不在。 而沈临川又叮嘱过这信一定要亲自交到太子手里,所以她才会漏夜前来。 温如倾知道太子对她不怀好意,她也不想逗留,于是便将怀中的信取了出来递给了他道:“有人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太子垂眸看着她手中的信,满目狐疑地接了过来问:“什么人竟能劳温小姐亲自来送?” 温如倾道:“你看过就知道了。” 太子慢条斯理地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笺。 待看到信上的内容他浑身一震一股子凉气直冲脑海,让他脸色不由的大变。 他问着温如倾:“这是谁给你的?” 温如倾见他变了脸色不免有些好奇,不知道沈临川究竟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竟让太子如临大敌一般。 难不成他手里握着太子的秘密? 她挑了挑眉道:“信是沈临川写的,我觉得他们沈家被宋时薇害的太惨便出手救了他一命。 而他托我给太子殿下送封信,我觉得这是一桩小事就答应了。” 她问:“他在信上写了什么?” 太子捏着那封信,脸色阴郁得可怕,他问:“他人在哪?” 温如倾道:“我们温家在西山的那座别苑里。” 太子转身就走,只是走到门前他忽而又停下了脚步,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温如倾道:“你先回去吧。” 说着,他带着卫隐去了书房。 第126章 神秘的遗书 书房里。 卫隐看过沈临川的那封信后面色不由得一变。 他压低了声音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一查这个沈临川。” “不必查了。” 太子冷着一张脸道:“当初赵毅送来的名单里有沈临川的家世。 孤看过,他的父亲正是当年为霍家军运送粮草的皇商。 霍家出事后,他父亲在归家途中坠崖而亡。” 卫隐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太子殿下相信这信中所言属实?” 太子也不愿相信,可此事关乎他的东宫储君身份更关乎他和母后的生死。 如果沈临川当真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就等于拿捏了他这个太子。 沈临川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人人喊打,现在这个时候他通过温如倾找到他,不就是想从他身上获得好处吗? 想到这些,他暗暗握紧双手。 卫隐看出他的担忧抱拳一礼道:“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太子扫了他一眼道:“你当沈临川是傻子吗,他既然敢把这事告知于孤就不怕孤会杀人灭口。 倘若真把他杀了,只怕他手里的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卫隐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沈临川明显是想拿着此事来胁迫殿下,难道要任由他这般肆意妄为吗?” 太子眯了眯眼睛:“孤此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他若是敢孤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哼了一声:“且晾他几日再说。” 如果此时就去见了沈临川就等于彻底被他给拿捏住了,所以要晾他些时日,让他心急如焚。 因为于沈临川而言,他手中的东西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若没些手段,他这个太子又怎能稳坐储君之位这么多年? …… 城外别苑。 沈临川一连等了七日,也不见太子来见他,本来胜券在握的他此时也不免有些慌了。 难道太子没有收到他的信? 又等了三日,沈临川盼来了温如倾,眼下天热而温如倾怕暑气所以没有出门。 但沈临川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知道太子不曾来过,温如倾有些失望。 她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沈临川道:“你输了,信我也帮你送了,可是太子却是理都没有理你。” 她讥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呢?” 当日看见太子变了脸色,她还以为沈临川手里握着太子的秘密,于是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太子压根就没来过。 沈临川有些慌,按理来说他在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太子殿下不可能不上钩的。 可是这些时日不但太子没有来,就连刺客也没有,仿佛太子当真不怕事情泄露出去一样。 难道他赌错了,或许这封信就不应该写给太子,而是应该写给凌王。 可是他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被凌王所害,他不想便宜了他。 沈临川决定再等等,也许太子殿下是故意晾着他的,他不能自乱阵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还请温小姐再给我一些时日。” 温如倾道:“我的耐心有限。” 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道:“宋时薇和凌王殿下共同制定的休夫条例,得到了陛下的赞赏。 不日这规条就会颁布实施,届时整个南离的女子都将对宋时薇顶礼膜拜。 我听闻还有百姓要为她塑金身建庙宇,将她当菩萨供着呢。” 说到这,温如倾就觉得心气难舒,宋时薇越风光,她就越嫉恨。 恨不得跌她入地狱,腐烂成泥。 沈临川道:“温小姐只看见了宋时薇风光的一面。 她被南离的女子崇拜,但她此举危及了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恨她之人肯定也数不胜数不是吗?” 温如倾眉心一动,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她只看见了宋时薇的风光,殊不知这背后还藏着隐患。 沈临川继续道:“你且等着吧,一旦律法实施女子休夫,那些被休的男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 倘若京城中有人被休,你只需稍加挑拨便能让宋时薇吃不了兜着走。” 温如倾抬眸去看他:“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吗? 看在你还有几分聪明的份上,我便再留你些时日,你好好养伤吧。” 留下这话,她就戴着帷帽走了出去。 沈临川见她走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沈素云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脸上难掩的喜色道:“二哥,温小姐又来看你了,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说着,她殷勤地将药递了过去。 沈临川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妹妹,都怪母亲太过纵容于她,以至于把她养的这么蠢。 他心里烦躁也懒得搭理她,端着药默默地喝着。 温如倾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他的伤好得也比较快,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只是若得不到太子的器重,便是养好了伤又能如何? 沈临川服了药,便躺在了床上休息,睡梦中他忽而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 睁开眼就看见眼前一片漆黑,朦胧中有个人影立在床前。 月光映照着那人手中的剑,泛着阴森的寒光,正抵在他的脖子间,只轻轻一划便能让他皮开肉绽,血溅当场。 黑漆漆的房间里,还有一人。 沈临川瞥见那人林立的身影,徐徐的声音开了口:“草民沈临川,见过太子殿下!” “呵。” 男人讥笑一声。 随即房间里的烛灯点亮,映照着太子那张阴寒的脸。 他负手而立打量着沈临川道:“看来你等孤已经等了许久了。” 沈临川不惧脖子间的凉意,他坐了起来,从枕下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道:“这是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 太子眯了眯眼睛,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信笺打开。 里面是一封遗书,确切来说是抄录下来的遗书。 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一旦这封遗书流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些时日他也曾试图从永宁候嘴里探查当年的真相却无果。 而此事关乎重大,他谁也不敢说。 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一封信而已,真假难辨你以为孤会相信?” 太子将手中的信笺揉碎,脸上满是不屑。 沈临川道:“太子殿下如果不信,就不会来见我。 你既然来了就说明你相信我父亲所言都是真的!” 第127章 弑君夺位 太子面色一沉,眸中隐隐透着杀气,自从凌王回京后他诸事不顺,如今又平白出现这么一封遗书。 他也曾想过要置之不理,可又担心这信中内容流传出去会对他不利。 晾了沈临川几日后,他到底还是来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一掀衣袍在桌前坐下,威严凛冽的声音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卫隐的剑还抵在沈临川的脖子上,只要他说错一句话这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割了他的脖子。 沈临川深知自己的处境,倘若他拿着手中的东西来威胁太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如果把姿态放得太低,又会被人看不起。 权衡之下,沈临川打算放手一搏,他看向太子沉声道:“我怎敢和太子殿下提条件。 只是想请太子殿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的谋士,为你效力。” “呵?” 太子冷笑一声,瞥了沈临川一眼道:“既然想为孤效力,为何不将你父亲留下的遗书原件交给孤?” 沈临川给他看的并非原件,谁知道这遗书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内容? 沈临川不将遗书交出来,分明是留着一手。 说什么效力,其实还不是威胁? 沈临川问他:“太子殿下是怕我将父亲的遗书散播出去?可这样做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殿下别忘了,我爹所犯的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若追究下来我们沈家人谁也难逃一死。 我之所以选择太子殿下是因为我们沈家和太子殿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太子抬了抬眸,觉得沈临川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如果信上内容属实的话,沈家也难逃罪责。 他挥了挥手,示意卫隐将剑收起来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你也知道,你因为科考作弊再也不能入仕。 便是求到孤面前,孤也没有办法帮你,这是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违背。” “不。” 沈临川坚定的目光看着他道:“太子殿下可以帮我。 只要你登基做了皇帝,便可为我平反,让我重入仕途。” 太子讥笑一声:“可是你也看见了孤如今的处境艰难。 父皇偏爱凌王以他如今的势头,只怕这东宫之位早晚都会被他给夺了去,孤怕是没有登基**的机会了。” 沈临川道:“所以,太子殿下应该早做准备,难道你甘愿看着属于自己的皇位落到凌王手里? 与其等着被别人安排,不如自己去争取,就看太子殿下敢不敢?” 太子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 “弑君夺位!” 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沈临川的眼底透着一股狠意。 太子心下一惊,随即怒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临川扬着头道:“同我父亲和孙将军所做的事情比起来,弑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子一噎,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看着沈临川就好似看见了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个恶魔一样。 弑君杀父,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 与其等着皇位落入凌王之手,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夺下皇位再将他赶尽杀绝! 想到这他心中隐隐有些兴奋,看沈临川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他舒了舒眉问道:“你既然有这样的野心,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沈临川自嘲一笑:“因为以前的我太过于懦弱,做事也不够狠决所以才会被人肆意践踏欺凌。 而如今的我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太子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全。” “何事?” 太子问他。 沈临川目光一凛,眸色冷厉:“听闻不日赵怀瑾就将流放出京。 烦请太子殿下安排让我见他一面,了却前尘往事!” 太子从沈临川的话里听出了他真正的意图来。 赵怀瑾和沈临川之间的事情,他之前并不知晓。 当初赵毅将投靠的门生名单送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沈临川是受了承恩伯的指点,没成想竟是因为他和赵怀瑾的特殊关系。 一个男人被迫失去自尊和骄傲,最后却是一无所有也是可怜。 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够成全的。 “可。” 太子答应了他,又问:“还有别的吗?” 沈临川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太子殿下,此事若能成对殿下的大业或许会有帮助。” “哦?” 太子好奇心起:“说来听听!” …… 清风楼。 萧景珩下了早朝后便来了这里。 三楼的雅间里,秦慕言已经等候多时。 见萧景珩进来,他倒了一杯茶不满的语气道:“自从宋小姐休夫之后,想见你一面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哼了一声道:“是我看错了你,觉得你是能做大事之人,哪曾想你心中就只有儿女情长。” 秦慕言心气不顺,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 萧景珩坐下径自端起秦慕言倒的茶道:“脾气这么大,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 他抿了一口茶水,假装沉思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道:“哦,你是听到了消息,知道父皇要为乐阳挑驸马了吧?” 萧景珩啧啧两声,调侃道:“说我儿女情长,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最起码我和卿卿两情相悦,而你却连一句承诺都不敢给,还好意思在这里冲我发脾气?” “你……” 秦慕言被他怼得是哑口无言,他是听到了消息知道陛下要为乐阳公主挑驸马。 上次他戏弄了乐阳,虽然道了歉但始终未能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她失望而归,便再也没有出宫来。 如今忽然得知陛下要为乐阳挑选驸马的消息,他不免有些烦躁。 又见萧景珩整日同宋时薇腻歪在一起,他就更不顺眼了。 秦慕言吐出一口郁气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派人盯着温如倾吗,还真有不得了的发现。 我派去的人来报说昨个温如倾出了城,去了西山的一处别苑,你猜别苑里藏着谁?” 萧景珩目光一沉,冷声道:“沈临川!” 第128章 继续绝望下去 秦慕言点了点头道:“对,就是沈临川还有他的妹妹。 当日沈临舟带着老夫人的尸体和重伤的沈临川出了城打算回青州,只是没想到被温如倾给拦了下来。 她将人安置在西山的别苑,给沈临川请了最好的大夫。 而沈临舟自个带着他母亲的棺木回青州安葬去了。 温如倾偷偷救下沈临川明显是冲着宋小姐来的,于是我派人守着那座别苑。 你猜怎么着,昨夜那宅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去见了沈临川。” 秦慕言扫了萧景珩一眼,自信道:“你绝对猜不到那人是谁?” 萧景珩淡淡的声音道:“是太子吧!” 秦慕言脸上的表情一僵,拧着眉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若非知道不可能,他都怀疑萧景珩是不是长了一双千里眼,顺风耳,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萧景珩道:“因为我怀疑沈临川的父亲很有可能知道当年霍家谋逆的真相。 他如果参与其中必会留下什么东西给自己的家人。 这东西至关重要,如果不到穷途末路沈临川是不会拿出来救命的。 他既然没有选择本王,那必然就是太子了。 沈临川既然选择了太子,就说明他手里的东西对太子是不利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太子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秦慕言看着萧景珩,越看越觉得他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他哼了一声道:“我说你怎么变得仁慈了呢?还以为你是改了性子,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以他对萧景珩的了解,是不可能留沈临川的性命的。 可沈临川最后也只是被打了五十大板而已。 原来萧景珩是另有谋算。 他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万一沈临川攀上了太子,毁了那东西该怎么办?” 萧景珩倒是并不担心,他道:“沈临川没那么傻,留着那东西就等于握住了太子的把柄。 现在我可以确定霍家就是被孙家构陷的。 沈临川手中的东西或许就是能洗清霍家冤情的证据。” 秦慕言点了点头道:“可沈临川选择了太子,若是让他们沆瀣一气岂不是对你不利?” “所以,得让沈临川继续绝望下去啊。” 萧景珩勾了勾唇道:“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即可。” 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道:“卿卿该等急了,我先走了。” 秦慕言:“……” 他气不过,起身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道:“不能走,除非你答应我,让陛下打消为乐阳选驸马的事情。” 萧景珩哼了一声道:“秦慕言,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既不敢给乐阳一个承诺,又不愿她去选驸马,难道让她一直等着你?” 他挥开秦慕言的手道:“三日后,京城世家大族的公子都会受邀去参宴。 如果不想自己后悔终生,就别再畏首畏尾。” 留下这话,萧景珩就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清风楼,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声:“没出息。” 其实为乐阳选驸马是他同父皇提出来的,为的就是逼一逼秦慕言。 此人纨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雄心壮志,然而对待感情之事始终不开窍。 明明对乐阳有意,却又抗拒做驸马,有时候太死守规矩未免就失了乐趣。 他如今和卿卿甜甜蜜蜜,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好兄弟也能得到幸福。 希望秦慕言能明白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吧。 萧景珩收回视线正要上马车,就见青默走了过来道:“王爷,冯嬷嬷到了,眼下正在凌王府。” 闻言,他面上一喜忙道:“回府。” …… 状元府。 因为天气渐热,宋时薇有些犯懒也不爱出门,便整日待在府上侍弄她的花园。 怕她无聊,萧景珩也不知道打哪寻来一只狸猫给她解闷。 萧景珩带着冯嬷嬷从密道进来的时候,宋时薇正在逗着那只小狸猫。 自打萧景珩翻墙被人发现了之后,他便在凌王府和状元府挖了一条密道。 听到脚步声,宋时薇头也没抬只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搬到这状元府,宋时薇早已习惯了萧景珩的陪伴,他几时回来几时走她都一清二楚。 “无甚大事。” 萧景珩走过来,满是眷恋地抱着宋时薇,蹭了蹭她的脸颊道:“冯嬷嬷回来了。” 闻言,宋时薇先是一愣,随即一喜:“她人呢。” “就在门外。” 萧景珩说着唤了一声:“进来吧。”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妪有些紧张地走了进来,她看见宋时薇只一眼便激动地哭了起来:“小姐,你真的是小姐?” “冯嬷嬷。” 宋时薇上前来握着冯嬷嬷的手道:“是我。”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了小姐。” 冯嬷嬷喜极而泣,她浑浊的眼睛盯着宋时薇的那张脸道:“像,真的太像了,小姐和夫人生的真像啊。” 单单这一张脸就无需任何的凭证,这是夫人的骨肉无疑。 只是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听王爷说是小姐派人来桐州寻我的,只是小姐怎知老奴在桐州?” 她离开时,宋时薇尚且年幼怕是还不记事,怎会知道她还活着? 宋时薇拉着冯嬷嬷的手在桌前坐下道:“如果我说是我娘托梦告诉我的,嬷嬷相信吗? 她还说她不是病死,而是被我爹给毒害的。” 冯嬷嬷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时薇,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道:“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宋莫亭他就是一个畜生,他害死了夫人和老爷,夺走了许家的家产,他不得好死。” 她哭着道:“小姐,你要为夫人报仇啊。” 宋时薇拍着她的背道:“嬷嬷放心吧,我会为我娘报仇的。 只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和我说说吗?” 冯嬷嬷忙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了宋时薇的手里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小姐,宋莫亭他不是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宋时薇盯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是白玉雕琢而成。 正面是兰花,背面是一种很奇怪的图腾,像是一种异兽。 她摩挲着玉佩喃喃道:“周氏果然没有骗我,她说我的亲生父亲并非宋莫亭。” 第129章 当年往事 冯嬷嬷有些意外,原来小姐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宋莫亭的女儿,她还怕她无法接受。 她松了一口气道:“宋莫亭那样的小人怎配做你的父亲。 更何况夫人压根就瞧不上他,当年若非他从中算计,夫人也不会嫁给他。” 宋时薇有些好奇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嬷嬷可知我爹是谁?” 冯嬷嬷叹息一声:“这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你娘姓许闺名妙姝,她出自江南许家,老爷和夫人膝下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视若珍宝。 然而许家家大业大,而老爷膝下又无子,这诺大的家业自然而然都是你母亲的。 正因此她被很多人惦记上了,但这些人看中的无非就是许家的家财而已。 眼瞅着在江南是寻不到如意郎君了,于是你娘决定离开江南,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 她带着老奴和一些仆从一路向北最后到了晋州。 你娘经商头脑好,很快就在晋州盘下了一间铺子,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只是没想到有人在晋州认出了你娘。 那人姓万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曾经多次上门求娶都被你娘给拒了。 他在晋州看见你娘便起了歹心,于是趁你娘去寺里上香的时候买通了寺中的和尚,在她的茶水中动了手脚,想毁你娘的清白。 你娘向来比较警惕,那茶水只喝了一口便觉得不太对劲。 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她想逃跑可房门被上了锁,于是她便翻窗逃了出去,却误打误撞进了后山,被你父亲所救。” 听到母亲惊心动魄的过往,宋时薇好似身临其境一般,她问:“我父亲是什么人?” 冯嬷嬷摇了摇头:“他名唤叶兰泽,是游历到了晋州,家境不详,但生得很是俊美。” 说着,她看了萧景珩一眼道:“就跟王爷差不多,气度非凡。” 被夸的凌王殿下扬了扬眉,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宋时薇却拧着眉问道:“那他为何抛弃了我和我娘?” “这……” 提及此冯嬷嬷也有些惋惜,她道:“他只说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可你娘一直等到自己有了身孕,他也没有回来。 老奴觉得是你爹骗了你娘,但你娘不肯相信。” 宋时薇气的一拍桌子道:“这不是骗是什么,把我娘肚子搞大了,他人就不见了,分明就是不想负责。” 冯嬷嬷咳了一声,解释道:“倒也不是这样的。 当初你娘逃出去的时候中了药,是她自个把你爹扑倒,然后有的你。 你爹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娘怀了身孕,他留了这枚玉佩说等他回来就和你娘成亲。” 宋时薇:“……” 照这么说的话,她爹或许不是什么渣男? 那他怎么一去不回,是遇到了意外不在这人世了? 冯嬷嬷又道:“你娘相信你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没回来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会再回来了。 可她有了身孕这瞒不住,不然传出去你娘不仅名誉尽毁,腹中的孩子还可能保不住。 宋莫亭便是在这个时候钻了空子,他当时在铺子里帮工知道了你娘的身份,还知道她有了身孕。 恰巧那万公子来寻麻烦,危机之时宋莫亭为你娘挡了一刀。 后来他便挟恩以报提出可以做孩子的父亲,为她瞒下此事。 事急从权,你娘无奈之下便和他定了条约,成亲后做假夫妻,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离,届时会给他一些补偿。 宋莫亭答应了,于是便跟着你娘回到了许家。 见识到许家诺大的家财后,他渐渐生了野心。 成亲后不久,他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接到了江南,养在了外面。 此事被你娘知道后,她也大度做主让那小贱人进了门做了妾室。 哪料最后竟然养虎为患,害的许家落入奸人之手。” 说到这,冯嬷嬷的情绪有些激动。 宋时薇握着她的手道:“嬷嬷放心,周氏已经答应替我作证指证宋莫亭,他们逃不掉的。” 冯嬷嬷看着宋时薇,眼中满是欣慰,她道:“你娘知道宋莫亭生了野心,便打算和他和离。 谁曾想宋莫亭竟下了杀心,当时周氏怀着身孕,喝了你娘的一杯茶后她就小产了。 宋莫亭指责你娘,说她狠心毒辣谋害他的儿子。 不仅如此他还将此事宣扬了出去,给你娘扣上了一个善妒的罪名,并以此为由发落了你娘身边可信的人。 你娘哪能想到宋莫亭为了阻止和离,竟狠心拿周氏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 从那之后你娘的身子就越来越差,不到半年时间她就死了。 而你娘死后宋莫亭便诬陷我偷盗,将我活活打死,最后丢去了乱葬岗。 而我侥幸捡回一条命,最后逃回了桐州老家。 这玉佩是你娘临死之前交给我的,她知道自己是被宋莫亭所害,叮嘱我一定要护好你。 可是老奴贪生怕死,一直都没有回来看望小姐。 因为受了重伤老奴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本想着在死前见你一面将真相告诉你。 却不曾小姐先一步找到了老奴,还让人医好了老奴的旧疾,老奴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小姐你。” 冯嬷嬷痛哭流涕,这些年她苟且偷生每一日都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宋时薇拍了拍她的手道:“嬷嬷别这么说,宋莫亭残忍狠辣,你藏起来是对的。 如果让他发现了你还活着,那么就没有人为我娘伸冤了。” 冯嬷嬷点了点头,她想起什么来问道:“听说宋莫亭有儿子了,他几岁了?” 宋时薇回道:“九岁。” 冯嬷嬷喃喃道:“九岁,那断然不可能是宋莫亭的儿子。” “为何?” 宋时薇知道笙哥儿不是宋莫亭的儿子,但其中内情冯嬷嬷并不知道啊,可是她为何如此笃定? 冯嬷嬷冷哼一声道:“小姐有所不知,在周氏小产之后,你娘看出了宋莫亭的意图,便给他下了绝嗣的药。 那药我是亲眼瞧见宋莫亭喝下去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了。” 宋时薇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也许这就是宋莫亭谋人家财害人性命的报应吧。 第130章 身世线索 宋时薇道:“笙哥儿的确不是宋莫亭的儿子。 嬷嬷有所不知,那来认亲的静娘也是被宋莫亭所害,她带着儿子来宋家是报仇来的。 于是我就帮她留在了宋家,让她取代了周氏的位置,逼得宋莫亭对周氏痛下杀手。 只有这样,周氏才能看清楚宋莫亭的真面目为我们所用。 眼下只要将周氏从承恩伯府救回来,我就去大理寺报官,彻查我娘之死,为她申冤报仇。” 冯嬷嬷见宋时薇已经有了主意心中很是欣慰。 她满是爱怜地摸了摸宋时薇的头道:“这些年,真是苦了小姐了,好在小姐争气。 老奴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小姐你的事迹,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宋时薇早已忘记了母亲的模样,她只记得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 然而宋莫亭的野心和贪婪毁了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也让她彻底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和庇护。 她所有的悲惨都是来自于宋莫亭,她一定会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因为冯嬷嬷上了年纪加上舟车劳顿人有些吃不消,宋时薇便让竹清把人带下去休息。 待人走后,她拿着冯嬷嬷给她的玉佩仔细地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宋时薇将玉佩递给了萧景珩道:“你瞧瞧,这玉佩背面刻的是什么东西?” 萧景珩接过玉佩,当他看见背面雕刻的图腾时脸色陡然一变,然后凑近了一些又仔细了看了看。 宋时薇瞧出他表情有些不对劲问道:“你认识?” “见过。” 萧景珩拧着眉在她旁边坐下道:“这背面的图腾叫鲲,是北冥所信奉的一种神兽。” “北冥?” 宋时薇瞪大了眼睛,与他们南离常年交恶的便是北冥。 而晋州在南离的最北边,距离北冥倒也不远。 她惊道:“难道我爹是北冥人?” 萧景珩所镇守的北境对抗的便是北冥,他们的军旗上画的便是这种叫鲲的神兽,而且…… 他捏着手里的玉佩道:“冯嬷嬷说你爹叫叶兰泽,据我所知北冥皇室便是姓夜,不过是黑夜的那个夜。 这枚玉佩无论是质地还是雕工都非寻常百姓所能拥有的。 你爹即便不是北冥夜氏皇族中人,那也定然是身份贵重之人。” 宋时薇的表情有些复杂,她道:“难怪他一走了之没有回来,原来是北冥的贼人。 他潜入咱们南离还不知道图谋什么呢。” 她将这个叫叶兰泽的男人当成了是潜入南离图谋不轨的细作。 萧景珩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只是你的臆测,是你在抗拒自己可能有个北冥人的父亲。” 他伸手将宋时薇拥入怀中道:“不管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卿卿。” 宋时薇确实很抗拒,因为南离和北冥交恶两国百姓彼此仇视,如今突然告诉她,她父亲很有可能是北冥人,这让她如何接受? 而且万一是真的,她会招惹很大的麻烦。 她看着萧景珩还回来的那枚玉佩,拿起来就要往地上摔。 萧景珩忙拦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毁了它,这东西万一让别人瞧见,还不得给我扣个勾结北冥的罪名啊,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毁了。” 宋时薇左右也没想过要去找这个亲生父亲,更何况他可能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既然以后都不可能有瓜葛,这玉佩留着也没用。 萧景珩道:“不至于,如今边境的战事停了,而北冥已有同咱们南离议和的心思。 没准以后两国会互通关市亲如一家,所以还是留着吧。 等你我的仇报了,我带你去北冥找你的亲生父亲。 认不认他看你的心情,但总得知道当年他为何没有信守承诺?相信这也是你娘想要知道的。” 宋时薇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歇了要毁了这玉佩的心思道:“那就听你的。” 她寻了个机巧盒,将这玉佩锁了起来藏在了暗格里,然后同萧景珩商议要如何将周氏给救出来。 谁料萧景珩突然开了口道:“卿卿,你有事情瞒着我。” 宋时薇一脸莫名地问道:“我瞒你什么了?” 萧景珩道:“冯嬷嬷还活着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你还知道她藏在哪里。 还有静娘和她的儿子,你事先就知道他们母子的遭遇,知道他们何时入京。 还有你娘是被宋莫亭给害死的,你也早就知道。 便是让我去查也未必能查得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时薇一愣,她的说辞骗骗冯嬷嬷还可以,可萧景珩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眨了眨眼睛问他:“如果我说我是未卜先知你相信吗?” “哦?” 萧景珩尾音一挑扬了扬眉,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问:“那你算算我们何时才能成亲?” 宋时薇一噎,前世他们压根就没成过亲,这让她怎么算吗? 她咬了咬唇,在想要怎么糊弄过去? “罢了。” 萧景珩也不为难她,他道:“你不想便不说,就权当我的卿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宋时薇听着他这话鼻翼不由的一酸,她伸手抱住萧景珩的腰,趴在他的怀里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怕你会把我当成妖怪。” 萧景珩笑着道:“我的卿卿本来就是妖精啊,不然怎么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宋时薇抬眸瞪了他一眼道:“不想听就算了。” 说着,作势就要把人给推开。 “想听。” 萧景珩抱着她不让她跑掉,他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她看着萧景珩道:“不是我未卜先知,是因为我已经活了两世。 前世我并没有在新婚之夜醒过来,也并不知道沈临川所做的那些肮脏事。 嫁入沈家后我孝顺婆母,打理破败的沈家,将沈临川送上状元之位。 而他却勾结太子,将我送到了你的床上,陷害你醉酒失德侮辱臣妻。” 萧景珩瞳孔猛地一缩,明显对宋时薇所言震惊无比。 他颤声问道:“后来呢?” 第131章 他竟然哭了 “后来……” 宋时薇本想隐瞒前世她身故之事,但想了想又作罢了,既然决定坦白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以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道:“沈家人说会为我讨个公道,转头就用一根白绫把我给勒死了。 我也是临死前才知道沈临川所做的一切。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和沈临川的新婚之夜,便打算避开他的算计。 我以为他只在酒里下了药,哪曾想那香也有问题,然后我就在洞房里看见了你。” 萧景珩听着她的话,脑子嗡的一下脸色一片惨白。 她……死过了一回,而且是被沈家人给害死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让这样的事情的发生,为什么没有护好她? 萧景珩心绪大乱,他难以相信他的卿卿竟然是带着这样的记忆重新活了一回。 他握着桌子的手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打击和痛苦之中。 宋时薇看出他的异样来,忙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道:“萧景珩,你怎么了?” 萧景珩看着她忽而猛地用力将她抱入了怀中,将头埋入了她的颈弯中。 随后宋时薇就感觉到颈上一热。 她有些愕然地怔在原地,看着萧景珩颤抖的双肩心神俱震。 他竟然哭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当着她的面落了泪。 宋时薇心中一阵酸楚,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他道:“你……你别这样啊。 我不是好好的吗,兴许那就是我做的一个噩梦,不是真的。” 她轻轻拍着萧景珩的肩,有点后悔告诉他真相了。 这个男人把她当自己的命一样疼,又怎能接受她前世的悲惨遭遇。 萧景珩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在听完宋时薇的遭遇后,他痛恨前世的自己,却也明白了当初自己阿默身份暴露后,卿卿缘何会生气。 她气的可能是前世那个萧景珩,是他一手把卿卿推入了死亡之中。 “对不起。” 萧景珩紧紧攥着她的腰,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样。 那带着颤意的声音落在宋时薇耳边,却是让她眼眶一红。 她有些恼地伸手捶了他几下道:“你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害的我。” “怎么不是我?” 萧景珩道:“也许是我对你隐瞒了沈临川的真面目,才导致你被他欺骗被他所害。” 就像当初卿卿问他的那般,如果新婚夜她没有醒过来,他会怎么做? 是将此事瞒下去,还是告诉她真相。 毋容置疑前世的他选择了隐瞒,以至于让卿卿疏忽防备,最后才酿成惨祸,所以就是他的错。 宋时薇拧着眉看着他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对我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伸手抹去萧景珩脸上的泪痕道:“你不知道,新婚之夜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 萧景珩也很庆幸自己当日出现在洞房,救她于水火。 更庆幸上天开眼给他的卿卿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报仇雪恨。 他俯身抵着她的额头,闷闷的声音道:“可当时你不知道我是阿默,难不成前世你也喜欢我?” 宋时薇撇了撇嘴:“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比沈临舟那个王八蛋要好看多了。” 萧景珩皱了皱眉:“所以,无论那夜出现的人是谁,只要长得比沈临舟好看你都高兴了?” 宋时薇:“……” 看来这男人是不伤心了,都敢和她较起劲了。 她故意道:“是啊,只要不是便宜了沈临舟,是谁都……” 话还没说完,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就堵住了她的嘴,不容她继续说下去。 看着醋劲上来的萧景珩,宋时薇哭笑不得。 但又不得不说想拿捏这个男人真是易如反掌。 她眼底划过一抹狡色,搂着萧景珩的脖子深深地去回应他的吻。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萧景珩那一颗脆弱的心。 …… 两日后。 几个官差押解着一众被判流放的人犯出了京城。 因为南离律法有规定,这流放之人不能坐车,只能步行走到流放之地。 是以对押解的官差来说这是一桩苦差事,尤其眼下酷暑难耐,他们难免就将怨气全都撒在了人犯身上,动辄打骂。 前段时间科考舞弊一案涉及官员众多,除了暴毙而亡的赵毅,其余人等全都判处流放岭南。 天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等到达了驿站。 十几名犯人被关在一起,果腹的就只有一个馒头而已,甚至连喝口水都是奢侈的事情。 他们戴着囚具身上锁着链子,一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干裂,目中无光。 他们很清楚,自古被流放之人就没有几个能活着走到流放之地的,等待他们的最终还是死亡。 夜色渐深,犯人们七倒八歪地全都睡着了。 忽而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两个官差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其中一个囚犯。 脖子上的囚具被打开,身上的锁链也除了,赵怀瑾满目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官差道:“你们这是?” 其中一人道:“废什么话,门外马车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快走吧。” 赵怀瑾不免有些错愕,难道父亲生前为他安排了后路? 不管怎样,能逃出去这是好事。 想他金尊玉贵的公子,怎能受得了岭南那种苦寒之地? 赵怀瑾道了一声谢,便踉踉跄跄的出了驿站上了马车,随即马车晃晃悠悠的就消失在了官道上。 马车里有为他准备的水和干粮。 赵怀瑾一整日都没有喝过水早已渴得不行,他拿起水囊就痛饮了起来。 喝饱了之后他靠着马车长舒了一口气,渐渐地他就觉得有些头晕,随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赵怀瑾从一阵寒意中醒来。 睁开眼睛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的双手被人捆绑着。 不远处烧着篝火,映照着周围的景象。 结了蛛网的破旧佛像和褪色的壁画,残垣断壁,杂乱无章。 应是一座破败的废庙中。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就见篝火旁坐着一个男人。 熊熊焰火映照着那人冷峻的侧脸,一瞬间便让他如坠冰窟。 第132章 虐杀 “呵。” 赵怀瑾反应过来,他冷笑一声:“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些日子他虽然在牢里,但也知道发生的事情。 宋时薇以女子会试拔得头筹被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 她在御前休夫,道出他种种不堪,让沈临川成了南离史上第一个被女人所休弃的男人。 最后沈临川被陛下夺了功名,打了五十大板,终生不得入仕。 听闻沈家人被宋时薇给赶了出去,而沈临川的母亲也死在了街上。 落得这般境地,沈临川竟还能买通官差将他掳来此地,不知道这是又攀上了哪根高枝。 “醒了?” 沈临川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木头,他拍了拍双手站了起来看向赵怀瑾道:“是不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是没想到。” 赵怀瑾啧啧两声问他:“你这又是伺候了哪位贵人,看来被我调教得不错啊。” 沈临川脸色蓦地一寒,过往的屈辱历历在目,而今日他要亲手结束这场噩梦。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沈临川拍了拍手,就见几个又脏又臭的乞丐走了过来,对着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吩咐道:“去,好好伺候那位公子,谁伺候得好这些就归谁。” 几个乞丐眼睛一亮,又见赵怀瑾细皮嫩肉的,便一窝蜂地朝着他冲了过去。 赵怀瑾一向有洁癖,看见这些臭乞丐将他给围住他脸色大变破口骂道:“沈临川你这个王八蛋,要杀就给我一个痛快,你竟然……呕……” 余音吞没在一阵干呕声中,火焰映照着壁画上的人影不停地晃动。 沈临川静静的看着赵怀瑾被一群又脏又丑的乞丐肆意玩弄。 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这混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些乞丐全都没了力气,而赵怀瑾躺在地上惨不忍睹。 沈临川将手中的银票朝着空中一挥,冷着道:“拿着银票,赶紧滚。” 几个乞丐匆忙争抢,拿着银票心满意足地离开。 末了其中一人还道:“公子,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叫我们。” 破庙里很快恢复了宁静。 沈临川取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木头走到赵怀瑾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他蹲下身来,盯着那曾让他生不如死的孽物,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下一刻,那火红的木头就直接戳了上去。 皮肉炙烤的气息顷刻间在破庙里散开,伴随着赵怀瑾惨绝人寰的叫声。 沈临川却犹觉得不够解气,他使劲地碾了碾直至那东西烧得焦黑,而赵怀瑾也昏死了过去。 可沈临川没有打算就这么便宜他。 他要让赵怀瑾清醒地尝一尝这切肤凌迟之痛。 一盆凉水浇在赵怀瑾的身上,他醒过来却是疼得冷汗直冒,他颤抖地开了口:“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呵。” 沈临川凑近他,那张扭曲的脸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一样。 他道:“我求你的时候,你可曾放过我?” 赵怀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是他错了。 他以为沈临川是手无缚鸡的软弱书生,却不曾想他竟然是恶魔。 破庙里的惨叫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沈临川走出来的时候他身后已是一片火海。 而他浑身是血,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沈临川走过来,拢袖朝着车里的人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挑开帘子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眸子里不由地划过一抹深色。 他本以为沈临川就是想亲自杀了赵怀瑾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他竟是将赵怀瑾凌虐至死,这手段可谓是残忍。 同这样的疯子绑在一条船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若拒绝只怕他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他的大哥沈临舟如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带着那封遗书藏匿了起来。 倘若沈临川死了,那个秘密也就守不住了。 眼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的人孤已经让人送到了别苑,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他落了帘子,随即吩咐卫隐驾着马车离开了。 沈临川回到西山别苑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推开房门就看见床榻上绑着的人。 正是宋明珠。 宋明珠原本在白云观,可是一觉醒来就被人绑到了此处。 她嘴里被塞了东西,身上绑着绳索,既喊不了救命也逃不了。 而她不知道绑了她的人是谁,直到听到推门声,她惊恐地抬起头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沈临川。 宋明珠瞪大眼睛,满脸皆是震惊。 沈临川走过来,伸手取了她嘴里的东西,然后用手指轻轻勾着她的下巴道:“明珠妹妹,好久不见啊。” “你……” 宋明珠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你怎么会在这,这是哪?你要做什么,快放了我。” “放了你?” 沈临川轻笑一声道:“说什么梦话呢,你不是早就答应要嫁给我了吗?怎么莫不是想反悔?” “你休想。” 宋明珠虽然在白云观,但也听说了沈临川和赵怀瑾之间的事情。 知道了沈临川的隐秘后,她偷偷找观中的尼姑查验过,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也就是说当日她和沈临川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自己懵懂无知被他欺骗,以为自己失了身,这才答应嫁给他。 如今真相大白,她是傻了才会嫁给这么恶心的男人。 沈临川眯了眯眼睛:“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别忘了你早已是我的人了。” “我呸。” 宋明珠啐了他一口道:“你还想骗我,你明明就不是个男人。 当日你我什么都没有发生,沈临川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提承恩伯还好,一提起承恩伯沈临川就跟受了刺激似的,眸色猩红。 他一把掐住了宋明珠的脖子道:“谁告诉你我不行! 今个我便让你瞧瞧,我沈临川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第133章 坠入地狱 沈临川就像是被人触到了逆鳞一样,他浑身满是暴戾之气,掐着宋明珠的脖子就将人按在床榻上。 只听撕拉一声,裂锦声尤其刺耳。 宋明珠瞪大眼睛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颤声喊道:“你想做什么?” 沈临川盯着她,眼底翻腾着熊熊焰火,于他而言他和赵怀瑾不堪的过往是他的症结所在。 而今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噩梦,为的便是要重新做回男人。 承恩伯不是看不起他,舍不得将宋明珠这个女儿嫁给他吗,那他就让宋明珠怀上他的孩子。 原本他娶承恩伯的女儿图的就是他的家业。 既然如今无法再入仕途,那便先拥有这泼天的财富。 既已经和太子殿下达成了合作,他总得让太子殿下瞧瞧他并非一无是处! 承恩伯府的家财,注定是属于他的。 “不要,不要啊。” 宋明珠已经察觉出了沈临川的意图。 她摇着头惊惧和恐慌袭上心头,身体的本能让她不停地挣扎。 身上的绳索没了衣服的阻隔,都勒出了痕迹。 沈临川觉得碍事,便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哪料宋明珠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一脚险些踢到他的下腹上。 他顿时震怒,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宋明珠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震得宋明珠一瞬间失聪,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沈临川试了试还是不行,他有些心慌,记起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于是伸手从旁边的小几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胡乱地倒了几颗吞了下去。 不多时药效有了反应。 沈临川大喜。 他终于,终于可以做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带着这样的兴奋,他彻彻底底地证明了自己。 宋明珠在那一刻被撕裂,她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恍惚中她想起那日宋时薇对她说过的话:“倘若你和沈临川真的没有私情,而是被他强迫的,那你就应该去官府告他,告诉大家你才是受害者,以此来证明你的清白。” 是她错了,如果当时她听了宋时薇的话去官府状告沈临川,就不会有今日的悲惨下场。 悔恨的眼泪自宋明珠的眼角流下,随即她便坠入了深深的地狱之中。 次日。 沈素云来到房中,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承恩伯府贵女,躺在沾满血迹的床上,发髻凌乱,眼睛红肿面无血色,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 她吓坏了,却还是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宋明珠的鼻息。 好在人还活着,但看这样子也是要了半条命去。 想到兄长的叮嘱,沈素云只得一脸嫌弃地为她收拾。 她撇了撇嘴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瞧不上二哥不愿意嫁,可最后还不是成了二哥的女人?” 沈素云盯着宋明珠的肚子,想到二哥之前说的话。 他要将宋明珠留在这里,直到她怀上他们沈家的孩子,如此这个女婿承恩伯他不认也得认。 她本以为二哥跟大哥一样,也成了废人,没想到竟然是假的,想来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宋明珠收拾好后,沈素云出了房间,来到了隔壁。 昨夜沈临川那药服的有些过量,以至于无法控制,而今他像是被抽干了元气一样,有些萎靡不振。 沈素云走进来好奇地问道:“是温小姐帮你把宋明珠绑来这里的吗? 不是我说你,一个宋明珠有什么好惦记的,承恩伯府的女婿哪里比得上镇国公府的女婿威风啊。” 沈临川皱了皱眉,抬眸瞥了妹妹一眼。 沈素云被他瞅得有些心慌,二哥自从重伤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这性子也是阴晴不定的,有时候挺吓人的。 她咽了咽口水问道:“我说错了吗?” 不怪她多想,如果不是喜欢二哥,温如倾一个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千金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因为据她所知,温如倾和宋时薇也没什么多大的恩怨,所以借他们沈家来报复宋时薇这根本就说不通吗。 沈临川脑海灵光一闪,他勾了勾唇笑着问道:“素云,你是想做太子妃吗?” “啊?” 沈素云被问得一愣:“太……太子妃?” 这怎么可能? 她连永宁候府的世子妃都做不了,哪里能做什么太子妃?这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她道:“二哥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这个命做什么太子妃啊。” “谁说没有。” 沈临川眯了眯眼睛,目光坚定:“二哥说有,你便有。”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胡乱地翻看着道:“看好宋明珠,别让她死了。” “知道了。” 沈素云只当太子妃是二哥随口一说而已便也没有在意,她转身走了出去。 沈临川转头看向窗外,嘴里喃喃道:“镇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吗?” 他轻嗤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 …… 皇宫里。 今日皇后设宴,在御花园里举办曲水流觞,京城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全都应邀前来。 宋时薇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她一进宫,就被乐阳公主叫去了她的华阳殿。 萧叶棠坐在妆镜台前,正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只是她神情恹恹的,似是不太高兴。 宋时薇走过去问道:“公主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 “你来啦。” 萧叶棠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全都退下。 她拉着宋时薇的手道:“你可真不够义气,自打被父皇钦点了状元后也不进宫来看我。” 宋时薇道:“我这个状元就是个虚名而已,没有官职没有俸禄的,如何进得宫来。” 萧叶棠撇了撇嘴道:“真的好不公平,凭什么女子做了状元却不能为官?” 宋时薇没法回答她,总不能说是陛下无能吧? 当今陛下敢破先例,钦点她为女状元,已然是很圣明了。 她笑着揭过了这茬道:“我听说了,今个这宴会是为你举办的,你是不想选驸马? 还是因为今个来赴宴的人里没有你中意的那个驸马。” 萧叶棠低着头,神色黯然道:“他就只会戏弄我,才不会在乎我嫁给谁呢。” 第134章 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那咱就换个人喜欢,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宋时薇见不得萧叶棠这般为情自困的模样,她是堂堂一国公主,金尊玉贵为了一个男人在此黯然神伤,着实不值得。 更何况那秦慕言就是个没有胆的,一个大男人畏首畏尾的,他既然不懂得珍惜那便让他后悔去吧! “啊?” 萧叶棠被宋时薇的这番言辞惊到不可置信:“喜欢一个人是随随便便能换的吗?” 她喜欢秦慕言都已经喜欢了很多年,这要如何割舍? 宋时薇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去和别的男人相处。 如果秦慕言还是无动于衷,那便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我懂了。” 萧叶棠明白了宋时薇的意思,她看着宋时薇道:“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羡慕我做什么?” 宋时薇撇了撇嘴道:“我还羡慕你呢,你看你身份尊贵无人敢欺,也就是感情不遂心意罢了。 哪像我爹不疼,后娘不爱,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踩,嫁的夫君还是个伪君子。” 当然还有更惨的那就是她亲爹很有可能是个北冥人。 萧叶棠听她这么一说,当真觉得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啊,除了感情不遂之外,她确实也没什么烦心事。 她释然一笑,握着宋时薇的手道:“以后本公主给你撑腰,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你。” “那就谢过公主殿下了。” 宋时薇装模作样地给她行了一礼,逗得萧叶棠捧腹大笑。 而此时御花园里。 来赴宴的公子小姐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三五个贵女聚在一起,议论着今日的宴会。 “皇后娘娘怎么想着要办宴会了?” 这既不是节庆也不是寿宴,无缘无故地办这么一场宴会定然是有原因的。 有人道:“我听说陛下有意要为乐阳公主选驸马,咱们估计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咱们可不是凑热闹的,今个这宴会不止是给公主选驸马,听说也要给凌王殿下选妃呢。” “啊,真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贵女们顿时炸开了锅,之前凌王殿下因为不入朝,不得朝臣看重。 可是自打陛下牵着凌王殿下的手一同临朝起,凌王殿下的身份就开始水涨船高。 以前人人不看好的王爷,如今成了朝臣想要巴结的对象,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盘算着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凌王府上去伺候呢。 温如倾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凌王要选妃的这番话。 她绞着手上的帕子,怒斥一声道:“谁让你们在此乱嚼舌根的。” 就凭她们这些歪瓜裂枣也配肖想珩哥哥,简直痴人说梦。 几个贵女见状匆忙散开了。 温如倾却是气得一脚踢翻了路边的花盆。 跟在身后的白雪提醒了一声:“小姐,这里可是皇宫人多眼杂地,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可就不好了。” 温如倾心烦气躁,听到凌王要选妃她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 不管怎样珩哥哥都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知道就知道,谁稀罕嫁给她儿子。” 温如倾哼了一声,带着满身怨气走掉了。 白雪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她才松了一口气,匆忙跟上了她家小姐。 待她们走远了,秦月瑶才从花丛后面走出来。 看来宋时薇之前猜想的不错温如倾的确不愿意嫁给太子。 那她惦记的就是凌王了。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的有人敲了敲她的头问:“你站在这儿是看哪个公子哥呢。” 秦月瑶回头看着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不免有些惊讶:“哥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这些宫廷宴会的吗。” 她兄长向来不喜欢宫里的繁文缛节,所以鲜少来参加宫里的宴会,今个倒是稀奇了。 “我……” 秦慕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来找凌王殿下的。” 秦月瑶拧着眉上下打量着他问:“你和凌王殿下不是不熟吗?” 他们秦相府和凌王之间的关系可是秘密,表面上是互不往来,来找凌王殿下这一看就是说辞。 她看着自家兄长下不来台的模样,笑着打趣道:“来选驸马就选驸马呗,至于如此遮遮掩掩吗?” 秦慕言瞪了她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来选驸马的,他就是来找萧景珩的。 “公主殿下来了。” 秦月瑶看见宋时薇和萧叶棠出现在御花园,急忙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宋时薇看了过来,见秦慕言也在她回头看了萧叶棠一眼,就见她眼睛一亮既期待又紧张的样子。 她暗暗地摇了摇头道:“那边几个公子哥在玩投壶,你过去跟他们一起玩会去。” “啊?” 萧叶棠眨了眨眼睛,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哦,我去。” 说着,她依依不舍地离开,就听宋时薇叮嘱道:“不许回头,走得干脆一点。” 萧叶棠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迈开步子朝着不远处走去。 宋时薇见状这才笑盈盈朝着秦月瑶走去。 “秦姐姐。” 她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秦慕言一眼,就见他拧着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萧叶棠同一帮公子哥们玩起了投壶。 秦月瑶问道:“公主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晓得,大概是不想看见某人吧。” 某人脸色一沉,气得伸手就折断了路旁的一根花枝。 他都进宫来了,她竟然当看不见。 宋时薇忍着笑意,拉着秦月瑶的手道:“秦姐姐,我们也去玩投壶吧。” 秦月瑶回头问着秦慕言:“哥哥要去玩吗?” 秦慕言用鼻子哼了一声,倨傲道:“不去。” 秦月瑶撇了撇嘴,给了他台阶都不知道下,活该公主不理他。 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她都嫌弃。 她懒得再管他,便和宋时薇一起去找萧叶棠了。 秦慕言杵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萧叶棠连续投了几支都没中,这时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了出来。 不知他同萧叶棠说了什么,然后就站在她身后,握住了她拿箭矢的那只胳膊。 看见这一幕,秦慕言的俊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他想也未想,健步如飞就冲了过去。 第135章 孔雀的屏白开了 宋时薇和秦月瑶正走在路上,忽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窜了过去。 待她们反应过来才发现秦慕言先她们一步,已然到了投壶之处。 只见他长臂一伸,握住那青衣公子的胳膊一个用力就将人甩到了一边,随即黑着一张脸道:“公主殿下想学投壶,不如让我来教你。” 萧叶棠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秦慕言便已经霸道的搂住了她的腰。 然后握着她的胳膊装模作样地教起了这投壶的要领来。 她脑子轰的一声,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 “放。” 在秦慕言的引导下,萧叶棠手中的箭矢准确无误的投了进去。 那被甩开的青衣公子皱了皱眉盯着这半路杀出来的人,淡淡的声音道:“原来是秦公子,幸会。” 秦慕言松开萧叶棠转身打量着他,随即讥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崔公子。” 宋时薇打量着那位姓崔的公子,相貌堂堂,一身青衣有种温润如玉的书香之气。 她问着秦月瑶:“这崔公子是什么人?” 秦月瑶道:“博陵崔氏长房嫡子崔行简,他的姑母就是如今宫中最为得宠的贤妃娘娘。 博陵崔氏与颍阳郑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并称为四大世族,距今已有百余年历史。 只不过随着岁月变迁王朝更迭这些世家大族都渐渐衰弱,不复从前了。 贤妃娘娘出自博陵崔氏,她因为有了身孕,加上过些时日便是她的寿辰,所以陛下特许她的家人入京陪伴。” 宋时薇听到崔行简的名字,顿时有了印象,前世她从沈临川嘴里听过这个名字。 似乎此人在官场同他不对付,引得沈临川不满总是发牢骚,还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但今年的会试中,她不曾见过此人。 她问道:“这崔公子没有参加科考吗?” 秦月瑶小声地同她解释道:“崔公子的生母三年前去世,他这个月才出服,所以错过了今年的会试。 不过听说这崔公子颇有才华,又有贤妃娘娘这个姑母从中周旋,想来也不用再等三年,便能入朝致仕了。” “原来如此。” 宋时薇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前世此人和沈临川针锋相对,如今又刻意接近乐阳公主。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暗中投靠了萧景珩,而秦慕言可能还并不知情。 “崔公子也喜欢投壶,不如咱们来比一把怎么样?” 秦慕言笑着询问,那目光落在崔行简的身上就跟冰碴子似得,分明就是想要伺机报复。 崔行简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秦慕言对他的敌意,他波澜不惊只问:“怎么个比法?” “简单。” 秦慕言勾唇一笑:“这么玩没意思,不如把眼睛蒙上,看谁投进去的多。”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这睁着眼睛都未必能投中,若是把眼睛蒙上这投中的几率岂不是更低。 崔行简点了点头:“可以。” 秦慕言道:“那崔公子先来吧。” 崔行简从怀中取了一条素色的帕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开始投掷,十支箭他中了八支。 萧叶棠高兴的拍着手赞道:“好厉害。” 秦慕言顿时就黑了脸,这叫什么厉害不过就是侥幸罢了。 他哼了一声伸手对着萧叶棠道:“借你巾帕一用。” 萧叶棠问他:“你自己的呢?” 秦慕言撇了崔行简一眼故意道:“我是个大男人身上怎么可能带那种姑娘家才用的东西。” 言下是指崔行简娘了吧唧。 崔行简脾气好,只当听不懂他的含沙射影。 萧叶棠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巾帕给了他。 秦慕言接过后轻轻嗅了嗅然后扬着唇将其蒙在了眼睛上。 别人是一支一支的投掷,他却十支一起,那窄小的壶口稳稳的全都落了进去。 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只是秦慕言没听到萧叶棠的声音。 他将眼睛上的巾帕取了下来,却见周围早已不见了萧叶棠的身影。 抬头一瞧她跟自己的妹妹以及宋时薇已经走远了。 秦慕言:“……” 他沉着脸站在原地,都快要被气炸了。 崔行简朝着他拱了拱手道:“秦公子好身手,崔某自叹不如。” 秦慕言哼了一声,捏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恨恨。 谁稀罕让他自叹不如了,他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 而他身后的崔行简实在没忍住,掩着鼻子偷笑了起来。 嗯,秦慕言这只孔雀的屏算是白开了。 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搭理他。 离了人群,宋时薇才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她问着萧叶棠:“如何,现在可是开心了?” 萧叶棠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秦月瑶无奈扶额,她叹了一声道:“我的公主殿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哥就是想在你面前表现自己,你表现得越冷淡他才越着急啊。” “哦。” 萧叶棠恍然大悟看着她问:“可他不是你哥哥吗?” 秦月瑶耸了耸肩:“正因为是亲哥,我才要帮你啊,你放心有时薇这个军师在,我哥逃不掉的。” 萧叶棠心花怒放,拉着她们的胳膊有些撒娇的语气道:“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 之前她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觉得秦慕言就是个没有心的。 可宋时薇给她出的主意轻而易举的就试探出了秦慕言的心意。 她很开心。 而她有些期待今日的宴会了。 正想着,就见一个宫女面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道:“公主不好了,贵妃娘娘她,她被陛下给禁足了。” 萧叶棠脸色一变,忙问道:“怎么回事?母妃为何会被父皇给禁足?” 这宫女是温贵妃身边伺候的名唤茯苓,她道:“温贵妃不知是从哪听来的消息,说陛下要送公主殿下你去北冥和亲。 贵妃娘娘便去找了陛下询问此事,不知怎的她就触怒了陛下,然后就被禁足了。” “和亲?” 萧叶棠的小脸一白,顿时僵愣在原地。 宋时薇也颇为震惊,温贵妃被禁足就说明和亲一事兴许是真的。 而前世她确实也听到北冥要和南离议和的消息。 只是还没等北冥使团来京,她就被沈家给害死了。 前世萧叶棠有没有嫁到北冥她也不知道。 第136章 北冥王他不行啊 “母妃。” 萧叶棠转身就要去御书房。 她母妃膝下虽然无子但因为有她这个女儿平日里也颇得父皇的宠爱。 记忆中他们从未红过脸,如今母妃竟然被禁了足可想而知此事有多么严重。 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她要去父皇求情。 宋时薇一把拉住了她道:“乐阳,你先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那可是我母妃啊。” 萧叶棠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遇到点事情不免就慌了神。 宋时薇握着她的手道:“你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和亲的事情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究竟是什么人给你母妃传递的消息? 无论此事是真还是假都是朝政之事,然而有人将此事告诉了你的母妃。 你母妃情急之下去找陛下询问,这恰恰就中了对方的计。 正所谓后宫不得干政,可如此隐秘之事却还是泄露了出去,陛下岂能不生气? 而此时你若去为你母妃求情就只会火上浇油,明白吗?” 萧叶棠听着她的分析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和亲一事来算计母妃?” 宋时薇道:“还只是猜测,不过今日这宴会兴许是办不成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有宫人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这曲水流觞宴取消。 萧叶棠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有些着急的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宋时薇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切记一定不要去找陛下替贵妃娘娘求情,若陛下来见你,你便……” 她凑到萧叶棠耳中,教她如何应付陛下。 萧叶棠点了点头,眼下她能相信的也只有宋时薇了。 无论和亲一事是真还是假,母妃已经惹怒了父皇,而她不能再让父皇厌弃了。 目送萧叶棠远去,宋时薇秀眉微蹙问着秦月瑶:“秦姐姐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她起先怀疑是皇后,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太子背后还有镇国公府的支持,那么皇后是不会针对温贵妃的,毕竟她儿子还要娶镇国公府的小姐。 秦月瑶想起一事来道:“你可知今日的宴会不是为公主选驸马这么简单?” 宋时薇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道:“难道这宴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秦月瑶回道:“听几个贵女说,这场宴会也是要为凌王殿下选妃的。 当时温如倾恰巧路过还被她给听了去,而她当时就发了脾气斥责了那几个贵女。”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之前猜得不错,温如倾不想嫁给太子,她心中惦记的是你的男人。” “是她?”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温贵妃可是她的姑母,为了破坏这场宴会她连自己的姑母都算计?” 秦月瑶耸了耸肩道:“你瞧乐阳公主对温如倾的态度就知道了。 镇国公和温贵妃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温如倾和这位姑母能有多少感情?” 宋时薇被气笑了:“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姑姑都利用,她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有个镇国公的父亲还有太子这个未婚夫,她能得到和亲的消息也正常。” 秦月瑶却是有些担忧:“想必和亲一事也不是空穴来风。 乐阳和我哥哥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苗头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你说陛下如果真的送公主去和亲怎么办?” 宋时薇皱了皱眉道:“可是这不对啊,咱们不是打了胜仗吗? 为什么要让我们南离送公主去和亲,不应该是他们北冥送吗?” 秦月瑶叹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北冥没有公主,听闻这北冥的君王膝下就只有一个儿子。” “就一个?看来这北冥王他不行啊。” 宋时薇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自古这君王都是三宫六院,子嗣无数的,就连当今陛下膝下都有三个儿子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妃子又有了喜。 如北冥王这般膝下就只有一子的,那肯定是有问题。 萧景珩走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卿卿说北冥王不行的这句话。 他唇角一抖,笑着道:“这话也就你敢说,在北冥子民的眼中他们的君王可是神圣不可亵渎的。” 宋时薇看见他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很厉害吗?” 萧景珩在北境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关于北冥王的事迹,他道:“他年少登基,励精图治。 据说他同他的皇后感情甚笃,然而十多年前他的皇后因为难产而死,自此他便空悬后位。” 宋时薇确实鲜少在史书上见过一个帝王能做到这般的。 十几年空悬后位,不知道要顶着什么样的压力。 而他膝下只有一子,稍有不慎这北冥的江山就落到别人手里。 她问:“和亲的事情是真的吗?北冥当真想让咱们南离嫁个公主过去?” 萧景珩道:“父皇也是今个一早才收到的国书,北冥确实有联姻的打算,说会派使团前来细谈。 这国书是经中书省送来的,想来在呈给父皇之前,便有人将消息给传了出去。” 他道:“你们放心温贵妃被禁足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至于和亲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要牺牲一个女子去维护两国的和平,那要他们这些热血男儿有何用? 总之他是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宋时薇笑了笑,她就知道萧景珩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道:“那我去给乐阳公主传个口信,她都要吓坏了。” 萧景珩拉住了她的胳膊道:“不着急。” 他扬了扬唇道:“走吧,带你去看场好戏。” 听到有好戏要看,秦月瑶有些兴奋地问道:“那个王爷带着我一起呗,我也想去看戏。” 以她对萧景珩的了解,这个男人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她也想去凑凑热闹。 只不过自打撞破凌王殿下翻墙后,这个男人就看她不顺眼,巴不得她离他的卿卿远一点。 如今她只能厚着脸皮凑上来,希望萧景珩能发发善心。 萧景珩瞥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觉得崔公子这人怎么样?” 闻言,秦月瑶俏脸一僵,当即伸手打住:“当我没说,不打扰了,再见!” 说罢,一溜烟的跑得飞快。 第137章 谅你也不敢说谎 宋时薇觉得秦月瑶避男人就像是避洪水猛兽一样,她问道:“秦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男人啊?” 认识她这么久,就没见秦月瑶对哪个男人感兴趣,所以她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萧景珩道:“她不是不喜欢男人,而是在等她的救命恩人。” 宋时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七岁的时候吧,秦相带着她和秦慕言回老家祭祖,结果走丢了。 后来她在县衙门前被找到,据她所说是一个大哥哥救了她,并将她送到了县衙门前。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那位救命恩人,正因此她推拒了前来提亲的所有人。” 十年前,正是萧景珩离京从军之时。 秦相说是回乡祭祖实则就是暗中相护,为他筹谋,因为秦相的老家距离北境不远。 那时秦相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疏忽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而他也是过了很多年后才从秦慕言的口中听说了这事。 秦慕言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只因当初就是他偷偷把妹妹带出来看花灯,才把人给弄丢的。 他在京城建立清风楼,搜集情报,除了帮他之外也是在帮妹妹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 毕竟如果不是那人的话,谁也不知道秦月瑶会遭遇什么。 “原来是这样。” 宋时薇能够理解秦月瑶为什么执着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陷入绝境之时出手相助的人,无疑是生命中的一道光。 就像她在新婚夜看见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萧景珩一样。 她不再多想,问道:“不是要带我去看好戏吗?去哪看?” 萧景珩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们两人肩并肩一起离开了皇宫,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珩哥哥。” 宋时薇回头看了温如倾一眼,然后盈盈一笑对着萧景珩道:“不叨扰王爷了。” 留下这话,她径自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见卿卿把他给撇下了,萧景珩的脸色一沉。 他转身看着温如倾,面上透着一抹不悦,冷冷的声音道:“温小姐怕是叫错了,本王只有乐阳一个妹妹。” 温如倾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明明小时候她都是这么叫他的。 她有些委屈的看着萧景珩道:“我的马车坏了,凌王殿下能不能送我一程?” “举手之劳而已。” 萧景珩欣然答应,然后吩咐道:“青默,送温小姐回府。” “是。” 青默将马车架了过来,请温如倾上车。 温如倾还以为萧景珩会拒绝她,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她高兴的上了马车满是期待的等着萧景珩。 就听外面传来萧景珩的询问声:“宋小姐可否让本王搭个便车啊?左右你我也顺路。” 坐在车里的宋时薇忍着笑意道:“王爷请吧。” 温如倾匆忙掀开帘子就见萧景珩矫健地跳上马车钻了进去,然后马车晃晃悠悠的走掉了。 意识到自己被他们给耍了,她气得不轻。 果然,萧景珩和宋时薇的关系不一般,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块去的。 一个嫁过人的女人竟然如此不要脸,还敢勾引她的珩哥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温如倾气急败坏的放下了帘子,在心里将宋时薇骂了千万遍。 马车里。 宋时薇凶巴巴地盯着萧景珩问道:“你小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对你这般念念不忘?” 萧景珩顿时头大,他道:“我冤枉啊,我小时候都不爱搭理她,谁知道她为什么盯上了我。” 自从母后死后他便沉默寡言,不喜欢搭理人,宫里的人见他不受宠恨不得都离他远远的。 他住的清华宫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许是温如倾觉得他可怜吧,有时候会给他送些糕点,只是他从来都不领情,因为他不需要可怜和施舍。 宋时薇自然是相信萧景珩的,想必是温如倾觉得自己儿时是唯一一个对萧景珩好的人。 然而她却没从萧景珩这里得到应有的回应吧。 毕竟她是天之娇女,自该是人人追捧才配得上她如此高贵的身份。 “谅你也不敢说谎。” 宋时薇说着坐在了萧景珩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道:“听说今日这场宴会不止是为乐阳选驸马,还是为你选妃而举办的?” 萧景珩心头一惊,当即否认道:“你听谁说的,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宋时薇啧啧两声道:“我自然是不信了,不过温如倾相信了。 为了阻止这场宴会她不惜拿和亲一事来算计温贵妃,你招惹的这个姑娘可是不简单啊。” 萧景珩本以为是镇国公让温如倾给温贵妃传的话,告诉了她北冥意图和亲的事情。 没想到竟是温如倾自作主张,为的就是破坏这场宴会阻止什么选妃。 他眯了眯眼睛道:“是不简单,不过她做的事情可远不止此,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宋时薇坐了起来,看着他。 萧景珩便将温如倾将沈临川安置在西山别苑的事情告诉了她,并叮嘱道: “温如倾救沈临川定是冲着你来的,你以后见了她千万要小心。” 宋时薇真是意外极了,她和温如倾也没什么多大的矛盾。 然而为了报复她,温如倾竟然选择和沈临川为伍。 她觉得好笑:“温如倾该不会以为沈临川是什么知恩图报之人吧?” 萧景珩握着她的手道:“温如倾的确低估了沈临川。 沈临川利用手中的东西已经搭上了太子,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且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 宋时薇点了点头。 话说间马车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进了清风楼。 三楼的雅间里,秦慕言早已备好了茶。 听说宫宴取消了,他便让人给萧景珩传了话,然后出了宫在这里等他。 只是没想到萧景珩竟然会带着宋时薇一起前来。 两人坐下后,秦慕言抬了抬眼皮瞅了萧景珩一眼道:“赵怀瑾死了,昨夜太子将人救出来将其交给了沈临川。 沈临川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将人凌辱至死,尸骨无存。” 第138章 凭什么要牺牲她? 萧景珩蹙了蹙眉,有些后悔带卿卿来了,他瞪了秦慕言一眼似是在怪他事先没提醒。 而秦慕言就是故意的,谁让萧景珩算计他呢。 萧景珩去看宋时薇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宋时薇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想来他早就想杀了赵怀瑾。 如今借着太子的手总算是报了仇,看来他手里的东西一定让太子十分忌惮。” 秦慕言端起面前的茶盏道:“宋小姐要不先出去坐坐?” 宋时薇听他这么问,就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比赵怀瑾之死还要触目惊心,她面不改色道:“看不起我?” “没有,那我可就继续说了。” 秦慕言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昨夜太子让人将宋明珠掳到了西山别苑。 沈临川回来后,将人折腾了整整一夜,据说宋明珠被折磨得很惨,命都丢了半条。” 宋时薇有些讶异还有些好奇:“怎么折磨的?” “就是……” 秦慕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宋明珠如今已经成了沈临川的人。 听沈临川的意思是想让她怀上孩子,如此他就能继续做承恩伯府的女婿了。” 宋时薇怔了一怔问道:“沈临川他不是不行吗?” 秦慕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姑娘家问这种问题,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在。 他道:“这我哪知道,兴许是又行了吧?” 一旁的萧景珩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浑身透着一股子煞气。 本以为沈临川就是个废的,原来是假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应该是和赵怀瑾有关系。 他亲手杀了赵怀瑾了却了自己的噩梦,自然要找个人证明自己。” 宋时薇眼睛一亮,问着秦慕言:“宋明珠失踪的事情,我爹他知道吗?” 秦慕言道:“白云观不敢隐瞒,此时应该把消息告诉了承恩伯吧。” 宋时薇笑着道:“那可真是天助我也,周氏如果暴毙身亡正好还缺少一个契机,我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 她一直在找机会将周氏救出来,而宋莫亭也在找机会让周氏暴毙。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如果静娘和笙哥儿刚回府,他的夫人就死了,难免会让人怀疑。 所以宋莫亭才会给周氏下慢性毒药,让她伪装成重病,过段时间再让她死去。 而今宋明珠失踪,恰恰就是周氏暴毙的最好借口,也是宋时薇将人救出的最好时机。 萧景珩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道:“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说着,他看了秦慕言一眼道:“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知道今个的宴会为什么会取消吗?” 秦慕言道:“难道不是你的安排?别以为我不知道,让陛下为乐阳公主选驸马就是你的主意。” 萧景珩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我的主意不假,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你走得早想必还不知道温贵妃被父皇给禁了足。” “禁足,这是为何?” 秦慕言深感意外,要知道温贵妃在宫里可是很受宠的,能让陛下禁她的足想来事情不简单。 萧景珩道:“今个一早父皇收到了北冥送来的国书,北冥欲与我们南离联姻,求娶我们南离的公主。 温贵妃正是听说了此事才会去找父皇问询,然后起了口角,被父皇给禁足了。” “什么?” 秦慕言面色一变,慌乱间打翻了手上的茶盏,茶水洒了他一身,他却未曾察觉。 他站了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打算送乐阳去和亲?” 萧景珩拧着眉,面色凝重的样子道:“两国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如果联姻能换取和平你觉得父皇会不会牺牲乐阳?” “凭什么要牺牲她?” 秦慕言气得浑身发抖,乐阳那丫头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胆小得很。 自己的母妃被禁了足,而她将要面临和亲远嫁的命运,想来此时一定躲在哪里正在哭。 想到这些他就有些心烦气躁,他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最后一脚踢翻了椅子道:“有我在,我看谁敢送她去和亲!” 宋时薇悄悄的睨了萧景珩一眼,不得不说这男人是真的坏啊,坑起秦慕言来都不带手软的。 她十分配合的叹了一声道:“如果陛下真打算牺牲乐阳公主,你有什么办法?如果公主早点嫁了人那就好了。” 这句话可谓是深深的扎到了秦慕言的心。 他不免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他要这么固执,非要等到什么大局已定。 若他早早同乐阳表明心意,娶她过门就不会面临如今的处境了。 他气得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道:“是我的错,是我混账。” 宋时薇给萧景珩使了使眼色,告诉他差不多了! 萧景珩会意,他起身走到秦慕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乐阳是我的妹妹,有我在就不会让她去和亲,大不了我就带兵踏破他们北冥。” 秦慕言看着他眼底渐渐燃起一束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时薇道:“事发突然,想来如今乐阳恐怕要伤心死了,她万一想不开可怎么办?” 秦慕言听着这话心急如焚,他伸手对着萧景珩道:“把你的令牌给我,我进宫去见她。” 萧景珩解了自己的令牌交给他叮嘱道:“你小心一点,别被人给发现了。” “知道了。” 秦慕言拿着令牌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见人出了清风楼,萧景珩回头对着宋时薇扬了扬眉问道:“如何?这戏精不精彩?” 宋时薇嗔了他一眼道:“秦慕言这是关心则乱,等他反应过来就不怕他找你算账啊?” 萧景珩道:“等他反应过来只会感谢我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他一把将宋时薇拉入怀中,抱住了她道:“卿卿,我想去杀了沈临川。” 宋时薇心头一惊忙道:“不可以。” 她抬头去看他,星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道:“我知道你害怕他会来伤害我,可是沈临川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他还不能死。” 萧景珩目光一沉,正欲开口,谁料宋时薇突然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唇,似是在安抚他一样。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萧景珩的负累! 第139章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皇宫。 萧叶棠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殿里,她靠着床榻蜷缩着双腿坐在地上,小脸埋在膝上无声地落泪。 一朝之间她仿佛觉得天塌了一样,面对未来不知的命运她不免心生恐慌。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皇母妃,见不到自己的朋友,甚至见不到秦慕言。 她的眼泪就跟决堤一样。 而她满腹委屈和害怕又无人倾诉,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地流眼泪。 不知哭了多久,萧叶棠忽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 秦慕言俊眉紧拧着,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他走过去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道:“哭什么,真觉得自己会被送去和亲啊?” “秦……秦慕言?” 萧叶棠反应过来满是震惊的叫着他的名字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如果不来你岂不是要把眼泪流干了。” 秦慕言故作轻松的调侃,谁料话音方落面前的小丫头突然一把扑到了他的怀中却是哭得更凶了。 她问:“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慕言鼻翼一酸,别看小丫头整日凶巴巴的,一旦遇到点事情便没了主心骨,到底是千娇万宠的公主,不禁吓。 他叹息一声,长臂一伸将人紧紧地抱住道:“瞎想什么,陛下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可是他禁了母妃的足,如果他没打算让我去和亲,干嘛要处罚母妃? 以我一人来换两国和平,其实父皇是心动的吧? 他宠爱我是不假,但和江山社稷比起来,我一点都不重要。” 这是萧叶棠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想出来的。 之前是她太天真了,而今她才明白公主不是那么好做的。 “谁说你不重要。” 秦慕言握着萧叶棠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去和亲。” 萧叶棠神色一震,认识秦慕言这么久他一向都是吊儿郎当的,如此认真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 而这样的秦慕言更让她心动。 她眼前一片模糊,却又担心秦慕言又是在戏弄她,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没骗我?” 秦慕言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道:“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你才是傻子呢。” 萧叶棠气鼓鼓的样子道:“你总喜欢戏弄我,欺负我,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秦慕言竟不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已经如此糟糕了。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他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 他叹息一声,问她:“那我为什么只戏弄你,不戏弄别人?” 萧叶棠道:“还不是因为我好欺负?” 秦慕言被她气笑:“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哪里好欺负了?还说自己不是个傻子。” 他捧着萧叶棠的脸认真地同她解释道:“我总是戏弄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记住我,听明白了吗?” 萧叶棠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秦慕言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慕言盯着她的唇目光募地一深,他道:“没听清那就算了。” 萧叶棠秀眉一拧,控诉的眼神去看他,谁料男人突然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她如同石化一般惊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只觉得男人的气息是那么霸道。 秦慕言怕吓着她只轻轻一吻便松开了她。 看着她惊呆了的可爱模样,他笑着问:“现在听清楚了吗?” 萧叶棠的脸颊霎时间就红了起来,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大胆!” 秦慕言笑着凑了过去道:“公主殿下才知道吗?” 萧叶棠心如擂鼓一般,她看着秦慕言那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这样的男人谁能抵抗得了啊,更何况还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 失神间,面前的男人又凑了上来,萧叶棠呼吸紊乱完全忘了思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 萧叶棠大惊失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把推开了秦慕言,心急如焚道:“你快躲一躲。” 这里是后宫,若是被父皇发现秦慕言在这里,可是要被杀头的。 秦慕言也没把握能过得了陛下那一关,更何况他是拿了萧景珩的令牌进得宫,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连累他。 只是这殿内没有可躲藏的地方。 萧叶棠指了指床下道:“钻进去,快点。” 秦慕言拧着眉心中有些纠结,在掉脑袋和赌一把之间来回挣扎。 萧叶棠看不下去,按着他的头就把他往床底下塞。 秦慕言:“……”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吧,于是屈尊钻了进去。 萧叶棠放下床幔,快步走到门前去迎驾。 房门打开惠帝大步地走了进来,萧叶棠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父皇。” 惠帝是得知萧叶棠闭门不出,所以特意过来探望的。 以她的脾气在得知自己母妃被禁了足却没有来找他求情,着实有些奇怪。 他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她眼睛红红的,那脸也红红的,他问:“你饮酒了,脸怎么这么红?” 萧叶棠心虚,她额头上冷汗直冒低着头道:“儿臣只是觉得有些热。” 如今酷暑,房间里又没开窗也没放冰是挺热的。 惠帝便也没有在意,他问:“你可是在怪父皇?” 萧叶棠匆忙摇头:“没有,母妃被禁足定是她做了什么让父皇不高兴的事情。 等父皇气消了自会原谅母妃的,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不忍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您,所以便没有替母妃求情。” 惠帝听着她这番话,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他拉着萧叶棠的手坐下道:“父皇说的是和亲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萧叶棠点了点头道:“无论父皇做什么决定儿臣都不会怪您的。 儿臣是南离的公主,如果牺牲儿臣能换取南离和北冥的和平,这是儿臣的荣幸。” 第140章 要这样才对 这话是宋时薇教她这么说的。 比起哭哭啼啼说自己不嫁,不去和亲,不如不哭不闹。 如此一来才能让父皇心生怜惜和愧疚。 果不其然,在听了女儿这番话后惠帝心中很是动容。 他曾有过一瞬的动摇,想过接受和亲这个提议。 毕竟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如果有机会能换取和亲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这和平如果要牺牲他女儿的幸福来换,那他身为人父人君岂不是很失败?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父皇岂是那般昏庸之人? 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怎么舍得让你去和亲呢。” 萧叶棠眼眶一热伸手抱住了惠帝:“父皇。” 惠帝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的驸马人选还是要早日敲定才好。 你觉得贤妃的侄儿博陵崔氏的那个崔行简怎么样,听说他今日还教你投壶了?” 听到父皇属意崔行简,萧叶棠有些心慌她忙道:“父皇,儿臣有喜欢的人了。” “哦?” 惠帝问道:“是谁?” 萧叶棠咬了咬唇回道:“儿臣喜欢秦相的公子秦慕言。” 惠帝拧着眉,一脸嫌弃道:“你怎么看上秦慕言了? 他一个纨绔不堪的公子,整日无所事事,胸无大志,如何配得上你?” 萧叶棠眨了眨眼睛道:“他……他长得好看。” 惠帝一噎,嗯,秦慕言唯一可取之处也就是他的那张脸了。 他道:“罢了,朕改日问问秦相的意见,若秦慕言没意见朕便为你们赐婚。” 萧叶棠面上一喜:“谢谢父皇。” 惠帝见女儿露出了笑脸,也跟着高兴,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如珠似宝一般的宠爱。 又坐了一会,惠帝才起身离开。 送走了惠帝后,萧叶棠匆忙掀开床幔,秦慕言黑着脸从憋屈的床底爬了出来。 见他头上挂着一块蛛网,萧叶棠忍着笑意伸手帮他拂干净。 秦慕言黑着脸看她:“原本公主就只喜欢我的这张脸!” 萧叶棠知道他受了委屈,只得温柔地哄道:“这不是形势所迫才这么说的吗,驸马就别生气了。” 一声驸马叫得秦慕言心花怒放,他故意板着脸道:“公主殿下就这么哄人的,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萧叶棠瞪了他一眼:“你还想让我怎么哄?” 秦慕言指了指自己的唇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唰的一下,萧叶棠的脸又红了,她想骂他不正经。 不过父皇都同意了,这个男人早晚都是她的驸马。 萧叶棠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在她要退回去的时候,秦慕言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道:“要这样才对。” 说罢,便身体力行地教起她什么叫做吻。 夕阳西下。 承恩伯府。 宋莫亭收到白云观的消息得知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他已经加派了人手去找,只是还没找到。 明珠虽然声名狼藉,但终究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 本以为等风声过了之后,就为她寻个京城外的好人家。 如今却出了这种事。 宋莫亭揉了揉有些疼的头,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静娘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道:“郎君,姐姐她……她没了!” 宋莫亭心头一惊匆忙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静娘哭着道:“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告诉了姐姐二小姐在白云观失踪的消息。 姐姐听后一时急火攻心结果没撑住就这么去了。” 宋莫亭想到自己给周氏下的毒,这种慢性毒性会让人产生病重的假象,一般可以撑半年左右。 他给周氏下了两次毒,还差最后一次,便能要了她的命。 宋莫亭快步来到了明华堂,见他进来,大夫面色沉重地道了一声:“伯爷请节哀。 夫人她原来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惊闻噩耗这才突然离世。” 宋莫亭脚下一个踉跄,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哭着跑了过去握着她的手喊道:“夫人,夫人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静娘看着他假惺惺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但她还是配合地跟着哭了起来,外面的丫鬟婆子跪了一院子,也跟着低声啼哭。 宋莫亭握着周氏渐渐冰凉的手,这才确信她是真的死了,这一刻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潜在的威胁没了,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曾经做了什么。 看着周氏那形容枯槁的模样,他心中闪过一丝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太过于强势,他也不会如此狠心要了她的命。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宋莫亭“悲痛欲绝”地哭着,任谁瞧了都不会怀疑他才是那个杀妻的恶魔。 静娘上前去,安抚着宋莫亭道:“郎君节哀,姐姐如果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你如此伤心。 眼下二小姐下落不明,郎君需得打起精神早日寻到二小姐,所以你可不能倒下啊。 至于姐姐的丧事便交由妾身来办吧,妾身一定会让姐姐走得体体面面的。” 宋莫亭点了点头,然后由下人搀扶着伤心的离开了。 静娘得了允准,当即便开始置办起周氏的丧仪来,然后又遣人通知了宋时薇。 宋时薇赶回来的时候灵堂都已经布置好了。 她象征性地哭了哭,然后和静娘一起为周氏守灵。 因为天气太热这尸体放不住,停了一日的灵后宋莫亭便让人封了棺。 三日后,还是没有寻到宋明珠的下落,宋莫亭只得让人将周氏入葬。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途经西山。 宋明珠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传来的丧乐声有些恍惚。 自打被沈临川强行破了身后,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 她疼得快要死掉了,而她却是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 房门推开,沈素云来给她送饭。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明珠故意道:“听到外面的丧乐声了吗?你可知是谁死了吗?” 她凑到宋明珠耳边,邪恶的声音道:“是你娘啊。” 宋明珠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了沈素云的衣襟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娘死了,正要下葬呢。” 沈素云啧啧两声:“如今你爹最看重的是宋时薇,而你的死活他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唯一关心你的你娘也死了,你可真是可怜啊。” 第141章 是她错了 宋明珠白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沈素云的话。 她娘亲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娘。” 她有些崩溃地哭喊着就要下床去,却跌在了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沈素云想起当日在侯府宴会上,宋明珠指使赵金玲诬陷她偷窃的事情。 自己当日所受的屈辱和愤怒她记忆犹新。 如今也该让宋明珠也尝一尝。 她眼底划过一抹恶毒,一脚踩在了宋明珠的手指上还故意用力的碾了碾道:“承恩伯府的小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跟条狗一样。 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肚子争气点能早日怀上我二哥的孩子,否则你这条命留着可就没什么用了。” “啊。” 宋明珠惨叫出声。 然而跟这痛楚比起来更让她惊骇的是沈临川竟然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不,她才不要给那个畜生生孩子。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沈临川走了进来。 见自己的妹妹正踩着宋明珠的手他皱了皱眉问:“你在做什么?” 沈素云将脚挪开道:“二哥,是她不安分竟然想要逃走,我在帮你教训她呢。” 沈临川冷着一张脸斥道:“出去。” 沈素云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出去。 宋明珠狼狈地趴在地上,她费力的抬起头看着沈临川,眼中透着惊惧和害怕。 那夜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总是缠绕着她,一看见沈临川她的身体就止不住的在颤抖。 而她不敢再将人惹怒,只得卑微地祈求:“求求你,放过我,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呵。” 沈临川轻嗤一声,他蹲下身来捏着宋明珠的下巴道:“好啊,只要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放过你。” “不要。” 宋明珠摇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道:“是宋时薇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去报复她,而要报复我?”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沈临川眼底透着一抹戾色,他掐着宋明珠的脖子道:“因为当初我向你爹求娶的人是你不是她。 无论是你还是你娘亦或者承恩伯,都舍不得把你嫁给我,这才将宋时薇送来我们沈家。 可是你和你娘又做了什么? 你们见不得宋时薇在我们沈家过得好,便想法设法地去害她,想让我休了她。 如果不是你们母女从中作梗,这所有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你们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在沈临川看来如果当日他娶的人是宋明珠就不会有这些事端了。 所以比起宋时薇,他更恨的是宋明珠和周氏。 他可没忘记周氏收买子虚道长嫁祸给他母亲的事情。 只可惜,周氏就这么死了,她若活着他定会好好折磨她,以雪母亲生前受过的屈辱。 宋明珠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走马观灯似的回望了自己所作所为。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宋时薇替她嫁给沈临川,而她和母亲却处处针对,设局陷害才让自己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是她错了。 母亲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宋明珠放弃了挣扎,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解脱的时候,沈临川却放过了她。 他将她拽了起来,甩手就推到了床上。 紧接着男人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噩梦再一次降临。 外面的丧乐声已经越来越远,而宋明珠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她在痛苦和煎熬中坠入深深的地狱。 暮色时分。 宋时薇回到了状元府,这几日她一直待在承恩伯府,直到周氏的丧礼结束才回来。 早在封棺的那一夜,周氏就已经被他们秘密救了出来,人就安置在她的府上。 推开房门,宋时薇走了进去。 周氏已经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照顾她的正是之前她派去伺候宋时薇的丫鬟春桃。 彼时她才相信,宋时薇没有骗她,她当真把她从承恩伯府救了出来。 而据春桃所说,今日是她“下葬”的日子。 承恩伯的夫人周氏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为复仇而活。 “时薇,你来了。” 周氏看见宋时薇有些激动的样子,她问道:“我的明珠找到了吗?” 虽然假死是做戏,但因为宋莫亭派了很多人盯着她,所以宋明珠失踪的消息在周氏假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醒来后她最担心的也是自己的女儿。 “还没有。” 宋莫亭的确是没有找到宋明珠的下落,而他顾忌脸面也没有去报官,就只派了人暗中去寻。 可是有谁能想到宋明珠如今藏在镇国公府的别苑里呢。 宋时薇自然是不会打草惊蛇去救什么宋明珠的。 若非周氏愿意作证指认宋莫亭,她也不会浪费一颗假死药去救她。 周氏听到她的明珠还没有找到,一时间心急如焚,她道:“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明珠,找不到她我是不会帮你的。” 她以为自己对宋时薇很重要,便有了想要拿捏她的意思。 宋时薇眯了眯眼睛:“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你便不能为我娘报仇了吗?” 说着,她猛地掐住了周氏的脖子冷冷的声音道:“我看你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想来威胁我。” 她平生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她帮周氏逃出来救了她一命,转头她就翻脸不认人。 像这样的人就不该对她仁慈。 周氏被她吓坏了,她本以为宋时薇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哪料她狠起来竟这么可怕。 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担心我的女儿,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明珠就是我的命啊。” 宋时薇松开她道:“只要你信守承诺指认宋莫亭的所作所为,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帮你找到宋明珠。” 周氏捂着自己的脖子瑟缩着答应了她,然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 宋时薇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宋莫亭给你服的毒药是哪来的?” 周氏摇了摇头:“不知他是从哪找来的,这种毒药也不用每天都服用。 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重病而亡。 正因此,你娘才会防不胜防。” 第142章 黑土哥哥 宋时薇面色阴沉,若是每天投毒肯定有迹可循。 就因为不知道哪天哪个时间将毒下在了哪里,所以才不容易被发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毒你也服过,虽然没有致命但不知道对身体会有什么影响,我找了个大夫给你看看,人一会就到。” 周氏心头一惊:“可我现在是个死人,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是信得过的人,放心吧。” 宋时薇留下这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要状告宋莫亭总得知道他投的是什么毒? 而寻常大夫未必有这么高明的医术,所以她找了一个可信之人。 她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一轮明月洒在她的身上。 不多时,竹清领着两个人进了院子。 宋时薇迎上去唤了一声:“师叔。” 来人正是太医陈锦堂,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袍,身上背着药箱。 皎皎月光映照着男人的容颜,剑眉星目,身上还有种清正淡雅的不俗之气。 宋时薇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陈锦堂还带了一个人来了。 陈锦堂道:“这是我的儿子京墨,他刚刚游历归来听闻了你的事迹后心生仰慕,知道我要来见你,他非要跟我一起过来。” 他又道:“我儿子的医术尽得我的真传,你大可放心。” 陈京墨朝着宋时薇略一颔首,然后朝着她勾唇浅笑道:“小薇儿,好久不见啊。” 宋时薇:“……” 她一脸讶异地盯着陈京墨,小薇儿这个名字却是勾起了她脑海中遥远的一段回忆。 模糊的画面浮现眼前,宋时薇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黑土哥哥?” 听到黑土这个名字,陈京墨唇角一抖。 他道:“都告诉你了那个字念墨,你怎么就是改不过来呢?” 宋时薇意外极了,眼前这人竟然是她儿时的玩伴。 她道:“原来你是师叔的儿子啊,那当年也是师叔把你送到清水镇来的?” “那倒不是。” 陈京墨道:“是我自个偷偷跑去的,我看见我爹写给师伯的信,让师伯去清水镇照拂你。 便以为你是我爹在外养的私生女,所以就想去瞧瞧我这个妹妹长得什么样。” 陈锦堂听着这话顿时暴跳如雷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儿子七岁的时候,他便将人送去了他的师门去学医,不曾想他竟然偷偷跑去了清水镇去见什么妹妹。 陈京墨摸了摸鼻子道:“自然是不能让你知道了,后来师伯在清水镇发现了我,就把我带回了神医谷。” 他问宋时薇:“我不告而别,你没哭鼻子吧?” “才没有呢。” 那是宋时薇在清水镇遇到的第一个玩伴。 彼时她被送来乡下不久又失去了娘亲,面对陌生的环境她很害怕。 她想回家,于是在某个夜里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出去,结果迷路了。 然后她就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那个小乞丐便是陈京墨。 小乞丐给她写他的名字,只是她当时还太小,陈字和京字都不认识,就只认识黑土两个字,于是便叫他黑土哥哥。 黑土哥哥把她送回了庄子上,然后他也留了下来,只是没过多久他就不见了。 也是从那时起她认识了广陵子师父,广陵子说她的黑土哥哥回家去了,为此她难过了好久。 因为她无家可归。 陈京墨道:“不是我不辞而别,是师伯找到我后把我揍了一顿,连夜就把我送回了神医谷去。 后来师父看得严,我也没找到机会出谷去见你。 再后来我跟着师父四处游历行医,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成了女状元。 虽然一直没有再去见你,但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这个妹妹。 师伯送给你的那些小玩意有很多都是我找来的。” 宋时薇倒是从未听广陵子提过,她道:“劳黑土哥哥一直记挂着我,我可是转头就把你给你忘了。” 陈京墨捂着胸口感觉被人扎了一刀,他无奈地失笑:“还是小时候的你更可爱一些。” 说来也好笑,从得知有宋时薇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他就把她当成是父亲的私生女,他的妹妹。 这么多年心中一直记挂着,直到长大了才知晓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她是父亲救命恩人的女儿。 “臭小子,等会再找你算账。” 陈锦堂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问着宋时薇:“你这么晚让我过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时薇忙道:“不是的,是我有一位故人中了毒,想请师叔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 陈锦堂问道:“人在哪?” 宋时薇领着他进了房间,看见房里的周氏,陈锦堂明显一愣,而周氏也是一惊。 只不过陈锦堂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也没有多问,示意儿子将药箱放下然后拿出了脉枕道:“夫人,我先给你把把脉。” 周氏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宋时薇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她才后知后觉,只怕陈锦堂和宋时薇的关系不一般。 她将手伸了出来。 陈锦堂搭上她的脉搏仔细地诊了诊,随后他拧着眉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半晌后他收了手对着自己的儿子道:“京墨,你来。” 陈京墨走过去给周氏把着脉,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心头一惊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是三生绝!” 宋时薇问道:“你们知道此毒的来历?” 陈锦堂面色沉沉,他道:“此毒出自我们神医谷,是师门中的一位叛徒所炼制的。 他不走正途就喜欢这些邪门歪道,尤其擅长制毒,神医谷差点就毁在他的手里。 只不过此人后来从神医谷逃脱后就销声匿迹了。” 陈京墨道:“我们四处行医是为了增长阅历也是为了寻找这个叛徒,以免他危害百姓。 只是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他所炼制的毒药。 这三生绝顾名思义就是毒药服用三次便会绝命。 而中毒之人的脉象和虚病差不多,寻常大夫很难发现。” 他问宋时薇:“这位夫人的毒是何人所下,我观其脉象这三生绝,她应该就只服了一次。 是以性命无忧,但如果不及时解毒的话也会有损寿元。” 第143章 离经叛道 宋时薇没想到这种毒竟然是出自神医谷的叛徒。 她想起当初萧景珩遭遇追杀被她所救之时也是身中奇毒。 不知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她敛住思绪道:“毒是我爹下的,而我娘很有可能也是死在这三生绝的奇毒之下。” 闻言,陈锦堂的面色骤然一变,他看着宋时薇问道:“你说什么?” “我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宋莫亭给害死的。 周氏便是证人,她知道宋莫亭的很多事情,宋莫亭对她起了杀心。 所以我才用广陵子师父给我的假死药,将她给救了出来!” 宋时薇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陈锦堂听完她的话,死死地握着拳头,他知道宋莫亭对许妙姝无情,但却从未怀疑过他竟然会杀人! 他气得一拳砸到了桌上怒骂道:“这个畜生!” “师叔别生气,我已经决定向官府告发他。 只是我娘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如果她当真是中了这三生绝的毒而死的,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验得出来吗?” 宋时薇请陈锦堂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知道他能不能查验出她娘亲的死因。 只有查明死因确认是中毒而亡,才能状告宋莫亭杀人。 陈锦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道:“无论死了多久,尸体是不会骗人的,可是这样的话就得要开棺验尸。 宋莫亭是你的亲生父亲,无论是状告他杀人,还是开棺验尸这些都不应该由你来做。 否则你将承认别人的非议,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不忠不孝。” 宋时薇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大义灭亲将自己的父亲送到官府,开母亲的棺扰其亡灵。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百姓眼中都是不孝的行为。 而她必将承受风雨,被人指责谩骂。 “我不怕。” 宋时薇眼神坚定:“我只想为我娘求一个公道。” 陈锦堂拧着眉道:“要状告宋莫亭杀人,可以让周氏去告,这样你娘的冤情同样可以洗刷。 你只需躲在背后等着宋莫亭得到报应即可,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面。” 他回头递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儿子,示意他开口劝劝。 陈京墨假装看不见,虽然他知道他爹的良苦用心,但这件事他想支持小薇儿。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的魄力。 见儿子也不站在他这边,陈锦堂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着一张脸对着宋时薇道:“你给我过来。” 宋时薇和陈京墨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跟着他走了出去。 陈锦堂来到院子外的花园凉亭上,背对着他们明显是在生气的样子。 宋时薇小心翼翼地劝道:“师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为人子女我不想把这样的事情假手于他人。” 陈京墨也跟着道:“爹,我觉得你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那宋莫亭杀妻弃女霸人家产,小薇儿大义灭亲只会得到百姓的赞许。” “呵。” 陈锦堂回头冷冷的目光扫了儿子一眼道:“我看你这些年你在外游历是没有一点长进。” 陈京墨张了张嘴,没有再辩解。 陈锦堂叹息一声,问着宋时薇:“你可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我师兄广陵子为何不收你为徒,而我也不赞同你学医的事情吗?” 宋时薇点了点头:“记得。” 陈锦堂抬头看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神情哀恸。 “其实我们神医谷曾收过一个女徒弟,那便是我们的小师妹。 神医谷是不收女弟子的,但她执着多次前来拜师,最后师父被她的诚意打动破格收了她为徒。 而她在医术上也颇有天赋,虽然入门较晚但医术却已经远超我们几个师兄弟。 后来,我们遵师父的吩咐带着小师妹下山去游历。 临行前师父千叮万嘱让师妹行医时必须扮作男人,还将其交由我师兄来照顾。 就这样,我们下了山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路游历。 小师妹和师兄一道一路往南走去,然而在途经安阳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陈京墨自小在神医谷长大,但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小师姑,他只知道自己的师伯也就是广陵子疯疯癫癫的。 别的师叔伯都已成亲生子唯有他孤寡一人,行踪不定。 想来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同这小师妹有关了。 宋时薇问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提及此陈锦堂突然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中透着讽刺。 他道:“小师妹在山中救了一个溺水的男人,然后无意间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 当地的村民指责小师妹不知检点,投怀送抱,逼着她嫁给她救的那个男人。 师兄同他们争辩却被那群刁民打得遍体鳞伤。 他们抓了师妹逼她成亲,师妹在绝望之下自杀了!” 宋时薇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陈锦堂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眼底泛着一片水雾道:“明明师妹救了人,却因为她是一个女子便被人如此污蔑造谣逼迫,最后活生生的将人给逼死。 因为小师妹的死师兄他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他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他看着宋时薇道:“有时候那些无端的猜测、指责、谩骂比刀子还要厉害。 我只是不想你跟我的小师妹一样,被流言蜚语所中伤。” 宋时薇的心情很是沉重,她问:“师叔,你觉得这件事的症结何在? 如果你的小师妹没有去救那个男人,她是不是就不会遭此横祸? 而我只要不去状告宋莫亭,就不会承受别人的指责谩骂? 可是不是这样的啊,你的小师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古往今来有多少如你小师妹这样的人,因为被男人看了身体,因为和男人有了接触,因为损了名节就要被逼着去嫁人或者去寻死? 追根究底就是因为她们是女子,她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得不到尊重! 若此弊不除,还将有千千万万如你小师妹这般的可怜人。 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我想不自量力去试一试改变这世道,做那离经叛道之人。” 第144章 我只爱你就够了 月光下宋时薇的这番话铿锵有力,仿佛充满着一股力量直入人心。 陈锦堂和陈京墨双双看着她,他们的眼神有惊艳、有佩服也有欣赏和惭愧。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锦堂开了口道:“我真是白活了半辈子,竟还不如你看得通透。” 他看着宋时薇笑着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想无论是你娘还是我的小师妹都会为你而感到骄傲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 陈锦堂深吸了一口气道:“为你娘开棺验尸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做,我们一起还她一个公道。” 他拍了拍宋时薇的肩膀,然后转身下了凉亭。 陈京墨没有立即跟上,他对着宋时薇道:“你和其它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别的姑娘像她这个年纪想的是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嫁什么样的人,唯有宋时薇与众不同,心有大志。 宋时薇笑了笑:“你不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 陈京墨挑了挑眉道:“怎么会,你可是南离史上第一个休夫的女人,第一个女状元。 你已经改写了历史,让这世间女子多了一种选择的机会,而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一刀又插了过去:“为什么啊,我们又不熟。” 陈京墨:“……” 他沉着一张脸去看她:“因为我是你的黑土哥哥,你是我的妹妹。” 顿了顿,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不是我占你的便宜,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爹的私生女,我的亲妹妹,早就已经习惯了。” 宋时薇噗嗤一笑:“行吧,左右我在这世上也无亲无故,多一个哥哥也蛮好的。” 陈京墨看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爹的医术不如我。” “臭小子,你还走不走了。” 不远处传来陈锦堂的催促声。 陈京墨赶忙提着药箱同宋时薇告了别,然后兴冲冲地对着他爹道:“爹,我给你认了个女儿。” 话音方落就听他哎呦一声:“爹,你别揪我耳朵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时薇站在凉亭里听着他们父子俩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地远去,这一刻她忽而心生一丝羡慕。 她从未感受过父亲的爱。 曾经她对宋莫亭有过期待,在无数次的失望过后这仅存的一丝希翼早已破灭。 或许她应该庆幸,因为宋莫亭没有给过她父爱,所以她才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送他上路。 宋时薇敛住思绪转身回了房,推开房门她就感觉到房间里一股低沉而又压抑的气息。 抬眼一瞧就见萧景珩坐在桌前,脸色阴沉沉的,浑身透着一股子阴寒的煞气。 她心中咯噔一下,得,这人怕不是又犯病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时薇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拿着一个空杯子放在萧景珩面前示意他给她倒茶。 萧景珩心气虽然不顺,但手上的动作倒是挺实诚,给她倒了一杯茶。 宋时薇刚端起来就听萧景珩问道:“你当初救下我的时候,为什么给我取名叫阿默?” “因为你不会说话啊。” 宋时薇想也未想如实的回答。 萧景珩问她:“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黑土哥哥名字里有个墨字?” 刚喝了一口茶的宋时薇显些被他的话呛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凑到萧景珩身上嗅了嗅,惊呼一声道:“呀,真是好大的醋味。” 萧景珩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来的时候,正撞见陈锦堂带着陈京墨过来,然后就听见了他们之前的过往。 原来他的卿卿还有一个青梅竹马,而那人的名字里有个墨字。 他合理地怀疑卿卿当初给他取名叫阿默的用意。 宋时薇无奈扶额:“你真是什么醋都吃,我认识陈京墨的时候才多大一点。 如果不是他今日出现叫了我一声小薇儿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萧景珩恨得牙根痒痒:“我都没叫过你小薇儿。” 宋时薇一拍桌子凶巴巴地问他:“你是不是要无理取闹?” 萧景珩惊了惊:“你为了他凶我?” 这表情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宋时薇真的被他给打败了。 她叹息一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他一直以来都是把我当亲妹妹看待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景珩哼了一声:“是我多想吗?明明是我的卿卿太过耀眼,太招人惦记。” 一个顾玉城就已经够让他糟心的了,再多一个陈京墨他非要疯了不可,更何况此人名字里还有一个墨字。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人家的替身。 宋时薇白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招人惦记吗。” 萧景珩一噎,顿时偃旗息鼓了,他看着宋时薇那眼神可怜巴巴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宋时薇一脸的无语,她捧着萧景珩的脸问:“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还让人哄。” 说着,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萧景珩笑了笑,他抵着宋时薇的额头道:“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而属于我的分量太少。 所以我就想多讨一点,这样你就能多爱我一点。” 宋时薇一怔,心头有种莫名的酸楚,还不待她开口就听萧景珩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卿卿能够爱自己多一点,然后再去爱别人。” 她鼻翼一酸问道:“那你呢。” 萧景珩道:“我只爱你就够了。” 他伸手摸了摸宋时薇的头,然后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我们扯平了。” 宋时薇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萧景珩道:“你之前不是怀疑自己是温如倾的替身吗,如今我怀疑自己是陈京墨的替身,我们可不就是扯平了。” 宋时薇被他逗笑,她道:“你是故意的吧。” 萧景珩拒不承认:“哪有,我就是在吃醋想让你哄哄我。” 宋时薇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道:“师叔讲的故事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萧景珩眸色一深,抱紧她道:“我会陪着你一起,实现你的理想和愿望。” 哪怕这条路注定充满坎坷,荆棘难行,但只要是卿卿想要的,他便会不惜一切为她拼荆斩棘,让她得偿所愿。 第145章 大逆不道 次日。 京城大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叫卖声,喧嚣声络绎不绝,百姓穿梭在热闹的街市。 忽而就听远处一阵擂鼓声,百姓纷纷驻足侧耳倾听,不多时就有消息传了过来。 “咱们的女状元在大理寺击鼓鸣冤,大家快去看看吧。” 百姓一窝蜂地朝着大理寺而去。 而此时大理寺,宋时薇已经被官差带到了堂上。 韩清晏刚下朝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有换,听闻有人击鼓鸣冤他便赶了过来。 看见堂下站着的宋时薇,他面不改色沉声问道:“堂下何人,因何而击鼓?” 宋时薇将写好的状纸拿了出来道:“金科状元宋时薇,状告承恩伯宋莫亭杀妻弃女抢夺许家家产。 还请大人明察还我娘许妙姝以及许家一个公道。” 官差将宋时薇的状纸呈给了韩清晏。 韩清晏看完这份状纸心中着实惊讶不已,宋时薇要告宋莫亭这事萧景珩事先并未通知他。 他们大理寺受理的都是刑狱案件的复核审查,寻常状告一般都是由地方县衙来经手。 若遇疑难案件可交由刑部,刑部再交由大理寺。 但南离有律法规定,朝中官员可略过地方县衙直接向大理寺报案。 宋时薇虽然不是朝中官员,但却是陛下钦点的女状元,她来大理寺报案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况她要状告的还是承恩伯,这件事也只有大理寺敢接。 韩清晏将状纸放下,问着宋时薇:“你要状告承恩伯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可是你母亲死了已有十余年,若想彻查此案需得开棺验尸,你可想清楚了?” 宋时薇目光坚定:“还请大人成全。” “好。” 韩清晏一声令下:“来人将承恩伯带来大理寺问话,另外守住承恩伯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官差领了命,随即便带着人赶往承恩伯府。 很快,宋莫亭就被带了过来,而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宋时薇也在他忙问道:“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待宋时薇回答,韩清晏便先开了口问道:“承恩伯,你的亡妻许氏当年是怎么死的?” 宋莫亭被他问得一愣,随后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稳住心神回道:“我的夫人许氏是病死的。” “哦?” 韩清晏尾音一挑,沉沉的声音道:“可是你的女儿宋时薇却怀疑她的母亲许氏是被你所害。 如今她来大理寺报官状告你杀妻谋夺许家家产,你可承认?” 闻言,宋莫亭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胡言乱语。” 他看向宋时薇一脸痛心地问道:“薇儿,你究竟是听了谁的挑唆竟如此糊涂。 我是你爹,你当堂状告我实乃大逆不道。” 宋时薇问他:“南离律法哪一条规定做女儿的不能状告父亲了? 你方才也说了,你是我爹,那我倒是要问一问这世上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在乡下十多年不闻不问。 因为要找人替嫁你才想起了我这个女儿。 这十一年来,你养过我,关心过我,在乎过我的死活的吗?” 她字字珠玑,每一声质问落在宋莫亭耳中都让他哑口无言,无法辩驳。 他道:“所以,你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誉,也要污蔑我,报复我,你就这么恨我吗?” 宋时薇讥笑一声:“倘若你没有做过又何惧污蔑和报复? 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开棺验尸便能知道了。” 听到要开棺验尸,宋莫亭当即阻止道:“不可。” 他指着宋时薇骂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娘已经死了十一年,如今你却要开棺验尸惊扰她的亡魂,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么做是会遭报应的啊。” 说着,宋莫亭转身走到门前,对着院子外面围观的百姓喊道:“诸位都来评评理啊。 我养大的女儿翅膀硬了,不仅要状告我这个父亲,她竟然还要开自己母亲的棺。” 百姓听到他说的话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开来。 韩清晏猛的一拍惊堂木,对着宋莫亭道:“承恩伯,你是想煽动百姓不成?” 宋莫亭道:“韩大人,她虽然是陛下钦点的女状元,但也是我宋莫亭的女儿。 这世上就没有做女儿的状告自己父亲的悖逆之举。” 话音方落,人群中传来一声唱喝:“凌王殿下到。” 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就见萧景珩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堂上道明了来意:“陛下得知宋状元状告自己的父亲杀妻,颇为震惊,特让本王来协助韩大人审理此案。” 他看向宋时薇,问道:“宋状元,若你所告之事不实,便是欺君的死罪,倘若你此时反悔还来得及。” 宋时薇躬身一礼朗朗的声音道:“我宋时薇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好。” 萧景珩挥了挥手,就见刑部尚书以及都察院御史站了出来。 他道:“此案将由三司会审,韩大人为主审,本王以及两位大人协同审理。” 说着,吩咐门外的侍卫:“放百姓入院旁听。” 很快就有人搬来了三张椅子放在了堂上,而百姓也纷纷涌到了堂前来围观。 萧景珩坐下后,其它两位大人才纷纷入座。 因为主审是韩清晏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道:“承恩伯,此事已经惊动了陛下,至于宋状元此举是不是大逆不道,便等此案了结之后,再行评判吧。” 说着,他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威严凛冽的声音问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的发妻许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宋莫亭吓得心惊肉跳,他也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陛下三司会审。 而宋时薇赌上自己的名誉也要状告他,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她手中有什么证据? 他稳住心神,看向宋时薇,痛心疾首道:“薇儿啊,你非要逼我说出真相来吗?” 说罢,宋莫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大人,我的夫人许氏她的确不是病死,而是自杀服毒身亡的。” 第146章 三司会审1 堂外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骚动。 “安静。” 韩清晏一声呵斥,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宋莫亭道:“你说许氏是自杀服毒,这是怎么回事?” 宋莫亭脸上难掩悲痛之色,他道:“她是因为害周氏小产心中自责所以才会想不开服了毒。 我顾全她的脸面,所以便对外宣称她是病死,毕竟这是家丑不好让外人知道。 只是没想到我的女儿不知听信了何人的传言,竟以为许氏是我害的,真是让我痛心啊。”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宋时薇静静地看着他这做派,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哼了一声道:“我娘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怎么你是觉得死无对证吗?” 她扬着头对着韩清晏道:“大人,我有证人,请传她上堂作证。” “传。” 韩清晏一声令下。 不多时,冯嬷嬷被惊雀扶着来到堂上。 她跪在地上道:“老奴冯氏,是许家的仆人,许妙姝是老奴一手带大的,我们情同母女。 宋莫亭是许家的上门女婿,只是他和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初这桩婚事也不过只是交易而已。 成亲之后宋莫亭渐渐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而一向身体康健的老爷也骤然离世。 当初夫人便有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夫人觉得留下宋莫亭就是个祸害。 于是她便打算和宋莫亭和离,哪料当时宋莫亭的妾室周氏突然小产。 宋莫亭一口咬定是夫人害的,还散播流言说夫人善妒。 宋莫亭以此为借口,将夫人身边的亲信全都发落,只留老奴来照顾年纪尚幼的小姐。 可没过半年,一向身体康健的夫人便和老爷一样骤然离世,夫人死前老奴见了她最后一面。 是夫人亲口对老奴说,是宋莫亭害了她。 夫人死后宋莫亭便以偷盗的名义发落了我,将我活活打死,扔到了乱葬岗。 老奴幸得人所救留下一条贱命却也只能隐姓埋名,苟延残喘,然而此事一直都是老奴的心结。 于是老奴偷偷回到了京城找到了小姐,将当年之事告诉了小姐。” 她越说越激动,泪流满面地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为我们家夫人做主,还她一个公道。” 宋莫亭也是吃了一惊,当年这仆妇明明被乱棍打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他忙道:“大人,这刁奴是在污蔑,当年她手脚不干净被打出府去,出于报复才会编造这些谎言。” “你这个畜生。” 冯嬷嬷痛骂着他:“当年如果不是夫人收留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可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谋害夫人,将许家的家产占为已有,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宋莫亭早就将自己的良心给喂了狗,他丝毫不惧冯嬷嬷的咒骂道:“大人,这刁妇对我心怀怨恨恶意中伤。 她说的这些都是片面之词,说我谋害许氏你有什么证据?” 冯嬷嬷一噎,她如果有证据也不会躲了十几年。 而当年的知情人早就被宋莫亭灭了口,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她有些心急地看向宋时薇。 宋时薇问道:“周氏小产是怎么回事?” “周氏喝了夫人递来的一杯茶,回去后就腹痛不止,腹中孩子也没有保住。 宋莫亭一口咬定是夫人善妒,谋害了周氏的孩子。” 冯嬷嬷哭着道:“夫人若是善妒,当初就不会做主让宋莫亭将周氏接到府上来。 所谓的小产就是宋莫亭和周氏合谋,利用腹中孩子嫁祸夫人,诬陷她善妒。 他们这么做就是不想夫人提出和离。” “笑话。” 宋莫亭厉声反驳道:“周氏怀的可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我怎么可能为了嫁祸许氏就杀了我自己的儿子。” “是啊,正因为周氏怀的是你的孩子,所以才不会有人怀疑,孩子是你杀的呀。” 宋时薇扫了宋莫亭一眼淡淡的声音里透着讥讽。 她对着众人道:“诸位大人,我还有人证。” 韩清晏眼睛一亮,这桩案子因为时间太久可以说是无头悬案。 也不知道宋时薇是从哪找来这么多的人证。 他敛住思绪道了一声:“传。” 众人都翘首以盼,就见侍卫领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人走了过来。 那人跪在地上,宽大的帷帽遮住了她的脸,她低着头也不说话。 韩清晏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承恩伯宋莫亭之妻周氏!” 说着,她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露出周氏的那张脸来。 台上,刑部尚书以及都察御史皆是一惊,他们都是见过周氏的,而且昨日这周氏刚刚下葬。 吴尚书噌的站了起来指着她问:“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比起这两位大人,更为震惊的则是宋莫亭。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跪在他身旁的周氏,吓的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周氏不是死了吗? 他可是亲自查验过的啊! 周氏回道:“臣妇是人,活生生的人。 宋莫亭这个畜生怕我将他的所为所为捅出去,于是暗中给我投毒,想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时薇暗中相助,我早就和许氏一样,成了冤死的一缕亡魂。” 韩清晏虽然也很意外,但他未曾失了态,他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时薇站出来道:“月前周氏向我求救,说宋莫亭要杀她,她将宋莫亭谋害我母亲的事情告诉了我。 于是我便帮她假死救她逃出了承恩伯府,而周氏知道宋莫亭的很多秘密。” 韩清晏问着周氏:“宋莫亭为何对你动了杀心?” 周氏的情绪有些激动,她道:“前些日子静娘带着儿子来认亲,宋莫亭将人留了下来。 我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个儿子心有不甘,便威胁宋莫亭让他将他们母子赶出去,否则就将他的所为所为捅出去。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我动了杀心,在我的参汤里下毒想要我的命。 而他给我下的毒是和当年他毒害许氏的是一样的。 这种毒寻常大夫查不出,只需服用三次,便可以让人在半年内如重病一般悄然死去。” 第147章 三司会审2 周氏看向宋莫亭,眼中满是怨恨,她道:“宋莫亭,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 你以为杀了我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可惜啊,是老天不想放过你。” 宋莫亭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周氏竟然是假死,而眼下这种情况对他十分的不利。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就冷静了下来,悲痛的眼神看着周氏道:“容娘,我知道你恨我不守承诺,怪我负了你,可你也不能和时薇一起来陷害我啊。 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不顾夫妻的情分,也要置我于死地?” 他声泪俱下,将周氏对他的指控说成是她和宋时薇的合谋诬陷。 周氏没想到他死到临头竟还在狡辩,她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韩清晏道:“大人,臣妇所言句句属实,宋莫亭就是杀人凶手。” 韩清晏问道:“他是怎么谋害许氏的,你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不可有任何的隐瞒。” “是。” 周氏低着头将这段过往说了出来:“我和宋莫亭本是晋州人士,我们青梅竹马早有婚约。 十八年前宋莫亭攀上了前来晋州做生意的许妙姝,做了许家的上门女婿。 渐渐的他接手了许家的生意,还将我偷偷地接到了江南养在外面。 他说他娶许妙姝是为了许家的财富,让我暂且忍一忍等他将许家的家产占为己有便休了许妙姝,娶我做正妻。 后来,许妙姝知道了我的存在,她很大度将我和年幼的女儿一起接到了许家,让我做了宋莫亭的妾室。 宋莫亭在接手许家的生意之后便迫不及待培养自己的心腹,许老爷察觉出了他的野心。 没过多久,许老爷病逝,而宋莫亭在喝醉之后向我吐露了真相,原来许老爷的死是他的手笔。 我当时一心都在他的身上,便瞒下了此事,然而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许妙姝察觉出自己父亲的死或许是同宋莫亭有关,但她又拿不出证据。 为了不让许家的家业落入宋莫亭的手里,许妙姝便提出要同他和离。 宋莫亭怎么甘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财富。 然而他是许家的赘婿,许妙姝要和离他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是许妙姝有错在先。 而那时我怀着身孕,再有四个月便要生产。 为了能留在许家宋莫亭哄我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将其嫁祸给许妙姝。 我虽然舍不得孩子,却也没抵得了宋莫亭的花言巧语。 在他的唆使之下我服了堕胎药,并将其嫁祸给了许妙姝。 而我也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了报应,我失去了腹中的儿子,并因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 宋莫亭口口声声向我保证,说这辈子不会负我,哪怕他永远都没有儿子也不会纳妾。 我相信了他,而他将许妙姝善妒的传言散播出去,让许妙姝无法再提和离,但宋莫亭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他便心生毒计,让许妙姝跟许老爷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其实许妙姝也曾怀疑自己被宋莫亭投了毒,只是宋莫亭投毒的手段太过高超,防不胜防。 他给许妙姝投的毒,只需服用三次便能让人伪装成重病的模样且没有痕迹不会让人怀疑。 而宋莫亭给我下的也是这种毒。” 周氏眼中含着泪道:“大人可以找大夫给我把把脉,就知道我所言是真还是假。” 宋时薇站了出来道:“既然是不让人察觉的毒,只怕寻常大夫未必能验得出来。 大人不如请城中的大夫和宫里的御医来为周氏把脉。” “便依宋状元所言。” 韩清晏允了宋时薇所请,派人去请了城中的大夫和宫中的御医。 最先赶来的是城中的大夫,官差在大理寺附近随便寻了一家医馆请了一个大夫过来。 那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又被请到了这种地方难免有些害怕。 告诉他来意后,他给周氏把脉的手都是抖的。 因为事先无人告诉过他周氏中了毒,只让他把脉。 他仔仔细细把过一遍回道:“大人,这位夫人身子虚弱,像是受过刺激,元气不足,如果不好好调理只怕会有损寿命。” 韩清晏挑了挑问眉:“没有别的了?” 大夫被他问得一愣,他忙低下头道:“老朽医术不精,能探出来的也就这些。” 韩清晏让他先在一旁候着,不多时太医院的人来了,来人正是陈锦堂。 他拱了拱手给各位大人见了礼。 韩清晏道:“有劳陈太医走一趟,听闻你是出自神医谷,太医院中便数你医术最为精湛,烦请你给这位夫人把把脉。” 陈锦堂略一颔首,然后搭上周氏的脉搏仔细地探了一探。 随后他神色一变,匆忙起身回道:“大人,下官观其脉象像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外面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真是中了毒,看来周氏没有说谎。” “没想到这承恩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竟然如此恶毒一连毒杀自己两任夫人,简直丧尽天良啊。” “……” 韩清晏示意百姓安静,然后问道:“陈太医可知她是中了什么毒?” 陈锦堂回道:“是一种叫三生绝的奇毒,所谓三生绝便是服毒三次便可毙命。 且中毒期间脉象同虚病一般,寻常大夫很难探出中毒之相。 而这种毒药出自下官师门的一位叛徒之手,是以我们师门中人全都探得出来中毒之象。 夫人应该就只服了一次毒,虽然不至于毙命,但也有损身体。” 韩清晏点了点头问道:“听闻陈太医和承恩伯有些交情,周氏病重之时,承恩伯可曾请你过府给周氏诊脉?” 陈锦堂摇了摇头:“不曾,自从上次的宴会上有一对母子前来认亲,伯爷便不曾邀我入府品茶。” 韩清晏看向宋莫亭,手中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厉声斥道:“宋莫亭,你还不如实招来?” 宋莫亭拒不承认,他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这毒一定是周氏自己服的,她就是想嫁祸我。” 韩清晏眯了眯眼睛,一声令下:“来人,立即查封承恩伯府,给我仔细地搜!” 第148章 变故 萧景珩挥了挥手示意青默带人一起去搜。 他手指轻敲着椅子的抚手,看似漫不经心的道:“给宋状元搬张椅子来。” 宋时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萧景珩。 她在堂上已经站了很久,如今等着搜查的结果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确实站的有些累了。 只是萧景珩这么光明正大的偏宠她真的好吗? 不多时,侍卫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一旁。 宋时薇见堂上的几位大人神色如常,便不动声色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心安理得的坐在了椅子上。 宋莫亭跪在地上跪的腿都要麻了,而他的女儿却可以坐在那里,简直没有天理。 他抬头看向宋时薇痛心道:“薇儿,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恨我。 你怪我把你仍在乡下不闻不问,可周氏心狠手辣我若留在你身边,她如何能容得下你? 没想到你为了报复我,竟然和她为伍,你真是错的离谱啊。” 到了这般地步,他竟然还不忘蛊惑宋时薇来洗脱自己的嫌疑。 周氏听着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她突然冲了过去死死的掐着宋莫亭的脖子道:“你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为了你失去了儿子,为你受尽委屈。 到头来你却要杀我,还想将这一切都嫁祸到我的头上,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官差忙将他们两人拉开。 宋莫亭一边哀嚎,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道:“大人你们都看见了吧,当着你们的面这毒妇都敢杀我,我真的是被她给冤枉的啊。” 周氏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宋莫亭就是故意要激怒她,让她对他出手的,她崩溃的大声咒骂:“你这个畜生!畜生!” 宋时薇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声音道:“大人,有冯嬷嬷和周氏的证词,宋莫亭依旧拒不认罪,巧言开脱。 如他这般油滑之人显然是不将我们南离律法放在眼中啊。” 韩清晏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宋状元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时薇道:“听闻大理寺有很多审讯手法,想来承恩伯是没有见识过,不如请他过去参观参观?” “好。” 韩清晏大喝一声吩咐道:“来人,带承恩伯去刑房好好参观参观,每个刑具如何使用都给他介绍清楚,明白吗?” “是。” 衙差应道,随即便押着宋莫亭要出去。 宋莫亭吓坏了,他喊道:“我乃是陛下亲封的承恩伯,如今尚未定罪,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 韩清晏笑了笑:“承恩伯误会了,只是让你去参观而已不是要对你用刑。 当然若证据确凿你还拒不认罪的话,那我大理寺的酷刑只能挨个让你尝一尝了。” 他挥了挥手:“带他下去。” 旁审的刑部尚书和都察御史都没有吭声,韩清晏此举算是威慑,也是刑讯的一种手法,并无错处。 半个时辰后,宋莫亭被带了回来,他身上没有一点伤但那脸色却跟见了鬼一样,煞白煞白的。 被送回来后,他就瘫软的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刑房看见的恐怖画面。 不多时,青默带着人赶了回来,他将从承恩伯府搜到的东西呈给了韩清晏道:“属下等人在承恩伯的书房找到一间密室,这是从密室中搜到的东西。” 桌子上摆着几只药瓶,并一沓账本。 韩清晏让陈锦堂查验那几只药瓶,而他拿起账本随意的翻了翻。 这一翻他脸色骤然一变,然后忙将账本递给了萧景珩。 萧景珩扫了一眼,随即勾了勾唇道:“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这账本中记录着承恩伯这些年来贿赂的官员名单。 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送了什么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另一边,陈锦堂也找到了三生绝的毒药,而除了三生绝还有很多奇毒都是世面上很难买到的。 韩清晏问道:“宋莫亭,证据确凿你还不如实招来? 是不是真想尝一尝我大理寺的酷刑?” 宋莫亭打了个激灵,他脸色灰败的看着桌上的那些证物,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为什么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是宋时薇,都是她害的。 当初他就不该心软留她一命,他就应该掐死她,让她去同她娘作伴! 想到这,宋莫亭就跟疯了一样,他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宋时薇扯了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真是跟你娘一样可恶!” 萧景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阴寒的盯着宋莫亭,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 韩清晏怒道:“宋莫亭,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宋莫亭冷笑一声盯着他们道:“你们一个个身居高位敢说自己手里干净,没沾染过人命吗? 我靠着自己的谋略和手段走到今日,得到这泼天的财富有什么错?” 宋时薇听着这话面色一沉,她本以为宋莫亭只是贪婪,没想到他还执迷不悟。 杀人夺财竟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杀了我娘和外祖父了?” “是又如何?是他们该死!” 宋莫亭面目有些狰狞,他道:“我为了他们许家当牛做马,而他们防我就像是防贼一样,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人看。” 他想起自己刚入许家时的心酸委屈。 为了取得岳父的认可,他卑躬屈膝谨小慎微,什么尊严和脸面都抛弃了。 然而,他最后被许家接受不是因为他多么有能力,而是他知道许妙姝肚子里的是个野种。 纵然再有权有势也是要脸面的,正因为手中握着这么一个大秘密,许家人不得不接受他。 也是从那时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去得到。 与其让别人认可,不如成为主宰者! 而他做到了。 然而却因为宋时薇和周氏的勾结,让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毁于一旦。 既然要死,那便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好了。 “宋时薇,都是你逼我的,你乖乖的做我的女儿不好吗,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宋莫亭眼中透着阴狠的杀气,掐着宋时薇脖子的手猛的用力! 第149章 断他一臂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忽而一道人影划过,紧接着伴随着宋莫亭的一声惨叫。 就见地上落着一只断臂,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而宋时薇则被萧景珩护在怀中,他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那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外面的百姓全都被吓坏了,他们都没瞧见凌王殿下是怎么出的手,宋莫亭的手臂就被斩断了。 而这一幕实在太过血腥,以至于他们看萧景珩的眼神都带着恐惧。 宋时薇虽然被萧景珩挡住了视线,但也闻到了周围的血腥气。 她将指尖的银针收了起来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她并非毫无准备,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她便下定决心不让自己成为萧景珩的负累。 因此这防身的手段也准备了一些,比如被人威胁时如何自救? 在宋莫亭动手的时候,她便用指尖的银针刺向了他,这针上啐了麻药可使人酸软无力。 只是没想到,萧景珩竟然也出了手,想来他定是动了怒,不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萧景珩冷静下来,转身看向韩清晏道:“韩大人,在你大理寺当着本王和两位大人的面竟让一个凶犯险些伤了人,差点闹出了人命,你这个大理寺卿是怎么办事的?” 韩清晏:“……” 他快步走过去,拢袖行礼赔罪:“是下官疏忽,还请王爷恕罪。” 说着又同刑部尚书和都察御史赔礼:“惊扰了两位大人,是下官的错,下官一定引以为戒,加强守卫。” 都察御史姓张为人倒也和善,知道此事不能怪韩清晏,着实是这宋莫亭太过狠毒。 他道:“依本官看此案也不用再审了,宋莫亭杀妻夺财证据确凿,本官这就上奏陛下,严惩这贼人。” 吴尚书忙跟着附和,方才凌王殿下一剑斩断宋莫亭的胳膊,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而这满屋子的血腥气熏得他有些头晕,只想赶紧了结此案。 陈锦堂将宋莫亭的伤口止血包扎,宋莫亭做了这么多恶事,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不仅如此,还得让他清醒着体会这切肤之痛,绝对不能让他昏过去。 宋莫亭很想死过去算了,然而他的神智却十分的清醒,听到他们要上奏陛下定他的罪。 他突然笑了起来道:“你们以为许妙姝是我一个人杀的吗?她周氏也是帮凶。 她比我更恨许妙姝,恨不得她死,毒杀许妙姝也有她一份。” 宋莫亭看向周氏,眼神满是恶毒:“容娘,你我夫妻一场,要死我们一起死!” “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周氏见宋莫亭死咬着她不放,顿时就被激怒,她真恨方才凌王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他? 只是衙差拦着她,不容她近宋莫亭的身。 宋莫亭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环视了周围一圈道:“许妙姝是我毒死的不假,但也是她该死! 是她不守妇道,给我戴绿帽子,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他盯着宋时薇,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指着她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娘死后我将你丢在乡下不闻不问吗,因为你就是个野种!” 此言一出,外面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哗然。 萧景珩俊脸一沉,厉声斥道:“死到临头竟还在胡言乱语。 你再敢多说一句有辱逝者的话,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 “我没有胡言乱语,宋时薇不是我的女儿,她是许妙姝和奸夫所生的野种。” 宋莫亭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即便是死他也要毁了宋时薇,让她顶着野种的名号一辈子抬不起头。 更何况他说的都是真的,许妙姝不守妇道婚前失贞生下野种,她本就该死! “你……” 萧景珩眸色一凛,眼底透着杀意,想去割了他的舌头。 宋时薇拦下他,她走到宋莫亭面前道:“你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如何证明?” 宋莫亭眼睛一亮忙道:“滴血验亲,你如果是我的女儿你我血液必能相融。” “那便验。” 宋时薇递了个眼神给陈锦堂道:“劳烦陈太医去准备。” 陈锦堂点了点头,随即便亲自去打了一碗清水来。 宋时薇对着外面的百姓道:“诸位,我知道状告自己的父亲乃是不孝之举。 然而我母亲死得冤,身为女儿若是不能为她平冤昭雪岂不枉生为人? 宋莫亭的嘴脸和罪行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他的女儿。 然而此事关乎我母亲的清誉,我不能任由他这般污蔑我的母亲。 今日我在此同他滴血认亲以证我生母清白,还望大家做个见证!” 她遥遥一拜,随即取了陈锦堂准备的银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到了碗中。 陈锦堂端着碗走到宋莫亭面前也取了他的一滴血。 两滴血在水中沉淀了一会随即便交融在了一起。 他忙将自己手里的碗端给萧景珩以及韩清晏等人查看,随后又给百姓查看,最后才端到宋莫亭面前。 萧景珩冷着一张脸道:“血融了,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无疑。 你为了脱罪竟不惜污蔑自己的亡妻,谎称自己的女儿是野种,当真是猪狗不如。” 宋莫亭看着相融的两滴血,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反应过来摇着头道:“这不可能,我认识许妙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身孕。 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她才同我成的亲。 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成亲后她一直惦记着她的奸夫碰都不让我碰,宋时薇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够了!” 萧景珩怒斥一声:“证据在此岂容你狡辩?” 他一挥手:“来人,将人押下去等候陛下发落。” “等等。” 宋时薇站了出来,对着众人道:“宋莫亭的品行大家都看到了,如他这般实在不配做我的父亲。 今日我便当着大家的面,同他断绝父女之情,从今以后他不再是我的父亲。” 说着,她取了自己一缕青丝,割断一截然后扔在了地上。 百姓看着她,不由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众人怜惜宋时薇的遭遇没有人会责怪她状告父亲的大逆不道之举。 第150章 当然是养你啊 宋莫亭被押了下去。 有气不过的百姓将篮子里的菜都朝着他身上丢了过去,谩骂声几乎要将他湮灭。 昔日腰缠万贯被当作善人的承恩伯,就此遗臭万年。 案子结了,百姓也散了。 刑部尚书和都察御史纷纷回去写奏折去了。 宋时薇被带到一间安静的房间,不多时萧景珩拿着药膏走了进来。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沉着一张脸盯着她脖子上的淤青。 宋时薇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 “别动。” 萧景珩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椅子上,然后取了一点膏药轻轻地抹在她的脖子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脖颈,让宋时薇有种惊颤酥麻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企图缓和这种气氛道:“其实,我能逃得掉的,你看。” 她将自己的暗器亮了出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上面抹了最厉害的麻药,一针刺下去便能让人绵软无力。 除了针还有刀片,如果我被绑住了双手也能自救,是不是很厉害?” 萧景珩盯着她手中的暗器,小小的一支藏在手腕上,只需轻轻一按里面的暗器就会弹出来。 小巧而精致,很有巧思,之前他都不曾见过。 然而看着这东西,他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中沉闷的难受。 他上臂一伸拥她入怀道:“是我没用。” 如果他有能力,卿卿就不会考虑自保的问题。 宋时薇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了:“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说着,她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道:“你真厉害,我都没看见你是怎么出的手。” 萧景珩问她:“不觉得我可怕吗?” 毕竟转瞬间他就砍断了别人一只手,只怕很快他就多了一条残暴的凶名了。 宋时薇笑着道:“哪里可怕了,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嘴这么甜,莫非是抹了蜜?” 萧景珩以前哪听过卿卿这么不吝夸赞的话,她今日倒是跟寻常不太一样,不知是在哄他还是发自肺腑。 宋时薇抬起头,故意勾他:“那你尝尝。” 萧景珩盯着她的唇,眸色一深,他俯身凑到她的唇上辗转品尝起来。 确实很甜,比蜜还要甜。 他吻得有些欲罢不能。 渐渐的宋时薇也有些招架不住,而这里毕竟是在大理寺,她怕别人瞧见便伸手推了推他道:“回去再尝。” 萧景珩被她逗笑,他的卿卿怎么能这么可爱?真是怎么爱都觉得不够。 他平复下思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被帕子裹着的东西,将其打开。 宋时薇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微微一愣:“这不是我的断发吗,你怎么捡回来了。” 她当着百姓的面断发为证,同宋莫亭断绝了父女之情。 这断发扔在了地上,没成想竟被他给捡了回来。 萧景珩道:“宋莫亭本来就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这断发是做给别人看的,丢了挺可惜的。” 说着,他解了自己的一缕发髻,用匕首割断了一截同宋时薇的那一截断发放在了一起。 宋时薇压低了声音道:“你做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因此她才会断发为证,只不过寻常人不会轻易断发的。 萧景珩拿出一根红线将他们的两缕青丝绑在了一起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宋时薇脸颊一红,她看着萧景珩将他们的结发放在了一只荷包中,然后塞回了他的怀里。 萧景珩摸了摸心口处的荷包,对着她道:“发都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你可不能反悔。” 宋时薇觉得自己被他给套路了,只是她没有证据。 看在这个男人为了她担惊受怕的份上,她也只能随了他去。 左右,她也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不反悔。” 宋时薇冲着他盈盈一笑,明媚倾城。 萧景珩晃了晃神,他忍着心中的悸动道:“此案一结你便是整个南离最富有之人了,可有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 宋时薇眉眼一弯勾着他的下巴道:“当然是养你啊。” 萧景珩眉梢一挑,能被卿卿养着是他的荣幸,而他很乐意做个吃软饭的男人。 他低笑一声蹭着她的脸颊和她耳鬓厮磨。 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轻咳:“王爷,周氏闹着要见宋小姐。” 萧景珩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宋时薇抚了抚他的胸口道:“正好我还有些话要对宋莫亭说,一并去了结了吧。” 她拉着萧景珩的手道:“走了。” 萧景珩勉强消了气,跟着她一起出了门来到了地牢。 周氏见宋时薇过来,她握着牢门的栅栏激动道:“时薇,你快救救我。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宋时薇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会做到的,我会想办法找到宋明珠,让她给你和宋莫亭收尸的。” 周氏心头一惊,不由的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时薇耸了耸肩:“我答应救你出承恩伯府,我已经做到了。 找到宋明珠我也答应了,除此之外我没答应过你别的事情吧?” 周氏反应过来,她道:“你是想翻脸不认人吗?” “瞧你这话说的,你我之间不过就是合作罢了,毕竟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就死了,而宋莫亭也会逍遥法外。 如今宋莫亭被定了罪,而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是吗? 正如宋莫亭所言,我母亲的死你也有份。 纵然你不是主犯也是帮凶,你觉得我凭什么要放过你?” 宋时薇歪着头神色淡然地看着周氏。 周氏面色一变,一股寒意直入心头。 “你且放心,子虚道长和那个叫周雄的下人,我都会交给韩大人的。” 宋时薇幽幽的声音道:“如果不是宋莫亭要置你于死地,你会好心站出来作证吗? 你我合作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罢了,而我可从未说过会原谅你对我的伤害。” 周氏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看向宋时薇的眼神中带着惊惧和恐怖。 宋时薇勾了勾唇,又道:“哦,对了,笙哥儿不是宋莫亭的儿子,而静娘她其实是来报仇的!” 第151章 善恶有报 “你说什么?” 隔壁牢房里关着的宋莫亭听着这话,面色骤然一变。 他一只手扒着牢门的栅栏,死死地盯着宋时薇。 宋时薇走过去,勾了勾唇笑着道:“我说笙哥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瞧今日滴血验亲的结果就知道了。” 宋莫亭浑身一震,跌坐在地上。 今日滴血验亲的结果出乎他的意外,他是怀疑过宋时薇动了手脚,却从未怀疑笙哥儿不是他的儿子。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宋时薇道:“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你设的局?” 宋时薇耸了耸肩:“我不过就是略施小计便让你们夫妻反目,只能说你们夫妻之间早已没有了信任。 想来你早已不记得静娘那个被你害死的未婚夫叫什么了,他叫阿生,笙哥儿就是他的儿子。 静娘带着儿子来认亲就是为了报仇,我们便达成了合作互帮互助。” 她看着宋莫亭秀眉一挑,淡淡的声音:“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早在我娘还活着的时候就给你下了绝嗣的药。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儿子,而这就是你杀妻谋财的报应。” 宋莫亭瞪大眼睛,他竟不知许妙姝竟然也对他下了毒。 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大夫告诉他,他再也不能有儿子!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怪我大逆不道让你锒铛入狱,可即便我放你一马,你又能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呢? 你是怎么从许家得到的家产,就会怎么失去。 你以为沈临川是奇货可居,他求娶你的女儿,为的还不是许家的财富吗? 你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总有一日这些豺狼虎豹会将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最起码我还能给你留一具全尸。” 宋时薇扫了一眼面色灰白的宋莫亭,眼底透着一抹恶劣。 杀人诛心才好玩,就这么让宋莫亭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怎么也得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才好。 她继续道:“凌王殿下已经找到了宋明珠的下落,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听到明珠的名字,失魂落魄的周氏终于有了反应,她激动地问道:“我的女儿她在哪?” 宋时薇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她被沈临川给劫走了。 沈临川穷途末路妄想抓住宋明珠这根救命稻草,于是将她囚禁起来日夜凌辱,想让宋明珠怀上他的孩子。 然后拿着孩子登堂入室,逼迫宋莫亭承认他这个女婿。” 闻言,周氏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有些崩溃的抱着头惊呼一声:“不!” 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正在遭遇这样的折磨,她摇着头,突然伸出手去想去抓宋时薇。 “时薇,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针对你,不该陷害你。 求求你救救明珠,我把这条命给你,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周氏跪在地上哀求着,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最后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事情了。 宋时薇后退一步沉声道:“我答应你,会把她救出来的。” 周氏坐在地上痛哭着,嘴里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泪流满面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形状疯癫。 宋时薇扫了她一眼,眼神清冷无波。 可不就是报应吗,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皆有定数。 她转身出了地牢,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 萧景珩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他知道即便是报了仇,卿卿也不会开心。 因为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失去的东西也无法弥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死去的亲人在九泉之下能得到安息。 卿卿的仇报了,而他的仇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偏偏唯一的证据在沈临川的手里。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宋时薇用肩膀碰了碰萧景珩,提醒他注意场合,这里可是大理寺。 萧景珩:“……” 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才能有个名分,他默默地叹息一声道:“走吧,送你回去。” 从承恩伯府书房密室搜出来的账本可不是小事,他还得进宫一趟。 萧景珩将宋时薇送回了状元府,随后他便进了宫。 而与此同时,宋时薇在大理寺状告宋莫亭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各个府邸都收到了消息。 永宁侯府。 顾玉城从外面回来,直接去了书房。 得知宋时薇将宋莫亭告上了大理寺,他第一时间便在大理寺外等候消息。 最后看见萧景珩和宋时薇上了马车离开,他才回来。 听到脚步声,永宁侯抬头瞅了他一眼问道:“如何?” 顾玉城道:“罪名属实,宋莫亭和周氏现已押到了大牢。 凌王的人在承恩伯府还搜到了一些账本,应该是宋莫亭贿赂朝中官员的名单。” 永宁侯一点也不意外,像承恩伯这般有钱却无权之人自然会想法设法同朝中官员勾结。 他冷笑一声:“太子怕是又要栽跟头了。” 宋莫亭结交的定然都是太子一党的人,因为太子是储君,日后若登基定少不了宋莫亭的好处。 而今这些账本却成了对太子不利的把柄。 顾玉城沉着眉问道:“自科举舞弊以来,太子已经越发不得陛下看重。 如今又被抓了这么一个把柄,废太子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是吗?” 永宁侯轻笑一声,示意顾玉城坐下,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道:“太子得行有失,陛下如果真想废太子早就废了,又岂会等到今日?” “儿子不明白。” 顾玉城不知道陛下在忌惮什么? 如果是太子背后的外戚,可他们永宁侯府和镇国公府手里都没有兵权,对废太子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永宁侯端起茶盏品尝了一口,突然问道:“你可是喜欢宋时薇?” 顾玉城的脸色一僵,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儿子只是觉得她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 永宁侯道:“宋莫亭的罪名坐实,这许家的财富最后肯定要归还到宋时薇手里,这可是所有人都惦记的一块肥肉。” 顾玉城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问道:“爹也想要?” 第152章 注定要和她为敌 永宁侯笑了笑:“泼天的财富谁不想要,更何况若想成事就少不了银子。 你既然喜欢那个姑娘那便去行动,爹不会阻止你的。” 顾玉城沉着一张脸仰头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他放下杯子站了起来道:“她已有喜欢的人了,那人是凌王。” 顿了顿,他又道:“也许上天注定我和她只能为敌!” 留下这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是夜。 西山别苑内。 沈临川刚折腾完宋明珠,就听敲门声响起。 外面传来他妹妹沈素云的声音:“二哥,温小姐来了,她在花厅等你。” 闻言,沈临川快速地穿好衣服出了门,他看了看时辰不免在心中起疑,这么晚了,温如倾来做什么? 他来到花厅,就见温如倾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 见他进来,她当即就发了怒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他砸了过来道:“本姑娘救你,不是让你逍遥快活的。” 沈临川闪身避开,茶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蹙了蹙眉,心有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温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温如倾抬头冷冷的声音道:“那个女人是宋明珠吧,怎么你这是幻想着要做承恩伯府的女婿吗?” “难道不行吗?” 沈临川笑着问她。 温如倾嗤笑一声,她站了起来走到沈临川面前道:“可惜啊,你的美梦要破灭了。 想来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宋时薇在大理寺状告她父亲承恩伯宋莫亭杀妻夺财,而宋莫亭已经认了罪,只等陛下发落。 你想做承恩伯府的女婿,可承恩伯都要死了。 我真是小瞧了宋时薇,没想到她竟大义灭亲将自己的父亲推上了断头台。” “什么?” 沈临川着实震惊不已,他答应太子殿下会为他拿下承恩伯府的财富,而今承恩伯竟入了狱! 而这竟然又是宋时薇的手笔,这个女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了吗? 温如倾咬着牙心中恨恨道:“承恩伯的家业都是他从许家谋夺来的。 毫无疑问最后继承这笔财产的人将是宋时薇。 她可真真是恶毒啊,为了夺回这些家产,竟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 可恨百姓都被她蛊惑,非但没有骂她大逆不道的,反而全都站在她这边赞扬她大义灭亲,真是可恶。” 她本以为宋时薇状告宋莫亭会落得一身骂名,哪料她竟全身而退。 宋时薇本就有陛下御赐的状元之名,若是再让她继承了许家的家业,京城谁人还能有她这么风光? 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若是让宋时薇继续这么风光下去,别说萧景珩,只怕全京城的男人都要为她折了腰。 这消息太过震惊,沈临川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 没了承恩伯府这块肥肉,他还要怎么同太子殿下邀功? 他握紧双手,冷冷的声音道:“温小姐身为镇国公府的千金,手上难道没有能用的人? 既然宋时薇挡了你的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去她好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温如倾冷笑一声:“在京城中杀宋时薇,你也真敢想。 倘若她宋时薇当真死在京城,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可是天子脚下我是不要命了才会在京城动手,再者我要是能杀得了她,还要你何用?” 她打量着沈临川幽幽的声音道:“不如你帮我去杀了她? 如果是你,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怀疑,怎么样?” 沈临川心下一骇,让他动手岂不是死路一条,他可没这么傻。 温如倾见他犹豫,她面上一冷厉声斥道:“怎么怕死啊?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救的。 既然你这么没有,那么这条命也不必留了。” 说着,她唤了一声:“鬼鸦。” 就见一个黑衣人快如闪电一般,手中的剑就横在了沈临川的脖子上。 他吓坏了,冷汗都出了一身。 他道:“温…温小姐,我比你更恨不得要了宋时薇的命。 她毁了我重回承恩伯府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温如倾可不想听他的空口白话,她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淡淡的声音道:“光长了一张嘴有何用? 手既然是废的,不如砍了算了。” 鬼鸦握着沈临川的胳膊,就要动手砍他一只手臂。 沈临川吓破了胆,大喊了一声:“我有主意。” 温如倾挥了挥手,示意鬼鸦停手,她看向沈临川笑着道:“说来听听。” 沈临川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道:“我说过宋时薇主张女子休夫定会引起民怨,如果没有民怨温小姐可以制造民怨。 有钱能使鬼推磨,温小姐不需要自己动手,大可以去找那些为了钱不要命的人来帮你做。 只要不暴露身份,便查不到你的头上来。” 温如倾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买凶杀人,而且这个凶要合情合理不能让人怀疑。 她哼了一声:“说得轻巧,上哪去找这么合适的人?” 沈临川沉声道:“我认识一个人!” 他上前几步将那人的身份信息告诉了温如倾。 温如倾听后撇了他一眼道:“我会派人去查,如果可用你这条命便能留,若无用,便是你的死期!”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那个叫鬼鸦的男人离开了。 待她走后,沈临川脚下一软,他扶着椅子勉强站稳,眼底却是透着一股汹涌的烈火。 这种寄人篱下,小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被人拿捏的滋味真是太憋屈了。 “二哥。” 沈素云跑进来问道:“温小姐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 沈临川有些心烦意乱,一句话也不想和自己的妹妹多说,他冷着脸转身回了房间。 然后从多宝阁上的一只花瓶里取出一张信笺。 他将信笺放在桌上,忽而就觉得后背一凉,一柄长剑抵着他的脖子冷声道:“别动。” 沈临川没动。 他身后的蒙面刺客伸手将他放在桌上的信笺取了过来,待看到信上内容后,那人面色一变。 沈临川却是微微一笑:“劳烦阁下将这信笺交给太子殿下吧。” 他如何不知太子派了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他手中拿到他父亲留下的那份遗书。 而他之前给太子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内容而已。 这剩下的筹码也是时候亮出来了。 第153章 震碎三观 一个时辰后,太子来到了西山别苑。 沈临川煮好了茶,正在候着,见太子进来他勾了勾唇,从容地斟了一杯茶道:“太子殿下这次来得倒是挺快。” 不像上次,他等了足足十日才等到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太子阴沉着一张脸,他一掀衣袍在茶桌前坐下道:“你早就知道孤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你?” 沈临川耸了耸肩:“不拿到我手里的东西,太子殿下又如何能够安心? 你派人盯着,我能够理解,只是希望太子殿下也能够理解我。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想要威胁太子殿下的意思,而是想为你效忠,鞍前马后而已,只是太子殿下似乎并不相信我。” “呵。” 太子冷嗤了一声:“孤没有看到你想要效忠的意思,只看见你的奸险狡诈。” 他早就猜到之前沈临川给他看的并非遗书的全部内容,果不其然这个男人还留了一手。 而此人狡诈得很,遗书的原件究竟是被他藏了起来,还是在沈临舟的身上,至今还是个谜。 他更担心的是,除了遗书或许沈临川的父亲还留下了别的什么证据。 不然仅凭着一张纸,他沈临川没有这么大的底气。 “多谢太子殿下谬赞。” 沈临川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太子也看了出来,沈临川就是一个穷途末路之人,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权利、地位。 这些他都可以给。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无论是赵怀瑾还是宋明珠,孤答应你的事情都帮你办到了,你还想要什么不如直说吧。” 沈临川道:“我本想借宋明珠的关系帮太子殿下得到承恩伯府的家财。 然而却听说了宋时薇状告承恩伯一事,以至于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功夫。” 提到此事,太子就有些心烦气躁。 从承恩伯府搜出来的账本对他十分的不利,而凌王不知在御书房和父皇说了什么,整整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明日早朝,他怕是凶多吉少。 “你既已知道还想和孤合作?孤如今可是自身难保,没准明个就被父皇下旨废了这储君之位也不一定。” 太子自嘲一笑,自从凌王归京他就没一日安心顺畅过,悬在头顶的储君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偏偏还有个沈临川握着他的死穴,万一捅出去那都不是废太子的事情,而是掉脑袋。 “废了太子殿下另立何人?凌王吗?” 沈临川讥笑一声,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放在太子面前道:“殿下不如先看看这个。” 太子拿起只扫了一眼信笺上的内容就惊得他面色大变。 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满目震惊地看着沈临川问:“这也是你父亲遗书上的内容?” 沈临川点了点头:“此事无论真与假,只要稍稍利用便能让太子殿下你坐稳储君之位,除掉凌王更不在话下。” 太子又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那双眸子里渐渐燃起了一团火焰,仿佛天空的乌云被阳光驱散,让他又看见了希望。 他大笑两声,看沈临川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不屑了。 “好,你这消息送得及时,说吧,你想要什么?” 太子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就听沈临川道:“承恩伯府的乘龙快婿我是做不成了。 我想做镇国公府的乘龙快婿,不知太子殿下可愿成全?” 闻言,太子喝茶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沈临川然后猛地将茶盏掷在桌上怒斥一声:“你放肆!” 沈临川不惧太子的威严,他道:“一个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太子殿下当真要娶她做你的太子妃吗?” 一句话便让太子心中的怒火散了一半。 温如倾心中惦记着凌王他不是不知道,正是想断了她这个念头,他才会用一纸婚约将她困住。 但镇国公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若温如倾的心一直在凌王身上,难保镇国公不会为了女儿背叛他。 他敛住思绪,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是敢想,便是孤同意,镇国公也不会同意。” “只要太子殿下同意就够了,至于其它的事情我自然会解决。 只不过温小姐性子倔,想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我是不可能的。 必要的时候就需得用些必要手段,而她身边有个厉害的暗卫很是难缠,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相助。” 沈临川微微抬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太子却觉得这个人十分的可怕,他道:“温如倾可是救了你,你便是这么报答她的?” 沈临川道:“她救我是想借我的手替她杀了宋时薇而已。 太子殿下可有想过她为何这么恨宋时薇?” 他轻嗤一声继续道:“她想杀宋时薇是因为凌王殿下喜欢宋时薇。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我穿过的破鞋而已,没想到也会有男人喜欢。” 太子听着这话,眸色一凛满目狐疑道:“你说宋时薇和凌王?” “看来太子殿下并不知道啊。” 沈临川幽幽一笑,语气中满是鄙夷:“如果不是他们早就勾搭到了一起,凌王殿下为何要针对我? 温小姐又为何要针对宋时薇?他们早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勾搭到了一起。 如果没有凌王殿下在背后支持,宋时薇她一个出身乡野的女子又如何能走到今日? 我这么做也是在帮太子殿下,与其让温小姐心中惦记着凌王,不如彻底绝了她的念头。 我做了镇国公府的乘龙快婿,镇国公依旧还在太子的掌控之中,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至于温小姐,如果你觉得可惜的话,我不介意殿下你先破了她的身。” 太子听着这话简直震碎三观,他没想到沈临川竟然都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而他心中好似住着一只恶魔,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对温如倾他并没有什么爱慕之心,不过就是想要征服她罢了,这是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放弃她,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同江山霸业比起来,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沉着脸冷声道:“镇国公可不像孤这般好说话,他若是想杀你,孤也救不了你。” 沈临川扬了扬唇,端起茶盏来道:“不赌一把又怎知是生是死呢?” 第154章 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子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说什么,他端起茶杯和沈临川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各自饮下,算是合作达成。 沈临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夜深了,太子殿下回去不安全,不如等天亮再走吧。” 他拍了拍手,就听推门声响起。 沈素云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轻薄,质地柔软的薄纱勾勒着她的若隐若现的身姿。 太子盯着她,眸色不由得一深。 沈临川道:“这是我的妹妹素云,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就让她来伺候你吧。” 沈素云屈膝朝着太子福了一礼,柔柔的声音道:“素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隐隐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盯着自己方才喝的那杯茶,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不得不说沈临川真是好算计啊。 为了拉拢他连亲生妹妹都可以拱手相送。 只不过用温如倾换这么一个玩意,不划算。 温如倾再不济那也是出身名门的镇国公府小姐。 而沈素云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这名声便不好,如此庸俗之人又怎配做他的太子妃? 沈临川知道他的顾虑,他俯身凑到太子耳边道:“殿下放心,我知道以我妹妹这姿色出身做不了你的太子妃。 她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能伺候太子殿下便是她的福气,太子殿下不必有什么顾虑。” 说着,他拢了拢袖子对着沈素云道:“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沈素云大着胆子给太子倒了一杯酒,送到了他的嘴边道:“殿下。” 太子盯着她局促不安的小脸,明明紧张得很却又故作轻松的模样。 虽说她长得没有那么倾国倾城,但胜在这身材不错,倒也是个会勾人的。 他喝下沈素云喂的酒,然后拉着她的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俯身将嘴里的酒渡给了她。 沈素云瞪大眼睛,一口烧酒下肚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头也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抱起放在了榻上,随后男人的身躯压了上来,如暴雨山洪势不可挡。 她在惊惧和期待之中,成为了太子的女人。 即便痛苦不堪,但想到自己母仪天下的那一天,她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次日。 大理寺以及刑部尚书、都察御史将宋莫亭的罪证呈到了惠帝面前。 惠帝看着三司罗列出来宋莫亭的种种罪行,当即下令褫夺其承恩伯的封号,并依律于三日后的午门斩首示众。 周氏身为宋莫亭的继室参与谋害许氏,并设局陷害嫁祸宋时薇,罪证确凿一并处死。 承恩伯名下所有产业,皆由宋时薇继承。 而宋时薇为母鸣冤大义灭亲之举还受到了惠帝的嘉奖。 惠帝做主让许氏和宋莫亭和离,并追封许氏为二品诰命夫人。 宋时薇领了圣旨之后,便寻高人重新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她母亲的坟迁出了宋家。 从此之后她的母亲再也不是宋莫亭的亡妻,她自由了! 宋时薇跪在新建的墓前,她将和离书放在了火盆里烧掉:“娘,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宋莫亭所骗,丢了性命。 女儿能做的便是为你讨个公道,让你得到自由。” “怎么能怪你呢?”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他蹲下来看着宋时薇问道:“你觉得岳母大人的悲剧究竟是由何而起的?” 宋时薇道:“是那个男人没有遵守约定回来娶她,是宋莫亭贪婪狡诈。 是这世道的流言蜚语容不下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 “所以,不是你的错。” 萧景珩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想改变这世道是对的。” “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宋时薇看着墓碑上母亲冰冷的名字,想起当日在大理寺的堂上。 她道:“宋莫亭说我是野种,说我母亲不守妇道的时候,我却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 我被他们指指点点无所谓,我怕他们骂我娘,怕她在九泉之下还要承受别人的恶意揣测。 所以我只能坐实自己是宋莫亭的女儿,以此来保全母亲的清誉。 像我这般怯弱之人竟还大言不惭想要改变这世道。” 她自嘲一笑,这神情有些悲怆。 萧景珩皱了皱眉道:“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骄傲且自信地告诉大家,你是谁!” 宋时薇看着他。 这几日她其实一直都在自责,反省,没能当着百姓的面说出自己的身世,为此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改变这世道。 但萧景珩相信她,她也要相信自己。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了。” 萧景珩扶她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宋时薇又看了母亲一眼,然后才和萧景珩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走远有人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袭青翠色的锦袍,他定定的站在墓碑前,凝望着墓碑上的名字,淡淡的声音道:“夫人,你有一个好女儿。” 暮色已至,最后一抹光亮沉入云海,一团黑雾笼罩着大地,也笼罩着顾玉城。 他听闻今日许氏要迁坟,知道宋时薇一定会来,于是便也跟了过来。 有些话他可能无法同宋时薇说,但他可以和许氏讲。 “我很羡慕她,她有勇气有魄力为了帮你讨回一个公道,她无所畏惧。 不像我每日要面对我的杀母仇人,和她虚与委蛇,叫她母亲和她扮演母子情深。” 这些话在顾玉城心中压抑了太久。 如果宋时薇休夫他对她只是赞赏和佩服,那么宋时薇将宋莫亭告上大理寺,为母亲申冤,则彻底让他动容。 一个女子都有这样的能力,而他身为男人又为自己的母亲做了什么呢? 父亲总是说要以大局为重让他忍,可他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顾玉城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的声音问道:“夫人,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回答他的只有山顶上吹过的凉风。 顾玉城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取了三支香点燃拜了三拜,他将香插在香炉里道了一声:“叨扰夫人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下了山。 走到马车前,顾玉城掀开帘子却见里面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第155章 你不会伤害她 顾玉城愣了一下,随即四下看了看,就听马车里的人道:“不必看了,她已经走了。” 他蹙了蹙眉收回视线,跳上了马车。 帘子落下,顾玉城淡定自若地坐在一旁问道:“凌王殿下为什么没跟她一起走?” 他亲眼瞧见萧景珩和宋时薇一起下了山,想来萧景珩是察觉到他在跟踪宋时薇,所以特意在山下等着他呢。 萧景珩道:“她有几句话让我转告顾世子,她说多谢你前来祭拜她的母亲。 只是这背后偷偷摸摸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传出去有损世子你的清誉。” 顾玉城冷睨了他一眼道:“这最后一句是王爷想对我说的吧?” “我和卿卿不分彼此。” 萧景珩微微一笑,一声卿卿叫的那是一个柔情蜜意,恩爱无间。 听到卿卿这个称呼,顾玉城先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萧景珩对宋时薇的爱称。 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卿卿,多么美好的称呼啊,正如宋时薇一般,明媚、坚韧、聪慧、勇敢,可惜她已寻到了她的少年。 想到这,顾玉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和她早就相识了。” 萧景珩道:“两年前,我在回京的路上遇袭坠崖,是卿卿救了我。 彼时我身中剧毒面目全非,口不能言,是她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不嫌我丑悉心照顾我,我们形影不离,便是在那时我们就互生了情愫,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顾玉城有些意外,他问:“既然那时你们便已有情,她又为何会嫁给了沈临川?” 提及此,萧景珩神色一黯,他道:“是我的错,当初一念之差险些让我失去了她。” 顾玉城冷嗤一声:“我当凌王殿下有什么本事呢,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宋时薇在沈家受了多少委屈,又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从这沼泽中挣脱出来,而这一切都归咎于萧景珩。 他以为他们是在京城的时候才生的情,原来他们早就相识,彼此心悦。 可是萧景珩竟让自己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这不是没用又是什么? 萧景珩眉心一沉,盯着顾玉城冷冷的声音道:“不知顾世子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一句话噎得顾玉城面冷如霜,确实他没有资格去指责萧景珩。 对宋时薇而言他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道:“所以,王爷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萧景珩沉声道:“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卿卿情深意笃,早已认定了彼此,希望顾世子能够祝福我们。”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如此委婉的表达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罢了。 毕竟,他也不想多个敌人。 “呵。” 顾玉城觉得好笑:“你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祝福你们? 怎么,王爷是怕你的卿卿被我给抢走吗?” 萧景珩挑了挑眉,神情淡然自若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 顾玉城听着这话,面色越发的阴冷,他将头转了过去道:“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王爷请回吧。” 萧景珩道:“这荒山野岭的你难道要让本王走回去不成?就劳烦顾世子送本王回去了。” 顾玉城:“……”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不要脸? 他不想看萧景珩那张讨人厌的脸,索性闭上了眼睛佯装小憩。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回到了京城。 萧景珩道了一声谢,便掀开帘子下了车。 待他走后,顾玉城才把眼睛睁开,萧景珩如此坦白地找上他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笑自己的心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被人给戳破了。 其实萧景珩的担心是多余的,自从得知宋时薇喜欢的人是萧景珩,他便没有要将人给夺过来的想法。 因为他很清楚一个道理,这强求来的感情是不会幸福的,即便在一起,有的也只有怨恨罢了。 他爹和孙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回到侯府这天色已经黑了,顾玉城刚进府顾汀兰就跑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慌色有些急迫地问道:“哥哥,你去哪了? 你快去看看吧,爹娘吵起来了,他们吵得可凶了,还把我给赶了出来。” 顾玉城拧着眉道:“你先回自己的院子,我过去看看。” 他转身大步地朝着书房走去。 刚进院子就听孙氏的声音传来:“当年如果不是你没用,我父兄又怎么会战死沙场? 别忘了你这个侯爵之位是怎么来的? 如今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你不想着如何帮他,就整日待在书房摆弄你的这些字画,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宋时薇状告承恩伯,牵扯出承恩伯贿赂朝中官员。 陛下大怒但凡牵扯在其中的官员都已经被下了狱。 而那些都是太子的心腹,是他们这么些人好不容易扶持的,如今全都完了。 虽然陛下没有下令废太子,但照着这个情势太子被废那就是迟早的事情。 眼看着全部的希望要毁于一旦,孙氏如何能坐得住? 偏偏顾明安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比起太子的储君之位,他分明更在乎他房间里的这些字画。 “夫人若是后悔了大可以和离,你若实在不甘心也可以给我一封休书,我没有意见。” 顾明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孙氏听着这话面色一惊,她看着顾明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要去撕扯这房间里的字画。 “你想和离,简直做梦,你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我一把火全都给你烧了。” 顾明安见状匆忙去阻止,他握着她的胳膊怒斥一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孙氏大惊:“你敢吼我?” 怒极的她扬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顾明安的脸上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吼我? 别忘了你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清脆的巴掌响彻书房。 顾玉城听到这动静面上一寒,他快步走过去一掌推开房门道:“母亲息怒,儿子有法子能解太子眼下的危机。” 孙氏看着走进来的顾玉城,面色稍霁,她问:“你有什么办法?” 第156章 兄妹 顾玉城扫了自己父亲一眼,看着他脸上那清晰的掌印,他隐在袖子的手不由地握紧。 和孙氏撕破脸皮很简单,甚至杀了她都易如反掌。 可是这么多年他们父子所受的屈辱,不是要了她的命就能抵消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冷冷的声音道:“弑君夺位。” 听着弑君夺位这四个字,孙氏的脸色一骇。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顾玉城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不成,这可是谋反!” 她虽然为太子的处境所忧心,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太子走上谋反的路,要知道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到时候别说是君临天下,他们这些人全都会跟着一起陪葬。 顾玉城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趁着太子的储君之位还没有废,不如早做打算。 否则一旦陛下废了太子立了凌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孙氏只是一个妇人,谋反这么大的事情她哪里能拿得定主意? 她来找顾明安也是受了皇后的嘱托,让顾明安想办法保全太子的储君之位。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儿子胆子这么大,连谋反都说得出口。 她见顾明安没有反对,想来他也是赞同的,只是这谋反毕竟不是小事。 “说得轻巧,若是真有这么简单,皇后娘娘也不会寝食难安了。” 顾玉城沉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母亲只管将我的话转告皇后娘娘,她若同意我和父亲便着手商议对策,若不同意就权当我没有说过。”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孙氏只得答应下来。 她走到顾玉城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儿可是比你爹有用多了。” 她连看也不想再看顾明安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顾明安在桌前坐下,将被孙氏弄皱的画抚平,他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顾玉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道:“这样的日子你想忍便继续忍,总之我受够了。” “是因为宋时薇吧?” 顾明安早就猜到了,宋时薇状告承恩伯的事情对他儿子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同样是生母被害,宋时薇却凭着一己之力为母亲报了仇,而他儿子却什么都做不了。 “爹,你是真的想为我娘报仇吗?” 顾玉城站在桌前问着他。 顾明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满目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怀疑我?” “是你要做的事情重要还是为娘报仇重要? 你总说要顾全大局,为此让我娘等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你打算还要让她等多久?” 听到儿子的质问,顾明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清楚吗?” “儿子清楚。” 顾玉城眸色清冷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儿子也能够理解,只是儿子觉得为了你的大业让娘亲苦等这么多年,不值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在儿子心中没有什么比娘亲的仇更为重要。”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出了书房,消失在夜色中。 顾明安跌坐在椅子上,那双眸子里渐渐地泛起一层模糊的水雾。 他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岸芷汀兰图》前,伸手轻轻抚着那画,嘴里喃喃道:“阿蘅,我真的错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 顾玉城带着满身的煞气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抬头就见一抹单薄的身影站在夜色中。 见他回来,顾汀兰匆忙迎了上来问道:“哥哥,怎么样,爹娘和好了吗?” 顾玉城看着她,喉头只觉得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顾汀兰见他脸色不好,她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些紧张地问道:“娘是不是骂你了?” 顾玉城的思绪飘远。 在妹妹没出生之前,孙氏确实对他非打即骂,彼时他还尚幼并不知晓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让母亲开心。 妹妹出生后,母亲对他的态度有了缓和,脸上也多了笑意,但母亲不开心的时候还是会罚他。 有一次,孙氏不知因何又动了怒,罚他跪在冰天雪地里。 就在他冷得要快死掉的时候,只有三岁的妹妹跑过来抱住了他。 她身上带着奶香,软软的一团温暖极了。 许是因为妹妹喜欢他,母亲渐渐地对他也和善起来。 直到他八岁那年父亲告诉了他真相,他才知道孙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孙氏给害死了。 得知真相后的他做了一件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他将对孙氏的怨恨转嫁到了妹妹的身上,并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推到了湖里,想要淹死她以报复孙氏。 但妹妹落水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拼了命地把她给救了上来。 然而醒来后,妹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她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妹妹依旧喜欢亲近他,就算他再怎么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她,她依旧会黏着他叫哥哥。 曾经有无数次他在仇恨和亲情之中苦苦挣扎,他知道一旦报了仇,伤害最深的是他的妹妹。 他也知道妹妹是无辜的,只恨父亲明明不喜欢孙氏又为什么要让孙氏生下他的女儿,让她卷入这场仇恨当中? 想到这些,顾玉城的心中就特别的煎熬,而妹妹对他越好,他就越难受。 “哥哥,你别吓我。” 顾汀兰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不免有些害怕。 顾玉城敛住心神,有些疲惫地回道:“没事,母亲已经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顾汀兰噘着嘴道:“你在骗我,你明明就有心事,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宋姐姐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可以为你分忧的。” 顾玉城听她提起宋时薇,他问道:“她都教了你什么?” 顾汀兰一双眼睛一闪一闪地满是崇拜道:“刚开始她教我学问,后来教我道理。 而且宋姐姐还给我出了一道题,我至今也不知道怎么解?” 顾玉城好奇地问道:“什么题?” 第157章 一路走好 顾汀兰拧着眉道:“宋姐姐问我,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同我们家有杀父之仇,我该怎么选择?” 她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的模样道:“可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所以这道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 她问着顾玉城:“哥哥会解吗?” 顾玉城听着她这话,心下却是不由的一惊。 这道题换个说法,不就是他如今面临的选择吗? 难不成宋时薇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出了这么一道题。 他敛住心神道:“你可以把喜欢的人换成你在乎的人。 比如你的宋姐姐,如果她和咱们家有仇,你要怎么办?” “啊?” 顾汀兰小脸拧成了一团,忍不住在想哥哥说的话。 一边是她所崇拜喜欢的宋姐姐,一边是自己的家人。 无论是谁受到伤害,她都会难过的。 她不由地红了眼睛问:“为什么啊?仇恨就不能化解吗?” 顾玉城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从未想过要化解仇恨,也不知道这仇恨要如何才能化解?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道:“这道题我也不会解,不如改日你去问问你的宋姐姐。” 他也想知道如果换做是宋时薇的话,她会怎么做? …… 转眼到了宋莫亭行刑的日子,午门前的刑场周围聚集了很多百姓。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施以仁政,被处于斩首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这午门刑场也有好多年没有染过血了。 不多时,两辆囚车被押了过来,宋莫亭和周氏一前一后被带到了刑场上,两人跪在地上,望着周围的百姓。 周氏的目光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她期盼在临死之前能见自己女儿一面,可是台下都是陌生的面孔。 不见宋时薇也不见她的女儿出现。 唯一来送他们最后一程的人是静娘。 她提着食盒走到了刑场,来到宋莫亭身边道:“郎君,我给你准备了酒菜,吃饱了再上路吧。” 说着,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酒菜。 宋莫亭浑浊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干裂的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静娘夹了一块肉送到宋莫亭嘴边道:“郎君放心地去吧,时薇心善不会亏待我们孤儿寡母的。” 宋莫亭咬了咬牙,死死地盯着静娘。 为了防止他乱说话,在见过宋时薇之后他和周氏就全都被灌了药,开不了口。 静娘将肉塞到了他的嘴里道:“死到临头就别再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了。 我听说这做了恶事却不知悔改的人下了地狱是要投入畜生道的,像你这样的人做畜生都是便宜你了。” 她倒了一杯酒,灌入宋莫亭的嘴里道:“郎君,一路走好。” 放下酒杯,她来到周氏面前,给她喂饭。 周氏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她想说什么只是发出的声音只有呜咽。 静娘知道她的意思,她道:“姐姐放心,时薇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你的女儿会没事的。” 一句话,安抚了周氏的心,她泪流满面一口一口吃着静娘喂的饭。 静娘道:“下辈子擦亮眼睛,好好做人吧。” 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人生,可不就是周氏眼瞎吗? 她用袖子拭了拭脸上不存在的泪,然后提着食盒走了下去。 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将手中的令牌落下,宋莫亭和周氏的头双双搁到了斩台上。 明晃晃的大刀扬起落下,两颗人头落地,血溅三尺,恩仇在这一刻消弭。 宋时薇坐着马车离开了刑场。 宋莫亭和周氏已死,她也得着手去打理许家的生意了。 当年许家的生意做得十分大,产业遍布各地。 宋莫亭接手后,将主要的生意都放在了京城,如今京城有一半的铺子都是之前许家的。 为了方便辨认,这些铺子都有统一的商号图徽,曾经的许氏商行,变成了如今的宋记。 自从宋莫亭被抓后,京城宋记商行几家的掌柜就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他们都是宋莫亭提拔上来的掌柜,这些年从中也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他们担心宋时薇执掌宋记商行后会对他们开刀,于是几家掌柜密谋合计了一番。 宋时薇来到宋记最大的一家绸缎铺子,柜台里的掌柜见她进来匆忙迎了上去道:“东家,你快里面请。” 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李,他客客气气地将宋时薇请到了后厅去喝茶。 不待宋时薇开口,李掌柜便将店里的账本都准备好了。 宋时薇扫了李掌柜一眼,她没有去翻那账本,只品了一口茶道:“李掌柜应该知道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吧?” 李掌柜弓着腰道:“东家虽然是乡下长大的,但你的才能放眼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宋时薇笑着问他:“所以,李掌柜不会觉得我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很好糊弄吧?” 李掌柜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慌色,他忙低着头道:“东家说笑了,谁不要命了敢糊弄你?” “是吗?” 宋时薇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你们在聚贤楼密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记得当时李掌柜可是满脸不屑豪言壮语,说我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懂得做生意。 说随随便便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就算在这账本上做些手脚我也看不出来。” 她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账本。 李掌柜却是吓得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掉。 当日他们一些掌柜密谈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他慌了神,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然后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道:“东家息怒,是小的醉后失言胡言乱语,还请东家恕罪。” 宋时薇笑了笑问他:“李掌柜,那这些账本你究竟有没有动手脚呢?” 李掌柜看着那些账本,脑子一片空白,他俯身一拜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道:“东家,小的知错了。 是小的有眼无珠企图蒙蔽你,小的只是怕……” 宋时薇道:“怕我会拿你们开刀,将你们这些掌柜的都换成我自己的人? 所以在账本上动了手脚,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是不是?” 第158章 宋时薇,你去死吧 李掌柜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账出卖了他们。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被人架在火上蒸烤一般煎熬。 宋时薇哼了一声:“你们觉得我一介女子不懂得经商之道,便想合起伙来欺负我。 可是你们也不想想,我既然敢在御前休夫,敢把我亲生父亲告上官府,又岂是善茬? 我知道你们不想丢了这肥差,就算留不下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捞几笔。 只不过你们最好掂量清楚,为了这点贪念而丢了性命可值得?” 李掌柜听着这话,心中一骇,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虽然宋时薇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她在御前休夫,将自己的父亲告上大理寺。 然而即便她生出多大的风浪都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女子一向都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联合起来,企图趁着这换东家的空隙从中谋取私利。 然而他们却忘了宋时薇一个姑娘家从无人问津走到万众瞩目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是他们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东家。” 李掌柜磕了一个头求饶道:“小的知错了,还请东家开恩饶了小的一命吧。” 如果宋时薇报了官,他这个掌柜不死也将丢掉半条命,不仅如此他还会背上不忠的骂名。 以后他还怎么立足? 宋时薇笑了笑:“今个我乏了这账本就不看了。 劳烦李掌柜通知下去三日后让宋记商行的所有掌柜带着账本登门议事。 届时这账本如果再有纰漏,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知道你们都是宋莫亭提拔上来的,也做了很多年,有家有口需要养活。 宋莫亭犯了命案如今已经被斩首,这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管你们之前都做了什么,但如今我既然接手了商行就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做事,别动什么歪心思。 做得好该给你们的好处一点不会少,但倘若有人偷奸耍滑,后果自负!” 李掌柜闻言忙道:“东家的话小的一定一个字不落的如实转达给各位掌柜。” “行了,你忙吧。” 宋时薇起身离去。 李掌柜匆忙送她出门,见宋时薇坐着马车离开,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 马车上。 宋时薇翻着宋记商行往年的账本,宋莫亭自从做了这承恩伯后便只耽于享乐去了,这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差。 许家这偌大的财富落在他手里,剩下的已经不足五成了,还有很多店铺是入不敷出。 长此以往下去,再大的家业也败光了。 惊雀给宋时薇倒了一杯茶问道:“别的铺子咱们还去吗?” 宋时薇道:“几十家铺子如果每家都去敲打一番,岂不是要跑断腿? 那李掌柜是宋莫亭身边最信任的人,京城的掌柜都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只敲打他一个人就够了。 话他自然会带到的,至于其它掌柜听不听,就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惊雀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几十家铺子的账本,小姐难道要一个人看吗,这怎么看得完呢?” 宋时薇笑着道:“不是还有萧景珩吗。” 惊雀:“……” 行吧,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就算小姐想一个人看账本,王爷也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如今账本就是王爷的情敌。 宋时薇最近为了接手许家的生意忙得不可开交,确实是冷落了萧景珩。 想了想,她吩咐车夫停了车。 惊雀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去给萧景珩买礼物,哄哄他。” 宋时薇笑着下了车,她既然说要养萧景珩了,那自然不能只是说说而已,于是她来到了闹市,一路逛逛停停。 “嗯,没见过萧景珩拿扇子,给他买一把。” “这剑穗也不错,给他挑一个。” “这几匹料子很衬萧景珩,买了!” “簪子也好看,要了。” 不一会的功夫,惊雀手中就已经堆成山了,这还只是一些小物件。 那些大的家居摆设什么的,都是掌柜送上门的。 惊雀有点羡慕王爷了,这大手一挥买买买,简直把人宠上天了。 宋时薇充分体会到了有钱的快乐,见前面有卖萧景珩爱吃的桃花酥,她便跑过去排队。 “呀,这不是宋小姐吗?”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宋时薇,众人匆忙看了过来,百姓热情地让出了路,让她先买。 宋时薇道了谢,领了百姓的好意,她提着桃花酥从人群中走出来就见迎面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朝着她走来。 在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她刺了过来,嘴里恶狠狠道:“宋时薇,你去死吧。” 宋时薇下意识地拿着手中的桃花酥去挡,就听撕拉一声,利刃划破了油纸,热气腾腾的桃花酥落了一地残渣,香气扑鼻。 那男人扑了个空顿时暴怒,手中的匕首快速地又朝着宋时薇刺去。 “小姐。” 惊雀面色一变,她将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冲过去就要去救宋时薇。 就在这时,有人快她一步猛地将宋时薇拉开。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行凶之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惊雀快速地擒住了那人,然后抬头去看宋时薇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宋时薇摇了摇头,她看着救了她的人竟然是顾玉城。 而他胳膊上的衣服被匕首划破,流出了血了。 她拧着眉道:“你受伤了。” 顾玉城扫了一眼胳膊上的伤淡淡的声音道:“没事,皮外伤而已。” 他盯着那行凶之人,问道:“你认识他吗?” 宋时薇打量着那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下巴上长着胡茬邋里邋遢得像个乞丐一样。 她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顾玉城走过去,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宋小姐的?” 那人满是怨恨地瞪着宋时薇咬着牙道:“是她该死!” 他有些疯癫地大声喊道:“是你,是你害了我。 你这个丧尽天良、不忠不孝的恶毒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第159章 痛骂渣男 “这不是李员外家的女婿朱骆吗?” 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人认出了那行凶之人道:“听说他被他的夫人给休了,如今已经被赶出了李家。” 有不知情的百姓问道:“因何被休的?”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他背着自己的夫人同别的女人厮混,还拿着李家的银子去赌,欠了很多钱被李家给发现了。” “听说李员外的那个女儿貌丑无颜,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想当初为了女儿的婚事李员外都愁白了头。 后来不知怎的这朱骆勾搭上了李小姐,把李小姐迷的神魂颠倒非君不嫁,哪料这如意郎君竟是这么一个德行。”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朱骆的身份扒了一个干净。 顾玉城从中听出了端倪来,他眯了眯眼睛盯着朱骆道:“你是因为被自己的夫人休弃,所以便将这错归咎在了宋小姐的身上?” “难道我不应该怪她吗?” 朱骆扬着头,眼底透着汹涌的恨意盯着宋时薇道:“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可能会被赶出来? 她自己没本事不得夫君喜爱,不要脸的闹到御前去休夫,以至于人人效仿,家宅不宁。 就是她带起了这歪风邪气,企图让女子凌家在男子之上。 你们竟还把她当成是女子典范,简直就是笑话。” 他同别的女子厮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因为忌惮岳父大人,他行事一向隐秘,家中那丑妇虽然怀疑但也没有证据。 可是前几日,他竟然被抓了一个正着。 哪个男人不偷腥,他以为那丑妇闹一闹也就算了。 毕竟如果不是他大发善心娶了她,她就该出家当尼姑去了。 可是没想到那丑妇哭着回了家,还要休了他。 而他在赌坊欠下一笔银子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捅到了岳父大人那里。 下场就是他被痛打了一顿,然后被丢出了李府,李家还给了他一封休书,上报了官府。 身为分文的他流落街头,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了他一锭银子。 那人说了一句:“如果没有这休夫的律法,你又怎么能落得这般田地?” 便是这句话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在御前休夫的宋时薇。 他正愁不知该去哪里去寻她,结果她自己就撞了上来。 可惜啊,差了一点他就能杀了她了。 “真是可笑,你自己行为不检自食其果,竟然还敢来怪别人?” 顾玉城阴沉着一张脸,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今日有朱骆,明日还不知道会有谁? 如果男人一旦被休,都学朱骆一般怨气都发泄到宋时薇身上,她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置身于危险的处境当中? 所以这个叫朱骆的男人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我没错,错的就是她宋时薇。” 朱骆饶是被擒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本就穷途末路,今日就算不能杀了宋时薇,也要让她身败名裂被人唾骂。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顾玉城面色一沉,眼中透着浓烈的杀气。 宋时薇伸手拦住他道:“像他这般肮脏之人,别脏了世子你的手,还是让我来吧。” 顾玉城看了她一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递给了她道:“只管去,出了事本世子担着。” 宋时薇笑了笑,接了他递来的匕首然后走到朱骆面前,用匕首轻轻地在他脸上划着。 朱骆眼中闪过一抹慌色,他大着胆子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时薇啧啧两声,幽幽的语气道:“你可真可怜啊,方才听百姓所言你所有的荣光都是李家给你的吧? 你娶李小姐是真心的吗?难道不是图李家的富贵荣华? 你吃李家的喝李家的却拿着李家的银子去养别的女人。 你看不起女人,可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小姐给你的。 所以李小姐休了你,便将你打回了原形,让你一无所有。 身为一个男人不想着奋发图强、考取功名、报效国家,却只想着依赖女人来得到荣华富贵,你就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我如果是你的话,早就寻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可你倒好竟还不要脸的来行刺我。 你如果真有这个勇气,怎么不参军上战场去杀敌呢?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句句珠玑,将朱骆骂得是体无完肤,听得一旁百姓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顾玉城更是惊讶无比,他虽然知道宋时薇不是善茬,却也没想到她骂起人来这么厉害。 嗯,这女人可不好惹。 朱骆被宋时薇骂懵了,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声喝彩:“说得好!” 义愤填膺的百姓,好似被激起了斗志一样,一个个手指着朱骆骂了起来,且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在这一声声的啐骂声中,朱骆终于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了起来,这一刻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萧景珩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疾步走到宋时薇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 宋时薇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教训了一个渣男而已。” 萧景珩的视线从她身上落到了顾玉城那里,见他袖子上染着血,一看就是受了伤。 他拧着眉,浑身透着一股煞气问道:“怎么回事?” 顾玉城开了口道:“此人是李员外的女婿名叫朱骆,被李家休弃赶了出来心生怨怼,企图行刺宋小姐。” 萧景珩眸色一敛,暗暗握紧双手。 宋时薇扯了扯萧景珩的袖子小声道:“这朱骆是沈临川的同窗,此人八成是被人挑唆的。” 百姓说此人名叫朱骆的时候,宋时薇就想起前世她从沈临川嘴里听过这个名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临川和朱骆是同一类人,都是靠着女人谋取权势财富,因此两人有些私交。 而朱骆应该是个惯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东窗事发还被李家给赶了出来,定然是有人暗中操控,想利用朱骆来杀她。 第160章 男人的恶趣味 听到朱骆是沈临川的同窗,萧景珩便已经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前些日子秦慕言来信说温如倾和太子一前一后见了沈临川。 只是因为有暗卫守着,所以并不知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太子那天晚上宿在了西山别苑没有回来。 而别苑内的探子传出来的消息说沈素云有些奇怪。 想必沈临川是和太子达成了某种合作,将自己的妹妹送给了太子。 而此事,温如倾还并不知情。 如今看来,温如倾去见沈临川想必是从沈临川那里知道了朱骆此人,所以加以利用想来一个借刀杀人。 真是好毒的心思。 萧景珩眼底透着杀气,对着侍卫道:“将人送去大理寺,让韩大人给我好好审审!” 侍卫押着精神有些失常的朱骆走了。 宋时薇看着满地的桃花酥叹了一声道:“这该死的刺客,我的桃花酥都被他给毁了,这可是买给你的。” 闻言,萧景珩身上的煞气顿时散了。 他俊眉一挑有些意外的问道:“给我买的?” “是啊。” 宋时薇指了指惊雀扔在地上的那些东西道:“这些全都是给你买的。” 萧景珩眉眼一弯,表情肉眼可见的愉快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是该死,竟然毁了本王的礼物,回头我就砍了他的手来出出气。” 宋时薇噗嗤一笑,这人砍人手都砍上瘾来了,如果不是周围人来人往的她真想扑过去抱抱他。 顾玉城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觉得自己的胳膊都疼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 宋时薇这时才想起他来,她忙道:“方才多亏了顾世子,他为了救我都受了伤。” 萧景珩听着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朝着顾玉城的身上扎了过去。 顾玉城那叫一个头大,他道:“我不是在跟踪宋小姐。 是汀兰喜欢吃这家的桃花酥,我来买给她,然后恰巧碰见宋小姐有危险而已。” 他说的都是实话,今日就是碰巧了,不是他故意跟踪宋时薇的。 只不过萧景珩怕是不这么认为,瞧瞧这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吃了一样,只不过解释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行得正坐得直,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顾玉城觉得自己丢了脸面,转身就要走,谁料萧景珩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回头没好气的声音问道:“王爷要跟我打一架?” 萧景珩瞪了他一眼:“你这脾气得改一改,不然可没姑娘家会喜欢的。” “要你管!” 顾玉城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萧景珩握得太紧他竟然没挣开。 “别逞能了,你这个样子回去永宁候怕是要担心的,走吧,我马车里有伤药我给你包扎一下。” 萧景珩不由分说地拉着顾玉城上了他的马车。 他从抽屉里拿出伤药,将顾玉城的袖子撸了上去检查着他的伤势。 好在只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是太深。 萧景珩松了一口气,若是伤得太重他再赖上卿卿可怎么办? 将伤药撒上去,他拿着纱布将伤口包好道:“今日,多谢你了。” 不管怎样,如果不是他的话,卿卿可能难逃一劫。 顾玉城歪着头看他:“你刚才那眼神可不像是谢我,倒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萧景珩以为顾玉城还没放弃,所以难免敌意了一些。 不过能让他主动开口解释,就说明他已经想开了。 他问:“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顾玉城蹙了蹙眉,萧景珩这话题转移得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不过他也没计较。 他道:“朱骆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萧景珩点了点头,他看着外面宋时薇提了两包点心过来。 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还有心思重新去给他买糕点。 他扬了扬唇道:“既然遮不住,那就让她光芒万丈吧,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顾玉城哼了一声,很不客气地打击道:“你有没有想过,她所遭遇的危险都是因你而起的?” 一句话简直扎到了萧景珩的命脉,让他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宋时薇掀开帘子就察觉到马车里的气氛很诡异。 她看了看萧景珩又看了看顾玉城问道:“你们吵架了?” 顾玉城俊眉一扬:“没有,是王爷他……伤心了!” 宋时薇匆忙上了马车挨着萧景珩坐下道:“你怎么了?” 萧景珩看着宋时薇,然后将头搁在了她的肩上委屈巴巴地诉起了苦来:“卿卿,他欺负我!” 顾玉城:“……”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黑着一张脸气得咬牙切齿:“萧景珩,你恶不恶心啊!”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一个姑娘家撒娇告状,简直颠覆他对萧景珩的认知! 萧景珩不搭理他,他往宋时薇身上靠了靠道:“你看,他还凶我。 我是王爷他一个侯府世子,对我没一点尊重。” 顾玉城双手捏得咯咯作响,这马车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非要疯了不可。 于是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 待人一走,萧景珩立即恢复了神色,他勾了勾唇笑得有点坏:“你瞧,这不也挺好对付的。” 宋时薇:“……” 她无奈扶额,这是什么?男人的恶趣味吗? 可怜顾玉城还是年轻气盛,比不上萧景珩老奸巨猾。 宋时薇摇了摇头,她将另外一包点心递给了惊雀,让她去送顾玉城送去。 她好奇地问道:“顾玉城怎么得罪你了?” 萧景珩神色一黯,回道:“他说你所遭遇的一切危险都是跟我有关。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都对,你嫁给沈临川是因为我不告而别,温如倾针对你也是因为我。 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而我……” 宋时薇不待他说完就厉声打断了他:“你什么你?怎么着你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啊? 萧景珩,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你自怨自艾的话,那咱们就一刀两断。 反正你怕连累我,我也怕死,还不如就当我们……” 话未说完,男人的气息突然袭来,顷刻间就堵住了她的声音。 汹涌而又霸道的吻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了起来。 第161章 替我家王爷出气 萧景珩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在宋时薇说出一刀两断这样的话时,他是真的怕了。 明知道和他在一起会给她带来很多危险,但他还是自私地想把人留在身边。 甚至就连大不了一起死这样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所以失去理智的他是前所未有的疯狂,想把人紧紧地抓住。 宋时薇自然也感受到了,她没有把人推开,而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萧景珩的背。 渐渐的萧景珩的吻温柔了许多,只是他还是不想把人松开,恨不得就这么和她天荒地老算了。 宋时薇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落下的帘子忽而被人给掀开,夕阳的余光照了进来,带来一股初秋的凉风。 宋时薇反应过来匆忙将萧景珩推开,回头一瞧就见顾玉城提着糕点站在外面,那表情一言难尽。 顾玉城是想起自己的匕首还在宋时薇那里,而这东西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折回来取。 哪曾想他们两人竟如此急不可耐。 而他被一幕惊住了,手中的帘子竟然也忘记落下。 宋时薇见他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没好气的声音斥道:“看什么看,不怕长针眼啊?” 顾玉城:“……” 他俊脸一黑,忙落下帘子转过了身去道:“世风日下,成何体统!” 就算他们彼此心悦也不能这般亲密吧,在他认知当中男未婚女未嫁,牵牵手都已经算是出格了。 宋时薇撩开帘子看着顾玉城的背影打趣道:“世子,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顾玉城的耳朵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你……” 萧景珩坐在马车里看着顾玉城被卿卿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啧啧两声:“脸皮这么薄,还想娶媳妇呢?” 顾玉城捏了捏拳道:“发乎情止乎礼,你们不懂吗?” 宋时薇看着顾玉城一本正经的样子。 真没想到他不苟言笑的外面下竟还藏着一颗如此纯情的心。 她笑着道:“可是我和萧景珩都行过周公之礼了,除了没有拜堂外,我们同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顾玉城一脸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你们……” 萧景珩怕顾玉城误会便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前卿卿在御前控诉沈临川新婚之夜让他大哥代为圆房的事情是真的。 如果不是我打晕了沈临舟,卿卿早就遭了他们兄弟的算计。 只不过沈临川在洞房里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新婚夜是我和卿卿圆的房。” 顾玉城震惊无比,他虽然也听过沈临川企图让他大哥代为圆房的荒唐之举。 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宋时薇幸运地躲了过去。 原来,是萧景珩救了她,也难怪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会这么深。 他拧着眉骂道:“沈家兄弟真是该死,当初你就不该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们。” 宋时薇也没想到沈临川落到那般境地竟还能翻身。 她耸了耸肩问:“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顾玉城有些别扭道:“我的匕首还在你那里。” 宋时薇这才想起来匕首忘了还回去,她从怀中掏出匕首递给了顾玉城道:“这东西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顾玉城接过匕首轻轻的摩挲着,然后嗯了一声,他将匕首收好转身就要走。 宋时薇却叫住了他:“顾世子。” 顾玉城回头问道:“还有事?” 宋时薇道:“你方才对萧景珩说,我所有的危险都是因他而起,这句话我不赞成。 就算没有萧景珩,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事事顺遂没有灾难。 我想要的是彼此陪伴彼此扶持,平日里一起花前月下,遇到困难一起携手共进。 我们家王爷内心有些脆弱,像今日这种话顾世子以后还是莫要说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若有机会日后定当报答。” 顾玉城有些吃惊,她说这么多就是要为萧景珩报不平?告诉他,萧景珩没有错! 还有萧景珩哪里脆弱了?这个男人黑心黑肺,宋时薇莫不是被他给骗了吧? 然而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他也不能再自讨没趣。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宋小姐的话我记住了。” 宋时薇微微一笑,又道:“冒昧再多一句嘴,顾世子你这脸皮确实有点薄。 你这样可没有姑娘家会喜欢的,不如你多向我家王爷请教请教?” 顾玉城的脸色一沉,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敬谢不敏!” 留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扭头看着萧景珩问道:“气可是出了?” 萧景珩挑了挑眉浑身舒坦多了,他将头搁在宋时薇的肩上喟叹道:“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宋时薇翻了个白眼,男人啊无论多大都是幼稚鬼。 …… 镇国公府。 啪的一声,茶盏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碎响伴随着温如倾气急败坏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穿着黑衣的男人跪在地上道:“本来朱骆能得手的,谁料半路杀出一个顾世子,坏了小姐你的好事。” “顾玉城?” 温如倾蹙了蹙眉道:“难不成他也被宋时薇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就心火难平:“真是该死。” 宋时薇究竟有哪里好,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好不容易找到朱骆这颗棋子,谁料事情就这么败了。 朱骆非但没能杀得了宋时薇还被抓了,她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姓朱的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吧?” 鬼鸦道:“小姐放心,属下找的人并未暴露我们的身份,就算大理寺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的身上来。” “那就好。” 温如倾揉了揉有些疼的头,思量着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除掉宋时薇。 她已经不指望沈临川了,那个男人就是个没用的。 除非他亲自动手杀了宋时薇,否则她不会再留他性命。 就在这时,一只飞鸽落在了窗子上。 鬼鸦见状起身捉了鸽子取下鸽腿上绑的信笺将其递给了温如倾。 这鸽子是西山别院飞来的。 温如倾展开信笺,待看见上面的内容她面色一变,噌得站了起来眼底燃起熊熊烈火。 她吩咐道:“鬼鸦,去备车我要去西山别院。” 第162章 真是个妖精 西山别院。 沈临川得知朱骆行刺失败后便给太子传了信。 他知道温如倾的脾气,这一次没能杀得了宋时薇,她肯定会将怒火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那个女人心思恶毒,而且还没有耐心怕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与其等着被她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番。 因为天色已晚,太子和上次一样留宿在了这里。 沈素云自从和太子有了一夜欢愉,每天都在盼着他能再来。 如今终于又等到了机会,她自是不能放过。 房间里,春意正浓。 太子虽然不喜欢沈素云,但此女胜在热情,不像是那些娇养的大家闺秀一般羞涩放不开,是以也能得到一些趣味。 沈临川怕自己的妹妹抓不住太子的心,于是专门给她寻了一些勾栏册子,让她妹妹学习。 沈素云做梦都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自是学得认真,还将那些伺候人的手段都用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血气方刚,哪里经得住这手段,他越发的卖力,咬着牙骂了一声:“真是个妖精。” 沈素云险些承受不住,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门外。 温如倾听到这声音顿时黑了脸,她一脚踢开房门。 这动静惊得屋里的两人全都吓了一跳,正在兴头上的太子就这么交待了出去。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温如倾就冲了过来。 她一把推开太子,抓着沈素云的头发就将她薅了起来,然后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勾引太子。” 她收到消息说太子和沈素云勾搭到了一起。 起初她还不信,所以过来探个究竟,哪曾想竟然是真的,她好心收留沈临川和沈素云兄妹。 可是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虽然她不喜欢太子,也不想嫁给他,但他如今还是她的未婚夫就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 更何况那人还是她救下的沈素云。 温如倾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背叛,气急的她扯着沈素云的头发就将她摔在了地上。 她将人压下冰冷的地面上左右开弓,打得沈素云不停地惨叫,却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太子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他忙将温如倾给拉开道:“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方落,温如倾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道:“你说我在做什么? 身为太子却同这等卑贱之人搅合在一起,你是想置我们镇国公府于何地?” 太子一愣,他摸着被温如倾打过的脸面色顿时一寒,甩手一巴掌就还了回去道:“你简直放肆,竟连孤也敢打。” 他长这么大除了父皇打过他之外,谁敢冒犯他? “你……” 温如倾瞪大眼睛,她捂着脸眼中蓄着泪看向太子道:“我这就去告诉爹爹,我要同你退婚。” 她爬起来就跑了出去,结果刚出院子就摔倒在了地上,腿疼得厉害。 温如倾委屈的哭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将她笼罩。 她抬起头就见沈临川站在她面前,递来一块干净的帕子。 温如倾伸手打落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不用你假惺惺,你们兄妹全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临川蹲下来,伸手去检查温如倾的脚踝。 温如倾想躲开只是脚踝疼得厉害她不敢动。 “温小姐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让素云去伺候太子也是我的主意,但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沈临川抬头,那双眸子里沉静如水。 温如倾冷笑一声:“为了我?你让自己的妹妹爬上我未婚夫的床,竟敢说是为了我?” 沈临川问道:“温小姐喜欢太子吗?” 一句话,让温如倾顿时哑口无言。 沈临川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你不是早就想和太子殿下退婚吗?如今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为了让你摆脱太子妃这个身份,我可是连我妹妹都牺牲了,温小姐难道一点都不感动?” 温如倾听着这话差点被他给气笑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就是为了遮掩你的野心罢了。 怎么你是觉得让自己的妹妹攀上太子这根高枝,便可以不将本小姐放在眼里了?” “沈某不敢。” 沈临川垂着眼眸道:“温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你如果气不过我可以把我妹妹交给你处置。” 温如倾一愣,她看着沈临川面无表情一时间竟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还是假了。 沉思间,沈临川突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温如倾一惊挣扎着喊道:“你做什么?” 沈临川道:“温小姐的脚扭伤了,我送你回去上药。” 他不顾温如倾的挣扎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人放下后他便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对不起,冒犯了。” 沈临川蹲在地上,抬起温如倾的腿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取了药膏涂在她的伤处轻轻地揉开。 这模样,就像个端方的君子一样。 温如倾哼了一声却是不领他的情:“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我好心救了你们兄妹,你们竟然如此回报我。 可见你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说过你既然没用的话,那这条命也不必留着了。” 沈临川低着头继续为她揉着脚道:“任凭温小姐发落。” “你……” 温如倾见他这般沉得住气,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心气不顺偏又无处发作,闻到空气里有股腻人的香味,她拧着眉看着放在不远处的香炉问道:“你这点的是什么香?” 沈临川抬头勾唇一笑:“暖情香。” 温如倾平日里用的都是一些贵重的香料,这什么暖情香她听都没有听过,不过这味道倒是挺好闻的。 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急,她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沈临川见状便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道:“温小姐喝口茶歇歇吧,我唤你的侍卫来送你回去。” 他略一颔首起身走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温如倾一杯茶喝下这头就开始晕了起来。 她想站起来奈何浑身没有力气,最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第163章 毒计 门外。 太子踏着夜色来到了这里,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着站在门前的沈临川:“如何?” “我做事殿下大可放心。” 沈临川微微一笑,然后伸手相邀:“太子殿下,您先请!” 太子眯了眯眼睛,审视的目光落在沈临川身上问道:“你难道就不介意吗?” 沈临川耸了耸肩,淡淡的声音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宋时薇在御前对我的控诉吧?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中承恩伯府的家财,想借着父亲的救命之恩求娶承恩伯的女儿宋明珠。 奈何这个老匹夫舍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将养在乡下的宋时薇嫁给了我。 而我当时受赵怀瑾的胁迫,深恶这男女之事又怕新婚夜冷落新娘子说不过去,便打算让我大哥来代劳。 只是那宋时薇运气好,不知怎的竟没有中计,这才搅得我沈家家宅不宁,最后沦落到这种地步。” 太子听着他的话,不免有些震惊,即便再不喜欢既然嫁给了他,那便就是他的夫人。 可是沈临川竟舍得将自己的夫人拱手相送,可见女人于他而言和玩物差不多,看来此人还真是非一般的狠辣无情。 沈临川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只是他无所谓。 他道:“温小姐原本就是你的未婚妻,你先得到她也是应该的。 殿下放心此事除了你我之外,绝无第三人知晓。” 太子听他这么说便也没什么顾虑了,他虽然不喜欢温如倾,但她毕竟顶着他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这么多年。 就这么将她拱手送给沈临川,他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如果能先得到她的人,那么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很识趣。” 太子夸赞了沈临川一句,随即伸手推开了房门,叮嘱着他:“在这里守着。” “是。” 沈临川应了一声,见房门关上后他便站在了一旁。 夜深如墨,不见星月。 不多时就听房间里传来女子的一声痛呼,伴随着有些激烈的声响,沈临川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直到声音停歇。 很快太子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他似是有些不满意地嫌弃了一声:“弄起来甚是无趣,还不如你妹妹。” 因为温如倾正在昏迷着,既不能动也不能叫,不免少了一些趣味,他兴致缺缺,于是草草结束。 沈临川道:“日后殿下若是起了心念,我可随时将她送到殿下的榻上,供你玩乐。” “呵。” 太子轻笑一声,他拍了拍沈临川的肩道:“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过镇国公那一关吧?他如果要杀你,孤可拦不住。” 沈临川确实担心镇国公不好应付,但好在他手中有筹码,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亏。 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千金被他得到也是赚了。 “愿意尽力一试。” 沈临川笑着回道。 太子见他执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道:“孤去瞧瞧你妹妹,你慢慢享受吧。” 目送太子远去,沈临川收回视线进了房间,就见地上落着被撕碎的衣裙。 床榻上温如倾还在睡着,只是那眉头拧着,像是不太舒服,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他坐在榻沿,盯着温如倾的那张脸,眼底透着一抹轻嘲:“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在他看来温如倾和宋明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一个骄纵任性,一个盛气凌人,从来都不拿正眼看人,且心思恶毒。 她们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自找的。 沈临川眸色一凛随即掀开被子欺身而上,就听温如倾呢喃地唤了一声:“珩哥哥。” 这一声珩哥哥叫的沈临川面色幽寒。 宋明珠也好,温如倾也罢她们心里想的都是别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样,最后得到她们的人是他。 沈临川! …… 温如倾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萧景珩,只是梦里的他不太温柔,弄得她浑身都疼。 睁开眼睛依旧是这样的痛楚,她秀眉紧拧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腰上横着一只男人的手臂。 她大骇。 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反应,身后的男人手臂一伸将她圈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道:“醒了。” 这声音是沈临川的! 温如倾大惊,她匆忙转过身来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而她自己未着寸缕,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 她脑子轰的一下,惊在原地。 昨夜里不是她做的旖梦,而梦中人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萧景珩,而是沈临川。 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温如倾想起昨夜她喝了沈临川送来的一杯茶后就失去了意识,所以…… 她瞪大眼睛满目惊恐地看着沈临川道:“你竟敢算计我?” 沈临川挑了挑眉:“小姐此话怎讲?明明是你因为太子和我妹妹私会而心生报复,对在下投怀送抱。” “你胡说!” 温如倾暴怒而起朝着沈临川就扑了过去,恶狠狠道:“我要杀了你。” 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只是她哪里是沈临川的对手,沈临川握着她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压在了榻上。 他眼中透着一丝邪气,看着温如倾因为愤怒而扭曲丑陋的脸道:“你昨夜可是勾着我不停地唤我珩哥哥,难道你忘了吗?” 温如倾怒道:“是你卑鄙,在茶水里动了手脚,你这个浑蛋你可知我是谁,是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做的?” 沈临川俯身凑到她耳边道:“自然是温小姐你给我的胆子。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温小姐救了我,我愿意娶你作为报答。” “你做梦,就凭你也想娶我,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温如倾破口咒骂着,情绪有些崩溃。 “能得到小姐你我便是死了也值得了,昨夜里你不太清醒,想来也不曾好好感受。 现在我便让你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醉生梦死。” 说着,他就堵住了她的嘴。 温如倾不停地挣扎着,奈何她越是挣扎沈临川就越兴奋。 渐渐地她的嗓音成了哭腔从一开始的咒骂变成了求饶。 然而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她就像个破碎的木偶,被人肆意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第164章 诬陷她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喝声响起。 沈临川打了个激灵,他忙从温如倾身上下来,胡乱地穿好衣服,然后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恕罪。” 温如倾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一样,听到沈临川叫太子,她费力的抬起头沙哑的声音道:“杀了他,你快杀了他。” 沈临川回头看着无力起身的温如倾,眸子划过一抹伤色道:“温小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明明昨夜是你怨恨太子和我妹妹私会,所以想要报复太子殿下,这才勾引我行这勾当的,你怎么能不承认呢?” “畜生。” 温如倾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太子道:“是他陷害我,你要替我报仇。” 太子皱了皱眉:“他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说他陷害你,他是几个人头够砍的? 温如倾,你怪我打了你一巴掌,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可你也不能如此不自爱,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 “我没有。” 温如倾摇着头想要解释,然而太子却认定了是她蓄意报复事后却不认账。 “够了。” 太子冷着一张脸道:“你平日就骄纵跋扈做事冲动,如今更是越发的肆意妄为。 为了报复孤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孤这便传信给镇国公,让他来处置。” 他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沈临川站了起来,看着温如倾眼睛里藏不住的恨意,叹息一声道:“你看见了,太子也不相信你,你觉得镇国公会相信你吗?” 温如倾呸了他一口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可我打赌,他会将你嫁给我。” 沈临川抚了抚温如倾耳边的碎发道:“认命吧,从当初你挡住我去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是属于我的。” 温如倾听他说的这番话,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不该小瞧了沈临川,更不该救他性命。 是她养虎为患,咎由自取!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匆匆赶到了西山别苑。 太子早已在这里候着了,他面色阴沉着唤了一声:“镇国公。” 镇国公四十来岁的年纪,他膝下就只有温如倾一个女儿,听到她出了事着急忙慌的就赶了过来。 他问道:“倾儿呢,她怎么了?” 太子道:“我带镇国公过去,只是镇国公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孤派人去传话没敢将实情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 说着在前带路,领着镇国公来到了房间。 温如倾在丫鬟的服侍下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她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动一下身上就疼的厉害。 终于挨到自己的父亲过来,她哭着喊了一声:“爹。” 镇国公见女儿这般憔悴,忙问道:“倾儿,你这是怎么了?” 温如倾哭着道:“爹,你去帮我杀了沈临川那个畜生,他……他迷奸了我!” “什么?” 镇国公大惊,他瞪大眼睛随后才反应过来,沈临川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想了想,他终于有了印象问道:“可是宋时薇在御前休夫的那个沈临川?” “就是他。” 温如倾道:“女儿好心救了他一命,将他留在此处可是他却恩将仇报,玷污了女儿的清白,女儿没有脸见人了。” 想她堂堂镇国公府千金,金尊玉贵,却被一个臭名昭着的男人给毁了,此事一旦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镇国公竟不知自己的女儿将沈临川救下藏到了此处,他厉声问道:“沈临川他人呢?”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见过镇国公。” 镇国公回头看着男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袍,相貌端正儒雅,乍一看就像个翩翩书生。 看此人的相貌很难和京城传闻的那般联系到一起。 他问:“你就是沈临川。” “正是。” 沈临川话音方落,镇国公就抽出了腰上的软剑横在了他的脖子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亵渎我的女儿。” “国公息怒。” 沈临川临危不惧,他道:“温小姐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又怎会亵渎于她?此事其实就是个误会。” “误会?” 镇国公眯了眯眼睛问:“什么误会?” 沈临川道:“是温小姐撞见太子殿下和我妹妹在一起,她一时愤怒想要报复太子,所以说要嫁给我。” “我没有。” 温如倾哭着道:“爹,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收留了沈临川和他妹妹,哪料他妹妹那个小贱人竟然勾搭上了太子。 我昨夜前来看见他们厮混在一起,我原本是想回府去将此事告诉你的,只是我歪了脚被沈临川带回了房间。 他说给我上药却在茶水中动了手脚,我喝了他递过来的茶后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便……” 她趴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己:“爹,你杀了他,你快杀了他。” 镇国公心疼不已,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便是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他眼底划过一抹戾色,正要动手,就听沈临川突然喊了一声:“霍峥。” 听到这个名字镇国公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剑僵在半空中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惊颤的声音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沈临川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听砰的一声,镇国公手里的剑跌在地上。 他浑身僵硬,如同陷入了噩梦当中一样。 看着他这反应,沈临川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勾了勾唇问:“还请镇国公借一步说话。” 镇国公猛地握紧双手,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出去说。” 他寒着一张脸走了出去,身后温如倾不停地在叫他,而他却没有反应。 沈临川带他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镇国公下令让随行的侍卫退远一些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房间里就只有沈临川和镇国公两人。 镇国公负手而立,拳头紧握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沈临川回道:“青州府,沈临川。 镇国公不认识我但想必应该听过我父亲的名字。 我父亲叫沈修文,曾是负责给边关运送粮草的皇商。 十六年前,父亲奉命去给镇守北境的霍家军运送粮草,在回来的路上跌落山谷而死。 我们全都以为父亲的死是个意外,直到我发现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封遗书。” 第165章 谈判 听到沈修文这个名字,镇国公心头一惊,他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早已是尘埃落地。 没成想时隔多年又被提起。 他暗暗握紧双手,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问道:“你父亲在遗书中都说了什么?” “真相。” 沈临川目光沉沉盯着镇国公僵硬的脸色道:“霍家谋逆一案的所有真相!” 镇国公大骇,他冷静下来,满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霍家谋逆就是事实,哪来的什么真相?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沈临川见他依旧端着架子不免有些不太高兴,他有些随意地抚了抚袖子道:“出卖自己的好兄弟换来的荣华富贵,不知国公爷午夜梦回的时候可安心?” 镇国公瞪大眼睛看着沈临川,怒极的他抽出腰间的软剑便横在了沈临川的脖子道:“你找死是不是?” “镇国公如果不怕世人知道真相的话,大可以杀了我。” 沈临川抬起头笑着道:“如我这般穷途末路,声名狼藉,家破人亡,你觉得我会是怕死之人吗? 我只是想抓住一个机会努力的往上爬而已。 温小姐救了我,我心怀感激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还望国公爷成全。” 镇国公咬着牙道:“你做梦。” 他费尽心机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成为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 可是如今全都毁了。 沈临川就是一条毒蛇,他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 他既然敢站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又怎么可能没留后手? 一旦当年的事情泄露出去,他们镇国公府满门都将倾覆。 镇国公深吸了一口气,他眯了眯眼睛看着沈临川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就在这别院中。 你是不怕死,不知道你的妹妹怕不怕?” 他收起手中的剑转身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侍卫道:“去将沈临川的妹妹给我带过来。” 沈临川眸色一凛,不愧是镇国公老奸巨猾、颇有手段,太子跟他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镇国公扫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原本淡定自若的男人此时也有些紧张。 他在心中冷嗤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来威胁他? 真当他这个镇国公的名号就是徒有虚名。 若是没有些手段,又怎能走到今日? 不多时,沈素云被带了过来,侍卫将她推进房间时太过粗鲁她脸上满是不悦。 她噘着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二哥,这些人也太粗鲁了,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话音方落,她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股寒气传遍全身。 沈素云吓得僵着脖子不敢乱动,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二……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道:“沈公子不是想娶我的女儿吗?那便用你妹妹的人头来做聘礼怎么样?” 沈素云知道此人是温如倾的父亲,他怕是瞧不上二哥不愿意让他做他们镇国公府的女婿。 她气不过道:“你女儿都已经失身给了我二哥,不嫁给我二哥还能嫁给谁? 我告诉你,我可是太子的女人是未来的太子妃,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沈素云自称自己是太子的女人,未来的太子妃,镇国公勃然大怒。 他二话不说手中的剑朝着她的脸上一划,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啊!” 沈素云惨叫一声,她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 看见满手的鲜血,她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她的脸毁了! “就凭你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镇国公带着一身的戾气,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然同太子勾搭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她不是想嫁给太子吗,他便毁了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嫁? 镇国公手中的剑指着躺在地上的沈素云,他抬头看着沈临川道:“现在轮到你来做选择了。 你是踩着自己妹妹的鲜血往上爬,还是用你的命来换你妹妹的命?” 沈临川握紧双手,内心有些挣扎。 躺在地上的沈素云此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对,镇国公让侍卫把她带来,原来是想用她来威胁自己的二哥。 她心中害怕,急迫的目光落在沈临川的身上道:“二哥救我。” 沈临川闭了闭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他轻笑一声问着镇国公:“国公爷应该知道我还有一个大哥吧? 他是个坡子,你可知他的腿是怎么残的?” 镇国公蹙了蹙眉,不知道他突然提起他大哥做什么? 沈临川继续道:“父亲死后,我的叔伯们霸占了我家的财产将我们赶出了沈家。 我娘当时还怀着身孕,她带着我和大哥辗转飘零最后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处。 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苦,一枚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 从小我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而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就是读书。 只是我娘实在供不起我和我大哥两人读书,于是商量过后决定由功课最好的来读。 我娘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然而等到月考的时候,我输给了大哥,这也就代表着我失去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不甘心于是在回家的路上我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大哥死了,那我便可以继续读书了。” 躺在地上的沈素云听着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她问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沈临川面色冷静得可怕,他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大哥的腿是为了救我而弄伤的不假,只不过是我故意朝着马车撞过去的。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于是我偷偷地推了他一把。 就是这一推让大哥的腿被马车碾了过去。” 沈素云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当时你才多大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可是咱们的大哥。” “是啊。” 沈临川叹息一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恶毒,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沈家。”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沈素云插在发髻上的那支金簪上。 第166章 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沈素云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的二哥这么可怕。 大哥的脚伤了之后脾气变得古怪,她不愿和他亲近,总喜欢缠着自己的二哥。 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对她不耐烦,但他始终都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哥哥。 可是如今二哥却告诉她,当年大哥的腿是他故意弄伤的。 她无法接受。 沈素云觉得二哥这么说可能就是在迷惑镇国公,让镇国公相信他是个不顾念亲情的人,如此一来镇国公就不会拿她来威胁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眼睛一亮。 就听二哥道:“素云,你的脸毁了,即便医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想嫁给太子估计是不可能了。” 沈素云闻言面上一慌,她忙道:“二哥,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眼看着她距离太子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她又如何甘心就此放弃,更何况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沈临川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道:“虽然做不了太子妃,但你还有别的价值,我的好妹妹,你不要怪我。” 说着,他拔下沈素云头上的那支金簪朝着她的脖颈用力一划。 顿时间鲜血喷溅,落了他一脸。 而他面前的沈素云瞪大眼睛,嘴唇张了张,脖子上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喷涌。 不过就是顷刻的功夫,沈素云便毙了命,而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沈临川的怀里。 沈临川抱着她,肩膀颤抖了几下,他将怀中的人放在地上,然后用染血的手合上她的眼睛。 他站起来回头看着镇国公道:“聘礼我给了,国公爷可不要食言啊。” “你……” 镇国公看着沈临川一脸鲜血的模样,心下惊骇不已。 他自认为自己当年出卖自己的好兄弟已经很恶毒了,可是同沈临川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人就是个疯子,狠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临川勾了勾唇,他伸手抹了抹眼角的血迹道:“我大哥如今人在青州,国公爷如果觉得我妹妹一人之命不够的话,大可以把他也抓来。 你放心不劳国公爷动手,我自己来。” 镇国公浑身冷汗直冒,他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下地狱吗?” 沈临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是已经在地狱里了吗?” 从遇到赵怀瑾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已经跌入了地狱之中,一直都没有爬出来过。 而他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现在到了国公爷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是赌上你们镇国公府满门的性命杀了我。 还是将你的宝贝女儿嫁给我,让我做镇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沈临川笑着问他。 镇国公面色阴沉的难看,他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全部!” 沈临川道:“孙家当年做了什么,镇国公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我全都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是怕我娶了温小姐会让镇国公府失去太子这座靠山,那你大可以放心,因为太子殿下可比你识趣多了。” 镇国公一愣,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太子也受了他的威胁? 是了,孙家所做的事情,对太子而言可不是储君被废那么简单。 他反应过来,冷着一张脸问道:“今日的事情,太子殿下可是参与了其中?” 沈临川挑了挑眉:“是又如何,难不成国公爷还想换个人扶持?你舍得让中宫里的那位伤心?” 镇国公一惊猛地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惊色:“你……” 沈临川笑着打断他:“岳父大人放心,我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镇国公紧握的手颓然松开,事到如今他还有得选吗? 衣服都快被人给扒光了,再挣扎又有何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答应把倾儿嫁给你,只不过不是现在。 你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名声,倘若让别人知道你要做我镇国公府的女婿,只会让人怀疑。 待太子登基为你洗清了污名,到时候我再风风光光地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我明白。” 沈临川微微一笑看着镇国公道:“岳父大人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如今凌王殿下一手遮天,倘若陛下废太子另立了凌王,那我就只能带着手中的秘密去投劳凌王殿下了,我相信凌王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 镇国公咬了咬牙心中恨恨,他道:“待我安抚好倾儿,便同太子殿下商议对策,如此你可满意了。” 他一挥衣袖带着满身戾气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沈临川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妹妹的尸体,好似泄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他抱起沈素云的尸体嘴里喃喃道:“好妹妹,你先去陪陪母亲,等我权倾天下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沈临川知道镇国公不像太子这么好糊弄,如果他不动手,妹妹只会死得更惨。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少受点罪。 太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干净的地面上流着一滩的鲜血,而沈素云的脸更是惨不忍睹。 他皱了皱眉问:“镇国公做的?” “是我。” 沈临川低低的声音道:“是我亲手杀了她。” 他轻轻拍着沈素云的肩,就像小时候抱着她,哄她睡觉一样,语气却是那么的平静:“烦请太子殿下帮我寻副棺木,让我葬了我的妹妹。” 太子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虽然知道沈临川可怕,却也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下得去手。 这样的人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太子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同这样的人为伍,有朝一日会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吧?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身家性命都握在沈临川的手里,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 留下这话,太子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房间里,温如倾终于等到镇国公回来。 她满怀希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你把他杀了吗?” 镇国公干涸的唇动了动,半晌,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道:“倾儿,你认命吧!” 第167章 冤孽啊 温如倾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不解的问道:“认命,认什么命,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认命吧?她为什么要认命! 她是失了清白不假,但只要将他们全都杀了,便不会有人知道。 镇国公走过来有些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嫁给沈临川,是你如今唯一的出路。” 一句话惊得温如倾瞪大眼睛,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你要让女儿嫁给他?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用卑鄙的手段毁了女儿的清白,你不为我报仇,却要让我嫁给这样一个畜生。” 温如倾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一向疼爱她的父亲说出来的话。 她泪流满面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他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要忍心把我推到火坑里吗?” 面对女儿的质问,镇国公心中十分的痛苦,然而他却无能为力,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他的妥协? “你为什么不说话?沈临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出卖?” 温如倾早该想到的,沈临川能搭上太子,他手里一定是握着太子的秘密,也许不仅仅是太子。 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被他给拿捏了,所以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要舍弃她了。 “够了。” 镇国公见女儿一直在逼问,压抑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他道:“我倒要问问你,你救他做什么? 这所有的事情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 他沈临川是什么人,那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可你倒好,你竟背着我将人安置在这里。 事到如今,除了认命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如果你不想咱们镇国公府满门覆灭大可以杀了他以解你心头之恨!” 温如倾震惊不已,杀了沈临川镇国公府会满门覆灭? 她摇着头,绝望的泪水一颗颗砸落。 镇国公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可温如倾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开了。 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低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是她错了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除掉宋时薇,嫁给她的珩哥哥啊。 镇国公心疼不已,他道:“倾儿,你别这样,爹不会让你这么快成亲的,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温如倾的指甲深深的扣在皮肉里,她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的声音道:“让沈临川来见我。” 镇国公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见他做什么?” “让他来见我。” 温如倾嘶吼一声,情绪有些激动。 “好好。” 镇国公答应着她,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时沈临川进来了,他浑身都是血这个模样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站在床榻前问道:“怎么,你爹杀不了我,你想亲自动手?” 沈临川将手里的金簪递给了她道:“用这个,很好用,我方才就用这个簪子亲自划开了我妹妹的喉咙。 就一瞬间的功夫,她的命就没了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温如倾惊愕无比,沈临川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那支金簪,眼底透着惊惧和杀意。 片刻后,她夺过金簪猛地朝着沈临川肩上用力一刺。 沈临川没有躲,他拧着眉看着温如倾道:“不是让你划开喉咙吗?你刺这里我可死不了。” 温如倾是想划开他的喉咙,只是父亲的话犹在耳中。 以父亲和太子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被沈临川威胁,想来他手中的秘密十分重要。 他如果死了,可能会引起大乱。 但心中的愤怒需要发泄,温如倾杀不了他也要让他尝尝这身体的痛楚。 她将簪子拔出来道:“我不知道你手中握着什么秘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你不是想娶我吗?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沈临川捂着被她刺伤的肩胛道:“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 温如倾抬头一个凌厉的眼神落了过去:“我要你亲自杀了宋时薇,提着她的人头来见我。 如果做不到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沈临川啧啧两声:“你就这么恨她?” 温如倾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她,对她余情未了吧? 她害你如此你竟不为之所动,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温小姐难道还不清楚吗?” 沈临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危险,于他而言这种话和他的逆鳞一样碰不得。 他哼了一声:“不要激怒我,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不就是想要宋时薇的命吗?你等着便是!” 说着,他伸出手去:“簪子还我,这可是我妹妹最喜爱的东西,是她留给我的念想。” 温如倾忍着恶心的感觉将簪子丢了过去,骂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沈临川捡起簪子笑着道:“我是疯子,你是恶女,咱们天生一对!”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温如倾气得不轻,他竟然说她是恶女!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忍,既然杀不了沈临川,那便让他成为自己手中的刀。 如果不是因为宋时薇,她又怎么会招惹上这个男人,这一切都是因宋时薇而起的。 她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自己所受的苦才能得到解脱。 镇国公一直守在外面,见沈临川捂着伤口走出来他蹙了蹙眉。 既然想娶他的女儿,那么这些就是他应该受的。 沈临川脸色苍白,有些虚弱地对着镇国公道:“温小姐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岳父大人把她带回去吧,待小婿养好伤再去看她。” 镇国公意外至极,倾儿竟然答应了,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可不是轻易就能妥协的。 他问:“她要让你做什么?” 沈临川讥笑一声:“岳父大人对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她嫉妒宋时薇不想让宋时薇和凌王殿下在一起。 知道我是被宋时薇害成这样的,所以这才救了我,打算借刀杀人。 说到底她落得这般下场,就是因为一个男人!” 镇国公听着这话脚下一个踉跄。 待沈临川走远后,他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喃喃道:“冤孽啊!” 第168章 泯灭人性的罪恶 半个时辰后,镇国公带着温如倾离开了西山别苑。 临行前,他看了太子一眼。 想到女儿今日的遭遇也有太子的手笔,镇国公便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相护都喂了狗。 可事已至此再埋怨又有何用? 他道:“倾儿的事情,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太子应了一声:“国公爷放心,孤会处理干净的。” “最好如此。” 镇国公一挥衣袖转身上了马车。 太子面色沉沉,目送着马车远去。 站在他身后的卫隐有些担忧地问道:“镇国公可是知道了殿下和沈临川合谋一事了?” 太子道:“镇国公就是一只老狐狸要想骗过他可不容易。 只不过他并没有和孤撕破脸,说明这件事他只能认了!” 他之所以答应沈临川,就是想拉镇国公下水。 如今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便没了姻亲关系,也是生死都系到了一起。 想必镇国公应该比他更想杀了沈临川,就是不知道沈临川手里究竟握着他什么把柄? 太子挥了挥手道:“去,里面的下人一个不留,处理干净一点!” “是。” 卫隐领了命随即转身走了进去。 大门关上,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不多时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太子站在门外,用手掩了掩鼻子,突然身后的大门打开,他蹙了蹙眉问道:“都解决了?” 卫隐跪在地上,面露惊色道:“属下失职,跑了一个!” 太子愣了一下:“什么叫跑了一个?” 卫隐道:“有个婢女竟身怀武艺,属下一时不察让她给逃了。 不过属下用暗器射中了她,那暗器上啐了毒,应该是活不了。” 太子拧着眉,隐隐有些不安,他问:“这别院内怎么会有身怀武艺的婢女?” 难不成这里被人安插了眼线,那么他和沈临川所做的事情岂不是都瞒不住了。 想到这种可能太子脸色大变,他怒斥一声:“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孤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找到这个细作!” “是。” 卫隐当即带着人便朝着那婢女逃走的方向追去。 太子心急如焚,他不停地来回渡着步心中不自觉地在胡思乱想。 如果真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那是谁的人?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萧景珩。 不知道此人藏在这里多久,又知道了多少秘密?是他大意了,以为自己足够小心。 结果还是暴露了。 沈临川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太子六神无主的样子。 这别院里竟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他也很是意外。 太子见他过来,问道:“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就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沈临川摇了摇头:“别院里的下人不多,平日里做事也很本分没什么可疑的,至于那个逃掉的婢女,好像就是个粗使丫鬟。” 下人的尸体都摆在院子里了,他来之前去看了一眼,逃走的那个婢女并不是他们身边近身伺候的。 正因此,才更容易被忽视。 太子道:“若是寻常婢女不可能身怀武功,她定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可恨的是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安插进来的,又传递了多少消息,背后的主人又是谁?” 他一拳砸到桌子上,咬牙切齿道:“真是可恶。” 两人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卫隐回来了。 他抱拳一礼道:“殿下,属下带着人一直追到了山里,那婢女见逃不掉便跳了崖。 属下已经派人去崖下去搜了,想必是凶多吉少。” 太子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人死了总比活着逃出去的好。 他对着沈临川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去收拾一下,跟孤离开这里。” 沈临川点了点头,随即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收拾东西。 他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除了妹妹的尸体便只有父亲的灵牌位。 只不过,还有一个人需要处理。 他来到隔壁房间,这里关着宋明珠。 昔日高贵明艳的承恩伯千金此时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 因为她不听话,沈临川便打造了一副锁链限制她的自由,将她关在这房间里,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而她早已被折磨的精神失常。 沈临川进来的时候,宋明珠正蜷缩在床榻上。 看见他进来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对他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哪怕她人不太清醒。 沈临川走过来看着她像乞丐一般模样,他的目光落在宋明珠的肚子上道:“你还真是没用,我日夜浇灌你这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若真能为我沈家留个后,我还能饶你一命,可惜啊!” 他俯身轻轻摸了摸宋明珠的脸道:“要怪你就怪宋时薇吧,是她将你爹和你娘送上了断头台。 将宋家的万贯家财据为己有,害我不能做承恩伯府的女婿,也害得你命丧于此!” 承恩伯死了,宋明珠这颗棋子早就没有用了。 只是沈临川顾念她是他第一个女人,所以大发慈悲留她到现在。 如今这别院不安全,他又不能带着她一起走,便也只能将她留在这里了。 沈临川从怀中掏出妹妹留下的那支金簪,他问:“你看,它漂亮吗?” 宋明珠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女子的首饰了,她眼睛一亮,盯着沈临川手中的簪子道:“好看,给我。” “那我便把它送给你了。” 沈临川握着那支簪子用尖锐的一边猛地刺入了宋明珠的胸前,他没有将簪子拔下来。 怎么说宋明珠也做了一段时间他的女人,他总要给她留一件像样的陪葬。 他站了起来,看着宋明珠倒在床榻上,衣襟一点点地被血染红。 他道:“我妹妹刚走不远,你此时应该还能追上她,你们正好做个伴。” 留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宋明珠死死地盯着沈临川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渐渐地她眼中倒映起熊熊烈火,只见屋外着起了火。 顷刻的功夫,整个西山别院就被大火吞噬,企图掩盖这泯灭人性的罪恶! 第169章 是她不给本王名分 萧景珩下了朝后就来到了清风楼。 三楼雅间里,秦慕言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萧景珩走过来在桌前坐下问道:“发生了何事?” 秦慕言道:“西山别院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里面的下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清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清歌就是他安插在西山别院的眼线,她本是暗卫出身,擅长易容隐藏探查消息。 这场大火烧得蹊跷,不知道西山别院里发生了什么? 萧景珩目光一沉,他道:“太子今日告了假并没有去上朝,而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镇国公的车架,瞧着像是从城外回来的。” 秦慕言心头一惊:“这么说来这场大火莫不是跟镇国公有关?” 萧景珩也有这样的猜测,这莫名其妙烧起来的大火,一大早从城外回来的镇国公,以及告假的太子,三者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联系。 以他们如今所知的消息来看沈临川定是拿着手中的秘密威胁了太子,达成了某种交易合作。 就是不知道镇国公在此事中起了一个什么作用? 眼下清歌生死未明,西山别院又被大火付之一炬,而沈临川也不知是生是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派人盯着镇国公和太子,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络。” 秦慕言点了点头,他道:“我听说北冥的使臣队伍已经出发?” “是。” 萧景珩道:“父皇已经让我传令给镇守北境的司徒将军,让他护送北冥使臣队伍入京。” 霍家出事后,镇守的北境的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司徒枫的身上,而他是霍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 他在边关历练这些年,也是多亏了司徒将军的照拂。 秦慕言蹙了蹙眉问道:“如果北冥真的打算联姻,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他们南离就只有一位公主,若两方和谈最后必须要以联姻来缔结盟约,届时乐阳的处境怕是有些艰难。 陛下虽然说要为他们赐婚,但这赐婚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来,即便是赐了婚,只要没成亲就会有变数。 而北冥使臣再有一个月便要抵京了,这时候举办婚礼也来不及。 更何况,陛下也不会准许的,如果在这个关头把公主嫁了出去,岂不是落人口实? 萧景珩扫了秦慕言一眼,有些调侃的语气道:“还能怎么办,如果谈不拢你就披挂上阵,杀他们北冥一个片甲不留呗。” 秦慕言一噎,都什么时候这个男人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气不过故意道:“我提醒你一句,如今宋小姐在百姓眼中可是人人称颂的奇女子,没准北冥的太子对她更感兴趣。” 话音方落,就见萧景珩脸色一沉,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看向秦慕言的目光跟刀子似的。 秦慕言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的轻咳了一声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萧景珩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沉着一张脸起身就走。 秦慕言问他:“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 萧景珩冷声道:“去见父皇,让他答应送乐阳去和亲。” 留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慕言唇角一抖,虽然知道萧景珩说的是气话,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心眼还真是小得很。 他默默地叹息一声,暗想这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萧景珩出了清风楼便坐上了马车,虽然秦慕言的话不中听,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今卿卿的美名已经传遍了京城,最容易被人惦记。 而且她的身世弄不好也同北冥有关,也许有一天她真的都会离开他。 他答应她待查清楚霍家的真相就陪她浪迹天涯,然而霍家的事情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 和卿卿比起来,他真是没用。 萧景珩回了府后便从密道来到了宋时薇的院子,远远的他就听到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都说了不要叫我黑土哥哥,这如果传出去我不得被人笑掉了大牙?” 宋时薇噗嗤一笑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反正不能是墨哥哥。” 她如果叫他墨哥哥,萧景珩还不得打翻醋坛子?那个男人幼稚得很可不好哄。 “为什么不能?” 陈京墨好奇的问道。 宋时薇也不告诉他原因,只固执道:“我说不能就不能。” “好吧。” 陈京墨也不多问,他道:“那就叫我师兄。” 这个称呼宋时薇没有意见,她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师兄。” 陈京墨笑意温煦,忽而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股寒气窜了进来。 他回头就见凌王殿下带着一身煞气走了过来。 他蹙了蹙眉,起身拢袖行了一礼道:“凌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景珩径自走到桌前,端起宋时薇刚喝了一口的茶就灌了进去道:“本王在哪需得向你交代?” 陈京墨:“……” 他看着萧景珩和宋时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可以不请自入出入女子的闺房,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陈京墨压下心头的震惊,从容自若地坐下问道:“小薇儿,这是什么情况?” 宋时薇无奈扶额,她解释道:“我和凌王殿下……两情相悦。” 陈京墨一点也不意外,他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小薇儿,这天潢贵胄都能拿得下,只是……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认真的?” 萧景珩扫了陈京墨一眼道:“你哪里看出来本王不认真了?” “既然是认真的作何偷偷摸摸的,难道小薇儿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还是说王爷介意她嫁过人,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若是如此,就……” 陈京墨的狠话还没说得出口,宋时薇赶忙打断了他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萧景珩冷笑一声解释道:“不是本王不给她名分,是她不给本王名分!” 陈京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时薇道:“王爷说的是真的?” 宋时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就听陈京墨大喝一声:“做得好! 这男人吗咱们可以再挑一挑,不必如此着急,终身大事自该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第170章 他连畜生都不如 萧景珩:“……” 他捏了捏拳头,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宋时薇心惊肉跳,她忙握着萧景珩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然后问道:“师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京墨看了萧景珩一眼,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宋时薇忙道:“师兄放心,我和王爷不分彼此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不必避讳。” 陈京墨道:“是这样的,我今日本来打算去西山采药的,结果在山下的湖边救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身中剧毒还受了重伤,她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 听到是西山救下的姑娘,萧景珩一惊忙问道:“她可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清歌。” 陈京墨道出那姑娘的名字问着宋时薇:“你认识吗?” 宋时薇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瞧着萧景珩的反应似乎是认识的。 果不其然就见萧景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她人在哪,带本王去见她。” 陈京墨看了宋时薇一眼,见她点头,他道:“我把人带到了府上。” 宋时薇站了起来道:“那就别耽误了,快过去看看吧。” 三人当即便出了门坐着马车朝着陈府去了。 走在路上,宋时薇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景珩也不避讳陈京墨,他直言道:“西山别苑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你师兄救下的这个人,正是我们安插在西山别院的眼线。” 宋时薇惊道:“被烧了,那院子里的人呢?” “里面的下人全都死了,至于沈临川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别院里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清歌知道了。” 萧景珩看了陈京墨一眼,此时他觉得他顺眼多了。 此人虽然不太识趣说话也不好听,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陈京墨听到他们提到沈临川,他俊眉一沉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不过他没有多问。 他是一个大夫,只会治病救人阴谋诡计什么的,他不感兴趣。 不过,如果小薇儿需要他的话另当别论,谁让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陈府门前。 宋时薇和萧景珩下了车,跟着陈京墨入了府。 陈太医在皇宫当值,府上除了下人外便没有别的人了。 陈京墨将人带到安置清歌的房间里。 清歌被他救下后,第一时间陈京墨便解了她体内的毒,然后给她服了治疗内伤的药。 眼下她还正在睡着,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声响她便醒了过来,看见萧景珩她匆忙要去行礼。 陈京墨上前去按住她道:“你伤的太重,不要动,这个时候就别拘泥什么礼数了。” 说着,他伸手给清歌把了把脉,见她脉象有所缓和,他站了起来道:“我去给她煎药,你们聊吧。 切记不要打扰我的病人太久,她需要休息。” 陈京墨拿了一个软枕靠在清歌的身后,然后就走了出去。 清歌躺在床上,不由地看了他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随即才收回视线唤了一声:“王爷。” 她又看向宋时薇,笑着道:“没想到他竟当真把宋小姐你给请来了。” 宋时薇问她:“你为什么告诉他要见我?” 清歌解释道:“因为我不确定陈公子是敌是友,不敢对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秦公子叮嘱过我,宋小姐是自己人,如果遇到危险时需要求救可以寻宋小姐相助。” “原来是这样。” 宋时薇问她:“西山别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歌面色凝重了许多,她道:“昨夜温小姐赶来西山别院发现太子和沈临川的妹妹沈素云厮混,她对沈素云大打出手,闹得很厉害。 后来,温小姐被沈临川给带走了,然后我看见……” 她借用西山别院里一个叫小桃的婢女身份隐藏在此,暗中观察院内的一举一动。 昨日温如倾突然前来,她觉得事有蹊跷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结果看见的事情却是大为震惊。 “温小姐被沈临川带到房间后,她就没有出来,没过多久太子就过来了。 太子在里面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他离开后,沈临川就进了房间且一夜都没有出来。 第二天,太子闯入房间,发现温小姐和沈临川在行苟且之事,于是他传信给了镇国公。” 听到这,宋时薇震惊不已,她道:“你的意思是温如倾她和沈临川,他们……” 清歌点了点头:“我在院子外面,没有听到温小姐的求救声。 我猜测温小姐应该是被迷晕了过去,而且要了温小姐的也不止沈临川,还有太子!” 宋时薇难以相信,堂堂国公府的千金竟这么沦为了玩物,这也许就是她和沈临川为伍的代价。 她压下心头的惊愕问道:“后来呢?” 清歌道:“沈临川一口咬定是温小姐为了报复太子殿下所以勾引了他,镇国公本来是打算杀了沈临川的。 只是不知道沈临川和镇国公单独说了些什么。 总之,沈临川没有死,镇国公似是妥协了,要让温小姐嫁给沈临川。” 宋时薇抬眸看了萧景珩一眼。 自己的女儿被沈临川毁了清白,沈临川都能活着,想来他手里不仅有太子的把柄还有镇国公的。 清歌继续道:“沈临川和镇国公单独谈话的时候,镇国公让人绑了沈素云进去。 最后沈素云浑身是血的被沈临川给抱了出来。 据说是沈临川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妹妹,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身上全都是血。” 宋时薇又是一惊,她拧着眉道:“没想到沈临川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亲妹妹他都下得去手?” 萧景珩哼了一声道:“他本就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也不奇怪。” 宋时薇不置可否,是了,前世她尽心尽力操持沈家,最后还不是被他给害死了。 沈临川早已不是人,他连畜生都不如。 她敛住思绪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暴露的?” 清歌垂着眸子,想到别院内的那场杀戮,眼底不由得染上一层焰火。 她道:“应该是镇国公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有损温小姐的清誉,所以下令灭口。 而灭口的正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我见情况不妙打算逃走,被那人发现。 他的暗器打中了我,后来又带人把我逼到了绝路。” 第171章 为他们伸冤 宋时薇面色一沉,不由地握紧双手。 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就为了保全温如倾的名声,便要牺牲这么多无辜之人。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便可随意置人于死地吗? 她心中憋着一口郁气觉得不太舒坦,便转身走了出去。 萧景珩追了出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枉死。” 宋时薇冷冷的声音道:“是不能让他们枉死。 镇国公不是想保住自己女儿的脸面吗?我偏要让他们颜面无存!” 萧景珩问她:“你想怎么做?” 宋时薇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戾色:“我要为西山别院枉死的百姓们伸冤!” …… 未时。 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忽而人群中传来一道道惊呼。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大街上。 有好心的百姓过去询问,然而那姑娘一言不发,她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印,触目惊心。 百姓哪里见过这场景,他们好奇发生了何事,便跟在那姑娘身后。 只见那姑娘来到了大理寺,用尽全部的力气敲响了大理寺门前的鸣冤鼓。 随后她跪在地上高声喊道:“请大人做主,还西山温家别院惨死的三十二人一个公道。” 百姓听着这话顿时议论开来。 “这西山的温家别院是什么地方?” “听名字便知道了,京城中还有哪位贵人姓温啊,自然就是镇国公府的温家。 这温家在西山有座别院,听说今个一早被一场大火给烧了个干净,而别院里的下人全都烧死了。” “这姑娘难道就是从西山别院逃出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猜测着。 就在这时,穿着绯色官袍的大理寺卿韩清晏走了出来。 他来到寺门前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姑娘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而击鼓?” 那姑娘回道:“奴婢小桃,是西山温家别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今早别院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此话一出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韩清晏沉声道:“你仔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桃道:“两个月前温小姐救回一对兄妹,将他们安置在别院内。 此后温小姐便时常前来探望,渐渐地同那个男人有了私情。 昨夜里温小姐同那人私会,被太子殿下抓了一个正着,此事惊动了镇国公。 不知镇国公和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镇国公将温小姐带走后,太子便让他手下的侍卫屠杀别院内的下人。 奴婢身中数刀,晕死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别院内就起了火,我是从狗洞里爬出来,这才捡了一条命。 然而除了奴婢外,温家别院内的下人全都死了,整整三十二条人命,还请大人为他们伸冤啊。” 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句句有声,字字悲戚。 而小桃的话就如同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因为她的控诉太令人震惊了,百姓全都不敢置信。 有人不确定地问道:“温小姐是镇国公府的那位小姐吗?” “就是她,镇国公府小姐温如倾,她与男人在西山别院私会,是太子亲自抓的奸!” 小桃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温小姐不是和太子有婚约吗?她怎么这么想不开,竟然私会别的男人?” “想来定是那个男人的魅力比太子殿下要大呗。”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让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姐连太子妃的身份都不要了?” 众人都十分好奇,不知道这个奸夫究竟是谁? 韩清晏问道:“你可知温小姐救下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小桃道:“他姓沈,叫沈临川,当初温小姐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听说他的伤是因为科考作弊被打出来的。” “沈临川?我没听错吧?那不就是被宋状元休掉的那个男人吗?和温小姐有私情的人竟然是他?” “我怎么有点糊涂了,这沈临川的名声都这么差了,温小姐到底图他什么?” “要我说就是这姓沈的男人手段高明。” 百姓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然而却并没有人怀疑小桃的话是假,因为她这一身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温家别院又怎会被付之一炬。 说什么意外起火,意外起火又怎么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更何况大火是早上烧起来又不是晚上,除非别院里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小桃见百姓对她的深信不疑,她大声道:“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如果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人查验温小姐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太子殿下亲自抓得奸,虽然不知道他和镇国公达成了什么合作。 但太子绝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太子妃身有污点,想必这桩婚事一定是会退的。 大人也可以派人去查验别院内的尸体,看看他们究竟是死于大火,还是利器。 奴婢身份卑微,拖着这一条残命走到这里就是想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为我那些惨死的同胞们伸冤报仇。 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奴婢感激……” 话未说完,小桃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韩清晏匆忙过去查看,他扶起小桃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喊道:“快去请大夫。” 人群中看热闹的恰好就有个大夫,他伸着手道:“老朽就是大夫。” 韩清晏道:“快来给她瞧瞧。” 那大夫匆忙上前去给小桃把了把脉,他脸色一变忙收了手后退了一步道:“大人,这姑娘伤得太重,已经……断气了!” 韩清晏目光一沉,他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把人带进去,好好安葬。” “是。” 侍卫抱着小桃的尸体进了大理寺。 韩清晏对着百姓道:“小桃陈诉之冤情,本官会一一查明,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他朝着百姓拱了拱手,随即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大理寺。 百姓围在大理寺门前迟迟都没有离去,有人感慨道:“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死了。” “如果不是她以死陈情,事情的真相或许就被大火掩盖了。” “绝对不能姑息凶手!” “对,为枉死的三十三条人命讨个公道。” 百姓振臂高呼,像是燃起了心中的斗志。 第172章 如何破局? 不远处的大街上。 宋时薇坐在马车里听着百姓义愤填膺的呼声。 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温小姐同沈临川私通的事情了。 而镇国公想要保全的脸面,最终也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萧景珩道:“还是卿卿的主意好。” 换做是他的话,他可能会等扳倒镇国公府的时候,再为那些枉死的百姓伸冤。 然而卿卿主打的就是有仇现报。 虽然他很清楚,靠着小桃的指证也未必能定得了镇国公和太子的死罪。 但流言蜚语的力量会让他们伤筋动骨,焦头烂额。 宋时薇问他:“我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坏了你的计划?” “不会。” 萧景珩道:“小桃对太子的指控,只会让他更加沉不住气,更何况我还给镇国公准备了另外一份礼物。” 宋时薇有些意外:“你准备了什么?” 萧景珩问她:“你觉得镇国公知道温小姐的第一个男人其实是太子吗?” 宋时薇恍然大悟,是了,清歌说过是太子先进的房间。 也就是说他才是第一个破了温如倾身的人。 而这想必是沈临川的主意,毕竟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接下来她就拭目以待,看他们要如何破局? 太子府。 卫隐跪在地上,胸前结实的挨了一脚,他摔倒在地又迅速地爬起来道:“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职。” 太子气得咬牙切齿,他道:“你不是说她身中剧毒跌入悬崖必死无疑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还告到了大理寺,如今闹得人尽皆知,你是想害死孤是不是?” 他安顿好沈临川才刚刚回府,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个叫小桃的婢女当街状告,将发生在西山别院的事情全都捅了出去,可谓是给他添了一个大麻烦。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卫隐也很害怕,他也没想到那个女人命这么大,好在她已经死了。 他道:“正所谓死无对证,我们可以将西山别院的凶手嫁祸到她的身上,就说她因为嫉恨温小姐,蓄意构陷污蔑。”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太子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他同镇国公保证过一定会处理干净,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镇国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想着,就听外面侍卫来禀:“殿下,镇国公来了。” 话音方落,那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镇国公带着满身煞气走了进来。 太子心下一骇,忙道:“国公爷,是孤的手下办事不力,孤正在……” 不待他把话说完,镇国公冲过来扬手狠狠的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太子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他反应过来满目震惊地看着镇国公道:“你竟敢打孤?” 镇国公脸色铁青:“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他咬着牙一把抓住太子的衣领问他:“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倾儿?” 卫隐见状匆忙上前去拦,镇国公却是一声呵斥:“给我滚出去!” 太子知道镇国公不敢对他动手,他给卫隐递了个眼神让他出去。 房门关上后他才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镇国公讥笑一声,满脸悲怆:“这么多年来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尽心竭力地扶持你,帮你坐稳太子之位,可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将我的倾儿送给了沈临川,让她被人糟蹋,我以为你是迫不得已受他威胁,原来你也参与了其中。” 他松开太子拿出一张用鲜血写的字条在他面前展开道:“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太子看着字条上那醒目的一行字写着:“昨夜太子殿下先破了温小姐的身,然后又将其送给了沈临川亵玩。” 太子瞪大眼睛,面上有些慌色,他下意识地摇着头否认道:“这不是真的,这是有人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吗?” 镇国公冷哼一声:“我原先还在想以你的高傲程度又怎么会允许沈临川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毕竟他抢的是你的未婚妻,如果这字条上的内容属实,那便解释得通了。 是你先要了我倾儿的身子,然后又把她送给了沈临川,你真是一个畜生。” 太子狡辩道:“国公爷,这么荒唐的事情你怎么也相信? 就算我愿意,他沈临川肯用我用过的女人吗?” “够了!” 镇国公怒斥一声:“你怕是忘了他沈临川大婚之夜就曾让自己的大哥来代他圆房,所以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他自始至终要的就是权利罢了。 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最起码会有良心可以善待我的女儿,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 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我既然能扶你做上这个位置,就能把你给拉下来,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他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就要离开。 太子彻底的慌了,他忙拦住镇国公道:“国公爷,是孤错了。 孤不该自作主张,应该和你商议之后再做决定的,看在我母后的面子上,你就绕过我这一次吧。” 镇国公冷着一张脸,他无法接受太子毁了他女儿清白之后转手又将她送给别的男人。 想他这一生机关算尽,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闭着眼睛,将眼中的泪咽回了肚子里。 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声音道:“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个叫小桃的婢女将倾儿和沈临川的事情抖露了出去,你打算怎么做?” 太子道:“小桃已死,死无对证,只要将别院的命案嫁祸到她的身上,说她蓄意污蔑即可。 找不到证据,便没有人敢定我们的罪。” 镇国公面色一愠,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我问的是倾儿,难道你要让她顶着与人私通的污名,逼死她吗?” 太子捂着脸,眼底划过一抹杀气,他暗暗咬牙忍着这样的羞辱道:“不知国公爷有什么对策?” 镇国公冷声道:“我要你在陛下面前求娶倾儿,平息这场流言蜚语,至于沈临川,你自己看着办! 若我的倾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太子之位便也坐到头了。” 第173章 冤大头 太子脸色有些难看,让他去向父皇求娶温如倾? 如此一来是能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保住温如倾的名声,可是他这个太子却是要当这个冤大头。 而且沈临川那边也无法解释,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攀上镇国公府,做镇国公府的女婿。 小桃这么一闹,他的美梦算是彻底的碎了。 镇国公明显就是想要借着此事来悔婚,还要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最后将这烂摊子全都推给他。 太子心气不顺,却也怕镇国公破罐子破摔,再去投奔了凌王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好,国公爷放心,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镇国公警告道:“成婚之后,我要你善待倾儿,你可以不爱她但必须尊重她,不能让她受了委屈,这皇后之位也只能是她的。” 太子听着这话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兜兜转转他还是要娶温如倾做他的太子妃。 早知道如此,他又何苦将人送给沈临川,无端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他暗暗说服自己要忍,待它日他登上高位手握生杀大权之时,自能一雪今日之耻。 “殿下,宫里派人来传话,陛下召你入宫。” 门外传来卫隐的声音。 太子心下一沉,那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看来小桃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父皇的耳中。 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御书房。 孙皇后跪在地上,正在为太子喊冤,她道:“陛下,太子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说温小姐同别的男人私会更是子虚乌有。 温小姐和太子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不知是什么人编造出这样的谎话,简直其心可诛,还请陛下为太子做主啊。” 惠帝扫了她一眼道:“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朕才收到消息你就来了。” 孙皇后心头一惊,她忙道:“事情闹得这么大,臣妾便是不想知道也难啊。” 惠帝道:“皇后还是太心急了,朕已经派人去宣太子了,不如听他怎么说吧。” 说着,他就拿起奏折看了起来,却是没有要让孙皇后起身的意思。 孙皇后心知陛下就是故意的,自从凌王回京后,陛下对她这个皇后,对太子是越来越不满了。 之所以没有废了他们母子,大抵是还念着她父兄当年为国捐躯的衷心吧。 只是不知道父兄的命,还能护他们母子多久? 她儿子也是不争气,之前因为卷入科考舞弊一案已经伤筋动骨,如今又闹出三十多条人命,也是不让人省心。 焦躁地等了好一会后,太子终于来了。 见自己的母后正跪在地上,太子心下不由得一惊。 他忙敛住心神跪在母后身边道:“儿臣见过父皇。” 惠帝不怒自威,冷冷的声音道:“说说看吧,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忙道:“儿臣是冤枉的。” “冤枉?” 惠帝猛地将手中的折子砸在桌上道:“那婢女浑身是血跑到大理寺报案,最后都搭上了自己一条性命,你说你是冤枉的? 她一个婢女为何要冤枉你?是不是要朕把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才肯承认?” 惠帝说着,将桌子上的折子砸在了太子身上道:“说,你今日早朝告假是做什么去了?昨晚又在哪儿?” 太子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他道:“父皇息怒,儿臣昨夜是在西山温家别院。 只不过同温小姐私会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儿臣。 儿臣和温小姐经常私下相会,昨夜一时忘情越了雷池。 儿臣醒来后自知做了错事不敢隐瞒,所以派人去请了镇国公前来,想同他商议婚事。 许是有人想要挑拨离间,不愿儿臣迎娶温小姐,这才设了这么一场毒计,先是污蔑温小姐与人私通,再是嫁祸儿臣杀人放火。 只是那报案之人已死,温家别院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活口,儿臣百口莫辩,只能自证!” 惠帝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要如何自证?” 太子道:“儿臣打算迎娶温小姐过门,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让流言不攻自破。” “呵。” 惠帝讥笑一声:“你为了脱罪倒还真豁的出去,这么大一顶帽子都甘愿戴在自己的头上,看来朕还真是小觑了你啊。” 太子听着这话吓得心惊胆战,很明显父皇根本就不相信他的清白。 孙皇后见状忙解释道:“陛下,若温小姐当真与人有染不清不白,太子又怎会愿意娶她。 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大度吧?” 惠帝道:“是啊,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大度。 连别人用过的女人都愿意娶回来,除非那就不是个男人。” 一句除非那就不是个男人,可谓是深深刺痛了太子的心。 他垂在地上的手握了握,心中的屈辱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暗暗告诫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切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罢了。” 惠帝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道:“既然太子这么迫不及待想娶温家小姐,朕便成全你,让你们三日后完婚。” 孙皇后蹙了蹙眉道:“三日后就完婚,会不会太仓促了?” 毕竟是太子的大婚,若是这么草草应付,岂不是被人耻笑? 惠帝哼了一声:“太子不是要自证清白吗?不抓紧完婚,又如何能堵住幽幽众口? 还是说太子所谓的求娶就只是缓兵之计,他想等风声过了再找个由头退婚?”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忙道:“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 三日时间虽短,但相信礼部一定会将婚事筹办得妥妥帖帖,多谢父皇成全。” 他俯身一拜,应下了这三日后的婚事。 惠帝挥了挥手道:“行了,都退下吧。” 太子扶起孙皇后,母子两人出了御书房。 回到凤仪宫,孙皇后喝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 她在贵妃榻上坐下,厉声质问着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婢女所言到底是真还是假?” 起初她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温如倾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 她连他儿子都看不上,又怎么能看上那沈临川呢? 但太子迫不及待的求娶反倒让她觉得此事不简单。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唤了一声:“母后!” 第174章 你糊涂啊 这一跪把孙皇后吓了一跳,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忙上前去扶起太子问道:“奕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临川手中握着孙家的秘密这件事,太子并未同孙皇后提及。 一则他也是怕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然而如今却是瞒不住了。 于是他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太子的话,孙皇后脸色大变。 她僵着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双目失神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太子见状便知自己的母后并不知情,他握着孙皇后的手道:“儿臣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那沈临川手里有他父亲的遗书,那遗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当年事情的真相。 此事不仅关乎儿臣的储君之位,还关乎母后你的性命,儿臣不敢去赌。 所以只能和沈临川为伍,受他胁迫,而此人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你糊涂啊。” 孙皇后情绪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兄是为了保家卫国英勇牺牲。 正因此她这个皇后之位才做的稳固有底气。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封遗书,成了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 孙皇后心急如焚,她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沈临川,不能让他把遗书内容捅出去。 还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有早日登上那个位置才能真正的保我们母子的性命。” 太子有些担忧:“可是父皇他……” 孙皇后打断了他道:“你父皇迟迟不废太子,凌王殿下坐不住,谋害陛下逼宫谋反事情败露,明白了吗?” 太子眼睛一亮,这就是他们母子的默契。 在凌王的风头盖过他的时候,这样的心思便已经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如今也时候开花结果了! …… 次日。 陛下赐婚太子和温小姐于三日后完婚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一时间大街小巷全都在议论纷纷。 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路边的茶寮坐满了人,两个姑娘正兴致勃勃的听着隔壁的议论。 “你们说太子头上究竟有没有戴帽子?” “这还用猜吗?如果温小姐清清白白,干嘛这么仓促成亲啊,定是太子和镇国公做了什么交易。 所以哪怕温小姐失身给了别的男人,太子也得娶。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流言蜚语,保全温小姐的名声,聪明人都懂。” “这都能忍?太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谁说不是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是将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 秦月瑶凑到宋时薇耳边,小声道:“你跟我说说,这沈临川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时薇问她:“你怎么不去问你哥哥?” 秦月瑶撇了撇嘴:“北冥使臣不是要来京了吗,他忙着哄他的公主呢,一天天早出晚归的我想见他一面都难。” 宋时薇端起茶饮了一口道:“温如倾恨不得我死,知道沈家是因我而落魄的,她便救下了沈临川将他安置在西山温家的别院。 她本想借沈临川的手来除掉我,哪料她自己救的竟是一条毒蛇,还将她自个给咬伤了。” 秦月瑶一脸惊讶的样子,她拧着眉恨恨道:“那是她活该! 我当她怎么和沈临川搅合到了一起,原来是她自作自受。” 宋时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喝茶。” 秦月瑶端起茶问道:“你和王爷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要我说,你们还是早早成婚的好,免得你们家王爷又遭人惦记。” 宋时薇听着这话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她轻咳了一声回避了这个问题问:“你呢?秦相就不催你成亲?” 提到自己,秦月瑶眸色有些黯然,她问:“你已经知道了吧?” 宋时薇点了点头道:“听萧景珩说,你在等你的救命恩人,当初他救你的时候,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秦月瑶摇了摇头:“当初我走丢后,我爹也不敢对外声张,如果不是那个大哥哥的话我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宋时薇问他:“那他可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 秦月瑶道:“我当时都吓傻了就只会哭,哪里能想到问他叫什么名字呀。 其实就连他的相貌我都有些模糊了,不过我记得他左眼这里有一颗痣。” 还记得当初那个大哥哥抱着她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她看见他眼睛下的痣还以为是粘了什么东西,于是用脏兮兮的小手戳了戳。 他低头冲着她一笑,露出好看的笑容。 当时她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比他哥哥都好看。 后来她睡着了,他便一直背着她,将她送到了衙门。 而她醒来后,大哥哥已经不见了。 当时她哭了好久。 宋时薇安慰着她:“若是有缘的话,自会相见的。 只是你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他比你大一些,如果他早就已经成亲了呢?” 秦月瑶脸颊微红忙道:“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找到他表达谢意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时薇揶揄道:“可是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吗?难道是我想错了?” “你……” 秦月瑶嗔了她一眼,站了起来道:“不跟你贫了,你家王爷也该下朝回来了,我先走了。” 她怕再待下去宋时薇又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便仓惶而逃了。 出了茶寮,秦月瑶想起家中的宣纸用完了,便拐去了卖字画的街上。 哪料在拐角的时候迎面突然撞到一人。 那人跑得急,撞到她之后手中的包袱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包袱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其中有一张画卷滚到了秦月瑶的脚下。 她蹲下去伸手去捡,冷不防的瞧见那画卷上的女子有些眼熟。 她将画卷拾起来仔细看了看,待看清画像上的人后她不由的一惊。 就在这时忽而就听有人喊道:“站住。” 还不待秦月瑶反应过来,有人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就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175章 她要找的大哥哥 “别过来,否认我就杀了她。” 挟持秦月瑶的男人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而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衫的公子,身边跟着一个侍卫。 主仆两人的衣着虽然看上去十分的朴素,但流露出来的气质却是非同一般。 那白衣公子的目光落在秦月瑶的身上,见她淡定从容脸上不见慌色,他倒是有些意外。 他收回视线,温润好听的声音道:“地上的银子你可以全部拿走,放了这个姑娘。” 秦月瑶此时才明白,她撞的怕是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也是她倒霉竟碰上这样的事情。 她目光微转打量起对面的白衣公子,第一眼她便被他的相貌所惊艳。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男人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浅浅的一点,不太明显却显得那双眸子无比的多情。 秦月瑶心头一震,有些激动。 这一激动她忘了自己正在被人挟持着,才动了一下,脖子上就被利刃划破,流出了血来。 “别,别动!” 那小贼其实胆子小得很,见秦月瑶的脖子被匕首割破,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中的匕首往后挪了挪。 就在这时,那白衣公子一个闪身冲了过来握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个用力。 那贼人惨叫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白衣公子将这贼人交给了自己的侍卫,他走到秦月瑶面前盯着她脖子上的伤,拱手一礼道:“对不住,惊了姑娘,你没事吧?” 秦月瑶怔怔地盯着他,眼睛都不眨这模样就像是痴了一样。 白衣公子见她不说话,还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模样也不像是被吓坏了。 他又唤了一声:“姑娘?” “有事!” 秦月瑶回过神来,她扬着脖子道:“没看见我受伤了吗?公子得负责!” 白衣公子先是一愣,不免有些怀疑自己这该不会是被讹上了吧? 他轻咳一声,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不知这附近哪里有医馆,我带姑娘先去包扎一下。” 秦月瑶随手指了指不远处。 白衣公子见也不远,便答应了下来,他捡起地上的包袱见秦月瑶手里还拿着他的画卷,他问:“姑娘能不能先把这画还给我?” 秦月瑶握着手中的画问:“这画中的女子是公子你的心上人吗?” 白衣公子拧着眉,这京城的女子难不成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他伸出手道:“不是,是我正在找的人。” “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找她?” 秦月瑶一肚子的疑问,不为别的只因这画卷上的女子同宋时薇很像。 乍一看就像是同一个人,但神情又不太一样。 而且看这画的颜色有些旧了,应该有些年岁了。 白衣公子伸手抚了抚额头道:“姑娘,我们可以去看大夫了吗?” 秦月瑶撇了撇嘴,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叶,叶浔安。” 叶浔安自报了姓名。 秦月瑶将画还给他笑着道:“我叫秦月瑶。” 叶浔安收起画,便带着秦月瑶来到了附近的医馆。 只是医馆的大夫有些忙,见秦月瑶伤得不重,便给了他们一些止血的药膏和纱布,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秦月瑶眉眼一弯,对着叶浔安道:“那就劳烦叶公子了。” 叶浔安:“……”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拿起了药膏道了一声:“得罪了。” 然后便小心翼翼地为她上着药。 她的脖颈又细又长,肌肤胜雪,因为离得近他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不得不说,这姑娘生得很美,换做其它男人魂估计早就被勾没了。 好在叶浔安的定力一向很好,他目不斜视将纱布缠在她的脖子上,还没等包扎好秦月瑶突然抬起头来。 叶浔安低头正与她的视线撞上,就见秦月瑶伸出手指在他的左眼角下轻轻一戳,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他猛地一惊,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幅画面。 记忆中那爱哭的小姑娘和眼前爱笑的姑娘渐渐的重合。 “你是……” 叶浔安不确定地开了口,还不等把他话完就听秦月瑶问道:“大哥哥,是你吗?” 这些年,她其实也见过不少左眼下有痣的男人,但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是。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他和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叶浔安也没想到,时隔多年,曾经被她救下的小姑娘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他笑着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哭,没想到现在这么勇敢,被贼人胁迫竟连眼泪都没掉。” 秦月瑶没忍住,眼睛里布满了水雾,虽然强忍着却还是落下了一滴:“因为我长大了啊。” 叶浔安见她又哭了,忙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道:“才刚夸过你,怎么又哭了?” 话音方落,秦月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这一抱,叶浔安的心顿时乱了,他轻轻拍着秦月瑶的肩道:“我……我不知道你在找我。” 当初他也是随手救下她,更没想过他们竟然还有再见的一天。 秦月瑶吸了吸鼻子,她松开叶浔安问道:“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啊?” “我……” 叶浔安无法同她解释自己的来历,想了想他道:“我是晋州人士。” 秦月瑶没有怀疑,她的老家定州离晋州也不远,她问道:“那你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叶浔安道:“寻亲。” 秦月瑶听到叶浔安是来寻亲的,她忙道:“你要寻什么人,我可以帮你。 我爹是当朝宰相,只要这人在京城我一定能给你找出来。” 叶浔安有些意外,这姑娘竟是当朝宰相之女。 想了想他道:“是个女人,应该有三十多岁的年纪。 她姓许,闺名妙殊,十多年前从江南搬到了京城。 你方才看见的画中人就是她,只不过那是她年轻的时候,现在应该有所变化,不知你可知道此人?” 听到叶浔安要找的人叫许妙姝,而且就是画中那女子,秦月瑶不由得瞪大眼睛。 许妙姝,不就是宋时薇的娘亲吗? 第176章 婚书 年纪,祖籍,相貌这些全都对得上。 秦月瑶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前段时间发生在京城,状元宋时薇状告自己父亲杀妻的案子,你没有听说过吗?” 叶浔安有所耳闻,只是没当一回事,他问:“这跟我要找的人有关系吗?” 秦月瑶摸了摸下巴道:“不应该呀,定州虽然离京城很远,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宋时薇为母伸冤,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断头台,而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你要找的许妙姝。 十多年前,承恩伯宋莫亭毒杀自己的妻子,霸占许家的家产。 宋时薇大义灭亲揭露了自己父亲的罪行,这在京城可是轰动一时。 后来陛下下旨处死了宋莫亭,还做主让许妙姝和宋莫亭和离,并加封许妙姝为二品诰命夫人。” 叶浔安听着这话,面色一惊,手中的纱布落在了地上,他喃喃道:“她已经……死了?” 秦月瑶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你和许妙姝是什么关系?” 叶浔安心绪有些乱,他找了这么久原来她已经死了,还是被自己的枕边人给害死的。 他握了握拳头,心堵得难受。 “大哥哥,你还好吧?” 秦月瑶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她忙扶着叶浔安坐下问道:“她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叶浔安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却早已将她的相貌刻在了脑海。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方才说她有个女儿?” 秦月瑶道:“她的女儿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方才看到画像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叶浔安问她:“我可以见见她吗?” 秦月瑶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大哥哥和许妙姝之间是什么关系,万一他们有仇怎么办? 许是看出她的顾虑,叶浔安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许妙姝同我父亲是故交,我此番来寻她是为了却我父亲心中的夙愿。” “原来是这样。” 秦月瑶抓着叶浔安的胳膊道:“走,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她拉着叶浔安出了医馆,坐上马车然后便朝着宋时薇的状元府去了。 叶浔安这一路走来听过不少有关宋时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是许妙姝的女儿。 他好奇地问道:“这宋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秦月瑶道:“是个妙人。”顿了顿,她问道:“大哥哥,你成亲了吗?” 叶浔安摇了摇头。 秦月瑶眉眼一弯又问:“那有心上人吗?” 叶浔安依旧摇头。 秦月瑶压了压微微上扬的唇角道:“那我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打时薇的主意。 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她的心上人还不是善茬。” 叶浔安挑了挑眉问道:“听你的语气,你和宋小姐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是啊,我这人交朋友可是很挑剔的。” 秦月瑶歪着头问道:“你该不会是山里修行的精怪变的吧?要不然怎么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叶浔安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他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精怪变的?” 秦月瑶摸着下巴想了想,她盯着叶浔安看了又看道:“我觉得你不像精怪,更像是下凡的神仙。” 叶浔安被她给逗笑,两人好似许久未见的旧友一般,相谈甚欢,没有一丝拘束。 说笑间,状元府到了。 秦月瑶领着叶浔安进了府,直奔着宋时薇住的院子去了。 宋时薇正在指使萧景珩给她菜园里的菜苗浇水,就见秦月瑶领着一个好看的男人进来了。 见她脖子上有伤,她忙问道:“秦姐姐你这是怎么弄的?” 秦月瑶来不及解释,她有些兴奋的用眼神指了指她身后的男人。 宋时薇好奇的盯着那个男人看了看。 而叶浔安也在看她,虽然听秦月瑶说宋时薇和她母亲长得很像,没想到竟然这么像。 似乎只有眼睛不太一样,瞧着她的那双眼睛跟他有点像。 “秦姐姐。” 宋时薇一脸八卦地凑过去问:“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你这是打哪拐来这么好看的郎君?” 秦月瑶笑着道:“他就是我要找的大哥哥啊。” 宋时薇有些震惊的样子,却又不可避免的担心起来。 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这人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她问:“你确定吗?” 秦月瑶道:“错不了。” 她对着叶浔安道:“大哥哥,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宋时薇,怎么样和你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很像?” “是很像。” 叶浔安走过来拱手朝着宋时薇一礼道:“在下叶浔安,冒昧打扰还请宋小姐见谅。” 宋时薇一头雾水,她问:“什么画像?” 秦月瑶对着叶浔安道:“你把画像拿出来,给她看看。” 叶浔安从包袱里取出那画卷递给了宋时薇。 宋时薇伸手接过打开一瞧,只见画中女子生了一张和她十分相像的脸,只不过神情有所不同。 萧景珩走过来看着宋时薇手里的画像,他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扫了叶浔安一眼,然后对着宋时薇道:“这是你娘的画像。” 宋时薇也看出来了,这画的颜色已经很旧了。 她蹙了蹙眉,问道:“你怎么会有我娘的画像?” 叶浔安道:“我父亲多年前在晋州同你母亲相识,后来因为有些事情,我父亲离开后未能再回来。 他一直都挂念着你娘,叮嘱我,如果找到她便将一封信笺带给她。” 听到晋州,宋时薇心中便已经明了,她问:“信呢?” 叶浔安从身上取出一张信笺递给了她。 宋时薇接过后迟疑了片刻。 她知道叶浔安嘴里的父亲可能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而这封信里可能有母亲一直在等的答案。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信拆开,却见里面是一张红色的信笺,打开便是醒目的两个字:“婚书。” 宋时薇瞳孔猛地一缩,这竟是那人给母亲的婚书,而且从婚书上的字迹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所以他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承诺? 她看着婚书上的署名,男人的名字的确叫兰泽,夜兰泽! 宋时薇眼中蓄着泪,问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叶浔安目光一沉,语气中透着几分悲凉:“因为他回不来了!” 第177章 太子浔 宋时薇拧着眉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做他回不来了?他跟我娘一样,已经死了吗?” “没有。” 叶浔安道:“他没死,却也跟死了差不多。” 他叹息一声,问她:“不知你母亲去世前可有什么话留给我父亲?” 宋时薇摇了摇头。 叶浔安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有些落寞,这些年支撑他父亲活下去的也就这么一个念想了。 倘若父亲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已经死了,连句话都没有留给他,他怕是会撑不下去吧。 他垂着眸子,默默地将画卷收了起来道:“打扰了。” 叶浔安略一颔首拿着画卷就要离开,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太子殿下留步。” 他脚步一顿,迟疑地回头看去。 萧景珩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还请太子殿下把话说清楚再走。” 叶浔安蹙了蹙眉,方才他就觉得此人非同一般,没想到他竟然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难道他打扮的不像南离人吗? 他问:“阁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月瑶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叶浔安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北冥的太子?” 北冥皇族夜氏,所以叶浔安的叶,其实是黑夜的夜。 难怪她无论怎么都找不到他,原来他是北冥的太子。 夜浔安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我在京城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秦月瑶的心情有些复杂,她道:“我知道的。” 她问着萧景珩:“王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景珩道:“别人或许不知道北冥的太子叫什么,但我自小在边关长大,对北冥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太子浔的名号,我还是听说过的。” 北冥太子浔年少便富有美名,钟灵毓秀。 虽然萧景珩没有见过,但夜浔安的气质和他的名字都很符合。 更何况,他早就怀疑卿卿的父亲是北冥的皇室。 “原来是凌王殿下,幸会,我在北冥也听过你的名号,早就想一睹你的风采。” 夜浔安客气地同他寒暄了一句,他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萧景珩道:“方才太子殿下的话就只说了一半,既然此事关乎本王的岳母大人,太子殿下是不是应该把话说清楚。” 夜浔安俊眉一挑,原来这就是秦月瑶嘴里宋时薇的那位心上人啊。 他道:“抱歉,我不能说。” 因为这件事关乎他们北冥的国运,他不能随便同外人说。 宋时薇问道:“为什么不能,你可知我娘因为他遭遇了什么? 若非他言而无信一去不还,我娘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你话就只说了一半,这要让我如何同我娘解释?” 夜浔安目光沉沉,他道:“事情的缘由我会在你娘的墓前,亲自同她解释清楚,至于其它人请恕我无可奉告。” 宋时薇见他态度坚决,她从怀中掏出母亲留给她的玉佩道:“如果我说,我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呢?” 夜浔安闻言面上一惊,他看着宋时薇手里的玉佩,有些激动地拿过去看了看:“你是我父亲的女儿?” 一旁的秦月瑶呆呆愣愣地看着宋时薇,好半晌才道:“时薇,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宋时薇道:“我没开玩笑,宋莫亭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当日他在大理寺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我娘嫁给他的时候,便已经怀了身孕,她是为了我,才嫁给了宋莫亭。” 秦月瑶惊得已经说出话了,而夜浔安有些激动。 他听父亲讲过他和许妙姝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而且之前他就觉得宋时薇的眼睛和他有点像,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 “你真的是我的妹妹?” 夜浔安欣喜万分,如果宋时薇真的是父亲的女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时薇板着一张脸道:“你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再决定要不要认你这个哥哥。” 夜浔安并没有怀疑,因为他知道宋时薇不会拿她母亲的名节来开玩笑,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萧景珩道:“进去说吧。” 他伸手做了个请。 秦月瑶反应过来,她道:“你们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我还是在外面给你们望风吧。” 之前夜浔安拒不开口说清楚原委,如今答应是因为宋时薇是他的妹妹,而她充其量就是个外人,也不好厚着脸皮凑过去听。 夜浔安回头看着她道:“无妨,一起吧。” 秦月瑶眉眼一弯高兴地跟了上去。 四人在房间里的桌前坐下,宋时薇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夜浔安面前。 夜浔安将玉佩还给宋时薇问:“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吗?” 宋时薇拿起玉佩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的身世不是我娘告诉我的,而是我娘身边的仆妇冯嬷嬷。 只是除了一个名字,她也不知道我爹是什么人,冯嬷嬷说我爹可能就是个骗子。” 夜浔安眉心一沉:“他不是骗子,他做梦都想回来找你的母亲,可惜他回不来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讲诉起他父亲的那段过往。 “他叫夜兰泽,是不存在于北冥夜氏皇族族谱上的人。” 宋时薇蹙了蹙眉道:“也就是说他是北冥皇族中人,但却不在族谱之上的意思吗?” “对,他从一生下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个,本来也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夜浔安叹息一声:“他是先皇膝下的第七个儿子。 当年我的皇祖母生下一对双生子,这在我们北冥是不祥之兆,按照规矩双生子中的幼子从一出生就要被处死。 皇祖母不舍得这个孩子,便将他秘密地送出了宫。 从此本应该是皇子的他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死人。 十岁之前他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但因为他那张和太子一模一样的脸终究是个隐患。 于是皇祖母让人带着他离开了北冥,来到了南离。 此后他便一直住在南离的北境,直到后来他和你母亲在晋州相遇。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和你母亲定情后不久,他收到了北冥送来的书信,信上说他母亲病危让他速速赶回去。” 第178章 她是北冥公主 宋时薇静静地听着。 原来这就是她父亲当年离开的原因,只是不知他这一去又发生了什么? 夜浔安继续道:“他潜入皇宫见到了自己十年未曾见的母亲。 彼时他才知道病重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的大哥,也就是早已登基的北冥帝。 他的大哥为奸人暗害,油尽灯枯,皇祖母不忍看着北冥的江山旁落,于是把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找了回来,想让他代替北冥帝,撑起北冥的江山。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一个被抛弃了二十年的人,如今却要他放弃本来的人生,接过这不属于他的重任。 可是他的母亲以死相逼,大哥也危在旦夕,他根本就逃不掉。 就这样他被迫接受了这不公平的命运,舍弃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成了别人的替身。 做了那高高在上,却失去一切的帝王,他再也不能回去见他心爱之人。” 他讲完这些,房间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半晌后,就听秦月瑶低低声音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夜浔安自嘲一笑道:“是啊,对他太不公平了,他虽然活着却其实和死了也差不多。 从我记事起便没有见他笑过,他经常对着这幅画像发呆,然后泪流满面,我怎么擦都擦不完。” 宋时薇渐渐红了眼睛,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可能,那个男人为何而抛弃她母亲? 如今得知了真相,她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不是他的儿子?” 夜浔安道:“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其实他是我的皇叔,我的父亲便是当年暴毙而亡的北冥帝,他的大哥。 因为父亲死的时候我已经开智,所以我知道他是我的皇叔。” 他看着宋时薇道:“他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他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有心愿未了才一直强撑着罢了。 十年前我来过南离,就是想找到你娘把她带回北冥去,只是我没有找到她。” 秦月瑶明白过来,她道:“所以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其实是在找人?” 夜浔安点了点头:“皇叔说他们是在晋州认识的,于是我就去了晋州。 在路上见你被人贩子拐走,这才顺手救了你。 当时我在晋州打听到许妙姝已经回了江南,可是江南离北冥太远了。 我的侍卫怕我有危险,只能强行把我带回去。 此番北冥和南离和谈,我借着这个时机提前来到南离,去了一趟江南才知许家早就没了。 而许妙姝去了京城,于是我就赶到了京城。 我想完成皇叔的夙愿,帮他找到许妙姝带她回北冥。” 他问宋时薇:“你可以跟我回去见见他吗,他如果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时薇唇角微微一动:“我……” 萧景珩有些紧张地打断了她道:“她会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可以修书一封给北冥帝,待本王了却了这边的事情,自会带她回北冥去见他。” 夜浔安问道:“你想了却什么事?” “这跟你没有关系。” 萧景珩给秦月瑶递了个眼神道:“你带他去见你哥哥,让他妥善安排好太子殿下。” “王爷。” 秦月瑶硬着头皮好心地劝道:“你要不让他们兄妹单独聊聊?” 萧景珩一个眼风扫了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对着夜浔安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留下这话,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秦月瑶匆忙追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夜浔安和宋时薇两人。 之前宋时薇对这个大哥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以为她父亲早有家室,不然怎么会有大她好几岁的哥哥,原来都是误会。 夜浔安虽然不是她的亲哥哥,但也是血脉相连的堂兄。 她问:“你成亲了吗?” 夜浔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宋时薇问他:“你觉得秦姐姐怎么样?她可是找了你好多年,为此一直不曾嫁人。” 夜浔安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姑娘一直惦记着他。 只是想到她的身份,他苦笑一声道:“她是相府千金,难道你想让她嫁到北冥那么远的地方?” “那要看你喜不喜欢她了?” 宋时薇狡黠一笑:“反正你不会这么早离京,就让秦姐姐带你好好逛逛,她可是好姑娘,你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夜浔安哑然失笑,他问:“你要不要给父亲写封信?” 宋时薇握着手中的玉佩道:“其实萧景珩从这枚玉佩便已经猜测出我的亲生父亲是北冥人了,为此我一度难以接受。 我觉得他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抛弃了我娘,害得我娘所嫁非人,凄惨而死,而这个人还是北冥人,我就更生气了。 可是听完你听的这些后,我才知道他从未忘记我娘,而这些年他也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就像你说的,他这一生过得很苦,上天对他何其不公,我也不希望他带着遗憾孤独的了此残生。” 她释然一笑:“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在信上写什么,等我想好了再给你,你帮我寄给他。” “好。” 夜浔安微微一笑问她:“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不如你去问秦姐姐吧,你想知道什么她都会告诉你的。” “行。” 夜浔安站了起来道:“虽然你还没有叫我一声哥哥,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无论你愿不愿意回去,北冥永远都是你的家,而你是我们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 宋时薇点了点头。 夜浔安想起一事问道:“十六年前,战死沙场的霍将军和凌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霍家是萧景珩的母族。” 宋时薇问他:“当年霍家私通北冥这件事,你可知道内情?” 夜浔安目光一沉,面色凝重了些许:“我们北冥从未和霍家有过来往。 当年那一战确实蹊跷,霍家军就像是失去了战斗力一样。 我怀疑霍家军应该是被人投了毒,我猜凌王想要了却的旧事就是这件事吧?” 话音方落,萧景珩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他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第179章 知我者,卿卿也 夜浔安知道他方才都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何止是萧景珩,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当年骁勇善战的霍家军,之所以输得这么惨是因为失去了战斗能力。 “你没有听错,当年霍家军很有可能是被人投了毒,所以我们北冥才会长驱直下。 但至于投的是什么毒,怎么投的我们便不知道了。 这是你们南离自己的事情,还得需要你们自己去查,我知道也只有这么多。” 萧景珩站在门前,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夜浔安的话。 霍家军是被人投了毒,失去了战斗能力,所以才会输。 没有勾结北冥通敌叛国,这就是彻彻底底的阴谋。 整整十万大军啊,究竟是谁做的! 他隐在袖子的手紧握着,浑身布满了戾气。 夜浔安有些担忧地看了萧景珩一眼,只是自己这个身份也不好去劝他。 宋时薇走过来,对着夜浔安道:“你先跟秦姐姐回去吧,我陪着他就好。” 夜浔安点了点头,便跟着秦月瑶一起走了。 宋时薇拉着萧景珩坐下,劝着他道:“你别这样,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相信我们离真相也不远了。” 萧景珩闭了闭眼睛,吐出两个字:“粮草。” 宋时薇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她道:“你是说有人在粮草里面动了手脚。” 她想起沈临川的父亲沈修文当年就是负责为霍家军运送粮草的,而事后沈修文失足坠崖。 种种巧合连在一起,渐渐拼凑出了一角的真相。 “是沈临川的父亲,有人收买他在粮草中下毒,而那人事后又杀人灭口!” 宋时薇有些震惊的看着萧景珩。 “是孙家做的。” 萧景珩眸色一沉,这语气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他道:“就凭沈临川搭上太子这条线索便可以推断,这指使沈临川的父亲下毒的就是孙家。” 宋时薇觉得萧景珩的猜测不无道理,而且霍家出事后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孙皇后和她的儿子。 可她心中还有疑问:“那孙皇后的父兄为什么还是死了?” 既然孙家父子策划了这么一场阴谋,定是想娶霍家而代之,可是他们父子却双双死在了战场,反而成了为国捐躯的英雄。 萧景珩抬眸沉沉的声音道:“你忘了当初前去支援孙家父子的人是谁了?” 宋时薇瞪大眼睛,惊得捂住了嘴,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孙家父子很有可能是被永宁侯给杀的?” 毕竟永宁候对孙家是恨之入骨,既然得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道:“虽然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我觉得应该也差不多,如今差的只有沈临川手中的证据了。” 宋时薇道:“如果要拿到沈临川手里的证据,我们需得先扳倒太子。 只有让沈临川觉得太子这条船沉了,他才会转投于你。” 萧景珩看着宋时薇,眼中透着一抹欣慰:“知我者,卿卿也。” 他们果真是心有灵犀,连想法都一模一样。 宋时薇握着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觉得我会离开你。” 她伸手抱住萧景珩靠在他的肩上道:“就算我找到了亲生父亲,你在我心中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萧景珩心底一动,他微微用力将宋时薇抱紧,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发,满是眷恋温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卿卿。” 窗外霞光万丈。 清风楼的雅间,秦慕言来来回回盯着夜浔安看了又看。 坐在他对面的夜浔安悠闲自若地喝着茶。 “你当真是北冥太子?” 秦慕言问着他。 夜浔安道:“如假包换。” “难怪。” 秦慕言道:“小爷我都快把南离给翻遍了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是北冥人。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殿下胆子可真够大的,孤身一人便敢擅闯我们南离,这是不把我们南离放在眼里啊。” 秦月瑶听着这话忙给自己的哥哥使眼色,示意他说话注意一些,然而秦慕言只当看不见。 夜浔安也不生气,他笑着道:“我胆子如果不大的话,你可就没有妹妹了。” 一句话把秦慕言噎得是哑口无言。 他磨了磨牙问自己的妹妹:“你确定就是他吗?当年你那么小,别是记错了。” 秦月瑶扶着额头,有些生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我这不是怕你被骗吗?所以得仔细问问吗。” 秦慕言轻咳一声,端起面前的茶冲着夜浔安道:“我以茶代酒,多谢太子殿下当年救了我妹妹。” 夜浔安笑着问他:“秦公子打算怎么谢?” 刚喝了一口茶的秦慕言显然被茶水给呛到,他抬头看着夜浔安,一时间被他这询问整得猝不及防。 他有些警惕地盯着夜浔安问:“你想怎么谢?” 夜浔安耸了耸肩:“没想好,不如等我想好了再告诉秦公子你?” 他笑着起身:“我们北冥的使团还有些日子能抵京,这段时间就劳烦秦公子了,敢问我住哪?” 秦慕言道:“就委屈太子殿下先住这里吧。” 他唤了人进来带夜浔安下去休息去了。 待他人一走,秦慕言就坐到了秦月瑶身边道:“妹妹,我觉得这个北冥太子不安好心,你可要当心啊,可千万不能被他的那张脸给迷惑了。” 秦月瑶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不担心你的公主殿下,反而来担心我了? 如果让你在公主殿下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秦慕言顿时炸了,他怒斥一声:“选什么选,老子两个都要,不管他打谁的主意,我都跟他不客气。” 说着,那拳头捏得咯咯响。 秦月瑶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别一惊一乍的,大哥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你的公主殿下谁也抢不走。” 如果北冥真要和亲的话,带走的也只会是宋时薇。 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去和自己的父亲相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夜浔安讲的那个故事,她心中沉闷闷得有些不太舒服。 秦月瑶站了起来道:“我回去了,你照顾好大哥哥,可不能欺负他啊。” 第180章 花灯中的美人 秦慕言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他曾经也想过无数次当年救了他妹妹的人是谁?生得什么模样? 可真当他见到了这个男人,他心中更多的是惆怅和担忧。 如果夜浔安已经成亲,长得丑也就罢了,偏偏他一表人才,身份贵重,尚未成家。 若是妹妹对他动了心思可怎么办?北冥那么远的地方,他难道要让自己的妹妹嫁过去吗? 秦慕言揉了揉头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决定还是先帮妹妹挑个夫婿吧! 秦月瑶自然不知道他哥哥为了她操碎了心,她来到夜浔安的住处,打算和他告个别。 刚要去敲门,那门便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 夜浔安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打开房门看着站在外面的秦月瑶,微微一笑道:“今日真是要多谢你,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的亲妹妹。 当年的救命之恩就当你已经报答了,以后莫要再提了。” 秦月瑶愣了愣,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着道:“你方才是故意的?” 夜浔安耸了耸肩:“就是看你哥有点不顺眼,像是对我有敌意,应该不止是因为你吧?” 他接着猜测道:“和亲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哥哥是怕我跟他抢公主吗?” 秦月瑶噗嗤一笑,不愧是北冥的太子,他哥哥什么都没说,夜浔安便已经猜到了。 她问:“那你会跟他抢吗?” 夜浔安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父王对南离的感情要比北冥深,因为他是在南离长大的。 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两国战争无休无止。 他继任北冥帝的时候,其实就只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权的是我的皇祖母,所以十六前的那场战事,他没能阻止。 后来皇祖母去世后,他才真正拥有了权利,边关的战事才慢慢的减少。 只要你们南离不挑衅,我们便不动。 可偏偏你们的凌王殿下好战,隔三岔五就来扰上一扰,逼得我们不得不动手,最后风头都被他夺了去。 父王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借着兵败的契机提出和谈,试探你们的态度。 所幸你们也答应了,只是这自古和谈少不了联姻。 贵国公主既然心有所属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秦月瑶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虽然贵为太子却坦坦荡荡,这份气度让她为之敬佩。 她问:“那你打算带时薇回去吗?” 夜浔安叹了一声道:“我是想带她回去,那也得能带走啊。 凌王殿下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他比你哥更看我不顺眼。” 秦月瑶笑着道:“你不必觉得委屈,因为凌王殿下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绝对不是故意针对你。 但凡出现在时薇身边的,无论男女他都看不顺眼。” 夜浔安:“……” 这和他印象中那个骁勇善战、杀伐果断的凌王殿下当真是一个人吗? 果然情之一字是男人躲不掉的毒药。 如凌王这般,也难过美人关啊。 而这个美人还是他们北冥的公主,他的妹妹。 这么想着夜浔安心中畅快多了,隐隐还有些骄傲。 他勾了勾唇问道:“你是要回去吗?” 秦月瑶点了点头:“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夜浔安关上了房门道:“我送你吧,我自从来了京城还没有好好逛逛,如今心事已了,正好欣赏欣赏京城的夜色。” 秦月瑶眸光一动,欣赏月色其实就只是说辞吧。 她抿着唇偷笑,怕夜浔安发觉故作客气地道了一声:“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夜浔安俊眉一挑问她:“怎么不叫大哥哥了?” “那是小时候叫的,如今还叫大哥哥有点不太合适,我还是叫你叶公子吧。” 秦月瑶也是为了避嫌,夜浔安毕竟是北冥的太子,如果和他太过亲近的话,万一落人把柄再给相府招惹麻烦就不好了。 夜浔安不太喜欢叶公子这个称呼,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 南离和北冥交恶已久,百姓心中的偏见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 哪怕他知道秦月瑶并不在乎,但她身后是相府,只要他是北冥的太子,他就不能做她的大哥哥。 夜浔安敛住心底的思绪,应了一声:“也好。” 两人并肩走出了清风楼。 见门前停着相府的马车,夜浔安走过去掀开帘子正要让秦月瑶先进去。 秦月瑶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你不是想欣赏京城的月色吗,坐着马车还怎么赏。 左右这里离相府也不远,我们走着回去吧。” 夜浔安看着她握着他胳膊的芊芊玉手,心神微微一动。 还不待他答应,秦月瑶便拉着他朝着一旁的街巷走去。 秦慕言站在楼上,正巧看见妹妹拉着夜浔安的胳膊。 他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地跑下来,然而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京城的大街上十分的热闹。 因为过几日便是中秋,大街小巷都点满了灯,流光溢彩。 秦月瑶带着夜浔安穿梭在喧嚣的夜市之中,她问:“是不是很热闹?” 夜浔安看着周围的流光幻影,恍惚中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 他道:“比我们北冥热闹多了。” 很多时候他都是身处深宫之中,即便游走在繁华的京城,他也是独孤落寞的。 母后因为难产在生他的时候便过世了,四岁的时候,父王也离开了他,从此便只剩他和皇叔相依为命。 他记得有一次京城举行庙会有很多好看的花灯,他便想让皇叔出宫去看看。 当时皇叔跟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看什么都是没有颜色的。 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美的花灯了,只是以后也再也见不到了。” 这句话他一直记得。 “你看,那只兔子灯好漂亮。” 夜浔安抬头,映入眼帘的不是兔子灯,而是站在无数花灯之中的秦月瑶。 万千灯辉映照出璀璨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她回头冲着他嫣然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皇叔说的。 原来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花灯,而是和他看花灯的人。 第181章 苦涩 夜浔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他稳住心神走到那卖花灯的小摊前,将秦月瑶看中的那盏兔子灯买了下来。 他将灯递给秦月瑶道:“现在它属于你了。” 秦月瑶眉眼一弯接过他递来的花灯道了一声谢。 然后提着花灯和夜浔安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 待到出了夜市,周围霎时静了下来,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兔子灯发出来的光,映照着他们的影子。 很快,秦相府到了。 夜浔安看了一眼相府的大门,十分的气派,无不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他道:“快些回去休息吧。” 秦月瑶站着没动,她看着夜浔安道:“你只讲了你皇叔的故事,却没有讲你自己的,你这一路走来其实也挺辛苦的吧?” 她上前去伸手轻轻抱了抱他道:“没关系,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所有人都会同情故事里的夜兰泽,但他更同情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一切的夜浔安。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他那双眼睛里所藏着的悲伤,他是孤独的,沉重的。 他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在为别人而活呢。 夜浔安身子一僵,那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开了一角。 失神间,秦月瑶已经松开了他。 她莞尔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兔子灯道:“明天我带你去逛京城其它的地方,你要等我啊。” “好。” 夜浔安下意识地答应着她。 秦月瑶高兴地跑进了府里,然后回头冲着他摆了摆手。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不见,夜浔安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丢了魂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神智转身离开。 迎面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人,一袭招摇而又艳丽的红衣站在夜色中,跟个鬼魅似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夜浔安硬着头皮走过来,本以为秦慕言会和他动手,哪料他却问道:“想喝酒吗,我请你。” 于是,他就被秦慕言带去了一家酒楼。 酒菜摆上来后,秦慕言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道:“其实我妹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花灯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夜浔安静静地听着,也不发问。 秦慕言道:“当年就是我偷偷带她出去看花灯,才把她给弄丢的。 她被找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自由,别说看花灯,连大门都出不去。 父亲忙于朝政没有空闲陪她,母亲死得又早,阿瑶可以说是我亲手带大的。 因为对她有愧,所以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这些年她一直惦记着你,总想再见你一面对你说声谢谢。 而我也想找到你,感谢你当年将她救了回来。 我几乎派人找遍了整个南离,但凡眼角有痣的男人都会带回来给阿瑶看,却没有一个人是你。 有时候我都怀疑她当真还能认出你来吗? 可她执拗,找不到你就不肯嫁人,父亲无法也只能随她去了。” 他端起酒杯和夜浔安面前的酒碰了一下道:“其实,除了你的身份,你真的是没有一点毛病。” 秦慕言一杯酒喝下问他:“太子殿下,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放弃你的身份,入赘到我们秦家来?” 夜浔安:“……”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秦慕言道:“对不起,我想秦公子你可能是误会了。” “呵。” 秦慕言讥笑一声:“果然啊。”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陡然凌厉了些许:“既如此,那就劳烦太子殿下离我妹妹远一点。 别说北冥,就是出了这京城我都不会让她嫁出去的。” 夜浔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脑子里不由地闪过花灯中秦月瑶那回眸一笑的俏脸来。 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慕言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语气便和缓了一些道:“太子殿下莫怪。 我只是不想我的妹妹有朝一日会左右为难,痛苦挣扎,还希望你能体谅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了。” 夜浔安垂着眸子,简短的几个字好似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样。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苦辣的酒入喉,将那颗心都浇得是一片苦涩。 秦慕言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默默地喝着酒,最后双双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次日。 宋时薇来清风楼看望夜浔安。 还没上楼她就听到秦月瑶的声音:“我让你照顾他,没让你带他出去喝酒,你还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秦慕言还有些晕乎乎的,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偷偷带他去看花灯。 你对他又是笑又是抱的,女儿家的矜持呢?若是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我……我那是……” 秦月瑶差点被他给饶了进去,她踢了秦慕言一脚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顿了顿,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没找他麻烦吧?” 秦慕言摸了摸鼻子:“我哪敢啊,我就是让他留下来做我们相府的女婿,别做什么太子了,他不愿意。” 秦月瑶:“……” 愿意才是见了鬼了呢,谁会甘愿放着一国储君不做,做什么上门女婿啊? 她被自己的哥哥气得没了脾气。 秦月瑶坐下来将煮好的醒酒汤递给了他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跑了。 你不是一直想给我选夫婿吗?等北冥的使臣走了,我就听你的话嫁人,行不行啊?” 秦慕言鼻子一酸,问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我哪知道,我又没有喜欢过谁。” 秦月瑶撇了撇嘴,将一勺醒酒汤喂给他道:“要不你跟我说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秦慕言一脸拒绝:“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要我说他除了脸长得好看,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哥给你找更好看的。” 话音方落,紧闭的房门一脚被人给踢开。 宋时薇叉着腰站在门前道:“你敢说我哥哥没有可取之处?” 秦慕言吓了一跳,他盯着气势汹汹的宋时薇,一脸不解的问着自己的妹妹:“她说谁啊?” 第182章 惹不起啊 “哦。” 秦月瑶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忘了告诉你,北冥太子那是她哥,亲哥!” 秦慕言一个趔趄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等等,你说什么? 她哥是北冥太子而且还是亲的?她不是……” 秦月瑶打断他道:“她亲生父亲是北冥帝,昨个刚认的亲,你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北冥公主。” 秦慕言:“……” 这太玄幻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酒还没醒,这是做梦。 嗯,一定是! 宋时薇走进来道:“我哥怎么得罪你了,你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他堂堂北冥太子,怎么就没有可取之处了?” 秦慕言抱着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当真没有骗我,她真的是……” “如假包换。” 门外传来夜浔安的声音,他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走了过来,目光先是落在了秦月瑶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秦月瑶跑过来问道:“你没事吧,头疼不疼啊,都怪我哥哥没事带你去喝什么酒啊。” 夜浔安笑着道:“无妨。” 他转头看着宋时薇道:“我很高兴。” 宋时薇愣了一下,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就听夜浔安道:“你护着我,我很高兴。”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护着的感觉,这个人还是他的妹妹。 宋时薇扬了扬眉道:“你是我哥,我当然是要护着你了。 我瞧着你住这里不方便,我还是另给你寻个住处吧。” 夜浔安点了点头:“也好。” 他昨夜既然答应了秦慕言,就不适合再继续住在这里,他道:“我回去拿行李。” 秦月瑶从他的反应中便已经猜了出来,想必昨夜她兄长跟他说了一些什么。 她垂着眸子眼中划过一丝苦涩,随即又掩去。 宋时薇看在眼中,她拉着秦月瑶的手道:“温小姐明日大婚,这贺礼我还没准备呢,秦姐姐陪我一起去挑一挑吧。” “好啊。” 秦月瑶一口答应。 宋时薇拉着她的手就走了出去。 秦慕言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给拐走。 他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摇着头道:“一个个的,都惹不起啊!” 宋时薇带着夜浔安来到了之前她在京城买的一座宅子。 宅子虽然不大,但很清静,而且房间里锁着很多的箱子。 秦月瑶好奇地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宋时薇道:“我的嫁妆,当初我借着要为沈家还债的名义,不是变卖了嫁妆吗? 其实都放到了这里,后来也就忘了挪回去。” 听到沈家还债的字眼,夜浔安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些事情。 他问:“这沈家就是你之前嫁的人家吧,他们人呢,还在京城吗?” 宋时薇看着他面色凝重的样子,笑着问道:“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给你报仇!” 夜浔安俊眸一抬,冷冷的声音道:“敢欺负我妹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你如果不方便动手,就让我来。”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这个哥哥竟然还有一点可爱。 她道:“不用,仇我都报了。 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缺什么你就和管家说,这里的嫁妆你随便用,你妹妹我有的是银子。” 秦月瑶默默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小瞧她,她如今可是整个南离最富有的人,估摸着国库都没她的身家多。” 夜浔安真的很好奇,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身为兄长,他不能对自己的妹妹一无所知。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地问问。 宋时薇大手一挥道:“走,去醉仙居,我请你们吃饭去。” 半柱香后。 马车停了下来,秦月瑶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道:“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吗?带我们来皇宫做什么?是等凌王殿下一起?” 宋时薇道:“如果我们撂下他自己去,他会吃醋的。” 秦月瑶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凌王殿下那就是一个行走的醋坛子,也只有时薇能受得了他那怪脾气。 眼下正是散朝的时候,大臣们陆陆续续地出了宫。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萧景珩才从皇宫里出来。 宋时薇的马车停得远,萧景珩没看见他们。 他从皇宫出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忽而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哭声:“珩哥哥。” 萧景珩皱了皱眉,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她披了一件青色的斗篷遮住了脸,但听声音不难认出正是温如倾。 他淡声道:“太子正在准备婚事,没来上朝,温小姐如果想找人便去太子的府上去找吧。” “我不是找太子的,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温如倾眼中含着泪,看着他道:“珩哥哥,我不想嫁给太子,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抱歉。” 萧景珩道:“这婚事是陛下所赐,你真若不想嫁就去求陛下收回旨意,求本王没有用。” 温如倾突然道:“我知道太子的秘密。” 萧景珩讥笑一声,转身就走:“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那如果是当年霍家之事呢,你也不感兴趣吗?” 萧景珩背对着温如倾,他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面色阴沉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温如倾走到萧景珩面前道:“我全都知道。” 她伸手握住萧景珩的胳膊,温柔的声音唤他:“珩哥哥,你我才是自小有婚约之人。 倾儿的心一直都属于你,只要你娶了我,我便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妄想用秘密来裹胁我,这便是你的喜欢? 温小姐的厚爱,本王消受不起,你还是带着你的秘密去嫁给太子吧。” 他推开温如倾就要离开,谁料温如倾突然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 还不等萧景珩挣开,就听一道笑声传来:“皇兄真是好雅兴啊,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藏头遮面的?” 温如倾仓惶地转过身去,她头上的帽子落下,露出了她的那张脸来。 太子面色霎时一变,似是不敢置信:“倾儿,怎么是你?你……你们竟然……” 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怒目看向萧景珩质问道:“皇兄,你不给孤一个解释吗?” 第183章 凌王成了负心汉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盯着太子以及他身后的官员。 他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他们设计好的。 想来是太子没有办法跟沈临川解释,而他自己也不想娶温如倾,于是合计上演了这么一出。 呵。 倒是他大意了。 “解释什么?” 萧景珩扫了太子一眼道:“你的太子妃非要往本王身上贴,本王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本王尚未成婚,这如果传出去让人误会,岂不是有损本王的清誉,不知太子殿下打算怎么赔?” 太子一噎,他反应过来斥道:“你的意思是孤的太子妃不知羞辱缠着你了?” 他看向温如倾问道:“倾儿,是这样吗?” “珩哥哥。” 温如倾双眸含着泪看着萧景珩道:“珩哥哥,你明明答应过倾儿会娶我的,你怎么能反悔呢? 是你让倾儿去勾引太子,做你的眼线,帮你打听消息为你做事,你说不会辜负我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跟在太子身后的礼部各位官员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愕无比。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将凌王殿下当成了负心汉。 “好,好啊你们!” 太子脸色铁青,对着身后众人道:“诸位大人都听到了,凌王指使温小姐勾引孤,意欲图谋不轨。 孤这就进宫去面见父皇,让父皇做主!” 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就要进宫去告状,忽而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太子殿下。” 太子回头就见宋时薇站在不远处,她疾步走过来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会退了和温家的婚事来求娶我,为何出尔反尔? 你让我接近凌王殿下,去勾引他,探听他的秘密,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可你却背信弃义,要娶别人? 难道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今日你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去找陛下讨个公道!” 太子一脸的错愕,他矢口否认道:“你胡说什么? 孤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休要在这里诬陷孤。” 宋时薇勾了勾唇,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员道:“诸位大人,我方才所言确实都是假的。 可你们如何断定,方才温小姐所言就是真的了? 空口无凭,全靠着一张嘴便想将一盆脏水都泼到别人的身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温如倾不干不净,不愿意嫁给太子,便同太子合谋上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让凌王殿下来背这个锅。 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依我说也不必闹到陛下那里去,直接送官得了。 温小姐不是说凌王殿下指使她勾引太子吗,那便让她说出来她和凌王殿下是几时见的面? 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那天是什么天气,一共见了几次,待了多久? 只要她能说得明明白白,且能经过大理寺的查证,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 倘若她说不清楚,那就是蓄意污蔑,是欺君之罪!” 官员们觉得宋时薇说的不无道理,一个个的倒是有赞同的意思。 温如倾白着一张脸,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宋时薇走到她面前道:“温小姐,我方才和太子殿下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 相信你也是和凌王殿下开了一个玩笑,对不对?” 温如倾嘴唇颤抖着,她死死的盯着宋时薇。 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顿时失去了理智。 她从怀中掏出匕首,恶狠狠地就冲着宋时薇刺了过去道:“我要杀了你!” “卿卿。” 萧景珩面色惊变,他踢起一颗石子打在了温如倾的腿弯上。 温如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脸撞到了手中的匕首。 “啊!” 温如倾痛叫一声,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萧景珩护着宋时薇退远了一些,厉声道:“温小姐当街行凶,将人送去大理寺!” 青默当即将温如倾扶了起来,锁着她的双手就要送官。 温如倾大喊大叫着,如同一个疯子:“宋时薇,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景珩阴沉着一张脸,他看向同样面色难看的太子问道:“之前传闻说温小姐失身给了别的男人,本王还不相信。 如今看来只怕这传言属实啊,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这么巧带着诸位大人来捉奸呢? 看来这温小姐你是真的不愿意娶啊,所以便想让本王来帮你娶。 太子真是好算计,熟不知你此举恰恰证明了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 他轻嗤一声,问他:“你不是要进宫去见陛下讨公道吗?怎么还不去?” 周围的官员听到凌王的这番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太子殿下是为了悔婚才会带着他们前来捉奸。 众人指指点点,摇头叹息。 太子就如同被人扒了衣服围观一样难堪,他暗暗握紧双手,咬着牙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礼部诸位官员朝着萧景珩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便都散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萧景珩满是愧疚的对着宋时薇道:“是我不好,又险些害你受伤。” “时薇。” 秦月瑶和夜浔安走了过来。 方才那种情况夜浔安不方便现身,秦月瑶怕他冲动误事便跟着他一起在远处等着。 好在是有惊无险。 只是夜浔安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嫌弃:“王爷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萧景珩:“……” 这语气莫名的透着一种气势,是来自于大舅兄的独有压迫感,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他道:“是本王的错,还请大舅兄见谅。” 一声大舅兄叫得夜浔安一懵,他拧着眉一时间竟也不好再向他发难。 宋时薇见状赶忙道:“也不能怪他,他也是被冤枉的。” 夜浔安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怪他,那疯女子就是因为他才会对你下手,不怪他还能怪谁?” 宋时薇扯了扯夜浔安的袖子道:“你得换一种方式去看问题。 这温如倾喜欢他喜欢的都要疯魔了,可是偏偏萧景珩就只喜欢我,这说明什么?” 夜浔安略有不解地看着她。 宋时薇扬了扬眉,表情满是骄傲:“这说明你妹妹我魅力太大,所以才会惹人嫉妒啊。” 夜浔安:“……” 第184章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夜浔安失笑,倒也不可否认妹妹说的都是事实。 如他妹妹这般才华横溢,聪慧伶俐,可娇俏软萌可霸气威风的,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 真是便宜了萧景珩。 他道:“不是要请我去吃饭吗?我都饿了。” “走走走。” 宋时薇一只手拉着夜浔安一只手拉着萧景珩,不偏不倚,拽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 秦月瑶摸着下巴在一旁瞧着,不得不说还是宋时薇有本事啊,无论是情郎还是哥哥都能哄得了。 她得好好地学学。 四人坐着马车去了醉仙居,而此时镇国公得到消息,也赶去了大理寺。 温如倾被送来的时候脸受了伤,韩清晏寻了大夫来给她包扎,她就像失了魂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倾儿。” 镇国公见女儿成了这模样,他痛心疾首走过来一把握住温如倾的手唤着她的名字。 温如倾恍恍惚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再也绷不住眼泪如泉涌一般泣不成声。 镇国公抱着她问道:“是不是太子让你这么做的?”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女儿便一直不吃不喝,直到太子来见她,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还以为是倾儿想通了,原来是太子给倾儿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温如倾哭着道:“太子说这么做,我就不用嫁给他,可以嫁给珩哥哥了。 爹是真的很喜欢珩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镇国公见女儿已经癫狂至此,他满脸悲痛问道:“倾儿,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年幼就离开了京城,回京不到半年,你为何偏偏就对他执迷不悟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是因为儿时的一桩婚约,可那时他们年纪尚幼又怎么可能如此长情? 温如倾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儿时他在皇宫不受待见,唯有我不嫌弃他,给他送吃的。 然而他却总对我冷着一张脸,他越是不搭理我,我就越想靠近他,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我是天子娇女,是曾经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是儿时照拂过他对他唯一真心相待的人,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比宋时薇究竟差在哪里?” 镇国公听出来了,他女儿只是太过骄傲,所以不甘心罢了。 他满眼心疼道:“倾儿,你这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他心中无比的后悔自责,是他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以至于她陷入这段孽缘当中,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 什么权势,地位,名利这一刻他都觉得不重要了,他只想自己的女儿好好的。 镇国公将温如倾扶了起来道:“太子你不愿意嫁,咱们就不嫁了,爹带你离开京城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温如倾听到要离开京城,她摇着头道:“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要嫁给珩哥哥做他的王妃。” “好好好。” 镇国公安抚着她道:“爹帮你,爹想办法帮你。” 将温如倾带回府后,镇国公便进了宫求陛下取消婚事。 惠帝已经知道发生在宫门前的事情。 既然是镇国公亲自开的口,他便也没有拒绝。 从御书房出来,镇国公被太监请去了凤仪宫。 孙皇后遣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她走到镇国公面前,看着他那张沧桑憔悴的脸,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着急的解释道:“子序,都是奕儿的错。 你放心婚事会如期举行,无论倾儿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奕儿的太子妃。” 镇国公握着孙皇后的胳膊,神情冷淡,他道:“我已求陛下取消了这桩婚事,既然是一段孽缘,又何必纠缠在一起? 倾儿的名声已毁,精神也出了问题,我打算带她离开京城去养病,陛下也已经准了。” 孙皇后一惊:“你要走?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我们不是商议好了共谋大计吗?奕儿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说着她伸手抱住了镇国公的腰,恳求道:“你不要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镇国公闭上了眼睛,他没有把人推开,只轻声道了一句:“我累了。 我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都搭上了自己的女儿,你便放过我吧!” 孙皇后大惊失色,她抬起头看着镇国公,这么多年来因为有他在背后支持,她才能安心的做她的皇后。 可如今他们的大事将成,他却要离她而去。 她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子序,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归隐山林吗?等奕儿做了皇帝,我便和你离开好不好?” 镇国公眯了眯眼睛,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为了她,他做了太多的错事。 可是她的心中就只有权势,当年便是为了权势,她选择嫁给了陛下,将他抛弃。 如今她竟然还想利用过往的情谊来欺骗他。 镇国公轻笑一声:“阿彤,自始至终你爱的就只有你自己!” 他推开孙皇后,眼底的情意散了一个干净道:“就算没有我,你还有永宁候这个后盾,太子不会失败的。 还请你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我的女儿被太子已经害得够惨了。 如果不是顾念你我的旧情,他早就死了,所以不要再逼我!” 孙皇后面上一骇,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温子序会放弃她,离她而去。 她以为就算天下人都将她抛弃,他也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后退几步讥笑一声道:“说什么至死不悔,可你还是后悔了。”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你想走便走吧,以后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镇国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孙皇后身子一晃,她踉跄地扶着椅子坐下,直到黄媪进来伺候,问道:“娘娘,你还好吧?” 她抬头空洞的目光看着外面被墨染成的天色,冷冷的声音道:“派人盯着镇国公。” 黄媪应了一声是,随即退下。 孙皇后紧握着椅子的扶手,神情冷厉。 自打得知太子做的那些事情后她就一直在担心,担心镇国公会和她反目成仇。 如今婚事黄了,他的心彻底的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咬她一口? 她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她儿子的大计! 第185章 何其悲哀 镇国公踏着夜色出了皇宫后便直奔着凌王府去了。 萧景珩本来腻在宋时薇那里,听到青默前来禀报说镇国公求见,他才不情不愿地从密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换了一身衣服后,他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花厅。 镇国公坐在椅子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见萧景珩进来他起身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萧景珩在主位上坐下,问道:“镇国公漏夜前来,是来找本王兴师问罪的?” “王爷说笑了。” 镇国公道:“是倾儿不懂事,被人蒙骗做出这等糊涂事,险些毁了王爷你的清誉,我心中过意不去特来赔礼道歉。” 萧景珩也不与他寒暄客气,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笑着道:“镇国公有话不妨直说。” 镇国公没想到萧景珩竟连假装客气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也是,自从倾儿和他的婚事退了之后,他非但没有关照过,还屡次对他暗中出手,想要他性命。 想他半生筹谋,机关算尽最后竟全都报应到了他女儿身上。 镇国公心中凄苦,但想到自己的女儿他只能放下自己的脸面,道明来意。 他道:“因为儿时的一段婚约,倾儿始终放不下你,为此都生了魔怔做了很多的错事。 身为父亲我实在不忍看她这般日夜为情所困,所以厚着脸皮来见王爷。 希望你能看在和她过往的一点情分上,给她一点念想。” “呵。” 萧景珩讥笑一声:“镇国公的意思是想让本王娶了她?” 镇国公也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他道:“我知道倾儿如今名誉尽毁,不配做你的王妃。 我愿意让她以侧室的身份嫁给你,还请王爷给她一个机会,全了她对你的一片痴心。” “本王凭什么答应你?” 萧景珩的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和善。 镇国公抬起头,一双眸子透着凌厉的光看着萧景珩道:“如果我可以帮你扳倒太子,助你君临天下呢?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十六前霍家的事情吗,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萧景珩俊眉一挑,笑着问他:“国公爷来这里,皇后娘娘和太子他们知道吗?你当真舍得背弃自己的心上人?” 镇国公闻言脸色不由的一变,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景珩。 萧景珩勾了勾唇:“国公爷这么意外做什么?” 他手指轻敲着桌子道:“如果不是为了心上人,镇国公又怎会不余遗力地去支持太子? 若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本王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可你放弃了本王,选择了太子。 你膝下无子就只有一女,后院里干干净净连个侍妾都没有。 想必你对那个女人痴心不悔,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说放弃就放弃,是哀莫大于心死呢还是想最后再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本王信不过你,除非你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比如杀了太子和皇后?” 镇国公心中一骇,他拧着眉面色沉沉的盯着萧景珩。 本以为以霍家的事情引诱可以让他答应娶了倾儿,没想到他倒是够狠,竟反将了他一军。 他捏了捏拳头道:“王爷是在拒绝?” “是!” 萧景珩回答得十分的肯定:“别说霍家的事情,就算你真的把太子的人头送到本王的面前,本王也不会娶你的女儿。 镇国公别怪本王无情,因为感情之事勉强不得。 你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自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然而其实害了她的人就是你。 她既然对本王有不该有的执念,你就应该让她断了这念想,而不是以利益引诱合作,让自己的女儿陷得更深。 本王虽然不会娶温小姐,但可以答应你,倘若有一日镇国公府倾覆,本王会尽量保全温小姐的性命,当然前提是她自己不找死。”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的声音道:“本王言尽于此,国公爷请回吧。” 镇国公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其实他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为了倾儿尝试一下。 但萧景珩的这番话可谓是直击他的内心,让他溃不成军。 他浑浊的目光看着萧景珩,恍惚中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如他一般,一身正气,耀眼夺目。 镇国公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能说得出口。 他收回视线,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宋时薇从花厅进来,她一脸八卦地问道:“镇国公和皇后娘娘当真有私情啊?” 萧景珩道:“我是故意诈他的,之前镇国公派人在城外刺杀我时,我就有所怀疑。 很显然霍家当年的事情镇国公也参与其中。 孙家谋害霍家是为了权势,为了后位,那镇国公又是为了什么? 他当年和我舅舅乃是至交知己,那是什么原因让他背弃自己的朋友? 是为了权势,名利,女人,财富还是仇恨? 他从这件事当中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所以,你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爱的女人?” 宋时薇皱了皱眉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永宁候是因为守住平阳关,才得陛下封赏,那镇国公的公爵之位又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的枕边风吹来的?” “那是因为他对父皇有救命之恩。” 萧景珩解释道:“大概是十年前吧,蜀地官员进献了一头棕熊给父皇,父皇宴请百官欣赏。 哪料那棕熊突然发了疯破开了牢笼,袭击众人。 是镇国公为父皇挡了致命一击,而她的夫人却不幸死在了棕熊之手。 父皇感念他这才封了镇国公的爵位。”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吧。” 宋时薇觉得这件事情八成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萧景珩长叹一声:“是啊,一场意外让镇国公死了夫人,加官进爵。 看似是巧合,实则就是有人做了一架登云梯,将镇国公送入了青云路而已。” 宋时薇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人心可以脏到这种地步,但听了这番话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 那嫁给镇国公的女子何其悲哀啊?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都成了男人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谁又会她们讨一个公道呢? 第186章 别问是劫还是缘 凤仪宫。 孙皇后得知镇国公昨夜离开皇宫后去了凌王府,气得摔了一个花瓶。 果然她的担忧不是想多了。 镇国公这是要放弃她和太子,另投凌王啊。 “母后。” 太子看见满地的碎片,心下不由地一紧,他走过来问道:“母后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孙皇后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顿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她指着太子的鼻子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大事未成你忍一忍怎么了? 你不喜欢温如倾娶回来当个摆设就好了,为何要自作主张,非要搅黄这桩婚事?” 太子被骂得头也不敢抬,他道:“母后不知道那沈临川就是个疯子。 为了成为镇国公的女婿,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了。 温如倾本来就已经是沈临川的人了,你难道要让儿臣每天顶着一顶绿帽子被人耻笑吗? 再者温如倾也不想嫁给儿臣,她闹绝食以死相逼,儿臣也是没有办法才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说着,他有些恨恨地啐了一声:“都怪宋时薇坏了儿臣的好事。 如果不是她为凌王出头,昨天的事情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听他提起宋时薇,孙皇后眉梢一动。 之前她就曾听说宋时薇和凌王狼狈为奸,如今看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轻哼一声:“本宫还怕凌王无坚不摧没有软肋,他既然有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太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宋时薇就是拿捏凌王的关键所在。 正想着,就听他母后道:“镇国公昨夜去见了凌王,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骤变,他压低了声音道:“镇国公该不会是想放弃儿臣,去扶持凌王吧?” 孙皇后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怪你?你把他的女儿害得这么惨,他怎么可能还会心无芥蒂地继续支持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温如倾痴恋凌王,镇国公去见凌王定是想让凌王娶了她的女儿。” 孙皇后讥讽一声:“凌王若想当这个冤大头,昨天他就不会拒绝温如倾。 就是不知道镇国公提了什么条件,凌王有没有心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的事情不能再等了,至于镇国公……” 她眸色一凛,透着几分寒意道:“既然是他不仁就别怪本宫不义。 你去通知永宁候,让他做好准备,中秋宴会上动手。” 太子惊了一惊道:“距离中秋可没有几日了,时间会不会太赶了一些?” 孙皇后抬头一个阴测测的眼神扫了过去:“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我们筹谋这么多年,你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赌一把又怎知我们成不了呢。” “是。” 太子应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若非父皇对凌王的偏爱盖过了他这个太子,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如今他们面临着镇国公的叛变,这条路便是不想走,也必须要走了! …… 京城百姓没有等到太子和温如倾的大婚,反倒等到了退婚的消息。 虽然镇国公府对外宣称是温如倾染了急症,自求退婚,但百姓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镇国公怕京城的流言蜚语对自己的女儿再次造成伤害,于是便带着温如倾离开了京城。 很快这一场风波伴随着中秋的到来而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是夜。 陛下在皇宫设宴。 宋时薇早早的就到了,她与秦月瑶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听说,你哥哥正在为你挑选夫婿人选,你的大哥哥当真不考虑了?” 这个消息还是她从萧景珩那里听来的。 自打知道夜浔安是北冥的太子,秦慕言便日防夜防,生怕她妹妹被人给勾走了。 那天在清风楼,宋时薇也听到了他们兄妹的谈话。 这些日子通过她的观察也不难发现,夜浔安和秦月瑶两人在有意地疏远,她只是觉得可惜。 毕竟他们两人郎才女貌。 以前宋时薇就很惋惜自己没有哥哥,否则非得把秦月瑶抢来做她的嫂嫂不可。 如今哥哥是有了,偏偏他们之间隔着千难万阻。 提到夜浔安,秦月瑶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和宋时薇一样都是清醒的人,不会陷入情爱。 这么多年找到大哥哥一直都是她的执念,只是没想到这个大哥哥会这般丰神俊逸。 无论是才学、见识、相貌、人品他都是顶好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秦月瑶苦笑一声:“我爹和哥哥把我当眼珠子一般疼爱,我若真的嫁去北冥,他们还不得哭死啊?” 宋时薇问她:“那如果我跟你一起去北冥呢?” 秦月瑶眸光微微一亮,随即又掩去,她问:“你不打算嫁给王爷了? 就算你回了北冥,最后还不得嫁回咱们南离来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问她:“为什么我非要嫁到南离,他萧景珩就不能去北冥做我的驸马呢?” 秦月瑶一愣,宋时薇的这番言辞着实让她惊了一惊,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宋时薇笑着道:“爱你的人如果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自会为你放弃一切。 我觉得你和我哥哥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意就不要放弃,你怎知他不会为了你放弃太子之位呢?” 秦月瑶眨了眨眼睛道:“凌王殿下能为了你放弃一切,那是因为他对你情根深种。” “那你就努力让我哥对你情根深种呗,这难道还能难得倒你?” 宋时薇笑着看了秦月瑶一眼,然后捏了一颗干果塞到了她的嘴里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你管它结果如何,先把人拿下再说,就算当真不能在一起,以后想起的时候也不会后悔不是吗?” 秦月瑶听得呆呆愣愣的,她下意识地嚼着嘴里的干果道:“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虽然有一身才名,但终究不像宋时薇这般离经叛道,肆意妄为。 名门贵女,大家闺秀,端庄淑德等等这些赞美之词,其实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困缚着她们这些深闺女子。 也许有朝一日,这座牢笼会被宋时薇给打破! 第187章 逼宫 “秦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月瑶抬起头就见江蓠穿着一身艳丽的华服,顶着满头朱钗宝饰,都快要晃瞎了她的眼。 “这应该没有人坐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蓠说着便坐到了秦月瑶和宋时薇的对面。 这个位置本来是温如倾的,她因为离京无法来参加宴会,这位置便空着了。 宫中宴会,众人的坐席都是根据身份来的。 江蓠虽然是太傅孙女,但比起温如倾还是差了一点。 如今却明目张胆地坐在了温如倾的位置上,颇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宋时薇凑到秦月瑶耳边道:“她这是想做太子妃了?” 温如倾这一走,太子妃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而江蓠是最有胜算的,当然前提是秦月瑶不跟她争。 秦月瑶嗤笑一声:“温如倾在的时候,她就只能做个侧妃。 温如倾走了她才有机会坐到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没有刻意避讳,这话自然而然地被江蓠听到了,她气得一拍桌子怒斥一声:“你说什么呢?” 她这一拍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纷纷看了过来。 秦月瑶笑着道:“江小姐,这里可是皇宫,你如果真想做太子妃的话可千万不要失了体统,以免被赶出去。” “你……” 江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她只得压下心头的盛怒,暗暗忍了下来。 从小到大,秦月瑶一直都是她的噩梦,无论是出身、容貌、才气她都被秦月瑶压了一头。 好不容易她熬走了温如倾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然而她却听说相府要为秦月瑶选婿。 而太子也曾登门拜访,这让她心中颇为不安。 江蓠暗暗握紧双手,目光坚定,她既然坐到了这里就不会让别人将她给挤下去。 秦月瑶不是自视清高吗,等她像温如倾那般声名狼藉看她还怎么清高地起来。 很快帝后的銮驾而至。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伴随着歌舞丝竹之声,这席宴正式开始,宫女鱼贯而入将各色菜肴摆在案上。 宴会上为女眷们准备的都是果酒,甜甜的。 见秦月瑶贪杯,宋时薇劝道:“你少喝点,万一醉了怎么办?” 秦月瑶嘻嘻一笑:“果酒怎么可能醉吗?你不知道我哥哥管得可严了,平日里这果酒他也不许我多喝。” “那你可真可怜。” 宋时薇道:“悄悄告诉你我还会酿酒,我酿的酒可香了,回头我请你喝我酿的酒,咱们一醉方休。” 秦月瑶眼睛一亮:“你还会酿酒?时薇,你可真厉害。” 顿了顿,她撇了撇嘴道:“突然好羡慕凌王殿下,你说我如果是男人的话,能不能娶到你?” 宋时薇:“……” 她失笑,看着秦月瑶红扑扑的小脸问道:“你该不会是醉了吧?” “怎么可能?我清醒得很。” 秦月瑶端着酒杯又喝了起来,宋时薇见状忙夺下她手中的杯子,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道:“不能再喝了。” 一看秦月瑶就是很少喝酒,区区果酒都能把自己给喝醉,好在这果酒也没那么醉人,缓一缓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到了殿上道:“陛下,贤妃娘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怕是要生了!” 闻言,正在吟宴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惠帝突然站了起来,斥道:“怎么会这样?贤月宫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他膝下子嗣不多,贤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算是老来得子,自从贤妃有孕他便一直都在盼着。 如今眼看瓜熟蒂落,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孙皇后忙道:“陛下息怒,咱们还是过去瞧瞧贤妃妹妹的情况吧。” 惠帝甩袖一挥,匆匆离了席,朝着贤月宫走去。 来到贤月宫就听房间里传来贤妃痛苦的呻吟,惠帝大步地走了进去问道:“贤妃怎么样?” 最先赶来的是柳太医,平日里贤妃的脉都是他请的。 此时他正在施针,见惠帝进来,他忙起身道:“娘娘有早产之象,还请陛下在外等候,臣一定竭尽全力保全娘娘和孩子。” 惠帝看着床榻上被汗浸湿的贤妃,满眼都是心疼。 一旁的孙皇后道:“陛下,这里污秽你还是先出去吧,臣妾留下来陪着贤妃妹妹。” 惠帝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声:“有劳皇后费心了。”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房间里女人的叫声也越发的虚弱,一盆盆清水送进去,变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一声啼哭响彻房间。 听到哭声,惠帝面上一喜,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一股浓烈血腥味扑鼻而来。 孙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走了出来,她微微一笑:“恭喜陛下,是位小公主。” 惠帝上前去,正要去看他的小公主,谁料孙皇后却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掐住了小公主的脖子。 “皇后,你想做什么?” 惠帝脸色一变,怒目看向孙皇后,却见她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正是在殿内伺候的宫女和太医。 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皇后怕是要谋反! “陛下觉得臣妾要做什么?” 孙皇后低头捏了捏怀中小公主的脸颊道:“多漂亮的孩子啊,跟贤妃一样。 我们小公主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福气长大?” “皇后!” 惠帝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咬着牙道:“你想要什么便直说,别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孙皇后笑了笑:“陛下这皇位你做得够久了,也时候退位将他传给咱们的奕儿了,您觉得呢?” “呵。” 惠帝冷笑一声:“原来是想逼宫让朕退位,朕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和太子? 太子即便德行有失,朕也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可没想到你们竟然连多等几年都不肯。” “多等几年?” 孙皇后斥道:“你是没有废了太子,可是你的心中就只有凌王,这太子之位迟早还是他的不是吗?” 话音方落,就见太子带着人赶了过来! 第188章 瓮中捉鳖 “母后。” 太子走过来,他看了惠帝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但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扬着头道:“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皆已中毒昏迷,皇宫已经被我们拿下。” “好。” 孙皇后大喝一声,今日宴会是她主办的,而她酒水中动了手脚,参加宴会的朝臣家眷一个都逃不掉。 她问:“凌王呢。” 太子道:“也已经昏迷,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宋时薇抓了起来。” 孙皇后勾了勾唇,她看向惠帝,就见他身子踉踉跄跄明显也是中毒的征兆。 他手指着孙皇后骂道:“你这个毒妇。” “那也是陛下你逼的!” 孙皇后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她道:“臣妾年少时便对你一片痴心,可你的心中就只有霍无双。 哪怕她死了,你也不拿正眼瞧臣妾,这些年我虽然贵为皇后,可有谁又能知我心中的凄苦。 我从豆蔻年华蹉跎到容颜枯萎,渐渐地这颗心也凉了。 什么情啊爱啊我早就不再奢望,我想要的只有我的奕儿君临天下!” 曾经她也心怀期许,以为自己能像霍无双那般得到帝王的心。 可是他给了她皇后的尊荣,却唯独没有给过她爱。 甚至连碰她都不愿。 这些都是她无法言说的耻辱。 “好,好,真是好得很。” 惠帝摇摇晃晃的,因为盛怒他才没有倒下去。 他闭了闭眼睛,好似认了命道:“说吧,你们想要朕怎么做?” 孙皇后道:“今日这一切都是凌王殿下所为,凌王以下犯上逼宫谋反。 太子救驾有功,陛下因为伤心过度重病不起,遂将皇位传于太子。” 惠帝听着他们的谋划,不禁冷笑出声:“你们这么做真以为能堵住幽幽众口?” 孙皇后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那要看你的儿子是不是个情种了? 臣妾让太子抓了宋时薇,以她的性命作为威胁,陛下觉得凌王会不会为了她,担下这逼宫谋反,弑父杀君的罪名呢?” “你……” 惠帝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他再也撑不住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看着一国之君如此狼狈的样子,孙皇后心中有些畅快。 她抱着小公主走过去道:“陛下放心,臣妾想要的只有凌王的性命,至于你的公主,她们会安然无恙的。 至于后宫中的那些妃嫔,陛下不是喜欢她们吗? 待陛下归天,臣妾会送她们下去给你陪葬,陛下可还欢喜。” 惠帝目眦欲裂瞪着孙皇后。 就在这时,就听萧景珩的声音传来:“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孙皇后抬头就见萧景珩带着人闯了进来,她面上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景珩勾了勾唇:“本王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成为你的阶下囚,等着为你们顶罪吗?” 他讥笑一声:“皇后娘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其实是本王在瓮中捉鳖。” 孙皇后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镇国公已经离京,他并不知晓本宫的计划,你们又是得知的?” 今日行事是她和永宁候商议后决定的,镇国公并不知情。 知道他们详细计划的除了她和太子,便只有…… “永宁候?” 孙皇后瞪大眼睛,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是他出卖本宫?” 萧景珩耸了耸肩:“皇后娘娘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信任永宁侯,熟不知他才是最想看见你和太子万劫不复的人。” 孙皇后彻底慌了神,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怀疑过镇国公都未曾怀疑过永宁候。 因为永宁侯有今日这般地位,都是靠他们孙家的扶持。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明安呢,他人在哪,让他滚出来见我!” 孙皇后有些癫狂的喊叫,因为她的声音太大,本来已经睡着的小公主受了惊吓顿时又啼哭了起来。 这哭声让孙皇后清醒了过来,她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然后将它高高地举了起来道:“本宫还没有输,萧景珩如果你想救这个孩子便拿你的命来换。 我的奕儿做不了太子,你也休想坐上那个位置。” 便是死,她也不会便宜了霍无双的儿子。 萧景珩眯了眯眼睛道:“好,你想要本王的命,本王给你便是!”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剑。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风声从孙皇后背后袭来,只见一支箭羽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身子一晃,手中的襁褓飞了出去。 萧景珩飞快的冲上去,在襁褓落地前稳稳地接住。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人也纷纷出手,将太子的人全部控制了起来。 襁褓里的小公主停止了哭泣,萧景珩抱着她走到惠帝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 服了解毒的丹药后,惠帝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他伸手接过小公主抱在怀中满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父皇,父皇饶命啊,都是母后是她逼儿臣这么做的。” 太子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将错全都推到自己的母后身上。 惠帝抬头冷厉的目光盯着这个儿子道:“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问太子:“朕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 就算你德行有失,朕依旧愿意给你机会,让你改过自新,没有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可你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太子痛哭流涕,他道:“儿臣只是害怕,怕父皇你要抛弃儿臣。 自从皇兄回京,你的心中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你纵容他的风头盖过儿臣,父皇是没有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可是长此以往下去,不用父皇下旨,百官也会请旨废了儿臣的。 儿臣只是想为自己谋条生路,这有错吗?” “孽障!” 惠帝痛骂一声,心口疼得厉害,他不想再看见太子,挥了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听候发落。” 侍卫将太子押了下去,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孙皇后也被抬了下去。 惠帝深受打击,一夕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将事情都交给了萧景珩全权去处理。 送走惠帝后,萧景珩带着人来到乾正殿和永宁候会合。 他四下看了看有些着急地问道:“时薇呢?” 第189章 黄雀在后 永宁侯笑了笑:“看来传言不假,凌王殿下对宋小姐真是情有独钟啊,只是你也未免太信得过本候了。” 萧景珩闻言面色一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真正想要谋反的人是你?” 永宁侯不置可否。 这些年他假装扶持太子等的便是今日。 隐忍多年他想要的不单单是报仇,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南离的江山,凭什么不能换个姓氏? “还得多谢王爷你帮我除掉了太子,接下来,我们便好好的聊聊吧。” 永宁侯说着,伸手做了个请。 萧景珩暗暗握紧双手,跟着永宁侯来到了旁边的暖阁。 坐下后他阴沉着一张脸道:“我以为侯爷就只是想要报仇,原来你的野心这么大,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永宁侯道:“想和王爷你谈个条件。 其实这江山我也不是非谋不可,你如果想保全萧氏皇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王爷放弃宋时薇。” 萧景珩抬眸,冷冷的声音道:“理由。” 永宁侯目光微动,他道:“我的儿子从小受孙氏的虐待,性情冷漠不苟言笑,无情无欲。 我本来以为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然而宋时薇是个意外。 身为父亲我亏欠他良多,只想让他得偿所愿。” “呵。” 萧景珩讥笑一声问道:“侯爷此举,同当年的孙氏又有什么区别?” 提到孙氏,永宁侯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年就是因为孙氏看上了她,用尽手段拆散他和阿蘅最后才天人永别。 他压下心头的酸楚道:“所以,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放弃江山。” 萧景珩道:“这江山侯爷如果想要的话尽管拿去便是,本王只要我的卿卿。” 永宁侯见他回答的毫不犹豫不免有些意外。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痴情种,宁愿放弃江山只要美人? 正想着,就听萧景珩问道:“不知当年侯爷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选择? 你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孙氏,可你自己就没有错了吗? 既然是你自己亲手放弃了所爱之人,又为何还要去招惹她? 只能说是侯爷你太过贪心,权势和美人都想要,以为能够坐享其成,结果害得自己所爱之人不得善终。 你不反思自己,却将全都的过错都推到了孙氏的身上,如今更是要拉着自己的儿子与你一起陪葬。 说什么是为了心爱之人复仇,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所找的借口罢了!” “萧景珩!” 永宁侯被他激的震怒,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眸底泛着浓烈的杀气问道:“宋时薇的性命,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萧景珩冷声道:“这话,应该是本王来问侯爷你!” 永宁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其意。 这在这时,一个侍卫急色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朝着永宁侯抱拳一礼道:“侯爷,小姐她不见了。” 永宁侯心下一惊,他抬头去看萧景珩顿时反应过来:“是你抓了汀兰?” 萧景珩勾了勾唇:“本王信不过侯爷你,所以在行事之前留了个心眼,现在该是侯爷你来做选择了。” 他靠在椅子上,慵懒中透着威严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卿卿应该是被顾玉城带走的,所以本王不担心她的安危。 但侯爷你的女儿可不一样,本王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没有什么耐心。” 永宁侯冷笑一声:“王爷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汀兰虽然是我的女儿却是孙氏所生,她是生是死,本侯一点都不在乎。 有本事你就杀了她倒也省的本侯亲自动手。 她死了,想必孙氏定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本侯还得谢谢你呢。” 话落,就听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永宁侯听的真切,隔壁分明有人在。 他疾步走过去打开隔间的门,就见他的女儿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 永宁侯大惊,他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顾汀兰泪盈于眶,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透着惊惧、迷茫、委屈和悲痛。 永宁侯反应过来,他走过去想要去扶她起来。 顾汀兰却好似受了惊吓一般,连忙后退。 这惊慌失措的模样真是吓坏了永宁侯,他声音颤抖着唤她:“汀兰。” 顾汀兰听到父亲的声音,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他问:“爹爹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不……” 永宁侯摇着头否认,他蹲下来平视着自己的女儿道:“爹爹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是爹爹的心肝宝贝,爹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你的生死。 爹爹只有表现的毫不在意,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违心的,是为了迷惑萧景珩。 汀兰虽然是孙氏所生,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孙氏,反倒是和阿蘅很像。 他疼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恨她。 顾汀兰泪落如雨,她哭着道:“可是你抓了宋姐姐,你想谋权篡位,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爹爹吗?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陌生?”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有疼爱她的爹娘兄长,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是一夕之间这些美好全都破碎了,她觉得天好像塌了。 “地上凉,你先起来。” 永宁侯伸手要去拉她。 顾汀兰一把抱住他道:“爹爹,你放了宋姐姐好不好? 你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一家人就像曾经那样,好不好?” 永宁侯抱着她一颗心都好似要碎掉了,他嘴唇张了张,犹豫的功夫,他突然察觉怀里人没了动静。 低头一瞧,就见自己的女儿唇角正流着血,人已经昏了过去。 永宁侯抱着顾汀兰晃了晃,惊慌的叫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回头看向萧景珩斥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景珩道:“侯爷,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内让顾玉城把卿卿送回来,你的女儿便还能活!” “你……” 永宁侯没想到萧景珩原来这么狠,终究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 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又怎会是良善之辈。 他自嘲一笑:“王爷真是好手段啊,杀人诛心,我真是小瞧了你。” 萧景珩扯了扯唇角,他叹了一声道:“说实话,本王也不想这般。 在卿卿心中本王弱不禁风,需要她的保护,可偏偏你们非得逼得本王露出真面目来,着实可恶!” 第190章 真是会装 门外,宋时薇的脚步一顿。 她伸手抚了抚额,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推开了房门道:“是挺可恶的。” “卿卿。” 萧景珩的眼睛一亮,他蹭地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宋时薇抱在怀中问道:“你有没有事?” 宋时薇道:“我能有什么事?顾世子还算是个聪明人,所以就把我给放了。” 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顾玉城在。 孙皇后和太子打算在中秋宴上逼宫谋反的消息,也是顾玉城给他们的。 只是没想到,顾家父子不仅仅是想报仇,还想谋反。 她问顾玉城:“你想做皇帝吗?” 顾玉城眼神中透着迷茫,小时候父亲跟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如果他有权有势就不会被孙家欺辱,他的母亲就不会死。 只有拥有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整个南离能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唯有帝王。 只是谋反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扶持太子登基,让永宁侯成为权倾朝野的外戚。 待新帝第一个孩子出生,便借故让新帝暴毙,而他们顾家便能名正言顺地摄政,掌控朝堂。 只是他们没等到太子登基,反倒杀出来一个凌王,将他们的计划全都打乱。 父亲本来是支持太子,借机扳倒凌王的,是他固执己见,想借凌王的手除掉太子。 因为他不想再等了,他只想报仇。 许是因为父亲知晓他对宋时薇的心意,所以父亲还是叛变了,打算以宋时薇来威胁萧景珩。 只是,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只是我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生了执念,如果不让他撞得头破血流,他是不会清醒的。” 宋时薇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道:“你想让我配合你?” 顾玉城问他:“难道你不想知道凌王会怎么选吗?父亲给了他两个选择,江山和你。” 宋时薇笑了笑,回答得毫不犹豫:“我相信他。” 顾玉城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恍惚,但也正因为她的这份自信,让他打消了心中仅存的一丝妄念。 但他也想知道萧景珩要如何破局?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早就怀疑到他们,竟将汀兰给掳了去。 得知妹妹失踪他第一时间便带着宋时薇赶了过来。 看见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妹妹,顾玉城脸上的表情一紧,他道:“人我给你送来了,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萧景珩抱着宋时薇,又装起了弱不禁风,他道:“卿卿,他们欺负我,你说怎么办?” 宋时薇:“……” 她翻了个白眼道:“别演了,你方才都不打自招了。” 说着,把手伸了出来道:“顾世子没想拿我来威胁你,他只是想借机让他的父亲死心,解药拿来吧。” “没有解药。”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道:“再怎么说这小丫头也是你教出来的徒弟,我如果给她下毒,你再怪罪我怎么办?” 他对着顾玉城道:“放心吧,她就是气血翻涌才会吐血,睡一觉就没事了。 说她中毒那就是故意吓唬侯爷的,不过……” 萧景珩顿了顿,提醒道:“她已经知道了你们做的所有事情,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安抚她受伤的心吧。” 顾玉城脸色一沉,心中有些难受,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走过去,将顾汀兰从永宁侯怀中抱了过来道:“爹,你的梦该醒了。 儿子自始至终都不想要什么权势,就只想为娘亲报仇。 无论怎么样,妹妹她都是无辜的,这一切不该由她来承担!” 留下这话,顾玉城便抱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永宁侯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过了半晌他才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王爷如果要治罪,便治我的罪,还请王爷放过我的一双儿女!” 他知道自己输了,什么滔天权势、荣华富贵,如果得到的代价是要失去自己的儿女,那还有什么意义? 萧景珩扫了他一眼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助本王平叛有功,本王会如实禀告父皇,不会让永宁侯府受到太子的连累,今日侯爷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永宁侯脸色微怔,他看着萧景珩似是不敢置信。 “本王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的一双儿女,他们同卿卿关系匪浅,本王不愿卿卿伤心。 也希望侯爷能够谨记今日的教训,以后安守本分,恪尽职守。” 永宁侯听着这话觉得羞愧不已,他拱手朝着萧景珩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 萧景珩道:“你把孙氏带回去吧,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永宁侯微微一愣,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孙若雪而起的,也势必要由她来结束。 他暗暗握紧双手,随即托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去。 待人一走,萧景珩又将宋时薇抱在了怀中道:“真是吓死我了,好在你没事。” 宋时薇唇角一抽,面前这个男人和方才威胁永宁侯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 在别人外面他威风霸道,手段残忍,在她面前就成了弱不禁风的小兔子。 真是会装。 她忍着笑意伸手摸了摸萧景珩的头道:“不是有你在吗,我反正是一点都不怕。” 萧景珩低头去看她:“你就这么相信我?” 宋时薇眼眶一红,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道:“其实说不怕是假的。 我怕你会为了我做傻事,怕我会害了你丢了性命,怕……” 不待她把话说完,萧景珩就有些霸道的搂着她的腰,堵住了她的声音。 急迫的吻却又不失温柔,像是在安抚怀中的人。 宋时薇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却又舍不得把人推开。 不多时,萧景珩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无比的郑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面临这样的局面。” 他知道卿卿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前世的噩梦,他不会再让她重现。 宋时薇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拉着萧景珩的手道:“走吧,你还得去稳住局面呢。” 萧景珩看着她握住他的手,有些激动地问道:“卿卿,你这是打算给我个名分了?” 第191章 不止有她 宋时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怎么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名分? 难道她就这么像负心之人? 她默默地叹息一声道:“等你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再说吧。” 如今皇宫上下都乱做了一团,他还有心思在这里跟她你侬我侬,怎么看萧景珩都不是做明君的料。 萧景珩挠了挠她的手心笑着道:“遵命!” 宋时薇耳尖一红,嗔了他一眼,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出去。 乾正殿内。 中毒的百官和家眷已经陆续都醒了过来,只是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见大殿被重兵把守,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 看这架势,怕是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萧景珩大步的走了进来,百官见状纷纷起身见礼,询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景珩走到台上,睥睨而立看着他们道:“太子与皇后犯上作乱,企图逼宫谋反,如今已经被本王给拿下。” 百官闻言一个个惊得瞪大眼睛,还有一些吓得瑟瑟发抖。 萧景珩扫过他们继续道:“好在陛下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寝殿休息。 太子谋反一事陛下全权交由本王来处理,不知各位大人可知太子有不臣之心?” 众人呼啦啦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王爷明鉴,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萧景珩勾了勾唇:“最好如此,倘若让本王查出来你们参与了今日宫变,那便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 大殿角落里,偷偷溜进来的宋时薇找到秦月瑶,她问:“秦姐姐,你没事吧?” 秦月瑶打了个哈欠道:“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外面还天翻地覆了?” 说着她的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江蓠,只见她脸色煞白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显然是不敢相信。 秦月瑶勾了勾唇,啧啧两声道:“可惜啊,某人太子妃的梦要碎喽。” 江蓠反应过来,她绞着帕子心中恨恨。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江家不会被牵扯进来吧? 越想她的心就越慌,也顾不得秦月瑶的冷嘲热讽,急匆匆的就走了出去。 宋时薇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记仇。” 秦月瑶撇了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她这种人,为了一个虚荣把自己活成这样,真是一种悲哀。” 可偏偏这样的女子多的是。 她拉着宋时薇的手,认真地叮嘱道:“你可要看好凌王殿下,因为从现在起他可就成了天下女子所惦记的对象了。” 太子大势已去,这南离的江山最后定然是属于凌王的,以后围着凌王的女子只多不少。 秦月瑶虽然相信凌王的为人,但也架不住别人的阴私腌臜手段。 “放心吧。” 宋时薇拍了拍她的手。 说话间萧景珩走了走过来,他道:“卿卿,今晚你还是留在宫里吧。” 太子虽然被抓,但宫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留下处理,他不放心宋时薇一个人回去。 宋时薇看向秦月瑶问道:“秦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留下来?” “她就算了。” 萧景珩搂着宋时薇的腰,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这皇宫她怕是住不习惯,我会派人送她回去的,你如果不放心可以送她出宫。” 秦月瑶:“……” 这皇宫她都没有住过,怎么就住不习惯了? 这个男人就是怕她跟他抢他的卿卿,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崩她脸上了。 她气不过问道:“我哥呢?” 萧景珩道:“自然是陪乐阳去了。” 一句话,简直扎了秦月瑶的心,他们一个个地都有人陪,敢情就只有她孤家寡人,被人踢来踢去。 秦月瑶心中郁闷极了。 一路上,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萧景珩,直到出了宫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车里的人掀开帘子,露出夜浔安那张俊逸的脸来。 他温和的声音里透着关切,打量着秦月瑶和宋时薇问道:“你们没事吧?” 他是收到了萧景珩的消息,得知今夜宫中生变,让他赶来接应。 夜浔安担心自己的妹妹,自然不敢耽搁,便一直守在这里。 看见他,秦月瑶眸光微动,原来这就是萧景珩不让她留在宫里的原因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原谅。 “哥哥,你怎么在这?” 宋时薇上前去,然后回头看了看萧景珩问道:“你告诉他的?” 萧景珩轻咳一声,他走过来在宋时薇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对着夜浔安道:“大舅兄,宫中叛乱已经平息。 只是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实在脱不开身,劳烦大舅兄送秦小姐回去。” 夜浔安:“……” 所以把他叫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拧着眉抬头去看宋时薇。 宋时薇眉眼一弯露出好看的笑容:“拜托哥哥了。” 夜浔安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应道:“应该的。” 说着,对着秦月瑶道:“走吧,秦小姐。” 秦月瑶回头看了宋时薇一眼,就见宋时薇对着她挤了挤眉,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腰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走远,宋时薇噗嗤一笑道:“没想到你日理万机,竟然还有心思撮合他们?” 萧景珩道:“不然呢?让秦月瑶一直缠着你吗?早早地把她打发出去,我才能安心。” 说着,他牵着宋时薇的手道:“你哥哥和秦月瑶都是十分理性的人。 如果咱们不推上一把,他们两人怕是真的就要错过了。” 宋时薇嘻嘻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萧景珩挑了挑眉道:“走吧。” 他们两人手牵着手踏着月色回了宫。 夜色已深,寂静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车摩擦路面发出的声响。 秦月瑶坐在车里借着月光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她问:“你会不会有点失望?” 夜浔安不解地问道:“为何?” 秦月瑶咬了咬唇,她微垂着眸子道:“你是担心时薇才会赶了过来。 可是凌王霸着你妹妹不放,你和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不是吗?” “你说错了。” 夜浔安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担心的不止有她,还有你。” 第192章 我要杀了你 秦月瑶听着这话,耳根一红,心头涌过丝丝甜蜜和震惊,她问:“担心我什么?” “怕宫中乱起来你没有人保护。” 夜浔安在收到萧景珩的消息后,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出事,因为他知道萧景珩会保护她。 但秦月瑶不一样,她身旁没有能护着她的人。 比起妹妹,他反而更担心她。 秦月瑶听着他的话眼眶一热,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会更伤心的。” 夜浔安见她落泪,一颗心都要揪了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问道:“伤心什么?” 秦月瑶没有去接,只用那双泛着泪光的眸子看他:“你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不是吗?” 夜浔安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 他明知道不应该对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却还是忍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道:“别哭了。” 秦月瑶却哭得更凶了,她伸手一把抱住夜浔安带着鼻音的声音唤他:“大哥哥。” 夜浔安身子一僵,他闭着眼睛像是放弃了挣扎,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在怀中。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意却早已不言而喻。 …… 永宁侯府。 顾玉城把妹妹送回房间后便一直在守着她。 直到听到下人来传话说老爷夫人在书房吵了起来。 他赶过来的时候,书房早已是一片狼藉。 孙氏正在指着永宁侯的鼻子骂。 她得知太子逼宫失败已经被抓,而皇后娘娘也不知是生是死。 突然遭逢巨变,她哪里能够接受,便颐指气使地要求永宁侯想想办法。 然而永宁侯的态度,让她十分的生气。 她问:“为什么太子和皇后出了事,而你却什么事都没有? 主意是你出的,你如果不想办法早晚会连累到我们永宁侯府。” 顾玉城走了进来道:“母亲多虑了,此事非但不会连累到永宁侯府,相反地,我们永宁侯还救驾有功。” 孙氏有些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玉城道:“意思就是,便是我和父亲将太子要逼宫谋反的消息密告给了凌王,所以太子才会失败!” “什么?” 孙氏瞪大眼睛,却是不敢相信,她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顾玉城冷冷的声音道:“我和父亲每时每刻无不都在想着让你们孙家万劫不复。” 孙氏听着顾玉城这满含恨意的话,惊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背脊一阵阵发凉,盯着这对父子:“你……你们……” 永宁侯深吸了一口气道:“玉城早就已经知道你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他看着孙氏,眼神冷得可怕:“孙若雪,阿蘅是怎么死的你心中一清二楚。 当年你为了嫁给我,用尽手段,你们孙家欺我辱我之仇,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孙氏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男人原来一直对她心存恨意,然而她却未曾发现。 想到过往那些恩爱甜蜜,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你一直都在骗我?” 孙氏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男人怎么能把恨意掩藏得这么好? 她道:“你既然这么恨我,可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永宁侯道:“因为我要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哈哈哈。” 孙氏大笑了起来:“原来是我作茧自缚,我还可笑地以为终于等到了你的真心。” “真心,就凭你也配?” 永宁侯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岸芷汀兰图》前问她:“你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吗?” 他看着那幅画,低低的声音诉说了起来:“这幅画是阿蘅的传家之宝。 当年我家境贫寒,她为了供我读书变卖了这幅画,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 我曾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负她,是你!” 永宁侯回头满是恨意的目光落在孙氏的身上道:“就因为你瞧上了我,你们孙家便仗势欺人,逼我娶你,生生拆散我和阿蘅。 而你更是蛇蝎心肠将我的阿蘅害死。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定要让你们孙家付出代价。” 孙氏看着墙上的那幅画,想到自己的女儿,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我以为你当真喜欢这幅画,才为我们的女儿取名汀兰,原来你是在怀念那个贱人。” 想她一生骄傲,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真相,她冲过去,就要去撕毁那幅画。 永宁侯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骂道:“你才是贱人。” 他高高在上看着孙氏狼狈的模样,继续道:“事到如今,我就不妨全都告诉你吧,你以为自己的父兄真的是战死沙场吗?” 永宁侯唇角噙着一抹恶毒的笑意,他微微俯身声音如同厉鬼一般道:“他们是我杀的。 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我一剑刺穿了他们的心脏,事后我觉得还不解恨,便又将你爹的头给砍了下来。” 孙氏惊在原地,她反应过来有些崩溃地嘶吼了一声,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朝着永宁侯扑了过去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孙氏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永宁侯一脚踩在她的脸上恶狠狠道:“杀了我?你该恨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自己。 是你害了自己的父兄,害了太子和皇后,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你自我了断吧! 至于汀兰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恨你,但汀兰毕竟是我的女儿。 你这辈子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生了一个不像你的女儿。” 孙氏的脸贴在地面上,挣扎间她看见了书房门前站着的人,她眼睛一亮口齿不清地唤道:“汀兰。” 永宁侯听到声音匆忙回头看去,就见他的女儿站在门前,痴痴傻傻地正看着他。 他心下一慌,匆忙将脚收了回来,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顾玉城面色一变,匆忙走了过去,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汀兰。” 永宁侯勃然大怒走到门前斥问着外面的下人:“是谁让你们放小姐进来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不愿女儿看见这么不堪的一幕,可偏偏还是被她给看见了。 顾玉城心中懊恼,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妹妹面色一变,然后一把推开了他。 第193章 我要你活着 顾玉城回头就见他妹妹胸前插着一只玉簪,另一头正握在孙氏的手里。 而她原本想杀的人是他。 “汀兰!” 顾玉城惊呼一声,在顾汀兰将要倒地前稳稳的将她抱住。 孙氏僵在原地,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胸前不断渗出来的血,随即反应过来哭着喊道:“汀兰,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杀的是顾玉城,她要让顾明安也尝一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可是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推开了顾玉城,自己挡了下来。 “你这个毒妇!” 永宁侯冲过来一脚将孙氏踢到地上,他目眦欲裂死死的瞪着她道:“死到临头,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孙氏撞到身后的桌子上,她挣扎着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伸着手想要去摸摸自己的女儿。 顾汀兰躺在顾玉城的怀中,她拧着眉看着自己的哥哥,问道:“为什么啊?” 明明他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虽然她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到一些。 她的母亲害死了哥哥的亲生母亲,所以父亲和哥哥一直都想要报仇。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事情,可是那是生了她养了她,她的亲生母亲啊! 顾汀兰的眼泪和唇角流出来的鲜血融为了一体,她道:“母亲的罪孽我来帮她赎,你们放过她好不好,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你们。” “你别说话,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玉城从未这么惊慌无助过,他对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哥哥。” 顾汀兰有些虚弱的声音问他:“所以小时候,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是吗?” 顾玉城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他抱着自己的妹妹,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道:“你不知道,有你这个妹妹我有多么高兴。 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执念于仇恨,汀兰,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顾汀兰费力的抬起头,她伸手轻轻抹去哥哥脸上的泪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哪怕小时候哥哥将她推到湖里,又将她救了起来。 小小年纪的她又怎会认为哥哥是故意的呢。 她只当他是不小心罢了。 从那之后哥哥一直待她很好,宠着她,爱着她。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父母恩爱,哥哥爱护。 到头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是梦幻泡影。 顾汀兰无法接受,无法面对,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求生的意志在一点点的涣散,直到听到哥哥的声音:“汀兰,你如果死了,哥哥也不活了。” 她涣散的神智被他的话惊的又回到了身体里。 她瞪大眼睛着急道:“我不要哥哥陪我一起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顾玉城握着她的手道:“你活着,哥哥就活着。 只要你挺过来无论你想做什么,哥哥都答应你好不好?” “好。” 顾汀兰用尽所有的力气答应了他,却抵不住漫天席卷而来的黑暗,昏了过去。 …… 皇宫。 宋时薇被萧景珩安置在他小时候所住的宫殿内。 因为萧景珩常年不在京城,这殿内的摆设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博古架上放着一些木雕的小玩具,十分的精致。 她拿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木偶把玩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就见萧景珩大步的走了进来。 宋时薇扬了扬手中的玩偶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做的可真好看。” 萧景珩看着架子上那一排排的木偶,脑子中有模糊的画面闪过,他随手拿起一只木偶小猫道:“是我舅舅。” “舅舅?” 宋时薇乍听舅舅这个称呼有些陌生,随后她才反应过来道:“是霍家的那位少将军?” 萧景珩点了点头:“我记不太清他的样子了,脑子中只模糊有个轮廓,高大威武。 他每次入宫都会送我这些小玩意,都是他亲手做的。” 他还记得霍家刚出事的时候,他经常抱着这些木偶躲在角落哭。 一夕之间他没了母亲,就连疼爱他的外祖和舅舅也没了。 后来,他把他们的模样也全都忘了,只记得那些痛苦和黑暗的日子。 宋时薇握着萧景珩的手道:“就快了,我们很快就能为霍家沉冤昭雪了。” 萧景珩伸手抱住她道:“孙皇后还没有死,许是上天不想让她死的这么痛快吧。” 那一箭没有要了孙皇后的性命,这样也好,待霍家沉冤昭雪之时,才是孙家人抵命的时候。 宋时薇道:“太子倒了,沈临川唯一的后路便是你。 届时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佯装答应,拿下他手中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萧景珩蹙了蹙眉有些不太高兴,比起证据他更想要了沈临川的性命,以免他再惦记着卿卿。 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青默的声音:“王爷,永宁候世子求见。” 听到顾玉城来了,萧景珩和宋时薇都很意外,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并肩走了出去。 看见他们,顾玉城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求王爷救救我妹妹。” 宋时薇心下一惊问道:“汀兰怎么了?” 顾玉城唇色泛白,他道:“汀兰被孙氏所伤危在旦夕,大夫来看过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听闻御医全都被召进了宫里,所以我才会赶来求见王爷。” 宋时薇听到顾汀兰危在旦夕,她心下一紧忙道:“你去陈太医府上找我师兄陈京墨。 他是陈太医的儿子,医术远在陈太医之上,只要汀兰还有一口气,他就一定能救回来的。” “好。” 顾玉城也不再耽搁,匆匆出了宫便去请陈京墨去了。 宋时薇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手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汀兰承受了这一切。 永宁候和孙家的恩怨,最无辜的便是她了。” 萧景珩道:“你若是担心,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宋时薇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就不怕是侯府不死心,设局引你自投罗网?” “顾玉城不会拿自己妹妹的性命来开玩笑。 如果顾汀兰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顾家这对父子会恨上我。 毕竟是我让顾汀兰看到了他们顾家黑暗的一面。” 萧景珩从不后悔自己的狠戾手段,谁让他们动了他的底线。 他并不想和顾家结仇。 但如果顾汀兰死了,他和顾家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第194章 到此为止吧 宋时薇和萧景珩赶到永宁侯府的时候,陈京墨已经到了。 他为顾汀兰把完脉后,然后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随后将那只插在她体内的玉簪拔了出来。 瞬间鲜血涌出,但很快便止住了。 顾玉城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他请来的大夫没有一个人敢拔簪子的,就怕这血止不住。 他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汗来。 见陈京墨将伤口处理好,他才问道:“陈大夫,我妹妹她怎么样?” 陈京墨道:“你妹妹命大,但凡这簪子再偏上一寸便刺中了心脏,届时便是神仙都难救。 我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只不过我能医好她身体的伤,医不了她心中的伤。 我给她把脉发现她心中郁结,想来是遭受了很大的刺激,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他站了起来道:“我去给她煎药。” 顾玉城浑浑噩噩,他坐在床沿握着顾汀兰的手,满脑子都是陈京墨方才说的那番话。 他忍不住开始担心害怕,如果他妹妹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为什么事情的结果,要让最无辜的她来承担呢,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宋时薇走过来,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顾汀兰。 曾经那么明艳可人的小姑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她问顾玉城:“大仇得报,世子开心吗?” 这句话可谓是狠狠戳到了顾玉城的心。 他一直执念于报仇,以为自己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妹妹躺在这里,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其实孙氏欠他的,妹妹已经补偿给了他。 只是他悔悟的太晚。 顾玉城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泪全都咽了回去。 他道:“其实小的时候我对她动过杀心,而她一直都记得。 可是饶是如此,她依旧喜欢缠着我,我对她总是心怀愧疚,也曾一次次在仇恨和亲情之中来回的挣扎。 我曾想过要让孙氏体面的消失,将这段仇恨永远的隐藏不让她发现,可是她还是知道了。”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继续道:“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孙氏想要杀的人是我,是妹妹为我挡下了。” 宋时薇听着他的话,心情有些复杂,可这件事又能怪谁呢? 她叹息一声道:“我相信汀兰是个坚强的姑娘,她一定能挺过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谢谢。” 顾玉城道了一声谢。 宋时薇见状也不再打扰他,她转身走了出去,远远的就见萧景珩和永宁侯站在凉亭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多谢王爷和宋小姐救了小女的性命。” 永宁侯拱手朝着萧景珩行了一礼。 如果没有陈京墨他的女儿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而他心中有愧,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她。 听闻女儿的性命已经保住,他便躲在这里暗暗垂泪。 萧景珩是来安慰他的,他道:“顾小姐是个有福气的,相信她历经此事后定能顺遂平安,侯爷也不必太担心!” 永宁侯惭愧的低下了头,他问:“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景珩道:“侯爷是想说当年霍家谋反一事吗?本王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孙家所为。 他们买通为霍家军送粮草的沈修文,在粮草中动了手脚,致使霍家军失去作战的能力。” 他仰头望着空中一轮明月,悲戚的笑声响起:“多么可笑啊,为了一己私欲,枉送了这么多条性命。” 永宁侯有些意外,没想到萧景珩竟窥探出一部分真相,但这并不是全部。 他唇角一动问道:“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萧景珩问他:“太子可告诉过侯爷,他被沈临川威胁的事情? 沈临川手里应该有他父亲留下的书信,其中可能记载了当年的真相。 沈临川以此作为要挟,才生出镇国公府温如倾的事情来。” 永宁侯当真意外至极,他道:“太子并没有跟我提过此事。” 萧景珩轻哼一声:“如此丑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子还没傻到要将其昭告天下。 至于真相也是本王从细枝末节中推测出来的。” 永宁侯道:“王爷推测的没有错,当年确实是孙家陷害霍家,企图取而代之,而孙家父子并非战死沙场,是我杀了他们!”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孙家父子当年那得意忘形的模样。 他们踩着无辜将士的鲜血企图站在权利的巅峰,为所欲为! 他又怎能让他们如愿? 于是,他亲手杀了他们,伪装他们战死沙场。 可恨的是,他无法揭穿他们的恶行,反而让他们顶着所谓的“战功”让孙家成了为国战死的英雄。 但其实,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更可怕的秘密。 “本王知道!” 萧景珩道:“你这么做也算是为霍家报了仇,本王应该感谢你才是。 至于孙家,待本王拿到证据,定会治他们的罪。” 永宁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问:“王爷,陛下可知道你要做的事情?” 萧景珩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父皇不想让我查霍家之事,我想等找到确切的证据再告诉父皇。” 这些年他和父皇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霍家。 如今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萧景珩想等拿到确切的证据,再请父皇定夺。 永宁侯叹息一声道:“王爷,你可有想过陛下为何不肯废太子?” 萧景珩眉梢一动,略有不解的看着他问:““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永宁侯唇角动了动,他看着萧景珩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王爷是我儿玉城的话,你会怎么做?” 萧景珩眉心蹙起,隐隐觉得永宁侯这话中还有别的深意。 他有些不安的握了握双手道:“顾世子一心为母报仇没有错!” 因为他也是一心想为霍家申冤。 永宁侯神色凝重,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道:“王爷,太子和皇后大势已去,孙家已经彻底的完了。 霍家的仇也算是报了,这件事就让他到此为止吧!” 第195章 迷雾 “侯爷不想让我继续查下去?” 虽然永宁侯这话说得十分隐晦,但萧景珩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 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永宁侯道:“王爷如果信得过我便听我一句劝。 若你执意追查下去只怕身边的人会受到伤害,我只能言尽于此!” 他拱手朝着萧景珩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下了凉亭,徒留萧景珩一人站在薄凉的月色中。 宋时薇来到凉亭上,见萧景珩正在发呆,她好奇地问道:“侯爷跟你说了些什么?” 萧景珩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宋时薇问他话他都没有听见。 宋时薇觉得不太对劲,她伸手握着萧景珩的手,却见他手指冰凉。 她心下不由的一惊,忙问道:“萧景珩,你怎么了?” 萧景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宋时薇,沉重的语气道:“霍家的事情,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宋时薇有些意外,她问:“可是侯爷跟你说了些什么?” 萧景珩道:“他说太子和皇后大势已去,霍家的仇也算是报了,让我不要继续再查下去,否则身边的人会有危险。” 这句话看似是规劝,实则是提醒,而永宁侯字里行间所指的意思他能明白,只是他不敢去深思。 宋时薇拧着眉道:“也就是说,孙家不是真正的主谋?那真正的主谋会是谁?” 他们好不容易查到了孙家,眼看事情就要水落石出,却又出现了变故。 她实在想不出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萧景珩压下心头的烦乱,他道:“先回去吧。” 两人离开永宁侯府,坐着马车回了宫。 将宋时薇送回他住的寝殿后,萧景珩打算去见见太子。 也许从他口中,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 萧景珩来到关押太子的地牢,昏暗的牢房里太子背对着他躺在破草席上。 他看着太子的背影唤了一声:“萧景奕。” 牢里的人一动不动,萧景珩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忙令人打开牢门快步走了进去。 他伸手将萧景奕翻了过来,就见他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 萧景珩大惊,他面色一变斥问着外面的侍卫:“可有人来过?” “回禀王爷,没有人来过。” 侍卫跪在地上,心中惶恐。 萧景珩暗暗握紧双手,以他对萧景奕的了解此人贪生怕死,不可能会畏罪自杀。 看来,太子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被人灭了口。 从地牢出来,萧景珩的脸色十分的阴沉,他来到紫宸宫看着这座巍峨雄伟的大殿。 此处是陛下的寝宫,有重兵把守。 门外,伺候惠帝的张公公正在守夜,见萧景珩过来,他忙走过来行礼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没休息?” 萧景珩道:“本王担心父皇,过来瞧瞧,不知父皇睡得可还安稳?” 张公公回道:“服了陈太医的安神药,陛下便睡下了,期间一直未曾醒来。” “那便好。” 萧景珩看了紫宸宫一眼,道了一声:“辛苦张公公了。” 留下这话,他便转身走了。 天色快要亮的时候,陈京墨被人带进了宫里,他来到地牢就见房间里放着一具尸体。 萧景珩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浑身透着一股寒凛之气。 陈京墨打了个哈欠问道:“王爷让人把我从永宁侯府带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他忙了一宿,刚要合眼就被人薅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他铁定不会给萧景珩好脸色。 萧景珩道:“想请陈公子帮我验尸。” 他转身掀开面前的白布,露出萧景奕的尸体。 陈京墨扫了那尸体一眼道:“这不是今日逼宫谋反的太子吗?” 他虽然不常入宫,但也见过太子几面是以认得。 今日太子逼宫谋反,早已闹得人尽皆知。 他走过来,观察着萧景奕的死状道:“瞧着像是中毒而亡的。” 陈京墨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刺入萧景奕的头顶。 取出后他观察着银针的颜色迅速变黑,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他面色不由地一变:“是七杀之毒。” 萧景珩问他:“莫非又是出自你们神医谷的那个叛徒?” “是。” 陈京墨面色凝重,他道:“七杀之毒,中毒者顷刻间便会毙命,随后七窍流血,基本上没有什么痛苦。 有很多世家大族培养死士,藏在齿间的便是这种毒丸,为的便是不给对手救命的机会。” 萧景珩面色沉沉,地牢的侍卫说没有人见过萧景奕,那下毒之人会是谁? 是那凶手武功太高,连侍卫都不曾发觉,还是地牢的侍卫在说谎? 还有这神医谷的叛徒,当初他们审宋莫亭的时候,曾询问他毒杀许妙姝的毒药从何而来? 他说是多年前救下的人所赠,至于那人的下落,便不得而知了。 此人擅长用毒藏在暗处不知为谁效力? 萧景珩觉得眼前好似有重重迷雾,每当他以为要拨云见日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更深的谜团。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头道:“辛苦陈公子跑一趟了。” 陈京墨从药箱取出一瓶药递给了萧景珩道:“王爷忧国忧民也得保重身体,这是固元丹,疲乏时服上一颗有助于恢复元气。” “多谢。” 萧景珩接了药,问道:“你们神医谷可有那叛徒的画像?” 陈京墨道:“有,改日我画上一张拿给王爷你瞧瞧,如果有此人的线索,王爷也可以通知我。” “好。” 萧景珩令人将陈京墨送出了宫。 此时天色已亮,他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了紫宸宫。 惠帝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听到萧景珩正在殿外候着,他便将人传了进来。 萧景珩一掀衣袍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失职,太子他昨夜在地牢服毒自尽了。” 惠帝闻言面色一变,他愣了片刻随即冷着一张脸道:“死便死了,朕没有他这样的儿子,他也不是什么太子!” 想到昨日太子所做的事情,惠帝就痛心疾首。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珩儿,你想做太子吗?” 第196章 册封摄政王 “儿臣不想。” 萧景珩看向惠帝沉沉的声音道:“父皇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其实父皇心中比谁都要悲痛。 太子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即便他行事多有出格,你也未曾想要将他废黜。 在儿臣看来父皇明明更疼爱他,然而他却不自知,反而嫉妒儿臣以至于酿成大错。” 惠帝的脸色有些动容,确实太子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 比起珩儿,太子所得到的疼爱要更多,而他对太子的期望也更高。 可这个儿子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惠帝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萧景珩扶了起来道:“如果可以,朕希望你只做个逍遥自由的王爷。 不必背负这江山的重任,这也是朕不曾废太子的原因。 可惜太子不争气,这重任最终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 他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自嘲道:“只是太子这两个字不太吉利,朕便不封你做太子了。” 惠帝转过身去,由宫人伺候着戴上了象征帝王身份的冠冕。 然后对着萧景珩道:“走吧,去上朝!” …… 宋时薇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只是萧景珩还没有回来。 她伸了个懒腰就听外面传来宫人的议论声。 房门打开,竹清端着洗漱用品进来。 见宋时薇已醒她高兴地跑过来道:“小姐,刚刚前朝传来消息说凌王殿下被册封为摄政王了。”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宋时薇有片刻的恍惚。 前世便是在萧景珩封摄政王的宴会上,她失身于他最后丢了性命。 兜兜转转,萧景珩还是成了摄政王。 只是如今太子已死,陛下为什么不封他做太子呢? 她问:“还有什么消息吗?” 竹清回道:“据说废太子昨夜在地牢服毒自尽了,陛下将其贬为了庶人,废了孙皇后的后位。 因为永宁侯府救驾有功,所以未曾受到牵累,朝中和太子走得较近的朝臣,全都被抄了。” 说话间,萧景珩回来了。 竹清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宋时薇看着萧景珩的脸色有些疲惫,不免有些心疼,她问:“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萧景珩伸手抱住她,只有这么抱着她,他的内心才有片刻的安宁。 他道:“太子不是自尽,他所服毒药是来自于神医谷的那个叛徒,而此人背后藏着的可能就是霍家的真相所在。” 宋时薇拧着眉,果然昨夜不是萧景珩多心,这件事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轻轻拍着萧景珩的背道:“你别有太大的压力,尽我们所能便好。” 萧景珩只是觉得心累,若想解开所有的谜团也许就只能靠沈临川了。 希望他没有被人给盯上。 …… 京城。 秦月瑶一大早就来见夜浔安了,昨夜她回来后想了许久,最后下定了决心要试一试。 因为她发现,如果就这么让她放弃的话她会不甘心。 哪怕没有结果,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 夜浔安打开房门,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微微有些失神。 他以为昨夜过后他们两人又将像之前那般,彼此克制。 他按耐住心底泛起的波澜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月瑶扬唇一笑:“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我还欠你一件事。 之前不是答应你,要带你去逛京城的吗,我瞧着今日天气甚好便来找你了。” 夜浔安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晃了晃神,明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道:“你稍等一下。” 秦月瑶在外面等了一会,就见夜浔安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了。 她盯着他手里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夜浔安将盒子递给她:“送给你的。” “给我的?” 秦月瑶有些惊喜地接过,她打开就见盒子里是一块小巧精致的木牌。 正面雕着她看不懂的梵文,背面是长着翅膀的飞鱼。 这个图腾她见过,是北冥的守护神兽鲲。 她问:“这是什么?” 夜浔安道:“是我们北冥的护身符。” 昨夜回来后他睡不着,便动手雕了这么一个护身符,想着哪怕以后他不在她身边,这枚护身符也能保护她平平安安。 秦月瑶摩挲着护身符上的刻纹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夜浔安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既然是护身符,自然要亲手做才有诚意啊。” 秦月瑶眼眶一热,从小到大她收过很多礼物,但只有这一件是她最喜欢的。 别看这护身符小小的一只,但要亲手雕刻出来想必不简单。 她问:“你怎么会雕刻这种东西,是谁教你的?” 夜浔安道:“是我的姑父。” “姑父?” 秦月瑶眨了眨眼睛道:“你还有姑姑?” 夜浔安点了点头:“我的姑姑是皇祖父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也是唯一一个手中握有兵权的公主。 当年祖父的几个儿女为了争夺皇位斗得很凶,最后是姑姑帮我父王守住了皇位。 姑姑不似寻常女子,她喜欢舞刀弄枪,时常扮作男子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她是我们北冥百姓心中的女英雄,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秦月瑶有些惊喜道:“没想到你们北冥竟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那你的姑父他是什么人?” “他……” 夜浔安想到自己的姑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想了想他才道:“姑父他身体不好,常年与汤药为伍,不过他很有才华,尤其是这一手雕工无人能及。 姑姑所用的发饰,都是姑父给她做的,他们两人很是恩爱。 但因为姑父身体不好,他们两人没有孩子,便把我视如己出。” 秦月瑶听得有些艳羡,她道:“真想见见他们。” “你可以见到的,此番使臣队伍中便有他们。 姑姑听说你们南离的医术博大精深,便带着姑父前来求医。 因为大夫说姑父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夜浔安此番提前来南离除了寻找许妙姝外,也想寻找神医来医治他姑父的宿疾。 秦月瑶闻言,眉心不由地蹙起,她道:“你别担心,时薇有个师兄医术了得,相信你姑父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夜浔安点了点头,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第197章 崔大人 太子逼宫谋反畏罪自杀,凌王被册封为摄政王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了出去。 京城大街上,人心惶惶。 时不时有官兵经过,都是在缉拿太子一党的余孽。 秦月瑶放下帘子叹息了一声道:“生在皇家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哀。” 她好奇地问着夜浔安:“在北冥有人跟你争皇位吗?” 提及此,夜浔安的脸色有些沉重,他道:“当年北冥皇室七王之乱,父王就是因为仁慈没有赶尽杀绝,最后才丢了性命。 后来我的那些皇叔伯们全都被处死了,而他们的孩子也未能幸免,如今朝中还算安定。” 正因此他这个太子才能离开北冥,若是身旁群狼环伺,他又怎敢前来涉险。 秦月瑶听着他寥寥几句,却也已经道出了其中的残酷。 她道:“那你还算是幸运的,避免了兄弟自相残杀。” 夜浔安不置可否,而这归功于他的皇叔。 他自从掌权以来雷厉风行,将所有的罪孽都背负在了自己身上,只为给他一个干净的江山。 说话间,朱雀大街到了。 秦月瑶下了车带着夜浔安逛起了这最繁华的街市。 看见那些精致的小物件,她就拿起来在夜浔安身上比量着道:“你送了我护身符,我也得回礼才行,喜欢什么你随便挑。” 夜浔安脸色一沉,扫了秦月瑶一眼道:“你是不是太敷衍了?” 护身符是他熬了一宿亲自给她做的,而她竟然拿这些市井物件来打发,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秦月瑶噗嗤一笑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夜浔安板着一张脸:“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秦月瑶随意的拿起一把扇子递给了他道:“就这个吧,和你很是般配。” 夜浔安:“……” 他接过扇子展开,只见扇面上画着兰花,背后题了一首诗,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扇子。 关键才二十个铜板。 夜浔安拿着秦月瑶送的礼物,心情的无比的复杂,甚至想骂她一句小没良心的。 但他还是默默地把扇子收下了道:“我很喜欢。” 秦月瑶看着他口不对心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平日里见惯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所以她就想逗逗他。 顺便搅乱搅乱他的心神。 “走吧。” 秦月瑶转过去,将唇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隐去。 两人继续逛着,迎面就见一支官差押解着犯人朝着这边走来。 被官差押着的犯人里有个姑娘哭哭啼啼地挣扎得厉害,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秦月瑶与这一行人打了个照面,她本想避开,却见为首的男人是个熟人,而那人也瞧见了她。 “秦小姐。” 男人温润好听的声音同她打着招呼。 秦月瑶略一行礼,客气疏离:“原来是崔公子。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崔大人了,听说陛下封你做了御前侍卫统领? 还没恭喜崔大人,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做文官呢。” 昨日宫变,前任御前侍卫统领因为投靠了太子,已被处决。 然而让秦月瑶意外的是接替这个位置的人竟然是崔行简。 她对崔行简的印象就是翩翩贵公子,满身的书卷气,以后定是入内阁封侯拜相的。 可他却选择了与崔氏家风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崔行简微微一笑,他道:“做武将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 只有他最清楚,他们崔氏早已败落,而他等不了十多年。 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拼下赫赫战功才能重新振兴崔氏的辉煌。 秦月瑶道:“那便恭喜崔大人得偿所愿。” 崔行简略一颔首道了一声谢,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秦小姐,秦小姐救救我。” 身后的女子挣脱了侍卫的钳制,跑了过来,她手中绑着绳索泪眼盈盈地看着秦月瑶。 秦月瑶有些意外:“江小姐,你这是?” 崔行简回道:“江家勾结太子,老太傅已经在府上上吊自尽,按律江家的家眷要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秦月瑶看着被侍卫抓起来的江蓠,只觉得有些唏嘘。 昨夜宫宴上她还是朱钗宝饰做着太子妃的美梦,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她叹息一声道:“老太傅糊涂啊。” 江老太傅是陛下的恩师,有这个身份足够江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然而江蓠偏偏不满足,想要做什么太子妃。 老太傅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许是为了她,又许是被权利迷了心智,这才做出了糊涂的决定,以至于连累江家,清名不保。 她看向江蓠道:“对不起,江家所犯谋逆之罪,我也无能为力。” “凭什么?” 江蓠不甘心,她道:“太子明明也去了相府,为什么你们相府平安无事?这不公平!” 秦月瑶面色一沉,方才对江蓠生出的那么一丝怜悯,此刻荡然无存。 她斥道:“江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江老太傅行差踏错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被富贵迷了心,一心想做太子妃,江家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我跟你不一样,什么太子妃我从来都不屑一顾。 太子是来过我们相府,想要求娶我,但我父亲拒绝了。 这便是我们相府没有受到连累的原因,我本来还觉得你很可怜,如今看来你这都是自作自受。” 江蓠听着她不留情面的讽刺,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秦月瑶,你在这装什么清高。 你可知我有多么讨厌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这一生都在和秦月瑶攀比,却总是被她压了一头。 她执着于太子妃并不是她多么喜欢太子,而是喜欢太子这个身份。 因为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她只想将秦月瑶踩在脚下,胜这一回! 然而,她还是输了。 崔行简皱了皱眉,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堵住她的嘴,将她带走。” 他看向秦月瑶道:“一个疯子的话,秦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崔某很欣赏你,你和宋小姐一样都是不拘一格的奇女子。” 听到崔行简的那句欣赏,夜浔安的眼神不由得黯了黯。 他听妹妹说过秦慕言正在为秦月瑶挑选夫婿,而他中意的便是什么崔公子。 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第198章 撩动他的心 夜浔安打量崔行简的同时,崔行简也在打量他。 方才他便注意到了此人,虽然他的衣着并不华贵,但这样貌和气度都十分不凡。 他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秦月瑶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要如何介绍夜浔安。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夜浔安道:“在下同这位姑娘并不相识,只是请她带个路而已。”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夜浔安一眼。 崔行简却瞧出这两人之间的异常,他也没有戳破,只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然后又对着秦月瑶道:“秦小姐,崔某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去府上拜会。” “好。” 秦月瑶应了一声,目送着崔行简带着人走远。 夜浔安心里乱糟糟的,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却又不知道用什么由头来询问? 他暗暗握紧双手,面色沉沉。 秦月瑶先开了口,她问:“你为什么说我们素不相识?” 夜浔安看着她道:“我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待北冥使臣来京我的身份势必会暴露,我只是怕到时候会连累相府。” 毕竟人言可畏,更何况北冥和南离的关系如此紧张。 他如果和秦月瑶走得太近的话,可能会给相府带来危险。 秦月瑶听着他的解释,心头不是滋味,他问:“既然害怕连累我们相府,你为何还要答应跟我出来?” “我……” 夜浔安唇角一动,却又欲言又止。 他答应是因为他不舍得拒绝,而他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她同游。 秦月瑶见他说不出口,有些置气的转身就走。 夜浔安忙去追她,他一把握住秦月瑶的胳膊叫她的名字:“月瑶,你生气了?” 秦月瑶转身看着他问:“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够如此理智?” 夜浔安眉心一沉,他是北冥的太子,稳重是他身为一国储君必须所要拥有的。 秦月瑶见他又不说话了,她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就很想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拉下神坛。 她一时脑热,不管不顾地拽着夜浔安的衣领踮起脚尖就吻上了他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过。 秦月瑶心跳得厉害,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可是亲都亲了,又不能怂! 她将人松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走吧!” 夜浔安僵在原地,只觉得方才的事情不太真实。 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女子香软的唇,鼻尖甚至还残留着她的清香。 那一向冷硬的内心,像是裂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汹涌着咆哮着要跑出来,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夜浔安压了压躁动的心跳,抬头就见秦月瑶已经走远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追了上去,就见秦月瑶红透的耳尖,霎时可爱。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温柔。 秦月瑶还以为夜浔安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他还是这么冷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甚至有些挫败。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时候,迎面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唤了一声:“秦姐姐。” 秦月瑶回过神来,看着马车里的人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时薇,你总算是从宫里回来了。” 她登上马车见萧景珩也在,便冷着一张脸道:“劳烦王爷先下去,我有话要和你的卿卿说。” 萧景珩:“……” 他扫了秦月瑶一眼,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大发慈悲地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跳下车,萧景珩看见了夜浔安,他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欺负她了?” 夜浔安抿着唇闷葫芦似的也不说话。 马车里。 秦月瑶一把抱住了宋时薇同他哭诉了起来道:“我都亲他了,可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时薇一脸的诧异,不过就是一晚上没见而已,他们的进展这么神速的吗? 她拉着秦月瑶的手道:“你仔细同我说说。” 于是秦月瑶便将今日发生的种种都同她讲了一遍。 听后宋时薇摸了摸下巴问:“你是怎么亲的?” 秦月瑶红了脸:“就……那么亲的啊。” 宋时薇道:“秦姐姐,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你如果想拿下我哥,就不要在乎什么女子的矜持脸面。” 秦月瑶放弃了挣扎,她道:“就碰了一下。” 宋时薇扶额,她就知道是这样,她叹了一声道:“他可能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没反应过来。 你方才说你碰到了崔行简,我之前告诉过他你哥哥中意崔行简做你的夫婿,所以……” 她凑到秦月瑶耳边给她出起了主意。 大街上。 萧景珩见夜浔安一言不发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他手中一直握着一柄扇子。 自从认识夜浔安,他便没有拿扇子的习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送的? 萧景珩有些随意地理了理袖子问道:“大舅兄,你知道我和时薇是怎么认识的吗?” 夜浔安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萧景珩道:“一年前我遭人暗害重伤坠崖跌入河中被时薇所救。 我这一生都活在仇恨当中,而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抹光。 曾经我想过抛弃自己的身份,仇恨,和她隐姓埋名,但我后来还是未能放下。 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时薇让我带她私奔的时候,我不告而别离开了她。 便是这一走差点让我永远失去了她。 当我赶回京城的时候,她已经嫁了人,那一刻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执意去报仇?仇恨、权势、名利和她比起来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如果得到了这些最后却要永远地失去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景珩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可以失而复得。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便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能抵挡所有的风雨。” 如果卿卿没有重生,他和她的结局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这是他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他不想夜浔安重蹈他的覆辙,后悔终生。 第199章 我喜欢你 是夜。 宋时薇在府中设宴,庆祝萧景珩被封为摄政王,前来赴宴的都是他们的朋友。 花园里,几个姑娘坐在一起闲聊。 宋时薇将话题引道了陶文鸢那里,问道:“陶姐姐你和韩大人的婚期可是定了?” 陶文鸢笑着道:“找人算过了,年底便有好日子。” “那真是要恭喜陶姐姐了。” 宋时薇说着看向对面坐着的韩清晏道:“还得恭喜韩大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韩清晏微微一笑:“说起来还是托了你和王爷的福,我和阿鸢才能修成正果。” 坐在一旁的秦慕言嘟囔了一声道:“小爷我也想成亲。” 他问着一直沉默不语只闷头喝酒的夜浔安:“敢问太子殿下,你们北冥打算何时离京?” 因为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是以夜浔安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 只是秦慕言这么问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夜浔安:“……” 他们北冥的使臣队伍都还没入京,秦慕言便迫不及待地想让他走了,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秦公子这么着急想赶我走,是怕我跟你抢公主吗?” 夜浔安直言不讳地问道。 秦慕言笑着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着急走的话,可以留下来喝我妹妹的喜酒。” 话落,无数双目光投了过来,就连秦月瑶自己也是惊了一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陶文鸢有些惊讶道:“秦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 是哪家的公子啊,怎么藏得这么好,我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秦慕言扬了扬唇道:“就是陛下最近新提拔的新贵,崔行简崔大人。 此人出身名门,性情温和,相貌堂堂,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我和父亲都觉得此人堪为良人,只要妹妹点头,这桩婚事便成了。” 陶文鸢倒也听过崔行简的名字,此人世家大族出身却选择做了武将,可见不是泛泛之辈。 她问着秦月瑶:“秦妹妹觉得崔大人如何?” 秦月瑶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头大,哥哥这是要当众逼她做出选择啊? 她下意识地去看夜浔安,就见他神色并无什么异常,似乎并不关心她会嫁给谁一样。 秦月瑶垂着眸子道:“爹爹和哥哥做主便是。” “甚好。” 秦慕言扬了扬眉,挑衅的目光看了夜浔安一眼道:“明日我便邀崔大人来府上议亲。” 夜浔安握着杯子的手猛的一紧,就听咔嚓一声,那上等的白瓷杯碎在了他的手里。 他不动声色的拂袖起身道:“对不起,失陪一下。” 秦月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就听宋时薇唤她:“秦姐姐,我敬你一杯。” 她回过神来去端桌上的茶,腕上却忽而没了力气,好好的一杯茶洒在了她的身上,弄脏了她的衣裙。 宋时薇忙道:“秦姐姐,你的衣服脏了,我带你去换一件吧。” 她拉着秦月瑶离了席。 宋时薇把人带到房间为她寻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道:“秦姐姐,你忘了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越是表现得不在乎,我哥才更着急。” 秦月瑶觉得真的好难,哥哥问她同不同意嫁给崔行简的时候,她甚至想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问宋时薇:“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时薇费心为她安排了这么一场宴会,其实就是想帮她试探夜浔安的心意,是她自己不争气。 “秦姐姐,你这是真的陷进去了。” 宋时薇不敢想象如果他哥哥还是那么冷静自持,他们之间要如何收场? 夜浔安不愧是她父亲培养出来的太子,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情爱所迷惑? 也许,她就不该瞎出主意,是她太过于自信,以为能帮秦月瑶拿下夜浔安。 她拍了拍秦月瑶的手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已经努力了,此时抽身而出也不算太晚。” 秦月瑶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回到宴上去了。 宋时薇虽然放心不下她,但也知道此时的秦月瑶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于是她便自己回到了席上。 秦月瑶在宋时薇离开后,便出了院子,她漫无目的在府上走着,一直走到了池塘边。 远远地就见凉亭上伫立着一人,正是夜浔安,他竟然还没回去。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月光下他的背影。 许是有所察觉,凉亭上的人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站在九曲回廊上的人。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像极了误入尘世间的仙子。 秦月瑶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夜浔安看着她,终是问出了那句他一直都想问的话:“你当真要嫁给崔行简?你喜欢他吗?” 秦月瑶眼眶一红,她摇着头道:“不喜欢,我也不会嫁给他,那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夜浔安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只是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坦白,倒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秦月瑶道:“我想知道,听到我要嫁人的消息你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的在乎? 我明知道你我之间隔着太远的距离,我不该有什么妄念。 可我就是忍不住,有些话我如果不说,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她看着夜浔安,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道:“大哥哥,我喜欢你。” 轰隆一声,夜浔安能够听到自己心墙碎裂的声音。 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内心,此刻因为她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呼啸而来的情潮汹涌而又肆意,让他无从抵抗。 他眸色骤然一深,大手扣着秦月瑶的柳腰将她抱入怀中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炙热的唇带着一丝酒香,让秦月瑶如痴如醉,她有些茫然无措最后只能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浔安终于松开了她,他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语气却十分的郑重:“这才是吻,记住了吗?” 秦月瑶脸颊一红,这是嫌弃她在大街上亲他的那一下太过敷衍? 她撇了撇嘴道:“现在知道了。” 以前她又没有经验,看来还是时薇说得对,不是他没有反应,是他没有反应过来。 第200章 你要不要? 夜浔安抱着她,那不安分的心总算平复了一些,他道:“我这几日一直都在苦苦煎熬。 我知道你是相府千娇百宠的小姐,父兄舍不得将你远嫁,而我也不能自私地把你带走。 我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寻常人? 因为给不了你什么承诺,所以我一直都在克制,可是……” 他拧着眉,贴着她的额头问:“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秦月瑶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道:“我不要什么承诺,哪怕最终不会有结果,只要让我知道你的心中是有我的,这便够了。” 夜浔安竟不知她原来是这么想的,他问:“那你舍得吗?” “我不知道。” 秦月瑶摇着头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夜浔安摸了摸她的头道:“到底是个小姑娘,做事只随性而为,从来都不计较后果。” 秦月瑶道:“我只是不想活得这么累,我说过不会问你要什么承诺,也不在乎结果如何。 我只想在你离开前,能有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 她看向夜浔安道:“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 知道你的心中也有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夜浔安听着这话,脸色不太高兴,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话像极了负心薄幸之人。” 她只贪图当下,不去思考未来,这代表着她随时都能抽身而出,独善其身,潇洒自由。 可他做不到。 夜浔安捧着秦月瑶的脸道:“我不像你有这样的觉悟,我若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秦月瑶有点可惜,她道:“那便算了,今夜的事情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大哥哥。” 夜浔安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他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秦月瑶垂着眸子委屈巴巴道:“我又给不了你一辈子,只能给你离京之前的这一段欢愉,你要不要?” 夜浔安的额头突突的直跳,这个女人招惹了他却又不想负责。 把他撩到失控发狂,她却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太可恨了! “要,为什么不要?” 夜浔安不甘心,他就不信在离京之前不能让她改变主意,非他不可! 秦月瑶眉眼一弯,那魅惑的眼神勾魂摄魄的,她笑语盈盈地问道:“大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这眼神看着他,简直要了人命,夜浔安哪能抵得住,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他道:“你带我看花灯的那一天。” 秦月瑶有些意外,那不就是他们相逢的那一天吗? 她眨了眨眼睛问:“有什么原因吗?” 夜浔安认真道:“因为你是第一个心疼我的姑娘。” 那天夜里她提着兔子花灯拥抱他的那一下,叩开了他紧闭的心门,从那时他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明明他都已经那么克制,刻意同她疏远距离,可她还是这么强势地闯了进来,不留余地。 秦月瑶眼眶微热,她踮起脚尖亲了亲夜浔安左眼下的那颗泪痣。 夜浔安心神一动,有些失控地将她抵在身后的石柱上去吻她。 宋时薇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人。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原来我哥也是凡人一个。” 她当真以为夜浔安的自制力能强到坐怀不乱的地步,可最终他还是被秦月瑶给拿下了。 萧景珩道:“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我可是拿自己当血淋淋的例子好好地给大舅兄上了一课。” 不然这个男人不可能这么快开窍的。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拉着萧景珩的手道:“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他们两人回到宴上,刚坐下就见青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道:“王爷,方才收到消息说永宁侯府失火了!” 萧景珩面色一变,一旁有些醉意的韩清晏和秦慕言也相继清醒了过来。 “过去看看。” 萧景珩当即便带着人赶到了永宁侯府,只见整座府邸泛着一片火光。 陈京墨正抱着昏迷不醒的顾汀兰,看见他们,他忙道:“顾世子去救侯爷了,我没拦住。” 火刚烧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给顾汀兰施针,见状他便把人给救了出去,正遇到赶来的顾玉城。 得知侯爷还在书房,他将妹妹交托给他,便去救人去了。 他见这火势太大,只能带着顾汀兰先逃出来。 听到顾玉城还在里面,萧景珩也没犹豫,他接过下人手中的水倒在自己身上道:“我去救人。” 宋时薇心下一惊,知道拦不住他只能叮嘱道:“多加小心。” 萧景珩点了点头,便冲了进去。 秦慕言反应过来道:“你怎么能让他以身犯险呢,你应该拦着他啊,这火烧得这么大,进去不是九死一生吗?” 都怪他多饮了酒,头脑昏沉反应迟钝没能把萧景给拦下来。 只有宋时薇知道她拦不住的,因为永宁侯是霍家一事的知情人。 这场火烧得也蹊跷,她对着韩清晏道:“劳烦韩大人好好查一查,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韩清晏略一颔首,随即让人将逃出来的侯府下人全都控制起来。 众人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萧景珩扶着昏过去的顾玉城走了出来。 陈京墨见状忙去给顾玉城把脉,好在他只是因为吸入太多的浓烟所以才会晕了过去。 宋时薇快步走到萧景珩身边打量着他问:“有没有受伤?” 萧景珩摇了摇头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侯爷的尸体,倒在地上。” 宋时薇心下一骇,永宁侯死了?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玉城,心情无比的沉重。 这时,韩清晏走了过来道:“问过了,这火是孙氏放的,听闻侯爷打算给孙氏一封休书,送她离开。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疯了,放了一把火要将侯府付之一炬。” 顾汀兰睁开眼睛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在昏迷中听到侯府失火,一时心急便有了求生的意志。 可事情的真相,却是这么的残酷。 她躺在地上,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汀兰。” 陶文鸢见状,忙将顾汀兰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第201章 神秘故人 顾汀兰靠在陶文鸢的怀中,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的顾玉城。 她挣扎着朝着自己的哥哥爬了过去,握着他的手,痛哭出声:“哥哥,对不起! 是我错了,是我害了爹爹,害了顾家!”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化解仇恨,当日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书房,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都是她的错。 顾玉城听到妹妹的哭声,眉心一皱缓缓的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暗哑的声音道:“不是你的错。”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不怪任何人。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家。 父亲是为了救孙氏而死的,他想把孙氏带出火海,却被孙氏一刀毙命,随后她自己也自尽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顾玉城以前并不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 一场大火,终是烧干净了全部的恩怨情仇。 从此以后,除了妹妹,他一无所有了。 “哥哥。” 顾汀兰很怕这个样子的顾玉城,她伸手抱住他道:“你别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已经失去了爹娘,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顾玉城抱紧自己的妹妹,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失声哽咽了起来。 兄妹两人抱在一起,周围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宋时薇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她从未想过事情的结果会变成这样。 曾经辉煌一时的永宁侯府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仇恨,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她忽而有些害怕,这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十分的不安。 萧景珩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堪堪熄灭。 得知消息的百姓无不唏嘘感慨,昔日最鼎盛的两大家族,镇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在一夜间就这么轰然倾塌。 京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与此同时。 距离京城百里之遥的青县境内,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正行走在官道上。 车里的人正是镇国公和他的女儿温如倾。 温如倾自从萧景珩拒婚后,便一直神智不清,大夫说她受了刺激,人有些痴傻。 这一路上,她双目无神,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好端端的女儿变成这样,镇国公心中又痛又悔。 他在出京后便得知皇后和太子逼宫谋反失败。 他反倒有些庆幸自己及时抽身离开,没有卷入其中,这才得以保全他们父女的性命。 待回到故土,他便上书一封辞去镇国公的身份,和女儿隐居田园彻底地远离这些争斗。 镇国公敛住思绪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自己的女儿道:“尝尝这个,这是你最爱吃的。” 温如倾看着那块桂花糕,眼睛一亮高兴地接了过来:“留着给珩哥哥。” 她将糕点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宝贝的不行。 镇国公见状却是不由地红了眼眶。 女儿小时候经常拿着桂花糕去看萧景珩,如果不是他被情爱迷了心窍,犯下滔天大错,或许他的倾儿和凌王早已修成正果。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他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报应到了他女儿的身上。 正想着,忽而就听马蹄一声嘶鸣,紧接着外面传来乱箭飞矢的声音。 “有刺客。” 伴随着侍卫的一声惊呼,外面就打了起来,一支乱箭从车窗飞过,钉在了车壁上。 镇国公吓的面色一变,他忙护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正在同侍卫们交手。 “国公爷,你带着小姐快走。” 侍卫统领温旭一边迎敌一边对着马车里的人道。 镇国公见这些刺客来者不善,只怕他手下的人很难抵抗,于是便护着自己的女儿跳了马车,朝着一旁的山林跑去。 因为刺客人数众多,镇国公的侍卫没有拦住,几个刺客趁机追去了林中。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镇国公。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三个刺客,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他稳住心神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皇后娘娘让我们送镇国公上路。” 简短的一句话,便已经告诉了镇国公他们的来历。 镇国公不敢置信,想要他性命的人竟然是皇后? 她就这么怕他将他们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捅出去吗? 他痛心疾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真心都喂了狗。 镇国公厉声斥道:“皇后娘娘已经被废,她和太子大势已去,你们竟然还听命于她?”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刺杀镇国公的命令是皇后逼宫之前下达的,她让他们在离京城远一点的地方动手。 他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因为受了太子和皇后的恩惠,才会为他们效力。 虽然太子和皇后出了事,但身为刺客,完成任务是他们的使命! 干完这最后一票,他们也算是全了旧主的情谊。 “对不住了!” 刺客扬起手中的剑,就朝着镇国公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嗖嗖的几声箭矢飞来,准确无误地将这三个刺客全都射杀。 镇国公回头,就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马车前立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侍卫,手中拿着一把弩箭。 见自己得救,镇国公长舒了一口气,他忙带着女儿来到马车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贵人搭救,不知贵人怎么称呼?” 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待这声音平息,才听男人低低的声音道:“子序,好久不见啊。” 一声子序,叫得镇国公有些茫然,此人竟然知道他的名讳? 他皱了皱眉,满是不解地问道:“阁下是?” “呵。” 男人嗤笑一声:“十六年不见,子序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也是,只怕你早就已经忘了我这个昔日的旧友。” 镇国公诧异抬头,就见车帘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缓缓地挑开了帘子,露出男人那张带着病色的脸。 哪怕被岁月雕琢过,镇国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这模样,像是见了鬼! 第202章 即将拨云见日 “你……” 镇国公满脸惊色,盯着马车里的那个男人,想问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然而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颤抖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女子的轻笑声。 就见一个美貌的妇人露出头来笑着打趣道:“夫君,这就是你经常跟我提起的你的那位朋友吗?” 男人笑着回道;“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故友,南离镇国公温子序。” 那妇人闻言,矫健地跳下了马车,走到镇国公面前打量着他,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镇国公身后的温如倾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国公爷你的女儿吧?长得倒是挺标致。” 妇人伸手想要去摸温如倾的脸。 镇国公吓得拉着女儿匆忙后退了几步,他有些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妇人道:“你们究竟是谁?” 妇人扬了扬眉,冲着马车里的人道:“夫君,他好像不认识你啊。” 男人叹道:“许是太多年没有见了吧。” “没关系,我会让他想起来的。” 妇人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皮鞭,将镇国公身后的温如倾卷了过来,然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问着镇国公:“国公爷现在想起来我夫君是谁了吗?”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镇国公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原来这才是真正想要索他命的人。 他看着始终坐在马车里的男人,嘴唇颤抖着道:“瑾瑜,你还活着。” 那个叫瑾瑜的男人挑了挑眉道:“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 镇国公是没有想到,死去十六年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 而此人正是他昔日旧友,霍家公子,霍峥,霍瑾瑜。 他脸色发白,问道:“你是回来报仇的吗?” 当年霍家父子战死沙场,霍皇后上吊自尽,霍家满门覆灭最后还背上了通敌叛国之名。 时隔十六年,霍家的少将军回来了,他是来为霍家报仇的。 霍峥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问他:“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收到消息知道你为了爱女离京归乡,所以特意在此等候。 十六年了,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和你重逢,便是想当面问一问你,究竟是为什么?” “对不起!” 镇国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脸上满是痛悔的眼泪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女儿。” “我凭什么要放过她?当年你出卖我的时候,可有想过要放过我们霍家满门?” 霍峥因为情绪激动,掩着唇又咳了起来。 那妇人将温如倾扔给侍卫,然后快步走上前去拍着霍峥的背道:“同他废什么话。 我先杀了他的女儿,让他体会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从怀中掏出匕首,就要了结温如倾的性命。 镇国公惊呼一声:“不要!” 妇人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划在了温如倾的脸上,顿时间那张脸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山林中,传来温如倾的惨叫,伴随着镇国公撕心裂肺的痛哭。 妇人面色幽寒盯着镇国公道:“不想你女儿被活活折磨至死,便将你当年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镇国公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说,我说!” …… 京城。 永宁侯府被大火付之一炬,顾玉城被安置在了凌王府,而顾汀兰则由宋时薇照顾,留在了府上。 凌王府。 萧景珩抱着一个锦盒来看望顾玉城,自从将他带回来后,他便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手中的锦盒交到了顾玉城的手里道:“这是韩清晏在侯府帮你找到的尸骨。” 顾玉城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抱着那个盒子,将脸贴在上面,眼泪落了下来。 萧景珩叹了一声道:“你要打起精神来,如果侯爷在天有灵断然不想看见你变成现在这样。” 他见顾玉城不为之所动,继续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遭遇的这些我也遭遇过,甚至比你更惨。” 萧景珩想起了往事,眼底多了一丝黯然,他道:“我亲眼看见我的母后死在我的面前,那年我才只有三岁。 一夕间我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外祖失去了舅舅,偏偏我开智早,那些痛苦的往事始终都难以忘记。 此后的十余年中,我一直活在黑暗之中,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出真相,为霍家伸冤报仇。” 听他提到霍家,顾玉城眸色微微一动。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不免复杂了一些。 他问:“你恨陛下吗?” “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怪吧,我一直都在责怪他,同他置气,为此不愿和他缓和父子关系。 我相信当年的事情他也是被奸人蒙蔽其中,其实他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所以不想我再继续执着于真相。” 萧景珩深吸了一口气道:“可那不仅仅是真相,也是我的执念,不查清楚我一日不能心安。” 他问:“你爹临终前,可曾同你提起什么?” 顾玉城愣了一下,略有不解地看着萧景珩:“王爷为何会这么问?” 萧景珩道:“之前我去府上的时候,你父亲曾提醒过我,让我不要再查下去,否则身边的人会遭遇危险。 可惜他并没有把实情告诉我,就遭此横祸。 我怀疑太子也知道当年的真相,便想去盘问他,可是他却横死地牢。 我才知道,霍家的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我甚至怀疑你爹的死,兴许也不是意外。” 他问顾玉城:“你想跟你爹一样,继续隐瞒下去吗?” 顾玉城心下大惊,他看着萧景珩犹豫挣扎了片刻问道:“王爷真的想知道吗? 如果事情的真相,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呢?” 萧景珩下意识地握了握双手道:“我已经走到了这里,回不了头了!” 顾玉城看着他苍白而又凝重的脸色道:“如王爷这般聪慧睿智之人,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只是你不愿意接受,才会向我要一个答案。 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般,害死霍家的真凶是……” 第203章 为什么是他? “别说了!” 萧景珩打断了顾玉城,他有些仓皇地站了起来,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他隐在袖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一如此刻他压抑的内心。 顾玉城抬头看着他问:“你还继续查下去吗?” 萧景珩心如乱麻一般,这一路走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要面对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拧着眉,面色有些痛苦,仿佛听不到顾玉城在说些什么?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待出了房门,萧景珩突然捂着头,耳畔似乎有激烈的争吵声响起。 他听到母后声嘶力竭地质问:“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霍家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 “无双。” 他听到父皇的声音:“你是在怀疑朕吗?” “难道不是你吗?” 母后的笑声是那么的凄厉:“你明明知道霍家根本就不会通敌叛国,可你非但没有让人彻查,反倒任由那些流言蜚语肆意诋毁我们霍家,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父皇似是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你宁肯相信霍家也不肯相信朕是吗?” 母后泪流满面的哭诉:“那可是我的父亲兄长,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战场,还要被泼上一身骂名。 我兄长他才二十岁啊,他还那么的年轻!” “够了,兄长,兄长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兄长,朕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父皇掀翻了桌子,躲在桌下的他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彼时父皇和母后才发现他竟然躲在这里。 母后忙将他抱在怀中安抚,而父皇则拂袖转身离去。 晚上的时候,他被母后哄睡,迷迷糊糊中醒来看见母后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他便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一声惊呼,他从床榻上爬起来,发现母后穿着一袭白衣吊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 他想看母后是怎么了,却被嬷嬷一把抱在怀中,捂住了他的眼睛。 后来,皇宫漫天缟素,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哄着他,给他讲故事。 久违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如洪水猛兽一般撕扯着他的头。 萧景珩终是抵不住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宋时薇赶来的时候,萧景珩还在昏迷着,陈京墨正在给他扎针,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陈京墨道:“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宋时薇觉得奇怪,她所认识的萧景珩一直都是坚韧果决,有什么事情能把他击垮成这样? 她坐在床檐,伸手握着萧景珩的手,满眼都是担忧。 陈京墨收起银针道:“你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宋时薇点了点头,她守在萧景珩身边寸步不离,直到天色渐黑。 她趴在榻前打着瞌睡,忽而就听萧景珩说起了梦话,嘴里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宋时薇顿时惊醒,她握着萧景珩的手唤着他:“萧景珩。” 萧景珩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是宋时薇后,他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卿卿。” 宋时薇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趴在萧景珩的胸前抱着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萧景珩道:“我都想起来了。” 宋时薇抬头去看他,就见萧景珩眼中一片模糊,他道:“是父皇做的,是他想除掉霍家。” 听着这话,宋时薇脸色大变,她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 萧景珩自嘲一笑:“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之前侯爷问我,太子德行有失,父皇为何迟迟没有废了他? 那时我便起了疑心,无缘无故侯爷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现在我知道了,父皇不废太子是因为愧疚,也是因为害怕。” “什么意思?” 宋时薇听不明白。 萧景珩道:“父皇借孙家的手除掉了霍家,所以父皇对太子和皇后心中有愧,这才迟迟不愿废太子。 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是他不想立我为太子,因为他害怕。 他怕我为霍家翻案查出这幕后之人是他这个帝王,让他一世英名尽毁!” 宋时薇大吃一惊,她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会是陛下?” 印象中陛下并非昏君,怎么能做出陷害忠臣这样的事情呢? 萧景珩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但其实自从侯爷告诉他让他不要再继续查下去时,他便有了这样的怀疑。 直到太子莫名的暴毙,再到侯府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以及顾玉城的那番话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他要找的真凶,一直就在他身边,而且是他最亲近的亲人! 萧景珩闭上眼睛,那张俊脸上写满了痛苦:“你知道我母后为什么要自杀吗? 因为她知道,是她的枕边人害死了她的父兄,所以她才会抛下我这么决绝地把自己给吊死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躲在桌下,只是因为当初我年纪太小,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我只记得是父皇的错,所以才会一直怨他,同他置气。 现在我想起来了,母后就是被父皇给逼死的,他杀了霍家满门,主导了这一场悲剧。” “可是,为什么啊?” 宋时薇实在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是觉得霍家功高震主,对他这个帝王造成了威胁?又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萧景珩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想问问自己的父皇,这么多年他对母后的深情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他可有丝毫的悔意? 他掀开被子,挣扎着就要起身。 宋时薇拦住他道:“你要做什么?” 萧景珩道:“去找他问个清楚,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能去。” 宋时薇抱住他道:“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可倘若真的是陛下做的,你和他翻脸就等于挑战他帝王的权威,你觉得他会容你吗?” 她轻轻抚着萧景珩的后背道:“难道你要和太子一样,逼宫反了他吗?” 萧景珩心中有太多的怨和恨也有太多的疑问。 可是如果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又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是父子反目,终有一亡,还是放弃真相,假装父子情深? 他不知道! 第204章 借刀杀人 深夜,皇宫。 惠帝从噩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床帐有些微微的失神。 缓了片刻,他坐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影子。” 就见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惠帝面前,他穿着一袭黑衣,脸上戴着面具,如同鬼魅一般。 “陛下又做噩梦了?” 影子是惠帝的贴身暗卫,轻易不会在人前现身,亦是惠帝最信任的心腹。 惠帝揉了揉头问:“可有镇国公的消息?” 影子低着头道:“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借着废后的手行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惠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镇国公应该是唯一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所以他绝不能活。 恰好因为温如倾的事情,让镇国公和废后翻了脸。 镇国公虽然没有参与谋反,却自请带着女儿离京,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废后怕镇国公出卖他,于是派了杀手想取镇国公的性命,殊不知如此正合他意。 借刀杀人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惠帝问道:“沈临川呢,可有寻到?” 影子道:“属下已经在摄政王府周围设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一出现,便将他就地正法。” 惠帝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太子让人送来的一封书信,他还不知道原来当年之事,差点就暴露了。 太子逼宫失败被打入大牢,在行事之前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而信上的内容,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原来太子知道当年是他这个帝王想要覆灭霍家,他想凭着这个消息,换取一线生机。 真是可笑,想他堂堂帝王又怎能受他这个孽子的威胁,于是他便派影子去了地牢,密见太子。 影子从太子那里得知,沈临川手里有他父亲当年留下来的遗书,只是太子不肯吐露沈临川的下落。 既如此,他这条命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毒杀太子亦是担心珩儿从太子那里听到些什么。 也正因为这封遗书,让他下定决心,要铲除一切的隐患。 所有参与了当年之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好在太子只知道谋害霍家是他这个帝王的主意,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的人,只有镇国公。 只要他一死,这个秘密便能永远的守住了! 哪怕沈临川手中的遗书内容传出去,也没什么好怕的。 惠帝深吸了一口气,他问:“你说珩儿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会原谅朕吗?” 影子蹙了蹙眉道:“陛下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相信王爷能够理解的。” “呵。” 惠帝轻笑一声:“他那倔脾气和他娘一个模样。”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朗朗明月,嘴里喃喃道:“朕也是为了南离的江山社稷啊。” 他摆了摆手,那个叫影子的人随即便消失了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次日。 萧景珩告了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亲,只能推说感染了风寒。 秦慕言担心他,跑来探望,见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中着实奇怪,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认识萧景珩这么久以来,他精神十足壮得跟头牛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如今却好似霜打的茄子了无生气。 萧景珩担心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便瞒了下来道:“不过就是感染风寒,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可是,我总觉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秦慕言一向观察细微,从萧景珩的神情中他便能看出一些端倪。 “我能有什么事?” 萧景珩无心应付秦慕言便道:“没事你就回去吧,别打扰我养病。” 秦慕言见他不说,也不再追问,他道:“我来见你是有要事,我们的探子发现你的摄政王府周围埋伏了很多人,甚是奇怪。” 闻言萧景珩心头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是抓沈临川的。” 秦慕言狐疑道:“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找沈临川的下落吗?” 萧景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是他的父皇,那么太子的死,定然是父皇的杰作。 所以他王府周围的这些人是父皇的安排。 想来父皇已经知道了那封遗书的存在,所以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沈临川现身。 因为太子已死,他这个摄政王就是沈临川唯一的出路。 萧景珩咳了几声道:“不用管,就装作不知道吧。” 他见秦慕言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你妹妹和夜浔安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什么?” 秦慕言一惊,方才想要问的话顿时抛在了九霄云外,他盯着萧景珩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景珩耸了耸肩:“前日宴会上,他们两人在池塘幽会,我亲眼瞧见的,只是因为后来侯府失火,我就忘了告诉你。” 秦慕言暗暗握紧拳头带着一脸杀气道:“好一个北冥太子,我倒是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着,气冲冲地就走了。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暗暗地在心中道了一声:“对不住了,大舅兄!” 秦慕言这个人不好糊弄,他也是不想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陛下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便是为了身边的人,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同他撕破脸。 至于沈临川,他手中的东西拿不拿得到,已经不重要了! …… “时薇。” 见宋时薇又在出神,静娘碰了碰她的胳膊道:“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自从宋莫亭死后,宋时薇便让静娘学着打理京城的生意。 起初她连想都不敢想,她一个妇人竟然还能学着做生意。 在宋时薇的鼓励下,她如今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静娘道:“我瞧着你精神不太好,今个这账我自己查,你回去休息吧。 我跟着你已经学了一段时间,应该不会给你丢脸的。” 宋时薇担心萧景珩确实也无心查什么账,便道了一声:“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来府上找我。” 她交代完静娘便带着惊雀出了铺子。 回到府上宋时薇刚一下车,就见一个男人从镇门石兽后面冲了过来,对着她唤了一声:“娘子。” 第205章 杀了沈临川 宋时薇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地拧着眉道:“沈公子是记性不好吗? 你早已被我休弃,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再敢乱叫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沈临川微微一怔,竟被她这气势所震慑,多日不见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 自打她在御前休夫之后,便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反观他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有时候沈临川会想,如果当初他一心一意待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改了口道:“宋小姐,方才是我冒昧了。” 宋时薇看见他就觉得有些恶心,只不过想到他手中的东西,她也只能强忍着那种不适感问:“有事吗?” 沈临川朝着她拱了拱手道:“我想见摄政王,还请宋小姐看在你我过往情意的份上,代为引荐。” “呵。” 宋时薇讥笑一声:“你我过往有什么情意? 沈临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没杀了你,便已经对你仁慈了。 你想见摄政王,直接去摄政王府求见便是,找我做什么?” 她一副不留情面的样子,抬脚就要入府。 沈临川见状忙道:“我知道你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而我手里有摄政王感兴趣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帮他吗?” 宋时薇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你是想要伺机报复我怎么办?” 沈临川道:“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你在御前休夫,让我声名狼藉,将我的家人赶出府去,这些我都不会怪你。 温如倾将我救下,就是想利用我来对付你,我如果真想报复你,就不会等到今日。 我娘死了,妹妹也死了,大哥不知所踪,如今沈家就只剩我一人了,我只想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我知道摄政王一直在调查当年霍家的事情,我有父亲留给我的遗书,里面详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我想将其呈给摄政王以恕罪。”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其动容,但在宋时薇看来不过就是惺惺作态,没一句真的。 当初他是怎么威胁废太子的,便想怎么威胁萧景珩,还真想当他手中的东西是宝贝疙瘩了。 宋时薇看破并不说破,她故作沉思了一会问:“你当真已经悔过?” 沈临川伸着手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行吧。” 宋时薇答应了他:“你跟我进来。” 沈临川大喜,萧景珩自从被封为摄政王后,出行都有侍卫保护寻常人根本就近不得他的身。 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和摄政王达成合作,毕竟摄政王不是废太子。 他手里的东西能威胁得了废太子,却未必能威胁得了摄政王,所以他需要有人引荐。 而没有人比宋时薇更适合。 若是谈判不成,他也能拿她当退路。 沈临川敛住思绪,正要跟着宋时薇进府。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挡在了他的面前道:“公子行行好,给我一口吃的吧?” 面前的乞丐衣裳又脏又破,蓬头垢面的浑身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沈临川有些嫌弃地推开他道:“让开。” 谁料那乞丐突然变了脸色,怒斥一声:“沈临川,你去死吧!” 话落,一柄尖锐的匕首就刺进了沈临川的肚子里。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临川毫无反应,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乞丐,就见她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含着恨意。 而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乞丐拔出匕首,又接着刺了第二刀,第三刀,很快沈临川身上的衣服就被鲜血染红。 宋时薇回头正看见这一幕,她忙喊了一声:“惊雀。” 惊雀快速地将那个乞丐给拉开,沈临川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吐着鲜血。 宋时薇走过去看着他浑身都是血窟窿,怕是没得救了,她蹲下来问道:“遗书在哪?” 沈临川嘴唇张了张,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这么头一歪断了气,那眼睛都没合上。 一旁被惊雀制住的乞丐见沈临川已死,她大笑了起来,嘴里喊着:“该死,你该死!” 宋时薇抬头看着她,有些惊讶地唤了一声:“宋明珠?” 眼前这人虽然蓬头垢面,但她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 当日温家别院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宋时薇以为宋明珠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她走到宋明珠面前,撩起她被乱发挡住的脸,却见她半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 宋时薇心下惊愕不已问道:“你没死?” 宋明珠渐渐平复下来,她道:“宋明珠已经死了,我如今只是一个恶鬼。” 她看着宋时薇道:“你的运气可真好,我本来要杀的人是你。” 她从大火中逃出来,才知宋时薇将她的爹娘送上了断头台,宋家的万贯家财全都成了她的。 而她早已一无所有。 凭什么宋时薇光鲜亮丽地活着,而她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在京城一边乞讨,一边观察着宋时薇。 而今日,她原本是想杀宋时薇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让她在这里见到了沈临川。 比起宋时薇,她更恨的是沈临川,只是他藏得好,她找不到他的行踪。 今日也算是上天开眼,让她报了仇,杀了这个畜生。 宋时薇看着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宋明珠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我难道不应该恨你吗?” 宋明珠目眦欲裂的看着她道:“我爹娘是怎么死了,你难道忘了吗? 他们如果还活着,我又怎会被沈临川欺辱?” “呵。” 宋时薇讥笑一声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恨我害死你爹娘,可是我娘也是被你爹娘给害死的,这宋家的家产原本就是我娘的。 至于你落入沈临川的手里受尽欺辱,那也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想当初我给你指过一条明路是你自己不稀罕,你又能怪谁呢? 我答应过你娘,会找到你的下落,妥善安置。 但倘若你还是这般是非不分,对我心存恨意,那我也不必顾念姐妹之情,给你生路了。” 她对着惊雀道:“将人送官吧。” 第206章 北冥使臣入京 宋明珠听到要将她送官,她突然用力挣开了惊雀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道:“不用这么麻烦,左右我也没想过继续活下去。” 她看着宋时薇笑着道:“你说得对,是我咎由自取,我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是我自作自受。 从你入府那天起,我便看不起你,想把你踩到脚下。 我和我娘用尽手段不想让你做什么状元夫人,盼着你被休弃。” 想到自己过去所做的种种,宋明珠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坏得离谱,偏偏她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 如她这样的人早就没得救了,更不该活在这世上。 她道:“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待我死后将我埋在我的爹娘身边,可以吗,姐姐?” 宋时薇愣了一下,认识宋明珠这么久,她从未真心的叫过她一声姐姐。 但方才这一声姐姐,她知道,她是真心的。 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 宋明珠说着,便决绝地用手中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狠,是她怕自己死不了。 当初沈临川用那金簪插在了她的胸口,可是她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她用金簪撬开了身上的铁链这才得以逃脱。 只是她太疼了,皮肉被灼烧的痛,胸口痛,可偏偏她没有死。 这样的痛苦,她不想承受第二次,不如干脆地利落地死去。 宋明珠的瞳孔慢慢的放大,最后画面定格在宋时薇的那张脸上,然后归于黑暗。 此刻什么恩怨情仇全部消弭殆尽,无影无踪。 “卿卿。” 萧景珩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地上的两具尸体。 他快步走过来问着宋时薇:“你没事吧?” 宋时薇摇了摇头:“宋明珠杀了沈临川,然后自尽了。” 她叹了一声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临川也没有说他将东西藏到了哪里?” 见她还在惦记着那遗书,萧景珩拧着眉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道:“有没有那个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宋时薇明白他的意思,虽说他们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陛下。 但她还是想知道沈临川父亲的遗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然而随着沈临川的死,这遗书的下落又成了一个谜。 萧景珩却是有些担忧,父皇的人在他的王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沈临川,却没料到沈临川竟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让父皇知道,卿卿是最后见过沈临川的人,他怕是会起疑。 他握着宋时薇的手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府上,哪也不要去。” 宋时薇见他神色不安的样子,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萧景珩解释道:“父皇也在找沈临川手里的东西。 虽然你并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但帝王的疑心重,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自从知道他父皇是幕后主使,他便止不住地在担忧害怕。 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自己的父亲。 他也不想走到父子反目的地步,但前提是,他决不能动他的卿卿。 …… 沈临川的死似乎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京城一如既往的平静,而陛下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转眼到了北冥使臣入京的日子,惠帝将接待使臣的重任交给了萧景珩全权负责。 为了彰显对北冥使臣的尊重,萧景珩亲自率领朝臣在城门前迎接。 宋时薇在府上憋了几日,终于得了机会出门。 她和秦月瑶一起混在百姓当中,翘首看着城门外。 秦月瑶笑着问她:“紧张吗?” 宋时薇耸了耸肩道:“我有什么紧张的? 倒是你,使臣入京这也代表着我哥离开的日子也近了。 你们这些日子相处得怎么样?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提及此,秦月瑶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她虽然信誓旦旦地说不在乎未来如何,但和夜浔安接触得越久,她便会多生出一些妄念。 真到了离别那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云淡风轻地和他挥手说再见? 她叹息一声道:“这男人太合我心意了,我如果舍不得放他离开该怎么办?” 宋时薇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拿出你全部的本事,让他神魂颠倒非你不可,最好能让他为了你抛弃江山!” 秦月瑶眸光一转,盯着她问:“你该不会是想把你们北冥的江山拱手相送吧?” “呀,被你给看出来了?” 宋时薇嬉笑道:“你不觉得天下一统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吗? 我们都生活在这片阳光之下,又为什么要分彼此呢?” 秦月瑶吃了一惊问她:“你是认真的?王爷他知道吗?” 宋时薇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说过,不过等我回了北冥我就促成此事。” 她摸了摸下巴道:“我爹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叛徒吧?” 秦月瑶:“……” 这不是叛徒是什么?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竟然想打他江山的主意,她可真是一个好女儿。 这时,远处传来了鼓声,是北冥的使臣进京了。 只见绣着北冥神兽的军旗在前头开道,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鱼贯而入,最后停了下来。 萧景珩率领礼部众人在此迎接,他朗朗的声音道:“南离摄政王萧景珩,恭迎北冥使者。” “摄政王客气了。” 男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紧接着车帘被人掀开,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迈步下了车。 他拱手朝着萧景珩行了一礼道:“北冥太子夜浔安,见过摄政王。” 夜浔安在早前便出了京同使臣队伍会合。 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素雅的装扮,换上了象征他身份的华服,头戴玉冠,端的是贵气逼人,气势恢宏。 百姓中有不少女子,都被夜浔安这姿容相貌所惊艳,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萧景珩略一颔首,同夜浔安佯装不认识地寒暄了几句。 这时,马车里传来男人压抑的咳嗽声。 夜浔安见状忙解释道:“此番我北冥***与驸马也一同出使。 车里的便是我的姑姑城阳***和她的驸马。” 话音方落,车里的人掀开帘子。 城阳***透过车窗,打量着萧景珩然后略一颔首致歉道:“抱歉,我夫君身子不好,请恕我们不能下车同摄政王见礼。” 第207章 谢礼 “无妨。” 萧景珩打量着城阳***,她生得貌美,眉宇间透着英气。 有关此人的事迹他之前在边关也曾听过。 据说她是北冥史上唯一的一个女将军,手握兵权,至于她的驸马,萧景珩却是没怎么听过。 不过他听夜浔安提过,说他这个姑父身体不好,此番来南离是求医来的。 他敛住思绪道:“本王先带你们去行宫休息。” “有劳了。” 城阳***放下了帘子,然后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他生得俊朗,唯独脸色苍白憔悴。 她满是心疼地握着他的手道:“你这个外甥倒是生的龙章凤姿,倒是有你当年的风采。” 霍峥微微一笑,眸中却藏着一抹黯然:“希望,他不要像他父亲那般。” 城阳***面色一沉,她道:“不会的,浔儿不是说了吗,他一直都未曾放弃调查霍家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真相未必不是同我们一条心的。” 霍峥没说话,此番他不远千里重回故土便是想和过去做个了断,至于这个外甥。 希望他不会让他失望吧。 萧景珩亲自在前带路,将北冥的使臣队伍送到了行宫。 城阳***扶着霍峥下了马车。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霍峥脸上戴了一块面具,他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衣,一尘不染。 萧景珩觉得此人的气质不俗,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脚步虚浮,定是久病缠身。 他问:“驸马还好吗?” 霍峥掩着唇咳了几声道:“没事,老毛病了,休息一下便好。” 周围没有旁人,萧景珩也不再藏着掖着,他道:“听太子说驸马此番来京是为了求医,恰巧本王认得一位神医,如果驸马信得过的话,便让他来给你瞧瞧吧。” 霍峥没有拒绝:“如此便多谢摄政王费心了。” 城阳***也道了一声谢,随后她便扶着霍峥回房休息去了。 萧景珩心中好奇,他问着夜浔安:“你的这位姑父是什么人?为何戴着面具?” 夜浔安也不知道缘由,他道:“姑父姓程,单名一个钰字,是多年前被姑姑捡回来的。 他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是姑姑遍寻名医最终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此番来使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姑父许是怕自己面色苍白无法见人,这才戴着面具遮掩吧。” 他叹息一声道;“姑父这些年一直深受病痛的折磨,大夫说他撑不了多久了,不然姑姑也不会来南离求医。” 萧景珩没想到这城阳***竟然还是性情中人,可见她和驸马的感情深厚。 怎么说这也是卿卿的姑父,他自当竭尽全力。 他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且让陈京墨看过再说。” 正说着,就见陈京墨提着药箱风风火火的赶来过来。 看见萧景珩他忍不住抱怨道:“自打认识了王爷,我就没有一日清闲的。” 萧景珩道:“卿卿会感激你的。” 一句话,将陈京墨所有的怨气都憋回了肚子里,他问:“病人呢?” 夜浔安匆忙伸手为他引路,带着陈京墨去见了霍峥。 房间里。 霍峥坐在椅子上,陈京墨正在给他把脉,房间里除了城阳***便只有夜浔安在。 短暂的寂静过后,城阳***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夫,我夫君他的身体如何,你直说便是,不必有什么顾虑。” 北冥的名医他们全都已经看过了,霍峥这身子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此番来南离其实也不是为了求医,而是为了了却他的心愿。 陈京墨道:“驸马他年轻时受了极重的重,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他这身子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靠着强大的信念,想来他心中有未了的事情,所以求生心强。 但也正因为这未了的心事,才让他病情反复。 正所谓心乃百病之源,心病不除他这身子自然也好不了。” 城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大夫的意思是,只要了却心事,我夫君他还能活?” 陈京墨耸了耸肩道:“我虽然不能保他长命百岁,但七老八十还是没问题的。 我先给他开几服药,待他心事了却后,再按照我的药方调养个半年,便没有问题了。” 城阳***大喜,还有些不敢置信,她问:“你没有骗我?” 陈京墨笑着道:“我乃神医谷嫡传弟子,骗你做什么? 你们北冥的大夫说他没得治,是因为他们医不了心病。 当然,这心病我也医不了,所以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就赶紧了却。 只要心情放松了,这病痛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了。” 霍峥这些年确实是靠着仇恨才活到了现在。 自从霍家军战败后,他没有一日不做噩梦,报仇就是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他沙哑的声音道了一声:“多谢大夫。” 陈京墨摆了摆手,他站了起来道:“我先去给你煎药,以后我每日来给你扎针调养身子,驸马安心养病,其它的就交给我。” 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便走了出去。 城阳***激动万分,她握着霍峥的手道:“真是太好了,这大夫瞧着年纪轻轻,我还以为他医术不精,没成想真的是神医。” 夜浔安也十分的高兴,他道:“还得要多谢摄政王。” 想起自己那个外甥,霍峥微微失了下神道:“是该好好谢谢他。”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偶递给了城阳***道:“夫人,你帮我将这个东西送给摄政王,就说感谢他请来的神医。” “好。” 城阳***拿着那木偶走了出去。 院子里,萧景珩正在叮嘱行宫的护卫,加强守卫,保护北冥使臣的安危,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望去。 城阳***笑着道:“方才神医看过了,说我夫君还有得救。 真是要感谢摄政王,这是我夫君送给你的,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萧景珩看着城阳***递来的木偶,他面色一变匆忙接了过来。 这木偶雕刻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同他殿里的那些木偶十分的相像。 他握着那木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道:“敢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第208章 霍峥的身世 城阳***道:“这是我夫君自己做的,他平日里就喜欢雕这些小玩意打发时间,让王爷见笑了。” 萧景珩忽而想起方才夜浔安说的话,他说驸马是***捡回去的,当时还身受重伤。 忽而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听太子说,驸马是***你捡回去的,不知公主是从哪捡的?” 城阳***道:“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大概是十六年前吧。 就是你们霍家战败的那一次,我在战场上捡到了他,当时……” 萧景珩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霍峥的房间,不待***把话说完,就疾步闯了进去。 房门被人推开,夜浔安被吓了一跳,看见萧景珩他有些诧异地唤了一声:“摄政王?” 萧景珩握着那木偶看着坐在桌前依旧戴着面具的霍峥。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霍峥抬头看着他,语气中透着一丝欣慰道:“你长大了。” 一句话,惊得萧景珩瞪大了眼睛,他双手微微的颤抖,仿佛不敢置信似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问:“你是我的舅舅吗?” 霍峥笑着道:“难为你还记得我,那时你才只有三岁而已。” 夜浔安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们,然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舅舅?” 他盯着自己的姑父道:“你是摄政王的舅舅?那不就是霍家的……少将军?” 他的脑子有些凌乱,姑姑当年救回来的人竟然是霍家的少将军? 关键是他的身份还瞒得这么好,他竟丝毫都没有怀疑。 “他就是霍峥。” 城阳***走过来道:“我当年在战场上同他交过很多次手,唯独这最后一战我不在。 听闻霍家将士全都战死的消息后,我赶赴战场,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然后将他带回了北冥。 我怕他霍家少将军的身份被北冥的朝臣知道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一直瞒着。 除了你父王外,便没有别的知情人了。” 霍峥伸手摘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 “舅舅。” 萧景珩一把抱住了霍峥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霍峥拍了拍他的肩:“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景珩情绪激动,他以为霍家早就没有人了,没想到舅舅还活着,他在这世上还有亲人。 他平息下心绪问道:“舅舅这次回来是报仇的吗?” 霍峥问他:“霍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萧景珩目光一沉,他问:“舅舅,当真是父皇主导了当年霍家的惨祸吗?” 霍峥听他这么问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查了出来。 不愧是他的外甥,能查到自己的父皇,也是不容易。 “是他。”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把萧景珩打入了地狱一般。 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但从舅舅嘴里得到证实,他还是难以相信。 他问:“为什么?” 霍峥道:“因为我。” 萧景珩一愣,面露不解的看着他。 霍峥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我的身世,我并非霍家人,而是厉太子的遗孤。” 提到厉太子,萧景珩不由得一惊,夜浔安或许不知道,但南离百姓应该有很多人都听过厉太子的名讳。 夜浔安问道:“这厉太子是什么人?” 萧景珩看了霍峥一眼,然后同他解释道:“我应该叫他一声皇祖伯父,他同我的祖父是兄弟。 当年因为厉太子谋反,这皇位才落到我祖父的头上。 据说当年厉太子满门被斩,而他膝下也并无子嗣,舅舅怎么会是厉太子的遗孤呢?” 霍峥叹了一声道:“当年我娘还是厉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妾。 她因为得罪太子妃,被赶出了府去,也正因此我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后来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你外祖因为同我父亲有些交情,便将我抱回了府上,谎称是他的儿子。 就这样我成了霍家的公子,霍峥,父亲一直不曾告诉我,我的身世。 但因为我的容貌和已故的厉太子长得太像了,从而被人怀疑惹出了这场祸事。” 萧景珩问道:“是谁将你的身份捅了出去?” 霍峥自嘲一笑:“是我身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如今的镇国公温子序。 他不知从哪得到一幅厉太子的画像,察觉我与厉太子容貌相似,便起了疑心暗中调查,并将消息密报给了你的父皇。” 夜浔安皱了皱眉道:“可是如果是霍家窝藏厉太子遗孤,陛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治罪,为何要大费周章设了这么一个局?” 萧景珩握紧双手,眼底划过一抹戾色道:“因为厉太子早在我父皇登基之前便已经平反。 这也就代表着,舅舅没有罪,而他厉太子遗孤的身份一旦公布出去,父皇的皇位便岌岌可危了。” 夜浔安听明白了,当今陛下是怕霍峥的身份暴露,从而危及自己的皇位。 再加上霍峥有霍家这个靠山,所以陛下才要除掉霍家。 说起来,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只是这一边是自己的舅舅,一边是自己的父皇,不知道萧景珩要怎么选? 城阳***道:“事情的真相摄政王已经知道了。 这些年你舅舅因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以至于病情反复。 此番他来南离便是为了却旧事,我夫君对你们南离的江山不感兴趣,他只要一个公道,要陛下承认自己罪行并昭告天下。 烦请摄政王表个态吧,倘若你选择你的父皇,那么这甥舅之情也只能就此了断。 倘若你选择你舅舅,我们北冥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夫人,不必为难他。” 霍峥并不想让萧景珩卷入他们上一辈子的恩怨当中。 他道:“这是我和你父皇之间的恩怨,便让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珩儿,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恪守本心,做一个真正的明君。” 萧景珩心下一惊问道:“舅舅,你想做什么? 父皇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想对付他我们需要仔细谋划,决不能冲动行事。” 第209章 醉生梦死 霍峥不想再等下去了。 霍家那些惨死的冤魂已经等了十六年,他既然回来了,就势必要揭开陛下的真面目,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当年做了些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只是想送他一份礼物而已。” …… 从行宫出来,萧景珩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看着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的百姓,这一刻他内心的凄凉无从言说,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惨了吧。 自己一直追查的仇人原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死而复生的舅舅势必会同他父皇之间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最后承受这一切的人会是他! “萧景珩。” 夜浔安追了出来,他看着萧景珩不太好看的脸色道:“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你应该打起精神想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我丑话说在前头,霍峥虽然是你的舅舅,但他这十六年来一直生活在我们北冥,是我的亲人。 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北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萧景珩道:“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是父皇对不起他,对不起霍家的万千将士,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他握紧双手,转身离去。 宋时薇在府上一直等到了天黑,才见萧景珩回来,她迎过去问道:“怎么这么晚?” 萧景珩看着她也不说话,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宋时薇有些诧异道:“怎么了?” 自从萧景珩知道陛下就是他一直要找的真凶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她知道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也许他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但无论怎么选最痛苦的都是他。 她能做的就是陪伴在他身边,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 “我的舅舅,他还活着。” 过了许久,萧景珩才开了口,他低头看着宋时薇道:“他就是北冥城阳***的驸马,你的姑父。” 宋时薇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霍家的那位少将军,他没死?” 萧景珩点了点头:“当年是城阳***救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北冥,此番回来便是为了了却前尘旧事。 而他并非霍家人,他的真实身份是厉太子遗孤,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皇伯父。” 宋时薇震惊不已,厉太子的事迹在南离不是什么秘密。 这要说起来,厉太子一脉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难怪陛下要苦心积虑除掉霍家。 她问:“你是怎么想的?” 萧景珩抵着她的额头道:“从我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母后,霍家数十万将士他们不能白白地丢了性命,这公道我要还给他们,哪怕我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 宋时薇握着他的手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萧景珩看着她,略微迟疑了片刻才道:“卿卿,我想送你离开京城,待事情解决之后再接你回来,好吗?” 宋时薇蹙了蹙眉,她问:“你是怕我有危险?” 萧景珩道:“我没有把握能说服父皇认罪,而他的手段你也知道,我不怕死,我只怕会连累你。” 宋时薇眼眶一热,她没说话而是攀着萧景珩的脖子抬头去吻他。 萧景珩心神一动,他搂着她的腰有些失控的将人抵在墙上,炙热的吻如同焰火一样,越烧越烈。 靠着莫大的意志力,萧景珩才勉强找回神智,想将人给松开。 然而宋时薇却又缠了上来,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到处点火。 萧景珩被她撩得情难自控,他握着她的手,暗哑的声音唤她:“卿卿,你……” 宋时薇媚眼如丝,她捧着萧景珩的脸满眼都是心疼道:“你可真傻啊。” 当初洞房里阴差阳错的那一夜情缘过后,萧景珩一直都很尊重她。 哪怕她后来成功休夫,恢复自由,他依旧没有越雷池半步。 有时候明明被她撩得受不住,他都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坚守自己的底线。 只因他觉得他没有明媒正娶,觉得会委屈了她。 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非他不嫁,还固守什么成规? 左右他们都已经圆过了房,而她知道萧景珩要做的事情十分的凶险。 她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的炙热和疼惜,心像是要化了一样,他如何不懂她这话中的意思。 平日里就连亲一下都十分羞涩的姑娘,如今却变得这般热情,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道:“傻的人是你才对。” 因为知道他要面对未知的凶险,所以不顾一切的来撩拨他,挑战他的底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呢。 宋时薇噗嗤一笑:“我们都是傻子,所以傻子就活在当下就好,管它明日会发生什么,你说对不对?” “卿卿。” 萧景珩还想再劝她。 宋时薇顿时变了脸色,语气都凌厉了几分:“你不愿意?” 萧景珩怎么会不愿意,做梦他都想和她醉生梦死。 他目光骤然一深,将宋时薇拦了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天旋地转间,宋时薇被男人压在被褥上,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有些紧张地揪着身下的被褥,迷离的双眼看着越发失控的男人。 床帐落下,遮住了里面的春光,伴随着一声低呼,宋时薇有些难以适应的叫出了声来。 萧景珩轻轻吻着她的耳垂道:“我轻点。” 久违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找了回来,慢慢地两人渐入佳境。 在越过一轮又一轮的高峰之后,狂风骤雨终于停歇。 萧景珩低头看着宋时薇泛着红晕的脸颊,满是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去叫水。” 他正要起身,谁料宋时薇忽而勾住了他的腰,将人压在了身下,笑得不怀好意。 萧景珩哪里能抵得了这样的诱惑,他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甘愿被她欺压。 最后他被折磨得实在受不了,终于翻身在上,狠狠报复了回来。 长夜漫漫,情意绵绵。 月光洒下一地的温柔,照着池塘里游得正欢的鱼儿,伴随着房间里久久不歇的声音。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第210章 皮影戏 次日。 宋时薇醒来的时候,萧景珩已经上朝去了。 今日是北冥使臣正式觐见的日子,他这个摄政王自然不能躲懒。 只是,男人的精力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她昨夜被折腾得太狠,以至于身子骨都像是散架一样,果然啊这男人撩不得。 宋时薇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忽而就听外面传来秦月瑶的声音:“这都几时了她还没起,莫不是病了,我进去瞧瞧。” 竹清想拦但没拦住,王爷离开时特意叮嘱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小姐,架不住秦月瑶关心之切。 房门打开,秦月瑶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宋时薇,她在榻前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发烧,但这脸却泛着奇怪的红,仔细一瞧她脖子上还有一些红痕。 秦月瑶顿时反应过来,捂着嘴道:“你……” 宋时薇拉了拉被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如果我说我和沈临川成亲的时候,是和萧景珩圆的房你信吗?” 秦月瑶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你藏得挺深啊,我还以为你和沈临川有名无实呢。” 宋时薇道:“不过也就那一夜,之后萧景珩一直很尊重我,昨晚是我主动勾引的他。” 她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秦月瑶瞧着她身上那暧昧的痕迹,羞得脸红,但她还是好奇地问道:“有什么原因吗?” 宋时薇眸光一黯,她道:“京城的天就要变了,萧景珩可能会有危险,而他打算送我离京。” 秦月瑶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时薇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总之这段时间要小心谨慎一些。” 她没有告诉秦月瑶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告诉了她,她们也无能为力只会徒增烦恼。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不给他们添麻烦。 是夜。 惠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北冥使臣,除了朝臣之外,还有一些世家贵女都在受邀之列,宋时薇也不例外。 两国虽然没有正式和谈,但陛下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送公主去和亲惠帝是不乐意的,于是他将京城未出阁的贵女都召到了宴会上,希望她们当中能有人博得北冥太子的好感。 宴会快要开始之前,城阳长公主和驸马才姗姗来迟。 霍峥今日依旧戴着面具,他一现身便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许是因为他脸上的面具,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城阳长公主和驸马先给惠帝见了礼,然后表达了歉意道:“陛下见谅,我夫君身体不好,所以来迟了。” 惠帝的目光落在霍峥身上,淡淡的声音道:“无妨,公主和驸马快入座吧。” 城阳长公主道了谢,随后和霍峥入了座。 人已到齐,宴会正式开始。 一轮歌舞过后,城阳长公主站了起来道:“南离的歌舞真是曼妙多姿,赏心悦目。 今日盛宴,我们北冥也为陛下准备了助兴的节目,还请陛下笑纳。” “哦?” 惠帝满怀期待:“那朕倒是要好好瞧瞧。” 城阳长公主笑着道:“那便献丑了。” 说着,她拍了拍手,就见殿上的烛灯熄灭了几盏,随后大殿中央亮了光,映照着一个木框里的画面。 是皮影戏。 南离鲜少能见到皮影戏,宴会上的小姐们一个个都十分兴奋,聚精会神地看着。 而当宋时薇看到皮影戏所演绎的故事情节后,便感觉到不妙。 霍峥这是将他的故事编成了皮影,当着文武朝臣陛下的面演绎了出来。 果然惠帝也发现了这皮影的故事就是他一直想要隐藏的真相。 他一时间有些心慌,警惕的目光盯着台下众人。 视线昏暗,惠帝瞧不清众人的脸色,只能看见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皮影戏。 忽而,惠帝的视线落在了台下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这出戏是北冥人送上的,北冥人为什么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究竟是谁? 惠帝暗暗握紧双手,就在这时皮影灯灭,一出戏结束,众人全都沉浸在戏中那悲壮蒙冤而死的将军身上。 忽而就听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陛下可觉得这出戏,有些熟悉啊?” 惠帝浑身一震,冷锐的目光盯着说话的男人,正是城阳长公主的驸马。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驸马这是什么意思?” 霍峥扯了扯唇角问他:“陛下不觉得戏中被冤死的将军,很像霍家的大将军吗?” 提到霍家大将军,宴上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就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霍家。 这北冥驸马是不知深浅,还是故意挑衅。 惠帝冷着一张脸道:“驸马有些僭越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妄议我们南离的国事? 朕瞧着驸马定是喝醉了,便不与你计较。” “呵。” 霍峥嗤笑一声:“敢做却不敢当,陛下真以为自己手段通天,能瞒得住天下人吗?” “你放肆!” 惠帝震怒,一声令下:“来人,将此人给朕轰出去。” 然而大殿内鸦雀无声,惠帝看向崔行简斥问道:“朕的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父皇。” 萧景珩站了起来道:“崔大人是听我的命令行事的。” 惠帝一惊,他看着萧景珩问道:“你想造反?” 萧景珩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儿臣从未有不臣之心。 只是今日想请父皇为霍家军平冤昭雪,将事情的真相昭告天下。” “哈哈哈。” 惠帝大笑了起来:“珩儿,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你想知道知道什么大可以来询问朕,为何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寒朕的心?” “儿臣问过你不是吗?” 萧景珩看着他道:“儿臣小时候不止一次的问过你,你都忘了吗? 今日当着朝臣的面,儿臣再问你一次,我母后是怎么死的,霍家又是怎么覆灭的,还请父皇如实回答。” 惠帝脸色极其的难看:“你想让朕回答什么? 你母后是上吊自杀而死,霍家是因为勾结北冥,才会全军覆没,这就是朕的答案。” 萧景珩听着他的回答,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早该知道的,父皇被这个位置裹胁早已失去了人性。 而他也不该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第211章 如你们所愿 “陛下是觉得死无对证,便没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吗?” 霍峥站了起来,他走到大殿中央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 曾经他们也是至交好友,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然而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一手导致了霍家的悲剧,整整十六年,他竟没有一丝悔意。 午夜梦回之时,他就不怕那些冤魂来找他索命吗? “可惜啊,我还活着。” 霍峥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抬头看向惠帝问道:“十六年不见,陛下可还记得我?” 惠帝看着他历经沧桑的那张脸,恍惚中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曾豪情壮志,说要为他守南离的江山。 后来,少年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无存,而他心中的大患也就此除去。 如今死去的人又站在了他的面前,惠帝心中无比的震惊,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盯着那早已不再年轻的男人道:“霍峥,你没死!” 霍峥道:“我没死,陛下是不是很失望啊?” 惠帝想到他的身份,顿时反应了过来:“你如今是北冥的驸马?” 他冷哼一声怒声斥道:“你还敢说霍家没有勾结北冥? 想必十六年前你就是被北冥的妖女所惑,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百官听到这北冥的驸马竟然就是十六年前战死沙场的霍家少将军,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开来。 宋时薇却在心中暗暗地为霍峥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帝王就是帝王,他拿着霍峥北冥驸马的身份大做文章,硬是将当年之事嫁祸到了霍峥的头上。 偏偏这种猜测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怀疑。 霍峥早就料到陛下会利用他如今的身份来攻击他。 面对朝臣的质疑,他不慌不乱,只讥笑一声道:“陛下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啊。” 他环视着四周的朝臣,冷冷的声音道:“诸位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吗?” 霍峥手指着惠帝道:“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一手谋划的。 他从温子序那里得知了我是厉太子遗孤,怕霍家支持我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于是授意孙家在战场上谋害霍家军,制造霍家勾结北冥的假象。 事后他又利用永宁候除掉孙家父子,让他们战死沙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御座上的惠帝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厉声斥道:“胡言乱语,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是污蔑。” 霍峥道:“孙家父子是已经死了,永宁候也死了,但我抓了镇国公温子序。 他亦是当年真相的知情人,陛下想见见吗?” 他看着惠帝难看的脸色笑了笑道:“你怕我的身份暴露,会威胁你的皇位,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跟你抢。 当年厉太子是被何人诬陷,陛下心中一清二楚。 若心中没有鬼,你又何至于要迫不及待的置我于死地,甚至拿数十万霍家军来陪葬? 我回来不是要跟你争这个皇位,而是要为枉死的霍家军讨个公道。 陛下倘若心中还有一丝悔意,便请你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位于摄政王。” 惠帝听着他的要求,面色越发的阴沉,他看向萧景珩问道:“珩儿,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你想要这个皇位直说便是,为何要联合这逆贼逼宫谋反,让朕背上这千古骂名?” “够了!” 萧景珩厉声打断了他道:“父皇,儿臣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也想起当年你和母后争吵时所说的话。 母后正是因为知道是你害死了霍家军,才会悲愤寻死,抛下儿臣。 太子屡次失德,而你却没有废太子的打算,是因为你对孙家有愧。 也是怕儿臣揪着霍家的事情不放,怕儿臣查出真相,有损你帝王的德行。 事到如今,继续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 你若还顾念父子之情,便请你下旨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还霍家军一个清白,告慰我母后在天之灵。” “哈哈哈。” 惠帝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萧景珩嘴里不停道:“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问着殿上众人:“诸位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认这个罪?” 百官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自打太子谋反以来,陛下便将国事全都交由了摄政王来处理。 如今陛下坐在那里,实则权利已经被架空了。 真相如何,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谁,明显是摄政王。 是以他们谁也不敢吭声。 见百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喊冤,惠帝恨不得砍了他们的头,奈何他如今已经被架空,又受制于人。 他只能忍。 惠帝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朕便如你们所愿!”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崔行简的护送下离开了大殿。 好端端的一场宫宴,就这么草草的结束。 百官已经离去,而宋时薇坐着却没有动。 秦月瑶轻轻碰了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宋时薇道:“也没有多久。” 秦月瑶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虽然她也认为霍家是被冤枉的,但她从未想过要置霍家于死地的竟然是陛下。 她叹了一声道:“难怪我觉得王爷最近郁郁寡欢,他心中一定不好受吧?” 宋时薇看着正在与霍峥攀谈的萧景珩,她不知道史书上最后会怎么写他? 她只知道他坚守了心中的正义,他没有错。 她走过去,站在萧景珩身边,屈膝给霍峥行了一礼。 霍峥打量着她,问着萧景珩:“这位便是名扬南离的那位女状元吧?” 萧景珩略一颔首,对着他道:“也是你的侄女。” 侄女两个字让霍峥微微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城阳长公主欣喜若狂拉着宋时薇的手道:“快让我瞧瞧。 昨个浔儿才告诉我,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没想到我们北冥还有一颗沧海遗珠。” 宋时薇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姑姑。” 城阳长公主高兴坏了,她摸了摸宋时薇的头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带你回北冥见你父王,他若是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有好多话要同宋时薇说,便拉着她出了大殿。 待她们走后,霍峥才问着萧景珩:“你觉得你父皇会这么轻易就认输吗?” 第212章 父子情断 萧景珩也觉得今日太过于顺利了,以他对自己父皇的了解,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 想了想,他道:“我去和他好好谈谈,舅舅要去吗?” 霍峥道:“我同他已经无话可说。” 惠帝已经让他失望透了,若非顾及萧景珩的颜面,今日他定亲自取了他的首级祭奠霍家军。 而他也不想再见他。 霍峥拍了拍萧景珩的肩叮嘱道:“你要小心。” 萧景珩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御书房。 惠帝坐在桌案前正盯着面前明黄色的空白圣旨发呆。 崔行简已经为他研好了墨。 惠帝看着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羽林卫统领恨得是咬牙切齿,他道:“亏朕这般信任你,你竟然背叛朕。” 崔行简笑着将笔递了过去道:“陛下说错了,臣从一开始效忠的就是摄政王,而非陛下又何来的背叛?” 惠帝抬头看向走过来的萧景珩,他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愤怒。 曾经因为霍家的事情,他和这个儿子一度离心,后来又重归于好。 如果他不执着于什么真相,他是他心中最属意的继承人。 萧景珩接过崔行简手中的笔道:“你先下去吧。” 崔行简略一颔首走了出去,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萧景珩拿着手中的笔,想起了往事道:“儿臣还记得,父皇教我写的第一个字是萧字。 你说我是萧氏皇族,身上担负着天下百姓,江山社稷。 你让我堂堂正正做人,不要愧对先祖,这些话我都记得,但父皇恐怕早就忘了吧?” 惠帝听他提起过往,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 珩儿是他的嫡子,而他天资聪颖,打他一出生他便想立他为太子,只是被无双给阻止了。 她说珩儿还太小,不知以后能否担得起储君之位,她说几位皇子都应该一视同仁,从中选出最适合的太子。 那时的他,除了珩儿他没有考虑过别的儿子,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珩儿。 可是后来…… 惠帝眼中渐渐泛起一片水雾,后来他失去了此生的挚爱,也失去了他最为疼爱的儿子。 如今更是落得父子反目的下场。 他讥笑一声:“所以,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朕,你宁愿相信霍峥,都不相信你的父亲。” 萧景珩拧着眉问:“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承认吗? 父皇你可知儿臣得知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后,我的心有多痛?” 惠帝猛地一拍桌子斥道:“是你太过于固执,非要追求什么真相,真相当真就有那么重要吗?” 萧景珩自嘲一笑问他:“父皇,这么多年你可有后悔过,哪怕是片刻? 你口口声声说对母后有多么深情,又有几分是真的。” “你住嘴。” 惠帝被他彻底的激怒,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道:“朕没有错,是他霍家狼子野心非要养厉太子的遗孤。 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南离的江山社稷。” 萧景珩听着这话一颗心早已麻木,他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和自己的父皇争执什么。 他将手中的笔递了过去道:“写吧,儿臣一定会做一个明君,不会让你失望的。” 惠帝看着他递来的笔,伸手接了过来。 然后在萧景珩审视的目光中将那只沾了墨的笔扔在了空白的圣旨上道:“珩儿,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抬起头,迎上萧景珩不解的眼神,勾了勾唇道:“你以为这皇位是那么好坐的吗? 方才在宴会上,朕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苦衷? 事实证明你和霍峥沆瀣一气,想让朕背负千古骂名。 朕是不会如你所愿的,现在该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萧景珩听着这话,心中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惠帝笑着道:“皇帝是九五之尊也是孤家寡人,应该无坚不摧,最不应该的就是用情太深。 朕知道你喜欢宋时薇,所以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不妨去瞧瞧你心爱的女人还在不在?” 萧景珩闻言面色大变,他转身就出了御书房,直奔着行宫而去。 迎面就见霍峥着急的走了过来,看见他,霍峥脸色一沉道:“城阳她中毒了,而时薇她不见了。” 她们姑侄坐着马车原本是要来行宫的,可是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护送的侍卫全都倒在了大街上,而马车上就只有城阳长公主一人,宋时薇不知所踪。 听到城阳长公主中毒,卿卿失踪,萧景珩的脑子轰的一声有短暂的空白,他反应过来,转身就出了行宫。 他吩咐人封锁了城门,派了手下全部的人在宋时薇失踪的地方去搜寻,可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霍峥和夜浔安赶过来的时候,就见萧景珩失魂落魄的,他自责地伸手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夜浔安忙拦住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景珩道:“是父皇,是他派人抓走了卿卿。” 霍峥脸色一变,他暗暗握紧双手,虽然猜到陛下不会轻易认输,可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耻,拿萧景珩心爱之人来威胁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跟你去见陛下,他想要的是我的命,我给他便是。” “不可。” 夜浔安拦下他道:“我们绝对不能受制于人,否则就彻底的输了。” 他握着萧景珩的胳膊道:“你给我振作起来,京城遍地不都是你的眼线吗,我就不信找不到我的妹妹。” 萧景珩握紧双手,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来到了皇宫。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萧景珩带着满身杀伐之气来到惠帝的面前。 惠帝看着他笑着问道:“如何,人找到了吗?” 萧景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父皇,这是儿臣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从今以后你我父子情断,儿臣对你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惠帝心头一惊,他盯着萧景珩问:“宋时薇的命,你不想要了?” 萧景珩抬起头,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她若是死了,儿臣便给她陪葬。 这南离的江山,儿臣会将他还给皇伯父。 皇伯父若是不要,那儿臣就送给北冥,总之你将成为这南离的罪人!” 第213章 神医谷的叛徒 “你……” 惠帝心中大骇,他让人抓了宋时薇就是想让这个儿子向他低头认错。 可是他却一身反骨,竟然要将南离的江山拱手相送。 他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孽子。” 萧景珩站了起来,目光中透着冷厉:“是您逼我的,当年你既然对霍家狠下杀手,为何不把儿臣一起杀了,毕竟儿臣身上也流着霍家的血。 这些年你纵容你的皇后和太子对我痛下杀手,多少次我命悬一线,如果不是宋时薇儿臣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你却要拿她的性命来威胁儿臣,呵……” 他讥笑一声:“在儿臣心中,这江山社稷都不敌她分毫。 你若不怕南离的江山葬送在儿臣手里,大可以杀了她。 届时儿臣定会让你成为萧氏皇族的罪人,受世人唾骂。 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见不到宋时薇,我便让这南离的江山改朝换姓!” 萧景珩留下这话,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惠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血不停地翻涌,最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那象征皇权的玉玺。 其实他很清楚,这皇位原本就不属于他,是他的父皇从厉太子手里抢回来的。 许是因为愧疚,又许是庆幸,父皇以为厉太子这一脉已经断绝,便在临死之前为他平冤昭雪,洗清了罪名。 可是谁能料到,厉太子竟然还有一个遗孤就藏在霍家。 他害怕有朝一日霍家会逼迫他让出皇位,匡扶厉太子一脉,拨乱反正。 这种担忧和害怕渐渐的让他滋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只要除掉他们,便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的帝位。 他知道孙家一直都想取霍家而代之,于是便暗中滋长他们的野心。 而孙家揣摩出了他这个帝王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对霍家动了手。 可从一开始,孙家就是他除掉霍家的一把刀,刀用完了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于是他派永宁侯去支援孙家,因为这世上最恨不得孙家消失的就是顾明安。 他利用人的欲望,野心,仇恨,成功的除掉了心中的隐患。 他自以为这一切是那么的完美,以为没有人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手笔,可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最后还是守不住了。 惠帝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他所有的开心和幸福在无双将自己吊死的那天便已经结束了。 他逼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让自己真正的成为了孤家寡人。 “影子。” 虚弱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惠帝的面前,他问道:“陛下,你还好吗?” 惠帝睁开眼睛,眼底黯然无光,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把人放了吧。” “是!” 影子抱拳行了一礼,随即悄然隐去。 而此时,宋时薇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头坐了起来,抬头就瞧见面前桌子上放着的一块灵牌位。 她皱了皱眉,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这灵牌位上的名字怎么是沈临川父亲的? 宋时薇四下看了看,这才觉得周围的摆设有些眼熟,这不是曾经的沈府吗? 在她将沈家人赶出去后,这宅子便空了。 因为觉得晦气,这宅子就一直闲置着,可是她分明记得当初沈临舟将他父亲的灵牌位带走了啊? 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宋时薇站了起来想要看个究竟,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披着斗篷浑身透着阴邪之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见男人的那张脸,宋时薇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的脸上弥漫着黑色的毒斑,十分的骇人。 她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你是神医谷的那个叛徒?” 男人嗓音有些阴柔,笑起来十分的瘆人:“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听闻你和神医谷有些交情?” 他走过来盯着宋时薇俊俏的那张小脸道:“摄政王真是有点本事,竟能说服陛下将你给放了。 可惜啊,我原本是想留着你做我的药人的。” 宋时薇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重点:“你是陛下的人?” “是不是没有想到?” 男人笑着道:“我本名李长松,曾拜师神医谷学习医术,但我对毒更感兴趣。 当年我盗取神医谷藏书阁中的百毒经逃出师门,后来隐姓埋名苦心钻研毒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然而终是我低估了人心险恶,因为一桩买卖,我被人追杀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落得一身伤。 当时救了我的人,就是被你送上断头台的承恩伯,他毒杀你母亲的毒药,是我给他的。” 宋时薇暗暗握紧双手,盯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噩魔,她问:“人命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 李长松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炼制毒药,卖给有需要的人,从中获得钱财这有问题吗? 你知道我的毒最多害死过多少人吗?”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里迸发着可怕的光芒:“我的毒害死过十万大军,就是十六年战死沙场的霍家军,他们全都被我的毒给害死的。 只是那姓孙的事后竟想杀人灭口,如果不是你父亲,我怕是早就暴尸荒野了。” 宋时薇吃了一惊,原来当年孙家毒害霍家军的毒药竟是出自此人之手! 李长松见宋时薇眼神中透着恨意,他轻嗤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 我当时卖给那姓孙的毒药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他们丧失战斗能力而已。 真正想要他们性命的人不是我,而是陛下。” 那时的他刚从神医谷逃出来,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孙家父子找上他,要从他这里购买大剂量的毒药,开出的价格更是不菲。 后来他如期交货,因为好奇这些毒药的用途,便偷偷跟踪他们,发现他们将毒下在了运送给霍家军的粮草当中。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竟是陛下的默许。 他察觉自己摊上了大事,便想要逃命,哪料孙家这对父子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了他。 就这样他重伤逃脱,遇到了前来做生意的宋莫亭,得他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 第214章 摄政王的心 宋时薇没想到原来李长松也是知情人。 她深吸了一口道:“所以,你带着这个秘密又投奔了陛下?” 李长松道:“你父亲救了我之后,我在京城黑市躲了几年。 我记得那时候有很多达官显贵都来买我的毒药,其中便有太子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买我的毒是用来对付凌王。” 他啧啧两声,继续道:“要说这凌王也是命大,中了这么多毒竟还没死。 我觉得他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完美药人。 可是因为他的体质发生了改变,我的毒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而我平生夙愿就是剖开他的心来入药。 于是我接近陛下为他效力,为的就是寻找一个机会,能让凌王落入我的手里,如今这个机会就在我的眼前。” 宋时薇心头一惊,暗道一声:“疯子。” 李长松不以为然,他耸了耸肩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疯子,那个叫影子的人已经被我给毒死了。 陛下让他来传信,让我放了你,可我等了这么久等的便是今日。 之前听说摄政王对你用情极深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你说他为了你,会不会将自己的一颗心献给我?” 宋时薇已然明白了这人的目的,这个人就是个毒痴。 他抓她不是为了仇怨就是为了用萧景珩来炼毒。 她说过,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让萧景珩为了她身处险境! “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你拿我来威胁他!” 宋时薇说着转身就要朝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李长松吓了一跳,匆忙伸手去拦。 他握住宋时薇的胳膊,谁料宋时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簪子,那尖锐的一头瞬间就划开了李长松的脖子。 顿时鲜血喷涌,有几滴溅到了宋时薇的脸上。 李长松的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那双可怖的眸子看向宋时薇,却是忽而笑了起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解药是,摄政王的心。” 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李长松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唇角却还依旧保持着笑意的模样。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萧景珩带着人赶了过来,看见地上被割了喉咙的陌生男人,他先是一怔随即看向宋时薇,疾步走了过去。 “卿卿。” 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短短半日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好多次,如今总算是又活了回来。 宋时薇却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她耳边还回响着李长松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解药是摄政王的心,谁的解药? 她一时间脑海思绪混乱,有些理不清头绪,直到听到萧景珩满含担忧的声音。 宋时薇清醒过来,她看着萧景珩笑着道:“他想拿我来威胁你,我把他给杀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萧景珩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满是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宋时薇皱着眉头道:“你如果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萧景珩只是人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凡事都能想得如此周到。 萧景珩问她:“你没事吧?” 宋时薇摇了摇头,她道:“这人就是神医谷的那个叛徒。 当年毒害霍家军的毒药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还有害死我娘的毒,以及你当初中的毒都是他做的。 有谁能想到此人竟然是效忠陛下的,难怪神医谷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他。” 听到此人是效忠陛下的,萧景珩眼底的寒气越浓。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同陛下断绝了父子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宋时薇想到李长松说过,陛下让一个叫影子的人来传话要放了她,想必是萧景珩同陛下说了些什么。 她趴在萧景珩的怀中道:“没关系,你还有我啊,大不了就换个爹吗,你觉得我爹怎么样?” 萧景珩失笑,他一扫心中的忧虑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人道:“我觉得甚好。” 宋时薇噗嗤一笑,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忙挣开了萧景珩的怀抱指着桌上的那个灵牌位道:“对了,我记得当时沈临舟将这个灵牌位给拿走了,可是它又出现在了这里。 我怀疑是沈临川藏在这里的,兴许我们要找的遗书就在这儿。” 她将桌上的灵牌位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这灵牌位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底座,她试了试果真打开了暗格。 看见里面的书信,她面上一喜:“还真有东西。” 宋时薇将那信笺拿出来展开,果不其然这是沈修文所写的一封遗书。 上面详细叙述了当年事情的始末,而信中还提到孙家所为是陛下默许的。 想来应该是孙家父子无意间说漏了嘴,被沈修文给听了去。 她看向萧景珩问道:“东西找到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景珩看着那封遗书,眼中满是坚定,他道:“我要让南离的百姓都看见这封遗书的内容。” 陛下既然不愿承认自己的罪行,那他便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让百姓来评说。 不多时,夜浔安赶了过来。 看见宋时薇平安无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走到宋时薇面前揉了揉她的头问:“吓坏了吧?” 宋时薇撇了撇嘴:“才没有,我知道萧景珩一定能找到我的。” 就算他找不到她,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萧景珩的负累,让他身处险境。 她敛住思绪问道:“姑姑怎么样?她没有事吧?” 夜浔安道:“没事,陈公子已经为她解了毒。” 顿了顿,他看向萧景珩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如果不是萧景珩他们未必能这么快找到他的妹妹。 他曾以为萧景珩会为了他妹妹受制于陛下。 没想到他竟然有破釜沉舟的本事,以前看不顺眼的妹夫,此时他觉得顺眼多了。 萧景珩道:“一家人不必言谢。” 他看向宋时薇目光温柔且坚定。 宋时薇心神一动,忽而觉得心脏处一股刺痛,随即又消失无踪。 萧景珩握着她的手,对着夜浔安道:“走吧,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第215章 情毒 次日。 宋时薇还没睡醒,就被秦月瑶给拉了起来道:“别睡了,你快跟我出来看看。” 迷迷糊糊地出了门,宋时薇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漫天白纸散落在大街小巷。 秦月瑶捡了一张递给她道:“看来你家王爷是真的疯了。” 宋时薇接过,待看到纸上的内容后她微微有些诧异。 昨日萧景珩说要将陛下的罪行昭告天下,没想到他竟然是用的这样的方式。 怕是京城全部的书局,连夜印刷,才能将沈修文的这封遗书散播出去,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 她勾了勾唇笑着道:“我就喜欢他这么疯。” 想到萧景珩,她眼底满是温柔,伴随而来的还有心脏处那越来越明显的疼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宋时薇揉了揉胸口,似乎从昨日萧景珩找到她,她这心脏时不时的就会痛上一下。 刚开始就如同针扎一样,一晃而过,她当时并未在意。 她又想起李长松临死前说的话,忽而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宋时薇敛住思绪道:“我去行宫看看姑姑,你先回去吧。” 秦月瑶道:“我跟你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探望城阳长公主。” 宋时薇怕秦月瑶怀疑,便没有拒绝,于是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行宫。 两人进了院子正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城阳长公主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卑劣无耻,竟然用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招数。 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我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霍峥轻笑一声:“夫人说的是,快把药喝了吧。” 城阳长公主的语气顿时变了,不似方才那么豪迈,反而透着几分撒娇的意思:“可是这药好苦的,我都已经好了,能不喝吗?” “不能。” 不容拒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道:“乖乖听话。” 门外,宋时薇和秦月瑶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不进去打扰他们了。 刚要离开,就见夜浔安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自打夜浔安以北冥使臣的身份回来,秦月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宋时薇笑着打趣道:“你来看姑姑是假,看我哥哥才是真的吧?” 秦月瑶有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宋时薇道:“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师兄。” 她摆了摆手出了院子,来到了陈京墨住的地方。 因为方便给霍峥调养身子,陈京墨便住到了行宫。 昨日城阳长公主中毒昏迷,他忙碌了一夜都没合眼,如今人总算是救了回来,他才得空眯上一会。 结果刚躺下就听敲门声响起。 陈京墨满脸无奈地起身打开房门问:“又怎么了?” 瞧见是宋时薇,他愣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高兴道:“师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宋时薇见他脸色难掩的倦色,有些愧疚道:“这些时日师兄一定累坏了吧?” 陈京墨给她倒了一杯茶道:“这是我身为大夫应该做的。 昨日听说你失踪可把我给吓坏了,不过你可真厉害,竟然杀了咱们师门的叛徒,是神医谷的大功臣。” 他又问道:“那李长松善于用毒,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请师兄给我把把脉。” 宋时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中了毒,所以只能让陈京墨给她瞧瞧,她把手伸了出来。 陈京墨忙搭上她的手腕,不多时,就见他面色骤然一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宋时薇回道:“自从昨日我被救下后,这心脏时不时的就会疼上那么一下,别的倒是没有什么。” 陈京墨问他:“一般会在什么时候才会疼?” 宋时薇想了想,忽而有了印象道:“和萧景珩在一起的时候。” 她这几次发作都和萧景珩有关,似乎只要她心动这心脏就会疼。 陈京墨收了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看着宋时薇唇角动了动道:“你中了情毒。” 宋时薇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情毒是什么?” 陈京墨眸色沉沉,他道:“情毒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种毒药。 中毒者不能动情,否则就会心脏爆裂而亡,而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听到中毒者不能动情且没有解药,宋时薇神情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陈京墨气得一拍桌子:“情毒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很久了,没想到李长松竟然又重新研制了出来。” 他看着宋时薇劝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见萧景珩了。 情毒不发作就跟普通人一样,不会有性命之忧,倘若一旦发作起来,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陈京墨握着宋时薇的胳膊道:“师妹,此事关乎你的性命,你可不能做傻事。 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找到解情毒的法子。” 宋时薇此时才明白李长松死前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早在她昏迷之时,李长松便已经给她服了毒。 无论他能不能威胁得了萧景珩,最终萧景珩都会丢了性命。 这是一道无论怎么选,都注定是悲剧的答案。 因为萧景珩的心,就是解情毒的唯一解药。 解了情毒萧景珩会死,不解情毒她和萧景珩便再也没有相守的可能。 上天可真是残忍啊,在她以为自己触手可得能够拥有幸福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师妹。” 陈京墨见她落泪,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道:“你别这样,不是还有我在吗,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了这情毒。” 话音方落,房门被人推开,夜浔安和秦月瑶走了进来:“什么情毒,我妹妹她怎么了?” 陈京墨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将宋时薇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后夜浔安脸色大变,他看着宋时薇唇角轻轻颤抖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上天为何要这么残忍,明明他们离幸福圆满就只差了一步! 夜浔安心中无比的自责愧疚,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让她落入歹人之手。 他红着眼睛伸手将宋时薇抱在怀中道:“时薇,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第216章 她现在不能爱你了 一向坚强的宋时薇此时却在夜浔安的怀中放声痛哭了起来,她哭的是自己的命运,是心中的委屈。 她如果走了,萧景珩怎么办? 想到萧景珩,宋时薇的心越发的疼了起来,她咬着唇房间里满是她绝望无助的哭声。 秦月瑶捂着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这么多危险险阻他们都走了过来。 她不甘心地问着陈京墨:“情毒真的就没法解吗?” 陈京墨低着头表情痛苦,他道:“我会找到解药的。” 说着,他起身就走了出去。 父亲收藏了很多医书孤本,他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夜浔安轻轻拍了拍宋时薇的背道:“听哥哥的话,跟我离开我们回北冥好不好? 陈公子说了,你如果待在萧景珩身边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先回北冥去。 等陈公子找到解药,哥哥再把你送回来,好不好?” 宋时薇抬起头问他:“如果找不到解药呢?” 夜浔安俊眉紧拧着,他道:“会有的,一定能找到的。 我的妹妹是如此的善良,我相信上天不会对你如此残忍的。”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她道:“你让我想想。” 夜浔安还想再劝,秦月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冲着他摇了摇头。 宋时薇和萧景珩之间的情意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段感情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 皇宫里。 萧景珩下了早朝之后便来到了惠帝的寝宫。 他将那铺满大街小巷的遗书递给了惠帝道:“昨夜我让京城的书局连夜刊印,今早洒满了整个京城。 用不了多久这遗书上的内容就会传遍整个南离。 罪已诏已经不需要了,我今日在早朝上已经下旨,以帝王失德的名义废了你的帝位,并将皇位还与厉太子之子,霍峥。” 惠帝猛的抬起头,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问他:“亲手毁了自己最在乎的江山,这种感觉如何? 我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不会杀你,未来的日子你便幽居于深宫,一个人忏悔赎罪吧,还有这个。”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笺,这是他从御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是当年他母后留下的一封休书。 “原来我母后早就已经将你给休了,我会让人将这封休书公布出去,并将母后的棺椁迁出皇陵,葬于霍家祖坟。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你的发妻,不,从十六年她便再也不是你的妻子,如今她自由了。” 惠帝看着萧景珩手中的那封休书,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抢过来。 萧景珩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见你!” 留下这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后传来废帝歇斯底里的呼声:“珩儿。” 房门重重地关上,筹谋算计了一辈子的帝王,最终一无所有! 出了皇宫,萧景珩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府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状元府,就见他的卿卿正在院子里浇着菜。 他们一起种的菜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再过不久便可以变成美味佳肴。 萧景珩走过去,伸手从身后抱住宋时薇道:“卿卿,我好想你。” 宋时薇身子一僵,心脏抑制不住地又疼了起来。 她想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所以说服了夜浔安放她回来。 她不敢让萧景珩看出她的异常,只嗔了一声道:“早上不是才见过吗,这才几个时辰而已。” 萧景珩蹭着她的脖子道:“可我只想和你朝朝暮暮,卿卿,你说我把皇位还给舅舅怎么样?” 宋时薇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可是舅舅不会要的。” 她握着萧景珩的手劝他:“你别任性。” “可我答应你,要陪你回北冥见你父亲的。 若是做了皇帝这一辈子都将困在皇位之上,哪里还有什么自由? 我本来心中所求便是为霍家平冤昭雪,后来遇到你之后便又多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和你携手白头。” 他俯身凑到宋时薇耳边,低低的声音问她:“所以,你还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吗?” 宋时薇忍着眼中的泪以及心底的痛楚道:“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都没成亲呢你都天天吃醋。 这如果成了亲我还有自由吗?所以,我觉得你做奸夫挺好的。” 萧景珩俊眉一沉,满脸不高兴:“你这是吃干抹净就打算不认账了?” 他咬了咬牙,将人拦腰抱了起来道:“今个,咱们就好好谈一谈,我就不相信我睡服不了你!” 宋时薇被萧景珩抱着回到了房间,天旋地转间她被男人压在榻上,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她抑制不住的心动,心脏处的痛楚却也越强烈,渐渐的她额头渗出一层的冷汗。 萧景珩深陷情欲之中,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 直到宋时薇忽而推开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他顿时惊醒看着宋时薇,吓得变了脸色:“卿卿。” 而宋时薇却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只见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都是冷汗。 萧景珩抱着她大声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夜浔安先陈京墨一步赶了过来,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就不应该答应她,让她回来的。 夜浔安走过去抱起宋时薇就要离开,萧景珩匆忙拦住他问:“你要做什么?” “萧景珩,算我求求你,放手吧,不然我妹妹她会死的。” 事到如今,夜浔安也不想再瞒着他了。 在萧景珩满脸不解地发出疑问之前,他先开了口道:“时薇她中了情毒,陈京墨说中了此毒便不能动情,否则心脏会爆裂而亡。 她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在忍受着毒发。 我想带她回北冥等陈京墨找到解药,可是她执意要回来。 你也看见了,她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如果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最后只会害她丢了性命。 情毒只要不发作,她就能活,可留在你身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萧景珩,她现在不能爱你了,你如果爱她,就放手吧。 让我带她回北冥,如果陈京墨能找到解药,你们便还有相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