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目标:活着》 第1章 废墟下的幸存者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地震…… 男人醒在嘈杂与腥腻之中。 刺啦刺啦—— 他感觉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同时钻入了耳朵,耳边嗡鸣作响,脑子犹如坏掉的电视机。 这是哪儿? 他们是谁??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地震了,高楼坍塌!好多人都死了!我们运气好,活下来了……” 轰鸣,灯闪,惊慌,尖叫,顶灯砸上脑门,昏迷……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耳鸣环绕,男人摸了摸头,却摸到热乎乎的液体,拧着眉看向手心。 “这有绷带,你坐着,我帮你止血。” 两分钟下来,男人察觉到这不是做梦。 也不是恶作剧。 再加上旁边陌生女人的喋喋不休,简单点概括: 自然灾害。 还不是一般的自然灾害,起码红色级别。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类似于坍塌的废墟一角,幸存者正拿着手机探光寻找出路。 “我叫叶雨,职业是美甲师,你呢?” 男人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相貌一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十根涂满了红油的指甲。 “孟子。” “孟子……”她嘴里咕哝,“好特别的名字,那你是做什么的呀?” “站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住在一个小区的,我也就随便问问,你要是方便回答就说,不方便……”叶雨腼腆一笑。 “有手机吗?方便的话借用一下。” 叶雨愣了一下,赶忙把粉色壳的手机递过去。 信号全无。 如果想要取得上面的救助,打电话显然是不大现实的。 坍塌的地方看起来还不小。 好在空间足够大,完全足够他们在其间来回穿梭。 “我们去找出口吧?”叶雨提议道。 孟子左右张望,寻找到一块可以半坐半躺的位置准备休息。 叶雨又重复一遍提议。 孟子索性眼睛都闭上了。 “你不着急吗?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地震是什么时候,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寻找出口,出去之后我们就会获救了。”叶雨说道。 孟子半睁开眼,凝望对方,说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保存体力。” “……为什么?” 似乎不愿多讲,孟子扯过旁边尸体的衣服盖在脸上。 叶雨只能单独寻找出路,离开之前回头说:“要是我找到出路了,我会回来叫你。” 脚声渐远,一双漆黑的眼睛从夹克露了出来。 孟子看了一会儿叶雨的背影。 而后挑选一块干净的区域,头枕上彻底睡去。 “他妈的,你这个丑婆娘是不是没长眼睛啊!” 狂吼暴躁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方是一个浑身长满腱子肉的壮汉。 叶雨哭的厉害,她不断弯腰搓手,卑躬屈膝地哭着道歉的字眼。 幸存者们围站一圈,眼见着肌肉男的手高过头顶。 这个女人注定会挨一场打—— 谁都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的一只手牢牢抓住肌肉男的手臂,让他暴行的动作未能如愿落下。 “给老子松开!不然连你一块揍!”肌肉男在愣了一下后,粗着嗓门不悦。 “孟子……” 叶雨眼眶红着,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躲在他的身后。 “管你孟子孔子,再说一遍——松开!不然我真连你一块打!!!” “你对他做了什么?”孟子看向她,语气平淡,“先说好,我讲理。” “我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了,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太黑了,我没注意到他在我后面……”叶雨抹着眼泪。 “道歉了?” “道歉了。” “哦。” 肌肉男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说道:“你敢得罪我?我今天不把你弄死,我就不姓熊……” 孟子盯着他,眼眸像是从冷漠冰原里盛开的簇簇火花。 看不出喜怒,但却莫名的产生畏怯。 “踩了你一脚,她也道了歉,你还想怎么样?” “……行!我看出来了!”肌肉男松开手,冷笑着吆喝,“英雄救美嘛!” “除了这张脸还过得去,我怎么看你都营养发育不良,小子,断奶没啊?哈哈哈!” “关你屁事。” “……” 肌肉男原地懵圈。 半晌之后,更是愈发笃定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刚才就发现他躺在一具尸体上面睡觉,正常人哪会这样? 于是态度愈发放肆,手指不断戳在对方额头。 每戳一次,孟子就受力往后退一步。 “小子,脑子有病就不要出来做些傻事,你父母没教你没能力就不要瞎逞能吗?” 腰背怼上粗糙的墙面,钢筋戳在伤口。 孟子抬头,眼睛里是锋芒。 肌肉男一笑,不可思议地把他上下看着,说道:“你还说你脑子没病?哇,你真是……太好笑了!你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叶雨跑过来,试图拉走他。 但被肌肉男轻而易举推到地上。 碎石沙粒多锋利,手背很快就见血。 “你告诉我,你是这栋楼哪户居民?” “806。” 这话一出,不管是看戏的没看戏的,神色都瞬间僵硬。 包括推倒在地的叶雨。 幸存者们在昏迷醒过来后就互相说了楼层,大多数都是一二楼,三楼以上全军覆灭。 那些尸体就是证明。 别说八楼,三楼都只能勉强留个全尸。 楼层越高的,基本也成肉泥。 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所踩的湿润其实并非土壤,刚才的黏腻感也是因它们而产生…… 肌肉男不相信,认为他骗人。 “真行,我以为你是傻子,没想到还挺聪明,知道吓唬我们。” 孟子的手插入裤兜,把钥匙直接甩给他。 等到照亮手中的钥匙房间号,肌肉男的脸色一寸寸苍白。 眼前这个到底是人还是…… “我没钱买那么多房子住,现在的806都是租的,不信你问我房东。” 肌肉男把钥匙扔回去。 “我刚刚看见你扒拉旁边的尸体,你肯定是偷的他的!再说了!鬼晓得你房东在哪儿?早死了也说不准!” “我刚刚确实是翻了那位朋友的尸体,但很遗憾,夹克里面除了一包香烟,什么都没有。” “还有,不想死的话,我建议你对我态度好一点。” 第2章 租户 肌肉男皱着眉头。 “我的房东可以帮我作证,我就是806的租户。” “……那你房东在哪儿?” “不知道。” 肌肉男猝不及防的推拉使得钢筋直接扎进孟子的肉,鲜血很快润透出来。 见状,旁边的幸存者们惊慌捂嘴。 “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肌肉男死死盯着对方。 “嗯。”他淡淡回答。 “在这里,在废墟底下,谁死了,都没有人关心。” 谁死了都没人关心么? “你想杀了我。”孟子微微歪头说道。 “呵呵,怕了吧?” “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806的租户?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是人是鬼?” 哗啦—— 肌肉男抓着孟子摔地上,背后的伤口咕咕冒血。 “废话!八楼的活不了!就算能活,那也绝对不是人……” 孟子站起来,拍掉掌心的灰。 “但我确实是806的租户。” “但现在你们都是一楼和二楼的幸存者,所以没人能帮我说话。” “那么唯一能证明我的,是房东。” 他眯眯眼,观望四周。 除了一张张布满灰尘和惊恐的脸,就没见到那张小白脸。 难道死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交上个月拖欠的房租了? 肩膀被推攘,思绪回归。 “你给我记清楚了,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所以,你要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就给我去找出口。”肌肉男哼哧道。 ...... 人群散开,叶雨拿出绷带止血。 等到绷带缠好,孟子当着众人的面回头重新扒拉尸体。 “他这是干嘛啊?怕死的是他,翻死人的也是他。” “他的精神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 “这男的不会真要自己去找出口吧?” “我估计大块头就是不想让他活,但又不想自己动手,你们看看他身上的绷带,血都浸出来了,找出口可是个力气活,难保不会血流而尽死掉……。” 大家议论纷纷,叶雨上前关心他身上的伤势。 “孟子,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能去做剧烈运动,要不我跟那个男的再认错,毕竟你跟他之间本来就没过节的......” “奇怪。” “奇怪什么?” “烟。” 孟子拎起夹克,里里外外翻找个遍。 甚至连尸体也没放过,可还是没找到那包烟。 谁拿走了? 肌肉男又在催促,叶雨低声下气想要道歉请求原谅。 身后的孟子直接绕过去,往黄色标记的洞口里钻。 对于叶雨的跟随,孟子没有说什么劝退的言语,问对方要了手机之后,观察起周围的路。 残壁断垣。 除了空气中漂浮的细沫灰尘,就是交杂的电线。 断的毫无章法,所以就更不用担心触电问题。 “孟子,你闻见什么气味没有?” “血腥气。”手机照向凹凸不平的墙面,“那些肉泥,附着在了上面。” 想到刚刚去扶着上面走路,叶雨心中一片恶寒。 “孟子,你不害怕吗?” 这个人虽然救了他,但是情绪太稳定了,稳定到有些匪夷所思。 孟子动作微停顿,侧头道:“我比较喜欢安静。” “额。” 对方的言语虽然不是很针对,至少听得出来不想交谈的意思。 一直走到最深处,孟子靠在堵住路的残骸废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 见后面没路了,叶雨也坐下停歇,捶腰顿足之时歪头看向他。 “看我做什么?”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来找出口呢?” “因为想要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 孟子偏头看过来。 “我来爬洞,只是为了自己,肌肉男只是恰好说出了我的想法。” 大脑空白一会,叶雨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跟着他肯定比待在下面更安全。 这个男人虽然行为举止怪异,还出奇地冷静。 但至少长得好看,比下面那个肌肉男看起来有安全感多了。 定好闹钟,孟子裹紧夹克。 “你要睡觉了吗?” “嗯。” “.........不下去给他们说此路不通吗?” “等两个小时。” 他把衣服往耳朵上盖了盖,叶雨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直到铃声响起,睁开眼的刹那,叶雨发觉孟子早就醒了。 他的头往上仰着,眼睛半眯着像是在观察什么。 约莫三分钟,他垂头看着手机屏幕。 孟子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眉头紧锁,眼神下沉。 随着屏幕上的光熄灭之后,周围陷入黑暗。 “怎,怎么了吗?” 叶雨总感觉那些肉泥正在慢慢地剥离墙面,以蜗牛的速度往地上渗透,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黑吗?”孟子问。 “一点儿都看不见。”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二十分。” 叶雨安静片刻,真挚回答,“我不知道多少点,手机在你那里。” 孟子依旧没有打开手机的灯光,黑夜里,他的声音变得沉重: “现在是日出时间。” 可现在,一片黑暗。 废墟再厚再深也有缝隙,光源会从缝隙中抵达底部。 孟子就是在这里等日出。 如果光源能够照进来,那么就可以排除掉心里设想的那个最坏的可能。 “也许.......也许是我们在背阴的地方?”叶雨往好的地方想着。 孟子打开亮光,照亮冷淡的脸。 他说,“不管背阴还是正阳,都会有风,但是这里没有风,也就是说,我们不在地面,而是在万丈深渊之下。” “走吧,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即将到达洞口时,闻见比之前更浓烈更新鲜的血腥气。 其中甚至伴随着高亢惊悚的尖叫。 在看到外面的景象之后,孟子深深地皱了一下眉。 大乱杀? 带头乱杀的就是那个肌肉男。 他全身带血,背心已然看不出原样。 这下面没有刀,他手中是正在滴血的钢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从混乱的场面分辨出两方势力: 一方是肌肉男为主的二流帮派。 另外一方是寻常的人群。 “不去帮忙吗?” “帮忙?”孟子挑眉道,“你觉得现在这场面,哪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话音刚落,场地仿若被巨石砸中,瞬即悄然无声。 就连手机屏幕也开始闪烁不断,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接着,一道空灵的声音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末日世界。” 第3章 人做锁 一道歪斜的门突然出现在场地,还发出男音主播的声音。 距离太远,加上自己有轻微的近视眼,孟子只能看到泛青的门框。 肌肉男让身边的小弟去看看情况。 小弟慢慢凑近,嘴里不断重复这不过是一扇很普通的门而已,这不过是一扇很普通的门而已…… 颤抖着手扭动门把锁,下一刻—— 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在大家目光之中化为一摊肉泥。 短暂的寂静,一声恐慌的惊叫打破这场静谧。 场面再度不可控制地暴动起来! 那道空灵的声音从门口传出:“各位玩家,为了维持秩序,请保持安静。” 场面仍旧喧闹。 大家压抑多时的恐惧不可收拾地开始乱窜,尖叫。 看了一眼暴乱的群体,孟子心里在默默地念过这句话之后,看向那扇诡异的门。 “那是什么啊?门后面是有人在讲话吗?” “单扇门,怎么可能会有人。” 绝佳的视野让孟子能够看清楚门的两面。 能肯定的是,这扇门之前是没有的。 刚刚突然出现,又从里面传出声音。 只怕事情已经变得超出科学能够解释的程度....... “刚刚听见这扇门说了什么吗?” “.......这句话有什么含义吗?”叶雨记原句复述。 孟子沉思,抬眸说道:“也许马上就会有答案。” 那扇门并未理会场地的喧闹,而是像个机器人一样讲述着。 “各位玩家,末日降临,作为幸存者的你们,是幸运的。” “根据检测,场上玩家共计49人,其中男性30人,女性19人......” 孟子默默数着人头,诧异道:“有点意思,这门算了我们。” 门道:“此扇门之后便是生机。” 争吵的人群霍然安静,眼神中透露着半分怀疑。 他们没有忘记刚才的人是怎么死的。 肌肉男气愤不已,捡起石头砸向门。 “真以为我们是傻叉?你当着我们面杀了人,还想说自己是【生机】?不过是哄骗我们去死!” “我不管你是谁,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我警告你,立刻把我们放出去!否则,让我逮住,定然让你这辈子都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门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能打开这扇门的人,就在你们之中。在那之前,需要各位玩家确认,选中之后由其开门。” “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出这个可以开门的人呢?”一个矮个子男人缩着脖子问道。 门道:“ta就在其中,请选择出ta。” 没有提供这个人任何的外貌特征。 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 不论问什么,它都只会重复那一句“ta就在其中,请选择出ta”....... 孟子看出来了什么,眯着眼道: “这扇门,要搞事啊。” 叶雨还在想这句话的意思,场地又站成原先的两方。 肌肉男言语不成,就让手下几个小弟强行押着人去碰门把锁。 每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锁,都是为了适配那扇门。 不合适的钥匙会被遗弃,丢在垃圾桶。 而这里,不合适的“钥匙”最终炸成烂泥。 那扇门的附近很快就堆积起不明物体。 这扇门说的【生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它凭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让那个适配的【钥匙】打开它吗? 打开之后又会是什么? 很显然的是,这扇门知道那个正确的钥匙,但它没有任何提示。 人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可选的答案范围越来越清楚。 其中一个小弟有些害怕了,手中押着的人被炸没后,他就跌地上动弹不得,裆部湿润一片,摇晃着头不愿再动。 “老鼠!给老子起来!” “熊,熊哥,我觉得这扇门太奇怪了,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可你看,这扇门除了炸人,就没别的动静了.......太奇怪了!它简直像吃人的怪物!!” 熊哥看着后面畏畏缩缩的人。 49个人已经变成了20个。 这时,身边的门道:“根据检测,目前场上剩余玩家22人,其中男性15人,女性7人。” “请在五分钟之内找到能打开这扇门的人,否则本门将会自动启动清场功能。” 熊哥眉头皱的更深,伸出手指指着人头。 数了三遍,还是20个人头。 “妈的,什么情况?就20个人啊!这破门会不会数数啊!” 地上的老鼠抓住裤脚,惊愕道:“我记得来尝试开门的有27个人,这死掉的和活着的,好像对不上数量。” 熊哥抓起地上的人,不顾其嘶吼的呐喊,将其手放置上去。 无一例外,血溅当场。 门道:“场上剩余玩家21人。” “老子不信了!”他巡视四周,“你们看看身边,是不是谁躲起来了?找出来,按到门上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能够活着!!” 众人互相张望,不管是本就认识的,还是才抱团的,都摇头不知道缺少的两个人是谁。 “那个男的!”一个中年男人大喊。 大家注意力看向中间举手的人。 他身上穿着车间的工作服,表情因为沾染了血变得模糊不清。 “穿皮衣外套的那个男的!他旁边还有个女的!” 如果算上他们两个,那么缺失的数量就能对得上了。 熊哥刚开始觉得这个男的没回来肯定是死了,现在这扇门又在不停地报人数…… 难道缺少的两个人就是他们? “孟子,我觉得下面不太安全,我们还是不要下去了吧?” “时间不多了。” 孟子跳了下去,拍着手上的泥垢,慢条斯理地打招呼: “我探路回来了,上面路堵死了,所以我什么好消息都没有。” 他走到门旁,弯着腰看上面的字。 可惜了,要是在刚才干净的时候凑近看,也许能够认出来。 “你没死?” 闻言,孟子回头看向他,“别失望,路还长,我们走着瞧。” “开门。”肌肉男命令道。 “我不一定是那个正确的‘钥匙’,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我觉得你就很有潜力。”孟子说。 “别那么多废话!” “你害怕不敢做的事,却让他们去做,你这一身到底长的是肌肉还是棉花?” 说完,孟子看向瑟瑟发抖的人群,“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选我,第二,选他。” “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人在问。 孟子微微一笑,道:“我是一个讲理的人,谁跟我,我带他进门,反之——” “死。” 大家哑口无言。 “哈哈,你脑子真有问题?看身板,有脑子的都会选择我。这时候还想着拉帮结派,滑稽。” 孟子并不理他,视线放在人群之中。 慢慢的,有人挪动。 几秒之后,真有几个人站在了他的那一列。 “还有吗?没有我就默认你们选择好了。” “我我我!我跟你!嘿嘿!” 穿着车间服装的中年男人跑过来,冲着孟子笑。 在大家紧张害怕的视线之下,孟子伸手一把握住门把锁。 “掌纹确认,门已开。” 第4章 死亡分队 叶雨带着几个人进门后,孟子挡在门口。 “你做什么?滚开!”肌肉男吼道。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孟子微笑道。 “........” 人群中有人喊:“我们的命也是命啊!刚才是他欺负你,你不能把火撒在我们身上啊!” “也对。”孟子点头,“我是一个讲理的人。” “你们可以进,但如果‘你们’中带着他,那么对不起,这扇门你们就没法进去。” “他胡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推开他进去吗?!”说罢就要动手。 孟子不急不躁,手指着门,“刚刚是我打开的这扇门,既然我能做‘钥匙’,当然也能命令它反锁,这个道理,大家懂吗?” “......” “也就是说,我可以控制这扇门是生还是死。” “当然,你们可以推开我强行进入,但进去之后究竟是生,还是死呢?” 大家又不敢行动了,思想开始动摇。 这扇门来历古怪,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肌肉男感觉不妙,还要说话,被人压住。 有一个便有两个,很快三下五除二捆绑押在远处,就算他挣脱开要跑过来,孟子也已经关上门。 “疯子!你们一个个全他妈的傻逼!他的鬼话你们也要信!!!松开我!!!” 绝境之下没有人愿意倾听弱势方的建议。 “绑,绑好了,那我们.......” “嗯。”孟子侧身让开路。 孟子也不着急进去,而是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计时,带着无声的笑意看向在挣脱束缚的人。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老子不姓‘熊’!” 他果然有些本事,很快松开身上的束缚,抄起地上的钢筋跑过来。 “1。” “2。” 孟子已经站在门的后面,上扬的嘴唇变得毫无波澜,眼神透露着渗人的冰寒。 他冲着即将到达的人讲道: “祝你生命的旅途有一个完整的句号。” “孟子!!!你敢——” 孟子在钢筋逼近的刹那,关上了门。 剧烈的碰撞吓得所有人面色全无。 三秒之后,这扇门开始发出“清场”的空灵声。 紧接着,一声巨响爆开在耳膜,随后整个空间陷入长久的寂静。 “这.......这就死了吗?” “外面没声了,应该是没了.......” “死得好,他刚才那样嚣张跋扈,早就该死了!要我说,这样死去难免便宜了他!” “不得不说,孟子他也太狠......” 孟子慢慢回头,眼神恢复成不喜不怒的神色。 那些人很快就不敢多说话。 那道空灵突然响起来,吓得大家下意识蹲地抱头,孟子看向黑乎乎的四周。 “各位玩家,这场游戏已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愣了半会,有人站起来,怒斥道: “你不是说这扇门之后就是生机吗?什么叫‘游戏已经开始’?你还要让我们做什么!” 空灵的声音道:“根据检测,场上剩余玩家20人,其中男性13人,女性7人。” “请各位玩家请注意,为了公平起见,请20位玩家分为两组,组长自定,组员自定,组名自定。” “限时10分钟,计时开始。” 一道秒针走动的声音如同三百六十度进行旋转。 谁都看不见它在哪儿,却感觉它就在身边。 车间工作人员鼓着眼,小声道:“我们真的要按照他说的又去分组吗?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这句话后,孟子微微皱了下眉,心中暗道:又? 难道刚才洞口所见的两拨势力是因为这个才大打出手吗? 这个背后的东西到底是找他们玩游戏…… 还是把他们当成游戏中的筹码? 大家议论纷纷,才安静下来的氛围变得聒噪。 孟子斜靠门边,双手插兜一语不发。 最开始选择跟随孟子的靠拢过来,见他低眉不说话,又转过身讨论。 “要不大家互相了解一下,都说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这样吧,我带头先说。” 车间大叔道,“我叫吴大志,仓库管理员,平常的工作主要负责货物进存运输,月薪一万二。” 他们顺时针的方向自我介绍,旁边就是叶雨。 “我叫叶雨,是一位美甲师,工作内容就是给顾客做各式各样的美甲,月薪三,三千五。” 她介绍完之后,后面突然冒出咳嗽的声音。 孟子微微侧头,迎着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干嘛?” “……要不,你也介绍介绍你自己?我们就知道你叫孟子,你是做什么的啊?看你打扮,无业游民?”吴大志道。 孟子扫视着这六个人,说:“又不是面试工作,干什么介绍这么详细?” 一阵沉默。 “就介绍名字吗?那,大家好,我叫王强。”那个在人群中发出过胆怯声音的默默举起手。 “姜红。”王强旁边的大波浪女人高冷道。 “啊,我叫罗洋洋,幸会幸会。”个子矮小的男的搓着手,兴奋道。 “这情况还能‘幸会’吗?该是‘不幸’吧?”站在他左边的女人皱了皱眉。 她有意无意挽起袖子,露出腕间的卡地亚手表,翘起手指往后勾头发,无名指上十克拉的钻石着实亮眼。 王强看呆眼,指着她手上的东西,“你,你是谁啊?” 眼前这个女人,有些气质干练的短发,五官虽然不算特别精致,却透露着“富有”的保养科技感。 “呵,真没世面。”她冷哼,双手环胸,“王潇。” 吴大志脑袋反应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确认心里的想法,问道: “极乐公司的总裁?” 王潇显然不想搭理他,径直走到不怎么说话的人面前。 一番打量后,问道:“这门,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打不开,偏偏就你能行?” “你问我,我问谁?”孟子说。 “……”王潇摆出总裁的架子,“刚刚你们也都听见了,要分成两个队伍。” “眼前这个局势呢,那边已经成了一队,我们自然成另外一队,队长呢,我认为应该交给有能力并且有号召力的人,你们觉得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坐队长的位置?” 大家相顾无言。 叶雨是美甲师。 王强是外卖员。 姜红是娱乐场所特殊性质服务员。 吴大志是仓库管理员。 罗洋洋是无业人员…… 好像怎么看都只能把“队长”的头衔挂在“女总裁”的头上。 “那个,我能说一句话吗?”叶雨说。 “你一个美甲师也想要做队长?你知道怎么带团队吗?”王潇脸上明显不悦。 叶雨吞咽下口水,看向靠门的人,指向他道: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孟子更合适做队长。” 第5章 门中门 到现在为止,他们只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孟子。 可对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到底是不是806号房的租户?都无从知晓。 6人的视线如同蛛丝,缠绕住他。 当事人看眼手机,把屏幕计时的那一面展开给众人。 “还有两分钟,你们与其好奇我是干嘛的,不如早点定队长,队员,队名,这背后是不是真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绝对是个疯子。” 门外的痕迹就是这个“疯子”的杰作。 孟子没有任何要争抢【队长】的意头,所以自然就由王潇做了队长,队名就叫:极乐队。 叶雨不大喜欢这个“队长”,在他们都在奉承的时候,默不作声地走到孟子身边。 孟子睁开眼,看眼旁边热火朝天,低头看她道:“你怎么不去拉拢‘总裁’?” 叶雨站起身,放低声音说:“现在什么情况要去拉拢她啊?她又不会给我开工资,我还是比较偏向你做队长。” 孟子平静地耸肩,道:“这队长谁爱当谁当,知道枪打什么吗?” 不等叶雨问话出来,那阵空灵的男声响了起来。 “根据检测,场上剩余玩家19人……” 孟子看向旁边的六人,一个没少。 那么少了一个人的是对面? 视线往下,看到了地上汩汩冒血的尸首正不甘心地望着自己。 “根据检测,当前队伍分为【天狼队】和【极乐队】。天狼队成员共计12人,极乐队成员共计7人,请两方队长确认好队员是否合理,限时两分钟。” 孟子皱皱眉,他所说的合理是指双方队员的数量吗? “我们需要对等的数量。” 天狼队队长是刚才跟过熊哥的小弟,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队长”。 “你刚刚是怎么对熊哥的,我亲眼目睹,你想要我的人,告诉你,不可能。” 真是愚蠢。 懒得与他说,看向天狼队队员,“我不骗你们,刚才那男的说的是‘确认好队员是否合理’……” 天狼队队长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把我们当傻子玩吗?” 孟子继续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这句话之前,他还说过‘为了公平起见’,如果队伍数量不对称,如何显现‘公平’二字?麻烦大家想清楚,如果想不清楚........” “那就当我没说。” “……” “我好像是记得那个奇怪的声音说过这句话。” “可我们这边有12个人,刚刚死了1个,无论怎么分配,都分配不匀啊。” “可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你们别忘了,刚才就是他挡在门口,就没打算让我们进来。” “对啊,他刚才对熊哥的态度明显就很记仇,谁知道他是不是诓骗我们。” “那去吗?” “不去啊。” 孟子叹口气,有时候觉得做好人也是一件挺累的事。 他虽然有厌蠢症,但也是讲理的,这个时候能团结一致对外,肯定比拉帮结派更好。 但很显然,他们听不进去。 两分钟的时间到,奇怪的男声没有如约出现,就在大家准备摸黑找路,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环形光圈蓦地消失。 磁场的侵扰导致手机完全没有动静,有东西擦身而过,但那绝对不是人。 孟子顺手薅掉对方的毛发,也是在瞬间,两道粗重的呼吸喷在脸颊。 “……” 孟子没有避开,慢慢握紧拳头,只要它敢动口,自己绝对敢动手,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尚能变摩托。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未攻击,哼哧两声转身离开。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尖叫声,伴随在其中的,还有快速的咀嚼。 就像是猛兽在撕咬猎物,吞咽的声音清晰到能够辨认是肢体还是头部。 灯亮起来,孟子第一时间就看向声源处。 很好,这下人数对称了。 各7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死的是谁不清楚,毕竟不认识,但最先翘掉的那个尸体也不见了,由此可以直接判定:被吃了。 吃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孟子低头展开手,黑毛顺滑,闻着还有一股……青草香? 孟子眉头越来越深:这吃人的东西还会洗澡?用的沐浴露都是青草味儿? 正在大家惊慌不已,抱团张望,又有一道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视野。 门中门,有点意思。 这次奇怪的声音终于没了奇怪的指令,孟子准备上前看这扇门上面有什么信息,王潇毫不客气地推开,歪头用着不可一世的腔调道:“别忘了我才是队长。” 孟子挑眉,默默走到一边。 王潇并未留意门上的信息,打开门就走了进去,其他队员也跟着进入。 “孟子,我们走吗?” 孟子拉过门,摸着下巴看上面的信息。 叶雨也看过去,疑惑道:“这是……汉字?也不像,说是英文,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孟子,你觉得它们像什么?” “梵文。” 这两扇门长得一模一样,包括上面的文字,虽然刚才在洞口看的不清,可基本的走势还是有所印象。 两扇一模一样的门会有什么含义吗? 既然孟子知道它是梵文,说不定也知道上面表述的内容是什么。 叶雨问道:“那你能辨认得出意思吗?” 孟子若有所思地绕到门的背后,叶雨也跟着绕到背后,在见到上面的图案之后,惊愕住。 情绪勉强镇静下来,指着它道:“这怎么,怎么这么多血手印?” 孟子除了皱了一下眉,“我怀疑一件事。” 叶雨眨眨眼,问道:“什么事?” “还记得那个奇怪的男声说的一句话吗?”孟子沉声,模仿那道没有感情的语调,“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末日世界。” “也许我说错了,我们并未在深渊。” 叶雨松口气,那就是说有出去的可能。 “这扇门之后,极有可能就是出口。”孟子来到门的正面,“但也有一种可能,这扇门之后,就是他所说的——” 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末日世界。” 第6章 复活的【老鼠】 孟子坐在原地,目光落到门上的梵文。 直觉告诉他,这几句梵文应该可以解决目前头疼的问题。 可惜的是,自己确实是翻译不过来。 原来偶然在图书馆看见过专门记述梵文的书册,唯一的印象是其中记载印度老早之前就用梵文做主言,除了在印度教中被广泛运用以外,还有就是中国的佛教。 那么它们两次出现在眼前的意义是什么?会是指导线索吗? 抓耳挠腮之时,身后的那道门开了。 双方都表现着不同程度的诧异。 孟子关心的不是王潇他们为什么从第一扇门回来了,而是原本的12个人,只有眼前的5人。 那些混混没有出现。 王潇一行人脸上还带着惊恐,从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血迹,孟子应该猜得剩余的7人已经遭遇不测。 车间大叔吴大志走过来,匪夷所思道:“你们怎么比我们提前回来?” 叶雨摇头道:“我们没走,一直在这里,从没离开过。” 吴大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口气,坐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喘气。 “你们没出去是对的,刚刚那群混小子,你们还记得吧?全死了,死外边了。” 孟子侧头道:“外边?” 吴大志看眼正在歇息的“队长”,附耳小声说:“这扇门之后是地面,但是眼前所能见的已经不算是一座城了,倒像是.......荒地,一望无际,全是残骸,太阳没有,月亮没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一个能喘气的都没有。” “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奇怪男声出现了,他又在重复那句‘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末日世界’,鬼知道死亡般的寂静突然出现声响,吓得当场有人尿裤子。” 孟子思考道:“那他们怎么死的?” 孟子的眼神带着探究,吴大志立刻否认,“我发誓,我们真没对他们做什么,奇怪男声也没发布任务或者规则之类的话,可四周有东西,有超出我们所有人认知的东西。” 他的神色变得紧张,整张脸因为想到什么陷入可怕的狰狞,直到叶雨碰他胳膊,他才缓神。 吴大志从左胸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缕毛发,交给孟子之后,他把裤兜里的毛发取出来对比。 果然,一模一样。 那些生物绝对不是寻常认知的狗和熊,具体是什么,可能要面对面辨认。 根据吴大志所说的,当时这些东西出现的时候,手机就不能用了,等到能用的时候,7个人就已经死了,还是跟之前的一样,没有全尸,全是遗留的大滩血迹。 吴大志想到什么,神秘道:“我在外面捡到一个东西,不过丢了。” 孟子并未开口问是什么,只是说:“队长不是我,按照规则,队员所获得的线索应当首先交给队长。” “诶哟,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骨骼惊奇。” 他声音暗下来,低声道,“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尿裤子吗?就是她。” “我算是看明白了,她成不了大事,之前我就听闻极乐公司的总裁是靠关系上位的,什么能力,那都是吹的。” 他忽的嘿嘿一笑,“但你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稳,不管从你和姓熊的对峙,还是你开门,我都觉得还是你靠谱。” 孟子没有因为对方的吹捧露出任何的沾沾自得,反问道:“外面出现门了?” 吴大志点头:“我们出去后,你身后这扇门就消失了,大约是小混混们祭天了之后,它就又出现,当时我们太害怕那些东西没饱腹,顾不得那么多,我们就开门进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是回的这个鬼地方。” 不管怎么看,外面都不能去。 可是这里会是安全的地方吗? 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地上未干的血迹就是证明此处依然是个危险的地界。 所有的东西出现都是有原因的吧? 比如那些类似狼狗的东西,在废墟底下没有出现,偏偏在这道门里面出现了。 难道,是他们中有人触碰了规则禁忌? 这个想法成立之后,孟子开始自己回忆分析这扇门里发生的事情。 进了这扇门后,奇怪男声让他们分组,分组还未有定数之前,就死了一个人,这个人究竟是小混混们做的,还是...... 孟子抬头问道:“你们在废墟底下是不是听到奇怪男声对你们下分组的任务了?” 吴大志摇头,“不是奇怪男声,但你这么说,我突然记起来件事,你们去找出口不久,有个男的提议说分组,奇怪的一点是,这句话之后,那个姓熊的就跟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钢筋就开始怼人。” 孟子道:“那个男的在这里吗?” 吴大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系鞋带的王强,搓指甲的罗洋洋,果断摇头。 “我也没印象了,就记得是个男的,当时那情形,谁脑子都不清醒,哪能记住人脸,都听人话,说什么,大家都下意识跟着干什么。” 做个大胆的猜测:那个提议分组的男的,就是奇怪男声。 这样下来,逻辑是不是会更通顺点? 他利用大家的恐慌,制造了这场本不该出现的暴乱。 孟子沉眉道:“也许,那个人,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刚才突然死掉的人就是证据。 【他】依旧混迹在人群之中,给大家分布【组队】的任务。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关注都只会在“拉帮结派”,没有人会在乎旁边的人是谁,只会觉得是个人都想拉拢到一起。 【他】,就站在了小混混们之中。 更准确地来说,当时场地有21个人,他说的20个人是没有错的,因为【他】不是人。 但是没有人去数人头,这就给【他】鱼目混珠的绝佳机会,也给了【他】杀人的绝佳机会,令本就可以“公平”的局面变成后面的多疑猜测。 孟子大脑飞速旋转,手指攥得愈发紧。 当时自己和天狼队队长争执的时候,【他】肯定在抱着戏谑的眼神关注着他们。 那么当时,他们之中,除了天狼队队长在看着自己,还有谁....... 十三个人,每一张脸从眼前划过,再一一地排除。 终于,一张脸暂停在脑海。 “老鼠。” 吴大志本还想说哪里有老鼠,话到嘴边,又彻底呆愣住。 因为孟子口中所说的“老鼠”,正是之前在门外跟随姓熊的小弟。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所有人亲眼目睹,他因为匹配不上门把锁,当场成肉泥....... 第7章 死人返场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返厂? 孟子的记忆力非同寻常。 如果说照相机可以记录当日所发生的事情,那么孟子的眼睛就是快门,大脑就是储存器,只要在他眼前过过一遍的人或物,他都能记起来,不论过去多久的时间。 吴大志和叶雨还是不相信死人返厂。 孟子倒抽一口凉气,看着两人,“如果【他】会复制人的外貌从而变成这个人呢?” “.......” 孟子自然也不相信死人返厂,那么就大胆猜想:【他】可以复制人的外貌,达到真正的瞒天过海。 现在不仅仅要担心奇怪的任务,吃人的怪物,还要随时留意身边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人】。 吴大志小心翼翼看向对面坐着的站着的,他们看起来都是熟悉的队友。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所有人都变成了那个【他】。 慌忙撤回视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孟子。 他抓住人胳膊,手指颤抖的厉害,“孟子,不,孟哥,你带我吧。” 孟子问道:“你会梵文吗?” 往后指着门上的几句话,“如果你能解开上面文字的内容,那就有可能的希望。” 吴大志不太明白。 孟子尽量耐心,说:“我之前没出这道门,就是怀疑这门看似只有一扇,可却分【生】【死】两门,你们开的,就是死门。” “梵文不可能突兀地出现在一道门上面,相对的,正常的门也不会出现梵文,所以我需要了解上面所写梵文的内容,这样才能推测出如何做才能开出【生】门。” 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吴大志点点头,站起身,被炸成肉泥的场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就隔了距离看。 看了没一会儿,他重新蹲下,面色沉重,“孟哥,你确定能翻译出来它们,就能推测出【生】【死】门吗?” 孟子点头,问道:“你知道内容了?是什么?” 吴大志眨眨眼,回答说:“我不认识这些梵文字。” “.......” 忍住即将破口而出的植物,孟子微笑,轻声道:“那么请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梵文。” 叶雨见他脸黑下来,指责吴大志道:“你不会梵文就不要去看嘛,直接说不认识梵文字体不就完了?你知不知道孟哥坐在这里因为这个梵文苦恼了多久,以为是希望,结果是.......唉,你还是安静吧。” “各位玩家。” 垂头的孟子猛地抬头,这次他没有去看四周,而是不断地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除了肉眼可见的害怕导致的发抖,都没有预想的开口。 只有那个奇怪男声说话,“根据检测,场上人数6人,为了公平起见,请各位玩家合理安排分组,组长,组员,组名自定,限时五分钟。” 吴大志崩溃了,不断搓头道:“疯了,又来!” 孟子嘴里低声重复奇怪男声的话,“根据检测,场上人数6人,为了公平起见请各位玩家合理安排分组........限时五分钟。” 叶雨问道:“孟哥,怎么了?你不用担心,现在场上是【公平】的,你,我,吴叔一组,他们对面几个一组。” “不对。”孟子站起来,“不对!” 奇怪男声说的是6人,场上肉眼可见的却是7人——【他】就在其中。 所有人因为孟子喊的“不对”纷纷侧目过来。 其中王潇最是不悦,刚才在外面所经历的屈辱让她把火发向孟子。 “你是不是真有病?!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是不是嫌命长了!” 孟子道:“现在的关键点不是分组,是找到【他】!只有找到【他】,这场荒唐的分组游戏才能停止!否则,永远没办法结束!” 王潇皱眉,“什么他他他的,你们3个,我们几个一队,不就成了吗?!” 孟子懒得用话去解释,四处望了望,地上没有什么可用的尖锐东西,脑子一灵光,敞开自己的手臂,当着大家的面一口咬下去。 王潇愣了愣,嫌弃道:“你真是饿了。” 孟子大步流星走过去,吓得王潇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肩膀被可怕的力度扣住,低眼看见了手臂上流出来的血。 这一口绝对下足力道,血流得不停。 叶雨回神给他包扎,孟子看着吃惊的众人。 “里面有假人,也就是奇怪男声,他复制成你们当中人的模样,混淆视听,让我们不断做这个游戏,只有找到【他】,这场游戏才能结束,而找到【他】的方法,就是啮臂出血,假人是不会出血的!” 大家皱着眉,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像他一样果断咬手。 “你们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大家都会死,一个都跑不了。” 在大家犹豫的视线中,叶雨忍痛咬在手臂,那里很快就渗出血来。 有了叶雨咬臂,吴大志自觉自己好歹一个大老爷们,也就狠狠心,一口下去。 外卖骑手王强看着他们真这样做,吓得后退一步。 这种场面怎么着都觉得诡异,自己咬自己,就为了看谁不流血?这也太奇怪了! 吴大志道:“你们快按照他说的去做啊,再这样下去,都要死的。” 大波浪姜红眼有犹豫,最后还是咬出了血,证明给他们看。 四个人已经出血,他们齐刷刷地看着最后三个人。 罗洋洋道:“怎么这个疯子说什么你们就跟着信什么?就咬臂证明自己是不是人?太荒谬了!” 吴大志大喊道:“你那么多废话都够咬一圈胳膊了,你们扪心自问,孟哥从开始到现在哪一次不靠谱过?门是他开的,这一点你们敢否定吗?” “我又没说门不是他开的。”罗洋洋道,“你们想过一件事没有,谁碰都炸的门把锁,为什么就他能开?而且这扇门出现的时候,他早就在场地,也就是说,前面死了那么多人,他都只是以旁观者的态度观望。” 他的言语跟着眼神逐渐变得越来越犀利,“谁会以冷眼旁观的角度去看一个接一个的人送死?奇怪男声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么粗的钢筋戳进肉里,他不吭一声,危险的洞口随时可能出现变故,他也不吭一声,甚至在暴乱开始之后才慢慢出现。” “还有你,叶雨,你一直包庇他,我们就只认为你是被蒙蔽了双眼,但是你就没去仔细回想些细节吗?他的过于冷静,你跟他入洞口之后,他中间有没有突然消失,或者突然让睡觉?”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去找出口就用了三个小时,如果真的睡觉,那么这三个小时里,他孟子是不是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到我们中间出演那个【他】呢?” 这句话犹如热油中滚进了水珠,顿时四周迸溅,烫的人去到最远的对立面。 其中就包括一直跟随的叶雨。 罗洋洋眯着眼,越发笃定:“孟子,你才是【他】吧?” 第8章 【羞耻】的过往 孟子失声笑了笑,并未表态,看向叶雨。 叶雨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孟哥,我,我只是觉得罗洋洋他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我,我只是想活着。” 罗洋洋站在首列,以赢家的姿态睥睨着孟子,双手环胸。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承认吧,你就是那个【他】,你就是那个怪物,你混迹在我们之中,想看这场荒谬的厮杀……差点,还真就差一点让你遂愿了。” 孟子的眼神冷下去,嘴角虽然上扬,却并不带有笑意。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跟我组队,要么,等死。” 他们眼神交换,没有人挪动。 “好,我知道你们的选择了,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孟子看向那个背叛自己的人,冷笑道,“你很厉害。” 叶雨瑟抖着娇小的身躯,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孟子,我真的把你当做最信任的伙伴,请你相信我的这句话,但是,但是我只是想要活着,我不想死。” 孟子拍着手,感叹不已,“从我在废墟之中醒过来,不,是在我醒过来之前,你就已经在物色‘背锅侠’了,我恰好醒,你恰好看见,于是,我当仁不让成为了你的首选。” “你故意制造你和青蛙的矛盾,引起我的注意,青蛙看着厉害,胆子却小,所以他会让‘英雄救美’的我去探路,这个时候,作为追随者的你,就算跟上来,也绝对不会有人生疑。” “墙壁上的肉泥想必你还记得吧?我当时只觉得是高层坍塌所致,但现在不以为然,是你提前抹在上面,为的就是方便你在大乱杀回来之后,身上的血腥气和墙上的血腥气相互混淆,难以分辨,也是以此让我难以察觉。” 孟子手指过去,“你,就是【他】。” 油锅里的水珠又突然倒戈变成了叶雨。 现在的队伍站成了三方,一方是孟子,一方是叶雨,还有一方是他们五人。 分队只允许两队,可现在变成了三方,大家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叶雨跺跺脚,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腔调委屈,“请大家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他】,我就是叶雨,我住在小区201,我不是怪物。”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看向王潇,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我认识你,不仅仅是极乐公司的总裁,还,还是因为我看见了你,你从202房间出入过几次,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男模......” 王潇瞪大眼,反驳道:“你污蔑谁啊?我是住别墅的,可不是居民楼的!” 叶雨擦着眼泪,说:“那地震灾害发生的时候,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王潇结巴了。 王强也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道:“我想起来了!我虽然是本小区的租户,但是之前也给我们小区送过几次外卖,其中有一次就是202,对!我敢保证,我绝对送过202号房的外卖!当时,当时是个长得身材健硕的高个儿男的接的!” 他转头看向王潇,不确定的眼神开始微微发抖,“我当时好奇往里面瞅了一下,床上,你,就是你在床上。” 王潇别开眼,咬牙道:“你看错了。” 王强坚定地摇头,“不,我不可能记错,那一单是三天前,地震还没来的时候,我接了一笔大单子,里面要送的都是成人用品,价格高达将近一千元。” “我好奇是哪一对小情侣这么会玩,所以就下意识往里面偷看了眼。我没记错,就是你,我还记得你穿的睡衣是红色蕾丝睡衣。” 场面一度开始变得凝固。 罗洋洋没忍住笑出声。 王潇恨眼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单纯觉得,有钱人一旦有钱,果真是什么都来。”罗洋洋道。 叶雨说的这些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人】,而非是【他】。 按照目前场景来看,大家更偏向相信叶雨所说的话。 孟子又被推向了对立面。 看着手机的计时器,上面早就超过【他】所说的五分钟,可却并未发生别的情况。 【他】仍旧混在其中,他没有审判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他们又无形之中触发到了什么条件吗? 一切都是从自己发现中间有个【他】开始,【他】是游戏者,他们是筹码。 筹码本就是死的,对于【他】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取乐。 对了,【乐】。 【他】一定是发现了比分队更有意思的游戏。 现在场上的人都在为了证明自己辩解,比如叶雨为了证明自己是【人】,说出了王潇yp男模的不堪之事,那么【他】想要从中取得的【乐】是什么? 是不堪,还是....... 孟子皱起眉,心中的想法浮现:羞耻。 【他】改变了游戏,大家已经不需要分队。 【他】就在其中默默听着每个人的【羞耻】,【他】从中意外获得了快感。 这种快感已经快要把【他】兴奋死,所以已经迫不及待地改变了规则。 这样下来,如果【他】只是为了单纯地听【羞耻】,那么还会有人死吗? 这显然不能马上看出来。 孟子索性坐下来,选择跟那个【他】一样,去倾听【羞耻】,说不定会从中获取新的线索。 场地顿然安静。 半会儿,王强默默地把眼神看向了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过话的姜红。 这种不太友好的打量让姜红不适,表情依旧高冷,“你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姜红留着及腰的大波浪,五官偏向深邃,肤色雪白,身材高挑,就算是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之中,她依旧脚踩高跟,走路优雅漂亮。 毫无疑问的是,她确实是好看,那种妩媚的好看。 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在乎对方是美是丑,王强道:“我也见过你,熊哥是203的住户,你出现在203过,就在2天前,你们在平台点了一份洋葱炒牛肉,一份荞麦面,一份豆腐煮西兰花,配送者就是我。” 姜红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压根就没见过姓熊的,我要是认识他,刚才早就跟他说话了。” 王强道:“不会的,我住在204。因为配送时段的原因,我一般都是深夜才会回自己的家,那时候,万籁俱寂,这栋小区本就是隔音效果不好,我听见过你们争执的声音,只不过当时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你,姜红,你在说谎。” “你和熊哥的真实关系是‘情侣’。” 吴大志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啐骂,“我嘞个娘诶!搞半天,你们都藏着事!” 第9章 美女提出合作 眼见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狡辩已经苍白,姜红也不装了,冷笑着看他。 “就算我跟熊哥有点关系,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以为,你就干净吗?” 吴大志两眼放光,应该说是场上所有的人都对【分队】的事情并不关心了。 “我不过就是个送外卖的,我还能比你们脏?” “王强,你觉得你适合送外卖吗?” “......” 姜红指向王潇,抿嘴笑了笑,这道笑声犹如锋利的刀刃,已经快把什么面纱撕破。 “王潇,你真以为202号房他王强是第一次注意吗?” “其实不止王强,我也早就注意202号房间似乎不止一间房那么简单。” “这栋小区治安不好,监控都是常年坏的,你王潇想要出轨,就选择来到了这栋小区,买下了202号房间,以此每天带着不同的男模进出,你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们在房间里搞些什么?” “有一次,我和熊哥吵架,摔门而出一直到深夜才回,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看见送完外卖回来的王强正趴在202号房间窃听什么,不仅如此,我觉得你更应该让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看看里面会有什么。” 王强躲避双方的眼神,结巴道:“才,才没有的事,我晚上送完外卖就回家了!” 姜红伸手,“是吗?那请你把手机交出来。” “没电了!”王强怒道,狠瞪着她。 这时,罗洋洋道:“赶巧了,我有充电宝,满格电的。” 大家的视线唰地看向王强,他脖子使劲往胸口勾着。 终于,心理那道防线崩溃,他点头道:“是,我早就知道住在202号房间的是王潇和她的男模们了,我也做过录音录像.......” 王潇的脸变得煞白。 她是极乐公司的总裁,要是这些录音录像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强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摇头否认:“我发誓,我只是自己看,绝对没外传!” 吴大志也摇摇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2楼可真乱啊,还好,还好我是1楼的住户......” “王强,原来这些视频声音是你做的。” 此话一落,王潇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转头看向说这句话的罗洋洋,“你什么意思?” 罗洋洋露出牙齿,玩世不恭像个混世魔王,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我说过,我就是个无业游民,闲人闲久了难免喜欢去网站浏览一下,我无意发现标题为‘惊!富婆精力竟然如此棒!每日约不同男模上门服务!’。” “说实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之前我也发现202号房间不简单,但你放心,我绝对没去听墙角,只是刷到了这些录音录像。” “王潇,王总裁,换个意义来说,这是好事,你火了,转载播放量达到了上亿。” “......” 王潇不能拿罗洋洋出气,她转头一掌扇倒王强,颤抖着手,狰狞无比道:“王强!我王潇以‘队长’的名义,开除你!” 王强懵半晌。 现在这种情形,绝对不可以单打独斗,如果王潇不要自己了,那他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一个人作战。 要么...... 王强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孟子。 他极有可能是那个【他】,跟他在一起的风险似乎会更大。 走到绝境,王强也不顾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指着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罗洋洋。 “罗洋洋,不是你花2000元从我这儿买的片子嘛!你凭什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王潇,你不知道吧?他罗洋洋有句话说的对,您是大红人,尤其是在这栋小区,你的那些事,就没人不知道!” “大家不过是碍于你是极乐总裁的身份,他罗洋洋常年没有工作,就是盗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你,早就在他的选项之中!” “我录音录像,确实是没想到被姜红发现,但让我做这个事情的,难道不就正是你罗洋洋嘛!!” 罗洋洋急步跑过来,狠狠抓住对方的衣襟,拳头挥在半空,恶狠狠道:“王强!你以为这样的污蔑会让大家相信吗?!别天真了!” “是吗?”王强自信一笑,拿出手机,“转账记录,我还留着呢。” “......” 王强道:“你不是有充电宝吗?你不是想说你冤枉吗?来,我们把手机打开,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 罗洋洋哑然无声。 王潇在两人脸上各甩一巴掌,王强和罗洋洋也打回去,他们滚到半干的血水中,身上,脸上沾满了污渍,几乎看不到原样。 姜红冷冷地看眼那边,踩着均匀有节奏的高跟鞋来到闭眼的人面前。 犹豫一会,伸出了手,“孟子,合作吧。” 孟子慢慢睁开眼,注视着那张妩媚的脸,没有说话。 姜红道:“与其跟脏的合作,不如跟你,我不管你是不是【他】,我跟你合作只有一个目的,活着。” “可我并不想跟你合作。”孟子的眼神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更准确地说,我不想跟你们所有人合作。” 姜红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把我送给你。” 她不愧是这里面最风情万种的女人。 一动一静,尤其是那笔直漂亮套着黑丝的腿,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孟子没说拒绝却也没答应,看着她的脸,“不如你先跟我说一说,你那晚真的看见王强在偷听墙角吗?” 姜红些微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说谎?” 孟子指着厮打的三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录音录像的事,但你确实是做到了你想要的目的。” “哦?”姜红收回手,傲世道,“我能有什么目的?” 孟子道:“我坐在这里思来想去,觉得中华词典里面有个词儿就很匹配你的所作所为——” “报复。” “也许我也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你和熊哥吵架,是因为他背着你用手机录下了不该录的东西?” 姜红道:“你想多了,我们情侣之间有什么必要去做这种事?” 孟子侃侃一笑,“熊哥是个瘾君子。” 姜红脸色一变,拧着眉看向微笑的男人。 孟子指着腰上赤红的绷带,“他用手推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针孔,那种位置,只可能是瘾君子常注射的地方。” “瘾君子最废的自然就是钱,我猜,他是因为没钱买货了,又打听到罗洋洋在做这些视频的倒卖,所以就录了些视频转卖给罗洋洋,当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所以大吵一架,所以让王强知道了你和熊哥之间的关系。” “另外,在废墟底下发生暴乱的时候,熊哥的手机落在地上,当时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可你却跑过去,拿走了熊哥的手机,那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第10章 谁都不想死 孟子在推断的时候,除了注意姜红的脸色,也有意地观察起每个人的脸色。 叶雨在焦急地寻找出路,吴大志蹲在地上苦恼,另外三个...... 看都不用多看,孟子回过头下定义道:“所以,我不会选择跟这样的你们合作。” 姜红不死心,“孟子,游戏不是一个人玩的,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吗?【组队】,这原本就是一场【组队】的游戏。” “组长,组员,组名,缺一不可,你一个人不可能又做组长,又当组员的。你收了我,我认你做队长,从此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质疑你的任何一个决定。” 孟子沉默了。 虽然【他】现在并未【审判】,关键原因在于【他】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乐】,所以拉长了时间。 也许呢,也许组队的游戏并未结束,毕竟从废墟到门中门这里,大家一直在做的就是组队游戏。 假设这个地方就是个游戏场地,游戏里面做什么,那都是数据提前设定好的,那么也就是说,组队的游戏就没更换....... 如姜红所说,组队不可能一个人,最少也要有两个。 自己不喜欢背叛,叶雨可以直接淘汰。 另外三个心思太多,彼此认识却都装作陌生人。 这点来看,就坚决不能要,如果发生了需要团结或者不能说谎的游戏情节,难保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那么眼前可选的,一个是姜红,另外一个,就是吴大志。 从他们刚才的争论之中,只有吴大志是1楼的人。 可这种看似越简单的人,也许不简单。 吴大志,他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除了知道他是个仓库管理员的身份以外,别的信息都不清楚。 孟子想起适才在洞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场地少的两个人是他们,却只有吴大志注意到了。 这种情况,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何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自己。 吴大志,你会是【他】吗? 大概是视线的聚焦,吴大志抬头,撞到孟子的眼神,有所犹豫,还是跑了过来,冲孟子笑了笑。 “孟哥,他们我都信不过了,要不,我们三个合作?” 不管如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与其把吴大志推出去,不如留在身边,至少能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孟,孟哥,我,我能找你合作【组队】吗?”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红着脸的叶雨。 她搅动着手指,有些难为堪,“我,我不知道罗洋洋他们是这种人,我是被影响了,我早就应该猜到你是好人的。” 孟子没有吭声。 刚才咬手臂的刚好就是他们四个,都流了血,但【他】如果除了可以复制人的外貌,是不是也可以意味着同样可以复制这个人的dna呢? 毕竟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见他不说话,叶雨着急道:“我是201的住户,如果我是那个【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栋楼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可以吗?孟哥。” 孟子沉默半阵,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中。 既然【他】什么都能复制,是不是还有一种极大的可能,【他】会相差无几地复制下来这个人的所有记忆? 这样下来,更能做到混淆视听。 在这种情况,孟子只能相信自己。 除了自己能够保证自己是正常的人,其他的人,都有可能撒谎。 这个大胆的设想孟子并未告诉他们,说了也许会适得其反,【他】会隐藏得更深,以至于更加找不出来,走不出这个游戏。 于是,孟子道:“好,我们四个组队。” 姜红问道:“可是【他】还在这里,【审判】是公平组队,上次死掉的是多人队友,我们有4个,他们有3个,这样的话,我们4个之中还会死掉1个。” 本来放心的情绪瞬间变得凝固紧张。 谁都不想死。 更关键的是,谁会死? 都只是个未知数,往往是这种大家知道会有人死,但不知道谁死的情况下...... 这简直太难熬了! 大家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孟子身上。 他的情绪一向稳定,所说所做都很有绝对的主见性,可能他会有办法解决目前头疼的问题。 孟子巡视一圈,“我管不了这件事,如果你们怕,就去找那3个人组队。” 他们还在打架,姜红他们无语地敛回视线,显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吗?” 门中门除了窝在一起打架的声,变得寂静,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十分难过。 “姜姐,我,我有点害怕。”叶雨靠近姜红。 “这情况说不怕的都不是人,你害怕也正常,看你年纪小,大学生?” 叶雨点点头:“我大二,学电商管理的。” 孟子皱眉,“你不是美甲师吗?” “兼职,我很穷,需要边上学边打工。” 一个学生,会涂这么浓的指甲吗?学校不管? 孟子眉头越来越深,说:“也许我们谁都不会死。” “就我们所看,场上的人加起来一共7个人,我们4个,他们3个。” 姜红点头道:“当然,谁都看的明白。” 孟子道:“说实话,他们3个怪胎绝对是【人】,同等道理,奇怪男声说场上有6个人,也就是说,我们4个人里面,有1个人绝对不是【人】。” “可我们都流血了。”三个人同时敞开手臂上的血痕。 “叶雨,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说你很穷,所以选择了做美甲的兼职,那么你现在住的201到底是租的还是住的?” 吴大志迷糊道:“不都是住的吗?有什么区别?” “叶雨,你懂我的意思,你说。” 叶雨吞吞吐吐,抿嘴道:“租的。” “你撒谎。”孟子直视着她,“刚才,大家在自爆住所,你再三强调的是201号房间是你的住房,‘租房’还是‘住房’,看似很很相像,平常生活中大家也会忽略其中的逻辑关系,但里面区别大了去了。” “好,我姑且说你是租房,你既然是大学生,为什么不选择住在学校?住在学校不是更便宜吗?” “就我所知,这栋小区虽然就那样,但独居房的月租可不便宜,你月薪3500,请问,用2000付了房租后,你就不需要交学费,生活了吗?” 叶雨道:“我,我们工作包饭的。” 孟子眯眼:“还包住吗?” 这像是给了无声的提醒,叶雨立马肯定道:“对,是的,我们工作包吃包住,我住的201是门店看我生活艰难,老板让我暂住的,这样,离美甲店更近。” “美甲店叫什么名字?” “轻悦美甲。” “门店在哪儿?” “沙河源街道。” “有趣了。”孟子溢出一声冷笑,“沙河源街道确实离这栋小区很近,但是叶雨,你不是说你是大学生吗?怎么?学校这么早就让大二的学生出校实习吗?还是在美甲店,你不是电商管理专业吗?” “我......” 孟子逼近,周身气压凛冽,“大学生,这种情况,你还继续读书?要我说,一年下来的学费可不便宜,你既然穷,为什么不申请贫困生补助?” 第11章 有报复心的怪物 叶雨说不上话了。 孟子知道她的身上绝对藏有秘密,正准备问出那个可能,奇怪男声出现了—— “各位玩家,组队游戏接近尾声,请各位队长确定好最终的组员,限时2分钟。” 打得热火朝天的3人从血泊中站起来,目光惶惶。 王潇试图把衣服穿戴整齐,尽管上面已经很脏,看不出来原先的价值。 “两位,有什么恩怨,也该停止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在这里,我们只有团结一致,才有活下来的可能。你们觉得呢?” 王强和罗洋洋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王潇指着前面抱团的三人,像个指挥家一样指指点点。 “他们这里面绝对有个【他】,【审判】之后,我们要想办法抓住那个【他】,以此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强道:“说的那么好听,怎么抓?连孟子都没把【他】找出来,我们还能怎么着?凭我们这脑子?” 罗洋洋心中捣鼓半会儿,理解到王潇话里的意思,好笑道:“你想把他们4个全杀了?我们就2个男的,你,除了胸大点,没什么能拿的出来的地方。” 王潇冷哼道:“他们也只有两个男的,一个受了伤,一个中年,怎么?你们两个年轻力壮的还搞不定他们两个?再说了,那两个女的,更是柔弱,交给我就成了。” 孟子在感受着后面3道不友好的眼神同时,注视着前面不明身份的3个人。 这什么破游戏?就不能一个人又当组长又做组员吗? 我多种表演型人格不行? 计时器已经过了一分半,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所有的人都提着一口气,只要【他】在孟子这一队,他们就都能活,这样就能有时间推测出【他】。 需要时间,时间就是命。 10,9,8,7,6,5,4...... “啊!!!” 在所有人注意着时间,什么东西穿透王潇的胸口。 事件发生太快,孟子只看见左胸胸口已经穿透,紧接着,视野变得漆黑! 孟子皱眉手指泛白地抓在膝盖,就算心理素质再过强硬,都抵不过突然的变故。 王潇死了。 3个人变成了2个人,也就是说......他们这一队还是会死掉1个!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中间还是要死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们只是想要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周遭安静,奇怪男声说话了,“各位玩家,根据检测,场上剩余玩家5人,分为2队,分别为【极乐队】和【活着队】。” 不对,漏掉了什么? 孟子听着【他】的播报,心中仔细回想:之前人多的时候,【他】除了汇报玩家数量,还会说性别各自的占比,可现在,从上次开始,【他】就再没播报过了...... 冷静,好好想一想,【他】为什么不说性别的占比了? 害怕暴露? 但总归有规律可寻,一定有。 世界上所有的游戏不可能完美,一定会产生【bug】。 场上男性加上自己,吴大志,王强,罗洋洋,一共4个。 女性,叶雨,王潇,姜红,一共3个。 现在王潇死了,场上的女性只剩叶雨和姜红2个,好像从卷面上来看,最有可能指向【他】的是男性,奇怪的声音也是男人的…… 但是,如果对方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也许不是男性的【他】,而是女性的【她】? 游戏不可能这么简单。 但要等心中的那个答案。 奇怪男声消失的刹那,【审判】开始了。 又是熟悉的四只脚摩擦徘徊在周边,它们鼻子呼出来的气带着很重的血腥气,经过的皮毛依旧是淡淡的青草香。 孟子略偏头想要远离这种血腥气,一转头鼻尖对上了湿漉。 这种触感,像是对方的鼻子。 它又在嗅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比起好奇,好像还带着一股兴趣。 孟子不能随便乱动,一个轻微的动作也许就能让自己置于死地。 如果没想错,它们此刻正在挑选“食物”。 旁边的它没有对自己下口,但却在肩膀上搭上两只粗重的爪子,紧接着,孟子头皮一痛,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薅了。 才松口气,无边的黑暗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只是声音还没完全喊出来,就咽在喉间,随后就是熟悉无比的咀嚼声。 等头顶亮起来,所有人惊吓互抱,只有孟子皱着看向吴大志的位置。 那里当然已经没有他了,有的只是一滩鲜艳。 吴大志死了。 庆幸的是,他猜对了。 【他】,是【她】。 【她】就在叶雨和姜红之中。 最快的办法就是两个都杀了。 “孟,孟哥,吴大叔死了,怎么办?”叶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浑身发抖,看起来像是害怕极了。 反观姜红,除了眉头轻微皱着,就没表现出大的惊讶。 王强和罗洋洋跑过来,拉起孟子就是一拳,孟子跌在地上,低头看着躺的位置就是王潇死的地方。 真埋汰。 孟子甩着手上沾染的液体,在衣服上擦干净,往旁边啐掉血沫。 “孟子,你就是【他】!我们刚刚都看见了,是你杀了王潇!王潇死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你当时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你为了让我们中的人死,故意提前几秒杀掉了王潇!!” 孟子舌头顶在出血的口腔粘膜,“麻烦你们两个有点脑子行不行?” “叶雨,姜红,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队长,就过来。” 两个女的站到孟子一边,场面又变成了熟悉的两拨。 罗洋洋道:“你们还相信他?王潇和吴大志的死还没让你们看清楚人吗?” 王强也在附和:“对啊,两位,你们应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能够给你们安全!” 姜红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天狼队中间也有人死,做手脚的就是在天狼队其中的一员【老鼠】,照你们这样说,最有可能是【他】的也应该是你们中的一个人才对。” 王强和罗洋洋很快就开始内讧。 姜红转头对孟子说:“我还是那句话,跟着你,不管你是谁,我只想活着。” 孟子抬抬眉,双手环胸道:“我也是这么想着。” 第12章 平地上的怪异斜楼 毫无疑问的是,谁都想活着。 【她】暂时没有发布【组队】的任务了。 上次发布组队任务中间间隔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现在自己刚好可以利用半个小时去研究门上的梵文。 现在场地上的人都不会梵文,这才是头疼的。 如果说有人会梵文,就能解题,运气好还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啊——“有人会梵文”。 孟子看向队伍中唯一去过外面的姜红,凝重道:“你们刚刚出去,除了看见一望无际的废墟,还看见了什么?” “比如,人?” 姜红高冷的脸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外面还有人?” 孟子摇着头,说道:“我们这里是一栋小区的废墟,但既然是【游戏】,我想,玩家不可能只有我们这一处,一定还有其他地方的,我必须找到一个会梵文的人,找到ta,才有可能摆脱目前的困局。” “毕竟三十分钟后,又将是一场杀戮。” 叶雨有些疑惑,他们回来的时候只说了天狼队和极乐队,吴大叔说的更多的也是外面一片漆黑,那么孟哥又怎么猜到外面还有其他人的? “你在怀疑我?”孟子看到了她脸上的踌躇。 叶雨立刻躲回视线,摇了摇头。 面对这种无意义的质疑,孟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冷笑道:“也对,这种地方,信任就是最难买的奢侈品,毕竟从开始到现在,你仍然是我心里最看重的【她】。” 叶雨微微地皱眉,“孟哥,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我需要相信你吗?”孟子声音变得越来越冷,“一个读大二电商管理专业的美甲师,我拿什么相信你的说辞?” 叶雨咬咬嘴唇,声音很小,却还是入耳,“那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你不也没说明白吗?” 氛围陷入一种死亡般的宁静。 姜红站在中间,看起来有些为难,主动开口调解这种尴尬,转头看向一脸不悦的孟子,“所以你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你要开门出去?” 孟子没有吭声。 姜红懂他沉默之后的答案,摇头拒绝道:“我认为这是比较冒险的法子。” 孟子却平静地看过来,淡淡道:“待在这里等待死亡就是最合适的吗?” 本来刚才的僵局就已经在姜红的提问之后慢慢化解,可叶雨不知道抽什么风,眼泪掉出来,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种混杂着死亡和血腥的地方突然传出这么悲恸的哭声,有些违和却又有些合拍。 叶雨推开准备安慰自己的姜红,径直来到一脸平静的孟子面前,咬着牙控诉道:“是我救了你,是我给你止血,可是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孟子冷冷地盯着她,没有一点要怜香惜玉的想法。 “我没报恩吗?这位大学生,请你讲理。” “熊哥要对你动手的时候,场地上49个人,包括你的姜姐都冷眼旁观,只有我,帮你制止了这个行为。” 闻言,姜红别开脸,走到一边没有说话。 叶雨不断抽噎着,孟子不愿跟她多费口舌。 转身径直来到第二扇门,要在开门之时,问身后的几个人,“你们要不要一起?” 罗洋洋冷哼,“一起什么?给你送死吗?我宁愿待在这里,都不要跟不是【人】的你同行。” 孟子把目光看向原先的“队员”,姜红倒是没有多犹豫,很快就走到身边。 才不久吵过架的叶雨左右都看了看,一边是闹掰的孟子,一边是没脑子的两人,怎么去选择,似乎都是左边的胜算更大些。 叶雨走过来,低头道:“对不起孟哥,我不该那样质疑你......” “行了,走吧。” 门开之后,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孟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的剩余电量,已经不足15%了。 他当着两个女的转身,来到刚坐下的罗洋洋面前,伸手,说:“借用一下你的充电宝,回来还你。” “.......” 罗洋洋捂住包,“你有病吧?看不清我对你的态度是不是?” 孟子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叹口气,“既然如此,我只有抢了。” “......抢?!” 还不等罗洋洋反应,一股超脱非人的力度将自己轻易托举起来,然后用另外只手撕开自己的包,将充电宝拿走之后,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放回原地。 王强吓呆了,这还是人吗? “走吧。” 孟子穿过两个女人的惊讶,直接走进了门里。 果然跟吴大志说的情形一样,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要不是地上的沙石碎块硌脚,他简直怀疑这里不是陆地。 打开手机里的电筒,孟子照过两个女人的脸,然后看向四周的场景。 一片荒芜,就连鸟叫声都没有。 叶雨不敢抓孟子,就紧紧抱着姜红的胳膊,喘着气道:“姜姐,你们就是在这里遭遇不测的吗?” 姜红扫过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高冷道:“嗯。” 孟子蹲下身,摸着已经不沾身的血迹。 这里就是地面,外面的空气比下面的更为干燥,所以导致血迹很快就散掉水分,到最后形成深褐色的痕迹。 空气没有因为末日而停止,此刻正在周边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进行流动,这也必然会导致有些难以描述的气味进入鼻腔,刺激着胃部。 这种气味有点像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然后腐烂,又冲又臭,不断地挑战着人的底线。 终于,叶雨控制不住,趴在一旁准备呕吐。 突然,脚踩悬空,叶雨整个人挂在了上面。 “孟哥!救我!!这里是悬崖!!!” 孟子的力气很大,加上叶雨聪明,虽然悬空好在及时抓住了旁边的电线,很快就被拉了上来。 姜红在后面安慰受到惊吓的叶雨。 孟子先是查看四周的动静,如果出现四脚的声音,他必须马上做出反应,打开这扇门回去。 庆幸的是,这里暂时没有别的奇怪的声音。 孟子蹲下身,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将手机照向刚才叶雨掉下去的方向。 坑。 还不是一般的坑。 换句话来说,他们不是在地面,而是在半空,在一座倾斜的高楼顶端,下面才是真正的废墟平地。 这也就能证实为什么刚刚出来的时候,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突然无风而歪向一边。 因为他们脚下所站的,就是个倾斜的高楼。 但是太奇怪了,所有的地方都被地震夷为平地,可为什么单单这座楼只是倾斜? 孟子能感觉到下面的废墟平地有东西,甚至可能还会有人,但是关键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第13章 命硬的讲理哥 孟子每个方向都往下照了照,最近的就是西边有个阳台,只要落到阳台,就能开里面的门下到一楼。 但这个阳台是不是太小了? 目测总共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三平米,要是稍微偏差一点,自己就能当场摔成肉泥。 “那个阳台上面有猫爬架。”姜红顺着视线看下去。 猫爬架也占了中间的距离,一个成年人正常走在里面都有可能局促,更别提185的自己直接跳进去还安然无恙了。 孟子站起来,转头看向那扇门上的字。 回去也是等死,现在至少还能搏一搏,也许就成功了呢? 把手机交给姜红,让她对准着下面的阳台,而后自己深吸一口气。 跳是不能直接跳的,风险更大。 孟子攀爬在边缘,悬空的双脚距离阳台还有两米的距离,相当于另外个自己的身高还要超一点。 一个想法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这和跳楼有什么区别? “孟哥,你,你要不先上来?我看着距离还差着很多,要是你有个万一,我们两个怎么办?”姜红伸出手。 孟子深吸一口气,当做没有看见,然后慢慢打气,在两人惊恐的视线一跃而下。 好在他落地成功。 孟子艰难地转身,手肘触碰在阳台的栏杆,下一秒,栏杆就掉了下去。 “......” 算命的果然算准了,命硬。 孟子抬头,说道:“姜红你把手机扔给我。” 姜红照做了。 “这下面不知道会有什么,要你们跳下来估计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但是待在上面可能会遇到那些吃人的东西。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会我找到可以破解梵文的人后自然会去和你们集合。” 叶雨眼有顾虑,“再过二十分钟就是新的【组团】游戏了,你能在二十分之后安然回来吗?” 孟子道:“看命吧。” 姜红看着他,顿了顿,说:“祝你好运。” 两个人离开视线,听见门开门合的声音,整个世界随之变得极其安静,俨然像是死亡之前的最后宁静。 孟子低头,看看沾满灰尘的猫爬架,而后推开半掩门窗,跳进了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奇怪,倒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而是房间很大,这么大的房间怎么只有那么小的一个阳台? 说是小家子气又不全然,能住进这么大的房子的人,生活中至少也是有钱的。 能肯定一点的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个猫奴。 除了人用的东西,另外的就是猫用的。 打开衣柜的时候,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一整面墙,除了一个小橱柜里面装的是些人穿的衬衣,另外全是猫的衣服鞋子还有首饰项链。 “这.......”孟子有一瞬间的哑舌。 孟子没有直接从这间房出去,而是足足用了三分钟的时间打量这间屋子。 床头柜有一张身份证,因为头像被一团擦不掉的黑褐色掩盖,人长什么样子已经看不清了,但能看见这间屋子主人的名字:男,观南山。 身份证下面压着一约莫手掌大的红本子,不是房权证,打开看清文字之后,孟子惊讶着张嘴。 上面赫然写着:梵文翻译工作证。 好的方面来说,自己找到了会解读梵文的人。 坏的一方面来说,根据地上深褐色的血迹,这个叫观南山的已经没了。 突然的,客厅传来声音。 为了不打草惊蛇,孟子及时关闭了手机,拿起最近的台灯,只要它敢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弄死它。 那阵脚步徘徊在客厅,忽远忽近,最后感觉它去到了阳台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它的脚步声又出现在客厅,来来回回,就像是在转圈。 孟子冷汗已经出来了,高度的紧张已经让他肌肉紧绷到完全坚硬的状态。 慢慢地,他眼神凝住卧室门口。 脚声停在了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它没进来,但孟子能够感觉到它就站在卧室门口,寸步未离。 如果说这些吃人的东西有灵性,自己刚刚进卧室的时候,这个门好像是开着的....... 它没有进来,会不会是已经猜到了里面有个【入侵者】? 它们出现的时候都是成群结队,如果它叫来自己的其他同伴,这将会是棘手的问题,现在尚且能一对一,如果数量多了,自己则会落入下风。 这个想法一旦成立,孟子更加坚定要出去打架了。 所有的设想以及预备的方案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孟子慢慢地打开门,准备来一场真正的厮杀,结果,开门之后并未见到所谓的庞大的怪物,而是...... 它蹲在地上,翘首着脑袋,在自己举着的灯光之下,瞳孔收缩成竖线,摇动着和身上皮毛一个颜色的黑尾巴,嘴巴大大张开,发出声响: “喵~” “........”大脑好一顿风暴,孟子懵然道,“猫?” 它显然就是个平常的小猫,完全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 它脚边是才捕回来的老鼠,而不是自己所想的骇人的尸体。 孟子蹲下身,它就侧头蹭着自己的手,试图留下自己的气味。 “你主人呢?我找他有事。” “喵。” “当然,我随便问问,你要是开口说话了,我会毫不犹豫弄死你的。” 黑猫跳上膝盖,更发卖力地蹭着气味。 “别这样,我讨厌有毛的动物。” 孟子站起身,跟它隔开距离,然后走到客厅,低头看了一眼死掉的老鼠。 这里要是有主人,就不会留下这么只猫,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时间不多了,自己需要下楼了。 开门之后,楼道除了“安全通道”指示灯,就还是模糊一片。 这种染着渗人的绿光,加上背后客厅吃老鼠的猫...... 孟子皱了皱眉,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巧的是,这间房子也是806。 没有多想,这样反而能让自己不会忘记房间号。 电梯肯定是走不了,孟子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用手机照了下面。 楼梯口有血迹,不过颜色早就干透,甚至还有黑色的毛,捻在手指搓了搓,还是那股熟悉的青草味。 看见什么,孟子捡起墙角的一枚椭圆徽章。 这个徽章在天狼队队长的胸口上见到过,应该是那些怪物吃了人之后觉得咯嘴,顺口吐了出来。 孟子站起身准备下楼,突然灵光一闪,手指紧紧扣在栏杆上。 不对吧?这些怪物就像是“环卫工人”,只要有喘气的,它们似乎都不会放过“清理”,那么806房间里的猫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黑猫就是怪物呢? 第14章 墙皮上的血字 走廊里传出细碎的脚步声。 孟子眉头皱的更沉。 因为他记得,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是关了门的,可就在这阵脚步声响起之前,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靠.......” 正常的猫可不会开门吧? 怪物很喜欢狩猎的感觉,孟子转头反锁住应急通道门,抓起地上滚落的木棍,一头扎进楼道。 每一层楼都有血迹,大多随着时间氧化暗黑,空气的味道也随着越靠近一楼越是沉重,简直就跟进了长期未被处理的乱葬岗一样,稍微心理素质差的,能当场口吐白沫。 唯一一点奇怪的就是,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可那些怪物的黑毛却有青草香味。 也许,黑毛可以缓解这种气味?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孟子掏出裤兜里保存的黑毛,放在鼻子下面之后,那些奇怪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竟然就真的消失了。 脚往外面一踩,湿软深陷的感觉令后脊背瞬间发凉。 孟子低头一看,脚踩中的果然是红中带乌的肉泥。 举目四望,可以落脚的地方简直少之又少,其中还有那些怪物的足印,交错杂乱,像是经过极速的奔跑所致,看方向,就是从这栋楼跑出去的。 自己运气真就这么背? 这栋斜楼极有可能是怪物们的巢穴。 现在怪物都不在,估计是出去觅食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在它们觅食回来之前找到会梵文的人。 这真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时间不多了,他得先回去,至少这次不是全无劳获。 刚转身,熟悉的哼哧声响在身后,孟子已经猜到那是什么,慢慢转头,跟它的眼神对视上。 怪物出现了....... 它身型如狼,黑毛遍身,眼睛珠子闪着可怖的绿光,暗红的利嘴毫不掩饰地垂涎,黏腻又恶心的唾液不断滴在肉泥里。 更糟糕的情况是,出现的还不止一只。 孟子攥紧手中的木棍,不知道它这一锤会不会从中断裂,要是断裂了,只怕徒手难敌众怪物群,不出半分钟,自己就已经成为了它们的腹中之物。 摆在面前的两个选择。 要么上去,要么出去。 这栋斜楼有一只怪物,外面数只怪物,所以孟子毫不犹豫地跑回斜楼,在其扑上来之际关上应急门。 所幸应急门是铁门,它们短暂时间冲不进来,自己要赶紧进门了,否则....... 还没想完,剧烈的撞击已经让铁门有了凹陷。 孟子抿嘴,转身就要往上跑,这时,抬腿的动作戛然而止。 黑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它端正地坐在楼梯间,看见自己的惊慌只低头闲适地舔爪子,然后双臂伸长,靠在墙壁做懒腰伸展。 也是因为这个动作,孟子才注意到墙上有字。 墙上的字歪歪扭扭,还不等自己看清楚,铁门传来的撞击打断视线,也让自己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前面有个不知凶险程度的黑猫,后面有一群想要吃肉的怪物。 孟子抓紧木棍,即将敲下去,黑猫灵活地攀爬上栏杆。 下一刻,黑猫的黄眼黑瞳直溜溜地盯着凹陷的铁门,它的喉咙在发声,这种声音低沉,带着冰凉的同时甚至还有些警告。 不知道它到底在干什么,门那边的动静确实是越来越小,怪物们的足音在消失。 直到外面什么声音都没了,黑猫就扭头看向自己,仿佛在说“它们走了,你可以看字了”。 虽然不明白它是好是坏,孟子只能在警惕的同时,手机照向墙面。 字的颜色是暗红,并非是墨水,而是用地上的血迹写的,字迹杂乱,还断断续续,可以看出写它们的人,字写的真的很差。 “这场游戏已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孟子皱眉,“这不是【她】所说的话吗?” “喵。” 黑猫跳下来,引起孟子的警觉,但它并未做什么,而是换了个地方做舔毛的动作。 这只黑猫,似乎可以吓退那些奇怪的怪物,可它只是一只猫。 除非,它不是猫? 黑猫在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爪子沾满血迹,脏兮兮的,它又不断舔在上面,之后靠着墙,做出伸懒腰的动作。 起初孟子只觉得这不过是猫的天性使然,渐渐的,黑猫不止一次做这个动作,脑子似乎就明白了些什么,转眼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 血迹已经干了,它舔舐自己的脚,掌心湿润,就会沾染血迹。 难道...... 墙上的这些字,是它写的? 猫还会写字吗? 孟子看眼计时器,皱眉道:“我觉得你可能想给我传递什么消息,但很抱歉,我有急事,必须回到门后,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会来找你的。” 没走几步路,裤脚被它用嘴咬住。 “听着,我得回去,没时间陪你玩,请你讲点道理。”说完孟子提起它的脖子,放在身后去。 可它很快就跑上来,堵住了前方的路。 “你!”孟子本要生气,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蹲下身,望着它,“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分辨【他】?” 黑猫点头。 然后一蹦一跳上楼,孟子看眼剩余的3分钟,只能希望黑猫不是逗他玩的。 它并未上8楼,而是停在了3楼。 孟子本着怀疑,还是拉开了闭合的3楼应急门,意外的是,扑面来的没有刺鼻的气味,如果没猜错,这道门之后就可以回去。 “你怎么知道的?”孟子摇摇头,“算了,等会我会回来找你,你一定要在。” 黑猫的毛发突然直直竖立起来,在自己诧异,以为它要变异的时候,它的嘴里吐出个铁片。 孟子捡起来,上面虽然沾着恶心的唾液还有难闻的死老鼠味道,可自己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在8楼的楼道捡到的那个椭圆徽章。 它捡到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徽章的作用是什么,至少可以相信一下这只黑猫对自己暂时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摸了摸它头,语气冷冷的,说道:“谢了,我是一个讲理的人,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会送你条鱼作为报答。” 站起身,走到门口,孟子深思须臾,转头看着歪头注视自己的它,淡淡道:“猫吃老鼠是天性,可这里,真的有老鼠吗?” 这句话之后,黑猫的瞳孔在慢慢收缩,直到变成骇人的竖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猫的嘴角很明显地往左边歪了一下。 这个动作,跟人一样,属于嘲笑。 第15章 扭曲的漂亮脸 “孟哥,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真是万幸!”叶雨看见孟子回来,立马冲上来关心。 孟子只是微微点头,走到罗洋洋旁边,把充电宝还给了他。 姜红欲言又止。 注意到孟子身后没有人跟随进来,就猜到了他没找到能解开【梵文】的人,所以有些小小的颓废,安静站在那里像是在优雅地等待最后的死亡。 不止孟子发现姜红在等死,其他的人也感觉到了。 他们没有觉得姜红这种行为怪异,而都是前前后后地跟着叹气。 “时间不多了,还有一分钟我们就又要开始【分组】了。孟子,你出去真就什么都没找到吗?”罗洋洋道。 “如果我说没找到,你们会不会很失望?”孟子轻笑着,拿出那枚徽章,“熟悉吗,各位?” 王强做惯了偷听偷看,所以比其他人都能更快反应过来,指着它说:“这不是天狼队队长的徽章吗?你...... 你从哪儿捡到的?” “自然是外面。” 孟子看眼时间,扫视着他们,“我知道你就在我们其中,所以,我要跟你谈判,谈判的条件就是延长【组队】开始的时间。” 听到这话,大家面面相视。 孟子把徽章摆放在地上,然后坐下,又把手机计时器打开。 “当然,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我知道门中门的规则由你来定,我作为游戏的【筹码】,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指使你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但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你也许会问我,凭什么?”计时器还剩十秒。 孟子眯眼道,“你跟这么多玩家玩游戏,重复的事情做多了,也会无聊的吧?这样吧,我们玩另外个游戏。这个游戏,就叫【真心话】。” 计时器停留在零点零秒。 奇怪男声没有出现。 罗洋洋张了张嘴,“【组队】的声音没有出现!所以我们是不是赢了?” 孟子重重地呼口气,赌赢了。 【她】接受了自己的提议。 随后整理思绪,目光沉静看向高冷着张脸的人,“你好,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叶雨愣了一瞬,“她是姜红,姜姐啊,孟哥,你不认识了?” 孟子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勋章,在手中不断转动,饶有兴趣地慢慢说: “这个世界,是没有【老鼠】的。【人鼠】死后,你跟着恐慌消失在这里,但你从始至终都没离开。” “你跟着天狼队和极乐队出了门,你的目的很简单,吸引怪物,斜楼上的血迹就是证明。” “你可能会反驳我,血迹而已,怎么就会关系上你,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怀疑好像显得证据十分不足,但是,最关键的证物,就是这枚勋章。” 罗洋洋不解问道:“这勋章怎么了?不就是天狼队队长的吗?” “它只是被天狼队队长捡到,戴到了胸口。”孟子指腹摩擦在凹凸的勋章上,然后拇指往中间一扣,一块其貌不扬的勋章边缘就现出了对翅膀,在光圈下闪着银光。 叶雨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的人,她依旧妩媚漂亮,面容高冷,可周身散发的阴冷已经让自己瑟瑟发抖。 姜红微微一笑,透着寒冷,当着众人的面脱掉了高跟,然后与孟子面对面坐着,拿过他手中的勋章,别在了自己的胸口,摸着它。 “我好奇,你怎么猜出来这枚勋章就是我的呢?” “黑猫。” 姜红一愣,失落道:“早知道,就该把它杀了,可猫的腿脚太灵活了,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都抓不住,这还是第一次有猎物从我手里逃脱,说实话,我不开心。” 孟子道:“所以你把气发泄到了【游戏】里面的【筹码】身上。” “没错。”她盈盈一笑,语气有些赞赏,“说实话,我以为黑猫会吃了你。” “所以你最后给我说的不是【等你回来】,而是——”孟子眯了眯眼,压低嗓音,“【祝你好运】。你在害怕那只黑猫,为什么?” “你能回来,是它帮了你。”她眉头有些皱,“真的奇怪,它的身上带着极重的【气】,怎么会帮你呢?” 孟子问道:“什么是【气】?” “你不知道?”姜红有些诧异,“它都帮你到这份儿上了,都没告诉你什么是【气】吗?” “哦,对,你听不懂它的话,可我能听懂,它就是.......说远了,你要是对它好奇自己去问,我实在不想谈它,它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这个世界就是个游戏,它就是其中的......算了,又扯远了。说说游戏吧,【真心话】,怎么玩?” 对于她说一半没一半的话,孟子有些无语。 但不能激怒她,一旦激怒,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孟子重新指定新的计时,放在两人之间,关节敲在屏幕上,抬眉道: “【真心话】就是【你问我答】,每一方限时五分钟。” 姜红犹豫一会,看他道:“听起来,并不是很好玩。” 孟子道:“你先不要着急,我还没你说赌注是什么。” 姜红没有说话,示意他说下去。 “在游戏开始的过程中,不论问方问什么,答方必须诚实地回答,如若欺骗,用你勋章上面的翅膀,划掉说谎者的脖子。” 黯淡无趣的眼睛蓦地张大,姜红漂亮的脸蛋变得有些扭曲。 她几乎快要等不及,甚至极度的兴奋导致她忘了现在的身体是个人,伸出来舔舐嘴唇的舌头很尖,上面还有类似鱼鳞的不明物体,有些恶心。 孟子吸口气,道:“你觉得,这游戏好玩吗?” “来吧来吧,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孟子阴暗地笑了笑,手指向对面3个人,“再加一个赌注吧。” “你说你说。” “如果我说了假话,我们4个,随你处置。” 一听这话,除了脸色突然煞白的叶雨和王强,罗洋洋跳出来,出于忌惮“姜红”,又缩回脚,嘴里怒骂道: “孟子!你要死我们不会拦着!但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你他妈的有反社会型人格吧?!” 孟子只是沉着眉,没有回答。 姜红看了一眼后面的3人,脸上是疯狂的笑容。 她情绪稳定的时候就还是个妩媚的美女,但确实经不得兴奋,她脸上的五官开始乱跑,嘴巴都挪到了额头,眼睛上下耷拉,细长的舌头不断地伸出来。 不仅仅是脸,就连四肢上的指甲都在开始变异,就像僵尸一样。 孟子皱眉,动了动嘴,还是没忍住道:“请问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好呀好呀。” “麻烦你不要激动,我有点......”顿了顿,面无表情道,“颜控。” 第16章 对着脑子流出了贪婪的口水 姜红脸冷下来,对这个评价似乎不是很满意,但也导致她的情绪冷静下来,五官恢复原样。 孟子挑挑眉: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开始吧。”她双手环在胸前,高傲地抬起白皙的天鹅颈,“记住了,我在这里很久,谎言逃不开我的眼睛,你要是撒谎,我会奖励你——” “吞下你的脑子,看看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坏水。” 孟子手指抬在计时器上,平静地看向她:“女士优先。” “嗯,你问吧。” 秒针开始走动,孟子盯了手机一会儿,直到半分钟过去,他才慢慢地开口。 就在大家以为他第一句话会问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他却问道:“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 罗洋洋捂脸,嘴里低声咒骂,“我就知道他记仇,从他眼睁睁看着熊哥爆裂,我就应该想到的,刚刚我们针对他,他就伺机报复了!我们根本赢不了,这场【真心话】就是他让我们给他陪葬找的理由!” 叶雨却不以为然,吞吞吐吐道:“可我觉得,孟哥不是那种不做准备就上战场的人,我,我还是相信他。” 罗洋洋眼瞥她,“你背叛过他,别忘了这件事,你也别叫他‘孟哥’了,干脆我们都叫他‘孟记仇’好了。” “与其叫‘孟记仇’,”王强道,“我更觉得他像个神经病。” 这边,姜红只愣了一会儿,不确定他会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但反正不伤大雅,就点头。 “你不是最帅的那个,但一定是我目前所见的最不一样的那个。” 孟子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在说【这场游戏已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这句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本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关于【活着】的游戏。”她回答。 说到这里姜红有些难得的惆怅,“世界末日到临,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这场游戏开始,也必须开始。” 孟子皱眉,“有多少个这样的【末日世界】?” “这个我没办法给你具体的数量。”她微笑,“但是成千上万是有的。” 也就是说,世界上的每座废墟之下,都有这么个【门中门】的游戏。 他们参与【组队】,就像是量产的一样,不断复制,然后不断死亡。 这样下去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世界已经末日,为什么还有这种没趣但要命的游戏? 孟子指向门,“上面的梵文,你认得吗?” “不认得。”她道,“事实上,不管你怎么问,我都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门上的文字,像是禁制,对,没错,是对我们这种的禁制,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 “囚笼。”孟子帮她说道。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要依附在人身上的原因。 这道门会禁止【她】出去,所以【她】钻入了天狼队队长的身体,可这道禁制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出现在外面,那些怪物就会来攻击的原因。 这是【警告】。 【她】以为天狼队队长可以活着回来,可没想到也是个不管用的,转头就让怪物杀死了。 但【她】必须回来,无论如何。 那么姜红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选择。 也就是说,真正的姜红,在那一次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你脸看上去有些惋惜。”姜红道。 “我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说没就没了,怪可惜的。” 须臾,孟子道,“【门中门】还有什么?我不相信这里会这么简单,你们不可能只让我们这些【筹码】周而复始地做这个【组队】的游戏。” 姜红眼神中颇有赞赏,点头道:“是的,门里的世界是很多的,也可以叫新世界,那里面用一个成语来说,就是【丰富多彩】。” “我这里不算是【门】,只能说入口,入口就在你身后的这道门。” 孟子转头看了看,问道:“可开门出去只会到外面,并没有你口中所说的【丰富多彩】。” “我没撒谎。”姜红微笑着说,“门里的世界是危险的,可怕的,未知的,恐惧的,那里面,是门中门,是生门中的死门,也是死门中的生门,如何破解,如何进入,那都是靠这里。”她戳着太阳穴。 孟子思考道:“脑子?” “是的。”姜红道,“门里的世界都需要靠脑子,所以我才说我这里不算【门】,因为这里比起【门】,更像是筛选。” 筛选所有的玩家,能活到最后的,就能进入新世界的【门】。 简单点说,如果这里都不能通关,那也就没必要浪费之后的时间,生命就可以终结在这里了。 这简直像是真的在玩游戏。 这种游戏有着许多版本的副卡,他们想要不死,就必须去通关....... “这场游戏,什么时候是终点?有积分还是什么作为累计记录的吗?” “这场游戏,没有积分。”她道,“你的时间快到了,麻烦抓紧时间。” 孟子摇了摇头,主动关掉了计时器,“该问的我已经问完了。” 姜红有些兴奋地搓手,“该我啦?” 孟子皱眉,看着她又有些移位的五官,忍着道:“嗯。” 其实除了姜红对孟子好奇,另外3个人对他也好奇。 果然,凭借着姜红之前的记忆,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家所关注的。 “你真的是806号房的?” “嗯。” “真的是吗?” “嗯。”孟子咬着牙,道,“我都说了无数次我是806的租户了,你怎么还在问?看着点时间成不成?” 姜红挠挠脸,弯着眼睛道:“别生气,我只是好奇,这栋小区从3楼以上就绝难生存,你8楼的是怎么活下来的?”视线看到结痂的额头,“还只擦破点皮。” 孟子无奈道:“说实话,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要知道原因。” “那你地震的时候在干什么?” “看书。” “什么书?” “《活着》。” “谁写的?” “一个小老头。” 姜红顿了顿,虽然最后一个问题自己确实是没问具体的名字,那么他这样回答也是正确的答案。 有些惋惜地看向他饱满的头。 孟子撇撇嘴,略带警告,“我可没对你撒谎,请你别对我的脑子流口水。” 第17章 对你的身体产生邪恶的想法 孟子自认为对方的这些问题已经够没营养并白痴的了,没想到接下来直接坐实了对她的看法。 也许让她做【守门人】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接下来的问题,问的无非就是什么“爱好”“是不是处”“谈过几个女朋友”“家产”多少....... 这次不等孟子回答,一旁的罗洋洋说道:“这到底是在玩【真心话】还是在相亲啊?” 姜红当做没听见,只是笑嘻嘻注视着眉头越皱越紧的孟子。 一一回答之后,姜红又问道:“你之前是不是遭遇过车祸?” 这个问题让孟子终于抬起眼皮,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缩。 “你怎么知道?” 姜红突然站起来,绕在孟子的四周,不断地观察,舔舌。 “我说过,你不是我见过的最帅的那个,但是最特别的那个,你的身上透露着一股很不寻常的【气】,这种气让我觉得想要占为己有.......” “孟子,别进门了,留下来吧,在我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一旦进入这扇门,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东西会对你的身体产生邪恶的想法。” “谢谢,”别开她放在肩膀上的手,“但我拒绝,因为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口水已经在不受控制地流了。” “不如你告诉我,这扇门里的游戏是什么?”孟子挑眉。 “嘿嘿嘿,”她坐回去,“别想套路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孟子点点头,并未因此失望,“那行吧。”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她靠近,恶心的气息在耳边围绕。 孟子略微皱眉,目前最要紧的是拿到有用的线索。 “进门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她肃然说着。 其实不用她说,自己也因为废墟下面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对【信任】不寄托了。 如果可以,他只想一个人去进门,人多只会又吵又闹,毕竟大多数没必要的事情就是因为队友的作死行为酿造而成。 但孟子却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 【进门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 人,当然就是指跟他一样的人,那是不是可以说,可以适当相信有些不是【人】的东西呢? 想到什么,孟子道:“进门可以带道具吗?” “你想要什么?” “那只黑猫。” “......你别白费力气了,这只黑猫性情古怪,如果你的身上没有它认为的有价值的东西,那么它是绝对不会听你的话。再告诉你一个实话,这黑猫,吃过人的。” 她声音阴沉下来,为了让自己身临其境,霍然张开大嘴,人一样的牙齿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尖锐的类似鲨鱼的利牙,然后一口咬下自己的胳膊。 鲜血当场溅到了最近的孟子身上。 姜红咬下来之后并未扔掉,而是吸里咕噜地一整个咽进肚子,还满意打了个饱嗝。 “它就是这么,把自己的主人一条胳膊一条腿地吃了。” 黑猫为什么要吃了主人? 就孟子刚才所见的,那间806号房很多设施都是给猫做的,就连衣柜里的大多数用品也是猫的,虽然说猫都是高冷的生物,但再高冷也知道谁是铲屎官吧? 毕竟饿一顿,还是饿一辈子宠物还是分得清的。 孟子猜测,也许是主人先死了,猫没了吃的,所以才吃了主人,以此活着。 这种情况是很有概率出现在独居人士里面的。 时间已经到了,两人都没有撒谎。 姜红惋惜地看看他的脑袋,不情愿地收回视线,刚准备说什么,孟子已经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去开门。 愣了愣,姜红问道:“你真要去找黑猫?” “我答应过它要回去找它。”孟子说。 姜红没说话了,转头看向另外3个。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不掩饰的欲望,伴随着舔嘴的动作,那3个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地一口一个“孟哥”。 孟子叹口气,回头拍着姜红的肩膀,“我一个人出去,他们三个留在这里,你可以跟他们玩游戏,但是——” 他弯下腰,眼睛半眯着,“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 姜红噘噘嘴,不满道:“你不是不喜欢他们三个吗?更何况,这三个人的脑子都没你的好使,我吃了他们是帮你。” “这话听着倒是也对。” 罗洋洋立马跑过来,死死地抱住人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喊道:“我的亲哥,弟弟错了!” 王强也跑过来,抱住另外条大腿,同样仰着头哭喊着:“哥!求您了!!!别让她吃了我们!!!以后你说啥就是啥,哥!!!” 叶雨看着没有可以抱的地方,“我.......” 孟子抬手制止道:“男女有别,你就别来了。” 叶雨抓住他的衣服,真挚地说:“孟哥,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给你道歉,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们。以后你的衣服,我可以帮你洗,保证干净如新,我给很多人洗过衣服的。” “.......” 三个人不同力度地摇晃,已经让孟子不悦皱眉。 “我数到三声,三声之后你们不松开,我就让她现在就吃了你们。” 听到这话的姜红眼睛一下子就擦亮了。 还没数数字,他们立刻松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这世界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哥”。 姜红上前一步,笑嘻嘻道:“那我可以......” “不可以。”孟子直接拒绝,然后指着旁边的三个人,“我走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必须是什么样子。” 姜红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在这里,在这场游戏,我才是主导者。” “你当然可以不听我的。”孟子游刃有余地说,“但是我始终会回来,那时候如果我带回了黑猫,我会让黑猫怎么吃掉主人的方式,再一个胳膊一条腿地把你给吞进肚子。” “你害怕这只黑猫,我们也一起【工作】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很讲理。” “.......”姜红笑了笑,“你果然很特别。” 孟子冷哼一声,手放门把上准备打开,叶雨跟上来,手放了上去,眼眶含着热泪,“孟哥,要不我还是跟着你吧?” “松开。” “孟.......” “叶雨,别挑战我的耐性。”孟子的声音已经冰彻冷骨。 叶雨只能退回去,孟子直接打开门,没有回头走了进去。 第18章 吃野猪的蟑螂哥 不出意料,这次是出现在3楼。 刺鼻的气味涌入鼻腔,孟子没有多做停留,三步并作两步往八楼跑去。 806号房的门关着,孟子尝试敲了一分钟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或许因为斜楼久未住人的原因,一点点声音都会有诡异的回响。 低头查看时,发现地板上又多了血迹,看上去应该是不久前沾染的。 血迹呈现的是拖拽,它们沿着一个方向,从806号房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感觉不太美妙,孟子顺着血迹的方向慢慢挪动,直到血迹变浅变淡,消失在...... “801号房?” 801号房的门牌号歪斜着,上面有喷溅的血迹,此刻还在缓慢地下滴。 孟子沉思片刻,喃喃道:“应该是咬中大动脉,血液喷溅在了上面......” 事发地在806,可对方为什么要选择在801吃掉这个猎物呢? 孟子伸手准备打开801号房的门,出乎所料的是,这个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外面根本打不开。 无奈之下,孟子又回到了806,以同样的方法开门。 一扭开,夹杂灰尘和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进门之前,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801号房。 难道......死的就是黑猫? 屋子里依旧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令人悚然,大概是因为没猫的原因。 卧室和客厅都没有找到黑猫的踪迹,黑猫也许真的死了。 有点可惜。 既然带不了黑猫,总能搜寻找找看其他可用的物资。 孟子转眼看到床头柜不显眼的地方有个工具箱,对于自己来说,在末世最有用的除了尖锐保命的匕首剪刀,还有就是食物。 孟子现在饿的想要生啃一头牛。 因为断电的原因,冰箱里的很多东西已经发馊,唯一能吃的就是发霉的面包,撕开外面的,里面勉强能入口,随意塞进嘴里,抬头看向放置在冰箱上的箱子。 这里面装了一整箱的面包。 孟子扣出刚进胃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霉面包,抱着新面包坐在沙发上填肚子。 茶几上的水还剩半瓶,里面漂浮着不明细沫,但自己已经快噎死了,不管水放了多久皱着眉灌水下去,直到食管那里疏通。 扔空瓶子进垃圾桶的时候,眼睛一凝,有些不确定地拿着手机照过去。 茶几的一侧摆了一列未开瓶过的矿泉水。 就在这时,卧室突然传出类似液体垂落在地的声音。 如果自己没记错,卧室橱柜的旁边有一道门,那道门的里面应该就是浴室,所以这个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几率是最大的。 孟子提起警备,匕首反抄在手,慢慢靠近浴室,一脚猛力踢开。 除了受力震荡的门,眼前所见的只是洗漱台上的水龙头正在滴答滴答。 大概是阀门松懈所致,松口气,扭紧龙头,转身准备出去的刹那,眼瞥到角落的处深褐色痕迹 ——“......再告诉你一个实话,这黑猫,吃过人的......它就是这么,把自己的主人一条胳膊一条腿地吃了。” 眼前所见的就是一个成年人躺在地上的死前模样。 当然,这里没有尸体,尸体早就被黑猫吃干抹净,只剩最后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只要用手指甲轻轻一搓,就能轻易脱落。 孟子沉思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躺在地面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挪开挡住光源的手,虽然猜到会看见什么,但还是在看见它们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几乎停滞。 浴室的天花板上,又出现了那一串发黑的血字,只是内容有所不同。 “规则绝对,人性相对,你们统一的目标只有一个——” “好好活着。” 孟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23个字,总觉得这些字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这些文字显然和一楼的文字有所不同,一楼歪歪扭扭,字迹锋利的原因是那只猫用爪子写的,可这里,比起猫爪子,更像是人的手写的,也许是猫主子写的。 最后的几个字明显虚浮,应该是猫主子已经快不行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完之后就直接摔下来死了。 马桶盖上的血迹还留有凌乱的猫爪子印,是那只黑猫在进食的时候来回走动导致。 等等,马桶里面是什么? 揭开马桶盖之后,马桶里面除了泛黄的不明液体,还有一个被故意塞在下面通道的黑色笔记本。 黑色笔记本用透明的塑料口袋包着,借用工具提出来,孟子扯开塑料袋,手机放在洗漱台,灯光照在手中的黑色笔记本。 第一页翻开的时候,上面正楷所写的“观南山”就是在告诉自己这本笔记本的归属者。 前面的几页写的大多数都是有关工作,其中就有梵文字体,因为他没有注明其中的意思,所以孟子只是大致浏览,很快就翻到了中文。 到了中文的区域,前面的工作笔记已经由此变成了日记。 ——2080年1月1日: 今天是元旦节,我在荒山里发现了蟑螂,奇怪的是,它超出了我对蟑螂的认知,因为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啃食一头野猪。 蟑螂会吃野猪吗? 我想了个办法,把它捉进了玻璃瓶,我有个朋友是科学家,他应该知道原因。 ——2080年1月3日: 我昨天回来已经很晚了,但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他很忙,所以我们约定在明天见面。 ——2080年1月4日: 现在已经是半夜凌晨1点,玻璃罐子的蟑螂不知道怎么回事,显得很暴躁,一厘米厚的玻璃,被它撞出了裂痕。 为了防止它逃跑,我只能重新给换个更厚的玻璃罐子。 贡菜很调皮,它跳上了我的桌子,两只大眼睛把蟑螂给看着。 ——2080年1月4日: 他突然有了紧急会议,我们的约定不得已又往后推迟。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感觉蟑螂变大了。 ——2080年1月4日: 又是凌晨,但这次我不是被蟑螂吵醒的,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那边很吵,但那是实验室,怎么会这么吵? 里面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曾经去过西藏,有点像那边的口音…… 那边就像是什么泛滥了,有很多人在那里帮忙。 他用着很着急的话跟我说:南山,那只蟑螂一定要处理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们就断了联系,不管我打再多的电话过去,那边都没人接。 我坐起来,望向了桌子上的蟑螂,它还在,但是这个个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贡菜跳上来,打断了我的思维。 ——2080年1月5日: 我正在想办法联系上他,贡菜很吵,我舍不得打它,就来到了浴室继续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不断叩响,外面也开始哗啦啦地作响。 以往这个时候,我敢断定,贡菜的手肯定又贱了....... 当我出来准备跟它讲道理,但房间里没有猫,连玻璃罐子砸在地上碎了,里面的蟑螂不见了....... 第19章 遗书里的信息 孟子翻看下一页,后面被撕掉了,撕掉的还不止一页,指腹不断磨着残余的凹凸不平的地方。 毫无疑问的是,是观南山撕掉的。 但他为什么要撕掉这么多的纸?那些消失的内容会不会跟他的死有关? 还有他的朋友,一个科学家突然失踪,失踪之前的嘈杂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世界末日跟观南山笔记里所说的“蟑螂”有关,这可能就不止地震自然灾害那么简单的原因了。 地底下的虫害也有可能让整个世界颠覆,何况是一天一个样的蟑螂。 正想着,黑猫出现了。 它竟然没死。 “贡菜?” “喵~”它这次的回答更兴奋了些,因为“贡菜”是他主人给取的名字。 它全身黑毛竖立,发出激烈的呕吐声。 紧接着,一个纸团子从它嘴里吐了出来,随后用爪子把它刨到脚边。 孟子展开湿漉漉的纸团,摸上去的瞬间,凭借它的质感就猜到这张纸团就是笔记本的一部分。 虽然不知道贡菜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孟子只想知道上面记录的东西会不会是自己所关心的那个。 纸团是湿的,奇怪的是,里面的字迹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上面果然写着观南山的字迹,只是这次的字迹铺满了整页,在末尾还沾染着血迹。 —— “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进入我的房间,如果有,那我们一定是有缘分的。” “听着,这位朋友,我除了给你留下马桶里的黑色笔记本,还有这只黑猫,它的名字你应该知道了,它叫贡菜,请你好好照顾它,每天给它吃一块肉,记住,一定是肉。” “从荒山带回来的蟑螂并没有离开我的屋子,我能感觉得到,它的那双眼睛时时刻刻在关注着我。” “有一天晚上,它出现了,咬了我的胳膊之后就离开了,自那之后,我经常听到另外的声音。” 孟子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正在舔毛的贡菜,然后低头继续往下看。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但我依旧听的很清楚,它在重复着一句话:这场游戏已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我也被这声音逼疯了,白天,晚上,甚至是深夜,它都会突然出现,打扰着我,我不敢去医院,换句话来说,从我被咬出幻觉之后,我就再也没出过门,我害怕大家认为我是个疯子。” “没有人想被另外个人定义为疯子,你觉得呢?” “该死!我只是想交代几句话,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不行,我要保持清醒写完这封信,我用刀划开了肉,我的血不断滴在地板,贡菜以为那是流动的水。” “朋友,幻觉里,我看见了很多门,每个门的后面都有不同的声音,有的像是邀约,有的像是疯狂,有的像是尖叫与呐喊,在那里,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声,他没有出现,而是对我说:欢迎来到末日世界。” “你如果想要不死,就只能不断地去进门,他们把它定义为【游戏】,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后退。” “你去吧,但一定要带着贡菜去,它消失过几天,回来后就会写字了,它写的第一句话就是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话,我觉得,它应该是去过那里面的门。” 后面还有字,可是被血迹染的太深,已经完全覆盖。 孟子翻过来,发现信的背后还有一段字。 是一段梵文,恰好的是,这段梵文竟然就是门上面的。 没有中文解释,梵文的后面有一个箭头,它可以指向任何一个方位,但如果跟着文字的方向竖立在地面,那么它就只会指向一个位置....... 浴室的天花板! 孟子皱眉看着上面的血字,“规则绝对,人性相对,你们统一的目标只有一个:好好活着。” 显而易见的是,梵文是有几个字,观南山后面的那句话应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也就是说,“规则绝对,人性相对”就是梵文的翻译。 可它们出现在每道门的意义是什么? 贡菜跳上洗漱台,叫了一声。 “你的主人观南山让我带你一起进门,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它跳上了肩膀,孟子摸着它的头,若有所思着道:“观南山说你每天都要吃肉,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肉就可以,对吧?” 贡菜蹭了一下脸颊。 “好吧,我知道了。”孟子把黑色笔记本塞进衣服,正打算下到3楼回去,外面的一楼传来熟悉的求救声。 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孟子下到一楼,蹲在应急门后面隔着断裂的空隙看出去。 一男两女,地上还躺着一个咽气的,此刻正在被怪物们分尸。 救了是麻烦,但是不救....... 只会不麻烦。 孟子摇摇头,拍拍手准备回去,就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孟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怎么办啊?我没想到这斜楼的门是锁着的。” “早知道就不要随便再出门了,谁知道这破门再开,竟然是在这种鬼地方。” “已经死了一个了,我们如果不进到斜楼里,都只会跟他一个下场.......” “可怎么办?斜楼的门打不开。” 话音刚落,应急门开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歪斜的应急门的下面,站着一个身型瘦高的男人,他的半张脸都处在黑暗之中,但他的肩膀上似乎站着一只.......猫? 就在大家不敢确定对方是人是怪物的时候,他开口了。 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情绪,“不想死,就进来。” “是人!是人!!!” 大家一拥而上,孟子侧开身,让他们挤进了斜楼的楼梯。 那些怪物瞪着贪婪的眼神,但似乎是忌惮什么,原地刨动几下,叼着已经吃了一半的身体扬长而去。 孟子关上应急门,跟往常一样反锁上去。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慢慢靠近,走到身后,发出很好听的悦耳声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就......” 孟子转过身,眼睛静静地落在说话的女人身上。 女人长得很漂亮,她不属于姜红那般的妩媚,但绝对白莲,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她就哑舌了。 眼睛里的感激逐渐变得困惑,而后是不敢相信,抖着嘴巴就要说什么,孟子直接绕开她,对着地上喘气的两个,“能走就跟上我。” 一个长得矮胖的男的捶着罗圈腿,热汗如雨,“歇歇吧,我可能是走不动了。” “行,不能走的那就留在这里成为怪物的食物。”孟子抬脚就上楼,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这几个人虽然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跟着他,应该可以活。 胖子跟上去,正要跟孟子沟通,歪头就看见渗人的黑猫盯着自己。 感觉有些发怵,于是换了个方向,笑眯眯地问道:“我姓李,我朋友都叫我李胖子,他们都是跟我一道门的,这个黑瘦的叫尕娃,白裙子这个叫苏澜卿,朋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孟子。” “哦,孟子......”李胖子摸着后脑笑道,“你爸妈有文化哈。” “死了。” “啊?”李胖子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表达的什么意思。 孟子停住脚,深深地看他一眼,说:“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做我的队员,想尽办法活着,要么就自己找活路。我不救跟我不相关的人。” 第20章 九宫格游戏 苏澜卿走过来,眼神温柔,道:“孟子,这些年,你还好吗?” 孟子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转头看向另外两个。 李胖子直觉告诉这两个人有故事。 但孟子明显不愿意搭话,自己肯定不能没脸皮地去问,就赶紧抱紧大腿,笑呵呵地道:“孟哥,我们做你队员。” 安静的氛围传来门扭动的声音,坐在地上的人都同时转头看过去,叶雨在看见孟子之后,伸手打招呼,“孟哥,你回来啦!呀,黑猫!好可爱啊!” 叶雨跑上去,伸手就要抱猫。 还没碰着,它已经发出警告。 叶雨只能扯扯嘴,退到一边。 姜红鼻子动了动,在看到那只黑猫真的被带回来之后,还是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就被其他的味道吸引,她抬头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孟子,眯了眯眼。 “你身上怎么会同时有几种气味?” “你们好呀!”李胖子歪头摆手。 姜红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走进自己的游戏场地,眉头已经皱得十分明显。 “孟子,我只允许你带它回来,可没让你带3个其他区域的玩家。” “你想吃了他们?”孟子淡淡地看她一眼,手摸着黑猫,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姜红已经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摇摇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李胖子走到孟子身边,小声道:“孟哥,她是谁啊?长得好带劲。” “如果你喜欢。” “当然喜欢!”李胖子连着点头,“我这种帅哥天生配这种辣妹,如果,如果孟哥对她没意思......” “你随意。”孟子转过身,去找罗洋洋借充电宝。 罗洋洋不情不愿地把充电宝拿出来给他,嘟囔道:“你出去这么久,就不会自己再找个充电宝吗?老是用我的,到时候没电了可怎么办?” 孟子看着正在充电的显示,不抬头道:“等会进门之后,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用一下那里面的充电器。” “你疯子吧?”罗洋洋张着嘴,“谁知道门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是古代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古代?”孟子看他。 “哦,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姜红让我们跟她玩【真心话】,她说的。”罗洋洋耸耸肩,“她说里面什么世界都可能会有。” 孟子一听,情绪不高不低,“既然什么都会有,充电宝和充电器又算什么?” “.......” 罗洋洋看了下他肩膀上不离身的黑猫,又看向他带回来的三个新人。 一个黑瘦黑瘦的,一个白净白净的,还有一个正在不知死活去挑逗【她】的胖子,不免皱皱眉。 “你这带回来的三个人,除了那个穿白裙子的,其余的真是难以评价。” 孟子道:“随便救的。” 罗洋洋靠近低声道:“那个白裙子的叫什么?” “苏澜卿。”他干脆的回答。 罗洋洋呢喃着名字,好奇道:“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你,否则为什么跟叶雨聊天的时候,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你?不得不说,你女人缘有些好啊。” “滚。” 罗洋洋刚要质疑他做什么骂自己,就看见叫苏澜卿的女人走了过来。 两人简简单单打了个招呼,见她只注视着孟子。 但孟子依旧板着张死人脸,我行我素地闭眼冥想。 有一种莫名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的感觉。 罗洋洋坐的远了些,叫醒睡着的王强,让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前排看戏。 “嗯?孟子回来了,怎么还多了几个生面孔?”王强揉着犯困的眼睛,接过罗洋洋递过来的面包,大口就着水吃下去,“这些吃的是怎么回事?” “孟子带回来的。”罗洋洋道,“我觉得这女的眼光不咋地,我这么个帅哥在这里,他就只盯着孟子这么个瘦不拉几的。” 王强虽然说惯了谎话,但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说些实话。 只见他把罗洋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道:“相信我,你跟帅哥唯一相同点只是性别。” 又指向对面打坐的人,“孟子长得又高,脸又干净,那个女的愿意去搭讪人家,只能说明人家眼睛不瞎。” 苏澜卿见他迟迟不理自己,索性蹲下来,手指牵在他的衣角,扯了扯,轻声道:“孟子,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孟子睁开眼,撇开她的手,淡淡道:“对不起的事你没少干。” “.......” “苏澜卿,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救的是大家,不是救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你要是再以从前的事论现在,那么对不起,我会让你出去。” 说完,孟子直接无视掉她眼角若隐若现的东西,起身走到姜红那边,拍了拍肩膀,随后看着红润张脸的李胖子,面无表情道:“我有事跟她说,你去找别的妹子。” 姜红歪头,以暧昧的眼神看着孟子,“你吃醋了?” 孟子道:“这边安静。” 姜红挑眉看向盯着自己的苏澜卿,回头道:“你的情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们什么时候能进门?”孟子顺着炸毛的贡菜,让它安静。 “你等不及送死吗?”姜红慢慢挨近,嘴巴都快挨着一块了,“时间还没到呢,在进门之前,你还需要做个游戏。” “【分组】?”孟子看她。 姜红摇了摇头,坐回原位,指着那道门说:“时间到了之后,那里会出现九个方格,就是【九宫格】游戏,九个方格里有九个字,八个一样的,一个与八个不一样的。” 孟子思考道:“【生】与【死】字?” 姜红狡黠地笑着,“你们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生】门就是进入新世界,如果是【死】门,那么对不起,你们又只能留在这里陪我玩【分组】游戏了,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直到最后一个人成为我这种人,周而复始。”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孟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们每个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只是游戏输了,作为最后一个人,我们被剥夺肉体,只留下灵魂,然后做着上一个【主导者】一样的事情。” “那原先的【主导者】呢?”孟子问道。 姜红咧嘴,指向了门的方向。 【主导者】不会消失,而是在找到了继承者之后,去到了门里的世界。 但至今为止,他们这种【主导者】应该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九个格子,只有一次的机会选出唯一的【生】。 这怎么看都跟智力不搭边了,更像是用尽所有的家产去赌一张千万彩票,这是赌运气。 孟子有些皱眉,他想起之前刮刮乐,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一张都没中过,全做福利了。 第21章 石格上的翅膀 “你在外面还遇到了什么?” “你似乎期待我能遇到什么。” 两人在短暂的凝视之后,姜红五指从额头将大波浪往后理顺。 “黑猫是认主的,它能跟着你进门,说明你身上有他主人的东西。” 孟子没有把黑色笔记本的事情跟她说,只问道:“你听说过荒山的蟑螂吗?” 虽然姜红的脸并没什么变化,但左眼球在这句话之后很明显地颤动,这种颤动夹杂着恐惧,她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 孟子知道她在撒谎,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问出荒山蟑螂的事情,而是通过她细微的表情,联系到这些莫名其妙的游戏是不是跟荒山蟑螂有关。 毕竟观南山在笔记本里说过,他在被荒山蟑螂咬过之后,不止一次听见过【世界末日游戏】的召唤。 “我去过806号房间。”孟子说道,“黑猫就是住在这个房间。” 姜红斟酌道:“806?” “那不是我的房间,那是黑猫原来的主人观南山的房间。”孟子不急不缓道,“在他的房间里,我看到了他曾经写下的字。你要听吗?” 姜红迷糊着眼睛,看起来是有兴趣的,但内心却又是抗拒的,修剪漂亮的指甲不断扣在新长出来的胳膊上,很快就留下深红的血迹。 孟子看在眼里,反问道:“你认识观南山?” 姜红这次反应略大,转过身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摇着头,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在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 “门上的梵文,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姜红看过来,问道:“观南山告诉你的?” 孟子轻微扬起嘴角,“他死了,怎么告诉我呢?” “.......” “我刚刚说过,他房间里留了字,写的是【规则绝对,人性相对,你们统一的目标只有一个:好好活着】。”孟子道,“这句话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听不明白,但,也许吧。”姜红盯着那只黑猫,那只黑猫也在静静地观察自己。 孟子把猫抱在怀里,挠着它的下巴,慢慢道:“是有意思。”他侧头,眼睛中充斥着不屑与冰冷,一字一句道,“很有意思。” 姜红站起身,指着门的方向,“我想,时间到了。” 古旧的门上凭空出现了九个格子,每一个格子大小形状都一样,完全像是复制粘贴。 可孟子知道,选错一个,他们就要留在这里,成为这场【组队】游戏的【主导者】。 “怎么说?选哪个合适?”罗洋洋盯着它们,歪头询问一言不发的人。 “我手气差点意思。”孟子平静地回答。 “你手气差点意思?”罗洋洋不相信,以至于眉头紧锁,“那刚刚第一道门,怎么就你能开?” “能不能不要老是问我一些我也想知道的事情?”孟子不客气道。 几个人一顿沉默,谁都不想留在这里,但谁都不敢去选。 场地陷入了长久的不作为。 姜红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僵局,她说:“各位,选格子有限时的。” “我丢?”罗洋洋诧异中带着愤怒,“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你们还剩5分钟,抓紧时间吧。要是实在选不出来,那就留在这里,陪我玩【组队】游戏。”姜红说。 “陪你玩【组队】游戏?这是个什么意思?”李胖子来到姜红的身边,堆着笑道,“大美女,你说你长得好看就算了,怎么还会模仿奇怪男声的话呢?哈哈,我差点都以为你是【他】啦。” 姜红皮笑肉不笑,浑身透露的气息让站在旁边的人忍不住打颤。 她道:“松米。” 李胖子往后退一步,挨着罗洋洋,“兄弟们,我感觉她不像是【人】啊,我怎么觉得她的五官在跑?” 罗洋洋嫌弃地推开他:“人家都骂你傻逼了,还不知道自己胆大包天在泡谁吗?” “......” 李胖子欲哭无泪,尤其是看到姜红吐出尖尖的舌头舔舐在额头,更是有种要尿裤子的感觉,跑过去抓住孟子的手,“孟哥......” “闭嘴。” “.......” 孟子没心情管他现在的情绪,专注着看九个格子。 它们看似一模一样,中间有些纹理却有些差别。 不过这种差别正常眼看不出来,得是自己这种近视眼,近视眼远看看不清楚,可当眼睛逼近,却能看到其中的些微差距。 格子上有小格子,密密麻麻的,刚才晃眼的时候,还以为是裂痕。 看似各自分立,却彼此联系,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某种昆虫的翅膀,比如蜻蜓,它们的翅膀就是这种细微的间隔。 “蟑螂有翅膀吗?”孟子喃喃。 正在哆嗦的李胖子闻声,道:“蟑螂?蟑螂不仅有翅膀,还分为前翅跟后翅。” “你了解蟑螂?”孟子转头看他。 “当然,我大学学的是动物学。” “你总算有点用。”孟子问道,“你把眼睛贴近点看格子上的纹路,确定一下上面的花纹是不是跟蟑螂有关。” 李胖子点点头,只看了一会儿,就确定了它就是蟑螂的翅膀,“大家平常煮饭吧?煮饭的厨房偶尔就会跑出蟑螂,蟑螂在咱们中国可是被称为‘四害之首’。” “它们长得很恶心,关键还杀不完,它们的卵很多,一次性就可以产出14-32个卵荚,蟑螂的寿命一般就活个3、4年,但是最可恶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这东西一年四季都在不断地繁殖。” 几个女生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子指向门上的九个格子,“所以这翅膀能确定就是蟑螂的?” “嗯啊!”李胖子点着头,“蟑螂有前翅和后翅,前翅就是皮革质,这上面的就是膜质,也就是后翅的部分。” 孟子低头思考着前翅和后翅的关系,它们既然出现在九格子上,定然是有逻辑关系的。 如李胖子所说,蟑螂每天几乎都在产卵繁殖,卵荚一般在雌性身上,它们会把卵荚放在身上温暖的地方,以此孵化出来...... 孟子抬头:“卵就是【新生命】,这上面绝对不止有后翅,那些没有后翅痕迹的,就是前翅,只需要找到前翅与后翅相接的地方,那里——就是【生】。” 几人面面相觑,李胖子重新弯腰,眼睛都快贴上面去了。 姜红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旁边抱手看着他们。 “孟子,时间还剩1分钟。” 孟子没有理会她。 如果这场游戏是有关荒山蟑螂的,那么这个图案所指向的方向也一定跟蟑螂有一定的关系。 任何游戏,都是有逻辑关系的。 李胖子站起身,回头冲拧眉的人道:“孟哥,第三排第三个。” 孟子点头就要按下去,罗洋洋冲上来抓住手,瞪着眼睛喊道:“你不能乱动!你们要是选错了,我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这猜格子的游戏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前翅和后翅汇聚点怎么就会那么容易找到?!” “哎呀,罗洋洋,动物学专业人士都在这儿,你就不要捣乱了!”王强准备把人拉开。 就在这时,沉寂的孟子突然开口,“【规则绝对,人性相对】。” 第22章 分化分身 孟子猛地回头,看向一脸微笑的姜红,不顾其是个女人,一把抓起胳膊来到九宫格前。 “时间不多了,不是找到【生】了吗?怎么不按下去?” “是吗?”孟子轻笑,“到底是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是你的?” “我一直忽略了个信息,在这里,在这个游戏空间,你是主导者,不管是【组队】游戏,还是【真心话】游戏,它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游戏开始之前,【主导者】都会提前给玩家限制时间。可你,是在中途说的。” 孟子指向第三排的第三个,“这个格子,是【死】。” “.......”姜红道,“你质疑你队员的专业性吗?那里就是前翅与后翅汇集的地方。” “我谁都不相信,在这里,我只相信我自己,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要相信任何人】。”孟子却不以为然。 “而且,你说的1分钟已经过去2分钟了,由此可见,你在撒谎,你催促我们做出选择,是因为你想让我们留下来,陪你继续玩【组队】的游戏。” “如果我没猜错,这上面的九个格子,没有一个是【生】,我说的,对吗?” 姜红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齐刷刷的目光汇聚到她的身上。 姜红慢慢地整理胸口的衣服,嘴角露出笑。 “孟子,你脑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啊?我可真的是太好奇了,你是怎么猜到的,就只是因为我想让你留下来吗?” 孟子淡淡道:“我的脑子装的是智慧,你的脑子里面装的是算计。” “哈哈,你果真不一样。”姜红大笑道,“是,你猜对了,这九个格子没有一个是【生】。” “不过,你留下来不会死啊,只是换了个意义活着,你这么聪明,等到下一批玩家到达,你作为他们的【主导者】,你是可以把这个游戏发挥到极致啊。孟子,你绝对可以创造出不一样的入门口!” 她的表情再度浮夸疯狂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胳膊,指甲在不断地变长,已经扎进了肉里,血滴不断落在地上。 “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孟子面不改色。 “什么机会?!你说你说啊!”姜红眼露痴狂。 “找出那个跟你一样的【主导者】。” “.......” 姜红退后,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主导者】,一个游戏场地只允许有一个【主导者】,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孟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李胖子看向每个人惊慌的脸,“你是说我们中间还有个【主导者】吗?” “如果不是我看到了观南山留给我的话,【规则绝对,人性相对】,也许在下一个门,我不仅要防患未知的危险,还要防患背后的刀子。”孟子说。 李胖子被绕的糊涂,问道:“孟哥,你能不能说的明白点?我脑子不够用。” “很简单,”孟子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不是【人】,而是跟【她】一样的主导者。” “姜红,我想我可以这样叫你,你说的一个游戏场地只能允许一个【主导者】,这句话当然没有错,但若是你可以分身呢?” “这里既然可以存在门中门,为什么不能存在人中人呢?” “规则是绝对的,这里的规则就是【组队】游戏,而我打破了你原先设定的游戏,进而变成了【真心话】,但没关系,这不是最重要的,游戏怎么玩都不重要,内容是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计时】,从始至终,我们玩的都不是【组队】的游戏,而是【计时】。” 姜红冷笑:“所以呢,这里一共7个人,你又怎么分辨呢?要不这样吧,”她露出危险的笑,寒意刺骨,“我们玩游戏吧。” “又来?!”罗洋洋张大嘴巴,“可不可以不来啊!我真是要玩吐了!” 然后转头看向身后一张张脸,“我说,那个牛逼的【主导者】,您能高抬贵脚走出来吗?!” 孟子往前走一步,站在所有人的前面,跟姜红面对面。 姜红道:“怎么样?玩吗?” 孟子平静地道:“好,怎么玩?” 罗洋洋不淡定了,“孟子!你又准备拉我们垫背了?!你不要作死啊!分明就没游戏了,硬是被你搞出来一个!” 孟子不张理他,目光落在姜红的身上。 姜红踩着高跟,往前走一步,露出妩媚的微笑,“老样子,【计时】吧,本来我想给你5分钟的,可我觉得,时间太短了,我又实在喜欢你,不如给你10分钟吧?10分钟的时间,找到我的另一半。” “嗯。”孟子淡淡地回答,转头看向6个队员。 “罗洋洋。” “干嘛?!”罗洋洋吼得脖子青筋都出来了,“我不会给你借充电宝了!你这个疯子!” “我问你一件事,需要你配合我。” “没空!” 孟子也不强求,转头走到脸色吓黄的王强面前,摸着肩膀上的黑猫,“王强,我的猫喜欢吃肉,今天的肉还没准备好。” 王强一下子跪了,哭腔道:“你问吧,别把我给宰了就成!” “我走后,你们3个人有没有人中途离开过?” 王强摇了摇头,“我们都在这里,谁都没离开,就是她一直在让我们玩游戏.....” “中间有发生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好像是没有的。”王强抠抠卤蛋似的头皮,眼睛一睁,“哦!还真有,那娘们让我们陪玩游戏,除了玩【真心话】,还有【组队】,说实话,【真心话】我倒是可以玩,可【组队】我是真不敢,因为稍有差错,那都是掉命的事儿。” “可姜红说,她答应过你不会要我们的命,这句话,我们当然是不大相信的,毕竟在这里,我们也没把你当真的队长。” 对此,孟子点点头,从容道:“我知道。” 王强咳了咳,又说:“但我们也怕她啊,拒绝她,那可能死的更快。” 孟子偏头想了想,“所以中间有光晕消失?” 王强点了点头。 这句话之后,孟子的目光从王强身上,慢慢分别挪向罗洋洋,叶雨。 罗洋洋看不得他这研究人的眼神样子,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我绝对是【人】,我要是【主导者】我分分钟破腹自尽。” 光晕消失的时候,王强,罗洋洋,叶雨,他们三个人当中一定有人死了。 姜红进而分裂出另外个自己。 罗洋洋梗着脖子,横眉指向孟子身后的三个人:“你怎么不去怀疑怀疑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一出现,我们马上就有内鬼了,这说明他们中有一个绝对是【主导者】啊。” 第23章 红翅神 孟子并未回头去看那三个,走到姜红的面前。 “还有几分钟?” “你还有5分钟的时间去问你带进来的新人。”姜红看眼后面,回答道。 “你希望我去问他们吗?”孟子盯着她,片刻后,“好了,我已经知道另外个【主导者】了,时间可以结束了。” 姜红狐疑地看他,“你确定?从始至终,你问的就只有王强一个人。” “我说过,我相信我自己。” 挑挑眉,姜红点头道:“说吧,另外一个【主导者】,是谁?你把【主导者】指认之后,我会将另一半留下来。” 看到孟子的手指指向这边,李胖子拼命大叫:“孟哥,我绝对是【人】,不是【主导者】!你要相信我啊!我对你绝对忠心!!” 孟子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指,到了叶雨的头上,然后就没动了。 叶雨抿抿嘴,不断摇头说:“孟哥,不是我,我也是【人】的身份,我胆子小,你不要把我跟她关在一起。” 姜红走到他身边,嘴巴以绝对夸张的速度大开,露出了渗人的牙齿和尖尖的舌头。 要开饭了吗? 突然,孟子的手收回来,把姜红的嘴巴合拢,不急不缓道:“急什么?我只是想跟叶雨说,她的头发乱了。” “......你玩我?”姜红语气不悦,收回垂挂的舌头,幽怨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脑子给吃了补补。 “没玩你。”孟子说,“好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你的另一半【主导者】,就是罗洋洋。” 罗洋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靠!孟子,你不要张着嘴胡说八道!你还借了我充电宝呢!!” “那么谢谢你给我借了充电宝。” “.......” “姜红,你说我的情人是苏澜卿,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明明问的是姜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白裙子苏澜卿,其中八卦的意味不比紧张的氛围差。 姜红冷冷道:“是,我是说过这么一句话,怎么这句话我不能说?苏澜卿看你的眼神实属不清白,我又是个女的,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意味?” “可在这之前,我只跟罗洋洋沟通过,也只有罗洋洋亲眼看见苏澜卿对我的眼神,从苏澜卿跟着我进入这道门,你的眼睛只扫过他们三个人一眼,从那之后,你就没看过了——因为他们对你而言,你是没兴趣的。”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你通过了另外一个【主导者】的眼神看到了苏澜卿对我的眼神。” “叶雨和王强不也看了吗?你凭什么只怀疑罗洋洋?”姜红说。 “王强在睡觉,从始至终就没注意到我已经回来了,而叶雨,她虽然一直在跟苏澜卿说话,但她的注意力都在吃面包上。” 叶雨下意识低头看着手里还剩一半的面包。 孟子声音变得越发笃定,“我怀疑罗洋洋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还有的就是充电宝。” “充电宝我用了一次,归还的时候,我注意了剩余电量,那个时候还剩47%,可刚才,我又问他借充电宝,电量已经恢复到100%,你告诉我,这里有充电器吗?” “......” 看她脸色变僵,孟子又说:“你复制人的本事确实叹为观止,但是你复制充电宝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因为另外个意义来说,你确实帮我充电了。” 大家听到这句话,默默地站到离罗洋洋更远的地方去。 “其实除了这两个条件,你自己也暴露了。” “嗯?”姜红皱眉。 孟子指着她红艳的嘴,“我在指向李胖子和叶雨的时候,你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吃了他们,可当我说了罗洋洋之后,你却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去指认其他人,姜红,这难道不是自爆吗?” 罗洋洋阴沉着发笑,拍着手来到姜红的身边,看着孟子不断点头。 “我真的好想吃了你的脑子,你真的,太符合我胃口了。” “那能怎么办呢?”孟子说,“你吃了我,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孟子’这个人了,这样,你会失去兴趣的。” “大言不惭。”罗洋洋歪嘴笑道,“不过我喜欢。” 姜红道:“这场游戏,你赢了,但是关于【九宫格】的游戏,你还没结束。”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是想要出去,身后那道门就是关键,可是九个宫格全是【死】,这让他们怎么选? 怎么选都是死。 这场游戏还是要继续以【计时】的方式玩下去。 孟子在心中不断推敲:这个游戏场地都有【计时】,那么为什么九宫格单独没有呢? 规则绝对,人性相对....... 这个“相对”指的就是这里不仅存在门中门,也存在人中人。 人性,即是他们原本就是【人】,只是输了游戏,变成了【主导者】。 规则绝对,这里的每一条规则都是绝对有意义的? 比如【计时】的意义是满足【主导者】的乐子跟胃口,九宫格虽然在这个游戏场地,但它却不受姜红的管控,它只是一道入口。 对!它只是一道入口! 无论是姜红,还是罗洋洋,他们都只是看门者。 那么明白过来这个逻辑,【九宫格】的意义就是引领游戏玩家进入,既然要进入,就必须要开出【生】门。 “规则绝对,绝对规则,人性相对,相对人性......” 李胖子道:“孟哥,你这嘀咕着什么呢?有我帮得上忙的吗?” 孟子看向背后的一男一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你们有信仰吗?” 李胖子听的糊涂,“信仰?这鬼地方难不成还有宗教啊?” 姜红回答道:“有。” 孟子指着身后的九宫格,“你们信仰蟑螂?” 罗洋洋道:“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们的信仰。” 孟子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请问,你们所尊敬的信仰,叫什么?” 两人齐口回答道:“红翅神。” 在大家沉默以及震惊无语的情况下,两人开始手舞足蹈,五官变得狰狞可怖,眼睛歪歪斜斜到了脖子,弯着眼睛看向众人: “一振翅,风来,二振翅,雨来,三振翅,雷来!” 李胖子还在数着数,那边就没了声,问道:“三后面呢?四振翅什么来?雪?” 他们牵着手,一左一右,往着不同方向歪头,激烈喊道:“三生万物,红翅神,那就是红翅神!”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不是老子的《道德经》吗?蟑螂还会懂这个? 但这是以后需要思考的问题了,孟子看着他们。 “中国古话里流传着有【绝处逢生】,九宫格看似全是【死】,但恰恰是这九个【死】才能造就一方【生】,那就是古话里的【九死一生】。” “所以打开它们的方式不在于挑选其中的一块,而是全部。” 只要九个宫格全部同时按下去,就能出【生】门。 李胖子全然惊呆,不由得念道:“孟哥,你清华还是北大的啊?你太牛了。” 孟子招呼大家一同准备按九宫格,看他一眼,淡淡道:“社会大学。” 在孟子的口令下,5个人同时推动下去,里面传出粗重锁链的搅动声,紧接着——【生门】开了。 临走之前,孟子回头看着【主导者】,微微一笑。 “姜红,我很好奇,你说你不认识观南山,可为什么知道观南山会梵文的呢?” 姜红瞳孔猛地一震,张了张嘴,可孟子已经关上了门。 第24章 荒山 “欢迎玩家来到末日游戏副本:【荒山】。” 孟子睁开眼。 不管如何努力张大眼睛,目之所及的全是黑暗。 身体能够明显感觉到潮湿,这种潮湿不同于地板沾水,而是岩壁长期的浸染....... 难道这里是山洞? “喵~” 孟子在黑暗中摸着肩膀上的猫头,“请保持安静。” 贡菜没叫了,那道用于发布任务的空灵声音又出现了。 “根据检测,场上玩家共计1人,欢迎玩家来到副本【荒山】,在这里你可以看到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玩家请记住,这一场既是游戏,也是旅途。” “在此期间,请玩家严格遵守以下规则。” “一、夜寒露重路又滑,请尽量避免在晚上出门。” “二、晚上如果听见女人的声音,记住,尽量置之不理。” “三、不要单独去三楼,那是新房,请不要无故打扰新人。” “四、不要哭出声音,不要让ta找到你。” 等到规则念完,眼前的漆黑开始涣散,直到一缕光从从洞口照进来,孟子看着周围的环境,果然是一处山洞。 但是他们几个人呢? 孟子四处查看,没什么可用的工具。 正准备出洞口看看,眼睛瞟到墙岩上的字,岩壁上多为黑灰,这上面的字要是不注意,还真会被遗落了。 “你还在等我吗.......” 孟子皱着眉念完上面的字,歪头看向最有可能写出这么些歪歪扭扭字的。 贡菜别开脸,叫了几声,还不等孟子问出来,外头出现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紧接着,他们聚拢到洞口,没有进来,而是大喊着:“客人!吃席了!” 吃席? 孟子左右望了望,确定他口中所叫的“客人”是自己后,就走了出去。 外面是村民,打扮朴素,面色呈现小麦色,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是格外的热情。 带头的笑道:“让你久等了,村里实在是太忙了,这不,我们刚忙完,就过来接你了!我们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吃席呢。” 孟子没有选择马上跟他走,保持着警惕,看向周围。 景色宜人,确实是青山绿水,叫荒山,却不荒山。 “客人?不走吗?”他笑道,“走吧。” 孟子这才点点头,既然那个任务里的规则说的是“不要出门”,这里只有洞口没有门,应该不是做任务的地方,就跟着他走小路下山。 “老人家,问你个事,你是谁?”孟子看着路,“还有我们要吃哪家的席?” “我呀,是荒山村的村长,我姓高,你叫我高村长就行啦。” 他虽然已经长有年岁,可步子走在如此陡的山路,也是如履平地。 “许家小子今天娶娇妻。” 原来是喜宴。 “许家?”孟子问道。 “许家小幺,许鹏。” ——“三、不要单独去三楼,那是新房,请不要打扰新人。” 许鹏结亲,所以自己即将住的地方就是在许家? 已经能够看见山下的烟火,荒山村并不是很大,肉眼所能看到的就十几户,其中一户最显眼,因为只有那一户有烟火,那家应该就是“许家”。 一阵风吹来,两侧及腰的野草像波浪一样晃动压下。 孟子眼睛凝住,在这些野草里,有几座矮小的坟墓,要不是有风吹,真是难以发现。 【荒山】在黑色笔记本出现过,观南山所说的荒山会不会就是这座荒山? 可这里似乎没看见野猪。 低头想着事,直到一阵熟悉的叫喊声,孟子抬头望去。 李胖子他们不仅在这,还已经就坐入席,卖力摇着手喊自己。 孟子坐下之后,李胖子就挨过来。 “这一趟真不错啊,在废墟的那段时间可把我饿惨了,今天这一顿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桌子是四方桌,勉强够坐8个人,他们一共6个人,差不多把位置坐满。 许家小幺儿成亲,除了满目红彩,就是院子里的四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够8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孟哥,吃菜啊,别傻坐着。”李胖子夹过辣肘子,放在孟子的碗里。 孟子点头道谢,拿起筷子,细条慢理地吃着。 一双筷子夹着鱼肉放在肘子上,循着视线看过去,苏澜卿说:“你胃不好,吃鱼吧。” “啊?”李胖子有些抱歉,“孟哥,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胃不好,要不......” 孟子把鱼肉挑到另外个空碗,“贡菜,吃肉。” 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苏澜卿,又回头看看正在吃辣肘子的人,一时间觉得眼前的氛围有些局促尴尬。 孟子垂眸吃着肉,嘴里淡淡说:“肉还不错,就是不够辣。” 李胖子眨眨眼,看着孟子舀过肘子里的汤浇在饭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一点都没冒冷汗的意思。 “孟哥,你还好吗?”李胖子没忍住关心道。 “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 “我吃,我马上吃!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吃快吃!!!别看这荒山村看着其貌不扬,做的菜还是有些五星级的意思!” ...... 一顿胡吃海塞,李胖子摸着挺得更大的肚子,心满意足剔牙张望,“爽啊,这游戏副本还挺人性。” 孟子早就吃完了,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另外三桌。 “孟哥,我们都是被高村长喊下山参加喜宴的,你在山上哪个位置?”李胖子问道。 “山洞。” 这个答案在大家的预想之中,他们都是在那个声音响起之后醒的,之后就是高村长带着一伙人在洞口喊人下去吃席。 李胖子好奇道:“这高村长体力怎么这么好?我们6个人,他一共来来回回跑了12次?” 这根本不关乎体力好不好,而是“虚假”,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高村长不过是里面固定的npc。 既然参与末日游戏的第一个副本是【荒山】,那就要找到通关的方法。 “孟哥,你怎么一直盯着他们?”李胖子道,“你是觉得他们有问题吗?” “嗯?” 李胖子慢慢吞咽口水,低声说道:“他们从开始到现在的表情只有一个,刚开始我还觉得正常,可我现在觉得有些怪怪的。” 如李胖子所说,从他们出现来到宴席,这些村民就一直在笑,就连吃饭的时候嘴巴都咧着弧度,只要咽下去吃食,就又发出响亮的笑声。 王强缩着脖子,“你们别吓人呀,今天不是喜宴吗?他们高兴不也是正常的吗?” 一直不怎么说话,显得很没存在感的尕娃用着有些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额也想说,这是喜宴,他们笑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她这一说话,大家就都看过去。 “忘了跟你们说了,尕娃是藏族人,她从西藏那边来咱们四川找亲人,呃,尕娃,姐姐还是妹妹来着?”李胖子解释。 尕娃点点头,道:“姐姐。” 对于尕娃是哪儿的人,孟子只是听了一嘴,目光仍然放在酒席之中,开口道:“喜宴为什么没看见新人?” 第25章 奇怪的味道 话音一落,大家都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正常来说,喜宴吃到一半,新人就会给每一桌客人敬酒,以此得到客人的新婚祝福。 可喜宴已经将近尾声,除了那些一直微笑的村民,就没看见那对新人。 厨子上了最后一道素菜汤,同样微笑着,“各位客人,菜已经上齐了,如果没有问题,请慢慢享用。” 孟子默念着这句话,然后猝然出手,抓住了准备走的厨子。 “这位客人,我还要去给下一桌端汤呢。”厨子看着被牵扯的胳膊,没有恼怒,没有受惊,沉静地看向他。 “不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菜有问题。”孟子说。 听到这话,正在舀汤的李胖子愣住动作。 这菜……有毒? 这个想法刺激到手上的神经,导致勺子瞬间丢回碗里,激起汤花。 厨子当着大家的面,喝了一口汤。 “放心,这汤绝对没问题。” 孟子依然不松手,指向面前的一盘爆炒四季豆,“我说的不是汤,这盘菜有问题,里面不干净,有毛。”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孟子用筷子夹起其中的一根四季豆,仔细着看,还真有一根毛发! 不过……这毛怎么看着都有点熟悉,不像是头发,而像是某个动物的毛? 李胖子沉吟着看向孟子肩膀上的黑猫。 赤裸裸的敲诈啊这…… 谁知,厨子微笑的脸变成了愧疚,他弓腰九十度,抬头道:“真是抱歉,作为补偿,我可以回答客人你的一个问题,你看可以吗?” 李胖子皱眉:还能这样玩? 孟子才收回手,慢慢说:“可以。” “客人请问,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告诉你。” “今天既然是喜宴,为什么没有看见新人?”孟子问道。 厨子点点头,面挂笑容,充满油污的右手抬起,有所方向地指向一处。 “新人都在三楼新房呢,新郎身体不太好,不能吹了风,新娘子很爱新郎,所以在上面照顾他。” 李胖子有些不悦,“什么意思嘛?我们都来参加喜宴了,连新人的面都见不着。” 厨子的回答是,“如果客人对新人好奇,可以去三楼看看。” 厨子离开之后,孟子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三楼。 【许鹏的身体不好,新娘很爱他,所以留在三楼照顾新郎。】 这个厨子话里话外没有让新人下来跟大家打招呼,反而是让大家上三楼,这不就是让他们触犯规则么? 孟子看眼神色各异的5人,“你们还记得【荒山】规则吗?” 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 孟子从怀里拿出黑色笔记本,挑选了一页没记录的白纸,又从地上捡了几个鞭炮的残骸,撕开外层包装,收集足够的残余火药,用筷子点在汤水,沾着火药在白纸上涂写。 几分钟之后,孟子把写好的两张分别给了叶雨和尕娃。 “这上面是【荒山】的游戏规则,你们……” “为什么就叶雨和尕娃有,我们呢?”另外3个同时问道。 “请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还没说完。”孟子有条不紊道,“人太多,我无暇顾及,所以从现在开始,两两分组。” “叶雨和苏澜卿,尕娃和王强,我和李胖子。” 李胖子伸手,笑眯眯的,“孟哥,那我们的规则纸呢?” “我记得住。” “得!我懂了,有孟哥就成了!”李胖子开心地拍掌。 “你们必须牢记规则,另外,我提前告诉你们,规则单我只会给你们一次,如果丢失了遗落了,那么对不起,我不会再提醒。” 孟子扫视每人的脸,“我没在开玩笑。” 两人立马小心叠好纸,放在自认为最安全最不会流失的地方。 只有李胖子笑的最开心,一点儿都没顾忌。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如果你要作死,我只会目送你躺进棺材。” “孟哥说啥就是啥!我李胖子唯孟哥马首是瞻!哈哈——” 一道人影靠近,抬头,正是高村长。 之前绝大多数都是看他的背影,如今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大家前一秒呲着的牙瞬间合拢。 他的眼窝凹陷,颧骨高凸,嘴巴干裂得像几年没喝过水,笑起来的时候黄牙透露着恶臭,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 高村长没有在意大家的表情,还是跟接他们的时候一样热情。 “天就快黑了,村里没有灯晚上的路不好走,我们也要回去了。许家有很多房间,客人可以在这里入住。” “怎么住?”孟子问道。 高村长骨瘦如柴的手指向门口,“来吧,我带你们进去。” “我们入住,不需要得到许家的同意吗?”李胖子突然说。 “不需要。”高村长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一行人,“许家很大方,最喜欢家里人多热闹啦。” 进门之后,适才的烟酒香油味被浓烈的气味冲击,大家都下意识捂住口鼻。 就像是多口装着陈年药水的缸子被同时击碎,药味四溢泛滥,此刻正猛烈地撞击着每个人的鼻腔。 “大家别介意,新郎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大家适应一下就好了。”高村长说。 除了刺鼻的药味,整个房子的建筑都是偏古朴。 一楼除了宽大的客厅,就是几间用于住客的屋房,很符合农村修房的特征,楼梯是木梯子构造,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的回响。 一共三个房间,王强和尕娃分配到一楼,孟子他们则分配到二楼。 到了二楼,旁边是连接三楼的楼梯,孟子往上面看了看,除了栏杆上的红绸,就是贴着“囍”字禁闭的房门。 “四位客人,你们的房间在这里。” 孟子收回视线,看向走廊两个用于住客的房间。 房间里,一扇外景窗,两张床,一梳妆镜正对着里面那张床,除此之外,就没看见厕所。 “高村长,厕所呢?”孟子回头问道。 高村长指向尽头的走廊,“我们是公用厕所,大家可以在此处方便。哦,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各位,明天见。” 他走到楼梯口,停住脚,转过身露出诡异的笑,“希望明天的餐桌上,大家都在。” “……” 两个女人看到这个笑有些后背发凉,迅速转身进了房间。 孟子皱了皱眉,没有进屋,转身去了厕所。 李胖子也跟了上去,跟他同列,侧头笑道:“孟哥,明天我们也有饭吃呢。” “嗯。”孟子淡淡道,似乎对明天有没有饭吃并没多大兴趣,“这厕所里有一股味道。” 李胖子使劲闻了闻,除了刚刚的尿味,也没闻到其他的味道,便摇了摇头。 孟子没有理会,继续跟着那股味道在厕所里辗转。 李胖子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表指向的时间,这个厕所没有窗子,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指针的时间已经快到日落的时间。 “孟哥,快到晚上了,要不......咱明天来闻?” 孟子点点头,顺手按下冲水器,两个人作伴准备回房间。 路过叶雨她们的门口,苏澜卿像是在专门在这等着,听到脚步声之后就开门,眼神从李胖子转到一脸冷淡的孟子身上。 “孟子,我们聊聊吧。” 第26章 你听,房间里有声音 李胖子抿抿嘴,觉得此情此景怎么开口都不太合适,于是选择了沉默,飞快回到房间。 孟子不打算理她,抬脚要走。 苏澜卿伸手拦住人,“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不管如何,我们曾经也幸福过的不是吗?你能不能不要一直保持这种看谁都冷淡的样子?孟子,我们都是成年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孟子动了动,微微歪头,看到了坐在床边假装没看戏,耳朵却竖着的叶雨。 苏澜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瞬间皱了皱眉。 “孟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孟子视线下移,眸光沉静而冷清,“说,到底找我什么事?” “我……”苏澜卿看向旁边的房间,“我想跟你一个房间。” “谢绝。” “你……” 孟子指着走廊的窗口,“天快黑了,你如果想留在这里试试触犯规则的后果,那么祝你玩得开心。”说完就不带一丝留恋径直回了房间。 贴在门后面听小话的李胖子一听到人要回来了,吹着口哨坐到梳妆台。 见到孟子进来,咧嘴笑着,“孟哥,你挑床,想睡哪张睡哪张。” 孟子看了他一眼,坐到靠门的这张床。 空气有些宁静,李胖子搓着手靠近,“孟哥,苏澜卿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呀?那么漂亮的女人你看都不看一眼。” “姜红那么漂亮,你后来怎么不多看一眼?” “……”李胖子扯嘴道,“你是会终结话题的。” 孟子看向窗子。 一般来说,卧室都会有遮光的窗帘,可这里没有。 一眼望出去,就是灰蒙蒙的荒山,日落之后,荒山已经开始起雾,目光所能及的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们应该都没窗帘吧?”李胖子也站到窗边往外看,“你说许家都能建造起三楼的房子,怎么就没钱安装窗帘呢?” 孟子转眼看向猪肝色的梳妆镜,镜面清晰,怎么看都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风水来说,镜子不对床,可它正对着李胖子的床。 除了自己,李胖子也越看越觉得瘆得慌,“我还是把梳妆镜挪一下吧。” “忘了高村长的话了吗?”孟子看着他,“尽量不要动屋子里的摆设。” “可这镜子看起来太邪乎了,我晚上睡觉不踏实……”李胖子难为情地说,目光放在了靠门的床。 “你想睡我的床?” 李胖子动动嘴,看见孟子的眼神冰冷,紧了紧喉咙,扑在正对着镜子的床,满意道:“我喜欢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风景的床,嘿嘿。” 没有关灯,两个人各躺床上。 孟子单臂枕在脑后,枕头让给了贡菜,它的呼噜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响。 “孟哥,你睡了吗?” “嗯。” “我们聊会天吧。” 孟子没有吭声。 李胖子侧过身,看向他道:“我听王强说,你是住在806的租户,是真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孟子已经不想再给任何的回答。 “我当然相信孟哥你,只是我好奇活下来的幸存者,基本都是一楼二楼的,你这八楼是怎么做到的呀?” 李胖子坐起来,有些兴奋,“孟哥,你不会是有超能力吧?就那种会死而复生的。” 孟子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对,我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 “啊?” 孟子偏头道:“我不仅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我还认识他们,只是很遗憾。” 李胖子勾着好奇的脑袋,“遗憾什么?” “他们不认识我。” “……” 自从接触到孟子,要么不说话刻板着一张脸,要么不着痕迹地用一句话让话题终结。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幽默。 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李胖子还是睡不着,继续拉着孟子起来聊天,聊的无非都是孟子完全不感兴趣的。 “苏澜卿是你的初恋吗?嗯,也对,她长得就很像初恋。可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啊?郎才女貌多登对啊……唉,好可惜。” “孟哥,我知道你肯定受过情伤,傻子都看得出来,但你别伤心,没有马子,你还有兄弟我,兄弟挺你。”他拍了拍胸口,义气十足。 “孟哥,你怎么不说话啊?睡着了吗?” 这次不等孟子开口,旁边的贡菜抬头望过来,眼神有些警告的意思。 对于这只全身黑漆漆的猫,李胖子还是有点怕,总觉得这只猫跟以前所见的猫不一样。 那只黄眼黑瞳盯得人心里发毛,便立马躺回床全身蒙住被子数羊。 没多久,就传来了沉重的鼾声。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间熄了。 孟子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十点,又看向窗外透进来的薄薄夜色。 屋子里除了旁边如雷的鼾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过了半个小时,除了灯灭,就没出现其他异常的事情,孟子的意识慢慢变得困顿,闭上眼睡了过去。 “孟子,这是806号房的钥匙,钥匙给你之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入住这间死过人的房子吗?确定吗?” 房东的脸被阴影遮盖,只能看见笔挺的黑西装。 孟子伸出手,“给我吧,我不信鬼神。” 房东的手苍白毫无血色,红色的钥匙在他手上异常分明。 孟子拿过钥匙开了门,即将关门的刹那,房东精致的皮鞋挡在中间。 “还有什么事?” 阴影下的嘴角露出微笑,他道:“孟子,你听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 “……听说过。”孟子已经有些不悦了,“所以你不用讲了,如果没什么事,请你把你的贵脚挪开,我要关门了。” 房东依旧没有移开的意思,嘴角还是笑着,“我觉得,你听到的版本和我说的版本是不一样的。” 孟子彻底拉开门,抱着手道:“好啊,那你讲。” 房东的嘴巴一开一合,露出诡异的笑,“你听,房间里有声音。” “噔……噔噔……噔噔噔……” 孟子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许家的屋子都是木头做的,所以这种声音显得闷闷的,但不难听出是高跟鞋。 现在时间显示的是十一点半。 紧接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嘎吱嘎吱”的梯子在黑暗中有节奏地拍打,从声音的大小,孟子知道是那个新娘子从三楼下来了。 她并没有自己预想的来二楼,而是踩着那双高跟鞋继续往下面去,直到沉闷的脚声变得清脆,确定她已经到了一楼。 高跟鞋的声音在一楼不断地徘徊,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见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近,王强和尕娃的房间就在他们房间的下面。 下一秒,一个如同黄莺的女声在黑暗中讲话,“你好,打扰了,请问有没有看见我丈夫的药呢?” 第27章 红衣新娘 王强心大,睡的正香,尕娃睡的浅,敲门声响起的刹那,房间里的两个人噌地坐起身,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你听没听到有人在讲话?”等了一会儿,王强看向靠近窗边的尕娃。 尕娃做出嘘声的动作,拿出孟子给的纸,指着里面的规则。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的还是黄莺般的询问。 “你好?请问有看见过我丈夫的药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算得上好听。 王强张张嘴,尕娃跳起来捂住他,小声道:“你不要理她。” 新娘听不到回应,在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还是得不到回应就作罢了,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远。 不久,嘎吱嘎吱的楼梯声有节奏地拍击着。 王强大力推开对方的手,擦着嘴,言语嫌弃,“不要用你捡牛粪的手摸我的嘴,恶心死了。” “额这是在救你。”尕娃沉静道,“规则里面说了,【晚上不管听见女人的声音,记住,尽量置之不理】。” “那是孟子写的,他说是【荒山】的规则就一定是吗?”王强冷笑,“你们是从别的游戏区域进入我们的游戏区域的,我可好心告诉你,孟子就是个骗子。” “那你还记得规则吗?”尕娃说。 王强闪过一丝的茫然,胡编乱造道:“当然,但我不会告诉你。” 尕娃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个男人固执己见,只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反倒浪费口舌,索性躺回去背过身睡觉。 王强打着哈欠,躺下去刚要进入梦乡,那阵敲门声就非常清晰地响在了头顶。 然后又是那句“你好,打扰了,请问有没有看见我丈夫的药呢”。 “有完没完?她不会是打算每个门都敲一下吧?”王强用被子捂住头,十分不耐烦地叨叨。 与此同时,孟子看向了被敲的房门。 他没有回答,沉默地转头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李胖子。 事实上,李胖子的呼噜声几乎掩盖外面新娘子的询问,让自己都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孟子下床之后来到门口,门上有猫眼,他半闭上眼,透着狭窄的视线看到了新娘子。 新娘子头戴凤钗,身穿红色嫁衣,手里捧着盏灯,把那张清秀的脸映照的明显。 看起来,年龄在十八岁左右。 像是察觉到了,那双杏眼几乎以极快的速度转到了猫眼怼着。 孟子皱眉,静静地看着她逐渐放大的瞳孔。 她敲了敲门,眼睛仍然凝着猫眼的位置,说:“你好,我在找我丈夫的药,他现在咳得很厉害,需要马上吃药缓解,请问你看见了吗?” 孟子不做反应,她在门口静待了片刻,就走向了另外个房间,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话复述。 叶雨胆子本来就小,因为二楼靠近三楼的原因,她们和孟子一样,几乎都是在高跟鞋响起之后就醒了。 那种沉闷的声音抓心挠肝的,让人没办法不注意。 反观一旁的苏澜卿,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眉头轻微蹙着。 叶雨睡在梳妆镜的对面,转头无意看了眼里面,也许是窗边的夜色缘故,脸色苍白到吓了自己一哆嗦。 慌忙转过头,尽量不去注意这面奇怪的镜子。 “叶雨。”苏澜卿突然开口,“你和孟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雨脑子反应一会儿,外面敲门询问的声音还在。 虽然苏澜卿在讲话,由于不是回应新娘,那边没有出现任何破门的动静。 但显而易见的是,新娘听到里面有声音,在她们的房间外滞留的时间比其他的房间都长。 口里还在不断地重复她需要找到丈夫的药。 可旁边的苏澜卿不依不饶,叶雨只能回答她,“我跟孟哥认识是因为我们在同一个小区,地震发生后,我们才算真正的认识。” 静默一会儿,苏澜卿问道:“你喜欢他?” “我……”叶雨的脸有点烫,她避开对方的眼神,又不敢看镜子,就头朝下看着被子,“孟哥人很不错。” “你果然喜欢他。”苏澜卿声音依旧悦耳,但能听得出来其中的不满,“但我奉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为什么?”叶雨有些不明白。 她知道眼前的苏澜卿长得是比自己好看,也更容易让男的激起保护欲,可他们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早就结束了。 说纠缠,人眼都能看明白是她苏澜卿一直在纠缠孟哥,孟哥一直都不想搭理她。 叶雨又不想把事情说的太难看,到时候鬼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发疯,她发疯就算了,要是打开门让新娘子进来,她会被吓死的。 “我困了,我睡觉了。”叶雨躺下去,背过身。 苏澜卿也不再说什么,望了眼门口,又看向梳妆镜。 听见什么声音,叶雨好奇地从被窝里探头出来,看到苏澜卿穿着鞋,扫过自己一眼,紧接着,在疑惑的视线下—— 苏澜卿敲了门。 “......” 叶雨一整个呆住,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这姐们要干什么,等到回神,门外同样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就是新娘在说话。 “你好,打扰了,请问有看见我丈夫的药吗?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我很着急。” “你丈夫的药长什么样子?” 叶雨张着嘴,借着月色看向孟哥留给她们的规则单,上面的第二条就是禁忌条件。 可是,现在,苏澜卿破坏了! 在苏澜卿说完这句话之后,外面长久的沉默,安静,时间长达一分钟。 完了完了!我现在是不是要向孟哥发出求救信号? 两个房间挨着,按理来说,孟哥应该也听见了苏澜卿作死的声音。 可,规则单的第一条就是不要在夜晚出门啊,他就算有心救也要提前保证自己的生命不会受到危及。 突然,门后面传来新娘的声音,她并未发出奇怪的叫声,只是说:“我也不知道这个药长什么样子了,但是,这个药是高村长一直提供的,我想,他应该知道的。” 苏澜卿沉默一会儿,试探问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新娘语气平稳,却也藏着兴奋,“你可以打开这扇门吗?我想面对面聊也许更方便些。” 这话一出,叶雨坐不住了。 闪电般的速度挡在苏澜卿和门的中间,冲着她拼命摇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你不要作死啊! 第28章 夜半敲门 苏澜卿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拼命摇头的雀斑女人,也许是得不到回应,新娘又重复了一遍。 “那恐怕不行。” 叶雨松口气。 “为什么?不方便吗?”新娘的声音明显大了些。 叶雨有一种她就靠在耳边说话的恶寒感,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但又不敢离开,生怕对方拉开这扇门,对新娘子说“欢迎光临”。 苏澜卿无视某人冷汗直冒,说:“是的。” 外面又沉默了。 叶雨完全不敢动,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 “那,好吧。”新娘有些失落,但她仍然在跟里面进行沟通,“我的丈夫身体不好,所以我需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能帮我去找找高村长吗?他有药方,只有他能救我心爱的丈夫。” 现在? 还不等苏澜卿给予回复,叶雨头都甩成拨浪鼓了,为了让她清醒点,把孟子留下来的规则单给她,食指不断地戳在第一条。 带着火药味的字迹在夜色下明显:夜寒露重路又滑,请尽量避免在晚上出门。 苏澜卿皱皱眉,对外说道:“我没有深夜出门的习惯,我明天帮你去问,你看可以吗?” 外面又是沉默。 就在叶雨以为松口气对方自讨没趣打算走了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的几次都要激烈,像是十根手指都紧握成拳,此刻正在卖力地猛拍,叶雨吓得想要遁地,可又不敢离开这扇门,眼泪哗啦啦的流。 新娘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些颤抖,哭腔伴随着愤怒,发泄在整个房子。 “你快去啊!我都告诉你药方在高村长那里了!你快去啊!你再不去,我的丈夫就要病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漠!我们都给你免费住房子了!为什么要这么冷漠!!!你说话,你说话啊!!!!” 苏澜卿显然也没想到明明自己拒绝了,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的声音逐渐扭曲,虽然没看见人,却觉得她现在的脸一定很难看。 退了几步,猛烈的敲击并未停止,而是越来越大,声如雷鸣。 “我去!下雨了还是打雷了!!!”李胖子猛然惊醒。 下意识看向旁边,却没见到孟子,“孟哥?孟哥?!” 李胖子害怕地站起来要出去找人,结果就看到他的孟哥正靠在门旁,悠哉悠哉地望着自己。 沉默地对视半阵,李胖子意识到刚才听见的不是打雷下雨,而是楼道上女人的哭声,只是这哭声,也太凄厉了....... 听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孟哥,外面的是新娘子吗?”李胖子小声道。 “你可以出去确认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李胖子搓搓头,“话说回来,孟哥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不知道,害得我以为你夜急上厕所准备去救你了。” 孟子没吭声,只看了一眼他嘴角残留的不明液体。 李胖子指着旁边的位置,“这新娘子劲真大。” “确实大。”孟子意味深长地说,“竟然都能把你吵醒。” “不过她怎么只敲她们的房间啊?”李胖子茫然道。 不等孟子回答,新娘子的声音已经从凄厉变成了嘶吼,拍下去的每一掌力度都不低,连他们的这扇门都受到震动,屋顶上掉了不少的灰下来。 “你必须去啊!!为什么不救我的丈夫!!!开门!你开门啊!!!!” 别说开门了,叶雨她们现在已经被吓得浑身力气都没了,就连苏澜卿的脸都开始有些难色。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等她们开门,这个新娘都能把这扇门给掀开。 孟子低沉着声,不断念着第一条规则,“夜寒露重路又滑,请尽量避免在晚上出门.......” 规则是绝对的,他们作为玩家,如果想要【活着】,就必须严格遵守规则。 每一条规则都是代表着【违规者】必【死】。 苏澜卿虽然看似违背了第二条规则,可是新娘并未露出别的怪异行为,那么规则二中的【晚上如果听见女人的声音,记住,尽量置之不理】这句话就含有【生】。 里面包含两种概率词,【如果】以及【尽量】,也就是说新娘说的话,提出的问题,玩家是可以回答的,但如何回答,就大有学问。 至少苏澜卿帮自己明晰了一个方向:找高村长拿药。 只要拿到药,新娘就不会每晚敲响他们的门找药。 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一件事:每一条看似禁忌的规则,其实都有【生】? 外面的门已经在开始晃动,叶雨泣不出声,指着苏澜卿就骂,“你要死就死,为什么要拖着我下去啊!你看啊,这门已经松动了,她就要进来杀人了!” 苏澜卿本来苍白的脸在这句话之后突然微笑。 叶雨搞不懂她究竟想干什么,但现在最真实的想法是自己真的很想掐死她。 突然,一阵温和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愣,因为在这声敲门声后,门外的动静就没了。 苏澜卿皱着眉看向隔壁。 李胖子还在打盹,听到孟子敲门,愣了愣,张大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着声,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孟哥,你在做什么?” “噔噔噔”的高跟鞋很快来到他们的门外。 孟子面不改色,外面走了一套话术流程,孟子都按照苏澜卿的话重述了一遍。 新娘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好听,她问道:“我可以进来吗?我想面对面交流可能更清楚点。” “不太可以。”孟子回答原因,“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很大,恐怕会让你不适。”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不行。”孟子还是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请问是不方便吗?” 孟子淡淡道:“是的,我的女朋友不喜欢我深夜和另外个女人共处一室,她比较爱吃醋,我希望你能理解,毕竟你也有最爱的另一半,你肯定也不希望他误解你吧?” 外面安静片刻,像是点了点头,“是的,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都不希望彼此之间有误会,那么,客人,你的女朋友和你在一起吗?她就在你的旁边吗?” “是的,她就在我的床上。” 盘桓几句,话题又回到了引起大怒的问话,“我丈夫的药只有高村长知道,请问你现在能帮我去拿一下吗?我很着急。” “现在不大可以。” 孟子透过猫眼看着秀气的脸正在肉眼变得狰狞,在其握拳拍门之际,又不紧不慢道,“因为夜寒露重路又滑。”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 孟哥怎么把规则说出来了??? 但更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新娘没有砸门,外面只有跟深夜一样的宁静。 孟子看到新娘的脸恢复正常,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又说:“我夜观天象,明天是个骄阳,我会帮你去跟高村长取药,你觉得呢?毕竟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你应该不希望你的客人在荒村迷路吧?” “是的。”她点点头,“那麻烦你明天帮忙取药了,我会在明晚上忙完之后,来找你取药的,希望你不要忘了,因为我很担心我的丈夫。” “当然。”孟子温柔道,“我是一个讲理的人。” 第29章 【疯子】的行为 高跟鞋的声音渐远,直到听见关门声,顶楼传来新娘的安慰,有点像在抚拍新郎的背,“鹏,你再坚持坚持,明天就可以吃药了。” 孟子头仰着,等了半天,除了新娘走来走去的高跟鞋,没能听到新郎的声音。 一低头,看到李胖子张着可以吞下鸭蛋的嘴把自己望着。 “孟哥,你真是我哥,你怎么猜到第二条规则的第一句话就是救人命的啊?” “我猜想如果我们没有给新娘一句话,她能就这样挨家挨户敲一晚上。” 李胖子深思片刻,跟着孟子坐在他床边,睁着小眼睛,“所以刚刚新娘在隔壁那么久的原因,是因为苏澜卿她们跟新娘说话啦?” 孟子侧头看了一眼丝毫没被打扰的贡菜,随后看向隔壁,眼神愈发深沉。 以为他在担心苏澜卿,毕竟刚才情势紧急,隔壁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灭,苏澜卿作为孟子曾经的白月光,就算分手了,感情肯定还是有的,所以才以身犯险,以此救下白月光。 这般地想了,李胖子拍在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又敬佩道:“好男人!” 孟子别开他的手,顺势躺下去,“睡吧,今晚新娘不会再敲门了。” 如孟子所说,新娘确实是没敲门了,一楼可能不清楚,但二楼的四个人后夜几乎是睡不着。 一直到天明,王强和尕娃在客厅坐着吃高村长带来的早饭。 听到楼梯那边的动静,抬眼望去,尕娃诧异道:“你们脸上.......” 李胖子“哐”地坐下,木椅子发出反抗的声音,他也发出反抗的声音。 “我服了,我真服了,这新娘牛啊,一晚上不睡觉,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上面跟她心爱的丈夫跳了一整夜的探戈!” 尕娃给他们把早餐递过去,眼睛没忍住看着四个人眼下不同程度的青,“额们怎么没听见?” 李胖子吭哧吭哧咬着热腾腾的肉包子,抬眼道:“真羡慕你们住在一楼,因为二楼真的太吵了。” 想到什么,李胖子鸡贼地一笑,“诶嘿嘿,尕娃,你要不要试试二楼?二楼一睁眼就可以看见荒山,日照过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王强冷哼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昨晚就你们二楼的动静最大,鬼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损事,让新娘子给盯上了……还让我们去住,你还不如直接让我们去住三楼的新房。” 这时,一直安静吃早饭的叶雨提议道:“我申请换房间,孟哥。” 她这一句话,大家都看了过去。 王强显然很愿意,举手自告奋勇:“我同意!尕娃和你互换!我跟苏大美女一个房间!保护美女,帅哥有责!” 叶雨就要同意,孟子慢条斯理地喝完豆浆,擦着嘴道:“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大家怀着各种眼神唰地注视过来。 李胖子的眼神像是看透一切。 叶雨他们是一脸茫然。 只有苏澜卿眼睛里有诧异的同时,还有些难以相信。 “孟子你昨晚是为了救我,所以才以身犯险的吗?” 坐在孟子旁边的李胖子使劲点头。 孟子抬起眸子,看向对面询问的眼神,淡淡平述:“能麻烦你不自作多情吗?” 苏澜卿的脸瞬间凝固。 叶雨默默点着头:就应该是这样的。 王强看见美女红了眼眶,大拍桌子站起来,不由分说开始指责,“你孟子算哪根葱?能跟苏大美女有过关系,那是你孟家上辈子的福气!谁给你的胆子跟她这么说话!” 孟子平静地看着他,须臾,问:“你想要我干什么?” 虽然觉得他现在的眼色有些汗毛直立,但苏大美女已经在看着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更加大声喊道:“道歉!” 就在大家以为孟子会拒绝,他说:“好啊。” 王强心中瞬间得意,急于向某人摇尾巴,“苏大美女,你放心,有我强子给你做保护伞,他孟子都不能伤害你半分。” 叶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不平,“你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弄不入流的撩妹了,成吗?” 王强恶狠狠道:“闭嘴吧你这个死八婆!我说孟子你干什么插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对孟子有其他意思?” “之前在【门中门】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你看孟子的眼神简直是不清白,哈哈!你长着丫鬟的脸,还存着当小姐的心吗?我呸!” 叶雨很快就哭了,抹着泪解释,“我,我对孟哥只是崇敬,没有非分之想.......我说这些,是因为昨晚的那些动静,都是苏澜卿做的,是她对新娘子说话,让新娘子生气,与其说她是‘美女’,她简直像急着送死的.......” 苏澜卿看向叶雨,“不是没事吗?你这儿告状是为了得到谁的支持和安慰呢?” “对!”王强跟个没脑子的一样附和,“苏大美女跟你都没事,就说明人家用智慧活了下来,哪像你?说不得几句就开始哭,本来长得就丑,哭了更丑!” 叶雨哽咽不已,指着他们,“你们!分明是孟哥救了我们,苏澜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最清楚是谁救了我们吗?!” 苏澜卿没有说话。 王强已经走到叶雨的旁边,不顾对方是个女人,猛地推拉。 叶雨磕在地面,还不及喊痛,王强一脚踢在肚子上,让整个身体下意识呈现婴儿似的防卫姿态。 “靠!老子真的不爽你很久了!死八婆!长得丑就算了,还爱多管闲事!” 李胖子扔下包子冲上来,一把推开还准备下脚的人,怒道:“你还算不算男人?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女人的!” 王强的背很重地撞在柱子上,疼痛让他化为愤怒,“死胖子!怎么?常年没女朋友,现在对方只要是个女的你都感兴趣啊?!” “你再多哔哔一句,老子锤死你!” “谁怕你啊!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桌上五盘包子,你一个人就吃了三盘!猪都没你能吃!” “我那是为了不浪费粮食!你懂个屁!!懒得跟你扯这么多!毕竟人话还是要跟人讲才清楚。” 说完转身看向捂肚子冒冷汗的人,“小叶子,你怎么样?啊呀,你,你流血了。” 王强左右张望,抄起凳子就准备敲向碍事的死胖子。 尕娃捂住嘴,刚准备叫李胖子注意,一道身影几乎很快地出现在紧张的视野。 孟子手快抓住凳子,眼睛里的光芒暗淡,开口冷冷道:“够了吧?” 王强拧着眉要抢回凳子,却发现双手竟然都没办法夺回它,于是干脆干吼着,“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你认为我脑子有病吗?” “当然!” “很好,”孟子转眼看向每一个人的脸,平静地说,“你们知道脑子有病的人通常被别人称为什么吗?” 孟子的脸呈现微笑,虽然弧度是向上的,可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却是戾气,这股戾气出现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压迫到一句话都不敢回答。 王强下意识松开手往后退一步,孟子提着凳子,慢慢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不妨我告诉你。”孟子说,“脑子有病的人,通常被称为【疯子】。” “......” 下一秒,孟子在对方叫出声来之前,抄起凳子猛地砸向脑门。 “这就叫疯子。” 第30章 拜访村长 除了地上抱头挣扎大喊大叫的王强,全场一片安静,坐着的坐着,躺着的躺着,谁都没敢多出一口气。 孟子扔掉凳子,拍着手看向地上发愣的两人。 叶雨身上确实有血,但只集中在一个位置。 略做思考之后,说:“你自己去厕所解决,卧室里有吹风机,弄完了就下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李胖子回神,看看地上打滚的人,又抬头望向他,“孟哥,不让小叶子去看医生吗?” 孟子没有回答,坐回座位,叶雨轻轻说了“谢谢”之后,立刻跑上了楼。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子看向前右侧的人,“尕娃,高村长呢?” “啊?”尕娃眨眨眼,脑子有些缓慢,以至于说的话也显得笨拙,“高,高村长送完早餐之后,就走了。” “走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比如他住在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尕娃点着头,感觉缓了些,“高村长说他家里的母猪要生产了,得回去看着。” “所以?” “他说他家的外边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是荒村里唯一一棵上了百年的老树。” 李胖子不免疑惑,“这......这就不能精确点吗?” 尕娃也很为难,毕竟高村长就是这样说的,自己也摸不准他的家在东南西北的哪个方向。 反正村子就那么大,找一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就是费点时间而已。 孟子沉思一会儿,想到什么,转头说:“行,我知道了,你在这陪着叶雨,李胖子,你跟我去找高村长。” 李胖子视线看向沉默的苏澜卿,苏澜卿也正在看着孟子。 孟子说:“麻烦你照顾王强,我认为他是最需要休息的那个。”说完就不等对方开口,直接出了门。 李胖子欲言又止,还是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就边喊着“孟哥”边追上去。 荒村夜晚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到了白天照样艳阳高照,鸟雀鸣叫。 李胖子和孟子并列,“孟哥,我们要挨家挨户去看桂花树吗?” “南边。” “南边?高村长的家在南边吗?你咋知道的?” “山上。” 昨天下山的时候,孟子除了注意到许家的炊烟,顺便把村子大致的模样刻在印象中。 其中荒村南边有一抹绿中带金的地方,加上高村长给尕娃留下的信息这一点来看,绿中带金的应该就是桂花树,那里就是高村长的家。 “.......孟哥,你还是人嘛?!我当时就只注意到了炊烟。” “正常,人的注意力通常容易聚焦在一处显眼的地方,你能看见炊烟,至少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眼睛不瞎。” 李胖子抓着寸头,嘿嘿一笑,“孟哥,跟着你实在太有安全感了,说实话,也不怪小叶子对你有想法,我要是女的,我都得喜欢上你。” “你说你长得又帅,个子又高,智商又高,关键力气还这么大........关键时刻还挺身而出,哎哟,我不能说了,说的我都小鹿乱撞了。” 孟子没有理会话里的奉承,懒散的眼睛慢慢地凝视着一处。 顺着他的视线,李胖子也注意到了,兴奋喊着:“呀!还真是桂花树!” 眼前的桂花树看的并不完全,它长在院子里,枝叶繁茂,已经迫不及待伸出围墙,周身散发着的桂花香让人沉醉。 等到进去,桂花的味道更是浓郁。 刚进门,就看见高村长浑身是血地走出来,场面瞬间凝固住。 “高村长,我找你有事,方便吗?”孟子看看他身上的血。 高村长眨了眨眼,随意擦掉身上的血,从屋子里搬来两根小板凳,让他们坐着聊,然后说着等他换套干净的衣服后就进屋了。 孟子除了有些委屈大长腿,还算坐的住,另外一边,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索性直接坐地上,抬头望着金灿灿的桂花。 “好漂亮啊。” 不得不说,高村长换衣服的速度很快。 他走出来就听见李胖子的话,笑呵着说:“这树是我爷爷那辈种的,可有些年头了,这桂花树常年不谢,四季都开花。” “四季都开花?”李胖子有些惊讶。 桂花树的花期一般都是在九月到十一月,这种金桂基本都是在九月上旬就开花,且开花的周期也就十到十五天的时间,可高村长这话...... “也许是用的肥料不一样吧。”高村长说,“我家的金桂很挑食的。” 李胖子眨着眼,“不都是农家肥为主吗?怎么?荒村的农家肥更别致?” 对此,高村长只是很委婉地笑了笑,并未做解答。 过了一会儿,高村长问他们要不要喝水,还不等两人回答,就进屋,等到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两杯水。 孟子低头看着杯子,里面的水干净倒是干净,就是多了些东西。 一旁的李胖子也发现了,惊讶问道:“这水里怎么有桂花啊?” “我喜欢用金桂泡水喝,这样可以延年益寿,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客人们尝一尝吧?尝过的客人们都说很好喝。”高村长说。 “尝过的客人们?”孟子问道,“每天来高村长家的客人很多吗?” “是的,每天都有。”他点了点头。 孟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高村长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水,咧着嘴,亲切地说道:“喝吧,尝尝我泡的金桂茶,味道很不错,你们会喜欢上的。” 李胖子本来打算喝的,但看到孟哥没喝,他也不动了。 “你不喜欢吗?”高村长上扬的嘴角逐渐抿起,声音明显不悦。 李胖子看向沉默的人。 孟哥应该有法子应对这种话吧? “金桂茶闻着确实是不错,但是我来这里找高村长是受人之托,等会劳烦高村长装一些金桂,我带回去慢慢品尝。” 高村长皱了皱眉,没料到对方这样回复自己的话,一时间也有些错愕,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吧,你找我什么事呢?” “新娘昨晚找我了。” 高村长脸上没变化,膝盖上的手有微微的动作,虽然不大,却是在向他透露出紧张害怕。 “我跟她谈了一些话。” 高村长看起来更紧张了,脑门冒出了汗水,他擦掉,悻然道:“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的丈夫.......” 孟子故意拖延语调,高村长已经汗如雨下,两只手不断摩擦在膝弯处,那里很快变得湿润。 “高村长,你在害怕什么?” “啊?没,就是热,太热了。” 头顶上确实是烈日,但桂花树下如此阴凉,自己一个身穿两件衣服,外面还是套的夹克都没喊热,他一个身穿老头衫的却叫热。 第31章 助产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两人脸上的表情紧紧绷着,一场暴风雨仿佛即将到来。 “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味儿啊?”李胖子突然耸动鼻子,困惑问道。 僵持不下的高村长站起来,挡住准备循味进屋的人,笑着说:“我刚接生呢,应该是畜牲的腥味。” “腥味?”李胖子使劲闻了闻。 高村长点点头,“这些畜牲刚生出来,身上还混着羊水血水,难免不了腥味过大,过几天就好了,哈哈。” 孟子站起来,手抄裤兜里,眼神若有似无地睥睨向屋里。 高村长的家是平房,目前正对着他们的有两扇窗子。 现在分明白天,艳阳高照,他却拉紧窗帘,就连那扇用于进出的门也半掩着,加上自己近视眼,视野也就更模糊了。 这房子看起来也不大,那么他所说的母猪在哪儿生产? 两人在那儿探讨母猪如何生产,孟子默不作声地来到桂花树下,粗粝的树皮刺得掌心微痛,树干呈现不规则纵横裂。 自己曾经在图书室看过一篇有关金桂的书,这种金桂一般花开四瓣,树冠多为椭圆形或者圆头形。 可眼前这棵,树冠分明是正三角形,最顶端有些偏尖锐,就像是一把剑直指天际。 刚才高村长说他家金桂【挑食】,这里的【食】到底是什么? 孟子蹲下身,看着顶起土壤的树根,目光转向周围的杂草。 桂花树下长这么多争抢营养的杂草,合理吗? 孟子准备伸手别开手掌长度的杂草,高村长已经走过来,那张脸差点挨着自己,孟子下意识就站起来隔开距离。 “我听胖兄弟说,新娘让你们来取药是吗?” 他的嘴巴里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臭味,孟子忍着堵他嘴的想法,点了点头。 高村长没有马上去拿药,而是笑嘻嘻地引着两人往围墙外面走,嘴里不断说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家羊也要生了,能麻烦你们帮我一起接生吗?” 听到这话,李胖子前进的步伐说停就停,瞪大眼睛道:“我是生物学专业的学生,但……但我没搞过动物接生啊!” “你没毕业?”孟子反问道。 “对啊!我大一呢!才满十八岁!结果世界就末日了!”李胖子眉头拧着,“我才学一点点的生物学,能说蟑螂只是因为我开学就学到这门课程。” “看来想要拿到新郎的药,是需要做任务的。”孟子思索着看向前面带路的背影。 “不会真搞接生吧?”李胖子慢吞吞说,“孟哥,我不会啊,要是小羊羔死了,高村长会不会把我们给扣这儿赔钱啊?” “到了。” 羊棚分为两间,一间是怀孕的母羊,另外一间是小羊,进去的时候,除了一大股羊屎味就是刺鼻的羊骚味。 “诶哟我去,这味道太上头了。”李胖子一进去就犯恶心地捂鼻子,“你说那些拿羊屎泡酒来喝的还真是狠人。” 高村长像是习以为常,给羊盆装满饲料,就准备带着两人跨入母羊圈。 “胖子。” “啊?咋了,孟哥。” 孟子指着已经进母羊圈的人,“学校所教的无非都是理论知识,真正能让你成长的,是实践。” 李胖子刚开始还没明白孟哥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人生哲理,这简直不像是他的风格。 但看到他略皱眉地看着正在排放“巧克力”的方向时,答案好像就呼之欲出了。 “好吧,那我去试试。”李胖子抿抿嘴,妥协说道。 母羊早不产晚不产,偏偏这个时候产,偏偏还难产。 当李胖子套着一次性消毒手套把手伸进去,感受着裹挟的热感。 他真是欲哭无泪,但又不能丢了孟哥的脸,咬咬牙,使劲按照高村长的话掏着。 现在的高村长与其说是村长,更像是在旁教导自己的生物学老师,不断地说着什么找准前肢和头部。 母羊仰起脖子发狠地凄厉叫着——终于,小羊羔顺利出来了。 李胖子控制不住双手双腿,等到走出来,一屁股坐地上,嘴里叨叨说:“太吓人了……” 孟子拍了拍肩膀,李胖子望过去。 他说:“恭喜你,当爸爸了。” “……孟哥,你安慰人是有一套的。” 就在这时,高村长喊起来,“肚子里还有一只!快来!” 李胖子低骂了声,站起来往里面边跑边回应,“来了来了。” 一只母羊连着生三胎,李胖子也由生疏变得熟练,以至于高村长说着另外一头母羊也要产崽之后,十分熟练地一手抓羊尾巴,一手伸进去拖小羊羔。 孟子看着那边暂时顺利,转眼走到小羊圈,目光从瘦的一晃而过,直到停在一只肥的身上。 小肥羊咩咩叫着,看到人来也不认生,拉长脖子主动靠近。 孟子顺势蹲下来,摸着它的头,李胖子中间瞥眼看过来的时候,没忍住低声说了一句“真是岁月静好啊”。 “咩!” 小羊的声音响亮,孟子摸它头的手转到了脖子,思考着道:“贡菜会喜欢吃羊肉吗?” 小羊像是嗅到什么不寻常的杀气,蹦跶着小蹄子跑远。 接生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短短时间,母羊的区域已经多了许多新的小生命,孟子瞄了里面一眼,看向正在摘取消毒手套的人。 “真好,小羊羔都没事。”李胖子欣慰笑道。 高村长给母羊分好哺育的场地,走出来表示感谢,还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他会力所能及地提供。 “除了新娘要的药,可以给我只小羊吗?”孟子问道。 “小羊?” “是的,我要那只最肥的。” 高村长也不吝啬,手脚利落的抓起那只埋试图在羊群中埋头掩藏的小肥羊。 孟子抱着不断挣扎的它,径直朝羊棚外面走去。 小羊一路上都在挣扎,直到精疲力尽,觉得难逃一死,索性倒头开始睡觉。 “哟,孟哥你看看这小嘴粉的咧。” 李胖子知道孟哥的那只黑猫要吃肉,现在抱走的这只小羊,只怕就是给黑猫吃的。 可它这么可爱,自己才不久亲眼见证过第一只小羊的啼叫。 心中不忍,“孟哥,咱能不吃它吗?” 孟子面无表情讲道:“真以为自己是【羊爸】了?” “我以前也觉得小羊肉串好吃,但是我刚刚亲眼所见新生命的诞生,我……我于心不忍。”想到什么,“也许我们可以跟高村长交换其他的肉?” …… 高村长回屋取药,留着两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孟哥,救羊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万物皆有灵,你要是放小羊一条命,小羊会报恩的。真的,我骗你天打五雷轰顶……” “轰——!!!” 天色渐变,乌云笼罩,已经有快要下雨的征兆。 高村长把药给到他们,孟子临近门口,转身看向他。 “怎么了客人,是还有什么事吗?” “有猪肉吗?” “这……” “我朋友帮你接生了这么多小羊,不说多优秀,至少也出了体力活,要点猪肉应该不过分吧?” “好,好吧,那你们等等,我去拿。” 第32章 矛盾激化 李胖子抱着小羊欢呼,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完之后回头发现孟子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孟哥,你怎么不走了?” “高村长的桂花树和许家的三楼给我一种遥遥相望的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一个站在南边,一个站在北边。” 桂花树长得很高,几乎没有树可以跟它比齐,恰好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就像是两端的中轴线,一抬头就可以同时看到两边。 一个是桂花树的树冠,一个是许家三楼。 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两人回到许家,孟子直觉一道很明显的视线落在身上。 抬头,看到了三楼的窗子敞开着。 昨天自己不是没往上面看过,只是三楼的窗子有窗帘,望上去的时候正关着。 可现在,那个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就站在那里,直直地注视自己。 孟子刚准备开口,一眨眼的功夫,窗帘就拉上了。 但是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新娘的嘴巴动了几下,好像在跟自己说什么。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近中午十二点。 里面在催促吃饭,孟子看到一旁的爬山虎摇晃得厉害,转身走到下面,看到角落里贡菜正顺着藤蔓在捕捉毛毛虫,刚抓住,张开嘴就连嚼带咽进肚子。 孟子有所思地看着带回来的新鲜猪肉。 观南山说过,要每天给贡菜吃肉,不关乎贡菜吃没吃,关键点在自己要每天给它找肉吃。 如果不给它呢?它会暴动还是变异? 毕竟就自己所认知,猫是不会写字的。 有了早上的事,大家在餐桌上都安静本分地吃着午饭。 脑袋差点开花的王强有些余悸地看眼对面的人。 孟子旁边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猪肉,那只黑猫吃的正欢,嘴巴的咀嚼比他们人产生的声音还大。 得知两人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给高村长家的母羊接生,尕娃有些佩服地看向李胖子,毫不吝啬比起大拇指。 叶雨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桌上的菜因为等他们的缘故有些冷了,孟子低头倒了热水递给她。 “……谢谢孟哥。” 王强看女神的脸有些不开心,瞪眼向某人,“喂,这儿这么多女性,你干嘛就给小麻雀水喝啊?” “如果你也想要疯子的水。”孟子不抬头说道。 “……我才不喝热水,这天这么热,谁有病谁喝热水。”王强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今晚新娘肯定还会继续在楼上踩高跟,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更何况孟子是真的一晚上没睡。 “胖子你帮尕娃收拾碗筷,我上去睡一觉。贡菜,别吃了,睡觉。” 贡菜不情不愿地从桌子跳到凳子,又从凳子蹦到地上,姿态像个老大爷逛公园一样慢悠悠。 “一只猫怎么还能听得懂人话?”王强皱着眉看到一人一猫消失在视线,回头看向桌上的人。 李胖子拿走最后一个鸡腿塞嘴里,把餐盘放尕娃的盆子,“听得懂人话算什么,孟哥的猫还会写字呢。” 大家一时间停住手里全部的活儿,齐刷刷看向吃鸡腿的。 “……你们不知道?哦,也对,这里面跟孟哥走得近的就是我了。” 李胖子耸耸肩,“你们还记得【门中门】里面的【主导者】吧?从游戏开始前【她】就在重复说一句话,就那句什么‘游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大家自然都记得,但这跟猫有什么关系? 李胖子索性坐下来,双肘放桌上,神秘道:“斜楼,一楼墙壁,上面的字儿就是黑猫写的。” 顿时沉默。 “猫听话可以训练,但你要让我相信一只猫在墙上写字,除非它亲口告诉我,斜楼上的字是它写的。”王强还是保持怀疑。 “那你有本事今晚和贡菜睡,看看它会不会跟你亲切地打个招呼。”李胖子挑眉,不怀好意地笑道。 王强自然是不敢,但又不能在女神面前丢脸,硬气道:“我倒是想啊,可黑猫就认孟子,我难不成还能抢啊?” 这般说来,还真有些奇怪。 孟子看起来冷清,却意外受到这些小动物的青睐,难不成大家都不知道的他的职业……是宠物师? 看到尕娃去厨房,李胖子也懒得跟傻子交谈,反正话不投机浪费时间。 见他们两个离开,叶雨也跑进了厨房帮忙。 王强搬着凳子靠近苏澜卿,问道:“女神,你知不知道孟子是做什么的呀?” 苏澜卿停顿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 如果两个人恋爱没谈多久,对于另一半是做什么的也确实会不知道,王强便把话题引到两人之前。 “女神,我觉得你之前肯定是被孟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所以才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要我说,他都不配。” “你之前跟我们不在同一个游戏场地,都不知道这人心思多深沉,眼巴巴见着49个人死到22个才出来开门……” 苏澜卿皱眉,反问道:“所以是孟子打开的门?” “对啊,就他能开,诶,你说奇怪不奇怪,场上那么多人,就他能开,你说孟子是不是这个【末日游戏】的卧底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末日游戏】就算是个正常人,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恐惧吧?可就我们所看见的孟子,他是从头到尾……嘶?怎么说呢?冷静的不得了,简直不像人。” 苏澜卿张张嘴,刚要说什么,一直在偷听的叶雨站出来反驳,“你不要乱造谣,孟哥怎么可能不是人?” “谁?谁造我孟哥的谣?!” 李胖子跑出来,王强准备说是自己说的怎么了,低头就看到他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瞬间把话咽回去。 “王强?是不是你?!”李胖子巡视一圈锁定目标,一刀砍在桌子上竖插着,瞪目圆睁,“你这嘴巴是不是一天不给人泼脏水就浑身难受啊?我孟哥是哪里招惹你了?” 王强指着脑袋上的绷带,“这难道不是证明吗?” “你为什么挨打你心里没逼数吗?” 李胖子好笑道,“我孟哥本来都不想管这些,你看你,天天挑事,你嘴有这功夫有本事上三楼找新娘子聊天啊!” “我……”王强语塞,硬撑着胆子喊回去,“我又不是不敢!” “那你去啊!” “去就去!谁怕谁?!” 王强拍桌起身,叶雨看着他真要上楼,连忙拉住人,提醒说:“规则,不要触犯规则。” “昨晚不已经触犯了吗?!可你看看,大家伙哪个缺胳膊还是缺腿了?” 王强推开她,指着一圈,“要我看,这他妈的【末日游戏】副本就是有关【勇气】挑战的。你们不敢,我敢!” 第33章 现场扣肉 大家都以为王强顶多说着玩玩而已,直到看见他路过二楼,踩到了三楼的楼梯。 王强其实刚开始也害怕,但在发觉三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之后,抵达三楼往下投去得逞的目光。 “喂,胆小鬼!老子上来了,怎么说啊?” 说完就转头观望四周,用力耸肩,双手分别靠在栏杆,“王大爷帮你们看了,上面除了有一间贴着‘囍’字的新房,还有这些红绸,就没别的了——我看着,很稀松平常嘛!” 叶雨收回视线,拿出规则单看着第三条:不要单独去三楼,那是新房,请不要无故打扰新人。 仔细想想,王强上到三楼之后,确实没有出现其他奇怪的事情。 难道……规则不一定是要遵守的吗? 可之前孟哥说过一句话:规则绝对。 想到什么,叶雨猛地抬头劝道:“王强!你赶紧下来!规则是绝对的,你不能……” 新娘出现了。 凤冠霞帔,一身红嫁衣把她的脸映衬得毫无血色。 她并未注意楼下的人,那双眼睛冷冷地像是在看死人一样凝视着王强。 李胖子不断给王强使眼色,王强更觉得自己厉害了,“你们都怕,我可不怕,你们把孟子当做【神】一样举着,可他到现在都没敢来三楼!” “你们信不信,我不仅敢来三楼,还敢去敲新房……” 说完王强就转身,张狂的嘴脸在看到新娘之后就不受控制变僵硬。 “……我,你,什么时候……” “你要敲门吗?”新娘说这句话的时候全无生气。 因为距离的原因,王强闻到她身上药味比下面的都还要浓烈,有一瞬间,觉得她就是来源。 但现在已经不是【敲不敲门】的事情了,王强只想下去,可僵硬的四肢早已不听使唤,几秒过去,他还在原地。 这时,新娘还在重复那一句,“你要敲门吗?” “我,我不敲。” “为什么不敲?不是你说你要敲门吗?”新娘伸出手,露出红色的手指…… 那不是染红的指甲,是新娘根本就没有指甲。 新娘瞪着无神的眼睛,重复道:“门就在那里,去敲啊,敲啊,敲啊……” 王强跪下来,搓手不断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上来的,我,我是走错了,我是住在二楼的,不小心走错了,饶了我,好吗?” “二楼?” 王强疯狂点头。 “可你不是一楼的吗?”新娘的脸阴下来。 “……” “客人,对房子的主人撒谎,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你知道吗?”她开始讲道理。 不管对方说什么,王强都应承,只期望她能不要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 新娘突然笑了笑,笑声清脆,连王强都被吸引视线看向她的嘴角。 “我觉得你认错的态度很好,好吧,我原谅你的莽撞了。” 王强松口气。 “但是你能和我一起回房间照顾我的丈夫吗?” “去去去你的新房?!”王强声音都劈叉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去!规则上写了的,我不能去新房!” “没关系,我们是很好客的,我们喜欢屋子人多热闹,走吧,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外人了。” 王强起身就要跑,右肩搭上血淋淋的手。 这下任凭自己如何想要摆脱,都不得挣开。 “走吧,走吧,很快就过去了……” 王强牙齿直打颤,终于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话:“你们就这么站着吗?!救我啊!我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救我啊!” 叶雨要上楼,尕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抓住了她,摇了摇头。 “可王强他……” “生死都有定数,他现在死了,说不定是【解脱】。” 尕娃很少说话,所以她是整个队伍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可是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怎么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窒息感? “苏澜卿,你的护花使者就要没了,不去做点什么吗?”李胖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安静的人。 苏澜卿道:“我跟他并不熟。” “嘿!他头上的伤不就是为你受的嘛?!”李胖子总算看出来孟哥为啥不理她了。 这哪是白月光,简直是黑莲花。 看似干净纯洁,心里满肚子的墨鱼汁。 王强的惨叫声让大家视线又重新回到三楼。 此刻的他正死死地扒住栏杆,上面的红绸在他的剧烈反抗动作下掉了一半,晃悠在二楼。 新娘的脸诡异的平静,分明没有指甲,但她的手指已经深深镶嵌进王强的肩膀。 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不断涌出,王强的脸已经开始变青,再这样下去,就算没去新房,也能流血过多而身亡。 濒死的恐惧让王强看不到肩膀的森森骨头,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发出求救的信号。 “孟子!孟哥!!” “救我!救救我啊!!!” 一楼的视线看向二楼,红绸晃动,他们才注意到那边早就站着人。 孟子靠在墙边,右腿微弯,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烟,听到如此激烈的点名道姓求救声,只是抖了抖烟灰,放嘴边猛吸一口。 三楼的血已经滴了下来,就落在眼前的地板,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再抽一口。 慢慢的,孟子从墙边离开。 李胖子感觉到什么,朝那边喊道:“孟哥!不能上楼……” 孟子已经踩上三楼的阶梯,速度均匀,直到大家看见孟子已经到达三楼,和新娘迎了个正面。 “你也要来敲门吗?”她抬头问道,五官开始变得兴奋。 “我不敲门。”孟子往侧边吐过烟圈,徐徐道,“我找人。” “人?” 孟子指向地上惨叫连连的,“他。” “可他要敲门呀。” “他说过吗?” 新娘点点头,“我不对客人撒谎的哦,他说他要敲门,这门还没敲呢。” “我也不撒谎,我没听见他说要敲门,所以一定是你听错了。”孟子脸不红心不跳道。 新娘脸上闪过迷茫,深入骨肉的手从他肩膀挪开,站直身子看他,“可我听……” “是的,你听错了。” “你昨晚照顾了新郎一晚上,不记得了吗?人在高度的疲惫之后,是容易出现幻听的。” “是吗?”新娘点头,“我是照顾了我丈夫一晚,他没能及时吃药,一晚上都很难受,我很爱她,所以我照顾了他一晚上。” 孟子把从高村长拿回来的药递给她,“来,药来了。” “药……” “快把药拿进去吧,他在等你的药。” 第61章 王强逃过一劫。 一天之内,先是脑袋受伤,现在肩膀也遭受重创,他严重怀疑今天黄历不对劲。 叶雨是他们里面唯一会包扎的,就算知道他的伤势可能会是什么样子,但当真真切切看到血肉翻烂,还是没忍住别开头发出声干呕。 “小麻雀你……” 孟子放下水杯,王强立马闭嘴,没忍住痛又开始惊叫。 李胖子看了眼三楼,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孟哥,你哪儿来的烟呀?” “捡的。” “捡的?” 孟子指向二楼厕所的方向,李胖子眨眨眼,厕所他也去过,别说烟了,烟灰都没见。 李胖子有些向往地靠拢,“孟哥,我也好久没抽烟了,能不能给一支抽抽呀?” “就一支,多的没有。” 孟子没有说谎,他听到争吵之后就醒了,又不想去管,要死要活那都是他们的事情。 如果非要作死,自己能做的就是准备棺材送给对方。 本来睡眠就浅,孟子睡不着就去上厕所,尿到一半,就看见厕所的门框上留着一支烟。 取下来后,发现烟是燃着的,只是屋子内药味过重,所以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到烟味。 烟上面有字。 “写的什么呀?”李胖子好奇问道。 孟子没有说,目光看向了坐在王强旁边的人。 “苏澜卿,聊聊。” 他说完就起身走上楼,苏澜卿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过了一会儿,便跟着去了二楼。 王强听见关门声,激动站起来,“女神!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不要向歹人轻易屈服,你得反抗啊!!” “叫叫叫!”李胖子冲他喊道,“忘了刚刚是谁救你的了是吗?!再叫老子送你上三楼再去跟新娘唠唠嗑去!” 王强抿抿嘴,没说话。 孟子走到梳妆镜,将那根烟蒂放在台面上,屈起手指关节敲了敲,侧头看站着的人道:“说说吧,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苏澜卿要坐床,孟子把脚边的凳子踢给她。 苏澜卿看了一眼床,坐上凳子说道:“孟子,我知道你有抽烟的习惯,可我同样知道你有肺痨,肺痨患者是不能抽烟的,这是常识。” 孟子淡淡道:“【61】。” 苏澜卿皱眉,“好端端的说起我们的纪念日干什么?” 愣了愣,起身拿过台面上的烟蒂,上面没有字,但他既然说出六月一日,那么就代表他看见过,是烟草那一节? 孟子本来以为这支烟是她留下来的,可从她紧皱的眉眼来看,苏澜卿并没有说谎。 那烟是谁放在那里的? 那个时间,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二楼? 对方故意留下【61】,是为了告诉自己什么信息? 【61】可以指日期六月一号,也可以指累计天数61天…… 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屋子里没有笔可以用,孟子拿出手机的备忘录梳理其中潜在的多种可能信息。 苏澜卿看到他的手机不是原来的那部,甚至还带着跟他本人完全相悖的粉色。 而叶雨就恰好喜欢粉色。 “你跟叶雨谈了?” “如果【61】是线索,那么在人类文明之中,它是国际儿童节,在科学领域,它是钷(po)的原子序数,但这个时空是虚构的,就可以排除掉所谓‘科学领域’。” 孟子揉着头,低声念道,“【61】还可以代表什么呢?” “孟子,我只问你,你白天袒护她,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孟子沉浸在推理思绪当中,没空理她。 苏澜卿知道往往这个时候他是什么都听不见,瞬即拿走了正在做思维导图的手机,开门下了楼。 叶雨正在拿爬山虎的叶子逗贡菜,一道闷声砸到桌子,吓得大家同时抬眼,猫也跑了出去。 “这是你的?”苏澜卿指着桌上的粉壳手机。 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孟哥的手机坏了,我就把我的借给他了。” 孟子走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拿过手机坐在一旁,再若无其事继续整理其中的逻辑。 大家面面相觑,李胖子早已习惯孟哥这个样子,就看向唯一会作妖的,皱眉道:“你又对我孟哥做什么了?” “我怎么就发现每次人多了是非也就跟着多了?后来我发现,不是是非多了,是嘴太多了,你们嘴要是闲着,就去找新娘子唠嗑啊,怎么老是针对我孟哥?我孟哥有什么错?” “王强你说说看,你多次得罪孟哥,孟哥哪一次没救你?” “再说说你苏澜卿,你之前不一直挺白莲花的吗?怎么一碰着我孟哥就跟恶虎似的纠缠不清啊?你是不是看不明白我孟哥脸上写的字是‘别来纠缠哥’吗?” 李胖子一顿输出,不管桌子上是谁的水,直接一口闷了,然后继续道:“说实话,要不是看着大家同为【人】,我他妈真想一巴掌把你们这些捣乱的扇进大自然的怀抱里……” 大自然? 孟子皱眉:如果说【61】就是自然数字呢? 如果抛开人类文明,抛开科学领域,如果我站在数学领域去看它们…… 61是介于60和62之间的自然数,奇数,甚至是质数。 61应该不是自然数,否则区间范围太大,对方留给自己的信息应该不会这么浅面。 奇数也不太可能,奇数是不能被2整除的整数,既然一个房间有两个床位,再加上【荒山规则】的第三条:不要单独上楼…… 王强就是独个,所以他遭到新娘的攻击。 自己上去之后,自然就变成了双数,双数之下,新娘没有攻击,而是与自己形成了谈判的关系,第三条规则的【生】即是指向【双】。 难道给自己留信息的人,是想说:六个人,就是最安全的保障,只要队伍不是单数。 这也不全面,毕竟王强要是死了,再死一个也同样双数,只要能保证自己身边一定要有个人就行。 排除掉自然数和奇数,那么唯一指向的就只有质数。 数学中,61则是与自然数的排列有所区别,它介于59与67的质数之中。 孟子眼睛眯着,大脑在快速地转动,直到那个答案停顿在眼前。 18。 61在质数中排列第18位。 第35章 质数【18】 “你现在把孟子当成宝,哪天被人家卖了你都在给人家数钱!” “嘿!王强,我就明确告诉你了还,如果孟哥真要把我给卖了,甭等他说出这句话,我自个就上称!” 双方在桌前一左一右焦灼不下,眼睛里呲呲冒火花。 孟子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们玩个游戏吧。” 空气凝固一会儿,李胖子虽然支持,但还是疑惑,“为啥呀?” “验证我的一个问题。” 孟子看了一圈,淡淡道:“因为我比较讲理,我会征询你们的意见,所以你们玩吗?” 王强伸长脖子拒绝,“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已经给你说过谢谢了,所以我明确说一下我不想玩游戏。” 其他的人除了苏澜卿都点头愿意玩。 “苏澜卿,你怎么说?” “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还是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 “是的。”孟子点头,然后看向不服气的人,“王强,你的脖子挺长。” “关你什么事?” “脖子太长,会导致你的呼吸管道不能及时输送氧气到肺部,容易造成缺氧,严重的话还可能昏迷窒息。” 孟子十分平常地说道,“我看见厨房有一把菜刀,我帮你削一节颈骨吧。” “……你有病啊?!”王强保护住脖子。 孟子转头就去了厨房,在原先李胖子插刀的地方插下去,吓得王强跌凳子,口吃道:“你你你……你来真的啊?” “所以玩游戏吗?” “……” 两分钟后,客厅一片平静而又祥和。 座位分为两排,孟子,叶雨和王强坐一列,对面则依次是苏澜卿,李胖子和尕娃。 孟子作为玩家同时兼具裁判,起身说道:“游戏很简单,每个人进行报数即可,以顺时针的方式进行依次报数,也就是从我开始,到尕娃结束。” “从0开始吗?”李胖子问道。 “哪个数字结束呢?”叶雨道。 “很好,你们问到了关键点。”孟子慢慢说,“从1开始,18结束。” 尕娃问道:“既然是报数,为什么不是从0开始呢?” 对于大家的疑惑,孟子并不着急游戏什么时候开始,解释说道:“因为按照二进制来说,就是【1】开头。” 王强开口道:“那为什么要以18这个数字结尾?” 孟子道:“你问的问题太多了。” “各位,话不多说,游戏开始吧——”孟子坐在玩家的位置上,十指交叉,讲道:“1。” “2。” “3。” “......” 大家就像是接力一样,玩着这个很幼稚的报数游戏,一声又一声地说着不同的数字。 直到最后18的数字说出来,孟子看向了说这个数字的尕娃,尕娃也注意到孟子的眼神带着探究。 “孟哥,你怎么这样看着额?” “尕娃,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好像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你,是吗?” “……”下意识看向苏澜卿,转头道,“额们需要了解一下吗?” “谈谈你吧,不管是之前,还是你怎么在【门中门】活下来的。” 李胖子道:“孟哥你可以问我呀,我跟她是一个游戏区域出来的。” “我不要你说,我要尕娃说。” 尕娃沉默一会,虽然和孟子接触不多,但她观察到这个人老是带着一种平静的威胁感。 “额叫尕娃,是藏族人,额来到川内是为了找到额的姐姐,额的姐姐叫格桑。” “一周前,额突然联系不到额的姐姐,额很害怕她是不是真的受到伤害,所以额只身一人来到这里。” 孟子抓住关键字眼,问道:“为什么说【真的】?在这之前,你姐姐格桑是不是给你传达过什么信息?” 尕娃点点头,“额跟姐姐沟通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她打给额的,这一次电话里,她说话语无伦次,听起来很害怕,就好像当时在她不远处发生了什么很害怕的事。” “你听见了什么?” “杂乱,总之背景音很杂乱,又有点像是人群的骚乱,就像是封闭的场地有人在跑。” 在黑色笔记本里,观南山的科学家朋友似乎也有遇到这个情况。 难道说…… “格桑是科研人员?” 尕娃猛地抬头,就算没有说“是”,光从她震惊的眼神也能知道答案。 也许尕娃的姐姐格桑就是出现在观南山手机里听到的女声。 尕娃不大,姐姐也只大她五岁,所以格桑应该是观南山朋友的徒弟。 孟子思考片刻,问道:“格桑有跟你说什么吗?” “姐姐说,实验室有……”她看看大家的注目,低头道,“蟑螂。” 一顿沉默,王强皱眉,显然不信:“麻烦你说谎的时候打一下草稿成吗?用于研究科学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会有蟑螂?蟑螂出现的地方只会是厨房和下水道好不好?” 对于对方的质疑,尕娃无奈道:“额说的是实话,额没有欺骗大家,额希望大家可以相信额,额也希望大家可以帮助额找到额的姐姐。” “有病啊?”王强拍桌子,“我这个常撒谎的都能听出来你这话逻辑不对。” 李胖子怼回去,“你有病啊?谁规定实验室不能有蟑螂实验体了?” “我相信你。”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 孟子拿出怀里的黑色笔记本,翻到了观南山记录实验室的字迹,推到她身前。 在尕娃颤抖着手看到其中一行“里面还有一个口音很重的女人的声音”,她眼含热泪道:“所以额姐姐出事了吗?” “难说。” 孟子拿回黑色笔记本,“关于你怎么活下来的问题,我想我没必要知道了。” 李胖子说:“所以游戏结束了吗?” “没有。” 大家静静地把目光投向他。 刚开始孟子是按照大家出场的时间来分座位号的,既然排除尕娃,那就说明顺序有问题。 61,16,倒数的顺序? 倒数的话,18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显然也逻辑不通。 至少能确定的是,一定是跟【倒数】相关,可怎么【倒】? 顺时针既然不对,那么逆时针呢? 对,逆时针。 不论是纪念日61,还是倒着走的质数18,它们都有一个共通点—— 苏澜卿。 在刚刚的报数开始之前,孟子就已经知道18的位置会落在尕娃的身上。 如果她真的就是卧底,那么在开始数数之前,以及数到17之前,以及数到18之中,她的表情一定会开始有所变化。 但从始至终都没有。 第36章 两个男人 给自己留信息的人为什么会把线索指向苏澜卿? 仔细想来,苏澜卿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 以前的苏澜卿虽然心思多且重,但脑子还缺少一点东西。 昨晚上自己在隔壁也听得清楚,苏澜卿那般笃定地与新娘进行交流,就说明她知道跟对方说话并不会触犯【规则】,那么什么人才会知道【规则】里真正隐藏的含义呢? 这场【报数】的游戏终得结束,孟子没有跟大家说出自己的推测。 如果按照概率学来说,自己想要指证谁,也得有十足的把握才会提出质疑,这样才能在对方反驳的时候,自己拿出相应的证据,直到对方哑口无言。 但对方仍旧反驳,孟子只会给他一拳。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孟子再度回到二楼厕所。 门背后有些烟灰,是刚才烟燃过后的痕迹。 孟子的身高是不踮脚就能够把烟轻易放上去的。 也就是说,起码得175以上才能不踮脚,毕竟踮脚落脚不稳,会磕出声音,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孟哥。” 李胖子踌躇着走到厕所门口,看着在跟门对比高度的人。 孟子眼瞥他一眼,蹲下身看门缝的位置,“你有什么事?” “倒不是我有事,就是.......”李胖子抿嘴说,“我觉得苏澜卿有点问题,我们要不要让尕娃跟叶雨住一个屋啊?” 孟子手上的动作微顿,不做情绪地问道:“为什么觉得她有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看着怪怪的,尤其是她跟我对视的时候,总感觉她想要吃了我。” 孟子看过来,打量的视线不断上下扫着。 李胖子咳了咳,“当然,我是指精神上的折磨。” “说完了吗?” 李胖子点点头,带着期许的眼神眨巴着。 “换房间的事情不行。”孟子站起来,甩掉手中的木头渣子,“刚刚新娘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是吧?” “额,也不全是。” “还记得王强跟新娘撒谎说他住在二楼的事吗?” 孟子平静地分析说,“新娘虽然没有进过我们的房间,可她却知道每个房间住的是谁,你现在与其担心苏澜卿和叶雨两个女人之间的芝麻事,不如先担心担心我们。” “啥意思啊?”李胖子脸上的肉一抖,低声道,“你是说昨晚你跟她撒谎的事儿?” 孟子不答便是承认。 昨晚上为了应对新娘随时暴走的可能,自己不得已谎称房间里住的是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昨晚为什么她没有因为自己撒谎而发怒呢? 这显然又是一个问题。 孟子转身准备出去,突然顿脚猛地回头。 李胖子被这个动作吓一跳,当即尿意全无,跟着他的视线看向白漆的墙壁,哆嗦道:“咋,咋的了?有什么东西是孟哥你看得见我看不见的嘛?” “不管是【61】指向的质数【18】,还是新娘昨晚不发怒,偏偏今天因为谎言发怒.......”孟子深深地倒抽一口气。 那个给他提供信息的人,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卧底。 有人给新娘消息了。 孟子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整个人几乎贴在地面,眼睛紧紧。 李胖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尿坑前动都不敢动。 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门的上面。 如果说那个人是在今天早上趁着他去高村长家,然后寻找机会给三楼的新娘通风报信,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 【61】,未尝不是说他们6个玩家,以及另外1个不明身份的【人】或者是【荒山】的【主导者】。 果然,在地上,有蜿蜒的灰,抹在指腹,应当是类似于编织的绳子。 “原来是用线点燃,然后算准时间,直到火苗烧到烟头吗?”孟子心中盘算着时间,慢慢皱眉,“对方到底是提供真相,还是转移嫌疑?” 苏澜卿恰好走进视野,她显然不知道孟子此时整个趴在厕所的地面,神色微愣。 正在上厕所的李胖子又被吓得尿意全无,赶紧穿好裤子,背过身就喊,“你怎么不敲门的啊?!” 苏澜卿冷冷道:“你们就没关门。” “我!”她是女的她是女的,李胖子和善微笑道,“请问一楼是没有厕所吗?” 孟子拍着手心站起身,两人一个站在厕所里面,一个站在厕所外面,你望望我,我看着你,大家都不说话。 “我说,厕所味道挺大的,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去聊天呢?”李胖子建议道。 孟子没理他的建议,看着外面的人说:“你是不是想说【61】不是你留的?好,我告诉你,我也肯定不是你留的,既然真相大白,你也就不必浪费口舌,胖子,我们走。” “好嘞哥!” “三楼的房间,我看到多了一个人。”她突然说道。 孟子皱眉。 三楼不就一对新人吗?李胖子满脸困惑道:“什么叫三楼多了一个人?诶,事情不太对吧,苏澜卿,你人在一楼,怎么知道三楼多人少人?怎么,你透视眼啊?” 苏澜卿道:“我亲眼看见的。” “孟子,不管你相不相信,三楼,我确实是没去过。” “刚刚在一楼的客厅,你所说的质数【18】顺时针是尕娃,但是逆时针就是我,加上昨晚我跟新娘的对话,这些加起来足够让你怀疑【卧底】是我。” “但是,我很肯定,【卧底】不是我。” 李胖子听乐了,虽然不太明白对方话里话外究竟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还是没忍住。 “不是我说,苏澜卿,你听过卧底会主动说自己是卧底吗?如果这种没脑子的都能当卧底,那我也可以去当警察了。” 苏澜卿看起来有些生气了,瞪了对方一眼,继续对保持沉默的孟子说道:“你一向聪明,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吧?” 孟子只是看着她。 “今天中午,你从高村长那里回来,你不也看到了新娘了吗?” 孟子眼神有所波动。 苏澜卿看到他的变化,上前一步说道:“你们早上走后,我见外面天气不错,就想着去采些花,可就在我仰头的瞬间,我看到一直关着窗帘的窗子敞开了。” “大概过了几秒,新娘就出现在了视野。” 孟子道:“她看见你了?” “不,她没看见我,因为她当时是侧着站的,就在我准备收回视线,屋子里就出现了另外个人,也是以相同但是相对的姿势站着的,他们在说话,我听不真切,但我能感觉到新娘不欢迎对方。因为我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 李胖子提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新郎呢?人家新房有夫妻两个人很正常吧?” 孟子略一沉思,说道:“除非你看见了两个男人。” 苏澜卿点头,“摔东西的声音响起之后,我下意识闭了眼睛,等到再睁开,屋子里就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新娘。” 第37章 噔噔噔 “孟哥,你觉得苏澜卿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如果咱们真的有【卧底】,那这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要跟新娘站在统一战线针对自己人呢?” 李胖子逗着小羊羔,转头看向站在窗边沉默不言的人。 “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单打独斗】,没有所谓的【自己人】。” “我可以做孟哥的【自己人】。” “随便你,反正我没把你当做成朋友过,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活着】。”孟子说。 “嘿嘿,我实话跟孟哥你说吧,我跟在你后面也有私心。” 李胖子摸着后脑勺,“我这人吧,光长一身肉,脑子不够聪明,如果想要在【末日游戏】里面活下去,我只能找一块强有力的浮板,以此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孟子没有预想的生气,反倒轻松道:“对,最好自私点。” “孟哥,你好像对叶雨也挺好的,你发现了吗?”他若有所思地问及。 “好吗?”孟子不以为然讲道,“那只是你们认为。当你们都以为我是好人的时候,其实我的枪已经瞄准你们的太阳穴了。” “因为人性是相对的。” 李胖子愣住。 孟子的眼神看着散漫不经心,瞳孔颜色又极其的深,犹如寒潭…… 但寒潭最容易出现怪物不是吗? 孟子说道:“我在外面看到了三楼的新娘,所以苏澜卿所说的,不一定是假的。” “至于房间里到底有没有第三个人,也许可以借今晚对方敲门的时候问一下。” 李胖子反应一会儿,不太确定道:“敲门?可我们不是把药给她了吗?那这次敲门她又准备要什么?” “我们必须找到通关的条件,否则将会在这个虚构的时空世界待一辈子。” 一听到这话,李胖子瞬间站起来,“那可不行,这荒村到处透露着古怪,新娘每晚不仅敲门,还要在楼上跳一晚的探戈,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那孟哥,你有没有想到通关的条件是什么啊?” “这个时空一直围绕的是【新娘】,如果我猜测的方向没错的话,我们得解决新娘的问题。” “新娘的问题.......”李胖子拍手道,“她丈夫!是不是我们治好她丈夫的病,这个任务就完成了?但我们中间没人是学医的啊,难不成去招聘啊?” “关键是我们也不能去三楼啊,这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去三楼...... 如果不走三楼,而是翻到三楼,去到屋顶…… 这个逻辑是不是也可以说成是不违反【规则】呢? 孟子推开窗子,左右环顾片刻,目光落在爬山虎上。 这里的爬山虎长得异常结实,它们沿着墙根攀爬到了屋顶,又交错缠在屋顶,形成可以攀爬的藤蔓。 贡菜跳上窗子,冲着孟子叫了一声。 “所以你今天中午是在跟我传递这个信息?” “喵。” 听不懂喵语,但李胖子猜到了什么,有些顾忌,“孟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爬山虎能承载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吗?这要是摔下去,得躺十天半个月吧?” “在这里,我不相信人话,但我相信它的。”孟子沉声说。 李胖子点点头,“那也行,到时候我帮你望风。” 孟子盯着荒山的最后一抹夕阳,“快天黑了,她就要来了。” 这一次,李胖子没有倒头呼呼大睡了,因为撒谎的原因,他都怕这一闭眼就是一辈子。 外面天际早已被夜色笼罩,屋内静悄悄的。 新娘的脚步声迟迟没出现,这种未知的等待简直煎熬,李胖子抱紧花边枕头,抽着快要掉嘴里的鼻涕,看向床尾坐着玩手机的孟哥。 过了一会儿,孟子在视线的聚焦下,回头看他一眼,面色浅淡:“说。” 从天黑到现在,李胖子一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转向自己,很显然就是有话要说。 “孟哥,你能一直带着我玩副本吗?” “……” “我尽量不成为你的累赘,我肉厚,要是遇到力气类的游戏,我能帮你挡上一阵……这个【末日游戏】太玄乎了,没点脑子完全走不了,我都害怕成为跟高村长一样的npc。” 孟子动动嘴,“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李胖子挪动身子坐到床尾,“孟哥,你之前真的出过车祸吗?” 可能是看见孟子微微皱眉,赶紧解释说:“那个王强自己说的,我保证没有套话的意思。” 孟子没有说话,默默地转头看着手机。 冷白的屏幕把他五官映照得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几乎跟这个原住民都有些相像了。 他跟苏澜卿闹掰的原因会不会也是因为车祸呢? “孟哥,出车祸后对你的影响大吗?” “你是指哪方面?” 本来问的是身体,他这一反问,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好在他并没有转头看自己的窘态,就说:“比如失忆啊什么的?我看电视剧都那么演的,一旦撞车,就失忆了。” “没有失忆。”他道,“脑子反而清醒。” “没失忆哦。”李胖子不解喃喃道,“那今天苏澜卿干嘛骗人?” “什么意思?”孟子转过头,“苏澜卿跟你说什么了?” 李胖子直言说:“她说你出车祸,醒来之后就不记得她了,还忘了很多事,不仅如此,还经常大半夜对着墙自言自语,一说就是半天。” 孟子刚要说话,脑子窜进激烈的电流,脑袋当即就隐隐发麻,嘴里发出闷哼,身体也下意识做出反应,双膝平跪在地上,姿势呈现弯腰抱头。 李胖子吓一跳,赶紧扶人。 “孟哥,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车祸后遗症啊?脑震荡吗?也不应该吧!脑震荡还能到现在发作的吗?” “你走开,别碰我,我,我自己会好!……” “好好好,我不碰你。” 李胖子连退好几步,后腿碰到凳子之后就“哐叽”坐下去。 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不会是自己的一些话刺激到孟哥神经了吧?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咋整? 靠外面那4个吗? 李胖子赶紧摇头,自说自话道:“他们4个人的脑子都不够他一个人的,孟哥,你可千万被脑震荡震成傻子了……” 就在这时,随着灯熄的刹那,高跟鞋又开始发出熟悉刺耳的“噔噔……噔噔……” 第38章 重新敲门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昨天晚上熄灯的时间也是十点,可新娘是在十一点半发出动静的。 时间怎么提前了? 还不等细想,头又开始发胀,就像是有人在脑壳里活生生塞了铁板进去,沉重到完全抬不起来。 李胖子感觉到新娘出了房间,现在正在下楼梯,声音越来越近,可孟子还没好。 “孟哥,你,你还好吗?要不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去跟新娘沟通……” 孟子的脑子浮现出滋滋鸣叫的声音—— “【你】看见了吗?坐在这座高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毁灭】。” “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 “【你】在【笑】。” …… 新娘没有跟往常一样先去一楼,她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李胖子侧头看向地板与房门之间的空隙有了阴影。 紧接着,门响了—— “你好打扰了,请问今天是你给我的药吗?” 孟哥说过:新娘不喜欢别人撒谎。 如果自己说“是”,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可给新娘药的是孟哥啊!那也相当于撒谎。 这看起来是个两难的选择问题。 回答,就是撒谎,她也许会冲进来像对待王强一样对待他们。 不回答……对,不回答,让她去问其他的玩家,这样可以给孟哥多留点缓冲的时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新娘就像锁定了这个房间,只要里面没有回应,她嘴里周而复始一直在重复那句话,就连敲门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李胖子欲哭无泪:不回答也要“完”! 另外个房间,叶雨本来是害怕新娘到她们这边来的,可对方显然还在等孟子的回复。 “不对吧?昨晚没有回应新娘,她就转到下一个房间了呀,可她为什么一直在敲孟哥的门?好奇怪。”叶雨皱眉,开始担心旁边的安危。 苏澜卿也有些疑色。 这不像是孟子的行事风格。 告诉他新房出现了一个两个男人,孟子应该会把握新娘找他的这个时间套取信息。 可是现在,连续几分钟流失,仍然没有孟子的声音。 “苏澜卿,你有没有办法?新娘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了。” “我尝试一下。” 昨晚孟子通过敲门吸引新娘,自己应该也可以吧。 深吸一口气,苏澜卿敲响了门。 与此同时,屋内走廊一片寂静。 李胖子悬着的气终于吐出来,还好,还好她们还算有点脑子。 可下一秒,更猛烈的拍击通过门板传进屋内。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新娘不仅没走,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天花板都开始震动。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骗子!骗子!你屋子里根本就是两个男人!你没有女朋友!”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不知道【欺骗】是我最厌恶的吗?!” “你说话,你说话啊!” 就在李胖子手足无措,孟子突然之间站起来。 他没有去门口,而是来到了墙边,双手没有撑头,自然地垂在身侧,眼睛毫无聚焦地盯着墙皮。 这……这是怎么了? “孟哥?这边是墙不是门,门在你的左手边。” “我感觉到了【流火】……” “啥?”李胖子张嘴,不太明白。 “七月流火穿透了胸膛,穿透了滚烫的土地。” “我就要被烧焦了,我看见了死亡,死亡也注意到了我。” 李胖子摸摸脑袋,完全理会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子说话,新娘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后就没动静了。 李胖子伸手擦掉脸上的冷汗,还不等放松,身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 妈妈,千万不要是我预想的那个样子。 李胖子双手合十,动作缓慢地扭转身子,视线接触到正在扣动梳妆镜面的血淋十指。 新娘还在努力地想要从镜子里面出来,贡菜全身已经开始炸毛,喉咙的低鸣让这个房间同时充斥所有的诡异。 黑猫嘶哑的吼叫,新娘嘎吱嘎吱的扭动,孟子嘴里的【看见死亡】…… 李胖子这下真哭了,不仅哭了,还哭出声。 新娘就像是没听见这个哭声,而是更加兴奋地蛄蛹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半截身子已经爬在了梳妆台,嘴里还在不断发出那句: “骗子,骗子,我来找你啦……” “你要付出代价,你一定要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骗人是不对的,我要惩罚你。” “我一定要惩罚你,只有受到惩罚,骗子才知错。” 李胖子抿紧嘴也止不住眼泪哗哗地流。 真没想到,第一个副本还没玩透,命就透了。 一只手猝不及防放在肩膀,紧接着,李胖子被一股力量推到墙边,他下意识看过去,孟子擦身而过,嘴里也不再说些奇怪的话。 孟子来到梳妆镜,按住了还准备爬出来的大半截身体。 感受到阻力,新娘抬头,双眼仍旧充斥着愤怒,“是你,就是你,骗子,我来找你了,你要受到惩罚了。” 孟子面色清冷,“回去。” 不仅新娘,就连李胖子也懵了。 “如果你不想你的丈夫出现任何意外,请回去。” “……” 新娘似乎不愿意放弃进入房间的机会,“你骗了我,骗人是不对的,我给你房子住,你不能这样欺骗我。” “那么,”孟子平静地说,“对不起。” 新娘茫然之后又要说话,孟子直接打断她,“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我已经道歉了,你父母没给你说,愿意承认谎言,也可以给予原谅的机会吗?” “请你做一个讲理的人。” “……” 这还是李胖子第一次见到阴森森的新娘,露出如此深沉的眉眼。 她像是想要反驳,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半天过去,新娘没有进一步,孟子还在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大家就这么僵持不下。 停了片刻,孟子松口道:“你从梳妆台上离开,去我的门外。” 新娘皱眉:“为什么?” “重新敲门。” 第39章 不要哭出声 “你好打扰了。”不满的嗓音从门外传进来。 孟子扫了一眼台面的血迹,转身来到门口,“请问找我什么事?” “我的丈夫吃了药,已经好多了,他很感谢你,让我特意来对你道谢,你可以开一下门,让我面对面对你表达最诚挚的感谢吗?” “刚刚不是已经面对面了吗?”孟子回答。 外面没了声响。 孟子知道新娘没有走,倚靠在墙边。 “方便问一下新房除了你和你的丈夫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呢?” “不方便。”新娘这次回答的很快。 孟子不急不缓,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去想办法拿到治你丈夫的药。你这么爱他,不忍心看着他整日喝药却不得根治吧?” 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条件。 透过猫眼望出去的时候,她清秀的五官有些动摇,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 “什么不行?” “我很了解我丈夫的病,他是没办法根治的,只能不断地吃药,以此维系他的命。” “你丈夫得的癌症?” “不是。” “那是什么病?” 新娘抬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有他知道,是他诊疗出来的,他只是说了需要不断用药,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 【他】是谁? 荒村有医生? 外面突然刮起风来,地上的叶子被卷到窗子,发出的窸窣让屋内两人同时转头。 孟子朝猫眼看出去,“你所说的【他】是谁?是荒村的医生吗?” 新娘像是被走廊的风吓到了,那张白苍的脸开始东张西望,眼睛瞳孔呈现明显的扩大,就像是在害怕什么。 “【ta】来了,我不能让【ta】看见我,【ta】是一个很恐怖的怪物,荒村的遭遇,我丈夫的遭遇,我的遭遇,全是拜【ta】所赐。” “我要走了,明天见。” 急促的高跟鞋声响彻楼道,没用到十秒的时间,楼顶上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这一次,新娘没有在上面走来走去,而是安静,一种诡异的安静足以让所有人都不眠。 她口中说的【ta】是什么东西? 孟子想起什么,猛地转身看着蹲地上的李胖子。 “怎,怎么了吗?”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我……”李胖子擦过脸,上面还有残余的泪水。 【荒山】生存规则四:不要哭出声音,不要让ta找到你。 之前叶雨也哭过,但她没有触犯规则,因为哭出来的声音是关键。 但是就在刚刚,李胖子以为临近死期,哭出了声音。 【生】是不能被【ta】找到。 也可以简单定义为【躲猫猫】。 可李胖子这身躯不管怎么藏,暴露的几率都会更大。 “孟哥,我咋整?我不是故意触犯规则的,我情绪一激动一害怕,就没忍住,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 能让新娘都忌惮的ta,会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窗外拍打的树叶越来越多,一楼的大门随之传来打开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响在空荡荡的四周,敲击着李胖子的心脏。 前面三个规则像是给所有玩家提醒如何在新娘底下存活,最后一条规则则是针对【ta】的。 同样的逻辑也可以套在最后一条规则的吧? 【生】即是不能被【ta】找到。 不能被找到,不能被找到…… 抓住发抖的肩膀,孟子沉着道:“玩过躲猫猫吗?” “啊?”李胖子为难地戳着肚子上的肉,又指着外面上楼的声音,“孟哥,我这身板,藏不进床底啊。” “不,我不要你藏,”孟子指向后面,“我要它藏。” “……贡菜?可哭的人是我啊,贡菜没哭啊。” “冒犯了。”情况紧急,没那么多时间给他解释,拔掉他的几根头发,抱住贡菜捏开嘴,一顿塞进去。 贡菜挣脱开,甩着脑袋跑到地板。 孟子起身到床边,一打开窗户,迎面就是狂烈的风带着树叶刮进来。 他转头看向地上的黑猫,歪头示意道:“贡菜,跳出去。” 贡菜跳上窗框,一跃而下。 可预想的脚步声没有因此停止,孟子看向床上发愣的李胖子,想到什么,从裤兜里掏出黑色的长毛。 “吃了。” “……啊?这是贡菜的猫毛吗?” “怪物的。” 懒得跟他废话,孟子捏他嘴,直接塞进去,然后扣紧嘴巴,捏住鼻子,直到看见他有吞咽的动作,才彻底松开。 “呕——”李胖子发出干呕。 “要想死就把它抠出来。” 李胖子瞬间没了动作,睁着无辜的小眼睛把人望着。 渐渐的,走廊上逼近的脚声似乎在变小,李胖子还没反应什么情况,孟子闪身到窗边,背脊紧紧靠在墙面,眼睛往下看着。 贡菜在下面伸懒腰,像是看见了什么,就开始往外跑,跑的方向正是荒山的方向。 荒山山路纵横,倒是个绝佳【躲猫猫】的好地方。 松懈下去的视线凝固在某点。 高村长。 高村长像是感觉到什么,抬头不偏不倚看向二楼自己的房间。 孟子躲避迅速,没能让其抓住,而后听到声音,偏头看见他走进了荒山。 捡回一条命,李胖子彻底缓劲,全身乏力地躺下去,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孟哥,你就是我的【神】,别说了,我李胖子这辈子跟定你了……这辈子就没对【劫后余生】有这么大的感触。” “不过你怎么想到交换毛发就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呢?” 孟子伸出手指,点在脑子。 意思不言而喻。 别人指这个动作,李胖子可能会怼回去,觉得对方在装逼,但这是救自己命的孟哥,他只会跪下来喊他祖宗。 两人都躺回去,摆脱了两个麻烦,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 已经搭着梦的边,下一秒,绝望的高跟鞋声又开始了,不断地“嗒嗒……嗒嗒嗒……” 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李胖子由开始的骂骂咧咧,扬言要去三楼干一架,到最后的鼾雷震天,几乎掩盖掉燥人的高跟鞋声。 孟子皱着眉,终于还是睁开了眼,忍住想把贡菜睡的枕头砸对方脸上去,翻身面朝门。 就那么保持着睁眼看夜色的动作,直到困倦把眼皮盖上。 第二夜没有风波地安然过去。 第40章 镜子上的血手印 门被咚咚咚地敲响。 但不是新娘。 外面的天色已经证明现在是白日,孟子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敲醒,皱了皱眉翻过身继续睡。 李胖子刚开门,苏澜卿就直接推开人来到床边,跟她同行的还有脸带关心的叶雨。 “孟子,昨天晚上我听见了。” 孟子没有回应。 李胖子走过来,又不能随便动女人,就说:“孟哥昨晚已经很累了,苏澜卿你能不能不要大早上就来添不痛快?” “孟子,你说话,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交杂的脚步声从楼梯到走廊,一直到门口处停下。 尕娃往屋子里探了一下头,只看见苏澜卿面若寒冰地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侧身睡觉的孟子。 王强也看了一眼,抱手在旁吹着风凉话,“啊,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我都想好哪片地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命真大啊。” “至少他们还能活下来,要换成你,早就吓死过去了吧?”叶雨无语。 王强瞪眼过去,看见什么,推开挡门口的人,走到梳妆台,看着桌子上面的血迹,就连镜子上都有,奇怪的是,伸手去碰镜面的时候,怎么都摸不到。 “怎么回事?” 王强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面上的血手印,观察半会,转头看杵那儿的李胖子。 “喂,胖子,这些血是你的还是他的?” 李胖子根本就不想理他,转头就要让他别哔哔,结果看见那面镜子不仅有王强的倒影,还有一抹红衣白脸的微笑...... “靠.......王强!离那面镜子远些!” “干嘛?我房间又不是没镜子,干什么这么宝贝......” “原来你叫王强,今晚我来找你好吗?” 还不等王强反应过来这脊背发凉的声音是谁发出的,衣服带着肩膀一提,眼前的景象三百六十度晃过去,下一秒就连人带脸摔地上。 一抬头,看到孟子绷着的侧脸。 孟子没看王强,只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直到她消散,镜子变成原来的样子。 看来屋子里的镜子是跟三楼的镜子相连接的,平常照着是不会有任何事,但不能碰它,更不能让镜子里的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孟子,你干嘛?!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滚!” 大家难得看见孟子发这么大的火气。 之前虽然冷冰冰的,但像现在这样横眉瞪眼,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弄死在这个地方。 王强连滚带爬地到门口,临近了指着人骂脏话,而后就跑了下去。 苏澜卿上前一步,看了眼镜子上的血手,皱眉道:“王强今晚危险了。” “你怎么知道王强今晚一定有危险?” “你没听见吗?新娘今晚就要去找他。”苏澜卿说,“你会救他吗?如果烟头上的线索是真的,那么你就必须保护王强。” 孟子勾起凉薄,淡淡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苏澜卿道:“他如果死了,我们就不是双数,新娘会继续杀人。” “那你们就各凭本事活下去,我不救作死的人。”孟子指向门,“请你们出去。” 苏澜卿面容看起来极其沉重,但又知道现在的孟子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阴晴不定,做什么事都只会关心自己快不快乐,丝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你会后悔的。” 苏澜卿丢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叶雨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李胖子直接走过来拉着她们两个女人一同下了楼。 5个人坐在餐桌上安静着吃早饭,李胖子把孟子的那一份另装放在一旁,叶雨拍了拍胳膊。 “李胖子,你们昨晚怎么从新娘底下逃脱的?梳妆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孟哥受伤了吗?” “你要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李胖子塞了个小笼包进嘴,靠在椅子上。 “王强。” 王强抬头看向叫自己名字的苏澜卿,“怎么了女神?” “你怕住二楼吗?”苏澜卿慢慢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和叶雨换位置,你和我住。” “哐当——” 李胖子的包子从嘴边滑落,他弯弯腰要去捡包子,但又把眼神看向目瞪口呆的王强和一脸平静的苏澜卿。 疯了吧这是? 尕娃沉默片刻,“可孟哥不是说,新娘知道每个房间里住的是谁吗?就算王强和叶雨互换房间,新娘也还是会找到王强所在的房间。” 苏澜卿仍旧保持着那张冰清玉洁的脸,重复问及对方,“王强,你愿意吗?” “我愿意愿意!”王强激动到站起来,“小麻雀,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有东西赶紧弄下来,没东西就算了!” “我们要不要跟孟哥说一下?问一下他的意见,毕竟孟哥还是我们队的队长。”叶雨小声说道。 “【分队】的游戏早完了!谁在乎谁还是队长吗?”王强急不可耐地回房间整理用品,就算在客厅,也是照样能够听见他抑制不住的歌声。 叶雨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会孟哥醒了,一定要给他说一下。 苏澜卿的视线已经落到她的身上,静默须臾,开口道:“叶雨,同样作为女人,我奉劝你一句话。” 叶雨看向她。 “不要轻易接近孟子。” “.......” 不等叶雨发表言论,李胖子气急站起来,“我告诉你苏澜卿,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孟哥身上是写了‘苏澜卿专属’五个字吗?张口闭口让小叶子不准接近孟哥,你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了是不是?你跟咱孟哥早就断的一干二净,咱孟哥不爱你了,咱孟哥不要你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苏澜卿脸色冷下去。 尕娃见情形不对,扯了扯李胖子的衣服。 苏澜卿冷笑,“知道孟子最看不上的是哪种人吗?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他狂热跟随者的人。” “你什么意思?!” “话面上的意思。”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有本事你就来。” 寂静如客厅,高村长刚到门口,仿佛对于他们争吵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绕看一圈,心中暗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栏杆,冷酷着张脸把门口的自己盯着。 顺着高村长的视线,大家也很快注意到二楼的孟子。 “高村长,每个人都有童年,有了童年便会有童年游戏,刚好的是,每个人的童年游戏几乎都一样。”孟子手摩擦在楼梯的护栏,走到最后一阶,歪头戏谑问道,“你的童年游戏是什么呢?” 高村长热情笑道:“丢手绢,老鹰捉小鸡,掏鸟蛋.......这些我都玩,你们呢?” “确实都差不多。”孟子道,“但在黑夜里,有一种游戏好玩又刺激,高村长,你不玩吗?” “嗯?”高村长眨了眨眼,摇头说着,“还有能晚上玩的游戏吗?” 孟子凝望了他三秒。 高村长的脸上写着【无知】,如果不是昨晚看见了他这张沟沟壑壑的脸,也许他现在还真的可以把自己欺骗过去。 第41章 化蝶 “好啦,不跟你聊了,我只是路过这里,家里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他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贡菜到现在都没回来。 孟子思考一会儿,叫住了高村长,微笑道:“我送你回家吧。” “额,我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家的院子有一棵很高的桂花树,那里就是我的家。” 孟子不接这话,只重复着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胖子他们觉得高村长不是npc,现在的孟子才是。 重复而又冰冷,眼神还带着阴沉,就算是高村长,都有些微微的皱眉心惊。 耐不住对方,高村长只能点头答应。 李胖子要跟上来,孟子回头道:“你就不用跟上来了,眼睛好好洗洗。”说完就和高村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许家。 “眼睛好好洗洗?”李胖子揉揉眼眶,看着关节上湿润,“这也没眼屎啊。” 苏澜卿坐下扬起脖子道:“我早说过,孟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跟随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李胖子转头就要怼人,突然又看向远处的背影。 不对劲,孟哥应该不会说这没头脑的话。 眼睛好好洗洗....... 难道说,孟哥是让自己盯着屋子里的人,如果谁中间消失,那消失的那个人就可能是【卧底】? 孟子跟在高村长的身后,盯着他走路时晃动的手臂。 看着皮包骨的瘦,好像一手就能轻易捏碎。 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瘦弱的手臂,昨晚上拿巨斧的时候也不带气喘的。 “高村长平时健身吗?也就是锻炼身体。” “我这把老骨头,能下地走路就不错啦。” “哦,是吗?”孟子挑眉道,“高村长一把年岁,家中也没个晚辈照顾,有点可怜了,你需要我住你家来照顾你吗?” 高村长一愣,一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孟子就又重复了一遍,他摇手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咯,有人照顾,反倒不习惯的嘞。” 孟子不做强求,“你没结婚?” “我长得不行,村里的姑娘看不上的。”高村长继续走,“她们的眼光啊,看的高嘞。” “比如许家新娘?” 高村长停顿几秒,摇着头,叹气道:“许家新娘也是可怜的。” “为什么这样说?” “她和新郎真心相爱,好不容易走在一起,天可怜见的,新郎一个月前突然得了病,这一躺就是现在,连起床都难,拉屎拉尿都在床上,新娘说着是新娘,可却领着保姆的工作,你说能不可怜吗?” “那你们在酒席笑那么开心?” 高村长继续摇头,“那总不能哭吧?” “也对。”孟子点着头,“毕竟是喜宴。” 想到什么,问道:“你刚刚说新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一直到现在?” “是的。” 那苏澜卿怎么说三楼的窗前出现了两个男人? 她在撒谎?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孟子思绪跟着他所哼的歌停止转动,走到前面不确定地问道:“你唱的是什么?” 高村长笑着浑浊的眼睛,手比做兰花指的模样,唱出歌名,“《化蝶》。” 化蝶,化蝶....... ——“孟子,你听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 高村长绕开他,嘴里叹息着讲,“苦呐苦,苦呐苦,世间难得有真情,真情却是入坟墓,你不苦谁又苦?化蝶化蝶,蝶又能活多久呢?不过是苦。” 如果说祝英台是新娘,那么新郎便是梁山伯。 如果苏澜卿所说的是真的,房间里有两个男人,暂且说其中一个是新郎,那么另外一个是不是就是马文才? 孟子坐在桂花树下,高村长照常给他端来一杯金桂茶。 “昨晚我见到了新娘。” “嗯。”他这次表现得很淡定,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喝茶吧,味道很不错的,喝过的人都说好,尝尝吧。” “她长得很漂亮,这种漂亮的女孩子追求者应该不止新郎一人吧?” “不喝茶吗?” “你说了我就喝。” “好吧。” 高村长坐在小凳子上,望着头顶的闪闪金桂,“像你说的那样,她是荒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就算是站在我的金桂下面,金桂都会黯然失色。” “那时候,追求她的男人很多,健壮的,高大的,几乎踏破门槛。” “可她就是只喜欢新郎。” “大家虽然嫉妒,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选了新郎,他们也不好再没脸皮地强贴,但是在这些追求者当中,有个男人就是不死心,你看,前天大喜日子,荒村的人都到了,就他没来,多没礼貌啊。” 孟子皱眉,“他在荒村吗?” 高村长摇摇头,手指向对面,“在荒山。” “荒山?” “是的。” 他收回手,重新放在膝盖,歪着头像是在极力地想什么。 终于,他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圆,点着头,“我想起来了,当时接你的山洞,就是他住的地方。” 那里确实是有一张类似床的石头,上面也铺的有茅草,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过。 高村长道:“不过他已经消失的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我也是接你的时候知道的,对了,你在山洞里有看见他留下的书信吗?” 想说“没有”,脑海想起墙壁上的一串歪歪斜斜的字。 高村长这次思考的时间明显很久,杯子里的水都已经凉透了。 就在自己准备再问一遍提醒他,他无奈道:“这傻小子可是真傻,人家都结婚了,还写这么段字,谁会等他呢?谁都不会等他的,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点道理都不懂,唉。” 孟子思忖道:“高村长,如果我告诉你,我看见他了,你会去找他吗?” 高村长连着点头,“找啊,道理听不明白,我就打到他明白,多大的人了,还看不开这些事,都是该。” “那你去吧。” “行!”高村长站起来,扭动着手腕,发出活动筋骨的声,“客人,你说吧,我去把他小子抓回来。” 树影透过来,照在他难看的脸上。 孟子就那么注视,淡淡道:“许家,三楼,他在新娘的卧室。” 第42章 死人的墓碑 作为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几乎是家喻户晓。 原故事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生前爱而不能相守,唯有死后同穴而眠,并化彩蝶双双飞去,离开尘世。 如果说【荒山】通关的关键就是完成新郎新娘的爱情,从而阻止另外个追求者的插足呢? 高村长的神态从刚开始的慷慨激昂到沉默数秒。 他坐下来,摇着头说:“我不能去打扰他们,他们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 他望过来,“你不喝金桂茶吗?” “我一定要喝吗?” “味道不错,你会喜欢的。” 孟子低头看着静置的水,当着人的面直接倒进了桂花树树根。 高村长紧紧皱着眉,有着与往日迥然不同的寒意,刻板着说:“客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茶冷了。”孟子道,“我胃不好,忌寒。” 高村长抿抿干裂的嘴唇,起身说道:“那我重新给你倒一杯热的。” “倒水之前,我有个问题,住在山洞里的男的,叫什么名字?” “李文俊。” 等到高村长出来,桂花树下的人已经不见。 荒山只走过一次,孟子猜测贡菜应该还在上面,从高村长家里出来,沿着记忆找寻山洞。 就算是在山顶,山洞依旧湿冷,洞里的冷风钻进领口,孟子下意识拉上皮衣的拉链,走了进去。 里面还是跟当初刚来的时候没什么改变,床上的茅草因为久经没人住,手一抹尽是厚重的灰。 李文俊应该很早就没住在这里了。 孟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空碗,里面还有残渍,扣下揉搓,放鼻子闻了闻。 “枇杷叶?” 四处张望,角落躺着几片枯黄的枇杷叶。 这些痕迹足够证明李文俊不在这里住了。 如果苏澜卿说的话是真的,他应当就住在三楼。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轻易打扰三楼的原因吗? 因为这个规则就是李文俊设立的? 不论如何,三楼必须去一趟了。 墙壁上的字还在:你还在等我吗。 如果【荒山】副本真的是有关《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那么不管是三角中的哪一方,笔力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 可是眼前的这六个字,说是春蚓秋蛇都不为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某个野兽在这里不经意留下的爪子痕迹。 既然山洞里住的是李文俊,墙上的字也应该是他留下来的。 “莫不是爱到丧心病狂了,才会留下这么一句痴心妄想的话?” “喵。” 孟子追出去,看见黑影子窜进小路,一直追到半山腰,贡菜悬在半人高的野草。 等到走近扒拉开,才发觉它坐着的是墓碑。 为了看的更清楚,孟子踩倒两侧的野草,将墓碑上缠绕的藤蔓扯掉,露出黑色的字漆。 墓碑上的字迹颜色淡了,有些掉漆。 但孟子还是靠前面的姓和后面的字,将中间已经模糊掉的字认了出来。 李文俊。 这是李文俊的坟。 看向端正坐着的贡菜,“昨晚你和高村长上荒山后,有发现他去了山洞吗?” “喵。” “所以你昨晚【躲猫猫】的藏身之地,就在这里?” 贡菜跳下来,孟子跟着它走到坟的后方,发现李文俊的坟土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新,显然就是被人给翻过。 来不及细想,黑云压上荒山,没有电闪雷鸣,比电闪雷鸣更令人绝望的是—— 手机上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可天上已经有了星星,无不跟自己说明现在已至黑夜。 孟子皱眉,不管什么情况,现在必须赶紧下山回许家,以免出现别的变故。 可就在准备抬脚,在这寂静只有风声的坟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 不明所以,只得藏在坟后,耳朵能听见的脚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只是听起来还有些奇怪。 正常人走路大多均匀有节奏,可这个人走路明显有些别扭,有点像“拔萝卜”,就是那种每走一步都需要往上抽动一下鞋子。 “我来看你了。” 孟子认得这个声音。 一身红嫁衣在这片灰暗当中无比扎眼。 孟子看到她艰难地蹲下身,因为泥土湿软的原因,这一个动作让高跟鞋的根嵌入进去,她只专注烧着纸,没有注意脚的不适。 “李文俊,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我知道他活不久了,可是我不能不嫁给他,我也不得不嫁给他。” “你放下心里的执念吧,荒村已经变得不像是荒村,它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已经不再是我刚来这个时候的样子。” 新娘离开后,天就亮了。 孟子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抱着贡菜回到了许家。 李胖子正在拉着其余四个人玩斗地主,看见孟子回来,当即甩了手里的王炸牌,冲过去抱住人大喊一声“孟哥”。 孟子推开人,“天黑了吗?” “……没啊。”李胖子指着外面大亮的太阳,“这不中午吗?” 难道说只有荒山的时间快进了,快进的原因是新娘影响了磁场? 李胖子低声道:“孟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妥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张桌子。” 尕娃抬起手,脸上有些苍白,“胖子,这游戏还玩吗?我,我有点憋不住了。” 李胖子一声“结束”,后话还没说完,桌上的人几乎都有目的地冲进了厕所。 一楼塞满,又跑去二楼。 唯有王强边跑边骂骂咧咧。 若有所思,孟子转头道:“你怎么控制住他们不离开这张桌子的?” 李胖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喏,那把菜刀。” 桌子上,此刻正立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照样的“姿势”。 除了菜刀,苏澜卿也坐在那里,雪白的天鹅颈下是漂亮的锁骨,尽管他们所处的地方充斥危险,可她的白裙子依旧如故。 “你以为你能救下王强么?” “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能保证他今晚不死,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死跟活,跟我都没关系,我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危不受到侵害。”孟子道,“你要是不想让他死,你就去摸镜子,让新娘今晚去找你玩。” 苏澜卿冷声笑着,抱肘在身,上下扫视着孤傲的他,“孟子,我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 孟子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随后露出一笑,“苏澜卿,你好像变了很多。” “是吗?”她站起来,走到身边,手臂上抬,环住人的脖子,姿势无比暧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 李胖子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耐不住眼睛不肯动。 苏澜卿冲他微笑,笑容甜腻,道:“我救王强,是不是让你吃醋了?” 第43章 救世主 等到大家一个接一个从厕所出来,看到客厅里这种场面,顿时瞠目结舌,瞪大双眼。 苏澜卿抚摸着他的脸,沿着高挺的鼻梁,来到淡红的嘴角,细细摩挲着。 孟子抓住她的手腕,以绝对的身高以及力量控制住意图前进贴合的身体。 他俯视下来,冷冷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苏澜卿从来不跟任何人这样主动,皱了皱眉,手指向另一边,“那他呢?他不是也抱了你吗?” 李胖子口舌打结,“嗯,我,那个……我跟孟哥绝对是清白的!” 孟子甩开她,看着倒在桌边不甘的侧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苏澜卿,或许别人看见你的这副姿态会红鸾心动,但我只会觉得恶心至极。” “恶心至极”这四个字把苏澜卿的脸重创一般,她的脸僵住,等到转头,他已经和李胖子一起上楼。 “孟哥,咱们话是不是说重了?苏,苏澜卿毕竟也是个女人。” 李胖子于心不忍地回头,看见苏澜卿窘迫的脸。 虽然自己确实看不惯苏澜卿的嘴脸,可那张小白花一样的小脸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孟子没有回答,走过二楼却没进二楼,而是径直上了三楼。 “孟哥!你那是三楼!” “我去的就是三楼,你跟着我。” 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消失,空气中弥漫的是更为扑鼻的药味,尤其是新房的门口,那种混杂着中药的苦味直冲鼻梁。 李胖子捂住鼻子都不能阻止这些气味跑进身体,反观孟子,一脸淡然地看过新房的门后,侧身走到尽头。 三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窗户,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高村长的家。 “我去,重大发现啊,孟哥,这里竟然可以看到高村长的家,视野简直太清晰了……诶?”李胖子头伸出窗子,“高村长提了个水桶干嘛呢?” “水桶?” “对啊,红色的,孟哥你看不见吗?” “我有些近视,你说给我听。” “哦哦。”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回过头边观察边说,“他从屋子里出来,感觉这水桶里的水装的还挺多的,他走路都有些晃悠悠的。” “他走到桂花树下面了,嗯……我觉得他应该是要给它浇水。” “这水怎么跟我平常见的水不一样啊?” 孟子问道:“什么颜色?” “红色的。” “还有呢?” “他摸了下桂花树,嘴巴在说些什么,然后提着水桶回屋了,还关了门。”李胖子缩回脖子,“孟哥,有红色的水吗?里面是不是掺和了什么肥料啊?” 孟子思量一会儿,点头道:“今晚你跟我去一趟高村长的家。” “好……”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孟哥,今晚?【荒山规则】晚上不是不让出门吗?咱这样做会不会遭到新娘的追杀啊?” “她今晚只会去找王强。”孟子看向新房的位置,心里慢慢有了计划,“更何况,【规则】说的是‘尽量避免在晚上出门’。” 李胖子嘿嘿笑出声,“孟哥,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挺像【神】的。” “就那种只会存在虚拟世界里的【救世主】。” 孟子眉眼淡淡,“【救世主】是不会因为世界末日就感觉到开心的。” 正说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两人紧盯新房的门,门下的阴影表示着新娘就站在门口,一分钟过去,对方并没有开门。 婉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可以麻烦小声点吗?我的丈夫好不容易睡着。” 孟子回答道:“我和我的朋友觉得楼上的风景不错,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荒村。” “是的,这里可以看见整个荒村。” “那你看过窗外的风景吗?” “看过。” 孟子尝试诱导她,“你要出来看看风景吗?今天太阳不错,金色的光普照在苍翠的荒村,别是一番风味。” 只要对方出来看风景,自己就可以借她看风景的时间去看新房。 门里的声音沉默一会,继而开口拒绝道:“我的丈夫正在休息,我不能离开他,他也不能离开我。” “何况这位客人,这个世界不止太阳有金色。” 孟子回头看了眼那一树不难注意的东西,几步走到门口,低声道:“你丈夫的病是不是跟高村长有关?” “高村长是提供药的,怎么会跟他有关?客人,不要乱说。” 不要乱说……孟子道:“我会去找证据,在那之前,我想询问你一件事。” “请说。” “你听过一个爱情故事叫《梁山伯与祝英台》吗?” “是的。” “我一直看不明白这个爱情故事,你能跟我讲讲吗?” “梁祝的故事是悲剧性的,里面不管是谁,最后的结局都逃不开【悲剧】二字。”她似乎是浅浅地叹了口气,“客人,请问你有爱情吗?” 孟子道:“我有我自己就行了。” “是吗?”她脚步声靠近了些,“可就我所知,你的同伴里面有一个人曾是你的爱情。你们最后的结局也一样是【悲剧】,但你好像是忘记了。” 孟子则是直接说道:“我的确是出了车祸,但我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脚步声远了,孟子久久站在门口。 李胖子道:“孟哥,其实我一直都有句话想跟你说。” “昨天晚上,你对着墙说了很多话,什么【流火】,什么【你在笑】,文绉绉的,我都以为你是不是脑震荡后遗症……” “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孟子摇了摇头,“我能够记得车祸发生的全过程,也能记得醒来之后的事情,我也尝试过在家里安监控,可第二天看到的监控画面并没有任何异常。” 李胖子问道:“当时苏澜卿在你身边,是吗?会不会是她给监控做了手脚?” 一语惊醒,孟子快速下楼,拉开凳子坐在苏澜卿的对面。 苏澜卿脸色看起来不好。 刚刚吵完架,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尕娃正在安慰苏澜卿,看向孟子的时候,皱了皱眉。 “孟子,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我们队伍之中最聪明的那个,但是你也不应该这样去说一个女人,你知道‘恶心至极’这四个字看似轻飘飘,却像个匕首一样刮人骨血吗?” “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你!” 苏澜卿拍拍她要站起来的趋势,望向他,“你要问我什么,你说吧。” “家里监控是你做的手脚,对吗?” 她点头,不可否认道:“是的。” “为什么?”孟子不悦道,“你一方面说我举止奇怪,一方面又不让我看见,你这样做,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第44章 奇怪的高村长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大家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气氛僵硬的餐桌,都在暗道:代价就是分手吗? 孟子注视着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不得不说,现在的苏澜卿已经不像以前把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学会了掩藏情绪,以至于现在的她像团迷雾。 “你救王强的办法,是什么?” “我现在不会告诉你。”苏澜卿道,“因为还不到时候。” “你是苏澜卿,但又不是苏澜卿。”孟子眼神变得深沉,“你后来到底去做了什么?” 苏澜卿淡定自若,重复那句话道:“还不到时候。孟子,等到最后,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知道对方现在不会告诉自己原因,孟子不再强求,站起来上楼要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离开之前,对她道:“也许我刚才的话说重了,抱歉。” 苏澜卿看着他。 “如果你真的可以让王强在今晚上活下来,我会考虑你所说的条件。” 之前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许家新娘身上,反而忽略了那个最开始出现的角色。 任何人的出现都有可能是线索。 孟子和李胖子并没有直接去高村长家。 厨子烧好拿手菜端上桌,饭桌上除了两个客人,还有一个小孩子。 小女孩扭头看着厨子进门拿菜,偷偷地拣了一块鸡肉放嘴里吃,砸吧砸吧着油滋滋的嘴,后面还意犹未尽地嗦着手指头。 “嘘。”她冲两个大人做出噤声的动作。 李胖子虽说对小孩无感,但眼前这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可爱的像个芭比娃娃,不自觉流露出“父爱”来,应和着道:“嘘。” “我叫小樱,你们叫什么呀?” “我叫李.......” “张三。” 李胖子一愣,看向旁边说话的人,小声嘀咕,“诶,孟哥,你啥时候改名了?” 孟子道:“不明情况,统一别名。” 跟着孟哥思维走,不说吃香喝辣,至少能够留的狗命,于是李胖子拍着胸脯,中气十足地道:“我叫李四!” 小樱笑嘻嘻地点点头,甜糯糯说道:“张哥哥好,李哥哥好,我听爸爸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客人,真好呀,我们荒村终于又来客人了。” 李胖子笑眯眯的,想起吃酒席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过这张可爱的小脸,问道:“你知道许家吗?许家哥哥结婚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呀?” “知道呀,我那天生病了。”她看起来有些费解地挠挠头,歪头道,“可是我已经很久没生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浑身没力气了,我的爸爸心疼我,就说等酒席结束了,给我带糖回来吃。” 人生病无非是源自于【自身】或者【他人】。 孟子有所思地看向后厨的方向。 这些npc不止一次地向自己传达同样的信息:荒村又来客人。 荒村的女人长得大多面黄且手指笨拙,可许家新娘不是如此,除非她之前的家境特别好,家中有保姆,否则她是无法保证自己的肤白若雪手指纤细。 唯一解释的通的....... “许家新娘你认识吗?” 小樱摇摇头,“但是我听我爸爸说起过,说许家新娘长得特别好看,跟荒村的女人们都不一样,荒村的女人刚开始都好看,可再好看的人也抵不住常年的劳作,那时候,再漂亮的脸也会皱巴巴的。” 果然,新娘不是荒村的人。 在今天巡村的时候,孟子就发现荒村看着确实是不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逛完,但这些小路却不互通,也就是没有办法找到通往外界的路。 虽然说自己并没有希望能够走出这个副本,但这里怎么可能会没路呢? 孟子习惯把一件事想到最坏的情况,包括现在。 “张哥哥,你去过高村长的家吗?” 孟子点头,“去过。” “高村长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好像有点害怕,四周望了望,然后来到身边,挽起孟子的手臂,“他家的桂花树,是用血浇的,红彤彤的血倒进树根里去,好大一股腥臭味的。” 孟子去过高村长家两次,一次拿药,一次找猫。 但这两次都没有闻到小樱所说的情况,反而是扑鼻的桂花香。 等等,扑鼻的桂花香? ——“这树是我爷爷那辈种的,可有些年头了,这桂花树常年不谢,四季都开花。” 当时只觉得是这个世界本就是虚构的,桂花四季开也符合【虚构】........ 这个问题似乎可以联系到法国人喷香水的理由。 中世纪之前,法国有一个风俗:不洗澡能够抵御疾病侵袭。 可想而知,一个人不洗澡,满身上下除了狐臭就是尿骚味,这样刺激的气味是可以让人窒息跟要人命的,所以法国的香水一直做的很好,这都是有原因的。 高村长自己接触过,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反倒充斥着经久不散的桂花味。 常人看来是因为身处的环境久了浸染所致,可一入院子就闻到这么浓烈的挂花味就不正常,就像是为了刻意遮掩某些气味。 这无疑不是给了孟子一个重大的发现。 小女孩看起来很天真,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是以实话为主,孟子问道:“李文俊你认识吗?” “李文俊?”小女孩摸着下巴做思考,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厨子端上最后的菜,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素菜汤。 厨子还是跟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一样热情,孟子不好多问李文俊的事情,因为比起“问”,他更多的是诧异。 诧异一个本地人,竟然被另一个本地人所不认识。 这跟高村长所说的似乎有些相悖了。 按照他说的,李文俊曾经猛烈追求过新娘,既然是“猛烈”,该是全村的人都知。 可天生对周围事情都保持【好奇】的小孩子却不知道,这难道还不算是奇怪吗? 低下头慢慢吃饭,厨子突然说话。 他看着两人,问的语调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庆幸,“真好,你们都没事。” 这次是李胖子去进行主要的对话套信息,“大叔,实不相瞒,新娘的脾气好像有点大,我只不过有一次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差点掀了我的门。” 厨子有些无奈,“客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南希原来很温柔优雅的。” “南希?” “哦,那是新娘的名字,全名叫王南希。” 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属于荒村。 孟子深沉问道:“王南希是大学生吗?” 第45章 农村秘闻 厨子叹息着点头,“南希除了她的丈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其实只要不是故意惹怒南希,她是会帮助你们的。” 李胖子点点头。 新娘不发怒的时候确实是好看,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淑女范。 就是发起怒来……简直像游戏里暴走的怪兽,动不动就要拉人去敲门,多吓人呐! 但不说别的,新娘确实是有给他们提供线索。 孟子转头看向吭哧吭哧吃饭的小樱,问道:“大叔,为什么没有看见小樱的妈妈呢?” 厨子神色一怔,捂住孩子的耳朵,声音有些急切道:“请不要在孩子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她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后没多久就上吊自杀了,听医生说,是产后抑郁所致,我对小樱很愧疚,所以很多事都是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医生?”孟子皱眉。 “宴席上你见过的,就是高村长。” 孟子和李胖子相视一眼。 厨子道:“我们荒村偏僻,地方小,所以能有些农活做就不错了,后来高村长研究起药来,还很有成效,小樱出生的时候差点没生出来,最后是高村长保住了她们娘俩,可是.......” 叹口气,有些怅然道,“也许是她娘命短吧。” “大叔,你知不知道新郎患的病是什么病?” “不知道。”厨子摇摇头,“知道病症的只有高村长。” 孟子还在想高村长和许家是不是有些联系,旁边的李胖子舌头弹得飞快,直接问道:“高村长为什么要害许家新郎啊?” 闻言,厨子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 他猛地站起来,拍桌子的力度过大,中间的碗都蹦起来。 边缘的碗筷已经砸落地面,发出参差不齐的碎裂声。 他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高村长为了荒村做了不少善事,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加害他人的!更何况许鹏还是.......” 话语戛然而止,屋子在高亢的吼叫声中归于落叶的宁静。 李胖子吓得腿都在发抖。 孟子看眼天色,稳稳地站起身,离开之前还不忘说声“多谢款待”。 见孟哥走了,李胖子更是不愿多待,但还是顺走了一个大鸡腿。 “孟哥,这厨子太吓人了,你说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非要拍桌子,真的是......吓得我赶紧吃两口肉压压惊。” “你没注意小樱吗?” “小樱?小樱怎么了?” 孟子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荒村,可太有意思了。” 新娘与新郎,新人与李文俊,许家与高村长,高村长与荒村村民。 他们似乎都牵扯着必要的联系,而这些答案,孟子正在慢慢靠近。 深夜如同暗影偷偷降落。 在一天之内经历两次的日落,孟子已经游刃有余。 翻墙进院子后,顺着强壮的树干爬上桂花树。 桂花树除了香,上面的枝繁叶茂足够隐藏成年人的身形。 “孟哥,孟哥。”李胖子伸手,有些难为情地请求道,“拉我一把嘿。” 孟子一手攀上对方的胳肢窝,就像是拉小孩子一样把人弄到树上。 李胖子抱住一枝,冲孟子毫不吝啬比了个大拇指。 不是说是人就会有缺陷吗? 可眼前这个人不仅有脑子,有面子,还有力气。 上帝给他关的究竟是哪道门? 这么看似完美的人,苏澜卿怎么就敢跟人家分手呢? 也说不准,毕竟从今天的谈话情况来看,孟哥甩人家的几率应该更大。 “别抖腿了,人出来了。” 如果说白天的高村长是个瘦弱的小老头,那么现在的高村长简直像灌了猛药的大力士。 只见他一手提着红水桶,一手拎着大斧头,走起路来丝毫不摇晃,甚至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高村长把斧头立在一旁,然后开始给树根浇水。 从他把水倒进去以后,气味从下往上不断灌入两人的鼻腔,这种味道简直难以描述,说是腥气,又夹带着臭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了一个月的袜子,上面全是酸臭味,然后把袜子扔进血水里去熬煮,进而得出这么个水。 院子里已经没有桂花香,有的只是浓重的血臭味。 此刻,高村长倒完“水”之后,坐在旁边的小凳子,双手跟撑拐杖一样撑在斧头把子,两只眼睛直溜溜望着树根,看起来有点吓人。 “吃吧,吃吧,吃了你就会长得很好,你早点长好,我就不用宰这些东西了。” 他口中说的“宰”?到底是动物还是....... 孟子看向黑乎乎像是无底洞的屋内,这么晚了,他屋子还是黑漆漆的不开灯。 李胖子的手拍在肩膀,手指指向某处,顺着视线,孟子看到许家三楼的灯大亮着。 能够看到窗子有人影在走动,只是看的不清,但应该就是新娘。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一点半,她就要去找王强了。 苏澜卿口中所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盘绕在孟子脑子里不离开。 “文俊。” 孟子皱眉,低头看向那个老头。 高村长双手捂着脸,斧头掉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 “文俊啊,你本来是我们荒村最有【希望】的人,你就是【太阳】,荒村的【太阳】,我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上她呢?” “这个丫头不值得啊,你知道吗?” 为什么会说新娘【不值得】? 按理来说,一个大学生在一个荒僻的村子里就是最高的【崇拜】,甚至可以说得上【敬仰】。 可是他为什么会说对方【不值得】呢? 正在思索着,高村长突然跪下来,又喊起了另外个人的名字,更加明显的是,他喊起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语气更加悲切还带着肯定歉意与恳求原谅。 “许鹏.......” “乖孩子,我对你下了药,让你一辈子再也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站起来,你当时那般地恳求我不要这样做,可是我不得已,我是不得已啊。” “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乖孩子,你不要怪当爹的狠心.......如果你死了,我不会让你地下孤单的,你有了媳妇儿,我和她都会下来陪你的。” 第46章 我看见了一张脸 原来厨子没说完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许鹏就是高村长的孩子。 高村长进屋之后,李胖子摸着突突跳的小心脏,余悸不已。 “俗话果然说的不错啊,村里才是八卦最多的地方。虎毒还不食子呢,亲爹谋害亲儿子,理由竟然是为了儿子幸福,惊!” 孟子无暇评价他“八卦新闻标题”的语气,默默道:“所以李文俊的死跟高村长有关。” “啥?” “今天我看见过李文俊的坟,里面有旧土被翻过的痕迹,我怀疑荒山上的坟已经是个空的。” 孟子低头眯着眼,“而真正的李文俊,就藏在这棵桂花树树根下。” 李胖子吓得脚一拐,孟子手疾眼快抓住人胳膊拉回来。 “所以我们要通关,并不是阻止李文俊去找一对新人。” 李文俊早就被害死了,所以通关的条件并不是这个。 但《梁祝》里面,马文才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如果不是他,很多故事情节是没办法推动的。 毕竟无论祝英台和梁山伯再相爱,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爹许配给了马文才。 孟子侧头看向许家,那里已经黑了。 “孟哥,我们还要进去看高村长的家吗?我感觉我有点怕,里面黑漆漆的,都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 孟子不以为然道:“怪物?怪物远远没有人可怕。” 正要下树,掌心触碰到硌人的东西,这种触感并不像是树皮,还有些粗的毛。 手机照向上面的刹那,两个人都是一愣。 绳子。 “这绑过秋千吗?”李胖子不太理解。 可要是秋千,怎么可能只绑一个,另外一个看遍了都没见着。 “我想我应该是知道这根绳子的用处了。”孟子沉声道。 他转头看过来,眼底的寒意好像比白天看到的更为渗人,“还记得厨子的妻子怎么死的吗?” 李胖子点头道:“记得啊,产后抑郁吊.......” 慌忙捂住嘴,瞪大眼睛哆嗦着手,指着断掉只剩头的绳子。 此时此刻,李胖子已经在短短的时间被震惊了不知道多少次。 厨子的妻子为什么要来高村长家里上吊自杀? 既然是在这里死的,正常逻辑来说,他都会怀疑高村长,然后与其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但所见所闻,他都是对高村长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谈得上忠诚与袒护。 这简直太奇怪了。 胳膊又被拉住,这次的力度比之前还要重,李胖子颤抖着声音,“孟哥,我知道你可能看不清楚,但是我还是想要跟你分享一件事。” “……什么事?” “三楼的走廊窗户,有一张脸。” 孟子望过去,就自己的视力,只能看见夜色笼罩下的许家阴影轮廓。 就在孟子要说是新娘的猜测,李胖子抓在胳膊上的手指愈发紧,声音也更为颤抖,最后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是一张男人的脸。” “他直直望着这里,太渗人了。” 是新郎吗? 高村长说他给许鹏下了药,所以站在窗边的那张脸是谁的? 难道说…… 门拉开,高村长提着那把熟悉的斧头在院子里绕了几圈,而后看看荒山的方向,朝那边走去。 孟子跳下来的时候行云流水,拍着掌心的树皮,后面的李胖子动动嘴,挂着标志性的憨笑伸手过来。 “孟哥,接我一下嘿。” 孟子明显一皱眉,摆摆手道:“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我进去查找线索。” 说完就要走,李胖子觉得呆在这里更吓人,谁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有那个吊死鬼…… 一着急,脚一滑,犹如水泥砸地一样“隆重登场”。 “诶哟,我的腰。” 李胖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在肉厚,只是擦破点皮。 孟子没管他,直走到门口,看着老旧门上各贴着恶煞形象的门神,现在正龇牙咧嘴着凝视自己。 “嚯,之前怎么没注意门上还有这东西?还挺凶。” 孟子微微皱眉:之前没注意是因为没有。 门神的四脚还有残余未干的糯米,捣碎的糯米具有很强的粘性,经常被农村的人用来沾门神贴纸。 孟子眉头沉着看向散发着腥臭的树根,又联想起许家三楼的窗户人脸。 “孟哥,灯我照好了,咱进去吧?” “嗯。”孟子点点头,拿过手机,推开门的顷刻间,一股夹杂着难以描述的气味直冲鼻梁。 李胖子把汗津津的领口圈到鼻子,闷着声说:“我觉得【道貌岸然】用来形容高村长再贴切不过了,怪不得他只在桂花树下接待我们,敢情这屋子里面就是【凶案现场】。” 如李胖子所说,眼前的住屋简直不像是住屋。 乌烟瘴气,污泥浊水,就连桌椅都是一片狼藉,下脚的地方都要慎之又慎。 这还是人能够住得下的地方吗? 孟子注意着脚,后边的李胖子因为身形原因,挤倒了不少的杂物,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 “……” 孟子虽然一句话都没说,李胖子还是从眼神里读出了【无语】两字,于是对天发誓道:“从明天开始,我肯定少吃一碗饭。” 瞥见什么,李胖子指向关着的一间房,“孟哥,你看那是不是高村长的卧室?” 卧室门上贴着鱼尾,上面的骨组织早就被风干,隐隐透出淡淡的鱼腥味。 孟子做好心理预设,但还是在开门之后被扑鼻而来的味道逼退数步。 “咕咕。” 正在睡觉的猪被灯光吵醒,叫嚣着要饭食,待走过来时又被铁栏拦住,瞪着圆睁睁的黑眼睛望着门口的两人。 屋里除了有一头母猪,它的不远处还有一只小猪崽。 李胖子也跟着退几步,感觉能够呼吸了,还是没忍住作呕道:“这,这到底是卧室还是猪圈啊?” 孟子拿手臂挡住鼻子,再次憋气进去。 猪圈在进门就可以看见,它左侧贴墙的地方就是一张床。 这张床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上面混合着泥垢,形成黏糊的痕迹。 孟子蹲下身,趴在地上望向床底。 里面有一双绣花鞋。 李胖子凑过来,挨近着说:“这老汉还有异装癖?只是他的脚这么小吗?” “这不是他穿的。”孟子道,“这是新娘的。” “新新新新新娘吗?” “嗯。”孟子看着鞋面,喃喃道,“莲花……” 李胖子歪头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莲花很逼真?没想到高村长的手艺还不错,你说他怎么什么都会呀?” 第47章 神像 孟子却不这样认为。 在古代婚礼上,新娘会穿上提前精心刺绣的绣花鞋,鞋面大多为龙凤呈祥、金鱼或者囍字。 但手里这个,除了刺绣工艺不错,整个鞋子的质量都很差。 鞋面是莲花不错,关键在于这种莲花式样的绣花鞋为寿鞋。 即死人所穿的鞋子。 李胖子嫌弃地扔掉手里东西,转头看向旁边的猪圈。 “孟哥,高村长之前说他家母猪生产,生的是不是就是那只小猪崽呀?” “嗯。” “好奇怪呀,我学的生物学难道也不一定是符合眼前的情况吗?”李胖子不解。 “一般来说,一头母猪每胎平均可以生产5到15头小猪崽,更何况我看这头母猪不仅年轻还营养充足,你看看这些墙上的饲料,可都足以证明它吃的很好……” “可怎么就只生了这么一只呢?” 孟子靠近猪圈,不管怎么看都只看到一只小猪崽。 想到什么,转头走出卧室,直接走进最后的厨房。 “我去,这味道怎么有一种好歹毒的熟悉感?” 厨房布设简单,一米多高的水泥灶台,上面顶着两口大锅。 左边的没盖盖子,里面就是寻常的清水,右边是盖着黑色盖子的铁锅。 “孟哥,我感觉那股奇怪的气味就是从这口锅溢出来的。这里面是什么呀?” “揭开就知道了。” 盖子揭开之后,红汤里夹杂着白花花的东西以极大的冲击力撞进眼睛。 李胖子简直想吐了。 这高村长变态吧? 杀了这么多猪,就只是为了浇树根……猪肉烤着吃炒着吃卤着吃是不香还是犯法了? 孟子扫过里面一眼,目光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 李胖子也看过去,惊然:“蟑螂?” 这些蟑螂已经死了,高村长也不知道什么癖好,把它们的尸体一一罗列,就跟整齐划一的队伍似的。 置物架上除了有奇怪阵型的蟑螂,还摆置着一盒金桂,金桂边缘就是装水的水杯,而这个水杯,就是高村长招待他们的时候用的水杯。 李胖子站起来,视线转了一圈,停在一面不起眼的墙上。 那是什么? 李胖子慢慢走近,等到看清上面的东西后,慢慢吞咽着口水侧头喊道:“孟哥,你快过来看这个。” 孟子拿了一只蟑螂,捻了把桂花,装进裤兜后才来到身旁。 眼前所见的类似于小型祭祀台。 祭祀摆放的位置要避免在污秽的地方,反观高村长的家,厨房除了气味重,也确实是最干净的地方了。 孟子观望四周。 东边,东南边,西边,西北边。 东边是太阳升起的方位,东南边是开明之地,北边是阳气出生的地方,而这个小祭祭祀台,是西北边。 西北边,是众神出入的地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孟子摸着祭祀台,摸到侧边一处突出的位置,按下去后,里面传出滋啦的拖拽声。 下一刻,一座近乎五十厘米的【神像】从底部缓缓升出。 两个人的眼神都晦涩难辨。 李胖子摸着后脑勺,难以置信且断断续续道:“啧……嘶……嗯……” “高村长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祭祀一只蟑螂吧? 西北方,众神出入的地方,高村长把蟑螂祭祀在这里…… 孟子想起【门中门】,姜红给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一振翅,风来,二振翅,雨来,三振翅,雷来,三生万物……” “红翅神吗?” 公鸡打鸣,孟子看眼时间,此时不过凌晨三点。 按理来说,在夏季,公鸡大概是在4点到5点左右的时间开始打鸣,现在却提前了一个小时。 荒山的时间磁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的...... 两人从高村长家出来后没多久,他就拎着那把斧头回来了。 “孟哥,你看天上。” 天际吐白,晨曦照拂在了荒山山顶,淡淡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下来。 孟子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昨天荒山出现时间的异变是因为...... 李胖子还在惊奇日出,转眼就看见孟子迈着疾步往许家走。 叶雨没有在屋里,她坐在台阶抱着膝盖,样子看起来有些害怕,显然是看见过什么可怕的东西。 看见孟子回来,她红着眼眶跑过去,手伸到一半又退回去。 “孟哥,你总算回来了,没受伤吧?” 孟子看眼里面,没见到那几个人,低头沉声问道:“王强死了?” 叶雨将说未说。 与其在这浪费一分钟,孟子直接走进去上了二楼的房间。 屋门破损,中间凿破一个大窟窿,只需要再稍微使点力,整个门就可以卸下来。 脚底全是玻璃碎渣,来源正是梳妆台,那里已经被摔烂,碎渣迸溅地到处都是。 地上还有点点血迹,可想而知昨晚在这个房间经历了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两人都知道王强难以存活。 一旦被新娘盯上,除非对方主动放人。 转头看向床时,除了苏澜卿和尕娃,王强正裹着厚重的被子瑟瑟发抖。 在看到进来的人是熟悉的人,就露出整张脸,惨白着脸干吼,“孟子?你进来的时候能不能吭声啊?” 床上有血。 孟子走过去,粗鲁地扯开身上的被子,看清情况之后,眉头无意识地皱紧。 王强没了一只手。 苏澜卿上下看他,说:“愿赌服输,孟子,你欠我一个条件。” “你跟新娘谈条件了?”孟子指着断掉的手,“代价就是他的手。” 苏澜卿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强的断手,“一只手换回一条命,不值吗?” 孟子长久地盯着她。 半晌,开口深沉道:“昨晚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说你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刚开始我不懂,可就是在昨晚,我突然想明白了。” “不管是第一晚你跟新娘的对话,还是用王强的手换得一命。” “或许你早就暴露了,只是我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你的身上。” 孟子一声冷笑,目光冰彻入骨,一字一句道: “苏澜卿,你来过这副本的世界。你是老玩家了,是吗?” 第48章 老玩家 苏澜卿是副本老玩家。 这句话像是无声的雷,击中在每人的头顶,让所有人都木讷不知所语。 李胖子摇着头,“不对吧,苏澜卿和我们一起玩了【门中门】的游戏,如果她是老玩家,我们怎么会没有察觉?她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一个新玩家的行为呀。” “忘了斜楼外的事了吗?”孟子冷笑。 怪物出现无非两种情况。 一是它们进入游戏场地清场,另外就是追击....... “苏澜卿,你到底是老玩家,还是【主导者】?” 【主导者】不允许逃离既定的游戏场地,这是原本的设定,也是逃不开的宿命。 他们这类【人】,为游戏而【生】,也为游戏而【死】。 李胖子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主导者】,她和我们玩【门中门】的游戏了啊!!如果她是【主导者】,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喂,苏澜卿,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苏澜卿看了一眼李胖子,转眼看向凝视着自己的人。 “孟子,从我救下王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猜测到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 “我很佩服你的想法,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只是【人】,一个寻常的跟你一样的【人】。” “我不信你。”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我也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带着【主导者】的眼镜看着我,所以我会对这件事保持暂时的缄默。” 孟子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苏澜卿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疲惫,“孟子,说实话,我后悔了。” 她没有明确说因为什么后悔,但这四个字已经让孟子眉头高高耸起,不得缓解。 “【荒山】结束之后,我会离开你,我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事,甜蜜的,悲伤的,只有记起这些,你才能获得真正的【生命】。” 孟子不悦道:“我从来没感觉自己这般鲜活地活着,你要去哪里那也是你的事。” 苏澜卿无奈笑了一下,摆摆手道:“好吧,这本就是你。说起来,新娘昨晚在暴走的时候,跟我无意间透露了一件事,她说‘为什么都要骗我瞒我,你们骗我瞒我得好苦’。” “你在外面待的这一晚,我相信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所以你应该对这句话有所理解。” 荒村的古怪不止是高村长,还有厨子。 也就是说,荒村的每个人都很古怪。 孟子在餐桌碾碎蟑螂,将它的细沫撒进水杯,用筷子搅匀。 伴随着恶臭的气味迅速蔓延开,甚至一度比过药味。 深思一会儿,放进几片金桂。 不过数秒,短短的时间内,黢黑的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和原先高村长递给自己的那一杯相差无几。 “还好孟哥聪明,不然难以想象这一杯东西如果真进入我的肚子,我现在得吐成干尸。”李胖子庆幸。 既然这杯水是和【红翅神】有关,高村长不止一次让自己喝它,也许其中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苏澜卿按住抬起的手腕,眉眼严肃道:“桂花茶里有迷幻药。” 孟子道:“我知道。” 苏澜卿收回手,“以身犯险,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孟子放下水杯,起身在角落找到粗绳,随后交给杵着的李胖子,让他把自己绑着。 “这.......” “绑。” 孟子不知道喝了这碗水之后,身体会不会不受控制地活动,但只有接近事实,才能找寻答案,才能知道过门的密码。 按照孟子所说的,把他牢牢绑在桌椅,又端着那碗蟑螂水,手抖个不停。 “孟哥,你放心,你要是出现任何的异常,我肯定想尽办法叫醒你。” 孟子点头,“有劳。” 喝下金桂茶之后,孟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眼皮犹如百斤铁沉重。 最先失去感觉的是嗅觉,听到李胖子的几声“孟哥”,就彻底没了知觉。 王强抿抿嘴,脑子想了一遍词,还是觉得最开始所说的最合适他,不由得出口道:“还真是疯子,要是在幻觉里死去,那还怎么叫醒?” “呸!”李胖子指着他,“你再乱说,我送你一杯金桂茶!” “.......我就说说。”王强默默走到最远处。 孟子睁开眼,人影交错,满目红绸。 这是,许家。 时间回到了几天前。 “孟哥,别愣着啊,来,吃大肘子,可好吃了。” “吃鱼肉吧,你胃不好,不适合吃辣的。” 孟子默不作声地看着碗里不断叠加的肉,看眼左边啃肉的李胖子,右边慢条斯理吃青菜的苏澜卿,还有叶雨,尕娃,王强,他们都在。 所言所行都是几天前的事。 孟子皱眉:这里是梦,还是之前所经历的是梦? “啪”地炮仗响—— 红毯之外哄笑声慢慢退开,中间走出了一对新人。 新娘清秀,满脸书香气息,这是荒村也磨灭不了的气息,而在她的旁边,则是新郎许鹏。 新郎看起来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是病殃殃的样子。 他们互相敬酒,最后辗转来到自己这一桌。 新郎举酒,有声有气地说道:“各位客人远道而来,我与妻子南希在这里多谢各位百忙之中能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略以此酒,谢谢各位!” 酒很烈,可他一仰喝尽。 孟子看向他旁边的新娘,她带着浅浅的微笑,完全不失优雅。 她像是觉察到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微微颔首,说道:“《梁祝》不一定是【悲剧】,对吗?” 孟子道:“可你说过,《梁祝》是避免不了的【悲剧】。” 新娘还是微笑,“客人记错了吧,我很幸福,也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她说完之后就跟新郎离开了宴席,携手一同回了房间。 李胖子坐下来,小声道:“孟哥,你怎么认识新娘的呀?你刚刚跟她聊天的时候,我都以为你们是很久不见的老友呢。” 孟子失语笑了笑,“也许呢。” 草编的圆球滚到脚边,孟子先是看脚旁的球,直到一声软糯的声音响在不远处,她伸着双手,甜甜喊着:“哥哥,可以把我的小球给小樱吗?” “给你。”孟子递给她。 小樱拿到球之后并未离开,流着口水看向桌上的鸡腿,孟子夹给她。 “哥哥,你真好。”小樱抱着鸡腿吭哧吭哧吃着,歪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三。” “张哥哥,你也是来参加新郎新娘的婚礼吗?” “是的。” 小樱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腿,扯起衣角擦拭着油腻腻的嘴,凑近小声道:“今天是喜宴,荒村的人基本都来许家吃酒,他们说要给新人祝福,但是有一个哥哥没有来。” 孟子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还是慢慢听着。 “李哥哥,李文俊。” 第49章 你是我看中的肥料 “李文俊喜欢新娘,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嘞?”小樱扇着卷睫。 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看到新娘注视着自己。 登到三楼,她正站在走廊的窗口眺望。 “你好打扰了。”孟子离她半米远,礼貌地问道,“你的丈夫下去敬酒了,他看上去喝的很多,这没关系吗?” 新娘转过身,没有微笑,但话语之间还是客气,“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 “听我的丈夫说,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吗?” “确实很远。”孟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呢?我听村里人说,你并不是荒村的人,你来自城里,对吗?” 新娘沉默着点头,仍旧转身看向了窗外。 孟子问道:“你在望什么?” “桂花树。” “高村长家的那一棵吗?” “是的。”新娘慢慢说,“高村长家的桂花树总是很香,现在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再过一段时间,桂花就该谢了。” “高村长的桂花树不是常年开吗?” “怎么会?”新娘笑出了声,声音悦耳,“这世界上没有全年盛开的桂花,有的话,也是不真切的。” 有着全年盛开的桂花的世界,是不真切的。 孟子反复研磨这句话的意思,新娘又说:“天上的月亮是不好看的,我喜欢水里的月亮。” “客人,《梁祝》不是【悲剧】,我嫁给了我喜欢的人,我很爱他,我也很幸福,我心甘情愿为爱留在荒村,因为这里有他,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简单的沟通几句之后,喧闹的劝酒声轰然消失,就连说话的新娘也不见了。 紧接着拖沓刺啦的声音从大门而入,一首实在诡异的歌响彻在许家。 “吉日已到嫁新娘,新娘嫁,新郎笑,新郎笑呀新郎笑,新娘你呀莫遮羞,遮羞就要十指扣,扣呀扣,扣呀扣,白手变得红艳艳,红艳艳,真好看,对着镜子又遮羞,小脸白白小手红,幸福已经把泪流.......” 孟子看着出现在三楼的人。 高村长拖着斧头,耷拉着的头像乌龟探壳慢慢抬起,笑容和蔼可亲。 “你终于喝金桂茶啦?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恕我直言。”孟子平静道,“很难评。” 高村长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只是托举着半人高的斧头手舞足蹈。 “没关系,多喝几次就好喝啦!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 “你见过呀,荒村的人。”他舔着干裂嘴,“我在他们心里一直都是完美的人。” 厨子他们对高村长敬爱有加,原来是因为喝了金桂茶吗? 孟子不急不忙地靠在窗口,指向身后,“那棵金桂树下埋着谁?” “你不需要知道,客人。” 高村长一步一步靠近,面带慈祥的微笑,“我的金桂需要肥料了,我观察过你,你是我接待过的最特殊的一位客人,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有些着迷了,我想占有你,但是我不得不先喂饱我的金桂,你能理解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理解你?” “成为我的肥料。” “成为你的肥料?”孟子皱眉不悦,“你想要我死,那我还要不要命了?” 就像李胖子说的,高村长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怪物】,他看重桂花的程度已经可以称之为变态。 高村长高举着斧头,脖子都在发力,猛地往下砍过来。 孟子早就料准机会,从他拔嵌入进地板的斧头时,快速跑出许家。 他需要在后面追杀的时间内,找到通关的技巧。 高村长的家大敞着,他迅速关紧院门,用铁锹开挖树根下的土。 斧头摩擦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到近,高村长仍旧在唱着那一首诡异的歌,就算现在是白日,也依旧地让后背忍不住发凉。 很快,他的头出现在门口,那双慈祥的眼睛望着掘土的人,“你要听话。” “听话?”孟子一刻不松懈地持续手里的动作,“鱼到死之前还会拼尽全力挣扎,我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吧?” “唉。”他像是一个长辈,劝导不了调皮的小辈,不得已发出了这声叹息。 可就在下一秒,他没有一丝犹豫举起手里的斧头,猛地劈向铁门。 铁门的震击使得整个耳朵嗡鸣不止,孟子揉着耳朵扭头看向门口。 高村长带着热情的笑,砍下去的力度只重不轻。 “你果然是我看中的最好的肥料,有了你,我就不需要其他的肥料啦,真好,真好!” 树根已经刨了很深,仍旧没看见李文俊的尸身。 难道还在荒山吗? 孟子迅速来到门口,看着赤红着双眼的老汉。 “高村长,许鹏已经娶到了新娘,李文俊就算有心追求,那也改变不了现状,你用不着要将他赶尽杀绝吧。” 高村长停下来,“肥料,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变数】。” 孟子皱眉,“你创造这个幻境,杀了无数个我这种的闯关人,所以当时你才说每天来这里喝茶的客人都很多。这个【荒山】,看似只有我们6个人,其实存在不同空间纬度,你把他们杀了取血,喂给这棵百年桂花树,以此让其四季开花,掩盖所有的臭味。” 高村长赞叹着道:“你好像很聪明,你的脑子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可真是太好奇了!” 这句话似曾耳闻。 孟子试探问道:“你是这个副本的【主导者】?” “【主导者】?”他摇摇头,翘起下巴,“守门的人才是【主导者】,我只是个寻常的村民。” 孟子沉思片刻,“李文俊现在在哪儿?” “死了。” “你杀的?” “我杀的。” “为什么?” 高村长一直笑着的脸阴沉下去,他捏紧斧头,孟子有所预兆地后退几步,看着他砍门。 “他不死,我的孩子就永远开心不了!他必须死,他只能死!” 客厅之内,本是一片宁静。 忽然之间,绑着的孟子冷汗直冒,一张脸变得血色全无。 李胖子连忙冲上来,不断叫着对方的名字,可都没有反应。 “苏澜卿,你有没有办法唤醒孟哥?他状态不太对。” 苏澜卿蹲在旁边,手碰在他的皮肤——体温正在慢慢失去。 顿然,孟子睁开眼睛,来不及说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让李胖子解开绳索,顺手抄起门后的铁锹往高村长家中跑去。 大家互视几眼,也跟随而上。 高村长没在家,孟子掘开树根,铁锹断裂,又用手挖。 待白骨出世,天色大变,乌云笼罩,伴随着雷声,雨点混然而下,整个院子充斥着散不去的腥味。 致命伤在胸口,一刀毙命。 第50章 镜中花水中月 孟子用蛇皮口袋把李文俊的骨头装进去,抬头跳树上解下麻绳,随后低头系着袋口。 雨点冰凉地拍打皮肉。 就在这时,系绳的动作蓦然停住,耳边的温凉令人心脏一颤—— “找到你了。” 斧头劈下来,飓风从肩膀滑落,正中树干。 桂花树因为这可怕的力道震落金桂,在雨水和金桂的纷纷扬扬之下,孟子和高村长面面相视。 他视线不再慈和,阴冷地看着空旷的树根和孟子手上拎着的蛇皮口袋。 “客人,请你还给我。” 孟子轻轻扬唇一笑,“高村长,你杀了新娘最爱的人。” 高村长道:“我知道小鹏会终结在我的手上,但我是爱他,如果我不这样做,他早就死了,我这是续他的命。” “你把他还给我。” “如果我非不呢?”孟子拽紧口袋。 “你可以不还给我。”高村长指着后面犹如待宰的羔羊们,“那他们都将为你愚蠢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李胖子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流露恐惧与悲哀,被捆缚的双手双脚无力地挣扎。 孟子一一看过,而后盯着人不在乎道:“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杀便杀了吧,我只需要完成我的通关任务就可以了。” “......你的心肠怎么可以冷成这样?” “杀不杀?不杀我做任务了。” 高村长叫住他,而后像宰羔羊一样,让整个院子传来不断的哀嚎。 鲜血汇聚凝向一点,灌注到了桂花树树根,高村长亢奋夹杂着疯狂的笑声从开始就没间断。 自始至终,孟子都很淡定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结束。 “害怕了吧?” “一般。”孟子注视着他沾满血的脸,不屑道,“杀羊用得着这么开心吗?” “......” “跟你演戏,真的很烦。”孟子擦着不慎溅在皮衣的血,抹开在手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还是在幻觉之中,也就是说,我根本还没回到真实的荒村。” “新娘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有着全年盛开的桂花的世界,是不真切的。” “这句话表面上好像是在说,我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荒村,原本的是虚假的,是一场幻觉,可精妙就精妙在新娘后面补充的那句话。” ——“天上的月亮是不好看的,我喜欢水里的月亮。” 高村长冷哼,“这不就一句很平常的话吗?客人,你别多想了。” “是多想吗?”孟子瞥着他,“【镜中花水中月】,看似存在但实际无法触及,但它还有另外个解释,水中的月亮就是天上月亮的倒影,新娘是在提醒我,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才是不真切的。” “更有意思的是,新娘爱的不是你的儿子许鹏,从始至终爱的一直都是李文俊。” 《梁祝》的故事是写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没错。 可正如房东与自己所说,爱情故事只能被称之为爱情故事,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梁山伯】,也没有那么多的【祝英台】,有的只是痴情却不得善终的【马文才】。 既然故事是颠倒的,为什么故事里的人物就不能随之颠倒呢? 为什么祝英台一定要爱上梁山伯? 为什么祝英台不能爱上马文才? 游戏从一开始,大家都会被传统的【梁祝】误导思维,认为许鹏和王南希才是真爱,而李文俊才是那个想要插足两人的第三者。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出不去这个【荒山】,最后沦为桂花树树根的【肥料】。 王南希来到【荒村】,不管是她的学识,还是她的长相,都深得男人的喜爱,其中便是包括许鹏和李文俊。 李文俊体贴善良,很快就跟王南希坠入爱河,而许鹏不甘心,多次在王南希面前晃悠。 尽管王南希已经明确表达,可他仍旧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重复着追求。 “你不愿许鹏爱而不得,所以在家亲手杀了李文俊,这就是为什么王南希经常在许家三楼眺望你家的原因。” “你知道农村怎么杀猪的吗?”孟子指着后面的树干,“它们双脚绑在树干倒悬着,眼睁睁看着刀进身体而无可奈何,倒灌的鲜血进入它们的口鼻,它们感受着体温渐冷,用着最后的视线看向生前所恋。” “李文俊,就是这样死的。” 听完对方的分析,高村长不慌地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他,“小鹏已经和王南希成婚了,光是这一点来看,李文俊就已经输了。” “你利用新娘的怜悯套住新娘,不惜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药留住新娘。高村长,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佩服。” 孟子眼神一凛,“但你为什么在剥夺了李文俊生命的同时,又剥夺了李文俊的家产?如果我没猜错,高村长的家应该是在荒山,也就是那处破山洞吧?” “而洞里的字,是你将李文俊丢在那里,没想到他还留有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了那段‘你还在等我吗’。” “李文俊写下这句话就死了,但他并不是想让新娘等着自己,而是希望她离开【荒山】,逃离【荒山】。” 高村长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他双手高高举起,冲乌压压的天嘶吼: “这都是【神】的指示!” “一个蟑螂,竟然也能成【神】,呵,我看是荒村思想封建,脑子锈掉了。” 孟子提起尸骨准备走,高村长拦住人,此刻不管不顾地挥刀乱砍,就连地上已经死掉的小羊羔也不幸再遭蹂躏。 “你出不去的,你一旦喝了我的茶,就绝对出不去的!你是我的肥料,肥料不允许出去的!!”他呲目猩红,眼眶欲裂。 “我要走要留,你还做不了主。” 在高村长疑惑的视线下,孟子轻巧如燕地翻墙而出。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快到许家,站在下面冲着三楼高喊,“李文俊!你不想报仇吗?!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时间,狂风大作,爬山虎摇晃得厉害。 紧接着一道影子从眼前晃然而过,雷霆的速度扣紧对方的脖颈,那张苍白脸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嘴想要呼吸的人。 “李文俊......” 孟子在后方拍着手帮他问出难以说出的问题,“你是不是想说他一直被封印着,怎么就能从三楼下来?” “好说,树根就是封印,你自己发疯砍断了。” “你!”高村长不断翻着白眼,濒临死的感觉就像灵魂在慢慢抽离开这具龟缩的身体。 孟子走到身旁,对李文俊说:“做个交易,我知道你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离开,所以你帮我回到原本的荒村,我帮你把你的思念带回给王南希,让她安心离开这座荒村,怎么样?” 第51章 动物世界 “你不能离开,你是我最看好的肥料,你......” 清脆的声音响起,高村长直到咽气前都还瞪着贪婪不甘的眼睛盯向自己。 正可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荒山】的游戏从一开始就只能去幻境中找寻真相,只有置之死地,才能获得【生】的机会。 湿漉阴暗逐渐变得明晰,门口透进来的阳光让孟子下意识闭紧眼睛,等到适应了再慢慢睁开,5个人的脸色各不同地望着自己。 “醒了醒了!”李胖子正要松开绳子,苏澜卿按住手,问着他,“你现在意识是清醒的吗?” “......什么意思?”孟子眉头皱着。 李胖子转头过来道:“你刚才突然醒了,叫我们松开绳子之后,就用这个绳子去上吊,不管我们怎么叫都没回应。” 镜子前,脖子上的红痕明显到无法忽略。 李胖子他们都去高村长家里挖尸骨了,苏澜卿在房间门口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会留在那个幻境里。” “让你失望了。”孟子错开她,坐回到餐桌。 “你觉得你找到通关的方法了吗?”苏澜卿说,“孟子,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吗?” “一只狮子在追杀一头羚羊,母羚羊正在产子,因为保命,它丢弃刚出生连路都不会走的小羚羊,出奇的是,狮子没有吃这只小羚羊,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似乎没有跟你回忆从前的必要。”孟子回答。 “【荒山】游戏已经接近尾声,别忘了你说的话,我希望自此之后,山高路远,我们最好再也不见。” 孟子站起来,话语冷冰冰地说,“我不管你是【主导者】还是【老玩家】,苏澜卿,我们之间的瓜葛早就在一年前就结束了。” 孟子抬脚往门外走,苏澜卿的声音在后面变得越来越淡。 “小羚羊的肉太少,狮子养了它一段日子,最后一口封喉,小羚羊到死的时候,都想不明白它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孟子皱皱眉,没有回头。 李胖子他们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李文俊的尸骨,转身就要上楼还给新娘。 只要新娘拿到了爱人的尸骨,怨气渐散,他们的【生】门才会出现。 “孟哥,你歇着,我和小叶子上去。” “等等。”孟子拿过尸骨,走到她的面前,将东西放置在旁边,“苏澜卿,【荒山】游戏是不是并不会因此而结束?” 苏澜卿的左手手腕有一块白色的手表,她抬起来看了眼时间,“你说,如果小羚羊从开始就知道狮子是天敌,趁着对方外出打猎出逃,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几个人茫然地看着他俩。 “孟哥,啥情况啊?苏澜卿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话题就到小羚羊身上去了?今晚吃小羚羊吗?”李胖子问道。 如果说《梁祝》是一道题,解其的方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么《狮子与小羚羊》则是另一道题,解其的方法是明其境遇,适时出逃。 可高村长已经死了,自己已经没有需要防备的【狮子】....... 等等,《动物世界》里的狮子是母狮子,如果说母狮子就是新娘,他们6个玩家全是小羚羊。 从王强受伤这一点来看,就足够证明新娘有足够的力气捕捉【猎物】,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她是想让【猎物】去吸引另外一个【狮子】,等到时机成熟,竞争者消失,真正的【渔翁】就会得利。 “孟哥?” 孟子低头看着蛇皮口袋隆起的东西,说:“李文俊不能交给新娘。” 几个人都面露疑色,王强站出来,“不是孟子你什么意思?我们不都已经玩到通关的最后一步骤了吗?!你做什么不给新娘?你要收藏不成?” “尸骨是我冒死发现的。”孟子冷冷道,“也该由我决定它的去留。” 尕娃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孟哥,你不会还打算继续住在这里吧?” “是。” 这话一落,场面一度凝固,无形的水泥从足底浇注到口鼻,窒息感油然而生。 孟子拿着尸骨回到二楼房间,离开前,深深地凝视着座位上不动声色的人,说:“多谢。” 时间足足过去两分钟,站着的3个人逐一瘫软坐下来。 关键人物高村长已经死了,可孟子却不愿意走,谁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最有可能知道原因的只有刚刚跟孟子沟通过的苏澜卿。 “你对孟哥说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改变想法?”李胖子问道。 “狮子没有饱腹之前,是不会轻易放走小羚羊的。”苏澜卿看着他,“尤其是最肥的。” 感觉人格受到侮辱,李胖子霍然起身,指着人骂道:“祝你早死早超生!”说完就气呼呼上了楼。 就算王强把苏澜卿当做女神,可在生死之前,难免流露出自私的人性出来。 “苏澜卿,所以孟子改变主意是因为你?” “是的。”苏澜卿淡淡道,“所以你可以恨我。” 王强沉默一会儿,道:“你明明知道这里到了晚上就是【敲门】的要命游戏,现在不让新娘指出【生】门,倒是让大家伙全在这惊心胆颤地住着,苏澜卿,我们不过是想要【活着】,你跟孟子就如此对待我们的命吗?” “是啊苏姐,我们的命也是命啊。”尕娃在一旁小声说着。 苏澜卿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人的问题,转头看向安静的叶雨,“你有没有什么要质疑的?” “我留在这里不吵,不是因为相信你。”她说,“孟哥做什么肯定都有理由,我相信他。” “很好。”苏澜卿点点头,“我应该知道孟子为什么对你和对待其他人不一样了。” “嗯?” “因为你够痴心的追随。” “但你要记得,你可以对他产生仰望的崇拜,但千万别试图了解他接近他,这不会是善终,这是必不得善终的选择。” 接触孟子以来,叶雨由刚开始对他的疑惑,到现在的追随,自己都没发觉孟子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反而是苏澜卿的出现,她似乎对于任何想要接近并且了解孟子的人,尤其是女性,都会说这句话,重复不断。 “苏澜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孟哥对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苏澜卿对于这个问题停顿的时间较长,她在沉默中的神情很好看,换句话来说,她长得本身就很好看,就算她不想承认,苏澜卿和孟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很舒服。 “他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吗?”她轻声说,“他是我的疤痕吧。” 叶雨不明白这个比喻,哪有人形容自己的前任是【伤疤】的。 第52章 爬楼 “......欢迎玩家来到副本【荒山】,在这里你可以看到青山绿水,小桥人家,这一场既是游戏,也是旅途。” 孟子躺在床上,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荒山】是一杆秤,只有牵扯着两方的势力才能保持平衡。 新娘利用玩家除掉高村长,由此获得完全的独占权,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只是拿回李文俊的尸骨吗? “有耐心的母狮子,全然不知的小羚羊,逃生的母羚羊......” 李胖子张张嘴,看着他一遍遍重复着话。 起初这两句话还要费解去分辨,索性后面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孟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是不是时机不太对,还没到【生】门出现的时候?” 孟子偏头,穿过他的视线,直直看向窗外。 之前苏澜卿说她看见新房出现两个男人,李文俊的灵魂被锁在幻境,所以当时苏澜卿在说谎,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线索,那就是有两个男人曾经跟新娘有所联系。 “孟哥?”李胖子晃着手,“咱今晚还是住在这里吗?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天黑了。” “胖子,苏澜卿她们的房门经不起第二次的摧残。” “我就是想问这个,如果我们继续住在许家,今晚新娘肯定还是会下楼敲门,到时候她们怎么办?一个房间就只能住两个人。” 李胖子想了想,“要不我们还是把李文俊的尸骨交给她吧?她要是一高兴,兴许今晚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那明晚你打算怎么度过?”孟子一针见血,李胖子抿嘴没说话。 “我需要你配合我。” “孟哥想让我做什么?” “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在这间屋子。”孟子说,“如果我猜的没错,新娘的攻击是有先后顺序的,只要一个房间只住着单数,那么她便会把关注在苏澜卿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单数房间中。” “......孟哥,你,你今晚要去哪儿啊?”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你不会真要爬去三楼吧?” 孟子沉闷着声,“嗯。” 就算新娘会在一二楼逗留一段时间,可是三楼新房里还有个新郎。 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没有亲眼见到过新郎,就算是孟子,见到的也只是幻镜。 正当孟子要关门的时候,准备回房的苏澜卿两人路过。叶雨招招手,“孟哥,苏澜卿说今晚的仗难打,但我相信你可以带领我们走向最终的胜利!” “人生建议——”孟子淡淡说,“别对一个人抱有太大期望。” “你们的门是坏的,新娘如果想要攻击,去到的屋子也是你们的,与其把荒诞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如好好想想应对的策略。你说是吗?苏澜卿。” “孟子,有时候你说话真的挺难听的。”苏澜卿诚挚道,“你放心,今晚和昨晚一样,我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 “是吗?”他轻呵,视线落在某人身上,“叶雨,你可得小心了。” “别忘了王强是怎么活下来的。” 血淋淋的截面停住在脑海挥之不去。 叶雨吓得当场脸色苍白,由着苏澜卿牵着自己回到房间,低头看着她抓在右手,神经一动,猛地抽开,跑到已经关到一条缝的门前。 “孟哥,我想跟你一个房间,成吗?” “不成。”孟子指向后面站着的李胖子,“我说过的,我不相信你,大学生。”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 苏澜卿看看外面的天色,转头向木然的人,“孟子为什么不相信你?” “我......”叶雨耷拉着脑袋,咬紧嘴皮。 见状,苏澜卿没有逼问,只说:“你最好不要对他有所隐瞒,但是如果已经隐瞒了,你就不要寄希望得到他的信任,孟子的信任很好获取,前提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他,一旦有了欺骗,永远别对他再有靠近的想法。” “我是有原因的。”叶雨抬起湿润的眼睛。 “也许你确实是有原因。”苏澜卿看着她,“但孟子不会喜欢欺骗和背叛他的人。” “就像他说的,与其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想尽办法如何活着,叶雨,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你,但我建议你好好想想离开孟子之后,你要怎么活下去。” 苏澜卿的话让叶雨暂时陷入沉默。 就像她说的,孟子虽然智商很高,却性情冷淡,就算是面对曾经的旧友,也能做到视若无睹,任其死活,更何况才认识不过半月的自己呢? “你跟孟哥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她突然问道。 苏澜卿确实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以为她会问怎么样在这个世界存活,结果是问这个。 对此,她道:“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孟哥那晚的话我也听见了。” “所以呢?” “所以你是因为他患有精神病才选择离开他的。”她带着笃定的意味深深地看着对方。 “......”苏澜卿皱眉,给予中肯的评价说道,“我想我说错了,孟子除了讨厌欺骗和背叛,还有厌蠢症。” 今晚的夜色比之前的都还要浓重,熄灯之后,屋里只剩黑暗,就连镜子都没有反光。 窗外已经开始结雾,孟子手伸出去,感觉到这些雾气很快遇热成水珠,没多久就沾湿了整只手。 看来高村长的死已经让新娘无所顾忌,今夜对方注定要来扼杀小羚羊了。 “孟哥,你小心点。” 李胖子看着孟子跳上窗架,虽然说二楼也不高,但掉下去的地方是水泥地,中间还掺杂着生锈钢筋,要是运气差点,别说吃羊肉串,自己就成串了。 “胖子。” “啊,我在。” 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只能靠声音辨认方向。 李胖子摸索着到墙,往左边摸到他的皮衣,又缩回去,抬头道:“咋的了孟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哦对,贡菜,我帮你把贡菜抱过来。” 可夜这么黑,猫主子闭着眼,都看不见在那儿,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不用了。”他在后面淡淡说,“就让贡菜留在这里,要是新娘破门之前我没回来,它也许会有作用。” 李胖子都快哭了,没想到自己的忠肝义胆换回孟哥的照顾。 一时间抹泪道:“孟哥,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以后我就是你的兵,你的将,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半天没有回应,楼梯已经传来高跟鞋声,李胖子摸了摸窗框,孟哥已经不在那里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新娘讲道:“你好打扰了,我是来感谢客人的,感谢客人带回了我心爱之人的尸骨,可以请客人交给我吗?” 李胖子紧张到不行,但又不能露出马脚,站到门后,按照孟子所说的法子跟她沟通,以此拖延时间。 “新娘?” “对的,是我。” “你可以跟我讲讲《梁祝》的爱情故事吗?” 第53章 人皮 “这......”新娘说,“《梁祝》的故事结局并不完美,甚至说的上【悲剧】,对此我并没有什么要讲的,客人,麻烦你开一下门,我要取走他的尸骨。” “取是肯定要取的,但是我想知道你和李文俊之间的爱情。” “我们的爱情?” “是的。”察觉对方情绪还算比较稳定,李胖子心知这法子可成,“新娘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外地来的客人吗?我的职业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平常看见过很多对新人,所以也很喜欢这些新人不同的爱情故事。” “我想知道这些爱情,然后编纂成书,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份真挚的爱情。” “新娘,你愿意分享你的爱情给我吗?可以吗?” 外面迟迟未应。 李胖子壮着胆子透过猫眼往外面看,新娘轻微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 “你说你的职业是民政局工作人员?”新娘抬头,“可我记得你不是大学生吗?” 嘶! 忘了这茬了。 李胖子看着逼近的人脸,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掐着大腿肉道:“因为我很穷,我需要兼职。” “客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新娘刻板着说,“进入民政局是需要考公务员的。” ...... 另一边,孟子借着爬山虎成功来到三楼,摸着黑推开窗子,侧耳确认里面没有别的声音后小声进屋。 苦涩味充斥在整个鼻腔,孟子皱眉打开手机,本来还在担心新郎会不会从哪个角落攻击自己,可照遍视野,都没能看见一个活人。 这一切难道都是新娘自导自演吗? 新房和平常所见的农村新房相差无几,四个角落牵着彩带,床褥红艳,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跟自己预想的一样,新房里的镜子可以直接看到下面所有房间。 李胖子还在跟新娘周旋,看起来暂时不会出事,孟子转头再次看向床,左边有轻微的隆起,谨慎照亮里面,才发现新郎竟然只是个穿着新郎服装的木偶。 这搞什么? 孟子彻底掀开被子,木偶也因此全部袒露。 虽说是木偶,但却做的和人没什么区别,有着正常人一样的身高,还有黑色的头发,就是这脸上描绘的五官看起来很扎眼,看起来就像是很痛苦一样。 孟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有着猪肝红的衣柜。 里面没有药味,也没有衣服,有的只是一张挂起的人皮。 人皮很新鲜,所以没有奇怪的味道,猜测应该跟这屋子里的药有关。 孟子把它取出来,摆平放在木偶的身边,摸着下巴道:“你是许鹏的还是......” 噔......噔噔......噔噔噔...... 孟子猝然看向门口,她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来不及细想,孟子把人皮原样挂回衣柜,开窗走只怕动静太大,索性弯腰躺进了床底,关上手机之后,闭上眼睛静待着门开。 “哐当”,门把扭动,属于高跟鞋独有的声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新娘并没有开灯,而是在走了一圈之后,来到梳妆台,对着镜子开始梳妆,那张苍白的脸映现在镜子里,她双眼阴沉沉的,嘴里却在唱着欢快的歌。 “吉日已到嫁新娘。” “新娘嫁,新郎笑,新郎笑呀新郎笑,新娘你呀莫遮羞,遮羞就要十指扣。” “扣呀扣,扣呀扣,白手变得红艳艳,红艳艳,真好看,对着镜子又遮羞,小脸白白小手红,幸福已经把泪流.......” 孟子睁开眼,歪头看向镜子里的脸。 新娘确实在哭,她流下来的眼泪是红色的,它们从下巴滴落,沾染在嫁衣,仿佛这件嫁衣之所以这么红,是因为她的泪水浸染而成。 口红一遍又一遍地擦在嘴唇,这样重复的动作让她的嘴巴和她的脸极其不匹配,甚至带着莫名的诡异。 她就这么保持着擦口红,直到一支全部用完,然后满意地站起来,踩着高跟鞋从床尾走到床侧,打开衣柜取出了人皮。 “文俊,我来看你了。” 她又走到另一侧床边,不知道在做什么,能听见什么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大概过了五分钟,那种奇怪的声音才停止。 孟子有些乏了,昨晚没有休息,今天又经历了幻镜,现在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闭合。 噔噔噔....... 这高跟鞋声音怎么不大对? 孟子睁开眼,发现床边出现四只脚。 两只是新娘的,那另外两只明显是男性的,难道说木偶还能变成新郎吗? 孟子皱眉,不对,木偶当然还是木偶,只是木偶的外面套上了李文俊的皮。 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孟子看见新娘抱着【李文俊】在跳舞,或许因为木偶很重的原因,她跳的并不是很出色,甚至可以谈得上笨重,但她依旧乐此不疲地跳着,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 大晚上在床底下看红嫁衣新娘抱着个披着人皮的木偶跳舞......太诡异了。 孟子揉揉眼睛,别开头不打算再看。 也不知道他们跳了多久,看眼时间才不过凌晨一点,离天亮还有五个多小时。 床底可以活动的范围很小,仅能够平着躺,血液大多有些凝滞,酥麻的感觉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直传入大脑。 “跳累了吧?文俊,我扶你去休息。” 孟子松口气,终于结束这场荒谬的舞蹈了。 悬着的心刚放下,头顶的床往下一压,几乎贴到脸,紧接着,一股不太寻常的气息从上面清晰地传入耳朵。 孟子闭上眼,平静地等待结束。 在高村长制造的幻境之中,李文俊告诉过自己一句话。 他说:“告诉南希,不要有执念了。” 当时只觉得新娘是为了找回爱人的尸骨,所以才会给自己线索。 现在看来,她对李文俊的死是不接受的,这份【执念】如果不消,那么他们就永远出不去,直到从高村长的【肥料】,变成新娘的【猎物】。 传说中,用人炼出来的油可以保持皮肤的细腻与光泽。 刚才摸着那张皮,要不是没有骨骼,自己都以为是一个正常人的皮肤。 所以这只母狮子并不是为了猎食,而是为了保持皮的新鲜吗? 厕所连接着下水道,所以里面才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等到回神,上面已经没了动静,肩膀有点凝固的重,孟子轻轻抬手揉了揉,转头的刹那,对视上一双阴冷的眼睛。 “找到你了,客人。” 第54章 领地 在其伸手的时候,孟子手臂微弓用力,将自己从床底离开,和对面两两相望。 新娘的衣服不像之前所见的那样整洁,光洁的肩膀敞露在视野,就连厚重的口红此刻也是横七竖八地摆在脸上,一头乌发散发不堪,可想而知在自己沉思的时候,她有多激烈。 孟子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木偶,皱眉道:“李文俊要是知道你这样,难免觉得恶心。” “客人。”她微笑说,“你可以把文俊的尸骨交给我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文俊到底是高村长杀的,还是你做的?” “文俊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恨不能跟他长相厮守,高村长杀了他之后,我很伤心,所以我在文俊下葬之后不久,把他重新挖了出来,我知道他也舍不得我,但没关系,我有办法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喜悦的光彩,但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想的出的法子。 “许鹏呢?”孟子问道。 “管他做什么?”新娘回答,“他一个病秧子,我把他推进了河里,高村长不知道这件事,到死都还以为他的乖儿子在我这里呢。” 她望着孟子的眼神越来越奇异,就像是在观赏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不吝啬地夸奖。 “你跟以往的玩家都不一样,他们临死了都还在鬼哭狼嚎,你为什么这么淡定?你好特别。” “他们是临死,我不是。”孟子道,“因为我来到这个末日游戏只是为了活着。” “活着?哈哈——”她笑道,“客人,你不知道吗?末日之所以被称之为末日,就是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已经走到尽头,你们存在的意义只是给我们提供目的,懂了吗?所以别想着活下去了,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我发誓会努力把你发挥到最大的用处。” “【目的】?”孟子看着她慢慢靠近,“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玩家的目的只是为了送给你们【消遣】么?” “凭什么?” 新娘扑过来,孟子侧身躲过,后退着说:“我不管这些破游戏究竟什么目的,但如果是想要我的命,麻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没有捉到人,新娘有些气恼,清秀的五官皱着,“那你告诉我,除了给我们【消遣】,你还有什么目的?” “活着。” “不管身处什么境地,我唯一的目标,只为好好活着。” 新娘有些诧异。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跟自己之前所遇见的玩家都不一样,他的身上带着莫名的坚定,这份坚定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撼动。 “你好像很特别。”新娘看着他,“守门的是怎么想着把你放进来的?” “......什么意思?”孟子问道。 新娘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来了就不要想着走其他的【门】了,她目光变得不再委婉,就连声音也跟着凄厉,十根血糊糊的手指长出红色的指甲,现在的新娘变得阴森恐怖,就连气息也变得有如地狱。 孟子略微皱眉,在其发力之前下楼而去。 扭开门,李胖子吓得汗毛倒立,看到是孟哥之后松一口气,连忙下床抱着贡菜跑过来。 “嘻嘻,果然还得是我孟哥呀!全身而退!” “别笑那么早。” “为什......” “客人,你可要躲好了哦,我来找你啦,你的血肉将会成为文俊最好的护肤品,我会珍惜你的每一寸血肉,记住,是每一寸哦......” 孟子紧着眉,看眼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还要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等到日出。 “胖子,夜跑过吗?” “啥意思啊?” 孟子打开门,拉起李胖子一同往楼下跑。 就算差一点撞上新娘,李胖子还是看到了她,一身狼狈,着实是容易让人多想,他喘着气跟上人,不可思议道:“孟哥,没想到你好这口的!” “不过我们是要去哪儿啊?荒山吗?” 孟子没有说话,他跑起来很快,气都不带喘的,李胖子没做过这种大运动,已经有些跟不上,几秒之后就落下一大截。 太累了! 李胖子听见什么声音,回头就看见新娘子穿着红嫁衣追赶他们,离自己也就差一只手臂的距离,眼见着要抓到肩膀,顿时吓得腿发力,抡烟似的追上孟子。 “她,她追上来了!” 一个穿高跟鞋的怎么在小路也这样如履平地?! 夜路露出桂花树的影子,李胖子才知道对方不是要去荒山,而是高村长的家。 进到门,孟子迅速从里面锁住,后退了几步,看着新娘在距离这扇门的半米之处停下,眼神中带着忌惮。 “这......她怎么不来了?” “狮子和狮子的领地。” “啥意思?” 孟子望着她,没有说话。 新娘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她伸出血红的指甲,尝试着引诱人,“客人,出来吧,不要去高村长的家,他家里不干净,走,我带你回许家。” “你家里就干净吗?”孟子道,“王南希,你应该离开荒村,李文俊已经死了,你的念想早就随着李文俊的死消弥了。” “你怎么能懂?” 她要上前一步,踌躇之后缩回去,“我不能离开文俊,就像文俊离不开我,我们本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高村长和许鹏而毁了!你不去指责他们,凭什么站在圣人的角度指责我?!” “我确实没办法站在圣人的角度去批判你。” “但王南希,你当真认为李文俊想要看到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新娘没有说话。 孟子继续说:“我去过幻镜,在那里也看见了李文俊,他就在三楼的房间,但因为空间的原因,你们在一处却不得相见,如你所想,他确实很想你,但他想的是原先那个赤着脚玩水的天真南希。” “而不是现在独占人皮木偶,宣扬以爱为名的变态爱欲的王南希。” 新娘脸上闪过瞬间的难过,她冲上前,狠狠抓住铁栏,“文俊已经死了!你少拿这些腔调欺骗我!我最是厌恶欺骗!” “所以你杀了厨子的妻子。” 李胖子目瞪口呆,“啥?不是高村长杀的吗???” 孟子摇摇头,淡淡道:“你自认为把你献给许鹏一次,他就不会再纠缠你,高村长有句话说的对,世界上最难估测到的就是【变数】,当时做交易的时候,厨子的妻子无意之中看见了。” “你知道李文俊最爱的是你的纯洁,所以你杀了厨子的妻子,你想栽赃嫁祸给高村长,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你口口声声说着最讨厌欺骗,但你才是最大的谎言家。” “在对方答应你不会说出去后,你也答应不会找她的麻烦,可你最后还是对她动手了。” “王南希,在这两件事后,你就已经不是李文俊喜欢的人了。” 第55章 变故 【荒山】只有一个场地,却有两场游戏。 一是【梁祝】,一是【狮子与小羚羊】。 如果说高村长是为儿而心生变态,那么新娘就是为爱而心生变态,奇妙的是,他们两者之间的游戏看似各自分立,却紧紧联系。 新娘才是这场游戏开始的最初原因。 ——“副本【荒山】,这一场既是游戏,也是旅途。” 这句话早就提醒了玩家,荒村的一切都因新娘而开始,自然也是由新娘而结束。 新娘红眼望着里面的人,她在忌惮这个地方的同时,也不甘放弃难得的【猎物】。 《动物世界》的狮子只有猎杀的天性,没有转圜的人性。 再等半个小时,天亮之后,她只能重新回到三楼。 ——“肥料,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当王强突然抱着李文俊的尸骨出现的时候,孟子就知道【变故】来了。 “新娘,这是你要的东西!”他举起蛇皮口袋,言语激昂。 李胖子急得直打转,指着外面破口大骂,“王强,你的脑子是不是在刚出生的时候跟着脐带一起被剪掉了!尸骨不能给她,给了她我们就必死无疑!” 责骂并没有让精神几近崩溃的王强醒悟。 “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生门明明就在眼前,只有把【李文俊】交给她,我们才能出去!” 他瞪着眼睛,眉眼滴着冷汗,汗水腌渍到了眼睛,眼膜刺激得通红。 “我受够荒村了,他妈的我只是个外卖配送员,我怎么就稀里糊涂来到这个鬼地方!生活中受尽冷眼还不够吗?我凭什么一定要听从你们的安排!” 孟子沉眉暗道:愚蠢的潘多拉。 李胖子又要开口,孟子伸手阻止他的话,上前一步,眼神专注着发抖呐喊不公的人。 “王强,如果你还想要活着,就把东西交给我。” 新娘的视线已经没有停在孟子的身上,她眼神装满疯狂,就连嘴角都流出了黏腻,敞开双手,她痴狂不已,“客人,给我吧。” 王强退后一步,隔开距离。 “我可以把你心心念念的东西交给你,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告诉我【生门】的位置,否则......”他拿出打火机,点亮正对袋子底部。 “别,千万别这样对他!”新娘后退数步,有商有量,“好,我会告诉你【生门】,只要你不要做出伤害他的行为。” 这一切看来,似乎都是王强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只有孟子深深皱着眉,眼神冰冷地看着外面。 “说!【生门】在哪儿?!” 凌乱的头发底下是骨溜转动的眼睛,她猛地睁开,激动指向铁门。 赶来的几人及时拉住准备去开门的王强,可谁都没想到,平时干瘦的外卖员也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他挣脱开大家的禁锢,夺走叶雨怀里的尸骨,大肆笑着朝这边奔来。 李胖子拉住门锁,皱眉喊道:“你真疯了?!这道门开了,谁都制止不了她!” “疯的是你们!”王强青筋爆出,抓在对方的手,深可见骨。 李胖子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吃痛不已却又不想让他打开这扇门。 “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哈哈,出去之后,我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妈的,李胖子,你松开!” 孟子慢慢走过来,手抄兜里,看向眼露愉悦的红衣女人,片刻之后,低头看向争执不下的两人。 “松开。” “不行啊孟哥,这扇门是【死门】!王强这疯子,哪儿来的这牛力气!” 孟子一手捏到对方的麻筋,李胖子瞬间无力,肩膀被扣住,往后带了几步,他眼神冷漠地看着王强的手扭动门锁,紧接着,“嘎吱”一声,门开了。 几个人见势跑进来,除了王强,都和孟子站在一列。 王强跨进来,狰狞着五官道:“进来了,我就要回去了,我就要回去......” 一时间,那只白花花的手像山间的野花一样绽放,红色的雨滴嘀嗒而下。 王强此刻像是个木偶,讷讷低头看着胸口的那只手,大脑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嘴里还在重复着“我就要回去了”。 他抬头慢慢朝前走,伸手向孟子,喘气低声说道:“我还不想死啊,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没有说完的话咽在喉咙,他就那么滑下去,睁着不甘的眼睛跪在桂花树下。 几个女人犹如惊弓之鸟,惨叫声打破了荒村的静谧。 新娘满手是血地打开袋子,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之下,她抚摸着爱人的白骨,然后吞咽下肚,骨头咬碎的声音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 有的骨头刺穿脖子,她仍旧咀嚼吞食,鲜血流了一地。 “文俊,我们很快就不会分离了,任何人,任何人都没办法把我们分开,我们要在一起,不管多久。” 那么多的尸骨,她在短时间内就吃完。 “现在,现在怎么办?”大家惶恐地看见新娘以扭曲的姿态起身,全身上下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 下一秒,脖子上的窟窿生出一个肿瘤,它还在肉眼可见的变大,直到变成了个人头。 现在的新娘一具身体长了两个脑袋,她痛苦地看向旁边血淋淋的脑袋。 “文俊,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这句话后,每个人都心生不太美妙的感觉。 “这就是【神】的指示,我复活了你,【神】的指示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她带着欣慰的笑,“所以,接下来,该填饱肚子了。” 孟子皱眉看看对面,转头看向树根,那里没有斧头,提醒胖子去屋里找那把斧头后,一场追逐战拉开序幕。 新娘的行动虽然没有开始的敏捷,可对他们仍旧游刃有余。 她四肢呈现爬行动物的姿态,这样下来,追捕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叶雨和尕娃的身上都开始出现伤口。 孟子滚地到后方,手臂禁锢住对方,睁眼看向对面的三个人,“上树!快点!!” 桂花树不难爬,只是大家在害怕的情况下,全身都显得无力,使不上劲。 孟子的手臂已经被新娘的指甲掐进肉,血腥气惹来新娘的舔舐。 这种湿润的吸吮让孟子很是不适,等到她们都上到树,一巴掌将对方的脸拍进地里。 “嘿嘿嘿,好特别的血,好特别的血!”就算脸镶嵌进入地里,也抵挡不住变态的沙哑。 孟子捂住手臂,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如果以后一定要结队,他不要女人,强壮的男人会是自己的首要选择。 现在的输出全是自己,孟子就算力气再出奇,也挡不住新娘不知疲倦的猛攻,几分钟下来,汗水濡湿紧贴着衣物。 第56章 消泯 既然这场游戏跟【动物世界】有关,小羚羊想要活下去,在认清对方的目的之后就必须逃离母狮子的掌控。 高村长的院子就像是一片领地,新娘弓着变形的背脊,朝自己透射出狮子嗜血的贪婪。 小羚羊是躲不开母狮子追捕的,无论是力量的悬殊,还是场地的陌生。 但总归有摆在眼前的【生】。 孟子看向树上的苏澜卿,她之前提醒过一句话,这句话会不会和眼前的困局有关? ——“你说,如果小羚羊从开始就知道狮子是天敌,趁着对方外出打猎出逃,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狮子会给自己的猎物留下标记,不论猎物逃往何处,狮子都会找到它。 所以生路不是在于【逃】,而是杀了【狮子】,死机自然转变为生机...... 时间已经快到晨晓,新娘已经在暴走的边缘躁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子。 “孟哥!斧头找着了!!” 还不等交出斧头,李胖子睁大眼睛,看着红影子猛地向自己扑过来。 关键时刻,孟子拽住近在咫尺的新娘。 头皮牵扯的缘故,剧烈的痛感让她发出尖锐的吼叫。 拽住她拖行到院子中间,孟子扣住她挣扎的身体,侧头看过去,吼道:“砍下去!” “......砍砍砍砍砍哪儿?”李胖子心惊胆战地看着难以下手的场面。 “脖子!新娘的!” “我我我我我我有点下不去手啊孟哥。” “不想死就快点!”孟子已经有些按不住了。 这时,新娘的脑袋转到背部,一口咬在手臂上,这样的形式让李胖子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下手处。 孟子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断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改变压制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脖子,她也因此松开口,随后趁此机会用另外只手压住胳膊,整个身子呈现绝对的骑乘。 这种压制并不能持续太久,孟子无暇顾及露骨的手臂。 “李胖子!你要是不砍下去,我们都得死!她现在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这是【末日游戏】,不是寻常的普度众生!你想要留得她命,她只想要了你命!” 孟子掷地有声,声如破竹:“砍!” 一声令下,李胖子大吼一声,斧头重重下去,就像是一道闪电,迅速地劈中,高亢而刺耳的尖叫在瞬间之后戛然而止。 孟子如同被抽丝,口语无声,彻底疲惫地倒下去。 李胖子回神后丢掉斧头,颤抖着跪下来,不断低声喃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孟哥,你没事吧?血,你流了好多的血。” 孟子闭上眼,能够感觉到晨阳落在身上。也许是李胖子的哭喊声太烦人,又重新睁开眼,瞪了他一眼之后慢慢坐起身,缓冲一会儿,站起来看着周围的狼藉。 苏澜卿不出意外的冷静,她看着地上的尸体,看向注视自己的孟子。 她说:“这场【荒山】的游戏,你赢了。” “我不会输。”孟子回答。 “也许吧。”苏澜卿说,“但是你如果不处理身上的伤,今天就会是你和王强的忌日......你喜欢黄菊还是白菊?” 李胖子扶住摇摇欲坠的孟子,没好气道:“你这嘴抹过砒霜吧?” “小叶子,快来帮我,得马上止血了。” 走到门口,苏澜卿在后面突然说道:“孟子,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虽然身上没什么致命伤,出血过多,加上感染,孟子开始高烧不断,身边要有人时刻看着,李胖子守在身边,又要给贡菜找肉吃,又要时刻关注孟子的状态。 贡菜跳上床,坐在孟子的胸脯,歪着头把人看着。 李胖子打水回来,就看见这一幕,吓得赶紧抱住猫,指着脑门道:“以为你有大用,结果关键时刻永远在睡觉,你知不知道你主子差一点就没命了?” “喵。”贡菜挣脱圈着的手臂,摇摆着尾巴走到空盘旁。 “知道了知道了。”李胖子把煮好的羊肉放进去,摸着它的后脑,“吃吧。” 突然听到床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以为是孟哥醒了,转头的时候他还睡着,只是眉头紧皱。 “孟哥?你是不是要水喝啊?” 孟子低声嗫嚅,就算在床边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李胖子抿抿嘴,把耳朵凑近嘴边。 怎么没有声音了?奇怪,刚刚还能听见的呀。 “你在干什么?” “......”李胖子眨巴着眼睛跟他对视上,“孟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醒了。” “嗯。”孟子起身看了一遍环境,还是在许家,镜子已经碎了,贡菜就坐在那里如狼似虎地吃着肉,感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有些不适地揉了揉。 “门没出现吗?”他看向发愣的人。 “出现了。”李胖子指向楼上,“就是新房。” 看到李胖子脸上有些踌躇,孟子道:“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没走?” “没,不止我,小叶子也没走。”李胖子说,“就苏澜卿和尕娃走了,哦对了孟哥,苏澜卿走之前让我把这个小纸条给你,你放心,我绝对没看。” 纸条上只有两句话,就跟罗列的购物清单一样分为一二。 一:记住你欠我的一个条件。 二: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履约上面的条件。 看来苏澜卿是知道自己要是病愈,绝对会想办法知道她的秘密,所以马不停蹄只留下这么一张小纸条就仓皇离开。 孟子站到窗口,看着荒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 “这情况从新娘死了之后就开始了。”李胖子在旁边解释着,“孟哥,是不是关键人物没了,这个游戏世界也会跟着没了?” 就在这时,叶雨跑进来,“孟哥,胖子,下面的厨具和客厅有变动。” 孟子快步走到栏杆旁,看见曾经那些活动范围变成了一抔黄沙,并且还在继续沙化。 “不能等了!”他皱紧眉,“走!” 三人来到新房门口,就在孟子准备进门的时候,楼梯传来一道声音: “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 “【你】在笑。” “哈哈,看到了吗?人类生活的足迹正在消散。” “谁在哪儿说话!”孟子攥紧拳头。 他出现在楼梯口,身型算不上多魁梧,脸上黑面具遮盖了全部的面容,嗤笑的声音从中传出。 他缓缓从西装裤中伸出手,优雅地摇了摇,“孟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57章 诱惑 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 席卷而来的风沙迷了眼睛,等到再睁眼,已经回到了【门中门】的场地。 李胖子他们面面相觑,不太明白怎么回来了,就在这时,响亮的掌声响起,伴随着银铃般的笑意。 “嘻嘻,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末日世界】中【门中门】的游戏场地,能够看见你们8个人安然回来,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8个人? 孟子看到场地上除了他们3个人以外,还有其余5个完全陌生的脸,三男两女。 他们中有的张扬,有的不忿,有的带着游戏后的恐惧,眼神胡乱地左右扫着。 但让孟子感觉更意外的是,【主导者】不是姜红,而是...... 她背负着手,在人群之中看着凝视自己的人,主动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好呀,张哥哥。” “......小樱?!”李胖子咂舌,偷吃鸡腿的她竟然是【主导者】? “是我呢。”小樱点点头,“上次匆匆一别,真的是万分想念呢。” 除了孟子他们,另外来自【荒山】的【幸存者】也在游戏副本里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当时只以为是寻常的npc,没成想是【主导者】。 这时,一个黄毛小子走出来,大概觉得对方是个小孩子,就没放在眼里,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说闯关成功之后,我们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吗?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朋友,不要着急。”她摇摇粉嫩的手指,“你玩过游戏的吧?” “这世界上有过了一两关就到终局的游戏吗?” 这话刺痛着众人的喉咙,短时间内没有一个人言语。 孟子皱着眉:在【荒山】里,自己是察觉到小樱跟寻常的npc有所不同,她似乎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关键的信息,也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 一个想法冒出来: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作为【主导者】,应该是掩藏信息线索,可她反其道而行之。 小樱蹦跳着过来,仰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抿嘴一笑。 “张哥哥,他们都对我好奇,你怎么都没表情的?” “姜红呢?” “你说那个大波浪姐姐啊。”她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游戏场地,大波浪姐姐只是帮忙的,你也知道,【贪玩】是我们小孩子的天性,在这儿待久了,难免寂寞无趣,所以我就去了【荒山】,里面有个厨子,做饭不错,我就当他【女儿】去啦!” “所以厨子根本没有妻子,也就没有女儿。”孟子话语冰凉地说,“你修改了原本的......【代码】,篡改了新的故事线,我可以这样说吧?” “bingo!” “我们作为【守门人】,除非等到真正合适的下一代,否则就要永远守在这里,不死不休,陪你们玩乐,看你们惊慌,这是我们存在的......”她顿舌,笑了一下,“总之,我才是这个游戏场地的真正【主导者】。” 小樱绕着人转了一圈,“大波浪姐姐说的没错,你果然很特别。张三不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孟子。” 氛围有些被凝固的尴尬,不知道这小女孩会不会因为【撒谎】而发怒。 她伸出手,是个要握手的姿势,眼睛锁定在对方,诚意十足地说:“孟哥哥,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很是投缘,要不,你留下来吧。” “代价是什么?” “什么?” “我说,”孟子一字一句,“留下来的【代价】是什么?” 小樱愣了会,歪头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得】,我可以不要你的命,毕竟你活着,才不至于浪费。”狡黠地笑了笑,“我取你的肉体,你的【灵魂】留在这里,做【守门人】。” 看对方沉默不说话,小樱继续抛出诱饵,指着周围一圈的人。 “你看看他们,拼尽全力出来,又要带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命去到另外个【要命】的地方去......” 小樱看着他,“但你只需要付出【身体】,在这以后,你就是【主导者】,谁生谁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不错?” “听起来是不错。” 小樱眼睛带着渴求的闪光,手又往前伸去。 “但我拒绝。”孟子冷冷回答。 “......为什么?” 孟子冷呵,上下看着这个虽小却满腹算计的小个子,慢慢道:“这里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去到门里的世界?小樱,你想逃离这里,最快的办法当然是找到【替代品】。” 小樱皱眉没有回应,眉眼之间是绝对的阴寒。 眼见着周边的气息越来越冻人,李胖子尝试开口,却被小樱的眼神噎在喉咙。 “孟子,你不怕我再次发动【组队】的游戏么?只要游戏开始,我只会针对你,到了那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 “我想你不会那样做。”孟子说,“【门中门】存在的目的是【筛选】,我们已经过了【筛选】,所以你不会再来一场这样的游戏。” “你就这么信誓旦旦?别忘了,这里是我的游戏场地,这里我才是【主导者】。” “是么?”孟子不屑地指向门上的梵文,“【规则绝对】,你有本事就叫一声游戏开始。” “小樱,上面的两句话不管是对我们这类的玩家,还是你们,都带有【绝对】的约束,如果你想要我【死】,刚才大可不必大费口舌,不过手起刀落的时间。你用这么久时间跟我交谈,不就是因为这个约束么?” “哈哈哈哈哈——” 她转过身背着手,走起来摇头晃脑,蹦跶着坐在地上,嘴里哼着童谣,没有再说话。 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内心彷徨一片。 另外5个【幸存者】围坐在一起。 那个黄毛小子看向脸上带着显眼刀疤的中年人,“老肖,我们难道就这么坐着干等吗?刚刚听那小娃儿跟那个皮衣男交谈,我们是不是还要进入新的游戏副本?” 被叫老肖的男人看向倚靠在门上垂眸不语的人。 另外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冷哼说:“进【荒山】的一共6个人,他们这一队只有3个人回,可见他们能力不怎么行。” “不会吧?”齐刘海的女人小声道,“那个穿皮衣的帅哥看起来不简单。” “我们队不允许有【花痴】啊,收敛些。”染着蓝毛的人不悦说着,然后靠拢黄毛,“哥,你看那胖子,胳膊比我们腿还要粗嘞。” 李胖子本就在留意他们的话,一听见这个,像猫炸毛一样盯着人。 “你根没二两肉的死排骨!” 第58章 好生之德 游戏场地变得吵闹,双方玩家打在一起,再这样下去,难以保证会不会出人命。 作为这里的【主导者】,小樱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躺下去开始睡觉,没有要管的意思。 叶雨在旁边拉都拉不动,眼见着两边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彩,跺跺脚,来到某人身前。 “孟哥,胖子快被打死了!” 孟子睁开眼,侧头看向乌烟瘴气的一边,皱皱眉,用着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你要是输了,就别认我。” 叶雨当场石化,但能看见本在弱势的李胖子翻身骑到对方的身上,肉拳只多不少,谁拉都拉不走。 老肖挑挑眉,站起来拍着掌心的灰,目光看向肩膀上的黑猫。 “年轻人,这种情形下还养猫?还是只黑猫,黑猫可不是好兆头。” “我说它吉祥它就是吉祥,你管得着吗?”孟子淡淡回答。 他豁达大笑几声,主动伸手,“你好,我叫肖有为。” 面对陌生人的靠近,孟子第一反应是觉得烦躁,低头看向他的手。 掌心布满老茧,手臂青筋爆出,虽然和姓熊的一样穿着背心,也一样有着发达的肌肉,甚至看着就很凶,但不至于让自己觉得反感。 下一场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是两个队合并为一个队,也许他们就是要合作的对象。 孟子没希望队伍里还有个跟自己一样的脑子,但却缺一个力量担当。 眼前的这个似乎就很合适。 思忖片刻,孟子跟他相握,但并没有接触太长,简单地礼仪之后迅速收回放进裤兜。 肖有为没有因此生气,笑呵呵地说:“你们只回来了3个人,我们有5个,如果等会真的要组队,不如......” “随便。”孟子本来就没把有名无实的【队长】放在心里,谁当都一样,只要不影响自己。 谁都想要做【队长】,因为这个位置在队伍之中享有指导的权利,可眼前这个皮衣男人并不感兴趣。 肖有为对他更加有了兴趣,指向另一边,“那这个......” “胖子,做个讲理的人,打了几下就行了,给人留点颜面。” 李胖子挥拳在半空,下面的蓝毛急忙抱头,只听见冷哼一声,身上的重量减轻,再抬头就看见对方骄傲地回头冲自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你个死胖子,你竟然敢......” “够了。”肖有为去到中间,隔开了差点又打上来的架势。 蓝毛咬牙切齿,却也忌惮肖有为的身手,不得已往后退了几步,来到哥哥黄毛身边,嘴里蹦着字,“肖大叔,你要维护别队的人吗?” “什么别队的人?”肖有为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两队合并为一队,不分你我,只求存活。” 蓝毛捏紧拳头,黄毛有些不情愿,“看他们那样子就觉得是拖油瓶,否则生存率怎么会这么低?肖大叔不是我说,到时候他们死的时候都得拉我们垫背。” 肖有为皱眉不快道:“你觉得你们就不是?!” 虽然大家都觉得自己吃亏,但不是肖有为,他们都活不了,接下来的游戏还要继续仰仗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咬断牙齿和血吞。 “队伍心不齐,也是个麻烦的事。” “这情况,你还想要队伍心齐,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肖有为转头重新审视着这个年轻人。 看着瘦弱,却带着莫名的力量,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却也让人忍不住想去打量。 再去看他的队伍,虽然都不怎么出色,男的做事莽撞,女的胆怯如鼠,但对他们这个【队长】却是肉眼可见的追随。 在末世没有人愿意十足地相信另外个毫无关系的人。 但刚刚打架的时候,这个胖子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怎么,你对我的人有想法?” “那哪能?”肖有为收回视线,“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在短短的时间收拢他们的。” 孟子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双手环抱,抬眉道:“当你达到他们所认知的【强】之后。” “咳咳,那好说,当过【队长】的那也是有相当实力的,我们两两合作,还怕什么牛鬼蛇神。” 他目光看向躺地上玩的身影,目光忽然变得温柔与难过,“我还得找到她。” “她?她是谁?” “糖豆,我的女儿。” 小樱闭着的簌簌眼睫睁开一半,看到他时弯了弯眼睛,孟子扫了对方一眼,随后散漫坐在旁边。 时间过去大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距离下一扇门开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孟子曾经猜想灾难之后,是一个紊乱的磁场。 在这个磁场里,【人】变成了【筹码】,【杀人者】变成了【审判者】…… 所有为了维护秩序与正义的法律,在此时都变成了要命的【末日规则】。 姜红说过:世界末日到临,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这场游戏开始,也必须开始。 从发生灾害开始,孟子自认为对于之前的事情记忆犹新,可对于昏迷中的事情几乎全忘。 如果真的像姓熊的他们那样说,三楼以上的【幸存者】为零,那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就连额头上的伤都只是吊灯砸下来所致。 想到这里,孟子摸着额头的疤痕。 房东很有可能知道些许的情况,可该死的,孟子对于他的面貌特征就像梦里见到的那样,模糊,朦胧。 甚至连名字都忘了。 吊灯之后,自己是选择性失忆了吗? 否则这一切都说不通。 孟子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可越是纠结房东的相关记忆,就越是头疼。 “你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么?” 孟子捂住头,轻轻地喘气,扭头看向观察自己的小女孩。他张张嘴,只能发出些痛苦的低鸣。 “我想,是有的。”她自问自答。 小樱的手抬起来,孟子下意识要躲开,身体的痛苦致使动作极其僵硬缓慢,可奇怪的是,她手触碰到头顶的刹那,所有的痛感无影无踪。 “上天的【好生之德】让我们在这里相遇。”她笑的甜,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么可爱的外表之下会是怎样的凶厉,“你说是吗?” “世界末日到临,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这场游戏开始,也必须开始。”孟子狠狠抽一口气,复述这句话,然后紧紧盯着她,“如果【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应该是【普度众生】于危难之中,而不是在危难之中【大杀特杀】。” “孟哥哥,你好天真呐。” 小樱站起来,身量分明那般的小,恍惚间以为是高大不已触不可及的【神】。 她嘴角噙着笑,眼睛里却都是肃然厉色,她敞开双手,朝天的方向做出虔诚的礼仪,嘴里低低的。 她说:“至此轮回,生生不息。” 第59章 杨氏木屋 至此轮回,生生不息。 这短短的八个字,让孟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们这种【主导者】,口口声声说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却干着人性之中最为残酷,更为不忍的杀戮。 与其纠结这个问题,孟子把出现在【荒村】的【面具男】说了出来,尽管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一路货色,但碰碰运气绕出话还是有可能的。 “他是【主导者】?”孟子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小樱也在琢磨这个【面具男】。 常理来说,他们这类身份的人,很有可能是彼此认识的,姜红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我似乎并不认识你所描述的这个男人。”小樱犯难地嘟嘴,“【61】也不是我留的,我都不明白这个数字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主导者】擅长杀戮,像这种解密的......”她摇了摇头。 对方留下【61】,让自己注意到苏澜卿的不同,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主导者】,难道和苏澜卿一样,也属于老玩家?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扇门之后充满了谎言,你最好不要相信人。” “你在担心我死掉?” “当然。”她耸耸肩,“你当然要死,但最好不要死在那里面。” “为什么是【最好不要死在那里面】?”孟子觉得这里面话中有话。 “因为——”她拖长语调,掐响指头,“我不告诉你,除非,除非你下次回来给我带个新鲜的小玩意儿,比如......棒棒糖,也许我会试着告诉你这个答案,嘿嘿,你们大人不是常说,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要公平交易的,不是吗?”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孟子看到那扇门有了动静。 跟上次不同的是,进门不用再费脑子,只需要推开它就可以了。 走到门口,孟子思考一会回头道:“也许我可以给你带两个棒棒糖。” 小樱背着双手,两脚有节奏地在地面拍打,盈盈地看向他,“那么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住在【姜红】身体里的人,是谁?” “旧的身体承载新的灵魂,这份灵魂是【神】所眷顾的,【神】赐予我们【审判】的权利,你们不想做【筹码】,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我们】,但,成为【我们】也需要【神】的认证资格。” 小樱并没有接自己的话,她说着他们这种【守门人】没什么脑子,但如果真的没脑子,又怎么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留下来做这【守门人】呢? “去吧,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完整的。”她挥挥手,恍惚之间真的像个留守儿童期盼着家长的回归。 孟子默默地注视良久,转身走进了新世界。 等到睁眼,周围虽明亮,却透着暗黄的光,鼻子里充斥着淡淡青草味。 这种味道一进入鼻腔,孟子下意识就抓起最近的木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房间不大,别说他一个成年人,就算是那些怪物,站在这里面都会显得局促,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轻轻嗅着手里的木头。 杨木? 不同的树种有不同的味道,松木是松脂味,香樟木是清香,而这杨木则是带着甜淡的青草味。 这不由得让孟子怀疑那些吃人的怪物就是用这种树种洗澡的。 入目的东西都是跟木头相关的物料:小斧头,榔头,小风筝,竹蜻蜓...... “小孩子的玩具吗?”孟子拿起木头打造的老鹰,碰到腹部的小机关,它开始突兀地发出嚎叫。 不得不说,这些玩具栩栩如生,如果加以颜料,放在老鹰之中都会产生鱼目混珠的效果。 观察片刻,没找到什么别的线索,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 “吱吱呀呀”—— 奇怪的声音从外面远远传来,并且还在不断靠近这里。 孟子上前一步,看着门锁在缓慢地扭动,平视望去,没有见到人,略一低头,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 他座下的椅子也是木头做的,只不过看起来更为精密,能够手控速度。 放置在膝盖上的另外只手掌心朝上,十指干瘪,如同即将坏掉的槐木,让人无法忽略其中又厚又硬的老茧。 如今看来背后的那些东西,都是出自眼前这个老人的手。 “客人,欢迎百忙之中莅临来参加【艺展】节,我是本次艺展的主负责人兼木师,杨森,很高兴见到你。” 作为礼貌,孟子点头自我介绍,“你好,张三。” “张三?”他低头念念有词。 “怎么?” “没事。”杨森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大众。” “确实很大众。”孟子不避讳地讲,“但中华文明几千年,我想没有哪一页规定一个名字有【上限】,比如你的杨森,也很大众。” “额......” 孟子想要出去看看,奈何他的轮椅在这里挡住出路。 这场游戏不知道到底是跟什么有关,跟木艺文展? 但是这里分明是像私人住所,但低头看见他不便的双腿,似乎又都能明白什么。 只是,一般艺展都会有工作人员,但从杨森聊天到现在,孟子没有听见一丝别的声音。 难道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吗? 刚想着,外面突然蓦地响起声,像是水杯落在地面,碎片砸的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坏了,你确定不去看看?”孟子道。 “那客人跟我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三楼,楼梯分为两种形式,一个是不太陡的滑道,另外一种是供腿行走的阶梯。 一般来说,阶梯跟阶梯之间的间距基本都在32-39厘米,可是眼前的阶梯跟阶梯之间距离很短,目测只有10厘米左右,这也就导致整个楼梯变得冗长,走路还会带着奇怪的节奏。 孟子皱皱眉,索性四步一跨。 再转头,除了看到缓慢的身影,就是满目的木质装修风格,这种风格之下,整个鼻子都盛满了天然的香味。 正在低头沉思,忽然听到急促的跑步声,这种声音带着沉闷,就像是压路机滚过来一样。 一抬头,李胖子挥动着手,身后还有那些【队友】正慢悠悠的走着,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这屋子里的主人。 “孟哥!可算看见你了!”他指向里面的蓝毛,“不是我不争气,是他太可恶了,刚刚你没有出现,他就说你肯定是被怪物给吃了,我想着你才不是那种轻易被吞掉的人,就跟他讲理,但他甩手就给了我个大嘴巴子!” 孟子看了看他的脸,掌印清晰,人证物证都在了。 “怎么说?”孟子淡淡地看向蓝毛。 第60章 疯子 “什么怎么说?”蓝毛伸长脖子,“你家这小跟班踩我一脚的事还没找你说呢!靠!” “有这回事?”孟子转头,跟个家长一样语重心长,“你知道的,我护理不护短。” “是他咒你在前,也确实是他打我在前,我这是鸣不平,就没忍住打了过去......孟哥,对不起。”李胖子小声嘟囔着,虽然右脸烫的很,也还是没忍住扯着肌肉说。 “嗯。” 孟子几步走到蓝毛身前,蓝毛的身高只到对方的肩膀,仰起脖子看久了也酸,揉着并且趾高气扬着说:“嘿,皮衣,我告诉你,现在进了这游戏场地,就是我们【猎鹰队】说了算。” “你,你们,你们三个,都要认清事实,那就是依附我们,讨好我们,你们才能活下去,否则,你们中谁生谁死,那都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懂了吗?” 孟子挑眉,不喜不怒道:“【猎鹰队】?” “是啊!怎么?名号响到怕了吧?” 肖有为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坐在长方桌子静静坐着,看起来是在休息,其实闭着眼比谁都明朗清楚。 看来是习惯了他们嚣张跋扈,只要是不触及到自身利益,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了。 这倒是也好。 肩膀被推了一下,孟子往后退了一步,视线看向左边的肩。 蓝毛啧舌道:“看看这一推就倒的样子,他们还说你是【队长】?呸!屁的队长?要论队长,也得是老肖这种强壮有力的,真是拖油瓶。” 李胖子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游戏开始了吗你就这么急着给一个人下定义?你这么喜欢下定义,是数学从来不挂科吗?” “你!”蓝毛瞪眼,“你个死胖子!” “我是胖,但我是吃你家大米还是吃你家五花肉了?!”李胖子捏着拳头,心里那团火早就按不住要喷出来,“你个瘦鸡,别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眼见着双方就要打起来,孟子走到中间,抓住蓝毛举起来的手。 “他妈的.......”发现拧不开这只手,蓝毛气吼,“给老子撒开!不然连你一块打!” 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叶雨在听到这句话后,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一番思索,还不等自己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孟子已经皱紧眉,冷冷道:“你知道上一个这样跟我说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我说过,我是一个讲理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如果是胖子的过错,你要打要骂我都不会管,但是这位朋友,貌似是你先惹事在先,他已经给足你面子,可你为什么不要脸?” 孟子的手越收越紧,骨头都在发出抗议的声响,“如果不要,我可以帮你剥下来。” “......” 蓝毛之外,大家都被这句话震在原地,闭目养神的肖有为也睁开眼望过来。 这句话可以是玩笑话或者气话,可偏偏从孟子的嘴里,听出来的绝非是玩笑话,他甚至已经拿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把利刃小刀。 黄毛哥抬手,又不敢贸然上前,好声好气商量,“这位兄弟,大家都是闹着玩的,没必要当真吧?我弟弟天生调皮性子,你大人大量别计较。” “我计较了吗?”孟子的刀身已经从脸拍到了脆弱的颈动脉,蓝毛弟也随之颤抖,嘴里哭着喊哥。 “别!我请你别伤害他,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已经害怕地伸出双手。 孟子慢慢低头,凑到耳边,谁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等到松手松刀的瞬间,连滚带爬到不明状况的李胖子面前,又是叩头又是喊祖宗,然后在跪爬着回到哥哥身边,哭声就没停过。 “忘了【规则】吗?”孟子收着刀,像是好心提醒,“不要哭出声,不要让【ta】找到你,蓝毛弟弟这么想死?” 蓝毛吓得赶紧捂住嘴,憋回去的眼泪哽在喉咙,转变成打嗝的声音。 肖有为翘起好笑的弧度:虽然搞不懂【末日游戏】什么时候完结,但每个游戏之间的【规则】应该是没有重复率的。 对方的这句话,显然就是吓吓蓝毛的胆子,让其一天都担心会不会被这里的【东西】找上门。 孟子绕过他们,径直来到桌前,跟肖有为对立而坐,双手环胸,两条腿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交叠在桌面。 “戏好看吗?” “我不明白小兄弟的意思。”肖有为微笑着。 肖有为之前的职业不清楚,但这个人的身上透着一股很重的杀气。 虽然交涉不是很多,在【门中门】的时候,孟子就发现这个人很喜欢【观察】,尤其是站在一旁看着一场戏,从头到尾,然后不吭声,不作态。 一山不容二虎。 孟子深谙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人对自己无用还好,要是敢怀着暗算自己的想法…… 肖有为倒了一杯水,推到手边,“你放心,没有到最后的那一步,我不会跟你形成对立的关系,毕竟,在游戏里,聪明人比力气人活的更久一些。” “如果我们合作,我相信谁死我们都不会死。” “这句话我不完全认同。”孟子冷笑,“是谁死了,我都不会死。” 肖有为之前观察这个人的时候,只是觉得他虽然脑子有些聪明,却也比较孤僻,不好相处,可现在进一步了解,又觉得这个人有些.......疯。 精神病院的也能参加这种【末日游戏】吗? 肖有为皱皱眉,心里莫名地对他开始产生忌惮,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着,寻找着力的点,他笑笑,“也许吧。” “但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小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到现在为止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杨森还在慢悠悠地下楼,对于他们的争吵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孟子转回视线,锁眉看他,“除了屋中布局。” 屋里的布局都是以木材为主,杨森口中所说的艺展并未看见,有的只是或陈旧或新的手工木艺,就没看见什么别的,或者是用玻璃这种器材遮住的工艺品。 就在这时,杨森来到了客厅中间,带着委婉抱歉的笑。 “各位客人,我的艺展还有两天才会正式开展,在此等候的期间,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暂时住在这里吧。” 两天后? 孟子摸着下巴:提示【规则】到现在都没看见,也没听到。 上次还能根据【规则】判断出【生死】,可杨森口里所说的艺展要等到两天后,也就意味着在这等待的两天,一定会发生什么。 也许又是丢命的事情。 “怕了吗?”肖有为说,“这次关于【规则】的条例,一个提醒也没有。” “是吗?”孟子挑挑眉。 肖有为看见他收回桌子上的腿,一条胳膊搭在椅子,目光注视着微笑的杨森,礼貌道:“你好,杨老先生,麻烦问一下在你家需要避免什么吗?” “......” “这样的,毕竟我是客人,但同样我也是房租交不起的穷人,如果损坏了什么贵重物品,我除了说【抱歉】,别的什么都拿不出来。你提前说,对大家都好。” 肖有为肉眼可见地皱眉:这人就是疯子。 第61章 地下室 不止肖有为,就连一应队员都略微张嘴,看看闲适问话的孟子,望望轮椅上的主人。 这搞什么? 他就不怕开局把人惹急,然后被一脚踹出局吗? 杨森也在愣了之后缓缓开口,“我是一个比较随和的人,在此期间,你们可以随意进出,只是……” “为了不影响美观,有一个地方堆积着陈年杂物,我希望你们谁都不要去地下室。” 八个人八个房间,除了都是住在一楼,每个房间随机分配。 孟子住在一楼和李胖子他们相隔很远,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正看着李胖子他们冲自己摆手,肖有为的脸撞进视野,他咧嘴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房间,“邻居,多多照拂啊,欢迎随时串门。” “谢谢。”孟子淡淡道,“但我没有串门的习惯。” “别介呀,那我能来串你的门吗?” “困了,睡觉。”孟子二话不说关上门,留给门口的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房间不出所料的清一色原木风:木床,木桌,木椅,就连吊灯都是木头做的。 看来这杨森确实是个热衷于原始风的狂热爱好者。 在除了地下室的禁制以外,孟子心中猜想这些东西也不能随意损坏。 抬头望了一会,确定屋子里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后,孟子直接上床闭眼睡觉,没多久呼吸声沉沉。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孟子猝然睁眼,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揉着犯痛的太阳穴,那里简直就像被当场用针灌输了什么,已经快把血液膨胀炸掉了。 “咚咚咚”—— 开门的时候,叶雨刚想要说话,在看到对方脸色苍白,愣了一瞬,“孟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孟子能够感觉眼睛红血丝很重,整个身体都像挂了千斤坠一样往下压着。 “需不需要我扶你进去坐着?” “我确实需要坐一下,你进来吧。”孟子没打算让她扶,转头靠着床,手揉着太阳穴。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安静,叶雨主要不知道该说些做些什么,对方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关心,甚至会觉得多余。 感觉好受了些,孟子看向她,“找我什么事?” 想了想,“是不是有人去地下室了?” “你怎么知道?!” “潘多拉效应罢了。”孟子双手环胸,沉默之后说道,“这样也好。” 叶雨觉得他内心已经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撼动,太冷静了! 但什么是潘多拉效应? 孟子像是洞悉到了心思,解释着说:“潘多拉效应就是一种心理,一种越禁越为的逆反心理,简单点来说,就是我越不想你干什么,你就越要去干。” 叶雨点点头,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崇拜,“感觉孟哥你懂的东西好多,我听胖子说,你没读大学?为什么?” “没钱。”孟子没有遮掩,坦率道,“相比较这个问题,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问我?”叶雨蛮不可思议的,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问自己呢? 孟子懒懒地看她,问道:“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她瞳孔紧缩,双手扣紧在身侧,“我……我……” “我是因为没钱,所以没有继续读书,请问你是哪儿来的钱读书?” “兼职……” “月薪3500,又要养房东又要付学费,叶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顺便取取经。” 孟子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叶雨浑身血液凝固。 她慌忙之下往后走了几步,跌坐在凳子,双手十指紧紧扣住胳膊上的肉。 苏澜卿曾经提示过,孟子不喜欢别人对他撒谎。 但有些事就是万般纠结也讲不出来,现在不说,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会带着,但要是说了…… 那种日子,叶雨已经受够了。 “孟哥孟哥!——诶?” 李胖子冲进来,急促的声音跑到跟前,看着莫名冷却的气场,吞咽几下口水,“这是……怎么了?” 孟子深深地凝视过埋头在胸的女人,看向面流汗水的李胖子,“什么事?” 本来想着叫小叶子让孟哥来阻止人,转眼功夫人迟迟没等到,一个人抵不过两头倔驴,推开自己就开门下楼。 虽然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李胖子还是挑自己知道的说: “蓝毛出事了!” 蓝毛的房间在第一个,进门之前,孟子沿着地上鲜红的血迹,看到了围在床边各持异色的四个人。 血腥气几乎掩盖了原本的木香。 “哥,疼啊,好疼啊!”蓝毛想要伸手去抓东西,可有心无力,因为他的手已经没了。 他的两只手,从手肘开始,全都不见了,除了源源不断的血从断口处流出来,就是“藕断丝连”的神经和韧带,它们垂挂在两侧,将雪白的床单染的通红。 “天啊,这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叶雨捂住嘴,还是没忍住惊恐地喊出来。 “小兄弟,可以问你借个人吗?”肖有为侧头询问。 “我随便,你自己问她。” 叶雨还没回神,好一会儿转头连着摇手,“我不行的,寻常的伤我可以帮忙,这个实在是......我不行的。”她再度强调。 李胖子虽然看不惯蓝毛的惹是生非,但这好歹也是个人,【末日世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人,多死一个,地球就少一个希望。 “我觉得......”李胖子跃跃欲试地开口,指着哀嚎的人,“我们可以先给他止血。”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看过去。 就像他说的,如果还不给蓝毛止血,那么不用等到包扎,蓝毛也会血流尽而死。 可摆在眼前最棘手的一个问题:怎么去止血? 黄毛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他翻遍所有的抽屉,都没找到能用的医疗用品,方圆十里都不见人家,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山顶。 “靠......”黄毛一脚踢在床头柜,对于弟弟揪心的哭喊做不了任何的帮助。 “哥,太痛了,噬心钻骨的痛!”蓝毛哭声都变了调,唇色苍白,怀着死寂的眼神盯着自己。 孟子站在角落外,看到李胖子退到一边。 “孟哥,我其实有个止血的法子。”他眼神瞟外面,“但可能有些极端。” 第62章 儿童床 黄毛陡然转头,拽得李胖子差点叫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你有办法止血是不是?”他嘶吼出声,“快,你快救救我弟弟,他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只要你能救下他,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这.......” “小胖,你有法子救他?是什么法子?”肖有为闻声也走了过来,周围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李胖子张张嘴,叹口气无奈,“你们话不能只听一半啊,我是说过有个办法可以止血,可这同时也有很大的风险......” 黄毛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李胖子走到床边,让他看蓝毛有多么痛不欲生,“哪怕是一成的机会,我也要他活着!”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最后真出现了什么,可真不能怪我,我丑话可得说在前面。” 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李胖子口中所说的办法是【生火】。 不仅【生火】,还拿了个铁铲子在上面烤,直到把它烧到熔岩似的红。 走到床边,李胖子让肖有为压住蓝毛的一肩,然后转头看向墙边靠着的人,施施然笑道:“孟哥,搭把手呗?” 孟子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 李胖子见他没有动作,一旁的黄毛已经伸手压在另一边肩,侧头狠狠道:“快点!” “你不能碰他。”李胖子拒绝说。 “为什么?!难道让我去求那个疯子吗?”黄毛瞪眼,染血的眼睛一片阴寒,“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胖子有口说不清。 肖有为眼睛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腾出右手按住另一边肩膀,“黄毛,别置气,他这是怕真动起手来,你会不忍松手,到时候血更止不住。” 似乎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看亲情戏的必要,孟子抬脚离开房间不到两步,身后爆裂出几近汹涌翻滚的喊叫。 但那只是短短的三秒,三秒之后,整个屋子随之悄然无声。 孟子看向二楼,这么大的动静,作为屋子的主人没有出面,看来这地方的npc除了玩家引发隐藏机关,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叶雨实在忍不住熟肉的焦味,捂住胸口干呕着跑出来,余光却瞥到站在地下室门口的身影。 去了那里面会发生什么,里面的蓝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孟哥,不能去!” 叶雨情急之下拉住人,肢体的触碰让孟子皱眉,秉持着对女人的绅士,他撇开手,问道:“这里面你们谁去过?” “蓝毛。”顿了顿,又低着声音说,“还有我们,但孟哥,我发誓我和胖子都不是有意的,因为我们是一个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入险境而置之不理。” “下面见到了什么?” “我看的不仔细,就注意到废弃的桌椅,刚要深入的时候,胖子就让我去找你商量法子。” 很显然,废弃的桌椅不可能【咬人】,极有可能是藏在暗处的...... 难道这地方有怪物吗? 刚才孟子注意蓝毛的伤口十分不整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纯纯撕咬的。 按照他们所说,当时只有蓝毛一人深入,黄毛跟在后面望风,胖子正在和叶雨沟通找自己的事,紧接着,剧烈如同嚎叫的尖锐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一瞬间,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地下室。 可这从始至终只有蓝毛一个人受伤。 如果真的像杨森所说,【不能去地下室】是属于其中一种【规则】,那么多人下去,为什么都没事? 怪物还能害羞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孟子打开了门,不顾叶雨惊慌的阻挠,径直走了进去。 蓝毛遭受断手,常理来说,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会传到一楼的每个角落,可为什么偏偏自己没听见。 难道是因为梦吗?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这句话又要怎么去解释? “孟哥,真不能往前走了,蓝毛就是在里面出事的,我怀疑这里面有吃人肉的怪物,就跟【门中门】一样。”叶雨虽然害怕,但还是跟了进来。 从进地下室开始,孟子就闻见熟悉的血腥味,但更好奇的....... 手指抹过旁边的桌面:如果是堆积杂物,应该是没有人会关心里面的卫生条件,可地上除了沾染的血迹,就没别的脏灰。 这显然又是一个疑问。 比起疑问,孟子的直觉告诉自己:杨森在对自己撒谎。 这个看似是杂物间,更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谁住这里? 孟子紧着眉,仿佛下定决心,几步快走,绕到了最里面的空间。 “孟哥?” 叶雨看见孟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担忧,可前面就是事发地,求生的本能让她一步也走不了,只能踮着脚歪着头试图把人喊回来。 此时孟子看见的,并非是躺倒的桌椅,而是床。 床的面积不大,比起宿舍里的铁架床,这个更像是儿童床。 是个小孩子住在这里面。 孟子蹲下身,没有在床上看到蓝毛的血迹,反而在距离其半米的地方寻到大滩血迹,两条手臂都不在,看样子就像是被吃掉了。 “孟哥?这里面太奇怪了,我们要不要先出去?” 确实奇怪。 孟子起身离开,等到出了地下室,除了黄毛在房间里照顾蓝毛,其余人全都站在外面。 “孟哥?你不在房间里吗?”李胖子看到跟着一同出现的叶雨,心下一沉,“你们去地下室了?小叶子,你怎么不拉着点?” “我......” “是我自己要去的。”孟子双手插着兜,巡视一遍大家,“你们跟我说一下进地下室的场景吧。” 含蓄妹子抬头看看他,小声说:“每个人都要说吗?” “嗯。” “那,那我先说吧。”含蓄妹子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我是听见蓝毛的叫声后才去地下室的,我一进去,就看见下面乌泱泱的,站着的站着,蹲着的蹲着,躺着的就是蓝毛,我胆子小,看的不是很仔细,所以也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孟子点点头,然后看向马尾妹子,“你呢?”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她性子火辣,寻常的交谈都能生出火来。 孟子不跟她在这些地方逞口舌之快,转头看向旁边靠着的人。肖有为笑了笑,说:“我应该告诉你吗?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从我们嘴巴里得到这些信息?你刚刚去地下室,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兄弟,我以为你是聪明的。” 肖有为有些无奈,“一般来说,警察在刑讯逼供的时候,都会把一波犯人分房间盘问,你应该懂我意思的吧?” 孟子道:“不如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他手指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孟子身前,“你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 第63章 死亡 对方刚才抛出来的问题,很像是审讯盘问。 这种盘问看似只是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却是从中推算出可能的可能。 但真正的有效方法是一个一个传唤,而不是对方这种当面直球。 旁人可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可肖有为听出来了。 “你是警察?”孟子问。 “我想我也没有义务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肖有为带着可惜的语气,“说实话,我原本是想着你足够的聪明,目前所看,我好像高估了你。” “我似乎也没叫你高看我。”孟子平静地说着。 两人之间莫名有了火花,李胖子出来打圆场,却反手被拉到了身后,继续跟对方对峙。 肖有为皱紧的眉慢慢松开,主动靠近拍在肩膀,说的话就跟长辈一样,“小兄弟,你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希望你以后能够跟我虚心学习,我会教你很多旁人学不到的东西。” “是吗?”孟子视线从肩膀挪到他的脸。 肖有为的左眉还有一道疤痕,这种疤痕因为他本人肤色的缘故,不是很显眼。 在这距离之下,就变得十分抢目,就像是被谁的枪打中缝合,最后长出新肉,颜色比周围的皮肤都深。 这场不友好的对话最后以孟子的转身离开而结束。 李胖子对肖有为抱歉微笑,连忙追上人,在其关门的前一秒把脚伸进去。 孟子盯着他。 “孟哥,我不是不信任你,主要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我看肖有为挺适合做我们队友的,要不咱们别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李胖子。” 习惯了被叫“胖子”,突然叫“李胖子”就跟被突然叫全名一样,愣了愣,“啊?” 孟子想要说些什么,凝视一会,一脚踹在小腿,在其抱着腿喊痛的时候关上门。 在末世,【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是可能发生,那是必然会发生。 到了半夜,孟子因为白天补过觉的原因迟迟未睡,走廊传出急促杂乱却有目的的脚声,紧接着,“咚咚咚”的敲门几乎让自己以为是新娘来到这里了。 被敲醒的李胖子骂骂咧咧地开门,还没看清是谁,脸就挨上一拳。 迷糊的身体因为这一拳倒地上,好半天才回神,一回神就是看见黄毛骑在自己身上,不断地挥舞着拳头。 “靠!”李胖子一脚把人踢下去,捂着脸道,“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有病啊,都喜欢打脸是不是?!” “老子弄死你!” 这简直没天理,李胖子坐起来看着他又要攻击的手脚,伸手喊道:“你干什么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不怕遭天谴啊!” “遭天谴?你怎么不怕遭天谴!我弟弟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要这样害死他吗?!” “......”李胖子觉得现在这人不可理喻,骂自己【遭天谴】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自己害死了他弟弟,这无稽之谈,“你这什么意思你!” “我弟弟死了!” “.......” 先开始有些恍惚,后来有所思地点点头,屁股坐在床上,摇着头说:“我早说过了的,这法子有风险,要不是看你那么在乎他,我都不敢下这个手.......” 黄毛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失去唯一的弟弟的悲伤中。 他冲过来抓住人的衣领,一拳又一拳地接着,不知疲惫一样。 李胖子倒是想挣脱,可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暴怒到没有理智的人,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道。 被揍得昏天暗地,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耳朵传来沉重的物体落地声,睁开眼,看见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把人拎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黄毛站起来要连着他一起打。 孟子皱皱眉,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犹如铁钳子让其难以撼动分毫。 “能不能安静点?” “不能!你们这样害了我弟弟,那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孟子单手使力,五指关节紧抓,然后猛的一拳,把人直接揍倒在地,瞬间没了声响。 李胖子鼻青脸肿着站起来,感觉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心问道:“他......” “没死。”孟子重新抄手入兜,半眯着眼道,“我只是嫌他太吵了。” 人在情绪崩溃的时候,跟对方讲任何的大道理都不会听进去,反而越来越激动,很有可能造成自身生命安全的问题,索性一拳出击,换来双方的安静。 李胖子有些愧疚,“我,孟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过是想说,蓝毛的死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白天说的风险,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你只是没想到黄毛会这么激动。” 李胖子连着点头,“蓝毛的伤口太大,除非去到医院,可这里就是个【末日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医院?所以我就想到用火烧铁铲子,然后用铁铲子去凝固伤口让其结疤。” “可,可风险真的太大了,它能止血是不错,但同时也伴随着感染和其他的并发症。” 李胖子越说越觉得难受。 孟子道:“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会留人到五更,你把人拖着到了五更天,还算不错,蓝毛比我预想的要死的稍微晚一点。” 这句话听着磕碜,李胖子却两眼一亮。 如果没听错的话,孟哥是不是在夸自己? 一旁的孟子略微低着头,看着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黄毛。 这入住不到一晚的时间,就有人丧命,看来这【末日世界】的游戏只会一关比一关难过。 今晚上迟迟没有睡觉,就是在等有没有特殊的情况发生。 手里的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一切都静悄悄的,完全符合印象中山里的住所,没有任何城市的喧嚣,看起来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孟子抱着手机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倒影绰绰。 “咚——” 孟子睁开眼,看向外面。 声音是从走廊那里传来的,听起来像是脚声,但又太僵硬,就像是四肢不协调的残疾人在努力地学走路,然后不小心掉在地上,继而发出这种沉闷的声。 黄毛在李胖子房间,那一拳就奔着让他消停一晚的想法下手的,所以这声音绝对不会是他的。 如果是其他人呢? 最先排除的就是这种可能,他们之中没有人是残疾人,除了....... 还不等细想,走廊又传来窸窸窣窣的拖地声,拖一下停顿一下,嘿嘿呼呼的,就像是在打气。 与此同时,一阵轻快的嗓音以朗诵的形式进入耳朵。 对方唱的是:“柴火带来光热的同时,糟糕的温度烧焦了双手。” 第64章 孩子 开始以为是杨森,直到这句朗诵声无疑不是告诉自己:对方是个孩子。 杨家怎么出现了个孩子? 如果说杨森育有一子,那为什么要把他关在地下室? 这种拖拽打气的声音持续了两个小时。 天色刚刚亮,孟子开门看向走廊。 干净。 地板太干净了。 孟子猜到昨晚被拖走的是没有生命特征的蓝毛,等看到那张床空空如也,就更加坐实了猜想。 不得不说,有些误会就是时间赶巧。 黄毛看到床上的尸体不见,又看到孟子一大早出现在房间,加之昨晚他揍晕自己,这几点来看,完全符合他藏尸的动机。 要在动手之前,肖有为及时出现,把人按在墙边。 “老肖!这个皮衣男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我的弟弟被他给杀了,现在连尸体都被吃了!” 肖有为以为是黄毛又在发疯,毕竟当前还是不能跟对方产生太多矛盾,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间。 那里果真没尸体了。 但是眼前这个眉眼淡漠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吃人肉的。 在肖有为分神,黄毛推开禁锢的手,站在安全地带,掀开被头发挡住的额头,那里还留有淤青跟肿包,一看就是被人使劲打过。 这穴位...... “小兄弟,说说?”肖有为问着。 “说什么?”孟子冷哼,“说我杀了并且吃了蓝毛?有些陈述并不是为了自证清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内心已经认定的结果,不是吗?怀疑一旦开始,罪名就已经成立。” “唉——”肖有为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毕竟我们是盟友。既然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就肯定无关。” 黄毛听了之后瞪大眼睛,身上的汗毛都在用力颤抖。 “肖有为!你竟然相信一个【变态杀人狂】的话,都不愿意相信老队友吗?!” “既然如此,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黄毛一把拉住人,言语犀利,“皮衣,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走廊上的争吵早就让睡梦中的所有人吵醒,出来之后就听到黄毛的威胁,他本就是个小混混的模样,配上现在阴沉的神情,很难让人不相信话里的真诚几何。 他想要孟子的命。 大家齐齐看向垂眸的人。 只见他在沉默两秒之后,微微侧头,嘴角歪起不易觉察的弧度。 他说:“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无形的硝烟在两人之间迸溅,谁都不敢插嘴劝说。 最有话语权的肖有为在听见一段声音,好奇抬头看向二楼与一楼相接的地方。 杨森坐着轮椅停在那里。 他的视线扫过每个人,嘴里还在低声嗫嚅着什么,最后有些失望说着:“你们怎么少了一个人?” “各位客人请收拾收拾坐在餐桌,我为大家准备了西式早餐,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餐桌上,除了咀嚼声,李胖子看到黄毛眼神发狠地注视着旁边的人。 “孟哥,你是不是知道蓝毛去了哪儿?”李胖子低声。 “不知道。”孟子回答,“我没必要针对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物。” 杨森没有跟他们一起进食,在说完话之后就回到了二楼。 三楼也有杂物间,孟子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只是那里面是些小玩意。 二楼则是主卧。 孟子不解的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为什么会去住二楼?住在一楼不是更为方便吗? “啪”的一声响,所有的视线看向愤然起身的黄毛,他离桌之前恨了孟子一眼,然后就回到了房间,重重的摔门响彻屋子。 “我去,差点把耳朵给震聋了。”李胖子捂住双耳。 “小兄弟,我是真心相信蓝毛不是你动手的。”肖有为突然说,“其中的一些事,说多了就没意思,但是我想,昨晚我得到了个关键的线索,你呢?” 孟子没有吭声,用刀叉划开煎蛋,黄色的蛋液从中流淌而出。 “【柴火带来光热的同时,糟糕的温度烧焦了双手】。” 孟子还是没有说话。 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自以为是,尽管肖有为确实有些脑子,但自以为是的聪明往往就是一把双刃剑。 看见孟子没有所为的搭话,肖有为肯定对方没有听见这句话,不仅他,其他茫然的眼神也透露出这件事只有自己抓住了,姿态也就变得更为傲慢了些。 含蓄妹子问:“老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在昨晚凌晨的时间,我听到蓝毛的房间传出动静,紧接着,一个诗朗诵的声音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请大家联想蓝毛在死之前,接触了什么。” 马尾妹子略做思索,指向对面,“这胖子烧火了。” 李胖子一听,站起来辩解,“我烧火是因为要给蓝毛止血,那本来就是缓兵之计,我从来没说过这个举动一定可以保命!” “别激动。”肖有为用着安抚的声音,“各位先听我分析完整件事。” 冷哼的冷哼,不爽的不爽,谁也不搭理谁。 肖有为看了一圈,确定不会有人打断后,轻咳两声,慢慢说:“从我们来到这个游戏副本,除了小兄弟套出不能去【地下室】的【规则】,就没见到其他的生存规则,而蓝毛的死,除了跟去过禁忌之地的原因,还有便是这句诗朗诵。” “【火】,【双手】,就是强有力的证明。” “所以凶手是【杨森】吗?”马尾妹子猜测说。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他,因为对方落地的声音像是在驯化两条不听话的腿。”肖有为慢慢的说,“可朗诵声分明是个小孩子的。” 叶雨惊讶,“所以杨森有孩子?” 但这太诡异了。 倒不是说小孩子诡异,毕竟自己没听见这句话,想象不出对方的腔调。 杨森看起来都八十岁了,满头白发,浑身枯槁,如果真有孩子,那好说也是在七十岁生的他...... 通常来说,男性的遗精可能会在60-80岁左右失去生育能力。 杨森长期坐在轮椅,身体得不到锻炼,这种情况下,最有可能导致生育力下降,很有可能在60岁左右失去这项能力。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很通的逻辑。 李胖子摇摇头,“说不定是孙子呢?” “可既然有孙子,怎么会看不到他的父母呢?”马尾妹子冷嗤,“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这屋子除了我们,就只有一个老头子在活动,那小孩子就算真的有,除非不见光,不然依照小孩子爱玩闹的天性,怎么会到现在不出现?” 大家各有争词,肖有为有所思地看向沉默的人。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有一个问题。”孟子说,“昨天,你们中间有人打碎过一个瓷器吗?” 第65章 卧底 大家纷纷摇头。 “不过孟哥你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李胖子说,“昨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有听到过东西摔倒的声音,好像还真有点像瓷器。” “我也记得。”叶雨点头,“不过那时候你和杨森下来了,大家也就没再去注意声源。” “老肖。”孟子看向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在蓝毛出事之后,你是地下室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是吗?” 瓷器跟这件事有关吗? 肖有为笑了笑,点头,“是我拿走了瓷器。” 除了孟子,剩余的人疑惑,不解望过去,“那地下室不是只有废弃的桌椅吗?什么时候有瓷器了?” “有,不过是碎掉的。”孟子抱手说,“可能是大家当时都被吓坏了,注意力全都在蓝毛身上,并没注意地下室除了桌椅这些废弃物品以外,还有一个儿童床,床的旁边就是碎成几块的盘子。” 在昨天进入地下室时,孟子在儿童床的床脚找到一枚不起眼的碎块。 而他们所吃的餐盘,和这枚碎块是一样的质地。 都是白玉色,中间有冰裂纹。 感受到孟子质疑的目光,肖有为侧头咳了咳,双手形成谈判的手势靠在桌面,“小兄弟,看来你不傻嘛,这点事情都能记住。” “我拿碎掉的餐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确实是没有,我把它们大致拼凑,用灯扫着上面,也没看见任何的污渍或者别的东西,总之,很干净。” 餐盘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孟子清晰看到杨森的神情变化。 他没有什么大的表情,然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短短的一瞬间,杨森眼底有了一丝慌乱。 就像自己所想的,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如果有,要么对方很有可能是疯子,要么就是从心底的....... 害怕。 杨森害怕那个孩子。 “大家看过早期一部叫《孤儿怨》的电影吗?”孟子问。 “当然看过,可这个跟我们聊的有什么关系?” 马尾妹子脾气是真暴躁,说不了两句就开始质疑对方,声音还很大,“我说你个绣花枕头,除了说些不着调的话,能不能说些实用的?”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肖有为却带着豁然开朗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的思维都还盘绕在【小孩】是杨森的【小孩】,没有一个人是往【领养】这层面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小孩就是如同《孤儿怨》那种形式的存在,那么杨森把他关在地下室这一个理由就说的通顺了。 “行啊你小子。” 肖有为虽然对孟子的态度忽好忽差,但至少每一次都是很真诚,包括现在,他觉得对方的脑子是个适合做伙伴的阶级。 叶雨缩了缩脖子,看上去有些害怕,警惕的眼神在周围扫来扫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游戏背景,【孤儿】是不是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杀了?昨天的蓝毛就是始端。” 同样看过这部电影的马尾妹子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着说:“我记得,这部电影的主角虽然是9岁,其实是因为得了什么症才会有小孩子的样子,实际年龄得有三十几岁了吧,在入住新家之前,就犯下了许多条跟人命相关的事。” 含蓄妹子比叶雨更害怕,整个人往她靠拢。 “所以就是他把蓝毛咬死了,现在正在地下室享用吗?” “【享用】?”孟子看向都快缩成一团的人,“你为什么要用【享用】这个词?” “我......我是幼儿园老师,有点文化还是正常吧?” 孟子盯着她没说话。 肖有为把装在房间抽屉里的碎片拿出来,孟子看着他把餐盘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边缘始终缺一个三角的形状碎片。 “拜托小兄弟,你别这样看我,我发誓我是真把所有的碎片集齐了,更何况我没必要藏着它,对吧?” 自己的那一角有没有都一样,那就是个很小的碎渣。 难道是还在地下室? “孟哥,你不会是还想要下去吧?”李胖子凑过来。 “不去地下室,我想找杨森了解一些情况。” 正打算去找线索的肖有为听到这话顿住片刻,孟子也看向了他的背影,“老肖,一起吧。” “好啊。” 三个女人对杨森还是有些害怕,坚持坐在客厅不愿意上去。 李胖子回头看看那三个人,抿抿嘴唇,“要是苏澜卿在这里,她肯定跟着我们一起去找线索。” 听到【苏澜卿】这三个字,孟子什么表情都没有,旁边的肖有为却有些好奇歪头问道:“苏澜卿是谁?” “哦,她是咱......”李胖子闭紧嘴,晃着手说,“反正也不关你的事,你问这么多干嘛呀。” “小胖别想多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因为我之前在过【荒山】的游戏副本时,看见过一位胆子很大的女人,穿着花白的裙子,一个人站在山坡上.......” 孟子忽然停住脚,思考一会慢慢回头,重复问道:“她在你们的副本场地出现过?什么时候?” “攻克副本的倒数第二天,我记得还是蛮清楚的。” 他回忆着说,“当时我们都在逃避高村长的追杀,追杀途中,就看见山坡上突然出现个白裙女人,长得还蛮好看的,但你们想,荒山野岭的,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山坡,你说她胆子大不大?” 攻克副本的倒数第二天....... 那就是自己在村长家,苏澜卿说会保住王强命的那一天。 那一晚,她难道消失过?等到再出现,就是到了肖有为他们的游戏场地? “老肖。” “啊?” “你有怀疑过你们队里有【卧底】吗?” “这话怎么说的?你队里有?” “是的。”孟子点头,“这个人曾经给新娘传过信。” 肖有为摩擦着食指关节,默默凝视对方,“你的意思是我们中间还有【主导者】?” 姜红说过:他们这种【主导者】,只有找到合适的下一任【主导者】,才会离开【门中门】去到新世界里去。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在新世界中就像有了超能力一样的存在,谁都没办法伤害到他们。 也许苏澜卿就是如此。 不对,苏澜卿已经不再是苏澜卿。 他们虽然说是特殊的存在,却有意无意地将所有【人】的弱点暴露在危险境地。 可苏澜卿也确实在关键时候给了【生】的指向。 那么他们这类群体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本以为在【门中门】就可以消除掉后患,却没想到每个游戏副本里都会存在替代人的【怪物】。 这仿佛变得棘手起来。 第66章 保镖 “这......我们要不要下去提醒一下他们?” “草一旦被风吹动,里面的蛇要么逃窜,要么反击。” 肖有为在沉默之后认同孟子的话,“小兄弟说的对,这个时候既然我们已经分析出可能的【隐患】,但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在这里,我们原本有五成的生存几率,经此提醒,只怕落得腹背受敌的两难局面。” 看来这场【活着】的游戏,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生存。 三人停在转角的楼梯口,彼此默默无言。 就在这时,主卧里面传来震动,肖有为停在门口,敲了敲门,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好,我是住宿的客人,方便打扰一下吗?” 那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好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肖有为准备采取最为简单粗暴的破门而入,门开了。 肖有为还保持着高抬的手臂,在这情形之下,怎么看自己都像是入室盗窃的贼人。 孟子拉开尴尬的他,直面着对方说:“方便进去聊聊吗?” 杨森没说拒绝,皱着的眉慢慢舒展,扭动轮椅给出进屋的路,三人接连进入。 孟子看到地上有散乱的积木,屋子里很简单,双人床,大衣柜,几根小却做工漂亮精致的凳子,还有一间推拉的厕所。 “坐吧。” 李胖子刚坐下,塞屁股的感觉就跟倒带一样穿梭回桂花树下,不止他有这种想法,旁边的孟子也轻微皱了下眉。 “杨老先生家里似乎有很多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孟子说。 “闲着无聊,做着玩的。”他艰难弯腰,艰难拿起散落的积木。 “我帮你。”热心李胖帮他把所有的积木收集在旁边的篮筐。 “谢谢。”杨森礼貌地回应,“作为你善心的举动,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尽可能地去回答你。” 还能这样?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们本来还在想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从对方的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没成想李胖子的举动就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李胖子回头看看孟子,眨眨眼:孟哥,我问啥? 孟子挑眉,李胖子瞬间懂了他眼神的意思,转头问道:“杨老先生家里有小孩吗?” 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李胖子其实心里也十不拿九不稳。 “有。” 三人同时看过去。 杨森注视着篮筐里的积木,眼睛里有着悲伤与纠结,“他是我捡回来的,是个比较特殊的【孩子】。”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孟子问道。 杨森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随后拍了拍李胖子,他便就着刚才的问题重复问了一遍对方。 “阿皮。”杨森回答,“他的名字跟他本人一样,很调皮。” 这一次不等李胖子问,他有些痛苦地捂住脸,“也许我本不该把他捡回来,他真的太让我束手无策了,但我很爱他,毕竟他是我亲自看着成人的呀,我只能把他关在地下室,可他出来了。” 积木不会突然出现在地面,杨森腿脚不便,更不可能还有闲心趴在地上玩积木。 房间里很空旷,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一是衣柜,另外一个就是旁边关着门的厕所。 “方便上个厕所吗?” “当然。” 孟子起身,在开门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小孩,打开水龙头,站在镜子前默然站立,视线触及到柜子。 里面有一瓶橄榄油。 这种油正常的出现地方应该是厨房,可为什么会在厕所里? 看这使用程度,还是一瓶新的。 寻思片刻,孟子转头来到垃圾桶,在那里面看到了用尽的橄榄油瓶子。 看来这杨森对于橄榄油的需求是很大的。 三人下楼回到餐桌,黄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等看见的时候,还跟几个女人有说有笑,仿佛弟弟蓝毛的死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对孟子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又是倒水,又是道歉的。 “哥,真是对不起,我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弟弟命不好,交代了也就只能交代了,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他的。” 孟子没有喝面前的这杯水,听到这话,抬眉问:“哦?” “从地震以后,我们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被迫接受莫名其妙的要命游戏。”他倒抽一口气,“我们想尽办法攻克难关,想尽办法想要【活着】,可我现在真心觉得——” “活着更像是【惩罚】,死了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的这番突如其来的【哲理】,被大家认为是精神刺激过度,稀里糊涂地说些乱话。 可只有孟子在反复呢喃这句:活着更像是【惩罚】,死了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死亡之后当真是【解脱】吗? “喵。” 睡醒的贡菜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跳上孟子的膝盖,进而上桌吃对方早已准备好的肉。 思绪被打断,孟子低头看着它。 含蓄妹子看起来心地很善良,所有人都在规避黄毛的这些话,她开口安慰。 “黄毛,我相信你所说的,你的弟弟肯定是进入了【天堂】,他会保佑你的。” “死掉的人会看见【神】吗?” 孟子一句话抛出,大家都不解的侧头注视着他。 “【红翅神】,死人会看见【红翅神】到底长什么样子么?” 黄毛皱眉,“这世界上有没有神我不清楚,但我们能来到这些连科学都没办法解释的地方,也许会有——但如果有,一定是【坏神】。” 神,自古以来被标榜的就是公义,纯洁,慈爱,信实的神性属性。 他们绝对不会让【生灵涂炭】,在世界末日到达的那一刹那,他们要做的应该是【普度众生】。 由此可见,没有【神】。 这一切还是磁场的混乱。 孟子只能这样跟自己解释。 但随之从脑海蹦现出另外个问题:【红翅神】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一只其貌不扬的蟑螂吗? “如果观南山在就好了......” 本是无意中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肖有为却激动地站起身。 这个行为在本就安静的氛围之中很是突兀,大家都抬头看向他。 “老肖,怎么了?是不是发现新的通关线索了?” 肖有为只关注在低头垂思的孟子身上,“小兄弟,你怎么认识观南山的?” “......你认识他?” “当然!” “你是他的......” “私人保镖。” 第67章 阿皮 原来肖有为的身份是私人保镖。 观南山除了从事梵语翻译,其实也是一位自然科学家,所以他才会和另外个科学家关系如此密切。 观南山有钱,平时却很低调,身边的亲戚朋友不止一次让他雇保镖,但都没听,认为这世界上的人不会为另外个不显眼的人花功夫谋划什么。 可他太单纯了,至少在【人性】这板块。 他就像是笃定地认定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遭遇过九死一生的绑架勒索,观南山终于去了保镖公司筛选合适的保镖,最后看中肖有为。 可既然是保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这只猫是谁的? “哈哈,我觉得橘猫黑猫白猫都长一个样子!”他大笑几声。 人都有一种行为叫【同列行为】。 即是说,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就算之前再猜忌,也会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或者别的相同的事物,而产生强烈的交友行为。 “贡菜!是我呀,我曾经给你喂过猫条还记得吗?” 贡菜耳朵动了动,淡淡地瞥对方一眼,继续啃着肉。 肖有为就是天降线索。 “观先生确实了不得,他平时很多时间都是在外地,一忙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不过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下机场,我把他接回家后,他突然说要【开除】我。” “我当时还纳闷,不明白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就要辞掉我?好在他给了我三倍的补偿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不过你刚刚所说的【朋友】,我是有点印象的,这个人说话和观先生完全不一样,观先生是沉闷的,但他的另外一位科学家朋友却......总之一动一静。” 孟子皱眉,“他叫什么名字?” 肖有为不假思索地回答,“冷,冷文会。” “你为什么把对方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孟子问道。 “可能是我职业属性的原因吧,我之前当过几年特种兵。”他指着眉间的印痕,“看到了吧,这就是当时去剿贼的时候,对方‘啪’地一下打过来,还好我躲得快,要不然脑袋得当场开花。” 肖有为停顿会儿,又说,“其实,还有个原因,当时我以为对方是个女人,把冷文会的‘会’认为是贤惠的惠,直到被观先生纠正,我才知道对方也是个男科学家。” 因为观南山的职业特殊,所以很多事情并没有跟肖有为说过。 一段时间下来,除了得知观南山的那位朋友叫【冷文会】,旁的也不太清楚。 关于观南山的话题即将结束,对方像是想起了什么,拍着脑门道:“啊!我想起来了!冷文会是个台湾人!他说话真的还是蛮机车的,让我想忘都忘不掉。” 一场谈话下来,得到的信息也不少。 几人连续离场寻找线索,孟子的手指不断点在桌面。 等。 黑影压上,孟子还没抬头确认这是谁,听见他说:“你好像是【保命符】。” 这句话像是陈述句,又像是疑问句。 孟子这才缓慢地抬头,跟黄毛探究的视线对上。 他坐在对立面,拿出手机在上面敲了两下,随后界面冲向自己。 【61】。 孟子并没有觉得【荒山】留线索的人就是他,只问:“谁给你的?”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给我的呢?”黄毛挑眉,把手机收回包里。 “你见到了那个人,【ta】是谁?” “抱歉,我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别的我什么都不清楚。”黄毛耸耸肩,“他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让我把这个数字告诉你,说我只要跟你讲了,你就知道他是谁.......他走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信孟者,可生。” 这五个字每个字孟子都认识,也都知晓它们各自的意思,可连在一起,似乎就变得深不可测了。 为什么要说【信孟者】,就可以【生】? 孟子皱皱眉,身体略往后倾,想要努力解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一开始黄毛也不太相信这句话,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房间而不自知,甚至就算要进门,必定要经过客厅,可客厅有三个女人,怎么会注意不到有人进来? 具体的黄毛也不太清楚,但他知道现在要抱大腿的不是肖有为,而是眼前这个皮衣男。 弟弟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出现任何生命危险。 “他还让我转述给你一句话。” 孟子抬头。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我在终点等你。”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之下,两扇开合门猛地撞在墙壁,像是要砸开坑来,紧接着,雷声滚滚,乌云瞬间笼罩如同黑夜,几个找线索的陆陆续续抱头回来。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每个人的头发散乱,每个人的衣服都呈现不同程度的湿漉。 “这雨下的也太突然了!淦!我就这么一件衣服!”肖有为斥骂着。 “啊,我刚刚情急,一脚踩到了水洼,鞋子里全是水......”含蓄妹子瘪瘪嘴。 “早知道就不出去找线索了!”马尾妹子又在施展狮吼功。 李胖子摸着头,问及旁边一同的叶雨有没有事,两人的情况要比另外三个好一些,因为他们刚出门没过五分钟。 孟子看着肖有为,他的两侧裤包有些鼓囊。 看来这趟出去,他也不是完全无所获。 肖有为也很大方地拿出来,“咚咚”地把裤包里的东西给撒出来。 木头的边角料。 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肖,你这是捡垃圾去了?”马尾妹子评价着说。 肖有为摇摇头,“这些东西是我在一个木盒子里面找到的。” 李胖子看看他周身,就没见到木盒子的踪影。 “刚刚不是打雷了吗?一道闪电劈下来,还好没劈中我,就是木盒子遭了殃。” 孟子抬眸,“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道闪电只是劈坏了木盒,而没有损伤里面的边角料?” “对啊,所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就把它们给带回来了。小兄弟,我看着你像个文化人,要不你给分析分析这是什么木头,能这么抗电。” 木质确实坚硬,仔细看表面的木纹有些像蛇皮...... 孟子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太了解世界上所有的木种,也许可以问问杨森。 又是一声雷下,闪电瞬间点亮整个没点灯的屋子,门口蓦然出现一个身影。 “柴火带来光热的同时,糟糕的温度烧焦了双手。” “世界充斥太多的谎言,熟悉的画面迷惑了双眼。” “任性贯穿整个的童年,烂漫的请求拒绝了满足。” “沉默搭上悲痛的座椅,善良的阿皮离开了生活。” “欢迎大家来到杨氏木屋做客,我叫阿皮,很高兴认识大家。“ 第68章 不要撒谎 他走的很慢,走路的姿势就像是在驯化自己的双腿,每一步都很僵硬,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等到他走近,除了座位上的孟子,其余人都同时捂嘴后退。 这个自叫“阿皮”的小孩子,身上的皮肤长得跟蛇皮一模一样! 他无视掉惊恐,坦然坐上凳子,摇着手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一样,妥帖又不失礼貌。 “各位哥哥姐姐们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请你们先坐下来陪我聊会天吗?” 没有人动。 小孩子出现了,他为什么以这种惊悚突然的方式出现? 这简直跟恐怖片一模一样。 见大家都没动,阿皮前一秒笑意的眼睛猝然生寒,语气也变得不满,“各位哥哥姐姐,不坐下来吗?” 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应声坐下,只有含蓄妹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腿脚完全不能动弹,双腿像灌了水泥一样动不了。 就在大家沉默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一幕更是吓得当场想要昏厥。 阿皮的脑袋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到了后背。 含蓄妹子见此更是浑身发软,一下就跌坐地上,用脚后跟瞪着往后退,“你,你是怪物......” “姐姐。”他亲切地喊道,“你这样说阿皮,阿皮可是会伤心的,我只是让你坐着聊聊天,这么简单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你是怪物......”含蓄妹子大脑好像完全宕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算啦!”阿皮冲她笑了笑,没有为难,把头转到正常的弧度,看着一应人,天真地说:“我听爷爷说,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作为这里的小主人,我真诚地感谢大家不辞辛苦地来到我家玩!” 他拍拍手,剩下的人也跟着拍手,像花钱雇来的演员。 外面已经没有打雷下雨了,分明是晴天白日,大家却觉得莫名地诡异。 一个蛇皮男孩的一举一动简直不像是人。 孟子除了注意到对方的皮肤反光,看起来十分细腻光滑,长袖下偶尔随着动作浮现的关节,也有些跟人不一样,尤其是鼻子。 外国人的鼻子大多高挺,他的也是一样,可这鼻子看起来很笨重。 给人一种不需要呼吸的感觉。 “你们能自我介绍一下吗?主要讲你们的名字就好啦。”他笑了笑,笑容僵硬,“但请不要对我撒谎哦。” 第一个人就是黄毛。 在这里,真正的名字是不能被知晓的,一旦被知晓,下场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荒山】那样,大半夜从镜子里跑出个穿红裙子的...... “我,我叫......” “孟子。” 阿皮和黄毛都看向说话的人。 孟子平静地再次重复,“你好,我叫孟子。” 既然【保命符】都在自爆姓名,跟着他准是没错,于是黄毛立马跟着说:“刘一毛。” “黄婷。” “李毅然。” “叶雨。” “肖有为。” 大家自报家门之后,跟着阿皮的眼神一同看向地上蜷缩成团的人。 “你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是重复着那句话,阿皮还是没有生气,拍拍手笑道:“那么很高兴认识你们!天就快黑了,我也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哥哥姐姐们到时候见!”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二楼,然后敲门声响起,杨森斥责其又跑去哪儿玩了,紧跟着随门关上,所有的声音都不见。 回去的路上,李胖子还是没忍住问题。 “孟哥,你不是说在这个世界最好是隐瞒自己的真实名字吗?否则就会被对方盯上,我们都说了真名,他不会今晚上要来找我们吧?” “注意到他鼻子了吗?” “嗯?鼻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李胖子搬着凳子坐在床边。 孟子把枕头拿到旁边拍了拍,贡菜就跳上去趴着睡觉。 李胖子看了它一眼说,“不过孟哥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注意他的鼻子】?当时我们都有点害怕,都没怎么注意到他的鼻子。” “你呼吸的时候能感觉到鼻子在动吗?” 李胖子试了试,点头,“能,鼻子要是不能动,那不就是一具尸体了吗?” “他的鼻子没有动。” “.......” 孟子拿出一块肖有为带回来的边角料,手指摩挲着上面,坐起身说:“你看这块木头是不是有点熟悉?” 李胖子认真看了看,“长得像蛇皮一样.......” 哑舌,抬头,“这,这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想法大胆点,就是你想的那样。” 孟子握紧它,“假设杨森是个狂热的木雕爱好者,他能雕刻出各式各样的木头。” “所以阿皮是......” “木偶。”孟子吸一口气,欢欢说,“一个有灵智的木偶。” 安徒生童话吗? 阿皮,匹诺曹。 不知道阿皮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木偶会吃人吗?对方拖走蓝毛的尸体又是为了什么? “天就快黑了,那,孟哥,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休息。”李胖子走到门口,“晚安孟哥。” “胖子。”孟子叫住人。 “啊?咋的了孟哥。” “晚上不要睡得太死。” “额......为什么?” “没为什么,记住这句话就行了。”孟子摆摆手侧身躺下,李胖子确定他不说话了,才小声地合上门,奔回自己的房间。 发现自己的门开着,李胖子揉揉后脑。 我出门的时候关门了吧? 一走进房间,昏暗的窗户前投射出一颗饱满的头。 “我靠!何方妖孽!速速现形!!!” 【头】动了动,缓慢转来,虽然视线仍旧模糊,李胖子还是觉得有点熟悉,“啪”地摁亮开关。 叶雨。 “嘶,小叶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嘞!有灯不开,你还挺有尸意啊。” 李胖子边说边走到窗户关窗子,外面有些吹风,刚才的窗帘和叶雨的这颗头真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一回头,看见叶雨的麻雀脸上还留有浅浅的泪痕。 李胖子最见不得女人哭,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叶雨顺手就接了,攥紧在手里。 “李胖子,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李胖子端根凳子坐在旁边,“羡慕我这一身肉还是我英俊的脸庞?” 这句玩笑话并没让人笑出声,叶雨哑然说:“说实话,我才是这群人里面最早认识孟哥的,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是你。” 叶雨对孟子的感情因为很多事情开始变得复杂,尤其是昨天的提问。 她知道那是孟子给自己一次说真话的机会,可自己窝囊,怎么也开不下那张口。 第69章 替死鬼 “害!就因为这事儿?!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让你这么伤心伤神......”李胖子端着的姿态瞬间放松下来。 靠在墙边,李胖子伸长腿,“小叶子,不是我说,你这年龄比我大上两岁,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的孟哥呢?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活泼,比如我,有的人天生深沉,比如孟哥。” “要知道,天才都是高冷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维空间,除非愿意跟你主动沟通,你多想说一句话,对方都会觉得烦人。” 叶雨自然懂这个道理。 从开始她就这样安慰自己,孟哥就是个孤僻的天才,跟谁在一起都是这个样子。 可人天性就是会【嫉妒】的。 叶雨努力想要摆正心态,可还是会因为对方的冷漠而产生怨愤。 李胖子拍肩的动作打断了心绪,抬头看着他的小眼睛。 “别多想了啊,你看这天就快黑完了,你也赶紧回房间睡觉吧。” 叶雨走后,李胖子倒腾几下准备关灯睡觉,手已经按在开关,想到孟哥交代的话,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关着灯还能让自己警觉睡不着。 回到床上,李胖子双手叠放肚子,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口的树影。 不得不说,这山挺适合做旅游观光的,要是发展成旅游景点,他再做售票员,啧,下一个首富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孟子房间的灯大亮着,所以对于隔壁发生了什么也能通过听觉知晓。 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孟子没有人生哲理,如果非要有,他只有两条: 关我屁事。 关你屁事。 没多久,那边安静下来,听着声音像是一个人从房间出来,然后在走廊持续走动,关上了门,自此以后,整个木屋都显得格外沉静。 这种沉静的感觉,就像是大雨之后,万籁俱寂,可有些种子已经在悄然生芽即将发作。 突然,孟子皱了皱眉。 因为他听到了牛叫。 拨弄开一丝窗帘往外面看,入眼可见的只有满目的花草树木,杉木茁壮成长,发了狠地试图捅破这道天空,这就是为什么白日里这些房间看起来也不是很明亮的原因。 很快,孟子心里有了答案。 这种牛叫,自己似乎有所耳闻。 李胖子睡着了。 孟子没有去叫醒人的打算,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凌晨,如自己所想,僵硬的脚步声开始“咚”“咚咚”“咚咚咚”地从走廊传来。 “任性贯穿整个的童年,烂漫的请求拒绝了满足。” 他在边朗诵边笑。 任性贯穿整个的童年,烂漫的请求拒绝了满足...... 这会不会就是【规则】,不对,从他刚出现说的那四句话,它们就是这场游戏的规则。 柴火带来光热的同时,糟糕的温度烧焦了双手。 在《匹诺曹》这本童话故事,匹诺曹因为烤火的原因失去了两条腿,李胖子本来想着凝固血,却没想到间接性触碰了规则,蓝毛才会在昨天晚上出场时朗诵这句话。 也就是说,每当朗诵一次,他们之中就会有人因为这句话死亡。 “烂漫的请求拒绝了满足......”孟子低声回忆,“今天拒绝阿皮请求的,是......” 下一秒,咚咚咚的敲门声已经响起,紧随着的,是对方并未征求里面客人的意见,强行扭开了门,“哐当”一下,门拍在了墙面。 “啊!!!!!” 含蓄妹子一直因为紧张害怕没有睡着,现在看见他出现在房间门口,顿时拿起手里所有能用的,拼命往对方身上砸去。 阿皮歪歪头,嘴角以渗人的角度往一旁咧着,此刻的眼神完全一片空洞。 “姐姐,你是在跟我玩吗?” “我求你,求你出去,不要来找我,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一辈子受人欺压,真的已经够了,你不要来找我啊,我这一辈子积德行善,你不要来害我......” 含蓄妹子已经在胡言乱语,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烦躁地搓着头发,一头乌黑长发乱得像鸡窝。 阿皮眼睛珠子转了转,“那你可以陪我玩吗?” “我......” “可以不拒绝我吗?” 含蓄妹子缩在床角,害怕的视线慢慢看向他。 现在的视线让自己看着对方就跟普通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依旧歪着头,伸出那只手,“我喜欢善良的人,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我,我怎么陪你玩?是不是只要陪你玩,我就不用死了?” “姐姐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来吧,我们去玩。” 两人在房间里胶着,含蓄妹子知道自己要是持续待在这里,肯定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出去,也许还能寻到队友的帮助。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走廊,又融洽又诡异。 眼前这个叫阿皮的小孩并没有把自己带出去,就像是原地打转,不停地在一路住宿走廊来回穿梭。 他主动牵上手,坚硬又冰凉的触感让含蓄妹子瞬间挣脱。 这手...... 与此同时,被甩开的阿皮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地方,喃喃道:“原来爷爷说的是对的,大家都不喜欢我的触碰。” “你,你是人还是僵尸啊?” “我不是人也不是僵尸。”阿皮回答,“我是阿皮,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可你......” “你觉得我不是人吗?” 这句平常的问话充斥着冰凉的杀气,还不等含蓄妹子说出来,他上前一步,言语与眼神之间已经不再像刚才,“姐姐,我饿了。” 含蓄妹子整个人的后背贴在墙边。 阿皮的黑眼睛几乎要融入黑暗中,他还在重复那句话—— “姐姐,我饿了。” “我,我去厨房帮你拿吃的......” “姐姐,我不想吃面包。” “我想吃点别的东西,热热的,滑滑的,有嚼劲的......” 含蓄妹子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认定自己今晚非死不可,阿皮突然收回脖子,露出笑容,“或者你可以给我推荐一个人替代你。” 濒死之人在听到可活的条件,求生的本能超越道德的底线。 含蓄妹子指向走廊的尽头。 阿皮表达了感谢,蹦蹦跳跳地走到了门口,进而敲敲门。 孟子坐在床边,听到声音往自己的门口看去。 含蓄妹子是要自己当替死鬼。 另一边,含蓄妹子加快速度回到房间,锁好门关好窗,用所有的被子盖住自己,“孟子不要怪我,我是个很善良的人,是黄毛说【死了才是解脱】,祝你早死早解脱,不要再继续【活着】了.......” 第70章 找老鹰 一方面主张善良,一方面掩藏罪恶吗? 原来这就是人性相对。 孟子不由得嗤笑一声。 门把扭开,孟子没有关灯,所以对方是什么样子在自己眼里都是一清二楚。 他进来后,笑着招招手,“哥哥,你愿意陪我玩吗?” 有人想要我死? 孟子歪起一边嘴角:那就都不要活了。 只见他边站边理着皮衣的袖口,一点都没怕地来到小孩的面前,而后主动伸出手,在对方懵逼的时候,诚挚地开口道: “两个人玩多没意思。” “额......” “大家伙一起才有意思。” 阿皮在短暂的愕然之后露出了更懵逼的表情,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人不应该害怕,不应该胆怯,不应该跪地求饶吗??? 就在这时,阿皮透过他的胳膊,看到了枕头上的猫。 这只猫长得很黑,两只黄色的瞳孔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把自己盯着,这种眼神让自己觉得陌生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只黑猫。 孟子的手还保持着握手的姿势,阿皮把手牵上去。 正准备收回的时候,突然感觉对方的五根手指强有力的收拢。 “你不害怕?” “我应该害怕什么吗?” “我的手,所有人在触碰到我的手的时候,都会丢开,你怎么?” “我喜欢冰凉坚硬的触感,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阿皮顿时感觉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可手已经搭上,如果现在说不玩了,那就白忙活一场气氛,于是阿皮就要带人出去玩,手臂被扯,转眼就看到他一个人把自己牵在后面。 .......这搞什么?角色是不是搞错了? 下一秒,孟子主动敲响隔壁李胖子的门,里面没有动静,牛叫声此起彼伏。 孟子像是很有耐心一样回头冲呆愣的阿皮微笑,“抱歉,我这个朋友一向睡得比较死,你就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走,我进去踹醒他。” “其实......” 孟子松开手,一脚踢开门,吓得阿皮下意识往后一退。 李胖子只是以为打雷,挠挠脸,侧身继续睡,直到屁股真实被人猛踹滚下床,皮肉的疼痛感窜上大脑神经系统,两张眼皮说开就开。 “草!大晚上谁他妈的给我来一脚.......诶?孟哥!你怎么在我房间?!” 李胖子站起来就要一顿输出,没想到一转身就是崇拜的偶像孟哥。 再一抬眼,瞅见门外一动不动的阿皮。 这什么情况? “孟哥。”李胖子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要是被绑架要挟了就眨眨眼。” “胖子,陪我们玩游戏。” 李胖子一愣,站直身子问道:“一定要现在吗?” “嗯。”孟子点头,“一定要学会背诵。” “......啥意思?” 孟子没有多说,先行走出了门,李胖子见情形不太对,便跟着他把所有人的门都敲响。 每个人神色各异,大多数都带着怨念,但含蓄妹子出来的那一刻,还没看清她的表情是什么,旁边陡然有了更为锋利的视线。 含蓄妹子什么时候把孟哥得罪了? 马尾妹子不悦道:“叫我们出来干什么?孟子,我记得没错的话,阿皮就算想要找人玩,那也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大家全部集齐?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对。”孟子干脆道。 就算已经猜到,但听到人就这么说出来,难免火气难以抑制。 “你是不是真有病啊!你拖着大家一起死是不是?!” 一旁的肖有为没有做声,从开头到现在,阿皮怎么出现说了什么话,带了什么人,他都大概知道,所以在大家责骂孟子的时候,他默默地看向角落的人。 含蓄妹子看到肖有为的眼神,触电一样赶紧低下头。 孟子这个人性情古怪,但向来也是真性情,只要不得罪他,他只会带着人过关,愿意过的就过,不愿意不相信的那就不勉强。 同时,这个人“记仇”。 别人有仇是想着这个人原先的好,或者未来的利用价值,比如肖有为自己。 但孟子似乎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含蓄妹子今晚活不活的过去,还是要看孟子的意思。 如此看来,孟子此刻不像是【人】,完全符合一位审判生死的【审判者】。 阿皮已经退位变成了他身后的陪衬。 【陪衬】看起来不太高兴,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这边瞅瞅,那边看看,最后走到孟子后面,决定当个透明人算了。 孟子在接受了大家的责骂,并没放在心上,转手把阿皮从身后提出来,然后紧紧握着,不管阿皮情不情愿。 “阿皮说,两个人玩没意思,所以我就召集大家一起玩,反正夜还长,陪他玩玩又能怎么着呢?是吧,大家?” 没人说话。 李胖子拍手十分附和,“好耶好耶!我就是睡不着,这地方又不能打游戏又不能冲浪的,我赞同孟哥的想法。” 叶雨慢慢点头,看向平静的孟子,“孟哥,那我们玩什么?” “问他。” 阿皮被点名,抿抿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爷爷在我刚出生的时候送给我一只木雕的【老鹰】,我已经很久没跟它玩了,我想我很想念它,它一定也在等着我发现并且找到它,我们都是很寂寞的存在,只有我们彼此能够听见对方心底的声音。” 老鹰? 不就在自己出现的三楼储物室吗? 这看起来像是送分题。 但事实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孟子开口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爷爷睡眠不好,请你们在找【老鹰】的同时,不要惊动他,他不会责怪作为客人的你们,但我一定讨不到好果子吃。我可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这一场临时游戏的规则目前明面上看来只有两条。 一、找到消失的生日礼物。 二、不要吵醒杨森。 大家即将出发找【老鹰】,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顶上的灯全灭了,这要怎么去找东西? 黑暗之中,阿皮的声音天真又调皮,“看来电线线路又断了,我得去看看,你们抓紧找哦,找到了一楼汇合,十分钟之后再见!” 第71章 斗篷男人 大家都已经摸黑打灯去找【老鹰】,孟子却转头坐上餐桌。 李胖子见人没有行动,也跟着坐下。 “孟哥,你在想什么?” “你不去找么?” 李胖子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惯性摸向后脑勺,然后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朝孟子身上看两眼,动动嘴皮,“害,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孟哥你的决定,反正你做啥我做啥。” “是吗?”孟子指向大家前行的楼层,“那你去找【老鹰】。” “也可以.......孟哥不去吗?” “不去。” “可是那个阿皮不是让我们做任务吗?孟哥你要是不去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呀?” 此话一落,孟子冷笑,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二楼的某个背影。 良久,他深沉着说:“是吗?这【杀身之祸】拜谁所赐呢?” 李胖子抿会嘴唇,站起身就准备跟随队伍,孟子却在身后淡声。 他说:“三楼,储物间。”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到李胖子转头去看,他的孟哥已经背倚在椅子闭眼睡觉。 不得不说,孟哥这心是够大的。 转念一想:自己要是有这脑子,说不定比孟哥还要张扬。 李胖子经过二楼,没有多停留,径直上了孟子所说的三楼储物间。 三楼有好几个房间,李胖子开了几个房间,运气差到一直开到最后一个才是储物间。 “我去......好多玩具。” 要在这堆玩具里找出一个【老鹰】,就像是在大海里捞针,翻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一只鸟。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小队伍已经小声来到身后,跟他一样感叹玩具多之后,碍于时间的原因都低头寻找。 按理来说,一个人找是要费些功夫和时间,可这么多人,就算分区域找,也应该是找到了。 可这【老鹰】就跟隐身了一样,谁都找不着。 另一边,孟子起身准备上厕所,刚一打开厕所门,就看到放置在地上面朝自己的【老鹰】。 白天似乎没在这里看到它。 孟子蹲下身,在手心观察,上面果然有遗留的痕迹。 【送给你,希望你喜欢——61】 这个人竟然在背后观察他们。 【老鹰】嘴里还塞着张纸,套出来后展开,上面的内容让孟子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该忘记我。】 脑浆犹如热油滚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种响声造成耳鸣,耳朵已经快要轰炸成泥,脑袋也犹如灌注泥浆,沉到抬不起来。 孟子跪在地上,痛苦到呻、吟,往头顶上抬时,看到厕所的灯变得扑朔迷离,甚至不断拉扯。 耳朵的嗡鸣逐渐切换成喇叭鸣笛...... 太吵了。 孟子脑子一顿眩晕。 “你好,是120吗?.......这边是成都市青羊区光华大道.......对,发生了车祸,一辆货车和一辆面包车相撞,伤者还有意识.......”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请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 我不是在杨氏木屋吗? 孟子不顾身上的疼痛,推开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有液体经过眼睛滑向嘴里。 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先生,你现在不能乱动,你身上流血的情况很严重......” 黑夜,路灯,受损严重的面包车,陌生的过路人。 孟子每走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痛,略一低头,看到左腿的腓骨穿刺皮肤,从牛仔裤冒出头来。 不仅是腿,就连胸口的白t都在不断浸染出来新鲜的颜色。 孟子费劲脱掉上衣,看到两根肋骨撑开禁锢,张牙舞爪地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准备抬手,又见右手的小拇指以恐怖的样子紧紧贴到手背,骨头与肉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空中飘浮的柳絮停止。 “你想活下去吗?” 孟子看向陌生人,可他保持着张大担心的嘴,丝毫没有动的迹象。 低头没过两秒,眼睛一拧,猛地看向路灯下的斗篷男人。 他整张脸都陷在黑暗之中,让人根本看不清模样。 “你究竟是谁?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该死的【末日世界】,这一切是不是你的计划!” 孟子想要动,可除了嘴,别的地方,就连流血的地方都暂停。 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想活下去吗?” “靠!”孟子怒骂一声,狠厉的眼睛盯着对方,“你最好不要死,等我抓到你,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听着,你真实的名字不该是【孟子】。” “住在806号房不是你的终点,那是你本该有的宿命,孟子,请允许我现在这样叫你,等到你想起所有,我会称呼你本该的名字。” “孟子,末日已经来临,所有的开始都是806号房,听着,这是你本该有的宿命。” 孟子皱紧眉,烦躁的心情让他没心思去分析话里的意思,一句之后是总结性的“靠”,从头到尾。 斗篷男人在慢慢消失。 孟子拼命喊道:“靠!给老子回来!有本事不要跑!” “孟子,记住你的使命。”他说,“你是【救世主】,但你要【好好活着】,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但可以救自己。再见。” “孟哥孟哥,醒醒。” 孟子大口呼吸,眼睛猝然瞪大,吓得李胖子脖子下意识往后一倒。 “孟哥,你怎么在厕所睡着了?嗯?【老鹰】?” 孟子把【老鹰】丢在一旁,掀起衣服,里面没有张牙舞爪的骨头,腿也完好无损。 可李胖子却面色一变,指着胸口宛如蜈蚣的巨大伤疤,“这.......” 叶雨心细,想起之前姜红问过对方是不是出过车祸,所以身上的伤口应该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看来,他之前所经的车祸非同一般,至少在鬼门前走过一遭。 阿皮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老鹰】,在确认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眼睛在看到底部的几个字后,有些不开心。 “这怎么有痕迹啊?哥哥,这是你弄的吗?” 孟子慢慢回神,不管是那个身临其境的梦,还是眼前的杨氏木屋,都要先解决当前的。 他说:“如果是我,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阿皮撇撇嘴,“我有些饿了。” “我想吃点别的东西,热热的,滑滑的,有嚼劲的......” 听到熟悉的话术,含蓄妹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孟子拉起阿皮的手往餐桌上走去,把人抱到椅子,按着对方的肩膀,目光微笑却也不怎么喜气。 “坐这儿不准动,我去满足你。” 大家坐的坐,站的站,眼神偶尔看向座位上玩【老鹰】的小身影。 过去几分钟,李胖子嗅觉灵敏地动动鼻子,歪头询问周边,“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香啊。” 第72章 不是圣人 孟子端着圆碗走过来,放置在面前。 面。 还加了鸡蛋。 还不等阿皮说话,孟子说:“我看见厨房有个电磁炉还不错,就想着烧碗面尝尝,又细又软又滑,符合你的要求,吃吧。” “这......”阿皮有些为难。 孟子扣了扣桌面,表面善良着,语气里全是不耐和麻烦,“吃。” 阿皮艰难地拿起筷子动嘴。 见他开始吃,孟子低头开始思考。 把那些朗诵切换成白话,就是不要生火,不要撒谎,对于他的请求不要拒绝...... 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沉默搭上悲痛的座椅】,这句话指向性是杨森。 【善良的阿皮离开了生活】,这句话比前面的三段都略为深沉。 匹诺曹在童话里也离开过杨森,难道通关的条件也是让阿皮离开杨森吗? 孟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边吃面边摇头的木偶人。 看着恐怖罢了,行为举止完全像个调皮的孩子,所以他本性是不坏的?所以才会说【善良的阿皮】么? 这些游戏世界仿佛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还是自己想太多? 出现在高村长家里的小凳子,新娘的木偶,它们看起来似乎都跟这个世界的杨森有些看不见的丝缠绕。 平常都见不到杨森,明天的艺展他肯定会出现。 也许可以套一些新的信息。 “哥哥,我吃完了。”他把空碗推到中间。 孟子扫过一点汤都不剩的碗底,点了点头随意夸了句“真棒”,然后捡起来去厨房洗。 全程目睹的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视线统一看向阿皮。 这看起来莫名的和谐是怎么回事? 游戏里的【怪物】也有好说话的吗? “孟哥。”怯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子早就猜到含蓄妹子会来找自己,无非就是要说些“抱歉”的话,于是他不回头地说:“如果你要说‘对不起’,我只会说‘不接受’。” 含蓄妹子关上厨房的门,进而走到他的身边,怀着悲切可怜的眼神。 孟子继续刷碗刷锅。 “孟哥,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鬼地方,我快疯了,但我不想死,也不能死,你能理解我吗?”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看不起我,觉得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孟哥,人想活着是本能啊。” 孟子往下按压着洗洁精,充分揉出泡沫之后擦拭锅碗,冷冷道:“你想要活,就要别人死吗?你的善良可真讽刺。” 含蓄妹子一愣。 他怎么知道自己说过这句话? 孟子叹口气,双手撑在案台,偏头注视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你如果觉得哭可以解决问题,你大可以试试,但这位女士,我生性凉薄,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哭过。” 含蓄妹子揉掉眼泪,打算用另外一种方式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只见她手指着外面的那群人,“你不是为了活,让大家都出来了吗?” “说实话,我一开始确实是抱着大家一起死了算了的想法。”孟子点头说,“但你看到了吗,今晚之后,只要不作妖,就不会再有人死。”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含蓄妹子狐疑地看他。 孟子不想解释,解释再多,在她心里都会生疑,索性低头继续刷碗。 “妹子,人想活着没错,但选错法子去活......”他忽的发出冷笑,“心债可比负债难清。” 孟子不惹事,如果有人找事,他不是菩萨,做不了胸襟如海。 气死自己成就他人吗? 孟子只会让自己“讲理”,“讲理”不成那便由天道去【审判】,至于自己,不过是遵循了天道的【审判】。 这有错吗? 不管是姓熊的肌肉男,还是多事的王强,分明能好好活着,非要在面前作死,他们不死谁死?无辜的自己吗? 搞笑。 李胖子敲响门,“孟哥,阿皮上楼了,我们怎么说?回去睡觉吗?” “不。”孟子手里的工作做完,推开关着的门。 李胖子眼神下意识示意给对方,眨眨眼:咋回事呀孟哥?找你麻烦的吗? “末日生存法则:不是自己的事少管。”孟子看眼外面,“你去跟大家说一声,我们开个小会,开完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好的。” 孟子抽过旁边的纸擦手,“有的东西不说却看的明白,有的东西说了却也不一定是实话,或真或假。” 正打算出门的含蓄妹子一愣,离开的步伐更为急促了些。 孟子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一句。 回到餐桌,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叶雨问道:“孟哥,你是要跟我们说什么吗?” “说什么?还真以为是我们当中的老大了,你问过老肖的同意了吗?”马尾妹子冷哼,别开头。 黄毛就像一根墙头草,前一秒吹向老肖,后一秒倒向孟哥,他挠头,“对啊孟哥,你留我们下来是要说什么吗?不会是鸡汤吧?” 李胖子扬手让大家安静,“孟哥都还没说呢,你们胡乱猜一通干什么?” 一旁的肖有为开口道:“小兄弟,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大家已经很困了。” “我也不需要给你们灌输什么好好活着的鸡汤。”孟子说,“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希望你们时刻能够知道自己的处境。” 大家听的云里雾里。 孟子站起身就准备回,自己没有义务把每道题的答案都说的那么明显。 虽然不知道斗篷男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救世主】,但他有句话自己还是认可的—— 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能救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是超人。 孟子这样想着,能做到目前这个份上只能说已经够了,手臂被拉扯,回头看到肖有为打量的视线。 “干什么?”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他指向厕所,“刚刚在那里,你在睡梦里说什么【救世主】,什么【末日已经来临】,这个【已经】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会来这么一遭,对不对?” 孟子皱了皱眉。 他继续往下说着自己的推测,“我刚刚在观察你,你对什么都很平静淡然,这不是【人】该有的反应。” “所以我情绪稳定就说明我不是【人】了么?”孟子盯着他新长出来的青须。 李胖子帮孟子说话,“孟哥一直都是这样,老肖你不要误会他。” “是吗?”肖有为还是不放手,甚至越收越紧,“可越是这样,不越是疑点吗?刚才你胸口上的伤我看了,这种程度,肋骨除了可以刺穿皮肤,还能反向扎进心脏,这种情况,你是靠什么活过来的?” “手术。”孟子回答。 “哈哈。”肖有为摇了摇头,“这种出血量必然是极大,你告诉我光靠一场手术就能无事?小兄弟,你就算手术成功,没有三年五载你绝对不能脱离icu病房,那么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孟子张了张嘴,却突然没了话说。 三年前,他确实出了这场车祸。 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恍惚之中,所有人都在说救不活了,但他就是活了下来,甚至在手术台自己看见角落站着一个人,但那个人没有穿斗篷,就是寻常的手术服。 等等! 手术室里的医生都要戴消毒口罩的吧?这是常识。 可那个人,没有戴。 第73章 失明 但不管孟子怎么回想,都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脑袋又在隐隐作痛。 肖有为看见他这样子,顿时撒开手像是要撇清关系,没了支撑的孟子跪在地上,心脏那里搏动得有如山震。 咚—— 咚咚——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要冲开这层血肉,然后张望外面的世界。 太痛了! “孟哥,你没事吧孟哥?”李胖子过来扶人,瞪眼看向退后两步的人,“肖有为,你干什么你?” “还有你们,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吧?!要不是孟哥今晚出马,你们还有命活?” 马尾妹子拍桌起来,“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我们都不会差点出事,大晚上的还玩找东西的破游戏!” “我是笨脑子反应慢了点,但你们给我听清楚了,孟哥就是我李毅然认定的好兄弟,你们要是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李毅然让你们十倍百倍地偿还!” 李胖子扶起人,一瘸一拐地带着人回房间,一脚把门踹关上。 站在原地的叶雨没有动,一直看到两人互相搀扶着回房,低下头搅动着手指。 “喂,你不是孟子的小跟班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众人的眼神盯得叶雨如芒在背,头低得更下去了。 含蓄妹子像是看出来点什么,在两个方向来回看了几回,走到身边亲昵地拉起对方的手,拍了拍。 “你叫叶雨是吧?你是不是喜欢孟子?” “我.......我没有。” “没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她挽着人,看向另一边沉思的人,“老肖,不如我们收了叶雨做队员吧?” 肖有为道:“你也得问问人家的意思。小姑娘,事情闹到这程度都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但我们已经分立开,你要跟哪队就看你的意思。” “我......”叶雨拨弄开挽着的手,“对不起,我还是跟着孟哥吧。”随后匆匆离开。 黄毛坚信那个斗篷男人,出现都那么神秘,他选中的幸运儿肯定是没错的,所以当即就跑回了房间。 “这死黄毛,上辈子是墙头草吧?!”马尾妹子不满道,“说要为蓝毛索命的是他,现在倒戈的也是他,真是看不懂。” 肖有为也看不太明白其中的问题出在哪里。 但直觉告诉他,孟子的身份绝对不止表面的这么简单。 一定。 李胖子扶着人躺下,手碰到对方的皮肤,像是被刺激到猛地收回手。 好烫。 “孟哥,你发烧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里没有医疗箱也没有医院。” 想到什么,李胖子眼神坚毅,打定主意着说:“杨森肯定有基本病理的药,我去找他!” “站住。”孟子这一声是吼着的,因为身体脱力的原因,整句话都显得软绵无力的。 “不行啊孟哥,你这样烧下去是会烧着脑子的。”李胖子还是坚持要去找人。 “你去了就别认我。” 孟子艰难地坐起来,“没听到阿皮说不要打扰他爷爷吗?” “可.......”李胖子热泪盈眶,在旁边焦灼不已。 “死不了。” 事实上孟子现在看什么都是三重影,甚至过了几秒,眼睛彻底看不见。 揉了揉眼眶,仍然不得缓解。 这是烧到失明了吗? 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经此一晚,肖有为和孟子已经彻底分裂,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胖子。”孟子平静说,“你和叶雨今晚不管再听到走廊有什么声音,绝对不能出去。你回去跟她提醒一声。” “别提小叶子了,我真是没想到刚才孟哥你被他们欺负成那个样子,她都站在旁边丝毫不动,俨然就像是要把自己摘干净......”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李胖子还是点了头,扶着孟子躺下,又去厨房拧了湿帕子,放在额头上就回房间了。 叶雨一开门就看见沉脸的李胖子。 他说:“孟哥让我告诉你,今晚可能还没完,你要是不想死,就留在屋子里。” 说完就要走,叶雨拉住人。 “干什么?” “我只是想问,孟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死不了。” 李胖子撇开手就要走,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头,来到跟前压着声音说: “叶雨,做人要凭良心,孟哥不怪你,不代表我不怪你,说实话,你的行为挺让我不耻的。” “我......” “算了,我本来也没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你睡吧,我回去了。” 整个身体都像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脖子上太阳穴的青筋突兀,牙齿紧紧咬合,孟子下意识摸向心口。 跳的太快了。 正常人的心跳是每分钟60-100次之间,可现在孟子能够明确感觉到现在远远超过正常次数范围,甚至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 该死。 难道今晚就要死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了吗? 真不甘心啊。 看不见之后,感觉意识增强,他感觉有东西在慢慢地靠近,一深一浅,搭上了胳膊。 贡菜缓缓走近,站在肩膀压低鼻子嗅了嗅,然后四只脚从腹部走到心脏,呼噜声此起彼伏。 此后,孟子彻底失去知觉。 等到再醒,天稍亮。 除了发现眼睛能看见了,孟子下意识摸向心口,心跳也正常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吗? 孟子摇摇头,“不对,不是梦。”他低头看到手背因为煎蛋的原因沾上的伤。 所以....... 孟子还记得身体异常难受的时候,贡菜来到了身边。 侧头看过去,它又跟往常一样睡着了,并且睡得还很熟,自己叫了几次都没醒,只是传着低低的咕噜声,没有之前那般响。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走廊。 所有人都齐聚一房间,或近或远地塞着,越靠近越能闻到刺鼻的血味。 含蓄妹子死了。 她瞪大惊恐的瞳孔呈现着死前最后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透着早已死透的青灰,致命伤...... 孟子低头看到她的胸口破开个大窟窿,肋骨都是完全掀开,向外伸着,胸腔里的心脏不见了。 “孟哥,你身体好了?”李胖子看向他。 “嗯。”孟子喃喃说,“活着的时候挖出心脏的。” “......”李胖子张大嘴,“这......那我们怎么没听见?” 如果真的是活着的时候挖出来的,就算含蓄妹子当时睡着,也会因为剧烈的疼痛醒过来并且挣扎求救。 可昨晚什么声音都没出现。 孟子转看床铺四周,在床底找到一块布,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涌入进来。 李胖子也闻了闻,眨眼道:“烤肉味?” “是丙酮。”孟子看向含蓄妹子的嘴,“丙酮里面的化学成分在挥发的时候会产生类似烤肉的气味。” 孟子捏开她的嘴,在牙齿缝里找到了残留物。 肖有为看了看队友,“所以她是在清醒之中被人摘了心脏?” 第74章 猫鼠 孟子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喂,麻烦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没听见老肖问你话吗?”马尾妹子说。 孟子冷眼甩过去,马尾妹子皱皱眉。 “你们不是觉得我是【怪物】吗?你们有谁看见【人】跟【怪物】之间是和平相处的?”孟子看向肖有为,“你说呢?” 肖有为咳了咳。 昨晚确实对于对方的身份保持怀疑,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的脑子也确实好用。 这一点没办法辩驳。 “小兄弟,昨晚是我唐突了。” 孟子只是凝视了他一眼,随后听到客厅传来杨森的声音。 这一次和杨森一道出现的,还有阿皮,他的头微微颔着,像是做错事受过惩罚,光鲜活泼变得少言沉默。 “各位客人,昨天突然下起暴雨,山路湿滑塌陷有滑石,我的很多木艺都进不来,今天的艺展恐怕是开不了了。” “那我们今天要干嘛?”黄毛问道。 “各位客人都是远道而来,艺展虽然是开不了了,但是我的家里还是有很多别的艺术品,如果客人们不嫌弃,可以随意参观。” 大家互相对视,孟子上前一步问道:“任何地方都可以吗?” “当然。”杨森点头。 他摸着阿皮的手,“你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学会将功补过,我身子不方便,就由你带着客人们参观,知道了吗?记住,不要再调皮使性子了。” “阿皮知道了。” 阿皮送杨森上楼,五个人坐在桌椅,孟子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杉木林。 之前怀疑含蓄妹子是内鬼,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说出【享受】两个字,可现在人已经死了。 【卧底】还在他们之中。 是性情泼辣的马尾妹子,还是城府极深的肖有为......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关系可以铁如亲生兄弟,转眼之间就可以陌生如路人。 肖有为就是典型的代表。 但自己对于这种人并没有多余想说的,毕竟对方并没有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不过是出于【谨慎】罢了。 阿皮走到中间,眼神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 只见他招呼着大家聚拢,而后指引着往外走。 “这,不是看工艺品吗?”黄毛有些纳闷,这小孩怎么把他们往外带? 不会是打算野外残杀吧? 李胖子搭把手在肩膀,把黄毛吓出海豚高音,等到看清楚乐呵呵的人,推开他拍着肩膀骂道:“有病是不是?” “我说你要是胆子小就别来了。”李胖子抬起下巴说,“你看前面几个女的都比你胆子大,之前你不豪言壮志着说要杀了孟哥吗?你的胆子呢?” “......你管我?” 这个时候跟着大部队走是最有生存机会的,谁知道要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这阿皮会不会来摘自己的心脏。 黄毛甩开李胖子,跑到打量四周的孟子身边,谄媚说:“孟哥,小心脚下,有剌肉的野草。” 这还是孟子第一次出来,这片山被大量的树木覆盖,目之所及的大多绿意森森,一片清凉。 路边有很多砍断的木桩子,有些是未成品,有些是半成品。 半成品上多雕刻动物,或凶猛的狮子,或温顺的兔子,因为半成品的原因,它们有的缺少一条胳膊,一只腿,还有缺少一只眼睛的。 越往里走越觉得冰凉,就像是靠近冰窟,呼出来的气都有了形状。 “我怎么感觉这些木雕品有些奇怪,总感觉它们的眼睛在跟着我们动,我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孟子看了两眼,继续走,“心脏不好的人是吼不出来海豚高音的。” 突然,一直走的阿皮停了下来,所有人也跟着他的停下而止步。 他不说话,大家也不敢说话,都睁着躲闪的眼睛四处看着。叶雨瞬时浑身僵硬,她看见肖有为旁边的树枝上有一条蛇。 这条蛇的颜色闻所未闻,颜色鲜丽,红黄色互相交替,此刻正冲着人吐出黑色的信子。 在其大张血口准备咬上对方的脖子,肖有为反应也算迅速地抓住七寸,然后一脚将其踩成泥。 “靠!”他边踩着边骂,“你带我们来的什么鬼地方,有蛇知不知道?!老子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阿皮这才缓缓转身,四处张望,“蛇?哪里有蛇?伤着你们了吗?” 肖有为挪开脚,已经踩陷得有五厘米的浅坑里霍然躺着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阿皮略微迟疑,点点头说:“这里多生草木,有蛇是正常的。” 肖有为还想说什么,孟子已经在后面开口问道:“所以你把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看这些半成品还是喂蛇?” “哈?我怎么可能把你们这些......喂蛇。”他停顿一下,“我叫你们来,自然是陪我玩的呀。” “玩?” 在这片林子里还能玩什么游戏? 难道是....... 阿皮拍着手,在原地开始手舞足蹈,一会跳到一棵杉树后面,偷偷摸摸地探出头,一会儿又躲进野草堆,沉寂两秒后蓦然跳起来。 “世界上最有趣的童年游戏不就是【猫和老鼠】吗?” 又是这个游戏?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有所不同的反应。 其中马尾妹子皱眉,自认为心理成熟的她不屑于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我不玩。” 孟子回头看着她。 虽然所有的游戏都不是每个人心甘情愿去玩的,但这样直接拒绝,不就是触碰了阿皮的规则吗? 肖有为脑子倒是转得快,在阿皮变脸之前说道:“你别介意,她是女人,女人都爱说反话,她越是说不玩就越是要玩。” 阿皮眨眨眼,看向马尾妹子。 “我.......” “你不就是想玩吗?想玩就玩,别拘束。”肖有为冲她眨眼示意。 现在的队伍已经连续死了两个,黄毛也已经倒戈,马尾妹子要是死了,他这个队长喊不喊也没什么意义。 无奈之下,马尾妹子点头,“ok,我玩。” 孟子以为这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不会像表面的简单,听完阿皮的话后,有些半信半疑。 这场游戏,阿皮是【猫】,他们是【鼠】。 在规定的时间内,【鼠】必须躲藏好自己,在规定的10分钟里不被【猫】发现并抓住,就算【鼠】赢。 反之,只要有一只【鼠】被抓住,那就是【猫】赢。 “我们赢了有奖励吗?”孟子问。 “当然,你们可以随意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会诚实地告诉你们。” “那如果我们输了呢?” “如果你们输了......就要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第75章 赢家 所谓【输赢】,那一定是相对的价值。 可对方所提完全没有公平性可言。 一个诚实的回答,全部人的生命,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欺骗性质的割韭菜。 “我们可以答应。” “但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才能算公平。” “你说吧。”阿皮坐在半成品的木头上。 孟子指着周围,“我们需要熟悉场地,不管是这里,还是其他的地方,熟悉场地都是我们玩家的权限,这一点,你能满足吗?” 阿皮摸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也对。” 他抬头,“那么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勘察场地呢?” “5分钟。” “好吧,5分钟后你们回到这里,我们就开始真正的【猫捉老鼠】游戏了。” 肖有为带着马尾妹子没有离开,紧紧跟着孟子,直到回头看不见那个小身影,几个人都同时跟着前面的人停下。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的?” “你不怕我了?” “怕你干啥?”肖有为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就观察到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地?既然大家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不妨都不要嫌弃。” 孟子挑挑眉,时间紧凑也就没说别的。 “我只问一句,你们信我吗?” 李胖子和叶雨都相继点头,黄毛也紧随其后,剩余的肖有为和马尾妹子保持中立。 孟子也不需要全部人的信任,听跟不听,采取还是摒弃,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如果真的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注定会输。” “这片场地就是阿皮的场地,没有【猫】会不熟悉自己的场地。” 这听起来......不管他们怎么藏,最后都会成为蓝毛和含蓄妹子那样的下场。 孟子继续说:“这种情景之下,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害怕被找到的情绪所干扰,从而形成洛神塔尔效应,也就是人的行为会被意识所支配。” “而对方想要的,就是我们的这种反应。” 对于什么洛神,什么效应,大家都不太明白,但最后一句话还是能清楚。 李胖子挠头说:“那我们玩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刺激。”孟子分析说,“他作为【狩猎者】,不喜欢躺着不动的【猎物】,这种捕猎会刺激他的肾上激素,达到大脑皮层的彻底活跃。” “那我们怎么办?”黄毛有些颓废。 横竖都是死,纯纯送命题。 孟子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坐在木头上,大脑在飞快地运转。 按理来说,昨晚之后,除了含蓄妹子触犯规则必死无疑,今天他们应该都没再【作死】,为什么一开局就又是要送死?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孟子按着太阳穴,【猫捉老鼠】的意思即在【躲】字,所以大多数的人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会找到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位置,以此躲避【猫】的追踪。 可在这里,【躲】了就是死。 那么如果【不躲】呢? 孟子皱紧眉,在大家关注的视线下猛地站起来,一看到这个,李胖子深有熟悉之感,知道孟哥又给自己带来希望了。 他说:“见猫装猫。” 在短时间的愣言,肖有为惊讶着说:“好清奇的思路。” 马尾妹子不太相信,“这是什么意思?不找地方躲吗?” “你躲得过嘛你?”黄毛道。 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孟子一行人回到阿皮身旁。 “好了吗?”阿皮问。 “好了。”孟子回答。 狐疑地看看每个人的脸,只有眼前这个穿皮衣的最为冷静。 阿皮站起来,“好吧,那我开始数数了,60秒后,我就要来找你们了哦,你们抓紧时间,千万不要被我抓到。” 他背过身,头遮在杉木,开始大声喊着:“1,2,3.......57,58,59,60。” “我要开始了哦,各位大老鼠们!......” 激荡兴奋的声音在转身看到六个人同时站在身后戛然而止。 阿皮没想到眼前这场面,一时间都精神错愕。 这世界上还有【鼠】自动上门的吗?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都会被自己找到,阿皮伸手抓住前列的孟子,“我抓到你了,你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玩游戏了!” 孟子看看他的手,盯着他的脸,“是吗?” “不是吗?愿赌服输啊,你不能耍赖。”阿皮有些生气。 “我没耍赖。”孟子冷静着说,“我是猫啊,我正在和你一样找鼠。” “.......什么?” “我说我是猫,跟你一样的【猫】。喵。” “......” 阿皮眨眨眼,慢慢地松开手,不管抓住哪个人,他们都一口咬定自己是【猫】,一样跟着孟子一样学了猫叫。 阿皮像是被人抽干了精力,六个人都是【猫】,他自己也是【猫】,猫是要捉老鼠的,是没有规定要捉猫的....... 这样下来,墙皮只能回到孟子面前,点头道:“好吧,愿赌服输,在你们问我问题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靠这里。”孟子戳着脑袋,“在这场游戏,只是关于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没了老鼠,猫就没有目标。” “你好像有点意思。”阿皮舔舔嘴巴,“你大脑有人觊觎吗?” “确实有。”孟子毫不避讳地点头,甚至还很风趣地说,“如果你也想要,可能需要排队。” “不,我不要。”他摇摇头,随后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谁都知道是孟子带着他们活了下来,所以也理应由他来问出那个问题。 “你来问吧。” “我?” 不止肖有为,其余人也有些看不明白,孟子解的题,竟然打包送给了对手。 孟子走到一旁,虽然不太理解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肖有为还是上前一步,思考了一会,问道:“接下来还会有人死吗?” 听到这话,正在观察兔子木雕的孟子瞳孔一顿。 他竟然问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答,都会成为他们的线索。 能力强的人,要么做对手要么做队友,孟子就是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把问话的主动权交给了他,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肖有为会问出什么问题。 如果是没营养实质性作用的,那么肖有为这枚棋子就可以抛弃。 但这句话之后,意义就不一样了。 阿皮的脸上也有些错愕,张张嘴像是要说话,可无论怎么说,都不太对,但又必须回答。 毕竟阿皮是不能撒谎的。 孟子摸着兔子的耳朵:但如果阿皮脑子够灵光,灵光到可以回答一个不会错的中性话术呢? “如果你们够听话。”阿皮说。 果然。 第76章 各执己见 只有遵循规则,才不会死人。 回去的路上,孟子走在最后面,肖有为故意放缓脚步,直到跟他同行。 “小兄弟,我提出的问题会是你想问的问题吗?”他拍了对方的肩膀,“说实话,我之前对你一直是质疑的态度和看法,但是在今天这场游戏之后,我老肖会罩着你的。” “就因为我把机会让给了你?”孟子说,“你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吗?” 孟子一向把话说的很绝,肖有为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 “说实话,你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让人想要远离,又忍不住靠近,但我老肖不会轻易做承诺,说罩你便是要罩你。” “我也说实话,在这种地方,【自私】和【理性】才是最终的生存法则。” 孟子别开他的手,“但是老肖,在合作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信任】,所以你也不要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合作。” 肖有为看着他的手,伸出自己的右手跟他对握。 “合作愉快。” 临近家门,一抹矮小不起眼的身影在门口久久眺望,阿皮兴奋地冲过去,抱住了轮椅上的杨森。 “哦!你们回来了!”他一一看过每个人,“逛的开心吗各位?” 黄毛撇撇嘴,“那片林子除了些半成品,就是毒蛇,真没什么好玩的。” “蛇吗?”杨森深思地点头,手拍打着膝盖。 见状,阿皮揉着他的膝盖,“爷爷,是不是又疼了?” “没事,老毛病了。” 孟子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如果说蓝毛和含蓄妹子都是因为阿皮死的,作为他的爷爷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责怪? 早上的时候,杨森对阿皮说过【将功补过】,所以他有一定程度是知道阿皮做了什么。 孟子想起什么,飞快掠过众人,李胖子见孟哥走了,也跟着跑进去。 “我去,尸体呢?” 床上,含蓄妹子的尸体不见了。 李胖子后脊背都在发凉,完全想不到阿皮竟然还偷偷回来运送过尸体,只怕含蓄妹子现在躺着的地方就是地下室。 孟子即刻转身来到杨森旁边,“杨老先生,请问我们可以随意参观杨氏木屋吗?” “现在?”杨森惊讶,“玩累了就休息休息吧,等会我让阿皮带着你们参观。” “【玩】?”孟子抓住字眼,“杨老先生好像知道我们是在林子里【玩】的是什么。” 杨森笑了笑,说:“艺术品也可以这样说的吧?” 艺术品可以是看,观赏,逛,但怎么会变成玩? 如果阿皮是明面上的【凶手】,眼前这个杨森也不一定是【良民】。 毕竟是他抛出来【不要去地下室】,一行人里面终归有人会不知死活地去触犯规则,有些规则是生,有些规则就是指导性的死。 现在想来,里面确实有很多疑点。 孟子没有明确说,转身按照他的要求坐在位置上喝水休息。 几人见状都坐过来。 肖有为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人,转头说:“小兄弟,你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她的尸体不见了?” 孟子点头,既然合作,信息得统一,“连床单都整洁如新。” “你怀疑是杨森?” 毕竟在这屋子里,能知道新床单在哪里的也就只有主人。 “但我不这么认为。”肖有为慢慢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在转移尸体之后还去换床单,甚至还坦然地坐在门口看风景。” “你在用【人性】去框架【末日游戏】里的【怪物】?”孟子深深地皱眉。 “小兄弟你得看清楚,他的两条腿是残疾的,连站立都困难的残疾人,怎么有力气搬运尸体之后还铺设床单?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是阿皮做的。”肖有为说。 两人各执己见,因为目前还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沉默。 李胖子看见地上有张纸,捡起来要扔垃圾桶,却瞥到一行字。 “你不该忘记我......” 听到这句话,孟子拿过来,这不就是之前塞在【老鹰】嘴里的纸条吗? 怎么从裤兜里掉出来了? 正准备收回,捏合的手指一顿,若有所思地把它摊开,这种纸是用麻浆或者木浆这种天然纤维以及碳酸钙填充而成....... 放在鼻子下面还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烟草味? 孟子下意识看向身上的皮衣。 这件皮衣是从一个死者的身上扒下来的,当时的包里就有一包烟,后来这包烟也无故消失。 许家厕所里出现的烟,以及杨氏木屋厕所出现的烟纸.......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也许,它们就是当时在废墟底下消失的那包烟。 斗篷男人拿走了这包烟。 如果再往后推,阿皮的【找老鹰】的游戏本来就是奔着要命来的,他把【老鹰】藏在了他自认为旁人绝对找不到的位置,而这个时候,斗篷男人把【老鹰】放在了厕所...... 他打乱了阿皮的计划。 所以阿皮才会再次发动大家一起做游戏的举动。 只是这一次还是没能如愿。 “原来如此吗?”孟子喃喃,“大通杀不成,又要转换到一个一个的么?” 休息足够后,孟子转身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虽然没有窗子,好在有电灯,打开之后,橙黄的钨丝灯有些不定的闪烁,给本就诡异的空间增加莫名的惊怵。 阿皮没有进来,他站在地下室门口,蹲着等待他们。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如果当时蓝毛的尸体真的被拖到这里,不应该没有腐臭的味道。 孟子没有继续看,他来到门口,看着阿皮。 “哥哥怎么了?是参观完了吗?” “我之前在这里有看见过一个碗,请问那是你的吗?” “.......是的。”阿皮虽然还是在眨着圆乎乎的眼睛,可频率明显缓慢,这是拒绝以及沮丧时的心理表现。 从他跟着他们来参观地下室开始,阿皮就表现得有些不同。 如果没猜错,他是在抗拒这间地下室。 “你平常吃什么?”孟子想要在对方心理防线弱的时候得到新的信息。 “什么都吃,桌子板凳我都吃。” “肉呢?” “我......”阿皮眼神开始变得闪躲。 有些时候不一定语言就是答案,甚至语言最具欺骗性质,而下意识的行为往往比语言更具有真实性以及可靠性。 孟子没有继续问,带着众人离开了地下室。 杨森还在门口眺望风景,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客人们,地下室都是堆积的陈年旧物,没什么观赏价值,不如去三楼的储物间。” “储物间吗?”孟子双手插兜浑身透着懒劲,“比起储物间,我更想去杨老先生的房间观赏观赏价值。” 第77章 夜半贴脸 如果杨森就是转移尸体的那个人,那么他短时间能想到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房间。 以为他会想办法拒绝自己的请求,但杨森很爽利地答应了。 这次进入房间,孟子直接来到衣柜面前,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双臂一展,拉开了柜门。 看到他默默凝视,肖有为走了过来,往里一看。 只有老人的衣服。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孟子看向坐在地上玩积木的阿皮。 如果真的是他,五分钟的时间,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一分钟达到540米,其中拖尸体,擦拭血迹,少说也要五分钟甚至不止....... 他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他不会撒谎,就算他说谎,可以观察他的鼻子。 “阿皮。” 阿皮没有看他,继续搭建着手里的积木,试图把剩余的城堡完成,“请你稍微等一下,我得把它们搭好。” 孟子没有催促。 “小兄弟,你看这衣柜里有工具。” 工具箱敞开,里面是雕刻刀,砂纸,以及锯子这些用于木雕的全套工具。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小兄弟,你刚刚也听见了,那小孩是要等到积木搭建完才会回答你的问题,可你看看那些细碎的积木,就算是我们大人搭建,没有两天是绝对不成的。” “你想让我放弃我的猜想。”孟子看他。 “也不是放弃,就是我们在保留疑问的同时,也要去想想别的思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回到床上,孟子感觉现在的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这个副本跟【荒村】相比,很多东西都是看不见的。 新娘是指导性地让自己找到线索,可在这里,所有的线索都将出未出,这种感觉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孟子坐起来,翻到笔记本的空白页,又把从杨森房间薅的钢笔在上面画思维图。 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副本是有关《匹诺曹》的,阿皮就是木偶人,制造木偶人的是木匠杰佩托,一个老人制造出一个会说话的木偶....... 目的分为两个方向。 一、爱好兴趣。 二、寂寞。 如果糅合呢? 因为兴趣爱好,无意之间造出了个会说话的木偶,长久的寂寞得到了陪伴?所以阿皮想要离开,但已经习惯了陪伴的老人不愿意失去这份陪伴。 “沉默搭上悲痛的座椅。”孟子鼻尖戳在杨森的字眼,“熟悉的画面迷糊了双眼?” 难道....... 也许是阿皮早就在给他线索? 这四句话看似句句指向阿皮,其实却隐藏着另外个人,【座椅】....... 不能被浅面的字眼迷糊双眼,所以阿皮从一开始就在告诉他们,杨森就是那个【凶手】? 但匹诺曹的天性是调皮,贪玩,以及......撒谎。 孟子转头看看夜色,已经带着青了,低头看看枕头仍然沉睡的贡菜。 天空寂夜无云,巨大诡异的血月低悬,默不作声地照在这栋山顶小楼。 孟子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随着进入游戏副本,做梦的频率比之前都还要频繁,甚至大多数都是还没到灾害的时候。 十字路口的车祸,凶宅806号房,奇怪的白肤房东...... 它们就像每日打卡一样在睡梦中不断上演,让好不容易可以得到单间的孟子头痛不已,每次清醒过来都觉得脑袋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挤炸了。 这一晚,孟子睡得不深,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 “嘿嘿。”一张女人的脸紧紧贴在窗面。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嘴角往上拉,使得表情变得微妙,这张脸像是一张诡异的微笑面具,此刻正冲着孟子咧开嘴角。 就算房间里的灯不明,孟子还是认出来了。 含蓄妹子。 她在后退,孟子顾不得穿鞋,来到窗边,“等等!我有事问你!” 死人是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 “孟子,你来,你来呀。” “妈的!”孟子低骂一声,鞋带也没系,套进去就跑了出去。 林中暗夜无比深沉,似有小动物穿行,凄厉叫唤两声,为原本就寂寥的夜增添几分诡异。 孟子的目光紧紧锁在边走边停的白色身影,她的那头乌黑头发并没有因为死亡就失去黯淡,在月光之下更为显眼。 头顶的光亮是月亮,可它的颜色却很奇怪,红色的。 简直妖艳。 突然,含蓄妹子停了下来,幽幽地说:“孟子,我好疼啊。” “哪儿疼?” 她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注视过来,孟子这才发现含蓄妹子的脸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已经惨白如熔蜡。 胸口更是惨不忍睹。 就算是见过她尸体的样子,她这般站着,让自己看到胸前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孟子,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 死了还有感觉吗?孟子思索着说:“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你说。” “当时天太黑,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我看见了对方头发的颜色。” 想着杨森的发色,“白的?” 她摇了摇头,“黄的。” 他们中间黄头发明面的是黄毛,可一些光照之下,浅绿色也可以变成黄色。 马尾妹子就是浅绿色的头发。 如果那天晚上的月亮也是红色,红色的光透过窗子照在马尾妹子的头上,一定程度也会给她带来视觉上的黄色。 就在孟子还打算继续问下去,她眼睛中有了惊慌,不断地四处张望,嘴里咕哝“来了,快来了,我又要被抓走了”。 “是谁拖走你的身体?”孟子一把抓住胳膊,却在刹那间愣住。 如果是灵魂,自己能够触碰得到吗? 难道,这就是那具丢失的尸体? 含蓄妹子五官开始挣扎,剧烈的动作让她的肋骨不断撞击摩擦在身上,甚至还折断了一根。 她的力气已经变得不同以往,瞬间就把自己推到对立面,整个背脊撞得麻木,树叶都在簌簌地飘落。 孟子捂住腰,等到再抬头,只看到红月之下摇晃的残枝黑叶。 她已经消失了。 要抓她的人是谁? 听到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孟子躲在粗壮的杉木后。 等到声音靠近,慢慢地探头望出去。 有两个人。 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身形都不符合阿皮和杨森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高大了,正常人会有两米多高吗? 紧接着,更让孟子匪夷所思的是:他们身上穿的是....... 黑斗篷。 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味道很近,应该就出现在这一带。” “我们要怎么交差?”另外一个人有些苦恼,“押着的死人就这么逃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你忘了,我们不会死,就算死,还会再生。” “但我们会痛,不管经历多少回.......我还是怕痛。” “别想了,她走得不远,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她抓住,否则扰乱了这个世界的命定秩序,我们就永远轮回不了,后果只能惨淡地消泯。” 默默地,孟子低声呢喃:“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是谁在说话!” 两人同时闪现到树后,那里空空如也。 第78章 墙头草 也许是他们有更为要紧事要做,所以孟子跑了没多远回头时,除了夜色,没看见他们。 再回头,呼吸停滞。 脸色血红,目瞪神冷。 孟子认出来后皱了皱眉,对方咧嘴一笑,“小兄弟,吓着了吗?” “不过,”肖有为四处望了望,“大晚上你不睡觉来林子里夜跑?” “你不是也没睡吗?” “害,我不是听见你吼了什么‘等等’,什么‘问题’,又听见你跑出去,就想着这地方挺邪乎的,要是真有危急情况,我也好帮忙一二。” 如果肖有为是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就算没看见含蓄妹子…… “你有没有看见两个两米高的斗篷人?” “斗篷人?”肖有为诧异,“还两米高?” 这会是人长出来的身高吗? 换句话来说,真有人长这么高吗? 孟子看他表情中掺杂着诧异和不信,心里也有了些不解。 他是在说谎吗? 因为按理来说,通向里面的只有这一条小路,除非肖有为不走寻常路,否则他再怎么着都能碰见那两个实在难以忽略的人。 但肖有为此刻眨眼的次数是一分钟5-8次,这是正常的频率。 而且他在不自主地往左看,这是在回忆之前有没有看到自己所描述的情形才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 他没说谎。 他真的没看见。 那为什么自己能看见? “小兄弟,鬼上身了啊?一个人嘀嘀咕咕干什么?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听你刚刚说话,是不是碰见谁了?”肖有为晃了对方眼睛。 “嗯。”孟子说,“我碰见了死人。” “……死人?谁?” “她。” 肖有为皱紧眉,就算对方没有明说,心里面也大概猜到了。 地下室没有尸体,杨森房间里也没有尸体,他们几乎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都没找到丁点的血迹。 如果孟子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在游戏场地死掉的玩家,最后都会被长得两米高的斗篷人押走。 可这不得不又有疑问了,“我们之前也有队员死掉,怎么没见到有人来押?而且既然是被押,人都死了还要押去哪儿?天堂还是……地狱?” 这个问题孟子刚刚就想过了。 肖有为的队友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王强死的时候,他就算想去看也因为受伤过度昏迷,等到再醒,这鬼地方就已经在消失了。 但面具男出现了。 他穿的也是斗篷。 所以王强也许没有真正的死亡,他被抓去了类似【地狱】的地方。 这是孟子能做的最大的设想。 因为根据他们所说的,可以联系到那八个字。 曾经有科学家发表有关讨论生命的刊文,其中有句话,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孟子都还记得。 【真正的生命是不朽的,死亡朽坏的只是身体。】 还有一句:【别把生和死看成是两回事,事实上生和死是一体的两面。】 “生是死的延续,死是生的转换,生死如影随形,生了要死,死了还会再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似。” “……额。”肖有为听的一愣。 孟子皱着眉往回头,抬头凝望着天边的一轮红月,眯了眯眼,低沉说:“所以人的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肖有为还是能答的,顺口想着脑子里的第一个话,“体验生活?” 谁知,孟子忽然侧头,“我一直不太理解,人为什么要工作?” “赚钱啊。” 孟子不以为然地摇头,“大多数人工作是为了维持基本生活,这种人无疑等同于古代的【奴隶】,这样辛苦一辈子,最后又两手空空离开这个世界,我很想知道他们在死的那一刻脑子里在想什么。” 肖有为没什么大的文化,听对方讲这些也是听懂一半,到最后不知不觉回到门口。 “回去早点睡吧小兄弟,别想那些生啊死的,早点睡一个好觉才是硬道理。” “等等。”孟子抓住人。 “怎么了?” “你会绑架吗? “……” …… “唔唔!” 马尾妹子都不晓得什么情况,前一秒睡得正好,后一秒就被人连拖带拽嘴塞白布眼戴黑布手脚捆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怎么挣扎都挣不脱这绳结。 做完这些,肖有为走到孟子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床上扭动的人。 肖有为给对方打的是军中常用的【手铐结】,这种结法越挣扎锁得就越紧。 直到筋疲力尽,马尾妹子的动作变得缓慢,房间里没开灯,但能想象到她此刻肯定汗如雨下。 静默一会,孟子走到跟前,用纸裹住手指,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唔唔!” 孟子又拍了拍对方的嘴巴。 马尾妹子愣了愣,立刻懂了,连着点点头。 取掉白布,她立刻就要扯起嗓子,孟子直接塞回去,让所有的声音都止步在喉咙,然后掏出匕首。 冰凉的触感激得她寒颤,不断地摇头呜咽。 孟子再次拿走白布。 这次对方乖了,尽管害怕到哆嗦,还是微微侧着头,抖着嘴巴,“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匕首又贴到了颈部,但只是刀背。 “别别别杀我。”她眼泪哗啦就流下来,“我没有触犯规则,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孟子拿着刀背轻轻划动,她呼吸明显一滞,牙齿直打颤。 “求你了,我真的没骗你,我没有触犯禁忌……” 孟子和肖有为敲晕人后,又按照刚才的方式把酣睡的黄毛从被窝里拖出来。 对于男人,他们的手劲明显更重,勒痕让黄毛还没喊叫就开始痛的痉挛。 这谁啊?!肉都他妈的卡绳子缝隙里了! 这句话当然转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唔唔”声。 同样的方式对着他,刀尖顺着脖子来到胸口,尖锐的触感让黄毛如坐针毡。 只要对方的力度再重些,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可紧接着,黄毛的眉毛明显放松。 他说:“没必要【卸磨杀驴】吧?” “我可是冒着极大被暴露的风险帮你杀了人,我们在这之前就说过,各取所需,你要他们的命,相对的,你得保证我不会死,否则,我就会告诉他们你是谁,你看到时候是你死的快还是我?” 肖有为皱眉看向孟子。 他黄毛左右摇摆不定,在自己和孟子中间不断跳墙,自己也只以为他是性子软弱为【求活】所致。 确实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卧底】。 没听到回答,但胸口的匕首已经不在,黄毛就更加得意猖狂,盘着腿悠然轻笑。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转移尸体的?” 孟子上前一步,肖有为拉住人,对他摇了摇头:他还有利用价值。 “你怎么不说话?你之前晚上来找我不都一直抱怨吗?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两面三刀是不是很好玩?” 听见这声冰冷的腔调,黄毛脑袋轰地一下犹如惊雷闪过。 一时心跳如擂鼓,张嘴无言。 第79章 捅破 在对方取掉眼罩,黄毛瞪大眼睛,表情扭曲。 “孟哥我.......我那是【瞎编乱造】,我只是为了.......活,活下去。” 黄毛一声比一声低,脖子上的匕首已经划破皮肉,渗出滴滴血来。 “孟哥孟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都是......” “我最恨人骗我。” 这话听起来是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止黄毛感受到杀气,一边的肖有为也感受到了寒意。 但黄毛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 “孟子,冷静,我知道那种被【背叛】的滋味,但你要冷静,黄毛还有利用价值,你要用他套出背后的人,啊?”肖有为按着他的手,商量说,“行不?听老大哥一句。” 眼前的孟子分明是人,身上透露的气息却肃杀非常,就连见过真枪实弹的自己都有些许不敢抗拒。 他慢慢松下手,揉着手腕。 见此,肖有为才算真正放下心,变换脸色看向床上被吓得瞳孔失散身体发抖的人。 “黄毛,可以啊你,三方势力都让你倒完了,我以为你最白痴,没想到你最会给自己找出路,谁赢你都能活。” 艰难地吞咽几口唾液,黄毛望望靠墙闭眼的人,回头说:“老肖,在这个地方,没人希望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对吧?” “理是这个理。” “所以我想尽办法【活着】又有什么错?” “啧。”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黄毛眼尖嘴利的。 这是设着圈套让自己往里面跳呢,目的就是产生共情,以此揭篇。 他倒是可以既往不咎,毕竟能够有效利用的,他都不想轻易放弃。 自己有这个想法,可不一定代表后面那个有。 甚至肖有为有75%以上的几率猜想:只要黄毛说出是阿皮还是杨森,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为什么不是100%? 因为25%是要留着折磨。 这小子绝对干得出来。 黄毛看着肖有为低沉着眼睛不说话,又说:“老肖,你只要肯保我,我就把你们最想知道的告诉你们。” “你个小黄毛又要倒?”肖有为真想啐他一口唾沫在脸上,“得亏你没生在战乱时候。” “我说的是真的。”黄毛认真说,“没有我的配合,你们走不出这个游戏副本,因为我已经知道通关的诀窍。” “让阿皮离开杨森,去往他真正向往的自由么?”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墙边低嗅烟纸的人。 他略一挑眉,带着戏谑的笑,“你家长有没有教过你,脑子不行,就不要轻易去做【卧底】?” 黄毛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辩驳。 他竟然知道。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肖有为也同样处在愕然:这小兄弟,竟然早就知道了通关的诀窍...... 所以他才会重复怀疑杨森吗? “《匹诺曹》中,大家只关注木偶人匹诺曹,可对于他的主人杰佩托往往以【配角】的视角去看待,可没有杰佩托,哪儿来的匹诺曹?” 孟子瞥眼过来,“不过是【幻觉效应】。” “你......”黄毛欲言又止,他突然觉得自己舍弃了一艘本可以横渡死亡海洋的船。 这张上船的票已经被自己亲手撕毁,他就站在船板上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小兄弟,我们现在怎么说?” 现在已经知道背后之人,仿佛眼前这个满眼绝望的人没有了用处。 孟子转动着匕首,坐在床边,沿着刀身弹了弹。 黄毛一哆嗦,立马说:“我知道一个暗道!只要你答应不杀我,我就带你们去!暗道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屋子就这么大,找通道只是时间问题,而你......” “杨森杨森!关键时候你不救我吗?!我给你提供了【养料】啊!!!” 养料? 轱辘声一直到门口停止。 “啪”,灯光骤亮,轮椅上的白发苍苍微笑着看向屋里的三人。 “客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没你睡不着。”孟子一手拿匕首,一手抄兜,淡淡看过去。 “哈哈!”杨森发出清朗的笑声,“客人,你真会开玩笑。” 他扫眼床上的人,“哦,好吧,其实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但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客人你为什么没怀疑阿皮呢?” “怀疑过。”孟子回答。 “好吧,我明白了,肯定是他给你们留了信息。”他有些皱眉,“我那么喜欢他,给予他生命,给予他一切,他原来是这样回报我的。” “是【一切】吗?”孟子慢慢说,“你不是剥夺了他的【自由】吗?” “可没有我,哪儿来的他呢?” “冒犯问一下,你现在多少岁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有些好奇,他现在的年纪从外貌就可以看到,无非是八十左右的花白老头。 没人关心老头的年纪吧。 孟子张开嘴,敲了敲自己的牙齿,“八十岁的老人能有整整齐齐的牙齿吗?” “你是觉得我现在二十多岁?” 肖有为有些诧色,低声说:“小兄弟,我知道你有些近视,不会是重度近视吧?” 孟子波澜不惊地说:“您现在得有两百岁左右,对吗?” 因为科学技术,现在有很多人都可以【长寿】,可人老朱黄,牙齿就会开始松动,直到全部掉完。 杨森的牙齿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孟子就注意到了。 这不是假牙,而是实实在在生长的。 从前不明缘由,直到刚刚黄毛一句【养料】,就有了些【蛛丝马迹】。 吃肉的不是阿皮,他要是喜欢吃肉,就不会再对面食表现出天然的兴趣。 杨森的表情有些微妙,舌头不自觉地添了一圈滑腻的牙齿。 现在想来,【烟纸】不是毫无想法地放在鹰嘴里。 那个【面具男】在提供线索。 尽管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森的脸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那张沧桑皲裂的脸开始抖动。 随之,他放肆疯狂地开始大笑。 笑声逐渐变成了尖锐的鸣叫,就像是有人抱了一只大公鸡紧紧挨着耳朵。 孟子和肖有为都捂住耳朵,黄毛因为手被缚着,五官狰狞着接受这场刺耳的鸣叫,直到耳朵开始流淌出血。 如此剧烈的声响,所有人都被惊醒,不约而同来到走廊查看究竟,也看到了站起来的杨森。 “靠,发生医学奇迹了......” 杨森望着众人冷声一笑,“各位,欢迎来到我家做客。我的游戏即将开始。” 第80章 塔楼 二楼,阿皮还在搭建城堡积木。 “世界充斥太多的谎言,善意的谎言带来了希望。” “柴火带来光热的同时,糟糕的温度烧焦了双腿。” “活泼贯穿整个的童年,烂漫的请求得到了满足。” 改了。 还是说,阿皮在对他们所说的,和在杨森面前所说的是两套言辞? 此刻的阿皮没有在意屋子里有多少人,只看向杨森的方向。 “爷爷,我的积木真的太多了,我一定要搭完吗?” “是的。” 阿皮有些失落地看向还剩大半的积木碎块。 小孩子也许可以,但阿皮终究是个没大脑的木偶,木偶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黄毛拍了拍耳朵,还是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回头看向李胖子。 “胖子!他们在说什么啊?!” “靠。”李胖子被这声量吓到,下意识退了两步,“你搞什么说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黄毛盯着他的嘴,感觉从那里面出来的话像蚊子叫,无奈指了指耳朵。 李胖子这才注意到黄毛的耳朵在出血。 原来聋子另有其人。 本来看不惯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李胖子也装作自己听不见,灵活地钻到孟子旁边,冲他憨憨笑了笑。 “......” “你拼不好不怪你,是因为你现在还小,但你可以让其他人帮你。” 循着他的视线,阿皮兴奋地站起来,拉起李胖子的手摇晃。 “胖哥哥,你会搭城堡积木吗?” “会倒是会。”李胖子摸着后脑,转头看旁边,“孟哥,这游戏没这么简单吧?” 杨森站起来,牵过阿皮,跟他们对立站着。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搭积木。” “但因为太过简单,所以我们不玩城堡。”他微微一笑,“我们玩【塔楼】。” 所谓【塔楼】就是将积木堆叠成3个一组,层高大概是在15-18方块的高度,然后由对方抽出其中的一块积木,直到塔倒,即定输家赢家。 “赌注是什么?”孟子问。 “游戏途中,你们随意挑选一人出战,三局两胜,你们赢了,我回答你们两个问题。” “那要是输了呢?”肖有为站出来问。 “输了.......”杨森眼睛半眯,“输了就推出一个人来做我的养料。” 孟子想了想,“怎么推?你自选还是?” “你们自选。”他狡黠一笑,“你们决定。” 这既是一场有关生死的赌注,也是一场人性的袒露。 不得不说,杨森这一招下的很妙。 一旦输了游戏,看似只是推出一个人去死,这是在开局之前就打乱他们的心,一旦心慌,手一抖,是有推倒塔楼的风险。 更何况,选出一个人死,等到下一场游戏,所有人都会不受控制地放大【自私】与【苟活】...... “怎么样?玩吗?”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另选的余地吗?”孟子冷哼,“开始之前,我们要商量策略。” 杨森点点头,“当然,你们自便,但不要太久。” 几个人站在走廊,看起来谁都不愿意去做那个【抽手】。 杨森的话让他们都在思忖着该选谁去死。 孟子开口说:“我有一个建议,我们不需要选出那个【牺牲者】,谁推倒了【塔楼】,谁就做【养料】。” 众人无言。 这样谁还敢去玩【塔楼】? 黄毛瞪着个眼睛努力想要听清楚他们的话,就听见几个字:我做【养料】。 孟子这是疯了?要自己去做养料? 但如果他死了,自己也就没有生命担忧,于是黄毛大笑着走到中间,不断拍手,“好好好!我同意!” 肖有为望向味不可察的嘴角,心中琢磨:这小子在故意咬字啊。 孟子朝黄毛点头,又对面面相觑的剩余人低声问道:“三局两胜,所以我们最少也要有两个人,除了他,你们还有谁?” “谁嫌命长啊?”马尾妹子不满,“再说了,你怂恿着别人玩【塔楼】,你自己怎么不玩?” 孟子摊开自己的手,“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手呗。” “是一团【霉气】。” “.......” 孟子可以去,但他实在不相信自己的手气。 沉默须臾,李胖子举手说:“我可以去做这个游戏。” 闻声,孟子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孟哥,我说真的,我可以去。” “你不怕死了?” “怕肯定是怕。”李胖子捂着心口,“但我相信孟哥你不会看着我死的。” 孟子顿了一会,“别太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大好人】。” “但我是心甘情愿为孟哥肝脑涂地的。”李胖子说,“我知道孟哥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也只是比我们聪明了一点,所以这些不费脑的可以交给我做,你可以相信相信我。” 肖有为想过李胖子对孟子有【不二心】,但属实没想到这么...... 他们难道认识很久了吗? 孟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保持着眉头的紧皱,眼皮低垂,不知道现在在想什么。 “还是我去吧。”肖有为拍着李胖子的肩膀,回头看着他,“小兄弟,我去还有赢的几率在。” 孟子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肖有为当过兵,拿过枪,手无疑是他们当中最为稳当的。 【塔楼】已经搭建完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但在知道玩了这个游戏孟子就能当【肥料】,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等。”孟子拉住他。 “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黄毛吼道。 孟子指向肖有为,示意他先玩,黄毛就算不情愿也只能搓着手在旁边等待。 绝对不能让黄毛先开局。 肖有为也看出来了原因,没有拒绝,按照他的指示盘腿坐在地板,和对面的阿皮面对面。 规则来说,堆【塔楼】者率先走第一步。 阿皮轻而易举戳出中间最为坚硬的一块。 肖有为知道最开始是最好做的,所以他根据自己以前玩【塔楼】的经验,尽量避免最容易坍塌的边角。 不得不说,肖有为的手真的很稳,每次大家的心都跟着摇摇欲坠的楼高悬时,他总能找到与之相协调的另一根积木。 明明玩游戏的是他们两个,其他玩家都莫名地身临其境,攥着拳头憋着呼吸。 孟子从【塔楼】看向对面,没想到的是,杨森也在偷偷观察自己。 第81章 运气与概率 他的眼神浑浊不堪,是以打量得孟子心中尤为不适。 “你的身上有一股【气】。”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睁眼说道,“你碰见了什么?” 孟子没有回答他,低头注视着【塔楼】。 这座刚开始看似无坚不摧的楼,此刻已经岌岌可危。 就算没有人走动,它都像是风雨中的一棵草,风再大些,它就要坍塌。 【抽手】的方向来到了肖有为手中。 肖有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感到自己的背部已经湿透,汗水流淌得像是瀑布,屁股下流了一滩水。 他不能输。 第一把要是输了,自己就要献给对方做【养料】,这样下来,黄毛见到之后就定然知道玩这个游戏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巨大的压力已经让肖有为心神不定,手伸出去几次都重新收回来。 “老肖。”孟子在旁说道,“别忘了你心中所挂念的人,她还在等你。” 糖豆,我的女儿糖豆…… 肖有为就像是得到了动力,他绝对不能死,就算是要死,也不应该死在这一场小游戏里,他还要找到女儿。 每一行要么为一根,要么为两根,每一列大多为一根,这种情况之下,仿佛所有指向性的都是让自己去留意两根的,也只有找到最不稳定中最为稳定的两根。 这就像是在碰运气。 这就是在碰运气。 “老哥哥,你怎么还没出手?时间都过去大半了。”阿皮实在看不下去了。 “老哥哥?”这种不上不下的称呼让肖有为拧着眉,“我当你爸都绰绰有余。” 最为稳健的选择是中下层,中上层已经在摇坠。 肖有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定眼看向倒数第二排的左边那一根。 只能赌一把了。 孟子看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第三行的积木,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个看似稳固,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右边那个看似最不稳定的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杨森像是也看出来了,他提醒着在场的玩家,尤其是孟子。 “你们交谈的时间已经过了,请各位玩家不要做任何指导性的提示。”说完之后,他看向孟子。 李胖子凑到身边,“孟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清香味?” 孟子知道这种清香是木材所散发的,顿了顿,讲说:“若是没有草香味,谁知道这屋子会是什么味道呢?” 谁都没有因为孟子的这句话去闻屋子里的味道,都还沉浸在【塔楼】的紧张氛围,可肖有为停住了。 【若】没有【草】,便是【右】。 杨森看着他转动手的方向,来到了第三列的右边。 接着,在漫长的分秒之中,积木掉落,【塔楼】仍存。 肖有为短暂地松了口气,这还不是结束。 如果阿皮找到了另外一根可以松动的积木,他还要继续玩下去。 阿皮的脸上犯难,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一根适合下手的。 就在这时,后方沉沉说道:“第一局,我们输了。” “……这就认输了?”李胖子他们有些不信,毕竟阿皮都还没出手呢。 孟子知道:无论对方怎么选,选哪一根,都会落得【塔楼】坍塌的出现。 这场拆楼的游戏,表面上来看是推理,协调,专注,观察等综合能力的考验,其实还有运气以及概率。 谁第一个推动,谁最后推动,其实从一开始就能做出相应的推理,以此估算出赢面。 孟子能推出的,就是最后的【生】大概率会出现在第三行,只是不知道走到第三行的人到底是阿皮还是肖有为。 第三行第三个? 孟子皱眉:那不是【九宫格】的答案吗?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看到肖有为站起来,黄毛迫不及待地坐在地上,等待下一轮的游戏。 这一轮还是阿皮。 他的耐性很好,专注力也很强,玩的很入神,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反观对面的黄毛,三心二意,动不动就突然喊出声,就跟一只乌鸦一样,他们甚至怀疑最后这栋【塔楼】会被这死动静给整塌。 但不得不说,黄毛的运气还是有点意思。 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除了不断镂空的楼,他的手到目前为止没有过失误,最严重的也只是摇了两下。 李胖子啧啧称奇,“他拉屎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纸吧?” 孟子不管他能不能活。 要是死了那就【死得其所】,要是没死就换取两个线索。 这下轮到阿皮发愣,“啊?你怎么把我想取的积木摘掉了?这可怎么办?打乱我的计划了呢。” “啥?!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也许他运气在的一部分也在于耳朵。 当人的听觉暂失,其他感官就会尤为明显,阴差阳错地让他能够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 只是可惜了。 他心情太过浮躁,如果不把心静下来,幸运神不可能一直在一个人身上盘桓逗留。 阿皮推倒中间的积木,松口气后看向吹口哨的人。 “该你了,幸运儿。” “啥?!你说我是‘大帅哥’?哈哈,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 黄毛搓搓手,手在上下之间浮动游走,最后点点头,推向第二格的右边积木。 这次不等摇晃,整个【塔楼】全军覆灭,倒下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哦豁,没了。”黄毛有些惋惜地耸耸肩。 其他人缄口不言:没了…… 丝毫不知危险已经靠近的某人站起来,把最易被攻击的后背敞开给敌方,面向一应人,大言不惭地笑说:“哥哥我帅不帅?” 叶雨他们刚要说话,已经看到一张嘴以夸张的弧度张到最大,就算想要提醒,话还没来得及讲出来,黄毛整个人就没了。 没有去刻意看咀食,肖有为偏开头,耳朵听着“嘎吱嘎吱”的怪异,眼睛却瞟到一个专注看着【怪物】吃人的人。 孟子脸上淡漠无光,在所有人都对其避之不及,他却泰然自若地注视着。 “……小兄弟,你胆子挺大啊。” 孟子侧头,跟他视眼相接,淡淡说道:“在末日,在这种地方,你只能接受人类变成食物。” “……” “如果你不想变成食物,那就看着食物是如何被吃掉的,当你产生畏怯,你就会想尽办法地好好活着。” “那你畏怯了吗?” 孟子略微皱眉,“我只是感觉恶心。” 交谈一会,杨森已经饕餮满足,舔舐完牙齿间的最后一丝血肉,浑浊的眼神在瞬间后变得如同青年一样清亮。 原来【养料】是这个意思吗? 阿皮拉走的蓝毛,最后来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他的腿也是在那个时候好的,至于含蓄妹子缺失的心脏,也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的原因吗? “好啦,客人们,有关【塔楼】是三局两胜,现在我们平局,下一位你们决定派谁呢?”他眼睛贪婪地盯着每个生畏的脸,张狂说道。 李胖子正准备迈出一步,肩膀熟悉的力度按住。 “第三局,我来。” 第82章 五毒管理者 “孟哥?” 拍了拍肩膀,孟子坦然坐下,跟阿皮面对面。 “等等。” 杨森走过来,坐在了阿皮的位置,边筑【塔楼】边说:“这一把,我来,玩家,你没意见吧?” 所有人都明白杨森的手有多稳,他手持雕刻刀多年,不管从哪方面来分析,孟子都必输无疑。 “不行。”李胖子跳出来说,“这不公平。” “胖玩家,我似乎没有说【塔楼】游戏不允许换人,你们不能以多欺少吧?” “这......” 肖有为脱掉汗津津的上衣,健硕的身材在灯光下更为明显。他蹲下来,语气不善说道:“我的小兄弟手气不好,你又是经验老道的老手,就算是为了公平,我再来上场也未尝不可。” “你?”他嘲笑一声,摇着手指,“我对他更有兴趣。” 孟子低垂着眼皮。 【塔楼】一定是考验人的综合能力吗?运气和概率是明摆着的。 但那不是完全的解法。 “客人,可以开始了吗?开局你来定谁先走,怎么样?” 孟子沉思着抬眼望去,点了点头。 “不是,小兄弟你真答应啊?这可是赌命!” “是啊孟哥,我来吧!我运气还不错。” “我知道是赌命。”孟子深吸一口气,“但我也不得不活着。” “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说,“你先。” 杨森看着他嘴角的微微弧度,无意识皱眉,但既然对方已经同意,自己也没什么必要扭捏——这个人,吃定了。 第一块积木落地,孟子抬起手腕,伸出手指,从最后一行缓缓上抬,然后当着所有面推掉第一行的第一个。 大家尽都当场愣住。 这...... 杨森左边的笑容随着第二块积木的落地变得僵硬。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注视自己的孟子。 肖有为反应最快,他知道孟子这样做的原因。 这场【塔楼】,孟子赢了。 他们赢了。 “不是,为什么啊?”李胖子懵了,“老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哎呀,你别笑了,你给我解释解释。” “看到这座【塔楼】了吗?” “啊。” “【塔楼】一共18层,每一层3个,共计54个,杨森走第一步,小兄弟走第二步,一直按照小兄弟的思维去推第一层的积木,你说,是单数走前面,还是复数走前面?” 在【塔楼】,一局当中没有平手,谁坚持到最后一步,谁就是【赢家】。 此刻,孟子双手环胸,歪起嘴角说道:“该你下了。” 杨森的表情有些难看,本来想着楼层堆高点,更能让对手心惊胆战,只要他们露怯,自己获胜的概率就会翻几倍。 哪怕十七楼自己都能赢。 偏偏就是十八楼。 杨森摆摆手,“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杨森念念有词,“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见一个人说过,哦,也不是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组织。” “他们神出鬼没,不受任何空间和规则的束缚,他们自称自己为【五毒】。” 组织? 难道是那些神秘的斗篷人吗? 能够不受空间和规则的束缚,神出鬼没,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等同于杨森和新娘他们这类的【怪物】,更像是....... “管理者。” 只有管理者会清场。 【门中门】的【主导者】看似会清场,但那只是皮毛,针对的是【生人】,可【五毒】组织不一样,他们貌似只针对【死者】....... 简直就像是阴间使者。 如果有地狱的存在,那么这世界真的是有神明的吗? “管理者?”杨森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话,冷笑道,“我可恨透这个组织,他们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猎物】。” “算了,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该第二个问题了。” 孟子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同样胜者的人,“老肖,你问吧。” “行。”肖有为直接开门见山,“蓝毛和王芳芳在哪儿?” “自然是死了。”杨森觉得这问题真是白费了,自己怎么可能留活口? “遗物。” 肖有为看起来不是那种莽撞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之前含蓄妹子死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大吼大叫,可情绪跟以往反差很大。 离开房间前,孟子回头看到过他在翻找她的床。 这个【遗物】暂且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 眼睛转了数圈,杨森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低声念叨,“原来这玩意是你的,我就说......” “你知道在哪儿?你是不是拿走了?!交给我!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就算被轻易拎起,杨森依旧面不改色,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它在哪儿,但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礼貌一点?我毕竟是个老人。” “哪个老人会吃人?!”肖有为瞪着眼。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愤怒,像是一股情绪被压抑很久,一发不可收拾。 孟子注意到杨森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衣柜的方向,沉默几秒,走到柜子前,一把拉开了它。 还是一样的堆满衣服。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堆衣服。 从来到这里开始,杨森身上一直穿的都是那一套,既然换衣不勤,又为什么把这么多的衣服堆积? 密不可窥,犹如一座城墙。 “胖子,帮忙。” “诶,孟哥,你需要我做什么?”看着杂乱的里部,侧头问道,“叠衣服吗?” “把它们全部抱床上去。” “哦哦好。” 两人合作,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把衣柜掏空,转头看着跟山高的衣服,李胖子忍不住喟叹,“这得多重啊,床的压塌了一半。” 出现在孟子眼前的是一道小型的拱门。 果然,衣柜里藏着东西。 他看向杨森,“钥匙。” “客人,你这样真的好吗?”杨森苦笑一声,“这可是【强入民宅】,得坐牢的。” “坐牢?”孟子说,“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个该死的【末日世界】不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牢吗?我已在囚牢,何来坐牢?” “我说不过你们这种年轻人。”杨森拍着抓领口的手,“你可以松开我了。” 肖有为看了一眼孟子,五指慢慢松开。 杨森解开毛毡外套的纽扣,从脖子上取下梅花型的钥匙,颤颤巍巍地走向衣柜,边开边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脾气是没有当年的好咯。” “老人家我来帮你吧。”马尾妹子看着他迟缓的动作有些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李胖子张着大嘴,“大姐,你仁慈也要分场合吧?刚才黄毛怎么死的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嘛?你属鱼的啊?” 孟子听的脑壳痛。 人多果然是麻烦,下一次再进新门,一定要找嘴巴清净的。 “诶胖子你什么意思?我说的话碍你什么事了?” “怎么没碍我事?我又不是黄毛听不见,我听不得癫公颠婆的话。” “你算不算男人?挤兑我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刚才胆子小到发抖的人是谁!” “闭嘴。”孟子冷冷地看过去。 “你.......”看到肖有为摇头,马尾妹子跺跺脚,偏开头去。 “锁开了。”杨森让开路,“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老了,是走不动了。一起进去吧,人多力量大。” 第83章 特殊艺展 这是一条由青灰石板砌成的甬道。 几人走进去的时候,除了能够听见回声,迎面还有裹挟着清凉的空气。 “这里面好冷啊。”李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冷。 但除了冷,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掺杂其中。 或许因为冷空气的原因,鼻子暂时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甬道有两米的高度,加上石板铺设的封闭原因,让风的声音比平常听见的还要大上几分,如同鬼叫。 行进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手机受到磁场影响彻底关闭。 “嘶,这什么东西?”马尾妹子被什么东西绊住脚,险些摔地上。 “啊,我也踩到了,好像是水球,我能感觉到它爆了。”叶雨捂住嘴不至于大声喊出来。 灯光蓦亮。 等到再睁开眼,就连一直保持冷静的孟子也往后走了两步。 他刚刚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跟叶雨一样踩中地上的眼珠子。 这像是个水泥造的仓库,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货物,而是…… 成堆的尸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相各异,奇怪的气味就是从这散出的。 铁锁的滋啦声骤然响起,大家惴惴不安,张望四周。 周围的冷气在回收,空气逐渐由阴冷变得燥热,没了冷气的加持,这些成堆的尸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肌肉在腐烂的过程中变得松散而腐烂,皮肤上的毛孔流淌出像粘稠泥浆一样的深黑液体,死肉爬出无数的蛆虫、蝇子和别类小虫乱爬。 在这密封的房间,肮脏的空气几乎很快填满每个人的鼻腔。 它们吸食着尸体上的肉块和腐烂组织,发出令人作呕的吱吱声和嗡嗡声。 肖有为转着看了一圈,不管不顾地上前找寻【遗物】。 “老肖,你别徒手扒拉这些尸体,死人的身上是带有病毒的。”叶雨走上前捂住鼻子劝阻。 “我得找到它,它是我唯一的念想……” 唯一的念想?难道说是…… 还不及孟子说出那个人是谁,那阵滋啦作响的锁链声又发出了动静。 “我怎么感觉地震了啊?”李胖子张望四周。 是地震了吗?孟子皱眉查看,如果真的是地震,应该有摇晃的感觉,而不是这种简单的灰尘掉落。 等等,灰尘掉落? 孟子眯眼抬头望去:这是……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我的【艺展】。” 是杨森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转头看向入口,却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一道门。 杨森根本就不在仓库,那他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艺展?”孟子低声分析,“所以山腰塌陷是他的谎言,他的【艺展】一直都在屋里……人,就是他的艺术。”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孟子捡起旁边的棍子挑开每一具尸体,他们大多都是无眼,无手,无足,无心…… 每个人的身体都缺少一件器官。 很难想象杨森在他们之前都对那些玩游戏的玩家做了什么。 “这是一场有关【失去】的艺术。人都会失去,或情感,或记忆,甚至是生命……” 他言辞慷慨发言,孟子则低头推敲,默默地看着手上的木棍。 很显然,木棍是不属于这里的,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淤伤,也就是说,他们在死之前,是经历过一场类似搏斗的【战争】吗? 木棍难道是杨森提供的? 他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是痛苦的,是绝望的,你们都想活着,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包括你们,包括我们。” “这是一场命定的相遇,这是一场必定的纠缠。” “朋友们,来吧,我们将忠于自己原始的想法,拿起你们身边的所有的能用的武器,因为——这场游戏之后,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孟子看向他们,他们脸上除了茫然,暂时都没有乱动的迹象。 很好,这至少能不让自己分心,仔细回想之前的所有对话。 进门之前,小樱曾说过希望自己是完整地回来,所以她是知道接下来的第二道门会通向哪个游戏场地,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怪物】是会通信的。 其次,在进入这个奇怪的仓库,杨森也说过一句话 ——“一起进去吧,人多力量大。” 看起来是大家一起进来送死,其实未尝没有生还的可能。 “各位,你们信我吗?” 剩余的四个人看着他。 孟子继续说:“我们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看到他们的下场了吗?他们中间有的人为了区分队友,手上都戴了同色的绸带,但他们都死了,所以分裂并不能让【个体】存活,我们应该团结一致。” 李胖子和叶雨都比较听孟子的话,肖有为选择了和他结盟,也就没有后退的想法。 至于马尾妹子,她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孟子,但对于老肖还是信任的。 领导权到了孟子手上。 “杨森,我们不愿意为了自己能出去就伤害其他人,这场【分裂游戏】,可以到此为止了,因为你没有人可以挑唆。” 走动的声音忽远忽近,近到就像在墙边。 “黄婷,你真的不想要活着出去吗?真的吗?” “我……”她看到肖有为冲自己摇头,便咬紧牙说道,“我不想死,但同样的,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掉。” “真好笑。”杨森说,“你脖子上的伤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听到这句话,孟子和肖有为不约而同对上眼。 “看看你引以为敬的队长吧,他竟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妄图想要杀了你啊。” 黄婷一愣,回头看向他,“老肖,所以今晚是你和他联合想要杀了我?为什么?” “你先冷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抓住【卧底】……” “你怀疑是我杀了她?”黄婷冷笑,压抑着怒火,“老肖,我怀疑谁都没怀疑过你,你如今倒是跟着他来认定我是个杀人犯了吗?” 杨森出现得太及时了。 孟子本来打算的是抓出【卧底】之后,就宣之于众……看似是黄毛叫出了他,不如说是他早就在门外等待。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真假游戏】。 杨森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最合适,然后引着他们进入这间封闭的仓库,观赏口中所谓的【艺展】,而后再把新玩家打包成为下一轮的【艺展】。 第84章 搅乱 什么【手工艺品】,什么【人体艺术】,他们中的任何一种都不是孟子所关心的,他感觉到屋顶在往下压。 这种速度虽然很缓慢,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迟早得变成纸片。 尽管肖有为已经很努力去解释,可挖水的比不过用水龙头灌水的,杨森的话已经让黄婷的意志摇摆。 在这场团体的游戏中,谁都不能死。 “黄婷,你还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臭气熏天的仓库,满目疮痍的尸体,愤怒让她嗅觉都忘记。 哽了会喉咙,黄婷说:“我只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我明明跟你无冤无仇。” “没想杀你。”孟子留意着屋顶,把晚上碰见含蓄妹子的事情挑重点说了。 “所以【卧底】是黄毛?”黄婷回忆着说,“怪不得他死的时候,你表情除了冷漠还有喜悦......” “黄婷,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毫不犹豫地先选择了你,这样的他们,不值得你合作,他们迟早害了你。”杨森说道。 接着,孟子解释,“因为进入大门之后,你是第一个,黄毛是第二个,这是大脑客观的选择,并不是我们主观的决定。” 不管黄婷信不信,至少现在她清楚自己是什么境遇。 是听信一个吃人的【老怪物】,还是和她一样的【人】。 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选择b选项。 眼看黄婷已经不再听话,杨森只能找其他的人。 “胖客人.......” “不听不听我不听老王八念经!” “你以为你的孟哥是真的把你当做队友吗?不,你只是还有他利用的价值空间,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起来吧,反抗吧,我会为你挑选最趁手的兵器。” 李胖子双手捂耳,蹲在地上,跟面前的眼珠子大眼瞪小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别求【佛】了,这个世界是没有【佛】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一件十分开心的事,以至于他的声音陡然激动,呐喊着,“但我们有【神】!” “红翅神?”李胖子抬头道。 “对对对!”杨森越激动头顶上的屋顶越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就是我们的【红翅神】!” “一只死蟑螂还能成神?我是不是也能登天当天蓬元帅了?” “你想【登天】?好说好说,只要你加入我们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你就可以【登天】。” 李胖子甩甩手,一点儿情分都不留,“我不要,我拒绝。” 所有人都没能劝说【分裂】,杨森的话语转向了低沉不说话的孟子身上。 “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有一股【气】,这种【气】令我辗转反侧,令我魂牵梦萦......孟子,客人,朋友,留下来吧,我保你不死。”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自己身上有股【气】? 可不管孟子如何去闻,都没有闻到,这就是很平常的气味。 “你们口中说的【气】是什么?” “【人在气中不知气,鱼在水中不知水】,万事万物都有气的存在,它是生命的源泉,也是世界的能量,而你的身上,藏着很浓烈的【气】。” 孟子一直以为他们说的【气】是指气味,可这般听着,更像是类似于看不见的【气】,可那是什么? 头上的屋顶已经停止下压,周围安静到就好像杨森从来没出现过。 “孟哥,老怪物的话是什么意思?说你有【气】,你没气不就死了吗?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个啥意思?”李胖子问道。 “人在气中不知气,鱼在水中不知水。”孟子慢慢地分析道,“人为阳,鱼为阴......太极八卦?” 肖有为还在翻找遗物,两个女人不愿意干等下去,正在门口寻找机关。 李胖子不想打扰孟哥的思考,“老肖,你到底在找什么啊?需要我帮忙吗?” “照片。”他头不抬地说,“我女儿的照片。” 原来是含蓄妹子偷拿了他的照片,以此要挟对方保护自己的安全。 “照片?长什么样子,我帮你一起找。”李胖子挽起袖子,作势就要跟他一起干。 孟子正在思考【气】,在看到什么,眼睛慢慢凝固。 与此同时,李胖子哼哧哼哧着翻找照片,在一个男人的外套里翻找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摇了摇,哦?还有声音。 “孟哥!你看我给你翻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包烟。 孟子忽然抬手,眼神严肃异常,声音明显压低,像是为了不惊扰什么。 “胖子不要动,我告诉你,不管你回头看见什么,你都不要乱了心神。” “......怎么了?” 刚问出话,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就像是多年未动的身体,在重新组织他们的关节...... 李胖子虽然没有叫出来,双腿已经在晃悠。 “孟哥,你你你你身后......” “我知道,我刚才看见了。” 两个找门的女人在听到奇怪的声响疑惑地回头,看到场地上的死尸正在起身。 有腿的慢慢靠着【同伴】的尸体站起来,没腿的以阴暗的姿势向前爬行,此刻的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这就是炼造的【怪物】。 孟子和肖有为互换眼神,在怪物扑上来之际,迅速捡起棍子朝对方的怪物挥去。 力道之大,脑浆瞬间在墙壁上开出粉红色的花。 “胖子,接着。”扔给他棍子,回头看向两个女人,“不要求你们能出手,但尽量不要给我们找事做。” 两女人左右看看,各自捡起护身的东西,只要他们敢来,手里的棍子就打过去。 毕竟是女人,体力跟不上。 孟子几个回合之后,冲胖子大喊,“你去护着她们两个,谁都不能死,要是死了一个,我们都别想出去!” “小兄弟,这些东西弄不死啊,他妈的,脑浆都打出来了,天灵盖都给掀了,一个个小崽子还能这么生龙活虎!”肖有为一气之下怒的一踹。 这一脚绝对够劲,被踹的人滚落数米才停下。 如老肖所说,这些人根本杀不死,倒了地上没有过三秒就又爬起来。 这样下去,就算他力气再足也会被消耗殆尽,最后沦为食物。 孟子擦掉粘在脸上的不明液体,狠狠甩在乌糟糟的地面。 “靠了,他们又起来了!”肖有为捏紧作战的拳头,手臂上的肌肉格外明显,“小兄弟,你脑子比我够用,我去打脑花,你来想想办法,这肯定有【生】。” 孟子锁着眉,没有推辞,看向准备第二波攻势的人群,点着头说道:“老肖,这一局,我们都不会死。” 第85章 瞎子穿鞋 长时间的拉扯已经让肖有为身上沾满黏糊的血和脑汁。 “靠,恶心死了!”嫌弃地吐掉嘴里的咸涩,朝孟子喊道,“小兄弟!想出法子没啊?!” “再等等!”孟子一棒敲翻怪物,以同样暴喝的声音回应。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可以想到解决困局的办法....... 孟子拍了拍脑袋。 长时间的大脑旋转已经让它疲惫不堪。 如果说阿皮的那四句话是【提醒】,那么肯定也有应对的方法。 想到什么,抬头喝道:“老肖!帮我卡住一个人的上半身!” 肖有为办事果断,两个动作轻易擒拿扣住怪物,孟子赶紧上前查看这具身体。 没有眼睛。 “换一个。” 没有胳膊。 “再换一个。” 四句话,只有【双眼】和【双手】明确表达着这些怪物缺失的东西,可真的只有这两个东西吗? 破题的关键是【杨森】。 含沙投影,即是会将自己的弱点灌输在对方的身上,而他的弱点就是..... ——腿。 “嘶。”孟子的肩膀被扑过来的怪物一口咬住。 肖有为一脚踹开禁锢着的,一把托住怪物的脖子,发力捏在下颌,让利口的牙避免咬下孟子的肉。 “腿!攻击他们的腿!”孟子没时间管身上的伤。 一敲下去,腿断的刹那,受击的怪物偃旗息鼓。 光靠自己和老肖是解决不完的。 “喂!你们要是不想死就拿起手里的家伙,弄死他们!” 找对了方法,揍击声和哀嚎声接连不断。 马尾妹子却突然下不去手了,她看着地上滚叫的老人,全无动作。 看到对方没有继续攻击,怪物立马起身,张着夸张的嘴扑倒她,马尾妹子用棍子挡住。 “黄婷!”叶雨离得远,看到这幕吓了一跳。 马尾妹子的犹豫让力气已经明显落下风,怪物已经快到脖子。 “啪”地一下,赶过来的孟子以打棒球的姿势扇飞怪物,而后不顾她的呐喊,一棒终结对方。 “孟子!她是个老人!” “老人?”冷笑一声,偏头说道,“真是方向分不清南北,蠢得有点东西。” 最后一个怪物在肖有为的一棒中结束。 “砰”—— 肖有为顾不得地上脏乱,整个人倒下去,喘着粗气看天花板,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感觉气氛不对劲,李胖子和叶雨都跑过来,各站一边,彼此望望。 还不等问发生了什么,杨森拍了拍掌,而后发出愉悦的声音,“恭喜你们,完成了这一轮的考验,是目前唯一成功的玩家。” “快乐是不会结束的,所以,我们即将开始下一轮的游戏。” 孟子皱眉:还有? 如果还是体力的游戏,那简直是赶着鸭子上架,迟早被耗死在这里面。 “没有眼睛的人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但他们不得不为了生活而去【看见】,你们作为【瞎子】,请记住不要气馁,要积极乐观地去【看见】。” 既然都已经看不见了,又想要怎么看见? 按照他所说的,所有人脱掉鞋子,放在前方5步的地方,而后又重新回到原点。 就算隔着袜子也隔绝不了脚底板的奇异感觉。 杨森说道:“来吧,让我们身临其境。” 周围的钨丝灯突然关闭,又是暗无天日的场景,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大家的预感都不太妙。 这是要搞什么? “请各位【瞎子】准确前进5步,第6步必须穿到自己的鞋,时间不限,方法不限。” 5个人在听到游戏开始的指令,谁都没有动。 如果是知道这样的穿鞋游戏,他们就不会把鞋子放在一起,不仅要在这恶心的地面行走,还要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双鞋子...... 这杨森得是有多无聊才会想出这么个游戏。 环境的安静状态下,最不该起反应的嗅觉开始觉醒。 浓郁的腐败味如同无情的魔爪抓住每个人的鼻腔和喉咙,就像是吃了一片腐烂的肉块。 “小兄弟,怎么说?是前进还是就这么耗着?” “大家都先不要动,我们只有5次动脚的机会。”孟子忍着作呕的感觉,吞咽下口水,“或许你们还记得自己鞋子的款式吗?”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穿防滑的皮鞋。”肖有为率先回答。 “我是运动鞋。”李胖子讲道。 “我的也是运动鞋。”叶雨回答。 “跟他们一样。”马尾妹子悻然说。 这个答案可以指向两种鞋子。孟子皱眉跟着声音望向黑乎乎的区域,“麻烦你讲清楚点。” “运动鞋。” 孟子也是运动鞋,也就是说,在场5个人,其中有4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有肖有为的是皮鞋。 听到他们的答案,肖有为有些身同感受地摇了摇头,“这......鞋子都一样要怎么区分?” 孟子鞋的尺码比他们的长,所以能够估摸出自己的运动鞋。 可他们三人的,李胖子长得不高,和两个女人差不多,关键脚也差不多,这在排查上就难上加难。 像是记起什么,李胖子说道:“我有脚臭!” 这也是一个可以排除的信息,孟子点着头问及两个女人,“你们呢?有脚臭吗?” “......我,我没有。”叶雨声音小小的。 马尾妹子停顿了些许,语气有些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点头,“嗯。” 筛选的范围再次变小,接下来就是李胖子和黄婷的选项中徘徊。 “这句话可能唐突,但你们必须回答我,你们认识自己的脚的味道吗?” “.......” “回答我,这个问题很严肃。” “应该是认识的。” 孟子没心情照顾他们的羞耻心,“记住,我们只有5步的机会,走多了走少了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你们必须保持脑子的清醒,准确地找到自己的鞋子,记住了吗?” 大家错落不一地回答。 “以防混乱,一个一个地去。”孟子侧头,“老肖,你的最好认,你先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肖有为说道,然后在万众屏气凝神之中,感受到一声黏腻的声音响在耳朵。 “伙伴们,虽然我不想说,但还是给你们提个善意的醒,这些脑浆,眼睛什么的,到处都是......你们出发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惊慌乱跑,我们只有5步。” 看来让肖有为走在第一个还是有用的。 有了他的这句话,他们几个就算踩到不明物体,至少也能想到这句话的提醒。 第86章 百年酸菜 每一步都寸步难行,每一步又都不得不走。 肖有为凭借专业素养,在提出了中肯的建议之后,尽量不制造恐慌,默不作声地在第5步之后蹲下身找到了摆放鞋子的位置。 摸到皮面的鞋,肖有为在其右手边却摸不到另外只皮鞋。 “小兄弟。” “你说,我听得见。” 肖有为虚汗直冒,“我并不是让你们害怕,但我不得不说,我们的鞋子被打乱了,我只找到了一只皮鞋。” 他的5步已经用完,已经没有办法行走找鞋。 杨森这是从开始就没想着让他们能找到自己的鞋子。 孟子浅浅皱眉:但那可能吗? 游戏已经开始,杨森说过每个玩家有5步的机会找到自己的那双鞋,就算被打乱顺序,也不可能让另外只鞋子离开这堆鞋子。 “老肖,你步数用完了,是吗?” “嗯。” “你不要走动了,试着蹲下来,另外只皮鞋大概率就在附近,你要做的是深吸一口气,找到那只皮鞋,然后穿上。” 肖有为按照他说的提醒,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撑在地面摩挲。 这种失明感,让触感变得异常清晰。 眼睛,碎骨,冒血的肢体…… 肖有为索性闭住眼睛,脑袋回想跟女儿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末日之前,他陪着糖豆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他在旁边注视着穿萝莉红裙的女儿,满脸慈爱。 糖豆,我的女儿,等着爸爸…… “糖豆给爸爸擦了皮鞋,好亮呀,爸爸,你看。” 肖有为手一顿,睁开眼——找到了。 孟子松口气,现在老肖找到了鞋子,排除错误的概率虽然很小,至少给他们提供了信息。 他们鞋子的顺序都被打乱,四双运动鞋在这其中似乎更难分辨。 “孟哥,怎么说?该我去了吗?” “你别动。”孟子说道,“我去。” 四双运动鞋里,目前最好认的是自己和叶雨的,他要去给他们减少选项,增加胜率。 在走到第4步,就已经到了置放鞋子的区域。 孟子并没有先去找鞋,而是心中数着数,把散乱的8只鞋子尽量并排。 这样排列而下,依据它们的长度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那双鞋。 “小兄弟。” 肖有为就在旁边站着,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对于孟子能不能找对鞋子似乎并不担心,只歪头说道:“你说他们三个当中有一个穿错了,我们会怎么样?” 拎着鞋子,孟子淡淡说:“关于杨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两秒,他说:“阿皮是善良的,做这些的从始至终都是杨森一个人,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嗯?” “上个游戏副本,新娘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一场【执念】,当时我们只以为害怕,但仔细想来,她也未尝不是个可怜的大学生,生前被荒村的人拔了指甲。” “至于杨森,这个人我看着,有些老小孩的意思。” 孟子也有这种感觉。 不论是从玩塔楼,还是现在的瞎子穿鞋,这种游戏大多是小孩玩的,而他一个两百岁的老怪物却喜欢以此为乐。 “童年的缺憾吗?”孟子心里暗道。 “孟哥?你还在吗?”是李胖子。 “叶雨。”孟子朝对面说道,“你来。记住,一步不要多,一步也不要少。” “好......”叶雨捏紧拳头,重重呼出口气,迈开了第一脚。 下一秒,眉头紧锁,“好恶心......” 因为孟子铺垫过的原因,叶雨在闻过一股酸味之后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接下来,要么是李胖子,要么就是黄婷。 从叶雨的描述中,两双鞋子的气味闻起来好像都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酸,这样下来,排查筛选无疑是又难上一层。 孟子让他们两人自己选择谁先出发。 “黄婷,你想走前面还是垫后呢?” “要不,我先?” “都行,反正我看你,但是不管你先我先,都不要乱选啊,我这命只有一条。” 心脏那里跳得很快,整个仓库都静悄悄的。 李胖子努力睁大眼睛,“黄婷,你找到鞋子了吗?” “我还没出发.......” “.......啥?”李胖子愣了一下,跟着声音侧头试图找到人,“这都几分钟过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不是怕啊?” “我已经很克制了,但我心脏那里几乎快要炸开,这种黑暗已经在控制我的恐惧了......胖子,你先去吧,你让我再缓缓。” 孟子还在低头思考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游戏,突然就听见“嘣”地声响,还就在不远处,顿时警惕四望。 难道尸体又【活】过来了吗? “哎哟!这哪个杀千刀的腿啊,不是不允许随地大小睡嘛!摔死我了!” 李胖子走到第3步,脚绊倒在尸体身上,一整个人像块大石头砸在血海里,仓库都有了震荡的回声。 叶雨不能走动,嘴里关心问道:“胖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他甩着手上的东西,没忍住嫌恶,“阿西吧。” “胖子。” “嗯?孟哥咋了?” “你起身的时候注意不要动脚。” 还好孟哥提醒了,差点就动了唯剩2步的机会,如果浪费在【起身】,别说辨认鞋子,他连鞋带可能都摸不到。 四只鞋子两只成双,大小差距不大,光靠对比码数效果甚微。 李胖子两手左右各端起一只鞋,大憋口气,鼻孔朝向鞋口。 “呕——” 李胖子忍住把鞋子扔了的想法,还是没忍住胃里的翻山倒海,瞬时就把晚饭全吐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鞋子,简直像腌了五百年的酸菜。 又酸又臭。 这一双闻完,还要再闻下一双。 “太具有挑战性了。” 李胖子颤抖着手拿起另外双鞋子,“我能不能申请【吉利斯世界纪录】?颁奖词我都想好了,就是【怒闻五百年的臭酸鞋垫,还能继续笑着面对世界】。” 肖有为被逗乐,“你这胖子,讲话蛮有趣的嘞。” “老肖。”李胖子调侃着说,“你对我的不关心就像是我上吊你都以为我是在荡秋千。” “......” 几番逗乐,感觉气氛舒畅了些,李胖子歪头呼吸一口不算新鲜的空气,闷头在鞋口按下去。 不出意外,还是那股旗鼓相当的气味。 这次李胖子双手掐住大腿的肉,尽量不让自己聒噪。 黄婷再怎么样都是一个女人,没有女人希望被别人说脚气和男的差不多吧? 这般想着,勉定心神,在两双鞋子之间不断交替嗅闻。 第87章 游戏失败 辨认到后面,整个嗅觉开始出现短暂麻痹,就连冲天腐烂的臭味都闻不见。 “胖子,你选好了吗?” “等等,马上。”李胖子心中催促着鼻子【上班】,而后在仔细分辨之后,选择了左手上的一双。 “我好了,你可以来了。” 还不等黄婷回应,整场空间再次点亮,昏黄的灯把每个人的狼狈都映照清楚。 “恭喜大家,【瞎子穿鞋】.......”他微做停顿,以诡谲的笑声宣判说道,“失败。” 失败?孟子看向最有可能出错的两人。 “我.......”李胖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靠,两只左脚的!” 做错了选择,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尽可能地靠拢,在察看地上的尸体时,也在关注周围突变的可能。 孟子抬头:屋顶又在开始往下面降落,速度是刚才的一倍之多。 如果按照每分钟半米,他们不出五分钟就会压成肉饼。 “惨了!”李胖子看着屋顶,自责不已,“是我连累了大家,我应该分左右脚的,如果我们真的交代在这里了,下了阴曹地府,你们只管折磨我,我李毅然绝对不会多吭一声。” 肖有为拍着他低落的肩膀,“小胖子,别泄气,心向光明,说不定还有转机。” “还会有转机吗?”叶雨眼眶已红,“这里没有门没有窗子,我们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杨森没想给我们留活口。”黄婷也有了些低落。 孟子没心思安慰人,在四角一一走过,确认确实没有机关之后,来到入口处拍了拍。 “杨森,这游戏没有玩完。” 四个人纷纷看向那个背影。 “你想跟我谈判?” 杨森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就像是他们真的仅仅一墙之隔。 “别天真了,尽管我对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兴趣,可我不至于蠢到放你出来,你脑子太聪明了,我得提防。” “不,我不是想谈判。”孟子看着墙面说,“我说这游戏没有玩完,是因为我觉得很无聊,我想要跟你玩其他的游戏。” 对面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们都想要我,所以光喊打喊杀又有什么意思,只要你赢了我,我就把我献给你。” “献给我?” “代替阿皮,从此以后我做你的【阿皮】。” 杨森从开头到现在的这些行为,不过都是因为【无聊】,需要【陪伴】,心理的扭曲导致他产生【屠杀】的变态想法。 他不断地跟玩家玩游戏,一遍又一遍,想要从此找到乐子。 用白话来说,就是闲的。 留住阿皮,不过是因为需要个【帮手】。 “我成为你的【帮手】,不是全无目的的。”孟子说,“在那之前,你必须保证一件事。” “什么事?” “保证我的命不会受到威胁。” “那他们呢?” “因为有道德,才会被道德绑架。”他无视掉四个人脸上的波动情绪,“我只管我活着。” “孟子!”黄婷咬紧牙。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生,而毫不犹豫出卖掉队友的人。 肖有为问道:“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牺牲我们,保全自己。” “轰——”! 屋顶停止了下动。 可在短暂的五秒之后,那面屋顶再度下滑,甚至速度更快了些。 他没想到这些话没骗过对方,在懵神之际,肖有为跑过来拉走自己,没有预想痛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面墙捅出一把刀来。 “你......” “我为什么要救你?你是不是想问这个?”肖有为笑道,“我肖有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要罩你那就是要罩你,你刚刚那些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给我们争取时间,我那句话也是为了配合你。”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孟子无奈耸肩,“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 “这下相信是老的精了吧?你那些只能骗骗小姑娘和小孩子。” 两人一搭一句,眼睛不断扫视着可以支撑屋顶的东西,但显然,这里除了尸体,没一米的木棍,就找不到可以用的支撑物。 屋顶已经让肖有为感觉到压迫感,它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来到了头顶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偏头看向蹲下的孟子。 “嘿,小兄弟,帮忙啊。” “封闭的仓库,可移动的屋顶,成堆的尸体,他们之间有没有相联系的可能呢?” 孟子眯了眯眼,“与其说这里是仓库,他称他们为艺术品,既然是存放艺术品的地方......” 对!存放艺术品的地方! “老肖,别撑了,它要是想压下来,你我合力都没办法阻挠!” “你想到办法了?” “躺着!”孟子说,“我们都躺着,尽量把自己模仿得像个尸体。” “.......躺着?” 地上完全没有可以躺的位置,但不管如何 ,站着也要死,就算要死,那也要睡着死。 大家低估了空间狭小带来的呼吸沉重。 眼见着屋顶上的花纹越来越清晰,他们全然忘记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最后索性眼不见为净,心里的提示让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 孟子攥紧拳头,在极剧的压迫之下,脑子突然回忆起从前。 ——“孟子,这是806号房的钥匙,钥匙给你之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入住这间死过人的房子吗?确定吗?” 窗子大开,阳台,烈日烘烤着整个城市,一旦回到房,那股不由来的阴冷让孟子不得不加件衣服。 出租房陈旧不已,老式电视机,三叶电扇,唯独沙发很是突兀。 刺眼的红。 在这灰色之中,真的很难不注意到它的存在。 孟子坐上去,目光往前看到了电视机自己的倒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右边,那里空空如也,可刚刚在电视机里面,他看到旁边坐着个人。 难道是错觉吗? 孟子因为吃药,总是会犯困,他打着哈欠,意识逐渐变得轻飘,整个身子歪在沙发,重重睡去。 睡梦中,像陨石一样的东西携裹着火从天中飞来,它们砸破苍穹,给高楼大厦带来沉重的打击,余波震荡,滚烫与冰冷同时扑面而来。 “孟,醒醒。” 孟子费劲地睁开眼,看到苏澜卿的脸,她看起来有些担心,眉毛轻蹙,“孟,你身上很烫,吃了药去床上躺着吧。” “我不愿意吃药,我厌恶它们。”孟子推开捧着药的手。 噼里啪啦,药丸滚落。 “你必须吃,你忘了吗?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她又重新从药瓶子里拿出来,倒出相应数量的药,跟着水一同递过来,看着他,“孟,吃药。” 第88章 逃离仓库 “停下来了,小兄弟,屋顶停下来了。” 身旁没有回应,肖有为记得孟子就躺在他的不远处。 可为什么听不到回应? 尽管屋顶已经停下,能活动的范围极其的小,站立不用提,这是在连在一只手臂都支楞不起来的狭小空间。 肖有为又连续喊了几次。 孟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身上仿佛还带着806号房里面的寒气。 喉咙有些僵硬感,尝试几次开口都发不出来声。 肖有为听到拍击地板的声音,眉眼间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死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孟子问道胖子他们是否安好。 这次回应自己的是叶雨。 “我没看见他,但我刚才有听到他的声音,后面屋顶压下来,就没声了。” 难道晕过去了吗? 逼仄的空间除了有压迫感,他们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到正常的位置,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空间,加上混乱的气味,能够供给他们的氧气支撑不了多久。 肖有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艰难地靠肩膀和后腿移动,慢慢靠近到孟子的身边。 “小兄弟,我估摸着这屋顶是不会上去了,我们得找出路。” 人每分钟需要1-2升的氧气,目前按照这样的情况,一共5个人,一分钟就要消耗5到10升的氧气.......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胖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既然上面找不到出去的路,那就走下面。 孟子敲动地板,“感觉到了吗?” “好像有空响.......”肖有为也敲动周边的地板。 “我们需要把地板掀开,如果下面真的是路,我们可以走下面,只是......” 怎么在这个地方弄开这些地板也是个问题。 就像是一头大象在水管里移动,局促又憋气。 肖有为试图用自己的手徒手砸开,可犹如蚍蜉撼树,除了黑暗中的回响,一切都还是原样。 “他妈的......”肖有为破口大骂,“这世界要末日就好好末日,整这些游戏干什么?觉得好玩吗?干脆发生灾难的时候一次性埋了算了。”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想法都是极端的。 倒地喘息,肖有为脑子恢复些理智,喃喃道:“但没找到她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 这句话听起来还是有些绝望,只是多了些执念。 “孟哥。” 孟子愣了一下,歪头寻找声源。 是胖子的声音。 “你没事吧?” “我没事,孟哥,刚刚我找了一圈,在东南角有一块地板是松动的,也就是你所在位置的西北方向。” “你.......”孟子犹豫了一会儿,“你估摸着你现在在仓库的哪个方向?” “嗯,大概在东边,孟哥,你先不用找我,你先去找到出路,这样你再回头接我,这鬼地方挺邪乎的,我有些害怕。” “行。” 孟子往西北的位置移动,背上早已湿漉漉的一片,但在生死面前,脏污算不得什么,甚至要是真到了饿的不行的时候,他会看向....... 终于到达东南角,这里果然有一块地板是松的,没动一下就彻底掀开。 探明下路,果然有供于爬行的楼梯。 他回头招呼着大家往下走,肖有为经过时,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拍肩道:“我在下面等你。” “嗯,我接胖子,你们就在下面等我们。” 肖有为消失在视野,孟子以全身贴地,准备向胖子的方向爬去,下一瞬间,他也以爬行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孟哥。”李胖子笑着招招手,脸上全是污渍。 “你身上没事吧?有受伤吗?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睡着了,身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他说着便来到身边,朝地板里的楼梯往下面望去,“嚯,好深啊。” “以防尸变,你先下吧,我垫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胖子利落蹬脚在梯子上,又是回头冲孟子笑了笑。 这梯子虽然还能用,可应该是年份的原因,导致中间有好几节都是断的,有几次都险些踩空了。 回到地面,孟子发现肖有为他们正背对着他们在看什么,走过去时,才发觉这里竟然有无数个【阿皮】。 但他们都是死的。 上面的阿皮会说话会做游戏,但这些,都像是真正的木头,东倒西歪,有些甚至都发霉长了蛛丝。 “靠,这杨森就是个变态吧?这肢体上面还有人体组织。” 纹理清晰,尽管已经发臭,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这是小孩子的皮肤。 “你怎么了?”孟子回头看到李胖子靠着墙,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有点恶心。” 听到话,肖有为左右望望,拉过站着的孟子,指着前方蜿蜒的石头走廊。 “别说话了,那里有风声,我们应该可以从这个通道出去,等到出去以后,我肯定要把那老怪物吊起来,这真是一场恶人心的游戏。” 这条走廊其实不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出口处。 出口是天花板,好在这里有楼梯,肖有为走在最前面,用双手推开了盖子,像是看见了什么,低头说道:“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你们知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吗?” “不会又回到仓库了吧?”叶雨有些心忧。 “倒不是那地方。”肖有为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上去之后向下伸手,“来,手给我。” 众人察看四周,迷茫的眼神舒尔惊愕:竟然是地下室。 拉起孟子,“小兄弟,所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心怀希望就不会让我们失望,我们还活着。” 孟子点点头,蹲下身去拉李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触那些尸气很久的原因,李胖子的手很冰。 “孟哥,你怎么了?” “......没,你是不是冷?”孟子看着他结霜的眉毛。 “是有点,我想取暖。”李胖子搓了搓胳膊,试图把渗人的冷搓热。 肖有为一行人回头看着这一幕,眉头锁着,嘴巴开开合合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开门,发现杨氏木屋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第89章 错误的引导 脚刚踏出去,一道影子猝不及防撞进怀里。 肖有为没反应过来,连着后退两下才站稳,骂咧着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撞人的是阿皮。 他反锁上门,对众人“嘘”了一下,而后耳朵贴在门上。 就在大家对此行为疑惑不解,猛烈的击打出现在门后。 “阿皮!你不能这么调皮!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把全部的心血都浇注在了你的身上,你怎么能还想着离开我?” “你不能出去,我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给你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出去。” “你不是善良的阿皮,真正善良的阿皮是不会想办法出去的。” 脚步声渐远,阿皮如释重负地坐在台阶,视线慢慢地看向屋子里的人。 “你们......还活着。” “你这语气倒是希望我们死了。”肖有为指着他床底下的空洞,“这下面是什么你知道吗?全是尸体,都快发酵成酸菜地窖了。” 阿皮有些惭愧地垂下头。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想要有人带我出去,他们就不用死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想要有人带你出去?”肖有为感觉事情不太简单。 “你们去过其他游戏场地了吗?” 肖有为皱眉,“不就是因为你们这破游戏,我们才会来到这里吗?” “不,那不是全部。”阿皮摇了摇头,“我们这里叫游戏场地,由所有的【游戏场地】搭建起来的,才是你口中所说的【末日世界】。” 这就像积木。 一个完整的城堡是由不同类型的积木搭建成的。 每一块积木都不叫【城堡】,而叫【材料】。 也就是说,包括之前的荒山,都只是一块【积木】,而非【世界】。 关键是这里面的npc都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 “靠.....”肖有为最近口德不太好,“他妈的,按照你的话来说,我们还要不断地走下去,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是终点?或者换句话来说,这地方压根就没终点。” “有的,有终点。” 阿皮当着他们的面脱下衣服,胸口上的蟑螂图纹暴露在视野。 又是红翅神的拥护者吗? “我们的终点跟【红翅神】有关?”孟子上前一步问道。 “是也不是。”阿皮脸色沉重,“这场终点谁都不知道在哪儿,因为谁都没有成功过。” “那你刚才的那些话岂不都是废话?”肖有为脾气再度暴躁。 “废话?”阿皮笑出声,“废话总比谎言好听吧?” “你什么意思?我肖有为顶天立地,从来都不做伪人心的事。” 阿皮没有理他,只是走了几步,穿过前面的三个人,来到孟子的身前,上下打量一番。 “我可以看破谎言。” “你想跟我说什么?”孟子问道。 “你相信他吗?” 孟子看着他指向肖有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保持着沉默。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交付一颗完整的信任的心。 但老肖确实是帮助了自己。 这一点无可否认。 “你的眼睛告诉我,一半一半。”阿皮说,“但哥哥,你出车祸,撞你的那个货车司机至今逃逸,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那个人就是肖有为叔叔啊。” “我!”肖有为顿然无言。 在这之前,肖有为确实因为一些事情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这时候有人找到自己,说手里的货急需发出,所以就帮忙开了这辆货车。 当时天黑,加上雾气过大和长时间累积的疲惫…… 天知道那晚上是不是撞鬼了,大夏天的,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雾气? 等到再回神,就看见一辆面包车飞出去,里面的人也跟着甩了出来,身上咕咕冒血,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动静。 “糖豆还那么小,我实在没办法,确定周边没有监控就逃跑了,小兄弟,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看起来有些勉强,但......真的对不起。” 关键时刻知道肇事者,这事搁谁身上都会立马翻脸不认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孟子微微低着头,食指摩擦在下巴的位置,用着单调的语气说道:“你在撞了我之后,停留了多久?” “.......啊?” 孟子前后转动脖子,再度问了一遍。 肖有为只能回答:“那地方我不敢多停留,看见你没了动静后我就离开了。” “没看见人?我的意思是其他的人,比如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肖有为认真思索了一遍,摇了摇头。 孟子记得,在意识朦胧的时候,他有看见街灯底下站着个黑乎乎的人影,当时的货车就在旁边,按理来说,他应该也看见了。 究竟是他在撒谎,还是真的没有看见? 想到之前在杉林碰见的两个斗篷人,而他却说没有见到,也许对方说的也不一定是谎话。 那为什么自己能看见? 是因为濒临死亡,就能见到传闻中的死神吗? “哥哥,你帮我吧,帮我离开这里,阿皮想要去更远的地方。” 孟子低头默默看着那张蛇纹的脸。 “是吗?可我觉得你的话照样不靠谱。” “可我没骗你呀,你看,我的鼻子没有变长,我说的都是实话,肖有为叔叔就是撞你之后逃逸的肇事者,我也只是想要离开这里。”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孟子轻笑,“【主导者】曾说,进入这些游戏场地需要脑子,可就我目前看来,难度不过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这一切不过是正例谬误原则。” “当我们只关注跟自己期望相符的信息,忽略其他信息所产生的知觉错误,也就是说,”孟子吸口气,“你在引导并且放大我们所认为的错误信息。” 正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另外个相反的剧本,以及到现在的《匹诺曹》,它里面的导向也未尝不是相反的。 肖有为有些迟疑,提出了心中的问题,“可杨森的所作所为我们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不一定为实,杉林的半成品就是证据。” 孟子重新来到了门口,手放在门把,转头看着阿皮。 “我会把这扇门打开,在那之后,我们一起去找杨森。” “疯了吧?”黄婷走出来,“你打开了他就进来了,到时候我们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第90章 攻破游戏 锁芯扭动了两下,只需要在门上面往下一按,这间地下室就会彻底打开。 “好了,不玩了。” 不玩了? 众人侧目望过去。 只见刚才还畏手畏脚的阿皮正在伸展懒腰,双臂交叉在胸前。 “我还以为我可以一直演下去呢,不过你还是很厉害了,但是我依然好奇,你是怎么猜到这就是一场伪装者的游戏呢?” “因为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哦?”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被关着?” 能够解释的就是杨森制造出的阿皮没有想象中的乖顺。 他汇聚了所有的【恶】,他伪造出杨氏木屋有两个人,一个是杨森,一个是他本人。 当然,这原本确实是有两个人。 但现在,杨氏木屋就只有阿皮一个人,真正需要排遣寂寞的只有他。 “所以这屋子里的杨森就是个假人?可我们都跟他说过话,还对过视,这怎么可能是假人?” 对于质疑,孟子并不急着一一解释,而是谈及之前饭桌上的一句话,“当时你们还记得阿皮所说的,他是这里的小主人吗?” 杨氏木屋原来是杨森的家,但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阿皮的游乐场。 杨森知道他造出了怪物,所以把阿皮锁在了地下室,但同时他也忘记了地下室还有个通道是可以抵达二楼的卧室的。 就像他们所说,这几日都有跟杨森沟通过,似乎这就是板上钉钉,告诉他们杨森就是坏人,而阿皮只是个想要外出冒险的可怜小孩。 “你们真的没觉得屋子里的木香很奇怪吗?” 他们看见的听见的杨森,都是一场幻觉,幻觉的来源便是这些木香,除了木质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油味。 ......尸油。 一定剂量的尸油是可以做到让人产生臆想。 阿皮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离开地下室,所以他诱导那些玩家,炼制出尸油,涂抹在角落,让玩家们都能看见听见杨森。 这样想来,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真正喜欢人体艺展的是阿皮。 “就算现在你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我虽然没有赢,但在这场游戏中我也并非是全无获得。”阿皮很是自信地说。 还不等孟子问原因,肖有为早就等不下去了,冲出来,把人抓起举在半空。 “照片!否则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下去!”他的声音很笃定,仿佛对方只要不给,就能当场被掰成两半。 阿皮是个识时务的,他从胸口的卡包里取出那张照片。 肖有为一把夺过,将其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儿童床。 照片上沾的有几滴血迹,已经擦不干净了。 孟子还是对刚才他口中所说的那句话表示怀疑。 “为什么说你是全无获得?你还偷偷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他笑的无拘无束,摇头晃脑地说,“我不过是太无聊了,跟你们玩了几场游戏罢了。” 直觉却告诉孟子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肯定是在做游戏的时候偷了他们的什么东西。 “你们最好是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孟子回头提醒着众人,他们也很配合地低头查看,搜寻几遍,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缺少东西。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孟子看着他,问道:“门在哪儿?” “你们这就要走了?哎,”阿皮叹口气,双手摊开,“你们能来到这个游戏场地,都是因为我们的呼唤。” “不过是一场【执念】。”孟子道,“你的执念是陪伴玩乐,换句话来说,你们这种游戏主导者,根本就不能离开既定的游戏场地,因为离开就会死,所以你们打开门跟门之间的联系,让我们陪你们玩这些荒诞要人命的游戏。” 阿皮只是笑了笑,并不作态。 几段小游戏下来,赢家确实是玩家,阿皮只能放人并且说出【门】的具体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门就在杨氏木屋,可当他说出来后,都有些不相信。 杉林竟然就是【生门】。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分辨不出来门的具体位置?你是在开玩笑吧?”肖有为简直要被气的跳起来了。 “不管你们信与否,我都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欺骗你们。其他游戏场地的生门也许就在他们的家里,可我的游戏场地,生门完全靠缘分,你们去,它也许就会出现,如果运气差点,那可能是需要花点时间找一找。” 莫名其妙! 已经达到通关的条件,生门不自己出现,竟然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找。 离开之前,阿皮站在大门门口的位置,冲着孟子大喊了一声,等到转身,看到他正带着诡谲的笑。 “别理他,一个小疯子。”肖有为看见这一幕,说罢就走进杉林。 “你的身上有一股旁人所不能有的气,但现在它还只是冰山一角,这种气会随着你变得越来越磅礴,到那时候,如果你以后能够靠这股气见到那个人,一定要让那个人解开我们身上的禁制。”他再度强调,“一定哦!” 孟子对于没头没脑的问题,都会暂时性搁置在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这里的生门,然后出去。 小樱既是【主导者】,也是【守门人】,所以她肯定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 看着手里的两根棒棒糖,孟子揣进兜里,低头走进了黑乎乎的杉林。 一样的氛围,一样的阴凉,一样的让人后脊背发凉。 而发凉的来源就是那些仿佛会移动的半成品木偶,不论他们走在哪里,它们的眼睛都如影随形,甚至还在窃窃私语。 孟子看了周边,最后视线落在不断搓手的李胖子,他看起来还是很冷。 “胖子,你......” “孟哥,你看那边是什么?” 跟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道由藤蔓缠绕的门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古老苍旧。 门框上依然是那八个字:规则绝对,人性相对。 站在门的面前,孟子没有急着开门,而是转头看向了李胖子。 这个位置,他们刚刚不是没有来过,而那个时候,并没有看见这门,他又是怎么看见的? 【荒山】的卧底一直悬而未悬,如今留在身边的老队友一个是叶雨,另一个就是李胖子。 “孟哥,走吧。” “胖子,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第91章 李毅然 “我.....我能有什么事瞒孟哥呢?” 李胖子本人性情憨厚老实,所以在撒谎这件事上面几乎是一眼就看的出来。 可真正的说谎者就是把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让身边所有人都相信对方的话,甚至为了对方的谎话而去排挤其他人。 其余三人都担忧地看向孟子。 现在他的脸色很阴沉,那是被背叛后的不悦。 肖有为像是有话要说。 “小兄弟,听哥一句劝,别在意这些了,人是要往前看的。” 李胖子埋着头,搓完手臂搓手背,像是在担心什么似地左右张望。 “你在害怕什么?胖子,我告诉过你吧,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 “我知道。”李胖子看起来脸色苍白,“但孟哥,请你相信我,我李胖子是真心把你当做哥的,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第一个游戏副本,但是,我们能先进门吗?” “为什么?既然门已经找到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孟子尖锐地反问。 李胖子皮肤都已经搓红起皮,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冷。 周围的风鼓动地越来越大,众人都下意识拿胳膊挡了下风。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胖子低低念叨,“来了吗?来了........我该怎么办?” 来了? 这个游戏副本已经攻克,阿皮已经没有理由再来攻击玩家。 那李胖子嘴里的【来了】是什么?跟他一样组织的【卧底】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 孟子掏出了那把藏在腰间皮带里的小刀。 除了肖有为,另外两个女人看见这一幕都以为孟子要大开杀戒,不由得后退几步,想要打开这扇门,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不是通关了吗?! 肖有为尚且保存理智,他上前按住对方的手,“小兄弟,醒醒吧,不要再这样了,我们都为.......” 狂风铺天盖地而来,飞沙走石,天地连成一片。 可视的景象开始变得朦胧无比。 起雾了。 在这昏暗几近见不到光的时候,孟子勉强打开一丝缝隙,看到了浓雾之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他正在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一步一瞬移。 很快,他就停在了两米开外的位置。 斗篷男人。 上次他也是出现在进生门的时候,那时候,他带着绝望的风沙,那么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他略一抬头,斗篷之下是黑色面具,他的视线一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脸,在孟子身上停留住。 “又见面了。” “我们是不是认识?” 孟子握紧拳头,试图压下感觉被戏耍的怒火,“你们都认识我,可你们都对我有所隐瞒,我来到这个【末日】,到底是世界真的末日了,还是拜你们所赐,把我生生拉入这无尽地狱?” 他又发出那声嗤笑的声音,“天啊,从你嘴里听到这【无尽地狱】四个字,好新鲜啊。” 孟子沉默不语。 面具男没有理会他的不礼貌应答,也没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孟子,流火燃尽在世界的那日,你不是最开心的那个吗?如今看来,你全忘了,唉,也不怪你,毕竟现在的你是不完整的,等到你完整的那天,你就不需要从别人的嘴巴里了解你了。” “我根本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孟子气到大脑昏厥,一刀冲上前。 面具男就跟烟一样,消失在了空气,而后又很快地出现在另外个方向。 他说:“你杀不死我的。” “因为自此轮回,生生不息吗?” “.......”面具男愣了下,“什么?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你......记起来了?” “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孟子冷笑声,“既希望我想起来什么,又害怕我想起来什么,怎么,就这么难抉择我的记忆复苏吗?” 面具男收敛笑容,严肃着说:“说起来,你能攻克这一场游戏,不也是我的一部分帮助吗?” “什么意思?” “在这里。”面具男指着杉林,“你不是碰见了你的昔日队友吗?” 王芳芳。 难道她的出现并非偶然.......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逃脱出五毒的手掌?更何况是两个蜈蚣,要不是我略一施手,她怎么能够来到这里给你报信说【卧底】的事呢?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知道身边还有一只狼呢?” “你不是给黄毛说过【信孟者,可活】的话吗?但你又把他推出来,你这样,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听到这话,面具男大声笑了几声,“一个蝼蚁罢了,谁还管蝼蚁的命呢?我今天来这里,是抓人的。” “你要抓谁?”孟子握紧手里的小刀。 “放轻松点,没到那一步,我是不能对玩家动手的。”面具男看着他手里的刀,面带微笑道。 没到那一步? 那一步难道就是跟王芳芳一样的死人吗? 可这里,哪有什么死人? 肖有为又有些欲言又止,他默默地把目光放在孟子的身上。 像是放弃了搓手生热,李胖子无奈地叹口气,冲着一脸凝然的孟子笑了下。 “.......” 孟子似乎知道了什么。 “无人识我李毅然,只是唤我李胖子。” 他干笑几声,“我死了,按照孟哥你的性子来说,该是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把我给彻底忘了吧?” 顿然片刻,孟子说道:“你什么时候.......” “仓库,我在仓库死的。”李胖子勉强道。 所以在他沉默的时候,他不是因为睡着了没有答话,而是已经死了。 肖有为走到孟子身边,“我其实早就知道胖子兄弟没了,在撤离仓库时,我摸到了胖子兄弟的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当时的你,口里却在不断地对话......小兄弟,我真以为你那时候魔怔了,因为我们都没看见胖子兄弟,也没听见他的任何声音......” “小兄弟,我猜,只有你看得见听得见他的声音,所以这一路上我很多次想跟你说实话,可又担心你受不住.......” 李胖子还在笑,“孟哥,跟你相识这一场,胖子很知足了,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把我给忘了,我都不会怪你的,因为我的孟哥就是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反倒轻松,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 孟子盯着他,没有说话。 面具男就要带着李胖子从雾来的地方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李毅然,谢谢。” 李胖子顿足,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回头地摇着手告别。 肖有为看着雾气渐散,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小兄弟,我们能出来多亏了他,我肖有为不是有恩不报的,他的尸身,我去仓库里拿出来。”说罢就要动身。 “不用了。” 孟子扭开门,走了进去。 三人互相望望,都浅浅地叹了口气。 这场游戏,他们失去了四个队友。 第92章 [五毒]与[神] 开门之后,站在原先小樱位置的人变成了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敞开双手,对着从游戏场地回来的幸存者说道:“各位玩家,欢迎回来,我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 话都没得及说完,一道影子如同闪电之速,猛烈地劈在脸颊颧骨,整个人都没支撑力地后仰去。 肖有为被吓一跳,愣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回神。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为什么要这样强拉着我们玩这种玩命的游戏!” 眼镜已经被打落在地,男人右脸明显肿胀,嘴角渗出丝丝血来。 他眯着眼朝上看着,直直盯着对方几近狂暴的眼睛。 “哈,孟子,久仰大名。” 他竟然还有心情调侃,甚至伸出手,做出要握手的姿势,“你好你好,我叫王宇,这里的守门人。” “回答我!” 孟子赤红双眼,“我们从灾害中存活,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拉进这个游戏?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宇依旧保持绅士的微笑,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们是从灾害中存活的?难道就不能是轮回吗?” 孟子拧着眉。 又是那该死的一句话。 “我说,我们能好好坐着聊聊天吗?我看你似乎有挺多问题想要问的。”他笑了笑,“可以吗?” 孟子从他身上离开,两人面对着面。 一会儿,王宇低头捡起掉落的眼镜,擦了擦灰,重新戴在鼻梁上,那双狡黠的眼睛细细地打量起对方。 “终于见到你了。” “少废话。” 王宇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脾气还真是如传闻中一样的暴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维,然后一个一个地帮你解答,在这个期间,你可以随时提问,我会酌情回答。” 想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要不你问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孟子冷冷问道。 “组织?”王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也可以这样称呼,我们是【五毒】。” “你们这种组织为什么要以蟑螂为信仰?” “哦天哪!”他急得打转转,眉眼狠狠拧作一团,摇头晃脑,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可千万别把我们跟恶心的蟑螂鬼联系在一起!他们这种人,对,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才会把恶心的蟑螂尊为【神】,真是天大的笑话呵。” 肖有为和孟子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 他们不都是以【红翅神】为信仰的吗? 为什么在自己提到这句话后,他的嫌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演的,而像是实实在在的厌恶。 难道说...... “你们割裂了?”孟子问道。 一个组织难免不了因为观念的不同而分崩离析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喜欢见血的组织。 人性的扭曲分裂成几块都是很有几率的。 谁知,王宇连连摇头,“不,不不不,那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 他摸着下巴,看看望着自己的一应人,又看看注视着自己的孟子。 “我们从来都没有割裂,是突然有一天,这个组织破裂开一个口子,然后突然就有了各种各样类似游戏副本的场地,但你要知道,在那之前,这都是不同的世界,是百花齐放的世界。” “.......” 肖有为尽量去理解这句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的游戏场地原本就是个世界?” “对啊。”王宇回答,“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种世界叫【平行世界】吗?” “我的发......”肖有为半天憋出这三个字。 那这些平行世界怎么就变成了要命的游戏副本了? 王宇神情变得严肃,“我们作为平行世界的管理者,是保证世界与世界之间不受侵扰的,可后来磁场乱了,破裂的口子涌入了新的人群,这群人称他们为【神】,并且信仰【红翅神】。” 肖有为问道:“那你们既然是管理者,难道不能清理掉这个组织吗?还有他们为什么取这么个称号??”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看起来有些费解,“总之,我们是真正的【五毒】。” “另外,不是我们不愿意清理,是他们繁衍的速度.......简直跟蟑螂一模一样,太快了,而且他们很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常常混迹在我们当中。” 【五毒】不会残杀同类,但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没办法知道谁是【神】。 孟子看着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去玩这个已经变质的游戏?” 王宇叹口气,“不是我要让你们去的。” 思考一会,孟子抬头说道:“是那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啊,你见到他了?”王宇说,“他是我们【五毒】目前的主管理者,咦?奇怪,他一般都不会亲自出面的啊,怎么.......” “我见过他三次,两次在副本,一次在我的车祸现场。” “啊?”王宇更是惊讶,“还出现了这么多次?我的天,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对方吃惊的表情,孟子已经猜到自己来到这里绝非偶然,而是对方所做致使。 他到底想要让自己做什么? 为什么给了线索又突然消失,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面一次性说完的吗? 王宇慢慢回神,食指关节推着镜框,慢慢地说:“他不常出面,但如果出面,一定是跟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 “对,那件事。”他说,“但我不能讲的太多,你也知道,【祸从口出】,我得惜命。” 沉默着分立两方,孟子他们围坐在左边,王宇一个人盘腿坐在右边,偶尔睁开眼看看时间,偶尔歪头看向玩家的方向。 肖有为还是觉得事情太奇怪了,心里的疑惑也是只多不少。 管理者管理不了自己的地盘? 【神】就那么令人头痛吗?竟然让他们这种类似死神的组织都束手无策? 第93章 如果我死呢 “嘶。”肖有为锤着脑门,“所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玩这个游戏?好奇怪啊,既然他们都知道里面的世界是变质的,为什么还要一个个活人进去,怎么?我们是对方的自助餐啊?” 静默一会儿,孟子开口说道:“【门中门】的守门人有两拨,一类以【五毒】为主的管理者,一类以【神】为主的破坏者。” 显然的是,破坏者混迹其中是为了给同类送“食物”。 那么管理者呢? 他们既然能够行动在门里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告诉玩家,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真正送命的游戏? 他们为什么不阻止? “是吧?你也感觉到了奇怪的点。”肖有为怎么看那个眼镜男都觉得毛骨悚然,“我总觉得他们其实都是一伙的,不过是想扰乱我们的视听。” 叶雨问道:“那我们还要去下一个门吗?” 她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头号问题。 门里的世界就是送死的地方,可门外又是回到这个鬼地方。 好像怎么选都不对。 “喂,眼镜,我有个问题。” 王宇抬头,笑眯眯地向着问话的孟子,“乐意为你效劳。” “通关之后,会存在消弥吗?” “消弥?”王宇搓着后脑,“你是指某些事情的消除或者平息吗?被入侵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游戏场地,它只会永存,怎么会消除呢?毕竟它有存在的价值。” 可不管是荒山还是杨氏木屋,似乎都被风沙化了。 难道这只是清场吗? 清场之后,再度重建。 感应到什么,王宇说道:“下一扇门要到了。” “我不去了。” 这个回答让在场所有人愣住。 王宇眨眨眼,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们要是不继续进门,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你们会被他们审判的。” 审判的结果就是变成浑身黑毛的怪物。 孟子说道:“我只问一句,玩家去往哪个世界,你们作为管理者是不是能控制范围?” “你想去哪个世界?”王宇沉眉问道。 “末日前的世界。” 有太多的事情超出认知范围,而这种认知范围,似乎都跟之前有关,也许找到806号房的房东能够明白这一切。 事到如今,与其无所目的地闯关,然后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死在眼前,不如回到过去,查清真相。 “这……不是我不愿意,主要我能力还不足以打开你想要的门。” “谁能做到?” “目前的主管理者。” “他在哪儿?” 王宇抿抿嘴,“他一般都在上面,不是特殊情况,我们都难以见到他,所以你想见他这件事,我估计很难。” 孟子低头思考,慢慢说道:“那如果我死呢?” 众人的脸唰唰变色。 肖有为按住肩膀,愤然道:“小兄弟,我们费劲功夫从魔鬼手里逃脱,你可不要在这时候想不下。” “我没有想不下。”孟子盯着王宇,“我只知道不找寻真相,我们只会稀里糊涂地死在门里的世界。” 纠结一会,王宇既不想人死,但碍于自己能力有限,主管理者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我……”王宇纠结着说,“我确实找不到他,而且就算你死,来收人的五毒也不一定是他,但,我应该可以试试。” 肖有为瞪大眼睛,觉得话里有话,“眼镜,什么意思?什么叫‘可以试试’?试错成本有多大?如果进错了门,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 王宇看着他,“除开机密情况,我们不会对你们撒谎,所以我会诚实地告诉你们,成功与失败的比例为各五成,如果进错了门,也许会全军覆灭。” 众人哑舌。 王宇叹口气,语气里有些劝慰,“朋友们,作为时空管理者,我们本该是你们的保护者,但是现在的时空已经被入侵,我没有办法十足十地保证你们的安全。” “你们经历了两关游戏,应该有看出来了,副本是一层比一层难过,如果我给你们开到了五颗星的艰难副本,我不就成了刽子手了吗?” 肖有为慢慢皱眉:这确实是实话。 他们连过这两关,短短的几天时间,接连失去队友。 如果一下子去到了地狱模式的游戏场地,他们还能应对自如吗? 他转头看向垂眸的孟子。 “小兄弟,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一关一关地过关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五五成。”孟子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王宇,“如果是这样,我还是要去,在不明真相之前,谁都不能要了我的命。” 他看着后方两个女人,“我不会勉强你们,你们可以自己去通关,至于你,”孟子看着肖有为,“老肖,我尊重你的选择。” 在三人沉默,王宇看起来有些着急,“孟子,你怎么不明白,我说这些就是不想要让你去,如果这次开门出了问题,你自己就会成为【代价】本身。” “是吗?”孟子阴沉沉地说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那里面又住着什么妖魔鬼怪。” “这......” 无奈之下,王宇只能妥协。 他来到门的前面,将记录下一扇门时间的时钟停止拨动,而后默默来到门的后面。 “屠毒世主,我是您忠诚的信徒,请允许我以渺小之力打开时空隧道。” 王宇双手交叠,对着门呈现九十度虔诚一拜。 接着,大家看见他用刀划开掌心的每一寸皮肤,血滴答落地,他眉眼一沉,在门背烙下新的血手印。 肖有为诧异着眼前的景象,“原来这些血手印不是玩家的.......” 看着几乎溢满门面的血手印数量,孟子略微沉眉:看来用这个法子的玩家还不少。 极短的时间,伤口还不断有血汩汩流出。 王宇的胳膊上全是血,他眉间冷汗直冒,眼镜上开始起雾,直到看不见那双凝然的眼睛。 “天苍地茫,五毒自出。以我血脉,开得此门。云罗天网,覆尔尘灰。断尾之虫,死而复生。青门震荡,见血大开!” 手掌脱离门面,青门随即发出沉重的锁链铁器转动的声。 断尾之虫...... 他是五毒中的【壁虎】。 第94章 回到2080 门开的刹那,里面只有无尽黑暗。 王宇握住手腕,让血流的速度缓慢些。 他舔抿嘴唇,喘气说道:“门已经开了,但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你原本的世界,有句话我必须跟你提前说。” “什么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原本的世界已经没了,现在进去的世界,可能充斥着未知的意外与危险,你得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既然心中已经做好选择,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孟子走到门口,一只手伸出去。 什么感觉都没有,温度的感知,风的速度...... 一片虚无。 五五成吗? 就像王宇所说的那样,现在的游戏副本可以慢慢攻克,但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 不过一场有关【生】与【死】的游戏罢了。 “小兄弟。”肖有为走过来,搂着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我跟你。” 孟子皱眉,“老肖,这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地方,你还有没完成但要必须完成的心愿。” “当然。”他飞起眉毛,“但如果我们运气好,去到了末日前的世界,我就能看见糖豆,这未尝不是赚到。”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女人也靠拢过来,纷纷点头说道:“我们也跟着你。” 这倒是出乎孟子的预料了。 叶雨一直站在中间摇摆不定,黄婷从来也看不惯自己,现在两人竟然都跟自己站在了统一战线。 孟子不喜欢扭捏,坦然接受他们的选择。 在出发之前,说道:“还是那句话,进门之后,我不会对你们的行为有任何的阻挠,是离队重新组队还是如何,那都是你们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三人齐齐点头:“明白。” “孟子。”王宇的伤口已经恢复大半,手上的绷带散乱圈着,隐隐透着红,“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会替你开心。” “但下一次回来,迎接你的就不一定是我了。” 孟子想了一下,试探问道:“神?” “是的,他们会冒充我们。”王宇担忧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一样的玩家,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也许这个世界能否回到从前,你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对于这种期望,孟子第一反应是排斥,他没必要承担起一个【救世主】的伟岸角色。 “谢谢你的期望,但我想你期望错人了。” “是吗?”王宇苦涩笑了一下,“我们【壁虎】直觉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你感兴趣,我其实特别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谢绝。”孟子毫不犹豫地拒绝。 王宇知道他不会答应,也没强买强卖,只提醒着说:“他们【神】虽然和我们看似无异,但还是有破绽。” 孟子看着他。 王宇说道:“他们身上有贪、嗔、痴、慢、疑,虽然这些特征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但在他们的身上,这些都很严重,因为他们是邪恶的,我所能知道的信息,就是这些。” 孟子回想起姜红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毫无疑问的是,姜红是【神】的成员,但既然是这类组织的成员,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看似轻飘淡然,其实却很重要的信息? 跟王宇默默交换眼神,孟子转身一头扎入门里。 青门缓缓关闭,王宇感叹着说道:“但愿我开的这扇门,是他们想要的那扇门。” 下一秒,门的背后走出一个身披斗篷,脸挂黑面具的人。 王宇愣了一瞬:他竟然来了! 对方并没有多言,眼神扫了他一眼,久久地停住在门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青门,然后突然消失在视野。 他走之后,王宇回神跑到门的背后,看到属于自己的血手印上,又印现了一块新的血手印。 与此同时,孟子感觉一阵头脑眩晕,胸口的压迫几乎让自己快要喘不过气,耳朵又是熟悉的嗡鸣,等到嗡鸣声渐渐散去,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乘客你好,欢迎乘坐成都地铁108号线.......前方到站北魏地铁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108号线?北魏地铁站? 那不就是自己所住小区的地铁站台吗? 孟子眯眼看向播报的智能屏幕,看到了时间,2080年1月2日...... 竟然真的回来了。 还不等孟子细想,一阵拥挤再度袭来,人压着人,能呼吸的地方实在是太狭窄了,不过好在自己个子够高,不至于完全不能呼吸。 反观地铁上的这些人,为了【一席之地】争得面红耳赤,抱怨的声音从自己醒过来就没停过。 但再过三天,灾害降落,他们中间又能活几个人呢? 想到这些,孟子突然觉得【生命】确实是挺让人敬畏,再加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的【人】了,心里难免落下一阵感慨。 站台打开,孟子就算再有力气,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溜出来。 人口并没有锐减,换个意义来说,人口确实是锐减过。 在历史书上,孟子曾看到三十年前,也就是2050年的时间段,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中国,全国都面临着人口锐减的问题,甚至有好几个小国家都彻底成为历史。 但这种情况在2060年的时候得到了改善。 尽管他不太清楚,但自从2060年后,各个国家的人口开始出现暴增,一直到现在,持续了20年的时间。 甚至于,国家从前所鼓励的多胎政策,慢慢演变成了如今的控制人口。 国家就是这样,为了【人】忙来忙去,试图给人类一个好生存的环境。 但2080年的现在,已经不能称为....... 刚出地铁,迎面吹来夹带沙粒的风,入目之处全是灰蒙蒙的,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给他们的眼睛盖上了一层纱布。 这也是个糟糕的世界。 但也不算完全的糟糕,它就像是个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眼前这番景象,但在心情好的时候,还是能见到万里晴空。 因为环境的恶劣,街边上几乎看不见摊贩,只能去到专供肉菜的玻璃台去买。 为了方便群众,玻璃台基本上是每十米就有一座,里面卖的都是转基因的肉类以及菜类。 不过孟子没打算买菜,而是在匆匆瞥了一眼,按照记忆回到了原来住的小区。 门口的保安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熟悉到孟子下意识往里面望了一眼。 还是那个熟悉的老大爷。 第95章 再见熟人 老大爷突然睁开眼,眯着往外瞧瞧,大着嗓门喊道:“哟,帅哥,今儿个咋回来的这么早嘞?” 标准的成都话让孟子竟然有些久违的亲切,他点点头,然后不说话地转身进了小区。 “啧,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也不知道多跟大爷我说说话呢。” 头伸出窗外,盯着慢慢聚拢的天穹,喃喃念叨,“要变天了嘞。” 随后“哐”地一下,关绝了外界。 这个小区虽说破旧,却也有电梯。 孟子乘坐电梯到达二楼,站在过道望着陈皮走廊。 犹豫片刻,敲响了旁边201号房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先是看见红透的指甲,接着探出一颗小心翼翼的头。 她仰起脸,脸上的麻雀斑点显而易见。 “你,你找谁?” 找谁? “你不认识我了?”孟子浅浅皱眉。 叶雨缓缓眨着眼皮,摇了摇头,说道:“我应该认识你吗?我是这栋小区201的住户,你来我们这儿是访友吗.......” 她话没能说完,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略带八卦地瞥向旁边的202号房。 “那个.......”叶雨臊红着脸,指着隔壁提醒,“你是男模吧?找你的人在那个房间,你敲错门了。” “男模......”孟子脑袋愣了一下,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我不是男模,我叫孟子。” “呼——累死了!” 孟子跟着声音回头望去。 身穿外卖服装的王强提着一包包装很严的东西走过来。 他只是扫过自己一眼,而后有目的地来到202,敲响了门。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 墙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屋子里面传出拖鞋擦地的声音。 门锁扭开,就见一个身材十分不错的男人走了出来,打过发蜡的头发高挺在头顶。 见此情景,叶雨有些懵。 那里面有男模,那这个是....... 王强交货确认单子的时候,眼神往里面望了一下,嘴巴微微呈现“o”型——那是一副看爽了的表情。 “货没错,喏,给你的小费。” 几张红钞票甩在脸上,它们就跟落叶一样飘飘洒洒,王强边摇头晃腰边轻声感叹。 “有钱的多会玩啊,要是我有颜有身材,那不得把她伺候得劲?” “王强。”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出来,本人愣了愣,不确定地东张西望,最后视线落在盯着自己的男人。 帅是帅,就是看着没二两肉。 “你认识我?”他扇钱在手掌,把人瞄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门出现了问题,他们,包括叶雨在内都不认识自己。 孟子摇头,说道:“你胸口上写着名字。” 要不是害怕外卖衣服被偷,王强也不会在上面写下名字。 于是没有多想,点着头讪笑,“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要不要考虑健身?我有个认识的健身教练,我把他推荐给你,良心价钱,只要1998。” 他走过来,侧身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202里面住着一个富婆,有钱的很咧,只要你把她搞到手,哪还瞅没钱没车没房?” “嗯?”孟子疑惑。 “哎呀,这意思不懂吗?”王强说,“俗话说,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哥们儿你有钱了,一定不要忘了我就成。” 孟子低头看着拍胸口的手,抿起微笑,“是吗?” “对啊!” “那个......”叶雨低声打断,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向她。 手轻轻拉在孟子的衣袖,她带着歉意地说道:“我刚刚误会你是......对不起,但既然不是,能走光明正途就不要走邪门歪道,一步错步步错的......” 还不等孟子发表,王强恶狠狠地推搡,指着人鼻子骂,“有病吧你?满脸麻雀,见着就恶心。” “我......” 叶雨还是跟以前一样,说不了几句狠话就开始流眼泪。 王强附耳警告道:“小麻雀,我警告你,别来沾边。” 说罢就回来搭着孟子的肩膀,在那儿开始长篇大论。 “.......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我早就荣华富贵了,再看看你。”王强捻起手指指着破损的皮衣,“就说你这衣服吧,兄弟,你很穷啊。” 这倒是实话,孟子点了点头,“是穷,再过十三天就该交房租了,我正在发愁房租的事情。” “哦......” 看来就是一个小区的,王强先是客套问及了对方的楼层,而后说着陪富婆睡一觉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又爽又能挣钱。 他略一挑眉,“怎么说?干不干?” “我平时很忙,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你这健身教练如果住在城北,那我可能......”孟子耸耸肩。 “别啊。”王强看这事可成,笑眯眯地,“不过兄弟你是做什么的?还很忙?这大环境,外卖员都很少人去干了,除非你是......大楼里的?” 孟子浅浅笑道:“忙着睡觉。” 简单留了联系方式,王强消失在楼道,孟子挑眉看向门口杵着的人影。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抬起来问道:“你的手机......” 手里的手机本来就是叶雨的,上面还扣着粉色壳子。 “这我女朋友的手机。”孟子随便找了个理由,现在跟她解释这些估计也听不明白,索性敷衍过去。 谁知道对方一听到这句话,神色更是吃惊。 “你有女朋友都还要答应那个男人?你这样做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了会......责怪吗?” “责怪?” “对啊,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看着自己的男人上别人的......总之,你最好考虑清楚,隔壁那个女人......” 她欲言又止,看看隔壁,又把门敞开,“你可以进来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孟子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叶雨的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 她先是倒了一杯白开水,又坐在跟孟子相对的位置。 “把你叫进来,是因为那个女人是有点势力的,她经济来源都是她老公给的,如果你上了贼船,可能会遇上大风,还是会要人命的大风......” 她边说边磨着杯缘。 从孟子见到她开始,叶雨的情绪就一直保持着警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侧头看过去。 “你怎么了?”孟子问道。 “我......”她举着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喝的太猛,不由得猛烈咳了出来,再次憋红了脸。 当人紧张的时候,瞳孔往往呈现明显的扩张。孟子身子微微前倾,“你告诉我,你在惧怕什么?” 她睁眼看过来,“请问你能听到很奇怪的男声吗?” 第96章 房东 奇怪男声? 尽管大致猜到了,孟子还是询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他说,”叶雨讲道,“这场游戏已经开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看起来快要疯了,不断地揉搓着头发,就连脸都没放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声音。他有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就是会突然之间跑出来,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说那是正常的耳鸣,吃点药就好了......” “可那些药吃了根本不管用!” 叶雨在末日之前就听到了这句话? 那她为什么在【门中门】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还是说,她现在还保留着先前的记忆,只不过在跟自己玩失忆吗? “孟子,你,你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吗?” “疯子?”他冷笑一声,“在我面前,你称自己为疯子?” 叶雨语塞,刚要说什么,孟子站起身来,主动朝门口的方向离开。 “如果有事,来806号房找我。” 这个世界看似跟从前一样,但如王宇所说,自己原来的世界已经毁灭,现在脚下所站的不过又是另外个复制品。 【神】,果然很喜欢复制。 迎面电梯打开,走出个手握充电宝的人。 罗洋洋。 他吹着二流的口哨,不等自己说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瞅着某个房间,嘟嘴说道:“哟,换口味了,喜欢细狗了。” 进门之后,老肖他们便和自己错离开,也不知道究竟在不在同一个世界。 还有叶雨,她说的那些话…… 在观南山的笔记本上,他是因为被蟑螂咬了一口,后才产生幻觉,从而听见了和叶雨一样的话。 难道,她也被咬了吗? 电梯门开,八楼到了。 钥匙怼进孔里,肩上的贡菜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它的爪子从肉垫子里伸出来,狠狠抓在衣服,利爪勾到了肉。 孟子吃痛闷哼一声。 见它跳了下来,沿着空无一人的楼道跑,脚一跃蹬上窗台,直直往下面的空调箱跳。 不论孟子如何呼唤,它不断地朝下面跳,直到到了地面,遁入草堆彻底看不见。 这一路,贡菜的情绪很是稳定,别人在砸墙,它永远都在睡觉。 但现在…… 深思着回头,默默望着门上挂着的红钥匙。 贡菜不可能没理由地跑掉,还如此地惊慌失措,难不成是自己屋子里进了不该进的东西? 本着怀疑与谨慎,孟子慢慢打开了806号房。 和印象中的并无差别。 一一确认过卧室和厕所,都没见到别的不速之客,倒是身边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阳台上除了能看见城市上方沉重的雾霾,就是保安室的灯罩。 孟子待了两分钟后回到客厅坐在了红皮沙发。 连轴转让孟子一碰到熟悉的环境,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孟,别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听话,你身上已经很冰了。” “孟子,这是806号房的钥匙,钥匙给你之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入住这间死过人的房子吗?确定吗?” “你听,房间里有声音。” “咚咚咚。” 猝然睁眼,孟子坐起身。 暗下来的天色让屋子朦胧,雨声和雷声互相交织,闪电霹雳而下,孟子的影子短暂地放大在墙面,而后匆匆消失。 “咚咚咚。” 是门。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但孟子从来没什么朋友,所以更别提有人登门拜访这一说。 门外是谁? 敲门的声音还不断,每间隔五秒就会再重复三声,三声之后又是沉默五秒,如此循环。 双方僵持,直到五秒,十秒,一分钟过去,外面悄无声响,孟子扭紧门锁,猛地拉开。 门外空空如也。 怀疑地回看门面,上面有几道湿漉的指痕。 这个世界一样存在怪物吗? “孟子,好久不见。” 背部肌肉血液瞬间凝固,这还是孟子第一次产生畏惧恐慌的心理状态。 缓缓地转身,荧绿的应急灯斑驳不一地照在苍白的脸上。 他转着眼睛把自己望着,嘴带笑意,“敲门迟迟未应,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沉寂的记忆在看见他脸的瞬间鱼贯而入。 房东。 806号房的房东。 房东的脸不是一般的苍白,尤其是在屋子里的白炽灯下面,肌肤变得透明,俨然能够看到下面的血管,盯得久了,就像....... 就像一个死人的脸庞。 充满了恐怖和绝望。 在孟子观察他的同时,他只是转着灵活的眼睛珠子左右乱看,有时候会在一个位置停留许久,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房间里的人。 “你看起来很疲惫。”他说道,“其实我白天也来了的,不过敲了十分钟也没应,也就作罢了,不过现在你在了。” “你不冷吗?”孟子看着他精致的西装。 “冷?”他掩嘴轻声笑了一下,“我这么年轻怎么会得了老寒身?怎么,你冷吗?可你穿的不少呀。” 不打算跟他浪费那么多口舌,孟子更喜欢单刀直入的话题。 “我怀疑这间屋子有问题,房东,不止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吧?” “怎么说?”房东挑眉,“晚上可不要说些鬼故事哦,我胆子小,经不起吓的。” “好,我们不谈鬼故事。”孟子有商有量,“我们谈凶杀案。” 房东神情微顿。 “在我入住这间806号房的时候,你曾告诉我这是一间凶宅,请问这句话你能否认吗?” “当然,我记得这句话。”房东咧开嘴笑,“住宅区难免都有一两个屋子不太光彩,但要我说,屋子再不光彩,也比不过人心不光彩。相信我,没有人,屋子只会更加敞亮。” 面前的水杯飘进飞絮,他欺眼挨近了看,手指戳进水里,跟着它的方向轻轻转动。 “孟子,你该交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了。” “还没到时候,你没必要提前半个月催。” 水的中间出现了小旋涡,房东的手指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目光注视着旋涡,说:“你之前对这个房子是不是凶宅并不感兴趣,现在为什么又在问呢......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不打算租了?” 手指停下,硕大的旋涡在两人的视线飞速旋转。 十秒过去,它还保持着刚才的大小旋转。 还不等孟子回答,他抱手在下巴,弯垂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只智慧却也狡诈的狐狸。 “但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孟子略一沉眉。 房子向来都是租和住的区分,住是买相当于定居,而租只是短暂的巢穴,更何况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没签什么所谓的租房合同。 这种情况下,孟子只需要交出相应的房租,随提随走。 第97章 枕边耳语 “就算我同意了,另外一个也不会同意。” 白炽灯下的他如同死神,这种流淌出来的气息让孟子觉得陌生而熟悉。 两人沉默着对视,他率先打破这种诡异的静谧,笑容重新回归,眨着眼睛讲道:“哎呀,我瞎讲的,你可千万别信,我胆子小,最不经吓了。” 孟子没有说话。 “好吧,我知道你问我这句话的意思。”房东耸肩,“你无非想问的是前房主是谁,怎么死的,对不对?” “所以你到底是二房东,还是直属房东?之前的人到底是真正的房东还是跟我一样的租客?” “我?货真价实的........”他拍着胸脯,抿嘴笑道,“二房东。” 孟子并没有觉得这种带着悬念的话语好笑,只是沉默地把他盯着。 “你别这样盯着我,怪让人害怕的。” “有话直接谈,既然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不妨把你猜到的想法一一回答,我不太喜欢挤牙膏的感觉。” 房东伸展着四肢,“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在你之前呢,确实是死了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租客。” “不过,”他神情严肃起来,低着声音说道,“他的死因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被定为悬案的呢,至于为什么查不出来呢?就是因为它是个悬案。” “也就是说,死的不明不白,完全找不到思绪。” “也是从那以后,每个租这个房子的租客都在第二天要求换房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能在晚上十二点过六分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客厅走路的声音。” “嗒......嗒嗒......” 他错落不一地拍响手掌,像是去模仿那个脚步声。 这种声音虽然潦草,但孟子知道,那是拖鞋擦地的声音,因为他也听到过。 看见对方沉下去的表情,房东大叫一声,“你是不是也听见了?那你怎么还能坚持这么久?一年了啊。” “我说过的,我不信鬼神。”孟子揉着耳鸣的耳朵,抬头道,“然后呢?听见脚步声后。” “咦?你不是晓得对方.......你后面不记得了?” “我很清醒,在我的记忆中,拖鞋走了只有五六分钟左右,之后就没有声了,可按照你刚刚说话的意思,他们还不止听到拖鞋的声音,是吗?” “那肯定是你记忆错漏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得了吧。”他拂拂手,“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病,同理而言,不清醒的人都说自己无比清醒,比如现在的你,你就敢说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件事都没忘过?” 想要反驳的话在听到最后一句之后噎住。 起初自己也以为自己的记忆很不错,尤其是在车祸之后。 可遇见苏澜卿,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片段或多或少地冒出来。 它们就像是碎片,虽然极小极小,但当每一块凑拢的时候,脑子都会爆发出异常的痛感。 见他低头沉思,房东坐在他旁边。 “你骨骼太惊奇了,能听到拖鞋,却没听到枕边的耳语,这我该说你幸运还是耳背呢?” 枕边? 孟子侧头看过去。 房东点点头,“没错,想法大胆些,就他们给我说的意思,就是每晚,那个离奇死掉的租客会躺在他们身边,不断地耳语,一直到天亮。” 尽管孟子想要努力回想,可有关的记忆只停留在拖鞋那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记住的才是正确的,对方所说的才是假的。 孟子想的太阳穴猛跳,不断地揉着它,试图缓解下去。 难道自己真的忘了很多事吗? 感觉脑袋好受了些,歪头问道枕边谈论的内容是什么。 “刚开始我以为是【申冤】什么的,哈哈,你也知道,那些鬼片都是这么说的,什么鬼呀,都是因为有怨气经久不散,看到人就想着让对方帮自己解开真相。” “难道他不是说这个?” “他说的其实也不长,总共就八个字,但这八个字就跟唐僧念咒似的,没完没了。” “哪八个字?”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喝水喝到一半,孟子的瞳孔骤缩,喝水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愣愣着看向杯子里的水,心坠得像是灌满了冷铅。 房东并没有留意对方变化的情绪,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而后定定地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一个角落,嘴里的话也不知道是朝谁说的。 “既来之,则安之。” 这句话后,他肃然的眉眼又巧妙切换到嘻哈的模样。 房东坐下来,对他说:“那就说好了,十天后我来找你要房租,那时候,可不能再推迟了,如果实在是没钱支付,那也可以考虑用别的东西跟我置换,但你要记得,一定是同等价值的哦。” “对了,还忘记提醒一件事。” 他已经开门走到门外,又把门推开,掐着响指,“如果你今晚听到了,可一定记得不要回应。” 静默两秒,“为什么?” “因为,这是规矩。”他火速关上门,等孟子再追出去,人已经消失了。 规矩。 规则。 在地震灾害来临的今天,房东没有来过自己的屋子,但是他现在出现了,不管对话中是真是假,到了十二点六分就可以知道真相。 所以孟子更能确定:这还是一个有【规则】的世界。 甚至他还知道:在自己所租的房间里,隐藏着一个拖鞋怪物。 他转身看着屋子。 十二点六分吗? 他会在这个时间准时出现在客厅。 于是孟子关上卧室的门,坐在红皮沙发,给手机充好电之后抱手看着电视机上的倒影。 “我就在这等着你。” 整个城市随着夜晚时间的推进,黑夜显得浓稠而沉静,一点点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明显。 红皮沙发像是有魔力,孟子越不想睡,它就越是让人头脑昏沉,直到抬不起来,眼皮重重合上。 “噔......噔噔......” 拖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可怕的是孟子能够听见,可不管如何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那地方都分毫不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噔......噔噔......” 没办法睁开眼睛,孟子只能心中默默数着对方的拍子,以此猜测出他活动的范围。 双脚落地声均匀,腿部没有残疾,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转圈而非直走,因为他有两声明显比其余的脚声迟缓。 人在走弯道的时候会下意识放缓脚步,以此防滑。 声音持续到后面两分钟,他停止了。 孟子感觉有一道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身上,不仅如此,身上的寒冷也越来越重。 第98章 投资 骤然睁眼,晨曦的光已经落在客厅。 天亮了。 孟子果然还是只听到拖鞋的声音。 难道是因为红皮沙发的原因吗? 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孟子选择站在客厅。 自己就不信看不到他的脸。 等到了十二点六分,拖鞋声响起。 紧接着,也是在两分钟后,他彻底失去思绪与知觉,再醒过来,又是新的一天。 太奇怪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的租客都能听到后面的那句话,可唯独自己听不见? 难道是对方不好意思吗?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了。 以为是房东,结果是王强,只是他旁边还带着罗洋洋。 “你们……” “哥,早上好呀!我昨天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反应,以为你是不是在家出了什么事儿,特地上来看看你。” 两人先后进了屋,孟子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几十个未接来电。 “哎哟,你家是流行废墟老旧风吗?这电视机的年龄恐怕比我们三个人的年龄加起来还要大吧!哦哟,这沙发得劲!适合拍动作片!” 孟子回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在滚沙发的人。 一旁的罗洋洋对自己的家并不感兴趣,慢慢靠近,附耳说道:“原来你不是富婆的人啊。”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自己是她的人。” “哈哈,你性格有点意思,也不枉费我亲自教你私人课程。” “私人课程?”孟子愣了一会,瞬即反应过来,眼神看向沙发上的某人,“王强,他就是你说的健身教练?” 罗洋洋的身手自己不是没亲眼见过,不管做大事小事,那都是叽叽歪歪。 那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拿一个哑铃都费屎劲。 他来教自己? 还要1998。 他们怎么不去抢? 王强坐起身,谄谄笑道:“我跟洋洋商量过了,别人家的客人都是自己上门,我们不,我们可以为你上门服务,还只要1998,是不是很划算?” 孟子点点头,“确实很划算。” 划算你妈。 真以为自己是幼儿园没毕业的小朋友吗? 不止罗洋洋,连王强也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 倒不是因为孟子下沉的脸色,而是这屋子…… 他家里怎么这么冷? 刚开始以为是空调,可辗转四望,就头顶上有一个顶灯,顶灯下悬着一台根本没转动的三叶扇。 三叶扇看起来更是老旧,上面爬满了蜘蛛网。 王强两人甚至开始怀疑对方到底能不能付起这笔健身钱。 “你家,好凉快。”王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家一直这么凉快吗?简直是避暑胜地。”罗洋洋觉得虽然冷,但总比流汗好。 孟子看看他们两个,一个想法从脑子冒了出来。 自己听不见拖鞋后的声音,不代表他们听不见。 “你们喜欢吗?今晚留在我家做客吧。” 两人同时互相看一眼,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还没宰到手,但只要关系到位,到时候1998还是在这个数字后面添加一个0,还是两个0,那不都是一句话一点头的事儿吗? 于是纷纷答应,“好啊好啊,你都不介意,我们还别扭什么?哈哈哈!” 孟子单独去了厕所,留着两个人在那里大声密谋。 看见人进厕所,罗洋洋好奇道,“他有钱吗?” 王强努努嘴,话到嘴边又没音了。 老电视机,破三叶扇,裂开的墙皮,摇摇欲坠的窗户…… 目之所及,皆为破败。 这境况,看起来比他们更缺钱,但是如果把他脑子洗成功,到时候他就会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 俗话说得好,投资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面对孟子这个好说话的,他们原本也就没有付出什么成本,现在只需要跟他搞好关系,然后一路长虹。 孟子靠在厕所门,默默听着他们口中所谓的计划。 投资吗? 好说,自己也略懂一二。 门又被敲响。 回来的两天,两天的门都没消停。 孟子刚从厕所走出来,装作漫不经心地甩掉手中的水珠,转头就看见两个傻叉已经把门打开,此刻正齐刷刷盯着门口。 门外的叶雨一脸茫然。 这……不是孟子的家吗? 王强咂舌,“小麻雀?你怎么来这儿了?走错了还是梦游了?” “我就住二楼,怎么可能走错?”叶雨深知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人,顿然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非法入室。 罗洋洋若有所思,说道:“哦我明白了,你来找孟子的,是不是?” 叶雨警惕着他俩。 如果他们真的非法入室,现在碰巧被自己看见,电视里的普法栏目常常说这类人都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坏痞…… “喂,怎么不说话?”罗洋洋拍拍她肩膀,这个动作让叶雨整个人都跳起来,连忙背贴墙面。 被这个动作吓一跳,罗洋洋也惊叫出声。 唯独王强在懵了两秒之后,猛地拍响他的背,“干嘛啊!” 也是这个侧身的动作,叶雨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影。 孟子跟她视线相接不超过三秒,转身回到了沙发。 见状,叶雨也不管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冲锋似的撞进去,直直拉住对方的胳膊。 力道不轻,孟子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叶雨。 门口的两人接连错愕:这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个小麻雀是这个电线杆的马子? “松开。” 叶雨没有松手,不仅没松,孟子还能感觉到她正在颤抖,那双浅灰的瞳孔也在不断放大。 她说:“又来了,又来了。” 另外两个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看向门外的走廊,“什么来了?” 孟子懂她的意思,说道:“你又听见那道声音了?” 叶雨连忙点头。 奇怪的是,从叶雨靠近对方之后,耳朵里的声音就消失了,她现在感觉孟子就是她命定的救世主,并且是十足的相信。 按理来说,叶雨不止一次听见这声,也不该怕到这种程度,除非…… “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叶雨吞咽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折磨过,精神一度到达崩溃的边界。 这个时候不太适合逼问,如果她被激成了疯病,更难套出可用的信息。 倒杯水放在她冰凉的手,然后拍了拍,轻声说道:“没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晚也可以在我这里休息。” 第99章 适可而止 正在想法子促进感情的两人刷刷回头注视着这一幕。 半晌,异口同声:“她也要住?” 倒不是因为她住在这里会不会妨碍他们的计划,只是反观这屋子,一张床之外,除了这客厅的沙发还能勉强睡人…… 这他妈的哪里还有可以躺的地方? 孟子无所谓:“我提供场所,你们自己想办法,睡地板,睡桌子,都成,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从这扇门走出去,回自己家睡去。” 三人心中都有目的,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纷纷摇头。 王强和罗洋洋眼神交流,默契地伸展懒腰去到阳台。 叶雨总感觉他们两个人心里憋着坏,而那个坐着看书的一点儿都没注意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要去提醒吗? 只是…… 叶雨打量四周,这里显然就是个单身汉的屋子,他不是说自己有女朋友吗? 那为什么没有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借着去厕所的理由,叶雨在看到只有一只牙刷的洗漱台后,更加疑惑孟子嘴里所说的话。 马桶上遗留着手机。 是孟子的。 不仅粉色壳子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就连打开的壁纸都是同一个凯蒂猫。 “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你在干什么?” 像被抓包的贼,叶雨下意识把手机藏在身后,眼神飘忽不定。 “我,我看这里有个手机,刚准备帮你拿出来。” “是吗?”孟子伸手,“那多谢了,给我吧。” 叶雨递交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咬咬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为什么我们的手机长得一模一样?”她摁开屏幕,指着上面的壁纸。 孟子沉默一会儿。 要解释吗? 跟她解释说他们经历过【门中门】,【荒山新娘】,【木偶人】? 可孟子最讨厌长篇大论,因为最怕废了几斤口水,对方反问一句“为什么”。 神他妈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存在【五毒】,为什么生出【小人】,为什么要做游戏才能保证自己活的有意义? 光是想到这些就已经够脑壳痛,还要来回答她这个问题。 叶雨看他脸露纠结,又低头看着手里一模一样的手机,喃喃道:“所以你没有女朋友,你是……喜欢我?” “……” 孟子看向她。 叶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且语气变得越发笃定。 “只要喜欢一个人,就会尽全力去模仿对方,我早该想到的,我不认识你,你却认识我,还记得我家的位置……不仅如此,还让我来806号房来找你……原来你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很抱歉打断你。”孟子道,“但我觉得想象力要适可而止。” “为什么?” “……” 孟子拿过手机,一个人朝客厅走。 解释太多反而显得麻烦,还不如不解释。 叶雨跟着他坐在饭桌,眼神有些恍惚。 现在的孟子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团火,碰一下都觉得胆战心惊,甚至都不敢多看。 孟子翻看着观南山留下来的黑色笔记本。 翻到被撕掉的严重的凹凸面,指腹摩擦在上面,一遍又一遍。 突然,孟子感觉到什么,关掉了客厅的灯。 叶雨一愣,立起脖子,“怎么了?怎么关灯了?” 孟子没有回应,而是对折,将中间缺失的残页高高凸起。 “叶雨,帮我个忙。” “你想让我做什么?” “麻烦帮我打个手电筒。” 虽然不太明白,叶雨还是乖乖照做,她把灯聚拢在孟子所说的笔记本,通过投影的形式,墙上很快出现了倒影。 这样还看不出来别的什么信息,痕迹太小了。 孟子又让她把手机仰起45度角,如此下来,看似平常的倒影渐渐有了大几倍的形状。 有了。 “这是什么?” 平行的截面自然是笔记本的内封页,凹凸不平的地方多呈现横竖的线条,正面看,它们看起来毫无关系,甚至一片杂乱。 但若是头往左肩压下去看呢? 果然,这些残页不是没有任何线索。 它说的是:806。 一个往左倾倒的806。 以前觉得是碰巧,可现在,真的有那么凑巧吗? 自己的房间号是806,观南山的房间号也是806,它们之间仿佛带着某种自己没看透的联系。 等等。 ——“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进入我的房间,如果有,那我们一定是有缘分的。” 缘分? 从观南山留下的笔记本和贡菜来看,他就已经料到有人会进入他的房间,然后找到这些东西。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后来会发生的事情。 也许,观南山并没有死。 顶灯被按亮。 孟子晃了一下眼,走进来的王强和罗洋洋说道:“搞什么?有什么话是要关灯说的?” 叶雨红着脸,“你们不要乱讲,我们是清白的。” 罗洋洋才不管是不是清白的,他发现屋子里没菜,又要到吃饭的时间。 既然要蹭,那就蹭到底。 孟子倒是没拒绝,说了声出去买菜,转头就离开,叶雨感觉跟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危险性很大,也急匆匆跟上。 面对这种熟悉的追随,孟子像是已经习惯。 两人下了电梯,路过一楼时,迎面走过来个打哈欠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嘴里咕哝着,转身开门进入了屋子。 101。 原来吴大志住在这间屋子。 “怎么了?”叶雨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别人家的门,“你认识的人吗?” 现在还是不要交底,孟子摇摇头,“走吧。”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没有沉重的雾霾,晴空碧蓝。 路过保安亭,里面的保安大爷伸手打着招呼,“哟,帅哥,你出门啦?” 孟子只是用眼神回应对方。 刚走出两米,身后亭子里的人又在说:“戴口罩吧!小心雾霾识人不清哦。” 脚顿住,旁边的叶雨望天疑惑,“这晴天白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起雾霾的样子,孟哥,我们要回去拿口罩吗?” 孟子没有要回去的打算,直直往前面走。 叶雨不得已小碎步跟上,看着小区的方向,回头说:“那两个男的看起来有些奇怪,我们就这么让他们住在家里,你不怕你值钱的东西被偷了吗?” 像是听见一个很有趣的词,孟子挑眉笑道:“如果真的能够翻出值钱的东西,我会跪下来叫他们魔法哥。” 第100章 认知仅存 玻璃台不算远,出门绕过一条街就是。 每一个玻璃台都是一个放大的【豆腐块】,里面汇集着卖菜卖肉的,甚至包括超市。 现在的环境不比从前,人们的所吃所需之物都需要在这个玻璃罩子里买,以此保证手里的东西新鲜并且安全。 孟子熟练走到蔬菜区,挑选了长条茄,又走到肉食区,指着肉质肥美的五花肉,“就它了。” 现在物价极高,光是三根茄子都将近八十,这小半坨五花肉也得近一百。 叶雨看着他翻找身上所有的兜,上前支付了五花肉的钱,又让老板装了排骨和精瘦肉。 孟子接过袋子,“我不会白吃,这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叶雨摇摇手,“不用了,就当我请你的吧。” “你确定?” “有什么问题吗?” 孟子点头,“行,那我不客气了。” 毕竟对方还要住一晚,虽然不知道这一晚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就当收了一百元的住宿费吧。 旁边这个男人,生活是真的拮据,还是装给自己的可怜假象? 如果他真的跟自己面对面表白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旁边的脚突然停住。 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在这片肉食区的尽头是水产区,专供各种鱼类或者海鲜,那里面大多为大爷大妈,所以视线很快就注意到其中的一个人。 这个人弯着腰,向前勾着脑袋,一双狭小的眼睛正在挑选合适的龙虾。 “他是.......” 还不等叶雨问是不是认识,他已经大步跨过去。 “这虾一看就有饱满的虾黄,就夹你了。”伸出去的夹子被一只手反握住。 愣了愣,转头看着人就说,“哥,这虾我先看上的,分先来后到啊喂。” “李胖子。” “.......”对方看起来很是吃惊,脑子过了一遍确认不认识这人,慢慢别开手,憨厚笑道,“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确实姓李,朋友也叫我胖子,但姓李的胖子可不止我一个人,哥,你认错人了。” 他夹走胖龙虾,给老板称重,等待的时候一边看虾,一边瞅瞅门外盯着自己的孟子。 好奇怪啊,这人怎么老是盯着我? 孟子百分百知道这就是李胖子。 只是时间不对,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现在根本就是不认识的状态。 李胖子已经称好重走出来,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叶雨欲言又止,“我们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要回去吗还是.......” “回去吧。”孟子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李胖子追上来,一手提着龙虾袋子,一手搓着后脑勺,看上去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开口道:“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出来怕你笑话,就是感觉【老友相逢】,哈哈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扯淡?” “不会。” “真的?”李胖子睁大眼睛询问。 “嗯。”能够在这里见面的,大多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他就住在旁边的另外个小区? 李胖子乐呵着点点头,双手一递,把刚才的龙虾全部塞到手里。 “送你啦,如果我们有缘,一定会再次不期而遇的。” 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孟子说道:“谢谢。一定会的。” “嘻嘻,那我走咯?” “这是我买的五花肉,你拿回去吧。” 两人互相道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偶遇的朋友,然后闲聊几句,就开始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叶雨愈发觉得孟子身上藏着秘密。 这种秘密充斥着压抑与沉重,尤其在见到那个胖子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为浓烈,就像是...... “雾霾。” 两人刚准备出玻璃台,就见漫天雾霾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玻璃台陷入昏暗。 接着,灯光开始亮起,照亮每个人的头顶。 比起眼前,叶雨诧异的是那个保安怎么知道要来雾霾的? “这雾霾比前些天的都还要重,我们恐怕得等一会。”叶雨讲道。 “诶?哥!咱们又见面了!” 一回头,李胖子喜悦着奔来,嘴角的笑从开始就没停过。 “看来我们确实是有缘哦。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孟子。” “主张‘人之初性本善’的那个孟子?” “我确实叫孟子,但我和荀子一样,主张人性本恶。” “哦.......那我叫你孟哥好了。”李胖子噘噘嘴,苦恼地看着外面的糟糕天气,“孟哥你说现在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算什么呢?” “嗯?” 李胖子叹口气,蹲在地上望着扑在玻璃罩子上的粉尘,“有时候我都在想,人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 听见这话,叶雨回答说道:“人当然就是人了。” 李胖子却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人称自己为人。” 叶雨沉默了,没有听明白这句话。 可孟子听懂了。 如果生物系统是一座金字塔,那么人就是位于顶尖上的存在,人会沟通,甚至在不同时期发明了不同的字。 商朝时期的甲骨文,周朝时期的金文、大篆,秦朝时期的小篆、隶书,汉朝时期的楷书、草书、行书,宋朝时期的宋体,以及到近代的黑体、行书。 于是人开始给万物分类,同时把自己定义为了【人】。 但这种认知仅仅存在于【同类】之中。 也就是说,手里的龙虾,猪,甚至是花草树木,它们都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人】,只有人才会叫自己为【人】。 李胖子像是为了打发时间,开始不断地说着有关【人】的话题。 “我为什么是我?我又很确定我就是我,但我又怎么来确定我就是我呢?还有我为什么会有意识?我的意识为什么会在这个身体?有时候我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模样都会感觉到很陌生,就像第一次看见,完全不认识.......”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叶雨抿抿嘴,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李胖子忽然转过头,望着孟子,问道:“孟哥,你好奇过世界末日吗?” “.......什么?” “我好奇过。”李胖子道,“我很好奇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我们这种【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世界会放过我们这种【人】吗?还是会把我们丢到地狱,让我们遭受恐惧,害怕,精神上的折磨?” 孟子默默地听着,一旁的叶雨觉得这些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世界也就雾霾严重了些,还没到末日的那种程度吧? 谁知,孟子点着头说道:“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第101章 全员撒谎 好在这场雾霾就像雷阵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孟子本来想让李胖子跟上自己去吃饭,回头却不见那人踪影,有一瞬间,就好像这个人是从来没出现过。 路过保安亭,这次没有选择视而不见。 窗子被敲响,里面的保安大爷睁开肿肿的眼皮,似乎在确定对方的样子,而后动作缓缓地拉开窗,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 “这会儿才回来?得有两小时了吧?玻璃台没这么远吧,来往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叶雨道:“你不知道吗?刚刚雾霾了。” “哦?”他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点着头,视线又重新回到观察自己的人身上,“帅哥,这次出去,有没得所获呀?” “大爷觉得我出去能获得什么?” “唔.......”他停顿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嘞,我就是个即将被埋进土里的老头,我怎么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知道,不知道哦......” 他边说身子边往后退,直到躺在那张老旧的藤椅,轻轻摇晃。 “孟哥,我们回去了吧,这保安一直都是这么碎碎念的,听他们说,好像是这里有些问题。”她戳着太阳穴的位置。 “听他们说?”孟子没有挪动脚,侧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栋小区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叶雨揉着耳朵。 其实之前孟子就注意过这个小小的保安亭,大爷还是这个大爷,他每天就坐在里面,什么事都不做,成天除了打盹就是睁着眼睛看风景。 自己也不是一开始注意,主要是他每次都会跟自己打招呼,不论早晚,这确实很难让人难忘。 脑子正在想事,一阵车刹打破思维,两人都回身看过去。 一辆保时捷停在这栋破败的小区前,司机下来开门,接着一个打扮华贵的精致短发女人出现在视野。 王潇。 比起她的车子,孟子更觉得她还真是能不低调就不低调。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自己有了瞬间的凝固。 王潇之后,保时捷动了动,里面走出来了个背心壮汉,而这个人,就是一开始跟自己叫嚣的肌肉男。 “熊浩,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王潇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无形的动作中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那当然,我肯定好好伺候潇姐,哈哈!” 王潇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对方就很识趣地开车离开,她和熊浩一同往小区里面走。 “滚开,挤着路了!” 孟子被熟悉的推拉撞在保安亭,揉着隐隐作痛的右肩,一双红艳的高跟鞋停在面前,视线往上。 王潇看了一会,指着人说:“这是你们小区的?” “潇姐这是看上了?”熊浩说,“这电线杆就算了吧,他不如我们有力。” “确实是身体条件差了点。”王潇收回贪念,跟随熊浩进了小区。 就像是第一次知道眼前这种情形,叶雨恶寒的同时也有鄙夷,“这什么人呐?明明有女朋友还勾搭上这个老女人。” “女朋友?” 姜红么? “是的,那个叫熊浩的男人是个健身教练,但早就没工作了,你知道吗?”她声音刻意压低,“他啊,是沾那玩意的,他女朋友可漂亮了,唯一一个缺点就是不是做正经工作的,但人家对感情可是很忠诚的,谁知道呢......” 如果姜红之前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天就是他们二人分手的时间。 进了电梯,叶雨看见孟子按的二楼数字。 “是不是按错了?” “你不是想回去拿充电器吗?” “啊?” 还不等叶雨反应自己有没有说这句话,电梯已经到达目的地,两人回到屋子,也拿到了充电器,可转眼一看,那人默默地站在客厅靠墙的位置。 “......怎么了?” “哐”! 声音霎那响起又霎那消失,就跟天上闪过一个闷雷,伴随着的还有噼里啪啦的雨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不过这次明显更为清亮,一个尖锐的女声嘶吼。 “我以为你洗心革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仅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把我们的私密卖出去?熊浩,你是缺钱缺疯了吧?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谁吗?” “好了红红,乖,进屋,我跟你解释......” 门合上,孟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墙。 王强说他是在晚上听见争吵声,可现在的时间分明是白天。 而且他们是在走廊争吵,可王强却说是在屋子里争吵....... 如果说王强说了谎,姜红他们两人是在外面闹出动静,那么二楼的所有住户都应该是听见了的,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熊浩和姜红是一对。 他们全部在说谎。 看着孟子的脸越发阴沉,叶雨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孟哥,你看起来脸色不对。” “我没事。”孟子的脸瞬间恢复正常,就好像刚才是叶雨看花了眼睛。 拎上食材,孟子站在电梯墙面,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叶雨,你对我究竟编织了多大的谎言? 回到806号房,老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但王强和罗洋洋却不在。 “啊呀!”叶雨一声惊呼,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捂住眼睛。 孟子看过去。 老电视机上播放的是《动物世界》,上面的画面就是母羚羊在生产小羚羊的场面,另外还有一只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母狮子。 蹬腿,猛进。 皮毛还没咬到,极大的求生欲望让母羚羊爆发出超强的劲力,它逃脱了,但是那只刚出生的小羚羊的处境看起来很糟糕,因为它的身边就是龇着血牙的母狮子。 “天哪,天生喜欢吃肉的狮子竟然没有对小羚羊下死口,甚至还帮忙舔舐胎衣......好感动啊。” 感动? 孟子太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 一只聪明的捕猎者是不会满意瘦弱的猎物,往往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度下手,那个时候,才能算真正的饱餐一顿。 饭菜已经全部做好,可王强和罗洋洋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是回自己家了吧?” 他们这种人是没有达到目的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孟子看眼时间,下午两点半,“再等等。” 菜已经变得温热,再过一会,上面的油就该凝固了。 八楼和二楼也不远,也就一个电梯上下的时间,叶雨站起身,解开围裙,拿起桌上的手机,“我去叫他们吧。” 孟子没有回应,听着门开门关,整个屋子一片安静。 第102章 死者本人 从叶雨走后,那股熟悉的寒意又开始在身边盘绕。 孟子知道,他出来了。 有外人时,他就像个极其害羞胆小的人,只能藏着,等到人走到只剩自己这个熟人,他就又崭露出头角。 于是,桌上本该十分钟后冷却的饭菜在短短的几秒内就凝固。 孟子下意识拉了拉衣服。 这种寒意会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从而去分析沉积存档的记忆。 一切的起源仿佛都是从806号房出来的。 806到底代表了什么? 如果仅仅是房间,那是不是太片面了? 以及身边遇到的这些人,他们表面看似毫无关联,实际却彼此认识,只是碍于一些东西而装作不熟。 叶雨和熊浩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之前怀疑过,直到刚才两人的相遇,熊浩虽然刻意针对,可他看向叶雨的眼神中又带着老友的熟悉,这是没有任何隔阂的熟悉。 所以201号房是熊浩买给叶雨的,而这笔钱,就是从王潇身上来的。 也就是说,叶雨从来没做过什么所谓的指甲工作。 如果有工作,怎么会一直待在小区,她的老板就算再大方,也不会任由一个员工又住着自己的房子,又要发工资吧? 所以,废墟底下,他们两人的矛盾是故意的。 只是孟子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演出这一番矛盾。 现在还不到时候,就算孟子可以绑着叶雨,但她没有经历废墟,所以不会也不能回答上自己的这个问题。 这个女人身上太多谜团了。 手机闪过短信,显示是【叶雨】。 孟哥,你要不来二楼看看?这里情况挺严重的。 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在握住把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往下按都按不动,就像是被冰冻住了。 想到什么,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儿,但你搞清楚,我才是付房租的人。” 没有任何回应,但手里的门能够按动了。 来到二楼,没有预想的糟糕场面,反倒是一片寂静,就像是没人住。 不知道叶雨去了哪里,孟子敲响203号房,里面没有动静,又喊了几声王强,依旧没有动静。 人呢? 204号房也是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错开了,他们上了八楼? 等回到八楼,电梯门还没开,就听到外面响起唧唧歪歪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全楼的人都来到了八楼。 电梯门开,孟子默默转身看向声源,发现自己本来关着的门敞开着,甚至里里外外都堵满了人,其中还有警察。 搞什么? 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都没能看到叶雨和王强他们。 不明情况,孟子选择跟这群人站在一起,看着他们捣鼓着自己的家。 一旁做记录的警察还算比较近,孟子眯着眼看他手上的本子。 【806号房发现死者,据群众交代,死者名字叫孟子。】 我死了? 孟子有所目的地看向屋内,电视机上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漆黑一片,反观对面的红皮沙发,上面正躺着个面朝沙发背朝屋顶的人。 这个人浑身赤裸,除了能从身形看出是个男人,也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谁,但能肯定的是,那个男人不是自己。 更让孟子觉得奇怪的是,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碗榨菜。 出于怀疑地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号,是806没错。 这时,听见旁边做记录的警察在询问有谁认识孟子。 没有谁比自己更认识自己了吧? 孟子抬到一半的手被一个人撞开到另一边,还没看清人,就听见对方踊跃的声音,“我认识我认识。” “哦,你叫什么名字?” “我呀?我叫吴大志,住101号房的。” 这个时候的吴大志说认识我?太奇怪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面,就在今天,他和叶雨下去买菜,在一楼碰到了对方,可当时的吴大志压根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相识的表情,全然就是看一个陌生人的模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孟子觉得这个世界完全跟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101的吴大志是吧?好的了解,请问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额,邻舍关系。” “那么你今天是否有见到可疑人员进出过该小区?” “额,没有。” 吴大志转动着脑袋,想到什么,情绪激动地指着沙发上的人,“哦!我是想跟你们说,我认识孟子,所以我清楚地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体型又是什么样子,这沙发上的死人就不是他!他不是孟子!” 警察刷刷记着口录。 突然,他又高喊,声音跟雷一样炸裂,“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想要告诉你们,死者不是孟子,因为孟子才是杀人凶手!” 在墙边听到这里的孟子略微眯眼,喃喃道:“吴大志......” 思绪不可控地回到了废墟底下。 当时场地出现门,门要他们找出那把适配的人钥,没有找对就不断地死人,那个时候的场景也跟现在一样吵吵闹闹,互相推诿指认下一个倒霉蛋。 也是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活,只有吴大志把自己【供】了出来。 ——“去找出口的那个男的!他旁边还有个女的!” 他在把自己往【死】的方向逼,当时来看,确实如此,但那真的如此吗? 如果不是吴大志推出自己,那么下一个被门炸死的就是他,所以,吴大志并不是【无大志】,甚至谈得上聪明。 孟子拧紧眉:或许,他知道能打开这扇门的人,就是自己。 他为什么知道? 吴大志究竟是谁? “你好,请问你认识屋子里的死者吗?请你如实回答,配合我们。” 孟子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 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看向屋里的中年男人,他此刻也正盯着自己,这种眼神....... 是看熟人的眼神,甚至夹带着庆幸与戏谑。 “你好?请配合我们工作好吗?据相关人士所说,见过你多次出入八楼,请问你是认识死者吗?” 与此同时,吴大志的嘴巴在动,唇形是:又见面了。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孟子收回视线,注视着警察,嘴巴一开一合,声音不大不小,淡淡道: “对,是我杀的,我就是死者本人,我就是孟子。” 第103章 终结 轰隆—— 天降雨又下雷,前一秒乌泱泱的人群在晃眼时间归于虚无。 全都消失了。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孟子站在空寂的走廊,时间过去三分钟,他慢慢拢回思绪,抬眼看向禁闭的806号房。 是一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的程度。 门把锁在孟子的眼皮底下按下,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面面对视。 “哈喽,你好啊,又见面了。” “你是面具男?” 对方没有作答,反而像是806号房真正的主人,自己则是个外来人。 他引着自己进屋,而后率先坐在红皮沙发,翘起二郎腿,从衣兜里翻出盒烟,从中抽取一支放在嘴里,又抽出另一支。 孟子接过,点燃吸了一口。 从上次在许家抽过一次,孟子就没有再碰过了。 吴大志吞吐着烟圈,左手敞开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更像个主人的架势,他问道:“我听你的小女友说,你有肺痨,你抽了这烟,是不是就完了?” “你认识苏澜卿?” “你想知道吗?”他戏谑问道。 “看来是认识的。”对于苏澜卿,孟子在【主导者】和【老玩家】之间的角色进行怀疑,所以吴大志也是隐藏角色吗? 像是被洞穿想法,他坐直身子,堆积着笑意,“别这样想,我们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 孟子紧紧皱眉,心理的本能反应促使着脚往后后退一步,右手抄入兜,摸到小刀。 看着他的动作,吴大志大笑两声,目光像看小孩子戏耍一样看着对方,“我是代表神的旨意来的,前两关你的表现是所有玩家里最为出色的那个,他对你很满意,愿意让你免费加入我们,怎么样,年轻人,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呀。” “朝【蟑螂】拜神?你们【小人】莫不是歪门邪道的组织。” “唉,要不是上面看重你,换做旁人说你这句话,那脑袋我得拧下来当烟灰缸。” 孟子依旧不为所动。 他们这类组织已经猖狂,繁衍的速度不仅从玩家身上着手,就连【主导者】也有他们的【奸细】。 难道苏澜卿就是这样被对方提出条件,然后选择了加入吗? “你们原本是和我们一样的玩家,是吗?” 吴大志眨眨眼,没说话。 “你们为了活着,答应了【小人】的条件,因为你刚刚说了,愿意让我免费加入组织,所以你们加入这个组织付出了什么?” “这个似乎不在我们要讨论的必要话题里面。”吴大志收敛笑容,掸走烟灰,冷冷道,“我觉得你得清楚一件事,不管是【五毒】,还是我们【神教】,如果世界真有毁灭的那一天,那一定不是我们【神教】,因为【五毒】才是汇聚牛鬼蛇神的脏污之地。” “那里,全是恶鬼。” 孟子沉默地听完,看着手指尖最后一点红光。 吴大志重新点燃新的烟,边抽边说:“我告诉你一件事,说完之后,你再做选择,怎么样?” “我知道死在这个房间的人是谁。” 孟子睁眼看他。 只见吴大志举起手,伸出食指,方向不偏不倚地直指过来。 “小兄弟,你就是死者本人。” “......” 一瞬间,孟子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听他的话,这种以贪嗔痴慢疑综合一身的【小人】,他吐出来的话又有几句为真? 打开门,孟子不留情面地说道:“请你出去。” “你不信我?” “我说的可都是实心话,806号房死的人是你,不仅如此,你知道这个世界会末日,你知晓所有的经过,还亲眼见证过,你这些.......哦,我想起来了!苏澜卿说过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天哪?你怎么把最重要的几件事全给忘了?” 孟子深深缩着眉,门把锁上的手越攥越紧,咬着牙说道:“请你滚出去。” 吴大志已经把交代的任务做了,上面也没让自己一定要带回对方,所以也不做更多的停留。 站在门口,他叹息着说:“小兄弟,沙发上的烟就送给你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请在剩余的两天时间内来到101号房找我,在这期间,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等你的。” “不需要。”孟子要关门,吴大志一巴掌拍在门上,制止了关门的动作。 “等我说完。”他说道,“死者是你,但死者又不是你,他会在觉醒的那一刻产生【争夺】的主权,你最好不要试图听见他说话。” “最好那样。”他再度重复一遍。 砰地关上门,孟子扭头看着桌上凝固结霜的饭菜,准备放进冰箱,手在触碰到装有龙虾的那一碗时,愣了一愣。 热的。 不确定地把手戳进龙虾,里面温度告诉自己它们还是跟刚出锅时的一样。 “为什么??” 以防万一,孟子没有动它,可已经饥饿两天的肚子在浓烈的气味之下不断反抗。 难道是吴大志热的? 但对方似乎没有给自己做到这份上的地步。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孟子再度试探温度,还是温热的。 所以没有任何人去加热,是它自己保持着温度,可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等等,难道是......李胖子? 以前不是没有去过玻璃台买菜,所以李胖子不是突然出现,他是......故意的。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李胖子没有死吗? 他是重生了还是做了【五毒】的手下? 但不论如何,肚子该填填了。 一顿下来,碗里的龙虾数量足够让自己饱腹,喝着水,抽着烟,恍惚之间,孟子觉得日子突然变得惬意起来,好像后面有没有末日自己都不再关心,心里莫名地放空,整个人开始放松。 “有时候我都在想,人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 “孟哥,你好奇过世界末日吗?” “我很好奇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我们这种【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世界会放过我们这种【人】吗?还是会把我们丢到地狱,让我们遭受恐惧,害怕,精神上的折磨?” 醒来的时候,孟子看到窗外已经近黄昏,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橙红,像是被火光所环绕。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淡,光明即将消失,一天很快就要终结。 那么人呢? 人最后也会随着黑暗的降临而终结吗? 孟子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末日之后他们要去参加那些所谓的求生解密的游戏?为什么不是直接死亡?为什么存在平行时空却也不得不为了活下来而看着另外个人走向死亡?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104章 生命有限,长生无限 距离凌晨还有些时间,孟子打算去保安亭,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电梯下至二楼停下,王潇和一个男模勾肩搭背着进来。 “哟,小帅哥,又见面了。” 孟子顶多瞥了一眼,没有回答。 旁边的男模长得跟豆腐一样嫩,尤其是那皮肤,比女人还要更加吹弹可破,听到富婆的这话,夹着声音嘀咕,“姐姐,这是你相好吗?” “相好?”王潇掐了一把对方的屁股,暧昧的声音在这本就狭窄的空间拥堵。 “哎呀姐姐。” ...... 从来没觉得二楼到一楼的距离这么遥远,等到电梯门开,孟子头一个走出去。 见此,被撞的男模横了横眼,委屈巴巴地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把我都撞疼了。” “你这肉长得都比他结实,疼也是该他疼。”火红的嘴唇咧开。 “听刚刚话里的意思,姐姐你们认识吗?既然认识,他怎么还敢跟你甩脸色的呀?”他重新勾起女人的手臂搀着。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要认识也是你们这种有颜有身材的。” 王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自己往左对方也往左,自己往右对方也往右。 “你搞什么?” 男模出来争表现,自己的姐姐自己来守护,只要出手到位,房子不说,至少一辆跑车还是有了,于是站出来指着人的脑门,刚才的娇嫩一下子变得凶猛。 “你他妈谁啊?敢挡你爷的道!趁我现在好说话之前,滚一边去!” 道灯下苍黄的脸勾着笑,吴大志的眼神只落在王潇的身上,“我想找你聊聊。” “找我姐姐聊?我姐姐是你想聊就聊的吗?也不看你是什么东西,长得又丑又矮,说话还一嘴的臭味,真是恶心。” 吴大志这才看向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男模,他的表情仍旧微笑,“我劝你不要刺激我,你承担不起后果的。” 男模从来没被人这样威胁,还是一个老男人,当即伸手猛推向对方,吴大志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往后倒去,地上废弃的钢筋贯穿了整个胸膛,嘴里跟地下泉水一样咕咕往外冒血。 “.......” “我.......我只是轻轻一推,我没想着.......姐姐,我,我该怎么办?我今年才满18岁,还不想去坐牢.......” 事发突然,王潇也有些错愕。 自己的人杀了人,这要是拿到法庭上去说,自己的那些事不都抖落出来了吗? 不光是自己,就连公司也会遭受波及。 她稳定心神,查看四周。 这里是走廊,监控常年都是坏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自己才敢买下一个房间约男模,现在四下无人,外面也有铁门遮着视线,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把尸体搬走,快。” “.......好。” 男模麻利地挽起两边的袖子,把没了气息的人从钢筋里面扯出来,也是在那瞬间,一股拉力在手臂摁住动作。 “你......” 吴大志低头看着胸口的黑窟窿,又冷冷地看向面色惨白的人,死寂地笑道:“真疼。” “大叔,你,你......”男模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正常人怎么会在钢筋穿透整个心脏还能活的?这满地的血迹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活着了啊! 并且,拽在手臂上的手越来越紧,不管男模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伴随着一声“咔嚓”,张大的嘴在下一秒归于安静。 吴大志把男模的身体穿透在了钢筋身上。 男模死了。 刚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跟自己鱼水之欢的人,死了。 还是被一个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人弄死的。 这怎么可能? 王潇“咣”地落地上,看着不断靠近的凶煞之人,哆嗦着求饶道:“我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杀我。”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吴大志蹲在她的跟前,用着血糊糊的手捏住下巴,“王潇,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你认识我?” “极乐公司的总裁嘛。”吴大志无视她的惊恐,“你以前在门中门那般羞辱我,视我们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人为草根,当时的你,多么高高在上啊,可你还是死了,死于自己的无知。” 王潇没有之前的记忆,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跟自己说些什么。 吴大志胸口的黑窟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还是人吗? 这肯定不是人。 王潇已经感觉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可对方却伸出握手的姿势,笑眯眯地把人注视着,一字一句道:“但我们需要你这种人,王潇,加入我们的组织吧,我们能够带给你所有想要的。” “我想要的?”王潇愣了一下,感觉对方有些神经。 现在的她是极乐公司的总裁,金钱,地位,男人,她什么都不缺,可对方这个看起来就地位低下的人竟然说要给自己东西。 这简直像是在侮辱自己。 看出对方眼神中的鄙夷,吴大志指着胸口说道:“长生的能力,你不想拥有吗?” “长生?” “是的,长生。” 对于唯物主义者来说,这还是像个笑话。 王潇没有给予答复。 吴大志继续说道:“我们除了长生,还会有其他的异能,只是这种异能只是传说,到目前为止都没见到一个人使用过,也就是说,异能还没出现,但我们都知道,那都是迟早的事情,你觉得呢?” 王潇回答:“说直白点,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我们需要壮大我们的队伍,这样才能赢得他们。” 铁门之外的不起眼角落,孟子倚靠在那里,心里生起一阵嘲讽,而后抬脚离开。 保安亭的灯是旧时代才会用的油灯,灯影斑驳,要是风再大点,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扑灭。 里面的保安看见有人过来,正准备打招呼,看他一脸低落,问道:“咋的了,帅哥?啥事这么愁的嘞?” 他打开门,邀着人坐在保安亭里面,又倒水递给他,笑得和蔼可亲的,就像是在注视自家孩子。 “你啷个不说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 “你说,”孟子抬起头,淡淡问道,“【活着】和【长生】像是对照的讽刺吗?” “这咋把它们联系起来了?活着是生命有限,长生是生命无限,没有尽头的,但追究根源,生命本就是有限才能被称之为【生命】。” “是吗?” “是啊。” “那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但得到它的代价是变成一个不会死的怪物呢?这种【长生】,还可以是为了【活着】吗?” 第105章 买家 保安大爷张张嘴,大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孟子知道他答不出来,自己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对他抱有期望。 “有打火机吗?” “有的。” 两人在小小的保安亭抽着烟,看着云飞雾绕,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和目的是不一样的。”大爷突然唏嘘着说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帅哥你说的【长生】,我想是个人应该都不会拒绝,但你要知道,长生也有长生的坏处。” “什么坏处?”孟子暂时没想到长生的坏处。 “回首背后,空无一人,唯有寂寞。”他大吸一口,吞吐进身体,没带咳地闷声道,“这种长生,注定是个悲剧。” 孟子垂着头没有说话。 “而且,我不相信真的有长生。” 孟子转头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之中,总觉得这个大爷似曾相识,不是在这里,更像是在哪个地方见过,身上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对于他最后一句说的“不信长生”,孟子没有过多询问,因为他也不信。 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就算有神,也不会是【小人】他们所说的【红翅神】,那太荒谬了。 大爷眯了眯眼,歪头笑着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呀?” “你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算下来,五十年了。” “五十年?” 他现在看起来最多七十岁,如果他没撒谎,也就是说他二十岁就来到这里做了保安? “你对这座小区了解多少?” “一栋老小区了。”大爷感叹着说,“但这以前不是住人的,这呀,以前是住病人的。” “病人?”医院吗?可这着实看起来不太像。 “是精神病人。”大爷说,“这里以前是一座精神病院,后来没病人了,全死光了,就变成了一栋空楼,后来有开发商看上这里的地段,就把它改造成了如今可以住正常人的居民楼。” 精神病院改造成居民楼,住在这里面的人估计都不知道。 地震的时候,三楼以上都没活口,唯独八楼的自己活了下来,也许他会知道八楼的一些事。 “八楼?”大爷眼睛快眯成条缝,手指上的烟灰掸了掸,“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你问八楼做啥子?” “我是八楼的租户。” 没有说具体的房间,孟子主要是想要从他嘴巴里得到更多有关806号房的事情。 “八楼,好久之前的事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聊聊,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也确实是好久没跟人聊聊天了.......” 精神病院改造成为居民楼,刚开始是没有人去住的,因为住在附近的人都会给看房的人说里面不干净,晚上什么东西都会出来。 后来不知道这些开发商给了什么,他们就再没有说这栋小区了,而当时第一个来看房的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袭白裙,长发飘飘地来到这栋小区的面前。 大爷当时刚好二十岁,难免就把视线看得久了些。 “你好,我叫苏澜卿,请问今天方便看房吗?” “方便是方便,要不你给等等,我打个电话给中介,让他来带你去看房?”他笑着说道。 “这......你这有房源的钥匙吗?我比较着急,不想多等。” 自己手上确实是有些房间的钥匙,看着美女着急,他也就关上保安亭,带着女人去看房。 房间前后看了一共四个,她看起来都不是很满意。 最后带到八楼,两人打开806号房,里面陈旧的程度是他也没想到的,灰尘满天飞,屋里的家具设施全是老套的。 “这房间他们可能忘了打扫了,我们出去看下一个房间吧?” 苏澜卿没有走,目光在客厅浏览了一圈,点着头说道:“就它了。” “它?” “对,我买下这个房间,今天就可以交全款。” 也就是说,现在租给自己房子的房东是二房东没错,但孟子属实是没想到,苏澜卿竟然就是背后的真正买家。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这间806号房是苏澜卿五十年前买的,可五十年前,自己都还没出生,他们的相遇相爱也是在一年前。 这时间仿佛变得有些诡异。 难道说苏澜卿从一开始就是有所目的地接近自己,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我对八楼的第一印象,后来再有印象,是因为八楼死了人,还就是806号房的租客,听说死的不明不白,当时的警察都查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手里的烟已经没了,只是夹着烟蒂,“他们都以为是自杀或者凶杀,可只有我知道,肯定是那些精神病院的冤魂索命了。” “冤魂?” “精神病院先后死了很多人,听说是院长联合护士长搞的鬼,做那些昧良心的器官钱,这些病人死后得不到轮回,就徘徊在这里,经久不散。” 孟子皱皱眉。 大爷说道:“肯定是那个租户做了不该做的事,惹怒了这些东西,平常啊,这些东西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对于这些鬼神之说,孟子并不想特别地深究,他问道:“那你知道死掉的806租户是谁吗?” 大爷想了想,点着头回答:“知道,他叫孟子。” “.......” 和吴大志说的一模一样。 究竟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还是说眼前的大爷和吴大志根本就是一路人,他们都是潜藏在人群中的【小人】? “806号房的房东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苏澜卿啊,尽管她买了房子,但我从来没见她来住过,不过,她好像委托人去管理806号房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嗯,是个男的。” “是不是长得很白,高高瘦瘦,不管天气炎热还是寒冷,总是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 “好像是。”大爷慢慢瞪大眼睛,“不过你咋晓得的?806号房的这位二房东可也不常来这里,所以我除了知道他是806号房的二房东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有一次他说了一句什么‘以后会有合适的人找金租房的’,我想着,也许‘金’就是他的称呼。” 孟子也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孟子,因为就算说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里面的问题。 第106章 生生不息 简单的交流之后,给大爷留了一支烟,然后开始往回走。 推开铁门,地面除了灰尘没别的液体痕迹,就连钢筋上面都是原先的模样。 吴大志就站在等电梯的地方等着自己,他招了招手,“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住保安那里。”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所以他也肯定知道自己目睹过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该回去了。”孟子要去按电梯,按钮被他挡住。 他说,“你也晓得,我们需要扩大队伍,孟子,你的加入可以抵掉五个人,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凑近了些,“如果你可以加入我们,你就可以见到苏澜卿,关于五十年前的事,你不是很疑惑的吗?只要你加入,这些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孟子凝视着他, 话里没有商量的意思,“我可以自己去找寻真相,满嘴谎言的你们想要让我怎么去信任?靠你们这张嘴吗?” “只有我们才能带给你想要的一切。” “长生吗?”孟子冷笑,“你们为了长生,不惜杀掉人类,这种冷血组织也想要我加入,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怎么就说不通你呢?”吴大志犯愁道,“你那么聪明,没听说过《进化论》中有一句【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吗?人类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我们才能生存在这种世界当中,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只关心一个问题,王潇现在是【人】,还是【小人】?”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再问我?”吴大志说,“所以加入我们吧,孟子。” 孟子想了想,微笑道:“如果这个组织没有王潇,我是可以考虑的,但既然有了她,那么抱歉,我不加入。” 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吴大志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跟上来说道:“只要你肯答应,我可以马上杀了她。” “都长生了,长生还能死吗?” “这......”吴大志犹豫一会,“总之只要你答应我,我是有办法让她死的。” ——“而且,我不相信真的有长生。” 大爷说的没错,这世界上就没有长生。 他们口中所说的长生,最终还是有死去的办法,所以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既然是一场骗局,苏澜卿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苏澜卿进入【小人】组织的代价又是什么? 洗完澡后的水雾濡湿头发,贴在湿腻的肌肤,黑仁的眼睛注视着客厅的电视机。 时间到了凌晨,还有六分钟。 熟悉的疲惫感从大脑发至四肢,厚重的眼皮开始缓慢闭合,孟子咬紧着牙,努力抵抗这种感觉,可终究还是在那之前倒下去。 “嚓......嚓嚓......” 五分钟过去,身上裹挟的寒意越来越明显,沙发的边缘也开始有了压陷的感觉。 吹着冷气的风到达耳朵,他说:“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孟子像是真的睡着了,伸展着懒腰翻身睡觉,然后猝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对方。 那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脸色铁青,毫无生机。 对方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而露出任何的仓皇,表情之中全是得意与亢奋,他瞪大着瞳孔,眼睛像是要在下一秒落出来。 “你看见我了,你终于看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啊?” ——不要尝试回应他。 孟子谁都不信,可现在真的看到对方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之后,心里面也深深疑惑。 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两个【孟子】吗? “我们结合吧。” 孟子皱眉,跟他面对着面,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 “结合的我们是无敌的,他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你。” 他们? 难道指的是【五毒】和【小人】吗? “你知道【五毒】吗?” 他们只说了让自己不要回应,点头应该不算回应,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于是孟子点了下头。 “【五毒】是一个很神奇的组织,他们内部分为五队,分别是【蜈蚣】,【蛇】,【蝎子】,【壁虎】,【蟾蜍】,他们根据能力各司其职,掌管平行世界之门的钥匙,而且,他们有一位绝对的主管理者,他们尊称他为【屠毒世主】。” 之前只知道【小人】喜欢分队,没想到是照抄五毒。 按照五毒组织中的王宇所说,【小人】一共也有五个队伍,贪、嗔、痴、疑、慢。 “你怎么不说话?你的内心告诉我,你现在的疑问很多,你说出来吧,说出来我会告诉你的,我什么都知道,全部。” 这无疑是送上门的标准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孟子很是信任对方的话,总感觉不管是【五毒】,还是【小人】,他们所有隐藏的东西都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露出原型。 这个人也许是个突破口。 可如果说话给他回应了,又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孟子开口了。 他笑弯着眼睛。 眼前这种场面简直像是拿了一面镜子在那儿对照,孟子想要通过他得到线索。 他冒险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寻真相吗?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明白。 他说:“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 “可不可以说具体点?” “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这里的人都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这是研究所里的人发现的。” “研究所?” 观南山他们吗? “你身上不有他的东西吗?想法大胆点,他就是研究所的人,观南山曾经是我们的看护者,他发现了人会死,但人的灵魂不会,人的灵魂会轮回到下一具完美的身体里面去,人的灵魂会忘记上个身体的记忆,但有的灵魂不会忘记,他们带着上个身体的记忆继续生存,所以,自此轮回,生生不息,这就是生生不息的世界。” “看护者?我们的?”孟子皱紧眉,“你是说我们是一体的,还是你是我上个身体的灵魂?” “哈哈,你真幽默。”他笑了笑,“现在的我只是一具没有身体的灵魂,我的行为全部受限,也就是说,我只能在这间破败的屋子里活动,我出不去的。” “为什么出不去?” “有东西限制了我,我现在只能和你结合,我只能在拥有了身体之后才能走出这扇门。孟子,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请不要再抛弃我,我是你的一部分。” 孟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说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那你认识一个叫苏澜卿的女人吗?” “苏澜卿?”他说,“你说的苏澜卿不会是我的女朋友吧?” 第107章 拒绝的代价 如果苏澜卿是他的女朋友,那自己的前女友又是谁? 孟子浅浅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了。 苏澜卿曾经让自己找回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悲伤,这样的【我】才会是一个完整的我,所以她当时的意思就是目前这种情况吗? 因为她早就知道806号房住着一个......只有灵魂的男朋友。 苏澜卿拥有过两个孟子,并且同两个孟子交往过。 “有人来了,孟子,我会在明天这个时候跟你再谈的,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话音刚落,他跟场烟雾一样散开,接着,806号房的门被敲响。 是二房东。 “喝点什么?”孟子说,“金。” 对方的手明显一顿,他回头微笑着朝向孟子,“看来你这两天得到的消息不少。” “也就一般吧。”孟子随便倒了一杯白开水推给他,坐在对面说道,“也就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以外,还有你背后的那个人。” “我背后的那个人?”金抬头,一脸疑惑。 “也就是806号房真正的买家,苏澜卿。” 金放下水杯,双手握在上面,带着绅士的笑容,点着头说道:“确实没什么要隐瞒的了,你猜的没错,我们都是同一个组织的,我们都来自【神】。”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另外个【我】,是吧?” 金愕然,目光看向一处角落,“所以你回应他了?” “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了你们组织以及【五毒】,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复制模仿【五毒】。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跟他之间的结合会让你们两个组织束手无策,那又为什么要安排我住进这间806号房?” “看来你们聊了很多。”金默然地点头,突然问道,“有烟吗?” “有。”孟子掏出来一根,金伸手要拿,对方又收回去。 “一根烟两百块钱。” “......那我不抽了。” “啪”地声响,孟子点燃这根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看着缓缓上升的烟圈。 “我们和他们其实不分彼此,在更久之前,我们都是【五毒】。” “哦。”孟子慢慢说道,“所以你们之中生出了个类似【叛徒】或者【卧底】的人。”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这样称呼我们。” “那你想要让我称呼你们为什么?【小人】?还是......【红翅神】?拜托,我现在不属于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所以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和你们一样的想法。” 金沉默着思考一会,点头说道:“好吧,但我可以做个适当的修正,我们不是【叛徒】,我们是正常的【分裂】,就像是一个细胞分裂出另外个细胞。” 分裂是活细胞增殖及其数量由一个细胞分裂为两个细胞的过程,曾经也有德国学者提出“一切细胞来自细胞”的着名论断。 所以...... 【神】即是五毒,但不是纯正的,因为这个组织加入了新的血液,这份血液便是这群曾经是人的人类。 小樱,苏澜卿,吴大志以及现在的金,他们曾经都是五毒,但都分裂出来形成了新的组织。 他们这种存在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王宇给过自己答案。 贪嗔痴慢疑。 他们这类组织拥有着跟人一样的思维,但同时拥有了可怕的嗜血阴暗的能力。 不管是新娘,高村长,还是阿皮,他们只是【神】的一块不起眼的积木,坏掉的积木他们可以销毁,再从新的积木里面找到最为合适的那个。 直白点,他们只是【红翅神】手底下死不足惜的衍生物。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超出认知。 人把自己视为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不过蝼蚁,不过筹码,不过一场简简单单的游戏。 孟子难免嗤笑一声。 金说道:“我会教你如何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活下去。” “话别说那么漂亮,有前提吧?” “跟我们合作吧,只有我们才能保证这个世界真正的正常,现在的五毒已经不是从前的五毒了。” 看着他,孟子回答:“你想要教人,首先你脑子里得有东西,就像是你想要给我一片树叶,但你先得有一片树林。” 金略感不悦,他就算再绅士,也有底线。 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如此耐心,可现在眼前这个孤傲的不能再孤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们。 看出对方的愠怒,孟子还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现在拒绝,会让你后悔的。”他站起来,身影挡住了光线,阴影笼罩着座位上的人。 “拭目以待。” 金离开以后,屋子陷入了安静。 【孟子】没有再出现,可自己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形影不离。 难道对方只能在12点06分开始活动,如果给予回应,便会像现在这样不再出现,一直到明天同样的时间出现吗? 等等...... 自己和对方交流的时候,他是一直存在的,并且可以一直交流沟通下去,这样下去,自己是可以得到许多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 但是,因为金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所以金是故意的,他知道孟子和另外个孟子在进行沟通,他急于出现,一定是他害怕自己从他的嘴巴里得知到什么信息,而这个信息,很有可能造成他们的重创。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安排自己住进这间屋子?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不仅仅是金身上有疑点,还有其他的【神】,他们似乎总是会给自己带来或多或少的线索,总是会潜移默化地引导着自己。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加入所谓的【神】组织吗? 如果拒绝了,拒绝的后果又是什么?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听到什么,孟子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这种声音有点像游行,有人,还不止一个人行走在走廊,鞋子摩在地面,不断发出“嚓嚓”的回响。 门上是没有猫眼的,孟子看不到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贴着耳朵分辨外面的这些人,他们在以均匀缓慢的速度行走,而后停住。 这是搞什么? “砰——” 门被砸响,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咚——” 窗外也发出剧烈的声响。 孟子快速打开窗子往下眺望,眼前的一幕简直惊悚,因为这栋楼的住户都在前仆后继地往楼下广场跳。 第108章 被洗脑的精神病人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有一秒的犹豫,都是直接往下面跳的,然后摔成一滩滩肉泥,堆积在了广场中央。 很快,整个鼻腔充斥着熟悉的血腥味道。 孟子望向保安亭,从来没有暗过的灯一片漆黑,那个大爷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是说他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观赏着这【隆重】且【诡异】的一幕。 肉泥逐渐有了形状,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又【活】了过来。 这合理吗? 一个人被砸的血肉模糊,甚至连骨头都拼凑不齐的死人...... 这太不合理了。 他们有的被刚掉下来的人再度砸中,有的推开尸体,眼神木讷地朝铁门的方向走去,一直到相应的楼层,然后一跃而下。 突然,孟子眼神盯向楼底。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几乎快要跟黑夜融合,那双眼睛透过面具上的窟窿直直地穿过杂乱的人群,然后直直地望着自己。 面具男。 传说中【五毒】的主管理者。 两人的视线之中发出瘆人的迸溅,仿佛整个世界只存在他们,周围不过是一场动静有点大的阵雨。 他的话可以清晰地传入八楼,抵达到耳朵。 “【你】看见了吗?坐在这座高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毁灭】。” 高楼,斜楼? 难道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吗? 可是灾难来临的时候,足下的这片小区已经成了废墟,这个又要怎么去解释? 等到再抬头,广场上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那句话还记忆犹新。 “【你】看见了吗?坐在这座高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毁灭】。” 【你】是谁? 为什么看到世界被【毁灭】而无动于衷?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神】,他在目睹一场浩劫,他对于这场浩劫没有任何的动容,而是在【笑】。 笑? 孟子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因为他耳朵真的听到了几声极低的笑声。 声音不远,足够入耳。 “.......你在笑?” 屋子里没有回答,寒意在周边环绕,孟子忽然觉得最可怕的其实就在身边,那个【孟子】难道就是面具男所说的【你】吗? 伴随着门响,叶雨惊慌地喊道:“孟哥,孟哥,救我,救救我!” 孟子把人放进来,在关门之前默默地看着走廊上的人影绰绰,他们排着队上楼梯,眼神木讷没有感情,身上乌糟糟的,滴答着不明液体。 整个廊道都很臭。 反观叶雨,她已经喝完了一壶的水,在自己的注视下,她抿嘴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疯了,世界疯了……一片黑暗,好多人都死了,我们运气好,活下来了……” 孟子皱了皱眉,低声喃喃,“末日的时间提前了一天吗?” “对!”她听到这句话,瞳孔很明显地震动,“这就是末日,这一定是末日!原来他说的应验了吗?” “他?” “你不该忘记的吧?”叶雨抬头,“那个胖子,你忘了吗?就是那个胖子说的,他说世界末日,结果就真的应验了,他就是预言家。” 没功夫跟她玩这些字眼,孟子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发了这个短信?” “短信?”她脸露迷茫。 把手机里的短信给她看了,叶雨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给你发过短信,但这个电话号码确实是我的,不过,下午我有事没有来,因为我发烧了,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睡了一下午,一直到刚才。” 吴大志做的手脚吗? 就为了给自己排练一场【死者本人】的戏码? 意义何在? “孟哥,你怎么......不害怕?” “害怕?” “对啊,那么多人都在跳楼,你不觉得这种现象很诡异吗?就像是有人催眠了他们,然后奔赴着死亡。” 现在的孟子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让人后脊背发凉。 催眠? 大爷说过,在成为居民楼之前,这里曾经是一所精神病院,所以这些前仆后继着跳楼的人不是居民,而是...... “孟哥,你要做什么?不要开......” 孟子拉开了屋门,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些人僵直呆板,刚刚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身上的病号服才是重点。 ——“精神病院先后死了很多人,听说是院长联合护士长搞的鬼,做那些昧良心的器官钱,这些病人死后得不到轮回,就徘徊在这里,经久不散。” 所以是院长和护士长给他们做了催眠吗? 可数量如此之大,对一个人进行彻底的催眠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目前整栋楼的数量呢?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精神病人?比较好洗脑?”叶雨想了想,给出了可能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很快被孟子推翻,“恰恰相反,精神病人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们若是心中坚定什么,旁人的三言两语是改变不了任何的想法的。” 除非,除非真的有人给他们做了洗脑。 能有这种本事,并且在科学认知以外的,不就是【五毒】吗? “你们由【五毒】分裂成立的【神】难道不能解释眼前的景象吗?” 叶雨一愣,“孟哥,你说什么呢?” “还装?”孟子说道,“叶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聊聊吧,我想要知道你的故事。” 屋外窸窸窣窣,屋内安静如斯。 两人面对面坐着,窗外重物击地的声音连续不断,它们像是一段乐曲,一段加快死亡的《葬礼进行曲》。 现在的叶雨已经褪去柔弱的伪装,尽管她还想保持,但那双眼睛已经暴露了她原本的模样。 伪装正在撕裂。 “孟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的玩家吧?” “哈哈。”叶雨笑容放肆,很难把之前遇到点芝麻事就大吼大叫的人、跟现在的她联系在一起,她眨眨眼,“我跟随了很多的队伍重复着游戏,可只有你,最深得我心。” 果然,叶雨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熊浩只是一个npc,不是叶雨配合他,而是熊浩去配合叶雨去演戏,在门中门,孟子有句话就已经得到证实:叶雨早就盯上了自己。 没有什么是比装柔弱更能让人放松警惕。 “孟哥,夜还长,不如讲讲有关我的故事吧。” 第109章 普通人 我叫叶雨。 我是几十亿人中最为普通的那个人。 普通到丢进人群也会忘记的人。 我是大学生,却也因为学业差,申请不到奖学金,最终无奈放弃掉学业,转身进入了美甲行业,做起了一名学徒。 随着时代的跃进,人们变得越来越势利,小人物在他们大人物的眼中就是一只命贱的蚂蚁。 这只蚂蚁不愿意认命,于是我变得更加努力。 我逐渐发现,努力不一定会带来改变,只会带来绝望的窒息感,我越是努力,能获得,但获得的东西似乎总是跟自己有出入。 我几乎快要崩溃了。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这种心情,它就像脑袋上套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口袋,我的眼睛在起雾,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看着世界在模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神。 因为万事万物都能在我的控制之下变得若隐若现。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摘取了这层有魔力的塑料口袋。 这个人长得沧桑,衣服一看就是车间批发的,但那双眼睛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清亮。 他说:“要加入我们吗?”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因为生活的压迫已经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了却此生,怎么这件微渺的小事都会有人添不快呢? 于是我的态度有些恶劣,我一生小心翼翼,说话卑躬屈膝。 但就是在现在,我破口大骂,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尽管说来说去都那几个词汇量,反反复复,可我在其中掌握了不同种的语法语调,让脏话变得抑扬顿挫。 我当时竟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不去考教资呢? 后来摇了摇头:那些学生有什么错呢? 慢慢的,我觉得这个车间大叔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有脑子的都不喜欢别人带妈带爹的开骂吧?可他仍旧带着微笑,说是慈祥,又觉得奇怪。 “你,你不恼火吗?” 此时心里的火泄了不少,我突然对他产生了愧疚。 他又有什么错? 越想越是心中愧疚,我翻遍身上所有的包,找出了十块钱。 “我不要钱,我一个月一万二,要你的这些钱有什么用呢?” “那你干嘛的?” “我来请你加入我们。” “我不进厂。” “是进入我们【神】的组织,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包括长生,只要神一直存在,那么你就一直不会死。你会看着不久之后末日的降临,你能站在高处看着那群人彼此为了活下去而无所不用其极。” 我当时只觉得遇上了个疯子,所以我走掉了。 神?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应该保佑我这样的人,而不是在给我普通人的身份的同时,还美其名曰说这只是一场锻炼。 就像穷人再努力也只会是穷人,除非真的有偶然的奇迹,你就一辈子只是个穷人。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很快入睡,可他们总不遂我愿。 天啊,这栋破败的小区真的很吵,每晚都很吵。 走廊的脚步声,关门的咚咚声,敲门的咚咚声,甚至还有踩高跟的鞋声...... 它们交杂在一起,实在是没把我的命当命过。 厄运一直伴随着我,尤其是现在,我还要为下个月交房租的事情苦恼不已,于是我打开了门,准备好好说说那些走来走去的人,以此发泄怒火。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熊浩。 第一次是因为他在二楼的楼梯,他在哄一个长发波浪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很香,像是整个人腌在香水里,这也导致二楼从来没有霉味和脚臭味。 自己的注视打量让其很快注意,她盯眼过来,眼神狠得就像是要把我给开膛破肚。 “再看把你眼睛珠子给你抠出来!” 我溜掉之前,看到熊浩也望了过来。 这一次再度见面,还是看见他如此的狼狈,显然就是被他的女人推出来让住走廊的。 熊浩对着我笑了笑,“小妞,看咩呀?” 这一声不太标准的广东腔让我难得开朗,大笑了两声,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让他进了屋。 这一下不可收拾。 但我同时也获得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这个看着凶悍不讲理的男人竟然给我买下了201号房。 “你钱哪儿来的?” “嘘——”他用食指把我的嘴轻轻压住,放在腰部的手捏了捏,“小妞,知道太多是对你不好的喂。” 我有些不开心,从他身上爬起来,利落地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坐在一旁喝水。 他坐起来,手臂撑在脑后,边抽烟边姿态懒洋洋地注视着我。 “小妞,你知道吗?你长的不好看,没我女朋友好看。”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玫瑰再好看,你不也为我们这种野花施肥吗?” 他大声笑了几下,那笑声穿透我的耳膜,随后他继续说:“好吧,我对你没什么隐瞒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瘾君子,没有那东西我真觉得我会死掉,但这东西又烧钱,你知道吧?” 关于他是瘾君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于是我问道:“那你这些钱哪儿来的?” 我的表情有些诧异惊愕,“你别告诉我,这些钱都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 “不,是‘劳动力’换取的。” 他非常自信地扬起眉,举起自己的手臂,捏在骇人的肌肉上,“我以前是健身教练,健身场所碰到一两个富婆都是常有的事,她们出现在健身场所,目的可从来不是为了健身,而是从教练中选取自己中意的那个人。” “其中一个富婆你想都不敢想,有钱的很,一句夸赞就是砸脸一万,所以这房子也就洒洒水花的事。” 熊浩并没有说这个富婆的名字叫什么,可我的脑子却立马告诉了我答案。 因为在这段时间,我经常看见一个身穿不菲衣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男人进入202号房。 大概能猜到他们做什么,只是没想到熊浩竟然也是其中的一个。 那个女人有些背景,如果被她知道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也在睡她的人,可能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 自己就算要死,也不要被折磨死吧? 起码也得干脆点。 于是我立马跟熊浩断开这种关系,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回到房间哄着波浪女人,然后又去哄着隔壁间的富婆。 突然之间,我觉得熊浩好忙。 第110章 润物细无声 这一天,天气难得晴朗,我想着该出去好好晒晒发霉的自己。 住在二楼的我实在没必要去乘坐电梯,于是跟往常一样走了楼梯。 在这里,我碰见了那个波浪女人。 她穿着快到大腿根部的超短裙,深v型的毛毡衣把这个本就完美的身体包裹得更加吸引眼球,就算自己也是个女人,也难免不了像个男人一样饥渴地盯着她。 这时候,我突然冒出一个点。 这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找外面的女人? 之前听熊浩提过一嘴,说波浪女人的工作是不正经的,需要长时间出入会所,有时候可能一晚上都不见人影。 对于女朋友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熊浩作为她的男朋友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问。 “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又是鬼使神差的,我停住了脚没再继续往下走,我来到她的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斑驳的墙边,此时就差一根烟了。 “来一根?”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我思想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解释着说:“我尝试过,抽一口差点让我晕过去。” 听见我的话,她意外地笑出爽朗的声,那双画着如同野猫的眼线上下张扬。 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熊浩到底是眼瞎了吗还是...... 一定是他没眼睛的原因。 “挺羡慕你的,不会抽烟。”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会抽烟算什么羡慕?她的长相她的身材,这些在我眼里算不算羡慕? “你是大学生?” 我可好久没听见别人这样称呼我了,大多数别人都是叫我“那女的”,“那麻雀”,“那最丑的”...... 愣的时间久了些,她也不生气,弯着眼睛把我给看着,然后从塞满化妆品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巧克力。 “不会抽烟,总会吃巧克力吧?” “谢谢。” 刚入嘴的第一口就有把我惊艳到,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玩意,又苦又带着回甜,味觉里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我叫姜红,姜是生姜的姜,红是红遍大江南北的红,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叶雨,叶子的叶。”我认真想了想,又说,“狂风暴雨的雨。” “不太好。”她也认真想了想,“应该是润雨细无声的雨。” 该是“润物细无声”吧? 我还是没有反驳,因为我的心境就是如此的悲观,所以想什么都是带着悲观的视角去看待的。 不过姜红确实是有些超乎我的意料。 因为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粗暴野蛮,毕竟一见面就说要挖了自己的眼睛,这事搁谁身上都得胆颤吧? 更何况我是个插入了对方感情的小三。 我是明知故犯。 我是罪该万死。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巧克力吃不下去了,我决定把熊浩的事情跟他说了,哪怕对方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都没关系,至少能让她看清一个渣男。 如果她觉得气撒的不够,要拿刀捅我我都会依着。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这世界真没意思。 我开了开口,一个字都还没蹦出来,谁知她就先说话了。 “我准备分手了。” “?” “熊浩对不起我给他的爱。” 我还是没说话。 姜红看过来,眼睛里流露的东西竟然让我有些共情,她带着自嘲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卖肉的?” “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曾经我还觉得熊浩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姜红的不检点,但现在,我突然觉得姜红的身上一定是有故事的。 她没有跟我说她的故事,我只能靠想象,以及最后她跟自己说的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得了肝癌,晚期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放在手指间的烟都在微微发抖,“更好笑的是,他也认为我不止陪酒这么简单,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正经的出轨理由,还那样对我。” 她低声啐骂一口,骂的很脏,却很带劲。 可当我看见她眼底的那行泪的时候,我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心慌。 我心慌的是我大概冤枉了一个好人。 我心慌的是我大概做了个恶人。 姜红别开眼,等到再看过来的时候,眼角的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就像刚才自己看见的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算了,为渣男伤心太不值得了,不就是真心吗?给了就给了,姐姐我又不是给不起。” “你,真的打算分手了?” “不然留着带进坟墓吗?” 我和她对视一会,不约而同地开始捧腹大笑。 最后我们坐在台阶,外面的太阳很好,可我们却选择坐在了阴暗处,仿佛只有这里才能接纳这样的我们。 一时之间,我们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无话不谈,无乐不笑。 癌症晚期是得不到根治的,我看着她,问道她最后这点时间打算做什么。 “旅游吧,我想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看看牛,看看羊,看看蓝天白云。” 这个想法很好,可实现的概率其实挺低的,因为现在的天气真的很糟糕,晴天白日几乎是要盼着。 “你说人死的时候真的会灵魂出窍吗?人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起了那个车间大叔,于是我把中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她跟我一样的反应,不过只保持了一会儿。 接着她说:“如果是真的,我倒是想要长生,我想看看末日的样子,以及末日时候每个人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我想,那个场面一定很有趣。” 有趣? 我心中不免发笑:她果然是一个濒死的人,濒死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好奇死后的灵魂会不会剥离躯壳,好奇死后的世界会不会是电视剧所演的那样。 但因为这一次的相遇,我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我竟然想要长生了。 我竟然不想死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姜红给了我潜移默化的感觉,死亡不可怕,等待明知的死亡才可怕。 临别,姜红给了我最后一块巧克力,她笑着说:“我们就只做这一个小时的朋友,出去这扇门,你进你的201号房,我选我要走的路,从此以后,再见也要当陌生人,我们谁都别说互相认识,行吗?” 我想了想,也是,我睡过她的男人,如果交往密切了,反倒看出端倪。 于是我点着头,转身回到了201号房。 第111章 演戏 我成为了【神】的组员。 尽管我还是普通的那一个,但是在受到【教课】之后,我感觉我已经不再普通,至少站在人群里,我是绝对不会死的那个。 只要神不死,我作为他的信徒就将永远受到庇护。 我知道末日的具体时间,所以当它真真切切发生的时候,我很淡定地看着人群骚乱躁动,甚至说得上是享受。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旁边竟然有了动静。 我略微转头,看到了一个脑袋破口的男人,他没死?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死人,因为他的脸看起来确实苍白,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后面还有求生的游戏,我得尽量表现得像个正常人,这样才有意思。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地震了,高楼坍塌,好多人都死了,我们运气好,活下来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比起教师,我是不是更该去当一名演员?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确认他是不是相信自己。 因为这个男人很奇怪。 他话很少,但打量的眼神令我十分忌惮。 我自以为现在的我在他面前是无敌的,可为什么我会害怕?从心的害怕。 这个男人一定会对我造成威胁。 于是我在他睡觉的时候找到熊浩,刚开始我并没有让熊浩陪我演戏,因为我了解他这个人,直来直往,演戏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会漏洞百出,反而招惹起那个奇怪男人的注意。 所以我拿出柔弱那一套,说要他给出分手费,资金开出了一百万。 他推搡着我,碍于场地上有姜红,压低着声音警告讲道:“叶雨,别太恶心,是你提出分手的。” “不想给?可以啊,你女朋友在这里吧?你觉得我要是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她会怎么想?或者我也可以告诉这里的所有人?” “......你要不要脸!” “你给不给钱?” 他竟然说出要把我给杀了,我表面上有些惊慌失措,内心却十分窃喜,心知到时间了,我狠力踩下去,把他疼的龇牙咧嘴。 “你这个婆娘没长眼睛吧!” 我看着他的手高高扬起,我注意着周边聚拢的人群,也看到了边缘的姜红,她似乎张了张嘴,碍于之前她与我约定的只做那一个小时的朋友关系,所以姜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站得像个纯粹的路人甲。 孟子拦下了他的手,我“幸免”遭受一拳的威力。 也还好没有打过来,我虽然不会死,但我的肉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因为【教课】里的圣主说过一句话:若是你越害怕一个人,不妨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再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击毙命。 我们在洞里待了有三个小时,他不说原因,我也不好过问,我要观察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 孟子打开亮光,照亮冷淡的脸,他说,“不管背阴还是正阳,都会有风,但是这里没有风,也就是说,我们不在地面,而是在万丈深渊之下。” 我们结伴而归。 我当然知道回去的场面是什么,所以表现得很害怕恐慌,完全符合一个胆子怯弱的女人。 熊浩可真的行,自从门的指令出来后,他就押着人去试配钥匙,然后我就在洞口看着这荒谬的一幕。 神果然说的没错:人性本恶。 我突然觉得我加入【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孟子竟然就是那把适配的钥匙。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碰巧? 【教课】的老师不是说,除了我这种加入【神】的人之外,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开这扇门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承认我当时很懵。 甚至我觉得他是和自己一样身份的人。 所以我在门中门提出了矛盾点,我和吴大志交换了眼神,让他们孤立孟子,只要他被孤立,一定会做出些反常的行为。 可很遗憾,没有。 我真是有点傻了,我把怀疑的种子亲手递给了他。 孟子开始怀疑我了。 我开始装疯卖傻,不管他怎么说,我都坚持着我的人设,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从门外回来的姜红。 姜红不是姜红。 住在姜红身体里面的人是......主导者。 姜红竟然死了。 我知道门中门有主导者,对方也喜欢寄宿在不同的玩家身上,可确实是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姜红的身体。 一时之间,我是有些气愤的。 但一时之后,我又没有气愤了。 姜红本来就要死的,不管是在游戏场地里,还是因为她长期堆积成病的肝癌。 神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延续生命。 孟子带回来的苏澜卿我认识,因为她曾经出现在【教课】上面,但她不是圣主,但至少比圣主的段位阶级高,因为圣主见到她的时候,态度很是谦卑。 她自然也认出了我。 天知道,他们之间竟然有过那种关系。 我对孟子做过的那些,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我被安排和她同住,我有些崩溃,害怕被对方报复。 有一点出乎意料:苏澜卿认为我是喜欢孟子。 吴大志佯装死掉后,这个队伍里只存在我和苏澜卿这样特殊的人,但【教课】说过,尽量不要与游戏场地里的npc起正面冲突,这个苏澜卿不知道搞什么鬼,竟然知错犯错,我们很快就被盯上。 后来我才知道,苏澜卿是在给旁边的孟子提供信息思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圣主说过,他们这种人,只是一个筹码,有意义的自然会留下,没有意义的就弃掉。” 她冷哼着朝向我,说道:“他比你有意义的多。” 我抿抿嘴,没再说话。 我们互相知道底细,却互相装作不知,还被李胖子他们认为是为了得到孟子所产生的嫌隙。 鬼知道! 荒山的副本游戏已经到了尽头,苏澜卿在房间写纸条,孟子在隔壁床上昏迷不醒。我站在她的旁边,“你不担心他会死吗?” “谁死他都不会死。”她顿笔,折着纸条,“那只黑猫会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救他。” “不就是一只被你们挂了噱头的寻常黑猫吗?” “它来过我们的世界,它是一个世界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使者。” 关于这只猫,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更何况这只猫长的像是煤炭一样,眼神冷冰冰的,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所以我没再继续过问。 “你不等他了?” “等,我当然会等他。”苏澜卿沉眉看向窗外消失的风景,“他就要来了,我必须得走了,我们不能碰面。” “谁?跟我们一样的人吗?”我也望过去,整个荒村竟然在被风沙。 苏澜卿摇摇头,说道:“他是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我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惭愧。” 她临走之际看过来,问道:“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叶雨。” “很好,记住你的名字,那比什么都重要。”苏澜卿眼眸闪过一丝光,很快掩藏住,分明甜美的嘴角渗出冷意来。 她说:“祝你好运。” 第112章 天理循环 “我的故事讲完了,感觉怎么样?” 孟子沉默地抽着烟,一直燃到烟蒂,然后摁灭在水杯。 天际将亮,楼道,窗外的声音已经归于宁静。 看来昨晚的百人赴死又是一场幻觉。 叶雨加入【神】的组织并不久,所以她自然没有这个能力催动如此大的场面。 吴大志可能吗? 又或许是楼下广场的面具男? 烟盒里一支烟都没了,孟子手指敲着烟盒,深思之后,抬头问道:“所以你今晚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告诉我只是为了自爆身份,我大概会轰你出去。” “我此行的目的,是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神】的组织。”叶雨说。 想了想,孟子再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叶雨的神色严肃起来,“你加入我们,我们会夹道欢迎,给你你想要的。但倘若你拒绝,你将会成为待宰的鱼肉,前方等待你的,是无尽的折磨与试炼,孟子,清醒点,这场末日游戏是没有尽头的。”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尽头】?你走遍了所有游戏场地?” “我......”叶雨皱眉,“我确实没有,但【教课】说的一定是实话。” 对于这位有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圣主,孟子不感兴趣,只问:“你们和【五毒】争执的目的是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确实不清楚,但我猜一定跟那件事有关,并且苏澜卿肯定知道。” 又是引导自己加入组织。 同样的话孟子不想再周而复始地去说,拒绝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叶雨叹口气,有些可惜,但这些天与对方的相处让自己比较了解他的底线,于是暂时忘掉吴大志的叮嘱,站起身看着窗外渐明却昏沉的世界。 “孟子,善意提醒你一句,末日就要来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见面是不是最后一次,他们不会放过无意义的人的,更何况是一个自带危险性的你。” 门拉上,整个屋子只剩下自己。 毫无疑问,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加入,已经惹怒【神】组织,当末日来临,也许他们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死掉。 王宇曾说:如果这次开门出了问题,你自己就会成为【代价】本身。 代价本身,这场代价就是【命】吗? 叩叩—— 大爷像是等候很久,门响起没超过两秒,他就打开,没有让孟子进去,而是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 “走会吧,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孟子抬头:谁又能想到这种晴空之下,就是死亡的倒计时呢? 大爷没有出去,而是带着自己在这栋小区绕弯,路旁的树倒是郁郁葱葱,就他所说,一棵树的年龄加起来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昨晚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 “你希望我听见什么吗?” 大爷笑眼着看向自己,对视几秒,他摇着头转过去,瘦得跟根杆子一样的腿颤颤悠悠的。 所有的游戏都会有线索性的关键人物。 任何人的出现都带有一定的意义。 “你知道人类活了多少年吗?”大爷突然问。 他们停在了这栋小区的后门。 这是一扇铁锈开合门,上面锈迹斑驳,在空气中传导着一股古旧的金属味。 收回视线,孟子回答他的问题,“600多万年吧。” 大爷点点头,“地球自诞生46亿年来,人类是地球上唯一的高智慧文明生物。人类在600万年前开始进化,真正的文明是在100万年前,你觉得,人类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孟子摇了摇头,“恐龙在地球上存在的时间长达1亿6千万年。” 顿了顿,扯下铁门上的锈迹,回头看着他说道:“人类在地球上存在的时间还不及恐龙称霸地球的零头。” “那你知道我们存在了多久的时间吗?” “这确实是在我的知识盲区。”孟子淡然问道,“所以你们存在了多久的时间?” “你不惊讶?”大爷饶有兴趣地看他。 “猜到了而已,只是在刚才得到了具体的答案。” 大爷愣了愣,继而说道:“他看中的人,果真不一般。我们【五毒】存在的时间长短可以忽略不计,但他,拥有着跟人类一样长的时间。” 600万年...... 什么人能够【活】600万年?得是【神】了吧......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孟子小声嘀咕,却引来大爷的笑。他整张脸的皱纹变得更加明显,说道,“这世界哪儿来的神?” “红翅神?” “嘁!”他摆摆手,“那是那群杂货的说法,就算动物成精,那也到不了一只蟑螂的头上,多可笑,我都不好意说他们曾经是【五毒】的人。” “那你是哪一毒?” “我?你看我一天天坐着,守着这一扇门,像什么?” 守着门的人,脑子浮现出王宇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庞,孟子道:“你们【壁虎】一类都是守门的吗?” “也可以这样说。”他蹲下身,让地上断尾的壁虎爬上掌心,“我们依照实力排名,蜈蚣首先,毒蛇、蝎子紧随其后,壁虎和蟾蜍则在最后。” 壁虎多坐守门看门,蟾蜍则是清理,清理死掉的玩家尸体,避免其落入【神】的手中,前三者比较难见,尤其是蜈蚣。 “主管理者是蜈蚣吗?” “主管理者不在五毒之中,他在我们之外,掌控着全局。” “说的这么高大上,结果还不是争不过【神】。既然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守门人,肯定也知道这里面住着的都有些谁,你怎么不报给主管理者,让他出面处理,这样下来,这群【神】何以发展到如今的磅礴数量?”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吗?”大爷无声地笑了下,“恐龙再厉害,也逃不过灭亡的命运,更何况人类呢?天理循环罢了。” 天理循环? 等等,恐龙灭绝的原因是...... 行星。 小行星撞击地球,其中产生巨大的能量,地球进入所谓的“核冬天”。 撞击产生的尘埃遮天蔽日,引发了全球气候的剧变,植物大量死亡,从而导致恐龙逐渐灭绝。 ——“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 ——“【你】在【笑】。” 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吗? 人类也跟恐龙一样,逃脱不了这种【灭亡】。 如果说【五毒】是顺其自然,那么【神】的产生,就是为了延续所谓的人类的【生命】,这就叫长生。 这就是为什么会分离两派,【五毒】却无可奈其的主要原因吗? 因为【五毒】的组织里,还有【神】的卧底。 第113章 折断 “我们在寻找真正能够改变这种现状的【救世主】。” 闻言,孟子看向了他,疑惑不解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那个人?我除了聪明点,没别的特长。” 大爷不认同地摇摇头,“我也不是相信你一定是【救世主】,但既然是他的选择,那也有选择的理由。” 低头想了想,孟子上前一步问道:“我想见你们的主管理者。” “他不会见你的。”大爷说,“至少现在。” “你接二连三拒绝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要知道,收拢不了的天才是会被反杀的,我们明白,他们更是清楚,他们也知道我们也会找上你,所以接下来,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也别希望我们能够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现在,孟子就感觉自己身在《动物世界》,前方是鬣狗,后方是狮子,自己则是中间那块肥肉。 怎么选似乎都不太妥。 “做选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不会逼你。” “如果我哪一方都不选,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大爷思索一会儿,回答说:“结果之所以被叫结果,是因为人当初心理上的设定,那么这场结果就必然会发生,但你要知道,结果发生之前,是有过程的,而过程之中,方有【变数】,变数是不可控制的。” 孟子没有说话。 “现在的你独身一人,光凭一个人是走不到最后的,这一点你清楚吗?你需要一个团队,一个能够活下去的精强团队。” 奥格尔维法则...... 孟子抬头说道:“如果我有六个朋友,他们的行为做事与看法跟我完全相悖,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样才能保证不动摇?” 一个问题,一个人,一个想法。 一个问题,六个人,六个想法。 奥格尔维法则固然重要,可潜在并且带有威胁性的韦奇定理也无法做到忽略不计。 一只不起眼的蚂蚁也能倾覆整栋大楼。 “为什么一定要统一想法呢?”他说,“团队之所以叫团队,除了数量的差异,不就是大家的集思广益做出最优的方法吗?” 这句话让孟子想起了李胖子。 在他看来,李胖子死在了杨氏木屋,被主管理者带走,可他却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世界,他成了【五毒】的人吗? “我不认识李毅然,但既然是他带走的,也许你们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孟子沉默着点头。 不管如何,那也是以后该想的事情,当前最要紧的,是好好想想今晚上怎么应对。 如果今晚就死了,那也确实是没必要想以后的事了。 大爷离开后,孟子一个人站在铁门旁边很久,直到太阳将落,他回过身,看见了这栋平常没注意的小区。 入目萧瑟,墙缘到处可见掉落的墙皮。 “精神病院......你曾经又有过怎样的故事?” 这次孟子没有选择坐电梯,他从一楼开始步行,发现每一楼每一户都敞开着门,里面除了生活设施以外,没有一个人。 整栋小区,除了他和守门的大爷,空无一人。 这次没有任何的游戏规则,眼前的所见都是在告诉孟子一件事:今晚,难过。 现在距离十二点零六分还有三个小时,孟子吃完饭之后就没有再出门,世界就像是睡着了,唯独留着他一个人清醒地等待末日。 周遭的空气温感越来越低,玻璃杯里面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水晶花。 他可信吗? 无论今天如何去跟大爷交流有关他的事情,除了说他的名字是孟子,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这样的他,真的很难建立起该有的信任。 他想要结合,无非是想要自己的这副驱壳,但既然想要,一年的时间还不够他拿到这副躯壳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如果灵魂不会死,那我是谁? 我还是孟子吗? 皱了皱眉,摇头摒弃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如果我不是我,我还能是谁呢? “你在吧?我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但能听到我的话,如果确认的话,麻烦你凝结一个水晶。” 凝神注视着水杯,里面结了一朵水晶花。 “今晚他们会来找我,我想我就快要死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合作,你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水杯没有动静,大约过去三十秒,几片水晶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箭头,顺着方向,孟子来到了落地镜前。 “镜子?什么意思?你想要让我躲进镜子里面去?” 孟子觉得不靠谱,摇了头转身准备离开,人已经走了两步路,又突然停住。 不对。 慢慢呼吸,以僵硬的肢体弧度转头看过去。 自己分明是半侧身的姿势,可这镜子里的影子为什么是板正的? “别怀疑了,是我,镜子可以映照出我,但这种情形保持不了太久,我们谈紧要的吧。”他歪头笑了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这种濒死的气息了,你很幸运,今晚很热闹。” “合作。”孟子直入主题。 “可以,求之不得,我已经被困太久了。”他在里面伸着懒腰,“但你知道怎么合作吗?我可以帮助你活下来,但那时候,你还是你吗?” “......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没有身体,我就什么都不是,你呢,空有一副身体,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们的结合,是完成一个真正的力量的结合,而到了那时候,你,会留下来,留在806号房。” 孟子静默地看着镜子里的他。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 李胖子的话也紧随着敲在脑中: “我为什么是我?我又很确定我就是我,但我又怎么来确定我就是我呢?还有我为什么会有意识?我的意识为什么会在这个身体?有时候我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模样都会感觉到很陌生,就像第一次看见,完全不认识.......” 现在的自己就是这种感觉。 我究竟是孟子本人,还是霸占了孟子身体的另外个不速之客? 他敛了笑,整张脸都像是贴在镜面,说道:“我对你已经很坦诚了,因为你只能这样选择。” 孟子皱眉。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当前的境遇,确实是这样。 不跟他合作,就等死;跟他合作,至少身体活着。 孟子发出声笑。镜子里的人发了会怔,“你怎么了?” “觉得好笑罢了。”孟子垂下头,等到再睁眼,满眼寒芒,“只有活着的躯壳......我想要的难道就止步于此了吗?” “你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我不想死,和我不想加入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件矛盾的事情,是他们视我为【惧怕】,所以想要在锋芒未出之前,彻底折断我。”孟子呵道,“我凭什么要遂了他们的愿?” 第114章 冷文会 走廊的风声如同鬼啸。 对于他所说的条件,不论其中真诚几何,都是一场冒险,他会取代自己,从而掌控这具身体。 孟子没有回应镜子里的人,转身紧紧盯着806号房的门。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哪怕拼死一试。 他像是看出来了想法,不免露出一笑,说道:“孟子,有人说过你天真吗?你要面对的是一群非人类的【怪物】,现在的你对他们来说,不过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对于自己究竟是蚂蚁还是别的什么生物,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注定要消泯,至少不能便宜他们两者的任何一方。 而且孟子直觉:他的命还长着。 “呵哈哈哈哈——” 还不等孟子回神,电闪雷鸣之下,门的那边站立着两道人影,是消失了两天的王强和罗洋洋。 此刻的他们拥有着人类的外形,可徒手掰断门框的野蛮力气还是人吗? “孟子,你说,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这件事有错吗?” 王强果然没有被蟾蜍带走,带走他的是消失的苏澜卿,也许尕娃也成为了他们的组员。 至于罗洋洋…… “你果然是我一眼看中的人,竟然活到了现在。” “姜红?”孟子问道。 “我只是用了她的身体,她已经死了。”他轻松地笑了笑,“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阿会。” 孟子有所思地点头,低声分析说道:“姜红的身体有缺陷,你们就算要抢占一个人的身体,至少对方的身体一定是健康的。” 抬起头,目光注视着他,“我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看在我们曾经相识的份上,可以请你回答我吗?” 转了转眼珠子,罗洋洋点头。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不能走出【门中门】,可你们现在就好好地站在别的游戏场地,也就是说,【规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受约束的,那么门外面的【怪物】为什么会攻击你们?” “我会保留你的问题。”他说,“我们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杀我?”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但从你的语气来看,你似乎不想我死。” 两人短暂的沉默对视,罗洋洋往前走了一步,跨进房间,说道:“说实话,他们都想要你死,我却有些不忍心,孟子,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你身上的那股气息让我感觉你就是为了这个世界而生的。” 他又紧着叹口气,摇着头无奈道:“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神】已经对你下了通杀令,孟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就算我知道那个答案又能怎么样?”孟子冷笑,他不争不抢,只为活着,可总有人上前添堵。 天才怎么了?天才就该被杀吗? 王强看起来也有很多话要说,但那绝对不是好话,也许是碍于罗洋洋在这里的缘故,所以他只能怀着愤恨的眼神盯着里面的人。 孟子扫过他一眼,心中暗道:贪嗔痴慢疑,难道王强是【嗔】? 他们每一个人被【神】看中,一定都会提前被观察的,而观察的最佳地方就是…… 门中门。 在最危急的时刻,最能见证人性。 这无疑也是在人最脆弱的时候,给出所谓的“雪中送炭”,所以他们【神】的队伍才会像雪球,越滚越大。 奇怪的是,这种组织起来的队伍一定是参差不齐,并且极具反抗意识的。 就目前所看,他们的服从性极高,并且就算入【神】的时间不长,也对组织绝对的忠心。 叶雨说,他们有教课圣主。 难道…… 他们也需要被洗脑吗? 在孟子低头眉宇高耸的时候,罗洋洋侧头看向那面落地镜。 “幸好你们没有融合。”他说,“一旦答应了他,你就不再是你,也就是说,你会失去所有的意识,而他会承载满你的这具身体。” “你知道多少?”孟子警惕地看着对方,停顿些许,一字一句说道,“冷文会。” “......你?” “我怎么猜到你是冷文会的?”孟子轻蔑地笑了,“也许你不认识老肖,可你一定知道你的老友观南山,他曾经因为被绑架,所以聘请了一位保镖,是他告诉了我一个关键性的信息。” “冷文会,是台湾人。” “而你曾经在【门中门】暴露了自己,因为你说了一句‘松米’。” 他眼尾微不可察地震动,这一个小细节捕捉在眼底,孟子再次说起原来的那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说你不认识观南山,可为什么知道观南山会梵文的呢?”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孟子拉过椅子坐在上面,手肘放在膝盖,双手交叉相握,面带着毫不遮掩的浅浅嘲讽笑意。 “因为你就是冷文会啊。” 在从肖有为给出冷文会是台湾人的时候,孟子就已经猜测到了抢夺【姜红】身体的人会是谁,只是一直等不到他本人,而现在...... 像是被什么刺激,冷文会瞪大双眼,诧异道:“你故意的?你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们的邀请,为的.......就是逼我现身?!” “为了等到你,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赌注吗?”孟子叹口气道,“从杨氏木屋出来,我就意识到这个世界远远没有玩一两场游戏那么简单。” 冷文会深深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 这个人,太恐怖了。 若是能用则用,用不了只能扼杀。 可有点舍不得。 于是,冷文会走到桌子的另一边,摆弄着桌上的东西。汤勺,饭碗,茶杯,隔热垫,筷子,盘子,将它们错落摆放,然后看向他,“我们来玩游戏吧?” “搞错没有?”王强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贪狼,你干嘛呢?玩游戏?你跟他?你忘了【红翅神】让我们来干嘛的了吗?玩呢?” “我当然知道,所有后果,我自行承担。”冷文会别开手,“嗔鸡,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在旁边站着。” “你莫不是疯了?你比我更早进入组织,难道不知道违背他的神意......就是死路一条吗?”王强皱眉。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他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座位上的人,“你赢了游戏,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反之,我亲手解决掉你。” 第115章 开场游戏 换个意义来说,冷文会本来就是来杀自己的。 所以不管他要玩的这个游戏是什么,最终都难逃一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也正因为这样,这个游戏也必玩不可,至少有活下去的概率。 “玩什么?” “好说,第一个游戏,我们玩【黑魔法】。”他一一指着桌上的摆件,慢慢说道,“你做猜物者,因为游戏很简单,所以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限制,你只需要找到指物者所指的那一件物品,即可算你成功,反之,失败。” “就这?”孟子有些怀疑,怎么会这么简单? 【黑魔法】的游戏并不难,因为题目是【黑魔法】,所以“黑”才是重点,答案跟指的东西无关,正确答案就是所指黑色东西的下一个,这就是所谓的【黑魔法】。 总之只要掌握清楚游戏规则就等同于成功。 果然,他手指指向身后的王强,“这一局游戏,他做指物者,我做公正的裁判。” “......” 【黑魔法】的猜物者是否能够成功,关键点就在指物者,因为指物者其实就是“托”。 这就是限时五分钟的原因吗?王强跟自己有私怨,他完全可以拖延时间,故意不去指认那个黑色物品。 王强已经跃跃欲试,孟子微微皱眉,说道:“你在逗我?” “千万别这样想。”冷文会微笑回答,“你是难得的天才,我想这个游戏难不倒你,对吗?” “谢谢你对我智力的认可。”孟子点头,慢慢看向贼笑的人,“但对于他,我似乎有话想说。” “说什么说?你放心吧,我是一点水都不会给你放!”王强用力拍着胸脯。 背朝着桌子,后方一阵安静。 王强叫冷文会为【贪狼】,分裂出来的组织在有意无意地去模仿【五毒】,所以【贪】为首位,那么也就是说,冷文会在这个叫【神】的组织中,地位不低。 一个科学家,竟然做了【神】中的主力,难道观南山的死也会跟他有关系吗? 五分钟....... 冷文会的每一场游戏,都是【计时】,这里面还会有什么原因? “好了。”他在后面提醒着。 孟子慢慢转过身,在看了一眼故作正经的冷文会后,转头看向惺惺作态的王强。 不得不说,他看起来确实很激动,眉毛都快要飞出外太空了,满脸都写着“我快要报仇了”。 “开始了吧!”他手指向白碗,像走形式一样问着自己,“是它吗?” “不是。” 王强又指向旁边的木筷子,“是它吗?” “不是。” 对方的眼神越来越疯狂,这样下去,五分钟之后必死无疑。 在王强准备指认下一个物品时,孟子抬手打断说道:“我记得这场游戏没有规定玩家只能说‘是’与‘不是’,对吧?” 王强看向一旁的冷文会。 冷文会沉默一会,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没有说过这句话,但你现在所说的话,也算在了这场倒计时里,所以请你配合指物者好好完成游戏。” 得到确认,孟子起身当着两人的面倒水喝,一杯喝尽又来一杯。 “你这么口渴?”王强不耐烦,“你知不知道我们在玩游戏?” 孟子不给回答,倒满水之后,手腕高抬过头顶,然后一把浇在了对方的脑袋上,顿时头如花洒,水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掉,整张脸充斥着愤怒的同时也伴随着狼狈。 王强手指下意识抹过挡住眼睛的头发,怒斥开骂道:“孟子!你他妈的有病是吧?!做什么往我头顶上浇水?” 只有冷文会看出了什么。 孟子看了看他,淡定地放下水杯,“冷文会,还要玩吗?” “怎么不玩?”王强怒不可遏地吼道,“给老子玩到底!老子不玩死你老子不姓‘王’!” “那么恭喜你。”孟子说,“强。” “好了。”在觉察下一秒就将燃起来的战火,冷文会停止了计时,站在中间说道,“这场游戏,猜物者赢,指物者输。” “......啥?!”王强一脸吃惊。 冷文会情绪还算稳定,他说:“你已经用手指指了自己的头发,所以不管接下来你指什么物品,他都会说‘是’,所以你作为指物者,已经输了。” 摸着自己湿漉漉的黑发,王强怎么都感觉自己被人明着摆了一道。 不仅输了游戏,还落得跟只落汤鸡一样。 王强肯定不会主动指向黑色物品,但不代表自己不能去做引导,直接泼水只会让对方怀疑,如果被看破,那么很难再让其放松警惕。 当自己和冷文会沟通规则,其实也是在间接转移指物者的注意力,然后喝水,一杯再一杯,直到对方不耐烦,最后一杯倒下去。 这种方法在别人那里成功率也许并不是很高,但在暴躁易怒的王强身上,直接百分百。 嗔鸡,不过如此。 孟子也懒得跟他们绕话,问道:“所以我可以提问了吗?” “现在还不可以。”冷文会说道。 孟子不悦道:“你玩我?” “别着急生气,游戏开始前,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赢了游戏,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反之,我亲手解决掉你。”他开始露出得逞的笑,“我只说过,‘你赢了游戏’,可并没有说过你要赢几场游戏,所以这项游戏,还没完。” 沉默一会,孟子咬紧牙道:“你还想玩什么【计时】游戏?” 对于他现在的怒气几何,冷文会只是微微一笑,而后在凳子上面坐的端正,犹如一位真正的裁判慢慢说道:“下一个游戏是一个有关思维的游戏,也很简单,因为太过简单,所以我只会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有异议吗?” “说。” “羊圈里有60只羊,冻死了10只,杀了10只,送了10只,煮了10只,那么请问这位玩家,目前还剩多少只羊?” 还不等孟子回答,王强急不可耐喊了出来,“我保证他答不上来!” 冷文会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笑颜弯弯地注视着前方的人。 “50只。”孟子回答。 “50只?”王强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孟子,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确认吗?这位玩家,你还有45秒的修改答案的时间。” “没有改答案的必要。”孟子重复回答,“还剩50只羊。” 第116章 拯救 没有改答案的必要,因为这道题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 这就是一道思维题,只要逻辑说的通,那么都是正确答案。 除了回答50只羊,孟子还可以说是60只羊。 用逻辑方面来说,杀了羊就等同于冻死羊,把冻死的羊送给别人,别人又把羊煮了,羊煮了还是羊,所以还是60只羊。 而对于自己回答的50只,也同样可以用逻辑思维去进行解答。 因为杀的,送人的,煮的,冻的都是死的这10只。 此时王强似乎也看出来了这道题的端倪,但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对方,于是又问道:“如果羊的肚子里还怀了,又怎么算?” 对此,孟子只是一笑带过,回答说:“这本身就是一道条件不清晰的题,也就是说,没有明确的时间顺序或操作顺序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可能有不同的解释方式。冷文会,我回答的你满意吗?” “不错。”他示意性地拍拍手,身子前倾着说,“那我们开始第三个游戏。” “嗯。” 比起游戏是什么,孟子更希望他不断延长游戏,这样更有利于自己想出自救的方法。 “前面的两个游戏只能算热身,接下来的游戏,叫【拯救】,而你孟子作为这场游戏的玩家,当然是要去拯救另外的玩家。” “另外的?”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说,这栋小区里还有跟我一样的玩家?” 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他只说道:“他们就在801号房等待你的拯救。” 孟子没有想到那里面是肖有为和黄婷。 “小兄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老肖,你们是从别的时空世界抓回来的吗?” “不是,我们一直都在这里,手脚都被绑了,不过不管我们之前怎么呼救,似乎都不管用,因为没有一个人出现给我们回应。” 感觉到什么,孟子回头盯着站在806号房门口的人影。 冷文会只是微笑。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人救出来,以免发生别的变故。 “要怎么【拯救】?”孟子问。 “在你面前的是数字密码锁,你需要在三分钟之内解出4位密码,这样才能打开这扇门。” 门上面落着锈迹斑斑的锁,这是......拨码盘式全机械密码锁。 这种锁通常都是适用于在保险柜、防盗门、银库门或者机械卡阻机构上,这也就意味着想要靠蛮力打开是不可取的。 光有密码锁,没有解题的线索吗? 孟子再次看向他,冷文会像是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便说:“线索就在里面。” 里面? 还不等孟子说话,冷文会敲着腕间的手表,说道:“计时开始。” 心中低声暗骂,转头看向门,“老肖,你看看你周围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信息......”肖有为四处张望,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客厅,客厅内除了一张茶几,就是对面墙上的一副刺绣。 刺绣?孟子皱眉问道:“刺绣上面有什么?” “你等等,屋子里光线有点暗,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两个人背对背绑着,行动都会互相受到限制,肖有为侧头对着背后的人道,“黄婷,你还有力气吗?配合我挪动一下。” 连续几天没吃没喝,黄婷已经浑身乏力,挣扎几番都没办法,最后妥协,“你直接扛着我吧,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行,我尽量小心点,避免骨折情况的发生。”肖有为努力靠近,在看清之后,心里油然生出惊愕。 如果按照小兄弟所说的,外面的密码锁是数字,可眼前的刺绣分明是箭头。 这是符号...... 怎么都不会跟数字挂钩。 察觉里面的安静,孟子敲敲门,“老肖?发生什么了吗?” “小兄弟,我怀疑我们根本出不去。”肖有为声音有些绝望,“因为上面没有任何信息。” 一个封闭的空间,想要解救出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信息,何况冷文会也说了,线索就在里面。除非他说谎。 但那可能吗? 游戏能否通关在于找到关键信息,任何的物品都有可能是推理的工具。 “老肖,冷静点,【门中门】、【荒山】和【杨氏木屋】,我们都挺过来了,这只是一场很简单的密室逃脱游戏,没那么复杂。”孟子尽量地安慰他。 关键信息就在里面,肖有为不能意志消沉,否则自己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想想,想想你的孩子,你的糖豆还等着你呢。” 垂下去的眼皮瞬间抬起。他定定心神,把刺绣上面的符号讲给外面。 “上面一共有八个箭头,分为两列四行,密码会不会是跟【8】,【2】、【4】有关.......靠!” “怎么了?” “小兄弟,这屋子在从四面往中间压缩,并且速度很快,我想我还要活着找到糖豆,可能得麻烦你尽快解出密码。” “好,你告诉我,上面的箭头都是一个方向,还是错落的?” 肖有为眯着眼睛,咬紧牙关,“我先说第一行,第一个朝右,第二个朝左,第三个朝下,第四个朝上,其次是第二行,第一个朝左,第二个也是朝左,第三个朝上,最后一个是......” “最后一个怎么了?” “最后一个是歪的,倾斜的。” 歪的?孟子紧锁着眉,“朝向的是哪个角?” “左下方。” 按照他所描述的,孟子很快在纸上面写下这八个符号。 箭头的位置一定有意义,孟子把八个符号圈成了两个小方阵。 “第一行的第一个和第二个以及第二行的第一个第二个是一个方阵,剩余的为第二个方阵......数字,难道说,指哪空哪?” 等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每一个方阵就有两个数字,这样下来,就能推测出四个数字,而这四个数字就是打开这把锁的名字。 重重呼出口气,孟子握住锁,开始推动算出的数字。 “5。” “3。” “0。” “4。” 四面墙赫然停止,然后以急速回到原位。 “咔哒”声起,孟子猛地推开门,喘着粗气看向里面。 一张脸木然,恍然站了足足一分钟。 因为801号房的里面,根本没有人! 第117章 精神崩溃 玩我? 孟子攥紧拳头,大步流星走出去。 “恭喜你,完成了【拯救】的游戏......” 一声闷响,孟子一拳把人砸到地面。 在其未反应的时间,又是接连不断的拳头落下,直到肉眼可见的水泥地凹陷,血肉横飞,他的手仍旧没有停下。 王强被吓得躲进806号房,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谁要谁的命。 拎起冷文会整个头皮,孟子冷冷地盯着血肉模糊的脸,咬紧牙说道: “他们在哪儿?” “你杀不死我的。” 冷文会笑了笑,嘴角不断涌出新的血液,右眼眼球看起来摇摇欲坠,“我们是被【神】所眷顾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杀死我们,哈哈哈。” “好,很好。” 王强正探着头,看到孟子突然转过来的眼神,当即吓得连忙摇手,当场否认道: “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找的人就在这栋小区里,具体哪个房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这样......”孟子看着他骤缩的眼神,“有劳你跟我走一趟了。” “我?!”王强睁大眼睛,“凭什么是我啊?谁愿意跟一个疯子在一......” 对方的眼神张望过来的那一刻,王强就停止了挣扎。 孟子绝对是个十足十的疯子! 因为在自己答应的下一秒,他拧下来一颗头! 血水哗啦啦的,跟瀑布一样。 接着他把头扔过来,于是王强跟冷文会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贪狼的头身分离,他的头现在就躺在自己的手上。 事发突然,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的冷文会开始暴烈吼叫。 他们不会死,但也有痛感。 王强颤抖着手,孟子走过来,扫了一眼他。 “带路。” 腿在前面走,嘴在前面动,王强的每一步都很僵硬,每一步都是鲜血淋漓。 “疯子,疯子,疯子,真他妈的是疯子......” 相反于手中的头....... 冷文会转着眼珠子,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没有身体的不适: “别念了,脑袋疼。” “你说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明明可以直接在806号房解决了他,为什么要陪他玩这些破游戏?我跟他相处过,这个人脑子很灵光,你说你干的这些事......他们还说你是组织内除了他以外最为聪明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脑壳痛脑壳痛。”冷文会皱着眉,“别念了,真难受。” 孟子跟在后面,每往下一层,头顶上的应急灯就亮一次,走在黑暗,迎在黑暗。 再抬头,上面已经指向了二楼的楼层,后面有脚声,一转头,是个面生的女人。 “到了到了。”冷文会连着喊了几声。 202? 孟子看向盯着自己的眼睛,指着面前的这道门。 “这次还骗我吗?” 冷文会微笑道:“敲门吧。” 门上没有任何锁,往下一扭就开了,屋子里面扑面而来甜腻的香水味道。 王潇正像是欣赏雕塑一样注视着地上的肖有为,一旁的黄婷没有动静。 除了他们两个,另一边还躺着两个,看上去应该是旁边这个女人的队友。 看见熟人,肖有为扭头道:“小兄弟,他们搞的鬼!黄婷受不了刺激,人已经晕倒了。” 孟子看到了对面的墙,上面有一幅刺绣,刺绣的图案正是那几个不同方向的箭头。 看来老肖他们也经历了一场幻觉。 他们从始至终待的房间都是202。 王潇啧啧感叹,上下瞄着对方,等视线转移到一旁的王强和他手上的东西时,皱了皱眉,“你,你怎么回事?” 王强连忙跑过来,跟她站到一方,抿嘴说道:“你都不知道孟子有多疯!” ...... 了然之后,王潇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他一个竹竿子徒手扭掉了贪狼的头?” 孟子看着他们,说道:“怎么说?又要玩什么游戏才能放人?” “放人?这不就放了吗?”王潇解开绳索。 肖有为唤醒黄婷后,立马回到孟子身边。 直觉告诉孟子没有那么简单。 王潇说道:“小帅哥,说实话,都是他们想要杀你,我可没那个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他们的游戏,只不过这一次,我成了【主导者】,这场游戏,也由我来组织,激动吗?” “你想要我......或者说,你想要我们玩什么游戏?” 王潇走到女人的身边,用手指抬起对方的下巴,慢慢说道:“好不容易凑齐了六个人,自然是玩团队的游戏了。这样,可以请你们坐下吗?” 桌子为圆形,六个人依次坐下。 旁边站着王潇和王强,冷文会的头被他们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那颗血淋淋的头,此时正转着眼珠子把面前的黄婷望着。 肖有为和黄婷交换了位置,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这间屋子是王潇的,游戏场地自然也就变成了她的。 王潇之前是极乐公司的总裁,所以这场团队游戏会是有关金融还是股权的分配吗? 但叶雨曾经说过,王潇没有实际能力,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背后的老公。 所以按照她的脑子,应该也想不出一个聪明的游戏。 【神】组织的人似乎都喜欢玩游戏,不管是冷文会,还是小樱,要么参与,要么主导。 王潇慢慢走过来,双手搭在肖有为的肩膀上,按了按。 “别这样。”肖有为抗拒着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还有个孩子。” “放轻松点,我只是给你按摩疏松筋骨。” 王潇借着这个理由,大肆地在他的身上上下其手,眼见着手已经伸入衣领,触碰到了胸肌。 肖有为憋红着脸,蓦然冲起来,捏紧拳头骂道: “你他妈的是不是听不懂老子的话?!你再碰我,我管你是谁,保准让你脑袋开花!” “哈哈哈!”王潇豁达地大笑几声,随后伸手,手掌中心凭空出现了一摞精致的卡牌。 “这是一场团建的游戏。” 团建?孟子疑惑地望过去,然而还不等问出心里的那个问题,正对面的女人却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安静了? 从她突然出现到现在,几乎都是保持着这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不管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眼神中都充斥着“我不感兴趣”的情绪字眼。 她旁边的两个队友的情绪看起来很糟糕,浑身发抖不说,左瞅瞅右看看,像是在准备找到合适出逃的路线。 也许是自己的观察太过明显,她动了动眼皮,直直地看了过来。 第118章 角色卡牌 两个人当然没有任何的语言沟通。 在这种情形之下,互相自我介绍仿佛是一件不太必要的事情。 因为谁都可能死,死了的人是没必要惦念的,能够惦念的人只有自己。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错开视线,默默地看向站立洗牌的人。 王潇的手指在洗牌这方面格外的灵活,且孟子看到她的手指关节处有些茧,这是只有长期在赌场的人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洗了一叠卡牌,她把它们打乱在桌面,让六个人从中随意抽出一张牌。 “就抽一张牌?”肖有为皱皱眉。 “就抽一张牌。” 在大家弯腰准备伸手,王潇又按住卡牌,笑眼盈盈地说道: “既然是团建游戏,怎么可以不互相认识认识呢?” “肖有为。” “黄婷。” “孟子。” “张伟。” “龙佩佩。” 五个人简单地介绍完名字,孟子抬头看向唯一还没说自己名字的女人。 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颗头上,缓缓开口道:“邓杨柳。” 邓杨柳?孟子感觉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见过,这种熟悉感一晃而过,很快就没了踪影。 王潇也敲了敲桌面,手从卡牌上挪开,扬眉道:“好的,既然大家已经互相了解彼此的名字,那么也要了解了解我们,我是痴牛,他是嗔鸡,而桌面上的这个人,是贪狼。” 听到这话,孟子皱眉。 狼的野心主要体现在领地,会去占领不需要的便宜,是为贪狼。 鸡是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好,是为嗔鸡。 而牛...... 孟子反观房间的布局,虽然这栋小区环境一般,可202号房的设施不说完善,至少每一样家具都透露着精致,包括桌上的氪金卡牌,这种寻求牛角尖的精致,就是太过于执着形式。 这就是痴牛。 看来每一个人的代称,都会含带个人的性格特征。 “各位玩家,请按照我所说的要求进行抽牌,每人只能抽取一张,不可多拿,多拿者视为游戏失败者。” “游戏失败者会有惩罚吗?”龙佩佩担忧地问道。 “当然。”她点点头,继续说,“游戏失败者,将会成为贪狼的下一具身体。” 孟子看向桌上的脑袋,冷文会也正好注视着自己,他虽然没说,但自己却懂了眼神中的意思。 冷文会是故意做了三个开场游戏,目的就是攒起自己的怒气,然后像刚才一样拧断他的头。 这样下来,就能重新换一个新的身体。 在【门中门】他们想要谁的身体就要谁的身体,可为什么到现在却要通过游戏来获取一副身体? 难道...... 他想要的身体是我的? “各位玩家,请记清楚我的规则,各自抽取一张卡牌,六位玩家将会随机抽取到六张角色卡牌,角色卡牌分别为交警,群众,小偷,以及受害者,本场游戏的最终目的是找出那位肇事司机。” 孟子抬头,跟肖有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对视住。 这游戏,仿佛就是演练了曾经。 但决定他们身份的是卡牌。 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是那个肇事者,那个肇事者也会竭尽全力去隐藏自己的身份。 因为对方一旦被指认出来并且正确,等待的就是一场死亡。 “各位,开始吧,请抽取卡牌。” 邓杨柳率先拿走面上一张,张伟和龙佩佩也紧随,肖有为和黄婷先后随机抽取,孟子沉默着拿走一张,按到了面前。 所有人都没有去看角色,都在面面相觑。 尽管没有开口说话,心里都在诚心希望【肇事司机】的卡牌千万不要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各位玩家,请确认身份。” 六个人六张脸,每张脸的情绪各不相同,心理铺设好预期之后,就连最开始张皇失措的两人也沉着不动声色。 这时候,不管看见什么角色,最好的方法就是隐藏。 隐藏所有情绪,所有表情。 孟子扫过他们每张脸,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随后伸出右手,用食指按住卡牌的一端,拇指略微用力,直到上面的内容完全映现在眼睛, 肇事司机。 刮彩票的手气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了...... 孟子虽然无语,但还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去摆脱【肇事司机】的怀疑,把自己塑造成另外的身份。 既然要塑造另外的身份,交警是正义,群众可正可反,具备两面性,而小偷,则是坏角,所以自己可以【嫁祸】...... 王潇看着座位上互相观察的六个人,俏皮地扬起头发笑道: “来吧,该各位玩家描述自己了,你们自己推出第一个讲话的人。请记住,当然,我是指那位肇事司机,你一定要隐藏好咯,一旦被揪出来,可就死翘翘咯。” 众人还是没有说话,抿着嘴,绷着脸。 这个时候需要第一个角色出来说话,这个人最好是【肇事司机】。 可关键是,该推选谁第一个说? 伴随着的还有另外个问题,如果藏在他们其中的【肇事司机】不想被架在火上烤,那么对方也许会推出普通身份者去开这个口。 无论如何,开端就比较棘手。 “我先来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 邓杨柳说道:“我是群众,这一天我在外面寻找灵感,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意外撞见了车祸。” “寻找灵感?”肖有为好奇道,“你干什么职业的?美术老师?” “我是一名作家。”邓杨柳慢慢回答,“我是因为创作遇到了瓶颈期,所以选择外出,这是我们作家经常用的寻找灵感的方式。” “原来如此。”肖有为点头,又问道,“你说你是在十字路口碰见车祸的,那么请问是在车祸前,还是车祸后呢?” “自然是车祸后。” “为什么这么肯定?” 逼问的感觉让人感觉不适,邓杨柳浅浅皱眉,说道:“如果是车祸前,我是可以指认出【肇事司机】的,朋友,这个逻辑不明白吗?” 话语被呛住,肖有为笑了笑,没有搭话。 旁边的黄婷开始做起自己的角色讲述,她清了清嗓子,左右看看,说道: “我也是群众,我是插画工作者。” “不过我是出现在车祸前的,也就是车祸还没发生之前,我在等我的朋友,久等未到,太阳很大,我就走到阴凉处继续等,这个时候,一个开着面包车的人出现在我的视野,我注意到了这个人。” 肖有为问道:“等朋友?” 黄婷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邓杨柳,“我的朋友是一位作家。” 第119章 嫁祸 自己就是肇事司机,所以邓杨柳和黄婷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么也就是说,角色与角色之间是有连贯性的关系。 比如作家出现在车祸后,是因为找寻灵感,从而碰见了这一场车祸,而插画工作者是出现在车祸前,她是去等待作家的。 在旁边的龙佩佩准备开口之际,邓杨柳抬手,看向肖有为,上下扫视。 “第三个,你来讲述你的身份。” 孟子挑眉看向她。 这个女人脑子是聪明的,肖有为的脑子也是聪明的。 但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卖弄这份聪明。 询问过多,反而加重自己是【肇事司机】想要去套取更多信息的怀疑。 孟子早就说过:聪明是把双刃剑。 可老肖总是我行我素。 现在不管老肖的身份到底是这三类人中的哪一类,大家都会带着有色的眼镜对待他。 但他还不能死。 肖有为似乎还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他握紧着手中的卡牌,开口说道:“我是受害者。” “车祸当天,我心情郁闷不得解,所以选择一个人开车来到了十字路口,我的面包车太老旧了,一下子干熄火,不得已开到路边查看发动机出现了什么故障。在这里,我看见了路边站着一个女人,随后继续修车,最后就发生了车祸,我被一辆货车给撞飞了。” 角色关系又连接上了。 邓杨柳问道:“你知道插画工作者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裙子。” “你说谎。”邓杨柳说道,“插画工作者当天穿的是白t加长款牛仔裤。” 肖有为愣了愣,不确定地看向卡牌的内容,又看向一旁的黄婷,拍起桌子开骂道: “你才说谎!污蔑谁呢?我看到的插画工作者就是穿的裙子,还是粉裙子!” 争端开始,邓杨柳和肖有为互相对峙。 黄婷最清楚她当天穿的究竟是裙子还是裤子,但她不能说。 孟子却有了疑惑:就算黄婷不能说,但她完全可以把话语偏向两人中的一人,这样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中谁在撒谎。 时间流淌到现在,她除了皱了下眉,没有说一句话。 桌面上的卡牌这么多,也许肇事者司机不止一个? 他们都有可能在撒谎。 孟子冷吸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场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浪费时间吗?但有必要吗? “好了,我不愿意跟你在这里争抢什么,还有三个人没有描述,等到全部描述完,我们再进行合理的讨论。”邓杨柳提议说道。 龙佩佩把鬓边头发别在耳后,说:“不瞒大家,我也是群众。” “我在十字路口的附近散步,听到了剧烈的响动后,才发现路口发生了车祸,一辆货车撞翻了一辆面包车,我站在旁边准备拨打救助电话,可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奇怪的是,散步的时候它还在,因为我用它拍了风景照片。” 龙佩佩说完后,眼睛看了看四周,仿佛在等别人提问。 不管如何,孟子都必须在龙佩佩之后进行发言,最后一个发言的容易引起怀疑,唐突发言也会招惹目光。 “你们太蠢了。”孟子冷呵,“你们描述的这么详细,那个隐藏的【肇事司机】难免不会顺藤摸瓜,这样下来,我们怎么去确认对方的身份?”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一变。 他们都在为了摆脱嫌疑而努力讲述,却忘了言多必失这个道理。 孟子看看他们的神色,敲着桌面,言简意赅,“我是群众。”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角落的张伟身上。 如果自己没猜错,他手上的卡牌就是...... “我是小偷。” 嫁祸,开始了。 但这还不够,孟子看向王潇,中肯地问道:“我有个问题。” 王潇也看向了他,点头道:“你说。” “我们怎么去确认场地上有几个群众?” 经过自己的这句话,邓杨柳也开口问道:“请问肇事司机有几个?” 很好,就需要她来提问这个问题。 如果是自己问,贼喊捉贼概率上不会被发现,但当有了怀疑的苗头,从后往前推,自己就必露无疑。 对此,王潇回答道:“各位玩家,我想我是不能提醒你们的,但我能够肯定地告诉你们,场地上一共有四种角色,它们分别为群众、肇事司机、小偷以及受害者。” 属于大家自我描述的时间到了。 张伟看到他们盯着自己,皱了皱眉,急于辩解说道:“我拿到的真的是【小偷】的角色卡牌,你们得相信我啊,龙佩佩,邓杨柳,我们不是一个队的吗?这个时候你们得相信我......” 龙佩佩为难道:“如果你是肇事司机,你会害死我们的。” “......你个猪脑子!”张伟怒拍桌子,“是不是要我把角色卡牌翻过来给大家看,你们才会相信我是【小偷】?” 王潇立刻出面制止,并带威胁警告的意味,“如果你这样做,死亡就是你接下来的终点。” 张伟咬咬牙,攥紧卡牌闷声坐了下去。 邓杨柳低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看向说话的龙佩佩,问道:“你是什么角色?” “群众。” “我的意思是,职业。” 她看上去不太想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便说道:“舞蹈工作者。” 目前已知场地三个职业,分别为作家、插画工作者以及舞蹈工作者,它们之中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却都同属艺术行业。 那么大胆猜测,其余三位或多或少都有跟【艺术】挂有关系? 虽然孟子手中的卡牌内容信息很少,除了【肇事司机】这四个大字,下面的内容可说为是简明扼要:运输画作货物。 还没想完,张伟又在为自己做解释,并且把矛头指向了大家最开始就怀疑的肖有为身上。 “他从一开始就在询问信息,你们不怀疑他怎么来怀疑我了?要我说,这个大块头才是【肇事司机】。” 肖有为一听,皱眉辩解,“我那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明晰的方向!你少贼喊捉贼!我看你现在是穷途末路,急于把这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 “你说你是受害者,你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受害者吗?况且你连插画工作者的衣服都认错了,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我......”要不是手里的卡牌不能亮出来,肖有为现在真是百口莫辩,眼神唰地看向邓杨柳,“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说的就是真的?” 第120章 指认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是按照卡牌上的提示讲述的,我没有说谎。”邓杨柳说道,“你们在这里争论,是想要告诉那个【肇事司机】更多的线索吗?” 大家瞬间安静。 同时她的这句话,也让大家注意到从始至终都很安静的黄婷和孟子。 只要逮住一个身上有疑点的人,张伟都不打算轻易放过。 他看着孟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就是【肇事司机】?” 孟子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张伟才是最需要安静的那个,当一个人越是被怀疑,他就越要保证脑子清醒,并且证据不足之前不要随意去指认,否则将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承认吧,你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张伟说。 “你撒谎。”孟子道。 张伟愣了愣,还不及开口询问,孟子不留余地地说:“因为我才是【小偷】。” “......”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群众】?”邓杨柳问道。 “游戏从一开始,大家拿到角色卡牌的那一刻,预示着那个【肇事司机】就一定会撒谎,要想不被揪出,那就去扮演别人的角色。你们也许都在说自己真实的角色,但我必须反其道而行之,隐藏自己真实的【小偷】角色,去诓骗出真正的说谎者,而那个说谎者,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邓杨柳看了眼对方,转头看向他。 “所以你是肇事司机的角色?” “我......”张伟低头翻看了一遍卡牌,眼睛扫了两遍上面的文字,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孟子,“妈的你......” “你辩解我在听,我们都在听。”孟子运筹帷幄。 邓杨柳看着两人,沉默数秒后,开口说道:“请你们两个自证。” “我怎么自证?我本就是【小偷】啊,这卡牌又不能掀开!”张伟暴躁极了,又是拍桌子又是拍凳子。 孟子坐直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巡视一遍众人,慢慢开口。 “我是【小偷】,车祸当天,我尾随一个女人,试图伺机偷走对方的手机,说实话,我以为我会失败,没想到突然的一声暴动的声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因此我顺利地利用这场【声东击西】,偷走了这部手机。” 张伟在被怀疑的那一刻,就应该跟大家说那一天做了什么,而不是再而三地去强调自己的角色。 角色身份远远没有一件具体的事来的更为直接。 而且接下来不管对方想要说什么,都会显得是在模仿自己。 张伟连着张了几次口,甚至于不断地去看手里那张角色卡牌。 孟子讲述完毕,邓杨柳又看向他,“张伟,该你了。” “搞什么鬼啊!”他猛地站起来,整个人都要站到桌子上面去。 冷文会就杵在中间,王强赶紧把【头】抱下来,才免于被踢。 领口被拽住,孟子睁眼看着面红耳赤的他。 “你找死啊?知不知道我是混哪条道的?知不知道我的大哥是谁?如果让他知道你敢这样对我,你还会有活路?” 肖有为抓住对方的胳膊,呵斥道:“你这小崽子,游戏都还没到指认的那一步,怎么就敢跳出来威胁的?!王潇,你的场地你到底管不管?” 王潇笑得像个局外人,“我只是让大家找出【肇事司机】,可没说其他的呀。” 没有其他的约束?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孟子已经先发制人,一只手卡在对方的喉咙,一只手抓住手臂,横腿过去,把人牢牢压在身下。 “你!” 扇了对方一巴掌,得到片刻的安静后,孟子回头朝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 底下的张伟咬咬牙,吼道:“龟儿子龟儿子!你想让老子背锅,想让我做替死鬼!你个龟儿子啊!我要弄死你,我要让我的大哥弄死你!你等着吧你!” 听完他一连串的发泄,孟子敲了下头,问道:“你这脑子是单核处理器吧?” 场面一度混乱,座位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地上的两个谁也不让谁。 王潇终于走了出来,蹲在两人身边,说道:“游戏还没结束呢,请两位玩家不要嬉戏打闹。” 于是六个人又重新坐回原位。 在大家沉默的时间,孟子回想起王潇所说的话。 不管这个【肇事司机】是谁,只要被另外五个人同时指认,就算他是另外三个身份,都会死。 所以重点不是【肇事司机】,而是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死。 他们这个组织最终还是跟【门中门】一样,没有杀戮就制造杀戮。 对面的邓杨柳似乎也觉察到这一层面,她锁着眉望过来。 两人心底同时说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指认肇事者的游戏,这是一场人性的游戏。 不管谁死,其余五个人都会成为【凶手】。 肖有为靠近过来,小声说道:“小兄弟,我感觉这个游戏不对劲。” 孟子点头,“是不对劲。” “王潇是想让我们杀人。我搞不懂,他们这种人既然以【杀戮】为乐趣,为什么不直接拔刀,还要绕着让我们去递刀?这是想干嘛?不想脏了他们的手?他们的手应该早就不干净了吧?” 真正聪明的凶手不是自己去杀人,而是【借刀杀人】。 明显的就是,王潇就是想这样干。 孟子想起来了那道青门上的梵文。 “规则绝对,人性相对......这场游戏规则是指认【肇事者】,所以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他们想要考验人性,让人与人之间形成刚才那种的自相残杀.......原来如此吗?” 王潇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了,“喂,你们快些的,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在分析吗?马上了马上。”肖有为敷衍着摆摆手,又对孟子小声说道,“小兄弟,我信你的话,你说那毛头小子是谁就是谁,如果中间要死人,我希望谁都可以死,但你不能。” 孟子沉默着看向他,末了,说道:“我也希望谁都可以死,但你不能。” 肖有为愣了愣,笑着拍肩道:“那我们怎么说?” “我来说。” 只见孟子慢慢转头,看着每一张脸,最后看向站着的人。 王潇皱眉,不悦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看你?”孟子一字一句,“肇事司机。” 第121章 终极 所有人在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后,都同时愣言。 邓杨柳反应最快,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过来。 这人...... 肖有为和黄婷也跟着孟子一同指认,另外两个还不知道这什么情况,但在看到邓杨柳也举手指认后,也慢慢地伸手。 六个人的手指指向她。 王潇黑着一张脸,但一直没有说话表态。 怀里的头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精彩,精彩!终于有人指认【主导者】了,真是难得的场面呀!哈哈哈!” 孟子缓缓开口,“按照规则来说,拥有角色卡牌的人才能互相指认,但王潇你作为本场游戏的【主导者】,包里的角色卡牌都快溢出来了吧?所以这场游戏,你也参与其中。” “......小帅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弃啊。”王潇皱着眉,“好,我输了。” “但这场游戏死的是【人】,我作为【神】的信仰者,不具备死的条件。” 孟子也猜到了,他站起身,拍着手上的灰尘,将自己的角色卡牌露了出来。 肇事司机。 见状,邓杨柳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张伟高举着双手嘶吼道:“我就知道!我他妈就知道!!” 肖有为确实是受害者,他上面见到的也确实是粉裙子。 而邓杨柳则是一名群众,她见到的也的确是牛仔裤。 所以一开始,王潇就打算让他们互相指认,然后利用人性生产出最为锋利的刀子捅向自己。 孟子看向黄婷的方向,黄婷也注意到他的眼神。 “......怎么了?” “你是受害者。” “什么?” 愣了愣,肖有为掀开她的卡牌,上面的角色就是普通群众,内容也是跟她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黄婷并没有撒谎,但是小兄弟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孟子慢慢说道:“如果你和老肖不换位置,你就是受害者。” 明明是【受害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黄婷却是脸色一变。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孟子经历过车祸,肖有为说是他的过错,但真正让他开车的幕后人,则是黄婷。 “你是不是认识我?在很久之前?” 黄婷动嘴说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如果我认识你,早就叫出你的名字了。” 见此,孟子没有逼问,但对于黄婷,自己已经有了提防,而让自己产生提防的起因,是怀里的那颗头。 冷文会。 王强是故意把冷文会的头放在中间,自然也是故意将其面对面朝向黄婷,从而换位,从而颠倒,从而提醒。 冷文会,你究竟想要提醒我什么? 或者是说,你背后的人到底在计划什么? “越接近真相,才发现那不是真的【真相】。”冷文会嬉笑着说,“孟子,你认为你接近真相了吗?但不管如何,你该上路了,因为到时间了。” “什么意思?”肖有为一把护住人,挡在身前道,“我小兄弟明明赢了游戏,你们还想要杀人?讲不讲道理?” “我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来杀他的,刚刚那些,不过是陪你们玩玩,现在游戏结束,死当然就是他的命运。” 听见这话,孟子嗤笑一声,随后冷冷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样的命运不配做我的对手,我会奋力抵抗,我会告诉你们这个【神】的组织,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接受所谓的命运,而是为了不让命运改变我们!” 外面的雷声滚滚,闪电霹雳而下,整栋小区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什么声音?!” 脚下的地板在晃动,他们现在就像是在一个容器里面,这个容器在被人用力地摔动,没有东西支撑是完全站立不住的。 “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视线望向窗外。 乌压压的一片从地底下冒出,他们瞪着一双双眼睛,挂着一张张死白的脸,齐齐望着这里,而后不约而同地挤进这栋小区。 “.......跑!往楼上跑!” 后面的三个人不紧不慢,带着挑衅的声音说道:“我们在等待你的终极。” 因为剧烈的晃动,大家很难保持平衡,每走几步路就跌一次,等抬头,他们连一半的楼层都没走到! 孟子皱了皱眉,一只手拽住自己的胳膊,肖有为严肃道:“小兄弟,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上去!” “‘我们在等待你的终极’......” “说啥话呢?快,上我的背,他们就要来了!” 难道...... “老肖,你听我说。”孟子跟他对视,“你带着他们去四楼。” “四楼?小兄弟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感觉到什么,肖有为反对道,“不行!我们明明已经通关,是他们耍心机!你不要想不开,你得想想在这世上你还有没有挂念的东西!” “肖有为!”孟子大吼,试图让对方清醒。 他们不过认识几天,谈不上兄弟情,不过是彼此有用的工具。 李胖子的死在心里隐隐作痛,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末世,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感情,一个人是最好的。 可该死的,自己已经有了! 被吼的肖有为愣在一处,睁着眼睛看着他。 孟子抿抿嘴,指着等待他们的另外四个人,劝道:“老肖,他们还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我不会死,我跟你保证,我会活着跟你们所有人再见面。” “他们是针对我的,你们跟我在一起,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由我来引开他们,我有办法,你得信我。行吗?” 肖有为沉默两秒,看到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在以诡异的姿势挤进楼道,最后拍着对方的肩膀,沉声道:“小兄弟,保重。” 看着他们跑进四楼,关闭了应急通道的铁门,孟子低头看着那群东西,暗骂一声后,抓着栏杆往八楼的方向走。 “我答应你!我答应把我的身体给你!” 不管自己如何冲着屋子喊叫,没有一丝回应。 门外的动静突然消失,孟子拿出刀,警惕地看着门口。 “我闻到了【绝望】。”她站在门口,嘴露微笑,“孟子,慢羊受苏澜卿的指令,前来杀你。” 第122章 孟子死亡 叶雨。 对方竟然是苏澜卿派来杀自己的...... 自己和苏澜卿没有大仇,孟子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杀自己的动机,只能咬咬牙,冷眼看她,“让她出来见我!” “既然她已经让我来结束你的生命,自然是不会再见。”她嘴边微微翘起,“孟哥,你说你跟我交往多好,否则现在我还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放你一马,可惜了......” “去你妈的!” 一个飞腿从天而降,肖有为一脚踹飞她,飞快进屋,护在了前面。 眼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孟子愣言,而后才反应过来,拉住对方: “老肖,你怎么上来了?你快下去。” 肖有为回头注视自己一会儿,露出两排牙齿,“小兄弟,我说过我会罩着你,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不能食言不是?你我且同联手,我就不信干不翻一个娘们!妈的,我还是第一次打女的,跟打棉花一样。” 孟子没忍住笑出声,与他同列,看着慢慢起身的人。 叶雨虽然不会死,但由于其并没有什么真功夫,就算自己不出马,肖有为也跟扔沙包一样把人砸进墙里。 不得不说,孟子太喜欢这种人了。 说干就干,有点慈悲心,但也会分情况。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手不能提的普通女人,肖有为只会尊而远之,可眼前这个,说是人都不搭边,他们只要放松一点,再对她分一点同情心,下一个被砸进墙的人恐怕就是自个。 叶雨几番求饶都没用,最后满目是血地朝墙里面喊:“你们都看戏是不是?!别忘了这次的主要任务!时间到了人还没死,【神】就会来剥夺我们的灵魂!” 说时迟那时快,王潇顿时出现在走廊。 孟子锁着眉:【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杀自己还要挑个良辰吉时吗? 如果自己能够拖延死亡的时间,他们是不是就束手无策? 孟子看向摁在墙里的,站在走廊的,眉眼越来越沉。 不对,还有的人呢? “小兄弟!小心后面!” 一把匕首怼在腰间,王强发着阴森森的笑,“孟子,我们可是【神】的人啊,你怎么能够不注意自己的身后呢?” 肖有为打算用人换人,他拖出狼狈不堪的叶雨,“小子!你敢对我小兄弟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能当场拧下她的脑袋!” “哈哈哈——”王强的刀前进了一寸,刺在了原来的伤疤,熟悉的痛感很快传遍周身。 他说:“大叔,你杀吧,我们不在乎,我们只要做好了【神】交代的任务,他自然会重新复活信仰者。” 孟子感受到半边的刀子刺入身体,他隐忍片刻,睁开眼看向肖有为,冷静道:“老肖,在这里,在这个烂掉的世界,不论发生什么,好好活着。” “一路好走。”王强拔出带血的刀,血像珠子一样洋洒在空中,接着,他猛地把刀扎入对方的心脏,再送进全部的刀刃进入身体。 脑袋有一根紧绷着的弦瞬然崩断。 失去支撑的孟子倒了下去。 老肖惊恐瞪大着眼睛,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捂住出血处。 这一刀本就是奔着命来的。 孟子想要说些什么,嘴里不断吸里咕哝,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小兄弟!小兄弟!” 头脑昏沉,孟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翻地覆,心脏的刺痛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的麻木,消沉,直到世界变得安静,意识剥离。 【规则绝对,人性相对,你们统一的目标只有一个:好好活着。】 观南山,这场游戏的终点,究竟是什么? “我一直很好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看见了吗?坐在这座高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毁灭】。” “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 “【你】在【笑】。” “我感觉到了【流火】......” “七月流火穿透了胸膛,穿透了滚烫的土地。” “我就要被烧焦了,我看见了死亡,死亡也注意到了我。” 看着眼前的尸体,肖有为的处境仍旧危险,前后都被包围完全,就算他有心想要下去找到另外四个人,那也难免不了一场搏斗。 敌方有匕首,有异能,而自己只有这肉做的拳头。 不过就是打一场! 肖有为看着地上的人,低声说道:“小兄弟,我会带着你一起的,你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一切。” 王强看向王潇,“他怎么说?” “虽然我也舍不得动手。”她比划着手里的刀,“但【神】交代了,凡是806号房的人,一个不留。” 凡是806号房的人,一个不留......感觉出来什么,肖有为咬牙切齿:这帮畜生就是故意把小兄弟逼上这间房的! “妈的......” “诶哟我去,这大叔的眼神看得有点渗人。”王强下意识往后后退一步,又想起自己不会死,又走回原位,“大叔,我心好,只需要你跪下来喊我一声祖宗,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肖有为冷冷地看过去,王强又怂了。 王潇走进来,“我看着这身体不错,不如给贪狼吧?” “哈哈,我看行!”王强跳着拍巴掌,嘴巴还没合拢,下一秒,一个肉拳就飞过来,砸的人翻了个跟头,门牙掉落两颗。 “靠!”反应过来的王强立马出手,划着匕首刺向前去。 然而肖有为是个练家子,王强的这些拳脚完全像是花拳绣腿,没有一会儿就招架不住,门牙又掉一颗。 看着地上整齐划一的三颗牙齿,王强怒从心起,让王潇发动纠缠的异能捆缚住对方,而后一刀刺向对方的大腿。 肖有为痛的面容煞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大叔,你打人真的很痛。”王强侧头啐口血沫,“啊,草!我的牙,全没了。” “妈的,卑鄙!”肖有为气到极点,“是真男人就一打一,有本事就肉搏,拳头见真本事,你叫几个娘们帮你,他妈的你算什么男人!” “我可是嗔鸡。”王强边说边手握匕首转动,血肉像是被扔进绞肉机。 第123章 同化 “十二点零六分......”屋子里的某处发出似笑非笑的声,“自此轮回,生生不息,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肖有为看着半空中的匕首。 同样的方向,同样的弧度,同样的死法...... 糖豆,爸爸对不起你。 空气突然僵住,不论王强如何发力,胳膊上的肌肉和神经像是被冻住,不仅如此,就连周边的温度也开始变得奇怪。 王潇和叶雨面面相视,情况不太对。 地上的【尸体】慢慢站起身。 他耷拉着脑袋,苍白的嘴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换回血色,胸膛的豁口也在快速愈合。 “这......这怎么回事?他怎么活过来了?王强!你别卖弄刀了!你看你后面,孟子没有死透!”叶雨大喊道。 “......什么?”王强扭头。 眼前这一幕实在诡异,孟子浑身透着冷气,那张变红的嘴一开一合,嘴角也呈现出瘆人的弧度。 “呵......”病态的声音从中而出,他缓缓抬起头,舌头舔舐着嘴周的血,“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王强愣住,开骂道:“孟子,你他妈搞什么......” 砰! 那身形犹如闪电,王强被瞬间扔下八楼! 他瞬眼来到两人面前,没有动手,而是压低身子,两条胳膊搭在她们的肩膀上,像个绅士低语轻声说道: “回去告诉他,如他所愿,我醒了。” “.......” 外面的死尸突然发生暴乱,争先恐后地即将冲进806号房。 孟子推开两个女人,只身来到他们面前,低头看着他们丑陋腐烂的嘴脸,摇头冷笑,“早说过了,没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你看看你们,脏的脏,臭的臭,真丑。” 面前的死尸被挤压,脸上的眼睛掉落出来,滚在地面几圈,和孟子的鞋尖来了个“亲切”的接触。 “呀,兄弟你眼睛掉了,怎么办?”孟子张大嘴,关心地看着眼前这个独眼龙,而后带着无害的微笑,一脚踩碎。 整个屋子传来“啵”的破裂声。 王潇和叶雨纷纷后退,孟子像是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简直比之前还要疯,就连笑声都令人从内而外的渗得慌。 孟子的嗓音微微沙哑:“你们,真的,很不乖。” 随后嬉笑的眼神凝然,生冷无比地说道:“退下。” “我说,退下!——” 几十个死尸的僵硬五官竟然出现了惊恐。 他们就像是见到了比他们更为恐怖的存在,争先恐后地往楼下退,一直到整栋小区彻底安静下来。 孟子略微偏头,冷峻道:“还不滚吗?” “......滚滚滚,这就滚。”两人从窗口一跃而下,临走之际带走了摔得不成人形的王强。 肖有为艰难地站起来,拖拽着身体,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你力气蛮大的嘛,气都不带喘的一下子就把那混小子扔了下去。” “手,挪开。” 肖有为呆愣会儿,把手放开。 见孟子拍着自己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又听见他说道:“我是孟子,但不是你所认识的孟子,所以不管我们之间有任何的关系,我希望到现在就为止了,毕竟我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懂吗?” 肖有为皱眉,后退两步,“你是谁?为什么抢夺他的身体?” “【抢夺】?”他冷笑,面朝着他摊开双手,“这本就是我的身体,何来抢夺一说?” “你把真正的孟子还回来!小兄弟没你这么冷血!” “够了。”孟子带着警告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不介意手里面多沾一滴血。” ....... 保安亭。 大爷吐着烟,看向由白变红的圆月,慢慢说道:“他终究还是醒了。” “老头儿。” “诶。”大爷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出现在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含笑招呼道,“多年不见啦。” 孟子走进来,坐在他原先的椅子上面,看看环境,目光转到他佝偻的身躯,眯着眼皱着眉,“这些年你辛苦了,守着我这一亩半分地。” “算不得辛苦,而且也不是我做的这方守魂血尸阵。”大爷说,“虽然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时刻,但我不得不跟您吐露些煞风景的话,现在的世界麻烦了,乱糟糟的。” 孟子查看周围,“有烟吗?我来一口。” 大爷递给他一包未开的新烟,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抖着手把嘴边的烟点上。 “那些死尸复活,可算不得好事。” 孟子听着这席话,默默无言,手里的烟徐徐上升。 “她还在【神】的组织里?”孟子问道。 “是的。”大爷颔首道,“苏澜卿这一次对您下了杀令,但却意外让您回归了这具身体。” “意外?”孟子笑了笑,“我倒希望是意外。” 大爷也跟着淡声笑了笑。 “【荒山】和【杨氏木屋】的世界已经消弥了,我们想要到达终极,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默然半会,孟子敲掉烟灰,又点燃一根,沙哑着声道:“我还记得这具身体之前发生的事,既然这些平行世界是既定的存在,断然不会出现消弥的现象。所以你这句话有歧义,它们应当是重新组建了。” “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五毒】独掌的了。”大爷说。 “你的意思是【神】?”孟子问道。 “是的。”大爷点点头,“他带着他们叛离【五毒】,成立了如今的【神】,他们供奉着【红翅神】,将人类列入组织组员的选择范围内,以此说这是所谓的【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这句话不是我们【五毒】的吗?”孟子皱了皱眉。 “你忘了,他们是衍生出去的复制品,有些地方难免不了有着极大的相似处。”大爷苦笑道。 听到这话,孟子感觉到有些气闷。 这样下来,就能理解为什么【五毒】那么强大,可面对一个【神】而束手无策。 因为他们太会【复制】了。 要知道,任何人都难以与自己抗衡,就算是相似的克隆品。 “对于你所说的为什么会消弥,我想我可以解答。”大爷说,“平行世界的原住居民已经麻木,变成了游戏中真正的npc,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没了自我意识,只会按照【神】的意志去行动,给玩家造成极大的损伤。” “意义,他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孟子问。 “意义......”大爷长叹一口气,“同化啊。” 人类转向怪物的同化。 同化不了的顽固者便成了【门中门】那样的长毛怪物。 现在的人类已经活的够久了,人迟早会跟恐龙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他们打乱世界秩序,给予了人类所谓的【长生】。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称自己的组织为——神。 神会创造万物,包括给予永恒不死的生命。 第124章 交换条件 孟子越发觉得,这个组织背后的红翅神应当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生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大爷口中所说的曾经叛出【五毒】的人。 一个在背后把自己当成高不可攀的神。 自认为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视着下面的游戏玩家,从而筛选出最合适的【信仰者】。 孟子想错了。 所有的玩家不是【筹码】,而是实验品。 所以观南山和冷文会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他们可能还见过这位人物。 大胆猜想一下,这位人物接见了他们两个科学家,然后提出了【合作】的想法,冷文会抵不住长生的想法,自愿加入了【神】,而观南山思想老旧,认为【长生】是不可能的,所以等待他的结果是死亡。 难道观南山真的死了吗? “你认识观南山吗?”孟子问道。 “这个问题我以后会回答你。”大爷走上前,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在那之前,我们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 “......什么事?”孟子低头看着他苍老如龟皮的手。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眨眼的功夫,他们回到了806号房。 里面的五个人都同时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肖有为一愣,动动嘴皮,“你......你们要做什么?” 孟子也不理解大爷的做法,转头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杀人。”大爷说。 “.......”感觉自己是听错了,孟子皱眉,“杀人?杀谁?这里面有【神】的人?” 大爷拍了拍他,以免有人逃跑,挥手将身后的摔掉的门合上,就连窗户也锁紧。 肖有为感觉事情不太妙,护着后面四个人慢慢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不悦道:“孟子,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会杀我们吗?既然你已经抢走了小兄弟的身体,又为什么逼我们去死?” 不等孟子开口,旁边传出冷冷的笑意。 “你别告诉我,你不是【五毒】的人了。”孟子握紧拳头。 “不,我当然是【五毒】的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做背叛的事,屠毒世主不会想要叛徒的。”大爷说。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子低吼。 “虽然我们【五毒】不会随意杀人,但对于意志力薄弱的玩家,我们会采取比对方更快的速度进行解决,也就是说,与其让意志力薄弱的玩家变为我们的对手,不如就将其扼杀在最初,这是最为保守的方法。”大爷说。 听见这话,孟子心一窒。 因为能让他们这么害怕,可想而知这个组织有多难对付。 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还没被同化的人啊。 大爷握住孟子的手,将一把晃亮的匕首一指一指扣紧,指引着刀尖朝向五个人。 “你已经很久没见血了,今天就是你的手开刃的时候。” “他们能活到现在,就足以证明他们的意志力不会薄弱,老头儿,你这是不是太过杯弓蛇影了?”孟子低声道。 大爷没有松手,在耳边轻声笑道:“咱们祖宗不是有句老话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啊......” 五个人手心都捏着一把汗。 难道他们都要交代在这里吗? 黄婷扯住前面肖有为的衣角,声音颤抖道:“老肖,孟子会杀了我们吗?” “我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场景,面对这样的小兄弟,他也断言不了。 “孟子,你杀了我吧。”肖有为出乎所有人的预想,单独走到刀尖前,凝视着他,“我死了,大家才能活着,接下来的游戏,只能靠大家去走了。” 看着他半晌,孟子冷笑道:“你真的很好笑,自以为很具有英雄色彩吗?我告诉你,你死了,不会改变任何的事情。” “是吗?”肖有为放肆地笑出声,而后冷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意献祭自我,成全大家。” “......” “孟子,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事,请帮我找到我的女儿糖豆,并且告诉她,她的爸爸从来都不懦弱。” “如果是这样的请求,那么我答应你。” 匕首高高举起,所有人都愣口,却见孟子突然反转刀锋,猛地往后面刺去,虽然不及要害,只是到了对方的肩膀。 整个刀身进入他的身体,大爷低头看看伤口,又抬头看向红赤着眼的人,微微一笑。 孟子神色一怔,仿佛知道了什么,几步回退。 肖有为赶紧上前,确认他血淋淋的手有无外伤,可孟子完全不在乎自己,他后背不断冒着冷汗,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白。 “你......”孟子欲言又止。 “反应过来了?”大爷倏地拔掉身上的刀子,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濡湿整个肩膀。 但他依旧很轻松,一点痛苦都没有,反而一一观察着众人,最后盯着孟子,慢慢地扫视。 “出乎我的意料,他分明成功住进了这具身体,你是怎么做到把他压制住的?” 顿了顿,像是看破了些什么,“也不对,他确实是出现过,但维持的时间不长,朋友,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世界上,只要是他想要做的,就没有做不成功的,这一次竟然栽到了你的身上。” 孟子吞咽口水,“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 “简单,他不可能问我【五毒】和【神】之间的事,你其实隐藏的很好,要是其他五毒组织的人听到你的这些话,也许不会产生质疑,毕竟你有很强的【气】,但你运气有点差,我对他很了解。” “所以你根本不是想要【杀人】,你在试探我。”孟子说道。 大爷笑着点点头,转身坐在了红皮沙发,看着一应人,招呼着说:“坐着吧。” 大家面面相觑。 这个老头儿什么都知道,这样的他,究竟是危险的还是...... 见大家都杵着各有心思,他也不急,看向对立面的孟子,堆积着眼角的皱纹,说道:“小伙子,坐着吧,我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压制住的。” 心知他们六个人就算合力也没办法奈其何,孟子坐在凳子,跟他面对着面,双手手臂靠在腿上,身子前倾。 “老头儿,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唤醒他从而弄死我们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我们所能做的决定。”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但那之后,我需要对等的条件。” 大爷点点头,“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孟子一字一句道:“观南山是否还活着?为什么冷文会不用自己的身体,而是要别人的?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话我自然会如实的说。” 大爷也没有过多的考虑,微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那么,请问你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压制住他了呢?” 第125章 十字架项链 “你把真正的孟子还回来!小兄弟没你这么冷血!” 孟子嘴边的笑意消失,冷彻的寒意从眼中流淌,像看一具尸体一样看着对方。 “我说,松开。” “你把小兄弟还回来!!” 楼底下的四个人因为迟迟没有见到两人回来,加上整栋小区沉入寂静,那些暴乱的死尸像是已经走了,也就上了八楼,入眼却见对峙的两人。 “老肖,孟子,你们......你们怎么吵架了?” “你们别进来!”肖有为制止他们抬起来的脚,他不知道现在跨进806号房的人会有什么后果,只能让他们都不要触及这个诡异的屋子。 黄婷还是不能理解,“那些坏人好不容易都走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间点起内讧?老肖,你快把手从孟子身上挪开,这样不太礼貌。” 邓杨柳觉察不对劲,她拉住准备上前的黄婷,转头注视着人。 尽管跟对方认识的时间不长,孟子寡言冷淡,但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不会这么地死气寒冷。 难道他的身体里住了不该住的人吗? 还不等那个结果想出来,一声轰响响彻耳朵。 等到大家放眼望去,只见孟子拽起肖有为,狠厉撞向电视,当即之下,电视机摔成碎片,分布在足下。 肖有为咔出血,双手想要拉扯开两人的距离,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分毫。 “咳咳!”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碰我?”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无,凛冽至极,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肖有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失去温度,就连手指关节都开始变得僵硬。 “小兄弟,我知道......”肖有为艰难地说道,“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死,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可能做不了回应,但是小兄弟,是你说过的,来到这个破地方,我们唯一的目标是好好活着啊,你忘了吗........” 孟子冷笑,不可一世地望着他,“他已经成为过去式,而我,不需要任何的朋友,【朋友】只会是我前进的累赘,而你,意志太过薄弱,只有死路一条。” 肖有为的整张脸变得铁青血红,他不甘地低吼着,“小兄弟,醒醒,你说过,我们就算要死,也要明明白白地奔赴死亡......” “你真的太吵了。”孟子皱皱眉,准备一手了解掉对方,神情突然愣住,目光往下,看着逐渐掰开的手。 肖有为顾不得脖子上的火辣痛感,激动喊道:“小兄弟!我就知道,他妈的老子就知道!” “你!你怎么!”他满脸难以置信,整个身体腾空,而后猛地摔向地面。 这个动静不小,惊得所有人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孟子再度站起身,皱紧眉头看向对面的肖有为,肃然道:“老肖,帮我个忙。” “你说你说。” “我现在的双手不受控制,趁我现在意识还在,取下我脖子上的十字架,然后把它浸泡上我的血,最后放在我的心脏位置。” 肖有为立刻上前,结果胸口一痛,整个人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他妈的......你给我安生些!” 对方闪现到面前,又是相同的位置掐上来打算一击毙命,肖有为见势立马扯掉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喊道:“小兄弟,你你你快切换回来!” “老子弄死你!” 拳头近在咫尺停下。 肖有为心有余悸地看着呼哧而来的拳头,心脏跳的不行。 孟子迅速松开,回头向门外的四个人说道:“看戏呢?帮老肖把我四肢死死按住——记住了,按死。” “快快快!” 割肉取血,等到十字架全部浸染成红色,肖有为把其放在胸口,问道:“然后呢?我是不是要说‘阿门’把他驱逐出来?” “不是......”孟子看起来很是痛苦,整个人感觉精神都快分裂了,努力保持着清醒,“【自此轮回,生生不息】,一直念,念到我彻底是我......快!他快出来了!” 肖有为使劲摁着十字架,“自此轮回,生生不息,自此轮回,生生不息,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孟子整张脸白得吓人,怒吼声贯穿整栋大楼。肖有为脸上也难看,汗水几乎不断浸渍着双眼,眼睛火烧火辣的,但他不能挪开手半寸。 “啊!!!!” “松开我,松开我!孟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是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能过河拆桥!!!” 邓杨柳看着他扭曲的脸,拧眉看向胸口的那根十字项链,眼神深沉下去。 肖有为的嘴巴几乎磨破皮,身下的人偃旗息鼓,没有了动静,就连呼吸也没了。 “这......老肖,你是不是用劲过大了?他怎么没动静了?”黄婷吞咽口水道。 肖有为不敢挪开手,嘴里还在念着那八个字,眼神示意她去摸颈动脉的位置。 就在要触及的那一刻,孟子猝然睁大眼,开始剧烈地大喘气。 黄婷吓得蹲坐地上,反应过来,马上按住手。 孟子失散的瞳孔慢慢焦距起来,他轻喘着,“好了,可以松开我了。” 众人有些不太敢轻易松手。 “老肖,你的糖豆我会陪你一起去找。”孟子说。 肖有为才算真的松口气,把他拉起来。两人大汗淋漓一场,头发紧贴着皮肤,看起来都很狼狈。 简单地处理身上的伤口,肖有为把十字架递过来,“小兄弟,你还行吗?” “还行。”孟子盯着它,片刻之后重新绑在了脖子上,把十字架项链放进了衣服里面,“刚刚多谢了。” “害!别说那些!”肖有为爽朗地笑了笑,“说实话,那个人也挺有本事的,不仅对那三个人对付的游刃有余,甚至连那些死尸都能呵退........不过跟你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 “他......”孟子摇了摇头,“但他确实救了我们一命,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不能把这具身体不明不白地给了他。” 肖有为点点头,没忍住好奇问道:“他是烟消云散了,还是在你的身体里?” 孟子没有回答,站起来拍了拍灰尘,眼神透过窗子看向点灯的门卫处。 “是时候用他的身份去会会这个大爷了。” 第126章 最终的结局 “我说完了,所以我的问题......”孟子说。 “我会回答你的。”大爷说道,“但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你身上的十字架项链是从哪儿来的?或者换一个问法,它是谁给你的?” 如此说来,孟子惶然愣住。 因为他也不记得了。 好像是车祸前,又好像是车祸后,总之注意到它的时候就已经戴在脖子上了。 “看来你是不清楚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它能压制住他的呢?” “我是下意识的。”孟子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他,“也许是因为他经常说这句话的原因。” “下意识的......”大爷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缓缓地摇晃着脑袋,“好吧,不过那也无所谓的。” 面对孟子质问的眼神,他回答道:“观南山是否还活着,或许你可以问问那只黑猫。” “贡菜?”孟子疑惑,“贡菜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离开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它离开必定有离开的理由,不管是因为806号房住着一个阴晴不定的灵魂,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它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孟子思忖着这句话,问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冷文会不用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是不是借给了谁?” “借?哈哈。”他笑道,“你想多了,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没了。” “没了?” “没了就是一点残渣都找不回来,变成尘埃,变成沙土......总之,没了,但是灵魂还活着,所以他只能去占领别人的身体,就跟【门中门】的那些主导者一样。” 想到什么,孟子说:“青门有一句话,【规则绝对,人性相对】,既然它对【主导者】有限制,那冷文会为什么可以不受限制,反而自由穿行各个时空而不受影响?”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两个问题,其余的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大爷说,“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会额外赠送个你们也许会好奇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主导者】拥有这个身体全部的记忆,这种堪称完美复制的能力又是怎么来的......” 大爷浑浊的眼球半眯起来,语气中是鄙夷,“那是因为他们吃人。一旦吃下这个人的身体,dna信息和大脑记忆,就全部是他的了。” “这......”肖有为皱紧眉,“这不就是说,他们想要伪装成人,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出来?那这游戏还怎么玩?” 除非他们自爆身份,否则绝难挖出。 这不是一个卧底,这也不是找出卧底,是要在一群卧底里面找到跟自己一样的人。 起初大家都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攻克关卡的游戏...... 孟子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刚才的混战中,叶雨说过一句话:时间到了人还没死,【神】就会来剥夺我们的灵魂。 而在意识被剥夺的那一刹那,自己听见了他的低语:十二点零六分,自此轮回,生生不息,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三个游戏并不是无意义的,它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直到墙上的指针来到十二点零六分。 一分不差,一秒不少。 如果叶雨说的是真的,他们是奉命杀自己,而那个给任务的人就是苏澜卿。 难道是苏澜卿给他们任务的时候,刻意强调了一定在十二点零六分杀死自己? 可这里面的契机是什么? 就为了让另外个【孟子】抢夺自己的这具身体吗? “你看起来很苦恼。”大爷看着他,“王宇给你们打开了这扇门,自然会由我把你们送回去。” “【五毒】里面会不会存在卧底?”孟子突然问道。 “这是我们正在肃清内部的重要且紧急的事。”大爷点头说,“相对的,【神】里面也会有我们的人。” “我去!”肖有为惊讶道,“碟中谍中谍呗纯粹是!” 孟子低头想了想,也许这群人以后对自己有大用,便问道:“怎么区分敌友?” “我不知道。”大爷摇了摇头,“因为属于组织内的最高级机密,所以只有主管理者知道,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卧底的时间长了,这个人跟我们还是不是同心,所以等待他们的结局是死亡。”他感叹着说,“一旦选择【卧底】,就等同于死亡。” 审判他们的,便是主管理者。 审判的方式不知内容,却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那就是死。 这种情形之下,当真还有人心甘情愿去对方的组织中送死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情愿,我只知道,主管理者很后悔,他后悔当初做了这个决定。”大爷说。 孟子认可地点头。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不仅变得复杂,甚至于还给自己找了巨大的麻烦。 主管理者可能只是想着从【神】的内部进行瓦解,可没想到造成内忧外患的境地。 自己的人不能信任,敌人也整天虎视眈眈。 也不知道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且不说这脑子,还净跟自己玩【神出鬼没】的戏码,如果哪一天自己亲手取下对方的面具,高低得让他真正地出彩。 “这样的人也能当主管理者?”孟子没忍住低声吐槽。 大爷听见后,只是一笑了之,说道:“这是屠毒世主亲自选的,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在质疑他的决定,我想你会死的很难看。” “屠毒世主也乱杀人吗?”之前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号,自己的组织取名【五毒】,自己的名号叫【屠毒世主】....... 这人估计脑子也不大灵光。 孟子心里一番吐槽,听见大爷若有所思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之前的交流吗?你需要组建一个自己的队伍,这支队伍一定要干净,里面没有【五毒】,没有【神】,有的只是跟你一样的人,这样组建起来的队伍,也许才能将【神】彻底拔除。” 将神彻底拔除...... 这话听起来就很大胆。 大爷走得更近了些,低声说道:“有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所说的提议,从源头解决没有能力且意志薄弱的人,只要有了坚实的地基,才能造就坚硬的堡垒。” 一个小问题不解决,就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这就是破窗效应。 沉寂一会儿,孟子没有给他回答。 806号房的门后隐隐有了动静,大爷站在那里看向他,“希望你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希望你能攻克所有的游戏场地,在那之后,你会更加接近真相。” 孟子走到门口,侧头看向他,“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对吗?” “但你不是说过,越接近真相,才发现那也不一定是真相吗?”大爷笑着反问。 孟子皱了皱眉头,听见他低沉着说道:“这是一场赌命的游戏,玩这种赌命的游戏就该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小伙子,如果真的有这种结果,那么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死在游戏场地,那不该是你最后的归宿。” 第127章 欺骗 孟子进来的时候,王宇像是早就料到了时间,此刻正端庄地像个服务员一样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耶?你不是说我们回来不一定能再见到你吗?”肖有为纳闷道。 “诶~”王宇挥着手腕,“主要是有人帮我控制了这道门,自然也就由我来给诸位接风洗尘......诶?不大对,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咋回来六个人?诶?还是不对,那脸上有可爱雀斑的女的呢?咋的,牺牲啦?” “牺牲?”肖有为倒真希望她死了一了百了,免得添堵,于是声音变得暴躁,“人家游戏玩的可好了!” “哟?她有这脑子?真是看不出来呀!”王宇笑道。 “把你大牙收回去吧,我的意思是她是潜藏在我们之中的卧底。”肖有为说。 王宇愣住,僵硬着头望向某人,“这大块头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们有必要骗你吗?”孟子说。 沉默一会,王宇暗骂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到他的身边,然后跟着一同坐下,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脸都红了也不带停。 一旁的黄婷想着说辞,说道:“他看起来比我们还生气。” “也许是因为【神】这个组织已经让他们很头疼了,头疼到一提到这个字身体就下意识做出厌恶的反应。”肖有为回答。 张伟和龙佩佩慢慢靠近沉默的邓杨柳。 “我们还要跟他们继续合作下去吗?”张伟问道。 邓杨柳看看低头交流的两人。 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叫孟子的实力究竟有多少,但他身上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拿不到,以后说不准。 “是啊。”龙佩佩说,“那个是鬼还是怪物的现在就附身在他的身上,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次睁眼的孟子还是不是他本人,毕竟那个怪物太吓人了。”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邓杨柳说,“如果你们觉得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那么你们自己做决定,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 王宇正聊的起劲,眉眼挑了挑,“孟子,你这新女友看起来脾气跟你一样的臭啊。” 孟子给了他一个眼神,问道:“下一扇门还有多久?” “早着呢!话说回来,这次回去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吗?” “真相也不一定是真相。”孟子深思着说,“但有用的信息还是知道了不少。” 王宇推着眼镜,“不是空手而归就行。” “之前进门仓促,没有问你门后的血手印一事,那些印记都是你们做的吗?中间又有哪些玩家要你们帮忙打开这些门?” 镜片后的瞳孔微微震动。 也许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问一个这样的问题,王宇停顿了半会,才给了回答。 “血手印是我们的没错,但并不是我们帮玩家做的。” “什么意思?” “我们自己也在通过青门寻找能够去到真正806号房的时空世界。” 难道就是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吗? “是的,就是你这一遭。”他点头说道,“我们曾经尝试过很多种办法,都没能去到老头儿所在的那个世界,806号房的秘密已经被你发现,我相信,你曾亲眼见到他的厉害。” “他说他就是我。”孟子想了想,说道。 “这怎么可能?”吴宇笑着摇头,“不论是双胞胎,还是克隆品,都会有差别,你们顶多就是长得相像,除此之外,我说句伤人的话,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按照他所说,他们中不断有人尝试去到有806号房的世界,可是都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自己就可以?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曾经是那里的租户吗? 这似乎很难把自己说服。 自己出车祸碰见斗篷男,是他复活了自己。 而苏澜卿指引着自己租到这栋小区的806号房,806号房的灵魂却跟自己长得那般相像...... 这世界就算有巧合,但哪儿来的这么多巧合? “小兄弟,你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你还好吗?”肖有为单膝蹲在旁边,又看向王宇的方向,“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孟子摇摇头,“没有。” “好吧,如果你后面想说了随时可以跟老肖我谈,我知道你的戒备心重,目前可能也就小胖子可以让你放下.......” 话语戛然而止,肖有为有些尴尬地挠后脑勺,“对不起啊小兄弟,我也不是故意提起伤心事的。” “没事,我怀疑胖子没有死,因为我看见了他。” “你看见了他?什么时候?哪个地方?等等,不会就是刚才那个世界吧?那他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孟子也不太清楚,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漆黑的前面,“不管如何,我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继续闯,我必须知道策划这一切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那在之前,老肖,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队友。” “你可以信任我。”肖有为拍着自己的胸脯。 “现在我想要一个队伍,一个足以支撑我走下去的队伍,我可以允许队伍有短板,但我不允许背叛和谎言。”孟子看向他,“老肖,人们往往会忽略这两者,然而最是这两者最有可能成为最大的隐患。” 肖有为张张嘴,却无言。 “你......你是觉得我有事欺骗你?” “如果有,你可以现在说,如果没有,我也会让你加入我的队伍。” 肖有为苦笑道:“你可以允许我的加入,但不会对我交心,是这个意思对吗?” 孟子没有回答。 肖有为懂了沉默中的答案,于是他也跟着沉默。 时间过去大半,他突然伸手问道:“有烟吗?” 孟子从兜里抽出一根,递给他。 肖有为的眼睛在烟雾中变得模糊,但眉间的那个疤痕却异常清晰。 他说:“你想的没错,我确实还有事情没有跟你坦白。” “绑走观先生的绑匪,就是我。” 孟子动了动眼皮,问道:“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说过的,观先生有钱,所以我把目光看向了他,本来我想要杀人拿钱,事临了,却下不去手.......小兄弟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很好笑?我就说吧,有的坏人可真他妈难当。” “后来呢?”孟子问道,“既然观南山已经知道绑架的人是谁,为什么后面又聘请你做了私人保镖?” 肖有为叹息着说:“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像个混账,实话告诉你吧,是观先生给了我一条活路。” 第128章 收拾 我叫肖有为。 我是一个普通人。 但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她叫糖豆。 糖豆是一个很爱穿粉裙子的小女孩。 她最喜欢两件事,一件是天晴放风筝,一件便是我了。 糖豆经常说我是他的【英雄】,对于这个称谓,我是既开心又失落的。 我失落的不是她这样叫我,毕竟没有人不想说自己是英雄,而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尤其是在那件事之后。 我去部队当过几年的兵,后来出来之后就去了一家保镖公司。 也许是我的憧憬太好,又或许是我的自尊心太强,很多时候我都吃了暗亏。 别看那一帮子全是爷们,爷们多起来也是够呛,尤其是碰见那种男的。 这一天,我正在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 由于当时我是背对着外面,大家都是男的,我也没什么要提防的,直到一只手滑到肩膀。 这种触感让我下意识警觉,准备挥拳而下的时候,发现是同个队的。 杜威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那张脸僵硬了些。 我看了他一眼,又注意到更衣室的门关上了,收回手坐下换鞋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回神过来,坐在一旁,紧紧挨着。 但我想着兄弟之间,挨得近些也不成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当回事。 杜威说,“哥,今晚我们约一把吧?” 我摇头委婉拒绝道:“下次吧,我女儿还在家等我呢。” “糖豆吗?”他笑了笑,手搭上肩膀,“我看见过她,就在你的手机上。” 我点点头,因为我的手机壁纸就是我的女儿。 “我听他们说,糖豆的妈妈是因为难产......” 虽然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会隐隐作痛,我一笑了之,“我会把她的爱一同给糖豆,并且,我会为了她一辈子不再婚娶。” “哥,我其实早就注意你了。” 我下意识转头,才发现杜威的脸都快贴我脸上来了。 才来这公司不久,我很是懂就算他比自己年龄小,但待在这的年龄比自己长,这样的他也算行业的长辈,于是礼貌往后退了点。 没想到是,他在几句话之后又挨了上来。 有点不理解,我皱眉道:“刚做完训练,我身上都是汗臭,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没事,我不嫌弃。”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把我身体瞧着,而后定眼道,“哥,你跟我吧。” 我脑子一瞬间懵了一下,“跟你?什么意思?” 杜威勾上胳膊,笑意更是深沉,“我看上你了,你也缺钱,不如我给你开钱,你让我睡上一睡,一万一次。” 我就算再直男,也懂了对方的意思。 开始的发愣,震惊,再到恼怒,这些情绪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我的脸上显露。 我猛地推开他站起来,皱紧平生最深的眉头,尽量保持着理智道: “杜威,首先我尊重你的取向,其次我不喜欢男人,也绝对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所以我希望今天这件事就我们两人知道,我们还是普通同事。” 杜威低声笑了几声,没了刚才的态度,翘起二郎腿,眼神半眯着看过来,并且不断地打量。 “肖有为,我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都不介意你结过婚生过小孩,你还在这跟我装什么纯情寡夫?再说了,你那小孩,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听说你正在为学费的事情犯愁,只要你跟了我,我......” 砰! 杜威一整个人人仰马翻。 我看着他捂嘴痛苦哼叫,听到他不敢相信的声调,“肖有为?!你他妈敢打我??” “他妈的!”肖有为啐骂道,“杜威,你敢调查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女儿做什么,老子就算被枪子儿嘣死,也要先把你弄死!” 我气的不轻。 糖豆就是我的一切,我绝对不允许她发生意外。 杜威吐掉血沫,“肖有为,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我可是极乐公司总裁的亲侄儿,我他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妈的我还给你脸了,你他妈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一心都在糖豆身上。 只知道要努力挣钱然后给她一个公主的世界,所以我才不管他是谁的侄儿。 捡起衣服,扇掉上面的灰尘,正打算离开,杜威又冲上来挡住门。 “肖有为,你想清楚了!只要你答应我,刚才你对我的不礼貌我可以大人大量,可要是你走出这扇门,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大量?我忍住一巴掌的想法,咬牙说道:“我都能当你爸了,还有,我不管你是极乐公司的还是西方公司的,最好是别招惹我,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开!” 这件事之后,同事们都发现我跟杜威之间有了一条很明显的界线。 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会在一处小阳台抽烟。 一个同事走了进来,点燃之后,绕了好几个话题,终于来到了他所关心的那个。 “你跟杜威那小家伙吵架了?” “别跟我提他。” “哟?听这口气,真吵了一架?”他笑了笑,“但我劝你最好别跟他过不去。”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还用得着怕? 我拿枪的时候,他估计都还在院子里玩泥巴! 于是,我冷哼着,“这玩意就是欠抽,所以我替他父母收拾了他。” 他眼露惊讶,迅速放下烟,左右四顾确定没人注意,压低声道:“你怎么敢打他的?你,唉!你知不知道他是极乐公司的小公子啊?” “小公子?”我还是没放在心上。 估计看我没放心上,他更着急了,连着跺了几次脚,“你呀,哎呀老肖,我就该早告诉你的,你性子直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想着你们也不会有交际,哪曾想......总之,你这些天注意着点,那小公子报复心强着呢!” 我深深抽了口烟,歪头道:“小公子还来咱这地方打工?” “......不是,你这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那我该关注什么?” “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看着大家嬉笑打闹,不知道底下交易着什么龌龊事。” 我愣了愣,想起杜威说过的话,有些难以开口,“难道......” “你还真以为人家来打工的?”他叹口气,有些无奈,“我也是看你人不错才告诉你这些,但老肖,这小兔崽子心黑,我真的得提醒你一句,当心着点,尤其是十字路口,多看看四周的车子,另外,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小心着点啊。” 此话一落,我脑子里的某根筋瞬间绷紧。 第129章 变故难测 我急匆匆赶回家,却没有在麻雀一样大的屋子看到糖豆。 我吓得不轻,就在准备打电话报警,身后响起又甜又软的声音。 “爸爸,好酷!” 糖豆一手拿着塑料铲,一手提着彩虹桶,身上的粉裙子沾了几个水泥点,此刻正睁大着眼睛瞧着自己。 回来的太过匆忙,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服,私服还在公司的更衣室。 “糖豆,去哪儿玩了?”我蹲下来,摸着她的头。 “唔,我在后面炒菜。”她抬起手帮我擦拭着汗珠,结果扒拉过土的手越摸脸越脏,“哈哈,爸爸你的脸脏兮兮的,羞羞。” 到了晚上,我按照以往哄着她睡觉。 “爸爸,该听睡前故事啦。”她抱着小兔子渴望地望过来。 我躺在身边,“好的,糖豆今晚想听什么故事呢?要不要听《灰姑娘》的故事?” 小小的头窝在怀里,钻了好几下才安生,接着抬起洋娃娃似的大眼。 “我不要听《灰姑娘》的故事啦,我想听爸爸和妈妈的故事,好不好呀?” “可是这个故事也讲过很多遍了呀,糖豆不腻吗?” “嗯~”她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腻,爸爸讲了跟妈妈的故事之后,糖豆就不会痛了。” “好吧。”我抵抗不了她的撒娇,甚至我一度认为,她就是专门学的这一套,不然我怎么每次都束手无策。 我拍着她的背,缓缓开口着说道:“你妈妈是一位很温柔的女人,也是爸爸这辈子遇到的最温柔的女人,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满是花卉之中的回眸,那一瞬间,所有的花都比不过她,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确定就她了......” 怀里的呼吸变得轻微均匀。 我小心地抽离开手,把边角的被子都压好,又把兔子放在她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低头亲吻在额头,最后才慢慢地抬脚离开房间。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 是催债的电话。 我不得不承认,保镖公司听着上档次,其实挣不了几个钱,除非碰到大金主雇佣。 加上杜威....... 要不然索性辞掉这个工作算了。 但一想到家里的所有开支,我又沉默地看向挂着风铃的房间。 生活虽然苦了点,但有【糖】就已经很好了。 记得那天我跟着一个没什么钱又爱装逼的甲方出席不到百人的活动。 外面的雨下的特别大,甲方又在雨里磨叽。 要不是想着钱还没拿,我可真想一脚把他踹进沟里。 “喂,伞遮着点!我这皮鞋都淋湿了!” 看着又是风又是雨的场景,我暗想:你他妈要是走快点,咱俩都没事。 忍了忍,我冲着他嬉皮笑脸。 此时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个不停,都快把我的大腿震成局部麻痹了。 好不容易进到活动场地,甲方嫌我长得太高,觉得我会抢风头,严令禁止不准我跟着他。 我查看四周,虽说活动不大,但该本分干的事还是得干,于是我小声说道:“高先生,我得保证您的安危。” “滚犊子。”他威胁道,“甲方说什么,你照着做就行了,要是再敢忤逆我的话,小心我去你公司投诉,让你一辈子喝西北风。” 纵然万般无奈,我只能听甲方的话,看着他走进场地,就像是一根矮冬瓜进入了一堆黄瓜。 裤子里又是震动,我歪头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就走到一旁接通。 还不等自己开口,那边急促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肖希的家长吗?”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我心立刻紧张,“是,我是她的爸爸。” “她现在在医院,需要家属.......” 世界上最难预测的以及最不想遇见的,约莫大概就是【变故】了吧。 我的女儿,得了白血病。 当我攥着这张确诊单子,脚下的整栋大楼都在摇摇欲坠,我尝试过几遍开口,但都没有声音。 “医生,能治好吗?” 我能肯定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苍白。 医生是见惯生离死别的职业,他象征性地安慰几句,而后回归话题。 “白血病能否治好需要根据具体情况的决定,如果病情较轻,及时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一般是能治好的。” 我立马挽起袖子,急迫道:“我是她的父亲,我的干细胞一定可以!” 他叹口气,“你是不是太忙了,没有注意过孩子的情况?” 我愣住。 忙? 我几乎忙到有时饭都没办法吃!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工作。 我一直以为我陪伴糖豆的时间很多。 仔细想来,只是因为心里挂恋着。 像是看出了什么,医生又是一叹气,看着他张嘴的那一刻,我立马起身,摇头晃脑着说:“我出去一趟。”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猜到了。 可是我不接受,我只想逃避。 来到糖豆的床边,看着那张面色苍白的脸,我自责又痛苦地挠头。 这种病要花不少钱。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家里的积蓄都没有了。 但糖豆的病情耽误不得,好在医院里的护士对糖豆不错,有了她的照顾,我白天晚上连轴转,试图让余额越变越多。 但总能一朝清空。 同事知道了我的情况,给了我一张卡,我原本该拒绝的,可我只能接受,并且对他感激涕零地说以后肯定会还给他。 “老肖,你太需要休息了,你现在走路都是虚浮的。” “我不能休息。” 他动动嘴,无奈地叹口气拍在肩膀,“你啊,其实如果真的缺钱,你可以去找他的。” “我出卖不了我自己。”我肯定地回答。 “那你女儿等得了吗?就靠你这点辛苦钱?老肖,人总是要认清现实,如果有捷径,那就走捷径。” 这句话让我瞬间站起来,低头看着手里的卡,又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我指着他,忍着脾气道:“这钱哪儿来的?” “这......” “我问你!这钱哪儿来的?!” “我给的。” 循声望过去,杜威斜靠在门边,不可一世地看着自己,随后弹弹手指说道: “肖有为,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只要你答应我的任何条件,这笔钱,就当我送你了。” 第130章 我是恶人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我把那张卡扔到了同事的脸上。 杜威在后面说着什么,我气的不轻,感觉自己的自尊被别人狠狠玩弄,所以根本没听进去。 我站在公交站台,望着天。 命运何其好笑? 一个电话打进来,接通后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个人也不算是我的朋友,只是因为工作见过几次面。 “老肖吗?我是黄婷,我这边有事暂时走不了,你能帮我运送一批货吗?价钱可以谈的。” 想着本来也缺钱,何况现在的我没办法拒绝,我就应了。 可没想到,因为这件事,长时间的连轴转,我竟然在车上打起了瞌睡撞到了人.......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还活着,那般大的出血量,我在货车里亲眼目睹,几次按下报警电话。 但想到自己的情况,又迟疑了。 最后我逃了。 我成了逃逸的肇事司机。 也是在这一次,我竟然觉得走投无路,人家迟早会抓我上警局的....... 所以我必须在这段时间找到足够的钱,留给糖豆。 我拿出手机,寻找来钱快的法子。 这时,界面弹出一个人的名字。 观南山。 我在意的不是他的身份,我在意的是他的资产。 我提前打点好一切,开始了绑架。 这个叫观南山的自然科学家没有被绑架的心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第一次做,所以让他感觉不到自己是被人绑了,甚至还有随时丢命的可能。 刀架在脖子,我恶狠狠地说:“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尤其是银行卡的信息告诉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看起来只是有点凶,还是刻意的凶。”他无视掉我的威胁,“朋友,你真的是绑匪吗?你脸上有子弹的擦伤,你是军人?” 我皱皱眉,刀进一寸,“少说废话!” 也许是得不到谈话的空间,他闭上眼睛,“好吧,那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他仍旧不为所动。 我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刀高高举起,试图把这些天的憋屈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我至少要在他的身上戳破一百个窟窿才能解气,然后拿走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要做个实实在在的恶人! 可我的手砍不下去。 “坏人是不好做的,尤其是心有善念的坏人。”他睁开眼,望着泪眼婆娑的我,“或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帮不了我的......”我跌坐下去,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没有威慑力的声响,“你帮不了我的......” “既然你绑架我,刚才也一直在问有关【值钱】的东西,所以你应该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也许这个困难不是你所能马上解决的,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因为观南山,我的女儿去到了最好的医院,甚至病情有了好转的迹象。 我在感激的同时,却也充斥着罪恶。 午夜梦回,我时常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看见地上的血人。 他挣扎着起身,痛苦着哀嚎。 我一步都不敢前进。 只能眼含泪水着睁开眼,盯着花白的天花板。 我这下真是个恶人了。 “爸爸,你怎么哭了?糖豆不痛,爸爸别哭。”糖豆敏感地感觉到了我的脆弱,用小手擦拭着我的脆弱。 “糖豆,爸爸做了一件错事,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 “很大吗?比摔坏别人的碗都还大吗?” 我几度张嘴,都没办法说。 等到要说出来,她又挽着我,说道:“我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如果真的打翻了别人的碗,诚恳地道个歉就好了哦。” 我闭上了嘴,一行清泪在默默流出。 负债难抵心债。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末日的前一天,我正在修理糖豆的风筝,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凭空出现,毫无预兆。 我拿紧木棍,下意识护在糖豆的房间。 “你是谁?” “我叫苏澜卿。” 脑子里过筛一遍,我很确定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她长得很漂亮,一身白裙,目光皎皎地看着我,最后她说:“我观察了你三年。” 什么人才会观察另外个人三年? “你是杀人犯?”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在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我听的不是很明白,睁着迷糊的眼睛。 “末日即将来临,在那之后,你会碰见一个姓孟的人,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包括利用我所说的人。”苏澜卿说。 说实话,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我自然也不例外。 当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我甚至都来不及迈出一只脚,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等到再醒过来,就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 可是在这人群之中,我竟然碰见了黄婷。 “嗨!老肖?三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环顾四周,大家都在找出口,也许因为看见她我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有些避让,“还好,谢谢关心。” “哦。” 我们都有些沉默,直到发现这可能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现象,直到我们之中有人死去,大家开始所谓的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一路解题闯关,他们都说跟着我就能活下去。 拜托,可别这么想,我只是心里有个念头,我想要找到我的女儿糖豆。 在那之前,我是坚决不能死掉的。 我又碰见苏澜卿是预想之外的事。 她站在那里,沉默注视着逃亡的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到再眨眼,人就消失了,就连后面提刀要砍要杀的高村长也不见了。 总之,队友们都以为是我的功劳。 事实上,我只是逃跑。 解密什么的,我是有动过脑子,但都不多。 而且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帮我,所以这一路才会走的如此通畅。 从荒山出来,我碰见了一群跟我们一样的幸存者。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穿皮衣的,他们叫他孟子,我听到这名字,头无意识地抬起往那边看过去。 人很瘦,身上带回来的伤还不少,那张脸毫无血色一片惨白,浑身透着一股子的冷漠疏离感。 可能是我的视线打量得过于明显,他看了过来。 我主动伸手,朝他做出想要合作的手势,微笑道: “你好,我叫肖有为。” 第131章 成立 听完肖有为所说的话,孟子凝眉沉默。 “小兄弟,还记得我们在【杨氏木屋】,你胸口露出来的那个伤疤吗?” 孟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哈哈,都说女人有超强的第六感.......我在看见你的这道疤之后,直觉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相遇不会是偶然,那是必然......是苏澜卿指引着我过来赎罪。” “……” 其实对于谁是肇事者,谁是受害者,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孟子早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对于肖有为女儿是否还存活的事情有所猜疑。 白血病患者能否存活,就在于药物透析治疗,现在的环境如此,糖豆真的还能活着吗? 王宇像雕塑一样立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一直闭着,直到孟子靠近,他才缓缓睁开。 “你想问什么?”王宇问道。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让我猜猜。”王宇绅士地抿嘴笑道,“你想问你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是哪儿来的?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对方为什么一定要占据你的身体?” “关于这场末日是不是必然发生的事,我无暇顾问,也不想过问,但它——”摸着十字架,孟子说道,“我不会相信这是我的东西。” “关于它,我不是你最想要的答案,因为我确实不清楚,但你要知道,时间会给人答案。孟子,还不到解答它的时间呢,你再耐心等等吧。” 孟子没有强问,看他这样子也确实不太清楚。 “那么有关第二个问题?”王宇问道。 “相信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所交流的有关【806号房】。”孟子说。 王宇指向青门的背后,“我们不惜浪费透支我们的生命,也要去那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他并且带回他。” “他究竟是谁?” “一个可怕的存在。” 可究竟有多可怕,王宇不愿深讲。 只是说必须带回他,但是现在因为已经存在在项链之中,如果离开孟子,也许会暴走,没有一个人能够压制住他。 “他占据你的身体是我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王宇感叹道。 孟子看向他。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的【气】。灵魂是需要滋养的,气就成为了最佳选择,尤其是你这身上的气,这种气一阴一阳,恰到好处,也难怪会被他给盯上。”王宇说。 所以这就是他在一个个租客中选中了自己的原因。 “下一个游戏场地是什么样子的?”孟子问道。 “按照五毒的人来说,一关比一关难过,【杨氏木屋】之后便是【藤尔林疗养院】。” “藤尔林疗养院?”孟子皱皱眉头,“精神病院?” 王宇眨眨眼,“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从小道消息上面了解的,你也知道,现在的世界,意义上已经被他们所操盘。” “你们形同虚设?”孟子直接评价。 王宇倒是没有介意,露齿笑笑,“所以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希望,你就是这个世界能否回归正常的关键,你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滚。” “......” “为什么要这么粗鲁?”王宇上下看他,说道,“你看起来可是一个很斯文的人,不说有多斯文,但至少跟我一样吧?优雅又得体。” 孟子无语地看他一眼,“你们什么帮助都不提供给我,就这么扣一个有名无实的东西在我脑袋上……说真的,你们这个组织很不要脸。” “我同意小兄弟的话!” 肖有为走过来,抱住孟子的肩膀,扬起下巴朝向他,哼哼道:“我知道小兄弟脑子灵光,会喘气的都喜欢他,但他想不想和你们说的做不做,问过人家的意思了吗?” 对于肖有为的接触,孟子发觉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反感。 相对于面前的王宇,他也耸耸肩,让开路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想要采纳我们的意思,但你会慢慢在这些游戏场地中领悟的。” 会的。 几个人来到门口,等待最后的倒计时。 王宇拉住肖有为。 “干什么?小眼镜。” “提醒你。”王宇的眼神流转在孟子和自己之间,“信孟者,可生。” “神叨叨的,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算命的,或许你真应该拿个【算命】的幡布。” 只有孟子听见这句话之后沉思一会,转头问道:“你们的主管理者也说过这句话,但不是对我说的,就像你现在这样,对我的同伴说。” “是吗?”王宇摸着头发,想到什么后才说,“那么再让我猜猜,那个人没有听信主管理者的话,最后一定死的很惨吧?哈哈,我们说的话怎么会害你们呢?我们可是比谁都希望你们活下去。” 对于王宇所说的话,一旁的邓杨柳若有所思,深深地望了孟子一眼。 视线清冷,孟子回头对上对方的眼睛,“怎么?” “孟子,似乎我们没有好好打过招呼。”邓杨柳露齿一笑。 “所以呢?”孟子问道。 她上前一步,“你好孟子,我叫邓杨柳。” 看着对方伸出的手,孟子没有去握,而是顺着手臂注视那张脸。 邓杨柳不同于姜红的明艳妩媚,苏澜卿的恬静美好,而是一种英气,眉眼也深邃,有些欧洲人的长相。 肖有为清楚,小兄弟不会随便认人作为自己的伙伴,至少得像自己一样交出底牌。 “邓杨柳,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孟子说。 “命。” 邓杨柳说完,指向旁边观望的王宇,“是他说的,【信孟者,可生】。” 就在肖有为凭借自己对孟子的了解,认定他不会把人招入麾下...... “孟子。” 孟子伸手与对方相握。 龙佩佩和张伟互相对视。 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响起。 “很好。”王宇大笑,“这才叫【队伍】嘛,比那些打打杀杀有意思的多了。孟子,既然有了队伍,你也是这个队伍的领头者,是该给这个组织取一个名字了,你觉得呢?” 不管是背后的主管理者,还是小区的大爷,亦或是眼前这个【壁虎】,他们都在指引着自己成立一个组织。 一个不同于【五毒】、【神】的组织。 “小兄弟,我们要取队名吗?”肖有为扭头问道。 孟子未尝不可自发成立一个组织......这是在这个世界生存必要的条件。 沉默须臾,孟子一字一句说道:“当然要取,我的组织就叫——【屠毒】。” 第132章 藤尔林疗养院 王宇愣住,嘴巴慢慢蠕动,“你......” “怎么?这个组织是我成立的,取什么名字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王宇笨拙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打开青门,带着剩余的五个人离开。 脑子像是坐了三百六十度的过山车。 王宇皱紧眉,低声开口道:“不得不说,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树高遭雷劈,旗高惹风席啊......” “随他去吧。” 王宇垂首示意,而后抬头询问,“那只黑猫要给他找回来吗?” 面具覆盖着脸,看不到表情,黑色的斗篷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它要是想,自然会主动去到他的身边。有苏澜卿的消息了吗?” “我们的人没有在806号房的世界找到她的踪迹,而且我从孟子口中得知,苏澜卿想要杀了他,这一次对方派了三个杀手,其中就有冷文会。” “冷文会......”主管理者说道,“他的事不急。你刚刚说谁想杀了孟子?苏澜卿?” “亲耳所闻。” 主管理者的笑声从面具里面传出来,“有趣,她竟然想要杀了孟子。” 对于王宇来说,孟子就是个【气】很足的人。 除了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容器,其实比不上眼前的这位主管理者。 虽然在他之前还有一位更神秘的存在,甚至他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位。 只知道他们称之为:屠毒世主。 “主管理者,我听孟子说,前面的【荒山】以及【杨氏木屋】都消弥了,是真的还是假的?之前也有玩家过关,也没听说有【消弥】这回事,不都是自动清场格式化为原样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意味深长地说道:“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你在笑。” ......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藤尔林疗养院。” 空气中流淌着铁锈和灰尘味,漆暗的房间被白炽灯点亮。 大家都在一个位置。 除了龙佩佩和张伟,其余人像是习惯这种随机投放方式,面容沉着,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这里更像是一处手术室,手术器具都有。 只不过因为长期闲置的原因已经沉灰,天花板和地板上面还沉积着深褐色血迹。 “这是疗养院?”肖有为手指戳过层灰,“该是被废弃的吧?” “器具坏成这种程度,该是被废弃的有段时间了。”邓杨柳看着飘动的白布,“这里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我曾经玩过这种游戏,你们觉得这里像不像密室?也许我们通关的条件是【逃离疗养院】?”黄婷说道。 另外两个跟着赞同点头,“是有点像。” 唯一没有发表言论的孟子转望四周。 这里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讨论声音,几乎就不存在其他。 说是疗养院,却过分寂静。 但黄婷所说也可以作为参考。 既然是【逃出】这里,那么可能会有其他隐藏npc进行干扰,对方大概率还不是人。 “小兄弟,那扇连通外面的门打不开,怎么说?要翻窗子吗?”肖有为挽起袖子,已经跃跃欲试。 “不明情况之前,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小心触犯隐形规则。”孟子走到窗边望了出去。 天边呈现红蓝,积叶掩盖原本的地面。 而这延伸的外面,是一道巨大的拱形门,上面落着红色字体:藤尔林疗养院。 视觉和地面的距离,他们也许是在最高的那几层楼。 肖有为在尝试开窗子。 “你开窗子干什么?”孟子问道。 “我看看能不能下去,然后再上来帮你们开这门,我怀疑这门的钥匙在外面。” 不等孟子说话,一旁的邓杨柳有些难以相信,“老肖,你没事吧?” 从这跳下去,不说能不能活,至少腿或者手要选择骨折,情况坏点,说不定还会遇见隐藏的npc。 黄婷也制止着说:“老肖,你可别干傻事。” 肖有为敲敲只有几个破洞的窗子,乐呵着回头说:“我瞎说的你们也信,这窗子一看就牢实,上面还有凝固的液体,摸起来的质感有点像胶水。” 几人在那调侃,孟子来到门旁,往下按动并不能从里面打开。 “我告诉你了的,这门打不开。”肖有为靠近,思量着说,“你说,这门能承受得住我吗?” 孟子看看门看看他,点着头说:“我不介意你用你的身体撞击这扇铁门。” 邓杨柳抱肩看他俩,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想手臂脱臼,大可尝试。” “我什么没试过?”肖有为经不得激,脱下衣服缠在手肘关节处,又留出冲击蓄力的距离,目光紧盯,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犹如一头发怒的牛猛撞上去。 砰—— 门撞开了。 大家瞬间愣言。 这人什么力气? 肖有为解开衣服,露出只泛红的皮肤,笑着说:“看吧,我什么没试过?” 孟子叹口气,说道:“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莽撞了,我不希望我才组建起来的队伍缺少一名有用的队员。” “自然!”肖有为穿好衣服,“你是我要罩着的人,也是我们的队长,你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一番交谈,孟子抬眼看向幽绿昏暗的走廊。 走廊的两边墙是斑驳掉落的墙皮,上面还有类似喷溅的不明褐色液体,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油漆味道。 “墙上面有字。”黄婷照亮手机。 大家同时看过去:不要发现他。 规则出现了。 显然这段字的指向性是隐藏的npc,暂且不知道他现在在疗养院的哪一楼。 至少不去寻找这个人,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但要是对方主动靠近呢? 不明状况,大家再次回到房间。 “【不要发现他】,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吗?”张伟看了围坐一圈的人。 “我看走廊的楼道提示是九楼,如果要逃离这里,我们只能下到一楼,可在这个期间,我们会连续穿八楼,这也意味着我们【发现】对方的可能会大大增加吧?”龙佩佩说。 听完这句话,肖有为说道:“如果有电梯呢?是不是会方便许多?” “那你能保证对方不会在其中的一楼等待下降的电梯呢?”邓杨柳说道,“而且我们没有办法保证电梯是完整无损的。” “难道只能硬碰硬走楼梯吗?”肖有为皱紧眉,“这栋疗养院里面究竟有多少危险,我们都还不清楚,如果有多个npc,我们又怎么去确定谁是这个【他】呢?” 第133章 【小偷】 “小兄弟,你怎么看?” “刚刚在外面,你们有注意到别的吗?”孟子沉声说道,“在看墙面规则的时候,我感觉有一道视线就在身后。” “身后?”肖有为纳闷,“会不会是我?毕竟我就站在你们的身后?” 常理来说,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人的感官也许会传导错误的感觉,让人误以为有危险,比如闭眼行走,总会感觉前面有一个万丈高的悬崖。 事实上,那只是精神压力导致的幻象。 “不论如何,等会我们出去尽量不要散开,另外,不管是碰见谁,只要不是我们的人,都不要去进行沟通。” 面对孟子的提议,大家都没有说出否定的话。 “你有意见吗?” 孟子对于邓杨柳的眼神有些不快。 她每次都会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打量,并且毫不避讳。 “我有一个疑问。”她说,“我们怎么确定身边的队友就一定是自己人呢?” 孟子很快反应过来解题的关键,缓缓开口,“我希望你们记住,不管身边的人是谁,都不要尝试去【发现他】。” 只要不去质问对方的身份,顺利离开九楼就好。 虽然对于邓杨柳的身份持有保留意见,但她的这个问题未尝不是隐患的提前预备。 六人成团,再次走进了走廊,朝着安全楼梯通道开始走去。 等到达楼道口,望着应急门,众人陷入了沉默。 又是上了锁的门。 这道门不同于刚才不锈钢做的门,而是质地坚固的钢制门,别说肖有为,就算是一头真正的牛都恐怕会折损气力。 “各位玩家,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就在九楼,请找到正确的那一把并且打开它,另外,无论如何,请不要发现他。” 回首望去,九楼除了刚才的手术室,还有三个病房。 六人两两分组。 “张伟跟我。”孟子说道。 肖有为看着剩余的三人,“小兄弟,我跟你吧,要是出现危急情况,我还能帮你挡上一挡。” “我们要做出合理的分配。”孟子摇了摇头,“邓杨柳带龙佩佩,你带黄婷,谁先找到钥匙就到这扇门前面集合。” 肖有为只能依言照做,看到孟子带着张伟前进,回头朝黄婷点头,“走吧。邓杨柳,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除了有一间是单独床位,其余的每一间病房都有两个床位,里面有消散不了的铁锈味。 孟子关上门,寻找到电源开关,走到最近的床位开始翻找钥匙。 张伟只认真了一会,就靠在了旁边的桌椅,看着忙碌的身影,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建议你先找到那把钥匙。”孟子不抬头道。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会装傻的人。”他冷笑讲道,“不是你故意支开他们让我跟着你的吗?这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还装什么?” 孟子顿下动作,扭头凝视向对方。 看着对方的眼神,张伟气定神闲,翘起二郎腿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202号房。” 掸了掸床上的灰尘,孟子坐了下去。 “哦?” “你其实一直隐藏的不错,换句话来说,你的演技甚至比得上那些演戏的。只是你不该提示我们找到规则,墙上的字不是这里的,而是你写的,写它的时间是在手术室里的灯未亮之前。如果你觉得我在胡编,大可以伸出自己的手,我猜,你的指甲缝隙里还留有白粉。” 对此,张伟只是浅声笑了笑,“让你们注意到规则难道还有错吗?” “当然没错,但我有一个疑惑。” 张伟示意他说下去。 孟子眯起眼睛,“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究竟是【五毒】的人,还是另外个组织的?” “你好奇?” “不管好奇与否,你都不会告诉我,你只会让我去猜。”孟子叹气摇头,直视向他,“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同化?” 对方摇了摇手,身子轻松跃到柜台,蹲在上面咬着指甲,眼睛鼓得犹如水晶球,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与癫狂。 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我来这里,都是为了你啊,孟子。” “为了我?”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并不连通,甚至前后毫无逻辑关系。 孟子仔细回想从前,很确定对眼前这个像猴子的人一无所知。 “哈哈!难得啊,你怎么沉默了?这世界上还有你孟子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吗?”他跟猫一样跳下来,又像狗一样环绕四周,时而停在耳边,时而靠在肩膀。 “你那么聪明,没有怀疑过王潇为什么要跟你玩卡牌游戏么?” 卡牌? 孟子紧皱眉头,别眼看去,“你是【小偷】。” 张伟面向他,亮起手中的项链。 速度之快,自己根本没有反应到十字架项链被取了下来。 “真像她所说,只有你能做到。”张伟盯着它片刻,在其即将暴动的时候还给对方。 “你认识苏澜卿。”孟子说。 “你这话说的也太肯定了,不怀疑一下吗?” “你为什么认识她?”想到什么,孟子咬紧牙,“她让你来的?” 苏澜卿知道十二点零六分的含义,令王强他们拖延到这个时间,为的就是让自己死,从而让另外个他顺利住进这具身体。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张伟环视他片刻,说道:“别,我劝你别想着去找她,只要她不想见你,你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一片影子的哦。” 迟早自己会知道这一切,不就是耐心吗? 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孟子吐口气,“既然身份已经被我揭晓,你什么时候离开?或者是说,你不会离开?” “好不容易出来,我当然是要做好一个普通玩家的演员角色咯。”他摊开手,“这把游戏通关的条件是逃离这座疗养院,但因为我串门的时间算不上多,所以其他的也就不清楚了,你那么聪明,相信难不倒你的吧?” 对方说的话或真或假,孟子不打算全然相信他,转头拉开抽屉,翻找隐藏的钥匙。 看他不说话,张伟慢慢说道:“记住我说的话没?不要发现他。” 第134章 偷窥狂 另一边,肖有为和黄婷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一把钥匙,出门看到对面病房的背影,思考片刻,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龙佩佩回头,“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你们呢?”黄婷问道。 两人在低头谈话,肖有为注意到静默窗边的人。 “邓杨柳,你怎么不去找钥匙?” 对于对方的靠近,邓杨柳只是偏头看他一眼,视线重新回到下面的【藤尔林】字样。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找钥匙。”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肖有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只是不想做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的事情。老肖,【不要发现他】,这句规则你究竟是怎么看的?” “你怀疑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在npc身上?”肖有为想了想,反问道。 “不然你以为就像现在胡乱翻找吗?”邓杨柳缓缓摇了摇头,“游戏只会越来越难,我们也会活的越来越艰难,看似是求生,实际在找死,你不觉得吗?” 肖有为回答不上来,但心里是默默承认的。 邓杨柳看破不说破,点到即止,“我的职业是密室筹划者,这种环境,让我想起之前写过的一个剧本,只不过这个剧本来不及实施发布,我就被迫来到了这个地方。” “密室筹划者?”肖有为努力跟她不产生代沟,但也忍不住好奇,“这跟疗养院有什么关系?” “方案里,有一个逃亡项目,玩家要躲避npc,这个npc我叫他【t】,也被称为【偷窥狂】,他喜欢躲在暗处窥视别人的行为,但却接受不了被人发现。” “所以你怀疑这个世界是你笔下的世界?” 闻声,大家齐刷刷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孟子。 “小兄弟,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孟子摇了摇头,盯着她,“邓杨柳,你怎么确定这个疗养院是你创造的?你要知道,海马效应也会让你产生这种感觉。” 肖有为反应一会儿,问道:“什么马?河马?” “海马。”孟子解释说,“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似曾相识】,这一切不过是大脑调用了曾经看过的电影或小说才会如此熟悉。” 其实邓杨柳也不太确定,更何况全世界的密室套路大多相同类似。 孟子走到她面前,邓杨柳抬头看着他。 “或许你刚才的那句话对我们有用,我们遍寻不得的钥匙就在npc的身上。” “你信我?”邓杨柳问道。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我自己,刚才我已经察觉有人在背后窥视,这种感觉并不熟悉,完全陌生,甚至也谈得上不适,人的第六感不会骗自己,你说对吗?” 邓杨柳怔怔须臾,开口欣然道:“知道吗?你很特别。” 孟子皱皱眉头。 “好吧,既然知道了钥匙的位置,可规则就摆在我们面前,既要不发现对方,又要从他身上套取钥匙......”邓杨柳挑挑眉,“队长,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张伟站在不远的位置,继续装作自己是【良人】的身份,怯懦的神情在孟子的注视之下变得疑惑。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要是想的出来办法还用杵在这儿吗?” “不,我没有想着要让你想出一个可靠的方法。” 迟疑一会,张伟讲道:“那样最好。” “但我需要你做一个靶子。” “......” 五人聚在门后,透过缝隙看向在走廊踱步的人。 张伟的整张脸都皱着,心想早知道被拆穿就走了算了,那叫孟子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有偷窥癖的大多发生于性发育成熟的男性,且人格大多不健全,伴随的是性格大多内向、孤僻,缺乏与人之间交往能力。 现在用一个张伟当诱饵,对方大概率会被钓出来。 “小兄弟,两分钟过去了,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呀,那个偷窥狂会不会知道这是圈套?”肖有为问道。 “偷窥狂是有心理疾病的人,也被称为精神病人,这类人的精神异于常人的集中,只会去看,不会去想。” 对于孟子的这番解释,后方的邓杨柳点头说道:“我赞同这句话,因为我看见他了,你们看。”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处隐晦阴暗的角落隐隐在动,犹如一只老鼠在暗处窥伺,露出贪婪的光。 与此同时,张伟的步伐显然减慢。 等走到门口,弯腰蹲身道:“啊呀!鞋带怎么松了?!”而后压低声音,“喂,偷窥狂出现了,你快出手。” “再等等。” “等?我等你个屁,快些的,我尿急。” “那你去对面的房间。” 尽管不情不愿,但张伟已经忍不住了,站起身就往隔壁的病房走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角落的人也跟着紧随而上,只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他进去之后关了门。 “我们要闯进去吗?”肖有为站直身子。 “要是那个偷窥狂癫瘾犯了,张伟他还能活着出来吗?”龙佩佩有些担忧。 孟子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危,他们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 隔壁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声响,几人面面相觑,迅速离开来到张伟所在的病房。 还没看清情形,孟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扑过来,闪开之后,后面的肖有为被撞个满怀,捂着胸口痛呼。 “嘛呀这是!” “哎呀吓死我了!” 张伟紧紧扒拉住对方的胳膊,指向里面,“老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呀!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裤子刚拉开,这玩意儿就冲过来要亲我,吓得我生出牛虎一样的力气,一巴掌把他干晕了!” “你撒开!”肖有为不太喜欢被男人贴着,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让他想起原先的噩梦。 张伟嘟囔几句,又来到邓杨柳面前。 邓杨柳在他开口之前抬手制止说道:“滚。” “切,没人性。”说完转头看向默立的人,笑眼道,“孟哥,还是你最好了,你会安慰我受伤的小心脏的,是吧?” 孟子径直绕开,蹲下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 疗养院的病号服,核桃皮脸,干瘪的嘴角还流着血丝。 “老肖。” “你需要我做什么?” 等到人醒过来,屋子里的灯光把六个人照得清楚。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可肖有为给他绑的绳结让他挣脱不开,甚至于越来越紧。 t吞咽着口水,额头滚落汗珠,嘴唇不断舔舐。 就在大家认为对方受不了多人的直面会晕厥,他突然正襟危坐,讥笑道:“哈!你们发现我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各位玩家,想要吗?” 第135章 送你的礼物 “确实想要,但我想你不会轻易给我们,对吗?” t微微一笑,眸色晦暗而粘稠。 他低垂脑袋,勾着脖子伸过来,眼神如深渊般地望着孟子,戏谑道:“来呀,杀了我。”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等待半天,孟子想不透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杀了他?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偷窥狂在被抓住后就求死吗? 不应该是求生吗? 他为什么反着来? “我知道你的名字,久仰大名了,孟子。” 他戏谑地笑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为了解你,你住在806号房,你的女友叫苏澜卿,不管是做什么事,你都喜欢一个人,你讨厌与人交流,你厌恶他们身上的气息,你觉得肮脏,不屑,甚至是厌恶.......对吗?” 感觉到什么,孟子蹲下身与他视线持平,“你住在哪个小区?” “当然跟你一起。”他笑道,“孟子,你的黑猫早就告诉过你答案啊,我就是801号房的住客。” “......” “你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他并没有征询对方的意见,继续往下说,“你的房间还有一个人,只不过他是没有身体,你还会一个人在沙发上发呆,睡觉,每当深夜来临,你会站起来,对着墙说着【流火】,而这个时候,他就出现了。” “闭嘴!”孟子抓紧他的领口,紧盯着,“你他妈究竟想要做什么?” “杀了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哈哈哈!” “小兄弟。”肖有为拉走人,看看那个挑衅的t,转头朝怒不可遏的孟子劝慰道,“他们都是【神】的人,你要是真想杀了他,我们自然阻止不了,但是小兄弟,心债比负债难清,就算他现在算不上是人,可那抵消不了罪孽。” 几人都担忧地看着自己。 孟子闭上眼,等到再睁开,情绪稳定许多。 他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在所有人松口气的功夫,孟子利落地一拳砸对方脸上。 t偏着的头缓缓转过来,看着对方阴沉的脸。 “所谓【神】,不过是一群寄生的杂种。”孟子说。 “......” “你们说自己是神,可这样的你们,配吗?” “......” t几度想要开口,可在对方的压迫之下竟然只字未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逼近。 “如果你们是神,那么从这一刻起,我就弑神。” 还不等肖有为劝阻,一把亮刀几乎以雷霆速度发出,刺入对方的心脏处,顿时鲜血喷溅,如同梅花一样开在孟子阴鸷的脸。 t瞪大着眼睛,尽管胸口巨痛,嘴里的血不断涌出,他还是不惧生死地微笑。 “对对对,就这样,杀了我,杀了我,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挖出来收藏起来,呃......” 匕首拔出,血珠子跟着混合而出。 t的身体下意识往前抽动,可身上的伤不足以让自己达到死亡的程度。 他低头看看胸口的窟窿,又望望擦血的人。 “继续,别停啊。” “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孟子淡淡道。 “理由......我知道你那么多的私事,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人窥视,你也一样,这个时候你应该暴怒,你应该生气,你应该质问,而不是像现在一怒之下补了一下,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孟子斜眼瞥过去。 “你......”t快速扫过露出视野的十字架项链,“听着,孟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杀了我,取下我的眼睛。” “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偷窥狂的话,还是自以为是神的话?” t动动嘴,“如果我告诉你,让我这样做的人是苏澜卿呢?” 看来她在【神】的组织里混的风生水起,能够让这么多的人不仅听话,还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生命。 孟子正在思考,旁边走过一道人影。 张伟取下他手中的匕首,嬉笑着说:“孟哥,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什......” 张伟的速度之快,等到所有人回神,那只匕首已经整个没入t的心脏,而做这个事的某人抓紧刀柄,随后用力一划—— 开膛破肚。 肠子鱼贯而出,哗啦倒了一地。 张伟在里面不动声色地翻找,在碰到东西,扬起自信的下巴,眨眨眼如同邀功一般,“孟哥,我找到钥匙咯。” 只有杀了他,才能取走钥匙。 这就是解题的最终答案。 孟子没有伸手去接这把血淋淋的钥匙。 其他人也没有,甚至带着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这个人。 肖有为见孟子没有动静,上前把人护着,警惕说道:“你不是张伟,你是【神】的人。” 随后转头不悦道:“邓杨柳,你的人身份不摸清楚吗?” 邓杨柳神色复杂,咬紧牙说道:“他们如果想要伪装,我怎么分辨?靠这双眼睛吗?” 张伟根本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低头利落剜出t的眼睛,双手捧着到孟子跟前。 “来,接着,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滚!”肖有为一拳揍飞人。 t的眼球滚落出去,张伟从灰尘中站起来,把两个眼球仔细擦了擦,又不知死活地来到对方面前,重复着说:“来,接着,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不出意料,肖有为又是一拳。 最后在忍无可忍之下,肖有为直接骑上人,一拳接着一拳。 而张伟始终在笑,不仅如此,还卖力护着那对眼睛,嘴里不断呢喃着那句话。 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孟子思忖片刻,握住肖有为挥下去的手,低头看着肿胀破口的脸,“为什么让我一定收下它?” “这是礼物啊。”他啐掉血沫,笑嘻嘻地望着对方。 “没有人会送别人的眼球当做礼物,除非它能帮我做到什么。” “如果你想,它会有大用的。” 孟子没有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按理来说,我们是不会帮助你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违背规则吗?孟子,你是第一个说要弑神的。”他用着近乎发狂的视线紧紧扒着对方,“而我杀他只有一个理由,他不该说出这件事的背后筹划者。” 孟子攥紧着手,“可你们不会死,不是吗?” “如果我们取走了对方最为看重的东西。” 视线往下,掌心的眼珠递了上来,他喑哑着声,低声说道:“孟子,【他】只是幌子,你要做的是别想要发现苏澜卿。” 第136章 沉默的老人 别想要发现苏澜卿...... 黄婷和龙佩佩在前面开门,肖有为和邓杨柳相视一眼,最后齐刷刷望向一旁沉默的人。 张伟已经离开了。 他离开后,孟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摸着脖子上的东西。 “小兄弟,门开……” 孟子疾步后退,不清楚情况,肖有为在愣了片刻后紧随而上。 只见孟子快速进屋,地上的尸体不翼而飞,留下的是七个血字: 我们在终极等你。 “这话什么意思?”肖有为不解,“小兄弟,他难道没死透?我们要不要找到他给补一刀?太邪门了。” “邪门的事我们碰到的还少吗?”孟子摸着下巴,琢磨着说,“所以在没到终点之前,我都不会死吗?” 不会死……肖有为瞪大眼睛,“啥意思?你不会死?为啥?你背着我们偷偷叠加技能了?” 叩叩—— 两人同时望过去。 邓杨柳提醒他们门开了,注意到地上的字,略紧眉头。 这句话里面的【你】,就算没有明确指向性,她跟肖有为同时望向孟子。 “你做什么了?贿赂?” 孟子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实在可笑,“你觉得呢?” 沉默一会,邓杨柳摇头道:“就你这个孤寡性格,很难说,但我好奇。” 孟子挑眉。 “你这种人,有女朋友吗?”邓杨柳问道。 肖有为抿嘴,忍了差点发出的笑,走到两人中间,义正言辞地朝邓杨柳教导着说:“诶,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随后又转头看着孟子,“小兄弟,我们是男人,要让着点女人。” 孟子冷哼一声,甩腿出了房间。 临走之际,一脚踹旁边的易拉罐,发出乒乓乓乓的响动。 在他走了不久,肖有为整理衣服走出去,经过邓杨柳时,弯唇道:“敢情你刚才没听到t所说的话。” “什么话?”她偏头问道,想到什么,“苏澜卿?一个歪门邪道的人,他是怎么跟对方产生关系的?” 肖有为也不是很了解,吹着口哨离开。 停留了一会儿,邓杨柳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字迹,默默地退离。 等大家都聚集到了楼道,肖有为的身形猛地一顿。 “怎么了老肖?”黄婷注意到他的反常。 “我东西呢?”肖有为摸遍全身,“我女儿的照片呢?怎么不见了?” 想到什么,孟子提醒道:“你先别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刚才张伟扑向你的时候,顺走了你身上的东西。” “妈的!” 八楼的走廊意外明亮,头顶上的灯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 清晰的视野让众人很快注意到坐在走廊中间的花甲老头。 他的神情一直很严肃,手心放在膝盖,眼睛盯在面前的方盒。 “那是什么?”肖有为看不明白。 正常出厂的npc不该是跟九楼的一样暴躁危险吗? 可眼前这个,已经到了自己看见竟然就想要关心的程度,要是在公交车上碰见,指定起身让座。 这般想着,旁边的孟子低吟:“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要不......”肖有为有个大胆的想法,“我去打开看看?” “又忘了我说的话?”孟子很是无奈地侧头看着他,“做事不要莽撞,能用大脑去思考的就不要闷头蛮力,别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行吧。” 他们出现在八楼已经一会。 一般来说,npc们在察觉到自己的场地出现陌生人,应该会驱赶或者其他危险性质的言语行为。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都没有动静,只是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盒子。 孟子看向身后通往下一个楼梯的门,果然上着一把锁。 难道钥匙就在盒子里吗? “要不要尝试跟对方沟通?眼前的情况总得先解决问题。”邓杨柳说道。 “刚刚你说九楼像你写过的密室剧本,那么八楼呢?”孟子思考着问道。 “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也补充过,大多数的密室换汤不换药,以惊悚智力解密闯关为主,大多数的npc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我认同你说过的海马效应,那么,请你继续发挥你的海马效应......”邓杨柳话一顿,凝眉道:“你是说......?” “假设我们真的来到了你所创造的世界,那么同等理论,这些npc的游戏你也了如指掌。邓杨柳,我需要你想象如果这是你笔下的密室,面对这种沉默的npc,你会怎么想出玩家对应的法子?” “如果是我......”邓杨柳静默一会,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慢慢上前。 “小姑娘。” 肖有为伸手要拉人,孟子劝阻,而后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如果这是我笔下的密室,我不会让玩家靠近沉默的npc。 因为这类群体敏感度极强,面对别人的靠近大多呈现排异,靠近的无知玩家只会白白送掉自己的一血。 邓杨柳数着步数,在距离两米的位置停下。 npc还是没有动静,甚至眼皮都不带眨地看着盒子。 看着像是一具身体僵硬的尸体。 邓杨柳深呼一口气,目光看向手中的盒子。 方形盒,上面没有锁,但能看见四面毫无缝隙,无从知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邓杨柳再次把注意放在他的脸上。 这是疗养院,住在里面的人大多患有精神类的疾病。 九楼是偷窥癖,那么什么样的老人才会如此看重一样物品呢? 少数老年人,特别爱面子,希望晚辈或者老伴听自己的意见,总认为自己有社会阅历,想法正确,遇到问题后,如果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就容易心情不愉快,甚至把自己封闭起来,引发抑郁之类的精神疾病。 孤僻的老人。 “你好,老人家。”邓杨柳开口打破这场孤僻。 老人眼皮动了动,三秒后提起,望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女儿。”邓杨柳说,“我来看你了。” “看我?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里是藤尔林疗养院,你是我的父亲,你叫邓亮。” 老人警惕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邓杨柳走过去蹲在一旁。 眼见这一幕,肖有为有些匪夷所思,挠着脸不太理解道:“她是怎么知道对方的名字的?” 第137章 记忆游戏 “小柳啊,你什么时候把我接回去呀?这地方枯燥烦闷,很无趣的。” “爸爸,我会接你出去的,但在那之前,你能告诉我,你手中的盒子装的是什么吗?” “这个啊。”邓亮抚摸着盒子的表面,“这里面都是我的宝贝。” 话音刚落,慈善的眉目突然下沉变得阴狠。 他盯着前面的人群,指着他们喊道:“你们怎么来了?就是你们把我关进来的!我早说过我没病,你们为什么非要把我关进来?” 距离在此时似乎没了什么作用。 孟子还是保持着谨慎慢慢靠近,边走边说:“你想让我们离开,那当然是可以的,只是需要你把开门的钥匙给我们。” 邓亮冷哼,“有需要了就找我了?我说的话你们是句句不听句句反驳,我生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来报答我的?” 孟子看见他把盒子收拢得更紧了些,钥匙在里面的几率很大。 t把钥匙藏在肚子里,而他却把钥匙放在显眼的位置。 如果他们粗暴点,让肖有为控制住这个老人,然后他们再夺走手里的盒子,钥匙就能来到他们的手中。 可游戏真能这么简单,他就不会在第八楼了。 甚至孟子猜测:从九楼到一楼,每一层楼都有npc。 强取可能引发别的情况,孟子转言说道:“你的同伴已经死了,杀他的人是你们的同类。” “那个恶心的偷窥狂死了?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受够他了!”邓亮大松一口气,而后说,“你以为我会因为同类杀了同类就会投靠你们?别做梦了,我恨你们还来不及,再说了,在这糟糕的世界,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就算我们是死了,那也能活下来,除非.......” 他话锋一转,眼睛骨溜溜地瞧着人,“我的地盘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邓杨柳的手被拽住,不管自己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邓亮抓住她的手,不顾其如何地叫自己父亲,仿佛变了一副面孔。 “我为了等到你走入圈套,可是废了好长一段时间。” 闻言,邓杨柳猛地抬头。 竟然被反将一军! “乖女儿,别乱动,你要是再乱动,我真确定不了我的手会不会掏进你的心脏。” 邓杨柳瞬即没了动作。 接着,邓亮转头看向孟子,笑着说:“我要玩游戏。” “可以。”孟子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提出玩游戏的话。 他的笑意更为深沉了些,犹如深渊让人琢磨不透:“我要玩的是记忆游戏。” 记忆游戏最主要用到的是人的右脑。 人的右脑会储存记忆,但玩这类记忆游戏也会适当用到左脑的逻辑推理。 孟子有概率能赢,点头答应了。 可就在这时,他说:“我不要跟你玩,我要跟你们玩。” 众人互相对视。 一起玩的记忆游戏? “你们当然可以拒绝我,但拒绝我的代价是她死,这么漂亮的女儿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你们觉得呢?”邓亮说。 孟子皱眉,“你想怎么玩?” “赢了,我放了她,输了,我杀了她和那个游戏失败的玩家。” 邓杨柳觉得这些话不论如何听起来似乎对自己不利。 “可以。”孟子说道,低头看她,“邓杨柳,你尽量不要乱动。” “......我暂且信你。” “你只能信我。” ...... 所谓的团队记忆游戏有些类似“成语接龙”,只不过它需要开火车。 邓亮做【车头】,以“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做开始,其次按照顺序是孟子、肖有为、邓杨柳、黄婷、龙佩佩。 由他们拼接起后续的话,不仅要不出差错地复述前方的话,还要使其逻辑严明通顺。 对于其余的几个人,除了肖有为和邓杨柳能让自己放一点心,另外两个...... 孟子有些担忧地看向她们两个,她们也正怀着求救似的眼神望着自己。 “记住了,你们所说的字数必须比我的长,否则也算游戏失败,那么她就会死。”邓亮说道。 “能换接话的位置吗?”龙佩佩商量着问道。 毫不意外,这个请求被当场拒绝。 龙佩佩只能看向孟子,“孟哥,你聪明,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虽然我不想说,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就是一场关于记忆的游戏。”孟子叹口气,“不过我们会尽量说白话,在此期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只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我们所说的话上。” 这句话并不能安慰到龙佩佩。 她开始有些畏缩,把责任推到了邓杨柳的身上。 “要不是她去招惹npc,我们怎么会玩这个游戏?现在还要搭上我的命......那么多人都可以选,凭什么就我排在末尾?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排在前面的黄婷还在试图安慰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下去。 她的情况不比龙佩佩的好。 要是自己少说多说了一个字,自己就提前交代了。 邓杨柳咬紧牙,松口道:“算了吧。” 孟子抬眼看着这个女人。 她闭上眼,等到再睁开看过来的瞬间,孟子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认栽。 “你们都别玩这个游戏了,我死就死了吧,这件事是我莽撞了,也怪我拖了大家后腿。”邓杨柳注视着后面的人,“佩佩,你跟我跟了挺长一段时间,我挺喜欢你的,我也不愿意看着你送死,所以就让我死吧。” 听见这话,龙佩佩似乎有所动容。 孟子和肖有为默默地相视一眼。 高明。 倒不是邓杨柳舍生赴死的义气高明。 而是她在用心理战术,用以前的战友情换取现在的同情心。 果不其然,本来还摇摆不定的龙佩佩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毅然地看向对方,说道:“柳姐,你放心,我会尽力不让自己出现差错的!” 邓杨柳泪光盈盈,“佩佩......我何德何能......” “别说了,没有你,就没有我。” 孟子可惜似地摇摇头。 对于邓杨柳目前的行为,他不好判断,毕竟这是在末世,任何的求生手段,只要你能想出来而不被另外个人察觉这种心机,那都是合理的。 肖有为胳膊肘撞在手臂,孟子转头看着他。 “怎么了?” “女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你不是有老婆吗?” “那不一样。”他露出幸福的笑容,“我们灵魂上的契合,已经到了不需言谈就能知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138章 失败者没有价值 邓亮看过众人一眼,扬首说道:“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 孟子:“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这个太阳照在广袤的草原。” 肖有为:“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这个太阳照在广袤的草原,我同牛羊一同在阳光下沐浴。” 邓杨柳:“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这个太阳照在广袤的草原,我同牛羊一同在阳光下沐浴......” 字数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自己若是不想让后方的队友承接不上,那就只能加一个自己设想的字。 记忆也会依赖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后面有极大的几率会受到干扰而忘记前面的话。 手心早已汗津津,邓杨柳隐忍着心中的压力,开口道:“草原远方跑来一只红色的马匹。” 接力棒落在了黄婷身上。 她的额头汇聚着豆子大的汗珠,缓慢吞咽着口水。 游戏进行中,谁都不能开口说话,否则视为游戏失败,全部玩家一起死。 “我在今天看见了只太阳.......啊不对!” 黄婷拍拍脑袋,“我在今天看见了个太阳,这个太阳照在广袤的草原,我......我和还是我同来着......” “我和牛羊一同在阳光下沐浴,草原远方跑来一只红色的马匹。” 说完最后一句话,黄婷如释重负,大口喘气。 在记忆学中来说,人会对最近听到的话记忆深刻,但对于量词这类高频率的词汇容易产生混淆。 这样下来,所有人都觉得黄婷所接的话没有任何不妥,甚至已经在注视向最后一名的人。 龙佩佩脸色很不好,她看起来像是快要碎了。 最后一个人,是注定会输的。 如果想要不输,除非前面有人比她先行出错。 孟子不做声地看向黄婷。 黄婷感觉到视线,回头跟他对视上,刚要说话,突然觉得对方的眼神跟以往不大对劲,甚至心底开始发怵。 是【我同牛羊】,而不是【我和牛羊】。 龙佩佩侥幸活下来,黄婷...... 她猜到了什么,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断后退拉开跟座椅上的距离,摇晃着头说:“我不能死,你不能杀我.......” 邓亮松开邓杨柳的手,慢慢站起来,“死不可怕,我送你入极乐,但如果你不想死,不妨入我神门,做神的虔诚信徒。” 听见这话,孟子瞳孔一震。 同化。 就目前所了解到的【神】,他们会在对方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提出这个条件。 这就是老头所说的:意志不坚定者,可提前杀而诛之,避免后患。 黄婷瞳孔涣散,有些犹豫地看看两方。 “我......” 而后像是认定了什么,定眼看向对方,“好,我答应你,入你神门。” “诶!”肖有为拍手在膝盖,“黄婷,这是自选歪门邪道,要遭天谴的!” “我就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她瞪圆双眼,充斥着不甘怒火。 停顿一会,孟子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孟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黄婷苦涩道,“可如果是你站在我如今的地步,是坚持自己但必然会死的道,还是另选他途也许会活的道?” 孟子半垂上眼,让出了对方的路。 就这样,黄婷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走到了邓亮的阵线。 “欢迎来到【神】的阵营!”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下一秒,所有人看见邓亮大跳起来,犹如猴子爬树,紧紧扒拉在黄婷的身上。 随着一口而下,整个走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的脸竟然被邓亮撕咬而下。 速度之快,大量的血喷溅而出,几乎像是泉水灌在疮痍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激荡在每个人的耳朵。 所有人都愣舌不明言语,手脚似乎都被凝结冻住,站在原地看着黄婷挣扎了没多久就彻底没了呼吸。 黄婷死了。 做完这一切的邓亮像个没事人转头看向众人,血红的脸看不清五官,唯独露出的牙齿在其中格外醒目。 “游戏失败者是没有价值的。” 这句话重复出现在孟子的脑海,他睁着眼看向邓亮。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光靠蛮力不一定能从对方手中讨得好处,甚至可能会被反杀。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龙佩佩冲到前面,快速拿走地上的盒子,猛地摔在地上试图打开它。 几次过去,丝毫没有损伤。 邓亮的视线逐渐变得冷淡。 肖有为拉住对方,“龙佩佩,你清醒些,如果这东西能靠这样打开,就不叫【夺命游戏】!盒子给我。” “你们救不了我!”她整张脸濡湿,声音悲切,“老肖,你知道吗?谁都救不了我们自己!除非这个世界恢复正常,否则我们最后的命运都会像黄婷一样走向生命的结束!” “这......” “我知道人都难免一死,要么病死要么老死......我情愿我这样死掉,也不要这般结束,老肖,这个世界已经被他们这种怪物占领,我们只是玩物,供他们娱乐的玩物,他们想要杀我们都只是动动手指,而我们现在还活着,为什么,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众人沉默。 “因为他们无聊!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聊,所以我们变成了玩物!他们的兴趣不消,我们就永远都活在煎熬与惧怕之中!” 她哭的很伤心,眼眶通红,头发因为泪水糊脸,整个人都很沧桑。 邓杨柳走上前,慢慢抱住了发抖的女人。 “佩佩,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这一声安慰,龙佩佩再也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压抑多久的情绪在这瞬间并数迸发。 也许是她们的哭声太过洪亮,无法让人做到完全听不见。 孟子捂着胸口,回想起李胖子曾经在荒山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孟哥,我想告诉你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的生日愿望。 我说我想要多去看看,除了我家之外世界的繁华,愿望没有来得及实现,我就来到了这个所谓末日游戏的世界。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死,真的。 如果我交代在这里面,我很不甘。 因为我想不明白,我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变成了他们的玩物。 孟哥,你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吗? 孟哥,你睡着了吗?” 第139章 不过玩物 “在这个世界,人只能变成【神】的玩物吗?” 听见这话,邓亮注视着孟子。 “神是无所不能的。我们不能说你们是我们的玩物,但你要有思想的觉悟,那就是神要你干什么,你便要做什么,这就叫【虔诚】。” 邓亮边说边走近龙佩佩的位置。 邓杨柳护在她的身前,眼见邓亮的手即将到达自己心脏。 啪—— 孟子抓住了对方的手。 “你......” “如果这就是神,我又为何不可当神?” 听见这句话,邓亮在取回盒子后退了数步。 “说实话,你想要以一人之力扳倒我们,就犹如一羽鸿毛试图掀翻一座大山。”他哼笑道。 孟子不愿跟他多谈这些深沉的话题,直说道:“多说无益,你告诉我们,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能把钥匙交给我们?或者换句话来说,你又想玩什么游戏?” “我们不玩游戏。”他突然把盒子递过来,兴奋不已地说道,“只要你能看出来这里面是什么,我就把钥匙给你。” 孟子凝固片刻,抬眼问道:“我有几次答错的机会?” “一次。” 刚才在争执的过程,盒子落在地面并没有钥匙的声响。 “怎么样,要不要猜猜?”邓亮睁大眼睛,满眼的渴望。 回头看着等待的一应人,孟子握紧拳头回头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孟子可以观察盒子,但却打不开它。 尝试放在耳边摇了摇,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只有一次的机会,孟子的心揪着。 这时,邓亮开口说道:“这样吧,为了显示游戏的公平,我会告诉你三个选项,你从三个选项里选出你认为正确的那个答案。” “选项a,钥匙。” “选项b,海绵。” “选项c,什么都没有。” 孟子注视着对方,突然想到什么,从袋子里取出了t的眼睛。 它们此刻正凝望着自己。 一个偷窥狂的眼睛,能不能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呢? 就算能看到,又要怎么去看? 吃了它? 众人只见孟子忽然仰起头,喉咙滚动两下。 “他做什么了???” “孟子他,好像吃了t的眼睛......!” 孟子扫过下方一眼,用力拍在盒子上。 邓亮语气不悦:“玩家,我都已经给了你三个选项了,你干什么还这么无理取闹?我可告诉你,我的耐心已经快要没有了,你要是再拖延时间,我就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你的队友。” “苏澜卿到底是你们组织中的哪种层次?” 邓亮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似乎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有一天我亲自来到你们所谓【神】的领域,到那时,我会亲自质问你们的神。”孟子说。 “知道吗?在这之前,也许你有这个机会,但你似乎是忘了,你拒绝,而且是不止一次拒绝我们的邀请,神是有底线的,就算你再出彩,我们也不会再给你提供门票。”邓亮说道。 “是吗?”孟子压低身子,鼻子之间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他依旧面不改色回答道,“我选c,这盒子是空的。” 邓亮明显有些慌了。 但很快调整回来状态,他把盒子扔在了地上,拍掌说道:“你赢了,但我想要知道一件事,t的眼睛只对他有用,你的答案到底是真的看见了.......还是随便蒙的?” 喉咙间还有咸涩的粘液,孟子往旁边啐一口唾沫,“想知道吗?” “嗯!”对方疯狂点头。 “钥匙。”孟子伸手。 邓亮立刻把钥匙放在他的手心,等待回答。 孟子反手把钥匙抛向后方,肖有为顺势接住,立刻带着人打开八楼的门。 “所以你是不是也有偷窥癖?”邓亮狡黠问道。 “偷窥癖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有异食癖,你喜欢吃人脸。”孟子说。 “是的没错,但我是做正义的事。” “所以正因为这所谓的【正义的事】,你才来到了这家藤尔林疗养院。” “你懂什么?这家疗养院是他曾经存在的地方!而他就住在我的这一楼,他就住在806号房!他的存在,会颠覆整个疗养院——百人跳楼!血月当出!血光充斥在整个视野......” 说到这里,邓亮情绪忽低,摇了摇头,“只不过还不到时候,他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此时邓亮像是觉察到对方并不打算告诉自己有关t眼睛的事情,甚至于脚步还在后退。 “你不会是打算溜走吧?” 邓亮眯眼盯着前方的肖有为,侧头看向孟子,“我承认你是个有些能力的小伙子,但这么欺骗我这么个老头子,不太合适吧?” “......对于刚才的那个问题,你想要的任何回答都不会是你想要的答案。”孟子说。 “哦?” “很简单,如果我说我能看见盒子里面的东西,你会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另外种情况,也就是你所说的瞎蒙,你同样会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说?”邓亮像是来了兴趣。 “心理学层面来说,当猜测之前就存在猜测的既定结果,那么在猜测的过程中,当前的心理暗示会让自己更加偏向心中的那个答案——而你要的,也是这种答案,你想要让我输。” 孟子看着对方,继续说道,“而选项c,是大多数人都会首先排除的对象,因为玩家会认为盒子里一定有东西,否则你不会在开场就如此宝贵这个盒子,你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给我们铺设心理暗示了,不是吗?邓亮。” 肖有为对于两人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在这多待一秒都有危险。 就在这时,邓亮在孟子说了什么之后,对方神色明显一顿,随后转头注视过来。 “怎么了小兄弟,你还有多久?”肖有为问道。 “老肖,我可能还需要一会,接下来就由你带领着大家去到下一层。” 肖有为懵了一下,“你确定吗?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不然我下去跟邓杨柳说说,让她带大家继续玩游戏,我留在这保护你。” 孟子并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只说:“我不会有事。” 肖有为自然是相信孟子的能力。 现在如此,必然是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有关【神】的信息,甚至于可能还有包括他前女友的。 私事不好多掺和。 肖有为走到邓亮面前,用着不善的语气说道:“知道我老肖混哪条道的吗?如果你敢对我小兄弟做出什么不友好的行为,那么你就一定会为你的不友好行为付出代价!” 他攥紧拳头,亮出肩膀的健硕肌肉,哼哧几声下了楼。 第140章 我能看见她 邓杨柳他们看见只有肖有为一个人下来,思考一会儿,扭头问道:“你确定留他一个人在上面没问题?” “你这问题就是问的有问题,谁有事小兄弟都不会有事。”肖有为说道。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七楼竟然没有想象中的npc,空凉一片。 几人怀疑地推开每一个病房,里面除了废旧的床单被套,以及刺鼻的铁腥味,没有别的东西。 “这......”肖有为与邓杨柳面面相视,“这是幻觉吗?” 注意到什么,邓杨柳快速走到外面的走廊,蹲身比划着地上的血迹。 这些血迹是不久之前的,血迹鲜红,还有余温。 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怪物的,还是其他人的。 “难道说,在我们之前还有其他跟我们一样的玩家吗?”肖有为猜测着自己的想法,“他们早我们一步抵达七楼,然后早一步干死了对方的怪物?” 龙佩佩指向旁边紧锁的门,“这上面的锁可一点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邓杨柳锁着眉毛,“不对劲,往上面走。” 砰的一声响—— 七楼连通八楼的门在眼皮子底下瞬间合上。 三人慢慢聚拢,望着走廊深处忽明忽暗的区域。 灯光暗下去又亮起来的刹那,邓杨柳注意到了一个影子站在那里。 “影子?”肖有为也同样看向她所说的方位,“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龙佩佩,你呢,你看见了吗?” 龙佩佩:“没有。” 邓杨柳紧皱着鼻子,“难道你们都没看见那里站着一个穿绿色紧身旗袍的女人吗?她还在冲我们笑。” 听见这话,肖有为和龙佩佩不由得心底发怵,异口同声着说道:“这个时候可不兴说鬼故事啊。” 难道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吗? “邓杨柳,你在九楼的时候说过这个地方有点像密室,那你刚才口中所说的旗袍女人会是你笔下设立的角色吗?”肖有为低声问道。 这句话似乎是个提醒。 她再次抬头看向走廊的末端。 只见那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步履优雅地走了将近一半的距离。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什么?”邓杨柳不解。 “我叫苏情。”旗袍女人说道,“邓杨柳,每一个作家都是一个魔法师,每一支笔都是一个魔法棒。” 停顿一会儿,邓杨柳不可思议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创造了你们?” 可这说不通。 如果他们真的是被自己创造下来的,那他们为什么会是【神】的人? 除非...... 此时,八楼。 对于邓亮跟孟子所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十分荒谬。 且短暂时间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证明,因此它们很像对方说的一句混账话。 孟子低吟片刻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存在的?可就我所知,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我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它们不就是一个又一个平行世界吗?” “邓杨柳。”他说。 意识到什么,孟子说道:“这是邓杨柳所创造的密室世界?” 假设这个世界真是个虚构的密室世界,不管是偷窥狂,还是异食癖,还是楼下还未出现的那些怪物...... 这些只是邓杨柳笔下所产生的密室角色。 那么他们作为npc也应该对邓杨柳有感激崇敬之心,而不是一味追随【神】的莫须有...... 思考戛然而止,孟子已经察觉到了。 “除非她也是【神】的人。” 从一开始,邓杨柳的出现就令自己心中不适,人的直觉往往都是灵魂在警醒自己。 “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她继续卧底下去对你们不是没有害处吗?”孟子问。 “如果她跟你一样,忘记了什么呢?”他似笑非笑,实在狡猾。 苏澜卿在见到自己之后,也在重复着这句话。 孟子分明感觉自己无比地惆怅。 还不是一般的惆怅。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在孟子的脑子里,他无比清醒地活着,比任何时候的感觉都更加强烈。 可身边所有的人,他们都在告诉自己,现在的孟子并不完整。 不管是【神】的人,还是苏澜卿....... “苏澜卿在哪儿?我想要见她,我想要知道在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邓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盯着眼前的人看了看,“比起找苏澜卿,我认为你应该现在下去找他们。” 几乎在邓亮说完话的后一秒,七楼位置爆发出一声激烈可怖的惨叫。 孟子到达时,邓杨柳和龙佩佩惊慌失措地缩在墙角,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 孟子一转头,顿时双腿如同浇灌水泥。 肖有为的腹部遭受重创,像是被利器划过,半截肠子就那么血花花地暴露在视野。 孟子脱下衣服摁在肖有为撕裂的伤口上。 那里很快洇红一片。 “肖有为,你怎么样?谁做的?” 肖有为的血手拼命抓住孟子的胳膊,留下醒目刺眼的痕迹。 “小兄弟,我,死不了,伤口需要缝合,找,找她。” 孟子跟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邓杨柳脸色苍白:“我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是她举着刀刺伤的老肖。” 越是紧急情况越不能自乱阵脚,孟子问她:“旗袍女人呢?在哪儿?” 邓杨柳指向尽头:“她就在那儿,现在还带着诡异的笑望着我们呢。” 七楼的尽头只有闪烁不定的白炽灯,根本没有她口中所说的女人。 “邓杨柳.......密室策划者.......虚空世界。” 肖有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 孟子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邓亮没有骗他。 这个世界不存在于现实,而邓杨柳的突然出现就绝对不属于巧合。 他们打开的那扇【门中门】,去往的新游戏副本,就是邓杨柳的精神世界! 那么这一切,或许跟邓杨柳的曾经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是他目前所担心的,他需要救下肖有为,他在新创【屠毒】的队伍之中,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 第141章 我的世界 “邓杨柳,我需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孟子让邓杨柳去接近并且杀了旗袍女人。 龙佩佩茫然,“为什么让柳姐杀了她?” 邓杨柳也疑惑地看着孟子。 孟子从腰间掏出匕首,交给对方时,捏紧对方颤抖的右手。 “我们之中,只有你能看见她,杀了她,幻觉消失,老肖身上的伤口才能消失。” 邓杨柳想要说什么,又蓦然望向尽头。 她出现的时候,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只要我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柳姐,你在说什么呢?”龙佩佩心惊胆颤地问道。 邓杨柳闭了闭眼,站起来睁开眼,那双不解困惑的双眸在那之后充斥着杀戮。 她一步步走向七楼尽头,跟那个穿着旗袍女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苏情握着滴血的刀,脸上却依旧带着诡异的弧度。 “邓杨柳,你要杀了你笔下亲自创作的角色吗?就为了他们?”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通过我的笔下所诞生,我为什么一无所知?” 苏情舔着刀,望向她时,眼底满是戏谑。 “主要杀仆,仆不得不死。” 邓杨柳面色阴沉,没有说话,转动匕首,要跟对方来一场厮杀,却在下一秒目瞪口呆—— 苏情用适才捅肖有为的刀,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刹那如同喷泉直直淹过面目! 邓杨柳惊愕地看着她倒在脚边,想要后退,对方却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脚腕,脸朝上露出微笑。 “你,不该忘了我,忘了这里的一切。”苏情一字一顿地说。 “你......” 不等邓杨柳说完,苏情的身体极速地缩小,最终化作一丝青烟,彻底贯入她的身体之中。 “呃......”邓杨柳痛苦地跪趴在地。 她感觉浑身的血脉在此刻如同滚针游走在身体各处,痛苦难堪! 与此同时,脑子里掺杂进各种声音,它们迫不及待地窜进大脑,刺激着邓杨柳以头抢地,想要以此减缓这种痛。 远处的几人看得不明所以。 “柳姐这是怎么了?”龙佩佩担忧道。 孟子看到肖有为腹部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再向那边看去时,邓杨柳的整颗头已然面目全非。 但她仍旧不知疲倦地撞击着地面。 这是发生了什么? 邓杨柳已经杀了那个女人吗? 可她为什么在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地面? 孟子在脑中不断推敲先前得知的所有可能。 藤尔林疗养院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邓杨柳所创,而这里面的所有精神病患者,不管是九楼的偷窥狂,还是八楼的邓亮,亦或是只有邓杨柳才能看见的旗袍女人....... 他们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出自邓杨柳所作! 邓杨柳相当于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所以孟子才推测出,只有主人主动产生杀掉笔下所作的角色的念头,那么肖有为身上所受的伤害便会跟着角色的消亡而消失。 如今肖有为身上的伤口愈合,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但邓杨柳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孟子深疑不解之际,七楼尽头的动静戛然而止。 龙佩佩往前走了几步,尝试开口朝那边喊道:“柳姐?柳姐你还好吗?” 那副身躯动了动,紧接着,浑身是血的邓杨柳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张血肉模糊、深可见白骨的头在肉眼可见地恢复。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龙佩佩此刻也站不稳脚跟,哗啦一下跌坐下去,身子不断往后靠,颤抖着手指向往他们这边移动的身影。 “她,她的头.......” 孟子神色凝然,眼神发冷地注视着她。 邓杨柳睁开血赤的眼睛,嘴角溢出瘆人的笑。 “邓杨柳,不,严谨来说,现在的你,到底是玩家,还是【神】组织中的一员?”孟子问道。 “孟子,我想我们曾经见过。”她弯下腰,眼里带着笑意。 孟子皱了皱眉,对于她所说的这句话无从查知。 但他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谎。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刚才。 难道....... “你恢复了记忆?” “哈哈哈哈哈——”她伸手抓住孟子的手,继而拍向自己的胸口,“孟子,好久不见,我是你的医生邓杨柳啊。” “我的......医生?” 孟子在反问出这句话后,想起前一个门,他回到2080年,去找寻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也是在那里,他从门卫大爷、【五毒】组织的口中得知,他所居住的小区,原本就是个精神病院。 邓杨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错,藤尔林疗养院就是你住过的小区,八楼的806号房也是你所居住过的房间号.......但,那不是你记忆中的全部!”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够明白吗孟子?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到你曾经也住过真正的藤尔林疗养院啊!” 轰隆隆—— 青光闪电如同一把锯子,划开橙黑的天际,一道亮光瞬间劈亮整个楼道。 一番记忆如洪水,势不可挡地涌入进脑袋! ...... “邓护士,又在写逃生类型的密室游戏剧本呢?我看看写的什么?” 同样一个护士装扮的女生看着笔记本上新记的内容,“【藤尔林疗养院顶楼逃生计划】?这不是我们院的名字吗?” 邓杨柳拿过笔记本,朝她分享道:“前些日子我去玩密室逃脱,大多密室并不可怕,而且密室的老板显然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全程下来,我都没有感受到‘刺激’两个字。” “所以你就写咱们院?不是我说,你小心写的什么偷窥狂和吃脸怪什么的都变成真的.......那多吓人呀!” 邓杨柳却不以为然:“如果我创造的场景和人物在某天成真,我不会害怕,我只会自豪跟兴奋,因为那是我创造出来的世界,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的笔不再是笔,那是魔法棒!能创造一个世界的魔法棒!” 她的笑声逐渐癫狂,直到....... 就在两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胸口贴有护士长铭牌的女人踩着嗒嗒嗒的高跟走到跟前,敲了敲护士站台的柜面。 “还聊天呢?小邓,现在将近十二点,快去巡夜!” 邓杨柳收好笔记本,连连答应。 等护士长朝一楼的方向走去,旁边的护士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桌面,嘴里嘀咕:“要不是她爬上院长的床,我们中谁肯多看她一眼?呸!一眼都嫌得慌。” 又转头看手拿病例本的人,“要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邓杨柳说,“我从九楼开始巡查病房,你就在这儿守着就行。” 第142章 实现 藤尔林疗养院是一所精神病院。 里面住的都是认知有障碍的精神病患者,大多痴痴呆呆,口若悬河,对于自己的所言所行全然不知,只会发呆或者像个孩童一样傻笑。 如果说白天的疗养院杂音四聚,吵闹不已。 那么夜间的疗养院就恍若别世,独立在整个世界之外。 邓杨柳尤其喜欢黑夜。 这样下来,她手中的《藤尔林疗养院顶楼逃生计划》才会因此激发更多的创作灵感。 否则她也不会领下大家都害怕的时间段去进行巡查晚间病房。 于是跟往常一样,邓杨柳乘坐电梯从三楼直达九楼。 嘀—— 九楼的电梯门一打开,一股空调的寒意便扑面袭来。 邓杨柳看着不算明亮的走廊,打开就近的一间,按照床尾所挂的信息对照病人,以此在病历本相对应的位置划上一道勾。 “刘春芳,王大料,乔山......” 一一检查好病患,邓杨柳走出病房,望着九楼还剩的最后一间病房。 这间病房的病人有些特别。 性情极其含蓄,独来独往,跟谁都不太爱说话。 白天把自己困在病房,晚上大概率不会睡在病床。 邓杨柳笔下有个【偷窥狂】的角色,灵感便是来自于他。 她小声地走进病房,没有任何打扰的动作,扫了一眼无人的病床,走到床尾,看着上面的名字。 范志。 她在病历本上勾下这个名字,原样退出这个房间。 几乎就在她走之后的一秒,一个阴瘆瘆的笑从衣柜里传出来,其中还有不断的重复自语。 “没有发现我,嘿嘿,没有发现我,不能发现我,不能发现我,发现我我就要杀了你.......” 此刻站在门外的邓杨柳唇角勾起,在密室游戏本上记下了一句话: 【不要发现他。】 带着新制的灵感,邓杨柳来到了八楼的位置。 疗养院总共九层楼,要说邓杨柳最为感兴趣的,还是八楼。 她一一对照病历上的名单,一直到床尾写着“邓亮”的病床前停住。 床上的人没有睡,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嘴里还在咕哝着听不明白的话。 见到邓杨柳,他情绪波动,伸出手想要抓什么,可铁索束缚着他的四肢,注定他逃脱不了。 “爸爸,告诉女儿,你到底能不能吃饭?” 邓亮张开黄牙,对着空气一顿咀嚼,咕哝不清的话变得清晰: “脸,脸,脸!我要吃脸,我要吃脸!!!” 邓杨柳面带温柔的笑容,拿出密室游戏本,在新的一行写下灵感: 【我的爸爸,喜欢吃脸。】 她的视线从本子转移到他的床头。 那里放着一个陈旧却精致的木盒,上面落着一个锁,仿佛里面有着珍宝。 可只有邓杨柳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又在灵感本上补充: 【与爸爸做游戏,一则记忆游戏,二则猜测木盒之中究竟是什么宝贝。】 【补充条件:游戏失败者,死。】 心满意足地写完最后的字,邓杨柳感觉心里边无比的亢奋,甚至于她都没察觉自己的瞳孔在呈现夸张的震颤。 “你喜欢游戏?” 听见病房内出现别的声音,邓杨柳的背影一颤。 想要回头看是谁在那里,不知怎得,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只能僵直站在那里。 “你是谁?你不是疗养院的病患?” “病患?”她嗤笑一声,“我们可以连接生与死的桥梁。” 连接生与死的桥梁......邓杨柳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存在于这世界,但早已超脱于这世界,邓杨柳,你喜欢密室游戏,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帮你实现你想要的愿望,其后相等的条件便是你自愿加入我们,怎么样?” “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组织?” “我们是【神】。” 邓杨柳的第一个反应并没有相信对方,反而觉得对方是精神病无疑,说不定是从楼下的某个病房跑出来的。 这种事之前经常发生,所以现在出现也并不奇怪。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 她的身体根本转动不了。 就像有人生生拽着她的四肢,致使她分毫不动,只能感觉背后有道目光停驻。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神? “你想要我做什么?”邓杨柳很快平复心情,平静地问及对方。 “我想要你加入我们,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世界末日的那天,你能带着你的游戏进入新的世界,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求生体验,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世界末日?” “末日来临的那一天,火光会充斥在整个世界,人类所有的文明将深埋在深渊之中,不见天日,到那时,平行世界的大门将彻底打开,那里面的世界将会成为我们【神】的游乐地。” “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等等,我还有问题.......” “去806号房,那里的病患会成为你最大的灵感,去吧。” 她的声音终归飘渺,如一场烟雾,彻底消失在了房间。 邓杨柳扭头查看之时,背后已空无一人,房间只剩下邓亮的咕哝声。 邓杨柳却有些纠结。 806号房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一般来说,疗养院如果只给一个病患开一个房间,那么对方大概率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病,甚至存在伤害他人的可能。 邓杨柳在疗养院工作两年之久,从来没踏足过806号房。 而且806号房一直处于闭锁状态,它的钥匙也存放在院长的办公室。 邓杨柳来到病房门口。 这间病房没有供从外朝里查看的玻璃,只是一道封闭的铁门,就好像关了一只猛兽。 “我为什么要听那个神秘女人的话?如果我打开后被里面的精神病患者一刀捅死,那我还没写完的密室游戏逃脱剧本岂不是没有完结的那一天?” 这会得不偿失! 邓杨柳摇摇头,往后退却两步,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在第七楼时打开,里面的人没有出来,眼看着电梯门又重新合上。 “如果进了806号房可以激发我更多的灵感.......不过都是一场冒险,身临其境未尝不会让我另辟蹊径。” 就这么,邓杨柳按动一楼,准备去拿806号房的钥匙。 一楼除了导台亮着白灯,其余都是半明半暗的荧绿。 这种色彩包裹着疗养院,让某种情绪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伸向四肢百骸。 院长办公室开着灯,邓杨柳小心翼翼地往下按动门把锁。 本来以为他们做这种事一般都会关门,却没想到如此“开放”—— 就那么一按,门就开了一条缝。 接着,一道足以充斥来人面红耳赤的娇喘也扑面而来!! 第143章 死亡承诺 钥匙并不难拿。 他们的衣服散乱一地。 尤其是院长的,几乎在门口就可以伸手触碰到。 邓杨柳猫着眼睛往床尾纠缠的身影望了一眼,在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掏走隐藏在包里的一把钥匙。 虽然疗养院的人都知道两人的奸情,如今被自己亲眼撞见,说心如止水都是不可能的。 不敢多做停留,邓杨柳拿着钥匙回到八楼,电梯却到三楼就停了。 护士见她在里面,不免好奇:“你怎么从下面上来的?三楼以上的病房都巡查完了吗?” “没,我只是......” “欸我男朋友来电话了,先不跟你说了,他呀,给我带了夜宵,我这儿会正准备下去拿呢,等会你巡查完病房,来老地方,我们吃点夜宵。” “哦,好。” 虚惊一场,邓杨柳把电梯让给她,自己转身顺着旁边的楼道往八楼的方向走去。 喀哒,钥匙插入孔中,轻轻往右扭动两下,门便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 邓杨柳尝试打开电源。 灯却好像坏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你来了。” 邓杨柳娇躯一震,木讷地抬头。 每间病房的构造基本一样,都有床位、衣柜以及一扇被胶水糊死的窗。 窗外的月色照在坐在床边的身影,清凉也伴随着他。 邓杨柳一边关住身后的门,一边手握镇静剂,慢慢靠近这个从未见过的病患。 在看到正脸的时候,浑身一愣。 男人体型削瘦,骨相优越,下颚线略显锋利。 不动声色,却给人留下冷峻疏远的感觉。 邓杨柳看得怔愣。 疗养院所接触的病患大多不修边幅,呓语难听。 可眼前的这位病患,模样不仅生的好,眼底的神情并不似患者那般游离,反倒有力。 邓杨柳低头准备查看病历本。 上面只有806号房的房间序号,没有记载男人的名字。 她低头,摸出床尾挂着的信息,借着清亮的月色看清名字。 “孟子。” 听到声音,他睫毛微微颤动,侧过头,跟她四目相对。 邓杨柳花痴了一会儿,歪头咳咳,心里嘀咕不断。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精神病院? 而且看这人的神态根本也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子。 会不会是家属送进来的? 不怪邓杨柳往这边想,主要这种事情没少出现在这种场地,尤其是有头有脸的富家之中。 他们为了早日得到家中财产,便会捏造出家中长辈精神存在问题的由头,将老人送进精神病院,等到时间久了,人死了,他们也就再无后顾之忧。 可以前都是老人,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但看这浑身散发的气质,又觉得矜贵。 “你叫孟子?” “嗯。” “你,还记得什么时候来的藤尔林疗养院吗?” 孟子抬头,望着窗外远处的月亮。 很久,开口道:“记不清了。” 邓杨柳想起两年前刚来这家疗养院报到,院长就跟她们说过。 晚间的病房巡查非常必要,也是她们的职责。 但也同时说过,806号房,不准随意踏入,连门都不能敲。 当时只以为里面住了个心思敏感的高危病患。 所以,这个叫孟子的年轻人是比她还要更早来到这里。 有关孟子的病例单无从得知,邓杨柳站在他的身旁,看了他好一阵。 孟子对于旁边多了一个人并不感觉到什么,唯一的动作就是望着外面。 “你在看什么?”邓杨柳对他很好奇。 “月亮。” “月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呢?” 一般她跟病患问出这个问题,寻常病患都会手舞足蹈地说上面的嫦娥是他美丽的妻子,妻子正坐在月桂树下晃荡着秋千,此时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白绒绒的玉兔,而她,穿越这道地球和月球之间的空间,与自己遥遥相望。 “我的女朋友。” 邓杨柳呆在原地。 他虽然没有说妻子,但女朋友跟妻子有什么分别??? 她这下确信对方确实有病,只是被这副英俊的样貌所欺骗。 邓杨柳不打算放弃,继续问道:“你想念你的女朋友吗?” “我们不会再见了。”他说。 “为什么?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了吗?” 情感分离游魂症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这种症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总以为心里面的那份执念就是真的。 但前提对方得是他的挚爱。 “不,”孟子说,“她已经死了。” 在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里渐渐透露出一丝悲伤。 孟子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那只手找不到任何的瑕疵,修长漂亮,指头上一个倒刺都没有。 可他却说:“我好像用我的这双手,杀了她。” 听见这话,邓杨柳猛地往后一顿。 他杀了谁? 他杀了他的女朋友。 前一秒自己还在为对方为了一挚爱而精神失常感到惆怅,没想到对方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 一时之间,她唯一产生的想法就是逃离这间病房。 这时,原先的一道声音滑过耳朵—— “去806号房,那里的病患会成为你最大的灵感,去吧。” 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来无影去无踪,却告诉自己前往806号房....... 所以她知道这里面关的是谁? 自己好像记得对方告知过她的名字。 “叫......叫什么来着?”关键时刻,脑袋不顶用了。 邓杨柳思索片刻,灵光一闪,蹲在孟子的身前,“孟子,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姓‘苏’?” 他的瞳孔有变化。 邓杨柳一字一顿:“苏、澜、卿?” 孟子突然捂住脑袋,整个人跪在地上,样子看起来十分痛苦折磨。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孟子,孟子?” “孟子,孟子。”一道轻柔的声音萦绕着他。 孟子推开邓杨柳,四处张望:“你在哪儿?在哪儿?澜卿!” “孟子,别折磨自己了,好吗?” “澜卿,回来,你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澜卿——啊!——” 脑中似有钢针穿过,他应声倒地,全身密密麻麻地疼。 随着一声惨叫,邓杨柳看着孟子坠落而下,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声音如凄如苦如不可得。 邓杨柳拿出身后的镇定剂,注射在他的胳膊上。 药物的注入,让他慢慢平息下来。 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瞪着天花板,最后竟流淌出一滴泪来。 第144章 自缚 邓杨柳锁好806号房,深深地看了它一眼,转身离开。 此后,她正常上下班,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只是从来没跟旁人提过806号房那晚发生的事。 叩—— 邓杨柳敲响院长的门,把整理的病例本交给他。 院长看着上面的记录,看她一眼,说:“昨晚疗养院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吧?” “没有。”邓杨柳摸着包里的那串钥匙。 “嗯,行,病历本放这,要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院长。” “干什么?” “我,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昨晚巡查八楼,经过806号房时,听见里面有嘶吼的声,那里面的病患,需不需要照看一下情况?” 院长拂了拂手:“那里面关着的是个疯子,你不用管。” “为什么?他们的家人把他们送往疗养院,本就是希望我们能够.......” 邓杨柳还准备说下去,院长却阴沉地看过来。 “小邓,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院长对不起,我错了。” 邓杨柳知道,眼前的这个院长并不是创办“藤尔林疗养院”的人。 这所疗养院也是他后来上任。 所以对于里面的病患,大多数都是置之不理。 除非跟自己的利益挂钩,否则不会多管。 就在邓杨柳打算出去,院长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都不准靠近806号房?” “因为806号房的病患,是自己走进疗养院,主动申请住院。” 这个回答始料未及。 按照院长所说,孟子是自己住进疗养院,并在进来之后,要求只需要给他提供餐食,其余的一并全免,包括检查。 刚开始院长没有答应,看他孤身一人,除了神思倦怠,别的也没看出来哪儿有病,就开口拒绝。 孟子把唯一带过来的包扔到桌子,当着院长的面打开,露出一包的人民币。 从那之后,孟子便彻底住入了藤尔林疗养院的806号房。 “邓护士,发什么呆呢?你饭盒里的肉都快凉了。” “哦。” 邓杨柳回神,排骨食之无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昨天跟孟子的接触,认定此人精神患有极重的问题。 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真的会带着一包人民币,来精神病院办理入住??? 这行为举动简直太奇怪了! 邓杨柳急匆匆吃完晚饭,不顾护士问她需不需要晚上换班的请求,独身一人带着病例本往八楼而去。 这一次她直接走进病房,没有四顾,来到男人的身边。 孟子在睡觉。 邓杨柳看向窗外。 天虽灰蒙,然而并没昨晚的月亮。 她坐在床边,凝望着孟子的脸庞。 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接二滚出,嘴唇干裂,似乎想要说什么,又遏止在喉咙里低鸣不出。 邓杨柳欺身凑过去。 “末日.......七月流火.......毁灭......人类文明.......陨石.......火光.......死亡........” 邓杨柳困惑不已地望着他:“这是在说什么梦话?” 突然,孟子睁开眼,仿佛没有看见她,径直坐起来,望着空气中漂浮的某一点。 “末日终将来临,各类世界大门将从此打开,所有的幸存者都会齐聚于此,求生,活着,就是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唯一要做的事。” “筛选很必要,筛选.......” “我要选出能者,要让他们替我办一件事,逆转时空,扭转所有因果。” 他猝然瞪眼,吓得邓杨柳从床边站立,往后退了两步。 “邓杨柳,给我一把刀。” “什,什么?!”邓杨柳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刀做什么?” 孟子一步步地靠近,邓杨柳一步步地后退。 就在她琢磨不定此人究竟想干什么,他抬手,取走了邓杨柳盘发用的木簪。 “你干——” 木簪猛地穿透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滴落而出。 “疯子,疯子,你是疯子......” 邓杨柳落荒而逃。 电梯门狂按不动。 她想从楼梯处离开,却发现那里落着锁。 嗒! 嗒嗒!! 嗒嗒嗒!!! 邓杨柳回头,看见七楼与八楼的连接处出现了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望着自己,嘴角流露出诡异的笑。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就在快临近面前,一道飞速的风从耳边刮过。 先前的木簪直接将旗袍女人钉穿在墙里,挣扎的五官逐渐张狂。 却又像见到什么,眼露惊恐,嘴里求饶。 “这是你思想创作的诡怪,认不出来吗?” 邓杨柳转头,看见孟子出现在身后。 他的手还在流血。 “我创作出来的诡怪?” 跟密室游戏笔记本的有关吗?邓杨柳观察起墙上的身影。 绿色旗袍,面容牡丹。 这是.......旗袍游魂苏情。 竟真的活在了现实之中! 邓杨柳满目诧异地盯着她,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为虚无,墙上的木簪也随之应声落地。 “她人呢?” “去到了虚幻的藤尔林疗养院。” “虚幻的?”邓杨柳问道,“这世界难不成真有平行世界?那我写的东西都会在另外个时空得到实现?” 孟子撕下一截衣服,在右手手掌简单地包扎。 邓杨柳看着他,眼底更是疑惑。 刚才的那一木簪使出的力度,决然不会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除非...... 除非孟子不是人。 “你是谁?苏澜卿跟你到底又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哪个地方来的?” 孟子冷眼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邓杨柳不敢跟他直视太久,匆匆撇开了视线。 看他又回去,邓杨柳跟上,却被孟子拦在了门外。 他此时此刻的眼神清明无比,身上还有威压之势,跟先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今晚之后,不用再来我的房间。” “可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你既然没有任何的精神病,为什么会在疗养院住下来?” “时间就快到了,届时,整个藤尔林疗养院都会死亡,而你......” 邓杨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如果你再次见到了她,告诉她,无论多久时间,我在806号房等她回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可能不再是完整的我。” 第145章 血月即空,百人跳楼 这晚之后,邓杨柳再也打不开那扇门。 806号房犹如世外之地,再没有打开过。 直到苏澜卿所说的三日之期。 乌云密布,整个藤尔林疗养院陷入黯黑之中。 邓杨柳朝窗外看的时候,却见明月变得血红,下起了非比寻常的黑雨。 这些黑雨笼罩着整个疗养院,甚是古怪。 紧接着,她听到后方导台处的护士们全部站了起来,连楼道处也有密密擦过的脚步声。 邓杨柳往前走了两步,又不自觉地停留住。 这些不断上行的,不管是护士,还是病患,大多目光呆滞,两眼发黑没有留白,形如走尸,前仆后继地往下一个楼道口走。 “大家这是怎么了?” 她看见其中除了穿着暴露只剩内衣的护士长,旁边不远处还有同样装扮的院长。 邓杨柳上前拉住院长。 “院长,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往楼上走?” “去楼上,去天台,去楼上,去天台.......” 邓杨柳被他一挥,上半身连同着手臂同时撞向墙壁。 她顾不得钻心的痛,又搞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跟在他们身后,前往天台一探究竟。 一路从三楼穿行至各个楼层。 每个病房的门都大打开,从里走出面如死灰的病患。 可只有八楼的806号房 ,一直紧闭。 邓杨柳挤开他们,拍响806号房的房门。 “孟子,你还在吗?疗养院出现了异常,我知道你能力非常,可不可以请你出来看一眼?” 里面没有任何响应。 邓杨柳喊了五六分钟都没响应,忽然就听到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只能先退出八楼,往天台上赶去。 红月当空,黑雨绵绵,没有停下的意思。 被雨水糊住眼睛,前方的路也被病患悉数挡住,根本看不清楚天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喀哒”的声音不断。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用手挡着雨,抬眼望见院长和护士长站在天台末端,黑雨冲刷在他们的赤身上,流淌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是....... 邓杨柳瞪大眼睛,大喊阻止道: “院长,护士长?你们要干什么?别往前走了!” 可他们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嘴里依旧不断重复着那句话,紧接着下一秒—— 齐齐跳下!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邓杨柳木讷地站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除了院长和护士长跳楼,病患们也如同潮水一般往下坠去。 全都没有犹豫,几乎是认定了一般直接倒下去。 就在这时,他们全部跟疯了一样,开始往天台处跑,邓杨柳避让不及,眼睁着就要被推下去。 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 转眼功夫,邓杨柳已经平安落地,站在了藤尔林疗养院的大门下。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跳楼。 还是整栋楼的人。 史无前例。 满目震惊。 苏澜卿却见之平凡一般,望着如同下饺子一样的情形。 “他还是这样做了。” 邓杨柳愣怔地看着她,喉咙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和孟子究竟对疗养院做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对他们做了催眠?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 苏澜卿看她如看天真,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邓杨柳,你知道末日将会在五十年后出现吗?” “那也是五十年后的事情!现在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只是肉身死亡,灵魂不会。” 苏澜卿指着已成烂泥的尸群,“他们的灵魂将会永远存在这里,直到孟子再次出现。” 邓杨柳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此刻又听见对方这样说,不觉后怕。 可慢慢的,她突然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邓杨柳直直地凝视着她:“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苏澜卿一袭白裙如同不染世俗的仙女,默默注视着八楼的方向。 “孟,这样做,你知道你的后果是什么吗?” 苏澜卿缓慢低头,再看过来时,眼底的情绪平淡: “邓杨柳,你天生有创造力,化死为生,孟子在这里之所以住了三年之久,为的就是等你。” “等我?” “其中缘由不便现在说,但你记得,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他记起先前发生在藤尔林疗养院的一切。” “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苏澜卿黯然神伤地说,“让他知难而退,别再重蹈覆辙了。” 邓杨柳对于她的话将信将疑。 却也如她所说,这短短三天,已经让她想要创作的密室游戏剧本的欲望到达巅峰,灵感喷薄而出。 苏澜卿的身形逐渐透明。 “你记得,进入【神】的组织之后,你不会老不会死。” “但我要你在五十年末日之后,来到孟子的身边,带着他一起进入你所创作的世界。” 邓杨柳伸手想要触碰,苏澜卿却如幻影般消失。 “你要去哪儿?你所说的【神】组织我要怎么去加入?” “会有人主动找你的。” “邓杨柳,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五十年后,找到孟子,带他来到这里,让他知难而退,不要跟【神】作对。” 苏澜卿就那么消失在了眼前,身后的动静归于宁静。 几声乌鸦骤然落在铁门上,睁着血红的眼睛凝望着成堆的尸身。 一阵疾风呼哧而来。 密密麻麻的乌鸦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冲进疗养院,对着这些尸体大肆啃咬。 而后咽入肚中,仰天长啼。 邓杨柳往疗养院内部跑,一口气跑到八楼,举起楼道的消防铁锤,猛地击向门把锁。 哐当—— 锁芯落地。 “孟子,孟.......” 眼前所见,皆为血迹。 而孟子早已不见踪影。 她惶然地站在其中,仿佛发现什么,来到屋子中间,细细观摩其中。 天花板、墙壁、地面,虽然都有血迹。 可它们却都有迹可循,有着一定的趋势规律。 比起血液乱溅,更像是画的符...... 邓杨柳意识过来前日孟子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时间就快到了,届时,整个藤尔林疗养院都会死亡。” 那些所谓的“前仆后继”,难道都是因为这些诡异的血符所致?? 不及细想,一阵红光穿过窗户,从眼前扫过。 邓杨柳来到窗前,乌鸦乱飞啄食尸体。 而在起初自己所站之地,赫然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两人没有任何招呼,他却直直望过来,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仿佛眼前的杰作,都是她一手绘制。 邓杨柳下到一楼,与他对视。 男人皮肤苍白,毫无血色,肩膀处还站着一只漆黑乌鸦,身形明显比其他的更大。 他绅士无比地笑了笑:“你好,欢迎加入【神】。” “你是谁?” “我是这片即将成为小区、806号房的房东。”他说,“二房东。” “你可以称呼我为‘金’。” 第146章 伪装罪恶的善人 孟子站在故事之中,目睹曾经发生在藤尔林疗养院的一切。 血月即空,百人跳楼。 而这些人之所以死,跟806号房所画的符有关。 画符的人,便是孟子。 孟子扯下挂在脖颈间的十字项链。 他不是计划这一切的人,计划这一切的是项链中的那个孟子。 代价....... 难道苏澜卿所说的代价就是以身祭符,让整栋楼的人埋下这个区域,以此守住孟子的一缕魂魄。 一直到他来到这里,成为806号房的租客。 苏澜卿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她不计手段地与自己接触,成为了自己的女朋友,给自己找到806号房,让自己搬了进去...... 这一切,不过是想让项链里的一魂得到新的肉身。 那么她也就可以跟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白白让自己做了其中的嫁衣! 孟子不禁背脊发凉。 没曾想苏澜卿长着一副白月光的模样,心思却深不见底。 他上前拽住邓杨柳的脖子,冷声质问: “苏澜卿在哪儿?!” 邓杨柳发出干瘪的笑。 “你们早已分离不开,从你住进806号房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完全是你,你的肉身,早就成了他温养灵魂的一部分。” “咳咳!孟子,你若弃了它,你死。” “你只能戴着它,用你身上的【气】去滋养它,你们离不开。” “哈哈哈,苏澜卿这一棋下得真是......妙啊!” 孟子使力一拽,墙灰四散。 邓杨柳趴在地上喘息,抬头看他: “可惜,可惜我还挺喜欢你的的。” “但被她盯上的猎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子扭动着手腕,眼底满是不屑,将十字架项链重新戴回原位。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么?” “......什么意思?”邓杨柳忽然意识到什么,瞪眼看他,“孟子,你故意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晚了。” “哈哈!”沉睡不醒的肖有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摸了摸腹部,骂爹骂娘一声,冲邓杨柳扬了扬下巴。 “嘿,美女,你以为是你们在做局?那到底是没把我小兄弟的大脑当回事,我们,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邓杨柳双目俱憎,却还是止不住反问: “什么时候!我分明毫无破绽!” “其实也不算久吧,在进门之前,小兄弟问过王宇下一扇门会是什么世界,当王宇说出‘藤尔林疗养院’,所有人都在想里面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可只有你,一脸轻松淡然,仿佛早就知道。” “所以在入门之前,小兄弟就与我设下一局,引你揭开真正的面目,却没想到你帮了小兄弟,让他知道藤尔林疗养院跟他所住小区之间的关系。” “你说,你是不是个大好人呢?” 邓杨柳闭了闭眼,拍了拍身上的余灰,忍不住拍掌赞叹: “孟子,苏澜卿说的没错,你太聪明了。” 孟子皱了皱眉头。 他虽说习惯了别人以各种方式夸他聪明。 可不太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称赞。 “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苏澜卿现在在哪儿?”他问。 “孟子,苏澜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你把她看作是什么呢?”邓杨柳反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孟子少见地迟疑一会。 “苏澜卿......”他紧着眉头微微思索,“一个利用我的感情试图复活她男朋友的前女友?” “是么?”邓杨柳微笑地说,“我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子问道。 “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孟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一件发生在你自己,你却浑然不知的事。” 邓杨柳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道: “你一直在寻找苏澜卿。” 听到这话,孟子反讽地笑了笑。 “邓杨柳,你认为我是因为还在乎她、爱她,才会一直想要找到她?” “难道不是吗?” 邓杨柳笑道,“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之前有过见面,就在荒山。” “当时她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的眼前,你那时候不质问她这些问题,反倒把人赶走。” “如今人家是走了,可你现在又要死皮赖脸地找她。” “你说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孟子指着她身边的人说道:“七楼的诡怪已经被你亲手所杀,这里剩下我们三个人,你猜我们能不能轻易摘下你的项上人头?” 肖有为鼓动着手臂上的肌肉,一拳打在墙壁,砸出凹陷来。 龙佩佩吞咽着口水,已经选好阵营,站在了孟子的那一方。 “你要这么玩,我确实会交代在这里。” 邓杨柳虽是这样说,话里却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更像在开玩笑。 “我来这里本就是偿还当年她的伯乐之情,而且我也确有私心,因为我是真的很想再见见你。” 对于这种套近乎的话,孟子回道:“你与其说这些费劲不讨好的话,不如直接说明你跟着我们的真实目的。” “目的有的是时间谈,我现在想跟你谈的是其他的事,或许,你会比我的目的更感兴趣呢?” “那你说,我听着。”孟子说。 “我们其实都是一路人,一样的冷血没有感情。” “换句话来说,在流火撞击整个世界的那一日,人性便淋漓尽致,所有的人都怀揣各自心思。” “但这之中,总会有人不断地因为游戏死去,也会有人侥幸活下来,赶赴下一个死亡之地。” 邓杨柳慢慢说道,“所以这些人对于我们来说,死不足惜,而那些活下来的,才会是我们所需要的。” “因为只有能者,才会生存下来,对吧?” 孟子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早在【门中门】时,主导者就告诉过玩家,这扇门只相当于【筛选】。 合格者进入新世界闯关游戏。 不合格者要么留下来等待死亡,要么条件还算不错者,成为下一任【主导者】。 “你明知道【藤尔林疗养院】跟我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可你还是来了,说明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甚至在此期间,眼睁睁看着其中的队友黄婷死掉而不眨眼。” 邓杨柳非常满意地看着他, “你可真是个善于伪装罪恶的善人啊。” 第147章 可观的条件 “然后呢?”孟子说。 “两位朋友,你们只知道孟子的头脑灵活不错,却更要小心聪明人自有一股子的狠辣。” 邓杨柳看着另外两个人继续说道,“你们之前有不少的队友吧?” 龙佩佩摇摇手。 “我跟孟哥认识是在上一个门里,你知道的啊,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没接触过他,只有.......” 龙佩佩看向肖有为。 “我跟小兄弟是在【门中门】的第一扇门后第一次见面,之后再一起进入第二扇门【杨氏木屋】。” 顿了顿,肖有为继续说道,“开始我们是不互相信任,但当我们打算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时刻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结盟,结盟者首要条件便是信任。” “好啊好啊!”邓杨柳拍了拍手。 “所以你少在这儿使用【挑拨离间】。”肖有为愤然道。 “我挑拨离间?” “老肖,首先呢,我很欣赏你对兄弟之间的情谊。”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场游戏下来,所有人都九死一生,为什么偏偏他孟子却安然无恙?” “你想说是孟哥用他们的死换取自己的生?”龙佩佩立马说道。 “胡说!”肖有为捏紧拳头,“邓杨柳,你凭什么这样信誓旦旦地说队友的死都是因为小兄弟?!” “与其你跟我在这儿争辩,不如你让他来解释。”邓杨柳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靠墙不语的孟子身上。 “熊浩的死就已经是警醒,警醒他身边的人,孟子睚眦必报。” 邓杨柳说,“在荒山死掉的王强,他手中所拿的新娘爱人白骨,究竟是他偶然所得,还是孟子主动放在了他的门口,让他拿着白骨去跟新娘置换条件,而他孟子以冷眼旁观的视角去看破关的关键信息呢?” “此外,【杨氏木屋】中的玩家蓝毛,他究竟是因为好奇心才去的地下室,还是有人告诉他,通关的诀窍就在地下室呢?” 邓杨柳问肖有为,“蓝毛曾经是你的队员,你应该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更为了解他的性格。” 肖有为点了点头,说道:“蓝毛性子毛躁好功。” “这就是答案。” 邓杨柳说,“孟子,你在用别人的命,给你探路。” “所以呢?”孟子冷声道。 肖有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龙佩佩也难以置信,从他方的阵营,慢慢挪出脚步。 “所以.......所以我还是那句话, 我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 “我们可以合作,造出更多的,充满想象力的,血腥的游戏场地,你那么聪明,你可以多想一些有关解密的游戏。” 孟子笑了笑,无声地盯着她。 “在这整个不同的世界空间,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只有跟我们一起才有可能做到。” “你要知道,没有【神】,这个世界早就因为那场流火陷入末日的黑暗,也就没有一个人了。” “我们能给你活着的条件,而你,也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孟子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利益对自己有多大。 他只需要答应加入,从【玩家】的身份跳脱为【主导者】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仅可以带给他【永生】。 还能得到一块拼图版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各种各样的游戏,让各个地方的玩家参与其中。 得到他们的尖叫,收获他们的恐惧。 而自己,则像个真正的【神】,在这其上俯瞰着他们。 就像邓杨柳口中所说的。 不管是王强,还是蓝毛,他们的命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丢出去的饵料、棋子。 随时随地都可以抛弃。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条件。”孟子说。 邓杨柳听后微微一笑,伸出手表达出缔结的意思。 见状,肖有为上前阻止,“小兄弟,一旦加入了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们的组织荒诞诡异,人命对他们来说不足轻重,碾死我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老肖,她说的话,都是我曾经真实做过的事。”孟子说,“我一直在利用你们。” “可我们只是为了活着啊!” 肖有为说,“世界变成这样,我们所有人被迫聚集在这个地方,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吗?” “说到底,不过是人性导致他们的死亡。” “如果你利用这一点,让我用我的命去换回糖豆的,我也会去死。” “所以小兄弟,我看重你,不只是因为你脑子够聪明,而是你够狠。”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狠人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肖有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老肖你......” “唉,真是没救了。”邓杨柳耸耸肩,“我说了跟白说似的,既然你们都还是选择孟子,那就开始谈谈我的目的?” “我们要干什么吗?不已经真相大白,游戏关卡不应该也结束,这个时候,通向【门中门】的另外道生门也该出来了吧?”龙佩佩小声问道。 “佩佩,你怎么跟小猪佩奇一样天真可爱?”邓杨柳问。 “难道不是吗?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玩游戏吗?” 龙佩佩小声抗议,“我们都已经知道这里的真相,按照以前,门就该出来了。” 孟子慢慢托住了下巴。 他知道了这里的真相不假。 可邓杨柳作为这里真正的创作者,如果她没说结束,那么那道门大概率也是不会出来的。 “既然是逃脱密室类的游戏,而我们目前只到达了七楼,你想让我们继续往下走,直到彻底闯关到一楼,一楼的门,就是生门,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孟子问。 “嗯......按理说是这样的。”邓杨柳冲他笑了笑。 “但是?”孟子问。 “但是我觉得我已经提前把藤儿林疗养院的故事告诉了你,所以楼下的那些,对于你来说,已经算是提前揭晓谜底,这样来玩,就不好玩了。” “一会儿要跟我们玩游戏,一会儿又说不好玩,生门又在楼下,怎么,你真打算让我们从顶楼直接跳下去啊?”肖有为暴躁说道。 邓杨柳让他不要着急,她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 “密室解密类的不是我所擅长的,但是惊悚恐怖类的倒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但你会被吓着吗?” “你说。”孟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哦,我想到了!”邓杨柳激动道。 “是什么游戏?”孟子问。 “嘿嘿......”邓杨柳不打算告诉他,亲自打开了连接六楼的楼梯门,看着他们说, “下去不就知道了?” 第148章 镜子迷宫 六楼的楼道有一股散不尽的霉味。 里面没有任何光亮,他们自然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 所有的东西只能靠触感和嗅觉去探知。 “这也......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情况要我们怎么去玩游戏?” 龙佩佩在黑暗中嘀咕,“还有那个柳姐......邓杨柳,真没想到她竟然是【神】组织里的人,我还以为她就是个寻常的知心大姐姐。” “得了吧,还‘知心大姐姐’。”肖有为驳斥回去,“创作出这种诡异密室的,一般都是心底黑暗。” “老肖,你说加入他们,是不是有一定的条件啊?”龙佩佩问。 “怎么?小兄弟没兴趣,你这会儿感兴趣了?”肖有为说道。 龙佩佩没了声音。 “他们这类人,要么脑子极其聪明,要么心思足够歹毒,而你这种小猪佩奇,还是好好闯关吧。” “再说了,人家要是想收你,刚刚就提出条件了。” “还有,黄婷怎么死的,你忘了?人家压根瞧不上普通人。” 肖有为的这些话,成功湮灭了龙佩佩的想法。 黄婷看起来那么聪明,结果还是被直接杀了,一点情面没留。 “孟哥,你会保护我吗?”龙佩佩问道。 “会的。”孟子说,“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龙佩佩:........ “还有你们,刚才邓杨柳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心思本就不纯良,有仇必报,有计必算,这道门之后,你们是走是留,我不会说什么。” “但就在此时此刻,我还是希望你们自顾,不要想着靠别人。”孟子不痛不痒地说道。 肖有为笑着应承了。 龙佩佩停顿了一会儿,娇滴滴地说了声好。 他们顺着楼梯下来。 应该是已经抵达了六楼的入口,身前好像有一块类似玻璃的东西阻挡了前路。 正当三人不明所以,头顶上的光突然点亮,大家都下意识用手去遮挡眼睛。 等到再睁开,龙佩佩被眼前长得一模一样的龙佩佩吓得跌地上。 镜子? 孟子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回头望向七楼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里的门已经关上,视野之中已经沉入黑暗,门后的邓杨柳也不见踪影。 “这好端端的怎么摆了一面镜子在这里?”肖有为问道。 “但不论如何,我们应该都是要从这面镜子穿过去吧?” 龙佩佩收拾好心情,站起来看着它的四周,“可要怎么打开这面镜子呢?” 孟子的手指在镜子上敲了敲,声音清脆。 后面并没有什么墙体做支撑。 肖有为点点头,用手肘直接击穿,一脚踹烂整面镜子。 眼前的一幕让三人不同程度地凝眉沉默。 邓杨柳喜欢设计密室,所以密室中所有的场景布置,都可以随着她的意念进行转换。 孟子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放眼望去,全是镜子。 它们错落不一地摆弄在地面,或直或歪或躺,甚至连地面也有,整个视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镜子迷宫么.......” “你们玩过吗?”肖有为问道。 “玩是肯定玩过,以前我跟我的朋友们玩过镜子迷宫。”龙佩佩说,“但那个跟眼前的这个,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只要钱,这个要命的吧?” “不过一些镜子,敲碎了,通往下一层的路不就出来了?”肖有为挽起不存在的袖子打算干。 “等等。”孟子拉住他,无奈道,“老肖,做事不要莽撞。” “哦好。”肖有为点点头,退回脚。 孟子站在入口处,观察着周围所有的镜子。 无一例外,它们跟寻常所见的镜子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要想从【镜子迷宫】里找到出口,不难。 中间无非可能被镜像迷惑玩家的视线,从而反反复复,一直被绕。 可邓杨柳真的会把这个游戏设置得那么简单吗? “小兄弟,你怎么看?我们现在进去吗?”肖有为问道。 “老肖,你玩过密室吗?”孟子反问道。 “密室去过,我有次跟糖豆一起去的。” 肖有为提及糖豆的时候,脸上会不自觉地温柔,“糖豆性子活泼,除了喜欢淘沙做饭,还喜欢玩密室,不过她选的密室大多数都不是恐怖类型的。” “那【镜子迷宫】呢?”孟子想了想,继续问道。 “【镜子迷宫】是密室里最常见的项目了,因为比较简单,操作起来不太复杂,加上没有恐怖的元素,只需要找到出口。”肖有为回应道。 “对,老肖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末日之前,【镜子迷宫】这类的密室项目很火的,很多家长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玩这个。”龙佩佩道。 “不过,这跟我们目前要玩的这个游戏有关吗?”肖有为不解。 “你们在玩【镜子迷宫】,除了找出口之外,还会有别的任务吗?”孟子皱眉问道。 两人都摇了摇头。 孟子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他总觉得里面会出现别的变故,所以他现在必须知道有关【镜子迷宫】的一切信息,越多越好。 可目前所得的来看,只是寻找出口。 孟子定了定心,自己打头阵,龙佩佩在中间,肖有为守尾。 “尽量不要走散。”孟子小心提醒。 他触碰过两端的镜子,没有活动的迹象。 但在这里,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三人一踏进去,成千上万个孟子、龙佩佩、肖有为便都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好瘆人啊.......”龙佩佩闭了闭眼,腿脚有些颤。 “小姑娘,振作点,那都是你,你害怕个什么劲?”肖有为鼓励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这跟三更半夜起来照镜子有什么区别?”龙佩佩说道。 四面八方全是倒影,倒影随着人的走动而走动,稍微的一扭身,里面的人也会马上做出相同的动作。 说不诡异,那是心理素质太过强悍。 孟子一边听着他们在身后说话,一边留神注意着前方的路。 直到突然停住脚,两人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这?出现了三条路。” “三条路......”孟子琢磨着说,“会是让三人分别选一条路行进吗?” “别了吧?这地方本来就瘆得慌,还分开走?要是又出现同样的三条路可怎么办?”龙佩佩低声说道。 “霍桑效应么........”孟子自身喃喃。 第149章 再陷困境 这些与其说是镜子,更像是双面镜。 消失的邓杨柳会不会就在这些镜子的背后,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这三条路就是为他们三个人专门准备的。 这是误导。 “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说什么话呢?”肖有为晃了晃他的眼睛。 “老肖,我们不分开走。”孟子指着中间的路,“我们选这条。” 前脚刚进入路口,后方的镜子快速合拢,发出轻微的擦声。 “这......我们是不是选错了啊?”龙佩佩担忧道。 “小兄弟,我不是质疑你的选择,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中间这条路?”肖有为四处观察,没忍住问道。 “人在面临选择,通常用左右来区分,在【镜子迷宫】之中,她在暗处观察我们的行为,想要直接控制我们的思想,所以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孟子说,“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信,因为我也没十分的把握。” “信信信,我肯定信你。”肖有为连声道。 他们对于左右路都不关心,只想跟在孟子的身后,找到那条真正的出路,逃出这片疗养院。 三人正在观察路线,周围的镜子犹如活了一般,开始原地飞速转动。 速度很快,中间还生出了风。 等到再睁眼,眼前笔直的一条路,再次分化出左右两条路来。 肖有为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能这么玩的?! 孟子皱了皱眉头,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换了迷宫阵型。 就在三人沉思,一面镜子自动爆裂,从中滚出一支记号笔。 “记号笔?干嘛用的?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做题吗?”肖有为捡起来,递给孟子。 沉默了很久,孟子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怀疑这里所有的镜子都会像刚才一样重新打乱。” 两人惊愕地四目相对。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他们记住了路,也会被新出现的路扰乱所有的记忆。 “那这还怎么玩?到时候出口还没找到,我们就先把自己给耗死了。”龙佩佩泄气地蹲下去。 “虽然我不说丧气话,但这确实太难搞了,我就记得我们刚刚进来的路。”肖有为说道。 “进来的路.......”孟子重复了一遍,低头摩擦着手里的笔,“记号笔,记号笔......” 如果说迷宫中的镜子会随机翻转,改变路径。 那么唯一解决的方法不能全靠记忆。 记忆对于随机变动无法做到完全的认知。 那么固定的记号就是应对的唯一方法。 镜子长得一样,唯一不同的点就是或直或斜或躺。 “老肖,你还记得镜子飞动的时候,是多久之前吗?”孟子问道。 “大约三分钟。”肖有为说,“你是打算在原地待够三分钟,看它会不会再次飞动?” “嗯。” 三人坐的坐,站的站。 孟子触碰着面前的镜子,顺着镜面看到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 疗养院的孟子是【五毒】的人? 但他为什么又会跟【神】的苏澜卿扯上关系? 还是这种爱人的关系....... 如果邓杨柳没有撒谎,孟子和苏澜卿还真是情深意切。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自己的这副身体给他做嫁衣。 苏澜卿,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记住你欠我的一个条件;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履约上面的条件。” 孟子苦笑,这个条件便是献祭我自己的身体,给你的爱人用吗? “欸,小兄弟,你怎么露出这个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肖有为问道。 “没。” 孟子收好情绪,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时间快到了,你们注意观察周围的所有东西。” 三分钟的时间一到,静止不动的镜子便开始重新更换阵型。 眼花缭乱之中,孟子强撑着眼皮观察四周。 等到风声停止,眼前又出现新的三条路线。 “这还怎么玩儿?!”肖有为就差一脚踹上去。 孟子无暇去顾及他们不安的情绪,直接站起身朝左边的岔路走进去,身后的两人连忙跟上。 终于,一直不停脚的人在一面斜立着的镜子前停了下来。 随后用手中的记号笔在上面划了一道三角形边框。 “这是干嘛用的?”肖有为说,“这些镜子不都会改变位置吗?” “迷宫是变幻莫测,但它终究只是迷宫。”孟子说道。 “啥意思?” “所有的迷宫都会存在一个参照物,不管迷宫内部变化如何莫测,存放在迷宫之中的参照物不会改变任何的方位。” 孟子说,“所有的密室都有来源,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现实。”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肖有为拍着巴掌说道:“我懂了!只要找到迷宫中不变的参照物,比如这道三角符号,这些可能都是找到出口的线索。” 说完他又啐骂一声,“他奶奶的,怪不得它们是飞动,不是转动,速度还那么快,合计着就是不想让我们睁开眼睛看周围的情况呗!真他娘贼!” “那我们可以靠这一块镜子寻找到出口了吗?”龙佩佩眼带期望地询问。 找出口简单,只需要等下一个三分钟,寻找到下一块的参照物即可。 就怕【变数】。 “变数?这些镜子难不成还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肖有为本无心的一句话,却把胆小的龙佩佩吓得往他身后躲: “老肖,别开这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放心吧小姑娘,我一身正气,那些妖魔鬼怪看见我只会躲着我,怎么可能会.......” 肖有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 “小兄弟,我以前去算过命,算命的说,我的嘴巴有点厉害,说什么就可能会发生什么。” 孟子抬眼望去,僵直住脊弯。 “老肖,你这嘴,算命之前是去寺庙开过光么?” 所有的镜子都反映出他们的各个方向。 而在他们身前不远的镜子,没有孟子和龙佩佩,只有肖有为站在其中,无所动作,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他们身上。 第150章 真假孟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肖有为吞咽一口干燥的虚无,“干他?” 自己干自己?这倒是新鲜事。 “你可以试试,距离下一次镜子变动位置还有一分钟。”孟子说道。 肖有为一口口水啐在掌心,活动着关节,挥着重拳打了上去。 下一秒,镜子里的成像忽然有了动作,竟直接伸手出来,接住了这一拳。 “我靠?!” 不等肖有为回神,镜子里的人已经跨了出来。 肖有为的右拳被可怖的力度控制住,只能使出左扫腿,将人撂倒,可对方仿佛早已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几乎在伸出左腿的一刹那,整个身子往后躲去。 肖有为整个身子反被撂倒。 胸腔剧痛,他瞪大双眼:“这他妈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的他都会?还能猜到我的出招?!” “镜像反应,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自然知道你的想法。”孟子靠在镜子上,“你想想哪些是你之前偷学没跟外人说的拳法或者擒拿什么的,他或许就接不下来了。” 肖有为一脚把人踹飞,后腰一个使力,重新站起身来。 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角流血,肖有为觉得有些莫名的打脸窘态。 “那不是你,只是一个仿制伪劣品。”孟子说,“但你要是被他打败了,老肖......” “老子字典里就没一个‘输’字!小兄弟,你可看好了!!” 一声暴喝,肖有为腾空而起,用左膝盖撞上对方的下巴,又趁胜追击,在其腹部做出猛地一踢,对方站地不稳,踉跄倒地,肖有为用坐擒的方式牢牢锁住人,咬牙切齿地一拳又一拳打头上去。 直到最后,对方停止了挣扎,倒地不起。 肖有为一脚再踹上去,看着尸体滚了两圈:“妈的,老子也是你能模仿的?!” 孟子拍了拍掌,伸手吆喝道:“可以了,时间快到了,你不想被镜子撞飞,就过来吧。” “来了!” 在肖有为靠近后的一秒,整个场地又飞速切换了新的阵型,再低头时,“肖有为”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就这样,他们找到了第二块参照物。 “找到诀窍瞬间感觉轻松多了!真好!”肖有为大笑几声,声音持续回荡。 “先别急着庆祝。”孟子开口说道。 “啥意思?”肖有为警惕道,“难不成又要出现‘我’.......或者‘你们’?” 像是被什么想法刺激到,“要是出现‘我’和‘龙佩佩’倒是好说,上去就是揍就行了,但要是出现个‘孟子’.......” “我有点怕。” “怕什么?”孟子白眼翻过去,“两眼一闭拳头就扔过去了。” “道理我都懂,就是怕对方的脑子跟你的脑子一样转的快不是?”肖有为警惕四周,和龙佩佩试图把孟子的身影遮挡在这些镜子里。 孟子无语地看着前面两个人,默默转头看着后面镜子的倒影。 虽然他不想承认........大家越害怕发生什么,那么这件事就越容易发生。 比如现在,孟子扯嘴笑了笑,可镜子里的人无动于衷。 “唉。” “小兄弟,你别担心,有我在,镜子成不了你的像!”肖有为掷地有声道。 “你要不要转一下身?”孟子试图扳正他的身体。 肖有为却纹丝不动,“我不能透出你的脸,否则后面的事就难办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后面已经出现了两个孟子。” 这句话犹如惊弓之鸟,等两人同时转过身,见到身后的两个孟子。 他们一言一笑一举一动,一模一样!完全分辨不出来其中哪一个才是孟子!! 真孟子失声笑了笑,跟假孟子面对面。 这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对方。 这脑子......也确实只有他想到从背后出现,让肖有为他们有心想要把假孟子一拳揍死,前提也得分出哪个才是真孟子。 “你们......谁是孟子啊?”肖有为问道。 两人都沉默,一脸冷淡。 “这咋办?”龙佩佩想哭,“我们怎么分清楚他们啊?” 肖有为看起来目光有些呆滞,望望左边这个,望望右边这个。 “要不,小兄弟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两个孟子相视一眼,齐刷刷摇头,然后同声道:“不知道。” “.......嘶,好难办。”肖有为挠挠头。 想要找出真假孟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找的出来的。 如果不够了解孟子,他们又怎么能够靠这短短的几天相处,就能对对方知根知底呢? 完全不可能。 更何况站在面前的是两个头脑都发达的孟子。 “老肖。”左边的孟子说,“你的糖豆还在等你找到她,记得吗?” “啊。”肖有为点头,“你是真孟子?” “老肖,别忘了他除了能够复制样貌,还能复制人的记忆。”右边的孟子说道。 “对啊!刚才的‘肖有为’出拳招式跟我的一样!”肖有为说,“那你是真孟子?” “你忘了我用记号笔找参照物了?”左边的孟子说。 “你忘了你揍‘肖有为’的时候,我跟你的提醒了?”右边的孟子说。 “你能不能不要学我说话?”左边的孟子说。 “呵,鬼知道谁学谁呢?”右边的孟子如是说。 站在中间的肖有为都快把头扭断。 “停!!!!” 他制止住两人的“深谈”,缓慢地开口道:“我只问一句,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在两人要开口时,肖有为再次制止,说道:“我数三二一,你们一起说。” “三。” “二。” “【镜子迷宫】。” 肖有为看向说话的左边,呆愣的面目逐渐露出一丝微笑。 “我想我知道你们之中谁是真的孟子,谁是假的孟子了。” “你,是假的。”他指着右边的一个,“我跟小兄弟相处时日不多,但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我越说规则,他越反规则,嘿嘿,你个冒牌货,没猜中吧?” 右边的孟子皱了皱眉,作势就要反斗,不等反应过来,就被肖有为抓住领口,跟甩沙袋一样扔掷出去,直接撞碎了相连的几块玻璃。 当场血流不止,命丧黄泉。 他拍着手回头,对上孟子微眯的眼神,笑着说道:“我对你可从来没产生过这种暴力的想法,真的,比金子还真!我发誓!!” 第151章 军师不能只用脑子 “下一个出现的不会就是我了吧?”龙佩佩一脸焦急,“要真是我,可怎么办呀?” 现在唯一没有被镜像化的就是龙佩佩了。 肖有为有力气,孟子有大脑,她有什么? 第三次的“洗牌”再度开始,他们也顺利地找到了第三块参照物,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该是龙佩佩的镜像出来了。 还不等两人思考出对策,龙佩佩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眼前所有的镜子都没了他们的倒影,有的全是龙佩佩自己的,面目形态各有,都在慢慢地挤出镜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了出来。 纵然这样,肖有为还是有些想骂爹骂娘了。 孟子环视了一圈。 “龙佩佩,你要是被她们掺杂进去,我可真猜不准哪个是你了。”肖有为说道。 龙佩佩面如死灰。 又像是想起什么,举起手臂冲孟子喊道:“在我胳膊上留个痕迹,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可能......不是很好。” 跟着孟子的视线望过去,所有的【龙佩佩】都举起一个记号笔,在手臂上跃跃欲试。 “小姑娘,你应该不是某个山上的归隐修士,或者武当派的某位传奇吧?”肖有为问道。 “额,我以前就在玻璃台里面卖提拉米苏,功夫......扇人巴掌算吗?”龙佩佩回答道。 肖有为咧嘴笑了笑,跟孟子说:“小兄弟,你把她拉着,我去解决那些冒牌货。” “要刀么?”孟子巡视一遍周围。 “要。” “老肖,这么多人,你一个人能行吗?” 肖有为单手握着匕首,笑了一下,“小姑娘,千万不要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 他捏紧双手成拳,双臂肌肉鼓胀,跑步向前的同时,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手里的匕首向对方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生出风声来,呼呼作响。 鲜血迸溅在镜子、脸、眼睛里,肖有为却如杀红了眼,一刻都没停下来。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寻常的人,更何况无数个【龙佩佩】相继不断地从镜子里爬出来。 “我草他狗日的!”肖有为划掉面前的脖子,“龙佩佩你怎么这么多?!” 龙佩佩也同样呆滞不已:“我,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你们就出现了一个,我的就这么多??” 肖有为开始吃力,不断地后退。 孟子的周围慢慢出现新的【龙佩佩】,她们张牙舞爪地跳过来,被他一脚踢远。 龙佩佩来不及躲闪,被复制品扑倒,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她腿上露出来的肉已经惨遭毒口。 孟子抓起她的脖子,狠力地砸向另一边,带着受伤的龙佩佩不断后退到参照物旁。 孟子皱眉看着这些人。 人杀不尽,镜子碎了还会重组...... 这怎么看确实都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局。 孟子忽地睁开眼,朝厮打的肖有为大喊:“老肖,你回来!” 肖有为一回来,孟子夺过他手里的刀。 “你干什么去?”肖有为拉住人。 “杀人去。” “军师哪有上战场的道理?杀人的事交给我们来做就行。”肖有为试图把刀拿回来。 孟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军师不光要会脑子。” 他略一闭眼,再睁眼之时,眼底只剩凛冽。 肖有为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接替上场,可下巴逐渐不受控制地坠地摩擦。 这......什么情况? 孟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些,或许是因为之前被806号房的孟子占领过这具身子,从而留下来一些模糊的拳脚记忆。 最后他扯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 “饿了吗?我带你找水喝。” 孟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它,双方不留余地地直冲而来,他握紧拳头,拿十字架划破一个又一个喉咙。 这一次终于有了更为直观的效果。 被十字架所杀死的【龙佩佩】们眼中有了忌惮,不等他再上前,她们已经在往镜子里面退去。 不等片刻,整个场所只剩下到处喷溅垂挂的血液,随处瘫倒的尸体,以及破碎不堪的镜子。 可没有等多久,它们就慢慢消失,逐渐变回原本的样子。 “真没想到啊,小兄弟你这十字架这么厉害?!阿门阿门,我现在非常阿门。”肖有为就差在上面亲一口了。 孟子却盯着它一语不发。 因为他刚才看见,每当划破一个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上面,都被吸收进去。 就好像真的在喝水....... “小兄弟?打了架还走神呢?” 孟子拢回思绪,张嘴准备说什么,却觉头脑一阵抽搐,整个身子如同灌了水泥,四肢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呃!!——” 肖有为的声音在慢慢退化,耳朵里只剩下嗡鸣声,就像有人故意在耳朵里敲击猛打,让他浑身都不舒坦。 “哈哈哈哈。” 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可不管孟子如何挥打,对方如同鬼魅般挥之不去。 “孟子,你离不开我,你能破开眼前这局,全是因为我帮你,没有我,你们全都会耗死在这里。” “闭嘴。” “我们本就是一体,为什么要拆分开呢?” “闭嘴!” “你知道了发生在藤尔林疗养院的一切,也知道了806号病房住的是我,我不惜以自身血肉自祭......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等‘复活’这一天,耗费了多久的日子吗?” “他妈的——老子让你闭嘴!!!!” 声落寂静。 孟子大力喘着气,抬头环视着四周,仿佛心有余悸。 “小,小兄弟,你还好吗?”肖有为关心问道。 “孟哥,你怎么了?你刚刚自己在喊自己闭嘴,你......没事吧?”龙佩佩也有些后怕地看着他。 孟子皱了皱眉头,才发现刚才为了让那股声音退下,自己的双手在地上已经砸出了血迹,此刻血肉模糊一片,露出了一块红中带白的骨头。 “没事。”他摇晃地站起身,由着肖有为给自己包扎。 “孟哥,你的项链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 “别碰它!” 龙佩佩被这吼声吓一跳,连连后退好几步。 孟子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弯腰把它捡起来,又伸出另只手,朝龙佩佩说道:“抱歉,不是刻意针对你,没吓着吧?” “没......”龙佩佩握住他的手,“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多谢。”孟子拉她起来,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没,没事的.......”龙佩佩急忙收回手,偏向旁边的脸火速红了起来。 肖有为看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咳咳,这时候可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两位年轻人,清醒点。” 第152章 镜面数字 等找到最后一块参照物,众人松口气。 眼见着出口近在眼前,肖有为他们最先冲出去,回头时,孟子正站在一面镜子前。 “小兄弟?看什么呢?出口出来了!” 孟子盯着眼前的镜子,肖有为确定不会再出现镜子乱飞的情况,来到他旁边,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我勒个去.......这最后一面参照镜怎么还有字?”肖有为倒抽一口凉气,“还是数字?0.......这几个数字啥意思?谁生日?” “0.......”孟子重复低喃。 这些数字出现在最后一面参照镜上是为了什么? 破关吗? 既然是破关,为什么不是出现在入口处?反而是在出口? “搞什么......”肖有为一脸困惑,“这邓杨柳不是说她脑子不好使,不会弄这些解密的吗?合着是欺骗我们?” “欺骗?”孟子摇了摇头,说道,“邓杨柳虽说算不上顶尖的聪明,她的精力都放在兴趣层面,如果要钻研某类推理智商类的游戏,未尝做不出来。” 倒还是第一次听见孟子夸人,肖有为笑道:“那姑娘虽生的好看,可心思歹毒,你可别产生想法。” “你想哪儿去了?我就随便说说。”孟子忍住白眼。 不过肖有为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邓杨柳专注于阴暗恐怖类型的密室,甚至为了创作密室灵感,选择夜晚巡查整个藤尔林疗养院,跟各个行为举止怪异的精神病病患交谈自如。 由此可见她对恐怖游戏类的密室有多痴狂。 所以她的密室,主要以【恐怖】为主,就连这些【镜子迷宫】,也会存在镜像恐怖效应。 解密类的...... 与其说没脑,不如说不屑。 孟子摸着下巴,细细研究起这九个数字。 虽说不明缘由,可这九个数字也并非无迹可寻。 三个【0】就是规律。 018、021、014。 孟子在旁边的镜子上分别写下这三组数字,眉头慢慢锁起来,“如果每一组数字下对应一个英文字母呢?” “这三个数字咋对应字母?”肖有为觉得方法不太可行。 孟子按照记忆中的字母互相对应,直到三个字母全部显现出来。 “r、u、n?啥意思?怎么不是suv?” “r、u、n.......”孟子的某个思绪逐渐变得清晰可怖,“是【run】,跑,赶紧跑!老肖,龙佩佩,往楼下跑!!!” 在这声落的瞬间,身后的镜子发出激烈的撞击声,肖有为猛地往后一看,顿时开骂:“靠!好多个我们!!!” 无数个孟子压着无数个肖有为、龙佩佩爬了出来,速度几乎比之前还要快。 肖有为踩进一个坑,猛然就要摔个狗吃屎,胳膊被孟子及时扶住。 “谢.......” “这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攒些力气往楼下跑,一刻也不要停留!” 身后的这些怪物犹如丧尸,毫无理智,瞬间堆满整个楼道,也不知道踩扁挤压死多少个同类。 但他们的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三个猎物,嘴里还在不断嘶吼着声。 孟子拉门阻挡他们的路,却在两秒之后被挤开个更大的窟窿。 他说的没错,这邓杨柳太热衷于【恐怖】元素了! 但凡是有一个胆小如鼠的,面对这成山成堆个【自己】,不得当场表演个挺尸?! 这次逃生一直到一楼,后边的镜中怪没有再跟上来,但也没退后,堆积在那儿,滴着垂涎的液体。 “好恶心.......真没想到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露出这种表情.......”肖有为嫌恶道。 “我也没想到我的脸能被挤烂成这样.......我快忍不住吐了。”龙佩佩刚说完就扶墙作呕。 肖有为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姑娘,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诶哟,你这腿上的伤得马上清理一下,这一楼.......欸,我看到有个院长室!” 两人去了院长室,孟子站在一楼楼道铁门外,看着凑得最近的【孟子】。 “镜中怪,一面镜子最能反应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对吗?”孟子问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打开这扇门,我会告诉你的。”他说。 “你最想要做什么?”孟子问。 “我想要你的血肉,我想要看着你挣扎!”他的表情近乎痴狂,五官也扭曲起来。 咔! 孟子用匕首削下他的脑袋。 很快,他的尸体就被后面的践踏,【肖有为】出现在了视野。 “你呢?你最想要什么?”孟子问。 “女儿,我的糖豆......” “你呢?龙佩佩,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 院长室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乱飞的病历本子,上面大多写着病患的名字,唯独806号房那一栏空白。 孟子放下病例本,看了一眼倾倒的药柜,视线落在正在消毒包扎的两人。 “你忍忍,这碘伏可能有点点痛。” 肖有为把药水倒了上去,龙佩佩随即闷哼起来。 扭头时,正对上孟子的目光。 “孟哥,他们下来了吗?”龙佩佩问道。 “没有。”孟子说。 “那就好。” 孟子走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肩膀,语气缓和道:“佩佩,你没有对我们隐瞒什么事情吧?”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能隐瞒你们呢?大家都是死过一次、并肩作战过的,是朋友,更是家人。”她肯定地说道。 “是朋友,更是家人。”孟子嘴角抿着笑。 “怎,怎么了吗?”龙佩佩有些忐忑地问道,他觉得孟子的这个笑有些悚然。 “没什么。”孟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手抄进裤兜,看着肖有为,“老肖,疗养院这个游戏副本已经接近尾声,出去之后,你还信我么?” “信啊。”肖有为不假思索道,“小兄弟还在为邓杨柳的话心存芥蒂?你放心好了,我身上但凡有你能利用的,尽管去用,我老肖绝无二话,就算是做鬼,也跟李胖子一样,守着你护着你。” 沉默一会,孟子看向龙佩佩:“那你呢?” “我跟着孟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第153章 破局通关 两人的包扎已经差不多,站起身收拾其余散乱的绷带。 “你们怎么进来的?”孟子问道。 “门没锁,留了条缝,我们直接推门就进来了。”肖有为说道。 听见这句话,孟子沉默地看向院长室门。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刚才一路跑下来,除开六楼以上的楼层,其余楼层都呈现病房大开。 为什么独独院长室只是开了一条缝? “小兄弟,你看,地上有拖拽的痕迹。” 孟子回过头,看了看地面上的状况。 地面杂物乍一看杂乱,中间却有一条蜿蜒类似【河流】的痕迹。 藤尔林疗养院最该出现的两人,到现在都没有看见,那是因为他们不在楼上,而在楼下。 孟子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顺着拖拽的痕迹慢慢走到隔断帘,肖有为走了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刀,拍了拍自己,孟子便退到了他身后。 肖有为迅速拉开隔断帘,却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一脸懵逼。 床上确实躺着两个人,全身赤果,交叉而坐,本该散开的两具身体,眼前所见却被一根细白长杆穿透他们的胸膛,长杆的两端还在滴血。 “这.......”肖有为重新拉上隔断帘,“太刺激了吧?” 刺啦。 孟子再次打开隔断帘。 龙佩佩询问怎么了,肖有为拉着她走另一边:“画面太过强悍,你个小姑娘还是坐在这儿,剩下的都交给我们两男的。” “好吧......你们注意安全。”龙佩佩仍旧不放心地说道。 肖有为些许凝色,分析道:“这院长和护士长做什么了?” “看不出来吗?”孟子淡淡道。 “看.......看是当然看得出来,可是,真匪夷所思,他们在变成邓杨柳的npc之后,竟然还有这种心思?由此可见,色字头上真悬有一把刀啊。”肖有为露出八卦的笑。 “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镜中怪不敢来一楼的原因就是他们两个。”孟子说。 “游戏中都有最终boss,所以小兄弟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就是藤尔林疗养院的.......不过他们现在都死的不能再死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这一关已经通关了?” 孟子慢慢站起身,目光放在了长杆身上。 “杀他们的人力气很大,且精准度极高,一杆毙命。”孟子眯起眼睛,“看来在我们身处六楼时,有人先一步解决了他们,而且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杀他们的人是我们的队友。” 孟子的话落出,肖有为摇了摇头,“我们三个一直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之内,怎么可能先到一楼解决院长他们?” “你忘了我们三个之前,其余的队友了吗?”孟子说。 疗养院幕后之人邓杨柳,被邓亮吃掉脸的黄婷,还有...... “张伟?” “嗯。” “他怎么会帮我们杀自己人?整个疗养院,包括邓杨柳在内,不都是【神】的人吗......”肖有为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张伟杀过人,他把t杀了!” 而t就是藤尔林疗养院的npc。 空气中飘有粉末,肖有为歪头咳嗽了几声之后对孟子笑道:“这张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张伟到底什么意思。 而是他身后的苏澜卿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张伟杀掉这栋楼最可能危险的存在,给自己铺路? 唯一解释得通的,她不想【孟子】的新身体死在这里,那还不是最大的利益化。 三人离开院长室,肖有为笑着拧下大门门把锁。 没打开。 肖有为的面色冷静下来,低头确认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会又要解密开锁吧?这难道又是邓杨柳留给我们的终极考验?”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着孟子。 孟子轻微叹口气。 虽然说多用脑是避免老年痴呆的好事,但他也不能这么频繁地思考,大脑总归要有一段好好休息的时间。 更何况,他现在真的很累。 大门就是一个普通的扭锁门,并没有出现需要解密的密码锁。 “怎么样?能解吗?”肖有为弯腰问他。 孟子站直身子,下巴朝门点了点,“直接撞开。” “啊?” 孟子离它一米远,继续说道:“这扭锁门不用解密,蛮力即可,老肖,这件伟大的事就交给你解决了。” “好嘞!我正说我这一身牛力气无处可使呢!” 肖有为往后退了数步,扭动着右侧胳膊,眼底狠意露出,直直冲扭门锁上撞去。 咔—— 门从外面打开了。 肖有为收不住腿,直接冲到了疗养院外面去,等到回头,看见门口处站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此刻正朝着自己摇手微笑。 “他奶奶的.......” 孟子单手插兜走了出来,接过那个男人的烟。 “这小小的疗养院挺热闹,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神】的人。”孟子弹了弹烟灰,平静地道。 “我租客在这儿,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金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门外有人的?” 孟子指了指身后的扭锁门,“这锁是从外面反锁的。” “好吧。”金一脸惋惜地说道。 龙佩佩看了两人一眼,跑到肖有为身边,“老肖,没磕到吧?” 肖有为气冲冲地走上台阶:“喂白脸怪!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可以撞开门了!!” “这是重点吗?”金犹豫两秒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大半天,就为给你们开这道门,你可不能打我啊。” “老肖。”孟子偏偏头。 肖有为收回拳头,哼哧一声走到外面去。 “镜子上的数字是你留的?”孟子问道。 “那不是我留的。”金说,“我一直站在这里,哪里都没去,我还看见张伟那小子拖着一个流肠子的npc从那道铁门跑了。” 孟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金瞬间来了精神,两手抹着锃亮的头发,扯了扯西装领带,热情似火道:“孟子,加入.......” “滚。”孟子扭头朝外走。 “藤尔林疗养院可不好通关,死在这里的玩家不说几千,也有几百,可你看我们为了你能顺利通关,不惜杀死自己的人,也要让你安全通过,可见其中的真诚........” “你们的真诚值几个钱?”孟子打断他的话。 “额,这.......” “另外,我最讨厌背叛者。” 金的神色一愣,呆呆地望着他。 “你们叛出【五毒】,成立【神】,创造出这一个个要人命的游戏世界,嗜杀成性,暴虐成行,却还想劝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加入这个奇葩组织,金,我看你是在这里呆久了,脑子被洗了吧!老肖,我们走。” 孟子连下数层台阶,开门之时,金叫住了他。 “孟子,你会后悔的。” 啪! 铁门重重合上,孟子一行人消失在疗养院中。 邓杨柳缓步从里面走出,斜靠在墙,一番吞云吐雾。 张伟突然出现,趴在外面的墙栏上,朝两人笑了笑:“怎么说?我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见破绽吧?” 第154章 旧友 “欸?【门中门】里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肖有为问道。 不仅没有应该存在的【主导者】,就连先前对他们礼仪有加的王宇也不知所踪。 “你们看,地上有血迹。”龙佩佩大喊道。 地面上血痕斑驳,有喷溅、点状和拖拽的痕迹,像是这个场地出现了两拨势力,双方争执不下并且大打了一架。 “打架?两方?”肖有为震惊道,“不会是【主导者】碰上了在这守着的王宇 ,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打了吧?!” 孟子的面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不管是之前的【老鼠】、【姜红】、【罗洋洋】,他们虽然外貌有所差异,然而身体里住着的却是冷文会。 现在回来不见王宇,大有可能的是冷文会他们回来了。 “那个叫王宇的眼镜儿,不会真被冷文会他们干死了吧?”肖有为问道。 地上的血迹那么多,足以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他应该不会死。”孟子蹲身擦拭着血迹,“王宇身后有人。” “有人?”肖有为不懂。 “我怀疑当时我们能够成功回到2080年,不全是因为王宇的精血,【那个人】应该也在场。”孟子说。 肖有为沉默着摸摸下巴,“所以是【五毒】的主管理者出现了?好家伙,真人不露相,真就妥妥地保持住了他的神秘感了呗。” 对于这些组织,孟子暂时不想去多分析,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把夹藏在衣服里的黑色笔记本和新得的记号笔拿了出来。 肖有为和龙佩佩见状没有去打扰,走到了另一边,开始琢磨起青门背后的血手印。 “老肖,你说这些都是那些【五毒】的人留下来的?”龙佩佩问道。 “对啊,也得亏他们不是正常人,否则放这么多血在这儿,不得因为失血过多死啊?”肖有为说,“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你之前的队伍里面居然存在两个【神】组织的成员.......不得不说,你这运气,有亿点点好哇。” “好在哪里?”龙佩佩摇了摇头,“他们残忍至极,照我看,跟阎罗差不多。” “倒也是。”肖有为点了点头。 “老肖,你说孟哥在写什么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肖有为把她拉回来,说道:“小兄弟有个习惯。” “什么习惯?” “喜欢做【知识回顾】。”肖有为笑了笑,“总之别去打扰他,如果他有问题,会主动问我们的,心不要白操。” “哦.......”龙佩佩看了看低头研究青门的人,又望向盘坐在地面的孟子。 留白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思维导图,孟子在中间圈了个圆,将【末日】勾住,又在上面延伸出两条线:【五毒】、【神】,进而在两者之间搭建起互通桥梁。 【五毒】中以蜈蚣首之,毒蛇次之,其后分别是蝎子、壁虎和蟾蜍。 【神】中以贪首之,嗔次之,其后分别是痴、慢、疑。 孟子的笔戳在【神】后的这五个类别,慢慢皱紧了眉头,“如果只看字面,前者跟端午有一定的关联,那么后者呢?【神】为什么要以贪嗔痴慢疑来定义类别?” 复制? 王宇说过,【神】是背叛者,它会效仿【五毒】的很多方面,所以....... “佛教?” 佛教中,贪嗔痴慢疑就是【五毒】。 “一振翅,风来,二振翅,雨来,三振翅,雷来!三生万物.......”孟子在旁注释,“《道德经》也跟佛教有分割不开的关系。” 【神】莫非真成佛做神了? 这个荒谬的想法很快被眼前的血迹推翻。 若真是神,也不该是这种【红翅神】。 孟子翻开新的一页,在【神】的那一栏写上了新的名字:邓杨柳、张伟。 这次进入【新世界】,也不是全无所获,他至少能够确定,【神】的组员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相反,出现在眼前的【五毒】却少之又少。 他回头望向青门旁边聊天的两人,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那道青门有了动静。 肖有为护住龙佩佩,全身立刻做出防备状态,紧盯着门后的动静。 吱呀。 门外的和门里的四目相对,他们的表情却出奇的默契:呆愣。 孟子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朝青门走过来,视线往上抬的时候,瞳孔微微一震。 门里的人转动视线,看到他时,那副呆愣不知所措的眼睛仿佛焕发生机,生出雪亮,推开挡门的肖有为,奋力奔去。 “孟哥!!!!——” 孟子没有拒绝这个拥抱。许久之后,抬手拍了拍: “李胖子,好久不见。” 李毅然哭得不行,鼻涕眼泪糊得脸上到处都是,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等到情绪慢慢平复,孟子问道:“你回来接替王宇的看门工作了?” “王宇?”李毅然睁着红红的眼睛,“这人谁啊?” “【五毒】组织的,属【壁虎】。”孟子见他表情呆愣,“你不是加入了【五毒】吗?” “不知道啊。”李毅然吸哝着鼻涕。 这句话却把肖有为也弄得不明白了,拉过他肩膀,“小胖子,你不是被救走然后投身做【五毒】的人了吗?按理来说,你应该认识王宇啊。”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李毅然茫然回应道。 “这......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呀?”龙佩佩脸色更是困惑。 “哦,孟哥,我这次来,是有话跟你说。”李毅然说道。 “我们需要回避吗?”肖有为很自觉地问。 “嘿嘿,不用,老肖现在还跟孟哥在一起,就说明你已经是孟哥信任的人了。”李毅然对他笑了笑。 肖有为拍着他坚实的肩膀:“话说回来,【五毒】的人对你不错吧?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还圆润了些?” “嗯......说实话,你们说的这个【五毒】,我除了跟那个戴黑面具的男人有交往接触,其余人,真没见过,更别提认识了。” 李毅然的这句话,孟子皱眉看向他,“不认识?你没加入【五毒】?” “没,不过本来差点加入了。”李毅然说,“孟哥你还记得我们在菜市场碰面的事吗?” 孟子点了点头。 “其实那次是我擅自离开面具男,就是想要给你点提示,告诉你叶雨不是个好人.......不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猜到了对方的底细。”李毅然笑着挠挠头。 接下来,李毅然用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才慢慢地解释清楚原委。 在【杨氏木屋】,他因为【瞎子穿鞋】这个游戏失败被杨森杀死,灵魂也被面具男出面带走。 面具男跟他提出的便是加入【五毒】,还可以以此帮李毅然重塑肉身。 李毅然放心不下孟子,又听说他为了找寻806号房的真相相继去了2080、藤尔林疗养院,就跟面具男说出了自己最终的选择。 他选择回到孟子的身边。 第155章 我想跟你聊聊 “那你的魂体会不会因为离开面具男发生别的变故?”孟子问。 “不会。”李毅然拍着胸脯,“他说了,我现在虽然没有肉身,但却因祸得福,刀剑都砍不死我。” “我去.......那你岂不是无敌了?”肖有为诧异地看着他的这具身体。 “那不是,我.......” “胖子。”孟子打断他,然后看着肖有为他们,“老肖,你跟龙佩佩再看一下青门上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肖有为看出了孟子的意思,点点头:“好。” 两人去到了青门后,孟子皱紧眉头道:“你跟面具男做了什么交易?” “我能跟他做什么交易呀?”李毅然笑得轻松,“再说了孟哥,我李胖子没什么本事,就光长了一身肉,现在终于有了些能力,终于可以不做你的拖油瓶了。” “代价是什么?”孟子直接问道。 李毅然眼神闪躲开,转身看着远处的黑雾,“没代价,孟哥你别多心。” “那你告诉我,除了刀剑,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你?”孟子一字一顿,“你答应了面具男什么条件,他才肯放你回来?” “我........”李毅然为难地看着他,叹口气道,“我就知道我这一回来,你肯定起疑,但孟哥,咱能不问吗?我李胖子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想跟着你,别无所求,真的。” 孟子长久地凝视着他,说道:“我的队伍不收藏心思的人,你走吧。” 李毅然脸色一变,“孟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孟子没有吭声,转头准备离开。 李毅然垂头低声道:“孟哥,我知道你赶我走,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目前的处境,只有我呆在面具男那里,才能对自己万无一失......可我从小就是个不受欢迎的胖子,只有你肯袒护我.......” 孟子停住脚,回头看他。 “孟哥,距离下一扇门还有十分钟,我能跟你聊会儿吗?” ........ 我叫李毅然。 我是万千胖子中的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俗话说有爹妈的孩子像个宝,可我是属于不幸的那一方,不幸的原因倒不是无父无母。 而是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跟一个男人跑了,我的父亲从此酗酒成性,清醒时望着门口发呆,像是期盼着谁回来,喝醉的时候我跟我奶奶都会被打。 那时候,奶奶为了护住我,将我藏在身下。 她每被我父亲踹一脚,我的身体就跟着颤一次。 这种情况说明白点就是【暴力】,我们是完全可以根据身上的伤到警察局去,然后把父亲抓起来。 那一天,我握着家里的电话,准备给警察局打电话,却被买菜回来的奶奶直接掐断。 “奶奶,我受不了了,爸爸为什么要打我们?”李毅然委屈哽咽。 “小然,那是你爸爸。”奶奶说,“也是我唯一的儿子。” 我因为这句话犹豫了。 我已经没了妈妈,奶奶不能失去唯一的儿子,那是她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种。 更何况,父亲以前对奶奶很孝顺的。 于是这一天,我端着泡好的茶来到蹲坐在门口发呆的父亲身旁。 “爸,喝水。” 父亲没有拒绝,接过之后在嘴边抿了一口,又伸手在我的头上揉了揉,看到脸上的淤青时,懊恼道:“疼吧?” 我摇了摇头,目光放在了他手旁的啤酒罐子。 我们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一家子人都挤在天台上的一处五十平小屋里,不过这里的视野还算不错,要是没有雾霾,天气放晴,坐在门口就能看到对面的霞光和一栋有些破败古怪的小区楼。 “小然,你说,我很差劲吗?”父亲问道。 我看着他认真求问的眼神,再次摇了摇头。“爸,你不比任何人差。” “是么?”他颓废地笑了笑,又饮了口酒,“可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你妈这样,我们家这样,都是因为.......” 父亲的话戛然而止,答案却不声不响地刺痛我的心脏。 我失神地看着他,跳下台阶,往楼下走去。 小区里有块绿化带,上面尘土久封,几乎看不出叶子脉络,我坐在自己划给自己的小基地,望着试图从下水道出口爬出来的蜗牛。 “你也想要离开这里吗?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很烂很臭,一点都不好?”我问它。 蜗牛行动缓慢,连话也懒得回应。 我固执地看着它,等到它终于爬出那个缝隙,即将到达岸边,一只脚突然出现,直接把它的生命终结。 “又是你这个死胖子。” 来人是四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男生,其中带头的那个时间久了,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就记得身边的小弟都喊他豹子哥。 豹子哥稍微抬脚,将蜗牛的最后一点尸骸擦在草坪。 “你不该这样对它。”我说。 “什么?”豹子哥回头,“你是在说这只蜗牛?” “它拼尽全力,为的只不过是挣脱开这层黑暗的枷锁,它什么都不图,只是想要看看太阳究竟是什么样子,它有什么错?可你踩碎了它,让它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神经病吧你?”豹子哥推我一把,撞在后方的墙上,“一只蜗牛而已,被你说的跟人一样。” 旁边的小弟跟着起哄。 “豹子哥,他不会说的就是他自己吧?” “对啊,我可听说,这胖子的妈跟别人跑啦!” “你们见过他亲爸没?跟他一样胖,你们说,他妈不会是嫌弃他爸身子胖工具小,又看别人有更好的家伙什,索性行李一拉,跟着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吧!” “哈哈哈哈——” 我握着拳头,言语却不敢大声,毕竟我没少挨豹子哥的揍。 “你们不能这样谈论别人的私事。” “欸胖子,我还听说,你爸还喝酒哦?之前在我们小卖部买了两箱,钱到现在都还欠着,现在你在这儿,不如你替你老子还钱吧?!”豹子哥拍着我的脸,“你们家不会都是老赖吧?” 第156章 你好,李毅然 街坊邻居都这样说,说我们老李一家子人都是【老赖】。 父亲在外欠了很多钱,债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棍子上门,其中就有豹子哥的父亲。 我没有理,所以头越埋越低。 他们的言语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由欠钱不还、一家子老赖,变成了各种挖苦。 “胖子。”豹子哥每说一个字就往我的脸上扇一巴掌,“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不要听听啊?” “你妈,被我睡过。” 我的眼睛忽然睁开,瞪着他说:“你不要胡言乱语!” “好吧,我确实胡言乱语。”他指着下面,“毕竟我现在的鸟儿满足不了她,但是我爸能啊,哎哟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么的震撼,有多么的........” 我再听得下去我就真他妈不是人了! 我一拳挥上去,他又避让不及,直接给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拳。 我还是第一次打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颤抖着身子看他们四个,“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自己口不择言,乱说一气!就算我妈走了,那也是我妈,你们不能这样侮辱她!” “妈的.......”豹子哥往外啐一口唾沫,眼神发狠地看过来,“给我打他!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豹子哥!!” 草坪上厚重的灰尘尽数扑散开,我本来想要反抗,又想起家里的欠债,便只能努力蜷缩住身子,不让他们伤害到要处。 “狗娘生的贱杂种!你妈走关老子们屁事?!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也不知道这场殴打持续了多久,我敢肯定他们是累了,最后在我的身上又是吐口沫子,又是撒尿,嘴里放几句狠话,叼着烟就走了。 我像只被踩的蜗牛,狼狈不堪地蜷缩着这具躯壳。 等我回到家,奶奶正在摘自己种的韭菜,看见我身上乱糟糟的,愣了一愣,“又挨那群小子的打了?” 我点了点头,带着期盼的光望着她。 “没打回去吧?”奶奶问我。 这一瞬间 ,这一句话,我就放弃了让家里人帮我讨个说法的想法。 对啊,这不是第一次被打,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们知道。 “小然,今天晚上我们吃韭菜炒鸡蛋好不好?”奶奶望着我,也带着期盼的光。 我笑了笑,“好,那我先去洗个澡。” 总是这样,若无其事,用一句话来说: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父亲也已经回来了,不过有些不清醒,怀里还抱着一瓶酒,全脸红着,望着门口就开始骂。 奶奶把鸡蛋赶到米饭里,送到父亲身边,他却丝毫不领情,手一抬,就把所有的饭菜全都打翻在地。 我知道这是什么征兆,拉着奶奶就往房间里跑。 可这个方法百试无一用。 门一遭踹开,我们就要挨打。 无论奶奶的哭声有多悲痛,他都没听见,下的脚也越来越重。 一天挨两次打,我是真受不了。 旁边有一块板子,我不顾奶奶的阻挠,一棒子砸上去,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也像大梦初醒一样愣愣地望着我。 “爸,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光线很暗的原因,我看不到他眼睛底下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一直望了我很久,我也在这注视中不敢动。 奶奶处在中间,慌乱地去找医箱包,提着过来时,父亲却把她推开。 “李毅然,你是不是也看不起你老子了?你是不是跟你妈那个贱人一样,都看不起老子了??” “爸,你冷静点,你先让奶奶看一下你的伤口。” 我试图上前,腹部却深受一击,整个身子蜷缩在墙边,疼的龇牙咧嘴。 “哎呀!我们李家祖坟上是造了什么孽啊!!!老李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小然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来折磨我们啊!!”奶奶泣不成声,跪拉着父亲的衣角。 一语喊出,小家回声阵阵,又很快归于寂静。 我看见父亲的脚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管奶奶如何追赶,他都没有回头。 这一走,就真的再也没回来。 我再也没见过他。 父亲离家出走后,奶奶像是失去了某个重要的零件,说话做事反应都慢半拍,总坐在父亲坐过的地方望着远处发呆。 直到这一天,她拉着我坐在旁边。 “小然,你想你的父亲吗?”奶奶问道。 我没有回答。 我对父亲的情感很复杂,有爱有恨。 奶奶经常对我说一句话,说你父亲是第一次做你的父亲,他很多事太轴,你不要怨恨他。 包括现在,她再次说起了这句话,似乎想要消弭掉我心中的怨恨。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天空,说:“父亲没有当过小孩吗?” 奶奶的手顿了顿。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奶奶,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都知道。但你们都选择了忽略。其实,我要的也不是你们帮我出头,哪怕只是安慰一下我也成.......” “在这个家里,受伤的不止是身体。” “我的童年,一片糟糕,像是末日来临的一片支不起来的废墟。” 奶奶很久没说话,她握住我的手,像幼时一样搓着手指头,“小然,我希望随着时间,你能忘掉这些,生活也开朗一些,也能有一群信任的朋友。” “嗯。”我答应道。 但我知道,没有人看得起一个胖子,他们也只会叫我胖子,甚至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仍旧还是万千胖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奶奶进屋睡觉后,我又承下他们的位置,呆呆地望着对面的楼。 “你好,李毅然。” 我侧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在楼道处,她的脸藏在暗处,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的声音很好听。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免好奇。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着我看过的楼,说道:“你为什么会看那栋小区?” “我家住这儿,抬眼就能见到,有什么问题吗?”意识到什么,我连忙站起来摇手道,“我不是偷窥的,我只是发呆,没有看过里面的人。” 她笑了笑,提出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要加入【神】吗?” 我皱眉看着她。 说是讨债的,谁会派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来要债?这人到底干什么来的? 第157章 镜中成像 所谓的【神】组织,就是赋予平常人以长生。 俗称,不死之身。 这个条件听起来格外入耳,我却迟疑了半天,心中断定对方是某个邪、教组织,摆摆手让她另找下家。 这人跟上了头一样,坚持不肯走。 “你到底要干嘛呀姐姐?我都说了我不会加入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我心中一片赤心,不可能加入【邪、教】的。”我快气急败坏,要不是对方是个女人,我真会拿起扫把赶人。 “李毅然,你想再见见你的母亲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哪里?” 一听见这话,我跺脚喊道:“你无理取闹!” 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却能感觉到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你照过镜子吗?”她问。 我摆烂了。 无论她跟我说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我都点头,只希望她感受到我的敷衍,赶紧离开。 “你有觉得镜子里的你,是你吗?”她问道。 “嗯。”我回应。 “那你又怎么确认镜子里的你就是你本人呢?你难道从来没觉得你的模样连你都陌生,像是第一次看见,完全不认识吗?”她紧追着问道。 “嗯嗯嗯嗯嗯嗯!!!”我连着点头,“你满意了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终究会有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这一次,我要敷衍的回答忽然沉默。 因为我还真想过。 我不止一次地想象着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我这种普通人,不,是全世界所有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世界会彻底掩埋掉我们,还是会把我们丢到地狱,像电视片演的那样,遭受恐惧、害怕,让我们的精神受到彻底的折磨? “你想过末日,对吗?”她的声音很轻。 “嗯。”我回答地缓慢,犹疑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经历过。”她回答。 我眉头紧皱,站起身与她对望,“你的意思是,你经历过两次世界末日?” 不等对方回应,我摇了摇手,“拜托别开这种玩笑,因为你就好生生活着站在我面前,我也好生生活着站在你面前,这世界环境是不比从前,但末日?真还没到那一天。”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经历过。”她说。 这个话题可能是我唯一比较感兴趣的,我坐回原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让她说说世界末日长什么样子。 我单纯就想听听看这个女人的脑洞能有多大。 “那一天,会与寻常日子没有任何区别,雾霾仍旧笼罩在整个天空,但有流火穿过大气层,到时,世界将会被流火包裹,彻底陷入黑暗,人类的千年文明,终将会进入地底,不见天日。” “那人类呢?”我问道。 “人类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她说。 “怎么活下去?”我说,“都被埋进地底下了,别说食物,水源估计都没了,而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只能坚持三到七天,怎么?世界一末日,人就跟着进化不饿肚子了?” “你们会行走在各个不同维度的世界。”她言简意赅道。 我想了想,简单定义其为:穿越。 我感觉我不能聊下去了,这个女人脑洞真的大! 而且还很容易把人带坑里去。 “我回去睡觉了,姐姐,你也早点回去睡吧。”我顿了顿,又说,“梦里面什么都会有的。” 她叫住我,“到了那时候,你们只有不断地进入不同的世界,走到终极,才能算真正地活下来。” 我没有理她,径直锁了门。 神经病。 我怕外面的声音吵醒奶奶,开门时,看她睡得沉,也就重新关上门,去到了厕所准备洗漱。 刷牙时,我迟钝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的动作逐渐变得木讷呆板。 —— “你照过镜子吗?” “你有觉得镜子里的你,是你吗?” “那你又怎么确认镜子里的你就是你本人呢?你难道从来没觉得你的模样连你都陌生,像是第一次看见,完全不认识吗?” 我看着慢慢起雾的镜面,在它即将模糊掉我的脸时,伸手擦拭掉,再度盯着它,也盯着自己。 我张嘴,他也跟着张嘴。 我闭嘴,他也跟着闭嘴。 我转身,他也会跟着转身。 我像是魔怔了,不断冲着镜子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但无一例外的是,他就是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违和的其余动作。 “我是疯了吧?我竟然差点被一个神经病带歪唯物主义者思想?!”我摇摇头,往嘴里灌水漱了漱口,又低身弯腰吐掉。 这一刻,我动作再次停顿。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 可我不敢抬头,因为我的余光好像看见镜子里的倒影并没有弯腰....... 我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我也不敢抬头。 就那么僵持着,僵持着,脖子都快充血,可我仍旧感觉到一道目光正透过这面镜子望着我。 砰—— “小然?你在喝水龙头的水吗?” 奶奶突然出现,我还是不敢抬头,我问镜子里的是谁? “你个傻孩子?刷牙刷魔怔了?这镜子里除了自己的倒影还能是什么?” 我吞口口水,动作机械而又缓慢地抬头,直到看见那面镜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依旧是我。 我退出厕所,跑出房门时,楼道穿白裙子的女人早就不在那里,转身时,我看到地上有一张纸。 【如果那天终将来临,我希望你能找到他。】 这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也随着日月星辰慢慢长大,靠自己读上了大学,选了【生物学】这门专业,第一门课就是有关蟑螂的知识。 事实上,我没再见过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所说的一切都在逐一应验。 我亲眼看到了无数的流火从天际处降落,将整个城市归于一片黑暗之中,人们在此自相残杀,互不信任,甚至还出现了很多连科学都没办法解释的东西。 在一个叫【门中门】的地方,我认识了两个还算朋友的盟友。 一个黑瘦的藏族女哈尕娃。 一个清新脱俗的女人苏澜卿。 后来我们打算出发寻找其他的幸存者,却在一览无余的平地废墟之中发现了唯一一座没有坍塌的歪斜高楼。 但我们运气很差,那座歪斜的高楼落了锁,周围还有不断靠近的黑长毛怪物。 很不幸的是,我们中有队友被怪物咬死,它们不打算放过剩余的猎物,一双双绿得发亮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们三个。 就在绝望之际,那道门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昏暗的光里,他的肩膀上还坐着一只神气的黑猫。 不过他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不想死,就进来。” 是跟我们一样的幸存者! 我迫不及待跟他接触,尤其是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一颗想要结交同类的心达到了高潮。 “我姓李,我朋友都叫我李胖子........朋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孟子。” 第158章 佛塔 “之前我在【门中门】见到苏澜卿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而且当时情形复杂,也不允许我思考别的,一直到后来去了【荒山】的副本,我才慢慢察觉苏澜卿的身份可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孟子没说话,面色反而平静地坐了下来。 “孟哥,我知道苏澜卿跟你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她是【神】的人 ,而且我听面具男说,苏澜卿对叶雨他们下达过杀你的命令。” 孟子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说什么爱,什么恨,他都没什么感觉。 在【荒山】的副本世界中,苏澜卿不断告诉自己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很多回忆,甜蜜、悲伤...... 孟子揉着太阳穴,心中唯一的想法还是想找到苏澜卿。 她知道这一切。 问题是,她不会再轻易现身。 唯一能够最快解决目前的关键,就是他同意加入【神】,以此见到苏澜卿。 但....... 胖子刚才说苏澜卿经历过两次末日?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以前我可能觉得对方在胡说,可现在,也有可能。”李毅然说,“面具男他们经常说一句话,【自此轮回,生生不息】,所以我真怀疑不仅是苏澜卿,而是这个世界,包括我们在内,都经历过两次末日。” 孟子听后又沉默了起来。 他沉默不是因为不相信世界发生过两次末日,而是第一次末日之后,为什么世界又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这个过程之中会用到的能力是什么? 重塑? 还是时光倒流? 还是某个事件的逆转? 背后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说只是【五毒】或者【神】两方中的任何一方去做这件事,亦或者两方携手一起去做这件事,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整个世界再度恢复成原貌? 孟子转头看向青门。 主导者在的时候,一扇门会出现两方队伍,再由两方队伍汇聚成一方队伍。 可等到现在,只有他们三个。 胖子是例外。 那扇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会不会是我们不需要再闯关了?”肖有为敲了敲青门,问道。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吧?”龙佩佩说,“我们不去闯关,难道真能在这【门中门】安然活下去吗?” 孟子敏锐地抓住这句话,“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来到【门中门】的时候,那些奇怪的主导者们就已经说过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跟他们一样的主导者,一种是死人。”龙佩佩说道。 “小姑娘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肖有为回神道,“【门中门】还存在着吃人的黑毛怪物,我们长久待在这里,岂不是画地为牢吗?” 这里就像是个休息站,他们去了一个副本世界,闯完关会重新回来,然后等下一扇门出现。 “可主导者不在啊,他们不在,这扇门就跟死了一样,根本拉不开。”肖有为无奈说着事实。 青门所开的时间基本都是三十分钟一次,现在已经过了原定时间的五分钟。 时间越往后流,周遭的空气越是凝重。 “要不,我试试?”李毅然搓了搓手,在几人的视线下扭动把锁。 这道青门比想象的还要难开,李毅然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扭动半圈,另外半圈就像是被里面的人控制住,让他无法再进一寸。 眼见着青门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以防万一,孟子把他拉到了旁边。 肖有为看不明白情形了。 “小胖子,我们打不开能够理解,你怎么也会打不开?”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跟我现在只是个有形状的魂体有关,而且我也没加入到【五毒】,所以没办法像他们一样进出自由。”李毅然不太好意思道。 孟子慢慢靠近青门,像第一次开门时,伸出了手,握在了门把锁上。 “小兄弟,你小心点。”肖有为做出防备,要是出现什么问题,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拉开孟子。 随着细微的声响,门后好像有锁链在自上而下地转动。 喀哒—— 剩下的三人六目相对,如同呆鹅站在原处。 “我靠.......?”肖有为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这门竟然真被小兄弟给开了。” 见到这狭窄的门缝,孟子面色一沉,彻底推开。 毫无意外,里面仍旧一片漆黑,里面的副本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无从得知。 “不过都是些npc,大不了像闯密室一样挨个闯呗!”肖有为面色轻松地笑了笑。 孟子沉默了一会,抬脚朝门里面走去。 其余三人紧随而上。 ....... “欢迎玩家来到末日游戏副本:【佛塔】。” 自这句话之后,孟子的耳朵里仿佛被一次性丢进了成千上万只虫子,吱吱哇哇,吵闹得很。 “听说了吗?明天中元节,佛塔又要有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了。” “这谁不知道?每年佛塔都要挑选一位身心纯洁的少女前去侍奉,等到过了七日,出来时如果神思还在,那就是莲池镇【守护神】的后人。” “也不知道今年佛塔选中了哪家的姑娘?” “是莲池镇西边的一户人家,就那个没爹没娘的。” “你是说.......” “孟哥!”李毅然他们齐聚过来。 孟子收回视线,看了过去,见他们三人神色各异,还不停地原地转圈。 “那个姜红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副本世界还真有古代,你看看,这裙摆真大,刚好可以遮住我的肚子!”李毅然激动地又转了一个圈。 “你们别说,古代的衣服还挺好看。”肖有为乐呵道,“尤其是你们俩,真好看啊。” 龙佩佩本就长得娇小,白皙的脸蛋在这翠绿的裙摆下更显清新可爱。 至于孟子....... 旁边两个古代女人路过他们四个,眼神在孟子身上流转数圈。 孟子丰神挺俊,宽背长身。 更关键的是,他手中还握着一把扇子,这一套下来,衬托得他们三个像是管家、下人和美娇娘。 第159章 店家,麻烦再来一碗 孟子没心情去欣赏衣服,眼神在四处的建筑停留。 莲池镇,一个以种植莲花为主的小村镇。 跟荒山不同的是,荒山的每个人都很阴沉木板,而这里的人不一样,大家其乐融融,乘小舟在池子里摘取莲蓬跟莲花,其中还有小孩举着风车穿行而过,留下天真灿烂的笑声。 这里的屋子大多由低矮的茅草屋制作,中间小巷很少,大多都是依照莲花池所造,所以抬头望过去时,有两处都很显眼。 一处是他们身后这棵参天梧桐,梧桐树的周围摆放着很多祭祀品,还有燃得到处的红蜡烛。 另外一处,就是他们口中谈及的【佛塔】。 因为将近中元节,街上除了挑担卖莲蓬和莲藕的,还有卖黄纸蜡烛的。 “这不会是仙境吧?”李毅然看呆了。 “小胖子,别忘了这可是需要通关的副本游戏。”肖有为拉着他的肩膀,撕碎美梦一样,“你想想之前的副本,哪一个地方不让人瘆得慌?小心这里白天一片祥和,到了晚上你睡觉的时候,你一转头,发现你的枕头边上有一张惨白的脸正对你笑......嘿嘿。” “老肖,你一点都不可爱了。”李毅然一脸无语地盯着他。 “我一个好汉,怎么跟可爱搭上边儿了?”肖有为逗他,“小胖子可不能乱说话,小心被雷劈死。” “呵呵,老肖你现在还没被人打死,肯定都是你先人在天上拼命保佑。”李毅然做了个鬼脸,大步流星地跑开。 “嘿你个不尊老的混小子!看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肖有为拔腿追了上去。 龙佩佩看他们两个,无声地摇头笑了笑。 孟子望了一眼他们,转头注视向龙佩佩。 龙佩佩也注意到了视线,“怎么了孟哥?” “你真挺像个地道的古代人。”孟子上下打量着说。 “大家穿了这身衣服,不都很像吗?”龙佩佩说,“不过我们现在到了副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找通关的条件。”孟子收回眼神,朝两人叫了一声,“喂!别闹了,走了!” 四人路过一家卖馄饨的摊位,孟子看李毅然抿着嘴朝别人的锅里看了两眼,就走了回去,让店家上了四碗馄饨。 “这馄饨真好吃,而且量也多,比我们之前吃过的还要多!”李毅然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也含糊不清。 他正说着,肖有为给他夹了两个,“我没饿,那你多吃点吧。” “嘿嘿,谢谢老肖!那我就不客气啦!” 肖有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细嚼慢咽的孟子,凑近小声道:“小兄弟,我们初来乍到,身上没有钱,这不是吃霸王餐吗?” “所以要不要再多点一碗?”孟子平静地说,“等会才有力气挨揍。” 肖有为:........ “要不我们找个面相和善的帮我们垫一垫?”龙佩佩提议道。 “借钱不难,难的是谁肯给我们四个借钱?”孟子绕看一圈。 “我看这些人面目挺善良的,要不,抓个问问?” 龙佩佩抚着鬓边的细软头发,拉住一个男人的衣袖,挑了挑眉,眨了眨眼。 “妹子,什么事?”男人问道。 “大哥,我们四人是远道而来参加【佛塔祭祀】的游客,这会吃了饭,才发现出门急,忘带.......所以能请你帮个忙借我们点盘缠吗?”龙佩佩难为情地看着他。 男人往桌前扫过一眼,点了点头,走到店家跟前。 龙佩佩朝他们三个扬了扬下巴,暗声道:“搞定!” “他们四个吃霸王餐。” “........” 虽说他们去过的副本世界不算多,但落地就有饭吃。 像现在这种赊账被当无赖,确实是史无前例。 没一会儿的功夫,经过店家独特的大嗓门,小小的馄饨店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无非说的都是世风日下,朗朗乾坤,竟然还能碰到这些个不要脸的。 孟子岿然不动,吃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 “哥,孟哥,您还吃得下啊?”李毅然脸臊得滴血。 他看见馄饨是胃口大开,但也没想着碰,主要就是没钱。 但看孟哥眼睛都不带眨地点了四份,就以为他那身衣服口袋里面有钱。 没想到....... “怎么吃不下?”孟子喝了口汤,把空碗递给店家,“麻烦再来一碗。” 店家手里还举着烧火用的木材,听见这话,用木头指着他: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蛀虫?竟敢在我张记馄饨铺吃霸王餐?哼,我告诉你们,要么结账,要么让人来赎。” “钱么.......?”孟子摇了摇头,“是没有的,要不然就等人来赎吧。” “你住哪家的?”店家气得不轻,没见过这种无赖。 “哦,离这不远,莲池镇西边的一户人家。”孟子弯了弯眼睛,“就那个没爹没娘的。” 店家皱了皱眉头,把人转着来回看了几圈: “你跟那家人什么关系?” “远方亲戚,走个门。”孟子说。 见他样子稀松平常,面目也没有撒谎的红,店家说了句在这等着,又叫来刚才的壮汉看着他们,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小兄弟,你这招,妙啊。”肖有为比了个大拇指。 “孟哥,要是那个人笃定跟店家说不认识我们这种亲戚可咋办?我们是不是就要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被送进官府衙门等着砍头了?”李毅然说。 “吃个馄饨而已,不至于到砍头的地步。”孟子站起身。 “你哪儿去?”壮汉警惕道。 “我见锅里还有些馄饨,灶火还煮着,再不捞出来就该煮化了。” 孟子说的义正言辞,壮汉愣生生地看着他打捞剩余的馄饨。 而后像是反应过来,制止道:“你现在是待领的人!” “我知道。”孟子说,“来,胖子,碗给我,你们其余人还要吗?” 壮汉抽的嘴角疼,看着他们四人入座,再次吃起了馄饨。 李毅然边喝汤边说:“孟哥,这句话可能不好听,但是你这操作好像生下来就有,太熟练了。” 肖有为也没忍住揶揄,“小兄弟,你别上辈子真是个文邹邹的古人,说不定还真是这莲花池的人吧?” 龙佩佩笑了笑。 孟子嚼烂馄饨,入口时说:“这味道挺鲜,你们多尝尝。” 四人吃饱喝足,铺子旁边围堵的人慢慢散开,孟子微微睁开眼,朝松出来的路口看出去。 店家指着自己,“小鱼儿,就是他!他说跟你是远房亲戚!” 第160章 少女小鱼儿 啪嗒—— 手中的勺子掉在了碗里。 李毅然不断揉着眼眶,又睁眼眨眼好几次,要开口喊出来,又激动地抓住孟子的手。 “我靠.......?孟哥,这什么情况?” 四人从馄饨铺子【赎】出来,李毅然他们三个跟在孟子身后,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都被肖有为扯了扯,示意不要讲话。 孟子则无言地跟在小鱼儿的后面。 突然,女子停住了脚,微微侧头柔声道:“几位跟我并不相识,也并非小女子的远房亲戚,既然已经赎了人,我也不用你们还钱,所以就不必跟着了。” 她说完往前走,却没走两步,手腕被拉住。 “苏澜卿,你装什么?” 小鱼儿愣了愣,回头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子,“苏澜卿?公子莫不是认错了人?我名小鱼儿,是莲池镇本地人。” 孟子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松手。 “还请公子松开。” 她挣脱开,下一秒,又被孟子扯住。 “公子你!” “苏澜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女人吗?现在却为了另外个男人不惜牺牲掉我的命,甚至还派【神】组织的人来杀我?现在又跟我 唱【不相识】的戏码?苏澜卿,你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孟子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手上的劲也越收越紧。 小鱼儿被拽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能轻易甩开他的手,只能哭着让松开。 肖有为连忙上前,“姑娘不好意思,我,我这弟弟可能是认错人了。”随后转头摁着孟子的肩膀,“小兄弟,从长计议,别把事闹大了影响任务。” 孟子凝视着她。 最后,手指松开,小鱼儿捂着手跑了。 李毅然回神喃喃道:“这.......到底谁啊?苏澜卿还是原住民小鱼儿?” “小兄弟,你跟她的关系比我们更熟悉,所以你觉得呢?”肖有为问道。 孟子沉默了一会,看着她逃离的方向,说道:“明天中元节,小鱼儿被选中要去佛塔供奉,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 三人点了点头:“现在天快黑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随便在哪里凑合吧。”孟子说,“我出去一趟,等会我会回来找你们。” “孟哥你要去.......”肖有为捂住李毅然的嘴,等孟子走远了才松。 “老肖你干嘛?我就想问孟哥要去哪儿?”李毅然擦嘴道。 “你傻啊,见着前女友不得心慌一下跑上去看看吗?”肖有为摆摆手,“反正他自己有分寸,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就行。小姑娘,坐吧,别拘束。” “哦好。” 莲池镇越靠近西边,池塘就越发见得多,其中还有鸭子游行。 孟子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茅草屋,院子里还种着蔬菜跟不知名的花。 屋门一开一合,小鱼儿用簸箕收取院中晒着的莲蓬。 五官跟苏澜卿长得一模一样,可行为神态又有些许差别。 叩—— 小鱼儿扭头看过去,见白天赎的公子就站在门外。 屋中陈设简单,胜在干净整洁。 孟子跟她对坐,眼睛不移。 “公子今晚来这里,所求何事?”小鱼儿问道。 “我是外乡来的,来这里是听说莲池镇有座佛塔,佛塔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祭祀,所选之人都是身心纯洁的少女,所以想要问问你,是不是有这件事?那里面又长什么样子?”孟子反问道。 “我也只远远看过,不清楚里面。” “你一个莲池镇本地人,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佛塔内部长什么样子?” “佛塔是莲池镇最为古老和庄严的地方,除了一个和尚,以及每年被选中进去侍奉的女子外,没人去过里面。” 小鱼儿说,“但我们信奉莲神,所以会把贡品都放在镇上的那棵梧桐树下,以此遥寄我们的真诚,希望来年的莲花长得更好,莲藕更大。” “莲神?” “我们的信仰,专管世间所有的莲花的神仙。” 孟子身子往后靠去,手指沿着杯子的弧度慢慢滑动。 真的这么巧? 【神】信仰一只蟑螂,莲池镇的人又信仰一个从来没听过的莲神? “公子?” 孟子抬头看她。 “所以你来这里只是问有关佛塔的事情吗?”小鱼儿问道,“还有你白天跟我所说的‘苏澜卿’,我不认识此人,你该是真的认错人了,我没骗你。” 孟子没有谈这个,而是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在佛塔侍奉莲神七天?” “因为真诚。” 孟子皱了皱眉头,感觉古代的人真难沟通,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就迷糊了。 “不过.......”小鱼儿说,“如果你真的好奇,可以在明天成为我的仆从,跟着我一起进入佛塔。” “你不是说外人没办法进去吗?” “我们是进去侍奉莲神的,不管七天后我的情况如何,都可以自己选择仆从一起进入佛塔侍奉。” 孟子看了看小鱼儿,脑海当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仆从?” 小鱼儿见孟子的表情不太对,疑惑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孟子站起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那明天便有劳姑娘带我们一起进佛塔了。” “你们?” 想起白天另外的三个人,小鱼儿点了点头,眼睛突然望向四周,低声说,“快到子时了,公子快些叫你剩余的朋友过来住下吧,否则鬼门大开,当心被黑白无常勾了魂。” “有鬼?”孟子问道。 小鱼儿严肃说道:“每年的中元节都是人间阳气最薄、阴气最浓的时候,所以我们才需要在每年的中元节当天去侍奉莲神,以求风调雨顺、百年安康。” ...... 四个人住进小鱼儿的屋子,夜间的门窗全部关完。 李毅然看着门口插着的三根香,有些不适地吞咽几口口水。 “孟哥,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今晚真有鬼上门?” “别说这些了吧,我有点怕。”龙佩佩缩了缩脚。 “有我在,你们别怕,我阳气重,鬼见了我都得跪喊声肖大哥。”肖有为安慰了他们,转头问孟子,“小兄弟,你有没有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信息?” 孟子看他一眼,继续注视着门口插着的三根香:“通关的条件,应该就在佛塔。” 第161章 杀意 孟子是被李毅然抱醒的。 “鸡肉,鸡的大腿肉最好吃了........嘿嘿.......” 看着他呓语半天,孟子不打算睡了,拿走揽着腰的手,挤开扒拉的腿,费了一番功夫从地板上站起来。 没错,是地板。 小鱼儿拢共就这么一小间屋子,一处起居,一处杂物间。 他们四个人都睡的杂物间。 问龙佩佩为什么没有跟小鱼儿一起睡? 龙佩佩说怕她是最终boss,晚上一不小心就变成鬼,把自己咬了个一路归西。 孟子扫了他们三个一眼,注意到门口的三柱香不仅还燃着,还剩有大半。 正想着,屋外传来呜呜的风声,它们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激烈地拍在门窗上,纸糊的窗口略开一条缝,孟子不经意地看过去,身形一顿。 同这间杂物室不一样,小鱼儿的卧室此刻正大开着。 门口除了点有三炷香,还有个铁盆。 有擦擦的脚步声从屋子里出来,小鱼儿换了白天身上的素净衣服,全身穿着火红的衣裙,嘴唇也是同色。 小鱼儿手里提着黄纸,用烛火点燃,放进了铁盆。 直到全部燃烧完,她开始对着空气讲话:“爹,娘,你们终于回来看女儿了。” 孟子跟着她的视线,并没有看到她口中所说的人。 “我现在过的很好,莲池镇还选中了我去做今年的守护神。你们看,女儿身上的这件守护服是不是很好看?” 小鱼儿的身姿很轻盈,转停的时候,乌而亮的头发随着清风飘起,薄薄的月色铺在她的身周,宛若仙子。 孟子回过神,小鱼儿已经回了屋,门外只剩三柱香,和燃烧成灰烬的黄纸。 一阵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听起来像是两个人。 孟子再次往窗外望去,却并没有见到人,但这脚步声并未停止,他疑惑地回头,李毅然他们也并没有醒。 那这几声脚步是从哪里来的? 叩—— 叩叩—— 孟子看向门口。 叩叩叩—— 这次敲了三声。 睡着的三个人立刻睁眼,要说话时,孟子朝他们做出噤声的动作。 叩叩叩叩—— 孟子注意到什么,低头看着门口的三柱香,此时它们燃烧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倍,就像是有人在用力吹气致使。 但还有一种可能....... “你们是小鱼儿请回来的客人吧?”是一男一女同时在说话,声音并不年轻,但很阴沉。 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是小鱼儿的父母,家中好不容易来了客人,我们是该来看看,客人,方便开门吗?” 四人不约而同地嘀咕:好熟悉的台词。 于是四个人没有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选择开门。 外面的门又敲了一会儿,直到再也没动静,三柱香也燃烧正常,大家才松了口气。 “这地方真有鬼啊?”李毅然心有余悸说道。 “你本来就是鬼,你还怕?”肖有为说。 “我是魂体,魂体跟鬼能一样吗?”李毅然看着孟子,“孟哥,我们刚醒的时候,你就站在这儿了,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 孟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看见小鱼儿在做祭祀,祭祀的对象就是刚刚来敲门的,另外,小鱼儿穿了一身的红,模样装扮得很齐全,应该是在等天亮的佛塔。” “一身的红.......这个副本世界不会跟【荒山】有关系吧?”李毅然一想起脖子上长两个头的新娘就后怕。 “应该没有,小鱼儿身上并不是嫁衣,只是很素的红衣,裙摆尾处有几朵金线莲花。” 李毅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之前进入副本世界,至少都有规则提示,越往后走,提示也跟着往后延迟,在这中间的时间,我们都只能靠猜。” “是啊。”龙佩佩叹气道。 “小兄弟,你怎么看?”肖有为问道。 “我不是神人,猜不到莲池镇的生存规则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像胖子说的 ,这些副本游戏越往后走,规则就越难得,甚至我们还有可能在无形之中触碰了禁忌,但规则总会出现的,我们只需要守好自己,不要去做不能做的事就行。” 三人点点头。 想到什么,孟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鱼儿应该就是【佛塔】的主要人物,你们在跟她接触交流的时候,要留意线索。” “还有,龙佩佩,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屋门敲了两声,门从里面打开。 小鱼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跟你一起睡觉。”龙佩佩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说道,“他们三个大男人打呼,我受不了。” “好,你进来吧。” 看着进屋关掉的门,挤着门缝往外望的两人同时转头,“你确定让龙佩佩去套取信息没问题吗?” 孟子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们说,龙佩佩这个人,怎么样?” 他这突然一问,两人面目都愣。 肖有为甩了甩头,上前十分诧异地问道:“你,小兄弟,你真爱上了?” 李毅然一听,更懵了,“啥情况?孟哥爱上谁了?龙佩佩?开玩笑呢吧?我孟哥孑然一身,潇洒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坠入爱河?” 两人相视一会儿,看向孟子,“所以........?” 孟子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沉思着说:“我怀疑龙佩佩的身份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他抬头看着肖有为,“还记得藤尔林疗养院里面,那些镜中怪吗?” “记得。”肖有为问道,“所以这跟龙佩佩的身份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是故意把她支开的?” “嗯。”孟子点头道,“佛塔情况未知,龙佩佩我不放心,所以你们之后跟她相处时,多留个心眼。” “那你刚才说的镜中怪怎么了?”肖有为问。 “镜子里的东西最能反映出一个人内心最深的渴求,你是找到糖豆,而龙佩佩想要的.......”他深吸一口气,“是我。” 肖有为和李毅然的表情不同程度的凝固。 “呃,这.......”肖有为尽量不把思想放歪,“有没有可能是小兄弟你长的是她的菜?” “对啊!孟哥,你很帅的你知不知道?”李毅然赞同道。 孟子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我没有骗你们......龙佩佩的镜像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按理来说,一个人对另一个认识时间不长的人,又怎么会生出这么深的感情.......?所以我怀疑她极有可能是潜藏的【神】组织成员,只有他们才想要我。” 肖有为沉默一会儿,蹲下身问道:“如果她真的是【神】的组织成员,你打算怎么做?” 孟子盯着肖有为的双眼,回答道:“那么龙佩佩就不能活着出佛塔,我会杀了她。” 第162章 莲神仪式 晨曦微亮,莲池镇的人们就都来了屋外。 小鱼儿由一个老婆子扶出屋子,身后的人一左一右,用含苞待放的莲花沾了水,朝天洒去,高声大喊: “接莲神!” 声势浩大,观礼的每个人都神采奕奕,尤其是那些小女孩,趴在栅栏上,眼底全是羡慕和期盼,仿佛在希望明年进入佛塔侍奉的少女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其中有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在地上捡莲子,边吃边笑,还冲着队伍大喊: “佛塔里的和尚又要娶新娘子咯!佛塔里的和尚又要娶新娘子咯!” “去去去!”几个男人走过来驱赶,“谁家的毛孩子,赶紧拉走,别惊扰了莲神!” 小鱼儿坐上用竹子编造的椅子,前后分别有两人担着。 “守护神,这是您的莲花,请务必拿仔细了,等到了佛塔交给和尚,万万不能丢。” 小鱼儿接过老婆子的莲花,微笑着点点头:“好,谢谢。” 老婆子带着满意的笑容看了她一会儿,举起手中的丝帕,卖力一叫: “起!送莲神!” 看着这跟结婚没什么区别的场面,四人明显愣了愣,又紧随着步伐。 “不是我说,这跟结婚媒婆接新娘子有什么区别?”李毅然没忍住吐槽道。 孟子沉了沉眉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四人再次把目光放在前面。 身着红衣被称作【莲神】的小鱼儿,引路叫喊的老婆子,抛洒莲花露水和莲子的少女,四处看热闹的群众....... 如果忽略掉【佛塔】、【莲神】,这种场景确实跟结婚没什么两样。 但孟子还是感觉到非常的不适。 一种从生理到心理上的、极度的不适。 他望着小鱼儿的背影,她正在跟来看礼的人招手,也会抛洒一些莲子出去,而每次有人只要接住了她的莲子,这人就会跪下来,十分虔诚地叩首: “愿莲神保佑,愿保护神降临!”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走向佛塔,而是带着小鱼儿从莲池镇西边游走到北边,又从北边游走到东边,最后才来到佛塔所在的南边。 “好奇怪的游走方式。”肖有为皱了皱眉头,“你们不觉得吗?” “怎么了?”龙佩佩问道。 “是有点奇怪。”孟子说道,“这种游行方式,不像是给大家看【莲神】,更像是看一件【东西】。”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们已经到了佛塔的外面。 “竟然是这种类型的佛塔.......”孟子低声喃喃。 昨天只在远处看见这方塔顶,没想到其下是这模样。 “小兄弟认识这种佛塔?” “谈不上认识。”孟子说,“佛教是公元一世纪传入中国,后历经汉化形成汉传佛教,其中的佛塔种类很多,材质上也各有特点,比如眼前这个就是石塔,但是不管佛塔的形态、大小怎么样,它都是由塔基、塔身以及阶梯层层向上垒筑,呈现逐渐收拢的样子。” “那这个塔呢?”几人好奇问道。 “塔身部分平面呈原型,上面安置着塔刹,下面这个........应该是须弥座承托着塔身。” 孟子沉吟道,“我记得这种塔好像在西藏的藏族佛教使用较多,所以应该就是喇嘛塔,你们看这形状很像一个瓶子,那里的人还给它取了个俗称,叫宝瓶式塔。” “西藏的塔怎么跑这里来了?”肖有为不解道。 一声锣鼓敲响,老婆子扬声朝下: “莲神至!请下仙椅!” “妈的吓死我了!”李毅然摸着胸口。 小鱼儿缓步往下走,跟着老婆子到达佛塔的门口,那里走出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和尚生的眉清目秀,就是眼底阴沉麻木,隐隐透出一股不耐。 此人没有想象中的僧面,反倒比周边的人更为奇怪。 他把一个钵递给小鱼儿,小鱼儿便举着它喝完了里面的水。 老婆子又跟和尚说了什么,和尚就略微转头,直直地看向了孟子一行人,而后跟老婆子点点头。 “他们这是说啥呢?怎么还突然看我们了?” 老婆子招招手,四个人一同走上去。 和尚又从身后打来新的水,让他们也喝。 “这是什么水啊?能喝吗?”李毅然纠结道。 “这是莲神赐予的神水,可以清心摒浊,你们要跟着守护神一起侍奉莲神,自然也要去除身上多余的杂质。”和尚说道。 “孟哥......” 孟子仰头喝完,把钵还给和尚。 其余三个见孟子也喝了,只能咬着牙把来历不明的水也一同喝了。 肖有为喝到一半,皱眉道:“这什么水?好大股味道?你往里面塞袜子了?” 李毅然发出干呕,朝和尚作揖道:“师父对不住,味儿太大了,实在没忍住。” 龙佩佩捏着鼻子,也没能喝完,一脸委屈:“我实在喝不下去。” 和尚也不催促,只说:“未尽者,不可入佛塔内。” “喝,喝还不成吗!” 他们看向孟子,心里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实在不是矫情,而是这水真的很像煮了臭袜子的味,又酸又涩,进喉咙的时候,还有刺挠的感觉。 【净身仙汤】一礼毕,老婆子再度敲响锣鼓,声音洪大: “拜莲神!跪!” 佛塔外跪作一团,动作虔诚至极。 孟子看了一圈,最后看向门口的和尚,上下打量着,问道:“他们都跪严实了,你这和尚怎么不跪?” “莲神的侍者,不必跪。” 孟子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老婆子面朝天,拿过一篮筐,揭开上面的布。 孟子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皱了皱眉头。 黄纸往天上一撒,她随之喊道: “红衣女子,莫要理其言!” “鬼火穿梭,莫要摸其体!” “纸钱飞舞,莫要伸手抓!” “午夜时分,莫要开门请!” 看着满天飞的黄纸,身后的佛塔,阶梯下跪拜的群众,孟子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敬【莲神】,还是迎【莲鬼】? 老婆子猛然一转身,目光注视着小鱼儿,眼神敬畏而深沉:“七十五,鬼门大开,魑魅魍魉皆会从此出,愿莲神庇护莲池镇,若可,亦能以自身献祭,永保莲池镇太平!” 她这一声吼,佛塔的门就此缓慢关闭。 孟子凝注着老婆子苍老的脸。 她的视线骤然转到自己的身上,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了狰狞的笑。 第163章 石棺 “各位,脱衣服吧。” “啥?!”肖有为震惊,“你要我老肖做什么!” “这儿,衣服。” 几人同时望过去,才发觉和尚身后的案台上,除了有难以言状的怪水,还有几摞白色衣服。 “这......和尚你去哪家批发商买的?怎么都长一个样子?”肖有为抓起一件,问道。 “换衣服的地方就在右手边的挂布后面,你们自己去吧。”和尚说完就去敲木鱼了,没再跟他们多说。 大家互相观望,跟着孟子进了挂布。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挂布后面有两扇木门,每个房间还挺大,足够容纳四到五个成年人。 小鱼儿站在挂布后面,一直没有动。 孟子想起刚才老婆子的话,走过去说道:“不换衣服?” 她这才回了神,看着手里拿着的白衣,犹疑道:“我记得每年选中的女子都身穿红衣进佛塔,也从没听说进来之后,要换掉这身祈服。” 听出别的意思,孟子问道:“红衣有讲究?” “嗯。”小鱼儿点点头,小声跟他说道,“莲花为红,拜见莲神自然也要用红,而且这身红衣并非寻常布料,而是受莲池镇的高僧开过光的,穿了它就能见莲神。” 听完这些话,孟子沉默了。 “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小鱼儿眨眨眼。 “嗯.......你还是换了吧,反正都是同一个和尚开的光,区别应该不大。”孟子说完就进了房间。 见孟子进来,肖有为和李毅然跟着上前。 “那个老婆子在佛塔门口念的话,你听着像什么?” “规则。”孟子说。 两人点点头,一边解开衣服,一边穿新衣服,说道:“小兄弟,她念的还挺长,虽然我们现在还记得,但.......” “我会提醒你们。”孟子顿了顿,思考着说,“那个和尚你们注意点。” “你也察觉到了?”肖有为问道。 “嗯。”孟子说,“那水应该也有问题。” “啊?我们可喝的一滴也不剩!”两人就差现场抠嗓子眼,把胃里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和尚的声音,听起来比在佛塔外面还要不耐烦。 “好了没?” 肖有为一挑眉,“这和尚脾气还挺大!等我去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大佬.......” “老肖。”孟子摇了摇头,“别轻举妄动,他是佛塔的人,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小心招来不该招惹的东西。” 肖有为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佛塔里还有别人?” 孟子缓缓开口道:“刚才我们进来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地板上有交错的脚印。” “会不会是和尚自己的?”李毅然问道。 孟子摇头道:“鞋子的背面看起来都很类似,但各有各的特征,每个人行走的方式不同,磨损就各具特征,其中留下来的鞋印也就各有差异。” “和尚穿的是老布鞋,这种鞋子的鞋尖部份容易受到磨损,而地面上的鞋印大多跟他脚上穿的不符,不过我没学过刑侦,对于怎么从脚印去判断出对方的身高、外貌特征这些,暂时不太清楚,不过里面的有个脚印倒是印象深刻。” “什么?” “有几对像牛蹄子。” 出来的时候,和尚抱着个方盘,冲着面前的三男两女说:“你们自己带回来的衣服放上来。” 他们跟着照做了。 孟子把自己的衣服放上去,在和尚准备收走时,反手拖住了方盘。 “你干什么?”和尚不悦道。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你倒是很特别。和尚,你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对吗?”孟子问道。 “谁说出家人就一定要老人了?”和尚蛮力取回方盘,瞪着他,“不要质疑我!” 小鱼儿连忙上前,轻声问道:“师父,请问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哦。”和尚打量她一眼,“跟我来吧,还有你们四个,都来。” 肖有为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和尚这样大呼小叫,不由地挽起袖子:“他妈的,这和尚大早上吃了炸药包吧?!” 李毅然思考措辞:“炸药包?嗯.......我觉得不太像,倒是有点像【班气】。” “班气?那是什么气?”龙佩佩问道。 “还能啥?”李毅然白眼一翻,“上班的怨气呗!” “欸你们想啊,他一个和尚,放着上好的年纪不娶妻生子,成天泡在这佛塔里面礼佛.........佛?” 李毅然四下望了望,“我去?佛塔的佛呢?” 一般来说,进佛塔之后,正前方便该有一尊佛,佛下该有围绕形的阶梯,阶梯上放置着所谓的长明灯,灯下有一香火案台,上面不仅有供奉的香火,还有苹果之类的水果供品........ 刚刚进来,大家只注意满屋子的五彩厚重幡布,这会细看,才只看见本该供奉的佛位,躺着一个........石棺。 孟子掀开挡住视线的幡布,看向背后的墙,墙上有壁画,跟敦煌壁画有点相像,画上有显眼的莲花,水池,也有画的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神话人物的对立面还有飞禽走兽类的奇怪物种。 他视线转到另一边,发现这里除了他们所站的一楼,还有连接二楼的楼梯,上面的房间不多不少,刚好五个。 他们跟随和尚来到石棺面前。 小鱼儿神色诧异:“这.......这是什么?” “石棺。”和尚说。 “.......我不是进来侍奉【莲神】的吗?莲神的神像呢?”小鱼儿有些害怕了,畏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和尚看过来,眼神既没有慈和,也没有狠厉,有的只是平淡的情绪,就像是跟小鱼儿重复了很多遍一样,说话毫无情绪,甚至带着一股子的不耐烦: “莲神就在石棺里,这是蒲团,你就跪在上面,一直跪到太阳西沉再起来。” “还有你们四个。” 四个人望着他。 “蒲团就这么一个,你们人太多了,就用这些衣服垫在膝盖上。” “.......你好温柔。”李毅然接过才换下来的衣服,又瞬间变脸道,“但我不喜欢。” 看着跪着的四个人,和尚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时,眉头忽然拧住,“又是你?你不跪要干嘛?” 孟子神情淡淡,说道:“乖,我不跪。” 第164章 谜底 和尚气的不行,丢下一句“不敬者迟早要没命”,咬咬牙去了旁边坐着敲木鱼。 另外三个见孟子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跪了。 “小兄弟,这佛塔不拜佛,却拜一石棺.......怪,太怪了!”肖有为说。 “你们说,那叫什么【莲神】的神仙,不会真在石棺吧?”李毅然若有所思道。 “石棺关着,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龙佩佩说,“你们看过那种藏尸案吗?一个丈夫在杀了自己的妻子后,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就把妻子的尸体放在了冰柜里,足足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让人发现........” “我去妹子,你讲话好吓人!说的我后背阴风飕飕的!”李毅然抱肘说道。 肖有为看笑了,“你说你之前胆子小,怎么现在回来了还是这么小?你一个魂体,刀剑都杀不死的,害怕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我是想给孟哥助把力,但这不是还没到关键时刻吗?”李毅然说,“推理解密我只管放心交给孟哥,要是真要打架,我李胖子第一个冲上去!”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孟子走到通往二楼的台阶,往上看去。 阶梯为实心木,木色漆亮,像是抹了一层棕油,摸上去时也不觉得滑腻,反倒美观。 “哟,你们还别说,这墙上的画真好看,栩栩如生的,又有鱼,又有莲花,那是啥?瓶子?”肖有为他们聚在墙下。 “这是【吉祥八宝】。”孟子说,“跟喇嘛塔一样,同属藏族。” “什么是【吉祥八宝】?不是【吉祥三宝】吗?” “相传藏族有【吉祥八宝】,分别是金鱼、妙莲、宝伞、宝瓶、胜利幢、金轮、右旋白螺、吉祥结,它们同属佛教文化里的,是为一种佛教寓意。”孟子说,“我看这幅壁画里,都囊括了它们。” “还真是......你们看这宝伞,伞柄底下还托着朵莲花呢。” 孟子看了一眼,跟着台阶继续往上走。 低处壁画多鸟鱼虫兽,越往高处走,便开始出现人,人的上面飞扬着日月星辉以及神灵。 “这作壁画的大师了不得啊,动物画的像也就算了,你们看这些人,跟要活过来一样。”肖有为指着朝天匍匐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举着双手向神明祈祷降福的老祭司。 龙佩佩指向另一处,“你们看,这老祭司手里拿着的是不是一个莲花式样的权杖?” “还真是。”几人大胆猜测,“这老祭司不会就是莲池镇的人吧?” “如果他真是莲池镇的人,为什么今天没有看见他?而且对方还是个老婆子,不会.......两人老夫老妻吧?”李毅然的脑洞逐渐放飞。 “想什么呢?出家人怎么可能结婚?” 肖有为语气一顿,回头看向敲木鱼的,“但也说不准,那小子我看着就并非良善。” “孟哥,你怎么看?”李毅然问道。 “你们怎么看神?”孟子转身,看着他们三个。 “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比如像元始天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和齐天大圣之类的,无论下雨还是刮风,不过弹弹手指一瞬间的事,总而言之,本领通了天了。”肖有为思考着回答。 “虽然我很喜欢齐天大圣,但我不认同老肖的话。”李毅然说,“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为什么看见我们深陷黑暗和死亡之中,却始终无动于衷?” “那你呢?”肖有为看向唯一没说话的龙佩佩。 龙佩佩笑了笑,轻松道:“我倒觉得,他们两个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人生】就是【神化】的过程,当人拥有足够的痛苦的时候,就是神觉醒的时候。” 她说完这句话,跟着肖有为他们继续朝前面走去。 孟子站在壁画下面,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背影。 是么? 三人停在一处,龙佩佩笑着问道:“孟哥,你问了我们三个,那你又是怎么看神的呢?” 孟子不着不急,“几位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借着这壁画上的几位神随便说两句。” 他手指向上方,“每一种文明都会存在一位创世之神,例如盘古,例如女娲,盘古是打破混沌的神,女娲是创造生命的神,然而不管是这之中的哪一方,大家将信将疑,但又习惯性地把自己作为人的登场,放在了他们之后。” “所以不管人承认与否,他们心里始终存在天有神明的幻想。” 肖有为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这么说,神明转世存在吗?” 没人回答。 如果在之前,他们也许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会一笑了之。 可现在,确实笑不起来。 孟子皱了皱眉头,看着李毅然,“胖子,你还记得杨森他们说的【气】吗?” “记得。”李毅然回答,“不止他,还有好多主导者也说你身上有【气】,对了,还有你的那只黑猫贡菜!” 混沌...... 世界沉入黑暗,便如同混沌。 如果混沌就是一团气....... 无戌无形,无穷无尽....... 而此时的末日,他亲眼见过,目之所及,都成黑暗,不见天日和明月。 这种气由此寄托在某人某物,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尤其是【主导者】。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孟子的脑海:如果说他们信仰的是【红翅神】,也把自身当作【神】,那么他们这种的【神】真的会有他们口中所说的【永生】吗? 也许【气】就会有答案。 他们需要【气】,以此延续这个生命! 【五毒】换个意义来说,等同于【时空管理者】,他们治理并且确保每个平行世界的正常运行,其中包括的有生老病死、人间百态。 而他们这类拥有奇异能力的【时空管理者】,为了相同相等的秩序,也会跟人一样死去,但他们终究是特别的一类。 胖子的一句话犹如提醒—— 转世。 【时空管理者】会进行转世。 所以他们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再度重塑这具肉身,一遍又一遍地为整个平行世界的【门】做出自己的贡献。 自此轮回,生生不息....... 原来竟是这个谜底! 第165章 诡异壁画 这种带着记忆的死而复生,生而又死的过程,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所以【五毒】因此生出叛徒。 他们不想要再死再生. 他们想要一直存活,并且一直掌控着所有的时空青门。 这就是【分裂】的最主要原因。 但这之中仍有许多孟子无法清楚的东西。 但那些都是后话,时间会慢慢将迷雾吹去,裸露出本该清晰的答案。 现在,他们需要先找到【佛塔】通关的条件。 孟子没有跟着他们三个去参观睡觉的地方,下了楼,看了一眼虔诚低诵的小鱼儿,走到和尚身边。 他不开口,和尚也不说话,于是木鱼声只存在两者之间,分外和谐。 “大师。” 和尚手一顿,侧目看他,“这会儿又喊上大师了?” 孟子笑了笑,“你身披袈裟,不叫大师,又该叫什么呢?” “呵呵。”和尚干笑道,“依我看,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谄媚,说吧,找我什么事?要是饿了就等着,到了点才能吃饭。” “我看壁画甚是精妙,尤其是里面的人,画的宛若脱壁,不知道是不是你画的?” 和尚皱了皱眉头,伸开他的手指头,“我是人不是神,我只有十根手指头,哪怕加上我这十根脚趾头都画不了这四面壁画。” “那这是佛塔上一任的师父,也就是你的......老师所画?”孟子问道。 “不知道。”他回答。 “真不知道?”孟子继续问。 “不知道。”和尚抱着木鱼转到另一边,“别烦我了,该干嘛干嘛去。” 这和尚....... 气性果真大。 孟子只得回到小鱼儿身边,拿着衣服垫在地上,坐着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我只管尽心礼佛即可。”小鱼儿揉搓着佛祖,低声道。 “那石棺里面究竟是不是莲神,你也不在意?”孟子问道。 “心诚则灵。” 孟子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而是借着闪烁的烛火,静静凝视着她的侧颜。 “孟.......” 李毅然扶在楼梯,正打算叫孟哥,转头看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鱼儿看。 与此同时,其他的两个也看得入迷。 “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小娘子真跟孟哥的前女友长得像?”龙佩佩问道。 “像?”李毅然不认可道,“那不叫像?那叫一模一样!所以孟哥老盯着人家看,我倒是能理解了,毕竟俗话说的好,白月光终究还是白月光。” “我还朱砂痣呢。”龙佩佩没忍住翻白眼。 “那你想多了,孟哥真就谈了一个恋爱。”李毅然笑道。 香火上的青烟往半空中飞去。 小鱼儿终于还是睁开了眼,她侧头看着依旧注视自己的男人,抿了抿嘴:“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我没找你说话。”孟子说。 “那你......那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可以,但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鱼儿的耳朵粉红粉红的。 她偏开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你们每年都要在中元节这天办佛塔祭祀?”孟子问道。 “嗯。” “每年挑选出来的女子都是所谓【守护神】的备选?” “嗯。” “只要七天后能够神思清明,‘备选’即可成为真正的【守护神】,那么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可不必每年选举一位少女来进行佛塔祭祀,因为我们会有一位真正的【守护神】替我们守护莲池镇。” “如果七天后,这位少女神思并不清明,又该当如何?”孟子问道。 这时,小鱼儿的神色有些纠结,“神思不清明者,要留在佛塔内继续静心守意。” 孟子笑出了声。 小鱼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原来如此.......”孟子朝她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慢慢跪拜你的......【莲神】,我就不打扰你了。” 见孟子上来,三人围了上去。 “小兄弟,我有话跟你说。” 孟子走进房间,看到了肖有为所说的壁画。 佛塔之中存在壁画实属正常,但房间内的这些壁画,与外面的色彩一致,但却古怪。 “还有这个......”肖有为指着一处。 壁画上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不见面目,只有窈窕的背影,以及如同墨水的黑直长发。 “还有这里。”肖有为的声音明显有些恐惧,“这边的整面墙,都是这些红衣女人,只有背影,没有正脸。” “这壁画的东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瘆人啊?”龙佩佩搓着手臂道。 孟子沉思一会儿,说道:“这些红衣女人应该就是来佛塔祭祀的少女。” 听完孟子的话,肖有为骤紧眉头,“所以那些来祭祀的少女入的并不是佛塔,而是鬼门关?我看杀她们的就是外面那个敲木鱼的。” 肖有为性子冲动,不等孟子伸手,他已经跑了下去。 孟子让李毅然他们下去拉人。 壁画上除了女人,还有其余的东西。 “红衣女子、鬼火、纸钱.......有意思,一幅壁画竟然画了不该画的东西。” 孟子站直身,正要看外面怎么样了,一声轻唤从后传来,直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就在耳边低喃。 “公子,你不闷吗?” 孟子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扭头看过去,也并没有见到人。 “你个臭和尚!老子今天不抽你老子不姓‘肖’!!” 肖有为说完就脱下脚上的鞋要抽人,李毅然和龙佩佩一左一右地拉着他。 “老肖,冷静冷静!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 “你们放开我!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衣冠禽兽!我要抽死他!!!” 孟子走到一楼,抱肘靠墙,没有任何要劝阻的意思。 和尚也没想象中的害怕,手里拿着木鱼继续敲,衬得肖有为像个十足十的疯傻子。 也许是察觉到目光,他开口说道:“你的这位朋友,吵到我修行了。” “是吗?”孟子说,“我这朋友手脚确实没轻没重,要是打着你碰着你了,你不会生气吧?” “.......”和尚幽幽看过来,“若是如此,我会请你们出佛塔。” 孟子不以为然,挑眉道:“你不会的。” “哦?” “你要用我们的血,作画啊。” 第166章 静观其变 空气凝固下来。 孟子握着他的肩膀,弯腰低声说道:“我说的,对吗?小和尚。” “你!” “哈哈哈哈——”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逗你的,我看这佛塔中的壁画惟妙惟肖,我看得入迷了些,还请和尚不要介怀!” “.......哼!你这哪是‘入迷’,我看你是五迷三道!”和尚气哼一声。 佛塔只剩下敲木鱼和小鱼儿诵经念佛的声音。 李毅然待了没多久,憋红着脸要去找厕所。 和尚指了个方位,顺道带着诡异的笑。 “提醒你一句。” “.......什么?” “不要往上看。” “神经!” 再说了,难道谁还能边上厕所边赏月吗?! 更何况,这佛塔里面哪儿来的月亮! 但临近一脚,李毅然扭头看过来,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 “孟哥.......” 孟子没有一起进厕所,只是斜靠在外面的墙面,手下意识地去掏包,意识过来身上穿的是古代衣服,就又收回去。 “孟哥?你还在吗?” “嗯。” “孟哥,你说这和尚神神叨叨的,我觉得老肖说的杀人犯十有八九就是他,而且墙上的那些女人,死前该有多绝望啊?以为是下一任【守护神】,结果成了下一具【尸体】。” 孟子凝望着二楼房间的方向。 “而且小鱼儿也有可能成为下一幅壁画,还好有我们在,应该能保住她......欸孟哥,你说那棺材里不会真有【莲神】吧?” “你不要聊了。”孟子皱了皱眉。 “我就是怕你走嘛。” 李毅然蹲着坑,双手交叉相握,没有手机,就四处盯着。 没想到厕所里面也有壁画。 只不过没那么瘆人,多的是草木。 “难道真要在这佛塔里呆够七天才能通关吗?”李毅然正说着,有一滴液体掉落在头顶。 “我靠?这什么东西啊?” 李毅然揉着头往上看过去,下一瞬,视野黑暗,孟子的声音出现,“让你不要抬头。” “.......” 差一点。 李毅然保持着蹲坑半仰头的动作,艰难吞咽口水道:“孟哥,你也没抬头吧?” “没。” 孟子拧紧着眉,跟天花板上的双眼对视。 红衣女子对他魅惑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擦过嘴角的液体,慢慢转回身子,只留下一个背影。 “孟哥?” 孟子开门走了出去,李毅然边提裤子边追人。 肖有为正在跟龙佩佩说话,见孟子夺过木鱼,质问道:“厕所里为什么还会有红衣女子?” “你.......”和尚瞪着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跟她对视了?” 李毅然一愣,“孟哥你抬头了?” “没事,没有触犯规则。”孟子安慰道。 李毅然还是有些愧疚。 怎么就老是记不住事呢? 和尚却露出一丝笑,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孟子,“我早就说了,【不要抬头】,怎么就不听呢?” 他说完摇了摇头,掏出了另一个木鱼。 越近夜晚,佛塔四周越是安静。 和尚点了新的香火,比白天的还要更粗更多。 他没有作揖,没有诵经,而是举着香火绕了石棺一圈,然后一次性全部插在了香灰缸中。 做完这些,和尚注视着袅袅升起的青烟,说道:“礼已经完了,你可以起来回屋睡觉了。” 蹲了一整天,小鱼儿差点摔倒,龙佩佩及时扶住她。 “谢谢。”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龙佩佩说道。 孟子看了她们的背影一眼,敲了敲案桌,问道:“和尚,你不睡吗?” “你还是早点睡吧,对大家都好,还有,”和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少管我。” 夜越静,呼吸越浅。 入住佛塔的第一晚,大家都很警惕,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直到房间外面没有了敲木鱼的声音。 整个佛塔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宁静。 沙沙—— 沙沙沙沙—— 走廊外有声音,像是走,又不全然是,行动迟缓又带着目的性地朝他们的房间【爬】过来。 下一刻,声音消失了。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几位。” 肖有为拉开门,跟门外的和尚大眼瞪小眼,“你来做什么?还有你怎么走路的?大晚上的准备吓谁?” “你这男的,跟我说话怎么就这个态度?”和尚没好气道,“我过来找人。” “找谁?!” “她。” 小鱼儿愣了一下,“我?” “嗯,就你。”和尚说,“你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继续下来跪。” “还要跪?!”龙佩佩说,“小鱼儿的膝盖又肿又青,眼见着就快出血了,这会儿又要跪到哪个时间去?” “天明。”和尚不耐烦道,“如果你心疼她不想让她去,那就你去,反正都一样。” “我.......?我又不是你们莲池镇的人,我怎么能去侍奉【莲神】?”龙佩佩皱眉说道。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孟子站了起来。 “我去。” 他看着和尚,“可否?” 和尚拂拂手,打着呵欠往外走。 孟子走到门口,被小鱼儿叫住,“孟公子,谢谢,但我想我毕竟是被选中的【守护神】,不论其中如何艰难,我的真诚都不应该让莲神失望,还是由我去吧。” “对啊小兄弟,那和尚看起来阴沉古怪,刚才的声音说不定就是他发出来的,你要是跟他在下面待一晚上,我们不放心。”肖有为说道。 “孟哥,我去吧,我一个魂体,他杀不了我的。”李毅然挽着袖子就要下去。 “不用。”孟子说,“今晚我去,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她。” “可我才是被选中的【守护神】,你还是个男......男子.......这如何使得?”小鱼儿担忧道。 孟子没有理她,看着唯一靠谱的两人,招了招手,叮嘱几句,便下了楼。 李毅然仍旧不放心,看看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看看肖有为。 “老肖,我这颗心悬着,毕竟孟哥因为我看了天花板,我担心那东西今晚上去找孟哥。” “别太担心。”肖有为拍了拍李毅然的肩膀,“小兄弟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们就按他说的,今晚,静观其变。” 第167章 红衣女子 孟子盘腿坐在蒲团,按照和尚的指示点新香。 “喝。” 看着他递过来的钵,里面晃荡着白天喝过的水。 孟子没有多问,接过,然后仰头喝了。 和尚收走钵时,看着他不成规矩的坐姿,“既然是礼拜【莲神】,就要身脊如尺。” “我不跪。”孟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跪。” 和尚才想说他终于不顶嘴了,转眼就又来,知道嘴里讨不到好处,甩甩手,“随便。” 他坐了回去,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开始敲木鱼。 “你从小就住在佛塔吗?”孟子问道。 “不关你事。” “我瞧着这些壁画,确实美轮美奂,尤其是上面的【吉祥八宝】、鸟鱼虫兽、神以及.......人,不知道大师知不知道它们的来源?” “不关你事。” 孟子没有因为对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任何羞恼,平静地继续问道:“我瞧着大师在这佛塔里面像是住了很久,不像是二十几年........倒像是.......一百多年。” 和尚听后睁开了眼,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我看你才像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不死的。” “那么说,大师是知道壁画的来源了?” “.......” “很巧,我跟一位儒家的先生很是投缘,我姓孟,单名一个‘子’字。”孟子指着后处的壁画,“但我对这些人妖蛇鬼神很感兴趣,不如今天能不能听你讲解一二?” 和尚讥笑说道:“你不是有自己的见解了吗?什么开辟混沌的盘古,创造生命的女娲.......怎么?还需要我来讲解了?我觉得啊,你说的就很不错。” “但你说了,那只是我的见解,现在,我说我想要听听你的。” “你.......” 孟子的言谈举止看似平淡,眼神却蕴含着犀利,好像自己再说一句他不想听的话,自己的脖子能被瞬间拧下来。 “咳咳!”和尚歪嘴咳嗽,继而说道,“这壁画如你所见,下到草木,上到神明,都有,其中的寓意不难理解,神明高高在上,其下都是他们所掌管的万物,就这么简单,你要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 “那房间里的那些红衣女子的壁画,以及厕所上方的呢?”孟子问道。 “那些都是之前来佛塔侍奉【莲神】的女子画像。”和尚回答道。 “既是画像,为什么只有背影,没有正脸?” “怨气。”和尚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怨气。” “这些女子被选中进入佛塔侍奉【莲神】,但是在这七天的时间内,她们神思不清明,逐渐对【莲神】产生不敬,所以才会被【莲神】剥夺掉神思,拿去神莲池中清洗。”和尚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们并没有死,只是被‘请’上了天,去洗涤神思?”孟子问道。 “嗯。” 孟子皱了一下眉头。 这和尚当自己是傻子吗? 如果和尚也是这么跟莲池镇的人解释失踪少女,按照那些人迂腐的想法,未必不会信。 通关的条件应该就在壁画之中。 但这个和尚的话....... 不能全信。 孟子盘腿坐在蒲团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木鱼声逐渐消失,有什么东西在四周攀爬,窸窸窣窣,又轻盈地落在地面,像走又像爬一样地往身边靠近。 “公子,一人诵经念佛有什么好?不如与我们一同玩乐吧?” 来人说话温柔多情,缠绕不止。 孟子像是早有预料,没有搭理。 “公子,你分明见过我,还与我眉目传情,你忘了吗?”她的手指划过孟子的脸颊,停在薄唇之上点了点。 孟子换了个腿继续盘着,眼睛虽然睁开了,看的却是那顶石棺。 石棺里面会有什么? 就在红衣女子要亲上去,孟子站起来,观望几下高度,直接踩了上去。 “石棺能有我好看吗?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让奴家好生伺候伺候你.......” 孟子换了个观察的角度,为了看得更清楚,举起烛火往石棺上面照明。 棺盖头部雕刻有莲花,尾部多为莲花叶子。 孟子尝试推开。 和尚连忙招手走了过来:“你干嘛你?我不过打了个盹,你就要上房揭瓦了?!” “公子,你与我说说话啊,我这些年好空虚,正想跟你说说话呢。” 孟子跳下台阶,看着和尚说道:“我刚才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所以想去看看。” “说话?”和尚狐疑地道,“我醒来之后就看见你一个人在石棺上面鬼鬼祟祟。” “我一个人?”孟子反问。 “是啊。” 可自己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那个红衣女子不断盘绕身边...... 搔首弄姿。 和尚的神情古怪起来,“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没有。”孟子坐回蒲团,两眼一闭,任由那红衣女子如何说话勾引,他都未动分毫。 【红衣女子,莫要理其言。】 胖子,老肖,你们千万不要跟她们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与此同时,房间由肖有为和李毅然交换值班。 肖有为坐在床边,正想着糖豆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好好吃饭,还会因为自己不讲睡前故事就睡不着吗.......? 一股阴恻恻的笑从背后传来。 “我的脚腕好疼,不知道先生可不可以帮我看看呢?” 肖有为避之不及,一条白皙滑嫩的腿已经搭上来,甚至还在不断地揉搓大腿。 李毅然是被头发丝挠醒的,当睁开眼看到对方的小白脸时,顿时大脑失去意识,呆愣半天,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拉着肖有为笑。 肖有为看着李毅然身后的东西,李毅然看着肖有为身后的东西....... “老肖,我睡不着。”李毅然苦笑道。 “我也是。”肖有为烂笑道。 “那我们.......下会五子棋吧!”两人四目相对,齐齐点头,在地上开始画格子。 另外一间,龙佩佩看着熟睡中的小鱼儿,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到身后的墙有异动,再睁眼时,红衣女子脱了壁,像一缕幽魂飘了过来。 “妹妹,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好看吗?我能给你这世间最为美丽的容貌,让你心爱的男子为你神魂颠倒,可好?” 龙佩佩笑了一下,偏头看过去时,眼底充斥着冷漠与厌恶。 红衣女子愣了愣,“你是.......” “滚。” 第168章 有点礼貌,但不多 “公子,你倒是瞧瞧我啊,难道是奴家生得不够好看吗?” 烦死了。 孟子面无表情地朝厕所走去,直接关了门,往天花板上看时,那里果真只剩一幅空白。 眼前的光忽然闪动,壁画脱落出两团青紫色鬼火。 孟子依然装作没看见,在它们往跟前凑时,巧妙地转身躲开。 红衣女子不断撩拨,鬼火接连穿梭....... 孟子叹口气,喃喃道:“这次的规则为什么会这么简单?” 如果规则有迹可循,尽量避而远之即可。 那么通关的条件又是什么? 按照莲池镇的人来说,似乎只需要呆够七天即可,但总觉得中间是不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点....... 孟子想起什么,从佛塔中部极速穿过,不顾和尚的叫喊,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时,床上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孟哥?怎么了?”龙佩佩起身问道。 “孟公子,可是需要我和你换换?”小鱼儿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看着他。 孟子看了一圈,红衣女子仍旧在壁画之中,而她们两人也并无任何损伤。 肖有为他们听见隔壁动静,连忙起身查看。 一时之间,龙佩佩她们的屋子聚集了五个人。 李毅然看看壁画,看看龙佩佩,脸色满是疑惑,“你们的意思是说,她们并没有出来?并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对啊。”龙佩佩眨眨眼,“我跟小鱼儿都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是吧,小鱼儿?” “嗯嗯。”小鱼儿点点头,“这期间我与龙姑娘都睡得很熟。” 孟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龙佩佩,说道:“佩佩,如果小鱼儿成为下一个红衣女子,你说,我们还能通关吗?” 龙佩佩注视着他。 “小兄弟找到通关条件的关键就是保护小鱼儿吗?”肖有为思考道,“刚才我跟小胖子也谈过这个,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个最有可能。” “那这间屋子不能让她们两个女生一起住了吧?得有人随时注意。”李毅然说道。 “是要看着。”孟子站起来,走到两个女生的中间,“小鱼儿,睡醒了吗?” “嗯......怎么了吗?” “老肖。”孟子喊道。 肖有为迈着大步走过来,视线扫了龙佩佩她们一眼,“怎么了小兄弟?哦,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些小事尽管交给我,我努力办!” “我呢我呢,孟哥,我能为你干些啥?”李毅然激动问道。 “你和老肖轮流换班,守着小鱼儿.......和她。” 孟子忽然有些不解。 他以为龙佩佩是【神】组织的,所以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像吴大志他们一样,劝说自己加入。 可她从跟随队伍到现在,始终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流露出任何对【神】的向往...... 她究竟是谁? 壁画看似没有任何异样,可龙佩佩的表现实在是太冷静了。 就算是肖有为这种硬汉,刚刚在提及红衣女子时,眼神中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的恐惧和后怕,但龙佩佩没有。 越是冷静,越是生疑。 这一次进入【佛塔】的副本世界只有他们四个人,孟子也不敢保证接下来的六天,在这座佛塔之中还会发生别的什么。 换个意义来说,未知的龙佩佩才是队伍中最大的隐患。 和尚一边敲木鱼,一边看着彻底没个坐姿的孟子,问道:“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听见别的动静?不然怎么突然往楼上跑?” “你希望我听见什么?”孟子看着他,“和尚,你别装了。” “......什么?”和尚疑惑道。 “你给我喝的水,是想让我产生幻觉的水,以此让我看见不该看见的红衣女子。”孟子一字一句道,“你在诱我走入死局!” “你少胡说八道!”和尚气急败坏道,“我那才不是让你产生幻觉的水,那是.......” 和尚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这厮——你故意诈我话?!” 孟子摸了摸下巴,慢慢说道:“既然这水没有问题,你又让我连喝两遍,一遍在进入佛塔之前,一遍在礼拜【莲神】之后.......原来如此吗?” 和尚在一边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跟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和尚放下木鱼,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告诉你,最好别来惹我。” “我今天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直到刚才,我好像顿悟了,大师,你这佛塔,妙啊。”孟子皮笑肉不笑,眼底暗潮涌动。 和尚紧紧盯着他。 “老婆子念的话,是你转述给她的吧?”孟子笑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起初我在想,随着我们进入的副本世界越多,后面的游戏关卡就越难,其中的生存规则也就越难发现,甚至需要先付出队友的生命,玩家才能得到可能的【规则】。” 孟子笑了笑,“【佛塔】从一开始的设定,就没打算给玩家如何生存的【规则】,但老婆子说出来了,还说得那么坦坦荡荡,气势恢宏,甚至十分明确.......大师,你说,为什么呢?” “因为你,正如我今天所说,你在佛塔里,呆了近百年!” “你.......!”和尚惊愕地看着他。 孟子并不打算就此收口,继续说道:“一个在佛塔住了百年的,还能保持住现在这副年轻模样的,你说你是【人】,我不信,而那四句【规则】,是你所编!你是为了提醒玩家!!” 和尚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只靠短短接触的一天,竟然猜中了...... 但现在......和尚强装镇定,说道:“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我们是该谢谢你。”孟子冷笑,“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给玩家提示呢?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当然也可以,毕竟我不强人所难,我讲理。” 和尚松一口气。 铛——!! 孟子把刀瞬间插入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我会让你永远都做个无舌之人。” 第169章 我叫北路 和尚愣了很久。 他并没有觉得孟子在跟自己开玩笑。 肖有为他们听到动静后都走了下来,在得知和尚给的水确实有问题,并且老婆子口中念的那些规则都是出自和尚之后,面色羞愤又诧异。 但转念又一想,不得不觉得匪夷所思。 之前去过的副本世界,里面不管是新娘还是阿皮,他们都不会给玩家提供规则。 尤其还是这么明显直接的规则。 但现在,他们又不得不怀疑规则的真假性。 一个出现在副本世界的和尚,他的身份表面跟新娘他们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跟他相处下来,此人所言所行,太有疑点。 “不管你们信不信,规则是真的。”和尚说道。 “你要我们怎么信你?”肖有为思索了一下,说道,“和尚不是和尚。” 这句话提醒了孟子,他盯着和尚,说道:“你不是【佛塔】的人。” 众人不明所以。 “你这话真是说笑了,我此刻就在佛塔,又怎么不是佛塔的人了?”和尚讥笑道。 孟子继续说道:“老婆子将小鱼儿送到佛塔时,你作为这里的和尚,本应‘尽职尽责’,可就我们所看,你行为太过随意并且十分不耐烦,能够解释得清楚的,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做这一件事,而且很是厌烦。” 但新娘、高村长、阿皮、杨森......他们也会重复同一件事。 可他们不会产生反感,甚至从其中找到杀戮的快感。 和尚却不一样。 他跟所有npc反着来。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孟子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你怀疑什么?”和尚问道。 “我怀疑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孟子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同时愣住。 “什么意思?人?和尚难道不是佛塔的npc吗?”李毅然完全不能理解,“而且他不是活了百年了?正常人能活这么久?” “这个问题,只有他能解。”孟子说。 和尚听后表情反而放松,他对孟子笑了笑,“百年了,你是唯一一个告诉我,我是【人】的人。” ....... 我叫北路。 1980年的时候,我被人弄到了这个【莲池镇】,莫名其妙成为了【佛塔】里的和尚。 在此期间,我碰到过无数个玩家。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来佛塔只是为了闯关。 但不幸的是,这些玩家活的时间都不长。 更准确地说,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第一晚的时候就把命交代在佛塔。 我从玩家口中得知,佛塔里面有许多的红衣女子。 她们白天只是壁画,到了晚上就变成了魅惑的女子,出来对他们笑,和他们说话。 没能把持住的,尤其是男人,大多在下一秒就会死在红衣女子的爪牙之下。 这时,我察觉到了其中的规则。 【红衣女子,莫要理其言】。 每当一批玩家死去,不久后就会出现第二批玩家。 在我的眼里,他们根本不像是人,反倒像是前仆后继、孜孜不倦来送死的行尸走肉。 也是在成千上万的尸体之中,我终于知道了佛塔的生存之道。 尽管佛塔的这些东西不会伤害我,我也没办法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直接死在我的跟前。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法看着人死而毫无反应。 就这么,我给玩家说了生存规则。 他们不信我。 然后他们成为了下一堆尸体。 我一边骂着他们没眼力见,答案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结果还是选了错误答案! 另一边也在思考着怎样才能让玩家相信我所说的就是真的。 于是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佛塔外的人。 我的身份是佛塔的和尚,玩家自然不会相信我,但要是佛塔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我记得每次佛塔开门时,除了固定出现被称作【守护神】的少女,还有就是一位老婆子。 就这样,我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让玩家的生存率比之前高了两倍。 说实话,开始的那几年,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不用担心温饱问题,就那么说几句话,说不说还全看自己的意思。 要是实在无聊,还可以敲敲木鱼,装作一副道行很高的样子。 可渐渐的,我烦了。 我每一年都在重复这些事。 我感觉我脑子要被同化了。 甚至在游戏途中,我总会遇见那么几个脾气不好的玩家,动不动就是要揍人,动不动还要杀人,动不动还要搞要挟的那一套。 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上去,大骂一声:“滚!” 当场的所有玩家都傻了。 尤其是那个叫的最凶的,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这和尚怎么跟我认知的和尚完全不一样?他怎么打人?”有玩家不可思议道。 “打回去吗?”又有玩家试探问道。 “我不敢,我怕他是最终boss,要是一气之下,咬断我们的脖子怎么办?刚才我就觉得他的嘴,张得好大.......” 我承认我心地善良。 我也承认我【心地善良】是自封的。 玩家把我惹急了,我一句规则也不会提醒,看着他们大杀四方,我稳坐其中,敲着木鱼,念着不太正宗的往生咒。 他妈的,爱咋咋地! 所以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我不会主动说生存规则。 当然,老婆子是我教她这么说的,自然不会让她不念了,那么玩家信还是不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与我无关。 一年又一年。 十年复十年! 我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但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 在长期封闭的地方呆着,我的精神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我看见他们死亡不会心惊胆战睡不着了,我看见血流成河也不会大喊大叫了,我甚至能够在他们互相逃跑时,叫一声“借过”,然后淡定地上厕所。 当我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离疯不远了。 有一天,我不知道天气清凉还是阴雨密布,我正跟往日一样晨起蹲厕所,有人敲门。 我疲懒地敲回去,“等一会儿。” 叩叩—— “啧。”我也同样敲回去,“我他妈说等一会儿!” “北路。” 我忘了我是怎么开的门,只知道情绪少有的激动。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戴着黑色面具,面具很大,涵盖全脸,所以我只能依靠对方的身量和声音判断出他是个男人。 来这里的玩家衣服寻常,只有他,斗篷加身。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 甚至他可能知道我来自哪里,说不定还能送我回去。 但当我提出这句话时,他拒绝了。 第170章 可怕的男人 “北路,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承诺。” 面具男说,“你必须信守诺言。” 我都快要被这里的氛围逼疯了,听见他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然知道我叫北路,就肯定知道我本来该是哪里的人!现在我被迫来到这个鬼地方,一天又一天地敲着这死板的木鱼,我告诉你,我厌烦透了!” 我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面目狰狞地跟他抱怨。 “你,忘了?”他的眼睛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我忘了? 我忘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叫北路,1980年代的人。 可面具男这么一说,我迟疑了。 因为我好像真的只记得这两个信息,姓名,年代。 其他,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剥夺了记忆。 而且更离谱的是,自从来到佛塔,佛塔中所有的东西自己并不排斥,甚至逆来顺受。 玩家进场,我站旁边欢迎。 玩家争执,我站旁边观望。 而这从始至终,我竟然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凭什么要这样做? 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又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甚至于,我还发现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 那就是我在这儿活了将近百年,我的样貌竟然还跟来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苍老的迹象。 除了心态。 我的心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不行,我已经快疯了,我有时候比壁画上的红衣女子还想要杀人喝血,我也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神,你赶紧把我送回去。” “你竟然忘了.......”他变出一张纸,交给了我。 我看着上面所列的每一行字,双目俱瞪。 一份合同。 上面写的内容大概意思是—— 我,北路, 自愿以身入佛塔, 不论时间,不论长短, 直到机遇出现的那一天, 如违此约,神魂俱灭,不得轮回, 签约人,北路。 我认得我的字迹,这是我写的。 “这,我跟你签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与你签约之人,是【五毒】最高的领袖,屠毒世主。” 屠毒世主? 我脑中过滤一遍这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所谓的【机遇】。”我实话实说。 想到什么,我又问,“或许你可以让屠毒世主出来吗?我想问清楚其中的缘由。” 他摇了摇头,“他消失了。” “消失了?” “嗯,在跟你签约之后,他就彻底消失在了【五毒】,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只让我暂代【五毒】,以及,找到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一个女人。” 面具男离开后,我边敲着木鱼,边细细回想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如果合约的事情是真的,我跟屠毒世主签订过合约,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我想要长生,然后对方说可以,但我需要来佛塔呆很长一段时间? 但这个问题解释不通。 应该是屠毒世主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刻意观察每一批玩家,看着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说什么【五毒】之类可疑的话...... 但事不随人愿。 这些死王八只会关心两个问题。 第一:“和尚,我们今天吃什么?” 第二:“和尚,我们通关的条件是什么?” 也不得不说,这群玩家一批比一批智商低,饭都喂嘴边来了,还在张着嘴阿巴阿巴....... 怎么? 现在不比拼智商,该比拼谁的脑子最不靠谱了是吗? 于是我又开始变得麻木,但不至于痴呆。 一整个人偏向“爱谁谁”。 每次佛塔迎接新的少女和玩家时,我站在一旁,不给任何脸色,说着官方既定的话,布置着该有的任务。 后来我又善心大起。 有些玩家老是不听话,总是在看见红衣女子之后,不是色心大起大喊一声美女亲一个,就是吓得屎尿乱飞,聒噪不已。 于是我决定研究一下【水】。 一款他们喝了就能早点睡觉的水。 这样一觉睡到天亮,管他什么红衣女子白衣女子,她们总归叫不醒一个真正睡着的人。 我看那些少女也可怜,她们身穿红衣,一旦入夜,虽说不会被红衣女子纠缠,但会有鬼火或者别的东西侵扰....... 并且,【少女】是关键。 我发现玩家们死亡大概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自己把自己作死。 一个是少女一旦死了,玩家也活不久。 因此,我大概猜到了通关的条件。 但当我准备跟玩家说时,我的嘴巴完全不受控制,说不了任何的话。 我只能本本分分地继续做个敲木鱼的和尚。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这样,直到有一天,我碰见了四个新的玩家。 三男一女。 我站在佛塔门口扫了他们一眼,心里冷哼,于是态度依旧恶劣,让他们喝下我的水,看看新研究出来的水能不能让他们赶紧睡着。 答案在一个时辰之后便揭晓。 没错。 他们生龙活虎。 不仅如此,还十分感兴趣地在佛塔里走来走去,逛来逛去。 甚至还开始欣赏壁画,谈论起神鬼和什么【吉祥八宝】来。 在这几个人里,有一个尤为突出。 他们叫他孟哥。 我心里嘀咕叫他犟种。 说什么都不听,还摆着张谁都欠他钱的脸。 但不得不说,他的脑子转的很快。 比我之前遇见的任何一个玩家都还要聪明。 甚至聪明得有些让人觉得这人的大脑是不是改造过? 我在观察他们的同时,这个叫孟子的玩家也在观察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男的迟早会主动来找我套取信息。 这一夜,他果然来了。 他让小鱼儿回屋休息,自己则坐在蒲团,问及我有关壁画的来历,以及红衣女子是否跟每年来侍奉【莲神】的少女有关。 我随便搪塞几句,换成以往的玩家,大多都信了。 但他是唯一怀疑的。 他不信红衣女子被【莲神】请上天洗涤灵魂。 而是在听到我的这句话之后,露出了嘲讽的笑。 不仅如此,他还猜出老婆子口中所说的话,其实就是我转述给她的生存规则。 我渐渐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聪明到让人觉得可怕...... 第171章 莲神? “如你所说,我确实在这儿待了百年。”北路说道。 “1980年?”孟子向北路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仅在这里呆了足足百年,在这百年之中,还有连续不断的玩家来到这里通关?”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们从遭受到世界末日,到进入这些副本世界,加起来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你现在告诉我们,早在百年之前就有人进门闯关了?”肖有为说道。 “我觉得北路说的也可能是真的。”李毅然严肃道,“苏澜卿之前找到我时,就说过这个世界不止一次经历末日,甚至可能在百年前就已经有过一次.......” 不止一次吗? 孟子摸着下巴。 也许是这百年来,游戏从来没有间断过呢? 如果....... 如果自己原本所处的世界早就变成了【副本】。 而自己恰好被【神】选中,以此参与进入游戏? ....... 按照北路所说,面具男只出现过一次。 除了把合同的事给北路说了,还绕着石棺走了三圈。 北路手撑着脸,看着孟子围着石棺转,不说十圈,五圈肯定是有的。 打了个呵欠,北路说道:“喂,你别看了,那人要是有透视眼能看清楚石棺里面究竟是什么,倒也不奇怪,但你别以为真走上那么两圈,就能看清它的本源。” 被夸了两句脑子聪明,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事实上,孟子真的能看到点东西。 这种能力并不是立马凸显,而是在绕走两圈之后,双眼就出现了异样的感觉。 等到他再睁眼,似乎能“看见”石棺之中藏有一人,除了人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只是具体是什么,他无从得知。 孟子摸着自己的眼睛,想起在藤尔林疗养院,张伟这个疯子剜下t的眼睛,而自己为了忽悠邓亮,吞下了t的眼睛....... 难道这眼睛真能达到【透视】的作用? 因为吸收的不够完全,所以即便现在能看见一点,那也仅止于一点了。 北路听见他的话,不免诧异,“这石棺里真有东西?” “你在这呆了百年,不知道石棺里面不仅有东西,还有一个人么?”孟子问道。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开石棺,但这石棺不是寻常的棺材,就算我费尽所有力气,都不能动它分毫。” 北路犹豫一会,说道,“而且佛塔里,壁画也好,红衣女子也罢,照我看,石棺才是最未知可怕的。” “为什么这样说?” “我怀疑这里面真有【莲神】,沉睡的【莲神】。”北路说。 “【莲神】.......”孟子默默低下了头,“石棺之中确实躺了一个人。北路,我问你,壁画上的红衣女子,也就是送进佛塔的少女,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北路张了张嘴,又突然讲不出来。 孟子却说道:“红衣女子不会自相残杀,她们同属一类。” “你这话,什么意思?”北路皱紧眉头道。 “还记得老婆子的话么?”孟子回忆道,“七十五,鬼门大开,魑魅魍魉皆会从此出,愿莲神庇护莲池镇,若可,亦能以自身献祭,永保莲池镇太平。” 老婆子知道佛塔里面会出现什么。 “你怀疑.......少女会自己杀死自己,只是为了顺应老婆子口中所说的‘以自身献祭,永保莲池镇太平’?”北路问道。 “你也早猜到了是吧?否则你又怎么会无故让小鱼儿在进佛塔之后,让她换了一身白衣,因为你知道,身穿红衣者,会被佛塔中的某个声音蛊惑,诱使她们献祭【莲神】,用自己的灵魂,彻底封印在佛塔之中的壁画。”孟子说。 “是的。”北路沉重地点点头,“孟子,你说的没错,我早已发现穿红衣祭祀【莲神】的少女大多会出现精神恍惚,且自言自语,还不等众人反应,要么撞墙,要么举刀抹脖......” “甚至你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少女在死后,她们的尸体会突然消失,哪怕你翻遍整个佛塔,都找不到。”孟子意味深长地说。 “她们的尸体也许是和那些玩家一样,自动消失清场了。”北路说道。 孟子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想要找到她们的尸体,除了她们自己,孟子还真猜不出。 红衣女子,莫要理其言....... 这些规则都是北路总结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规则不一定是完完整整的【生存规则】,也许还有其他是北路尚未察觉出来的....... “那些红衣女子大概还有多久出现?”孟子问道。 “她们第一晚会出现一次,以蛊惑为目的,其中可能还会伴随着扑闪的鬼火,能够活到第二晚的玩家,他们所遇到的红衣女子开始起了嗜血的欲望,会想尽办法让玩家跟她们说话,之后还会出现其他的异象......”北路回答道。 “你真的看不见这些红衣女子?”孟子盯着他的双眼。 “你不信?”北路说道,“我都跟你坦白到这种程度了,没必要再骗你。” 孟子没有说话,转身再次登上石棺,近距离观察着上面的花纹。 看出他的意图,北路说道:“那石棺上面我早看过了,没有机关,封死的,任何外力都打不开。” 任何的工具都有一定的作用。 张伟既然强制把t的眼睛给自己,就说明他猜到自己会来到【佛塔】,相应的,也会看见这座石棺。 不管他们究竟想通过自己得到什么,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是这座石棺里面,存在一个令【神】向往的东西。 这里面究竟会有什么? 还有那个躺着的人,究竟真的是沉睡的【荷神】,还是别的什么生物? 存在其旁边的东西又是什么? 为什么带着隐隐的金色光芒? 正当孟子百思不得其解,也如北路所说,不论自己怎样使力,棺盖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突然,肖有为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佛塔。 “小兄弟,小鱼儿出事了!” 第172章 壁上衣 十分钟前。 “我要不要下去让孟公子进房间休息?他已经守了一夜了。”小鱼儿说道。 “放心吧,孟哥心里有数。”李毅然伸展懒腰,“被闹腾了大半夜,是该好好休息了,老肖,你先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来换班,小鱼儿,龙佩佩,你们两个也早点睡吧,别担心,有我们在呢,不会出事。” 两女生点点头,看着李毅然半倚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老肖,要不你也睡会吧,我来守夜。”龙佩佩说。 “那不行,小兄弟如今是我们的队长,他说了让我们守那就是队令。”肖有为坚持道,“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 “好吧。” 肖有为看了一眼外面,盘腿坐在中间。 突然听到动静,肖有为朝身后看去,“小鱼儿?你怎么醒了?” “我有东西落了,我要拿回来。”她垂着头,从床上起身。 “东西?什么东西?要不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拿?现在天还没亮,以保安全,你还是不要到处走。”肖有为不放心道。 小鱼儿依旧不听,执意要出去。 她并没有去哪里,只是走到隔壁的空房间,在肖有为不明白她究竟在找什么时,看见她脱掉衣服,露出白里透红的香肩。 “我勒个去.......” 肖有为急忙转回去,目光紧闭。 要是被小兄弟知道我看见了他前女友的身体,不得挖掉双眼? 转念一想,也不对,这小鱼儿顶多只是跟苏澜卿有着极似的长相。 身后只有窸窸窣窣的声,肖有为思量了一下,问道:“小鱼儿?你衣服穿好了吗?” “小鱼儿?” 怎么没回应? 肖有为皱了皱眉头,慢慢转回去,等到眼睛慢慢睁开,却见原先的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红衣。 “你.......小鱼儿,红衣不已经被北路收走了吗?你身上这件是哪里来的?” 肖有为走上前,看着扔在地上的白衣,又看向盯着壁画的小鱼儿。 “你在这里,不感觉到闷吗?” “闷?”肖有为反问道,“怎么会感觉到闷?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鱼儿抚摸上壁画,肖有为顺着视线望上去,才发觉本应在壁画上的红衣女子还在,但其身上没有一丝挂物遮挡....... 意识过来什么,肖有为往后一退。 “你不是小鱼儿,你是壁画上的红衣女子!” 小鱼儿嘴角挤出一丝诡异的笑,朝肖有为妩媚一笑,柔声说道:“先生,你不觉得,我很美吗?” ...... 好在肖有为发现及时,小鱼儿已经被捆绑住,白净的脸蛋因为挣扎出现薄薄的密汗,一双清澈如湖的眼睛此刻正疯狂地瞪到最大,与这清新脱俗的模样大相径庭。 孟子来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公子。”小鱼儿忽然变回原本的可人样子,委屈道,“这绳子好生咯人家的肉,你能帮我解开吗?只要你能帮我解开,奴家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孟子看着她手腕上隐约有了出血的痕迹,问北路道:“你不是说红衣都被你收了吗?” “是收了啊。”北路百口莫辩道,“我也没想到这些红衣女子的智商也会进化,竟然还能把自己的脱给她。” 小鱼儿越是挣扎,身上的红痕越是明显,胳膊上的鲜血已经顺着手臂的方向滴落在地。 孟子眼睛一沉,从腰间取出匕首。 “你们出去。” “你,你要杀了小鱼儿吗?”龙佩佩上前一步,“孟哥,小鱼儿是通关的条件,我们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解开眼前的困局。” “那你来。”孟子说道。 “我来?” “你把她身上的红衣割破,换上白衣。”说完,孟子把手中的匕首递了过来。 龙佩佩看看匕首,看看挣扎痛苦的小鱼儿,只得拿过匕首,慢慢靠近她,动手之前,回头道:“你们要不要都先出去回避一下?” 他们出来后,肖有为和李毅然四目相对,最后齐刷刷地看向沉默的孟子。 明明有一个女生,他怎么还主动挑起要解开人家衣服的想法? 怪。 真怪....... “孟哥,你说,龙佩佩在给小鱼儿剪衣服的时候,小鱼儿会不会突然搞袭击啊?”李毅然问道。 “你们真没眼力劲。”北路哼道,“看不出来吗?孟子本就是想自己去解美人的衣服,谁曾想被你们截了胡。” “假和尚你不要乱说!”肖有为说道,“小兄弟才不稀罕搞什么‘替身文学’,他只是单纯地想要.......” “想要脱人家的衣服,懂,我都懂。”北路打断他的话道。 孟子靠在墙边,似乎对于三人在说什么并不感兴趣,只是望着周围的壁画,凝望着底部的石棺出神。 吱呀。 龙佩佩走了出来,合上了门。 “怎么样了?人清醒了吗?”肖有为上前问道。 “没事了。”龙佩佩说,“就是刚才挣扎得太过厉害,现在已经脱力,睡过去了。孟哥?” 孟子收回视线,转头看她。 “你要不要进去守一会?” 孟子点点头,走了进去,龙佩佩关上了门。 肖有为他们还打算看看小鱼儿究竟怎么样了,人影子没见着,门就给关上。 “人真没事?”肖有为问道。 “真没事,我不都让孟哥进去守着了吗?”龙佩佩让他们放宽心。 肖有为上下看她,笑道:“我以为你喜欢小兄弟,没想到这么大方。” “只要孟哥想,他的身边就不缺女人。”龙佩佩说,“但我也不是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女人。” 与此同时,孟子进屋之后,径直走到壁画前,看着没有穿衣服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提出要给小鱼儿解开红衣是真心的,因为他想要给两人留下空间,问出更多有关【佛塔】的线索。 如今壁画上的女子也不肯脱壁,自己又不可能对着一面墙自言自语。 正想着,身后有了翻动的声。 “孟公子?这地上的衣服,是你给我脱的吗?” 孟子扭头看过去。 小鱼儿的脸比刚才还要红,此刻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很是旖旎漂亮。 “按照当地习俗,女子的身子被谁看了,就要嫁给谁。” 第173章 梦境见卿 孟子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身体,平静地说道:“哦,那你嫁给龙佩佩吧。” “龙佩佩?是她给我换的衣服?”小鱼儿敛下睫毛。 孟子站在她面前,抱肘问道:“所以你知道你穿了红衣?” “嗯,有点印象,而且那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小鱼儿抬眼说道。 “说什么?” “说我来侍奉【莲神】,本应该穿着红衣来,否则就是对【莲神】的不敬,我就不知道怎么的,就产生了想要找回红衣的想法,但我又不知道和尚把我的红衣放在哪里的,后来就来到了这个房间,跟墙上的女子拿了衣服.......” 小鱼儿睁大双眼,“我不会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吧?嘶——” 她不小心碰到身上的伤口,掀开衣服,发现胳膊上缠绕着绷带。 听完小鱼儿的讲述,孟子感觉剩下来的六天只怕每晚都要提防她,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小鱼儿被蛊惑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石棺是佛塔最特别的存在,既然特别,里面一定有能解决目前所有问题的东西。 “你现在能走吗?”孟子问道。 “......能吧。”小鱼儿回答道。 “那你把鞋子穿上,跟我下去。”说完孟子把门打开,看着火速转身四处乱走,吹着口哨的三个男人。 李毅然眼睛一亮,“啊!孟哥你这么快就出来啦!欸?小鱼儿你不休息了吗?” “我......我已经休息好了,该下去侍奉【莲神】了。” 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阶,龙佩佩他们也跟着过去。 北路走过来,十分欠揍地用胳膊在孟子身上撞了两下,蔫坏着笑。 “干什么?”孟子拍了拍胳膊。 “我觉得这女子对你有意思,你要趁胜追击,在佛塔创造出爱情故事啊。” 听着没皮没脸的话,孟子冷哼,“还真是谢谢啊。” “咱俩都是交底的关系了,还说这些就见外了啊。”北路拍着他的胸脯,“不过你要不要说些好听的感谢的话?” “好啊。” 北路满眼期待。 “祝你.......福如乌鸦,命比昙花。” “你.......” 孟子没再理他,下楼之后开始研究石棺。 按照时间,外面已经天亮,肖有为和李毅然合力也没办法动棺盖一毫。 孟子蹲下身,用手指比划着地板上的足迹。 昨晚那些神出鬼没、纠缠不休的红衣女子便是小脚,且她们比起走路,更喜欢以飘或者爬行的姿态,所以留下了这类似牛蹄的半边足。 “孟哥,你看那个北路,对我和老肖呼来喝去的,竟然让我们去添新香.......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吗?气死人了。”李毅然不满道。 “我怀疑北路只给我们说了一半实话。”孟子小声说道。 “啥?”李毅然挽起袖子,“这假和尚竟然敢骗我们?难不成他真是要拿我们的血肉画这壁画啊.......?不过孟哥,你咋知道他在骗人?昨晚他讲的话我们也听了,也没觉得有破绽啊。” “当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向右看,这个时候他是在回忆。”孟子指着左眼,“向左看的时候一般是在说谎。” “原来如此......我说他讲到后面,怎么眼睛老是在往左上方瞟。”李毅然说。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严刑拷问,还是继续撬石棺?” “什么都不干。”孟子说,“大家都睡觉,等到了晚上,谁都不许闭眼。” 李毅然点了点头。 在佛塔,不管是红衣女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不会在白天脱壁,最多就是在壁画上面转头或发出阴恻恻的诡笑。 孟子需要在浅眠的时间里,好好想一想今晚如何去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以及北路口中所说的规则真假性和可靠性。 这些都需要以身试险。 昨晚红衣女子现身的时候,除了一楼和李毅然他们的房间有出没,他断定这些女子也同样出现在小鱼儿的房间。 因为只有小鱼儿成为新的红衣女子,玩家才能死亡。 可为什么小鱼儿说全程睡得都很沉,并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音。 小鱼儿没有撒谎,所以是龙佩佩出了手。 而根据北路所说,他跟屠毒世主签订所谓的简洁合同,1980年来到佛塔,一住就是百年.......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五毒】的最高领袖看上,并且签订合同? 北路的身份不简单。 但在这一点,北路确实没有撒谎,他确实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佛塔,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唯一的感受就是随着年份越来越久,心态跟着越来越崩。 可是....... 一定是【住】吗? 也许是这佛塔内的某样东西,是他必须要去【守】的? 北路丢失记忆,与屠毒世主分不开关系。 是屠毒世主剥去了他的记忆。 只可惜那份合同上可参考的字太少,孟子没有办法透过几行简短的字,就能反向推出更多的依据。 孟子的思绪跟着越来越沉,仿佛全身丢进了盛满水的浴缸,四肢五官都浸泡在里面,水狡猾地钻入鼻腔,抵达肺部。 在快要窒息之时,他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直到那道声音变得逐渐清晰。 “孟,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会心疼的,好吗?” 哗啦—— 孟子扣紧浴缸边缘,微微喘着气看过去。 柔软的布料跟着它的主人轻轻擦拭在脸颊,苏澜卿说道:“孟,不要纠结这些梦了,它们只是梦,一场虚妄而已。” 孟子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发狠地看着她,“苏澜卿,你跟我的这五六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澜卿用另外一只手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孟,流火不会让我们死亡,那只是一场虚妄的梦,梦醒之后,你还是你。” “那你呢?”孟子逼问道。 “我......?”苏澜卿站了起来,望着空气中某个虚浮的点。 很久之后,她低头看着浑身赤裸的孟子,温柔笑道:“孟,你看你,又跟我生气了,你说过,你会控制住你的脾气的,对吗?” 孟子皱了皱眉头,“藤尔林疗养院的806号病房,关着的,究竟是你的谁?” 第174章 壁画透蜜 “孟公子,孟公子.......” 一阵眩晕感袭面而来,孟子适应了半天,才缓缓睁开眼。 小鱼儿正一脸窘迫地望着自己,而身边其他几人都似笑非笑。 循着他们的视线,孟子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用力攥着小鱼儿的手腕。 “抱歉。”孟子松开手,坐起身子,揉了揉像是真的被水泡发的太阳穴。 等缓冲足够,孟子问李毅然,“什么时间点了?” “嘿嘿.......还有半个小时就入夜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 李毅然附耳小声说道,“哥,你睡着的这段时间,身上一直在冒冷汗,嘴里还在呓语,我跟老肖想要把你叫醒,结果你很反抗,可小鱼儿靠近你的时候,你眉头跟着四肢就都软和了。” 闻言,孟子皱了皱眉头。 看着小兄弟的面色不太好看,肖有为提走李毅然,戳着脊梁骨说道:“你怎么什么都说?”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李毅然眨眨眼。 孟哥本来就是突然冒冷汗,又不让他们触碰,一口一个滚,直到小鱼儿靠近,他才变得情绪稳定。 想到什么,李毅然用蚊子般大小的音量说道:“老肖,你说孟哥不会真对苏澜卿还有余温吧?” 肖有为瞪他一眼,肩膀就被后边的人敲了敲。 “让让,别挡道。”北路把晚饭放在案台,让他们自己按照分量取。 “怎么又是甜水煮蛋?”李毅然大喊道。 “要吃吃,不吃滚。” 北路毫不客气地说道,眼睛巡视一圈,取了一碗有两个蛋的甜水,走到孟子跟前,趾高气扬,“喏,大脑。” 孟子看他一眼,接过。 北路坐在他旁边,抬头看看前边燃了一半的香,转头看着喝甜水的人,说道:“甜汤好喝吗?” “你甜汤里面的糖很特别,甜而不腻,反倒清香,自己研究的?”孟子问道。 “你觉得我研究出来的水好喝吗?”北路反问。 孟子沉默一会,“所以这糖不是你研究的?” “你真伤人.......那水我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 北路白了一眼,继续说道,“这不是糖,是蜂蜜。有一处壁画不知怎得,每年都会像山洞里的滴水一样滴下来,后来我就用碗接着,以此来煮甜水喝。” 北路带着他来到取蜂蜜的地方。 只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墙底摆着一个极其小的碗,而它的上面,则是有着花卉的壁画,花蕊之中细看,还真有类似蜂蜜的液体少量流出。 孟子手指在上滑落一指,用舌尖卷过。 蜂蜜。 “这些壁画可能真的成了精,不仅有美女脱壁,还有美味蜂蜜,就是这量吧,产的有点少......不过你别小看了这一滴,光靠这一滴,就能熬出一锅的甜水。” 孟子观察着墙,总觉得哪里奇怪。 “白天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北路的手臂搭在孟子的肩膀,说道,“你认识面具男,面具男也认识你,而你恰好出现在佛塔,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我的【机遇】?” “是吗?”孟子问道。 “是啊!你想想,你这么聪明,跟我以前看见的玩家都不一样,所以你肯定是我在等待的【机遇】。” 孟子没有吭声。 “我听李毅然他们说,你是队长,队名还叫【屠毒】,跟我签订合约的又是屠毒世主,你说这不能再巧了吧?”他微微一笑,“再巧我们俩就该私定终生拜堂结亲了。” “无聊。”孟子白他一眼,推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点我还真好奇,你梦里叫的‘苏澜卿’,她是谁?” “不关你事。” “哦!我知道了,前妻.......还是前女友?伤你很深吧?我看你都快哭了。” 啪! 众人闻声一愣,见哈哈大笑的北路被孟子一巴掌扇歪脸,嘴角的弧度还开咧着。 “北路,你最好少来试探我的底线。”孟子阴沉道,“否则我不会介意在女子的身上染上你血液的颜色。” 被扇了一巴掌的北路含愤坐在原位猛敲木鱼。 李毅然和肖有为看着互不搭理的两人,一番挤眉弄眼,又不敢去过问原因,毕竟孟子现在的脸色比北路还黑。 小鱼儿踌躇半阵,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孟子身边,柔声喊道:“孟公子,你的甜水。” “谢谢。”孟子接过,并没有喝。 小鱼儿瞥了一眼朝自己招手的龙佩佩。 龙佩佩拉着她走到另一边,低声说道:“没事,孟哥的气来的快走的也快,而且惹他的人是那个假和尚,你别害怕。” “我不害怕孟公子。”小鱼儿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孟公子好像很累。” “累?” “嗯,就是累,你们看不出来吗?” 龙佩佩拼命摇头。 孟子会累吗? 力气活基本都给肖有为和李毅然干,他就负责偶尔提供点思路,还能累哪儿? “他的心。”小鱼儿望着孟子的方向,“我看到他的心上套着层层枷锁,压得他几乎都睡不好觉。” “哈哈哈,我的乖小鱼儿,你不是守护神,是医生吧?”龙佩佩摩挲着下巴,“我看扁鹊的望闻问切还没你厉害呢。” “别拿我取笑了。”小鱼儿难为情道。 这时,孟子经过她们,把空碗放在案台,看着敲木鱼的人。 “北路,刚才抱歉,是我情绪失控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又同时望过去。 北路冷笑一声,“瞧瞧您说的是什么话?您孟大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类拔萃,我一个小小的假和尚怎么敢在您的面前放肆?” 说完又双手做抱拳动作,“所以您这位大人不必跟我这么个小人物说这种话,道歉?您就算要说,我也没那个胆子不收啊。” “嘿!你这混小子,小兄弟好生给你道歉,你......” 孟子抬手制止肖有为的话。 在下一秒掏出那把匕首,铛地一声插入原来的缝隙。 “我孟子一向讲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我认错,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是北路你的事,如果你心中仍觉得不解气——” 孟子强制掰开他的手指,握在刀柄上。 “你就取了我的血,去作那壁画。” 第175章 石棺晃动 眼见着匕首快要抵达孟子的胸口,北路猛地站起来,把匕首扔地上去。 “你他妈疯子吧?!行了行了,本来就是我话里不对在先,挨那一巴掌也是我活该,你犯不着跟我道歉,就这样,少跟我疯言疯语阴阳怪气!” 孟子慢条斯理地弯腰捡匕首,擦了擦灰,重新佩在了腰侧。 再转身时,朝他伸手笑了笑,“所以能坦诚相待了吗?” “.......怕了你了!”北路坐回去,“是,我是骗了你们,我能看见那些脱壁的红衣女子。” “啥?!”肖有为感觉原地遭雷轰。 “只是她们并不会缠上我,我又觉得跟你们说了,你们觉得我之前谈的所谓1980就是谎言,所以就在这里撒了谎......” “还有呢?”孟子打断北路的话。 “啧!”真就一点儿底裤都不给我留了?北路无可奈何道,“面具男来这里的时候,就跟我说了,棺材里躺了个人,是个男人。” “男人?”小鱼儿惊愕道,“不应该是女子吗?我拜的不是【莲神】吗?” “小姑娘,你见过哪尊神明的雕塑不是立在佛堂之中?你再回头看看你们这的神明,不站着非要躺着,躺着就算了,还躺石棺里......你就没察觉一丁点的不对劲?”肖有为说。 小鱼儿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北路这会有些激动地说道:“先事先说明啊,我真不知道那石棺里躺的是谁,面具男也不说,就让我好好守着佛塔,一步都不能离开,尤其是要把这口石棺看严了。” 孟子点了点头,“嗯,我信你这次没说谎。” “那就好.......” 北路的话还没说完,有什么声音在隐隐作动。 有点像某样东西在慢慢脱离壁面,一些灰尘随着动静落在地面。 “小兄弟,你听见什么怪声没有......” “嘘。” 孟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直到熟悉的爬动声从墙壁朝地面涌动。 下一秒,扑闪的烛火底下,多了几道其他的影子。 她们从腿部一步步往上攀爬,勾着人的腰,在耳边轻呵,暧昧不已。 孟子定定心神,睁开了眼,看见北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勤勤恳恳地敲着木鱼,嘴里依旧念着不太熟的佛语。 “喂北路。” “别喊我,你别理睬她们就行。” 孟子叹一口气,歪头看向几乎脸贴脸的红衣女子。 “公子,你愿意跟我说说话吗?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肯跟你做。” “是吗?” 听见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望过来。 孟子却依旧不慌不忙,由着她在身上挂着,说道:“只要我愿意跟你说说话,你就真的肯什么都跟我做?” 红衣女子笑若灿烂,手指勾着他的轮廓,身体犹如蛇一样转动自如。 “当然。” “好,你想我跟你聊什么?”孟子问道。 “你觉得我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吗?”她眨眼带着期盼地问。 “是。”孟子直接说。 红衣女子笑出美妙的声,捧着孟子的脸就要亲下去,被孟子侧头躲过。 “既然我愿意跟你说话,你是否也能信守承诺?”孟子说。 红衣女子滑着他的眉骨,“当然。” “很好。”孟子把她从身上取下来,坐靠在香火案台上,指着身后的东西,问道,“这石棺里的人,是谁?” “一个死人罢了,公子难道喜欢死人也不喜欢我们吗?” “你们难道不是死人吗?”孟子反问道。 “死人是躯体已然化作尘土,但我们不是,我们的肉身保存完好,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的灵魂被【莲神】洗涤干净,我们终究会回到肉身,成为莲池镇最伟大的【守护神】。” “肉身在哪儿?”孟子问。 “肉身在你们绝对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她再次凑过来,“公子,我们的肉身可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你想那样做吗?” “好,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肉身在哪儿了。”孟子对她笑了一笑。 随着孟子往壁画底端越走越近,那些本还娇柔的红衣女子却如同失心疯,目色转黑,手指顿然伸长,牙口一圈变得锋利无比,作势就要扑上前来。 肖有为反应迅速,瞬即抄起地上的蒲团,猛地拍远红衣女子。 “小兄弟,这些女鬼交给我和小胖子,你想办法把她们的肉身凿出来毁掉!” 佛堂并没有铁锹之类的工具。 孟子转了一圈,沿着滴蜂蜜的地方看去。 上面也没有任何的缝供他凿开。 “孟哥需要我们帮忙吗?”龙佩佩她们跑过来,“我记得你不是有匕首吗?也许我们可以用匕首凿开这堵墙?” 孟子忽地一顿。 凿? 他猛然转身,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步登上石棺。 北路看见孟子站在了棺盖上,不明白这个人想干嘛,既然猜到了肉身镶嵌在墙里,怎么还有闲情再来撬石棺? 正想着,他瞪大双眼。 有纸钱不断地从壁画之中飞出,它们形同落叶,漫天飞舞,惹人伸手去触碰。 “胖子老肖!你们切记不要去抓这些纸钱!” 这些纸钱刁钻得很,仿佛长了眼睛,一个劲往眼前飘,要是不注意,真会伸手去抓。 肖有为和李毅然听劝,就算它们糊在眼皮子底下,也没去摘下来,而是在红衣女子对手时,借助惯力使其落下。 北路刚想说什么,佛塔静了两天的门,敲响了。 “这怎么都赶一趟来了?”北路低声嘀咕。 “我听错了吗?佛塔的门似乎有人在外面敲!”龙佩佩愕然道。 “不明情况之前,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孟子彻底站立在棺盖上,眼神发直地盯着脚下的石棺。 孟子掏出匕首,在手心狠狠划了一道。 成珠的血从掌心不断滴在棺盖,北路还记得自己还能活在这里的目的,顾不得置身事外,连忙爬上石棺制止。 “你个疯子,别乱搞!快下来!!你要是把它弄坏了,我可能小命不保了!!!” 孟子非但没有听,又在手心相同的位置划下新的一刀。 就在这时,石棺剧烈晃动,严丝合缝的棺盖从中裂开,孟子毫无征兆地落下去,北路因为拽着他,也跟着掉了进去。 不等肖有为他们抓住人,棺盖合上了。 第176章 抱刀尸骨 “哎哟,我的腰!” 孟子打开灯,看到北路扶着自己的腰,一口一个难受。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哦对,石棺!”北路站起来,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掉石棺了吗?他们怎么还能站起来? “你这佛塔的石棺确实大有乾坤。”孟子说,“石棺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我还不是第一次看见?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去凿墙取尸,怎么来开石棺了?” “听说过【蒸馏技术】吗?”孟子说,“壁画上没有裂口,蜂蜜的流速又小,唯一解释得清楚的,就是石棺底下就是个巨大的器皿,壁画则是它延伸出去的滴口。” 北路半信半疑地朝前走了几步。 石棺底下的空间并不是无限,它们和上方的佛塔呈现相穰之势,四面依然有石壁,唯一的不同便是眼前的石壁上,是罗列的罐子。 每个罐子里,都容着一具少女的肉身。 画面几乎强烈到难以直视,却又因为好奇心不得不再次注视上去。 “.......这里阴暗没有光照,她们为什么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北路诧异道。 “还记得那些红衣女子口里经常说的一句话,‘你不闷吗’?”孟子问道。 “记得,所以她们闷是因为她们的肉身处在密封的罐子里,这些罐子里的水怎么会这么奇怪?黄色的?”北路说。 “那恐怕不是水,是蜂蜜。” 听到孟子的这句话,北路感觉有些反胃,但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煮甜水的蜂蜜,就是这些尸体酿造出来的.......?那我岂不喝的是.......呕——” 孟子看了一眼扶墙作呕的人,琢磨道:“原来如此吗?” “大脑,你到底想说什么?”北路脸色惨白地望着他。 “尸体在蜂蜜中可以防止腐烂。”孟子说,“所以我们吃进去的蜂蜜除了甜,还有一股香,而这种香,就是从她们的身上流出来的。” 北路一脸写着“我想死”。 这跟异食癖有什么区别??? “别那么幽怨,至少它们是没毒的。”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在寻找什么。 “你找什么?” “我记得这里面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北路皱眉道,“对啊,面具男不是说石棺里躺的是个男人吗?为什么我们没看见?难道是石棺晃动太大,我们掉到最底下来了?” 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们。 就算确实是因为石棺晃动的原因,他们真的来到了佛塔的最底部。 但那个男人也应该在视野之中。 可目之所及,全是嵌入墙壁的少女尸身,除了他们两个男的,就没见到第三个。 孟子来到起初的坠落地,蹲下身捡起细碎的石子。 “你的血为什么可以打开棺盖?”北路问道,“你究竟是谁啊?” 孟子用手指比划着地面,对于北路所问的话,没有回复。 “面具男说让我留在这里等【机遇】,而你又能打开这层棺盖,按照话本子上的套路来说——”北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孟子,你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啊!” 孟子拿出匕首。 北路下意识往后一躲。 欻——! 孟子一刀插入缝隙,语气不善道:“有完没完?” “完了完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再不想出出去的法子,我们真就完了。”北路惨笑着指向黑乎乎的上方。 孟子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旁边的北路大叫起来,一路狂奔乱窜,像是在急于甩掉什么。 “天啊!我天啊!!” 孟子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又在搞什么鬼动静。 “大脑!这破地方有蟑螂!!!” 孟子猛地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见脚下所站的地方在颤动,他拉着北路靠在墙边,望着异动的方向。 成千上万的蟑螂从暗处跑来,它们并没有选择攻击人,而是十分有序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在找什么? 孟子趁机抓起一只,和平常所认知的蟑螂模样并无较大差别,只是颜色更为鲜红,挥动的翅膀纹理更加清晰。 正打算看得更仔细,北路啪得一下拍孟子的手,那只蟑螂也继续跟着队伍跑远。 “你也不嫌恶心?”北路嫌恶说道。 孟子忍住拍死他的想法,听到什么,放眼望去。 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移动。 那是...... 蟑螂又整齐划一地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它们的身上托举着一具尸体。 刺啦刺啦的声在佛塔底部尤为清晰,它们来得匆匆毫无征兆,把尸体运到中间,又如潮水般往四周散开,直到彻底消失在黑暗。 整个空间顿时只剩下低微的气喘声。 孟子快步跨到尸体跟前,北路紧随其后。 “这......尸骨?”北路惊讶道。 虽然对方已成尸骨,但依旧能从这身量看出对方是个男人,而且他的怀里似乎还藏着什么。 北路掀开裹着的衣服,里面钻出一只遗留的蟑螂。 “我的天!!!” 孟子则是很淡定地蹲在一旁,看着男人身上的打扮。 黑袍。 【五毒】的人。 “面具男的人?”北路尽量保持自己不疯癫,凑上前观察,“所以这是谁?” “奇怪......” 【五毒】的人为什么会把一具尸体保存在佛塔的石棺里? “欸大脑,你别看骷髅了,你看他怀里有东西。” 孟子跟着视线转下去。 他双手齐齐放置在腹部,中间握着一把弯刀,弯刀长得有些特别,刀身刻有龙纹,首部却是鸟的形状。 看起来诡异又觉莫名威严。 “这是什么刀?感觉很有价值的样子。”北路一边说着一边上手。 手刚碰上,温度都还不知道是温还是凉,一阵惊雷的波动把他震飞,整个人都砸在了蜂蜜罐,罐子当即碎裂,里面的蜂蜜连着少女的尸体一同滑了出来。 接触到空气的刹那之间,少女的尸体仿佛一朵濒死的花,迅速萎缩,直到化为一滩血水。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腐烂的臭和蜂蜜的甜,它们互相交杂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发酵着垃圾站的臭水沟气味。 北路吞了吞口水,比起恐惧,瞬间觉得背部的伤算不得什么。 第177章 塌陷 孟子再次把目光放在斗篷身上。 北路住在佛塔,实际是为了守着这石棺里的尸骨,面具男同样也重视石棺,而【五毒】之中最高领袖屠毒世主曾经也与北路签订合约....... 面具男说过,屠毒世主早已消失,不知所踪。 那么,他最有可能是谁呢? 孟子用匕首挑开斗篷,斗篷式样和面具男的一样,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只有那把形状诡谲的弯刀。 出于北路被弹飞的经验,孟子做事更为小心稳妥。 既然不能用手去碰,那用衣服包着总归没问题吧? 孟子脱下他的斗篷,将弯刀取了下来,让北路过来举着灯,自己则观摩起来。 “这刀怎么长这样子?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刀身又有龙纹,首部又是鸟......奇奇怪怪,欸大脑,你不觉得吗?” “刀身是龙纹没错。”孟子皱着眉头,慢慢说道,“我好像在哪儿看见过这把弯刀。” “又来?你下一秒是不是该说‘哦这把刀就是我的,这具尸体就是前世的我’?大脑,咱有想象力没有问题,但不要太过沉迷了啊。”北路提醒道。 “我的意思是,我好像是在某一本书上看见过这把刀......刀身龙纹,首部非鸟为雀......” 一页一页的纸从脑中飞速翻过,直到停在其中一页。 “大夏龙雀。” “......什么雀?” “这把刀的名字。”孟子说,“相传大夏龙雀是一把国刀,是在十六国时期,工匠为夏国国王赫连勃打造,刀身刻有龙纹,首部便是雀的形状。” 北路迟疑一会儿,开口问道:“真的假的?你是在历史书上看的?” “不是。”孟子摇了摇头,“一本异文传记。” “你看的书还挺杂,不过你到现在还能记住,真挺牛。”北路不吝啬地夸奖道。 孟子却不禁好奇。 一把国刀,怎么会出现在【五毒】人的手中? “最强大脑,你看看,这雀的身上好像刻的有字.......” “屠毒世主.......”孟子愣言。 他没猜错,这具尸骨竟真的是屠毒世主! 北路也更傻了,结巴道:“我,我天!面具男还说他们正在竭尽全力寻找屠毒世主,结果,结果你告诉我,这地上躺着的、死的不能再死、凉得不能再凉的尸骨,就是他!我天哪!!” 屠毒世主死了? 孟子慢慢坐下,心中不断回想着这个问题。 “他死了,我的合同怎么办?”北路小声嘀咕,却觉得周遭的温度有些异常。 “大脑,你有没有觉得冷?”北路拢着衣服,四处张望,“你看,蜂蜜罐子上都开始结冰碴子了。” 适才情绪大起大落,现在环境一旦安静下来,某些感官就开始放大。 孟子望着顶部,能听到肖有为他们在试图搬动棺盖。 “你怎么不说话?”北路在一旁问道。 “我只是在想,一个屠毒世主的尸骨怎么会跟这些红衣女子的尸身放在一起......”孟子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子的心中越来越愁绪。 难道这些红衣女子的死,是跟屠毒世主有关吗? 他是一个堪比神明组织的领袖,死后也兴美女陪葬的戏码吗? 佛塔底部的温度越来越低,两人的眉宇之间开始出现霜,而出路仍不可知。 墙壁地面没有一个机关,孟子巡视数遍,最终只能再回到尸骨身旁。 北路冻得发抖,此刻也不管斗篷是不是死人的东西,一圈一系捆在了身上。 “大脑......你的大脑会不会被冻住了?你的同伴迟迟打不开这扇棺盖......我感觉我的大限将至,这下真要彻底做一个佛塔的和尚了......但我还不想死啊......至少得让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守着佛塔,守着屠毒世主的尸骨吧......” 嗞啦—— 有一丝微弱的光投射下来,北路被刺激地下意识闭了闭眼。 “小兄弟?你们还好吗?” 北路突然有了力气,朝上使劲喊了声求救。 一根粗笨的绳索放了下来,北路攀在上面,由肖有为他们牵引。 北路的手触碰到石棺边缘,冻红的鼻子抽了两抽。 正当肖有为准备再投下绳索,整个佛塔猛烈一震,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裂开。 “小兄弟!抓绳子!!” 然而还不等碰到绳索,孟子脚下的地面粉碎开来,他的脑袋被石壁上的落石击中,当即就没了意识。 “我要下去救孟哥!!老肖,你把绳子拉着,我下去找他!” 李毅然的动作被拉住,龙佩佩冲他摇了摇头。 “松开!——”可不管李毅然如何使力,竟然都无法挣脱开一个女人的手,“我答应过孟哥,要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护着他的,现在孟哥生死未卜,我不能做白眼狼!” “你冷静点!”龙佩佩鲜少地发怒,“孟子的命只有他能决定生还是死!你与其在这说着慷慨大义的话,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外面不断敲门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肖有为谨慎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死?” “我.......”龙佩佩皱了皱眉头。 “龙佩佩,我和小兄弟早就怀疑你的身份有假,你和邓杨柳一同出现,究竟是为了图谋什么?”肖有为开门见山地问道。 龙佩佩沉默了一会,直到佛塔门外再度被敲响,声势欲裂,好像即将把这扇门给直接拍烂。 北路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低声提醒规则:“午夜时分,莫要开门请,你们都不要搭理外面敲门的人究竟是谁哦......” 此时纸钱仍旧不断脱落,几乎飞满了整个视野。 在这短暂的寂静之后,伴随着拍门声,李毅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老肖,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规则上说的是【午夜时分,莫要开门请】,我之前听孟哥说过古代的十二时辰,午夜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可现在,指针已经转到了凌晨两点,已经是丑时了......” 肖有为猛地抬头看向佛塔门口。 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中断! 规则不对!! 第178章 金池水 肖有为和李毅然正打算问北路究竟怎么回事,咚地一声巨响,佛塔的门从外面裂开了。 一旁的北路瞪着双眼。 这怎么跟以前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 来人正是送少女入佛塔的老婆子。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大变模样,花白的头发几乎包裹着整张脸,四肢并非像人直行站立,它们紧紧扒在墙壁,抬头时,露出满是血痕的额头。 她竟然是用头撞击开的佛塔门。 面前是不知凶险几何的老怪物,身后是不知生死的兄弟......肖有为慢慢攥紧拳头,“没有解密了,看来今晚上,必须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了。” 老婆子嘶吼着迅速扑来,肖有为和李毅然互相配合,一人做石,肖有为撑在其上,在避开尖锐的利爪,右手反拖住她的后腿,大力朝壁面上狠狠砸去。 紧接着,肖有为纵身向前,在老婆子未作反应,拳头瞬即变成了陨石,不断砸在她的头部,暴喝出一声又一声的负痛吼叫! 欻—— 肖有为被铲倒,眼见着老婆子张开锋利的巨齿就要咬上脖颈,一根木棍猛地挥上来。 李毅然连忙拉起肖有为,同肩而立。 “这东西打不死啊!” “找弱点......”肖有为沉声道,“这东西肯定有弱点。” 龙佩佩护着小鱼儿靠过来,“用火。” 肖有为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不管我是谁,总归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如果你们死了,对我没有好处。”龙佩佩说,“烧了佛塔。” 可小鱼儿此时却伸手拉住了龙佩佩的胳膊,“不行,如果烧了佛塔,【莲神】会怪罪的,而且这些壁画也会彻底被毁......” “我也赞同!” 北路冲过来,“不管你们信不信,之前的佛塔生存规则就是我所说的那样,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所以你们不能烧了佛塔,以免惹出更大的未知的麻烦!” 龙佩佩和北路他们各说两方争词,那个老婆子还趴在墙壁上虎视眈眈,只是....... 肖有为顺着它的视线,看向石棺的方向。 她怎么一直盯着石棺看? 趁着她的注意力不在这边,肖有为问及北路为什么这么断言? “佛塔是整个莲池镇的核心,就算佛塔里面有很多怪象,但它终究是莲池镇百姓的心之所向,如果你们一把火烧了,也许你们要对付的就不止是眼前这个老婆子了!说不定整个镇上的人都不再是人!” 北路的话不可不信。 这几番下来,老婆子的身手极快,每次都能躲开肖有为强有力的进攻。 ——“老肖,拼尽蛮力不一定会取胜,必要时,要用脑子,寻找到对方真正的薄弱处。” 小兄弟,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来历不明的龙佩佩,身份古怪的假和尚...... 老婆子突然发出一声咕哝的吼叫,急不可耐地朝五人径直扑来。 她的身躯肉眼可见增长了数倍,重量也绝非只是一个老弱的老妇应该有的重量,肖有为挨不住这沉重一击,用胳膊挡住头部。 老婆子顺势咬住胳膊,拉着他往后面不断擦去,直到撞击在壁面,咔出一滩鲜血来。 皮肉绽开的滋味不太好受,肖有为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发出怒喝,用另外只手撞击在对方的脸部,两颗牙砸了下来。 老婆子吃痛,嘴巴的咬合也因此松了下来,肖有为见此时机,逃脱身下,翻身骑行在了她的背部,两只手臂牢牢禁锢在老婆子的喉咙。 窒息感让她东砰西撞,肖有为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开裂,鲜血在不断地从单薄的背心上流出。 “老肖!——” 老婆子倒挂在佛塔顶部,肖有为失血太多,力量在逐步消失,从她的身上掉了下来,她又立马往下扑去,准备朝着肖有为做出最后的一击! 突然,一道灼热熔骨的金光从石棺之处爆发而出!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金光之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孟哥!”李毅然激动不已,“孟哥没死!!” 孟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尽是金光。 他凉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冷然说道: “滚。” 老婆子往后退却两步,却又仿佛不甘心就放弃掉唾手可得的猎物,喉咙发出剧烈的吼叫,朝孟子的方向极速扑来! “找死。” 孟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弯刀,刀身刻有龙纹,首部却是雀的形状。 此刻他转动刀柄,轻蔑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双眼一凛,看准时机,猛然冲出—— 一刀封喉! “唔......”老婆子发出不甘的呜咽,彻底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再无任何动静。 孟子抬脚来到肖有为的旁边,伸出了手。 肖有为借着他站起来。 “小兄弟,你在棺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手里的这把弯刀是怎么回事?” 二十分钟前。 孟子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并不是在废墟地面,而是在一个金色的水池之中漂浮。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筋脉在极速膨胀,膨胀的原因跟这金池水大有关系,并且越来越灼热,心脏处仿佛要被堆积的温度炸裂开! 可他越是要挣扎,越会往底部沉去。 在这其中,他看见金池水的底部仿佛还有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全身为蓝,散发着一道诡异的光,这些光的温度与金池水的温度大不一样,极寒。 大夏龙雀也跟着沉了下来。 孟子看着它。 这时,一道声音环绕在四周,“因果自在人心,反反复复,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求生】的那条路?” 求生的那条路? 孟子的眉头越皱越紧,下一秒,他伸手抓住了大夏龙雀! 大夏龙雀并未排斥他的触碰,孟子也没预想中的被震飞,而是通过这满身的金池水、大夏龙雀似有若无的气息,它们几乎争先恐后地抢入孟子的身体,留下他不留余地的嘶喊!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好像全部都要被撑爆了一般。 孟子的意识跟着发沉,目光盯着那口水底的蓝棺。 也是在这时,他的眼睛疼痛不止,就像是有人在生挖他的双眼。 “啊!!!——” 孟子再度睁眼之时,黑眼已经成为金目,他似乎透过那层厚重的蓝棺,看见了里面躺着个人。 可不等细看,再往下看去时,蓝棺凭空消失。 而他的周身,正燃烧着一股奇怪霸道的力量! 第179章 真相? 眼中的金光缓慢消失,孟子犹如被人抽去浑身的气力,向后倒去。 肖有为扶住他的胳膊,搀着坐在蒲团上。 “给他喝点水。”北路递过碗说道。 “孟哥这是怎么了?”李毅然守在一旁担忧道。 想起什么,李毅然扭头问北路,“你们刚才在石棺底下到底碰见了什么?” 北路一五一十地说了。 “后来就是地面突然塌陷,但也说不准地面塌陷之后,孟子掉进了他所说的金池水之中......” “金池水?真有这种东西?”说完,龙佩佩纵身一跃,跳进了石棺。 “龙佩佩!”李毅然大惊失色喊道。 然而人已经消失在了不见底的黑渊。 “北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佛塔待了这么久,对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一无所知吗?”肖有为瞪着眼睛问道。 “废话!”北路吼回去,“我要是知道我能差点被冻死在石棺里?!你与其在这儿跟我吵吵,不如等他醒了再问,我们这几个脑子都没他一个人的管用!” “咳咳!”孟子捂着胸口,慢慢坐直身子。 “小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肖有为问道。 “孟哥,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李毅然端着碗关心地望着他。 “没事。”孟子摇了摇头,看一圈问道,“龙佩佩呢?” “她......”小鱼儿指着石棺,说道,“龙姑娘跳进那里面,好像是去找东西了。” 孟子沉默一会,低头注视着手里握着的大夏龙雀。 “小兄弟,那个突然出现在金池水的声音,你认识吗?会不会是【神】的人?”肖有为问道。 “不知道。” 孟子感觉五脏六腑依旧滚烫,连同身子乏累,“我猜应该是屠毒世主留下的话。” 因果自在人心,反反复复,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求生】的那条路? 众人对这句话一知半解。 石棺爬出一只手,龙佩佩一个翻身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了出来。 她跟孟子四目相对,寂静片刻,孟子开口道:“距离天亮还有一会,聊聊吧。” “是要聊聊。”龙佩佩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在他的面前,“你骗人,底下根本没有你所说的【金池水】,也没有所谓的蓝棺,更没有屠毒世主的尸骨,有的只是一滩滩少女化开的血水。” “没有塌陷吗?”北路诧异道。 “没有,不仅没有,还很平整。”龙佩佩说道。 众人不信,纷纷透过石棺往下展望,和龙佩佩所说并无差别。 但孟子身上的金光又是从何而来? “孟哥,好歹一起出生入死过,不如你老实交代出现在你眼睛里的金光,从何而来?”龙佩佩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说的很明白了,金池水中所得。”孟子笑了笑,“倒是你,龙佩佩,你不打算跟我坦诚相待吗?” “哦?”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起初我以为你是想让我加入【神】组织,可那并不是你此行跟随的主要目的,直到我们来到了【佛塔】.......龙佩佩,你是莲池镇真正的原住民,是吗?”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啪啪—— 龙佩佩拍了拍手掌,“我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靠这里。”孟子指了指脑子,“在【门中门】,闯过【藤尔林疗养院】之后的再度开门,我们来到【佛塔】,但我猜,我们本不该来到【佛塔】这个副本世界,我们跨了很多道门,直接来到了这道门。” “而你龙佩佩,并不是为了让我加入谁的组织,你是想靠我进入佛塔,找到你想找到的东西。” 空气短暂地沉默。 “孟哥。”龙佩佩十分欣赏地凝视着他,“你太聪明了。” “哦?”这次轮到孟子反问。 “你知道我会在【门中门】动手脚,没有任何的拆穿,你直接跨入了【佛塔】之中,表面看似是我引你入局,实际上是你早已画好圈套,等着我跳进去。”龙佩佩慢慢站了起来。 “不过你也算只猜对了一半,我接近你确有所图,我知道莲池镇出现过大名鼎鼎的屠毒世主,传闻他来此地,就是为了寻找一块墓地,甚至不惜将金池水放置在佛塔之中。” “金池水到底能有什么用呢?”李毅然好奇问道。 “洗人精髓,保尸不腐......”龙佩佩说,“孟哥,你刚才的那双眼睛,可不是你的眼睛。” “什么意思?”孟子问道。 “尽管我没亲眼见到,但我知道屠毒世主的尸骨存在于此,而你手上的大夏龙雀就是他的东西,要知道,屠毒世主与大夏龙雀从未分离过,且大夏龙雀并非寻常刀剑,此刀有灵,而你却能操控自如,除非.......” “除非你的身上有屠毒世主的血。” 孟子开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车祸的事情。 那时候的自己躺在手术室奄奄一息,在最后一刻,是面具男出现。 可是真的是他救活了自己吗? 屠毒世主的部分血是不是也在那时候,通过他的手段,流入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孟子捂住脑袋。 这场车祸之后,他的精神似乎真的出现问题。 所谓的流火,所谓的对墙自语,所谓的脾气暴躁...... 好像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还记得你吃了谁的眼睛吗?”龙佩佩轻快地笑了笑。 孟子猛地抬头盯着她。 “t啊。”龙佩佩抚摸过他的眼睛,“t的出现不是偶然,他是给你送眼睛的,换句话来说,他只是个容器,而存放在他那里的就是那双眼睛。” “那是.......屠毒世主的眼睛?”孟子问道。 “一半一半吧!”龙佩佩说,“屠毒世主何许人?是统管整个世界之门的领袖人,是足以让【神】也惧怕的存在!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无故消失,传闻之中他已经身死,可我不信,因为他们这类人,只会身死,不会魂消!” “那我们下面碰见的尸骨难不成是假的?”北路急于问道。 “我也不知道。”龙佩佩笑着说,“不过大夏龙雀在这,那么那具尸骨极有可能就是屠毒世主的,甚至还有传闻说,屠毒世主会将自己的东西分在各个不同的区域,等待合适的机缘,让他们再度重合,造就一副全新的身子,而你孟子,也许就是他选中的新身体。” 她在说完这句话,目光往下。 十字架项链。 第180章 蓝棺 “原来如此。”孟子低声笑道,“多谢。” 其余人面面相觑,北路最先反应过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才对嘛。 龙佩佩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盯着对方。 孟子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站起身,以绝对俯视的角度俯瞰着她。 “你,你故意诈我的话?!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你.......!” 龙佩佩感受到了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孟子故意说出石棺底下有金池水的消息,谁对它最有兴趣,谁就是最大的嫌疑。 因此龙佩佩跳了下去,却一无所获。 她带着质问,试图从孟子的嘴巴里撬出些别的信息,可她反被引领,不仅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还把对方想要知道的消息悉数交代完全! “原来你真的是莲池镇的原住民......”孟子带着戏谑的笑意,“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能够自由出入副本世界,但我想既然冷文会可以,那么其他人拥有这个能力也说得过去,还有你们口中所说的屠毒世主,我想他可能是利用了我,所以我身上会存在大家都想要的【气】......原来这就是原因。” 孟子转动着大夏龙雀,锋利的刀刃闪着隐隐的寒光。 如今已经知道面具男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自己,不过是因为他把屠毒世主的血送进了自己的这副身躯,所以他才能看见流火,看见灾厄,看见【笑】,以及打开棺盖。 至于十字架项链中的那个魂体...... 大概也跟屠毒世主有关。 “五毒啊五毒,你们为了能够复活真正的【屠毒世主】,不惜以我一个普通人的肉身作为新的容器么?”孟子低喃。 可那口蓝棺里面的人,又是谁? “大脑,我以后能跟着你吗?” 孟子回过神,看着朝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北路。 北路丢失了记忆,他的身份始终是个谜。 可这个人扮猪吃老虎。 看似一惊一乍,实则暗藏心机,也懂得什么东西对自己好,很会审时度势,短时间寻找到安全的靠山。 北路,聪明人。 可一山不容二虎。 容下二虎也不是不可以,除非北路和肖有为一样自愿装傻,不要轻易跟自己卖弄聪明,否则,被欺骗的老虎是会毫不犹豫啃下对方的脖子。 孟子没有伸手,也没答应,只问道:“你和屠毒世主签订合同守在此处,你让我怎么带你走?” “嗐!他老人家的尸骨都不知道塌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埋在了佛塔的最最最最底部,就算我有心要往下挖,也要知道具体的方位不是?所以与其在这守空坟,不如随你去闯荡!” 北路说的如此义正言辞,惹来肖有为的无情嘲笑。 “你这假和尚,说的话跟要进江湖一样,傻不愣登的。” “你这大块头说的话简直难以入耳。”北路扬着脖子,说道,“还有,不要叫我‘和尚’这两个字,我听了一百年都快听吐了,以后叫我名字,我叫北路,北方的北,大路的路!” “行行行!北路就北路!真是怕了你们这些小年轻!”肖有为笑得更厉害了些。 “小个屁!”北路暗声道,“老子都活了一百年了。” 孟子摇了摇头,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向倒在地上的龙佩佩伸出了手。 “你......” “龙佩佩,还记得你在藤尔林疗养院跟我说的话吗?” 龙佩佩愣了愣,说道:“我跟着孟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孟子带着温柔的笑看着她。 “你,你不怪我有目的地接近你吗?”龙佩佩问道。 “那你觉得老肖、李胖子,以及这个刚才说要跟着我的北路,他们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简单吗?”孟子说,“在末日世界,大家各有所需,也各有所取,你们想要跟着我求生,我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利用你们身上所有可利用的东西,所以交易层面来说,这是公平的。我把选择的权力现在放在你的手中,你要,还是不要?” 龙佩佩眯起眼睛,表情格外沉重。 “尽管如此,孟哥,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实话。” “你说。” “我虽然是莲池镇的原住民,可我跟北路一样,都是被抓进来充当npc的。” 孟子凝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北路一样,都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给【五毒】办事,还是给【神】办事,因为他们两方都来找过我,而且说的任务都是同一个。”龙佩佩的眼神似有犹豫和困惑。 “他们让你找到我。”孟子说。 “是的。”龙佩佩点点头,“所以我接近你,一方面是不想被他们两方势力逼迫,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找到屠毒世主的金池水。” “金池水你知不知道来源?”孟子问道。 “略有耳闻。”龙佩佩说,“屠毒世主是神的孩子。” “神?” “不是【红翅神】的【神】,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的孩子。” 龙佩佩指向佛塔上的壁画,“这些壁画就是屠毒世主根据自己的记忆画的,整座佛塔也是他创造的,我们都不清楚他是哪位神明的孩子,但他拥有管辖所有世界之门的权力,这种能力相当于掌控万物定律,他也操作其中,维持相应的秩序。” “你的意思是,这世界真的有神明?”孟子皱了皱眉头。 “以前有的。”龙佩佩说,“后来神明消失,彻底地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所以这天地之间最后只剩下屠毒世主,不过在他们消失之前,他们把金池水送给了屠毒世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刚刚也并没有说完金池水真正的用途,它除了洗人精髓,保尸不腐以外,还能重塑血肉,给人神思。” “蓝棺里面是谁?”孟子问道。 “蓝棺里的.......抱歉,我真的不清楚,我从来没听说过佛塔石棺底下还会有一座蓝棺。”她想起什么,说道,“按你所说,这个蓝棺拥有着绝对的寒冷,而它又沉在金池水之中,我想......也许是屠毒世主想要保存的某个人的尸身。” 遗憾的是,它们都已经消失在石棺底下,不见踪影。 也无从得知躺在蓝棺里的人究竟是谁...... 第181章 伪装 天光依旧没有要亮的意思。 孟子顿了顿,收回仰望黑夜的眼神,转过身,眼神穿过一应人,直直地注视着她。 “怎,怎么了吗?”小鱼儿胆怯地开口问道。 “不用装了。”孟子一字一句,“你才是我们在【佛塔】要闯的最后一道关卡。” “我不明白孟公子你什么意思,我叫小鱼儿,我来佛塔是因为要来侍奉【莲神】,你忘了吗?”小鱼儿说。 “你不就是【莲神】吗?”孟子不屑地看着她。 小鱼儿脸色一变。 索性也不装了。 她纯洁漂亮的脸微微笑了笑,手轻轻一挥,将身后佛塔的门修复完整。 做完这些,小鱼儿说道:“可你不也知道,这地方不可能存在【莲神】,不是吗?” “嗯。”孟子回答道,“【莲神】只是个幌子,你让身心纯洁的少女在中元节这天来侍奉【莲神】,其实就是为了取她们的血来作画,换个意义来说,你又跟屠毒世主谈了什么条件?” “既然是私下谈的条件......自然就没有要往外说的道理。”小鱼儿婉转一笑,“不过我还是好奇,你又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毕竟在此之前,你没有怀疑过我。” “你说的没错,我最开始确实以为你只是个需要被玩家保护的对象,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你在更换红衣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佛塔】副本世界里真正的关卡。” 听见孟子的这句话,小鱼儿非但没有掉马甲的难堪,反而以袖捂嘴轻笑几声。 “我......”肖有为有口气喘不上来,看着北路,“你丫的臭小子!王牌是她你怎么不早说?!” 北路一听,气更炸了,“什么叫我不早说?!这一关通关的玩家基本就没有!我怎么知道小鱼儿就是最终的关!” 李毅然和龙佩佩充当和事佬,一个拉一个。 “两位分清楚场地,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通关的真正条件。” 孟子看了他们一眼,抚摸着弯刀,“我能一击毙杀老婆子,你猜,以你的这副身躯,又能扛得住我几招呢?” “哈哈哈!”小鱼儿说道,“你的这句话要是在你的眼睛是金色时说,我大概会害怕几分,可你现在的身体终究太弱,泡过金池水又能怎么样?不过一具寻常肉身,杀我?你现在能站着就不过是在强撑。” 孟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别这样冷冰冰地看着我,毕竟,我对你有意啊。” 小鱼儿如同柔软的云雾,双手攀在他的肩侧,细长的手指沿着孟子的眉弓骨滑过高挺的鼻梁,在即将到达嘴唇,又轻轻地戳在他的脸颊。 孟子不悦地别开脸。 下一秒,小鱼儿捏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 “孟公子,我说的,可都属肺腑之言,你可要当真啊。” “在我看来,你现在的姿态跟壁画上的那些红衣女子并无什么不同。”孟子不加掩饰地唾弃道。 小鱼儿低声笑了笑,下巴轻磕在他的肩膀,顺着手臂握住手腕,直到牵住那只带了伤口的手。 孟子往回扯,她便往跟前拉。 “你别太过分!” 其余几人眼睁睁看着孟子被女人调戏。 这是上前一步难,退后一步也不对。 干站了几十秒,李毅然望着身边的处境,“你别对我孟哥动手动脚!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们这些副本世界的npc,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玩游戏!来啊,你告诉我老肖,你又想玩什么?”肖有为说。 小鱼儿缓缓地抬起孟子的手左右看了看,闻此言,漫不经心地看了四人一眼。 “游戏?如果我只是想要他留下来呢?” “不可以!”肖有为和李毅然同时叫道。 “小兄弟是我们的队长,如果队长不在队伍当中,那么这个小队就失去了核心,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对于你所说的条件,我们答应不了!” “核心?价值......”小鱼儿冷笑一声,“这里才是他最应该留在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说?”孟子问道。 “龙佩佩没有骗你,【佛塔】,你来早了。流火之后,世界秩序尽数打乱,你们跨入【门中门】的那一脚起,就注定了这场末日求生游戏已经开始。” 小鱼儿的脸几乎贴在孟子的脸上,继续说道,“而这游戏一旦开始,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那你口中所说的【来早了】......又是为什么?”孟子问道。 “青门后的每一个副本,都是玩家顺时针进行闯关,当玩家闯关成功,【门中门】就会成为他们暂时歇脚去理清思路的安全场所......但,副本世界越往后期就越是血腥与残忍,就连所谓的【安全场所】也不会再轻易出现,你要面临的,是不断地保持警醒与小心。” 小鱼儿说到这儿,提起孟子的手腕,“你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孟子皱了皱眉头。 龙佩佩带着他们连跨数关,直接到达【佛塔】副本,按照小鱼儿所说,这扇生门就算打开,也绝有可能回不到【门中门】...... 他们会直接抵达下一个副本世界,而无法从【主导者】或者王宇口中得知更多有用的消息。 这一切,都将如同脱鞋站在刀尖。 “孟公子,我这是为你好。”小鱼儿柔情款款地说道。 “为我好?”孟子嗤笑道,“姑娘这话,倒是让我后背发凉啊。” “我说过,【佛塔】之后,就不再是初次进关所遇到的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你要面对的,是.......” “是壁画上的这些。”孟子打断她的话。 小鱼儿沉默地看着他。 “今天得到的消息很多,也许我本来早就该明白,自从流火侵袭而下,世界陷入混沌前的黑暗,黑长毛怪物的现世,青门的出现,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当前.......不管是【五毒】还是【神】,在他们之上,还有更加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怪物凶兽,比如,神明。” 孟子轻轻拨弄开她的手,揉着手腕,“你想让我留在这里,可我,不会留在这里。” “也许你会在找寻真相的途中,失去所有你曾珍视的一切。”小鱼儿说。 “那我留在这里就会有任何的改变吗?”孟子侧头问道。 小鱼儿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孟子笑了笑,说道:“那我依旧会选择往前走。” 第182章 我即是门 风光百年,不过尘土。 孟子也许会死在某扇门的背后。 但他必须知道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会产生副本世界? 直觉告诉他,不管是十字架项链里的【孟子】,还是已成尸骨的【屠毒世主】,只有继续往下一关走,他才能慢慢拨开这层迷雾,找到属于他的真相。 孟子现在却感觉全身乏力,金光虽帅,却也瞬间剥夺了他全部的力气。 小鱼儿说的没错,他现在能站着,全是硬撑。 肖有为和李毅然连忙上前扶住他。 孟子的眼前天旋地转,他晃了晃脑袋,根本听不清周围的人在同自己说什么。 身上的血液连同着心脏的位置,不断发着灼热的温度。 在意识溃散,孟子看见小鱼儿走了过来,但他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在动,根本听不清。 “喂大脑,大脑,嘴唇这么干?快,扶他起来,我给喂点水进去。” 北路把碗口对准孟子的嘴,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可一碗水解决不了他的燥热。 “不是,小兄弟身上的体温好高,这样纯喝水确定不会有问题吗?”肖有为急促问道。 李毅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小鱼儿,“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金池水非寻常汤水,是神明以自身神脉所炼,一勺即可洗髓,他一次性吸收了一池子的金池水,能活着出来而不被爆体而亡,已经算作大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看他这样子,是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法承受住这金池水的威力所致,如果再不想办法,他可真就爆体而亡了。” 李毅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被金池水炼化的上衣。 “孟哥......孟哥不能死!”他猛然拽住小鱼儿的裙角,“你知道这些,就一定知道救他的方法,是什么?以命换命?只管把我这条命续给他!” “你一个没有肉身只有魂体的人,拿什么给他续命?”小鱼儿笑了笑。 “那我的呢?”肖有为问道。 小鱼儿只感觉眼前的这些人都有些傻劲,蹲下身时,被肖有为挡住。 “你们让我救他,又不让我碰他,那我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老肖,能帮孟哥的只有她了。”龙佩佩摇了摇头,拉开肖有为护着的手。 小鱼儿用手探知温度,浅浅地皱了皱眉,又掀开仅剩的衣服。 孟子周身的血液已经充斥着金池水,此刻还在不断地撞击着皮肉,仿佛想要挣脱束缚,彻底释放出来。 掀开眼皮时,还不及细看,金光浮现,直冲而上。 好在小鱼儿早有预料,合上他的眼睛后,摇了摇头。 见此,肖有为他们悬着心,“怎么样?” “我倒是有法子救他。”小鱼儿说。 “什么法子?” “他现在的肉身太弱,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容纳这么多的金池水,除非将这些多余的转移到一个位置,再进行封存,而封存的方法,就是在所封存之地,取下它。” “什么意思?”肖有为说,“你要取下小兄弟的什么?” “眼睛。” “.......” “让她取。” 孟子紧闭着双眼,忍受着骨血快要被燃尽的痛苦,再度重复,“让她取。” 小鱼儿握着匕首,下手之前,注视着他片刻,一刀剜下。 孟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所见一片黑暗,眼睛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他下意识摸了上去,却只摸到缠绕的布条遮挡在眼前。 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孟子不知道现在的佛塔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老肖和胖子呢?龙佩佩和北路他们又去了哪里?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是小鱼儿的声音,孟子侧了侧耳朵,保持警惕。 他能听见有脚步声环绕在四周,但突然的失明,没有办法让他立刻适应。 “就算是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还是执意要离开佛塔前往下一个副本世界吗?” 孟子吞咽了一口虚无,说道:“你把老肖他们弄去哪儿了?” “你现在跟瞎子没什么两样,那些还没出现的东西,需要用眼睛才能看到的问题......你如果继续往前走,你会死的更快。” “我说,老肖和胖子在哪里!” 小鱼儿的脚步停在不远处,她说:“你还是要进下一个门,是不是?” “是。” “哪怕会死也要去,是不是?” “是!”孟子攥紧手,手臂上的青筋爆出。 小鱼儿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放心,我没对他们怎么样,只是睡着了。” 孟子松了一口气。 “你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取走你的眼睛,但是我刺伤了它们,但大概率不会再有复明的那一天,孟公子,你要做好永久不见光明的准备。” “所以【佛塔】通关的条件是什么?”孟子问道。 脚步声慢慢靠拢,孟子后退一步,她便跟着前进一步,直到孟子的后背抵上香火案桌,她的手再次牵扯在了手腕上。 “你见我第一面时,叫我‘苏澜卿’,她是你的女人?” 孟子没有回答。 “孟公子,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心爱的女人。” “你想多了,我跟她是仇人与仇人的关系。”孟子说道。 佛塔安静了很久,小鱼儿并没有把手从手腕上挪开,而是顺着肌肤纹理,慢慢摩挲。 “【佛塔】的通关条件,就在你面前。” 听见对方的这句话,孟子皱了皱眉头,“你要玩游戏,还是两者厮杀?” “我即是门,门即是我。” 孟子的大脑空白一瞬,他感觉到小鱼儿的手牵引着自己握住弯刀。 “只有你用手中的大夏龙雀杀了我,你才能破关成功。” “杀了......你?” 刀刃上的寒冷并不能因为眼睛看不见就消失知觉,孟子握紧刀柄,却不知为何,下不了手。 杀个npc而已,心里为什么会产生退却? “你要走,我不会留你,但你,敢杀了我吗?杀了一个和你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女人?” “对。”孟子嘴角噙出一丝冷笑,单手扣紧对方的肩膀,朝准胸口处猛然刺去,“你不过只是个npc而已。” 就在孟子要松手,腰部反被扣住。 小鱼儿抱住了他。 “孟......公子,小女子在佛塔百年,见你倾心是真,只愿......只愿公子莫要忘了.......小鱼儿。” 她的双手从身上滑落,放在肩膀上的头逐渐歪了下去。 在最后一刻,孟子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肖有为他们转醒的时候,孟子正站在一道青门前。 “小兄弟,你还好吗?眼睛.......没关系!从此以后,我们做你的眼睛!” “对啊孟哥!有我们呢!”李毅然笑道,转看四周,“咦?小鱼儿呢?” “不会是走了吧?”北路琢磨着道,毕竟小鱼儿虽然是佛塔的最后一道关卡,但她看孟子的眼神属实不清白。 爱上了。 绝对! 龙佩佩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青门上的某处醒目的血迹,后又侧头看着沉默的孟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孟哥,你把.......” “走吧,佛塔的事已了。”孟子扭动上面的锁,“去下一道门。” 第183章 噩梦先行一步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面具之家】做客。” 孟子睁开双眼,没有感觉漆黑,而是一片虚无。 他尝试了几遍呼唤肖有为他们的名字。 可身边没有人回应。 只有若有若无的风声和沙沙声。 孟子挪动两下脚,脚底松软,似乎是站在土壤的上方。 伸手时,有风刮过,微微凉。 这是......山? 嚓!! 孟子警觉握刀。 有东西从身边的草丛中钻过,速度迅猛。 肖有为找到孟子的时候,他正坐在巨岩上。 在他们靠近,孟子侧耳出刀,划响空气。 “......小兄弟,是我们。” 孟子顿了顿,收回刀,问及现在所处的环境如何。 他们出现在新副本世界,听到系统音说【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面具之家做客】。 可放眼望去,层层山峦不说,奇木怪石还很多。 根本没有一个人家。 “欸你们说,这环境是不是跟【杨氏木屋】有点像?”肖有为问道。 “我觉得差别挺大。”李毅然说,“阿皮他们虽然也是住在山上,但树木都是杉木,这座山却不是,什么树种都有,跟大锅炖一样。” “我觉得这些树种不是我们目前关心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奇怪的声响吗?”龙佩佩说。 几人相视一眼,眉头紧皱。 孟子站起身,踩到一处凹陷,被一只手扶住。 “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大脑?” 北路用手晃了晃他的眼睛,好奇道:“你真一点都看不见了?” “嗯。” “哦......”北路沉吟着说,“我以为小鱼儿至少不会让你眼睛失明。” “嗯?” “她喜欢你啊。”北路扯开笑。 要不是黑布遮着眼,就算自己看不见,也要给北路看看自己的白眼。 孟子静静听着肖有为三人议论的声音。 现在他们被放在山里,系统里所说的【面具之家】应该也在山里。 “天就快暗了,如果我们还找不到落脚处,我担心这座山里会有别的什么东西。”龙佩佩说。 几人商量不出决策。 肖有为提议兵分两路,尽量在天黑之前找到,如果怕找不到,就回到原位,不要轻易走散,以免发生别的突发事故。 基于孟子看不到,行动受阻,李毅然决定留下来护着孟哥。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渐远,孟子微微侧头。 “胖子,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孟哥......”李毅然犹豫道,“我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收了龙佩佩和北路?” 李毅然点点头,掰扯着树叶,“龙佩佩根本不是玩家,北路身份不明,这种未知的才是最具危险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胖子。”孟子轻叹口气,“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你和老肖,至于龙佩佩和北路,我另有打算。” “那......好吧。”李毅然坚定道,“但如果我和老肖发现他们两个搞小动作,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看!” 李毅然注视一会孟子的眼睛,“孟哥,你别担心,你的眼睛一定会重新看见东西的,一定。” “嗯。” 孟子对于眼睛到底能不能重见光明这件事,并没抱有太大希望。 眼睛一旦看不见,某些思绪就跟着明朗。 龙佩佩是【佛塔】副本的npc,不归属【五毒】,同样也不归属【神】。 要么她说的是真的。 要么她撒了谎。 可前者所占比例似乎更大。 至于北路...... 北路和【五毒】有着分离不开的关系,他先和屠毒世主签订驻守【佛塔】的合约,后又跟面具男有见过面。 根据面具男所说的,北路忘记了。 到底忘记了什么? 自己的身份....... 还是和屠毒世主签订的合约背后的交易条件? 思绪连番转动,孟子展开自己的右手,透过虚无的视线望了下去。 小鱼儿,苏澜卿...... 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孟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在【荒山】,你和苏澜卿在一起时并不开心,我以为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让你很厌恶她的靠近......但是在【佛塔】,你看向小鱼儿的眼神总是带着悲伤,你注意到了吗?” 孟子张了张嘴,然后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不清楚。” “会不会跟你在【藤尔林疗养院】的经历有关?”李毅然问,“我听老肖说,你在那里寻找回了一段记忆。” 那是我的记忆吗? 孟子始终认为那段出现在藤尔林疗养院的记忆是属于【孟子】的,而不是他的。 他只是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普通人。 在大学的时候成绩优异,年年都可以拿到奖学金。 也交了个校花。 自己和苏澜卿谈了恋爱,发展成为了别人眼中艳羡的男女朋友关系,后来还一起合租...... 本来以为是幸福的开始。 却没想到是噩梦先行一步。 苏澜卿也许说的没错,他忘记了很多东西。 如今细细想来,孟子只记得他们之间的争执。 以及苏澜卿经常端着一碗药,走到自己的身边,不止一次地劝说自己喝下去。 终究是那场车祸。 孟子怀疑车祸的事情跟面具男有着极大的关系。 面具男把屠毒世主的血液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从中抽取了属于自己部分的记忆。 孟子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抛远些。 “孟哥,你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李毅然担心道。 “我很好。”孟子牵强地笑了笑,“或许我是被他影响了。” 李毅然看着孟子攥着十字架项链,神思沉了沉。 “这项链实在诡异,孟哥,它不会是苏澜卿送给你的吧?” “也许吧。”孟子说。 “真是奇怪,老肖他们找住房怎么找这么久?天都已经快要黑完了。”李毅然注意着孟子的情绪,转移开话题道。 “再等等吧,老肖心里有数。” 几乎在孟子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愣了愣。 自己恍惚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属于李毅然的。 而是在他身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还很熟悉。 “孟子。” 孟子猛然站起身。 李毅然被他突然的动静吓了一颤,要说话询问怎么了,孟子问道:“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叫我?” “叫你?”李毅然认真倾耳,随后摇了摇头,“只有风声啊。” 只有风声? “孟子,我就在这里啊。” 第184章 猛身扑来 孟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2080年,身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熟悉的806号房,熟悉的房间布局。 孟子靠坐在红皮沙发,静静地望着电视机上的倒影。 叩叩—— 门被敲响。 孟子从迷茫中站起来,几乎是在打开门的下一秒,一个夹带着香甜的怀抱扑了过来。 这是...... “孟,想我没呀?” 孟子的脑子像是被一股海浪击中,半天没回神,愣愣地望着朝自己微笑的女人。 “苏,苏澜卿?” “是我啊。”她吐了吐舌头,“不然你还希望谁家的姑娘敲响你的门?” 孟子有些糊涂。 他现在不应该是在新副本吗? 怎么就突然在806号房,怎么就突然见到苏澜卿了? “孟,你傻啦?怎么光盯着我不说话?”苏澜卿勾着他的胳膊往里走,“叫你不要整天闷在屋子,这下好了吧?人都闷傻了。” 孟子由着她带自己坐在沙发。 “这到底是梦,还是以前的是梦?” 听见孟子的喃喃,苏澜卿在他额头上弹了弹,“孟,我看你是还没醒,连梦和现实都分辨不清了。” “你不是【神】的人吗?” 孟子松开她的手,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神的人?”苏澜卿也站了起来,“孟,到底是我没睡醒还是你中毒太深啦?” 孟子沉默地盯着她的身影。 苏澜卿拿着鸡毛掸子行走在屋子的每一处角落。 她说她刚才去买了菜,本来想要喊孟子一起去,但见他已经睡着,也就自己去了。 孟子站起身,朝卧室走去,屏气拉开衣柜。 除了男士衣服,剩下的都是苏澜卿的。 她喜欢穿白色素净的裙子,所以这里面大半都是她的。 “你要出去吗?” 听见声音,孟子转头看过去。 苏澜卿抱着鸡毛掸子站在卧室门,嘟着嘴说道:“我一回来你就要出门,孟,你是不想要跟我单独相处了吗?” “苏澜卿,我和你很相爱吗?”孟子问道。 苏澜卿没想到对方会问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孟子跟了上去。 “你......生气了?” “没有。” 孟子站在原地看着她用鸡毛掸子扫过电视机的上方,然后气鼓鼓地扭头。 “孟,你说过不会再同我耍脾气的,可我不过才出去了一会,你就已经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还质问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我们的这些年都是假的吗?” “我.......” 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孟子走了过去,伸手抚摸过。 苏澜卿抱了上来,柔声说道:“孟,别这样,好吗?” 孟子看着指尖上的泪珠。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练地擦拭她的眼泪,就像...... 就像从前经常这样做一样。 一旦看见苏澜卿哭,他就没辙了。 奇怪的是,孟子此刻竟然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要再回忆起那些所谓的末日,所谓的流火,以及千奇百怪的副本世界...... 他现在和苏澜卿好好的。 “孟,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苏澜卿疼惜地摸着他的脸。 “......还好。” 苏澜卿走到另一边,等再转过来时,一手举着杯子,一手捧着药,目光注视着孟子。 “孟,吃药吧。” 孟子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接过,盯着白色的药: “这是治什么的?” “能够让你睡眠质量好的。”苏澜卿说,“可能有点苦,但我有这个。” 她摇了摇手里的糖,满脸温柔的笑意。 孟子吃完药,苏澜卿便用纤细的手指拨开糖纸,送到他的嘴边让其含着,又握着孟子的腰,坐在了红皮沙发上。 “这沙发,我好像一碰着它,就容易睡着。” “孟,那是因为你吃了药的原因。” 孟子听后微微一愣。 药? 按照苏澜卿所说,自己吃的苦药是治疗睡眠质量的,那么自己嗜睡也没问题。 关键是...... 孟子不应该对苏澜卿的所言所行保持谨慎吗? 可为什么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地答应? 脸部传来温热,孟子望了过去。 苏澜卿的睫毛很长,五官清新淡雅,不说话时会有些冷淡,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露出女人姿态。 漂亮又可爱。 苏澜卿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孟子的脸,仿佛乐此不疲。 “澜卿,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呢?” “我梦到这个世界归于一片黑暗,我梦到我去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方,在那里,我只能想尽办法地去活着,我想要找寻到发生这一切地原因究竟是什么......” “可你很累了,不是吗?”苏澜卿双手捧着他的脸,眼中流露出心疼。 “我想是的。”孟子说。 何止是累,他感觉全身都很疲惫。 但又不得不为了心中的那个钩子,不断地推着自己前进。 苏澜卿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拍在孟子的肩膀。 “累就多睡会吧。” “澜卿,你以前有谈过其他男朋友吗?” “没有。”苏澜卿说,“从始至终,我只和一个叫【孟子】的人谈了。” 孟子没有说话,在温柔的抚摸之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孟,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就算是吃了药,孟子感觉还是睡得不踏实。 他感觉有人压在自己的身体上,冰凉又刺骨,甚至还能听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 这个感知让孟子倏然睁开眼睛,屋子里的灯只开了一盏,眼前的景象昏暗。 “澜卿?” 没人回应。 屋子空落落地好像只剩自己一个人? 孟子正要站起来找苏澜卿,突然看到什么,浑身的血液陡然凝固。 在客厅的一角,【自己】面朝着墙,像个颓废的鬼一样踌躇。 “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 紧接着,他所说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孟子的头上。 “【你】看见了吗?坐在这座高楼,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毁灭】。” “美丽的霞光变成了夺命的陨石,它们【剥夺】人类文明,试图将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消泯】,火光充斥在你的视野,【你】在【享受】。” “【你】在【笑】。” “我感觉到了【流火】……” “七月流火穿透了胸膛,穿透了滚烫的土地。” “我就要被烧焦了,我看见了死亡,死亡也注意到了我。” 说完,他缓慢地转过头,眼底满是窒息的疯狂,他的嘴角缓缓上扬,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渐渐的,那笑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毫无预兆地猛然向孟子扑来! 第185章 孟,我爱你 “孟,孟,醒醒。” 孟子惊魂未定地坐起来,看向刚才的墙角。 什么都没有。 苏澜卿用手背擦去他脸上的汗,“又做什么噩梦了?脸上全是冷汗。” 想起什么,孟子低头摸向脖子,取下上面挂着的十字架项链。 “你认不认识这个项链?” “这不是我送你的周年礼物吗?”苏澜卿纳闷道。 周年礼物? 孟子沉寂了一会儿,开口说:“这世界上会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完全迥异的人么?” “有的。”苏澜卿说,“双胞胎,克隆体,都有可能呀,这个还是你之前告诉我的呢,你忘了吗?” 孟子摇了摇头,走到阳台,望了下去。 浓雾笼罩着整个城市。 根本看不清。 苏澜卿靠了过来,她从后方环抱,脸抵在坚硬的后背。 孟子低头看着那双白皙的手,顿了顿,伸手握住。 “孟,我爱你。”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累,所以你要多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希望你好好的,好吗?” “我知道。”孟子低声说,“可我忘不了那些东西。” “什么?” “那些周而复始,不断重复在我脑海的东西,它们......它们简直像梦魇,折磨着我,我感觉我已经快被逼疯了......也许你下一次不是喂我吃药,而是送我去精神病院了。” “孟。” 苏澜卿搂抱得更紧了些,似乎很怕孟子往坏的方向去想,于是竭尽全力地给他一个拥抱。 孟子叹了口气。 他能感觉到这个充斥着温度的拥抱。 明明前一秒告诉自己要忘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享受此时此刻就好。 孟子记仇。 所以他总是觉得苏澜卿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 尽管没有任何依据,但思想一旦定成,他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面对熟悉的环境,面对熟悉的爱人,他终究没法做到清身清心。 孟子不得不承认。 他确实爱苏澜卿。 很爱。 孟子慢慢转过身,主动抱住了她,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是我想多了,抱歉,澜卿。” “没关系的,孟,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夜已深了,孟子和苏澜卿简单洗漱后,就回了卧室睡觉。 直到旁边传来均匀轻缓的呼吸声,孟子睁开了眼,注视着天花板。 这果然是梦吗? 十二点零六分。 刚才那股声音出现之后,孟子留意了挂钟的方向。 不偏不倚,正好指着十二点零六分的方向。 孟子侧头看了一眼苏澜卿,为了不打扰她,关了卧室的门,去到了客厅,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61】。 【61】这个数字曾经出现在【荒山】过。 质数上来看,它指向的谜底是18。 而18又指向苏澜卿。 最开始孟子也认为对方是想要提醒苏澜卿不简单,可后来却在【门中门】遇到了小樱。 一些模糊的答案又有了新的眉目。 【61】不仅可以指向苏澜卿,还能指向小樱...... “十二点零六分.......”孟子皱了皱眉头,“如果把它们分别列出来,并且相加呢?” 答案便成了【18】。 也就是说,【61】的答案其实是...... “806号房?” 孟子把纸条揉皱,丢弃在了垃圾桶,重新坐到了床边,凝望着苏澜卿的睡颜。 苏澜卿迷糊着往身边摸去,却什么都没碰到。 睁眼望了望,卧室里没有孟子的身影。 她下了床,在客厅找到了他。 孟子手里夹着烟,他抽一口,缓缓吐纳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窗外。 “孟?” 孟子别过眼,跟她四目相对。 “醒了?” “嗯。” 苏澜卿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手里燃烧的烟,“孟,你有肺痨,不能抽烟的。” “没事。”孟子说,“我的肺痨已经好了。” 但他在说完之后就摁灭了它,又在窗户开了缝,让空气流通。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苏澜卿问道。 孟子没有回答。 他分明只是位于八楼,可放眼望去,仿佛真的坐在最高的位置,静静等待传说中的【流火】到来。 “地震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暗无天日吧。”苏澜卿回答道。 “地深几尺?天又何色?” “深不见底,天尽漆黑。”苏澜卿想了想,“孟,你的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自己说过的呀,你又忘了吗?” 又忘了? 如果孟子真的忘记了很多事,而这些事都跟【末日游戏】有关...... 而【末日游戏】又跟屠毒世主有关.......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出来,孟子问道:“澜卿,你认识一个叫【屠毒世主】的人吗?” 苏澜卿认真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后又笑道:“我只认识你呀,亲爱的孟。” 她婉笑着搭在孟子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着不算明晰的窗外风景。 孟子低头看了看她。 也许所谓的原因并不是唯一的答案。 孟子很累很累。 他只能保持高度的警惕,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感觉自己活着。 可苏澜卿在身边的时候,他却在放松。 无论身与心。 “澜卿,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择突然离开我?我一直以为你会再回来。” “可你并没有。” “后来我听说你交了新的男朋友,并且过的很幸福,我却把自己锁在了806号房,心里留着这一丝的幻想。” “幻想你能再回到我身边。” “因为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这是承诺,你明白吗?” “你说过的,既然是承诺,就永远不能背弃。” 旁边没有回应,风沙声拍打在窗户,苏澜卿已经呼吸沉稳。 孟子叹了口气。 将窗户拉严,弯腰抱起了苏澜卿,把她放在了床上。 就在他准备走,苏澜卿拉住了孟子的手。 “怎么了?”孟子俯身问道,“要喝水吗?” 苏澜卿摇了摇头,“别抽烟了,好吗?” “好。” 孟子脱掉鞋子,躺在她的身边,把肩膀留给她,另外只手摩挲着头顶,一直到她再次沉睡。 不知不觉,孟子也困倦袭脑,沉入了梦中。 在思绪的最后一刻,孟子好像听到了苏澜卿在叫自己。 “孟,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孟?” 可不管如何努力,眼皮笨重不堪,完全睁不开。 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