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夜清寒》 第1章 流光暗影动,命运轮转始(一) 简介: 莫家满门被灭,她已失了生存意志,所以当大火即将吞噬她时,竟觉得是解脱。 为人所救,却始终迷惘。 归来时她换了容颜,改了姓名,从此她只是叶清涵。 重遇亲人的喜悦未曾绵延,便是战火再燃。 真相浮出水面,却只是冰山一角。 战后,叶清涵成为了靖国的皇后,然而接踵而来的一切却让她始料未及。 凤族、羽族现世,前世的种种恩怨,千年羁绊缠绕,缘有几重,恨有几分,究竟是谁蹉跎了谁,谁又辜负了谁? 叶清涵:“羽尘姐,我们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方式不同罢了,你并没有与我们有何真正的不同。你也需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只是为了这一段记忆而活。你很好,他却不值得。” 这缠绕了千年的爱恨纠葛在岁月沉浮的洗礼后是否会能够从善如流?她(他)们的归处又将在何处? “父亲,您已位极人臣,为何还要如此?” “父亲明白,可皇上也需要安心。” “可这样便是将您置于风口浪尖!”莫芊菱红着眼眶,压低了声音嘶吼。 “只要皇上需要,父亲便义无反顾。”莫丞相的目光坚定,却又带着隐隐的忧伤。 “所以,女儿也需要这样,对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可回答她的却是来自父亲的沉默。 “女儿,明白了!”莫芊菱粲然一笑,转身潇洒离去,莫丞相也只是握紧了双拳,留下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元泽公历2653年春,燕京城也因天子即将娶亲而张灯结彩起来,可丞相府门前却别样的寂静。 “孩子,为父对不起你。” “菱儿心甘情愿,父亲无需自责。” 莫芊菱身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喜袍,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眼眸平静如水。 “拜别父亲母亲。”莫芊菱屈膝跪下,参行大礼。礼罢,莫芊菱便在宫人的搀扶下落座于鸾凤喜车之上。 车轮缓缓移动,将这个原本自由的灵魂送入了一座金丝牢笼。 八月初七,秋高气爽,天子大婚,百姓同乐。 “莫氏芊菱,承天所愿,端赖柔嘉,今受圣女择选,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册封诏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可莫芊菱却恍若未闻,因为她接受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的家人。 欧阳思睿待莫芊菱极好,在外人看来他可谓是对这个皇后极尽宠爱,可也只有与莫芊菱自己知道,与欧阳思睿亲近的每一刻,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在这里的两个四季轮回,她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在众人看来,她有足够的资格母仪天下。 这一日,嫌少入宫看她的父亲,竟特意请了旨意邀她回家小住几日。 迈入家门的那一刻她却觉得恍若隔世,这里曾是她避风的港湾,也是能让她自己在做自己的天地,可如今,她却连回家都要小心翼翼…… “老大,妹子咋变得跟个木头人似的,以前她可是最喜欢追着我满院子撒欢儿的。” 莫炎熙看着满面愁容的弟弟,深深呼了一口气道:“菱儿现在是皇后了,她长大了。” “皇后咋了,皇后也是咱妹子,只要是咱妹子,她就可以撒泼打滚儿。” 莫炎熙还来不及接话,弟弟便已朝着呆坐在凉亭里的莫芊菱跑去。 远远地,他看见弟弟敲着妹妹的脑袋,妹妹嘟起了小嘴,单手拍开了弟弟的手。可弟弟却不依不饶地又去捏妹妹的脸,妹妹自然也不示弱,伸出手同样揉搓起弟弟圆鼓鼓的面庞。 “嘻嘻。”妹妹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开来,而弟弟也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你笑话我,我笑话你,很幼稚,却真的很开心。 回宫的前一日,莫芊菱与父亲进行了一次光明正大的短暂攀谈。 “爹是真的想看到菱儿你活得开心自在,可是……”莫丞相一声长叹 “皇上待女儿很好,父亲可以安心的为国尽忠,女儿这边,您放心。” 莫丞相似乎没有听到女儿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父亲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却希望你和你的兄长将来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坚强地活下去。” 莫芊菱心头一紧,她不知父亲为何这样说,只是觉得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逐渐地蔓延开来,只是她的父亲却没有给她任何问下去的机会,只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 元泽公历2655年,莫丞相一家以谋反叛国的罪名,被这位年轻的帝王打入天牢,唯有二子侥幸逃脱,而他的女儿却依旧安然稳坐皇后的宝座。 世人皆传,莫芊菱忘恩负义,可无人知晓,此刻的她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万难。 “皇上,父亲是冤枉的,求您明察!” 莫芊菱以头杵地,此刻的她已然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可脑袋却如千斤压顶一般沉重;她想要高声诉求,可嗓子却早已声嘶力竭。 张了张嘴,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无声的在原地抽泣。 “快扶皇后回去,若她出了事,朕为你们试问!” 欧阳思睿冲着莫芊菱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大声呵斥道。 冰凝和凝霜闻言立刻去扶人,可莫芊菱却忽地直起身,爬轨至欧阳思睿脚边,嘶哑着嗓音请求道:“求皇上……” “菱儿,你这样,朕真的很心痛。” 欧阳思睿蹙着眉,满目忧伤。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莫芊菱登时像漂泊在海上的浮萍一般,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然躺在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凝霜,冰凝……” 莫芊菱哑着嗓子呼唤着两个贴身侍女的名字,可回答她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莫芊菱强撑着身子起身,然而当她挣扎着走出殿门时,却看见凝霜倒在了血泊之中,旁边,则是手持利刃,满面狰狞的冰凝。 莫芊菱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抬头,空洞的目光看向冰凝,她颤声问:“为什么?” 冰凝闻言看向她,俯身笑道:“因为她,太多事了。”说罢,冰凝便举步离开,消失在了莫芊菱面前。 许久,莫芊菱才吃力地爬到凝霜身侧。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摸一摸凝霜的脸,可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泪水自眼眶倾泻而下,她想大声呼喊,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任凭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仅能发出微弱的低吼声。 渐渐地,她开始呼吸急促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猛然间她觉得咽喉发紧,一股咸腥的味道随气血上涌,紧接着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而后再次不省人事。 当她意识再次回笼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倚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微微地还能听到马车晃动发出的声音。 然而当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她的眼中却满是恐惧和震惊。 她想抽身起来,可不知怎么的,她的手脚却如同被千斤锁链捆住一般,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第2章 流光暗影动,命运轮转始 (二) “皇后如此看着朕,定是心有疑惑,不急,咱们马上就到了。” 欧阳思睿嘴角上扬,可这一抹微笑,却叫莫芊菱背脊发凉。 今日的燕京,街道上不见任何的摊贩出摊,也鲜少有店铺开门迎客,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阴沉,头顶的晴天不再,乌云也似有压顶之势,直逼地面。 菜市街口聚集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几乎能站人的地方都被塞得严丝合缝。 等不许久,开路的官兵便将人群全部分开在两侧,又过了片刻,一群人犯便被迅速地压至法场的断头台上一次列队排开,跪倒在当下。 然而面对这些所谓的罪犯,人们发出的并不是讥讽嘲笑,而是一声声无奈地沉默叹息。 远处,高举的黄罗伞帐、十六人抬着的御撵缓缓行至法场外围,守卫的将士及围观的百姓慌忙跪拜,山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皇帝牵着皇后缓步登上监斩台落座,众人起身,继续观望。人群中,两个黑衣劲装素裹之人紧缩着双眉观望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当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时却再好半晌没有离开,只见端坐在上的皇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这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老大,妹子她这是怎么了,为啥面无表情的?她……” “嘘!”被称作老大的男子赶忙制止了身侧身材略微魁梧的男子的话语,可他的双目却始终未曾离开那台上的皇后。 握着剑柄的手却是微微的加了几分力气,面上也同样微微泛起了一丝怒气。 咚!咚!咚!擂鼓声缓缓响起,鼓锤落定后,断头台上的刀斧手们便齐齐地举起了屠刀。 与此同时,躲在人群中的两个男子竟忽然拔剑凌空跃起,踩着围观人的肩膀迅速地越到断头台上,迅速地将刽子手们手中的屠刀打落在地。 围观的百姓们震惊了,然而那位上位者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邪宁的笑,而后抬手啪啪啪击掌三声朗声赞叹道: “不愧是莫家的豪气男儿,朕佩服你兄弟二人的胆识,只可惜,你们今日怕是要有来无回,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兄弟二人愣神的瞬间,只见断头台的四周忽然间出现了一批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并迅速地蜂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包围。 皇帝一声令下,士兵们便举起兵器向兄弟二人砍去。 兵器的碰撞声,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起先兄弟二人以一当十,似有横扫千军之势,奈何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涌上来的士兵有增无减,可二人确已临近筋疲力竭。 嗖嗖嗖,周围忽然间想起了羽箭的声音,二人不查之下,各自身中数箭,紧接着周围的长枪刀斧便纷至而来。 混乱中,莫黎渊竟忽然转过身猛地向着莫炎熙的身侧扑过去紧接着便紧紧地抱住了他。 就在莫炎熙愣神之际,只见着那密密麻麻的长枪短刀便迅速地刺入了莫黎渊结实的身体,然而不等他呼喊出生,抱着他的莫黎渊又猛地将他奋力地推出去一丈开外。 “二弟!” “渊儿!” “二少爷!” 只见莫黎渊抓着贯胸而过长枪兵器高声嘶吼着。 士兵们想要拔出都不得力,最后他们只好合力将男子高高举起,而后径直将他甩出。 彭!莫黎渊的身体被直直摔在了莫炎熙的眼前,只见微微挣扎了两下,张了张嘴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啊!”活下莫炎熙悲痛地咆哮着、挣扎着,奈何他此刻已然被人死死的控制着,无法再上前一步。 跪在他对面的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孩子,你们不该来呀!” 话音刚落,也不等莫炎熙再说话,监斩台上的皇帝见状便抬手招来随行的官员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官员拱手领命,便吩咐将死去的莫离渊以及活着的莫炎熙拖在了一旁,接着站在监斩台前高升吩咐:“时辰已到!行刑!” 刀斧手闻言再次举起屠刀,噗……噗……噗……血随着这一声声的响动喷洒而出,而莫炎熙却只能一声声地咆哮着,眼见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个倒地。 他痛苦的几欲昏厥,却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赤红的目光狠狠地顶着面无表情端坐着的皇后,他的亲妹妹,莫芊菱,悲痛的他咆哮起来:“莫芊菱!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倒在地上的可是你的生身父母,至亲骨肉啊,看见他们血溅当场,你就这么的无动于衷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死寂般的沉默,以及那满脸的默然。 “好!好!好!”莫炎熙连叫三声好,而后便狂声大笑:“莫芊菱!你够狠!” 话音未落,监斩官员便随手一挥将莫炎熙按倒在地,吩咐刀斧手举刀行刑,谁知屠刀刚一举起,刀斧手手中的刀却咣当落地,栽了两栽晃了两晃便倒在地上。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来一回地闪了两下。 在看,被按倒在地的莫炎熙却已然不见了踪迹,监斩官立刻慌了神,赶忙上前跪倒在地,向着这位王者请命赔罪,那磕头的频率,简直堪比小鸡啄米的速度了。 然而怪罪之词却并未下达,那位王者只是淡然一笑:“慌什么!人跑了,追回来就是!” “是是是!”官员闻言赶忙连滚带爬地下去阻止兵士追击,再回头看去,那位皇者依旧神情自若。 他扭过身子冲着坐在身侧的皇后一笑:“皇后对朕的生日礼物,可还,满意?” 然而回答他的却也是沉默:“哎呀,朕竟然忘了,皇后现在还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呢。” 然,他的话音刚落,身侧的人却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迅速地滑落。 她费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地盯着眼前的皇者,嘴巴微微一张,一口鲜血便直直的喷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只是微微捉了皱眉,并没有怪罪,反而将颤抖的莫芊菱抱在了怀里,温言安慰着:“没事,不怕,朕,会好好保护你的。” 然而这一字一句地温声耳语落在莫芊菱的耳朵里,却是比那刺入骨髓的钢钉还要让她痛苦。 第3章 流光暗影动,命运轮转始 (三) 莫家背着一个叛国弑君的罪名满门抄斩,而她,莫芊菱却并未因着这件事情受到任何的牵连。 她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后,也依旧居住在皇后的寝殿中,一切照旧,可对于莫芊菱来说,这一切却比屠刀来得更可怕。 闪电试图照亮漆黑的夜空,可即使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却还是难以扫去心中的阴霾。 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地叫嚣着,雨也如重重的帘幕倾泻而下,试图洗去那满地的鲜血,可它却无法掩去那蔓延在空气中的浓浓的血腥气味。 “皇后娘娘,您,该吃药了。” 躺在床榻上的莫芊菱猛然间张开了双眼,愤恨地盯着眼前端着药碗的宫女。 那宫女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腾出一只手将她扶起,而后将药碗递到她眼前,谁知莫芊菱竟抬起手用力将那宫女推倒在地,当然药碗也随之摔了个粉碎。 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莫芊菱竟软趴趴的又倒回到床上。 她咬着牙,深呼吸几次,又倔强的侧卧撑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那宫女。 可她却满不在意地站起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再次来到她的眼前,笑靥如花:“娘娘您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皇上都说了,莫家一案与你无关,您还是郧国尊贵的皇后娘娘。” “呵!”莫芊菱别过头冷笑,宫女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当然,我知道,您并不稀罕,可惜啊,这是皇上要给你的,你不要也得要!” “呵呵……哈哈哈……”莫芊菱忽然幽幽地笑了。 听着这样的笑声,宫女再也忍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的嘴脸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傻!”莫芊菱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才接着道,“冰凝,他不是你能够染指的人,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若仍旧执着,下场或许会比我更惨。”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需要你的悲悯可怜吗!” 此时的冰凝早已没了方才的冷静,现在的她简直堪比那骂街的泼妇。 莫芊菱无力地望着她不再言语,冰凝以为她被自己说到了痛处,于是便更加卖力的嘲讽: “皇后娘娘,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莫芊菱仍是不语也不看她,冰凝便更加得意: “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你太善良了,当然,如果不是你的善良,也就没有了今日的我,同样凝霜也就不会命丧黄泉!” 说到此处,莫芊菱的情绪微微有了一些波动,身子也开始颤抖,她伏在床上低着头颤抖问道:“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这样对她!” 冰凝闻言略愣了一下而后嘲讽笑道:“因为她是咎由自取!她错在不该在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后还妄图想要告诉你!” “不该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让你杀害一个与你情同姐妹多年的人痛下杀手!” 看着莫芊菱虚弱地颤抖,冰凝心中便觉得格外痛快,她诡异一笑,走上前凑到莫芊菱的耳边轻声道:“原因其实很简单的,因为……” 轻声的低语一字一句地一句地传入她的耳畔,而入了她心中、透进她骨髓的却是永世不能磨灭的伤痛,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连环血案背后的那个可笑的真相。 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暴雨滂沱,可这一切却都比不过莫芊菱心中翻涌而起的巨浪,她悲痛,她无助,可惜却不会有人去理会。 宫外的一处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上,一处名为忘尘阁的高大楼阁中亦是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慕容羽尘小心地为莫炎熙系好绷带,犹豫了好半晌却还是将心里的话讲了出来:“听说,她病了,灌了一个多月的汤药却不见丝毫的起色,长此以往,我怕……” “她不会有事的!”莫炎熙低吼,并下意识地动了动肩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皇宫里有最好的大夫,用的也是最珍贵的药材,她决不会有事的。” “那些御医的药若是真的管用,又怎么会拖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有起色。” “能拖着,便证明还未到药石无医的地步,她的命还真是和她的铁石心肠一般,够硬的!” 莫炎熙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让慕容羽尘听着心中很是不快,所以她也就懒得再多言。 已经一个多月了,能用的办法慕容羽尘都用了,可但凡她提起莫芊菱,只一句便一定会激起莫炎熙的怒火,她可以治愈莫炎熙身上的伤口,却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他放下心中的芥蒂。 “你的伤再敷两日药便可完全结痂,再过大半个月便可基本痊愈。” “多谢慕容姑娘,炎熙不胜惶恐。”莫炎熙系上中衣的带子后拱手再次道谢,慕容羽尘每日都见他如此,也不再阻拦。 “你无须客气,我与菱儿情同姐妹,她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所以我会尽全力替她护着你。” 莫炎熙闻言却是冷笑,系腰带的力气量也格外的重,就连牵扯到腰间的伤口他都毫无反应:“若她还是从前的她或许还值得慕容姑娘如此情谊,可惜如今的她却不配!”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慕容羽尘只好放弃劝说,转移话题问道。 “呵……”莫炎熙长叹:“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但这燕京我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何止是燕京,眼下整个郧国都是草木皆兵,只要你踏出这忘尘阁一步,便会有无数的兵士蜂拥而上,即便你能够侥幸逃脱,身后也少不了那些个尾随者。” “可炎熙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躲着拖累慕容姑娘,更不能不顾爹娘兄弟的血仇!” “你冷静点。”慕容羽尘按住激动的莫炎熙冷静地分析,“我没说不让你报仇,可报仇总得有报仇的方法,你这样冒失,不仅报不了血仇,也会白白将你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可除了硬碰硬,我还能怎么办!” “去夜炙吧,芸儿也在那里。”平淡的叙述,却引起了莫炎熙强烈的震撼: “你说什么!芸儿!哪个芸儿!” “你的妹妹,莫紫芸,她现在身在夜炙王庭,是夜炙王最喜爱的幺女。” “芸儿,她还活着!我以为……” 慕容羽尘闻言有些好笑:“你得以为并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就如你从不知道,若非菱儿机敏,此刻哪还有你和芸儿的命在。 “事实的真相?”莫炎熙有些不明所以。 是的,真相,可惜你却一直在逃避。慕容羽尘并没有回答莫炎熙的疑问,而是直接给了他中肯的建议: “去夜炙吧,到了那里你便会了解一些你所不知的事情,也只有在那里,一切都还会有希望。” 莫炎熙点点头,心中虽然仍旧对慕容羽尘并未道完的话有所疑惑,但听到自己的妹妹莫紫芸还好好活着的消息,他阴郁许久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欣喜。 望着眼前的紫衣女子,莫炎熙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她虽身处红尘,却如青莲一般高洁傲岸,亦如兰花一般遗世独立,可惜今生他们注定无缘。 第4章 流光暗影动,命运轮转始 (四) 莫炎熙带着仇恨,带着疑惑,在慕容羽尘的安排下顺利离开了燕京,离开了郧国。 在莫炎熙抵达夜炙半年后的某日清晨,夜炙王将他和莫紫芸叫在一处,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就在半个月前的某个夜晚,郧国皇后的寝殿内忽然间燃起了一场漫天的大火。 据说那场大火染红了一方天际,直至将一切吞噬,化为一片焦土,余下的只有那森森的白骨。 虽然对这个姐姐的记忆不甚清晰,但莫紫芸却始终觉得,她的姐姐,一定有什么苦衷,而反观哥哥莫炎熙,情绪却尤为复杂。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双拳紧紧地握着,咬着后槽牙说:“她的命那么硬,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死……” 他红着眼,低声呢喃,落下两行清泪。或许他还念着莫芊菱仍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吧。 据说那日的大火是被一场大雨熄灭的,第二日便是晴空万里。耀眼的阳光下,人群中,一个小宫女缓步行至那堆白骨近前。 只见她俯下身子,在骸骨的腰间的地方捡起了一个已然被熏得黝黑的挂饰,并迅速地将它藏在衣袖内。 忙碌善后的身影来回穿梭着,却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很快,一切都回归正常,不留一丝的痕迹…… “莫氏芊菱,意外葬身火海,虽为罪臣之女,但并无任何越矩之行,顾仍以皇后之礼葬于皇陵。” 数语余音回环于大殿之内,然众臣皆无意义之言辞,且垂首听命。 一切只因那位端坐在大殿上的年轻帝王。 他以绝对的皇权压下了一切反对之声,那雷霆万千的手段,让众人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千年前那位霸气横生的始皇帝。 虽无任何严苛之词,但群臣皆听之任之,且起敬畏之心,然眼前这位帝王较之其先祖似乎威严更甚。 《元泽史册·始皇帝纪年》曾录:“帝在其位,常出奇异之言,命奇异之事,且群臣常难会上者之意。” 千年后的今日,这位继位仅三年的年轻帝王比之其祖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其皇后莫芊菱薨逝不过月余,他便将烽火再次燃遍这片安定了千年的土地。 然而谁也未曾料到,未出三个月,素以骑射为傲的夜炙,竟败给了百年来未曾有过任何战绩的郧国。 多数夜炙人认为,他们败于轻敌,但夜炙王却说,他们并非败于轻敌,而是败给了郧国这位年轻的帝王——欧阳思睿。 夜炙王正式受降之日,郧皇竟下令允布衣黎庶在场观礼,然,虽有黎庶观礼却无人欢声喝彩。 一袭黑衣,劲装素裹,莫炎熙远远地站在高处,默然而立,双手垂于身侧紧握双拳,满目愧疚。 此时夜炙王正手持文书印信,递上降书顺表,参拜高位上的君王。 眼前之景使他举目长空,仰天长叹,带他回神时,受降亦是业已结束。 望着夜炙王远去的背影使得莫炎熙面上的愧色更深,那沧桑的背影再也不复初见时挺拔,此时犹如迟暮之人巍巍前行。 莫炎熙将左手移至胸前,紧握系在身上的包袱,许久的凝望,直至夜炙王的背影隐去,他才抬脚转身离去…… “因一己之私仇,却累得夜炙覆灭,炎熙悔不当初,今已觉再无颜面君,愿吾之离去能换君之长乐安宁。” 夜炙王看完莫炎熙留下的字条,深深一叹:“炎熙,这非你之过,而是那欧阳思睿……哎……” 夜炙王手持信笺,无奈摇头,他缓缓将双手负于背后,长叹一声便抬脚走进内堂。 战事结束一切百废待兴,而本应为奴的夜炙王室却反被郧国重用,风光不逊于昨日。 坊间议论之声不断,然而欧阳思睿却笑言:“此乃以夷制夷。” 受降后第二日,莫炎熙携带私逃,欧阳思睿闻言勃然大怒道: “朕念及夜炙王的颜面对他格外恩赦,不曾想他竟做出这般行径,实是辜负皇恩!” 当下,欧阳思睿便发下海捕文书,并扬言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莫炎熙捉拿归案! 一时间朝野上下陷入了一片恐慌,然而此事刚过去半个月,他们的这位年轻帝王便又下了一道令朝野上下不解的旨意:迎娶夜炙王幼女芸竹郡主为后。 众人皆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无人敢反驳。 次日,芸竹郡主受招入殿谢恩,然而当他们见着这位芸竹君主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有的人甚至惊得险些倒地。 即使是如此,却仍旧无人敢私语,更不用说打听其中的内因。 芸竹郡主行至大殿中央,却立而不拜,并直视君王,直言相问:“不知您唤芸儿所为何事?”众臣惊奇不已,担忧地看着这位小郡主。 然而欧阳思睿却淡笑不语,若有所思地打量地打量着这位芸竹公主。 见欧阳思睿半晌无话,芸竹便道:“若是为了追究父亲和兄长的事情,那便请您高抬贵手,莫要牵连夜炙王,此事他老人家并不知情。” 欧阳思睿一笑,并未理会,只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再次宣读圣谕。 久久的沉默与无声的叹息声充斥着整个大殿,众人皆晓,此女非是什么芸竹,而是已故戴罪丞相莫舒尧,多年前遗失的幼女,莫紫芸。 欧阳思睿玩味地看着莫紫芸微微一笑:“似乎郡主并不反对此事,那就……。” 莫紫芸打断欧阳思睿,轻笑道:“不必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吧,看得出你并没打着什么好主意。” 欧阳思睿挑眉,身体前倾,诡异一笑:“朕到底打的是好主意还是坏主意,就看郡主的态度了。” 莫紫芸也不甘示弱,轻松一笑道:“好,那芸儿便拭目以待了。” 话音一落,她便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大殿,临走时还向夜炙王做了一个看似鬼脸的调皮表情。 欧阳思睿见状也未阻止,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王者的霸气和威严。 满朝文武不知所措的相互对视,夜炙王却是如掉进了万年冰窖般独自杵在原地不敢妄言。 次日早朝,自带镣铐、手里捧着一封书信的夜炙王,跪倒在大殿中央颔首磕头道:“小女芸竹失踪,如今下落不明。” 侍从将夜炙王手中的书信接过承给端坐在上的帝王,欧阳思睿接过书信展开来看,上面写道:“走遍天涯,踏遍海角,看尽元泽风土人情,归期不定。” 欧阳思睿看罢轻笑一声,夜炙王的身体微微地抖了一下。 然而等待的宣判却并未下达:“既然郡主有此闲情雅致,那便由她去吧,夜炙王不必自责,更不必刻意追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夜炙王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高位上的帝王,明明是宽慰的话语,可不知怎的,夜炙王的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退朝之后,欧阳思睿依照惯例,来到郧国历代圣女所在的殿宇,受训。 此处乃是宫中禁地,无名无匾,若非每月的惯例参拜,或非是圣女召唤,就连皇帝本人也不可接近此处。 殿宇内的格局、摆设并无任何特别,但却给人一种神秘的庄重之感。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过昏暗,也或许是因为,屋顶那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安放了透光的琉璃瓦片而显得难以捉摸。 大殿的中央立着一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因蒙着面纱而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欧阳思睿与她并肩而立,同望着那正中央轻纱帘幕后的黄金雕像。 静立许久,圣女方开口道:“这几件事你做的是否太过冒进了,在这么下去,恐怕未必能够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欧阳思睿闻言则自信一笑:“放心,事情虽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变化,但总归还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或许这个异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 “你总是这般自信,当心过犹不及。”圣女的声音沉稳有力,隐隐地含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欧阳思睿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不自信,又怎能坐拥天下,掌控这片大陆。” “看来你所求得不只那一件事,一个人。” “我所求的向来只有那一件事,一个人,只是在这里想要达到目的,我便必须先掌控这篇土地,否则又如何能达到目的。” 圣女侧身看向欧阳思睿,只见他眯着双眸,右手也习惯性地摸着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于是她只好暗自叹息一声,直接问道: “那接下来你有何计划?” “计划很简单,但此次需要你亲自出马……” 烛光晃动,昏暗的殿堂内二人低声耳语,直至日落西山之时,宫殿的大门方才被打开。 欧阳思睿前脚出门,随之便有侍女关闭大殿的大门,只是她们关门的瞬间却发现,殿内业已人去楼空,似乎她们的圣女从未来过。 第5章 本是殊途行,王都喜重逢(一) 繁华的大都市里,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出入城门之人络绎不绝。 时至午后,一红一紫两道倩影,从一间小客栈中走出。两人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 那红衣女子好奇而又兴奋地环顾四周,笑着赞道:“风不似北漠的萧索,雨不若燕京的滂沱,不知脚下这方多情的水土,是否也孕育出了一些多情的人。”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一方水,一方土,一方人。” 红衣女子眨眨眼,对红衣女子的回答不置可否。继续向前,欣赏着满目的繁华景象。 “好奇怪啊。”红衣女子望着眼前走过的轿子,轻声呢喃着。 紫衣女子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笑着问道:“哪里奇怪了?” “女子当官、乘轿子难道不奇怪吗?” “怎会奇怪,这种情景,自靖国建国以来便有了。”见红衣女子一脸的茫然和差异,紫衣女子不由抿嘴一笑,拉着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耐心的解释道。 “靖国的开国皇帝,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她推行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其中有一条便是:无论男女,只要有才情,有抱负皆可为国效力。” 红衣女子闻言,点了点头赞赏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她早生了一千多年,不然我一定要结交一下这样了不起的人。” “是啊,她的确是一个能够带来很多惊喜的奇女子。” 红衣女子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眼珠一转笑道:“听慕容姐姐你的口气,似乎你是见过她的。” “当然……”慕容羽尘忽然住了嘴,无奈一笑道,“当然没见过,诚如你所说,我们与她可是足足相差了一千多年的时光。 未能生在同时,的确是件遗憾的事,所幸今日能够亲眼见到她所建造的这个繁华的国度,也总算是不枉此生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不知眼前这片土地的祥和,还能维持多久。” 突然地驻足和感叹,让慕容羽尘有些意外,但转念之间也已了然,国破家亡,至亲离散,如何不忧,怎能不愁。 “离家一载,可曾想过寄锦书报平安?”慕容羽尘忽然开口问道。 红衣女子转过身,拿起面前摊位上的一个精致的手链,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把玩着: “呵,自然是有,写了很多的,但全都烧了。” 慕容羽尘不由一愣,心生感叹,应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红衣女子手一顿,放下手中的物件,只回身冲慕容羽尘一笑,便又迈起了轻快地步伐接着向前走去。 “前面在做什么呢,竟然聚了这么多人。” 似是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一般,红衣女子踮起脚尖向前方聚集的人群张望。 慕容羽尘聚目凝神看去,而后便轻声一笑道:“前面是个茶馆,里面好像有个说书的先生在讲故事。” “讲故事!”红衣女子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拉着慕容羽尘往前走。 “慕容姐姐,咱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又能听到什么奇闻异事呢。” 慕容羽尘有些好笑,却仍是由着她拉着自己挤进人群。 寻了个较好的位置坐下,伙计见着二人忙添茶递水的招呼着:“二位姑娘来的真是时候,这故事正讲到最精彩的地方。” “是吗,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红衣女子喝了一口水,聚精会神的听起了书:此处大致讲的是,神医落雪用一碗蒜汁救了一个久病不愈的壮汉的故事。 那个过程说的可谓是惟妙惟肖,就如同他是身临其境一般。 故事讲完众人欢声鼓掌较好,之后那说书先生就端起了茶碗大口的灌水。 一旁的茶老板亦是恰到好处的起身,言说今日的书就先说到这里,如还想听有关神医的故事,请大家明日再来。 听书的人们虽然略有些意犹未尽,但却还是带着满足的微笑各自纷纷散了去。 “啧啧,这说书先生可真是好口才,这样奇怪的故事都讲的出来,看来这凌阳真是一块儿人杰地灵的宝地啊。” 红衣女子不由得感叹,正落到了茶老板的耳中,那老板竟快步上前解释了起来: “姑娘这怕是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红衣女子疑惑挑眉,“误会什么了?” “当然是误会那说书先生了,人家讲的故事,可是句句属实,绝无任何的虚假。” “不会吧,这么离奇的治病方法,怎么可能是真的。” 红衣女子依旧摆摆手,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茶老板却笑了笑,仍旧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姑娘,别的故事我不敢打包票是真的,但神医的故事您还真就得相信。” “为什么呀?哪有将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的说法。” “哎呀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是说,不但这神医的故事是真的,就连神医其人也是真实是存在的呢。” “真的有这样的奇人?”红衣女子有些动摇了,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您去前面的雪清堂看看,再问问那边排队看病的病人,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红衣女子见着茶老板一脸的真诚,心下也不忍拒绝,于是便问了他口中所说的雪清堂的位置,以及那神医的名讳。 老板很是热心的她指路,并且再三提醒她神医名唤落雪,医馆的名字叫做雪清堂,红衣女子不停地感谢,然后笑呵呵的拉着慕容羽尘离开了茶馆。 “呼……”红衣女子拍着胸口,长呼一口气无奈笑道,“哎,这下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盛情难却了。” “那……你是当真的要去找那个,什么雪清堂吗?”慕容羽尘好奇的问。 “是啊,既然这个神医被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这次的凌阳之旅。” 慕容羽尘见状抿嘴一笑,红衣女子不解:“慕容姐姐,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觉得这神医是不存在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慕容羽尘连忙摆手。 “那就是说,你也知道这个神医喽?” “额……”慕容羽尘对于红衣女子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我已然同你出来了一年多了,即便能够收到零散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毕竟这里不比郧国。” “哎,说的也是,不过我倒是真希望,慕容姐姐能够知道一些呢,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去亲眼看一看,那位神医的风采吧。” 言罢,红衣女子拉起慕容羽尘就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只见她转过身冲着慕容羽尘尴尬一笑:“呵呵,慕容姐姐,你还记得茶老板指的路吗?” 慕容羽尘微楞了一下,然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摇了摇头,红衣女子彻底傻了,于是只好尴尬到:“那咱们赶紧再回去问问茶老板如何?” 慕容羽尘赶忙拉住了要回头的红衣女子,她回头,不解的问:“怎么了慕容姐姐?” 慕容羽尘好笑道,“既然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想必在这凌阳一定是家喻户晓。” “也对!”红衣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这脑子,明明眼前就能做到的事儿,做什么要舍近求远。” 于是她便笑着疾步上前询问街边的商贩。 转过身准备告诉慕容羽尘,然而还未到慕容羽尘近前,她便忽然驻足停下,那笑容也随之僵在了脸上。 原因只是为着方才那一瞬擦肩而过的身影,片刻的愣神,她便又一声不吭的疾步跟上前去。 跟着那人走了一小段便见他转弯进了一家医馆,红衣女子这才注意到,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重逢的喜悦涌上心头,所以她并未她多想,便紧紧跟随那人的脚步走进了雪清堂。 慕容羽尘有些奇怪,但还是紧紧追随着红衣女子一起追上去。 当她站稳并定睛看清红衣女子追的那个人时面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她便也一声不响的一并进了医馆。 红衣女子只顾着心中的激动快步上前,却不知晓自己拉着慕容羽尘的手早已挣开了。 她站定后刚想呼喊,但那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又忽然间止住。 第6章 本是殊途行,王都喜重逢(二) “请问哪位是落雪大夫?”抱着孩子的黑衣男子站在厅堂中央,焦急的开口询问着。 “我就是。” 红衣女子凝神看去,应声的是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黄衫女子。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笔,从桌案前绕出,上下打量了黑衣男子两眼,目光便落在他怀中的孩子身上。 她只看了孩子一眼便转而抬头冲着黑衣男子问道:“这孩子可是中了离魂散?” 黑衣男子略微惊异的点了点头。 落雪大夫也不多问,直接伸手便搭上了孩子的脉搏。 黑衣男子见落雪大夫半晌不语,有些焦急问道:“他怎样……” “还有救。”落雪大夫冲着黑衣男子一笑,转身走到在桌案后发药的白衣男子身边,嘱咐着什么。 而红衣女子则趁此间隙,连忙上前抓住了黑衣男子的胳膊,他回头,她激动而又哽咽的唤了一声:“哥……” 黑衣男子闻声转头,当看清来人时,他却下意识的想要挣开红衣女子紧抓着他手臂的手,但因着怀里的孩子,他只挣了两下便只好作罢并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红衣女子执拗的绕到黑衣男子眼前,伸手紧紧抓住黑衣男子的臂膀,满含委屈的看着黑衣男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执拗的不愿让它落下。 两人僵持半晌无语,慕容羽尘见状上前劝解道:“芸儿,说话叙旧也要找好时机,现下还是救人要紧。” 直到此刻听到了慕容羽尘的声音,莫炎熙这才注意到她原来也在,微微愣了下神后便礼貌颔首的唤了一声:“慕容姑娘。” 慕容羽尘这边简单的回以礼貌一笑,另一边落雪的事儿似乎也交代完毕。 白衣男子越过落雪的肩膀只略微扫视了立于堂中的三人一眼便起身进了后堂。 落雪回头略微观望了片刻便上前轻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叙旧的?” 莫紫芸闻言有些不高兴,顺势就要上前理论,慕容羽尘却手疾眼快的拦住了她忙道:“救人要紧。” 莫紫芸虽是不情愿,但看着莫炎熙一脸的焦急,她只好瞪了一眼落雪别过头去,慕容羽尘略微松了口气,而后回头冲着莫炎熙微微点了点头。 落雪见他们达成一致,这才冲着他们道了一声:“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落雪便已举步前行,至后堂门口,落雪却忽然驻足片刻抬手拍了拍迎面而来的青衣女的肩膀笑道:“前面就先交给你了。” 青衣女子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道:“放心吧。” 言罢青衣女子便闪在一旁让出了路,落雪便回头招呼他们跟着她走。 然而就在青衣女子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慕容羽尘悬挂在腰间的铃兰玉坠,却忽然间发出了微微的声响。 慕容羽尘猛地驻足回过头去,然而迎上的,却是那白男子的目光,以及他那温文有礼的笑脸。 慕容羽尘见状,也觉得似乎并不适合在此处、此刻驻足。 于是她也冲白衣男子回之礼貌的一笑,而后便回过头去匆匆的追赶前方的兄妹二人。 忙碌间,夜幕业已降临,合上了医馆的大门,落雪竟难得拿起药箱主动跑去看了孩子的情况。 “落雪姑娘,枫儿他……” 落雪干脆的合上了药箱,转过身冲着莫炎熙笑道:“已经稳定下来了,再吃几天药就没事了。” 落雪的话就像是定心丸一般,一直提着劲儿的莫炎熙忽然间长呼了一口气,而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去。 慌忙之下,身后的莫紫芸下意识的上前,接住了莫炎熙向后倒下的身躯,可她自己却也因为力气小而一并倒在了地上。 慕容羽尘和落雪见着,赶忙上前帮着莫紫芸扶起莫炎熙。 “哥,你没事吧!”莫紫芸慌忙坐起身便焦急的问着。 莫炎熙略微喘了两口气才虚弱无力的勉强一笑道:“没事。” “可是……” “确实没什么事儿,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何时已然搭上莫炎熙脉搏的落雪,忽然打断莫紫芸的话,并彻底打消了她的担忧。 “对了,你们可有住宿的地方?”几人方才放松下来,落雪便紧接着就抛出了问题。 莫紫芸和慕容羽尘点点的头,而莫炎熙却是惭愧一笑道:“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找下榻之处。” 落雪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了,省的你们搬来搬去的麻烦。” “搬来搬去?”莫炎熙诧异。 落雪闻言尴尬一笑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孩子中毒的时日太长,若想彻底将毒素拔净,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所以我建议你们,暂时先住在这里,以便观察治疗。” “原是这样,如此便叨扰您了。”莫炎熙感激道谢。 “别客气,这是医者本分,你们病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莫炎熙还要道谢,落雪却拿起了医药箱,笑着嘱咐道:“客房都准备好了,你们几个好好休息吧,明日记得一早来前厅拿药就行了。” 言罢也不等莫炎熙三人回答,她便潇洒的拎着药箱离开了,独留几人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晚餐就在三人的沉默中结束,慕容羽尘帮着收拾完了碗筷,便带着东西,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并为这对许久未见的兄妹轻轻的掩上了门。 将碗筷送到厨房后,她便独自一人在医馆内闲逛,寻找着白天在前厅那一晃而过的身影。 行至前厅附近,见里面灯光下似有些许人影晃动,她便在距离大门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驻足片刻后,她便准备转身回返,然她刚转过身去,腰间的铃兰玉坠却再次发出叮铃的响动。 她忙低下头看去,只见这玉坠不仅在响动,而且还发出了淡淡的青白色光芒。 她猛然间回过头,迎面便撞见了那白日里擦肩而过的一袭青衫,稳稳的立于大厅的门前。 一时间双脚像是定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 是她!她真的还活着!眼中抑制不住的的震惊和狂喜外露,心中更是雀跃不已。 一步步的接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似是感觉到到了背后的目光,青衫女子蓦然回首,正对上慕容羽尘欣喜的目光。 女子一愣,然而眨眼的功夫便已恢复如常,并冲着慕容羽尘点了下头礼貌的一笑,可是还未及慕容羽尘上前搭话,屋子里便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喊了一声:“叶姐姐,你来一下。” 青衣女子闻言便应声走进了屋子,轻声询问后便接过女孩手中的东西,耐心的讲解着什么,仿佛刚才的一瞬不曾发生。 慕容羽尘见状也不急着上前询问,静静的驻足在屋外观望了片刻便准备举步离去,只是她刚转过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子的声音。 第7章 本是殊途行,王都喜重逢(三) “姑娘与清涵可是旧识?” 慕容羽尘转身看去,搭话的正是今日在前厅见过的白衣男子,她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白衣公子。 虽然是一张她见惯了的小白脸的样貌,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贵却又恬淡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嘴角虽是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却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过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精雕细作的白玉笛子倒是与他的气质极为贴合。 收回目光的慕容羽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过身望着屋内的青衫女子轻声呢喃道:“清涵……是她的名字?” 男子闻言略微楞了一下,随即便上前几步,与慕容羽尘同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应声答道: “是的,叶清涵,她告诉我的名字。” 慕容羽尘忽的扭头,挑着眉又打量了他小半晌:他的语气平和,面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但隐约间却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事很是上心。 于是慕容羽尘眼珠一转忽的问了一句: “她告诉你的?难道你觉得她并没有告诉你真实的名讳?” “也许是,也许不是。”面对白衣男子模棱两可的答案,慕容羽尘却是了然般的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道: “看来你从未真正的相信过她。” “为何这么说?”男子转过身发问,却见慕容羽尘嘴角带笑的盯着自己看了好半晌才道:“你若信她,便不会有此一问。” 言罢慕容羽尘便转过身举步离去,男子见状慌忙追上前解释:“我相信她,但我更想知道她在过去的岁月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慕容羽尘驻足,转身谨慎问道:“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过去?” 他回头,迎上慕容羽尘审视的目光,好半晌才低头轻笑一声转过头望着屋内的身影略显惆怅道: “我只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一段怎样的过去,又为何会留给她这样一段漫长的痛苦。” 慕容羽尘亦是望着那忙碌的青衫轻笑道:“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何舍本逐末的来问我,直接去问她本人不是更直接。” “我问过,更想了解,但她不愿说,所以我也不会逼她。” 等了许久,眼前之人虽是未曾离去,却也是未掷一语,于是他只得幽幽一笑: “看来于她、于姑娘而言,那都是一段你们再不愿回首的往事。” “既然知道,就不该再问。” “我只是想帮她。”男子解释,慕容羽尘却是觉得好笑。 “帮她?怎么帮?揭开她的伤口,就能够帮她吗?” 男子闻言略微有些语塞,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道:“揭开过去的伤疤或许很残忍,但一再的回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慕容羽尘募的回眸望着眼前这个纤尘不染的男子,不由心生感慨:“你可知,她并不是在逃避,而是不愿将这样干净的你牵扯进她那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然此言却并未出口,她只轻声一笑道:“你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或许她会在将来的某一日将一切都说给你听。” “若真能如姑娘所言,那么我愿意等待。” “看来你对她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面对慕容羽尘犀利的言辞,男子并没有退缩,他反而惆怅一笑道:“我已经等待两年,所以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她去敞开心扉,可我怕的是她不愿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慕容羽尘闻言略微有些惊异,但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便希望你是真的能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言罢她便举步转身离去,不再多言,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却又驻足回身笑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澜清。”男子微楞了一下方才应声回答。 “澜清……”慕容羽尘默念一句而后便是意味深长一笑道:“我记下你了,凤族少年澜清,若有一日我发现连你也伤害了她,那么我即便追到海角天涯也会找到你讨要说法。” 澜清闻言心头一震:她怎知我是凤氏一族? 而她却是轻巧一笑:“你的来历我是如何知道的,这并不重要,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真的可以耐下心来好好守护她,让她展露真正笑颜,吐露心声,而不是像现在笑的那般的寂寥。” “我会的。”澜清认真道。 “多谢了!”慕容羽尘抱拳答谢并冲着澜清展演一笑便再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澜清亦是不由得思绪万千:她们是何其的相似,都如同一个难解的谜团,难道曾经同她相识之人皆是如此这般吗? 呆立良久不语,最终还是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长呼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多思多虑,整理好情绪,嘴角扬起一抹如常的微笑,举步走进大堂,他前脚刚迈进,落雪便迎面笑着冲着他招呼:“哥,快来吃饭了!今日可是叶儿亲自下厨做的饭哦。” 澜清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即加快脚步行至桌前优雅地坐下。 一张大圆桌做得满满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乐融融。 落雪兴奋地拿起碗筷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同样一旁的其他三个小姑娘也争着抢着的“玩命”夹菜、舀汤,而澜清和那青衣女子——叶清涵却只是淡淡一笑,优雅的吃起来。 吃罢饭,一群人便叽叽喳喳的回去睡觉了。 落雪、澜清以及叶清涵便只好一起收拾碗筷、擦桌子,可收拾到一半,落雪却忽然间将碗筷放下探身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 之后又凑到澜清耳边小心谨慎的问道:“哥,你刚才可是遇见了那个紫衣女子?” 澜清微楞,随即点了点头问道:“为何忽然这么问?” “因为,那一行人里,我唯独看不透她。” “看不透?怎么会?”澜清此刻也略微有些惊奇。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和叶儿有着某种关系。” 叶清涵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左右转动眼珠瞧着满脸疑惑的兄妹两人。 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却是轻松一笑,将手中的抹布放下来后才道:“没错,我们的确认识,而且她还是除了你们之外我唯一信赖的朋友。” “信赖?”落雪有些孤疑:“可我怎么觉得她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人信赖的感觉。” 叶清涵闻言好笑:“难道但凡遇到你看不透的人都很不简单吗?” “没错,至少你就是其中一个,当然你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可那个紫衣女子……” 落雪顿了顿:“她一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这次真的是多心了。” 叶清涵无奈的拍了拍落雪拿筷子的手笑道:“我与她相识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你尽管放心,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儿来。” “可是……” “行了雪儿。”澜清开口拦住了落雪喋喋不休的问话:“清涵说没有问题就一定没事,你就别再多问了,赶紧收拾。” 说这话时,澜清微微动了动眉头,落雪会意,装作无奈的模样,撅了撅嘴道:“行行行,她说得对,我相信就是。” 言罢落雪有些郁闷的接着收拾。 迅速的整理完后她只道了一声“我先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澜清见状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冲着叶清涵道了一句“我去看看”便紧跟着落雪离去的脚步追了上去。 叶清涵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劳动。 寒夜凄清,夜色迷蒙,落雪澜清兄妹二人却仍聚在一处秉烛夜谈。 “她们二人认识这一点已经确定了,虽然叶儿说她值得信任,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个什么慕容羽尘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澜清反问。 “她和叶儿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我虽然看不透叶儿,但至少她的内心是白色的,可那个慕容羽尘的内心却是一片漆黑,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澜清闻言心中微微一紧,而后会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咱们要时刻留意些了。” “是啊,刚才看叶儿的架势似乎是铁了心不愿信我的判断,所以只好咱们受累看着点儿了。”落雪有些郁闷。 澜清见状只是轻声一笑,而后将话题不着痕迹的转移了:“你明知道她有问题,那为何今天白天你为何这般主动的接待了他们,而且还留下了他们?” “切,要不是看着那对兄妹和那个孩子的身份有用,我才懒得留他们呢。” “他们的身份?”澜清疑惑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了……哎呀不是有问题,是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 “那对兄妹可是郧国前任丞相的遗孤来着,他们可是和那郧国皇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呢,所以我想……” “那个孩子呢?他又是什么身份?”澜清忽然打断落雪的分析问道。 “靖国皇帝的独子,当朝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澜清思索着落雪的用意,拿着玉笛的右手也习惯性的蹭着笛子,“这样看来,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啊,这次还真是出奇的好运呢。” 红尘俗世虽然有些闹心,可一旦发现了解决的办法,心情反而无比的畅快。 兄妹二人的脸上都挂上了舒心的笑意,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她们也忽然觉得,尘世中的夜景其实也别有一番独特的美。 第8章 迎客蓬门开,原是故人来(一) 次日晨起鸡鸣,医馆的大门尚未打开,莫紫芸却早早地拉着慕容羽尘来到柜台前取药,可是却不见落雪,只有一个老伯带着四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堂前屋后忙活,于是莫紫芸只好走到那位虚发花白的老伯打招呼询问: “老伯伯,您早。” 老人家亦是礼貌的拱手回礼笑道:“姑娘起的可真早。”言罢他又看了看同莫紫芸一起的慕容羽尘他便心下了然:“二位姑娘可是来取药的?” “是。”莫紫芸笑着点点头。 “姑娘放心吧,叶姑娘交代过了,这会儿滢慧、玉玲还有欣悦她们三个正在厨房煎药、准备早饭,你们先回房稍等片刻,一会儿我让她们给二位姑娘送去就成。” “老伯您真好,谢谢。”莫紫芸倒也不再客气,爽快的道了谢,本想拉着慕容羽尘回去等着,可她却忽然间拉住了莫紫芸,示意她等一等。 “老伯,您方才说的那位位姓叶的姑娘可是昨日堂前那位身着青色衣衫的姑娘?” “是。”老人和蔼的应道,“难道这位姑娘认得叶姑娘?” “认得,只是多年未见,竟不知她是来了凌阳。” “原来如此。”拉人家竟欣慰的笑了:“我就说嘛,叶姑娘这样好的姑娘怎会没有朋友呢,看来雪姑娘这次一是真的输了,哈哈哈!” “输了!”老人的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少女的惊呼:“周伯,谁输了?” “自然是雪姑娘。”周伯笑眯眯的捋了捋山羊胡须,少女闻言,高兴地差点将手里盛着药碗和食物的托盘给扔了,幸好莫紫芸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 “太好了!”少女高兴地原地跳了几下,“这下,雪姑娘再也不能说自己是百事通了!” “所以,玉玲姑娘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嘲笑我了?”落雪不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玉玲吓得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机械的转身,尴尬一笑,然后当她看到落雪身后的走近的人时,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扑了上去,笑嘻嘻道:“叶姐姐,我帮你端。” “你慢点。”说话的正是昨晚慕容羽尘见到的青衣女子,她笑的温和,暖如三月春光。莫紫芸看着青衣女子竟不由地看呆了。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绝世容颜,而是她给莫紫芸的感觉很是舒服,让她不由得想要亲近。 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紫芸的目光,青衣女子竟转过身看向她们,却也只是礼貌的冲着他们点点点头、笑了笑,然后便帮着去摆碗筷了。 “药已经煎好了,你们赶紧拿进去给他们趁热喝了,然后一并将饭吃了。”说着,落雪又递给了慕容羽尘一个托盘。慕容羽尘接下道了声谢,莫紫芸便跟着她一起转身回返内堂,只是路上她还回头又看了那青衣女子两次。 见两人走远,落雪这才走上前拍了拍青衣女子的肩膀神秘的笑道:“叶儿,你的事儿,有着落了。” 叶清涵放下最后一副碗筷也不回身只是淡淡的道:“什么事儿有着落了?” 落雪看了看周伯和其他几人一眼便将青衣女子拉到了一旁神神秘秘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对他们这么上心吧。” “嗯。”叶清涵故作惊奇的点头:“平时你只管看病开药,其余一概不管,我倒是头一回见你主动留下病人。” 落雪闻言得意一笑,不但没有解释,反而又问她:“你知道我救下的那个孩子是谁吗?” 叶清涵迷惑的摇头,落雪眯着眼睛一笑:“他可是靖国的皇太子哦。” “皇太子?”叶清涵轻声呢喃,落雪见叶清涵如此反应便更加卖力的分析起来:“对呀,有了皇太子,那咱么就离皇帝不远了,而你的事儿也就有了眉目了。” “呵呵。”叶清涵恭维一笑:“你好聪明啊。”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看着落雪即将扬到天上的脑袋,叶清涵憋着笑闪身优哉游哉的回到了饭桌前。 一旁不知何时到来的澜清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并将落雪晾在了一旁,好让她慢慢的回神。 见无人理她落雪便只好收了收心神,一同坐下吃饭了。 早餐过后、收拾停当,周伯便和一个一直没怎说话的少年打开了医馆的大门。不多时,第一批病人便早早的找上了门。 来人是一青衣男子和一粉衣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刀的护卫,落雪一见之下好悬没有跳起来,亏得她定力好才没有当场蹦起来。就在她兴奋的两眼放光的时刻,叶清涵却已笑着迎了上去: “请问是哪位需要问诊?” “是舍妹。”青衫男子扶着那面色惨白的粉衣女子客气回答。 “这边请。”叶清涵引着二人来到落雪近前让她坐下,粉衣女子将手放在软垫上,落雪自然的一笑,然而她的手却只是随意的搭在她的脉搏上,并没有仔细的查看她的脉相,也没有细细问诊反而直接开口就问:“姑娘可是中了离魂散之毒?” 兄妹二人诧异的对视一眼才回过神冲着落雪点了点头:“可是您还未曾细细把脉,也没有询问症状,为何就能断定舍妹中了此毒?” “你们怀疑我的能力?”落雪挑起眉毛,眼神中也略微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没有、没有。”青衣男子赶忙笑呵呵地摆手否定。 落雪微微点头,算是勉强相信:“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这里的?” “坊间传闻,慕名而来。”青衣男子笑道。 “只是坊间传闻,您便敢带着你妹子前来,这未免有些思虑不周了吧。” “正是因为思虑周全才敢上门。”青衣男子对答如流,倒叫落雪有些意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落雪思索着给如何接着为难他们时,叶清涵却忍不住扶额催促:“我说大神医,您还是闲话少叙,赶紧看病吧。” 落雪闻言冲着叶清涵呵呵一笑,复而又轻咳一声正经问道:“姑娘中此毒可是已有双月了?” 女子微微一愣点头称是,叶清涵闻言略微惊奇道:“这位姑娘竟和昨天那孩子一样中了此毒这么久!” “是啊,不过她的毒比那孩子轻多了,所以……” “你说什么孩子!”粉衣女子忽然激动地问道,叶清涵和落雪略微一愣,粉衣女子便赶忙收回心神再次问道:“您方才说有个孩子也同样中了此毒,敢问一句,那孩子现在何处?” “就在后堂。” “真的!”女子激动地站起身,双目中泛着点点的希翼之光:“可否让我们见见那孩子?” 落雪闻言立刻谨慎道:“病人自有他的隐私,我怎能让你们随意进去,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女子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便立刻住了口,转而由男子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舍妹的意思是,您方才提到的那孩子或许正是犬子。” “你儿子?”落雪有些意外,但随即又谨慎的问道:“那你说说看那孩子长什么样,做什么打扮?” “大约五岁左右,个头大约到我这里。”女子抬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另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是同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一起的。” “说的倒是丝毫不差。”落雪点头:“那孩子身边的确有这样一个人。” “那您可否带我们去见见他们!” 落雪微楞,转身看向叶清涵,见她点头,落雪这才松口答应,之后便由叶清涵引着他们去向后堂,那孩子的住处。 第9章 迎客蓬门开,原是故人来(二) 他们到时,屋子的门是敞开的,叶清涵示意几人在门侧稍后,自己则是径直上前站在门口适当的敲了两下门,几人应声回头。 莫氏兄妹见着叶清涵微微一愣,反倒是慕容羽尘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忙起身迎上去笑问道:“叶姑娘可是有事要嘱咐吗?” 叶清涵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倒是有两个来看病的人说是要找这位公子和他带的那个孩子。” “找我们?”莫炎熙立刻警惕的站了起来,莫紫芸亦是满脸的紧张,叶清涵见状却是尴尬一笑:“这公子和二位姑娘莫要紧张,来的那两人是对兄妹,他们并无恶意。” “何以见得?”莫炎熙仍旧不甚放心。 叶清涵闻言仍旧耐心的解释:“是这样的,方才我和落雪大致询问了一下,那两个人一人说是那孩子的父亲,另一个重伤未愈的姑娘则说那孩子是她的侄儿,而且他们形容的人与你们很是符合,所以……” “所以姑娘就将我们落脚在此的事告诉了他们!” 莫炎熙有些微怒,就在叶清涵不知如何对答的时候,门外的两人竟不请自来径直的闯了进去,只见那粉衣女子也有些微怒,上前一把将莫炎熙推得后退了几步。 许是牵动了伤口,莫炎熙便微微蹙了蹙眉,可那粉衣女子大约是在气头上,她也没注意莫炎熙微妙的反应便瞪着眼抬手指着他怒道: “告诉我们怎么了!难不成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吗!” 莫炎熙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惊喜的望着那粉衣女子,难以置信的呢喃道: “明……明姑娘!” “没错,就是我!” “你……你没事?” “你盼着我有事儿啊!”那姑娘叉着腰故作愤怒。 “没有、没有!”莫炎熙连忙摆手否认。 “这还差不多。”粉衣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也微微泛起了一丝娇羞的笑,莫炎熙则是尴尬的笑了笑,这时,水茗馨也注意到莫炎熙身上还缠着绷带,于是她立刻心疼的上前有些虚弱道:“你的伤没事吧。” “皮肉伤,不妨事,倒是你……” “我辗转回到了家,今日兄长便是带我来看病的。” 莫炎熙这才注意到青衣男子,二人相互拱手算是行礼,而一旁的莫紫芸听着两人的寒暄心中却有些不解:明明是水茗馨水姑娘才对啊,为什么说是“茗姑娘”呢?然而还不待莫紫芸开口询问,水茗馨便又接着问: “对了,听这里的大夫说枫儿的余毒未清还在昏睡着是吗?” “是。”莫炎熙点头,水茗馨复而激动的问:“他在里面吗?” “在,在里面。”说着莫炎熙便转过身引着她径直进到了里间屋,和她一道的男子冲着叶清涵等人礼貌的施了一礼便也匆匆的跟了进去。 “枫儿!”青衣男子扶着水茗馨飞快的扑到了床榻前,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孩子,女子不由得捂住了嘴,泪水亦随之倾泻而下。 男子见状,上前与妹妹并肩半跪在地上,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着,谁知女子哭着哭着,忽然间胸口憋闷,嗓子眼儿微微发甜,她便下意识的扭过头,一口黑血便径直喷在了地上,而后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馨儿!”男子抱着妹妹倒下的身子焦急的呼唤着,叶清涵见状连忙上前拿起她的脉搏把脉。过了一会儿,还不待那男子说话,莫炎熙便沉不住气焦急的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叶清涵微微蹙眉道:“她方才太过激动了,气血逆行,原本被压制的毒素复发了,眼下要尽早解毒才是。” “要紧吗?”身侧的男子也忙问。 “还好,她的毒比这孩子轻得多,只要好好调理几日便可。” “这就好。”男子虽是放心的点了点头,但眉宇间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忧,叶清涵见状忙说:“先把这位姑娘抬到到软塌上躺下吧,我这就去找落雪再来看看。”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叶清涵冲着男子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匆匆来到前厅,见还没有病人上门,叶清涵暗自送客口气,上前道:“落雪,快去瞧瞧吧,那姑娘毒发了。” “这么快?”落雪有些意外,叶清涵点头:“方才她见着自己的侄儿太激动,导致气血逆行,吐血晕过去了。” “行,我这就去。”落雪难得的爽快应了下来。 来到后堂的卧室,落雪略微行了针便写下了药方径直交给了那男子嘱咐道: “里面有两副药我这里的用完了,需麻烦你要到外面买了。” 男子接过药方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已经开了药方,那在下可否将他们带回家中照料?” “行啊。”落雪爽快的应道:“不过,他们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儿可就别来找我了。” “姑娘此话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见落雪有些不悦,男子忙道歉:“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担心在此叨扰多有不便,所以才……” “我都没有下逐客令你慌个什么劲儿,若不是有需要,我才懒得留人呢!” 言罢落雪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屋子回了前堂。叶清涵见状忙上前解释: “这位公子莫要气恼,落雪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若是碰见不听医嘱的病人,她一贯都是这么直接的。” “无妨,雪大夫也是为了病患着想,既然医者都不觉得烦扰,那我等遵从医嘱也就是了。” “多谢体谅。” 安置好那受伤的水茗馨,叶清涵便引着他们旁边的小会客厅歇息,顺便品茶叙话。众人坐下略微喝了些许的茶水后,慕容羽尘却忽然冲着莫炎熙开口问道: “有几个问题不知羽尘可否当面请教莫公子?” 莫炎熙微微一愣,随即便点头应道:“姑娘请讲。” “莫公子独自离开燕京后是如何与这位明姑娘相识的,还有她与那个孩子又是如何中毒的、你们又为何会中途分开了呢?” 莫炎熙闻言略有些迟疑,而莫紫芸却忽然间催促他:“哎呀哥,你倒是快说啊。” “这……”莫炎熙扭头看了看叶清涵,慕容羽尘见着却是一笑道:“你放心,叶姑娘与我是多年的好友知根知底,你大可放心。” 莫炎熙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但叶清涵却看到了他眼中隐含的戒备,于是她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慕容羽尘看着叶清涵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然而眼前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在说什么。等叶清涵走远了,莫炎熙方才轻叹一声将事情的始末说与众人。 第10章 迎客蓬门开,原是故人来(三) 自离开燕京,莫炎熙辗转月余,来到了靖国边境的一座城镇,本想着远离是非,在此地安度余生,岂料他刚到这里不过三日便遇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从此变过起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说来也甚是奇异,追杀他的这群杀手似乎从未对他痛下过杀手,即使偶尔遇上一次猛烈地厮杀,自己也不过是略微挂彩,莫炎熙不由起疑,于是他便生擒一人逼问事实,谁知那人刚想开口说了一句: “君上密令,要对你追……呃……”那人瞪大眼睛,瞬间七窍流血而亡。 莫炎熙心生疑惑,但也未敢大意,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方才隐身离去,然而还未待他喘息几日,又一场猛烈地厮杀接踵而来。 此次的黑衣人比以往多出数倍,而且对他的袭击几乎是招招致命。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难敌群狼,连续的厮杀使得他受了极重的伤,他就这样仰面躺在树林边沿,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他便完全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渐渐回笼,闭着的眼睛动了几下后便缓缓地张开,映入眼帘的是坚硬又略带潮湿的岩壁,费力的撑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原来是一个潮湿山洞,而洞口则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那姑娘猛地一回头,见着半撑着身子的莫炎熙便兴奋道: “你终于醒了,快喝口水,吃点东西。”那姑娘一手拿着水袋,一手托着刚烤好的肉,快步走到莫炎熙近前蹲下笑盈盈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而莫炎熙此刻却皱起了眉头,眼神略微冷淡、防备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并未接受少女的好意,而少女也不生气,仍旧微笑着举着手中的东西。 而一旁的小不点却看不过去了,他鼓着腮帮子走到莫炎熙面前气呼呼的说: “我和姑姑救了你,还给你做好吃的,可你却一句谢谢都没有,难道,你是哑巴吗?”啪一声,小不点的脑袋上挨了一个爆栗,他委屈的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姑姑: “我替姑姑你鸣不平,为什么还打我?” “他是病人,迁就着点,你要是把他气坏了,你姑姑我又得掏腰包了,况且人命关天,要是……” “我错了……”小不点捂着耳朵,诺诺的低下了头。天知道,要是他再不主动认错,他姑姑至少可以让他三天无法入睡。 女子轻轻抚摸孩子的小脑袋微笑道:“这才乖。” “姑娘还是速速与你侄儿离开吧。”莫炎熙突然开口说道。 “你要是还站的起来话再说吧。”女子示意他看自己的腿,好心提醒道。 莫炎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已经绑满了竹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这样的自己已无力自保,若再累及他人……想到此,他温言相劝道:“姑娘还有家眷牵绊,若是因在下陨了性命……” “我要是怕被牵连哪还会救你,况且你都这般“血流成河”了,不被仇家杀了,恐怕也逃不过豺狼虎豹啊。” 莫炎熙身形一震,思虑良久,最终接受了她的帮助。跟着这姑娘了几日,莫炎熙心中便泛起了疑惑: “这位自称明水馨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即使如此,他却未曾开口相问过,但又因为他仍旧惴惴不安的担忧着随时会出现的追杀,所以便多次出言相劝二人离开。 谁知那姑娘却赖上了他,并理直气壮的对他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的命而且还管吃管住,你就当是报恩给我们姑侄两人当个护卫好了,正好以此来抵偿吃饭和住宿的费用。” 莫炎熙闻言觉得有些道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一向不愿欠人情的他还是跟着这对姑侄上了路。说来也是是奇怪,自此之后三四个月,他们竟未曾遇见过任何追杀,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一路上明水馨和枫儿有说有笑,并且乐此不疲的逗弄莫炎熙。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原以为这一路会太平些,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当他终于放松警惕时,莫炎熙身后消失已久的“跟随者”却再次出现。 然此次的杀手并未久斗,只虚晃几招后便向三人撒了一把白粉,莫炎熙与明水馨下意识掩住口鼻,但幼小的枫儿却在愣神的功夫里便吸入了粉末,霎时间孩子的脸上的血色退去,青斑乍现,嘴唇泛紫兜头就栽倒在地。 莫炎熙见状赶忙掩上口鼻上前抱起孩子,随即又拉起明水馨盲目的向前逃窜。 “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不如咱们分头跑吧。”水茗馨边跑边喘着气道。 “也好。”莫炎熙停下脚步将怀里的孩子塞进明水馨的怀里喘息道:“你带着枫儿从管道向城镇方向去,等我甩开他们便到那里和你们会合。” “不行!”明水馨又将孩子塞回了莫炎熙怀里:“你的脚程比我快,你带着枫儿赶紧到城里找大夫,我去引开他们。” 言罢她也不给莫炎熙反应的时间而是直接伸手便将莫炎熙背后的披风一把拽了下来穿在身上,而后迅速的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莫炎熙在原地愣了片刻便听到了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他无奈只好背着孩子迅速的爬上了树,隐身在枝叶当中。 追击的黑衣人看了看眼前的岔道仔细的观察地面,发现左边的路上有刚刚踩过的脚印,而右边却相对平整,于是领头人便带着那一众人向着左边的路追去。 第11章 迎客蓬门开,原是故人来(四) 站在高处的莫炎熙顺着左边的路远远望去,他这才发现,那是一条死路,路的尽头便是悬崖绝壁,他眼睁睁的看着跑在前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断崖前犹豫了一会儿,见身后的人逼至眼前,她便毫不犹豫的蒙头跳了下去。 莫炎熙呆在当场,心中泛起愧疚和苦涩,一行清泪落下,然而怀里不断颤抖的小生命却提醒着他此刻容不得再耽搁,于是收拾好情绪,强忍悲痛,带着孩子遵照明水馨的嘱托向着城镇方向跑去。 然而他跑遍了城镇中所有的医馆,几乎所有的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然而庆幸的是,在他找到最后一个大夫时事情稍稍出现了些许的转机,那医者虽无医治之法,却还是尽量拖延了孩子毒性的蔓延速度。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那位大夫在他离去之前好心的告诉他,在靖国的都城凌阳有位女神医,落雪,或许她会有办法。 莫炎熙闻言大喜,连忙向大夫道谢,而后便带着枫儿星夜兼程赶到凌阳。果然,进入凌阳城只是略打听后便找到了落雪大夫的所在,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竟在医馆中竟与分别许久的妹妹在此处重遇。 心急救人的他却顾不得互诉离愁,只是慌忙的寻着落雪求救。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明姑娘当时明明跳下了悬崖,我以为她……” “哦,这事也算是巧合了。”一旁许久不语的男子忽的回答道:“当日派去寻找他们姑侄二人的护卫恰巧就在附近,所以便将舍妹救了下来,并带回了家。” 莫炎熙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未再多问,莫紫芸闻言却是不解他为何刻意避过了自己的身份,然而还不待她去询问,莫容羽尘却抢先一步轻声一笑道: “带回家去?不是应该将她带回皇宫才对嘛?” “皇宫?”莫炎熙惊异却又不解,而莫紫芸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是啊,馨儿是公主,就应该是带回了皇宫才对嘛。” “馨儿?公主!”莫炎熙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而莫紫芸却仍旧浑然不知她兄长的震惊,继续解释:“没错啊,馨儿就是公主啊,她是靖国的长公主水茗馨,而不是哥哥你方才所说的什么茗姑娘。” “这……”莫炎熙彻底惊呆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问道:“这么说,芸儿你认得他们?”说这话时,莫炎熙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水茗馨哥哥的身上。 莫紫芸闻言点了点头:“是啊,我和馨儿早年就在草原认识了,而且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 “那你为何方才不告诉我!” 莫炎熙混乱的责怪着莫紫芸,而莫紫芸却是撅起了嘴委屈道:“我也是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嘛,而且我哪知道哥哥你会遇到馨儿嘛,再说了,哥哥你也没告诉我你认识她啊。” “我……”莫炎熙无言以对,水茗馨哥哥此刻却注意到了慕容羽尘,见莫炎熙不知所言,所以便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忘尘阁阁主,名唤慕容羽尘。”莫紫芸笑着介绍,“她与我的姐姐莫芊菱是挚友,此番她便是因为不放心我私自跑了出来才一路跟着我的。” “私跑?”不等水茗轩再问,莫炎熙却有些惊奇,亦有些气恼的瞪着莫紫芸道:“你胆子可真大,难道不怕牵连到夜炙王吗!” 莫紫芸惊得缩了缩脖子,亦有些委屈:“我当然知道私逃会连累父汗,可哥哥你不也是嘛!” “我!”莫炎熙气的想要起身,可刚一动却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坐了回去,莫紫芸见状也觉得不该再气哥哥,但话还是要讲清楚的。 “哥哥可知我为何跑出来吗?”莫紫芸含着泪水道,“那欧阳思睿下了一道圣旨,要立我为后,哥哥可知我当时有多害怕,可是我还是拒绝了他,而那时我也意识到了,我和哥哥一样,留在父汗身边也会随时威胁到他的安危,所以我也觉得只有离开父汗,他才能安全!” 言罢莫紫芸已是泪流满面,可她却倔强的用衣袖抹去了泪水。莫炎熙甚是震惊,却也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而后悔。“他要立你为后!” 莫紫芸缓缓情绪接着道:“是啊,我也不想离开父汗,更不想离开鹿辰哥哥的,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若是欧阳思睿也像利用姐姐一样利用我对父汗他们不利,我便是整个夜炙的罪人了!” “卑鄙!”莫炎熙气的以拳头击打桌案,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是否崩开。 慕容羽尘见他如此便好心出言提醒:“莫公子小心身上的伤口,切莫再裂开。” 莫紫芸闻言也顾不得脸上还有泪水,赶忙上前轻声安慰:“哥哥莫要动气,这一年多慕容姐姐一直陪着我倒是没遇见什么危险,反倒是你,伤的这般严重。” “我没事。”莫炎熙勉强笑了笑,而后冲着慕容羽尘拱手谢道:“多谢慕容姑娘这一年多来对舍妹的照顾,炎熙感激不尽。” “莫公子客气了,我这么做也是顾念与菱儿的情分。”此言一出,厅内瞬间陷入了沉默,青衣男子有些不解,但慕容羽尘和莫紫芸却很清楚。 “原来慕容姑娘与与芸竹郡主及莫公子是旧识,如此,轩便不打扰几位叙旧,先行告辞。” “皇帝陛下且慢。”慕容羽尘忽的叫住了他,青衣男子只好回头笑道:“姑娘还有何事?” 慕容羽尘幽幽一笑:“皇帝陛下您当真不记得我和莫公子了?” 青衣男子但笑不语,慕容羽尘却也不恼继续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难道您忘记当年在忘尘阁内的那段趣事了吗?” 忘尘阁?趣事?水茗轩愣在了当场,脑子飞速的寻找着过往的蛛丝马迹,许久后,水茗轩忽的眼前一亮:原来是她…… 第12章 烹茶且为乐,坐谈缘起时(一) 初夏时节的燕京较之其他两国要来的凉爽些,只是这一年的五月却是个有些特殊的时节,因为每隔三年的三国会务在这一年恰好轮到了郧国,所以便也较之往年格外热闹了一些。 丞相府的大小姐莫芊菱闲来无事,于是就又偷偷的溜出了家门。 稍稍在大街上转了小半个时辰,她便觉得有些无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朝着忘尘阁的方向漫步而去。 因着她是阁主慕容羽尘常来常往的朋友,所以她进来也就没人会阻拦,只是平时总会有人和她时不时的打个招呼来着,然而今日的大门口却着实显得有些格外的冷清。 莫芊菱不解,便一步步的往里间的大厅走去,果然大家是聚到了这里,难道是阁主在训话? 莫芊菱悄悄走了进来,可眼前的场景却着实的让她诧异,只见两个男子在大厅当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什么,好奇之下,她便悄悄的挤进人群来到了慕容羽尘身边问道:“羽尘姐,他们这是做什么呢?辩论吗?” 然而还不待慕容羽尘回答,一旁倒是有一个热心的姑娘抢先答道: “哪是辩论啊,他们二人是为了阁主才起的争执。” “啊?”莫芊菱诧异的挑眉看向慕容羽尘,却见她一脸的苦笑和无奈,莫芊菱眨了眨眼,便直接扭头看向那争执中的两个男子,一个是霸气外漏、五大三粗的灰衣莽汉,另一个则是一身贵气的绛紫色衣衫书生模样。 细细听来,那紫衣男子似是在为慕容羽尘打抱不平,而那莽汉则是挑事儿的一方,可是照着他们这样争论不休下去,怕是道明天早上也不见得会有结果,于是莫芊菱便笑呵呵的走上前去劝起了驾: “我说二位公子,争论了这么久了,不妨停下来喝口水休息一下在接着辩论吧。”言罢,她便回头冲着那个与她搭话的姑娘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茶水便端了上来。 青衣男子见状,礼貌的施了一礼,而后接过莫芊菱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而那莽汉却气恼的将茶碗一把挥倒在地上。 莫芊菱见状可是不乐意了,只见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愤怒的瞪着那莽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水喝,你不领情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杯子打翻呢!” “我做什么?”莽汉指着自己呵呵一笑,随即便圆睁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莫芊菱道:“我们两个争论我们的,关你个小丫头片子何事?” “怎么不管我的事儿了!”莫芊菱也不甘示弱,迎着莽汉的目光同样瞪着眼睛道:“我和慕容姑娘是最要好的朋友,她这里有人滋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臭丫头你说谁滋事呢!” “谁要打人谁就是在滋事!”莫芊菱毫无畏惧的看着莽汉举起的拳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莽汉见状,非但没有放下手,反而将那高举的拳头照着莫芊菱脸蛋儿就打。 众人惊吓不轻,谁知就在莽汉的拳头快要接近莫芊菱时,她却轻巧一笑,闪身躲到了一旁,莽汉气不过,于是便又是接二连三的连环拳砸了下来,谁知莫芊菱仍是不紧不慢的躲着。 等到莽汉快脱力时,她竟忽的绕到了他的背后照着他的裆下就是重重的一脚,男子疼的当下就崩了老高,而后他扭曲着五官指着莫芊菱,却半天说不出来话。 周围围观者皆哈哈大笑起来,男子这才觉得有些羞愧,于是便只好捂着裤子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忘尘阁。 莫芊菱回头冲着慕容羽尘俏皮的挤了一下眼睛,她见着也只是无奈的一笑摇了摇头,而后便走上前来冲着方才那个仗义执言的紫衣男子施礼道谢: “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如若不弃,不妨坐下来喝杯清茶,以表羽尘感激之意。” “姑娘客气,但凡有仁义良知之人都断不会对此不平之事袖手旁观的,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这位小姑娘机敏聪慧,三言两语的便将那莽汉给制服了。” “多谢公子赞美。”莫芊菱俏皮一笑,顺带着还抱了抱拳以示回礼。 慕容羽尘听着她这般自信的言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莫怪,菱儿这丫头年纪小,总是口无遮拦的。” “无妨、无妨。”男子非但没有觉得莫芊菱轻佻自傲,反而看着她很是可爱灵巧:“菱姑娘这是率性纯真,倒是颇有一番草原儿女的豪爽之气。” “草原儿女?难道公子你去过草原?”莫芊菱好奇道。 “是啊,去过多次。” “那草原上的人们是不是住在帐篷里,并且时骑着马儿在广阔的草原上纵马驰骋?” “没错,姑娘形容的丝毫不差,想来姑娘你也是去过草原之人。” “才没有呢,这些都是在书上看来的。”说这话时莫芊菱神情似是有些落寞和遗憾,不过一瞬间之后便已消失不见。 三人如此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问身份,不问来历,只是愉快的畅谈江湖,不觉间天色已然擦黑,慕容羽尘见着便好心提醒:“菱儿,天已经快黑了,你难道不要赶紧回家吗?” 莫芊菱闻言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哎呀,坏了坏了,这下二哥和凝霜他们又要挨骂了,那个羽尘姐还有这位公子我就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 言罢她便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二人眼前,男子轻声一笑,随后又与慕容羽尘简单的寒暄两句便也起身告辞。 “皇帝陛下可是想起来了?”慕容羽尘的问话将陷入久远回忆的水茗轩的神思唤回,只见他展颜一笑道:“是啊,那时是朕即皇帝位后初次到燕京,如今想来仍是觉得恍如昨日。” “初到燕京?难道皇上你和慕容姐姐也相识?”莫紫芸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没错。”见水茗轩点头,莫紫芸便两眼放光积极的问道:“那您快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个初见法?” 水茗轩见着这样的莫紫芸,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透过她,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眉眼带笑的精灵般的女子,然而催促的声音却又将他的思绪拉回,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便温言一笑,而后便将那个短小却很有趣的过往讲述给了在场众人,莫紫芸听罢不由感慨道:“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没想到这么巧合的事儿都能让咱们遇上,不过……” 莫紫芸忽的话锋一转问道:“慕容姐姐,你当时是如何知道皇上的身份的,我记得你们当时并没有问过他的身份来历啊。” “我也是在那事儿过去了三年后偶然间才知道的。” “三年后?难道你们三年后又见过面?” “算是吧,可惜那一次只有我见着了皇帝陛下,他却没见着我。” “那可真是奇了,错过了一次还能再见,这不得不说是种缘分。” 慕容羽尘闻言只是幽幽一笑:“是呵,世界虽大,但若是有缘,即便相隔千里也会聚在一处。” “慕容姐姐这话说得好,有缘之人就会有相会之日,看来咱们真的是缘分不浅呢。”莫紫芸兴奋地赞叹,在场的其他人亦是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第13章 烹茶且为乐,坐谈缘起时(二)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众人回头,慕容羽尘见着来人便起身上前笑着唤了一声:“清涵。” 叶清涵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冲着慕容羽尘微微一笑道:“羽尘姐,午时已过,不如先同几位朋友吃些东西吧。” “是我们聊得太久,竟忘了时间,如此甚好。” 叶清涵点点头,便冲着身后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几人抬眼,只见之前在堂前见到的三个小姑娘端着饭菜碗碟走了进来,而后将饭菜、碗筷一一在一旁的桌案上排列好,随后便默声退出。 众人愣神之际,叶清涵却是礼貌一笑道:“羽尘姐先与几位朋友用饭吧,清涵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谁知莫紫芸竟忽然起身喊住了叶清涵:“叶姐姐,饭菜这么多,不如一起吃吧。” 叶清涵闻言却是礼貌一笑道:“不了,我们这位神医不仅医术好,嘴巴也很刁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吃的惯我做的菜。” “只吃叶姐姐做的饭菜,那就证明叶姐姐你做的饭菜肯定是很好吃啦。”莫紫芸两眼放光的望着叶清涵,却见她轻声一笑道:“只是寻常的家常菜而已,并没有莫姑娘你想的那么特别。” “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不然……” “行了芸儿。”慕容羽尘忽然打断莫紫芸道:“快走下来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就辜负了其他做饭之人的好意了。” “哦,那好吧,下回叶姐姐你一定要给我也做两样菜尝尝。”莫紫芸仍旧不肯罢休。 “好。”叶清涵微笑应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各位慢用。” 叶清涵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又一桌饭菜出锅了,然而吃饭的却是落雪、澜清、叶清涵、周伯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上午都聊些什么这么有趣,竟然连吃饭都忘记了”滢慧一边吃饭一边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讲了一些前尘往事而已。”落雪随意的夹起青菜塞进了嘴里。 “你怎么会知道,你又没在他们屋里。”玉玲撇撇嘴满不在意。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知道?” “我!”玉玲气恼,却不知如何辩驳,只好低下头冲着碗里的饭使劲儿。 其他人见状皆是无奈一笑。 饭后,落雪也不再理会气鼓鼓的玉玲,而是迫不及待的拉着叶清涵来到了书房,然后神神秘秘的笑问道:“想不想知道他们都谈了什么?” “说说看。” “你求我。” “我一会儿去问羽尘姐。” “好吧,他们不过是讲了讲一些互不知晓的往事而已,除却莫炎熙和那位公主的事儿之外,其他的我们先前倒是都知道。” “哦。”叶清涵随意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着看了看便又放下了,落雪却对叶清涵的反应有些意外。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落难公子遇见了偷跑的公主,然后受伤分离罢了。” “你怎么知道!”这下落雪又不淡定了,“难道你也会……” “我不会。”叶清涵从容答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清涵闻言,随手拿起两本厚厚的书道:“你多读读这些书,今后你不用费神也能对这些事猜的大差不差的。” 落雪低头,只见书皮上写着一个有趣的名字《毒妃传》,落雪撇撇嘴,将手中的书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处道:“这些我早就读的滚瓜烂熟了,可这些和那些现实中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呀。” “故事也是取材于生活的,只是那些东西被撰写者稍加润色了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异能呢。” “异能我是没有的,我只是善于理论联系实际罢了。” “怪不得,我还一直奇怪早上那会儿你怎么那么聪明,竟然懂得配合我把那小娃娃的事儿说了出来,原来……嘿嘿嘿……”落雪故作诡异的发出笑声,叶清涵暗自翻了翻白眼,凑到落雪眼前呵呵一笑道: “谢谢夸奖,我有自知之明,至少我没有激动道差点蹦到天上。” “呵呵……”落雪尴尬一笑:“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而且我是为了你才这么激动地嘛,哪像你一见那姑娘毒发了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把我拖了去看病。” “我紧张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对吗?”叶清涵拿起桌案上的水喝了一口。 “朋友?”落雪有些诧异,“难道你还认识那个皇帝和公主不成!” “我说的也只是那个中了毒的公主还有慕容姑娘而已,其他人那几个有的不认识,有的认识的也不过是偶尔见过几次而已,并不熟悉。” “和谁偶尔见过?”澜清忽然问道。 “那位莫公子,他家和我家曾是世交,并且和我哥是好朋友,所以时常会有走动。”叶清涵品茶,一边聊着。 “既然是故人好友,为何不相认呢?” 落雪这句话终于让叶清涵手中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道:“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已经葬身火海了,如今我就是说了,也未必会有人相信了。” “哎,也是,你现在这幅样子,恐怕你爹娘也认不得了。” 叶清涵悬在半空的手颓然的落下,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落寞的样子,落雪见她这样不由微楞了一下,而后便尴尬的歉意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呵……”叶清涵深呼一口气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这幅样子,谁还能认得呢?” “那位慕容姑娘似乎认得。” 两人回头,却见澜清正缓步走近,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手中还不忘晃一晃他的玉笛。对于他的话叶清涵倒是并不惊奇,答得也很自然。 “我与她相交多年,对彼此甚是了解,只要不化成灰就一定能认得。” “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那个慕容羽尘。” 叶清涵笑了笑,澜清便知道叶清涵必是不相信,可他还是忍不住接着落雪的话继续劝导:“落雪说的不无道理,昨日白天她见着你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到了傍晚她只是看到了你一闪而过的侧影方才认出了你,这似乎和你说的熟悉彼此有所偏差。” “你怎知她第一次见我时没有认出我,我明明记得她当时回头了。”叶清涵笑着耐心解释,可澜清听罢后却很是诧异,“我以为她看的是我……” “嘻嘻……”叶清涵忍不住笑了:“大约是你回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了吧,可千万别误会她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澜清的脸颊霎时飞上了一抹红晕并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并未多想。” “我知道,我知道。”叶清涵还是笑个不停,澜清面上却有些微怒,于是叶清涵适时的敛去了笑容,然后便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医书离开了书房。落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哥,你好像又在叶儿那里闹了乌龙。” “她是故意的。”澜清的脸上此刻已不再有怒气,反而是恬淡的笑意,“这样她便会开心一些。” “哥……” “雪姑娘,你快出来吧,叶姑娘一个人应付不来了。”落雪的话还没说出口,周伯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兄妹二人无奈,只好跟着周伯回到堂前。 果然,堂前屋内站着一大批上门求医问诊的病人,可他们刚坐下,后面便传来了那孩子醒来的消息,落雪心里有一些堵得慌,便佯装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间脱不开身去后堂,接着便直接将叶清涵推给了莫紫芸,并且告诉她叶清涵的医术不比她差,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患者的人群。 众人见莫紫芸带来的是叶清涵时有些意外,但莫紫芸和慕容羽尘解释过后他们便也不再多问。叶清涵细心的给孩子检查,孩子也很乖巧的配合,因而也就省了许多的麻烦。 “叶姑娘,枫儿他……”水茗轩,也就是那位青衣男子见叶清涵诊完脉关切的问着孩子的情况,叶清涵微微笑道:“已经没事了,再服用几天药余毒便可彻底排尽。” “这就好。”水茗轩如释重负,而孩子却轻轻的拉了拉叶清涵的衣袖,她回身,就见他诺诺的问道:“那姑姑呢?姑姑在哪里?” 叶清涵温言一笑,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吧,姑姑也在这里,她很好,只是她很累,还在休息。” “真的!”孩子水汪汪的眼睛希翼的问着,叶清涵肯定的点头:“真的,明天你的姑姑就会睡醒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看她并且和她说话了。” 孩子乖巧的点了点头道:“那姐姐,明天姑姑醒了,你一定要来叫我哦。” “好。”叶清涵应下孩子的话,而后转身冲着水茗轩等人笑道:“你们先聊吧,前厅还有事,我得去帮忙了。” 第14章 烹茶且为乐,坐谈缘起时(三) 告辞出来之后,叶清涵便一直忙碌着,直到夜色擦黑最后一名患者方才离去,而水茗轩也赶在关门前方才告辞离去,只是他留下的那两个护卫却让落雪看着极其不舒服。 “总觉得自己被监视了。”落雪揉揉鼻子有些不悦,叶清涵却轻轻一笑安慰道:“习惯就好。” “好像你很习惯?” “习惯。” 落雪无语。 医馆随着夜幕的降临安静了下来,只是今晚却少了些欢声笑语,有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众人无话,便各自沉默的散去休息。 叶清涵缓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不想在回返的必经之路上遇见了倚着长廊仰望星空的慕容羽尘。 似是感觉到叶清涵走近,慕容羽尘便回过头去,叶清涵则迎上前,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而后便一同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终于寻着机会能和你说上几句话了。”慕容羽尘感叹。 叶清涵带着丝丝的歉意叹道:“是啊,这两日忙了些,也没顾得上招呼姐姐,还请姐姐莫怪。”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也是,那姐姐有什么便问吧。”叶清涵直言。 “我想知道,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巧合罢了。”叶清涵自然的答道:“落雪说我被他们兄妹二人救回去的时候我几乎是面目全非,她虽然尽力修复,可还是与以往大相径庭,不过已经这么久了,也早就习惯了。” “那么你既然平安归来,故人也一切安好,你为何……” “他们会相信吗……毕竟那件事……”叶清涵苦笑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其实这样未尝不好,他们会多一层庇护,也会有一个安稳的家。” “可那件事已然时过境迁,而你又……”慕容羽尘顿了顿又接着道:“也许他应当……” “那又能如何呢?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何况他未必会相信。” 望着这样的叶清涵,慕容羽尘却已不知该如何再劝解,她明白她的悲伤,也了解她心中的不舍:“算了,随她吧,未来终是难以预料的。”慕容羽尘心中这样打算着。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还要忙呢。” 叶清涵冲着慕容羽尘感激一笑,而后便起身离去。翌日早饭过后,水茗馨便幽幽醒来,一家人见面抱在一团自不必多说,莫紫芸和水茗馨这对好友重逢后亦是有说不完的闺中密语,而也是自这一日起,水茗轩每日都会抽空主动的找莫炎熙攀谈一些事情,可怜的水漓枫则是被抛给了慕容羽尘、莫紫芸、水茗馨一起照看。 “叶姐姐这几日好生奇怪,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总感觉她整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紫芸望着不远处叶清涵忙碌的背影纳闷道。 “是啊,确实挺奇怪的。”水茗馨接过莫紫芸的话茬跟进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慕容羽尘好笑道。 “怎么不奇怪了,前几日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可这几日却好像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她生气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责怪我这个客人,所以就只好保持沉默?”莫紫芸歪着脑袋纳闷道。 “呵呵……”慕容羽尘不由抿嘴嗤笑:“哪有你想的那样,她不过是遇到了一些让自己困惑的事儿才这样的,与你并无关系。” “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什么?” “许是因为那个白衣男子澜清吧。”水茗馨忽的推测道。 “他?”莫紫芸不解。 “是啊,难道你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莫紫芸眨眨眼睛。 “自然是他喜欢叶姐姐呗。”水茗馨好笑道。 “喜欢?呵呵……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哎,这点,你倒是和你哥一样迟钝,不愧是兄妹。”水茗馨无奈摇头。 “你说谁迟钝呢!”莫紫芸不忿道。 “谁接话就是说谁呗。” “你……” “姑姑,你们能不吵了吗?” “不能!”这次,莫紫芸和水茗馨倒是意见相同了一次。 “一边呆着去!”水茗馨不耐烦的把水漓枫推到了一边,小家伙便只好躲得远远地默默画圈圈去了。 慕容羽尘好笑的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斗着嘴,看来要好半天停不下来了,于是她为了图个耳根清净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这几日医馆有些忙碌,因而慕容羽尘也很少有机会再静下心来找叶清涵闲聊叙旧,不曾想今日还不到傍晚竟难得见着叶清涵独自一人坐在前厅后门角落的一颗树下发呆,慕容羽尘上前笑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叶清涵回头冲着慕容羽尘轻松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是该好好的整理一下了,她们两个这几日可是很担心你呢。” “她们?”叶清涵挑眉:“是芸儿和馨儿?” “是啊,就在刚才,她们还说起过你呢,我想也许再过些时候你便可以告诉他们你还……” “我现在这副模样即便是说了,恐怕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叶清涵苦笑,慕容羽尘却忙道: “我可以证明的。” “证明了又能如何?无非又是揭开一道往日的伤疤而已。” 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了,慕容羽尘暗自叹息了一会儿,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便顺手将一直系在腰间的铃兰玉坠解了下来递到叶清涵的面前: “虽然你不想再提起那些事儿,但是这个……” 还不等慕容羽尘把话说完,叶清涵竟激动地将玉坠抓在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颤声道:“它还在……还在……” 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落下,虽然那一切不堪回首,但至少在她的记忆力还有这些许的美好在。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可慕容羽尘同样也知道,一旦是她认定的事儿,便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不过,至少她收下了那铃兰玉坠,或许今后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转机也未可知。 “对了,水茗馨他们一家决定今晚回去,但是你们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间也没找到机会告诉你们。”慕容羽尘适时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叶清涵闻言微微一愣道:“是该离开了,毕竟这里不是他们能够久留之处。” “可是这次之后,离开的怕就不止他们了,或许……” “有什么不好吗?”叶清涵转身笑道:“或许这对于兄长而言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竟也察觉道了?”慕容羽尘微微诧异,叶清涵却是微笑点头:“这有何难理解的,他救了太子便是大功一件,何况以他的能力,足以让这位求贤若渴的上位者费些心思了。” “这倒是。”慕容羽尘赞同的点头,然而抬眼看去,却见原本在后堂叙话的几人已然来到了前厅的门前,可她们看着水茗馨却是满脸不舍的样子,她揪着嘴有些哀怨的看着莫炎熙道:“你真的不要和我们回去吗?” “不了,我一个男子,去了那里也不方便。”莫炎熙婉拒。 “可是……” “馨儿。”水茗轩打断了水茗馨:“莫公子身上有伤不宜颠簸,待他伤好了在从长计议吧。” “好吧。”水茗馨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而后一步三回头的缓慢离去。 “喂!”水茗馨回头,只见莫紫芸冲着她高声喊道:“又不是见不到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来找我们!” 水茗馨纠结在一起的五官终于放开来,她冲着莫紫芸一笑道:“好!我一定会来的!” “往后这一段日你这里怕是安生不了了。”慕容羽尘见此景好心的提醒叶清涵,可她却是轻松一笑:“无妨,反正已经够热闹了,也不多他们一个。”言罢她便迎上前去与他们寒暄作别。 心中的阴霾随着作别的笑声悄然散去,人也就变得轻松许多,可不晓得怎的,空中的乌云却遮住了月光星辰,天也显得格外的朦胧…… 第15章 依稀过往起,友人相别离(一) 在莫炎熙养伤的这半个月里,医馆里白天便没有一刻是安生的,落雪和澜清忙着看病抓药。 慕容羽尘则是帮着叶清涵抓药以及每日按时为莫炎熙换药,而莫紫芸则是在医馆忙的时候暂时陪着每日不吝打扰的水茗馨、水漓枫姑侄二人。 “我说枫儿,你能不能不要阿姨阿姨的叫啊,明明是姐姐才对啊。” 莫紫芸噘着嘴、捏着枫儿的小脸郁闷的抱怨着,枫儿一边微微的反抗着她的虐待一边又非常认真的解释着: “你是姑姑的朋友,也是莫叔叔的妹妹,我要是喊你姐姐的话,那你岂不是要称姑姑为阿姨,称自己的哥哥为叔叔了,被年龄相仿的人唤作阿姨或叔叔,那样后果会更严重的。” “呵呵……”莫紫芸有些嘴角抽搐:“果然,不同年龄的人想法也是不同的,算了,为了不造成你说的严重后果,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称呼吧。” 虽然别扭了点,但还是好过被这姑侄二人在耳边唠叨个三天三夜来的痛快。 “不用勉为其难。”水茗馨挤在两人中间搭着莫紫芸的肩膀笑道:“等到我成为你的嫂子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觉得别扭了。” “做我嫂子?”莫紫芸将搭在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并冲着水茗馨呵呵一笑:“你真的有把握能够拿下我哥吗?”莫紫芸表示怀疑。 “一定可以的。正所谓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就是坚不可摧的石头,我也能把他给穿透的。” 水茗馨满满自信的模样倒叫莫芊菱有些不忍心再打击她了。 虽然她与兄长相认的时间不长,但是就这些年的相处来看,她的哥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接受一个女子的。 在草原上的那几年,可是有无数的芳心碎的一片一片,如果水茗馨能够挺过这一关,那么或许真的有可能。 “叶姐姐!”二人正互相调侃,水漓枫却噌的蹦起来并迅速的扑到恰巧路过的叶清涵的怀里。 可他这一撞不打紧叶清涵手里端着药的托盘险些飞出去,幸而慕容羽尘眼疾手快的拯救了那苦命的托盘和药物,叶清涵这才迅速的呼了口气。 水漓枫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歉意道:“对……对不起啊叶姐姐。” 叶清涵与慕容羽尘相视一笑,而后便抬起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哎,还好只是险些撒了药并没有伤到人,不然你可就真的闯祸了。” “对不起嘛叶姐姐,我只是见着你太高兴一时间没注意到而已。”水漓枫诺诺道。 “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要记得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些,不可再这么冒失了知道吗?”叶清涵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略微严厉道。 “知道了!”水漓枫爽快的应下。 “好,那你先自己玩儿吧,姐姐还有事要忙,就先不陪你了。” “哦。”水漓枫有些失望的崛起了小嘴,叶清涵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等姐姐忙完了就来找你好不好。” “好!”水漓枫乐的还跳着拍了两下手。 “芸儿,你们先聊着,我和羽尘姐先给莫公子换药去了。” “好!”莫紫芸呲着牙笑着应下,待两人离开,水漓枫便没来由的挨了水茗馨一个狠狠的脑瓜崩。 “哎呦!姑姑!你干嘛打我!”水漓枫抱着小脑袋噘着嘴哀怨的看着水茗馨。 “哼!你姑姑我不高兴了,借你的小脑袋撒撒气不行吗!” “不行!”水漓枫这个气啊:“你生气干嘛不去打木头、打石头,却偏生要打我的脑袋,这不公平!” “我乐意!哼!”水茗馨扭头不再看他。 “可我不乐意!你这是残害儿童,家庭暴力!”水漓枫鼓着腮帮子怒道。 “什么?残害儿童?家庭暴力?这都是什么词儿啊,哪儿学的啊?”水茗馨哭笑不得道。 “叶姐姐说的,有本事你去找叶姐姐理论去!” “叶……叶姐姐!”不提叶清涵还好,这一提,水茗馨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她估计比我还大上几岁呢,你叫我姑姑,喊芸儿和慕容姑娘阿姨却唯独喊她姐姐,你存心的吧!” “哪……哪有……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喊她顺嘴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 水漓枫磕磕巴巴的表达完了他的想法,水茗馨这个气啊,于是不由分说抬起手又要打,水漓枫吓得一哆嗦,赶忙抱着头闭上眼睛准备挨打。 谁知水茗馨的手刚落下半截便被莫紫芸给拦住了,因此水漓枫的小脑袋也逃过了悲惨的命运。 莫紫芸拉着水茗馨的手腕,不,应该说是拽着,拽着她的手腕放了下来,而后好笑道:“你吃叶姑娘的醋,干嘛拿孩子撒气。” “我……我哪有!”水茗馨红着脸死不承认,更不敢正眼看着莫紫芸。 “还说没有!”莫紫芸扶额:“你要真是看不过去就自己去天天给我哥换药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你有那个时间吗?” 水茗馨噘着嘴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而且呀,换药的又不止叶姑娘自己,不是还有慕容姑娘吗,怎么不见你吃她的醋啊?” “因为慕容姑娘的目光淡然平和看不出什么非分之想,可叶姑娘的眼神不一样,她的目光中掺杂着太多的东西,我总是有些不安心。” 莫紫芸这回彻底默了,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呵呵……” “你笑什么?”水茗馨打量着莫紫芸,那个表情叫个怪异啊。 “我笑你想的太多。” “哪里多了?”水茗馨不解。 “人家叶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怎么还会和你抢我哥呢,倒是那个你不曾怀疑的慕容姑娘,我听说我哥之前可是很喜欢人家的。” “呵呵,是吗?”水茗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似根本不相信似的。 莫芊菱见状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偷偷一乐,而后轻咳一声继续渲染道:“听说我哥那会儿可是很主动的追求来着,可惜啊,慕容姑娘却是一再拒绝呢,她若是松松口,说不定啊我早就有嫂子了。” “骗人!”水茗馨扭过头,继续逞强。 莫紫芸耸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若不信,自己去燕京打听一下,他俩的事儿可还算得上是一段令人惋惜的佳话呢。” 终于,莫紫芸成功了,只见水茗馨嘴一撅,无力的瘫坐在长椅上,满脸的没落:“不用打听了,我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莫紫芸顿时来了精神,眼珠一转笑道:“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又是你哪来的勇气敢去挑战我哥这么水米不进的人呢?” “没什么勇气,只是觉得不去争取一下有些不甘心。”水茗馨揉了揉鼻子郁闷的叹气道:“满目青山空望远,为何他就不能看看眼前人呢?” “我想是因为你的身份吧。”莫紫芸收起玩闹的心情忽的正色道。 “我的身份?” “是啊。”莫紫芸轻声一叹坐在水茗馨对面道:“撇开你是当朝公主,而他是罪臣之后不说,单单你这皇家的身份就足以让我哥对你敬而远之了。” “为什么?”水茗馨不解皱眉。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难道忘了,正是你们这样的皇者之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也是皇者之家毁了我那个善良温柔的姐姐。” “前面的话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说是皇家毁了你的姐姐?”水茗馨忽的一愣:“姐姐?你说的是菱姐姐?” “是……唉?”莫紫芸挑眉惊道:“难道你们认识?” “是啊,三年前在郧国皇宫里见过,她当时的风采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那……你可以和我讲讲你认识的她么?”莫紫芸期待的望着水茗馨,而水茗馨却不解的看着莫紫芸: “为什么要我来说,你去问你哥哥不是更直接吗?” 提到这个,莫紫芸面上便是一片的没落:“我哥……听慕容姐姐说,他好像恨透了姐姐,就连她的死讯传到夜炙的时候他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期间我也问过他,可是……哥哥却是一个字都不愿说。” “恨?”水茗馨不解:“自己的亲妹妹,为什么要恨呢?” 莫紫芸长长叹息:“父汗说在我们一家满门被绑在法场上时,我姐姐却端坐在皇帝的身边,眼见着爹娘和全家百十来口人头落地却一声不吭,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冷漠的表情让人见之着实的心寒,所以……” “所以你哥哥目睹了这一切,也就理所当然的恨透了这个对亲人见死不救的妹妹,对吗?” “或许是吧,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呢。” “呵呵……”水茗馨苦笑:“可是我了解的菱姐姐却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她应该是什么样的?除了和我长得很像,还有什么?”莫紫芸期许的望着水茗馨,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是个让人很想亲近,却又让人心疼的女子。 她有着旷世的才华,却从不曾现于人前,她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却为了某些原因放弃了理想,心甘情愿的住在哪个金色的牢笼。 她表面上显得很是洒脱、温和,可是在没人的时候却总是望着天空发呆,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无奈的隐忍,和一丝淡淡的忧伤,就像……叶姑娘一样……” “叶姑娘?”莫紫芸挑眉,水茗馨轻叹:“是啊,叶姑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和菱姐姐很像呢,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不自觉得想要亲近她、不会胡乱的生她的气吧。” “难怪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她很像姐姐啊。” “似曾相识?怎么可能!”水茗馨不相信的摆了摆手。 “怎么不可能了?”莫紫芸不忿。 “据我所知你走丢那年也不过三四岁吧,那时候的你哪能有什么像样的记忆。” “虽然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孪生姐妹之间的感觉告诉我,姐姐一定就像叶姑娘一样恬静美好。” 水茗馨闻言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点我倒是和你一个看法,菱姐姐的风采也唯有叶姐姐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了,若是她还在,或许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水茗馨和莫紫芸你来我往没完没了的谈论不停,而一旁听她们对话的水漓枫则彻底傻了:这两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来什么菱姐姐了,谁是菱姐姐啊?谁来告诉他啊! 水漓枫这边内心纠结、哀嚎着,可对话的两位长辈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而叶清涵那边已经开始为他的莫叔叔换药了。她小心的将纱布拆下,伤口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心中缓缓松了口气笑道: “今日起公子就不必再包扎了,只需此后七日不沾水,少食辛辣即可。” “多谢姑娘多日的悉心照料,大恩不言谢。”莫炎熙一边说话一边活动臂膀。 叶清涵轻声一笑:“公子客气,此乃医者本分。”她顺手拉起莫炎熙滑落在身侧的衣袖欲要为他穿衣。 莫炎熙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接过自己的衣袖并移开了身子。叶清涵双手悬空,尴尬的手收回双手,转身帮着慕容羽尘收拾着换下的纱布。 莫炎熙这厢望着叶清涵犹豫半晌,略微歉意道:“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却得姑娘为如此悉心照料,实是受之有愧。” 叶清涵闻言微微愣了下神而后便轻声一笑道:“公子客气了,清涵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明明是微微的笑意,然而那说话的语气却已不若方才那般自然,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疏远的意味。 第16章 依稀过往起,友人相别离(二) 叶清涵的解释让莫炎熙莫名的揪心,他急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 “公子好好休息吧,清涵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言罢她也不给莫炎熙接话的机会又转身冲着慕容羽尘道:“羽尘姐,烦劳你帮着收拾一下,我先回前厅帮忙了。” “好,你先忙吧,这里有我。” 叶清涵感激的看了慕容羽尘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二人的视线,莫炎熙有些不解:“在下可是说错了什么,叶姑娘她好像……” “也没什么,她不过是面对着莫公子你的时候总是想到自己已然故去的兄长,一时间失了分寸。” “故去的兄长?” “是啊,她说你和她的兄长很像,见着你就好像见到她自己的哥哥一样。” “原来是这样……” “是啊,若不是因为怀念着她的哥哥,依着她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对你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此这般上心的,若是其中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望莫公子……体谅……” “此乃人之常情,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置之不理,那么这个人也就不配为人。”莫炎熙此言略微显得凉薄,慕容羽尘也很清楚他的意思,可她却不能苟同,因为不知真相的他又怎么能体会到她的苦。 “我知道你怨她的视而不见,但你可知她的难处,若是……” “难处?哈哈哈……”莫炎熙苦笑:“可我看她入宫那些年倒是过得悠然自得,那样的场面她都能够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想不出她还能有何难处!” “这只是你的想法,而事实……” “事实就是我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莫炎熙略显激动的情绪使得慕容羽尘愣在了当场,他见之缓缓整理了一下情绪歉意道:“在下一时情绪失控,言辞有些过激,望姑娘海涵。”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想说的是,不管她当时做出任何反应都已然无力回天,但至少你还活着,芸儿也活着,这便已是上天的眷顾了,如果她也在的话,我想她的心里也是欢喜着的。” 莫炎熙沉默不言,慕容羽尘亦是望着他不语:现在的他怕还是是什么都听不进去,难怪……她不愿说,可这样的伤痛怕是会越埋越深,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时间能够抚平的,慕容羽尘如是的想着。收拾好摊开在桌面的纱布药瓶,慕容羽尘又看了莫炎熙一眼暗自叹道:或许真相的出现还是需要一个契机吧。思及此处慕容羽尘也不再多做停留,提起药箱便举步走出了房门。然而刚走出不远,便见着澜清正引着一男一女进了莫炎熙的屋子,慕容羽尘驻足观望了片刻方才举步离开。 时至晌午,却是莫炎熙兄妹二人一同将来访者送出,行至大堂门前,其中略显年长的男子回身冲莫炎熙道了句“静候佳信”后方才离去。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莫炎熙若有所思的在门口呆立了好半天方才回返。 “看来你们已然做出了选择。” 莫炎熙收拾包裹的手略微停顿一下,莫紫芸则是径直转过身冲着靠在门边问话的慕容羽尘道:“是啊,哥哥说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们无法拒绝,所以……” “人各有志,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的走下去。”慕容羽尘打断莫紫芸笑道。 “会的。”莫紫芸真诚道。 “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离去了。” “啊?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吗?”莫紫芸惊讶,就连莫炎熙也是有些意外地转过头问道: “慕容姑娘忽然提出离去,可是忘尘阁有急事需要处理?” “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来此本就是担心芸儿的安危,如今你们兄妹团聚而且也已然安定下来,所以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慕容姐姐。”莫紫芸上前拉着慕容羽尘的手不舍道。 慕容羽尘却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此去非是永别,相信今后有缘自会相见。” “慕容姑娘说的是,今日只是暂别,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莫紫芸抬头看着哥哥,他似乎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喜欢她呀,不然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莫紫芸不解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缠。 望着慕容羽尘离去的方向,莫炎熙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多年相识,却还是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她常助人于危难之间,却不求任何回报,或许她还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但那些都在与他无关了,因为那份初见时的悸动亦早已不再。 夜幕微凉,然空中却群星璀璨,皎百圆月悬于半空。慕容羽尘单手抱臂倚栏望月。 “庭院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慕容羽尘回头,冲叶清涵一笑:“帘幕虽在,却只隔一幕。” 叶清涵感激一笑道:“千言万语,却只能道句感谢,姐姐为我奔波,而我……”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慕容羽尘微笑,叶清涵同样回之一笑: “姐姐的情义清涵无以为报。” “清涵……”慕容羽尘轻声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随后深吸一口气复又是感慨一笑:“也罢,过往于你而言太过沉重,能够重新开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愿吧,至少眼下还算平静。”语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满足,却又夹杂着些许的游移,眼前的叶清涵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了,她成长了,却也变得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那便好好珍惜吧,至少不要错过那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叶清涵却是低头轻声一笑:“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可我怕是做不到了。” “为何?”这是慕容羽尘第一次意识到她也有看不懂她的时候,为何要说做不到呢? “如果真的有感觉,这两年多的相处下来早该有结果了,可我……”叶清涵仰起头眸光中闪烁着淡淡的忧伤,慕容羽尘心中微微一痛,眼中,满满的歉意,可叶清涵却不曾注意。她轻叹: “你本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奈何却被那人的私利葬送,这样的痛需要时间去淡忘,却也需要亲人的陪伴,可惜……”慕容羽尘惋惜一叹:“若我能时常伴你左右也是好的,奈何俗事烦扰……不过你放心,你做不到的,我必会全力帮你。” 慕容羽尘坚定不移的语气倒叫叶清涵微微一愣:明明像以往一样为自己着想,但为何此时的她心中却第一次泛起了隐隐的担忧和恐惧?思虑不下,只得刷了甩头轻松一笑道: “姐姐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懵懂不知世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四目相对,二人会心一笑,而后再无言语,同望夜空,默然相伴,或许这是她眼下唯一可以为她做的,至于往后……或许他可以带给她别样的经历吧。慕容羽尘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暗处匆匆隐去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嘴角,可她却不知,身侧之人所想。群星虽美,却忽明忽暗,隐于云层之后,难辨真相,亦如此刻慕容羽尘带给叶清涵的感觉。 三日后,莫炎熙兄妹二人一早便离开医馆,走进了靖国的朝堂之上,靖国皇帝下诏,封莫炎熙为太子师,并赐一座官邸,此事未出数日遍传的人尽皆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谈。 那日傍晚时分兄妹二人却还是返回了医馆,而且连带水茗馨和水漓枫都跟来了,只是不曾想他们这次回来却是道别的。 “恭喜你们能有个好的去处,那天我们得空了也去莫太傅的府邸看一看。” “好呀,随时恭候落雪神医大驾光临。”莫紫芸欣然应下。 “叶姐姐也随时可以到宫里做客哦。”也不甘示弱,似乎生怕叶清涵受委屈似的。 “谢谢你枫儿。”叶清涵俯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和笑道:“不过皇宫不比寻常百姓人家,姐姐哪能随时都去得了的。” “可以的,可以的!我是太子,姑姑是长公主,那些守门的都得听我们的,叶姐姐一定可以随时来的。” “没错没错,叶姐姐可以随时来,只要拿着这个就行。”说着,她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玉牌放在了叶清涵手心里。 “这……”叶清涵犹豫,可落雪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人家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再拒绝反倒显着你矫情了。” “叶姐姐收下吧。”水漓枫仰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许。 正所谓盛情难却,叶清涵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的接受了。 “对了!”水茗馨忽然想起了什么,“叶姐姐,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叶姐姐,之前你说落雪只吃得惯你做的饭菜,所以我想着你可不可以……嘿嘿……” “你想吃叶儿做的饭菜?”落雪有些意外。 “嗯嗯。”水茗馨一脸期待的笑着,一旁的莫紫芸也随声附和:“我也是。” “可是这多人……”落雪不由得看向正在发愣的叶清涵,“叶儿,你忙得过来吗?” 叶清涵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人便有些犹豫了,一旁的慕容羽尘见她如此便明白了叶清涵的顾虑,于是她便开口了:“还是改日吧,清涵今日累了一天,再让她为我们这么多人做饭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倒是哦,是我唐突了,叶姐姐你别生气。”水茗馨有些歉意的看向叶清涵,叶清涵笑了笑道:“没事,改日等我们都得空了我一定为你们做一桌丰盛的饭菜。” “好,就这么说定了。”虽然今晚没能一饱口福,但水茗馨还是很满意了。 几个女孩子在一起说起话来倒是尽兴,只是莫炎熙和澜清这两个男子却显得有些孤单了,不过远远看去,二人又似乎相谈甚欢。 相聚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走之前都一些依依不舍,不过落雪倒也没忘记交给莫紫芸一些外敷的药,并嘱咐她按时替她哥哥换药。送走他们后,落雪便拉着叶清涵进了厨房,大约一炷香后,一桌简单的饭菜便完成了。 “雪姑娘你方才不是说叶姐姐累了不能做饭嘛,可你怎么又拖着叶姐姐去做饭了。” 落雪满不在乎的瞥了欣悦一眼:“叶儿是我御用的厨师,我的饭菜自然得由她来做了,否则,我宁可不吃。” “有本事你别吃啊。” 欣悦不忿,落雪却一副云淡风轻:“那你也别吃啊,说的好像你不想吃叶儿做的饭似的。” “我!”欣悦还想再说,却被叶清涵阻止了:“先吃饭吧,不然我就真的白辛苦了这么半天。” 于是,众人便再也不说了,拿起碗筷,兴奋的吃了起来。吃罢饭,他们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几个小姑娘便又拉着澜清,要他吹支曲子,澜清欣然答应。悠扬的笛声响起,调子婉转轻快,听的几个小姑娘如痴如醉,就连不懂音乐的周伯也被感染了。 “你哥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你也听出来了。”落雪满脸笑意,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澜清,不曾移开,“其实你还是蛮懂我哥的,可是为什么你就……哎……” “澜公子还是不要再吹了,这几位好像已经……醉了。” 听到慕容羽尘好心的提醒,澜清便立刻停下了,果然,在场的人除却慕容羽尘、叶清涵和落雪,其他的几位都已经“醉了”。 “那慕容姑娘为何没醉呢?”落雪忽然问道,可慕容羽尘却答得自然: “你与清涵不是一样没醉么。” 落雪无语,心道:这女人果真厉害,难怪叶儿会着了她的道。 “还是先把他们送回房间吧。”叶清涵打破了沉默,然后便起身背起最小的欣悦率先往后堂走去。 慕容羽尘和落雪则各自背了一个小姑娘,至于澜清,则左右各扶着一个周伯,一个小男孩儿向荣。一夜再无话语,众人睡的都很安稳。 莫氏兄妹一切安定,雪清堂也恢复了往日的常态,慕容羽尘便悄然离去,而送行之人唯有叶清涵一人而已。 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嘴角却已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姐姐一路珍重,只是不知此时一别,何日再见。” 慕容羽尘一笑,轻轻拍了拍叶清涵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咱们姐妹的缘分不会就此断了的,终有再会之日。”叶清涵笑应一声,慕容羽尘便催马绝尘而去。 故人离去,一切也将迎来新的开始,至于那件事,便顺其自然罢了,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些人和事。 第17章 狼烟随风起,欢笑有尽时(一) 不知从哪一天起,为雪清堂慕名而来的病人激增数倍,落雪神医的名号更是因着水漓枫而远近皆知,前来求病问诊之人更是延伸到了整个云泽大陆。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是掌灯时分,落雪趴在椅子背儿上,重重的呼了口气,抱怨道:“没想到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会招来这么多病患,而且还竟是些疑难杂症的病患,这一天到晚的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不救也罢了,嗯……” “是啊,我今日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还有比神医名头更能招揽生意的东西呢。”一旁扫地的滢慧竟少见的开起了玩笑,而落雪此刻类的已然没了兴致去调戏这个小美人儿了,于是只能趴在椅子背儿上蔫儿蔫儿的问: “什么东西啊。” “自然是你救治的这些人啊,往常雪姑娘你无非就是给寻常的老百姓看病,即使有名声,也是需要时间来扩散的,可你这次可是一举救了靖国当朝的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情况自然就和往常不一样了。” “呵呵……”落雪有气无力一笑:“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是自作自受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噢,是雪姑娘你自己想多了。” “我想得多!”落雪抬手指着自己呵呵一笑:“我现在想的再多也多不过这每日络绎不绝的人啊,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也得找大夫看病了。”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澜清还算镇定,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东西,而正在给落雪揉肩膀的叶清涵则是打趣的笑道:“放心吧,你这么健康无忧的身板普通的疾病是完全要敬而远之的,就算是真的有一天病倒了你也大可不必担心,有我这个蒙古大夫在,也不至于让你魂归了西天。” “病一场就会魂归西天?这么严重?”落雪刻意忽略了叶清涵前面的话,然后故意打了个寒颤道:“那我还是好好歇着吧,今后这雪清堂就托付给你这个蒙古大夫好了。” “那可不行啊,你是咱们医馆的招牌,我得保证你时刻都有充足的精力去看病,不然咱们凌阳城的百姓们不就白白失去了一个心地善良的旷世神医了。” 落雪听了却是一噘嘴有些无奈的道:“哎,得了吧叶儿,什么旷世神医啊,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就不能换个说辞吗?” 叶清涵一笑带着无奈的语气道:“好好好,下回一定换个新鲜的词儿,现在,赶紧吃饭吧。” 落雪一听吃饭立刻来了精神,嗖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吃。叶清涵和澜清相视一笑,一个无奈的耸了耸肩,一个也只有无奈的摇头。 平静而又繁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也已然由初夏到了深秋时节,日子似乎就在这每日的忙碌中度过,即便莫炎熙兄妹已然自立宅邸,却也没能阻碍长公主、皇太子殿下以及莫大小姐时常光顾雪清堂,时间久了也就由贵客变成了一般的常客。 这一日水茗馨、水漓枫以及莫紫芸竟难得的一同前来拜访,只不过较之往常晚了一些,但好在已然时至晌午,病患并不多了。一进门,水漓枫立马甩开了姑姑的手跑向柜台后的叶清涵,一把抱住了她,在她怀里撒娇道: “叶姐姐,今天可以给我在做些好吃的糕点吗?” 叶清涵笑着点了点水漓枫的鼻子应道:“好,不过你要先帮姐姐做些事情才可以哦。” “好!”水漓枫爽快的应了下来,可事实上出力最多的却是水茗馨和莫紫芸这两个大人。 水茗馨心甘情愿的充当劳工,不过繁忙的间隙她却也不忘偶尔的为难一下水漓枫。小家伙抱着好些包好的药包慢悠悠的向着柜台方向前进着,可惜药包太高,挡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就好死不死的撞上了被他拖为劳力的水茗馨身上。虽然摔跤的是他,可挨吵的却也是他。 “小子!你干什么呢!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水茗馨一边生气的低吼,一边却一手拎着水漓枫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只见他撇着小嘴委屈极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凶我!” “可你撞伤我了而且很疼这是事实!”水茗馨尽量压低声音怒吼。 “可我撞上你摔倒了而且很疼也是事实!” “你!”水茗馨你了半天也没再说出半个字来,叶清涵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抓药,而一旁做完事儿的莫紫芸却上前拍了拍水茗馨的肩膀好笑道:“我说公主殿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明明马上就要和这小家伙分离很久了,干嘛要弄的这么剑拔弩张的。” 叶清涵闻言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挑眉费解的看向莫紫芸:“分离?难道你们两个也要随军出征?” 莫紫芸放下搭在水茗馨肩上的手沉重一笑叹息道:“是啊,一连几日各个关卡加急奏报郧国来犯,眼下边关各处接连告急吃紧,所以今日早朝皇上与众位大臣商议后决定御驾亲征,以此鼓舞三军将士……欸!不对啊,叶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也要随军出征的!” 叶清涵莞尔一笑:“因为郧国出兵的理由是你和你兄长,所以你势必会跟着莫大哥去,至于馨儿,大约也是不放心你和你哥吧。” “神了!”水茗馨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叶姐姐,你真是料事如神,芸儿只是说了句即将分离你便猜到了这么多前因后果,不如叶姐姐再帮我算算,这一仗,我们是否可以胜利凯旋。” 叶清涵:“……” 莫紫芸:“……” “哎呀姑姑,你平时还说我幼稚呢,今日看来你好像比我还幼稚。” “你才傻呢!”水茗馨冷不丁的又给了水漓枫脑门子一个爆栗:“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一边呆着去,那什么,玉玲、欣悦,麻烦你们带着这个小家伙一边玩儿去,我们有事商量。” “我不去!”水漓枫揉着脑袋极力反对,玉玲和欣悦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投向叶清涵,叶清涵会意,走上前摸了摸水漓枫的小脑袋笑道: “枫儿乖,你先去帮着玉玲姐姐她们准备一些你喜欢的饭菜,一会儿叶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水漓枫两眼放光,方才的怒气一扫而空。 “嗯,快去吧。”叶清涵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于是水漓枫便一蹦一跳的拉着玉玲和欣悦向后厨去也。 “他明明是我侄子,可为什么他从来不会对我这么言听计从!”水茗馨非常郁闷,莫紫芸却觉得甚是有趣。 “因为你没有叶姐姐的好手艺,更没有叶姐姐聪明” “这倒是。”水茗馨不得不服气,这一点她的确是自愧不如。一向冷静自持的叶清涵见她们这般模样竟也不由的笑出了声,一时间沉闷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缓和了不少。 “叶姐姐,你可别光顾着笑啊,快说说你是怎么猜到郧国的出兵理由的。” 望着水茗馨好奇的双眼,叶清涵只是淡淡一笑:“这何须猜测,此种理由欧阳思睿不是之前就用过一次。” “用过一次不代表还会再用啊,这不是摆明了无事生非嘛。” “怎会是无事生非,欧阳思睿是以莫氏兄妹为借口兵发夜炙,可是他抓到芸儿和莫大哥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又为何不能再用,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至于那什么做借口,旁人又如何评判,这边不是欧阳思睿会关心的了。” “借口?”这下轮到莫紫芸诧异了:“难道自始至终欧阳思睿为的并非是我和兄长这两个逃匿的罪臣之后,而是这天下!” “没错。” “太卑鄙了!”莫紫芸气的拍了一下柜台,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好奇的看向了叶清涵:“可是叶姐姐,你是如何知道他真正目的的?” “一个理由用了两次,然后又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挑起了两次战事,若说他只是为了你们这两个逃匿的罪臣之后而倾举国之力讨伐另一个国家谁人能信。” “原来如此,看不出来,叶姐姐不仅医术好,对着时局发展亦是分析的如此透彻。” “是啊是啊。”水茗馨接过莫紫芸的话茬笑道:“叶姐姐这般才智只当一个大夫着实是大材小用了,不如我和皇兄说说让叶姐姐也入朝为官如何?” “这是个好主意,靖国是允许女子步入仕途的,叶姐姐不妨……”莫紫芸默契的附和着,叶清涵自然是听懂了她们的意思。其实步入仕途她从未想过,她只是想单纯的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可此番事态的发展却是她始料未及的,或许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 “入朝为官我从未想过,但若是你们需要我作为军医随军出征,这倒是还可以考虑。” “当然可以啊……”水茗馨随口一回答,然后便见她竟噌的蹦了起来,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叶清涵,高声道:“叶姐姐你也要随军出征!” 这一声高喊,可算的上是一个惊天雷了,医馆中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齐齐的落在了叶清涵的身上,叶清涵满脸黑线,嘴角抽搐,莫紫芸则扶额低头,唉声叹气。水茗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激动了,于是只好朝着大家伙尴尬的哈哈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呵呵呵……” 可惜这样的道歉却并没有任何的用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下来,好半天,叶清涵才轻咳一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难当头,自是能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便尽一份力量,而且你们叫我一声姐姐,我总不能眼见着你们随时会有危险而坐视不理吧。” “这倒是。” 见二人都点头,一脸赞同的模样,于是叶清涵便趁热打铁接着道:“那就劳烦公主殿下今后在军帐中多多关照喽。” “放心吧,有我在,军营之中是不会有人敢为难叶姐姐的。” “好,那到时我定要见识一下公主殿下驰骋疆场的英姿。” “还有我呢。”莫紫芸拍拍自己的胸口自信道,“我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一点我不比馨儿差。” “这是自然。”叶清涵随即又轻咳一声道:“那个,你们先忙着,我先去做饭。” 水茗馨和莫紫芸起先有些奇怪于叶清涵的反应,然而叶清涵走后,她们便立刻察觉到堂内有些不对劲了。 医馆的门关上了,而堂内此刻也只剩下澜清、落雪以及她们两个了,而落雪和澜清的表情都相当的严肃。 “那个……”水茗馨见状只好尴尬的出声打破沉默,然而她还没说什么,落雪便抢先一步道:“我算是看明白你们今日来的目的了,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知道雪姑娘你很生气,可是……” “算了,既然叶儿已经答应你们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军医人手不够的话,也算上我和我哥就是了。” “好……啊!”水茗馨以为自己幻听了,“雪姑娘的意思是,你和澜公子也要一起……” “怎么,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有神医跟着,将士们定然是求之不得!” “那不就得了。”言罢落雪便转身就要往后堂走,可她走了两步便又转过身来,“你们两个不会是想吃白饭吧?” “不是!不是!”两人立刻明白了落雪的意思,于是赶忙一路小跑的奔向厨房。 “谢谢你雪儿。” 面对澜清的请求,落雪向来都无法拒绝,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哥哥难过。 “哥哥和我说这个便是见外了,既是哥哥所求,雪儿又怎会不应,只是此番叶儿的决定的确是太过突然了,我怕此后我们会卷入更多的是非当中。” “身在红尘,便迟早要面对这些,我只盼着这一切能早些结束。” “但愿如此。” 第18章 狼烟随风起,欢笑有尽时(二) 兄妹二人感慨万千,可叶清涵这边也不怎么踏实。 “叶姐姐,刚才我以为雪姑娘会反对呢,没想到她竟然说要一起随军出征。” “他们也要去?”叶清涵炒菜的手顿住了,她扭头震惊的看向水茗馨。 “是啊。” “你答应了?” “当然了,神医能跟着一起去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你不该答应的。”叶清涵转过身继续炒菜。 “为什么啊?”水茗馨不解。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而他们又涉世未深,我怕他们会遇到危险。” “这个叶姐姐尽管放心,军医是不需要冲锋陷阵的,你们待在军营中绝对安全。” “那若是遇到偷袭呢?” “那我……”真的没办法了。水茗馨心生歉意,“叶姐姐,你生气了?” “生气有什么用,落雪做得决定,绝无更改的可能,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吧。” 水茗馨接过叶清涵递来的盘子,又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莫紫芸,可她亦是一脸无奈,只能冲着水茗馨摇了摇头。 “叶姐姐不高兴吗?”水漓枫轻轻拉了拉叶清涵的衣袖轻声问道。 “哪有,只是做了这么多饭菜有些累了而已,你快去洗洗手然后准备吃法吧。” “好。”水漓枫乖巧的洗手去了。 原本是期待已久的一顿美食,可眼下却有些食之无味了。午后,雪清堂的门前悬挂上了休息的牌子,不多时,便见着叶清涵和落雪拉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水茗馨、莫紫芸和水漓枫上了马车,然后又分别将他们送回了各自该去的地方,回来时,落雪和叶清涵看起来都是筋疲力尽的样子。 “哥,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吹笛子吧,不然下次他们没有哭死,我们要累死了。”落雪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整个人软趴趴的像面条一样,而澜清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他也刚刚把这边几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几个人送回了各自的房间。 “是啊澜清,凤族善音律,可惜一般人无福消受啊。”叶清涵也一连灌了好几杯水,然后也趴在了桌子上。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趴着,澜清则一直微笑着趴在叶清涵对面,静静的看着她的侧颜,落雪在一旁则背过了脸不看他们。这样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三人才勉强的直起身做好。 落雪到了一杯水喝下,长呼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叶儿,晚上你得做点好吃的好好犒劳我一下。” “我哪天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啊,今日就请雪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吧。”叶清涵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看着落雪,落雪却浑身一哆嗦,觉得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那可不行,不只是今天晚上,直到出征前那一晚你都要变着花样的给我做些好吃的,一想到将来入军中就得吃很久的大锅菜我便觉得自己的胃甚是可怜。”说着她还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胃。 “哎。”叶清涵妥协了,“好吧,这几日万事都依你,不过即便出征也应该不会太委屈你的胃。” “难道你决定给我开小灶?”落雪一脸兴奋,双目放光,可叶清涵却摇摇头笑道:“我可以趁着这几天教你一些简单的做饭手艺,若是哪一日真的咽不下去大锅饭了,你也好调剂一下口味。” “啊!”落雪泄气了,双手支着桌案拖着下巴、一脸委屈:“我要治病受累,还吃不好,叶儿,你真狠心。” “既然怕辛苦,那为何还许诺要跟着去呢,留在这里不是更好。” “那可不行,陵川长老说过了,我们要寸步不离的盯着你,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如何向他交代,长老的脾气你是领教过的。” “这倒是。”叶清涵幽幽一笑,“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们,若没有你们这世上也就不会有叶清涵了。” “对我们,你无须言谢,既然当初跟着你出来了,万事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 澜清总是这样的温柔,他的笑如春日暖阳,亦如潺潺流水,看在眼里,心中便觉得异常舒适,仿佛能将一切烦忧都抛在脑后,可就是这如沐春风暖阳的温柔却让叶清涵觉得无比的愧疚,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总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温柔。 “是啊,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总不能说走到半路你把我们一脚踢下船吧,这样就更显得你不厚道了。” “也是。”叶清涵点点头,“那为了你们的两肋插刀和肝胆相照,今后我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那些纷繁复杂的人和事。”不能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嗯,这话说得好,不过既然我们都为你两肋插刀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何会突然同意随军出征呢?还有接下来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叶清涵楞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说出来更好:“老实说,虽然我事先知道这场战争迟早要来,但没料到它会来的这样快,既然无法慢慢渗透,索性直接出击。” “直接出击?”这下澜清也不甚明白了,“可你不懂领兵打仗,又如何能借此达到你的目的。” “打仗是将军们的事,我只需要适时的出些主意就行。” “出主意?”落雪也纳闷了,“即便出主意你也得懂一些军中之事吧,若说你的医术倒还马马虎虎,可要是打仗,我觉得你不添乱就算谢天谢地了。” “你怎知我会添乱。” “说的也是,都认识这么久了,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你若真说自己懂得行军打仗、某镇布局也不是没可能。”说着落雪又喝了一口水。 “以前的确不懂,不过在凤族呆了这么久之后便也能略知一二了。” “凤族?”落雪再次诧异了,“我活了这么久也没在书库里见到过什么和行军打仗有关的典籍啊,你又是哪里看到的?” “若没有我又哪里学来的?只能说是你看的不够仔细。” 看着叶清涵自信的模样,落雪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漏了什么,对面的澜清摸着笛子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清涵,你所说的那些典籍,可是一些写着奇怪符号的书?” “没错,就是那些。”叶清涵笑着点点头,“看来澜清你也看过?” “看是看过,但我读不懂上面的符号。” “不懂?”这下叶清涵惊得坐直了身子,“那不是你们凤族的古老典籍,你怎会看不懂?” “既是古老的典籍,我们这些小辈看不懂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而且据说那些书整个凤族里只有陵川长老看得懂。” “难怪啊,难怪那时我找到那些书来看时被他说不懂装懂,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叶清涵恍然大悟,难怪这古怪的长老当时反应那般激烈,原来他是因为自己能读的懂上面的文字而生气啊,可是自己又为何能读懂呢? “你看得懂哪些文字?”澜清虽然笑着,但双眸中却满是震惊,叶清涵见状便笑嘻嘻的摆摆手道:“我当然看不懂,当时为了求教,可没少被陵川长老训斥。 后来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勉强读通了。”叶清涵当然不会直接说自己压根就是无师自通的,否则又要做出很久的解释了。 “也就是说,你知道的一些行军打仗之事全部都来自于那些书?”澜清这下明白了,却也有些安心了,至少这样,叶清涵可以保护好自。 “对,可以这么说。”其实那上面大多数都是一些有趣的机械制造方法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更适合用于战场,至于兵书战策,也不过是只言片语的记载而已。 “那就好,看来我和我哥的身家性命都要仰仗叶儿你了。” 落雪满意的点点头,叶清涵亦回以肯定的答案:“这是自然。” “那现在你就赶紧去准备晚饭吧,我们的胃可都要仰仗你了。” 叶清涵无奈一笑,但还是应了下来,好在她只需要准备三人的饭菜,至于周伯他们,恐怕要哭到后半夜了,现下根本吃不得东西。 同样被送回去的三个人亦是如此,以至于他们全都因为睡眠不足而错过了第二日的早朝,但好在水茗馨的目的达到了,等睡足了,她方才将水茗轩以及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都叫在了一处。 “你今儿个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吧,不然怎么想起来拉着你皇兄一起到我这儿来了。”知女莫若母,水茗馨的小算盘一眼便被她的母亲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看穿了,可她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做到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身侧,抱着她的胳膊赞赏道: “母后真是厉害,馨儿还没张嘴您就知道了,可惜我不论修炼多少年也达不到您这种境界。” “就你嘴甜。”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宠溺的捏了捏水茗馨的鼻子而后便笑着问道:“快说说吧,找母后和你皇兄有什么事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只是觉得有些想不通,所以想问问你们。” “想问什么就说吧,你若是再这么不紧不慢的,皇兄可就要先回去了。” 一听水茗轩这么说,水茗馨便不在客套,直本主题:“昨日我和芸儿去找叶姐姐告别来着,顺带着半开玩笑的将邀请他们作为军医一起同行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不知叶姐姐答应了,就连雪姑娘和澜公子也同意一起去了。” “这有何奇怪的,但凡有志向的儿女都不会拒绝你的请求。”水茗轩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觉得有些稀奇:“直接答应,没有任何犹豫?” “是啊,我当时也很奇怪呢,所以反复确认了,但叶姐姐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难当头,她自当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说得好。”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眼前一亮,她回头看向儿子水茗轩,他亦是点头笑道:“的确是好,此前匆匆见过也只觉得这位姑娘处事稳重大方,却未料到她的心中竟有这般丘壑。”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微微点了点头道:“看来咱们得找个时间去见见这位叶姑娘了。这样馨儿,你尽快安排一下,母后和你皇兄要见见她。” “您要见她?”水茗馨这一脸的惊异状,到让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和水茗轩有些意外:“你这是什么表情,母后和你皇兄只是要见见这位叶姑娘而已,又不会拿她如何。” 水茗馨闻言却觉得有些无奈:“母后,馨儿不是那个意思。”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着拍了拍水茗馨的手道:“母后知道,不过打从你认识了这位叶姑娘开始便整日都在说那叶姑娘如何如何的厉害,母后听着也是好奇,那叶姑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能让你如此夸赞。” 水茗轩赞同的点头感慨道:“是啊,能让馨儿这样赞不绝口的人,除了“她”之外也唯有这位叶姑娘了” “所以,孤更要见见她了。” “既是如此,索性我明日就安排叶姐姐进宫好了,您和皇兄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哎,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打断水茗轩不赞成道:“为国招揽贤才岂能这般高高在上。” “招揽贤才?”水茗馨不解的问道:“母后难道仅凭我每日和您闲聊的话就能断言叶姐姐是您想要的贤才?” “断定到不敢说,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叶姑娘绝对不简单。” “母后你也这么认为吗!”水茗馨忽又兴奋道,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着点了点头道: “当然啦,能让你赞不绝口的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谢母后夸奖!”水茗馨悠然自得,水茗轩却是心酸的冲着自己的母后一笑,可也没有捅破母后好心的赞赏,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为自己,也是在为靖国终日思虑,只可惜自己不够强大,无法让靖国摆脱危局。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和皇帝陛下水茗轩要见叶清涵的事儿在水茗馨的促成下很快便达成。两日后的早朝结束,太后水灵韵和水茗轩便随着水茗馨一同来到了雪清堂,如愿的见着了叶清涵。为防水茗馨寒暄过长,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想将她撵出去,谁知水茗馨不依,硬要留下,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无奈,只好妥协,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母后的妥协是有条件的:她只能听,不能说。 略微的寒暄问候,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单刀直入,径直相问:“孤想知道,叶姑娘随军出征的真正缘由。” 水茗馨闻言不由得心生不解,她看向对面的叶清涵,却见她从容一笑道: “往大了说,是为国为民,往小了说无非是担心公主和莫姑娘这两个好友而已。” “叶姑娘是明白人,孤说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这一问,不只是水茗馨,就连水茗轩也有些不解了,可叶清涵闻言冲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钦佩一笑:“太后水灵韵果然睿智,看来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您便不会允许清涵随军而行了。” 见她微微颔首,叶清涵倒也不慌张,反而轻松一笑道:“其实方才说的两个理由也在清涵的考量之内,只是并非主要的原因罢了。” “哦?”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好奇一笑:“那姑娘便说一说你真正的理由吧。” 叶清涵微微一笑道:“其实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 “报仇!”叶清涵锐利的眼神,坚定的语气使得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和水茗馨的身子都微微一震,水茗馨发呆不语,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片刻的功夫便回过了神,继续笑道: “那姑娘就说说看,你与郧国有何怨何仇?” “灭门之仇!”此言虽是轻声细语,却不由得让人偏体生寒,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略微考量了一下便接着问道:“姑娘姓叶,敢问令尊可是郧国太尉叶宗盛?” 叶清涵微微一愣,随即便含笑算是默认,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点了点头,复而接着道: “既然姑娘要报仇,那么总要有报仇的实力才行,若只是单纯的随军上阵杀敌,那么孤劝姑娘便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叶清涵闻言也不畏惧,反而笑道:“这是自然,明着我会说是作为军医随军,当然若是战事需要,清涵也可献上一两条退敌之策。” 水茗轩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叶姑娘懂得统兵御敌?” 叶清涵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统兵御敌这些清涵不懂,但若是出个小主意清涵还是做得到的。” “小主意?”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两军阵前战事瞬息万变,需要的可是统筹全局的能力,而不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伎俩。” “太后水灵韵认为清涵的主意会是小打小闹?”叶清涵意味深长的望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只见她轻声一笑道:“那姑娘就说说看,你的小主意可以达到怎样的效果?” “上阵杀敌是做不到了,不过在敌兵进攻前,或是进攻之初便可察觉对方的意图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哦?姑娘何意如此自信?” “就凭我是最了解欧阳思睿的人。” “了解?”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略微有些不相信:“姑娘可知,了解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需要多次的接触和观察的,可据孤所知,姑娘好像……” “太后水灵韵大可放心,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更了解欧阳思睿的人了。”叶清涵打断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话保证道。 “何以见得?”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不信。 叶清涵不慌不忙的自衣袖内拿出了一样东西递道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和水茗馨眼前,笑道:“就凭这个!” 第19章 月牙铃兰牵,案前许约盟(一)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望着叶清涵放在她手心里的铃兰玉坠有些不解,可一旁的水茗馨见着那件东西却是异常的吃惊,她迅速的拿起母亲手中的玉坠仔细的辨识一番后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着叶清涵的手腕激动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叶清涵将水茗馨抓着自己的手缓缓的移开而后嘴角翘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几乎从未离身。” “你的东西!”水茗馨有些不相信:“不可能!我记得这明明是菱姐姐的……”水茗馨忽的停下,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惊喜:“你认得她,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没错,我认得她,而且知道她在哪里。” “快告诉我!告诉我!” 相较于水茗馨的激动,叶清涵倒是冷静许多,只见她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右边手臂的衣服撩起至肩膀处,而后侧过身将手臂伸到水茗馨面前,只见在她的手肘处有着一个浅粉色、类似梅花图样的印记,水茗馨一见之下彻底的呆在了当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个浅淡的印记:皮肤是温暖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会动的。缓缓的收回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叶清涵,泪水模糊了视线,便抬手将它抹去,许久,她才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却又有些不确定的颤声唤了一句:“菱姐姐。”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和水茗轩在一旁看着异常激动的水茗馨以及但笑不语的叶清涵,心中略微有些诧异,于是太后水灵韵便开口问道:“馨儿,你为何忽然将叶姑娘唤作菱姐姐?这好像不是叶姑娘名字里的任何一个字吧?” 水茗馨这才回过神,抬手抹去落下的泪水,冲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激动的笑道:“母后,她现在的名字里确实没有这个“菱”字,可她从前的名字里却是实打实的有这个字的。” “以前的名字?这么说“叶清涵”并不是姑娘的本名,而姑娘你也并非叶太尉的遗孤了?” 还不等叶清涵回答,水茗馨便抢先一步替她解释道:“当然不是啦,叶姐姐她……呃不对,应该是菱姐姐才对,她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莫芊菱,也就是莫大哥的妹妹,芸儿的亲姐姐。” “莫芊菱?”水茗轩惊喜的望着叶清涵轻声呢喃。见她半晌不语,水茗馨便以为他们一时间没能想起来,于是便热心的提醒道:“是啊,莫芊菱,皇兄还见过的,我也经常和母后提起过的,难道你们都忘了?” “怎么会忘记,这些年你和你皇兄可都没少提过她。”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虽是在回答水茗馨,但她诧异的目光却是一刻不曾离开过叶清涵。 “既然记得,那您为何这样一幅诧异的模样?还有皇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水茗馨有些不明白水茗轩的表情,那究竟是惊奇还是惊喜? “难道我们不该诧异吗?”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并未在意儿子的反应,而是不答反问,面对母亲的疑问水茗馨便有些犯迷糊了,于是便接着问:“为什么要诧异?”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听着女儿这样问话,便觉得有些好笑:“三年前,郧国皇帝昭告天下,皇后莫氏芊菱薨世,依礼葬于皇陵,可你现在却说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就是那个早已坐骨多年之人,难道母后和你皇兄不该惊奇吗?” “对哦,菱姐姐已经……唉?可是不对啊,如果她不是菱姐姐的话,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胎记以及她从不离身的铃兰玉坠呢?” “胎记和物件都是可以造假的,若无十足把握最好不要妄下断论。”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好心的提醒,可水茗馨却是连忙摆摆手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以肯定这两样东西都是真的。” “为何能这么肯定?”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追问。 “因为那铃兰玉上面有被我破坏的记号啊。” “记号?什么样的记号?”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再次不解的问,水茗馨闻言则乐滋滋的给她指了指玉坠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月牙形状的摔痕道:“您看,就是这里,当时摔在地上的时候可把我吓得不轻,幸好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摔裂了一点,不然我就太对不起菱姐姐了。” “可万一这是她从别处恰巧得来的呢?” “这……我……”水茗馨语塞,叶清涵却是自嘲一笑道:“太后水灵韵分析的很对,毕竟现在的我早已不复往日的音容,即便是至亲也难再辨识。” “可是孤却是在并未见过莫姑娘本人、更不知其情况下做出的这般论断的,对于这点,叶姑娘不觉得奇怪吗?” 叶清涵闻言不但不惊,反而淡然一笑镇定自若道:“太后水灵韵见过芸儿,就应当知莫芊菱是何模样。”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着实一愣,这样敏捷思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识过了,然而惊奇归惊奇,话,还是要问清楚的:“那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莫芊菱呢?” “无法证明。” 这样的回答,连带着水茗馨也有些诧异了:“菱姐姐分明已经证明过了,可为何又否定了呢?” “因为除了这两样和过去有关的痕迹外,我再也拿不出什么可以佐证身份的证据了。” 水茗馨还想再问,却被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挡了下来:“姑娘既知会有如此结果,此刻又为何还要说呢?” “为了能够守护我的亲人。” 简单的理由,却包含了满满的心酸,曾经想做却无法做到,如今能做却又无法让他们知道,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动容了,于是她问道:“那么我们今后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叶清涵展颜一笑,她知道,自己说服了这个曾经的王者:“莫芊菱早已被埋入黄土随风而逝,此刻民女名唤叶清涵。”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叶姑娘不妨同孤与轩儿聊一聊你眼中的郧国以及那位最高统治者吧。” 叶清涵闻言轻松一笑,而后大方的饮了一口茶水才道:“郧国虽然眼下看似固若金汤,繁荣富庶,可它这千百年的积贫积弱并不是欧阳思睿在这短短几年内便可完全挽回的。” “哦?这倒不见得吧,若真是积贫积弱,他欧阳思睿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先后向我两国发起战争呢?”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问。 “因为他依靠的并不是勇气,而是野心。” “为何这么说?”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有些不解。 “勇气是一时的冲动和毅力,总有衰竭的一日,而野心却是会随着时间不断地膨胀,永无尽头。” “那你到说说看,这欧阳思睿究竟有何野心?” 叶清涵闻言不答反而笑着反问:“作为一个王者,您说他的野心会是什么?” “哦?姑娘为何这么肯定?”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亦是不答反问,叶清涵却是自信一笑道:“就凭我曾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这才赞赏的点了点头,的确,若说对欧阳思睿的了解,恐怕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比得过眼前这个女子,可她还是想知道,叶清涵究竟有多大的自信能够让自己相信她能够让靖国立于不败之地。 “那么叶姑娘就说说看,若孤同意你随军而行,对我军将会有何益处?” “在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当然也要在征得皇上允许或是需要的前提下,我会适时地施以援手,并且我可以承诺,只要有我在,只要皇上和太后水灵韵愿意相信我,清涵必可使靖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反败为胜!” “立于不败,反败为胜?可是菱姐姐,据我所知,你好像并不懂行军打仗的事吧?”水茗馨狐疑的问道。 “我懂医术你知道吗?”叶清涵反问,水茗馨呆呆地摇头,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问道: “叶姑娘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自然。” “好!既是如此,那么出征之日便有劳姑娘随行了。”不只是叶清涵,就连一旁的水茗馨和水茗轩也觉得有些意外。他们未曾料到,太后水灵韵竟然只听了叶清涵三言两语的分析便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望着四目相对却又不知所措的叶清涵和水茗馨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接着她又不紧不慢的道出了一句让她更为震惊的话: “孤不仅准许姑娘随军而行,而且还可以许诺,自即今日起,孤和皇帝还有馨儿都会给你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无条件?难道您就不怕我会把靖国给卖了?”叶清涵反问,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会。” “何以见得?” “因为是你,所以朕和母后愿意相信。”许久不曾言语的水茗轩忽然替太后水灵韵回答了叶清涵的顾虑,太后水灵韵闻言亦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叶清涵听罢,心中也略微有些意外,更有意思不明的情感在波动,于是亦她承诺道:“君上若不弃,清涵自当拼尽全力,不负君上之所托。” “叶姑娘果真是个爽快之人,但不知你可还有其他要求,尽管一并提出,孤与皇帝只要做得到的,必定应允。” “倒真还有一事,烦请太后水灵韵、皇上还有公主务必应下。” “姑娘请讲。”水茗轩微笑道。 叶清涵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冲着二人恳求道:“咱们今日的谈话内容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清涵仍旧希望你们可以保守我的秘密,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倘若有人相问,还烦请太后水灵韵和公主替清涵掩饰一二。” “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还有芸儿吗?”水茗馨不解。 “对,包括他们。” “为什么?” “别问我原因,至少我现在不想说。”叶清涵尽量委婉的回答。 “可是……” “那么若有人真的问到了,叶姑娘希望我们如何应答呢?”不等水茗馨再问,水茗轩便抢先一步问道。 叶清涵偏过头一笑:“就按太后水灵韵之前猜测的那个身份讲便可,另外,馨儿……”叶清涵上前将水茗馨拉至近前嘱咐道:“如果将来的某个时候我说话或者做事的方式超出了你的理解,或是出乎了你的意料,也请你不要觉得奇怪,更不要去多想,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就够了。” 水茗馨虽然不解其意,但面对叶清涵真诚的请求,她还是爽快的应了下来,因为至少有一点她是坚信的,她的菱姐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至于心里的疑问,只好暂且搁浅了。 回宫的路上,水茗馨心中的疑问不减反增,以至于她反常的沉默不语,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察觉到她的异常,便问起了原因:“在想什么呢?你这么安静,母后一时间可有些不习惯呢。” 水茗馨撅了撅嘴有些郁闷道:“见着菱姐姐好好的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总是隐隐的作痛,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你不是很肯定她就是你的菱姐姐吗?” “她是菱姐姐,这点我非常肯定,可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菱姐姐,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以前我就知道她的内心要比她表面上看起来复杂的多,可是今天真正见到了这样的她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有……” “还有什么?” “母后,您和皇兄为何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许下那样的承诺,难道您不怕……”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听罢却是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水茗馨的肩膀笑道:“她能够从那场冲天的大火中逃出升天足见她的无双智计,虽然我们不知道她为何会改了音容,但她就凭这股百折不挠韧劲和异于常人的心智,足以让母后和你皇兄为之动容,至于你的不知所措,便是没有必要了。” “母后是觉得我在杞人忧天了?” “难道不是吗?人世间本就是纷繁复杂的,你明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自来那样的潇洒,早该有心理准备才是,况且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心境和性格难免会有些变化的,但只要你始终坚信,她还是那个你认识的温柔善良的菱姐姐,还是你心里认定的那个朋友就够了,至于其他细微的变化,你就当是新发现,好奇的话就多观察,不是很上心的,那么忽略也罢。” “嘻嘻……”水茗馨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母后的话让我灵台清明了不少,您说得对,不论她有怎样的变化,只要我一直都坚信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善良的菱姐姐就够了。” “是啊,有些人、有些事想的简单一些,反而不会有那些个烦恼了,如果世人都能像你一样,这个世界也就简单的多了。” “那皇兄呢?”水茗馨忽然间将目光落在了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却嘴角含笑的水茗轩身上,水茗轩闻言楞了一下道:“什么?” “皇兄对菱姐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先前你不是还在感慨恨不相逢未嫁时,怎么今日见着她了反而什么也不问了?” 水茗轩闻言微微一笑,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她还活着,这便是最好的,至于其他,诚如母后所言,想的太多反倒徒增烦恼,倒不如顺其自然,只要我们肯相信她始终还是那个善良的她就好。” “皇兄说得对,只要我们始终相信便好。” 第20章 月牙铃兰牵,案前许约盟(二)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皇宫的大门,消失在了长长的宫墙深处,而医馆这边却因为这次的长谈,开启了对叶清涵的审问。叶清涵见着落雪这幅咄咄逼人的架势,她便举双手投降,并将自己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谈话内容近乎完整的和盘托出,当然她巧妙的避开了有关与自己身世的敏感话题。听罢叶清涵近乎完美的讲述,落雪却撇了撇嘴:“就这些啊,我还以为你们几个能谈出个什么天花乱坠呢。” “什么叫做就这些啊,这样的结果该是出乎意料才对吧。”叶清涵故作不服气,澜清见状却当了真,赶忙上前劝架:“这个结果确实挺出乎意料的,不过既然她给了这样的承诺,我倒认为这是对你最好的安全保障,不是吗雪儿?” “对!”落雪故作耐心的敷衍道:“我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不是对咱不利的事儿都是可以接受的,何况这还是一个大大的好处,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叶儿你竟然有勇气做出那样的承诺,这一点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可不是凭一时冲动做出的承诺哦,我可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敢做那样的决定的。” 听着叶清涵学着自己的语气说话,落雪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她赶忙抖了抖身体道:“你还是正常点说话吧,这样和你交谈,我真的不习惯。” “我现在说话挺正常的啊,并没有用那种让你头疼的语气啊。”叶清涵眨眨眼睛,这一副中肯却又泛着傻气的模样吓得落雪好悬没有从桌案上掉下去: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叶清涵竟然还有这样一幅气死人不偿命的一面呢,真是罪过罪过,看来以后她需要勤加努力,争取早日看透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子。 叶清涵的审问最终以落雪的慌忙逃窜而告终,而澜清则是带着满腹的疑惑去睡觉了,叶清涵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至少眼下这一页是翻过去了,以后的事情只好随机应变、顺其自然了。 出征前这几日,水茗馨往医馆这里跑的很是勤快,并且每日不吝赐教的向即将随军出征的三位军医讲述一些行军打仗途中会遇到的事项。叶清涵和澜清还算捧场,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听讲,可落雪不行,她每次坐在那里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找各种的理由逃之夭夭,可她自己跑出来也没啥意思,于是这次她连着叶清涵一并拽了出来,水茗馨对着澜清好半晌无话,最后她只好尴尬一笑道:“要不你也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呵呵……”言罢她便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往门口移动,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澜清却忽然出言喊了一声:“公主留步。” 水茗馨只好回头,陪着笑脸问道:“澜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这次反倒是澜清有些紧张了,水茗馨耐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她只好自己代替他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问叶姐姐的事儿啊?” 澜清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水茗馨偷笑,而后轻咳一声正色道:“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吧。” 澜清长呼一口气才找回了平常的语调:“在下想是知道,清涵究竟和你们说了什么,使得你们能够当机立断的许下那样的承诺?” “我们为什么许下那样的承诺叶姐姐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水茗馨不解的看着澜清,只见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道:“她是告诉我们了,可我总觉得,她还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不愿说,所以……” “所以你就想再找我问一问,好确定她有哪里遗漏了没有告诉你是吗?” “是的。” “好吧,看在你对叶姐姐这么上心的份儿上,就帮你一把。”水茗馨好心的将她们那天的谈话内容如实的复述了一遍,当然关于叶清涵身世的问题,她则是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告诉了澜清。 “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可你为什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澜清深呼一口气有些悲凉道:“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了她无数次,可她总是以各种的理由逃避,本想着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我,结果有关于她的一切却全部都是从旁人嘴里得到的只言片语。” 见他这样的惆怅,水茗馨也莫名的有些心酸,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对说实话,他会不会更难过呢?可自己已经答应了菱姐姐,谁也不能说的,左右为难之下,水茗馨最后选择了放弃纠结,因为她觉得眼下还是安慰一下眼前这个人好。 “你也别太较真儿了,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相信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和耐心,叶姐姐就算是石头做的你也能把她给穿透的。” “你也认为只要有足够的信心就一定可以让她敞开心扉吗?”对于水茗馨的话,澜清略微有些意外,两个不同的人,却给出了同一个人答案,或许他又离她的心更近一步了。 “当然啦,我也一直这样坚信着呢,只要我不放弃的坚持下去,莫炎熙那个榆木脑袋迟早会被我给撬开的。” “莫炎熙?就是前阵子清涵一直悉心照料的那个病人吗?” “是啊,我对着他就像你对着叶姐姐一样的感觉。”说到这里,水茗馨有些不忿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愧是兄妹,脾气都是倔的跟牛一样,哼!” “什么兄妹,什么倔的跟牛一样?”澜清听着水茗馨的话有些糊涂的问道,水茗馨则是暗自激灵的打了个冷战,赶忙闭上嘴咽了口吐沫才道:“我是说叶姐姐和那个莫炎熙一样,都是牛脾气,他俩不做兄妹可真是亏了。” “做兄妹?这确是为何?” “你不觉得,比起芸儿来,叶姐姐和莫炎熙更像是亲兄妹吗。”水茗馨捂着嘴坏笑,澜清却是失笑,但他同样很羡慕她的潇洒直爽,若是自己也能学会她这样的心境,或许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若是一直这样一副纠结的表情,谁见着你都得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心思细腻敏感的叶姐姐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呢?”不知怎的澜清竟鬼使神差的向水茗馨讨教起来,而水茗馨那无比膨胀的自信心也在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于是两个人关起了房门,整整在里面合计了一下午,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黄昏时刻了。 水茗馨墨明棋妙的顶着医馆内所有人怪异的目光离开了医馆,唯有叶清涵仍旧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滢慧望着有些反常的叶清涵,抬起胳膊戳了戳身侧的玉玲问道:“叶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安静的有点吓人。” “是啊,安静的有些过头了,难道她是……” “吃醋了!”二人异口同声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二人捂嘴偷笑,而澜清也好巧不巧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知怎的,他见着这样的叶清涵心里竟然,甜甜的。然而一旁趴在柜台前眯着眼扫视众人的落雪却是一脸的无语,可她看着自个儿哥哥那一脸的幸福模样又不好意思去泼那盆冷水了。 正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叶清涵却忽然开口了:“今晚大家吃过饭再走吧,姑娘我来了兴致,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虽然大家很高兴,可是由于叶清涵方才的沉默,所以原本应该让他们兴奋的消息此刻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 “怎么,姑娘我愿意亲自下厨做饭给你们吃,不高兴吗?” “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欣悦很识趣的捧场,其他人见状也赶忙出言附和道:“是啊是啊,叶姑娘难得肯下厨给咱们做顿好吃的,若是不吃恐怕要有很久都吃不到了呢。” “就是就是,叶姑娘你们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今儿个可一定要吃个够本儿才行。” 看着这这几个孩子哭笑不得的反应,叶清涵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自己要把他们怎么着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叶清涵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想吃饭的就来帮忙,不然自己回家做去。”言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向厨房走去。在厨房等了半天,却只有落雪、澜清二人悠闲的走了进来,叶清涵纳闷儿便问:“他们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被你吓跑了呗。”落雪拿起台子上挑拣好的青菜一把扔进了水盆里便再没了下文,而叶清涵则一头雾水的看向了澜清,可他却像是触电了一般抖了一下而后才笑道:“他们说有机会再品尝你做的饭,今天就算了。” “为什么啊?平时不都嚷嚷着要吃我做的饭菜吗,怎么今儿个我主动请他们吃了,反倒一个个的都跑了呢?” 澜清赶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落雪将洗好的菜扔进了盘子了无语的斜了两人一眼:“我说叶儿,难道你都没有没察觉到,自己的周身充满了阴郁之气吗?” “没有啊。”叶清涵眨眨眼,落雪噗的笑了:“你虽然没有觉得,可在旁人眼里,你就是在释放着阴郁之气。” “我释放阴郁之气?”叶清涵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就是干活的时候没说话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你干活不说话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今天,我哥和你那个好朋友可是在一间屋子里闭门不出的呆了一下午啊,难道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叶清涵眨眨眼想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缓过神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叶清涵呵呵一笑,故作头疼的模样:“你们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是他们,不包括我哦。”落雪摇了摇右手食指,叶清涵处于无语状态,而澜清则是一脸迷茫的呆在了原地。许久后,叶清涵忽然回过头冲着澜清问了一句: “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聊天。” 对于澜清慌里慌张的解释,叶清涵则是无语的呆愣了半晌才接着问道:“你们都聊些什么?” “就是那天你们的谈话内容,还有你的身世……” 叶清涵闻言认命的叹了口气道:“哎,我就知道,指望那个丫头替我保守秘密果然是最不明智的想法。” “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 “没事的,其实讲明白了,我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至少你们不会再觉着自己是在稀里糊涂帮我了。” 落雪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过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谈话的内容上,她关心的是,叶清涵炒菜的时候会不会走心而吴放了调料,火后会不会不够,味道会不会变质。 等到几样精致的小炒端上桌的时候,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确定味道正常后,她才放心的坐下来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饭。 第21章 王师突败北,真相炸初现(一) 出征之日,靖国军队士气高昂,一是保家卫国,同仇敌忾;二是有神医落雪随行,可以尽量减少因伤而亡的将士,然谁也未曾料到,如此高昂的气势的靖国却在与郧国会战之初便是出师未捷,随后更是一连数月是只败无胜,并且连丢了靖国境内尽大半的座城池,最终被郧国大军逼退退至赤卢江泮。 水茗轩无奈之下只得准备渡江退守岩城,岂料大军渡江在即,战船却被秘密潜入的敌军一把火燃烧殆尽,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粮草稀缺,难道是天要亡靖国? 水茗轩独自一人手持腰中长剑立于江边断崖之上,望着天边火红的夕阳双眉紧锁,面带忧色,寻营至此的莫炎熙见此境,便缓步来到水茗轩身侧,水茗轩望着对岸沉声问道:“将士伤亡如何?” 莫炎熙深叹一声道:“如今算上受伤的将士,人数已不足三万,能够作战的也不过两万。” 水茗轩闻言,仰天长叹:“出征之时将士十万,而今却已去大半,难道是天要亡我靖国?” 莫炎熙望之无言,沉默良久,最终莫炎熙紧握双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道:“皇上,臣有一法,或可让郧国退兵。” 水茗轩听后却忽的回过头,也不等他说出想法便厉声拒绝:“不可!” 莫炎熙见状,便上前迈出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恳切道:“皇上,且不说此战本就是因臣曾惹下的罪过而起,就说将士们吧,他们虽然面上并无任何怨怼之词,但心里总还是会觉得此战打的着实冤枉。 而现如今不仅连战连败,而且还累的数万将士血染疆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实非臣之所愿,臣已然害了夜炙覆灭,不能再连累靖国了。” “你!”水茗轩有些气急,却不知如何是好。的确,郧国兵发的理由便是因靖国收容了莫炎熙,将士们也多多少少因此生过些许的微词,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思虑良久,水茗轩也只是无奈的对莫炎熙说“容朕考虑,”便转身回了军营,莫炎熙皱眉看着水茗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转身,望着翻滚的江水,心中亦是起伏不定。 第二日,诸将聚于帅帐议事,莫炎熙再提此事,水茗轩依旧沉默,帐中诸将皆摇头叹息,一时间帐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见着众将沉默,水茗馨有些着急,她不待莫炎熙上前再次请命便已先行跳出言说:“不可!若此刻将莫将军交与敌军那便是陷我靖国于不仁不义之地!” “可除此之外,公主可还有退敌良策?”莫炎熙反问,水茗馨虽是焦急却也一时间没了对策,而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气氛中突然帐帘被人掀了起来,众人回头,只见叶清涵疾步走至大帐中央冲着莫炎熙道:“公主说得对,将军万不可有此念头,皇上也不可轻易将莫将军交出!” “可是……”莫炎熙还想再问,然而却被水茗轩打断,似乎他并未因为叶清涵忽然的到来而觉得不妥,反而很是自然的问道: “姑娘何出此言?” 叶清涵一笑道:“因为即使皇上将莫将军交了出去,郧国也定不会退兵。” “不会的!”莫炎熙肯定道:“叶姑娘或许多少都听说过,欧阳思睿出打的出兵理由便是因为我和芸儿在此处,纵然交出我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但他却也失去了继续出兵的理由,而我军也可趁此间隙制作船只渡江退守。” 叶清涵闻言却又是摇头一笑道:“将军真是想的太简单了,远的不说,夜炙就是个例子,表面上看来,夜炙也是因收留莫氏遗孤却因大义而遭飞来横祸。 可从未有人细想,欧阳思睿为何要因一个无关痛痒的逃犯而倾举国兵力去攻打向来以骑射征战而着称、且令郧国畏惧百年却未敢动兵戈的夜炙。” 水茗轩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叶姑娘所说确实在理,可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做法倒当真是令人费解了。” 叶清涵却是轻松一笑:“欧阳思睿的做法细想一下其实不难理解,所谓的追击在逃重犯不过是他欧阳思睿的借口罢了,而他真正要图的是这整个天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水茗馨却是冷笑道:“图谋天下!他的胃口可真大!” “若依姑娘所言,那欧阳思睿是早有准备了,只待时机成熟,随便找个由头便可向两国宣战么?”水茗轩问道。 叶清涵点头,又摇摇头,水茗轩不解:“难道不是?” 叶清涵摇头一笑道:“皇上所言不虚,但郧国并非在等待时机,而是早已自行创造好了时机和借口。” “什么!”莫炎熙也有些诧异,就连众人也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叶清涵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莫炎熙,然后冲着众人道: “莫家,便是欧阳思睿所做的准备,而莫将军的辗转流亡便是他所创造的时机。” 叶清涵的话让众人震惊到了极点,莫炎熙更是难以置信,他微微的向后踉跄几步,众将上前搀扶他这才站稳,口中呐呐念叨着:“怎么会这样……”。 水茗轩更是费解:“此事听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叶姑娘所言有何凭证?” 叶清涵转身冲水茗轩一笑:“皇上若不信,哪日与欧阳思睿对峙时一问便知,他既做得出来,便不会没胆量承认。” “好,我这便去阵前问问那欧阳思睿,若真如姑娘所言,那么我等必将誓死护国,如若不然,就请皇上将臣交出,换敌军撤退。”莫炎熙说完,也不待水茗轩反应便恭敬施了一礼便转身大步跨出了大帐。 莫炎熙单人单骑到阵前叫阵,欧阳思睿闻报顿觉有趣,便也只率领几位大将来到阵前。 见欧阳思睿列队阵前,莫炎熙便催马上前朗声问道:“欧阳思睿,我问你,我家的灭门惨案可是你一手策划的!” 一问之下,到让欧阳思睿有些出乎意料,又觉甚是有趣,于是便仰天大笑,爽快的承认道:“没错!” 莫炎熙一手紧紧勒着缰绳一手死死是攥着长枪强压着怒气接着问道:“那么我的四处流亡是否是你为图谋天下而创造的借口和时机!” 此言一出,欧阳思睿也是微微一愣,右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心道:他怎会看透这其中的奥义,难道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 见他默然不语,莫炎熙略有些焦急道:“欧阳思睿,你回答我!” 欧阳思睿回神,微微勾起嘴角朗声道:“没错,这一切皆是出自朕的精心谋划,只不过此事是你父亲自愿的,朕可从未逼迫过他。” 听罢欧阳思睿不温不火的阐述,莫炎熙已然浑身颤抖的不行,双目赤红愤恨的盯着欧阳思睿,紧紧攥在手里的缰绳也拉得战马微微的打着突突向后退了几步。 而他身后的靖国兵将闻言更是震惊不已,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那挑起战事的罪魁祸首斩于马下。 而欧阳思睿却恍若未见,而是诡异一笑,摸了摸戴在左手食指的黑晶石戒指,故作好奇的问道:“不过,朕真的是有些好奇,不知尔等军中是哪位高人如此睿智,竟能勘破朕费尽心思设下的这精妙布局?” 莫炎熙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冷哼一声道:“不劳费心,郧皇既已承认,那么便也失去了出兵的理由,你若再行强攻便会为天下人所诟病!” “哈哈哈……”欧阳思睿狂笑道:“朕确实需要一个出兵的理由,而眼下已然胜利在望,因而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军攻打已不再是必要的条件,只要是朕想要的,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好!即使如此,我等便会拼死护国,他日疆场再见必是生死之战,告辞!” 言罢也不待欧阳思睿回答便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欧阳思睿看着莫炎熙离去的方向轻狂一笑:“好!朕,等着这一天!” 晚饭后,叶清涵独自散步至江边举目远望,月色迷蒙,群星亦是时隐时现。夜风吹过,叶清涵不由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的抱在了臂膀上,却不料肩上竟同时被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叶清涵转身,定睛一看便微微一笑:“莫大哥。” 莫炎熙也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道:“更深露重,叶姑娘应多加件衣服才是。” 叶清涵感激一笑:“牢莫大哥记挂。” 叶清涵望着莫炎熙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下了然,于是笑着道:“莫大哥有何疑问不妨直说。” 莫炎熙也不客套直接问道:“在下只是有些好奇,姑娘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中军帐中,又是如何看透欧阳思睿这般谋段的?” “莫大哥是奇怪我贸然闯入军帐皇上未曾责怪反而由着我陈述厉害?” 莫炎熙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叶清涵倒也不避讳反而直言相告:“其实此次出征是公主主动邀请我入军中的,而皇上和太后水灵韵也曾私下许诺清涵可以在危急之时在军中议事并化解危局。” 此言一出,莫炎熙惊得眼珠险些都要掉下来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叶清涵见他不语便心下了然一笑:“莫大哥一定是奇怪皇上和太后水灵韵为何会允许清涵着一届医师来参与军国大事。” 莫炎熙点头,叶清涵却并未因此而有什么表情变化,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清涵也很奇怪,只是君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够揣摩的,所以清涵便只当是君上愿意信任,而后尽己所能罢了。” 听叶清涵如此回答,莫炎熙倒也没在多想,于是便转而问道:“那姑娘是如何识破欧阳思睿的阴谋的?” 叶清涵一笑道:“察己、论事而知人。” 见莫炎熙有些不解,叶清涵便解释道:“莫大哥一家灭门惨案表面看来是皇帝害怕权臣功高盖主,所以除之。然欧阳思睿却在此事之后不久便出兵夜炙,缘由便是夜炙王收留叛臣,而同样在将军抵达靖国不久后,郧国大军便兵至城下。因一个叛臣而兵发两国,这,不该是一个贤明君王会做之事。” “所以姑娘便推断这是欧阳思睿蓄谋已久的计划?”叶清涵淡笑不语。 莫炎熙紧锁双眉,一脸的不可思议,强忍着心中即将冒出的可怕念头,不死心的问道:“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清涵明白他心中的挣扎,却还是坚定的讲事实告知与他:“一个忠心的臣子与天下相比,他定然选择的是后者。将军的父亲是一心为国的志虑忠诚之良臣,对于主上的意愿必然是无条件的服从,所以他利用了莫相的忠诚成全了他图谋天下野心。” “天下……”莫炎熙紧握的双拳颓然垂下,仰面望天发出一阵的苦笑:“呵呵呵……为了他的一己之私,灭了我莫家满门!好啊,好啊!欧阳思睿,你够狠!!” 莫炎熙气的浑身颤抖,他颓然跪在地上,单手撑地,而另一只手却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击地面。泥沙四溅,深深的沟壑几乎将手掩埋,叶清涵见之心痛,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强忍心中的悲伤,尽量冷静的劝解道:“莫大哥冷静!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眼下要想办法退敌才是!” 莫炎熙逐渐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缓缓站起,却有些无力道:“如今敌强我弱,加之我军粮草短缺,士气低落,胜利对我们而言是微乎其微。” 叶清涵也叹口气:“呵,是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法饱餐战饭,将士何以御敌。况且我军如今兵少将寡,以少胜多,并非易事。” 两人默然叹息,双眉紧锁,各怀所思,默然并肩立于江边,而另一边营帐中的水茗馨亦是心中烦闷辗转难眠,于是便起身四处寻着莫炎熙的身影,寻了半天未果,于是便回到营帐,她刚抬手掀起门帘,却被澜清叫住: “公主留步。”澜清上前拱手施礼问道:“公主可曾见过清涵?” 水茗馨微笑摇头,澜清神色失落,却还是礼貌的施了一礼,道了声“打扰”便要转身离去,谁知他刚走两步却被水茗馨叫住: “正巧我也寻她有事,不如一起吧。” 澜清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应下。 第22章 王师突败北,真相炸初现(二) 二人便结伴寻找至营尾,隐约见不远处江边有日人影晃动,水茗馨顿生警惕,悄然接近立于江边的两人。 谁知她却在距离两人约十步开外之处停下,澜清不明所以走近,眼前之人正是并肩而立的叶清涵与莫炎熙。不知叶清涵说了些什么,莫炎熙竟抬起手轻轻搭在叶清涵的肩头拍了拍,并在肩膀上待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两人皆在原地不动呆呆的的看着,最后,水茗馨见状不对,便佯装按耐不住情绪了。只见她疾步向前向至两人身侧,怒声呵斥道:“大敌当前,两位竟有此雅兴临江赏月。” 两人回头,见水茗馨满脸的不悦,叶清涵心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二人不语,水茗馨却看上去更是来气,只见她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叶清涵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当她看到水茗馨身侧的澜清时她略微有些明白了,于是她赶忙上前一步拉住水茗馨的手臂,急忙解释道: “公主莫要误会,我与莫大哥只是巧遇,其实他是……” “是吗?这么巧”水茗馨有些赌气的看向莫炎熙,然莫炎熙此时愁绪万千,无暇多想,只是淡淡回了句:“是。” “你!”水茗馨气急,便甩手跺脚的离去,叶清涵不知所措的愣了半天,转而看向澜清,可他的目光中亦是满副的疑惑,她又有些糊涂了,于是她只好冲着澜清尴尬的笑着点了下头便追水茗馨去了。 望着叶清涵急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向这边看来的莫炎熙,澜清的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愁绪,在原地站了老半天却思索无果,于是只好转身离去,然莫炎熙却在他转身时便叫住了他:“澜公子留步。” 澜清回身笑问:“何事?” “看样子,公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莫炎熙试探性的问道。 “误会?”澜清好笑:“能有什么误会,无非就是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听你这么一说,在下倒觉得误会真的大了。” “并没有什么误会,我看得很明白,也了解了她真正的想法,所以我不会去勉强她,只要她觉得幸福就好。” 莫炎熙看着眼前一脸落寞且转身欲要离开的澜清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可他还得好好的解释。 于是他上前几步挡在澜清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在下只是与叶姑娘巧遇而已,方才也只是证实一下叶姑娘今日在中军帐内的那一番推测由来,可是没想到言语间却涉及到了她死去的家人,致使叶姑娘有些情绪低落,在下只是出言安慰,并无它意。” “她的家人?你知道她的身世?” 莫炎熙点了点头:“起先并不知道的,只是方才叶姑娘也是以为在下误会了什么所以才无奈告知的,没想到她竟然是在下好友叶蓝宇的妹妹,所以难免多寒暄了几句。”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旧识?” “算是吧,不过也只是幼年时见过几次,所以在下与叶姑娘其实并不熟识。” “既然是世代交好的世家,为何又说不慎相熟?” “在下只是和她的兄长交好,而叶姑娘是女眷,加上身体柔弱很少出门,所以也就鲜少见过面,不过幸好她身子孱弱,叶伯父又在年幼时将她送至一位高人那里养病学艺去了,不然她恐怕也难逃那场灭门的劫难。” 澜清紧锁双眉点了点头:既然逃过了劫难,那么她那一身的致命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澜清自顾自的思索着,莫炎熙见他半晌不语便好奇的询问:“澜公子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澜清回身略微迟疑的点了一下头:“确实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那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在下可以为公子解惑。” “多谢。”澜清感激却又有些伤感道:“我只是在想,她明明是逃过了一劫,可为何又会险些重伤丧命?” “重伤?难道叶姑娘也曾被追杀过?”莫炎熙有些意外道。 “被追杀?难道那郧国皇帝连一个柔弱女子也不肯放过吗?”澜清略有些气愤道。 “叶家被判了灭门之罪,叶姑娘自然也难逃株连,不过幸好叶姑娘遇到了二位,否则……” 莫炎熙的回答使得澜清心头的疑云散去了些许,可不知怎的,他总觉的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也想不通的。 叶清涵追着水茗馨跑出去了很远的距离才跟上了她,伸手拉住了她,喘了半天气才哭笑不得的问道:“无缘无故的你跑什么?” 水茗馨捂着肚子喘道:“我不跑的话,你怎么解释那个场面?我又该怎么回答?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还有……”水茗馨忽然不说了,然后拉着叶清涵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才停下。 “还有什么?”叶清涵望着欲言又止的水茗馨,瞬间便明白了:“哦,我明白了,你跑开目的并不是前面那些理由,而是想……” “我没有!”水茗馨立刻否定了叶清涵的猜测,忙解释道:“我只是怕澜清公子误会才这么做的!” “澜清误会什么?”叶清涵眼珠一转故作惊奇道:“难道你对澜清……” “绝对没有!”水茗馨坚定的否决,叶清涵却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单手抱着胳膊并在上面习惯性的点了两下道:“如果不是澜清的话,那就是应该是……” “哎呀叶姐姐,你就别瞎猜了,快和我说说你们俩刚才都聊些什么呢?” 这丫头,叶清涵好笑,明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却也不戳穿:“也没什么,他不过就是求证了一下我白天的推测,顺带着问出了我的身世而已。” “啊?他怎么会突然间问你这个了?” “是我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已经解释清楚了,想来他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了多余的猜测了,倒是你这一跑,我觉着误会可能会更大了。” “我倒不那么认为。” “怎么说?” “你想啊,刚才你和莫大哥谈话的时候都不小心说漏了嘴,若是咱们都凑在了一处,讲起来岂不是更尴尬了。”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说漏了好好解释就是了,反正你和澜清早就通好气儿了,也不差大哥一个人了。” 水茗馨撇了撇嘴:“叶姐姐你可心真大,这么一段过往你竟然可以用好好解释就一带而过了?” “那你还要我怎样呢?整天愁眉苦脸的念叨着吗?” “那道不是,你要真的是天天念叨,说不定大家还会觉得你矫情呢。” “所以说,我的选择还是正确的。” “正确也是对旁人来说的,这么一段悲伤的过往你却用这么轻描淡写而且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就好像是一段无关痛痒的经历,可我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心里其实是锥心泣血的痛呢?” 叶清涵不由得呆在了当场,她一直自认为已经将内心深处的想法掩藏的很好了,而且从来没有人看出过什么异样来,可今天,却被一个自认为与她的过往并无太多牵扯的小姑娘给轻易的看破了,难道是她藏得还不够什么?又或是她在言语的交流间无意识的透漏了什么吗? “叶姐姐,对不起,我明知道你难过却还……” “不打紧的,无非是一段不幸的过往罢了,已经挺过来了,也就没什么了。” 明明很难过,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并强装笑颜不累吗?水茗馨不由得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姐姐了,可一时间却又找不来更好的言语来安慰她,只能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弄到最后,还是叶清涵自己打破了沉默:“别胡思乱想了,我都看开了,你又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水茗馨张着嘴“我”了好半天却未置一辞,叶清涵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忽的眼珠忽的一转,嘴角也扬起了有些诡异的微笑。 叶清涵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水茗馨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叶姐姐,我想你有必要再解释一遍了。”言罢她又向叶清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身后,叶清涵转身,正撞上澜清那双满是惆怅的目光,而水茗馨则是抿嘴一笑,识趣的悄悄离开了。 澜清缓缓的走到叶清涵近前,而后伸手温柔的将她揽进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对不起,我从不知道,你心里竟然是那样的痛,我不该随意猜测探听,更不该逼你的。” 澜清忽然间的拥抱和道歉却叫叶清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安静了片刻后,她却又猛然间有些慌乱了:难道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吗?听了多少? 然而还不待她理清思绪,澜清却又轻轻的将她从怀里推了出来,而后又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她那光洁的脸庞,并望着她因惊慌而迷乱的双眸温柔的笑道:“没能出现在你的过往里是我的遗憾,但我保证,从今往后,你所创造的回忆中,不会再有那样沉痛的回忆,更不会有悲伤和泪水。” “澜清,我……” “你不必解释的。”他抬手轻轻捂住了叶清涵张开的樱唇幽幽道:“我知道,你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也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可他却告诉我说与你并不相熟,而且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叶清涵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却不得不刻意忽略掉他前半段的话语,而后装作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我想,你要么是误会了什么,要么就是莫大哥没有和你解释清楚什么,我愿意帮他确实是有同命相连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因为透过他我好像又看到了兄长,甚至有时候恍惚间我会觉得哥哥还有爹娘并没有离开我,所以……” “所以你觉得时间久了,你们之间便会暗生情愫,然后……” “不会的!”叶清涵坚定的打断了澜清的顾虑:“我和他之间是绝对不会产生那样的感情的,我只把他当做哥哥,而他也同意了,并且认下了我这个妹子。” “认作兄妹?可是你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会产生除却男女之情之外的情感呢?” 澜清这样一副认真的表情彻底的将叶清涵逗乐了,她轻声笑了好半天才道: “你傻啊,朋友之情,兄弟之义不都是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建立起来的吗?怎么可能只有男女之情这一种呢?” “可是……” “啊!”叶清涵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挑着眉毛有些坏坏的笑道: “难道说,你对莫大哥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澜清焦急的打断,随即便转过身背对着叶清涵,而身后的却叶清涵偷偷一笑道:“嗯……那便好,不然我可怎么向公主大人交代呢。” 说完,她便迅速的转身溜走了,而等澜清回过味儿来,转身过身再想解释时,逗他的人却早已跑的没了影子。 叶清涵漫无目的的在营地中走着,偶尔会停下看一看受伤将士们的伤情,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大营的末端,意识过来时她便转身准备回去,只是低着头刚走两步便装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叶清涵捂着微疼的额头抬眼看去,然后手便放下来欠身行了一礼抱歉道:“皇上,清涵一时失神,望您莫怪。” “朕倒是无事,可姑娘的额头……” 水茗轩抬手想要抚摸叶清涵微红的额头,叶清涵却急忙退了一步道:“不妨事的,清涵回去擦些药酒明日便可痊愈。” 水茗轩尴尬的收回了手,然后转移了话题:“叶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里了?” “晚上睡不着,便出来走走,顺道看一看将士们的伤势。” “巧了,朕也睡不着,不如叶姑娘同朕走一走。” 水茗轩很礼貌的邀请,加之他的身份叶清涵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点头应下。两人一边走,水茗轩一边道:“幸好今日你及时出现阻止了他,并道出了当年事实的真相,否则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皇上可是怨清涵直到此时方才出面帮助陛下解决疑难?” “这倒没有。”水茗轩似是担心叶清涵会误会,赶忙解释,“叶姑娘曾说过只在轩需要时姑娘才会出手。也是轩太过自信了,竟折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后才想到向姑娘求助。” “皇上无须自责,战场上死伤以及胜负皆属常事,清涵反倒觉得此时解决这件事反倒正是时候。” “为何?”水茗轩饶有兴致问道。 “若是在最初便将此事挑明便无法达到今日的效果,将士们也就不会因此而如此群情激昂,同样欧阳思睿的阴谋也就不会让天下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晓。” “这倒是。”水茗轩很清楚叶清涵这是在安慰他,但即便是出于公心的安慰,水茗轩也觉得很受用,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今日真相揭露,的确是达到了最好的效果,只是接下来又当如何恰当的运用将士们的豪情呢?” “此刻豪情虽好,但却不宜运用。” “为何不用?”水茗轩不解。 “我军折损过半,且粮草短缺,此刻若是一鼓作气倒是可以小胜一场,可是胜利之后呢?我们依然没有粮草,更没有船只,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化解危局?” “那姑娘可有良策?” 水茗轩忽然驻足讨问,叶清涵也不惊讶,莞尔一笑:“将计就计,借力打力。” “可否具体?” 叶清涵微笑点头:“皇上派人去找找公主吧,此事公主在场说更方便些。” “好。”水茗轩依言派人去寻水茗馨,而后便邀请叶清涵到自己的营帐中等着水茗馨的到来。 第22章 险夺粮草车,负伤解危局(一) 莫家灭门的真相以及郧国出兵的真正理由仅在一夕之间就传遍了靖国军营的每个角落,上至将帅,下至普通士兵,大家各个摩拳擦掌、同仇敌忾,视死如归,而那些针对于莫氏兄妹零零碎碎的议论言语亦是消失在了这满清热情之中。 趁此契机,水茗轩便找来众位将领共同商议了下一阶段的对敌之策,果然,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提议说应当立刻整顿大军与郧国背水一战。 对于这样的结果,水茗轩原本应该很是满意的,因为军队的集结速度较之寻常时候不知快了多少倍,然经昨夜叶清涵分析过利害关系后他反倒对眼前的气势哭笑不得了,当然,他还是按照与叶清涵事先商量好的行动了。 水茗轩下令让靖国将士们饱餐战饭,一日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在两军阵前与郧国叫阵。 落雪、澜清以及叶清涵拎着药箱返回军帐的途中又听到了两军阵前擂鼓之声,不明真相的落雪不由得哑然失笑:“叶儿不过就是揭露了一个事实真相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兴奋到天天在两军阵前不知疲惫的叫阵,真不知道他们这是哪里来的勇气。” “自然是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引导的功劳,只可惜……” “可惜什么?”落雪不解的看向叶清涵,却见她无奈摇头一笑:“可惜了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眼看着就要消耗殆尽了。” “应当不至于此,我倒觉得他们这几天的叫阵似乎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澜清难得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叶清涵闻言倒是对他准确的分析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微微一笑,继续装作不知:“可是,他们骂的这么凶,却未郧国派出一兵一卒出来应战,你说欧阳思睿会不会也看透了。” “极有可能。”澜清似乎并未察觉到叶清涵方才肯定的语气而是点点头表情严肃道:“按照你之前所说,一般行军打仗的策略中,但凡有一方阵前叫阵,另一方必然会奋勇迎战的,可欧阳思睿却为何一反常态按兵不动,这足以说明他已然看透了这是佯装叫阵。” 叶清涵莞尔一笑道:“是啊,兵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者,听士兵们私下里议论,欧阳思睿似乎已经将唯一的水路运粮通道给彻底的堵死了,而我军的粮草本就所剩无几,在这么消耗下去,不用欧阳思睿动手,咱们迟早都会因为粮草短缺而自行败下阵来,所以无论欧阳思睿是否看清楚了这一点,他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看不出来啊叶儿,我原以为你说自己读过我们藏书阁的书只是为了能够顺利随军出征,没想到你是有真才实学在的啊。” 面对落雪的调侃,叶清涵只是咂了咂嘴笑道:“那是自然的,没把握的事儿我从不会做。” “是吗?那你忽然间去告诉莫炎熙真相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了?”落雪挑起营帐帘子,等着叶清涵和澜清进来后刚才放下进来。 “不错呀落雪,你竟然一眼就看透了,莫非你也读过那些书?”叶清涵一手将手里的药箱丢到一旁,一手已经拎着茶壶倒了杯茶水然后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书我是没读过,不过我倒是读的懂我哥在想什么。” “你哥?”叶清涵诧异的扭头看向澜清,只见他仍是一贯的带着笑,看不出什么异样。 “原来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影是你啊。”叶清涵说完还长呼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想来你是知道我去给他们出的什么主意喽。” 澜清的脸上爬上一抹红晕,但语气和表情还算正常:“那天我只是见你进去了就在后面看了两眼,并未听道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即便听了也没什么,因为……”叶清涵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拎起茶壶倒了杯水,又慢悠悠的端起水杯慢慢的喝水并偷偷抬眼观察着澜清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于是她便慢慢放下水杯接着道:“那天晚上的确是请我去了皇上那里,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具体要怎么做,只说我会随机应变而已。” “明明早有准备却还故意卖关子,真是吊人胃口。”落雪端起叶清涵倒好的水仰头就要喝,可杯子刚送到嘴边便被叶清涵一把夺了过来,然后冲着落雪呵呵一笑:“想喝的话,自己倒。” “自己来就自己来!”落雪赌气的拿起茶杯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下,但也没忘了冲着叶清涵傲娇的哼一声。 澜清忍着笑意咽下嘴里的水停顿了一下才道:“若清涵那时直接说出来被旁人听了去便也不会有今日的效果了。” “这倒是,就冲着水茗馨那个性格,她指不定哪一个就忍不住告诉莫炎熙了。” “不愧是落雪,竟能这么轻易的就看穿别人的所思所想。”面对叶清涵的恭维,落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转过身收拾她的瓶瓶罐罐去了。 “那之后的事呢?昨晚可是同他们商量好了?”澜清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发问,叶清涵也不再有什么大的心理波动,反而直接点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细说,只是大致和他们讲了几句。” “准备怎么做?”澜清问道。 “是啊叶儿,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打算的,现在粮草紧缺的很,他们要是想不出怎么做那我们岂不是要一起挨饿了。 ”落雪忽然凑上前哀怨的看着叶清涵,可换来的却是叶清涵谜一样的微笑:“放心,保证不会让你挨饿,反正主意我出了,至于具体该如何做让他们自己想就好,我们就等着瞧好吧。” “你这是要作壁上观了?” “为什么不呢?反正不管怎样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已经知道该如何解决粮草问题了,而我们眼下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可,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他们去部署吧。” 说了等于没说,这是落雪此刻心中的想法,而她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敲开叶清涵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可惜作为一个精通医理的人来说,她清楚的知道,人的脑袋被撬开的那一刻不是这个人已经挂掉了,就是那个人疯了,而她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叶清涵是如何解决这个大难题的。 靖国一连叫阵数日,把能骂人的词儿几乎都用尽了,可郧国那边却是丝毫不曾理会,只是照常的围而不攻。水茗轩可以等,但粮草却再也等不得。 叫阵的第七日傍晚,派去清点粮草的大将回禀,言说所剩粮草已不足三日之用,上至水茗轩,下至众位将领听闻此言后皆是焦虑不安。 征战之事向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眼下大军本就是处于颓败之势,若是粮草再一断,恐怕军心也是不稳。就在众人为难之际,莫炎熙却忽然间出列施礼道: “皇上,粮草乃是行军打仗之根本,不可不足,为今之计唯有兵行险招,以解燃眉之急。” “兵行险招?”水茗轩略微思忖了一下惊道:“你是想……去截获郧国往来运送的粮草?” “没错,此计虽险,但只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或许可险中求胜。” 水茗轩虽是略微迟疑了一次下,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与众将略微商议后,水茗轩便派出探子着手打探,然而当他们听到探子的回报时却又是百思不解: “回禀皇上,郧国押运粮草的走的是寻常管道,大约在今日午时前后到达指定地点,可奇怪的是他们不仅随行的兵将极少,而且押运粮草的所用的也并非是寻常的车马,而是……是一种外形似牛非马的木轮车。” “似牛非马的木轮车?这倒是稀奇。”水茗轩只是有些好奇的略微笑了笑,可回禀此事的探子却不敢大意继续回禀:“木轮车虽是稀奇,但它的行动方式才是最为惊人的,那车子竟然不用人马牵动便可自行移动,且行进速度较之寻常运粮车要快上数倍。” “似牛非马?还可以自行移动……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只可惜众将此刻只顾着惊奇的交头接耳,就连一向细心的莫炎熙也未曾注意到水茗馨的喃喃自语。 焦灼的讨论再次上演,直到半个时辰后水茗轩才斩钉截铁的下令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行动,莫炎熙领命下去准备,众将也散去各自准备。 “馨儿,馨儿……” “啊!怎么了!”水茗馨回过神赶忙抬头看向一脸迷茫的水茗轩。 “什么怎么了,我和皇上喊了你半天都不见你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定。”莫紫芸亦是一脸无语的眨了眨眼等着她的回答,谁知水茗馨竟是傻傻愣了半天才道:“想什么……不记得了……” 莫紫芸闻言真的很想敲打一下水茗馨的浆糊脑袋,可此刻水茗轩在场,她也没好意思这么做,而水茗轩却没管那么多,他背着手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我看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言罢他便背着手径直离开了中军大帐,水茗馨只好墨明棋妙的转过头看向莫紫芸寻求答案,谁知她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学着水茗轩的模样背着手、迈着方步离开了。水茗馨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嘟囔道: “不理我拉倒,我找菱姐姐去。”于是水茗馨便一路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的晃悠到了叶清涵的所在军帐,可不巧的是,叶清涵此刻正在给伤员换药不在,水茗馨独自在营帐里坐了一会儿便又独自离开了。 莫炎熙按照计划准备停当后便带领几百名身手较好的士兵在郧国运粮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静等粮草车经过。 呼啦啦,身后的树丛中传来微微的响动,莫炎熙猛地回头,却见兵士们将莫紫芸团团围在当中,长枪直直的指着她的前心后背。莫炎熙气急上前拨开士兵怒道:“谁让你跑来的!” “我自己想来的!”莫紫芸不服气道。 “这里是战场不是猎场,容不得你任性!” “这又不是两军阵前,不过是抢个粮草,我在草原的时候父汗可是每次都带着我去呢,哪像你天天就知道卷着我不让出门。”莫紫芸撅着嘴不忿道。 “你……” “将军,粮草车马上就到了。”一旁放哨归来的兵士忽然的禀报打断了莫炎熙的训斥,莫炎熙虽有些无奈,然而此时也容不得他在和莫紫芸论理,于是他只好任由莫紫芸留下并吩咐大家隐藏好准备伏击。 第23章 险夺粮草车,负伤解危局(二) 截获的过程异常顺利,郧国士兵只是略微抵抗后便落荒而逃,靖国士兵士气大涨,本想驱赶着“粮草车”回营地,可不知怎的却总也推不动,无奈之下便只好吩咐士兵回营帐处拉来自家的粮草车并将抢夺来的“粮草车”抬到自己的粮草车上运回了营地。 “你到底出了个什么主意,竟能让他们行动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会儿好像不到未时吧,听着这欢呼的声音,想来他们的收获颇丰。”落雪拎着药箱一边往前走一边同身侧的叶清涵说笑。 “该怎么做我都告诉他们了,若是这么小的事儿他们都解决不了,他们就真的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了。” 落雪闻言看了叶清涵一眼撇了撇嘴:“你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动动嘴皮子容易,要真行动起来你未必有人家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厉害。” 本想着叶清涵怎么都会反驳两句,可她却意外的赞同了她的说法:“这点我倒是承认,若真的论起实战经验,我和他们可以说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远呢。” “啧啧啧,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谦虚的一刻,真是难得啊。”落雪发自内心的感叹,可她们身后的澜清闻言却是偷偷的乐了一下。 “这不只是谦虚,也是实事求是,论起这舞刀弄枪冲锋陷阵我确实不如他们,但若是论起脑子,他们却未必能比得过我了。” 落雪无语,澜清憋笑,然而安静不过片刻,三人便看见一脸兴奋的水茗馨面迎面而来: “叶姐姐!”她欢快的跑到近前直接挎着叶清涵的手臂笑道:“你可叫我好找啊。”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叶清涵驻足问道。 “也不算是事儿吧,我只是早晨那会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却又没个头绪,所以就想找你商量一下,不过现在看来不说也罢。” 叶清涵不由莞尔:“为何不说?” “反正他们都平安的把粮草劫回来了,再问也没什么用了。” “既然平安归来了,那你还担心什么,这会儿不去找他们反而还在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叶清涵了然的点头而后低声道:“大哥截获的粮草可是用木牛流马装着的?” “那倒不是,我只是听了皇兄派出去的探子回禀的事儿有些疑问罢了,至于军中缺粮的事儿现如今已经解决了。”水茗馨四下看了看,而后压低声音道:“叶姐姐所料不错,那里面的确有些不对劲。” 叶清涵点点头,用正常的声音道:“既然无关军事,那你也无需卖关子了,现在说说也是无妨的,咱们就当是为闲聊找个话题好了。” “说的也是,反正是有问题,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水茗馨点头赞成,略微想了一下便将疑问徐徐道来:“那探子汇报说郧国押运粮草用的并非寻常的马车,而是一种似牛非马、而且不用人马驱使便可自行前进的木轮车,我听了以后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也就没告诉皇兄他们。” “似牛非马……自行前进?这不就是木牛流马么!”叶清涵震惊的说出了粮草车的名字,水茗馨闻言亦是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责道:“对呀!这不就是姐姐你讲过的那个东西么!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呢!” “这欧阳思睿果然是自信。”叶清涵兀自呢喃了一句,而后便上前拉住了一个正推着粮车快速奔跑的士兵焦急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竟这般匆忙?” 士兵闻言却是乐呵呵一笑道:“叶姑娘还不知道吗,方才莫将军未损一兵一卒便成功的截获了郧国的一大批粮草,我们现在正忙活着往军营里运送呢。” “未损兵将,还截获了一大批粮草?”叶清涵闻言面上有些惊奇。 “是啊,刚才就是因为粮草太多了,所以莫将军便派人回来取走了咱们自己的粮草车去帮忙运送了。” “自己的粮草车都搬出去了?看来真的抢到了不少啊。”落雪也不由得赞赏了一下莫炎熙的能力,可就在此时叶清涵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慌忙的将手里的药箱塞到了澜清的怀里之后便拉着水茗馨匆忙的朝着囤放粮草的地方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落雪墨明棋妙的望着飞奔而去的叶清涵,抱着药箱的澜清也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忽然就把药箱丢给了我。” “这样,哥你先把东西都送回去,我跟上去看看,待会儿我告诉你具体地点。”澜清点头,落雪便将自己的药箱也塞给了澜清追着叶清涵而去。 当她们赶到时,莫炎熙正指挥着士兵有序的将截获的“粮草车”有序的从粮草车上卸下,一见之下,叶清涵并没有旁人脸上的喜悦之色,反而是围着这个粮草车转了几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当她经过其中几辆粮草车时,脸色陡然巨变。 “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紫芸不解叶清涵为何这般反应,更不解叶清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叶清涵不答反问。 “是有些不对劲,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莫紫芸看着粮草车认真的说。 “既然如此先问问再说吧。” 话音未落,水茗轩便高声下令,让将们将那些“粮草车”打开验收,叶清涵见状赶忙上前高声喊一声:“且慢!” 水茗轩与众将回头,叶清涵疾步上前冲着水茗轩微微施了仪礼便慌忙道:“皇上稍等,这些粮草车有异!” 水茗轩微微一愣,不解道:“姑娘何出此言?昨日你不是说……” “什么何出此言,叶姐姐说不能打开就是不能打开,皇兄你……” “公主稍安勿躁。”叶清涵打断水茗馨,继续仔细的问道: “皇上您不觉得这粮草车长得着实奇怪了些?” “确实是奇怪了些,而且莫将军还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劈开了一个。” “劈开了?”叶清涵有些惊奇的喊了一声。 “是的,在下在运回之前曾试图想打开查看一下,但试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能够打开它的方法,所以只好拿来大刀将它劈成了两半来看,结果发现里面确实是装着粮草,而且所载数目是寻常的粮草车的数倍之多。” “那么将军可曾一一查看过?又是否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叶清涵抬眼看向莫炎熙询问道。 “只是略微查看了一番,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怪了。”叶清涵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左手上,然后轻轻的点着左臂,见她半晌不语,水茗馨便出言问道:“哪里奇怪了?” 可叶清涵却并未理会水茗馨的问话,只见她迅速的行至那些“粮草车”前,站在原地看了片刻,而后又一一仔细的察看了一番。 水茗馨紧紧的跟在叶清涵身后一起查看,可她却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又跟着叶清涵绕了一大圈后便见她紧锁着眉头迅速的返回至莫炎熙面前径直问道: “将军暗中埋伏之时可是见到这“粮草车”能够无人驱赶的自行前进?” 莫炎熙微愣了一下,收敛了下心神方才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那它是否在将军冲杀出来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而那些敌兵也只是略微抵抗了几下便丢下了粮草尽数散去了?” “没错。” 叶清涵闻言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而莫炎熙的目光又落在了叶清涵一直轻点左臂的右手,看了半晌方才开始思考叶清涵为何能够一字不差的叙述出截获粮草的过程。 她明明不在现场,却能将情景描绘的一字不差,难道她能够未卜先知,又或是……莫炎熙思索了片刻便上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叶姑娘可是识得此物?” 叶清涵点头:“认得,此物名为木牛流马,若用它来转运粮草,便只需派遣少数的护送兵将而省去拉车的牛马和赶车的人力,而使用者只需搬动其中的机关,此物便可自行移动、不眠不休、不食不饮、日夜兼程的将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即便是途中遇到了有劫夺粮草之人,他们也只需再次搬动机关便可令其当下停在原地,专心御敌便可,至于那木牛流马,便是任凭你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挪动它一分一毫的。” 水茗轩听罢叶清涵所言便展颜一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这回不仅截获了粮草,而且还意外得来了一件的宝贝?” 叶清涵点头,却又摇头,见众人面上流露不解之色,叶清涵便莞尔一笑解释道:“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巧机械,用它运送粮草不仅可以节省人力,更可以缩短运粮时间,即便真的遇到偷袭也不怕粮草会丢。” “怎么不会丢了,这不是被我们劫回来了。”一旁的莫紫芸自信的笑了,顺便还拍了拍其中一批粮草车。 叶清涵闻言却摇了摇头:“按照常理,其实是不会丢的,只要搬动其中的机关,这木牛流马便会深深地扎在地上,任凭你有移山之力也无法撼动分毫,可今日却让咱们就这么轻易的劫了回来,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去推得时候这东西的确是无法在移动了,可是并没有说无法搬运啊,我们这不是把它搬回来了?”莫紫芸仍是不解,叶清涵便不再多言,而是上前在一个已经搬到地上的木牛流马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又似乎按动了什么东西。 “再找几个人试试,看看能否搬得动。” 于是莫炎熙便真的找了几个人来搬,果然费了半天力气,这东西却纹丝未动。此刻众人脸上皆是诧异和震惊的神色。 “真的搬不动了!”莫紫芸惊道,“那为何我们搬走时也不见有人阻止?” “因为咱们此次截获的这批木牛流马中装载的恐怕并非只有粮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有的震惊,有的不以为意,莫炎熙沉默半晌后却忽然朗声出言反驳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方才已然确认里面装着的是粮草无疑!” 叶清涵闻言却是轻声一笑道:“将军说得对,您劈开查验的那几个里面确实装载着大量的粮草,但并不代表所有的木牛流马中都装的是粮草。” “何以见得?”莫炎熙大声道。 “清涵方才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其中一些木牛流马的顶端处有几个大约一指宽的小孔,而其余的却是严丝合缝。”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是啊叶姐姐,不过是几个小孔而已,根本没什么的呀。”水茗馨站在一个有孔的木牛流马前面竖着刚刚从小孔里拔出来且毫无损伤的食指冲着叶清涵喊道。 莫炎熙见着水茗馨一脸有恃无恐的状态,心下便猛地一紧张:虽然无法确定叶清涵所言是否属实,但他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危险。 于是,莫炎熙便人随心动的迅速行至水茗馨近前并将她猛地拉到了身后,两人便借着惯力一同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起先水茗馨有些不知所措,但当她看到莫炎熙一脸的紧张状态后,心中却是泛起了一丝丝的甜意,但她面上却是一副责备状:“你做什么呢,都说了没事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 “何况什么?”水茗馨故作不解问道。 “何况叶姑娘所言也有些道理。” “可你不是坚信自己看到的是粮草吗,怎么现在又……” “馨儿小心!” 水茗馨愣住了,还好莫炎熙反应快,及时闪了身,再回头看时,只见三枚飞箭正齐齐的插在二人的脚前,然而还不待众人缓过神便又见有几辆木牛流马中迅速地发出了一排排飞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的情况再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叶清涵的说辞了。 众人慌乱的拨打着乱箭,不一会儿乱箭就停止了,水茗馨这才拍了拍胸口长呼一口气道:“幸好叶姐姐发现的及时,否则咱们岂不是都成了肉靶子了。” “是我和哥哥大意了,还好有惊无险。”莫紫芸连忙道歉,众人连忙七嘴八舌的安慰,可一旁的叶清涵却仍旧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些木牛流马。 “叶姑娘可是还觉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叶清涵抬眼看着发问的水茗轩点了点头,众人便又安静了下来,目光都落在了叶清涵身上。 只见叶清涵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些木牛流马走近、站定,而后又见她伸手在马肚子下方摸索了片刻,随后他们便听到咔嚓的一声,紧接着木牛流马的腹部便迅速的打开了一道暗门。 然而就在众人惊奇的片刻,那仓门里面竟忽然间冒出了白色的烟雾,而叶清涵则迅速的用衣袖掩上了面门并后退几步,可还未等她站定步伐便接着又是几声嗖嗖的声响,而后便看见一支短箭朝着水茗馨迎面射来,幸好莫炎熙反应及时抱着她侧身躲过,但叶清涵却因离得太近又只顾着掩面后退,所以未来得及躲闪过去,致使另外的两支飞箭一左一右正正钉在她两侧的肩胛骨上。 “叶姑娘!” “叶姐姐!” “清涵!” “叶儿!” 叶清涵本就没站稳,加之两支箭的冲劲极大,叶清涵便直直的向后就倒,水茗轩惊得下意识便疾步走上前接住了叶清涵。他惊慌的低头看去,只见叶清涵的肩胛骨已然被那两只飞箭刺穿了,而浸透衣襟的血也泛着黑色,可还不等他在再有反应,一道白色的身影便闪在眼前,而后颤声唤了一句:“清涵……” 水茗轩缓了缓神,便将叶清涵交给了来人,而后急切道:“箭上有毒,澜公子快带她去找雪姑娘。” “我在这儿呢。”话音未落便见落雪又道:“哥,扶着她尽量先躺平。” 澜清照做,落雪赶忙把脉,片刻后只见她微微蹙了下眉便快速的取出银针刺入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而后才长呼一口气出声道:“先把她带回去。”澜清闻言也不多说,迅速地抱起叶清涵就要走,可叶清涵这时却轻声道:“等一下。” 第24章 两相苦焦灼,巧言解战局(一) 叶清涵话音未落,便见那木牛流马中迅速的跳出了三个手握弓弩、身着劲装的黑衣蒙面人。 他们只略微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举起了弓弩,然而而就在他们转动眼珠的这片刻功夫,便见莫炎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划了在其中两人的咽喉处。 剩余一人见两个同伴闷声倒地便迅速的移动弓弩的方向冲着水茗轩就要射箭,澜清见状便快步闪身护着叶清涵躲在了一旁,而水茗馨则是拔出腰间的佩剑以投掷的方式飞速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弓弩滑手落地,蒙面人也随之闷声倒地,只是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的众人也已然惊到无法呼吸的状态,然而随着澜清的又一声呼喊,众人便顷刻间回过了神。 “清涵!” 澜清稳稳扶住脸上脱去血色、浑身无力的叶清涵,只见她艰难的喘了口气虚弱的喘息道:“里面……一定……还有……不要……打草……惊蛇……”言罢,叶清涵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清涵!” “叶姐姐!” “叶姑娘!” 众人呼唤了半天,可叶清涵却再没了回应。 “先带她回去,要快!”落雪话音未落,澜清便抱起叶清涵迅速返回营帐。 直到落雪和澜清走远了,莫炎熙才不解的呢喃了起来:“叶姑娘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里面还有敌兵和开启仓门的机关,但切莫打草惊蛇。” 莫紫芸下意识的将叶清涵的意思清晰的表达出来,众人将目光齐齐的集中在了莫紫芸身上,可她却是一脸的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呵呵……大家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只是觉得叶姐姐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就顺口就说了出来。” “你说的很对。”水茗馨莫明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又高声喊了一句: “大家赶紧把粮草车送进去吧,放在这里太显眼了。”言罢她又冲着莫炎熙和水茗轩挤挤眼,努努嘴,二人立刻会意,便立刻吩咐兵士继续运送粮车。 澜清抱着血流不止的叶清涵回到了军医帐,而后便将她稳稳的放在了床榻上,而后澜清便转身焦急的向落雪询问:“她中的是什么毒?需要我做什么?我……” 澜清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直接把落雪问烦了,她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纱布和止血药塞到了澜清的手里没好气道:“别问东问西的了,赶紧帮忙处理伤口!” 澜清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便手忙脚乱的准备替叶清涵上药,可摆了半天的架势他却是什么都没做成。落雪看不过去,索性将药抢了过来,扔在了一旁,继而又转身拿起放在床头的剪刀道:“把她扶起来。” 澜清扶起叶清涵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而落雪则迅速的抓着她的衣袖并剪了下去,但由于用力过猛牵拉到了粘连的伤口,叶清涵便微微皱了皱眉眉头,而后便张开了眼睛,幽幽的醒了过来。 “先忍着点儿,伤口和衣服粘连了,必须脱下来。”落雪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冷静的讲述着事实。 本已昏迷的叶清涵却忽然轻声应了声好,而后便配合着落雪褪去了破烂的衣衫,幸好叶清涵里面穿的是不带袖子的长裙,不然落雪早把澜清给打发出去了。 “还行,至少你昏睡的那会儿血止住了,不过还是得粗略处理一下。”落雪顺手将剪下来的衣衫扔在地上,并一边观察着叶清涵的伤口一边替她上药:“真不明白你逞的什么能,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儿,至于这么拼吗?” “你以为我想啊,当时事出突然,根本就没有我反应的时间。” “事出突然?你若是不好事哪能伤成这样。” 叶清涵苦笑一声,虚弱道:“事权从急,若那时不当机立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事权从急?我看你是胸有成竹吧!”落雪狠狠的拉了一下绷带,疼的叶清涵皱眉呲牙了一下。 “就算我胸有成竹,他们也得相信啊。” “所以你为了取信于人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那倒不是,他们信不信与我无关,我只是纯粹的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里面是否有人、有暗箭,但却没料到他们竟然还用毒粉虚晃了一招,不然也不至于挨了这两箭让自己白白受罪。” 落雪却是撇了撇嘴:“证实猜测?我看你是觉得自己有灵血之玉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呃……被你猜中了……啊!疼啊!不能轻点儿吗!”叶清涵龇牙咧嘴的表情却配上了一副哀怨的眼神,这样的面部状态,着实的让落雪差点笑岔气,可她这个害人家叶清涵“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却还不知己过的继续责备着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的叶清涵:“疼就对了,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么鲁莽!”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啊!你谋杀嘛!勒这么紧!”叶清涵疼的脑袋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澜清见状也心疼的说了落雪:“你轻一点儿,勒那么紧做什么?” “不紧一点儿怎么出血啊。”落雪忽然间压低声音,然后手上又使了点劲儿,于是叶清涵疼的再次昏了过去。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澜清红着眼怒声斥责,可他话音刚落却听呼的一声,帐帘被掀了起来,澜清这才反应过来,他回头便看见满面忧愁匆匆赶来的几人,水茗轩疾步上前关切的问道: “叶姑娘的伤势如何?” “箭头上淬了剧毒,还好当时及时施针抑制了毒素,否则神仙难救。”落雪轻轻地拉了一下纱布并将将最后一道工序“认真的”完成,然后才拿起一旁的被单遮住了叶清涵裸露在外的肩膀。 落雪这句“风凉话”一出口,现场不只是水茗轩,就连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水茗馨及莫紫芸亦是同时心头一紧。 “剧毒!”水茗馨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要紧吗?能解吗?” 还不等落雪回答,叶清涵便已张开眼抢先一步轻声回答道:“别听她危言耸听,哪有那么严重。” 言罢她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水茗轩拦住了:“姑娘有伤在身切莫乱动。” 叶清涵刚躺下去,便听到落雪低声嘟哝了一声:“醒的还挺快。”然后又听到她没好气道: “不严重!叶清涵,你的心可真是宽的很呐!这可是剧毒的祖宗彼岸荼蘼欸!要是没有……” 说到这里落雪却忽然顿了一下,但她看上去却像是话说到一半儿被气的岔了气,只见她深吸了两口气才接着责备道:“没有我这个神医在,你早去见你家老祖宗了!” “彼岸荼蘼!这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啊!”一旁的莫紫芸一脸惊恐,“这毒可是没有解药的,雪姑娘当真解得了?” “没有解药?”这下水茗馨紧张的心揪了起来,“那叶姐姐她不会……” “有我在就死不了。”落雪没好气的白了水茗馨一眼,而莫紫芸却又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雪姑娘有彼岸荼蘼的解药?” “你说呢?” 莫紫芸立刻不说话了,水茗轩这才呼了口气:“既然叶姑娘平安无事,我们就先回去吧,让叶姑娘好好休息。” 皇帝开口,即便再想陪伴也不好在开口了,于是水茗馨和莫紫芸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确定他们走远了,落雪这才喊了一声澜清:“哥,开始吧。” 澜清依言上前,只见兄妹二人迅速地在食指上割开一颗小口,而后抓起叶清涵的双手分别在她手腕上的一对晶莹剔透的红色手链上各自点了两滴血,而后便见他们手掌一翻,一团七彩的光束分别出现在兄妹二人的手上。 两人一左一右的将手心对着叶清涵的那对手链,手链似乎是受到了召唤,同样散发出了七彩的光晕。大约一盏茶后兄妹二人方才停下,在看叶清涵,她的脸上已然恢复了血色,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谢谢你们。”叶清涵起身,澜清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现下只是把你的毒解了,至于伤口,我看还是慢慢养着吧。”落雪谨慎道: “还好我们跟着去了,不然你这毒还真不好解释了。” “你不是有解药吗?”叶清涵笑着反问,落雪却给了她一个白眼。 “解药我可以考虑研究一下,兴许过两天就配出来了。” “那便劳烦神医尽快配药了。” “你还需要解药?”落雪倍感稀奇。 “有备无患。” “等我有空再说。”听她这么说,叶清涵也没再勉强,既然允诺,迟早都会有,倒不急于一时。 叶清涵这一受伤,澜清便再也不愿去别处,但水茗轩及众位将领却甚是头疼,众将说了些许办法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这一日议事结束后,水茗轩便将莫氏兄妹留了下来,等旁人都离开了,水茗馨方才开口。 “皇兄,眼下危局重重,若是再无良策,咱们怕是什么时候全军覆没了都不知道。” “公主所言不虚,此番有叶姐姐看破玄机侥幸得了些粮草,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几日,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又当如何应对呢?” 莫紫芸依着水茗馨的话附和,而莫炎熙却没有这么悲观,他右手紧握着佩剑镇静道:“总归还是多争取了半个月的时间,总能想到解决之法。” “若有办法,早该想到了,又何至于败落至此。”水茗馨的话再次将气氛变得低迷,水茗轩亦是愁眉不展,但他心中总归还是有一线希望。 “暂且修整两日吧,一切等叶姑娘伤势稳定了在行商议。” 水茗馨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叶姐姐?”莫紫芸不解,亦有些惊奇,“这对阵御敌叶姐姐又如何能做?” “叶姐姐虽不能上阵杀敌,但却智计无双,前两日若非叶姐姐提醒,我们恐怕连这些粮草都未必能够得到。” 莫紫芸惊得眼睛睁得溜圆:“劫粮草的主意莫非是叶姐姐……” “没错。”水茗轩给了莫紫芸肯定的答案,“包括这几日虚张声势的叫阵亦是叶姑娘出的主意,她早已料到欧阳思睿会置之不理,所以便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无奈街粮草的一幕。” “将计就计?”莫紫芸已经惊得跟不上水茗轩的思路,“皇上的意思是叶姐姐受伤也是将计就计?” “这是个意外,当然也算是个收获。”水茗馨解释道,“至少我们揪出了潜伏在军中的内应,并稳稳地得了这些粮草。” “原来如此,这么说,叶姐姐必然也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了?”莫紫芸此刻忽然觉得前途一片明朗,即便她不知这位皇帝陛下为何会突然提到叶清涵,但她就是愿意相信,叶清涵一定可以破此危局。 “皇上也认为叶姑娘可破此局?”沉默许久的莫炎熙终于开口了,他虽然知道水茗轩曾授意叶清涵可在军中献计献策,但终究对阵杀敌并非儿戏,他想不明白,水茗轩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为何就认定叶清涵可以做到。 “朕相信,叶姑娘定有办法。”水茗轩看出了莫炎熙的疑惑,便继续解释道:“或许你会觉得朕和太后水灵韵的决定有些匪夷所思,但你若是听过叶姑娘出征前对局势的分析,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叶姑娘分析过此次征战的局势?”莫炎熙有些诧异,“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一开始便让叶姑娘随军献策?” “叶姐姐只是以军医的名目随军而行,若是一开始便让叶姐姐至于风口浪尖,那便是陷叶姐姐于不义了,所以我和皇兄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让叶姐姐卷进来,毕竟她本可以不必卷入这场战争的。” 水茗馨的说辞无懈可击,饶是一向细心的莫炎熙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妥,于是便在没问什么。 “一会儿馨儿一起陪朕去看看叶姑娘吧,至于炎熙和莫姑娘,还是要辛苦你们处理一下军中事务了。” “是。” “看叶姐姐我倒是乐意,可是那位雪姑娘……”水茗馨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她那个臭脾气真的是让人……” “雪姑娘应当只是觉得我们打扰了叶姐姐休养吧,毕竟我们这两日去的时候叶姐姐可是一直都没醒呢。”莫紫芸连忙安慰水茗馨,生怕她一会儿又情绪不稳。 “我明白的,只是她那架势真的是……哎,也不知道,叶姐姐今日醒了没。” “一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水茗馨专门挑了一个落雪不在的时候才和水茗轩一起去看叶清涵。他们到时,叶清涵终于“醒了”,身边依旧是澜清陪着。 第25章 两相苦焦灼,巧言解战局(二) “叶姐姐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是吓坏我们了。”水茗馨进门看见叶清涵正好好的坐着,心里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于是便疾步走上前坐在床榻上一把抓住了叶清涵的手。 可叶清涵却微微蹙了下眉,水茗馨立刻收了手致歉,“叶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没事。”叶清涵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浮无力,而这真不是装的,水茗馨那一下拉的她是真疼,她的伤口也的确还没有完全好。 “看来今日我们来的还不是时候。”水茗轩亦是满面的歉意,叶清涵见他如此便好言客气了一句:“无妨,若是军情紧急,皇上尽管说便是,清涵愿尽绵薄之力。” “不急,姑娘再多休养几日,等伤势稳定再行商议也不迟。” “多谢皇上。”叶清涵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你们怎么又来了!”落雪挑帘走了进来,可当她看到水茗轩也在时便收敛了些许,并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水茗轩闻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冲着叶清涵闻言道:“即是如此,叶姑娘只管好好养伤,朕和馨儿就不再叨扰了。” “皇上慢走。”叶清涵坐在榻上再次微微欠身施礼,便代叶清涵将他们送走了,落雪却是一直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叶清涵。 直待他们走远后方才问道:“叶儿,你不是要帮他们吗,怎么你好不容易醒了又让走了?” “我既然是刚醒,又这么虚弱,哪还能有精力出谋划策呢。” “也是,不过他们倒是诚意十足,虽然这几天每次都被我骂回去,但他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的确,若换做是我,恐怕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澜清难得开了句玩笑,可落雪却老大不高兴了。 “哥,你这是在讽刺我故意刁难人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澜清赶忙摆手。 “你有!” “你说有就有好了。”澜清无奈妥协,落雪便也无计可施。 “没劲。”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叶清涵忽然笑着调侃,落雪却撅噘嘴道: “你也是。” 叶清涵闭嘴,拿起身边的书兀自看了起来。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落雪便觉得有些无趣,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眼珠一转冲着叶清涵道:“想不想即便是正常修养伤口也好得快些?” 叶清涵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书笑道:“你有办法自然是好。” “那如果这个办法会让你身上留下这两道很丑的疤痕呢?” 落雪这一脸的坏笑,叶清涵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便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啊,事后多用些麝香就好了。” “麝香!”落雪惊了,“亏你想得出来!那可是断子绝孙的东西啊!” “哦,我没想那么多。”叶清涵仍旧波澜不惊,落雪这个气啊。 “哥,你看她!” 澜清却笑了笑道:“那你就赶紧把药拿出来用就是了,算哥哥求你了,嗯?” “叶儿,你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你害得我‘睡’了那么久,难道你不该负些责任?” “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嘛,省的你又说我做事不严谨。” “可你是神医啊,凡事也得有个度吧?” “神医也会遇见棘手的病患的好不好!你中的可是毒中的老祖宗啊,我不得好好研究一下嘛!” “那我这皮肉之伤呢?寻常将士比我这再重的伤你只多五日就能让他们痊愈了,可我这小小的伤却让您这位大神医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不见好呢?” “说的也对啊。”落雪揉了揉鼻子,“放心吧,我保证你两日后一定恢复如初。” “那就多谢神医了。” 说着叶清涵还抱了抱拳,以示谢意,落雪却一哆嗦,摸了摸胳膊道:“得了吧,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她赶紧去准备需要的药去了。 落雪也算是说到就做到,果然,两日后叶清涵便恢复如初。 “太神奇了!雪姑娘,你真不愧是神医,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莫紫芸仔细地瞧着叶清涵的肩膀由衷的赞叹,水茗馨虽然嘴上表示的满不在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厉害。 “行了,别在这儿恭维我了,你们不是急着找叶儿商议对策吗,人我已经治好了,你们随意处置吧。”言罢,落雪竟摆摆手起身去倒弄她的瓶瓶罐罐了。 “难得。”水茗馨不由得感叹。 “什么难得?”莫紫芸不解。 “难得她今天心情不错。”水茗馨赶忙在落雪发怒前转移话题。 “姑娘我今儿的确心情不错,不如这样。”落雪放下手里的东西,继而转身冲着叶清涵一笑:“叶儿,你对眼下的困局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叶清涵穿好衣服,系好裙带便淡淡一笑:“你若是感兴趣不妨跟着我去中军大帐听一听,这样可以学的更多。” 落雪连忙摇头:“我还是找我哥去看老弱病残吧。”而后便拿着药箱悻悻的离开了帐篷。 叶清涵这是第一次正式进入中军大帐,当然也自然少不了众将疑惑的目光和低声议论的声音,可这一切叶清涵却置若罔闻,依旧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施礼: “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将军。” “叶姑娘无需多礼,不知姑娘伤势恢复的如何?”水茗轩关切的慰问。 “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这就好。”水茗轩放心的点了点头并微笑着接着道:“今日还要烦请叶姑娘为朕及诸位将军分析一下目前的战局,还有也希望姑娘可以对目前的焦灼之势指点迷津。”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觉不可思议,于是一名将军便站了出来道:“皇上,叶姑娘只是随军的军医,即便前几日道破了敌军的阴谋,可也只是偶然知晓罢了,这行军打仗之事,叶姑娘恐怕……” 水茗轩闻言略微蹙了蹙眉,面上也有些微怒,而叶清涵却是淡然一笑,从容应答道:“这位将军说的没错,论及行军打仗、上阵杀敌,小女子的确无法同在场的任何一位将军甚至是中军帐外的将士们相提并论,不过清涵也想在这里问一句,不知将军可有办法解除眼前的困局?” “末将可以组织一批精锐的将士从后方江边突围,而后渡江求援。” “求援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将军可有想过如何突围,突围后又当如何保证您能带着将士们平安渡江并顺利与对岸的守军汇合呢?” “只要攻到江边抢一艘船便是,只要能够有一人平安渡江,对面的守军必然会听到动静派人接应,这样便可顺利汇合,而后一举反攻。” “说得好!”叶清涵朗声赞叹,然而就在这位将军洋洋得意时,叶清涵却反问道,“那将军可曾成功突围过?即便真的有人成功突围并抢了船只渡江了,对面的守军就真的会出来接应吗?你让江对面的守军如何知晓你就是自己人而非敌军呢?” “我军将士着装与旁人不同,再说了,突围之人必会带着皇上的手谕,到时自然会有援军接应。” “可万一对岸的守军已然被郧国军队骗过几次了呢?他们听到动静后真的会出手相救,而非将我们的人当做敌军屠杀呢?” “这……”那位将领憋得脸红脖子粗,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看向周围的其他将领,可他们皆是缄默不语,于是他只好出头丧气的拱手道:“末将不知,可姑娘就有办法吗?” “办法法有一个,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策,但也还算勉强能破解眼前的困局。” “哦?不知叶姑娘有何良策?”水茗轩适时的发问,叶清涵仍是从容一笑道: “眼下我军已然与敌军焦灼长达月余,大大小小也交锋过数次,当然这都是正面冲突,我相信欧阳思睿定然在后方也做了不少手脚。虽然后方重围略显薄弱,但也足以困住现在的我们,所以诚如方才这位将军所说,突围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要如何平安突围并保证能够顺利搬回救兵呢?叶姐姐方才也说了,欧阳思睿定然已经使用了疑兵之计使得江对岸的守军不敢贸然轻信,所以我们又当如何应对呢?”水茗馨赶忙接话并提问叶清涵则莞尔一笑道: “欧阳思睿能用疑兵之计,那我们为何不能用呢?” “如何用?” “自然是兵分两路。” “如何分?” “路上一路,天上一路。” “天上!”这下连水茗馨这个知情人也有些诧异了,更遑论这些将领们。 “可是我们并没有翅膀,要如何登天?即便可以登天,难道欧阳思睿就不会将我们射杀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等过几日公主将我稍后拜托您做的东西做好了便知分晓。” “那叶姑娘如何能保证你的办法就能让突围的将士们能够平安渡江且成功搬来救兵呢?”沉默许久的莫炎熙终于开口了,众将便立刻来了精神,凝神细听。 叶清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盯着莫炎熙好半晌方才平静的道:“若是诸位将军还有皇上觉得清涵的办法太过儿戏,那清涵便不再多言,离开就是。”言罢她便道了一句告辞,而后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沉默在中军帐中长久蔓延,最后水茗轩只不温不火的道了一句“容后再议”便也挥袖离开了。 这边叶清涵回到了军医大帐,一进门落雪便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便问道:“你不是去议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清涵不答,澜清便接着问:“你脸色这样惨白,可是他们为难你了?” “我没事。”叶清涵终于说话了,可看她的神色除却脸色微白之外,并无任何异样,“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言罢,叶清涵便不再说话,倒头便睡,可这一睡却到晚上都没醒。 “都这么晚了,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离开叶清涵和落雪的帐篷的澜清忽然驻足回头问了一句。 “聊天!”落雪郁闷的拉着不知所措的澜清来到江边的无人之处,之后兜头就是一段让澜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话:“我的好哥哥,你前阵子不是还好好地,怎么今天她就只是脸色不对你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澜清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我并没有胡思乱想,反而是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儿,心里轻松了不少。” “想明白了什么?”落雪好奇的问。 澜清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只要不是恶意的隐瞒,秘密也伤害不到其他人,那么我们不妨尊重她的意愿。” 看着哥哥这一脸看似释然的样子,落雪的心中却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涩:明明内心深处非常想要了解,却又为何非要找到另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将那些刻意的忽略掉呢?这样做,哥哥不觉得辛苦吗? “为何这种表情看着我?”澜清不解的看着一脸忧愁状的落雪,却见她又忽然间嘟起嘴委屈道:“你这阵子都只顾着关心叶儿,都很久没能和我聊天了。” 澜清闻言好笑的伸手捏了捏落雪的鼻子:“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再说了,往常都是你自己主动找我聊天儿的,我还有些奇怪你最近为什么忽然这么安静了呢。” “我安静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最近太忙了,累的不想说话。” 落雪这幅郁闷无比的表情让澜清不自觉的想大笑,但他还是忍了一下,并且抬手掩住了已然挂在嘴角上的笑意,而后以一声轻声的咳嗽不着痕迹的掩去了自己的情绪:“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你明日怎么继续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疗伤治病呢?” “哥哥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澜清微愣了一下,但也没发现落雪有什么不对的,所便习惯性的摸了摸落雪的脑袋温和笑道:“好吧,但也别待得太晚,毕竟夜凉风大。” “知道了。” 落雪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得一阵心酸:你因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百般的忧思冥想,不停地勉强着自己,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曾经她告诉我说,陷入情爱之中的痴男怨女都是十足的大傻瓜,我知道你是,我也是,可为何唯独她这个有此清晰论断的当事人不是呢? 第26章 疑虑终得解,执笔书巧计(一) 当日,叶清涵和水茗轩先后离开中军大帐后,莫紫芸便也跟着面色凝重的莫炎熙往回走,沉默半晌,莫紫芸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哥,自从那次截获粮草车之后你一直在从旁观察叶姐姐,也同样问了不少,不知哥哥可探查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莫炎熙忽的驻足背后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没有。” “你有。”莫紫芸绕到莫炎熙面前道:“虽然我和哥哥相认不久,但我们毕竟是血脉至亲,你心中所想我还是能知晓一二的,只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何会突然对叶姐姐起了疑心。” “我若说是直觉,你相信吗?”莫炎熙依旧面色凝重,莫紫芸迎上莫炎熙心事重重的双目却不由得笑了:“那我只能说,哥哥的直觉是错的。” “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莫炎熙的语气很是自信,莫紫芸见状也不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反而轻笑一声道:“既然哥哥心中有疑,那不妨说说究竟疑惑在哪里?是叶姐姐什么话说的不对了,还是什么事做的不妥了?” 莫炎熙却微微摇了摇头:“叶姑娘的回答滴水不漏,倒听不出任何的异常。” 莫紫芸闻言点点头:“既然言辞并无异常,那就是因为叶姐姐做错了什么才让哥哥心有不安了。” “她……”莫炎熙只说了一个字却忽然顿住了,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正是因为她的言辞和一举一动都太过完美,所以才不得不防。” 见着哥哥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她却是满满不赞同的撇了撇嘴:“哥哥你这么说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相信叶姐姐绝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为什么能这么笃定呢?”莫炎熙反问。 “同哥哥一样,也是直觉。我们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一年,可我却觉得和她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那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 莫炎熙否定,可莫紫芸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哥哥呢?你又凭什么说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老实说,以往哥哥若是这么说我会举双手赞成,可唯独对叶姐姐,我却觉得哥哥的直觉不如我准确。” “那就说说你的理由。” “因为我相信叶姐姐,不只是我,公主、皇上甚至太后水灵韵都是相信叶姐姐的,若哥哥还是心有疑虑,那不妨也去找皇上和公主问问,他们为何能像我一样愿意相信叶姐姐。” “以臣问君,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若是皇上将哥哥当做外人,又何至于许给哥哥高官厚禄并委以重任;又何至于一直死撑着到现在,早早地将你我二人交出去岂不是更好。” “可是!”莫炎熙还想解释,可莫紫芸却不给他机会了。 “还是说哥哥其实连皇上和公主也不相信?” “没有!”莫炎熙有些激动的反驳。 “那就是了。”莫紫芸微微一笑,“既然哥哥是相信皇上和公主的,那又何防一问?” 莫炎熙点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莫紫芸笑笑,便带着莫炎熙向水茗轩的大帐走去,巧合的是,他们在水茗轩的营帐门口正撞见了水茗馨,于是她便迎了上来笑道:“你们也找皇兄,正好一道进去吧。” 兄妹二人就这样顺利的跟着水茗馨进了大帐,也省去了通报。他们进去时,水茗轩正在看行军地图,听到背后有动静方才转过身。兄妹二人施礼后,水茗轩便让他们坐下了。 “你们三人来此有何事?” “我们不是一起的,只是在门口遇见便一起进来了。” “那馨儿你先说说有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担心皇兄心情不好,想着陪你聊聊。” 水茗轩点点头,而后又问,莫氏兄妹:“那炎熙和芸儿呢?” 莫炎熙赶忙半跪着拱手行礼:“臣是来向皇上道歉的,方才在中军帐是臣说错话了。” “不关你的事。” “他就是说错话了,并且让叶姐姐很生气。”水茗馨满不在意的揭穿了水茗轩的好意。莫紫芸闻言也有些紧张了,忙问:“叶姐姐怎样了,没有影响到她的伤势吧?” “应该没有,我方才去看了,落雪说叶姐姐有些累睡下了。” “那就好。”莫紫芸这才放心。 “炎熙来此,应当不只是向朕道歉吧。”水茗轩忽然问话,莫炎熙却不知从何说起,莫紫芸见哥哥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无奈,便索性帮着他开口了。 “哥哥心中有疑,想向皇上当面请教。” “哦?炎熙有何疑问,不妨说来。”水茗轩倒是一贯的随和,面上也不见一丝怒气。 莫炎熙握着的双手紧紧攥了一下才开口道:“臣只是想知道,皇上和太后水灵韵为何会予以叶姑娘如此信任。” “你以为不妥?”水茗轩不答反问,莫炎熙也不答算是默认。 “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朕还是希望你能相信太后水灵韵的判断,相信朕的决定。” “是。”莫炎熙只好作罢,可莫紫芸却明显感觉到自家兄长并没有真正打消疑虑,于是她赶忙向水茗馨使了个眼色,水茗馨会意,便轻咳一声开口道: “莫大哥你真的想多了,皇兄和母后并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下决定的人,既然他们敢让叶姐姐随军出征,必然是有所考量的。再说了,叶姐姐也算是信守承诺了,至少她在我与皇兄问计时出了主意,并且也在关键的时候阻止了莫大哥你做傻事儿,而且还揭开了你一家灭门的真相,消除了将士们私下里流传的些许微辞,避免了我军的再次失利。” “公主所言不无道理,可臣还是不明白,叶姑娘是何时学会行军打仗之事的,据臣了解,叶姑娘的师傅似乎并不知晓兵书战策。” 此言一出,水茗馨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扭头看向水茗轩,他亦是满面疑惑。 的确,这个问题他们都没有深思过,即便已然知晓了叶清涵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不知叶清涵这一身的本领究竟来自何处,一时间营帐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莫炎熙见状,便知自己是问到了点上,于是他便想继续追问,谁知此刻门外却有士兵进来禀告:“启禀皇上,门外军医落雪求见。” 众人不解,水茗轩愣了一下,而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忙道:“快请她进来。” 士兵领命,片刻后,落雪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不等落雪开口,水茗轩便急切的问道:“可是叶姑娘的伤势又……” “叶儿没事,此刻还在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水茗轩这才放下心,缓了缓心神后复又问道,“不知雪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来为你们释疑、解惑。”此言一出,众人不解,水茗馨则撇了撇嘴道: “为我们释疑解惑?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嘛?” “你们在讨论叶儿的一身谋略是从何处学来的。” “你偷听我们说话!”水茗馨这个气啊,门外的士兵是做什么的,怎么没有任何警示! “何须偷听,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就你那些小秘密,我还不稀得说呢。” “你!”水茗馨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水茗轩只好开口了: “不知雪姑娘要如何为我们解惑?” “你们不是奇怪叶儿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兵书战策吗,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叶儿那些东西可是从我们凤族的藏书阁内学到的。” “凤族的藏书阁,原来是你们救了叶姐姐后她才……”水茗馨忽然顿住了。眼睛睁得溜圆,一脸的震惊,“你……你说……凤族!你……是凤族!” “怎么,不像啊?” 水茗馨下意识摇头,她是真看不出来。 “我是人的模样你当然看不出来。”落雪斜了水茗馨一眼,可水茗馨却再次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会读,心,术。” “读心术!”四人齐齐脱口而出,此刻他们真的是惊得无以复加了。 “咳咳咳,不要激动,读心术而已,没什么的。” 四人:“……” “怎么,还是不相信?那我现型给你们看,不过你这个帐篷恐怕得烧的灰也不剩了。” “不必!”水茗馨立刻阻止,“我们相信你就是了。” “你们相信没用,得他相信才行啊。”落雪笑眯眯的看着莫炎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也不必这样防备我们,我知道你经历了那样的灭门惨案后便时时刻刻都过得小心翼翼,可是这却不是你随意怀疑别人的借口,你这样一直怀疑下去,即便别人没有什么不轨之心也会被你逼得走投无路,这样的你又和那个卑鄙无耻的欧阳思睿有何分别!” “我不是欧阳思睿,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莫炎熙隐忍着心中的怒气,而落雪见他如此却是冷笑一声:“你的确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叶儿也一直信誓旦旦的如你一般向我们保证过,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可这一切也只是因为我相信叶儿。” “叶姑娘,她……” “你一定很奇怪吧,一个与你几乎并不相熟的人却为何能做出这样肯定的判断,其实这很简单,因为你们是……” “我知道了!”水茗馨忽然打断了落雪的话,而后接着道,“因为你们是同命相连之人,而且叶姐姐的父亲与莫大哥的父亲生前是世交,所以她便愿意相信莫大哥你的人品。” “只是因为这个?”莫炎熙蹙眉不解的看向落雪,而水茗馨却生怕落雪说错什么似的,一直冲她摇头,可落雪却不看她,反而一直盯着莫炎熙,这下可把落雪急坏了,她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若非如此,还能有什么原因?”落雪此言一出,水茗馨终于不动了,心也略微放下了一些。 “可是……”莫炎熙还想说什么,却被落雪不耐烦的打断了。 “可是什么?想的那么多有什么用?与其怀疑一个一心为了你们的人,还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叶儿会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了。” “是炎熙错了,姑娘莫要生气。” “呵!”落雪冷笑,“你这哪里是知错,你只是无奈的先承认吧,只要你心里的那根刺拔不出来,你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此刻轮到莫炎熙震惊了,他瞪大眼睛,微微喘着粗气,可落雪却还觉得不够,继续道:“怎么,心里的话被我看穿了很不舒服是不是,此刻你连我也怀疑在里面了吧。” “我没有!”莫炎熙气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却仍旧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推己及人的想一想,你这样怀疑叶儿,她又作何感受?” “我!” “你自己慢慢想吧,话我就说这么多,信不信由你,若不是为了叶儿,我才懒得来趟这趟浑水。” 言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水茗馨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不过经过落雪这一连串的解释,莫炎熙心中的疑虑几乎消失殆尽,似乎营帐中的气氛即便是沉默,也不复初时那般压抑了。 “哥哥心中的疑惑可是解除了?”莫紫芸终于笑着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明白了。”莫炎熙冲着水茗轩拱手施礼道,“是臣想的太偏激了,还望皇上恕罪。” “明白了就好,眼下只希望叶姑娘明日还能够到中军帐议事。”水茗轩抬手捏了捏眉心,长呼一口气,可面上却是一脸的疲惫。 “皇兄放心吧,叶姐姐是个识大体的人,她断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延误军情的,我一直相信,无论叶姐姐做什么样的决定或是有什么样的举动,她必定都会以我们为先。” “公主说的没错,皇上便放宽心吧,芸儿也相信叶姐姐。” “好。”水茗轩微笑着点点头,面上也满是温柔的神色。 可惜的是,叶清涵第二日并未出现在中军帐,前一日他们去看了叶清涵好几次却都被落雪拦在了门外,只说叶清涵仍在休息不便相见。 第27章 疑虑终得解,执笔书巧计(二) 众将退出后,莫炎熙便感慨道:“想来,叶姑娘还是在生在下的气吧。” 水茗馨闻言火便腾地一下冒了上来,见她刚要发作,莫炎熙却阻止了她,语气也不似昨日那般带着刺:“公主莫要生气,炎熙并没有要针对叶姑娘的意思。” 水茗馨一下子泄了气:“我知道你是有感而发,可你也不该拿曾经遇见的人和事来同等对待现在的人和事,这样是不公平的。” “你说的没错。”莫炎熙长叹一声,然而语气中却带了些阴郁之气,“这世上大约不会再有像她那样的人存在了,可叶姑娘却只因为我的一次简单的试探便如此延误军机,这样的行事作风倒真的不像公主所说那般识大体。” “是你疑人在前,怨不得叶姐姐!”水茗馨心中愤怒不已,明明是他疑人在先,也明明是他的草木皆兵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可她却又舍不得真的去怨他什么,此刻水茗馨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是没出息。 “可是……” 莫炎熙还想再说,可水茗轩却抬手挡住了他即将吐口而出的话:“你的意思朕明白,但眼下局势焦灼,危机也随时会降临,所以必须尽快想办法说服叶姑娘出手相助。”说到这里水茗轩又忽的转向一旁的水茗馨和莫紫芸二人道,“稍后馨儿和莫姑娘随朕去看望叶姑娘。” “是!” 水茗馨的心情好了不少,至少她的皇兄还是很明事理的,尽管这里面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原因,但也正因如此,才会让她的皇兄能够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的菱姐姐。 至于莫炎熙,她现在倒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好了,不过她也真心希望有朝一日莫炎熙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能向她和芸儿一样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的菱姐姐。 三人出现在军医帐门口的时候少不了又被落雪埋怨讽刺了一通,她可不管水茗轩是什么皇帝。 “你哥刚才不是还说叶儿不是大体吗?怎么这会儿几位又屈尊来这里了。” 莫紫芸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惭愧不已:“兄长无端生出猜忌的确是不对,但我们是愿意相信叶姐姐的,她不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算你们有良心。”落雪这才神色缓和了一些,“你要比你那个死脑筋的哥哥强多了,若他能有你一分对叶儿的信任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叶姐姐她……” “她一早起来就在画东西了,她说是准备用来让你们准备渡江用的。” “真的!”这下不只是莫紫芸,连水茗馨和水茗轩脸上的阴云也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灿烂、舒心的笑意。 “在里面等你们呢,快进去吧。” 于是三人激动地挑帘进去了,只见叶清涵正伏在桌案上认真的画着什么,且刚好收了最后一笔。 叶清涵一抬眼便见到了一脸茫然地三个人,于是赶忙起身也没顾上行礼便展颜笑道:“皇上和公主来的正好,清涵正好将需要的图纸画好了。” 三人接过叶清涵递来的图纸看了看却一脸不解,疑惑的看向叶清涵: “这是?” 叶清涵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这是些简单的机械图,只要找来一些懂得机械、兵器制造的兵士按着这上面的样式和尺寸制作出来,争取让每个渡江的将士能够人手一个。” “人手一个,恐怕很难实现吧。”水茗馨有些为难,叶清涵却是轻松一笑接着道:“实现倒是不难,若想人手一个,就必须让将士们将自己的帐篷拆掉去制作它,不然我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足够的布匹。” “可这么做的话将士们不就没了栖身之处?” “所以此计需要破釜沉舟之决心以及大家对我的绝对信任,否则这一计便难成。” “破釜沉舟倒是不怕,只是做这个看上去既像是纸鸢又像是雨伞的东西要做何用处呢?”水茗轩观察着图纸不解的问道。 叶清涵莞尔:“我昨日便说过,眼下我军前后都被郧国包围着,水、陆两处都无法行动,所以只好打天空的主意了,而我们只要有了这个,将士们便可以飞渡赤卢江道对岸的援军求助,并带回充足的粮草。” “叶姐姐,你是说这个四不像的东西可以让人在天上飞起来!”水茗馨惊奇问道。 “没错。”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莫紫芸也不由惊叹。 “事在人为,只要肯花些心思,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皇兄,我们现在便着手去做吧,若有疑问我再来向姐姐讨教!” “莫急,先听听叶姑娘有何打算。”水茗轩及时拉住了跃跃欲试的水茗馨。 “还是皇上心细。”叶清涵笑的爽朗,水茗轩便一时间看呆了,面上那温柔的笑意暴露无遗,可叶清涵却不甚在意。 “那叶姐姐快说说我们要如何行动。” “此事我还需要澜清的协助。”说着叶清涵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站在捣药的澜清身上,澜清停下手中的动作毫不迟疑的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吹笛子。” “好。”澜清微笑着应下,然后又兀自接着捣药了。 “为什么要吹笛子啊?这与渡江有关吗?”莫紫芸不解问道。 “自然是有用的。” “有何用?”水茗轩也不解。 “皇上可还记得公主和芸儿整整哭了一晚的那次意外?” “记得,的确如雪姑娘所说,哭一晚上就好了。”说到这里,水茗轩眼前一亮,“难道叶姑娘是想让澜公子冲着敌军再吹一次笛子?” “皇上睿智。” “等等!”水茗馨一脸迷惑问道,“我还是没听明白,这对阵御敌和澜公子吹得笛子有何关系?” “因为我要确保咱们渡江的将士顺利通过。” “确保渡江……”水茗馨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叶姐姐的意思是让澜公子以笛音迷惑后方的敌军,然后再……” “聪明。” “那之后呢?”莫紫芸又问。 “之后便按着昨日那位将军说的去做即可,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便可成功退守到赤卢江以西,等到休养整顿后再行返攻。” “太妙了!”水茗馨一脸兴奋的看向水茗轩,“皇兄,咱们这就开始行动。” “急什么,叶姑娘还有话要问呢。” “问什么?”水茗馨心下奇怪,她的皇兄什么时候也懂读心术了? “莫大哥……还有诸位将军他们……” “叶姐姐放心吧,只要这东西做出来了,大军成功渡江后我哥以及诸位将军定会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 “那就好。”其实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可是莫紫芸在场她也不好再多问。 “那我们就先去准备了!”言罢水茗馨便拉着水茗轩和莫紫芸兴高采烈的冲出军医帐。等她们走远,不知何时回来的落雪却叹了声气,叶清涵奇怪便问:“你叹气做什么呢?” “我觉得你有些多此一举了。”落雪倚着桌案道。 “怎么讲?” “你放着我这个百事通不问却转而去问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浪费时间吗?” 叶清涵不好意思的笑:“这不是那位皇帝陛下说了嘛,我总不能不问吧。” “真麻烦。”落雪撇了撇嘴:“他浪费时间,你直截了当些就好了,这样不但省时省力,而且还能节省下来一大批粮食呢。” “说得轻松,所谓君恩不易辞,若是我不问,岂不是辜负了皇帝陛下的好意。” “所以你就配合着他演了这么一出,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叶清涵无奈,却也只好点了点头,可落雪却翻了个白眼咂咂嘴又摇摇头道: “你们人类的世界真是复杂。” “哪里复杂了?充其量只是礼尚往来吧?” “什么礼尚往来,我看是繁文缛节才对,有事说事才是最好,都像你们这样舍近求远的,何事能够办成。” 叶清涵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应声附和:“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是我不对,是我爱拐弯抹角行了吧。” “一点诚意都没有。”落雪不满的嘟了嘟嘴,叶清涵无奈扶额,然后很有诚意的凑到落雪跟前笑道:“还望雪姑娘不吝赐教、解惑。” “咦咦咦……”落雪赶紧用左手蹭了蹭右臂并向旁边躲了几步,“肉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说话很正常啊。” 叶清涵仍旧笑眯眯的,落雪却不想再这么啰嗦了,于是便单刀直入道:“你哥今日的确又说了些不好听的,不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昨日我已经替你狠狠地骂过他了,所以你只管……”落雪忽然不说了,因为她看到叶清涵一张瞬间惨白的脸,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忧伤,身子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替你骂过你……哥……了……” “落雪,你为何要说出来!” 澜清立刻上前扶住叶清涵摇摇欲坠的身子,可叶清涵却猛地推开了澜清,颤声道了一句:“别碰我!”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无声的颤抖着。 “清涵……”澜清一脸心疼,可却只能伸着手不敢再碰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你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和哥哥之外还有你知道的那几个人……”落雪慌忙的解释,可惜叶清涵却没有任何反应,落雪更慌了,手足无措的动了动,“叶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我……” “不关你的事。”叶清涵终于缓过情绪出了声,放下了抱着头的手,“迟到都会知道的……”然后他们就看着叶清涵再次起身,然后又蒙上被子睡去了。 “哥,叶儿她这是……” “她在害怕。” “怕什么?” “她害怕我们知道真相以后也会像她哥哥一样。” “我们不会的!” “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我一直不愿让你说就是怕她会像现在这样。” “她……很讨厌自己……”落雪有些惊异,也不解。 “是。” “难怪她那么不愿提起过往,我没想到……原来这就是她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原因。”落雪忽然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我不该嘴那么快的!” “不怪你!”澜清上前拦住落雪继续抽打自己,“如她所说,迟早都会知道的,所以还是收拾好心情吧,等她醒来我们如常与她相处便可。” “好。”落雪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力,原本好奇是什么让叶清涵这样痛苦,可知道后却又帮不上任何忙,此刻她忽然能够理解叶清涵了,过去是一道伤疤,碰不得,一旦揭开便是鲜血淋漓。 午后,水茗馨和莫紫芸兴高采烈的跑来找叶清涵,可落雪却说叶清涵有些累了在午休,于是二人只好悻悻离去,但好在她们晚上再来时,叶清涵已经醒过来了。 “叶姐姐!”水茗馨挑起帘子兴奋的跑到叶清涵面前,“我已经让他们大致做出了一个,你看看行不行!”说着莫紫芸便递过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叶清涵打开一看,哭笑不得。 “这就是一把结实的伞吧。” “啊!”水茗馨立刻没了笑容,一旁的莫紫芸也一脸落寞,“哎,白忙活了一天。” 叶清涵和澜清两相对望,却是哑然失笑。澜清只是觉得水茗馨的和莫紫芸的反应有趣,而叶清涵却是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他们没有因为自己心中的阴云,以及尘世间的纷扰而丢掉了那份难得的赤子之心,至于那个承诺,它本就是自己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之间的一个交易而已。 虽然直到此时她也不明白太后水灵韵为何会许下那样的诺言,但在她的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王者之家会无条件的相信旁人,她们之间只是利益的互惠者而已。 “叶儿,你带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一直放在这里招灰也没见你用过。”一旁忙活了半天的落雪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黑色包裹,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转过身去好奇的发问。 叶清涵定睛一看,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哦。”落雪解开上面的捆绑绳子,可刚一松开,那原本只有雨伞大小的东西竟松松夸夸的伸直了,长度目测大约又大半个人的身高。 落雪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拖着那奇怪的东西来到了叶清涵面前一脸怪异的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解开来就变的这么长了。” 叶清涵自床榻上起身接过落雪手里的东西,而后走到水茗馨面前笑道:“本来是想用来逃命用的,可现在却要用来去搬救兵了。” “逃命!” 几人皆惊忙,莫紫芸则接过这个奇怪的黑东西仔细看了看问道:“叶姐姐,这个不会就是你画的那个东西吧?” “对,就是那个。” “什么!”水茗馨再次惊叫,然后又忽然冷静下来,“这连伞都不像啊,明明叶姐姐画的那个东西是雨伞的模样啊?” 叶清涵闻言也不多解释,反而将那怪异的东西抖开穿到了自己身上。 落雪探手扯了扯黑色斗篷边看边问:“原来这是个斗篷啊,可是里面怎么好像还有像是支架之类的东西呢?” “当然是有用了。” “什么用?” 叶清涵眯着眼神秘一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第28章 城下双战捷,初起离别意(一) 水茗馨和莫紫芸拿着叶清涵给的“黑斗篷”兴奋的研究了一路,回到中军帐挑开门帘时,却见着水茗轩正连带着众位将领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二人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已猜到他们因何而烦忧。 于是水茗馨便轻咳一声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可大家也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又接着低头沉思。水茗馨见状倒也不生气,反而拿着“黑斗篷”和莫紫芸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莫紫芸奇怪,便低声问道: “不直接把东西交给皇上,站在这里做什么?” “让他们多发会儿愁,顺便替叶姐姐出出气。”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反正东西已经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莫紫芸无语:想不到这位公主大人的心可以这么大。莫紫芸无聊的扭头扫视众将的反应,眼珠转了一圈回来便对上了莫炎熙疑惑的目光,只见他盯着水茗馨手里的“黑斗篷”,沉思不语。 莫紫芸看了自家兄长半晌,然后用手轻轻戳了戳水茗馨,她回头,莫紫芸却又使了个眼色让她看莫炎熙,抬眼看去莫炎熙那一脸的迷惑不语的状态,心理爽快极了,但她却选择了不予理睬,继续陪着他们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莫炎熙终于开口发问了: “公主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终于,众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水茗馨这才开口道:“终于有人发现了,我还以为大家都入定了呢。” 言罢她便径直上前站在水茗轩的桌案前,然后将手里的“黑斗篷”展开面无表情道: “皇兄,这是叶姐姐让我带来的成品,她说你找人做的那个不对,让你在找人照着这个重新做。” 水茗轩微微一愣,但水茗馨的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双眸也随之一亮,而后不确定的问道:“原来叶姑娘早有准备!” “是啊,不准备好眼前这个东西哪里来的啊。” 水茗轩闻言便高兴的低下头仔细的观看眼前的“黑斗篷”,可看了好半晌却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便交给下面的一众将领观看,不一会儿便听有人议论道: “这不过就是一个黑色的加了骨架的斗篷,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啊。” “是啊,这就是个斗篷,没什么特别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评论,语气中鄙夷的言语越来越多,水茗馨这个气啊,于是,她大声咳嗽了一声,众将这才安静下来,水茗馨面色不善的走到莫炎熙面前将“黑斗篷”一把拽了回来才道: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叶姐姐说这个“简单”的东西可是能够让人像小鸟一样在天上自由飞行呢。” “让人在天上飞?”莫炎熙一脸的诧异,一旁的一个惨将也随声附和道: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想让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带人飞天,恐怕可能性不大吧。”又一个副将接腔继续奚落。 “不信就算了!”水茗馨气呼呼的将“黑斗篷”收了起来,而后二话不说的拿着它就要往外走,可她刚走了几步,边有一个士兵神色慌张的挑帘跑了进来,磕磕巴巴的喘息道:“报……皇上……叶姑娘她……她……” “叶姑娘怎么了!”水茗馨不等同样吃惊的水茗轩发话便疾步上前抓着那士兵的手腕焦急问道。 “叶姑娘她……她……飞……在天上飞……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她伤刚好没几天怎么能飞……”水茗馨忽的惊叫一声:“飞来飞去!你是说叶姐姐在天上飞!” “是……”士兵惊慌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士兵又慌忙摇摇头:“千真万确,大家都看到了!” “天呐!”水茗馨呆愣了片刻后便忽的将手里的“黑斗篷”又展开看了几眼,而后又快速的收起兴奋道:“原来这东西真的能让人飞起来啊!” 说完,她便兴奋的冲出了帐篷,莫紫芸也好奇,粗粗施了一礼便随后跟着水茗馨跑了出去。中军帐里上至水茗轩下至众位将军各个都目瞪口呆了好半晌不说话,报信的士兵有些不知所措的跪了半天,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冲着水茗轩轻唤一声:“皇上……” 水茗轩回神,便立刻吩咐道:“快带朕去看看!” 水茗轩和众将一路小跑追着叶清涵飞过的方向,直到大营的后方他们才看到了正背着水茗馨方才拿来东西在空中不断盘旋的叶清涵。 他们似乎看到她冲着自己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的高处飞去。他们一路快跑,跟着叶清涵一直跑到了高处的岩石上才停下来。 “没想到这奇奇怪怪的‘黑斗篷’竟然真的能让人飞起来。”落雪一边蹦高去够着叶清涵头顶的东西,一边惊奇的赞叹。 叶清涵也不说话,只见她将胸前垂着的绳子轻轻一拉,那东西竟然又自动恢复成了斗篷的样子。 “天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还是一个纸鸢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黑斗篷’。”疾步赶来的水茗馨亦是一边仔细观察着叶清涵背后的“黑斗篷”一边惊奇的赞叹。 “这只是简单的支架折叠而已,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如若是想要,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 “真的吗!” “当然了。”叶清涵爽快的答应。 “太好了!”可水茗馨激动地抱着叶清涵跳了两下就被莫紫芸一把拉住了: “你别抓着叶姐姐跳来跳去的,她的伤刚好。” “啊!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茬儿忘了。”水茗馨拍了拍脑袋自责道:“叶姐姐,对不起啊,没牵拉到你的伤口吧。” “没事,已经完全好了,不然落雪才不会让我这么折腾呢。” “真的好了吗?”水茗馨用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叶清涵的伤口,然后作势就要扒开叶清涵的衣服:“让我看看,万一你是安慰我呢。” “喂!”叶清涵赶忙抓住了那双“魔爪”哭笑不得道:“这是在外面啊,而且皇上他们也在后面看着呢。” “皇兄?”水茗馨放下手回头看去,身后竟是以水茗轩为首的众位将领,水茗馨撇了撇嘴道:“切,他们不是不相信吗,干嘛还跟过来了。” 见叶清涵她们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水茗轩这才率领众将举步上前,叶清涵欲要行礼,却被水茗馨一把拖住,只见她一脸不忿道:“叶姐姐不用理他们,反正他们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你。” 叶清涵却是笑着拍了拍水茗馨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笑道:“从没见过的东西任凭你说得再好、画的再像也还是很难取信于人的,所以位将军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多谢叶姑娘体谅。”水茗轩苦笑。 “皇上言重了。”叶清涵笑着打断了水茗轩的话:“画的这个东西本就是大家闻所未闻的,不过幸好清涵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一个,现下您与众位将军方才也亲眼所见,此物确实可以载人在空中自由飞行,至于是否采用,还要看皇上您觉得是否需要了。” “当然需要了!”水茗馨上前冲着水茗轩咬着后槽牙眯着眼笑问道:“对吧,皇兄!” “自然是要用的。”水茗轩轻咳一声躲过水茗馨威胁的眼神冲着叶清涵笑道: “叶姑娘可否为朕与众位将军再演示一下此物的用法?” “当然。”叶清涵抬手再次将胸前垂着的绳子轻轻一拉“黑斗篷”便砰地一声又变成了他们方才看的样子,然后又见叶清涵拉起其他几个绳子系在一处,接着竟将它从身上取了下来,而后笑道:“皇上让诸位将军看看吧。” “好。” 接着,叶清涵又将水茗馨拿着的那个也照样子讲给水茗馨,而后从她身上取下来,递给其他人看。 看罢不多时,便听到有人惊叹道:“太妙了!这下不仅后退有路,就是向前进攻也未可知!” 接连称奇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众将脸上的阴霾尽扫,眼前也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说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在这儿飞来飞去地,原来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啊。”落雪歪着脑袋笑道。 “是啊,不这样做,恐怕过两天咱们就真要逃命去了。”叶清涵漫不经心的叙述着事实。 “原来你也害怕断粮啊。”落雪调笑。 “当然了,谁会和自己的肚皮开玩笑。” 落雪赞同的点头:“说的没错,幸好你早有准备,不然再看你和他们这么耗下去,我恐怕真的会和我哥拉着你撂挑子走人了。” “是啊,先前我还琢磨万一他们做不出来还不相信可怎么办,没想到你竟然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所以这回是真的要感谢你拯救了我们可怜的肚子。” “看来来我这回的功劳真的不小啊。”落雪得意的笑,但也不忘了向身旁的澜清俏皮的眨眨眼,可澜清这回却并不想满足落雪的小心思,只见他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了落雪一番,然后低头看了看她的背后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高兴,竟然连尾巴都翘起来了。” 落雪咬着牙瞪着澜清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难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吗?她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俏皮话的! 他们在说什么呢?落雪干嘛那样看着澜公子?莫紫芸不解,便伸手拉了拉水茗馨问道:“叶姐姐她们说什么了,雪姑娘的脸竟然这么黑?” 水茗馨回头看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要不过去问问?” “要问什么?”水茗轩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身边问道。 水茗馨嘿嘿一笑道:“当然是问问叶姐姐做好“黑斗篷”以后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得对,此事确实还需同叶姑娘好好的商议一番。” 言罢水茗轩便走至叶清涵近前将莫炎熙递来的两个“黑斗篷”原物奉还,之后便礼貌一笑问道:“叶姑娘,此刻可方便到中军帐一叙?” “不必了,此事在这里说更方便些。” 待莫炎熙将众位将领聚到身边,叶清涵便带着他们走到此处能看到远处江面的地方站立下来,而后便详细的讲起了反攻的策略: “咱们先行按着图纸将此物做出来,之后皇上您需要休书一封,并派人先到对岸送信,让对岸的守军做好准备,这样,咱们的运粮以及他们秘密渡江驰援便能省下很多时间。” “渡江运粮、送信这些都还算简单,只是这对岸的大军要如何在郧国的合围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江呢?”莫炎熙忽然疑惑问道。 “这个简单。”叶清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莫炎熙和水茗轩上前一步,而后抬手指着在江面上不断巡视的郧国战船道:“欧阳思睿虽然在周围布下了重兵把守,但他的势力范围却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咱们可以先引部分驰援的军队趁夜色秘密的在他们监视之外的后方、以及左右两翼行动便可与咱们形成合围之势,将其布置在江面上的军队一网打尽,之后等咱们的大军尽数到达时便可出其不意的将他们逐一击破,但在此之后……” 听了小半晌,落雪便哈欠连连的拉着澜清往回走,澜清无奈,只得从善如流的跟着。想想也明白,这些话叶清涵早就讲过一遍了,而且比这个还详细。走到无人之处,落雪便忽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澜清不解的看向落雪。 “叶儿,真的没事了吗?” “应该是吧。”澜清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向叶清涵的方向看去。 “可是她这个样子我反而越发觉得不安。” “为何?” “我觉得她在压抑和逃避,若一直由着她这样下去,我怕……” “不会的!”澜清坚定道,“有灵血之玉在,也有我们在。” 兄妹二人望着侃侃而谈的叶清涵,心中却是惆怅万千,这样的她,真的还会随他们回去吗? 自这一夜起,靖国的将士们每日饱餐战饭,也是由这一夜开始,靖国安营的帐篷渐渐撤去,将士们亦是整日整日的在周围的竹林里劳作,并且拉上战马粮草车成批成批的运回一车车的竹竿,然此景持续了七日后,便再没了动静,就连每日深夜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也渐渐隐去,似乎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第29章 城下双战捷,初起离别意(二) 郧国中军大帐内,欧阳思睿接到奏报后不由得好笑道:“看来他们是准备自己造船渡江了,随他们去吧,若是仅凭几排竹筏便让他们冲出朕的重重包围渡了江去,这天险也就枉敬称天险,更枉费了靖国百姓对它的敬畏。” 心细的将领提醒欧阳思睿不可大意,然欧阳思睿却不以为意,此刻,他的心中只对那个靖国大军中能够勘破其中玄机之人感兴趣,而且他还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人了。 然而仅过了一日的功夫,欧阳思睿便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了,靖国截取的军粮仅够半月之用,可据探马来报,靖国将士这几日竟依然还是精神抖擞,严阵以待,饭点时也是炊烟依旧。 正待欧阳思睿疑惑之际,便又有探马来报,言说赤卢江上出现了无数战船,靖国大军人数一夜之间激增至十数万人,欧阳思睿这才明白,这几日靖国大军的小动作原是为了搬救兵,可他们是如何将消息送至江对岸的? 然此时却容不得欧阳思睿再细想,只听轰的一声,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待站稳后欧阳思睿便掀开帐帘向外四中扫视,只见他们的头顶上落下无数的黑色酒坛子,落地后摔碎后便连带着将周围的一切一并炸得粉碎。 从天而降的“天火”使得郧国大军乱作一团,军心动荡,所有的士兵皆诚惶诚恐,甚至有人言说是因郧国进犯靖国违逆了天意,所以此刻糟了天谴,任凭欧阳思睿如何恩威并施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欧阳思睿只得下令退兵。 郧国大军慌忙撤退,靖国在其后紧追不舍直至赤凌关外方才偃旗息鼓。随后水茗轩下令于赤霞关外二里处安营扎寨。夜幕降临时,众将便开始开怀畅饮,庆祝着这难得的胜利。 “叶姐姐那个“黑斗篷”当真是绝了,没想到那东西不仅能够载着人飞跃渡江,而且还搬来了救兵并大败了郧国,真是妙哉,妙哉!” “确是妙哉,但叶姐姐临时让咱们做出来的那些会爆炸引火的酒坛子才是当真的绝妙呢。”莫紫芸接着水茗馨的话卖力的夸奖着叶清涵。 叶清涵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公主、莫姑娘过奖了,小女子无非是献了对策而已,若无这些能工巧匠以及众位将士的配合,此法也只能是空想。” “叶姑娘过谦了。”水茗轩笑道:“若非姑娘识破敌人奸计,此刻朕与诸位将军怕已是那欧阳思睿的囊中之物了。” 随后水茗轩站起举杯朗声道:“朕敬叶姑娘一杯,也愿诸位将士众志成城,早日收复河山!”众人举杯共饮却只是点到为止,心中虽是欢喜,却也知晓不可因一时的胜利而冲昏了头脑。 第二日晨起,叶清涵和落雪照常准备和澜清一起去为受伤的将士换药,可他们刚拿起药箱笑着走了两步,却见落雪脚一软,药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而后人也险些倒下,幸而叶清涵在身旁扶住了她。 “你这是怎么了?”叶清涵急忙问道。 可落雪却倒在叶清涵肩上,蹙着眉右手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澜清见状忙道:“扶她躺下吧,一会儿就好。” 叶清涵闻言赶忙和澜清一起将她扶到床榻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可落雪紧蹙着的双眉却未曾展开,反而双手抱着头在床上来回翻起了身。叶清涵见她如此痛苦便赶忙回身看向澜清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 叶清涵说到此处却忽然停下,而后伸出自己的双手焦急道:“快!灵血之玉!用灵血之玉!” “没事的,你别担心,真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落雪她……”叶清涵回头,却见落雪已然舒展开眉头,抱着头的双手也松开了,叶清涵赶忙俯身坐下,喜道:“没事吧!” 落雪缓缓睁开了眼,而后无恙的坐了起来道:“没事。” “你方才这是……” “看到、听到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有些受不了。”说着落雪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看到什么了?” 落雪神色凝重的看着叶清涵好半天,忽然道:“现下援军已到,靖国大军败局已然扭转,我想咱们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叶清涵微愣:“为何?” “靖国大军如今前途明朗,大有反攻之势,而我们却不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此时不走,我们便再难全身而退,甚至会……” 叶清涵皱眉,她深知落雪的话绝非空穴来风。可此时若是离开,待郧国喘息后必然反攻,但若是如此落雪兄妹又势必会受牵连,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坚定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离开,我留下!。” 落雪不解的皱眉:“为什么?难道你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了吗!” 叶清涵抬眼看着双眉紧锁的落雪淡定的说:“不只是为了报仇,也为了那个承诺,我和你们一样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半路打退堂鼓,这不是我的风格。” “可你知道我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如果留下来恐怕真的会……” “此刻两国正直对峙的关键时期,若我此时离开便是半途而废,而郧国必然反扑,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彻底击败郧国,否则不只是这天下难求太平,就连我许下的承诺以及我家的血海深仇恐怕也再难得报!” “那你是觉得报仇和承诺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落雪原以为此言可以震慑叶清涵,可叶清涵的面上也只是微微楞了一下,而后便镇定的答道: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什么鱼和熊掌,我是问你……” “清涵的意思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在自己的性命和承诺里选择的话,她,会选择后者。”澜清清晰的解释道。 “选择后者?”落雪大惊:“你不要命了!” “我当然要命。” “既然你是惜命之人,那你这次就听我的,必须离开!”落雪焦急道。 “我不能。”叶清涵眼眸低垂,坚定道。 “为什么!报仇也好、信守诺言也罢,这些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去达成,但想要实现这些目的的前提必须是在你还能活着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啊!”落雪强压着心中的烦躁不解的吼道。 “我当然会好好地活着,不然就枉费了我当年拼命活下来的那份执着,更枉费了你们陪我到尘世走这一遭的辛苦!” 落雪一时语塞,可澜清却察觉到了叶清涵的意思:“执着?难道你这样努力的活着就只是为了报仇吗!” “是!” “即便落雪说你会因此丢了性命你也仍旧要坚持下去吗!” 叶清涵虽是从容的对上了澜清询问的目光,但她还是稍沉吟了片刻才道:“是的,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论未来有多少难以预料,我一定要活着!” “可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你为何偏偏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落雪不解的发问,却引来了叶清涵无助的冷笑: “没错,报仇的方式有很多,可杀人的方式也有很多,但他却选择了一种最残忍的方式,他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兄长一个个倒地,却又剥夺了我为他们哭喊哀嚎的权利,那一刻我有泪流不出,有苦不能言,有痛不能喊,所有的悲伤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所以,我也要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体会一下失去最珍贵东西的痛苦!” “清涵……”澜清自身后紧紧的抱着临近疯狂和绝望边缘的叶清涵轻声安慰着:“别怕……别怕……那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温暖怀抱的相拥、轻声耳语的呢喃,许久,她终于冷静下来,颤抖着的身躯也缓缓的放松下来,可澜清却依然拥着她,温柔的劝慰: “你肯将心里的痛说出来,这样很好,我愿意替你分担那份疼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然而话至此处时,叶清涵却猛然挣开了他的怀抱,而后便不停地大口喘气平息着心中的悸动和不安,好半晌她才转过身,尽量平静的看着澜清和落雪,微微颤声道:“再给我些时间,我必须让郧国、让欧阳思睿彻底尝到失败的滋味,必须要让他忏悔他所作的一切!之后我定会履行承诺平安的带着灵血之玉返回凤族,永不踏入尘世。” “好,我答应你。”澜清慌忙的应声,希望可以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到这样失控的叶清涵,却是第一次有些明白,她为何总是不愿提及过去,那样一段血泪史,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换做是他们恐怕也是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再次回忆呢? 兄妹二人默默地感叹着,可不知为何,落雪却总觉得好似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但一时间却又摸不清头绪。 “谢谢……谢谢……”一连串的道谢过后,叶清涵总算平静了下来,落雪和澜清便小心翼翼的扶着脱力的她坐下,而后落雪又倒了杯水让她喝下。 叶清涵握着水杯闭目静静的吐息纳气,再睁开眼时,神情便已然恢复如常,见落雪和澜清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叶清涵便歉意道:“对不起,我又失控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若不是方才我说的太急了,你也不会这样。”落雪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今后我会注意控制好情绪的。” “一味的压抑也不是办法,能说出来,其实是最好的。”落雪中肯的建议道。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想再说了。” “好,我们不问了。”澜清冲着落雪摇摇头并打断她的继续劝导。 “谢谢。”叶清涵勉强笑了一下,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 落雪忽然提出的离开的想法因着叶清涵的坚持而搁浅,虽然他们看似风平浪静,但落雪明白,哥哥是因为不忍叶清涵痛苦才不去深究,可疑惑就是疑惑,即使将它刻意忽略,可压抑的久了,总归有一天还是会彻底爆发的。 他们也都很明白,叶清涵留下的原因远不止这么简单,或许报仇只是一个借口,她真正想要做的并不是这个。 三人缓和了一下情绪,便各自提着医药箱出了营帐,而澜清却一直跟着落雪,直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二人方才停下。 “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竟让你如此激动?” “是火,而且是七昧真火!” “什么!”这下连澜清都无法冷静了,他瞪大了双眼,满面的震惊,“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落雪很激动,却极力的压着声音,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也想看清楚是为什么,可是我做不到!” “没事,没事……”澜清将落雪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安慰。 这是落雪第一次如此情绪失控,也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后怕,所以她才忽然说要离开,她真的害怕,害怕眼前温文尔雅的哥哥会忽然消失,害怕他不再是他更害怕他会舍弃自我做出她最不想看到的选择…… “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那场火也未必会是我们燃起的。” “不是我们?”落雪猛地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可是除了我们还会有谁?” “我在想,会不会是那个人?” “她?”落雪一愣,“哥哥的意思是,那个人有可能是……” “我也是才想到,虽然咱们只见过一次,但你不觉得很可能就是她吗?” “若真的是她,那她接近叶儿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她究竟想通过叶儿等到什么呢?” “会不会是为了灵血之玉?” “很有可能!若是如此,那么有危险的恐怕就是叶儿了!”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还有我!”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30章 再战引重创,摄魂惊炸现(一) 自赤卢江大捷后,三军将士气势高涨,并一路节节胜利,于是便有将领建议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郧国大军赶出靖国!水茗轩略微权衡后便随了众将之意下令继续进攻,然而强攻数日下来,不仅大军的气势一落千丈,且伤亡甚重。 那几日,军医连带着十里八乡请来的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叶清涵他们自然是最忙的,当然他们的繁忙也仅限于照顾重伤员。 水茗馨和莫紫芸受伤后都是叶清涵亲自将她们送到落雪和澜清面前的,当她将水茗馨放下后只交代了一句“替她们包扎”自己便匆忙的拿起药箱方才转身离去。 “她这么急着要去哪里啊?”落雪望着摇晃的门帘不解的嘟囔。 “应该是去看我哥了吧。”莫紫芸答道。 “看你哥?他又怎么了?”落雪微微蹙眉问道。 “当然是受重伤了,只不过叶姐姐遇上我们那会儿并没有带着医药箱,所以只好先陪着我们一起来这里找你疗伤然后拿了药箱再去,可是我们伤的也很重啊,叶姐姐竟然就这么丢下我们匆匆跑去看他了。” 原本是为了刺激水茗馨可却一脸无所谓的回答道:“叶姐姐这么做还不是怕咱们担心么。” “为什么是怕‘咱们’担心?”莫紫芸不明所以的白痴问题差点让水茗馨跳起来打她一个脑瓜崩,可因着受伤,没能实现,于是她只好逞一下嘴皮子之快:“你忘了自己那会儿不停的要求叶姐姐去看你哥了?” 莫紫芸撇撇嘴道:“好像你那会儿没有求叶姐姐似的。” “我承认自己求过叶姐姐怎么着了吧,好像说的那不是你亲哥你不担心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解释,澜清却好似充耳未闻,仍旧专心致志的帮着落雪打着下手,落雪无语的望着喋喋不休的两个人,明明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吵架,澜清见落雪情绪不对便轻轻拍了一下落雪捣药的手臂笑着摇了摇头,落雪只好深吸一后气继续配药。 过了一会儿,外面忙碌的将士们便接连听到落雪的营帐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再过一会儿便没了动静,然后就见着两个担架上被裹得厚厚纱布且昏迷不醒的水茗馨和莫紫芸一前一后的被抬出了军医帐。 而叶清这边涵匆忙的赶至莫炎熙帐内时,里面已然站了许多人,就连水茗轩也在其中。见叶清涵进来,水茗轩便忙让众人让开,叶清涵放下药箱便细细的检查起来,好半天却只见她紧锁着双眉不置一词。水茗轩有些着急,便出言问道:“叶姑娘,莫将军的伤势如何?” “还算乐观。”叶清涵深呼一口气解释道:“这些伤看似严重,却都并未伤到要害之处,只要慢慢调养便无大碍。” “那就好。”水茗轩和众将这才放心下来,看着叶清涵为其清理伤口,然而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叶清涵为莫炎熙上药包扎的整个过程中,在场的将领们总觉得叶清涵的双手一直在不停地轻微颤抖着。 虽然叶清涵已然很小心的包扎,但昏迷中的莫炎熙却还是出了满头大汗,叶清涵见状便很是自然的随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汗巾,细心的为他擦拭。 之后她又叫来几人帮着莫炎熙穿上衣襟,并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下。不多时,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然而那浓黑的双眉却紧缩不止。 收拾好剩余的纱布医药,叶清涵又观察了睡梦中的莫炎熙好半晌,虽是放心不下,却也不好长留,于是她只好拿起药箱告辞离去。 此后的每一日她都会按时来为莫氏兄妹和水茗馨换药,然而却总见他们满面愁绪,虽知晓其中的缘由,但叶清涵却至始至终未曾问过他们其中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换药疗伤。 “叶姐姐是不是生咱们的气了?”莫紫芸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水茗馨问道。 水茗馨呵呵一笑:“并没有哦。” “既然不生气,那为何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却从不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伤患最忌讳忧思多虑,叶姐姐不说是为了让咱们好好养伤,再说现下不过只是吃了几场败仗,比之赤卢江的情况不知要好多少。” “这话真是叶姐姐说的?”莫紫芸将双手放在桌案前问道。 水茗馨眨眨眼想了片刻道:“虽然不是原话,但是这个意思,而且我敢肯定,叶姐姐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点我倒是相信,可是咱们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呀……” “你要是着急干脆自己去问她啊,一个劲儿的跟我在这儿瞎叨叨干嘛。”水茗馨不耐烦的打断莫紫芸。 “我要是真能问出来个所以然,就不会和你面对面在这里发愁了。”莫紫芸双手上下摞在一起,下巴支在手背上,一脸大写的愁。 水茗馨了然点点头:“你的心情我明白,不过你也别太着急,虽然眼下吃了败仗,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再这么耗下去总也不是个事儿啊。”莫紫芸忽的眼珠一转看着水茗馨笑道: “要不,你再去问问叶姐姐?看起来好像只有你能和她说上话了。” “只有我吗?你不是也和叶姐姐走的挺近的,为何不自己去问。” “因为不管用。” 水茗馨语塞,她们两个肯相信叶清涵,水茗轩也一定全然信任,但莫紫芸那个死脑筋的哥哥却未必会了。 “行了,别在这儿发愁了,既然眼下无事,不如去看看你那个顽固的哥哥,顺带着能开导开导他。”水茗馨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捋顺了一下衣服。 “好吧。”莫紫芸无精打采的按着桌案,起身随着水茗馨一同走出大帐。 “哎,又是一群唉声叹气的脸,看来今天他们仍旧是无功而返。”水茗馨站在中军大帐不远处,望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将领们无奈的摇头叹息。 “你哥怎么也来了!他的伤可还没好利索呢!” “啊?”莫紫芸闻言也是一惊,然而身边的水茗馨却只是匆匆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莫紫芸不解的抬眼看去,却见叶清涵和澜清已然一左一右的抚着莫炎熙朝着他的大帐方向迅速走去。 “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去啊。”言罢,水茗馨便拉着莫紫芸快步跟了上去,可当两人赶到莫炎熙的军帐前时,却见落雪已然抢先一步挑帘进了大帐。 “雪姑娘都来了,难道你哥又出了什么状况?”言罢,水茗馨便三步并作两步的钻进了大帐。莫紫芸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而当她进入大帐时,却是同水茗馨一般瞪大了双眼,呆立在原地。 只见落雪和澜清的手心中散发着源源不断的七色光,而莫炎熙身上裸露出来的伤口竟然在迅速的愈合,不多时,莫炎熙身上那些伤口竟也迅速地愈合,只是留下了一道正常的疤痕。 就在二人惊异之时,澜清又迅速的自莫炎熙的手腕上取下了一串晶石手链,并迅速的戴在了不知为何变得虚弱无比的叶清涵的手腕上。几乎是同时,叶清涵恢复正常,而莫炎熙也睁开了眼睛。 “莫大哥没事吧?”叶清涵刚缓过来便赶忙向身边的澜清询问。 “放心吧,已经醒了,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了,倒是你,恐怕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能恢复体力了。”澜清扶着她闻言安慰,叶清涵这才呼了口气。 落雪这边却看到了莫炎熙一副满面都是怀疑的臭脸,于是她便二话不说,上前拉起澜清和叶清涵然后转头嘱咐呆立在原地的水茗馨和莫紫芸道:“他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言罢,也不待二人反应便同澜清一起扶着叶清涵离开了莫炎熙的军帐。 “叶姑娘她们这是怎么了?还有你们两个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莫炎熙不解的望着木讷的水茗馨和莫紫芸问道。 “我们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到底怎么了呢!”水茗馨双手叉着腰,没好气道,“不好好的听从医嘱养伤,却跑去商讨战况,若不是……” 说到此处水茗馨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脸上的怒气瞬间不见了,转而是一脸的疑惑:“不对呀,你们只是商讨对策而已,你这新伤是哪里来的?” “军中有细作。” “细作!”水茗馨大惊,“之前不是清理掉了,怎么会……” “此人隐藏得极为隐秘,若非他此次失手,恐怕我们永远都发现不了。” “是谁?” “皇上和太后水灵韵最信任的影卫统领。” “什么!”这下水茗馨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连皇上也大为震惊,可是事实如此。” “那皇兄如何处置他的?” “不知。” “稍后我去问皇兄吧。”话必,水茗馨便微微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莫炎熙,只把莫炎熙看的莫名其妙,等了一会儿只听她道了一句,“喂,你现在能动了吗?” 莫炎熙愣了一下,然后便缓缓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又看了看水茗馨的脸色才略微迟疑道:“应当……无妨了。” “既然莫将军已无大碍,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自便吧。”说完,水茗馨便转身拉着莫紫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莫炎熙的大帐。 “你拉着我做什么,快放手,我要回去照顾我哥!”莫紫芸被水茗馨拉着踉跄而行,却仍不死心的想要挣脱,怎奈水茗馨拉得死死的,不肯松手,并继续拖着莫紫芸继续向前。 “你哥没事,他不需要你照顾。” “你怎么就知道他没事了,万一……” “没有万一!”水茗馨猛地停下来并转过身冲着莫紫芸厉声道:“落雪说他没事就一定没事,而且现在最需要照顾的人并不是你哥,而是叶姐姐才对。” “叶姐姐?”莫紫芸微愣,不解的蹙眉:“她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水茗馨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呵呵一笑:“你刚才没看见她的脸色有多差吗!没听见澜公子说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吗!” “可是澜公子不是说叶姐姐睡一觉就好了么,所以我想……” “你想!”水茗馨打断莫紫芸哭笑不得的扶额扭头看了看一旁方才回过头继续道:“澜公子说没事你就真以为没事了!你脑袋生锈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叶姐姐是因为你哥变成这样的,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她么?” “行了,我去就是了,你用得着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嘛!”莫紫芸委屈的撒着心中的不快和憋闷,水茗馨被莫紫芸这么一吼吓得一哆嗦,但理智也随之回笼: “对不起啦,我这不是太担心叶姐姐了,你是没看见,刚才落雪摘下叶姐姐的手链后她那虚弱无力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吓人。” “摘下手链就立刻变得虚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莫紫芸诧异的有些嘴角抽搐。 “起先我也这么觉得,可见着方才那奇特的一幕,我倒觉得叶姐姐那对从不离身的手链应该是蕴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不然你哥的伤口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而且找不到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莫紫芸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既然那个手链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为何叶姐姐只是摘下了一个虚弱成那样了?” 水茗馨闻言也是一愣:“是啊,叶姐姐为什会变得那么虚弱,难道她和那串手链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联吗?” “特殊的联系?这不大可能吧。” “可能不可能的,咱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莫紫芸诧异了:“你觉得雪姑娘会告诉咱们吗?” “以前不会,可现在,她一定会说的。”水茗馨背着手自信一笑,可莫紫芸却撇了撇嘴表示不相信,水茗馨见着倒也不生气,她嘻嘻一笑:“不相信的话和我一起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莫紫芸无语的跟着水茗馨继续向前走,当她们挑开门帘进去时,叶清涵早已入睡多时,而落雪和澜清似乎也早已料到她们会来,兄妹二人早已沏好了茶端坐在案等候。 第31章 再战引重创,摄魂惊炸现(二) “坐吧。”落雪礼貌的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待她们坐稳后落雪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刚才的那一幕、以及我接下来要解释给你们听的话,还请你们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莫紫芸不解。 “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望二位见谅。” 二人四目相对,思忖片刻后便先后点头应了下来,澜清这才放心的回以感谢的笑意,而后继续解释道:“今日我和清涵本是照常去为莫将军换药,可没想到他却去了中军帐议事,我们一时担心,便又赶到了中军帐。 说来也巧,我们赶到时莫将军也恰好挑帘出来,只是我们刚喊住了他,他就双腿一软靠在了营帐上,等我们上前检查后才发现,莫将军竟已然深重剧毒已久,只是先前用的剂量较少,我们并未察觉。” “中毒!是什么毒!要紧么!”莫紫芸惊慌的抓住了澜清的手腕,澜清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仍旧云淡风轻的解释道:“是蚀骨散和血毒,毒性仅次于彼岸荼蘼。” “两中毒?”莫紫芸一脸恐惧,“可有解药!” “原本是有解药的,可奇怪的是,两重毒素竟相融在一起并产生了一种新的不知名的毒,所以药石无医。” “药石无医!”二人震惊不已。 “对呀。”落雪接过澜清的话接着说,“我医术再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配出解药,否则,我也不会用那个办法。” “那我哥现在……” “放心吧二位,他现在已经没事了。”落雪自信的回答,“至于方法,就是你们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而且是唯一一个能救他的办法,老实说,若不是叶儿坚持,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 “刚才那一幕?难道我哥能够化险为夷真的是因为叶姐姐的那串手链?” “没错,那串手链拥有着无上的灵力,只用其一便可消除百毒,并在短时间内令骨肌重塑恢复如初。”落雪难得耐心的解释,可莫紫芸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发问: “既然那手链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叶姐姐她又怎会只摘下了一串就无缘无故的变得那般虚弱?” “因为……”落雪话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莫紫芸不解问道:“因为什么?” 落雪一时语塞,澜清见状赶忙圆场:“因为清涵身上的毒还未尽除。” “余毒未清?”这下轮到水茗馨诧异了:“你们不是说叶姐姐已经没事了吗,怎现在又说什么余毒未清?” “彼岸荼蘼是无药可解的剧毒,加之她之前受过极重的伤,中了很多的毒,即便是有这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手链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这些毒素。” “受过极重的伤!中过很多的毒!落雪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水茗馨满面焦急的冲着澜清问,却见他一脸无奈道: “神医也有回天乏力的时候,若不是当时清涵的求生意志坚定以及那对手链,恐怕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她竟然受过这么重的伤!你们为何从未告诉过我!”水茗馨愤怒的望着落雪和澜清怒吼道。 “告诉你有用吗!你能治好她还是再揭开一次她的伤疤?”落雪也火了,而一旁的莫紫芸的样子却也不比叶清涵好到哪里,只见她也虚弱的趴在了桌案上,颤声微微喘息问道: “也就是说,但凡叶姐姐摘下其中一串手链,她体内的毒素便会失去一部分对抗它的力量,并且会在顷刻间发作是吗?” “芸儿你怎么了!”水茗馨焦急的走到莫紫芸身旁,落雪见状也走了过来,然后替她把了一下脉,可落雪却微微蹙了一下眉看向莫紫芸问道:“你可是曾经受过什么极重的内伤或是中过剧毒?” “没有,怎么了?” “这就奇了,你没受过内伤也没有中过毒,可是你的脉象中方才为何会有那种反应,可现在又没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你之前可有过这种感觉?” “有。” “什么时候?” “十八岁那年,就像现在一样,毫无征兆。” “十八岁……也就是三年前……”落雪看了看莫紫芸,又看了看叶清涵,忽然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这不是病,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落雪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那叶姐姐……”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倒是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几日要注意不要劳累。” “好。” “对了。”落雪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两人又道:“今日给莫炎熙治病的那件事我希望你们可以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好。”二人应下,落雪方才放她们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们说呢?”莫紫芸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他们大约是害怕会被有心人听到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毕竟凤族向来不喜涉入尘世的纠葛。”水茗馨扶着莫紫芸道。 “这倒是,但我一会儿该如何向我哥解释这件事呢?” “你解释什么,让他去问落雪好了。” “也对,反正我当时不在场。” “那你现在这样又当如何解释?”水茗馨忽然停下看向莫紫芸,莫紫芸略微想了一下笑道:“就说是旧疾复发吧。”水茗馨点点头,便又扶着她继续往回走。 如落雪所言,叶清涵翌日清晨便早早的醒来,气色也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病态的模样,而莫紫芸也恢复了精神。 然而他们三人刚用罢早餐不多时,水茗轩竟带着莫炎熙、水茗馨以及莫紫芸来了。一进门,水茗馨快步上前拉住叶清涵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叶姐姐,你没事了吧?” 叶清涵拍拍她的手笑道:“休息了一晚已经好多了。” “这就好。” 说话间,澜清已然引着水茗轩他们坐下了。 “不知皇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叶清涵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问道。 “是因为昨日炎熙受伤一事。”莫炎熙的回答让叶清涵愣了一下,她放在膝前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但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可是莫大哥的伤已然痊愈了,为何又忽然来问这个了?” “并非为此,而是为了昨日抓住的那个刺客。” 水茗轩的话让叶清涵舒了口气,只见她笑了笑道:“刺客既然抓住了,皇上审问处置就是了。” “审过了,可是前后几次所说供词无一相同。” “那就是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亦或是混淆视听。” “起先朕也这么认为,可是他昨夜却疯了。” “疯了?”叶清涵意外的挑眉,“因何而疯?” “查不出原因。” “所以就跑来问我们了?”落雪冷不丁的插话竟让在场的人都莫名的不敢说话了,沉默片刻后,水茗轩还是开口了。 “如非逼不得已,轩也不敢劳烦雪姑娘出手。” 水茗轩自降身份又礼仪得当,落雪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直接问道: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外面压着呢。”说着,水茗轩便干脆吩咐将人带了进来。 落雪走上前弯着腰看了两眼,然后又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然而不过片刻众人便见她又忽然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而后惊魂未定的道了声:“摄魂术!” “什么!”此刻,澜清和叶清涵也惊得走上前去看地上躺着的人。 “没看错吗?”澜清忙问。 “错不了。”落雪肯定答道。 “看来他并非细作,而是被人施术控制了。”叶清涵的话一锤定音,可惜水茗轩等人却是一脸茫然。 “何谓摄魂术?”水茗轩出声问道。 “是一种失传很久的秘法,原本是为了治愈精神失常的病人所创,可是后来发现有人用此来控制正常人心神时便立刻将其列为禁术,所以鲜少有人知晓。” “既然鲜少有人知晓,那澜公子和雪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莫炎熙的疑问虽然没什么不对,但在落雪听来就是觉得他没事儿找事儿。 “我们怎么知道的与你何干!问这么清楚,你是查户籍还是查人丁呢!动不动就刨根问底、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有意思吗!” “炎熙也只是就事论事,还望雪姑娘莫怪。” 落雪听他这样说,火气腾地冒上了头:“爱治不治!姑娘我不伺候了!”言罢落雪气呼呼的抬腿就要走,澜清赶忙拉住落雪道:“冷静点!不可意气用事!” 落雪拗不过澜清便只好转身冷笑一声道:“我就说你们怎么这么好心的来看叶儿呢,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此言一出,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叶清涵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而落雪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表情僵硬的四人。 “雪姑娘说的没错,皇兄和莫大哥就是无事献殷情。” 水茗馨忽然间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到让落雪脚下一滑,险些没有倒地。 水茗轩闻言则是冲着水茗馨微微蹙眉表示责备,然而水茗馨却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皇兄每次都是等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会想到叶姐姐,可是好巧不巧的,叶姐姐每回都是有伤、病在身,你这样难为一个病人就不觉得羞愧吗?” “公主说的没错,在下的确该为自己的行感到羞愧,可事有轻重缓急,我相信,叶姑娘和雪姑娘是不会计较这些小节的。” 在场众人万万没想到,莫炎熙竟会抢了本该水茗轩回答的话,然后又说出这样一番令人闷气的话,落雪本想出言讥讽,可叶清涵却抢先一步出了声: “莫将军所言极是,眼下危局未解,清涵的个人得失的确不算什么,事有轻重缓急,”说着叶清涵转身冲着落雪道:“落雪,还是先将这摄魂术解了吧,至于其他的咱们稍后再说。” 落雪深深的看了叶清涵一眼,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就二话不说的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并走到躺在地上之人的面前蹲下,澜清配合着将他扶起。落雪立刻迅速地在他的百会穴上猛地刺了下去。 落雪捏着针旋转了几下,其实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针的周围以及他与澜清紧紧相贴的背后散发着淡淡的七色光。 不多时便见那人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澜清扶着他缓了一会儿,不多时那人便张开了眼睛神色恢复如常。 抬眼便看到了端坐着的水茗轩,他动了动,神色上虽然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被绑着,但还是跪直身体先向水茗轩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口不解道: “皇上,臣这是……” “你不记得了?”水茗轩反问,那人迷茫的摇摇头道: “不知臣所犯何事?” “你用带毒的镖刺伤莫将军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水茗馨也不解道。 “臣没有!” “这……” “不必问了,被摄魂术控制过的人是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的。”澜清拦住他们继续发问并作出了解释。 “先带他下去吧。”水茗轩摆了摆手,一旁的士兵便押着那人退出了军医大帐。 “多谢雪姑娘出手相助。”水茗轩缓过神便赶忙向落雪致谢,落雪也配合着回了一礼道:“不必,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叶儿,只要你们不再胡乱猜疑她我便不会再说什么。”落雪不忿的斜了莫炎熙一眼便扭头不再理他。 “皇上可还有其他事要议?”叶清涵微笑着发问。 “却有一事需要叶姑娘相助。”水茗轩微微有些脸红,虽然他知道此时再问有些厚颜,但事态紧急,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清涵了然一笑,其实此刻她真的没心思在讨论什么了,于是她便婉言拒绝道:“清涵明白皇上的忧虑,只是前几次与敌军交锋时我军伤亡惨重,将士们也需要时间疗养恢复方能再战,至于反攻之事,不妨待元气恢复些许在议,当然这只是清涵粗浅的想法,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上和莫将军海涵。” “叶姑娘莫要如此,是朕思虑不周至此败局,若是朕早些与姑娘商议便不至再次折损兵将。” “皇上言重了,清涵的本分是救死扶伤,至于两军阵前之事,这本不是小女子该多嘴的地方。” “可是叶姐姐……” “算了馨儿,叶姑娘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将士们的确需要休养生息,此事容后再议吧。”水茗轩阻止了水茗馨继续再问,只因他感觉到叶清涵似乎有些疲惫便不忍心再让她费神,“眼下还是先将炎熙被刺一事澄清了吧。” “也好。”水茗馨起身冲着叶清涵道,“叶姐姐,我们就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向叶姐姐讨教。” 叶清涵含笑将几人送走,当然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莫炎熙一直在观察她,但她真的没有勇气去直视他的目光,所以唯有逃避了。 第32章 鏖战犹在即,忽起和谈意(一) 影卫刺杀一事太过匪夷所思,未免军心动荡,水茗轩便对外宣称说此人是被细作下了迷魂药失了神志所致,至于那个细作,自然是早已知晓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内奸来顶替了。接着,水茗轩又下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再议攻城之事。 “芸儿,你哥会不会也中了那个什么摄魂术。”莫紫芸吓得一口气没上来便被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水茗馨赶忙上前替她顺气,“你别激动,我也只是推测。” “有你这么吓人的嘛!”莫紫芸接连咳了半天才喘过气不解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哥中了摄魂术?” “你不觉得他一直在针对叶姐姐吗?” “针对有些夸张了,我倒是觉得哥哥是想从叶姐姐身上看到什么似的。” 水茗馨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也带了些惊异之色:“难道他在试探什么?” 莫紫芸摸了摸下巴,摇摇头:“好像是,但也不全是。” “怎么说?” “比如他经常会盯着叶姐姐的手,特别是叶姐姐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说着,莫紫芸还学了学叶清涵平时思考问题时右手轻点左臂的动作。 “这是叶姐姐惯有的动作,特别是在想问题或者思考的时候……”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会不会他已经猜到叶姐姐就是……水茗馨惊得呆在了原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馨儿?公主殿下?”莫紫芸拍拍她还是没反应,于是便忽然提高嗓音,“水茗馨!” “啊!什么!” “发什么呆呢?”莫紫芸莫名其妙。 “没什么。”水茗馨想了想又道,“照你这么说,也许真的不是因为摄魂术而是他本身就对叶姐姐有什么不纯的心思!” “不可能!”莫紫芸立刻反驳,“我哥虽然在对叶姐姐的态度上有些不对劲,但他绝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不是这,也不是那,要不你问问他?”水茗馨此言一出,莫紫芸连忙摆手。 “问过了,但好像每次提起这件事,他都会显得很愤怒,似乎并不想说。” 那就一定是因为这个了!水茗馨纠结啊,这可怎么么办呢?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 “对了!”水茗馨啪的一声拍到了床榻上,吓得莫紫芸打了个激灵。 “你想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我们可以去问落雪啊!她好像懂读心术吧!”水茗馨一脸兴奋,但莫紫芸却兜头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敢问吗?就算问了,雪姑娘会说吗?” “事关叶姐姐,她一定会说的。” 莫紫芸点点头:“那明天你去试试?” 水茗馨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去就去,你就自己接着琢磨吧,问出来了也不告诉你!”言罢,水茗馨便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上闭上眼梦会周公去也。 原以为水茗馨没那个胆,结果第二日莫紫芸醒来的时候便看不到水茗馨了,她有些吃惊的呢喃:“还真的去了!” 于是她赶忙起身穿衣、洗漱、吃早饭,然后便急急忙忙向叶清涵和落雪的帐篷走去,可是到了门口,她却不敢进去了,于是只好在门口徘徊了起来。 而此刻帐内,水茗馨和落雪正在安慰着面色惨白,眼眶红着却无声、无泪的叶清涵。 “菱姐姐,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就不该提这件事。”落雪无奈道,“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什么都不会说。” “可是菱姐姐明明是有苦衷的,说出来误会可以解除了,这样他们兄妹之间……” “别说了……”叶清涵忽然颤声道,“求你们,别说了……” “我们不说了,菱姐姐,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营帐中再次陷入了沉默,而营帐外的莫紫芸此刻却忽然间觉得头痛欲裂,呼吸不畅,脑中还时不时的会闪过一些画面:全家血流成河,却喊不得、哭不得、动不得,还有兄长愤怒的嘶吼和怨恨的眼神,然后就是一场染红半边天的熊熊烈火。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就像有人在上面刺了一刀,然后又不断的拧着,不觉间她痛的坐在了地上。 “莫姑娘!”澜清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走上前询问,“莫姑娘你怎么了?莫姑娘!”澜清的声音莫紫芸听不到了,但里面的落雪和水茗馨却听得真真切切。 “她怎么了?”落雪看向澜清,可他却摇摇头,“先扶她进去。” 三人扶着莫紫芸刚进营帐,叶清涵便迎了上来颤声道:“芸儿……芸儿她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赶紧让她躺下,我看看。”落雪一边说,一边把莫紫芸放在床榻上,然后迅速的搭上了她的脉搏。 “只是有些神思不宁,不该……”落雪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迅速闭上了眼。 “芸儿到底……” 水茗馨焦急的问,可澜清却打断了她道:“别说话,雪儿在看。” 于是,水茗馨就真的闭嘴了。好半天,落雪才睁开了眼,却蹙着眉道: “她的思绪太混乱了,我根本看不明白。” “怎么乱了!”叶清涵忽然扑上来抓着落雪红着眼担忧的问,可落雪迎上叶清涵的目光后却又一脸的惊恐,见她不说话,叶清涵便急了,抓着她的肩膀大声嘶吼道:“芸儿究竟怎么了!你说啊!” “她……怎么会……” “她到底怎么了!” “哎呀你别着急啊,我……”落雪忽然冷静了下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你明白什么了?”叶清涵忽的又颤声问道。 “你们两个是双生姐妹对吗?”落雪忽的问叶清涵,她微微一愣点点头。 “这就对了!这就说的通了!” “什么意思?”叶清涵不解,“什么说得通了?” “这是双生姐妹之间特有的感应,很玄妙,却不知其因。” “感应?”叶清涵呆在原地想了想,“你是说芸儿会这样是因为我?” “没错。”落雪肯定道,“之前你取下灵血之玉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和你的反应很像。” “那……她知道了?”叶清涵的声音很紧张,神色也很紧张,她看着落雪,等着她的答复,可她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待会儿还是问问她吧。” 叶清涵抓着落雪的手瞬间松了下来,然后便瘫坐在了地上,然后又屈膝抱着腿缩成一团轻声呢喃:“她一定是知道了……一定知道了……知道了……” “叶儿你冷静点!别这样!她还没醒你在这里瞎想什么!”落雪想刺激她清醒,可叶清涵却越缩越紧,而且还不停的往旁边躲着落雪。 “清涵你别这样。”澜清半跪在她身侧,伸手将蜷缩、颤抖的叶清涵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没事的,芸儿没事的,她不会怪你的,不会的……” “芸儿你醒了!”水茗馨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叶清涵在澜清怀里微微颤了一下,却不敢动,不敢看。 “我这是……”莫紫芸一脸迷茫的看了看落雪和水茗馨,然后目光又落在了叶清涵和澜清那边。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紫芸的目光,叶清涵便下意识的往澜清的怀里又缩了缩。 “叶姐姐这是怎么了?”水茗馨不知如何说,还好落雪反应快。 “没事,刚才和我哥起了些争执,一会儿就好了,倒是你……” “我没事,老毛病了,忍一会儿就好了。” “也是,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 莫紫芸和水茗馨就这么回去了,至于方才发生了什么,水茗馨又问过什么,莫紫芸竟一个字也没又再问,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午后,叶清涵竟主动找到了水茗轩,并且将接下来的一应安排尽数都讲给了水茗轩。感叹之余,水茗轩和水茗馨却也有些担心叶清涵,可是他们观察了很久,却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出来。接着叶清涵交代要准备的东西,水茗轩吩咐下去一应事项,并让水茗馨负责监督、着手准备攻城所需的物件。 一连几日,靖国军营中的将士们不停地在西北侧的竹林里以及方圆几十里的屋舍中来回穿梭,直至第四日傍晚方才停歇。 欧阳思睿听罢探报,微微皱起眉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于是欧阳思睿下令严阵以待,然而时至深夜,却仍未见靖国有任何动静,困意渐渐袭来,守城的众将亦是哈欠连连,有的业已支着长枪打起了盹。 至午夜子时,空中突现无数白色的点,体力尚好的且清醒的兵士发现后立刻叫醒大家开弓射箭,并迅速的将空中飞着的白点射下。然而当白点落地后他们才看清,那些不过是普通的纸鸢而已。 如此反复了数次后,郧国的守军便停止了射击并嘲笑靖国无计可施,于是当真正乘风而来的靖国大军从天而降时,他们却未能及时的发现,等到他们回过味儿来时,城墙上大部分的守卫却早已直挺挺倒在地了上。 就在他们慌乱的同时,城墙却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后忽然的颤抖了几下,当他们站稳脚跟向下张望时却见着脚下的城门已然不复存在,而靖国大军则犹如进入无人之境般自路、空两路同时杀入城中,打了郧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欧阳思睿见形势不妙也不再恋战,立刻下令撤离,退守沛城,然欧阳思睿脚跟还未急站稳,靖国大军便又尾随而来。 一路上靖国大军士气高涨连战告捷,势如破竹,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将骁勇善战的郧国大军逼至两国边境,黎城。 靖国大军在距黎城十里之外安营扎寨,遥看胜利在望,众将便一波一波的聚在一处庆祝着已然取得的胜利,畅想着即将到来的宁静生活,水茗轩见此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忽的心头涌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想法,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后,他竟在第二日点卯议事之时宣布了一个令众将费解的决定:和谈。 “和谈!”水茗馨第一个惊叫出来:“放着绝佳的战机不用,却要和谈,皇兄,你疯了吗!” “朕没疯,朕只是不忍三军将士及城中百姓再因战火而丧了性命才做此决定的。” “不忍?”水茗馨失笑:“皇兄你若真的不忍,那么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拱手将这万里江山送给欧阳思睿算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带领着我们厮杀至此呢?” “是啊皇上,您现在下这样的决定,要让浴血奋战至今的这些将士们如何能接受!” 莫炎熙话音未落,其余的大小将领亦纷纷出言相问,然而水茗轩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强硬,容不得旁人半点质疑,这样的他是所有熟悉他为人作风之人未曾见识过的,他们也从不知,水茗轩竟也又这样霸气外漏却又令人敬畏的一面。 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是主君,他的决定亦不容许他们去质疑。 很快,和谈使臣奉命出发,然而对于等待的人们却是漫长的。水茗馨无聊之际便只好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可扫视一周,却唯独不见了叶清涵的身影。 “芸儿,见着叶姐姐了吗?”水茗馨用轻轻拉了拉莫紫芸的衣袖低声问道。 莫紫芸一愣:“她不是在……”话说半截却顿住了,而后又伸头张望一周才惊奇道:“诶?叶姐姐哪儿去了?刚才还在的。” 就在莫紫芸纳闷儿的档口,水茗馨却迎上了莫炎熙同样询问的眼神,思忖片刻后便向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莫紫芸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大帐。 “你出来做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啊?”二人在一处较为寂静的角落停下后莫紫芸便纳闷儿的问道。 “自然是有事儿要商量了。”水茗馨一边回答一边四下张望:“你哥也来了。”言罢她便招手示意莫炎熙过来。 “让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你们觉不觉得皇兄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吗?” 水茗馨单刀直入的问题使得兄妹二人皆是微微一愣,随即二人却又先后点头表示认同。 “我亦有同感,明明已经胜利在望了,皇上应当在稍事休整后便商议接下来的战事安排,可今日却突然提出和谈,而且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对于莫炎熙的回答,水茗馨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按着皇兄的秉性,即使他有了这样的决定也会同大家商议后才会决定的,可是今日的他却让我感觉异常的陌生,就好像……” “就好像欧阳思睿。”莫紫芸下意识接过的水茗馨的话茬儿却让莫炎熙如梦方醒: “对,就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水茗馨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能够带给人如此之大的压力,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芸儿你也有同感?”莫炎熙忽然问道。 “嗯,我还记得……” “诶,使臣回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兄妹二人冲着水茗馨探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使臣正一脸忧愁的向中军帐走进,于是三人便又悄悄的绕道返回帐中。 “水茗轩的脑袋是搭错筋了吗,到手的胜利就这样拱手相让,咱们该说他是懦弱无能呢还是另有所谋?”落雪一边啃着香蕉,一边对叶清涵方才的叙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如果真的成功了,我看你的大仇怕是永世难报了。” “不会的。”叶清涵自信答道。 “不会?你哪来的自信啊!”落雪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香蕉不解道:“煮熟的鸭子都让他放飞了,水茗轩哪还能听你的继续进攻。” “他虽然不会听我的,但眼下他却能听别人的。”叶清涵肯定道。 “听谁的?”落雪一边倒水,一边好地奇问。 “欧阳思睿。” 噗!落雪径直将刚灌到嘴里的水一滴不剩的喷了出来:“欧阳思睿?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两个敌对阵营啊,水茗轩怎么可能听他的?” 叶清涵好笑的将手帕递给落雪,并将她手中高举的茶杯接过放在案子上:“若是往常,他自然不会听,可欧阳思睿若是用了摄魂术……” “摄魂术!”落雪和澜清皆是一惊。 “怎么可能!”落雪难以置信惊道。 “是啊,摄魂术的使用及其耗费心神,世间怎还会人再敢用第二次?”澜清也觉得叶清涵的推测不甚可能。 “这可说不准。” “说不准?”澜清有些孤疑:“难道你曾经见过有人多次使用?” “我并没有见过。”叶清涵打断澜清的问话:“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摄魂术虽然在世间早已消失且使用条件及其苛刻,可我却在你们凤族的一份古籍中看到过有关摄魂术的记载,而且还有详细的修炼方法。” “凤族的古籍?”澜清有些惊异:“这怎么可能!” “是啊,除了那几本我们看不懂的书以外,我们可是一本不落的把族里所有的书都读完了,可对于摄魂术也只是有一个小片段的记载,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修炼方法啊。” “我想,你们不是没有看过,而是因为看不懂罢了。” “看不懂?”落雪摸着下巴,然后忽然惊道:“难道你是从那些鬼画符的书里看到的?” “鬼画符?”叶清涵失笑,虽然夸张了些,但这个形容也算是贴切:“对,就是从那些书里看到的。” 然而相较于落雪的兴奋,澜清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古怪:“清涵……难道你……认得这些奇怪的文字?” 第33章 鏖战犹在即,忽起和谈意(二) “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都是那一堆你们读不懂的书里看到的。” “怎么可能!”落雪难以置信,“这些字儿可是连博学多闻的陵川长老都认不得呢!” “陵川长老怎会不认得,明明是他教我的。” “什么!”落雪惊得跳了起来,然后看向澜清道,“哥,我记得陵川长老说过,他看不懂那些鬼画符的文字的。” “没错,长老的确说过。”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他教我认得!”叶清涵坚持。 “哎。”落雪无奈叹气:“看来,咱们又被陵川长老戏弄了。” 澜清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叶清涵则是暗自舒了口气,幸好她机智。 “既然摄魂术只在凤族的古籍中有记载,那欧阳思睿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叶清涵思索了好半晌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兄妹二人同时愣了一下,澜清最先反应过来,忙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好在我们知道破解摄魂术的方法,所以也算是万幸了。” “万幸什么啊?” 三人循声回头,只见营帐的帘子忽的被挑起,水茗馨、莫紫芸以及莫炎熙三人前后一并走进。水茗馨毫不客气的顺手拿起落雪刚倒好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下才问道:“叶姐姐,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啊,害我们找了你半天呢。” “在皇帝陛下说出那个惊人的决定时。”叶清涵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满脸怨气的落雪,而后又问道:“对了,和谈的结果如何了?” “当然是欧阳思睿拒绝了和谈,而且他还大言不惭的下了战帖要与我军决战,并扬言输的一方要向赢的一方俯首称臣,真不知道他这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他要决战?”叶清涵此刻到有些惊异:“那皇上可是应下了?” “没错,可是皇兄却是在听完汇报后就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我问他原因,没想到皇兄竟然说欧阳思睿这是困兽之斗,只要叶姐姐再用一次那个会落地炸开的东西,他们便会一败涂地了。” “我看这次未必可行了。”众人齐齐回头看向落雪,水茗馨却是老大的不高兴:“怎么未必了?我军气势正旺,而对方却是连连败退,这胜负不是很明显吗?” “落雪姑娘说的不错,皇上此次的决定太过草率,或许叶姑娘的雷火可以暂时震慑住敌兵,但欧阳思睿却能够在我军接连不断的攻势下保存实力,足见他的厉害之处。” 莫炎熙能够赞同落雪的说法,这还是在场的几人第一次见到,虽是有些个意外,但大家很快的就恢复了常态。 落雪抱着臂膀笑着点点头道:“看来莫将军也察觉到了你们的皇帝陛下好像有些不对劲,对吗?” “没错,皇上的转变来的太过突然,眼下不只是我,就连其他将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就说说看,他哪里不对劲了。”落雪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水茗馨身上,而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开口阐述: “态度,以及说话、处事的方式都和往常不同。” “还有其他的吗?”落雪耐心的引导着。 “其他的……”水茗馨微微蹙眉,眼珠左右转着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好像眼神也不大对劲,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皇兄露出那样犀利的眼神,那个感觉就好像是……” “欧阳思睿。”叶清涵笃定道。 “叶姐姐你也有同样的感觉?”莫紫芸惊奇的问。 “不是感觉,是肯定,我可以确定,在中军帐下达命令的那个人已然不是皇上本人了。” “什么!”三人闻言竟同时惊异的起身。 “怎么可能!皇上他从未离开过大营,而且欧阳思睿也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将一个大活人给掉包带走的。”莫炎熙率先从震惊中回神,并冷静的分析。 “没错,欧阳思睿纵使有偷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皇上给掉包。” “干嘛这么急着就下定论,叶儿并没有说他是被掉包了。” “那皇兄到底是怎么了,叶姐姐你快告诉我啊!”水茗馨焦急地上前拉着叶清涵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你别紧张,听我慢慢道来。”叶清涵轻轻拍了拍水茗馨的手,并用安定的眼神安慰着她:“这事儿听起来会有些玄,但我敢肯定,皇上一定是被人施了摄魂术。” “摄魂术!”水茗馨和莫紫芸惊得冷汗直流,而莫炎熙则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何谓摄魂术?” 莫炎熙这么一问,众人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之前那件事的真相,所以还是要在解释一遍,于是叶清涵便出声解释道: “摄魂术是一种早已失传了的古老秘术,这原本是用于医治精神失常病患身上的,可是后来被有心人利用并改良了它的使用方法,这样施术者便可在任何地方将他下手目标的生辰八字写到一个一个布偶傀儡上,之后配合相应的口诀控制住被施术者的魂魄,若是灵力强大的施术者甚至还可以任意的操纵被施术者的言行举止,而这样的状况又恰好无一例外的出现在了皇上的身上,所以你们才会感觉他似乎不像他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它既然早已失传了,那叶姑娘你又是从何处知晓它的存在,以及施术的方法呢?”莫炎熙理智的分析问道。 叶清涵闻言倒也不慌张,她淡然一笑道:“此事说来也算是机缘巧合,这是几年前我无意间在凤族藏书阁内一本写满奇异文字的古籍中看到的,起先我也一直以为它太过玄乎,所以并未尽信,可今日亲眼所见后,我却不得不信了。” 莫炎熙缓缓的点点头,思索片刻后又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叶姑娘定然也知晓破解此术的方法了。”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到傀儡并引火焚烧掉,但这种方法却会对施术者和被施术者同时产生影响。” “那可有其他办法?”莫炎熙担忧问道。 “可以找一个比施术者灵力高超之人施术破解。” 莫炎熙听罢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修习灵力之人本就稀少,现下要如何找一个灵力高超之人呢?”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方法?”莫炎熙立刻问道。 “当然是本姑娘出手了。”落雪自信一笑。 “雪姑娘竟知道如何化解?”在场的人除了莫炎熙之外,无人震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我可是来自凤族,而且医术高超。” “这倒是。”莫炎熙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事不宜迟,既然我们发现了根因,且有了能够化解此术的人,不知可否……” “好!”落雪爽快的应了下来,可水茗馨和莫紫芸此刻却是一脸疑惑,好像叶清涵这次说的摄魂术解法似乎与她们之前看到落雪演示不太一样啊? 可是,还不等她们再问,叶清涵她们已然起身走了,于是二人只好先放下疑虑匆匆跟了上去。 对于叶清涵等人的到来,“水茗轩”似乎很是意外:“叶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雷火的改良配方我已经整理出来了,方才刚好遇见了莫将军和公主便一起来了。” “姑娘请讲!”“水茗轩”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叶清涵也没在意,便接着道: “制作雷火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硫磺运用的比例合适便可,不过……” “不过什么?”“水茗轩”赶忙追问。 “不过若是告诉了郧皇您,那么我军将士岂不是也要被炸的血肉横飞了。” 叶清涵此言一出,端坐在上的“水茗轩”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笑道:“叶姑娘何出此言,朕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郧皇敢用摄魂术,想必是有充足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不过可惜的是,小女子恰好在一本古籍中见过此法,而先前您使用此法时我们刚好试了一下那个方法,竟然真的将摄魂术破了。” 面对叶清涵犀利的言语,“水茗轩”却是毫不畏惧,他与叶清涵对视良久后忽然间放声大笑:“哈哈哈……叶姑娘好眼力,朕着实佩服,只是想不到能屡次击败我郧国铁骑之人竟是一位妙龄女子,既然姑娘有此胆识,那么咱们就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吧!”话音未落,水茗轩便忽然间两眼一翻兜头栽倒在了桌案之上。 “皇兄!” “皇上!” 水茗馨及莫氏兄妹急忙上前扶起水茗轩焦急的呼唤。 “不用担心,待会儿让落雪为皇上施针调理一下,然后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即可。”叶清涵走上前去好言安慰,并回头示意澜清上前帮着将水茗轩扶到床榻前躺。待他躺好后,落雪便取出那根长长的银针如上次一样刺入了水茗轩的百会穴,果然不多时,水茗轩也吐了一口黑血。 “成了,睡一觉明日醒了就没事了。”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而莫炎熙却在这时忽然道:“经此一事,欧阳思睿恐怕会有所防备了,不知叶姑娘可还有妙计应对郧国的挑战?” 莫炎熙走至近前虚心问道,可还不待叶清涵开口回答,落雪却不合时宜的冲着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就算叶儿还有什么妙计,恐怕今后实施起来也未必会有成效了。” “这是为何?”莫炎熙不解,莫紫芸亦是诧异: “是啊雪姑娘,难道你对叶姐姐没有信心吗?” “不是没有信心,而是……” “可是今后会出什么变故?”叶清涵忽的谨慎起来。 落雪点头:“对方的军中好像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若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个施术之人一定就是她了,而且郧国也很有可能因为她的道来,一反先前的颓败之势。” “可知那人是谁?”叶清涵皱眉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是个女子,而且似乎很是厉害。” 叶清涵思索不语,其余三人却是一头雾水。 “叶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落雪为何说对方来了个厉害的人物?”水茗馨不解问道。 “是啊叶姐姐,你们两个都把我们弄糊涂了。”莫紫芸用食指挠了挠太阳穴傻呵呵的问道。 “这……” “我只是会对临近的危险有所感应,仅此而已。”落雪打断叶清涵的话直接的回答,然而这样的答案却更让水茗馨觉得墨明棋妙了: “预知危险?未卜先知?有那么神么?” “信不信由你,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呵呵……”水茗馨觉得好笑:“事实?这不会只是你的错觉吧?” “你……!”叶清涵忙拦住落雪摇了摇头,落雪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水茗馨。 “怎么,编不出来了?理亏了?”水茗馨挑衅,落雪想发作,却被叶清涵和澜清死死的按着。 “落雪的感觉一向很准,这个我是亲身经历过的,但公主若是不相信,不妨就当作玩笑好了,切莫因此伤了和气。” 面对叶清涵的笑脸,水茗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堵得慌,毕竟胜利是叶清涵细心谋划得来的,可落雪此刻却依着空口无凭的感觉就否定这阵子的成果,这换做任何都怕是难以接受的,但她之前亲身见识过的落雪神器的“读心术”加之叶清涵此刻的提醒却让她又无法完全不信,看来这一切要看看战事展开后的情况是如何发展的了。 “我知道你们对此仍有疑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完全的准备总好过到时腹背受敌来的好。” “澜公子说的没错,有备才能无患,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咱们也不可能大意。” “看不出,莫将军你此刻倒是挺有心的,看在你终于愿意相信我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儿。”落雪难得好心的夸奖别人。 莫炎熙虽有迟疑,但还是谨慎道:“姑娘请讲。” “这阵子最好保护好你妹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当会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莫紫芸指着自己诧异道:“我吗?” “对啊,所以你自己也得小心些,不然一不小心丢了小命,你哥哥可是要伤心死了。” 听着落雪神神秘秘的提醒,莫紫芸顿时就觉得脑后生风,脊梁骨发凉,最后她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哆嗦了一下。 “芸儿你别听她瞎说,无凭无据的说出这么些个神神道道的话,和一般的江湖术士有什么区别。”水茗馨鼓着脸颊不忿的劝着莫紫芸。 “你才江湖术士呢!再说了,我又没和你搭话,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落雪亦是仰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扬模样哼了一声。 “有人危言耸听吓着我的好姐妹了,难道我不该站出来吗?” “我危言耸听?”落雪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语失笑:“行,我言尽于此,您爱听不听!” 不等水茗馨在反驳,落雪则直接一左一右的拉着澜清和叶清涵就走。二人无奈,只好匆忙冲着几人尴尬一笑而后就被迅速的拖走,待三人走远了,水茗馨却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嘟哝了一句:“墨明棋妙。” “我觉得落雪姑娘不像是在说笑啊,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水茗馨打断莫紫芸道:“她要是真能未卜先知,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我这次倒觉得落雪姑娘的话很在理,毕竟事关大局以及芸儿的安危。” 水茗馨诧异的盯着莫炎熙好半天才道:“你还是莫炎熙么?怎么今天这么上道啊?”说着她还上去捏了捏莫炎熙的脸颊。 “如假包换。”莫炎熙不着痕迹的将水茗馨的“魔抓”推开。 “那你今天就是吃错药了,不然你怎么转了性开始相信她们了。”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莫炎熙今日对叶清涵的态度却着实让水茗馨费解,可是她看了莫炎熙好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便只好撇撇嘴,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什么就事论事,我看你是觉得理亏了吧。你无端猜忌了叶姐姐她们这么久,可人家却每回都不计前嫌的帮你,现在你能良心发现愿意相信她们真是难得。” “叶姑娘以德报怨令我钦佩,我若再疑神疑鬼的,倒真是小肚鸡肠了。” 莫炎熙刻意忽略了水茗馨言语间的调侃之意,主动认了错误,然而他的心中虽不至于再怀疑她们会有恶意,却仍旧存着疑惑: 叶姑娘虽然师从高人,但她的见识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还有落雪和澜清,目前也只知道他们神秘的凤族身份,至于其他的,除了叶清涵之外并无人知晓,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对兄妹绝对不简单。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水茗馨推了推莫炎熙好奇道。 莫炎熙回过神抬起一只抱在胸前的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模样道:“我在想,叶姑娘究竟读过些什么样的书,竟然知晓这么多极其隐秘的东西?如果有机会的话定要借来拜读一下。” “你想读书?这简单啊,等班师回朝后我就把皇宫里的书库打开借给你看,那里面多得是稀奇古怪的书,足够你看上一年半载了。” “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在下却之不恭。” 两人相视而笑,却又心照不宣的各怀心事,但一旁莫紫芸却不明白,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呢?如果不及时解释清楚,岂不是会造成更多的误会,就像哥哥和姐姐一样,若是当初多一些交谈的机会,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深刻的伤痛了。还有叶清涵和落雪,她们究竟为何要隐瞒那些事情呢? “一帮冥顽不灵的家伙,我好心提醒他们,可他们却没有一个听得进去,叶儿,我真想不明白你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们。”落雪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叶清涵倒了一杯水递给落雪笑道:“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不过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相信很少有人会信以为真的。” “那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是因为了解你的来历,可其他人不一样,毕竟凤族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只是传说罢了。” “那为何你见着我们的时候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的表情呢?” “因为我当时已经被你们的身份震撼到石化了,你见过哪块儿石头是有表情的吗?” 落雪张着嘴僵住不动,这个叶清涵,她总有办法能让自己无言以对。 第34章 各怀心中事,去留意动摇(一) “哎,这么清汤寡油的,真叫人食之无味啊。”落雪揪着嘴一脸苦涩的用筷子扒拉着眼前的饭菜。 “食之无味总好过饥肠辘辘,再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有的吃就不错了。”澜清笑着咬了一口手里的干巴巴的馒头,而落雪却悻悻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拖着下巴郁闷之极的盯着叶清涵和澜清: “我真佩服你们两个,这都能咽得下去,叶儿,你要是再不给我开小灶的话我真的要瘦的只剩一张皮了。”说着,落雪还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表示它的纤细。 然而叶清涵却对落雪这双可怜兮兮双眸选择视而不见,并且淡定道咽下嘴里的食物而后一边夹菜一边笑道:“放心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体内都有一种叫做脂肪的东西,当你少吃或者没有食物摄入的时候,身体会自动将它转化为能量来维持生命体征的,而且你现在每天好歹还是吃了些东西的,所以你距离皮包骨头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就会拿一些我不懂得东西糊弄我。”落雪撅噘嘴,表示不高兴,叶清涵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我之前不是教了你一些简单的做菜方法,你可以自己开小灶做啊。” “干巴巴的,吃多了会卡喉咙的,而且这里除了盐什么调料都没有啊。”落雪一脸郁闷:“叶儿,难道你就不能想个办法解决一下嘛。” “如你所言,条件限制,无法可行。”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落雪笑嘻嘻的模样看的叶清涵心里发怵,但她还是很淡定的道: “说说看。” “不如你去做大锅饭吧,这样至少味道会好些。” “行啊,我可以去做大锅饭,那往后为伤员治伤换药的事儿就全交给你了。” “呵呵……”落雪干笑:“那我宁可接着吃清汤饭菜。” 这样的场景自出征以来叶清涵每日至少经历一到两次,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原以为这顿晚饭的哀怨之声会到此结束,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落雪今天还会有下文。 “叶儿……”落雪捧着饭碗可怜兮兮的望着叶清涵:“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叶清涵心头微微一颤,面上却只是微愣了一下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啊。” “那你就不能想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办法赶紧结束这场战争嘛。” “我也很想啊,可是现在的局势……”叶清涵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说实在的,连我都有些理不清头绪了,所以暂时只能顺着时局随机应变了。” “理不清头绪?难道是因为落雪提到的那个人?”澜清放下碗筷认真问道。 “是啊,先前不管欧阳思睿如何算计我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应对之策,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难不成你是担心对方还会再用摄魂术?”落雪也缓缓的放下碗筷凑到叶清涵近前,却见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摄魂术既然已经被我们识破,那么欧阳思睿就决计不会再轻易用了,但对方既然能够使用摄魂术这样早已绝迹人间的上古秘术,就表示她可能使出更多超出我们认知的术法,而最可怕的是,那个神秘人我们对她一无所知,更无法通过任何方法探查到她的底细,但她却可以通过欧阳思睿甚至其他的手段来了解我们,如此发展下去,不只是这场战争会有惊变,恐怕连我的计划也会受到难以预料的影响。” 兄妹二人赞同的点头,接着落雪眼珠一转诚恳的劝导:“那么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曲折的计划,走一条更为直接的路,直接把欧阳思睿这个罪魁给咔!”说着,落雪还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叶清涵不由好笑:“或许你这个建议在这之前会有出奇的效果,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说不定咱们还没出手人家就早已看破了。” “可是……” “当然,如果你可以很准确的告诉我对方是谁,来历背景是什么,或许我可以试一试你这个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叶清涵阻止了落雪并将自己所有的分析告诉了她,可她听完后却并没有表示赞同反而无奈一笑:“说一千道一万,总归你还是不想放弃。”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开始了,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结果?”落雪压抑的笑了,她深吸几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怒火,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拍案而起怒吼道:“哪怕这个结果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你也要继续下去吗!” “伤害到身边的人……难道你又……”叶清涵惊讶的情绪还未表完,落雪却挥挥手打断了她: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我现在很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话音未落,她就转身离开了大帐。 “她为什忽然间这么生气,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叶清涵一脸茫然的看向澜清,可他却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最近好像一直很烦躁,但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 “那就证明未来的这些时日一定会发生很多事情,而且是一些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看着一脸谨慎的叶清涵,澜清不由失笑:“你还是那么敏感,思虑过甚是会伤身的。”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未来无论有什么暴风雨向我袭来我都不会怕,但我却怕身边的人会再次因为我受到伤害,所以我必须很小心计算,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望着神经紧绷的叶清涵,澜清顿觉有些心疼道:“每日想这么多,不累吗?” “当然累。”叶清涵低头疲倦一笑:“可若不想,我便会觉得自己就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有不停地思考,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才会觉得前方还有未来的路。” 叶清涵抬手想要抓住什么,空洞的双眸中却又暗含着无尽的思绪,澜清能感受到那思绪背后的心酸与无奈。曾经的叶清涵在他虽然在他的面前,却又觉得隔了很遥远的距离,可即便如此,他却从未想过要放弃前行,哪怕只能将那段距离缩短缩短一点,而如今,他似乎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很近了,可是却好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 澜清伸手,握住了叶清涵的手温柔的笑道:“不论你的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愿意放下过去,真正的展开笑颜。” 澜清忽然的温柔让叶清涵有些恍惚,可她却不知为何竟很想逃避他的温柔,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可澜清拉的很近,她挣脱不得,于是她只好说:“若是那样的未来是遥遥无期呢?” 遥遥无期吗?澜清的笑僵在脸上,心也忽的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静静的坐着,半晌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澜清忽然放开了抓着叶清涵的那只手笑道:“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言罢,澜清便静静的退出了营帐,而叶清涵的手却一直还是那个动作,只是此刻她的手却伸向了澜清离去的背影,却永远也抓不住。 一顿原本在平常不过的晚餐却因着三人各自不同的心思而怏怏散去,叶清涵因着烦闷的思绪而早早的熄灯睡去,而同样烦闷的兄妹二人却是在距离军营几里地之外的一处高地吹了大半夜的凉风,只是这风,却并没能够吹散澜清迷惘,带给落雪柔和的思绪。 “哥,这样无望的等待真的还值得你坚持下去吗?”漫长的宁静,终于伴随着落雪的心酸一问被打破。 “值得……”澜清惆怅一笑:“我一直以为是值得的,明明她刚才告诉我说那样的未来似乎遥遥无期,可是我为何还是不想放弃呢?” 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轨迹,也有着不同的时间,所以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为什么当他犹疑的时候,自己这个“旁观者”却会为那个她心痛呢?自己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翌日一早,水茗轩平安醒来,虽然还是有些微微的头痛,但整个人确已恢复了常态。 “你说什么!朕昨日提出了议和,并且还派出了使臣!”水茗轩满脸震惊的待在当场,然而他这样的反应却让在场的三人有些相信叶清涵昨日的说法。 “是啊皇兄,这可是你力排众议做的重大决定呢,难道你一觉醒来就不认账了吗?” 水茗轩皱着眉迷惑的摇了摇头:“认什么账?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又何来这样的决定?” “看来皇上是真的不记得了,难道叶姑娘说的是真的?”莫炎熙紧锁眉头,单手食指弯曲放在下巴上,而后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水茗馨和莫紫芸。 “看皇上的反应,十有八九是了。”莫紫芸肯定的回答。 “说的没错。”水茗馨点头赞同:“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什么说法?你们在说什么?” 水茗轩一脸茫然状,倒叫三人有些无奈,最终水茗馨深吸一口气,便将昨日派出议和使臣后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水茗轩。 “摄魂术?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朕前日夜里睡前会觉得有些神思恍惚。” “不管怎样,皇上没事就好。”莫炎熙的话虽然不温不火,却也不能说错,因为水茗轩是三军的主心骨,他若有何异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了!”水茗馨忽然想到了什么,三人齐齐看向她。 “落雪前几日说对方来了一个极其神秘的人物,而战局也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对我们不利,虽然我觉得她是危言耸听,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让皇兄也知道一下。” 水茗轩不解:“神秘人物?落雪姑娘为何这么说?” “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叶姐姐对落雪姑娘的话倒是颇为重视。” “叶姑娘?她怎么说的?”水茗轩立刻慎重的问道。 “叶姐姐说落雪姑娘曾经的多次预言都应验了,所以这次她同样提醒我们要小心,至于相信与否,还要看皇上您的定夺。”莫紫芸代替水茗馨回答了水茗轩的疑惑。 水茗轩点点头转而又冲着莫炎熙问道:“你如何看?” “臣认为,宁可信其有。虽然两国决战的一应条款并非出自皇上本意,但依照眼下的情景,即便是硬着头皮也要撑过去,所以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必须要做充足的准备。” “说的没错,这一仗事关国祚,哪怕再难也不能轻易认输,因为朕输不起。” “既然如此,那皇兄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 “此事是叶姑娘提起的,所以还是请叶姑娘前来一起商议方为上策。” 水茗馨撇嘴,白了水茗轩一眼道:“自己大意闯的祸却每回都让叶姐姐来替你们善后,皇兄也不觉的羞愧吗。” “可眼下时局如此,即便在羞愧,朕也必须求叶姑娘出手。” “那好,这次就有皇兄您自己亲自去求吧,我和芸儿再也不当你们的马前锋了。”话音未落,水茗馨也不给水茗轩和莫炎熙反应的时间就拉起莫紫芸挑帘离开了水茗轩的大帐,水茗轩、莫炎熙无奈相视一笑,但接着水茗轩又立刻收敛情绪,正色问道: “炎熙你为何突然间转变了态度,先前你不是一直……” 莫炎熙惭愧一笑:“先前臣的确一直有些怀疑叶姑娘的动机,但时过境迁,叶姑娘多次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臣若还是有所猜忌,那便真是嫉贤妒能了,而且……” “而且什么?” “叶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此前若非叶姑娘相救,臣怕是早已回归天外了,若是连救命恩人都心怀猜忌,那炎熙也就枉为人了。” 水茗轩听罢欣慰的点了点头,然转念之间他又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了起来: “说到你的伤,朕记得当时情况危急,可为何你的伤仅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初,而且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 “那馨儿她们呢?朕记得当时她们俩是在场的。” “臣问过她们,但公主说她们二人赶到时,落雪姑娘业已疗伤完毕,所以具体情况她们也不得而知。” 水茗轩遗憾的点点头,沉吟半晌后他起身忽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辰时,不过皇上放心,臣昨日便交代众位将军今日不必点卯议事。” “还是你想的周到。”水茗轩放心的长呼一口气:“既然有了一天的缓冲时间,那么不如趁此机会去找叶姑娘商议一下对策吧。” “是。” 第35章 各怀心中事,去留意动摇(二) 水茗馨生拉硬拽的将莫紫芸拖到了自己的营帐后才放开了手,莫紫芸揉着自己的手腕微怒的瞪着水茗馨道: “你自己想离开,干嘛每次都拖着我一起。” “我不把你拉出来,难不成还等着让皇兄他们继续盘问你吗?”水茗馨一边说话一边撩起衣裙坐下。 “盘什么问啊,你知情不报还有理了。” “我哪里知情不报了,皇兄他们问的事儿我不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你强词夺理!”莫紫芸气得叉着腰,眼睛瞪得溜圆,眉毛也立了起来: “你要是如实交代了,那叶姐姐救我哥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咱们说了他们会相信吗?这事儿咱俩当面见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更何况是别人。” “解释清楚他们不就相信了。” “解释?”水茗馨哭笑不得,“你认为是你有那个能力还是我有?” “就算我们解释不清,他们之后也可以再去问叶姐姐她们啊。” “问?怎么问?难道你没发觉叶姐姐她们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些吗?” 莫紫芸摇头,水茗馨翻了个白眼,而后抬手敲了一下莫紫芸的脑袋道: “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可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反而迟钝了呢?” 莫紫芸吃痛的揉着脑袋,委屈的噘着嘴道:“这不能怪我啊,最近我总是神思不定的,哪还有心情去察人观事。” “神思不定?是因为落雪预言吗?” “也不全是,只是在落雪说了那件事后就变的更混乱了。”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害怕成真,那就咱们就多留心些就是了,你若是还觉得不安,那干脆挪过来和我睡一起好了。” “这倒是不用了。”莫紫芸敬谢不敏的摆摆手。 “要不再去问问叶姐姐,说不定她能有办法?” “这样不太好吧,叶姐姐现在需要全心投入战局,咱们还是尽量少添麻烦吧。” “说的也是,反正你哥也知道这事儿,他这么宝贝你,肯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嗯,这点倒是毋庸置疑,不过恐怕今后打仗的事儿,我哥是不会让我在参与了。”莫紫芸有些落寞的耷拉下来脑袋,水茗馨见着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你的安危可是牵动着大家的心呢。” “我明白,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不过你们议事的时候我还是想参加,不能上战场,听听战况总还是好的。” “这个没问题,不能打仗,你学着叶姐姐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向叶姐姐学习去。” 言罢,她也学着水茗馨的方式转头就走,水茗馨慌忙追上前喊道: “你等等我!我也去!” 这一日,叶清涵的营帐里难得的热闹,当然她、落雪、以及澜清三个人却也累的够呛,虽是不用为伤员换药了,可面前这两男两女却比那些伤员还要难打发,直到张灯时分,四个人才带着兴奋的心情告辞离去,他们前脚刚离开,落雪后脚就趴在了叶清涵的床榻之上,而叶清涵和澜清也是一脸的疲惫。安静了好一会儿,落雪才闷闷的哀怨道: “我总算是见识到人的求知欲有多么的可怕了,要不是我的肚皮发出了抗议,恐怕咱们今天连觉都没得睡了。” “不过好在今日的辛苦没有变成徒劳,至少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愿意相信咱们了。”叶清涵伸了个懒腰轻松道。 “迟来的信任虽然让人有些个不痛快,但你的计划总算是向着成功迈进了一大步,而我们的等待,也总算是有了希望了。”落雪翻身费力的坐起,伸手将澜清刚倒好的水杯要了过来仰头喝了个精光。 “是啊,清涵能够进入中军参事对整个计划确实是大有益处,但是对方来的那个神秘女子也势必会成为新的阻碍。”澜清接过杯子放下,面上也隐隐的染上了忧虑之色。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能够把握住那人的行事规律和风格,我就有办法找到她的弱点。”叶清涵坚定的语气却没能让兄妹二人安心,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话虽如此,可我的感觉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恐怕会远远的超出你的预想,若你真的深陷其中,怕是再难抽身了。” 落雪突转的话风让叶清涵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她明白落雪的用意,可她现在不能离开,更不能不顾亲人的安危而置身事外。 “可是离开就有用吗?若是命中注定,那么即便我们躲过了此劫,还会有下一个劫难继续,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然面对。” “好吧,我说不过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奉陪就是,不过你也要记得,这是你的选择,无论结果有多么的残酷,你都必须接受。” “好。”这一声好,是对落雪的回答,同样也是叶清涵向自己下的决心,而澜清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语,她下定了决心,而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明月繁星悬于空,虫鸣草动声声起,却未有一丝清风。夜闷热的令人烦躁,落雪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忧思难眠,索性最后起了身挑帘出去透气。穿过联营,漫步林中,隐隐间听到有潺潺的水声,于是便循声前行。不远处是一条涓涓溪流,俯身捧起一汪溪水,凉凉的很舒服,可惜水太浅,只刚刚埋过脚腕,不然就可以洗一个清凉的池浴。再捧起一汪水喝下,心中的烦闷似乎随着清凉的溪水淡去了不少,抬眼四处张望,却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望月而立。慌忙起身向前,那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而转过了头,见是落雪,他便又收回了视线,望着天空问道: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闷得慌,睡不着,所以想找个凉爽些的地方呆一会儿,你呢?怎么也出来了?” 澜清笑了:“你明知故问。” “整日的因为她而烦忧,不觉得太累了吗?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心无所系,一切都是平和的,可现在有了牵绊,心也就不似从前那般波澜不惊了。” “也不知她对你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我看不透她,更看不到与她有关的人和事的未来。” “都看不到吗?” “嗯。”落雪故作轻松道:“她是个谜,连带着与她有关的人也渐渐变的有些扑朔迷离,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人世间常说的那句天意难测是个什么感觉。” “我以为是你不愿告诉他们,没想到……”澜清苦笑,而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既然明白了,那便无须再多做他想,无法抗拒的,迎接便是。” “前路未知,这还是咱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但细细想来,其实未知也没那么可怕。” “于你而言,当然是,虽然前途难料,但你洞察人心的本领却也足以自保了。” “洞察人心那人也得站在我面前才行啊,我要是在千里之外就能洞察到人心,哪还会说什么前途难料。”落雪随手扇了一下面前的长草,面上挂着些许的惆怅,垂下的眼眸中却是满满的愧疚。 “既然不能,那不妨和清涵学学如何分析推断,这也不失为一种未卜先知。” “才不要,变成叶儿那样,还不得把自己憋死了。既然我不行,那以后就靠她了,反正她说过不会让咱们涉险的。” “就知道你不行。” “算计人我肯定不如她,但我的医术却是她比不了的。”落雪不忿的揪着眼前的杂草,澜清失笑,但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其实在他看来,未知要比早已知道来的好些,至少他不必日复一日的看着危险的降临,那样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落雪忽然回头冲着澜清笑着,澜清微愣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是啊,好多了,幸好有你在,否则我恐怕也得把自己给憋死了。” “这还差不多。”兄妹二人难得再展笑颜,似乎离开那里后似乎很少见过他们笑的这样开心了。叶清涵闪身隐在树后,心微微的放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抬头望了一眼树林间透过的点点星光,而后便举步悄然离去。 落雪猛地回过头,澜清不解的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 虽然隐瞒下来会有危险,但总好过大家都怀着忐忑的心情迎接那一日到来,而且她也坚信,依着叶清涵的智计,总有办法度过危局,只是结果会出乎她的预料罢了。 与此同时的郧国大军中,欧阳思睿也正在与落雪口中的那个神秘女子攀谈着。因为灯光幽暗,便看不清那女子的五官,只知道她穿着黑色的衣衫,身形虽看起来有些消瘦,但背脊却很挺拔。 “原以为你的摄魂术会让朕省去不少时间和精力,可惜还是被他们识破了,害得朕还要再浪费些时间。”欧阳思睿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他靠着凭几,右手仍旧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 “有凤族的那对兄妹在,被识破是迟早的事,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知晓解术之法。” “凤族秘术及其神秘,有些你不知道也属正常,何况他们避世这么多年,能将他们引出来已是不易,只不过朕没想到凤族竟然会卷入这红尘俗世,而且还对他们鼎力相助,这倒是着实出乎朕的意料啊。” “有那个人在,让凤族再次出世便不是难事。” “只可惜,他们依旧站错了阵营,所以不给他们些颜色看岂不是枉费了他们来尘世间走的这一遭。” “你想怎么做?”女子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欧阳思睿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勾起了一抹邪宁的微笑,眼睛也眯了起来,而此刻,他抚摸黑曜石的手指动作变作轻轻转动那枚戒指了。 “凤族不是善于秘术吗,那就用你的术法与他们斗上一斗,朕倒是要看看这两个凤族的小娃娃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也要看看这位叶姑娘究竟还有何通天的本领能破了这个非她所能的术法。” “他们再厉害,也终究不过是几个年轻的小娃娃。” “非也非也。”欧阳思睿忽然坐直了身子,然后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然后把玩着水杯,语气听起来却仍旧是慵懒的,“有志不在年高,切莫小瞧了这几个小娃娃,朕能被驱逐至此可全是拜他们所赐呢。” “若非你有意放水,就凭着几个小娃娃哪能让所向披靡的郧国大军退败至此。” “哦?”欧阳思睿的语气中终于有了情绪,他抬眼看向黑衣女子,“你竟觉得这是朕有意为之?” “难道不是吗?”女子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此前在赤卢江时靖国明明败局已定,可他们却忽然返攻取胜,直至今日的黎城之下,若非你有意为之,他们如何翻得了身?” “你错了。”欧阳思睿放下水杯,眯着眼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语气中略微带了些许阴郁的情绪,“赤卢江一战的确是他们凭借实力翻得神,今日的胜局,亦是靠着他们自己得来的,朕可是一点水分也没有放。” “怎么可能!”黑衣女子终于转身了,此刻的烛光终于照亮了她的模样,瓜子脸,眼角微微上扬,一字眉,只是此刻的慕容羽尘的眉眼嘴角之间却比以往多了些戾气,“若非你放水,那样的败局他们如何能反败为胜!” 相较于慕容羽尘的惊异,欧阳思睿却显得从容很多,他竟欣慰的笑了: “你对朕如此有信心,朕很高兴,只不过此次大战,的确是朕输的更多,朕也着实没想到,水茗轩竟然变得如此聪明,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个叶清涵,又是如何能让那个人请来的凤族,这一切的一切,还需你去查一查了。” “我知道了。”其实慕容羽尘很清楚那个人因何出手,但此刻她却不敢告诉眼前的这位王者,她害怕如果说出来了之后欧阳思睿的反应,她想得到他会有多愤怒,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想说。 第36章 兵败非人愿,无端争执起(一) 黎城之战于和谈失败后的第二日便迅速展开,起先的几日,靖国接连胜出,一时间三局将士的气势水涨船高,渐渐地水茗轩他们也就渐渐忽略掉了落雪和叶清涵的警告,一心沉溺于胜利的喜悦之中,而落雪的提醒叶清涵却是时刻放在心上。 连战的告捷来的太过容易,欧阳思睿即便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到了一击即败的地步,而这一切的诡异结果又自然的让她联想到了落雪所说的那个神秘女子。叶清涵在中军帐中多次提醒水茗轩提防小心,可惜众将已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对于叶清涵的提醒大家也不过是敷衍了事,叶清涵虽是着急,却是无计可施,因为她明白,在胜利面前,任何的危机提醒,都会被淹没。而知情的几人中也只剩了一个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水茗馨,中军议事结束后水茗馨便找到了叶清涵询问她的看法。 “菱姐姐你也别太着急,既然多说无益,那咱们不妨静观其变,等着欧阳思睿给他们一个迎头重击,省的他们在这儿骄傲自满。” “从前或许可以,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失败或许就意味着靖国要俯首称臣,而最难的就是,我明知这是他们的诱敌之策,却无法猜透对方到底会用怎样的手段来结束这场不正常的胜利。” 水茗馨闻言却是轻松一笑:“不管是什么手段,我相信凭着菱姐姐的智计一定可以应付的来。” “你的信心倒是比我足。”叶清涵浅笑。 “还好啦,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连我都不相信菱姐姐了,那这场战争的结果恐怕就真的会和落雪说的一样了。”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总之不管将来会有什么样那一预料的变故,我都会尽全力去做的,别的我不敢说,但至少保存着我军的实力我还是做得到的。”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菱姐姐嘛,不论何时都是那般镇定自若,宠辱不惊。” “行了,别夸我了,这几日不管大家是什么样的态度,咱们两个都要保持警惕,否则万一遇到不测,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好,菱姐姐你只管说就是,我全听你的。” “嗯。” 两人低声讨论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水茗馨方才离去。 如叶清涵所料,虚幻的胜利终究不会太过长久,在第十次胜利后,战况便陡然转换:郧国一反数日的颓败之势,并向靖国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郧国的进攻不过三日,靖国将士便已死伤过半,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郧国的军队靖国这近半个月的消耗却不见他们少一兵一卒,且一向令郧国惧怕的雷火也失去了它原有的威慑力。 中军帐内,众将皆是一筹莫展,胜利明明是近在眼前,可为何局势就这么忽然间急转直下?然而就在众将百思不解、摇头叹息时,近来鲜少参与军事讨论、又方才重伤初愈但双目失明的莫紫芸却在此时抢先一步发出了质疑: “这也太奇怪了,雷火怎么只在城墙外围落下,却总不见它飞到城墙上?” “是啊,明明射程是对的,可为什么一到半路就落下了?难不成是他们在城墙周围张开了一张大网?”水茗馨随着莫紫芸的话下意识道。 “这不太可能吧,要真是是有网,大家怎么会看不到?”莫紫芸反驳,水茗轩亦是同感: “是啊馨儿,你的说法太过匪夷所思了,若真是有网,大家如何会看不到。” 水茗馨暗自翻了个白眼:匪夷所思的事儿你见的还少啊?但面上她却是打起了马虎眼: “呵呵,我也就那么一说,大家不必当真,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至此危局,公主竟还有心思开玩笑,既然您不知道,那为何不问问叶姐姐是怎么想的,或许叶姐姐早就知晓其中的原因了呢。” 莫紫芸的话中明显带着刺儿,但水茗馨体谅她重伤初愈,所以也就没太在意,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或许她的菱姐姐会有办法。 “对啊,我怎么忘了呢!”水茗馨拍了拍脑袋而后便上前冲着叶清涵问道: “叶姐姐,你可是看出什么门道了?” 叶清涵微微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暂时还不好说,虽然有所怀疑,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那个。”与此同时她有冲着水茗馨以及凝神听她说话的水茗轩个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水茗轩见叶清涵说完便立即结果叶清涵之言道: “即是这样,那便劳烦叶姑娘费神仔细查探,这几日大家先好好养伤,待事情有了眉目再行商议。” “是!”众将领命退下后,水茗轩这才冲着叶清涵问道: “叶姑娘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算是有了些眉目。” “那叶姐姐你快说说看到底为什么咱们的雷火不管用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对方应该是在城墙周围设下了结界,而这种东西却是咱们寻常人看不到的。” “结界?”水茗馨诧异:“这不是在传说中才存在的法术吗?欧阳思睿怎么可能会呢?” 叶清涵低眉浅笑:“欧阳思睿不会,但他身边的那个神秘人呢?” “是她捣的鬼?” 叶清涵点头:“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人。” “那姑娘可有应对之策?”水茗轩忙问。 “破除结界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将敌军引出城,咱们才能想办法反攻,不然,一切都会变成徒劳。” “可要让欧阳思睿主动出击谈何容易?他若是执意闭门不出怎么办?” 叶清涵闻言轻松一笑:“莫将军放心,欧阳思睿不会这么做的,他能等,可他的军队呢?那么多人的口粮若无运输的粮道,又当如何支撑?” “对呀!只要截断他们的粮道,何愁他不出城!”水茗馨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水茗轩和莫炎熙亦是面露喜色,可一旁缠着纱布的莫紫芸却不见她再有任何的反应。 按着叶清涵的办法,靖国成功引出了郧国大军并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然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郧国大军虽不再躲在城中,但两军交战却是各自胜负参半。 最为奇怪的是,明明有很多次胜利就在眼前,但不知怎的,郧国总能在最关键时刻反败为胜,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仍旧找不出任何破绽。 于是两国就在这诡异的交锋中且战且停的足足耗了两个多月。旷日持久的大小对阵使得粮草几欲消耗殆尽,靖国三军将士倦怠之意亦是与日俱增,而值此士气低迷,军心亦是最容易被动摇的时期,早已重伤痊愈、重见光明的莫紫芸却无端的发起了质疑、挑起了争执: “皇上,诸位将军,小女子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与否?” “但讲无妨。”水茗轩准允道。 “近几日小女子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月的战况,我军一直都是胜少败多,因此小女子猜测,这其中是否有人故意为之。”说话间,莫紫芸的目光落在了叶清涵身上。 水茗轩皱眉,众人皆觉诧异,莫炎熙则立刻怒斥道:“芸儿,你莫要妄加揣测,此次征战若非叶姑娘从旁献策,我军又怎能反败为胜得今日战过,如此猜测,岂不让人寒心!” 莫紫芸冷笑一声,冲着莫炎熙道:“哥你这便是身在局中不知谜,你可知这些胜利或许只是叶清涵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而做的,而如今的形势,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莫炎熙一惊,自己的妹妹何时有了如此惊人的察己度人的能力,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当然不只是他,连叶清涵也蹙起了眉,明明之前莫紫芸是同水茗馨一样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可是此刻她是怎么了? 第37章 兵败非人愿,无端争执起(二) “莫姑娘抬举清涵了,若只是为了今日,清涵大可用更简单的方法,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叶清涵微笑的看着她,莫紫芸也不惊慌,继续说道: “叶姐姐倒是镇定的很,不过也正是有了你所谓的大费周章,才会让我等对你深信不疑,姑娘此计可谓是深谋远虑。” “芸儿,你在会说什么!叶姐姐怎么可能这么做!”水茗馨激动地反驳,可换来的却是莫紫芸冷漠的回应。 “既然是别有用心又怎会不做呢。” “我看别有用心的是芸儿你把!” 水茗馨生气了,可莫紫芸却恍若不知继续轻笑一声并转身看向水茗馨道: “公主这话是何意?我与兄长之命与靖国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有心要害大家,岂不是连自己和兄长一并害了。” “可你为何突然间开始处处针对叶姐姐,从前你断不会如此!”水茗馨道出了心中由来已久的疑问:“从前你是绝对信任叶姐姐的,可自从你受伤后我却觉得你和原来不一样了?” 水茗馨话一出,莫炎熙这才觉出,自己的妹妹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可又着实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同样的疑惑在水茗轩心中亦是由来已久,谁知莫紫芸只是神情恍惚了一下,便又恢复镇定,微微一笑道: “公主说笑了,紫芸还是紫芸,只是几经生死波折,成长了而已,并未有意针对任何人。” “你!”水茗馨刚要发作,却见莫炎熙上前阻拦道:“公主莫要如此,芸儿出言鲁莽,若有不慎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莫炎熙说完抱拳深深鞠了一礼。水茗馨委屈的看着莫炎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但见莫炎熙并无任何谦让之意,水茗馨只好别过头不再看他,而是转而冲着端坐在中央的水茗轩道: “皇兄,你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我曾与你说过,落雪姑娘预言此战获胜的可能很小,而郧国很有可能反败为胜。” “记得。”可是回答完后水茗轩才意识到妹妹忽然间将其中秘辛斗出,心中不免的有些诧异,但为了不让众人起疑,他便只好故作不解的问道: “可是雪姑娘从不参与战事,更加不懂行军打仗之事,她又如何能够预料到今日的颓败之势?” 水茗轩此言一出,水茗馨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好在水茗轩反应快,于是她便顺坡下驴道: “是啊,我一开始同皇兄一个反应,而且还因此和她争执了几句呢,可是如今想来,若是当时听了落雪和叶姐姐的劝告,或许就能避免今日的败局也未可知。” “叶姑娘也知晓此事?”水茗轩故作意外道。 “是,当时我也在场,只是落雪所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若是真的说出来,怕是在场诸位也会觉得那是无稽之谈,所以在公主未曾向大家言明的情况下,清涵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叶姑娘既然早已知晓今日之败,那为何不早些告知亦或是提醒诸位将军早做防范,反而选择缄口不言呢?莫不是你真的是别有用心?”莫紫芸不待水茗轩开口再问,反而抢先一步质问。 叶清涵只是满目疑惑的看着莫紫芸不语,却并未做任何辩解这件事莫紫芸明明也是知道的,而且当时的反应也不是这样的,她似乎太过“了解”自己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莫紫芸挑衅的眼光看着叶清涵,讽刺道。 “芸儿,够了!”莫炎熙上前将莫紫芸拉在一旁,莫紫芸略微挣扎,怎奈莫炎熙手劲过大,她挣脱不得,又撞上哥哥微怒的眼神,她只得不甘心的转身不再言语。 莫炎熙这才转身满含歉意道:“叶姑娘莫要在意,小妹只是……” 莫炎熙的解释叶清涵却是一句未能听进,她只觉得此时周身充满了敌意,映入眼帘的也皆是众将皆愁眉不展的表情。 叶清涵默叹一声,面上却强扯出一丝微笑道:“皇上,行军作战贵在上下齐心,容不得半点异样的心思,若值此关键时刻再因清涵的各种不适而溃散了这稳定的军心,那么小女子便真是难辞其咎了。” 叶清涵此言一出,莫炎熙便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赶忙上前劝导:“叶姑娘言重了,此事乃是小妹妄加揣测的,还请皇上和诸位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妄加揣测!我说的都是事实!”莫紫芸忽然间激烈的反驳了起来: “叶姑娘既然早已料到会有重重的败局,那为何不早些言明,或是提醒咱们早做防范,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到局势垂危了才出手!这不是明摆着要消耗我军的有生实力吗!” “莫姑娘此言差矣。”端坐在上的水茗轩有些微怒的看着莫紫芸道: “此前多次对阵的情势叶姑娘皆通过公主提醒过朕及诸位将军,只是由于朕的疏忽而导致了一些败局,但好在叶姑娘锲而不舍,朕才得以明了局势,并且一反往日颓势一举反攻至这黎城之外,至于姑娘说的消耗了我军的有生实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朕的决断有误,若你因此无端猜忌他人,倒叫朕觉得心中惭愧了。” “皇上言重了!”莫紫芸慌忙跪倒在地解释道:“芸儿并无此意,只是叶姑娘的行事向来让人琢磨不透,因此芸儿才……” “朕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战局考虑,但无凭无据的话却不可轻易言出,否则这就不只是你无端猜疑那么简单了。” “可是……” “你若再说下去,朕便要怀疑你是妄图动摇军心了。”水茗轩打断了莫紫芸的解释,并且面上露出了不悦之色,见此情景,莫紫芸只好歉意施礼退在一旁不再多言,而叶清涵却也适时地出言劝慰: “皇上息怒,莫姑娘毕竟不甚懂行军之事,再加之她曾受过重伤,言语间难免会有些无序,还望皇上海涵。” “叶姑娘好意,炎熙感激不尽,只是舍妹诋毁姑娘是事实,炎熙在此代舍妹向叶姑娘致歉。” “将军言重了。”叶清涵忙上前阻止了莫炎熙欲要下跪致歉的动作道: “若是清涵行事不那样随性而为,莫姑娘便也不会有此猜疑,说到底此事清涵也有错在,所以……” 然而不等莫炎熙再出言,叶清涵便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向端坐在中央的水茗轩道: “皇上,为防万一,也为保军心稳定,自今日起清涵便不在踏进这中军大帐一步,也不再参与任何军中事务,如此清涵也就不会再左右胜负,亦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影响。当然,若是大家心中仍有疑虑,那么不妨派一个你们可信之人前来监视,亦或是将小女子直接了当的逐出军营也可。” 叶清涵忽然间的请辞使得水茗轩、水茗馨以及莫炎熙都有些措手不及,然而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莫紫芸却又开始反唇相讥: “哼。”莫紫芸冷笑:“叶姑娘此言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如今败局已定,姑娘就算是离去业已无损胜败,芸儿当真是佩服叶姑娘缜密的思维。” “败局已定?”叶清涵好笑:“靖国虽是暂且处于劣势,但莫姑娘何至于此刻就下了这必败的定论,如此做,姑娘就不怕军心涣散吗?” “难道叶姑娘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吗?”莫紫芸反问。 “我是如何想的不劳莫姑娘费心,至于清涵是否别有用心,也不是莫姑娘你一人说的算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莫紫芸厉声道。 “呵……”叶清涵轻笑:“所谓清者自清,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清涵无法左右他人思想,莫姑娘也是一样的。” “哼!真是……” “芸儿!别说了!”莫炎熙见二人僵持不下便只好上前打断莫紫芸微怒呵斥: “你分析了许久却并没有真凭实据,若真的冤枉了叶姑娘岂不是寒了人心!” “我说的句句属实!哥哥若是不信,芸儿也没办法!” “你!”莫炎熙愤怒的瞪着莫紫芸不语,叶清涵见着此景,心中着实觉得好笑,起了疑心承认便是,又何须这般虚伪的辩护,可她又很疑惑,莫紫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无理取闹了呢? 然而此刻的情景却已容不得她再做他想,于是她只好选择了息事宁人: “皇上,诸位将军,此事怕是一时半刻的也说不清了,清涵本就无心参与战局,今日焦灼之局也非清涵所愿,既然莫姑娘能够如此清晰的分析眼下的战况,那皇上和诸位将军不如取计莫姑娘,或许莫姑娘能够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说完,叶清涵冲着水茗轩施了一礼便举步至营帐门前掀起门帘就要离开,水茗轩顿感局势的不对,忙开口挽留:“叶姑娘留步。”然而叶清涵只顿了一下,仍是抬脚出了帐篷,径直返回军医大帐。 一时间,军帐内陷入了尴尬的僵局,水茗轩探究目光的看了许久莫紫芸,但碍于莫炎熙,又不好再出言责备她,于是此事在明面上便也不了了之。 第38章 兵败非人愿,无端争执起(三) 众将退出中军帐后,水茗轩便带着水茗馨以及莫炎熙返回自己的营帐,并屏退了左右,等确定周围无人窃听,水茗轩才出言问道: “你妹妹最近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出言诽谤?” “臣也不知,若是以往,她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以往她当然不会,可你们没发现吗,自打她受伤后就变得甚是古怪,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我想会不会和落雪之前的预言有关。”水茗馨的话让水茗轩有些糊涂,而莫炎熙看起来却好像知道些什么,于是他忙问: “又是落雪姑娘?难道她曾经还说过其他的什么话?” “确实有提到过,但臣和公主觉得此事无关战局,所以也就没有告诉皇上。” “她说了什么?” 莫炎熙有些迟疑的看了水茗馨一眼,水茗馨会意抢先答道: “她说芸儿近阶段会有血光之灾,让我们多加留意些,虽然事后我们有好好的照看芸儿,但还是百密一疏,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但幸好并未伤及性命,否则……”水茗馨略微顿了一下而后话锋一转:“总之就是落雪的预言应验了,芸儿真的经历了一场血光之灾。” “这么说,此战的结果也会像落雪姑娘所言也会……”水茗轩有些慌神,但莫炎熙却及时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应该不会,落雪姑娘当时确实说此战会有许多的艰辛,但她却并未说此战不会胜出,相反的臣觉得她似乎还有下文未曾告知。” “你也是这么觉得!”水茗馨有些意外:“我以为只有我和叶姐姐察觉到了。” “叶姑娘也不知道吗?”莫炎熙诧异。 “是啊,叶姐姐为此还偷听了他们兄妹的谈话呢,可惜却什么也没听到。” “偷听?”这回连带水茗轩也诧异了:“他们三人不是莫逆之交吗,怎么他们之间也会有所隐瞒?” “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各自的秘密,叶姐姐是这么说的。” “这倒是,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之间也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莫炎熙忽然间感慨,面上也略微有些伤感之色附上。 “难怪叶姑娘此次也会有所迷惑,原来是因为这个。” “皇兄你可别想差了,叶姐姐并不是因为落雪没有告诉她的下文而迷惑,战果如何绝不是叶姐姐非要通过落雪的预言才知道的,她真正的迷惑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这个我知道,但朕不明白的是,叶姑娘方才为何忽然间负气而去,她明知此时是最需要她的时候,却为何……” “叶姐姐生性有些敏感,我想她大概是因为忽然间被自己的好朋友猜忌而心伤才会至此吧。” “可叶姑娘并非不顾大局之人,但她今日的举动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了,这有些不合常理。” 水茗馨白了莫炎熙一眼道:“是人都会有情绪的,何况她被芸儿那般恶语相向,要是还厚着脸皮留下那就真的是不顾大局了。” “难道叶姑娘是想息事宁人,所以才……” “肯定是了,就如你所说,叶姐姐是个有原则的人,她断不会因一己得失而任性妄为的。” “这就好……这就好……”莫炎熙的心微微的放下,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落雪,你可看出芸儿因何最近总是一反常态?” 落雪闻言,拿着水杯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才不解道:“为何有此一问?” “芸儿自受伤后变得太过反常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所以你怀疑她是中了摄魂术?”落雪反问,叶清涵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不是吗?” “不是。”落雪肯定道。 “那她这是怎么了?”叶清涵不解,若果不是摄魂术,她为何会性情大变? “你可还记得莫紫芸在我们账外发病那次?”落雪不答反问,叶清涵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说她的记忆很乱,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可是她现在却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叶清涵有些惊恐,声音也连带着有些颤抖,落雪见状,赶忙安慰:“你千万别激动,你这样我就不敢说了。” “不敢说什么?”澜清忽然挑帘进来,落雪见是他这才长呼了一口气道: “哥你吓死我了。”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我只问你不敢说什么便吓成这样了。”澜清有些好笑。 “我们再说芸儿。” “莫姑娘怎么了?”澜清不解的坐在二人身边。 “叶儿说,芸儿最近的言行举止很是反常,性情也大变。” “你不是说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澜清更加费解了。 “这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究竟是因为什么?她究竟想明白了什么?”一旁沉默半晌的叶清涵忽然开口问道,可是她这神情却看得落雪又不敢张嘴了。 “雪儿,说出来吧,清涵想知道。” 落雪犹豫了一下便无奈的开口道:“芸儿大约是知道了你家灭门惨案的情形,我猜她大约和你哥一样对你有所误会,所以才会如此……” “我明白了。”叶清涵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此刻她蜷缩着,抱着膝盖,眼眸低垂,晦暗不明,却也不似前几次那样激动,反而无悲无喜,淡漠如常。可是这样的她反而让澜清和落雪更加担心。 “清涵……”澜清担忧的移到了她身侧,可她却忽然抬起头笑了笑:“我没事,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不愿意面对罢了,如今说开了,反而轻松了许多。” “真的吗?”落雪不确定的问道。 “真的。”叶清涵微微一笑,“现在想来,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 “可是……”落雪还想问什么,但叶清涵却一再打断她。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你打算怎么做?”澜清压抑着心中的忧愁出言问道。 “既然被怀疑了,索性就把这场戏接着唱下去好了。” 于是,叶清涵便唱起了一出“本想独善其身,奈何却难防他人别有用心”的戏码。自那日起叶清涵竟真的再也未曾踏入过中军大帐一步,除却替伤员换药,再无其他动作。 起先大家还为她惋惜进言相护,然而终究是人言可畏,闲言碎语说的人多了,即使是空穴来风,也必然会被人说成是确有其事,如今的叶清涵可谓是举步艰难,而一向与叶清涵走得很近的水茗馨自然是愤怒不已,可让水茗馨没想到的是,莫炎熙竟也觉得莫紫芸做的有些过头了。 “莫紫芸!你为何要这般诋毁叶姑娘,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面对莫炎熙的怒吼和指责,莫紫芸却显得极为镇定: “芸儿没有,只是众位将军问道芸儿,芸儿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刻意为之!” “实话实说?我看你是胡编乱造!” “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莫炎熙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你这几日在这里捕风捉影、歪曲事实,叶姑娘又何至于到现在举步艰难的地步!” “我说的都是事实!她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出来解释!” 啪!莫炎熙愤怒的抽了莫紫芸一个耳光:“你还说!难道你不知道叶姑娘对整个战局的重要性吗!你这样的诋毁她,让皇上如何收场!” 莫紫芸捂着脸,眼眶中噙着泪水,却是一脸的倔强:“哥哥信不信无所谓,可你为什么要打我!芸儿长这么大,不论犯了什么错父汗就从没有打过我!可你却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打我!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我……”莫炎熙一时失语,莫紫芸见此却更加来气,泪水亦是夺眶而出: “哥哥若是讨厌芸儿,芸儿走就是,以后再也不会给哥哥添乱了!” 言罢,莫紫芸作势就要夺门而出,莫炎熙慌了神的上前紧紧拉住了她歉意道:“对不起芸儿,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走,哥哥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此言一出,莫紫芸便再也不闹了,竟然乖乖的点了点头轻声呜咽着。 第39章 劝慰终无果,心寒忽离去(一) 落雪看着这对兄妹这桩兄妹情深的戏码不由得冷笑,她自然是不管在场的是不是皇帝,她向来有话就说,只是她呵斥的对象并非莫紫芸而是一旁的叶清涵: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付出了那么多,却不敌旁人的一句闲言碎语,叶清涵,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若只是为了报仇隐忍倒也罢了,可你现在却是为了一群与你毫不相干的人枉顾自己的性命,你简直是……” “够了!”澜清低声呵斥道:“有话回去再说!” “我偏要说!”落雪像是忍了很久似的忽然爆发道,“她这么尽心竭力的为他们筹谋,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无端猜忌!”说着她又忽然走到叶清涵面前道:“叶清涵,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践踏么!” “雪儿别说了!” 澜清径直出言怒吼,落雪含着泪水看着他,委屈不甘的唤了一声:“哥!” 可澜清却是冲着她摇了摇头,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听一旁沉默已久的叶清涵终于开口了。 “你说得对,这的确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叶清涵抬起头,目光平静,面带微笑的望着众人道:“该结束这场无谓的闹剧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在场众人的心中微微一颤,落雪忙问:“你要做什么?” “去见见那个人,我想确认一下是否是她来了。” “见谁?”落雪皱眉不解的看向叶清涵,在场的众人亦是一脸迷惑。 “你不是说欧阳思睿的军中来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女子吗。” “可是你的处境本就微妙,若此刻再生生事端怕是……” “已经这样了,还会更糟吗?”叶清涵苦笑。 落雪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澜清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落雪不解的看着哥哥,而澜清却一直低着头,紧握着拳,额前低垂的发丝形成一道长长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最终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忽的抬起头,然映入叶清涵眼帘的却是那沉静无波的眼眸,但他的嘴角仍是挂着惯有的温柔的笑: “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可以不问,但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澜清伸出右手,轻抚叶清涵的脸颊,眼中夹杂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叶清涵下意识的抓住了澜清的手,眼中满含着愧疚,和一丝疼痛。 澜清却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什么都不要顾忌,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有需要记得告诉我。”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可叶清涵的心却越来越沉,心中泛起一丝隐隐的痛,但她却不敢去细想。是的,她在害怕,但不是莫炎熙和靖国大军的安危,而是害怕眼前的人在下一刻就会消失,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了他,泪水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她除却这三个字外再也无法言语,只是颤抖着身躯,紧紧的抱着他,压抑着心中由来已久的伤痛。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你;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愿你承担那份本不该你承担的责任,更不愿你为了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我而错过另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 “不要说对不起,也不需要有任何愧疚,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澜清轻拥着她,温言安慰着她,抬眼望着燃烧的红烛,嘴角微微翘起,满眼的温柔,满目的不舍,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 飘渺的声音犹在耳畔,明明只是在演戏,可心中这猛然的钝痛又是从何而来?那时时泛起的恐惧又是从何而来?此刻的叶清涵心中满是不安,那强烈的恐惧感使她更加用力的抱紧眼前人,总怕一转眼便再也见不到,可她却又觉得这份悸动究并不似自己感受到的那么真实,只感觉像是从前读故事时为那些个苦情鸳鸯而揪心的情绪波动,却全然忘记他们是在演戏了。 “咳咳咳……”水茗馨用力的咳了几声以提醒叶清涵和澜清他们这几个人还在场。果然,两个人立刻松了手并拉开了些距离,而这一切看在水茗轩的眼中却不知是何滋味,不过若是细心些或许可以注意到,他放在桌案上的手握得很紧。 “叶姐姐,我在想,既然你现在举步维艰,倒不如让雪姑娘和澜公子他们出手相助?”如果可以得到凤族的助力,那么反败为胜也是很有可能的!水茗馨如是想着,而一旁的落雪盯着水茗馨看了好半天,待她的小算盘打完了,落雪这才抱着臂膀呵呵一笑道: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尘世间的俗事,我们凤族是不会参与的,你们是胜利还是失败都与我们无关。” “可是你们既然来了就勉为其难的帮我们一下嘛。” “不可能!”落雪断然拒绝。 “可你们都能帮忙治疗伤患,而且在赤卢江的时候不是还……” “我们会随军而行完全是为了帮叶儿,至于你们……想都别想!” “为什么?”水茗馨委屈道。 “先不说凤族的规矩,就凭你们一直以来对叶儿的所作所为你觉得我们还会在出手吗?” 水茗馨彻底泄了气,在场的人亦是如此:落雪说得对,他们这么诽谤叶清涵作为好朋友的落雪和澜清哪里还会在帮他们呢。 “所以,你也就不必这么为难了,我知道你心地并不坏,所以才和你说了这么多,换了旁人,我才懒得多说。”落雪抱着臂膀满不在乎道。 “叶姐姐,对不起……”水茗馨愧疚道。 “我说过,清者自清,大家若是偏听偏信,我也没有办法,若是躲不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是。” 叶清涵冷漠的言语让水茗馨微微一颤,这样的冷言冷语,是她第一次从叶清涵的嘴里听到,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温柔若水的女子,可在善良的人也还是会有脾气的,只是这样的她,水茗馨虽然熟悉,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叶姐姐……要……离开……”忽然一旁的莫紫芸忽然机械的开口,众人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张了张嘴像是还想在说什么,谁知她却忽然吐了一口鲜血,然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莫紫芸这一晕倒让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叶清涵、落雪以及澜清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没动,反而是水茗馨先开了口。 “芸儿她会不会是中了摄魂术?” “摄魂术!”莫炎熙震惊,而后本能的抬眼看向了落雪,而她却蹙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雪姑娘,先救人吧,至于其他的事……” “我救不了她。”落雪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除却叶清涵和澜清外无不震惊。 “为何救不了?雪姑娘之前不是治好了皇上!” 莫炎熙诧异,可落雪却摇了摇头,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是能救我自然会救,可是这一次她却不用我救。” “难道莫姑娘中的不是摄魂术?”水茗轩突如其来的推测叫众人更加匪夷所思,而落雪却摇了摇头:“是摄魂术没错,不过方才那一下,这摄魂术便已经不攻自破了,所以也用不着我救她了。” “不攻自破?”水茗轩等人齐齐诧异的出声。 “对,就是这样,我只能说莫姑娘的意志足够坚定。” “那也就是说芸儿这几日异常的言行其实是因为中了摄魂术?”水茗馨看向落雪问道。 “别看我,这几日我可是没见过她。”落雪连忙摆手。 “可是……”水茗馨还想问,叶清涵却打断了她:“莫大哥先带芸儿回去休息吧,此番芸儿怕是又要休养好些天了。” 第40章 劝慰终无果,心寒忽离去(二) 莫炎熙看向水茗轩,见他点头,莫炎熙这才抱起莫紫芸离开了水茗轩的大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莫炎熙走远了,落雪忽然笑着用手臂推了推叶清涵问道:“哎,你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吗?” “有这个打算了。”叶清涵笑着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落雪兴奋道。 “就现在如何?” “啊?这么快?”别说落雪,就连澜清也着实吃了一惊:“还没有收拾东西呢,现在就走是不是太急了些?” “不用收拾东西,有你们陪着就行了。” 叶清涵和落雪的忽然转变的神态让水茗馨和水茗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姐姐,你们这是……” “在演戏啊,这都没看出来。”落雪鄙夷的看了水茗馨一眼。 “演戏!”这下水茗馨和水茗轩都被惊得眼睛瞪得溜圆,可水茗轩的心却不再似方才那般难过了,于是他开口问: “不知叶姑娘为何要演这出戏?” “自然是演给那个神秘人和欧阳思睿听。” “演给他们?”水茗馨不解,“这是为何?他们并不在这里,又如何看得到听得到?” “有莫紫芸在他们就听得到。”落雪解释道。 “芸儿?”水茗馨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对哦,之前欧阳思睿还通过皇兄和叶姐姐说话来着,怪不得呢。” “那接下来该如何做呢?”水茗轩问。 “自然是离开喽。”言罢,也不等水茗轩兄妹反应过来,落雪便笑嘻嘻的拉着叶清涵和澜清走出了水茗轩的大帐。 莫紫芸醒来的时间比叶清涵预料的要快很多,第二日一早,水茗馨便差人来告诉叶清涵说莫紫芸已经醒了,现下正跟着他们一起在中军帐议事,让她不必担心,叶清涵闻言点点头,等报信的人走远了,落雪才懒懒的说:“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叶清涵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三人就这样正大光明的从靖国大营的正门离开了。三人“离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水茗轩那边,中军帐内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这下可坏了!”水茗馨‘急得’直跺脚,之后她便把气全撒在了莫紫芸身上,“都是你!好好的做什么怀疑叶姐姐,这下好了,叶姐姐被气走了,你满意了!” 当然,莫紫芸也不是善茬儿,哪能任由水茗馨指责。 “话可不能这么说,许是她做贼心虚才离开的也未可知。” “你才是贼!”水茗馨怒吼:“若是今后再战,我军再败,就证明你所言不实,而且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言罢,水茗馨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独留这剩余的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不知所言。 水茗馨住处去很远,也跑了很多地方,可是却不见叶清涵任何踪迹。驻足细想,水茗馨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笨!他们是凤族,是会飞的凤凰,若是展翅高飞顷刻间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这两条腿的人哪还能赶得上。” 寻觅无果的水茗馨只好气恼的返回军营,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叶清涵一行三人却被水茗馨这焦灼的状态给逗乐了: “这个小公主还真是可爱,追出来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不过她也够笨的,若是在警觉一些,其实也不难发现我们的。” 叶清涵不着痕迹的将落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笑道:“她那样的心急,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若她能有这份沉稳,也就不是水茗馨了。” “你还真了解她。”落雪撇撇嘴。 “我在了解也不及你啊,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咱们的计划提前告诉他们,你就不怕他们泄露?”叶清涵对于这一点极其好奇。 “怕什么,就算是泄露了,咱们也已经‘离开’了,至于凤羽翎城的所在,你觉得他们找得到?” “这倒是,若是轻易的就被找到了,凤族也就不再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得了吧,我看你一点儿都不是这么想的。”落雪嘴角抽搐。 “我怎么不会了?我不是和你说过自己当时震惊的都石化了。” “可我为什么觉得你是一副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呢?” 看着落雪在眼前放大的脸庞,叶清涵不由的失笑,她扭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便抬手轻轻将她推开了些才道:“我那只是习惯性的表现,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你若是还不明白,大可认为我是面瘫了,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面瘫?”落雪不解的挠挠头:“面瘫是什么意思?” “额……面瘫……就是……”叶清涵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落雪见了可得意了: “让你竟说一些我不懂得词儿,这下把自己也难住了吧。”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思考该怎样通俗易懂的讲给你听,因为它的解释太复杂了。” “复杂?能有多复杂啊?你以前说的那些词儿我也没觉得有多复杂啊。” 那是因为我讲的通俗易懂,叶清涵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是呵呵一笑: “以前那些词儿好解释,可这个词儿就真的不好说了。” “哎呀,既然能解释那就如实的说,干嘛绕那么多弯弯绕,除非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叶清涵被气得无语失笑:“好,那我仔细的解释给你听,你呢就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叶清涵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解释道:“面瘫呢是指面部神经炎俗称面神经麻痹,即面神经瘫痪、“歪嘴巴”、“吊线风”,是以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为主要特征的一种疾病。它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不受年龄限制。一般症状是……” 一番长长的解释下来,落雪已经听得下巴快掉地上了:“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啊,你就不能换个简单的解释法吗!” “简单的说啊?” “对!” “简单地说呢就是,脸上的肉太僵硬了,以至于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既然这么简单,那你干嘛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去解释!” “我说了,你得给我时间去想一个更为简单的解释啊,可你不肯,所以我只好按部就班的解释了。” “你……你!”落雪指着叶清涵半天说不出话来,澜清见状觉得落雪闹得差不多了,于是为了挽回落雪的面子,他只好上前握住她消瘦的肩膀温言劝慰道: “行了,适可而止吧,既然清涵已经给了你答案,就别再继续较真儿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不过你也是,我在这儿为难了半天你却一句话不说,诚心看我笑话不是?” “我没有。”澜清一脸真诚的举起双手,可落雪仍是不依不饶的和澜清置气,叶清涵报以同情的目光投向澜清,而他却好似乐在其中,仿佛那不是折磨,而是……享受。 第41章 劝慰终无果,心寒忽离去(三) 水茗馨回到军营时已是日落时分,她刚走到中军大帐附近便有士兵上前行礼道:“公主,皇上吩咐说等您回来就到他的军帐用餐。” “知道了,你也快些去吃晚饭吧。” “是。” 士兵应声离去,水茗馨则是在原地重重呼了口气才转身朝着水茗轩的军帐走去。挑帘进去时,却见莫炎熙和莫紫芸也在场,他们起身施礼,水茗馨却选择无视,径直坐下,而后漫不经心的拿起筷子,悠然的吃着晚饭。水茗轩知道她正在扮演“心中有气”的模样,所以也就没敢再说什么,只好也拿起筷子示意莫炎熙和莫紫芸一起吃饭。 水足饭饱,士兵撤去碗筷,端上茶水点心便退了出去,水茗馨见闲杂人等都已不在于是便单刀直入道: “叶姐姐我没能追回来,至于芸儿的事儿我并不清楚,不知皇帝陛下和莫将军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朕和莫将军只是想知道叶姑娘为何会忽然间离去?” “为何?”水茗馨讥讽一笑:“事情不是明摆着嘛,莫将军的好妹妹四处散布谣言,致使叶姐姐在大军中举步艰难,但凡是要脸、有气节的人任谁还会留在此处受辱。” “可公主不觉得叶姑娘离开的太过蹊跷了吗?” “蹊跷!”水茗馨冷笑:“莫将军,您的心胸可真是“宽广”啊,你们不愧是兄妹,连人家离开都要套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我可这是瞎了眼了,竟还天真的以为你已经不再对叶姐姐有成见了。” “公主误会了,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还想有几个意思?” “末将是想,叶姑娘忽然离去是否别有用意,比如说是为了探查敌情而故布迷局?” “探查敌情?”水茗馨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将莫炎熙的想法推翻:“不可能的,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们半点踪影。” “可我与皇上时候检查他们的帐篷时却发现他们的行囊还在。” “行囊还在?”水茗馨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是啊,要是真的要走了,他们应该会带走自己的东西才对啊,难道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迷惑敌人才这么做的?” “依着叶姑娘的行事风格,及有这种可能。”水茗轩在旁极为确定的回答。 “不一定。”水茗馨忽然间的否决,倒叫君臣二人颇为不解,于是水茗轩忙问:“为何这么说?” “放在以往,我也会这么认为,可落雪和澜清是凤族,所以我想他们即使不带任何行囊也不打紧的,毕竟凤凰展翅高飞时的速度是比风还要快的。” “凤族!”君臣二人被水茗馨震惊的半晌无语,水茗轩反应过来后便急忙起身来到水茗馨面前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凤族,凤羽翎城的凤族?” “对啊。”水茗馨淡定的回答。 “这怎么可能!”水茗轩震惊的有些不知所措,而水茗馨却是镇静无比: “怎么不可能了,如果他们是凤族,那么之前那些诡异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水茗轩诧异的转过身看向莫炎熙,可他却也是同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间君臣二人就这么呆在了当场。 “他们竟然到现在才知道那对兄妹是凤族来者,由此看来,这群人当真是愚蠢至极!”欧阳思睿望着面前的铜镜不由放声大笑:“只可惜他们明白的太晚了,不然单凭那个能够预知未来的、探查人心的小姑娘,朕怕是必败无疑了,真是可惜了,若是他们兄妹足够信任那个叶清涵,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可你没听他们说么,这三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行李,或许他们真的是为了迷惑我们。”欧阳思睿身侧的慕容羽尘诚恳的提醒,可欧阳思睿似是并不在意: “是又如何难道朕害怕了他们不成。” “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有你在,他们如何能接近这里探查军情。”欧阳思睿嘴角挂着邪宁的笑意,右手轻轻的摸着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 “但我认为,他们忽然离开并非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是为了……” “为了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吗?”欧阳思睿自信的打断黑衣女子的话语。 “原来你早已料到。”慕容羽尘望着晃动的烛火自嘲一笑:“看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聪明,不愧是我郧国的圣女。” “那你就这么放任他们行动,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欧阳思睿不屑一笑:“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你觉得就凭他们兄妹二人会是你的对手吗?” “我不是担心他们,我是担心她。” “叶清涵么?”欧阳思睿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区区一个普通人,就算她有无双的智计,又怎能敌过你随手一挥的术法。” “可是……” “起先我还想堂堂正正的同他们较量一番,但现在看来寻常的战争已然无法令他们折服了,不然我又怎会轻易让你现身人前。” “难道你是想……”慕容羽尘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而欧阳思睿的嘴角却勾起了邪宁的笑:“没错,我就是要这么做,当然,没有你的配合,这一切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朕的成败,可全然系在你一人的身上了,你,可明白?” 慕容羽尘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才道:“明白。” “这就好。”欧阳思睿笑着起身,望着铜镜中仍旧呆若木鸡的人阴狠道: “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也让他们知道反抗朕的下场!” 慕容羽尘并未作答,只是紧锁双眉紧紧的盯着铜镜,欧阳思睿转过身见她这样便问:“怎么了?表情这样凝重?” “她的神情不对。” “她?”欧阳思睿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又忽的转过身盯着铜镜惊道:“难道她露出破绽了?” “应该是的,我曾经提醒过她,在那对兄妹离开之前,不要随意行动,所以他们在此之前的动向咱们也只能通过她才能知晓。” “也就是说,她在此之前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欧阳思睿微微蹙起了眉头。 “十有八九是的。” “看来她并没有用对方法。”欧阳思睿摸着右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思索道: “这样,你现在马上去见她,告诉她,没有朕的命令,暂时不要再采取任何行动,另外让她放聪明点,多观察少说话生事,以免再生差池。” “我明白了。”言罢黑衣女子便闪身退出没了踪迹,而铜镜中的画面也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 “你既然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直接去探查一番就好了,干嘛要拉着我们一起在这里喝西北风?”落雪一脸郁闷的蹲在树杈上望着不远处的城墙哀怨道。 “你不是说那人深不可测么,如果贸然行事,万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这么一直等着得能到……” “嘘!”叶清涵忽的打断了落雪的话,三人同时瞩目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自黎城城墙闪出来朝着靖国大营的方向而去。 “此人身法好快!”澜清不由惊叹。 “是啊,这身法太诡异了。”落雪也皱着眉小声嘟囔着。 “能判断出她的身份吗?”叶清涵扭过头冲着落雪问道。 “具体是谁看不出,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神秘人。” “是她!”叶清涵和澜清同时惊道。 “可她去靖国大营做什么?她若是想动什么手脚应该在黎城内就可以做到啊?” “如果不是想动什么手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什么?”兄妹二人同时问道。 “她去见安插在靖国大军中的细作。” “细作!”落雪诧异:“不可能啊,我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能找的细作都已经找到了呀!” “可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叶清涵笑道。 “这和我离不离开有什么关系啊?”落雪好笑,而澜清却忽的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将咱们引开,好方便下手!”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咱们的目的了!”澜清震惊道, “不然,他又为何要费尽心思的将咱们逼走呢。” “可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为何还能让咱们平安离去呢?毕竟我和落雪的存在对欧阳思睿而言是极大的威胁。” “因为你们的背后有凤羽翎城。”叶清涵忽然道。 “你是说他们惧怕?” 对落雪的推测叶清涵却摇摇头给与了否定的答案。 “若非如此,那他们费尽周折的算计我们做什么?”落雪不解。 “恐怕就是为了凤族吧。” “为了我们?”落雪不解,“他找我们作甚?”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我猜想这一定和千年前的那场浩劫的目的有关。” “为何会联想到千年浩劫?”这下澜清也甚是不解。 “因为这欧阳思睿是那个人的后人啊,所以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先祖的遗愿!” 或许叶清涵之前所有的说辞兄妹二人都可以不在意,然而这次,他们却知道,叶清涵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千年浩劫对于人类而言只是传说,但对于凤族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真真切切的记忆:若非大意狂傲,又何至于引来那场灭顶之灾。 “欧阳思睿的野心可真大,不过,他得先找得到我们才行,我就不信,他的祖辈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地方他能找到!”落雪冷笑。 “小心使得万年船,无论是否有心,我都不会再将你们在牵连进来,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凤族不该被搅入这盘乱局。” “我们都生活在这大千世界之中,又如何能够真正的跳出红尘呢。”澜清望着叶清涵,那温柔的笑意让她心中暖暖的,“所以你不必担心,即便真的被牵扯进来了,凤族也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微风吹来,轻轻扬起他的发丝,与那飞舞的衣袂交缠在一起,世界仿佛因为眼前的人而静谧了,她望着他便好像看到的就是全世界,她应该心潮起伏,也应该觉得情意绵绵,可是为何除却那如朝阳般的暖意外,为何再也惊不起心中一丝的波澜,明明不该这样的,眼前之人明明该是她一直想要的避风港啊,可是为何一丝都体会不到呢?为何她的心是空的呢? 第42章 云开月渐明,忧愁反丛生(一) 叶清涵一行三人离开靖国大军仅隔了一个夜晚的功夫,欧阳思睿便急不可耐的向靖国发起攻势,而也是自这一天起,靖郧两国胜败参半的局面再也没有出现。 开战不过三日,靖国大军便已折损大半,三军将士的气势亦是跌到了谷底,更甚者,有许多人大有缴械投降之意。水茗轩见状心下着急,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叶清涵的身影,只是每次望去。 那个位置却总也寻不到那个淡然自若的身影。虽然他清楚这只是一场戏,但眼前的败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若是她在…… 此刻的水茗轩忽然很想叶清涵回来,希望她能够站在自己身边并告诉他,不急,尚有对策,但同时,他也痛恨自己的无能,可叹他贵为一国之君又是三军主帅,却只能干坐着着急,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眼前的众将无一例外地挂了彩,就连水茗馨也吊着一只手臂,若是按照常理推算此情景,欧阳思睿不消几日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好在这一切都是一场戏而已,也幸好这不是真的。此刻按照约定,水茗馨不嫌事儿大的闹起了脾气: “大家既然都束手无策,那么咱们不妨听一听莫姑娘的高见,兴许她能有什么妙计呢。” “我……”莫紫芸被水茗馨惊得一时语塞,水茗馨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却是得意的不得了: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振振有词、条分缕析的分析过叶姐姐的不是吗,怎么真到让你出主意的时候你又一言不发了?” 莫紫芸一脸的墨明棋妙:“我什么时候说过叶姐姐的不是了,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好不好!” “我胡搅蛮缠!”水茗馨好笑的指了指自己:“呵呵,真是可笑的紧,你那日的慷慨陈词众位将军可是都在场听得真真切切的,现在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么做你不觉得太过明显了吗!” 水茗馨这一通子的连环反击,让莫紫芸脸上的迷惘之色更加深重了:“什么装模作样啊,我何时候冤枉过叶姐姐了!” “哼!”水茗馨冷笑:“少在这里和我装糊涂,若不是因为你,叶姐姐何至于负气而去!” “叶姐姐走了!”莫紫芸一副我才知道却又震惊的模样:“怪不得我这几天都找不见她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走啊,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你!”水茗馨还想再说,然而端坐在上的水茗轩却忽然出言制止了她的质问,并谨慎的问道: “芸儿,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吗?” “芸儿什么都没做过,要记得什么?” 莫紫芸一脸的迷惘让的水茗轩也微微一愣,但随即又话锋忽然一转问道: “朕记得类似的情景曾在夜炙也发生过,你可还记得夜炙王是如何处理的?” “类似的情景?”莫紫芸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在芸儿印象中夜炙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啊。” “那么夜炙王在与郧国交战时都是如何指挥的?” “父汗他一向都是身先士卒的,他说只有这样,将士们才能跟着他一起奋勇杀敌。” 水茗轩一边思考一边点头,虽然这是试探,但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或许这是一个机会,那样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众将就这样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水茗轩,而他方才问莫紫芸的那些话也让大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莫炎熙却似乎有些明白水茗轩言语间的用意,只是还不能确定。 “皇兄,你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水茗馨这一问,将在场的众将问的更糊涂了,于是他们只好闭上嘴,静静的等着他们的皇帝陛下要作何解释。 “也不算是哑谜,朕方才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猜测?”水茗馨很配合的发问,然而此刻不等水茗轩发话,莫炎熙却代替他回答了: “皇上是否也觉得芸儿最近一系列的反常行为是因为摄魂术?” 此言一出,众将更是费解,可是还是要听下去,否则更会不知所以。 “没错,不过现在朕已经可以确定此事。” “原来是因为摄魂术,难怪我一直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得。”水茗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从她方才回答的状况来看,她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只是有一点不大能说得通。” 众将闻言目光齐齐的落在了莫炎熙身上:“既然连我们都可以确定是摄魂术捣的鬼,那叶姑娘和雪姑娘又何尝会看不出来呢?” “叶姐姐她们自然是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对叶姐姐她们恶语相向,这般匪夷所思之事你们又要她如何敢说呢?” 水茗馨这一番言语虽然让众将有些不解,但他们还是听明白了水茗馨的意思,于是一位参将出列问道: “公主的意思是,叶姑娘是被冤枉的,而莫姑娘此前所说皆是因为您所说的那个摄魂术?” “没错,终于有个明白人了,总算不枉费皇兄的一番苦心。” “摄魂术?”莫紫芸终于缓过神了,“公主的意思是,我中了摄魂术,然后又做了什么冤枉了叶姐姐?” “没错,要不是知道你中了摄魂术,我早就把你一脚踢出军营了。” “原来叶姐姐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啪!莫紫芸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我,是我不好,我罪该万死!”说着她又要打自己,却被水茗馨拦住了。 “好了,现在自责也没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叶姐姐,然后我们向她道个歉。” “难道公主知道叶姑娘身在何处?”一个副将忽然问道。 “不知道。”水茗馨遗憾的摇摇头:“要是我知道,也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众将觉得有些遗憾,然而面对眼前的危局,他们又必须尽快的商议出一条可行的方案,于是水茗轩在犹豫了许久后才开口道: “眼下形势危急,我军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气势,所以朕想,不妨学着夜炙王亲临阵前。” “皇上不可!”莫炎熙惊得立刻反对,而水茗馨却完全相反: “皇兄可当真要如此?” “当真。”见水茗轩语气肯定,水茗馨便来了精神:“好!皇兄有此决定方不负男儿的英武,馨儿愿与皇兄同往。” 莫炎熙霎时间懵了,他明白水茗轩的用意,可他不懂水茗馨为何不反对反而支持。而此刻他们的对话也无一例外的落在了欧阳思睿的耳中。 第43章 云开月渐明,忧愁反丛生(二) “身先士卒?”欧阳思睿哈哈大笑:“看来水茗轩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他。” “想给他们以迎头一击不难,但若是要彻底打败他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欧阳思睿狐疑的转过头看着黑衣女子道:“原因呢?” “他们还在附近徘徊,而且应该一直在等着我能够现身。” “他们?”欧阳思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自信: “既然他们想见你,那就不妨成全了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郧国圣女的风采!” “可是凤羽翎城怎么办?” “凤羽翎城怎么了,有你在何惧之有。” “我不想。”慕容羽尘坚定的拒绝,而欧阳思睿却并不在意,反而摸着他的黑曜石戒指笑道:“放心,朕不会让你去动他们的,你只需要将身先士卒的水茗轩重创即可,只要他们见了你的庐山真面目,朕相信他们会不战而退。” “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慕容羽尘心中坚信,只要他在,她就一定不会退的,但可惜,慕容羽尘此刻并没有告诉欧阳思睿,而她也未料到,正是因为她的一时犹疑,改变了欧阳思睿的既定计划。 水茗轩的决定虽然是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可以重振三军气势的方法,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两军阵前的众位将士见是水茗轩亲自上阵后,气势便立刻大涨。 他一马当先,众将士紧跟其后,勇猛杀敌!一阵交锋下来双方各自回返各自阵营,喘息片刻再看,敌军死伤大半,而己方却几乎无一伤亡。于是水茗轩整顿兵马再次身先士卒冲于阵前杀敌。 然而正逢靖国将士厮杀的群情激昂之时,半空中却忽的闪现一道紫光而后自上而下的冲着他们袭来,但还未及他们看清,那道光束便又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直直的贯穿了水茗轩的胸口,并将他高高的甩在了半空之中,而后又在乱军中迅速的游走扫射着。 一阵扫荡过后冲锋交战的两国兵将几乎全部被重伤倒地,霎时间战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待所有将士深思回返时便看到水茗轩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口鲜血也在落地的一刹那夺口而出! “皇上!”靖国众将哀嚎,莫炎熙率先晒登下马拖着沉重的身体迅速的爬至水茗轩身边将他抱起焦急的呼唤,然而水茗轩却只是动了动嘴干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空中两束紫色光芒迅速聚集而后渐渐隐去,只见一身着黑衣的女子稳稳地悬浮于半空,莫炎熙猛然抬头,眼中霎时间被惊愕充斥。竟然是她!不解、疑惑和伤痛充斥着他的五感六觉,在场认得她的人亦是吃惊不小。 为何会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与她亲若姐妹的挚友慕容羽尘,竟是欧阳思睿掩藏最深的一把利刃!一切的疑惑霎时间有了答案,痛也随之蔓延,狠狠地侵蚀着藏于暗处观察的叶清涵的心。 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偶然的相遇,一见如故的挚友,曾经那般奋不顾身的相护、费尽心力的寻找、尽心相伴的情义,却是这样一场早已算计好的阴谋,叶清涵不由苦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原来人心竟可险恶至斯。 “难怪我一直看不透那神秘人的身份,原来是她。”落雪语气中明显的带着早已了然的意味,只可惜叶清涵只顾着震惊竟一丝未曾察觉。 落雪看着聚精会神观看战况的叶清涵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此刻不但是叶清涵,饶是早已知晓真相的澜清也着实吃惊不小。叶清涵一度曾与慕容羽尘姐妹相称,亲如一家,可惜任谁也想不到,一直站在他们敌对方的幕后黑手,竟是曾经在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这样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怕是在短时间内都会难以接受。若是往常,叶清涵必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但是此刻的她却只是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双方收兵各自回营,叶清涵才渐渐回过神。 “我们……回去吧。”叶清涵轻声呢喃,兄妹二人点头。 这一战,靖国惨败,更带给了所有人巨大的冲击,而几日前曾被他们千夫所指的叶清涵却在这一日带着落雪、澜清二人回返,并且不计前嫌的为他们疗伤治病。 不过一个昼夜,原本重伤不治的水茗轩竟奇迹般地恢复如初,而余下的重伤将士也不过将养了两三日便已恢复如初,这样的一幕,让他们都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在靖国家喻户晓的传说,那个拥有神秘力量的种族,而他们却并不知晓,自己何其有幸,竟然活着见到了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谣言在此刻不攻自破,究竟谁是谁非,众人已然明了。 水茗轩立于大帐中央率领众将诚恳的向叶清涵赔礼致歉:“朕代替诸位将士向叶姑娘致歉,也多谢姑娘不计前嫌的回返并为诸位将士疗伤治病。” “皇上客气了,所谓医者仁心,见着病患我三人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叶清涵必然余怒未消,然而比起他们先前的恶意诽谤,这点讥讽他们还是受得的,而且受得不冤。 “行了叶儿,既然误会已除,便无需在与他们推脱,你若想留便留,若想走咱们扭头便走就是,不然这样叽叽歪歪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落雪言语中的不耐烦使得众将士暗暗捏了把汗,值此关键时刻若是叶清涵她们离开靖国便再无回旋的余地,而郧国也是决计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进攻机会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打着什么小算盘,用人脸朝前,用不着了便是挥之即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落雪犀利的信言辞使得众将愕然,一时间众人倒是无言以对,莫炎熙见此景心生愧疚,他上前一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叶清涵面前愧疚道:“叶姑娘,舍妹行事莽撞损了叶姑娘的清誉,炎熙身为兄长却未能及时制止舍妹无理的行为实在失责,无论叶姑娘如何惩罚炎熙都能受得,但求姑娘暂且息怒为我靖国黎庶指点迷津,待此险关度过,我兄妹二人任凭姑娘处置!” 叶清涵闻言心中略微动容,然而还不待她上前安慰,莫紫芸却抢先一步上前抬手要将莫炎熙拉起,怎奈她人小力轻,又加上莫炎熙执意不肯她便只好甩手作罢,转而她又冲着叶清涵呵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兄长无关!叶姐姐若有气便冲着我来,芸儿绝不反抗!” 叶清涵回神,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看着眼前慷慨陈词的莫紫芸,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前之人却是莫紫芸,可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第44章 云开月渐明,忧愁反丛生(三) “绝不反抗?莫姑娘此刻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只是不知我军陷于困境之时莫姑娘你又在何处?”一位参将讥讽道。 “是啊,我看真正别有用心地是莫姑娘你吧。” “没错,若非你四处散布流言又何至于军心涣散,叶姑娘又何至于愤然离去,我军又何至于有今日的惨败!” “说得有理!” 众将随声附和,莫紫芸充耳未闻,而一旁的莫炎熙却是满面的为难,水茗轩不忍便出言制止: “大家静一静!” 众将顷刻间闭口不言,水茗轩这才接着道:“莫姑娘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哪能有有如此见解,而且朕已经证实过她是受了摄魂术的控制才会有此言论,所以此事到此为止无须再提!” “臣遵旨!” 落雪见状却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声却包含了些许的无奈,以及嘲讽,众将顷刻间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发笑的落雪,却见她望着在场的每个人冷哼一声道: “你们这无中生有的颠倒是非的能力真是令小女子钦佩不已,各位不去策反敌将实属是屈才了。” “落雪……”叶清涵拉了一下落雪的衣袖示意她莫再多言,可落雪却不买账而是径直甩开叶清涵并冲着她吼道:“你就知道一味的忍让,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可他们可曾想过你的感受,又可曾问过你是否顺心,这样的一群人值得你这般不计一切的付出吗!” 叶清涵微微皱眉:“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便是值得,至于他人作何想法与我何干。” “行,你真行,你在这儿折腾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落雪甩手同澜清站在一旁,继续观望着眼前上演的好戏。 叶清涵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又上前将莫炎熙扶起,而后转身冲着水茗轩道:“若皇上还信得过小女子,我便献上一计,如使用得当或可反败为胜。” 寥寥数语,虽无责备之意,却令人心生惭愧。唯有水茗轩勉强在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愿闻其详。” “既然愿闻其详,那么无关的人就请回避吧。”落雪忽的插嘴,斜着眼看着一旁的莫紫芸。 “好。”莫紫芸很是自觉地施礼便要离开,谁知叶清涵却出言将其拦了下来: “此计还需将军和莫姑娘从旁协助,若此刻离去,清涵便又要再费一番口舌了。” 莫炎熙不解的看着叶清涵,水茗轩及众将亦是意外,但众人仍旧顺应其意无人敢再出言相阻。然而此刻沉默半晌的落雪却忽然出了声: “首先我要明确的告诉你一件事,只要在你的中军大帐、你的寝帐中议事,你们所有的谈话内容都会无一例外的落在欧阳思睿的耳中; 第二,我们离开也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叶儿不过是想看看对方那个神秘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第三,我们兄妹二人却是凤羽翎城的凤族,但叶儿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第四,你们也不必指望我们会帮助你们反败为胜,为你们疗伤治病已然是给足了叶儿面子。” 落雪最后深吸一口气又道:“好了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毕,至于说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我认为应该不必再解释了,若是还又什么不懂,你们就问叶儿吧,恕不奉陪了。” 言罢,落雪便拉着澜清一同离开了中军帐,而在场的除却叶清涵等几个知情人之外,其余众将则都被落雪方才的一段话惊得呆在当场。若说先前听水茗馨说的时候还有所疑惑,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得到了解答,却似乎又没有,所以便很是时候的向叶清涵详细的询问道: “叶姐姐,难道咱们的对话欧阳思睿真的听得到?”水茗馨故意上下左右环顾四周。 “应该是可以的。”叶清涵说话时已然走到营帐不起眼的一角又揭下来一张人形的折纸,见她动作,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她的身上片刻不离。 “大概就是这个东西了。”叶清涵将手里的几张纸人分给了在场的部分人,众将仔细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只是些纸人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啊。”水茗馨看着手里的小人不解道。 “正是因为它很常见,所以你才不会注意到它,不过这片薄薄的小纸片却可以有很多的用途。” “什么用途?”水茗馨好奇问道。 “只要施术者想,它都可以办到。” “有这么神奇嘛?” “你若不信,可以找落雪给你演示一下。” 水茗馨一哆嗦连忙摇头:“算了吧,我们现在最好不要招惹她。” “那么此术如何能破?” 叶清涵闻言只冲着莫炎熙莞尔一笑,然后随后就把手里的小纸人撕做两半: “这样就行了。” “这么简单?”水茗馨难以置信。 “越是用途多的东西,就越是脆弱。”叶清涵又分别将众人手里的纸片人收回一并销毁:“好了接下来在这里就可以放心的说话了,至于皇上寝帐内的,仔细寻出来照样销毁即可,不过为保万全,最好是将其焚毁。” “就依叶姑娘所言,朕随后就派人处理。” “还有……”叶清涵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此言或许有些过分,但为了……” “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莫炎熙深吸一口气道:“只是芸儿是在下唯一的亲人,所以还望姑娘能施以援手。” “施以援手?”叶清涵不解的挑眉:“这却是为何?” 闻得此言,水茗轩、莫炎熙都有些木了,而水茗馨则是有些狐疑的问道: “难道叶姐姐你没有发现芸儿她有些不对劲吗?” “她不是一般的不对劲,我甚至怀疑她……” “她中了摄魂术对吗?”不等叶清涵说完,水茗馨就抢先一步回答,而叶清涵却是一愣,之后又是叹息一笑: “我说过,摄魂术一旦被我们察觉,欧阳思睿是断不会再用了,所以芸儿并不是因为摄魂术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前些天皇兄盘问她时,她却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那种情况,简直和皇兄解咒后一个反应。” “一无所知?这不大可能啊?”叶清涵双手下意识的抱起臂膀,手指在上面不停的弹弄着,莫炎熙见此,身子微微的震了一下,双眼深深的盯着叶清涵弹动的手指,一时间慌了神。 “此事千真万确,朕是在此当着众将的面问的。” “可是我在和芸儿对峙之时并没有感觉到她有被摄魂术所牵制。” 众将闻言皆是莫名,水茗馨一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 “那会不会是因为这次用的更为隐秘,所以才不易察觉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关于此术过于神秘,若非术法高人,还真是难以判断。” “就是说叶姐姐你也没办法了。”水茗馨有些失望和落寞。 “是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而且今后中军议事,恐怕也不能再让芸儿参与了,还望莫将军和莫姑娘见谅。” “炎熙明白。” “芸儿明白。” 这边一切威胁暂时解除,可欧阳思睿那边却难得一见的有了愁绪。 “聪明反被聪明误,提醒了她那么多次,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可惜现在已经没机会在换人了。”欧阳思睿伏在案前单手握拳轻敲着自己的眉心,他的脸上也少有的覆上了一丝忧愁。 “我早就说这人用不得,可你一意孤行,最终酿成这事与愿违的结果。”慕容羽尘定定的看着眼前一脸烦忧的他,心中却又泛起了一丝心疼:“不过你大可放心,凤族那对兄妹是不会去管人世间的恩恩怨怨的,至于叶清涵,她即便有所察觉,却也不敢轻易的说出来。” “能这么肯定?”欧阳思睿忽的抬起头,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玩味的盯着慕容羽尘:“看起来你很了解她。” “若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可如今,我却越发的看不懂她了,虽然她还是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会变,但只要她还是她,你依然能够牢牢的将她攥在手心里。” 看着眼前这般信心十足的欧阳思睿,慕容羽尘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细细的想一下也不难发现,这一切其实早已偏离了最初设定好的道路,所谓当局者迷,可为何唯独她一人是清醒的呢? 见慕容羽尘满面愁思,欧阳思睿便觉好笑:“看你的神色,难道是觉得一切早已经不在朕的掌控范围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欧阳思睿自信一笑,只是那笑意中隐藏了一丝残忍和诡谲,“即便是死局亦有险象环生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而这眼下情势又并非死局,你又如何能说它已经逃出了朕的掌控呢?” “我倒是忘了,你向来都会做多重准备。”慕容羽尘似恍然大悟般笑了笑,可是这笑意却怎么看都很苦涩,“既然此法已破,那此人可还需留用?” “留着。”欧阳思睿笑的讳莫如深,右手也在不停地转弄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只要她的身份没有被接到明面上,那么她便永远都会是朕埋在他们身边的一把致命的利剑。” “可是万一那对凤族兄妹……” “他们要想说为何早些不说,而且即便说了,他们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就凭他们自作聪明的告诉那些人摄魂术之事便足以让他们对此事绝口不提了,毕竟这些人的死活并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 “那么叶清涵呢?她这个意外你准备如何应对?” “这个横空出世的叶清涵倒是有几分能耐,只是她是否值得朕去认真对待……还尚需观察些时日。” “虽然在你面前说这个有些班门弄斧,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对叶清涵还是小心为妙,她比你想象的要坚韧许多。” “坚韧?”欧阳思睿不屑一顾,“她比水燕翛如何?若是她真有水燕翛那无双的才智倒还值得朕试着全力以赴的应对。” “水燕翛?”慕容羽尘有些意外,亦有些感慨,“这个名字在这元泽大陆上可是千百年来难以磨灭的传奇,能与她比肩的人物,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 “这就是了,叶清涵虽可称得上是聪慧,但她距离那个传奇仍是望其项背也难以企及的,所以你无须替朕担忧,一个小女子,朕还应付得了。” 欧阳思睿认真了,这是慕容羽尘的第一反应,似乎她已经许久未见过这样的他了,有些期待,亦有些害怕。 第45章 相问解疑惑,一举反攻胜(一) “为何此刻便出来,一同将莫紫芸的事说清楚岂不更好?”跟着落雪回到她的营帐坐下后,澜清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可落雪却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水的喝下后才幽幽的道: “她的事儿叶儿会和他们解释,用不着咱们操心。” “可是她明明……” “不管她现在做什么咱们都插不上手更帮不上忙。”落雪的话锋忽然间变得犀利起来:“管的愈多,就会陷得越深,诚如叶儿所说,我们暂时涉世未深,所以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她却不同,她早已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澜清忽然发问,目光幽幽的望着落雪,等待着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迎上兄长询问的目光,落雪有些游豫,可最终她还是开了口,只是说话时,她却刻意偏过头去,虽然眼中已然噙满了泪水,可就是倔强的不想让它落下: “是的,而且这一次看到的画面前所未有的清晰。” “可有试着去阻止?”澜清的语气听起来虽是平静,但落雪却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深怨怼,她抬起头长呼一口气,可还是没能阻止泪水夺眶而出,抬手迅速的抹去,嗤笑道:“这是个死结,即便我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还会再有另外一件出现,直至它重归既定的轨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试过了!”落雪手足无措的摊着双手:“我真的试过了,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哥你知道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奈过,我明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可却无力去阻止它,而我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这份令大家羡慕的力量,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舍弃它,可惜我做不到,这是与生俱来的,是上天赐予的,我……我……” “别说了,哥哥明白,哥哥明白……”澜清张开手臂紧紧的将神色无措的落雪抱在了怀中,轻声安慰着:“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既然无可奈何,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落雪的话刚冒出头,便被澜清给拦了下来: “不要说,我也不想知道。”即便早已注定,我也要再拼一把。 落雪忽的抬起头,心疼的捧着澜清的脸颊:“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哥,雪儿一直都在,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哥哥知道,一直都知道,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雪儿也不会。” “嗯!”落雪坚决的点点头,而后抬手用衣袖抹去泪水勉强笑了笑,“既然结局已然注定,那么我们便放手一搏,至少不能让自己后悔。” “谢谢你雪儿。”澜清真心实意道,而落雪却哑然失笑。 “哥,你我之间无需言谢,而且叶儿不只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管是以为什么,我都会和你一样全力以赴的支持她。” 澜清亲昵的抬手摸了摸落雪的脑袋,兄妹二人相视而笑,然后过了片刻,澜清便听见咕噜一声,然后就见落雪尴尬的笑了。 此刻,中军帐内的商议结束,众将各自领命散去后,水茗轩便直接留了莫炎熙兄妹和叶清涵一起用晚膳,水茗馨倒是和叶清涵有说有笑的吃着,可莫炎熙这一顿饭倒是没吃多少,净顾着观察叶清涵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以至于水茗馨吃完饭后便立刻拉着叶清涵离开了。 “干嘛走这么快,小心肠子打结了。”叶清涵哭笑不得的劝着拉着她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行的水茗馨,直到离水茗轩和莫炎熙的军帐都有一定距离时方才放缓了脚步。 “我再不拉着你出来,他的目光就可以把你的身体穿一个洞了。” “穿洞?”叶清涵诧异一笑:“谁要在我身上穿洞啊?” 水茗馨左右神秘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凑近叶清涵的耳朵轻声道: “你哥呀。” “他?”叶清涵故作不解状。 “对呀,你难道没发现吗,他刚才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你不放呢。” “盯着我不放?难道我又做了什么让他疑惑的事儿了?” “不是。”水茗馨肯定道:“他怀疑你的时候明显的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可今天的目光却明显的是探究和疑惑。” 探究疑惑?叶清涵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一脸自信的水茗馨:“哎,好大的酸味儿啊。” “酸味儿?”水茗馨立刻提着鼻子四处闻着:“哪儿呢?”转回头迎上叶清涵似笑非笑的脸,水茗馨立刻回过味儿来了:“哎呀菱姐姐,我没有!” “嗯嗯,我知道你没有。” “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水茗馨气得娇羞捂脸、跺脚:“不和你说了!” 看着她一路小跑的离去,叶清涵嘴角的微笑立刻不见了,反而添上了一丝忧愁。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每每提及,心还是隐隐作痛,不知如何面对。走着走着,叶清涵提鼻子仔细嗅了嗅便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走近几步便看见澜清正认真在架起的火盆上烤着穿在竹签上的东西,而落雪则津津有味的吃着。 “怎么,终于受不了大锅饭自己动手改善伙食了?” 落雪闻声抬眼看了一眼已然走到近前的叶清涵一边吃一边幽怨道:“谁让叶儿你整天忙得不亦乐乎,所以我们只好另起炉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这调料找起来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说完她又抬起右手将那一串上最后一块馒头片咬了下来。叶清涵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走到澜清身侧道: “我来吧,你也吃点东西。” “你呢?”澜清并未放下手中的活,微笑着回头轻声反问。 “方才吃了些。” 澜清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便扭过头将手里的菜翻了个道:“和他们一起?” 澜清的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侧脸,叶清涵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语气虽听起来并无不妥,但叶清涵心中却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可若是解释,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好如实回答: “盛情难却啊,而且咱们现在的处境尴尬,若是拒绝反而会丛生无端猜忌。” “说的也是。” 澜清的语气似乎并无不妥,面上的神情也没什么波动,于是叶清涵便也没再多想。 “哥,好了吗?我已经吃完喽。” “好了。”说着,澜清便将手中刚烤好的烤串递给了落雪一把,然后又递给叶清涵一把,“你也尝尝。” “好。”叶清涵笑着接过,可她看了看又道:“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不如你帮我分担些。”叶清涵笑着将手里一大半烤串又递给了澜清,只见他微微一愣,而后便笑着接过,然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再烤些,没吃饱。”叶清涵刚吃完两串,便看见落雪将一把出空了的竹签递到了眼前,她笑了笑,将手里剩下的三串递给了澜清。落雪撇了撇嘴,却也没有抢夺,只是两眼冒光的盯着叶清涵灵巧的双手。不一会儿,落雪便满意的坐在一旁继续享受她的美食。自然,澜清也少不了,落雪看着并肩而坐的两人,忽然有些感慨,他们二人若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第46章 相问解疑惑,一举反攻胜(二) 犒劳完落雪的味蕾,叶清涵自然也不会放过她。拉着落雪一起收拾完东西后方才和她一起回到营帐中,当然澜清自然还是默默的跟了进去。 三人围着桌案坐下,叶清涵倒了三杯茶,等品完一杯后方才将今日在中军大帐内找到的纸片人碎片拿出来丢在桌子上。 “这个是今日意外的发现。” “傀儡术!”落雪惊得冒了一身冷汗,而后赶忙起身却被叶清涵拉住了,“咱们这里没有。” “那这些是?” “中军帐内发现的。” 落雪这才放心的坐下,然而片刻后她又惊道,“难道你是在中军大帐那些将领面前……” “这些迟早都会被有心人再次利用,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也好让他们明白,其实这些事自始至终他们的皇帝陛下都是知道的。” 落雪悠然一笑:“你真坏,竟然让皇帝陛下替你‘背黑锅’,不过咱们的来历也算是被翻到明面上了。” “迟早都会被翻出来的。”澜清也感慨了一声,“幸好主动权在咱们手里。” “未必。”叶清涵突然严肃道。 “哪里有异?”澜清忙问。 “芸儿。” 叶清涵深深的看着落雪,只见她愣住了片刻才道,“你知道?” “芸儿根本没有中摄魂术,更不是因为看到那些记忆才会变成这样的。” “是。” “那就告诉我真相。”叶清涵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你尽管说,不论真相如何我都受得了。” 落雪犹疑的扭头看向澜清,见他点头,落雪这才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道: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芸儿会有血光之灾的事儿吗?” “记得,不过幸好只是受了伤。” “要真的只是受伤那么简单就好了。”落雪起身伸手抓起床榻边上放的案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 “那是为何?” “因为那日他们救回来的莫紫芸的躯壳下多了一缕幽魂。” “什么!”叶清涵惊得面色惨白,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裙,一股恐惧之感自心底缓缓泛起,好半天她才颤抖着问,“那……她是谁?” “不知道。”落雪无奈的摇摇头,“她和你还有慕容羽尘一样,我看不透。” 叶清涵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那芸儿呢?” 落雪略顿了一下道:“她的魂魄尚在,原本有一重封印在,以至芸儿无法主导自己的意识,可是那一日芸儿强行夺回了意识以至魂魄有损,所以现下即便没有封印,她也无法时时主导自己的意识。” 叶清涵蹙眉:“何时能恢复?” 落雪摇头:“不知。这个要靠她自己了。” “能否将那个魂魄逐出?”叶清涵希翼的看着落雪。 “不可!”落雪赶忙制止叶清涵疯狂的想法,“芸儿此刻魂魄衰弱,若强行抽离,恐怕性命不保。” “我知道了。”叶清涵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想不到她竟还有这样通天的本领,这些天她给我的震撼真的太多了。” 叶清涵低头自嘲一笑,可那笑容中却满满的都是苦涩。曾经以为惺惺相惜的挚友,如今却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上天也最爱开不怀好意的玩笑。 “我早先就提醒过你要防备她,可你却偏以为她是最不可能骗你的人,现下弄成这样的局面,你又准备如何收场呢?” 叶清涵稍稍思索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尽我所能吧,既然已经知道芸儿不是芸儿,神秘人就是慕容羽尘,那么接下来事情倒是明了很多。” “看来,你回来之前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对策。”澜清微笑着递上一杯清水,叶清涵欣然接受喝下。 “对策是有了,不过现在恐怕需要进行调整了。” “能说说看么?”澜清问道。 叶清涵从容一笑:“当然。” “想怎么做,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澜清的话让叶清涵有些意外,但瞬间她便明白了澜清的意思,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尽力不让他们卷入尘世间的纷扰,此刻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请求,但他感觉到了,只是这样的情分,自己要如何偿还呢? “首先,落雪要告诉我,郧国军队是如何在每次激战后迅速恢复兵力的。” “是稻草人做的傀儡。” “大概有多少?” “敌军十万,除去慕容羽尘来之前伤亡的数量,现在大约有六万左右是傀儡。” “六万稻草傀儡,可用火攻,但剩下的四万精锐守军也还是很棘手。”叶清涵微微蹙起眉,单手扶上手臂,右手仍旧习惯性的在左臂膀上弹弄。 “的确,稻草傀儡可以用我们的七昧真火烧掉,可那四万守军可是实打实的人,要想一击即败还真是困难。” “这就是我最发愁的地方,黎城东面背靠宜苏山,周围又有林木环绕,而滽水又自其背后穿过向北入河流湍急而过,再加上那四万精锐,要想攻破它怕是难比登天。” “最可惜的便是你那最得意的雷火,在慕容羽尘面前竟一点作用都起不了,我看除非它背后的宜苏山自己倒了把城给压垮,或者那滽水穿山而过将城给淹了才有希望吧。” “移山放水!落雪,你实在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叶清涵激动地双掌相击,眼中也泛着惊喜的光芒,可落雪却蒙了: “什么移山放水啊,我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 “推到宜苏山,引滽水入黎城。” 落雪好悬没趴到地上,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叶清涵:“你抽风受刺激了吧,那宜苏山那么高,谁能推得倒啊。” “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啊。” “我们!”落雪、澜清都懵了,可叶清涵却咯咯咯的笑了。 “你笑什么,说得容易,那么大一座山,你要我们怎么推啊。”落雪噘着嘴,一脸的气恼,叶清涵笑够了停下,耐心的解释道: “我不是真的让你们把宜苏山推倒。” “可是不推倒山,要如何引水?” 叶清涵又笑了,这次差点岔气,澜清无奈的上前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从空中穿过黎城到宜苏山上方用雷火在适当的地方炸开一个缺口,并不是让你们去推到宜苏山。” 落雪石化,澜清憋笑拍了拍叶清涵的肩膀:“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同落雪说道时一定要言简意赅、清楚明了,可你……” “习惯就好,我这毛病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也是,叶清涵若是变了,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落雪其实很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叶清涵,或许她能够有什么办法阻止呢?然而她最终还是止住了,因为命运决不会留给她这样的机会,也因为这一切早已注定,而身在局中的他们即便拼尽一切也无力更改。 这一夜,难得的欢笑,难得自在,难得的平静,然而自此之后一连七日,落雪、澜清便开始在帮叶清涵忙着安排开战时所需的一应事物,并跟着她在中军帐一同参与谈论,听着她讲述作战时的一应细节,待一切准备停当,最后的决战便自此拉开了序幕。 水茗轩率领众将列阵迎敌叫阵,欧阳思睿闻讯只觉有趣,于是便面带微笑,提马迎战。两军阵前只见靖国大军将投石机列于阵前,并将酒坛子作为投放之物向郧国大军投去。 第47章 相问解疑惑,一举反攻胜(三) “不自量力,已经失败过一次,还不吸取教训吗。” 欧阳思睿话音未落,酒坛子却已然到了头顶,但他却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切都在他的预料,酒坛子在半空停了下来,而后便原路返回,恰到好处的落于距靖国大军百步开外的空地上,一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接下来靖国又是一通乱箭齐发,雷火飞射,然而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如此反复数次后,似乎是觉得攻击无效,靖国大军竟开始分批从三个方向凌乱撤退。 欧阳思睿一看之下冷笑一声:“想要请君入瓮,分而击之,朕成全你们!”于是欧阳思睿便一声令下将六万傀儡大军分为六路,三路追击,三路绕道围堵,最终形成反包围的局面。 靖国三路大军且战且退,却并未自乱阵脚,三路领军的将领按着既定路线来回兜转,而后又在约定的地点三路会合聚共同撤退,只是这撤退的路线却是朝着一片空旷的绝地而去。 此处虽高却相对平缓,悬崖边缘则是呈口袋形状,而会和的三路人马却并未均在一处,反而拉开了长长的一字列队,而后所有将士且弃马徒步朝着悬崖边缘飞速奔跑之后他们竟毫不犹豫的逐一跳下了悬崖。 一路追击至此的郧国傀儡大军见此,便停止了追击,观察一阵后,前来包抄合围的另外三路人马也陆续赶到,乌泱泱的六万大军就这样墨明棋妙的聚在了一处,领头的三名将领见此甚是疑惑,然而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并回过头再看时,背后回返唯一的去路却已被一片火海所阻,再看方才坠崖的靖国兵将竟从悬崖之下飞速的上升,只见他们个个身上都挂着形似风筝的东西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并朝着两军阵前的方向回返。然而就在他们慌不择路的震惊之余,空中竟乍现一团团迎风起势的火焰并朝着他们迅速落下,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与他们背后的火海连为一片,只在眨眼间,大火又自行熄灭,再看悬崖周围的开阔地上,只余下来三个领兵带队的郧国将领,而那彻底连天的六万大军竟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黎城四周隆隆的巨响响彻耳畔,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立于城内军民百姓皆是脚步不稳摇摇欲坠。有人不经意间抬起头,之后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恐道:“水……天上的水!”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去:天边银龙乍现,水天一线,呼啸奔腾的巨大的浪涛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态自天边奔涌而来,一时间周围水声四溅,无数的水线接连腾空而起,似是下一刻就要将这座城池吞于口中。 恐惧感霎时充斥了这片四方的天地,只是片刻的震惊,阵阵惊恐的呼喊声便腾然而起,所有的人拔腿就向着城门狂奔而去。然刚跑起来不过几步,他们的头顶又噼里啪啦的落下了一颗颗黑色的球体,落地后便是火光迸射,烟雾四起,眨眼的功夫便已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守城士兵节节败退,城中的百姓步步紧逼,不多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蜂拥而至的百姓冲开了那固若金汤的城门,发疯的朝着外面狂奔而去,而那本该坚守阵地的兵士们现下亦是随着人流惶恐的四散奔逃。 烟雾弥漫的黎城周围,城内人拼命往城外冲,而靖国的兵马却朝着那固若金汤的城内冲去并迅速的占领了黎城各个至高点,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他们这是疯了么,眼见着就要大水淹城却还争相向城内冲,他们不要命了?而就众人正在为靖国大军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诡异行为中疑惑不解时,又一阵呼啸的狂风扑面而来,待他们再次睁开眼时烟雾已然散去,再向黎城看去,银色的缎带消失,晴空如初,地面上却是一滴积水也不曾出现,除却城头竖起了靖国大旗外,委实再没有多大的变化,而远处的高空也因着那厚厚的水汽划出了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攒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逃出的兵将这才看清眼前形势,城头上靖国大旗高悬于半空,各个关卡岗哨亦皆是靖国兵将,再看宜苏山的方向亦是平静如初,哪里还有即将奔腾而来的巨浪,那看似汹涌的波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震惊,满眼的难以置信,端坐在马上的慕容羽尘惊呼一声:“坏了!” 转头再看欧阳思睿,却是微微勾起嘴角,邪邪的道:“有趣,真是有趣得紧。” 说话间,欧阳思睿已然提马上前与她并马而立。望着城头高悬的靖国大旗,慕容羽尘心中竟是松了口气,然而表面上,她却是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没想到她竟想出了这般绝妙的计策,当真是我大意了。” “不过一座城池,丢掉了夺回就是,一时的大意算不得什么,但经此一事朕却愿意相信,或许你和朕对她的了解或许真的还不够彻底。”欧阳思睿语气傲慢,却又略带深深的思虑。 “若你早早的信了我的话,何至于此。”慕容羽尘似是喃喃自语,又好似对欧阳思睿的怨声斥责,但欧阳思睿却并未听到,仍旧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先整顿残兵让水茗轩喘口气,待追击的大军归来……” “报!”远处探马的高声呼喊未落,人马却已到眼前:“启禀主上,前方探听追击而去六万大军被焚山大火所困,全军覆没。” “什么!”欧阳思睿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若说此前欧阳思睿还能镇定自若,此时却已是面色瞬间青白交加,难看之极。费尽心力造出的傀儡大军一朝被人尽数铲除,心中怎一个气字了得,然而不过片刻后他便已镇定如初,但他那双紧握缰绳、勒的战马直直打颤呜咽悲鸣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望着黎城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不过是傀儡军而已,没了可以再做些,不过此刻朕倒是很想见一见那个背后为水茗轩出谋划策的叶清涵,能破除你的术法并让傀儡大军全军覆灭的人绝非等闲,若不见一见这位鬼才,朕倒是觉得有些遗憾了呢。” 慕容羽尘无奈一叹: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齿,惊得心神不安,却为何总是这样强撑着面子,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呢? 收敛心神,二人开始整顿残兵,清点人数,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然擦黑,最后手下将领上报:所剩精锐刚能凑足一万,欧阳思睿虽是怒火中烧,但却不敢轻易流露在面上,在众人看来,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便传下军令,掉头退兵二里,在靖国原处安营扎寨。 战事暂歇,两国兵马各自整顿,为安抚众将士,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竟亲临军中各处慰问,一时间军中上至高级将领,下至普通士兵个个皆是诚惶诚恐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站岗放哨。而黎城中,水茗轩则是下令打开城门,派出行事稳重的将官出城,引导慌乱逃出的百姓回城,并分派士兵帮助回归的百姓们清理道路上投放的烟雾瓶罐,修缮因战火而被破坏了的房屋,发下粮食,恢复大家的日常生活。军不扰民,军民同乐,收复河山的喜悦却、充斥在每一个军民的心中,短短几日的整顿后,黎城中的百姓们便已开始了如常的生活,冲淡了烽火的硝烟气息。 只余这最后一战了,要彻底打败欧阳思睿、迫使郧国退兵,最关键之处便是要让他败得心服口服,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尘埃落定,回归正轨,而她也可以安心的随着落雪他们离去了,叶清涵如是想着,但她不知道,此刻落雪的心却开始隐隐的发慌:成败即将见分晓,可那样的结果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 黎城内军民和谐,而落荒而逃的欧阳思睿这里却出乎意料的“热闹”。 “怎么,傀儡大军被破了就这般生气吗?若是被灭的是你引以为傲的铁骑你岂不是要气的吐血了。”刺耳的嘲讽在欧阳思睿的寝帐中响起,可却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而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则是站在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面前,透过他们的肩膀看去,镜中竟然端坐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 欧阳思睿听闻她的嘲讽倒也不生气,反而冷冷一笑:“区区傀儡大军而已,没了傀儡还可以再造,至于朕引以为傲的铁骑,想必妘姑娘也无缘得见了吧。” “见不见的又何妨,只要能够灭了你,即便是听一听也觉得痛快。” 欧阳思睿怒气微漏,慕容羽尘却是早已习惯了这些似的,只见她飘然一笑: “妘姑娘倒是乐观,明明已经身陷囹圄了,竟还有此闲暇关心两国的战事。” 镜中的女子却是淡然一笑:“即便身陷囹圄也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我照旧出的去。” “姑娘就这么自信这次能破得了我的禁锢?” “以你的道行充其量也就困我个一年半载,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手法还是一成不变的老套啊。” “即便是老套,可妘姑娘不还是照旧被套住了吗。” “套住也只是暂时的,而且眼下战事胶灼,你还能时时刻刻的看着我不成。” “不必时时看着,妘姑娘方才不是说了,困住你一次之多一年半载便能出的来,可是这一次两年都过去了,姑娘为何还在此?而且姑娘不是还去过一次凤族吗,怎么这一去灵力不增反而衰减了呢?”慕容羽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妘兮瑶却仍旧不以为意笑道: “你用激将法,就不怕我真的出去给你的皇帝陛下添点儿麻烦?” “姑娘这些年添的麻烦还少吗?”欧阳思睿笑了笑,“可又真的有哪一次是成功的?” “即便不成功,能看着你忙活一些总还是觉得爽快的。” “姑娘可真是不遗余力啊,那接下来朕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姑娘何时能够出来给朕再添一些麻烦。”欧阳思睿不屑一笑,并还抬起手摸了摸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 “好呀,那你就等着吧,只是到时候二位别后悔就行。”言罢,这位妘姑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铜镜中。“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知,可到最后还不是被朕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此次朕可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妘姑娘相助了,若不是你,朕又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发现凤族的踪迹。”欧阳思睿盯着铜镜,嘴角勾起嗜血的微笑,双眸也眯了起来,让人觉得晦暗不明。 第48章 流言止于前,别离犹然起(一) 经此一战,叶清涵的名字已然深深地刻在了靖国军民心中,但凡提到她,大家皆竖起大拇指赞她巾帼不让须眉,然叶清涵对此却总是淡然一笑,仍旧如往常一般同落雪、澜清为伤病者治病上药,只是却鲜少出入中军帐。 其实叶清涵只是觉得眼下的情况并不需要她,所以便一门心思的为将士们疗伤,可惜那些如惊弓之鸟的将领们却十分惶恐,纷纷开始猜测其中缘由。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议论诽谤之声竟陡然再起,然而此次的议论对象已不再是叶清涵,而是那前次制造谣言的莫紫芸。 莫炎熙知晓其中缘由,却无法言明,于是一心守护妹妹的莫炎熙也渐渐引起了将士们的不满,若非水茗轩一再相护,只怕二人早已被将士们托在街口乱轮打死了。 “这两日皇上力排众议相护,臣不胜惶恐,但此事细细想来却太过蹊跷,叶姑娘此前明明已经向众将言明此乃敌人的离间之策,可为何还有人不明就里的挑起事端,这样下去,恐怕会再次军心不稳。” 莫炎熙紧锁双眉,一脸的忧虑之色,水茗馨见着他这样虽是心疼,但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所以相对的说话语气也就稍显急躁: “这个我和皇兄当然知道,但现在的重点是赶紧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不是由着事情继续恶化。” “话是没错,可这几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兄妹道歉无用,叶姑娘出来澄清此事反而将矛盾更加激化,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如今已然是黔驴技穷了。” 听罢水茗轩的分析,水茗馨虽仍旧面带愠色,但总算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事出有因,既然此事因芸儿而起,那不妨返朴归元,由叶姐姐出面……” 水茗馨话未说完,门帘便忽的被掀起,三人抬眼看去,只见一名中军慌不择路的跪倒在水茗轩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皇上,莫姑娘她……” “她怎么了?”莫炎熙焦急的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中军,他被莫炎熙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又稳了稳心神,出了口气接着道:“莫姑娘刚才忽然间跑到校场内主动向将士们道歉,结果没说两句大家却冲着她动起了手。” “什么!”莫炎熙惊叫一声后就急忙冲出大帐,水茗轩与水茗馨愣了一下神便也紧随其后跟了去。 莫炎熙赶到时莫紫芸正巧被人一把推到地上,而后伸手指着莫紫芸厉声指责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叶姑娘,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道歉有何用!” 莫紫芸撑起身子,双拳紧握,微微颔首,泪水在眼中打转,满面委屈和歉意。莫炎熙见状立刻伸出双手扒开人群冲到近前,扶起莫紫芸关切问道:“没事吧?” 莫紫芸抬眼望着莫炎熙强打笑脸摇摇头,莫炎熙虽是心疼但却也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心的将妹妹扶起,送至刚刚赶至近前的水茗馨身边,随后他缓步行至人群中央而后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众人皆是一惊。莫炎熙双手抱拳冲着围观的将士们朗声致歉: “诸位将士们,舍妹年幼无知出言不逊,误了许多军情大事,炎熙在此代舍妹向诸位将士赔罪!”说完便双手撑地躬身向诸将磕了一个响头。 “哥!”莫紫芸挣脱水茗馨的搀扶跑到莫炎熙身边双手抓着他的臂膀痛哭失声:“哥你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该赔罪的是我啊哥!”然而任她如何嘶吼如何拉扯莫炎熙却纹丝未动。 周围的人只窃窃私语却无人上前劝阻,然不多时,人群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并自觉地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路,只见叶清涵疾步走至莫炎熙近前俯身蹲下温言道:“莫将军快起来。” 莫炎熙身子一顿,缓缓抬起头:“叶姑娘,你……” “将军请起。”莫炎熙迟疑了一下,但却因着叶清涵温暖的笑意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只见她冲着自己微笑着温言安慰:“此事本非将军之过,而莫姑娘先前受过重伤,一时间不受控制的说错了话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将军不必如此介怀。” 感觉到叶清涵在他手臂上微微加重的一下力道,莫炎熙会意的微微颔首歉意道:“可终是舍妹有错在先,炎熙身为兄长亦有管教不严之过。” 叶清涵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将军不必自责,此事虽是始料未及,却未曾酿成大祸,所以……” “叶姐姐、众位将士们,是芸儿有错在先,也是芸儿损了叶姐姐的清誉,你们要打要罚就冲着芸儿好了,千万不要再错怪哥哥了,芸儿求你们了。”说着莫紫芸又双手扶地不停地叩头。 叶清涵微微蹙了蹙眉,然眨眼间便又恢复了常态,她上前将还在叩头的莫紫芸一把拉了起来,而莫炎熙也赶忙上前,只是他刚想开口却又见叶清涵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于是他只好住了口,紧接着就见她转过身冲着人群朗声道:“诸位将士,你们为小女子仗义执言、抱打不平,清涵万分感激,然而此事的缘由小女子早已向大家言明,若大家非要找出一个罪魁,那不妨责怪清涵好了,毕竟这是小女子擅作主张引起的。”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名年轻将领跨步向前拱手施礼道:“叶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未经证实就偏听偏信、无故责怪您,本就是我等的不是,此刻又怎么能再让姑娘承受着不白之冤。” “将军既知流言蜚语伤人不浅,却为何仍旧人云亦云?清涵曾深受其害,更知其中的苦楚,可如今各位待莫将军兄妹二人却与先前待清涵如出一辙,诸位将心比心,若是此番境况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又当如何?长此以往试问天下贤者谁还愿意为国效力?” 一番言语志成中肯,诸将皆惭愧不堪,再不敢言。一旁水茗轩与水茗馨亦是松了口气,莫炎熙却是愧疚难当,然莫紫芸却微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眸光,面上却仍做一副如释重负感激涕零的模样。 叶清涵暗自呼了口气,而后趁热打铁接着道:“况且诸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清涵希望大家就此息事宁人莫再深究!眼下正直战局的关键时刻,大家应当放下前尘恩怨,众志成城一举将郧军赶出靖国,如此便不旺小女子一番苦心,也不枉负黎民百姓对大家的期望!” “叶姑娘说得对!”水茗轩举步上前,同叶清涵并肩而立:“如今胜利在望,众位将士应当万众一心祛除外敌,还我家园安宁的净土!”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群情昂扬齐声回应:“驱除外敌!还我净土!驱除外敌!还我净土!……”响亮的呼喊声持续了许久方才停止,水茗轩便趁此良机激励众将士各自散去继续未完的事宜。 莫炎熙望着叶清涵带笑的嘴角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惭愧,但见他拱手施礼道: “多谢叶姑娘,不然……” “将军不必客气,此事能够妥善解决便好,至于其他,不必再多想。” “可……”叶清涵不等莫炎熙说话,便话锋一转接着道: “现如今两军对阵正是关键时期,将军专注退敌即可,莫想其他,横生枝节。” “叶姐姐说得对。”水茗馨接过叶清涵的话茬道:“眼下郧国虽败,却仍不可大意,咱们应当同仇敌忾,专心御敌,如此才不辜负叶姐姐曾受的委屈。” 莫炎熙尽管有所迟疑,但还是点头接受了二人的说法,而就在他们各自思索之时,不知为何,叶清涵却忽然间转过身四下寻觅起来,然终却无果。身后的几人莫名对视,皆是摇头,待他们回身再看,叶清涵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第49章 流言止于前,别离犹然起(二) 那一瞬她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忧郁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在哪里?为何心中这般的不安?叶清涵在城中慌张的四下寻觅,然直至日落西山却仍是一无所获。 脚步渐渐放慢,默然无措的前行着,不觉间天已然暗了下来,再抬头环顾四周,她不知何时竟已然回到了军医馆前,望着医馆大门内忙碌的众人呆立半晌,最终只常常呼了一口气便抬脚进入。 澜清与落雪依旧如常的为伤兵包扎换药,不经意间的回头,对上叶清涵的视线,落雪忙喊她来帮忙。叶清涵站在原地自嘲一笑,大概是自己思虑过甚产生了幻觉吧,既然一时想不出头绪,不如便顺其自然。 “叶儿……叶儿!”落雪喊了好多声,却见叶清涵仍是呆立不动,于是便上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哦。” “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好,这就来。”叶清涵爽朗的一笑便抬脚与落雪走至厅堂前,接过澜清递来的纱布和药材便忙活了起来。 夜深露重,堂前廊下寂静无声,然月却是格外的耀眼,屋顶上端坐的两道人影被拉得悠长。 澜清抱着臂膀,倚在长廊的柱子上抬头望月,目光幽幽道:“莫紫芸的事她为何选择隐瞒?告诉他们不是更为妥当吗?” “我看不透她的内心,所以具体的原因并不清楚,但我想,她大概是因为顾及这些人的感受,所以才选择隐瞒的吧。” “说的也是,此事他们本就以为是摄魂术所致,若是再说这个,恐怕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麻烦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打从那个妘姑娘凭空出现、以及我们跟着叶儿出来到现在面对的麻烦何曾少过,只是我想不通,这个妘姑娘和叶儿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又为何会带着叶儿来找我们?” “我和她的关系你们的大长老没有告诉你们吗?”兄妹二人忽的警觉起来四处观望,而那个声音却在此时又再次响在他们的耳畔:“你们不用看了,我是用传音术和你们交流的。” “传音术?”落雪猛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道:“妘姑娘!” “对,是我。”落雪忽然怔住了,“你看得到我们!” “当然。” “既然看得到为什么不现身偏偏要用传音术?” “笨呐,我要是能出的去哪会用这么麻烦的办法。” 兄妹二人莫名对视,澜清凝神思索片刻后问道:“妘姑娘可是被困在了某处无法脱身?” “还是你聪明。” “那姑娘此刻身在何处?” “在黎城附近。” “可需要帮助?” “不用了,我会想办法脱身的,你们留在那里好好的帮我姐姐就是了。” “你姐姐?”落雪不解问道:“谁是你姐姐?” “哎。”听罢这一声叹息后,落雪一头雾水,澜清却是忽的眼前一亮道: “清涵,是姑娘的……姐姐?” “没错。” “叶儿是你姐姐?”落雪瞪大眼睛惊道:“那她岂不是比你还要……” “她和我不一样,她和普通人一样是要经历轮回转世的。” “转世?”落雪微愣片刻忙道:“那就是说叶儿现在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总算变聪明些了。” “我本来就很聪明!”落雪咬牙切齿、不忿的朝着空中比划着拳头。 “既然聪明,就别瞎想,把这份灵性用在帮助我姐姐就是了。” “我帮她?”落雪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她的脑袋转的那么快,哪里用得着我帮忙啊。” “既然承认自己不如我姐姐聪明,那就好生的听她安排,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 “胡乱猜测?”落雪呵呵一笑:“我们一直都在无条件的听她的安排啊,若不是我懂得读心术,恐怕到现在还在稀里糊涂的帮她呢,倒是你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恣意的活着确然我们卖命,我很是怀疑你们究竟是不是亲姐妹!” “废话真多!你这刨根问底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你不说,我就不帮她!” “我们是亲姐妹,如假包换的亲姐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落雪揉了揉鼻子,却听一直沉默的澜清忽然说话了。 “妘姑娘,你可知清涵因何不愿与他的兄长、亲妹相认?” “姐姐没告诉你们?”妘兮瑶反问。 澜清答道:“未曾” “你妹妹应该知道啊?” “落雪看不透清涵。” “原来她还有看不透的‘人’啊,真是稀奇。” “姑娘可否告知?”澜清再次发问,那边沉默了片刻方才叹息道: “这段经历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愿意在提起,毕竟……不好!我被发现了,先不和你们说了,等我破了结界就去找你们。” 落雪傻了,她第一次开始讨厌自己的废话连篇了,说了这么多,却独独她哥哥没听到最关键的信息。 “神明是在警示我吗?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 “哥,你怎么了?”听着澜清飘渺空灵的声音,落雪霎时间就慌了神。 “她不说,是因为难以面对;你不说,是因为不清楚;而妘姑娘要说的时候却又衍生了意外,这不就是命吗,每次我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她时总会出现各种意外,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那一段距离,看似很近,却又很遥远。” 澜清忽然间的自顾自呢喃使得落雪慌不择路,她赶忙上前抓住他的臂膀担忧道:“哥,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对吗?”澜清和仍旧自顾自的问着。 “我不知道。” “即便要离开了也不会有结果吗?”澜清苦笑,“命运何其残忍,而我却无力抵抗。” “即便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我们也要竭尽全力不留遗憾。”落雪安慰道。 “不留遗憾……”澜清轻声呢喃,“既然她想要的是胜利,那我们就竭尽全力帮她得到胜利。” 澜清笑了,可这笑意中却满满的都是苦涩、不舍以及无奈的自嘲。许久后,落雪小心翼翼的问他: “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她……” “不会有万一的,她那么聪明,没有我,她一样可以很好的活着,况且还有妘姑娘守着,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澜清打断落雪淡淡道。 “可是……” “往日你一直劝我早做决定,如今我已下定了决心,可你却为何开始摇摆不定了呢。”转身看向落雪,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的笑,然此时的笑却让人觉得偏体生寒。 “我希望你离开,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而且我总觉得妘姑娘没有说完的话里一定会有什么是可以阻止那个结果发生的,或许我们等妘姑娘来了……” “我们等得到吗?”澜清反问,亦是在问自己。他们都很清楚,根本等不到。 “你舍得她痛吗?”落雪反问。 “舍得又如何,不舍又能如何,结局已定,我已别无选择。” 第50章 流言止于前,别离犹然起(三) 落雪欲要再问,可澜清这般隐忍而又决绝的语气却令她一时语塞。忽的落雪身子一震,但片刻后又恢复了常态,只见她无奈一叹:“呵,这世间之事果真难全,毕得是有舍才会有得。”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难道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会不会他们又在密谋什么事情。” 啪!水茗馨回头打了同躲在暗处的莫紫芸一个脑瓜崩而后轻声道:“你还瞎琢磨呢,你不怕再被人吐口水吗?” 莫紫芸揉着脑门苦着脸道:“我哪有瞎琢磨,我总觉得他们这回不是在聊和战局有关的事儿而是其他的什么。” 水茗馨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嗯,很有可能。” “那要不要告诉哥哥去?” “不用。”水茗馨立刻否决莫紫芸的提议:“我估摸着他俩是在谋划怎样收复叶姐姐的心。” “收心?”莫紫芸不明所以:“收什么心?他们三人不是一直都是一条心来着。” 水茗馨闻言好悬没有栽倒在地,她无语的摇了摇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你没看出来,那个澜清一直都是喜欢着叶姐姐的,可是叶姐姐似乎不知道他的心意呢。” “啊?这么说他还挺惨的。” “谁说不是呢。” “那……咱们帮帮他怎么样?”莫紫芸坏笑,水茗馨却是摇摇头:“算了,他们的事儿咱还是少参和为妙,他们毕竟不是人,想法总会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反倒不妙了。” “嗯,有理,那咱们还听不听了?”莫紫芸傻傻的问话好悬没让水茗馨笑喷: “听,当然要听,这么精彩的一刻,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然而等她们回头准备继续接着听时,那两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水茗馨有些泄气:“算了,回去吧,不然该着凉了。” 夜,清凉如许,寂静空明,然而她的思绪却是如一团乱麻,可真应了那句话:剪不断,理还乱。明明是如常的生活,却为何隐隐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却为何有着一种隔着万水千山的遥远距离?心早已不复当初的平静,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偏离自己已然规划好的既定生活轨道,可如今她却有些迷茫了,她可以顺从,也可以理解,但却无法将自己的心交负他人,至于为什么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夜,还很长,彻夜未眠的人却不只是她一个。 “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全被她听了去事情就不妙了。”落雪靠在门板上长长呼了口气。 “的确,若被她听了去,我连这最后一件事都无法为她做好了。” 第二日一早,落雪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好奇纷纷关切的询问,可不管大家如何询问落雪的答案都是:“昨晚没睡好。”而当她撞上水茗馨的时候却唤来了她的捧腹大笑,这一笑倒是把落雪笑道墨明棋妙,她伸手拍了拍水茗馨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不解的问道:“有那么好笑吗,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水茗馨冲她摆了摆手,换了好半天方才止住笑意:“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昨天晚上你和你哥……哈哈哈……”水茗馨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喘了口气又接着道:“你们俩真是……哈哈哈……不会连他也是你这般模样吧。” 落雪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她迅速将水茗馨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而四下看看确定无人时才用了只有两个二能听到的声音谨慎的问道:“你昨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水茗馨见状又是扑哧一笑,她抬起一手摆了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叶姐姐的,你们兄妹自行努力便是。” “什么自行努力?”落雪一时间被说的云里雾里的,水茗馨闻言却是轻咳一声止住了笑声,而后轻声道:“哎呀,放心啦,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儿的,你要帮助你哥收服叶姐姐从而显示你的聪明才智,这点我不会和你争得,你要加油哦!” 落雪闻言顿时石化了,感情她担心了半天,水茗馨却是完全会错了意!落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直起身子长长呼了口气,而水茗馨则是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落雪的肩膀鼓励道:“努力吧!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啊!”说完她便蹦跶着去找叶清涵了,而落雪则被她拍的那一下好悬没有倒在原地,无语的摇了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医药箱,向伤患处赶去。 步子忽然间慢了下来,落雪忽的驻了足:水茗馨会错了意,那么她呢?还有她背后的那个人呢?想到这里落雪又忽的自嘲的笑了:自己这样紧张做什么,总之不论过程有多么的复杂,那个结果是不会变的,只不过是会横生些枝节罢了,她慕容羽尘再厉害,却永远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的确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不然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光景。” 落雪刚要迈出的脚步又停在的了当下:“妘姑娘?你怎么这时候……” “这会儿她放松了警惕,所以就先看看你们在做什么,没想到你和他竟然没在一处。” “找我们何事?” “你别站在原地不动,边走边说。” 落雪听话的迈起了脚步,一路上她都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快说吧,什么事儿?” “自然是为了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喽。” “我哥不在,说了也没用。” “看来你并不想知道。” “人类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若不是你将叶儿带来,我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从前是那样的爱笑,可现在……” “这一切都源于你们的固步自封,从未接触,所以害怕的去逃避问题。或许是我和姐姐打破了你们的固有生活,但你敢说自己对人类的世界一点都不留恋吗?” “我不知道。”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免得你多想。” “我已经多想很久了好吗。” “小心钻了死胡同。” “已经钻了很多次死胡同了好吗。” “那就说说看这次钻到哪里了。” 落雪暗自翻了无数个白眼:“我和哥哥想了个办法能够帮叶儿结束这场战争,并且永绝后患。” “打算怎么做?” “用火。” “你们要用七昧真火烧他们?” “你也会读心术吗?” “不会,只是常理推断而已。” “不愧是姐妹,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 “方法虽好,可是你还是要小心着别把自己也烧了,不然我又要重新和你认识了。” “我哥来了,你要不要……” “机会来了!我在加把劲儿就可以出去了,所以在我出去前替我照顾好姐姐!” 落雪无语,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命中注定,不该自己知道的,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知晓。澜清一步步的走近自己,她忽然间觉得命定的时刻也即将到来了。 “妘姑娘还真是锲而不舍,我只是一时不察便被你钻了两次空子。”慕容羽尘看着铜镜笑的讳莫如深,这位妘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 “所以说才说你的方法老套啊,随随便便就让我钻了空子。” 慕容羽尘冷笑:“不过可惜,姑娘这空子即便钻了,可还是没能钻出去。” “放心吧,离我钻出去不远了。”妘兮瑶自信一笑。 “是吗?”慕容羽尘想了想,“看来我需要再加几重结界了,省的扰了妘姑娘的‘雅兴’。” “尽管来,最好是你们大败而归时候再让我出来,这样我便可以直接欣赏一下你们狼狈的样子。” “哦?是吗?”欧阳思睿忽然挑帘进来,“可惜姑娘是看不到了,不过朕倒是不介意让姑娘看一看靖国投降时的模样,或者朕彼时一统元泽大陆的风采。” “一统元泽大陆?”妘姑娘冷笑,“你的口气可真大。” “姑娘若是不信不妨与朕打个赌,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反正不会是你。” “是吗?”欧阳思睿有些意外,“是了,朕忘记了还有妘姑娘你呢,最好再加上那个已经暴露了踪迹的凤族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羽族,或许这样姑娘还能有一丝胜的希望。” “放心吧,既然羽族和凤族隐世已久,那么便任凭这红尘万里都被你颠覆了,你也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可是托妘姑娘的福,朕已经找到了凤族的踪迹,想来找到羽族应当也不是难事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若是哪天你们也找到他们了不妨让我也见一见,毕竟这么久没见那些老朋友了也甚是想念,只不过到时你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就两说了。” “姑娘就这么自信他们不会说?”慕容羽尘冷冷一笑,而镜中的这位妘姑娘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当然自信了,其实连你们也很清楚吧,唯一可以做到那件事的人已经在这世间烟消云散,即便你们找到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白费了这一场辛苦。” 欧阳思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下,而慕容羽尘却仍旧气定神闲的模样。 “怎会是无用功,毕竟都这么多年了,那怎么办难得一遇,也总该出现一位了,否则又有谁来守护他们呢?” “你!”镜中的妘姑娘终于显露了一丝怒意,但随即又化作一声冷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好,那么接下来就请妘姑娘且看着朕是如何将靖国变成第二个夜炙。” 自信却残忍的笑意在欧阳思睿嘴角扬起,就连他旋转黑曜石戒指的手也微微加重了些力气。 今日的夜还很漫长,足够人去做一些白日里无法做到的事。 第51章 灵火林中烧,君去爱别离(一) 落雪和澜清并肩坐在屋顶,眼前是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夜空显得那样耀眼,那样美丽。 “今夜的月真圆,可惜过了今日便又要再等一个月才能看到这皎洁的圆月了。”落雪无限的感慨,语气中也夹杂着一丝忧伤。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从前只觉得这是人不懂得道法自然的规律,直到此刻亲身经历了这些方才体会到这其中的悲凉和无奈。” “是啊,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们又会在何处呢?”而你可还会记得这里的一切?记得那个让你不舍追逐的女子? 寂静的夜,街道上除却巡逻的将士便再无其他,忽然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闪过一道黑影。 “哥你看!”落雪轻声喊道。 “跟着她!”澜清坚定的道。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也绝不会让任何的隐患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黑夜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影,同样也可以隐藏尾随者的踪迹。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出自己的院子,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胡同,再次转身确定四周无人,女子这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你总算来了。”黑衣人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虽看不清她的面孔,但由声音判断便那黑衣人应是一名女子。。 “您找我有何事?”女子转身,恭敬问道 “两日后,主上要见叶清涵,为确保安全无虞,你先把这阵子的近况简单的汇报一下,我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事情都已汇报完毕:“最近军中也就这些事情,只……”女子转折的话刚脱口一个音节那黑衣人却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了,有事,我会再来找你的。” 言罢,也不待女子反应,黑影便已消失在黑夜之中。女子小心翼翼的离去,躲在暗处的落雪和澜清这才露出了头。 “大约是被她们发现了。”澜清有些沮丧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落雪担忧道。 “两日后他们要见清涵,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澜清此言一出,落雪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呆在了当场,惊忙过后,落雪便立刻阻止道:“不行!太危险了,万一……”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便更难办了。” “可是……” “我意已决!” “会不会太突然了,我怕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再有一丝的犹豫,我怕自己真的会因舍不得而放弃。” 落雪无奈,却也知道他下定的这个决心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也就不敢再多加劝阻,然而落雪的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不对!”落雪忽然拍了一下,澜清不解的看去,落雪却是一脸慎重道: “刚才她的话显然是故意被那人打断的,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故意的?”澜清也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的确,她们若要联系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可惜这两个人的内心我都看不到,否则……”落雪颓然甩了一下手。 “两个人你都看不透?”澜清轻声呢喃着,过了好一会儿就见他忽然轻声惊呼道:“难道是她!” “十有八九是了,只是不知她今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落雪一筹莫展,澜清则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忽然道:“先回去吧,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嗯。”言罢,兄妹二人便悄悄的原路返回。 夜色凄迷,身披黑斗篷的女子亦如黑暗中的幽灵闪身进了自己的院落,推开房门,双脚刚踏进屋内,身后的门便被迅速的合上,女子一惊,谨慎的定睛四周查看,然而屋内似乎并没有任何人。 心刚刚放下,收回的目光正撞上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先是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待缓过神看清来人时方才长呼一口气,慌忙上前压低声音问道:“您冒险前来,可是还有事情要交代?” “把你刚才的话说完。” 女子一愣,随后便即刻反应过来道:“我是想说,那对兄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前几日我总能见到他们深夜密谈,似乎和主上有关,只可惜我离得太远,没能听太清楚,但依我判断,您方才所说的事情或许就是他们要等待的契机,所以我想请您转告主上,让他小心些。”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万不可在鲁莽行事了,一切的行动必须经过我们的允许方可实施,明白吗?” “是。” 女子低头应下,再抬起头时,黑衣人却已不在眼前了,而是悄然来到了澜清和落雪的住处。 兄妹二人回来后便进了屋,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继续方才的谈话。 “若是我能看透她便好了,省的咱们在这里瞎琢磨。” “不论她有何目的那个结局都不会改变,既然如此,那么过程是怎样的都无所谓了,即便我们不在了,也还有妘姑娘可以……” “对了!妘姑娘!我怎么没想到!” 落雪忽然的欣喜让澜清迷惑不解:“妘姑娘怎么了?” “今日晌午妘姑娘又忽然用传音术找到了我,可惜你那时不在。” “她说什么了?”澜清有些期待的看向落雪。 “她说再过几日便可赶来与我们汇合,所以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等一等妘姑娘,如果她在,也许这个结局会有异变也说不定!” “可是她能保证两日后便能脱身吗?”澜清反问,落雪却语塞。 “这她倒是没有说。” “既然不能保证,那么两日后清涵便还是会有危险,这个,我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它发生的!” “可若是妘姑娘能够在两日后赶来呢?这结果或许会有所转机也未可知啊。” “不会有转机了。”澜清摇摇头,“因为对方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叶儿好让她……”落雪不死心的想要阻止,可澜清此刻却异常坚定的打断了她: “绝不能告诉她!” “那莫紫芸呢!我们就这么离开了,她今后也会是个巨大威胁啊。” “她不会是威胁,过了那一日,一切都会结束了,断了线的风筝,也就不足为惧了。” 落雪的心狠狠的颤抖,她感觉得到,哥哥是铁了心的要这么做,只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如此的悲凉呢?明明此刻该有泪水,可自己却已然痛的无泪可落。 其实她很想告诉哥哥,如果妘兮瑶能够出现,这结果或许还会有回旋的余地,甚至会因为妘兮瑶本身存在的异数而彻底改变,只是这一切的变数有太多,她不确定这么做是否真的能够改变既定的命运。 是的,她很怕,她怕这会是空欢喜一场,更怕他因此而受伤害,所以或许现在这样,更好。 黑暗处,那名黑衣女子露出了半张脸,月光下不难辨别,此人正是慕容羽尘。 她的面上带了些许震惊以及疑惑,她等了半晌,却见落雪默然的离开了澜清的房间,而慕容羽尘的目光则一直盯着落雪,那神情讳莫如深,令人琢磨不透。 第52章 灵火林中烧,君去爱别离(二) 自黎城大捷息战不过七日,便有探马来报,郧国再次征兵且是欧阳思睿亲率兵马直逼城下。水茗轩闻报便即刻携众将登上城头观望,然而奇怪的是,当水茗轩向城外看去时,城下除却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二人之外竟再无其他兵将。众人疑惑,水茗轩回头唤来禀报军情的探马询问: “不是说欧阳思睿亲率大军兵临城下吗,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方才查探时确实是彻底连天大军压境,可眼下……末将不知那些兵士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扯地连天的大军在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水茗轩连带着一同前来的水茗馨、莫炎熙等将领都甚是惊奇,“怎么可能!” “皇上,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问一问这守城的将士们。” 水茗轩迅速回身唤来一名守城士兵问道:“他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回皇上,句句属实!方才的确是有数不清的兵将在他们身后,可是就在皇上您登上城楼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们会撒豆成兵不成?”水茗馨此言一出,城上的将士们皆是一脸惊恐,然而就在他们惊恐万分时却听身旁传来了落雪的声音。 “那并非是撒豆成兵,只不过是一些傀儡草人幻化而成的。” 此言一出,众将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惊奇。 “雪姑娘此言何意?”水茗轩转身问道。 “他们这只是虚晃一招吓唬你们一下,不必当真。”落雪的回答很从容,仿佛早已看透一切,“这一招他们在此前一役便用过,当时我们在林中实施火攻之计便是为了消灭这些傀儡草人,如今看来他们大约又要故技重施。” “那他们此番为何?”水茗轩谨慎问道。 “大约是为了叶儿。” “叶姑娘!”众人惊异不已,然而落雪却冷静的嘱咐他们道: “没错,所以待会儿无论叶儿怎么说都不许放她出城,至于那些傀儡草人,我和我哥会去解决。” “好!”水茗轩应下,而这时便听一旁有人喊了一声:“他们动了!” 众人回头,便见慕容羽尘已然催马上前而后开口喊道: “叶姑娘,凌阳一别,许久未见,不知今日可否出城一见!”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城下,这喊话的声音不大,却犹如在耳畔,即便是那远在城中的一众军民亦是听得清清楚楚。远在医馆内的叶清涵闻声忽的转头向城门方向望去:这是……千里传音吗?她竟连这般匪夷所思的本领都会?羽尘姐,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你们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划究竟是为何?思及至此,叶清涵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向城门走去,而与此同时,黎城的大门却缓缓地开启了。 水茗轩及众将纷纷向城下望去,只见叶清涵竟已徒步走出了城门,水茗轩大惊转向落雪:“雪姑娘方才不是说……” “放心,那是我哥假扮的。”说着落雪便收回了视线冲着水茗轩严肃道,“记住,一定要拦住叶儿,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许放她出去!” “一定!”水茗轩回答完,落雪便闪身不见了踪迹。 城墙上的水茗轩连带众位将士见此情景皆是迷惑不解,就在他们神思游移的功夫,“叶清涵”确已独自一人徒步行至两军阵前并在距离欧阳思睿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欧阳思睿见之微微一笑便催马上前,谁知未及他行至近前,叶清涵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欧阳思睿胯下的战马猛然间掀起前蹄嘶鸣一声,险些将欧阳思睿掀翻于马下,欧阳思睿死死的拽住缰绳稳住受惊的战马,谁知就在他勒马稳住身形的片刻,叶清涵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皆是一惊,二人提马四下环顾,忽见叶清涵的身影自右侧树林边闪过,欧阳思睿见之并未多想便立刻催马上前追去,慕容羽尘面上虽有疑惑却还是提马紧随其后进入林中。 城上众人正直疑惑之际,叶清涵却不知何时已然登上了城楼,只见她此刻正紧锁双眉,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此时慕容羽尘和欧阳思睿二人正驳马追入林子当中,眨眼的功夫,他们的身后又闪过一个黄色的身影,并迅速的没入林子深处。叶清涵皱眉转过头不解问道: “不是说要我来见他们吗?他们为何来而复返?” “因为方才澜公子已然扮作你的模样下去了,他们此刻应当是去追澜公子了。”水茗馨回答时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叶清涵的脸色很不好。 叶清涵震惊,双目圆睁,大叫一声“不好”便迅速折返喊道:“快开城门!” 可是她刚转身便被水茗馨拦住了:“叶姐姐你不能下去!” “可是他们有危险!”叶清涵激动地喊道,“快让开!” “我不让!”水茗馨同样高声喊道,“落雪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出城!” “为什么!”叶清涵此刻甚是不解,眼睛也瞪得很大。 “不为什么!总之你不能下去!” 叶清涵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接着问道:“方才阵前只有他们二人吗?” 水茗馨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头:“据守城将士所言,方才他们身后是有扯地连天的大军的,可是却在我们登上城门时忽然间不见了。” “大军忽然消失?”叶清涵微愣了一下接着道,“落雪可是告诉你们那是傀儡草人,而他们有办法对付!” “是!” “然后他们就告诉你欧阳思睿会对我不利,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出城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水茗馨点点头,接着便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叶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此刻叶清涵却不再回答水茗馨的问题,而是轻声呢喃道:“难怪这几日落雪总是睡得很晚,难怪今日忽然说要出门逛逛,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可是为何不告诉我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叶姐姐,你在说什么?你别吓我!”水茗馨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清涵,可是叶清涵此刻却一句话都听不到,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在水茗馨手足无措时,却听一旁的莫炎熙忽然道:“怎么有这么多人往林子里去了?” 众人回神看向城下,叶清涵此刻也忽然回了神,她赶忙爬到了城墙口往下看,然后就听身侧的水茗轩忽然问道:“叶姑娘,这些兵将可是傀儡草人?” “不是!”叶清涵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却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下一刻叶清涵忽然颤声道,“这是……黑甲兵!” “黑甲兵!”此言足以令众人震惊的无法在震惊,因为这可是郧国传说中的一支神秘军队,自千年前那场大战后便早已销声匿迹,可如今却又为何忽然出现了?就在众人为此震惊时,却听水茗馨惊呼一声:“叶姐姐!” 第53章 灵火林中烧,君去爱别离(三) 众人齐齐看去,却见叶清涵已然跳下了城楼,而她手里却只抓着自己脱下来的衣衫举在头顶呈一个半圆的伞状,惊异的瞬间,叶清涵便已经狼狈落地,可她却毫不犹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擦伤,举步就踉踉跄跄地朝着林子里追去。 “叶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忽然跳了城楼!”城头上率先回过神的水茗轩连忙向水茗馨问道,可她却惊恐未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水茗轩握紧拳头望着林子的方向狠狠在城墙上捶了一拳,然后便转身冲着莫炎熙道:“你火速带人追过去看看,记住一定要确保叶姑娘他们三人的安全!” “末将领命!”莫炎熙前脚刚走,水茗馨便回过了神喊道:“我也去!” 水茗馨和莫炎熙分头各带一队人马进了林子,而此时澜清和落雪早已行至林子中央多时。 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骑马追到近前时便看见“叶清涵”背对二人立在原地,似是久候多时。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对视一眼并笑了笑,然后才抬眼向“叶清涵”看去。只见欧阳思睿嘴角缓缓勾起,然后却见慕容羽尘笑着冲着“叶清涵”的背影道:“此刻是该称你为叶姑娘还是澜公子呢?” 此言一出,果然“叶清涵”的背影一颤,而后便见七色光一闪,“叶清涵”便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稻草人,而澜清则从旁边的树后闪身出来。 “不愧是郧国的圣女,小小傀儡术一眼便识破了,佩服。”澜清仍旧如慕容羽尘初见时那般温文儒雅,笑着望着他们。 “朕要见得是叶姑娘,不知为何来的却是澜公子?” 澜清闻言仍是笑意依旧道:“若今日来的是叶儿,恐怕你们便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不愧是凤族,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怎知朕今日前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叶姑娘?” “你自然不只是为了清涵,不过可惜的是你此刻能见到也只有我一人,至于清涵,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黎城的。” “是吗?”慕容羽尘幽幽一笑,“澜公子就真的相信城楼上的那些人拦得住清涵吗?” “我不相信他们,难道要相信圣女大人吗?”虽是焦灼之时,可澜清却依旧一派温和的态度,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破坏这份柔和。 “可若是她看到的是黑甲兵呢?”欧阳思睿笑的讳莫如深,而澜清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哥,你别听他的!”落雪忽然闪身走到了澜清近前道,“黑甲兵早已绝迹千年,他不可能有黑甲兵的。” “是吗?”不等澜清缓过神,便见欧阳思睿慢悠悠地拿起了一个黑色的哨子,而后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响彻天际。哨声落下不久,便听到林子周围响起了稀稀疏疏的马蹄声,不稍片刻便见四周乌泱泱一对黑衣蒙面人骑着黑色的战马将兄妹二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真的是黑甲兵!”落雪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而澜清却相对要冷静很多。 “黑甲兵又如何,也不过是人而已,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说的没错。”欧阳思睿邪邪一笑,“不过若是对付城楼上那些乌合之众以及你的叶姑娘如何?” “卑鄙!”澜清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而落雪此刻忽然明白了。 “原来你的目标是我们!”落雪气的杏眼圆睁,“两日前的那场戏,圣女大人演的可真是好啊!” “过奖。”慕容羽尘微微笑了笑,“不过为了能够引二位出来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呢,若是真请不来二位,岂不是也叫二位有所遗憾吗。” “说吧,引我们出来所为何事?”澜清稳了稳心神忽然问道。 “也没什么,朕只是想二位配合一下引个路去看一看凤族现下隐没在何处。”欧阳思睿漫不经心的摸着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等着他们的回答。 “休想!”澜清果断拒绝。 欧阳思睿微微眯了眯眼,摸着黑曜石戒指的手忽然间停住了:“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话音未落,便见一排符咒飘在了半空,将兄妹二人紧紧的围在里面,可是澜清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笑了,只是这笑意很是凄凉。 欧阳思睿皱眉疑惑间,却又见澜清的嘴角换上了一抹决然的笑,紧接着周围的火焰腾空而起,恍惚间,落雪便已被澜清一把推出了他烧开的那个缺口。 “哥!” 落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半空,话音落下的顷刻间那火焰便已遮天蔽日并连带着欧阳思睿、慕容羽尘和澜清三人团团困在中心!若从外围处望去,似乎可以隐约看到澜清的衣角被大火点燃,但这仅是缥缈一瞬,霎时间耀眼的七色光圈便自中心收缩而后又迅速的向四周散射,紧接着便是一声悲鸣响彻林间山谷,而大火亦在此时顷刻散去。 “不!”不远处,叶清涵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亦是回环悠长。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她呆立在原地,无声的抽泣。待青烟散去,黑甲兵以及周围的符咒化作了灰烬,而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除却衣衫褴褛、面上沾了些许灰之外竟完好无损的立于原地,在看澜清所占之处却是一片焦土,以及一把白玉的长笛。 “怎么可能!”落雪望着眼前安然无恙的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惊呆了,“你们怎么可能在七昧真火下毫发无损!” 相较于落雪的激动,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倒是很是淡然,只见欧阳思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烬嘲讽似的笑道:“七味真火又如何,只要真朕的身侧有圣女在,即便你把凤族德高万众的长老们都请来又能奈我何!” “他们是奈何不了你,但若是加上我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落雪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自半空中飘然而下并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侧。见着此人落雪满面的惊喜:“妘姑娘!” 而慕容羽尘和欧阳思睿却因她的到来而蹙起了眉,可对面的女子见他们如此表情心情却很好。 “怎么,二位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呢?没能再将我困个十天半个月的是否觉得有些遗憾呢?” “的确是遗憾,不过即便姑娘此刻出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了。”慕容羽尘笃定的语气却让蓝衣女子笑了。 “怎么个无济于事法,你倒是说说看。” 慕容羽尘从容一笑:“靖国败局已定,难道妘姑娘不觉得遗憾吗?” “为何要遗憾?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靖国败局已定了。”蓝衣女子语笑嫣然,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只见她轻轻挠了挠鼻尖想了想,“哦,你谁说那些黑甲兵吗?此刻恐怕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吧。” “你说什么!”欧阳思睿果然急了,身下的战马也被他勒紧的缰绳拉的踏踏踏的动了几步。 “怎么?终于感觉到威胁了?生气了?”蓝衣女倾城的笑意在嘴角扬起,可看在欧阳思睿眼中却无比的刺目,“可是我却很高兴呢。” 欧阳思睿死死地盯着蓝衣女子半晌,最后咬着后槽牙说了一句:“我们走!”便驳转马头绝尘而去。慕容羽尘望着眼前痛哭失声的叶清涵一眼,最终也只是无奈一叹便催马随欧阳思睿而去。 “快把你哥的骨灰收起来吧。”说着,蓝衣女将一个水晶瓶递给了落雪,落雪接过瓶子,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装着澜清的骨灰。 此刻,蓝衣女看着叶清涵,而叶清涵则一直盯着装殓骨灰的落雪一步一步向落雪走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然目光却再也移不开,只颤声反复念叨着:“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能在等一等,为什么……” 落雪将瓶子封口、捡起地上的玉笛,而后转身看向声泪俱下的叶清涵,虽然有些无奈,却还是要告诉她:“因为这就是命运,谁也改变不了,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命运?又是命运?”叶清涵颓然坐在了地上,然后忽然笑了,却笑得无力,笑得让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悲凉无助她,落雪无声的叹了口气,抬脚缓步上前,解下颈项上环挂的精致海螺放置手心,倾身蹲下伸手递至叶清涵面前道:“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里面有他要对你说的话。” 叶清涵颤抖着双手接过,落雪便缓速起身,走到蓝衣女身侧站定看着她。小海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渐渐地发出了淡淡的微光,澜清温柔的声音亦随之幽幽响起: “我爱你,在生命里这是我的劫难。我一直试图走近你的心,可我却发现,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仅仅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你的不在乎,你的淡漠,让我心力交瘁,那种痛,你不懂,可是即便你如此待我,我还是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选择离开并不是自私,而是我清楚,若是留下你我都会更痛。既然你是我永远也抓不住的人,那么放下也罢……” “哈哈哈……呵呵……”叶清涵悲凉的笑了:“你的心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不敢接受,我真的害怕,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不敢接近。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到头来却是一直在逞强,最终却遗失了身边最美好的人,辜负了你那份最真挚的情。”说着说着便不由得笑出了声,她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懦弱;笑自己的胆怯;笑自己的视而不见,更笑自己那颗无感无觉冰冷的心。 “对不起……这是他的选择,我也是无可奈何。”此言一出口,落雪自己也是一愣。 叶清涵听罢却轻轻摇头,颤声道:“你并未做错什么,何来的歉意。” 默然的话语令落雪不解,她皱眉,望着缓缓起身的叶清涵,那满布忧伤而又绝望的眼眸却是一刻也不曾移开她手中的水晶瓶,而后又形同痴傻的儿童一般歪着脑袋轻声道: “我叫做莫芊菱,这是爹娘为我取的名字,而如今的我却不配再用它。他让我我眼睁睁的看着爹娘枉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我拼命逃出了那座牢笼并遇到了你们,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发誓一定要努力的活着,我要拼尽一切守护好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我还是没能做到。” 轻声细语诉说,仿佛天地间只余她一人,而她身旁的落雪听罢她的叙述后竟睁大了眼睛,满目震惊的愣了在原地。自己一直疑惑,她那一身的伤是如何而来,没想到,那不可思议的传闻真相竟是如此,难怪,她会对自己的过去难以启齿,这样一段血色的回忆,任谁都是不愿再回首的,如今还能活着可算是上苍垂怜。 “真不知你们这是急得什么,若是再等我一时半刻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蓝衣女望着叶清涵摇了摇头。 “我哪知道你今日就真的能出来,那会儿你也没说清楚什么时候能来。”落雪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蓝衣女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仰面看苍天叹息一声道:“时也,运也,命也,大约如你所说,这是一场他躲不过的劫,不过他说的那些话也着实是伤人呐。” “若不说重些,她又如何能无所顾虑的放下。”说着落雪看向叶清涵,下一秒她便慌了神,“她人呢!” “大约是咱们方才说话时走开了吧。”蓝衣女子摇了摇头冲着落雪道:“走吧,找找她。” “哦。” 落雪和蓝衣女漫无目的的在林中找叶清涵的踪迹,而城墙之上,众人也隐隐的看见了林子深处方才泛起直冲天际的火光,也听得到自火光中心传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大火……悲鸣……欧阳思睿……难道是叶姑娘她……!”水茗轩的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个惨烈的片段,然而一切还未来得及细想,急促的马蹄声便已响起,定睛望去,正是方才追随叶清涵进入树林的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即使是站在城墙之上的他们,也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二人身上被大火吞噬过的痕迹。 第54章 暗算双重伤,神秘来客现(一) 城楼上,水茗轩望着城楼下的二人,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多时便又见他们忽然驳转马头返回林子。 “去而复返,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水茗轩身后一名中将疑惑道。 “会不会是想起了公主和莫将军,所以又折回去查探了?”一名参将猜测。 “来人!”水茗轩忽然大喊一声,众将赶忙回应,只见水茗轩点了方才说话的两人吩咐道:“你二人速带一队精兵进入树林,务必要找到他们明白吗!” “末将领命!”二人得令赶忙点齐兵马打开城门迅速地入了林子。 叶清涵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向前树林深处走去,双目无神,脚步踉跄,跌倒了再起来,一路上磕磕碰碰,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却无知无觉,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四处游走着。 前方是一处狭窄的小道,较之身后枝叶交错的林子,少了些许的遮挡之物,视野算是开阔了不少。隐约间,前方似是有厮杀之声传来,可她却好似并未听到一般,仍旧一步一步的、无知无觉的接近那厮杀之声的源头。 忽的,叶清涵眼前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只匆匆略过了叶清涵身旁一步便急速转过身来,而后举起手中的大刀,毫不犹豫的朝着叶清涵的颈项砍下。耳边似乎略过一丝呼喊声,叶清涵竟忽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呆滞的双目中终于有了光泽,神思猛然间回魂,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面孔,以及那朝着她迎面砍来的泛着阴诡光芒大刀。 此刻她已躲闪不及,眼见着刀锋就要落下,然而那夺命的刀刃却在距离叶清涵颈项处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下,举刀者竟圆睁着双目保持着落刀的姿势呆立了两秒,而后身形栽了两栽晃了两晃,便已手松刀落地。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发生,叶清涵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凝神一看,眼前站立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的胸口处径直的贯穿着一把长枪 。 就在他欲要回头的一刻,胸中的长枪却噗的一声被拔出,然而诡异的一幕却在喘息间发生了,只见那失去了长枪支撑的身体并未有鲜血流出,那人也是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随之便是一股黑色的烟雾冒出,再看时,眼前哪还有人在,脚下倒着的不过是一张人形的白纸。 叶清涵猛然间抬起头,眼前,水茗馨正单手拄着长枪,身体微微颤抖着,大口的喘息着。 “叶姐姐,你没事吧!”水茗馨抬脚刚迈出了一步,一支飞驰而来的羽箭径直掠过叶清涵的箭头,直直的钉在水茗馨的胸前。 身体猛地一颤,双腿一软便兜头向地面倒去。叶清涵一惊,忙快步上前接住了水茗馨即将倒地的身躯,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一旁的矮树旁坐下,定睛检查她的身体,却见胸口的伤口处竟顺着箭身缓缓渗出黑色的液体,叶清涵顿时睁大了眼睛:箭上……有毒! 就在叶清涵震惊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战马的鸣叫。迅速的回头看去,不远处,挺立着两匹战马,而那马上端坐之人正是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叶清涵瞳孔微缩,而后便迅速的调整身形,将受伤的水茗馨紧紧的护在身后。 然而叶清涵经绷着神经等了许久,却仍不见他们二人有任何的动作。忽的,一阵急促的战马奔跑声隐隐响起,叶清涵微微一怔,而欧阳思睿听闻此声后,嘴角却是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出手杀你的,因为,随后会有人代劳的!” 叶清涵闻言,脑中闪过一丝精光,而后便咬着后槽牙狠狠道:“欧阳思睿,你够狠!” “哈哈哈……”欧阳思睿狂玩大笑:“这叫无毒不丈夫!” “你!”还不待叶清涵在发话,欧阳思睿竟忽的转过身看了身后一眼,而后又冲着叶清涵轻蔑一笑,便拨转马头,策马扬长而去。随后赶来的慕容羽尘勒住战马,皱着眉望着叶清涵半晌不语,叶清涵见之讥讽一笑:“羽尘姐不要赶紧离开吗?不然岂不是要坏了你家主上的妙计!” 慕容羽尘身形微怔,身后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望着这样的叶清涵,她只得轻声道了句“对不起,”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明明知道是陷阱,可水茗馨眼下的状况却已容不得她再多做他想。抬眼担忧的看着水茗馨,而后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一手扶着水茗馨的肩膀,一手握着羽箭颤声道:“你胸口上的箭有毒,你忍着点,我需要先将它箭起出做简单的处理。” 水茗馨点头,虚弱的喘气道:“我的靴筒里有匕首。” 叶清涵点头,拔出匕首,先将修长的箭身割断,而后又将她的铠甲用刀滑坡卸下,而后又在伤口处撕开了一条口子,让伤口展露在眼前。眼前的情景让叶清涵微微皱眉,伤口处已然开始溃烂,若不能及时拔毒,恐怕……思及至此,叶清涵便抬起头颤声道:“此毒虽不会立刻致命,却也甚是毒辣,所以我必须要立刻为你拔毒!” 见水茗馨虚弱的点了点头,叶清涵这才接着道:“在我结束前,一定要保持清醒,明白吗!” “明白。”见她应下,叶清涵便立刻抬起一只臂膀顶着水茗馨的双肩,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住羽箭,而后猛地一用力迅速的将箭头起出扔在地上。与此同时她竟不假思索的低下头将嘴附在了伤口处,用力的吸了一口毒血而后扭头吐在一旁。 水茗馨大惊,嘴里一直呢喃着:“不要……叶姐姐……不要……”然而叶清涵却似充耳未闻,仍旧专心的为她拔毒。水茗馨就这样看着她如此反复数次,直至血色变红,她方才停下。抬起手以袖口粗粗的擦了一下嘴角染上的血,然后侧身撕下自己的衣襟,将伤口粗略的包扎了一下。 “还坚持得住吗?”叶清涵担忧的问。 见水茗馨微微点了点头,叶清涵便捡起匕首,上前想要扶起她离开,谁知刚一动身,身侧却风声一动,一支羽箭冲着水茗馨的颈项直直射来。 叶清涵迅速的反应,握紧匕首便将羽箭拨在了一旁,而匕首则险险的横在了水茗馨的颈侧,叶清涵大口喘着气,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半天没动,然而还不待她情绪平稳下来,一把剑便自她的身后直直的贯穿了她的胸口。 她的身体一震,手中的匕首落地,缓缓过回头看去,她那本该惊异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还好是他……可惜他还是这样,被人算计了,却浑然不知。 莫炎熙大口喘着气,待看清眼前之人亦是一惊。刷的一声,莫炎熙下意识的将长剑抽回,血,顷刻间喷涌而出。 似是失去了支撑,叶清涵只是身形微微一颤便双腿一软摊倒在地,愣愣的看着莫炎熙丢下染血的长剑,而后疾步走至水茗馨近前,单膝跪地,抱起奄奄一息的水茗馨,颤声唤了一句“馨儿……” 第55章 暗算双重伤,神秘来客现(二) 听到莫炎熙的呼唤,水茗馨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冲着他欣慰一笑,只张了张嘴,便头一歪,晕了过去。莫炎熙伸出颤抖的手,探试鼻息,确定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慌忙抱起水茗馨抬脚欲要离去,却见叶清涵挣扎着用双手费力的撑起身子喘息道: “箭伤有毒,快……找落雪……要快。”莫炎熙回头,皱着眉头复杂的看了叶清涵一眼点了点头,而后便迅速的抱着水茗馨飞身上了马,拨转马头迅速离去,然而即使是如此焦急的时刻,他却不曾忘记召回与他同来的一众军兵,而唯独留下了她。 直至莫炎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叶清涵方才长呼一口气,谁知这口气一泄,她便也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双手下意识用力撑着地面,然而却又因用力过猛致使身体被重重的震了一下,而后便觉得胸口发闷,噗地一声,一口黑血毫无预兆的从口中喷出。 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她却幽幽的笑了,之后身子一软便仰面躺在了地上,此刻她很想就这样失去意识,但可惜的是她的脑子却很不配合的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咔嚓!耳边传来了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然而她却再也懒得睁眼去看来者所为何人。静静的等待了片刻,耳边却传来了一声震慑灵魂的呼唤:“姐姐……” 叶清涵迅速的张开了双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微微皱眉,可眼前的女子却因着她忽然张开了双眼而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她赶忙探身将倒地不起的叶清涵扶起,而后关切的问了一句令叶清涵费解的话:“姐姐可真是叫我好找,可没想到这一世的第一次碰面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叶清涵紧锁双眉,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一袭蓝衣,长发在她这半蹲着的时候也是几乎拖地,青丝上也不见有任何的装饰,似乎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水晶发簪将部分青丝绾在脑后。 女子见她半晌不语,却并未觉得惊奇,反而恍然大悟的一笑道:“瞧我这脑子,姐姐眼下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及时医治才对,怎的说了这样多的胡话。” 此言一出,叶清涵更是诧异,她似乎与眼前的女子并不相识,可她为何开口闭口的就管自己叫姐姐?难道,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蓝衣女子竟一把将她托起,径直将她背了起来。叶清涵心中一慌,竟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话:“你背着我要做什么?” 那女子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轻声一笑:“自然是带姐姐去找大夫治伤啊。” “我不需要。”叶清涵拒绝,女子却是轻声一笑:“姐姐虽有灵血之玉护体,可血还是你自己的,简单的包扎总还是需要的。” 言罢,她也不等叶清涵在作反应,便足尖点地朝着树林上方飞了起来。此情此景,纵使是一向处变不惊的叶清涵也心里也是委实吃惊不小。 黑云压城,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而降,莫炎熙抱着水茗馨向黎城城门奔去,行至城门口,便迎面撞上了不知何时已然回城复又准备出城的落雪。 莫炎熙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慌不择路地上前拉着她的手臂颤声道: “救救她……救救她……”落雪一看便知水茗馨中了毒,皱了一下眉却也未加细问。 “跟我来吧。”落雪又只抬眼看了一眼莫炎熙,便转身领着莫炎熙回返军医馆所在之处。 一阵忙活,水茗馨的伤势业已稳定,落雪这才开始收拾药箱,而后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的转过身看向莫炎熙询问道:“莫将军寻人时可否遇到叶儿?” 莫炎熙一愣,这才想起仍在林中的叶清涵,只见他他皱着眉,语气复杂道: “她拿着匕首要伤害馨儿,我不得已,刺了她一剑……”落雪听罢忽的起身: “什么!”落雪有些气急败坏的甩了一下手,瞪了莫炎熙一眼,便冒雨飞奔而出。 谁知落雪方才跑出医馆几十步的距离便撞见对面一队士兵正迅速的朝着自己迎面飞奔而来,她无奈驻足站在路边让道,谁知她刚站定,眼前便闪过一道蓝影,她警觉的后退防守,但等她看清面前来人时却愣了一下惊道: “妘姑娘!” “兜兜转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还有你背后怎么还背着……”落雪一边说一边探头看向妘兮瑶的背后,片刻后便又是一惊:“叶儿!她受伤了!” “是啊,不过……” “站住!不许动!” 二人转身,但见那一队士兵举着长枪刀剑迅速的将二人围在了当中,落雪被眼前的阵仗吓得愣了片刻后才回过味儿来,只见她冲着蓝衣女子苦笑不得道: “难道他们是在追你吗?” “是啊,追了一路,可真是锲而不舍。” 不等落雪回话,这队士兵中带头的人便立刻向落雪发出危险的讯息: “落雪姑娘你快躲在一旁,这人来历不明我等这就将她拿下!” 落雪闻言却扑哧一声笑了:“将她拿下?就你们啊?” “当然,守卫城门是我们的职责,保护皇上和百姓们亦是我们的职责!” “啧啧,还真是尽忠职守,就是……” “妘姑娘将我放下吧,我自己可以走了。”说着叶清涵便用力推了一下妘兮瑶,妘兮瑶会意并将她轻轻的放下,而后由落雪扶着她走上前。 围堵的将士们这才看清,原来这个蓝衣女子背着的人竟是受了伤的叶清涵,大家面面相觑后便缓缓收起了指着妘兮瑶的刀枪剑戟,但那带头的兵士还是谨慎的问道: “叶姑娘怎会受了伤?还有这位姑娘是……” “我在回来的途中遭到了敌军的埋伏受了伤,而这位妘姑娘则是清涵的救命恩人,并无恶意。” “原来是这样,那叶姑娘可是认得这位姑娘?” “我们并不相识,不过落雪应该是认得她的。” “哦,对我们认得。”落雪赶忙搭腔回答。 “这就好,即是如此,那我等就放心了,叶姑娘伤重,要赶紧治疗才是。”言罢,领头的将士便向三人鞠了一躬,之后便带着其余兵士原路返回。 “你可真够直接的,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他们多事。” “你!” “先回去吧,我累了。”叶清涵疲惫的打断了落雪。 “好。” 妘兮瑶和落雪扶着叶清涵回到医馆后,落雪也只是将叶清涵的伤口简单做了处理包扎,却并未再做进一步治疗。 然而将眼前的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妘兮瑶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震惊之色,也不问落雪为何不曾为叶清涵拔毒疗伤,似乎眼前这一幕她早已见惯不怪。 “你……难道不想问些什么吗?”落雪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冲着叶清涵问道。 “你若想说,又何出此问。” 第56章 暗算双重伤,神秘来客现(三) 叶清涵冰冷疏远的语气让落雪不知所措,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那一幕,那时的她也是如此,仿佛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了敌意。 起先她不明白,可后来熟悉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而如今亦是如此,只是此刻的落雪却不能再像当初那般对她置之不理,因为这一次,错,的确在她,还有澜清。 “我和我哥的做法或许太过激进了些,但我们是真心的想帮你,可没想到……” “没想到会失败对吗?” “是。” “其实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并且还想着能尽快的解决这一切,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对不起。”落雪真诚的致歉,但除却这三个字,她已不知还能在说些什么。 “你不必说对不起,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他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落雪闻言心头一紧:难道,她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吗?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和哥哥岂不是…… 落雪不敢再想下去了,于是便她有些慌乱的扭头看向一直不言不语蓝衣女子求助,然而蓝衣女子却并不买账,她摊开原本包在胸前的双手呵呵一笑道: “姐姐既然说了尊重你们的选择,那必然是不会去在乎你们所做的一切了,所以你无须紧张。” “可是……” “她说的没错。”叶清涵打断落雪的追问道:“你无需紧张,也无需担忧我是否因为知道了什么而对你们有所怨怼,只要他认为这是对的选择,那么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落雪的心瞬时便凝结了,因为她真切的感受到,她们之间已然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而且再也难以逾越。 “劳烦二位先回去吧,我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还有,我不醒,就别来喊我。” “好,姐姐好好的睡上一觉,我们绝不会打扰。”蓝衣女子抢在落雪接话之前做出了承诺,而原因很简单,她知道,叶清涵需要好好的休息,好好的想一想这一切。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知道了吗?她究竟在想什么?还有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也不怕吓着她?”落雪刚一离开叶清涵的房间便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而妘兮瑶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听着,直至她驻足回头看着自己将问题问完了才淡淡一笑道: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有这么多的疑问。” 落雪被气得没脾气,于是便唤作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顺嘴一问,你若不想说也无妨。”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正姐姐不知道,而我也不指望你能读懂我在想什么。” 落雪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二人虽是旧识,但双方对彼此却不甚了解,落雪只记得三年前的初春时节,凤羽翎城外一蓝衣女子忽然到访,长老陵川知晓后竟亲自出城相迎,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居处待为上宾。 族人们虽有疑虑却未敢多问,谁知在那女子到此处第二日长老陵川便将那女子介绍给所有族人认识。 众族人皆好奇这位神秘女子的来历,因此当日大家几乎倾巢而出,然长老陵川却只告知众人此女名唤妘兮瑶,是凤羽翎城的贵客要大家以礼待之,之后便再无其他。然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大胆的族人曾试着与妘兮瑶攀谈,只觉得她温和恬静,待他们亦是亲近祥和,但不论谁问及她的来历她都只是一笑而过从不深谈。 妘兮瑶在城中一住便是半年,随后便伴着和暖的夏风离开,直至秋日落叶,她竟再次造访,然这一次她却是带了一个血肉模糊、只是一息尚存的女子,并且急急地直奔陵川长老的住处,要求他救这个女子。 而落雪则是急于想试一试她引以为傲的医术,所以便爽快的应下了救人的活儿,只可惜她连易容换颜术都用上了最后也没能救治成功,于是妘兮瑶只好再次找来陵川长老,并且要求他拿出灵血之玉救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族人都震惊了,可没想到,他们的大长老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一口应下了妘兮瑶的要求,然而待到那女子的伤势稳定、苏醒之时,妘兮瑶却又忽然离开了,至于是何原因,她也不知道。 相识却从未了解,她的来去犹如风过无声水过无痕,却又令人铭记于心。原以为今生无缘在与她相见,岂料今时今日又能在此处与故人重逢,这究竟是种缘分,还是巧合?还有,她忽然间现身黎城究竟要做什么?她和慕容羽尘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慕容羽尘为何要将她围困起来? “哎。”妘兮瑶又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落雪回神,只见妘兮瑶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才道:“这个陵川,他若是不那么的喜欢故弄玄虚,也许你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他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害得我还得再费一番唇舌给你这个小东西解释一番。” 落雪闻言彻底的傻了:这……这……她竟然……对长老直呼其名,而且还敢这么随意的调侃他们最敬重的大长老,还有,她为什么说自己是小家伙,自己明明比她看上去更成熟好不好!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啊!落雪就这样震惊的看着妘兮瑶,而妘兮瑶却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落雪“变幻莫测”的表情,一时间又笑的乐不可支: “小东西,你现在还是省一省自己的表情,还有咱们最好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坐下来聊,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儿,会让你更加意想不到。” “好!”落雪转头四下看了一圈,之后便直接转身朝着庭院当间的亭子走去,并妥妥的坐在了亭子的长凳上,妘兮瑶笑着跟上去,走到近前就见落雪鼓着腮帮子不忿道:“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儿会让我意想不到。”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妘兮瑶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落雪则是不假思索道: “先说说你和长老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交,至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妘兮瑶停下来背着手思忖片刻才道:“粗略算来,我们大概认识的有一千多年了吧。” “什么!”落雪惊得直接从长凳上跳了起来:“一千多年?你们……你……难道你就是……” “你猜的没错,那就是我。” 落雪惊奇的盯着妘兮瑶看了好半天又忽然间问道:“既然一千年前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你怎么可能和叶儿是姐妹!” “在轮回中的某一世我们是姐妹,而我因为命运的安排所以历经千年未入轮回,所以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叶儿就是你姐姐的转世呢?” “是慕容羽尘,她拥有一个蕴藏着神秘力量的铃兰玉坠,通过这个东西慕容羽尘就可以找到她的所在。” “铃兰玉坠?”落雪想了片刻问道:“就是慕容羽尘在凌阳时送给叶儿的那个东西吗?” “对。” “她怎么会有那个东西的,难道她也是个千年妖精?” “妖精倒算不上,她其实是……” “参见主上”。庭院外巡逻士兵的问候声打断了妘兮瑶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二人见状只得起身,出了门走到庭院中的小亭子,而水茗轩、莫炎熙以及水茗馨见二人在亭中,水茗轩便举着伞急急的上前冲着落雪问道: “听守城将士汇报,叶姑娘受了重伤,不知现下伤情如何?” “并无大碍,现下已经处理好伤口睡下了。” 水茗轩这才长呼一口气,但面上却显得有些落寞:“这就好。”一旁莫炎熙也稍稍安心了些,然愧疚之心却未因此而消减。 愧疚、默然、无措,这三人的反应当真是……无聊至极。妘兮瑶微微摇头上前两步道: “真没想到,水燕翛那样精明能干有魄力的女子,怎么会生出了你们这样一堆后人,她的那些个古怪精灵的东西看起来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将它传承下来。” 水茗轩兄妹及莫炎熙奇怪的看向说话的妘兮瑶,然而这一看便被眼前倾世的容颜惊在了当场,他们只觉得心跳加快,脸颊发烧,好半天,水茗轩才缓过神缓缓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落雪纠结了一下只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可妘兮瑶却好像不买账: “我和你们靖国的开国女皇水燕翛是过命的好友,你说我是谁?” “姑娘和先祖是好友?”水茗轩诧异:“这……不大可能吧,姑娘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八年华。”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可是你们先祖说过的话,作为她的后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以及家住何处?” “妘兮瑶,四海为家,偶尔……”话刚出口一半,妘兮瑶却忽的停下冷笑一声道:“慕容姑娘何时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妘兮瑶忽然的喊话让庭院中的几人皆是一愣,但看着妘兮瑶一脸的警觉,几人也随之顿生警惕,齐齐的顺着妘兮瑶的目光抬眼看向屋顶,然他们却未见屋顶有何动静,反而觉的脑后一阵凉风刮过,紧接着一黑衣女子便已立于眼前,定睛一看三人皆惊,只见那人冲着妘兮瑶微微一笑道:“此处无梁,何来君子。” “既非君子,那便是鸡鸣狗盗之辈了。” “妘姑娘说笑了,比之姑娘,羽尘却是望尘莫及了。” “如此拐弯抹角,倒不像你的风格了,直说吧,圣女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姑娘心知肚明。”说话间,慕容羽尘的目光落在了几人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妘兮瑶一笑,抬手自发间取下一枚水晶发簪甩手一挥,白光闪过,一把长剑便已握在手中: “即使如此,端看你是否还有那个本领了!” 二人四目相对,凌厉无比,对战也似是要一触即发,然慕容羽尘却扑哧一笑:“妘姑娘若是不怕殃及鱼鱼,羽尘倒是乐意奉陪。” 妘兮瑶闻言竟放下手中长剑冷冷道:“若无旁事,便请回吧。” 慕容羽尘一笑,接着他们身后的房门便猛地被打开,眨眼间她便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再看水茗轩、莫炎熙和水茗馨三人,此刻他们皆已呆立当场,满脸的疑惑和震惊,妘兮瑶见之忙疾步窜进屋内,然而屋内却只有早已躺在床榻治伤熟睡叶清涵再无旁人,又警惕的看了一圈后方才放松下来。 “怎么了?”随后跟进来的落雪疑惑道。 “没事,换个地方说吧。” 落雪不疑有他的点点头,随后便叫上三人一同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待客厅。 第57章 落雨夜清寒,苍无剑归来(一) 几人坐定,水茗轩这才开口问道:“二位姑娘方才是……” 妘兮瑶闻言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茶才淡淡的道:“我只是担心慕容羽尘会对叶姑娘不利便进去看了看,不过眼下她已经离开,没事了。” “没事就好。”水茗轩暗自松了口气。 “可识得此物?”妘兮瑶不等他们再说话,便径直抛起手中长剑,而后就这样悬在半空缓缓移至至水茗轩眼前。 三人不解且震惊的看着妘兮瑶这一系列动作呆在了当场。待水茗轩缓过神后却又见妘兮瑶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过此剑,虽是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抬起了手,那柄长剑就这样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里。接过长剑愣神了片刻后便开始仔细辨认:剑镡似凤首,剑柄若凤颈,剑格如凤羽,剑身盈透似冰。水茗轩忽的眼前一亮激动道:“这难道是……苍梧剑!” 水茗轩喜上眉梢,激动地抚摸长剑,而妘兮瑶却是极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嗯,还不算笨,当今世上还能够认出这把剑的人不多了。” 听闻妘兮瑶的赞赏,水茗轩便立刻从喜悦和震惊中回神,而后谦卑道:“妘姑娘过奖了。”说完,他竟双手捧着苍无剑起身走至妘兮瑶近前躬身还给了妘兮瑶,妘兮瑶意外地楞了一下,但还是笑着接过了水茗轩手中的剑: “曾经有无数的人为了此剑而争得你死我活,没想到今日我把它双手奉上送给你,可你却又还了回来,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传说此物是靖国建国后的镇国之宝,但却也只有我宗族众人才知晓,此剑其实并不属于靖国。” “不属于靖国?为何这么讲?”妘兮瑶故作惊奇问道。 “先祖有训,此剑乃是一位世外高人所赠,若有一日此剑凭空消失,那便说明是此剑的真正主人将它取回了,所以先做便留下诏书警示子孙:剑若遗失,切勿刻意寻之,如是还与靖国有缘,那么此剑便会不寻而回。” “她可真是够自信的,竟然能猜得到我还会带着剑回来,不过既然她说不可勉强,那么此剑就还是由我带着好了,省的你们再把它弄丢。”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可否……” “你们的事儿我并不愿意插手,但若是叶姑娘需要也未尝不可。” “那么妘姑娘的意思是,只要叶姑娘还在靖国,您亦会留下?”沉默许久的莫炎熙成功的吸引了妘兮瑶的注意,她回头冲着他笑应道: “没错,只要你们在战事结束后还能留住叶姑娘,便也能留住我,至于原因为何,我现下还不便告知,而你们只需知道,我和叶姑娘是决计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的事就够了。” “是,在下明白。” 妘兮瑶的回答清晰无比,即便莫炎熙还有话要问却也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这时,水茗馨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 “敢问落雪姑娘,叶姐姐她何时能醒来,何时能康复?” “伤势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至于她何时会醒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她自己的意愿?这是为何?” “她说自己太累了,想好好睡上一觉,等她觉得睡足了便会自然醒来。”落雪难得耐心的解释。 “如此便好。”一旁的莫炎熙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叶清涵的伤是因自己一时大意而一手造成的,若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怕是会内疚一辈子的,当然他的这些想法却被落雪一个字不落的听了去。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因为叶儿她无论何时都不会真的去责怪你的。” 落雪的话让莫炎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落雪只好换了一种方式解释道:“叶儿什么都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从不会生气,可以说是个烂好人,如果她真的生了你的气,她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计前嫌帮助你们呢。” 此番话不仅说服了莫炎熙和水茗轩,同时也通透了落雪自己的思维:她这样一个好的招人烦的人本就没什么气性,更何况是面对她自己的亲人呢?如果他们当初也能看的通透些,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幕,只可惜往事如烟随风去,如今后悔无用,只能继续向前。思及至此,落雪深吸一口气道: “你们冒雨前来探望,叶儿若是知晓定然是很高兴的,只是现下天色已晚,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若还有疑问,便等叶儿醒来再议吧。” 莫炎熙和水茗轩以为落雪已然有些不耐烦,于是水茗轩只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道:“好,那叶姑娘就有劳二位了。” “放心吧。” 等两人撑伞离去落雪便和妘兮瑶又去了叶清涵的屋内。坐下好半晌落雪才开口问道:“你既然肯向他们透露自己的来历,却为何方才不告诉他们叶儿的身份以及你们之间的渊源呢?” “姐姐不想说的,我又为何要多嘴呢。” 妘兮瑶的回答让落雪一时语塞,但她说的却很是在理,的确,那是叶清涵自己的事儿,她都不愿多说,作为旁观者她又怎么能妄自替她做决定呢。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落雪安心的坐在床榻边望着沉睡的叶清涵道: “原本我还在担心我们离开后叶儿一个人要怎么办,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大可安心离去了。” “能做的你都尽力做了,如今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她接下来的人生,便在于你、与他无关了。”说话时,妘兮瑶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落雪腰间悬着水晶瓶,似是惋惜,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营帐外的雨虽不是倾盆下落,却也是赶得上那些细密珠帘坠落,然而营帐内却是烛光跳动,人影轻摇,沉默在此时聚集,而同样的,一路撑伞同行离开军医馆的君臣三人亦是沉默了一路。 不觉间莫炎熙竟随着水茗轩来到了皇帝的住处,回头见雨中的莫炎熙仍是满面的沉思状,水茗轩只好邀请他一道进去坐一坐,因为此刻他心中的疑惑,也唯有莫炎熙能够和他聊一聊了。君臣三人入前厅各自入座,简单的用了些晚饭后便闲聊起来。 “你们一定很奇怪朕为何又将苍无剑还给了妘姑娘对吗?” “虽是有些不解,但臣相信皇上的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 水茗轩见莫炎熙一副紧张的模样反倒笑了:“你不必紧张,苍无剑的传说在靖国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但有关于它的真正来历却是只有皇室中人才会知晓的。” “既是皇室秘辛,那么臣就更不敢多问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秘辛了,苍无剑对于靖国百姓而言早已是传说,即使说了出来,大家也是会当做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不会当真听进去的。” 水茗轩的耐心劝慰使得莫炎熙紧张的情绪稍稍的放松了些许,他竟然忘了,眼前的这位帝王绝不是欧阳思睿那样的角色,在他面前,君臣之间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第58章 落雨夜清寒,苍无剑归来(二) “即是如此,那臣就斗胆问一句,妘姑娘和苍无剑以及靖国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其实具体的朕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妘姑娘方才所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以及言行举止、衣着打扮来推断,她应当就是传说中同我靖国开国女皇并肩作战的苍无剑的守护神。” “皇上何以有此推断?”莫炎熙不解。 “首先,从妘姑娘方才的言语中判断,她应当与开国女皇有着莫大的渊源,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在靖国的皇宫中一直世代相传着一幅古老的画卷,那上面有三个绝代风华的女子,一个是我开国女皇水燕翛、一个是神秘的隐族羽族的族长陆心然,还有一个就是最为神秘的苍无剑神,但可惜史料中并未记载她的名姓以及外貌,不过幸好有那幅画才使得我们这些后辈可以一睹她的神韵风采。” “那么皇上是认为,妘姑娘就是那幅画中的苍无剑神?” “没错,虽然容貌画的并不真切,但衣着打扮却还是可以判断的出来,而恰好,妘姑娘的衣着就与那画卷中的一般无二。”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战,我军便有了十足的制胜把握。”莫炎熙不由得双目放出异彩,而水茗轩亦是有些激动的站起了身: “是啊,有叶姑娘的谋划,落雪姑娘和妘姑娘的神力,何愁敌兵不退,只是依着叶姑娘现下的情况来看,事情恐怕不会那样顺畅。”说到此处,水茗轩方才打起了的精神又再次萎靡了,而莫炎熙却并不气馁: “皇上放心,叶姑娘是个识大体之人,她断不会因个人恩怨得失而枉顾大局的。” “这倒是,放下别的不说,叶姑娘确实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她选择帮我们了必然会一帮到底,所以咱们倒也不必在此杞人忧天,耐心的等上几天,待叶姑娘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想通了这一点,君臣二人的脸上重新换上了笑颜,又闲聊了几句后二人便各自散去休息了。 军中来了一个神秘的蓝衣姑娘,且带着靖国遗失百年的镇国之宝——苍梧剑。此事在妘兮瑶到来的第二日便传遍了黎城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上至军营中的将领下至城中的黎明百姓皆惊奇不已,因而也免不了又再次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虽然官方对妘兮瑶的身份给了一个说法: 她是苍无剑的守护剑神,但有关于她的故事传说,却在短短的几日里衍生出了许多的版本,幸好妘兮瑶因着这几日里一直下着雨未曾离开过医馆,否则但凡她敢现身,必会是一路的围追询问。 “你人还没露面,他们就开始浮想联翩的编起了故事,可见你在他们的心目中是有多么的神圣而伟大。” 面对落雪的调侃,妘兮瑶倒是淡定的很:“你若是嫉妒了,不妨也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我相信这轰动绝不会比我的小。” “不必了。”落雪敬谢不敏的摆摆手:“一个你就够他们津津乐道一阵子了,若是再加上我,恐怕他们就要跳过医馆这座院墙直接来围观了。” “围观?这词儿倒是新鲜,你在哪里学来的?” 落雪好悬又没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妘兮瑶的思维变幻她着实有些跟不上了,幸好她反应快咽了下去,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轻轻呛咳了几下才盯着呛红的脸回答了妘兮瑶的问题: “是叶儿说的,她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一些新鲜的词来,虽然听起来有些古怪,却也能准确的表达意思,所以我也时不时地会拿来用一用。” “那你知道姐姐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词儿的吗?” 落雪咂咂嘴道:“她说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可我觉着她没有说实话。” “是吗,那等姐姐醒了,我一定要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可她何时才能醒呢?都睡了三天了,若是唤作普通人,恐怕早就变成人干了。” “梦去了,人才会醒,耐心等等吧,你即便要离开,总要和她道个别不是吗。” “说是这样,我能等,可是我哥……”落雪垂目、抬手附上腰间的水晶瓶,显得有些游移。 “不会有让你等太久的,姐姐不是那种会让人为难的人。”她宁肯自己承受痛苦,也不会让别人作难,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所了解的叶清涵,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流转了千年才与故人相会在同一个时空呢? 叶清涵依旧昏迷不醒,可水茗馨却早在她受伤后的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叶清涵在哪儿有没有受伤,而当莫炎熙吞吞吐吐的交代了他情急之下重伤了叶清涵的事情后,水茗馨竟直接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并狠狠的甩了莫炎熙一个耳光: “你好糊涂!叶姐姐那是在救我!你可知你这样做,不只是伤了她的身体更是伤了她的心吗!” “伤心?”莫炎熙捂着被扇了耳挂的脸,满目疑惑的望着一脸怒气的水茗馨: “我当时只想着救你,并没有想那么多,你说她会伤心,可这伤又是从何而来呢?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在。” “你……”水茗馨气节,她此刻真的很想把叶清涵的真正身份告诉他,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因为她答应过她的菱姐姐不能说,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落雪却适时地站出来替她解了围: “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别忘了自己也是重伤初愈,切记动怒,不然撕裂了伤口,你又得遭一回罪。” “我知道,可是……”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动怒时候,等你伤好了有劲儿了在去打骂他也不迟。”收到落雪的暗示,水茗馨立刻会意的转过身冲着莫炎熙没好气道: “你先回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还有皇兄你也是,我现在思绪混乱,没办法和你好好的说话。” 于是,莫炎熙和水茗轩就这样带着一头的雾水离开了水茗馨的住处,但好在水茗馨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所以君臣二人也就未曾细想她究竟为何这样气恼。 而水茗馨则是看他们走远后才安心的坐回了床榻,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落雪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蓝衣女子: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这是妘兮瑶带给水茗馨的第一感觉,然后她就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接着便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姑娘是下凡的仙女吗?”落雪愣了,妘兮瑶也愣了,三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半晌,最后落雪又扭头看了看规规矩矩端坐在案的的妘兮瑶才明白水茗馨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这样端庄大气的妘兮瑶,她还是第一次见着,于是她只好轻咳一声打破良久的沉默: “她不是什么仙女下凡,她是妘兮瑶,就是她把受了重伤的叶儿给带回来的。” “妘兮瑶,是你救了叶姐姐?”水茗馨依旧傻傻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妘兮瑶。 “我只是恰好遇着了,所以就将受了重伤的叶姐姐给送了回来,至于救人的不是我的,而是落雪才对。” 第59章 落雨夜清寒,苍无剑归来(三) “落雪……”水茗馨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落雪身上,随后便恢复了常态,忙问她:“菱姐姐她怎样了,伤的重吗?” “菱姐姐?”落雪道有些意外了,没想到她反应还挺快的。 “对啊,菱姐姐,你会读心,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没错,我是知道,可是……” “那就是了,所以你应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水茗馨的镇定,落雪倒是意外的不得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洞察力,看来自己之前是小瞧了她的。 “她的伤已经好了,但是要想她醒来,怕还得等上几天了。” “为什么?”水茗馨不解,既然伤好了,人为什么不醒? “因为……”落雪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妘兮瑶见状便立刻起身上前笑道: “因为她和他哥哥想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计策能够帮上叶姐姐,只可惜澜清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的举动不仅没能伤的了欧阳思睿,反而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搭进了性命?难道澜公子他……”水茗馨瞪大了眼睛,脸上写着满满的震惊,她以为那是她的菱姐姐想到的玉石俱焚的办法! “难道那林中的大火不是菱姐姐……而是落雪和澜公子!” “是啊,他天真的以为凤族的七昧真火无坚不摧,可他却低估了欧阳思睿,更低估了慕容羽尘,所以,忙没有帮上,反而搭进了自己的性命,化为一滩尘土。” “那菱姐姐是亲眼看到的吗?”水茗馨忽的抓住了落雪的衣袖,落雪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应该……是看到了。” “这就是了。”水茗馨落寞的放下手:“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就这样枉死,难怪菱姐姐她不愿醒过来了。” 落雪一时语塞,她佩服妘兮瑶的反应力,却更惊异于水茗馨的想象力,看来这原本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事情反而变得顺理成章了:叶清涵为击退敌兵而烦忧,于是自己就和哥哥想了一个自以为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替她分忧,结果这个办法却在最后出了意外,她的哥哥死了,而叶清涵因此心伤沉睡不醒,这个说法真是出乎意料的“完美。” “结局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以我对叶儿的了解,她是不会因此继续消沉下去的,因为她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话虽如此,可那毕竟又是一次刻骨的心伤,纵使坚强如她,却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走出来的。” 刻骨的心伤?落雪不明白水茗馨为何要这么说,这样想,但今日这样失魂落魄的叶清涵,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到,或许真如水茗馨所说,她是爱着自己哥哥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自己明明该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可笑的,可自己又为何会隐隐的觉着心酸,甚至是愧疚呢?于是她便开口问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 “你为什么能这样的肯定?” “为什么?”水茗馨眨眨眼道:“或许因为她是菱姐姐吧,虽然我没有你的读心术能够准确的洞察人心,但我认识的菱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清冷,但她的心却是如火一般的温暖。” 是呵,落雪不由的失笑了,这个问题,自己确实问的有些突兀了,可水茗馨却不知道,自己也许还不如她了解叶清涵,虽然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却看出了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那么妘兮瑶呢,她眼中的叶清涵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疑问留在了落雪的心头,可她却没能问出口。 “行了,别在这儿瞎琢磨了,再让你们这么瞎想下去有的没的都被你们编出来了。”妘兮瑶冷着脸打断了二人的各自遐思,水茗馨再次看向妘兮瑶,虽然她没有笑,但她还是觉得妘兮瑶好美。 花痴的目光,妘兮瑶选择无视,好在落雪还比较正常: “我们瞎编,那妘姑娘您作为知情人倒是给我们讲一讲啊,省的我们又编出了什么让您觉得是无稽之谈的东西。” “讲什么?你们倒是说说看。” “妘姑娘,你来自何处?为何会认识叶姐姐和落雪?”水茗馨轻声发问,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崇拜的感觉。 “我呀。”妘兮瑶冲着水茗馨笑了笑,然后水茗馨顿时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然后她便觉得有什么液体流到嘴里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抬手摸了摸,是红色的。妘兮瑶见状嘴角一抽,捂脸扭过身冲着而落雪道:“先止血吧。” 落雪无语的为水茗馨止血,然后还不忘对妘兮瑶提意见:“我看你以后还是别笑了,连冷笑都别有,你这笑的杀伤力可我哥的笛音有的一拼了。”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没事呢?” “因为您这倾城容颜也就只能对人类起到作用,至于我们凤族,自然是不可与这些人类同日而语的。” “也是,幸好你们的族人不会这样,不然可有的你忙了。” “好了。”水茗馨的鼻血止住了,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于是妘兮瑶这才面无表情的继续回答水茗馨方才的问题。 “你是……苍无剑神!”水茗馨听罢妘兮瑶简短的介绍后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落雪及时的托住了她的下巴并将她的嘴合了上去。 “这么惊讶吗?”妘兮瑶有些意外,“你皇兄知道的时候很是波澜不惊的。” “传说中的神明却忽然见着活的了,我惊讶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吧。” 的确很正常,妘兮瑶点点头,然后又见水茗馨一脸崇拜的模样,但显然不是因为她。 “没想到菱姐姐这么厉害,神秘的凤族是她的朋友,传说中的剑神是她的好姐妹,这样看来,母后一定不会放过叶姐姐的!” “不放过?”妘兮瑶乐了,还好水茗馨没有看到,“那你倒是说说你母后准备如何不放过叶姐姐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剑神您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回去问问我母后。” “可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拜会你母后。” “好,一言为定!” 妘兮瑶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结果,落雪接着止血,而妘兮瑶则悠哉悠哉的踱步离开了。也是自这一天起,落雪又多了一批患了同一种病的病患——流鼻血,虽不是什么大病,可是落雪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而造成这种无关痛痒的病因者却仍旧每日乐此不彼的给落雪创造着源源不断的病患,即便天空飘着雨,却有止不完的鼻血。 相较于落雪的“生无可恋”,这些天的黎城军民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惜天宫并未因着黎城军民因为苍无剑归来的喜庆氛围而放晴,它似乎更在意那些心怀忧虑以及那个仍旧沉溺于的悲伤梦境之中的人,所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而本该闷热的夏日雨夜,确因着这连绵不断的雨水而日日如秋日般微凉。 战事因此而暂且搁置,但双方却未敢有过一丝的松懈,黎城的各个城头依旧布满了兵哨,日夜不停的轮班巡视,而远在几里地之外的郧国大军却截然相反。 雨中未见一个寻岗的兵士,也不见一个岗哨在任何一处,整个郧国的军营也唯有欧阳思睿的中军大帐有着晃动的烛光,因而远远看去,郧国的大营显得很是诡异,犹如一片乱葬坟堆中的一丝幽幽冥火。 “没想到,她竟在这个时候就脱了身,看来这场战争,并不能让你如愿了。”听着慕容羽尘的担忧,欧阳思睿却仍是不以为然的自傲轻狂: “千年前她都不是你的对手,千年后必然也是如此,否则她又怎会被你困了几个月后才顺利脱身。” “可你别忘了还有那个凤族少女和叶清涵在,光是应付一个妘兮瑶就够棘手了,再加上她们二人,恐怕……” “那女娃娃的哥哥“死了”,她是决计不会在留下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只有那两个人而已,我就不信,一个叶清涵能够翻了天不成。” 欧阳思睿眯着眼,摸着食指的黑曜石戒指自顾自的陷入了神思,他需要改变策略,想一个更为长远的却又不需要让他等太久的方法,因为这样的机会难得,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快的达成自己的目标,所以一切的阻碍,他都必须除去,他不能让这一切再次脱离他的掌控,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看着眼前依旧自负能够掌控一些的欧阳思睿,慕容羽尘却没来由的替他悬着一颗心:“叶清涵不足为惧?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军的败绩大多是因为那对兄妹吗?” “难道不是吗?”欧阳思睿回头慵懒一笑,但他的手却依旧摸着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叶清涵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若非那对兄妹,她又怎能那般轻易的识破朕的布局,并且一击即准的破了你的傀儡大军呢?” 慕容羽尘闻言只得无奈一笑:“你太高看那对兄妹,也太小瞧叶清涵了,从我认识她那一刻起,便从不敢小瞧她,虽然我从不知道她还会有这般令人惊艳的才能和智计。” “既然你这样高看她,那咱们不妨试试看,等那个女娃娃走了,叶清涵是否真的如你所说一如既往的战无不胜。” 若是放在以往,慕容羽尘最多只是对那些被欧阳思睿算计的的人们而感到惋惜和无奈的哀叹,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为欧阳思睿的决定而感到忧虑,这是她陪伴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第一次觉得,欧阳思睿的所作所为并非是自信,而是刚愎自用的狂傲,所以她和担心,欧阳思睿的这份狂傲,怕是会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打击,只是在此之后他又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举动,她便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他再次挑起那样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了。 第60章 似是迷惘起,却未伤别离(一) 叶清涵在沉睡了整整四个日夜后睁开了眼,可是焦急等待的人们将将把悬着的心放下不过一日,便又被疑惑所充斥。醒来的叶清涵身体情况好的不能再好,但令人费解的是,她自第四日破晓时分醒来后便不言不语的径直爬上了城楼,之后就一直坐在城墙上,淋着雨望着远处发呆,任凭众人如何呼唤,她都是无动于衷,直至夜幕降临,她才摇摇晃晃的独自返回自己的住处安静的睡下。 “你不是说叶姐姐睡一觉就好了,可她为什么醒来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水茗馨看着叶清涵睡下后便急急忙忙的拉着落雪询问缘由,但可惜的是,落雪也摇了摇头,惋惜道: “我也很想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你会读心,怎么可能不知道!”水茗馨不信,落雪却无奈,更加的没脾气: “她心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读心。” “一片空白……”水茗馨喃喃呓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吗?” “心死?”落雪为着水茗馨的思考方式而诧异,但水茗轩和莫炎熙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水茗馨所指为何。沉默再次蔓延,可妘兮瑶却觉得他们的杞人忧天真的是无聊至极。 “不过是一日的反应,说明不了什么,或许叶姐姐明日就恢复正常了也未可知。” “她若是如你所说那样,那才真是让人担心呢。”落雪摇摇头,对于妘兮瑶的顺其自然很是无奈 “那你倒是说说叶姑娘究竟作何反应才能让你不担心呢?就算你去问她缘由,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妘兮瑶的质问让落雪一时失语,因为她说的没错,即便她去问,叶清涵恐怕也不会说一个字了,因为横沟已划下,便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全然信任。 “那我们就这么不闻不问的任由她继续这样吗?” 对于水茗馨的问话,妘兮瑶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因为她着实是看不惯他们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心伤是无药可医的,若想恢复,只能靠她自己,旁人帮不了她。” “那我们能做什么?” 妘兮瑶有些意外的转过身看向说话的莫炎熙挑眉笑道:“总算是有个明白人了,不愧是……将帅之才。” “姑娘过奖了,但不知我们要做些什么?” “你们像往常一样便好,若是表现的太过紧张和焦虑反倒会让叶姑娘的内心更加封闭,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这一日让你们莫名其妙的行为了。” 水茗馨闻言却有些不解:“妘姑娘你这么懂叶姐姐,难道你和落雪一样也能看透人的所思所想吗?” 妘兮瑶心中好笑,但面上却是平淡无波:“读心术并非是谁都能拥有的本领,即便放眼整个凤族,目前为止也唯有落雪一人拥有此种异能而已。” “如果不是读心术,那你是如何做到比落雪还要了解叶姐姐的呢?”似乎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吧? “她认识叶儿的时候,你恐怕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落雪的话让水茗馨吓了一跳:“你又窥探我的心思!” “并不是窥探好吗,那只是你的心语,而我恰好听得到。” “什么!”水茗馨再次惊呆了,“你……你……” “这只是一种习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知道每天耳朵里都是各种声音是一种什么感觉吗?简直比一群苍蝇围着你嗡嗡叫还要难受。” “那的确挺难受的。”水茗馨略微想了想那种感觉,不自觉得一哆嗦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学会了避重就轻,其实没有那么难过。” “真的吗?”水茗馨疑惑,而落雪却快气炸了。 “你不拆台会死啊!” “不会死,但会很难受。” “你!”落雪这个气啊,脸憋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散漫惯了,所以不要试图挑战我,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 妘兮瑶忽然之间移动到落雪眼前眯着眼冲着她呵呵一笑,吓得落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并且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战。 “妘姑娘你真厉害,能让落雪哑口无言的人你是头一个。”水茗馨由衷佩服。 “过奖了。”妘兮瑶心中很是受用。 “你们!真行!”落雪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然后甩手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不会出事吧?”水茗馨一脸自责的看着落雪远去的背影,可妘兮瑶却乐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她死不了的,在你叶姐姐醒来之前她绝对会好好的活着,否则她那满腹的愧疚跟谁说去。” “可是她走了,叶姐姐怎么办?她淋了一天的雨连看都没看呢。” “方心,既然她敢离开便说明你的叶姐姐没事,而且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清静,所以,在她完全恢复之前,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可是叶姑娘一直如此终究不是办法,万一……”莫炎熙欲言又止,但妘兮瑶却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尽管放心,现在有我在,欧阳思睿那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有劳姑娘费心了。”莫炎熙真心感谢,妘兮瑶却道: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叶姑娘,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们无需道谢。” “不论妘姑娘是因何原因出手相助,总归还是对靖国有所助益的,所以一声道谢便算是礼尚往来吧。”水茗轩微笑着再次道谢,妘兮瑶闻言竟点了点头,似乎很受用:“这话听着舒服,看来你这一国之君也不是白当的,果然进退有度。” “姑娘过奖了,与圣祖女皇相比,轩还差得很远。” “我说你做得好便是好,你无需妄自菲薄。” “姑娘说的是,轩受益了。” 说着,水茗轩竟躬身给妘兮瑶施了一礼,妘兮瑶愣住了,此刻她忽然想重新再审视眼前这位年轻的一国之君了,或许他要比自己一开始认为的更好。就在妘兮瑶愣神的功夫,便又听水茗轩道。 “夜色已深,我等便先告辞了,妘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放心的去休息,叶姐姐若是恢复了,落雪定会第一时间去寻你们的。” 第61章 似是迷惘起,却未伤别离(二) 三人再次行礼告辞离去,妘兮瑶便随手拿来一个软垫放在床榻前坐下倚着闭目养神,可她的眼睛将将合上,床榻上的叶清涵却忽的张开了眼睛,并缓缓的坐起身侧目看向妘兮瑶径直问道: “你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妘兮瑶闻言迅速的张开眼睛并侧过身,诧异的挑眉望着叶清涵小半晌后才无奈一笑道:“姐姐,我不是慕容羽尘,更不是欧阳思睿,我接近你不会有任何的算计,也不会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来,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你,我的亲人,仅此而已。” “亲人?”叶清涵好笑:“这倒是奇了,你我素不相识,可你却一见面就唤我姐姐,这样的言行难道不值得我去怀疑么?” “怎会是素不相识,姐姐和我是亲姐妹……”说到此处,妘兮瑶又忽的顿住,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笑道:“我竟忘了,姐姐轮回百世,早已将前尘忘却,又怎会记得我是谁呢。” 话,虽是玩笑话,却让人听起来有些悲凉,而叶清涵却是毫不在意一笑:“你怎知我已然忘却了前尘往事。” 此言一出,妘兮瑶也不由得一惊,忙问道:“难道,姐姐还记得些什么?” “记得哪些?”叶清涵冷笑:“难道我应该记得那个曾经有你的参与的前尘过往吗?” “难道不是吗?”妘兮瑶诧异的反问却引来叶清涵轻蔑一笑,而她的回答听起来也好像是答非所问: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你也只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给人下套的阴谋家。” “阴谋家?难道姐姐不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相信?”叶清涵讥讽一笑:“就算你与落雪相识,就算你是什么苍无剑神,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出现的莫名其妙、说的话又难以捉摸的异类而已。” “异类?姐姐竟是这样看我的?” “没错,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叶清涵的目的妘兮瑶很清楚,所以无论叶清涵如何以言语刺激,妘兮瑶都不会信以为真,因为叶清涵的这些攻击性的言语落在她的耳中都是那么的悲凉与无奈。 “姐姐虽然防备了人、伤了人,但同样的也伤了自己,你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不愿为人所知,独自一人承受,这样的你反而让我觉得很心疼。” 妘兮瑶忽然转变的话锋,以及直击叶清涵内心的话语让叶清涵有些措手不及,她有些慌乱,但多年的磨砺却让她锻炼了一副落雪所说的处变不惊的模样,所以即便是妘兮瑶的话直击她的内心,她也依旧的镇定自若。 “逃避也好,面对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那么些关心你的人呢?他们的感受于你而言也是无所谓的吗?” “他们关心我,不过是因为我可以献计退敌而已,于他们而言我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一旦失去了作用,便可弃之如履。” “是因为澜清吗?他对姐姐的影响当真如此之大吗?” “澜清……”这个名字一出,叶清涵的泪水便不自觉的落下,心也痛的无法呼吸,抬手轻触脸上划过的泪痕,叶清涵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泪,又为何会如此的心如刀绞。 “姐姐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你是爱他的,只是你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爱么?”叶清涵双手捂着心口哽咽道:“这就是爱的感觉吗?爱不该是甜蜜幸福的吗?可我为什么会会觉得痛和苦涩呢?” “拥有才是幸福甜蜜,而失去却是悲痛和无尽的苦楚。” “失去?”叶清涵忽的笑了,可那笑声却是包含着无尽的苦涩与辛酸:“是呵,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拥有时无感无觉,直到消失了也不知为何而痛苦。” “这不是姐姐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人可以控制自己,却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便证明他还不懂得坚持,更不懂姐姐的心。” “我若没错,那么为何前世今生都无法明白爱的滋味,既然老天不让我明白,那这一世都不明白该有多好,可为何现在忽然间明白了却仍然感受不到呢?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上天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前世今生?”妘兮瑶有些诧异:“姐姐难道……” 叶清涵微微一愣,前世今生四个字她竟然这样轻易的就说了出来,可究竟为何,她却并不知晓,于是她也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只是这么想便这么说了。” 妘兮瑶仔细的观察着叶清涵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的那个人一样。 “对了!”妘兮瑶忽的眼前一亮,随即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纸片’拿给给叶清涵看并问道,“姐姐可在凤族的书库中见到过同样的一幅画?” “见过。”叶清涵点头,“只是那幅画更大一些,是个画轴。” “那姐姐可知她是谁?”妘兮瑶指着画中的一个白衣劲装打扮的女子问道。 “水燕翛,靖国的圣祖女皇。” “那就难怪了,姐姐读了她留下的那些书自然会多少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妘兮瑶的话并未引起叶清涵的注意,反而叶清涵的目光却在那幅画和妘兮瑶的脸上来回移动,然后忽然惊道:“你!你是苍梧剑的剑神!” 妘兮瑶微微一愣,而后含笑点头算是承认了。 “也就是说你们……是朋友!” 妘兮瑶见叶清涵一脸的惊异状却是莞尔一笑:“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个传说呢?你若同水燕翛相识,想必你也……” “是真的,姐姐在凤族看到的那些都是事实。” 得到妘兮瑶的答案后,叶清涵惊得有些错乱,她的目光左右飘忽了好久才接着问:“你可知她的来历?” “不知。” “不知?”叶清涵诧异:“相交却又不相知,那你们……” “君子之交。” 叶清涵点点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问出身,不问来历,只是在意眼前之人,真正的朋友大抵如此,或许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 “姐姐对她感兴趣?” “的确,毕竟我造出的这些东西全仰仗她留在凤族的那些典籍。” 妘兮瑶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心中虽是有些疑惑,却也并不急着去问,只见她抿着嘴缓缓点了点头:“面对那样古怪的文字和匪夷所思的想法,姐姐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不知,姐姐若是见着她留下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时,还能否这样泰然自若了。” “什么东西?”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她说就算告诉我了我也不会明白的,不过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她带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应该还好好的保存在靖国的皇宫里,若姐姐感兴趣,不妨回去后看一看,兴许有什么是姐姐可以用到的。” 叶清涵闻言却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扑哧一声笑了:“既然东西在皇宫,哪能是我随意就能看到的。” “姐姐是太后水灵韵的座上宾,想去他们的书库看一看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姐姐若是不想麻烦,那我去给姐姐取来便是。” 叶清涵诧异,但转念一想也瞬时明白了,妘兮瑶是“苍无剑神”,身份自是与众不同的,她开口要的东西,水茗轩必定会双手奉上,只是叶清涵不明白,妘兮瑶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又为何一口一声姐姐的叫着?她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难道真如她所说,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姐姐这么看着我,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叶清涵回神浅浅一笑:“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自见面起便一口一个姐姐的唤我,还有你和慕容羽尘以及欧阳思睿究竟是何关系。” “我与姐姐的关系说来话长,至于我同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姐姐在那些典籍中应当读到过有关于那场大战的事。” “确有其事?”叶清涵反问。 妘兮瑶点头:“姐姐可记得那两个始作俑者的名字?” “记得。” “那我要是说,现在的慕容羽尘和欧阳思睿便是当年那二人,不知姐姐可相信?” “他们!”叶清涵惊诧之余反而自嘲的笑了:“难怪……难怪他会这样残忍,原来……” “只怪我那时被慕容羽尘所困,否则我定当拼死救出姐姐一家人。” “你无需自责,毕竟我们素昧平生。” “我说了,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是我最亲的人。” “那你又为何认定我是你姐姐?” “是它告诉我的。”说着,妘兮瑶便将发间的水晶长簪拔了下来平放于掌中,紧接着它便随着一道柔柔的淡黄色光芒迅速伸展,最终变作一把袖长的剑。叶清涵盯着剑看了片刻便抬头问道: “苍无剑?” “没错。” 聪明如叶清涵,她立刻明白了妘兮瑶的用意,不过为了确定,她还是问了一句:“苍无剑和我问的问题有关吗?” “自然。” 叶清涵将信将疑的看着妘兮瑶,虽犹豫了好半晌,却还是抬手了接过长剑,本要仔细的端详一番,谁知刚打量了片刻,那长剑便在她的掌心中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乍一见时叶清涵心中还不免的有些紧张,然长剑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竟发出了丝丝的嗡鸣声,而叶清涵竟也能感觉到,那长剑似是在安慰她,告诉她不要紧张…… 第62章 似是迷惘起,却未伤别离(三) 整整一个晚上,叶清涵的房间内一直闪耀着金色的光圈,直至黎明时分方才渐渐淡去,而连日不断阴雨,竟也随之渐渐散去。雨过天晴后,天气亦是难得的凉爽,往日的沉闷气氛似乎也随着阴雨的散去而消逝不见,然而离别的脚步却自此刻开始越发的快了。 翌日一早,叶清涵竟难得的出现在了议事的中军府邸,此刻的她已然可以谈笑自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可水茗馨等人见着这样的她却没来由的有些揪心,因为在他们看来,今日的叶清涵要远比昨日的她更让他们担心。 虽然妘兮瑶之前有过提醒,但事情发生时,他们一时间还是难以镇定的面对,比如他们看叶清涵的目光中都充斥着满满的忧愁;还比如他们说话时都会在观察叶清涵的反应后才会讲出。 自然,他们的怪异反应叶清涵都看在眼里,而她清清楚楚的猜到,这件事绝对和妘兮瑶脱不了关系,只是她想不到,落雪竟然也做出了同样的怪异举动,于是她很无奈的成为了大家伙心中的那个故作坚强的伤心人。 “她这几天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可我为什么心里还是感觉不安,总觉得她再这样下去会……” “该做的你都做了。”妘兮瑶打断落雪的顾虑,她明白,落雪不放心这样的叶清涵,同样她也知道闹了乌龙事件,只是她现在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愿打破,而且这本就是他们这些人欠叶清涵的,让他们良心受些谴责也不为过,但她也明白,澜清所剩的时间却不多了,所以也就不想再过多为难她什么。 “你们兄妹能够不离不弃的陪着姐姐走过这一段路我很是感激,但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要后悔,更不要再有什么顾虑,而姐姐未来有我,你大可放心的回去。” “可是……” 妘兮瑶似是知晓了落雪的意思,于是便在她开口之前就给了她答案:“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陵川大长老,就说灵血之玉我会好好的替他看着,若出了差错尽管来找我。” “好吧。”落雪无可奈何的应下。 “对了,准备何时离开?”妘兮瑶跳跃式的询问方式,让落雪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她微愣了一下才回神答道: “明日吧。” 妘兮瑶了然的点点头:“是啊,算算日子,明日也该回去了,若是错过了最佳时机你怕是要埋怨我了。” “谢谢。”落雪如释重负笑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顺道和水茗馨道个别。” “去吧。” 午后,落雪想就着闲暇的空档到水茗馨的住处向她道别,可没成想莫炎熙和水茗轩也在,所以她只好直接表明来意,三人听罢都有些意外,自然反应最激烈的便是水茗馨了。 “为什么着急着明天就要走啊?叶姐姐这样你放心吗?” “有妘姑娘在,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再说我哥马上就到头七了,若不能提前赶回也不大合乎规矩不是。” “这……”水茗馨想阻止,但却没有理由,踟蹰了半晌也无话,于是水茗轩只好惋惜的开口道:“死者为大,既然姑娘已有了打算,那就应当让早日让澜清公子入土为安才是。” “多谢体谅。”落雪暗自舒了口气,可水茗馨却有些不舍的上前拉起了落雪的手:“你走了,我受了伤找谁治啊?” “有叶儿在啊。” 水茗馨见落雪去意坚定便只好退一步相问:“那以后还能再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水茗馨也不好再继续,但她明白,此去后,她们怕是再难有再见之日,毕竟她们生活的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不如就这样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等到将来回想起来这个朋友,也算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与水茗馨的道别倒还算是轻松,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叶清涵时,落雪却是踌躇了整整一晚未眠,而原因也只为想一个委婉些的说辞。翌日一早,落雪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了叶清涵房门,即使是不得已的选择她也也必须将话挑明,因为她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要回去了,带着我哥一起。”落雪紧紧握着腰间的水晶瓶鼓足了勇气,将道别的话语讲出,此言虽不委婉,却也足够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只是叶清涵的反应却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回去?”叶清涵有些意外,但转而却又了然似得点了点头:“是啊,算算日子确实也该回去了。” 算日子?落雪呆在当场,心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觉,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你难道……” “人生老病死后都是要回到故乡过头七的,你这时候选择离开,想来凤族也是有这样的规矩吧。” 叶清涵的回答,大大出乎了落雪的预料,她以为叶清涵察觉到了什么,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于是她便顺势答了句“是。”而一旁一直抱着臂膀、倚着柱子的妘兮瑶却是微微蹙了下眉。她清楚的从叶清涵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落雪未曾察觉的微妙情绪,但她却选择继续保持沉默,原因很简单,因为叶清涵不愿说。 “只可惜我暂时还不能随你们回去,因为我还有事未完成,所以灵血之玉……” “灵血之玉你可以安心的带着。”落雪说出这句话后又觉得有些突兀,于是赶忙解释道:“还记得当初你要离开的时候吗,我哥告诉你说灵血之玉乃是凤族至宝,所以身为凤族子孙的我们必须要时刻守护它的安全,其实那只是他想留在你身边的借口罢了,灵血之玉既然已然给了你,那便是属于你的了,等到你再也不需要它的时候我再来取回便是。” “这么放心,你就不怕我用它做一些出格的事吗?” “你敢吗?” 叶清涵莞尔,落雪亦是轻巧一笑,灵血之玉同叶清涵的命格息息相关,若是灵血之玉离了身,那么等待着叶清涵的或许就是生命的终结,而她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还未完成,因此她绝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对了这个给你。”说着,落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放在了叶清涵的手中,叶清涵疑惑的抬眼看向落雪: “这是……” “这里面是几只传讯的纸鹤,我想着若将来万一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需要我了,便可用它来传递消息,只要我接到信,不论你在哪里,我必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谢谢你的好意,但尘世太过纷繁复杂,一旦沾染便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和无奈,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永远都用不上它,因为我不想你再涉足红尘,徒惹一身尘埃。” 落雪闻言心中却泛起了无尽的悲凉,这样的她即便是伪装的再好也偶尔会有显露的时刻,只是她也明白,叶清涵的人生于尘世有着千丝万缕的、永远也斩不断的联系,自由畅游世间,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才是属于叶清涵的生活。 “我明白了。”落雪深深的呼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那你照顾好自己,还有,要记得凡事不要太过逞强,如果不想告诉别人,至少和她讲一讲。”说着落雪转过头看了看妘兮瑶而后接着道:“虽然她看起来年轻,但她的阅历恐怕比我们大长老还要多上几分呢。” “好,我会的。” 叶清涵这般轻易地应了下来却让落雪更加不放心,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匆匆赶来的一名兵士给生生打断了。 “叶姑娘,城东的一位大娘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好多军医、大夫都看了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若姑娘现下不忙就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来。”回应过后叶清涵便迅速的拿起药箱,出门前她还不忘向落雪道别: “我有事脱不开身就不送你了,兮瑶你若无事就带我送送她吧。” “好。” 妘兮瑶应下后,叶清涵便匆匆的随着那传信的士兵离去,望着叶清涵离去的方向,落雪不自觉得缩紧了握着那盛着澜清骨灰的水晶瓶子的手,好半天后她才冲着妘兮瑶问道: “她这是在刻意回避我吗?” “离别总是最难以面对的,既然她选择如此,那你不如随了姐姐的意思,至少她在努力给你留一个最好的样子不是吗。” “可她这样,我怎能放心离开呢?” “放心,有我在,定会护她周全,你们做不到、或是不能做的,我都会一一将它实现。” “那我哥的事,你可不可以……”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因为我不晓得,她是否还能承受得住如此的大喜大悲,所以你大可将这个秘密永远都烂在心里,只要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提。” “我会的。”落雪承诺道。 妘兮瑶这才放心的点头:“好了,我送送你吧。” “嗯。” 妘兮瑶将落雪送到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临回去前,她的告别之语竟然是:愿有生之年不再相见。 落雪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担忧以及一丝莫名的疑惑离开了,众人虽是惋惜,却也无可奈何,然而与落雪堪称挚友的叶清涵却看起来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离别牵起任何愁绪和迷惘,但越是如此,水茗馨就越是担心。 她总觉得叶清涵是故作坚强,而她之所以表现的一如往昔也只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而已,可苦的却只是她自己。可惜时不我待,水茗馨虽有心安慰,但随之而来的战火的洗礼却容不得她在做多想。 第63章 疑窦得解惑,战事终平息(一) 此前一战,靖国不费一兵一卒夺下黎城,而郧国却损失惨重,再加上澜清在林中烧的那场大火,欧阳思睿必然是耿耿于怀,且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就此甘心落败的,但他此次却并未迅速的发起反攻,反而是等到落雪离开后的第二日才再次集结兵马,开始向着黎城展开大大小小的猛烈攻势。 但面对忽然而来的进攻,靖国将士非但不慌不忙,反而做出了及时的防守,以及井然有序的反攻。本以为落雪离去后靖国便会失去倚仗,欧阳思睿甚至自信的以为轮起纯粹的军事较量,靖国再无人能阻挡得了他的进攻,然而结果却是远远地出乎了欧阳思睿的预料。 “这个叶清涵真是不简单,没想到这对凤族兄妹已然离开了,她竟也能如此精准的把握战机克敌制胜,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奇才。” 欧阳思睿右手转着左手的黑曜石戒指,眯着眼缓缓踱步,而一旁的慕容羽尘却是一脸平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早先我就提醒过你此女不简单,可没想到你竟然一心认为对这场战争起决关键作用的是那凤族的兄妹,今日之败也只能说是你大意轻敌了。” “兵家常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惜时至今日你我对这个叶清涵的来历却是知之甚少。” 慕容羽尘少有的在欧阳思睿面上看到了无可奈何的情绪,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无奈,只是言语间的傲气仍旧不减半分。 “两军交战局势瞬息万变,何况此次我们也忽略了一个人。” “是啊,朕倒是忘了,妘兮瑶可是同靖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靖国有难她又怎会不出手相助。” “有她在的确是个麻烦,再加上叶清涵这诡谲的智谋,恐怕这靖国会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了” “你说得对,此刻的确不可在硬碰硬了,不过……”欧阳思睿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微笑,然而这笑意却让慕容羽尘偏体生寒,于是她便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直接的战争无法驯服他们,那么朕不如换一种方法,朕倒要看看这叶清涵还能有何应对之策!” 慕容羽尘心头一颤下意识问了一句:“换什么方法?” 欧阳思睿冲着慕容羽尘自信一笑,手又再次附上了食指的黑曜石戒指:“首先要整顿兵马,再造些声势;其次就是要结束这场战争,换取和平;至于接下来么……呵呵……就可凭本事了!” 欧阳思睿的自信让慕容羽尘震惊不已,虽然狼烟散去,可是接下来这一场难以预料的争斗却会掀起比这场战争还要可怕的后果。 郧国的军营再次陷入可怕的静默,但黎城中的中军府邸却仍旧人影攒动。 “这欧阳思睿真是奇怪,明明败局已定,可他为什么还是不死心的接连发动攻击呢?”水茗馨的疑惑,亦是众人的疑惑,莫炎熙也不由得发出了类似的疑问: “公主说所言不虚,自黎城之战伊始,怪异的事情几乎不曾断过,其他的事先放着不说,就说欧阳思睿的兵马,若是按着常规数量计算,他集结起的这支军队纵使数量在庞大也早该消耗殆尽了,但奇怪的是,不论经过多少次的败落,他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迅速的聚集起一直数目庞大的生力军,就算是制作傀儡草人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可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妘兮瑶不由得好笑:“这能有什么好疑惑的,只要他找得到纸张或是树枝,他便能够随时随地的集结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众人闻言却甚是费解,这纸张和树枝怎的能够招来那庞大的军队,这纯属是无稽之谈吧,而水茗馨却因着妘兮瑶的话陷入了思索。 “纸张……纸人……树枝……”水茗馨忽的眼前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 水茗馨的惊语恰到好处的制止了这一室无休止的议论,众将齐齐的看向水茗馨,只见她满面怪异的神情,单手摸着下巴,故作神秘道:“那天,我去林子里追叶姐姐,却不曾想遇到了埋伏,我奋力与敌厮杀,可奇怪的是,等我把他们打倒的时候,倒在底下的却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而是像叶姐姐前阵子在中军大帐上找到的纸人模样。” “这怎么可能!”莫紫芸首先不相信的摆了摆手,可水茗馨却是一脸严肃的模样:“怎么不可能,之前欧阳思睿不还用过纸人来偷听咱们的部署吗。” “可那也只是限于窥视偷听而已啊,这树枝、纸人变活人的说法也太离谱了吧。”莫紫芸一脸的不相信,可水茗馨却坚定无比: “见过这事儿不只是我一人,当时叶姐姐也是在场的,不信你问问她。”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便立刻转向了叶清涵,只见她微微一愣神,而后竟点了点头:“公主所言不虚,活人变纸人,我也是亲眼所见的。” “这……”众人惊疑的面面相觑,若说水茗馨先前的话语有夸张的成分在,可一向谨言慎行的叶清涵竟然也承认了这怪异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便不得不掂量掂量此事的可信度了。 妘兮瑶见着众人的反应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点事儿值得你们这么惊奇吗,若是你们觉得空口无凭,那就让你们亲眼见一见便是了。” 言罢,妘兮瑶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只见她径直上前自水茗轩的桌案前拿起一张白纸,以手指在悬于半空的纸张上画出了一排小人,而后轻轻的弹了一下白纸,小人儿便立刻散开落在了地面。若说眼前的一幕已然让他们吃惊不小,那么接下来的一幕便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了。 只见妘兮瑶指尖微微泛起了淡淡的蓝光,而后就见她轻轻一挥手,散落在地上的小人儿便似有了生命一般站了起来,接着又是蓝光一闪,几个纸人便已然变做了几个活生生的人! 原以为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便已由不得但也不得不信,而妘兮瑶的举动,也结结实实的将她作为神明的身份坐实了。 众人惊奇的目光妘兮瑶自然是感觉的到,可惜她并不希望因为她的身份而再次引起轰动,她只是想好好的守护自己的姐姐,至于其他的便与她无关了,随他们任意的猜想吧。 第64章 疑窦得解惑,战事终平息(二) 术法收回,纸人又恢复了原样,众将的心却久久难以平复,于是叶清涵只好轻咳一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欧阳思睿的手段,那么接下来解决起来也就相对的容易了许多。” “说来容易,可落雪走了,这纸人大军要如何破解呢?”水茗馨偷偷看向妘兮瑶,妘兮瑶自然知晓她是话里有话,可是转眼又看到叶清涵莫然一笑,妘兮瑶便只好出言回答她的顾虑: “破解的办法有很多,不见得只有七味真火一种。” “妘姑娘可是有解决办法?”水茗轩适时的提问。 “很简单,只要对阵之时我在场就行。” “妘姑娘愿意出手相助?” 水茗轩很惊喜,妘兮瑶却不以为意道:“我出手相助也只是看在叶姑娘的面子上,至于你们,我才懒得管。” “不管是因为什么,朕都感谢妘姑娘肯出手,有姑娘在,相信欧阳思睿再使用任何术法都会不攻自破,朕也相信,只要众位将军将士们齐心协力,这胜利便指日可待!” 众将闻言立刻士气高涨而后便齐齐的回答道:“我等必会齐心协力,早日驱除外敌,还我山河安宁!” 傀儡大军的事情败露,欧阳思睿接下来的一系列反抗也随之变的更加不堪一击,他抛出假人军队,妘兮瑶随手一挥,军队便原形毕露,总之,任凭他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再出任何奇招,妘兮瑶和叶清涵都能够轻松应对。 终于在僵持了半月以后,已然是强弩之末的欧阳思睿便在无可奈何之下派出使节主动求和。两国息兵,免遭生灵涂炭且保住了靖国百年基业水茗轩自是喜不自胜,于是当即便回复郧国使节,两国约在三日后于黎城之下签定城下盟约。 “欧阳思睿竟肯主动言和,当真是奇事一件。” “两国言和百姓们便可免遭涂炭,妘姑娘为何说这是奇事?” 妘兮瑶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向问话的水茗轩,自己不过是轻声呢喃了一句竟也被他听了去,不过既然他问了不答又不大好,妘兮瑶只得深吸一口气面部表情的解释道:“欧阳思睿发兵目的路人皆知,眼下不过是受了些挫折他便轻言放弃,这完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了。” “一贯作风?”莫紫芸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看起来,妘姑娘似乎对那郧国皇帝很是了解啊。” “哼。”妘兮瑶冷哼一声:“你不必用这话压我,你那点小心思也瞒不了我,所以今后你大可不必想着能够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 妘兮瑶忽然间转变态度,在场众人倒是听得云里雾里,莫紫芸心中却是微微一沉: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你也不必紧张,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不会拿你怎样的。” 莫炎熙闻言心中有些不快,将莫紫芸护在身后上前一步问道:“妘姑娘这是何意?舍妹难道有什么地方烦扰到姑娘了吗?” 妘兮瑶闻言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她倒是没什么得罪我的地方,至于我说的什么意思,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妘兮瑶此言一出,莫炎熙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刻的莫紫芸已经不是本尊了,但面上他却佯装不知,反而代替莫紫芸道了歉:“芸儿说话思虑不周,若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的,还请妘姑娘见谅。” 妘兮瑶一愣,心中不由得赞叹:不愧是姐姐的兄长,一点即通。不过好在她眼下还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妘兮瑶也就不打算再针对她,于是她也就顺坡下驴不慎在意道:“我说话一向是这个习惯,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莫姑娘……及众位多多担待。” 寥寥数语,既不浮夸,也不做作,可为张弛有度,倒叫让人挑不出什么不适,一场意外的小风波就此平息,水茗轩缓缓松了口气,这才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讨论: “妘姑娘方才说,主动言和并非欧阳思睿的一贯作风,那么姑娘可是认为这和谈有什么不妥之处?” “和谈是件好事,但依着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和谈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妘兮瑶的陈词句句在理,在场之人倒是无人反驳,况且值此非常时期,任何有可能出现的危机都要尽力的避免,若再生事端,遭殃的还是这一众将士和黎民百姓。 “若依妘姑娘的推断来想,欧阳思睿的这次的和谈会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呢?”莫炎熙接着妘兮瑶的话茬继续分析。 “不会。”妘兮瑶坚定的摇了摇头:“即便是穷途末路,他也断不会做此决定,若因着眼前这样的局势他就退缩,或是有一丝一毫的迟缓之意,那么他也就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欧阳思睿了。” “那……依姑娘的意思,欧阳思睿这么做究竟目的为何呢?” 对于水茗轩的不耻下问,妘兮瑶倒是觉得很是受用,但可惜的是她也猜不出欧阳思睿这么做的真正目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过一丝迟疑的欧阳思睿。见妘兮瑶半晌不语,水茗轩便以为她又有什么顾忌而缄口不言,所以他便自以为是的给了妘兮瑶一个缓冲的机会: “妘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又或是……” “倒也没什么。”妘兮瑶笑道:“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至于他究竟意欲何为,我一时间还真的是猜不到。”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差点没泄了气儿,感情这兜兜转转的说了一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转念一想也多少明白了妘兮瑶为何欲言又止。 叶清涵见状却暗自好笑,可面上却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她心里很清楚妘兮瑶只是因为先前他们对自己的猜忌而心有不平,所以就故意为难了一下他们,可眼下这种情况还是要踏实些的,所谓过犹不及便是这个理儿,只是眼下的确不宜说的太多、太明白。 “不论他今后意欲何为,但至少眼下的和谈是他唯一的选择。” “眼下唯一的选择?叶姐姐为何这么说?”水茗馨不解的问。 “因为他再也消耗不起了。我军镇守黎城有大量的补给可安全运送,但欧阳思睿毕竟是举兵远征,粮草和兵将的补充都甚是不易,若我军此刻强势出击,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惨败的厄运,所以为保存实力,保证郧国疆土不失,和谈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如何知道我军就一定会同意议和,倘若我们拒绝了他的和谈要求,他岂不是要赔上整个江山了。” 水茗馨的猜测让叶清涵有些失笑,更让妘兮瑶觉得有些愚不可及。 其实二人心里很清楚,欧阳思睿提出和谈必是为了今后打算,而他之所以能够准确的猜测到水茗轩必然会应下他的和谈要求,是因为靖国这几日一直按兵不动,且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继续征战之意。 他太了解靖国,也太了解水茗轩的为人,所以这对他而言不是赌注,而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当然这些话她们是不会讲出来的,若是一语道破,必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论,到时候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所以叶清涵只好笑着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回答道: “郧国虽然积贫积弱,但想要吞并这样一个国家是需要缜密的计划且需倾动举国之力方可实施的,可是以我军目前的实力来看,要颠覆一个国家显然是有些仓促了。” “叶姑娘的意思是,此次和谈欧阳思睿是出自真心,但他在此之后还会有何行动尚未可知” 不等水茗馨继续发问,莫炎熙却抢先一步道出自己的猜测,叶清涵有些意外的转过头看向说话的莫炎熙,微愣了一刻后便赞同的点点头道:“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和谈背后的真正目的恐怕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说到此,叶清涵便顺势将目光移到了端坐在上却一直未置一辞的水茗轩身上。 第65章 疑窦得解惑,战事终平息(三) 迎上叶清涵的目光后,水茗轩会意的点点头慎重道:“叶姑娘所言甚是,既然欧阳思睿却有和谈之意,那朕索性应下便是,至于他和谈后会有的行动,只要我们小心谨慎,相信足以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主上发话,众将自然心悦诚服,接下来便是议和事项的讨论和拟定。 战事终了,胜利和重整河山的喜悦之情充斥在靖国每一个百姓与将士们的心中,然而在此举国欢庆的时刻,叶清涵却显得格外安静。 在商议和谈条款的这几日里,她总是喜欢端坐在城墙边上望着天边发上一整日的呆,有人上前和她搭话,她也会如常的回应,可看着这样的她,众人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便只好按着妘兮瑶的嘱托远远的看着,给她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 脑海中,闪过一段又一段遥远而苍白的画面,直至此刻叶清涵才发现,她一直在喧闹与孤独的寂寥之间徘徊,然而,并非所有的孤独都能通向智慧,解惑迷惘。人的一生太短,而领悟却太长,究竟要走过多少难走的路,又要拥有多少智慧,才能够到达孤独而内心丰盈的彼岸?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处? 迷惘充斥在叶清涵的心田,她越是思考却越觉得迷惑,消沉之际,肩头突然间一暖,回头看到的是妘兮瑶温暖的笑脸,她将披风为叶清涵系好,然后便在叶清涵对面坐下,同望着天空,而后抬手指着天边的云,轻声道:“姐姐你看,那朵云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飘向何处,但它始终带着希望,一直向前,狂风可以将它吹散,却也能使它从新聚集,再次向前,如此的循环往复,直至某一刻化作雨滴,重回大地。” 叶清涵一笑,惆怅道:“云置于天空是自由的,而自由于我而言终是奢望,不是我能拥有的。” 妘兮瑶望着遥远的天际,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半晌才轻叹一声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那里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属于自己的风景,或远或近 、或喜或悲。而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却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叶清涵收回视线,低头幽幽一笑,不会变吗?抚摸着手腕上那对晶莹剔透的珠链,复又抬起头望着远处苦涩笑道: “莫要轻言永远,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即使记得曾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过,却也逃不过沧海桑田潮起潮落的冲刷,终有一天那些人和事还是会随着记忆的衰退而淡去的。” “怎么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我历经千年人世却依然可以清晰的记得所经历的过往种种,而姐姐不也是么,已然再世轮回却仍旧记得过往的人和事。” “即使记得,也不过是依稀残影而已,我不相信你还能够一字不差的将曾经过往的种种一字不差的讲出来。” “我可以。” 妘兮瑶的肯定回答着实让叶清涵吃了一惊,因为妘兮瑶的答案险些颠覆了她的认知,然而细想之下她却觉得这或许是妘兮瑶想要帮助自己走出迷惘的一番好意罢了,于是她在片刻的惊异过后只是幽幽一笑反驳道: “可我却不能。” “姐姐可以的。” “哪来的自信这么肯定?” “因为我也同样和姐姐有过一样的想法,可有一个人却告诉我:你认为的遗忘只是暂时的,你之所以你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是因为那些太过过往不堪回首亦或是无足轻重,你为了保护自己不再遭受同样的伤害而选择了回避,并将那些东西深深的埋藏在了记忆深处,而一旦时机对了,那些曾经被你埋藏的记忆便会重新被唤醒。起先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却证明她是对的,我就是在一个出乎意料却又对的时机想起了曾经以为早已忘记的过往,而且时至今日已然清晰无比的刻在我的脑海中。” 长长的解释结束,可叶清涵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记忆我是宁愿忘记的,可是它们在的脑海中却越发的清晰,反而对于那些美好的东西记忆在渐渐淡去,有时甚至会害怕到最后只记得了最不该记得的东西。” “这世上没有什么该记得或者敢忘记的东西,记忆就是记忆,即便尘封已久,遗忘已久,可它却会永远印刻在我们的灵魂深处永不消逝。” “但愿如你所言。” 妘兮瑶渐渐无言,只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叶清涵熟悉却又陌生,但此刻更多地却是那些许的好奇,到底是什么竟让她如此的患得患失?又是什么能让她执念深重?她不懂,亦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可她能做的也唯有静静的陪伴。 难得宁静,却换来了二人缠绕的迷惘,最终也只得将这一把浮尘,化作无语仰天长叹。人生一世,浮生一梦,欢也罢,谜也罢,终是皆虚度!虚度虚度可奈何? 周而复始何处在。沉默过后,两人相视而笑,但那并非是心意相通,而是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只是那两个远远观望的身影却只是简单的认为她们是在单纯的聊天而已。 “哥,你说叶姐姐和妘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说她们相识吧,可叶姐姐第一次和妘姑娘见面时却显得并不亲近;说她们不认识吧,她们二人现下又亲近的像一个人似的,这样混乱动的关系变化,芸儿着实想不透。” 莫紫芸的话已出口,莫炎熙便立刻皱起了眉头提醒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多做他想了,你要记得前车之鉴,切不可在因此多生事端。” “哥哥放宽心,芸儿今后一定会加倍小心不再被利用,可若是真的哪日芸儿再这样了,哥哥也一定要像现在一样机警啊。” “你不会有事的,哥哥相信妘姑娘一定有办法帮你的。”莫炎熙勉强的笑了笑,莫紫芸也乖巧一笑做以回应,然而就在莫炎熙转身的瞬间,莫紫芸的嘴角却又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残忍冷笑。 原本水茗轩是想要叶清涵和妘兮瑶也一同参与和谈的,可两人却婉言谢绝了,只是接下来有件事却更让水茗轩措手不及。 “二位姑娘要离开?”水茗轩甚是震惊的放下手里的奏报,叶清涵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道:“战事息止,清涵的也算是完成了当初同皇上和太后水灵韵之见的约定,如今功成身退,还望皇上准允。” “可是和谈还未进行,万一明日欧阳思睿再有什么变故,那……” 面对水茗轩的顾虑,叶清涵却是莞尔一笑道:“这个皇上大可放心,欧阳思睿既然允诺议和便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最多就是在条款上会有所要求,这一点相信皇上以及身边的大人们完全可以应付。” 水茗轩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笑道:“既然二位姑娘去意已决,朕也就不好强留,只是不知此去可还有再会之期?” 叶清涵闻言却是莞尔一笑:“清涵只是想同妘姑娘想到凤羽翎城祭拜一下故去的澜清,待此事终了清涵自会返回凌阳,所以皇上大军凯旋之日我们自然可以再会。” “如此便好。”水茗轩暗自舒了口气。 二人行礼告辞,可更转过身便见水茗馨拉着莫紫芸挑帘进来了。水茗馨疾步走至叶清涵近前道:“叶姐姐先要回凌阳吗?” 叶清涵点头,水茗馨却嘻嘻笑了:“那叶姐姐能不能带着我和芸儿一起回去?” 不等叶清涵回应,妘兮瑶却直接出言道:“你们二人皆是是局中之人,理应为靖国接下来的这场谈判出一份自己的力量,跟我们回去又算什么呢?” “可是……”水茗馨还想说,可水茗轩却打断了她。 “只是暂别,待凯旋之日,自会再见。” 见水茗轩发话,水茗馨只好嘟了嘟嘴,然后又将祈求的目光投向叶清涵,可她却摇了摇头,于是二人只好同众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叶清涵和妘兮瑶离去。 回到住处收拾东西时,叶清涵无意间找到了一个玉笛,她望着玉笛出神半晌,最终将它插在了腰间。妘兮瑶看着那把玉笛暗自叹息一声,至于因何叹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离开中军百步开外后,叶清涵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妘兮瑶见着也不甚在意,依旧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着,反正自己是为她好,至于其他人,她才不在乎,可叶清涵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兮瑶。”叶清涵嗤笑:“你似乎和他们不怎么登对啊。” “一群笨蛋,懒得和他们多说。”妘兮瑶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那……芸儿又怎么着你了,前几日竟让你那样的冷嘲热讽?”叶清涵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仍是将心里的疑惑抛给了妘兮瑶。 妘兮瑶眼眸微微一暗,前进的脚步也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很自然的将脚步迈进了叶清涵的房中,而后转过身看着叶清涵将房门关紧了方才道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她能怎么着我,不过是看着她不顺眼而已。” 她没有说实话,这是叶清涵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但她也知道,妘兮瑶不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而已,可妘兮瑶却不知道其实叶清涵早已从落雪的口中知晓了真相。 “落雪都告诉我了,你不必刻意回避。” “姐姐既然知道了,那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呢?” “哥哥是知道的一些原因的,只是并不知真相。” 叶清涵的回答让妘兮瑶有些意外:“姐姐告诉他的原因是何?” “摄魂术。”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奇怪他当时是如何猜透我话中玄机的,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战事结束后这摄魂术的幌子怕是不好使了。” “可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难道你要我直接告诉哥哥芸儿她随时有可能……”叶清涵眸光黯淡下来,听了半天才道:“哥哥现在只有芸儿只一个亲人,若是他知道芸儿也……那我怕会百悔莫赎。” “姐姐不也是他的亲人吗。”妘兮瑶反问。 “不一样的,在哥哥眼中,我是一个可以看着自己亲人血溅当场却无动于衷的冷血之人,他若知道我还活着恐怕……” “你们是骨肉相连的至亲,他不会的!” 面对妘兮瑶的坚决,叶清涵却是无力一笑:“你不是哥哥,怎知他不会。” “把一切说开了不就好了。” “我还没准备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叶清涵直白的表达,让妘兮瑶有些意外,她知道叶清涵一直在逃避,所以她也一直试图去劝慰开导,可她想不到叶清涵会这样直接的拒绝,她愣愣的看了叶清涵好半晌,最终只好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妥协道:“好吧,既然姐姐做了选择,那我尊重就是。” “你不怕我的决定会再生事端吗?” 妘兮瑶笑着摇摇头:“事端又如何,如果来了,我陪着姐姐一起面对便是。” “不怕我骗你吗?” “不怕。” 叶清涵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一刻迷惘暂且退去,那种尘封已久的感觉终于找了回来;这一刻,她的心是温暖的,那形单影只的人儿终于不再孤单,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心中满满的都是快乐,暖的让人沉醉。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之前看到的那些过往片段是否真的存在,也不知道妘兮瑶在那之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此刻她却愿意再次试着去相信别人,不再排斥旁人的好意,毕竟她是活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之中的人,所以她也必须学会去接受这里的一切。 第66章 凯旋分道归,物是人已非(一) 议和之事开始准备前,叶清涵和妘兮瑶便已然离开了黎城,但叶清涵却还是在黎城周围徘徊,并未走远。和谈开始前的几日,莫炎熙竟和众将便四处忙活起来,粗略一看他们的动作便知他们是为防万一而在暗处布置重重岗哨。 “真是多此一举,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却还这样折腾,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妘兮瑶看着街头巷尾迅速移动的将士们抱着臂膀无语的嘟哝着,身侧的叶清涵听罢却是想笑,而她也这么做了: “他们不是你,更没有你我这样了解欧阳思睿,所以也就只得先顾眼下的事情,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们暂时还想不到那么远,不过若是那位太后水灵韵娘娘在,或许可以同她说道说道。” “太后水灵韵?”妘兮瑶有些意外叶清涵忽然提起了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她挑眉略微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姐姐是说靖国前任的女皇水灵韵?” “对。” “看姐姐的模样似乎对她很是欣赏,难不成是因为她对姐姐你的知遇之恩?” 叶清涵点点头笑道:“算是吧,出征之前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女人,一个足以让人甘心臣服的王者。” “臣服?难道姐姐也……” “没有。”叶清涵果断的否定,虽然她知道妘兮瑶是在开玩笑。 “不是臣服,那就是觉得此人或可相交。” 妘兮瑶语气肯定,可叶清涵却摇头了:“现在是这样想的,可之前接触她却是别有用心的,归根到底她还是被我算计了。” “姐姐无须将自己比喻的那般不堪,你虽是利用了她,却也将真相告诉了她,而她也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姐姐的算计,再说的绝对些,你们事实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所以也就无所谓是谁算计了谁。” “你倒是会替我开脱。” “不然呢,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暗自纠结吗?” 叶清涵失笑,也同样失语,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觉得无话可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学习了浓缩的精华,但却不及妘兮瑶这几千年实实在在经历的体悟来的更加真切,在看人看事上面她反倒需要向妘兮瑶这“妹妹”学着点儿了。 “姐姐为何笑而不语了?”妘兮瑶发问,叶清涵闻声回神笑道:“因为无话可说了。” “那就聊点别的。”妘兮瑶的跳跃式思维不仅让水茗馨和落雪无语,也让叶清涵一时有些跟不上这样跳跃式的变化,不过叶清涵的反应却比她们要来的快很多,于是她也直接跳出方才的梗,继续最开始的话题。 “既然你觉得他们是多此一举,那干脆去提醒他们一下好了,省的白费了功夫。” 妘兮瑶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又于我无关,我做什么多管闲事,他们爱折腾让他们折腾好了反正又不需要我出力,不过若是姐姐不放心的话我倒是可以去帮着说一声。” “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便无需多此一举,就当他们是有备无患吧。” “有备无患?”话到此处,妘兮瑶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盯着叶清涵看了好半天才扑哧一笑接着道:“若是欧阳思睿有心做些什么,恐怕他们即便是设下了重重防卫也是无用。”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瞎操心了?” 妘兮瑶一愣,随即一笑:“姐姐爱操心我又管不住,只要姐姐不觉得累,那便去想好了,反正现在是自由身,没人管得了咱们。”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一刻是自由的了。” 叶清涵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微微的清风,缱绻的鸟鸣,嘴角也勾起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此刻妘兮瑶忽然觉得,其实她的姐姐并没有落雪说的那么遥不可及,她就在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有悲,只不过她习惯性的掩藏了,所以便无人看得透。 一番折腾后,约定的时间业已到来,巳时,欧阳思睿如约而至,双方互相礼让落座,一切似乎正朝着最为和谐的方向发展着。 “此乃义和协议,请郧皇过目。”水茗轩边说边示意一旁侍从将义和书呈给对面的欧阳思睿。 欧阳思睿接过义和文书,只大致粗略的看了两眼便给出了答案:“义和书上所列条款朕全然接受,不过朕想着不妨在此基础上再加一条更为妥当。” 对此,水茗轩倒不意外,如常的微微笑道:“愿闻其详。” “战事既已终了,边境通关贸易自是得一切如旧,总不能因你我的恩怨坏了寻常人家的吃穿用度、来往访友。”那语气令人闻之动容,却又隐含着一种强势随意的态度。 水茗轩闻言倒是一愣,然而此等利国利民之事,他自然没有不应下的理由,于是便欣然接受,并将此条款列入义和章程。 两国君主各自签定文书条陈并互换战俘,自此两国修好,再不言战事。派出的捷报传书者在大军开拔回城之时便已进入了凌阳城内。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以及满朝的文武大臣接到捷报时脸上积攒多日的愁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半个月后的清晨,靖国的凯旋大军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凌阳城内。远远望去,皇城之下城门大开,红毯铺地,红螺伞帐高举,文武大臣分列两侧,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携太子水漓枫立于道路中央,而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则是肃穆而立。 闻听归来的凯旋之音响起后便各个翘首以盼,希望可以一睹凯旋归来的将士们以及统领三军的那位王者的风采,然而即使如此,人群中却仍有一些个低声耳语响起。 “这样盛大的场面叶姑娘和妘姑娘不在真是太可惜了。”一个十六七岁、身材小巧、一身粉红长裙的少女一边看着远处的城门,一边惋惜道。 “是啊,今日她们本该是站在三军中接受朝礼的主角呢,可惜她们竟然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少女身旁的另一个略微高一些、身段匀称的女子亦是惋惜的附和着。 “有何可惜的,如今澜公子故去,落雪姑娘也离开了,叶姑娘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她的心中却不知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此刻无论场面有多盛大,恐怕叶姑娘也无甚心思去凑这个热闹了。” 两个少女微微撅了撅嘴,却也没再反驳方才发话的老者,因为她们清楚的记得叶清涵和妘兮瑶回来的那一天叶清涵眼中的忧伤和落寞。 第67章 凯旋分道归,物是人已非(二) 叶清涵和妘兮瑶直到和谈平安结束后方才离开黎城,只是两人并未去凤羽翎城,而是走走停停的看了许多美景,直至大军班师回朝后方才慢悠悠地向凌阳方向回返。 大约在十天前临近晌午时分,叶清涵和妘兮瑶便已回到了凌阳城——雪清堂。重回故地,叶清涵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虽然在此处定居不久,但却在这里留下了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只是此时此刻却是:亭台楼阁应犹在,不见故人还复来。 “姐姐不是说走之前已然将此处的地契和钥匙尽数交给了一位老人家盘点卖掉了吗,可这里的牌匾为何还是雪清堂的?”妘兮瑶望着悬挂的牌匾不解的问了一句,随后又指着大门道:“而且这大门既未落锁,也未曾落下门板,显然是有人时常出入的。” “许是买下这里的人觉得雪清堂的名头够响亮所以才没换吧。” “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再说。” 说罢,不待叶清涵反应过来,妘兮瑶便缓步上前,径直抬手推开了门房,叶清涵见状有些无奈,但事已至此,她就只好硬着头皮和妘兮瑶一同走了进去。 姐妹二人举步迈入厅堂,叶清涵举目望去,眼前的陈列摆设竟仍旧如他们走时一般无二,而妘兮瑶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整个屋子,手不经意间划过桌面,抬起看时,却不见一丝的灰尘。再次抬眼仔细看去,屋内的桌椅、摆设物件竟也是无一丁点的灰尘: “屋子空无一人,可桌椅都是一尘不染,看起来这里应是有人住着或是常有人来打扫而非盘点出去的。” 妘兮瑶话音刚落、转身的功夫便听到内堂中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谁在里面!”妘兮瑶警惕的护在叶清涵身前,叶清涵这才紧绷起神经仔细的听着那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咣当,后堂的门被打开了,而后便走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位老者,身后跟着的则是几个年轻少男少女。看清来人后,叶清涵一愣惊道:“周伯?” 几人驻足,先是一愣,随后欢喜之色瞬间堆在了几人的脸上,几人忙簇拥着周伯兴奋地上前一口一个“叶姑娘、叶姐姐”的叫着。 叶清涵先是诧异而后又有些激动的问道:“周伯、滢慧、玉玲、欣悦、向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打扫房子啊。”名唤玉玲的女孩儿笑着答道。 “打扫房子?”叶清涵一愣,而后接着道:“难道你们没有将这里卖掉?” “是啊。”滢慧略带了点兴奋道:“自从姑娘和落雪神医还有澜清公子走了以后,我们也舍不得将这里卖出去,所以大家就商量着今后有空就时便常来医馆看看,打扫一下灰尘,这样叶姑娘你们回来了便可以舒舒服服的住着,省的再劳累打扫了。” “可我走之前不是说了,我们此行大概是回不来了,可你们怎么……” “我们一直相信姑娘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向荣信心满满的打断了叶清涵的忧伤。 一旁的玉玲见了也跟着劝着:“是啊,叶姐姐心善,我们相信,好人有好报,老天爷是不会忍心让好人受伤的。” 叶清涵感激的望着眼前这几个热心的人,眼眶微微的有些湿润,其实她当时的意思是他们或许在战争结束后就直接离开了,可没想到他们会理解为此行凶险难料,所以才将房产地契托付给他们,不过这样意外的曲解,却让叶清涵发自内心的感动道:“谢谢你们。” 闻言,向荣便爽朗的笑道:“叶姑娘太客气了,当初我们几人流落街头、性命垂危之时是您好心收留了我们,并且不取分文的为我们治病,这样的救命大恩您都不求回报,那我们为姑娘打扫房子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周伯赞同点头:“是啊,叶姑娘你在前线为将士们疗伤治病,可我们却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好做些个力所能及的事儿,这样日子也好有个盼头不是。” 望着眼前这些个淳朴的人们,不只是叶清涵,就连妘兮瑶也为着他们的善良而动容,然而众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问候,却让叶清涵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周伯见叶清涵面上显出了疲惫之色,于是便赶忙上阻止了他们没完没了的问候:“好了好了,叶姑娘刚一回来你们就吵个不停,怎么不想想她一路舟车劳顿需要好好的吃顿饭、睡个好觉呢。” 几个年轻人闻言,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傻一笑。 “还愣着干什么,做饭呐。”周伯拍着大腿故作生气道。 “哎。”众人应下,便风风火火的跑下去买菜做饭。 望着他们忙碌离去的身影,叶清涵欣慰的一笑,但随即又收回了笑意并一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一脸稀奇的看着妘兮瑶道:“奇怪了,他们没看到你吗?我记得在黎城的时候无论男女见着你都会……” 妘兮瑶闻言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他们一门心思的只关注着姐姐你,眼里哪还能看到我。” “那一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 妘兮瑶闻言面上展露出明媚的笑意:“好。” 叶清涵见着便话锋一转笑道:“看来你并不讨厌他们。” “是啊,他们虽然是吵了点,但这样简单真诚的人我已经有很多年未曾见过了。”妘兮瑶满面感慨的却又带着惯有的微笑的模样,让叶清涵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悲伤的感觉,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千多年中,妘兮瑶究竟经历过什么,又遇到过什么样的人和事竟使得她形成了这样生人勿近的性格,叶清涵这样想着,便也不由自主的这样轻声呢喃了一句: “很多年……那你岂不是也许久未曾与人接触过了?” 妘兮瑶闻言却是轻巧一笑道:“倒也不是,我这些年一直都与慕容羽尘不停地斗争,期间接触到的人和事都太过复杂,所以此刻遇到他们这样一群善良淳朴的人心中也觉得很是欣慰的,至少这个世界并非都是权谋和算计。” 听妘兮瑶这样回答,叶清涵只好耸耸肩道:“看来是我想偏了,你的自我调节能力远比我要强得多。” 妘兮瑶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亦是划过一丝悲凉感,而后她叹息问道: “姐姐的心绪还是未能平复吗?” “起伏太快,变化难料,我还没想明白这件事,另一件事便又接踵而至,如此,教我如何不乱。” “既然想不明白,那不妨暂且放下,人生难得糊涂,活得太清醒了会很累的。” 叶清涵抿嘴幽幽浅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更累。” “既然累了,就好好的吃一顿饭,然后睡上一觉,即使天要塌下来也不要管。” 妘兮瑶笑着搬着叶清涵的双肩转过身,但见刚刚去忙活着做饭的众人已然端着做好的饭菜陆陆续续走来,不多时,满满一桌饭菜便摆在面前。 第68章 凯旋分道归,物是人已非(三) “叶姐姐,饭菜好了,快来吃饭吧。”玉玲高声喊道。 叶清涵一愣随即用手肘戳了戳妘兮瑶逗趣道:“妘姑娘,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你呀。” 妘兮瑶哭笑不得,只好拉着叶清涵坐下,大家忙活完也围桌落座,只是却无人动筷子。叶清涵奇怪,正想发问,但寻目望去,大家竟用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妘兮瑶,见着几个年轻人眼里冒出的金光,叶清涵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又是一群犯花痴的少男少女啊。 “这位姑娘真的好美啊。”滢慧目不转睛的盯着妘兮瑶轻声呢喃。 “是啊,像仙女一样美。”玉玲附和道。 “不是像哦,人家妘姑娘可是如假包换的苍无剑神呢。” “神?”玉玲双眼放光,“难道这位姑娘就是传闻中从天而降并在黎城之战中大挫敌军的神明妘姑娘!” 神明?妘兮瑶失笑,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快就从远在千里之外的黎城迅速的传到了凌阳,而且还加了个什么从天而降,可见大家口口相传的速度之快,添油加醋本领之绝妙。 “看来接下来不用我介绍,你们也知道她是谁了。” 三个女孩子闻言带着可爱的笑意点点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了,叶清涵见着便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想问什么就问,妘姑娘是个很随和的……神明。” 滢慧听叶清涵这么说便大胆了起来笑道:“嘻嘻,我就知道,神仙姐姐一定是平易近人的。” “就你聪明。”玉玲不服气的哼哼着,而一旁一直盯着妘兮瑶的欣悦却在不经意间转移目光与叶清涵对视了一眼,机敏的她立刻领会了叶清涵的意思,于是她便大胆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妘姑娘,你真的能像传闻中那样撒豆成兵吗?” “撒豆成兵?”妘兮瑶狐疑的挑起一根眉毛,并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慢慢点点头道:“可以。”反正那术法只要有个傀儡物件即可,既然纸人和树枝可以,那用豆子应该也是可以的。 三个女孩子闻言皆是眼冒精光,各个都兴奋不已,于是欣悦便用希翼的眼神望着妘兮瑶道:“那可不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呢?” “好。”妘兮瑶很爽快的应下,而后拿起手边的一个筷子道:“现在手边没有豆子,我就用这根筷子来代替好了。”话音刚落,她就随手将筷子抛在了空中,之后一声响指声响过,就见那根筷子周身缓缓的开始散发点点的如蓝色星光一般的亮点。 旋转几周后那根筷子竟像树枝一般开起了叉,随后一束更加耀眼的蓝色光束便笼罩住了那根开了叉的筷子,朦胧的光束中,那根小筷子缓缓地长大,直到变得和人差不多大小时那围绕着的蓝光便渐渐散了去,再一看一个活生生的、和欣悦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呐!”滢慧瞪大了双眼,并迅速起身走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面前,围着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又回到那人的面前问了一句: “你会说话嘛?” “会。” 这一声“会”惊得滢慧向后猛退了好几步,围坐在桌案前的其余几人亦是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妘兮瑶轻笑,接着便抬起手又打了一声响指,那个会说话的筷子便在眨眼间恢复了原状,而众人也随之回神,于是妘兮瑶便拿起筷子随和的笑道: “术法欣赏完了,我们吃饭吧。” 众人立刻听话的拿起碗筷开始吃饭,然而安静不过片刻,餐桌上便又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东问西,只是在场所有人不只是忘记了还是刻意的回避了,总之,再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去问落雪和澜清为何没有回来,或是他们去了哪里之类的问题,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倒很是热闹。 午饭过后,周伯便将叶清涵曾交给他的房屋钥匙以及地契尽数还给了她,叶清涵却下意识的拒绝了,老人家见她的反应便知她心中所想: “姑娘离开时只说万一无法返回就让老朽将此处盘点卖掉,可如今姑娘回来了,此处便还是姑娘的,何况此处留下的并不是伤心而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话语让叶清涵万分感慨:故人虽已不在,但那些回忆却是永恒的,既然回来了,缅怀一番也是好的,至于今后的归处,便顺其自然好了。叶清涵笑着接过了东西,之后便问起了他们这两年的情况,周伯捋了捋山羊胡微笑道: “原本老朽是想继续在这里开着药堂,可惜我们几个能力有限,最后商量之下便将这里先关了,本想着各自去谋个营生,但又怕我们散了这里便彻底荒废了,所以我们就商量着凑钱在这附近开了一个小茶馆维持生计。” 叶清涵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便安心了。” “那姑娘今后有何打算?”周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或许会留在凌阳,也或许到别处走走。” “叶姐姐你要离开吗?”滢慧惊讶的问,“那雪清堂怎么办?我们可是一直盼着你回来重开雪清堂呢。” “我还没有决定呢。”叶清涵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至少这阵子我会留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今后的去处。” “那若是叶姐姐决定留下了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几个一定回来帮忙。” 滢慧说完,玉玲、欣悦还有欣荣也跟着点头,叶清涵却笑了:“几个傻孩子,你们走了周伯的茶馆怎么办呢?他老人家也需要人照顾的。” “姑娘放心,若果你真的重开雪清堂了,老朽也愿跟着回来帮忙。” “谢谢你们。” 气氛活跃起来,几个小姑娘便也放开了,她们一直缠着叶清涵和妘兮瑶问来问去,直至日头西垂一行人才散去。 夜深人静,孤灯独坐,却是难得的清净舒爽,此刻她终于可以暂且放下一切,好好的睡上一觉。梦中,她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那里有座黑色铁质大门,门前一个衣着奇特的小姑娘手中抱着一个奇怪的布偶,呆呆的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黑色箱子。四季变换,那个小姑娘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有着她熟悉的忧伤和迷茫。 冬雪飘落周围的一切渐渐被掩埋,一阵狂风掠过,眼前只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耳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在迷茫吗?” 她循声转身张望,但见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伴着暖暖的金光缓缓的向她走来,待看清那个身影时,她惊道:“神仙老伯!” 被她称作神仙老伯的老者却是随和一笑,似乎早已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称谓:“这样的反应,看来你不大愿意见到我。” “不是的。”叶清涵赶忙解释:“我只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每每陷入迷惘困惑无法自拔时您总能及时出现。” “你错了。”老者摇摇头笑道:“你我能够见面并非巧合,你若不需要,我们是永远都不会在这苍茫宇宙中相遇的。” “我的需要?”叶清涵不明所以:“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作何想法。” “人类遇到的一切世事不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因果循环么,何况你是神明,我的思想又如何能左右的了您的存在呢?” “世间万物的存在都并非你我所能左右,但你却能够左右自己的思想,如此你便可见到我。” “您的意思是,我所见不过是自己心中的幻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非现世,但也不是虚幻,你能见到我便是因为你想要见我。” “可神明掌管万物,又怎会因我的意识所牵而出现?” “神虽然有无上神通却无法干预万物的轮回,一切都是在自然道法中运转,连神也逃不过。” “那我的轮回又是什么?” “你的轮回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 “无拘无束吗?”叶清涵苦笑,“可惜我永远跳不出命运的轨迹,又何谈自由。” “那是因为你的心不愿自由,而非命运所牵。命运只是一个轨迹,它会随着你的意愿而转换,它从不是固定的,而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那您能告诉我刚才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些画面又是因何而起?” “梦中所见除却心中所想,亦有……” “您说什么,我听不到。” 此刻叶清涵只能看到那位神仙老伯在动嘴,却听不到一个字,她不停的问,却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声音,就在她焦急万分之时,那神仙老伯却忽然间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原本纯白的周围忽然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她慌忙转身观望,却不见有人,就在她愣神之际,另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间响起:“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不愿再想起?” 叶清涵再次原地转身环顾四周,又前后左右奔跑,却仍是一片漆黑,除却她再无旁人。脚步渐渐停下,她皱着眉心中甚是疑惑,忽的猛然抬起头,一道金光自头顶落下直击眉心,半晌金光散去。 她却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眼眸微和,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可是她看清楚的却只是一场大火忽的将她吞噬,火焰灼烧在皮肤上蚀骨的疼痛犹如亲身经历,可是她却动弹不得,哭喊不得。 大火散去眼前便是一座古老的城墙,地上鲜血遍地,尸横遍野。疼痛未过,情魂未定,她便又看到了一个监斩台,上面正跪着自己的父母亲人。 “爹娘!”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是他们却听不到,然后画面一闪,她便看到了二哥莫黎渊被数杆长枪穿心而过的瞬间,紧接着又是爹娘人头落地的瞬间。鲜血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心里。终于她喊出了声,然后眼一睁便忽的从床上坐起。汗水浸湿了衣襟,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的颤抖,呼呼地喘着气,蓦的她忽然笑出了声,然闻之却是无尽的苦涩与悲痛,以及自讽的嘲笑。 老天何其残忍,自己何其无奈,明明努力的想要忘记,却还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以为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可到头来却还是在自欺欺人,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叶清涵哭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出生以来哭的最撕心裂肺的一次,仿佛要将曾经积压在心底的一切都哭个干净。 第69章 梦魇心中系,飘渺意游荡(一) 砰!房门大开,叶清涵忽的止住哭声抬头观看,一阵迎面而来的大风过后,妘兮瑶便出现在眼前。叶清涵莫名的看着妘兮瑶,只见她站在跟前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后方才长呼一口气在床沿坐下担忧道:“姐姐没事吧!” 叶清涵有些余梦未醒,过了许久方才缓过神轻声一笑道:“没事,不过一场梦而已。” “不,姐姐方才绝不是做了一场单纯的梦,我敢肯定,一定和她有关!” “她?”叶清涵微楞:“你是说羽……这怎么可能,难道她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与神明抗衡了吗?” “神明?”妘兮瑶颔首思索片刻又抬起头问道:“难道姐姐方才在梦中本是与神明在说话?” “是的,可也只说了几句,然后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而那位神明也忽然间消失了,紧接着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许多断断续续的画面。” “这就奇了,以她的修为应该是不可能轻易的阻碍到你和神明对话的。” “她不可能做到,难道……是因为我?” “因为姐姐?”妘兮瑶对于叶清涵的猜测很是费解,而叶清涵却似乎并未听到妘兮瑶的诧异疑问,此刻她正双手抱着胳膊,右手又搭在左臂上缓缓的弹弄,自顾自的一边思考,一边轻声呢喃:“梦境由心而生,也是现实的影射,难道我与神明的会面同梦境的道理是一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刚才的那一幕场景变幻也就说得通了。” “姐姐,你说的我有点儿糊涂了,你与神明虽是在梦中会面,但这梦境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打破的,可姐姐为何说这与寻常梦境一样呢?” “因为神仙老伯告诉我说,他是因为我的需要才会出现的,所以我在想,这位仙者或许只是我梦境中的臆想罢了,他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叶清涵的回答更让妘兮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姐姐你……” “难道我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也是梦境吗?等到梦醒了,所有的恩怨也就不复存在了,既然是这样,我为何还要这样为难自己呢,轻松一点并接受命运的安排或许会更好……” 叶清涵越说,妘兮瑶就越觉得她不对劲,到最后甚至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于是她慌忙呼喊、摇晃她,可任凭她如何呼唤摇晃,叶清涵却是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呢喃着,焦急之下她便点下头眼珠慌乱的左右轻飘,而就是这个不经意间一眼,她瞟见了叶清涵手腕上的灵血之玉。 妘兮瑶双目一亮,赶忙放开叶清涵,而后双掌合十旋转掌心运功,并迅速的将聚集起来的蓝色光束一股脑的扣在了灵血之玉上面。力量相撞,叶清涵也猛地身体一震,呢喃的话语也停了下来,而后迷茫的冲着妘兮瑶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姐姐刚才……” 不等妘兮瑶说完,叶清涵却立刻嘘声制止她接着讲下去,并快速的斜眼看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妘兮瑶见状立刻会意,接着她便迅速的拔出苍无剑冲着大门狠狠地劈了一剑,果然剑气一到,附着在门上的阵法印记显现,再挥剑砍下,随着那印记的消失,一阵耀眼的白光也猛地向两人袭来。白光散去,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梦中梦,我当真是大意了。”妘兮瑶有些自责的拍了一下床沿。 叶清涵拉起妘兮瑶拍红了的手掌轻轻揉了揉笑道:“不怪你,在梦境中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是她有意而为之。” “话虽如此,可姐姐还是辨别出了。”妘兮瑶微笑着看着叶清涵,似乎要从她的双目中看出些什么,可她却不着痕迹、低眉浅笑的转移了注意力: “是灵血之玉提醒我的,那样真实的梦境我如何能分辨的出。” 妘兮瑶却是不信:“灵血之玉虽奇,可它只能治病疗伤,却无法驱邪避凶。” “非要知道吗?”叶清涵忽然认真的盯着妘兮瑶问道。 “倒也不是。”妘兮瑶别过眼眸笑道:“姐姐若不愿讲,兮瑶便不再问了。” “其实我也解释不清,我只是觉得在我开口和你说话的那个瞬间与你冲进来的那一刻不一样了,所以就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是有外力在干扰。” “仅凭感觉就能让人做出准确判断,看来这灵血之玉还真是件宝贝。” “的确是个宝贝,若不是因为它,我又如何能够这么都死里逃生。”叶清涵望着灵血之玉不由得出了神,面上忧郁落寞的神色溢于言表。妘兮瑶悄悄叹息声忙转移话题问道: “姐姐对灵血之玉知道多少?” “凤族留下的古籍记载了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姐姐看得懂凤族的文字?”妘兮瑶表示很是意外。 “你确定那是凤族创造的文字?” 叶清涵这一反问使得妘兮瑶立刻不打自招:“其实是水燕翛教他们的。” 叶清涵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但妘兮瑶却是隐隐的悲从中来:原来姐姐比自己想象中知道的要说上很多,虽然她并不知其中的某些秘辛,但那些东西却足以让她明白澜清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落雪又为何那样着急着离开。 “回去睡吧,清净的日子不多了,等养足了精神我们又要接着面对那些纷繁的人和事了。”叶清涵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妘兮瑶会心一笑,起身帮着叶清涵盖好被子熄了灯方才悄悄离去。 翌日早晨叶清涵起了个大早,并且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只是吃早餐的人却唯有她与妘兮瑶二人而已。相较于触景生情的叶清涵,能吃到自己姐姐亲手做的饭菜的妘兮瑶却是心情无比喜悦。 “姐姐你不去开个酒楼当真是埋没了你这绝世的厨艺,太可惜了。”妘兮瑶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建议,可是叶清涵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开酒楼太累了,而且我做的东西只给身边亲近之人享用。” “姐姐肯做给我吃便说明我也是姐姐的至亲之人喽。” 见妘兮瑶满面的欣喜,叶清涵似乎也被感染了,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一顿早餐吃的舒畅,妘兮瑶便自觉地去洗碗了。 妘兮瑶回来后便跟着叶清涵去了周伯他们开的小茶馆坐了坐,可是没想到有几位认识叶清涵的病患见着她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央求着她给自己看病。 叶清涵心软便给他看了病开了方子,可是谁知道这一看便停不下来了。茶馆登时变作了医馆,而周伯他们几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像行前一样帮着叶清涵打下手,直至午饭前后方才看完最后一位病患。 “真没想到叶姐姐的医术在这凌阳城竟这般深的百姓信任。”妘兮瑶一边给叶清涵揉着肩膀一边赞叹着,然后嘴角一不小心漏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于是在场除却周伯和叶清涵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满脸通红,心跳加快,鼻血飞流直下。于是叶清涵只好无奈的帮着他们止血。 “落雪说的没错,兮瑶你果然是不可以随便笑的,这场面,太吓人了。”叶清涵捏着眉心无奈叹息。于是为了不再祸害他人,叶清涵便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拉着妘兮瑶回雪清堂了。 第70章 梦魇心中系,飘渺意游荡(二) 午休起身,雪清堂的本被敲响了,当叶清涵开门见到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时着实惊奇不小,她知道这样平静的夜晚所剩无几,可没想到仅过了一夜,这位来自皇宫内院的贵客便迫不及待的登门造访了。在内厅落座后,叶清涵便单刀直入的告诉这位上位者,自己早已明了她的来意: “太后水灵韵的消息灵通,只是想不到您来的这样快。”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则是了然一笑:“来得晚了二位姑娘离开了可怎么好。” “既然你的消息灵通那应该也很清楚,我们既然选择回到这里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循声扭头看向已然迈进客厅大门的妘兮瑶,略微惊艳了一下后便如常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苍无剑神妘姑娘了。” “剑神?”坐在一旁却被忽略了许久的水漓枫终于在一声惊叹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姐姐你是下凡的神仙吗?” “你觉得我是吗?”妘兮瑶微笑着反问,水漓枫点点头:“姐姐长得这样好看,一定是了。”然后他就觉得心跳加速,接着小鼻子就血流如注了。叶清涵赶忙给他止血,妘兮瑶则是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嗤笑,长得好看就是神仙?这孩子的逻辑还真是奇妙。 太后水灵韵见妘兮瑶似乎对她这个小孙儿很是感兴趣,于是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好的方法,只见她笑着蹲在了已然止了血的水漓枫面前问道:“那枫儿可喜欢这位神仙姐姐?” “喜欢,但枫儿还是更喜欢叶姐姐。” “用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妘兮瑶冷笑,然而不待她说出后话,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立刻出言赞叹: “妘姑娘不愧是阅尽人世沧桑的神明,愚人的心思一看便知,只是……。”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自圆其说,这么做不觉得太过草率了吗?”妘兮瑶倚着柱子双手抱臂笑呵呵的发问,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面对妘兮瑶的发问却仍是镇定如初的带着文雅的笑意: “未雨绸缪,这是为君者必晓的策略,又何来草率一说。” “好一个未雨绸缪。”妘兮瑶不由得鼓掌赞叹道:“作为一个最高的皇者,你当之无愧。” “姑娘过奖了。” “这不是过奖,而是由衷的赞赏,而且,你的言行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倒是有几分你先祖的韵调。” “先祖?姑娘指的是……” “水燕翛。不过也只是相似而已,你与她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对于妘兮瑶直白的话语,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并未生气,反而愈发的肃然起敬: “先祖睿智无双,孤也只能望其项背瞻仰一二而已,纵使我们在努力,可眼下的靖国却也早已不复当初的繁盛。” “你不必妄自菲薄,能做到这样已属不易。”妘兮瑶笑嘻嘻的将目光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身上转移到了水漓枫那边,并走上前去俯身探手漫不经心的捏了捏他的小脸面无表情道:“你的方法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此法奏效了。”说着她又站起身回头看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道:“我不会阻止你,但同样也不会帮你,结果如何,全看你的本事了。” 言罢她不再理会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也未曾问过叶清涵的意思,而是转身拉着水漓枫站起来,而后道:“她们有事要谈,咱们就不掺和了,姐姐带你四处转转如何。” “好,都听神仙姐姐的。”水漓枫一副乖巧的模样老老实实的跟着妘兮瑶四处游玩去也。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再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叶清涵,虽然表面看似平静,但她总觉得眼前的女子心中此刻一定是思绪万千,于是她放下茶碗笑问道: “叶姑娘看起来似是有困惑在心?”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忽然的发问让叶清涵微愣了片刻,随即她又低眉浅笑道:“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思罢了,等过些时日想通了也就无事了。” “大事易思量,小事却是剪不断的离愁思绪,若未能及时疏导恐怕会变得比一件大事来的更加难以应对。” “再难以应对那也是清涵自己的事,不劳烦太后水灵韵费心。”说着话间,她也拿起面前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可是孤此刻若不能帮助叶姑娘理清愁绪,今后姑娘又如何能毫无顾忌的帮助孤和皇帝匡扶靖国再造盛世呢?”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话让叶清涵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早已料到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绝不会轻易罢手,可此时此刻当真面对时,叶清涵的心中却还是难免的有些鄙夷,她轻轻的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而后抬起头用坚定却又略带嘲讽的犀利目光看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道:“太后水灵韵抬举清涵,匡扶社稷、缔造盛世非有识之士和圣明的君主不可,像小女子这样一个胸无大志之人怎能担的起如此重任。” “叶姑娘是虚怀若谷之人,怎会担不起,若能姑娘能出堂入仕必不会惶让须眉。” “可惜我不想。”叶清涵目光坚定语气亦是强硬,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依旧的谈笑自若:“叶姑娘不必如此急着拒绝,不妨听一听孤接下来的话。” “洗耳恭听。” “孤知道,帝皇之家曾经给了姑娘不堪回首的过去,可万事不能一概而论,欧阳思睿行事诡异且难以琢磨,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但在靖国,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孤和轩儿是决计不会让它发生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使有所不同也只是换汤不换药,从本质上,你们没有任何区别。” 叶清涵这样说本意是想激怒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让她就此罢手,可她却着实小瞧了这位皇者,只见她微微点头从容一笑:“既然叶姑娘心意如此,那孤便暂且不做勉强,不过作为此次大军凯旋归来叶姑娘功不可没,因此孤还是希望姑娘能够出席来日在皇城之中摆下的庆功宴。” 暂且不做勉强?叶清涵不由失笑,没想到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还真是执着的很,不过她既然放下身段退而求其次的邀请了自己,拒绝总归不大厚道,于是思索再三,叶清涵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枫儿好像长高了不少。”叶清涵忽然转移了话题,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眼前一亮,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是啊,孩子的成长总是出乎我们的预料,转眼间枫儿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只可惜他母亲去得早,所以这孩子从小便喜欢粘着我和馨儿。” “这倒是,若非喜欢馨儿,他又怎会小小年纪就跟着馨儿跑了,想必那时太后水灵韵一定很担心吧。” “的确担心,若不是遇见了叶姑娘和雪姑娘,枫儿这孩子恐怕……哎。” “吉人自有天相,枫儿是个好孩子,很讨人喜欢。” “叶姐姐说我讨人喜欢,那叶姐姐是不是也很喜欢我呀。” 二人回头,便见水漓枫已然跑到了叶清涵面前,而妘兮瑶仍是倚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外面。 “当然喜欢。”叶清涵捏了捏水漓枫的小鼻子,“你不是和神仙姐姐出去玩儿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水漓枫揉了一下鼻子,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轻咳一声道:“那个,神仙姐姐刚才似乎是笑了还是怎么着,街上的人这会儿全都……” 叶清涵:“……”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 沉默过后,太后水灵韵便带着水漓枫匆匆告辞了,至于为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第71章 梦魇心中系,飘渺意游荡(三) 原以为只需应付过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在庆功宴上摆下的阵仗即可,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竟然每日恭恭敬敬的带着当朝太子登门拜访,美其名曰:求学、问疑,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这位太子殿下求的却并非是纯粹的学问,而是附带着求教了理政、为君以及治国之道。 “我竟不知,姐姐胸中怀有如此经纬之学。”妘兮瑶倚着长廊的柱子,把玩着手里那颗亮闪闪的水晶石头打趣的说笑,而叶清涵则是一边拿着水舀细心的浇灌着她昨日从一位外来的经商者手中买来的铃兰花,一边满不在意的回答着: “什么经纬之学,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在寻常不过的道理了。” “寻常?或许在姐姐眼中是这样吧,可这些东西对于这里的世人而言却是他们闻所未闻且穷尽几世人的智慧也想不到的真知灼见呢。” “闻所未闻?”叶清涵将水舀放下,转身眯着眼抱着臂膀单手在臂膀上弹弄着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小片刻,但见她缓缓的走到妘兮瑶近前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而后故作不解道:“不对呀,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一个人同你讲过很多让你和很多人啧啧称奇的东西啊,怎么现在我讲的这些个常理到了你的口中又成了闻所未闻的了?” 妘兮瑶听愣了,可当她看到叶清涵眼中那忍俊不禁的笑意时就立刻回过味儿来了,于是她没好气一笑道:“她的确我以讲过许多新奇的事儿,可那也只是些个新鲜的物件以及趣事而已,至于姐姐讲的这些她也只是和我提过,却从不敢告诉旁人?” “不敢说?”叶清涵不解:“这却是为何?” “她解释了很多,可我却只听懂了一句“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叶清涵又顺手抱起臂膀单手在上面弹弄着,这次她想了很长时间:水燕翛说的没错,在当时的意识形态下确实是时机未到,若强行的推广换来的会是难以估量的损失,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靖国已然等到了推行新政的好时机,只是……想到这里叶清涵又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明明是一些与己无关的事,干什么在这里优思铭想呢。 “姐姐在想什么呢?”妘兮瑶不解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叶清涵。 “我在想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妘兮瑶糊涂了:“姐姐这是何意?” “水燕翛没能告诉世人的话而我却说了,而且还正正好说给了靖国曾经的主宰者,你说我这不是作茧自缚嘛。” 妘兮瑶闻言惆怅顿起:“这倒是啊,姐姐虽是无意,但显然那位太后水灵韵娘娘听得津津有味,想来咱们的平静生活怕是要波澜迭起了。” 话听起来虽是平淡,却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和惆怅。花盆里的铃兰花寖着棵棵的晶莹透亮如琉璃珠般的水珠,但这水珠却又挂在那花瓣的边沿迟迟的不肯落下。 直到大军班师回朝的前一日,祖孙二人依旧按时按晌的前来请教,可正当水漓枫听得兴起之时,妘兮瑶却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小家伙,你这几天一直在问这些治国理政的学问就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啊,叶姐姐讲的很有趣。”水漓枫真诚的眨了眨眼。 妘兮瑶嘴角微微抽搐,但她又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迷人”微笑问道:“可姐姐听得无聊了,不如你陪姐姐四处去转转好不好?” “好……”于是水漓枫今日的学习刚开始不久便已结束,他就这样乖乖的跟着“神仙姐姐”又玩去了。 “那件事,叶姑娘考虑的如何?”等二人离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单刀直入的询问,叶清涵闻言却只是礼貌一笑道: “太后水灵韵美意清涵心领,只是我无意于此,还望太后水灵韵莫要强人所难。” “姑娘这满腹的治国良策就此淹没,孤着实觉得可惜,但孤也不愿勉强姑娘,若有一日姑娘改了主意,皇宫朝堂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 “清涵不需要了,所以您也无须如此。” 叶清涵这样明了的拒绝之意,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自然是感觉得到,只是作为一名最高的上位者又岂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于是她转而笑问道:“既然姑娘无意,那孤便不再多言此事了,不过明日迎接大军归来之时还望姑娘赏光一同前往。” 叶清涵却是浅浅一笑:“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明日的列队相迎我不会去,但已经答应了太后水灵韵的事我决不食言。” 面对叶清涵如此直接的拒绝,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略微有了片刻的迟疑,就连刚端起茶碗的手也悬在半空顿了一下。太后水灵韵暗自叹息,随后又缓缓的将茶碗放回了桌案: “叶姑娘这样说,真是叫孤再难有说辞了。” “没有说辞,那就暂时不要说了,讲得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二人回头,但见方才出去不久的妘兮瑶和水漓枫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叶清涵有些意外,可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满怀感激的冲着妘兮瑶一笑,妘兮瑶也冲着她得意一笑。 “你不是跟着妘姐姐玩儿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清涵轻轻捏了捏早已跑到自己跟前的水漓枫的笑脸笑问道。 “比起游玩,我其实更愿意听叶姐姐讲学,可不知怎的,我每次都会墨明棋妙的跟着妘姐姐出去玩儿。” “墨明棋妙?”叶清涵不解的挑起一根眉毛,她看看妘兮瑶,又看看水漓枫,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可她却不知所措的冲着水漓枫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姐姐讲的东西呢,原来你是“为色所迷”啊。” “好像是吧。”水漓枫的眼神有些哀怨,想扭头去看妘兮瑶,可到了半路却又转过了头,再也不敢去看妘兮瑶了,只见他可怜兮兮的望着叶清涵,又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襟诺诺道:“叶姐姐,我们换个地方接着探讨学问吧,我总觉着跟着皇祖母和神仙姐姐我永远都别想听你讲完。” 妘兮瑶和太后水灵韵哭笑不得,然而难得的是,妘兮瑶竟头一遭同意叶清涵暂时脱离她的视线,并且愿意陪一陪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这样一位她最讨厌接触的人。于是她上前捏了捏水漓枫的脸笑道:“行了,不为难你了,今天允许你完整的听完一节课。” “真的!”水漓枫两眼放光,之后又迅速的扭头看向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满眼希翼的问道:“皇祖母,可以吗!可以吗!” 太后水灵韵看看妘兮瑶又看看叶清涵,见二人都无异议,于是她也乐得点头答应。水漓枫高兴坏了,他生怕妘兮瑶改了主意似得迅速拉着叶清涵告辞跑出了客厅,待他们二人走远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方才转过头径直问道:“妘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妘兮瑶露出了满意的笑意自然的问道:“那你就说说看每日都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 “姑娘睿智,难道看不出来?” 妘兮瑶微微蹙眉,明显的有些不悦:“我不是落雪,不会读心术,但我感觉得到,你这几日软磨硬泡的绝不是想让姐姐步入仕途那么简单。” “姑娘说的没错,凭叶姑娘的才干,仅仅是入仕为官未免大材小用,再高的官位也还是要听命受制于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 “你想让叶姐姐嫁给你儿子成为靖国的皇后?”妘兮瑶略显惊异的打断太后水灵韵的话。 “是。” “你妄想了。”妘兮瑶好笑道:“且不说靖国与郧国的皇后有何区别,单凭你们这重地位身份叶姐姐就不会答应。” “事在人为,而且妘姑娘你也未持异议不是吗?” 妘兮瑶闻言莞尔一笑:“我虽然未曾阻止,可我也同样知道,此事绝非易事,毕竟那场经历于姐姐而言打击太大,想要她走出来实在太难。” “可姑娘却对孤有信心不是吗?” “是啊。”妘兮瑶徒然叹息:“一开始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愿意相信你可以做到,可后来细细想了想,或许真的是因为你和她很像,而她又是除了叶姐姐以外唯一一个我愿意信任的人。” “像?”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有些好奇:“姑娘一直说孤与先祖很像,难道姑娘同先祖之间除却那次并肩作战之外还另有渊源?” “是啊,渊源还很深呢,要是细说起来恐怕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来日方长,孤有信心说服叶姑娘,到时候还望妘姑娘不吝赐教。” “好说。”妘兮瑶爽快答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你我促膝长谈的情景了。” 言罢,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太后水灵韵邀请失败,叶清涵也成功的回避了那宏大的场面,但她却没有因此回绝来日的庆功宴会,因为叶清涵觉着,做人要言出必行,若出尔反尔便是失了诚信、愧对老师那十几年的谆谆教诲。 命运的齿轮或许会就此向另一个转折点继续旋转,梦境也平静了许多时日,这一晚妘兮瑶再次与叶清涵分房入睡,然而就是这样放松警惕的一晚,叶清涵便再次陷入了长长的梦魇。梦境中有她熟悉的场景画面,也有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只是总也看不真切,当她再次从梦中惊醒时,映入眼帘的是妘兮瑶苍白且疲惫的面颊。叶清涵有些疑惑,却还是迅速的撑起身子伸手抓着妘兮瑶的手臂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姐姐不记得了吗?”妘兮瑶不答反问,叶清涵却是满脸的不解:“记得什么?” “梦魇。” “这个自然记得,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叶清涵立刻警惕问道。 “确实很不对劲,姐姐这一次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叶清涵惊得径直坐起了身子震惊的望着妘兮瑶道:“难道又是她!” “是。”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清涵紧锁双眉思索着,而妘兮瑶却所答非所问: “姐姐可还记得梦中的东西?” 叶清涵诧异,却还是摇摇头:“记得一些熟悉的,但那只是我过去剪影而已,可那些并不真切的片段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妘兮瑶听罢长长呼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好什么?”叶清涵不解的看着妘兮瑶。 “那些模糊的片段,姐姐忘记最好,否则……” “否则我会更痛苦对吗?” “姐姐你……” “你放心,我没有说谎,那些画面我的确是看不真切,因为直觉告诉我,那些东西决不可触及,否则我将会万劫不复。” “姐姐竟有这样的感觉,难怪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没能做到,原来是因为姐姐潜意识中在抗拒它。” “你似乎知道我在梦中未能看清的东西?”叶清涵忽然的提问让妘兮瑶微微愣了片刻,但随即她却点头承认了:“是,我知道,但那些东西就如姐姐的直觉一样不碰为妙。” “我明白了,只要我不去想着触碰,那即便她手段再高明也是徒然无用,至于这梦魇……”叶清涵顿了顿轻松笑道:“要想规避应该也不难。” “姐姐有办法?”妘兮瑶诧异。 “不知管不管用,但梦由心生,她能轻易控制我的梦境,便证明我这是思虑过甚的缘故,所以只要我不想、无梦,或许就可以躲过她的骚扰。” 妘兮瑶赞同的点点头:“姐姐说的有理,咱们不妨一试,若真的管用,那么姐姐此后的人生她便再无法干涉了。” 第72章 谋事在人意,成事由人心(一) 叶清涵睡的这三日自然是错过了那盛大的场面,但好在庆功宴是在明日傍晚,不然她就当真要失信于人了。 “叶姑娘明明是病了,可妘姑娘却说她是因为心中烦闷才不愿去的,早知道我们就留下来照顾叶姑娘了。”欣悦揪着小嘴略显责怪的看着妘兮瑶,可妘兮瑶却满不在意: “不告诉你们是为了让叶姐姐能好好休息,也让你们能尽兴的看完那盛大的场面,不然今后你们岂不是要为错过那天的盛况而责怪姐姐一辈子吗。” “我们哪有那么小心眼儿,盛典虽然难得一见,可叶姑娘的安好却要比任何盛典都来得重要,如果我们早知道一定会留下照顾她的!”燕儿有些不忿的顶撞妘兮瑶,然而妘兮瑶心中却不怒反乐笑道: “好好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道歉,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埋怨的,难不成你能让时光逆转重来一次?” “不能。”欣悦噘着嘴不情愿的回答。 “这就是了,与其纠结过去错过的,不如好好面对明日,毕竟你的人生是向前走的,而不是倒退。” “哦。”欣悦词穷,却也知道妘兮瑶说的在理,她回头看看玉玲和筱筱他们几个,皆是一脸的赞成,气氛一时间有些凝结,叶清涵见此,便轻咳一声道: “既然我因病错过了盛典,那你们可愿意和我说说那天是如何的盛大场面?” “好啊好啊。”玉玲兴奋的答道,只见她一脸陶醉的模样,一边回忆一边讲述那日的盛况。 众人各个焦急而又耐心地踮着脚尖仰着头向远处的城门张望,过了一会儿,就听见燕儿兴奋的喊道:“来了!来了!”众人闻言皆屏息凝神。 城门处,以水茗轩为首的凯旋大军缓缓行入内城,霎时间原本安静的人群忽然间热闹了起来。百姓们各个争先恐后的向他们的主上以及归来的将士们挥手祝愿,将士们也兴奋的向大家挥手回礼以表尊重。穿过人群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后便来到了皇城的脚下,大约行至距宫门百步开外的地方,水茗轩便勒马驻足,而对面列队的官员中也适时地跨步走出一名拄着龙头拐杖、长着头发灰白的女性,只见她跪倒在大路中央携百官屈膝跪倒在地高声喊道: “臣陪同皇太后水灵韵、皇太子,携百官恭迎吾皇及三军将士凯旋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完毕后水茗轩便双手展开托起命众人免礼平身,待众臣归列,水茗轩这才与众将甩蹬下马,而后一步一步向着不远处的皇太后水灵韵走近。 母子四目相对,皆是热泪盈眶,水茗轩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颤声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太后水灵韵激动地不住地点头,并赶忙上前将儿子扶起,含泪笑道:“好!好!我儿果然不负靖国黎民百姓的期望得胜归来了!” “是,劳烦母后挂心。” “无妨无妨。”太后水灵韵激动地握着儿子的手,看了他好半天才转过头掩去泪水、拉着水漓枫上前道:“枫儿快向你父皇行礼。” 水漓枫乖巧的上前屈膝跪地叩首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快起来。”水茗轩激动地上前拉起儿子细细的打量着笑道:“枫儿又长高了。” “可父皇却瘦了。” 孩子的乖巧懂事,礼数周全,让水茗轩很是欣慰,抬手轻抚儿子的脸颊笑道: “军旅艰难,这是常态,无碍的。” “儿臣明白。” 父子简短叙话,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越过水茗轩在他身后的军队中寻找着什么人,队伍中的水茗馨见状便知太后水灵韵之意,于是她便上前施礼道:“母后,皇兄,我们先进去吧,后续的详细情况馨儿稍后在与母后说来。” 太后水灵韵闻言点头赞同,随后便与皇帝及文武百官一同回归皇城,进入金銮宝殿。 “也就是场面宏大而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所以错过了也不觉得可惜。” 妘兮瑶的话让心也有些不大高兴,可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仔细想想,妘兮瑶说的也不错,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叶清涵自然是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毕竟大家是一番好意。众人只在这里热闹了小半晌便被妘兮瑶给“轰走”了。 “这么急着把大家送走,是有事要说吗?” “也没什么了,只是觉得他们说的这些事儿不大好玩罢了。” 叶清涵有些纳闷的挑眉:“他们讲的不好玩儿,那你说些好玩儿的听听。” “好,那我就说说他们回宫后都做了些什么吧。” “愿闻其详。” 妘兮瑶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她的讲述。 迎接结束后,皇帝、皇太后水灵韵、皇太子、长公主落座,百官再次跪地朝拜。简单的一番安排后,水茗轩便传下旨意令众将各自回府安顿,三日后于皇宫内院举行庆功宴席。 朝会散去一家四口便来到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所住的宁居殿,四人来时,午膳也恰好备齐端上,水茗馨看着饭菜直流口水,手里拿着筷子跃跃欲试,可自己的母后还未动筷子,所以她也不敢逾越礼数。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见女儿不住咽口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好笑,于是她也不再为难水茗馨,笑着拿起筷子道:“快吃吧,一路舟车劳顿一定饿得不轻。” “谢谢母后!”水茗馨兴奋的拿起筷子于是,风卷残云,桌子上的菜被水茗馨吃了个精光,水漓枫看着傻了眼,因嘴巴张的太大险些下巴脱臼,而水茗馨则吃饱喝足,神清气爽。 “乖侄儿,快把你的小嘴巴合上吧,不然口水要流出来了。” 水漓枫慌忙双手将下巴托回去合上嘴巴,然而他吸了吸却发现并没有口水。水茗馨暗自偷笑,可小家伙长大了,也学得精明了,于是他冲着自家姑姑嘿嘿一笑问道:“姑姑,你被饿死鬼附身了吗?” 瞬间,水茗馨收回了笑意,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看着水漓枫,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小鬼竟然也学会噎人了,但她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教坏了”她的乖侄儿。 “可以告诉姑姑,我们离开的这几个月是那位师傅教你的功课吗?” 水茗馨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水漓枫,谁知他竟然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姑姑的话,枫儿的功课一直是由皇祖母教授的。” 水茗馨石化了片刻,然后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嗯,这样很好,就是辛苦母后了。” “辛苦母后不怕,倒是你,若是不累的话就将在城门前未及细谈的话说来听听吧。” “好。”水茗馨笑嘻嘻的将叶清涵离开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她还婉叹了一句:“哎,也不知菱姐姐这一走今生还能否再见了。” 然而太后水灵韵闻言却很是平静,面上还带着如常的笑意,水茗馨见状就想着太后水灵韵一定是以为自己在说笑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到:“母后,菱姐姐可是你为皇兄苦心求来的贤者呢,如今她都离开了,您就不觉得可惜吗?” 太后水灵韵闻言一脸的诧异:“离开?可据我所知她人早在几日前就回来了,而且一直在凌阳,所以又何来可惜?”太后水灵韵此言一出,水茗馨便惊得噌的站了起来:“菱姐姐人在凌阳!而且早就回来了!” “没错。” “呼。”水茗馨长出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坐下平静却又欢喜道:“太好了,只要回来了就不怕留不住她。” 不怕留不住?太后水灵韵失笑,留住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啊。 第73章 谋事在人意,成事由人心(二)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道听的水茗轩满心的欢喜,见二人不说了,他才道:“馨儿,你这样子是恨不得马上去见叶姑娘吗?” 水茗馨闻言却撇了撇嘴:“皇兄还说我呢,你这会儿恐怕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叶姐姐面前吧?所谓‘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自黎城一别,皇兄可是有一个月没见到叶姐姐了,照这么算来,皇兄岂不是已然熬过了数十载春秋了?” “我……”水茗轩脸红语塞,水茗馨一脸的得意,而水漓枫却偷笑着、偷笑着便笑出了声,然后语气怪异道:“哎呀父皇,你害羞什么呢,既然喜欢叶姐姐就去找她呀。” “没错没错,皇兄,不如今日你一人去便好了。” 水茗轩:“……” “行了,别折腾他了。”太后水灵韵笑着阻止了姑侄二人的恶作剧,然后慈祥的看向儿子问道:“轩儿喜欢叶姑娘,这个母后倒是第一次听说,那你倒是说说看,叶姑娘哪里吸引你了?” “只是惊鸿一瞥,尚未深入了解。”水茗轩这点没说谎,他并不了解真正的她,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仅仅是那次宴饮之时的惊鸿一瞥,其余的一切便只是他一人的独自空想罢了。 “从前不了解,是因为未曾有过接触,但现在不同,你有的是时间与她相处。” “相处?”水茗轩不解:“母后此话何意?”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莞尔一笑:“馨儿不是说要想办法留住她吗,眼下不就有个绝好的法子摆在眼前。” “什么法子!”水茗馨兴奋的两眼放光,可水茗轩却是一头的雾水: “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她是治国理事的贤才,亦是知根知底之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成为我靖国的皇后,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噗!咳咳咳咳……”水茗馨一口将刚进嘴里的水一并喷了个干净,可又因为太激动了,连带着被呛了一口。一旁一直听他们谈话的水漓枫忙起来跑到水茗馨面前替她顺气,并“乖巧”的安慰道:“姑姑,你下次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可千万别再喝水或是吃东西了,否则难过的可是你自己。” 水茗馨一边喘气一边斜着眼看着水漓枫,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兜头就气冲冲的问道:“你这些话都是和谁学的!哪个师傅教你的!告诉我,我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谈谈。” 水漓枫吓得一缩脖子,但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告诉了她:“是神仙姐姐说的,她让我慢慢转告姑姑一些值得注意的小细节。” “神仙姐姐?”水茗馨转着眼珠想了片刻便忽然凑到水漓枫面前惊奇的问道:“你见过她们了?” “是啊,叶姐姐回来这些天皇祖母每日都会带着我去向她请教学问呢。” “母后也见过她们……”水茗馨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母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母后……”水茗馨扭头冲着太后水灵韵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叶姐姐不愿接受又当如何呢?” “事在人为,没有尝试过又怎知不行呢?” 水茗馨妥协:“既然母后这样有信心,馨儿就拭目以待了,只是您似乎还没有问过皇兄和枫儿的意思呢。”说着,水茗馨将目光转移到这父子二人身上,只见水茗轩红着脸微微一笑道: “若真是她,我自是愿意,可是她……” “日久见人心,你只要好好待她,自然水到渠成。” “皇祖母说的对,父皇你就不要担心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和姑姑,我们一定会帮助父皇的。” “枫儿你……不反对?”水茗轩有些不可思议,水茗馨亦然,而水漓枫却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眨眨眼道:“为什么要反对呢?枫儿很喜欢叶姐姐啊。” “让她做你的母后你也欢喜吗?” “当然欢喜啦,要是叶姐姐真的能成为我的母后我就可以日日见到她还有神仙姐姐了。” “……”水茗馨傻了,她没想到一向在这个问题上敏感的侄子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若放在从前,他可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反对的,而自己这个爱子情切的皇兄竟也随了他宝贝儿子的意就这样过了五六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可今日他就这样轻易地同意了,会不会这背后又有什么猫腻呢?水茗馨越想越觉得后怕,她清楚地记得那些“妄图”成为皇后的女孩子们遭遇了怎样让人无可奈何却又觉得啼笑皆非的“礼遇”。 水漓枫墨明棋妙的看着水茗馨不断变换的面部表情,便表示关怀的问了一句:“姑姑,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姑姑我好的很。” “可你看起来很难受。” “因为我在憋笑,如果笑出来会觉得对不起你。” 水漓枫放弃继续问下去,否则这个话题将会无休止的讨论下去。 “既然你们都无异议,那此事便可着手去做了。”水茗馨见母亲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便赶忙摇头:“母后,你放过我吧,这事儿我做不来,还是您自己来吧。” “自己来也得见着叶姑娘不是,既然三日后要举行庆功宴,那不妨……。”见母亲又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水茗馨便觉的有些不妙,于是她一脸囧样的小心问道:“母后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请菱姐姐她们吧。” 见母亲笑而不语,于是水茗馨便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家母后就是那个意思了: “好吧,虽然这也不容易。”水茗馨不情不愿的应下,但却也不敢大意,于是她决定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还真响,不过可怜了馨儿还被蒙在鼓里。” “姐姐这是心软了?”妘兮瑶调侃道,然而叶清涵却不以为然: “我只是可怜馨儿罢了,至于那件事,我是断然不会心软的。” 妘兮瑶粲然一笑,可她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午饭过后水茗馨便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水漓枫登门拜访了。见着叶清涵和妘兮瑶,水茗馨自是格外的高兴,只是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妘兮瑶便佯装不耐烦的打断了水茗馨问道:“你啰嗦了半天究竟想说什么?” “嘿嘿。”水茗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和叶姐姐一起参加明日的庆功宴,毕竟你们是此次征战的最大功臣少了你们恐怕……不大合适。”水茗馨越说声音越小,而原因则是因为妘兮瑶那一副冷的可怕的脸庞,见水茗馨说完,妘兮瑶便皱着眉问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是……” 第74章 谋事在人意,成事由人心(三) “那你就不用再多费唇舌了,因为……” “你们必须去!否则我怎么向母后交代!”水茗馨情急之下竟将心理所想和盘托出,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迅速的抬手捂着嘴,但随后又放下并小心翼翼的看着妘兮瑶的反应,可她却仍是阴着脸,一脸的不悦,于是她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叶清涵,叶清涵会意,上前拍了拍妘兮瑶的肩头笑道:“行了你就别逗她了,被太后水灵韵摆了一道已经够惨了。” “不是我想逗她,是她自己没把话听完就插嘴的,这怨不得我。”妘兮瑶的脸色瞬间变得和悦了,快的水茗馨以为方才的那个表情是她的幻觉,然而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是气得没了脾气,于是她噘着嘴一脸哀怨的看着叶清涵问道: “母后是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了?” “是。”叶清涵强忍着笑意回道。 “那菱姐姐你同意了吗?” “同意了,但也实属无奈。” “那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为难了半天。”水茗馨老大不高兴,叶清涵见状却觉得好笑,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得很明显。 “其实你母后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出来和我叙叙旧吧,至于宴会之事,恐怕也只是让你顺道提醒而已。” 叶清涵这话一出水茗馨的心中总算是平衡了些,然而就在水茗馨刚平复下心情之后妘兮瑶又给了她另外一个惊喜:“对了,晚宴结束后我们想在宫里小住几日,如果还有空闲的房间麻烦你们安排一下。” 水茗馨惊得失了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而水漓枫听罢后却是乐的手舞足蹈,之后便甩手将水茗馨晾在一边,然后拉着同样有些意外的叶清涵就往客厅外面跑,等水茗馨回过神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妘兮瑶就见她叉着腰气鼓鼓的道: “这小子,我就愣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菱姐姐也是,竟然这样由着他胡闹。” 妘兮瑶耸了耸肩:“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怕你再拉着叶姐姐说个不停而误了他的求教时间。” “求教?”听妘兮瑶这样说,水茗馨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其实对于水漓枫的进步,水茗馨心中一直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没想到今日不但撞上了,而且向来就事论事的妘兮瑶竟然也肯定了水漓枫求教的事实,于是她眼珠一转,继而又是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咂咂嘴道:“我看他是拉着菱姐姐到别处玩儿去了吧。” “玩儿?”妘兮瑶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他可不是为了玩,你这个小侄子虽然有着和孩子一样贪玩的心,但还是很好学的,当然你若是好奇他都学些什么不妨一起听一听,顺便也可以将你心理的困惑得到解决的办法。” 水茗馨呆呆的看着妘兮瑶满脸的惊愕,虽然妘兮瑶之前说过她不能像落雪一样使用读心术,但她始终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每次她心里想什么,妘兮瑶都能一语道破,这样的人说她不会读心术,水茗馨是一万个都不相信的,不过她对自己小侄子的评价倒是挺中肯的。 “妘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这个做姑姑的还了解我这个小侄儿,从前他似乎没有你说的这么自觉的。”水茗馨很认真的说着,“不过我也真的很想听一听叶姐姐究竟给那个小家伙讲些什么。”言罢水茗馨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跨出了客厅的门槛,寻着叶清涵和水漓枫离去的方向追去,妘兮瑶无奈笑笑、摇摇头便也跟了上去。 水茗馨到的时候,叶清涵正在讲故事,水漓枫见到她来便哼哼唧唧的拉着叶清涵要求换个地方,可水茗馨却大方的摆摆手笑道:“你学你的,我听我的,姑姑保证不打扰你。” “我不信!”水漓枫气鼓鼓的道。 “不信啊……”水茗馨坏坏一笑:“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叶姐姐带走!” “我信!”水漓枫赶忙将水茗馨搭在叶清涵手臂上的手扒拉下去,之后就转过身背对着她冲着叶清涵道:“叶姐姐,你继续讲吧,姑姑说了,把她当空气一样就好。” 水茗馨无语,自己可真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坑了,于是她只好信守承诺,作一团透明的空气了。起先她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然而越往后听,她就越听得起劲儿,以至于到最后再也迈不动脚步,直到日落时分妘兮瑶赶他们回去时,她竟还有些依依不舍。 “姑姑,我没有说谎吧,叶姐姐真的很厉害的。”水漓枫坐在马车内笑呵呵、又有些得意的看着对面的水茗馨,难得的她竟然没有去拍水漓枫的小脑袋,只见呆呆的她点点头赞叹道:“我原以为菱姐姐只是懂得些许诗词歌赋的才女,可没想到她不仅满腹兵法策略,而且通晓这样多的治国之道,难怪你皇祖母会做这样的决定,想来,你父皇此刻一定还在兀自欢喜着你皇祖母的这个决定吧。” “嘻嘻,那是肯定的,父皇此刻一定觉得孤枕难眠。”水漓枫坏坏的笑了。 “臭小子,天天蹦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实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叶……叶姐姐。”水漓枫被水茗馨忽然来的怒气吓着了,于是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 “叶姐姐?”水茗馨诧异,“看来我和你父皇都不甚了解菱姐姐啊,这下你父皇可算是任重而道远了。” “不理解又何妨,今后父皇和叶姐姐有的是时间相互了解,我相信好好的相处,时间长了,父皇一定会比现在更喜欢叶姐姐的。” “时间长了?”水茗馨觉得好笑:“你是觉得你父皇对你的叶姐姐日久才会生情吗?” “难道不是吗?叶姐姐人这么好,父皇没理由不喜欢她啊。” 看着水漓枫这一脸的天真烂漫,水茗馨便再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水漓枫不解,问道:“姑姑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可知道,你的父皇其实已经喜欢你叶姐姐很久了。” “父皇喜欢叶姐姐很久了?”水漓枫仰着小脑袋食指点着下颌想了想又笑道道:“我知道了,父皇一定是在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就已经对叶姐姐……” “不是不是。”水茗馨笑嘻嘻的竖着右手食指左右摆了摆:“其实要比这个更早。” “更早?”水漓枫顿时来了兴致:“早在什么时候?” “大约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吧,那个时候,你父皇可是对你叶姐姐一见钟情的哦,只可惜他顾及着你的感受就没敢将人带回来,我当时还为他们可惜了许久呢。” 水茗馨是睁着两眼说瞎话,可惜水漓枫浑然不知,毕竟他那个时候还太小,而且出使郧国的时候他也没跟着,于是他很轻易的上了当,并且还相当的自责: “啊,原来是因为我他们才错过了呀。”水漓枫相当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都怪我,那个时候竟然那么不懂事,是我害了父皇。” 水漓枫这边自责的快要哭了,可水茗馨却乐的就差手舞足蹈了,但她还是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水漓枫的小脑袋安慰道:“行了,这不怪你,虽然当时错过了,可现在他们又遇见了不是,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就是他们这样了吧。” “姑姑谢谢你安慰我,可错了就是错了,明天我就找父皇道歉去。” 水漓枫此言一出,可是把水茗馨吓得不轻,开玩笑啊,她这是瞎编骗小孩子的好不好,虽然也有些是是事实了,可若是让她的好皇兄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笑自己呢,于是水茗馨赶忙劝慰: “行了,你父皇不说就是因为心疼你,你若是去承认了错误,他岂不是会觉得更心疼了。” “我道歉父皇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姑姑却说他会心疼呢?” “因为……”水茗馨有些哆嗦了,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因为你太懂事了,对,一个孩子太懂事了父母就会觉得心疼的。” “太懂事父皇就会心疼?”水漓枫反复品着这句话的意思,最后他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既然懂事会让父皇心疼,那我以后还是不要懂事了,不然父皇会更伤心的。” 此言一出,水茗馨吓得好悬没从座位上跌下来:天呐这样的话要是让她皇兄听了才真的是会伤心呢,于是她只好尽量的和他解释:“其实懂事是很好的,但要看是什么事儿了,通常你做一些懂事的事儿你父皇还是会很高兴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做得都不对呢,所以啊姑姑,拜托你下次说话的时候说清楚点儿,不然很容易像今天一样有歧义的。” 水茗馨默了,怎么说着说着又被这小家伙绕进去了,难不成他在耍自己吗?不过……嘿嘿……既然他说有歧义,那就……于是水茗馨话锋一转,坏笑道: “是啊,说话却是要说清楚地,不然有歧义可怎么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乖侄儿,你的称呼方式是不是该变一变了,总是喊姐姐也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 “到时候再说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水茗馨无语,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是她那个乖巧的小侄子吗?她怎么觉得现在水漓枫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某人了呢?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在这小家伙面前失去永久的话语权吗? 水茗馨就这样纠结了一路再没说话,而叶清涵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她在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答应太后水灵韵便是又将自己圈进了一个金色的牢笼,可若是不答应,哥哥又该怎么办? 虽然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看似宽宏大量,然而作为一个最高的上位者,做那种事情应是轻车熟路的,自己真的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第75章 本是游园意,谁料用心苦(一) 翌日傍晚,靖国的皇宫内如期的摆起了长长的流水庆功宴,水茗馨亦是早早的就将叶清涵和妘兮瑶引进了宫墙之内。看着这里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妘兮瑶不由得感慨道:“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如今的靖国宫城倒是比昔日繁华气派了许多,你们这些后世之人可真是会享受啊。” 水茗馨听她这话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她也别扭着问了一句:“那妘姑娘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多少年……嘶……”妘兮瑶手指划过下颌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但少说应该也有一千多年了吧。” “一千多年?”水茗馨惊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对,妘姑娘你是剑神,神仙都可以容颜不老,不过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充其量不过就是和那个郧国圣女一样会些个神秘法术的人罢了,不过您都活了这么久了却还是保持着少女般的容颜,就不怕真的被当做千年修炼的妖怪吗?” 妘兮瑶闻言心中有些感觉闷闷的,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你这个问题我曾经经历过,而当时我也的确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水茗馨不解:“你不是有苍无剑吗?拿出苍无剑不就什么都明了了?” “当时苍无剑不在我手上啊,否则也不至于被逼的躲到了凤族。”说起这个,妘兮瑶的确是很郁闷,即便漫长的岁月过去了,还是会觉得很憋屈。 “被逼的躲到了凤族?”叶清涵也是诧异,“是她做的吗?” “除了她还有谁会跟我过不去。”妘兮瑶很是无奈,“不过还好一百年后就无人问津了,所以我也有机会可以把苍无剑夺回来。” “她要苍无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妘兮瑶忽然顿住不说话了,她回头看向表情怪异的水茗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水茗馨愣了片刻,又缓了缓心神道:“我能问一下,叶姐姐和妘姑娘你们说的那个‘她’究竟是谁吗?” “她……”叶清涵有些犹豫,可妘兮瑶却不管么多。 “你见过的,那个郧国圣女,慕容羽尘。” “慕容羽尘……”水茗馨点点头,然后又忽然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她,她,她……她不是菱姐姐的……怎么会……不对!郧国圣女!那岂不是也是个老妖怪了!” 妘兮瑶被水茗馨“老妖怪”这个词儿给惊得嘴角微微抽搐,其实水茗馨应该也是这样想自己的吧:“说她是个妖怪倒也没错,虽说她没我年长,但粗略算算也得有两千多岁了。” 水茗馨彻底石化了,今日见到她们二人真的入宫了她就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又忽然听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就在水茗馨的脑子乱作一团时,妘兮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冲着水茗馨道:“我们已经到正殿了,公主殿下是随我们一起进去,还是稍后入内呢?” 水茗馨回神,轻咳一声道:“我和你们进去就成,顺便也向其他众臣引见一下你们。” “好,那公主殿下你先请吧。”说着,妘兮瑶一副请君先行的姿态摆了出来,水茗馨见状便也礼尚往来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妘兮瑶得以一笑,举步就要往前走,可步子还没卖出去就被叶清涵拉住了,她回头看着叶清涵,只见她温和的笑道: “今日文武百官皆在,礼数还是要周全些的,你若这样进去总归是不大好。” 妘兮瑶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水茗馨自是明白叶清涵的一番好意,于是她也就不再与妘兮瑶客套,而是满面和善的引着二人步入了大殿。 此时,文武百官已然悉数到齐,见水茗馨进来,众人立刻止住谈笑之声恭敬的向她行礼。水茗馨带着端庄大方的笑容引着叶清涵和妘兮瑶行至大殿中央,之后便转过身冲着文武大臣笑道:“众位大人、将军,容我向诸位介绍。” 说着,水茗馨便抬起右手恭敬的指向叶清涵道,“这位便是为我军出谋划策、助力我军得以反败为胜的叶清涵叶姑娘,而这位……” 水茗馨忽然止住了声音看向面前的文武群臣,只见无论男女皆是面带红晕、满目惊艳痴痴的看着妘兮瑶,水茗馨暗自翻了个白眼,而后轻咳一声道:“这位就是携苍无剑归来的苍无剑神妘兮瑶。”安静了好半天,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向二人施礼致敬,二人亦礼貌回敬。 “诸位请坐。”水茗馨大方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待众人落座后,水茗馨这才引着叶清涵和妘兮瑶落座,然刚走到桌案近前叶清涵便拉住水茗馨道:“此乃上位,该是丞相落座,将我们安排在此,怕是不合适吧。” 水茗馨闻言却是莞尔一笑:“这是母后安排的,我只负责引座,叶姐姐若觉不妥,不妨等下母后来了你自己同她说说。” 叶清涵默然无语,她想不到水茗馨也能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而妘兮瑶才不在乎这些,只见她拉着叶清涵绕道桌案之后且迅速的按着她的双肩坐了下来。 叶清涵不解的回头看她,可妘兮瑶却冲她微微一笑,随后也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并扭过头道:“姐姐何必在乎这个,反正都是坐,坐哪里都一样,而且就像你说的,毕竟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礼数还是要周全些的。” “强词夺理。” “这可不是强词夺理,所谓礼尚往来、客随主便嘛,既然人家这样安排了,总不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是。” “一番好意?”叶清涵无奈一笑摇摇头:“你何时也学会了这冠冕堂皇的话了,若放在从前你定会说这是不怀好意吧。” “姐姐知道便好,何必说出来呢,况且今日是咱们有求于人,顺从点儿不是更好办事。” 叶清涵彻底默了,没想到她这么积极的想找那些东西,她也不想想,这都一千多年了,那些东西还能保存完好而不会被风化或是自行腐烂吗? 叶清涵这厢无可奈何的思索着,而在她对面坐着的那几位大人们的目光却无一例外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看得久了,叶清涵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举目微笑望去,只见坐在同一桌案前的一对中年男女齐齐的举起酒杯冲着她遥相敬酒,叶清涵见状便也礼貌的端起酒杯微笑回敬,待放下酒杯后,二人却侧过身去咬起了耳根子。 叶清涵好奇的多看了他们一眼,却因为离得有些远并未看清二人的模样,可她没成想自己这一随意的举动会让妘兮瑶这样问她一句: “姐姐想知道他们是谁、又在谈论些什么吗?” 叶清涵好笑,明知妘兮瑶是想卖弄一番,但她这次却决定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年龄看起来在不惑之年上下,举止有很是亲昵,想来他们便是靖国开国以来为数不多的一对夫妻丞相吧,至于他们谈论些什么就不是我该关心的范围了。” 妘兮瑶顿了片刻,眼珠一转便接着道:“可他们说的是姐姐你啊,难道这样你也不关心。” “他们有言论自由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叶清涵此话一出,妘兮瑶反倒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了,可一旁观看半天的水茗馨却乐了:“叶姐姐,你的心可真大。” “错了,我的心小的很,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又何必要放在心上呢。” “叶姐姐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将来可是要……”水茗馨的话刚说了半截便被侍从的一声高喊给打断了。 第76章 本是游园意,谁料用心苦(二) “皇上、皇太后水灵韵、皇太子殿下驾到!” 众臣闻言赶忙起身行齐齐的礼敬语问候一句:“主上圣安!” 水茗馨微笑着同皇帝、太后水灵韵、以及皇太子一同登上高台,落座后水茗轩便抬手示意众臣免礼落座,随后三人的目光又齐齐的落在了叶清涵的身上:太后水灵韵点头问好,水茗轩亦是如此,然而他的目光中却夹杂了几分让叶清涵疑惑的情绪,再看向水漓枫,虽是恭敬的向自己施了仪礼,但他眼角眉梢的喜悦之情越是溢于言表。 待行礼的众臣都落座后水茗轩这才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分列在两旁落座的文武大臣朗声道:“今日盛宴君臣同乐,朕与诸位举杯共庆我军凯旋归来!” 众臣见状亦纷纷双手举起酒杯齐声道:“恭喜我皇!天佑靖国!” 言罢,水茗轩便带头以袖遮面仰头饮下杯中酒水,诸臣亦随之。众人置杯盏于案前,侍从随之持壶上前添满,却见高台之上的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端起面前的杯盏冲着叶清涵敬笑道:“叶姑娘、妘姑娘,我军能顺利凯旋归来二位功不可没,孤与皇帝在此代靖国黎民百姓谢过二位姑娘不辞辛劳护我国土安宁!” “太后水灵韵言重了。”叶清涵一边礼貌的起身行礼一边谦和笑道:“清涵只不过出了几个登不上台面的小主意而已,真正出力御敌的仍是诸位将军以及那些甘愿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将士,所以您要谢的不该是我二人,而是这些为国奋力征战的将士们。” 叶清涵此言一出,众臣皆面露惊异之色。叶清涵此言虽然在理,然王者谢意岂能轻易回绝,如此行事不免有些唐突,虽然其中也不乏有佩服叶清涵胆识之人,但此种局面却是有损皇家尊严,想来在宽宏大量的上位者也断不会允许任何人如此轻视他们难得的谢意。 就在众臣为叶清涵暗自担忧之时,叶清涵却是镇定自若,毫不退缩,再看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面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一丝的愤怒,在她本该愤怒的目光中反而流露出一丝惊异和——赞赏。 她举着杯盏微笑着沉吟了片刻才道:“叶姑娘所言极是,这一杯,孤的确该敬谢那些奋勇御敌的将士们。”言罢她便笑着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侍从见状赶忙上前续满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已然平举在侧的酒杯。 “这第二杯,孤酒敬谢同仇敌忾、不畏强敌的黎民百姓!”待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仰头喝下酒水,侍从便又赶忙上前续满酒水。 “这第三杯,孤敬谢在此期间为国操劳的诸位卿家!”言罢她又仰头饮下,侍从再次上前续杯,太后水灵韵这异乎寻常的举动看在众臣的眼中着实的迷惑,她(他)们猜不透此刻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举动究竟为何,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给叶清涵一个下马威吗?显然应该不是,可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却没人猜得透。 接下来,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又敬谢了皇天后土、天地神明,却再也没提对叶清涵的敬谢,就在众臣以为他们的太后水灵韵已然迁怒于叶清涵之时,叶清涵本人却举起了酒杯悠然笑道:“太后水灵韵心系万民,爱重文臣武将,清涵由衷敬服,相信靖国在您和皇帝陛下的带领下一定会再创昔日辉煌。”言罢,她竟也毫不犹豫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二人这一上一下,与众不同的敬酒方式着实令在场的诸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们却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大殿上的气氛似乎就要这样凝结,然而这即将凝结的气氛却在片刻后便又随着这二人平和的笑意缓和了下来,只见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缓缓放下杯盏镇定自若的笑道:“孤与皇帝虽有此心,可若想再创盛世便少不得贤臣辅佐所以……” 不等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话说完,叶清涵便笑着打断了她:“太后水灵韵和皇上身边不乏贤臣辅佐,有他们在,相信太后水灵韵与皇上必能再创盛世。” 此言一出,不只是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就连在场的众臣亦是吃了一惊,这样直白的拒绝是他们未曾预想到的。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脸上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嘴角,虽无责怪之颜色,却是满满的尴尬,而众臣则在吃惊后对叶清涵的行为大有不满之色,于是端坐在叶清涵对面的夫妇二人中的男子迅速的起身,而后跨大步立于大殿中央。 因着他突然的举动,叶清涵便饶有兴致的投向了他,并开始仔细的端详他。这人个头大约八尺开外,虽然人过中年,但由于保养得很好,脸上竟看不出一丝皱纹,标准的国字脸,古铜色的皮肤,剑眉朗目,想来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只不过这“美男子”开口说的话却不似他这个人看起来那样随和。只见他双手抱拳冲着台阶上的太后水灵韵及皇帝行了一礼道: “太后水灵韵,皇上,人各有志,既然叶姑娘无意于此,便无须再做勉强。” 这话叶清涵倒没觉得怎样,可端坐在上的水茗馨却不干了。 “左相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为国求贤怎能因一时曲折就轻易气馁,毕竟……” “为国选才自有各地选贤举能,察而上荐,而非仅凭一时之功绩来断言此人必是贤才。”对于左相毫不客气的反驳,水茗馨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见她眼珠一转、微笑着问道: “左相此言是说皇兄和母后识人不明了?” 可惜那左相并不理会,依旧故我的耿直进言:“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并无任何指向,还望公主莫要妄加臆测。” 此言一出水茗馨气得差点从坐垫上跳起来,幸而她还有些分寸,没有行此冒失的举动,只是鼓着腮帮子怒而不语。端坐在上的水茗轩见此情景着实的有些无奈,这样的场景从前每日都有,可今日他却不想再任这二人继续争论下去,于是他选择了圆场。 “左相之言甚是在理,馨儿所言也只是想为国求材,既然二位各持己见,那么此事不妨到此为止,容后再议。” “皇上所言极是。”众人闻声一愣,循声而望,说话的正是那个义正言辞的左相的夫人,也是他们的右相。叶清涵不由得心生好奇,于是她的目光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这位女宰相的身上。她的个头虽略显高挑却并不突兀,五官虽不能称得上绝美,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虽是上了些年纪,可打冷眼一看,却还是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叶清涵就这样笑着看着她,只见她先是冲着高位上的三人施了一礼,而后又转过身冲着左相笑道: “今日宴饮只为庆功,若再说其他反倒辜负了这难得的喜庆,所以相公,你与公主的争论还是暂且放下为妙。”右相转过身,冲着丈夫微微使了个眼色,没想到他竟迅速的点头了,妘兮瑶见此好悬没笑出来,而叶清涵却是别有深意的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收回目光时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不屑和嘲讽。 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样平缓的度过,待水茗轩再次举杯与众臣同饮后,大家便开始推杯换盏,寒暄不断,而端坐在上的皇太后水灵韵的双眼却是一刻不离的观察着叶清涵的一举一动。 面对众臣的的寒暄问候,叶清涵皆礼貌的回敬,看不出任何的瑕疵,而无论她受了多少文武大臣的赞赏,她却皆是一笑了之,因为她并不想再与政治有任何的瓜葛,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然而这一切看在那位上位者的眼中却是无比的亮眼,在她看来,这样恬静温和却又不输于男子的女子实是不可多得人才,只要她入堂出仕,必能为靖国再次开创一个繁荣昌盛的鼎盛时代。 第77章 本是游园意,谁料用心苦(三) 宴席结束,主君离席,诸臣散去,姐妹二人则坐在原处好半天没有动作。等最后一个人迈出大殿的门槛时,姐妹二人这才缓缓转过头无奈的相视一笑,之后便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酸困的身体便准备离去,然而两人方才走了两步就被急匆匆从后殿折返回来的水茗馨唤住了: “叶姐姐等一等!” 姐妹二人闻声驻足、回头,只见水茗馨提着衣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二人面前停下,微微喘着气拍了拍胸口道:“还好你们没走……呼……累死我了。” “算你言而有信,我还以为你早忘记那个约定了呢。”妘兮瑶故作生气的扭过了头,而水茗馨却很是礼貌的笑着回了一句: “妘姑娘放心,馨儿的记性很好的,忘不了。” “没忘还让我们等这么久。” “不等一会儿,难道你要我或者母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邀请你们在皇宫小住几日吗?” 水茗馨这一句话算是彻底让妘兮瑶闭嘴了,她说的没错,如果水茗馨或是太后水灵韵真的那么做了,那依着叶清涵的脾气是绝对会当场拒绝的,想到此处,妘兮瑶便不得不赞同的点点头:“看来你还不算笨,懂得把握场合。” “妘姑娘过奖了。”水茗馨的回答很礼貌,但隐隐的还是看得出那小小的得意,然而水茗馨得意不过两秒,妘兮瑶便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还是应该事先提前知会我们一声的,不然我和姐姐早早离开了你岂不是要白跑一趟了。” 水茗馨语塞,妘兮瑶说的对,此事确实是她思虑不周,若是……想到这里水茗馨却又忽然摇了摇头:我干嘛要觉得愧疚啊,是她妘兮瑶请求自己说想来皇宫小住几日的,应该是客随主便才是啊! 水茗馨就这样鼓着嘴看着妘兮瑶,却又半天说不出话,妘兮瑶看着她这吃瘪的模样觉得着实好笑,但她也懂得适可而止,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总还是要给主人留三分薄面的。 “行了,不和你争辩了,在这么耗下去,就该熄灯就寝了。” “无妨,妘姑娘和叶姐姐是客人,无需顾虑。” “出于礼貌,总还是得向你母后和你皇兄问个好不是。”妘兮瑶这一副我就如此,你奈我何的模样让水茗馨哭笑不得,于是她没好气的瞪了妘兮瑶一眼后便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叶姐姐、妘姑娘请随我来吧。” 看了许久“热闹”的叶清涵莞尔一笑,无奈的看了妘兮瑶一眼后便拉着她随着水茗馨一同离开了大殿。 不出所料,水茗馨果然引着她们二人来到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住处——宁安殿,而太后水灵韵和皇帝亦是早已在此恭候她们多时。 叶清涵一丝不苟的行礼、落座,一切就如她十六岁那年一样,却又有所不同,因为那时她是无奈的、被动的,而此刻,主动权却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昨日馨儿说二位姑娘想要在宫中小住几日孤和皇帝很高兴,只是不知二位姑娘为何忽然想起要入宫了。” 面对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合理询问,叶清涵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妘兮瑶见状便帮着叶清涵解了围,毕竟进宫这事儿是她鼓动的。 “也没什么,原本我只是觉得有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想着能够故地重游并缅怀一下故人。” “原是这样。”太后水灵韵微笑着点点头,“但不知妘姑娘今日看到的景象与昔日有何不同?” 妘兮瑶想了想才道:“比那时气派了很多,亭台楼阁也多了不少,只是不知其他地方可还是从前的模样。” “姑娘若是好奇,这几日大可慢慢游赏。” 见太后水灵韵盛情,妘兮瑶倒也不客气:“恭敬不如从命。” “那不知叶姑娘今日来此是有何要事?” 叶清涵微微一愣,要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其实她是为了陪妘兮瑶,然后顺便想看一看妘兮瑶说的书库里那些典籍以及稀奇古怪的东西。 叶清涵思考的这片刻落在母子三人眼中却以为是尴尬之色,于是水茗轩便温和一笑道: “母后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些,叶姑娘来此能有何事,您也不想想是谁和您提起此事的。” 水茗轩不着痕迹的将这“尴尬”一问化解,并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水茗馨的身上,叶清涵不傻,自然是知道皇帝的用意,于是她只好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向水茗轩微微颔首表示了一下谢意,可妘兮瑶却不愿买账,在她眼里是非曲直向来黑白分明,所以水茗馨没有必要为此被这个黑锅。 “事情确实是我拜托公主转告的,她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至于我们来此的原因……”妘兮瑶略微顿了顿,并朝着水茗馨的方向瞥了一眼才笑道:“我依稀记得水燕翛当年留下了不少有趣的典籍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前些时日和叶姑娘聊起时她似乎很感兴趣,所以我便想着让她同我一道进宫来看看,当然,事先未曾言明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若是太后水灵韵和皇帝陛下不愿那我二人告辞便是。” 水茗轩没想到妘兮瑶这样直接,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应变之力总还是有的,只见他只是略微惊了片刻便自然一笑道:“妘姑娘言重了,只要叶姑娘愿意,宫中这些书籍便是赠与叶姑娘又有何妨。” 作为一个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给足了她们面子,于是叶清涵见好就收赶忙出言感谢道:“皇上的美意清涵心领了,能够自由翻看清涵已然知足,若真是需要,清涵再誊写一份即可。” “姑娘无须客气,若是需要誊写抄录哪些书,朕可以派人前来协助。” “多谢皇上。” 随着叶清涵的礼貌道谢,她们二人为何来访皇宫之事便就此告一段落。原以为今晚的谈话会很漫长,可之后的谈话也不过是闲话家常而已,略微聊了半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吩咐侍女引着姐妹二人前往下榻之处。 对于母子三人的坚持叶清涵倒不觉的意外,但她总觉得这母子三人又似乎不只是想要自己登堂入仕这么简单。自己有些许的学识不假,可这却不足以让他们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挽留自己,难道他们是因为兮瑶所以才想留住自己? 于是叶清涵无比同情的转身看向妘兮瑶,然而迎上的却是妘兮瑶恬淡的笑脸,一时间叶清涵的心情竟奇迹般地不再似方才那般烦乱了,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再转过头时业已到了太后水灵韵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举目望去,整个宫殿的风格仍旧如同妘兮瑶当年所见一般是仿照九州汉唐时期的建筑所建,时至今日倒无甚大的变化。宫殿正中央的棕色牌匾上书写着“椒房殿”三个金色大字。 吱呀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姐妹二人随着宫人们缓步向宫内前行,一路上叶清涵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环视着,身侧的妘兮瑶见状便好奇的道:“姐姐这左顾右盼的在看什么呢?” “看这里的建筑风格。” “那姐姐看了这半天,可看出什么来了。” “只是觉得这里的宫殿风格很是独特。” “独特?难道姐姐也觉得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 叶清涵闻言,刚迈入门槛的脚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自然地迈了进去,待立在殿内的宫女恭恭敬敬的退到门口,并轻轻的将殿门带上退了出去后,叶清涵这才诧异的看向妘兮瑶笑道:“看起来你也对这座皇宫里的某些东西一直都心存疑惑?” 妘兮瑶一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之前确实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现在想来,其实也没那么难以理解。”说话时,妘兮瑶已然仰面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叶清涵好笑,一边环顾着殿内的环境一边缓步向着床榻走着。 “是啊,世人总会惊叹那些他们不曾见过的人和事,亦如他们当年惊艳于水燕翛缔造的这个与众不同的帝国一般,但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后便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稀奇了。” “说的不错。”妘兮瑶很利索的打床上坐了起来赞同道:“不知道的时候总会害怕或是好奇,可其实真相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让人难以接受。” “不难么?”叶清涵却是苦笑:“恐怕真正能接受的人少之又少吧。” 妘兮瑶心头微微一紧,自己不过是随性一句感慨,未曾想竟无意间勾起了叶清涵不好的回忆,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妘兮瑶只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悠哉的站起身,并在殿内踱步转悠了片刻,回头看时,叶清涵却已然笑着看了她多时了。 妘兮瑶只好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椒房殿应是皇后的寝宫,他们这样安排,用心再明显不过了。” 叶清涵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了然一笑,满不在意道:“我若不愿,任凭她费尽心思也是无用的。” 妘兮瑶闻言却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表示赞成:“说的没错,咱们就只管看书寻物,随他们怎么去折腾。” 窗外的夜清爽依旧,虽是月明星稀,却又总觉得不大真实。风轻轻略过,落下的几片黄叶轻点水面渐起点点涟漪,幽幽的向四周扩散,那屋内的烛火似乎也感受到了那飘过的清风而轻轻摇晃,恍惚间,姐妹二人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她带着温暖的笑意,朝着她们一步步走来…… 第78章 天难遂人愿,流转宿命牵(一) 妘兮瑶见到这个女子时她并未仔细看她的长相,因为她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苍无剑的上。这个女子出现的那一瞬间,插在她发髻间的苍无剑竟再次产生了微不可察的嗡鸣。妘兮瑶看了看这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又看了看叶清涵,她忽然像是明白的了什么,神情无比的震惊,可是叶清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这椒房殿的宫人?”叶清涵愣神片刻后方才微笑着冲着这个忽然间出现的女子问道,而女子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问道:“两位姑娘竟然看得见我?” “难道我们不该看到姑娘?”叶清涵笑问道。 “常人的确看不到她。”妘兮瑶忽然发话,叶清涵疑惑地看向她,却听见她一直盯着那个女子平淡的解释道:“她只是一缕幽魂,旁人自然看不到。” 叶清涵闻言甚是震惊,她慌忙打量起来这个女子,果然,她的脚并未着地,整个身子仔细看的话也是半透明的,至于她自己为何看得见眼前这一缕幽魂,叶清涵下意识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灵血之玉心下便已明了。 “姑娘你是?”叶清涵缓过神忙问。 “小女子名唤秦婉烟。” “秦婉烟?”叶清涵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是……枫儿的母亲!” “姑娘知道我?”黄衣女子有些诧异,叶清涵却点点头。 “自然是知道的,靖国的已故皇后秦婉烟曾经可是贤名远扬,堪称天下女子的典范。” “姑娘过奖了,生前虚名而已。”女子的回答很是轻柔,声音也有些空灵缥缈的感觉。 “并非虚名,而是实至名归。”妘兮瑶忽然插话,接着便问道:“你死后一直都留在这里吗?” “是。” “我明白了。”妘兮瑶点了点头。 “姑娘竟然不觉得惊奇吗?”女子忽然问道。 妘兮瑶微微一笑:“为何要惊奇,这种事儿我并非第一次见到。” “那姑娘定然不是一般人。”女子微笑着望着妘兮瑶,妘兮瑶眨了眨眼道: “你怎知我不是一般人?” “苍无剑神岂会是一般人。” 女子依然保持着温柔的笑意,而妘兮瑶却微微蹙了一下眉,因为她发髻间的苍无剑方才又微不可察的嗡鸣了。 “看来皇后娘娘也是看过兮瑶的画像了。”叶清涵微笑道,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有幸见过妘姑娘的风采,今日得见本尊亦是此生无憾了。” “皇后娘娘现身找我二人可是有事?”叶清涵问的直白,女子倒也不慌张笑道:“叶姑娘无需多想,我在宫里游荡惯了,未曾想到二位能看见到我,若是姑娘觉得不舒服,烟儿去其他地方便是。” “清涵没有那个意思。” “烟儿明白,不过眼下时辰不早了,二位姑娘休息吧,烟儿不打扰了。”言罢,她微微侧身行了一礼便转身消失不见了。 “魂魄游荡人间,想来定是心中有所牵绊吧。”叶清涵忽然感慨道。 “大概是吧。”妘兮瑶轻声应道。 略微聊了两句,二人便熄灯分别睡下。 翌日清晨,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竟亲自前来问候姐妹二人,并邀请她们共进早餐,叶清涵虽不至于感到受宠若惊,但心里却也着实是意外了一下。 随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引导,姐妹二人再次来到宁安殿,她们前脚刚入殿门,水漓枫便欢欢喜喜的喊着叶姐姐迎面跑来并一脑袋扎进了叶清涵的怀里略带着撒娇的语气道: “叶姐姐、神仙姐姐,你们可来了,我的肚子冲着那些美食都喧嚣了半天了,你再不来不就准备“饿虎扑食”了。” “饿虎扑食?”叶清涵失笑,而一旁的妘兮瑶则带着一副像是诧异却又像是坏笑的表情俯下身来与水漓枫平视笑嘻嘻地问道:“你昨晚没吃饭吗?来来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都饿的两眼发绿了。” “才没有呢。”水漓枫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别过头去,然后鼻血再次失控的流了出来。妘兮瑶见他这样也就没再捉弄,她只得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就站起身冲着满脸堆笑的太后水灵韵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太后水灵韵便邀请二人一同落座共进早餐。 这一顿饭吃的倒也随意,并没有想象中的拘束,撤去碗筷,端上茶水略微品了一口,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放下茶碗微笑着问道: “二位姑娘昨日休息得可好。” 叶清涵微微一笑,她刚要回答一切都好,可妘兮瑶却抢先一步道: “皇后一般的待遇当然睡得舒服了,不过……” “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妘兮瑶轻巧一笑便将此疑问带过:“只是觉得地方太大了,住两个人有些浪费而已。” “地方很大吗?”水漓枫忽的插话进来:“那我搬去和姐姐们住可好?” “不好。” 妘兮瑶的否定让水漓枫的小心脏颇为受伤,只见他撅着小嘴委屈的问道:“为什么呀?” “男女有别。” 水漓枫灰溜溜的低下了头,而叶清涵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她们觉得无奈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小孩子不会说话,还请妘姑娘见谅。” “放心,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妘兮瑶淡定的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可她速度却极快,叶清涵还没等张嘴她就又有了下文:“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书库看看?” “随时。” “那就多谢了。”说着她也不等太后水灵韵反应过来就起身一手拉着叶清涵,一手拉着水漓枫道:“您的宝贝孙子先借给我们引个路,等我们把书看完了再来找您叙话。”言罢,她竟还朝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俏皮的眨了个眼睛才离开,再看被留下的太后水灵韵娘娘却是一脸的笑意,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一句话都不让我说,你打的什么主意?”叶清涵一边走一边不解问妘兮瑶,可她却是所答非所问: “今日流年不利,姐姐不适合说话,所以还是我来说的好。” 叶清涵无语,流年不利?对多也就是谨言慎行吧,还有,她何时学了占卜术了?据了解,妘兮瑶应该并不“迷信的”,只是她这样纳闷的思索着,妘兮瑶却已然转移了目标,只见她前前后后看了半天,而后便一脸疑惑的冲着前面带路的水漓枫问道: “小家伙,你确定自己没走错路吗?” 然而妘兮瑶话音未落,水漓枫就停了下来仰着头指着前面的殿宇如释重负的道了两个字:“到了。” 妘兮瑶回头朝着水漓枫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楼阁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看上去就如初时建造一般无二,于是她难得的发出了一次慨叹:“所有的地方几乎都变了模样,只有这里看起来一切如旧,可见你们平时鲜少来此处。” “才没有呢。”一旁的水漓枫第一个不服气的反对:“这里是我们皇家子孙必来的地方,只是先祖有训此处殿宇不得妄动,所以我们历代的先皇包括皇祖母在内也只是略加修缮却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改建。” “不敢?我看是不能吧,这里可是她当年亲自督造的,就连我和……”说到此处,妘兮瑶却忽的顿住了,叶清涵和水漓枫皆是一脸的迷茫的等着她的下文,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再说什么,于是叶清涵便抬手轻轻拍了拍她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妘兮瑶自然一笑,仿佛刚才的那一阵沉思不曾存在一般,叶清涵诧异挑眉,但转而又了然一笑,可水漓枫却是不明所以:“什么没什么?神仙姐姐又在打哑谜了吗?” “不是打哑谜,只是年代久远记不清楚了而已。” 年代久远?水漓枫嘴角抽搐,这个理由听起来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于是他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既然记忆模糊了,那神仙姐姐不妨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回忆起什么呢?” “好主意。”妘兮瑶就这样顺坡下驴也着实让水漓枫意外了一会儿,但这样的反应对他而言已然是很满足了,因为若放在往常,妘兮瑶绝对会把他说的哑口无言才肯罢休。 第79章 天难遂人愿,流转宿命牵(二)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屋内的装潢、陈设便已一目了然。书架的摆设虽是同寻常的书房、书库类似,但却不似那些地方昏暗幽深,这里的格局甚是开阔,而且四周都是透光的落地门窗,所以白天走进这里时便不再需要点灯。 最妙的是这里还整齐的排列着几排桌椅,且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叶清涵见此,面上也不仅流露出了惊异之色,尽管妘兮瑶曾告诉她水燕翛的来处与自己或有渊源,可她却是一直不大愿意相信的,所谓眼见为实,此刻她也渐渐开始相信,或许妘兮瑶说的都是真的。 “姐姐看这里如何?”思索间妘兮瑶却笑着问了叶清涵的看法,她回神笑叹道:“当真是别具一格啊,既不失书香古韵的雅致,又不乏清新自然的明朗,能在这里读书可称得上是一种享受了。” “原来叶姐姐也这么觉得啊,难怪姑姑每次来这里都睡得格外香甜了。” 叶清涵和妘兮瑶失笑,你说他童言无忌,可他这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却让人着实觉得这个词不该用在他身上。叶清涵正想着如何回复水漓枫的话,妘兮瑶却直接忽略了他,转而冲着叶清涵笑道: “那姐姐可是觉得此境似曾相识呢?” 叶清涵略微思考了片刻才道:“虽然有一些这样的感觉,但到底还是不大一样的,毕竟这样的装潢陈设在当时,甚至是今日也可称得上是精巧绝伦的设计了,不过我此刻却更加想看看你嘴里说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叶清涵微微顿了一下,并转过头俯身与水漓枫平视笑问道:“枫儿可不可以带姐姐看一看呢?” “看什么?”水漓枫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叶清涵一时语塞,妘兮瑶见状便笑嘻嘻道:“就是你们世代相传、拱若珍宝却又不知为何物的那些东西,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还在这里吧。” 水漓枫的小脸再次红了,鼻血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叶清涵给他止血,可他却还是的冲着妘兮瑶指的地方看去而后点点头道:“是啊。” “那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水漓枫花痴的望着妘兮瑶一脸明媚的笑意,呆呆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于是叶清涵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些东西,只是拿出来时,却着实出乎二人的意外。装载这些东西的箱子上几乎是纤尘不染,看起来好像新的一样,妘兮瑶一边往外拿一边观察道:“想不到这些不知为何物的古董竟被你们保护的这样完好,看上去就如同新的一样。” “这是先祖留下的至宝,我们自然是要好好守护了,若是染了灰尘便是对先祖不敬了。” “话虽然冠冕堂皇了些,但却是事实,不过可惜了你们保护的这么好,却没有一人懂得这些东西的用处。” “那神仙姐姐懂得用吗?” 水漓枫的一句反问却把妘兮瑶给难住了,她与水燕翛虽是好友,却对她这些个东西一窍不通,因为她知道的基本上和他们一样多,可水漓枫却显然没有看出妘兮瑶此刻的尴尬,见她半晌不语便又以为妘兮瑶在故弄玄虚的卖关子,于是小家伙便一脸真诚的望着妘兮瑶道:“神仙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枫儿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 “这个……呵呵……我……”妘兮瑶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解释出什么来,可她又是个及爱面子的人,所以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一直在翻看这些东西的叶清涵,只见她会意一笑,而后装作不经意的回答:“这是一些很实用的工具,而且还有许多是可以利用太阳光通电的。” “电?”水漓枫不解的问:“叶姐姐说的是闪电吗?” “嗯……”叶清涵略微思索片刻并耐心的解释道:“差不多吧,但我说的这种电是一种看不到的闪电。”说着叶清涵又举起手中刚好拿着的一个奇怪的物件:整体圆圆的像是一根棍子,但它的前面又比后面略大了些,并且还镶嵌着一个几乎光可鉴人的“镜子”。 “比如说这个,你把它拿去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两三个时辰,然后等到晚上打开它,你就无须再点着灯笼走路了。” “为什么呀?它又不会发光,若是在晚上用了岂不是要摔得很惨。” “它当然会发光,而且要比灯笼亮十倍,不信的话你把它拿出去晒晒太阳,等到了晚上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水漓枫一脸迷惑,妘兮瑶更是百思不解,于是他们两个人就陪着叶清涵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一拿到太阳底下晒去了,等摆好了这些东西后她们便又回到屋内继续翻看放在地下的一些书籍以及其他奇形怪状的东西。 妘兮瑶和水漓枫一个接着一个看,可他们却是越看越糊涂,最后索性选择了放弃,二人回头再看叶清涵,她却是抱着一本书坐在桌案前津津有味的看着。二人好奇的走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叶清涵身侧,看向叶清涵手里的书本,然而书里的内容他们却是一个字儿也不认得,于是水漓枫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叶姐姐,你看得懂这些鬼画符的文字?” “鬼画符?”叶清涵扑哧一声笑了:“这只是一种外邦文字而已。” “外邦文字?”水漓枫甚是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可父皇和皇祖母都说这是天书啊,神明的文字一般的人根本看不懂的。” “天书?”叶清涵诧异的看了一眼水漓枫,但随即她便回过味儿了:现在这片大陆上的人都难以接受那样的说法,更何况是一千年前,所以与其不断地试图解释,还不如给他们一个他们愿意信服的理由,可现在自己却说看得懂这些文字,接下来又该如何解释呢?正想着,水漓枫却猝不及防的发问了:“叶姐姐,你为什么能看得懂神明的文字呢?” 叶清涵语塞,但妘兮瑶却反应极快:“因为你叶姐姐来自凤族啊,那里可是有许多连你们这里都没有的典籍呢,所以你叶姐姐认得这些东西也就不稀奇了。” “原来是这样啊。”水漓枫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头真诚的看向叶清涵笑道:“叶姐姐,我也想认得这些文字,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叶清涵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而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些文字可不像你学过的那些容易,学起来会很累的。” “枫儿不怕,只要姐姐愿教我,再苦再累我也能挺住。” 叶清涵欣慰一笑,可妘兮瑶却撇了撇嘴:“话别说的太满,万一真的坚持不住了丢的可是你自己的面子。” “我是小孩子,不怕丢面子。” 妘兮瑶默然,她这算是自作自受吗?本来是打算多一个人可以为难一下那个虽然“深明大义”却又极其啰嗦的长公主,最后她竟忽略掉了一点,那就是:你在教会别人为难人的时候,同样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徒弟”给刁难。妘兮瑶这厢自我反省着,而水漓枫却早已转移了目标,趴在了叶清涵身侧,静静的陪着她看书。 第80章 天难遂人愿,流转宿命牵(三) 阳光透过窗棂,散落在桌案上,投射在这趴在案前的一大一小两人身上,画面说不出的温馨安宁,妘兮瑶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们,直到急匆匆地脚步响起,妘兮瑶这才回头,只见水茗馨站在门外的长廊上转了两圈,随后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道:“叶姐姐,你们怎么把这些东西也倒腾出来晒起太阳来了,不是说要看书来着……” 水茗馨话至此处却住了嘴,可惜眼前的温馨画面不过转瞬便随着桌案上二人的回头而打破,仿佛那只是水茗馨的错觉一般。 “姑姑,你来做什么?”水漓枫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水茗馨却瞧都不瞧他一眼,反而很自然的指着门外摆着的那些东西冲着已然起身走到近前的的叶清涵问道:“叶姐姐,你们把那些东西全丢在太阳地里做什么?” “消毒,杀菌,充电。” 水茗馨懵了,妘兮瑶也费解,而水漓枫却只顾着郁闷生气,并没有听到这两个稀奇的词儿。 “馨儿呢?不是说有公务缠身来不了了,怎么现下……” 水茗馨闻言却扑哧一声笑了,笑的叶清涵有些莫名:“叶姐姐,太阳都过了透顶了,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叶清涵:“……” 妘兮瑶:“……” 水漓枫的肚子在此时很应景的叫了一声,叶清涵失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走吧,吃饭去。” “那这些东西呢?”水漓枫路过长廊时驻足指着那些东西问道。 “搬到椒房殿吧,但还是要摆在太阳地里……继续杀毒、充电。” 水茗馨虽是不解,但还是吩咐人将东西送去了椒房殿。午饭间叶清涵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太后水灵韵以及皇帝对话,明显的心不在焉。 饭后叶清涵和妘兮瑶告辞离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留住了欲要同去的水漓枫和水茗馨,并询问他们叶清涵为何如此反映,水茗馨摇头,可水漓枫却给了一个貌似很合理的答案:“叶姐姐应该是看书看得太入迷,心思还没收回来吧。” “看书?”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乐了:“可皇祖母怎么听说你的叶姐姐只是搬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去了椒房殿,却唯独没有书。” “这个问题我问过她了,叶姐姐说书还是在书阁里看的好,那样才容易沉得下心不受外界干扰。” 母子三人闻言,除了面面相觑还是面面相觑,脸上却着实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原以为叶清涵只是不愿再与他们交涉这才故作一副爱搭不理的思考状,可没想到,叶清涵自宁安殿回来了许久却还是一言不发,也不进屋子,而是坐在长廊上观察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姐姐为何一直在摆弄这些却不看书了?” “因为这里面很可能隐藏着一些比书里更真实的秘密。” 妘兮瑶不解,刚想接着再问,却见叶清涵不知手指碰到了哪里,她手里的一个平平的、光可鉴人的一面奇特镜子里竟显现出了一个奇怪的图画,紧接着那图画竟动了起来,就好像真实的东西一般。 “这……”妘兮瑶大惊,她依稀记得,这个东西是水燕翛教了她无数便如何使用的玩意儿,可如今从未接触过这个的叶清涵竟只是白弄了稍许片刻便将它打开了。 “真的打开了,这东西质量太好了!” 妘兮瑶闻言更是傻眼,她的姐姐又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但此刻她却已然没了再去追问的心思,她迫切的想知道叶清涵是从何处知道如何使用这些东西的。 于是妘兮瑶开口问了,而她这一问却直到午夜时分也未听完叶清涵的讲述,妘兮瑶大有秉烛夜谈的意思,可叶清涵却断然拒绝了。 “姐姐,这么吊着胃口很难受的。”妘兮瑶噘着嘴做在床上看着已然闭眼倒在床上的叶清涵郁闷道,而叶清涵却悠然的闭着眼呵呵一笑:“只是和你讲了这些就觉得吊胃口了,若是给你亲眼看到了,那你岂不是要惊得上房顶了。” 妘兮瑶无语,于是她就这样看着叶清涵翻了个身睡了,而她却在床上盘着腿整整坐了一夜。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早上叶清涵醒过来,可等叶清涵洗漱完毕后她们二人便又被请到宁安殿用早餐了,早餐结束后这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又邀请她们二人一同漫步散心,叶清涵爽快的答应了,而妘兮瑶却更加郁闷了,于是她赌气道: “那你们去散步好了,我到别的地方看看去。”言罢妘兮瑶也不等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作出回应便已没了踪迹,叶清涵心中无奈,她知道妘兮瑶不习惯约束,但她更清楚妘兮瑶今日的反应是为何,因为她是故意的。但这样的态度在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面前却委实有些过了,所以叶清涵也就不能像往常那样一笑了之了。 “太后水灵韵勿怪,兮瑶在我面前一向散漫惯了。” “无妨的,妘姑娘洒脱随性,是个性情中人,孤很是欣赏她这样的人。”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回答着实让叶清涵意外了一下,但仔细想一想就觉着倒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毕竟从某些方里面来讲,她们两个还是挺相似的。 “叶姑娘对于孤的回答好像并不觉着意外。” 叶清涵耸耸肩轻巧一笑:“这有何意外的,太后水灵韵做法大抵上还是是有规律可循的,而且基本上逃不过两种可能。” “哦?”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有些好奇:“那姑娘不妨说说看都有哪两种可能。” “第一,是您常年的一种习惯:太后水灵韵您是上位者,容人之量必然是有的;第二是性格的因素:许是太后水灵韵您本身就与兮瑶的性格相仿,因而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亦或是您的性格与兮瑶截然相反,因而内心深处不自觉的对这样的性格很是羡慕。” 望着眼前这个恬静稳重却又敢于直言不讳的女子,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看错人。 “太后水灵韵这样的表情,想是清涵猜对了。” “没错。” “那清涵就斗胆问一句,太后水灵韵属于哪种呢?” “姑娘看着孤是哪一种?”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反问,叶清涵轻松一笑:“您,两种都不属于。” “两种都不是?”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是了然一笑:“那就是两者兼有。” “太后水灵韵睿智。”叶清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应该说……是姑娘聪慧。” 噗嗤!叶清涵抿嘴爽朗一笑,四目相对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亦是大笑:“叶姑娘这边请!” 叶清涵礼貌的回礼随行。 原以为只是在宫中漫步,没想到走着走着,叶清涵才发现,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竟引着她来到了城楼之上。驻足远望,亭台楼阁,人来人往,凌阳城内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眼前之景,姑娘作何感受。”忽然的问话,并未让叶清涵惊异,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实是繁荣之境。”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转身,目含惊异之光,许久方才平静道:“姑娘如此良才,埋没尘世当真可惜,何不登高远眺,俯瞰河山。” “登高虽好,然高处不胜寒,何似人间四月天。” “未及高处,姑娘又何出此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面带微笑,然周身却是散发着王者的威严气息。 “没有理由,总之,我拒绝。”叶清涵话锋一转,直言胸中之意。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虽略显意外却仍旧恳切道:“望姑娘三思。” 叶清涵挑眉问道:“理由呢?” “姑娘功在社稷,且得百姓爱戴,朝堂之上更是无人不赞,还有……最重要的是轩儿肯全心全意信任你。” 信任吗?叶清涵不屑一笑:“可这些皆与我无关。”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点头道:“孤明白,姑娘淡泊名利不愿掺入世间纷扰,可那欧阳思睿绝非池中之物,断不会因一时的失败而轻易罢手,若无姑娘继续坐镇,恐怕今日之繁华迟早都会付之东流,而到了那时,靖国怕已是郧国的附庸。” 叶清涵闻言却仍是不为所动,婉言拒绝道:“在清涵的心中当政者为谁并不重要,若是百姓能安享太平,丰衣足食,便是换一个皇帝又能如何?”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略微惊异的看向叶清涵半晌无语。眼前的女子当真是语出惊人,她所言看似句句在理,却也显得有些不切实际。要换个皇帝,说来简单,可真正付之行动时,又谈何容易。 但对于欧阳思睿这样的人来说却未尝不可,单看他对待夜炙的态度便不得不令人佩服,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得到? 见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沉默良久,叶清涵便以为她已然被自己的惊人之语给震慑住,或许她会一时接受不了就此罢手,哪知,她思量过后却是朗声大笑道:“姑娘真知灼见,孤自愧不如,就冲姑娘此言,孤便更要为靖国百姓努力争取姑娘答应孤的请求了,孤还是那句话,烦请姑娘三思。” 叶清涵见此有些无奈的别过头去,却也没有再说拒绝的言语,因为她知道,若是谈话再继续下去,恐怕她不是冲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一番讥讽的嘲笑,或者就此直接甩手扬长而去。 “这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倒真是执着,姐姐多次婉拒却还是……”妘兮瑶不由好笑的摇摇头:“当真是个奇人。” 叶清涵却是略显无奈的叹息一声:“作为一个上位者,她是一个难得的明主,作为一个母亲,她则是一个为儿孙不辞辛劳的长者,她的坚持让我震撼,可我却不会答应。” “可姐姐却又不愿伤害她,如此,咱们恐怕得和她多周旋几日了。” 而相对于妘兮瑶的无所谓,叶清涵的心绪却显得有些繁重:“是啊,没那么简单的,怕是咱们短期内是无法离开了。” “即是如此,那不如就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是听一些牢骚,至于这周旋的日子,咱们也不妨放轻松些,好好享受一番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吧。”说罢,妘兮瑶便仰身倒在了那软绵绵的大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可我却不想要。”叶清涵抬手轻轻轻推开窗子,院内纷飞的落叶铺满了汉白玉的宫砖,微冷的月光淡淡的散落在窗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因四方的院墙阻隔了宫墙之外的另一方天地。 第81章 奈何终难返,犹待情缘起(一) 轻倚窗前,举头望月,青衣似雪,发如泼墨,眸若星辰,肤若凝脂,然本该清丽柔美之景越给人一种萧瑟凄清之感。妘兮瑶自床榻上缓缓坐起,微晃得烛光下,叶清涵的身影也显得有些朦胧,妘兮瑶没来由的心中一慌,而后便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姐姐……” 叶清涵闻声回头,而与此同时一阵清风自窗棂越入,临近的烛火晃了一下便噗地熄灭了,霎时间,屋子里的光亮去了一半,而窗外的月色却因屋内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以至于妘兮瑶有些看不清叶清涵的神情。 “怎么了?”叶清涵轻声问道。 “对不起!” 叶清涵诧异:“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何要道歉?” “我不该带姐姐来这里,更不该自以为是的做那样的决定。” 妘兮瑶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叶清涵亦是望着她沉吟了好半晌才幽幽一笑道: “那是你的决定,而不是我的,若我不愿,即便你再推波助澜也是无用。” “那姐姐……你这是……” “落雪说得对,我并非做不到,而是放不下,所以此生注定我只能盘桓在这凡尘俗世之中。” 妘兮瑶震惊,此刻她忽然发现,活的清醒竟是如此令人感到悲哀,曾经她嘲笑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可如今她却有些羡慕甚至向往。 “凡尘如何,仙境又当如何,只要是生在这世上的人和物,都逃不过这滚滚红尘的恩怨缠绕。” 忽然出现的声音着实令姐妹二人意外,她们竟忘记了,这间屋子的主人一直都在。 “深更半夜的,秦姑娘现身还是事先打个招呼为好。”妘兮瑶无奈。 “其实我是打了招呼的。”说着那个周身被一团暖暖的光束围绕着的秦婉烟指了指熄灭的烛火笑道:“瞧,多明显啊。” 妘兮瑶:“……” 叶清涵:“……” 于是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叶姑娘与其在此忧思叹息,倒不如看开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虽是你的选择,但红尘俗世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只要用心感受,我相信以叶姑娘的蕙质兰心不难发现这世间的美好。” “你真傻。”叶清涵羡慕的看着眼前这缕幽魂:“可我却很羡慕。” “其实你大可不必羡慕我的,若将你的经历换给我,或许我还不如你做得好。” “是吗?”叶清涵自嘲一笑,这样的人生,又有谁人能够接受呢? “我知道你不相信如果,我也不信。你似乎活得很真实,看的也透彻,但可惜,你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因为……” “因为我一直在逃避对吗?” “是,但我不明白,既然你明白又为何会困惑?” “这个……”叶清涵微微勾起嘴角苦涩一笑:“我也想知道,明明我什么都看的通透,却又为何会满腹的疑惑?”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饶是已然魂归离恨天的她也想不明白了,也许真的是因为她的人生太过短暂也太过简单了吧。她看着叶清涵,久久不语,许是真的想不通透了,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姐姐给她出了个难题,看来她得好一阵子都不会现身了。”妘兮瑶双眸中瞬间闪过的遗憾落在了叶清涵的眼中,她明白得很,可却做不到。 “或许你们是对的,对这凡尘俗世,我有太多的放不下,所以才会有这各种的纠结,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可是很奇怪,自始至终,我除了遗憾却从未有过丝毫的后悔,你说,我究竟放下了吗?” 妘兮瑶坐在床沿微微愣了片刻,随即便释然一笑,飘然一跃赤着脚站在了地上:“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这些从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知道,不论姐姐作何决定,我都会陪着你,以后不会再让姐姐孤身一人。” 叶清涵回头,二人相视一笑,随后转身同望夜空,夜色凄迷,月色朦胧,纵使群星闪烁,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翌日一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二人从梦中唤醒,二人纳闷,却听门口宫女道:“太子殿下,两位姑娘还未起身,而且太后水灵韵也交代过不可轻易打扰,您这一大早就……” “哎呀你真啰嗦,叶姐姐才不会在意呢,快让开啦。” 那宫女虽是为难,却仍旧坚持挡在门外,然小孩子终究是体积小行动灵活,那宫女一个不注意便被那小家伙得逞,只见他冲着那宫女呵呵一笑,然后便伸手推开了大门,抬脚就往屋子里走,谁知却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奇怪,怎么不疼啊。”说着还伸手抓了抓身下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好软啊,好舒服。” “小鬼,你手往哪里摸呢!” 水漓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原来自己是倒在了妘兮瑶的身上,难怪不疼的说,可是…… “一大早扰人清梦,小鬼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妘兮瑶将水漓枫提溜起来,而后单手叉着腰故意气道。 水漓枫这才回神,有些磕巴道:“哪……哪有,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 “哦?想来看看而已?这么一大早就来了,真是“勤奋”的很呐。” “呵呵,是啊是啊,呵呵……”水漓枫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过,还挺可爱的,还没有被“摧残”的痕迹。”妘兮瑶伸手掐了掐水漓枫的笑脸,冲着他亦是呵呵一笑。 “可爱是说小孩子的,我已经长大了。”水漓枫有些不忿道。 “长大了?可你的个头还不到这里啊。”兮瑶抬手在胸口比了比。 “哼!神仙姐姐太小看人了,我一定会长高给你看的!”水漓枫鼓着小脸愤愤道。 这两个人,叶清涵无奈的摇头一笑,看来在皇宫的这些时日不会太无聊了。一连数日,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都未再登门造访,二人倒不觉奇怪,只是这皇太子水漓枫却是每日都会准时来报到,并且将他的所见所闻一一详细的讲给她们听。 什么某某宫女被罚了;某某侍卫升迁了;花园里的花开满了;一群侍从又凑在一起斗蛐蛐儿了等等,好不容易听他说完了这些个趣事,他又抱来书本向叶清涵学习那些从未见过的字,总之她们日间的时间总是会被这小家伙给全全占去,姐妹二人能闲聊的时间大约只剩下睡前这会儿了。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观察力到挺强,连蚂蚁搬家他都知道是不同的一群,他若是当不了皇帝那当真是暴遣天物了。”妘兮瑶倚着柱子好笑道。 “有那样好的指引者,怎会做不到。” 妘兮瑶挑眉,嘿嘿一笑:“看来姐姐已有了定夺。” 叶清涵但笑不语,妘兮瑶耸耸肩叹道:“是该想想对策了,锦衣玉食固然是好,可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被动下去。” “可在这个局中,哪还有我的主动权在呢。”叶清涵苦笑。 妘兮瑶无奈摇头:“姐姐你总是太过悲观,还未出手,焉知难成?” 叶清涵有些意外:“出手?你不是一直打算……” “让姐姐不欢喜的事我不会再做,兮瑶错了一次,决不能再错。”妘兮瑶说的坚定,叶清涵却听得有些惆怅:这样全然的信任和维护究竟是真是假?定定的看了兮瑶片刻,最终苦涩一笑摇摇头: “你能将世事看的通透,且还能活得潇洒。而我不同,我虽看得清,却也更容易陷入迷惘,举步艰难。” “姐姐这样说我却不大赞成。”叶清涵满眼的费解,妘兮瑶则是微微一笑接着道: “真正的通透该是不惑,而姐姐虽看得透却未真正看开。” “那兮瑶可是不惑于行?” 妘兮瑶却摇摇头:“若是不惑,我又何苦执着。” 叶清涵脸上方才扬起的笑意又渐渐退去,苦涩再次蔓延:“是呵,真正看得通透的人又怎会被这些恩怨纠葛扰乱心神呢。” 抬眼望月,仍是一片朦胧之意,然那月光却又透过云层照亮了漆黑的夜。世事无常,终是难遂人愿,然此时此刻却不同于先前那般有心无力,而且还隐隐的感觉到,未来也许并未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无奈,或许还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她的造访。 第82章 奈何终难返,犹待情缘起(二) 之后的几日,姐妹二人迎来了难得的清静,虽然不知是为何,但细想一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叶清涵便研究起了那些被她从书库搬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连两三日,叶清涵除却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一直抱着一面不算好使的“镜子”,只是那里面映出的却不是她的样子。等叶清涵将它放下时已然是某日的日落时分,她伸展了一下身子,而后又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感叹道:“这个小东西当这是让我开了眼界,只可惜她没有记录下那些文字里的画面。” 妘兮瑶:“……” 叶清涵站直身子,挑眉看着妘兮瑶不解道:“这几日你是怎么了,总是这副模样。” “咳咳……”妘兮瑶轻咳一声好笑道:“姐姐觉得我该是什么反应?” “你是她的挚友,按常理来说,你应该是知晓这些东西的。” 妘兮瑶嘴角抽搐:“姐姐……其实我一直都只当那东西是面镜子而已。” 叶清涵眨眨眼不语,妘兮瑶却接着道:“所以……姐姐,你从未见过这东西,可你为何会……” “这个嘛其实……” “叶姐姐……”姐妹二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每日活蹦乱跳的水漓枫此时却是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站在她们面前,于是叶清涵终止了自己的解释,赶忙走上前半蹲着身子关切道: “这是怎的了?竟这般沮丧?” 水漓枫上前迈了一步一头扎进了叶清涵的怀里闷闷的道: “皇祖母和父皇这几天一直逼着我看奏折,看的有小山那么高,好累……” “看奏折?难怪了,往日都是日出东山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可今儿个日落西山才见你,原来是有人管着你了。”妘兮瑶不等叶清涵出言安慰反而抢先一步调侃起了这“可怜的小家伙”。 “神仙姐姐,我都这样了你还打趣我。”水漓枫抬起头鼓着腮帮子不满道。 妘兮瑶见他这样一副模样,逗他的心思更浓了:“让你看奏折?可你才多大呀,看得懂吗?” 水漓枫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然看得懂,父皇出征的这两年多一直都是我帮着皇祖母批阅奏折的,可是……”说着他又嘟起了小嘴巴,连带着方才的气焰也不见了踪迹。 “可是什么?” “这次真的好多啊,把它们摞起来都能把我埋得连头发丝都看不到。” “既然好多,那你今儿怎么还有空来我们这里,此刻你应该正在批阅奏折才对吧。” “皇祖母说该吃饭了,让我来请你们一起,顺道让我散散心舒活舒活筋骨。” “哈哈哈……”妘兮瑶捂着肚子笑了,叶清涵亦是扑哧一笑出了声。 “叶姐姐……你也笑我!”水漓枫撅着小嘴泪眼汪汪的看向叶清涵,忽略了妘兮瑶的笑。叶清涵见状赶忙收起笑意,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好了,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吗,怎的这会儿和女孩子一样多愁善感了。” “我没有。”水漓枫别扭的扭过头,吸了吸鼻子并抬手抹去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行了,你皇祖母不是喊我们吃饭嘛,去晚了小心又被堆积如山的奏折掩埋了。” 水漓枫鼓起腮帮子不忿的看向妘兮瑶:“神仙姐姐,你就不能盼我个好吗!” “嘿嘿……”妘兮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不作答,于是水漓枫立刻忘了方才的委屈,傻呵呵笑着流鼻血了,叶清涵见状摇摇头抬手给小家伙止血,过程中她故作思考状,看起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嗯,这样吧,一会儿去了见着你皇祖母,我和她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暂且免了你的“日理万机”。” “真的!”水漓枫眼睛一亮,噌的跳了起来,满眼的惊喜,叶清涵及时收回了手,可是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下来了。 “真的。”叶清涵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继续止血。 鼻血抑制住后,水漓枫便一把拉起叶清涵就往外冲,生怕她反悔似的。一路小跑,不多时便来到宁安殿外,不待侍从通报,水漓枫便径直拉着叶清涵闯入边走边喊道: “皇祖母,我带着叶姐姐和神仙姐姐来了,奏折我就可以不用再看了吧。” 正和水茗轩说话的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循声望去,然话音未落水漓枫便已来到近前拉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手撒娇道:“皇祖母,枫儿已经做到了,您可要说话算话。”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一笑,抬手轻抚他的笑脸宠溺道:“好好好,依你就是。” “太好了!终于自由喽!”水漓枫原地跳了老高,兴奋地难以自制。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见状忽的严肃道:“奏折是不用看了,书可还是要念的,从明日开始你继续跟着你莫师傅读书。” “跟着叶姐姐不行吗,枫儿觉得叶姐姐更好。” “当然可以,但你叶姐姐却没办法一直留在这里啊。”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很是自然地将目光落在了叶清涵身上,水漓枫亦随之看去,而后放开太后水灵韵的手走到叶清涵近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叶姐姐,我还能跟着你继续学习吗?” “当然可以。”叶清涵轻巧一笑,应付的极为自然:“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到雪清堂找我。” “叶姐姐不能留下吗……”水漓枫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低下头没了声音。 叶清涵见他这样微笑着捧起她的小脸:“这里又不是姐姐的家,如何能留下。” “可是……”水漓枫欲言又止,而一旁一直未曾出言的水茗轩却忽然间开口了:“你若愿意,此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虽然叶清涵心中早已隐隐猜到,但水茗轩这样直接的表达倒叫叶清涵有些意外,于是她的目光在这片刻的愣神后便沉了下来,而且还带着一丝戏谑和嘲讽。 “愿意?皇上难道不记得我曾经历过什么吗?您觉得我还能再将自己推入另一个火坑吗?” 叶清涵忽然的语气转换让水茗轩以及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都有些意外,转瞬间,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意识到水茗轩此言触及了叶清涵的逆鳞,可还不等她出言圆场,水茗轩便急不可耐的解释道: “这里不是郧国,朕也不是欧阳思睿,所以请你相信,那样的事朕绝对不会让它在这里发生!” “凡事没有绝对!”叶清涵稍稍缓和了一下起伏的情绪才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即便皇上能做得到,可您又如何能说服这满朝文武以及靖国百姓接受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呢?” 不等水茗轩再接话,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抢先一步道:“这点叶姑娘大可放心,先不说姑娘的来历,单讲姑娘为靖国所立下的功绩便不会有人再做他想。”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朝堂之上已然有人略有微辞了?” “你是指左相吗?”水茗轩忽然发问,叶清涵闻言微微颔首。 “若是左相,你大可放心,他虽有些固执却还是个知书明理之人,只要你做的事有益于黎民百姓,他定会全力支持。” “呵……”叶清涵冷笑,她佩服水茗轩,更佩服这位太后水灵韵娘娘。作为上位者,他们能做得到这一步已然是难得,可是要她再冒一次险却是再也没了那样的勇气。虽然靖国皇帝只会有一个妻,且帝后同治,但那又能怎样呢?只要身处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中就难保哪日不会再次阴沟翻船,也难保他人不会别有用心。 “姑娘还是不愿吗?”思量间,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忽的开口,然而那言语间尽显的威仪却叫叶清涵的心底无比的排斥,她犹记得,当日正是因为那人同样的一句话,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她回过头冲着太后水灵韵亦是说出了一句毫无余地的答案:“是,我不愿!”话音刚落,她便举步转身欲要离去,然刚待她迈出一步,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再次出言道:“若是为了莫将军的前途,姑娘可愿留下。” 叶清涵驻足原地,背对着他们半晌不语,渐渐地,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嘲笑,而后又略微偏过头冲着太后水灵韵微笑着轻声应道: “好!如太后水灵韵所愿,我留下。”言罢便转身抬脚离去再无停留。 “你这一句话,硬生生的将你的一番良苦用心给颠覆了,此刻在叶姑娘的心里,恐怕你们已经成了与欧阳思睿一般无二的人了。”妘兮瑶无奈的摇了摇头,举步就要随叶清涵离去,可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背后的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道:“或许我们留她的手段极端了些,但至少我们的初衷是单纯的。” “单纯?”妘兮瑶好笑的扭过头:“你们就这样有自信能够改变叶姑娘对你们的偏见?” 母子二人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便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诚心相待,孤相信,叶姑娘终有一日会放下心中的戒备接受这里的一切。” “好吧。”妘兮瑶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你这样的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言罢,妘兮瑶便举步匆匆追随叶清涵的踪迹而去。 第83章 奈何终难返,犹待情缘起(三) 一路上,妘兮瑶有些彷徨,她希望姐姐叶清涵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可她也怕,害怕这里又会是叶清涵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叶清涵看的太透,却也太过偏激,太过敏感;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想的太乐观,期许的也太过美好;而她自己……或许是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听过难以计数的无可奈何,也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置身事外,所以当她需要置身其中去面对时,反而会失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妘兮瑶静静地陪着叶清涵在廊下久久的静立着,却早已忘记这雨是何时落下的,空中隐隐的月色也显得有些羸弱,即使它拼命地想要穿透身前的乌云,却奈何它形单影只,早已无力对抗那团在一处的乌云了。 “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们可是想通了什么?” 忽然的询问声打破了清寒寂静的雨夜,妘兮瑶回过头,而叶清涵却恍若未闻。见她们不答,那藏于阴影中却仍旧被温暖的光束围绕着的虚幻身影只好自黑暗中“走出”。 “你不是自诩自己是个看待世事通透的智者,可今日却为何有如此迷乱的心境?” 妘兮瑶闻言轻叹一笑道:“即便看的通透却仍是被诸多的无可奈何所绊,兜兜转转的,结果还是钻进了人家下的套,如今看来我可称得上是最愚蠢的“智者”了。” 若隐若现的身影微微飘动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丝单纯的笑意,她看背对着自己的叶清涵问道:“叶姑娘可曾有过一丝后悔今日所做的选择。” 叶清涵有些许的游移,少许后却听她幽幽一叹:“既然选择了,向前走便是,纵使一片荆棘也已容不得我再回头了。” “我知道,你此刻会认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无奈的选择,但也请你相信,此后你定会为你今日的决定而感到幸福。” “幸福?”叶清涵苦笑,而那身影却不知为何又在此刻忽然不见了踪影,妘兮瑶无奈一笑,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因着一个身影的渐渐走近而止了言语。 清风徐来,却有微微的凉意席卷心头,叶清涵不自觉得抱起了双臂,而妘兮瑶则是微微挑起眉稍,回身看了看叶清涵又看了看已然行至眼前的水茗轩,只见他冲着自己一笑,随后便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并悄悄地递给了妘兮瑶,妘兮瑶会意,点头接过后便转身上前为叶清涵披上,而当她再回头时却已不见了水茗轩的身影。 妘兮瑶微微勾起嘴角:看来这只是以交易为表象,实则是准备打感情牌的一场“蓄谋已久”的交易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这对于姐姐而言会是另一段有别于往昔的生活吧。 “其实你很想和他说说话对吗?”妘兮瑶回到自己的屋内关上门冲着黑漆漆的屋子问道。秦婉烟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却不见一丝落寞。 “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如今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可是他就要另娶新人了,你不难过吗?”妘兮瑶很认真的看着她,可她却摇了摇头。 “我是个已死之人,无法长久的陪伴他,如今他能够找到一个他喜欢、枫儿也喜欢的人,我真的很开心。” “老实说,你的话,我不信。”妘兮瑶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信不信都由姑娘,不过有件事说出来,妘姑娘也许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你说说看。”妘兮瑶离开大门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他能和叶姑娘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自己要嫁给他一样,有那么一刻我会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叶姑娘。” “可是姐姐却永远也无法爱上他。” “为何?”秦婉烟诧异。 “因为……”妘兮瑶忽然从发间取下苍无剑,剑尖直直的指着秦婉烟的眉心,似乎在近一些便可将她刺穿。 “姑娘这是何意?” “果然如此!”妘兮瑶轻轻收回苍无剑,而后双手举着剑道:“你知道吗,这把剑在黎城遇见姐姐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说话间,妘兮瑶已经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秦婉烟。 “秦婉烟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并不是一缕简单的幽魂。” 秦婉烟闻言倒也不慌、不惊反而微微一笑:“其实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为何会还能留在这里,可惜没有人看得到我,也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幸福自己可以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看到他。” “可你却始终都离不开这座宫禁对吗?” “没错。” “我明白了。”妘兮瑶忽然收起了苍无剑重新插回发髻。 “姑娘这话已经说过一次了,姑娘到底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姐姐,若你们不能自己明白,即便我说了也是无用。” “好。”秦婉烟也不再追问,转而又问了一个她一直好奇的事,“我见妘姑娘在人前都是唤的是‘叶姑娘’,可为何私下却又唤她为‘姐姐’呢?” “她本就是我的姐姐,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原来如此。”秦婉烟点了点头,“姑娘早些休息吧,烟儿不打扰了。”言罢,秦婉烟的身影便缓缓消失了,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第二日一早,叶清涵便直接找到了太后水灵韵,言说大婚前的日子她要在宫外住,太后水灵韵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应了下来。叶清涵并没有回雪清堂,而是直接去了周伯的茶馆。 “姑娘要真的要卖掉雪清堂吗?”周伯有些震惊。 “是。” “叶姐姐要离开凌阳了?”滢慧吃惊道。 “不是要离开,而是……”叶清涵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妘兮瑶见状只好接过叶清涵的话道:“你们的皇帝陛下要求娶你们的叶姐姐为靖国的皇后,所以这医馆也就无法再开了。” “真的!”欣悦闻言很是兴奋的叫了起来,一旁的两个姑娘以及向荣也为此感到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众人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进了宫,便再难见到了。 “如果你们舍不得你们的叶姐姐不如陪她一起进宫如何?”妘兮瑶半开玩笑的打破了沉默,结果滢慧却说:“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跟着叶姐姐进宫照顾她。”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玉玲和欣悦先后表示愿意,结果向荣却揪了揪欣悦的衣袖道:“你别却,你去了,我怎么办……” “可是我舍不得叶姐姐。”欣悦撅起嘴,向荣却一脸落寞:“我也舍不得你。” 妘兮瑶和叶清涵哭笑不得的对视了一眼,继而叶清涵笑了笑:“兮瑶也只是这么一说,能不能进宫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叶姐姐呢?你是未来的皇后,你应当可以决定呀。”玉玲天真的道。 叶清涵不知如何回答,妘兮瑶却说:“你们真的想去?” 三个女孩儿同时且坚定地点头,但接着妘兮瑶又问:“那周伯和向荣呢?你们走了,他们怎么办?茶馆又怎么办?” 众人沉默,叶清涵却微微一笑道:“你们好好的帮周伯打理茶馆,这样我以后出宫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众人点头,气氛算是缓和了不少,最后临走前,叶清涵将雪清堂的地契交给了周伯让他自行处置,直到傍晚,叶清涵和妘兮瑶才回到了雪清堂,直至大婚前三日叶清涵方才回了皇宫。 叶清涵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描绘新妆,而直到此时,她仍旧有些恍惚,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印象中,帝王娶亲、封后大典应是极为耗时费力的事儿,仅仅是挑选吉日、裁制嫁衣、凤冠都要折腾个大半年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靖国大臣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但可惜的是整个仪式的举行过程却仍旧繁琐复杂。 虽是一回生两回熟,可没来由的叶清涵还是有些紧张而且间带着有些郁闷,因为原本答应她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妘兮瑶自今日早晨便没见过她的影子,于是她只好在身侧一众簇拥着的宫人、礼官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向至高的台阶。 当她的手落入他宽大的手掌时,当她的眼对上他满载着欣喜和深深情谊的眼眸时,她的心莫名的一暖,先前的紧张以及略带郁闷的心情竟也一扫而空。 帝后携手而立,礼官举步上前,展开那轻柔的书卷一字一顿的宣读着册封昭命: “原天地之理,乾以行姿始万物,坤以厚德载物。乾坤一元,阴阳相依,是为和合。咨尔叶氏清涵,智仁忠孝,圣义纯善,久昭贤德,恭奉皇太后水灵韵慈愈,黎庶之愿,以册宝册立为国母。愿尔承顺民意,帝后同治,谋福万民。” 此时叶清涵心中忽然泛起了无限的感慨,原以为自己又将自己送进了另一座牢笼,或许终其一生也再无离开的可能,但不知怎的,这一刻,她有些相信这里真的会不一样,更觉得这是她处在这凡尘俗世中唯一一次没有隔阂的一刻。 文武跪拜山呼贺礼,帝后携手举步,一同走向皇城宫门的城楼上登高远眺,城楼之下,黎庶士族跪地朝贺,自此帝后同治,万象更新。 第84章 前路尚未明,波涛暗涌始(一) 椒房殿内,明晃晃的鸾凤喜烛高高耸立在烛台之上,红色的幔帐层层嵌套,金丝楠木的喜床,鸳鸯戏水的红锦鸾被,鸾凤和鸣的锦绣软枕,这一件件的装饰无一不是精心设计。 叶清涵清晰的记得,那时,他亦是如斯费心尽力的布置了这一切,可到头来却是那样一个结果,但此刻她望着这相似的场景,踱步走在精心编织的红毯上,心境却与那时迥然不同,甚至还有了一丝对未来美好的,期盼…… 水茗轩面上承载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牵着他心中的人儿一步步走向那被层层幔帐嵌套的床榻,而后携手屈膝同坐。身着红衣的喜娘双手托举合衾酒至于帝后近前,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端起酒盏交腕而饮。宫娥侍从再次参拜,恭贺帝后大喜,礼毕众人散去,二位新人却是静默而坐。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言罢,水茗轩便起身欲要离去,却不想衣袖却被身后之人拉住,转身时身后佳人笑靥如花,一时间竟看的痴了。叶清涵见他如此心中也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脸有些微热。少许的对视后,叶清涵才抿了抿嘴略显尴尬道: “万民之前帝后琴瑟和谐,倘若大婚之夜二人分房而卧,传扬出去岂不辜负了万民的期望。” 水茗轩闻言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心中的猜测,叶清涵便已笑着转身走到床榻前将其中一个金丝红锦软枕横于床榻中间,鸾凤喜被亦是各放一边,水茗轩微微一怔,眼眸深处略过一丝失望,但片刻后心中却已了然,只见他释然一笑,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无奈的赞许:“还是皇后心细、聪慧。” 叶清涵闻言心头莫名的泛起一丝甜意,可转瞬间便已消逝不见,只见她恭敬的冲着水茗轩一笑:“权宜之计,只是今后这些时日怕是要委屈皇上了。” 水茗轩宠溺的点了点头:“无妨。”看来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哎……”趴在屋顶的水茗馨无奈的叹息一声,而后将瓦片放回原处,拍了拍手一脸的郁闷:“妘姑娘你的乌鸦嘴可真灵,没想到在这种事儿上他们两人竟如此的心照不宣。” 对于水茗馨的“乌鸦嘴”三个字妘兮瑶并未太在意,只见她悠闲的站起身掸了掸灰尘道:“你皇兄不是说好了准备打持久仗的,可你看起来似乎对他没信心?” “如果是从前的菱姐姐,或许我会觉得有可能,可现在……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而且母后又用了同样的方法留下了她,我怕……” “怕什么?你皇兄都有信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况且还有你那个磨人的小侄子在,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有所转变。” “嗯。”水茗馨点头表示赞同,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不对呀,妘姑娘你从前对菱姐姐和我们之间事并不上心的,怎么现在看起来你倒是想……” “你别想歪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叶姐姐,而恰好你们的条件符合了需要。” “条件?”水茗馨噌的爬了起来,可她忘了自己是趴在房顶了,脚下一个落空便倾斜着就要向后倒去,妘兮瑶无奈的伸手拉了她一把,可紧接着却又迅速的带着她飞身而去,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水茗馨悬着的心才算放在了肚子里。 “吓死我了!”水茗馨拍着胸口大口喘了喘气,并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其实你胆子挺大的。” 水茗馨:“……” “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水茗馨莫名眨了眨眼,就见妘兮瑶抬手指了指身侧屹立着的高大建筑,她木讷的抬头看了看,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回到自己个儿的住处了,可回头看了看妘兮瑶她就明白了,于是她嘻嘻一笑:“妘姑娘请。” 妘兮瑶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然后又很不客气的一头扎到了水茗馨的床榻上,可她拍了拍床褥,复又坐了起来撇了撇嘴:“这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姐姐那边的床褥软的坐上去就是个坑,可你这里怎么……” “不喜欢您就到别处去,咱这小庙供不起您这尊者。”水茗馨忽然的调皮倒叫妘兮瑶愣了一下,然后她竟真的站了起来道: “行,既然你都下了逐客令了,那我就不好再赖着了,今晚我去你母后那里将就一下好了。” 说着,妘兮瑶竟毫不犹豫的起了身,举步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话都还没说完呢,难道作为神明的妘姑娘不该听一听我这个小凡人的心声吗?” “神明?”妘兮瑶止住脚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我哪一点像了?” “额……”水茗馨嘴角抽搐,好像真的不像,可她的确就是啊,虽然连她自己都这样说。 “算了,和你说不清楚了。”妘兮瑶摆摆手又坐回了床榻。 “您还是说清楚的好。”水茗馨站在妘兮瑶对面一脸认真道。 “可是说来话长啊。”妘兮瑶透着下巴眨眨眼。 “说来话长?那你就先说说,为何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再称呼菱姐姐为叶姑娘而是叶姐姐了?” “我乐意。” “那你接近菱姐姐是为了什么呢?会不会其实是为了利用她接近我们?” 妘兮瑶诧异一笑,还好光线昏暗妘兮瑶没看到:“利用?你放心,我谁都会利用,谁都可以伤害,但唯独叶姐姐,我绝对不会,反倒是你们,虽然我目前对你们的印象不错,但并不代表我已经真正认可了你们,倘若有一天让我发现你们做了对不起的事,我绝对有能力让靖国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妘兮瑶冰冷的眼眸以及利如尖刀的语言让水茗馨感觉像是掉进了千年冰封的雪山,这样的妘兮瑶神圣遥远,却又带着恶魔般的阴狠和犀利。水茗馨哆嗦了一下,平静了一下心神才道: “你别激动,我只是好奇,你和菱姐姐明明才认识不过几个月,而且似乎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为何你却事事都以她为先且近乎无条件的听从和信任她呢?” “因为她是我姐姐。”妘兮瑶很真诚,但水茗馨却显然不信。 “可据我所知,菱姐姐只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同胞妹妹。” “今生的姐姐的确只有这些兄弟姊妹,而我却是姐姐在经历这千百世轮回前的姐妹。” “轮回?”水茗馨不解:“何谓轮回?”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是为轮回。”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可在我的认知中人生不过是雁过留声,水过无痕罢了,等到生命的烛火燃尽,变化为尘埃,不留一丝痕迹。” “若真能如你所说,人世间便也不会再有这些纠缠不休的恩恩怨怨了,可惜这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即使是幻想,也是美好的梦不是吗?” 妘兮瑶意外地回头看着水茗馨好一会儿才笑道:“你活的简单、潇洒所以才会觉得轻松,不像我们,总是多思多虑。” “既然多思无益,又何必自寻烦恼呢?阳光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的,毕竟它无法照亮世界的每个角落。” “说得对,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眼光倒是挺独到的。” “这话我爱听。”水茗馨笑眯眯的看着妘兮瑶,那意思好像在说,在夸夸我吧,看我多可爱呀,妘兮瑶见她如此也乐了: “嗯,既然如此,那聪明可爱的公主,你不妨好好用用你的聪明才智,争取早日拿下你的莫大哥。” “我!”水茗馨瞬间脸色爆红,她娇羞的瞪着妘兮瑶,觉着那张樱桃小口憋好半天才道:“睡觉!” “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妘兮瑶笑嘻嘻的躺在了床上,当然也没忘记提醒水茗馨把软塌铺的暖和点。二人的关系似乎从这一夜开始发生了转变,水茗馨不再觉得妘兮瑶是如神明般高高的存在,反而觉得其实她和落雪一样,即便是传说中的存在,但依然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脾气。 第85章 前路尚未明,波涛暗涌始(二) 翌日一早,叶清涵与水茗轩很是默契的一同赶在侍女问安前起了个大早,各自穿戴好衣衫后水茗轩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走向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枚金簪而后又返回床榻前,叶清涵见状慌忙上前,抬手抓住了水茗轩将要刺向手指的那只手的手腕。水茗轩有些惊奇,但转瞬间却又是了然一笑道:“虽然我和母后都知晓你的身份,但终究旁人不知,所以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 “清涵明白。”叶清涵微垂眸掩饰了一下眼中闪过的一丝尴尬,而后又很自然的放开了水茗轩的手腕抬眼笑道:“想要做个样子皇上也无需伤害自己,而且被金箔器物伤到的地方是不易愈合的。”说着她又抬手一把夺过了水茗轩手中的长簪,并随手将披散着的头发用簪子挽起了一部分。 叶清涵不经意间的举动却引得水茗轩一动,或许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可除却那一双充斥着淡淡的欣喜的眼眸外,他的面上带着的仍是如常的笑意:“可不这样做又当如何……” “用这个就好了。”说话间叶清涵已然走到书窗台前拿起了一盒胭脂在水茗轩眼前晃了晃。 一切安排妥当后,侍女也随之来到,伺候二人梳洗更衣。一阵忙活后,帝后二人便依礼制携手同去宁安殿向太后水灵韵请安问候,却不想叶清涵一进宁安殿的大门便一眼看到了半蹲着身子同水漓枫“愉快交流”的妘兮瑶。或许是他们的阵仗太大,他们刚走进几步便也被水漓枫一眼瞧见了,只见他冲着妘兮瑶做了个鬼脸,而后甚是欢愉的朝着叶清涵迎面奔来。二人含笑驻足,看着水漓枫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甜甜的唤了一句父皇、母后,然而对这个称呼,叶清涵似乎还是有些不适应,只见她微楞了一下后才微笑着上前将水漓枫扶了起来。迎上叶清涵含笑的眼眸,水漓枫却感到有种莫名的陌生感。他呆呆的退开几步,愣愣的看着叶清涵和水茗轩向太后水灵韵行礼。 “怎么了小鬼,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发起呆了。” 水漓枫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机械的转过头看看妘兮瑶,又看看叶清涵,挠了挠头:“和平时一样啊,可是刚才为什么又觉得有些不一样呢?” “不一样?”妘兮瑶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你说的是你母后?” 水漓枫点点头:“是啊,今天的叶姐姐……额,不对,是母后,好像和平时不一样了,感觉好陌生。” 妘兮瑶乐了,抬手揉了揉水漓枫的小脑袋:“小鬼,你想多了,人在不同场合表现出来的状态自然也是不同的,等你看的久且习以为常了便不会觉得奇怪了。” “可我不喜欢她有这样的习惯,我还是觉得叶姐姐……额不对,母后像从前那样更好。” 妘兮瑶见他这样一副愁苦满面的样子却是乐不可支,她掩面一笑,然后才抬手捏了捏水漓枫的鼻子好心开解道:“那你就和你父皇对她好点儿,等她高兴了,你自然就用不着形成这个习惯了。” “真的吗?”水漓枫眨眨眼,满脸尽是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言罢,妘兮瑶便不再理会水漓枫,转而走向叶清涵打招呼去了。水漓枫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乐呵呵的扑到了叶清涵的怀里。 “怎么了?”叶清涵着实吓了一跳,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摸了摸他半大不小的脑袋。 “母后只顾着同皇祖母和姑姑说话,都不理枫儿。” “可你刚才只顾着和兮瑶姐姐说话了,也没理母后啊。” “是神仙姐姐拉着我不让过来的。”说着,他还很形象的扭过头哀怨的看向妘兮瑶,嘴角微微抽搐,而后又抬手指着自己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无语的摇了摇头,然后,很多抵抗力不好的宫娥侍卫齐齐的流着鼻血倒地了。 原本有些凝结的气氛随着妘兮瑶的意外以及水漓枫看似无厘头的举动舒缓了不少,早饭也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开始,然后结束。水漓枫一声一声的母后喊得不亦乐乎,水茗馨似乎是有些见不得他在这里撒娇装可爱,于是乎便在插了两三句话后,成功的开启了独属于姑侄二人的斗嘴日常。最后水茗馨完胜,水漓枫惨败,于是他只好耷拉着小脑袋走到叶清涵跟前,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腔委屈的唤了声: “母后……”叶清涵轻轻一笑,将他揽入怀中轻声抚慰,在旁观者的眼中,这“一家人”看起来相处的是那般“其乐融融”,丝毫没有帝王家中以君臣为先的束缚,俨然是一平凡山水中的和乐人家。“一家人”正闹得起劲儿,却听殿外的侍从高声回禀道:“禀太后水灵韵、皇上,莫太傅同莫家小姐携礼觐见。” “莫大哥?” “莫太傅?” 帝后二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疑问,而后又对视一眼,可显然双方都是一脸茫然,于是又双双看向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然而太后水灵韵却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最终叶清涵将目光落在了水茗馨身上: “是馨儿请了大哥他们来的?” “没有没有!”水茗馨连忙摆手,“不过也算是和我有些关系吧。” “所以,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你请来的。” “是以我的名义请来的没错,但并不是我主动请的,而是芸儿……”水茗馨声音越来越小。 “芸儿怎么了?”叶清涵有些意外,莫紫芸自打凯旋而归后似乎一直是深入简出,如今一提倒是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她这不是因为摄魂术之事甚少在出来走动了,前几日我去看她的时候觉得她瘦了不少,所以就想让她在皇嫂和皇兄大婚的时候出来沾点喜气兴许会开心一些,可是她却不敢来,说是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不当的事坏了你们的婚礼。” “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既能送了礼物又能见着叶姐姐说说话?” “不不不,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水茗馨又连忙摆手。 “是芸儿?”叶清涵忽然问道。 水茗馨点点头道:“我想着皇嫂你同皇兄大婚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能有亲人在身边自然是最好的,所以我便顺水推舟了。当然,我是让他们以朋友的名义来的,也算是全了礼数,了却皇嫂你的一个心愿。” “馨儿,谢谢你的好意,但……” “既然是公主的一番好意,叶姐姐不妨接受吧,反正莫将军兄妹二人已然来了,若是不见反倒让他们尴尬。” “好。”见叶清涵应下,水茗馨便乐呵呵的起身跑出去,少许,她便引着兄妹二人进入大殿。君臣见面,虽是在私下,但礼数仍不可废,兄妹二人恭敬的屈膝跪拜,可叶清涵却没来由的觉得心疼。 眼前的场景与当年一般无二,也就是自这样一拜开始,她便与父母兄弟渐行渐远,以至于到最后……叶清涵不敢再想下去,她怕极了,她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这点微弱联系再次断掉,她的背脊瞬间变得僵硬,眼眸中也似有暗波涌起,然而当妘兮瑶将将把手搭在她的左肩上时,那已然挺直的背脊和涌起的波涛便顷刻间瓦解,只见她带着完美、端庄却也随和的微笑很是“客气”的道了声: “此处并无外人,莫大哥和芸儿无须如此拘谨。” 兄妹二人欠身站起,只见莫炎熙又恭敬一笑道:“叶姑娘如今已是靖国尊贵的皇后,即便曾有并肩挫敌之义,也不可废了这尊卑礼数。” 叶清涵笑瞬间在脸上凝结,却又瞬间融化,她仍旧笑着赞同道:“莫大哥说的在理。” “在什么礼啊!”水茗馨见二人这样,心里别扭的紧,于是她有些微怒的走到莫炎熙面前嗔道:“我请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能以普通朋友的名义给叶姐姐道贺的,你可好,一句话就把好好的气氛给弄僵了。” “我……” 第86章 前路尚未明,波涛暗涌始(三) “公主莫怪,这礼数便算作是我和哥哥为皇后娘娘和陛下补了昨日的道贺之礼,芸儿今日来可是为了给叶姐姐送新婚礼物的。” “说的也对,还是芸儿你通情达理,不像某人……哼!” 莫炎熙闻言只得躬身行礼道:“方才炎熙言语不当,还望皇上、皇后恕罪。” 叶清涵好不容易放松的表情再次僵硬,水茗轩见状忙开口道:“无妨,既是私下会面便无需顾忌那么多。”说着他又笑着看向了莫紫芸:“莫姑娘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清涵,不妨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一看。” “是。”莫紫芸微笑着应下,而后便将礼物双手奉上,“迟来的祝福,还望叶姐姐和皇上莫要嫌弃。”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叶清涵便伸手接过礼盒笑道:“谢谢你芸儿。” “那芸儿就在这里祝皇上和皇后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说着她笑着还深深鞠了一个躬。 还不等帝后二人做出反应,水茗馨却高声叫好:“说得好!尤其是早生贵子说的更好!” 众人不由得想笑,叶清涵却是微微有些脸红和尴尬,然而话音刚落,水漓枫却很是费解的问了一句:“姑姑,什么是早生贵子?” 众人沉默,最后还是莫紫芸笑着蹲在水漓枫面前道:“早生贵子呢就是祝福你的父皇和母后早早的再生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宝宝。” “小宝宝?”水漓枫略微想了想又问:“是枫儿的弟弟妹妹吗?” “没错!” “真的吗!”水漓枫瞬间眼前一亮,然后朝着叶清涵看去,“那母后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生一个弟弟妹妹给我了!” 叶清涵:“……” “哪有那么快。”太后水灵韵忽然笑了,“有这个功夫想弟弟妹妹,还不如跟着你莫师傅多读几本书。” “哦。”水漓枫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但微妙的尴尬气氛却随之瓦解了。 叶清涵上前半蹲在水漓枫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你好好的跟着莫师傅读书识字,这样才能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 一听到弟弟妹妹,水漓枫立刻有了精神:“嗯,母后说的是,枫儿一定努力跟着师傅学习,做一个弟弟妹妹们佩服的哥哥。” “乖。”叶清涵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水漓枫立刻欢欢喜喜的走到了莫炎熙近前急不可耐道: “师傅师傅,我们赶紧去读书吧!” “好。”莫炎熙欣慰的点头并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复又抬头向帝后二人及太后水灵韵行了一礼便带着水漓枫告退了。 “母后和皇兄皇嫂你们接着聊,我和芸儿到处逛逛。”水茗馨拉着莫紫芸笑道。 太后水灵韵闻言点点头:“也好,你们多日不见定然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但切记莫要贪玩。” “知道了!”于是水茗馨拉着莫紫芸就走,莫紫芸只好虚晃着点了点头算是表达歉意。 莫氏兄妹走后,叶清涵便和太后水灵韵及水茗轩聊起了一些朝堂上的各宗事物,也大致问了一些不甚明白的东西,一天下来到也算是相谈甚欢,而妘兮瑶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晚间,叶清涵依旧和水茗轩在一处,椒房殿内灯火通明,二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阵子一直见你抱着这奇怪的东西在看,难道此中有何玄机值得参详?”水茗轩凑到叶清涵身侧看着,叶清涵抬眼笑了笑,倒也没有回避。 “也算不得是什么玄机,不过这薄薄的东西里面却有着比书库还要大的藏书量,大约圣祖女皇的毕生心血都在其中了。”说着,叶清涵还将这个东西递给了水茗轩,水茗轩拿着端详了片刻却也没看出什么,但面上的好奇之色不减反增。叶清涵见状便笑道:“皇上可是对这个东西也产生了兴趣?” 水茗轩微笑着点点头:“不如清涵也教教我?” “好。”叶清涵笑着应下。 烛光微动,叶清涵的笑意却在这恍惚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亦如那空中的圆月,虽是明亮,却因云烟遮蔽而看不清它的轮廓。 “靖皇新娶,帝后同治……”幽暗的烛影下,欧阳思睿的嘴角微微都起了一抹邪宁的笑意,他玩味的看着手中的字条,轻轻的搓捻着。 一袭黑衣的慕容羽尘盯着欧阳思睿手中的字条,紧锁着双眉满怀疑惑的轻声呢喃: “她竟嫁给了水茗轩,我一直以为她此生绝不会步入皇家的殿堂,她做出这样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论她有何目的也都无法改变什么,当然,若是你能够更了解一些你这个曾经的好姐妹,或许朕也就不必再兜这么大的圈子。” 迎上欧阳思睿邪魅且伶俐的目光,慕容羽尘的瞳孔不由的紧缩:他在责怪自己的无能,责怪自己的失误,或许他对自己的信任早已不复当初。思及至此,慕容羽尘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大约他从未真正的相信过自己,于他而言,自己也不过是那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之一罢了。可同样的,慕容羽尘又很清楚,只要自己对他还有用处,他便不会轻易的将自己舍弃;只要自己还有被他继续利用的价值,那么他便还会允许自己继续站在他身边。 “那你告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慕容羽尘坚定却又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静静的看着欧阳思睿,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让她继续盯着叶清涵,朕倒要看看,这个能瞒过你我双眼的人究竟有多大 的本事,她若真的如那对母子期许的一般能让靖国逐渐做大,那么……” 欧阳思睿忽然止住了声音,而他双眼虽是微微眯起,却带着十足十的狠厉。嘴角勾起一抹邪宁的笑,右手则抚上了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轻轻的摩挲着。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慕容羽尘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言语让欧阳思睿微微皱眉:“你不相信朕能做到?” “若是旁人,我自然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可她不一样。” “不一样?”欧阳思睿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过身看着黑色幕帘后时隐时现的阴阳双鱼图幽幽笑道:“只要是人,就一定逃不过俗世中七情六欲的纷扰,所以即便她在精明也无济于事。” “可她是个变数!” “是变数又能怎样?”欧阳思睿仍旧一副邪魅自负的模样:“只要她生活在这个世界,即便她会产生变数,也终究逃不过这道法自然的循环规律,而只要有规律……”欧阳思睿带着邪宁的笑意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慕容羽尘一眼,而后便转身走向身侧的烛台边悬空描绘着它的模样:“朕就一定能找到她的弱点,然后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轻轻一推,她便再无翻身之日。”说着他忽的伸出食指轻轻一推,烛台便斜斜的倒地,烛火随着猛然流动的气流熄灭,鲜红的蜡油泼洒一地,却久久的不愿凝结。 “你不能这么做!”慕容羽尘的反应让欧阳思睿再次皱眉,他的眼中明显的溢出不悦的神色,但他还是耐心的问了一句:“为何?” 慕容羽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疑,衣袖间的双手紧紧握着,于是深吸一口气定了心神才道:“伤了她,你与月璃的重逢便又会陷入遥遥无期的等待。” 欧阳思睿双目微微眯了一下,目光中闪过满是危险的暗波:“你有什么瞒着我?” “你不必动怒,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件事的。” “说!。”欧阳思睿伶俐的目光让慕容羽尘心中微颤,但多年的习惯,也让她有了足够的适应能力,所以她的面上依然是平静无波。 “妘兮瑶这些年一直寻找的人想来是找到了。” “找到了!”欧阳思睿瞳孔紧缩,目光中也映上了一份鲜少有过的震惊之色。 “是的,她做到了,所以……”慕容羽尘顿了一下而后抬眼迎上欧阳思睿犀利的目光,“她或许真的告诉了妘兮瑶什么方法,也或许妘兮瑶原本就知道什么。” “何以见得?”欧阳思睿眼中的厉色退去,转而又眯了起来。慕容羽尘见状,蜷缩在长袖里、紧握双拳的双手渐渐松了下来,清晰可感的心跳也逐渐平复,一个大胆的猜想也随着她波澜不惊的语调缓缓道出…… 第87章 虽是倾相付,无奈心存疑(一) 许是殿内的烛火太过昏暗,欧阳思睿总觉得有些看不清慕容羽尘的神情,但她的声音却是能听得真真切切。 “起先,我们以为她只是为了保护妘兮瑶才这么做的,但你说过,凡事总有万一,所以我还是留了心的。只是与她纠缠的这千百年中并未见她的寻觅有任何实质性是结果,尤其是她骗了我们那几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向这方面想过。所以这几百年来我们也就自然而然确信了那个最初的判断。直到那日她忽然出现在黎城,以及那晚黎城上空依稀可见的金光……” 欧阳思睿听到此处却是讥讽一笑,打断了慕容羽尘的叙述:“只是因为她忽然的出现以及那莫名其妙的金光,所以你便以此猜测妘兮瑶这次是真的找到了她?”欧阳思睿这个语气,慕容羽尘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完全不相信的,对此,慕容羽尘的反应却是足够淡定。 “没错。”慕容羽尘沉着、肯定的应答,却换来了欧阳思睿更深的嘲讽。 “荒谬!” “或许这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但这次我们却不得不承认,妘兮瑶的确是找到了,而且在全力保护。” “她哪一次不是看起来在全力维护,可到头来不还是一场骗局。” “假作真时真亦假,而她恰好完美的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即便她真的找到了,我们也会习惯性的认为她仍是在做戏。” 听到此处,欧阳思睿脸上的嘲讽之色业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思,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微微蹙眉道:“若真如你所猜测那般,妘兮瑶布置得这个迷局可谓高明,但话又说回来,你为何独独对她此次的行动产生了怀疑?” “因为唯独这一次,苍无剑起了反应。” “苍无剑?”欧阳思睿的眉头锁的更紧,慕容羽尘见他如此也默默发出一声慨叹:“是啊,苍无剑……它出世的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说到这里,慕容羽尘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那被火光包围着的剑身之中的画面,而欧阳思睿亦是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双眸中满是豁然开朗的震惊。 他怎么忘记了,苍无剑真正的缔造者是她啊,而那剑心也只有在遇到了与其产生共鸣是灵魂时方能展现无上神力,而那一日黎城内忽明忽暗闪烁的微芒便是最好的证明。思及至此,欧阳思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慕容羽尘。 “既然发现了,为何当时告诉朕!”欧阳思睿的眸光犀利,语气听上去也明显是在压抑着某种怒气。 慕容羽尘心头不免有些紧张,但似乎是早已习惯他如此,不过片刻她便稳定了心神:“因为我当时还不能确定,毕竟这苍无剑在她手里也可以释放出七成的威力,所以我想若是冒然告诉你恐怕会影响你当时对战局的判断,这样一来反而得不偿失。” “那后来你又是如何完全确定她就是呢?”欧阳思睿眯着眼死死地盯着慕容羽尘。 “在她回到凌阳的当晚我潜入了她的灵魂深处,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苏醒在她记忆中的一些残存画面。” “你的意思是,她或许记得!”欧阳思睿有些激动的看向慕容羽尘,却见她摇了摇头:“只是断断续续的东西,无法连贯,但由此却可以肯定,她就是月璃。” “好!很好!”欧阳思睿的胸膛上下起伏,神情中的激动也溢于言表。兜兜转转这须臾千年,他竟被那个看似简单直接的妘兮瑶耍的团团转,更可笑的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时,她却嫁作他人,且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既然他发现了,那么他绝对有能力将她夺回来!因为他是欧阳思睿,是那个傲视天下的王者! 欧阳思睿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惯有的傲然神色,可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的不明光亮,以及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慕容羽尘的心却陡然一沉。慕容羽尘总觉得她费尽心思的引导并未能让眼前之人放弃那个计划,反而会朝着自己难以预料的地方发展。 慕容羽尘的面上浮现出浓浓的忧伤,她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可她却一直在造成伤害。她似乎看到了未来将会出现的一片血色之路,却无力阻止…… 翌日叶清涵睡梦中醒来时,便见着水茗轩正盘膝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静静的品茶,她迷糊的眨了下眼,而后微微侧过身,竟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水茗轩。似是不经意的抬眼,水茗轩便迎上了叶清涵尚且有些恍惚的眼眸,然而即便是如此,他的心依旧觉得有微微暖意在蔓延,嘴角不由自主的也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意。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少许,本就有些神思恍惚的叶清涵也似乎已然沉溺在了水茗轩那温暖的笑意中,只可惜就在此时,寝殿的大门被轻轻的敲响了。叶清涵瞬时清醒过来并迅速的直身坐起,水茗轩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很是自然地转过头,而后冲着大门道了声:进来。 宫女闻声轻轻推开寝殿的门,一个个皆低着头,手中亦是举着盛放衣物的托盘以及净面用的水盆。叶清涵见状便很是规矩的起了身、下了床榻,宫女们也极有眼力界儿的上前伺候着叶清涵梳洗、穿衣。她的动作看起来是那样的自然、娴熟,可不知怎的水茗轩却总觉得她虽在眼前,却似是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 他不问,她也不提,两人便如此沉默不语、缓步向着宁安殿行去。 当妘兮瑶一早造访宁安殿时,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到并未感到意外,她笑脸相迎,妘兮瑶也很是和气。 “与昨日相比,妘姑娘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妘兮瑶莞尔一笑:“事情发生在姐姐身上,我虽感同身受,却无法代替她去思考,若我也钻了牛角尖,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那叶儿她……” “你放心,只要有莫炎熙在,姐姐定会一心一意的为着靖国着想。” “孤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怕她太过逞强。” “逞强未必不好。”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不解:“为何这么说?” “姐姐之所以还能够这样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靠的就是这份倔强和坚持,若非如此……”说到此,妘兮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嘴角也难以自制的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有些伤感的妘兮瑶,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也暗暗叹了口气:“孤明白,正因那昨日种种,才会有今日这个如此小心翼翼、处处精打细算的她,但庆幸的是,她并未因此失了本心,丢了善良,就如妘姑娘所说,只要我们能让她感受到我们与那人是不同的,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走出来的。” “那就要看她身边的人是否有足够的耐心,且愿意花费时间了。”言罢,便见妘兮瑶笑着抬起头看向寝殿外正缓缓接近的叶清涵和水茗轩:“希望他不会让那一日来的太晚。”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望着徐徐走来的帝后,脸上不禁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孤相信,轩儿一定做得到。” “我拭目以待。” 第88章 虽是倾相付,无奈心存疑(二) 话音落下不一会儿,帝后二人已然携手步入寝殿。迎面迎上妘兮瑶灿烂的微笑,叶清涵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很是自然的瞟了一眼妘兮瑶而已。 恭恭敬敬的向太后水灵韵行礼问安后,叶清涵这才转身看向妘兮瑶问了一句让人有些诧异的话:“你昨日在这里宿了一宿?” “并没有。” “一早来的?”叶清涵挑眉。 “对。” “事儿谈完了?” “是啊。” “那就去书库,帮我找一下历代史册、法典,当然如果看到什么有趣的书也不妨一并找出来。” “好,我这就去。”言罢,妘兮瑶竟真的乖乖的拔腿就行动,迎面撞上刚迈进殿门的水茗馨,只见她抬手拉着妘兮瑶纳闷儿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一向听叶姐姐的话。” “欸……”不等她在说下文,妘兮瑶便已然悠然的走出了好远,于是水茗馨只好拉着身侧同是一脸迷惑的水漓枫举步走到叶清涵近前笑嘻嘻地问道:“皇嫂……你不会真的要……” “左右这几日闲着,我正好借此机会快些熟悉一下典章制度以及朝堂事务,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那母后还能教我学那些奇怪的文字吗?” 叶清涵扭头微笑着看向正张着水汪汪大眼睛,轻轻拉动自己衣袖的水漓枫: “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水漓枫兴奋地原地蹦的老高,在场的除了妘兮瑶,其余三人皆是一脸的不解。 “什么奇怪的文字?难道这小家伙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是我上次在书房看的那些书,枫儿看了觉得有趣便想着学一学上面的文字。” “书?”水茗馨眼珠转了转而后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些鬼画符的“书”上的东西是文字!” “没错。” “那皇嫂你认得那些“字”?” “是。” 水茗馨惊的愣是一个字儿也讲不出来,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有些意外的问道:“那些书是先祖遗物,难道……” “并非母后所想那样。”叶清涵笑着解释,“同样的文字我在凤族的典籍中也见到过,虽然所载录的内容有所不同,但可以肯定,那些文字都是出自圣祖女皇水燕翛之手。” “若是凤族那便不足为奇了,先祖曾与凤族长老是至交,留下一些书简也并非不可能。” “母后想知道书中所载内容?” 叶清涵问的直白,太后水灵韵虽微微楞了一下,却还是点头承认,叶清涵见状也不扭捏,笑着答道:“书库中那些书里我看的内容几乎都是些日常记录罢了,至于凤族那些典籍中所记录的却是一些奇巧机关以及工具的制作方法,比如说我之前在两军阵前造出的那些。” “两军阵前?”水茗馨轻声念叨着,忽的眼前一亮:“难不成皇嫂你用的雷火也是……” 叶清涵笑而不语的点点头,水茗馨却已然被惊得呆若木鸡。难以置信,此刻不只是水茗馨一人心中诧异,就连水茗轩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亦是如此,一千年前,他们靖国的开国女皇,竟然是雷火这样威力巨大“兵器”的缔造者。 叶清涵见着母子三人面面相觑的神态,心中便已明了,他们大约并不知这些书稿以及那些奇异物件的秘密,而水燕翛也没有将那些文字的识别方法传授给她的后人,可既然不想旁人知晓,那又为何要留下这些呢?等待有缘人?这又似乎不大现实,叶清涵想不通,便选择暂时忽略,毕竟为眼前人解惑更为重要。 “圣祖能缔造这样一个绝贯古今,且历经千年沧桑仍旧延续至今的国度,想必是她早有思虑的结果,这点皇上和母后应该比我更清楚。”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微笑着赞许的点头:“叶儿仅从那典籍中的只言片语中便能推测出这些,看来这是我靖国子民的福分啊。” “在其位便谋其政,既然应了母后,清涵便会全力以赴。” 叶清涵此言一出,母子三人便知叶清涵定是想差了,然而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在这气氛一步步走向冰点之时,水漓枫的小肚子“咕噜”一声响声“嘹亮”,他尴尬一笑,而传膳的侍女此时也恰好应景的问了一句是否传膳,及时阻止了这尴尬场面的持续。 饭桌上,叶清涵与他们倒是交流的很是自然,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存在。饭后叶清涵便告辞前往书库,水茗馨连忙追上去,拉住了将将把脚迈出大门的叶清涵,她回头挑眉看向水茗馨问道:“怎么了?” 水茗馨抬手用左手食指轻轻挠了挠太阳穴嘿嘿一笑:“皇嫂,你能不能也教我认一认那些字儿?” “好奇了?”叶清涵轻轻一笑。 “是啊是啊,不只是那些个典籍,还有皇嫂你搬走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既然你想学,那我就教。”言罢,叶清涵便举步向前走起,水茗馨赶忙跟上,喜滋滋道: “谢谢皇嫂。” 看着她这样开心,叶清涵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难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我怎么会认得那些文字,又是如何知晓那些个稀奇古怪东西的用途。” “皇嫂你在凤族呆了那么久,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吧。” “倒也是。”叶清涵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问这些做什么,他们知道与否又有何关系。 “其实……皇嫂你大可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我相信你,皇兄和母后也同样相信你,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叶清涵自嘲一笑,即便是一家人又能怎样呢,这一击即碎的信任又能维持多久呢? “是的,一家人,皇嫂你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 叶清涵驻足回头正迎上水茗馨真诚清澈的目光,她会心一笑,道了声谢谢,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水茗馨望着叶清涵的背影,呼了一口气,而后也转身返回。 叶清涵步入书库时,妘兮瑶正抱着最后一摞书经过殿门,扭头笑着看了叶清涵一眼便径直朝着那被堆得满是书籍的书桌走去。她将书放下,拍了拍手,叶清涵很是自然的站在书案前大致扫了一眼笑道:“啧啧啧,不愧是‘神仙’呐,仅仅这么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我需要的书,而且还分门别类了,厉害厉害。” 光说似乎还不足以表达叶清涵心中的赞叹,她还伸出两个大拇指。妘兮瑶闻言倒并未在意,反而不解的看着正在翻书的叶清涵笑道:“姐姐为何还要费劲去看书呢,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那不一样的,你讲的东西虽也是事实,但总归还是带了些你自己的想法,倒不如我自己看来的直接。” “可史书典籍也未见得都是真的,比如姐姐之前在那个东西里看到的……”妘兮瑶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个长方形,叶清涵失笑,翻开随手拿起的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道:“就是因为看到些事实,所以才更要了解一下在旁人眼中那些事实究竟意味着什么,毕竟我是个俗世人,做不到像你那样超然物外。” “我可没有姐姐说的那样洒脱,不然我早就……” “早就怎样?” 妘兮瑶抱着臂膀依靠着窗棂,淡淡的一笑,而后别过头望着窗外轻声道:“没什么,那些纷繁的过往,不提也罢。” 叶清涵抬眼深深看了妘兮瑶一眼,转而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读书。叶清涵在书房呆了几日后便索性将书搬去了寝殿内,读到难以理解的地方她还会同水茗轩讨论几句,有时还会专程跑到太后水灵韵那里讨教,闲暇时便教太子水漓枫读书,总之,这一切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一幅帝后和谐、齐家和乐的景象。 第89章 虽是倾相付,无奈心存疑(三) 七日后,靖国终于迎来了阔别多年的帝后临朝的日子,群臣参拜,叩于庭殿,水茗轩望着分列左右的众臣,他感觉到了他们的期待,他们盼望着眼前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皇后可以给靖国带来新的气象。微微扭头看向身侧的叶清涵,此刻的她有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神采,既让他意外,又让他欣喜。嘴角微微上扬,他将这一刻深深的印入了脑海,再转过头时,他同她一样的威严庄重,却比她多了一分期盼,一分发自内心的幸福。 第一日的朝会似乎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整整一个时辰所讲的无非是一些常规的回禀奏报以及商议决策,但叶清涵却事无巨细的听着,并且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讲出对恰当的话,给出最合理的建议,众臣经此一日,便发自内心的开始敬佩他们的皇后,同时也钦佩他们太后水灵韵的慧眼识人。同样,叶清涵也明白今日只是开始,若日后在重大事务上亦能如今日这般,那么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这位初来乍到却又被委以重任的皇后。 大臣们的汇报基本结束,叶清涵轻轻呼了口气,然而当她的眼睛扫过右侧文臣队列时,却迎上了右相江月影那双带着深深忧郁的目光,似乎欲言又止,叶清涵微微挑了一下眉,而后便冲着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江月影微楞,随即也礼貌一笑,可奇怪的是直至朝会结束,她也未置一辞,但有趣的是,江月影竟在将将走出大殿没多远便同她的丈夫,也就是左相骆卿涯分道而行,一个往宫门方向,而另一个则转身向着内宫走去。 宁安殿内,水茗馨将将拖着莫炎熙进了殿门,江月影便随后殿外求见。 “师傅?我明明看见她们夫妻一道离开了呀。”水茗馨意外道。 莫炎熙更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殿门外,唯有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淡然一笑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既然有疑问,不妨让她进来,你问问。” 江月影随着宫女的引导入殿,简单的君臣礼毕后,水茗馨又冲着她行了师徒礼仪,而后水茗馨才出言相问:“师傅前来,可是想言明今日朝会时未曾讲出的话?” “学会察言观色了,只是不知你是自何时,又是从何人身上领悟到的。” “额……观察皇嫂久了,就自然习惯了……呵呵……”水茗馨知道她这个师傅习惯性的单刀直入,可这会儿有莫炎熙在,她却没来由的紧张了,她的反应在莫炎熙看来就好像是意料之外却又无可奈何的回答一样。 “说起皇后娘娘,今日的她倒是让臣颇感意外,不知莫大人是否也有同感。” “这……”莫炎熙有些为难的看向太后水灵韵和水茗馨,只见太后水灵韵微微一笑道:“不妨说说看,孤也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看待皇后的。” “太后水灵韵想听臣说实话?” “是。” “今日的皇后娘娘……说句逾越的话,皇后娘娘的仪态……臣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单就以往的了解,臣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是一位有远见的智者。” “似曾相识?”江月影有些好奇,问道,“莫大人为何有此感觉?” 莫炎熙微愣,随即又默然一笑:“只是想到了过往记忆中的某个人罢了,当然,皇后娘娘自是要比她强上千百倍的。” 莫炎熙言语间的淡漠以及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无一例外的被江月影捕捉到了:难道这莫太傅与皇后娘娘之间还有什么渊源?江月影想问,但看莫炎熙现在的样子,她也知道,此刻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倒是水茗馨,江月影想着她一定知道什么,不如找个机会问问她这个宝贝徒弟。于是她很是赞同的点头将话题转了个方向:“这话倒是真的,臣也同样认为皇后娘娘必能为我靖国开辟另一番新天地。” “师傅也这样认为?”水茗馨有些意外,“可既然认可,师傅又为何不将今日的要是在大殿上一并讲来呢?难道师傅你……” “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个死脑筋,说什么帝后新婚,不宜过多操劳,可他倒是想出个解决的办法也好,偏偏他也束手无策。”说这话时,江月影言语中略微带了些许的懊恼和零星的无奈。 “看你神色凝重,想来是件棘手的事了。” 江月影蹙着眉冲着太后水灵韵点头道:“是啊,北方莫名水患,百姓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北方竟会发生水患?这倒真是件怪事,可查明缘由了?” “暂时还没有头绪。” “那为何会发生水患可有奏报?” “有,据当地官员奏报,是因前几日连续陡降暴雨,将绝大多数河堤尽数冲垮淹没所致,但奇怪的是这雨却在昨日停息且是霎时雨过天晴。” “霎时天晴?”此刻,不只是太后水灵韵,水茗馨和莫炎熙亦是惊诧。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水茗馨惊叹。 “有什么想不通的,若非天灾,那便只可能是人为。”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只见妘兮瑶抱着双臂倚靠在殿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太后水灵韵见到她眼前一亮,忙上前一步问道:“妘姑娘可是已然洞悉此间缘由?” “谈不上什么洞悉,但就你们所言,能做到调换四时的人大约也只有她了。”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水茗馨不解,妘兮瑶却乐了。 “他在战场上吃了亏,自然是要用其他方法讨回来的,而且你们别忘了,他除了擅长征战,也是一个很有政治手腕的帝王。” “真是卑鄙!”水茗馨扼腕。 “可这就是欧阳思睿,即便再恨,也依然要面对的对手。” 水茗轩扭头微微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可还不等他开口,水茗馨便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皇嫂!”水茗馨两眼放光,心情愉悦,“你可算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叶清涵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与右相江月影的小小神情交流,竟被她看懂了。 莫炎熙和江月影恭恭敬敬的冲着并肩而入的帝后二人行了一礼,帝后也冲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行礼,礼毕,江月影这才百思不解的问道:“臣冒昧问一句,公主和太后水灵韵方才所问、以及妘姑娘所答是何意?” “此事说来话长,右相若感兴趣,日后闲暇时清涵可以讲给右相听,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说一说您在朝会时未曾言明的事情。” “是。”江月影简明扼要的将水患的事情再次叙述了一遍,在场众人除却叶清涵和妘兮瑶之外,其余的全都眉头紧锁。水患,是天灾,可却又因人祸而起,如今堤坝不是被淹没就是被冲垮,要想解决,更是难上加难。 “不知皇后娘娘可有应对良策?”江月影满心期待的看向叶清涵,那眼中的自信,仿佛她早已知道叶清涵必能解决此事。 叶清涵也不意外,只见她莞尔一笑道:“此次水患根源在于人祸,若只是单纯治理水患,恐怕终是徒劳。” “可眼下最难解的便是这人祸,除非……”水茗轩有些为难的看向妘兮瑶,可她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虽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但众人还是难免有些失望,唯有江月影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明所以的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妘姑娘肯出手,否则任谁也奈何不了那慕容羽尘。” 江月影眼珠一转,抬起左手点着下颌默默念叨着慕容羽尘的名字几遍才抬起头看向水茗馨道: “公主所说的慕容羽尘莫不是郧国那位神秘的圣女?” “就是她。” “原来如此。”江月影点点头,而后郑重的看向妘兮瑶道:“看来此事还需得仰仗妘姑娘了。” “仰仗谈不上,我尽力而为。” 江月影劝的直接,妘兮瑶答应的爽快,这当真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叶清涵。 其实叶清涵直到此刻仍旧无法真正全心全意的相信妘兮瑶,她说的那些未必是真实,她让自己看到的那些也无从判断真假。妘兮瑶的言听计从和全然的信任反叫叶清涵心生疑虑,即便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剑神,即便自己表面看起来已经接受了妘兮瑶,但在她心底却是再也不敢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一个忽然间对自己这般好的人,因为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与她亲密无间的人,毁了她家,伤了她的至亲,但此刻她却真诚的希望着妘兮瑶不是那样的人。 “人祸根源已然有了着落,那么接下来便是重修水利,安抚黎民。” 水茗轩的话将有些走神的众人拉了回来,只是他抛出的这个问题却让人不知如何作答,局面再次陷入沉默,但终究得有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安抚倒是不难,最难得是如何修这水利。眼下河水集聚,若是强行打开缺口,那势必会给下游的百姓们带来二次灾难,可若不治,这上游的百姓们……” “强拆不行,那便疏导。”叶清涵打断江月影的顾虑,且并没有在意众人疑惑的目光,而是单刀直入的叙述起自己的想法:“河水之所以多是因那些改道的河流汇集所致,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在下游挖出人工河道,分别引流道下游河道较宽的支流以及主干河道,这样虽然工程浩大,却是最为长治久安、一劳永逸的办法。” “长治久安好理解,可皇嫂你为何又说这是一劳永逸呢?” “下游不是有许多村落取水都需要跑上几里路,若是有河流在附近经过……” “是啊,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仅解决了水患,连着多年的取水灌溉难题也解决了,不得不说,太后水灵韵娘娘和皇上真是慧眼识人。” 迎上江月影一脸神秘的微笑,叶清涵心中原本因着江月影风采最后一句话一闪而过的阴霾竟然神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有些纠结却又有些难以捉摸的兴奋的感觉。 “慧眼识人?”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有些意外的笑道:“孤这可是第一次听月影说出这恭维的话呢。” “恭维,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过在识人善任这一点上,太后水灵韵还是独具慧眼的。” 江月影答得似乎有些玩世不恭,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并未有所责怪,反而随和一笑。看着这样和谐的君臣关系,叶清涵不由得想到了她在那个东西上读到的“历史书”中的一位君主,那中所描绘的君臣关系也大抵就是眼前这般了吧。 “皇嫂一定很奇怪吧。”水茗馨歪头靠向叶清涵,笑眯眯的望着仍旧在“交流”的君臣二人,叶清涵亦是望着她们笑着赞同的点点头: “的确是奇怪,至少君臣之间可以做到这样如挚友一般实属不易。” “可我怎么听着皇嫂你的语气并没有惊奇的感觉。”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水茗馨默了,这句话她都听出茧子了。 闲话并未喋喋不休,一番轻松地气氛过后,江月影也适时的将话题转换回来: “太后水灵韵和皇上既然相信臣的能力,那么此事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臣这就回去同我家那个死脑筋商议一下详细方案,待拟好细则……” “拟好细则后最好即刻实施。” 众人齐齐的看向叶清涵,有意外,有不解,有疑惑,还有……不悦…… 第90章 边城解水患,朝堂初立威(一) “皇后娘娘,这样做……是否有些……”江月影纵使再随性,但此刻仍觉得有些尴尬,可叶清涵却不以为然: “事权从急,人命关天,右相晚一刻,百姓们便多一份危险,况且也不是无需奏报,清涵只是觉得奏报与相关事宜可以同时进行,当然这只是清涵个人所想,若大家觉得不妥,便按着规矩进行便是。” “这……” “朕觉得皇后所说不无道理,省去繁琐的奏报,便可省下更多时间给受灾的百姓们,如此一来也可将损失降至最低。” 水茗轩的支持让叶清涵意外,更让其余众人不解,但在转瞬的意外过后右相竟欣然领了昭命:“臣遵旨,臣即刻就回去拟定方案,而后便立刻付诸实施。”言罢,她竟喜滋滋的冲着叶清涵眨眨眼,而后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扬长而去。 “皇兄,你和皇嫂并没有明示此事交由师傅去办吧,可师傅她……似乎……好像……以为……” “你皇兄和你皇嫂就是这个意思,右相为人通透的很,可偏偏就这最关键的优点,你却学了这么多年都没学会。” 水茗馨闻言不忿的嘟了嘟嘴:“母后,看的通透哪那么容易,师傅可是修炼了三十多年才到了这个境界的。” “三十多年?你师傅这个境界可是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 水茗馨默了,灰溜溜的耷拉下了脑袋,叶清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又转向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道:“看来母后和皇上对右相夫妻是极为信任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事事都要插手,发挥起来也难免处处受限,但放手让他们去做,反而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用人不疑……叶清涵心中暗自叹息,若是父亲遇到的主君是他们……但也极有可能会是同一个下场,只是在于生前身后罢了。 “足够的信任,才会有绝对的忠诚,没想到时隔千年,竟还有人能有着同她一般的气魄。” “妘姑娘过誉了,先皇的气魄堪比日月之辉,相比之下,孤这点萤烛之光却是望尘莫及。” 妘兮瑶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赞道:“不错,谦逊懂礼,又不失帝王气魄,若是你儿子能再多像你几分就好了。”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失笑,水茗轩这个当事人也只得苦笑,水茗馨可不管那么多,她向来就见不得妘兮瑶这副明明年纪轻轻却又高高在上模样,于是她走上前,替她皇兄鸣不平了:“妘姑娘,我皇兄哪里不像母后了?即便你已经经历了千年时光、看尽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也不能这样武断的判断一个人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不信,我也不勉强。” “我……” “你再说,慕容羽尘你自己对付去!” “你!”水茗馨被妘兮瑶威胁到了,这会子她大概也忘了,只要她皇嫂一句话,妘兮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赴汤蹈火。 “你就跟你莫大哥好好的、愉快的度过这剩余的半日,不然从明日起……” 听到太后水灵韵忽然提到自己,莫炎熙竟忽然觉得有些脸红,而水茗馨却一秒变成好奇宝宝,眼巴巴的看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 “明日起怎么了?” “右相着手处理赈灾事宜,想必一定需要帮手,所以你自然是……” “我知道了。”水茗馨的嘴立刻撅了起来,一脸的不情愿:“我就知道,师傅有好事一定不会让我错过!” “不对啊!”水茗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师傅折腾我这不难理解,可这关莫大哥……” 水茗馨话没说完,便见叶清涵冲着她笑眯眯的挤了一下眼,她立刻转换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对于可用之人师父向来都是不会轻易放过,所以……”水茗馨转过身一脸同情的看向莫炎熙,“莫大哥,你恐怕得跟着我一起被师傅奴役了。” “奴役?”莫炎熙一脸费解,水茗轩便好心解释: “馨儿的意思是,明日右相大约会奏请让你一同前往沙城赈灾。” 莫炎熙了然点头,随即拱手施礼道:“若国之诉求,臣定当义不容辞。” 叶清涵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莫大哥答应了,那皇上索性直接下诏告知二位丞相可便宜行事,到时将所有调派的官员名单呈上一份便是。” “好,那这份手谕便由馨儿和太傅代为转交了。” “是!”二人领命,水茗轩亦立刻返回书房拟好昭命交给二人,可叶清涵万万没想到,这右相的名单竟然日落之前便已然拟写完毕,且让水茗馨给带了回来,正当她万分赞叹右相的办事效率时,名单上那三个字却让叶清涵着实意外了一把。 “右相要我也跟着同去?” 水茗馨点头,叶清涵不解:“为何?” “师傅说,皇嫂不去,妘姑娘估计只会负责解决人祸,若皇嫂去了,不仅可以解决人祸,连带着赈灾以及疏通河道之事都会事半功倍。” 叶清涵睁大双眼,满目的不可思议,但她不得不承认,右相所说的事儿,妘兮瑶的确有可能做,但她跟去,真的会事半功倍吗?叶清涵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水茗轩,他赞同点头;又看向妘兮瑶,只见她抱着臂膀,随意的斜靠着粗大的顶梁柱,四目相对时,妘兮瑶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但叶清涵却觉得妘兮瑶在和她说:她说得对! 叶清涵失语,她隐隐的觉得,自己被人坑了…… 当晚,凌阳皇城内灯火通明,第二日,全城百姓便见着浩浩荡荡的赈灾队伍快马扬鞭的驶出了凌阳城。这一天早晨,有两件事让他们震惊不已:第一,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神乎其神的运粮神器木牛流马,第二,他们见着带领赈灾队伍的竟是他们皇帝陛下方才迎娶的皇后娘娘,霎时,凌阳城哗然,第三日,举国哗然…… “右相就这样相信清涵,不怕清涵做一些劳民伤财之事?”叶清涵微微拉紧缰绳,放缓了前行的速度并与稍靠后的右相江月影并肩而行。江月影闻言却是扭头冲着叶清涵一笑问道:“娘娘会吗?” 叶清涵挑眉:“右相就这样自信?” 江月影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摇了摇笑道:“臣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娘娘您有信心。” “对我?”叶清涵不由失笑,她们好像并不熟悉,前后见面的次数,大约十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没错!”江月影自信一笑,可叶清涵却摇头。江月影见状也不急躁,反而更饶有兴致的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娘娘其实大可放宽心、放开手去做您心中所想之事,别的臣不敢保证什么,但娘娘在靖国的百姓心中却是比妘姑娘那位‘神明’还要崇高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叶清涵再次失笑,“我虽在两军阵前小有献策,可行军打仗与治国理政却是完全不同的,难道您和满朝文武心中没有过这样的疑虑?” “起先的确是有,可与娘娘您接触了几次后,便打消了,当然这仅是我个人的想法,至于旁人……”江月影微微倾斜身体靠近叶清涵降低音量道,“臣不在意,相信娘娘也是,不然,您是不会愿意陪着臣来‘遭罪’的。” 叶清涵意外的看向江月影,不知怎的,叶清涵觉得眼前之人虽然相识不久,却是胜过那些同她相处日久的朋友,包括她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慕容羽尘在内。 似乎不必说太多的话语,两人便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想到此处,叶清涵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竟然会对这样一个相识不久之人产生了这样的信任,差一点,她又要轻易相信了…… 第91章 边城解水患,朝堂初立威(二) 叶清涵思索之际,江月影已然坐直了身子:“老实说,臣很是期待看到娘娘绝代的风采,而且臣也有信心,只要有娘娘在,此次赈灾必然事半功倍。” 叶清涵点头,的确是这样,因为他们都认为只要有自己在,妘兮瑶便会出手相助,虽然她并不这么认为,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是的,所以她其实又被利用了,自始至终,他们要的只是妘兮瑶吧。 江月影见叶清涵不再言语,以及她嘴角无意间勾起的一抹自嘲的笑,便知她又陷入了沉思,可她却没有像水茗馨和妘兮瑶一样放任她继续胡思乱想。 “娘娘还是少些一个人的思考,不然时间长了,好意,也让您想的不正常了。” “右相放心,清涵思考归思考,却不会耽误正事,这点清涵分得清。” 江月影闻言眯着眼笑嘻嘻道:“这个臣自是一万分的相信您的,只是臣希望的是您可以敞开心扉,因为并不是所有接近您的人都如您曾经遇到的那样,被以偏概全,其实挺冤枉的。” “是馨儿告诉您的?”叶清涵诧异的看向江月影,却见她笑着摇了摇头: “非也,是臣自己猜的。” 叶清涵这下真的默然不语了,她佩服江月影的口才,但她的嘴角却不自知的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皇嫂竟然和师傅能聊得来,真是太难得了。”身后不远处的水茗馨不由得感叹。 “公主觉得很意外?”莫炎熙难得笑了,水茗馨很是开心。 “难道不该意外吗,除了母后之外,包括你我在内,你见谁能接着我师傅三句话的?” “难道左相也不能?” “反正我见着的时候是不能的,不过有一次我好奇的问了师傅,师傅竟然说那是因为师伯爱她,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师伯其实是不如师傅的。” “那倒未必,在我看来,丞相夫妇的确是因为伉俪情深。” 莫炎熙竟然开起了玩笑,水茗馨虽然着实意外了一把,但因着她并不赞同莫炎熙的看法,所以只想着反驳:“女子比男子强,便被你们说成是男人让着女人甚至是爱女人,其实那都是你们男人给自己技不如人找的台阶吧。” “那公主认为,你我二人孰强孰弱呢?” “额……应该是……你比我,强了那么一点吧。”说着水茗馨还抬手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距离,可动作刚比划出来,水茗馨却愣住了,他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个了?此刻的莫炎熙满脸的温和,好像没了从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甚至语气中还略带了些许的玩笑意味,水茗馨震惊了,这个木呆子……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言罢,莫炎熙竟然两腿一夹马肚,催马快速的绕到了前面,水茗馨见状便嚷嚷着让他解释清楚,见他不回头,水茗馨只好催马追了上去,然而这一路,任凭她如何问,莫炎熙都不曾回答,水茗馨莫名其妙的纠结了一路,可莫炎熙却乐不可支。 到达北境受灾的沙城时,江月影却对叶清涵说了一句:“好事将近。” 叶清涵有些不明所以,但顺着江月影的视线看去,她便心下了然,她的兄长大约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负担,这的确是件好事,只是沙城这一片狼藉,灾民遍地的景象却叫这原本难得的好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这雨怎么忽然间又下起来了?”水茗馨站在高处的屋檐下掸着身上的雨水,望着天空疑惑道。 “她这是在迎接你们的到来,给你们添个堵。”一路上不见踪影的妘兮瑶忽然间出现在面前,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一时间大家竟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可叶清涵却听懂了。她望着天空自嘲一笑: “可以自由的支配天气的变化,她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雕虫小技而已。”妘兮瑶轻松一笑,“只需一个简单的阵法即可,并不需要什么强大的灵力。” “妘姑娘的意思是,这雨是人力所为,而非自然之雨?”江月影看向妘兮瑶非常诚恳的讨教。 妘兮瑶点点头:“没错。” “那姑娘可有办法让它停下?”莫炎熙也慎重的问道。 “找到施雨之人破了阵法即可。” 叶清涵闻言点点头问道:“可否确定她在哪个方位?” “在那儿。”叶清涵顺着妘兮瑶指的方向,那是一片山林,最适合隐藏。 “一起去看看吧。” 妘兮瑶觉得自己已经用了一个不是很让人惊奇的方式带着叶清涵离开了,可是,当她把一个小小的“簪子”变成一把巨大的宝剑时,还是惊到了一大片人。 二人御剑行至山林上方徘徊了片刻便发现了一座小山头上微微的泛着紫色的光亮,妘兮瑶见状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那边行去。 叶清涵一落地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依然习惯性的唤了一声:“羽尘姐,别来无恙。” 慕容羽尘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你们竟一起来了。” “羽尘姐见到我很意外?” “是啊。”慕容羽尘点头,“一场小小的灾祸便让你这个一国之后亲自驾临任谁都会有些意外的。” 叶清涵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事权从急,况且,此次乃是人祸而非天灾,若非亲自前来,怕是寻常赈灾之人应付不来羽尘姐这非比寻常的手段。” 叶清涵的镇定让慕容羽尘甚是意外,于是她笑道:“可是我记得你方才新婚燕尔,他竟放心你只身来此,此刻我甚至有些怀疑,凌阳城中所传帝后和谐的说法了。” 叶清涵静静的与她对视,面上并没有丝毫难过的迹象反而异常的沉静:“羽尘姐闹这一出不就是为了给我出难题吗,我若不亲自前来岂不是辜负了你和欧阳思睿的另眼相待。” 慕容羽尘闻言不怒,反而轻声一叹:“你还是这样逞强,也总是觉得我事事都会针对你。” “难道不是吗?”叶清涵冷笑,“眼前的景象,不正是你们针对我的杰作吗。” “他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治国理政并非你认为的那般容易,那不是你出一个高明的计策就能解决的了得。” “让我知难而退?”叶清涵好笑,“他不过就是为自己的野心罢了。” “既然你知道又为何要与他对立呢,你明知道他……” “他的确手段高明,也足够心狠手辣,但他不可能一直独大。”叶清涵打断慕容羽尘,目光犀利,言语冷淡,可慕容羽尘却是满面的担忧。 “即便如此,你觉得自己能斗得过他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清涵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更平添了几分冰冷的肃杀, “万一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他的。”慕容羽尘非常笃定,她亲眼见证过他的厉害,那是绝非常人所能匹及的智谋,“即便是当年强大如斯的水燕翛也没能在治国理政上占过他分毫便宜。” “可那场战争他输给我了,所以我已然赢了一局,至于今后谁胜谁败,端看各自本事。”言罢叶清涵便一刻也不想停留,转身要走时,慕容羽尘又开了口,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他在朝局中的狠辣手段你是见识过的,倘若他要针对你,便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叶清涵转身,双眸中的冰冷以及嘴角的冷笑,让慕容羽尘以及她身侧的妘兮瑶都有些骇然。她的语气听着听着平淡,却满是痛苦和绝望: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生不如死,但如今我已没什么好怕的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输!” 慕容羽尘有些无奈,亦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你太自信了,朝局的战争绝非真刀真枪的战场,它看不见硝烟更不是撒一腔热血便可以解决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叶清涵冷冷一笑:“既然我肯接手这块烫手的山芋那么也自然是有信心能捧得住,而且,谁说兵书战策就不能用来治国理政了?” “至少水燕翛就没能做到。”慕容羽尘笃定道。 叶清涵却是轻巧一笑:“她没能做到并不代表她做不到。” “何以见得?”慕容羽尘微微蹙眉。 “自然是从她留下的那些东西里看到的。”叶清涵讳莫如深一笑。 “她留下的东西?”慕容羽尘不解,“你竟然看得懂?” “自然,否则羽尘姐以为我是如何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能够大败他欧阳思睿的?” 慕容羽尘望着叶清涵许久方才道:“真的要这样吗?”语气听上去似是悲伤,似是无奈。 “是。”叶清涵不想深究她的语气,便给了她笃定的回答。 慕容羽尘还想说什么,却被妘兮瑶打断:“姐姐不再是一人,她有我,更有那些愿意相信和支持她的人,所以诚如姐姐所说,我们绝不会输,而你说的非人折磨我再也不会让姐姐经历。” “好!既然如此,那这第一局较量我便在一旁看着菱儿你要用如何高明的手段去解决。”言罢,她便转过身收了地上排列的法阵,霎时云消雨霁,而后彩彻区明。 “望自珍重!”慕容羽尘丢下这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彩云之间。 第92章 边城解水患,朝堂初立威(三) “接下来,他们还会做些什么呢?”叶清涵望着天边的彩云,想要看透对面的风景,却有浮云遮眼。 “天灾过后,便是人祸,可惜相持须臾千年,我却从未有一次能预料他接下来将会如何行事。” “人祸……”叶清涵苦笑,“这大约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了。”人可以骂天道不公,却不能左右天道循环,而在这大千世界中,众生所望亦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的。 “事在人为,既然是人祸,那么,也只有靠人们自己去化解。” 妘兮瑶的话掷地有声,叶清涵听得有些意外,却也是清醒的。或许此刻,她才真正了解了一些眼前神秘的少女,至于那些‘记忆’的片段,不过是曾经的她罢了。于是,她也莞尔一笑: “你说的没错,人祸,终究要靠人自己解决,所以,接下来你可否帮我渡过眼前难关?” “当然!” 二人返回临时官邸时江月影已然在组织一众大小官员和众兵士井井有条的疏散、安置灾民。江月影的办事效率着实让叶清涵意外,她见识过江月影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但看眼下的情形,她大约在自己和妘兮瑶去见慕容羽尘之时就已经行动了。 “这江月影的行事风格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若非绝无可能,我倒真以为这个人就是她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和这位江丞相好好的深入交流一下了。”言罢,叶清涵便举步向议事厅走去。 江月影见到叶清涵走近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叶清涵去商讨疏通河道的相关事宜了。叶清涵虽然只是在江月影的方案中稍作了几步调整,但足以解决很多关键的问题。商讨结束后,在场的众人皆是摩拳擦掌,若非天色已晚,他们真想立刻行动。 第二日一早,灾后重建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加之妘兮瑶的援手,疏通河道的事宜可以说是进展神速,只十余日,所有的河道皆已疏通完毕,至于其他,妘兮瑶死活也不想管了。 一切在进月余时已然安排妥当,叶清涵、江月影和妘兮瑶打道回府,而水茗馨和莫炎熙则被江月影留下来继续卖命。 经此一事,叶清涵在靖国百姓心中可谓声名再起,然而朝堂众臣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眼里,此次治理水患的最大功臣应当是他们的右相江月影,而他们的皇后娘娘不过是坐享其成。他们敬佩叶清涵能力挽狂澜安邦定国,但这朝局却与两军阵前不同,它的牵连甚广,若是一个环节出错,便很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而这后果一旦显现,便不是两军阵前再一次冲锋陷阵就能够挽回的。 这样的微妙气氛,叶清涵自是感觉得到。如果她只是叶清涵,她大可绝尘而去,可现在却不同,她必须把皇后这个角色做好,也必须为靖国的朝局尽心尽力。这是迫不得已,却也是她的承诺。虽然她并不喜欢,但又不得不承认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说得是对的,因为只有靖国足够强大,她的兄长才会足够安全。 “方才朝堂之上,让你为难了。”水茗轩满目歉意的看着身侧并肩而行的叶清涵,语气中满满的无奈和些许的自责。 “皇上无需忧心,清涵明白。”她感激水茗轩的关怀,但这关怀之中总还是有些不足言说的理由。 “不一样的。”水茗轩否认叶清涵会清楚方才朝堂之故,“在靖国的朝堂须有足够的魄力和威仪,否则,众臣是有理由另择贤主的。” 叶清涵莞尔一笑:“皇上无需担忧,眼前众臣的反应在清涵看来是在正常不过了,毕竟我是初来乍到,且并无半点根基,仅凭零星的战功是无法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的,若不做出一些实事,又何以服众?” 水茗轩闻言便觉得自己大约是多于担心了,眼前的女子不是养在深闺的娇柔女儿,她该是遨游在九天的凤凰,可即便是凤凰,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关心,他希望可以给她女孩子本该拥有的呵护,他不忍她受伤。水茗馨半晌不语,叶清涵便不自觉的扭头看向身侧,却迎上了一张温文尔雅的笑脸,和那温柔如水的眼眸,恍惚间,她想起了另一张相似的面容,但她却又在眨眼的功夫将自己拉回了现实。水茗轩并未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恍惚,只是看到叶清涵从容的笑意,他便也不自觉的将心中的关怀之意流露。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叶清涵闻言却是但笑不语,水茗轩心中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的便重新振作。 事实证明,水茗轩的确是多于担心了,他正发愁如何为叶清涵排除眼前的难处之时,右相江月影便已给了解决之法。三日后的早朝之上,江月影便第一个站出来奏报。 “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上朝的路上,臣收到了公主的飞鸽传书,言说沙城突然爆发了……瘟疫。”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文武重臣立刻骚动了起来,就连端坐在上的水茗轩也惊得站了起来。这是他们最怕的事情,灾后的百姓本就生活艰辛,再遇此病灾,怕是要尸横片野,人心惶惶了。 “信中可有说明病患所呈现的症状?”叶清涵一句不大不小的话,却让议论之声渐渐消散,众臣皆站的笔直,竖起耳朵等着江月影的下文。 “是鼠疫的症状。” 叶清涵闻言点点头:“他们可有查明病因?又是否找到了治病的良方?” “初步判断是人们的衣物接触了老鼠尸体所致,但所用吃食却是无事的,至于药方……尚无从入手。” “不是粮食,那就是水源了,至于药方……我先拟写一份,右相在飞鸽传信给公主和莫大人,作为应急和预防之用。” “皇后娘娘这是要亲自前去?”江月影此言一出,众臣无不震惊,水茗轩更是反应激烈,他直接断然拒绝:“不可!” “娘娘不可!”此时,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左相也出言阻止,群臣之心,也可见一斑了。 “人命关天,刻不容缓,皇上和诸位大人应当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可鼠疫蔓延甚是迅速,稍有不慎,娘娘便会……” “左相所言极是,娘娘的安危系着江山社稷,娘娘切不可行此危险之事!” “是啊是啊……”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倒是满满的真诚,可在叶清涵眼里,眼前的一切全是在耽误时间。 “众位大人!”叶清涵略微提高了声音,并站了起来道,“本宫决定亲自前去自是有了应对之策,至于会否染上鼠疫,诸位大人和皇上可尽管放心,清涵儿时便染过类似的瘟疫,深知其中利害,而诸位大人要做的就是各司其职,及时配合相关事宜的进行便可。” 叶清涵的一席话让众臣噤了声,然而水茗轩却仍是一脸的焦急: “可是……”水茗轩还想出言阻止,可江月影却先叶清涵一步接了水茗轩的话茬。 “皇上可尽管放心,皇后娘娘与神医落雪姑娘曾一同行医多年,想来必有应对之策。”江月影这句话算是将在场众人敲打醒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位站于高位的皇后娘娘可是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的,也许文臣少有人感受到,但从前先回来的那些将领们却是深切地感受过得。 此刻,叶清涵在文武重臣心中的形象似乎格外的高大,相对的他们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已然大有改观,他们竟开始殷切的期许着叶清涵能够顺利解决此事并平安归来。 第93章 巧治边城疫,慧心初乍现(一) “清涵,瘟疫最是凶险,你不能……”刚一迈入椒房殿的大门,水茗轩就拉住叶清涵的手臂急切的阻止,叶清涵也没反抗,而是任凭他拉着。 “皇上放心,若无十足把握,我不会冒然前去。” 迎上叶清涵坚定的目光,水茗轩到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道:“好,我随你同去!” “皇上不能去!”叶清涵反驳,可水茗轩似乎是铁了心,依旧不肯退让。 “沙城的百姓亦是朕的子民,朕同你一样有责任守护他们!” 叶清涵微微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此言若是沙城百姓听到定然高兴,只是如今朝中需要皇上坐镇,您若去了,岂非叫母后及诸位大臣无端忧心?” “可你去了,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水茗轩抬手死死地抓住叶清涵的双肩,这一声,吼得他双目通红,神情激动,叶清涵微怔,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于是她放缓了声音,继续耐心的解释: “皇上莫要心急,清涵让您留下是有所考量的。” “为何?”面对这样柔和的叶清涵,水茗轩莫名的没了脾气。 “此次鼠疫之患,想来与那水患如出一辙,他的手段您见识过,若放任下去,恐怕靖国即将面对的会是比这更加凶险的未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火苗在尚未形成威胁之时将其扑灭。” “可这一切却不该你来独自承担。” “皇上并非置身事外,您好好的留在这里,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水茗轩闻言便立刻眉头舒展,方才的担忧也随着叶清涵这句话淡去,于是他笑了,温柔的道了一声:“好,万事小心。” 叶清涵微笑点头,不远处抱着手臂、靠着殿门口的妘兮瑶不由失笑:“你担心了叶姐姐半天,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你妹妹和未来妹夫的身家性命。” “我……”水茗轩的脸微微的泛起了一丝红晕,妘兮瑶见状便好笑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尽管放心,叶姐姐和你妹妹,以及你的未来妹夫我都会完好无损的给你带回来的,这下可以放心的放我们走了吧,嗯?” 水茗轩点头,却还是道了一句万事小心后方才放二人离去。 “姐姐此次又是这般行色匆匆,不怕再引起那帮‘老古董’的非议了。”妘兮瑶带着叶清涵御剑而行,可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俩句,叶清涵闻言也不恼,只是轻声一笑道: “事实胜于雄辩,何况,靖国需要的是可以与帝王比肩的皇后,而非养在深宫的妇人,我若一直留在凌阳,岂不是辜负了太后水灵韵的‘信任’。” “可也不急于这一时,姐姐不是已经将药方飞鸽传书给了他们。” “你确定那鸽子会比你还快?” 妘兮瑶默然,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确要比那鸽子快,而且快的不只是一点儿! 自凌阳皇宫出发至叶清涵和妘兮瑶到达沙城中间也不过一个时辰,当二人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水茗馨和莫炎熙面前时,在场的众人面上无不是惊异的神色,似乎那飞鸽传书半日前才到凌阳城,可眼下,这方才离去没多久的皇后娘娘是如何在收到消息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这里的?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七八日路程吧。众人想不明白,但水茗馨却缓过了神,因为她看到了叶清涵身侧的妘兮瑶,再想想月余前的那次“飞天”,她就淡定了,有妘兮瑶在,这一切不可能也变得有可能了。 “皇嫂你怎么亲自来了,这样来回折腾,万一你少了根头发,皇兄和母后还不得把我给……” “你是他们的心头宝贝,即使是有错,也不会怎么样。”妘兮瑶毫不客气的截断了水茗馨的调侃,而水茗馨也难得的没有和妘兮瑶在斗嘴。 “皇后娘娘去而复返,想必是已有了应对之策?”莫炎熙适时的插话将正题引出,叶清涵便顺坡下驴。 “大约想了一些,但还需在看看患者的具体情况在行开方治病。” 莫炎熙闻言微微蹙眉,担忧道:“可瘟疫肆虐,娘娘前去怕是不妥,不如让那些瞧过病的郎中们向您复述患者境况,这样……”莫炎熙话音未落,叶清涵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治病救人,本就该亲近患者方可对症下药,若是假他人之手,恐怕会有所疏漏。” “可是……” “我既敢来,便已有了防范措施,这点莫大哥无需担心,眼下,还是先带我去看看那些病人吧。” “是。”莫炎熙应声,便与水茗馨引着叶清涵去了临时安置病患的医馆。 叶清涵仔细看了那些患者的病症,又瞧了瞧那些还未来得及焚烧的老鼠尸首,她便提笔写下了两个药方,而后分发给郎中们前去配药。 “皇嫂为何写了两个药方?” “一个是治病的,一个是预防的,不然这边的人好了,那边又病了岂非得不偿失。” “说的也是。”见着叶清涵井井有条的安排诸事,水茗馨和莫炎熙忽然觉得,他们可以休息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四人便一同回到了临时的驿馆,可刚坐下,便见眼前白影一晃,一直白白胖胖的信鸽便已落在了水茗馨的眼前,她取下展开观看,不一会儿便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正在端着茶杯喝水的叶清涵:“这……” “哦,这是出发前写给右相的药方,本是应急用的,但眼下已经不需要它了。” “不需要……”水茗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看向莫炎熙,只见他示意自己向身后看,水茗馨转身,她怎么忘了还有妘兮瑶这么个“尊神”存在。 疫情在七日之后得到了有效控制,患者逐渐痊愈,而医治者与照拂者亦皆无感染发病,隐藏的动荡也被扑灭在星火初起之时。靖国一切安定如初,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郧国燕京的皇城之内,欧阳思睿正思考着慕容羽尘方才所述之事。 他眯着双眸,看不清其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神采,然而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明显的流露出一丝邪宁的狠绝。他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食指之上的黑曜石戒指幽幽道:“真是出乎意料啊,她竟然在朝堂之上也有此建树,不仅解了水患,还破了这精心为她准备的鼠疫,你说,朕是否需要加重些筹码了?” 慕容羽尘瞳孔微缩,心也跟着微微一悸:“你不怕伤到她?” “不让她在他们那里受到刻骨铭心的伤痛,又如何能让她感受到朕才是唯一一个对她倾心相付的人。”欧阳思睿蓦的扭过头,目光凌厉,可慕容羽尘却毫无畏惧的迎上,且满满的都是忧伤和无奈: “可那终究还是伤害……”慕容羽尘暗自叹息,面上、眼眸中也尽是满满的忧伤,似乎那些即将来临的痛苦会在她身上应验一样。 “朕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你只需要按照朕的指示去做即可,若再擅作主张,别怪朕翻脸无情!” 面对欧阳思睿的严厉警告,慕容羽尘心中不怕那是假的,但心中充斥的那份深深地恐慌却又让她有勇气顶着巨大的压迫感继续解释。 “虽然我们吃了亏,但有些事也算是渐渐清晰了,只要你能够让她知难而退便可,何必要将她逼至绝境呢。” “只有绝境和痛彻心扉的感受,才能让她彻底斩断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关系,她有我就够了。” 面对欧阳思睿如此绝对的自信,慕容羽尘却是难以认同,于是她垂眸,头顶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 “你不了解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她怕是只会更加恨你!” 慕容羽尘声音不大,却是满含肯定之意,但欧阳思睿却是不以为然的低声狂笑:“了解……你说朕不了解她,那么自称与她是挚友的你又有多了解她呢!” “我……”慕容羽尘语塞,是啊,那个曾经熟悉的少女自己是从何时起一点点觉得她变得陌生了呢?真的只是因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之后凤族的机缘所造就的吗?还是如她所说,是因为是水燕翛留下的那些东西?如今看来显然都不是,那样的才思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曾经的她,柔和中透着满满的坚毅;灵巧中带着些稳重,然而现在却是亲近中透着疏离;坚强中隐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稳重之中蕴含着些许的犹豫疑惑。即便看到了这些,可慕容羽尘却还是觉得眼前仍有重重地迷雾阻挡着她去探究。她做不到欧阳思睿那样决绝,她有太多的顾虑,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其实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她。”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慕容羽尘迷茫而忧伤的表情,欧阳思睿的语气似乎也放缓了许多,“了解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想要击败她,抓住她的弱点便可一劳永逸,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断地试探、观察,直到发现她的弱点。” “我知道了,今后的行动一切都依你所言。”说这话时慕容羽尘顿感全身无力。既然已经无可奈何;既然已经造成了伤害;既然她无力摆脱这样的宿命,那么她只好听天由命。 第94章 巧治边城疫,慧心初乍现(二) 月余过后,水患及鼠疫系数安排妥当,叶清涵、水茗馨及莫炎熙一行便放心的启程回返凌阳。返程的路不长不短,但莫炎熙与水茗馨之间似乎发生了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变化。某日阳光灿烂,水茗馨却难得的丢下了莫炎熙,钻进了叶清涵的马车里。 “我的小公主,你再这么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你那美丽的小脸就真的要变成包子了。”叶清涵好笑的打趣着这个上了车却老半天却也不说话的公主殿下,可惜水茗馨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抓起身前的衣裙拧了起来。叶清涵莫名其妙的看向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妘兮瑶,但她似乎并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于是她竟然忽的一闪身,留下一句“车上太闷,出去走走”的话便消失在宽敞的车厢内,无奈之下,叶清涵只好开口问道: “究竟怎么了?这阵子不是和大哥相处的很好吗,怎么又忽然纠结起来了?” “就是因为相处的太好我才觉得不对劲儿啊。”水茗馨撅着嘴两个食指也对在一起不停地点着。 “哪里不对劲儿了?”叶清涵好笑,“难不成对你好反而你不习惯了?” “是。”水茗馨竟然点了点头,这叫叶清涵有些意外了。 “你不是天天眼巴巴的盼着大哥能多搭理你一些么,如今心想事成了,怎的反而这样一副别扭的模样?”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不对劲儿,然后就想躲着他。” “躲?”叶清涵失笑,上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思忖着:难不成她这是在患得患失?又或者…… “你是不是对大哥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些不习惯?” 水茗馨想了想,然后冲着叶清涵认真的点点头:“好像是耶。” “难道……”叶清涵顿了顿,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喜欢的是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哥?” “好像……是吧……” 叶清涵暗自扶额,而后哭笑不得道:“可大哥原本就是个温文尔雅、待人友善的谦谦君子,若是你习惯不了,那大哥又该如何是好了?” “他像原来一样就好啊。” “可这就是大哥原来的样子呀。” “哈啊?”水茗馨惊了,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啊!她喜欢的就是那个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又偶尔会关心她一下的莫炎熙啊,可是现在……想到这里,水茗馨又立刻摇了摇头,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天哪,她这是怎么了! “先试着了解这样的大哥,若能接受,那么皆大欢喜,若不能,那就早早斩断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叶清涵的语气忽的淡漠了下来,其中隐含着冷漠、疏离。水茗馨闻言心头一紧,而后本能的拒绝了叶清涵的提议。 “不要!”水茗馨面色坚定,“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若是放弃了岂不是太吃亏了!” “这就是了,我认识的水茗馨可不是这么拖泥带水之人,想好了就直接说清楚,若是在这样犹犹豫豫,依着大哥性子,你们怕是这一辈子都别想有结果了。” “话虽如此,可我现在却不怎么想这么干脆了。”说着,水茗馨便撅起了小嘴,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一脸的不甘不愿。 叶清涵见她这样,别扭的蹙了一下眉道:“你这是要……” 叶清涵顿了顿复又接着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差不多吧。”水茗馨揉了揉鼻子,“不过具体的还没想好怎么办。” 叶清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大约的就是因果循环吧。如今自己无法正大光明的施以援手,的确是有些遗憾,看水茗馨这模样,这恐怕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了,但幸好自家大哥意志足够坚定,挺过这一关应该不是问题。 这一路,水茗馨似有意或无意的回避着莫炎熙,总之大家看到的场景就是,莫炎熙穷追不舍、热情似火;水茗馨爱答不理、忽冷忽热,就连妘兮瑶这样不爱管闲事的人也免不了要议论两句: “这两个人真是有趣,不得不说这回事一场有意思的‘闹剧’。” “闹一闹,笑一笑,这不是挺好的。”叶清涵坐在车上捧着书一边看一边同妘兮瑶闲聊。 “姐姐这是乐得看他们闹着?”妘兮瑶有些意外,叶清涵竟然也会放手不管莫炎熙的事,叶清涵自是明白妘兮瑶所想,所以便微微一笑道: “只要大哥好好的,无性命之忧,我便不会对他的生活横加干预。且不说现下我去管会正言不顺,就算是放到从前,我也一样不会。” “这是为何?” 面对妘兮瑶此问,叶清涵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看着妘兮瑶嘿嘿一笑道: “因为他是大哥呀。”叶清涵将“大哥”二字要的很重,妘兮瑶愣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是的,莫炎熙是大哥,单从年龄上讲,莫炎熙若是连这点处事能力都没有,那也就枉费了这么多年饭菜的滋养,文武的熏陶,再加上作为长子的他,自然是要为弟、妹们做好榜样,否则怎能撑得起家,当得了顶梁柱。若事事都需要妹妹来提点,那他这个大哥又颜面何存呢?思及至此,妘兮瑶微微点了点头,眼珠一转,坏坏的笑问道: “那姐姐觉得他需要多久才能抱得美人归?” 叶清涵闻言却是轻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中也带进去了些许的惋惜:“依着大哥的性子,大约这场持久战得花上个三年五载了。” “三年……五载!”妘兮瑶也有些震惊了,而叶清涵却是满心的无奈: “是啊,大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尤其是面对女孩子的时候,不过……”叶清涵咂咂嘴,右手又习惯性的搭上了左臂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弄着,“现在的大哥早已过了那个年少青涩的年纪了……兴许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有结果。” “原来,姐姐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我不是神,做不到面面俱到的。” “什么面面俱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车帘子不用掀开,妘兮瑶也知道是谁,等帘子一掀开,妘兮瑶便又丢下一句“我随便走走”就潇洒的消失了,因为这个场景在这返途的十几天里每日都会上演两三次,而妘兮瑶却没有叶清涵这样的耐心听水茗馨絮絮叨叨,所以,回避是最好的选择。 第95章 巧治边城疫,慧心初乍现(三) 到达凌阳城的那一日,水茗轩竟亲自带着水漓枫到外城门前迎接叶清涵去了,这个阵仗也着实让叶清涵意外了一把,不过她还是有礼有节的寒暄了这个“过场”,可水漓枫却不顾这些剩下的虚礼了,待叶清涵同水茗轩寒暄了两句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扑到了叶清涵的怀里,一把搂住了叶清涵的腰,抬起头甜甜的喊了一句: “母后,枫儿想你了。”然后便把脑袋埋在叶清涵的胸前蹭了蹭,轻声呜咽了两下。 叶清涵心里微微一暖,而后半蹲下身子将埋在胸前的小脑袋拉了出来,轻轻摸了摸他可爱的、肉呼呼的小脸柔声笑道:“母后也想你。” “母后,其实父皇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母后、担心您的。”说着,小家伙还不忘偷偷的拉一下自家父皇的衣袖。叶清涵闻言抬起头冲着水茗轩盈盈一笑,而后便站起身轻咳一声道:“边城之事,清涵稍后便向皇上详细叙述,眼下,还是让大家先行进城安顿歇息吧。” “好。”水茗轩微笑着应下,而后二人便携手牵着小太子上了车辇,返回皇城。这一派帝后和谐的场景着实羡煞了旁人,只是当事人却浑然不知罢了。 翌日朝会,文武大臣们每人的手中都接到了一份奏报,叶清涵不解,众臣也是疑惑,但更多的是赞叹这份奏报如何的清晰明了,如何的才思过人。端坐在上的水茗轩面上挂着微笑,且隐隐的能看出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豪。迎上身侧叶清涵疑惑的目光,水茗轩却是但笑不语,静静地等着众臣的讨论结束。待讨论之声静默,只见右相江月影走到了大殿中央,施了一礼后她便朗声问道: “敢问皇上,这份奏报是出自哪位赈灾大臣之手?” 水茗轩闻言却不急着回答,反而问道:“右相觉得此份奏报内容如何?” “脉络清晰,才思严谨,堪称完美。” “那是,我皇嫂写的东西当然比那些个陈词滥调好的多了。” 水茗馨此言一出,在场的众臣又忍不住惊异的骚乱了片刻,叶清涵更是惊奇水茗轩的做法:“皇上这是……” “昨日无意间看到了你拟写的这份奏报,朕觉得很好,便想拿来与诸位大臣们分享,或许今后的奏报便可照着此份框架来呈奏。” 叶清涵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这份奏报的形式她还是从水燕翛留下来的那些文稿里看到的,没想到竟被眼前的帝王如此看重、让满朝文武如此赞叹,难道这不是靖国朝堂之上惯用的奏疏方式吗? “只是寻常奏报罢了,皇上何须如此。”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这样好的奏疏方式若是埋没了,岂不可惜。” 此言一出,不只是叶清涵意外,连带着水茗轩及文武大臣们都大大吃了一惊,然而还不待众人由震惊中缓过来,右相江月影便也跟着出来搭腔: “左相所言极是,若这份奏疏所承奏的方式能够加以推广,那么今后处理起事务来可是事半功倍的。” 朝堂上的讨论方才至此,叶清涵面上的表情便已瞬时间变换多次,先是惊讶,而后不解,最后看起来更像是错愕却又恍然大悟的微笑:“既然二位宰辅如此言说,那不如试着推行,若可行,便继续、然后完善,若不可行,便适可而止。”言罢,叶清涵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水茗轩,只见他莞尔一笑,而后便回过头冲着众大臣道: “就依皇后所言,诸卿今后可以尝试推行,若有不明之处可向皇后询问对策。” 众臣闻言皆垂首称是,而后又陆陆续续凑报了其他事宜,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早朝结束,众臣各自散去,叶清涵与水茗轩相携返回,一路上水茗轩一直观察叶清涵的神色,虽然看似无恙,但水茗轩总是觉得叶清涵心中是不高兴的,于是便小心的解释到:“我只是觉得你交给我的奏疏内容和方式很是简明清晰,便一时兴起推行了下去……” 叶清涵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件好事皇上所做的并无不妥,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我记得之前明明在书库中的一本手记中见过此种奏疏方式,所以便以为这应当是朝堂之上惯用的奏疏方式,不曾想……”叶清涵笑的有些无奈,可水茗轩倒是耐心的很。 “书库中的手记我们倒是看过不少,唯独你说的这本我们从未见过。” 叶清涵闻言忽的驻足,右手顺势搭在了左臂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清点着臂膀: “这倒是稀奇了,这本手记所在之处并不隐蔽,甚至可以说是随手可触,怎的自始至终都无人问津。” “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但我们从未见到过,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皇上可想去看看那本手记?”叶清涵忽然驻足询问,水茗轩微愣了一下,而后便欣然点头。 叶清涵引着水茗轩找到那本手记并放在他手中时他却笑了: “原来是这个东西。” 叶清涵微愣了一下,但看到水茗轩面上恬淡的笑容时,便也了然一笑: “看来皇上是见过它的。” “的确见过,而且幼时还曾拿来和馨儿玩耍过,可是……”水茗轩有些不解的拿着手上那个精美的方形木雕摇了摇头无奈笑了笑:“这么一个精美的木雕,且并无任何开口,任谁也不会想到它会是一本手记。” 叶清涵闻言也不答话,只见她笑着抬起右手,在水茗轩手中木雕的边缘上轻轻按了一下,一声咔嚓的脆响过后,那个木雕便忽的弹开了,水茗轩一惊,手一抖,险些将它掉在地上,于是,水茗轩便更加小心的双手捧着它。 叶清涵见状便莞尔一笑道:“皇上不妨打开看看。” 水茗轩回过神,转换了一下拿东西的姿势才抬手将它打开。只见里面平整的放置着一个纸张有些老旧的本子。水茗轩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抬手想将本子拿出来,可出乎他的预料,本子竟与盒子是连着的。 “这……”水茗轩疑惑的看向叶清涵。 “这是一种特制的本子,它和外面的盒子是连在一起的,这样储存起来纸张不易破损,而且合起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它是个本子。”说着,叶清涵又把盒子合了起来,水茗轩便顺势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 “的确是严丝合缝,你若不说,怕是这本手记会一直在这里难以被发现。” “若不是之前在凤族的藏书楼中也见过几个,恐怕我也难以发现这本手记的存在。” “什么手记?是谁的?”话音未落,一个粉色的身影在身边闪过,再一看,水茗轩手中的木盒子也不见了踪影。水茗轩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眉间的穴位,可水茗馨却发出了疑问: “这明明是个普通的木雕啊,哪里来的什么手记?”说着,她还贴在耳边晃了晃。 “拿来。”叶清涵一发话,水茗馨立刻老实的将东西放在了叶清涵的手里,她好奇的盯着叶清涵,只见她在木雕的边缘不知碰了一下哪里,那木雕竟然开了。 “原来是个暗盒。”水茗馨看的两眼放光,抬手想拿,可伸到跟前的手又忽然顿住了,只见她抬眼,笑嘻嘻的看着叶清涵,见叶清涵点头,她才敢拿去看。 水茗馨翻开里面的手记看了小半晌才道:“这里面的一些记录方式很像皇嫂写的那份奏疏啊,可是为何里面还有那些鬼画符的字呢?” “那是一种书写习惯,想来当年的圣祖女皇就已经有此想法,只是碍于时局未能实现罢了。” “圣祖女皇?”水茗馨惊呆了,她翻看着里面的内容,只觉得越看越神奇,惊奇的表情也逐渐转变成了惊喜之色:“史册记载,圣祖女皇有经天纬地之能,此言不虚啊!只是这薄薄的一本手记,却有如此惊世良言,若有幸能得见圣祖之其余圣言,靖国何愁郧国之祸患。” 水茗馨此言,作为兄长的水茗轩面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赞同之色,且还微微的点了点头,可叶清涵听罢却是不尽赞同的摇了摇头:“智圣之言即便得以流传,若后人无法理解其真谛,依然与常言无异。” “那皇嫂你可以将其中记载的东西用于实事,定然是理解了这个中真谛的。” 水茗馨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清涵,可叶清涵却无奈的摇了下头道:“我非圣祖,又怎能完全理解其中真言,我所理解的不过是一些皮毛罢了,若能完全参悟,兴许有些事情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叶清涵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正向此处行进的兄妹二人正欢喜的向这里走着,似乎走在哥哥身边的人便是她,他们兄妹二人一如从前那样:兄长和善亲切,妹妹仍旧乖巧懂事…… 第96章 暗流翻涌起,新策巧化险(1) “他……他怎么来了!”水茗馨回头看到缓缓走近的身影,霎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但惶恐了片刻,便有些别扭的道了一句:“我先走了!”然后就迅速溜之大吉,于是乎,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的莫炎熙就这样不明所以的看着匆匆而去的水茗馨,直到听到莫紫芸向帝后二人行礼的声音,方才回神行礼。 “公主这是怎么了?她从前可是巴不得日日可以见到哥哥的,但为何自打从边城回来之后就开始躲着哥哥了?” 莫紫芸此言看起来似是无意表露,但叶清涵却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瞳孔也在瞬间紧缩了一下,而与此同时,水茗轩一声无奈的笑让她瞬间恢复了常态。 “朕也觉着奇怪,馨儿自打回来后,的确很是反常,不知清涵可否告知这其中的缘由?”水茗轩微微向叶清涵使了个眼色,叶清涵会意而笑: “不只是回来这几日,其实这种状况早在边城之时就有了。” 显然,水茗轩和莫紫芸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莫炎熙则是诚恳的向叶清涵躬身行礼道:“还望皇后娘娘能指点一二。” 见自家兄长如此认真的模样,叶清涵便收起了本想开玩笑的心思,转而笑道: “其实……馨儿她只是……”叶清涵到此顿了顿,可不曾想莫炎熙、莫紫芸和水茗轩竟同时问出了声:“只是什么?” 叶清涵闻言扑哧一笑:“只是害羞罢了。” “害羞?”莫紫芸倒是第一个觉得不解,“公主一向敢爱敢恨、随性洒脱,怎的也会害羞了?” “因为她也是女孩子啊。” “就这么简单吗?”莫紫芸显然不大相信叶清涵的说辞,叶清涵心头又是一紧,但面上却是一派淡定自若的神色: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因为这其中也有莫大哥的原因。” “与臣有关?”莫炎熙不解的指着自己,眉毛也因着震惊而高高挑起,呆滞了片刻后方才傻傻的问,“难道是臣做错了哪里什么事惹公主生气了?” “非也。”叶清涵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又摇摇头道。 “那是为何?”莫紫芸不解,“既然哥哥没惹着公主,她又为何不理哥哥?” “因为莫大哥最近这阵子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馨儿有些不知所措。” “是哦!”莫紫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几天哥哥对公主确实是热情了很多,不过哥哥有了变化对公主而言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吗,可她又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你家哥哥前后待人的态度变化太大,公主大人不习惯了。” 几人回头,只见妘兮瑶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侧,她仍是一脸淡然,但语气中却明显透露着些许的不耐烦。 “这……”莫炎熙一脸茫然,他刚想再问,却见妘兮瑶抬手示意他禁言: “你之前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甚是可以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现在却猛然间对她柔情似水,试问你这样的忽然转变对于一个初经情事的姑奶奶而言谁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想的明白的。” “可是……” “可是什么?”妘兮瑶不耐烦的蹙了下眉,“你忽然间转变,总要给姑娘家一点时间去适应,当然,如果你没那个耐心,我劝你趁早收手,免得到时候让水茗馨那个傻丫头难受。” 妘兮瑶的话虽然语气不好,但却言简意赅的道出了其中缘由,而作为兄长的水茗轩也很是赞同妘兮瑶这几句话的,只见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 “妘姑娘所说甚是在理,若是莫爱卿对小妹无意,或是无暇等待,倒不如早早断了,朕自然会替爱卿物色一位你中意的姑娘。” “皇上放心,臣既然认定了公主,便不会轻言放弃,还望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说着,莫炎熙竟然抱拳深深地向水茗轩鞠了一躬。 水茗轩闻言又扭头笑着看向叶清涵,见她点头,水茗轩这才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托起了行礼的莫炎熙笑道:“好!冲你这句话,朕就给你时间,只是,朕不希望等的太久。” “是!”莫炎熙这一声承诺很是恳切,面上的紧张之色也转为了欣喜与坚定。 “既然许诺,便付诸行动,否则依然是嘴皮子功夫。” 妘兮瑶的话仍旧与其不佳,却一语惊醒了莫炎熙,只见他迅速却不失稳妥的冲着帝后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追寻水茗馨消失的倩影去也。 “叶姐姐,我觉着你其实可以学着把说话的方式变得简单直接一些,其实他们的承受能力挺好的。” “我尽力。”妘兮瑶的提议着实让叶清涵心中无力,因为委婉的说话方式是她多年的习惯,改起来并不容易。 “那二位继续商讨朝政大事,我就不掺合了。”言罢,只见蓝影一闪,妘兮瑶依然不知所踪。 “其实,你来去潇洒的毛病也得改一改。”叶清涵望着远处嘟哝了这么一句,却一字不落的入了水茗轩的耳朵,此刻他只觉得,叶清涵与这位神秘的妘姑娘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边城水患以及次生的鼠疫善后事宜终于在三个月后完满解决,余下的就是组织百姓重建房屋的事宜。叶清涵在靖国的威信随着此后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已然在朝堂文武百官的心中逐步建立,然而对此种态势的发展,欧阳思睿却是怀着异样的心思去看待的。 “这样的才思若为男儿,必得拜相封侯方能一展雄心壮志,可惜她注定会是那个站在朕背后的女人。” 欧阳思睿伸手握住了面前的一盏烛光,将其泯灭在掌心,身后的慕容羽尘见此却是暗自幽幽叹息,目光也同样黯淡下来。 “若能得她真心相待,你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定会无人可挡,但她恐怕……” “逐鹿天下是男人的事,她只需要安心的站在朕的身后,待天下一统那日同朕一起欣赏这万里河山。”慕容羽尘的话只道了一半,欧阳思睿便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同样的,慕容羽尘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份坦白的勇气也随之散去。沉默片刻,慕容羽尘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迈了几步行至欧阳思睿身侧道: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靖国这潭水已然平静许久,是时候该给他们掀起些许波澜了。” 慕容羽尘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恐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些,因为她转过身看向欧阳思睿的那一瞬间,便看到欧阳思睿正抬着手在胸前轻抚着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嘴角也扬起一弯志在必得的笑意。 第97章 暗流翻涌起,新策巧化险(2) 三日后,慕容羽尘出现在了靖国西部一座繁华的小城,她仍是一身紫衣,不施粉黛,不佩戴任何饰物,仍是那般清丽高贵。没有任何掩饰,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来到了一座高宅大户附近,远远望去,一位容姿秀丽的年轻妇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正站在大门口翘首张望,慕容羽尘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她缓步走近,而那遥望的妇人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慕容羽尘身上,她眼前一亮,便急不可耐的笑盈盈的疾步迎了上去。慕容羽尘见她身子不变,便加快了脚步迎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温和笑道: “瞧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冒失。” 提到孩子,妇人的脸上洋溢出了暖暖的笑意,她微微颔首,抬手轻抚着凸起的肚子,温柔的笑道:“这孩子乖巧的很,知道今日姐姐要来,所以半点也没有闹腾。” 慕容羽尘似是被妇人的幸福所感染,嘴角竟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外面风大,不请我进去坐坐?” “那是自然,姐姐快请!”妇人莞尔一笑,便拉着慕容羽尘进了那高大的院落。 妇人引着慕容羽尘过了两进院落方才进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室内三面皆是琉璃所制,因而这屋子显得格外亮堂。慕容羽尘微笑着扫视了一眼便将屋内的情况看了个遍,目光刚在屋内右侧的一张贵妃软塌上,却被妇人笑着拉向了正中央已然安放好了的坐垫、和垫了雪白的、厚实的狐皮的凭几桌案前: “姐姐一路劳累,沁儿便早早让人备下了茶水、点心还有软垫,姐姐快坐下歇歇”说着,她便拉着慕容羽尘落座,可却被慕容羽尘拉住了: “还是坐那边吧,你大着肚子这样不方便。”说着慕容羽尘的目光便又落向了那软榻所在,名唤沁儿的妇人闻言却羞红了脸:“姐姐惯会打趣我。” “我不过是一眼看穿了事实且说出来罢了,怎的算是打趣了。” “姐姐!”沁儿登时羞红了脸,慕容羽尘见状便也不再逗她,赶忙拉住了想要快步跑开的沁儿: “好了,挺着大肚子就别再乱跑了,让人将凭几挪过去,我挨着你在那边坐下就是了。” 沁儿乖乖的听话坐下,姐妹二人欢欢喜喜的聊了大半天,傍晚时,侍女回禀家主归来,沁儿的脸上立刻染上了娇羞却又欢喜的神色,慕容羽尘便也顺势起身将她扶起,二人方才行至门口处,便见一个身着深蓝色蟒袍的俊朗男子疾步迎了上来,只是当他看到慕容羽尘时却又收敛了些许急切的心神,而后恭敬的向慕容羽尘抱拳施礼并微笑的唤了声:“慕容姑娘。”慕容羽尘微微颔首礼貌一笑算是还礼。 沁儿却不甚在意的走上前兴奋的拉着男子的手道:“相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吗?”男子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说看。” “你这几日发愁的事儿我已经替你解决了。” “真的?”男子立刻两眼放光,虽是极力压制,但内心的欣喜之情仍旧带了些许在面上。 “是啊,我今日向慕容姐姐说了此事,没想到的她来时竟恰巧遇见了一位德才兼备的之人。” “太好了!”男子激动地以拳击掌,“慕容姑娘推荐之人必是贤才,明远在此拜谢姑娘!”说着他竟深深地向慕容羽尘施了一礼,慕容羽尘见此赶忙将他扶起: “我只是不愿看沁儿在孕中烦忧,所以帮你也就是帮着沁儿了。” “明远知道慕容姑娘不愿理会官场世俗,但此事却还是要烦请姑娘相助一二。” “这是自然,那人就住在城中的一处客栈,明日我便带他来见你。” “如此便……”不等李修远说完,慕容羽尘便笑着打断了他: “好了,客套的话就免了,沁儿一直等着你吃饭呢,你就不怕饿着她们母子了?” 李修远立刻换了心神,赶忙扶着一旁站了许久的沁儿在席间落座,这一夜宾主尽欢,第二日晌午,慕容羽尘便将那有才德的仕子引荐给李修远,一番攀谈后,李修远甚是满意,于是便连夜写下了推荐的信函发往凌阳。七日后,慕容羽尘告辞离去,沁儿虽有不舍,但也不敢多留,慕容羽尘便又开始了一又一座城的走访,她总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姐妹,又总能替她们的夫君解决察举人才的难处;偶尔遇到有“才德”之人也会建议他们直接到凌阳自荐,一时间,凌阳的朝堂之上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而这一景象却正是因着那三年一次的各个州县网罗人才,而后推荐至京城的察举制度,只是今年的“人才”较之以往,不知翻了多少倍。 一连数日,靖国朝堂之上的争论声此起彼伏,众大臣各抒己见,却难以做出最终的决断,水茗轩见此情景颇为无奈,但更让他无力的,是叶清涵对此事竟丝毫没有如前次水灾之时的应变。她每次早朝后便会跑到书库中呆着,时而翻书,时而写些东西,他总想问原因,可又总被妘兮瑶阻拦,于是他只好每日听着大臣们的各抒己见,却从不做决定。这样的讨论大约过了半个月后,右相江月影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猜测起叶清涵的用意。 这夜,月明星稀,右相江月影却在书房内一边踱步,一边冲着一旁正伏案读书的左相骆卿涯道:“你说,皇后娘娘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呢?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她确一言不发,这……”江月影抬手敲了敲脑门,而后深吸一口气,“太反常了。” 骆卿涯闻言却不曾抬头,而是继续维持着读书的姿势,看着书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毕竟是初入朝堂不久,哪能事事都有应变之策。你与其在这里等着皇后娘娘的办法,不如多和众大臣商议商议解决之策。” “商议?”江月影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前前后后议了半个月,议出了什么结果吗?” “办法总会有的,大家不都在努力的想嘛。” “低效率的努力还不如没有,竟是些劳心、劳神又耗时的功夫。” 听到此处,骆卿涯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只见他微微蹙了蹙眉,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捏着眉心道:“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此言一出,江月影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只见她忽的停止踱步,而后又快速的跨了几步走到书案前坐下并抬手拍了一下桌子,骆卿涯似乎是被桌面突然的震动惊到了,他捏着眉心的手忽的一软,落在了案子上,抬眼看去,却是江月影不悦的神情:“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皇后娘娘什么都没做吗?” “你!”骆卿涯虽是有些气恼,却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想在与她继续这每日都在重复的争辩,江月影见他如此,也不再捉弄他,反而认真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有预感,这件事,皇后娘娘一定早有对策。” “若有对策,何至于等到现在?” “或许……”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夫妻二人齐齐转头,只听门外一个懒散的女声响起:“你们日理万机的皇后娘娘有事找二位进宫相商,请二位穿戴整齐,我带你们进宫。” 第98章 暗流翻涌起,新策巧化险(3) “是妘姑娘!”江月影眼前一亮,并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行至门前将门打开。妘兮瑶见江月影穿戴整齐的衣衫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笑道:“如此倒是省事儿了。”言罢,妘兮瑶便将苍无剑掷出,等骆卿涯也来到门前,她就素手一挥将夫妻二人带到了剑身之上,还不及夫妻二人反应过来,妘兮瑶便已御剑带着他们飞了起来。 不过摇晃喘息几次的功夫,御书房的大门已然映入眼帘,而此刻向来宠辱不惊的二位丞相也着实吃惊不小。从前只是听传闻说妘兮瑶有如何的神通,今日他们亲身经历一番,方知传言不虚。妘兮瑶难得耐心的将二人引到内殿,见到叶清涵时还微笑着回了一句:“叶姐姐,人我替你带来了。” 叶清涵微笑道:“辛苦了。” 如梦方醒的夫妻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站在了帝后二人面前,于是赶忙施礼,叶清涵倒也不阻止,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水茗轩倒是抢先一步道:“这些天两位丞相为察举之事辛苦了,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骆卿涯闻言一脸茫然,而江月影却是眼前一亮:“难道是皇后娘娘已然想到了应对之策?” 水茗轩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对之策早已想好,只是清涵说具体的奏疏还需细细想来,因而费了些许时日整理,如今总算是大功告成。”说着,便挥手让侍从将两份奏书交给了他们。夫妻二人接过奏疏,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科举制度草案。 起初,只见得江月影一人双目放光,然而看了不过几页,骆卿涯也不由得惊叹的赞出了声:“妙!妙!妙啊!” 此刻骆卿涯已然激动地满目放光,双颊泛红,赞叹过后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江月影见状便顺势接过骆卿涯的话茬同样兴奋道:“的确是妙,若此法推行开,不但可解决眼前混乱,就连往后的人才选拔分配亦可使用!” 叶清涵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道:“能得二位称赞,想来这些时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至于具体实施细则,以及往后的完善定案之事,就要劳烦二位丞相辛苦了。” “皇后娘娘放心,此事我们今晚就着手安排。” 见江月影应下,叶清涵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而后满脸尽显疲惫之色,骆卿涯倒是观察仔细,于是便拉着还要和叶清涵攀谈的江月影告辞离去。 “这些天辛苦你了,不如明日早朝……” “无妨。”叶清涵阻止了水茗轩的好意,恬静一笑,“事有轻重缓急,要休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待明日过后,皇上不提,我也要告假几日了。” 水茗轩闻言甚是无奈,却还是依了她,那一脸的宠溺之色尽显,只可惜唯有妘兮瑶这个旁观者将他这般神态入了眼,进了心。 夜色凄迷,人已入睡,可妘兮瑶却悄然闯入了叶清涵的“梦中”。 “姐姐睡了吗?” 叶清涵猛地张开了眼,然后起身四下看了看,但并没有人。就在她疑惑之时却又听到那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姐姐别瞎想了,我用的是传音术,姐姐躺下闭上眼在心里说话就成。” “兮瑶?”叶清涵不疑有他的问道。 “是我。”妘兮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快,“姐姐快休息吧,躺下一边休息一边和我说话。” 叶清涵好笑倾身要躺下,却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身侧的水茗轩,见他睡的深沉,这才轻轻的躺下闭上了眼轻笑一声道:“可你这样,我又如何休息。” “无妨无法,姐姐只管睡就是,睡着了咱们也可以在梦中用神识继续交流。” “也好。”于是叶清涵安心的睡了,当然二人的谈话仍在继续,此刻两个人在一个白茫茫的静谧空间中并排躺着。 “姐姐这大半年的时间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忙着,不知姐姐可曾想过这些事皆是有人故意为之?” “水患之事我倒是有所察觉,但此事却看起来并无异常,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叶清涵不由得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妘兮瑶,可她却是一脸的坦荡。 “这样的招数他们不知用了多少次,乱了多少朝局,覆灭了多少国家,万幸,姐姐有了应对之策。” 叶清涵有些意外的坐起身,面上略有些吃惊:“我以为你只是不愿道破,不曾想……” 妘兮瑶亦坐起身,双手抱臂望着前方,满脸的无奈与苦涩:“我虽见得多,却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如何去解决,与她相比,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难道,她曾做到过?” “至少她在时,靖国从未输过。” “政事上也未曾输过?” “未曾。”妘兮瑶很是肯定,“那日慕容羽尘所言无非是想姐姐知难而退,若是无法应对他们的各种手段,靖国又如何能一直长久国祚不失。” 叶清涵赞同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就凭着她留下的这点滴书卷,便使我们度过数次难关,若能善加运用,何愁靖国不强。” 叶清涵话音落下许久,却不见妘兮瑶应和,扭头仔细看时才注意到,妘兮瑶看着自己竟出了神,那眼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欣喜,那嘴角,亦是她少见的温和的微笑。 “为何如此看着我?” 妘兮瑶很是自然的莞尔一笑:“我曾以为那样的女子是这世间空前绝后的,可是方才,我却在姐姐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她很是相似的气息。” “即便相似,我却仍不如她。” “姐姐何须妄自菲薄,她有她的好,姐姐也有自己的善,你们虽是相似却又不同。” “你会担心吗?”叶清涵忽然问道。 “担心什么?” “有一天我会束手无策,然后丢了你至交好友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那又何妨,王朝兴衰交替本是自然,左不过又是一场轮回。” 妘兮瑶一脸淡然,仿佛早已习惯了束手无策,早已看淡了生死轮回,只得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而已。 “放心,我会倾尽全力去守护靖国的江山,否则又如何对得起圣祖女皇留下的那些奇谋良策。” “可若是到最后还是守不住呢?”妘兮瑶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叶清涵盯着她好半晌才道:“若是真有那一日便离开好了,最好是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听闻此言,妘兮瑶却是心神一晃,眼前之人似乎与千年前那个她重合在了一起,相同的话语,一样的神情,可她又清晰地知道,这话是从叶清涵口中说出的,而非当时云淡风轻、潇洒超脱的水燕翛。此刻的妘兮瑶心中无比的恐慌,她甚至由衷的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不是为了靖国,而是为了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 “姐姐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水燕翛没能做到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姐姐不同,你不仅有时间,而且有我,有那些曾与我生死相交的朋友。” 妘兮瑶目光坚定,语气也异常肯定,叶清涵则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的朋友?是凤族和羽族?” “对。”妘兮瑶点头 “这么说,你知道羽族的下落?”叶清涵有些意外,亦有些好奇,妘兮瑶则眨了眨眼缓缓点了一下头,然后神神秘秘道:“姐姐觉得呢?”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你知道羽族所在倒也不稀奇,只是凤、羽两族已然避世千年之久,想劝动他们恐怕难比登天。” “凡事皆有意外。”妘兮瑶笑着摆了摆手指。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意外?”叶清涵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却是很肯定的的判断,妘兮瑶抿嘴又眯着眼笑嘻嘻道: “姐姐算是一个,不过我说的意外可不止姐姐一个。” 叶清涵抱着臂膀右手食指在左臂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你能请的动他们,难道你曾经救过他们亦或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妘兮瑶点点头:“有是有,不过就算没有,他们也必须出手相助。” “可以无条件的相助?”叶清涵想了想,“且不说羽族,据我了解凤族就不会出手,尤其是陵川大长老,他可是极其厌恶俗世中的纠葛。” 妘兮瑶扑哧一声笑道:“姐姐放心,一旦到了那一步,他定会主动出手。” “为何?”叶清涵不解妘兮瑶的笃定。 “因为,这是他对一个故人曾许下的承诺。” 叶清涵有些意外,但看着妘兮瑶那笃定的神色,叶清涵复又笑了:“可惜我未能生在你的那个世界,否则我真想见一见你经常挂在嘴边的水燕翛,然后在问问她,究竟是如何让那个古板的陵川长老许下此等诺言的。” 嘻嘻,妘兮瑶不由抿嘴笑了,叶清涵微微蹙眉:“难道是我想错了什么?” “嗯。”妘兮瑶点头,“水燕翛向来不喜欢这个老古板,又怎会和他有什么瓜葛呢。” “不是她,难道是……”叶清涵审视的目光看的妘兮瑶浑身发毛,于是她赶忙纠错:“姐姐想多了,那是位已故之人,绝不是我!” “我知道。” 妘兮瑶懵了,可叶清涵面上却挂着轻松地笑意,看了半晌,妘兮瑶也笑了,虽是她自己被调侃了,可是她却异常开心,因为这是她与叶清涵重逢以来第一次见着她笑的这样轻松。 “没想到,妘姑娘也可以自由进入人的梦境。” 叶清涵和妘兮瑶齐齐回头,身侧站着的正是许久未曾出现的秦婉烟,她的面上仍旧是那温暖的笑意。 “奇怪,你是如何进来的?”妘兮瑶有些不解的问道,秦婉烟微微一笑,走到二人对面坐下后才道:“我也很奇怪,原以为是梦境,但从妘姑娘的语气再判断,似乎这里并非梦境。” “能察觉到此处并非梦境,看来兮瑶你的术法有待商榷。”叶清涵笑眯眯的看向妘兮瑶,妘兮瑶苦笑,不知所言。 “我想这与妘姑娘并无关系。”秦婉烟静静的看着叶清涵笑道,“烟儿倒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进入二位的神识大约和叶姑娘有关。 “我?”叶清涵不解,“你我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 “可烟儿却觉得有。” “为何?”叶清涵纳闷。 “因为自从遇到叶姑娘那一日起,烟儿便可以不再受地域限制自由走动了。” 叶清涵有些意外:“因为我的到来?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叶清涵忽然顿住了,“会不会是因为灵血之玉?” 秦婉烟摇摇头:“应当不是。” “可若非灵血之玉我又如何能打破你身上的禁制?我可是一丝术法都不会。” “这个还是由妘姑娘来解释为好。” 秦婉烟的目光落在了妘兮瑶面上,叶清涵则微微蹙起眉,眼眸中染上了一丝阴云:“你有事瞒着我。” 妘兮瑶神行微微一震,望着叶清涵半晌才镇定的解释道:“瞒着姐姐是我不对,但也只是……” “你无需自责,每个人都有不愿为外人道出的秘密。” 叶清涵虽笑着,语气也无甚异样,但妘兮瑶却莫名的有些慌了,她赶忙抓住了叶清涵的手臂道:“姐姐别这样,我不说,只是因为还未想明白,怕说出来徒增姐姐的烦恼。” “说说看。”叶清涵语无波澜,静静的看着妘兮瑶,等着她的解释,若与自己有关,她有权利知道。 “姐姐是否一直有这样的疑惑:明明知道何为男女之情,可自己却对此却自始至终都无法产生任何情绪对吗?” “是。” “姐姐不觉的奇怪吗?” 叶清涵摇摇头,“我生来如此,便觉得这就是自然。” “我若说这并非自然姐姐可信。” “理由呢?” “理由,就是秦姑娘。”妘兮瑶看向秦婉烟,叶清涵亦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她嘴角含笑解释道:“妘姑娘的意思是烟儿乃叶姑娘遗失的一魄。” 叶清涵登时瞪大了眼睛,心头一个莫名的想法填满思绪,可转念一想又觉的有些荒谬,于是她又笑了:“人若想好好地活着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若你是我,那么你的存在又当如何解释?” “这个我也很好奇。”言罢,秦婉烟又看向了妘兮瑶,“妘姑娘为何会以为我这一缕幽魂本属于叶姑娘?” “是苍无剑提醒我的。” “苍无剑?”叶清涵不解,因为她记得妘兮瑶告诉过她,苍无剑只有遇见自己时才会有所共鸣,难道……“它接近秦姑娘时也会……” “是的,而且共鸣同的强度与那日见到姐姐时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那一日妘姑娘用苍无剑指着我便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也就是说其实妘姑娘很早之前就怀疑叶姑娘的魂魄不全?” 妘兮瑶却摇摇头道:“我也是在姐姐第一次梦魇时注意到的,但姐姐却不是魂魄缺一,而是有一魄残缺不全,至于为何会如此我至今也没有参透这其中的根结。” “那妘姑娘可有办法将这残缺的魂魄从我身上抽离?”秦婉烟这一问,却叫叶清涵有一些紧张和排斥,衣袖之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我办不到。” 妘兮瑶很是惭愧,秦婉烟却笑了:“妘姑娘是怕伤到我和叶姑娘?” 妘兮瑶点点头算是承认,叶清涵紧握的手顿时松开了,心头也没来由的松快了许多。 “看来在妘姑娘想到万全之策前,我还要在这尘世中多留些时日了。” 秦婉烟说话时带着笑,语气中也无丝毫的遗憾,叶清涵着实有些不解便问: “魂魄留恋人世皆是因为心有眷恋或牵绊,可你看起来似乎两样都没有?” “起先我也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可细细想想,若是没有,又怎能留下,后来我又想了想,唯一能解释的大约就是爱吧,我遗憾自己不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也遗憾无法看着枫儿长大。” “兮瑶能帮她吗?”叶清涵忽然问道,妘兮瑶却摇摇头:“她肉身已毁,我做不到。” “此皆命数,叶姑娘不必为我遗憾。” 秦婉烟的洒脱却越发让叶清涵有些难过,于是她又问:“有什么我和兮瑶能帮你做的?” 秦婉烟莞尔一笑:“我希望有朝一日叶姑娘能够接受他的爱,烟儿希望你们能幸福。” 叶清涵看着眼前恬静的少女,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叶清涵或许永远都做不到。似乎是察觉到了叶清涵的为难,秦婉烟便接着道:“叶姑娘无需勉强自己,一切皆有缘法,若有缘自然迎刃而解。” “说的也是,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叶清涵轻松一笑,秦婉烟也笑了笑。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二位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务。” 三人相视而笑,而后白色的空间消失,叶清涵和妘兮瑶各自睡去,而秦婉烟则悄然的躲在了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 第99章 闲来畅聊意,冰心渐消融(1)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水茗轩早早的张开了眼,望着身侧恬静的睡颜,久久不能移开目光,直到晨钟响起,方才轻轻起身,只是那双眼眸却总也舍不得离开眼前的睡颜。 叶清涵张开眼的瞬间眸光很是迷离,但却又转瞬清醒,她淡然起身,礼貌谦让,而水茗轩亦不再如初时那般失落,反而更加镇定自若,至少她已然习惯了这一切,这便是最好开始,不是吗? 早朝,似乎比意想中的还要热闹,而叶清涵此刻仍旧惊叹于这对夫妻宰相的办事效率,大约可以想象到,那些彻夜未眠的执笔先生们此刻的模样了。 如此反复讨论改进,五日后,考题便出,七日后,靖国,也可以说是元泽大陆上第一次空前绝后的科举考试正式实施。 分科取士,张榜公布名次,而后再依照每人所长,各派职务,一个月后靖国混乱了进两个月是京城朝堂再次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朝堂事务处理的效率明显提高,并且在很多地方县城中也弥补了许多人才空缺的难题,自此,靖国一步步走出战争过后的残垣断壁,恢复了往日安定祥和的日子。 “当真是绝了,朕屡试不爽的妙计,她却用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破解了,不过,朕倒是很期待,她要如何驾驭这些难得的人才呢。”欧阳思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可这笑意却叫身侧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明明是繁花似锦,景色宜人的御花园;明明是青案玉阶,水榭楼阁环绕,可惜却无人再敢欣赏,更加无人再敢深思这位王者方才的那番言辞。报信的隐者弓着身悄然离去,不一会儿就连身侧伺候的宫人也尽数离去,却多了一个暗紫色曼妙的身影。 “她并非那些与你争霸为敌之人,你何必这样逼她。” “因为她的身后是一些与朕为敌的人啊,不将杂草除尽,又如何能完好无损的得到那株最美的花。” “或许她想要的只是一世平凡。” “可朕要给她举世无双!也只有她配与朕共同俯瞰这天下!”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轻纱斗笠之下,眼角之处,一滴清泪悄然滑落,然而那眼角之处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幽怨,染上了几分暗沉的颜色。 “人带来了吗?”欧阳思睿抬手,摸了摸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却并未回头。 身后的人不语,只是微微转了一下头,身后便闪出一个一身墨绿、劲装着身的男子,只见他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参见皇上。” 欧阳思睿并未转身,而是直接吩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你便起身,轻车熟路之事,朕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遵旨!” 万里晴空,却也云海翻涌,叶清涵仍是只用了一上午便将诸事交待处理清楚,余下的时间便是她自行安排了。午睡方醒,她便又抱起了初次从书库里发出来的奇怪“镜子”坐在书库点来点去,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木杆,偶尔翻一番那日从机关盒中找来的手记,然后拿着那个木杆在纸上写着什么,可那握笔的手法显然是不正确的,但凑上前去看,那字却又写的方方正正,而且比最细的毛笔写着都要细。 “她留下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姐姐是如何学会摆弄的?她当时手把手的教我我都未曾学会。”妘兮瑶不知何时又坐在的叶清涵的对面,拿出盒子里另外一个木杆仔端详着,然后又问起了同样的问题,叶清涵放下手里的木杆,仍旧耐心的回答:“在凤族的……” “停!”妘兮瑶抬手制止叶清涵要继续的话,“这些话是姐姐对着他们的解释,对我,姐姐大可不必有任何顾虑。” “你需要不同的解释?”叶清涵的右手又搭在了右边手臂上,食指也习惯性的在左手臂膀上点了几下,然后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只能说,这是无师自通的。” “我不信。”妘兮瑶语气坚定,可叶清涵却是无奈的嘻嘻一笑,然后又要低头继续她的动作,妘兮瑶这次却不再由着叶清涵继续沉默,只见她对着叶清涵面前的“镜子”右上角轻轻点了一下,叶清涵惊得立刻抬起了头。 “喂!”叶清涵打了一下妘兮瑶捣乱的手,妘兮瑶却并不示弱,反而不依不饶: “姐姐不说,我就继续捣乱。” 叶清涵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举起面前的“镜子”问道:“我倒想问问你又是哪里学会用这个的?” 妘兮瑶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挠了挠太阳穴笑道:“水燕翛被我纠缠的没办法时教过我。” “哦?那这个叫什么?”叶清涵指着面前的“镜子”突然发问,妘兮瑶顿时懵了,她眨了眨眼尴尬一笑: “这名字太绕了,况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真的记不得了。” 叶清涵憋笑:“你不是一向自诩记性好的,这么奇怪的东西,印象定然是非常深刻才对。” 面对叶清涵的追问妘兮瑶倒还真的思考了起来,好半天,她才断断续续道:“好……像叫拍什么的……” 叶清涵将“镜子”放在桌子上,侧过脸抿嘴一笑,然后又转过头笑着看着妘兮瑶道:“我觉得你还是管它叫‘镜子’好了,你说的那个名字听起来的确怪异得很。” “嘿嘿。”妘兮瑶尴尬一笑,可笑了两声便又觉不对劲儿了,“诶?不对呀,明明是我在问姐姐,怎么反倒被姐姐给问着了,姐姐快说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你猜。”叶清涵笑眯眯的看着妘兮瑶,妘兮瑶也认真的托着下巴想了想道: “难道姐姐其实和她是同乡,所以姐姐见过。” “同乡?难道她也是郧国人?”叶清涵故作吃惊,妘兮瑶却故作生气状: “姐姐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说的无师自通都是真的。”叶清涵很真诚的看着妘兮瑶的眼睛,可妘兮瑶却摇摇头:“不可能。”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叶清涵话到嘴边,却又不说了,妘兮瑶有些着急, “问谁?” “问……”叶清涵犹豫着却还是垂下了眼眸,“算了,我自己和你说吧。” 妘兮瑶闻言甚是欣喜的点点头,而叶清涵再抬眼时,眸光中却隐隐的含了些忧伤,思绪也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从小我便与寻常的婴儿不同,寻常人家的孩子从出生之时到三岁之间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可我不同,自打娘胎出来那一刻,我便有了记忆,而且张口便能言语。” “怎么可能!”妘兮瑶吃惊,叶清涵却是一片的淡然,“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吃惊,明明是个新生婴儿,我为何能做到这些,可后来渐渐长大,我自己也就习惯了,但父亲不愿我因此而受到旁人关注,在我还不满一岁时便对着幼小的我说,‘父亲不希望你这样特别,如若真是天生如此,那爹爹也希望你莫要再外人面前展露丝毫,这样对你才是最安全的。’”。 “不满一岁?姐姐那时听得懂吗?”妘兮瑶托着下巴向叶清涵靠近了一些。 “本来应该是不懂的,可是我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也听明白了父亲那段话背后隐含着的担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妘兮瑶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也这么觉得?”叶清涵此刻却是笑的苦涩,“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母亲却说,我这是早慧,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气,以后学起东西来便能少几分辛苦,多一些自由的时间。” “姐姐信了?” “诚如你所想,起先并没有完全相信,但因着母亲自那以后仍旧待我如一般孩童,所以年幼的我便也恍恍惚惚的信了母亲的话,然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懵懂无知的孩童,即便在芸儿失踪那些日子里母亲也一直坚持待我如初,我安慰她,可母亲却说要我好好的做自己,我不需要为此有任何负担。” “莫夫人,是个好母亲,可惜,终究还是纸里包不住火,姐姐有此慧心,终究还是会显露人前。” “是啊,终究还是没有藏住,不过那时的我已然十四五岁了,偶尔显露些许才华,倒也无人起疑。” “十四五岁?”妘兮瑶抬手摸了摸下巴凝神半晌才道,“姐姐与慕容羽尘也是在那时认识的?” “是。” “是她主动招惹你的?” “不,我和她认识及其偶然……”叶清涵的思绪似乎再次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她仍旧清楚地记得,初见这位姐姐时的感觉,不是因为那出众的外貌,亦不是因为那过人的才华,而是那种早已熟识并相交多年的感觉,只是能够见到这位挚友,却是因着她的大哥莫炎熙。 第100章 闲来畅聊意,冰心渐消融(2) 那几日,她总见着大哥莫炎熙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二哥莫黎琛,原以为是问不出什么的,没想到她这个虎头虎脑的哥哥唯独在这件事儿上靠谱了一回。 “天天就知道跟着一帮小白脸往一群大姑娘那里凑,然后还同那些个大姑娘们酸不拉几吟诗作赋。” “大姑娘?”莫芊菱眼睛忽的亮了起来,“哪里的姑娘?” 莫黎琛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叫什么忘尘……” “忘尘阁?” “对对对,就是那里。” 莫芊菱这下明白了,如果她猜的不错,大约是因为这里面的某位漂亮且富有才华的姑娘吧,于是她眼珠一转,而后冲着莫黎琛嘻嘻一笑:“二哥哥,你也带我去看看呗。” “你也要去!”莫黎琛这一惊一乍的,可把莫芊菱吓得不轻,她连忙堵住了莫黎琛的嘴轻声道,“小声点儿,让爹娘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听到板子二字,莫黎琛只觉得汗毛倒立,通体发麻,于是便立刻点了点头。 “你咋也想起来要去了,难道你也对那些大姑娘感兴趣?” “嗯嗯!”莫芊菱兴奋的连连点点头,而莫黎琛却撇了撇嘴道: “就你这小猴子,也能酸的起来?” “那不是酸,是雅,是雅!” “都差不多。” “带不带我去!”莫芊菱撅着嘴看着莫黎琛,可他却很是为难,然后摇了摇头。莫芊菱当然不肯罢休,只见她笑嘻嘻的冲着莫黎琛勾了勾食指,单纯的莫黎琛就这样傻傻的弯下了腰,而莫芊菱却趁势绕到他背后并按住他的肩膀轻轻一挑便坐在了莫黎琛的肩膀上,拽着他的耳朵撒起了泼。晃了半天,莫黎琛无奈只好答应,于是这个屡试不爽的方法奏效了,莫大小姐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当天下午,莫芊菱便跟着她这个憨憨的二哥哥来到了忘尘阁。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莫芊菱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是因为这里的摆设,还是因为这里的人,总之她的心格外的静,就连呼吸都是那么的畅快,可相反的,她这个二哥就没有那么舒服了,打从一进门,他就不停的打着喷嚏,若不是因为害怕丢了这个宝贝妹妹他早就跑掉了。 “来这里的女子从未向你这般平静,小妹妹是第一个。” 莫芊菱闻声转身、回头,一个清丽脱俗的紫衣妙影映入眼帘,然后便再也移不开眼。不为别的,只因眼前之人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说的特别些,就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愣神片刻,莫芊菱这才礼貌一笑道:“这位姐姐想必就是这忘尘阁的主人了。” “小妹妹好眼力,不知芳名为何?芳华几何?” “莫芊菱,虚岁十四。” “慕容羽尘,双十年华。” “姐姐不请我喝杯茶?”莫芊菱极其自然的问,慕容羽尘竟也不恼,反而像是见着故人一般自然邀请。 二人也不提什么一见如故,也不提什么家世背景,这一番畅聊,便牵起了二人多年的情谊,同时,莫芊菱也总算明白了,他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为何总喜欢来这里了。 “看起来确实是姐姐先主动找上她的,但细想来,其实这也许本就是个局。” “说的没错,的确是个局,自认识她以后,我与她便成了燕京芳名远扬的才女,以至于引起了那位上位者的兴趣,然后……”说到此处,叶清涵的眼眸中便染上了一抹浓浓的忧伤,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起了拳头,妘兮瑶见此,也微微有些不忍,但转念间便又继续问道: “即便是身负才女之名也无不可,诚如姐姐所说,那时你已然成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与姐姐能认得这些东西好像并无联系。” “若无关联,我何必说。” “难道姐姐真是生而知之,且晓得常人所不及之事物?” “起初我也信了母亲的话认为自己只是早慧,可当我看到凤族那些奇怪的典籍且能读得懂时我便又开始觉得奇怪,但久而久之,我也就慢慢习惯了,想的太多,未必是好,就如母亲所说,我只是早慧而已。不过说来也是有趣,自那时起,我的言行也似是被这些手记所影响,就好像,我本来也是这样讲话,也学过、用过这些东西。” “本就是这样……”妘兮瑶右手拖着左手手臂,左手又不自觉的摸起了下颌, “姐姐不是她,却觉得她留下的这些东西似曾相识,甚至还觉得自己本就是懂得这些东西,或许姐姐真的是生而知之,也可能……” “可能什么?”见妘兮瑶忽然不说了,叶清涵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只见妘兮瑶又摸了摸下颌:“我猜姐姐或许还记得前事?” “前世?”叶清涵也惊得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妘兮瑶,“可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否则又怎么会一直觉得自己是早慧?” “记忆可以消除,但有些东西或许已经刻在了灵魂深处,即便忘记了有关的人和事,但当相似的东西出现时还是能够下意识的记起来。” “如此说来,或许我同水燕翛之间真的存在什么联系?” “也许吧。”妘兮瑶也有些拿不准了,明明不是一个人,可是为何却有这么多地方惊人的相似。 “不管究竟为何种原因,至少我现在身在靖国且为局中之人,所以守护好这个国家便是我的责任。” 妘兮瑶点点头:“姐姐能如此想便是最好,只是不知姐姐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 “随机应变吧,有些事急不得。”说着叶清涵又低头开始看面前的“镜子”。 “那姐姐每日研读这些东西做什么?”妘兮瑶趴在桌案上好奇的问,叶清涵也不抬头,继续不停地上下移动手指滑动在“镜子”上: “技多不压身,若是真到需要的时候再去翻书,那还不如无书。” 叶清涵此言妘兮瑶倒不反对,若非之前叶清涵研读过那些类似的奇怪手记,或许那场战争都难以应付,遑论这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也对,还好有个凤族。”妘兮瑶做起来些,手托着腮嘻嘻一笑变转了话锋,“否则姐姐这凭空就看懂这些奇怪‘文字’的能力便足以他们探讨好一阵子了。” “是啊,没有遇见他们,哪还有现在的我;没有遇见他们,我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能懂得这些;没有遇见他们,澜清或许就不会……” 妘兮瑶见叶清涵忽然面露忧伤,便连忙劝慰:“姐姐莫要多想,其实……” “算了。”叶清涵又忽的一笑,似是苦涩,又似是忽然看开,“好在已然全身而退,至少往后,他们能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了。”言罢,叶清涵便不再言语,低头继续看起了手边的东西。 第101章 闲来畅聊意,冰心渐消融(3) 经历一连数月的辛苦后,靖国的科举制度草案基本完成,自此“兴科举,纳贤才”变成了靖国内一道亮丽的风景,天下学子但凡有一技之长者都会争相参与每年的科考,而后由帝后二人经过最终商议来分配职务。此外,叶清涵还大胆的提出“责任监督”的制度,凡是靖国在籍的人皆可监督各个地方官员,若有懈怠或是滥用职权者,无论官阶如何,百姓皆可上书给更高一级官员,或是直接进京上谏,若所言经查证属实便可受赏,若能提出与国有利说法亦可进行奖赏,但若要为官,人就需要接受一系列的测试方可。 此番言论在朝堂上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有人赞同,也有人因惶恐而反对,但好在水茗轩、太后水灵韵、水茗馨、莫炎熙及两位宰相等股肱大臣的支持,此政策便也顺利的展开,一时间民间沸腾,百姓对这个政策更是赞不绝口,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番的检举,大约半年后,上谏之人便渐渐少了,靖国在战争后的百废俱兴中,同样也让自己一步步强大起来,朝廷的内政也在新政逐步推行后的一年多里渐至政通人和。 国家安定,百姓生活逐渐平稳,皇家便也可以考虑一下自家中的琐事了。这一年多来莫炎熙在朝堂上展示自己的才能之余,也不忘了继续对水茗馨展开追逐,可水茗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策略却险些将莫炎熙吓跑。 “皇嫂,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头了,他最近又和以前一样若即若离了。”看着水茗馨一脸是沮丧,叶清涵却是说不出的好笑,妘兮瑶却是有些不耐烦水茗馨的诉苦,于是便皱着眉道: “既然知道过头,索性收敛一些就好,再照你这么折腾下去,我觉得你心爱的情郎迟早被你吓跑!” 此言一出,水茗馨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泪水在眼眶里幽幽的打转,然后委屈道:“那怎么办啊,我不想这样的。” 叶清涵见水茗馨如此反应便一下子心软了,赶忙连声安慰:“好了好了,不会像兮瑶说的那么严重的,不过你就没想过,大哥为何忽然间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啊。”水茗馨委屈地泪水夺眶而出,叶清涵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沾了沾泪水问道: “问过芸儿吗?” “没有。”水茗馨继续抽泣。 “那就是和芸儿聊过这些烦心事?” “嗯。”水茗馨轻轻点头。 “这便是了,你和芸儿说了,大哥难道会不知道吗?” “芸儿?”水茗馨惊得张大眼睛,“她把我卖了!” “这倒不至于,也许是好心想帮你,结果,被大哥察觉或者误会了?” “啊?”水茗馨闻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一声,“她怎么这么笨呐,没那个本事就不要乱帮忙嘛,这下可好了。”水茗馨气恼的直跺脚。 “所以你以后还是来找叶姐姐问的好。”妘兮瑶看不过,扶额道。 “可是皇嫂很忙嘛。” “找我也行。” “不!”水茗馨立刻拒绝。 “为何?”妘兮瑶不解。 “你太‘危险’了,才不要找你!” “你!”妘兮瑶好笑,食指指着水茗馨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最后只能无奈的甩了手扭头不再理她。水茗馨冲着妘兮瑶悄悄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妘兮瑶只当没看到,叶清涵见状也只是默然笑了笑,但她心里明白,妘兮瑶这么做其实是出于善心,至于别人如何看待,她似乎不怎么在意。 “皇嫂,你就帮帮我吧。”水茗馨抓着叶清涵的手撒娇,叶清涵也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水茗馨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这件事,姐姐出面似乎不合适,毕竟……” “妘姑娘说得对,清涵你出面的确不合适。” 二人转身,便见水茗轩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走了进来,叶清涵起身将要行礼,却被水茗轩一把扶住,叶清涵也不再客套转而笑道:“皇上方才都听到了?” “只听到了最后几句,但仔细一想便也不难猜到馨儿此来的目的。” 待水茗轩坐下,叶清涵才笑着问道:“那皇上对此可有良策?”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直直接赐婚。” “呵,可能吗?”妘兮瑶淡淡一笑。 “自然是不能的。”水茗轩笑的讳莫如深。 “有办法快说,磨磨唧唧的没有一点帝王气魄。”妘兮瑶对水茗轩拖拖拉拉又卖关子的说话方式表示明显的不耐烦。 “方才妘姑娘也说清涵不合适,轩为君去讲自然也不合适,既然如此,便找一个身份足够尊贵却又不尴尬之人去说即可。” “这人是谁,我替你去找。”妘兮瑶难得热心了一回,水茗轩闻言却是看向了叶清涵,帝后二人相视一笑,但随后开口的却是叶清涵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妘兮瑶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惊得眼睛瞪得溜圆,但片刻后也只是无奈的撇了撇嘴道,“要怎么说?怎么做?” “妘姑娘只需在他们二人在时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此事道破即可,越自然越好……”水茗轩不急不慢的叙述,妘兮瑶也越听越认真,最后也不由得赞道: “听起来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觉得在有个人去推波助澜更好。” “推波助澜倒是好,可谁去才合适呢?”叶清涵问罢抱着臂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胳膊,思忖片刻又看了看水茗轩,可他亦是满脸的为难。妘兮瑶扑哧一笑,道:“你的宝贝儿子一向乐于助人,我相信他对于此事定会全力以赴。” “枫儿?”水茗轩一愣,叶清涵却是赞同的点点头,抱着的臂膀也放了下来。 “他与馨儿最亲近,而且是个孩子,有些话他说出来会比兮瑶更有效。” “准备定在什么时候?”妘兮瑶紧紧的追问倒让水茗轩有些措手不及,叶清涵略微想了一下道:“过两天正好问问枫儿的功课,那时叫着他们便可,至于地点,就定在母后那里。” “好,此事敲定,二位慢聊,我出去透透气。”言罢妘兮瑶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叶清涵习惯性一笑,水茗轩亦是淡然笑道: “妘姑娘看似孤傲,实则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她经历的虽多,却从未失去本心,这便是难能可贵。” “你也一样,即便曾经痛彻心扉,却也初心未改,自始至终待人总是一片赤诚。” 叶清涵心头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淡然的样子: “我没有皇上认为的那么好,我做事,向来都是随心而为”即便再撕心裂肺的痛,只要能够坚持,没什么挺不过去的。 水茗轩的眼中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心也颤的微疼,于是他下意识的起身,然后倾身上前一步,轻柔的将叶清涵揽在胸前温言道:“以后心里痛了就说出来、哭出来,总是这样独自隐忍,我会心疼的。” 叶清涵此刻惊得有些难过,却也有些温暖,可她却迅速地站了起来,并把水茗轩一把推开,面上竟是惊慌无措,但片刻后却又道了声“对不起”。水茗轩见状并不气恼,只是微笑着安慰她:“是轩唐突了,但我却是希望你是真心快乐,而非这样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 “谢谢你,可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若我能爱,又何尝不愿接受,可惜我命如此……望着叶清涵落荒而逃、远去的背影,水茗轩的面上却是满满的忧色,却再也迈不动一步。 “莫慌,莫急,她只是遗失了爱,只要你坚持,她一定会为你驻足。”水茗轩的身后,一个半透明的朦胧身影轻轻从身后抱住了他,片刻后便消散不见,而水茗轩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叶清涵强做淡然的回到了椒房殿,而后轻轻掩上门,缓步向前走了两步,身侧便响起了一个轻柔、空灵的声音:“你该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善良女子,莫要总将快乐和温柔拒之门外,独留伤悲品尝。” “我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只是将它忘记了而已,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回。” “那你呢?”叶清涵她直直的望着面前的身影,不答反问,“既然相爱,又为何舍得离去?” 女子也不气恼,依旧是笑的那样温暖:“所以我为了爱而留下了,我只愿就这样陪着他们,带给他们温暖,扫去心中的阴霾。” “他不知,你却甘之如饴,老实说,我很羡慕你。” “你无须羡慕的,我说过,只要你试着去接受,总有那么一刻,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我怕自己给不了。” “可一直逃避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叶清涵的脑海中忽的闪过那个消失在火光中的身影,心不由得抽痛,而她面前女子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些,她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缥缈了。 “所以无论是苦是甜,那都是人本该有的感觉,莫要再将它忘记了呀。”言罢,女子的身影竟忽的消散,化作暖暖的星光围绕在叶清涵周身,叶清涵只觉得全身暖暖的,似乎那些星光都融进了自己的血液一般。她,离开了吗?叶清涵看着自己手中最后几颗消失的星光注视良久…… 第102章 流年喜轮转,惊叹故人现(1) 妘兮瑶回来的时候,叶清涵正坐在毯子上倚着床榻在看书,身侧还放了一个低矮的案几,上面还有一些糕点和茶水。微笑着俯身坐下,随手拿起一块点心细细的品尝起来,等她吃完了一块,叶清涵才边翻书边问:“去了这么久可问出什么结果了?” 妘兮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才道:“很乖巧的认了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小白兔。” 叶清涵放下手里的书仔细端详了妘兮瑶半晌道:“你竟没有戳破她?” “看破不说破,所以呢我便平静的欣赏了她那发自内心的忏悔的戏。听完后就觉得她着实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若是不原谅,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难得你能有此耐心。”叶清涵拿起桌案上的茶壶为妘兮瑶添了杯茶,嘴角挂着真诚的笑意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妘兮瑶闻言微微一笑道:“姐姐永远都不必与我道谢,我一直记着姐姐的嘱咐,只要她没有过分的行为,我便不会再刻意刁难她。” 叶清涵微不可察的颔首:“不论她的行为是否过激我们都要继续留意,至少眼下不能再横生枝节。” “姐姐尽管放心,有我在便不会误了你大哥的姻缘。” 叶清涵轻快一笑并抬手抱拳道:“那此事便仰仗兮瑶了。” “好!”妘兮瑶笑着饮下了叶清涵为她斟的茶水,不经意间瞥到了叶清涵嘴角温柔的笑意,妘兮瑶心中竟隐隐觉得眼前的叶清涵似乎有些不同了,她们之间的隔膜好像消失不见了,她好像开始相信自己、原意亲近自己了。 三日后,叶清涵照例要检查水漓枫的功课,于是他诚惶诚恐的在头一天晚上跑去自己的师傅莫炎熙那里求救去了。 莫炎熙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一脸苦瓜相的水漓枫问道:“皇后娘娘检查殿下的功课时您不是一向都应付自如的,怎的这次这样害怕?” “因为这次不一样啊。” “如何不同?” “父皇和皇祖母也在,他们问起来可没有母后那么容易了。” 莫炎熙好笑的拍了拍水漓枫的小肩膀:“可他们考的是殿下你,臣在场也帮不到你啊。” “不不不,师傅在,父皇就不会问那么难的问题了,不然万一问道我不会的,岂不是让师傅你颜面扫地了。” 莫炎熙哭笑不得,心道:这孩子,真是鬼精灵,明明是拿自己当了挡箭牌,却表现出一副维护恩师的模样。 “好,明日师傅去就是了。” “太好了!谢谢师傅!”于是水漓枫给了莫炎熙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莫炎熙因为是半蹲着,没能掌握好平衡所以仰面倒下了…… 翌日,果然如水漓枫所说,该到场都到场了,只是莫炎熙有些意外妘兮瑶和莫紫芸也在。于是一群人看着水漓枫写叶清涵出的考题,然后回答皇帝、太后水灵韵的询问,这一切,水漓枫应对的很是顺遂,唯独妘兮瑶和水茗馨,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说着什么,而好巧不巧,水漓枫这边刚被考完,妘兮瑶就忽然放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早些年你不是还许下宏远一定要嫁给他的,怎么现在……” “你这么大声干嘛!”水茗馨囧的脸都红了,她要跑,可妘兮瑶像是和她对上了,硬是拉着不让她走。 “放开我!” “不放!” “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己的耳根子早日清净。” “你!” “你什么你!照着你们两个这扭捏的样子,恐怕你再过三年五载也难以成功。” “我的事儿,跟您有什么关系,有必要这样吗?”水茗馨气的直咬后槽牙,而妘兮瑶却不嫌事儿大的接着说:“和我没关系,总和你母亲还有哥哥有关吧,今日他们都在,你不妨把事儿挑明了说。” “我!”水茗馨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在场的人除却莫炎熙之外都心知肚明她们二人因何而争执,不过既然好戏开场了,当然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于是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眯眯的问道:“馨儿何时思嫁了?怎的也不告诉母后那人是谁?” 水茗馨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这样直白的问了,她呆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就在她纠结的用指甲扣着手心时,水漓枫却捂着嘴笑了:“嘻嘻嘻……皇祖母您忘了,姑姑这些年可是一直嚷着要嫁给师傅呢。” 此言一出,水茗馨和莫炎熙的脸竟然一起红了,于是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继续乘胜追击道:“是呀,瞧孤这记性,馨儿这一年多没在提这事儿,孤反倒给忘了呢,今日既然说到此事了,那孤索性就代馨儿问问莫爱卿,你意下如何?” 莫炎熙惊得呆若木鸡,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莫紫芸竟然开口了:“哥哥自然是愿意的,就请皇上和太后水灵韵娘娘赶紧赐婚吧。” “芸儿!” 莫炎熙诧异,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则是有些疑惑的问:“难道芸儿所言并非莫爱卿所想?” “臣……”莫炎熙一时语塞,而后又不自觉的扭头看向了水茗馨,可她却紧张的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僵硬的摆在腹前。 妘兮瑶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这样扭捏,愿意就应下,不愿就拒绝,你熬的下去,她一个大姑娘可该怎么办?” “是啊,师傅,你到底愿不愿意?”水漓枫继续煽风点火。 莫炎熙看了看在场的人,最后只见他单膝跪下抱拳答道:“臣……愿意。”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甚欢喜,可水茗馨却别扭了起来:“你若非心甘情愿就不要答应!”言罢,她竟然转身往外跑去,莫炎熙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起身就追了出去。 水茗馨前脚出了宁安宫殿门口几步,莫炎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急道:“馨儿你别走!” 水茗馨似乎是较上了劲儿,怎么也不愿意再看莫炎熙一眼,莫炎熙无奈,只好使上蛮力扳着水茗馨的双肩正色道:“馨儿,你看着我!” 水茗馨竟然鬼使神差的回头了,只见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莫炎熙委屈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没关系,我不强求,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母后那边我回去会解释清楚地。” “傻瓜,我方才不是应下了。”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不会当真的,真的,你放心。”水茗馨尽量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也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哽咽,可莫炎熙却有些犯愁了: “你不会当真吗?那我可怎么办?我是真心实意的啊。” 望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面带微笑的男子,水茗馨竟有些呆了:“你……方才说什么?” 莫炎熙这次也不再躲避,反而抬手将水茗馨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放在胸前解释着:“我,莫炎熙,愿娶靖国长公主水茗馨为妻,不知公主可愿下嫁。” 水茗馨闻言泪水便倾泻而下,但嘴角却勾起了幸福的微笑,好半天她才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 此言过后,二人皆如释重负,而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守在殿门两侧的侍女们以及站在殿门口的众人,嘴角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三个月后,五月初二,靖国的皇宫里再次办起了喜事,长公主出嫁,这场盛大的婚礼几乎可比帝后大婚,礼成并送走新人后,叶清涵的心似乎轻快了许多,可是在水茗轩看来,叶清涵却似乎很是落寞,于是他便忙里抽闲找到了行踪不定的妘兮瑶来询问。 “妘姑娘可知清涵进来为何总是闷闷不乐?” 妘兮瑶奇怪的挑起眉毛道:“你从哪里看出叶姐姐闷闷不乐了?” “她最近总是无精打采,有时还会强颜欢笑,我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妘兮瑶见水茗轩一脸担忧的模样心下好笑,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若说心事,大约就是朝事繁忙太累了,而且自打你妹妹出嫁后叶姐姐身边也没有几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双重压力之下自然会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妘姑娘可有办法?”水茗轩很是谦虚的求教,妘兮瑶却乐了,但水茗轩见着她的笑容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妘兮瑶却一直很好奇,水茗轩为何对她的笑有恃无恐,不过却也不愿细究。 “办法倒是有,不过需要你同意才行。” “妘姑娘尽管说,只要能让她开心些,轩什么都可以做。” “政事上你多担待一些,至于平时……”妘兮瑶略微顿了一下才道,“不妨将姐姐在雪清堂认识的那几个人招进宫里,身边有一些熟悉的人照顾着总归会觉得舒心些。” “好,此事我立刻安排。”水茗轩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当日下午便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第二日午饭前人便已经进了宫。 第103章 流年喜轮转,惊叹故人现(2) 三名少女低声细语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时不时的还偷偷瞄一眼周围宏伟的亭台楼阁。三名少女先是跟着负责内务的总管领了衣物,然后才被带到了椒房殿,当妘兮瑶撞见她们时着实为水茗轩的办事效率惊着了。妘兮瑶立于店门口驻足,三个少女见着她竟也一步都迈不动了,她们只觉得眼前的人和景都如仙境一般美的令人窒息。明明只是一阵清风徐来,轻轻扬起了妘兮瑶的衣袂裙角,可她们却觉得眼前的蓝衣女子就要乘风而起。妘兮瑶见状倒很是适应,她主动迎上前赞叹道: “速度还真是快,连衣服都换了。” 一旁的嬷嬷回了神赶忙向妘兮瑶施了一礼笑道:“皇上亲自吩咐的事,奴婢自当尽心。” “嬷嬷辛苦,她们三人就交给我即可。” “是。”嬷嬷施了一礼便带着身边的两个宫娥转身离去,妘兮瑶这才抬手在三个少女眼前打了个响指,三人激灵哆嗦一下总算回过了神,妘兮瑶心中好笑,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跟我来。”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妘兮瑶进了椒房殿的大门,然后又跟着她认了认住处、厨房以及叶清涵平时经常呆的几个地方,一番折腾后,三个人便被妘兮瑶塞到厨房去做午饭了。 叶清涵和水茗轩回来时三个姑娘正在布菜,见到她们,叶清涵着实吃惊不小。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三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又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你们……” 见叶清涵不解,水茗轩便微笑着解释道:“是朕安排她们进宫来陪你的。” “陪我?”叶清涵更奇怪了,可水茗轩却已经拉着她坐在了桌案前。 “是呀叶姐姐……额,不对是皇后娘娘。”玉玲走上前笑嘻嘻道:“皇上可是点名让我们三个来的呢。” 叶清涵蹙着眉看向水茗轩,只见他温柔一笑道:“你身边除了妘姑娘便没再有一个熟悉的人,我便想着或许让她们来陪着你能让你开心些。” “可是……”不等叶清涵再说话欣悦便打断了她:“难道叶姐姐不喜欢我们陪着你吗?” “当然不是。”叶清涵连忙否定。 玉玲嘻嘻笑:“既然不是,那叶姐姐就接受皇上的好意嘛。” “是啊是啊,皇上可是一心为了叶姐姐你呢,若是你生气了,皇上和我们可都会很伤心的。”欣悦不嫌事儿大的继续添油加醋,叶清涵只好无奈一笑,一旁的滢慧见状赶忙圆场:“叶姐姐放心,茶馆那边皇上已经派了几个人一起帮衬着周伯和向荣了,至于我们三个的去留,皇上说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叶清涵被几个堵得愣是一句话没说成,可是看着他们都一副紧张的模样,叶清涵却扑哧一声笑了:“行了,你们愿意留下便留下吧,我也接受皇上的好意。” 此言一出,几人便各自舒了口气,自这一日起,椒房殿里倒是热闹了不少,不过这帝后二人身上的担子却并未减轻。水茗馨和莫炎熙新婚燕尔,太后水灵韵年事已高不宜过多操劳,饶是有两位宰相辅助也着实有些吃力,因此两个人经常忙到二更天方才睡下。为了减轻这冗杂的公文量,叶清涵只好建议将每日的朝会改为七日一次,并且要求各个机要掌事人将公文分类规整好之后再向上呈报,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个月,水茗馨终于良心发现的带着自家相公回了朝堂,帝后二人终于舒了一口气,但之前的调整措施却并未再取消。 春去秋来,转眼间叶清涵已然在靖国的皇宫与朝政中走过了两年时光,期间她推行的几项整改新策仍在不断地完善,凡有利于国家、人民的良言善策上凑,她必定全力支持。两年的时光,已足够让叶清涵在靖国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当然她凭借的是真正的能力,而非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 高台之上,妘兮瑶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并肩而立,极目远望,便可看尽这凌阳城内的无限风光。阳光正好,清风徐徐,二人的衣袂随风翩然而动,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满脸的欣慰,目光中那浓浓的激动更是溢于言表。 “七百多年了,孤此生从未想过,靖国能在自己有生之年重回千年前的盛况。” “是啊,我也以为,这世间再不会有像她那样的奇女子了,只是没想到,姐姐竟然能够继承她的遗志,有时我也会恍惚的将她与姐姐看作一人。” 本是无意的感叹,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满脸的不解:“听妘姑娘的意思,难道叶儿是先祖的……” “不!”妘兮瑶笑着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想,“姐姐是姐姐,水燕翛是水燕翛,她们相似,却绝非同一人,姐姐只是恰好能够理解她曾经理想之人罢了。”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赞同的点点头并感慨道:“是啊,一千年了,叶儿是唯一一个看得懂那些尘封的文字,且能巧妙运用那些奇巧之策的人,这份慧心恐怕就连当年的皇父宋志远都是望尘莫及的吧。” “他?”妘兮瑶听到这个名字后,却发出了一声讥笑,“若是当初能够完全理解燕翛,她又何至于那样决绝的离开!” “离开?”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对于妘兮瑶的话甚是震惊,她瞪大眼,诧异的转身看向妘兮瑶,“史册记载,先祖是因旧疾复发,不治而终,妘姑娘为何说是离开?” “史册?”妘兮瑶又是一声嘲讽的笑,“他这不过是试图掩盖自己罪过的障眼法罢了,那种事若是记在史册之上,哪还能有他今日的盛名。” “这……”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听得更加糊涂了,“妘姑娘此言是何意?难道这史书有假?” 妘兮瑶见她这样震惊,心中也微微泛起了一丝无奈,于是她叹息一声道: “你若坚信那史书所载之事,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也是你的先祖,而我所说的那些功过是也非早已淹没于历史了长河之中,无从考证。” “妘姑娘莫要生气。”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察以为妘兮瑶因此而生气,于是赶忙解释,“孤只是对真相有些震惊罢了。” “你竟愿意相信我?”妘兮瑶有些意外的转身看向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不认为我是在搬弄是非吗?”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却是毫不在意一笑:“诚如妘姑娘方才所说,史书所载也不尽然全是真的,那么对于妘姑娘这个当年亲身经历此事之人,孤又为何不能信?” “你不怕我是为动摇你们的根基而出此言?”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自信一笑:“以妘姑娘的性情与本事,想要颠覆一个靖国,何至于用如此曲折的方法。” “说得好啊,若是在过往的七百年中有一人能如你一般听我一言,靖国又何至于历经那么多年的分崩离析。”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即便当初有人肯听你所言,恐怕也难以阻挡那历史潮流的风云变幻。” 第104章 流年喜轮转,惊叹故人现(3) 二人转身回头,说话之人正是靖国如今的皇后叶清涵,现在的她已然将忧愁深藏,周身上下皆是淡然却又不失威严的气质。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对于叶清涵的话有些诧异,却又不由自主的打心里赞同,而妘兮瑶听闻此言则是会心一笑道: “姐姐此言同她当日的预见倒是不谋而合,只是我着实有些不甘心呐。” “有何不甘心呢?”叶清涵则是淡然一笑,“靖国虽经历了数百年的分崩离析,却仍旧绵延了千年之久,这一点便已然是超越了历史潮流变换,若再求得多,反而会引来上天的罪责,到时可就不仅仅是分崩离析那么简单了。” “是呵,上天待我靖国不薄,虽历经百年战乱分离,却仍旧传承至今并再现昔日辉煌,而孤与轩儿又何其幸运的遇到了你们。” 妘兮瑶难得的笑了,当然她还是适当的抬手挡住了半张脸:“幸运是一部分,但真正让靖国有如今盛况,也自然与你这位深明大义且有远见卓识的王者密不可分,否则即便我与姐姐再有本事,也是无用武之地啊。” “妘姑娘似乎对轩儿不甚满意?”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悠然一笑,忽然的话锋突转倒叫妘兮瑶微微楞了一下,但片刻后妘兮瑶却是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道: “满意与否不是我能评判的,这个你还是得问问姐姐,不过现在和你比起来,他还是少了一些王者的气势和胸襟。”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有些无力的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是了解的,虽然不是一个霸气外露的王者,但也绝非是碌碌无为的昏君,在大事小情上都有当机立断的能力,但可惜的是,他竟栽在了自己妻子这里,大约他对儿女情长之事并不擅长把。 “说到水茗轩,姐姐方才不是和他在一处商量一些事吗?怎的会来这儿了?” 妘兮瑶的话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的思绪拉了回来,于是他便接着妘兮瑶的话继续问道:“可是轩儿做了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事?” 叶清涵闻言噗嗤一笑道:“母后想多了,我可是被枫儿赶出来的,他说他们父子之间有话要讲,我不方便听,于是我就只好出来随意走一走,没想到走到此处,便遇见你们,又刚好听到了你们方才的一些谈话。” 妘兮瑶闻言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下颌笑道:“这小子平时恨不得赖在姐姐怀里不走,最近却总变着法的把姐姐支出来,想必一定又冒什么坏水儿了。” “这孩子,越发调皮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的无奈。 “随他去吧,折腾过了好好调教一番便是,只是母后莫要心疼就好。” “孩子是你的,怎样教也由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不心疼,孤自然也不会。” 叶清涵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诚如太后水灵韵水灵韵自己所言,她从未因为管教孩子的事儿对叶清涵有过任何不满,更不会有任何偏袒护短的意思,而水漓枫这个小家伙倒也懂事,从不使小性子。 “其实……”叶清涵刚张开嘴,便听到咚咚咚的敲钟的声音。 “奇怪,这里似乎没有安置钟鼓的地方,怎会有这样如在耳畔的钟声响起。”妘兮瑶警惕的向四周张望,而叶清涵却先是一愣而后惊喜道:“是她!” 妘兮瑶心头一紧,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是不明所以,二人皆看向叶清涵,只见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她们见过多次、被叶清涵称作“平板”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这下她们方才听清楚,这钟声是出自于这个薄薄的东西。只见她轻轻的在上面轻点了一下,然后对着它说起了话。 “好久不见。” 然后一个让妘兮瑶异常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久不见?过了几年了?” “大约两年。” “果然是这样!” “哪样?”叶清涵不解 “时空差异,不过这次能有回应我还真是意外。” “是谁!她在哪里!”妘兮瑶终于等不及了,叶清涵这才意识到,面前还有两个人。 “谁在说话?”叶清涵还未回答妘兮瑶,这边的问题也跑了出来,叶清涵倒也不慌,只见她笑着在上面又轻点了一下并笑道:“是兮瑶。”随后,三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穿着极其怪异的女子。太后水灵韵水灵韵一惊,妘兮瑶则是震惊到声音都颤抖了。 “水……水燕翛!” “兮瑶!”这边的女子见着妘兮瑶亦是震惊不已,“你……真的还活着!” “我也想这么说。” “天呐,清涵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一千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我是剑魂,不老不死,可你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解释了。” “解释不了就算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好。” 妘兮瑶的潇洒倒让女子有些意外:“呀!你什么时候变得不再刨根问底了?” “很早!”妘兮瑶微微有些怒气,却并非真的生气。 “好吧,我放弃和你争辩。”说着她的目光随意瞟了一眼别处,恰好目光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对上,此刻,这位太后水灵韵已然惊得呆若木鸡,而水燕翛也是惊了一下: “还有一位在?她是……” “你的不知道多少代子孙,当今的太后水灵韵。” “哦,原来你就是水灵韵呀,之前清涵提到过你,果然是气质非凡。” “这……”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惊得不知所措,“这真的是圣祖女皇!” “如假包换。”妘兮瑶此言一出,太后水灵韵就像是吃了清心丸一样,立刻回神,而后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参拜大礼:“靖国第一百六十三任国主水灵韵拜见老祖宗。” “额……”水燕翛有些为难,上前扶,可惜碰不到她,于是只好开口道:“快起来,我现在投射在你面前的只是个幻影。”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闻言抬起头看着水燕翛, 她无奈,于是只好开口向叶清涵求助:“快把她扶起来,我不习惯这样。” 叶清涵依言将太后水灵韵扶起,妘兮瑶这才想起了什么,于是便冲着水燕翛问道: “你是何时找上姐姐的?” “姐姐?”水燕翛答非所问,“她真是你姐姐?” “是。” “不像啊。” “你!” “哎呀好了,不逗你了。我是两年前,当然是指的你们这边的时间啦,我这边收到消息,我留在那边的“平板”被打开了,我以为是你找到了,所以试着发送信号试着联系你来着,可谁曾想看到的是清涵,于是就和她聊了一会儿,了解到了你们那边的一些事情,顺便还交了个朋友。” “既然可以联系到你,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这个东西能够做到!”妘兮瑶此刻激动地有些颤抖,水燕翛则是一脸无辜:“我当初也不知道这东西真的可以做到呀,若不是清涵再次将它打开,此刻哪里还能见到你。” “哼!” “行了,别生气了,时间有限,难得见面,说些有用的事儿吧。”于是她便不再理会妘兮瑶,反而转身看向了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笑道:“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要问,不过时间有限,就由我直接说,你听着就好。” “是。”太后水灵韵恭恭敬敬的应下。 “我为何还活着这件事,你可以让清涵稍后解释给你,我与兮瑶的关系相信你也是知道的,至于关于我的过去,想知道什么尽可问兮瑶,她说的绝对真实,至于她是否愿意说,就看你的本事了。” “是。”太后水灵韵仍是恭敬如初。 “别紧张,虽然算起来我当是你的老祖宗,但其实我没那么老。我只想说,你做的很好,能找到这样厉害的儿媳妇,至少说明你是个很有眼光的王者,只是不知清涵用的那些个方法可否适应实际并解决了问题?” “回圣祖,清涵的方法甚是有用,自她成为靖国皇后三年以来,靖国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如今毫不客气的说,大有与圣祖在世时的盛况。” “是吗?”水燕翛惊奇的看向叶清涵,“厉害厉害,看来你的实际应用能力要比我强太多了,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你要走了!”妘兮瑶忽的走近,想要伸手抓水燕翛的手腕,可却扑了个空。 “大概是吧,之前那次大约也就聊了这么久就断了,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为何?” “这个我真的……”啪!水燕翛就这样不见了,声音也没了。 “这……”妘兮瑶的表情很是纠结,叶清涵却是笑了笑耸耸肩道: “之前就是这样的,她出现的意外,消失的也很意外。” “的确是意外,但更是惊喜,孤在有生之年竟还能见着圣祖并与其说上几句话,着实是上天的厚待。” “是啊,知道她在某个地方还好好地,真的挺好的。” 妘兮瑶的脸上似是有些失落,但她的眼眸中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欣喜,水燕翛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亦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挚友,而这种关系是被她称作“闺蜜”。妘兮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却明白这个称谓一定是独一无二的。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叶清涵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言,不代表不知,不言亦不是无从谈起,只是单纯的觉得,就这样挺好,只要知道那些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心中便是一片温暖。 “出来这么久了,叶儿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父子在琢磨些什么吗?” 叶清涵闻言微微一愣,她未曾想到太后水灵韵会问的如此直接,可略微细想一下也就无甚值得惊奇了。 “左不是变着法的想让我给他添个妹妹罢了,枫儿为了他的这份‘宏图伟业’着实没少折腾我们。” “这倒是。”太后水灵韵难得头疼的扶了额头,她头疼的是,叶清涵对水漓枫的一切举动都了如指掌,同样也为自己的儿孙叹息,所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叶儿对此有何想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叶清涵和妘兮瑶此刻内心深处相同的意识。的确,自叶清涵成为靖国皇后到今日已然过去了两年多,而这两年水茗轩待她也是极好,他只有她一个妻子,虽然这是祖制,然那份全心全意的信任,始终如一的付出与守候却是真心实意的。无论何时他都会默默地陪着她,支持她,也从未勉强她做任何事,所以她也为他倾尽一切,共同进退,然而两人的关系又及其微妙,一切都只是发乎情止乎于礼,所以也难怪太后水灵韵会着急。 “从前总觉得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可现在想想,枫儿的要求其实可以考虑。” 叶清涵认为这是她自己这么多年来说的最直接的一句话了,不再刻意隐藏什么,也不用他人过多琢磨什么,可却让人猛然间觉得不大真实,饶是面前这两个总能处变不惊的两个人也着实吃惊不小,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夕阳正好,温暖轻柔,三个女子并肩而立,望着远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虽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但她们皆是迎着阳光,并无任何隐藏。 第105章 成事虽不足,败事却有余(1) 水漓枫很无聊,很寂寞,因为放眼整个皇宫,小孩子只有他一个。从前还有水茗馨这个童心未泯的姑姑能每日陪他胡闹,可惜,他亲爱的姑姑嫁人了,所以他只好寄希望于他的父皇、母后,早日给他生个弟弟妹妹来玩,可他等啊等,足足等了两个年头,却也没有见弟弟妹妹的影子,于是某一日,他跑去问自个儿的皇祖母:“皇祖母,枫儿要怎样做才能让母后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呢?” 太后水灵韵听罢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故作思索的沉默了片刻才道:“只要让他们亲近些就好了。”于是,水漓枫牢牢记住了自己个儿皇祖母的话,自那一日起,他便想方设法的让自家父皇、母后更加亲近,并且乐此不疲。 这天,水漓枫已经又在无数次的失败中再次爬起,而后接着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思前想后,却是急的抓耳挠腮也没想出办法,最后只得耷拉着小脑袋,坐在那里望着万里晴空唉声叹气。这些年,他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用尽一切他知道的方法来撮合他的父皇母后,可最终却全部以失败告终。哎,想他一个天生聪颖、机智过人的一国太子,竟也沦落到了如此田地,实在是……老天无眼呐。 “是谁又惹了我们的皇太子,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活像个小老头。” 水漓枫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来了精神,噌的蹦了起来,高兴地喊道:“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水漓枫兴奋的就朝着水茗馨扑了过去,可还没跑两步就被水茗馨出声制止:“打住!你姑姑我现在经不起你这么扑过来了。” “为什么啊?”水漓枫揪着嘴驻足,上下打量了自己姑姑两眼而后目光落在了水茗馨的肚子上,瞪大眼睛惊道:“姑姑,你……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水茗馨闻言竟出奇的没生气,反而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温柔的笑道: “的确是胖了不少,不过等这个小家伙出来了应该就会好了吧。” “小家伙?”水漓枫一开始满脸不解,然后又眼前一亮走上前伸手就要掀自家姑姑的衣裙,“姑姑可是揣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水茗馨抬手拍了一下水漓枫不老实的小手气道:“掀什么!不知羞!” “那姑姑自己拿给我看?”水漓枫委屈的揉着被拍红的手,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水茗馨。见他这般模样,水茗馨却又抿嘴笑出了声: “现在可拿不出来,要再等四五个月才行呢。” “啊?”水漓枫不解,“为什么呀?” “因为他还没有长大呀。” “不明白。” 水茗馨笑着摇了摇头,挺着大肚子走了几步便在长廊上坐下,水漓枫莫名的跟了过来,却见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笑道:“你不是这些年一直嚷嚷着要个弟弟妹妹吗,虽然你折腾了你父皇、母后这么久并没有什么结果,但姑姑却可以帮你实现了。” “姑姑快告诉我该怎么做!”水漓枫一脸兴奋,两眼放光,他终于盼到了,还是他的姑姑靠谱! 水茗馨腹诽一笑,然后拿起水漓枫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你再耐心的等上四五个月,等他从这里出来就好了。” “从……姑姑的肚子里出来?”水漓枫被惊到了,他盯着水茗馨的肚子看了半天,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姑姑你这是有了小宝宝了?” “对呀。”水茗馨满面温柔,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手也不自觉的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水漓枫闻言瞬间来了精神,眼中似乎闪烁着点点的星光:“那姑姑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母后和你一样很快的怀上小宝宝?” 水茗馨脸刷的红了,却是半个字也讲不出来,可水漓枫却仍旧锲而不舍的追问着、请求着: “姑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就帮帮我吧。” “咳……”水茗馨轻咳一声,而后收敛心神佯装惊讶道,“盼我回来?当初是谁说的让我们玩个三年五载的再回来的?” “姑姑!”水漓枫急了,可水茗馨却仍是不紧不慢悠然笑道: “你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这才折腾了两年了,就江郎才尽了?” 水漓枫闻言竟然又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这不是没用吗。” 水茗馨见他这副模样,反觉得有趣的不得了,于是她眼珠一转,抬手捏了捏水漓枫的肉呼呼的小脸微微一笑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有这么努力的份儿上,我就帮帮你吧。”水漓枫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他兴奋的望着自家姑姑,等待着她的下文,可水茗馨却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拉着水漓枫离开了相对安静的太子殿。走了一会儿水漓枫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姑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御花园,莲池旁,来往宫娥、侍卫络绎不绝,水漓枫更加不解了:“姑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人这么多好像不适合‘密谋’吧。” 水茗馨忽的停下脚步,冲着水漓枫笑嘻嘻道:“就是因为人多才来的。” 不知怎的,水漓枫竟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脊梁骨也觉得有凉风刮过,然后就见他的亲姑姑带着微笑一步步向他走近,他浑身有些颤抖,然后一不留神便仰面掉进了身后的莲池里,而好巧不巧的,这位太子殿下是个“旱鸭子”,于是便听到了长公主的呼救声,很快侍卫宫女一拥上前跳下水将他们的太子殿下捞了上来,可他只是哀怨的喊了两声“姑姑”便不省人事了。 一盏茶后,水茗轩和叶清涵闻讯赶来,只见水漓枫正趴在床边不停咳嗽,小脸也涨得通红,水茗轩赶忙上前抱起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而后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太医问道:“太子如何?” 太医鞠躬行礼后道:“回禀皇上,太子殿下方才已然将呛咳的水吐出来了,此刻并无大碍。” “这就好。”水茗轩长呼一口气,抬眼看向叶清涵时,却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愧疚的水茗馨,而后无奈的道了一声:“胡闹!”然后便走至床榻前俯身二话不说抓起水漓枫的两只手把起脉来,水漓枫见着面无表情的叶清涵竟连咳嗽都忘了,片刻后,叶清涵便无奈的看着水漓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便吩咐侍女拿来笔墨写了一副药方,而后交给了一旁的太医并嘱咐道:“这两副药一副小火慢煎,另一副大火快熬。” 太医看了看药方不解问道:“太子殿下并无发热及肺部炎症,娘娘这是……” “等病发出来再治他恐怕得躺上半个月了。” 太医闻言便不再多言,下去按吩咐煎药去了。果然,到了晚上,他们的太子殿下真的开始发热了,于是,他们的皇后娘娘叶清涵衣不解带的守了皇太子整整三天三夜,至于朝堂之事,自然是推给了水茗轩。 第106章 成事虽不足,败事却有余(2) 当第四日水漓枫醒来时便看到顶着黑眼圈、单手支在床沿昏昏欲睡的叶清涵,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事情闹大了,母后肯定“心疼”死了,至于他姑姑为何要这么做,他已经无法在思考了。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那年自己就是不小心扭到了脚,母后愣是看了他一个月,愣是不让他下地走路;他吃饭时“不小心”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好母后“心疼”的抱着他顺气,然后每次吃饭都“小心翼翼”的喂着自己,死活不让他自己动手;还有他有次不小心踩到了衣服边角摔了一跤,磕伤了膝盖,破了脸像,他母后看着他思索了一整日,之后竟然将他的衣服全部改小了一号,又亲自做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裤子”,并且走哪儿都让人抬着、小心地看着,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思及至此,水漓枫惊得一哆嗦,打那以后他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受到这么好的“待遇”,而这回竟然是他的亲姑姑把自己给坑了!水漓枫欲哭无泪,不安的小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母后的睡颜,他该怎么办呐?似乎感应到了水漓枫的注视,叶清涵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水漓枫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睛水漓枫惊了片刻便立刻闭上了眼睛,叶清涵觉得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终于退烧了。” 水漓枫又一哆嗦,眼闭的更紧了。叶清涵见状不由好笑道:“好了,既然醒了,便起来把药吃了。” 水漓枫仍是坚决不睁眼。叶清涵看着快皱成包子的笑脸,真是有些无奈,轻轻一笑:“再使劲儿脸就变包子了。” 于是水漓枫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尴尬的唤了一声:“母……母后……” 叶清涵一笑,轻轻掐了掐他的小脸说:“快起来喝药了,不想母后担心的话就乖乖把药喝了。” 水漓枫闻言立刻坐了起来,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叶清涵好笑的敲了一下了他的小脑袋,然后一边喂药一边道:“病好了就赶紧跟着师傅继续念书,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适当的让莫将军加强你习武的强度了,要练的寒暑不侵才好。” 叶清涵不以为意的言语却让水漓枫彻底傻眼了,他张的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药就这样顺着嘴角滑了出来,叶清涵赶忙将药碗递了上去,一滴不辣的接住了,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的将水漓枫的下巴合了回去。咕咚咕咚几声,苦涩的药进了肚子,然后水漓枫就觉得那药汁瞬间流遍了全身,他真的要完了!于是他再次萎靡不振,什么弟弟妹妹的,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午后长公主水茗馨挺着大肚子来看了这位精神萎靡的太子殿下,等她离开时,这位太子殿下已然恢复了生机。 水漓枫生病后的每一天都很乖:每天乖乖的吃完药;午后乖乖的跟着母后在外面晒太阳;晚上乖乖的和父皇母后吃饭,然后弱弱向父皇母后撒娇,要他们一起陪着他睡觉,就这样,他一手牵着父皇,一手拉着母后,每日都带着甜甜的笑进入了梦乡。每日的梦里他总能看到母后又给他生了好多的弟弟妹妹,然后他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嬉笑玩耍,乐不可支。帝后二人见他如此两人倒也没说什么,也不曾拒绝,只是由着他胡闹。 五日后,太子殿下水漓枫痊愈,于是他便蹦蹦跳跳的哼着小曲,急不可耐的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姑姑,结果却挨了水茗馨的一个脑瓜崩,水漓枫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姑姑:“我都成功了,你为什么还打我!” 水茗馨这个气啊,于是又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这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抱弟弟妹妹,下辈子吧!” 水漓枫撅着小嘴,不服气道:“为什么呀?他们都睡在一起了呀!怎么就不能生弟弟妹妹了!”水茗馨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指着他你了半天,最后甩手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水漓枫却仍是死皮赖脸的嘿嘿一笑:“那姑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我怎样才能抱上弟弟妹妹嘛。” 水茗馨脸腾地红了,却仍是死撑着的模样并佯装生气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人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再说了生孩子又不是一次就能成的……” 水茗馨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一个字都听不到了。水漓枫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见姑姑没了声音,而且脸已经红得快滴了血,此刻他彻底要哀嚎了:苍天呀大地呀,想有个兄弟姐妹有这么难嘛! 于是他厚着脸皮跑去问他师傅莫炎熙,莫炎熙也尴尬的轻咳一声答道:“顺其自然就好。” 后来,他干脆直接找上了水茗轩,叶清涵也很配合的留给父子空间说说话,可惜水茗轩虽理解儿子的心思,单自己的心思却不知如何向儿子诉说,所以水漓枫的大计就在他父皇的顾左右而言他中再次宣告失败。落的太子殿下就这样一个人气鼓鼓的站在荷花池边扔石子,却没注意到,一个粉衣女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是她!”自高台处回返的叶清涵远远地就看到莫紫芸一直在追着水漓枫说着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可妘兮瑶却拦住了她道:“姐姐莫急,先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叶清涵平复了一下心境,与妘兮瑶躲在暗处观察。 只见她轻轻拍了拍水漓枫的小肩膀,水漓枫却没反应,继续扔着他的石子儿,然而没丢两个,他突然提鼻子嗅了嗅,然后便转身,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皱着小眉毛高声呵道:“本太子见着你就烦,离我远点!” 然而莫紫芸却也不恼,仍是和蔼的笑着说:“若是我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你母后给你生弟弟妹妹,你愿不愿意理我呢?” 水漓枫满不在意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女子便放大声音喊道:“是真的哦,我可以保证,你一定可以抱到弟弟妹妹的。” 水漓枫的小短腿就这样不争气的停下了,然后带着他返回原地,可他认识洋装不在意道: “那便说来听听。” 莫紫芸一笑,蹲下来和他平视,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你呢,把这个放在你父皇的茶里,然后你就乖乖的回房间睡觉,而我会把你母后带到你父皇的身边,然后锁上门,我想用不了多久,你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水漓枫接过小瓶子,将信将疑的问:“真的吗?” 莫紫芸肯定的点点头:“嗯,骗人是小狗。” 水漓枫清了清嗓子:“好,本太子就信你一回,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水漓枫拿着瓶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却忽略了身后那诡异的笑。 妘兮瑶一字不落的将莫紫芸的话转述给叶清涵,叶清涵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清涵却阻止了将要闪身跟上前的妘兮瑶道:“不用了,静观其变吧,切莫打草惊蛇。” 一切似乎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妥,只是到了晚上睡前,水漓枫竟难得的为日理万机的水茗轩端上了一杯茶水,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水茗轩只是笑笑便喝下了那杯茶,却没注意到水漓枫眼中闪过的精光。 水漓枫乖乖的回去睡觉了,水茗轩低头便继续批阅奏章,然而不多时,他便觉得有些神情恍惚,身体燥热,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身倒些凉水来喝,岂料刚一起身便双脚不稳的向地上栽倒,一双冰凉的手却在此时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水茗轩抬眼看到莫紫芸时有些恍惚,那个身影曾是他想要追逐却求而不可得的,然而当他闻到莫紫芸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时他却又忽的清醒了过来,于是他便猛地将她推开。可她却不死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勾人魂魄的笑: “皇上不是一直很渴望拥有这副皮囊的么,难道我就不行吗?” 水茗轩闻言眼中充满了震惊,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面上却并无任何异样,他只是强力隐忍着道:“因为你不是她!”言罢他便转身举步就要离去,可莫紫芸却不死心的又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水茗轩极力的压制着身体的燥热,攒足力气,将莫紫芸一把推倒了地上,然后冲着她怒吼一声:“滚!” 但她却是铁了心的想走近水茗轩,只是这一次她的手刚碰上水茗轩的手臂,便又被水茗轩甩到一旁,恰好,匆忙赶来的叶清涵正目睹了这一切。水茗轩有些急了,赶忙上前抓住叶清涵的双肩颤抖道:“清涵,你听我解释!” 可叶清涵却始终皱着眉死死地盯着水茗轩身后衣衫不整的莫紫芸,见状,水茗轩更加着急了,他还试图想要解释,但叶清涵却将目光收了回来,手轻轻抬起,抓住水茗轩的一只手腕,她蹙着眉,眼中也似乎带着浓浓的忧伤,可无人注意到她的眼皮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叶清涵作势要放手,水茗轩却焦急的抓住了她,然而叶清涵却面无表情的将水茗轩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一根根狠狠的掰了下来,又扫了一眼地上衣衫不整的莫紫芸嘲讽一笑便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一旁的莫紫芸自是得意万分,可水茗轩却是身心痛苦万分。莫紫芸上前再次抱住了呆立在原地的水茗轩,这一抱却让水茗轩如临大敌,只见他挣脱开眼前的女子,由于他的力道较大,莫紫芸便双脚离地被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正好后背撞在了柱子上。而水茗轩则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飞快的朝着叶清涵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107章 成事虽不足,败事却有余(3) “姐姐在找什么?”妘兮瑶不解的看着正在翻箱倒柜的叶清涵问道。 “解药。” “解药?”妘兮瑶一惊,“水茗轩中毒了!” “是!”叶清涵头也不回继续翻腾着,可是越着急越是找不到。 “是何毒?” “春药!” “哈啊!?”妘兮瑶震惊无比,可她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水茗轩已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叶清涵转过身便看到了见满面潮红的他,于是她只好无奈的冲着妘兮瑶道:“兮瑶你先回去吧。” 妘兮瑶应了一声便识趣的拉着呆在原地的三个少女离开了,末了还把殿门轻轻的关上了。 这边,水茗轩忍着临近崩溃的理智颤抖着向叶清涵解释:“清涵,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 “我知道。”叶清涵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倾身上前环住了水茗轩的腰身,将脑袋贴在了他的胸前。 这一刻,水茗轩的理智彻底的崩溃了,怀里正是他最爱的人,而且紧紧的贴着他,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叶清涵抱起,而后径直走到床边,并迅速地压了上去。 这一夜本该很乱,可到最后除却叶清涵与水茗轩的这个意外,并未再有任何异常。 第二日水茗轩惊醒,他缓缓扭头看向身侧,见自己怀里躺着的竟是赤身裸体的叶清涵,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心中却又缓缓的升起了一丝愧疚,而且越来越浓。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似乎异常清晰,却又混混沌沌,此刻的他竟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身侧之人,于是他猛地坐起,可他刚一动,叶清涵也微微动了动身子。水茗轩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叶清涵,只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似是想动却又蹙起了眉,水茗轩则如木头一般僵在原处,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却听叶清涵哑着嗓子轻声道:“这会儿仍是乏得很,今日的议事便拜托你了。”言罢,叶清涵便再次闭上眼睡了过去。水茗轩望着叶清涵好半晌,一动不动,心很沉,尤其是她身上那些青红的痕迹,竟让水茗轩觉得很是心痛、懊悔和自责。水茗轩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椒房殿,但临走前还是细心的嘱咐了滢慧三人不要打扰叶清涵休息,可他怪异的神色却叫三个小姑娘很是费解,待他走远了,欣悦才出了声。 “皇上这是怎么了?昨晚匆匆而来今早又匆匆而去。” “大约是有什么烦心事吧。”玉玲看了一眼水茗轩消失的方向道出自己的猜测,而欣悦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哪里不简单了,你说说看。”见滢慧有些不高兴了,欣悦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要不要准备洗澡水?”玉玲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滢慧眨了眨眼便点点头回答道:“也好。” 叶清涵这一觉便睡到了辰时末,待她洗漱、吃早饭完毕后,欣悦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叶清涵。 “娘娘,您和皇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叶清涵闻言挑起一边眉毛不解道:“为何有此一问?” 欣悦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今早皇上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对,所以我想着您和皇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叶清涵眨眨眼,然后摇了摇头,就在三人为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却听门外妘兮瑶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今日得空来听墙角了?” 然后四人就听到水漓枫道了句:“才没有,本殿下是来看母后的。” 叶清涵听到这里便哭笑不得的起了身,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妘兮瑶拎着水漓枫的领子迎面走来,而水漓枫则一脸的窘迫却无一丝反抗。 “这是做什么?”叶清涵故作不解,然后温柔的将水漓枫从妘兮瑶的“魔抓”中释放出来,水漓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可妘兮瑶却笑道:“他是来验收成果的。” “什么成果?”这下连一向机敏沉着的滢慧也糊涂了。 “没什么……呵呵呵……”水漓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不敢看叶清涵一眼,而妘兮瑶见他如此便起了玩心:“敢做不敢承认?原来太子殿下竟是这般没骨气啊?” “我很有骨气的!”水漓枫不忿道插着腰,瞪着妘兮瑶满脸的强撑的不忿。 妘兮瑶憋笑,面上却仍旧不依不饶道:“有骨气你就应该承认自己昨天做的好事!” “承认就承认!”水漓枫这下彻底将脸皮扔了,“我就是想要个弟弟妹妹怎么了!这是正当要求!” “正当要求你倒是用正当的办法啊,竟用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小心你父皇和你师傅知道了会更加的‘疼你’!” 水漓枫这下憋不住了,只见他小嘴一撇,然后便迅速扑到了叶清涵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当然也没忘记向叶清涵诉苦:“母后!神仙姐姐欺负我!哇……” 妘兮瑶扶额扭过头,而滢慧、玉玲还有欣悦则赶紧堵住了耳朵,唯有叶清涵拍着水漓枫的后背轻声安慰他。哭了好一会儿,哭够了,水漓枫便仰起头用红彤彤、水汪汪的泪眼望着叶清涵抽抽搭搭的道了一句:“母后,我错了。” 叶清涵抬手擦了擦他的小脸笑着温言问道:“错哪儿了?” “我不该听那个坏阿姨的话。” “坏阿姨是谁?”叶清涵不解的问,水漓枫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师傅的妹妹。” 叶清涵觉得好笑:“你从前不是挺喜欢她的,为何现在却叫她坏阿姨?” “因为她变坏了,变得不像从前的芸姨了。” 闻言,叶清涵和妘兮瑶皆是一愣,二人对视了一眼,她们没想到水漓枫这么小的孩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她变的不像她了?”妘兮瑶也故作好奇的问道。 “就是感觉。” “什么感觉?”妘兮瑶不依不饶到处追问。 “感觉她浑身都冒着黑气,我见着她就恶心。” 此言一出,妘兮瑶和叶清涵都惊呆了,水漓枫竟然能看到那些黑气,而旁边的三个小姑娘则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聊着聊着说到莫姑娘身上?三人除了面面相觑还是面面相觑。 “既然觉得她恶心,那你为何还用了她的办法?”妘兮瑶继续追问。 “我……我……”水漓枫没词儿了,他只好委屈的看向叶清涵,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叶清涵只好闻言哄了两句:“好了,知道错就好,以后记得千万别再单独和她在一处,更不要接受她给的任何东西明白吗?” “明白。”水漓枫点点头,然后叶清涵便将他交给了滢慧,让她们三个带着水漓枫去洗洗脸。 “姐姐,水茗轩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啊,似乎该在你脸上看到的神情全转到他那里了。” 叶清涵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便一句话不说举步离开了椒房殿,而妘兮瑶却望着叶清涵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的很开心…… 朝堂议事结束后,水茗馨便来了御书房,而恰如她师傅所说,她的哥哥真的有些不对劲。 “皇兄?” “啊?”水茗轩回过神,“何事?” 水茗馨哭笑不得:“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啊,皇兄,你今日是怎的了?为何一直心不在焉的。” 水茗轩看了看水茗馨,又看了看坐在水茗馨身侧的莫炎熙,而后便轻叹了一声并冲着身侧的侍从摆了摆手,当他们都出去后,水茗轩方才盯着莫炎熙疲惫的开口道:“昨日你妹妹似乎又中了摄魂术吧?” “芸儿?”莫炎熙有些不解和惊异,“她可是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的确是出格了……”水茗轩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后便将昨晚的事大致复述了一遍,莫炎熙听后甚是震惊,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何止是出格那么简单。 “没想到这欧阳思睿竟这般阴险,战争明明结束了,他却还在暗中使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水茗馨有些激动,握着莫炎熙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许多。 “天下!”莫炎熙非常确定的道出了他的答案,水茗馨闻言气的几乎要拍案而起。 “卑鄙!这样下流的手段都能……”水茗馨已然不知如何再说下去了,忽的又见她倾身向前问道:“那皇嫂她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这正是水茗轩最苦恼的事,然而他们却帮不上什么忙。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看好芸儿,今后莫再带着她一起入宫就是了。”莫炎熙揽着水茗馨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他不能再给靖国带来麻烦了…… “即便不是芸儿,也总归会有其他人中招,与其再次防不胜防,倒不如睡其自然,看看他欧阳思睿究竟要做什么。” “清涵!” “皇嫂!” 三人很是震惊,但更多地是尴尬和愧疚。虽然叶清涵此刻面上并无任何波澜,可她此刻的冷静,反教他们觉得不对劲,自然叶清涵也不傻,她感觉得到气氛中的压抑和尴尬,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至于水茗轩,待会儿再说也无妨。 “芸儿的事莫大哥不必担心,兮瑶那边会随时注意,我们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对她有所生分。” 如此处理,的确很好,莫炎熙与水茗馨夫妇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夫妻二人只好应声表示赞同。略微聊了两句后,水茗馨便拉着莫炎熙告辞了,于是,这帝后二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静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叶清涵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其实你不必自责的,昨天的事儿是……” “对不起。” 水茗轩这声满是懊悔的抱歉却让叶清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水茗轩也不出意料的愣在了当场,于是他就这样看着叶清涵笑嘻嘻的走近,然后坐在了他面前。虽然隔着一张桌案,但叶清涵仍然能感觉到水茗轩的紧张。 “芸儿的举动的确是始料未及,不过归根结底,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却是咱们那个宝贝儿子,只是未曾想被有心人利用了,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其实枫儿他……” “我明白了……” 水茗轩低下了头,眼眸亦是低垂,这让叶清涵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绪,他明白什么了?然而她还来不及发问,水茗轩却道先开口了:“这两日你好好休息,朝堂的一应事务朕先担着。” “我……”叶清涵想说她没事,但水茗轩却似乎不想再多说了,于是他不等叶清涵说话便又率先开口了,只是他脸上展开的笑意着实的勉强,若是伸手一碰说不定就裂开了: “快回去吧,否则待会儿左相夫妇来了你今日便难在偷闲了。” 叶清涵很想好好解释,可是看眼下的情景,水茗轩恐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虽然叶清涵不知水茗轩因何作此反应,但直觉告诉她,水茗轩需要冷静,若是再解释下去到会适得其反,于是叶清涵只好轻声应了他的请求转身离开。 第108章 坦言诉衷肠,经年似无忧(1) “娘娘不是去议事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玉玲端着托盘跟着叶清涵进了椒房殿的大门,叶清涵进殿驻足,转身拿起玉玲托盘里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 “因为皇帝陛下体恤你们娘娘诸事劳累,所以便准我休息两日。” “可我怎么觉得娘娘您一点儿都不见有疲累的样子?”玉玲此言一出,滢慧赶忙用右边的胳膊肘轻轻顶了她一下然后才开口道:“这皇上的一番好意,你在这儿先说什么呢?” “哦。”玉玲吐了舌头便闭了嘴,可一旁的欣悦却又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可是皇上昨晚以及今早的神情都很奇怪啊。” 欣悦这话一出口滢慧吓得好悬没站稳,只见她蹙着眉看着欣悦,然后悄悄抬起手左右摆了摆,可欣悦却只当没看到,滢慧便只好低下头不再作声。 “你说的没错,的确很奇怪。”叶清涵忽的接过欣悦的话,然后摸着下巴走到桌案前若有所思的坐下,三人见状也纷纷在叶清涵对面挺直后背跪坐下来。 “那娘娘您知道是为什么吗?”欣悦坐定后便又好奇的问,叶清涵倒也不恼,面上只是一副茫然地模样:“这个还真不好说。” “难道娘娘您也不清楚?”对于叶清涵的迷茫欣悦有些不解,可当她看到叶清涵点头了,便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她也闭嘴了。静坐了片刻,三人却见叶清涵忽然将刚送进嘴里的水喷出了一些,然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滢慧赶忙起身走到叶清涵身侧替她顺气:“娘娘小心些,喝水的时候切莫走神。” “没事没事。”叶清涵摆摆手,然后一边咳嗽,一边探身前后左右的将寝殿看了个遍。 “娘娘在看什么?”玉玲好奇的问。 “没什么。” “娘娘在找妘姑娘。”欣悦眨着眼睛甜甜一笑,叶清涵干笑一声点了点头。 “哎,这个妘姑娘,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刚才肯定是因为她忽然出现吓着娘娘了。” 玉玲很是心疼的看着叶清涵,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妘兮瑶幽幽空灵的声音:“背后议论人小心烂嘴角。” “啊!”玉玲吓得直接扑到了欣悦怀里,而叶清涵和滢慧却不由得抿嘴笑了。 “妘姑娘,你不带这么吓人的!”玉玲委屈的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妘兮瑶看着她一脸哀怨的怒气,不由得笑了,然后玉玲的哭声止住了,接着,她和欣悦都很没出息的流鼻血了,于是做午饭的事儿便全落在了滢慧一人身上。 “姐姐方才究竟看到什么了?”将三个小姑娘支走后妘兮瑶这才坐在了叶清涵的对面。 “不是看到,是听到。”叶清涵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妘兮瑶的好奇心。 “姐姐听到什么了?” 叶清涵向前摊了下身子轻声道:“是秦姑娘的声音。” “她?”妘兮瑶这下有些诧异了,“可姐姐早前不是说她已经离开了?” “你确认过?”叶清涵挑起左边的眉毛。 妘兮瑶不疑有他,然后点点头:“私下探查过了,的确是走了,可姐姐却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倒是奇了。” “秦婉烟的确是走了,可是却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了。”叶清涵忽的呆住了,因为这声音并非出自眼前的妘兮瑶,而是一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姐姐怎么了?”妘兮瑶担忧的看着叶清涵,叶清涵这下惊呆了,“刚才的声音,你……没听到吗?” 妘兮瑶这下也紧张起来了,她盯着叶清涵看了好半天,然后她的声音便在叶清涵的意识中响了起来:“是这样的声音吗?” 叶清涵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紧接着便同妘兮瑶一起闭上了眼睛。果然她们在叶清涵的意识里找到了那个声音的源头。 “你怎会在我的意识里?”叶清涵不解。 可秦婉烟却莞尔一笑:“因为我就是你啊,只是现下还不能与你完全融合。” “你……”叶清涵呆在原处,而妘兮瑶却反应过来了。 “你是姐姐的那缕残缺的魄?” 秦婉烟笑着点点头:“嗯。” “多久了?”妘兮瑶问。 “大约一年多了。” “姐姐没感觉吗?”妘兮瑶忽然冲着叶清涵问,叶清涵先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起先的确没什么感觉,但最近这一年却她再没出现过,而我对水茗轩的感觉也不似从前那样排斥。” “确实如此。”妘兮瑶点点头,“细细想来,姐姐这一年里似乎真的变了不少。” “可是为何会忽然……这说不通啊。”叶清涵不解,妘兮瑶却笑了。 “一切皆有缘法,姐姐无需多想,顺其自然就好。” 叶清涵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却还是点点头,人生难得糊涂,不清楚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两人同时睁开了眼,恰好,滢慧也端着午饭走进了殿内。 水茗轩乐得自己勤勉政务,叶清涵便乐得偷了一日清闲,不过第二日一早是大朝会,所以她需要和水茗轩都在,所谓休息几天,其实很不现实,只是之后的每一天虽然两个人仍旧一起同大臣们议事、批复奏章,却再没了往日的偶尔有的漫谈,水茗轩亦是尽可能的避免在与叶清涵独处。虽然有人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可有人却稀里糊涂不明就里,总之这样诡异的气氛着实让人说不出的别扭。大臣们私下议论不说,就连一向不甚关心旁人私事的妘兮瑶也忍不住了。 “这都大半个月了,姐姐就打算一直这么僵着?” 叶清涵哭笑不得的放下手里的笔:“我不想僵着,可每次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落荒而逃了,如此,我还能怎样?” “哎,这倒也是。”妘兮瑶倚着柱子抱着双臂满脸的无奈。“别的不说,可他们兄妹在这种事儿上倒是出奇的相似,躲来躲去、扭扭捏捏。” “你的意思是让我干脆些喽?” “不然呢?”妘兮瑶扭头看向叶清涵,“难道姐姐真打算就这么让满朝文武继续议论着帝后失和?” 叶清涵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眉心:“我倒是想干脆些,但也得他愿意听才行啊。”说到这里忽然又抬起头看着妘兮瑶笑眯眯的将话锋一转,“不如兮瑶你来说,上次馨儿和大哥的那一遭你就说的挺好。” “得了吧,这事儿我再也不掺合了。”妘兮瑶连忙摆手拒绝。 “这就是了,你我都做不了什么,急又有何用。” 妘兮瑶:“……” 妘兮瑶又郁闷了一日,第二日她闲逛到了太后水灵韵这里,便与她聊起了此事。 第109章 坦言诉衷肠,经年似无忧(2) “孤以为妘姑娘从不会理会这些,看起来妘姑娘真的很看重叶儿。”太后水灵韵饶有兴趣的看着妘兮瑶,而妘兮瑶也不扭捏径直承认了。 “姐姐是我在这世上最为至亲之人,她的事我自然要放在心上。” 太后水灵韵闻言一愣:“妘姑娘与叶儿真是姐妹?孤可一直以为是馨儿在说笑。” “不是以为她在说笑,而是你想亲自确认一下吧。” 妘兮瑶说的直白,太后水灵韵也有些始料未及,于是她只好从容一笑:“常年的习惯,妘姑娘莫怪。” “无妨。”妘兮瑶喝了口茶接着道:“还是说说姐姐和你儿子吧,不知你有何高见?” “既然妘姑娘开口了,孤便试试看。” 妘兮瑶拍双手赞成:“好,那就劳烦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妘兮瑶这边走的迅速,太后水灵韵那边也很有效率,不过她还是先找叶清涵聊了一下,然后方才去劝说她那个有些死脑筋的儿子。 太后水灵韵静静的看着水茗轩自责了半晌,等他再也无话了,太后水灵韵这才叹息一声道: “你呀,在这种事儿上倒是同馨儿一般无二,既然当初你能推馨儿一把,又为何不能让自己也干脆的迈出那一步呢?” “因为儿子同馨儿遇到的人不一样啊。”看着水茗轩郁郁寡欢,太后水灵韵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人虽不同,可情却是一样的,你不妨试着听一听叶儿那日未说完的话,结果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呢?” “可是儿子担心……” “与其坐在这里空想,不如放开去听一听,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总归能在想办法不是。” “母后说的是,但这几日儿子与清涵……” “叶儿那边母亲去说,至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是。”水茗轩深吸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 夜格外的清凉,烛火却是带来了一丝的暖意。端着书本秉烛夜读,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张沉静的面容。不经意的一抬眼便又看到了那张笑靥如花的人儿正双手托腮伏在案前,静静的与自己对视。他摇摇头继续看书,然而下一刻他的耳边却想起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皇上看的这是什么书,竟这般入神,不知可否借我看看?” 水茗轩猛地一惊,书啪的一声落在了桌案上,神情也有些恍惚,却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儿,他想:既是个美梦,那便做的让他做得久一点好了。眼前一只手不停地晃动,他却不曾眨眼,仍旧微笑望着她一动不动。 “皇上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我比这书好看?”叶清涵好笑道。 见他还没反应,于是便索性抬起手使劲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水茗轩嘶的一声并揉了揉脸,然后忽的清醒了,惊道:“清涵!” “我在呢。” “我……” 叶清涵靠得这样近,水茗轩便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连带着耳根都染上了红晕。注意到了他微妙的变化,叶清涵也忽然惊了一下,连忙端坐好并清了清嗓子尴尬的开了口。 “方才和母后闲聊,她告诉我,你好像有事要与我说,所以我就来了,可你方才读书似乎入了迷,我就只好先等着了。” 水茗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叶清涵,他似乎是第一次在叶清涵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印象中的她大多时候或是沉着冷静,或是端庄温婉,可现在这样的小女儿般姿态,却是头一次见着。或许是觉得此刻太过难能可贵,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他在惊异片刻后便开了口。 “有些事,确实是需要说清楚的,不然我大约要追悔莫及一辈子了。” “那……你要说什么?” “是……”水茗轩犹豫了一下,然后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得跟紧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才道:“那天晚上……其实枫儿是被人利用了,所以我才会……至于你妹妹,我想那大约不是她的本意,兴许是被人操控了才会有那样的举动,但归根结底仍是我大意了,可是我对你是真的……” 叶清涵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解释,心中竟泛起了一丝甜意,嘴角也微微的扬了起来:“虽然枫儿和芸儿都被人利用了,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的实现了枫儿那蓄谋已久的‘大计’。”叶清涵的语气虽是听起来带了一丝轻巧,但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脸红,然水茗轩似乎并未领会叶清涵的意思,而是无奈的道了一句: “枫儿那是年幼胡闹,你不必当真的。” “可我怎么觉得他这次是很认真、很顽强的在坚持呢……” 叶清涵此言一出,水茗轩竟有些不安起来,可看着叶清涵的神色,他却又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似乎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秉性倒真是与妹妹如出一辙,明明该主动的人是自己才对呀。 看到水茗轩半天不说话,但表情却极其丰富时,叶清涵不由得抿嘴失笑,然后忍着心中的羞涩开口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人的确挺孤单的,想要多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吧。”话语间满满的羞涩已是明明白白,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人之常情?” 是的,这的确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小孩子的行为……也只能说是稚子无知吧,好不容鼓起来的勇气似乎又要一点点的消失了,可是,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有些不甘心啊,于是他再次鼓足勇气道:“那你可愿实现枫儿这个愿望?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接受我?” “好。” 水茗轩错愕了,满眼的难以置信,盯着叶清涵看了好半天却是再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叶清涵以为他又在胡思乱想时,他却忽的起身绕过书案走至叶清涵面前单膝点地半蹲着,他颤巍巍地抬起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你这是……答应了?” 叶清涵微微一愣,然后莫名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答应了水漓枫的要求,而且她还记得那孩子听到她的答复竟然每天连“受罪”都是乐不可支。 第110章 坦言诉衷肠,经年似无忧(3) “不是因为枫儿的胡闹?” “嗯。” “可是那天我……” “我若不愿,你觉得自己可有机会亲近我。” 叶清涵垂目,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嘴角却挂着甜蜜的微笑。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欢喜更是溢于言表,下一刻便不由自主的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生怕她反悔了。而当他感受到叶清涵交错在他腰间的双臂时,他便真正的安心了,原来那一晚起,他就已经等到她了…… 望着晃动的红烛,依靠着温暖的肩膀,叶清涵嘴角亦是扬起了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澜清,曾经我以为你那份未能说出口的爱会是我永世的伤痛,然而此刻我却不想再让他等下去了,这几日我在想,若你当时再多等些时日,也没有放手的那样决绝,今日或许我们也能如此?可惜没有如果,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是你让我尝到了刻骨铭心的滋味,也让我懂得了应珍惜眼前人。 他同你一样不希望我有困扰,那个默默关注,从不曾离开的人,在我以为黯淡无光的世界里燃起了希望的明烛,那么不妨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可能吧。 “谢谢你清涵,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去爱你、守护你,谢谢……” 此刻二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轻声低语。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离开,谢谢你的坚持和等待,所以我不会再让幸福溜走。”说着,叶清涵竟主动的执起了水茗轩的手坚定的道,“即便前路未知,即便命运善变,只要你有在,只要你不曾放手,我便永不离弃,只是不知你可愿接受我的这份执着。” “我愿意!”水茗轩的语气很温柔,也很坚定,他将握着的叶清涵手放置在心口许下自己的诺言,“此生我愿尽我所能的守护你,不论世事如何,我都会信你、爱你,我定不负你!” “好。”叶清涵轻声应下,便也刻进了心里。喜悦的泪水倾泻而下下,水茗轩便抬手轻轻拂去,而后在她的眉间落下轻轻一吻,接着是眼睛、脸颊,最后落在殷红的双唇,便已情难自制,再也不肯放开…… 明月清风,红烛之下,互诉衷肠,海誓山盟,这是妘兮瑶千百年来见惯了的场面,但此刻无疑是她最为感动和开心的一次,至于其他的烦恼,她多留心便是了,这一世她一定要将那段过往斩断!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也不允许那些她见过的悲剧在自己亲人的身上再次上演! “妘姑娘都坐在那里半天了,她这是……”在听墙角吗?虽然是光明正大的。殿外以滢慧三人为首的宫女、侍卫齐齐的抬头仰视着房檐上那抹蓝色的身影,妘兮瑶收回心神后只是低头冲着众人微微一笑便飞身离开了此处,徒留一众因为她那不经意一笑而双目泛桃花却鼻血恒流躺倒在地的宫女、侍卫。 这一夜,叶清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幸福,在抵达快乐的极限时她有那么一瞬在想:要留住这份幸福,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她也要坚持下去,永不放手。 自这一夜之后,二人的关系看似一如往常,可却不见了往日的疏离淡漠,反而多了几分亲密,每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帝后同心,琴瑟和鸣,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面对妻子的感叹,左相骆卿涯的反应却是无比的别扭的蹙着眉:“那是皇上的家事,你做什么这么上心?” “我为何不能上心了?”江月影倒是习以为常的笑了笑,“所谓家国天下嘛,只有家和才能万事兴。” “无聊!”骆卿涯一脸冷漠的甩了一下衣袖,加快了前进的脚步,而江月影也不恼火,反而紧走几步撵上了他,笑嘻嘻的道:“怎么无聊了?我说的是事实啊,难道你不觉得这些天的议事效率明显高了许多吗?咱们似乎也没有前些日子那样疲累了。” 骆卿涯脚步一顿,皱了皱眉,的确,他不得不承认,近来很多大事小情的处理都顺遂了许多,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妻子窥探君上的生活总归是不合理法。 “妄议他人,不知羞!” “这有什么不知羞的,我说的难道有哪一句是颠倒是非了?” “你!”骆卿涯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甩袖子继续加快步伐,而江月影似乎还不肯罢休,继续追上去接着聊:“其实你呢,没必要总是这样板着脸隐藏自己的内心呀,我都替你说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自己说一回吗……” “师傅和师伯的感情真好,虽然已过了不惑之年,但他们看起来仍旧像是刚成婚的夫妇呢。”水茗馨望着远去的这对夫妻宰相,一时莫名的感慨了一句,莫炎熙闻言便揽住了她的肩膀温言道:“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的。” “真的吗?”水茗馨期许的回头望着莫炎熙,自然他没让水茗馨失望,坚定、温柔的应了一声:“会的。” 水茗馨满意的笑了,然后甜蜜的靠近了莫炎熙的怀里,而莫炎熙亦是温柔的抱住了她。 帝后二人感情日渐加深,作为儿子的水漓枫也是兴奋异常,所以他也非常的听话并且对于他母后给的‘惩罚’亦是干劲十足,然而不过月余,水漓枫却又开始整日整日的唉声叹气。 “父皇和母后每日出双入对,幸福甜蜜,可是为何我却没人理了,这不公平!” “没人理你?我和你姑姑还有你师傅不都在这里。”妘兮瑶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还顺手捏了捏水漓枫肉乎乎的小脸,顿时他便觉得血气上涌,心跳加速,然后鼻血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嘴角还挂着一丝傻笑,然而一旁水茗馨的一声偷笑却立刻将水漓枫拉回了现实,只见他轻咳一声,然后很淡定的拿出一块手帕擦了鼻血。 “不一样的,姑姑现在这个样子师傅根本不可能让她在陪我玩了,而神仙姐姐你……我觉得和你一起玩恐怕真的会‘血流成河’。” 妘兮瑶:“……” 水茗馨:“……” 莫炎熙:“……” 所以某日,无聊的水漓枫总算抓住了一次机会窝在母亲怀里撒娇:“母后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我同你和父皇一起睡啊。” 叶清涵挑眉,诧异的看着水漓枫,然还未及她开口,却见水茗馨坏坏的一笑道:“一起睡?你不是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抱弟弟妹妹吗,怎么,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第111章 坦言诉衷肠,经年似无忧(4) 水漓枫自视理亏,可面上有仍是故作镇定:“生弟弟妹妹固然重要,可比起这个,我还是觉得父皇和母后更重要。”言罢他更紧的抱住了叶清涵,生怕谁会抢走似的。 “哎,弟弟妹妹还没个影呢你倒是争起宠来了,可见你的决心是有多麽的不牢靠。”水茗馨仍旧不死心的调侃着水漓枫,最后把水漓枫逼得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道:“我不要弟弟妹妹了还不成吗!” “真的不要了?”水茗馨坏坏的追问。 “我……我……”水漓枫我了半天却是再没有多余的词儿能说,最后他只好抬起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哀怨道:“母后,姑姑欺负我。” 叶清涵轻笑,捏了捏他的小脸:“姑姑怀着小宝宝,如何能欺负你了?难道你不喜欢姑姑给你添的弟弟妹妹了?” “哪有。”水漓枫盯着水茗馨的肚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想母后你可以像从前那样多陪陪我嘛。” “母后这不是陪着你了。” “可我还想母后每天能抱着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面对水漓枫的软磨硬泡,叶清涵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个嘛……” “水漓枫。”叶清涵还未说什么,妘兮瑶却抢先喊了他。 水漓枫抬头。 “来。”妘兮瑶冲他招招手,于是他就很听话的走至妘兮瑶身旁,飘飘然的唤了声:“神仙姐姐” “枫儿,今年多大了?”妘兮瑶笑着问道。 “九岁呀。”他乖乖的回答,然后再次不争气的流了鼻血。 “都九岁了?那是不是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呢?” 瞬间,水漓枫又清醒了,可还是没能完全从妘兮瑶这魅惑众生的微笑中走出来,鼻血就是证明,所以他还是有些呆呆地:“嗯,枫儿长大了,而且已经长过神仙姐姐这里了。”说着还伸手比了比身高,以表示他已经超过了她的胸口。 “既然已经这般高大了,那是不是应该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做了?” “是啊,我已经会自己做很多事了。”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可以自己睡觉呢?”妘兮瑶继续循循善诱道。 “啊?” 水漓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原来神仙姐姐也是……可是要是坚持和母后一起睡,不就说明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怎么办啊!真的好想念母后香香软软的怀抱啊。可是……神仙姐姐太狡猾了!自己居然就这么上当了,好不甘心呐!想着想着,他竟直接抬手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鼻血。 水漓枫此刻心里真是五味陈杂,相当的矛盾,他撅着小嘴抓耳挠腮的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略有些不情愿的妥协道:“好吧,我听神仙姐姐的就是了。” 一旁水茗馨见状,冲着妘兮瑶暗暗伸了大拇指,妘兮瑶亦是调皮的一笑,水茗馨有些失神,但却没有水漓枫的反应那般夸张,大约是相处久了免疫了吧。 转眼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天气也渐渐凉爽了下来,终于在这月临近月末,水茗馨的孩子总算瓜熟蒂落,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就这样欢欢喜喜的来到了这个世上,水漓枫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了,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终于当哥哥了,终于有人玩了! “母后,我能抱抱他们吗?”水漓枫趴在摇篮上两眼放光的看着躺在里面的弟弟妹妹。 “这个要问问你姑姑了,母后可做不了主。” “姑姑睡了。” “那问你师傅。” “师傅……”水漓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莫炎熙,只见他温和一笑道: “小心点就是了。” 于是,水漓枫乐呵呵的抱起了妹妹,可当他伸手还要去抱弟弟时,却被水茗轩拦下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他还是很高兴,于是他便抱着小妹妹笑嘻嘻的冲着叶清涵和水茗轩道:“父皇、母后,你们什么时候再生个小宝宝呀,枫儿好喜欢呀。” 帝后二人闻言一愣,随后又相视一笑,水漓枫就见他父皇揽着母后的肩膀笑道:“这个……应该还需在等一等吧。” 闻言,水漓枫登时双目放光了:“难道,母后也怀上小宝宝了?” 叶清涵:“……” 水茗轩却是无奈一笑道:“还没有呢。” “那父皇和母后要加油了,最好能向姑姑一样一次生两个,或者三个也成啊。” 众人默然尴尬,水漓枫却不知所措:“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 水漓枫依然迷茫,但也懒得多想,还是眼前的弟弟妹妹好玩,于是他又转过头继续逗弄这对新生的小宝宝了。 水茗馨产子的这前后两个月莫紫芸倒是并无异常,且众人还觉得,似乎那个善良懂事、洒脱的姑娘又重新回来了。她帮着哥哥细心的照顾着水茗馨,偶尔还会和水茗馨一起向太后水灵韵讨教养育孩子的办法,等到水茗馨出了月子,莫炎熙回归朝政,水茗馨没有因为莫炎熙的忙碌而有过什么猜疑,即便出现苗头也会被莫紫芸及时补救,总之,莫紫芸很是用心的解除了兄长所有的后顾之忧,同样也让她的哥哥嫂子的感情更胜似从前的亲密。 “芸儿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叶清涵望着同水茗馨有说有笑的莫紫芸,这场景就好像那时在雪清堂一般美好,她亦是露出了久违了的幸福的笑,可惜妘兮瑶的回答却硬生生的将她拉回了现实。 “神魂已然不知所踪,又如何归来。” “芸儿本是无辜的,若不是因为我……” “芸儿出事与姐姐无关,莫家出事亦不是你的错,我和他们斗了这多年却还是屡次会着了他们的道,何况姐姐当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妘兮瑶打断叶清涵的自责,她仍一如既往地劝解,不厌其烦,“能有如今的局面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现下不再如当初那般被动的任人宰割了不是吗?” 叶清涵长呼一口浊气坚定道:“你说的没错,如今已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我已然有了守护家人的能力。” “不仅如此,姐姐还有我,还有他们,今后再不会是姐姐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是的,还有他们,他们亦是她的亲人,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且这圆月看上去较之往日大了不少,月的周围似乎还有一圈氤氲的雾气,头顶的天空轮廓看起来也格外的清晰,群星亦是分明可见。望着这样的夜色,叶清涵的心情似乎也明朗了许多,只是此刻的夜空在千里之外的燕京却有着不同的景象。 黑夜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色,只能隐约见到朦胧的月影,但那月色周身的夜空轮廓却显得异常诡异,明明是映着皎洁的月光,可云层的周围轮廓却是黑色的。 “今夜在这观星台上只怕也看不到星象了。”慕容羽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可她的心中却暗自舒了口气。 欧阳思睿望着眼前朦胧诡异的星空,双眼却是微微眯着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从他嘴角却挂着的那抹邪宁诡异的笑,以及抚摸在左手食指的手却微微透露了一丝他的情绪:“难得的星象月色就这样错过了,的确遗憾,不过一点点残破,其实也很有趣不是吗?” “你,准备动手了?”慕容羽尘有些心惊,但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波澜。 “给了他们一些甜头,一丝希望,然后再一点点的侵蚀,到最后只剩下空壳时便一击而碎,这样方能震慑他们的灵魂。” “可这么做,伤的最深的是她呀,你不怕……” “锦上添花无关痛痒,只有让她对他们彻底死心,朕这雪中送炭的关怀和爱护方能让她铭刻于心。” 面对欧阳思睿狂傲的自信,慕容羽尘有些悲伤,亦有些不忍,于是她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了一句:“可若是她的心曾经就被这样狠狠的伤过了,你可还有信心留下她?” “曾经……”欧阳思睿满不在乎一笑,“朕要做的就是让她想起曾经的一切,然后倾力弥补,所以你的担忧无需一丝一毫。” 怎能不担忧呢?或许曾经你与她之间只是错过,可今生却是横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这道鸿沟亦是你亲手划在她心头的,可惜,这话慕容羽尘却无法再说出口了,不仅是因为欧阳思睿的盲目自信,也包括她一直无法摆脱的私心。 第112章 不悔倾相负,情思却起梦(1) 手边有可做之事,身边有相伴之人,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皆在眼前,能够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看到他们平安的活着,这便是叶清涵一直想要的生活,至于朝堂之事,她也尽自己所能去调停解决,只是这两年下来,饶是办事效率很高的她也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水茗馨成亲后的一段日子,以及有孕前后的日子,大批的奏折审阅批复全部都落在了叶清涵和水茗轩的肩上。新婚燕尔自然要给小夫妻一些独处时光,水茗馨有孕后,莫炎熙陪着妻子乃是人之常情,太后水灵韵担心女儿守在身边也不能阻拦,所以这国家大事便在这一两年内大多时间都沉沉的压在了叶清涵和水茗轩的身上,即便之前已然做出了一些调整,但最近临近年尾各项事务便一股脑的全堆在了一起,于是水茗轩便在硬撑了一段时间之后病倒了。 水茗轩的身体底子其实还不错,这是叶清涵和落雪曾经都公认的事实。虽然看上去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但落雪却一度认为他的身体犹如铁打的筋骨,毕竟自相识以来,除却那次摄魂术之事,她们也的确没见过水茗轩生过什么病,是以他这次突然倒下着实把叶清涵吓得不轻。叶清涵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右手的手链取下戴在了水茗轩的左手腕上,然后才想起来去把脉,若是换做从前,她大概会先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后方才会诊断。 积劳成疾加之风邪入体,即便有灵血之玉的辅助,水茗轩也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方才苏醒。他睁开眼后稍稍迷糊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寝宫内的床榻上。他欠身,右臂以胳膊肘支撑微微坐起一点,左手则很是自然的去掀盖在身上的锦被,可他低头的瞬间却瞧见了戴在左手腕上的血红的手链。他记得,那是叶清涵从不离身的东西,今日怎的忽然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虽是心有疑惑,可他看着手腕上带着的手链竟觉得心中暖暖的。坐起来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副手链,坐定后,便抬起右手轻抚着这晶莹的手链微笑着出神,连寝殿大门何时被推开的他都无知无觉。 “皇上醒了!”推门进来的滢慧兴奋的声音传入水茗轩的耳中,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又听她接着冲身边玉玲道:“快去告诉皇后娘娘,她听了一定开心。” “好!”玉玲应声便欢欢喜喜的禀报去也。 “皇上可算是醒了,昨日您突然倒下,可把娘娘吓坏了,今儿个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可疲惫了。”欣悦一边放置手里的洗漱用具一边叙述着事实,滢慧则将药碗放在床榻边的小案子上后抬手敲了一下欣悦的脑门子故作责备道: “瞎说什么呢!”然后她又转身向水茗轩行了一礼才道:“皇上莫要听这丫头瞎说,娘娘精神很好,不过担心皇上却是实打实的,今日早朝前娘娘又替您把了脉才离开的。” 水茗轩闻言微愣了一下,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满满的幸福之感蔓延在他苍白的脸上,直到滢慧将漱口水递给他时方才回过神。梳洗罢,他才想起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过午时了。”滢慧规规矩矩的回答,可站在她身旁的欣悦却笑嘻嘻的道: “那这会儿娘娘应该在为皇上准备午膳了吧,皇上虽然病着,可却有口福了呢。” “贫嘴。”滢慧连忙轻声斥责了一声,生怕水茗轩责怪,然后便赶忙转移话题道,“皇上还是先趁热把药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娘娘见着又得担心了。” “好。”水茗轩接过滢慧递来的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又灌了一杯水后,便见欣悦递上来了一份糕点道:“皇上吃些甜的冲淡一下药味。” “不必了。”水茗轩笑着拒绝,可欣悦却眼珠一转坏笑一下道: “皇上不吃,那我就有口福了,这可是娘娘亲手做的呢。”说着她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水茗轩闻言有些后悔的想要阻止,可惜他病着根本无力抢夺,滢慧见状便一把将剩下的糕点夺了过来,而后恭恭敬敬的捧着到了水茗轩面前道: “皇上先吃些吧,这糕点是娘娘特意做的,适合病中的人食用。” 于是水茗轩欣然的拿起糕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淡淡的甜味,又有些桂花的清香,吃到嘴里竟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格外舒爽。 “这可是用小米做的?”水茗轩吃完一块后方才悠然的问道。 “是的,娘娘说小米养胃,皇上吃这个正合适。”滢慧将叶清涵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水茗轩,然后她就看到水茗轩的嘴角再次泛起了幸福的笑。许是他方才记着欣悦说叶清涵要亲自准备午膳,于是他只吃了两块小米糕便停下了,然后由滢慧和欣悦伺候着斜靠着床榻垫起来的靠垫看起了叶清涵之前交给他的一份小册子。可他刚坐下不久,探病的人就来了,许久不见的太后水灵韵、水漓枫、水茗馨还有莫炎熙以及莫紫芸竟全都跑来了。 一进门,水漓枫便迅速的跑到了床榻前扑到了水茗轩怀里,抬着小脑袋,眼中微微含着泪,吸吸鼻子哽咽道:“父皇,你终于醒了。” “乖。”水茗轩温和的笑着,并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时太后水灵韵一行也进来了,水漓枫乖巧的站在了叶清涵身边。 “母后。”水茗轩微微欠身施礼,太后水灵韵赶忙上前握住儿子的手道:“总算是醒了,幸好有叶儿在。” “是啊,幸而有她。”说着,他便下意识的又抚上了左手的手链,水茗馨眼尖看到了哥哥的小动作于是便惊道: “这不是皇嫂向来不离身的手链吗?怎的会戴在皇兄手上了?” “这个……” “这手链是凤族的宝物,可促进血脉运行,对你皇兄的病情大有助益。” 众人闻声回头,叶清涵此刻正举步走近,身后则是几个正在忙着布菜的宫人,水茗轩见她走近,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她,见她神色如常,他便暗暗舒了口气。水茗馨则是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笑嘻嘻的走上前抓住叶清涵的手道:“皇嫂可算是舍得亲手做一次饭了,馨儿对皇嫂的手艺可是想念紧呢。” “你光想着吃的,就不担心你皇兄了?他可是因为你撂挑子才病倒的。” 第113章 不悔倾相负,情思却起梦(2) 面对叶清涵的小小质问,水茗馨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想开口道歉,叶清涵却摇着头走到了床榻前冲着太后水灵韵行了一礼,太后水灵韵和蔼一笑便微微欠身挪了挪地方,叶清涵坐在床榻上,而后轻轻将右手的衣袖向上拉了一下,然后便将手搭在了水茗轩的脉搏上,而一旁的莫炎熙以及莫紫芸却同时蹙起了眉头,因为他们都同时盯着叶清涵微微露出的右手腕,肤若凝脂,光洁无暇。莫紫芸盯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而莫炎熙却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清涵的手腕,似乎想要透过衣袖看到什么似的。 “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再休养两日恢复体力即可。”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太后水灵韵微微点点头,而后便握住了叶清涵的手,眼中满满都是心疼。 “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清涵的本分,谈不上什么辛不辛苦。” “你呀,就是逞强。”太后水灵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日你就专心的照顾轩儿,其他诸事,母后先帮你担着。” 叶清涵刚要婉拒,水茗馨却率先开口了:“不只是母后,还有我和相公,皇嫂你就安安心心的照顾皇兄,然后好好休息几日,这也算是为我们这些日子的偷懒做个补偿了。” 叶清涵本还想在说什么,可是却她不经意抬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妘兮瑶,只见她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叶清涵便只好妥协应下了他们的好意。 “恭敬不如从命,也正好趁着这几日我再好好琢磨一下整改的事项。” “整改?”水茗馨不解,在场的人更是不解,太后水灵韵愣了下神却笑了。 “叶儿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想了很久了,之前在圣祖的手记里看到过,不过是在最近这阵子才陆陆续续的整理了一些出来。” “要改什么?可有草案了?”太后水灵韵再次来了兴致,可以说她亲眼见证过叶清涵这些改革以及处事方法后便由衷的赞叹,所以每每叶清涵有什么行动,她都会全力支持。 “是有关行政事项及权利的整改。”水茗轩的声音有些虚浮无力,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讲话,说着他便随手将枕边的那个方才看的小册子递给了太后水灵韵,“清涵觉得现下的诸事繁多,我们几个的力量终是有限,倒不如将权利分派下去,由高阶官员先将诸事审核,然后写好简案及解决措施再上承揍禀,这样便可大大提高办事的效率。” “嗯,果真是个好法子。”太后水灵韵听罢水茗轩解释,又看了看手里的小册子赞同的点点头,水茗馨有些好奇的凑上前,太后水灵韵见状便将小册子递给了她。她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列出了一个奇怪的图形,但她却看得一目了然。最右边的是一个单独的标题,上写三省六部制,然后下面紧接着是各个权利分管机构的名称,在想想水茗轩方才的讲解,水茗馨眼前一亮,也由衷赞叹道:“的确是个好法子,还是皇嫂心疼皇兄,这样一来,皇兄便不会再因劳累把自己累垮了。” “哇,原来母后是为了父皇啊,姑姑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看透了。” 水茗馨得意一笑,然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清涵身上,水茗轩温柔的笑着,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叶清涵的手,叶清涵则脸颊微红、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氛就这样变得暧昧起来了。 “好好地说政务改革,你却扯到了儿女情长,有时间琢磨这些,倒不如赶紧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事务,让你皇兄皇嫂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 “天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水茗馨乍然一惊,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妘兮瑶慢悠悠道:“进来好一会儿了,难道心思细密的公主大人方才没有察觉?” “我!”水茗馨这个气啊,可是一时间她却想不出什么措辞来反驳,众人忍俊不禁,水茗馨气不过,于是就狠狠掐了一下险些笑出声的莫炎熙,于是他立刻收敛神色站好。太后水灵韵见便出来打圆场:“妘姑娘说得对,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咱们到御书房商议一下叶儿方才的提议。” “皇祖母,我可不可以……” “你也一起去。”太后水灵韵的话让水漓枫无法反驳,于是他只好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太后水灵韵他们到御书房“卖命去了”。 叶清涵起身送走众人,屋内便安静了许多,叶清涵回身时水茗轩已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双腿垂在榻前,似乎还要试着站起身来。叶清涵赶忙上前拦他,可水茗轩却仍旧强撑着笑道:“没事的,即便再虚弱,下床吃个饭总还是能做到的。” 叶清涵闻言也没反驳,反而顺势点点头,欣然接受道:“也好,若一直坐着躺着反而恢复的慢,不如一会儿吃过饭再出去走一走,若能发点汗兴许能好的更快些。”说完她便揽住了水茗轩的腰身,然后吃力的要扶他站起来。 水茗轩此刻却有些哭笑不得,可他还是借着叶清涵的力站了起来,一旁愣了半天神的滢慧和玉玲他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忙上前帮忙。虽然只有几步,但还是费了不少力气,叶清涵轻轻扶着水茗轩坐下后,她已然出了些许薄汗,水茗轩亦是强压着想要大口喘气的欲望,呼吸间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的音色。稍稍缓了片刻,便见叶清涵端着一碗小米粥幽幽的笑问道:“可否自己动手用膳?” 水茗轩尴尬一笑,但还是抬起手接过了叶清涵手里的碗,虽然有些发抖,但也算勉强是端住了,然后他就这样颤颤巍巍的摇起了一勺喝了下去。叶清涵在他身侧坐着,看着他不置一词,果然,水茗轩只喝了一口,便颤巍巍的将碗放在了桌案上,然后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竟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是因为灵血之玉。” “因为它?”水茗轩抬起左手看了看,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转头看着叶清涵道,“我记得这手链你从不离身,今日怎么戴在我手上了。” 叶清涵微微一愣,似乎被水茗轩的这一问给问着了,可片刻后便又见她轻松一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落雪说一直带着它可以免去很多病痛甚至百毒不侵,起先我还不太相信,但这些年来除却那次中毒的意外后我便也的确没生过病,所以我想着它应该是有用的。” 水茗轩听罢,嘴角不由自主的摇起了一抹暖暖的笑意,心也热乎乎的,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血红的手链温言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一个你怎么办呢?” “只是借给你戴几日,等你好了是要还我的,不然我若是哪日……” 叶清涵的话毫无预料的戛然而止,只见她忽然间像脱了力气一般趴在了桌案上。 第114章 不悔倾相负,情思却起梦(3) “清涵!” “娘娘!” 水茗轩和几个在场的小姑娘都被叶清涵这毫无征兆的反应吓坏了,可是下一刻,叶清涵却又笑着坐了起来:“我没事。”可话说完后,水茗轩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怎会没事,你现在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此言一出,扶着叶清涵的水茗轩也感受到了她身体僵了一下,刚想出声解释,一旁的欣悦却小心翼翼的出了声: “娘娘大约是有些累了吧。” “不是大约,是肯定累着了。”玉玲有些心疼的接过欣悦的话道,“娘娘可是从昨日皇上昏倒到现在都没合眼也没有吃东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会撑不住吧。” “你……”水茗轩心疼的看着叶清涵,揽着她肩膀的手也有些颤抖,可惜他一句话都没说上来便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又变成了叶清涵在帮着他顺气,然后温言安慰:“我真的没事,你莫要生气,若是怕我病倒,那你便赶紧将自己的身体养好,然后把灵血之玉还给我就是了。” “灵血之玉!”水茗轩缓了口气,然后抬手就要摘下左手的灵血之玉,“现在就还给你,只有你好好地,我才能安心。” 叶清涵见状便赶忙拦住他笑道:“你若是现在还给我了,我便不能安心了。” “可是……” “我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如何难道还不如这几个丫头清楚嘛。”叶清涵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松一笑,“先吃些东西吧,不然白白糟蹋了我辛苦做的饭菜了。” “好。”水茗轩妥协,却也不容置疑的说了一句,“你也一起吃。” “好。” 虽是一顿简单的午餐,可在滢慧、玉玲还有欣悦眼中看来却是甜蜜无比。用完午膳,叶清涵便被水茗轩硬拉着一起躺下休息了,直到傍晚时分,叶清涵方才幽幽转醒,而水茗轩则还在沉睡着。 叶清涵起身喝了一杯水,茶碗刚放下便听到了妘兮瑶无奈的叹息声:“姐姐总算是醒了,不然我可就真的要把他手上的灵血之玉摘下来还给姐姐了。” “所以我应该庆幸自己这会儿醒了。”叶清涵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反叫妘兮瑶有些生气:“姐姐竟然这般不爱惜自己吗,陵川之前明明说过……” “只是暂时借给他一个戴上两日,这不是还有一个在手上嘛。”说着,叶清涵还抬手将那血红的手链在妘兮瑶眼前晃了晃。 “以姐姐的医术,他最多五日便可痊愈,可姐姐你却是关心则乱。”妘兮瑶无奈的叹息一声,“若换做落雪在此,她断不会任由姐姐这般任性。” “若她在,我又何须如此。” 提到落雪,叶清涵的神情略微有些落寞,妘兮瑶便又习惯性的安慰她: “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了,姐姐也一样做的很好。” “这倒是,毕竟他们本就不属于这红尘俗世,离开了也好,这样我便可心无旁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接下来姐姐要做什么?” “吃饭。” 妘兮瑶微微一愣,然后又忽然笑了:“那姐姐可要给我做几样好吃的让我解解馋。” “好。” 叶清涵下厨,自然滢慧她们三人也会跟着吃些东西解解馋,只可惜,水茗轩在睡梦中没了口福。这半日,叶清涵难得清静,太后水灵韵也说到做到,竟一直未曾打扰,于是和妘兮瑶聊了一会儿便熄灯睡下了。 睡梦中,她似乎又来到了那片许久未曾出现的虚空之中,白茫茫一片,却不见任何人或物,于是她举步向前走了几步,而每一步踏出都会有如同水滴一般的响声,走到第七步时,她面前的白雾似乎散去了,然后她便看到了一些人,而这些人恰好便是当年在黎城时,苍无剑带着她看到的那些片段中的人,只是此刻的内容更加连贯和清晰了。 她看到了一个长得和妘兮瑶很像的女子在一座宽大的宫殿中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轻声呢喃着什么,然后她便见那女子轻轻的拔出男子腰间的匕首,含笑将它刺入了自己的心脏。血溅了出来,刺痛了叶清涵的眼,同样也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揪了起来,她上前几步想要看清,可是忽的,眼前燃起了熊熊烈火,将那一男一女吞噬,同样也挡住了她前进的脚步,于是她无奈止步。就在她诧异时,眼前的画面又变了,只见衣衫褴褛的妘兮瑶正握着苍无剑冲着一脸猥琐的士兵狂乱挥舞着,最后她被逼到了墙角。她哭喊着:“姐姐救我,哥哥救我。”可惜无人应答,但眼前的人却越走越近,于是,妘兮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上前砍死了两个士兵,然后趁着那些人震惊的功夫,剑头一转,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妘兮瑶仰面倒地,血自她的身体下快速流出,一个士兵上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可他刚走到近前,便见妘兮瑶胸口的苍无剑发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恍惚中,叶清涵似乎看到一柄剑生生变作了两个,可惜白光太过耀眼,叶清涵不由得闭上了眼。 再张开时,她又看到了极其相似了一幕,只是这个画面中的人却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与妘兮瑶很像的女子,只见她满手都是血,手中还握着两把截然不同的剑。一把剑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另一把则隐隐的泛着如烈焰般的光,当鲜血流遍两把剑身时,便见那女子将手中的两把剑并在一起,然后双手握着剑直直的插入了面前的小小熔炉中。那女子的面色惨白,脸上的神色却是坚定无比,仿佛那灼烧的疼痛不是在自己身上一般。忽的眼前白光一闪,两把剑便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铮的一声,剑伴着白光冲出了熔炉,而那女子却像失去了支撑,双腿一软仰面就要倒下,之后她便看到身着一身蓝色衣衫的妘兮瑶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那女子,叶清涵也清楚的听到了妘兮瑶凄楚的唤了一声“姐姐”,而那把刚出炉的剑却已然敛去了耀眼的白光,周身只是泛着淡淡的浅黄色光晕漂浮在两人身边。 女子挣借着妘兮瑶的力量坐了起来,然后冲着站在一旁的一个像是修士的男子有气无力道:“剑已铸成,希望您说到做到。” “放心。”男子应下后,女子便不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妘兮瑶轻声道: “兮瑶,我们家平反的事就拜托给你了,还有哥哥,替我照顾好他。” “不!”妘兮瑶泪流满面颤声道:“姐姐和我一起,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 第115章 不悔倾相负,情思却起梦(4) “我没有时间了,做不到了。” 女子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与决绝。 “你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一下便可,不必担心。” 男子急忙出声解释,试图给女子一丝希望。然而,当他看到女子凄然的笑容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苍无剑因兮瑶之死一分为二,若要重新融合,便需要我付出同样的代价,所以……”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不可能!” 男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子。他赶忙上前蹲下,单手搭在女子的脉搏上。只是瞬间,男子的脸便血色皆无,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收回了手,满脸的惊恐与后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铸剑谱上明明只说需要你的血即可,并没有说要你……” “剑谱有灵性,在我看时便同你看到的不同了。” 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男子不相信,赶忙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竹简,当他看到上面的几句话时,他惊得竟将竹简脱了手。竹简上的内容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您不必有愧疚,这是我的宿命。” 女子看着男子,眼中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一种坦然和释怀。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男子看着女子,满目的懊悔和痛苦。他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子。 “帮着兮瑶平反,护我家人一世平安。” 女子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好。” 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为女子做的事情了。 “兮瑶别哭,我……” 女子的话戛然而止,她轻抚妘兮瑶泪水的手也缓缓落下,再也抬不起来。妘兮瑶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听了心碎不已。叶清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她不想看到这悲惨的一幕,也不想听到这痛苦的哭声。 声音过了不知多久才消散,再次睁眼时,叶清涵却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穿梭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则是水燕翛。她们穿着奇怪的衣服,有说有笑,手臂还交缠在一起向前走着,看起来似乎关系很好。然而,叶清涵却不知为何心中并未觉得这个画面很让她诧异,反而让她觉得本该如此。此刻,她猛然间想到了水燕翛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并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过往,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个画面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好像本就是她呢? 可惜这一切她还未来得及看清,脚下一空便遁入了无尽的黑暗。黑暗中,叶清涵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坠落,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就在叶清涵感到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耳畔间轻声的呢喃。那声音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心中的黑暗。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她熟悉的宫殿,只是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遮挡眼睛,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串血红的手链。那手链散发着神秘的光芒,让叶清涵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而就在她诧异的同时,耳畔便响起了水茗轩温柔的呼唤:“清涵!” 她转头看去,却见他的脸颊上已然长出了些许的胡子茬,而他手上的奏章则啪的一声被扔在了地上。叶清涵心下了然,于是便开口问道:“我睡了几天?” “七天。” 水茗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让你担心了。” 说话间,叶清涵便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庞,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此刻,她觉得有一个人时刻牵挂着她,真的挺好。 “醒来就好。” 他抓住她的手,落在在唇间,轻轻的吻了一下,轻声反复呢喃着。 “我想喝水。” 叶清涵此言一出,水茗轩如梦方醒。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叶清涵的嗓音很是沙哑。于是,他赶忙起身走下床榻,将案几上的杯子及茶壶尽数端了过来,然后又赶忙放在一旁去搀扶想要坐起身的叶清涵。 他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才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喂水。直到喝完了五杯水,叶清涵方才觉得嗓子舒爽了些,再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基本恢复了常态。叶清涵忽然间觉得,就这样懒懒的靠在水茗轩的怀里好像很不错,于是便一时间没想起来说话。 直到水茗轩再次颤声唤了她的名字方才出声:“什么?” 她抬眼看向水茗轩,嘴角含着笑,水茗轩则双手将她抱得紧紧的,低头侧脸轻轻的贴在叶清涵的额头上,呼了口气才道:“我以为……” “我没事了,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一时忘记说话了。” 叶清涵温柔地看着水茗轩,眼中充满了爱意。 水茗轩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意:“那就一直这样可好。” “真的?” 叶清涵有些惊喜地看着水茗轩。 “嗯。” 水茗轩温柔地应声,叶清涵却笑了,“可是我现在很饿。” 水茗轩此刻才想起来,叶清涵已然七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于是他赶忙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滢慧、玉玲和欣悦赶忙推门进来,她们手里正端着食物。施礼过后,滢慧便开口解释道:“方才妘姑娘说娘娘醒了,让我们赶紧准备些吃的,不知娘娘是在踏上用膳还是……” “端过来吧。” 水茗轩抢先吩咐,叶清涵便欣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 食物被端到了床边,叶清涵看着那些精致的菜肴,心中涌起一股温暖。水茗轩亲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食物送到叶清涵的嘴边。叶清涵张开嘴,吃下了那块食物,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 在水茗轩的悉心照料下,叶清涵慢慢地恢复了体力。她看着水茗轩为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爱她的人。 而关于灵血之玉手链的事,叶清涵也没有多问。她想着大约妘兮瑶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午后,叶清涵的身体便恢复如常。她帮着水茗轩修理过仪容后,便着手处理政事去了。 在处理政事的过程中,叶清涵展现出了她的智慧和果断。她认真地听取大臣们的意见,分析各种问题,做出了合理的决策。水茗轩看着叶清涵,心中充满了自豪。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仅美丽温柔,而且聪明能干。 然而,叶清涵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担忧。她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挑战在等待着她。但是,她知道,只要有水茗轩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清涵和水茗轩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也一起享受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相信,只要他们相互扶持,相互陪伴,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走向幸福的彼岸。 第116章 新策引动荡,君愁卿亦难(1) 叶清涵与水茗轩的病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终于完全康复,好在有太后水灵韵辅政,朝堂之上有如“夫妻宰相”一般的主事大臣在并未有什么大的起伏。而在叶清涵沉睡这七日里,水茗轩、太后水灵韵、莫炎熙以及“夫妻宰相”已然将叶清涵先前提出的“三省六部制”做出了一份详细的草案,叶清涵醒来后看到这份草案亦是赞不绝口。接下来便是在朝中确定一些可以委以重任的一些文臣武将,而后分别任命,只是这样大规模的整改在一个朝代已然形成固定模式后进行,着实要耗费不少的精力,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一时间这个话题在朝堂上乃至整个靖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次整改怎会遇到如此大的阻力,先前几次整改虽有阻力却只在朝堂之上,怎的此次竟连民间百姓也掺和进来了?”水茗馨实在不解如今的局面,这个疑问也藏在她心中很久了,今日她总算是畅快的说了出来。 “的确奇怪。”莫炎熙接过妻子的话,继续发问,“此次整改明明是有利于举国安稳的长治久安之策,可为何除却那些实打实掌权的王孙贵族外,连民间也会有如此激烈的争论?” “‘权’中有‘利’,此次整改怕是不只触及了那些王孙贵族的权,更触动了民间一些人的利。”骆卿涯的回答可谓一针见血,众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一时间未能想到解决之法,而这一点叶清涵也很清楚。 靖国与郧国不同,除却繁荣的农业外,商业的发展也是欣欣向荣,家境殷实的富商更比比皆是,所以相对的就必定会出现权钱交易,这中间的究竟如何其实上位者都很清楚,只是平时觉着无关痛痒便也没有过多的约束,但正是因为这长久的放纵,才为今日的局面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只为权利二字便引得举国哗然,难道他们不懂,若是国将不国,民何存焉!”莫炎熙心中愤慨不已,双手也握着双拳暗自使劲,但却又觉得颓然无力。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能像你这般品行端正,所谓人无利不起早,何况是这些已然有权有势之人。”这一点,水茗轩看得很透,这也是为君者必须懂得的,只是这样的事实对于莫炎熙这样的皎皎君子着实是残忍了些,可他又必须面对,也必须明白。水茗轩知道莫炎熙心中的不忿,他何尝又不是呢。 “这些听起来的确有些讽刺,但这就是事实,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找到解决的办法,并将事态的影响降到最低。” “只能大事化小。”莫炎熙心中有些义愤填膺,“世道如此,何其悲哀。” “这就是现实,所以我们也只能在自己保持初心不变的同时,尽量做到最好,毕竟,我们无法左右他人思想。” “皇上所说皆为事实,不论你现在是否能够接受,所以你不妨振作起来,想一想该如何解决此事。” 江月影的话,让莫炎熙从愤怒的边缘清醒,的确,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做无用功,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一连数月,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可惜收效甚微,于是乎这一日的讨论眼看着就要无疾而终,而至始至终,叶清涵未掷一言,她只是一边听,一边思考着什么,右手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左臂上轻轻的敲打着。而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则一直看着她,有几次她想问叶清涵,可叶清涵却只是冲着她摇头。此刻,冷静下来的莫炎熙也注意到了叶清涵的这个小动作,于是他微微的蹙起眉,一直盯着叶清涵,水茗馨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出言问道:“相公,你一直盯着皇嫂作甚?” 叶清涵微愣,而后手下一顿,原本轻点手臂的右手悄然放了下来,莫炎熙面对水茗馨的疑问并未将目光移开,反而忽然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有应对之策?” 感受到众人期许的目光,叶清涵略微收了收心神道:“只有一个下策和一个中策,上上策尚未想到。” 此言一出,众人皆来了精神,就连一贯不多言的骆卿涯,此刻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娘不妨说一说。” “好。”叶清涵长呼一口气接着道,“下策有两条,一个就是干脆放弃,另一个便是我和皇上顶着压力强制推行,然后再随着时间的推移让所有人渐渐明白这其中的好处,只是这样做……” “这样不仅皇上和娘娘的名誉受损,恐怕严重些还会引起更大的动荡。”骆卿涯接过叶清涵的话说完后,众人只得摇头,这一策行不通。 “那中策呢?”江月影继续问。 “中策相对缓和,但耗时较长。” “需要多久?”水茗轩问。 “至少十五年。” “为何?”水茗轩不解,众人亦是如此。 “对人们的教化以及扶持新人总是需要时间的。” “教化?扶持?”莫炎熙不由得琢磨起来,“娘娘的这个办法虽然耗费时间长了些,但却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只是不知娘娘具体要如何实施?” “很简单,先对外宣布暂停革新,然后将那些各种关系之人的儿女恩赐到太学国子监学习,接着徐徐诱导,待学有所成便将他们下放下去各自封官,并借机创设新的职位,同时逐步削减不必要的职位。” 众人点头,的确,目前为止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耗时虽长却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只是要最终下决心时,众人还是犹豫了,于是这次交谈仍是无疾而终。莫炎熙和水茗馨走时心事重重,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而丞相夫妇之中的江月影却在半路上又折回了御书房,而骆卿涯则是愤然甩袖离开了。 “其实叶儿你已然想到了上策,但这个方法势必会引起你兄长的不悦,所以不敢说对吗?”一直未出言的太后水灵韵水灵韵终于在他们走后不多时后发话了,叶清涵闻言点点头,水茗轩虽不知叶清涵的办法是什么,但他却能明白叶清涵的顾虑,她想有个万全之法不去触碰莫炎熙的底线,但始终想不到。 “先说一说吧,我们一起想办法,总好过你一人苦恼。”水茗轩心疼的握住了叶清涵的手,叶清涵欣慰一笑道:“谢谢你,不过咱们还需等一个人折回来。” “等谁?”水茗轩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侍从禀报,右相求见。果然,江月影察觉到了叶清涵的意思,而江月影也庆幸自己走之前又看了叶清涵一眼,而叶清涵也很默契的冲她爽朗一笑。 落座后,江月影便单刀直入,双眸神采奕奕的问道:“娘娘不妨说一说那个上上之策。” “谈不上是什么上上策,但却是时下我能想到的耗时最短,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可是在中策的基础上稍作变化?”江月影看得透彻,叶清涵便觉得省了许多事,于是便点头道:“的确是在中策的基础上变化,但变化较大。” 第117章 新策引动荡,君愁卿亦难(2) “如何变?” “简单地说就是利益分割,加之对那些关键人物儿女的教化,由内而外的分化他们。”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眼前一亮,并相视而笑,然片刻后,太后水灵韵水灵韵却突然道:“只是你还在为如何让莫卿以及左相接受这不太见得光的手段而苦恼,所以便没有当面讲出。” “是。” “原来如此,难怪娘娘最近总是欲言又止,不过无论早晚,娘娘既然说出来了,咱们一起想办法便是。” “那不知月影可有什么好办法?”太后水灵韵微笑着发问,江月影嘿嘿一笑道:“我家那口子倒是好办,我只要和他说清楚利害关系,即便他觉得别扭,也会为民生大计考虑而让步的,只是炎熙那边……恐怕馨儿也是有心无力吧。” “是啊,如何说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是说服他呢。”叶清涵再次陷入了焦灼,而水茗轩却在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妘兮瑶时眼前一亮。 “其实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说,谁去告诉他不是吗?” “的确。”叶清涵点头,水茗轩却欣然一笑: “即使如此,那就找一个炎熙无法苛责之人将此法道出即可,只要说出来,劝服他接受便会简单很多。”此言一出,妘兮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可水茗轩却在她刚一动的瞬间叫住了她,“妘姑娘,不知你可愿为清涵分忧解难?” 妘兮瑶一脸不情愿的蹙蹙眉,却也只好驻足回头,勉强笑了笑: “呵呵呵……好,呵呵呵。” “即是如此,那我家那位不妨妘姑娘也一并帮着我一起说服好了。” “好!”妘兮瑶咬牙应下,“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并帮你们解决了。” “只有这些。”水茗轩僵硬的保持着微笑,叶清涵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等茶杯放下时,妘兮瑶便已不见了人影。 “妘姑娘这次好像真的动气了。”水茗轩有些愧疚的看向叶清涵,叶清涵心下了然,于是她便在当晚留下水茗轩一人独守空房,同妘兮瑶促膝长谈去了。 “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叶清涵小心翼翼的移到妘兮瑶的身旁,学着妘兮瑶在屋檐上坐下,“其实我只是不想……”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可是我既然留下了,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姐姐需要,我随时都可以为做任何事。我不是落雪,更不是澜清,虽然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凡尘俗世,但身在红尘,哪能完全置身事外。” “说的也是,终究是我顾虑太多,想当然的太多。”叶清涵呼了一口浊气,“不过既然你下定决心了,那么今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好。”妘兮瑶展开笑颜,饶是淡定如斯的叶清涵也不由得愣了神,但她仍旧觉得,妘兮瑶笑起来很美,“其实,我觉着你可以多笑一笑。” “笑!”妘兮瑶这下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想笑,而是……”想想那些因为她一个不经意微笑就倒地不起,恨不得七窍都流血的人,妘兮瑶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的确,一般人很难承受你的‘回眸一笑’,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看得少,若是多看多见,兴许就可以产生‘免疫力’了。”妘兮瑶闻言有些诧异,更有些恍惚,她总觉的叶清涵这样的笑意似乎和那个人很像,明明是不同的人,为何会这么相似呢? “怎么,又听不懂了?” “听懂了,只是忽然间想起来,她曾经也这般开导过我。” “水燕翛……”听到她的名字,叶清涵的脑中忽然之间闪过了那日在梦中所见的片段,随即便轻声呢喃道,“我和她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姐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 “我常会不经意说出一些和她很相似、或者相同的话是吗?” 叶清涵忽然间的询问叫妘兮瑶有些不明所以,可叶清涵眼中的谨慎的神情却让她难以忽略:“姐姐难道一直觉得自己和她是同一人?” “不。”叶清涵摇头,“我与她定是两个不同的人无疑,但我总觉得自己和她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而且应该很熟悉。” “熟悉?”妘兮瑶更加诧异了,“姐姐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并非错觉,准确的说,她应该曾经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我身边之人,并且,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怎么可能。”妘兮瑶很坚定道,“与她关系亲密之人除了我也就只有那个再无轮回的陆心然,姐姐怎会和她有什么关系,除非……”妘兮瑶忽然不说话了,她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我和她曾经真的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过,而且应该关系匪浅。” 妘兮瑶诧异的看向叶清涵:“姐姐不是说自己是早慧,怎的又忽然会有这样的猜想?” 叶清涵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起先我也这么以为,甚至并未深究,可是前几日的睡梦之后,我越发觉得,或许我并非是早慧。” “姐姐可是在梦中回想起了那段过往,所以才有此猜测。” “不。”叶清涵摇摇头,然后轻轻的倚在柱子上望着夜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以她的能力至多是让我记起曾与你们有过交集的过往罢了,可我的梦中还有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世界,那里有我和水燕翛。” “姐姐和她!”妘兮瑶那双沉寂了千年的双目中第一次染上了惊奇之色,“这怎么可能!”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叶清涵仍旧望着天空,双臂再次搭在了一起,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左臂,“水燕翛第一次见到我的神情以及她说的那些话让我很是莫名其妙,可加上前几日在梦中所见,我便觉得她那时讲的那些并非空穴来风,或许……” “谁!”妘兮瑶忽然闪身站在了对面的高墙之上,可她环顾四周,却又未曾察觉有任何人在,于是她只好无功而返。 “是谁?”叶清涵见妘兮瑶一脸凝重,心中便有些不安。 “不知道,除却方才那一瞬间,再无任何踪迹。” “还是小心些吧。”妘兮瑶点点头,便带着叶清涵下了屋顶、回到寝殿并关上门窗,妘兮瑶为慎重起见便在屋内设下了禁制。 二人坐在案几前一边喝水,一边继续聊着,妘兮瑶将水杯放下笑道:“我记得那一日水燕翛说姐姐早先就是以那种方式同她见过一次,可是姐姐却到现在也没有同我们讲过那件事。” 叶清涵抿了一口水端着水杯旋转着:“事后你们也没有问我,我便觉得其实也无甚重要,所以就没有主动讲给你们,可现在想来,或许我与她那一日的短暂攀谈反而是一些关键的线索。” “那姐姐说来听听。” 叶清涵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单手扶着凭几侧身靠着,细细的讲起了一直以来都未曾言说的内容。 第118章 新策引动荡,君愁卿亦难(3) 某日午后,叶清涵抱着那个奇怪的“镜子”正在查阅上面的一些奇怪的东西。其实在她找到这个东西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叶清涵便一直奇怪于自己是如何这般自然的就会用这个东西的。那些奇怪的文字是落雪教她的,而她也学得很快,仿佛先天本就认得,可她手里的这个奇怪的东西,她却可以在从未见过的情况下上手就会使用,可惜这些无人可以为她解惑。忽的她看到上面的东西消失了,而且还会发出声音,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下意识的在绿色的圆点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她便在那上面看到了一个人,而且是她见过的画中人,水燕翛,并且活着会说话。 “你!”叶清涵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是谁!” “我?”水燕翛诧异的挑了挑眉笑道:“清涵,只是半年不见就把我这个好姐妹给忘了,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为了表示自己很委屈,水燕翛还吸了吸鼻子,可叶清涵却已然惊得呆若木鸡了,但语气还算是稳定。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啊?”这次轮到水燕翛吃惊了,“不会吧清涵,我你都不认识了,难道你失忆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 “难道你不应该认识我吗?”水燕翛撅着嘴,双手托腮,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叶清涵则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的脑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甚确定的问道: “你是……水燕翛?” “对对对,是我,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水燕翛感动的热泪盈眶,可叶清涵却惊得石化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怎么可能会认得我!” “什么死了一千年,清涵,你发烧了吧,时间观错乱了吧。”水燕翛哭笑不得。 “错乱?”叶清涵深呼吸几下,总算定住了神,“你稍等片刻。”言罢,叶清涵便放下“镜子”跑到书架上去找书了,而这时,水燕翛才猛然间发现叶清涵身后的背景,有些眼熟,于是水燕翛凌乱了,当叶清涵回来坐下,然后拿出史册放在“镜子”前面并看到上面的文字时,便轮到水燕翛震惊了,于是叶清涵就听到了她在“镜子”的另一端自言自语。 “元泽公历2643年春,靖国第164任帝王水茗轩即位,年15……”水燕翛轻声念出了叶清涵拿给她看的那本书册,惊得语无伦次,“第164任皇帝!2643年!真的是一千年以后了!” “是,不过现在已然是元泽公历2659年了……”叶清涵好心提醒,可水燕翛却更加凌乱了。 “元泽公历……清涵,你不会是到了一千年以后的元泽大陆了吧!” “我生于元泽公历2637年,郧国人,家父姓莫,叶清涵是我的化名。” “生于!”水燕翛惊得不知所措,“你……”她你了半晌,却再也没了下文,叶清涵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终于她说话了。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现在用的这个平板是我留在靖国的那个,而刚好,那个东西是清涵的,所以你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清涵闻言好一阵莫名其妙,等到她再次说话时语气又变正常了。 “你不必惊奇,也不必害怕,我不是鬼,是活生生的水燕翛,也就是靖国那个似乎、大概作古一千多年的那个女皇,当然,其实我没有死,只是回到了我的世界,额……也就是我的家乡,我本来是要找一找我的平板的,没想到却产生了时空错乱让你接着了。也因为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样,所以我就认错了,真的不好意思啊,你千万别害怕,别害怕。”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叶清涵很是真诚的发问。 “说吧,我尽量回答。” “你,认得她么?”叶清涵自衣袖中拿出一个细细的纸卷,并迅速展开,指着上面的一个蓝衣女子问道。 “认得,她是妘兮瑶,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她真的是神?” “大概、也许是吧,反正她会飞,会御剑而行,也会一些法术。” “她,是不是一直在找什么人?” “是啊,她在找她的姐姐,只是不知道她最后找到了没有。” 叶清涵点点头,身子向后靠向凭几抱着臂膀轻点左臂思考着,过了片刻她便听到水燕翛再问:“你还在吗?怎么没声音了?” “在的,你看不到我了?” “你不对着镜头当然看不到了,不如你把三维投影打开吧,这样咱们聊起来就像是面对面一样了。” “如何打开?”叶清涵不解,但也似乎能够理解。 “你点一下屏幕上一个彩色的人头就行。” 叶清涵依言照做,果然水燕翛真的出现在她眼前了,若不是伸手触摸不到她,叶清涵便真的以为她就在面前了。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叶清涵被水燕翛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你长得太像我那个好闺蜜了,连神态都很像。” “我和兮瑶似乎长得并不像。” “我说的不是兮瑶,是叶清涵,我的闺蜜,她不是元泽大陆的人,我们都是……”啪,水燕翛消失了,叶清涵赶忙拿起“镜子”,可惜那里面也没有人了,只有她方才一直在看的文字。 “那日她就讲了这么多便没了音信,第二次你也在场。” 妘兮瑶点点头:“由此看来,姐姐这样此猜想也不无道理,可是姐姐忘了,你从前并不是现在这般容貌,或许姐姐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是慕容羽尘有意为之的?” 叶清涵点点头:“很有可能,毕竟有太多事都是他们有意为之。” “那姐姐便由此联想到整改之事亦是他从中作梗?” 叶清涵点点头:“从以往的一些事情来看很有可能,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恐怕很难妥善处理。” “姐姐的上上之策也不行吗?”妘兮瑶有些意外,叶清涵却轻叹一声: “世无万全之法,何况此事牵连甚广,根本无法确保完全,若有心人加之诱导,即便暂时风平浪静也终究会留下许多波涛暗涌。” “那此事,姐姐可要告诉水灵韵和水茗轩?” 叶清涵想了想才道:“找时间说一说吧,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重防范。” “好。”妘兮瑶又笑了,笑的很开心,叶清涵奇怪便问她: “为何这般开心?” “心情舒畅何须理由。” 第119章 新策引动荡,君愁卿亦难(4) “那你慢慢笑,我先睡了。”说着叶清涵还打了个哈欠,然后便起身走向床榻,刚躺下,她又侧身冲着妘兮瑶道:“能否熄灯?” “好。”话音未落,一室灯火熄灭。妘兮瑶很清楚若是点着烛火,叶清涵怕是会彻夜难眠,可究竟原因为何她却不知。 翌日正好赶上修朝,可叶清涵一早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身便装的水茗轩,妘兮瑶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今日无需早朝议事,你怎的起这么早。”叶清涵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将脑袋移到了水茗轩的腿上靠着,水茗轩低着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左手揽着她,右手则握住了她的手。 “你彻夜未归,为夫甚是想念,故此前来寻妻。” 叶清涵闻言也不脸红,闭着眼嗅着他身上清淡的檀香味懒懒一笑:“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你这前后才隔了一晚而已。” “为夫可是片刻都不想与你分开。” “看不出你竟这般粘人。” “也只对你一人。” 叶清涵心中微暖,她就这样闭着眼,静静的躺着,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美好,而水茗轩也不着急,就这样坐着,任她懒着。迷糊了一会儿,叶清涵便睡意全无。她起身,水茗轩便亲自伺候着更衣洗漱。不知是否是他有心为之,水茗轩所穿的衣衫与他为叶清涵准备的衣衫皆是青色,而且上面的云纹款式都很相近,叶清涵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的水茗轩,恍惚间她竟觉得两个人好像融为一体,彼此再难分开。 叶清涵和水茗轩来到前厅时滢慧、玉玲以及欣悦已然将早膳准备好并摆上了桌,而方才不知所踪的妘兮瑶也已经站在了门口。水茗轩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的和妘兮瑶打了招呼,妘兮瑶也很利索的回了礼,然后好心提醒道:“二位吃过早饭记得去御书房,我和太后等着你们。” “好。”水茗轩很配合的应了一声,然后妘兮瑶便闪身不见了踪影。 二人用罢早膳已然是辰时末,帝后二人携手并肩、齐步前行,在伴着飘落的红梅,那景色当真是羡煞了身后跟着的三个少女。 “叶姐姐和皇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后可有的我们羡慕了。”欣悦满面的敬慕,眼中却隐含着一丝幽怨,滢慧见状头头抿嘴一笑,而玉玲则笑嘻嘻道:“那你就赶紧嫁给你的向荣哥哥啊,这样就该轮到我们羡慕你了。” 欣悦闻言也不恼,反而有些郁闷:“我倒是想呢,可是那个木疙瘩就是不开窍啊。” “不开窍?”玉玲想了想,“这好办,你去求求妘姑娘,让她帮你把向荣直接绑到你面前,然后逼他就范。” “逼?”欣悦竟真的琢磨了一下,“主意倒是不错,但是不是太粗鲁了?” “的确粗鲁。”一旁的滢慧面不改色的抬手拧了一下玉玲的手臂,玉玲疼的往边上蹦了一下,然后赶紧绕到欣悦旁边才道:“我粗鲁,那你倒是说个不粗鲁的法子?” “是啊慧姐姐,你倒是说个不粗鲁的法子。”欣悦低着头,眼珠子却左右的转动,双手食指也对在一起一点一点的。 滢慧无奈的摇了摇头:“求妘姑娘倒不如去求皇后娘娘,我想娘娘做媒,向荣应该不至于待到违背君命吧。” “这个注意好!”欣悦立刻抬起头,滢慧和玉玲似乎能感觉到欣悦的双目中绽放出了点点精光,也大约能想象到向荣若是不答应的“惨状”。 不觉间他们已然到了御书房,叶清涵和水茗轩进去时妘兮瑶正和太后水灵韵摆弄着叶清涵时常带在身边的“平板”,只是两个人的面上都是一副愁云惨淡,见叶清涵来了,妘兮瑶立刻容光焕发的拿着“平板”来到叶清涵近前,水茗轩便识趣的让开。 “方才不知碰着哪里便成了这样。”妘兮瑶将“平板”递给叶清涵看,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接过“平板”,叶清涵仔细看了看,然后妘兮瑶就见她在边缘处滑了一下,接着就有几个圆圆的图形出现了,只见叶清涵随意点了其中一个。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叶清涵和一贯泰然自若的妘兮瑶面上皆是满面的惊异。 “怎么了?”水茗轩走上前关切的问了一句,叶清涵回过神慌忙将“平板”抱在了胸前,挡住了上面的东西,然后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没什么。” 显然,水茗轩并不相信,妘兮瑶见状便立刻开口道:“姐姐不妨让他看看。” 叶清涵一愣,她扭头看了眼妘兮瑶,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叶清涵只好将手里的“平板”转了过去,然而就在转的瞬间,妘兮瑶看到叶清涵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手指,当“平板”完全转过去时,上面赫然是一幅画的很是真切的人物画像。 “这不是妘姑娘的画像吗?”水茗轩看到这画像也着实觉得惊奇,“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竟然与本人分毫不差?” 妘兮瑶微微一愣,然后从叶清涵手里接过“平板”瞧了瞧道:“这是水燕翛从前为我画的,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说着妘兮瑶照着叶清涵先前教她的方法用食指向左边又划了一下,而这一幅画上画的则是妘兮瑶与另一个人,“我和姐姐方才看到是这幅。”说着她又将东西转了过去让水茗轩看。 “这是圣祖女皇和妘姑娘的小像?”身后不知何时太后水灵韵也走了过来,水茗轩闻言甚是惊奇的看向太后水灵韵:“这就是圣祖真颜?” “没错。”妘兮瑶摸了摸下巴,“只是没想到这幅画竟然会出现在这个东西上,怪不得姐姐喜欢拿着它琢磨,想来这上面定有不少好东西。” “这倒是。”叶清涵终于恢复了常态笑道:“就连三省六部制亦是我从这里面看到的。” 此言一出,几人这才想起他们聚在此处的真正目的。水茗轩面上立刻染上了愁绪:“三省六部的确是利国之策,却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动荡。” “历朝历代推陈出新都会如此,若是我们顶不住风浪,新政便只能夭折,只恨眼下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能够将这些不安的因素化解。” 叶清涵满面的愧疚,可她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太后闻言忙问:“叶儿的意思是,即便用了那个上策也仍旧会留下隐患?” 叶清涵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如今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但这背后的暗流仍不可小觑。” 水茗轩闻言有些心疼的上前揽住叶清涵的肩膀温言安慰道:“你无须自责,亦无需担忧,你背后还有我和母后。” “轩儿说的没错,你的背后有我们,也有同右相那样的忠义之臣,多一个人想主意便能多一份可能。” 叶清涵欣慰的点点头,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水茗轩的。妘兮瑶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破坏一下这美好的气氛:“嗯……需要我去将那对夫妻宰相请来吗?” 太后水灵韵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愈快愈好。” 第120章 难为定巧计,破局遇故知(1) 妘兮瑶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对夫妻丞相带到了御书房,一路上惊魂未定的且未及更换朝服的夫妻二人就这样身形不稳的勉强行了礼,水茗轩见状赶忙让人赐坐、倒茶,饶是一向以冷静稳重支持的骆卿涯也不由得“军前失宜”的喝了口茶。缓了缓心神,江月影这才笑眯眯的冲着帝后二人问道:“不知主上唤我夫妻二人所为何事?” 叶清涵正想解释,却被水茗轩拦住了,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叶清涵的右手,而后笑着反问道:“不知右相可将昨日商议之事告知左相?” 江月影微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臣……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所以……” “结果你还是没说?”妘兮瑶冷着脸,江月影只好诚实地点头,而一旁的骆卿涯却已然蹙起了眉头,然后冷冷地斜了江月影一眼便恭恭敬敬的冲着水茗轩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臣定当万死不辞。” 水茗轩一如既往的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左相言重了,朕只是有事要与两位商议。” “皇上请讲。” 水茗轩点点头道:“还是昨日商议之事,虽然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但这其中仍旧隐藏了诸多未知隐患,若是处置不当,恐怕后患无穷。” “欲速则不达,其实昨日皇后娘娘所言之法最是稳妥,可若是想迅速解决,这其中的暗流的确是防不胜防。” “左相这是猜到了?”叶清涵惊奇的问道。 骆卿涯点点头:“其实皇后娘娘讲完中策时臣便知晓其实娘娘还有上策尚未言明,由此可见娘娘对这所谓的上策仍是有诸多顾虑。” 叶清涵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今日我与皇上便邀二位丞相和母后一起商议该如何应对。” “臣愚钝,尚未想到良策。”左相有些惭愧的叹了口气,御书房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许久后,一旁靠着柱子思考的妘兮瑶忽然开口道:“若是知晓此事根因,你们可否想出应对之策?” 众人闻言皆眼前一亮,太后水灵韵道:“妘姑娘请讲。” “其实症结原因很简单,你们的朝中已然渗透了欧阳思睿的人。” “欧阳思睿?”江月影有些不淡定了,“怎么又是他!” 江月影的反应让妘兮瑶有些意外和好笑:“难道你真以为这两年多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意外?” “妘姑娘的意思是这些年来的各种灾祸皆是欧阳思睿暗箱操作?”骆卿涯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不然呢?”妘兮瑶看了看骆卿涯,“别的且不说,靖国虽然不如昔日水燕翛在时的强盛,但也不至于在两年之内灾祸频发不断,这样诡异的局面难道你们都不曾有过疑惑?” 众人摇头,但让妘兮瑶意外的是,叶清涵竟也如此。惊奇过后妘兮瑶也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在她身边。 “也难怪,若是能被轻易看穿,他便不会如此肆无忌惮计。”众人第一次在妘兮瑶的脸上看到如此悲哀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难以适应。此刻叶清涵也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她自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欧阳思睿,可如今看来,曾经莫芊菱看到的那个欧阳思睿也只是他想让莫芊菱看到的罢了。手握得很紧,似乎指甲都要陷入皮肉,忽的手上一暖,叶清涵身子微微一颤,回头时,看到的便是水茗轩温柔的笑意,于是她忽然放松了,而后亦冲他笑了,接着便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并冲着妘兮瑶问道: “他这么做恐怕不只是要靖国覆灭这么简答对吗?” “是。”妘兮瑶认真的点点头,“与其说他要针对的是靖国,倒不如说他要针对的是你。” “我?” 叶清涵不解,众人更是不解,可妘兮瑶却仍旧认真道:“我知道这个结果让你们意想不到,但这的确是事实。” “他针对我作甚?” “因为那场战败让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恐惧,同样也让他再一次遇见了一个让他难以掌控的变数。” “他怕我?”叶清涵着实意外,印象中的欧阳思睿向来都是成竹在胸且异常自信,能让他惧怕,当真是不易。 “没错。”妘兮瑶肯定道,“所以只要你在,靖国便是最安全的。” “福祸相依,妘姑娘这话在理。”骆卿涯很是赞同妘兮瑶,“如今内忧外患,娘娘切不可心生退却之意,此刻最需要的便是上下一心。” 骆卿涯的话让叶清涵意外,却也给了她莫大的信心,于是她展颜一笑道:“左相所言极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议出对策,若真的未战而心生恐急才真是如了欧阳思睿的意,但不知二位丞相可有良策?” 骆卿涯摇头,但江月影却忽然眼前一亮道:“既然他要我们乱,那我们也能让他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他能如何应对。” “说来容易,可要让他的朝堂乱起来怕是不易。”叶清涵心中仍旧有些担心,但江月影却看起来很是自信。 “事在人为,只要方法得当,在密不透风的墙也能被撬开缺口。” “可是……”叶清涵还想再说,却被沉默许久的太后水灵韵打断了。只见她莞尔一笑道:“愿闻其详。” “臣明白娘娘的顾虑,靖国虽未曾在郧国的朝堂上安插过什么人,但却不妨欧阳思睿自己养虎为患。” “不知此虎为何人?”太后水灵韵问,然而不等江月影回答,叶清涵却先开口了:“右相希望夜炙王出手?” “没错。”江月影甚重道:“臣知道娘娘是怕公主担心,但此事也唯有炎熙可以做到,而且他也不能逃避一辈子。” 江月影的意思叶清涵何尝不明白,但她就是做不到。身旁的水茗轩握紧了她的手,他明白这对叶清涵来说很残忍,所以便由他来替她做决定吧。 “右相不妨一试,若能劝炎熙出手便是最好。” “不行!”叶清涵厉声拒绝,可她没想到江月影也附和道:“臣的确做不到。” 叶清涵稍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尚未松完却油汀江月影道:“不过妘姑娘却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不知妘姑娘可否……” “我答应。”妘兮瑶爽快的回答让众人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往若非叶清涵开口,妘兮瑶是断不会出手的。 “兮瑶!”叶清涵有些急了,可妘兮瑶此刻却异常的坚定,“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虽然有些残忍,但莫炎熙必须自己去面对。” “妘姑娘所言甚是,还望娘娘莫要感情用事。”骆卿涯的话彻底让叶清涵的心跌入谷底。兜兜转转了许久,最终却还是要将兄长推向最危险的地方,这与她所想完全背道而驰,但理智却告诉她这么做最为妥当,于是她最终还是违心的道了一句:“好。”这一个字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此刻的她就好像漂泊在茫茫大海里的一叶孤帆,永远看不到彼岸的方向。 虽然有些勉强,但江月影夫妻二人以及太后却很是欣慰,唯有水茗轩和妘兮瑶明白她做这个决定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同样也是唯一一次,妘兮瑶没有来安慰叶清涵,反而迅速地投入了那个计划之中。 第121章 难为定巧计,破局遇故知(2) 这后半日,叶清涵便一头扎进了床榻,不吃不喝,也不言不语,而水茗轩亦无任何言语,他只是静静的将她揽在怀里,直至夜幕降临她睡去,水茗轩方才起身披上衣服而后进了一旁的偏殿。 “坐。”妘兮瑶倒了一杯茶静静地看着水茗轩坐在对面道:“姐姐睡的可否安稳。” “一直很安静。”水茗轩有些心疼道,“可我宁愿她和我闹一场。” “若真的闹起来了那便不是姐姐了。”水茗轩第一次听到妘兮瑶语气中发自内心的无奈,面上也微微带出些惊奇的神色。 “她总是这样识大体,也总是顾忌着旁人的心情,却可是却很少有人能知晓她的心里有多痛,我只恨自己无法替她分担。” “我又何尝不是呢。”妘兮瑶轻叹一声,“虽然知道这对她很残忍,也知道她会很痛,却还是选择逼着她去接受。” “妘姑娘不怕她怨你?” 妘兮瑶闻言不答反问:“你呢?” 水茗轩却苦笑:“我宁愿她怨我,可你我都知道,她不会。” “既然心疼,那便好好地陪着她,终归你才是那个可以伴她终身之人。” “多谢姑娘成全。”水茗轩笑的真诚,妘兮瑶却长呼一口气道:“但愿我没有信错人。” “一定不会。”水茗轩答得坚定,这句话是说给妘兮瑶听,也是讲给自己听。 “前路荆棘满布、未知无数,只愿你不负今日一诺。” 水茗轩微笑着将右掌放置心口:“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妘兮瑶欣慰的点点头:“快回去吧,否则这一夜她怕是睡的不安稳。” 水茗轩点头,而后便起身离去。回到寝殿内,他便微笑着将叶清涵揽在怀中,而梦中的叶清涵也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温暖和温柔,于是便下意识的往水茗轩怀里又靠了靠然后才安心的接着睡。这样一个小举动,却让水茗轩心中激起了点点涟漪,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翌日叶清涵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只是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她身侧正在批阅奏折的水茗轩。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虽然无言,但叶清涵郁结的心情却因着水茗轩柔和又不失刚毅的侧颜而消散不少。过了许久,水茗轩低了一下头,四目相对时水茗轩微微愣了一下复又笑道:“何时醒的?” 叶清涵作势要起身,水茗轩连忙将手中的笔及奏章放在了一旁,而后温柔地扶着叶清涵坐起来,叶清涵长呼一口浊气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微笑:“有一会儿了。” 叶清涵顺势靠近了他怀里,水茗轩便伸手拦住她温柔道:“为何不喊我一声。” 叶清涵仰着头冲着水茗轩温柔一笑:“见你想的入神,便不忍心打扰。” “其实我很乐意被你打扰。”说着,他还曲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虽然有些不舍怀中的软玉温香,但水茗轩还是笑着道:“起来吃些东西吧,不然玉玲她们又该唠叨你了。” “好。”叶清涵起身,水茗轩为她穿衣、挽发,而后才将玉玲她们唤进来。 “娘娘从昨日午后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滢慧乖巧的站在一旁很贴心的问了一句,然而话音刚落,叶清涵的肚子也很配合的响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饿了。”叶清涵面不改色的揉了揉肚子,然后便拉着水茗轩一道从容的坐了下来。 “娘娘先喝点粥。”玉玲笑眯眯的将粥递到叶清涵面前,叶清涵也不客气的接过来尝了一口才道:“你做的?” “是!”玉玲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叶清涵,只见叶清涵微微一笑道:“嗯,味道不错,甜而不腻,不过要是再加些桂花应该会更好。” “嗯!” 玉玲很是开心,而一旁的欣悦也不甘示弱的拿起了一块糕点道:“娘娘尝尝这个,这里面有桂花。” 叶清涵也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可她尝了一口后便将剩下的送到了水茗轩嘴边,而后笑道:“你也尝尝。”于是水茗轩便一口将叶清涵手里的桂花糕吃进了嘴里,结果却见他微微挑了一下眉,而后几乎是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我再去重做。”欣悦有些赌气的将那盘桂花糕端起来并迅速地跑了出去,而店内的几人却相继都笑出了声。 “难为你了,快喝口汤顺一顺。”水茗轩也不客气的将叶清涵手里的刚接过,并一口气尽数灌进了嘴里。滢慧接过叶清涵递来的的汤碗,一边盛汤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皇上,真的很难吃吗?” 水茗轩笑而不答,叶清涵则没那么多顾虑:“要不你去追回来尝尝?”滢慧赶忙摇头。于是这顿简单的早餐便在欢笑中结束,而关于莫炎熙要前往郧国之事,叶清涵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她只是按着先前商量好的策略配合着水茗轩和夫妻宰相一起整改,让人看不出一丝异常的情绪,可她越是如此,水茗轩却越是揪心,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能做的也唯有无声的陪伴。 “皇兄,这几日咱们商议熙哥哥去凌阳的事宜为何皇嫂一直不在?” 水茗轩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还好妘兮瑶反应快:“因为你皇嫂并不赞同你家相公去郧国。” “为何?”不只是水茗馨,连莫炎熙也有些不解,面对夫妻二人的齐声询问,妘兮瑶也不慌张。 “此去郧国艰难万险,你皇嫂是怕你会担惊受怕便万般不赞同,但她又明白这是最为妥当的办法,所以便只好选择视而不见,省的看着你难受。” 水茗馨知道妘兮瑶话中有话,其实她明白,叶清涵对莫炎熙的担忧并不比自己少分毫,可却不能让莫炎熙有一丝一毫的察觉,这样不为人知的痛当真是让人觉得悲凉。既然皇嫂不能表现出来,那自己便代她关心,替她悲痛,水茗馨如是想着。 “放心吧,有妘姑娘跟着我不会有事的。”莫炎熙温柔安慰着水茗馨,这一下,水茗馨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可我就是怕,我怕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更怕孩子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亲!” “没事的。”莫炎熙心疼的将妻子揽进怀里,“我保证一定平安回来,也保证你不会成寡妇。” “真的?”水茗馨抬起头,抽抽搭搭的看着莫炎熙点头,妘兮瑶则难得的安慰了一句:“真的,我以神的名义向你保证,一定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完好无损的相公。” “嗯。”水茗馨这才止住了泪水,此刻她忽然发现,除了妘兮瑶之外,其他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第122章 难为定巧计,破局遇故知(3) 一切商议妥当,妘兮瑶便带着莫炎熙以及莫紫芸一同离开了凌阳。明面上让莫紫芸跟着是为了让她能见见分别多年的“父兄”,而妘兮瑶考虑的却是不能在叶清涵身边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妘兮瑶三人前脚刚沾着燕京的地界,欧阳思睿便已知晓,此刻他正坐在一面铜镜前看着妘兮瑶一行三人。 “真的来了。”欧阳思睿眯着眼,右手旋转着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看样子妘兮瑶此次是成竹在胸,竟毫无防备。”然而话音未落,铜镜中的人却忽然消失了,欧阳思睿意外的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发现的还挺快。” “你想在他们身上做什么文章?” 慕容羽尘仍旧一身黑衣,静静的站在欧阳思睿对面,只见他悠然一笑:“那得看他们要做什么了。” “今晚我找她问问详情。” “直接将她带来。” 欧阳思睿忽然的决定让慕容羽尘有些意外:“为何?” 欧阳思睿邪邪一笑:“自然是将她身体内的那个意外彻底排除。” “你不怕妘兮瑶向莫炎熙挑明?” 欧阳思睿轻巧一笑,显然是对慕容羽尘的顾虑不屑一顾:“挑明又如何,你觉得以莫炎熙的个性他会相信?” “未必。” “那若是再加上摄魂术呢?莫炎熙可是断定她是被摄魂术所累呢。”欧阳思睿的笑容让慕容羽尘后背发凉,她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眼前之人便能想出这样准确的应对之策,却也不敢再想象今后所发生的事会有多么的恐怖。 彼时,妘兮瑶一行已然到了夜炙王府邸,见着兄妹二人,夜炙王一家自是一番互诉衷肠,而妘兮瑶的出现亦是引起了不少轰动,所以直到晚饭结束,莫炎熙和妘兮瑶方才有时间和夜炙王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来意。一番长谈从酉时末一直谈到戌时末方才接近尾声,最终妘兮瑶道了一句静候佳音便与莫炎熙离开了书房,出来时二人正与本该陪着莫紫芸的鹿辰撞了个照面。三人相互行礼后莫炎熙方才笑问道:“我以为你会和芸儿彻夜长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鹿辰爽朗一笑:“我看芸儿有些累便让她早些休息了,倒是你们,事情可谈的顺利?” “放心,已经谈妥了,只是往后这夜炙王府怕是再难太平了。”莫炎熙的语气中带着些愧疚,但出于情谊他还是提醒了鹿辰,谁知鹿辰却是苦笑一声道: “太平二字对我们来说本就是奢侈,如今还有什么动荡是我们经不住的。” “此言何意?”莫炎熙蹙起双眉,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妘兮瑶有些不耐烦道,“你单纯以为自己离开便能让他们安度余生,可欧阳思睿哪会遂了你的意,如今能让你再见到他们已算是欧阳思睿手下留情了。” “妘姑娘都知晓?”此刻不只是莫炎熙,就连鹿辰都有些震惊,可妘兮瑶却一脸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难道你觉得我不该知道?” “炎熙不是这意思,我只是……”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以后凡事该深思的多想,不该想的也少胡思乱想。”言罢,妘兮瑶便转身就走,可刚走了几步却又驻足转过身道,“还不走,打算在这书房门口聊个通宵?” 二人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妘兮瑶的脚步。鹿辰引着二人来到自己的院落,刚进前厅,妘兮瑶便随手一挥将所有门窗关闭,与此同时也布下了一层结界。 鹿辰对妘兮瑶的举动甚是不解,于是便问道:“姑娘这是……” “为了能够畅所欲言。” 鹿辰仍是不解,莫炎熙却恍然大悟:“妘姑娘怀疑此处隔墙有耳?” 妘兮瑶点头:“总算是明白了一次,不过你真的要把那个冲动的性格改一改了,否则将来吃亏的不只是你自己,连你身边的人恐怕都难保平安。” “炎熙受教。”莫炎熙对妘兮瑶的恭敬让鹿辰甚是不解,明明眼前这个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可为何说话老气横秋的。 “很奇怪他为何对我毕恭毕敬?”妘兮瑶这一问让鹿辰愣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莫炎熙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向鹿辰介绍过妘兮瑶的来历,可是等莫炎熙简单介绍完毕后,鹿辰却更加震惊了,可妘兮瑶却没有功夫看他吃惊的模样。 “要不你今晚先稳定一下心神,咱们明日再谈?” “不必。”鹿辰赶忙收敛心神,“姑娘请继续。” 妘兮瑶满意的点点头:“我长话短说,但需要你们完全相信我的话,不得有丝毫疑虑。” “是。”二人应声,妘兮瑶这才接着道:“近几日你们在莫紫芸面前只谈生活莫谈其他,还有尽量不要让她一人独处明白吗?” “为何?”鹿辰不解,但莫炎熙却多少明白点:“妘姑娘是担心他们还会再用摄魂术?” 妘兮瑶却摇摇头:“不是摄魂,而是移魂。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难理解,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摄魂你还能察觉,可若是移魂,怕到时你们会追悔莫及,所以这几天好好的看着她吧。” “好。”见二人坚定的应下,妘兮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早点休息吧,从明日开始,燕京的暗涌也要开始翻涌了。”言罢鹿辰便见妘兮瑶一闪身不见了踪影,而方才紧闭的门窗也随着妘兮瑶的离开恢复了原样。见鹿辰满面的惊异,莫炎熙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习惯就好。”然后便离开了。 自莫炎熙和妘兮瑶来到燕京的第二日起,燕京便逐渐如凌阳一般乱了起来,一切似乎进行的很顺利,而夜炙王也带来了欧阳思睿因骚乱一事在朝堂上多次勃然大怒的结果,自然夜炙王以及一众大臣也没少受到欧阳思睿的雷霆之怒,甚至有些人还因此被罢了官、下了狱。不久后妘兮瑶便收到了叶清涵的飞鸽传书,言明靖国一切也逐渐平息。 “折腾了大半年,事情终于办妥了,咱们也可以逐步收手了。”莫炎熙看着叶清涵的传书不由得感慨,妘兮瑶只是平静的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善后之事便劳烦夜炙王。” “放心,按妘姑娘所说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夜炙王信誓旦旦的保证。 “总之今后万事小心。”说着,妘兮瑶又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锦囊交给夜炙王,“这是一块灵玉,可千里传音,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便冲着它唤三生我的名字,到时我便可以及时和你取得联系。” “多谢妘姑娘。”夜炙王和鹿辰万分感激的向妘兮瑶鞠了一躬,而后夜炙便接着问,“妘姑娘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夜炙王点点头便不再多说,而剩余的半天时光,莫炎熙便留给了莫紫芸和鹿辰,谁知二人只出去了一个多时辰便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我让人帮你洗一洗吧,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扯着我的衣裙吧。”莫紫芸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个乞丐,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莫炎熙见状便上前看了看,可当那个小乞丐与莫炎熙四目相对时,她却哭了,下一刻她便放开了莫紫芸的衣角,转而抓住了莫炎熙的胳膊,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第123章 难为定巧计,破局遇故知(4) “这……”莫炎熙不解,可一旁的妘兮瑶却神行微微一震,若是细心看,便不难发现妘兮瑶眼中此刻满是震惊和痛惜,就在众人手足无措时,妘兮瑶却走上前拉住了这个乞丐轻声道:“别紧张,也别怕,我先带你却洗洗澡换身衣服,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可好?” 乞丐望着妘兮瑶的眼睛,随即便安静了下来乖乖的点了点头。妘兮瑶便在众人不解的目送下带着小乞丐去了自己的房间,大约半个时辰后,妘兮瑶便带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莫炎熙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后便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唤了一声:“冰凝!” 被唤作冰凝的女子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她走上前抓住莫炎熙的胳膊,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两个激动的人站在一处,却无法沟通,着实令人着急,但除了妘兮瑶之外却无人注意莫紫芸此刻苍白的脸色。 “妘姑娘,她这是?”莫炎熙终于缓过心神冲着妘兮瑶问。 “被人下了毒变成了一个哑巴,如今只能咿咿呀呀的发声,却无法正常言语。”莫炎熙闻言顿时怒火冲天,但却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冷静。 “是她做的吗?”莫炎熙盯着冰凝的眼睛,只见她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了?”莫炎熙蹙眉,冰凝再次摇头,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莫炎熙的意思。 “现在先别急着问,明日回了凌阳让叶姐姐看一看。” “好。”莫炎熙渐渐冷静下来,抓着冰凝的手也逐渐放开,可冰凝却有些激动地看向妘兮瑶,却见她冲着冰凝摇了摇头,然后她便安静了下来。于是众人便各怀心事的度过了一个充满了疑惑的夜晚,翌日清晨,妘兮瑶便悄悄的带着莫炎熙、莫紫芸以及冰凝离开了燕京,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两个时辰后,妘兮瑶一行四人便平安的回到了凌阳,而后又悄无声息的到了椒房殿,此刻,叶清涵、水茗轩、水茗馨、水漓枫以及太后正在殿内逗弄着水茗馨的两个孩子,莫雪茵、莫玄祎。 “妘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玉玲高兴的喊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便成功的转向了店门口,妘兮瑶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了叶清涵身侧,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而莫炎熙那边也到了近前冲着水茗轩、叶清涵以及太后水灵韵行了一礼道:“臣幸不辱命,平安归来。”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水茗轩微笑着抬手阻止了莫炎熙继续行礼。或许是父子天性,两个小娃娃竟先后咿咿呀呀叫了一声爸爸,莫炎熙激动地将两个孩子抱进了怀里,然后抬眼看向水茗馨温柔的道了一声:“馨儿,我回来了。” 水茗馨喜极而泣,而一旁的叶清涵却因为面带微笑的冰凝而惊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似有要倾倒的趋势,水茗轩见状不着声色的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与此同时,妘兮瑶的声音在叶清涵的脑海中响起:“姐姐莫要慌张,她的壳子下不是冰凝,原因晚些我再向姐姐解释。”叶清涵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方才稳住了情绪,而后望着冰凝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莫炎熙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孩子介绍道:“她名唤冰凝,是我家从前的一个婢女,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被人毒哑了,幸而昨日回来前辈芸儿和鹿辰王子撞见带了回来。” “中了毒?”叶清涵看向妘兮瑶,只见她点点头道:“我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但若是想解毒,恐怕需要叶姐姐出手。” “我?”叶清涵不疑有他,莫炎熙见状很是真诚的请求道: “还望皇后娘娘施以援手,臣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叶清涵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才道了一声:“好,我尽力。” “多谢娘娘。”莫炎熙再次拱手鞠躬施礼致谢。 “炎熙,你同馨儿还有芸儿先带着孩子先回去休息,一家人这么久没见总该好好聚一聚。”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但叶清涵却很感激太后水灵韵的好意,而莫炎熙闻言便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只说了一句“一切劳烦娘娘”便离开了。 莫炎熙一走,叶清涵便双腿一软泄了气,水茗轩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便有些慌了:“清涵!” 太后见状忙提醒水茗轩:“快扶她到软榻上躺着。” “好。”水茗轩作势就要将叶清涵抱起,却被她出声阻止了:“不必,我没事。”此刻水茗轩才发现,叶清涵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那个叫冰凝的女子,而冰凝同样不解叶清涵目光中的幽怨与憎恨是为何意,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想抓叶清涵,可手还没沾着叶清涵的衣袖便被叶清涵躲开了。 “别碰我!走开!”叶清涵向后退了两步,嘶吼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之感。 “清涵……”水茗轩不知所措的再次慌了神,而太后水灵韵却很是冷静的问了一句:“叶儿认得她?” “她化成灰我都记得!”叶清涵此刻已然临近崩溃的边缘,这是水茗轩第一次见到她落泪,第一次看到如此怯懦的叶清涵,他很心疼,却也很高兴叶清涵可以毫无防备的在自己面前展现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冰凝便慌忙的摆手,嘴里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妘兮瑶见二人如此激动便赶忙上前阻止了冰凝:“你先别激动,说不出来就写出来。” “嗯嗯。”冰凝赶忙点头,于是妘兮瑶便带着她来到桌案前让她写字。写好后妘兮瑶便将字条递给叶清涵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叶姐姐,你别怕,我是芸儿,不是冰凝。” “芸儿!”叶清涵几乎是颤抖着呼出了这句话,“你怎么可能……” “是真的。”妘兮瑶很肯定的回答,可殿内的剩余三人却皆是满面的震惊,妘兮瑶见状也不着急,反而耐心的接着解释道:“听起来的确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水茗轩最先反应过来,忙问:“可是妘姑娘你先前不是也说芸儿是中了摄魂术才……” “那只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事实上在芸儿受伤之时,她的壳子底下便已然多了一个人。” 妘兮瑶的话虽然太过难以置信,但看她认真的模样便又觉得她似乎说的是真的,见太后和水茗轩仍是一脸的震惊,妘兮瑶便觉得再解释下去他们会更加糊涂,索性她便转身看向叶清涵道:“姐姐,你先冷静下来,你现在需要替她解毒。” “好。”叶清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妘兮瑶这边也拉着冰凝坐了下来。叶清涵伸手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耳根、舌头以及眼睛才道:“药箱。” 妘兮瑶迅速拿来,只见叶清涵从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然后从中倒出来一粒红色的药碗递给了冰凝:“把它吃了。” 冰凝点点头,然后二话不说的拿起来就吞了下去,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冰凝便吐了一口黑血,叶清涵又递给她一杯方才配好的药水道:“用这半杯漱漱嘴,把嘴里的毒血洗干净,然后把剩下的喝掉。”冰凝很是听话的漱了嘴、喝了药,接着叶清涵便冷冷道:“试着开口说话。” “好。”冰凝忽然吐出了一个字,面上立刻换上了笑颜,“我终于可以说话了,谢谢你叶姐姐!”说着她想去抓叶清涵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冰凝见状忙解释:“叶姐姐,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芸儿,我……” “冷静点。”妘兮瑶拉住她,然后看向叶清涵道:“姐姐放心,她的确是芸儿,错不了。” “我问你,那日在军医帐你因何忽然头疼?”叶清涵忽然问了一句,冰凝微微一愣,有眨了眨眼:“我记得当时自己是忽然身体脱了力才倒下的,而且雪姑娘还问我是不是中过什么毒或是生过什么病,不过我虽然没有中过毒,但那种状况却在十八岁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后来雪姑娘说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我至今不明白那到底是为什么。” “你十八岁那年倒下后有何症状?”叶清涵忽然问道。 “那次倒下的很突然,我除了能看见能思考之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且无法动弹半分,不过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叶清涵点点头,神情也放松了不少,水茗轩也明显能感觉到叶清涵的身体也不再颤抖,冰凝见状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叶姐姐,这次你肯信我了吗?” “我信。”叶清涵展颜一笑,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是芸儿。”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再让你深陷险境。 第124章 曲折明真相,方悔恨离殇(1) 叶清涵和莫紫芸的话水茗轩和太后水灵韵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心中仍是惊叹,但随之疑惑亦有之,于是水茗轩便问道: “她若是芸儿,那另外一个又是谁?” “是冰凝!”莫紫芸很肯定的道。 “是她……”叶清涵冷笑,“难怪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如今想来,她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叶姐姐从前认得她?”莫紫芸这不解一问却让叶清涵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并笑道:“从前在忘尘阁时见过几次,我记得她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她后来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她做了什么?”莫紫芸有些糊涂,叶清涵的神情却瞬间冷凝,然后艰难的道出了四个字:“卖主求荣!” “这是何意?”莫紫芸更是疑惑,可此刻的叶清涵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一直揽着她的水茗轩再次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和恐慌,于是他便下意识的看向了妘兮瑶,妘兮瑶点点头,而后出言回答莫紫芸的疑问:“因为她曾为了一己私欲而背弃了你姐姐,也背弃了整个莫家。” “为何?”莫紫芸很是不解,“她只是个普通的仆人,如何能出卖我们?” 妘兮瑶却是冷笑:“她可是你姐姐待如亲妹的贴身侍女,这样的她在莫家又怎会普通。” “姐姐的贴身侍女?”莫紫芸想了想又接着道:“我记得哥哥说当时有两个丫鬟跟着姐姐一起入了宫,难道冰凝就是其中之一?” 妘兮瑶点头:“没错。” “既然是贴身侍女,那为何在莫家满门抄斩时唯独她逃过了一劫?即便她卖主求荣投靠了欧阳思睿,可依照他的个性又怎会留着这样一个迎风倒的墙头草?”水茗轩很是不解的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欧阳思睿当然不会留着她,但你别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慕容羽尘,不然哪会有你们昔日险些被离间之事,又怎么会有今日所见之奇闻。”水茗轩点点头,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叶清涵为何见着冰凝会如此激动,他甚至能感觉到叶清涵发自内心的蚀骨恨意,可惜他却不敢问,因为他害怕会触碰到叶清涵心头的那道永远不愿视于人前的伤疤。 “冰凝活着,那另一个会不会也……”然而莫紫芸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叶清涵打断:“她没有!”叶清涵忽然出声让莫紫芸着实惊着不少,她愣愣的看向叶清涵,可她却又不说话了,于是便只好又看向妘兮瑶,只见妘兮瑶轻声一叹接着道:“如叶姐姐所说,凝霜没有背叛。” “那她在那儿,若能找到她说不定就能解开当年的真相,那哥哥就不会……” “凝霜死了。”妘兮瑶打断莫紫芸的妄想,“而且是为了你姐姐被冰凝亲手害死的。” “为什么!”莫紫芸不解,妘兮瑶则看了看叶清涵,可此刻的她却已然将脑袋埋在了水茗轩的怀里,紧闭着双眼,身体也明显的在颤抖着。妘兮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而后便解释道:“因为她想劝冰凝悬崖勒马,可惜无用,后来冰凝发现凝霜想要出宫通风报信,于是她便亲手了解了她的性命。” “那姐姐呢,她是不是真的如哥哥说的也……” “她没有!”妘兮瑶很肯定道,“你姐姐也是被冰凝下了毒,只不过这毒是欧阳思睿授意她下的,所以才有了后来你哥哥在监斩台上看到的那一幕。他只知你姐姐面对家人惨死眼前时的无动于衷,却不知她当时是因为中毒所以哭不得、动不得,更不知在她身体最虚弱时却被最信任之人在伤口上撒了把盐,然后又放了一把大火要埋葬她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莫紫芸捂着心口,泪水如决堤的堤坝倾泻而下。此刻她忽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何在十八岁那年突然之间无法言语亦无法动弹,也明白了为何会有烈火焚身之痛,原来她的姐姐当时正实实在在的经受着这种煎熬。忽的她抬起头激动道:“我要去告诉哥哥,我要把真相告诉他,告诉他姐姐是冤枉的,告诉他是……噗!”话未讲完,莫紫芸便喷出了一口鲜血。叶清涵猛地起身扑到莫紫芸面前撕心裂肺的唤了一声:“芸儿!” 莫紫芸借着叶清涵的搀扶勉强坐直了身子,然后便见她苦笑一声:“果然不能说,她真的会知道。” “知道什么?”叶清涵颤声问,莫紫芸轻咳了两声才有气无力道:“慕容羽尘说她在我身上下了禁制,一旦我有意识要道出真相便会发作,我以为她是在吓唬我,没想的真的存在。”说完,她又吐了一口血,叶清涵慌了:“兮瑶!快看看,芸儿她……” “姐姐莫急。”妘兮瑶走到近前半蹲在莫紫芸面前,而后抬起右手贴在莫紫芸额前并闭上了眼。只见自妘兮瑶的掌心处不断的散发着蓝色的柔光,不多时妘兮瑶便收回了手掌,叶清涵忙问:“如何?” “的确是有禁制,不过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只要今后不再提与真相有关之事便无性命之忧。” 叶清涵闻言长长长呼了口气,可莫紫芸却有些难过:“不能说,那我姐姐岂不是要一辈子都担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哥哥也岂不是要误会姐姐一辈子了!” “你不能说,我替你说。” “不能说!”叶清涵下意识的出声阻止,感受到莫紫芸身子微微的僵硬,叶清涵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强作镇静道:“若是那禁制同时反噬你们两人怎么办!” “姐姐放心。”妘兮瑶微微笑了笑,“这只是一道单项的禁制,只要芸儿不说便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叶清涵暗自舒了口气,妘兮瑶见她冷静下来才接着道: “姐姐将灵血之玉借芸儿带一串吧,她现下魂魄受损,需要尽快恢复。” “好。”叶清涵慌忙摘下右手的灵血之玉戴在了莫紫芸的左手腕上,而一旁的水茗轩见状也慌忙走到叶清涵跟前扶着她,生怕她会如之前一样忽然倒下。 妘兮瑶将莫紫芸从叶清涵怀里扶起,而后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嘱咐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等足了精神也不迟。”莫紫芸乖乖的点点头,便闭上眼睛睡去,与此同时,水茗轩也扶着叶清涵坐在了软榻上,但叶清涵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莫紫芸。 第125章 曲折明真相,方悔恨离殇(2) “姐姐无需担心,她睡一觉便好了,倒是姐姐,你现在也不比芸儿好到哪儿去,你比她更需要休息。” 叶清涵点点头,而水茗轩却蹙起了眉问道:“妘姑娘此话何意?难道清涵的身体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叶清涵轻声解释道,“方才心绪起伏太大了有些累……”话音未落,叶清涵便头一歪倒在了水茗轩怀里,水茗轩一惊,忙看向妘兮瑶:“妘姑娘,清涵……”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今后再不能让姐姐如此情绪起伏了。” “好。”水茗轩心疼的抱起叶清涵,而后冲着太后水灵韵道:“母后,我带清涵到紫宸殿去睡,不然孩儿不放心。” “去吧。”见太后应允,水茗轩便抱着叶清涵离开了椒房殿。太后的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妘兮瑶见状不由得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心花怒放,不怕你儿子再做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了?” “大约不会了吧,不过……”太后水灵韵忽然看向妘兮瑶,“妘姑娘方才似乎没有将叶儿昏迷的实情告诉轩儿。” “告诉他做什么,无非是徒增烦恼,而且姐姐也不想让他知道。”说着妘兮瑶便坐在了太后水灵韵对面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不能让轩儿知道,那孤可否知晓?” 妘兮瑶想了想点点头:“告诉你也无妨,万一你儿子哪天犯浑了你能拉他一把。” 太后水灵韵闻言不由抿嘴一笑:“那烦请妘姑娘不吝赐教,为何叶儿一摘下那灵血之玉便会变得如此虚弱?” “因为姐姐的命便是靠这灵血之玉来维持着的。”妘兮瑶答的平淡,但太后水灵韵却着实吃了一惊:“姑娘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妘兮瑶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总之姐姐的命与这对灵血之玉手链息息相关,取下一串之后身体虚弱不堪,若两串都离体,姐姐便撑不过半个时辰。” “怎么会这样!”太后水灵韵惊得一身冷汗,妘兮瑶却是苦笑,“姐姐当年从那场大火逃出升天时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姐姐求生意志坚定又恰好遇到了凤族,即便是医术如落雪也只能保姐姐一条命做一个活死人而已。” “可怜的孩子。”太后水灵韵不由得眼眶一湿,心疼的叹息一声,“幸而苍天垂怜让她遇到了凤族,又有幸得了灵血之玉,若非妘姑娘今日告知,那孩子恐怕永远都不会说。” “不说也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若是觉得心疼了,那今后便请你将姐姐看作是自己的女儿吧,只要你全心全意对她好,姐姐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善意。” “这是自然,妘姑娘放心,只要孤活着一日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多谢。”妘兮瑶诚恳的道了声谢,太后水灵韵也欣然接受,而与此同时的郧国皇宫内,欧阳思睿正在为莫紫芸的莽撞行为而无限的“感慨”。 “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这丫头若是有她姐姐三分的冷静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慕容羽尘微微蹙起眉头不解道:“其实他们是否知道真相于我们而言并不重要,但你为何还要如此?” 欧阳思睿闻言也不生气,反而邪狞一笑,右手也不忘摸着他左手的黑曜石戒指:“真相本身虽不重要,但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却很重要,她们两个可是朕埋在他们中间最重要的两颗棋子。” “你想用她们做什么?”慕容羽尘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欧阳思睿这一次却并不想告诉慕容羽尘,只见他眯起了眼睛道:“朕想做什么你无需知道,接下来你只需要按照朕的指点去做即可。” “好。”慕容羽尘的语气中隐隐的透着些许失落,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欧阳思睿的用意,也是欧阳思睿第一次对她有所隐瞒,或许今后会一直如此吧。慕容羽尘如是想着,心头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无奈的悲凉,她明白这小小的思绪,欧阳思睿向来都是置之不理,而且还有些许厌恶,若非因为有很多事需要她,大约欧阳思睿连一眼都不愿看到她吧。 “朕明白,你是怕她受伤,朕又何尝不是,可是为了能够长久的相伴,朕便必须借他们的手先伤她一次,否则又如何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朕身边。” 慕容羽尘闻言有些失神,相识多年,这却是欧阳思睿为数不多流露出的一丝温柔,望着这样的他,慕容羽尘方才心中的郁结竟神奇般的一扫而空。 “她性格执拗且认死理,所以你行动时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毕竟心伤远比身体的疼痛更难愈合。” “放心吧,朕有分寸。”欧阳思睿冲着慕容羽尘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大约到了酉时前后莫紫芸便醒了,她活动了一下四肢竟然没有丝毫的不适,这时她才想起了叶清涵戴在她手上的灵血之玉,伸手摸了一下便觉得暖意席卷全身。莫紫芸愣神之即,妘兮瑶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想起:“这灵血之玉果然厉害,竟然比我预料中醒的还要早些。” “妘姑娘。”莫紫芸很礼貌的唤了一声,妘兮瑶点点头问道:“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莫紫芸嘴角扬起一丝轻松的笑意:“没有,一切都很好。” “那就将灵血之玉给我吧,你叶姐姐此刻更需要它。”妘兮瑶伸着手示意莫紫芸将手链摘下,莫紫芸也很听话的放在了妘兮瑶手里,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妘姑娘我冒昧的问一句,这灵血之玉究竟为何物?为何我只带着它睡了一觉便恢复如常了?” 妘兮瑶微微一笑道:“这是凤族的圣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个活死人也能被救活了。” “难怪那日叶姐姐说只有这个能救哥哥,原来是个神物。” “姐姐用过这个?”妘兮瑶有些意外,莫紫芸却乖乖的点点头道:“用过,只是那一日是雪姑娘和澜公子用它救的哥哥,事后我也问过他们,但他们却要求让我们保密不得泄露。” “既然不让你泄露,那你又为何告诉我了?”妘兮瑶笑眯眯的望着莫紫芸,可奇怪的是,妘兮瑶都冲着她笑了好几次,莫紫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见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妘姑娘能叫出它的名字我便以为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就……” “嗯。”妘兮瑶点点头,“这倒没错,灵血之玉我的确比你要熟悉,只是我没想到落雪他们竟然会当着你的面用它救人。” 第126章 曲折明真相,方悔恨离殇(3) “叶姐姐说事权从急,事后雪姑娘似乎也没怪她。” 妘兮瑶闻言觉得好笑:“她怪姐姐有何用,那会儿她紧张还来不及,哪还能再怪姐姐。” “为何紧张?”莫紫芸不解,妘兮瑶却叹了口气:“因为你叶姐姐离不开那对灵血之玉啊。” “为何离不开?” “因为那是姐姐的命,若没了它,姐姐便是个活死人。” “为什么!”莫紫芸忽然有些紧张,妘兮瑶的神情却有些悲伤:“因为姐姐受过很重的伤,也中过很毒的毒,所以灵血之玉对姐姐而言便是救命的稻草。” “那妘姑娘快将这串手链还给叶姐姐,我不想她有事!” 见莫紫芸如此焦急,妘兮瑶却笑了:“放心吧,另一串还带在姐姐的手上,此刻她只是在休息,并无大碍。” “我能去看看叶姐姐吗?”莫紫芸把妘兮瑶问的一愣,但她还是拒绝了莫紫芸的请求:“姐姐需要休息,即便你这会儿去了她也无法和你说话,所以,明日再见吧。” 莫紫芸有些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妘兮瑶见她很懂事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莫担心,我现在就去姐姐那边,你先吃点东西,晚些我再来找你。” “好。”莫紫芸很懂事的点点头,妘兮瑶这才放心了离开椒房殿转而奔向紫宸殿,可妘兮瑶前脚刚迈进紫宸殿大门,她便感觉到了殿内异样的气氛,于是她迅速的闪身眨眼间便来到了床榻前。入眼的是水茗轩紧紧的抱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叶清涵,妘兮瑶心头一惊,忙道:“快放开姐姐!” 水茗轩一惊,愣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是妘兮瑶便赶忙松了手并迅速坐起身,妘兮瑶也赶忙上前将手里的灵血之玉戴在了叶清涵的右手手腕上,然后立刻抓住叶清涵的双手放置腹前并扭头冲着水茗轩道:“抓住姐姐的双手,快!” 水茗轩依言抓住叶清涵的双手,接着便见妘兮瑶手腕一转、掌心一翻,一道浑厚、沉静的蓝光便笼罩在那对手链上,然而妘兮瑶就这样坚持了一盏茶功夫却仍不见叶清涵颤抖的症状有所减轻,已然满头大汗的妘兮瑶只好收了手。 “妘姑娘!”水茗轩一边握着叶清涵的双手一边看着妘兮瑶,只见她微微喘了两口气才道:“先放开吧,我们帮不上她了,如今只能靠她自己了。” 听妘兮瑶语气不对,水茗轩立刻慌了神:“清涵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这样!” 妘兮瑶叹了口气:“是梦魇,梦醒了便好了。” 水茗轩微微舒了口气然后握住叶清涵的右手心疼的问道:“究竟是怎样的梦竟让她如此痛苦?” “不过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妘兮瑶舒了口气,“好好守着她,梦醒后什么也别问,安静的陪着她就好。” “好。”水茗轩应下,可目光却一刻都未曾离开叶清涵,至于妘兮瑶是何时离开的他却并未关心。 妘兮瑶折回椒房殿时正撞见莫紫芸和滢慧、玉玲还有欣悦三人叽叽喳喳的聊着天,似乎还聊得很起劲,于是她便好奇的听了几句。 “冰凝你不如来椒房殿吧,皇后娘娘人可好了,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反而事事都维护我们呢。”欣悦笑嘻嘻的拉着莫紫芸,继续她的劝说大计。 莫紫芸哭笑不得:“可是我……” “哎呀可是什么呢,这么好的主子可不是哪儿哪儿都能遇到的,你可是第一个让我们娘娘这么紧张的陌生人呢。”玉玲难得和欣悦配合的这么默契,这是妘兮瑶此刻心中所想。 “好了。”一旁的滢慧终于看不下去了,“就算冰凝姑娘同意留下来了,可莫太傅那边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毕竟冰凝姑娘是莫家的侍女,娘娘总不好硬去抢人吧,而且你们自始至终也没问过冰凝姑娘的意思吧。” “可是……”玉玲有些不甘心,妘兮瑶看到这里却乐了,随后便举步进了殿门笑道:“放心吧,你们娘娘一定会让冰凝留下的。” “真的!”玉玲兴奋的蹦了起来,可抬眼看到妘兮瑶的微笑,她却立刻禁了声,然后便鼻血恒流,此刻欣悦和滢慧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正对着妘兮瑶,可这情景却着实让莫紫芸吓了一跳:“她怎么了,为何突然流了鼻血!” “这个嘛……姑娘你问问妘姑娘就知道了,我们先带玉玲去止血了。”言罢,也不等莫紫芸再说什么便迅速的架起玉玲离开了椒房殿。 “妘姑娘,这……”莫紫芸看的一头雾水,妘兮瑶却不以为意道:“没事,只是流点鼻血而已,不碍事。” “为何会流鼻血?”莫紫芸仍是不解,于是妘兮瑶勾起嘴角,冲着莫紫芸倾城一笑,莫紫芸立刻晃了神,忽然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咽了下口水,莫紫芸总算回过神问了一句:“那个,叶姐姐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睡一觉,明早应当就没事了。” 莫紫芸这才放下心,缓了一会儿她才接着问:“妘姑娘可是有事要交代我?” 妘兮瑶点点头:“和你商量一下明日的说辞。” “说什么?”莫紫芸有些不懂的眨眨眼,妘兮瑶却乐了:“自然是想个既能不让你有危险,又能让你哥哥知道事情真相的说辞。” “愿闻其详。”莫紫芸笑着正襟危坐,准备认真听妘兮瑶的说辞,妘兮瑶被逗乐了,不过此刻她也算明白为何叶清涵会那么沉静了,大约她的天真和洒脱都给了她这个双生的妹妹了吧。 烛光晃动,人影横斜,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便讨论完毕,而莫紫芸也由衷的佩服妘兮瑶:“妘姑娘和叶姐姐安排事情的思路竟如此相似,不愧是亲姐妹。” 妘兮瑶被莫紫芸逗乐了:“我安排的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关键可还在你这个执行者身上。” “妘姑娘放心,芸儿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早些休息好好养养你的魂魄,明日对着你哥哥可是要耗费不少心神。” “好。” 妘兮瑶离开后莫紫芸便熄灯睡了。这一夜莫紫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是一些她不曾经历过的事,却又有几个她熟悉的人,而与此同时,叶清涵这一觉亦是睡的不安稳,以至于水茗轩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抱着叶清涵整整一夜都未敢踏实入睡。 翌日早饭后,莫炎熙一家便如约进了宫,他们到椒房殿时,只有妘兮瑶和“冰凝”在前厅,至于叶清涵和水茗轩则躲在了内室的屏风后。 第127章 曲折明真相,方悔恨离殇(4) “坐吧,只有咱们几个便也不用拘着什么礼数,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多谢妘姑娘。”言罢莫炎熙便和水茗馨并排坐在了妘兮瑶右手边的桌案前,而“莫紫芸”则一直不敢言语,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边低着头。见他们坐定,妘兮瑶便冲着“冰凝”点了点头,“冰凝”会意起身半跪着在原处向莫炎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并唤了一声:“少爷。”而后才端端正正的坐好接着道: “我知道少爷一直很好奇当年之事的前因后果,也奇怪为何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一劫对吗?” 莫炎熙点头:“你先告诉我,那日你是如何躲过欧阳思睿的眼线出来给我送的信?” “冰凝”深吸一口气道:“那日我之所以能出来其实是大小姐授意的,只是后来不幸还是被人发现了,凝霜为了能让我将消息送出便牺牲了自己,只可惜我当日受了伤没能将大小姐的话传达完整,否则老爷和夫人也就不会……” “你说什么!”莫炎熙只听了开头便已然激动不已,“那个消息是她让你送的!” “是。”“冰凝”哽咽应声,但莫炎熙却不愿相信:“不可能……不可能,若是她让你们送的消息,欧阳思睿怎么可能还让她活着,又怎能再带着她一起出现在监斩台上!” “冰凝”吓得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擦干了眼泪继续道:“消息的确是大小姐让我送的,而大小姐那时也并非安然无恙。” “你当时又回宫了?”这下连水茗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那么危险,你还回宫做什么?” “因为大小姐还在宫里啊!”“冰凝”颤声道,“我知道少爷你恨小姐当时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那少爷可知大小姐当时为了给家里送消息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吗!你又可知大小姐曾为了莫家满门求了欧阳思睿多少次、遭了多少罪!” “她会求情!”莫炎熙颤声冷笑,“她那样冷酷无情之人竟然会去求情?” “冰凝”闻言心头一颤,她从不知自己的哥哥竟然恨姐姐恨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在回答莫炎熙的问话。 “菱姐姐为什么不会求情?”水茗馨看着莫炎熙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生身父母、骨肉至亲罹难,菱姐姐怎可能不去求情呢!” “求情?”莫炎熙眼眶红红的,而后自嘲一笑,“她若真有心又怎会在监斩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至亲血溅当场而无动于衷呢!” 莫炎熙的话字字诛心,在场的几人只觉得他不近人情,而屏风后的叶清涵则已然将脸埋进了水茗轩的胸口,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就在里外众人都沉默之时,妘兮瑶却忽然冷声开口质问莫炎熙:“你怎知她是无动于衷?难道就凭你在监斩台上看到的那样吗!” “难道不是吗?”莫炎熙压抑着临近崩溃的情绪,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犀利的眼神看着妘兮瑶,而妘兮瑶却满不在意的讽刺一笑,可还不等她开口对面的“冰凝却”先开口道:“当然不是!”然而这句话刚脱口而出,便见“冰凝”直接脱了力趴在了桌子上,妘兮瑶见状赶忙闪身到她近前蹙着眉无奈道:“我的话你全抛到脑后了,昨日那口血算是白吐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接下来要拜托妘姑娘了。”“冰凝”蹙着眉,面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却足以让对面的莫炎熙、水茗馨以及“莫紫芸”听到。 “放心吧。”妘兮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能撑住吗?” “没事。”“冰凝”费劲的说道,而此刻屏风后的叶清涵已然好几次都要冲出去,却被水茗轩死死地抱住,自然对面的三人也有些担心的走上前。 “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水茗馨不解问道,妘兮瑶叹了口气道:“她被慕容羽尘下了禁制,若是将真相道出,轻则魂魄受损,重则身陨魂消。” “怎么会这样!”水茗馨和莫炎熙满面的震惊,但他们身后的“莫紫芸”脸上却微不可察的划过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妘姑娘方才说她昨晚吐过血,难道冰凝昨晚就……”莫炎熙缓过神便慌忙问,妘兮瑶点点头:“昨晚问她时发现的,幸而那时叶姐姐也在,否则便是回天乏术。” “皇后娘娘?”莫炎熙不解,而水茗馨却立刻反应过来了:“皇嫂可是用了灵血之玉?” “是。”妘兮瑶肯定答道,水茗馨闻言甚是震惊且满面的担忧上前抓着妘兮瑶的臂膀道:“那皇嫂此刻还好吗?” “还在睡着,不过已无大碍,这会儿有你皇兄陪着。” “这就好。”水茗馨舒了口气,而莫炎熙却更加费解:“何谓灵血之玉?皇后娘娘又如何能救得了魂魄受损的冰凝?” 妘兮瑶蹙了蹙眉,虽然有些生气,却还是耐心的解释道:“灵血之玉是凤族的圣物,此刻便戴在叶姐姐的手上。若不是昨晚叶姐姐及时给冰凝一串手链,恐怕你今日便见不到冰凝也听不到真相了。” “原来如此。”莫炎熙点点头,“可是冰凝现在的情况怕是……” “她说不了,我替她说。”妘兮瑶打断莫炎熙的顾虑接着道,“你不过是求个真相,我告诉也一样,若你不信我就让她在一旁听着。” “炎熙不敢。” 妘兮瑶呼了一口浊气接着道:“你当年在监斩台上看到的是莫芊菱的无动于衷,但你却不知她当时已然身中剧毒,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身中剧毒!”莫炎熙难以置信的看向“冰凝”,可她却轻轻点了点头,得道肯定的答案,莫炎熙便直接跌倒在地,可妘兮瑶却无动于衷接着道:“等你平安脱险后她便在监斩台上毒发吐了血,至于后来的事便如你打听到的出入不多,但皇宫里的那场大火却并非意外,而是欧阳思睿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莫炎熙苦笑,面对这样的真相他始终还是措手不及,没想到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原来一切都是那个人一手策划的。 “那冰凝呢?”水茗馨接着问,“她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欧阳思睿有意放出来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现在也猜不透。” “既然是故意放出来的,那为何又要将她毒哑且下了什么禁制呢?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一直沉默的“莫紫芸”忽然开口问道,妘兮瑶的目光看向她,“莫紫芸”便不由得一哆嗦,但妘兮瑶的语气却并没有她方才那一瞬间的眼神那么可怕。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敢这么做便也能料定我们会因此产生疑惑,那么接着“冰凝”口中的真相反而值得我们去思忖了,如此一来他不仅仅可以丢掉一枚弃子,而且还可以在我们心头买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好复杂。”莫紫芸揉了揉太阳穴,“幸好妘姑娘睿智,不然我这么一问反而要将大家带入歧途了。” 见她自责,水茗馨便有些于心不忍的拍了拍“莫紫芸”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必自责,其实我们也该庆幸你将它说了出来,不然大家都闷在心里反而更坏事。” “没错,从这个层面上讲讲,你做的没错。”妘兮瑶也难得夸奖了一次“莫紫芸”,只是这个“莫紫芸”却不敢接受罢了。 “还好一切都说明白了,这下菱姐姐也总算能安心了。”水茗馨欣慰的呼了口气,此刻她打心底替她的菱姐姐高兴,误会解除了,大概她的心里便不会那么难过了吧,水茗馨如是想着。 “是我错怪了菱儿,我该死!”说着莫炎熙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水茗馨见状赶忙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这样,菱姐姐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责备自己。” “咚!”莫炎熙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他跪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而此刻叶清涵也同样在屏风后无声的落着泪。 第128章 愿以心相付,曲中道真情(1) 莫家灭门真相终于大白,只是这结果却着实让人觉得伤感。兄不知妹,妹不敢言,这须臾数年的恨别离到头来竟只是莫炎熙的独角戏。 “行了!”妘兮瑶厉声呵斥,“与其在这里悔不当初,倒不如收拾好心情仔细想一想当下以及你的未来,莫芊菱拼命护住的可不该是一个只懂得失声痛哭的懦夫。” 妘兮瑶的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莫炎熙强忍悲痛缓缓抬起头:“妘姑娘说得对,我要振作起来,这样才对得起菱儿,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兄弟。” “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过有件事需要事先知会你。” 莫炎熙起身恭敬道:“妘姑娘请讲。” “‘冰凝’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我和叶姐姐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她留在宫里更好,这样我可以时刻关注她的状况,以免发生意外。” “也好。”莫炎熙拱手施了一礼:“如此便有劳妘姑娘费心了。” “无需客气,我们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说着妘兮瑶又转头看向水茗馨,“先陪他们回去吧,今日好好缓缓心神,明日便要开始接着面对朝堂上的风浪了。” “好。”水茗馨应声便与莫氏兄妹告辞离去,等他们走远了,趴在桌子上的莫紫芸这才龇牙咧嘴地坐直了身子苦笑道:“妘姑娘的法子还真管用,只是这一针扎的我着实痛的紧啊。”说着,莫紫芸还抬起左手食指轻轻吹了吹。 “你没事?”叶清涵诧异的声音传到了莫紫芸的耳朵里,她这才想起来叶清涵和水茗轩一直都在屏风后藏着,于是她赶忙笑着道:“没事没事,妘姑娘就是怕我激动过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便想了这个应急的办法。” “原来如此。”叶清涵长呼一口气,紧张的神情总算舒展开来,身侧的水茗轩亦是暗自舒了口气并笑道:“没想到只是须臾一夜,妘姑娘便想到了应对之策,若是妘姑娘能时常如此帮衬着,清涵便无需总是独自一人耗费神思了。” 虽然叶清涵明白水茗轩的意思,但她对此却仍有自己的坚持,可惜还不等她出声,妘兮瑶却抢先一步点点头道:“他说的不无道理,虽然大事上我不见得能帮上什么,但应付一些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姐姐还是可以让自己偶尔偷个懒。” 妘兮瑶的语气真诚,表情也很真诚,可是这真诚中却带了几分俏皮,叶清涵不由得笑了一声并摇了摇头。悲伤的气氛随之烟消云散,若不是叶清涵红肿的眼眶以及明显的鼻音,此刻的氛围俨然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而对于真相本身带来的一些心伤,众人却很是默契的避开了。 莫炎熙郧国一行解除了外患干扰,与此同时靖国内部因三省六部制推行的阻力也逐步剔除,至此三省六部顺利建制,一批经由科举制选拔的有为青年才俊,亦随着三省六部的建制而在各个机要处担任职务,并在朝堂之上施展自己的凌云壮志。新鲜血液的注入势必也会剔除一些腐败或是不作为之人,一时间腐吏减去大半,中央集权得到加强的同时也进一步提升了朝廷的办事效率,而升在高位的帝后二人身上的重担也随之被分解了不少。 新政初立却也势如猛虎,甚至有些人恍恍惚间觉得靖国是在一夕之间就换了面貌,而且正朝着更加繁荣的方向一步步迈进。 “繁华一梦却终究会有梦醒之时,他们知道郧国多年积贫积弱,却忽略了靖国之中早已深入骨血的腐根,若这新政是在一个新的王朝中践行必是治国良策,只可惜它生在了已然腐根深重的古老国度。”欧阳思睿的嘴角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意,右手仍旧习惯性的摸着左手的黑曜石戒指,而立在他身侧的慕容羽尘则满面不解的蹙着眉头。 “腐根深重也可逐一拔除,至少科举制和三省六部已然剔除了大半,我担心在这样放任下去,恐怕迟早会脱离你的掌控。” 面对慕容羽尘的担忧,欧阳思睿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放心吧,靖国即便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却也逃不过这法道自然之理,而盛极必衰便是最为简单的自然之理,所以也只有登高了才易跌重。” “盛极必衰固有道理,可是叶清涵和水茗轩却是心思极其紧密之人,你能想到的他们未必想不到,即便他们想不到,你就能保证妘兮瑶想不到?” “心思缜密也只是就事论事。”欧阳思睿不急不慢的拿起桌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还将茶碗送到鼻尖嗅了嗅茶的芬芳,“若是诸事繁杂,你觉得他们是否还能保持这份睿智呢?” “你这是要混淆他们的视听?”慕容羽尘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些不可思议,而欧阳思睿的回答则彻底坐实了她的猜想。 “聪明。”欧阳思睿赞赏道,“既然你猜出来了,那此事便由你来牵头。” 欧阳思睿眼中的精光却让慕容羽尘心头一颤,她知道欧阳思睿终于等到了他所说的时机,然而她却又担心叶清涵是否能承受住这些风浪。抬眼看向窗外,却是乌云密布,似是山雨欲来,而与此同时的靖国却是晴空万里、清风拂面、杨柳依依。 这是叶清涵自黎城一役后第一次拿出那把白玉笛子,而此刻的心境也由当时的忧伤转为了沉静,亦如那笛身触手温凉。坐在凉亭的的长椅上凭栏远望,满园的粉色飞花,树下是几个嬉戏的孩童和那个不知何时入了眼然后进驻她心房之人。 飘飞的蓝衫,如玉的面庞,此刻岁月静好。恍惚间叶清涵又想起了已然许久未曾入梦的秦婉烟,大约这就是她所说的自己从未感受到的异样情愫吧。不觉间已将玉笛置于唇边,接着悠扬轻快的笛声随风而起,园中嬉戏的孩童竟停住了奔跑的脚步,谈笑风生的青年们也转身聆听。笛声轻悠扬,风景人如画,这是水茗轩对眼前此景的真切感受,似乎除了那亭中之人和她那悠扬的笛声,便再也没了其他。 笛曲虽短,却让人过耳难忘,园中人陶醉半晌方才牵起孩童向凉亭走近。 第129章 愿以心相付,曲中道真情(2) “姐姐这一曲似乎……”妘兮瑶靠着栏杆望着天边的浮云,似是呢喃低语,又似是若有所思的一问,叶清涵不解道:“似乎怎样?” 妘兮瑶忽的回过头,愣神似乎只是在扭头那一瞬之后便不见了,只见她自然的一笑道:“似乎曲中有词。” 叶清涵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才笑着问:“那,兮瑶听出了什么?” “好像是‘若使君心知我心,便做蒲草随秋风’。” 叶清涵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妘兮瑶却俏皮的眨了眨眼:“难道不是?” 叶清涵轻笑扭过头,却正迎上水茗轩温柔似水的眼眸和暖如春风的笑意,于是叶清涵便鬼使神差的冲着水茗轩问了一句:“难道你也听出了什么词句?” 水茗轩一愣,略微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飞花不尽,月无穷期,两心同在。” 四目相对,恬淡相视,此时无声,却仿佛在互诉衷情。一阵和风袭来,飞花摇曳而下,三两片飘进了亭中,空气中似乎夹杂了淡淡的甜香。 “嗯嗯……好甜好甜,快给我一颗酸梅缓一缓。”水茗馨这一句调侃成功的击碎了略微旖旎的气氛,然而叶清涵和水茗轩这两个当事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叶清涵还有兴致调侃了回去,只见她故作惊讶的看向水茗馨道:“馨儿要吃梅子?难道又有消息了?”说着,她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水茗馨的肚子上,水茗馨羞得满面通红,于是慌忙道:“皇嫂你瞎说!我哪有!” “那你为何要吃酸梅?”叶清涵继续装糊涂,水茗馨却缓过了神,反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四周的空气中香甜气味浓郁,所以便想着能吃些酸的缓一缓。” “这样啊。”叶清涵点点头,然后冲着远处喊道:“玉玲,公主大抵是嘴里犯甜了,你去将我腌制的酸梅拿一些过来。” “是!”玉玲应声后便立刻拔腿就往椒房殿方向走,水茗馨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下意识的慌忙冲着玉玲喊了一句: “你别去!我不想吃!”可惜玉玲已经听不到了。 水茗馨默默回过头,然后撅着嘴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皇嫂……” 众人憋笑,水茗馨羞愤却又无处发泄,于是便狠狠的踩了莫炎熙一脚。莫炎熙的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俨然一副隐忍着不让自己做出龇牙咧嘴的丑态,而他们的一双儿女却坐在桌案前专心致志的吃着点心水果,丝毫没有看到他们爹娘的困窘。反而是水漓枫扣着下巴琢磨了半天问道:“母后,你为何要给姑姑拿酸梅子?姑姑一向喜欢吃甜的呀。” 叶清涵还未说话,妘兮瑶便坏坏一笑:“因为你姑姑肚子里的小宝宝不乖了,所以你母后要让你姑姑吃点酸的惩罚一下他。” “小宝宝!”水漓枫眼睛一亮,立刻扭头看向水茗馨兴奋道:“姑姑你又要生弟弟妹妹了吗!” “没有!”水茗馨红着脸反驳,可水漓枫却眨巴眨巴眼睛道:“好可惜啊,我可是一直很期待能在多谢弟弟妹妹呢。” “想要弟弟妹妹让你母后给你生去!”水茗馨羞愤难当,而水漓枫竟然就这么顺坡下驴的看向了叶清涵笑嘻嘻道:“母后……弟弟妹妹。”于是乎,风水轮流转,叶清涵变成了瞩目的焦点,就在她琢磨如何应对时,玉玲却很巧的回来了。 “娘娘,梅子拿来了。” 叶清涵闻言赶忙道:“快拿给公主,她都等急了。” “是。”玉玲很实心眼的将装着梅子的罐子递到了水茗馨面前,只见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的接过了梅子。 “尝尝。”叶清涵不嫌事儿大的继续挑唆,水茗馨撅噘嘴,只好视死如归的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如何?”叶清涵问,水茗馨嘴巴一动咽了口口水,原本揪在一起的五官忽然展开了:“酸酸甜甜的。”说着她还递给莫炎熙,可莫炎熙却摇摇头,水茗馨哼了一声又将罐子伸向水漓枫,他倒是很给面子的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砸吧砸吧小嘴,小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那可是给你姑姑的。”叶清涵笑着看向水茗馨,水茗馨则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很识相的转过头吃她的梅子了。 “母后,我也想要梅子吃。”水漓枫拉着叶清涵的手撒起了娇,叶清涵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好呀,不过你得先把《弟子规》完完整整的背完。” “只背一半可以吗?”水漓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叶清涵,可叶清涵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水漓枫无奈的撅了撅嘴,昨天才给的东西,今天就要背完,打死他也做不到啊。 “何谓《弟子规》?娘娘为何让殿下背这个?”莫炎熙不解的问。 “这个是我从圣祖女皇留下的文献中看到的,都是三个字一小句的段子,我觉得写得挺好便抄了一份给枫儿。”说着叶清涵又摸了摸水漓枫的小脸道:“拿给你师傅看看,若你师傅说无需背,那母后现在就给你梅子吃。” “哦。”水漓枫从胸口的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绢布,然后走到莫炎熙面前,双手捧着绢布递给了他。莫炎熙展开看了看,只看了几行他便眼前一亮惊叹道:“至理名言,没想到圣祖女皇竟还留下了这样通俗易懂的书卷。” 莫炎熙这一赞叹,水漓枫的小脸可就耷拉下来了,这是叶清涵屡试不爽的方法,只是水漓枫真的很奇怪,他的母后究竟是从哪里翻出来这么多书让他来背的?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他家那位伟大的圣祖女皇竟然留下了这么多要背的书!水漓枫揪着小脸正郁闷着,冷不丁的瞥见了一旁抱着梅子吃的津津有味且偷笑着的水茗馨,于是他觉得更委屈了。 晚间,叶清涵靠在水茗轩怀里翻看着平板,神情格外的放松,甚至还带了些许的……懒散。而水茗轩则一手揽着叶清涵的腰,一手托着一个白地青花的瓷罐,温柔的看着叶清涵一边看平板,一边吃着罐子里的东西。 第130章 愿以心相付,曲中道真情(3) “怎的忽然想起腌制梅子了,而且你这一罐,似乎是酸的。”水茗轩直到此刻嘴里还泛着酸,也不知他怀里的爱妻是如何吃下这倒了牙的酸梅。 “最近天气回温较快,总觉得有些闷热,连带着胃口也不太好,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便做了这些梅子来开胃。” “胃口不好?”水茗轩下的手意识的抚上了叶清涵的胃忙问,“可有看过太医?” 叶清涵好笑的仰起头看向水茗轩:“我自己就是大夫啊。” “医不自治。”水茗轩甚重道,“这是落雪姑娘说的。” “又不是什么大病,怎的就不能自治了,你呀,担心过头了。”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水茗轩抚在自己身上的手。 “你不告诉我,我便更加担心。”水茗轩的语气中有些哀怨,更多的却是心疼,他反手握住了叶清涵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总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将欢喜和忧伤都说与我听,我想为你分担。”更想完完全全的融入你的生命里,为你遮风挡雨。 “有些事情却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叶清涵顿了顿,她仰起头,正撞见了水茗轩眼眸中闪过的一抹黯然,于是她微微勾起了嘴角,“不过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了。” 水茗轩眸光微闪,泛着些许的迷茫,但很快的,他便释然了。诚如叶清涵所说,其实她已然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告诉了他很多,只是他一贯小心翼翼的,反而忽略了这些细水长流的变化。 “仔细想来,似乎真是如此,可是我这个人有愚愚钝,所以……”水茗轩忽的翻身压住了叶清涵凑在她的耳畔间低语:“需要切身感受一下方能体悟。” “喂!唔……”叶清涵余下的话被水茗轩彻底堵在了唇齿之间,温热的躯体迅速升温,不可描述的交流缓缓展开,夜还很长…… 第二日,叶清涵赖床了,任由水茗轩如何呼唤就是懒得起身,但皇帝陛下却还是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并独自前去朝堂议事了。 “娘娘赖床不起,且摆了朝堂议事,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可是皇上为何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呢?”玉玲端着盛着饭菜的托盘带着满脸的疑惑向着并肩而行的欣悦发问,欣悦闻言则坏坏一笑道:“正是因为破天荒头一回,所以皇上才高兴啊。” “又开始卖关子了。”玉玲撇撇嘴,哼哼道,“总是说答非所问,就不能好好回答嘛!” “我很认真的在回答啊,可是某人的理解力实在是……”欣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快走两步赶上了走在前面的滢慧,与她并肩而行。 玉玲很是郁闷,于是也快走了两步走在了滢慧右侧委屈道:“滢慧姐姐,欣悦又欺负我!” “你们呀。”滢慧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止步轻轻推开了寝殿的大门。玉玲只好撅着嘴不再说话,而欣悦却偷偷在她背后笑了笑方才迈步进了寝殿。 此刻,叶清涵正坐在床榻边擦着那绸缎般的青丝,脸颊上还带着方才沐浴完时的红晕。 “虽是四月草长莺飞天,可这寝殿内还是有些寒凉的,娘娘怎的只着了件内衫。”说着滢慧便放下了手中的托盘,然后便接过了欣悦递来的外衣走至床榻前给叶清涵披在了身上,而玉玲也将叶清涵手中的绢帕接了过来,替叶清涵擦起了头发。叶清涵只是笑着任由她们摆弄着,虽然她习惯了自食其力,可也架不住这几个丫头整天叽叽喳喳的灌输:说皇后就应该有皇后的仪态,不必事事倾力亲为,不然别人会觉得她们这些宫人们太无用、太不称心。起先叶清涵还时不时与她们争辩几句,可时间长了便也没那个心思了,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只要求沐浴时不必伺候。 “刚沐浴完时觉得有些燥热,便不想穿的太多。” “那也不能这么晾着呀,时间久了反而容易着凉呢。”玉玲一边擦着叶清涵的青丝,一边开始了常规的啰嗦,“老话说得好,春捂秋冻,娘娘可得注意,这个时节一旦让寒气占了身子可是不容易好呢。” “知道啦,我这不是乖乖的穿上你们给的衣服了。”叶清涵笑呵呵的应答,可玉玲却不乐意了:“娘娘应该自称本宫才是。” 叶清涵闻言忽的回过头玉玲一愣,只见叶清涵脸上不见了一丝笑意,然后带着疑惑的语气道了一句:“似乎,本宫才是主子吧,你身为奴婢总这么唠叨本宫,似乎有些越矩了吧?”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着玉玲竟真的跪在了地上磕头认罪,叶清涵哭笑不得的扶了扶额,然后示意滢慧将她拉起来。 “娘娘和你开玩笑呢,亏你每次都能当真。”滢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并将玉玲从地上来了起来,她也一如既往的撅了撅嘴,然后委屈巴巴的看着叶清涵道: “可是每次娘娘的语气都很认真啊,而我这个人又笨得很,若是……” “打住!”叶清涵哭笑不得道,“你再说下去,本宫是肚子就要唱空城计给你听了。” “咦?”玉玲张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奇,“娘娘还能用肚子唱戏?这倒是奇了……” 叶清涵腹诽不已,虽然她的确能用肚子“唱戏”,但……叶清涵扶额摇摇头,正思考着该如何像玉玲这个傻丫头解释,却有人先一步替她出了声:“你家娘娘不是要用肚子给你唱戏,她的意思是肚子饿了,要你赶紧为她端菜盛饭呢。” 叶清涵抬头,玉玲和滢慧迅速转身,两个小宫女吓得赶忙跪到了地上,一旁的欣悦见状也只好跪了下来,跟着他们一起行了一个大礼并齐声道了声:“皇上万安!” 叶清涵冲着水茗轩抿嘴笑了笑,却见他也因着这两丫头忽然一跪而满脸不明所以,于是叶清涵只好笑着起身走至水茗轩身侧道:“起来吧,瞧把你们吓得,皇上又不会吃了你们。” “是!”三人默默起身,然后迅速的跑到一旁添碗筷、布菜去了,而水茗轩却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她们三人为何每次见到朕都这般紧张,朕……” 第131章 愿以心相付,曲中道真情(4) “大概她们是觉得你像老虎吧。” “老虎?”水茗轩一脸不解,可抬眼间看到叶清涵眼中的戏谑之情便心下了然道,“清涵,你告诉过她们伴君如伴虎了?” 叶清涵却笑着摇摇头道:“我告诉她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在水茗轩愣神的功夫,叶清涵却已然嘻嘻一笑向满桌案的美食走去。水茗轩颇有些无奈,却还是望着她的背影宠溺一笑,跟了上去。 “娘娘,您最近这几日胃口这么好,可是心中有了什么欢喜的事?”欣悦望着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的叶清涵,瞪大了双眼,嘴角虽是挂着微笑却略微有些抽搐。玉玲也傻呵呵的跟着附和:“的确,娘娘最近这食量实在是……哎呦!” 玉玲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莹慧便伸手掐了一下玉玲的胳膊,玉玲撇着嘴、红着眼眶看向莹慧委屈道:“你做什么要掐我,我说的是事实嘛!” 玉玲这般直接的反应倒叫莹慧有些尴尬,只见她抬起手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道:“娘娘难得有了这么好胃口,我们该为皇上和娘娘高兴才是。” “的确值得高兴,你们家主子能够胃口大开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功劳,说说看你们想要什么?” “啊?”玉玲瞪圆了眼珠,一脸的难以置信,一扫方才的愁云惨淡呆在当场,而欣悦则是双目放着难以描述的精光俏皮地问道:“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朕言出必行。”水茗轩冲着她们温和一笑,“说说看你们想要什么?” “奴婢希望皇上可以为向荣在宫中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事。”话虽说出来了,可是欣悦却又觉得有些唐突,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水茗轩有些意外,他转眼看向叶清涵,只见她微微一笑表示赞成的点点头,于是水茗轩便爽快道:“如你所愿,就让向荣到御药局如何,早先他一直跟着清涵在雪清堂打理药材,这份差事对他来说应是得心应手。” “多谢皇上隆恩!”欣悦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家该有的羞涩姿态,玉玲见状便偷偷的抿嘴笑了笑,而后大大咧咧的笑道:“那奴婢也大胆求皇上应允一件事。” “你说。”水茗轩也很是好奇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究竟有什么愿望。 “皇上既然给了向荣一个恩典,那不妨再给欣悦一个,奴婢斗胆请皇上为他们两个赐婚,也算全了他们的心意。” 玉玲笑的真诚,说的干脆,就连自认为了解她的叶清涵也停下了不停挥动的筷子认真的看向了玉玲,更不用提平时总是同她拌嘴的欣悦。 水茗轩亦是有些诧异,问:“你不再考虑一下?这恩典可是只有一个。” “没什么好考虑的啊,早点让这个狡猾的狐狸可是我由来已久的心愿呢,这样我的耳根子以后就能清净了。”她笑的洒脱,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妥,可这个表情落在欣悦眼中却如仙子的微笑,只见她上前一步,拉起玉玲的手,“深情款款”的道:“玉玲,谢谢你,我还以为……” “哎呀,好了好了!”玉玲如临大敌的拨开了欣悦的手道,“你这副表情怪渗人的。”说着还退后了两步,然后又向叶清涵和水茗轩行了一礼道:“那个……皇上,我看这些菜怕是不够你和娘娘用了,我在去小厨房做一些。”话音一落,她便如风一般消失在几人眼前。 “这丫头……”水茗轩了然一笑,“平时只觉得她有些迷糊、甚至斤斤计较,却没想到……” “这是她的赤子之心,虽然两人经常吵个不停,但却是真心把对方当做好姐妹的。”叶清涵莞尔一笑扭头看向欣悦,“我说的对吗?” “莹慧姐……”欣悦泪眼汪汪的走到莹慧身边拉住了她的衣袖,莹慧笑盈盈的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那莹慧呢?你的心愿是什么?”水茗轩顺势一并问了,可莹慧却规规矩的行了一礼道:“奴婢暂时还未想好,所以斗胆请皇上先替奴婢记着,等奴婢想好了再向皇上讨要。” “也好。”水茗轩爽快的应下,但也同样好奇,这个稳重的小姑娘究竟有何愿望。 午饭后,水茗轩陪着叶清涵睡了一会儿,原以为午后叶清涵便会随着自己一起批阅奏折、商议诸事,可叶清涵却在水茗轩起身后翻了个身继轩与周公会面了。水茗轩见状不仅不生气,反而甘之如饴的笑了笑,俯身亲了一下叶清涵是脸颊,然后便精神抖擞的举步来到了御书房。议事的大臣有些惊异他们的皇帝陛下今日处理政务的速度,明明皇后娘娘不在身侧啊? “娘娘身体不适无法议政,皇上不仅没有丝毫忧虑,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难不成皇上一直不甚喜欢皇后娘娘参与政事?” 江月影望着丈夫这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骆卿涯闻声,不满的驻足,看向身侧的妻子道:“你笑什么!皇上这副模样,难道不值得朝野忧虑吗?” “朝野忧虑?”江月影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大笑了起来,骆卿涯满脸的尴尬,却又不敢说她什么,只好红着脸闭着眼等她笑完。好半天,江月影终于喘了口气,可抬头看见骆卿涯这副模样,她便好笑着抬手拍了拍骆卿涯的肩膀道笑:“相公,你别恼啊,我笑,是因为你刚才的揣测实属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骆卿涯睁开眼,不解的问道,“难道皇上此举另有深意?” “不不不!”江月影赶忙摆手,骆卿涯却更加不解了:“别打哑谜,有话直说!” 江月影腹诽一笑:“皇上确实是因为皇后娘娘今日未参与早朝议事而高兴,但是!”江月影赶忙转折,打断了骆卿涯将要出口的反问接着道:“皇上高兴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皇后娘娘懂得依赖他,或者说是皇后娘娘向皇上撒娇想要偷懒了。” “说的好像你看到了似的,哼!”骆卿涯满脸愤懑的甩了一下袖子跨步向前,江月影赶忙追上前拉住了骆卿涯的手臂笑道:“你别气恼啊,若是不信,改日找来娘娘身边的宫人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骆卿涯气鼓鼓的甩了甩手臂,怎奈江月影拉的紧,骆卿涯又舍不得真的甩开,所以夫妻两人便这样大大方方地拉扯着离开了皇宫大门。 第132章 喜待麟儿降,山雨将倾覆(1) 一连月余,靖国的朝臣们只在大朝会的那几日见过他们的皇后娘娘几次,余下的日子便鲜少有人见过叶清涵的踪影,于是各种凭空的猜测扑面而来。有说帝后不和的,也有说是皇后病的难以起身的,还有人甚至猜测他们的皇帝陛下是否有意想要将皇后的实权架空,然后由皇帝一人独揽大权,更为让人头疼的是,这间本该属于朝堂的风波竟然连民间的市井白丁也纷纷参与了进来,一时间原本简单的事情便这般无端的变了味道。 “皇嫂,就算馨儿求求你,下次就陪着皇兄一起早朝吧,在这么下去,我怕……”水茗馨那紧促上扬的眉毛和乌黑的眼眸尽是忧虑之色,似乎叶清涵再不松口,她便要哭给叶清涵看了。 叶清涵望着一脸苦大仇深的水茗馨却是忍俊不禁,她抬手掩饰了一下嘴角扬起的笑意才镇静道:“有什么好怕的,你皇兄又不是头一回独自处理朝政,而且我瞧着他最近似乎干劲十足。” “我倒宁愿他不要这么干劲十足,不然何来这些流言蜚语。”水茗馨噘着嘴托着下巴,整个人几乎都贴在桌案上,然后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望着叶清涵眨了眨眼睛,“而且皇兄现下也非孑然一身,若继续独自理政……” “我也挺想帮他的,可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说着叶清涵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惜这个动作水茗馨却丝毫未曾察觉。 叶清涵就见缓缓用手肘支起紧贴桌案的身子,笑嘻嘻道:“绝对不会的!皇嫂你这些年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有行差踏错,不是还有皇兄和满朝文武大臣嘛,如果他们不行不还有母后在么所以……” “我指的不是这个。”叶清涵微笑着打断水茗馨,可她的脸上却染上了不解之色。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水茗馨抬手用右手食指轻轻挠了挠太阳穴,“从你和皇兄最近的接触来看,你们的感情应该是一如既往的羡煞旁人,再想想似乎也只有……”水茗馨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那惊恐的眼神让叶清涵看了不禁笑出了声,只见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水茗馨的面门笑道:“别胡思乱想了,瞧你把雪茵和玄奕吓得。”说着,叶清涵便抬起双臂搂住了不知何时躲到她身边的两个小娃娃。水茗馨见状轻咳一声,而后又嘀咕了一句:“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忘了。”见她正襟危坐了,这两个小家伙却又往叶清涵的怀里缩了缩,水茗馨这个难受啊,刚调整好的表情瞬间又垮了。 “我才是你们的亲娘啊,为什么从来没见你们这么粘着我。” “娘亲凶!”雪茵壮着胆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然后又缩了回去,一旁的玄奕也附和着妹妹接了一句:“娘亲还抢东西!” 水茗馨这个委屈啊,只见她抬手指了指这两个“不孝子”颤声道:“你们……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 “娘亲羞羞!”雪茵不嫌事儿大的继续火上浇油,水茗馨闻言顿时撇起了嘴,泪水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皇嫂,他们还是我亲生的吗?怎么能这样!” “放心,是他们姐姐亲自接生的,保证是你亲生的。” 听到这个“魔音”,水茗馨不由得一哆嗦,而后迅速扭头颤声道:“妘姑娘,可否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 妘兮瑶呵呵一笑道:“习惯就好。” 水茗馨语塞,便只好气鼓鼓的拖着下巴趴回了桌案上,然后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不孝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妘兮瑶身侧,亲切的唤了一声:神仙姐姐。 “乖。”妘兮瑶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然后方才无奈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原以为这只是个笑话,没想到,今儿个真叫我见着了个活的。” “你!”水茗馨气的又坐了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一幅美人怒视图。而妘兮瑶却并不理会她的怒气,反而镇静的看着她接着道:“你别不服气,若是不傻,又怎会同那些无聊的人一般胡乱猜想。” “可是……” “姐姐这阵子没有参与朝政的确是因为身体不适,只不过,这种不适却是件好事。” “生病还有好事!”水茗馨这个诧异,“我看你才是傻了吧!” “是吗?”妘兮瑶故作思索道,“难道有了身孕而导致的身体不适不算一件好事?” “当然不是……”水茗馨话说到一半便愣住了,“你说什么?”水茗馨惊奇的看了看妘兮瑶,而后又扭头看向叶清涵,这时她才注意到,叶清涵似乎最近常常都是眼下这般一副慵懒的样子,而且她的手还时不时地会摸一摸自己的小腹。于是水茗馨眼中、面上的愁云惨淡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惊喜,那两双圆圆的大眼睛似乎还闪着金光,像是见着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皇嫂你这是……” 叶清涵轻轻摸了摸小腹,满面柔和的笑意:“还不到两个月,总怕出什么意外,所以也就任由自己这样懒着,虽然……” “太好了!”水茗馨喜得手舞足蹈,直接从坐垫上蹦了起来,“我这就去公布这个好消息,省的他们在无端的揣测你和皇兄!”说着她竟真要走,妘兮瑶见状立刻喊住了她,水茗馨转身眨了眨眼问:“何事?” “回来!” 水茗馨虽然有些懵,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回来,接着便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皇兄知道吗?” 叶清涵微微愣住了,妘兮瑶却替叶清涵开口道:“他暂时还不知道,你也不要告诉他。” “为何?”水茗馨不解:“这种事儿,皇兄应当让最先知道才对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叶清涵微不可查的冲着妘兮瑶蹙了下眉,妘兮瑶只是目光飘过,而后便接着开口道:“姐姐曾经受过重伤,身子也伤了根本,这一胎来之不易,若被有心人所利用反叫你皇兄空欢喜一场。” “皇嫂你真傻。”水茗馨有些心疼的握住了叶清涵的手,“其实皇兄更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些风雨,与其这般顶着那些流言蜚语,还不如……” “这是我对他的心,希望你能理解。”叶清涵反手拍了拍水茗馨的手背,“先替我守着这个秘密,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诉他,到那时再庆祝也不迟。” “好,听皇嫂的。”虽然水茗馨不知叶清涵为何要这般小心,但直觉告诉她,叶清涵是对的,她所有的思虑皆是为了她所珍视的人。 第133章 喜待麟儿降,山雨将倾覆(2) 叶清涵暗自舒了口气,而一旁的妘兮瑶则抬手摸了摸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快去哄哄你们的娘亲,若是见着她难过,你们爹爹又要生气了。”于是两个小家伙很听话的扑到了自家娘亲怀里,一通安慰撒娇,水茗馨终于心情好了些,但她心中仍旧对叶清涵这种一反常态的行为有些不解,尽管她早已习惯了叶清涵的一反常态,可此次她却总觉得惶惶不安…… “其实那丫头说得对,有些事姐姐不必总是独自一人担着,他们更愿意同你一起承担。” 妘兮瑶望着水茗馨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着,而叶清涵却是一脸惆怅的摇了摇头:“若是旁的事,说了也无妨,可此事几乎是进退两难,说了,反而更易打草惊蛇,不说,便是流言蜚语的蚕食。”说着她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虽有灵血之玉,可姐姐这般思虑也难免会伤了心神,为了这孩子,姐姐还是松快些好。” “你一向讨厌这些的,我若松快了,累的可会是你。” “只要能帮到姐姐,这些不算什么,不过我也真的很好奇,他们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看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了兴趣。” 妘兮瑶的轻松畅达并未让叶清涵舒心,相反的,她变得更加谨慎和忧虑:“曾经作为旁观者你能看得透彻,如今我也愿你能继续做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而非步入迷局却又要强迫自己清醒的迷局之人。” “姐姐错了。”妘兮瑶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将旁人的事看的不甚在意,所以看起来便不是迷局之人,其实我一直都是局中之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持得了绝对的清醒,虽然我们都在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可还是难免会有疏漏。” “说的没错,关心则乱,只要人活在这世上,就永远无法摆脱命运的局,因此相互之间的提醒便尤为可贵。” 叶清涵说的客观冷静,但妘兮瑶却能从她的眼中读出那一闪而过的忧虑以及……试探,但她问心无愧,因而也答得真诚。目光对上叶清涵,她展颜一笑道:“作为局中人虽做不到绝对的客观冷静,但让自己时刻比旁人多一份清醒兮瑶还做得到。” “这是你的优点,而且是在你毫无顾忌之时绝对的优势。”叶清涵目光平静的看着妘兮瑶,嘴角还带着音乐的笑意,妘兮瑶见状却是有些丧气的蜷起右手食指,以第二关节敲了敲眉心处叹息道:“可惜,现在的我无法像从前那般不顾一切了,但凡心有所系,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亦会随时成为一把反向自己的利器。” 叶清涵见她如此却是抿嘴一笑道:“人只要还活着,便不可能断绝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更何况是人与人之间。只不过有些联系只在特定的时间或特定的人面前才能被感知到,意识不到的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所以……”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面对和尝试解决,这样即便留遗遗憾,也不会因为从未做过而悔恨不已。”叶清涵微张着嘴,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带微笑的妘兮瑶。 “这话……她也,说过?” “她的确说过。”妘兮瑶保持着微笑点点头,然后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道,“可她却总说这些话都是另一个人告诉她的。” 叶清涵定定的看着微笑着的妘兮瑶,心头隐隐生出了一种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想法:或许那场梦,是真的。 “姐姐也觉得她很奇怪吧,明明是自己的睿智,却总是死不承认。”妘兮瑶仰头将杯中的水尽数喝完,复又叹了口气,“捉摸不透她。” 叶清涵收回思绪,端起茶壶,替妘兮瑶满上杯中水,笑道:“难得,这世上竟也有你看不透的人。” “的确难得,若她在,姐姐便无需这般劳心费神。” “远水难解近渴,不过,我们有她智智慧在。”说着叶清涵拿出“平板”放在了妘兮瑶的面前笑道,“作为她的挚友,理解这些当不是难事。” “呵呵……”妘兮瑶干笑了两声将东西推回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见万种人、听万般事,这些东西姐姐还是自己留着慢慢琢磨吧。” 叶清涵隐忍着笑意,也不说破,妘兮瑶也只得尴尬的喝了口水,然后便将目光瞥向了别处。不知怎的忽然间叶清涵觉得胸中的忧郁似乎又消散了许多,未来的不确定,也似乎没那么难以面对了。 晚间,叶清涵亲自下厨为水茗轩准备了些吃食,水茗轩自是开心的合不拢嘴,整日的疲惫也觉得都是值得的,可当叶清涵提出明日要接着陪他一起议事时,他却有些紧张了。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叶清涵见他这副紧张的神情却抿嘴笑了,于是便自他身后绕到面前坐在他身侧道:“这样紧张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想帮你分担一些而已,如此便也省的那些臣子们妄加揣测了。”说着她还握上了他温暖的手掌并倚在了他的肩膀上。水茗轩的心霎时间变得柔然了起来,他微微扭头,嘴唇轻轻蹭了蹭叶清涵的额头温柔道: “可我愿意为你承担这些,那些话你也不必当真,随他们说去。” “你愿意承担,却不知我也会心疼。”叶清涵向水茗轩怀里挪了挪,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是你的妻,你自当为我遮风挡雨,但我却不会容许那些风雨肆意的伤害你,茗轩,我想同你一起面对,哪怕前路艰险,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好。”水茗轩温柔的将叶清涵揽入怀中,与她额头相抵,眼中尽是柔情,嘴角满是欢喜的笑意。 叶清涵出现在朝堂,留言便不攻自破,可水茗馨却因此而日日小心翼翼的,生怕叶清涵出个什么意外,此举引起了向来不问世事的妘兮瑶注意,于是她便在事情还未让人觉得不妥时制止了水茗馨傻瓜的行为,虽然妘兮瑶多费了些唇舌,但也好过让叶清涵为难处理。 “我只是想让皇嫂轻松些嘛,况且他们也没察觉什么啊。”水茗馨极其委屈的揉了揉自被妘兮瑶敲红的额头,却也不敢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一时不察并不代表永远不会知道,再被你这么折腾几天,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可皇嫂一直这般操劳会不会……” “这个你大可放心,姐姐有落雪送的灵物护身,只要不是外力伤害便不会有事。” “如此便好。”水茗馨这才微微放下了心,“那你能不能帮着皇嫂一些,毕竟……” “这是自然,姐姐的事我向来用心,只盼你不再做这些蠢事。” “哦。” 靖国的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但暗处的汹涌波涛却从未停止过。 “灵血之玉?”欧阳思睿右手摸着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眯着眼看向慕容羽尘:“凤族由何处得来的这等圣物,竟连你也不知它的存在。” “这个很难判断,虽然知道了阻碍我施法的源头,但要让她卸下这对手链怕是不易,毕竟她现如今……” “你动摇了?”欧阳思睿忽然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让慕容羽尘微微打了个寒噤,但也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她便稳定了心神。 “一个菱儿已经让我追悔莫及,我不想她再受到这样的打击。”慕容羽尘目光坚定,语气中也隐隐的透着不容置疑,这是欧阳思睿第一次感受到慕容羽尘这般强烈的情绪,可惜这份坚定在他心中根本无关紧要,他的计划,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莫芊菱是莫芊菱,她是她,朕自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若真有,便是你行事不利!” 欧阳思睿的狠绝,慕容羽尘向来是习惯了的,可这一次,慕容羽尘却忽然间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此时此刻正在她心头翻江倒海,那赤红的眼眶和即将翻涌而出的泪水,以及心间一拥而上的尖锐的刺痛使得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此刻她忽然间很想冲着眼前的男人大声的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何不能放过她! 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她的冲动,在欧阳思睿疑惑的瞬间,她便甩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双手也紧紧的握着拳,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手心,血隐隐的浸出。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了一句:“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只愿你别再伤害她了。”言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幽暗的大殿。 在脚步迈出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步伐也较之以往快了些许。她此刻忽然很想逃离这无尽的黑暗,她想见到阳光,她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可大殿外的天空却是灰蒙蒙的,一道道闪电划破云层,尖锐的雷声过后,便是倾泻而下的雨滴。她仰头望着天空,驻足雨中雨,无情的拍打着她的脸颊,生疼。 是啊,连老天都在提醒着她,生来就活在黑暗之中,又怎能期许阳光的施舍。她忽然间笑了,却是满目的悲凉和无助。 这是她这千百年来第一次哭泣,第一次这般毫无顾忌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无声,却能感到那围绕在她周身的绝望气息,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要继续负重前行,因为这就是她的命,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的命…… 第134章 喜待麟儿降,山雨将倾覆(3) 自妘兮瑶加入靖国一应政务的探讨中后,三省六部的办事效率也接连着提高了不少,自然,也苦了那些打下手的小官吏们,但相对的,叶清涵却轻松了不少。 这一日大朝会结束后,夫妻宰相却是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并肩走在回返家中的路上。 “妘姑娘若是能长久相助,想来那郧国也不敢再轻易造次。”平日里总是一副严肃庄重的 左相骆卿涯难得的心情舒畅,然一贯豁达的右相江月影却长吁短叹了起来。 “相公你平素向来稳重谨慎,可这一次你却为窥见全貌啊。” 骆卿涯不解的驻足,也不理由身侧经过并施礼问候的其他官吏,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江月影道:“未见全貌?难道这月余来妘姑娘替我等分忧解难是场虚空大梦不成?” 江月影也停下脚步,并摇着头转身又走了回来:“这月余的事的确是真,但你能保证妘姑娘真能够长此以往继续下去?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馨儿说过,妘姑娘只是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才这介入的,一旦皇后娘娘身体痊愈,兴许妘姑娘她便会潇洒的甩手离去。如此,你还会觉得此情此景能长久继续?” “有何不可!”骆卿涯微微蹙起了眉:“你们皆言妘姑娘看重皇后娘娘,那为何不能说服皇后娘娘出面留住妘姑娘呢?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说起来容易,但皇上和太后不知为此碰了多少软钉子。” “难道是皇后娘娘她不愿?” “非也,非也,不是皇后娘娘不愿,而是皇上和太后不愿皇后娘娘为难罢了,他们的软钉子是在妘姑娘那里碰到的,我想妘姑娘此次之所以出手,怕还是皇后娘娘的缘故。”说到此,江月影的眉间不由得爬上了一丝忧虑,骆卿涯见妻子这般模样,心头隐隐生起了不祥的预感,但他环视了四周,觉得此事还是不在宫门前谈论为好,于是他便拉着江月影上了自家的马车,待车马缓缓移动时方才道出了心中的猜测。 “此前公主不是没旁敲侧击的请求过皇后娘娘,但她却从不曾松口,可此番却是皇后娘娘忽然提出此事,此中怕是大有隐情啊。” “我也这么觉得。”江月影眯了眯眼语气肯定,却又带了几分俏皮,“而且我认为,馨儿必定知道其中缘由。” “既然知道,为何不说!”骆卿涯有些气恼的拍了一下大腿,“皇后娘娘的身体康健事关国事运作,若是稍有差池,那……哎!” “嘻嘻……”江月影见自家相公如此,不由得笑出了声,可这一笑,却叫骆卿涯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气恼。他抬手指着江月影,瞪着眼睛,你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言语,最后只好以拳捶膝别过头去不再理她。可他这般模样,却让江月影笑的更欢了,待笑够了方才笑眯眯的将骆卿涯的脑袋掰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道:“相公,此番可真是你想过头了,你尽管放心,皇后娘娘她身体好得很,就算此次真是生了什么病,十有八九也是好事。” “生病还是好事!”骆卿涯又瞪圆了眼睛,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怒气和无奈,江月影见他如此更加笑弯了腰。 “哎!”江月影摆了摆手,然后又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才接着道,“相公啊,亏得你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难道你没发现,皇后娘娘的身子进来圆润了不少?”说着她还在自己的肚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谁成想,骆卿涯听罢后更加气恼了,那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胸前的长须也好像扎了起来。 “我是臣子!亦是男子,怎能日日盯着皇后娘娘的凤体!你真是没羞没臊!” “没羞没臊又如何,你还不是娶了我,况且我也是凭着这个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若是我猜的没错,兴许太子殿下他的小心愿不久就能实现了。” “太子殿下?你的意思是?”骆卿涯忽然愣住了,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啊,如此想来,这分明是皇后娘娘思虑周祥的安排呀!” “皇后娘娘的安排的确是好,可说句心里话,难道你就不希望妘姑娘可以一直这般世世代代的辅佐吾皇?” “怎不会不想?可凡事过犹不及,就如郧国一般,虽有圣女世代守护,却还是难免有阴沟翻船的时候,所以细细想来,如今的安排未必不好,至少如今的朝局稳定,百姓生活也逐步走向富足安康,至于锦上添花,有固然好,无也无需强求。” “说的也是。”江月影赞同的点点头,“一切皆有缘法,咱们且行且看吧。” 马车缓缓的穿行在人影穿梭的热闹街市上,夫妻二人的谈话也似乎与这喧闹的街市无甚关系,可在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街角处,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的隐藏了起来。 夜幕降临,一切的喧嚣归为平静,妘兮瑶陪着一身疲累的叶清涵先行回到了寝殿,独留水茗轩一人在御书房处理最后的文书。 “姐姐的身子愈发的沉重了,可有考虑过何时告诉他?” 叶清涵缓缓坐下,懒懒的倚在了茶几上,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几个姑娘们却七嘴八舌的插嘴问了起来。 “身子愈发沉重?难道是叶姐姐真的得了什么难言的病痛?”莫芊菱道出了心中的担忧,结果连带着几个小丫头也一个个问了起来。叶清涵哭笑不得,等她们叽叽喳喳地问完后方才笑着开口道:“放心,我这病是喜非忧。” 玉玲有些不解:“我还第一次听说生病还有喜事的。” “是啊娘娘,你这喜从何来呢?”滢慧此言一出,莫紫芸倒是渐渐回过味来了,只见她背着手,上下下的打量着叶清涵,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清涵的腹部,随即嘴里轻声念叨着: “小腹微微凸起,身子沉困倦怠,生病遇喜,难道叶姐姐这是……有身孕了?” 莫紫芸的回答让叶清涵和妘兮瑶着实意外了一把,二人相视而笑,而后众人便见叶清涵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几个姑娘初时愣神了片刻,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相互窃窃私语了几句,等回过味来,三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布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玉玲甚至兴奋的端着手里的汤碗跳了一下。 “你慢点儿!”滢慧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将玉玲手中的汤碗接了过来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 “娘娘真的有身孕了!幽璇,你快掐我一下,看看疼不疼!”说着她还真的将脸凑到了幽璇跟前,幽璇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竟真的抬起手掐了她一把。感受到了疼痛,玉玲这下算是彻底相信了,虽然疼的映出了泪花,但那满脸的欢喜却是难以抑制的。滢慧虽是表面稳重,但心中也早已乐开了花,可欣喜之余却也有些失落与叶清涵并未早些告知她们,于是待布好碗筷她便立刻走到叶清涵面前半跪在地上担忧道: “娘娘,既然早已遇喜为何不早说,这样我们也好准备些适合孕妇的吃食和一应用具啊。” “就是怕你们这样,所以才不想说的。”妘兮瑶笑着打断了她们,“行了,现在知道也不晚,明儿个开始准备就是了。” “明天?”玉玲摇摇头,“不不不!我们现在就准备!”言罢,她也不问过叶清涵便拉着幽璇和滢慧跑了出去,剩下的姐妹三人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姐姐一直隐忍不说,可是因为心中有所顾虑?”莫紫芸笑罢便立刻直言不讳的道出心中所想,叶清涵注视着莫紫芸微微愣了一下,略动了一下身子这才笑道: “确有顾虑,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何。” “叶姐姐是担心欧阳思睿会借此再动什么手脚吧。”莫紫芸倒也不避讳什么,既然叶清涵不说,那就她来说。 “看来这几年你学到了不少。”妘兮瑶此言虽听上去像是轻笑之言,但莫紫芸却明白她言语间隐隐流露出的心疼。 “谈不上很多,但对于他阴毒的心思,我的确领教了不少。”说着她放在膝前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叶清涵见状,赶忙抚上了她的手温言道:“别紧张,一切都过去了。” “我明白。”莫紫芸深吸一口气,勉强的笑了笑,“叶姐姐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好在如今有妘姑娘,想来他也不敢轻易造次。” “即便如此,今后仍需谨慎,你年长些,所以那几个丫头看不到的你多留心便是,总归多一双眼睛,多一重安心。”妘兮瑶并未自信的保证什么,却也让莫紫芸心中安定了不少,因为在她看来,置身事外,倒不如参与其中,这样她也能多少心有寄托,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放心,我会小心留意的,可若是妘姑娘不在,我又该如何将消息传递给你?” “这个给你。”妘兮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对铃铛,样式很是别致。镂空的花纹在外,仔细看去,里面似乎更像是完好无损的圆球,若不是那叮叮当当的声响,便会以为那是个实心的球体。 “这是?”莫紫芸看了看手中的铃铛,又看向妘兮瑶,只见妘兮瑶扬手晃了晃手中的铃铛,然后莫紫芸手中的那枚也跟着响了起来。当下莫紫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是北漠苗疆部的子母蛊虫,妘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言罢,莫紫芸便利索的将铃铛系在了腰间,动作刚完成,便见玉玲三人笑嘻嘻的簇拥着水茗轩进了寝殿大门,然后便听见玉玲兴奋的冲着水茗轩道: “皇上快坐下,我们家娘娘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水茗轩一头雾水的坐在了叶清涵身侧,扭头看了看叶清涵,却见她懒懒的坐起身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就知道玉玲这张嘴什么也存不住,不过她既然在你面前提了,便告诉你罢了。” “你说,我听着。” “还是,先吃饭吧。”叶清涵不知怎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水茗轩见她如此,倒也不急,反而耐心的陪着叶清涵吃完了饭。可是直到三个小姑娘收拾完东西回来也没听到或看到什么本该有的喜庆氛围,于是玉玲靠近正在擦拭桌案的莫紫芸,轻声问: “冰凝姐姐,娘娘还没有说吗?” 莫紫芸并未停下手里擦桌子的动作,只是笑着轻声道:“娘娘自有打算,咱们做好分内事就好。” “可这么重要的事儿……” 莫紫芸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好笑道:“要不,你来说?” “我倒是想说来着,可我怕……”玉玲撅了撅嘴,“还是算了。” “这就是了。”莫紫芸满意的点点头,谁知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却看到水茗轩瞪大了双眼,满面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清涵。僵在半空的双手似乎也不知要往何处安放,而一旁的叶清涵则难得一见的红了脸庞,低下了头,但嘴角扬起的那抹笑意却传递出了她内心的喜悦与羞涩。莫紫芸见状,便用胳膊肘碰了碰玉玲侧身笑道:“看来不用你操心了,娘娘已经做好了。” “真说了?”玉玲还有些不相信,但她探头看向内室时便终于肯信了:“太好了!娘娘可算是想通了。”说着她竟红了眼眶,但莫紫芸看得出,那是喜悦的泪花。 幸福氤氲的柔光笼罩着寝殿,然而殿外却是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第135章 笑语添新愁,前路多烦忧(1) “这一季的阴雨天似乎长了些。”妘兮瑶放下手中的茶碗,望着雨雾迷蒙的御花园景,若有所思。坐在对面的太后水灵韵则是定定的看着从未因任何事显现过丝毫忧虑的妘兮瑶问道:“妘姑娘是否也觉得,这雨下的有些蹊跷?” “不。”妘兮瑶略微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收回视线,看向太后水灵韵接着道,“这雨的确是寻常的雨,只是这阴雨的日子却也着实是长了些,所以我心中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难以预料事情要发生。” 闻得此言,太后水灵韵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姑娘是觉得,这阴雨天便是上苍在给我们示警?” 妘兮瑶点点头:“人在做天在看,不容于世的事情,上苍自有它的论断,可惜我却始终无法参透这天地大道。” “世事难料的确让人烦忧,不过,既然有所察觉,便仔细提防就是,这样即便事到临头,也不至于完全的手足无措。” “说的也是。”妘兮瑶略微自嘲一笑,“我真是白活了这须臾千年,这看人看事的心境倒还不及你来的通透。” 太后水灵韵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关心则乱,妘姑娘这般思量过重,反而容易走入误区。” “但愿真的是我庸人自扰吧。”妘兮瑶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隐约间能看到一丝晚霞躲在云后的身影:“或许明日这天就放晴了呢?” 太后水灵韵欣然一笑,举起茶碗同望向天边道:“未尝不可。” “若能能还以朝阳,心中的阴霾也自然能够消散。” “是啊,叶儿这愈发沉重的身子,还是时常见着为好,愿神明护佑。”说着,太后便双手交错,于胸前展现以双翅模样,并微微闭上双眸,诚心诚意的祈祷着。妘兮瑶见她这般,嘴角也不由得绽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叶清涵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但她的精神却是不错的,几个孩子也似乎很喜欢叶清涵这个尚未出世的小娃娃,每天都要来看看,摸一摸,尤其是水漓枫,小嘴巴总是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妹妹、妹妹。 “你整天念叨着妹妹,若是个弟弟该怎么办?” “一定是妹妹!” 水漓枫很坚定的望着水茗馨,却见她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可我怎么总觉得会是个小侄子呢?” “不可能!”水漓枫这下可急了,“母后答应过我要生个妹妹的!所以这一定是个妹妹!” 水茗馨见他如此,竟也没接着和他争论,转而揉了揉怀里的两个小家伙问道:“你们觉得,这里面会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两个小家伙眨眨眼,想了想,一前一后糯糯的道了一声:“妹妹。” 水茗馨这下可端不住了气恼道:“两个坏家伙!还是不是我生的了!” 两个小家伙不明所以,撇了撇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叶清涵见了心疼的不得了,连忙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安慰道:“不哭不哭,茵儿、奕儿最乖了。” 莫玄奕闻言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水,然后还抬头看了看愁眉苦脸的母亲水茗馨,可莫雪茵却不买账,还抬手打了一下水茗馨的胳膊,哽咽道:“娘亲,坏坏!” “你!”水茗馨作势抬手就要打,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亲生的,又和他最爱的相公一个样的倔强,最后只好无力的放下了手,一脸的颓丧。 “好了。”叶清涵无奈一笑:“跟几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孩子?”水茗馨表示怀疑,“皇嫂,他们可机灵着呢!你看他们除了外表,哪点像个孩子了?” “哪儿都像。” 水茗馨:…… “行了,不逗你了,若是你气着了,你肚子里那个小家伙怕是要责备我这个做舅母的了。” “哪儿能呢,他……”水茗馨忽然瞪大了眼睛,“皇嫂,你刚才说什么?” 叶清涵有点纳闷的挑了挑眉:“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水茗馨一脸迷茫的眨眨眼。 一旁看热闹的妘兮瑶暗自叹了口气:“亏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竟连自己怀孕了都未察觉。” “什么!”水茗馨惊得蹦了起来,这下可把叶清涵和妘兮瑶都吓着了。叶清涵连忙扶着腰起身,妘兮瑶却按住了她,自己上前按住了水茗馨。 “说你像个孩子,还真是,你在蹦两下试试,我保证孩子掉不了!”妘兮瑶无奈的抓起她的脉搏,“幸好没事。” “真的?”水茗馨不可思议的看向妘兮瑶,而后木讷的问道:“多久了?” “一个多月。” “真的啊。”水茗馨的脸颊染上了慈母的光晕,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莫雪茵和莫玄奕懵懂的眨了眨眼,而水漓枫却欢喜的两眼直冒光。 久违的阳光终于造访,心中的阴霾也随之驱散,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新生命的降临,然而这个消息在欧阳思睿眼中却成了他出手的良机…… 郧国的上空亦是一片晴空,然而欧阳思睿的脸却被阴郁的神情包裹着,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叫他身旁的侍从于十步之外才敢静静的跟随,但他们也同样也在暗自庆幸,因为只要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进了这圣女殿,便能怒气尽消。 圣殿的大门悄然打开,欧阳思睿仍旧独自一人进入,殿内侍奉的侍女们也识趣的退了出来,在殿门前低着头恭敬的候着。 见着怒气冲冲前来的欧阳思睿,慕容羽尘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能在白日里就来到这里实属罕见。 “此时便来,可是有急事?”慕容羽尘心平气和的问,可欧阳思睿却是一句不吭的将手中的册子摔到了慕容羽尘脚下。慕容羽尘见此,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她捡起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她便立刻明白了欧阳思睿的怒气从何而来。 “此事是我疏忽了,但……” “既是你的疏忽,那么这个孩子就由你来解决!” “稚子无辜,你何必……” “朕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这个孩子留不得!” 欧阳思睿气喘吁吁,对慕容羽尘亦是怒目而视,红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慕容羽尘惊异却又悲伤的看着欧阳思睿。她从未见过欧阳思睿因任何事失控到将心中的愤怒外泄,可那句狠厉的言语却又饱含着他冷静的抉择。 第136章 笑语添新愁,前路多烦忧(2) “我知道了。”慕容羽尘颤声深吸一口气,“孩子的事我会……” “这次,按朕说的做!”欧阳思睿的情绪平稳了不少,他摸着手上的黑曜石戒指,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计划尽数道来。虽然只是计划,却已然让慕容羽尘惊得胆寒,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那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仿佛让她看到了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可她却又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慕容羽尘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应下他的要求了,等她回过心神时,欧阳思睿早已离去多时。圣殿中,有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可慕容羽尘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是,即便万劫不复,她也必须走下去。 慕容羽尘按照欧阳思睿的计划来到了凌阳城莫府的后院,将一切与“莫紫芸”交代完后,她便闪身去了皇宫大内。此刻,妘兮瑶正陪着叶清涵闲适的散步。在看周围一切,慕容羽尘便悄然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人形纸张,而后化作一道紫光朝着叶清涵的方向飞去。妘兮瑶如她所料的追了出去,接着,一身紫衣的她便闪身来到了叶清涵面前。 叶清涵下意识的捂着肚子退了两步,慕容羽尘见状身体微微一震,紧接着便笑道:“多年未见,菱儿与我竟这般生疏了?” “我与圣女并不相熟。” 叶清涵的疏离让慕容羽尘心中划过一丝愧疚,所以接下来的话倒也算是发自肺腑。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你去原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叶清涵冷笑,“但不知,圣女大人此次身不由己的前来所为何事?” “我……” “不方便说是吗?”叶清涵不等慕容羽尘回答,便轻笑道,“也是,圣女行事向来滴水不漏,从未让你的皇帝陛下失望过,可清涵与靖国上下也不是无能之辈,若想较量,我等奉陪就是。” “我知道你不怕,但此番……”慕容羽尘话语未尽,便戛然而止,“算了,说了也无济于事,只愿你珍重自己,切莫再劳神伤心。” 言罢,慕容羽尘便已闪身离去,与此同时叶清涵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皇后娘娘,无恙否?” 叶清涵转身微微一笑:“左相放心,无事。” “娘娘认得方才那人?” “郧国的圣女,自然认得。” 骆卿涯点点头并好心提醒道:“那皇后娘娘今后便要多加小心了,切莫再独自一人。” 叶清涵颔首一笑:“多谢丞相提醒,清涵记下了。” “也劳烦妘姑娘能够常伴皇后娘娘身侧。”骆卿涯冲着不知何时已然立于叶清涵身后的妘兮瑶深深鞠了一躬,妘兮瑶闻言点头:“放心。” “如此,臣便告退了,娘娘保重。” 见骆卿涯转身,妘兮瑶便立即上前扶着叶清涵坐在了长廊的靠椅上,待他走远方才开口道: “她此番刻意将我引走可是生了什么歪心思?” “心思如何我暂且不知,无非是叫我珍重自己,想来他们此次动静不会小。” 然而等了片刻,却未等到妘兮瑶的回答,回头看去,却见她双手抱臂倚着柱子、蹙着眉。 “在想什么?” 妘兮瑶收回思绪长呼一口气:“不知怎的,她此番忽然出现让我心中没来由的慌乱,也有种事情完全超出掌控的感觉。” 叶清涵闻言也不由的警惕起来,忙问:“从前可有遇到过?” “从未。” “那便想想,他们有可能做什么,这样总好过盲目的担忧。” 妘兮瑶点点头,开始一步步的分析排除:“按着他们的习惯,无非是在朝堂或是民间做文章,可恐怕也有例外。” “不在于大局,那便是针对某个人。” “就像当年他们对水燕翛……”妘兮瑶的面上染上了一丝愁绪:“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束手无策。” “你担心,他们会对我出手?” 妘兮瑶看着叶清涵,虽未回答,但她心中的忧虑却满满的写在了脸上,可叶清涵却笑了。 “若真是针对我那倒好办,怕只怕,他们会伤及无辜。” “我最怕的便是姐姐如此想。且不说他们究竟意欲何为,但姐姐细想他们近年的所作所为,你若不在,他们又会如何,你所在乎的人他们可会轻易放过?” “说的是啊。”叶清涵自嘲一笑,“我对他们而言无非是一颗绊脚石,扳开了,便是少了一个障碍。” “所以,姐姐更要珍重自己才是,我也会拼尽全力护着姐姐,即便无法改变结果,也要让自己留留遗憾。” 叶清涵闻言欣慰的笑着点点头:“既然已经想到了他们会出手的可能,那便收拾好心情,从容应对即可,一味地杞人忧天,反而会让你乱了分寸。” 妘兮瑶望着叶清涵愣住了,随后恍然大悟,不由得轻声笑了:“姐姐这是在开导我。” “算是吧。”叶清涵轻抚着自己只有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嘴角挂着平静的笑意,仿佛刚才的担忧只是一阵无痕的清风,妘兮瑶的心也随着叶清涵这一抹淡然而平静了下来。 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姐妹二人一起回头看去,竟是带着满面忧虑且行色匆匆的水茗轩,以及同来的骆卿涯夫妇。 “清涵!”水茗轩不等叶清涵起身便已来到眼前,他半蹲在叶清涵膝前,颤抖着双手轻轻抓着叶清涵的双臂,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半天。 “何事?竟让你如此慌张。”说着叶清涵还掏出衣袖中的手帕替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左相方才告诉我慕容羽尘来过,我担心……”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说着她还笑着将水茗轩拉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水茗轩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可他的心还未放回肚子里,却听身后的左相开口道:“即便眼下无事,皇上和娘娘今后也要万分小心。” 帝后二人闻言齐齐转身看向已然并肩站在眼前的左相夫妇。 “相公所言有理,毕竟她前几次出现之后,都伴随着一些难以预料的事发生。” “不仅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臣等也会同列为臣工一起守护好皇上和娘娘,以及靖国的江山社稷。” 叶清涵闻言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诚意:“二位丞相所言甚是,只要咱们万众一心,欧阳思睿便不会得逞。” “如此,臣等便告退下去着手准备了。” 待夫妻宰相走远了,妘兮瑶这才笑出了声:“看不出,这夫妻二人的警惕之心竟一点也不逊色。” “但更可贵的是,他们有一颗大公无私的心。”水茗轩的话引得叶清涵和妘兮瑶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虽是相处时日不长,却能看得出,他们夫妻二人也是真心为姐姐着想的。” “那既然有这么多人为我着想了,我是否可以稍稍偷懒一下了?”叶清涵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听上去还有些孩子气。水茗轩闻言轻轻握住了叶清涵的手温柔一笑道:“自然可以。”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叶清涵却也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管,除却早朝外,她总会陪在水茗轩身侧,偶尔在他犯难时也能出个主意。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莫炎熙的宅子里却总泛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氛。不知是否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水茗馨看着莫紫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她便对这个几乎低调的让人忽略的小姑子上了些心。 这一日,水漓枫忙里偷闲的来到水茗馨这里,可是本想放松的他,却被自己姑姑拉着去监视人了。 “这不是……”水漓枫趴在假山石后轻声嘟哝了一句,水茗馨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水漓枫乖乖的点点头,同水茗馨一同听起了墙角。 第137章 笑语添新愁,前路多烦忧(3) 在他们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莫紫芸正在面对着一块石头说话,具体聊什么,他们也听不到。就在他们想转身离开时,却见莫紫芸忽然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石头的后面便闪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只是那人用黑斗篷遮住了周身及脸面,他们无法辨认,但却能隐约看到露出的紫色的衣角。水漓枫惊得差点叫出声,幸好水茗馨捂着他的嘴闪到了石头后面,但他们不知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那个黑色身影以及莫紫芸都齐齐转过头,看向他们藏身的石头方向,待他们再探身看去时,那两人便已然没了影子。 “姑姑……” “嘘!回去说!” 水茗馨拉着水漓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门口看了半天这才放心的关上了门让水漓枫说话。 “姑姑,我们要不要告诉师傅?” “先不说,且不说那是他的亲妹妹,就凭我们现在无凭无据的指控他也未必会相信。” “既然不能告诉师父,那我们去告诉母后怎么样?” “不妥,你母后怀着孕,不宜多思多虑。” “告诉幕后不妥,难不成告诉父皇和皇祖母?” “都不好。” “那我们究竟该告诉谁啊?”水漓枫有些郁闷的撅起了嘴。 “告诉你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她会管吗?”水漓枫不疑有他。 “会!”水茗馨肯定道,“事关你母后,她便不会坐视不管。” “那什么时候去合适?” “现在!” 水茗馨马不停蹄的拉着水漓枫找到了妘兮瑶,并将她从御书房拉到了一旁的偏殿。 “友快说,姐姐那边我不能离开太久。” 水茗馨点点头,便同水漓枫将在家所见之事告诉了妘兮瑶,可妘兮瑶听罢却没有任何反应。 “神仙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早已知晓的事,我又为何要奇怪。” “妘姑娘知道此事!”水茗馨有些震惊,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可震惊了,论警惕能力,妘兮瑶觉得比她强百倍,但出于关心,她还是顺带又问了一句,“可有应对之策?” “这个你就无需操心了,安心养着你的胎便是。” “哦。” 水茗馨拉着水漓枫兴致勃勃转身准备离开,可他们刚将迈出一步,妘兮瑶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并叫住了他们:“等等!” 姑侄二人利索的转过身,水漓枫立刻神采奕奕起来:“神仙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和姑姑来做?” 妘兮瑶被水漓枫的机灵逗乐了,只见她俯身捏了捏他的鼻头笑道:“是啊。” 水漓枫瞬间咧开了嘴,傻笑起来,然后就见一道鲜红的颜色从他的小鼻孔里流了出来。水茗馨见状赶忙拿出手帕捂住了他的鼻子,并且鄙视的道了一句:“真没出息!” 妘兮瑶见状,只好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道:“行了,我有话直说,你们定要记着我的嘱咐。”见姑侄二人点头,妘兮瑶才接着道:“第一,这件事先不要和姐姐提起;第二水茗馨可以继续留意莫紫芸的一举一动,但一定要小心;第三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不要管。” 水茗馨闻言有些不解:“这前两点我倒是能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第三点……你让我对她的所有动作都视而不见,那还要我监视她们作甚?” “为了让你心里踏实。” 水茗馨:…… 水漓枫:…… 姑侄二人呆滞的表情让妘兮瑶意识到自己交代的似乎有点矛盾,于是又添了一句:“倘若真有异动一定要先找我。” “唉……”水茗馨这才放松下来,“妘姑娘,您倒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这样大喘气的,闹得我们也很难受的。” “习惯就好。” 水茗馨和水漓枫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了摇头,然后又冲着妘兮瑶点点头。待姑侄二人走后,妘兮瑶便折回了御书房,此时,书房内只余帝后二人,妘兮瑶见状便轻轻挑了一下眉问道:“你们在等我?” 叶清涵微微动了动身子笑道:“你被馨儿忽然拉了出去,我们不该问一问吗?” 妘兮瑶见状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栖身坐在了旁边的桌案旁道:“姐姐,你那句要偷懒的话,我看实施起来着实不易啊。” “我是在偷懒,可是我却控制不住这好奇心啊。” “强词夺理。”水茗轩宠溺的刮了一下叶清涵的鼻子,妘兮瑶竟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得对。” “所以,还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妘兮瑶和水茗轩对视一眼,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为了叶清涵能够安心,妘兮瑶还是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叶清涵听罢点点头:“你做得对,这样至少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水茗轩不疑有他,“难道,你们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叶清涵摇摇头:“暂时不知,但有一点却能够确定,她定然是故意让馨儿看到的。” 水茗轩略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故意为之,必然会有大动作,接下来怕是又要有一场硬仗了。” “你怕了?” 面对妘兮瑶的发问,水茗轩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摇摇头:“与他较量多年,虽是胜败参半,却也无甚可怕的,何况眼下又有妘姑娘倾力相助,轩何惧之有?” “这就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果然没看错,所以接下来很多事情……” 叶清涵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商量着对策,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意,细细想来,她似乎已经有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谁知她刚将放松神情,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忽然间动了一下,叶清涵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然后大口的喘起了气,脸色瞬间煞白。身侧的水茗轩紧张的抱起叶清涵往内殿的床榻走去,并慌忙冲着外面喊着:传太医! 待叶清涵缓过气,太医恰好到来,待把完脉后,水茗轩这才问道:“如何?” 太医躬身施礼道:“皇上放心,娘娘方才只是忽然间胎动,一时间未能适应,待臣开一副安胎药服下便可缓解。”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水茗轩长长出了口气,并小心翼翼的揽着叶清涵,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叶清涵则虚弱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太医默默的退下,水茗轩则心疼的揽着叶清涵:“接下来好好休息,余下的事交给我就好,若是不放心,我便请母后一起帮忙。” “好。”叶清涵轻轻点点头,似乎是有些累了,叶清涵竟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直至晚饭时,她依旧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妘姑娘,清涵这是……” 妘兮瑶收回术法,平静道:“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睡的沉了些,你也忙了许久,先去吃些东西,否则身子垮了,如何能替她分担压力。” “好。”水茗轩在一旁略微吃了些东西后便又回来守着叶清涵,顺便批着奏章,而叶清涵则在梦中摸索着前进的路。 耳边一直响着一个甜甜的声音,她一直唤着:娘亲。 “你是谁?”叶清涵四下张望,可眼前始终是一片雾蒙蒙的一片。 可那个声音只是不停地呼唤着娘亲,不曾回答她。就在叶清涵百思不解时,又听那个声音道了一句:危险。 “什么危险?” “娘亲,危险……危险……” 叶清涵耳边不停地回旋着这句话,渐渐地,她停下了慌乱的脚步,仔细的听起了这个声音,揣摩着她的意思,然而还不等她完全想清楚,迎面便吹来了一股猛烈的风。迷雾穿过她的身体,吹得她摇摇欲坠。下意识的抬起手挡着面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停了下来,睁开眼、放下双臂看去,迷雾似乎散去了不少,隐约间,她看到前面有人影晃动,举步向前走去想要看清楚些,怎奈雾气弥漫,遮挡了视线。就在她迷惑之时,她的脸上忽然溅上了一滴温热的液体,抬手摸了一下,指尖却是一抹鲜红的血色。 猛地抬头看去,却见两个模糊的人影正纠缠着,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而地上则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躺在血泊之中。就在她惊异于眼前的景象时,她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小腹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衣襟上晕开了一抹刺眼的鲜红。愣神片刻后,叶清涵便腿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她张了张嘴想喊叫,可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紧接着她又感到自己的身上各处的伤口似乎崩裂开来,血浸染了她的周身,可她却只能看着血液从体内流失,束手无策。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渐渐远去,忽然间她又觉得周身忽然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睁开了眼睛。 “清涵!你怎么样!” 叶清涵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那张焦急的面庞。原来只是一场梦,叶清涵长呼一口气,却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孩子……” “孩子没事,放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她侧目看去,落雪正满头大汗的立在床榻前,在看周围,能来的都来了,大家的面上皆是如释重负的模样,唯有水茗轩仍旧焦急不已。 “可是她的手为何会如冰冰冷,她是不是……” “叶儿没事,只是方才梦魇之中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缓一缓就好了。” “多谢。”叶清涵喑哑着嗓子轻声道了谢,随后又冲着水茗轩问道,“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一个昼夜,但你的情况却极其骇人,幸好落雪姑娘及时赶到,否则……我真的很怕你会……” “吓着你了。”叶清涵抬手,水茗轩立刻半跪在床榻前,将脸凑近。叶清涵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并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带着虚浮无力的微笑着道,“我没事,别担心了。” 水茗轩握着她附在脸上的手,连连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滑落。 “皇嫂没事就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话音刚落,水茗馨却忽然两眼一翻倒在了莫炎熙的怀里。 莫炎熙当即冲着落雪喊了一声,落雪连忙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片刻后便笑道:“不必紧张,让她睡一觉就好,若不放心,再灌一碗安胎药就行。” “多谢。” 言必,莫炎熙便横打抱起水茗馨,一旁的太后不放心,便嘱咐道:“先在馨儿从前的寝宫住一晚吧,这样方便照应。” “是。”莫炎熙随着太后的女官离开了椒房殿,而一直缩在一旁的水漓枫则捧着一碗白粥走到了床榻前。 “母后,你好久没吃饭了,御医说让你喝些清粥。” 水漓枫一句话,将众人从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水茗轩也连忙扶起叶清涵,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冲着太后水灵韵道:“母后也劳累一天了,快些用膳吧。” “好。”太后水灵韵笑着点点头,然后便招呼着落雪和妘兮瑶一同用膳。 “枫儿怎么不去?” 水漓枫乖巧的笑了笑:“枫儿和父皇一起陪着母后吃,等母后吃完了枫儿再吃。” 说着,他还将手里的粥又向前举了举。水茗轩笑着拿起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着叶清涵吃起了粥。 饭后屋子里的人这才围在叶清涵的床榻前叙起了话,“冰凝”本想带着几个小姑娘先行离开,岂料,妘兮瑶却叫住了她。 第138章 重重迷雾局,祸乱亦初始(1) “她是谁?”落雪蹙着眉看着“冰凝”,单刀直入的问道。 “连你也看不出来吗?”妘兮瑶反问。 “有些熟悉,但她身上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包裹着,我看不清,但我可以确定,这副身体不是她本人的。” “雪姑娘果然观察的细致入微,此刻的敏锐丝毫不逊于当年在军中之时。”“冰凝”微笑着看着落雪,而落雪却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我们认识?” “自然。” 落雪略微思考了片刻:军中故人、魂魄与身体不一,难道……落雪忽的睁大了双目盯着“冰凝”看了好半天才道:“你是……莫紫芸?” “冰凝”不置可否,落雪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妘兮瑶,又看了看叶清涵道:“芸儿的事,难道你早就知道?” 叶清涵点点头,落雪又看了看太后水灵韵和水茗轩:“你们也知道?” 水茗轩和太后相视一笑,随即也点点头。落雪看着他们母子二人,随后了然的点点头,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没想到这几年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幸而你们找到了她,这样的结果,也勉强算得上圆满。” “她身上的禁制,你可有办法破解?”妘兮瑶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一句,可结果却让她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了希望的火花。 “我可以先试试,成与不成,端看她的造化了。” 落雪依言施法,可惜几次尝试下来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落雪深吸一口气收手,妘兮瑶上前递给她一方手帕。踩了踩额头上的汗,落雪才无可奈何道:“我无能为力,看来只有求助大长老了。” 妘兮瑶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那个臭脾气,你觉得能请动?” “妘姑娘去,指不定能行。”落雪本想和妘兮瑶杠上两句,可妘兮瑶却不想接招。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办法?” “有啊,让叶儿把灵血之玉借她带着,然后我再施法,可你觉得,依照叶儿现在的情况离得了灵血之玉吗?” “说的也是。”妘兮瑶转身看向“冰凝”,“此事恐怕暂且搁置一下,不过你放心,等处理完即将发生的那些事后,我便带你去找他。” “无妨,我眼下倒也还好,只要不破她所设的禁制便与常人无恙,只是那人……终究是个祸患,我担心……” “放心,她的一举一动我会时刻留意,而你也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和她有正面冲突。” “好。”“冰凝”爽快的应下,“那我就先出去了,离开久了,又要被那几个小丫头们盘问了。”见叶清涵点头,“冰凝”便行礼离去。 落雪望着冰凝离去的方向赞叹道:“不愧是叶儿的亲妹妹,这洞察力简直如出一辙,幸而她本性善良,不然,也够咱们喝一壶了。”回过头来,却见大家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于是她只好尴尬一笑,“我只是随口感慨一下,你们莫要介怀。” 叶清涵闻言抿嘴一笑:“放心,我们都习惯了,不会介意。” “不介意就好,那眼下能否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从今晨匆忙赶来到现在,我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这是自然,孤这就吩咐下去替姑娘安排。”可太后水灵韵话音未落,妘兮瑶却开口了。 “不必这么麻烦,我那儿地方宽敞,住一个落雪还是绰绰有余。” “这……”太后水灵韵有些为难的看向落雪,谁知落雪竟利索的答应了。 “也好,许久未见,刚好和妘姑娘叙叙旧。” “既然如此,便有劳妘姑娘了。” 妘兮瑶引着落雪来到自己的住处,刚关上门,落雪就笑着道:“多谢你了,不然一天到晚被一群人围着会浑身不自在的。” “嗯,你也挺聪明的。” “啊?”落雪一愣,随即笑道,“这么记仇啊,叶儿都没说什么呢。” “姐姐不说,那是她大度。” 落雪撇撇嘴,然后便径直倒在了宽大的床榻上,妘兮瑶走上前,见她满面疲惫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下来:“不过今日还是要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落雪闭着眼睛摆摆手,“这是我许诺的事,也是我欠她的。” 妘兮瑶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去打扰你们,可现下的情形,只怕又要麻烦你在这凡尘俗世中泥足深陷一阵子了。” “一阵子也还好,只要不是一辈子就成。” “一辈子?”妘兮瑶笑着仰面躺下,“你的一辈子,他们熬得起吗?” “说的也是,大不了就是陪着他们熬过这辈子。” “你倒是想的开。” “不然呢?像叶儿一样整天愁眉不展?如你一般瞻前顾后?” “说的也是。”妘兮瑶将手枕在脑后,“我和姐姐心中都有太多的牵绊,难得逍遥。” “所以现在想想,当年大长老选择避世而居是多么的明智。” “后悔来这里了?” “来都来了,没什么可后悔的,归根结底,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就好,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也就不至于让你太吃惊。”言罢,妘兮瑶便坐了起来,起身向一旁的软塌走去。落雪也随之睁开眼坐了起来。 “床这么大,你还要睡软塌?” “我不习惯。”说着妘兮瑶便仰面躺在了软榻上。落雪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也倒头睡了。 翌日,妘兮瑶便拉着落雪又去看了看叶清涵,经一晚的修整,叶清涵已然恢复常态,昏迷的水茗馨也活蹦乱跳了起来,一切似乎又安静了下来,只是这须臾几日的清闲却随着慕容羽尘的现身再次被打破。 “每次都费力将我身边的人支开,却都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不知圣女和郧皇究竟意欲何为?” “菱儿一向心思缜密,想来猜出其中关节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何意。” “是没什么意思,对你这种心思难测之人也的确无需费心琢磨。” 慕容羽尘有些惊异的看向叶清涵身后的落雪:“是你?” “呀,圣女大人竟然对我的出现如此意外,我以为您早已知晓了。” 慕容羽尘从容一笑:“凤族蛰居千年,自然不是我这等肉体凡胎能轻易看破的。” “圣女可真是过谦了,能叫我凤族蛰居不出之人,又怎么可与一般的俗世之人同日而语。” “未曾想,落雪姑娘的口才竟也不输菱儿,只是你们就真的确定,我此番是为了菱儿而来?” 叶清涵闻言心下一空,神情也有些激动,落雪急忙拉住了她,挡在她身前厉声问道: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为何总对叶儿这般苦苦相逼?” 慕容羽尘闻言却是诡异一笑:“究竟为何,你很快便会知道了。”言罢身形一闪便已没了踪迹。 “卑鄙!”叶清涵握着拳头,直直的敲在了柱子上,落雪忙劝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孩子为重。” “可是我担心……” “雪姑娘!” 二人回头,却见“冰凝”神色紧张的跑了过来,只见她大口喘着气急道:“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叶清涵上前抓起“冰凝”的手腕惊恐问道。 “皇上……遇刺中毒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只好来找雪姑娘了。” “中毒!”叶清涵心生恐惧,她似乎明白了慕容羽尘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于是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推开面前的两人急匆匆的向御书房跑去。落雪见状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 第139章 重重迷雾局,祸乱亦初始(2) 飞奔到御书房,叶清涵几乎是扑到了床榻前,只见水茗轩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嘴唇黑紫,面色惨白。慌乱中,她双手哆嗦着要去找他的脉搏,却无论如何都探不出什么。 “我来吧。”落雪拉住叶清涵的手,“冷静,慌不择路,你现在的情况什么都看不出来。” 叶清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并向旁边动了动,为落雪让出了位置。落雪冷静的把起了脉,约莫两三个呼吸之后,落雪便给出了结论。 “毒性罕见,但可解。”探身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叶清涵,落雪叹了口气,“一定要稳住,为了他,也为了孩子。” “好。” 落雪迅速地开了药方,事情至此算是平息过去,可叶清涵心中的恐惧却与日俱增,加之慕容羽尘之后一段时间频频的出现,以及朝中担任要职的大臣们接连遇刺的境况,叶清涵便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或许他们此番的目标是我身边的人,他们想以此来达成最终的目的,他们想……” “清涵!”水茗轩心疼的抓着她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事与你无关!” “可是,她每见我一次,都会有人倒下,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束手无策。”叶清涵眸中含泪,浑身直哆嗦,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恐惧和不安充斥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水茗轩,哽咽道,“我怕!我怕你再倒在我面前,我真的害怕!”说到此处,叶清涵已然声泪俱下,而水茗轩只能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温言安慰。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 自二人成婚以来,这是叶清涵为数不多的几次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吐露心声。从前,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坚强内敛到让人心疼的女子,可如今他才完全了解,原来她的心中竟有这么多的悲伤和恐惧。她,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坚强。 一旁的众人看在眼里,皆是满心的叹息,可又无可奈何。落雪蹙着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吧,在这么下去她怕是要疯了。” “疯?”妘兮瑶忽然眼前一亮并抬眼看向落雪,“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逼疯叶儿?这么做,对他们有何益处?” “人的精神在最脆弱的时候,你说会怎样?” 落雪略微想了想,忽的她转身看向叶清涵,惊恐道:“难道他们是想……” “恐怕远不止于此。”妘兮瑶蹙眉,随后便大步上前走到床榻前将叶清涵从水茗轩怀里拉出来,盯着她冷静道,“姐姐冷静!切不可乱了心神!” 叶清涵一哆嗦,缓缓抬头看向妘兮瑶,可目光却有些涣散,水茗轩见此,便挡在叶清涵面前道:“妘姑娘,清涵此刻情绪不稳,希望你……” 妘兮瑶不耐烦地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自己单膝点地蹲在了叶清涵面前拉住了她的双臂接着道:“姐姐若乱了心神,便真的如了他们的意,那时候才真是回天乏术!” “你说什么?”叶清涵抬眼看向妘兮瑶,颤声问。 “姐姐想一想芸儿,还有那几次梦魇,若你继续这样,结果又会如何!” 叶清涵忽然停止了颤抖,她静静地看着妘兮瑶,眼神也渐渐聚集回来,好半晌才轻声开口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慌,我要冷静,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 “清涵,你……” “叶儿没事了,放心吧。”落雪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此刻将将把叶清涵的手放下,“但眼下最好陪她起来走一走,睡下,反而不好。” “好。”水茗轩起身上前,妘兮瑶和落雪便识趣的让了地儿,水茗馨想跟着一起,却被落雪抬手拦下。 “眼下安静最重要,人多,反而误事。” “可是皇嫂……” “与其在这里担心,倒不如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让姐姐少一分忧心。” 莫炎熙拍了拍水茗馨的肩膀道:“妘姑娘说得有理,此刻我们断不可自乱阵脚。” “可他们出手皆无规律可循,我们要如何应对?” “向皇后娘娘一样从容面对,这对我们而言便是最好的反击之法。” “既然清楚,便立刻去做,别忘了你们的太后娘娘还在不辞辛劳的为你们分忧。” 妘兮瑶的话提醒了夫妻二人,他们连忙举步离开,打起精神从容应对即将来临的未知之事。 “真没想到,这最令人防不胜防的,竟不是硝烟弥漫的战争,人心之间的角逐才最可怕。” 落雪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也带着些许的疲惫。 “这仅是冰山一角,未来,你还会见识更多。” “那我能选择回去吗?” “现在不行。”妘兮瑶转身看着苦着一张脸的落雪,“至少眼下有很多疑难杂症需要你来应付,旁人,我不放心。” “这话还算中听。”落雪忽然笑了,妘兮瑶却瞪了她一眼,转身出了门。落雪偷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走到门口时无意间瞥见了“冰凝”,于是便驻足将她唤到身边,然后拉着她去了妘兮瑶的寝殿。 “雪姑娘,你这是……” “有些事需要单独嘱咐你。” “冰凝”见落雪一脸严肃,便知此事必然不小,于是她也慎重了起来:“雪姑娘请讲。”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我隐隐的感觉到,水茗馨进来怕是会有一劫难。” “那我能做什么?” “看好她,还有那个人,只要她们一起进宫,便立刻告诉我。” “好,我一定万分留心。” “冰凝”的干脆让落雪有些意外:“这么相信我,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难道雪姑娘会害我?” “自然不会。” “这就是了,既然雪姑娘一片赤诚,我又何必妄自揣测。” 落雪上下打量着“冰凝”,不由自主的道了一句:“你似乎稳重了许多,这副做派,倒有些像……” “像叶姐姐对吗?” “你……知道!”落雪惊得瞪大了眼睛。 “冰凝”笑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 “是因为叶儿的梦魇?” “梦魇只是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 “这么说,你从军营那次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当时并未在意,我真正开始怀疑还是因为那次妘姑娘告知部分真相那次。” “部分真相?”落雪有些好奇,“也即是说,你从那时就知道,妘姑娘并未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哥?” “可以这么说。” “哎,可惜你有口难言,否则以你的性子,定然会将一切向你哥和盘托出。” “是啊,有苦难言,这般滋味真是难受。” 落雪听得出来,“冰凝”这一声感慨既是说自己,也是在说那个一直隐忍不发的人。 三日后,“莫紫芸”果如落雪所言,陪着水茗馨进了宫,而与此同时,陪着叶清涵散心的妘兮瑶则在一个凉亭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澜清!”叶清涵声音很轻,语气中又是欣喜,又是震惊,“他怎会在此?” 还不等妘兮瑶回话,凉亭中的人却已转了半个身子,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她们的所在,只见他冲着二人一笑,便举步走下了凉亭。 “有些奇怪,还是不理为妙。”妘兮瑶警惕的拉着想要举步追上去的叶清涵,但叶清涵却坚持道:“跟上去看看。” 妘兮瑶无奈只得跟着一起追了上去。行至御花园附近,前方的身影竟凭空消散在眼前,妘兮瑶蹙眉,警惕的看着四周并将叶清涵护在身后:“是幻象!姐姐小心!” 第140章 重重迷雾局,祸乱亦初始(3) 叶清涵将手搭在妘兮瑶的手臂上问道:“周围可有异常?” “似乎没有。” “那就进御花园看看。” 妘兮瑶点头,便随着叶清涵一起走进御花园,没走多远,便看到“莫紫芸”正抱着倒在血泊里的水茗馨大声呼喊着:“嫂子。” 二人慌忙赶至近前,刚刚俯下身,便见水茗馨虚弱的张开眼,轻声呢喃着:“皇嫂……小心……孩子……芸……”话未讲完,她便陷入了昏迷。 叶清涵狠狠的瞪了“莫紫芸”一眼,便拿起水茗馨的手腕把脉,可惜她虽知晓水茗馨是中了毒,却因为深思慌乱一时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于是,她只好看向妘兮瑶急道:“快去找落雪!”说着,她竟毫不犹豫的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灵血之玉戴在了水茗馨手上,妘兮瑶一惊,想要阻止,就在此时,身后竟响起了落雪的声音。 “你不要命了!快把灵血之玉带回去!”说着也等叶清涵反应,她便上前将手链摘下,重新为叶清涵带了回去,然后冲着妘兮瑶道:“扶她起来坐下!” 妘兮瑶依言照做,而落雪则顺手从随身背的布兜中拿出了一瓶药给水茗馨灌了下去,而这过程中,没有一人理会“莫紫芸”。不多时,“冰凝”便带着滢慧等几个小丫头赶来了,落雪立刻招呼她们将水茗馨抬回寝殿,这边莫炎熙、水茗轩以及太后水灵韵也闻讯赶来。 落雪径直走向莫炎熙叹息一声道:“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孩子却没保住。” 莫炎熙道了声多谢,便迅速扑到了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水茗馨,好半晌才颤声唤了句:“馨儿。” 而一旁坐在软塌上的叶清涵却死死的盯着“莫紫芸”,一言不发,在场之人见此状况,几乎都了然于胸,可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谁知,“莫紫芸”却率先开了口,语气中还带着压抑的恐惧感:“皇……皇后娘娘,你为……为何这样看着我?” 叶清涵冷笑,声音听起来很是瘆人:“你说呢?”可只有妘兮瑶看得到,叶清涵的手紧紧的抓着软塌的垫子,一直在微微的哆嗦。 “我……不知道。”“莫紫芸”“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那你说说,你究竟知道什么?哪些话又是你可以说的!”叶清涵的最后一句话忽然间提高了声音,在场的众人惊得齐齐回头看向她们,只见“莫紫芸”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着,情急之下竟连称呼也变了。 “叶姐姐……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叶清涵气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妘兮瑶一下子摁住了:“姐姐冷静!” 叶清涵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而这时,她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她。缓了片刻心神,她抬手指着床榻上的水茗馨才平静道:“馨儿,是怎么中毒的?” “馨……馨儿她……”“莫紫芸”紧张的说不出话,莫炎熙见状便起身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芸儿莫怕,皇后娘娘只是想知道真相,你当时在场,实话实说就行。” “莫紫芸”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并点点头颤声道:“当时我陪着嫂子在御花园散心,途中,嫂子身上的一个香囊不知为何掉了,谁知我只是回神身捡东西的功夫,竟刮了一阵奇怪的风,接着我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嫂子面前闪过。我想追去看看,可嫂子却拉住了我不让我轻举妄动。本想问缘由,谁知皇嫂刚张了张嘴便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然后我就看见有血从嫂子的衣裙上渗了出来,接着皇后娘娘和妘姑娘就来了。” “黑影?”叶清涵勾起嘴角冷笑,“你的意思是,馨儿中毒,与你无关?” “真的不是我!”“莫紫芸”委屈的咬了咬唇,“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等嫂子醒来当面问问。” 此言一出,叶清涵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一言不发,水茗轩心下一紧张,便赶忙坐下并抬手揽着她的肩膀温言道:“芸儿愿意与馨儿当面对峙,便说明她心中无鬼,若你还是不放心,待馨儿醒来问问就是。” 叶清涵回头看水茗轩,却又见他回头看了看莫炎熙的方向,好半晌叶清涵才缓过心神,渐渐平静下来,道了一句:“好。”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莫紫芸”则小心翼翼的走到叶清涵面前,半跪下来轻轻拉了拉叶清涵的裙角轻声哽咽道:“叶姐姐,我知道你是担心馨儿的安慰才会这样激动,你还怀着身孕,若因此有任何闪失,芸儿便更要悔恨一生了。” 叶清涵静静看着她,明明知道她在惺惺作态,可自己却又不得不息事宁人。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近来情绪都不大稳定,草木皆兵,方才吓着你了。” “芸儿明白。”“莫紫芸”破涕为笑,大家这才真正放下心,静静的等待着水茗馨的苏醒。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水茗馨才悠悠醒来,可她第一句问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叶清涵。 “皇嫂……皇嫂呢!”她抓着莫炎熙的手急切的问。 莫炎熙赶忙将她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而此时叶清涵也来到了她面前:“我在。” 闻声,水茗馨忙探身看向叶清涵,等她坐下这才拉起她的手关切问道:“皇嫂,你怎么样,孩子有事吗?” “我没事。”叶清涵紧紧握住她的手,并搭着她的脉搏问道,“倒是你,不仅中了剧毒,孩子也……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的错,皇嫂千万别自责,孩子没了,我自然难过,可眼下的局势,却容不得我儿女情长。” 水茗馨的眼中泛着倔强和坚强,叶清涵能感觉到水茗馨心中的忧伤,但她却选择了和自己一样隐忍不发,叶清涵不由得感叹:“其实,你不必如此。” “可我必须学着长大,我不能成为你们的负累。”水茗馨的坚强,让叶清涵动容,她明白,水茗馨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那么长大了的公主殿下,你可否告诉我们,一个时辰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如何中毒的?”落雪忽然的发问,叫水茗馨微微愣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水茗馨方才开口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过程竟与“莫紫芸”所言一般无二。 “原是这样,看来我方才真的错怪芸儿了。” “没事的叶姐姐,事情说开了就好,芸儿只希望你和嫂子都平平安安的。” “莫紫芸”安慰的话音未落,水茗馨却问:“错怪什么?” “当时只有我一人同嫂子在一起,所以便叶姐姐误以为是我……但现下都说开了。” “这就好。”水茗馨长呼一口气,“我原本还想提醒皇嫂和芸儿要小心,结果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来皇嫂是因为这个起了误会吧。” 水茗馨的话让叶清涵愣住了,直到水茗馨暗自捏了捏叶清涵的手她才反应过来,笑道: “确是如此,也怪我,最近太过草木皆兵。” “所以,皇嫂要冷静,大家也要彼此信任,切不可给他们可乘之机。” “好,我答应你。”叶清涵轻轻拍了拍水茗馨的手,“那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在吃点东西,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互诉衷肠了。” 说着叶清涵便起了身,水茗轩就势扶住叶清涵,却见她转身冲着“莫紫芸”嘱咐道:“好好照顾馨儿,你毕竟是女孩子,心思还是比你哥哥细些。” “叶姐姐放心。” 言罢,众人便同叶清涵一起离开了,只是他们并未各自散去,而是去了太后水灵韵的宁安殿。 “母后,您方才为何一言不发?”水茗轩有些不解,若在往常,她势必会对水茗馨关怀备至。 “因为你母后在看一出好戏。” 落雪的话让水茗轩茅塞顿开,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原来母后早已看破真相,亏得朕还纳闷了许久。” “可我却差点中了圈套,幸而兮瑶按住了我,否则哥哥怕是又要误会什么了。” 太后水灵韵闻言却笑呵呵道:“也幸亏你那么一闹,才叫‘莫紫芸’自信的接着演下去,只是此次馨儿……哎。” 落雪看出叶清涵又有些情绪低落,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孩子的事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幸好她稳得住,否则‘莫紫芸’这出戏怕是要白唱了。” “水茗馨虽还算稳得住,但若不是你事先以秘境传音术告诉她,恐怕她此刻还在声泪俱下的和‘莫紫芸’对峙呢。” 水茗轩对妘兮瑶的话很是赞同,笑道:“依着馨儿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可惜此番还是没能避免事情的发生,稚子无辜,没想到,他们竟这样狠毒。”叶清涵终究还是有些内疚,可却又无可奈何。 “姐姐无需自责,此事本就防不胜防,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稳定自己的心神,断不可让他们有机会趁虚而入。” 大家纷纷点头,诚如妘兮瑶所说,眼下也只能守好自己的阵地,静待时机再进行反击。 闲聊了几句,大家便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各自散去,而在凌阳城内的一家客栈中,慕容羽尘却正在遥遥的望着皇宫的墙垣,轻声呢喃:“菱儿,对不起,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我们之间这须臾千年的牵绊也终于可以解开了。 第141章 机智化流言,谁料血色现(1) 水茗馨中毒流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加之先前接二连三类似的事件,朝堂之上以及整个凌阳城都笼罩在恐慌之中,于是便有人猜测,这一系列诡异的事件或许与他们这位皇后娘娘有关。 “无聊至极,空穴来风!”骆卿涯气的在议政殿内将手中的奏章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而后指着在场的官员们怒气冲冲道,“百姓心中尚且还有明辨是非之能,可你们呢,一个个竟起了这样无端的猜忌,真是枉读了这几十年的圣贤书!” 这一吼,将在场的官员们惊得一个个瞪大了双眼,齐齐的呆在了原地。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谨言慎行古板至极的左相,竟也能有事让他如此……失控。 “奏章上你们不是讲的头头是道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嗯咳咳。”江月影连忙出声,骆卿涯看了看妻子,这才暗自压下火气,重新坐了下来。 众人暗自舒了口气,不料,却又听江月影问:“凡事皆有因果,诸位大人连番上奏,想来也是经过了多番思量,只是本相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事竟让大家这样做?” 有人依旧闭口不言,但仍有人选择勇敢直言。只见一位三十岁的御史站了起来:“诚如右相所言,我等这么做的确是事出有因。” “哦?说来听听。”江月影微笑着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等着他的回答。 “最近这一月内,自皇上、公主到诸位王公大臣,都接二连三的遇刺、中毒,而这一切全部都发生在皇后娘娘与那位神秘的郧国圣女的会面之后,如此巧合,难免不让人心生猜测。” “猜测?”江月影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碗,“若按着御史大人的这番言论,本相是否可以认为,一切皆是诸位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的凭空猜疑?” “这……” 御史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不过现场能言者也不在少数,只见一名上谏大夫又站了出来:“右相所言严重了些,我等有此揣测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板上钉钉,之所以上奏天听也只是为了以防不测,更何况连带二位丞相在内,不都碰到了皇后娘娘与那郧国圣女在密谈的一幕吗?” 江月影闻言愣了一下,而骆卿涯则气的拍案而起:“无稽之谈!”这下又把在场众人吓得一哆嗦,江月影便赶忙将骆卿涯拉住,并示意他坐下。骆卿涯只好闭上眼原地打坐,而江月影却笑道:“我与左相的确是遇到了你们所说之事,但我们也同样听到,那郧国圣女每次说的要么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要么就是旁敲侧击的提醒皇后娘娘,她们又要有所行动,只是倒霉之人是谁却从未告知,只是不知,上谏大夫所听道的可是同样的东西?” “这……倒是未曾。” “未曾?难道您只是隐约看到,却从未听到什么?” “是。” “既然只是所见,却未曾耳闻,那便真的只是妄自揣测之言了,这样的话,若真是上达天庭,您觉得皇上和太后会如何处置?” “查疑秉奏,本就是御史台和上谏大夫的分内之事,臣也相信,皇上和太后娘娘自有公断。” 江月影静静的看着这位慷慨陈词的上谏大夫,却也只是嘴角含笑未置一辞。空气静的可怕,在场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好半天,江月影才开口道:“既然您希望此事能够上达天庭,本相也不好再阻拦,这样,莫大人,劳烦你秉奏皇上和太后娘娘移驾御书房,我等在书房外等候召见。” 莫炎熙被点到名字有些迟疑,但也立刻应了声:“我这就去,诸位大人稍等。” 莫炎熙也算是幸运,他要找的太后和皇上正巧都在一处,只是他没想到叶清涵也在,虽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的说了。作为当事人的叶清涵自是一言不发,而太后水灵韵却笑了:“既然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御史台也该清算整治一下了。” “母后说的是。”水茗轩笑着将手中的棋子落下,“炎熙,去告诉他们先到御书房候着,朕和太后随后就到。” “是。”莫炎熙告退去传达圣意,而水茗轩和太后水灵韵则是待妘兮瑶和落雪都来后方才起身,走前还不忘嘱咐叶清涵莫要多想。 “他们对你可真好,不疑不问,全然信任。”落雪有些惭愧,当年她与澜清便没能做到这点,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觉得很意外?”叶清涵微笑着,落雪却有些恍惚,印象中,叶清涵从未这般轻松自在的笑过。 “的确意外,毕竟在我的印象中,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细细想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我们曾经没有任何交集,明明我也一直认为,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他们却在我的生命中绽放出了最大的惊喜,若没有他们的默默守护和全心全意的信任,也许我直到今日都会在过去的阴影里自怨自艾。” “那我哥呢?他于你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忽然提到澜清,叶清涵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望着落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其实,她根本没资格再问。 “问了又如何,你哥再也听不到了。”沉默许久的妘兮瑶终于出了声,“而眼下,我们要面对的事情远比缅怀过去的遗憾更为紧要。”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这个迷局太过散乱,时至今日,我也未能看出任何能够突破的可能,所以要想转守为攻实属不易。” “这倒未必。” 落雪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抬头看向叶清涵问道:“难道你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叶清涵摇摇头笑道:“不是找到了,而是这个口子原本就在,只是我们被此前的那些事关注太多,反而忽略了它。” “姐姐说的是,天下?”妘兮瑶试探性的问,叶清涵则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天下,这个初衷他定然未曾变过。”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前的所有事情便都能说得通了。” “等等,什么说得通了,他们接二连三的暗杀又和图谋天下有何关系?”落雪被她们三言两语的就绕的有些迷糊了,叶清涵只是为诶抿嘴一笑,而妘兮瑶则抬手扶额摇了摇头,然后用最简单的语言和她解释起来:“简单来说,就如此前你和姐姐一起参与的那场战争是一样的,不仅斗真刀真枪,更要斗一斗智谋。” 落雪挠挠头不甚明白:“可是现在两国并无战事啊。” 妘兮瑶气结,抬手指着落雪“你”了半天,却再也没心思解释下去了,于是叶清涵只好接过话题继续道:“可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只是你经历过的真刀真枪,更有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以及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而这些远比那真刀真枪的战场要复杂的多、艰难得多。” 第142章 机智化流言,谁料血色现(2) “说的也是,自战争结束后,你们好像就没消停过,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如此想来,倒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来的简单。”说到这里,落雪不由得感慨道,“做人可真不容易,幸好,我不是人。” 此言一出,连不苟言笑的妘兮瑶也笑出了声,而落雪则有些不明所以的迷糊着:“我说的没错啊,我的确不是人。” 叶清涵轻咳一声提醒道:“你……的确和我们不同,但也不必用这句话来形容你的与众不同。” “我……”落雪忽然反应过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呵呵……” 叶清涵这边气氛显然轻松了不少,但水茗轩那头却有些微妙的紧张。 “右相将朕和母后请来就是为了听这些?” “臣也不想如此,但两位大人却认为此事有必要亲自向皇上和太后回禀,所以……” “此事事关皇后,右相慎重些也属正常。”大约是太后水灵韵语气较之水茗轩缓和许多,两个挑事的大臣也似乎腰杆直起来了些,只是她下面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弯下了腰。 “只是两位爱卿却不该道听途说,偏听偏信,无凭无据的污蔑当朝皇后可不是小事。” “太后、皇上息怒,臣与御史大人都有监察朝堂及民间动向的职责,臣等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国的长治久安,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太后和皇上恕罪。” “爱卿此言倒真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贤臣所具有的气节。”太后水灵韵转头看向水茗轩笑道,“不知皇帝是否也这么认为?” “哦?母后竟看到了一位贤臣,可朕为何看到的是一个趋炎附势、唯恐天下不乱的是非小人呢?” “臣等不敢。”两个大臣慌忙匍匐跪倒在地。 “不敢?”水茗轩冷笑,“你们背着朕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此刻却说自己不敢!” “臣……” “整天拿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做文章不说,如今竟也算计到了皇后身上,朕看你们的胆子已经大过天了吧!” “皇上,臣冤枉啊,此事臣绝非是凭空指控,臣和御史大人也是推敲许久才上的这份奏折啊,还望皇上明鉴!”说着他还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两下头。 “这……”余下众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水茗轩见状却是蹙着眉沉默不语,反而是太后水灵韵率先发了话。 “好一个直言上谏的上谏大夫!可惜却将这满腔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臣不知错在何处,还望太后明示。”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水茗轩向莫炎熙使了个眼色,只见他从衣袖内拿出了几本折子,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水茗轩。 “御史大夫宋奇,上谏大夫刘飞扬,三年前由定远侯李修远举荐入朝为官,然从政期间不仅没有解决任何疑难,反而在朝堂混乱之时推波助澜,后经查证,明为靖国臣,实则效命郧国天子欧阳思睿!母后,您说,此等狼子野心之人当如何处置?” “按律,当夷三族,但可惜,这二位大人似乎至今未曾成家,所以只处置他们即可。” “母后所言有理,只不过,朕这里还有几位大臣也有过类似的动作,若都处置了,怕是一时间会有大量职位空缺下来,母后您看……” “用人在于精,不在于多,即便此人是经天纬地之才,若是起了反心,还不如及时处置,以免后患无穷。” “皇上饶命啊!” 此刻御书房内一片哀嚎,可水茗轩与太后却不为所动的起身,并冲着左相、右相嘱咐道:“孤看这御史台内需要彻底的清理一下,劳烦二位丞相费心察查督办。” “臣遵旨!” 旨意一出,靖国的朝堂上再次雷厉风行的开始了一次大规模的吏治整顿,而当欧阳思睿收到这个消息时,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靖国怕是难以长久了。” 慕容羽尘却对此甚是担忧:“可此等结果,怕是你的计划会……” “万事皆可顺势而为,他们既然自作聪明的给自己找来了麻烦,朕便顺水推舟,开始计划中最关键的那一环。” 慕容羽尘心中一痛,该来的还是来了,但她还是顺嘴问了一句:“事后你要如何向她解释,毕竟你们之间曾经……” “这就无需你来操心了,你只需按照朕的吩咐去做即可,还有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不是你该涉足的。” “可是我还是担心她会……” “好了!”欧阳思睿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按照朕的计划行事,事成之后,朕自当还你自由。” “多谢。”慕容羽尘这一声谢,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望着欧阳思睿远去的背影,眼眶中噙满了悲伤的泪水,而后轻声呢喃了一句,“你可知我的自由从来都是因你而存在的?”我知道自己那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存在,可我还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 慕容羽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悲伤和脆弱席卷了她的全身,且直蹿心头。清脆的钟声响起,打断了她的离愁思绪,此刻她必须收起所有的情绪,开始进行那个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因着此次吏治整顿,莫炎熙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所以,水漓枫的功课也就少了一个监管的人,这下可把他乐坏了,本想着可以在他的母后好好的撒撒娇闹一闹,谁知,叶清涵却拉着他继续学起了他曾经因为好奇想要学的“鬼画符”文字。 “母后,太多了,能不能休息一日在学。”水漓枫撇着小嘴,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好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叶清涵想了想,便应了他的要求,且和他玩起了游戏。谁知几轮游戏下来,水漓枫的脸上不仅被画的花里胡哨,而且还贴满了白色的纸条,当然被叶清涵拉着一起玩游戏的“冰凝”、滢慧、玉玲、欣悦以及妘兮瑶和落雪都没幸免于难,脸上或多或少的都留下了些痕迹。 水漓枫玩的极其郁闷,于是他委屈的抗议:“母后,明明说好是陪我玩的,可是你们玩儿的这些游戏我都没有玩过,我们能换一个游戏吗?” “那你想玩什么?”叶清涵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头。 “玩捉迷藏可以吗?”众人汗颜,但想想他一个半大孩子也是可怜,所以便顺了他的意愿。 “1、2、3……29、30。”水漓枫张开眼睛,并没有急着去找,而是走向了叶清涵,笑嘻嘻的问道:“母后,她们都藏到哪里了?” 叶清涵瞪圆了双目惊道:“游戏是你要求,可你却又要作弊,这对神仙姐姐她们也不公平啊。” 水漓枫见询问无果,便退而求其次道:“那母后你陪我去找?” “那和直接告诉你有何区别?” “只跟着,不说成吗?”水漓枫撅着小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叶清涵眼珠转了转,便笑着答应了。 第143章 机智化流言,谁料血色现(3) 叶清涵毕竟怀着身孕,走起路来又怎能和水漓枫的速度相较,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后了。只是,她没想到,水漓枫竟然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一个人,然后就气呼呼的出了椒房殿,继续寻找。不知不觉间,水漓枫转到了藏书阁外面,等他好不容易爬上了台阶后,却看见书房门口有七八个宫女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这些人他都认得,正是太后水灵韵的侍女。 水漓枫吓得赶忙捂住了嘴巴,然后悄悄的走到门口探着头向里面看,接着他便看到“莫紫芸”举起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了天后水灵韵的左肩上。水漓枫见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直接冲进了殿内,一头将“莫紫芸”撞倒在地,然后便上前哭着扶着摇摇欲坠的太后水灵韵: “皇祖母,你流了好多血,我带你去找神医姐姐。” 太后水灵韵却一把将他推开,水漓枫摔倒在地,可太后水灵韵却双手抓住了“莫紫芸”将要落下的匕首,然后冲着水漓枫喊道:“枫儿快走,找人!” 水漓枫闻言,哆嗦着爬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谁知刚到门口便和叶清涵撞了个满怀。水漓枫抬眼一看是叶清涵,他便赶紧大声呼喊道:“母后快走!我们去找神仙姐姐和神医姐姐!” 而与此同时,叶清涵却看到了正在同“莫紫芸”奋力抵抗的太后水灵韵,她连忙推开水漓枫,并向他嘱咐了同样的话,然后便冲到了“莫紫芸”身侧,一把将她又推倒在地上,然后她就听到水漓枫在门前大声喊着:“神仙姐姐你在哪儿!神仙姐姐救命!” 就在叶清涵俯身将太后水灵韵扶到一旁的柱子下时,“莫紫芸”便已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匕首朝着她们两个就要刺来,然而她刚走了两步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回头一看,水漓枫正趴在地上抱住了她的腿,挣了几下没能挣脱,然后就听水漓枫大声呼喊:“母后快走!” 叶清涵惊得赶忙起身,然而下一刻,“莫紫芸”的匕首便牢牢的插在了水漓枫的后背上。 “枫儿!”叶清涵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冲到了“莫紫芸”面前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腕用力的将她甩到了门板上,莫紫芸一时脱了力,趴在地上难以站起,而叶清涵则轻轻的抱起了水漓枫,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看着他不断从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叶清涵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而当她不经意间摸到水漓枫衣襟上的鲜血时,她愣住了,因为血是黑色的。于是她赶忙抓起水漓枫的手,她强迫自己冷静,这一试,叶清涵却惊得叫出了声:“彼岸荼蘼!”在看水漓枫和一旁的太后水灵韵,他们早已失去了意识。于是下意识间,叶清涵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灵血之玉戴在了水漓枫的左手上,然后又迅速起身,将另一个也戴在了太后水灵韵的左手上。可她的动作刚完成,“莫紫芸”却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冷声笑道:“皇后娘娘,不用白费力气了,中了彼岸荼蘼的人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不如您也下去陪他们吧。” 叶清涵迅速回头,挡住了她即将落下的簪子,可惜这也仅仅只是一瞬,叶清涵便脱了力气瘫倒在地。就在“莫紫芸”的簪子即将落下时,她的手腕再次被人抓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甩了出去,并狠狠的撞在了柱子上,落地的那一刻,她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然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姐姐!”妘兮瑶连忙跪坐在地上抱起叶清涵,而叶清涵则抓住她的衣袖,气息微弱的嘱咐道:“是彼岸……荼蘼…………落……雪……救……”一句话未说完,叶清涵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接着她便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她发不出声,但从她的嘴型可以看出,她在说,孩子,然而她也只是挣扎着动了两下,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妘兮瑶的怀里。 “姐姐!姐姐!”妘兮瑶高声呼喊着,可叶清涵却没有一丝反应,与此同时,水茗轩与莫炎熙也闻讯赶到,却唯独不见落雪的踪迹。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几人,水茗轩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妘兮瑶面前颤声问:“妘姑娘,她们……她们……” “这就要问问莫将军的好妹妹了!”妘兮瑶犀利的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的“莫紫芸”身上,只见她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莫炎熙这才注意到她,连忙上前抱起了她,慌张地问:“芸儿,这是怎么回事!” “莫紫芸”却虚弱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妘兮瑶冷哼一声,便再也不管她,转而冲着水茗轩道:“落雪呢!” 水茗轩摇摇头,妘兮瑶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叶清涵交给了水茗轩,然后嘱咐道:“照顾好姐姐,我去找落雪!” 言罢,她便闪身消失在众人眼前。椒房殿中央的空地上,妘兮瑶果然看到落雪被困在了一处结界中,而落雪则在奋力的拍打着。 “让开!”妘兮瑶顺手将苍无剑亮出,一剑下去,结界便被破了,而后便闪身到落雪身前急问,“彼岸荼蘼的解药带在身上吗?” “在!” “走!”妘兮瑶也顾不得解释,拉着落雪便向藏书阁冲去,这一来一回,御医们也来到了现场,却一个个都束手无策的摇着头。落雪到后一句话没说便走到了太后水灵韵和水漓枫身侧,一边抓起一只手诊脉。啪!落雪的右手被砸的生疼,她瞥了一眼,却惊得瞪大了眼。她二话不说,便将太后水灵韵左手上的灵血之玉摘了下来,然后又迅速的将水漓枫手上那串也摘了下来,并迅速的带回了叶清涵的手上。 接着她又从医药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了一旁的御医道:“给太子和太后服下,快!” 御医们闻言便立刻行动起来,而落雪则划破了食指将自己的血分别滴在左右两串灵血之玉上。此刻的叶清涵已经浑身被鲜血染红,且肢体冰冷,水茗轩很想问问落雪,可又怕打扰到她,于是他只好静静的等待着。 只见那对手链随着鲜血的渗入发出了淡淡的七色之光,而叶清涵身上的伤口正在一点点的愈合,地上的血迹亦是慢慢的回流,最后竟连一丝痕迹也无,仿佛刚才的伤口并不存在一般。落雪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对水茗轩道:“快些将她带回寝殿好生躺着吧。” 水茗轩点头,立刻起身抱着叶清涵向椒房殿跑去,与此同时,妘兮瑶也吩咐一旁的侍卫将太后水灵韵和水漓枫一同抬到了椒房殿,而莫炎熙则只好抱起“莫紫芸”跟着一起去了椒房殿。 待安顿完毕后,水茗轩这才开口问:“雪姑娘,清涵她……” “成如你所见,孩子没了,她也险些命丧黄泉,好在我发现的及时,否则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那她何时能醒?” “不知。” 落雪的话让水茗轩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又想到还在昏迷不醒的母亲和儿子,水茗轩又悲从中来,但此刻妘兮瑶却不容他再如此。 “先别急着难过,眼下还是将那个凶手好好的审一审为妙。”妘兮瑶犀利的眼神立刻投到了莫炎熙怀里的“莫紫芸”身上。 莫炎熙面上有些为难的看着妘兮瑶:“妘姑娘要问自是合理,但芸儿此刻昏迷不醒,是否……” “昏迷不醒?”落雪走到莫炎熙面前,“把她放在地上,我看看。” 落雪抓起“莫紫芸”的手腕,两个呼吸之间的功夫,落雪便看着双目紧闭的“莫紫芸”冷冷一笑:“我劝你最好现在睁开眼,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昏迷下去,不过那样的话,我也不介意在你身上扎上几针,替你舒活一下经脉。” 然而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她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落雪有些不耐烦的冷哼一声:“装的还挺像。”说完就见她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针灸包并取出了几根银针,接着便冲着妘兮瑶道:“扶她坐起来,本姑娘给她治治病。” 妘兮瑶当即上前将“莫紫芸”拽了起来,接着落雪便以最快的手速在“莫紫芸”的前心后背上扎了个扎了三针,紧接着就见“莫紫芸”的额头上开始微微的冒出了汗珠,然后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可是她的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莫炎熙见状实在不忍,便连忙俯身扶着莫紫芸向落雪求情:“雪姑娘手下留情,在这样下去,芸儿怕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放心。”落雪从容的盯着“莫紫芸,”笑道,“我这几针虽然痛了些,却能很好的化去她身上的淤血,只是这针不拔出来,淤液便会一直快速的在体内运行,到时候说不定连她多年的隐疾也能治好了,比如她得的那个什么‘摄魂症’之类的。”说着,落雪便半蹲下来伸手将她背后的一根针拔了出来。 “噗!”“莫紫芸”登时就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瘀血,然而还不等她做任何反应,落雪便又迅速的将她后背上的另外两根针拔了出来。似乎是针灸终于起了效果,“莫紫芸”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睛,但她也已经疼的浑身脱了力,只能颤抖着喘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呀,终于肯醒了,那就好好想想该怎么说。”话音未落,落雪又将她胸前的三根针迅速的拔出,这一下,她终于缓过了气,然后双目迷茫的看着落雪问:“雪……雪姑娘要我说什么?” “自然是说说你为何要刺杀躺在床上的几个人。” “刺杀?”“莫紫芸”解解的看看落雪,又看了看其他人,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床榻上的三个人时,她愣住了,“是我……伤了他们?”接着她又扭头抓住莫炎熙的一侧臂膀颤声问:“哥,难道我又……”见莫炎熙点头,“莫紫芸”便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 “还准备继续演下去吗?”妘兮瑶面无表情的看着“莫紫芸”,而她却是眼含热泪一脸茫然。 “我……演什么?” “继续装糊涂吗?好。”妘兮瑶转身看向后在一旁的“冰凝”,“‘冰凝’留下,其他人先出去。”虽然有些不解,但滢慧还是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寝殿,并关上了大门。 “妘姑娘……你这是……”“冰凝”有些惶恐的看向妘兮瑶,可妘兮瑶却道:“你不必担心,我们还像上次那样,我说,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即可。” “可是叶姐姐……” “早晚都要说,今日时机正好。”说着,她便看向莫炎熙,单刀直入道:“我知道你很奇怪,不妨先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妘姑娘请讲。” 妘兮瑶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第144章 直言明始终,惊觉阴谋变(1) “事情首先要从靖郧两国的那场战争说起,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莫紫芸是因为中了摄魂术方才做出了一些有违常理的事,可事实上,当时中过摄魂术的只有水茗轩一人,而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中过摄魂术。” 莫炎熙蹙眉,不解道:“可此事明明是……” “此事落雪和我都曾下了肯定的结论,但事实上却叶姐姐是为了不让你难过才让我们隐瞒的。” “这是为何?” “因为你救回来的那个身受重伤的妹妹,已经不是莫紫芸了,而是一个顶着莫紫芸身份的冒牌货,而她为了顺利过关,便在做出一些异常行为后装傻充愣,以此蒙混过关。” “可若芸儿是假的,那她又为何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因为她是冰凝啊。”落雪笑着看着“莫紫芸”,“你说对吗?” “雪姑娘在说什么,芸儿听不明白。”虽然她依旧嘴硬,但莫炎熙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莫紫芸”此刻已然浑身冰凉。 “看来还需要我再说的明白些。”落雪拉过“冰凝”,然后看向莫炎熙接着道:“简单地说,就是,她们两个的灵魂被人施术对调了,这个,才是真正的莫紫芸,而她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罢了。” 莫炎熙呆在当场,而水茗馨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只是雪姑娘,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害的我们白白被她骗了这么久。” “因为叶儿怕她的哥哥会再次受到打击而一蹶不振。” 水茗馨看了看莫炎熙,便觉得有些心疼了:“可是现在告诉他岂不是打击更大。”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若不是顾忌他的感受,姐姐又何至于此。”妘兮瑶的话很干脆,却也叫莫炎熙彻底懵了,他慌乱的站起身看向妘兮瑶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问:“妘姑娘,你们所言是为何意?” “我的意思是:你识人不明,亲疏不辨,敌我不分。” “我……” “妘姑娘,你别这样说他,若他知晓真相,一定不会如此。” “什么真相?”莫炎熙回头震惊的看着水茗馨,可她却语塞了,而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水茗轩却替她开口了。 “馨儿想要告诉你,清涵便是你莫家的大小姐,莫芊菱,而我们面前的‘冰凝’才是你们家的二小姐莫紫芸。” “皇后娘娘是……菱儿?”莫炎熙震惊万分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清涵,许多他曾经忽略的细节也一股脑的浮现在眼前:叶清涵下意识的一些肢体动作,以及每每涉及到和自己有关的事她总会第一个站出来。 “可是,她的容貌为何……”莫炎熙忽的被自己心头冒出的想法惊着了,“难道菱儿也和芸儿一般被……” “非也。”落雪深吸一口气,“叶儿的肉体还是莫芊菱,只不过她曾经受了极重的伤,毁了容貌所以才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受伤?”莫炎熙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我记得当年皇宫中燃了一场大火,所以便以为菱儿已经……难道是妘姑娘救了她?” 妘兮瑶却摇了摇头:“救她出皇宫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向来与叶姐姐不和、后被废黜的皇贵妃陆霜霜,而她则代替叶姐姐死在了宫内。叶姐姐则趁乱带着一身的伤痕,逃出升天,最后却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赤凌江泮。幸而澜清和落雪那时恰巧途径此处,便救下了叶姐姐并将她带回了凤族,伤好后,她因担心你和芸儿的安慰执意要离开,落雪便和澜清随着她一起入了尘世,之后你们便与化名叶清涵的她在雪清堂见了面。” 听罢妘兮瑶的叙述,莫炎熙便如卸了劲儿般瘫坐在地上,抬眼望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叶清涵悲痛道:“菱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多,你应该告诉我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地上,他弯下了腰,抱头痛哭。水茗馨缓缓移至莫炎熙身旁,半蹲下来伸出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无声的安慰,而妘兮瑶却叹了口气,无力道: “告诉你?那个时候你要她怎么说?就算她告诉你了,那时对她满心怨恨的你又会信她吗?” 是啊,那时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如何能听得进去她的解释。自责、悲痛席卷了他的身心,他抬起头,自嘲一笑:“妘姑娘说得对,我的确是识人不明,亲疏不辨,敌我不分,我该死!”说着,莫炎熙便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而一旁的同样听着她们叙述的“莫紫芸”却嘶吼了起来。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葬身火海的,连她的尸体都是我辨认的,她不可能活着!不可能!”话音未落她便已然站起身朝着叶清涵冲去,幸而妘兮瑶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并按倒在地。她挣扎,嘶吼,妘兮瑶则干脆的给了她一掌,让她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我说了,你在废墟中找到的尸骨是陆霜霜,而非莫芊菱。” “不可能!我不相信!圣女说过,她没有用移魂术,叶清涵也没有用易容术,她不可能是莫芊菱!不可能!” “她的确没有被移魂,更没有易容,她之所以容貌有异也是因为在伤势痊愈后生长出了新的骨肌和皮囊。”落雪平静的看着不断嘶吼挣扎的“莫紫芸”波澜不惊。 “她竟然只是重伤?”“莫紫芸”趴在地上疯癫的笑了,“哈哈哈……她中了剧毒,又被烧的面目全非竟还能活着?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让她去死!” “你还活着,她又凭什么要死?”妘兮瑶冷声打断她的话,而一旁正在痛哭的莫炎熙却忽然起身走到“莫紫芸”身边一脚将她踢到了墙上,然后重重的摔了下来,妘兮瑶见他还要踢打,便赶忙拉住了他慎重道:“虽然她的灵魂不是你妹妹,但这个肉身却是她的,打坏了以后可就找不回来了,所以即便再恨,也不能冲动。” 莫炎熙浑身颤抖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莫紫芸”,却不再有动作,众人这才舒了口气,而真正的莫紫芸此刻却走到了他身边抓住了他的臂膀颤声道:“哥,你别这样,不然我和姐姐都会心疼的。” 莫炎熙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勉强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点了点头哽咽道:“好,哥哥听你的。” “哈哈哈……”冰凝狂妄的笑了起来,“圣女说的没错,即便你们知道了又怎样,为了这副皮囊,你们也不能将我如何!” “没错,他们不能把你怎样,可我却有的是不伤皮肉,只伤魂魄的办法,你可要试试?” 冰凝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冷笑一声道:“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这样不觉得委屈吗?”兮瑶语气委婉却又透露着阴森森的寒意,“你明明为他们豁出了性命,可他们何时真正在意过你?” 冰凝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嘴硬道:“皇上当然是在意我的,否则,他又怎会让圣女在我身上设下保护的神力!” “保护的神力?”妘兮瑶讽刺一笑,“你可真是天真,明明他们已经将你当做一颗弃子,可你却还傻傻的以为他会保护你?” “不可能!”冰凝怒吼着、颤巍巍的站起身,遂又颤声说道:“皇上答应过我,待他平定天下,便许我凤冠霞帔,他向来言出必行,他不会骗我的!不会!” “‘待我平定天下,许你凤冠霞帔;待我盛世繁华,许你海角天涯。’多美的谎言,可你却真的信了,此刻我反倒觉得你真是可怜。” “谎言……”冰凝目光空洞的喃喃自语,接着便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力气站起来。 第145章 直言明始终,惊觉阴谋变(2) 妘兮瑶叹息道:“找个地方好吃好喝的将她看管起来吧,她这副模样,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水茗轩点头,之后便叫人将冰凝带了下去。原本今日的事情已然足够大家惊异,然而妘兮瑶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不必再藏着了,既然来了不妨让大家见一见。” “妘姑娘,你在和谁说话呢?”莫紫芸不解的问,可她话音未落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定睛一看竟是本该化为灰烬的澜清。 “澜……”莫紫芸惊得舌头打了结,而其他没说话的三人面上无一不是挂着吃惊的神情,唯有落雪傻在当场,看着澜清向妘兮瑶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落雪忽然蹦出一句疑问,妘兮瑶便笑着转过身看着她道: “你来的那日。” 落雪撇了撇嘴,有些心疼自家哥哥了:“你早说啊,我哥躲得很辛苦的。” “可你瞒着大家更辛苦。” “我……”落雪语塞,她明白,妘兮瑶这话一语双关,在场几人中,除却妘兮瑶,所有人都以为澜清早已身死,可她却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骗了所有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因为在场之人也不知要从何问起,或者该不该问。 “真的是澜公子!真的是他!活的!活的!”一声激动的妙语,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凝神一看,原是三个小丫头趴在门口在往里看,而说话的正是年龄最小的欣悦。 “我看到了,你声音小点,别惊扰了……主子们……”玉玲言语未尽,便看到了里面齐刷刷盯着她们看的主子们。三人一惊,慌忙并排跪倒在地,玉玲怕被怪罪,赶忙认错:“皇上恕罪,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见到活的澜公子太意外、太高兴了,一时失态,还望皇上恕罪。” “无事,起来吧。”水茗轩笑了,“你们同澜公子也算是旧识,朕准你们进来看。” “啊?”三人有些意外,愣了一瞬后便笑嘻嘻的谢了恩,然后快速跑到了澜清身旁,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等她们问完了,却见澜清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们,然后冲着落雪问了一句:“雪儿,这三位姑娘是……” “额……”落雪挠挠头,尴尬一笑,却并未回答澜清的疑问,反而冲着大家解释道:“那个,其实……我哥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 “啊?”玉玲这下可吓坏了,“澜公子竟然失忆了?雪姑娘你竟然没有治一治?” “治?”如何治啊,落雪苦笑。 “对啊,雪姑娘你是神医,即便是失忆这种疑难杂症也一定难不倒你。”欣悦眨着大眼睛略有狡黠的看着落雪。 “我……”落雪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她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妘兮瑶,毕竟澜清是她叫出来的。 “落雪在治,只是还没完全记起来所有人,毕竟失忆这种病是需要时间治疗的。” “这样啊。”三个小姑娘有些沮丧的面面相觑,妘兮瑶摇摇头道:“太阳已经跑到脑袋顶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去准备一下午饭了?” “哦,我们这就去。”言罢,三人恭恭敬敬的冲着水茗轩行了一礼便退下准备饭菜去了。 接着,水茗轩又吩咐人准备了坐垫与茶水,经历了一上午情绪起伏的众人这才有机会坐了下来。 “你哥的事可以考虑如何向大家解释了。”妘兮瑶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落雪,可她却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水茗轩见她如此,便出言打圆场: “雪姑娘若是有难言之隐不说也无妨,重要的是人平安无事。” “不是不说,而是我真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由我来说。”妘兮瑶放下茶碗波澜不惊道:“简单的说就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只是他浴火之时年岁不足五百,因此虽能活着,却会忘记今生所有的人和事,但这种忘也并非一般的失忆,而是如同人类经历轮回后忘却前尘的新生。” “凤凰!”莫紫芸有些吃惊的看着落雪和澜清,“传说凤凰能羽化成人型,原来这是真的,看来,传说也未必都是假的。” “可惜,澜公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皇嫂知道了,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或许早就知道了。”妘兮瑶看着叶清涵,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而落雪却却惊得瞪大了眼睛。 “早就知道了,那她……” “我说过,这是你们的选择,而叶姐姐只是尊重了你们的选择。” “我做了什么选择?”澜清忽然插话问道,面上带着不解和疑惑,妘兮瑶看了落雪一眼,便将目光投到了澜清身上:“你不必探究,亦无须多问,既已重获新生,那么从前种种便再与你无关。” “既是再无联系,可我为何看着她这样,心还是会隐隐的揪痛。”澜清满目茫然的看向床榻之上的叶清涵。 落雪闻言则是一惊,赶忙上前挡住了哥哥的视线担忧道:“哥,别瞎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落雪说的不无道理,那些前尘往事早已随着那场大火逝去,多思无益。” 澜清虽是迷茫却也不再坚持,他知晓凤凰浴火便是轮回,何况是他这般情况。然即使如此,心中的那份坠痛却是时时提醒着他,曾经的割舍必是刻骨铭心,甚至已然刻在了灵魂的深处,痕迹永远也无法抹去。 “妘姑娘说的没错,虽然我不知你们之间的过往纠葛有多少,但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爱她,给她最大的幸福。” 水茗轩的话让澜清不甚理解,但他还是礼貌的笑着回应道:“看得出来,你对她很好,有你,她也一定会很幸福。” “行了,事情说开了就好,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 众人点头,不多时,午膳便陆陆续续的摆好,席间却再无一人说话。 等待总是很漫长,这一个夜晚,水茗轩守在叶清涵身边几乎未曾合眼,直至破晓前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相较于他的安静等待,落雪却有些愁眉不展。 “哥,不是说了我一个人来就好,你为何偏偏跟来了,这下可好。” “我若不来,你还要瞒我多久?”澜清看着落雪,面上虽无任何表情,可落雪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澜清的不悦。 “不是我要瞒你,而是你自己,只可惜,最后是你没能控制住。” “人世险恶,你独自一人前来就不怕遇到危险吗?” “有妘姑娘在,我还需要怕吗?” “可我会担心!” 此言一出,不仅惊着落雪,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妘兮瑶也着实意外了一把,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言辞有些直白,澜清便忽的站起身说了声:“你们早些休息,我出去散散心。”言罢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我以为她会继续问叶儿的事,可他为何……” “他是你亲哥哥,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以如今的情形,他不放弃也再没机会了。” “那叶儿呢?我现在更担心她。” “姐姐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何况还有水茗轩。” “说的也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能早些醒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预感清晰吗?” “你觉得和叶儿有关的事,我哪次看的清?” “所以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不变应万变吧。” 第146章 直言明始终,惊觉阴谋变(3) 翌日一早,太后水灵韵和水漓枫相继醒来,落雪开了几张药方便将他们丢给了御医去调理,而她的首要任务则是尽快想办法让叶清涵醒来。 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是叶清涵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让落雪也有些不解:“奇怪了,这都第三天头上了,该醒了。” “此前姐姐受伤时也是过了很久才醒吗?” “用了灵血之玉后两个时辰不到便醒了,可这次明明没有那时严重,不该如此的。” “不妨试试追魂术?”澜清的话将落雪点醒,她拍了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说着她便在澜清的配合下用了一次追魂术,可她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如何?”妘兮瑶迫不及待的问。 “魂魄是她的没错,可现下她的魂魄灵识却是一片混沌,看不清虚实。” “那便是魂魄受损了,再等等吧。”妘兮瑶的心有些微微的沉重,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耐心等待了一日,第四日午后,床榻上的叶清涵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好半天也不见她起身,只见她眨着迷茫而又充满好奇的眼睛左右摇晃着脑袋环顾四周。 “叶儿,你醒了。”落雪放下手中的药碗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榻前,然而叶清涵看到她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傻傻冲着她一笑,落雪一愣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落雪,你杵在那儿做什么,药都凉了,你……”澜清端着药碗来到床榻前亦是愣在了原地,床上的人见到澜清亦是傻傻一笑,落雪顿觉不对劲,她刚一回头却见妘兮瑶已走至近前欢欣道:“姐姐终于醒了!” 床上的人却还是冲着她傻傻一笑,然后嘴唇微动轻唤了一声:“瑶姨。” “啪!”澜清手里的碗落地摔了个粉碎,而妘兮瑶则也立刻警觉了起来,只见她迅速移到床前,然后便抬手施术。蓝色的光包围着叶清涵的脑袋,而妘兮瑶的表情也由凝重渐渐变得惊恐万分。 “怎么会这样!”妘兮瑶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也史无前例的颤抖了起来。 “叶儿如何了?”落雪摇了摇妘兮瑶,“你快说啊!” “这魂魄,不是姐姐的。” 落雪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明明昨日我才……” “生魂是姐姐的,可其余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妘兮瑶握紧拳头,气的浑身颤抖。 “另一个人,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他们是不会有机会的!” “不!”澜清否定了落雪,“她受伤之后有一段时间,你们都不在场。” 妘兮瑶如梦方醒:“一定是我去找你的时候!是我大意了。”妘兮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责,千防万防还是败给了他们,“原来,这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 “什么目的?”落雪不解,可妘兮瑶却不再回应她,而是自言自语了起来。 “有灵血之玉在,你们无从下手,所以才想到了这种办法,可惜,最终却什么也没得到。”妘兮瑶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很是无力,也仿佛是在自嘲。 落雪见她如此,心里有些慌了:“妘姑娘,你别这样,我……” “瑶姨。”床上的人忽然伸手拉了拉妘兮瑶的衣袖,“娘亲说,要你稳住。” “你说什么?”妘兮瑶忽的转身看向她,“你是何人!” “娘亲没有给我起名字,她只说要我好好活着。” “娘亲?”妘兮瑶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叶清涵,目光落在了她已经平坦下来的小腹,“难道你是……那个孩子!” “嗯嗯。”叶清涵笑嘻嘻的点点头,“娘亲说,我的名字瑶姨来起。” “那你可知,娘亲去哪里了。”妘兮瑶半蹲下来平和的问,可她却摇了摇头。妘兮瑶缓缓起身,沉思着什么,而一旁的落雪却有些傻眼了。 “妘……妘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闻,她现在是姐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姐姐,恐怕是为了保护她,强行将自己的一半生魂留给了她。” “那叶儿岂不是……不对,你刚才说,一半生魂?那她会不会在……” “很有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如实告诉他们吗?” “先不说。”话音未落,便听门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清涵!”水茗轩兴冲冲的冲进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水茗轩如释重负的一笑,而叶清涵则看着水茗轩,傻傻的一笑,冲着他喊道道:“爹爹!” 水茗轩的心蓦然一紧,他转身看向一旁的落雪喊了声:雪姑娘,她猛地回过神,见水茗轩一脸的担忧便已明了他的意思,于是她赶忙解释道:“她的脉象平稳,已是全愈了,不过看她现在的情景,怕是魂魄受损所致的缘故,眼下的她,思维形同婴儿,所以你们要多谢耐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那她何时能恢复?” “看天意吧。” 水茗轩望着眼前傻傻的人儿,心中五味陈陈:犹记得当年初见她时的情景,一袭青衫,翩然起舞,仅仅一面之缘,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再见时虽不相识,却鬼使神差的愿意全然的信任她,之后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母后的请求娶她为妻,可他却没能如当初所言保护好她,反而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但幸好她平安无事。 整整一个下午椒房殿内“热闹之极”,直至张灯时分众人方才散去。叶清涵亦是疲惫的不行,没多久她便去找周公游玩了。 回到妘兮瑶的住处,落雪坐下一连喝了好几杯水,不由得概叹: “借尸还魂这种事我也只是路略有耳闻,未曾想此事竟会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 “见到一次便是一次的经验,今后再多遇见几次也就不会再觉得诧异了。” “噗!”落雪刚灌到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咳嗽咳半天才接着道,“妘姑娘,这种事恐怕不是想遇着就能遇着的吧。” “想遇着也不难,你在人间多待几百年就行了。” 落雪想了想,眼珠一转笑道:“若是您老人家陪着我也未尝不可。” “好,若你做好了四海漂泊的准备,将来我便带你看尽人世繁华。” “那就一言为定,待俗事了结,定要好好看看你口中的繁华人间,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想办法找到她,然后带回来。” “找到容易,但带回来,还需从长计议。” “说的也是。”落雪长叹一声,“只是不知她醒来后见到他们会是如何反应。” “姐姐会有办法的。” “这么肯定?”落雪轻巧一笑。 “姐姐要我稳住,说明她也猜到了,既然是意料之中,想必她一定有办法应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但最难的是如何才能避开他们见到她。” “所以,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和澜清了。” “什么!”落雪一脸不情愿,但看着妘兮瑶严肃认真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的。” “不想理就不理,他们总不至于为难你。” “好吧。”落雪撅了撅嘴。 妘兮瑶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第二日便开始时不时地不见踪迹,而落雪为了配合妘兮瑶的暗中寻找,她不得不每日都变着花样熬出不同的汤药给“叶清涵”“灌下”,然而不知为何,妘兮瑶紧紧离开了一日,莫紫芸却忽然倒下了。 “雪姑娘!芸儿……求你救救她!” “别急,将她放下我看看。” 莫炎熙小心翼翼的将莫紫芸放在了床榻上,然后便立刻让开了地方给落雪。一番检查后,连落雪面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于是她回头问:“她为何会如此?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未曾,当时只有我和馨儿在,可不知为何,她正好好的说着话,便忽然失去了意识。” “她这不是失去了意识,而是被人抽离了魂魄,而能做到这个的只有一个人。” “慕容……”莫炎熙像是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直接瘫坐在地,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而此时,落雪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之际便看到了闻讯赶来的水茗轩,于是她便径直上前拉住他道:“带我哥去看看冰凝,要快!” “好。”水茗轩立刻派人引着澜清前去,不多时,便见两个侍卫押着冰凝来到了屋里。 “她竟然没事!”落雪的脑袋快速的思考着,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则更是对落雪的行为疑惑不解,许久后大家猜听她道:“先将她们两个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放在一处,然后在这个身体周围放上冰块镇着,一切等妘姑娘回来再做定夺。”言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独留水茗轩一众人面面相觑。 但好在这令人迷惑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三日后,他们便见妘兮瑶回来就在“叶清涵”的寝殿里翻找东西。 “怎么了?” “找到了!”落雪有些纳闷的伸着脖子看了看,只见妘兮瑶手中的拿着一个光可鉴人、四四方方的东西,而后将兴奋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落雪和澜清前脚进门,妘兮瑶后脚便将门掩住,将紧跟着前来的水茗轩关在了门外,而后便挥手设下了结界。 “你这火急火燎的要做什么呢?” “有件事需要确定一下。”说着,落雪便见妘兮瑶拿起那个四四方方,然后在边缘轻轻点了一下,它便亮了起来,然后不知她如何乱点了一通,那东西竟响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有些眼熟?”落雪轻声呢喃了两句,在抬头一看,她便看见那东西上面出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脸,然后那张脸竟然开口说话了。 “兮瑶?”水燕翛有些意外,“怎么只有你一人,你姐姐呢?” “我有事问你。”说着,妘兮瑶便拿着那东西坐了下来。 “何事?” “你所说的那个好朋友可是因车祸而亡故?” “对呀,可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不是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心给了另一个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时,水燕翛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妘兮瑶将那四四方方的东西放在了桌案上,而那边的水燕翛却慌了。 “喂!你做什么呢,人呢!” 妘兮瑶反应过来,便在上面点了一下,然后一直处于呆若木鸡状态的落雪和澜清就看见一个大活人站在了他们面前,并且还开口说话了。 “一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究竟怎么了?” 妘兮瑶叹了一口气,将前几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水燕翛,听罢,水燕翛这才想明白。 “听你的口气,应当是找到了,可是,你为何又忽然跑来问我这些?” “若我说,那些问题,都是姐姐同我讲的你信吗?” “我信!”水燕翛极其兴奋,“我就说嘛,两个人怎么会那么像,快说说,她是如何想起来的?” “此事有些复杂,我需想想再告诉你。”妘兮瑶陷入了片刻沉思,而落雪总算找到了空子问话了。 “你……是,水燕翛?” “呀,竟然还有个小姑娘和小帅哥在?我方才竟然没看到。” “小姑娘?”落雪嘴角抽搐,但细细想来,她叫自己小姑娘,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她明明是个人,却为何还能,活着? “兮瑶,他们是谁啊?” “凤族的。” “原来如此。”水燕翛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我就是传说中的水燕翛,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你……已经一千年了,怎能还……”落雪第一次说话打了结巴,一时间连她自己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水燕翛却笑了。 “放心,我是活的,只不过我现在所处的空间和你们不同。” “可否具体?” “额,怎么说呢?就是我这边事实上只过了一年,你们那边却已经过了一千年。” 落雪:“……” “好了,与其在这里惊奇我的存在,不如听听兮瑶说说清涵的事。” “我还没想好。” “那就边说边想,时间有限,万一再断了线,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了。” 妘兮瑶投降。 “三日前,我悄悄潜入了燕京,但可惜,皇宫我无法接近,所以我便在附近暂住了下来,静待了一日,我本想回返,谁料昨晚我却收到了姐姐的秘境传音……” “叶儿秘境传音!”落雪惊得难以置信,难道她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说? 第146章 层层疑惑起,因果初探究(1) 三日前,妘兮瑶悄悄来到燕京,可还不等她行动,便听到街头巷尾有人在议论欧阳思睿的“风流韵事”。初听之下,也只是觉得甚是可笑,但再往下听时却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可别小瞧了那美人,她可是圣女大人千辛万苦为皇上寻来的。” “圣女找来的?难不成是天赐之女?” “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咱们圣女大人能与神明相通,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美人就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呀!” “皇后?你可别胡乱揣测圣意,陛下那可是个很有主见的。” “对对对,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闲聊的人离开了,可妘兮瑶笑了,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她便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高高的屋顶上,然而到了宫墙之外百米开外,她却被一道强劲的结界给挡了回来,而与此同时,郧国皇宫内的那个美人也张开了双眼,欧阳思睿见之,面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只听他惊喜的唤了一声:“月璃!” 美人登时杏眼圆睁,仔细看看不难发现,那眸光中满是惊奇,可还不等美人说话,一旁的慕容羽尘却开口道:“现下还是小心些的好,她虽醒了,但魂魄还不稳定。” 美人闻言蹙了蹙眉,目光转向了慕容羽尘,眼中尽是疑惑,慕容羽尘见状便冲着她解释道:“我知你现下的疑惑,但你方才苏醒,不宜多思多虑,待你身体情况稳定后我再向你解释。” “何时?”美人忽然开口问道,那声音犹如清脆的铃铛,亦如潺潺的流水。 “明日。” 美人点点头,但她却看到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的面上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好半天两人方才对视一眼,接着就见欧阳思睿点了点头,而后小心翼翼的扶着美人坐了起来。一天下来,欧阳思睿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时不时的说几句话,而美人回以他的却只有沉默,以及一连串的疑惑表情,反观欧阳思睿,却是一反常态的温柔、耐心的照顾着她,丝毫不见一丝的恼怒。 翌日一早,慕容羽尘如约而至,而欧阳思睿却因早朝政务离开了这里。两人面对面坐下,慕容羽尘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随后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面精致的铜镜放在了美人的面前。美人蹙眉,不解的目光投向对面的慕容羽尘,却见她一笑:“看看镜子你便明白了。” 美人点点头,而后缓缓拿起面前的铜镜。镜中的容颜渐渐放全,待看清楚时她却瞪大了眼睛:“这!”美人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好半天才缓缓地将铜镜放下,轻蹙着眉,将复杂的眼眸投向了面前的嘴角带笑的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慕容羽尘便直接开了口:“如你所见,这是属于柳月璃的面孔,而不是叶清涵的。” “你……”美人忽的站起,眼中尽是震惊和不解,然慕容羽尘却仍是云淡风轻道: “放心,你的魂魄是自然脱离肉身的,我不过是顺手牵羊将你的魂魄引至此处,常人是不会觉出异常的。” “你说什么……”美人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羽尘苦叹一声:“还债。” “还债?”美人不解,却又觉得好笑:“还谁的债?” “你的。” “我?”美人指着自己无力一笑:“你从不欠我什么?何来还债一说?” “她没有告诉你吗?”慕容羽尘反问道。 “告诉我什么?” “我是谁?” “你……” “我说的是我真实的身份。” “真实身份……”美人疑惑地盯着慕容羽尘看了好久,而后忽然问道:“做这一切,你定是费了不少精力吧?” 慕容羽尘闻言却是抿嘴一笑道:“的确是费了些心思,尤其是仿照你前世的容貌用泥土和莲藕所造的这副躯体。” 美人惊得瞪大了眼睛:“莲藕为骨,泥土为肉,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 “想不到菱儿竟也知晓这些。”慕容羽尘对于美人的话有些意外,而她亦是习惯性的唤出了莫芊菱的名字,只是她此刻没看到美人的眼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接着她便微微一笑开了口: “华夏泱泱五千年的文明传承,作为炎黄子孙知晓这些不足为奇。” “华夏,五千年!”慕容羽尘忽的站起瞪大了眼睛惊道:“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慕容羽尘有些木然的呆在原地,然片刻后她又忽的抬起了头,道:“不对!你历经转世轮回,怎的还会记得这些!我明明只是……” “你明明只是将妘兮月和柳月璃的记忆给了我,可惜你却未将我前世的记忆消除。” 看着眼前震惊不已的慕容羽尘,美人却不由轻声一笑,而后拿起桌案上的茶碗略微抿了口水才道:“轮回虽是天道循环,却也难保未曾有过意外。” “如此说来,你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轮回来到此处的?” 见美人点头慕容羽尘便缓缓坐下喃喃自语道:“轮回必是要抹去前尘,可你竟还能记得,这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这么说,我来到这里并非你所为?” 慕容羽尘摇头:“我以为是她将你寻至此处。” “她是谁?”美人静静的看着慕容羽尘,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慕容羽尘也未多想,便随口答了一句:“妘兮瑶。” “兮瑶!”美人惊得双目圆睁,“她在哪儿?” 慕容羽尘笑了笑:“现如今大约是在燕京城内的某一处吧。” “燕京……那这里是……” “自然是郧国的皇宫。”慕容羽尘抿嘴一笑,“也难怪你会奇怪,毕竟那场大火后这里被重建了,与你在这里住时大不相同。” “郧国……”美人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慕容羽尘却微笑着继续解释着,丝毫未注意到对面之人的情绪波动。 “是啊,郧国,这是他为你重新缔造的王国,是曾经郧国的数倍不止,也较之曾经强大了百倍不止,只可惜这并非是故国的土地,亦非九州大陆。” “非华夏,非九州?那这是什么地方?” 慕容羽尘闻言一愣,笑道:“菱儿这是怎么了,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难不成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还是说你,忘了什么?” “忘?”美人有些不解,而慕容羽尘却依旧笑颜如故,可神情却变得深不可测。 “比如我是谁?又或者说,你现下名唤为何?” “如今,我自是名唤叶清涵,而你……”美人看着慕容羽尘不语,而她却笑出了声。 “菱儿不必如此看着我,我明白,你恨我,更不想说出我的名字,但你眼下……” “你为何唤我菱儿?”美人打断她的话忽然发问,慕容羽尘目光沉了沉才道: “习惯了。” “你是谁?”原本淡然的慕容羽尘听闻此言立刻抬起头,惊讶的看向面前的人,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美人又继续问,“还有,昨日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下,慕容羽尘彻底惊呆了,她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只听她颤声道:“你……这是……” “我只记得自己叫做叶清涵,至于你所说的菱儿,我猜她应当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是以你见着我便也习惯性的冲着我唤出了那个名字,不知我说的可对?” “你……”慕容羽尘刚要回答,却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莫芊菱的确有些地方同你很像,但你们的确不是同一人。” 二人回头齐齐看向欧阳思睿,接着,美人便看到慕容羽尘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如初,然而还不待她开口询问心中的疑虑,慕容羽尘却先开了口:“抱歉,我有时会恍惚的想起她,是以……” 美人见她欲言又止,便知晓自己已然问不出什么来,所以她便径直转移了话题:“既然如此,那二位可否将你们的名姓和身份告知?” “欧阳思睿,郧国皇帝。” “慕容羽尘,郧国圣女。” “名字很好听,身份也的确尊贵,幸会!”美人笑着抱拳行了一礼,“只是眼下看来,二位的身份怕是不只是这一重。” 欧阳思睿犹豫间,慕容羽尘却已替他回答了问题:“今生,便只是这一重身份,只是我们之间……或者说是你和他之间的缘分从很早就开始了。” “哦?是何缘分?” 第147章 层层疑惑起,因果初探究(2) “穆轩、林箫寒,这是他前世曾用过的名字,至于他的身份为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美人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默念着那两个名字:穆轩、林箫寒,穆轩、林箫寒,那是多么久远的两个名字了?久的她觉得几乎已然快忘记了,如今也只是觉得那是两个曾经拥有,却又让自己痛彻心扉过的人罢了。 美人点点头,又看向慕容羽尘:“那你呢?” “我……”慕容羽尘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从前,没有名字,只是一个一直跟着他赎罪的罪人罢了。” “罪人?”美人想了想,“看来你和那位铸剑师关系匪浅,我猜,你们应当是……” “他是我父亲!”慕容羽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美人,眼神中充满了祈求,然后美人便在脑海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别说,求你,别说……”美人微愣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笑道:“果然如此,只是我总觉得父债子还,并非天经地义,其实你不必如此。” “这是父亲欠你们的,也是他毕生的遗憾,而如今,我终于做到了。”慕容羽尘面带着释然的微笑,可美人却注意到,慕容羽尘蜷缩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身体也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她看着慕容羽尘,仔细的打量着,虽然她并不认得这个女子,但她隐隐的能感觉到,她的心中一定埋藏着一个永远不愿提及的秘密,于是美人笑着摇了摇头: “可这是他的遗憾,与我无关。” “怎会无关!”慕容羽尘有些激动的吼了出来,“若不是当年他认错了人,你们又怎会生生错过!” “所以,连你也认为,这一切全是他的错?”美人别有深意的看着慕容羽尘,可她却避开了美人的目光:“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美人笑着说,“若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只是我没有想到,时隔千年,轮回百世,最终还是要回过头来重新面对,讲真的,这对于如今的我,是个旷世难题。” “没关系!”欧阳思睿上前拉住美人,“我可以等,等到你想明白,等到你愿意再次接受我为止!” 美人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只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她的目光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他们不在乎,只要眼前这个人不再离开就好。许久她终于开了口:“顺其自然就好,不过你们可否告知,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美人看着两人,似乎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慕容羽尘笑了笑解释道:“此处乃是陆洲元泽,四面环海,但八方皆有奇道与其余一十一洲接洽相连,虽然与九州不同,但也是个繁华之地。现存两个国家和两个古老的隐族:凤族、羽族。但最初之时却是三国鼎立,最西北端为夜炙国,东南靖国,东北为郧国 ,羽族介于三国之间,凤族却隐身于郧国境内,只是两族所在极为神秘,至今无人知晓其所在。” “原来如此,王朝更迭,如今只余靖、郧两国。”美人来回踱着步,双手抱着臂膀,右手食指时不时地在左臂上轻轻的点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问,“对了,方才听你说,兮瑶人也在燕京,不知你们可能找到她?” “这……”慕容羽尘有些为难,她看了看欧阳思睿,于是美人的目光也自然的看向了他。 “你妹妹平素喜欢自由,不喜约束,因此我们也很难确定她此刻究竟在何处。” “这个简单,只要你们放出消息我回来了,想必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欧阳思睿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笑着应道:“也好。” “即是如此,那能否让人做点饭菜,我的肚子已经在疯狂抗议了。” “好。”欧阳思睿欣然答应。 不久饭菜上齐,期间,美人提出想要找个书房读读书,欧阳思睿自然无条件的应下,饭后美人午睡,而欧阳思睿则与慕容羽尘各自处理事务去了。一日无事,美人安安静静的在书房看书,欧阳思睿则在一旁批阅奏折,晚间他们各自安睡,只是欧阳思睿离开后,美人不久便张开了眼睛,而后起身坐在了镜子面前,而后闭上眼睛。 “兮瑶,兮瑶……”等了许久,脑海中终于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 “是我。” “姐姐此刻可是在郧国的皇宫之中?” “原来你知道?那为何不进来找我?” “不是不想进,而是进不去。” “为何?” “自然是设下了结界。” “难怪,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有事瞒着我。” “姐姐这话适合意?” “说出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想你应当能明白。” “姐姐但说无妨。” 美人定了定神,便讲起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 她原本是九州之人,生活在一个繁华的地方,那里有着高耸入云的楼房,以及元泽大陆从未出现过的一些东西。车子可以在天上飞,人也可以。而她则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名唤叶清涵,她医术高超,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副院长级别的医师,只是这样的她,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车祸,她重伤不治,临死前,将自己的心脏捐献给了一名得了心脏病的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便是她的亲生妹妹。只是她的意识并未消散,似乎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不久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的便冲入她的灵识,并穿透了那道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久远记忆。一段段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张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那些曾是她最难以割舍的往昔,而如今却是故人犹在事已非。耀眼的白光似流星般划过,将那灰暗的虚空撕开了一道口子,温暖的光束将她迅速包裹,并在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即将闭合时将她一并拖出了虚空。 “然后我便见着了他们,只是交谈之间,我隐约察觉道,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 “忘记?”妘兮瑶顿了一下,“那姐姐还记得什么?” “记得你,记得穆轩,记得林萧寒,还有水燕翛。” “水燕翛!”妘兮瑶很是震惊,“姐姐是何时与她相识的?” “自幼相识。” “那姐姐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叶清涵。” “还有呢?” “妘兮月,或者柳月璃?” “然后呢?” “然后……”美人想了想,“对了,慕容羽尘一直唤我菱儿,只是我不确定,这个菱儿是否叫的就是我。” “原是如此。”妘兮月叹了口气,“姐姐这是忘记了今生,却想起了前世种种,看来这就是天意。”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忘记?” “魂魄有损。” “是慕容羽尘做的?” “没错。” “看来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姐姐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只是这结界……” “我明白,我会找机会离开皇宫,倒时我们见机行事。” “好,姐姐先耐心等几日,我去找帮手,姐姐若有事,可还以此秘境传音术找我。” 对话结束,美人便安心的睡到床榻上睡去,而妘兮瑶则是待到黎明到来,便又悄悄的离开了燕京,返回凌阳。 第148章 层层疑惑起,因果初探究(3) “这么说来,叶儿这是失忆了?”落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她怎么会秘境传音术呢?” “我教的。”妘兮瑶的话打破了落雪的猜疑,原来是她想多了。 “那叶儿和这位……前辈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好姐妹,好闺蜜。” “好姐妹!可是你们之间明明相差了一千多年啊!” “她说的是姐姐的前世。” “前世?”落雪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我糊涂了!” “那,她现在长什么样?”水燕翛好奇的问 “和我一样。”妘兮瑶指指自己,“所以下次见着,你得好好认人。” “下次?”水燕翛撇了撇嘴,叹息道,“下次又不知是今夕何夕了,不过你放心,我一直在加紧研究,或许过一阵子就可以随时联系了。” “那你,加油?”说着,妘兮瑶还很不自然的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放心!我一定能行!只是你要如何将她带回来呢?” “这个,我找时间和姐姐商量。” “也对,依着清涵的智商,碾压他们两个应该不在话下,可惜我看不到了。” “那你就想办法回来,然后……” 妘兮瑶和水燕翛开始了漫长的讨论,而身后的兄妹两人的存在似乎被她们忘记了。 “哥,看这架势,她们两个怕是要聊上一个晚上了。”落雪看着难得话多的妘兮瑶,反而有些不适应,“要不,我先到你那儿休息一晚好了。” “去倒是可以,可你能破了妘姑娘设下的结界吗?” 落雪哭丧着脸,撅着嘴,澜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仔细听着吧,或许你还能插上两句。” “算了吧,她们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若是问起来,恐怕也要像叶儿那样解释的我更迷糊。” “你呀!”澜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恢复了安静,而一直喋喋不休的两位“前辈”也终于讲到了关键之处。 “说了半天,清涵的事,你们还没告诉水灵韵他们?” “不知从何说起。” “我看你是害怕打草惊蛇。”水燕翛叹了口气,“算了,能瞒着一时也好,至少可以为你和清涵争取些时间。还有那个什么移魂术,还是自己会的好,不然即便人找回来了也说不准那一天又没了。” “谈何容易。”妘兮瑶有些无力的叹息一声。 “或许可以问问大长老?” 澜清的话让妘兮瑶又打起了精神,然后笑了:“这倒是个法子,那老小子虽然古板了些,却还是个博学多闻的凤凰。” “我觉得你不如直接找欣妍,陵川怕是不行。”水燕翛直接否定了澜清的提议,但妘兮瑶却面露难色。 “可我答应过她们不再相扰。” “你也答应过陵川,可如今呢?这两个小家伙不还是被你拉入了这红尘俗世之中?” “可他们不同。” “有何不同?既为万物生灵,便永远都逃脱不了尘世万千纷扰,何况,你已然拼尽全力护了他们千年,于情于理,他们也应当略尽绵薄之力帮帮你才是。” 妘兮瑶仍然有些矛盾,可落雪却觉得水燕翛说的很有道理。 “妘姑娘,我觉得这话有理,能够安享太平已是不易,何况你们都曾对我们有恩,若有需要,凤族上下定当义不容辞。” “这是陵川的意思?”妘兮瑶看向澜清,而他也点了点头道:“是。” “我知道了,待我将姐姐带回,我便即刻带她去。” “想通就好,那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言罢,水燕翛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而妘兮瑶手中的那个东西也没了动静。 “希望下次再见时,姐姐也在。”言罢,妘兮瑶便挥手撤掉了设下的结界,然后他们就听见砰地一声,接着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趴在了地上,而他们身后则是被关在了门外的水茗轩等人。落雪见此,好悬没有笑出声来,而妘兮瑶则很是淡定的道了声:“各位久等了,进来吧。” 众人入门坐下,却一个个都满面愁容。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 “妘姑娘。”莫炎熙忽然起身跪在了妘兮瑶面前,“求你救救芸儿!” “芸儿?她怎么了?”妘兮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落雪一眼,落雪这才想起这回事,于是便简单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妘兮瑶想了想,道: “芸儿的魂魄被抽离,而冰凝却没事,那就说明,芸儿的魂魄已然握在了他们的手中,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莫炎熙闻言,双腿发软向后退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幸而水茗馨扶住了他,随后便听他颤声道:“落在他们手中还能怎样,无非是利用完了便毁了。” “那倒未必。”妘兮瑶的话让莫炎熙瞬间燃起了希望,他看向妘兮瑶,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她的话还未落地,滢慧便匆忙的前来禀报一个噩耗:“皇上,妘姑娘,冰凝和莫姑娘都不见了!” “什么!”莫炎熙惊得面上血色尽退,而在场之人除了妘兮瑶,每个人脸上皆是惊异之色。 “不见了,未必是坏事,或许芸儿此刻已然平安无事了。”妘兮瑶神情坚定,语气如常,可众人的心却又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 “平安无事?”落雪有些不解,“难不成是……” “如你所想,芸儿此刻正在郧国皇宫做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慕容羽尘已然将她的魂魄换回了原本的肉身。” “要去吗?”落雪忙问。 “去,明日便动身。” “好。”落雪一脸兴奋,众人却有些不解,谁知一直默默听着她们说话的“叶清涵”却忽然开口喊道:“我也去!我也去!”瑶姨,你带我一起去,我要找娘亲! 妘兮瑶的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而水茗轩闻言则是吓了一跳。 “清涵乖,妘姑娘有事,我们去了会添乱的。” “我不!我要去!”“叶清涵”倔强的看着妘兮瑶,水茗轩无奈,只得也看向了妘兮瑶。只见她盯着“叶清涵”看了片刻,而后竟点了头:“好,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听话,好好跟着你爹。” “好!” “妘姑娘,这……” “放心,此番带着姐姐去我是有考量的,说不定,姐姐这病也顺带着能治好了。” “真的!”水茗轩满心欢喜,而妘兮瑶却一直盯着“叶清涵”用起了秘境传音术。 “你能听到我和你娘亲的对话?” “能!” “那你方才说你娘亲看到了一个叫做芸儿的姑娘也是你听到的?” “是的。” “很好,记得,今后再听到什么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好!” 妘兮瑶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水茗轩:“为了安全,我会在姐姐身上设下一道结界封住她的气息,切记,除非我在,否则断不可让她离开你身边一步。” “妘姑娘放心。”水茗轩很是坚定。 “好,事不宜迟,大家抓紧时间准备,明日一早启程。” 众人散去,而留下来的落雪却是一头雾水:“妘姑娘,你怎会知道芸儿的魂魄已经被换回来了?还有,你刚才一直盯着惜儿做什么?” “她在和我秘境传音。” “什么!”落雪惊得想要蹦起来,谁知却碰着了桌案,将桌上的杯子颠歪了好几个,水也撒了一大片,而她只好坐下来揉着腿,一脸痛苦,妘兮瑶摇摇头,澜清则赶忙整理东西。 “她身上有姐姐的生魂,能感应到姐姐的所见所闻。” “那秘境传音呢?”落雪龇牙咧嘴的问 “不知。” “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迟则生变,有些事还是快刀斩乱麻为好。” “可你还未与叶儿商议,万一……” “姐姐那边我今晚会与她讲清楚,我相信,姐姐有足够能力去应对。” 落雪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澜清,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担忧,澜清似乎明白了落雪的意思,可他却冲着落雪摇了摇头,最后她只好妥协:“好吧。” “若是觉得有不妥就说出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妘兮瑶看着兄妹二人目光沉静,落雪反而有些愣神。 “哦。”她想了想道,“此行,水茗轩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也许不让他去会更好?” “天意难违,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那叶儿怎么办?”落雪有些不忍。 “只能盼着,她永远不要记起。” “也只能如此了。” 如今的情况也只允许他们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却再也容不得他们有半分的犹疑。 水茗轩忙碌了一整天,直至深夜方才将一切安排妥当,而妘兮瑶这边却遇见了意外,她多次试图与美人秘境传音,可始终未果。 “明日还照常启程?”落雪有些担忧,但妘兮瑶却无比的坚定。 “照常,至少路上还有时间。” 翌日,一行人轻装简从的离开了凌阳,妘兮瑶不仅按照之前所说掩去了“叶清涵”的气息,也同样掩去了他们一路的痕迹,一路上倒也算太平,而与此同时,郧国皇宫的美人正在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的离开这里。 “他们将你送到我身边已经好些时日了,难道就一直这么装聋作哑下去?”美人倚着窗棂,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对面这姑娘却仍旧一语不发。 “他们说,你叫做莫紫芸,那莫芊菱呢?她可是你的姐妹?” 莫紫芸:“……” 美人似乎问的有些累了,竟就这样倚着窗棂闭上了眼,远远看去竟让人不由得看痴迷了,然而她对面是莫紫芸却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眉头也微微的蹙了一下。 “别意外,我知道你也察觉到了他们在监视我们,所以我只好以这种方式与你交流。” “你想说什么?”莫紫芸很是自然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只是想知道,你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个你无须知晓。” “那你可知莫芊菱是谁?” “你问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为何慕容羽尘为何会唤我菱儿。” “菱儿?”莫紫芸觉得好笑,“可欧阳思睿唤你却是月璃。” “这正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有何不对?” “菱儿这个名字,她只在我醒来那两日唤过几次,后来似乎是被欧阳思睿发现了,她便再也没提过,所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的确有很多事,但都与你无关。” “你,还是不愿告诉我?” “都说了与你无关!” “也罢,那我便不再多问了,睡的时间久了,他们又该心生疑虑了。” 美人的话成功引起了莫紫芸的注意,但她却觉得很是好笑:“欧阳思睿那般在乎你,没想到你却过得如此小小心翼翼。” “常在是非之地待着,总得小心些。” 美人的话让莫紫芸有些意外,她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同妘兮瑶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人身上,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惑,于是她问:“你究竟是谁?为何同妘姑娘长得一般无二?” “妘姑娘?你说的是兮瑶?” “你认得她!” “她是我妹妹,我为何不认得?” “妹妹?不可能!妘姑娘的姐姐我见过。”莫紫芸的语气很是笃定,而美人却提起了兴趣。 “在哪里见过?” “这个你无须知道。”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你不说,我便自己问问兮瑶,上次时间紧迫,有很多话都没有问清楚。” “问?你要如何问?” “我怎样同你说话的,就怎样问喽。” “你!” “好了,这次是真的不能再说了,时间紧迫,我得赶紧‘醒来’了。”言罢,她也不再给莫紫芸问的机会,而是轻轻张开了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第149章 巧问过往事,知情悄然离(1) 莫紫芸带着疑虑再次陷入沉默。果然不多时,欧阳思睿不请自来,但莫紫芸此次并未再躲远,而是暗中观察着他们。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美人犹豫了许久,还是试探性的开了口,未曾想,欧阳思睿竟欣然应下:“你说。” “莫姑娘,为何总是躲着你?” 欧阳思睿闻言愣了神,而且还一直盯着美人不语。美人感觉到自己似乎又问了不该问的,所以便立刻别开了眼睛,然后自然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才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 “你误会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主动和我搭话,我有些意外。” “哦。”美人点点头,然后轻轻瞥了他一眼,等着欧阳思睿的答案。 “她是夜炙王的义女,性格一向开朗,本想让她入宫陪陪你谁知……” “我明白了。”美人轻轻放下茶碗,“既然是勉强,还是让她回去吧,我不喜欢勉强别人。” “我以为你见到她会很开心。” 欧阳思睿的话反叫美人不解,她眨眨眼,笑了:“可我与莫姑娘并不相识啊。” “你不喜欢她?”欧阳思睿盯着美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美人却不知为何,心头竟沉了一下,然后又习惯性的用右手抓住了左臂,食指轻点着臂膀道:“这倒没有,虽然她不爱说话,但这个人还是很有趣的,可即便她在好,我也不能总她时时刻刻的霸占着,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生活。” “只要你喜欢,她就必须留下。” “可我不喜欢勉强别人。”美人收敛了笑容,那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美人落在莫紫芸的眼中却叫她惊异无比,此刻她觉得这美人像极了一个她熟悉的人,但她却不敢确定。 见美人不悦,欧阳思睿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月璃,你莫要生气,我只是想要你高兴。” “可我不想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美人的话以及她犀利冰冷的眼神让欧阳思睿遍体生寒,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慌乱,一时间竟也有些手足无措:“月璃你莫要生气,我答应你就是,我这就让人送她回去。” “我亲自送。”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欧阳思睿暗自舒了口气,可美人似乎更愿意趁热打铁。 “稍后我便送她回去,至于你派来的人,让他们跟的远一些,最好别让我发现,被人监视的滋味并不好过。” “这么急?”欧阳思睿立刻警惕了起来,美人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你不必这般紧张,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当然,如果你逼的紧了……” “我不会逼你的,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依你。” 美人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须如此反复强调,你能说到什么、做到什么我都看得到也感觉得到,毕竟你是帝王之尊,能做到这些已是难能可贵。” “你还是不信我能做到。”欧阳思睿盯着美人,明明满目的情绪,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而美人则并未与他硬碰硬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能否做到只有你自己清楚,而我……只是多年来养成了一种凡事留有三分余地的习惯。” “为何!” “因为,我要保护自己啊,即便受伤,也不要伤的太深,否则,连自愈的机会都没有了。” 美人的话看似说的轻松,甚至已然习以为常,但欧阳思睿的心却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面上再也没了方才阴晴不定的情绪,反而染上了一丝愧疚之色。 “对不起。” “你无须如此。”美人莞尔一笑,“往事如云烟,已然随风消散,如今的我,只看当下,只期未来。” “未来可期,只希望有你在身侧。”欧阳思睿笑着看向美人,而她却只是但笑不语。 莫紫芸远远地看着美人,隐约之间觉着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明白是何原因,不久她便真的由美人陪着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夜炙王身边,而见到美人的夜炙王也理所当然的将美人认作了妘兮瑶。 “父王,她不是妘姑娘,具体经过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夜炙王从容应下,随后便引着美人在内厅落了座,随即鹿辰便开口问道: “芸儿,这位姑娘是……” “叶清涵。” “什么!”此刻,不只是夜炙王父子,就连莫紫芸也吃了一惊。 “不可能!叶姐姐明明是……” “是什么?”美人挑眉看向莫紫芸,她激动地已然立起了半边身子,却被鹿辰按住了,只见他微微一笑:“姑娘这名字恰好同靖国的皇后一样。” “靖国皇后?”美人闻言笑了,“竟然这么巧。” “不仅如此,姑娘你还与苍无剑神妘姑娘很像。” “苍无剑神?”美人挑眉,想了想,“你说的是兮瑶?” “正是。”鹿辰很是礼貌的笑着应声。 “我同兮瑶是双生姐妹,自然长得很像。” “双生姐妹?”鹿辰惊异的看向了莫紫芸,又看了看夜炙王,三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你们对于我的存在很是奇怪,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此话怎讲?”鹿辰不解。 “意思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身在此处,不过我觉得兮瑶应当是知晓的,只是当时时间有限,她未曾言明。” “原来如此。”鹿辰点点头,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各自若有所思,然而片刻后,美人却忽然看向莫紫芸,并伸手抓住了她的臂膀以秘境传音道:“芸儿,是兮瑶。” 然而还不等莫紫芸反应过来,便听到耳畔中传来了妘兮瑶的声音:“芸儿此刻同姐姐在一处?” “是。” “妘姑娘,她真的是你姐姐?” “自然,她不仅是我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 “什么!”莫紫芸忽然喊出声,夜炙王和鹿辰都吓了一跳,美人见状忙道,无事,然后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怎可能!我离开的时候,姐姐明明……”莫紫芸忽然顿了一下惊道:“妘姑娘怎知我在此处!” “你的身体不见了,冰凝也昏迷不醒,我再笨也想得到是怎么回事。” “那她呢?你为何说她是……” “姐姐和你一样被换了魂魄,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何种原因,魂魄有损,致使姐姐忘记了今生,却又意外的想起了前尘过往。” 莫紫芸惊奇的看着美人,她难以想象,这期间叶清涵究竟经历了什么,而自己却对她如此冷漠。“姐姐,对不起,我……” “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如此反应。” “若真是如此,那姐姐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妘姑娘,你一定要想办法。” “放心,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是,你和姐姐需尽快想办法离开皇宫。” “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在父王这里!” “姐姐果然厉害。”妘兮瑶的语气中很明显的带了一些轻快的情绪。 “我是送芸儿出来的,稍后,我还需返回。” “无妨。”妘兮瑶笑道:“芸儿在外,姐姐便有的是机会能出来。” “你还需多久能到?”叶清涵很是干脆的问。 “按现在的车程,恐怕还要小半个月。” “半月车程!”莫紫芸不解的问,“难道妘姑娘并非一人? “能来的都来了。” “皇上也在!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第150章 巧问过往事,知情悄然离(2) “暂且不知。” “那妘姑娘有何打算?” “这个,晚些时候在与你说,现下姐姐最好还是先回去为好,若让他们起了疑惑,事情便难办了。” “说的也对。” 莫紫芸看了看叶清涵,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叶清涵便笑着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夜炙王一家人团聚了,至于我的事,若有机会见着兮瑶,你们一问便知。” 莫紫芸笑着点点头:“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带我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若你一人觉得烦闷了,随时都可来这里找我。” “好,一言为定。” 寒暄过后,叶清涵便乘着车回了皇宫,而欧阳思睿也如她所料已然在寝殿中等着她,只是此番慕容羽尘也在,而二人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叶清涵见状倒也不慌,待慢悠悠地坐下来后方才道:“两个人一起来的,看来是有话要盘问了。” 慕容羽尘赶忙调整情绪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叶清涵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那冷锐的目光似乎想要将这二人看穿,欧阳思睿微微蹙了蹙眉,而慕容羽尘却显得有些慌神,可转瞬间,叶清涵却又笑了,“我身边跟了那么多暗卫,难不成还能跑了?” “难道你从未这样想过吗”欧阳思睿不答反问,语气中似乎有些压抑的怒气 叶清涵闻言却乐了 “我为何要离开?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反而去四海漂泊的谋求生计,这样岂不是很傻。” 叶清涵的态度反叫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有些不解,二人各自若有所思。欧阳思睿仔细的观察叶清涵是一举一动,可叶清涵神色如常,找不出任何破绽,但越是如此,欧阳思睿反而越是觉得其中有诈。 “可从前你却不是这么说的。” “从前?”叶清涵故作惊奇,目不转睛的盯着欧阳思睿,且满眼都是期待,“难道我很早就来过这里?” 欧阳思睿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正思索着要如何回答时,叶清涵却神色黯淡了下来:“看你们的神色,想来我是猜对了。” “你,很想知道?”欧阳思睿的语气甚是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能记起来固然是好的,可若是那段记忆太过沉重,我却宁愿永不记起。”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欧阳思睿的话锋转的很突然,叶清涵猛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可转念一想,她却又平静了下。 “我能知晓一二,也是因着你们那些刻意回避的瞬间,而且这种类似的情形,我从前在话本子里读过不少,只要不傻,略微推敲一下便能猜得出来。” “话本子?”慕容羽尘和欧阳思睿都有些意外,两人互相对视,却没人能够给出答案,而就在这一瞬间,叶清涵的嘴角迅速地勾起了一抹轻巧的笑意,而后便迅速的收敛。 “对,就是话本子,前世的我很是喜欢读一些情爱故事,时间长了,便也能找出一些规律,而有关于失忆的规律无外乎就几种。” “愿闻其详。”慕容羽尘看着叶清涵,眸光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但叶清涵却只当没看到,反而笑着解释了起来。 “有的是因为脑袋的外部创伤;有的是因为药物;有的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有的是因为被人施了一些古老的秘术,还有的就是因为夙世轮回而忘记。只是不知我是属于哪一种?” “你……”慕容羽尘看了看欧阳思睿,犹豫了一下才道:“应是最后一种。” “这样啊,若是轮回中消失的记忆,那恢复的可能性等同于零,可是你们却还是有办法让我记起了那两世的记忆,由此可见,这孟婆的汤也并非无懈可击。” “孟婆?”慕容羽尘有些不解,“此乃何人?” “自然是……”叶清涵忽然顿了一下,“我忘记了,你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孟婆这么个人物,简单来说,她就是掌管轮回的引路人。她守在奈何桥旁,无休止的熬着汤,然后将一碗碗孟婆汤交给即将坠入下一个轮回的灵魂,而但凡喝下这碗汤的人便会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丝想起来的可能。”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慕容羽尘微微一笑,“可惜我们闻所未闻,更不曾见过此人。” “孟婆是神,岂能说见就见。” “既然未见,那你又是如何知晓她的存在?”欧阳思睿问得很急,但叶清涵却仍旧不慌不忙。 “这就要问问你们了,不仅让我记起了两世记忆,而且还让我记起了自己渡忘川河,跨奈何桥的过程,如今想来,却不知当时的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竟能忍受万鬼侵蚀的巨痛在忘川河中待了整整一千年。”叶清涵看着欧阳思睿的目光很是平静,仿佛是在陈述旁人的故事一般不痛不痒,可也正是这无感无觉的陈述,却叫欧阳思睿的心紧紧的揪痛,于是他万分愧疚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你无须觉得愧疚,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记得也好,忘记也罢,那不过是千百世轮回中的一个痕迹而已,如今的我只看眼下,不疑过去。” “那如今的我,你可还愿意接受?”欧阳思睿的语气中带了少许的期盼,而叶清涵却只是看着他,良久方才甚重道:“如今的你,我不甚了解,所以还需要时间深入了解才好。” “需要多久?”欧阳思睿满眼期待的望着叶清涵,可她却摇了摇头:“这种事该怎么说呢,有人可以一见钟情,但也有人喜欢细水长流。” “我明白了。”欧阳思睿显然是有些失望的,他起身后却还是自信的笑了笑,“我们,来日方长。”言罢,欧阳思睿深深的看了叶清涵一眼,便转身离去,慕容羽尘也只是停了片刻便也紧随着欧阳思睿的脚步消失在了叶清涵面前。许久,叶清涵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又镇定自若的洗漱、宽衣而卧。 半个月后,妘兮瑶一行抵达燕京城外,但他们并未投宿客栈,反而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藏了起来。 “我进城,你们按照之前商量的行事,切记,见着人,不必多问,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好。”落雪干脆应下,妘兮瑶这才闪身离去,而远在几里地之外的皇宫中,叶清涵也按照计划向水茗轩提出了出宫散心的要求。 “现在就要去吗?”欧阳思睿放下手中的奏章,抬眼问。 “你若是抽不开身,我便自己去,待你处理完正事再去寻我不迟。” “也好。”欧阳思睿欣然应下,并未有丝毫的怀疑。 叶清涵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这里,没有丝毫的留恋。按照约定,她先至夜炙王处寻了莫紫芸,二人一起结伴在街上慢悠悠的闲逛起来。行至一处破旧的宅邸,莫紫芸却停住了脚步,叶清涵望着破败的大门,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了一股酸涩之感,莫紫芸看向她时,却见她脸上已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姐姐可是记起了什么?”莫紫芸压低声音,轻声问。 “未曾,可是这里很痛。”叶清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后深吸一口气道,“进去看看吧。” “好。”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行至后院,她们在一处屋子前停住了脚步,而后莫紫芸便上前推开门并举步走了进去,叶清涵看了半晌,也跟了进去。 二人方才进入内室,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姐姐!” “兮瑶!” “妘姑娘!” 三人见面很是高兴,却也未敢做拖延。 “事不宜迟,姐姐我们把衣服换了。” “好。” 二人迅速的换好衣服,本想着赶紧出去,可叶清涵却拉住了妘兮瑶:“发饰最好也换一换。” “还是姐姐心细。” 第151章 巧问过往事,知情悄然离(3) 莫紫芸帮着二人整理好发饰,猛然一看倒还真的看不出她们有何不同。 “你要小心些,欧阳思睿心细如发,若发现不对劲,立刻离开。”叶清涵不放心的拉着妘兮瑶嘱咐,妘兮瑶也欣然接受并笑道:“姐姐放心,虽然无法长久,但这些时间也足够你们离开了。” 言罢,妘兮瑶便同莫紫芸并肩出了房门,果然她们方才行至前厅,便与欧阳思睿迎面撞上。莫紫芸扭头看了看妘兮瑶,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欧阳思睿,便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开。欧阳思睿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而妘兮瑶却假意上前喊了一句:“芸儿。” “随她去吧。”欧阳思睿拉着她,“她向来不喜欢见到朕。” “和她的家人有关?”妘兮瑶故意问,而欧阳思睿却笑而不语,而后便岔开话题道:“去别的地方逛逛吧,这里荒废许久,已经没了当年的美景。” “好。”妘兮瑶笑着应下。 待二人离开后不久,莫府的后门却悄悄的被打开了。叶清涵撩起斗笠的面纱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刚走了两步,便迎面碰上了折返回来的莫紫芸,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光明正大的离开了燕京城。 “来了!”落雪远远地看到了两人,便兴冲冲的迎了上去,待莫紫芸二人来到近前时,在场的几人也愣在了当场,若不是叶清涵开口说了话,他们便要以为眼前之人就是妘兮瑶了。 “妘姑娘这易容换颜术当真是绝了,竟然分毫不差。”水茗馨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而落雪却不想再耽误时间忙道:“时间不多,咱们还是先行启程,等到了约定的地方再聊不迟。” “也好。”水茗轩应声,随后落雪和澜清便化出了凤凰真身,水茗轩和莫炎熙坐在了澜清的背上,而莫紫芸和叶清涵则带着惜儿坐在了落雪的背上。 五彩的火凤在云海间飞速前行,双羽周围散发着淡淡的五色光。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落雪忽的开口问道。 叶清涵闻言却是轻松一笑:“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你总能这般处变不惊。”落雪失笑。 “你似乎很了解我。” “算是吧,但你总能给我意外的惊喜。” 叶清涵莞尔一笑,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与这几个人有何渊源,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定然与自己关系匪浅。正想着,却感觉身后有人抱住了她,然后她便听到了一声:娘亲。 下意识的抚上了腰间的双手,可嘴角的笑意却登时僵住了,一阵轰鸣声在脑中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段段残缺不全的画面。 “姐姐你怎么了!”莫紫芸连忙扶住了叶清涵摇摇欲坠的身体,落雪这是也察觉到了异样,于是赶忙道:“惜儿,松手!” 被唤作惜儿的女孩儿却不怎么乐意,反而抱得更紧了,落雪无奈只好喊了一声莫紫芸,莫紫芸也不敢多问,赶忙拉开了惜儿的双手,瞬间,叶清涵便脱了力趴在了落雪的背上。然几人还未待平复心情便觉一阵狂风袭来,落雪和澜清竟顷刻间同时失去了平衡。兄妹二人奋力保持平衡,最后只得无奈的选择先行落地。 “怎会忽然刮了这么大的一阵风?好生的渗人。”落雪幻化为人形不解问道。 “是他们追来了。”叶清涵靠着落雪,面色惨白。 几人顺着叶清涵的目光一并抬眼望向高空,却见一只巨大的黑鸟悬浮在半空,遮住了大半的天空。 “这是……大鹏鸟!”澜清不由得惊道。 “大鹏鸟是什么?”水茗馨不解看向澜清。 澜清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大鹏,语气平静的解释道:“那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物,可御风飞行,速度之快非常人可及。” “凤族之人果真是见多识广,竟能识得上古神物。” 几人闻言猛地抬起头,只见欧阳思睿已然乘着大鹏鸟悬在了半空,须臾之间便又见他身形轻盈的落在了地上,而大鹏鸟却在眨眼之间不见了踪迹。 “识得又能怎样,能寻来此物的你才是厉害。”落雪嘲讽道。 欧阳思睿也不示弱的哼笑一声道:“鹏鸟虽奇,却不及你们干脆。” 落雪冷笑:“若不干脆些,又怎能将人救出。” “是吗?”欧阳思睿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可惜,你们还是不够快。” 话音未落,他们的周围便已被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水茗轩和莫炎熙见状赶忙同叶清涵几人站在了一处,而惜儿则被围在了几人中间。望着眼前一幕,惜儿被吓得躲在了叶清涵身后并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袖颤声到:“娘亲,惜儿怕。” 这一声,欧阳思睿听了个实打实,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惜儿,瞪大了双目,满面的难以置信:“她是谁!” “你一向自诩聪明,不妨猜猜看。”落雪挑衅一笑,“或者,你等等慕容羽尘,兴许她能猜到。” “猜?”欧阳思睿立刻平复了情绪,冷声道,“不如两个一起带走。” 话音未落,围在周围的黑衣人便迅速的出了手。混乱之间,欧阳思睿闪身来到了叶清涵近前,可叶清涵却护着惜儿,迅速地后退了几步。欧阳思睿见状便怒从中来,死死地盯着叶清涵向她一步步走近。 “为什么又要离开,你不是说只看未来不忆过去吗!”欧阳思睿双目通红,极尽疯狂怒吼道。 叶清涵闻言却是略显无奈的轻声一笑道:“我的确说过这话,但你却不在我的未来之中。” “不在你的未来……”欧阳思睿双目赤红,含着愤怒的泪光,“一千多年的苦苦寻觅和等待换来的却是你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柳月璃,你有心吗!” “那你呢?”叶清涵的语气和神态都异常冷静,看着怒火滔天的欧阳思睿,丝毫没有畏惧。轻飘飘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在欧阳思睿的心头狠狠的重击着。是了,等过一千年的人不只是他一个,他欧阳思睿又有何资格去指责叶清涵呢?忽然间,欧阳思睿笑了:“没错,我根本没资格质问你,可是如今时过境迁,难道就没有重新再来的可能了吗?” “重新再来!欧阳思睿,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话音未落,一道蓝色的剑光划过,围着水茗轩几人的黑衣人霎时间化为了云烟。凝神看去,来人正是妘兮瑶,只是此刻的她却是一袭青衫。 “你可算来了,再迟一步,你怕是要为我们收尸了。”落雪喘着气,语气却无比的轻松。 “姐姐在,他不会。” “可我瞧着他的神色,恐怕未必。” 此刻的欧阳思睿,目光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叶清涵,而他外露的情绪却叫在场的其他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欧阳思睿忽然问。 叶清涵迎着欧阳思睿的目光,却无丝毫的波澜:“如今的你我,已非最初的你我,即便破镜重圆,却终有裂痕。” “你骗我!”欧阳思睿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语气中也满含着隐忍的怒气。 “可你也骗了我。”叶清涵的语气依旧平静,而欧阳思睿却登时惊得双目圆睁,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出了很明显的颤抖:“你……” “既然你们各有欺骗,又何须纠缠各种对错。”话音未落,一身紫衣的慕容羽尘便已出现在众人眼前,“放下芥蒂,给彼此一个机会,不是更好。” 叶清涵闻言却笑了一声道:“放下,说来轻松,可你们不也未能做到吗。” “可是……”慕容羽尘还想再说什么,妘兮瑶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可是什么?难道你还想说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弥补?若真是如此,那他背后这个庞大的帝国又作何解释,他这千百年来的行径又作何解释?” “若不如此,我如何能寻她!”欧阳思睿怒吼。 “哼!”妘兮瑶冷笑,“欧阳思睿,你说这话不觉得违心吗?你若有真心,又如何能失去?你若有真心,又为何要做出灭她满门的恶毒行径!” “什么灭她满门,朕听不明白!” 对此,妘兮瑶倒是有些意外:“怎么,难不成迄今为止,你的护国圣女还未告诉你,姐姐这一世究竟是何身份?” “自然是她相识多年的好姐妹!”欧阳思睿答得很迅速,可慕容羽尘却紧张的很。 “这倒是没错,可她却没有告诉你,姐姐曾经姓莫,更没有向你透露,你的手上沾满了她全家几百口人的鲜血!” 你说什么! 此刻,不只是欧阳思睿,就连妘兮瑶身后的水茗轩等人也惊得不能行。 “妘姑娘,你此话何意!”水茗轩上前抓住妘兮瑶的右臂,惊慌失措的问。 妘兮瑶舒了口气转身看向水茗轩道:“我的意思是,方才和芸儿一起的人才是姐姐,而在你身边的那个事实上,是姐姐同你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 “为何!”水茗轩颤声问。 “因为他们啊。”妘兮瑶转过身又看向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是他们设计了那次刺杀,目的就是为了让姐姐将手上的灵血之玉摘下,以便她能够顺利施展移魂术。” “移魂术,那就不是和芸儿……” “没错。” 水茗轩神色惊奇,他想了片刻复又继续问:“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曾经他还……” “前缘牵绊所致。” “是何前缘?”水茗轩不懂,却又很想知道。 “这前缘太绵长了,长的要追溯到另一个世界,更要往回看两千年前之久,只是不知,你们可还有勇气听?”妘兮瑶犀利的眼神投向对面的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可两人的神态却不尽相同。一个蹙眉,一个浑身紧绷,双手紧握成拳。 “看样子,你们还有兴趣一听。”妘兮瑶冷然一笑,丹唇轻启,将一个尘封了两千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第152章 星辰流转牵,前尘往昔现(1) 那是一个诸侯王国争霸称雄的时代,弱肉强食,以大欺小。这个国家覆亡,另一个国家就会崛起。 从此时向前倒退大约五百来年,此时,这片大陆还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周。王室称天子,下分封各路诸侯,王室具有很高的向心凝聚力,诸侯皆听天子调遣,各国之间也相互友好谦和,遵循礼制,而郧国正是这各路诸侯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国。 此国虽小,但百姓安居乐业,立国百来年,王室之人皆为百姓称颂,深得民心。 此后郧国代代相传,至这一代已是第二十七代,这位国王虽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为人极为守信,以至于后来因为他的守信,而将自己的国家拱手让人,降于楚国,致此郧国便湮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由于他的深明大义,使得百姓免受战火的摧残,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亡国而被大家唾骂的亡国之君,但他受降的时候,身边只有他的独子伴在身边,他的妻子因病早逝,而两个女儿却不知所踪,有人说,她们不愿受降,自焚于寝殿之中;也有人说,她们驾着五色祥云乘风而去,一时间,传闻四起。 说来这也算是奇事一桩了,大家没有惋叹郧国的灭亡,反而对这两位公主的去向津津乐道。而真正知道真相的人的去向却与两个公主一样都是一个谜。追寻不到两位公主的下落,于是大家的讨论话题便转移到了两位公主的成长历程之中。 据说郧国王后在生了第一位皇子兮言之后的第三年便有了这两位公主,王后一卵孵双凤,国王甚是高兴,为两位公主分别取名,长公主兮月,小公主兮瑶,并且在王宫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宴席。生个双胞胎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奇的是,这两个公主不仅与寻常的双生姐妹一般神辨难分,且出生的时间更令人费解。 这长公主兮月生于正午午时,而小公主兮瑶则生于第二天的午夜子时,对于此事,上至王侯智者,下至臣民百姓一时之间都不知何解,不知吉凶,无论祸福。 奇闻虽奇,却也有过了新鲜劲儿的时候,然就在翌年两位公主周岁之时,素来不喜凡尘俗世的天师竟突然驾临,并给出了这样的解释:“这两位公主若是非同卵而生,无论是谁都会为郧国带来不祥之兆,但两人同卵而生,则是千年难遇的吉兆。” 于是两位公主就成了王宫乃至整个郧国的宝贝,此后,两位公主的美谈流传于九州的每个角落,并且成为这片大陆上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尽管此时的郧国周边已征战数年,但两位公主在众人的呵护中平安的成长到了十六岁。在这一年,与大多数才子佳人一样,落英纷飞的季节里,才子遇见了佳人,美女爱上了英雄。兮月是这样描绘她自己的感受的:“虽然这是上演过无数的桥段,可现实的感受还是要比看书的感受来得更加刻骨铭心。”这足以说明,最初的爱恋是最难以割舍和忘怀的。 那个英雄才子是郧国的一位年少俊美、武艺高强的将军,穆轩。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他送她一个玉箜篌,却是无弦。 他告诉兮月,这琴弦若是用两个相爱之人的发丝缠绕做成,便能弹出这世上最美的音色,而且这两个缠发之人也会永世相互缠绕,不论两人相距多远,都能找得到对方。 然而这乱世终究是容不得这百转的柔情,卫国大兵压境,攻城掠地不过半月便已距离郧国都城云梦不过五百里。为挽救国家社稷,铸剑师诗参照上古铸剑典籍,希望能够重铸苍梧剑。 传说苍梧剑是上古神器,不论是何生灵,也无论是否在这六界五行之中,此剑都可降服。前线的战士们为了给铸剑争取时间,日夜血战。 可惜天意弄人,就在苍梧剑即将铸成的那一天,卫国大军兵临城下,守城将领穆轩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力竭而亡。而救援的楚国大军却在此时方才赶到,待击退卫国后,郧国主君不忍百姓罹难故而降于楚国。 当士卒将穆轩的遗体抬到兮月面前时,她却极其镇静。遣退众人,她轻轻地将爱人抱在怀里喃喃自语:“不弃不离,永世相随,我记着的……”一场大火将整座寝殿化为灰烬;一道强烈的的光划破了苍穹,转瞬之间又恢复如常。 而当卫国兵将清理郧国皇宫时,除先代帝王、王后的陵墓外,却并未发现这皇族中本应殉国的王子公主,一夕之间此事便成了天下人臣民茶余饭后的津津乐谈。 在这众多的传说中却有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说法:当年都城被敌军攻破兮瑶公主被卫国士兵追逐至铸剑室,她不愿为敌国所擒而被羞辱,于是她自那已然熄灭的剑炉中拔出那尚未铸成的神剑吻颈而亡。 然无人料到,那尚未铸成的苍梧剑却因她的鲜血而一分为二,且迸发出了无穷的神力将郧国连地掀起,顷刻间变为了荒芜之地,然在场之人却是毫发无损,只唯独不见了那吻颈而亡的小公主妘兮瑶。 一切发生的突然,却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逝于市井乐谈,然那大难未死的铸剑师却因神器未成而遭受诅咒反噬:若无法重铸圣剑,便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妘兮瑶的思绪逐渐收回,可在场的众人却听不懂妘兮瑶所言,落雪更是奇怪:“诸侯争霸百年?可是元泽大陆自有文字再录的历史中并无这些啊。” “因为这个故事并非发生在元泽大陆,而是一个名为九州大陆之地。” “九州大陆?”落雪挠挠头,“闻所未闻。” “不是一个世界,你们自然不知。”妘兮瑶笑道,“但故事却是真的。” “故事听起来倒是跌宕起伏,可这里面又与你和叶儿何干?” “因为,我和姐姐便是故事中的那两个公主啊。” “公主!”落雪惊呆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道:“可……可是你……不是苍梧剑神吗,怎的又成了郧国的公主了!” “这就要听我继续往下讲了,只是不知对面这二位可还有勇气继续听下去。”妘兮瑶以挑衅的目光看向二人,欧阳思睿自是不甘示弱道:“接着说!” “好,有魄力!只是听完后,希望你莫要觉得惊奇。”妘兮瑶的话让欧阳思睿不解,可慕容羽尘却是听得浑身冰冷。 自郧国灭国后,九州群雄争霸之势较之以往更盛,不过百年时光诸国皆灭,自此天下一统。自那以后又是一千三百年,铸剑师仍旧漂泊在历史长河之中不断勉力寻找那遗失的圣剑。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机缘巧合之下铸剑师竟一并寻到了那遗失的两把圣剑,而更为意外的是他竟无意间寻到了妘兮月的转世。 本想护她一生长乐无忧,然相处日久,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直相护的那女子并非妘兮月,真正的妘兮月竟是他一直针锋相对的女子,柳月璃,可那时却悔之晚矣。因为他不仅破坏了柳月璃的姻缘,而且还害得她家破人亡,于是心生愧疚的他便想着能够力挽狂澜,他用尽一切办法替柳月璃平了家中冤案,只可惜,最终没能将她的姻缘修复。 铸剑师为此心中甚是烦忧,因这铸剑的古籍早在千年前的战火中被焚毁,而现如今记得古籍上铸剑之法的除他之外,便唯有带着前世记忆的柳月璃一人而已。 然在这千年的历史变迁中任凭他想尽一切可用之法,求尽一切饱学志士却终不得参悟其中之关键,而柳月璃的意外出现使得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实情相告,而此时的柳月璃却早已心灰意冷,对这情爱之事更是再无留恋,最终她答应与他一同重铸圣剑,放他轮回往生,也可了结这千年的祈盼。 第153章 星辰流转牵,前尘往昔现(2) 根据古籍记载重铸圣剑需破三结:一是琉璃玉碎;二是箜篌弦断;三是剑魂出世,然纵使二人穷尽这千年智慧与才思却仍是无果而终,然柳月璃的一次意外受伤不仅破解了这其中的法门,而且还惊奇的发现,那本早已作古、化为尘埃的郧国小公主妘兮瑶竟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骨肉亲人千年后再次聚首,姐妹二人自是喜不自胜,然上天却终是难遂人愿,这姐妹重聚的欣喜之意还未退去,生死离别却又蓦然而至。 “作古千年,却又死而复生,妘姑娘,你的来历果然是非同一般。”落雪自顾自的点着头,嘴中念念有词,然转而却又不解问道:“可我不明白,柳月璃的受伤与你的出现又与这铸剑之法有何直接关系?难不成兮瑶不出现这苍梧剑便无法重铸?” “落雪姑娘睿智,不愧是凤族后人。” 落雪闻言有些不悦的看向忽然说话的慕容羽尘,略显讥讽道:“圣女大人过奖了,小女子之短浅见识怎的能与您这位郧国圣女相提并论,不过你若真是知晓其中秘辛不妨说来听听。” 慕容羽尘闻言却是欲言又止的看向了欧阳思睿,落雪见欧阳思睿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不由讥讽道:“怎么,这样一副纠结的模样,难不成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真相吗?” 欧阳思睿闻言却是大笑:“笑话,朕何时惧怕过。” “即是如此,那接下来不如由烦慕容姑娘继续将故事讲下去吧。”落雪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目光紧张不已的慕容羽尘,最后还是笑着道,“看你的样子,怕是难以说出个所以然了。”落雪只好又笑着转向妘兮瑶道:“妘姑娘,不如你接着说。” 妘兮瑶点头,继续讲。 “姐姐见着我自是欢喜不已,可是姐姐却也因为我的现身使得她顷刻间参透了那重铸苍梧剑三句口诀之一的剑魂出世:或许就是指的那被封印于剑中的我,若我不出,则圣剑亦是难成。” “你是苍梧剑的剑魂!不应该是剑神吗!”落雪张大眼睛惊异到有些口吃:“可这重铸空翎又为何会致使你们姐妹阴阳相隔?” 妘兮瑶闻言苦笑一声道:“苍梧剑本是阴阳相合的无尚神物,然剑却在在即将铸成之时炉火熄灭,这相合之势未成便也致使圣剑相性不稳。 再者我与姐姐妘兮月虽为孪生,但两人却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体质。我生于午夜子时,子夜为阴气、寒气最盛之时,而女子主阴,故而兮瑶可算得上是极为罕见的至阴至寒之体;而姐姐则是生于前一日午时分,因而妘兮月亦是宿世不遇的阴阳相合的至纯之体。 因此,这本就相性不稳的苍梧剑也染上了我至阴至寒之血后便如同在苍梧剑原本属性中的阴性注入了数倍于阳性的力量,阴阳失衡便会相会排斥,而阴性属性为使其不被阳性属性吞噬便将我一并封印在其中,所以我便成为了其中的一把剑中所谓的的剑魂。” “那么你所说的‘琉璃玉碎,箜篌弦断’又是何意?” “箜篌是妘兮月与穆轩的定情之物,而琴弦则是由他二人的青丝所做,青丝亦是情丝,因而这箜篌弦断便是斩断情丝。 琉璃玉碎,并非是指那琉璃碧玉,而是指柳月璃,许是想到这一层,才使得月璃做出了那样决绝的举动,因为唯有她的血融入剑中,圣剑方可成。” 长长的故事业已讲完,落雪不由感叹这无常的世事:“苍梧剑因妹妹而分,却又因姐姐而成,这是命运的巧合,还是天道自然?” “命由天定,运由人生,可人又是否真的可定圣天,左右自己的命运呢?” 慕容羽尘忽然的感慨却让妘兮瑶觉得有些好笑:“命是你自己的,而运则是随天道运转,亦如我们三人在机缘巧合下脱离了本属于我们的时间空间来到这里一样难以预料。” 欧阳思睿闻言扭头看向他身旁的慕容羽尘,又望了望一步步向他走进两步的兮瑶只见她轻叹道: “在这里活了一千年,与你们斗了一千年,虽然初衷不同却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可你们不该为了一己私利将她禁锢起来致使她与外界断了联系。若非那场意外的大火让她得以逃出了你们的控制,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身在何处。” “可你不也是将她的踪迹掩饰了千年之久,难道你就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干预过她的人生么!”慕容羽尘忽的插话问道。 “呵。”妘兮瑶反而苦笑了一声,“圣女大人着实是高看我了,若真能做到那一步,我又何必与你们纠缠这么久。” “怎可能!”这下连欧阳思睿也不愿相信,他快速向前迈了两步,双目瞪得溜圆,面上的肌肉也略微有些颤抖,在场的人很明显能感受到他一直在压抑愤怒以及难以置信的情绪,“若不是你,我们怎会寻了千年才找到她!” “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妘兮瑶说的坦然,看不出任何破绽,欧阳思睿只好深深呼吸,闭上眼睛,好半晌他才回身看向一旁的慕容羽尘,那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恨意!慕容羽尘身形微微抖了一下,呼吸中也似乎夹杂着颤抖之意,但片刻后,她便冷静了下来。 “若非你所为,便只有一种可能。”慕容羽尘看向妘兮瑶,目光很是坚定,“而你虽然早已知晓,却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意思!”欧阳思睿厉声质问慕容羽尘,可回答他的却是妘兮瑶。 “她说的是轮回。” “轮回!”欧阳思睿蹙起眉,妘兮瑶却笑得讳莫如深。 “没错,就是轮回,只可惜,这轮回,她也阻挡不了,所以不论是她还是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好在,最终等到了,不过很可惜,你最终没能把握住慕容羽尘为你牵起的那一丝微薄的缘分,反而亲手葬送了它。” “你为何不早说!”欧阳思睿忽的上前,单手狠狠的锁住了慕容羽尘的脖颈。慕容羽尘顿时闷了气,一时间竟也忘了回答,可妘兮瑶看着却叹了口气。 “瞧瞧,这就是你执着的结果,不过我想,即便你早早地告诉了他,想必眼下的状况不会比这样更好。” “你这话是何意?”欧阳思睿忽然松了手,并转而看向妘兮瑶。慕容羽尘连忙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妘兮瑶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我的意思是,即便慕容羽尘当初将真相告诉你,你那颗想要称霸天下的野心只怕会愈加的膨胀。” “那又如何!”欧阳思睿不屑一笑,“作为君王,一统天下有何不可!” “可你会用什么方法呢?”妘兮瑶紧紧追问,“依照郧国当时的实力,思来想去,也只有利用忠心耿耿的莫相了吧。所以莫家,是你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若没有你从中作梗,朕自当会妥善处理此事!” 妘兮瑶闻言好笑道:“是啊,以你的智谋,定会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可惜,你要瞒住的是姐姐,以她的心智,我想这结果,你应当能想得到。” “想到又如何!”欧阳思睿笑的很是自信,“记忆这东西,能产生,便也能不露痕迹的让它消失。” “所以,你们便用了这法子抹去了我这一世所有的记忆。” 众人齐齐转身,看向一步步走上前来的叶清涵,她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欧阳思睿登时有些慌神,他开口解释:“这是意外,其实……” 话音未完,脚下的地面却忽然间剧烈的摇晃起来。乱石滚落,激烈的撞击声响彻山谷。剧烈的摇晃和隆隆的巨响间,众人被晃得东倒西歪散开了。 与此同时惜儿脚下的地面竟突然间张开了裂痕并瞬间断裂,而原本只有几尺宽的裂谷却随着惜儿脚下地面的脱落顷刻间变成了数丈开外的断崖。摇晃之间惜儿脚下重心不稳竟跌在了断裂开的地层之上并随着石壁一同向悬崖下坠落。 第154章 星辰流转牵,前尘往昔现(3) 叶清涵见状便不假思索的扑上前去及时抓住了惜儿的手腕。地面仍旧剧烈的晃动,惜儿脚下的巨石早已坠落,整个人悬在断崖边。 她颤抖的流着泪呼喊着:“娘亲,救我。”叶清涵趴在悬崖边上死死的抓住将要坠落的惜儿,将另一只手伸向她:“抓住娘亲的手,我拉你上来!” 惜儿艰难的将另一只手抬起紧紧抓住叶清涵伸下的手,叶清涵略微喘了一口气便要用力将惜儿拉上来,谁知她手腕上的灵血之玉却在此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叶清涵心头猛地一跳,眼神也继而渐渐变得空洞无物。拉扯的力量不再,紧握双手的二人便迅速的向断崖滑动坠落,然身体只滑落了一半叶清涵的脚腕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死死的抓住。 “清涵,坚持住!”水茗轩大声喊着,可身体却仍是不听使唤的随之向断崖边滑动。 “快救人!”妘兮瑶忽的向慕容羽尘吼道。 慕容羽尘闻言便与妘兮瑶合力将坠落的三人拉回了悬崖边上,然还未及他们喘息,又是一阵更大的剧烈摇晃袭来,叶清涵身下的巨石由于悬空而被晃动的张力再次震裂,妘兮瑶迅速的反应拉动水茗轩的脚腕,却只拉回了水茗轩,而叶清涵二人却已脱离了地面,朝着绝壁下的火海坠落,而妘兮瑶只在片刻的惊恐后便跟着坠落的二人一起跳了下去。 水茗轩见状亦是朝着悬崖边快速的爬去,怎奈莫炎熙死死地拉住了他,他只得趴在断崖边大声嘶吼,撕心裂肺的呼唤爱人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因为包括慕容羽尘在内,也不知为何这断崖会突然出现,更不知这断崖之下会是一片火海。 “怎么会这样!”欧阳思睿死死地抓住慕容羽尘的双肩厉声质问道,“这里为何会忽然出现断崖!” “我……”慕容羽尘也惊得不知所措,可不等她想到缘由,脚下便又晃动了起来,只见那断开的地面又缓缓的合在了一处,而脚下的断崖火海却不见了踪迹,唯一能证明方才之事的也唯有这脚下的裂纹而已。 水茗轩缓过神后,竟开始拼了命的挖起了身前的裂缝,可惜即便他挖的满手是血也没能让那已经合拢的地面打开。 “皇兄,别再挖了!皇嫂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水茗馨跪在水茗轩身侧拉扯着他,阻止着他痴傻行为。 水茗轩此刻已然双目赤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见他趴在地上握着拳狠狠的砸在了面前的地面上,一下,两下……许久后,尘土扬起,他渐渐停下,哭的悲痛欲绝的他猛然间喷出了一口鲜血,接着便彻底倒下,不省人事。莫炎熙看着眼前的一切,亦是惊得泪流满面。目光缓缓的移向欧阳思睿,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莫炎熙心中的怒火顿时上蹿,只见他缓缓前身,而后疾步至欧阳思睿面前,伸手抓起他的衣领嘶吼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我……”欧阳思睿词穷,此刻他的脸上亦是染上了懊悔的神色,因为这一次,事情真的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曾经的自负不再,如今的他,再也没了从前的傲气。 就在几人伤心绝望时,慕容羽尘却忽然颤声道了一句:“妘兮瑶……她也跟着,或许……” 一句轻声的呢喃,却让在场的几人又再次燃起了希望,尤其是欧阳思睿,他忽然兴奋的笑了,可是那笑意却叫人觉得无比的凄惨,以及瘆人。他看着莫炎熙:“对呀,妘兮瑶也跟着呢,有她在,璃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莫炎熙松开了欧阳思睿的衣领,然后又看了看神情恍惚的慕容羽尘。许是觉得他们的话有些道理,总之,莫炎熙的情绪看起来已经稳定了下来。他转身回到水茗馨身侧,冲着澜清点了点头,两人便合力将昏迷的水茗轩扶了起来,随后,落雪澜清兄妹二人便化作凤凰,驮着几人返回靖国。 “未曾想,这一遭竟牵扯出这么多前尘往事,只愿此刻妘姑娘真的能够护着叶儿母女周全。”太后水灵韵望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儿子,满面的担忧。 “一定可以的!”水茗馨很是坚定,“妘姑娘她一定能做到!” 太后水灵韵点点头:“只是眼下,怕是还要劳烦雪姑娘在此小住一些时日,轩儿他……” “放心,在叶儿她们平安回来之前,我们不会离开。” “多谢。” 折腾了数日,众人都很是疲倦,简单的吃了些晚饭,便各自散去休息,而落雪和澜清却在自己的寝殿设下了一处结界。 “大长老。”落雪和澜清冲着半空中虚浮的身影行了一礼,而后便将这几日的经历一五一十的细细道来,陵川听罢亦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原来这一切至今都未曾结束,那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落雪问。 “妘姑娘不知所踪,如今的局势,只怕要去叨扰她一番了。” “她?”落雪一愣,“可是她们避世已久,恐怕……” “我们不去,只怕那人也不会罢休,倒不如未雨绸缪。” “可是水茗轩……”落雪有些犹豫。 “你和清儿还留在原处做你们想做的事。” “是。”落雪和澜清应下,陵川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大长老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此事绝非小可,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落雪看向澜清,却叹了口气:“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大长老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们不甚清楚,即便想帮,也未必能帮到点上,倒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 “可是……” “我明白哥哥的心情。”落雪打断澜清,“这里让你不舒服,可有些事,我们必须面对。” 落雪的目光中满满的坚定,澜清见之也知难以改变,索性,他便顺了落雪的意思笑道:“你说的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即便前路难料,哥哥也陪着你一起闯。” 兄妹二人收拾好心情,各自入睡,而莫炎熙夫妇也在莫紫芸的安慰下渐渐安下了心。 “哥哥、嫂嫂放心,芸儿这里有感觉,姐姐一定没事。”莫紫芸指着自己的心口,坚定的保证着,对此,水茗馨倒是深信不疑。 “你说没事,那就一定是平安的,只是若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一定告诉我们。” “好。” 夜很静,月色亦是凄迷,枝头偶有鸟儿异动也能听的异常清晰。 虽然水茗轩在三日后苏醒,可他整个人却仍是无精打采,面色惨白,若不是还抱着那一丝希望,只怕他随时都会倒下。满朝文武忧心忡忡,却也无能为力,但好在,此刻的郧国并无异动,但也诚如陵川所料,欧阳思睿的确在找人…… 第155章 浴火得新生,误入羽族界(1) 万里无云的夜空,星光闪烁,皎洁的圆月将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昼。月映在平如镜面的湖面,风轻轻地吹过,湖面荡起了涟漪,将那圆圆的月化为了柔柔碎碎的波纹。草坪中传来稀稀疏疏的摩擦的声音,循声而望,是一片大大的叶子在被什么拖动而发出的声音,走近时仔细地看,那片叶子还在轻轻地颤抖着。 娇小的身躯蜷缩在这片勉强能御寒的绿叶上,白皙的小手颤抖着,却还紧紧地抓着那叶子不放,夜风吹过,虽然那风没有丝毫的凉意,但露在外边的小脚轻轻地向里蜷缩了一下。 不一会儿,那蜷缩的身体却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着……“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夜空。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娇小的身体停止了抖动,再没了动静。万物静默,夜,如死一般的沉寂。 清晨,温暖的阳光倒映在湖水中,散落在草地上。叶子底下的娇小身躯微微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叶子被揭开了,一个裹着树叶草帘的孩童撑着地面慢慢地、吃力地坐了起来。女孩儿的额前挂着黄豆粒一般的汗珠,双目亦是有些游离、空洞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当视线落在那平静无波的湖面时便不再移动,双眸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样的变化大约已有四五日了吧,她真切的记得,自己落进了那片火红的火海中,那种被瞬间融化的感觉仍旧记忆犹新。然而,她的意识也似乎只是混沌了片刻,醒来后竟成了一个婴孩模样。原以为是新的轮回,新的世界,只不过又重复了那一世同样的遭遇,只是不知,自己是否还会有那样好的运气再次遇见一个像院长一样的人。或许是上天眷顾,即便已是深夜,这风也是和暖的,即便她此刻一丝不挂,也丝毫没有一丝的寒意,于是叶清涵猜测,自己或许到了一个如人间仙境般的世界?可她还来不及细细想来,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便顷刻间席卷全身。漫长的疼痛让她失去了意识,待她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紧接着她便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不少,而且她已经可以稳稳地坐起来。不过,惊奇也只是一时半刻,她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细细想来,这漫漫轮回路上,她经历的奇事不可谓不多,如今能这事能叫她惊了这会儿也着实不易,毕竟返老还童这事儿仅仅存在于传说,更遑论这一日长一岁的身体变化。 于是,她找来了一些树叶,又拔了一些绿草遮住了小小的身体,接着便拖着有些软绵绵的身体缓慢的走了起来,可不知怎的,从日出到日落,她走了无数个来回,却总会走回这篇湖水旁,到如今已是第五日了。静静的望着湖面,她收回了思绪,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便准备继续寻找出去的路,可她更一转身,背后的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却忽然扬起了涟漪,然后越来越大。大约是听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叶清涵便忽的转过身,然后她便看到水中冲出了一抹蓝色的光束,当它落地时,却幻化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兮瑶!”叶清涵惊喜的唤了一声,那人果真转头,可那眼神却是冰冷且诧异。 “你是何人?” 这一声冰冷无情的问话也叫叶清涵愣了片刻后方才笑道:“哎,也难怪你会如此警惕,我现下这副模样,即便是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有话直说,我最讨厌拐弯抹角。”妘兮瑶依旧面无表情且冷漠疏离。 叶清涵眨眨眼睛,正想着该如何取信于妘兮瑶,却无意间瞥见了插在她发间的那个别致的水晶发簪,于是她扬手,那发簪便迅速地被抽离。妘兮瑶一惊,然而就在她将将动了一下身体的功夫,她却愣住了,只见那发簪竟渐渐地幻化成了剑的模样,且稳稳的落入了对面叶清涵的手中。妘兮瑶惊异的张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思议。 “你……是……”妘兮瑶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带了一丝惊喜,“姐姐!” “是我。”叶清涵双手托着苍无剑走到妘兮瑶面前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而妘兮瑶却满眼的诧异。 “可是你……” “我刚才说了,现下这副模样,即便是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说着叶清涵将苍无剑递还给了妘兮瑶,妘兮瑶也赶紧接过并将它变回发簪,插回发髻中而后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握住了那瘦小的肩膀,有了真切的感受后,妘兮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虽是有些奇怪,但好在姐姐无事,我以为……” “不只是你。”叶清涵抬手轻轻拍了拍妘兮瑶的手臂笑道,“连我自己都一度以为在劫难逃了,谁知会有这样的后福。” “姐姐这是……记起来了?”妘兮瑶这才反应过来,叶清涵似乎与以往的气质大不相同。 “是啊,算起来,也至少有千百次轮回的记忆了。” “千百次?”这下,一向宠辱不惊的妘兮瑶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且惊异的表情,叶清涵见之却扑哧一声笑了:“难得,难得。” “难得什么?”妘兮瑶不解,可随即她也笑了,“姐姐又在调侃我了。” “你这是关心则乱,道一点也不像世人面前那个不问世事,却尽知人情事故的剑神。”说着叶清涵又抬手拍了拍妘兮瑶的肩膀,而与此同时,妘兮瑶也注意到,叶清涵的手腕上却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这……”妘兮瑶瞪大了眼睛,慌忙抓起叶清涵的另一只手看,却亦是空空如也。 “应是在坠落之时便融掉了。”叶清涵有些惭愧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若是被陵川长老知道了……” “这点姐姐大可放心,他不敢对你怎样的。”妘兮瑶笃定道。 “嗯。”叶清涵赞同的点点头,“有你在,他的确不敢怎么样,不过这毕竟是他的宝贝啊,难保……” “绝对不会!”妘兮瑶格外认真,接着又抿嘴轻声一笑:“而且姐姐现下的这般音容,他即便真的站在你的面前,恐怕也未必会认得你是谁了。” 叶清涵伸了伸自己小巧玲珑的胳膊腿看了看,便赞成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这副模样,怕是我爹娘都未必会认得。” 妘兮瑶闻言也笑了:“不过是变作了儿时的模样,若是姐姐的爹娘在,应当认得出。” “可这是叶清涵儿时的模样,而非莫芊菱的。” “叶清涵?”妘兮瑶诧异,看着眼前这张可爱的小脸半晌不语。 “兮瑶无须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现在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而且我和水燕翛也真的是最好的姐妹。” 小小的叶清涵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加之那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原本应是很容易勾起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可不知怎的,妘兮瑶看着这样的叶清涵,心中却有些发怵。那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物,妘兮瑶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来慢慢的接受,尽管此前水燕翛和叶清涵先后都同她讲过一些,可如今听到再次听到,仍旧会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叶清涵说出她与水燕翛的确是好姐妹的那句话。 第156章 浴火得新生,误入羽族界(2) “这……我原以为这只是巧合,没想到……当真是巧了。”妘兮瑶笑着摇了摇头。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若事事都深究根因,反而累的是自己。” 妘兮瑶看着叶清涵一副小人模样却讲着大人的话,反而抿嘴笑了:“姐姐这副模样倒像是忽然顿悟了。” “顿悟倒是谈不上,但这把大火却实实在在的将胸中郁结的那些东西焚烧了个干净,与我而言,到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福兮祸所依,如今这一日长一岁的我,也不知还能在度过几个日夜。” “一日一岁!”妘兮瑶顿时惊得脸上退了颜色,而叶清涵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无比从容镇定。 “被火烧了一回还能活着已是不易,若求得太多,反而是贪得无厌了。” “可姐姐并未做过任何有违天道之事!”妘兮瑶垂着的双手紧握着拳头,语气中也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奈。 “可惜天道无常,否则这世上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妘兮瑶和叶清涵闻言双双侧目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带着一群年纪长幼不一的人行至二人面前。叶清涵立刻生了警觉之意,略微扭头看了眼妘兮瑶,只见她看着面前这一群人,却是微微有些愣神。就在两人各自腹诽之时,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却率先开了口。 “一别千年,想不到妘姑娘仍是风华依旧,有生之年再能相见当真是天公为善。” “你是……心妍?” 妘兮瑶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之人,却见那人微笑着点点头应答道:“想不到妘姑娘还能认得我。” “初时的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羽族中能与我有千年之交的人怕也只有你一人了,只是未曾想到,离去时的豆蔻少女,如今也已儿孙绕膝了。” “此乃天道伦常,无甚可感慨的,倒是妘姑娘,多年未见,今日忽然现身此处,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并无大事,也非有意相扰,实在是意外。”妘兮瑶连忙解释。 “可是因为这位姑娘?”老婆婆看向妘兮瑶身侧的叶清涵,只见叶清涵一愣,随即又笑了笑,道: “的确是有些关系,但也确实是场意外,若有相扰,还望婆婆见谅。” 陆心妍看着叶清涵,略微打量了一番才接着道:“姑娘小小年纪谈吐却张弛有度,若老身猜的不错,姑娘怕是童颜未老。” “不,正好相反,应是返老还童。”叶清涵和妘兮瑶闻声侧目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孩童模样的女子,只见她缓步走向叶清涵叹息一声道:“可惜,这一日当一年来过的代价却也着实不小。” 小女孩儿的话让叶清涵吃了一惊,她抬头看向妘兮瑶,却见妘兮瑶从容一笑道:“原来那份力量在你这里得到了传承。” 小女孩儿闻言亦是大方的展颜一笑道:“不愧是妘姑娘,果真眼力非凡。” “哦?”妘兮瑶倒是有些意外,“听你的语气,似乎很了解我?” “只是甚为好奇妘姑娘的传奇人生,因而多涉猎了一些罢了。” “既是涉猎广泛,那你可能看出我姐姐是因何至此境况?”妘兮瑶的话问得很是突兀,在场之人,除却这小女孩儿,无一不感到好奇和诧异,可她们二人却一点也不自觉。 “具体原因,我还需与她接触后细细琢磨一番。” “即是如此……”妘兮瑶忽然间笑着看向老婆婆道,“便要叨扰心妍几日了。” “妘姑娘言重了,家姐说过羽族的大门永远都为妘姑娘打开。” “多谢。”妘兮瑶爽利的道了谢,转身看向叶清涵时,正撞见了她面上未曾消退的惊异之色,而迎上妘兮瑶带笑的眼眸,叶清涵的嘴便微微动了动,可妘兮瑶却又笑道,“我知姐姐疑惑,但眼下,姐姐还是找个地方换身衣服要紧。” 经妘兮瑶这一提醒,叶清涵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现下穿着的仍是她自己用草、叶编制的简单“衣物”,于是她便也欣然接受了妘兮瑶的安排。 老婆婆只道了声:“随我来。”便引着姐妹二人离开了这座迷阵。 不多时,一行人便行至一片开阔地,然眼前的景色却着实让叶清涵诧异的很。身后是一片风景宜人的山水,而眼前却是一片枯木横列寸草未生的荒芜之境。 “这……”叶清涵不解的抬头看向兮瑶。 妘兮瑶抿嘴一笑:“幻像而已。不过若真有人误入此境且无识路之人带领,怕是再难回返。” 叶清涵赞赏的点了点头:“如此精妙的布局,倒是比凤族还要强上三分。” “你去过凤族?”小女孩儿不知何时走到了叶清涵身侧,叶清涵倒也不拘束,爽朗笑道: “托了兮瑶的福,在凤族待过两年。” “原来如此,那你可有接触过灵血之玉?” 叶清涵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有,而且在此之前一直戴在身上。” “一直带着?”小女孩儿显然是有些意外,“可我听婆婆说,那凤族的陵川长老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大方的将灵血之玉送给你一个外人贴身佩戴。” “有兮瑶,想必陵川长老不会吝啬。” 叶清涵笑笑,点点头:“起先我也这样想过,但遇到兮瑶后,我大约猜到了其中的因由。” “妘姑娘的面子他自然要买账,况且,追本溯源的说,那东西也并非完全属于他凤族。”小女孩儿说到此处却隐隐有些不忿的表情流露在外,叶清涵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在多问什么,因为此刻走在前方的妘兮瑶和那位老婆婆已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妘兮瑶抬起手在空气中四下摸索着,忽的似是触到了什么,她的手竟被弹了回来。叶清涵走上前刚要开口,却听妘兮瑶笑道:“没想到这结界你们竟还用着,只是时隔千年,它早已失了当年的威力。” “姨婆怀念故人,不愿撤去,只是不知它还能坚持多久。”小女孩走上前,望着这忽隐忽现的结界感慨道。 叶清涵笑了笑,点点头:“只要你的结界足够强大,想必守住故人遗存并非难事。” “姑娘年岁不大,却能有这般见识,着实难得。”面对老婆婆的赞叹,叶清涵却只是笑而不语,而叶清涵身侧的小女孩儿却悄悄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虽是细微的几个神情,却还是被叶清涵清楚地看到了,心中正腹诽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来历时,却见眼前竟出现了一道如同玻璃一般的透明结界,而后划出了一道淡黄色的光束并逐渐扩大。 抬眼望去,那是是一座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古老城墙,天上飞着许多的,人,对是人,叶清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确实是真实的存在,羽人,那不是传说。前方不远处的城门缓缓开启。妘兮瑶深呼一口气,莞尔一笑,而老婆婆则是道了声请,妘兮瑶伸手拉起一旁发呆的叶清涵快步向着城门走进。 第157章 浴火得新生,误入羽族界(3) 一行人前脚入城,身后的城门以及那层看似单薄的结界便已缓缓闭合。再回身时,眼前已然聚集了许多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年过三旬的少妇,只见她恭恭敬敬的冲着妘兮瑶行了一礼微笑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忽然到访,只愿未曾相扰。” 妘兮瑶亦是客气的回敬,少妇却是笑着摇摇头道:“妘姑娘说笑了,母亲说过,羽族的大门,永远为妘姑娘敞开。” “母亲?”妘兮瑶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了看老婆婆问道:“心妍,这难道是……” 老婆婆点点头:“就是她,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哎。”老婆婆叹了口气,妘兮瑶亦是惋惜的点点头,却也没再多提。 “婧雨,房间可准备妥当?”老婆婆转而问道。 “姨母放心,一切如旧。”说着她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妘兮瑶笑着点点头,便牵着叶清涵的小手随着少妇的脚步缓步入了城中。 少妇引着二人来到了城中央的一座宽敞的庭院。这里没有高大的府门白墙,只是简单地围着一圈篱笆,庭院中屋舍亦是一眼便可瞧见。妘兮瑶入堂落座,而叶清涵则是被小女孩儿拉着到后堂换了身衣服,待她们回来时正听到妘兮瑶冲着老婆婆问道:“心妍你可知此法?” 老婆婆闻言点头,却又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自然知晓,可婷依尚在幼年,虽是继承了那份力量,但眼下却是难以……” “我虽然不行,可这个小妹妹可以呀。”小女孩拉着叶清涵举步走近并坐下微笑道。 “哦?何以见得?”老婆婆回头问道。 “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和我同宗同源的强大力量。” “这……”老婆婆忽的回头仔细的打量着叶清涵半晌不语,随后又回头问小女孩儿:“婷依,你确定没有看错?” “没有,若是不信,姨婆您一试便知。” 老婆婆不语,缓缓回头盯着叶清涵,眉头微微轻蹙:难道会是……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妘兮瑶忽然间的问话将老婆婆的思绪拉了回来,调整好了思绪,老婆婆摇了摇头道:“方法是现成的,可此法的关键所在却是叶姑娘,但依照她现下的状况去施法怕是……” “婆婆您有何为难之处只管告诉我便是,清涵愿尽绵薄之力。”叶清涵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她却仍是习惯性的做了本能的回应。 “此事不急。”老婆婆笑着挥了挥手,“眼下便要日落西山,姑娘还有艰难的一夜要忍过,还是用了晚膳暂且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在从长计议。” “多谢。”妘兮瑶如此真诚的道谢,叶清涵这还是头一遭见着,此刻她愈发的好奇,妘兮瑶方才究竟同这位老婆婆说了什么,好在妘兮瑶并未打算隐瞒,被老婆婆唤做婷依的那个小女孩儿待到安置的下榻之处后,妘兮瑶便拿出了一个泥土捏成的人偶娃娃递给了叶清涵。 “这是?”叶清涵不解,但片刻后,她却又忽的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 “没错。”妘兮瑶笑着点点头,“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惜儿的魂魄有了新的依存之处,未曾消散。” “这是?”叶清涵看着手里的泥土娃娃不解的来回看着,少许后她便抬头看向妘兮瑶,“这……难道是……” “没错。”妘兮瑶笑着点点头,“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惜儿的魂魄有了新的依存之处,未曾消散。” “这是……惜儿!”叶清涵惊得瞪大了双眼,泪水也噙满了眼眶,但嘴角却是挂着释然的微笑,只是叶清涵还未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话,便见她瞬身一抖,手中的泥土娃娃也落在了地上,接着,她整个人便兜头倒在了地上,浑身开始抽搐、哆嗦。妘兮瑶见状,赶忙躬身将叶清涵抱起放置在床榻上。叶清涵蜷缩在床上,一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一手死死的扣着床沿,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两鬓间不断滑落,身着的衣襟也早已被汗水浸湿,身体亦是抖得厉害,为了防止她咬伤舌头,兮瑶便拿来厚厚的手帕让她咬着。直至拂晓时分,娇小的身躯停止了颤抖,渐渐恢复了平静,仔细看时,她的身体似乎较之昨日又生长了几分。替她换下湿透的衣衫、盖上被褥,婷依望着床榻之上早已昏睡的叶清涵不由感叹道:“她的意志真是坚强,这样日日彻夜深入骨髓的痛,很难想象这几日是如何生生挨过来的。” “姐姐心中仍有牵念,即便再痛她也会挺过去的。”妘兮瑶下意识的呢喃着胸中的感慨,但说完之后却又忽的转身看向二人歉意到:“折腾了一夜,你们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在就好。” 老婆婆闻言却是拍了摆手呵呵笑道:“无妨,我虽年迈,但这身子骨却还算是硬朗,只是叶姑娘现下的情形,若无解决之法,只怕……” “说的也是,只是还需辛苦你们了。”然妘兮瑶话音未落却见婧雨急匆匆的跑进屋内大喘着气,一脸的慌乱以及哀痛。 “姨母,那些孩子怕是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老婆婆瞪大了眼睛惊道。 “是呀娘,明明前几日我才……” “婷依!”老婆婆拉住婷依的手摇了摇头,“还是先去看看他们吧。”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妘兮瑶叹气道:“妘姑娘,族中有事,实在是……” “我这边不妨事,只是你们,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定要告诉我。” “好。”老婆婆微微点头后便匆忙离去。 妘兮瑶微微叹了声气,转身时却见叶清涵已然坐起了身,她疾步上前坐在床沿柔声道:“姐姐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若是这青天白日都睡了去,想做的事又岂能办成。” 妘兮瑶无奈的笑了笑,却又听叶清涵问道:“对了,婆婆她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妘兮瑶点头:“大约是吧,只是她未曾细讲便匆匆离去了。” “不如跟去看看吧,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妘兮瑶眨眨眼,便颔首一笑点了点头。两人一寻至一座宽大的庭院,院中里里外外站满了背负双羽的人,然见二人走近他们却礼貌的让出了一条路。眼前是一座汉白玉石堆砌而成的四四方方的高大殿宇,而它的顶端却又竖立着一座塔状的建筑,且在它的塔尖之上却悬浮着一对被温暖的黄色光晕围绕着的雪白的双羽。 叶清涵驻足仰望,半晌不语,兮瑶见状却是轻声一笑道:“这对双羽是他们第一代祖先辞世后留下的,他们为了能够时刻瞻仰祖先,便将此物悬于塔尖之上。” “人类都是将祖先的牌位和遗物供奉在祠堂之内,可他们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倒是个稀奇的纪念方式。”言罢,叶清涵便举步走进殿堂之内,谁知还未及她看清眼前的物事,她便觉迎面一股巨大的压力呼啸而来。心猛地停顿,身上的每个骨节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待心脏瞬间恢复跳动时一阵酸胀之感便顷刻间充斥着全身,随后身体猛地一震便兜头向地面倒去。妘兮瑶大惊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子,而此时殿中正在施法的婷依亦是被震倒在地。老婆婆见状却是猛地回头看向殿宇的中央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本该消耗殆尽的精元珠却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光辉! 再回过头去,便见兮瑶怀中的叶清涵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而她的一头青丝竟缓缓地变为了紫色。 “这!这是!”老婆婆惊颤喊道。然她话音未落,便又见殿宇中央的精元珠射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的射入叶清涵的身躯,并将她缓缓地抬起立于半空。她的背后渐渐地划出半透明的光束,之后便是一道耀眼的光芒自叶清涵的背后迅速的散出。众人抬手遮眼,待光束散去后便见叶清涵的背后张开了一对雪白的双羽,而那张开的眼眸却已然由漆黑变为了魅惑的紫色。 “心然……”妘兮瑶轻声呢喃着这个千年来不曾唤出的名字,她看着叶清涵,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有些疑惑,而叶清涵则是好奇的回头看向背部生出的双翼,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悬浮在半空,下意识的上下煽动了几下背后的双翅,却猛然间失去了平衡,在半空开会晃着,妘兮瑶见状,赶忙飞身上前将叶清涵带回了地面。有些惊魂未定的叶清涵看着妘兮瑶好半晌才缓过神,随后便扭头冲着老婆婆不解的问道: “婆婆我这是……” “大约是潜藏在姑娘体内的再生之力所致。” 老婆婆的话让叶清涵甚是不解,于是忙问:“我体内如何会有再生之力?” “姑娘可还记得自己佩戴过得灵血之玉?” 叶清涵闻言点点头:“自然记得,那是凤族的圣物,可惜却随着我……” “姑娘大可不必因此事而介怀。”老婆婆笑着摆摆手,见叶清涵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她便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接着解释道:“灵血之玉其实并未消逝,而是随着那炙热的烈火融入了姑娘的血液之中,我想这便是姑娘浴火而未亡的真正缘由。” “如此说,我又欠了凤族一份人情了。” “这倒是未见得。” 叶清涵转头不解的看向妘兮瑶,却见她轻声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十六颗灵血之玉之所以会拥有养骨生皮之异能并非只是因那其中的凤凰精血。” 叶清涵皱眉不解道:“若非如此,我这般模样又能作何解释?” “因为灵血之玉内除却存在着凤凰精血的力量,也同样存在着羽族的再生之力。” “羽族的再生之力?”叶清涵有些糊涂了:“这明明是凤族的圣物,怎的又会同羽族有关?还有,这再生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老婆婆闻言便是轻声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若要回溯便要从这元泽大陆的起源说起……” 第158章 往事云烟浮,洗礼得蜕变(1) 远在数万年前,元泽大陆上有着种类繁多的物种,但他们确是混沌不知世事,神明悲悯苍生,所以便赐予了每个生命不同的礼物。花草植物可借雨水阳光生长,播撒种子繁衍生息;飞鸟、鱼虫及走兽则可以依靠简单地劳作获得食物,雌雄交合繁衍后代;然神明却唯独眷顾了凤凰及人类。 人类拥有了无双的智慧,却失去了与天同齐的寿命;而凤凰却是无欲无求,神明怜悯其赤诚之心,于是便赐予他们化为人形的无上法力,并拥有比人类更长久的寿命。待五百年后寿终之际若可忍受烈火焚烧之苦便可涅盘重获新生,享有永世轮回记忆。但若是在寿元未尽时遭烈火焚烧,虽可重获新生,却会对前尘往事尽忘遗弃,犹如人类的轮回转世。 起先,人与万物各存一方天地,然随着自然变迁的迁徙,人类逐渐与许多的动物有了交集,并在不知凤凰真身的情况下与其通婚,待产下幼子时方才发觉,生下来的孩子有的似人若凤,他们拥有人类的身体和容貌,而背部则生长着同凤凰一样的雪白双翼。他们拥有与凤凰同等的寿命,却不能如凤凰一般浴火重生,更加无法遁入轮回。新生的物种虽是奇异,但他们却很是欢喜,神明得知便为他们赐名羽人。 然这般温馨和睦的时光不过千年后便已荡然无存。人类为了自身的生存,竟不惜大肆捕杀、占领其他动物的生活领地,众多的生物便这样生生的消失在这片大陆之上。凤凰见之心生怜悯,便时常劝诫,但人类全然不听,仍旧肆意妄为,凤凰见劝阻无效,最终各个皆是心伤离去,隐世而居。 然凤凰的离去非但未能换回人类的良知,反而致使他们对自己的孩子羽人痛下杀手。凤凰不忍血脉相连的亲人惨遭屠杀,于是便将四散逃奔的羽人收留在家,免去了灭族之患。最终,人类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竟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神明的天地。他们以献祭为名骗取了神明的信任并盗走了属于神明的圣物,拥有了足以撼动天地的强大力量,万物迫于人类的压迫只得俯首为奴,凤凰不忍万物饱受苦难,于是便向神明祈求: 愿诸神怜苍生苦难,现世相援,止人之恶性,还世间长乐安宁。 后,神明感其善念,便在其危难时现身出手。聪慧如人,面对神明的质问之时他们乖乖的俯首贴地欣然认错,未敢有任何的反驳,并将圣物双手呈上奉还于诸神。然人类自以为绝妙的避灾之法却引来了神明无奈的叹息:人类过慧而生变,破了这世间的平衡,这无双的智慧究竟会将这个世界引向怎样的未来终是未知之数,然万物终有其存在的道理,神所能做的也只是顺其自然,守护着万物的平衡。人类虽灵,却无敬畏之心,于是神便将此心赋予人类,愿他们慧而有所悟,取而有所思。自此神明隐遁于宇宙洪荒,远远地守望着世间的沧桑、变迁,而凤凰则是同羽人携手一起建立了只属于他们的圣地——凤羽翎城,隐于世间。 乾坤依旧,却早已物换星移,人类终究成为了这世间最强大的主宰者,建立了属于他们的领地,而神明留于世间的一切痕迹也早已在这沧海桑田的变换中渐渐淡去,他们唯一存留的便也只是那些人类先祖口口相传的故事。然而这本该缓慢而行的平衡发展却因几个来自异世之人生生打破,其中一人竟为了自己的私欲在这片大陆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婆婆所指的可是一千年前的那场浩劫?”叶清涵忽的问道。 “正是。” 老婆婆点点头,而妘兮瑶却不等叶清涵再问,便接着开口问道:“姐姐可知,那个掀起这场轩然大波之人为谁?” “自然,这段历史几乎人尽皆知。一千年前,郧国始皇帝欧阳殇险些就一统天下,但据说最后是靖国的皇后求得神明相助而击退欧阳殇,这才有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叶清涵忽的默然不语,随后更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妘兮瑶惊道:“婆婆方才说,那几人来自异世,难道他便是……!” 妘兮瑶点头一笑:“是呵,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挑起了人类各个部族之间的矛盾,而且还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隐世而居的凤凰和羽人,并扬言若是不服便要灭其全族。” “他称霸诸国我倒是明白,只是这凤族和羽族于他而言又有何用?” “我想,他应是为了姑娘方才如此。”半晌不曾言语的老婆婆忽然插话道。 “为我?”叶清涵愣了愣神,随即了然点头一笑:“看来他当时便以为凤族和羽族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达成他的目的。” 老婆婆微微点头,拄着拐杖又向前缓缓走了两步道:“在人类的典籍中记载着一些关于凤凰的传说,其中的一个便是说上古神明赐予了凤凰一样拥有无上法力的神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传说实是子虚乌有,最终即便几近颠覆两族,却也未曾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东西,可是婆婆方才所说的再生之力,以及凤族的灵血之玉?” “没错。”老婆婆点点头,可语气却甚是沉重。 “既是两族不同的力量,那为何婆婆方才却说这灵血之玉中隐藏着羽族的再生之力?” “自然是因那场千年前的浩劫。” “婆婆请讲。” 老婆婆点点头,渐渐陷入了往事的回忆,脸上也带出了一丝忧伤…… 一千年前郧国始皇帝欧阳殇无端挑起战火狼烟,原以为那只是人类的又一次杀戮争霸,然谁也未曾想到,那场战争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寻找隐世已久的凤族和羽族,以及那从天而降的苍梧剑。然当时的欧阳殇之力尚不能与凤、羽二族相抗衡,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时,他竟发现了一个足以颠覆两族世代的联系。 当时凤族的一位少年与羽族的姑娘相恋,然两个家族却极其反对二人结合,欧阳殇便是看中了这一点,于是便暗中使计挑拨二人的关系,自此两族便开始互相的敌对,直到有一天,那位羽族的姑娘救回了一个语出惊人的人族女子后方才知晓那是欧阳殇所设的诡计。 两族暂且冰释前嫌,并联合那些向善的人族共同联手对抗欧阳殇。然而,原本该是毫无悬念的胜利却因着欧阳殇所得的一个神秘女子而转为惨败,而三族之所以未曾完败便是全赖羽族中那个拥有着守护之力的姑娘陆心然。 然再强大的力量也终有耗尽之时,在那位神秘女子的又一次强攻之下,陆心然终因体力不支而口吐鲜血倒地,血溅落在了她手中紧握的的苍梧剑之上,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时,苍梧剑竟散发出了耀眼的七色之光,击退了神秘女子的致命一击! 紧接着便又是一道蓝光从剑中划出,随着蓝光的消散,出现了一个广袖长衫的蓝衣女子,欧阳殇与那神秘女子见之竟是未掷一语便慌忙撤离。 “原来兮瑶竟是那场战争转胜的关键。”叶清涵不由得笑道。 妘兮瑶闻言却是叹息一笑,言语间亦是带着满满的惋惜与自责:“那又有何用呢,我的出现只是暂时扭转了局势,那时的我终究是见识不够,他们只是微微动了些心思,我便傻傻的跳入了他们的圈套……” 自妘兮瑶现身后欧阳殇与那神秘女子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时间之长久足以让他们认为战火狼烟已然熄灭。平静的日子让他们紧绷了许久的弦缓缓放松,就连苍梧剑是何时不见了都未曾察觉。 第159章 往事云烟浮,洗礼得蜕变(2) “怎么会这样,我竟没有一丝的感应!”妘兮瑶望着空空如也的剑台,气急道。 “不过是稍稍放下了戒备,没想到……”陆心然满含歉意的望着妘兮瑶兮瑶叹息道:“都怪我了,本想着放在这里可以安抚大家紧张的心绪,谁知这不过一天的功夫便……” 妘兮瑶见状轻轻拍了拍心然的肩膀闻言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么做本是好意,怪只怪咱们技不如人,不过所幸此事你发现的早,且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只要我尽快将苍梧剑找回便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慌。” “如此,便拜托你了。” “放心,这里有我,只是……”陆心然忽然沉默了,妘兮瑶不解笑问道: “只是什么?” 陆心然也只是莞尔一笑:“要快去快回呀。” 妘兮瑶闻言自信一笑,应了声好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而立于原地的陆心然望着妘兮瑶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摇头叹息了一声。 然就在兮瑶离开的翌日清晨,便又有人发现凤族世代相传的圣物灵血之玉也不见了踪迹,然令他们万万没想到,拿走它的竟是陆心然,走前还扬言要以此来换取羽族的平安。凤族少年陵川听闻后难以置信,于是他当着大家的面质问陆心然。本是一心想为她开脱,谁知陆心然非但不领情竟还趁着陵川一时的大意将其打伤,随后便转身离去。待再次寻到陆心然时却见她只是满面忧愁、静静的坐在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凤族长老见状立刻剑眉倒竖瞪着大眼呼呼直喘的上前指着他质问道: “陆心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心然迷茫的回过头看向凤族长老不解道:“您这是……” “陆心然,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你为救族人偷了灵血之玉我可以不怪你,可你却为何还将一心为你着想的陵川打成了重伤!” 心然闻言忽的自城墙上跃下忙问道:“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哼!现在倒是知道紧张了,可你出手伤他之时你又何曾想过后果!” “这……我出手重伤了陵川?” “怎么,敢做却不敢承认了,此事大家皆是见证,容不得你抵赖!” “我……”心然霎时间慌了神,她这几日明明一直未曾与陵川见过面,可大家为何说是自己伤了他,还有灵血之玉又是何时不见了的?好乱,真的好乱,兮瑶我该怎么办?兮瑶……然而她的目光扫遍了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却唯独不见妘兮瑶。 “兮瑶!”陆心然忽的大声道,“要尽快找到她!” “对啊,妘姑娘,快去找妘姑娘!”人群中亦是有人附和道。 “可是,这妘姑娘好好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举目寻找时,却并未找见说话之人。 众人闻言便频频点头,连连称疑,就在这时,人族中的一名士兵慌忙穿过人群慌张的颤声喊道:“苍……苍无剑……苍梧剑不见了!” “什么!” 大家霎时间便慌了神,顷刻间便乱作了一团,任凭凤族长老与人族帝后宋志远和水燕翛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三族联军慌了阵脚,而郧国大军却是各个整装待发,直逼落然天城。待妘兮瑶匆忙赶回时,仅余陆心然及水燕翛在与一个黑衣女子斗法,其余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却再没有一个是清醒着的。见得眼前惨状,妘兮瑶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她大怒,唤出苍梧剑便替换下苦战多时的二人与那黑衣女子打作一团。果然不过十招,那女子便呈现了败势,妘兮瑶抓准机会,给了那女子以迎头重击将其重创,随后又乘胜追击几乎全歼欧阳殇大军。 一场令天地动荡的浩劫来得凶猛,却也去的迅速,然而能逃过劫难活着的人却寥寥无几,而原本被给予期许的灵血之玉与苍梧剑却是无力挽回那些已然逝去的生命。走在横尸片野的凤羽翎城,听着那些呼唤亲人的孩童们,陆心然的内心揪痛不已,于是她瞒过兮瑶以及所有活着的族人启用了羽族世代相传的古老秘术,她将体内强大的力量一分为三,以两重再生之力修复了所有负伤以及死去之人的身体,换回了他们的生命。一切在顷刻间恢复原貌,然而她却在不久后永远的睡去,化为了尘埃,只余下那三颗拥有神秘力量的精元珠。 年幼的陆心妍按照姐姐心然临终前的嘱咐,将其中两颗珠子混在了灵血之玉内还与了凤族新继任的年轻长老陵川,只说那多出来的那两颗珠子是他们死去的两位长老留下的凤凰精血,其余的只字未提。 战火已退,靖国帝后辞别凤、羽两族离去,直到多年后此战仍是靖国家喻户晓、茶余饭后的美谈,坊间传说他们的皇后娘娘为纪念与她并肩作战的姐妹便将二人的画像挂于寝宫之内常年瞻仰供奉,因为自那次的别离之后姐妹三人终其余生也再未能有相见的机会。 至此,凤羽翎城隐于世间,羽人的踪迹亦是消失在了人类的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只余那三两册的书卷传说之中的零星之言。 不论多么久远漫长的故事也终有讲完的那一刻,然往事虽已远去却仍旧与现下的生活有着斩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叶清涵听罢后,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了多日不曾有的苦涩,只见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没想到,灵血之玉竟是因心然姑娘所赠的精元而获再生之力,而我又侥幸得灵珠护佑而不死,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上天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既然总也想不通,那不如就当做是命运的再次宽容吧。” 叶清涵闻言转头略微诧异的眼神看向婷依,然她却是俏皮一笑道: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一个问题总也想不出答案,那就说明那不是值得自己去费神的问题,如果每个问题都要想通的话,怕是再给上你千百万年也未必能想得通。” “你是想说,人生难得糊涂对吗?” “对呀。”婷依笑着点头道:“既然你明白这个理儿就没必要在和自己过意不去了,命是你自己的,若是丢了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你这个人了。” “说的也对。”叶清涵点点头,复又长呼了一口气,勾起嘴角笑了笑,“想不到你年纪不大,看问题却是比我更为通透。” 婷依闻言笑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摇了摇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没错,按照生理年龄,这话的确应是你这个已经有了两百多年人生阅历的前辈来同我说,但若论真正经历的人生,我怕是你的数倍之久。” “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你现下这模样和说话的语气,可着实是不登对的。” 叶清涵闻言,只是但笑不语的摇了摇头,婷依见之则是轻声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而一旁听了半晌的妘兮瑶却猛然间恍然大悟道:“守护之力与再生之力本是相辅相成的,或许方才这一遭便是让姐姐摆脱眼下困境的契机。” “不是或许,而是肯定。”婷依紧接着便给出了答案。 第160章 往事云烟浮,洗礼得蜕变(3) “此话当真?”妘兮瑶当即问。 “比真金还真。”婷依笑了笑,随即又严肃了起来,“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叶姑娘相助。” “好。”叶清涵未问缘由便欣然答应,婷依却着实有些意外。 “你……难道不怕?” 叶清涵闻言却是淡然一笑道答:“一个历经无数次生死轮回之人,还有何值得去怕的?” “可你眼下刚刚摆脱困境。”婷依继续说。 “但你们却又有了新的困境不是吗?”叶清涵莞尔一笑,“虽然向死而生实属不易,可活着不就是为了做更多想做的事吗?” “好一句向死而活,冲你这句话,我定全力协助!”婷依的眼中立刻燃起了异常明亮的神采,可她的母亲却相对平静许多。 “多谢叶姑娘慨然相助,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叶姑娘应当知晓即将要做之事。” “请讲。” “若干年前,合虚之山不知因何出现异动,而那时恰好有一群孩子在那附近嬉戏,可他们却不幸落入了山之复地,待到被救上来时,他们的寿命已然被消耗的不过百余年。虽说这些我和姨母想了许多办法,却仍是徒劳。后来婷依出世,我们看到了希望,可谁曾想,她即便继承了母亲那两股力量,却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所以我们只能用尽一切方法去支撑,但可惜,这些孩子如今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以婷依目前觉醒的力量早已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唯有摆脱叶姑娘施以援手了!” “我相信婷依,也相信你们。”叶清涵以坚定的眼神示意她无需担忧,可婧雨却还是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兮瑶,却见她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笑道: “若我此刻阻止,姐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是呀娘,连妘奶奶都这般深明大义的同意了,您就不要再阻止了。” “妘奶奶?婷依,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兮瑶哭笑不得的问道。 “您曾与心然婆婆姐妹相称,如果我唤您姐姐那岂非是乱了你们人类的伦常。” “行了,就你聪明。”兮瑶弯下腰笑着轻轻捏了捏婷依的小鼻子,婷依亦是会心的呵呵一笑,表示默认。叶清涵见状便是抿嘴一笑道:“那聪明的婷依姐姐,你可否告诉我该如何救治这些孩子呢?” 众人皆点头称是,询问的目光亦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谁知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这个……还是……还是让姨婆来告诉你好了。” 老婆婆点点头,又看了看一旁两眼放光的婷依,转身冲着叶清涵道:“姑娘请随我来。” 叶清涵和妘兮瑶依言来到了大殿后侧屋内,向内走了几步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床榻,上面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叶清涵正在端详时,却听老婆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姑娘,你现下试着集中精力带着体内的力量在自己的周身运行几遍,直至畅通无阻时方可停下。” 叶清涵闻言点头答应,随后盘膝坐下,双手自然垂于双膝两侧缓缓闭上眼睛。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她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婷依欢喜的蹦到叶清涵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拖到自家太奶奶面前笑道:“姨婆,快开始吧!” “好。”老婆婆引着叶清涵来到孩子们沉睡的床榻前,并将悬于半空的守护精元珠收于掌中催动守护精元在祠堂周围张开保护的结界。叶清涵和婷依跟着陆婆婆的指引一步步的进行着。淡淡的白光笼罩着孩子们的身体,渐渐地他们脸上的阴郁之色消失不见,凹陷的脸颊也恢复了荣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白光散去,二人皆长出一口气,在她们抬手拭汗的功夫,孩子们也纷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看着那些父母亲们喜极而泣的拥着自家苏醒的孩子们,叶清涵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心亦是放松下来,她感觉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或许惜儿也有可能……心中的欣喜还未消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在顷刻间袭来,只见她双腿一软便倾身倒地。黑暗中,那股熟悉的疼痛感似乎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久。 再次睁开眼睛,已然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涵下意识地径直抬起自己的双手,似乎大了点。转过头去,便看到伏在床榻边熟睡的婷依,以及端着碗碟走近的妘兮瑶。只见她长呼了一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时正迎上叶清涵微笑的面庞。妘兮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慌忙上前扶起叶清涵靠在床头,又看了看伏在床榻的婷依,不由得笑道:“这几天她可是把自己难为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我一己之力挽回这些鲜活的生命,付出些代价总还是值得的。” “七级浮图,听起来很是有理,不过我总想着,姐姐若能够自私些该有多好。” “自私虽能亦是快活,却终究不如相扶相帮更加长久。”婷依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糊糊的抗议道。 “说的没错,能够尽己之力解决他人之难也是一件乐事呢。” “嗯嗯,赞同赞同,你……你!你醒了!太好了!”婷依忽的一下子扑到了叶清涵身上紧紧地抱了她一下,然后又很是兴奋的冲着她笑道:“你……”笑容却在看到叶清涵的身体时僵在了脸上:“你……怎么会……不该呀……” “什么该不该的,你把我闹糊涂了。”叶清涵哭笑不得道。 “哎呀就是……”咕噜~一声,婷依还未来得及讲完是话霎时停住,然后干笑了两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谁知叶清涵的肚子也与此同时发出了更大的响声,三人对视一眼然后便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将养了一个白昼后,叶清涵便做好了挺过夜晚那场硬仗的准备,然而临近午夜子时,叶清涵却也未曾有过任何的不适,之后的十数个夜晚也未见有任何的异常。 众人一番推测后,老婆婆便下了这样一个定论:“或许是因为叶姑娘体内的再生之力已然可以收放自如,所以之前的种种不适也随之消失,至于日后是否还会有变化仍有待观察了。” 月余的休养,叶清涵的身体再未查出任何不妥,只是叶清涵在庆幸自己康复的同时,心中却仍旧时时的想着前几日心中生出的那份的小小期盼。 “同是微寒的秋夜落雨,今晚却比以往少了些凄清多了份清爽。”兮瑶探手接下房檐上的落雨清凉之意便在顷刻间遍布全身。 “所处之地、所观之事不同,心境亦有所不同。此刻的你我远离凡尘世俗,面对的是一片宁静平和的世外桃源,若再生烦恼岂非庸人自扰。” “是啊,姐姐此刻所想之事唯有惜儿一人。” “心中即已有了期许,便还是早一日了结,早一日安心。”叶清涵轻抚着手中的人偶娃娃,暖如春风的笑意静静的挂在嘴角,不见一丝的哀愁。 妘兮瑶似是也被感染,只见她轻笑着坐于叶清涵的对面望着她手中的小人偶温和地笑道:“姐姐可曾想过惜儿会是怎样可爱的样貌?” “若要借助此物怕是多半会是那个样子了,长大后免不了会招来一些惜花之人呢。” “若真的害怕,那不如将她藏起来如何。” 二人略微诧异相视挑眉,循声而望原是婷依俏皮的回答,妘兮瑶一见她便忍不住的凑上前去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蛋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婷依别扭的将兮瑶的手自脸前拉开笃定道:“怎么不知道,你俩说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救一个未出世的小娃娃,交给我就好了。” “交给你?”妘兮瑶好笑道:“难道你的力量已经完全觉醒了?” “未曾。”婷依答得理直气壮:“不过若是有小叶子相助,我便有把握。” “求之不得。”叶清涵抿嘴笑道。 “好!那我看现在就去告诉姨婆替我做准备。 ”不等两人回应,她便自作主张的敲定主意,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她可真是古道热肠。”叶清涵轻声笑道。 “古道热肠?我看她只是想借此探究姐姐因何缘故继承了那强大的灵力才对。”妘兮瑶摇头笑道。 叶清涵闻言却是托着下颌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很想弄清楚,我是如何浴火不死,又是因何继承这份力量的。” 见叶清涵一脸坚持,妘兮瑶便未再说什么,她只盼着叶清涵能平安如愿便好。 翌日一早,叶清涵与兮瑶方才用过早饭,婷依风风火火的跑来二话不说便直接拉着她们一路小跑至祠堂外方才驻足。 “呼呼,好累。”婷依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待她缓过劲来便一本正经的清了一下嗓子,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二人相视而笑,亦是有模有样的整理好衣襟,随后便迈着标准的淑女步走进大门。 “姨婆,我把她们带来了,随时都可开始。”婷依前脚迈进内厅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老婆婆身旁,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渴求不已的模样望着她。 “你呀。”老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二位姑娘莫言见怪,这孩子闹腾惯了。” “闹腾倒不怕,听话就好。” “妘奶奶,婷依很乖哦。” 看着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妘兮瑶顿时被气得没了脾,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转头冲着老婆婆道:“心妍开始吧。” 老婆婆点头,指着身后的宽大的长案冲着叶清涵道:“叶姑娘,将你手中的泥土娃娃放在此处。” 叶清涵小心翼翼的将小娃娃放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它缓缓后退了几步。 “现在姑娘试着将你意识深处那个沉睡的灵魂唤醒。” 叶清涵闻言便缓缓闭上眼睛,在意识深处呼唤着:“惜儿,惜儿……” 许久,黑暗的意识中似乎缓缓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叶清涵心头一欣喜,集中精神继续呼唤:“惜儿……快醒醒……惜儿……” 那一点微弱的光似乎听到了呼唤,竟一点一点的缓缓膨胀着。瞬间的耀眼光芒过后,叶清涵忽的张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她的眉心中间亦是探出了一团温暖的淡黄色光点漂浮于半空之间。叶清涵一见便是喜上眉梢:“惜儿……” “姑娘切不可分神,婷依快!”话音未落,婷依便积聚灵力在那团淡黄色光球外围张开了一道守护结界,与此同时老婆婆指点着叶清涵将体内的灵力聚集于左手食指指尖处而后指向那团光球,引导着它缓缓的落在泥土娃娃体内。灵力缓缓的注入,泥土娃娃亦是缓缓的生长着。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叶清涵与婷依便已是满头大汗,而与此同时小娃娃亦是停止了生长,陆婆婆见之便立刻指引着她们缓缓收回灵力。 淡淡的光束渐渐散去,长案上的小娃娃缓缓张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眨巴两下后便忽的转过头唤了一声:“娘亲!”一个赤裸裸的女娃娃飞快的自案子上跳下而后便向着叶清涵的怀中扑去。 叶清涵轻抚着孩子的小脸轻声唤道:“惜儿……” “娘亲,惜儿想你。” “娘亲也是。” 这边母女团聚,而那边的婷依却呐呐自语道:“好奇怪的小娃娃,叶姑娘明明变换了容颜,她却还能认出叶姑娘是她的娘亲。” “有句话叫做母子连心听过吗?” “当然听过!” “可你并不懂。” “娘会告诉我的,哼!” “你这是……”妘兮瑶的话未曾说完,便听一旁的惜儿惊恐的呼喊:“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妘兮瑶闻声猛地回头,只见叶清涵死死地闭着双目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惊呼一声姐姐并迅速地上前将她抱在怀中,老婆婆见状忙喊了声:“婷依!快!” 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反应。婷依渐渐地收手,颤声道:“她……她的脉息……我感觉不到了!” 第161章 轮回经年转,却难通天道(1) 叶清涵的意识再次跌入了那片熟悉的虚空,至于来了多少次,她早已记不清楚了,只是每每在她迷惘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和声音都会出现。 “神仙老伯,又见面了。”叶清涵是语气很是平静,可这位无所不知的神明,似乎还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此番的记忆回溯似乎未能让你心境豁然。” “若是能这般轻易释然,我又何至于执着如斯。”叶清涵的话有些无奈,“看懂,却无法通透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那便莫在逃避,直面当下。” 神明之言很是语重心长,但叶清涵却徒增了叹息:“可惜,我的当下已然结束,下一站,又会去向何方?是记着,还是遗忘?这一切恐怕连您也难以预料。” “你的未来,我的确难以预料,但要去向何方,作何选择,却全然在你自己的本心。” “本心?”叶清涵轻笑,“自然是留在当下,继续前进,或许……” “那便遵从本心,去追寻你的天道。” 言罢,神明的身影和声音再次消失,叶清涵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意识也不断地沉降,仿佛跌入了无底的黑洞,只是偶尔感觉到远方似是星光点点,忽明忽暗。许久许久,久的她以为时间已然停止,谁知耳畔间竟忽的想起了轻声的呼唤:“娘亲……娘亲……” “是谁……是谁在说话……” “娘亲……娘亲不要走……” “这个声音是……” “娘亲不要走,惜儿怕……” “惜儿……惜儿是谁……好熟悉……” 她努力的回想着,思索着,远方又是一点白光亮起,不断地膨胀,直至将黑暗驱逐。 “好亮……”手不自觉地抬起,遮住了眼前即将进入的一丝光亮。过了一会儿,似是适应了周围的光亮手渐渐移开,紧闭的眼帘缓缓张开,却又缓缓地闭合。意识渐渐的聚合,悬空的漂浮感不再,有的却是那份熟悉的刻骨铭心的锥心挫骨之痛,以及身体上可以感知的撕裂般的阵痛。 耳边不断地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却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欲要张开眼睛,可眼皮却重如千斤。许久许久,痛感似是持续了漫长一个世纪后方才渐渐散去,然此时的她却已无力动弹、无力思考,暗夜再次袭来,外界的嘈杂之声亦被隔绝于耳畔之外,待到再次张开眼睛时却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转头看向窗外,天光业已放亮,回过头时却又发现床榻边俯卧着一个幼小的身躯,小手死死的攥着她的大手,是的,那是一双少女的纤纤玉指,褪去了稚嫩多了些许的柔美。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侧身轻轻将手抽出,单手轻抚着沉睡着的小脑袋,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暖意,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可就在她还手的这片刻,沉睡的小人儿腾地做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侧身而卧的少女,小嘴一撇,泪水奔流而出,却是倔强的不肯眨眼。 叶清涵抬起手轻轻抹去女娃娃满脸的泪水,嘴角亦是挂着温暖如春却略显虚弱的笑:“你是……惜儿吗?” “嗯嗯!”惜儿依旧噘着嘴,泪水更是巴拉巴拉的掉的更厉害了。 “惜儿这是什么表情,见到娘亲不高兴吗?” 惜儿闻言低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叶清涵不解抿嘴笑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做什么。” “惜儿高兴,娘亲不死,惜儿守着娘亲。” 这牙牙学语的简单字句虽是不全却是足足的道出了孩子内心中最真实的话语,叶清涵温言一笑道了声“傻孩子,”又抬手轻柔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而小家伙则是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冲着自家娘亲甜甜一笑,然笑声未落,却听得咕噜一声响,小家伙闻声非但未显出尴尬之色反而是笑的更欢:“娘亲肚子叫了,惜儿去找瑶姨!” 小丫头不等叶清涵再说话,便迅速的跳下床,飞快的迈着短短的小腿跑到大门前抬起小手当当当的敲起了房门,大声喊道:“瑶姨,瑶姨,娘亲叫了,快开门!” 叶清涵见状扑哧一笑道:“傻孩子,门是可以从里面开的。” 闻言,惜儿转过头冲着叶清涵傻傻一笑,而后抬起那短小的臂膀有些吃力地将房门打开,爬过门槛后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望着敞开的大门,叶清涵好笑的摇摇头,倾身缓缓地躺下长长呼了口气,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去,只见惜儿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水袋慢吞吞的爬过门槛,而后迈着飞快的小碎步至床榻前将水袋递给叶清涵,奶声奶气道:“娘亲喝水。” 叶清涵接过水袋,费力的想要起身,却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眼见着好不容易抬起的身体又要倒下,身后却有一只臂膀稳稳的接住了她,抬起头迎上兮瑶会心的微笑,又借着她的劲儿缓缓坐起,背后亦是同时落起了至颈项处的枕头。 “小叶子你终于行了,总算我这七日七夜的努力没有白费。” “七日七夜?我竟睡了这么久。” “是啊,你这七日可是吓死人了,前三日毫无脉息,第四日开始脉息又时有时无,害得我差点就想将你给……” “埋了?”叶清涵虚弱的揣测,可婷依却摇了摇头。 “其实我想着,再把你扔到合虚之山一回,说不定……” “婷依,不得胡言!” 婷依被吓得一哆嗦,赶忙抬手捂住了嘴巴,叶清涵闻言略微歉意道:“有劳婆婆和婷依姑娘费心了,只是清涵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因何会变得如此模样?” “此事可以后再说,眼下,叶姑娘还是进些食物为好。” 叶清涵闻言,也觉得是自己心急了,于是便按着老婆婆的建议简单地吃了些食物。说来也是奇怪,叶清涵用过清粥不过半日的公功夫,身体便已已恢复常态,且并无任何不适之处。 “灵力运转正常,身体也没了要一日一长的可能,但我劝你,还是莫要轻易动用这份力量为好。”婷依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后,便下了这个结论,可叶清涵却不慎明白。 “若是用了又当如何?”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说着,婷依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片镜子,递给了叶清涵。看着镜中清晰的模样叶清涵有些愣神,如今这模样,大约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时的叶清涵,虽有意外却又随即了然一笑道:“可若有必须之时,那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这可是你的命啊,难道……” “值得就好。”叶清涵洒脱道。 “随你。”婷依识趣的不再劝说,可转过头却冲着妘兮瑶撇了撇嘴,妘兮瑶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将你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告诉你为好。”婷依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 “愿闻其详。” “我想,大约同灵血之玉有关。” “此话怎讲?”叶清涵不疑有他。 “你在坠落合虚之山的烈焰之时虽是被烈焰焚烧,但不知因何,灵血之玉也一同融入了你的血液,连带着那份力量也是如此,简单地说,你如今的形态就如同羽人初代祖先一般。” 叶清涵闻言,略微想了想便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人类血脉与灵血之玉之中的凤族精血相融方才逃过此劫?” “这只是其一,最关键的大概还是那两颗承载着再生之力的灵珠。” “看来,我还真是命大。”叶清涵轻巧一笑,似乎那些残酷的经历都不曾发生一般。 “劝你惜命,这样的机缘巧合不会再有。” “我明白。” 婷依不再劝,叶清涵也不再解释,但众人还是选择守着叶清涵。转眼间三个月,过去,这里的生活宁静美好,叶清涵也在没有机会做什么要她拼命的事,然而深深地忧虑却仍在妘兮瑶心中久久盘旋不散,又不知因何而起。 第162章 轮回经年转,却难通天道(2) “兮瑶近来总是一副忧愁的面容,可是有心事?”叶清涵编织着手中的绳结不经意间问道。 妘兮瑶闻言却是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天边飘散的云朵:“只是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可是与我有关?” 妘兮瑶缓缓摇了摇头,满目尽是迷茫:“似乎是,但又好像不是。” “不论是与否,命运的齿轮都会继续向前转动,与其被动前行,不如主动出击。” 二人闻声转头,随后便立即起身同婧雨一起扶着老婆婆落座。 几人于石桌前坐定,妘兮瑶这才展颜一笑道:“从前我这样劝你姨母时,她总觉得这些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难,可如今还是有人做到了。”说着妘兮瑶的目光便落在了婧雨的身上 婧雨闻言却冲着妘兮瑶摇头一笑道:“妘姑娘谬赞了,我虽有心如此,却还是败于现实,但妘姑娘和令姐不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的得到。” 叶清涵闻言点点头却又笑不语,而妘兮瑶则很是夸张地长呼一口气担忧道:“千年的迷惘,岂能在一夕之间便烟消云散。” “既是千年迷惘,那不如追本溯源,只是不知叶姑娘可愿再次面对。” 叶清涵眸光微闪,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一晃而过,待片刻的愣神后却是淡然一笑:“往事云烟,也不过纠结于情之一字,只是如今却难说,究竟是因哪种情而困惑。” 望着眼前有些迷茫的叶清涵,婧雨却笑了:“究其根源,怕还是那最让人弥足深陷的男女之情吧。” “曾经是,可现在……”叶清涵苦笑着摇了摇头,然而婧雨却十分笃定的为她下了结论。 “现在仍是。” “为何这样说?”这下,妘兮瑶也来了兴趣,不由得插话问道。 “自然是叶姑娘自己告诉我的。” 叶清涵和妘兮瑶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可接着二人却又笑了。 “看来,姐姐是注定要与这情劫纠缠不清了。” “是啊,兜兜转转了这百世千年的轮回,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有时我甚至会觉得,轮回的起点或许就是这不知何时而起的执念所致。” “所以叶姑娘其实很清楚,这情之一字所筑起的执念与牵绊,便是你轮回的起点。” “算是吧。”叶清涵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只是我有时还是会想,这也许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丝不怀好意的玩笑。” 婧雨闻言笑了笑,又摇摇头:“天道无玩笑,这只不过是一场考验。” 叶清涵闻言却是无奈一叹:“可是这场考验太长,即便付出了累世的代价,我却还是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并非无法参透,只是姑娘不愿罢了。”婧雨静静的看着叶清涵,虽无言语,可叶清涵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已然无所遁形,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反观妘兮瑶,她则是单手托腮望着庭院中纷飞的落樱,接着便轻声一笑接着婧雨的话道:“灵魂诞生之初便伴随着七情六欲,穿梭在这宇宙洪荒之中,而后经年累月后,这些东西汇聚起来便是一个强大的执念,并刻在了灵魂深处,接着又为化解这夙愿羁绊,便由着执念将灵魂带到相同或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某一刻参悟,才能再次与这宇宙洪荒融为一体,归于虚无。” “循环往复,终归虚无,所以无论生与灭皆始于无。”叶清涵忽然插话,并微笑着看向妘兮瑶和婧雨,道,“我说的可对?” 叶清涵的话道着实让妘兮瑶和婧雨意外了一把,于是婧雨不解问道:“既有这般领悟,那叶姑娘却为何迷惘依旧?” 叶清涵略微惆怅一笑:“看透一切却并不意味着可以领悟和释然,就如我曾经劝服了许多人,可却永远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叶姑娘此言倒是如妘姑娘当年所言如出一辙,虽是看的通透,却不知正是因为看的太过彻底因而便难以通达。”一直观而不语的老婆婆忽然间发出了感慨,可这句感慨,却也真真道出了所有人的困窘,于是妘兮瑶淡然一笑道: “天道循环变幻莫测,想要通透达观终究是需要契机,而我姐妹二人这变幻无常的人生也不过是那苍茫宇宙中的沧海一粟,难以捉摸,但无论是多么变幻无常终是犹有尽时,至于何时可归,端看此念何时可解了。” 妘兮瑶似是不经意的转头,四人目光交汇而后皆是会心一笑,似是想将在各自心中生出的这没来由的胡思乱想打散,只是眼下却有一个声音彻底帮了她们这忙。 “什么可解不可解的,妘奶奶你又拉着姨婆说什么悄悄话呢。” 妘兮瑶闻声回头,却正撞上了那半挂在长廊扶栏的婷依,嘴角略有些抽搐笑道:“你这小丫头,就不能换个称呼吗,还有能不能不要总这么神出鬼没的。” “我哪有神出鬼没的,明明是……” “婷依,有事快说。”老婆婆严厉的呵斥吓得小婷依一缩脖子,好险没从扶栏上摔下来。待她扒着扶栏越过长椅稳稳站在地上时方才拍着自己的小胸口长长呼了口气,而后便撅起小嘴委屈道:“姨婆,我只是感觉到结界有些异常,想来告诉你而已。” “结界异常?”老婆婆忽的自石凳上站起身上前两步大惊道:“可你前不久不是说结界已然恢复如初,现在又怎会……” “结界本身并无不妥,这些异常应是来源于外力的干扰,好像是有人想要强行打开结界,却又不得其法。” “外力的干扰……难道是……”老婆婆睁大眼睛惊异的看向兮瑶,却见她只是无奈一声叹息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什么早啊晚啊的,妘奶奶,你可不可以不要说一些晦涩难懂不着边际的话。” “我说话不着边际?”妘兮瑶好笑的指着自己道:“小姑娘,在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你说的话才是真正的不着边际吧?” “哼!你若是解释的清楚,你家的个小年糕就不会把我们说成是鸟人了!”婷依双手叉着腰,气鼓鼓的喊道。 “小年糕?小年糕是谁?与我有关吗?”妘兮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当然与你有关!什么天上飞的是鸟,地上两条腿走路的是人,会飞又会走的就是鸟人!这难道不是妘奶奶您教给你家小侄女的吗?” 婷依气的鼓着腮帮子对兮瑶怒目而视,而兮瑶却是嘿嘿冲着她一笑道:“前两条呢确实是我交的,至于那个什么鸟人可就真的与我无关了。” “你……”婷依用手指着兮瑶,你了半天却是没能再多说出来一个字,最后只得甩手作罢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该交代的我全交代完了,妘奶奶您和姨婆拿主意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言罢便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去。 “二位姑娘莫要同这丫头一般见识,越是紧张的事态,她反倒却越是显得不以为意,总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来。”望着自家女儿,婧雨只得抱歉的看着姐妹二人无奈的解释着。 叶清涵闻言却是摇头抿嘴一笑:“她只是不想我们太过劳心,而且她也一定明白,唯有积极乐观才会有勇气去面对,有时想想,咱们还不如她一个孩子看的长远。” “是啊,她和心然很像,有她们在的地方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暖暖的沁人心脾。” “如此说来,婷依会不会就是心然姑娘的转世之身?”叶清涵大胆的猜测起来,可老婆婆却摇了摇头道:“绝不是。” “为何?” 叶清涵不解,老婆婆和婧雨却是静默不语,无奈,叶清涵又看向妘兮瑶,只见她轻声叹道:“因为,羽人没有轮回。” 第163章 轮回经年转,却难通天道(3) “不会的。”叶清涵却是笑着否定了妘兮瑶的说法,“事有因果,万物亦有轮回,若唯独羽人不在其中,这岂非有违天道?” “可,这就是羽人的天道。”老婆婆突然感慨道,“其实至今为止,我们都同姑娘一般百思不解,但姐姐逝去前,却忽然说她参悟了其中的道理。” “是何道理?” “姐姐说,羽人其实是为了那些已然了悟的灵魂轮回而存在的,此生逝去便会化为尘埃,魂归虚无,融入宇宙洪荒,再无轮回。” “此言有理,但未必就是绝对。”叶清涵笑着摇了摇头,闻言,婧雨竟双目放光问:“姑娘此言,难道母亲之意还是有他解?” “可以这么说。” “愿闻其详。”婧雨这样认真的看着叶清涵,却让叶清涵有些意外:“即便这只是我的妄自揣测?” “我相信,姑娘此言并非空穴来风。”婧雨的语气异常肯定,一旁的三人也陆续点点头。 叶清涵见之只是眨了眨眼,而后深吸一口气,又略微想了想才道:“说起来这推测的源头,倒是有些虚无缥缈,但我却清晰的记得,轮回路缈,总有一个引路的神明。” “神明!”这下,即便是一向宠辱不惊的妘兮瑶也着实吃惊不小。 叶清涵却只是淡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位神明告诉我,万物皆在轮回之中,无一物可以逃脱。” “所以,姐姐便猜测,羽人亦在轮回之中。”妘兮瑶说此话时眼眸中泛着隐隐的激动微波。 “是,也不是。”叶清涵的话反教几人有些不解,众人看着她,而她却只是眨了眨眼笑道:“起先,我一直认为轮回皆由神明掌控,可当我自己历经了几回方才明白,其实轮回遵循的是灵魂本心而已,即便是那些我们以为已然消散的人和物,他们也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盘桓于宇宙苍穹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到来罢了。” 听闻此言,一旁的老婆婆甚是不解的看着叶清涵问道:“既已得见神明,又悟得此道,那叶姑娘你为何还要选择此番轮回之苦?” “大约还是我心中执念未消吧。”叶清涵耸耸肩,“所以神明便让我遵从本心,继续在轮回中追寻自己的天道。” “天道……”三人不约而同的呢喃着,而后又齐齐地抬眼望天,却只见满院的落英随风起舞,虽是美得夺目,却也遮住了远处的风景,模糊了双眼的清明。 “乱花迷人眼,还是少看为妙。”婷依的声音再次响于耳畔,几人收回飘远的思绪齐齐看向她,下一秒,妘兮瑶却难以自制的笑了,无他,只是听到了一句:“鸟人快飞……” 婷依撇着嘴看着笑弯了腰的妘兮瑶,接着又以求救的眼神看向叶清涵,哭丧着脸喊了一声: “小叶子……” 叶清涵见状,忙上前将惜儿从婷依背上抱了下来,惜儿见着自家娘亲,自然欢喜的抱了过去,再也不说什么“鸟人飞”了。 婷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而后又看了看面前神情各异的四个人,摇了摇头道:“人啊,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才会迷惘丛生。” “可若不想,又如何参悟天道?”叶清涵抱着惜儿不解的笑问道。 “干想不做,如何参悟?”婷依不答反问,“闭门造车,何时可成?” “你是觉得,我们在杞人忧天?”叶清涵道。 “难道不是?”婷依乐了,“明明眼下就有一件棘手之事等着被解决,可你们却在这里感叹天道无常,真是枉费了老天给的这无双智慧。” “智慧无双?”这下轮到叶清涵乐了,“婷依姑娘这夸奖,清涵愧不敢当。” “你必须要当得起,否则,这件事就真的无解了。”婷依的话中有丝无奈,亦带了些许的感慨。 叶清涵静静地看着婷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那便劳烦婷依姑娘为我姐妹二人开一道方便之门,之后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自行解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婷依有些奇怪,也有些不解,而叶清涵却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婷依。 “那是我的事,亦是我种下的前世之因,你们不该再为此做出任何的牺牲。” 婷依闻言,并未再有什么劝说,而是翻了个白眼,又撇了撇嘴心道:“得,又钻了牛角尖。”接着,便见她摇了摇头出声叹息一声:“妘奶奶,您这个姐姐可真是……让我怎么说好呢?” “那你就换个方向想一想,经年执着,如何能在朝夕之间就放下。” 婷依看着妘兮瑶眨眨眼,然后又扭头看向叶清涵,半晌过后她竟笑了:“所以,一切皆由自己承担,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 “与旁人无关,自然还是自己去做的好。” 叶清涵的语调听起来似乎很轻松,言辞也无可挑剔,但婷依却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有这种遇事总是一力承担的习惯,只怕再给你一万年也解不了这所谓的执念了。” 叶清涵闻言却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依赖,总会惹得旁人的不悦,与其如此,不如学着自己去做。” “并非所有人都会如此。” “我知,但无论是谁,久了都会厌烦。”叶清涵说这话时语气甚是平静,可妘兮瑶和婷依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妘兮瑶有些惆怅,而婷依则神情变幻莫测。许久,婷依才摇摇头,一脸无奈道:“人啊,一旦开始胡思乱想,还真是拦都拦不住,若你自己不愿释然,我这些所谓的劝慰便是徒然。”接着她又看向妘兮瑶笑道:“真是难为了你的心甘情愿,希望妘奶奶你的坚持是对的。”言罢她竟背着手、摇着头悠然离去了。 “妘姑娘、叶姑娘莫怪,婷依她只是……” 见婧雨满面愧疚的想要解释,叶清涵却淡然一笑打断了她道:“雨姑娘无需解释,婷依的意思,我们明白,反倒是清涵,方才言语之中有些过激之处让你和婆婆见笑了。” “叶姑娘明白婷依之意,我们又岂会不知姑娘。” “所以有些客套话,婧雨和姐姐大可省了。”妘兮瑶很是赞同老婆婆的话,便不由自主的接过了话茬,且并无任何客气的意思。叶清涵的小脸上略有些尴尬,可老婆婆却是如释重负的笑了。 “妘姑娘说得对,客套话在我们之间的确多余,只是此番先客套的人可是妘姑娘你。” “只是为了不让姐姐和婧雨觉得尴尬而已,毕竟姐姐与你们、婧雨与我之间并不相熟。” “所以,兮瑶这是觉得,我们已经相熟,所以无需再客套?”叶清涵看着妘兮瑶,一张小脸上的表情甚是怪异。此刻她忽然有一种惯性思维被打破的感觉,有些诧异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而老婆婆和妘兮瑶这默契的相视一笑,则让叶清涵没来由的认为,这才该是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可惜…… “我一向客套惯了,要改,怕是不易,至于你们,其实无需顾虑我,自然相处便好。” “姐姐这是觉得我多虑了?”妘兮瑶乐了,叶清涵却语塞了,此刻她也终于感受到了水茗馨为何总是能被妘兮瑶说的无言以对的滋味,好在叶清涵不是水茗馨,妘兮瑶自然还是会收敛一些的。 “可我也多虑惯了,姐姐莫要见怪才是。”说着她还郑重其事的向叶清涵行了一礼,这下,叶清涵终于笑出了声,只是她此刻自己都未察觉,这清脆的童声听起来是这样的纯真、洒脱。这是叶清涵在这千百年的轮回中从未有过的,也是妘兮瑶这须臾千年的时光中从未见过、听过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声,所以这一刻的这阵笑声,永远印刻在了妘兮瑶的记忆深处,也同样让妘兮瑶体会到,那忽然间的大彻大悟是何种感觉,只是她更加希望,这一刻的释然也能够发生在叶清涵的心间。 “一样的喜欢缅怀过去,思考‘人生’,难怪有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果然是一类的。”婷依在暗处看着这群“长辈”,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眼下明明有更很重要的事要解决,可她们却能这般“悠闲”的谈论着人生、轮回,难道她就活该操心受累?好像是的,这不就是她陆婷依来这世间走这一遭的原因吗?虽然陆婷依很想如叶清涵那般钻个牛角尖,可她就是做不到,但能烦恼一下,于她闻言也是好的。抬头看了看远处不知在何处的结界,陆婷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而后便展翅向远处的高空飞去。 果然,结界之外的一男一女,仍在锲而不舍的试图打破这层壁垒。陆婷依看着他们,略微想了想,坏坏一笑,而后抬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接着便见他们二人霎时不见了踪迹。陆婷依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拍了拍手笑道:“虽然打破结界是迟早的事,但过程太顺利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太弱了。” “所以你就给他们找了点麻烦?” 妘兮瑶应和的声音在陆婷依身后响起,陆婷依却头也不回的轻笑一声道:“是啊,为了多给你们一些伤春悲秋的时间,我可是煞费苦心呢。” 妘兮瑶走上前,抬手搭在陆婷依的肩膀上笑道:“如此说来,其实你应付得来,只是不想便宜我们坐享其成罢了?” “切!”陆婷依将妘兮瑶的手甩了下来,“明知故问!” “为了和你多说几句话嘛。” 陆婷依抬手搓了搓臂膀,并夸张的哆嗦了一下,可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层结界…… 第164章 求医终未果,落然天城现(1) 元泽公历三千七百六十四年冬月,靖国主君水茗轩最终还是倒下了,幸而有神医落雪守在身侧,护住了他的一丝心脉。朝臣闻讯虽是震惊,却并未引起动荡,反而迅速的商量出应对之策。太子水漓枫年幼,皇女水茗馨近来亦是体弱不易劳累,众臣商议之下便决定拜请诸君之母太后水灵韵暂代皇权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元泽公历三千七百六十五年二月,太傅莫炎熙奉皇太后水灵韵圣谕,护送主君水茗轩携同凤氏兄妹,秘密前往隐世已久的凤羽翎城,拜求凤族长老陵川求医续命。 送走一行人,太后水灵韵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返,前脚将将迈进寝殿大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步履匆匆而来的侍女,太后水灵韵水灵韵驻足,侍女屈膝跪地双手呈上手中的字笺,却是未敢言语。接过字笺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熟悉的字迹:“母后,夫君护送皇兄此去路途遥远,馨儿恐其路上无人照拂,便不辞而别尾随而去,望母后莫要担惊,馨儿会保护好自己,并选择适当的时机与他们接头。至于朝中诸事便有劳母后一人费心,如若实在觉得辛苦,枫儿可以任您趋势,他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女水茗馨留字。” 折起手中的信笺,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无奈一笑,侍女这才轻声询问道:“太后,可要派人前去……” “随她去吧,能否追得上还要看缘分。”言罢她只望着半空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行至一处隐秘的水域上空,落雪与澜清见之便只道了一声“抓好”,而后便迅速俯冲落地落地。 “飞地好好的,为何忽然落地,吓死我了!”水茗馨脸色也微微些泛白,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接着便抬眼向远处望去,周围虽无任何遮挡之物,却亦是难辨其方位。 “三淖之水?”莫炎熙扶着水茗馨,四下环顾,面上亦是带着满满的疑惑,“雪姑娘为何在此停驻?” 落雪只是瞥了夫妇二人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向前几步,而后抬起右手在半空随手一划,只见原本并无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显现出来一道透明的、泛着五色光的屏障,接着就见屏障的中央划开了一道缝隙,只是那缝隙里的景象却周围截然不同。 三淖之水,冰冷刺骨,终年平静无波,四周百步之内皆寸草不生,只是这屏障之内露出的却是一道林荫小道。 “随我来。”落雪只轻声提醒一句,便举步进了那屏障之内,莫炎熙和水茗馨纵然心中有疑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落雪前进。待扶着水茗轩的澜清走近后,那道缝隙竟迅速的聚合,再看时,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方才的那道“门”。 约么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了白茫茫的雾障,将前方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走了几步,落雪驻足回头看向莫炎熙夫妇道:“跟紧我。”见夫妇二人点头,她才继续向前。 “难怪这千百年来无人能寻到这凤羽翎成所在,旁的不说,就这道雾障,若无熟识之人带路,怕也是有去无回。”水茗馨一边走一边感慨,莫炎熙闻言却重重叹息一声道:“幸而你是在半路遇上了我们,若是在此处……”莫炎熙扶着水茗馨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表情也略微有些凝重。水茗馨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夫君莫生气,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莫炎熙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不再说话,揽着水茗馨继续跟着落雪向前行进。大约又前行了数十步,眼前的雾气竟渐渐淡去,又走了十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再看前方景象便觉自己是身处人间仙境。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凤羽翎城?”水茗馨望着眼前美景,不由得感慨,“当真是人间仙境。” “此处无非多了些山水少了些世间的戾气,姑娘此言过誉了。” 水茗馨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然站定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略微惊异后便便落雪和澜清并肩上前冲着老者躬身的施礼道了一声大长老。 “大长老?”水茗馨和莫炎熙对视一眼,复又转头看向老者惊道,“莫非您就是落雪常提起的那位陵川长老?” “正是老朽。” “突然造访实属无奈,望您莫要见怪。”莫炎熙背着昏睡的水茗轩歉意道。 “此乃天意,即便你们不来,亦会有旁人造访。”陵川的回答反叫莫炎熙和水茗馨一头雾水。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而后便齐齐转头看向落雪,可她却讳莫如深一笑,并未理会二人,反而走上前冲着陵川施礼道:“大长老,接下来……” “先安排他们住下。”言罢,陵川便拄着杖转身离去。落雪重重呼了一口气,转身道:“跟我走,一路上什么都不要问。” 莫炎熙点头,水茗馨则撇了撇嘴,而落雪却一反常态,并未理会水茗馨的挑衅,而是举步向前引路。澜清见之只好自己微笑着引导他们一起前行。 三人被安置在了一处极为宽敞的院落中。这屋子与他们这一路所见极为不同,似乎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一般,屋内陈设同寻常人家并无二致。水茗馨存了一路的疑虑,此刻终于藏不住想要问一问了。 “你们这里好生奇怪,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数丈之高的房屋,却唯独此处独立成院,难不成……” “此处乃是故人居所,妘姑娘也曾在此小住。”澜清耐心的解释,而落雪却依旧沉默不语。 见回答之人是澜清,水茗馨便只好收起了言语中的轻佻之意。 “如此说来,此处本是为人准备,而你们的居所则是那些数丈之高的房屋?” “正是。” “如此说来,凤族与人族之间曾有互通往来?”水茗馨眼前一亮,可澜清却摇了摇头。 “或许吧,可惜此景即便还在世的长老们也未曾见过。” “所以,这只是传说?”水茗馨初闻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大抵等明白澜清的意思,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传说,可有一点她却不解。 “你们可以化作人形,按常理来说此处房屋的高矮也已足够,数丈之高的房屋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凤凰真身本就高大,居于此处甚为不便。” “真身?”水茗馨这下真是有些不解了,“传说中万物修炼不都是期盼着终有一日可以化作人形,可你们却为何反其道而行?” 澜清闻言温和一笑道:“万物修炼而幻化人形无非是出于对人类世界的好奇,亦或是保护自己。若他们以真身出现于市朝,怕是早被你们当做稀奇之物给捕去赏玩。” “好奇和自我保护。”水茗馨觉得甚是新奇,便笑道,“看来书中所言也未必可信。” 澜清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可信之、言有之,不过真假参半罢了。” “若是如此,我等后辈要如何辨其真假?”安置好水茗轩的莫炎熙忽然插言问。 澜清闻言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然不过须臾片刻,便听到一直不曾言语的落雪出了声: “万物有灵,若总想窥见全貌,一探究竟,反而会徒增烦恼,倒不如难得糊涂。” 水茗馨微微愣了一下,却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话虽有理,却很难做到,不然……”水茗馨看了看澜清,欲言又止。终究,她还是问不出,或许这就是难得糊涂?水茗馨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澜清被水茗馨看的一头雾水,他想问,可水茗馨却已然转身移步至莫炎熙身侧说起了话。澜清见状也未再多想,可他却不知,在转身的瞬间,水茗馨却是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 第165章 求医终未果,落然天城现(2) 一日无事,水茗馨和莫炎熙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也未曾多问,只是满心期待着这位陵川能够有办法医治水茗轩,只是这位大长老翌日所给的答复于他们而言犹如当头一棒。 “救不了?”水茗馨大惊,“可是当年性命垂危的皇嫂您都救得,为何……” “叶姑娘病在身,可他,却在心,纵使灵血之玉今日仍在,能救活的怕也只是一副躯壳。” “灵血之玉……”莫炎熙蹙眉,略微思忖了一下问,“大长老说的可是戴在菱儿手腕上的那对手链?” “不错。”陵川点点头,“这灵血之玉乃是凤族圣物,只要尚有一口气,便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只是叶姑娘当年的伤势过重,即便是灵血之玉,也需片刻不离身的佩带才会有效,一旦离身,曾经所受伤痛,便会在一炷香之内全然复发。” “旧疾复发?”莫炎熙忽然间想到了叶清涵几次将灵血之玉离身时奇怪的模样,便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亦惊得瞪圆了双目,“难道,她那日浑身是血便是因为这个?” “没错。”落雪面无表情的应声,“只可惜她明知灵血之玉是自己的命,却总是这样不管不顾,最终……”落雪最后叹息一声,苦笑着闭上了眼。 “既然回天乏术,便无需再费神思量了,人各有命,轩认命。” 众人转身,水茗馨赶忙上前扶住了欲要起身的水茗轩:“皇兄你别这么说,或许大长老还有其他的办法呢?”水茗馨满含希望的双目投向的陵川,水茗轩见状却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谁知,陵川却蹙了蹙眉斥责道:“尚未至山穷水尽之处,如此垂头丧气,倒不如不来!” 水茗馨眼前一亮忙道:“大长老您当真有办法?” “我们的确做不到。”澜清微笑着道,“不过,可以找能做到的人。” “人?”水茗馨不解,“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落雪医术更厉害的能人?” “似人非人,公主自然不认得。”澜清微笑着解释。 三人一头雾水,满面的迷惑,澜清却也不急,仍旧笑着耐心解释:“是避世已久的羽族。” “羽族?”这下就连一直没有情绪波澜的水茗轩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同你们的传说近似,或许此去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收获?”三人同时惊呼出了声,反观澜清,却仍旧一副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的模样。 “若有诚心,或许还能够寻到你们挂念的那个人的下落。” “挂念的人,难道他们可以……”水茗轩激动地站了起来,可惜身体虚弱的他还是软了腿险些跌倒,幸好莫炎熙及时扶住了他。 “我也不知,这一切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不管怎样,澜清的话总归让三人萌生了一丝希望,尤其是对于水茗轩而言。 静待出发的日子并不长,三日后陵川长老便带着他们离开凤羽翎城前往羽族的隐世之处落然天城,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郧国皇宫禁院之中却刮起了一阵遮天蔽日的狂风,大风过后宫中婢女侍从以及宫外的布衣百姓竟不慌不忙的收拾起了被风刮乱了的物件,却并未有人在意此事,更无人去细想此风有何异常之处,但更加离奇的是,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也在此时悄然离开了燕京…… 凤凰展翅,千里之行只在须臾之间到达,然脚下的一方土地与四周的断壁残崖却叫众人熟悉的难在熟悉。 “这……这里不是……”水茗馨诧异,众人亦是满面的惊异与不解。 “阴阳交会万物俱,生死一线险中探求。眼前虽是绝壁,然前路却未见的都是绝路,随我来吧。”言罢也不等众人反应,陵川便迈步向前走去,众人不解却也只得跟随。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一道峡谷后眼前的景色却是骤然突变:眼前是开阔的平地,一潭恍若镜面的湖水被郁郁葱葱的花草围在中央,就在众人陶醉在眼前美景之时,陵川长老却忽的提醒道:“虽是青山绿水美景如斯,却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接下来的每一步务必要跟紧我,否则到时迷了路途便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几人将信将疑的紧紧跟随其后,果然前行二三里后眼前便是一片荒芜之景,前行几步再回头看去,那如诗如画的美景竟消逝的无形无踪,于诗众人再不敢耽搁紧紧地随着陵川长老身后,更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至晌午时分,一行人便寻了一处可以倚靠的枯树群坐下歇息。落雪抬手拭去颈项于下颌处的汗水,嘟着嘴带着俏皮的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澜清见之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儿方巾轻柔的为她拭去脸颊、额头上的汗水,嘴角亦是下意识的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落雪自然地享受着兄长的照拂,陵川长老回头更是满意一笑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而团坐在一旁的另外三人却是因着此景而半晌呆望不语。水茗馨将水袋递还给莫炎熙,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那对异常亲密的兄妹:“认识他这么些年,我倒是头一次见着他露出这样温和的笑意。” 莫炎熙将水袋系回腰间,目光亦是落在了澜清身上:“虽是相识多年,可他平日里总是深居浅出,接触不多,所以了解的也不多。” 水茗馨闻言赞同的笑着点了点头:“是呵,这样的柔情人谁人能够抵挡得了,但幸好皇嫂一直不为所动,不然皇兄便是要真真的错过了。” 水茗轩闻言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亦是勾起了苦涩的笑意,水茗馨见水茗轩的神情,便知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只好故作轻松一笑道:“不管怎样,他总归是放下了,皇嫂最终还是嫁了皇兄。” 水茗馨冲着莫炎熙使了个眼色,他见状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水茗轩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似是费了太多的气力,这一声笑却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喘,水茗馨忙上前抚着他的背部顺气,莫炎熙则是递上了水囊却被水茗轩抬手挡了回去,顺过气后他才苦笑一声道:“可是在与他们二人遇着时,他们早已相识两年有余,只是无人知晓,在那过往的两年时光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之后又为何会是如此结果。” 水茗轩满面的惆怅之色倒叫水茗馨心中猛地揪痛,于是她便慌忙出言安慰: “或许是他爱的不够,因而才能这般轻易的放下。” “你说的兴许是对的,然而直觉却告诉我,他的割舍必是痛彻心扉而又无望选择,因为爱得深,却又求而不得,所以选择了遗忘。” “若真是如此,遗忘于皇兄而言是否也是最好的选择?” “澜清选择遗忘是因为痛苦,可她于我而言却是最温暖的回忆,记着她我的心便也是暖的。” “你们聊什么呢,我们坐在那边为何总能听到你们长吁短叹的。”落雪忽的俯身好奇的问道。 “只是有些担心家中的母亲。”水茗轩很是自然的回答,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样啊,如果聊完的话咱们就继续赶路吧,长老说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 几人应声而起继续前行,然而却不知从何时起,空中总是传来隆隆的雷电声,然抬眼望去却也未见有任何异常,可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上空却在眨眼的功夫里落下了两个黑色的身影。 第166章 求医终未果,落然天城现(3) “难怪他们一路徒步而行,原来是因为这空中的结界。”慕容羽尘趴在地上仰头望着那看似晴空万里的天空略带自责道。 “难道你从未来过此处?”欧阳思睿单手捂着肩膀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慕容羽尘面露愧色她吃力的撑着地面坐起轻呼一口气道:“羽族所在唯有凤族知晓,然而此刻就算是他们怕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其准确的位置了。” “此言何意?”欧阳思睿皱眉不解。 “这层结界历经千年风霜本该是强弩之末了,可眼下看来,它应是被再次强化过了,虽是不如最初那般强大,却是变幻莫测一时间很难探究其规律。” “很难便还是有可能的,若他们不行,我们助他们一臂之力即可。”欧阳思睿自负的语气使得慕容羽尘心间不由得微颤:他还是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然而他却是从未在乎过那些疯狂、不顾一切的背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慕容羽尘反复试了多次,每当以为即将大功告成,那结界却偏偏又自行修复,最后不知触动了什么,二人竟然被卷进了一处荒地。耗费了许久,二人方才脱身,又走了很久,才寻到了陵川一行的踪迹。 陵川带着大家行至一片开阔地,他驻足观望,略微思索片刻便举步向左前方前行三步,随后抬手于掌心处聚拢一团七色光并对着正前方左右移动着,却不见任何反应,放下手他又转身向右侧直行两步再次抬手试探,终于眼前渐渐显现出一扇半透明状的汉白玉大门,然接下来任凭他如何施力却再也不见那大门有丝毫的变化,更不见它有任何打开的迹象。再推上一个手掌,却见那大门处凹陷进去一小块儿,但瞬间却又恢复原状并形成一股巨大的反向力量将他所施加的能量尽数折回。陵川长老猛地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呆望着前方,落雪与澜清赶忙上前扶住,关切的喊了声长老,然而他虽是圆睁双目却又紧紧地锁着眉头呐呐自语道:“这道结界何时有了如此强大的反噬力量,竟丝毫不亚于当年!” “自己的力量不够明说一声便是,或许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闻言转身,说话之人正是那一前一后缓步行来的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迎上欧阳思睿那嘲笑的目光,落雪的嘴角亦是勾起了讥讽的笑意:“既是如此,不妨你自己试试看,嗯?” 欧阳思睿闻言却是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道:“试?可从方才你们这位大长老被震退的情形来看这必是一道强大的结界,若无比之强大数倍的力量是很难将其打破的,朕可不会做这种无功而返之事。” “你不会做,我们也没有要硬闯的意思,那咱们便各想各的办法,端看谁能够抢先一步了。” “好,那便随你们的意思,若需帮助朕乐意之至。” “你!……”落雪刚要接着争论,却被陵川抬手挡下,落雪悻悻退后,陵川则举步上前: “欧阳殇,不曾想时隔千年后还能故人相见,只是你这秉性较之千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几个小辈听闻陵川所言皆惊异不已,欧阳殇,那是元泽大陆最可怕的存在,他一手缔造了强大的郧国,却也险些毁灭了这片土地,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曾经他们以为能与其先祖相媲美的帝王,竟是欧阳殇本人的再世轮回,由此,他的那些诡异行为也似乎该随之变得顺理成章,但他们却仍就觉得这背后的这故事,远不止这般简单。 欧阳思睿虽是没有这些人来的思绪万千,面上看着也并无异常,然而他的瞳孔却在瞬间紧缩却又立刻恢复常态,他装作不解,挑眉道:“这位老伯,您想必是认错人了,欧阳殇是朕的先祖,郧国的始皇帝,已然坐骨千年如今……” “如今坐拥着天下的将是你欧阳思睿对吗?” “正是。” “不过是转了时空,换了名,可你还是你。” “哈哈哈!”欧阳思睿闻言仰天大笑道:“陵川,看来这千年的风霜使你变得稳重了许多,只是岁月沧桑,下一个轮回你又是否经得起烈焰的焚烧再次浴火重生?”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老夫只是依天道生死轮回并不做他想,然而已然挣脱轮回的你,纵使再活千年怕是也难解其意。” “虽是不解,然那些对于与己无关之事朕又何须苦苦探求,令自己徒生烦忧呢?” 陵川闻言冷哼一声,虽是有些怒不可遏,却也再不愿与他争辩,因为理由很简单,曾经他们二人的多次口角之争,他从未胜过。欧阳思睿见陵川那因隐忍而起伏不定的胸膛和那满含敌意圆睁的双眼只觉得有趣得紧,胜利者的得逞笑容洋溢在脸上,还略微带着丝丝的嘲讽。 落雪虽是不了解欧阳思睿是何用意,但她仍旧是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甩手挣脱澜清的牵制大步上前愤愤不平道:“长老,您不必与他做这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坐享其成罢了。” 面对落雪的讥讽欧阳思睿确实充耳不闻,只是但笑不语的盯着陵川,落雪不明所以的看向陵川:“长老他……” “无需再做口舌之争,他的目的显而易见,面对加固数次的结界,现下无人有十足的把握能凭一己之力打开。”陵川虽是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再也进不去了,当然欧阳思睿也亦是如此。 “看来你还没有老糊涂,既然想明白了就试试看吧。”言罢他冲着慕容羽尘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前,陵川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不劳费心,若有缘自可进入,若无缘,也是天命难违。” “天命?”欧阳思睿邪狞一笑,“事在人为,天命也要遵循道法。” “既是如此,那您便遵循自己的道法即可,我们灵力有限,难以相助。”落雪有些看不惯欧阳思睿这般脸谱,便不由自主的讥讽了一句。 “好,那咱们就各凭本事!”言罢,欧阳思睿便转身离去,可他们不过走了两步,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见了,难道……”落雪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蹙起了眉头。 “是羽族的迷阵,无需担心。”陵川震惊答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回去吗?”落雪看了看眼前的结界,又回头看向水茗馨一行三人。 “命当如此。”水茗轩淡然的笑着,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只是辛苦各位白跑一趟了。” “事情尚未到绝路,此时言退尚早。”陵川盯着结界,表情严肃。 “大长老还有其他法子?”水茗轩激动的看向陵川,只见他将手中珠串之上的一片白色的羽毛取了下来,托在掌心。众人齐齐看向陵川,只见他手中的羽毛轻轻飘了起来,而后穿过了结界,消失不见。 “这是……”莫炎熙不解,陵川却不多做解释,只道了两个字:“等着!” 白色的羽毛穿过结界,轻轻的飘到了陆婆婆面前。 “此为何物?”妘兮瑶不解的看着白色的羽毛,而后便蹙起了眉头。 “是姐姐的双翼之上的羽毛,看来是他来了。”陆婆婆收起羽毛叹了口气。 “是陵川?”妘兮瑶猛然抬头看向陆婆婆,“难道他们也……” “若非事出紧急,他必不会相扰,去看看吧。” 妘兮瑶看向叶清涵,她点头,便跟着陆婆婆一行前往陵川众人所在。 “他们怎么也来了?”妘兮瑶一眼便看到了水茗轩三人,陆婆婆闻言驻足回头问:“妘姑娘认得他们?” “水燕翛的后人。” “原来如此,两拨人相继碰面,看来事态紧急。”陆婆婆面色凝重。 “应该不是吧。”婷依忽然道,“他们是来求医的。” “求医?”妘兮瑶不解,“难不成这天下还有落雪治不了的病?” “谁知道呢?”婷依耸耸肩,“不过那个穿浅蓝色衣衫的人已然病入膏肓了。” “病入膏肓!”叶清涵惊得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心病所致,药石无医。”婷依淡定答道,“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救不了。” “让他们进来!”叶清涵颤声道。 “你要救他?”婷依看向叶清涵,意外的挑了挑眉,“可你要想清楚,来的不只他们一拨人,万一被认出来……” “早晚都会知道的,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叶清涵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水茗轩,婷依欣然点头,冲着老婆婆笑了笑,见她点头,婷依便走至结界面前,双手手腕交叉,而后简单的做了个手势,结界便生出了一座看似巍峨的城池剪影,起先似是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渐渐地水雾缓缓散去,整座城池便变得清晰起来,一座高大的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城池屹立于面前。 “内外都有结界,果然厉害。”妘兮瑶不禁赞叹,与此同时结界外一行人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众人只见幻象消失,四周亦是物换星移,再放眼望去,哪还是什么枯木沙地的荒芜之境,眼前之景却是如仙境般美轮美奂,可称得上是芳草仙美,落英纷飞。正待几人惊异于眼前美景之时,他们面前的汉白玉的城门却已悄无声息的缓缓开启。 第167章 笑语化心结,病愈终相见(1) 几个人信步走进,眼前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亭台楼阁亦或是川流不息的繁华街市,而是一片开阔的绿荫空地,秀美的景象较之城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好生奇怪,一眼望去却不见有半个人影和寻常屋舍,难不成这又是幻象所织就?” 欧阳思睿闻言只是轻蔑一笑,水茗馨也不在意,询问的目光转向落雪,却见她耸耸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再看向澜清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公主多虑了,幻象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方可织就,并非谁人都可以做到。” 水茗馨了然的点头:“既然不是幻象,那此处人迹罕至便该是外城喽?” “可以这么说,然而……” “哎呀,忘记还有一道结界了。”婷依拍了拍脑袋,但却不忘随手将方才打开的结界重新封上,才挥手将眼前的结界撤去。 一阵风向众人袭来,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眼睛,待风止息后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难道我们仍在幻境之内?”落雪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在转身时却迎面看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陆婆婆,在仔细一瞧,便一眼认出了陆婆婆身后的妘兮瑶,于是她惊道:“妘姑娘!” 一声惊呼,众人便齐齐回头,只是陵川的目光却落在了陆婆婆和婧雨的身上,待陆婆婆一行走近时,陵川方才开口问:“敢问你可是羽族族长?” 陆婆婆闻言眸光微微轻颤,然面上却是笑了笑,答非所问道:“一别经年,除却相貌有变,陵川公子仍是当年那般生人勿近的模样。” 陵川闻言微微皱眉不解道:“敢问您是?” “岁月流逝,心妍如今已过千岁,难怪你会认不出。”妘兮瑶上前微微一笑解答道。 “她是……陆心妍,那她是否也……”陵川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激动,可陆婆婆却笑着摇了摇头答道:“羽人并无轮回,陵川公子多虑了。” 陵川闻言睁大双眼上前一步略显激动道:“不可能的!这城中分明处处都是她的灵力气息在盘旋,她怎会……” “心然早已坐骨千载,此处盘桓的灵力并非是她,而是婷依的。”说着妘兮瑶笑着摸了摸婷依的脑袋,可婷依却撅着嘴抬手将妘兮瑶的手甩开,而后上前一步道:“此处结界最初是由外祖母所设,只是经年岁月,结界变得羸弱,所以我便随手加固了一下,您感觉到的只是结界上残留的气息罢了。” “外祖母,那你是……”陵川有些激动的看着婷依。 “家母陆心然,婷依是我的女儿。”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婧雨忽然上前拉住了婷依,礼貌的回答。 “婧雨……”陵川看着她,却又好似想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一切皆如您千年前所见,姨母也并未隐瞒什么,如今我辈也只能勉力护佑族人罢了。” 婧雨的语气平和,却又透着一丝疏离,“前辈此来,想必不只是为旁人求医。” “的确。”陵川略微平息了心头的情绪,缓缓呼了一口气。 “即是如此,诸位不妨先到寒舍暂坐,有话慢慢说。” “也好。” 众人各怀心中事,跟着婧雨到了他们所住之处,只是在人群中寻了许久,水茗轩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稚嫩、却又酷似叶清涵的少女,看了许久,最后也只得心中存着疑惑坐下。面前活生生的妘兮瑶让他心存希冀,总想找机会开口问一问,可妘兮瑶的目光却自始至终从未看过她一眼。 静坐半晌,妘兮瑶率先打破了沉默:“避世千年,终究还是被他们寻到了,趁着他们还未冲破结界,想办法应对吧。” “该想的办法早就想了,他们来了也无非就是多了几个遭殃的,至于你的病……”婷依打量了一下面无血色的水茗轩,摇了摇头,“由心而起,药石无医。” “的确是药石无医,可羽族不是有……”落雪的话未说完,陆婆婆便用手中的拐杖杵了一下地面面无表情道:“再生之力一脉相传,到如今也不过婷依一人拥有,可惜进来消耗巨大,救人,怕是有心无力。” “一脉相传?”落雪不解,“若是相同血脉,那婆婆您和……” “姨婆并未继承,而我娘则因先天受创,未曾血脉觉醒。” “先天受创?这却是为何?” 陵川惊得浑身颤抖,陆婆婆却冷笑一声道:“当年那场大战后,姐姐耗费了毕生灵力救了你们,而她自己却油尽灯枯,即便我们倾尽全族之力,也只能让姐姐撑到生下婧雨,但婧雨也因此身体先天不足,虽继承灵脉,却未能觉醒,而婷依,灵脉虽已觉醒,却并不完全。如今支撑结界已是勉强,救人怕是不能了。” 迎上陆婆婆的目光,水茗轩却笑得很是坦然,只见他强撑着站起身,冲着陆婆婆和陵川鞠躬行了一礼道:“人各有命,只是此番给凤羽两族引来了诸多麻烦,实在抱歉。”言罢,他便不再多说,而是转身准备离去。水茗馨和莫炎熙也只好冲着众人施了一礼,便上前扶着水茗轩举步向厅堂外走。 “等一下!”三人回头,却见婷依已然起身向他们走了几步道,“结界已封,若再打开,便会给了外面那两个可乘之机,所以你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如此,便叨扰了。”水茗轩微微行礼,婷依歪头笑了笑道:“客气啦,我先给你们找个屋子住下。”说到此,婷依又转身,“姨婆,你们有事接着说,我待会儿再来。” “去吧。”陆婆婆点头,婷依便带着他们先行离开,一路上,婷依一直时不时地打量着这三个人,情况也算是大抵了解,于是便又笑道:“别灰心,虽说我不行,但我可以在族中找找,指不定有谁能帮上你的。” “旁人?可那位陆婆婆方才不是说……”水茗馨一脸迷茫,婷依却笑了。 “姨婆只是不想族人再与外人有什么牵扯才这么说的,当年外祖母同一些族人救人时大多数都失了性命,如今再生之力的继承者寥寥无几。” “所以,婷依姑娘你便是这少数人中之一?”莫炎熙猜测。 “对,也不对。” “何解?”莫炎熙问。 “我的确是继承了再生之力,但也同时继承了守护之力。” “原来如此。”莫炎熙点头,虽仍有迷惑,却也不好过多打听。说话间住处已然到了,婷依引着他们安置好后便转身离去,待她回到前厅时,叶清涵果然已经同陵川等人表明了身份。她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便听叶清涵带着不符合小孩子语气的少女音道:“此番能够躲过此劫,也要多谢大长老所赠的灵血之玉,只是此物已然与我的血肉化在一起,所以……” “无妨,此物能救姑娘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陵川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婷依闻言,眼珠一转笑呵呵的接着陵川的话茬道:“的确是物尽其用,不过这救人的并非只是灵血之玉的凤凰精血,还有加在其中的两颗凝聚着再生之力和守护之力的灵珠。” “这怎么可能,这些珠子明明是……”落雪有些惊异,可她看向陵川时,却见他面色如常,于是落雪便住了嘴,转而问陵川,“大长老,您知道?”陵川点头,却并未出声,落雪和澜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迷茫。 第168章 笑语化心结,病愈终相见(2) “你迷茫个什么劲儿,不是会读心术吗,窥探一下你家长老的小心思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落雪有些吃惊的看着婷依,可婷依却痞痞的笑了笑。 “我呢比你强一点,不仅能读人心,也能知古今未来,最重要的是,我连小叶子和外面那两个都能看的懂。” “……”落雪神情呆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事全告诉他们了,接下来,有何打算?”婷依也不避讳,直接冲着叶清涵单刀直入的问。 “先救人。” “哎,我就知道。”婷依无奈的摇了摇头,“命是你自己的,省着点用。” “我知道。”叶清涵笑了笑,可陵川却惊得站了起来。 “叶姑娘要救人,难道说!” “如您所料,小叶子的血脉里不仅有凤凰精血,那两颗灵珠的灵力也同样融入了她的血脉之中,所以她能救人,却也一样是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落雪犹如被雷劈一般呆在当场。 “是啊,羽族虽有此灵力,却也受天命所限,否则外祖母和那些族人又怎会……” “婷依!”陆婆婆怒斥一声,可婷依显然不想听话。 “姨婆,如今大敌当前,唯有知己知彼方能赢得一线生机,所以还是把话说开的好。” “小叶子也是,有些事,总得说清楚的。” “我明白。”叶清涵笑了笑,心境也似乎开阔了许多。 “这样就对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做事。” 晚饭后,落雪还是去了叶清涵的住处,有些话,果然还是问清楚的好。 “妘姑娘说,我哥的事你早就猜到了?” “是。”叶清涵平静答道。 “所以当年你说时间差不多,指的是……” “凤凰涅盘,七日回魂,若强留,便是误事,而且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叶清涵答得很平和,不是伤心也不是逃避,而是释然。 “所以你对我哥……” “爱而不知。”妘兮瑶忽然插话。 “何意?”落雪不解。 “人有三魂七魄,而姐姐却有一魄先天残缺。” “魂魄残缺?”落雪很是震惊,她想过很多原因,却从未料到是因为这个,“为何如此?” “由爱故生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叶清涵很是感慨,却并不伤心。 “所以呢?” “心神激荡,因而散魂,而自那以后,姐姐便在未曾因此而伤,却也错过了许多。” “那现在呢?”落雪追问。 “机缘巧合,魂魄归位。”妘兮瑶惜字如金,落雪很是无奈,但该说的也说清楚了。 “所以,这也是你选选择,对吗?” 落雪看向叶清涵,二人四目相对,叶清涵答:“是。” 落雪笑着点点头道:“我尊重你,相信我哥也会。” 这一刻,落雪心头才真正的松快开来,果然话说开了,真的挺好的。 翌日,婷依带着叶清涵和妘兮瑶到了水茗轩的住处,水茗馨和莫炎熙自是高兴,而水茗轩却盯着叶清涵,面上虽是淡然的微笑,可眼中却有如同翻滚波涛的情绪。 “你们在外面等着,最好躲远些。”说罢,婷依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夫妇二人无奈,只好坐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等消息。 屋内,水茗轩依言闭目躺在床上,叶清涵深吸一口气,依照着陆婆婆先前教的法子开始了医治,只是这一次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对于落雪和澜清的忽然到来水茗馨着实有些意外。 “总归是我们带你们来求医的,总要看一看结果才放心。” “关心就明说嘛,每次都这样口是心非。” 落雪闻言却只是翻了个白眼,转身一脸担忧的盯着那间屋子。房屋的内部时不时的向外散射出七彩的光晕,几人被这光晕笼罩着,都觉得心神舒畅,正当几人都享受着光晕的美好时,一声闷闷的却又痛苦的声音传进了几人耳中。 “啊!”落雪猛地回头,只见澜清双手抱着头,双目紧闭单腿跪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哥!” “澜公子!” 三人慌忙上前,水茗馨与莫炎熙左右支撑着欲要倒地的澜清,落雪则是双腿跪在地上,伸着双手悬在半空紧张的不知所措,想要触碰却又拍刺激到他,只是哽咽着不断呼唤着:“哥……哥……”然澜清却是头疼的越发厉害,最终竟双腿猛地砸跪在地,双手捂着太阳穴的位置紧闭双目大声嘶吼,左右不停地猛烈摇晃着 “哥!”落雪猛地扑到澜清面前,双手拼尽全力死死的抱着他的肩膀,试图以此来缓解他的痛苦。然而澜清却在此时忽的抬起头望着屋顶的七彩光,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夺眶而出,眸中满是浓浓的哀愁,仿佛那本象征着祥瑞的七彩光是要命的魔咒。不知过了多久,七色光终于消失在半空,许久之后,澜清才渐渐放下了双手,虚脱的翻倒在地。 “澜公子他这是怎么了?”水茗馨被莫炎熙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问。 “我也不知道。”落雪也有些慌神,与此同时,对面的门打开了。却见走出来的只有两人,叶清涵则因昏迷而被妘兮瑶抱在了怀里。 “呀,怎么又晕了一个!”婷依有些惊奇,但她也只是看了澜清片刻便眨眨眼继续道,“原来如此。” “姑娘,此言何意?”落雪不解的看向婷依。 “再生之力于旁人而言是好,可于他而言,还是躲得越远越好,不然……”婷依忽然住嘴,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明白了。”落雪暗自叹了口气,“对了,水茗轩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可她……”婷依看着妘兮瑶怀里的叶清涵摇了摇头,“今晚还有一关要过。” “为何?”夫妇二人同问。 “羽族以再生之力救人,便是以命换命,她救了你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落雪看着叶清涵,满目都是担忧。 “那她岂不是……”水茗馨有些担忧。 “放心,最多只是长大的快一些,醒来之后还能活蹦乱跳。”婷依笑着答,“屋里那位已经没事了,不进去看看?” 夫妇二人回神,道了声谢,可转身时,却见水茗轩已然走到了近前。 “皇兄,你没事了?”水茗馨有些激动的看着水茗轩,见他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她……” “无事,睡一晚便好。”妘兮瑶打断水茗轩的问话,而后便抱着叶清涵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时,众人便听到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这是怎么了?”落雪看着床上不停翻身打滚的、神情痛苦不堪的叶清涵问。 “此前她每日是如此,后来救了一次人方才好了。”婷依摇了摇头,表示无奈,水茗轩闻言却有些激动和担忧:“她为何会如此?” “以命换命的结果喽。”婷依答得很随意,水茗轩却听得浑身颤抖。 “以命换命……难怪……”难怪她说,她是拼了命救回自己。水茗轩盯着在床榻上痛苦蜷缩着的叶清涵,此刻他宁愿受苦的是自己,宁愿她不要救自己。 “放心啦,此刻虽然痛苦,却好过……”婷依看着一直在隐忍情绪的水茗轩,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总之,没有性命之忧。” “那她这样,会持续多久?”落雪关切问道。 “不清楚哦,少说也要一个晚上吧,多了,就说不准了。”婷依也很是无奈,以目前见过的几次里,最吓人的莫过于上次睡的那七天七夜,不过能有一件她也摸不准的事,似乎也挺好的,懒得多想了,总是人没事就行。 第169章 笑语化心结,病愈终相见(3) 幸好,这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短,婷依大致算了算,也不过两个时辰。 “看来这次消耗不大,身体和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婷依看了看叶清涵的情况自言自语道。 水茗轩听到此言,略微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他再问,便听到一声呜咽的呼唤:“娘亲醒醒,惜儿怕。” 水茗轩这才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这个小小的身影,她趴在叶清涵床前,不停的呼唤着,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往下落。胸口有些微微的闷气,可那却不是难过,而是震惊,和喜悦。就在他快速思考着几种可能性时,妘兮瑶温柔的声音响起:“惜儿乖,娘亲只是累了,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就醒了。” “嗯。”惜儿抽泣着点点头,婷依无奈的上前将小家伙拉走,顺带着也招呼了其余来看“热闹”的人道:“走啦,她出了一身汗总得换换衣服不是。” “可是……”水茗轩刚说了两个字,婷依便打断了他:“换个舒服的地方再问。” 婷依拎着一步三回头的惜儿离开了叶清涵的屋子,其余众人见状也只好一起离开,只是无人发现,澜清在转身前,目光一直都在叶清涵的身上。他疑惑,眼前的少女他并不认识,可是看着她时却总有似曾相识之感,甚至他的心也没来由的微微抽痛了一下。众人各怀心事,却又很默契的各自散去。 婷依将陆婆婆送回后便折返到了水茗轩的住处,她进去时三人恭敬的行了礼。婷依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而后单刀直入道:“既然你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回答他们的疑惑好了。” 婷依这句话让水茗馨和莫炎熙愣了一下神,婷依见状只笑了笑道:“你们猜的没错,她就是你们一直念着的人,只是这其中的许多曲折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的明白的。”话虽如此说,但婷依还是简明扼要的将叶清涵如何变成这样、以及她和妘兮瑶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只是关于羽族以及那段尘封的过往,婷依觉得太长,便略过了。 “也就是说,只要不再动用再生之力,皇嫂便性命无碍?”水茗馨试探性的询问。 “目前来说是的,至于未来如何,我便难以向你们保证什么了,一切还要看天意。”婷依这话是实话,她虽然能看到水茗轩的未来,但和叶清涵相关的可能性却太多了,所以她无从判断,所以她现在对于叶清涵的判断也仅限于能看透她心中所系,至于叶清涵的未来,她也看不透,就如同她们的族人一样,似乎前路难测。 “多谢姑娘,只是这一遭欧阳思睿也尾随而至,羽族怕是……”水茗轩有些愧疚,可除了道歉,也没什么可说了。 “既然放你们进来,我们便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躲,终究不是办法。”婷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不过我设的结界总还能撑一阵子,想个应对的法子还是够得。” 三人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水茗馨忽然问:“对了,方才那个女娃娃是?” “哦,差点把这个小不点忘了。”婷依拍了脑袋笑道,“她呢其实是你哥和小叶子的女儿,只是她没有肉身,所以便用了慕容羽尘先前给小叶子做的那个泥土之身,如今她是四五岁的身体,一岁的心理。” “女儿?”水茗轩有些惊异,又有些激动,“可我记得当时……” “你说的这个我也晓得,总之人是平安的,这各中的缘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言罢婷依便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见着小叶子再好好叙旧。” 婷依头也不回的跑了,鬼知道这几天她废了多少唇舌来“左右逢源”。从前她也只是听过陆婆婆讲了些尘世间的人和事,好奇而已,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人的心思是如此复杂,或许这就是凤羽两族被卷入那场浩劫的根因吧。陆婷依推开叶清涵的房间重重叹了口气,妘兮瑶抬眼看向她,却又略过她看向身后,婷依打了个哈欠道:“别看了,没跟来。” “关门。”妘兮瑶摇了摇头。 “一会儿就走。”婷依伸了个懒腰,便来到了床榻前,看着睡梦中仍旧蹙着眉的叶清涵,婷依莫名的觉得有些忧伤,“遭了这么多罪,也不知能否有个圆满的结果。” “那人若肯罢手,一切自然圆满。”妘兮瑶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那你呢?”婷依忽然发问,妘兮瑶愣了一下神,最终只是淡然的笑着说了四个字:未来可期。婷依眨了眨眼,便没再多问,打了个哈欠就转身走了,而妘兮瑶则望着窗棂,久久不语。 这一夜很是安宁,所有人都睡得很香,而妘兮瑶却一夜无眠。天刚微微亮,叶清涵便缓缓张开了眼。果然一转头就看到了靠在床边的妘兮瑶,许是感觉到了叶清涵的注视,妘兮瑶的身子忽的抖了一下,惊醒过来。 “做噩梦了?”叶清涵微微探起身子,有气无力地看着妘兮瑶问,而妘兮瑶却笑着摇了摇头并起身扶着叶清涵下了床。叶清涵也未再多问,只是坐在桌案前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自顾自的喝起来。 “呀,这回倒是比先前醒的要早很多!”婷依笑眯眯的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上,跟在她身后的惜儿则开心的扑到了叶清涵怀里。妘兮瑶面无表情的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面的饭菜后愣了一下问: “这回不是清粥小菜了?” 婷依笑眯眯道:“某位神医做的,说是给叶子补身子来着。” “落雪?”叶清涵看着妘兮瑶放在桌上的饭菜,笑着眨了眨眼,“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她做地饭。” “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也算是美味。”婷依咂吧咂吧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味道。 “那一起吃?”叶清涵笑道。 “不了。”婷依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一会儿你们一家团聚,我才不要杵在这儿当木桩。” 叶清涵愣神的功夫,婷依便已溜之大吉没了影子。果然,叶清涵刚吃完饭,水茗轩便同莫炎熙和水茗馨一道来了。妘兮瑶面无表情的收拾好碗筷便拎着食盒起身离开,而对面的三个人看着身形娇小的叶清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惜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娘亲?”叶清涵回神,笑了笑拉着惜儿起身走到三人面前笑道:“看样子还是不习惯。” “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水茗馨好奇的走到叶清涵身边转了一圈,“皇嫂你现在这身形,似乎还不如枫儿高大。” “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这么高。”说着叶清涵还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是吗?”水茗馨询问的目光投向莫炎熙,可他却若有所思道:“可我记得,菱儿你十二三岁的时候身形要比现下修长许多。” 叶清涵眼珠一转,又看了看水茗馨,想了想道:“哥哥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我现在这身形和容貌确然是十二三岁时候的模样,只不过是前世的的我。” “前世?”三人同时发出疑问,叶清涵却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反问道:“婷依都同你们说了什么?” “自然是皇嫂你如何化险为夷,以及如何变成现下这般模样的原因,至于什么前世之类的,确然并未提起。” “我以为婷依会……”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同你们讲吧。”说着她又拉着惜儿,让她站在身前笑道:“惜儿乖,叫爹爹。” 惜儿乖乖的向前走了几步甜甜的唤了一声:“爹爹。”水茗轩身形一震,满目柔情的看着叶清涵以及惜儿,半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惜儿似乎也并不排斥,反而乖乖的在水茗轩温暖的手掌上蹭了蹭,而后又伸手抱住了水茗轩的脖子。揽着柔软的小身体,水茗轩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是暖的,在看着叶清涵面上的温暖笑意,他也含着泪水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还有呢。”叶清涵笑着摸了摸惜儿的小脑袋,将她从水茗轩怀里拉出来,又分别推到了水茗馨和莫炎熙面前叫了舅舅和……姑姑。 一家人似乎并未有什么生离死别后的抱头痛哭,一切的情绪似乎很安静,却又让人觉得很是浓烈,仿佛再也没人能涉足其中,不过当叶清涵说到自己记起了前世的记忆时,水茗馨还是惊叫了出来。 “前世!”水茗馨惊得有些思绪紊乱,“待我捋一捋。” “菱儿你的意思是,如今的身形、容貌皆是承自于前世的音容?”莫炎熙看着叶清涵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猜想。 “没错。”叶清涵笑着点头。 “这么说来,清涵你自出生起便是带着前世记忆而来?”水茗轩问。 “这倒没有。”叶清涵摇摇头,“不过,现在想来,当时给自己取叶清涵这个名字,并非是我临时起意,似乎冥冥之中我觉得自己应当就是这个名字,所以落雪问我时便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名字倒是说得通,可这容貌?难道雪姑娘竟能看破清涵你的前世今生?” “这个,只能说是巧合吧。”叶清涵想了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可捋清了思绪的水茗馨却不这样认为。 “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这是天意吧。毕竟皇嫂你鬼使神差的取了前世的名字,而雪姑娘也恰好为皇嫂换了前世的容貌,除却天意我觉得没什么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是天道自然罢了,也就是所谓的前世之因后世之果。”叶清涵否定了水茗馨的推测,似乎也给出了一个可靠的说法,只是他们不明白究竟是何因果,又是否和他们此前听到的那个古老的故事有关?可前尘往事太遥远,叶清涵也似乎并不太想细说,于是,他们便也没有再继续相问。 午饭时,水茗轩再次向凤羽两族道谢,三族之间似乎如同千年前那般和谐,落然天城内也很是平静,然而相对的,结界之外的沙尘风暴却在悄然消失,两个有些萧瑟而又阴郁的身影正在一步步的逼近…… 第170章 浮生半日闲,风起云卷涌(1) 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霜雨雪、漫天黄沙、电闪雷鸣,欧阳思睿终于气急败坏的坐在了地上,一直在试图冲破禁锢的慕容羽尘看着满脸阴郁的欧阳思睿,渐渐地收了手,而后他们周遭的漫天黄沙和狂风顷刻间消失不见。 “不动则无事,一动便登时四时变换,羽族,果真善于躲藏。”欧阳思睿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嘴角勾起一抹狠绝的笑意。慕容羽尘暗自叹了口气,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忧伤和一丝淡淡的迷惘。 “善假于物,合四时之力,这是神明赐予羽族的灵力,而你不也一直渴求着它。” 欧阳思睿冷然一笑,站起身来,神色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手习惯性的摸着食指黑色的戒指,举目望着眼前的晴空开口道:“曾经的确是苛求,可如今想来,求取倒不如自己拥有,自己控制,如此方能真正的顺遂心意。” “我再想办法。”慕容羽尘只是习惯性的应声,一千多年了,不知这个习惯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明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自己还是放不下,只是如今她已经分不清这份执念究竟是来自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那印刻在灵魂深处难以磨灭的痕迹。习惯了听从,习惯了等待,也习惯了这长久以来的黑暗,若阳光来临,自己又是否还能停留?慕容羽尘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角眉梢浮上了一丝疲惫。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急在这一时。”欧阳思睿望着远方,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却在慕容羽尘心底燃起了温暖的火焰。 “好。”慕容羽尘不知这一声好究竟隐含了什么,若欧阳思睿回头,他定能看到慕容羽尘脸上那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可惜他从未因她而回头,也不知这一句话,带给了她多大的力量。 二人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思考,静默了许久后,欧阳思睿忽然睁开了双眼,而后转身拔出了慕容羽尘头上的发簪。如墨般的长发轻盈的散落,可欧阳思睿却单膝弯曲蹲在了地上,拿着拔下来的发簪在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慕容羽尘看了半晌,眼前忽然一亮道:“这结界难道也是……” “只要是四时之力便有规律可循,若非你方才提醒,只怕咱们还要被这所谓的灵力折腾一阵子。”慕容羽尘看到了欧阳思睿面上折射出的自信的光芒,嘴角又不由自主的勾起了温柔的笑意。 周围的风很柔和,阳光也很灿烂,亦如这结界之内一般平静,仿佛这一切的阴霾都不曾存在。惜儿在草坪上追着婷依和一群身形各异的孩子们欢快的跑着,叶清涵则带着明媚的笑意靠着水茗轩看着这一群嬉闹的孩子。 “我以为,皇嫂会躲着皇兄呢,现在看来,我是多余担心了。”水茗馨远远地看着她的兄嫂,身后站着的是她最爱的夫君莫炎熙。 “难道你希望看到他们互相折磨?”莫炎熙揽着水茗馨的肩膀,目光却落在了远处。 “可是,皇嫂从前讲的那些故事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这样的啊。” “或许正是因为菱儿太过了解这些,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她错过了太多、失去过太多,所以才不愿像他们一样生生错过。” “说的也是。”水茗馨笑了笑,“皇嫂才二十多岁,却有将近一半的人生浸在痛苦之中,好不容易同皇兄走在了一处,结果又被那人生生破坏,也不知眼前的安宁又能维持多久。” “该来的总会来,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再多的苦难也都能挺过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水茗馨暗自叹了口气,莫炎熙侧身礼貌的唤了一声:妘姑娘。 “和您老人家比,我们的人生阅历的确不足,但我们还不至于坐以待毙。” 妘兮瑶有些意外的挑眉看了看水茗馨:“那你到说说看你的应对之策。” 本以为水茗馨只是说说而已,可未成想她竟格外认真的分析了起来:“以往我们总是一味防守,难免吃了许多暗亏,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给他们们也来个出其不意。” 妘兮瑶一愣,接着便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那你打算如何攻其不备?” “具体的我还没想好,但也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是。”水茗馨抬手挠了挠太阳穴,眼珠左右飘忽,似是有些心虚。 “馨儿说的没错,婷依的结界固然牢靠,但也难保他们不会另辟蹊径。”叶清涵和水茗轩并肩走到三人面前,妘兮瑶转过身问:“姐姐有何打算?” “回去。”叶清涵只说了两个字,却是经过了多番的深思熟虑。妘兮瑶点点头,而后顺势问:“只有我们?” “自然不够。”叶清涵笑了笑,转身看向气喘吁吁向他们走来的婷依,而惜儿,自然是黏在她身后跟了过来。见着叶清涵,惜儿便笑嘻嘻的抱了上去,然后叶清涵又看到了一双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手出现在眼前,她笑了笑,便低头将腰间挂的水袋递给了她。婷依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缓过一口气,掐着腰冲着叶清涵笑道:“动身的时候记得喊上我。” “不怕惹麻烦了?”叶清涵一边给惜儿擦着汗,一边问。 “麻烦都找上门了,我为何不主动出击,难不成干等着大难临头?” “婆婆那边也说通了?” 婷依点点头:“娘和姨婆会一起去,至于凤族,我想那位大长老已早有打算,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怕是很难。”水茗轩一脸凝重的表情,而众人也明白,婷依这个想法实现起来着实困难。 “再仔细想想,指不定能成呢?”婷依笑着冲叶清涵眨了一下眼睛,叶清涵微愣,待她回过神来,婷依却已背着手笑嘻嘻的踱步离开了。 “皇嫂,婷依姑娘这是何意?” “我从何处而来。”叶清涵的话让三个人一头雾水,妘兮瑶闻言却蹙起了眉道:“行不通。” “说的也是。”叶清涵下意识的将右手搭在左臂上敲了起来,“且不说大家水性如何,这刺骨寒凉的三淖之水便是难以逾越的关卡。” “三淖之水?”莫炎熙忽然问,“可是那出说中形似湖泊,水温冰冷刺骨,却汇集所有水系、终年平静无波的三淖之水?” “正是。”叶清涵答。 “也就是说,找到三淖之水所在,便能躲过他们的耳目,悄无声息的离开?”莫炎熙恍然大悟道。 “是这么个理,可即便侥幸通过,还要面对赤炎之水以及闭塞的合虚之山,但这三处地方无一处不是凶险万分,要想通过,可以说是难比登天。”叶清涵举目远眺,仿佛看到了那方让她记忆犹新的湖水,眼神中虽无恐惧,却包含了许多的无奈和惋惜。 “清涵……”水茗轩颤声说道,“难道你就是从那里……”说到此处,他却止了声,眼眸中满是心疼,双手也不禁颤抖的举了起来,想要抚摸叶清涵,却又好似害怕伤到她一般不敢触碰。 第171章 浮生半日闲,风起云卷涌(2) “是啊。”叶清涵长呼一口气笑了笑,“现在想来,能活着从那里出来,果真是不容易呢。” “所以,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水茗馨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大的遗憾。 “未必。”妘兮瑶否定了水茗馨的推测,面上是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她既说了,便一定可行,只是她惯爱故弄玄虚,看人焦头烂额罢了。” “妘奶奶你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婷依气急败坏的声音忽然间在妘兮瑶脑海中响起,妘兮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回道:“忽然间吓人也很是没礼数。” “那你也不能背地里诋毁我的名誉!” “你不是都听见了,所以也并不算背后所言。” “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了嘴,可在场的几个人看着忽然默不作声的妘兮瑶却着实有些纳闷。 “兮瑶,你这是又……”叶清涵忍俊不禁的抬手遮住了嘴,轻咳一声,妘兮瑶这才回过神,不再理会脑海中婷依的叫嚣声,笑道:“没事,只不过耳朵里进了虫子,闹得慌,总之等她不再卖关子说出来就行。” “你才是虫子!你全家都是虫子!我就不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婷依继续和妘兮瑶叫嚣,可妘兮瑶充耳不闻,笑道:“今晚姐姐下回厨吧,好久没吃过姐姐做的饭,嘴有些馋了。” “好。”叶清涵欣然答应,自然其余三人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并咽了咽口水,只有惜儿在一旁不知在傻呵呵的笑什么。 暮色降临时,每个人的桌案前都摆满了色香味俱全六碟菜品和一碗散发着桂花香味的酒酿圆子汤。初时婷依看着馋的直咽口水的水茗馨和落雪有些不解,心想:不就是一顿饭吗,至于这么期待嘛?于是等菜上齐时,她好奇的夹起一道菜尝了尝,咀嚼了几下后眨了眨眼,似乎品出了其中的滋味,便见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用勺子大口吃了起来,最后她满足的揉着肚子,笑嘻嘻的盯着那些被她风卷残云的空盘子道:“果真是人间美味,叶子,今后的一日三餐都交给你了!” “那可不行!皇嫂会累着的!”水茗馨故意反驳,可婷依似乎心情格外好,只见她伸出两根手指笑嘻嘻的看着叶清涵:“那两餐?实在不行,一餐也成!”说着她又干脆的缩回了一根手指。 “这个大约不太可能。”落雪轻咳一声,“从前我们可都是三五天才能吃上一顿的。” “这么惨?”婷依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也难怪,那个时候,她也的确没那么多时间天天洗手做汤羹,不过现在应该……嘿嘿。”婷依冲着叶清涵一脸讨好的笑着,叶清涵也笑着眨了眨眼又点点头:“左右现下闲着,每日做一顿还是可以的。” “真的!那一言为定!”婷依兴奋的双眼放光,自然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一顿饭吃的众人意犹未尽,众人准备散去各自休息时,澜清却忽然叫住了叶清涵。起先叶清涵是有些慌乱的,可转念一想,便也不再扭捏,很是自然的应下了他的邀请。 两人立于凉亭,望着皎洁的月色,往事一幕幕的在叶清涵脑海中闪现,可澜清的眼中却只有月色,以及那浓浓的忧愁思绪。半晌静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澜清,这一点倒是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此前见着姑娘便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问一问,今日是有些唐突了。” “左右无事,聊一聊也是好的。”叶清涵笑着应答,只是此番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总是要遮掩着什么。 “虽然潜意识里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去问,可我的心却总是空落落的,似乎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本不该知道的答案。”澜清右手捂着心,抬头望着明月,嘴角也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叶清涵则肆无忌惮的看着他,再也不逃避。心微微的疼痛,却是暖的,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救赎,亦是曾经无法触碰的温柔,有时叶清涵回想过往,她甚至有些遗憾,没能在自己懂得何谓深情之时遇见他,若她早些明白,他便无需做出如此痛苦的决定,自己也无需在蓦然回首时遗憾万分,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一切也早已不复当初。思及至此,叶清涵便笑了笑问: “那可有勇气听一听?” 澜清一愣,随即笑着看向叶清涵道:“只要姑娘愿讲,我便敢听。” “好。”叶清涵笑着,将他们的过往一一道来,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看看了,可到了最后她仍旧想要解释一句,“可惜,我遇见你时是一个将爱抛却了千年的残破孤魂,虽知晓,却无法回应,更无法感同身受。这是我的遗憾,但我却不后悔遇见你,更不会怪你做出的这个决定,你永远都会是我心中最温柔的那一抹阳光。” 听着这一幕幕的前尘过往,他的心揪着痛,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下,可他却笑了,因为他的心终于填满,不再有空洞。“谢谢你跟告诉我这一切,也谢谢你给的答案,即便我不记得了,但我的心却知道,你说地那段过往真实的存在过,这些于我而言便已足够。” 看着这样的他,听着这样温柔的话语,叶清涵竟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拭去留下的泪痕,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我也觉得,这样便已足够,无论你我的未来是否还会有所牵绊,我相信你我都能够拿一颗平常心去应对,毕竟情谊这种东西有很多种。” “是的,情谊有很多种。”澜清握住了叶清涵的手,让它贴在脸颊,细细的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望着她眼中满满的情谊,仿佛看尽了繁华的地老天荒。最后两人紧紧的将对方用劲揽入怀中,天地万物,时间空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似乎连它们也希望让这一刻永远的停留。远处一片阴影的角落里,站着一袭浅蓝色的衣衫,他背对着亭中的两个人,紧紧的倚靠在墙面上,眼眸中闪烁着微光,一丝淡淡的月色也照映在他的心口、胸前,而另一头的那个黄色衣衫却被月光照耀的格外柔美,她的脸上挂着残存的泪痕,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在向凉亭看去时,那对相拥的身影早已不见,只余下那满庭的落花随风飘散。 回到房间时,推门而入,正看见水茗轩温柔且小心翼翼的将惜儿放在榻上。背着手关上门,叶清涵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水茗轩身侧,同他一起为女儿掖着被角。 “幸好你在。”叶清涵轻声道,“不然此刻怕是还要追着婷依疯玩呢。” “小孩子爱玩,很正常,枫儿小的时候也是如此。”水茗轩很是自然的应答,手也抬起,轻轻的将叶清涵揽入怀中,只是叶清涵如今身形娇小,水茗轩抱着她倒像是…… “有没有觉得此刻抱着的是一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叶清涵抬起头俏皮地望着水茗轩,他笑着低头顶住她的额头:“不一样的,你就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清涵。” 叶清涵浅浅一笑:“那枫儿呢?如今可有我这般个头了?” “嗯,略微高些吧。”水茗轩抬手在叶清涵头顶大约两寸的位置比了比,叶清涵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是长个子了,依照这个态势,将来应当与你不相上下。”叶清涵仰着头,手揽着水茗轩的腰左右轻轻摇晃着,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意,一时间竟让水茗轩看的醉了心田。他注视叶清涵良久,最后只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这一夜他们睡得很安稳,叶清涵缩在水茗轩的怀里,而他亦轻柔地揽着她。翌日黎明前夕,轰隆隆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紧接着又是一道道长长的闪电在空中划过。被声音吵醒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打开了大门仰望天空。 第172章 浮生半日闲,风起云卷涌(3) “来这里好些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气,看样子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雨了。”水茗馨望着雷电交加的天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这雷声着实骇人,水茗馨最后还是吓得缩到了莫炎熙怀中。反观同是抬头望天的婷依,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她便拔腿跑了出来,待她到陆婆婆这边时,母亲陆婧雨和妘兮瑶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三人的面色都极为凝重。 “姨婆,看这样子怕是他们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这结界,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事已至此,必须要想办法先离开了。”妘兮瑶转身看向陆婆婆问,“族中可有善幻术之人?” “尚有几人。” “好。”得到陆婆婆的答案,妘兮瑶便转向陆婧雨接着道,“婧雨,将族中有此异能的人集中在一起,稍后我有安排。” 陆婧雨点头便立刻离去,接着婷依干脆的说了一声“我去找叶子他们”后便拔腿离开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便已经集中在了大厅,妘兮瑶非常利索的站了出来道:“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此刻的天象并非自然,而是外面的两个人所为,结界随时都有可能被破坏,所以我们必须暂避风头离开这里。” “可他们在外阻拦,我们要如何离开?”落雪蹙眉问。 “三淖之水,婷依有办法。”妘兮瑶也不绕弯子,直接看向婷依道,“事权从急,说出你的想法。” 婷依点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很是利索的答道:“其实方法很简单,只需在下水前以守护之力护住他们即可。” “如此甚好。”妘兮瑶转过身看向婧雨带来的几人接着说,“劳烦几位设下几道我们自正门悄然离开的幻术,尽可能坚持久些。” “姑娘放心。”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应声。 “心妍、婧雨、婷依你们三人同我们一道离开。”妘兮瑶不容置疑的道,“别问原因,信我即可。”三人闻言,很是爽快的点头,随后,需施展幻术的几人便依着妘兮瑶的吩咐离开,而他们一行十几人便迅速的向着三淖之水行去。 水茗馨好奇地向面前的湖水伸了手,可手指只是沾了一下水面她便立刻收回了手,一时间刺骨的寒意自脚趾直窜心头:“真的好冰。” 婷依无声的翻了个白眼,随后便向众人施展守护之力护住他们周身。每个人的身上都被一层薄薄的光晕护着,水茗馨再次伸手向湖水探去,竟一丝寒意也无。 “走吧。”话音一落婷依便率先跳了进去,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入水。 众人顺着水流的方向逆向吃力地游动,不知到底游了多久,当他们觉得肺叶中的空气渐渐地被抽空、意识也渐渐地薄弱的时候他们终于探出了湖面。躺在岸边大口的喘着气,稍许后方才各自撑起身体举目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尽是闪亮的冰凌,以及皑皑的雪地,再转过身时众人却着实是吃了一惊,因为就在他们身后不出五步的地方竟是一片火红的岩浆、岩壁。冰与火并存,相交处弯曲蔓延,就像是阴阳双鱼图,冰漫过火,火融化冰,如此相互交替着。面对眼前此景,在场之人除却叶清涵和妘兮瑶,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裂谷乍现,赤炎起流,阴阳交会,此消彼长,相互制衡,周而复始。’原来这句话竟是此意。”陆婆婆望着眼前之景,心中感慨万千。 “此处隐秘,若非我和姐姐意外坠落,这里仍旧是世间最静谧的地方。” “可这明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我们如何能出的去?”落雪望着头顶密封的冰凌岩壁,实在难以想象究竟要如何才能出去。 “山体入口每十年春分、秋分各开启一次。”妘兮瑶道。 “春分?那不就是今日了?”水茗馨话音刚落,熟悉的摇晃感再次袭来,只是彼时他们在合虚山之外,如今在内罢了。头顶裂开了一条两人宽的裂缝,妘兮瑶一见便高声喊道:“走!要快!”众人迅速的按着事先的安排各自相助,一鼓作气冲出了裂谷。霎时天光乍现,而后便平稳的落于平地。少顷,晃动不复,烟尘散尽,眼前的裂谷消失不见,地面恢复如初。 “天呐!若非亲身经历,我怕是永世都难以相信这世上还有会有如此神奇之境。”震惊之余的水茗馨不由得感慨。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待你看得多了便不会再觉得惊奇。”妘兮瑶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会水茗馨,转而冲着其他人道:“趁着他们还未发现先走。” “去哪里?”落雪问。 “靖国。”叶清涵答。 一行人闻言便不再耽搁,迅速启程。大约一个时辰后,众人便安然的降落在了椒房殿内,而后便看到了一群呆若木鸡的宫人。 “皇……皇上!妘……妘姑娘!”玉玲的惊叫声将众人从沉默和震惊中拉了出来,而后便七手八脚地捡起被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 最先镇定下来的是滢慧,她看了看这些从天而降的人,有的认识,有的眼生,还有一个很眼熟,却又不敢认。 “皇上,公主,还有诸位神仙,快请道殿内落座。”滢慧迅速的做出反应,并吩咐欣悦赶紧向太后和太子通报。 众人落座不多时,太后水灵韵便携太子水漓枫赶来,几个小丫头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母子重聚,父子相见,自是欢喜不已。 温情过后,水茗轩便一一向他们引荐,期间他们难免问到妘兮瑶和叶清涵,水茗轩也一一做了解释,太后水灵韵心疼的将叶清涵抱在了怀里,满含热泪道:“孩子,苦了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而水漓枫看着和自己一般大小的母后神情却有些怪异,可当叶清涵唤他时,水漓枫还是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母后。再看着凭空冒出来的妹妹,水漓枫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但相较于一旁的三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的小姑娘,水漓枫便还算得上镇定了。 “滢慧,待会儿找些人将偏殿的房间整理出来几间,折腾了大半日,大家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议。” 待平复情绪后水茗轩这才将殿外的人唤来,吩咐琐事。 叶清涵见滢慧离开后方才正色道:“我的事还烦请母后暂且瞒着,枫儿也是,万不可泄露。” 祖孙二人点头应下,于是众人便悄无声息的在椒房殿中住了下来,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羽族地界上,慕容羽尘也在欧阳思睿的指引下破除了婷依设下的结界,只是还不等他们高兴起来,便又看到了叶清涵等人从不远处离开的场景。 “追!”欧阳思睿立刻做出反应,慕容羽尘亦跟从。 只是追了许久,他们却始终与前面的一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欧阳思睿停下脚步,皱着眉注视着前方,而后忽然道:“击!”慕容羽尘微微愣神,虽不知为何,却还是照做了。 一击过去,幻影散去,前方哪里还有叶清涵等人的身影。 “果然是幻术。”欧阳思睿眯着眼睛,手摸着食指的戒指,“可惜道行太浅。”言罢他便举步返回。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落然天城的大门外,慕容羽尘一掌劈下,大门缓缓打开,而后便看见三男两女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跑向内城,消失不见。 欧阳思睿望着眼前的城池,不由得冷笑:“躲了一千多年,终究还是被朕找到了,只是不知那些老熟人是否还健在。”言罢,欧阳思睿便举步向城内行去。不多时,他们便找到了羽族众人躲藏的祭庙之外。 “躲了一千多年,没想到事到临头,你们这一族想到的还是逃避,可惜这次,朕不会再让你们躲过去了。”话音一落,慕容羽尘便站在他身前施法,不多时,眼前的结界被破,大门打开,映入众人眼中的便是面无表情的慕容羽尘以及面带邪宁笑意的欧阳思睿。 举目望去,却未在人群中找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欧阳思睿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摸着食指的戒指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是故意要躲着朕了,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朕无情了。” 话音一落,慕容羽尘便冲上前向着眼前众人发出了攻击,只是这一击却被一道强大的结界挡了下来。慕容羽尘瞳孔微缩,放下手惊道:“陆心然!” “在哪儿!”欧阳思睿厉声问。 “应是藏于此处。”慕容羽尘答。 “人既在为何不现身,难不成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朕奈何不了你?”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沉默和一张张故作镇静的紧张面孔。欧阳思睿见状也不着急,反而在此处找了一个垫子坐了下来,只是这一坐便是三天。 “所有的地方我都查过了,羽族的人都在这里了,可他们却不见了踪迹。”听罢慕容羽尘的话,欧阳思睿立刻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道寒光直直射向眼前的众人。 “原以为是调虎离山,没想到只是缓兵之计,看来我们要找的人早已离开了。”欧阳思睿的声音不大,语气平平,可众人却觉得一股深深的恐惧直击内心。 “那接下来……”慕容羽尘试探性的问。 “既然是缓兵之计,那便给他们时间,朕有的是耐心。”欧阳思睿冲着在场众人笑了笑,而后便转身离去,只是当他回到郧国后,却并未回宫,而是先去了慕容羽尘所在的圣女庙见了一个人。 “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何又把你捉了回来。”欧阳思睿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坐着的女子。她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光束笼罩着,双目紧闭,没有丝毫想要理会欧阳思睿的意思,欧阳思睿也不气恼,而是摸着食指的戒指邪邪一笑接着道,“有你在,即便他们躲在天涯海角,朕也可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主动现身,如今想来这情谊二字,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欧阳思睿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片刻,可她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但欧阳思睿显然很有耐心。 “原本还想知会你一声,如此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你只管等着朕的安排就是。”言罢,欧阳思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顶住坐在面前的慕容羽尘,却见她轻轻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妘兮瑶不会为了你而做什么,但我相信菱儿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妘姑娘说,你们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如今连死人都不放过,可见我们还是小瞧了你们。” “死人?”慕容羽尘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而后向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物件,只见那东西微微的散发着青蓝色的光,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清脆的铃声,“别的我不敢确定,但我相信,菱儿一定还活着。” “只可惜你们找不到她。”女子冷冷一笑,对于这一点,她一向自信,因为那人是她的姐姐莫芊菱。 “无妨,只要将你要同鹿辰成婚的消息放出去,我相信菱儿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鹿辰哥哥,父汗!你们要对他们做什么!” 莫紫芸终于还是忍不住显露了慌乱焦急的情绪,而慕容羽尘却了然一笑:“不愧是她的妹妹,既然你能猜到一些眉目,相信菱儿也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卑鄙!” 慕容羽尘自嘲一笑:“卑鄙的事我做的多了,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是决对不会收手的,你只能认命。” 莫紫芸看着眼前的女子,回想着她方才的话,便忽然之间笑出了声,只是这声音很是苦涩。如叶清涵一般,她也一向以为眼前的女子永远都会是纤尘不染的,可如今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可笑到她竟一度以为这人是在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和哥哥。笑到最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慕容羽尘,只有两行还未消失的清泪挂在脸上,证明她方才是有过情绪的。 慕容羽尘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也转身离开了,只是椒房殿中的众人不仅仅只是知晓了莫紫芸失踪的事实,而且还意外发现了另一桩奇事…… 第173章 漫谈解疑虑,千年故人聚 “抓了芸儿,却并未理会冰凝,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叶清涵蹙着眉,陷入深思,而婷依则是在细细看了在座之人一番后无厘头的道了一句:“那个冰凝,最好找来问问。” “难道她……”叶清涵只说了三个字便被婷依挥手打断。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指的是另一桩事,但需要见见她才能确定。”见婷依一副甚重的模样,叶清涵便立刻点头应下。不多时,冰凝便被扔进了殿内。她面色有些微白,却衣衫整洁,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折磨,只是见着眼前这一众人,她也难免有些好奇的扫了一眼。 “没想到,小女子竟能劳烦这么多人来询问,真是荣幸啊。” 众人看着她不语,只有婷依起身走到了她面前,俯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了好半晌。 “原来叶子从前长得是这般模样,只可惜这张脸是假的,本姑娘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本来面目。” “不只是脸,这身子也是我借来的,可惜你们却只能将我关着,还得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冰凝满脸的不以为意,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只是婷依却并不吃这一套。 “脸的确是借的。”婷依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笑道,“不过可惜了,也只是脸而已,这身子还是你自己的,所以其实我们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不可能!”冰凝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婷依的说法,可婷依却是一脸的惋惜。 “我说的是实话。”婷依看了看同样震惊的众人极其真诚的点了点头,“她并未被施展什么移魂术,只是被简单的易容了而已。” “若只是易容,我怎会察觉不到。”妘兮瑶微微蹙眉。 “因为她身上被设下了某种禁制,所以妘奶奶你是被误导判断错了。”婷依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小的得意,“若是不信,我给她解开,你们一看便知。” 于是,婷依便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施展了术法,只见她将食指轻轻放在了冰凝的眉心处,而后一道黄色的光点显现出来并一点点扩大,直到将冰凝整个人都未在其中。随着婷依一声“破”,光束向四周扩散开,随即又扬起了一阵风,吹得众人闭上了眼。 “呼!虽然是个小禁制,却也很难察觉,幸好遇到了我。”婷依拍拍手,而后侧身让开,果然面前的这张面孔是叶清涵和莫炎熙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所以芸儿也是如此?”莫炎熙探求的目光落在婷依身上,只是婷依这次却没说话,只是肯定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个人我们便无需继续照拂了。”妘兮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冰冷的看着冰凝,“你终究只是他的弃子。”言罢,妘兮瑶便毫不犹豫的抬手向她劈了一掌,只见一束蓝色的光击打在了她的面门,随后她便一声不响的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妘兮瑶如此,但大家同样也明白,妘兮瑶做的很对。水茗轩唤人进来将冰凝抬了出去,待大殿的门再次关闭时,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啊!”水漓枫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叶清涵扭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这……”水漓枫结结巴巴道,“母后……这个东西它……”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移向了水漓枫手指的东西,只见一个光可鉴人、四四方方的东西在水漓枫面前的桌案上自己转来转去的移动着,叶清涵眼前一亮道,“枫儿快把它给我!” 可惜水漓枫被吓傻了,实在不敢动手,于是妘兮瑶只好探身将那东西拿来交给了叶清涵。只见她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而后水茗轩便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而且,她还说了话。 “呀,竟然真的接通了,运气真好!”声音传出,犹如人在面前,只是不见其人。 “诶?你是谁啊,难道打错了?” “对着呢。”妘兮瑶俯身答道。 “是兮瑶没错,可你前面这二位是谁啊?” 妘兮瑶笑了笑,将手搭在了叶清涵和水茗轩身上冲着叶清涵手里的东西笑道:“他们啊,一个是你的不知道第几代的玄孙,另一个是你的玄孙媳妇儿,也是……” “又是玄孙!这是又过去了多少年啊!”里面的女子一脸震惊,却又撅起了嘴苦笑。 “不多,也就……” “一年多而已。”叶清涵打断了妘兮瑶,而后笑着对那人说,“你在仔细看看我是谁。”说着,叶清涵还眨了眨眼睛。 “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女子尴尬一笑,可着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连我都不认得了,看来他们,你怕是也不认得了。”说着叶清涵便又伸出手指在那东西上面轻轻滑了一下,而后一个让在场许多人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女子一愣,随后蹭的一下从坐着的椅子上站在了起来惊道:“天呐,咋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于是这女子就在众人满脸的震惊中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走过,当她走到太后水灵韵面前时她终于笑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识的,太不容易了!” 太后水灵韵轻咳一声,而后恭敬地站起身冲着眼前的女子行了一礼唤道:“圣祖在上,孙儿水灵韵有礼。” “圣……圣祖!那不是……不是……”水茗馨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她震惊未果,水燕翛的目光便成功的被她吸引了。 “她……又是谁啊?”水燕翛好奇问,太后水灵韵恭敬的答:“这是孙儿的女儿,名唤水茗馨,另一个是孙儿的儿子水茗轩。” “水茗轩,水茗馨……”水燕翛看着两人念着他们的名字,接着便再次震惊的张大了眼睛, “那……你不就是……清涵!” 叶清涵和妘兮瑶相视一笑,而后点点头:“是我。” “可是不对啊。”水燕翛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记得你应该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啊,这现在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吧?” “没错。”叶清涵笑笑,“我呢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变成了这样,至于原因,我稍后再同你讲,现在你最好再认认人。”说着叶清涵指了指水燕翛右侧的陵川和陆婆婆。水燕翛好奇的转过头,看了看走到自己面前的两位老者眨了眨眼道:“二位老人家,敢问您们是……” “一个是陵川,另一个是陆心妍。”妘兮瑶道。 第174章 漫谈解疑虑,千年故人聚(2) “什么!”水燕翛惊呆了,“竟然这么老了!”说着,她又围着两人转了一圈。 “凤羽两族虽然寿命漫长,但毕竟已经一千多年了,他们怎能不老?”妘兮瑶无奈的解释。 “对对,怎么把这个忘了,瞧我这记性。”水燕翛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而后清了清嗓子笑着向二位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嗨,一千多年未见,你们还好吗?”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沉默,水燕翛见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只好讪讪一笑接着道:“其实我……” “水姑娘同叶姑娘似乎早已相识?”陆婆婆很是无厘头的问了一句,反叫水燕翛愣住了。 “这个嘛,的确是认识,但清涵已然再世为人,所以于她而言,应是前世之事了。” 陆婆婆闻言点了点头:“原是如此,想必姑娘你此刻应是身在的故乡了。” “是的。”水燕翛巧笑,“我回家了,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这再见的一日。”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陆婆婆顿了顿,“只是不知姑娘你此番是用何种方法回到此处的?” “回?”水燕翛连忙摆摆手讪笑道,“其实我本人并不在你们这里,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至于原因为何,我也尚在疑惑之中,或许真如你所说是神明的眷顾?” 陆婆婆点点头,也难得露出了笑意:“姑娘既能因天命而在此现身,那便说明神明也在指引我们绝处逢生之路。” “绝处逢生?”这下水燕翛也有些意外了,她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惊道,“凤羽两族避世已久,此番却齐聚在此,莫非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欧阳殇,他回来了。”陆婆婆表情很凝重,水燕翛虽是意外,可也能看出此言非虚。 “那他如今是何身份?”水燕翛慎重的问。 “他如今是欧阳思睿,剩下的你大致都是了解的。”妘兮瑶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水燕翛却能感觉到她字里行间所承载的情绪。 “他还未曾放弃?”水燕翛的语气很是不安,见妘兮瑶摇头,她的心更沉了,“时移势迁,如今的他想要的,怕并非那么简单。” “能直切要害,可是有了应对之策?”妘兮瑶言语间有些激动,可水燕翛却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苦笑道:“能一语道破却并不能说明我就有应对之策呀。” “若能与你时常会面,我也不会有此一问。”妘兮瑶抬手揉了揉眉心,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妘兮瑶露出疲惫的神色。 “难不成你们还真指望我能出个主意来?”水燕翛指着自己干笑。 “姑娘的智计举世无双,这点不论是老身亦或是陵川和妘姑娘都是有目共睹。”陆婆婆看一眼陵川,沉默良久的他终于点了头。 “当年若非姑娘,恐怕我们凤羽两族早已不复存在,此刻我们能仰仗的也唯有姑娘你了。” “仰仗我?”水燕翛讪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觉着,你们与其仰仗我,倒不如仰仗清涵来的稳妥。” 叶清涵闻言,身体登时僵硬了,原本她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着,可现下显然不能了,于是她讷讷一笑道:“大家可是都指望你呢,为何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是当事人好吗!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我远程遥控呢!”水燕翛佯装生气走到叶清涵面前,可叶清涵却气定神闲的笑了笑道:“您可是传说中的圣祖女皇呀,不指望你,又能指望谁呢?”说罢,叶清涵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水燕翛心里这个气啊,但面上却又不好显露太明显,于是她强压怒火勉强笑道:“清涵,你说这话心不会痛的吗?我一个纯理科生能跟你这个文科教授比嘛!” “可有些事情同学文学理没多大关联的,就譬如,您老人家当年不也凭着超凡的智慧,将欧阳殇打的一败涂地。”叶清涵一脸真诚,且不忘在老人家三个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叶清涵!”水燕翛咬着牙,眯着眼,双手紧紧的握着拳,仿佛这怒气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水茗轩见她神情不对,便连忙起身施礼致歉: “圣祖息怒,清涵并非有意冒犯,她也只是……” “筱筱,你在和谁聊天呢?”这一声,惊呆了在场众人,尤其是妘兮瑶、陵川以及陆婆婆三人,可水燕翛却笑了。只见她转过身冲着空气笑道:“和一群朋友。”说罢,只见她在空中轻点了一下,那个说话的人便现身在众人面前。 叶清涵:“陆总?” 妘兮瑶、陵川、陆婆婆:“宋志远!” “这么多人?”那人笑着走到水燕翛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你们好。” 众人看着他,多人诧异,三人怒发冲冠,一人喜滋滋的站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这是?”叶清涵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水燕翛很是得意的笑道:“他是我老公。” “没想到啊!”叶清涵吸了一口气,“你们这对欢喜冤家竟真的走到一起了。” “怎么,你眼红了?”水燕翛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不敢不敢,您和陆总是天作之合,我恭喜还来不及呢。”叶清涵作势还抱拳恭喜了一下。 “这位是……”陆总开口,礼貌的问。 “她是……清涵,呵呵。”水燕翛讪讪一笑。 “叶教授?”这下轮到陆总惊奇了,他上下打量了叶清涵一番才道,“这么看确实很像,但明显年龄不对啊,这个小姐姐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吧。” “我也正奇怪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这回却返老还童了。”说完这话,她明显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于是水燕翛赶忙把话题转移了,“总之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些人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那些朋友,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制作的npc,也不是我穿越小说看多的缘故就行了。” “好。”陆总笑着摸了摸水燕翛的头,“我等你思路捋清楚了再听。” “嗯嗯。”水燕翛很是满意的笑着点头,可妘兮瑶却皱起了眉怒道:“水燕翛,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当年害得你险些丧命,你竟还同他……”妘兮瑶气的说不下去了,便摔了一下手。 “是啊水姑娘,他当年那般对你,你又为何……哎。”陆婆婆也惋惜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误会!误会!”水燕翛连忙摆手解释,“他不是那个人,他……哎呀总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水燕翛急的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还是下意识的向叶清涵求了救,叶清涵抿嘴笑了笑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顷刻间都转到了她身上,水燕翛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虽然我也有些糊涂,但大抵也猜出了一些。”叶清涵凑到水燕翛面前眯着眼看着她,“筱筱,该不会是那个宋志远恰好同陆总长得一个模样吧?”叶清涵一语惊醒梦中人,水燕翛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叶清涵满意的笑了,见过水燕翛的几个人基本上明白一些,婷依更是乐滋滋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唯有毫不知情的四个人仍在费劲的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话中的含义。 “如此说来,这只是巧合?”妘兮瑶蹙着眉盯着这位陆总。 “是巧合,也是缘分。”婷依神秘的笑了笑,水燕翛也好奇的顺着声音看过去,本想看看说话的人,可她的目光最后却落在了婧雨的身上,并且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你是……婧雨?”水燕翛走到婧雨面前问,婧雨也很是礼貌的起身笑道:“是。” “何时醒来的?”水燕翛关切的问。 “大约七百年前。”婧雨回答的很自然,而水燕翛也未曾对她如此淡然的回答有任何的疑问和不解。 第175章 漫谈解疑虑,千年故人聚(3) “她,是你的女儿?”水燕翛指了指婷依,婧雨微笑点头:“正是。” 水燕翛点点头,单手摸着下巴俯身盯着婷依看了半晌笑问道:“你的异能难道是窥探别人的前世今生?” “是探灵之力。”婷依很郑重的回答。 “意思都一样啦。”水燕翛盯着婷依不放,仿佛是在欣赏一个稀有的物件,“年纪不大,可说话的语气却这般老成,你这模样究竟是随了谁?”说着,水燕翛又直起身看了一眼陵川。 “你不也是一样,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一句也听不懂。”婷依挑衅的看着水燕翛,可水燕翛却乐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 “你也会读心术?”婷依疑惑,其实她根本看不懂水燕翛,她之所以能猜到还完全在于叶清涵。 “我只是普普通人,不会这些特异功能。”水燕翛很诚实的回答,婷依点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那就是同叶子一样有着很厉害的识人断事的本事。” “差不多。”水燕翛点点头并不反对。 “可是你们究竟是如何打破时空的壁垒将自己的音容幻影送到这里的?”婷依问出了所有人都很疑惑的问题,尽管有些人并不知所谓的时空壁垒。 “我也只能说是机缘巧合,至于我所用的媒介,就是同清涵手里一样的东西。” “原来这世上还有能够打破时空壁垒的法器。”婷依走上前拿着那东西看了半晌,陆婆婆这才注意到这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这东西,我记得姑娘当年甚是喜欢把玩,有时还会将它放置在有光的地方晒一晒,可从未听姑娘你说过它还有这种用途。” “因为它本身也没有这个用途,所以我才说这是机缘巧合。” “那你此番出现也只是为了闲聊?”婷依很是不高兴的说出了这个真相。 “本来就是啊,哪成想差点变成大型认亲现场。” “所以,叶子你也一早就知道,她根本不会为我们出任何主意?”婷依不怀好意的看向叶清涵,叶清涵只好讪讪一笑点点头道:“就算她想出主意,可诚如筱筱所说,她根本不知时局如何,如此便也无从做出判断,更遑论让她给出什么可行之策。” “可我觉着你们用来闲聊的时间也足够将时局讲清了。”婷依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虽然她一贯看得开,但也不喜欢向他们这般拖泥带水,总觉得有事立刻想办法解决就是。 “时局我大抵已经了解了,至于当我给出什么可行的法子我也只能说爱莫能助。与其指望我,倒不如指望清涵,毕竟她是实实在在经历这些事的人,而且她的谋略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倒是。”妘兮瑶道,“这么多年来除了你,姐姐倒是第一个能令欧阳殇栽跟头的人,只是我们都觉得,若你能在会更好。” “好吧,那就趁着还没断掉前说说看,你们眼下最为紧要的难事。”水燕翛还是妥协了,终究她曾也是局中之人,只是如今侥幸出局脱身罢了。众人心中都暗自松了口气,也有隐隐的期待。于是妘兮瑶便言简意赅的将进来一年的事情说了一遍,纵使水燕翛是未来之人,却也觉得叶清涵这番经历着实奇异。 “哎,兜了这么大一圈,你们终究还是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现下即便想要主动出击也为时已晚了。” “没错。”妘兮瑶答。 “那你们可曾想过,欧阳殇因何将莫紫芸再次劫走?而他究竟想通过莫紫芸做些什么?” “自然是为了一步步逼迫凤羽两族为他所用。” “那他又因何要凤羽两族为他所用?”水燕翛顺着妘兮瑶的回答继续问。 “自然是为了找到姐姐。” “说了等于没说。”水燕翛泄气,“照你这么说,那干脆带着清涵去找他,所有的困难便能迎刃而解了,还需要讨论什么?”水燕翛摊手。 “不行!”不只是妘兮瑶连水茗轩一家都觉得此言甚是荒谬。 “猪脑子!”水燕翛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最后将脑袋抵在了那位沉默许久的陆总肩头,他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而后开口道:“筱筱的意思是,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应对欧阳殇劫走莫紫芸要做的事即可,倒不必想的太过深远。” “那,陆总有何高见?”叶清涵忽然的问话让这位陆总微微一愣,但他还是温文尔雅的回答了叶清涵的提问:“高见谈不上,因为我不知你们的关系,不过既然敌人劫走了莫紫芸,那便说明,她对你们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而你们此刻却是关心则乱,反而不能客观的做出判断和行动。”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清涵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熟人笑道,“可惜陆总不曾了解过我们的对手,否则您一定是最好的旁观者和指引者。” “看叶教授的样子,应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是明白了一些,但我终究无法做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去思考,所以做出的判断也未必客观准确。” “无需绝对的客观,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把大家或主观或客观的判断整合出来,并做出最终的决定即可。” “若是陆总能做这个决策者是最好,可惜,时间有限。”说着叶清涵指了指他们的头顶,只见一个红色的圆点在不停地闪烁。 “完了,这回是断在没电上了。”水燕翛望着红点说出的感慨之言将将说完,他们二人便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不是要讨论对策吗,怎么都这么安静啊。”婷依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或者先把心里的疑问解决了也成,总比就这么干耗着强。” “说的也是。”叶清涵顺势将陵川和陆婆婆请回落座,而后才继续问,“想问婆婆,水燕翛当年是如何离开元泽大陆返回九州的?” “叶姑娘也知道九州大陆?”陆婆婆有些意外的看着叶清涵,只见她笑着点头答道:“我亦是自九州大陆而来,如何不知。” “可叶姑娘你……”陆婆婆忽然顿住了,而后话锋一转,“轮回转世,再世为人,原来如此,看来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是否为天意我并不知晓,但我能肯定的是,水燕翛来此实属偶然,可回去却并非偶然。” 叶清涵语气笃定,目光亦是坚定,陆婆婆闻言点点头,叹息道:“叶姑娘猜的没错,水姑娘的离去的确与老身的姐姐有关,只是当年事出突然,我也未曾了解过其中缘由,只记得她当年很是平静的来找了姐姐,而后她便问姐姐可有办法帮她回到自己的家乡。之后她们二人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无任何言语,最后姐姐只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此去便是永诀。’而水姑娘却是没有一丝犹疑,且平静的答了一句‘是’,之后姐姐便笑着应下了她的请求。当晚,姐姐便开启了轮回之眼,而水姑娘也如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她曾无数次提到过的九州大陆。” 叶清涵点点头,心头的所有疑惑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而相反的,陵川的脸色却变得铁青。 “轮回之眼……”陵川颤声呢喃,“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传说,原来竟是真的。” “所以,这才是欧阳殇一直针对你们的真正原因!”妘兮瑶活了这许多年,已然少有事情能让她惊上一惊,可这件事却惊得妘兮瑶脑袋嗡嗡作响。她知道陆心然默默地承受了很多,但唯有这件事她却不知分毫,若非叶清涵今日有此一问,她能肯定,陆心妍到死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所以,心然早知会有此一遭劫难?”妘兮瑶颤声问。 陆婆婆闭上眼沉重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张开眼道:“轮回之眼是神力,却也是劫难。能够传承这份力量,这是姐姐的天命,亦是羽族的天命,但姐姐也很感谢这份神力,让她能够遇到你和水姑娘,她也庆幸,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开启这份力量时帮的是一个释然之人,而非是执念深重的那个人。” “她好傻。”妘兮瑶苦笑,泪水也噙满了眼眶。妘兮瑶有些自责,却又觉得自责无用。因为即便当年她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仍旧会发生,只是她难以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在早已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一点点的看着劫难降临的,又是如何竭力去应对的。妘兮瑶觉得陆心然傻,可她也明白,其实陆心然才是活的最为洒脱的人。此刻她忽然能明白,叶清涵为何总说看穿一切容易,但能够真正做到和面对却很难。 “母亲并不傻,她只是做了她认为对的事。”婧雨答得很平静,但她却是最了解陆心然的人,也正因为懂得,所以才能答得如此淡然,“所以,妘姑娘不必为母亲不平,更不必因自己未知全貌而感到愧疚,因为这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那叶儿你呢?你的选择又是什么?”落雪忽然问,“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有想过同她一样能够回去?” “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叶清涵答得很快,落雪却不解:“若真的有机会呢?” “不会有机会了。”叶清涵笃定道,“在我决定来到这里之时便再也与九州大陆没有任何关系了,与我而言,那里也只是前世的记忆,而筱筱不同,她本就是九州之人,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前世记忆?”落雪惊呆了,“难怪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还有你为何能毫无障碍的读懂那些奇怪的文字,以及无师自通的使用那些东西,原来你……” “并非你想的那样。”叶清涵笑着摆摆手,“我也是被火烧了这一遭才机缘巧合下想起来的,至于此前为何会说那些奇怪的话,做那些奇怪的东西,连我自己也没明明白。” 几人你来我往的这一番对话也算是将一些让人一直不知所以然的事情明白了十之八九,只不过这一切的始末又实在是太过复杂,所以初知此事的水茗轩一家以及莫炎熙在内的五人仍旧没能完全从震惊中理清思绪,叶清涵也知他们疑惑,所以便简单的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又讲了一遍。她讲的宠辱不惊,可听的人却被这此中的过往恩怨惊得不知所措…… 第176章 峰回路又转,谈笑破迷局(1) “缘起轮回,聚散离合,未曾想吾等之间的的牵绊竟跨越了千年之久。”陵川不由得感慨起缘分的奇妙,明明看似毫无关系的人却也一步步的被牵扯在一起,只可惜他没能早点看明白。 “我以为皇嫂你是妘姑娘姐姐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惊,谁又能想到皇嫂你不仅同欧阳思睿有这样的前缘而且与圣祖女皇亦是昔日的故人,这其中曲折的关系若非亲眼所见怕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一环。” “可如今知道了又能怎样?眼前的难题仍旧未解。”叶清涵无奈的摊了摊手,可水茗轩却有不同的想法。 “若无前世之因,亦无今生缘分,所以能够将前尘看清,于当下的我们而言反而大有裨益。” “所以你已经有对策了?”妘兮瑶静静地看着水茗轩,似乎很是期待他的答案。 “只是想到了些许眉目,具体该如何,还需与大家商榷。”水茗轩答得很是谦逊,但众人却觉得水茗轩作为一位帝王,对某些事情的眼光和判断倒是比他们强上许多。 “愿闻其详。”妘兮瑶饶有兴趣的看着水茗轩,似乎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那股睿智的王者之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要主动出击,逐一击破,但却不能操之过急,若急,反而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第一步便是先告诉他,要找的人是谁,而后再看看他找羽族是否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为何会有此判断?”妘兮瑶不解,在场的众人也甚是迷惑,水茗轩回头看向叶清涵,唯有她嘴角挂着了然一切的笑意,似乎想要继续听一听水茗轩的判断。 “因为他的另一个企图。”水茗轩从容应答,“也或许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下连叶清涵也有些不明所以了,于是她问,“从何处猜测?” “同以往相比,我明显觉得这几年的他似乎有些着急了,明明他仍在全盛之年,即便一生所图之事目标宏大,但也不该在此时激进至此。” “激进……天下……”叶清涵轻声呢喃,右手轻轻敲着左臂,似乎在琢磨什么。忽的,她眼前一亮,神情亦有些激动,“若真是如此,他此番行为,倒是像极了九州大陆的那位始皇帝。” “是秦始皇!”妘兮瑶忽然开朗,眼眸中也闪烁出了异样的神采,但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反而又蹙起了眉,“说不通。” “何处说不通?”叶清涵问。 “秦始皇是因岁月渐长才寻求长生之术,可欧阳思睿此时显然没有这个必要。”妘兮瑶慎重分析,可叶清涵却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那秦始皇求药之时年岁几何?” “尚在壮年。”妘兮瑶迅速应答。 “既在壮年,那他急从何来?”叶清涵继续追问,妘兮瑶低头细想片刻便猛然间抬头,眼中再次闪现了光彩:“积劳成疾,身染重病!”这一下,妘兮瑶便想的通透了。 “可欧阳思睿看起来身体强健,并未有身染重疾之像。”落雪思索半晌仍旧百思不解,虽然她同欧阳思睿交集并不多,但从前几次的接触中,她从未感觉到欧阳思睿的身体有何不妥。 “他并未身染重疾,你自然看不出。”妘兮瑶道。 “既非疾病,那急他从何来?”落雪不解。 “因为移魂之术。”妘兮瑶非常肯定的说道。 “移魂术?难道他是……”落雪惊得捂住了嘴,眼睛也瞪得溜圆。 “不,此生他很幸运,生来便是皇族,但他却因此前的多次失败而魂魄遭受反噬,所以今世怕是难享天年。”妘兮瑶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之笑。 “胸有大志,却天不假年,难怪如此急功近利。”水茗轩不由得慨叹,同为帝王,他能够体会欧阳思睿的心情,但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所以做出的选择也便不尽相同。 “人若急躁,必会出错,所以我们便静待时机,一旦他犯错,便可给他迎头一击!”沉默良久的莫炎熙此刻显得异常兴奋。 “等他犯错,怕是不易。”太后水灵韵甚重道,“即便他再急切,但他只要有所图谋,便会有随之而来的谋划,若是等待,反而会让我们再次陷入被动。” “母后说的没错。”水茗轩肯定了太后水灵韵的分析,“所以此番必须是我们主动出击来引导他犯错,如此方能一击而中。” “可他向来心思缜密,要想引他犯错,更是不易。”陵川蹙着眉,捋着胡须叹息着。对于欧阳殇,他似乎从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先天的恐惧,毕竟一千年前的那场浩劫曾让凤羽两族险些灭族,所以时至今日,陵川已然不敢小看他。 “不易,也总好过束手无策。”陆婆婆拐杖锄地,似乎并不赞同陵川的担忧,“纵使前路荆棘满布,咱们也要忍着痛,斩出一条光明之路。” 众人点头,心中登时充满了信心,只是此番聊得甚是起劲,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于是水茗轩便先行吩咐人上了晚膳,至于详细的应对之策,他们尚可徐徐图之。 众人的行踪水茗轩仍是按照先前商议的暂时并未声张,而关于叶清涵的事情,他亦是不曾向外人透露过只言片语,只要人在他身边,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或许是白日里说的话太多了,这一夜的许多人都显得格外沉默;也或许是因为今日所揭晓的前尘往事太过繁杂,大家都需要安静的理一理思绪,总是今日的夜格外幽静,无一丝凉风,自然天边的月色也就显得格外朦胧。 翌日,在郧国的朝堂之上,欧阳思睿发下了一道令文武大臣百思不解的旨意:将先皇后临终侍女冰凝封为长公主,并赐婚夜炙王世子鹿辰。初闻此事的夜炙王及其世子鹿辰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满腹的孤疑。 “若没记错,这位冰凝姑娘当年应是被妘姑娘带回靖国了,可如今为何又忽然出现在了燕京,难道这期间又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辛?”鹿辰单手敲着桌面,思索着,夜炙王亦是蹙着眉,盯着面前的圣旨默然不语,鹿辰见状便只好接着说道,“这几年怪事不断,本该习以为常,可此番这一遭,又是寓意何为?难道他还想在我们身上再做什么文章?” “夜炙早已臣服,在我们身上他无需费神,此番这一遭,怕是为了凌阳那位吧。” “父汗都是意思是,他也要对靖国……”思及至此,鹿辰不由得住了嘴。虽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可他仍旧有些奇怪,夜炙也只是同莫家有些许关系,至于那位先皇后的侍女,除却先前的一面之缘,他们之间便再无任何联系,所以利用她和夜炙也断然在两国之间起不到任何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他此番究竟意欲何为? 第177章 峰回路又转,谈笑破迷局(2) “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这旨意,你即便心中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得欣然受着,至于芸儿,也只能说你们是有缘无分。”夜炙王满目担忧的看着儿子,虽然鹿辰已然极力克制,可他紧握着拳头的手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乱世之中,求全已是不易,只要知道她平安,我便什么都能忍受。”此言说的及其伤情,及其隐忍,虽有不甘,却无力反抗,亦不敢反抗,因为他背后不是他一人,而是整个夜炙,所以他也只能自欺欺人的开解自己,芸儿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当叶清涵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然是七日之后,彼时也只有水茗轩一人陪着她。 “他总是这般出其不意,更让人措手不及,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叶清涵靠在水茗轩肩头,紧闭双目,而水茗轩也清晰的感觉到,叶清涵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所以他选择暂且不去做什么理智的分析,如今安静的陪伴更为重要,于是他轻轻的在叶清涵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并温柔的揽着她柔声道:“不论要面对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无论任何喜怒哀乐,我都会陪着你一起承受。” 叶清涵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心头扬起一股暖意流遍全身。此刻她虽有些伤怀,却也觉着心安,大约是因为这个人在吧,叶清涵如是想着。与此同时,知晓这个消息的妘兮瑶正和凤羽两族在一处,彼时,妘兮瑶的反应却是极其冷静的。 “相同的招数,他用起来还真是乐此不疲。”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发现吧冰凝之事了?”落雪孤疑问道。 “不是他已经知道,只怕是他故意引导我们知晓的,如此可谓是一箭双雕。”婷依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道。 “为何说一箭双雕?”落雪不懂,妘兮瑶所说她能理解,可这一箭双雕,她却不甚明白。 “婷依姑娘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对此有了应对之策,便说明羽族此时有他想要的那种量,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按照自己的部署行事,即便羽族真无此人,于他而言也无甚损失。”澜清冷静的分析,倒叫妘兮瑶有些意外。看来没了情丝牵绊的澜清,其实也算是个睿智的,难怪陵川对他寄予如此厚望。 “如此说来,我们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落雪有些颓然,绕了这么大一圈,却终究还是没能跳出他所设的圈套。 “他能画圈套,我们为何不能。”妘兮瑶诡异一笑,“一千年前我们能摆他一套,如今又为何不能?” “可是我担心叶儿会……”落雪担忧道,“毕竟那是她的亲妹妹。” “当年也是因为莫炎熙和姐姐都不明真相,如今却不同了,姐姐身边还有水茗轩和我们。” “说的也对。”落雪略微放心的点点头。 “对什么对,你以为他会蠢到一种方法用两次吗?”婷依一副一切早已了然于胸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除此之外,他还有何目的?”落雪虚心求教,可婷依却似乎不打算回答,只见她叹着气摇着头:“事情如此明显,你却还是想不到关键之处,也难怪她当初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们。” 婷依一句话,便让落雪觉得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口难开,而澜清听闻此言,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但他却明白了婷依所指之事:“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再乍一乍叶姑娘,若我等应对从容,便说明叶姑娘不在,若有其他行动,他便可再接一连环计,逼迫叶姑娘现身。” “诶?”婷依上下打量了澜清一番,少顷,她竟乐了,可嘴角的笑意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难怪了。”只三个字,却让人浮想联翩,澜清闻之身形也微微一颤,只是接下来婷依又话锋一转赞道:“比你妹妹强多了,看来外祖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澜清微楞,不知所措,而陵川听闻这一声外祖父,却有些心神激荡。 “恐怕没那么简单。”妘兮瑶冷静分析道,“如你们方才所说,欧阳殇的确是用了他一贯擅长的伎俩,但他每次所要达到的目的却迥然不同。” “他善于帝王之术,又通晓兵书战策,如此强敌实难应对。”陵川不由的感慨,毕竟早在千年前他便见识过,而如今的他,怕是更胜从前。 “不仅如此。”妘兮瑶不知为何冷笑一声,“他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阴阳八卦。如此说来,我们不如坐以待毙为妙。” “妘姑娘,老朽并非此意。”陵川慌忙解释,但妘兮瑶却并不想听。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动起来总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更好,我想姐姐此刻也一定在想同一个问题。” 主子们各自思考着大事,可却着实让滢慧、欣悦、玉玲这三个小丫头纳闷得不得了,虽是心有疑惑,却并不敢放肆的议论,所以三个小姐妹只好在夜半时关起门来窃窃私语。 “宫里一下子住了这么多人,可是为何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呢?”玉玲捧着茶碗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似乎很想拨开一直挡在她们面前的迷障。滢慧叹了口气,双手抱着膝盖表情有些落寞:“宫里的主子不在,这宫里又如何能热闹起来。” “是啊,皇上回来了,妘姑娘也回来了,可皇后娘娘……”玉玲放下茶碗,俯身趴在了桌案上。 “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其实也回来了,只是皇上为了保护她,所以连我们也瞒着。”欣悦的双眸似乎散发着异样的光彩,三人之中也唯有她一人面上挂着有些贼兮兮的笑意。 “不可能的。”玉玲趴在桌案上,有些无精打采,用手轻轻的拨着面前的茶碗转圈,“同皇上一起回来的这些高人中并没有皇后娘娘。” “可是却有一个很像的。”欣悦冲着滢慧眨了眨眼,滢慧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面上也有了一些精神:“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这么个理儿。虽然她是同妘姑娘一起住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但奇怪的是,妘姑娘却经常不在,反而是皇上常与她单独在一处。” “而且,皇上的精神也似乎恢复了原样,脸上也总是挂着幸福和满足的笑意。”欣悦顿时来了兴致,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不是吧!”玉玲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欣悦,“你竟然觉得她就是……”欣悦笑眯眯的点点头,可玉玲却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好半晌她才闭上嘴咽了一口口水,并且还压低了声音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那个姑娘看起来比咱们还小呢,怎么可能是!” “不不不。”欣悦神秘一笑,“娘娘说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们连传说中的凤羽两族之人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话虽如此,可你这想法也太匪夷思思了吧!”玉玲虽是惊奇,但她还是极力的压着自己的声音。 “虽然匪夷所思,却也不无道理。是与不是,只要皇上清楚就好,至于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谨守本分便好,其他的事情自有皇上定夺。”滢慧想要终止话题,可欣悦显然还是兴致勃勃的。 “可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也不是个事儿啊,若是咱们弄明白了这些事儿,说不定还能帮上皇上呢。” “需要的时候,皇上自会告知,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意思。”滢慧分别看了看这两个妹妹,心头纵有千头万绪,她也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可给主子们添乱。欣悦和玉玲闻言乖乖点点头,便终止了话题,等待着主子们的吩咐。 第178章 峰回路又转,谈笑破迷局(3) 就在叶清涵一众人思忖应对之策之时,欧阳思睿以夜炙王名义发出的婚宴请帖已然到了莫炎熙的府邸。水茗馨哄了孩子睡去,便至书房门陪伴愁眉不展的莫炎熙。他手中捏着红色的喜帖,眉间却满满的都是忧虑,双目望着摇曳的烛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水茗馨将手中的披风搭在了莫炎熙肩头,回过神来的莫炎熙便下意识的握住胸前为他披盖的双手。 “我已经让人传话给皇兄了,明日同大家商议总会有办法的。” 莫炎熙疲惫的呼了一口气,拉着水茗馨坐在了自己身前,双臂紧紧地环着她,脑袋也顺势靠在了水茗馨的肩膀上。紧闭的双目掩去了他目中的忧愁,只是那紧蹙的眉宇间仍旧看得出他心中的愁苦。 “我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莫炎熙语气中的不甘水茗馨听得真切,但她的心中却并未有一丝慌乱。她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莫炎熙的额头温言宽慰道: “千年寒冰,非一日可破,但只要动起来,终有破冰那一日。” “说的也是。”莫炎熙抬起头,忧愁之色总算散去不少,夫妻二人抵着头,相互汲取着对方的力量。 啪啪啪,烛光忽然连续爆了三次烛花,夫妻二人齐齐看向那红色的烛火,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喜色。夜有些漫长犹有尽时,翌日清晨,二人便早早入了宫,直至黄昏,方才回返。两日后,夫妻二人便轻装简行的踏上了前往燕京的路,大约七八日后夫妻二人便平安的到了夜炙王府门前,迎接他们的便是即将成为新郎官的鹿辰。故人相见感慨良多,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兄弟二人这左右肩头的碰撞中。前厅落座后,鹿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芸儿可好?” 莫炎熙摇摇头,鹿辰直挺挺的腰杆顿时弯了,整个人陷入了萎靡的情绪中,然而莫炎熙接下来的话却叫鹿辰以及夜炙王皆震惊不已。 “芸儿如今身在燕京,我们也甚是担心。” “身在燕京?”鹿辰有些坐立不安,“难道芸儿和冰凝是一同……” “冰凝还在凌阳。”水茗馨微笑着看着被她言语惊得站起身的鹿辰,而后便气定神闲的将冰凝和芸儿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一一道出。 “放了又捉了回来,并为我们指婚,这一番折腾却是为何?”鹿辰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心安,至少,他要娶的正是他想娶的。 “妘姑娘说这是试探。”莫炎熙答。 “试探?”夜炙王抬手轻轻捏着胡须问,“可知目的为何?” “大约是为了试一试皇嫂是否同我们一起回来了。”水茗馨说此话时,神情显然有些许落寞,“可惜……”水茗馨放下茶碗摇了摇头。 “此事我们也略有耳闻,只是以芸儿作为试探似乎说不通。”鹿辰不解的看向莫炎熙,却见他满目皆是忧伤。莫炎熙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上涌的情绪才道:“因为他知道,叶姑娘便是我和芸儿一母同胞的骨肉至亲莫芊菱。” “莫……”夜炙王和鹿辰甚是震惊的对望一眼,紧接着又齐齐看向了莫炎熙,如此欧阳思睿此前种种行为二人便能想得通了,至于莫芊菱为何会变成叶清涵,细细一想,便也能猜出大概。 “看来,他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夜炙王惋惜的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他连隐世已久的凤羽两族都能找到,此人手腕,倒是同他的那位先祖很像。” “不是很像,而是这欧阳思睿便是欧阳殇本人。”水茗馨之言再次惊着了夜炙王父子,她看着眼前二人,大约也能想象到她当初知晓此事的表情,“初闻此事时我也有些震惊,但此言皆是当年经历过这场浩劫之人所告知,由不得我们不信。” “可是那位妘姑娘?”夜炙王问,水茗馨点点头。 “幸而此事也算苦中带甜,芸儿今后就托付给王子了。”莫炎熙郑重其事的模样反教鹿辰有些不自在,只见他笑道:“兄长放心,鹿辰定不会辜负她。” 忧伤的气氛因这一点小小的喜事缓和了不少,只是那位宫墙之内的王者却因此事头疼了起来。 “竟然真的没来!”欧阳思睿气的将面前的一排烛台一掌推翻在地,而后便单膝跪地双手扶额,满面的痛苦之色。慕容羽尘赶忙从腰间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并取出了一粒鲜红的小药丸迅速的走上前俯身将药碗塞进了欧阳思睿的嘴里。 “近来发作时间间隔又缩短了,你还是……” “朕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绝不会那么容易倒下!”欧阳思睿咬着后槽牙阴狠的笑道,“既是喜事,自然还是人多了才热闹。你亲自去,想办法让他们来,一个都不能少!” 慕容羽尘只道了一声好,便扶着他进了偏殿休息,待欧阳思睿精神恢复如常,便立刻责令慕容羽尘出发。见他坚持,慕容羽尘只得照做。大约两个时辰后,慕容羽尘便来到了水茗轩面前,只是她没想到妘兮瑶以及凤羽两族之人皆在当场。 “这请帖,圣女怕是送错人了。”水茗轩笑着将请帖递还,然而慕容羽尘却未有要接的意思,反而莞尔一笑道:“请帖正是给您的,不会有错。” “馨儿已随炎熙前去,自可代表朕,如此想来,此事其实与朕并无甚关系,因而也就没了去的必要。” “是吗?”慕容羽尘讳莫如深一笑,“即便还有机会见着她,您也无动于衷吗?” “你说什么!”水茗轩的震惊发自内心,慕容羽尘将这点尽收眼底。 “言尽于此,我与陛下静候诸位。”慕容羽尘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而后便闪身离去,而听闻此言的众人却是百思不解。叶清涵冲着一脸疑惑的水茗轩摇了摇头,而后便转身看向妘兮瑶,只见她却是眉头紧锁,双眸中满是冷厉之色。 “兮瑶,想到了什么便说出来。”叶清涵平静的看着妘兮瑶,等待着她的答案。 “芸儿与姐姐乃是双生姐妹,有相似之处本也是无可厚非,可不该连神魂都如此相似。” “什么意思?”叶清涵蹙眉。 “或许我们一开始便错了。”妘兮瑶的话越说越叫人迷惑,可见她一脸凝重的模样,叶清涵便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哪里错了?”叶清涵问。 “芸儿会不会和她一样是……”妘兮瑶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苦了这些迫切想要知晓答案的众人。 “究竟是什么,妘奶奶您老倒是说呀!”婷依哭笑不得道。 “慕容羽尘是人又非人,因而并无轮回,而芸儿,怕是也和她一样。” “是人又非人,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婷依表情很是怪异。 “兮瑶,你知道她的来历对吗?”叶清涵忽然问,妘兮瑶看着叶清涵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道:“她出世时,我就在一旁看着。” “说说看。”叶清涵道。 “此事,要从姐姐当年投炉殉剑后说起。”妘兮瑶深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当时姐姐以身殉剑的举动让那位铸剑师甚是震惊,他竟告诉我说,只知道成剑需姐姐,却不知是要姐姐的性命,我当时异常愤怒,所以便疯狂的指责他,只是没想到,最后他竟一意孤行的穷尽毕生功力将姐姐残存的灵识收集,而后以泥土莲藕为媒介生生造了一个人出来。” “这个人,便是慕容羽尘?”叶清涵惊得双目圆睁,“可我记得你说她是……” “既是铸剑师所造之人,便也算是他的女儿。” “以一己之力塑造一个新的灵魂和肉身,此人灵力岂非能与神明相较!”陵川惊道,“难怪她能有如此力量!” “所以,她才能将我的神魂提出,换一个身体,可是婷依之前也说过芸儿并未被移魂,这两件事能有何关联?”叶清涵蹙起了眉头,一时间也难以想通,于是便只好看向妘兮瑶寻求答案。 “我记得莫夫人怀着姐姐时曾与慕容羽尘有过一面之缘,且两人相谈甚欢。”妘兮瑶此言令叶清涵心头一震,但随即又觉得此事不通,便问:“若是她早与母亲相识,母亲在见她时便应当认得出来,可母亲当年见她时似乎并未……” “姐姐以为,她能在世间游历千年却不被发现是因为什么?”妘兮瑶静静地等着叶清涵思考,稍顷,叶清涵才放下敲打左臂的手道:“她易了容,换了身份!可是她接近我母亲又是为何?” “我记得她当时向莫夫人的肚子里输入了一道灵力,原以为她是为了找一个新的身份,现在想来怕是另有目的。” “不可能的。”婷依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大家有些糊涂,落雪便问:“什么不可能?” “她即便灵力在强大,也不可能凭空再造一个肉身和灵魂,而且我觉得她那股灵力应当是冲着叶子去的,只是她未曾想到莫夫人怀的是双生胎,所以她怕也是在事后才知晓那道灵力其实是进了芸儿的身体。” “所以芸儿之事只不过是她刻意引导我们去想的,如此一来我们便一定会去燕京!”妘兮瑶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和叶清涵还在头疼如何去燕京的理由,没成想他们竟迫不及待的送来了一个理由。 “环环相扣,细致入微,他们的算计果然长远。”叶清涵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而妘兮瑶却因此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众人只是惊鸿一瞥便自觉将目光移开,而后便听到了她笃定的声音:“可惜他此番却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幸亏有我提醒,不然这回被算计的恐怕是妘奶奶你。”婷依嘻嘻一笑,妘兮瑶却难得的没有与她计较什么。婷依有些意外,可顺着妘兮瑶的目光看去她方才明白,原是因为叶清涵正盯着妘兮瑶,那眼神,显然是心中尚有疑惑,于是婷依便轻咳一声接着道,“不过,林老人家还是将那些让听着有些模棱两可的话讲清楚为妙。” “姐姐是觉得,慕容羽尘留在芸儿体内的灵力另有深意?”妘兮瑶忽然问。 “她做事向来稳妥,此番引导,也不过是稍加利用罢了,至于她如此做究竟为何,怕是你也不知。”叶清涵的分析似乎并无逻辑,但妘兮瑶却赞同的点了头:“她找到姐姐的契机本是那铃兰玉坠,至于那股灵力……若是她在,或许还能找到答案,可惜……”妘兮瑶流露出遗憾的表情,并叹息着摇了摇头。一时间凤羽两族几人皆陷入沉默,水茗轩虽不解其意,但也知妘兮瑶怕是提到了当年的故人才会如此,一时间沉默又在蔓延,难解之题再现,然而此番沉默却在须臾之间便被打破了。 “那并非一股灵力,而是一道阻挡一切灵力手段探查灵魂的结界。”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却见婧雨的双眸中经泛起了淡淡的紫色,眉间也好似裂开了一道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口子,又似一只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见之下,妘兮瑶和陆婆婆竟双双露出了惊异却又隐隐泛着激动的表情,妘兮瑶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轮回之眼!”此言一出,除却叶清涵和水茗轩外,其余人皆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真相,有惊异,也有激动,唯有婷依迅速的抬手结起了一道结界。 “何为轮回之眼?”叶清涵当机立断问,只是回答她的并非妘兮瑶,而是婧雨。只见她忽的转身看向叶清涵,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空灵之感:“轮回之眼,可看生死轮回,可知前世今生,亦可开启时空之门探寻宇宙万物。” “那你可知我因何来此?”叶清涵没来由的问。 “一切皆在道法之内,你只需遵循指引,遵从本心即可。”此言一出,叶清涵便好似入了定一般,双目中满是惊奇,直直的盯着婧雨眉间的那道淡紫色的光,三五个呼吸后,轮回之眼不在,紧接着叶清涵和婧雨便双双失去了意识…… 第179章 安得两全法,何如断前缘(1) 叶清涵和婧雨的昏迷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也由此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没想到,轮回之眼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妘兮瑶紧蹙着双眉,看着并排躺在床榻上的叶清涵和婧雨。 “我只知婧雨先天不足未有灵力,没想到她竟然……”陆婆婆摇头叹息,语气中也充斥着浓浓的自责与担忧,妘兮瑶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幸而此番所释放的灵力不大,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应对,只是我不明白,姐姐此番昏厥究竟是为何?” 众人正沉思妘兮瑶的疑问时,却听寝殿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回头看去,只见水漓枫急急忙忙的背着一个娇小的女娃娃跑了进来,而后满面焦急的看着妘兮瑶急切的喘着气道:“神仙姐姐,惜儿,惜儿她不好了!”妘兮瑶闻言目光便落在了水漓枫背上的惜儿,随即又赶忙将惜儿抱了下来,转身迅速地放置在一旁的软榻上。落雪紧跟着凑上前把脉,可一探之下落雪的脸却刷的一下白了,还不等她说话,婷依便将落雪拉在一旁,随即抬起手掌贴在了惜儿的额头上,霎时,暖黄色的光芒将惜儿笼罩。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说一句话,婷依的额头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沁出了汗珠。 “枫儿,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妘兮瑶将水漓枫拉到一旁蹙着眉问。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们正在院子里嬉闹,然后惜儿就忽然间倒在了地上。”水漓枫哽咽着嗓子,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忽然之间?没有任何征兆?”妘兮瑶问,水漓枫点头,然后妘兮瑶的眉毛蹙的更紧了,她看了看惜儿,又看了看叶清涵,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三个人同时失去意识,这会不会是……”落雪话还没说完,婷依便出声否定了她的想法: “叶子和母亲昏迷是因两人之间的灵力共鸣,至于惜儿,她却是因为灵魂的震荡,若再晚一时半刻,恐怕回天乏术。”说完,她还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因何灵魂震荡?”妘兮瑶问。 “因为叶子的魂魄收到了冲击啊。”婷依答得漫不经心,可众人却越听越糊涂,妘兮瑶情急之间便有些着急道:“简单说。” “简单说,就是惜儿的生魂是叶子的一半生魂,如果叶子的魂魄受创或是被牵引,那么惜儿的这一半生魂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的神识,反之,叶子的魂魄也会受到强烈的震荡。” “惜儿的生魂是姐姐的!”妘兮瑶惊得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惜儿其实早就已经……” “可以这么说。”婷依接过澜清不知何时倒好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完复又接着道,“叶子当时被抽离魂魄时应是被灵血之玉阻挡过,可惜灵血之玉离体太快,只留住了叶子的一半生魂,但也正因如此,惜儿才能活着。” “所以,惜儿的命也是清涵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水茗轩登时红了眼眶,泪水亦夺眶而出。 “你这么理解也不算错。”婷依点点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道,“虽然很不想说,但在事情解决之前,最好还是让她们母女待在一处为好。” “那她们何时能醒来?”水茗轩焦急的问,婷依却漫不经心的眨了眨眼道:“说不准,也许睡饱了就行了,总之没有性命之忧。” “那便好。”水茗轩略微舒了口气,只是他的心仍旧悬着。 “哎!”婷依伸了个懒腰,“这小半年发生的事情、消耗的灵力比我这几百年的还要多,我得好好睡几天了。”话一刚落,婷依竟也直挺挺的倒在了澜清的怀里,落雪见状,赶忙上前替她把脉。 “她还好么?”陵川有些焦急的问,落雪停了片刻才道:“没什么大碍,就像她自己说的,睡几天就好了。”陵川这才略微放下了心,唯独陆婆婆却是满面的愁容。妘兮瑶上前轻轻拍了拍陆婆婆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太过忧心,轮回之眼鲜少有人知晓,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的。”陆婆婆只是点点头,可脸上的愁绪却丝毫未曾散去,落雪看着陆婆婆片刻便插话道:“婆婆是在担心婧雨的身体姑娘吧。” 陆婆婆一愣,回头看向落雪,眼中有些疑惑,妘兮瑶见状解释道:“这丫头同婷依一样会读心之术。”陆婆婆这才点点头道:“这孩子生来便身体羸弱,几百年来也未见她有灵力觉醒的迹象,未曾想这灵力一朝觉醒,却是……”陆婆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叶儿常说万事皆有缘法,或许未来难料,但若从一开始就顾虑重重反而会一叶障目。”落雪看着陆婆婆,微笑着劝慰道,“我们不如好好地守着她们,待她们醒来一问便知。”落雪的后半句话答得很是奇怪,不过见落雪看着的是陆婆婆,大家便也能猜出一二。 一夜无话,却鲜少有人能够真正安眠一夜,好在翌日清晨叶清涵和婧雨醒了过来,只是除却婷依外,大家皆看不懂,更听不明白叶清涵和婧雨究竟在说些什么。 “叶姑娘,你的那个办法真的可行?”婧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叶清涵却胸有成竹,面上的笑意也显得格外自信:“放心,只是比先前见到筱筱的时候更加有兴趣一些,但也绝对能保证,他们看不出来。” “可是,声音又当如何模仿?”婧雨继续问。 “这个很简单,只需稍加处理即可,总之到时候见着便能知晓是否有效。”叶清涵答得肯定,婧雨便也不再多问什么,虽然她知晓了一些事情,但还未能完全理解,索性就依着叶清涵所说,等着便是。 “叶儿,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落雪诧异的问。两人这才回神,看着大家一脸疑惑的样子她们两个却相视一笑很是默契的齐声道:“秘密。”只是话音未落,众人还未来及再次回味,婷依又忽然蹦出一句:“方法是好,但我总觉得还是会有隐患。” “你的顾虑我也想过,可若不将此事解决,我们也难以放开手脚与他缠斗。”叶清涵答得甚重,毕竟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所想,且眼下也唯有如此才能快刀斩乱麻。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坐等看好戏了。”婷依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扫视了众人一眼又接着笑道,“我知道你们疑惑,但这事儿说破了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总之坐等看好戏就是。” 众人:“……”总之是更加迷惑了,包括妘兮瑶在内。后来妘兮瑶在夜深人静之时还向叶清涵悄悄打听过,可叶清涵这回嘴却严得很,一个字都没说。 水茗轩一行人动身去燕京时叶清涵竟顺手戴上了那个被她称为平板的东西,而闹着要一起去的水漓枫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凌阳同太后水灵韵一起监国。一路上停停走走,转眼间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在即将抵达燕京的两三天内,水茗轩似乎听到过叶清涵手里那个平板发出过一个奇怪的响声,只是叶清涵不看那东西,他也就没再问,只是他没想到,在夜深人静时,叶清涵却悄悄将那个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了。 第180章 安得两全法,何如断前缘(2) “这些都是你的记忆?”水茗轩问,叶清涵却摇了摇头笑道,“这是兮瑶和慕容羽尘的记忆。”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叶清涵赶忙捂住了水茗轩的嘴,“嘘!你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水茗轩点点头,叶清涵这才松了手。 “若真的成了,咱们这一趟能否安然回去都是未知数了。”水茗轩故作惆怅的捏了捏眉心,叶清涵却笑了:“害怕了?” “自然是怕了。”水茗轩叹息一声将叶清涵揽入怀中,叶清涵有些好奇便问:“怕什么?” “怕你再出意外。”水茗轩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叶清涵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便笑道:“那你可要看紧些,千万别弄丢了。” “好。”水茗轩轻声承诺。 到凌阳时,叶清涵便暂时同羽族一行走在了一处。众人放眼望去,欧阳思睿搭建的菜场面还是足够大的,这一点大家倒是未曾在意。 虽然他也算是亲自相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到驿馆时,迎接水茗轩的正是先行到达的莫炎熙和水茗馨,简单叙话后,大家便各自休息了,静静地等待七日后的婚礼。 能嫁给鹿辰,莫紫芸自是欢喜的,可想到这背后未知的阴谋,她却又高兴不起来,直到新婚当日她在喜房内见着妘兮瑶和婷依时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今晚是你们大喜的日子,顶着别人的脸终究是有些别扭,这便算是我送你们的新婚贺礼了。”婷依笑着收回了灵力,鹿辰再抬眼看去,眼前的容颜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芸儿,如此他怎能不高兴,可莫紫芸却有些顾虑,只是她只说了“可是”二字便被婷依笑着打断了:“放心吧,除却那道对你没什么伤害的灵力外,她加注在你身上的所有禁制皆可不必再担心。” “多谢陆姑娘,鹿辰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婷依笑了笑,“不打扰你们的良辰美景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议。”此言一出,鹿辰和莫紫芸霎时红了脸。妘兮瑶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抬手拎着婷依的领子便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二人面前。 “没想到这些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鹿辰沉默片刻便出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莫紫芸也叹了口气道:“你和父汗远在燕京,所知有限,但好在如今一切都已明了,只希望,妘姑娘方才所言是真的。” “放心吧。”鹿辰执起手莫紫芸的温言道:“有妘姑娘和凤羽两族助力,此事定能成为转机。” 莫紫芸亦笑着应声。红烛高照,良辰美景,今夜并无波澜。翌日一早,莫紫芸便同鹿辰一道去了驿馆,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见着叶清涵时他们还是意外了些。 “妘姑娘说时,我心里还在打鼓,现在看来,姐姐你真的是……”莫紫芸拉着叶清涵上下打量起来,而后又诧异的问,“我以为姐姐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为何还是先前的样子?” “相由心生,你姐姐大约还是喜欢这张脸。”婷依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回答。 “可这并非姐姐自己的容貌。”莫紫芸仍是有些纠结,叶清涵却抿嘴笑了。 “若非自己的容貌,又何来相由心生。”于是莫紫芸更糊涂了,叶清涵莞尔,便接着道, “其实这张脸是我前世的样子。”叶清涵简单的将自己浴火再生后回忆起前尘往事之事告诉了莫紫芸,纵使早已见识过所谓的灵力,可今日之事,却还是超出了莫紫芸的认知,更不用说是对玄幻之事闻所未闻的鹿辰。 “此事真是匪夷所思,只是没想到姐姐和他们竟有这样的前尘牵绊。” “不过这样一来,便也算是知己知彼,应对起来也不会同之前那般被动。”鹿辰很是中肯的分析道。 “是这个理儿。”婷依蹭的一下蹦了起来笑道,“接下来我可要好好逛一逛这燕京城,等他有所行动了记得喊我一声。”言罢,婷依便拉着落雪和澜清逛城去了。 “他们这是想以静制动?”欧阳思睿望着远处的殿宇,右手摸着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嘴角勾起一抹邪宁的笑意,“没想到,他们还是这样喜欢故作镇定。” “大约是因为她回来了,他们便也天然有了信心。”慕容羽尘难得笑道。 “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可惜还是百密一疏,这一次朕绝不会再轻易放过她。”说罢,欧阳思睿忽然握紧了拳头,双眸微微眯了一下,慕容羽尘甚至能感觉到他眸光里隐含着的那一丝狠厉的坚定。 “竟是光明正大的宴请,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妘兮瑶靠着柱子望着穿答“圣意”的传旨官远去的背影讽刺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何须避讳。”叶清涵冷静道。 “司马昭是谁?”水茗馨问。 “九州大陆的人,你不认得。”婷依答,水茗馨却很奇怪,又问:“你认得?”婷依摇头。 “一个将野心外露之人。”妘兮瑶干脆的解释道。 “那我们如何应对?”水茗馨又问。 “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去,到时候有好戏看。”婷依神秘一笑,还冲着水茗馨挤了一下眼,于是水茗馨更懵了。 三日后,众人如约至宫内赴宴,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欧阳思睿竟连寒暄客套都不愿,而是单刀直入。 “一别千年,陆姑娘别来无恙。”欧阳思睿笑着看向叶清涵,只见她闻言很是意外的抬起头同欧阳思睿对视,众人闻言更是奇怪,于是大家的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叶清涵身上。 叶清涵愣了片刻便笑道:“未曾想,您对羽族之人如此了解,可惜小女子并非您口中的陆姑娘。” “不是?”欧阳思睿故作意外问,“那敢问姑娘如今姓甚名谁?” “性叶,小字清涵。” “叶清涵?”欧阳思睿笑了,“原来她是借的姑娘的身份,难怪会如此相像。” 若说此前叶清涵并不明白欧阳思睿是何用意,如今却能想得通透,于是她便继续顺水推舟,故作镇定笑道:“您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想起来了,此前妘姑娘的姐姐无意间借用了我的容貌和身份,可惜我却无缘得见这位与我有缘的姑娘。” “姑娘说笑了,以你之能,又怎会不知她魂归何处?”有熟人问的直白,众人自然也听得真切,只是大家没想到叶清涵竟是这个用意,只是轮回之眼,她又当如何回应? “您说笑了,羽族之人虽各自身怀异能,但这追溯灵魂去处之能自羽族降世以来却也只有两人拥有过。” “姑娘不就是那第二个人吗?”欧阳思睿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叶清涵闻言却忽的睁大了眼睛,但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笑道:“时隔千年,您却从未放弃,如此执着究竟为何?” “自然是为了心之所愿。”欧阳思睿从容道。 “可惜,您如今所愿,却未必单纯。”叶清涵答的犀利,可欧阳思睿却并未否定,反而直接回应道:“江山美人自古英雄皆向往,何况她是朕千年的执着。” “前缘已尽,勉强寻回,您就不怕再生变故?” 第181章 安得两全法,何如断前缘(3) “姑娘只需帮我寻到她所在即可,至于后事如何,便不劳姑娘费心。” “也罢,尘世之事,我本不愿参与,只盼您知晓后不再为难凤羽两族。”叶清涵诚心请求。 “若姑娘千年前便肯如此配合,凤羽两族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欧阳思睿嘲讽道。 “君子一言,愿您信守承诺。”说着,叶清涵自衣袖中拿出了一串白玉珠串道,“此乃言灵珠,此诺一出便不得违背,否则你所求便也会随之瓦解。” “你在威胁朕!”欧阳思睿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透出一道狠厉的眸光。 “稳妥起见。”叶清涵从容道。 “你倒是了解朕!”欧阳思睿冷笑,“好!如你所愿!”欧阳思睿笑了,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叶清涵见他应允,便起身走到妘兮瑶面前将所谓的言灵珠递给了她并笑道:“此物在你手中最为稳妥。” 这一下,欧阳思睿彻底黑了脸,而慕容羽尘却自始至终一直蹙着眉。慕容羽尘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一切似乎都已安排妥当,于是叶清涵便站在了大殿中央,而后便运转灵力,显出了羽族身形。淡紫色的长发,眉间白羽,这便是陆心然当年该有的模样,如此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便更加认定,眼前之人必是陆心然无疑。 叶清涵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光环,接着光环之中便闪现出了一个个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一个同妘兮瑶有着同一张面孔的青衣女子站在熔炉前,将自己的鲜血注入流淌的铁水中,可她却已然变得面无血色,如同白纸。 “姐姐快停下!”妘兮瑶嘶吼着,青衣女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于是便笑着收回了手,可那个伤口却是一滴血也流不出了。她粲然一笑便倾身向后倒下,妘兮瑶瞬间到了她身边,接住了她,并颤声呼喊着:“姐姐……” 接着画面一转,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抬手在青衣女子额间取出了一抹七色光球,而后又拿出一个写满符篆纹路的竹筒,将其封在了里面。换面又一转,便见那中年男子立在一个白玉所制的床榻前,将封印的那七色光球注入了一个看似人型的东西中,接着又见他割破食指,在那东西上点了一滴血,而后他便一点点变得瘦弱,直至肤色暗沉,骨瘦如柴。最后又见他反手一掌拍下,那白玉床上的人便张开了眼睛,而中年男子却因脱力而倒在床前。那人起身,赫然是方才那青衣女子,只是眉间多了一点血红的印记。 “您为何要这么做?”女子问,中年人勉强一笑虚弱答道:“是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可惜你却也因这禁术,什么也不能解释,否则必遭反噬。” “可您是否想过我要如何面对?”女子眼含泪水,神情看起来很是痛苦,可惜那中年男子再也没有力气去劝说,是到了一声“对不起”,而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青衣女子望着他毫无生气的身体,泪水如泉涌一般落下,而后她又抱着头仰天嘶吼,那声音听起来很是凄厉,在场众人皆能听出那声音中的悲伤和绝望。画面又一转,便是一身蓝衣的妘兮瑶和那青衣女子在打斗,紧接着便见那女子抓住了妘兮瑶,二人面对面凑的很近,那女子连忙道:“兮瑶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所想那般!” 妘兮瑶冷笑:“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以为你的存在便能替他赎清罪孽吗!”言罢妘兮瑶便挣脱了她的束缚,与她拉开了距离,而后冷冷道:“劝你把这张脸换掉,别再让我看到你顶着张脸做任何事!你永远不可能是她!” 青衣女子闻言收了招式凄然一笑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我如今身不由己,那种有苦难言的感觉你能明白嘛!” “苦吗?”妘兮瑶冷笑,“这一切皆拜你父亲所赐,苦你也得受着!” “他不是我父亲!”青衣女子否定道,“他是……”话至此,她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双手扶着脖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妘兮瑶见状却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便转身悄然离去。 “他是郧国的铸剑师,我是郧国的公主妘兮月,我不是他的女儿,不是!”妘兮瑶走后青衣女子忽然出声喃喃自语,可惜此言无人听得到。 “你让朕看这个作甚!”欧阳思睿微怒,而叶清涵却笑道:“此乃前尘可惜我灵力衰微,无法为你展现全貌,但我想你心中应当已有答案。” “不可能!”妘兮瑶和欧阳思睿同时喊道,二人都愣了一下,而后便立刻压抑下了情绪,其余众人看的云里雾里,却只有欧阳思睿身后的慕容羽尘浑身不停地颤抖,脸色也变得毫无血色。 “不可能是她!她明明是……”妘兮瑶走上前指着慕容羽尘,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当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会有错!” “眼见未必为实。”叶清涵从容应道,“若你当年能听到她那句话你便不会如此,若她能说与旁人听,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妘兮瑶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妘兮瑶一千多年来第一次落泪,此前就连欧阳思睿都从未见过。 “世事无常,却也是造化弄人,如今前尘尽显,希望你们能够就此释然。”叶清涵犹如一个局外之人,淡然的劝慰,可欧阳思睿却是愤怒异常的看向叶清涵,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你当年为何不说!” “其实当年我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未曾在意而已。”叶清涵此言,不仅欧阳思睿愣住了,就连妘兮瑶和陆婆婆也愣住了,只见叶清涵笑着走到欧阳思睿面前笑道:“我当年告诉过你,她一直都在,可惜我没想到你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如今我也才晓得,你当年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哈哈哈……”欧阳思睿无力的笑着,似是在笑自己,又好似在笑旁的什么,须臾间他又忽然冷下了脸并迅速地转身看向叶清涵厉声道:“不对!若真是她,那莫芊菱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妘兮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叶清涵却不过你无任何情绪波动,反而莞尔一笑道:“她不能说,便只好给你一个希望,给你一个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 “希望?”莫炎熙忽然笑道,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却如此的苦涩,“原来菱儿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安慰他的一个希望?慕容羽尘,你好狠的心!” “哥!” “熙哥!”莫紫芸和水茗馨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他,可莫炎熙却轻轻挣脱了她们,一步步走向慕容羽尘。 “她视你如知己、如至亲,可你从头到尾皆是虚与委蛇,慕容羽尘,菱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我莫家有何处得罪过你!我们何德何能,竟能得圣女大人如此算计!”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只是……”慕容羽尘一时语塞,她有什么资格去解释呢?如今一切都乱了,她又要怎样才能说清楚呢? “莫家之事是朕一手策划,与她无关!”欧阳思睿忽然挡在了莫炎熙面前,莫炎熙看着欧阳思睿,又看了看慕容羽尘,而后便颓然的笑了:“呵呵呵……无关?皇帝陛下您说的可真是轻巧!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未曾想,他们丧命竟是因为您那份可笑的希望?更因为她的那句不可说的实情?哈哈哈……”莫炎熙红着眼眶转过身,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不可能!我不相信!”妘兮瑶忽然指着慕容羽尘道,“姐姐绝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她绝不是姐姐!姐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绝对不会有害人之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有些事情并非是她能控制的,你细想当年的莫芊菱,便应当能明白她的痛苦。”是的,至亲之人的怀疑,不信任甚至是敌对,再加上她的不可说,一切是事情并非出自她的本心,要怪,怕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众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这场戏,着实看得让人迷惑不解,仿佛此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一般,而欧阳思睿却忽然转身,一把将慕容羽尘揽入了怀中,而后便听他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认出你的,对不起……” 他越抱越紧,像是要把人狠狠的嵌入到身体里一般,而慕容羽尘却是有些手足无措且迷茫的看着对面的叶清涵,而叶清涵回给她的却是一抹会心的微笑,而后她便听到了叶清涵的声音:“羽尘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于是慕容羽尘登时瞪大了眼睛,可还不等再她有任何反应,便听叶清涵开口道:“一切皆已明了,还望您能信守诺言,让我们平安离开。” “好。”欧阳思睿放开慕容羽尘,缓缓转身道,“朕说话算话,只是今后俗世,便不是你们能左右得了的。” “明白。”叶清涵微笑应道,接着她便转身冲着众人递了个眼色,大家会意,便先后起身,而后一同离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是默契的一句没问,直到回到驿馆坐下后,水茗馨才小心翼翼的问:“皇嫂,今天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清涵同水茗轩相视一笑道:“世间安得两全法,所以我便只得一法来破除被动这的局面。” 水茗馨听得糊涂,可能够参透各种关联之人却也不过一两人而已。 第182章 如愿破僵局,结伴同返京(1) “你虽如愿破局,却也将一些原本明了的事情给弄乱了,他们此刻已然糊涂了。”婷依打了个哈欠,可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看样子你已然了解各种关节,那不如陆姑娘你来为大家解惑如何?”妘兮瑶反将一军,婷依吃瘪,却也不想就此示弱,于是她便呵呵一笑道:“妘奶奶您老人家可真是够护短的,若说叶子不是你亲姐姐,我打死也不信。” “所以皇嫂和妘姑娘曾经却为亲姐妹?”水茗馨好奇问,“那慕容羽尘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替身而已,即便再像,也终究不是姐姐。”妘兮瑶冷笑。 “也就是说,叶儿让我们看的那些只是破局的迷障?”落雪讲出自己的推测,可婷依却立刻摆了摆手道:“并非迷障,而是确有其事。”此言一出,众人更糊涂了,可婷依却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了,于是她只好笑眯眯的看向了叶清涵。叶清涵憋笑,轻咳了一声才道:“大家看到的那些的确是真的,但也不过是真相的片段而已。” “片段?”莫炎熙不解问,“此乃何意?” “类似于断章取义。”叶清涵解释的言简意赅,众人也略微能明白一些,只是有一点却让很多人甚是不解,只是最先开口问的却是陆婆婆。 “姑娘虽承了心然姐姐的灵力,可这幻化前尘影像之力,姑娘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婆婆说的可是这个?”叶清涵拿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平板”,只见她在上面点了几下,而后方才在大殿上看到的画面便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画面皆是出自此物?”陆婆婆问。 “没错。”叶清涵答。 “可我记得,这些事情发生时,姐姐早已……”妘兮瑶顿了一下,“我很好奇,姐姐是从何处知晓这些的?” “自然是婧雨告诉我的。”叶清涵感激的看向婧雨,婧雨也礼貌的冲着她一笑道:“我只是告知事实罢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叶姑娘。” “主意?”妘兮瑶略微沉吟片刻道,“难道是姐姐和婧雨昏迷之时?” “对!就是那个时候!还是妘奶奶聪明!”婷依贼兮兮的拍着马屁,可妘兮瑶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可这些逼真的影像又是从何处得来?难不成水燕翛这东西还能够将记忆中的东西变成影像画面?” “自然不能。”叶清涵扑哧一声笑了,“这些都是筱筱……也就是水燕翛,是她帮我做出来的。” “她?”这下连妘兮瑶也按耐不住心头的震惊了,“她何时有这种能力的?” “这个很难解释,但绝不是什么灵力,总之就是九州大陆未来世界人尽皆知的一种技法。” “只是一门技法便如此神奇,这九州大陆还真是卧虎藏龙,可惜我无缘得见。”落雪有些遗憾,又有些向往。 “不过是演的一出戏罢了,也幸亏兮瑶和哥哥演的足够逼真,否则今日这一关怕是很难不着痕迹的过去。” “妘姑娘或许是演的,可我当时却是信以为真了。”莫炎熙有些惭愧,“我甚至差点以为菱儿你是……” “哥哥以为我其实是羽族之人?”叶清涵笑道,莫炎熙却点了点头,众人见状却都随着叶清涵笑了。 “那姐姐为何要瞒着我?”妘兮瑶忽然问,叶清涵有些为难,水茗轩见她如此,便出言替她解释道:“清涵是觉得妘姑娘对慕容羽尘之事一直心有芥蒂,若事先告知……” “姐姐怕我不配合?”妘兮瑶哭笑不得,叶清涵却点点头,于是妘兮瑶更加哭笑不得了,“此事我的确心里不舒服,可也不至于因此……”妘兮瑶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无力,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叶子这么做也只是为保万全罢了,妘奶奶您心胸宽广,当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婷依冲着妘兮瑶坏坏一笑,妘兮瑶气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再也不说话了。 “总之,此事业已圆满解决,今后我们要考虑的怕是他更大的野心了。”水茗轩适时的提醒众人,却也是询问之意。众人陷入沉思,似乎都在思考各自的去留。沉默少许,陵川却忽然开口了。 “老夫记得妘姑娘说过,欧阳殇曾因一种移魂之法而寿命有损,若真是如此,恐怕等他反应过来还是会……”话至此处,陵川不由得叹息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如此说来,我们似乎还是难以脱身。”陆婆婆也由衷叹息。 “既为生灵,便难逃红尘牵绊,何况我们方才解了一个难题,婧雨也算是安全了。”妘兮瑶又恢复了以往的稳重淡然的模样,她看着陵川和陆婆婆,“既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倒不如抓住眼前的先机,总好过像从前一样被动受敌。” “如此,我倒认为诸位还是尽早启程离开为妙。”一直静静听他们讲述前因后果的夜炙王忽然道。 “多谢您的提醒,只是此一去却难在护您周全。”叶清涵有些歉意道。 “这一点倒是无妨,夜炙虽灭,但我和族势力庞大,纵使他再有谋略,却还是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来安抚草原各部的,如今唯一让你们有顾虑的便是芸儿,所以此番还是让他们夫妻二人同你们一起离开吧。” “父汗,这怎么能行!”鹿辰惊道,莫紫芸也甚是不忍道:“是啊,我们不能留您一人在此!要走一起走!” “此时不是你们意气用事的时候!”夜炙王语重心长道,“你们离开,方才能保夜炙一族平安呐!” “可是……”芸儿还想说,却被水茗轩打断了。 “夜炙王所言在理,如今他急于求成,夜炙反而是安全的,但你们二人却未必能逃过他的算计,所以你们随我们回靖国才是最安全的。” 小夫妻二人闻言只好乖乖听话,只是离别来的突然,他们难免有些不舍。而相较于这边的愁云惨淡,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却要开心许多。 “对不起,我……”慕容羽尘只说了几个字,欧阳思睿便用食指点住了她的唇,他脸上温柔的笑意以及眼中浓浓的情谊是慕容羽尘从未见过的,于她而言这一切就如同梦一般不真实。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是你,怎样都好,反而是朕,竟然不知你一直都在。”欧阳思睿以手轻轻描摹着慕容羽尘的五官,多少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这张脸。 “是我不好,若我能说,我绝不会瞒着你。”慕容羽尘满眼爱恋,却又满心的悲伤,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她却又不是欧阳思睿心中真正的那个她,只是即便是偷来的幸福,她也满心欢喜的接着,至少她对他的情是真的。 “不怪你,要怪就只怪那铸剑师,若非他从中作梗,你我又何须这般相逢却不识,白白虚耗了这千年的时光。”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羽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她揽着欧阳思睿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而欧阳思睿则是温柔的抱着她,如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请原谅我的自私,请原谅我的贪恋,此刻我只想要你,哪怕是黄粱一梦,也请你不要那么早把我叫醒。慕容羽尘心中如是请求着。慕容羽尘哭了很久,而欧阳思睿竟也由着她释放自己 情绪,没有丝毫的不耐。慕容羽尘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欧阳思睿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 第183章 如愿破僵局,结伴同返京(2) “明日,我想去见见兮瑶。” “也好,有些话还是说开的好。”欧阳思睿不假思索的应下,“若你能劝她回头便更好。” “好,我尽力一试。”慕容羽尘虽然答应了欧阳思睿,但她心里清楚,妘兮瑶是绝对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方的,而她真正要见的人也自然不是妘兮瑶。 “无须勉强自己,无论是否能成,只要你在就好。”欧阳思睿抵着她的额头,嘴唇轻轻的扫过她的鼻翼,慕容羽尘霎时便觉得浑身像触了电一般,欧阳思睿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却轻声笑了,紧接着他便一把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 翌日一早,慕容羽尘便独自一人来到了驿馆,而叶清涵似乎也早已料到她会来,所以便也默契的在凉亭中备好了茶点。二人对坐,先开口的却是叶清涵。 “我记得第一次见着姐姐便是在这里,只是当时年幼,竟不知自己与姐姐还有这样的渊源。”叶清涵望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是的这驿馆便是当年的忘尘阁,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你还在怨我?”慕容羽尘问。 “与其说怨,倒不如说是困惑,但如今理清前尘便能想得明白了。”叶清涵收回视线,拿起茶碗嗅了嗅茶香,而后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可你为何要这么做?明明你才是……”慕容羽尘欲言又止,叶清涵却莞尔一笑。 “前缘已尽,我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我,而你却有他要的情,亦有他要的共同回忆,所以算起来这样的结果反而是最好的。” “你真的放下了?”慕容羽尘不疑有他。 “为何有此一问?”叶清涵反问。 “毕竟是千年的执着,若想放下,谈何容易。”慕容羽尘说这话叶清涵并未反驳,因为当年的她确实如慕容羽尘所说难以割舍,可即便再难,她还是舍了。 “的确很难,可我终究还是做到了,虽然真的走了不少弯路。”回想前尘过往,叶清涵也有些感慨,“不过好在如今都已经过去了,我放下了,也释然了,可他却还没有,所以我只好设计了你一环,若你觉得良心不安,便当是你欠我的,往后余生便由你替我将这段前缘了结。” “好。”慕容羽尘看着叶清涵,却又欲言又止,叶清涵似乎猜到了她的思虑,于是便轻声一笑道:“兮瑶对你的确有成见,但那也只是在找到我之前,所以今后无论在何种情境下再见,我想她也能真正的将你看作是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个真正独立的人。” “你……知道?”慕容羽尘有些意外,而对于慕容羽尘的反应,叶清涵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正面回答。 “总之,我与他的前缘便到此为止,至于未来,便看你自己如何去经营了。” “你不怕?”慕容羽尘忽然问。 “怕什么?”叶清涵轻松一笑,“我既然能做到第一次,便也有信心做到第二次、第三次,至于将来谁胜谁负,便凭各自的本事说话。” “作为对手,我的确该提防你,但作为朋友,我却真心替你高兴。”慕容羽尘举起茶碗,叶清涵也回敬,二人相视一笑便同时仰头饮下了温凉的茶水。远处妘兮瑶静静地望着亭中的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婷依则靠着栏杆啃着手里的果子。 “同样是两千多年,可你还是没有叶子活的通透,她都能放下的事,你又何苦纠结?” “可她终究是个异数。”妘兮瑶蹙眉,婷依闻言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才喘过口气。 “异数?难道您老人家不是?” “我那是……”妘兮瑶语塞,婷依却乐了。 “存在即合理,这是叶子说的,所以您老人家其实没必要纠结不放,换个角度看,兴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歪理。”妘兮瑶甩袖离去,婷依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你就嘴硬吧,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你能端到几时!”妘兮瑶走了,婷依便也没了偷听的兴致,她看了一眼亭中对坐无语的两个人,暗自叹了一口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一点我很好奇。”慕容羽尘放下茶碗忽然道,“你与陆心然之间有何关联?” 叶清涵闻言倒也不绝的惊讶,反而了然一笑答道:“我同陆心然并无关系,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继承了她的一部分灵力罢了。” “所以,她曾拥有的灵力你也……” “既是继承,便终有耗尽之时,至于是何时,谁也说不清楚。”叶清涵静静地看着慕容羽尘,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眼中那份浓浓的忧伤。 “那你能否帮帮他?”慕容羽尘忽然祈求道。 “帮他?”叶清涵笑了,“要我拿命去换吗?” “不!我只是……”慕容羽尘忽然愣住了,“为何这么说?” “因为这份灵力消耗的是我的命啊。”叶清涵答得淡然,可慕容羽尘却惊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慕容羽尘喃喃道。 “万事皆有道法,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平衡吧。”叶清涵轻叹一声,笑着站起身,兀自看着院中的飞花。慕容羽尘望着叶清涵的背影,沉默良久,最后她只道了一句:“我明白了。”她很是无奈,也很是悲伤,可这就是那个人的命,她无力阻止,也无力改变,既是如此,那她便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为他竭尽所能! 叶清涵倒是没在意慕容羽尘的反应,略微思忖了片刻道:“对了,这件事我做的突然,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各中关键,但不代表他今后不会有疑惑。” “放心,我自有办法,但我想,他大概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此事上。”慕容羽尘答得肯定,但语气中却隐隐的泛着忧伤和无奈。 “说的也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其实是你。”叶清涵自嘲一笑,慕容羽尘正疑惑间叶清涵又转而自信的笑道,“所以我也定会拼尽全力,至于最终鹿死谁手,便各凭本事了。” “好。”慕容羽尘应得干脆,两人又略微聊了几句,慕容羽尘便飘然离去,妘兮瑶走到叶清涵近前,叶清涵笑了笑,却没回身问:“都听到了?” “姐姐不担心吗?”妘兮瑶反问。 “我既然这么做,便也早已想到了那万分之一的后果。”叶清涵也学着妘兮瑶平时的样子倚在了柱子上,抱着臂、仰着头,看着天。 “不管是怎样的万一,我都会和姐姐一起面对。”妘兮瑶也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姿势同叶清涵一模一样。 “所以我便没什么可担心了。”叶清涵答得很轻松,这或许就是前缘已了,心亦清净的感觉吧。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只是没有一丝风,便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又觉得似乎没什么。收拾好行囊却天色已晚,众人只得选择翌日出发,只是谁也没想到,白天方才离去的慕容羽尘,却在深夜时出现在了这里。 “你这是……”叶清涵蹙着眉,看着惊慌失措、面色惨白的慕容羽尘,只是叶清涵一句话还没问完,慕容羽尘便上前拉住叶清涵的手乞求道:“求你,救救他!” 第184章 如愿破僵局,结伴同返京(3) 叶清涵蹙着眉盯着慕容羽尘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多,反而叫叶清涵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可妘兮瑶见她如此却冷笑一声道:“生死有命,这便是你们逆天而为应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可我从未料到会是今日,所以我求求你了菱儿,帮帮我,求你!”慕容羽尘声泪俱下,她拉着叶清涵的双臂,似是祈求,又似是真的脱了力,双腿一软,竟缓缓地跪了下来,而叶清涵却仍旧蹙着眉,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跪在面前痛哭的慕容羽尘,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妘兮瑶看着这般模样的慕容羽尘,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怜悯,她刚张开嘴欲要继续反击,却忽然听到了叶清涵很平静的一句问话:“救他,理由呢?”是的理由呢,一个屠了莫家满门的冷血帝王,叫她如何施以援手?若提前缘,却是他自己亲手毁了那份缘,这样的他,不恨已是最大的宽恕,相助却是最不可能的事情。慕容羽尘瘫坐在了地上,抓着叶清涵的手也颓然的垂了下来。合上眼帘,遮住了满眼的绝望,除了轻微的抽泣声,便是面上如雨滴般滑落的泪水。 “我可以试试看。”一个清脆、略显稚嫩的声音传进了慕容羽尘的耳中,她立刻张开双眼,看向发出声音之人,双目中充满了希冀。 “婷依,你无须如此。”叶清涵连忙出声阻止,可婷依却冲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人,但今日若不救他,恐怕……”婷依看了一眼慕容羽尘,叶清涵微愣,随即也看向了慕容羽尘,略微思量片刻,叶清涵紧握了一下缩在衣袖里的手道:“即是如此,还是我去好了。” “不可!”水茗轩赶忙上前,神情慌乱,却又坚定的抓住了叶清涵的肩膀,“你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只此一次,下……” “不行!”水茗轩急红了眼,“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拿自己的命来赌!” “可……” “拿命来赌……”慕容羽尘忽然起身,神情有些恍惚,是了就在不久之前,叶清涵是告诉过她的。 “就是以命换命喽。”婷依明知慕容羽尘知晓,却还是忍不住气恼的接了一句。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讲究一个平衡,羽族虽有神力,可也要为此付出同等的代价。”妘兮瑶冷冷的解释,“不过以你向来的行事作风,想来说了也是无用。” “你误会了,我……” “误会?”妘兮瑶冷笑,“你要姐姐拿命去换他的命,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会是误会。” “妘奶奶你的确是误会她了。”婷依走上前插话道,“她欠叶子良多,绝对不会再伤害她的,可叶子……”婷依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姐!”妘兮瑶蹙眉,担忧的看向叶清涵。 “随她去吧,不了结此事,她的心静不下来。”婷依气定神闲道,“放心,最多就是身体再长大一些,只要今后不再这么做便无碍性命。” “此言何意?”水茗轩忽然问道。 “叶子虽然身负再生之力,却并非天生,外来之力,终有耗尽之时。” “我明白,今日之后,绝不相扰!” “说得轻巧,你如何能做得了他的决定。”妘兮瑶冷笑。 “我……”慕容羽尘语塞,叶清涵却忽然道:“即是如此,今日之后便生死各安天命,若有来犯,我必全力还击。” “多谢!”慕容羽尘这一声谢很是恳切,她要谢叶清涵的成全,却亦是满心的愧疚,至于其他,她根本未及深思,此刻她只想要欧阳思睿活着! “我和你一起去!”水茗轩语气坚定,而叶清涵也没有一丝犹疑,笑着应了一声:“好!” 救治的过程与之前相似,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叶清涵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然而落雪在回返的路上却一直反复的打量叶清涵。 “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模样也恢复了,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落雪紧锁双眉,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叶清涵。 “你未曾见过叶子这般特殊的体质,自然说不出所以然。”婷依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道,“放心吧,她现在好着呢,以后也会好好的。” “可姐姐的重生之力没了。”妘兮瑶盯着婷依忽然道。 婷依伸了个懒腰:“不是还有守护之力嘛,虽然不可能再同羽族一般寿数千年,却也可享常人寿数。” “当真?”水茗轩原本黯淡的眼光也重新有了亮光。婷依却难得耐心了一回,笑着点了点头:“比真金还真,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守着她,别再让她善心泛滥。” 水茗轩看着叶清涵,执起她的双手,郑重的点了点头。叶清涵扑哧一声笑了,也点了点头,可妘兮瑶的目光却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始至终都未置一辞的婧雨身上。她虽面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但她双目中的担忧和无奈却让妘兮瑶困惑至极。 一夜无事,翌日,众人仍旧按照原计划启程回返,但可惜,莫紫芸和鹿辰终究还是未能如夜炙王所愿离开,终究,鹿辰身份特殊,而莫紫芸也甘愿陪着他。 为免再生意外,他们回返的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仅一日功夫,他们便回到凌阳城。一行人紧绷的神经,直至踏入宫城外围搭建好的结界之内,方才放松下来。 他们回来的突然,当守卫宫门的侍卫见到他们时也着实吃惊不小,以至于一行人已经走出很远后他们方才有人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问道:“才……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皇……皇……” “……你……你也看到了?”两人对视,随后一群人对视。 “可是怎么可能啊,我们会不会是眼花了?” “有可能,有可能。”众人一致认为是大家都眼花了,这死而复生,闻所未闻。而远在深宫之内的紫宸殿众人见到这一行人时吃惊程度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娘娘……”滢慧瞪大了双眼,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轻声呼唤。 叶清涵莞尔一笑柔声道:“我回来了!” 宫人们各个眼中都噙满了泪水,嘴角却是挂着难掩的欣喜笑意。 不多时,太后水灵韵便带着孙子赶来。 众人起身,水漓枫一眼便看到了叶清涵,兴奋的唤了一声母后便快步扑到了叶清涵怀里。 叶清涵摸了摸水漓枫已经到了她下颌的半大脑袋,心中一阵暖意,恍若隔世。 此行经过,叶清涵和水茗轩尽数告知,太后水灵韵听后也是感慨万千。 “没想到,你们之间竟有这样的渊源,不过即便他身体无恙,靖国也绝不怕他。” “母后看得比我通透,这些年,辛苦您了。”叶清涵由衷的感到歉意,若非她的执念,若非她的一意孤行,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辛苦是为百姓,也是为母亲疼爱的孩子们。你是孤选定的儿媳,也是轩儿认定的妻子,更是枫儿最爱的母亲,所以我们都是最你亲近的人,在亲人面前,你永远都可以做自己。” “可我终究还太太过任性。”叶清涵很是动容,语气中却满满的都是歉意。 太后水灵韵闻言却慈爱的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很多事你都看得通透,大道理你亦是懂得许多,可终究还是劝人容易,劝己难,若非亲身经历的体悟,谁又能够生来就懂得天地大道。” “母后说的是。”原以为浴火新生后已然看透了一切,可不知为何,此刻的叶清涵仍旧觉得心头有些郁结未曾散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了一天的路,大家用些晚膳便好好休息吧。”太后水灵韵起身,吩咐宫人安排好住处便举步先行离去。 皇宫里的夜热闹了起来,院子里满是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婧雨轻倚着栏杆,面上依旧是淡然的笑意,可眼眸中却又划过一丝羡慕。婷依眨眨眼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院子里这一家人,心头却满是愧疚。 “娘,你也想爹爹了是吗?”婷依望着母亲语气中满是自责。 “是啊,很想很想。”婧雨说话时,目光却是看向了遥远的天际。 “都是我不好。”婷依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满眼的落寞。 婧雨收回目光,俯身摸了摸婷依的小脑袋温柔的笑道:“那你就好好努力,等到你能够将那股灵力收放自如了,爹爹也就可以回来了。” “可是……”婷依欲言又止,婧雨却还是温柔的笑着安慰着女儿:“娘相信你,终有一日,我们也能一家团聚。” “好!”婷依应答的很是坚定,即便那个未来她们都看不到,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体验呢? “她们似乎也有心事。” 叶清涵闻言便顺着水茗轩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母女二人,婷依虽然面上挂着笑意,但眉宇间却挂着些许愁思。 “只是她们的事,我们怕是帮不上什么吧。” 叶清涵有些惆怅,水茗轩见状,揽着邀请函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言道:“任何人都会有些不便旁人知晓的心事,我们尊重她们的选择就好。” “你这样说……”叶清涵猛然回头,迎上了水茗轩温柔如水的目光笑道,“莫不是早些时候你也曾察觉到了我的心头事?” 水茗轩点点头,莞尔笑道:“虽不知是何事,但却能够感觉到你心事重重。” “说的也是,识人之术,察言观色是作为帝王之术中最要紧的,否则你如何能镇得住这满朝文武,又如何能同欧阳思睿平分秋色。” “这样来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清涵在夸我。”水茗轩眸子清亮,满含笑意,叶清涵眨眨眼,俏皮一笑:“你可以这样认为。” 水茗轩不由得愣住了,记得初见她时,她的嘴角便常挂着这样的笑意,如今再见便觉恍若隔世。 “为何这样看着我?”叶清涵静静地看着入定多时的水茗轩,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觉得能在看到这样的你真好。叶清涵见他如此,便也没在多问,只是在举目看去,婷依却已然被那群孩子拉着在院子里打转去了,而婧雨则同妘兮瑶聊了起来。 这一夜,似乎每个人都有许多话要说,也有许多心事可以静静的独自思考…… 第185章 两相争斗起,齐心巧设局(1) 一夜静默,翌日叶清涵回归的消息迅速传开,虽然刻意引导了几种说法,奈何众口难调,传得久了,也就衍生了更多奇怪的说法。 认可叶清涵能力的人自然惊喜万分,更期盼着他们这位皇后娘娘可以为国家带来新的希望,自然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不忘制造一些煽动性言论。 “叶清涵是孤选定的儿媳,是皇帝认定的妻,错不了。” 骆卿涯闻言,却是暗自舒了口气,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太后能如此想,臣也就无甚担忧了。” “左相这话,是怕孤与皇帝信了那些无谓的流言蜚语?” “人言可畏。” “不过是些不一样的想法罢了,若真是畏惧,我又何苦回来。” 转头看去,帝后二人正满带笑意,携手走来。礼罢便落座,继续攀谈。 “留言止于智者,然而并非人人皆是智者。”骆卿涯望向叶清涵的目光中隐隐泛着担忧之色。 “那就用他们的方式讲清楚便是。” “娘娘这是要……” “他们惯爱编写故事,那索性,就写个故事给他们看。” “化被动为主动,娘娘这法子好!”江月影眼中眸光闪烁,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那这事儿,便有劳右相费心了。” 骆卿涯惊得险些原地弹起,他刚想拒绝,哪知,江月影却直接应声接下了差事。 为免御前失仪,骆卿涯只得忍下,继续端坐。 十日之后,叶清涵和水茗轩甚是意外的看着手里那本厚厚的话本小说。 “右相这是早有准备了?”叶清涵试探性问。 “娘娘睿智。”江月影笑嘻嘻答道。 “看看吧。”水茗轩掀开一页,示意叶清涵一起。 水茗轩看得津津有味,而叶清涵,却好似一直忍俊不禁。 “娘娘,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江月影看着叶清涵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也打起了鼓。 “非也非也。”叶清涵连连摆手,笑道,“只是未曾想到,右相竟然又这样大的脑洞。” “脑洞?”江月影有些奇怪的问,“臣脑中无洞啊。” “额……”叶清涵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过头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右相您的想法甚是新奇有趣。” “娘娘这词用的甚有新意。” 江月影惊叹于叶清涵的语出惊人,叶清涵又何尝不是惊叹于江月影的脑洞。 事后,她问水茗轩:“靖国的话本小说,都是这样的吗?” “正经些的倒并非如此,不过民间却是时常有之。” “能知晓这些民间趣事,了解民之所愿,果然是个好皇帝。” “馨儿常年在外,耳濡目染了一些。倒是你,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水茗轩饶有兴致笑道。 叶清涵失笑,脑海里闪过水茗馨曾有可能“高谈阔论”的画面,想必一定很精彩。 “我的事,你已知晓了十之八九,今后想要惊喜,怕是不易。” “总会有的。”水茗轩宠溺的笑着,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叶清涵的鬓发。 帝后二人难得的小聚,难得的温馨。回想这些年,二人会有遗憾,会有伤痛。曾经失去过,如今失而复得,便更加珍惜,也不约而同的暗自发誓,要拼尽全力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江月影的效率很高,不消半月,这话本已然传遍了大半个靖国,欧阳思睿得到消息时,虽有些意外却也不甚在意。 “他们的反应很快,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且让他们短暂的休养生息,接下来……”昏黄的灯光下,欧阳思睿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慕容羽尘见之,心头猛然一颤。 她大概能想到,欧阳思睿想要做什么,却已然无力阻止。似乎她总是习惯性的跟随,无论是非对错,从未有哪一刻真正的想过反抗…… 白色的鸽子,一只又一只的自燕京皇城飞出,跋山涉水,一只只落在凌阳城内不同的宅邸。一双双手接住了信鸽,拔下信笺。只可惜,夜色遮掩了信笺上的黑色墨迹,也隐去了收信人的面容,只余下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不同剪影。 “我知朝堂波谲云诡,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真正成为谋事之人,才发现,自己的那些自诩聪颖,皆是泡影。”叶清涵斜倚着栏杆,双臂环抱,对月静望,面上写满了疲惫。 “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姐姐倒也无需如此焦灼,群策群力总会有法子的。”妘兮瑶面上无悲无喜,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叶清涵回头望着窗内摇曳的烛光,不禁生了些惆怅:“此刻才发现,我能给予他的助力,少之又少,而他所承担和背负的也远比我以为的要沉重的多。” “姐姐这是心疼了?”妘兮瑶笑问。 “心疼有之,无力亦有之。” 妘兮瑶听出了叶清涵言语间的无奈惆怅:“关心则乱,其实,这才是他作为帝王的日常,日理万机,勤政爱民。而姐姐未曾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过去那些年,他亦是如此过来的,他和欧阳思睿的较量,靖国和郧国之间的较量也从未停歇,靖国能有今日,便可证明他作为帝王的强大。” “这样说来,我反而自始至终都是小女儿家心态,这样的眼界格局也着实是小了些。”叶清涵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想要抚平此刻的愁绪。 “运筹帷幄,指点江山,这些我们同皇兄、母后相交都差上许多,但我们所作所为,也不是毫无用处,若有一处能出上个主意也是好的,若不能,不拖后腿就是了。” 叶清涵和妘兮瑶齐齐回头,正迎上水茗馨灿烂的笑脸,她眼中晶亮的眸光似乎也点亮了叶清涵晦暗的双眸。 “所以啊皇嫂,你无须自责,更无需日日忧愁,尽力而为就好。” “我倒还不如你想的通透,看得明白。”叶清涵苦笑着摇摇头,“果真还需努力啊。” “我知道皇嫂你现在是舍不得皇兄这样辛劳,但皇兄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水茗馨走到叶清涵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所谓夫妻同心,相扶相帮,便是如此这般啦。” 叶清涵笑了,笑出了声,心中的郁结似乎便在这一刻消散了。 朝堂之上,叶清涵眼见着水茗轩张弛有度的处理着此次来自户部的问题,软硬兼施,尽显帝王的胸襟与魄力,而她也不过是偶尔说上几句,但也只是在看的明白之处,所谓帝后同心,相得益彰,虽然结果让户部裁撤了不少官员,但叶清涵明白,事情也不过是将将平息,问题依然还有,可又不得不到此为止。 御书房内,又是一个灯火摇曳的深夜。 “我知你心中恼怒不平,但此事,只得到此为止,若在深入,怕是……” 水茗轩语气中透露着无奈和心酸,叶清涵又怎能不明白。 “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只是这一项,便伤了户部根基,但真的……”叶清涵望着水茗轩,满眼的心疼,抬手抚上水茗轩紧锁的眉头,“你已尽量周全,是我太较真了。” 水茗轩握住叶清涵的手,放在脸颊一侧,满目柔情。 “我知你是想要帮我,只是尚不得其法,无需觉得愧疚,这江山社稷,本也是我的责任。” “可惜,我能做的有限。” “有你在,就好。” 灯光虽然昏暗,却满是暖意,心心相印执手相望,此刻,岁月静好。 第186章 两相争斗起,齐心巧设局(2) “小试牛刀,这帝后二人已然疲惫不已,叶清涵足智多谋,却也没能解开此局,这朝局一项,远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欧阳思睿落下黑色的棋子,而白色的棋子却已然无路可走。 相较于慕容羽尘的平静,欧阳思睿嘴角那抹玩味笑意便显得更加瘆人。 慕容羽尘未接话,欧阳思睿却自顾自继续道:“你说,接下来该动哪里好呢?” “我不知道。”慕容羽尘终于开口,只是这语气却是无悲无喜,没有一丝情绪。 “朕知道,你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可谋天下便是如此。” 啪,欧阳思睿手中的黑子掷地有声,落入棋盘,此刻盘面上又展开了新的局面,而慕容羽尘手中的白子也相继落下。 千年前她便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唯一,那些记忆,或痛苦或美好,都是那样的真实,可如今,她总会觉得,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有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直至此刻,慕容羽尘恍然明白,欧阳思睿所做的一切原来不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为了帝王的野心! 她不知道,欧阳思睿何时有了这样心思,是来到这里成为欧阳殇时,还是在这千年轮回中的某一刻呢? 答案未知,而她又将何去何从?大约也只有陪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总会有很多的白鸽来往穿梭在燕京和凌阳的上空,水茗馨望着总是盘旋的鸽子,不由得疑惑:“城中有人养鸽子了吗?最近总能看到。” “你若喜欢,咱们也可以养一只。”莫炎熙笑着自水茗馨背后环住她的细腰。 “还是算了,我养过的小动物都活不长。”水茗馨敬谢不敏,想到那些软软的小生命失去生机的那一刻,她便再没了勇气,倒不如让它们自由自在的好。 “今日回的这么早,看来事情总算平息下来了。”水茗馨回过身,望着满脸疲惫的莫炎熙,抬手轻抚着他眼下的乌青,“皇兄、皇嫂一定会强制你休沐。” “这倒是被你说中了。”莫炎熙笑着轻刮了一下水茗馨的鼻尖,“他们说,半个月内,我不得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下好了,孩子们终于有父亲陪着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轻盈的脚步声。 “爹爹!” “爹爹!” 两个小奶娃一前一后的扎进了莫炎熙的怀里,不停地蹭来蹭去。 朝堂风波暂平息,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期间,水茗馨再次提到了鸽子的问题。 “确实是多了些,而且都在那些被罢免的人家中出现过。” 水茗轩谈及此事,却面色如常,水茗馨便也没再多说。 此后月余,无甚大事,一切似乎又回归正常,那些鸽子也甚少出现,偶尔有一两只,倒也无人再关注了。 只是不知怎的,叶清涵总是心神不宁,她总觉得那日的兄长哪里不对劲。 “哥哥说的那些话,像极了当年入宫前的父亲。”叶清涵紧锁双眉,依靠在水茗轩的胸膛双臂环抱着,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自己的手臂,“总觉得他似是在嘱托。”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是你们兄妹许久未曾这样深谈过的缘故吧。” 水茗轩柔声的安慰,可眼睛却望着那摇曳的烛火,细细的回想着莫炎熙近来的所作所为。 “不!”叶清涵忽而坐直了身子,回头,目光定定的看着水茗轩,“一定有哪里不对!” “莫着急,我知你是担心他也会像莫丞相那般,可靖国不需要他这样的。”水茗轩依旧柔声安慰着叶清涵。 “可是……” “这样,若是你不放心,明日让馨儿进宫,枕边人看到的也许更真切。”水茗轩打断叶清涵的胡思乱想。 “好!”叶清涵这才稍稍安心。 翌日,水茗馨入宫,叶清涵同她说起了自己的担忧,水茗馨明显的愣神了。 “皇嫂,你也感觉到了是吗?”水茗馨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而这一句,却在叶清涵脑中像是炸开的雷火一般,耳边轰鸣不止,脸色也变得苍白。 “皇嫂!皇嫂!你别吓我!” 水茗馨担忧的呼唤着,好半天叶清涵才缓过神,伸手抓住她的手道:“一定要看好哥哥!馨儿!一定要看好他!” “皇嫂你别担心,我在做了!”水茗馨紧握着叶清涵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叶清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颤声道:“我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出事了!” “皇嫂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这里是靖国,莫家的事,绝不会重演!皇兄不是欧阳思睿,你要相信他!” “这么说,其实,你们早就察觉了是吗?”叶清涵冷静下来,忽而问道。 “是。”水茗馨点头,“我和皇兄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想查清楚之后再告诉你,可没想到他竟然单独找过你,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查到了什么?”叶清涵颤声问。 “是鸽子。”水茗馨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养起了鸽子,而我也在不经意间发现他……” “不可能!”叶清涵坚定道。 “我知道,皇嫂,你别急,我相信他,只是我和皇兄也同你一样,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所以才想尽快查清楚,他究竟在冒险做什么,这样才好及时阻止。” 水茗馨握着叶清涵的手,强迫自己镇定,接着道:“你我已然关心则乱,所以这件事,暂时还是交给皇兄更好。” “你说得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比我们要冷静的多。”叶清涵压下心头的不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兄说,朝堂风波怕不只是这一件,今后我们仍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欧阳思睿这盘棋,下的真大!”叶清涵紧握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案上,浑身颤抖。 “自始至终,我竟从未真正看透过他。”叶清涵自嘲一笑,“即便曾经离他那样近!” “其实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不是吗。”水茗馨忽而笑道,“夜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帝王的野心。”叶清涵终于能够冷静思考,“美人在他眼中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是帝王最常用的借口。” “现下我们都在同他的野心抗争,只是炎熙用了他自己的方法,却不肯明说,害的我们更加担心,这一点倒是和皇嫂你如出一辙。” “我……”叶清涵笑了,似乎她真的有这样的习惯,如今才发现,猜测人心,真的很累。 朝堂又乱了,这一次牵扯的人更多,也更让人头疼,可紧接着的却是天灾民怨,一切似乎将要脱离掌控…… “不会的!”叶清涵杏眼圆睁,满脸的惊恐,“哥哥当年可是那般的愤恨,他怎么可能是……” 水茗轩面色难言疲惫,可他还是温柔的揽住了瘫坐在地的叶清涵。 “他说,那些都是演的。” 水茗轩说完这句话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清涵抬眼看向水茗轩,他同样的难以置信,可这确实是事实。 “为何要这样!这么做值得吗!”叶清涵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 “他不会这样的,皇兄,我相信,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些事情!” 水茗馨语气坚定,眼中满是希冀。 “可他已经离开了。”水茗轩平静道,“此刻人已然到了燕京。”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皇兄,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朕也希望是这样,可如今证据确凿,即便有心回护,怕也不易。” “所以,父亲拿着满门的血为他的帝王野心铺路,这件事,哥哥是知晓的?”叶清涵忽而平静看向水茗轩,他闭上眼,沉重地点点头。 第187章 两相争斗起,齐心巧设局(3)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清涵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兮瑶曾说,她没能真正的看穿并接纳这些记忆,长久的思虑反而会越来越混乱。 叶清涵一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但总有控制不了的时候,可情绪总不能一直压抑,总得宣泄出来,之后才能理智的面对一切。 叶清涵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而水茗轩亦是第一次真切的见到了叶清涵最真实的一面。直至月上柳梢头,叶清涵方才止住哭泣,而后一点点收拾着思绪。 “你是知道哥哥为何如此的,对吗?”叶清涵理智回笼,便单刀直入的询问水茗轩。 此刻的她,双目通红,哭过的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也带着一丝悲戚。 水茗轩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而后点了头。 “能说说么?”叶清涵问。 水茗轩深吸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不想瞒着你。” 叶清涵静静地听着,起先是震惊和不解,到最后只觉得无奈。 其实这一切说起来也很简单,千年前两国初建,双方便不约而同的在对方势力中安插了各自的暗探,而其中有那么几个家族则是世代为此奔波,莫家便是其中之一,但巧合的是,莫家竟是被双方君主共同选中的,只是他们忠于的始终是靖国。 不为别的,只因靖国的第一位女皇曾有天下归一的梦想,可惜天不假年。于是在她过世后,皇夫即位,便建立了这样的组织,选定了一些家族为此不停奔波,只是时至今日,仍未能实现。 “天下归一,何其困难,岂是一人之力能够左右得了的,哥哥真是……”叶清涵不知该如何评价哥哥的选择,就如同当年的父亲一样。 “我同你想法一致,可没想到他还是一意孤行。”水茗轩无奈叹息,“人各有志,我们无从干涉,可接下来又当如何?” “除了配合,还能怎样,我这个哥哥是个认死理的。”叶清涵定定的看向水茗轩,“只是和平来之不易,短时间内不宜再起战火。” “但兵不可不练,先祖曾说,拳头够硬,才有说话的机会。”水茗轩的洞察力从未让叶清涵失望,或许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两国交涉,除却兵力,人心才是根本。”叶清涵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欧阳思睿总拿人言可畏来攻击我们,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虽好,但最终也不过是棋逢对手,且人心多变,怕是难以把控。”水茗轩蹙眉,思绪停滞,这方法历代先祖不是没有试过,但时至今日的局面便是最好的印证。 “谁说我们非要把控人性,其实顺意而为不是更好。”叶清涵从容一笑。 “说说看!”水茗轩顿时双目放光,直觉告诉他,他的妻,绝不会让他失望。 “不妨试着在互市上做做文章。”叶清涵注意到了水茗轩促狭的表情,便继续解释道,“当然,简单的互市,他一纸禁令便可断绝此路,但他无法阻止商人到他们那边开店铺吧?” “可一家店铺终究实力有限,大局上左右不了什么。” 叶清涵闻言也不气恼,而是继续道:“谁说只能开一家,当店铺做强做大了,下一步会选择什么?” “扩大经营,开分号!”水茗轩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白叶清涵的意思,“一旦商号铺开,做大,那么便需要选择靠得住的人,但最难的还是做什么。” “米、粮、油、盐,包括铁都已然无从下手,可若是我们做出一些他们没有的东西呢!” “若真有,那么一旦利益链铺开,获益的人就会增多,到时候便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扭转的。”水茗轩略有些激动,“只是这利益分配纷繁复杂,从中斡旋的人来回奔波会很难。” “只需在相应的地方,建立一个固定的银钱存放、发放的柜坊即可。届时只需按照他们的贡献收入比例分成,一切便能运转良好。” “如此一来,他们的金钱命脉便牢牢地掌握在咱们这边,而炎熙,咱们也能好好地护着!” “没错!不过哥哥绝不会坐享其成,所以这开头的难事,还是要交给他。” “好!” 虽然此次莫炎熙的行为让他们措手不及,但总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凌阳城内拨云见月,帝后二人谋定而后动,而燕京城的上空并未因莫炎熙的归来而放晴。立于家门前,抬眼望着翻新的府邸,莫炎熙心中却怅然若失。 黑色的云似乎将要压倒屋檐,莫炎熙的心也沉甸甸的,前进的步伐也终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 刚行至前厅,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可迎上他的却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为什么!”莫紫芸怒目圆睁,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莫炎熙缓缓转过身,嗤笑一声,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如你所见,如你所闻。” “那可是屠尽莫家满门的凶手啊!”莫紫芸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莫炎熙。 “父亲,是自愿的,他说,这是为了天下。”莫炎熙尽量让自己冷静,但声音中仍是难以掩饰的颤抖。 “天下……”莫紫芸冷笑,“为了他欧阳思睿的天下,便要了莫家满门的命吗!” “芸儿,慎言!”莫炎熙紧握双拳,极力隐忍。 “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死过。”莫紫芸不屑的转过头。 “那夜炙王呢?” 莫炎熙的话犹如一根刺,狠狠的扎在莫紫芸的心口。 是了,莫紫芸可以不怕,但夜炙王呢,这些年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莫紫芸皆看在眼里。 她看向身侧的鹿辰,如鲠在喉,可他的嘴角却极力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抬手摸了摸莫紫芸的脑袋:“不怕。” 莫紫芸的泪水夺眶而出,随后扎进了鹿辰的怀中,无声的哭泣。 “经营多年,如今大业将成,莫家,居功至伟。”欧阳思睿上前亲手扶起跪着的莫炎熙。 御书房内难得的阳光明媚,可莫炎熙却怎么也张不开眼,只想抬手遮住这耀眼的光,只是他不能,于是只好低下头,垂下眼睑,也恰好掩去了他眼中隐忍的痛。 “为人臣子,莫家理当如此。” “接下来就交给朕了,你可官复原职,莫家亦可平反。”欧阳思睿拍了拍莫炎熙的肩膀。 虽看不到欧阳思睿的表情,但莫炎熙能感觉到,这位帝王,此刻内心定是难掩欢喜。 忽而平反的错案,似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嚣,寻常百姓茶余饭后谈及此事也不免唏嘘。一说莫家大义为国,也有说莫家首鼠两端,摇摆不定,但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对此不甚在意,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千秋伟业即将达成。 “昔日始皇帝清扫六合,一统天下,建立万世基业,只是世人愚昧无知,生生断送了一位伟大的帝王。”欧阳思睿立于高处,凭栏远眺,双目炯炯有神。 “若他能长寿,想必九州会是另一番盛世,可惜壮志未酬……”慕容羽尘亦是感慨万千,她佩服始皇帝的胸襟,更欣赏他的负重前行,只是她眼前这位帝王,却也只能稍稍望一望始皇帝当年的背影而已,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朕也曾叹息天不假年,幸而有你,朕亦能建立始皇帝曾梦寐以求的万世基业!”欧阳思睿转过身,神采奕奕地看向慕容羽尘,可他迎上的却是一双古水无波的一双眼,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慕容羽尘。 欧阳思睿面上的神采瞬间敛去,转而蹙起了眉头:“璃儿,朕不希望你伤心,可也会因为你的不理解而难过。” “可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不是吗?”慕容羽尘语气平淡,神色依旧,“你放心,无论你作何选择,我自是无不应从。”因为,这便是我生来的宿命,逃不掉的。 “可朕想要的不是你的应从!”欧阳思睿上前捏住慕容羽尘的下颌,眼中染上了一抹怒意,以及一闪而过的悲伤,“璃儿,即便是我们单独相处时,你也不愿以真面目对我吗?” “真面目?”慕容羽尘眼眸中渐渐被迷茫充斥着,“你说,哪一个才是我的真面目?” “你!”欧阳思睿气恼,可看到被自己捏红了的下颌,和眼前这张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庞,他便木然松了手。 “璃儿,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些,朕不想逼你,可也希望你不要恼朕,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今后能够共享盛世!” “好。”慕容羽尘凄然应下。 莫炎熙除却终日忙些公务,闲下来时总是一个人。虽然燕京有莫紫芸和夜炙王,但他仍旧独自一人选择在黑夜里独行。 吧嗒一声,那是窗棂被击打的声响。 “谁!”莫炎熙迅速起身,轻手轻脚来到窗前,可还不等他稳住身形,窗户便被一阵劲风忽的吹开,随即一个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内。 借着月色,莫炎熙看清了来人模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而后转身迅速关上了窗户。 “水茗轩嘱咐你仔细看看。”说着妘兮瑶便将一个小册子递到了莫炎熙面前。 莫炎熙不疑有他,点燃一盏蜡烛后便直接打开翻看。越看他心头越震惊,眼睛也不由得越睁越大。 “姐姐让我嘱咐你,切莫再冒险,也别再叫关心你的人担忧难过,一切按照水茗轩说的做。” 妘兮瑶仍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默然模样,但双目却一直停留在莫炎熙的脸上。 “此法惊世骇俗,却当真妙极!”莫炎熙惊叹,又有迟疑了一下,“只是此事,要如何同夜炙王和芸儿讲?” “这个我自会去说,只是你要记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遇难题及时传信。” “好!”莫炎熙惭愧至极,但好在一切都可以补救。 第188章 事本顺利兴,谁知惊变起(1) 万事开头难,莫炎熙负责统领全局,却不能有任何明面上的动作,所以这件事便需要借助夜炙王的人脉。 燕京城内西市,一群夜炙商贩开了一家脂粉铺子。起先并未引人注意,然而两个月后,这里迎来了一位以斗笠轻纱遮面的女子。 看穿着打扮和随从阵仗,似是官宦人家的贵女。她立在店铺门前,抬望着匾额上普通的店名,问:“就是这里买的?” 贵女身侧一个肌肤如雪的婢女哆嗦着应答一声:是 “若有假,回去让你好看!”贵女的声音听着温温柔柔,却极其瘆人。 “奴婢不敢欺瞒!”婢女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跪什么跪,起来,带路!” 婢女闻言连忙起身,低头迈步进了店铺。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容黝黑的夜炙人,一口流利的官话讲起来游刃有余。 “欢迎贵客上门!” “你是掌柜的?”贵女单刀直入问,但眼睛却暗自扫了一圈店铺。 “是的贵人,不知您有何需要?” “她!”贵女抬手指了指刚才的婢女,“前些日子在你这里买的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掌柜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婢女,认真回想了片刻便换上了一副惊讶欢喜的表情:“哎呀小姑娘,我没有骗你吧,你这皮肤如今可真是像煮熟的鸡蛋一样嫩滑!” “多谢掌柜的!”婢女低声道谢,随即介绍,“这是我家小姐,也想买些我上次用的雪花膏。” “啊,这个好说,我这就去拿!”掌柜的满脸堆笑,随后亲自到右侧的柜子上拿了一小圆瓶,又快步折返,递到贵女面前,可抬手接的却是一旁表情严肃、年龄略大的婢女。 只见她打开瓶子闻了闻气味,这才将瓶子递到贵女面前:“小姐的确是这个。” 贵女抬手接过,细细端详,还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涂抹在手背上。等了片刻,才道:“掌柜的,将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 言罢,贵女转身就走,掌柜的却眼前一亮,疾步上前拦住了贵女赔笑道:“美丽的小姐,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新奇匀面之物,不知您可感兴趣?” 贵女脚步顿住,问:“讲讲。” 掌柜的迅速摆手,就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夜炙女子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有许多样式的小瓶子。 “这里有可以快速去疤痕、去红肿消炎的面霜,以及快速消痘、提亮气色的药膜,不知小姐可感兴趣。” “真的有用?” 贵女问的是身旁那个唯唯诺诺的婢女,她连忙上前答道:“有用的,奴婢认识的很多姐妹都用过,效果确实好。” “嗯,那就每种都来两瓶,若是无用,你知道后果!”贵女声音不大,却叫婢女吓得再次跪倒在地,连连道:奴婢不敢。 贵女见状也不理睬,而是转身就走。 “贵客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掌柜的吩咐人将东西分装到位,交给了随行侍女,而后喜滋滋的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 说来也是有趣,自这一日后,光临这家店的各个高门府邸的侍女越来越多,以至于到最后出现了疯抢的局面。 掌柜的似乎看到了商机,于是便放出消息,声称想要在东市,也就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开个分号,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店面。谁知没过多久,这店面便自己送上门来,分号便顺利的在燕京最繁华的街道上开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来自夜炙的一些新奇店铺遍布燕京,以及周围的几座城。 “朕竟不知,原来夜炙竟有如此多有趣的东西。”欧阳思睿把玩着手中透亮如琉璃的酒杯,冲着夜炙王笑道。 “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登不得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夜炙王拱手谦虚道。 “是吗?”欧阳思睿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炎熙在夜炙时也常见这些?” 莫炎熙略略思索片刻才道:“多数都是见过的,不过这匀面用的药膏和陛下手中之物,臣倒是第一次见到,想来是这些年他们研制出的一些小玩意儿吧。” “夜炙百姓可缺钱和食物?”欧阳思睿的话转的极其生硬,倒叫在场的人不明所以。 夜炙王显然也是楞了一下才道:“回禀陛下,自打归顺我朝以来,百姓便已然冬有棉衣、蔬菜过冬,夏有肥美水草,日子过得倒还安宁。” 欧阳思睿满意的点点头:“百姓安乐富足,于是便有余力做些生意以求殷实,倒也是一桩值得欢喜的事,这一切,夜炙王功不可没!” “陛下谬赞,若无您,夜炙也不会有今日安宁。”夜炙王小心翼翼回答,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即是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可助将这些商号推向全国,不知夜炙王可舍得这些独家秘方?” 欧阳思睿仿佛成竹在胸,亦是势在必得,夜炙王心头一颤,连忙应答:“遵陛下旨意,臣这就下去安排。” “夜炙王一人辛苦。”欧阳思睿转身看向莫炎熙,“炎熙,你与夜炙王相熟,此事朕便全权交予你,一定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臣领旨!”莫炎熙单膝跪地应答,“定不负陛下之意!” 莫炎熙起身时冲着人夜炙王友好一笑,两人眼眸中皆闪过一抹亮光。 “欧阳思睿终是忍不住插手了。”水茗轩听闻此事,嘴角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也算是顺利展开,待时机成熟,便可收网。”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从不认为有谁能够逃过他的算计,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叶清涵是个谨慎的人,生怕会有一丝疏漏。 “皇嫂放心,我相信他,你也要相信我们。”水茗馨笑眯眯的摸了摸叶清涵隆起的小腹,“等过了年,枫儿就又能多一个玩伴了。” “姑姑,我已经十二岁了!在很努力的读书!”水漓枫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水茗馨觉得更有意思了。 “那这么说,你是不喜欢你母后腹中的弟弟妹妹喽?” “姑姑你强词夺理!”少年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只是面上还是难掩怒色。 “惜儿呢?”水茗馨不理会水漓枫转而问了水漓惜,“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小娃娃懵懂的眨眨眼睛,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才道:“一样,都好!” “小嘴可真甜!”水茗馨忍不住掐了掐水漓惜肉嘟嘟的小脸。 这闲暇恬淡的时光,曾是他们无数个殚精竭虑的日子换来的,所以也异常珍惜,只是不知这份美好能够维持多久?或许只有将那人彻底打败才行吧。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的进行着,但一切却总是透着一丝丝诡异。这是妘兮瑶最近忽然生出的念头,索性她便寻了婷依来。 “事情是不是过于顺利了?”妘兮瑶蹙眉坐在桌案前,手中的杯子慢慢的旋转着。 “都说你们人类女人的直觉很准,看起来,是真的。”婷依眨眨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先前我就说过,和小叶子相关的未来我看不透彻,而你们现如今与她联系紧密,所以你们的未来也同样充满变数。”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妘兮瑶忽然发问,婷依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是以她怔愣了片刻才试探性答道:“大约是毁天灭地,血流成河?” “说正经的,别开玩笑。”妘兮瑶抬手捏捏眉心。 “也不全是玩笑,如果稍有不慎,那个结局兴许是真的。”婷依双手拢在脑后斜斜靠在凭几上,顺带翘起了二郎腿,“如今变数极多,真真是雾里看花。” “他是个极端的人,若是姐姐的法子成了,我担心他会……” 第189章 事本顺利兴,谁知惊变起(2) 妘兮瑶的话未尽,婷依便打断了她,“杞人忧天可不是您老人家以往的作风啊,以往您可是习惯随机应变的呀。” “若只有我一人自然怎样都行,但对姐姐不行。”妘兮瑶猛地饮尽杯中水,铛的一声将杯子放下。 “哎……”婷依摇头叹息,“你们姐妹蹉跎千载方才重聚,是挺不容易的,不过万事万物自有缘法,小心过犹不及呀。” “可是不去做些什么总觉得不甘心。”妘兮瑶心底的石头似乎更沉重了些,眼前的小丫头总是这样,一切随心,高兴了和你说两句,一般情况下总是没个正型。 “那不如随心而动,至少心能安定些。”婧雨推门而入,走至桌案前,放下手中托盘上端的两盘糕点莞尔一笑,“凡事不只有最坏的结果,好的未来也同样存在。” “对嘛对嘛,连小叶子最近都开朗了不少,您老人家怎么反而总想些有的没的,如今的你越来越像小叶子从前的模样了。”婷依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苦口婆心的劝慰。 妘兮瑶被逗乐了,的确,近来她有些庸人自扰了,这心态着实要不得。思及至此,妘兮瑶便不再纠结:“谢了,早点休息吧。”言罢人已经化作一束蓝光消失不见。 “哎,每次都是这样,她老人家这神出鬼没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婷依翻了个白眼,将剩余的糕点丢进嘴里。 婧雨笑而不语,但她相信,一切定会朝着那个好的结果发展,至于眼前的这件事情。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莫炎熙在欧阳思睿的支持下,商号几乎开遍整个郧国,而叶清涵也于两年前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取名水漓渊,水漓月。 只是落雪却发现,叶清涵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倦怠。 “不是中毒,也不是因为什么术法,可她生命力的流逝却是常人的数倍,再这样下去我怕……”落雪不敢继续想下去,眼角眉梢的忧愁也愈发浓重。 “她的生息靠外祖母的再生之力本应无甚大碍的呀。”婷依也很是费解。 “生魂不全,再强大的力量也是杯水车薪。”婧雨想了很久,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因为她觉得一切需要叶清涵自己决定。 “婧雨姑娘的意思是,若要我我活着,惜儿就不能继续存在是吗?”叶清涵声音有些缥缈,却满含忧伤。 “若能遁入轮回她的生魂自会重聚,强留,对你、对她都并无好处。”婧雨明白她的感受,但现在她必须做出决定。 叶清涵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将头埋入水茗轩的怀中,低声抽泣。 “娘亲,活着!”水漓惜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肉乎乎的小手却紧紧的握住了叶清涵的。 “惜儿。”叶清涵抬手摸着惜儿的小圆脸,满眼的不舍和悲戚,“是娘亲不好,娘亲对不起你。” 叶清涵选择尊重惜儿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她的惜儿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她不知如何表达,似乎她这个做娘的,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没有,对,不,起。”水漓惜倾尽全力的表达,可说出来的也只是这几个字。 “来世,还来找娘亲,好不好?”叶清涵哽咽,希冀的问。 “好!”水漓惜甜甜一笑,是那样乖巧懂事,然而纵使万般不舍,终是留不住了。 生魂归位,说来简单,可需要消耗的力量却极其庞大,而叶清涵所承受的痛苦也是蚀骨钻心,直击灵魂的。 叶清涵的生魂归位,但终有裂痕,即便婷依、婧雨、还有陆婆婆倾尽全力,也只得如此。 “她的身体大约还是会比常人虚弱,今后需要小心保养。”这是婧雨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大约婷依和陆婆婆都没有想到,婧雨的力量会比她们还要强大。 叶清涵在昏睡了三日后终于转醒,只是诚如婧雨所说,她的身体,终究还是有所损伤。 “药汁苦涩,我制成了药丸,甜的。”落雪笑着将药塞进了叶清涵的嘴里,她没有拒绝,笑着含在了嘴里。 “婷依她们呢?”叶清涵问。 “还睡着呢,陵川长老说我的药对她们无用,沉睡便是她们的修养方式。”落雪是打心底里佩服这祖孙三人的,至少当年的她面对重伤的时叶清涵没做到这般无私无畏。 “是我的任性执念连累了她们。”叶清涵有些自责,若她早看来些便好了。 “万事有因有果,你救了羽族众人,她们如今帮你,也算是扯平了。”落雪递给叶清涵一杯水笑道,“今后枸杞、红枣、桂圆要常喝。” 叶清涵笑着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笑道:“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瓷娃娃,太脆弱了。” “放心,有的是人愿意供养你。”落雪回头看了看在场乌泱泱一片的人,不由得失笑。 离别的忧伤散去,活着的人也仍然要继续向前,叶清涵也相信,若有缘,必会再见。 “叶清涵竟然病倒了,她不是有羽族力量护体吗?”欧阳思睿微笑着把玩手中的琉璃盏,目光灼灼的望着身侧的慕容羽尘,“想去看她?” “不了,她说过,不必再见。”慕容羽尘将头埋进欧阳思睿怀中,心中五味杂陈。 “朕知道你为难,今后朝堂之事,便莫要再参与了,安心的站在朕的身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欧阳思睿揽着慕容羽尘,温柔的轻抚她的背脊,眼中的杀伐之气竟也褪去不少。 慕容羽尘并未回答,她迷惘,不知自己心头的这份悲凉之意为何越来越重,她究竟该如何自处?她与叶清涵之间的恩怨牵绊,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可她却又很清楚,千年的转世轮回,他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如今的他想要的更多,再也不是柳月璃当年痴心等待的那个人了。 如今的郧国强大如斯,可慕容羽尘却越发觉得自己如一叶浮萍,漂泊无依。 商铺繁华,然而商人地位仍属末流,真正的财权被欧阳思睿牢牢地掌握着,而总管此事的恰恰是莫炎熙。 短短三年,郧国境内出现的一切新奇玩意儿,靖国皆有,只是与郧国不同,靖国做到了真正的藏富于民。可即便如此,莫炎熙心中依旧忐忑,叶清涵和水茗轩的计划很是庞大,也需要时间的沉淀,只是经年累月,想要釜底抽薪或是全身而退怕是不易。 “妘姑娘,菱儿的身体近来可好?”叶清涵的病因他至今尚不清楚,更不敢轻易探查,如今妘兮瑶好不容易来一次,他第一个想问的便是此事。 “并无大碍,但双生子出世,终究伤了根本。”妘兮瑶难得的耐心解释,“不过你无需担心,有落雪在,只要不过度操劳,便可享天年。” “那便好。”莫炎熙稍稍舒了口气,“对了,姑娘此来,可是陛下有行动需我配合?” “是该行动了,虽然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但大家都怕夜长梦多。”三年来,妘兮瑶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信使的身份,有时她会在不经意间想,若当年她能有这般本领,便不用眼睁睁的看着父王、母后、姐姐还有兄长被无情的战火吞噬。 “确实如此,这些年表面上似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他对我亦是信任非常,可我总觉有什么是我无法把控的。”莫炎熙并不知妘兮瑶心中所想,他只是怕有个万一,因而他的眉宇间总是在无人时常挂着忧愁。 “你不是一个人,身后有在意你的人,更有靖国,所以要相信,即使有变,我们依然能把想做的事做完。”妘兮瑶极其不喜欢莫炎熙的瞻前顾后,可却又不厌其烦,一次次引导他走出困顿。 “说的对,是炎熙妄自菲薄了。” 这一夜无风,月明,很平静,妘兮瑶悄悄地来,又悄悄离去,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第190章 事本顺利兴,谁知惊变起(3) “慕容羽尘应是有所察觉,可为何欧阳思睿似乎未有任何行动。”这是叶清涵最为不解的事情,她也觉得一切异常顺利,顺利到她都觉得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意料之外的阴谋。 “她自有自己的想法,应当并非事事都是依着欧阳思睿所想而行。”水茗轩的话让大家不解,但更多地是震惊,尤其是叶清涵。 “你与她也仅见过几次,缘何作此猜测?”叶清涵定定地看着水茗轩,可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答得亦是不急不缓。 “虽只见过两次,但观欧阳思睿以往的行事,以及她对你的态度,我便有此判断。” 水茗轩这样一说,叶清涵及众人便也明了。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皆是温和有礼,反而叫人忽略了他本是一国之君的事实。作为帝王,若是连自己的对手都不曾了解过,又如何能与他周旋这须臾数十载。 “皇嫂,其实你真的无需时刻紧绷着精神,这些年皇兄安排的不也是井井有条。”水茗馨虽然很佩服叶清涵的才思敏捷,但对她的皇兄的信心也是很足。 “遵命我的长公主殿下,以后我一定更多的依赖一下你们。”叶清涵笑意满面,这些年来亲人朋友的陪伴,给了她无穷的力量,也温暖了她曾经冰冷晦暗的人生。 “接下来咱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小叶子,你真的不需要我留下?”婷依冲着叶清涵眨眨眼,可叶清涵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妘兮瑶心头一紧。 “可有不妥?” 婷依看着妘兮瑶一脸紧张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您老人家紧张什么,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众人沉默,但心头却都暗自松了口气。 “我有落雪陪着呢,倒是你,与人交流还是语言详实易懂些的好。” “嗯……”婷依佯装思考,“我尽量吧。” 这次轮到众人忍俊不禁了。 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羽族、凤族更是愿意全力相助,这对于靖国而言是史无前例的。 两国商贸看似互不干涉,然而经年累月的互市,却将所有的利益链条紧紧地连在一起,只是大家行事都很小心,待到欧阳思睿有所察觉时,郧国的半数税收钱财早已被靖国牢牢把控。 “士农工商,这末流的商贾竟猖狂至此,朕倒要看看,没了朕的支持,他们还能嚣张几时!”欧阳思睿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茶碗也被他捏了个粉碎。 欧阳思睿的怒意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宫殿,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仿佛已下定决心要打破这看似平静的商贸暗流。 莫炎熙和夜炙王垂手而立,不敢有任何言语,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直观的看到欧阳思睿的愤怒,毕竟以往的他总是情绪内敛,叫人捉摸不透。 \"传朕旨意,\"欧阳思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即刻起,加强对靖国商贸往来的监察,任何可疑交易,一律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莫炎熙与夜炙王闻言,心中皆是一震,却也迅速领命,躬身退下,准备执行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他们深知,欧阳思睿此举不仅是对靖国商贸渗透的反击,更是对郧国经济命脉的一次重新掌控。 然而,欧阳思睿的愤怒并未因此平息,他深知这背后的复杂,远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他独自坐在龙椅上,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郧国与靖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商贸关系,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利益纠葛。 \"哼,商贾之道,看似温和,实则锋利如刀。你们还是小瞧了朕的手段!\"欧阳思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当水茗轩与叶清涵得知欧阳思睿的行动后,他们心中虽惊却不乱。因为他们深知此刻的随机应变至关重要。于是水茗轩迅速召集了靖国中最精明强干的几位商贾,以及两位丞相前来对策。 “诸位,郧国已对我等商贸之举有所警觉,欧阳思睿更是下了决心要严查。但商贸之网,错综复杂,非一朝一夕所能理清。我们需即刻调整策略,既要避其锋芒,又要稳固我靖国之利。”水茗轩的声音冷静而坚定,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位老练的商贾率先开口:“皇上所言极是,我们可暂且收敛锋芒,减少与郧国的直接商贸往来,以此规避欧阳思睿的监察。” 另一位智囊补充道:“同时,我们可加大在郧国境内的金银投入,如此一来,即便欧阳思睿有心打压,也需顾及郧国民众之利益,如此以利益捆绑的方式,让郧国的百姓和贵族也站在我们这边,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叶清涵闻言微微点头,赞许道:“此计甚妙。只是不仅要在商贸上灵活应变,更要在政治上寻找突破口。” “娘娘所言极是,不仅是在经商之道做功夫,在朝堂上我们亦可派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往郧国,表面上是为修复两国关系,实则暗中结交那些对欧阳思睿不满的势力,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盟友。”右相江月影接过叶清涵的话头道。 “还有,”右相骆卿涯忽然出声,眼中亦闪过一抹精光,“我们需加强情报收集,对欧阳思睿的动向了如指掌,方能提前布局,应对万变。”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这场商贸与政治的博弈,继续在两国之间悄然展开。 在叶清涵与水茗轩的精心布局下,商贾之道成为了他们手中无形的利剑,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郧国的经济命脉。随着计划的逐步实施,郧国的商贸网络逐渐被靖国所渗透,最终,郧国的半数税收钱财已悄然落入靖国的掌控之中。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欧阳思睿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难以置信,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商贾,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编织出如此庞大的利益之网。 他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仿佛要将一切阻碍他意志的存在都撕成碎片。 “莫炎熙、夜炙王,此事可是你们暗中操作!”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诅咒。 在欧阳思睿强大的威势之下,莫炎熙与夜炙王却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身躯,面色凝重却不失尊严。他们深知,此刻的辩驳不仅关乎个人生死,更关乎叶清涵与水茗轩这一计划的成败。 莫炎熙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臣深知您此刻心中愤怒难平,但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对郧国、对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靖国之事错综复杂,非一朝一夕所能洞悉,臣等虽竭力探查,却也难免有所疏漏。然则,臣等从未有过丝毫背叛之心,更未与靖国勾结,望陛下明察。” 夜炙王紧随其后,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臣与莫大人一样,对陛下之忠诚无二。靖国之事,或许有误会之处,臣等愿全力配合调查,以证清白。” 欧阳思睿闻言,神色微动,但怒气并未完全消散。他紧盯着两人,仿佛要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破绽。然而,莫炎熙与夜炙王的眼神中只有坦荡与坚决,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 “来人!”欧阳思睿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将此二人打入死牢,明日问斩!” 突如其来的转折,叫群臣顿时跪伏在地,无人敢抬头直视这位暴怒的君主,更别说有人敢求情一二。 二人被打入死牢,然而,欧阳思睿的怒火并未因此平息,他反而将矛头转向了意图劝慰他冷静的慕容羽尘。 “璃儿,你竟也觉得朕是错的吗!”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射向慕容羽尘,“你是否早已察觉此事不对,却对朕只字未提!” 慕容羽尘脸色苍白,她颤抖着双唇,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愤怒与绝望所淹没。“我没有……”她的确知道妘兮瑶来找过莫炎熙,可她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似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关注过他们之间的较量。 然而,欧阳思睿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他的心中充满了猜疑与嫉妒,他无法忍受自己最爱的女人也背叛了自己。他怒吼着,将慕容羽尘也打入了死牢,与莫炎熙和夜炙王一同等待次日的问斩。 消息传出,整个郧国为之震动。人们纷纷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人为莫炎熙和夜炙王鸣不平,也有人为慕容羽尘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更多的人则是在担忧,这场由商贾之道引发的争斗,最终会走向何方? 而叶清涵与水茗轩在得知这一切后,却是无比震惊,幸而叶清涵拜托妘兮瑶去了燕京,否则莫炎熙和夜炙王性命危矣。 “未曾想欧阳思睿竟这般疯狂,如今只兮瑶一人在燕京,即便施救亦是无法顾及夜炙族人和芸儿。”叶清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苍白的面容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水茗轩一只手紧紧握住叶清涵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安慰道:“莫急,我已派人去请两位丞相还有凤、羽二族族人,大家一起想,总能想到应对之策。” 水茗轩话音刚落,水茗馨和太后水灵韵便踏进了大殿。 “皇兄、皇嫂,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炎熙啊!”水茗馨泪如雨下,屈膝跪在了帝后二人面前,太后水灵韵只能摇头叹息,任由水茗馨发泄。 “会有办法的,莫慌。”水茗轩心疼的安慰着妹妹。 不多时,一众人赶到,只是商量了半晌,也未能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于是叶清涵决定,亲自前往燕京。 “不行!”水茗轩第一个反对,“你如今心绪不稳,身体又……” “你和我一起!”叶清涵忽然冷静了下来,“也要劳烦陵川长老,落雪,以及羽族几位同我一起。” “我也去!” 水茗馨忽然插话,叶清涵却并未反对,而是坚定道:“好,一起!” 这个决定很疯狂,可在场之人却无一人反对。 “国事便劳烦母后,二位丞相也请务必协助好母后。”水茗轩冷静的安排他们离开后的事宜,一个时辰后,水茗轩便协同叶清涵他们一同起程,没有丝毫犹疑。 燕京的夜,黑的吓人,只是当他们赶到时,妘兮瑶却引着他们来到了郧国郊外的祭坛广场,那里灯火通明,却静的骇人。 当他们赶到时,却见广场上不仅站着欧阳思睿,他身后的金甲护卫正手持矛戟围着莫炎熙、夜炙王、莫紫芸以及夜炙王族众人…… 第191章 时空漩涡起,意外返九州(1) 欧阳思睿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孤傲,他的眼神中满是嗜血的杀意。周围的金甲护卫们如同雕塑般屹立,手中的矛戟闪烁着寒光,将莫炎熙、夜炙王等人紧紧包围,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清涵低声询问妘兮瑶,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但妘兮瑶只是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又让她感到无力改变。 婧雨轻轻叹息,目光复杂地望向那个疯狂质问的身影,忽而缓缓解释道:“这一切皆因权欲与执念。欧阳思睿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他认为身边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更恼怒于所有的事情都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恐怕……” 然而,欧阳思睿的咆哮声打断了婧雨的话语:“你们!所有人!都背叛了我!莫炎熙,你和你的家族背叛了传承千年的誓言,竟相助于敌国!夜炙王……” 欧阳思睿的声音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他的双眼赤红,仿佛要吞噬一切:“你复国之心从未停歇,是朕一时大意!还有你,叶清涵!屡屡与我作对!我要让你们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他如同困兽般在广场中央徘徊,质问着每一个在场的人,包括叶清涵。 叶清涵站在不远处,心乱如麻,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深知,此时任何冲动都可能加剧事态的恶化。她缓缓走上前,试图唤醒欧阳思睿的理智。 “你错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他们只是在保护自己的族人。而你却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早已忘却了曾经的自己。”叶清涵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然而,欧阳思睿似乎根本听不进叶清涵的话。他的咆哮更加猛烈,手中的剑光闪烁,仿佛随时都会挥向周围的人。 “曾经的自己?笑话!我自始至终要的都是权力,是掌控一切的力量!你们谁敢阻挡我,就只有死路一条!”欧阳思睿的声音中充满了暴戾与疯狂,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异常狰狞。 叶清涵见状,心中更加焦急。她深知,再这样下去整个局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她再次提高了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欧阳思睿,权力与力量不该是你生命的全部!爱你的人在等着你回头,等着你找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叶清涵的每一句解释,都像是落入深渊的石子,激不起任何回响,欧阳思睿的咆哮依旧,他的眼神中只有疯狂与决绝。 就在这时,慕容羽尘近乎崩溃地大吼一声:“够了!”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仿佛要将千年的积郁一并倾泻而出。 “你们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是柳月璃!”慕容羽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我只是一个人造灵魂,一个人造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爱你,守护你的前世,最初的穆轩,也是后来的林萧寒。但我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无法被真正接受的存在!是我的执念害了你,也是我造就了如今的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慕容羽尘的话语如同利刃般刺痛了欧阳思睿的心也划破了欧阳思睿心中的防线。他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所取代。 “你说什么?你不是月璃?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与压抑的疯狂。 “是的,我不是柳月璃。我是慕容羽尘,一个因柳月璃执念而诞生的灵魂。爱你也好,帮你也罢,皆是源于那份执念。”慕容羽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继续说道,“至于柳月璃,她早已转世轮回,忘却前尘。你如今追求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你不甘的执念。” 欧阳思睿听后,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他冷笑一声,讽刺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谎言?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让我罢手吗?你错了!无论月璃在哪儿,我都要找到她!” 慕容羽尘听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欧阳思睿的心意。她默默地转身,眼神中闪烁着深深的失落与无奈,那是一种被彻底否定后的绝望。 她艰难的向远离欧阳思睿的方向走着,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千斤的重量,那是她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楚。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只要能守护他便是她的幸福。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她的存在被轻易地抹去,她的爱也被视为虚无。 众人皆为此情景扼腕叹息,却又不敢放松警惕,然而婷依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惊恐。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微而颤抖:“这……太可怕了……”话音未落,空气中开始涌动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灵力旋涡如同黑洞般猛然出现,在祭坛广场上空肆虐,将周围的空气都撕扯得扭曲起来。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唯有婧雨和陆婆婆,这两位历经风霜、见识过无数奇事的智者,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婧雨大声疾呼:“快散开!这是灵力失控的征兆!” 陆婆婆也紧跟着喊道:“大家小心,尽量散开!” 众人闻言,急忙向四周散开,然而水茗轩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正一步步向那可怕的灵力旋涡靠近。叶清涵见状,心中一紧,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手疾手快地拉住了水茗轩的衣袖,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向一旁的安全地带。 “茗轩,小心!”叶清涵一边推他,一边焦急地喊道,“快离开这里!” 就在水茗轩被推到安全位置的瞬间,叶清涵却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她紧紧拽住,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灵力旋涡靠近。她深知自己即将被卷入其中,然而她来不及害怕,时间也不允许她再有什么思考。 “兮瑶!保护好他们!”叶清涵在被吸入旋涡的前一刻,急忙向妘兮瑶交代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音未落,叶清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灵力旋涡之中,只留下一串回荡在夜空中的余音和众人焦急而无奈的呼喊。 而被叶清涵猛然一推的水茗轩则踉跄几步后终于站稳了脚跟。他愕然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叶清涵消失的地方,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焦急。他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清涵消失在他面前。 第192章 时空漩涡起,意外返九州(2) “清涵!”水茗轩失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助。 水茗轩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耳边只有叶清涵那句“保护好他们”的回响。他深知自己此刻不能乱,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找到叶清涵。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他注意到婷依正站在不远处,双手紧握,似乎在努力控制着失控的惊恐情绪。水茗轩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快步走向婷依,语气坚定而恳切地说道:“婷依,灵力是你的,你一定可以操控它,一定有办法追踪叶清涵的下落,对吗?” 婷依看着水茗轩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点了点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是的,我可以尝试用我的力量来追踪。但这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她。不过,我会尽我所能。” 水茗轩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其他人,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清涵是为了救我才被卷入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欧阳思睿目睹了婷依那突如其来的灵力爆发,以及叶清涵被卷入灵力旋涡的惊人一幕,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那双曾经冷冽如冰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被火焰点燃,闪烁着贪婪与狂热的光芒。 他紧紧盯着婷依,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一个能够助他找回柳月璃的强大助力。 “婷依……”欧阳思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你……你竟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的语气中既有惊讶也有狂喜,仿佛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长久以来追求的答案。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妘兮瑶却已经迅速行动起来。 她利用欧阳思睿分神的瞬间,巧妙地解开了莫炎熙、夜炙王、莫紫芸以及夜炙族人身上的束缚。这些被囚禁的众人,在获得自由后,纷纷投以感激的目光,但妘兮瑶却无暇顾及,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他们安全撤离。 然而,欧阳思睿对此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婷依。他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对婷依力量的渴望和对柳月璃的执念。“婷依,告诉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能否用你的力量,帮我找到月璃?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人……他们都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面对欧阳思睿的请求,婷依却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能。”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这股力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而你自始至终都错了,因为你要找的柳月璃,今生早已早已在你身旁,但可惜,你却亲手屠了她的满门,而后被你自己亲手推开的。” 婷依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欧阳思睿的耳边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的狂热与贪婪逐渐被震惊与绝望所取代。他颤抖着双手,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可也许是你们缘分未尽,她总能出现在你面前,可惜,纵使相逢却不识,如今她又被一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带走了,再次消失不见,真是可笑。对了,还要告诉你一声,”婷依忽然靠近欧阳思睿,低声道:“几百年前让我父亲也是因为这股未知的力量消失的,至今我们都未能找到他。” 婷依的话如同大山一般沉重,让欧阳思睿不得不面对这个他一直逃避的真相。 欧阳思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而复杂。他先是怔怔地愣在原地,仿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随后,一股狂笑从他喉咙深处迸发而出,那笑声中夹杂着疯狂、绝望与不甘。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像是被某种疯狂的力量所占据。嘴角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出了一排洁白而锋利的牙齿,那笑容看起来既狰狞又诡异。 “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整个空间,每一声笑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真相?这就是真相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边说边笑,话语中充满了自嘲与讽刺,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与执着。 随着笑声的加剧,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发泄出来。但即便如此,他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癫狂。 最终,当笑声渐渐平息时,欧阳思睿的脸上只留下了一片冷漠与空洞,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经在那一刻被彻底耗尽。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前方,然而不过片刻,他的表情却又变得狰狞起来。 “找不到,那就继续找,力量无法掌控那就学着掌控!”欧阳思睿癫狂的冲向婷依,试图抓住她,幸而妘兮瑶眼疾手快,将婷依拉了回来,随即冲着众人道:“快走!”无暇他顾,她深知此时是撤离的最佳时机。 落雪、澜清迅速化为凤凰原型,众人随即一跃而上,而后两只凤凰长鸣一声,绝尘而去。一路上妘兮瑶丝毫不敢松懈,只怕被追上。 这一趟燕京之行很迅速,破晓时分他们已然平安返回凌阳,可惜少了叶清涵一人。也是自这一日起,婷依在不遗余力的学着想要控制这份力量,可惜终不得法。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欧阳思睿竟然开始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行动…… 在灵力乱流的旋涡中,叶清涵的身影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于无垠的虚空中盘旋漂浮。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而后那光点便不断的放大,直至将她完全包裹。 再次睁开眼时,叶清涵只觉得四周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她似乎在一个房子里,而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盖上了白色的布。 她仔细环顾四周,这是,她的小公寓,叶清涵缓过神来,难道她,回来了?叶清涵依旧不敢相信,可揭开所有的白布,眼前的家居摆设,都清晰的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家。可今夕是何夕?叶清涵眼中满是迷茫与彷徨,仿佛是一场梦回往昔的错觉。 “咔嚓!”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大门缓缓打开,叶清涵回头,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干练西装的女生缓缓走进家门。 第193章 时空漩涡起,意外返九州(3) “筱筱?”叶清涵迟疑的唤了一声,来人忽然坚定在原地,眼眸不经意间抬起,而后瞬间被惊异填满。 “你!”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着唤了一声,“清涵?”水燕翛仍有些恍惚,她似乎没有开视频通话吧?可叶清涵的身影怎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你!”叶清涵惊喜上前几步,抓住了水燕翛的手,是暖的,“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回来了!”叶清涵顿觉恍如隔世,重归故里,心中欣喜万分。 水燕翛呆呆的看着叶清涵,感到手心处传来的暖意,她缓缓转身抽出手,关上门,而后抬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叶清涵的胳膊。 “哎呦!”叶清涵龇牙咧嘴,“你掐我干嘛!” “不疼啊?”水燕翛又加大了力气,叶清涵疼的跳脚,抬手下意识的拍了一下水燕翛掐着自己胳膊的手。 “你掐的是我的胳膊,当然不疼了!”叶清涵用手小心翼翼的摸着被掐红的地方,轻轻吹着气。 “唉又疼了?”说着她这次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嘶!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视频投影,所以,清涵,真的是你!” 水燕翛赶紧上前,拉着叶清涵上下打量。是古装打扮,看起来是穿过来的。 “难道是婷依?”水燕翛眨眨眼睛轻声嘟哝。 “你怎么知道?”叶清涵有些意外,“婷依出生时,你早就回来了吧?” “哎呀不是啦,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一会再和你说。”水燕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叶清涵看了个遍,而后接着问,“你怎么会回来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婷依还没学会控制那股力量?不该呀,都几百年了,怎么会……” “什么跟什么呀。”叶清涵哭笑不得,“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了?” “2035年啊。”水燕翛随意道。 “不是吧!我转世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这边才过去三个月?”叶清涵有些缓不过神。 “有什么可稀奇的。”水燕翛摆摆手,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也不过就过去一个星期,可你那边总是能过去一年半载。所以我判断,这之间是有时间差的。” 叶清涵点点头,似乎水燕翛之前和她说过:“那,小荷呢,她……” “手术很成功。”水燕翛有些惆怅,毕竟这小姑娘是叶清涵的心脏救回来的,而她却…… “那就好。”叶清涵也坐在了沙发上,仰头靠在靠背上,“我的葬礼怎么样,是不是很多业界学者都来了?” “是啊,来了好多人呢。”水燕翛漫不经心道,“你的葬礼是他们办得,墓地也是他们买的。” “是吗。”叶清涵失笑,随即转头看向水燕翛问,“是你告诉他们的?” “我哪有那个时间,你车祸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呢。”水燕翛讪讪一笑,“是他们看配型报告时无意间看到了基因那一项,这才知道你是……” “也对,那阵子你说要出去旅游,我又忙着学术报告,可没想到你这旅游,竟是异世之旅,还顺带建立了一个国家。”叶清涵的语气很轻松,似乎她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哎,都是冤孽啊。”水燕翛摇头叹息,“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说,的确是因为婷依,但我是真的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在这里了。” 叶清涵依旧仰着头瘫在沙发上,而水燕翛却猛地坐直了身子:“那她一定是见到了什么让她心生畏惧之事了,不然这股力量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叶清涵也坐直了身子,看向水燕翛。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巧合,我回来后不久,就遇见了一个穿越过来的羽族男子,他自称自己是陆心然的女婿,婧雨的丈夫,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婷依。”水燕翛一气呵成,气都不带喘的,整个人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了解的还挺多啊。”叶清涵眯着眼睛看着水燕翛,“我的葬礼你赶上了吗?哭了吗?” “赶……赶上了……”水燕翛吞了一口口水,丝毫没有敢质疑叶清涵转移话题,“而且痛哭流涕,差点把你棺材板抱回家。” “那婷依父亲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咱们上次通话,你并未提到他。”叶清涵再次发问,水燕翛继续吞咽口水。 “一个月前才来的,这不是忙着研究嘛,就忘记试着和你联系了。” “那你是怎么去的,又是回来的?”叶清涵再次跳转话题。 “我……”水燕翛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去的时候吧,实在莫名其妙,后来听心然说,那时妘兮瑶、慕容羽尘、还有林萧寒,啊就是欧阳思睿,是他们引起的空间乱流,而我呢,就是一个正在刷视频,被无端卷入的可怜虫。” “我听说,你联合凤、羽两族一起对付某人来着,厉害啊姐妹!”叶清涵调笑道。 “那都是为了生存,被逼的……”水燕翛讪讪一笑。 “哦,被逼的,最后还顺手建了靖国?”叶清涵挑眉,忍俊不禁。 “那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因为那个人,我以为他是个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就帮了他,谁想到……”水燕翛越说声音越小,其实那段恩怨纠葛她并不想提起,那须臾数年,如今看来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你们的故事,是史书记载的那样吗?”叶清涵忽然问。 “我又没看过靖国史书,哪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她很想知道,那个人是如何叙述自己的一生的。 “可惜兮瑶她们不会用我的平板,不然现在可以帮你问问。”叶清涵的话明显有些失落。 “其实无所谓了,反正都过去了,而且对于那边来说,也都是千年前的老黄历了。”水燕翛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水燕翛不愿意讲,叶清涵便也没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对了,说了半天,你这忽然回来了,要怎么出门啊?”水燕翛发出灵魂拷问。 叶清涵失语,是了,她是个死人,如果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被熟人撞见,怕是要闹出大新闻的。 “要不我戴好口罩,带好围巾再出门?”叶清涵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 “也行吧……”水燕翛无法反驳,“先去我家吧,你家早就停水停电断网了,而且你的东西都在我那边呢。” 于是,叶清涵跟着水燕翛到了她的豪华别墅,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啊,很多年没有这么舒服过了,怀念啊!”叶清涵舒服的躺在水燕翛柔软的沙发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感慨。 “我看你已经乐不思蜀了。”水燕翛端着一个果盘,给叶清涵喂了一颗草莓。 “可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的人生在另一个世界。”叶清涵惆怅,她忽然消失,水茗轩一定很担心,很自责吧?他们平安离开燕京了吗?这一切她都无从知晓。 “我给文喆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到。”水燕翛坐下,吃了一颗蓝莓。 “文喆?”叶清涵猛地坐起来,“是婷依的父亲?” “聪明我的姐妹。”水燕翛奖励叶清涵一颗草莓。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叶清涵疑惑。 “他其实也是我从你家带回来的。”水燕翛干笑。 “我家?”叶清涵不解。 “我也很奇怪,你出现后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你家那边磁场特殊?”水燕翛推测。 “也许吧。”叶清涵沉默。 半小时后,文喆准时到了水燕翛家。 “介绍一下,这是文喆,婷依的父亲。” “叶姑娘,久仰。”文喆礼貌问候,叶清涵亦点头含笑回应。 “能跨越时空相见,已是难得,不知文先生在此可还适应?”叶清涵礼貌问。 “一切都好。”文喆脸上的笑令人如沐春风。 三人坐下,互相交谈,叶清涵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婷依七十多岁的时,因为婷依生气而被瞬移之力卷到了九州大陆。一百多年间不停地换着地方生活,却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三个月前遇到自元泽大陆归来的水燕翛,方才知晓一些事情。 “婷依都长这么大了。”文喆想象着女儿的样子,眼神中满满的遗憾落寞,“只是没想到,她的这份特殊力量竟牵连到了姑娘。” “意外而已,我想,婷依也不想这样的。”叶清涵是有些失落的,文喆踌躇百年也未曾找到回去的方法,而自己,能等到吗? “我已经在研究时光机器了,与其等待所谓的奇迹,不如靠自己解决。”水燕翛安慰,叶清涵和文喆相视一笑。 “多谢。”文喆再次道谢。 叶清涵是个被销了户的人,所以根本不敢在外面乱逛,多数时间都呆在水燕翛家里,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一个叫做白静荷的女孩儿登门拜访。叶清涵端着水杯,而小荷则呆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静静地看着叶清涵,泪水夺眶而出。正在叶清涵不知所措时,手中的手机响了,她装作没看到小荷,转过头向卧室走,并接起电话。 “清涵,你快躲一躲,小荷要去我家,我刚看到信息!”水燕翛语气急切,而叶清涵却无奈叹息了一声。 “已经到了,还打了照面。” 叶清涵的话让水燕翛如遭雷劈:“那怎么办啊!怎么解释啊!” “让我想想。”叶清涵捏了捏眉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马上回来!”水燕翛挂了电话,拎起包就走。 叶清涵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失神,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筱筱姐做的这个全息投影好真实。”小荷的声音在叶清涵身后响起,叶清涵背脊一僵,她不敢转身,可小荷却绕到了她面前,搞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姐姐。”小荷微笑着流泪,“你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认出你,也没机会叫你一声姐姐,可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那时你该多孤独啊,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小荷泣不成声,她走上前张开手就要抱叶清涵,慌忙之下,她只好侧身闪开。 在小荷低头看手的功夫,叶清涵迅速闪身离开卧室,躲在了另一个房间里。 小荷失魂落魄的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十五分钟后,水燕翛出现在客厅里。 “筱筱姐,你怎么回来了?”小荷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哦,取一些东西。”水燕翛疑惑地看着小荷,然后走向书房。 一进书房,她就看到了躲在墙角的叶清涵,于是赶忙上前,轻声询问:“她看到你了?” 叶清涵点点头:“不过她把我当成了全息投影。”叶清涵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后又继续问,“你经常在家放全息投影吗?” “是啊,幸好有这个习惯。”水燕翛凑近一步,继续压低声音道,“其实有一次和你通话被她发现了,还好那时是投影。” “科技的力量。”叶清涵冲着水燕翛伸出大拇指。 “我去看看。”说着水燕翛就要往外走,却被叶清涵一把拉住。 “你不是取资料吗,空手出去?” “对对对。”水燕翛随便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文件夹,转身就出去了。 “小荷,东西拿到了吗?”水燕翛无奈之下只好问。 “哦,差点忘了。”说着小荷便站起来问,“筱筱姐,你还记得我放在哪里了吗?” “呃……”水燕翛迅速扫射一遍屋子,然后抬手指了指餐厅的饭桌,“在那儿。” 小荷走上前拿着东西,然后又走回水燕翛面前勉强笑道:“筱筱姐,我刚才看到姐姐的全息投影了,说了几句话,所以才……” “啊,明白,理解。”水燕翛讪讪一笑,“可能是早上走的时候忘记关了,不过看时间应该已经自动关闭了。” “嗯。那我就先走了。”小荷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第194章 两界相交错,众人心相依(1) 直到看着小荷离开别墅大门,水燕翛才长长呼了口气,单手拍着胸脯,惊魂未散。水燕翛转过身,然后大字型瘫在沙发上。 “妈呀,吓死我了!” “我也是啊。”叶清涵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一起躺在沙发上,靠着水燕翛。 “打算一直这么瞒着?”水燕翛忽然问。 “不然呢?”叶清涵苦笑,“难道你要去把自己穿越的事儿告诉他们?” “呃,这个还是算了。”水燕翛摇摇头,“他们只会安慰我说,小说少看,要分清楚现实和虚幻。” “所以啊,你的事尚且说不清楚,我这,更讲不清楚了。”叶清涵眯着眼,看不出神色。 “是啊,你说不定哪天又走了,他们见了你也是徒增伤感,所以相见不如怀念。”水燕翛看得很开,生死离别,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对了,你的时光机器研究的如何了?”叶清涵忽然问。 “不怎么样。”水燕翛说到这个就头疼,原本只是为了安慰文喆,可人家是自己的助理,你不研究也说不过去,“粒子碰撞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就没有规律可循啊。” “那我们就祈祷婷依早日掌控那份力量,说不定你还能研究一下。”叶清涵拍拍水燕翛的肩膀,敷衍的安慰。 “其实,我见过那样的力量,很强。”水燕翛笑着捂住了眼。 “你是说,心然姑娘?”叶清涵笃定道。 “是啊。”水燕翛惆怅,似乎并不惊讶叶清涵会知道她,“就是她帮我回来的,只是不知她后来如何了,难道真的嫁给陵川那个小古板了?” “应该没有吧。”叶清涵的回答,惊得水燕翛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不是,她当年可是……”水燕翛说到这里又意识到什么,“不对啊,没成婚,那婧雨和婷依哪里来的?” “未婚先孕啊。”叶清涵闭着眼,一个表情都没给水燕翛。 “难道又是一出苦情大戏?”水燕翛诧异,却又怕叶清涵给予肯定的回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逝者已矣。”叶清涵的话非但没有让水燕翛放下心,反而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你,也没有问过兮瑶?”水燕翛问。 “不曾。”叶清涵摆摆手。 水燕翛有些怅然若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些,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等你的时光机造好了或许可以试着去查一查。”叶清涵的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水燕翛更加惆怅。 俗话说,不想遇见谁,却偏偏能遇见,即便叶清涵很老实的在水燕翛家里苟着。这一日,不仅是小荷,她的父母也来了,于是叶清涵只好又装起了全息影像工具人。任务结束后,她迅速溜到最角落的一间屋子躲起来。 “没想到,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就在眼前,可我们却是在手术台上才知道。”小荷妈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伯母节哀,我想,清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水燕翛轻轻为小荷妈妈顺气。 “她一定是怨我们的,她就那么看着我们,却什么也没说。” “可她的心脏却好好地在小荷的身体里好好地跳动着啊。”水燕翛继续安慰,“我想这就是她对你们的守护吧,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却在用另一个方式陪着你们。” 水燕翛不厌其烦的安慰着小荷妈妈,小荷爸爸只是在一旁默默流泪,他们后悔,但已无法弥补。 叶清涵听着他们的话,泪水噙满眼眶,但她不能出去见他们,知道他们是爱着自己的,叶清涵已经很满足了,也算是了却了前尘夙愿。 送走小荷父母,叶清涵的生活总算平静下来,她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道门再次打开。 另一个时空的元泽大陆,婷依日夜不休的在无人处试着练习掌控那份力量,她从没有哪一刻想要这么努力过,她悔不当初。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神与周围的灵力波动融为一体。忽的,婷依张开了眼,眼眸中泛起了亮光:“我看到她了!母亲,我看到小叶子了!”婷依兴奋的飞奔到婧雨面前,“还有,还有一个人,是父亲!我看到他们在一处!” “我的婷依真棒。”婧雨温柔的抚摸着婷依的脸,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可那眼中晶亮的光却说明了,她也在期盼着,期盼她的夫君有朝一日能够归来。 “我再试试,我要确定他们在哪里,这样就能去找他们了!”婷依很是激动,动力也足了许多。 与此同时,妘兮瑶也在笨拙的摆弄叶清涵经常把玩的那个光可鉴人的平板。不知是点在了哪里,只见一阵音乐响起,妘兮瑶微微一惊,有些手足无措,谁知过了片刻,她便在那上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姐姐!”妘兮瑶惊喜不已。 “兮瑶!”叶清涵亦是惊喜万分,总算打通了一次,“你们怎么样了,可顺利离开燕京了?大家都好吗?” “都好,都好!”妘兮瑶此刻已然热泪盈眶。 “对了婧雨和婷依在吗?”叶清涵忽然问。 “她们应在院子里练功,姐姐找她们有事?”妘兮瑶稳住情绪忙问。 “快去找到她们,有人要见!”叶清涵有些兴奋,妘兮瑶不解,却还是依着叶清涵找到了她们母女二人。 “是姐姐,她有事找你们。”婷依起初有些费解,但当她看到妘兮瑶手中的东西,便眼前一亮,拉着母亲凑上前。 “小叶子!真的是你!你在哪里!我们都快急死了!” “莫要激动,你让兮瑶点开屏幕右上角的那个小人。” 妘兮瑶闻言照做,于是叶清涵的影像便出现在她们面前,接着又一个她们熟悉的人也出现了。 “大家好啊!”水燕翛兴奋的打招呼,“小婧雨,小婷依,好久不见了!” “筱姨!”婧雨也吃了一惊,然而还不等她们吃惊完,便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喆!” “爹爹!” 母女二人齐声惊呼。 “真的是爹爹,娘,我没看错,他们真的是在一处的,我刚刚没看错!”婷依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 婧雨和文喆同时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对方,可惜摸到的只是幻影。 “我试了好多次,终于联系上你们了。”叶清涵没打扰他们一家三口,而是转身和妘兮瑶聊了起来。 “太好了,姐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妘兮瑶依旧激动万分。 “对了,你们那里距离我离开过去多久了?”叶清涵忙问。 “一年了。”妘兮瑶调整好情绪,冷静道。 “可发生了什么事?”叶清涵继续问,“哥哥他们都回来了吗?” 妘兮瑶闻言,却沉默了,叶清涵心头生起不好的预感:“出事了,是吗?” 第195章 两界相交错,众人心相依(2) 妘兮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紫芸还有鹿辰王子,没了,夜炙王族都没了。” “什么!”叶清涵震惊,“欧阳思睿,他怎么可以这样!” “是我没来得及救他们,对不起。”妘兮瑶道歉。 “不怪你,事出突然,你已经尽力了。”叶清涵强迫自己冷静。 “清涵!”水茗轩的声音传来,叶清涵抬眼看去,就见他飞奔而来想要抱住她,可却只是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只是虚影,小心些。”叶清涵笑着提醒他,而水茗轩却迅速转身定定的看着叶清涵,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 “你在哪儿?”水茗轩忙问。 “我和筱筱在一起,放心。”叶清涵压抑着思念,哽咽道。 “我们在想办法,清涵,你一定能回来的!” “我相信你。”叶清涵忍着满目的泪水,强扯出一抹微笑。 这一次,他们说了很多,得知叶清涵平安无事,大家都开心不已,而叶清涵却有些伤感,她未想到欧阳思睿竟然如此疯狂。 “这个东西你保存好,我随时可以联系到你们。”叶清涵嘱咐妘兮瑶,“婷依你也莫要着急,我和你父亲都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然后接我们回去!” “我会的,我一定能做到!” 这一次跨越时空的联系,让彼此都安心不少,只是他们也明白,时不我待。欧阳思睿的疯狂,让人无法琢磨。 婷依见到父亲后,便常常回想起过去。 婷依的神秘力量源自于一次意外的觉醒,却带走了她的父亲。此后这股力量便如同沉睡的巨龙,在她体内蠢蠢欲动,时而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时而又陷入沉寂,让她难以捉摸其规律。这股力量既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能力,也成为了她内心深处的一道枷锁。 起初,婷依试图通过简单的冥想和体能训练来控制这股力量,但效果甚微。每当她试图引导这股力量时,它就像是一匹未被驯服的野马,肆意奔腾,让她感到既无助又沮丧。 如今叶清涵的离开,却让她再次有了面对这股力量的勇气,只是多次尝试,却依旧无果,婷依也不免有些沮丧。 “我觉得,你们不妨回落然天城看看,或许会有收获。”再次联系上他们的叶清涵在听到婷依的困境后,却给不出合适的建议,反而是水燕翛开口提出了这个建议。 “您的意思是,这力量和传承有关?”陆婆婆忽然道。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当年我能离开也是因为心然的这股力量,所以,不妨让婷依回去试试。” 陆婆婆闻言点点头,水燕翛说的隐晦,但她们彼此心知肚明,于是次日,陆婆婆便带着婷依和婧雨返回落然天城。 陆婆婆带着母女二人来到了一个幽谷深处,在这里有一处古老的遗迹。遗迹中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当婷依踏入此处时,便觉得,这些符文似乎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婆婆,我体内的这股力量,是不是外婆也曾拥有过?”婷依问出了心头由来已久的疑惑。陆婆婆点点头,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婷依吃惊不小。 “不只是你和你外婆,你母亲也继承了这股力量。” “什么!”婷依吃惊,“可母亲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无法……” “虽是如此,但你母亲却是万年来羽族中唯一能够完整继承这份力量的人。起先我们也奇怪,可后来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你母亲特殊的血脉,所以才会如此。” “特殊血脉?”婷依不解。 “对。”陆婆婆点点头,“你母亲并非是你外婆和族人结合所生,而是同凤族。” “凤族?”婷依有些意外,“哪个?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陆婆婆轻轻摸了摸婷依的脑袋,“就是那个你看着最不顺眼的大长老。” “什么!”婷依惊得石化在原地,而反观婧雨,她似乎并不意外。 “羽族本就是凤凰和人类结合后的后代,只是经年恩怨,致使两族走到如今的地步。”陆婆婆回想起当年,有些惆怅,“你母亲本该是历任族长中最完美的一个,可惜,她先天不足,即便继承了这份力量,也无法完全觉醒,更无法随心所欲使用。” “那我呢?”婷依希冀地问,“我对这份力量的继承如何?” “还不知。”陆婆婆看向石壁上的符文接着道,“带你来此便是想让你试试看,兴许能有什么收获。” 婷依点头,而后迅速原地坐下,开始打坐顿悟。 婷依凭借着直觉和毅力,反复解读这些符文背后的奥秘。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领悟到了控制这股力量的关键——心之宁静与意志之坚。 原来,她的神秘力量并非无法驾驭,而是需要她以一颗平和的心去感知,以坚定的意志去引导。婷依开始尝试在修炼中融入这些领悟,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让自己的心境与这股力量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婷依迎来了她期待已久的突破。在雷电的轰鸣中,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仿佛被唤醒的巨兽,汹涌澎湃。但这一次,婷依没有惊慌失措,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灵与这股力量融为一体。 随着她的意志逐渐清晰而坚定,那股曾经难以驾驭的力量开始在她的掌控下缓缓流淌,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变得温顺而有力。婷依缓缓睁开眼,只见周围的一切都在她的感知中变得清晰而真实,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成功掌握了这股神秘的力量。 从此以后,婷依不再是一个被力量所困扰的迷茫者,而是能够自如运用这股力量、守护自己和他人了。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多久,便听到了洞外的打斗声。 婷依慌忙出去,便看到一群拥有灵力的黑衣人正在与自己的婆婆和族人缠斗。她正要上前帮忙,却被母亲拦住。 “你不能去!”婧雨死死抓住婷依的胳膊。 “可是婆婆她们!”婷依担忧的望着她们。 “婷依小心!”陆婆婆高声提醒,随即身体百年向婷依扑来,将她和婧雨推在一旁,而陆婆婆却遭到了重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姨娘!” “婆婆!” “走!”陆婆婆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母女二人送出去,而她则与那些黑衣人同归于尽…… 事发突然,婷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一味的哭喊着,婧雨虽是悲痛,却仍旧死死地抱住婷依,迅速远离。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无力阻止,这是婧雨心头最大的痛,可羽族的未来是婷依,所以她必须护好她。 第196章 两界相交错,众人心相依(3) 安全的回到凌阳后,婷依却是一言不发,妘兮瑶不解,便拉着婧雨询问。得知婷依已然熟练掌握了那份力量,并完全觉醒了血脉之力,众人欣喜不已,然而陆婆婆的死讯,却又叫众人再次陷入了悲痛之中。 只是大家方才从陆婆婆的逝去缓过来时,陵川大长老的寿元也耗尽,弥留之际,他看着婧雨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呢能说出口,而婧雨那声父亲也自始至终都未曾叫过。 是因为恨?又或是怨?似乎都不是,婧雨不是不明白,可那声父亲,她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明知道那样能让这位老者了却心愿,可她却任性的没这么做,最终让陵川长老遗憾的与世长辞。 “拥有灵力的黑衣人?”叶清涵和水燕翛得知这一消息后有片刻的不解,然而细想一下叶清涵便想得明白了。 “慕容羽尘本就是那样的存在,所以她有这个能力,造得出这样的人。”这是叶清涵从宿世轮回的记忆中回想起来的,她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铸剑师,是如何做到的。 “可是我记得自己被卷入旋涡前,慕容羽尘已经离开了。”叶清涵不解,“难道她还在?” “她确实离开了。”妘兮瑶笃定道,“那些黑衣人,怕是慕容羽尘之前为欧阳思睿训练的。” “没想到,他还是这样执着,从未没有放弃过。”水燕翛有些头疼,随即又想到陆婆婆。 “其实心妍她……”水燕翛哽咽,那个有些别扭,却善良的女孩儿,就这样离开了,可她记得,那个所谓的传承地,其实是能够护住她们的。 “姨娘寿元将尽,她是不想让那份力量为了这样风烛残年的她消失。”婧雨似乎是洞察到了水燕翛想要说的话,便在水燕翛之前自己说了出来。 “你,知道?”水燕翛有些意外。 婧雨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点点头:“其实从娘亲有了我那一刻起,我便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和传承地之间的共鸣也很强烈。”话虽不多,但已经足够让水燕翛明白。 “你,真的很不容易啊,难怪清涵说你看似淡然,实则什么都知道。” “总要自己看开的。”婧雨的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而且,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婧雨这样说了,水燕翛便也觉得,安慰什么的,似乎没有必要了。 “对了,不是说婷依已经能够控制好了,抽个时间,带他们回去吧。”水燕翛忽然转换了话题,以至于众人都愣神好半晌才回过味。 “好。”婧雨应下。 叶清涵和文喆最近一直待在一起,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扇门何时会打开,可叶清涵却也细心地发现,水燕翛似乎恋爱了。 “最近你真的很不对劲。”叶清涵看着水燕翛,“电话不断,信息不停。” “很纠结啊。”水燕翛一脸疲惫。 “人长什么样,人品、三观如何?”叶清涵问。 “不好说。”水燕翛依旧蔫儿蔫儿的。 “照片看看。”叶清涵伸出手。 “就是他。”水燕翛找到相册里的照片递给叶清涵。 “是他!”叶清涵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难怪你会纠结了。” “你认识?”水燕翛有些意外。 “见过画像,听过你们的故事。”叶清涵看着照片道,“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哪里都很像。”水燕翛屈膝抱住自己。 “要不带来,让我见见?”叶清涵冲着水燕翛眨眨眼。 “你会看相?”水燕翛疑惑。 “多少会一点吧,毕竟这些年经常和一些神神在在的种族待在一起。”叶清涵一脸真诚,看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听你的。”水燕翛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然后第二天,就把人带来了。 “我和他单独聊聊,你可以出去转一个小时。”叶清涵竟然要把自己赶出去,水燕翛很是无语,但还是照做了。 “这算是闺蜜的考验?”男子面上很是从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叶清涵笑了笑,“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洗耳恭听。”男子很是绅士地笑了笑。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叶清涵问。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男子笑着应答。 叶清涵笑了笑,随即拿起了一份文件递给他:“看看这个。” 男子接过文件仔细阅读,一开始还很淡定,但渐渐地,便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你……” “我已经死了,而且,还开了追悼会,骨灰还是筱筱亲自帮我埋的。”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男子找回了理智道。 “随你怎么想。”叶清涵耸耸肩,可就在她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间感到身体猛地一震,而后身后忽然间展开了一对雪白的翅膀。 “奇怪了,我以为已经消失了。”叶清涵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还是黑的。 “你……”男子有些不淡定了,“难道是全息影像?” “是真的。”叶清涵眨眨眼,而后淡定的收回双翅,“我能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就长话短说了。”叶清涵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机给水燕翛发信息。 “我和筱筱在不同的世间去了一个相同的地方,只不过她是穿越,而我则是转世。我们之间相差的时间大约有一千年……”叶清涵简单的将自己和水燕翛的经历讲了讲,最后笑着道,“信不信由你,但她的不安和彷徨确实是真的,如果实在不相信,就当她做了个噩梦,梦醒后仍然心有余悸。” “你说的也太离奇了。”男子缓缓从震惊的思绪中走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只有一点。”叶清涵眯了眯眼微笑着威胁道,“别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否则……”语言未尽,但男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会的,至少我不是你故事里说的那样的人。”男子笃定道。 “和我说没用,你要用实际行动向筱筱证明。”叶清涵话音刚落,身后便出现了一个灵力旋涡,而水燕翛也恰在此时进了家门。 “这么突然的吗?”水燕翛看看叶清涵,又看看文喆,“我还没给你摆一桌送别宴呢!” “我也没想到,但那边有我牵挂的人,必须得走了。”叶清涵笑了笑,放下手机,“随时联系。” 叶清涵和文喆笑着走进了灵力旋涡,水燕翛呆呆的看着旋涡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第197章 两界相交错,众人心相依(4) “这真的不是你做的全息影像特效?”男子愣愣的发问,显然还没能从刚才那一幕的震惊中回过神。 “信不信随你,如果觉得精神恍惚,建议你回家休息。”水燕翛依旧是淡淡的,似乎男子的任何反应,任何想法都与她无关。 男子站在原地,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直到水燕翛关房门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而后悄悄的离开。 叶清涵和文喆不知在旋涡中飘了多久,直至看到那熟悉的白光,一阵眩晕后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清涵!”耳边传来的是水茗轩的声音,还不等她站稳,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 “我回来了。”叶清涵温柔的笑着,伸手回抱着水茗轩。 好半晌,水茗轩才轻轻地松开手,而后静静地看着叶清涵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颊。 “你回来了,真好。”水茗轩的声音略带哽咽,他的另一只手握住叶清涵的手,生怕这一切只是梦境。 他再次轻轻拥她入怀,许下了一个永恒的誓言:“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守护你。” 与之情况不同的是文喆一家。 婷依一见到父亲,便飞奔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和歉意都倾注在这个拥抱中,嘴里还一直说着:“对不起。” 婧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个家,终于再次完整了。 “不是你的错,是爹爹不好。”文喆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柔声安慰着。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生爹爹的气,我不该……”婷依拼命地摇头,文喆只好安安静静的等着婷依情绪平稳。好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婷依终于平静下来,抬起头时仍是泪眼汪汪。 这大概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这样孩子气的婷依,以往的她总是装作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如今看来,她应当一直是在努力的让自己成熟起来,不再犯下当年的错误。 “娘。”婷依抽抽搭搭的喊了一声,婧雨这才走上前,一家三口再次拥抱在一起。 有人离去有人回归,两个世界各有悲欢离合,然而她们却各自向阳而行。 然而,当一切看似回归平静时,一个新的挑战悄然降临。慕容羽尘的消息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众人心头。她虽然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那些黑衣人却成为了潜在的威胁。 重逢的喜悦过后叶清涵便将大家伙聚集在一处商议接下来的事:“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慕容羽尘虽然离开,但欧阳思睿却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必须提前布局,以防万一。” “慕容羽尘也必须尽快找到,弄清楚她的目的。”水茗轩沉声道,“还有那些忽然出现的黑衣人终究是个威胁,决不能放任不管。” 叶清涵点头表示赞同,她知道水茗轩的担忧并非多余。慕容羽尘的能力超乎常人,她所制造的黑衣人更是强大无比。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她,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人,还是傀儡?”水茗馨不解。 “是傀儡。”妘兮瑶肯定道,“而且这东西我在千年前便见过。” “千年前?”水茗馨吃惊不已,“那培养到今日岂不是要成精了!” “那倒不至于。”妘兮瑶笑了笑,“我曾经捉到过一个,从制作的材料来看,慕容羽尘还做不到让一个傀儡坚持这么久。” “那妘姑娘你上一次见到这黑衣人是何时?”水茗馨继续问。 “大约是凤、羽两族隐世前。”妘兮瑶回答完,却愣了一下,“如此说来,黑衣人再次出现,其实是因为羽族!” “看来还是为了那股力量。”婧雨微笑着摸了摸婷依的脑袋,“从前慕容羽尘是怕她不在欧阳思睿身边时有什么意外,所以让这些黑衣人保护欧阳殇的,而如今欧阳思睿用这些黑衣人却是为了一己私欲,执念这东西还真是可怕。” “慕容羽尘,真的帮了他很多。”叶清涵苦笑,“如今她下落不明,这些黑衣人便可任由欧阳思睿随意操控,若能找到她或许还有办法阻止。” “可是现在最难的便是慕容羽尘目前的确切位置。”妘兮瑶开口,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只有找到她,才能解除黑衣人的威胁。” “找到她之后呢?”太后水灵韵忽然问,“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你们又能确定自己真的了解过她吗?她离开真的是因为欧阳思睿的刺激,还是说这其实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 太后水灵韵的话振聋发聩。平时商量事情时,她总是默默地听着,很少插话,可如今分析局势时,她却比他们想的都要全面。 “母后说的是。”水茗轩很是赞成,“明面上的离开,也有可能是化明为暗,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落雪听着他们的讨论,总觉得有些复杂,于是便开口道:“不论她在明在暗,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我们其实根本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们二人吧。” 落雪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众人皆陷入了深思,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黑衣人的威胁,更是对两个复杂人物——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的未知。 他们看似每个人都了解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但其实每个人所了解的又不一样,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了解的是完整的他们。 “落雪说得对。”叶清涵缓缓开口,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我们确实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们,但这不代表我们无法应对。我们需要的是策略,是团结,是对彼此能力的信任。” “那我们不如把自己了解到的这二人的信息都说一说,亦或是写下来,然后整合在一起。”一直安静听她们交流的水茗馨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 “这个主意不错。”婷依跃跃欲试,看向落雪:“我们两个可以把自己能看到的有关他们的过往写下来,然后交给他们来判断。” “这个主意好,探寻过往事迹,寻找蛛丝马迹,或许能从中窥见一二。人心虽复杂,但雁过留声,水过留痕,总有轨迹可循。”太后水灵韵赞许道。 果然,每个人的力量虽小,但汇聚在一起,便能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既然如此,便开始行动,切记万事小心。”水茗轩正色道。 窗外夜色更深,但室内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言罢,众人皆起身,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信念与决心。他们知道,前路虽艰,但只要心怀正义,勇往直前,便无所畏惧。 第198章 天城风云起,羽尘心崩溃(1) 关于欧阳思睿和慕容羽尘的信息,大家很快便梳理出来。可以肯定的是,欧阳思睿是有野心的,也足够疯狂、狠心,而慕容羽尘则多数时候依附于欧阳思睿的选择,只是她又是个极其矛盾的人。 “没想到,他们的过往竟如此复杂,若是写成话本子,绝对精彩。”叶清涵看着大家交给她的这些东西,试图梳理出一些头绪。 “确实,有些事连我都不清楚。”水茗轩也有些头疼。 “当局者迷。”太后水灵韵迈步走进御书房,帝后二人忙起身,行礼,而后水茗轩便道: “母后的意思是,让局外人试着整理?” “母后所言极是,不如交给两位丞相试试。”叶清涵顿觉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后水灵韵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缓缓坐下,目光在叶清涵与水茗轩之间流转,语气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错,此事牵涉甚广,需更全面的视角。两位丞相,尤其是那以智谋着称的右相,或许能从中发现我们未曾留意的线索。” 叶清涵闻言,心中一动,随即附和道:“母后英明,右相心思缜密,定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不过,此事还需谨慎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水茗轩点头表示赞同,他沉思片刻,提议道:“欧阳思睿与慕容羽尘非等闲之辈,他们的野心与手段,远超常人想象。我们必须步步为营,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三人商议完,便立刻唤人进来,欲要宣两位丞相进宫,谁知刚吩咐完,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落雪匆匆进入,神色略显紧张:“婷依和婧雨被黑衣人带走了,文喆和妘姑娘先追去,让我来转达你们拿个主意!” 事出突然,先前的计划全部打乱,可此刻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做思考,救人却是锲之又锲。 “劳烦你和澜清带我们去追。”叶清涵此刻已然失了分寸,她抓起落雪的手就要走,却被水茗轩及时拦住。 “清涵,冷静点!”水茗轩深吸一口气,“我们先等妘姑娘的消息,不然便如无头苍蝇,更浪费时间!” “好!”叶清涵颤声应下,极力的压抑着心头的千头万绪。 水茗轩扶着叶清涵坐下,并递给她一杯水,叶清涵接过,仰头饮下。 “终究还是大意了,只是以往他都是谋定而后动,这一次,反而叫人觉得,他是失了理智。” 水茗轩揽着她轻声叹息道:“想来是因为我们联合慕容羽尘欺骗他那件事,没想到,慕容羽尘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早该想到的。”叶清涵惆怅,“原以为两个皆有相同执念的人在一起,便可圆了这宿世的纠葛,可到头来,他们两个却是……” 叶清涵此时不得不承认,当初骗欧阳思睿,她是有私心的,因为对于如今的她而言,与他的那段缘,只是前尘往事,现在的她并不想再与欧阳思睿有任何纠葛。只是她未曾料到,慕容羽尘对这件事一直都是有心结的,她大约一直对于她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可是柳月璃的那段记忆,又叫她深陷其中,且迷失了自我。 “这不是你的错。”水茗轩安慰道,“当初那么做你也是好意,只是宿命这回事,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如今的情况虽是发展迅速的在我们意料之外,但至少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她们终究是因为我才圈入其中,我……”叶清涵仍旧很自责,水茗轩明白她的纠结。 “你要相信妘姑娘,更要相信大家,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需要自己独自面对这些。” 叶清涵闭了闭眼,靠在水茗轩怀里。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见澜清同水茗馨和莫炎熙疾步进入。 “有消息了吗?”水茗馨忙问。 “还在等。”落雪答,“叶儿你别着急,我想事情还没那么糟,若我们自乱了阵脚,才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 众人点点头,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愁苦氛围,最后大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些年,娘娘好不容易走出了阴霾,可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狠心,非要生出这许多的磨难。”欣悦抱着手里的托盘,一脸愁容。 “谁说不是呢,娘娘那么好,那么善良,可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能让她好好的呢。”滢慧亦是为叶清涵不平,更心疼她。 “我们去做些吃喝的吧,娘娘和皇上他们就这么干等着会饿的。”欣悦忽然道。 “也好,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他们才有力气做大事。”滢慧笑着拉过欣悦,便向小厨房走去。 做好的饭食送了进去,可众人几乎没什么胃口,便也没动筷子。 等待的时间终究是漫长的,直至日落西山,传讯的纸鸢终于出现。落雪取下查看,而后抬起头道: “在落然天城!”落雪话音刚落,众人便立刻起身。 月挂中天,银辉洒落,为这幽静的夜晚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行人乘夜而行,穿越茫茫林海,跨过蜿蜒河流,全力赶往落然天城。与此同时,妘兮瑶和文喆隐藏在暗处,观察着欧阳思睿的行动。 宽大的祭台上,婷依和婧雨被绑缚在十字架上,欧阳思睿正捏着婷依的下颌威胁她: “说,究竟怎样才能找到月璃的转世所在!” “我不知道!”婷依依旧嘴硬。 “好!好!好!”欧阳思睿忽然放开了她,而后退后几步,嘴角勾起了一抹邪宁的笑。只见他微微一抬手,两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他身侧。 “给我好好关照她们,留命就好!”欧阳思睿笑得癫狂。 黑衣人闪身到母女二人面前,抬起手,蓝色的电流陡然间被灌入她们体内。 “啊!”母女二人凄厉的嘶吼。 文喆见状,便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并迅速的踢飞了黑衣人。 文喆孤身立于祭台之上,面对着被欧阳思睿束缚的婷依与婧雨。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但那份对生的渴望却如同微弱却坚韧的烛火,在黑暗中闪烁。 “婷依!婧雨!”文喆的声音因急切而略显颤抖,他紧握双拳,目光如炬,誓要打破这绝望的枷锁。然而即便他双拳被鲜血浸染,血肉模糊,那枷锁却纹丝未动。 “欧阳思睿,你这恶徒!”文喆怒喝一声,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祭台中央的欧阳思睿。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力,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对正义的渴望与对邪恶的愤怒。 然而,欧阳思睿却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轻一挥衣袖,祭台上的符文便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凌厉的灵力攻击,向文喆袭来。文喆虽勇猛,但在这些诡异而强大的攻击面前,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第199章 天城风云起,羽尘心崩溃(2) “文喆,你区区一人,怎能与我抗衡?”欧阳思睿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文喆失败的结局,那份对胜利的自信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但文喆没有放弃,他咬紧牙关,继续与欧阳思睿周旋。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婷依与婧雨,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抵挡着那些致命的攻击,每一次受伤都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无法弥补。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文喆不慎被欧阳思睿的灵力击中要害,他顿时感到一股剧痛传遍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祭台上的石板。 “阿喆!” “爹爹!” 婷依与婧雨见状,不禁失声痛哭。她们的眼中充满了悲痛与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 文喆躺在地上,望着婷依与婧雨那无助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们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然而,他的身体却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在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叶清涵等人匆匆赶来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孤军奋战,还有人在为他们的安危而努力。 可惜不论是离得最近的妘兮瑶,还是刚刚赶到的叶清涵一行人,都已经来不及阻挡黑衣人给予文喆的最强一击。 “不要!”婧雨和婷依齐声哀嚎。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幽香。一袭紫衫的慕容羽尘,如同自月光中走出的仙子,悄然出现在祭台之上,并出手击飞了两个黑衣人。她的出现,仿佛为这黑暗的夜晚带来了一抹不可侵犯的光辉。 “求你,收手吧!”慕容羽尘的充满了悲伤与绝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凉。 然而,欧阳思睿却不为所动,而是双目赤红的嘶吼道:“慕容羽尘,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我的事情,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吗!”欧阳思睿的面色阴沉,显然对慕容羽尘的出现感到不悦。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受到伤害!”慕容羽尘轻轻扶起文喆,将他靠在一旁的石柱上,随后转身面对欧阳思睿,目光中满是祈求,“放了婷依和婧雨吧,别再错下去了!她已经转世轮回了,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了,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欧阳思睿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放手?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慕容羽尘,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欧阳思睿,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更是你一人的执念,何必牵扯这么多无辜之人?”慕容羽尘的语气中满是无尽的悲凉与恳求,“我求你,放过她们。” 然而,欧阳思睿却仿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厉声拒绝道:“不可能!今日,她们必须要助我找到月璃,否则,便去死!” 话音刚落,他再次挥动衣袖,祭台上的黑衣人再次出现,随后一股更为强大的灵力波动向婷依与婧雨袭去。慕容羽尘见状,立刻施展防御结界护住她们。 然而护住婷依母女,慕容羽尘自己却被那些如流星般的光束击中。艰难地站起身,慕容羽尘满目的悲戚与绝望,死死地盯着欧阳思睿。 真是可笑,这些原本是她为了保护他而创造的傀儡,如今却对着自己刀兵相向。慕容羽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当她再次张开眼时,双掌已然聚集起了灵力,随后她一个回旋飞起,灵力光束轰然四散,准确无误的击打在每一个黑衣人的要害,顷刻间,那些黑衣人的身影便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妘兮瑶也飞身上前,迅速救下婷依和婧雨,并闪身挪到了叶清涵一行人身侧。将她们交给叶清涵她们后,又快速闪身到祭台上将浑身是血的文喆也救下。 “慕容羽尘!”在昏暗而压抑的祭台之上,欧阳思睿的面容因愤怒与不甘而扭曲,他瞪视着慕容羽尘,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化作了无尽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明与希望。当慕容羽尘那决绝的身影挡在婷依与婧雨之前,成功救下她们时,欧阳思睿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回荡在夜空之中。 “你竟敢坏我好事!”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慕容羽尘站立如松,然而目光中却满是无尽的悲伤:“欧阳思睿,收手吧,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救下婷依与婧雨,不过是遵循内心的良知,我不想你再造杀戮了。”她的声音虽轻,却蕴含悲凉与无助,可惜在欧阳思睿听来却如同冰冷的箭矢,直击欧阳思睿的灵魂深处。 “良知?”欧阳思睿冷笑连连,那笑声在空旷的祭台上显得格外刺耳,“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正义与良知,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我欧阳思睿,生来便是要站在世界的巅峰,让所有人臣服于我的脚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狂妄与自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应围绕着他旋转。 慕容羽尘闻言却是轻声发笑,那笑容中既有对欧阳思睿的怜悯,也有对世间万物饱受折磨的歉意:“欧阳思睿,你或许可以不择手段的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你永远无法控制人心的向背。真正的强者,不是以力压人,而是以德服人!” 慕容羽尘说出了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真心话,她想唤醒欧阳思睿的良知,想让他做回曾经那个正直善良的穆轩。 可惜欧阳思睿的脸色却更加阴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忽然,他猛地一挥衣袖,竟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风刃,向慕容羽尘席卷而去。 慕容羽尘双目圆睁,根本没有想到欧阳思睿竟会如此对她,更没想到,他还是用了那个禁术。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慕容羽尘并未躲闪,而是任由那些如刀锋般的灵力刮破她的血肉。 欧阳思睿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便被一抹讥讽所取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深知慕容羽尘的实力不弱,也敢肯定这股力量根本伤不到慕容羽尘分毫。 但此刻的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尽快将对方击败,赶走这个碍事的人。于是,他再次凝聚灵力,准备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那声音悠扬而神秘,仿佛能穿透人心中的阴霾,带来一丝丝宁静与祥和。欧阳思睿的动作不禁为之一滞,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开始变得紊乱起来,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干扰他的心神。 第200章 天城风云起,羽尘心崩溃(2) “这是……”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羽尘。只见慕容羽尘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小巧的铃铛,那铃铛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与她的灵力相互呼应,形成了一道强大的防护网,将欧阳思睿的攻击一一化解。 “欧阳思睿,你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其道?你逆天而行,必将遭受天谴。”慕容羽尘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悯与无奈,“放下你的执念与仇恨吧,否则,你终将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欧阳思睿闻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怒吼一声,再次向慕容羽尘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但这一次,他的攻击却显得那么无力与苍白,被慕容羽尘的防护网一一化解。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嘶吼着,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绝望中挣扎,“慕容羽尘,你不是说这力量是最强大的,是可以摧毁一切的!你骗我!” 然而,慕容羽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抬起手轻轻摇晃,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清脆的铃声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欧阳思睿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慕容羽尘那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竟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然而,这份悸动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他心中的仇恨与野心所淹没。“慕容羽尘,你休想阻我!我欧阳思睿,生来便是要征服一切的存在!纵使没有你,我也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但慕容羽尘此刻却是满目的悲戚,也深深地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曾经她为他而活,极力的压抑并忽略自己的善良与良知,无论欧阳思睿想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为他去做,哪怕是被万人唾弃,哪怕违逆天道,她皆是无怨无悔。 她从未奢求他的回报,甚至在那些他把自己认作柳月璃时,她都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自己不过是个替身,那些深情与爱护都是不属于她的。 慕容羽尘就这样看着欧阳思睿,那眼中有深深地爱意和满溢的悲哀,可欧阳思睿回复给她的却是一记强大的灵力重击。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可她却倔强的挺直腰杆,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欧阳思睿不仅心头毫无怜悯,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满是挑衅与得意,仿佛他那些灵力不仅仅是杀人的利刃,更是足以摧毁一切的武器。“慕容羽尘,看看现在的你,竟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其实你也不过是个被情感束缚的弱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挑选的利箭,直刺慕容羽尘的心房。 慕容羽尘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那双平日里总是枯井无波的眼眸此刻又泛起了层层波澜,那是愤怒、是痛苦、也是不甘。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她从未想过,一直被她视为最重要之人的欧阳思睿,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揭开她的伤疤,将她的脆弱暴露于众人之前。 “欧阳思睿,你可以有野心,也可以肆意的利用我,那是我的宿命,更是我的亏欠。”慕容羽尘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可我并非是无坚不摧,更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也有自己的良知,也有自己的思想,除了和你不一样之外,我也是个能动能思考的生命啊!” 然而,慕容羽尘的话却并未让欧阳思睿生起丝毫愧疚,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挖苦讽刺:“生命?你这个被人创造出来的工具,不过是个能动能思考的怪物,也配称自己为人?你不仅骗了我,更加背叛了我,你这样的怪物,凭什么得到我的爱,难道就凭着你承载着月璃的记忆吗?你是她吗?不,你不是!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个替代品,不过是个赎罪的工具罢了,你不配像人一样的活着!”他的话语如同寒冰利刃,一刀一刀地割裂着慕容羽尘的心理防线,割裂着她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终于,慕容羽尘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崩溃。她的双眸变得通红,仿佛有两团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那是愤怒与悲凉同力量的的交织。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周身的灵力也随之暴动起来,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夜色中肆虐。 “叮——啷!”慕容羽尘手中的铃铛落地,而后裂痕迅速爬满了整个银色的外壳,紧接着应声而碎。 铃铛碎裂的瞬间,仿佛时间也被被轻轻撕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易察觉的震颤。起初,是清脆而悠长的金属之音,宛如晨风中摇曳的风铃,带着几分梦幻与温柔。但转瞬间,这和谐便被突如其来的断裂声所打破,那是一种尖锐而刺耳的声响,如同细瓷杯骤然落地,又似寒风穿林而过,直击心灵深处。 碎裂的刹那,铃铛内部的回响与外部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旋律,既有哀伤的余韵,又带着决绝的力量。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地的碎片,在月光或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而孤寂的光芒,而最为显眼的,便是铃铛中心的那颗珠子。 那是一颗漂亮的黑色珠子,它脱离了铃铛外壳的束缚后骨碌碌的滚了出去,然而不过近一寸的距离,那珠子便停了下来。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黑色珠子的周身的裂痕便迅速蔓延,空气中微微震颤的回响,如同晨露中轻触即破的泡影,初时或许还带有几分圆润与清脆,到最后便化作一地闪耀着光泽的碎片,静静地诉说着刚才的变故。 慕容羽尘低着头,周身肆虐的灵力也由最初的淡紫色,渐渐地化为深沉幽暗的黑色。 “啊——”慕容羽尘忽的仰头冲着天空嘶吼一声,那声音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树木都为之颤抖。紧接着,她周身的灵力冲天而起,直灌云霄。 天空仿佛被厚重的乌云笼罩,月光也被无情地吞噬,整个世界被一层压抑而沉重的氛围所包裹。慕容羽尘,曾经坚定强大如她,此刻却站在了绝望的深渊边缘。 她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那是一种灵魂被撕裂、希望被剥夺的绝望。 突然,她周身开始涌动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源自于她内心深处的愤怒、不甘与绝望,它如同狂风暴雨般肆虐,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第201章 天城风云起,羽尘心崩溃(3) 慕容羽尘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的身体周围开始环绕着扭曲的光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诡异光芒。那光影如同无数条扭动的触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这是她力量失控的象征,也是她对欧阳思睿和这个世界最后的控诉。 随着她那一声饱含着愤怒与绝望的怒吼,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她整个人迅速悬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发丝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只见天空被撕裂成两半,那道巨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雷电在其中疯狂交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狂风呼啸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诉。大地在颤抖,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为之扭曲,一切都变得混乱而恐怖。 建筑物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轰然倒塌,那些曾经坚固无比的城墙、宫殿,此刻如同脆弱的沙堡,在风暴中化作尘埃。石块滚落,木屑飞扬,人们惊恐的呼喊声被狂风淹没。河流改道,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冲向未知的方向。山川移位,巍峨的山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毁灭之中。 然而,在这毁灭的尽头,慕容羽尘的身影却显得如此孤独与渺小。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悔恨,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痛苦。她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仅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反而让这个世界陷入了更深的灾难之中。 妘兮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慕容羽尘方才站的地方,她缓缓蹲下身子,捧起了地上碎裂的黑色珠子碎屑,眼中满是愤怒与无奈。“欧阳思睿,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凄厉,“你不知道用过言灵珠却背叛誓言的后果吗!” 妘兮瑶顶着巨大的灵力威压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欧阳思睿。她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火焰,那是对欧阳思睿的愤怒和对这个世界的担忧。 “什么言灵珠,什么后果!那些话是朕对着璃儿说的,不是她!” 直到此刻,欧阳思睿依旧不愿承认自己做过什么。他的脸上满是疯狂与固执,仿佛一个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疯子。 “那这又是什么!” 妘兮瑶指着慕容羽尘厉声吼道,“若你没有对着她许诺,那她现在又为何会这样!你知道这股力量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管他什么后果,阻碍朕的,统统都得死!” 欧阳思睿癫狂地笑着,吼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的笑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嘲讽。 “好啊,那你也一起吧。” 妘兮瑶忽然冷笑,“这力量是你激起来的,让它把你也一起吞没,岂不更好!” “什么!” 妘兮瑶的话如当头一棒,将欧阳思睿狠狠敲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吞没我,为什么会吞没我,明明是她的错!明明是她在操控那股灵力!” “操控?你觉得如此强大的力量她还能够操控?” 妘兮瑶失笑,“还是说,你这个总将人心作战场的帝王能够牢牢地操控住她的心!” 欧阳思睿抬头望向天空,眼中的疯狂逐渐被恐惧所覆盖。那道巨大的裂痕中,雷电依旧在疯狂交织,仿佛随时都会降临到他的头上。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什么是言灵珠?” 叶清涵顶着肆虐的灵压高声问。她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微弱,但却充满了坚定。 婧雨闻言靠近叶清涵解释道:“言灵珠,也称作誓言珠,本是情人间表达自己真心时所用的工具。若两人一生一世不曾背弃誓言便能相安无事,若有一方违背誓言,轻者背弃誓言者殒命,稍重时二人同归于尽,而最糟糕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 “因何如此?” 叶清涵继续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婧雨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若一方不仅背弃誓言,而且还否定当初的一切,言灵珠便会在另一人身上出现反噬。它会将另一人心中的悲伤、以及强大的愤怒和不知为何而生的复杂情感的负面力量无限放大,而后将其凝结成灵力自体内散出。而这力量,会随着她的所有负面情绪的壮大而壮大,直至吞没她的意识,最后甚至可能毁天灭地。” “那岂不是无论在哪里都会……” 叶清涵不敢想,可目光还是不自觉向凌阳城方向看去。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她的亲人、朋友还有孩子都在那里,此刻孩子们是不是会很害怕呢? 在凌阳城那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水漓枫陪着水漓渊与水漓月。年幼却早熟的兄妹们,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望向那远方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之景。天际仿佛被撕裂,火光与雷电交织,一片末日般的景象让两个孩子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恐惧。 水漓渊紧抿着唇,眼神中既有惊愕也有不屈。他紧握着小拳头,仿佛要以此来对抗那无法言喻的恐惧。“这…… 这是什么?我们的世界,要结束了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依然努力保持着作为兄长的坚强。 而水漓月,则依偎在哥哥身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哥哥,我怕……”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哥哥的依赖。 就在这时,太后水灵韵缓缓步入城楼。她的眼中满是慈爱与坚定,身上的服饰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一位降临人间的女神。她轻轻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用她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抚摸着他们的头。“孩子们,别怕。”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这是天地间的劫数,但也是我们家族、我们国家的考验。记住,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只要我们心手相连,就没有什么能够打倒我们。” 太后水灵韵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渐渐抚平了孩子们心中的恐惧。水漓枫抬头望向祖母,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祖母说得对,我们是凌阳城的希望,不能让这些灾难打倒我们!” 他的话语中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水漓月也仿佛受到了鼓舞,她擦干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我也会和哥哥们一起,守护我们的家,守护我们的国家!” 她的声音虽小,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在这一刻,太后水灵韵的安慰与鼓励,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孩子们前行的道路,让他们在恐惧与不安中找到了方向,更加坚定了守护家园的信念。 然而,叶清涵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担忧。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成功挽救这个世界。但她知道,他们必须努力,为了他们所爱的人,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第202章 魂灵渡迷途,温暖释前仇(1) 宇宙苍茫,始于无极,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始至太极,两仪而生。两仪初分,是为阴阳;阴阳相驳,万物伊始。六合八荒,地之所载,洋之所托,皆有日月相照,星辰相随,四季纪时,然阴阳循环必有时空交错,虽处同地,却有不同格局。有时四海七洋,有时六海九州,凡此格局皆为自然之道,故言:虽在同地却不同时。此时空间,乃九海十二洲,有日月星辰,然四季轮回唯陆洲元泽分明,其余一十一洲皆四时只存一二。曾有圣者问其道:“此乃神明眷顾而?”答曰:“神灵所生,其物异形,皆乃自然之态,无谓眷顾。” 然而此刻这片古老的元泽大陆上风起云涌,一场跨越千年的恩怨情仇,终于迎来了它最为惨烈的一章。 此刻,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不断蔓延,并接连不断的降下庞大的能量球。 妘兮瑶、落雪、婷依、婧雨、澜清全力抵挡,奈何杯水车薪。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决绝,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雷声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预示着不祥之兆。 “不能让这股力量肆虐下去,一定要坚持住!”妘兮瑶,双手快速结印,口中低吟着古老的咒语。她的身体周围渐渐凝聚起一圈圈淡蓝色的光芒,而后那力量聚集在她双手,接着便冲着慕容羽尘所在的方向而去。 “妘姑娘,我来助你!”婷依清脆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同时释放出一道道羽族特有的净化之光,试图净化那股邪恶的力量。 “我也来!”落雪身上散发着炽热的火焰。她双翅展开,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释放出熊熊烈焰,与慕容羽尘的黑暗力量进行激烈的碰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慕容羽尘的声音胡然响起,在天地间回荡,充满了不甘与绝望。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自他体内爆发而出,那是足以撼动世界的毁天灭地之力。 法术纷飞,但每一次的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无法对慕容羽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妘兮瑶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她深知,若不能阻止慕容羽尘,整个世界界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毁灭之中。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自爆,与慕容羽尘同归于尽。 “妘姑娘,不可!”婷依,那位拥有轻盈羽翼的羽族少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妘兮瑶的意图,她惊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妘兮瑶的身前,双手紧紧抓住了妘兮瑶即将催动的法诀。 “妘姑娘,你这样做,只会让一切更加无法挽回。”婧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深知妘兮瑶的决定背后所承载的沉重与无奈,但她更清楚,这样的牺牲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兮瑶,别冲动!她理智尚在,不可再激怒她!”叶清涵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抬起头看向慕容羽尘的方向大声喊:“羽尘姐,快停下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停下来!别让那些悲伤和痛苦吞噬你!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众人焦急万分的看着天空,好半晌,慕容羽尘那冷漠而强大的声音突然在天地间回荡开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绝望:“我只是想好好地爱一个人,只想默默守护他,为他挡去一切危险,实现他的宏愿,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声音,仿佛穿透了每个人的心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爱一个人之前首先你要爱的是自己,你要珍惜的也是自己,你是个独立的人,你并不是谁的替身!”叶清涵努力的劝说,只是她不知,慕容羽尘是否能听进去,又或者说,她现在是否还能听到自己的话。 “我是一个替身……我只是一个替身,我只是一个为了赎罪而诞生的替身,那些记忆是我的,又不是我的,我究竟是谁,又为何要继续存留于世?”慕容羽尘仍旧自顾自的呢喃着,那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悲戚和无助。 绝望的气息却依旧源源不断的向外扩散,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拼命抵抗的众人已经隐隐有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姐姐,没用的!她已经听不见你的话了!”妘兮瑶一边喊话,一边加大力量输出。 “哈哈哈……”忽然,欧阳思睿的笑声突兀传来,妘兮瑶、婧雨、婷依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而叶清涵却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他。 叶清涵就这样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 哒哒哒……叶清涵迈步走向了欧阳思睿。 “叶清涵……”欧阳思睿笑的阴森可怖,面目狰狞,“世界都快毁灭了,怎么,你不去救世,来找朕作甚?难不成是为了叙旧?” “林萧寒,一千多年了,当年的事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执着于此抓着不放。” 叶清涵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欧阳思睿微微一愣,随即又放声大笑:“哈哈哈……叶姑娘我知道你们羽族人能够探寻人的前世今生,可你不该用这种方法来骗我。”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怎么,我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来了吗?”叶清涵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平静的说着自己想说的,“也对,十年前我嫁于你,你未曾认出我;八年前靖郧两国交战时,你亦未曾认出我;三年前,在羽族,仍是相逢不相识,可是一千年前我见你时,却一眼便认出那是你。我想尽一切办法与你相识,甚至不顾家人,不顾一切的嫁于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说,你早已心有所属,而我不过是占了她的位置而已。后来我家破人亡时你又说,你可怜我,准我留在林府,但你可知,你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子一般锥心刺骨,让我觉得那一千多年的等待都是虚妄,我的所有执着,我的不顾一切,最后换来的不过是那穿心而过的长剑而已。你说你等了一千年,找了一千年,那我呢?我那一千年的等待就不是等待吗?” “你……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你何时嫁于朕了,你何时……”欧阳思睿忽然顿住了,而后双目越睁越大,直至被惊恐所填充,“你……是莫芊菱!” 欧阳思睿说完这句话却又疯狂的摇头,极力的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不可能的,莫芊菱早已葬身火海,你更不可能是那个叶清涵,她已经葬身岩浆,你不可能是她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吧,你到现在都不愿意面对现实,从前是,现在还是。”叶清涵冷笑,“那你问问他。” 叶清涵伸手指向莫炎熙:“问问他,我是谁!” 第203章 魂灵渡迷途,温暖释前仇(2) “她是我妹妹,莫芊菱!”不等欧阳思睿问,莫炎熙便率先开口回答,“她就是那个被你逼到葬身火海的莫芊菱!” “你骗我,你们都骗朕!”欧阳思睿迅速看了眼欧阳思睿便移开了视线,“你们是为了扰乱朕的心神才这么做的,对,是为了乱我心神。” “乱你心神作甚?”叶清涵冷笑,“现在的情况我们哪有心思乱你心神?” “那你找朕作甚,你们的敌人是慕容羽尘!”欧阳思睿大声嘶吼。 “可慕容羽尘会变成这样却是因为你!”叶清涵也有些恼怒。 “她骗了朕,这等别有用心之人,朕留之何用?”欧阳思睿笑的狰狞疯狂,“她不过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偶,从内到外,身心灵魂,都是人造的,她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排到朕身边的傀儡!” “人偶?傀儡?”叶清涵失笑,“欧阳思睿,你看看你自己,真的是一如既往地嘴硬啊。” 叶清涵心口有些堵,也有些痛,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她确实是人造人没错,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唯独那份情是真实的,从未掺杂任何杂质。” “那又怎样!她不是月璃,她不是!”欧阳思睿继续嘶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平静下来。 “她的确不是柳月璃,她只是慕容羽尘,只是她自己。是我害了她,我不该让她生出那一丝希望,更不该救你!”叶清涵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心软,更痛恨自己的无能逃避,“欧阳思睿,你记住,妘兮月在两千多年前就随着穆轩而去,柳月璃也亲手葬送了她的那份无疾而终的爱,如今与你再无瓜葛!”言罢叶清涵便转过身,再不看欧阳思睿一眼。 她抬头看向天空中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慕容羽尘,心中满是悲凉。青色的光芒渐渐在叶清涵的周身聚集,而后青光大盛,众人下意识闭了眼,再张开眼时,叶清涵的背后已然多出了一对白色的翅膀。 “羽翼?”水茗馨惊呼,“不是说力量已经快耗尽了,怎么会……” 还不等她说完,便见叶清涵的双翅一震,随即腾空而起,并迅速的移至慕容羽尘面前。 “姐姐你要做什么!”妘兮瑶惊呼,然而叶清涵并未理会,而是定定的看着慕容羽尘,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羽尘姐,对不起。”叶清涵的声音也如同慕容羽尘一般悲戚、空灵,“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逃避本属于我的因果,更不该让你替我承受这一切,你不该这样折磨自己,那个人,不值得,他配不上你的爱,更配不上你的好!” “不许你这样说他!”慕容羽尘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无尽的怒火,紧接着一道黑紫色的灵力自她身体而出,随即直直地射向叶清涵,洞穿了她的胸口。 噗!叶清涵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等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没让自己掉下去,另一道灵力便又迎面而来,只是这一次,被一道淡金色的光球抵挡在外。 “算了。”叶清涵嗤笑一声,“既然你不想提到他,那便不说了,说说我吧,也说说柳月璃和妘兮月,还有你。” “我不是……我不是她……不是……”慕容羽尘悲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错,你不是她们,而我却是。”风吹舞着叶清涵的青丝,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瑟,“可是除了你之外,谁又真的相信呢?对了兮瑶也相信呢。”叶清涵笑了,可那笑却格外的破碎。 “没有人相信我……”慕容羽尘回答了叶清涵,只是不知怎的她周围的灵力竟渐渐的平稳下来。 “我知道,等待很辛苦,爱一个人也很辛苦,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拼尽了一切,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即便那是无人知晓,可我依然不悔。”叶清涵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似乎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仿佛下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该是她一样。 “不……悔……”慕容羽尘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周身的灵力又弱了一分,那攻击向四面八方的灵力也渐渐消散,妘兮瑶、婷依还有婧雨得以喘息休息。 “你的确是被创造出来的,但你绝不是人偶,你有自己的心,也有自己的思想,没人能左右你,我不行,欧阳思睿也不行。” “朕凭什么不行!”欧阳思睿的嘶吼声乍然响起,“这是她欠我的,更是她父亲欠我的,若不是他们,朕绝不会和月璃错过!” “那你欠我的呢?”叶清涵忽然反问,声音虽轻,却直击人心。 “你?”欧阳思睿笑了,那声音听起来即滑稽,又让人无比恶心,“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羽族的骗子而已,就算你知道一切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代替不了她。” “羽尘姐,你听到了吗?”叶清涵不再理会欧阳思睿,转而看向慕容羽尘,“即便是对我,他何曾有过一丝手软?他只愿意相信他自己认为对的,旁人于他而言,都没有他自己重要,这样的欧阳思睿凭什么能左右你的想法,又凭什么对你指手画脚?” “朕不配?”欧阳思睿笑的癫狂,“那你就配吗!” 噗,滴答……滴答…… “清涵!” “叶儿!” “姐姐!” “菱儿!” “皇嫂!” “小叶子! “叶姑娘!” 叶清涵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已然将她的胸口贯穿。 “骗人的,都该死!”欧阳思睿笑的癫狂,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 “姐姐!”妘兮瑶迅速闪身,接住了叶清涵即将倒地的身体。 “看吧羽尘姐,他,只相信自己。”叶清涵费力的冲着慕容羽尘继续说。 “别说了姐姐,别说了!”妘兮瑶捂着叶清涵的伤口,竟手足无措起来。 “快止血啊!”婷依提醒道。 “吃下去!”落雪迅速的往叶清涵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又迅速的点了她身上的穴位,血终于止住了。只是叶清涵此刻面色惨白,身后的羽翼也随之消失不见。 “清涵……”水茗轩举起颤抖的手,却不敢触碰叶清涵,生怕弄疼她。 “我没事。”叶清涵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可声音听起来依旧有因疼痛而产生的颤抖。 “照顾好姐姐!”妘兮瑶轻轻地将叶清涵交到水茗轩怀中,转身,下一秒便到了欧阳思睿面前,而后单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就这样拎着他离开了地面。 “你敢伤她,那便拿命来偿还吧!” 欧阳思睿顿时呼吸不得,双眸圆睁,却只见眼白如霜,布满惊恐与绝望之色。 他的双手疯狂地挥舞着,试图掰开那扼住他生命之源的铁手,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试图挣脱这致命之桎梏,然手指颤抖,力有不逮,只听得骨骼咯咯作响,更显其无助与绝望。双脚亦不甘就此束手就擒,奋力蹬踢,每一次挣扎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尘土飞扬,却似蚍蜉撼树,难以撼动分毫,只是让自己更加接近死亡的边缘。 第204章 魂灵渡迷途,温暖释前仇(3) “不能杀他!”婷依忽然道,“他死了,慕容羽尘便会彻底失控,这股力量会吞噬一切,直至毁灭!” “便宜你了!”妘兮瑶心中怒火中烧,然则理智尚存,终是强忍不甘,缓缓松开了紧扣欧阳思睿咽喉的手。那手,似千斤重石,每一分撤离都伴随着心间剧烈的挣扎与不甘。 随即,妘兮瑶猛然发力,将欧阳思睿身躯狠狠掷于冰冷的地面上,尘土随之扬起,如同战场之上硝烟弥漫。 此刻,妘兮瑶双目赤红,宛如烈焰燃烧,死死盯着那倒在地上的欧阳思睿,眼中满是浓浓的恨意。 与此同时,婧雨和婷依一起用治愈之力为叶清涵疗伤,只是这力量进入叶清涵体内却如同滴水入海,又如灌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 “怎么会这样……”婷依轻声呢喃,“娘,小叶子她……” “她怎么了!”水茗轩一脸担忧的问。 “身体消耗太大了,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有些杯水车薪。”虽然不想承认,可婧雨觉得他们有权知道叶清涵的状况。 “扶我起来。”叶清涵费力张开眼,冲着水茗轩道。 “你别说话,会没事的。”水茗轩抱着叶清涵的双手颤抖的难以自制,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要冷静,要坚持。 慕容羽尘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太明白,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难以理解的信息。 “哈哈哈……”欧阳思睿剧烈的咳嗽,大口的喘息,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怎么样,虽然恨朕恨得牙痒痒,可就是奈何不了朕,是不是恨得不行!” “你混蛋!”莫炎熙走上前,冲着欧阳思睿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不许……伤他!”慕容羽尘忽然抬手,一道黑紫色的灵力瞬间贯穿了莫炎熙的瞳膛,莫炎熙登时喷出一口血,而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炎熙!”水茗馨慌忙上前抱起他,浑身颤抖。 落雪见状赶忙上前为他医治,顺便也给他塞了一粒丹药。 “没事,不必担心。”落雪这话是对水茗馨说的,亦是说给叶清涵听得。 “呵呵呵……”欧阳思睿艰难的笑着,“慕容羽尘,你可真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这样。” 咳咳咳……欧阳思睿缓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一个可惜很趁手的兵器,也永远都只是朕的一个牵线木偶,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能做什么,可你不该,不该对朕又那样的心思,更不该背叛朕,对待叛徒,你是知道的,朕是不会手软的,不过,你不配朕对你费心劳力,有人会替朕,杀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慕容羽尘悲戚的声音再次响起,周身黑紫色的气息瞬间爆发,整个人霎那间腾空而起。 “啊……”慕容羽尘的声音是那样的痛苦,又是那样的无助。 “桀桀桀。”欧阳思睿又笑了,那笑充满了嘲讽与恶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直接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之上,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笑声中夹杂着尖利与沙哑,仿佛是无数恶魔在耳边窃窃私语,又似是在嘲笑世间万物的渺小与无助。 “破坏吧,毁灭吧!就让这天下为朕陪葬吧!桀桀桀……” “你疯了!”妘兮瑶愤恨的盯着欧阳思睿,可却不能对他出手。 “朕是疯了,早在一千多年前就疯了!若你们当初愿意帮朕,又何至于此!有今日,不都是你们自己作茧自缚、咎由自取的吗!”欧阳思睿强撑着站直身体,抬头望着天空,“吞噬吧,把一切都吞噬掉,下一世,朕依旧会记得你们,而你们只能成为被朕踩在脚下的蝼蚁!” 飘在半空中的慕容羽尘似是对欧阳思睿疯狂的想法有所感应,她周身的气息再次暴涨,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元泽大陆上的每一个生灵,无不面露惊骇,反应各异。 有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仿佛亲眼目睹了世间最恐怖之事,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们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恐惧如潮水般淹没自己。 有人则迅速后退,脚步踉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他们的双眼紧盯着那邪恶之气的源头,却又不敢直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更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着神明的庇佑。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绝望与哀求,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信仰来拯救自己。 而那些本就心怀不轨之人,在这邪恶之气面前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与恐惧。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对这力量的敬畏,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他们知道,这样的力量一旦失控,将会带来怎样的灾难,而他们自己,又是否能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 整个场景充满了紧张与压抑的氛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而此刻的慕容羽尘,则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周身环绕着无尽的邪恶与黑暗,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 婷依的面色骤变,双眸圆睁,瞳孔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焦急。她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不好了!她……她已经彻底失控了!”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重锤击出,伴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紧迫与绝望。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抑制住内心的慌乱,但那份无力感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几乎要被淹没。 “现在该怎么办!”妘兮瑶艰难的问。 “让我……试试!”叶清涵艰难的开口,而后抓着水茗馨的手,强撑着站起来。 “不行!”婷依极力阻止,“她的自我意识已经渐被吞没,这力量几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就是还有希望!”叶清涵忍着伤口的疼痛费力道,“总要试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