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生情》 01:引灵-一年后,引灵人千机默然 灵生大陆。 各派与灵帝断崖一战中,清音派掌门清念被诬,受怨灵之力冲击身死断崖之下,本命灵器归人笛碎裂,散落四处。 一年后。 大雨滂沱的深夜,灵生城大街上悄无一人,只有雨滴重重的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异常,啪嗒啪嗒,一声接着一声,越发的急促起来, 远远的烛光忽闪着,雨幕之下是一模糊人影,恍若凭空出现,积水已深,他停下脚步,看起来是个中年男子,身上竟滴水不沾, 前面分明空无一人,可他嘴角含笑道:“我是渡灵人,来帮你引灵的,跟我走吧。” 大雨还在毫不停歇的下着,可一切的转机也在这场雨夜中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城外破庙中,此刻蜷缩着几个落魄的人和独占大半地方的乞丐,那中年男子一挥手便叫所有人失去了灵识,他微微侧身:“进来吧。” 渡灵人脸上带着些趣味,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个诡异的弧度,随后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昏暗烛光照着,隐约现出了张苍白的女子面容, “你既非人也不似灵,怪不得会引我们渡灵人前来。” 他这渡灵人可很久都没有引过灵了,真是新鲜呐, 而那女子恍惚了好长时间才记起来自己的身份,她可不就是清音派掌门清念吗? “我是……” “不用与我解释你的身份,我们渡灵人只负责引灵,我已为你寻了一副好躯体,你且做好准备。” 清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角落中用干草盖着的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儿,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要被引灵重生了? “我且先和你说好,你既有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只记得自己是引灵人的身份,前尘旧事尽数忘却,如果你不想被引灵,那我也可以将你化为怨灵,你选哪一个?” 清念脸色痛苦,敛眸回想, 昔日辉煌,何其荒唐,一朝身死,满目凄怆,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是平静了不少:“好,我接受引灵。” 与怨灵为伍还不如重活一世,就算前尘尽忘,记忆皆消。 渡灵人将她和那女孩牵引到一起,不过眨眼工夫,那女孩身上便温热了起来, 他有些感慨起来:“不知是什么执念竟然让你飘荡了几百天也没有化成怨灵……” 话音刚落,清念已经睁开了眼睛,嘶哑着声音道:“渡灵人?” “还算成功,你还要给她完成遗愿,不然十天后她会化成怨灵纠缠你,给你取名千机默然,这一世好好的活着吧。” 千机……默然? 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不觉间外面雨势渐停,天光微亮, 千机默然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却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旁边咯吱摩擦声不绝于耳,她微微侧眸,蜷缩着的瘦小乞丐已经醒了过来, “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严儿,你睡傻了,这不是城外破庙吗?” 小严儿是这女孩的名字?她想到渡灵人说的话便强撑着睡意和这乞丐交谈起来,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真是傻了吧,你只告诉我们你姓严,来这好几天说的话还没三个数呢,谁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千机默然越发的头疼起来,她只知道自己是引灵人,什么遗愿压根儿毫无头绪, “哎对了,你那个整天瞅的石牌子呢,我见上面画着什么呢。”乞丐掏出了半块馊饼吃着, 千机默然心中一晃,立刻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来,最后在自己身后的干草内找到了一块黑漆漆的牌子,入手便是滑腻之感, 这哪是石牌子,分明就是上好的石玉雕刻的, 手掌大小的牌子上只写了一个严字,她紧紧握着,这小女孩虽然落魄,但却拥有这样的珍贵之物,恐怕是代表她身份的,这样就有着落了…… 城外断崖之上此刻站着三个男子,两后一前,主仆明显, 为首一人黑色斗篷垂泄于地,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抬起摘下了锥帽,如墨长发只用一根黑白交错的绳子松松的系住,眉目如星,眼睫微垂,看不出丝毫情绪,嘴唇抿着,少了一丝血色,修长的身姿此刻也有些许落寞之感, “主子,断崖风大,我们先去灵生城吧。”左手边娃娃脸的司蓝忍不住提醒道, 帝铭垂于身后的长发被风吹起了一个弧度,更加显得天人之姿起来, 右手边南昭一脸冷漠,:“距离断崖之战已经过去一年了,那些人也总该消停一下了,主子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锁定了归人笛残片的去处。” 司蓝向来话多:“那清念的归人笛灵力真的能完全治好主子的伤吗?主子可是在灵窟之中休养了一年才好了一小半,都是一年前他们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 帝铭余光微侧,司蓝立刻噤声, “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必反复提起,找到归人笛就回灵窟。” “……是,主子。” 破庙的地上坑坑洼洼的,有些已经积满了水,庙顶上也不时的滴落雨珠,弄得干草有些微潮湿, 千机默然手中拿着半块硬馒头,不时地打量着四周,这女孩儿分明身份尊贵,可为何会落魄到这里? 一想到渡灵人给她说的十天,她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尘土,作势要走, “哎,小严儿,哥哥今日不舒服,你要是讨完饭赶紧回来给我送吃的啊!” 千机默然灿然一笑:“多谢大哥近日照顾,我不回来了。” “哎,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话问出来却没了回音,千机默然已经抬着匆忙的步子消失在了远处…… 城外一片破败,城内倒是繁华似锦, 司蓝和南昭按照事先找好的路线来到了住宿的地方,这里是一间规模较小的酒楼,虽然接近闹市,但正是因为人多才能更好的掩盖他们的行踪, “主子,你快坐下。” 帝铭脱了身上披风,周身的灵力波动起来,却无丝毫规律可循,一看就处于暴动的前兆,他嘴角微动,抬手便将之压了下去, 司蓝看着越发着急:“主子,你近日来的伤势有些控制不住了,必须要尽快的补充灵力,”他转头看向南昭:“你还有多少灵器可供主子吸取的?” 南昭脸上出现一丝忧虑:“……没有了。” “不用着急,我还可以控制,你们在三日之内锁定归人笛残截的去处就无碍。”低沉平缓的声音响起来,帝铭显然已经再度压制住了伤势。 02:引灵-探消息,顺利进入严家庄 酒楼下面, 此刻说书先生正说得来劲儿,台下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地爆发出喝彩鼓掌声, 千机默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小脸瘦削,但是眉眼还算干净,颇具美人之姿, 她趁小厮不注意时摸到了角落处坐下,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两枚钱币,寻思着要找个说书先生给她说说这大陆的局势和势力, 毕竟这么两眼一摸瞎也不好找身份, “哼,说的什么破玩意儿,简直是侮辱身份。” 嘟囔声不大不小,正好钻进了她耳朵里, 她呵了声,便不动声色的侧头, 余光看处,隔着过道,有个瘦弱的少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抬眼看着上面那位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眉眼之间尽是不屑, “这位小哥,我想向你打听点儿事。”千机默然嘴角含笑的叫他,既然你都说别人侮辱身份了,那我倒要看看你知道些什么, “给钱。”那少年连头都没扭,就伸出了白净的手, 千机默然挑了挑眉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钱币放到他手上, “才这么点儿,三件事,不许讨价还价。”话说着,那少年终于懒洋洋的转过身子,视线似瞅似不瞅, 反正千机默然是看出来了,他对她没多大兴趣, “第一件事,你给我说说这灵生大陆的主要势力。” 他终于有了点兴趣:“哟,还挺新奇的问题,你是专门给我送钱来了,那好,我就好好给你说说,要说这大陆上最强也最有威严的势力嘛,自然是雷神宗了,宗主雷深峰,灵力强大,对付怨灵是真有一手,还有医道世家,他们弟子众多,有着死劫化生的超高医道,尤其是付家的尘公子会一手银针探xue的工夫,更是名扬整个灵生大陆,至于清音派么,他们擅长音攻,可是自从一年前的大战中出了个叛徒也有些势不如前了,嗯……花月楼就是一群妖女嘛,还有神秘莫测的机关之地诡阁,酒财世家严家庄……约么大的势力也就这几个了。” “等等,你最后一个说的是什么庄?” “这可算是第二个问题了啊。”那少年看了千机默然一眼, “好,你告诉我这个庄子的来历。” “严家庄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酒财生意做得好点儿,平常对付怨灵他们可弄不来,哎,但是他们庄里的绝酿生死醉那可真是独此一家啊!” 千机默然听他唠唠叨叨一大堆,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是让你说它的来历,谁让你说这些。” 少年哼了一声:“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千机默然咬牙嗯了一声, “严家庄庄主严朔,膝下二儿无女,年岁八十,妻为赵氏,最近不知怎么了卧病在床,严庄主正寻求医药世家的帮助,大子严海,二子严辉已有一正妻和一妾氏,正妻生了三个儿子,妾氏生了一个女儿,还有啊…” “停!我知道了。”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她还是自己去探查一番吧, 她正欲抬脚离开,却又被那少年叫住:“再附赠给你一个吧,还有一个势力叫灵窟,灵生山脉之外断崖之下集聚万恶怨灵的地方,灵窟之主,也就是灵帝就住在那下面,听说他只身入怨灵道,人人谈之色变啊!” 千机默然挑眉,只身入怨灵道…… 严家庄。 千机默然费了不少的脚程才走到这里,这严家庄已经靠近城外了,临近的就是绵亘中央的灵生山,四周倒也算安静, 小路上摆着的都是酒水摊,隔着老远就闻到酒香四溢,她从怀里摸出了石玉牌,这小女孩应该和严家庄有很大关系, 她随意扯了一个人便问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严家庄吗?” “是啊,不过他们最近谢绝见客,主母生病了,正找医师来看呐。” “好,谢谢啊。” 谢绝见客? 千机默然挠了挠头,怎么这么倒霉偏巧碰上这个时候,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大约小半柱香的工夫,千机默然看着头上那块暗黑色的牌匾才满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不过此时这门口可不算太平啊, 她瞧见两个下人和一个男子推攘着, 从背后看来,那男子穿一身暗红色衣衫,单薄至极,头发也是半扎半散的垂在后面,这声音倒是干净爽利,带着不羁洒脱的意味, “哎呦,你们就让我进去嘛,我有钱的,干嘛这么小气啊!” “你这疯子要是再犯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就是一坛生死醉嘛!大不了我喝完就走呗。” 千机默然不合时宜的咳了一声,三个正在撕攘的人齐齐扭头看她:“干什么的?” 千机默然举起了手中牌子:“我是这牌子主人的朋友,受她之托回来看看。” 一个下人将信将疑的走过来,仔细打量她,旋即便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小姐?” 小姐? 这小女孩竟然是严家庄的小姐? 千机默然立刻开口否认,她可不想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我只是你们小姐的朋友,她有事回来不了又甚是挂念,所以我便替她来看看。” 后面那男子也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眉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那好,那您便随我来吧。”下人便热络的准备将她迎进去,虽然小姐犯错被赶出了严家庄,可是平常在庄里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下人最是好了, 走到台阶上时,那男子忽的抱住了千机默然的大腿,一脸不服气:“凭什么你们让她进去就是不让我进去啊?” 千机默然惊愕的低头看他, “你这疯子,怎的整日里来闹?”下人连忙拨开他的手, “行啊,你们不让我进去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便气呼呼的走了, 千机默然瞥了一眼:“这位是……” “您千万别介意,这疯子来闹了不是一回了,就是为了讨一坛生死醉,我看疯的不轻了……” 两人前后走进了庄子里。 03:引灵-遇疯子,庄里的怨灵血气 千机默然一边走一边观量着,那下人也是禁不住偷眼看她:“您怎么称呼啊?” “我叫千机默然。” “千机小姐,您长得可真像我们家小姐。”那下人有些感叹, 千机默然背后冷汗直冒,眼神闪烁,手指故作掩饰的拨了拨脸边的头发, 她可是被引灵到这严家小姐身上的,相貌总是没多大改变,也难怪他总说像, 她试探的问道:“我是偶遇你家小姐并结为好友,这庄里这么好,她倒是在外面疯玩了许久。” “哪里是疯玩啊,是被我家主母赶出去的,平常我家主母最是疼她,祖孙俩感情也最好,不过这一生病就不知怎么了,主母竟然将她赶出了庄……千机小姐,我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哦,没有,这些她从来没和我讲过。”千机默然敛眸深思, 原来是这样,那这严小姐的遗愿莫不是见她祖母最后一面? 话说着,千机默然已经快被他领入了主堂的路上, 严家庄是个三合一的院落,如果要是没人引路准得找不到地方,绕过一圈圈回廊,他们走到青墙根下,还没等走远,后面便传来噗通一声,她和下人立刻扭头看, 哎呦声传来,地下趴着一团火红,正是在门口遇到的疯子,此刻正揉着屁股一脸痛苦, 那下人气的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你,你这个疯子,竟然敢翻墙进来!” 他正准备叫人将这疯子驱逐出去, 谁知道那疯子一咕噜爬起来,脸色变得古怪,从腰间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圆盘,上面立刻溢满了血红之气,他竟然呵呵的笑了出来, “行啊,来讨一坛生死醉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好大的怨灵之气啊!” 千机默然打量了他一眼,这人看着也就双十之龄,说话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也不能断定这就是疯言疯语吧, 这话一说出来那下人更是气愤:“你胡说八道什么呐,我们庄子里一向平静,哪儿来的怨灵,你这疯子莫要再发疯了!” 千机默然拦住了他要喊人的手:“小哥,不如先让他跟着我们,等他找到生死醉之后再让他离开,也省的他整日来闹。” 疯子奇怪的嗯了一声,似乎没料到千机默然会帮他, 好话说尽,那下人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她, 两人行便立刻变成了三人行, 千机默然在前面一言不发,后面那疯子嘴可不闲着:“哎,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啊?” “千机默然。” 后面便没了声响,转眼便到了主堂附近,那下人便进去通报了,偌大的地方就只站着他们两人, 千机默然微微侧头:“你刚才为什么说这庄里有怨灵?” “看出来的呗。” “你……叫什么?” “你没听刚才那小厮叫我什么啊?” “疯子?”千机默然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 “嗯哼。” “……”还真是不拘小节, “你……”千机默然还想再问他一些话,前去通报的小厮已经回来了:“小姐,我们家庄主说请你……们进去。” 疯子也才满意的勾唇一笑,眸中好像装着一汪水,就要漾出来了, 千机默然盘算着要怎么和这庄主说,总不能说小严儿已经死了,她只是一个引灵人吧? 灵生山脉之巅,诡阁内。 安静的屋子里面响起有规律的机关声音,房门紧闭,身穿暗褐色衣衫的老婆婆站在外面一言不发,直到听见屋里机关停了才开口, “小诡面,你可是已经推衍好了?” “婆婆,你快进来,我推衍出清念姐的去处了!” 激动到难以复加的声音立刻从屋里传了出去, 那婆婆刻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些无奈和掩藏的担忧,依言推门进去, 还没等关上门,那一身雪白,脸上还扣着诡异面具的小少年立刻将她拉到了桌子旁边坐下, “婆婆,清念姐被引灵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诡面,每次一打听到她的消息你就如此激动,婆婆早就和你说过了,虽然你的推衍机关术当世无人能比,但是万不可太过沉迷其中无法抽拔……” “哎呀,会给我和别人带来大祸的对不对,婆婆,你这些话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了,我再懂不过了,你放心吧。” 诡面抬手摘下面具,语气中带着些撒娇意味,让旁边的婆婆又无可奈何了, 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现在就将清念姐的位置确定下来,归人笛还要还给她呢。” 那婆婆便皱了皱眉头,端起一杯茶便递给了诡面:“我知她于你有大恩,但是就像当年的清念掌门说的,现在你这诡阁阁主有诸多身不由己之处,不要意气用事。” 诡面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当年十岁的小孩子了,心性难平,现在他可是独挑诡阁大任的阁主,考虑的事情自然多得多, 清念姐,你的前世以一曲护我性命,你的这一世就让我来护你吧。 婆婆看着他的神色,又免不了多些担心,诡面自小无父无母,清念于他来讲早已成了信仰…… 话说千机默然再也没有比此刻更为尴尬了,她眼睫微微垂着, 就在离她的脸不超过五指的距离,严朔正眯着眼仔细瞅她,最后颇为感叹的说道:“我差一点儿将你认成了小婉儿啊!” 千机默然借机抹去额上的薄汗,讪讪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和她长得挺像的。” “小婉儿怎么样啊?自从她祖母生病将她赶出去之后,我还没来及安置她,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千机默然心中触动,但也不能和他说实话,于是又开始了自编自话:“她过的很好,只是挂念祖母便让我回来探望一下,不知主母得的是什么病……方便透露一下吗?” “唉,算的上是怪病,不说了,她不让人接近,自从小婉儿走了之后就更是一个人也不见了。” 04:引灵-救不救,灵窟之主的异状 千机默然眉头锁了一下,见旁边的疯子眼神四处瞟着,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不行,这祖母是和她最亲近之人,应该多问点儿, “我听说庄主近日来有请医道世家的人来?” “来了好几拨了,也没看出什么结果来,有的甚至都没进屋看。” 严朔谈到这个话题时,眼眸中更是凄凉,看的千机默然不忍心再问下去,算了, “庄主,小婉儿说必须要我帮她看祖母一眼,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看这……” “那我会寻个时间,两位就在这里暂时住下吧。” 千机默然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她就不怕在庄里行动不便了,最好是看一眼她祖母了却了她的心愿赶紧走, 满打满算,今天就是第五天了,十天之期她可还记得呢, 旁边的疯子等严朔走了之后立刻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的袖子问道:“你知道这酒香味是从哪儿飘过来的吗?” “我没闻到。” “这么浓你都没闻到,他家酒窖到底在哪儿呢?” 千机默然抿了抿嘴:“疯子,你要是在这里闯出了祸事,庄主说不定会把你扔出去。” “我能闯什么祸,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见那个生病的主母呢,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你还有其他目的。” 千机默然盯了他一眼便大方地承认:“是啊。” “嘁,没意思。” “我都告诉你了,礼尚往来,你也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说庄子里有怨灵?” “哼哼,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啊?你一点灵力也没有,又不是修灵者,这么关心怨灵的事小心惹祸上身啊。” 千机默然一脸坦荡:“谁说只有修灵者才能关心怨灵,怨灵凶狠,灵生大陆上人人厌之。” “……你这话我可真反驳不了。”他撇了下嘴发现没意思,告诉她好了, “我的灵盘从我刚进庄子就显示,这里的怨灵集聚程度骇人,不消半月时间,你就可以帮忙收尸了,所以我啊,才赶紧讨一坛生死醉,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他脸色淡淡,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这话却让千机默然心口一震,她凭直觉可知,能吞噬整个庄子的怨灵绝不在少数,可这里不会无缘无故招致这么多怨灵的, “那为什么庄主看起来好像一点觉察也没有?” “哼,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治疗他发妻身上了,况且怨灵集聚这么多起码也要有一年之久,这期间没什么事儿发生,他自然想不到这上面来。” 千机默然点了点头,又想到在酒楼里那个少年说的,严家庄对付怨灵好像确实不太拿手, “哎呀,这又不关你的事儿,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至于我么,自然是拿了生死醉就走人。” 她有些沉默,真的不关他们的事吗? 城内酒楼里, 南昭看着东南方向:“主子,那边归人笛的灵力最为强烈,我我们只要找到一处怨灵集聚众多的地方便可。” “不行!”司蓝皱紧眉头一口便否定了,他看了一眼帝铭,若是主子再受到怨灵之力的牵引,体内的伤势只会更加压制不住, “不用争执了,我已经隐约感应到了。”帝铭抬脚便缓缓的朝右前方走去,司蓝在后面一脸无奈,想拦也拦不住, “司蓝,我们先随主子去看看情况再说。”南昭已经跟上了帝铭, 帝铭的脚程比较快,他抬着眸子漫不经心的看向黑色的大门,竖匾上写着严家庄三个字,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司蓝和南昭随后到来,前者一脸兴奋:“我也感觉到了,强大的灵力和怨灵在互相缠斗!” 他扭头正准备告诉帝铭,谁知下一刻便脸色大变:“主子!” 南昭立刻跑到帝铭身边,想扶住他却被狂暴的手一把甩开, 他心一沉,糟了,主子体内的怨灵之力提前爆发了, 司蓝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帝铭周身黑红两色灵力不断的交织缠绕,卷起尘沙,他脸上略微扭曲,猩红的眸子中饱含痛苦之色,一切来得毫无预料, 南昭朝司蓝大喊:“快,控制住主子!” 狂躁的灵力辐射范围越来越大,帝铭修长的手紧紧抓着胸口衣服,青筋暴起,半跪在地上, 虽然司蓝和南昭竭尽全力,但是帝铭眸中很快便被猩红完全占据,他覆手一甩,看到的景象就被血红覆盖,身形夹杂着暴动的尘埃消失在了原地。 司蓝瞪大眼睛:“这下完了,主子体内的怨灵狂化了,我就说不要来这里吧!” “别喊了,快去找主子!”南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也有点儿沉不住气,但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主子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就要遭到围剿了…… 离庄子不远的酒摊处,卖酒水的主人看见一身黑衣的帝铭缓缓走来,他连忙热情的去招待,谁知抬头撞上的便是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他旋即脸色大变,不断的后退,手指颤抖的指着他:“这是,是是是,什么怪物!” 哗啦一声,仓促后退的身子撞上了酒坛,倾泄的酒水洒满了一地,前面坐着的十几个酒客不知所以,但也慌忙起身, 帝铭摇晃了一下头,发丝凌乱的垂在脸边,理智和怨灵各自拉锯着,他看见前面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抬手便扼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掐的他喘不过气来, 旁边刚刚瘫软不会走的人看到这里,立刻吓得四处逃窜, 帝铭嘴角扯动,体内的怨灵之力翻搅着,抬手释出血色灵力化成屏障,很快便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他脚步挪动,准备走向另外一个人,眼神残暴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可刚抬起一步,眼底的猩红之色就退了一小半,他的残存灵力在体内运转,禁锢屏障也波动减弱,那些人看他没动静都吓得阵阵哀嚎起来, “这,这难不成是怨灵附身啊!” “是是,就是怨灵啊!” “他,他该不会是那灵窟之主的手下吧?!”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吓得几个人昏厥了过去, 谁不知道灵窟之主以己身入怨灵道,是灵生大陆的心腹大患啊! 05:引灵-归人笛,她要见到祖母了 帝铭脑子里嗡嗡作响,理智拉回了一丝,喉咙里似有低吼压抑着, 他单手覆地,额角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脸色隐忍,嘶哑着嗓子道:“还不快滚!” 几个人立刻回神,屁滚尿流的跑走了,帝铭好像松了一口气,手指已经嵌地五分,煎熬至极, 所幸他模糊间看到了两个飞奔过来的身影, 司蓝和南昭及时赶到,看向这狼藉一片还有帝铭快支撑不住的身子,急忙上前扶住他, “司蓝,先回去给主子疗伤!” 两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抓紧时间将帝铭给带了回去。 严家庄附近灵帝手下现身的时候很快传到了城里面,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什么灵帝历经一年,重出灵窟吸食怨灵,甚至连吸人血肉,啃食骨头的说法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司蓝看着床上的帝铭,又听着外面客人的小声嘀咕,实在是气不过,便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要出去为主子正名!” “回来!主子说过,怨他害他者成千上万,你又如何解释的清,别再扰乱主子的心性了。”南昭情绪也微微波动起来, 司蓝气冲冲的挠了挠头,这断崖之上的人还真是可恶啊! 雷神宗。 “严家庄附近灵帝出没?”前面一身褐衣,眉眼幽深的中年男子喃喃重复一遍, “是啊,宗主,如今城内都传遍了,就是今天发生的事儿。” “派弟子前去看看。”雷深峰声音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这些弟子自然只是去探探消息的真假,要是凭他们就能抓到一年前力抗他们众派的灵帝,那还真是奇怪了…… 司蓝和南昭在床边焦灼的等待着,终于过了半晌,帝铭睁开了眼睛,血色尽退,显然已和平常无异了,他淡淡开口:“归人笛就在那处。” 南昭轻声道:“主子不用担心,那处有我们时刻盯着,一旦出现归人笛我们便立刻通知你,你在这儿稳定伤势就好。” 帝铭沉声:“司蓝南昭,辛苦了。” 司蓝哽咽在喉,苦着小脸,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南昭不动声色的掐了他一把,他才瘪着嘴连道不辛苦。 严家庄内,两人已经入住,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疯子斜跨在栏杆上苦恼至极,嘴里还吊儿郎当的衔着腰间带子,一边摇头一边吐字不清的喊道:“生死醉,我的生死醉啊!” 千机默然刚从那边走廊过来,眉间有些小得意:“哼哼,现在走不了了吧。” 疯子看见千机默然更是没好气的扭向一边:“什么破烂庄子,连一坛上好的生死醉都没有!” 她忍俊不禁的回想起刚才严庄主愁眉苦脸说的话:“上好的生死醉都是由我亲手酿制的,只不过现在发妻如此情况,我实在是没心情,不如等过几天好了再说吧。” “哎呦,你也别强人所难好不好,人家发妻都那样了。” 千机默然学着他的语气调侃道, 疯子一脸不爽,但也没反驳她, “那这几天不是闲着没事儿吗?你跟我一起转转可行?” 疯子瞥了她一眼,还能看不懂她那点儿小心思:“怎么了,想救这个庄子?” “你不想救?”她反问一句, 许久也没听见后面有动静,她又加了一句:“那你这生死醉能喝的安心吗?” 疯子微抬下巴,多看了她两眼:“看在生死醉的份儿上,若是出事我倒是可以帮一把。” 千机默然展开笑颜:“到时候你若是真的救了庄子,别说区区的生死醉,他们肯定都感激涕零的供着你。” 疯子乐呵了一下:“别,还真担不起这么大的功德。” 千机默然兴致勃勃的问道:“你倒是想怎么帮啊?” “说简单也简单的很,找到吸引怨灵来这儿的东西或者是找到最大的那只怨灵,一举消灭即可。”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千机默然陷入了沉思当中,这疯子说的倒是容易,只是这两个方法实施起来可难得多了, 两人正谋算着,一小婢女就匆忙的跑过来:“两位,庄主说请你们过去。” “庄主,是不是……病情有所好转了?”那她能进去探望了吗? 严朔点点头,可脸上忧虑却丝毫不减:“今晚小姐可以远远地瞧上一眼,不能太过惊扰她。” “庄主放心,我们绝对不打扰。”千机默然看了一眼疯子, 他回了个眼神。 入夜时分,严家庄内灯火通明,司蓝就守在庄子外面,垂眸看着庄里表面上一切平静,只是夜里正是怨灵活跃的时候,更何况是被这怨灵包围之处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惊慌害怕,一派习以为常的样子,在灵窟的怨灵成千上万,还不是被主子操控的好好的, 要不是一年前那些人闲着没事儿干,他至于在这儿活受罪嘛, 司蓝想到这里又撅起了嘴,一脸不忿,过了一会儿他垮下脸,想山雁了…… 千机默然一路跟着严庄主走,不时地扭头回看疯子, 疯子嘴角漾起三分邪气,很好啊,怨灵之气越来越浓了, 他忍不住朝前面喊道:“庄主,我真想知道你这庄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竟然使得这些怨灵只敢盘旋左右却丝毫不敢靠近,集聚了一年之久都没能吞噬掉, 不过什么宝贝他也没多大兴趣,他只对生死醉有兴趣, 严庄主眼神一凛:“这庄子里最多的就是酒水了,哪里来的什么宝贝。” 千机默然恨不得缝上他的嘴,掩饰道:“庄主别上心,他就是个疯子。” 疯子:“……” 话说着,烛光摇曳处,再穿过一道道回廊走至尽头,千机默然便看见了那青铜锁和檀香木门,在烛光和月光的交织下散发出古老和沉静的清香, “这就是她的屋子,我……已经数月没有开门了,只敢在窗棂处瞅上一眼。” 疯子嘴角笑意微停,视线扫了一下那门,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满眼了然之色,但就是一脸我不说的表情, 06:引灵-机关现,怨灵附身难回天 千机默然指了指,示意她是不是应该上前:“那我……” “你去看上一眼吧。” 她慢慢走至窗下,发现窗框周围已经磨损的非常厉害了,肯定是严庄主经常来探望她, 千机默然轻轻凑近,可下一秒便立刻回了脚步,背后冷汗乍起, 漆黑一片中,她只看到了两点通红! 这……不像是人啊! 心思转换间,她已经将事情想了个明白,原来最大的怨灵已经附上主母的身了,怪不得药石无医! 疯子在后面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见千机默然愣在那里,好像早就料到:“和怨灵近距离接触的滋味怎么样啊?” 千机默然和严朔齐齐回头,后者更是震惊:“你说什么?!” “庄主真是老糊涂了,数月里豢养着一只怨灵,却请了一群医师来看,要真是能看出来点什么才见鬼了。”他似是翻了个白眼, 千机默然咳咳两声:“庄主别惊慌,这怨灵……” “附在她身上太久,恐怕活不长了。”疯子很自然的接了下去, 她咬了咬牙:“疯子……”你就不能委婉的说吗? 严朔立刻感觉四肢无力,头晕目眩, 千机默然连忙扶住他:“趁着还有一丝希望,庄主还是尽早驱除主母身上的怨灵比较好。” 她这才想明白,定是这主母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清醒的时候将严婉儿驱逐出庄,为了保她一条性命,兜兜转转,这事儿还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不管是不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她能帮的肯定要帮,就算是感谢她的身体承载自己的引灵吧, 严朔一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病急乱投医似得抱拳:“还请两位相帮。” 他那些个不孝顺的儿子都不在庄里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千机默然看了疯子一圈便说道:“庄主放心,我身边这位可是厉害的,他说了一定能帮你的。” 疯子呵呵两声,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只说了帮一把嘛。” 千机默然一脸了然:“那某人生死醉是不想多要点儿了?” 疯子突然语塞,最后才妥协道:“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尽我所能啊,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修灵者给她牵引出来怨灵消灭才好。” 严朔内心越发焦灼,看了屋子的方向:“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严庄主,你可以吗?” “让他来吧,多拖一刻,她生还的可能性就少一分。”疯子瞥了一眼虚弱的严朔道,总比里面那个快没命的好吧, “那我去把锁打开,你们做好准备。” 千机默然点头,却往后退了一步,疯子立刻咋呼起来:“哎,你对这事儿不是挺热络的吗,现在往后退什么啊?” 她摊了摊手:“我又不是修灵者,在这儿还不是拖你们的后腿,一切就靠你和严庄主了。” 疯子摸了摸鼻子心道:“被这丫头诓进去了,怎么就忘了她没有灵力呢?” 千机默然也全身紧绷,果真是不到紧要关头就不知道灵力到底有多重要啊, 严朔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青铜锁, 开锁的一瞬间,千机默然便凝神看去,疯子表情还僵着就嗅到浓厚的怨灵之气, 而严朔看见那一双通红的眸子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屋子黑暗处慢慢晃出来一个人影, 千机默然和疯子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严朔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赵氏,控制不住的老泪纵横,一边手足无措的想上前去,一边又被逼的后退, 疯子蹭的站起来:“老头,趁现在她体内的怨灵刚刚苏醒,你赶快控制住她!” 严朔却像没听到似得,任由她将自己逼到了院落中间那一圈灯火处, 千机默然正色:“疯子。”示意他往前面看去, 那赵氏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前,只透出两点猩红,也许是从来没有活动过了,在暗夜中的她格外兴奋, 千机默然绷紧了弦,这怨灵确实强大,而且现在附在主母身上,就更难办了, 就在严朔发愣的时候,赵氏嚎叫了一声,扭着脖子向前,毫无预兆的出手,尖锐的指甲胡乱的抓着, 严朔一看就处于下风,赵氏的嘴大张着,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一股腥臭味,垂于腰后的头发已经大半花白,全身的怨灵之气节节攀升着, 反之严朔一方面害怕,一方面也是怕出手伤到了她,任凭她咆哮着向自己挥舞, 疯子无奈摇头,人之常情,算了, 他不知怎么时候从腰间变出一红色亮片,手掌大小,看起来妖冶至极,手腕反转间一片已经变成了数片, “老头,你先让开!” 严朔依言往后踉跄了几步, 疯子袖袍一甩,那十几个亮片便刷刷的飞向赵氏,环绕一圈,散发着蛊惑的红色光芒将她禁锢其中, 千机默然眼神一凝,赵氏已经不动了, 她眼中露出夸赞和感叹之色,之前说了要帮一把嘛, 司蓝早就发现了这里的热闹,在房顶隐蔽处看的津津有味,他看到那红色亮片时眼神眨了眨, 是机关禁锢术? 正疑惑间,后面一阵风吹过,他嗅到熟悉的气息,转头看见帝铭和南昭已经站在那里, “主子,南昭,你们怎么来啦,不是在酒楼里面好好养伤呢嘛。” “主子感觉到了归人笛的躁动,便想着过来看看。” 司蓝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往下面看,赵氏已经动弹不得,但身上还是不断的散发着怨灵之力,狰狞至极, 帝铭皱皱眉头:“这里最大的怨灵?” “是啊,不过他这机关术只能管一时,要是再不把怨灵牵引出来,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了,嗯……也许怨灵会把这三个人吃了也不一定。”司蓝幸灾乐祸的说着,这三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收服这怨灵嘛, 帝铭扫了一眼千机默然,没有再说话,三个人静静的看着,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果然,疯子砸吧了下嘴:“老头,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收啊!” 严朔才抹了额上一把汗,哦哦的点头上前,他手掌抬起施展灵力, 正当千机默然松了口气时,细微的喀嚓声突然响起, 07:引灵-斗怨灵,守株待兔等归人 疯子脸色变了变,一把又将严朔给扯到了身边,眼前那红色机关已经转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赵氏扭了下脖子,慢慢的朝他们走过来,眼神通红残忍, 严朔不由自主的后退:“这,这怎么又活了啊!” 疯子咽了口水也开始后退:“你真当大爷的机关术是万能的啊……还不快跑啊!” 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少瞬间被怨灵撵的满院子乱窜, 疯子一边跑一边咆哮:“老头,你到底有没有灵力啊!” “我,我有啊!我这不是有些害怕嘛……” “你害怕个鬼啊,她又不会吃了你!!!” 千机默然也不由得后退一步,不会吃?她估计会将人嚼的连骨头渣也不剩吧…… 在严朔灵力暂时的抵抗之下,疯子喘了口气:“千机赶紧想办法收了这怨灵啊,你还真站那儿看戏啊!” 千机默然眉头紧锁,她连灵力都没有,能有什么办法啊! 疯子跑到她身边,看着逐渐不敌的严朔:“快快,快想想有什么可以暂时制住她的办法!” 她内心焦灼,眼珠子却无意间瞅到了脚边半黄的落叶,脑海中不知怎么响起了陌生的曲调,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严庄主,一会儿我吹响这首曲子,你赶紧将怨灵给牵引出来!” 疯子一愣,吹曲子,搞什么鬼啊,都这时候还吹曲子啊! 房顶上三个人一脸平静,司蓝忍不住道:“主子,要不我去帮帮他们?” 帝铭看着千机默然将树叶递到嘴边:“不必。” 她余光看向旁边的疯子:“快渡灵力给我!” 疯子抬起的手瞬间放下,脸色崩裂:“你能承受住吗?!” 严朔蓦的吐出一口鲜血,赵氏尖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他的袖子,他虚弱喊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快用啊!” 千机默然声音拔高:“别废话,快!” 疯子无奈之下将手贴到了她的背后, 千机默然将树叶折叠,按照内心指示吹出了第一个音符,接着便响起连续不断的音调,清越悠扬,在暗夜中格外悦耳, 疯子看着她,灵力已经和着曲子传到了前面,赵氏正狰狞着往前伸的手突然耷拉了下来, 千机默然心中一喜,真的有用?! 曲调蓦然转了个弯,变得急促起来,赵氏身上好像出现嘶吼的声音, 疯子见状连忙大喊:“老头就是现在!” 严朔立刻用了剩余的灵力化作火焰朝赵氏身上扔去,灵力火焰立刻燃遍了她全身, 千机默然的曲子已经到了末尾,逐渐低沉缓慢, 那赵氏竟然毫无反应,任由火焰无声的燃着,直立的身子慢慢瘫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庄子四周的怨灵缓缓退散,消失了大半, 千机默然大汗淋漓的看着严朔将赵氏抱在怀里,落叶夹在双指中间,还有些微颤抖之感, 呼,解决了,真是惊险, 她转头,疯子正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喃喃道:“渡了这么多灵力给你,竟然没有任何不适,还有,音攻?你是清音派的人?” 能够以一曲制服怨灵的人,在清音派应该也算不小的来头, 前面房顶上的三个人皆是一脸严肃, 司蓝提前开口:“这首曲子怎么这么熟悉啊?感觉在哪儿听过啊!” 帝铭抿了抿嘴:“清念于断崖上手执归人笛吹奏,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 南昭想到了什么:“这姑娘吹的曲子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归人一曲,万灵平息,她一点灵力都没有,可能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下面,千机默然向严朔走去:“会音攻的人多了,又为何非要是她清音派的人?” 疯子转念一想,也是, “听说诡阁机关变幻万千,你刚才的那一手机关施的熟练无比,莫不是诡阁的人?”千机默然反问了他一句, 疯子邪气大笑,也照着葫芦画瓢道:“会机关的人也多了!又为何非是他诡阁之人?” 千机默然嘴角也勾起一分,不置可否, 房顶上三个人早已不见了身影,严家庄外面,帝铭正若有所思, 现在怨灵已散,拿到归人笛比之前还要轻易几分,他吩咐道:“这几日就在这里守着,归人笛残截就要出现了。” 司蓝和南昭正要去准备,帝铭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还有,多留意那个姑娘。” 庄内, 院子里一片狼藉,这里偏僻隔绝,所以声音并没有传到其他的地方,该熟睡的人还是睡得无比安稳, 严朔已经将赵氏扶到了床上躺着,他六神无主的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疯子撇了下嘴,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当上庄主的,他斜倚在门框上懒懒道:“趁现在还吊着一口气赶紧找医师啊,这可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严朔才反应过来,接连遣人去叫了医师,疯子打了个哈欠:“完事回去睡觉,别忘了我的生死醉啊!” “两位慢着,我,还有事要说。” 千机默然也顿住脚步:“庄主还有何事顾虑?” “姑娘若是清音派的人,那我还有件东西要物归原主,今日得小兄弟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才是招致怨灵的罪魁祸首。” “庄主误解了,我并不是清音派之人。” “那这东西也应该给你们,你们救了我们庄子,只是这东西现在不在我身边,天色已近半夜,两位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再来说过。”严朔抱歉说道, 疯子早就出了院子,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困死了,睡觉才是最主要的…… 转眼已至深夜,秋冬时分,夜晚风凉,此刻, 在严家庄前面那几棵遮天蔽日的树上睡着帝铭三人, 帝铭单手枕于脑后,垂泄的发丝被风轻轻吹着,另一只手放于身前,修长的身姿完全掩映于树叶后面,眼眸微闭,似是已经入眠, 司蓝终是没忍住:“主子,不如你回酒楼去睡,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这身上还有伤呢。” “无碍,赶快睡吧。” 南昭早就知道帝铭会这样说,扯了扯一边的司蓝,他才闭嘴不说,留意着庄子里的动静。 08:引灵-生死醉,用完后自会归还 第二天。 昨晚一整夜都没动静, 司蓝虽然守了一整晚,但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抬眼却不见了帝铭和南昭的身影, 他立刻慌张地四处瞅着,结果发现树下已经站着两道身影了,这才讪讪的摸头下树道:“我是不是有段时间睡着了?” 南昭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帝铭凝眸看着前面不说话。 一大早千机默然和疯子两人的门就被叩响了, 千机默然想起昨晚严朔说的话便爬了起来,顺便叫醒了疯子,两人跟着小厮到了大堂, 严朔精神好了不少,嘴角还有了一丝笑意:“严家庄得以存活全靠两位,话不多说,还请两位跟我来吧。” 千机默然跟他转过大堂,随后径直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小院子里,那里仅有一间屋子,房门紧闭,显得甚是神秘, 严朔表情严肃的开了门, 疯子本来不打算进屋,可看到这一屋子的灵力机关之术,他倒是眼神微亮, 严朔才解释道:“这都是我和两个儿子合力布下的灵力压制的机关,意图使它的灵力不会消散也不会被人发现,可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疯子一脸果然就是有宝贝的表情,可实际上没多大兴趣, 严朔按动了门后面的墙壁,前面的墙却有了动静,在三人的眼见之下缓缓裂开, 千机默然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漂浮在其中,突然暴动了起来,窜到了屋子中央,可瞬间便被灵力机关压制,停滞在中间, 她仰头看着那截细长的黑色东西,上面好像还有凹凸细纹,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严朔盯着它:“就是它了,一年前清音派掌门清念身死,这是她碎裂的本命灵器,归人笛的一截,机缘巧合之下被我们严家庄占有,因为它灵力强大可助人提升,我便一时鬼迷心窍将它放在了这里,不想竟招致这么多的怨灵前来,现在请两位将它带走吧。” 疯子嘁了一声正要说话,却猛然看见归人笛竟然冲破了机关的束缚,直直的朝千机默然扑去, 一旁的严朔也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啊! 千机默然心里莫名没有惊慌,反而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脸上还有迷茫之色, 谁知下一刻还是变故陡生,她这入手的冰凉细腻之感还没好好感受,归人笛竟然拽着她往屋子外面跑去, 越过了疯子,径直飞到了院子中央, 那里已经站着帝铭三人, 千机默然差一点就要撞上了帝铭,可现在他们的脸距离不过五指, 她眸子瞪大,前面这张脸虽然没有一丝表情,可还是让她一眼惊鸿,尤其四目相对,那一双眸子像坠入漫天星光,让人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帝铭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她手上覆着,准确地说,他是想要归人笛, 低沉冷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抱歉,用完后自会归还。” 千机默然再松手,手上空空如也,归人笛已经没了,前面也不见一人,好像刚才电光火石般发生的那一幕只是幻觉, 疯子的开口扯回了她的思绪:“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啊,不过也许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灵力太强大会招致诸多祸端,还不如丢了好。” 严朔也释然大笑:“小兄弟看的透彻,我现在就为你准备生死醉!哈哈哈……” 疯子眼神一下子无比闪亮,熠熠发光:“快快快快去!” 千机默然摊了摊手,手心触感好像仍在,那样的宝贝哪里还有归还之理,但是她歪了歪头也没多大在乎,反正又不是她的东西…… 帝铭和手下两人带着归人笛来到了灵生山脉中围,就势找了一个山洞, 司蓝看着漂浮在帝铭身前的那截归人笛,与他手掌长短相似, 笛身莹亮光泽,虽是通体漆黑,可还是能将其中流转的灵力纹路看的一清二楚,强大的灵力立刻溢满了整个山洞, 他和南昭不免有些啧啧惊叹,不愧是灵生大陆上唯一的本命灵器,就算是残截也霸道无匹, “主子,你若是吸取了这上面的灵力,伤势就好了大半,体内的怨灵之力也能被压制住了。”只要能恢复五分灵力,主子就算遇到了他们这大陆上的派系,也有抗衡之力了, 帝铭闭上眼眸,手掌微微向上,虚手托住了归人笛,司蓝和南昭早就退到了外面守着, 这一吸取就是一天一夜的工夫…… 酒香四溢的早晨也显得格外清爽,日头慢慢升起来, 疯子和千机默然一身懒洋洋的在酿酒坊外面等着,红衣耀眼,白衣随意,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起来, “庄主说要答谢我们,你不在这里喝尽兴了再走?” “待不住,不如去逍遥自在。”疯子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头发被风吹乱也毫不在意,腰间不知何时挂了两个白玉瓷瓶,红色的绳子系着,手指拨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千机默然随处坐下,凝视天空,云朵聚了又散,她这个引灵人不知道要去何处了, “你呢,可有去处?” “不知。”千机默然惆怅的回了两字, 话还未说完,酒香就先到了, 她抬眼看见严朔带着下人已经过来了, 疯子立刻站起来,看着后面那些红红火火又封的严严实实的酒坛,嘴角立马扯出弧度:“庄主,你这酿酒的速度还挺快的!” 千机默然嗅着那些令人沉醉的酒香,似是随着微风刮遍了整个院子,闻下来竟全身舒爽,她心情也变好了不少:“庄主,这就是绝酿生死醉么?” “不错,生死醉的方子是我偶然间得到,配料独特,只此一家绝无分号,我便给它取名生死醉,大有醉生梦死不问世事之意。” 疯子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半蹲在地上,已经将一坛坛的酒倒进了他的白玉瓶子里,那瓶子分明不过巴掌大小,但是竟能装下这么多酒, 他看着千机默然询问的眼色,便解释了一句:“这瓶子是个机关,别大惊小怪的。” 千机默然看着这么多酒尽入他瓶中,一时间看呆了, 疯子举起瓶子:“尝一口?” “你自己品尝吧,我不会喝酒。” 他便自己灌了一口,眼神变的灼热起来:“这酒……的确当得起醉生梦死四个字啊!” 一旁的严朔看见此情此景也露出笑意,疯子接连喝了几口便道:“多谢赠酒,那咱们就山水有相逢啦!” 09:引灵-离别饭,众生倾倒为花月 他作势要走,可想到了刚才千机默然说的话又顿住了脚步:“喂,千机,要不要一起走啊?” 千机默然挑眉点头,转身拱手对严朔说:“多谢庄主近日收留,婉儿已有了心悦之人,在外面过得很好,让主母放心,说不定……过些时候她就会回来看你们了,我便就此离开了。” 出了庄里,千机默然才看向疯子:“你怎的想起等我啦?” “咱们好歹朋友相交一场,你又不知何处可去,不如先去灵生城里,我们吃一顿离别饭如何?” 千机默然淡然笑了下:“好啊!” 这朋友交的可真是一个缘字使然了! 灵生山脉山洞内, 帝铭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前的归人笛自动落到了他手上,笛身灵力不再, 而他身上的灵力也重新稳定起来,嘴唇多了些血色,他沉声:“南昭司蓝。” 外面的两人听见叫声立刻跑进来, 司蓝兴奋至极:“看来归人笛的灵力果然能压制住主子体内的怨灵之力!这下我们就不必那么担心了。” 帝铭手掌一摊:“将这归人笛还给那姑娘吧。” 南昭看着有些黯淡的笛身:“主子,本命灵器的灵力只有在主人身边才会自动回复灵力,你就算还给了她,对她来说也毫无用处。” 帝铭眼中光芒波澜,想起了千机默然在严家庄紧握着归人笛的画面:“你们将归人笛还给她之后便盯着她。” “主子,你是在怀疑什么吗?”司蓝奇怪道,她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吗? “她能够操控归人笛。”帝铭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莫不是她和清念有什么关系?可清念不是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吗?”司蓝还在喃喃道, “她被传和我勾结串通,可我却毫不知情,我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帝铭的记忆暂时回到了一年前的大战中, 南昭皱眉:“主子想的对,这里面的事情必须要探查一番。” 谁知,当两人再度寻到严家庄时,却再也不见了千机默然的身影,得了,这下归人笛还不成了, “主子,她好像已经离开了,我们倒是上哪儿找她去啊?”司蓝苦着一张脸道, 帝铭接过归人笛,在严家庄他似乎和这姑娘握到了同一个地方,只要顺着灵力找应该能找到,想着他便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应, “东南方,灵生城。” 诡阁内。 婆婆看着白衣不染,修长挺拔的身姿要离开便道:“小诡面,你不要在外面停留过久,以免被有心之人探查到了身份。” 清朗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来:“嗯,我已经确定了清念姐的位置,将归人笛还给她之后就回阁,这些天还劳婆婆好生照应着诡阁,有事给我发消息。” “你啊,在外要照料好自己。” “知道了,婆婆。” 日光正盛,微风渐息, 灵生城内,千机默然正跟在一身红衣恣意的疯子面前, 长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打铁的卖包子的,各种声音应有尽有, “喂,疯子,你要领我到哪儿吃饭啊?” “不知道啊,随意找个酒楼吧!” 疯子连头都没扭便隔着后面的人群和她说话, 千机默然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约摸半刻后,两人终于停下,看着前面的榭月坊, 千机默然有些疑惑:“你确定这是吃饭的地方吗?你可有钱?” 这地方看起来奢华至极,不像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她左右瞅了瞅,尽是些身着华服的人,反正她是一分钱都没有, 疯子上下打量了几眼:“我走时那老头非要塞给我些钱,花完省的挂念了。” 千机默然皮笑肉不笑:“你该不会是为了花完这些钱才找我吃饭的吧?”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叫你疯子真是不亏。” 疯子说着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千机默然紧随其后,帘子掀开的瞬间,她有些看呆了, 偌大的一楼座无虚席,杯酒碰盏,酒菜香气遍布,叫声喧天,但是外面却一点儿也听不见,处处锦衣华服,帷幕张灯,楼里有些昏暗,角落处应景点了几根金烛, 这哪里像是吃饭的地方,说是烟花之处也毫不过分吧, 两人随意捡了个角落处坐下,随即便有一个不情不愿的小厮跑过来,眉眼暗藏鄙视:“吃什么?” 疯子随手抛出一袋钱:“将这些钱都给你们,看着上菜吧。” 那小厮立刻双眼发光的跑了下去, 疯子将杯子斟满酒,散漫的喝着,仿若无人,酒香飘遍了整个楼层,引得周围几人连连侧目, 而那二楼此刻可坐着一个大人物, 红色的薄纱将整个床包裹起来,隐约可见床上斜倚着一个曼妙的女子,青丝泄于床上,素手轻抬揉着眉心,红唇妖冶,桃花眸微闭, 直到开门声响起,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烟波流转间简直摄人心魄, 门外走来妖媚的男子:“月儿,休息好了没有,可还头疼?” 蛊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还在朝他招手:“一媚,你过来给我揉揉,今日的榭月坊生意怎么样?” “月儿放心,谁不知道榭月坊是花月楼名下的,怎么样也要给我们月儿一个面子的……”男子依言过去,轻轻给她揉着眉心, “二山昨天听说的那个消息可是真的?” “月儿是说灵生山脉要有宝贝出世的消息?多半是捕风捉影,不太可靠。” “这消息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倒觉得有五分真实,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她声音酥软,更添了些撒娇的意味,听的一媚心神荡漾,说什么都会答应她了, 可是谁不知道花月楼的楼主花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妖女呢? 千机默然和疯子在下面吃的正欢,忽听周围一阵躁动, 疯子的手稍稍停顿,旋即便再度斟满,像是没听到似得继续喝着, 她更是心无旁骛的吃着,不明就里, 他们是来吃饭的,不像这里大部分的男人,他们可都是为了花月来的, 10:引灵-跟着她,一眼钟情送死鬼 邻桌忽的一声嚎叫:“花月在上面!” 吓得千机默然将饭菜都咳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看上去,但见红纱缭绕间,那中间的女子肌肤细腻,赤黑衣物堪堪盖住她的datui处,尽显旖旎之色,她纤细的手指稍稍用力,下一刻便是抬腿坐上了栏杆,双腿随意交叠,让下面一众男人看的血脉喷张, 一句句露骨的话便毫无顾忌的抛了出来, “花月,我有的是灵力,让我和你hehuan一夜吧!” “花月,我的小宝贝儿,我这里有大把大把的钱,保你一辈子花不完用不尽,你就从了我吧!” “花月花月,你看我一眼呐,真是小yaojing……” …… 千机默然吐了个干净,疯子自顾自的喝着,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后面的一媚心中涌上一阵烦躁,花月似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妖媚笑意始终挂在嘴角,她给了一媚眼神, 一媚立刻抬手下压,开口道:“我们月儿今儿个是有事相求各位。” 下面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 一媚停顿了下准备好措辞之后才开口:“相必这几天大家也都听说了灵生山脉即将要有宝物出世的消息,我们月儿也想去凑个热闹,这自然就缺几个护花使者了……” 暗示意味明显,果然,还没等话说完,下面众人的热情立刻便被点燃,纷纷自告奋勇的争抢着, 花月舌尖勾了一下红唇道:“你们对月儿实在是太好了,那既然这样的话……” 千机默然开始反胃了,看着疯子道:“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好。” 两人同时起身,谁知下一秒—— “就你们吧!” 视线立刻聚焦,千机默然和疯子停顿在原地, 花月咯咯笑着看他们,像是抓到了猎物一般, 什么意思? 千机默然小脸上尽是迷茫,秀眉微皱, 哦,想起来了,刚才她说灵生山脉有什么宝物之类的,不过,她没多大兴趣, “你有兴趣吗?” 疯子连话都懒得说,只给了千机默然一个眼神, 她心领神会便朝花月喊道:“不好意思啊,我俩都不感兴趣,你另找他人吧。” 花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很久都没遇到对她不感兴趣的人了,尤其是男人, “我花月看上的人还从来没有放手过。”她身形飘动下来,一步一步的走至他们身边, 疯子一脸不耐,哪里来的这么讨人烦的老婆子, 千机默然朝他挥了挥手:“走了!” 他便收了手中的瓷瓶子重新挂在腰间,也作势要走, “关门。”花月笑盈盈的吩咐道, 两人不得已又顿住了脚步, 花月扭着腰肢朝他走过来,谁知疯子一脸惊恐:“哎,你别过来,咱俩都是红衣,犯冲知不知道啊!” 花月笑意僵在脸上, 千机默然在后面噗嗤笑了出来, 她仔细看,这疯子虽是疯子吧,可脸生的极好,一点儿也不比花月逊色,这红衣更是比她多了些邪气的味道, 可偏巧他是个男的,没花月有诱惑力嘛, “我已经选中了你们,由不得你们不去。”花月的语气有些强硬起来, 疯子不耐变成不解加无语:“你看上我们什么了,那么多人选你你不要,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一媚皱眉:“放肆!” 疯子:“嘁!”喝口酒压压火, 千机默然咳咳两声:“花月姑娘,你看他是个疯子,我没有一丝灵力,别说寻宝物了,恐怕去了只会给你拖后腿的。” 他俩越是这样说,花月就越是对他们感兴趣的紧,尤其是……疯子, “刚才他们太聒噪了,我不喜欢,我就看你们顺眼,给两人安排住处,明日我们就去灵生山脉。” 疯子呼了一口气, 千机默然也无奈的撇了撇嘴,估计不是要护花使者,而是要送死之人的, 楼上一间房间里,司蓝南昭正看着,帝铭突然出声:“这个花月在一年前参加了断崖一战吗?” 司蓝挠了挠头:“明面上是没有见到她,暗地里有没有害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们也去灵生山脉。”帝铭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两人:“先在这里等着。” 司蓝和南昭眼神一晃,帝铭已经不见了身影,转而出现在了花月的房间里, 花月正要准备休息,感受到灵力气息,下一刻帝铭就着一身黑袍出现在了她眼前,她警惕心大作:“谁?!” “不是要找人去灵生山脉?带上我。”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也能明显的听出来年龄不大, 花月眯眼看着他:“你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跟着我去灵生山脉?” 帝铭似乎抬眼看了她一下,眸子幽深难测,走近两步:“你不是我的对手。” 花月下意识的一颤:“好,我答应,明,明日还在这里。” 压迫感随即解除,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花月心有余悸地坐在床边,刚才那人是谁,他来的时候她竟然一点觉察也没有…… 半夜至,千机默然蹑手蹑脚的出房门,左右扫视,那花月竟然没派几个人看着他们, 左肩一痛,她反射性回头:“疯子!走不走?” 疯子嘘了一声:“当然走,不走还留在这儿过夜啊?” “走走走,抓紧时间走!” 千机默然推搡着疯子,结果还没走到楼下,一阵惑人清香传来,花月已经抱臂站在了他们身前,当然后面还跟着一媚, “小美人儿,你准备跑哪儿去啊?” 千机默然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你可别这样叫我。” “叫的可不是你。”花月似乎对疯子格外有兴趣,视线偏向了他, 千机默然啊了一声,是她自作多情了…… 疯子细长眸子好像有火苗要窜出来了,话都没说一句就拽了腰间瓶子喝了口酒, “啧啧,连喝酒的样子都如此迷人。”花月看着疯子的眼神简直要痴迷了, 疯子破天荒咬了咬牙,脸上出现了崩裂:“老婆子,你别给我过分了啊。” 11:引灵-灵生山,赠笛结伴情初生 花月表情一滞:“你说我是老婆子?!” “花月楼楼主花月行合欢之术,汲取男子灵力助自己修行,年龄不知道有多大了,我叫你老婆子算是对你客气了。”疯子又灌了口酒,漫不经心道, 花月转而换了个态度:“没想到你对我还挺了解的嘛,不过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大哦,这次就原谅你们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去山脉就危险了。” 可怜巴巴的千机默然和疯子又被花月给撵了回去, 外面夜风凉意袭人,树叶哗哗响着, 帝铭就着一身黑袍站在房顶上,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想知道千机默然的身份,和一年前死去的清念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色刚亮,榭月坊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昨天晚上闹了半夜,千机默然和疯子两人被迫待在了这里, 花月手指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外面一个魁梧的男子正好推门进来, 她慢悠悠地吐了皮,眼波流转间看向来人:“你打听的如何了?” “楼主,如今这宝物出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最主要的是,我手下的人还在灵生山脉的某些山洞前发现了小型的灵力风暴!” 二山粗哑的嗓音透着难以压制的兴奋,灵力风暴的出现无疑是证实这个消息最有力的证据啊! 花月眼神亮了亮,灵力风暴都出现了?!真的有宝贝啊! 一媚眉眼间也露出笑意:“月儿,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花月本想答应下来,可又想到了昨晚莫名出现的帝铭,心有些沉了下去, 这人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又为何非要跟着她一起去,但是现在如果不去的话说不定宝物都被其他派的人给夺走了…… “好,你们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去。” 千机默然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茶壶,气急扔了手中的茶杯, 这个花月楼的楼主果然不能以常人心度之, 她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灵力都没有,去了还不是送死的份儿? 趁着这会儿工夫,帝铭已经带着司蓝南昭提前去了灵生山脉,中围的灵力有些非同寻常,三人都不同程度的感觉到了, 帝铭侧头:“其他的归人笛落入了灵生山脉之中。” 司蓝点头,是啊,他也隐约感觉到气息了,但是:“归人笛灵力再强大也不会引起这么大范围的灵力风暴吧?” 南昭在一边补充道:“还是在不同地点的。” 帝铭微皱眉头:“这样的景象更像是灵窟中……怨灵的暴动。” 司蓝和南昭对视一眼, 主子的推测确实有道理,看来他们提前来一趟灵生山脉还是不错的, 森林幽深晦暗不见归处,四周巨木平地拔起,枝丫缠绕,遮天蔽日,直入云霄,实在难以预测里面会有什么, 红色如双指般粗细的藤蔓肆意的环绕在树干上面,像是凭空从地下窜出来,相依相附,周围还有粗细不一的竹子,根根成簇,肆意生长, 他们脚边还长满了奇怪的草,已过半人高了, 帝铭脑海中一闪而过千机默然那晚用树叶吹曲子的场景,他盯着竹子看了许久,突然出手用灵力取了一截下来, 司蓝一脸迷茫,主子这是干什么呢? 手心冰凉的触感传来,他释放灵力附着在手上,将竹子化成了一根笛子,上面还有细纹缠绕, 他将笛子收了:“回去吧。” 千机默然拄着脸,看着前面的门发呆,这个花月不是说今天去灵生山脉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司蓝和南昭又被帝铭抛弃在了屋里,而他自己则寻到了千机默然的住处,怀中那根笛子好像有些许的躁动, 门口有几个花月的手下在来回的走动, 他的手往怀中一探,但想想又拿了出来,旋即飞上了房顶,顺势坐在上面,低头摘下一片瓦,正巧看见千机默然坐在桌子前面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帝铭将笛子放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桌子上,笛子又咕噜咕噜的滚到她脚下, 千机默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弹到了后面墙上, 什么东西?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她才慢慢的走近,头微微的探下去,发现竟然是一根笛子时大为疑惑,不由得又看了看屋顶上面, 帝铭早就不见了身影,千机默然将笛子捡起来握在手中,刚才这笛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重新坐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反正她也没见过天上下笛子的…… 帝铭回到屋里,司蓝和南昭立刻反应过来:“主子,你去哪儿了?”害我们好一阵担心, “南昭,你回灵窟帮山雁吧,这里留司蓝一人即可。” 南昭没说话,司蓝却先开口:“主子,要不然让南昭回去,再让山雁过来吧。” 帝铭看了他一眼:“想他了?” “是啊,南昭整日里不爱说话,太无聊了。” 南昭还是一脸冷漠不说话,在他印象中,山雁对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孔,唯独是司蓝,他永远是有话必接,有求必应, “既然如此,南昭留在这里,司蓝回去吧。” 司蓝一脸控诉:“可是我想留在主子身边啊……” 南昭瞥了他一眼:“既然是主子说的,那就这样决定了,司蓝回去帮山雁吧。” 好吧, 司蓝其实有些不舍,但是主子说的话还是要听的,他掏出怀中的机关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帝铭还是那身黑袍:“南昭,你先行一步,查一下灵生山脉这次的异动。” 南昭自然不像司蓝那样啰嗦:“好。” 帝铭也消失了,不过同样的他还是出现在了花月的房间里, 这次花月显然有了心理准备,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心慌,但是后面的一媚和二山却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花月抬手阻止他们,帝铭懒得和他们多说话:“可以走了。” “好,我知道你不会将你的目的告诉我,但是你也不要打我财物的主意,我们这次就当是合作,你看行吗,黑衣大哥?”花月扭着身子来到帝铭身边, 帝铭低头看着她,感觉浓郁的香气在自己身边缭绕,却有些刺鼻:“你误会了,我的目的既不是你,也不是你的财物。” 12:引灵-寻宝物,帝铭变黑衣大哥 花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帝铭又消失了, 她瞬间变脸,听声辨人,这应该是个俊俏的公子,可明显对她不感兴趣,还想探探他的身份,谁知竟这么挫败! 一媚忍不住问道:“月儿,刚才那是何人?” “一个怪人罢了,只要求跟着我们,不过只要他不挡我们的财路,管他是干什么的……” “叩叩叩!” 千机默然和疯子的门同时被一媚和二山叩开, 她看到跟在花月后面的一媚就明白了:“现在要去山脉了吗?” 疯子不知怎么的换了身黑色衣服,他懒懒的喝了口酒,眼神有些涣散,似是刚刚睡醒, 但是他一眼就瞅见了千机默然腰间别着的那根绿色笛子:“哪儿弄得?” “你说它啊,睡着的时候从天下掉下来的。” 疯子:“哼哼。”不信。 千机默然跟在一媚和二山后面,看着这一柔一刚的两个人,啧啧感叹, 花月楼主果然口味独特, 花月扭着腰肢走过来,脚腕上还绑了一串金色小铃铛,走动间发出魅惑人心的叮铃声, 千机默然看着她一身红色纱裙,又瞄了一眼身边的疯子, “不想犯冲了?” “不想恶心死自己。”疯子摇晃着腰间酒瓶,斜倚在栏杆上, “两个小宝贝儿,我们走吧。”甜腻的声音响起来, 千机默然颤了颤肩膀,鸡皮疙瘩掉一地:“再不走真的恶心了。” 花月带着几人走到楼下面,在门口时停了下来, 千机默然抬眼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黑衣人,全身上下都用黑袍裹着,不过锥帽掩映处可隐约看到两缕墨发垂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人? 听到脚步声,帝铭侧头,人已至眼前, 花月娇俏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讨好的意味:“这位是我请来的灵力高手,你说是吗,黑衣大哥?” 帝铭冷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花月也丝毫不觉尴尬:“我们走吧。” 这一行人加上千机默然三人,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虽然是去找宝物,可千机默然看了前面的花月一眼,还不如说是去游山玩水…… 榭月坊本来就处于灵生城中心地带,偏偏花月还带着他们招摇过市,一路上自然会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也会遇到不少势力的弟子, 他们纷纷出动,也不过是为了灵生山脉最近有宝物要出世的消息, 这消息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但是人心为利益所驱动,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能使自己得到好处的机会, 几个人在闹市上艰难的挪着脚步,不时还能看见几个身穿相同服饰的人,应该又是哪个派别的弟子, 前面正好是一队十几人的年轻男子横穿过闹市,银白色的衣衫加之俊俏的面容,让行人的视线不断流连在他们身上, 帝铭静静的跟在后面, 千机默然以为他真的是花月请来的人,也没和他搭话,只是注视着前面那一队白衣小少年寻了个茶摊坐下,似是在等什么人, 她侧头:“疯子,这是哪个派的?” 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医道世家。” 千机默然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扭头看,疯子在后面懒懒的走着,回她话的是……帝铭, 她一时间反应过来只得说了句谢谢,旋即便再也没了下文, 只是刚才听这黑衣大哥的声音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呢? 那医道世家的人她倒是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了,看他们这阵势,似乎也准备去灵生山脉找宝贝? 花月看见那医道世家的小弟子们,一个个丰神俊朗,眉眼干净,不由得浑身又散发出媚意来,侧目间,几道翠绿色身影又映入了她眼帘, 那是清音派的人? 她娇笑着对身边的一媚道:“看来这消息多半是真的,连医道世家和清音派的人都来了,我们要快些脚步,不然宝物都被他们收入囊中了。” 一媚连连点头:“说不定……雷神宗的人早就到了。”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雷神宗靠山而建,不可能不知道这消息, 花月语调转了个弯,娇嗲至极:“人家雷神宗势力庞大,才不在乎这点儿小财呢。” 话说完,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但确实没瞧见雷神宗的弟子, 千机默然和帝铭三人在后面沉默至极的走着,还能隐约听见花月和一媚的交谈, 出了闹市之后,前路一片平坦,花月带着身边的人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三人若即若离的跟着, 千机默然偷眼看旁边的帝铭,总觉得他哪里熟悉,脑子一热便开口道:“黑衣大哥灵力内敛,想来真是个中高手,怎么想的要为花月帮忙了?” “你误会了。” 这四个字无端让她费解,她不知道帝铭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帝铭觉察到她的表情:“我与她本不相识,来这里也和她不相干。” 千机默然装作很懂的样子哦了一声,其实心里暗暗思忖,那他来这灵生山脉到底是为什么, 帝铭趁着尴尬的气氛还没扩散,瞥了一眼她腰间的笛子道:“你会音律,是清音派的人?” “不是,我连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清音派的人,只会吹几首野曲子,说来也奇怪,这笛子我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帝铭不再回话,只是嘴角暗暗勾了勾, 疯子将她和这黑衣人说的融洽,便凑到她身边问了一句:“你怎的和那老婆子的手下聊上了?” 千机默然皱皱眉,将刚才她与帝铭的话挑了重要的和他说, 疯子奇怪的呵笑了一声:“我就猜想这老婆子怎么能请来这高手,原来是她唬人的而已。” 他俩还在说着,从左前方忽的横出一支队伍来,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衣衫上墨竹遍布,白绿交织,清新自然,整整齐齐,大约十几个人,打眼一看尽是女子, 千机默然暗暗思忖,这又是哪个派的弟子? 花月停下脚步, 那绿衣队伍最前面的女子转过头来,怀中抱着一扇琵琶,虽是女子,可眉眼间英气逼人,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感来, “花月楼主,好久不见。” 13:豢养-怨灵窝,灵生山阴谋初现 “绿鸢掌门也好久不见,清音派自从一年前断崖一战中便偃旗息鼓,这恢复的果然很不错,消息也一如既往的灵通嘛。”花月热络的和她搭话, 千机默然好像出了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叫绿鸢的女子,还有她手中抱着的琵琶, 她视线又挪了挪, 发现她身后那些女弟子腰间都别着根玉笛,原来这是清音派的掌门和弟子, 绿鸢听花月提到一年前那场断崖之战脸色就不太好, 谁不知道清念在那一战中和灵帝串通让她们受了重伤,休整了一年才堪堪恢复过来, 偏花月楼在一年前置身事外,根本没波及到他们,现在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的,当真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她眸光有些冷:“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灵生山脉说不定还能遇上。” 花月妖媚一笑,看着一众队伍慢慢走远才收回了笑容:“一媚,你说清音派还能再次翻身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年前清念继任掌门,清音派的势头可是直压雷神宗,就是不知道这绿鸢如何了……” 一媚说的倒是大实话, 闻言花月舌尖勾了勾,好像要把一媚的魂儿也给勾走了, “喂,走不走啊,要调情等到了地方有的是时间。”疯子指尖摩挲着腰间酒瓶,声音慵懒,但是穿透力极强,脸上写满了不耐两字, 花月哼笑了两声,还不忘给疯子抛个媚眼:“好,就听我们小宝贝儿的……” 疯子气极反笑,论情场高手,谁都比不过这老婆子, 千机默然给疯子竖了个大拇指,一行队伍又重新往前走, 浓荫渐渐多了起来,斑驳的树影倒映在地上,日头掩藏在树林深处, 灵生山脉占地极广,大大小小的山脉分支绵延几千里,将灵生大陆斜分一小半,越来越多的人齐聚在此,那入口处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帝铭站立在人少之处,周身气势孤冷绝傲,让人心生敬畏,不敢向前搭话,他也只是扫视了一眼千机默然所在的方向,很快便闭眸休息了, 疯子在凉阴处坐下,小口喝着酒,很快便有昏昏欲睡之感, 谁知怀中突然传来一阵异感使得他清醒了不少,手往怀中一探又拿出了那巴掌大的圆盘, 他表情有几分奇怪,看着上面已经成了暗红色,最后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 一边的千机默然把玩着笛子:“怎么了?” “啧啧,刚出严家庄,又进怨灵窝,好运气,着实是好运气啊!” 她手中动作一停,脸上多了些兴趣:“你说灵生山脉是怨灵窝?” “嗯……这里的怨灵估摸着能将这里所有人的灵气都吸光吧,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死都在一起,有缘分。”疯子一脸认真的盘算着, “你不早说,我现在就走。”千机默然别了笛子就要起身,却被一脸淡定的疯子拽了坐下,示意她看那边, 花月正笑意盈盈的盯着他们, 两个小宝贝儿,可别想走哦,我还靠你们打头阵呢, 千机默然咬了咬牙又重新坐下:“哎,这些人真是被财宝冲昏了头,你说现在他们要是知道这消息还会相信吗?” “你看他们一个个眼红的样子,恨不得将山给挖了,怨灵也不是傻的,能藏得住自己自然不会往人跟前撞。”疯子撇嘴道,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他们这些人都徘徊在入口处不敢进去,今日的灵生山脉可不比往日,谁敢当第一个,就要有着豁出命去的勇气,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当真一点儿也不错, 停滞了半晌,有些人竟然慢慢退了回去, 千机默然正纳闷着,却看见那些人又都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仔细一看便呵呵笑了出来,敢情是准备在这儿安营扎寨了? 花月视线左右扫了扫, 发现来的都是些小门派,或者是那些无门无派的修灵者,医道世家和清音派几个大派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莫非他们先来一步已经进去了? 她眯了眯眸子,心头涌上危机感, 这可不行,万一好处都被他们寻到了,自己岂不是白来一场? “一媚,收拾东西叫上人,我们先到山脉外围安顿下来。” 她可不能错失了先机, 疯子看到花月这边动静,率先站起来:“走吧,送死去。” 千机默然瞥了他一眼:“你真是醉的不轻。” 她跟在疯子后面,末了发现后面还没动静,扭头看帝铭久久不动,以为他没听到便叫了一句:“黑衣大哥,你不走?” 帝铭这才挪动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千机默然扯了扯前面疯子衣袖:“不如你施展一下美人计,从花月嘴里套出些话来?” “到了山脉里面,我们趁势找个机会逃了,那老婆子说不定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找我们?” 千机默然看了看前面的花月,说的也是,到时候再有宝物的诱惑,这花月肯定走不动道了, 帝铭嗅着越来越浓重的怨灵之气,眉头微皱, 这里就算有归人笛灵力的吸引,也不应该集聚这么多的怨灵,难道真的如消息所说,有宝物要出世了? 雷神宗内,雷深峰坐在高位上,听着下面雷风的汇报,最后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医道世家和诡阁都有人去了?” “诡阁之人暂时没查探到,但是医道世家的三个付家公子都去了,还带了不少的弟子,我们还发现了花月楼花月的踪迹。” 雷深峰才抬眼看了下面:“花月那个贪财的妖女,她去了只会对我的计划有利。” 雷风有些犹豫道:“宗主,计划才进行到第一步,要是诡阁的人来捣乱怎么办?” “那就提前灭了他们。”雷深峰眼中红光一闪而逝,暗藏杀意,瞬间翻涌成浪,肆意蔓延…… 14:豢养-小少年,兄弟相争杀意浓 灵生山脉外围隐秘处, 诡面静静站在那里,掌心处有一红点慢慢聚拢,朝着中指而去,覆手间又消失不见, 他眸子弯弯,灵力幻化出那截断裂的归人笛,笛尾处“归人”两字闪着魅惑红光, 他慢慢收紧手, 清念姐,终于找到你了…… 千机默然和疯子随花月前往外围, 不过小半柱香的工夫,她就注意到了不少身穿绿色衣衫的人,腰间笛子更是清音派的显著标志, 那花月猜得果然不错, 像清音派和医道世家这种既有人也有底蕴的大派,自然不会甘心畏畏缩缩的在外面等,估计她还能见到不少的人, “行了,这地方还算不错,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二山你去前面打探一下,一媚留在这里收拾。”花月吩咐道, 千机默然和疯子对视一眼, 现在走不走? 等夜深了再走。 好。 帝铭就盯着千机默然看了,一眼就看透她和疯子在谋划些什么,反正他的目的就只有她一个,自然是她到哪里去他就跟到哪里去, 还没等东西都收拾好, 千机默然便看见那二山的身影飞速过来,声音极大的喊道:“前面果然有清音派还有医道世家的三个公子,都带了不少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小型的灵力风暴正在形成!” 花月的眸子立刻涌上激动:“有灵力风暴形成?那不是有宝物吗?!” 一媚拦住了她的身形:“月儿,恐怕有诈,那灵力风暴离两派这么近他们却没有丝毫动静,莫非是知道有什么危险让别人当替死鬼?” 对啊, 花月立刻冷静下来:“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别到了最后宝物没得到反倒被别人算计的丢了命。” 事实上,他们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清音派的绿鸢带着弟子才刚刚来到这里,动作甚至还没他们快, 而医道世家的三位公子嘛,现在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 银白色的帐篷在这里还是很扎眼的,周围的小弟子们都在各忙各的,丝毫没注意到他家的三位公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而离帐篷不远的树林隐蔽处,此刻站着两个神色谨慎的人, 两人皆是双十之龄,身着银白色衣衫,衣角处荡着一圈圈的凌云暗纹, 如果医道世家的弟子们在此,定然能认出这就是他家的大公子付阳耀和二公子付星津, 两人皆是器宇轩昂,仪表不凡,但此刻脸上溢出的蓄谋已久的诡异笑意生生的破坏了这份俊秀之气, 付星津将佩剑扔到脚下,手往怀中一探就掏出一银白色的小瓷瓶,直接递给了付阳耀, “这东西能确保万无一失吗?”付阳耀伸手接过,却眼露怀疑, 他这个三弟弟的医术可万不能小觑, 付星津闻言哼笑一声:“你还不懂这药的奥妙,就算是我们习医的人喝下去也不会有丝毫察觉,最重要的是服下此药之后一旦受了伤,哪怕是一丝伤口也能血流不止,最后血尽而亡,我还加了两倍的剂量,保证让付挽尘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灵生山脉!” 他这一番话可算是给付阳耀吃了个定心丸,今日成败在此一举, 谁让这些年付挽尘抢尽了他们两兄弟的风头, 世人只知医道世家惊才绝艳的尘公子,却不知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继承医道世家的正统医术! 阴谋在这一刻悄然释放, 而在远处溪水边上,那名白衫公子却丝毫不知情,他盘坐在地上,紧闭双眸,薄唇轻抿, 三千墨发用一根蓝玉簪子整齐的束在背后,一眼看去,当真是个清风明月般的人, 此刻,他身边还环绕漂浮着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根根用灵力所化,幽幽发着莹白色的光芒, 片刻后,付挽尘睁开眼睛,一瞬间所有的银针就此消散, 他似是呼了口浊气,整理了衣袖便站起身慢慢消失在树林那边,脚步轻踏,不消片刻便走到了白色帐篷处, 付阳耀和付星津面色如常的讨论着事情,看到付挽尘走来便悄无声息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付阳耀立刻走至他身边,眼神和善的问道:“三弟,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这灵生山脉现在来人众多,也危险,你虽然医术高超,但是灵力总归是差了一点,可不要乱跑。” 付挽尘听着这话,眼神虽然还是冰冷,可确实柔和了一分:“我只是去锤炼银针,无碍。” 付星津也连忙凑了上来,手里还端着杯茶水:“三弟,我看你甚是乏累,这是我调的药茶,你喝了之后就去帐篷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我和大哥叫你。” 一杯暗黄色的茶水已经递到了付挽尘面前, 他嘴角动了动,拒绝的话还没出口,触碰到付星津关心的目光,便伸手接了下来,一饮而尽, 付阳耀和付星津心中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付挽尘面色平静的走进了帐篷, 正如两人所料,他没有尝出那杯茶的任何异样,更难以想到他的两个哥哥对他起了杀心…… 入夜,灵生山脉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偶尔有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还有各种动物蛰伏在草丛中准备来一场猎食, 灵生山脉的众人跋涉了一天,皆是疲累不堪,但是此刻,他们的的警惕心却是不减反增,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总要比白天要容易的多吧? 千机默然和疯子坐在一边,两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花月所在的帐篷处,现在外面只有一个二山,一媚和花月在帐篷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事, 逃跑的好时机啊…… 疯子戳了戳千机默然:“那个大块头没事儿,就是那个黑衣不会发现我们吧?” 千机默然道:“他不会拦我们的,趁现在花月不在这里我们赶紧走!” 花月和那一媚不好糊弄,但是这个大块头嘛,可就好办的多了, 15:豢养-逃出去,半路偶救尘公子 “哎呦,哎呦,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二山大哥,二山大哥我忍不住了……”千机默然一边鬼哭狼嚎,一边不断地瞟着二山,果然看见他迅速走了过来, 她装的更厉害了,一脸痛苦之色:“哎呦,不行了,疼死我了。”指了指旁边的草丛,示意着二山, 二山虽然傻乎乎的,但是意思他还是懂的,当即粗声粗气的道:“那你快点去吧!” 千机默然给疯子使了个眼神,本来两人已有计谋,谁知道她还没踏出一步便又被二山给叫住, “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你,去看着她!”二山恶狠狠的看着旁边的疯子, 疯子立马明白过来,心中狂笑,这傻子真是个傻的,还莫名的省了他们好些工夫! “二山大哥,我很快就解决好啊!” 千机默然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拽着疯子狂跑, 二山挠了挠头,看着他俩的背影总感觉哪儿有点不对,但是等人影儿都看不见了他也没想出什么来,索性又站到了花月的帐篷前面, 而帐篷里面,一媚和花月正脉脉温情着,气氛融洽的很, 花月最终是放心不下外面,便喊了一句:“二山,你可好生看着那两个小宝贝儿,别让他们跑了。” 二山豪爽回了一句:“楼主放心,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花月皱起眉头,觉得不对劲立刻从床上起身:“回来了?他们上哪儿去了!” 一媚出了帐篷果然没看见疯子两个,连那个黑衣人也不见了, 二山还没察觉到他自己干了蠢事,摸了摸头:“刚才那小丫头说肚子疼,我怕她逃跑,就让她身边的那个小子去看着她,他们说一会儿就回来的……” 花月一脸想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最后看着二山:“……你这个蠢货!” 竟然能将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弄丢了,没了这两个小鬼,他们这宝物就更难得一些, 一媚惯是了解花月心思:“要不要派几个弟子将两人抓回来?” 花月脸色不好:“不用了,我们本来带的人就不多,万一折损了就更不好,二山,你马上给我去监视医道世家和清音派的人,再出了什么错子立刻回楼领罚!” 千机默然和疯子一溜小跑,天色漆黑不见来路,他们也不敢停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那花月肯定反应过来了,只要脱离她的范围就好, 两人根本不知走了哪条路,却看见前面隐隐有光亮,他们暂时蹲进了草丛之中,仔细看着, “疯子,我们不会又进了哪个派的地方吧?” “管这作甚,谁也不认识咱们。” “快走,万一再被当成歹心之人抓起来可算倒霉透顶了。” 千机默然拽起疯子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只不过脱离的花月的监视,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医道世家驻扎的地方,此刻正有一场阴谋慢慢酝酿,逐渐成熟, 付阳耀和付星津前面站着一个黑衣包裹的人,一双泛着阴狠的眸子盯着两人:“准备好了?” “袭击我三弟的事情我早就吩咐过你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好,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黑衣人瞬间不见了身影, 付挽尘正在帐篷中专心锤炼着银针,谁知烛光忽灭,他左臂一痛,前面银光闪过,抬手感觉那痛处已经有粘稠的血液冒出, 他眼神一凛:“什么人?” 黑衣人手执银刃,就站在他不远处, 付挽尘还没来得及出手,突然感觉左臂一阵酸软无力,脚下也逐渐虚浮起来,这像是中毒的症状,可是…… 还没等他想完,药性已经完全发作,银白色衣衫逐渐被鲜血浸透, 黑衣人看着他已经没了意识,按照付星津两人的吩咐扛起他就出了帐篷,直奔森林幽暗处, 那里,付阳耀和付星津等待着,看到付挽尘身上的伤口不间断的流着血,甚是满意的看着前面黑衣人, “干得不错,回去之后给你好处。” 三人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下,地下草丛掩映处的付挽尘嘴唇渐渐失去了血色…… 千机默然和疯子正打算寻一个山洞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去,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两人的脚步逐渐放慢, 疯子喝了口酒,腰间的圆盘又躁动了起来,他看了眼就将其放了回去, “这怨灵好像算准了会有这么多人来,说是被它们包围也不为过啊。” “你怎么说的好像它们有意识一样。” 千机默然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着,听着疯子感慨道, 疯子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前面的草丛已经快到他腰间了,俩人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他拨弄了下阻挡前进的草叶,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将手抬起来,借着月光,他皱起了眉头, 血? “喂,你怎么不走了?” 疯子慢慢弯腰,将草丛拨弄一下,月光反射,他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个人,眸子便瞪了起来, “千机,快过来!” 千机默然奇怪的走过来,血腥味越来越重,她脸色严肃下来,顺着疯子的视线看去,那草丛之中竟然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死人?! 她想也没想就半蹲下来探他的鼻息:“这人还没死啊,还有一口气!” 其实这时失血过多的付挽尘凭借意志顽强还残存有一丝清醒,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中, 疯子看着她:“那怎么办,救不救?” 千机默然纠结的抓了抓头发,又往下看了几眼:“看这穿着,应该是哪家的公子,不太像是坏人啊……” 疯子哎呀一声已经将人扶了起来:“反正都掺和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档子事儿,他现在性命在我们手上,怕什么。” 千机默然连忙给他搭了把手,手上和衣服上都蹭了不少的血, 她心中惊了惊,这人也流太多血了吧? “疯子,赶快找个山洞,别没死在这儿倒死在我们手里了。” 一时间,千机默然俩人真是犯了难,也没地方去,他们两人又不是医师, 这要怎么办才好? 16:豢养-帝铭现,超高医道死化生 付挽尘脸色惨白,一身白色衣衫已经染成了血红色,在月光下煞是骇人, 不过两人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只想找个地方安顿一下他, 正是焦头烂额之时, 千机默然看见前面忽的闪过一人影,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笛子:“谁?!” 帝铭已经出现:“是我,跟我来。” 千机默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愣:“黑衣大哥,你怎么……” 帝铭一言不发就领着他们去寻好的山洞, 千机默然跟在他后面也不敢问话,其实她心里疑惑满满, 疯子将付挽尘背了起来,鲜血顺着发梢滴答滴答的掉落, 他余光看了一眼,这么流下去岂不是半身血都要耗尽了? 所幸帝铭终于停了脚步,前面藤蔓丛生,一个小小的洞口正好被遮掩住,疯子赶紧将付挽尘放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命悬一线啊。” 帝铭径直坐到了旁边,闭目休息起来,他在暗中稳定自己的灵力,这里怨灵之气越来越浓重,他体内的怨灵之力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 千机默然看了帝铭一眼,扭头问疯子:“这人还有救吗?” 疯子手上溢满了些灵力,渡到了付挽尘身上:“行了。” 这么简单? “可是他好像还在流血……”千机默然看了看他左臂上的那个伤口, 疯子打量了一下这山洞,找了两根悬挂的藤蔓躺到上面,顺便灌了口酒:“能让他死的痛快点吧。” 什么?! 千机默然瞪大了眼睛,指了指疯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付挽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没起身,她的胳膊突然感觉到一阵阻力,后面传来虚弱的一声, 她立刻回头,付挽尘的一只血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嘴里喃喃一句, 疯子似乎也没料到他还会醒过来,当即又从那藤蔓上下来,蹲在前面盯着他:“有什么临终遗言要说啊?” “银针……” 千机默然终于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了:“你说的是银针吗?” 银针? 他要自救? “你的银针在你身上吗?” 付挽尘感觉全身的气力已经被抽光,更遑论现在用灵力化针了,他再度吐出两个字:“灵力……” 千机默然恍然大悟,用灵力化针,但是她……没灵力啊, 想着,她却看见疯子手上腾起灵力,慢慢的化为几根粗细不同的针递给了付挽尘, 付挽尘艰难抬手握住,没有丝毫犹豫便封住了自己的各大xue脉, 千机默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景象,这银针竟然用的如此熟练啊, “你既然要治疗自己,那我就离开了?” 没得到回应, 千机默然慢慢走至一边,看了一边的帝铭几眼,视线又转到了付挽尘身上, 困意袭来,她努力睁着双眼,好像看见数枚银针在付挽尘身上眼花缭乱的闪过,然后她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天光微亮,千机默然刷的睁开眼,睡意全无,昨天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呢, 山洞内只剩下了她和付挽尘两人, 她视线挪去,付挽尘还保持着她昨晚入眠时的动作,就这么坐了一夜,虽然成了一个血人,但是周身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想来性命已无大碍, 她这才站起身来,疯子和那黑衣大哥一大早去哪里了? 还在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了清脆爽利的喊叫声:“鱼来啦,快来吃鱼吧!” 疯子一手拿着一个尖锐的木柴,上面各插了两条鱼,肥美至极,他后面竟然跟着……黑衣大哥?! 千机默然有些惊奇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人起这一大早是去抓鱼了?” 她简直难以想象后面的黑衣大哥抓起鱼来是个什么场景啊, 疯子很快架起火堆,将鱼叉顺势摆在上面:“黑衣大哥自然只是在溪边看着,可怜我啊,累死累活的抓了四条鱼。” 千机默然哈哈笑着,不过看向一边眉头紧锁的付挽尘,她又降低了音量:“昨天被我们救的这公子已经没事了。” 疯子往那边瞥了一眼没太在意:“有什么稀奇的,会那么厉害的银针医术。” “都说医者不自治,但是这位公子显然医术精湛,真是厉害。”千机默然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之色, 帝铭眼神闪了闪,还是没说话, 说话工夫,疯子已经将鱼烤熟,香气四溢,他们几人昨天都没怎么吃饭, 千机默然闻见这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接过了一条啃着,看着冒出的热气,她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疯子递给了帝铭一条,手中还剩下两条,他瞥了一眼那边疗伤的付挽尘,这人应该不吃吧? 结果一口鱼肉还没下咽,他就看见付挽尘幽幽转醒,眼神还有些黯淡, “吃鱼吗?” 疯子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他, 付挽尘还没好好消化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条热气腾腾的鱼便递到了他眼前, 他手指动了动,缓缓抬头,却不料想撞进一双漫不经心的眸子中, 疯子举得胳膊都酸了,半晌也没见他有动静,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不吃算了。” 正要撤回去,付挽尘抬手接住,谢谢还没说出口, 疯子已经回到原处大快朵颐了起来, 付挽尘看着眼前这鱼和千机默然三个人,不知道想什么,又有些出了神, 帝铭手中还有那条烤好的鱼,仔细看一口未吃,他看着千机默然已经满心欢喜的将自己手中的鱼解决掉,拍着肚子,眸子都笑弯了,手中的鱼动了动也没送出去, 半晌,他淡淡开口:“吹首曲子听吧。” 千机默然动作一停看向他:“黑衣大哥,你想听我吹笛子了?” 帝铭没有答话, 她已经将腰间笛子抽出来,送至嘴边,可到这时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突然不知该有什么曲子可吹的, 疯子懒懒道:“我看你在严家庄那首曲子就挺好的。” 千机默然一顿,手指浮落间,清越悠扬的曲调已经传出来,如山间溪水潺潺,沁人心脾, 严家庄那首曲子主要是为了制服怨灵,加之有灵力辅助,后面调子有些霸道,而现在她只吹了前面半部分的, 虽无灵力注入,可帝铭微眯双眸,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得平和, 她的笛曲当真与他人不同…… 17:豢养-为了你,诡阁少年变小孩 疯子舒服的喟叹一声,爬到藤蔓之上灌了口酒,嘟囔道:“睡个回笼觉才好……” 千机默然的笛声还没停歇, 音调清丽缓慢,有入世不争的意境,让灵生山脉的清晨变得清爽了不少, 一曲吹罢,千机默然哼笑了下,发现她好像将三个人都吹睡着了, 她无奈摇头,又重新将笛子别回腰间,趴在草上眯了一会儿, 灵力波动,帝铭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三人都睡着了,他踱步出了山洞,不远处,南昭正在等他, “主子,我查探了一下周围的灵力,发现那些灵力并不纯粹,而且突然出现的灵力风暴中都夹杂着或多或少的怨灵之气,而且……最糟糕的是,灵力紊乱至极,暂时无法感应到归人笛残截在哪儿。” 南昭还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可灵生山脉的情况着实太过诡异,他担心如果主子还待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出事, 帝铭点头,他也感应到了, 这些怨灵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想凭这些虚张声势的灵力风暴将所有人吸引住并留在这里,可这一切的背后又藏着什么呢? “主子,你可知道那姑娘的身份了?” “没有,你先继续查探,我暂时跟在她身边。”帝铭面色平静的说道, 南昭领命消失在远处, 就在离山洞不远处,诡面着一身素雅白袍现身,手上红光强烈,他收拢掌心,那红光瞬间消失不见,看来清念姐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帝铭正准备回山洞,突然发现一阵极为强烈又奇怪的灵力波动在他不远处, 他眼中暗芒闪过,转瞬朝着那灵力方向而去, 诡面刚走了一步,余光微侧,顿住了脚步, 帝铭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他眯了眯双眸,刚才的灵力波动竟然是从一个小孩儿身上发出来的? 诡面缓缓转身,清澈的眸子好像能看穿他人的一切,他盯了帝铭半晌便吐出了几字:“灵窟之主。” 他声音嘶哑,可帝铭嘴角勾了勾,就知道这小孩儿是装的:“如何?” 他是灵窟之主又如何? 诡面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这人和清念姐大有渊源,况且灵力强大,他还是不招惹的好, 他转身欲离开, 帝铭还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的身份还能这么淡定离开的人:“小孩儿,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是不是该灭口?” 诡面脸色囧了囧,虽然婆婆说他年纪小,但是他好歹也是一阁之主,况且脸上还带着这般吓人的面具,他是怎么看出来他年纪小的? “我不和你动手,也不会将你的身份说出去,可你也应该物归原主,归人笛不是你的。”顿了顿,诡面再度转过身来和帝铭说, 帝铭眸子幽深,这小孩儿倒是挺有意思,不仅知道他的身份,竟然还知道归人笛残截在他这里, “该还的时候自会归还,可归人笛之主早就死了不是吗?”帝铭声音低沉,眼眸下压,他想知道这小孩儿还知道些什么, 诡面好像撇了撇嘴,他又不傻,还想从他这里套话:“随便你。” 他要去找清念姐了, 帝铭嘴角抿了抿,他的身份被发现了,可这人到底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千机默然在山洞中百无聊赖的转着笛子,不一会儿看见帝铭走了进来,她一咕噜爬了起来:“黑衣大哥,你刚才出去了吗?” 帝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千机默然半晌才意识到他不想告诉自己:“你别误会啊,那既然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帝铭。” “啊?” “我的……名字。” “哦。” 原来黑衣不是他的名字啊…… 千机默然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后面的疯子打了个哈欠,调侃道:“行啊,千机,人家都把名字告诉你了,所谓礼尚往来,你还不告诉人家你叫什么啊?” 千机默然向疯子砸了块石头:“千机默然的名字被你叫一百遍了,你当帝铭是聋子吗?” 疯子侧头完美避过,啧啧,真是粗暴, 帝铭看着她后背,千机默然吗?他记住了, “咳咳。” 千机默然立刻看向那边的付挽尘,他脸色有些痛苦吐出了一口黑血,脸上血污遍布,还沾染了些许尘土,更难看出原本模样, “公子,你感觉如何?” 付挽尘看向带着关心目光的千机默然,淡漠的摇了摇头,旋即便看向自己身上,眉头立刻紧锁,脸色甚至比刚才吐血时还要难看, 千机默然看向疯子:“疯子,看你那么闲,不如做做好事将他带到溪水处清洗一下吧。” 疯子砸吧了下嘴,懒,不想去, 付挽尘的眼神不经意间瞥向了那道火红的身影,本来想开口,可还是没说出来, 疯子极不情愿,可是看着付挽尘一身血,他哀叹一声:“算了,跟我走吧。” 付挽尘坐在那里,没有起来的意思, 疯子已经走到了洞口处,看向他,懒懒的说道:“不想去?” 那算了,正好我也不想去, 他脚步刚撤回来,付挽尘已经站了起来,无视他径直走到了外面, 疯子呵呵笑了几声,这人还真是…… 千机默然等两人走了之后才看向帝铭,好像要问些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帝铭看着她:“问吧。” “你之前一直在跟踪我们?”要不然不会是碰巧路过那里,又刚好将他们带到山洞吧? 帝铭眸中波澜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她说的不错:“是。” 千机默然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干脆,突然语塞,半晌才反应过来道:“那我应该问为什么吗?” 她问的是为什么跟踪他们?帝铭皱了皱眉头,指尖微动,眸子和她对上:“为了你。” 千机默然突然瞪大眼睛,为了她?! 帝铭见她很讶异的样子,心中思忖,莫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他的确是为了她的身份和归人笛,字字不错, “咳咳,那我知道了。”千机默然摸了摸头, 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害怕再问下去自己就承受不了了,那就不问了吧… 18:豢养-风暴出,凛若霜雪付挽尘 溪水处,疯子和付挽尘站在边上,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要清洗吗?老看着我干什么啊?”疯子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问了句, 付挽尘收紧的拳头松开,薄唇轻启:“你走开。”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疯子眸子亮了些,之前还真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付挽尘脸上似乎不太高兴,他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吗?喝个够 “哦,你刚才说什么要我走开?为什么,你要洗澡?” 疯子瞥了一眼他后面的溪水,上面隐约腾起了奶白色的薄雾,之前他抓鱼的时候就感觉溪水寒凉,不能久待, “提醒你一下,溪水太……” “你走开。” 付挽尘重复了一遍,一脸你碍事的表情, 疯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无名火窜了上来:“行,我走,我不碍您的事。” 哼,冻死你活该。 他头都没回就钻进了前面树丛之中,随便找了个树抱着酒瓶就睡了过去, 付挽尘见他走了之后,才尽数褪去身上衣衫,溪水清澈至极, 他缓缓坐了下来,侵骨寒意立刻爬上身来,他皱皱眉头就闭上双眸, 体内灵力运转起来,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圈银针, 付挽尘心念一动,那银针就按照不同的位置往他身上扎去,左臂细小的伤口顷刻间就恢复如初, 之前在山洞他只是暂时稳定了自己的伤势,现在才是真正开始驱除身上阴毒, 至于他为什么会中毒,又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他心中已有怀疑,可就是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疯子惬意的睡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打下来,他手掌轻抬遮住了眼,可旋即便皱眉醒了过来, 那人洗好了没有,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整理了下衣衫便跳下了树,本来打算去看看,可付挽尘早就已经处理好伤口和自己身上,慢慢朝他走过来, 他抬着眸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 付挽尘表情依旧寡淡,可脸色比之前好了太多,束住墨发的蓝玉簪子莹亮光泽,朗星目神似雪,唇如远山温玉,一身银白衣衫不染尘埃,走动间漾出弧度,衣袖边的云纹若隐若现的闪着, 疯子一时间有些晃神,半晌猛地反应过来挪开视线灌了口酒,咳咳了两声, 这人确实比之前好看了那么一点儿吧, 付挽尘不知他作何反应,只是淡淡的道一句:“多谢相救。” 疯子酒瓶忘了关,浓郁的酒香在两人之间氤氲着:“知道就行了,走了。” 他走了一步,付挽尘跟了一步, 疯子觉得不对劲,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的伤不是好了,为何还跟着我?” 付挽尘一脸理所当然:“我现在不能回去。” 疯子嘴角抿着:“……” “你叫什么?” “付挽尘。” 疯子将盖子合上,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一刹那间灵光闪过:“医道世家三公子,银针探xue付挽尘?” 付挽尘看着他没否认, 疯子瞬间明白,怪不得银针用起来这么厉害,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他之前明显是中毒之兆,又是谁能将医道世家的公子害到这般狼狈的地步? 末了,疯子心中自觉奇怪,他想这些干什么,又不干他事, “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不差你一个。” 他系了腰间瓶子便懒散的走着,付挽尘跟他保持一步的距离,两人一路上都静默至极,一直到了山洞, “哎你们回来啦?”千机默然如临大赦,之前的山洞气氛太尴尬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疯子侧身:“将尘公子给你们带回来了。”说完打了个哈欠躺到一边又睡了过去, 千机默然愣愣看着付挽尘,这,这是之前的那个公子? 我的天啊,简直像换了个人啊, “那个,刚才他说你叫……”什么来着, 付挽尘拱了拱手,微微躬身,神色诚恳:“付挽尘多谢搭救。” “不用客气,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了。” 山洞内气氛融洽,帝铭正闭目休息着,忽然又感觉到和之前一般无异的灵力波动,他眼睫微动,又是之前那个小孩儿…… 诡面终于找到了这山洞,他站在山洞外,藤蔓正好遮住了身形,他一眼就锁定了山洞中的千机默然,眼神饱含眷念,不由得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他只有十岁左右,阁主去世,他被迫接任,却心性难平偷跑出阁,被怨灵缠上,等婆婆找到他的时候,十几岁的清念已经以一曲笛音救了他, 那笛曲至今萦绕在他耳边,还有……清念姐对他说过的话, “我叫清念,是清音派的弟子,人都是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的,不论早晚,身不由己。” 诡阁大任确实是他该挑起来的,现在也总算明白了点儿,原来当年这句话她是对她自己说的, 诡面嘴角微抿,从回忆中走了出来,他呼了一口气,暗自离开。 帝铭感觉他的灵力再度消失之后才重新闭上眼睛,谁知下一刻山洞突然轻微摇晃起来, 他立刻站起身,脸色严肃的看向前面, 动荡越来越厉害,千机默然脸色一下变得凝重, 细小的砂石从洞顶刷刷掉落,疯子咣当一下从藤蔓上掉下来,还没站稳,上面石块轰隆一声就掉了下来, 帝铭眼神一凝,外面洞口处已经响起了一阵摩擦地面的刺啦声, 四个人脸色不善的盯着洞口,剧烈的摇晃根本迈不开一步, 洞口处砂石飞扬,暗红色掺杂着白光迅速腾聚起来,卷起漫天沙叶,直直的朝洞中扑来,所幸一块大石砸落正好堵住了洞口, 千机默然脸色微变的看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切,几人不约而同的迅速后退, 帝铭手中暗凝灵力,低声提醒他们:“快退!是灵力风暴!” “可是这里也没有宝物啊!”千机默然一边躲避着,一边下意识的开口道, 帝铭还没来得及出声, “啊!” 后面便传来毫无预兆的叫声,惊得几人立刻回头看, 19:豢养-掉下去,怨灵血潭危险生 旁边的付挽尘还没来得及抓住,红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疯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千机默然惊骇的看着距离洞壁附近,那急剧扩大的裂缝已经迅速蔓延至了他们脚下, 她脚下一沉,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陷了下去,眼前猛地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而此刻地面上,裂缝慢慢闭合, 四个人毫无意外都掉了下去。 洞口的灵力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腐蚀着洞口的大石块,似乎还夹杂着刺破耳膜的吼叫声,态势越来越烈,朝里面绞去,直到轰隆一声,山洞终是支撑不住,顷刻倒塌,不复存在…… 而外面发生的一切,掉落下去的四人丝毫不知, 似是过了许久, 千机默然的脑子混沌至极,指尖无意识的动了动,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她又立刻缩了回去,缓一会儿便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四周昏暗无光,后背一片潮湿,她感觉身上如石碾过一般,丝丝缕缕的渗着疼痛, “嘶!” 她尝试动一下,却没想到左臂处更疼,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光,她只得动了动右手,胡抓之间摸到了一块东西,往前不断地摸索着,掌心很快变得一片潮湿, 这好像是一块石头,潮湿滑腻……上面还长着些青苔吗? 千机默然缓了下,一鼓作气的坐了起来,左臂确如她所想的那般, 脱臼了, 唉,这没些灵力就是不行, 靠着旁边那块可能是石头的东西,千机默然小心的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站稳,她立刻感觉脚底下一片松软,这地像是灌了水一般,根本站不住, 这是什么地方?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知道疯子掉下来了,但是付挽尘和帝铭还在上面吗? 还有那灵力风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灵生山脉到底有没有宝物,如果没有,又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她脑子一团乱麻, 算了,现在都自顾不暇,更遑论其他的事了, 她微微弯腰降低了身体的重心向前走着, 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心里倒是不太害怕,能从那地方掉到这里来,还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其实疯子和付挽尘就在她不远处,只不过两人都已经摔得没有意识了, 虽然他们有灵力护体,但也耐不住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下面还都是些坚硬无比的石头, 付挽尘率先醒了过来,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惊慌之色,他缓缓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旋即释出自己掌心的灵力化作火焰, 周围瞬间被照亮,付挽尘环视四周,又是一个山洞,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在这环境中清晰异常,一声接着一声,颇有规律,似乎还是从洞壁或者是顶上渗透下来的,脚下的石头圆润滑腻,已经遍布青苔,这里的水源应该很是充足, 他活动了下身子,用火焰照亮脚下,慢慢的往前面走着,直到走了小半柱香的工夫,他才看见前面似是有两块大石阻挡,中间露出缝隙,刚好够一人侧身而过, 他艰难穿过,却感觉地势突然降低,脚好像陷进了了松软的泥土中, 付挽尘内心自觉奇怪,可刚抬眼看向前面,下一刻却是脸色微变,立刻喊了句:“千机姑娘别动!” 千机默然正一步一步的挪着,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只感觉脚下越来越松软,陷入的程度也越来越深,猛地听见左前方有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见付挽尘举着火焰,脸色难看, “挽尘公子!怎么了?” “千机姑娘,往后退,别再往前走了,快……” 饶是付挽尘如此镇定的一个人,此刻举着火焰的手也有些微的颤抖, 他借着火光看到了……千机默然的前面是一方石潭,不过里面装着的却是一潭翻滚冒泡的血水,蒸腾出的血气在上方狰狞扭曲,不断地化成怨灵的模样,瞬间消散又瞬间成型, 而千机默然就站在潭边,不过半步距离而已, 她见付挽尘如此紧张,就觉得前面的东西不简单,等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后,付挽尘也正好举着火焰过来, 千机默然这才得以看清前面的东西,咽了咽口水,这是……怨灵血潭?! 两人站在远处,经历过刚才的事情,皆是心有余悸,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怨灵血潭?” “我们是从山洞中掉落下来的,未曾想到这地下深处还掩藏着这么多的怨灵,看这态势,已经集聚日久了。”付挽尘侧耳,感觉里面还有挣扎扭曲的嘶吼声,好大的怨气啊, 千机默然心中一沉,这么多人都死在了这儿化为怨灵吗? 付挽尘瞥到千机默然的胳膊时,眼神波澜了一下:“你受伤了?” “我的胳膊应该是脱臼了。” “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接上。” “好,来吧。” 千机默然直接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他放心上手, 付挽尘顿了一下,没想到千机默然会这么信任他, 他嘴角勾了下,在千机默然刚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接了上去:“好了。” 千机默然动了动,果然感觉和之前无异:“多谢。” “哎呀,你们俩怎么还聊上了,我都快死了……” 凭空传来疯子半死不活的声音,两人精神一震,怎么还忘了他呢! 付挽尘听声音辨了个方向:“在那边。” 果然在一堆乱石中间,疯子横躺在那里,身子被死死卡住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只好生无可恋的抱住了自己的酒瓶子,听见不远处两人一直在说话,忍无可忍的提醒了他们一句, 千机默然看见他这样子,立刻捧腹大笑,最后在他的白眼中住了嘴,和付挽尘像拔萝卜似得将他给薅了出来, “哎,你们俩倒是轻点儿啊,yaoyaoyao,我的yao啊!” “哪这么多事儿,把你薅出来就不错了。” 疯子揉着他的yao,一脸痛苦, 千机默然呼了口气:“让挽尘公子给你看看呗。” 付挽尘瞥了疯子一眼没说话也没动手,疯子实在疼得厉害了便往付挽尘边上一凑:“你帮我看看。” 20:豢养-三人行,帝铭再一次返回 付挽尘顿了顿便缓缓抬手,一下按在了他的yao上,疼得他眼泪都飚出来了:“疼啊!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 付挽尘面无表情道:“没事了。” 疯子不满的哼唧了一声,恩将仇报还光明正大的, 嗯? 不过确实没之前疼了, 千机默然无奈摇头,却突然脸色大变:“帝铭呢?你们有谁看见帝铭了?!” 疯子赶紧喝口酒解解馋,一边毫不担心的解释道:“黑衣大哥那么厉害,你担心他不是多余吗?” 千机默然眉头越皱越紧:“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万一要是遇到危险要如何?” 疯子已经迈步向前:“哼,我们三个人说不定都不抵他一个人,快走吧,我们都掉落在了附近,说不定你那黑衣大哥也在附近呢。” 千机默然眼神一亮, 对啊,这山洞比之前那个要复杂得多,说不定帝铭也在附近呢, 疯子走到血潭边上,惊叹咂舌,腰间的圆盘嗡嗡作响,他掏出来发现上面已经遍布裂痕, 怨灵之气这么浓,看来是承受不住了, “快走,趁这些怨灵还没成型我们要赶快离开。” 三人看了一圈结果发现只有付挽尘之前走过的那条路,而他之前因为急着要出去也没仔细看最初醒来的那个山洞, 但是,总比这个地方要安全的多吧:“先原路返回吧。” 付挽尘打头,后面两人跟着,三人又到了另外一个小山洞, 千机默然扶额无奈:“怎么这么多山洞,我们这是掉到了dong中dong吗?” 疯子上下左右打量几下,呵呵笑了声也没反驳,这山洞的确比刚才那个安全得多了, “怎么出去?”付挽尘抿嘴,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找到出口就出去呗。” 废话。 “可是这个山洞的出口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山洞的入口,就比如你身后的那个……”千机默然幽幽来了一句,看着疯子后面, 他立刻扭头,果然看见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大概弯着身子能过去, “要不试试?” “走吧。”千机默然身形娇小,还容易一点儿, 她率先进去,却只能借着后面付挽尘的火光看到前面,发现根本照不到尽头,又是一条幽深的tongdao,那这一次又会通向哪里呢? 外面, 诡面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手上的红光却突然开始忽闪忽灭,逐渐减弱,他的眸子立刻瞪大,怎么回事?! 他这机关追踪之术一般不会这样,除非是被追踪人遇到了危险,难以维系, 清念姐有危险了?! 诡面霎时心急如焚,他看了看四周,如今再寻着找过去恐怕时间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为何在这里?”帝铭刚从山洞中出来,打眼就撞上了诡面, 诡面眸子发光,逮住他就问:“你不是跟在……那姑娘身边吗,现在她人呢?” 帝铭带着怀疑和探寻的眸子看他, 这小孩也在追踪千机默然?他有什么目的? “你问她要如何?”帝铭看着他越发焦急的样子,便再度问了一句, 诡面手上的红光再次减弱,糟了:“我不会害她的,你赶紧告诉我,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应该还在一个山洞中,暂时没有出来。”帝铭抿嘴答道, 诡面挠了挠头,焦灼的摩挲着指尖,不管了,现在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他不说一话就快步离开,在树林的掩映中很快不见了身影, 帝铭在后面看着诡面的背影逐渐消失,心中添了一丝疑惑, 莫不是千机默然的身份真的有什么玄机,还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帝铭闭上双眸,手中交织缠绕着红色的灵力,浓郁至极,一时间所有的怨灵之力都翻涌躁动起来,下一秒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要再去一趟掉落的山洞,她应该还在里面…… 山洞中,千机默然三人还在那通道里面钻着,却明显的感觉到前处越来越狭窄, 后面疯子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哎呦,好疼,我的yao啊,这什么破tongdao啊,怎么这么窄啊!” 付挽尘余光微侧,用手拂开了前面的石子没说话, “疯子,我真害怕前面的路你承受不了啊,真是越来越难走了……” “千机,你可别吓我啊。”疯子喊了一句, 千机默然小小的弯腰迈一步,下一刻眸子便惊喜的瞪大:“哎哎哎,前面好像能出去了!” 她看见离她不远处的一块碎裂的大石,上面还有明显的红色细纹,表皮已经剥落了不少,地下堆着些石块残渣, “你们在后面推着我点儿,看能不能把它推开,这说不定是出口。” 千机默然半蹲着过去用手推了一下,发现那石块位置立刻往前挪动了一点儿, 这么好推? 疯子一听到千机默然的话,手就搭上了付挽尘的肩膀,还往前面靠了些, 付挽尘身体一僵,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热感,脸不由自主的黑了一分:“拿下去。” 疯子瞪了瞪眼睛,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嘁,什么毛病啊,碰都不让碰, 付挽尘刚扭过头,一阵轰隆声响起来,千机默然已经趁着这会儿工夫推开石头出去了, 付挽尘和疯子也紧随其后, 千机默然本来还高兴着,终于出来了,结果下一秒就石化在原地, 什么啊…… 疯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慢慢抬眼看去,前面那一方熟悉的血潭立刻映入了眼帘, 呵呵。 现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出入口都是通往这里的, “行了,别瞎折腾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歇吧。”疯子捡了块石头随意的坐在上面,看着血潭唉声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在这坐着,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去那个山洞再想想办法吧。”千机默然已经再度走向了之前付挽尘的那个山洞, 疯子一看两人都走了,无奈再度跟上, 于是, 近乎一炷香的时间里,三人将所有的出口都试了个遍,无一例外地,最后都通往了怨灵血潭的山洞…… “啊!!!” 只有这声呐喊能完美的诠释出疯子此刻近乎癫狂的心情,可能千机默然和付挽尘也是, 21:豢养-被控制,血潭中危情共生 付挽尘靠在后面石头上,脸色已经微微泛红,额上沁出了些汗珠, 千机默然掸了掸刚才钻来钻去沾在身上的土,脸色终于出现了些绝望, 这里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将所有的出入口都链接到了这方血潭处,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这些人都是因为这样才死在这里化为怨灵的吗? 想到此处,她背后汗毛倒竖,如果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诡面走到了树林深处,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用到这种方法,但是现在清念姐遇到危险了, 如果婆婆知道的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救清念姐! 诡面灵力化刃割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很快便汩汩而流,一滴滴的落到了草叶上, 他闭上眼睛,脸色沉静而虔诚,手腕伸向前面,地下的鲜血很快像有既定的轨迹一样流向半空中各处,汇聚成圆形,幽幽散发出诡异的红芒, 而圆圈中心处,一个红点正若隐若现着, 他的手很快颤抖了起来,身子也无力的靠在了后面的树干上,嗓音沙哑的吐出几个字: “以我之身,推己之途。” 这种机关推衍之术是将自身与机关相连,极大地耗费精血和气运,诡面也是第一次用, 不过还算成功,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千机默然的附近,但不是她那个山洞,这位置是他能推衍出的极限了, 诡面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而另一边,帝铭也重新来到了这山洞处, 他抬眼观察着,这里地势复杂多变,而且怨灵之气尤为浓重,帝铭左手抬起成爪状释出了一些怨灵之力, 它们缭绕在帝铭五指之上,还有几缕想要脱离控制,变得狂躁起来, 帝铭眼神冷了些许,覆手收回,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而这个方向也正是千机默然三人所待的山洞处, 山洞中,千机默然望着前面挣扎的怨灵失了神,脑子中偶尔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可这些画面又莫名的让她揪心, 末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有点儿难受, “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半晌,千机默然的语气中染上了些寒意, 疯子转着手中的酒瓶,一脸的不置可否, 从刚开始被那老婆子强迫来灵生山脉找宝物,再到现在他们好像发现了些什么,这是彻底被卷了进来,想脱身也不容易了啊, 嗯? 三人还沉默着,疯子的酒瓶却咣当一下掉到了地下,付挽尘两人都没太注意, 可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颠簸感传来, 他们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整个人产生了失重感,不约而同的靠在了旁边的石块上, 怎么回事? 千机默然瞬间感觉一阵恶心,头使劲的甩了甩,这种感觉却像潮水一样直逼脑门,她紧闭双眸,眉间皱成了一条线, 手下意识的就抚上了笛子往自己嘴边送, 脚下趔趄,她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视线模糊中却隐约看到疯子和付挽尘脚步僵硬的往血潭方向走, 她的心里涌上危机感,硬着头皮艰难吹响了笛子, 有些控制不住,她的掌心已经冒汗,也不知道自己吹了什么, 疯子和付挽尘已经走到了潭边,在往前一步就要掉下去,千机默然脑海中又涌上来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握着笛子的手开始变得无力, 啪嗒, 笛子掉到了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再无动静, 她满头大汗,双眼无神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噗通声传来,疯子和付挽尘已经不见了人影, 千机默然恍然不觉的往前走着,像提线的木偶一般僵硬,睁大的眼眸中尽是些血红之色,这山洞也溢满了血气, 怨气悄无声息的爆发了。 帝铭身形刚现,就看到千机默然直直的扑入了血潭中,眼神一眨不眨, 他瞳孔微缩,看向那无声翻涌的血水,摄了地上的笛子就跳了下去, 诡面手上的红点霎时灭了下去,他眼中闪出惊慌之色,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灭了?! 可还没挪动一步,那红点又重新散发了些微弱光芒,他皱紧眉头,满心不解,红色的纹路在他白嫩的掌心蔓延,不一会儿便爬满了整个手心, 他握紧了手,清念姐已经不在这个范围内了…… 千机默然只感觉自己被冷的蚀骨的寒意包围,无着无落,五感全封,一波又一波的窒息顺着她的脊椎窜上来,脑子和身体完全不在同一个空间里,她的意识里还残存着那些血红色的眼睛和被啃噬的残肢残骸,画面一闪而逝,可足够让她一潭血水中凝滞僵硬着, 这种可怕的知觉,像是死前的回想。 帝铭的意识无比的清醒,丝毫没被怨灵蛊惑,可直到现在,他在水中漂浮着的时候才开始疑惑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有些奇怪, 担心?着急? 是这种情绪吗? 他的身上被灵力包裹的严严实实,入目皆是血红,还有无数细小的怨灵之气在不知疲倦的攻击着他的灵力,似是不满他侵入了它们的领地, 帝铭常年在灵窟之中,对这样的景象和血腥味早已习以为常, 他随手一挥便消灭了聚集在他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怨灵,迅速朝前面而去,在这血水中如履平地,但是周身的灵力很快也染上了些暗红之色, 那是他体内的怨灵和这里的相呼应,变得狂躁起来了, 这一方血潭不大, 帝铭只是稍稍往前便看见了千机默然三人都在那里漂着,他首先将千机默然身上覆满灵力,接着是疯子二人, 身形晃动间,四人就都不见了身影, 怨灵血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狂化着,那血水很快便消失不见,被寄居在潭中的怨灵吸收的干干净净…… 帝铭带着三人出现在了山间清泉的中间,透心凉意从脚下窜上头顶, 即使如此,千机默然还只是皱了皱眉头,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22:豢养-恩已报,到底是谁救了她 帝铭脸色难看,看旁边有块浸在水中的石头,有一半还露在外面,便将千机默然扶到了那石头边靠着, 他还没动弹一下,全身霎时被赤黑之色包围,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南昭感应着气息赶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帝铭周身的灵力在寸寸崩裂,被怨灵之力霸道的侵蚀,马上就要完全占据, 他脸色大变,立刻跑过去给他注入灵力,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地下的归人笛和那截绿色的笛子, “主子,你怎么样?!” 怎么会突然就爆发了? 帝铭面色有些痛苦,待短暂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堪堪吐出几个字,嗓音带着压抑:“带我找个地方疗伤。” 南昭二话不说就带着帝铭离开了, 而下一秒诡面就出现在这里,他看着这狼藉一片,还有飘在水里的三个人,心神暂时稳定了下来,清念姐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但是,他蹲在地上,看到了那截归人笛,眉头拧了一下, 难不成是灵窟之主救了清念姐? 不可能啊,照他看来应该不会吧,那灵窟之主一看就是个不易接近的人, 诡面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脸, 还真是个小孩子, 如果千机默然现在能看到的话。 不过谁能想到操纵万千机关,向来神秘的诡阁之主会是个唇红齿白,惹人疼爱的俊秀少年呢。 他往怀中一探便拿出了另外的一截归人笛,照此看来,应该还差一截,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旁边之后,他便凝神看着千机默然,小脸涌上一阵满足, 虽然不是之前的清念姐了,但是这样的千机默然好像更好接近一些, 他想抬手摸摸,可千机默然皱了皱眉头,指尖微动, 诡面立刻缩回了手,抿嘴想了想, 婆婆说了,不让他过多参与清念姐的事情,要不然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发生, 他咬了咬牙,撕下一块自己的衣角,刷刷写了几个字放在地上,在千机默然醒来之前便不舍的走了, 千机默然在他刚走之时便艰难的睁开眼睛,身体冰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半坐在水中,清泉潺潺,四周幽静无人, 而不远处还漂着付挽尘和疯子,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千机默然:“……” 她想叫两声,却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都咳红了才缓过来,嗓子已然沙哑, 喉间一股子血腥味猛然窜上来,她的记忆才慢慢复苏, 噗通哗啦的水声响起来,千机默然往那边看去,疯子已经醒了过来,付挽尘也站了起来, 她无力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这边。 大约半刻后, 三人围坐一圈,大眼瞪小眼,中间是两截归人笛和一张布条,还有千机默然的笛子, “怎么出来的?”付挽尘淡淡问道, 疯子呵了一声,看向千机默然:“我也想知道,千机?” “我也不知道啊。”千机默然拿过那张布条,上面大喇喇的写着:大恩已报,两不相欠。 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一眼便可见笔触稚嫩,仅有落笔处初显稳重, 疯子看着那归人笛:“莫不是当时在严家庄的那个人救了我们?他当时不是说什么用完自会归还吗,可怎么还多了一截?” 千机默然摩挲着手中的两截归人笛,思索着疯子的话,脑中竟然闪过了帝铭的身影, 到底是谁从怨灵血潭下面救了他们,又是谁将这宝贝给她的, 会是他吗? “别想了,我们能从那凶险之地活着出来就不错了。”疯子更宝贝他那酒瓶子了,一刻也不撒手, 千机默然递给他俩:“这东西你们谁要?” “不要。” “不要。” 两句话异口同声的响起, 疯子看了付挽尘一眼,反正他不感兴趣。 千机默然挑了挑眉头,这归人笛到了他们这儿怎么感觉像假的似的,一个个嫌弃的, “那我就暂时先收着吧。” 疯子扔给她一个白色的布袋,,手掌大小:“自制的机关袋,装东西的。” 千机默然接过,将所有的东西都扔进去,站起身来:“先离开吧。” 三人随意捡了个方向离开,距离他们进去那山洞再掉下去已经过去了一天有余, 帝铭还在稳定着身上的怨灵之力,南昭在一边守着,忧心忡忡…… 千机默然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路上都若有所思,最后她想到了些什么便顿住了脚步:“我有一个猜想。” 两人齐齐回头,疯子看着她:“你一路上嘟囔什么呢?” “你不是说灵生山脉是怨灵窝吗?我们掉落山洞却无意中发现怨灵血潭,还有那灵力风暴也无端出现,我猜想会不会有人在故意豢养怨灵?” 付挽尘眼神凝滞,看向千机默然认真的脸色,不说一话,但显然已经有所考虑, 疯子拽着瓶子的手停顿下来,抬眼看着她:“你这猜想可有点吓人啊。” 气氛一时间凝重下来, 末了,千机默然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猜想而已,别当真,我们走吧。” “走哪儿去啊?” 笑盈盈的声音平地响起,她脚步一顿便看见花月领着弟子走了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往后退,怎么好死不死又撞上花月了, 疯子斜倚在树干上,面色悠闲道:“刚出鬼门关又进阎王殿,老婆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花月的笑意直达眼底,盯着疯子:“你说你们跑什么,现在兜兜转转还不是又回到我身边了……” 她视线挪了挪,下一秒脸上笑意更深了,带着些魅惑的意味:“三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月儿今天真是好运气呢。” 千机默然不忍直视,搓了搓胳膊便往一边挪着脚步, 付挽尘没搭理花月,微微侧头看向一边的疯子:“有仇?” 他早就听出了疯子阴阳怪气的腔调, 疯子捋了捋凌乱的发丝,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啊,仇还不小呢。” 花月眯了眯眸子:“三公子莫要相信他,要真要说有仇的话,那情仇算不算呢?” 疯子哼了一声没说话, 付挽尘才正眼看她:“不信他难道信你吗?” 花月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往前走了几步,香风阵阵, 23:豢养-糊弄她,运气不好遇打劫 付挽尘不为所动,倒是花月率先痴迷了:“三公子长得真是俊俏,怎么看都看不够,不如医道世家带着月儿一起找宝物如何?” 千机默然和疯子噗嗤笑了出来, 果然,付挽尘不出意外的被花月调戏了…… 付挽尘眉头紧锁:“我们走吧。” 花月笑意僵了下,袖袍一展便挡住了付挽尘的去路:“三公子当然可以离开,只不过这两个小宝贝儿可是我的人,对不住了。” 千机默然转着手中笛子,悠然道:“花月楼主不去找宝贝,偏偏在这里纠缠我们不是浪费时间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遇见了一次灵力风暴。” 花月眼神一下变得锐利:“真的?你们是在何处遇见的?” 千机默然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有了兴趣,不过还是调侃了她一句:“楼主在这森林里转悠了这么久都没遇见灵力风暴吗?那你也运气未免也太差了吧,还是说你只顾着找我们了?” 花月有些着急了:“别扯开话题,你们到底在哪儿遇见的?” 她笛子一指:“就在我们身后这条路的尽头,怎么样,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你了,你也别再揪着我们不放了,赶紧去吧,要不然宝物都被别人抢走了……” 对于宝物的消息,花月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低头对一媚吩咐了一句,便带着弟子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疯子哼唧了一句:“这么好糊弄。” “走吧,贪财是花月的死肋,一掐一个准,能不好糊弄嘛。”千机默然说着走着, 疯子看了付挽尘一眼:“你还要跟着我们?” 付挽尘已经跟上了千机默然,背影清冷,头也不回道:“何时碰上医道世家的人再说。” 呦,这是赖上了? 却说花月火急火燎的赶到千机默然说的地方,还没好好探查一番,便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将队伍停了下来:“先去草丛躲着,看来人是谁。” 绿鸢四下打量,看着后面的弟子:“先在此处休息一下,这里已经接近山脉中围了,让大家都小心点。” 花月皱眉看着,是清音派的人,她们来这里莫非也是发现了什么? 距离太远,花月只能隐约看到绿鸢在吩咐手下的弟子,至于说的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但看绿鸢脸色凝重,肯定是非同寻常的事情,难不成她发现了宝物的踪迹? 花月想到这里,眸子就灼热了起来,涌上贪念和欲望,气息也有些不稳, 绿鸢刚打算休息,眼神一凛便发现草丛处有动静,她随手一拨怀中琵琶,那音波就如同利刃一般横扫过草丛,地下的树叶夹着泥土飞起, 花月身前草叶被整齐割下,她嘴角勾了勾便完美避过,却迫不得已暴露了身形, “花月?” 绿鸢停留在弦上的指尖一顿,语气不善的问候花月, 花月脸上没有一丝惊慌,摘了裙摆上的草叶便向她盈盈走来:“绿鸢掌门的感应力果然非比寻常。” 只不过气息乱了一拍就被她发现了。 绿鸢没空和她绕弯子,知道她目的也不纯,收了琵琶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自然是来找宝物的,绿鸢掌门莫非还掌握着什么其他的消息?” 绿鸢笑了笑,暗藏不屑:“我要是有的话还在这儿逗留吗?花月楼主就不用费尽心思来探我的底了。” “刚才我倒是得到消息,这一片有宝物。” 哼,自恃清高,你以为当今的清音派还能和以前相比吗?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动心, 绿鸢指尖动了下,似是在思考花月说的消息到底有几分真假, 半晌,花月见她已经动摇,眼底的寒意腾起,可面上仍旧是妖娆笑意:“既然掌门也有意,不如我们结盟如何?拿到宝物之后再另分。” “呵呵,灵生城的人谁不知道,和花月楼主做生意要多长几个心眼。”绿鸢半开玩笑道,心里已经有了防备, 花月的气息又乱了一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糊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一媚二山,我们走!” 花月和绿鸢不欢而散, 不过绿鸢细细想来,倒是他们清音派占了便宜, 只有她们派知道,她可不是来找什么宝物的, 归人笛的价值可不能用宝贝这两个字来衡量…… 千机默然三人走了很长时间才捡到幽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如今这山脉中窜来窜去的都是人,明里暗里都是危机四伏,他们三人虽无意争夺宝物,可那些红眼之人难免不会将他们也看成敌人,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的地方,花月竟然真的深信不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还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我突然发现,我们这是在往山脉的中围走,根本不是出去的。”疯子幽幽来了一句, “这里的怨灵之气比那个地方还要重上几分。”付挽尘低声道, 千机默然握紧了手中笛子,骨节有些泛白,嘴角抿着,脑子里那些血红色的眼睛再度一闪而逝, 她用笛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点:“我们还没找到帝铭呢。” “黑衣大哥来无影去无踪的,你要找他可就难了,况且灵生山脉现在处处泛着诡异,找人之前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 千机默然正欲再度开口,疯子却嘘了一声,他听见了些杂乱的脚步声正快速的朝这边来, “不知是敌是友,先躲起来。”付挽尘说完抬脚, 疯子却头疼的揉揉眉心:“来不及了。” 他怀疑最近自己是霉气上身了,老是被人包了饺子一锅端, 话音刚落下,千机默然就看见前后七八个人,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或刀或剑,迅速围住了他们, 最前面那人就差嘴里没流下一串口水了,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还碰到了三头肥羊,不错不错。” 千机默然打量着他,戏谑道:“莫非你要劫财?” 现在来人大多都是找宝贝的,这些人难不成是浑水摸鱼,再抢些财物? 24:豢养-别较真,艰难抉择去与留 “小姑娘眼力见儿不错嘛,我看你们三个穿的也不赖,把值钱的交出来,别破坏了和气。”领头一人晃了晃手中的大刀,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子也抖动着,眼神凶狠, 疯子吊儿郎当的走近点,嘴角邪笑:“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儿追求啊,这么点儿小钱能满足吗,你们就不能也找找宝贝?” “我们不做那恶心人的勾当!”他听到找宝贝几个字好像狂躁了一下,不耐烦的道, 千机默然悠闲坐下:“你这话说的倒挺有意思。” 领头的一看他们三人丝毫不害怕,还和他唠上了,又开始变脸了:“别和我扯些有的没的,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一个!” “吼!”后面小弟为了配合老大的气势,还齐齐喊了一声, 倒真是把千机默然吓……笑了, 他们这脑子确实不适合找宝贝,她抬起手中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那领头人一看千机默然的动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恶狠狠的喊道:“你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千机默然自顾自的吹着,看见那大刀划来之时,音调拔高,带了些凌厉, 白光骤然停滞在她头上, 领头人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刀不受控制的掉落到她脚下,胳膊变得酸软无力,脚步也有些虚浮, 千机默然指尖缓慢的落在笛子上,眸中添了一丝笑意,看着魁梧大汉不由自主的往后缩着,脸上簌簌的落汗, 一曲还没吹完,她便收了笛子,信步走到他身边:“别伤了和气,给你吹首曲子听,去去这满身的戾气。” 他瘫软在了地上,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半晌才反应过来喊着后面小弟:“你们看热闹的是吗,还不来救我!” 后面一片哀嚎:“老大,快来救我们啊!” 那领头的立刻往后面看去, 疯子拍了拍手,已经将所有人都捆在了一块,灵力化成的绳子牢固至极,根本无法挣开, 付挽尘就在一边看着,并未打算出手, 疯子走到他身边:“叫什么名字啊?”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们?!” 哎呦,还挺横, “要不要再听首曲子啊?”千机默然笑容无害的问道, 那领头的脖子缩了一下,瞬间敢怒不敢言了,半晌才哆嗦的吐出几字:“老子叫虎煞……” “老子?”疯子拍了拍他的脸, 虎煞欲哭无泪,怎么整日里打鸟,今天反倒被鸟给啄了眼, “你们这些大门大派的就知道欺负我们,碰到什么危险还不是畏畏缩缩的让我们去打头阵,哼,别以为你们自己多厉害,都是一群naozhong……” 付挽尘听见这话眉头微皱,缓缓走了过来, 疯子和千机默然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这虎煞肯定是将他们认成了派中之人, 她咳了咳,故意晃着手中笛子:“话说掌门让我出来探探路,谁知道遇到了你们这些背后说我们清音派坏话的,你说我们要怎么处置你啊?” 虎煞瞪了瞪眼珠子:“我没和你们清音派打过交道!” “那你刚才愤愤不平的骂谁呢?”她自然地接了下去, “谁知道都有哪些派别的人,真是狮子老虎大杂烩,都没一个好东西,找到了宝物就是他们的,我那些死去的兄弟怎么算?!一条条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虎煞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发红,目眦欲裂, “他们……让你的兄弟干什么了?”千机默然握着笛子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虎煞别开视线,坐在地上狼狈至极,哽咽道:“扔进灵力风暴中,他们趁着风暴停下来的时候进去找宝物,我那些兄弟就被活生生的绞死了,一个个死无全尸啊!” 三人心口一震,霎时感觉喘不过气来, 他们都见识过灵力风暴的威力,用鲜活的生命来换些冷冰冰的宝贝, 这灵生山脉不知道又成了多少人的埋骨之地,怨灵又如何会少呢, 虎煞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满脸憋屈, 千机默然笛尾戳了戳他的脑袋:“行了,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灵生山脉吧,这里太危险了。” 虎煞抬头看她,有些发愣:“你们放过我们了?” 疯子晃晃手中瓷瓶,脸色轻松:“本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没想要你们命,赶紧走吧。” 虎煞感觉自己身上恢复了些力气,连忙爬起来,不过低着头闷闷道:“我要想走早就走了,还要为我们死去的兄弟讨个说法呢。” 千机默然呵笑了一声:“你想向谁讨说法?还是嫌你的兄弟死的不够多?” 真是又傻又天真,还一根筋的很, “我……我知道,就是咽不下这口怨气!”虎煞脸上既委屈又不忿, 疯子调侃他:“那不如你也试试当个怨灵,给你那些兄弟作伴去?” 虎煞不说话了, 付挽尘听了半晌却突然开口道:“那些人当中有没有医道世家的人?” 虎煞看着付挽尘一身白衣装扮,才想了想:“我倒真没看见医道世家的人,不过灵生城里人都说医道世家的弟子内心良善,向来是治病救人,不会害人的。” 疯子手肘捅了一下付挽尘,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听见没,夸你呢。” 付挽尘睨了他一眼,再度沉默, 直到虎煞带着人慢吞吞走远,千机默然才开口:“……疯子,你说我们要是没从花月手上逃出来,会不会也……”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唔,花月那老婆子曾经只手灭了一个男子宗派为其花月楼服务,心狠手辣的紧,我们现在估计连骨头渣都没了。”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什么宝贝诱惑力那么大。” 一阵风悄无声息的刮起,拂过面颊,卷起地上枯叶,凉彻心扉,当真应景的很, “还走不走啊?”疯子随意问了一句,现在走还来得及啊,起码能保住自己的命, 千机默然沉默摇头,没得到回应, 她再度摇头, 不走。 她那个猜想若是成真,到时候血染灵生山会是怎样的场景,怨灵四起,杀伐突生…… 25:豢养-遇绿鸢,愿道舍命陪君子 疯子呵笑了声,悠闲道:“好,虽然知道有心无力这个道理,但就权当来这儿游山玩水了。” 付挽尘望着远处:“是舍命陪君子。” 一口酒喷了出来,疯子看着付挽尘已经抬脚往前走,连忙追上去,吊儿郎当的说着:“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啊,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千机,快走了!” 千机默然嘴角勾起笑意,摩挲着手中笛子,抬眸看着前面两道背影喃喃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哎,你们两个等等我啊,我们上哪儿去啊!” “随便往前走呗!你倒是快点啊! …… 幽深的山洞内,帝铭额上血红色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紧闭双眸,放于膝盖上的两只手已经紧握成拳,青筋凸起,溢出的怨气将他层层包围, 南昭已经盯了一天一夜,看到帝铭还是老样子,心中的忧虑之感越发浓郁, 灵生山脉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归人笛也毫无头绪,主子又变成了这样子, 他嘴角抿着,似是有些动摇想将帝铭给带回去,但现在恐怕主子也走不了了, 正想着,帝铭周身怨气缓缓消散,睁开的眸子中虽然有些血色,但已经清明了不少,他嗓音有些低哑:“多长时间了?”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主子,你可稳定了?” 帝铭点头,脸色略显疲惫, 南昭欲言又止, 帝铭眸子难辨深浅,光芒细碎:“何时变得和司蓝一样了,说吧。” “主子明知自己的身体情况,为何还要下怨灵血潭?” “当时顾不得考虑,我还要查她的身份。”帝铭淡淡道,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南昭没话说了,他从小跟着帝铭,自然知道刚才他说的话不是他心中所想,事已至此,再说也毫无意义了, “还是没查到归人笛的下落,而且灵生山的灵力风暴越来越频繁了,有人传真的找到了宝物,我们估计还要待一段时间。” “不是灵力风暴,是怨灵风暴。” 南昭微微瞪大眼睛,什么? 帝铭接着往下说:“这里,有人在大规模的屠杀,进而豢养怨灵。” 南昭站在帝铭后面,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主子是如何得知的?” “从掉落怨灵血潭便知,集聚程度如此惊人的怨灵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形成的,宝物只是个噱头,有人想吸引更多人来灵生山,到时这里就变成众人冢了。” 帝铭语调平缓的说着,但是每一句话都足够让人心颤战栗, “所以,主子是想查出这个人?”南昭想了想便猜出帝铭用意, 帝铭脸色平静,嘴角却扯出凉薄笑意:“除了灵窟之主,还有谁能做出此等令人发指的事情?” 他这话说出来,立刻在南昭的心里掀起万丈波澜, 他咬了咬牙,脸色难看下来:“……可恶!” 要不是主子这些年鲜少在大陆上现身,而且能退则退,不图人性命,灵窟中的百万怨灵早就将大陆屠成尸山血海了!现在竟然什么恶事都要算在主子头上,无端嫁祸,当真以为他们灵窟好欺负吗?! “南昭,你心境乱了。”帝铭恢复脸上淡漠情绪, 南昭低头,滔天怒气刚压下来:“主子,我会找到这个人。” “隐藏的这么深,计划周密,不是一时间能发现的,这件事另说,先稳定灵生山的形势。”帝铭已经抬脚往前走, 不知道她如何了? 千机默然现在只感觉口干舌燥,急需一捧清凉的泉水来解渴,她伸手挡了挡正毒辣的太阳, 这天气还算不错,但是她还是比较钟情带着些凉意的晨风,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隐约钻到耳朵里,她皱皱眉头仔细听,好像有水声啊, 三个人也不知晃到了何处, 疯子往后摆了摆手:“千机,前面有水!” 她心中一喜,立刻加快了脚步,果然那边树林掩映处,有一小瀑布倾泄而下,在下方汇成一条小溪,水流平缓,里面还有几个打闹的小姑娘,欢声笑语正开心, 三人也不管她们,蹲到那溪边,先解了暑意再说, 千机默然叹息一声,看向那几个将脚丫子伸到水里的小姑娘,可惜解不了渴, 她只好摘下几个半黄的大树叶,准备往那瀑布接些水喝, 谁知还没走到瀑布旁边,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蛮意:“哎,你站住!” 说话的正是那五六个姑娘中的一个,千机默然转头,面带疑惑, “不知道这是我们清音派的地方吗?瞎闯什么,赶紧走!” 千机默然扫了一下她们的衣饰,视线挪了挪便看见不远处扎着的帐篷,上面还有明显的竹叶标识,果真是清音派的地盘, 她晃了晃手中的叶子:“我接些水就走。” 她还没转身,不耐烦的声音又响起:“接什么水,我让你马上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扔了手中叶子,哼笑一声:“还怕我偷你们的宝贝不成,这么胆小干什么?” “你大胆!”前面另一女子怒喝,竟然对他们清音派如此放肆, 千机默然心里无名火烧着:“多谢夸奖,比你们胆大就行了。” 站的稍微靠前的女子瞥到了她腰间的笛子,眉眼中立刻涌上不屑:“不过是偷学音攻的小家之辈,这口气倒是不小。” 偷学? 她心里的火已经窜成两丈高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还未料到清音派的弟子如此狂妄,竟然敢自诩不入你派的人都是偷学音攻。”千机默然转着手中笛子,娴熟的放到嘴边,作势要吹, 前面一众哄笑,以一敌六,可笑至极! 她们也齐刷刷的掏出腰间玉笛,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威严的女声传过来 千机默然指尖一顿,放下手中笛子的同时扭头看,一女子带着几个弟子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愠色, 是她? 来人正是清音派掌门绿鸢, 几个姑娘立刻将笛子别回腰间,低头惶恐行礼:“掌门。” 绿鸢看向千机默然,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声, 26:豢养-休息下,互相试探定输赢 淡淡的视线终于掠过去, 千机默然皱眉,感觉有些不一样的情绪翻涌起来,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她也不作深究,只是视线冷冷的看着几个挑衅的姑娘:“这是找到人撑腰了?” 绿鸢再次看向她,这次多了些打量:“你是?” “我是被她们无端找事的人。”千机默然一脸坦荡, 绿鸢脸上浮起怒气,倒不是因为她,而是:“我让你们好生看着地方,你们就给我看成这个样子吗?!” “我们知错了,请掌门处罚!” “回去之后去迷幻竹林静心三日!”绿鸢脸上冷意四射的道, 千机默然挑了挑眉头,就看见那几个跪在地下的身影一阵颤栗,想来那什么迷幻竹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千机,你接个水怎么那么慢啊!”疯子和付挽尘久等她不回,便走了过来,看见这阵仗有些奇怪, “这是干什么?清音派的地方?”疯子站到她身边嘀咕了一句, 绿鸢随意扫视了他们一圈,视线一凝便停留到付挽尘身上,神色有些谨慎出声问道:“尘公子?” 疯子腹诽,这家伙还挺出名的,各派大人物都认识啊, 付挽尘往他俩旁边挪了一步,才淡淡点头, 绿鸢嘴角扯出一丝笑:“那这两位是尘公子的朋友吧,刚才多有冒犯。” 她语气抱歉, 能让一派掌门做到这个份儿上,千机默然不禁想到,医道世家的根基雄厚,实力也不容小觑,清音派倒真是能屈能伸, “公子为何在这儿,难不成医道世家的队伍也在附近吗?” “我遭人刺杀,脱离了队伍。”付挽尘忽略掉她语气里掩藏的试探之意,回了一句, 绿鸢眼中光芒忽闪:“如今灵生山鱼龙混杂,确实要多加防范,正好在我们清音派的地方,不如三位在此休息一下可好?”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了付挽尘身上, 疯子咳咳两声,看向天空, 付挽尘道:“好。” 三人跟在那弟子们身后,开始小声交流着, 千机默然侧头看付挽尘:“你怎么知道刚才疯子要你答应她啊?” “蒙的。” 疯子:“……” 千机默然:“……” 还好蒙对了,要不然真是错过一个绝佳的休息和试探的机会了, 他们何尝不知绿鸢别有用心,可他们目的也不纯啊,那就互相利用好了。 千机默然看着那帐篷上的两片竹叶标识,愣住了神,鬼使神差的伸手, “千机,过来!” 疯子示意她过来, 她有些晃神,周围尽是些女弟子,视线都流连在疯子和付挽尘身上了,倒是没谁注意她, 她拂了下衣袍坐在两人身边,四下打量着, 绿鸢在远处和她手下的弟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色还有些难看, 她眯了眯眸子:“虎煞说清音派没有参与其中,但是绿鸢在这儿这么多天不可能碰不到怨灵风暴,那她到底有没有找到宝贝?还是说她也发现山脉不同寻常了?” 疯子晃了晃自己的酒瓶,这酒也越来越少了啊, 付挽尘摇摇头:“不知,绿鸢虽不像清念心思周全,但是没有把握的话,她是断然不会来这里的。” 清念? 千机默然嘴里不自觉的咀嚼着这名字,她好像有所耳闻, 知道一年前断崖一战的人肯定也明白,清念这个名字在清音派是大忌,不得提起, 她机关袋中的归人笛好像就是清念掌门的本命灵器,可惜现在也威力不再了, 三人静默的坐着,中间火堆烧的正旺,天色逐渐暗下来,森林也越发寂静,稍微有一点儿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虽然千机默然现在只能听见火堆的噼里啪啦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枝,竟然散发出诡异的香气,越发浓郁, 但是在这之外,她还嗅到了煮熟饭菜的香味, 绿鸢带着三个弟子走过来,后面那弟子端着些吃食递给他们, “让三位久等了,我刚才有些事情没交代完,这是我们自带的干粮,三位请用吧。” “多谢绿鸢掌门。”千机默然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绿鸢如她所料,根本没打算走,她眼神示意,后面弟子知意退去, 疯子看了她一眼,便大胆放心的吃了起来,有什么事情让付挽尘和千机去应付,他可不打算掺和, 绿鸢自然当付挽尘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实在是因为他身份也尊贵,便自然的和他说道:“我之前听说医道世家的三位公子都来了,那不知你们寻到了什么宝贝没有?” 付挽尘淡淡启唇:“没有。”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千机默然扶额,看绿鸢的脸色,这下子是彻底将她给噎住了,他要是说他不知恐怕更能吸引住绿鸢的注意吧, “挽尘刚来山脉的时候便遭人刺杀,被我们救下来,所以医道世家的另外两位公子是不是寻到了宝贝我们不知,但是我们确实遇见了一次灵力风暴。” 绿鸢的脸色果然有些许的变化,她将视线转向了千机默然:“哦?真是好运气。” 千机默然摊了摊手:“可是我们什么宝贝都没找到,还差点丢了性命。” 付挽尘侧目,眸中光芒忽闪,他以为千机默然会将他们掉落到怨灵血潭的事情告诉绿鸢,谁知还没等绿鸢开口,她却话锋一转—— “差点被各派之人丢进灵力风暴当活靶子,能见到绿鸢掌门真是不容易。”她言辞诚恳认真,一点儿也不像说假话, 绿鸢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眼色沉了沉:“我见过,都是些荒野蛮派之人,用这些血腥的法子也是徒做无用功,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归人笛是他们清音派的东西,又岂会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得到, 她笃定的说完,抬眼发现千机默然正嘴角含笑看着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绿鸢的视线和她交缠了一瞬,手指竟不受控制的想要幻化出琵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半晌她才掩饰一番,抬脚离去, 千机默然挑眉,摩挲着手中笛子:“这个绿鸢掌门肯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27:豢养-秘密破,不达目的不罢休 疯子将手中的吃食解决完,才腾出嘴问道:“那你跟她互相试探的这一番,倒是你占了便宜了?”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什么,也许她也看出了灵生山现在是个怨灵窝。” 疯子凑到付挽尘身边,将他手上的饼掰下一块塞到自己嘴里,囫囵不清的回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告诉她,让她快快离去,这里危险的紧。” 付挽尘将饼递给他,摇头道:“不必浪费口舌,事已至此,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疯子佩服的看着他,尘公子当真一语中的, 千机默然拨弄着前面火堆,火苗跳跃着,将她若有所思的脸照的发亮……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弟子陆陆续续的灭了火堆,钻进帐篷中找周公去了,一时间只有千机默然三人还坐在那里, 守夜的弟子主动给他们腾出帐篷, 千机默然却睡意全无,夜风凉意入骨,她脑子越发清醒起来, 这几天来灵生山脉也算是惊险,先被花月抓起来,后来又逃跑遇到了付挽尘,然后不知怎么帝铭跟来,掉入诡异的怨灵血潭中,又不知道被谁救了,还莫名其妙有了两截归人笛,再到现在他们有可能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付挽尘索性盘坐在地上,闭眸养神, 而疯子瞅准了一棵树便上去睡觉,身形完全隐没在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中,倒也算惬意, 帝铭来的悄无声息,千机默然也毫无防备,等看见来人是他时才放松,将摸笛子的手放下去,开口便道:“帝铭,你没事儿吧?” 他摇摇头,轻声问道:“你……们也没事吧?” 千机默然走近两步,将他打量了一圈,见他气息平稳才道:“你是不是也掉到了那个怨灵血潭中?” 帝铭抿嘴摇头, 千机默然心里越发疑惑,不是帝铭救得他们,那又会是谁?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来找我们的吗?” “山脉有变,速速离去。” 千机默然心里一紧:“你也感觉出来了?” “灵力风暴已经变成怨灵风暴,灵生山现在看似平静,其实蛰伏的怨灵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帝铭看着前面那堆火已经快要灭掉了,残存的火苗轻轻颤动着,在风中显得孤独无援, 千机默然只感觉喉咙酸涩,好像有什么塞在里面一样,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走了。”帝铭已经站起身,踱步离开,黑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远处,在千机默然看来多添了分孤傲之感, 她轻哎一声,将抬起的手放下,还有事情想问他呢, “到底是谁?”她喃喃道, 付挽尘眼睫动了动,脸色早就恢复了正常,其实帝铭和千机默然的话,他听的一字不差, 只是医道世家现在还会退出去吗?还能退出去吗?只怕早已深陷泥潭了, 不光是他们,所有在灵生山的队伍这次都面临着一个生死危机…… 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堆残渣,香味消散。 天色蒙蒙亮,千机默然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 她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付挽尘睁开眼睛,便看见疯子边伸懒腰边朝这边走来,眼睛似睁未睁,打了个哈欠, “我想还是将怨灵风暴的事情告诉清音派吧。”千机默然斟酌许久才说出来, 疯子随手捋了捋头发,眼里闪过凝重:“怨灵风暴?” “昨夜我与帝铭见面的时候,他也看出来了,还让我们赶紧离开。” 疯子哈哈两声:“你看,我就说黑衣大哥没事儿吧,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掉链子的。” 付挽尘看了他一眼,重点似乎不是这个, “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告诉绿鸢呗,不过你说了是一回事,她走不走是另外一回事,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疯子微微撇嘴, 千机默然挣扎思考了一个晚上,发现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乱麻, “三位要离开了?” 疯子示意,绿鸢往这边走来, 千机默然看着她,眼神沉了些:“绿鸢掌门,开门见山的说,我们知道此次灵生山找宝物一事有变,你还是带着人快退出去,还能减少些损失。” 绿鸢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留在这儿。” 他们清音派的归人笛的确是落到了这里,她如何能没有发现异样,但是区区的怨灵还拦不住她,这次她对归人笛势在必得, 疯子心里呵笑了声,意料之中。 千机默然盯了她几秒,干脆的点头:“好,那就祝绿鸢掌门拿到你们清音派想要的,我们就此离去,多谢。” 绿鸢眼神冷冷,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向后面的弟子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在所有归人笛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一定要将它带回去!” 后面的弟子立刻动了起来,纷纷离开了地方, 在前面的草丛隐蔽处,一个娇小的身形几乎和草色融为一体,一双锐利的眼神紧紧的盯住前面毫无发觉的绿鸢, 她嘴角扯出残忍的笑,原来清音派来这儿是为了归人笛,她身形一晃立刻消失在了原地,草叶晃了晃又恢复了平常…… 花月驻扎地,帐篷内,那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女子正好现出身形来, 花月躺在床上,舒服的眯着眸子,一媚看见她眼神沉了沉,附在花月耳边不情愿的说了句:“月儿,赤石回来了。” 花月睁开眸子挥了挥手:“赤石,你靠近点儿。” 赤石没动,冷冷开口:“楼主,清音派是为了归人笛才来这里。” 归人笛? 花月摩挲着自己的红唇,一丝轻笑溢出来,原来是清念断裂的本命灵器,怪不得绿鸢这么积极, “赤石,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赤石将身前的黑巾蒙在脸上,转瞬不见。 一媚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这绿鸢藏的这么严,还不是被我们月儿知道了,月儿现在打算如何,要和清音派抢吗?” 归人笛灵力巨大,若是能够得到,无疑是一大助力啊, 28:豢养-怕个鬼,保护之心谁知晓 花月脸色不善:“绿鸢那个女人,来找归人笛肯定是早有预谋,我们此行仓促,还是乖乖找宝物的好,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亏大了。” 一媚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声音阴沉:“只是,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那岂不是便宜了清音派?” 花月笑着,脸色娇媚:“你现在马上找人,将归人笛在灵生山而且即将要出世的消息传播出去,我可不介意帮绿鸢将这摊水搅得再浑一点儿,咯咯……” 一媚扯出妖邪笑意:“我们月儿得不到的东西,那绿鸢也休想这么容易得到。” “好宝贝儿,你真是深知我心……” 千机默然三人已经离开清音派的地方许久,疯子才侧目问她:“你之前为什么不多劝两句?” 千机默然停下脚步,斜倚着旁边树干:“都那样了,就算现在天上下刀子她也不会走的,我还能说什么啊。” 疯子哈哈笑了两声,歪头看付挽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好奇道:“我说尘公子,难道你不担心你们医道世家啊?” 付挽尘眉头微蹙,却道:“他们自有应对之法,担心无用。” 疯子转念一想,也是:“你们医道世家医术高超的人多了去了,就算受个什么小伤也没事儿。” 千机默然正欲开口,身旁草丛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带着些哭喊求饶的声音, 一个狼狈至极的人从山坡处踉跄下来,满身血痕,一脸绝望惊恐,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脚下一个不注意,就从山坡咕噜咕噜滚到了下面, 他见到三人脸上惧意更甚,屁滚尿流的从地下爬起来准备跑走,却被疯子一把拽回来,触手尽是血水, “啊啊啊!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别附我的身,怨灵,是怨灵!都是怨灵!都是怨灵……” 疯子皱紧眉头,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儿, 千机默然往前一步,想问他些什么,那人却一脸害怕,身体颤栗,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上:“你别过来!别杀我啊!我要回去,太吓人了!” 付挽尘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半蹲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扼住了他的手腕,两指间白光闪过,细若无物,温润之声响起,若春风拂柳:“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撤了手,那男人镇定了下来,但是仍然满脸恐惧道:“怨灵附身,大开杀戒……” 千机默然握紧笛子:“你是哪派的人,你派之人都被怨灵附身了吗?” “怨灵附身,大开杀戒……我要回去……”他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弄得千机默然三人内心焦灼了起来, 果然,这场与怨灵之间的较量开始了。 千机默然看着那山坡:“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疯子哀叹一声,看着那男人已然魔怔的走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走吧,去看看。” 三人立刻上了那小山坡,前面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只不过稀疏了些,地下草皮呈现半枯萎状,杂乱不堪,一些地方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千机默然握着笛子的手骨节凸出,有些泛白, “前面好像是尸体……”疯子眸子微微瞪大, 她稳定了些心神,缓步走过去,低头看着树根处躺着一条xue淋淋的胳膊:“是残肢。” 付挽尘走近两步,看着那片血地,地下xuerou粘连在一起,到底死了几个都分辨不出,他抿嘴道:“那边还有。” “上面还有些怨灵之力。”付挽尘站在一滩血迹面前,照刚才那人的话来看,应当是怨灵已经成型,开始附上人身吸取灵力了, 疯子凑到他身边:“真是如此。” 千机默然看了看前面:“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看会发现些什么。” 疯子懒懒道:“千机,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吗?” 付挽尘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他的头,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你怕了?” 疯子立刻嗤了一声,他怕个鬼啊:“等等我啊。” “主子,现在灵生山脉已经乱作一团,又不知是谁将归人笛的消息放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开始等着归人笛的出世,到时候我们要拿到它恐怕就更引人注意了。”南昭将他知道的消息尽数告诉帝铭, 帝铭站在前面,看着千机默然默然三人离开的方向道:“怨灵已经暴动,只要他们不怕死,大可以留在这里等归人笛出世。” 南昭微皱眉头,虽然死伤离开的人不少,但是还是有不少对归人笛怀有觊觎之心的人留在了这里,这帮人当真连命都不要了, “主子,你还要继续跟着这姑娘?” “灵生山脉现在危险。”帝铭眼里波动,但是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低沉冷傲, 南昭心里无可奈何,危险确实不错,不过主子现在到底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是调查她的身份还是保护她? “我们走吧,也去前面看看怨灵的暴动程度如何。” 千机默然三人丝毫不知帝铭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只是心情沉重的往前面走着,恰经一片半人高的草丛,前面厮杀哀嚎声隐约传过来, 她心口紧了紧,前面有情况! 是怨灵群吗? 疯子一个刹不住就想再往前走,却被千机默然一把抓住:“先别去!” 三人立刻蹲下隐蔽身形,慢慢调整呼吸,视线越过草丛投去, 前面一片混乱之景,狰狞杀伐的怨气铺天盖地的笼罩着,xuerou横飞,十几个人挥舞着双手,僵硬的挪动脚步,猩红的眸子不断搜寻着猎物,嘴角还滴答滴答留着血,尖锐的指甲上挂满了碎rou,鲜血渗透地皮,扭曲蜿蜒出大片的暗红色, 千机默然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冷气, “真的是怨灵附身啊,不过这数量还算是少的,光是怨灵血潭那里都当上这里的三四倍了。”疯子压低声音道, “能看出来他们是哪派的人吗?”千机默然紧盯着前面道, “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小派之人。”前面那些人的衣物已被鲜血侵染了大半,破烂不堪,付挽尘仔细辨认一番后才回道, 三人正静观其变着,从左前方又隐约传来些人声,嘈杂至极,想来有十几人之多, 千机默然心里暗叫糟糕,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别再往前走了, 29:豢养-笛声起,叹世间人心浮沉 可偏偏事与愿违,很快,那些人嗅到血腥气感觉不太对劲,好死不死跑到这边查看, 视线扫到那怨灵时,登时脸色大变,握剑的手颤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怨灵附身!是怨灵,快走!”他们下意识的想跑, 可怨灵嗅到了人气又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空气中充斥着怨气,层层包围如同天罗地网, 他们动弹不得,手足无措的想要阻挡,但是恐惧使他们落入了下风, 场面又乱作一团,一时间哀嚎救命声不绝于耳,听的千机默然三人头皮发麻, 咯吱撕咬xuerou的声音传来,地上坑洼处被鲜血填满,恐怖如斯, 残酷的nue杀现场,绝望无援之际,一曲笛音毫无预兆的响起,悠然清越, 千机默然站在远处,眼神冷厉,手指浮落间,笛声环绕怨气,层层化解, 怨灵的动作戛然而止, 疯子凝聚灵力,手腕反转间就释出几根如婴儿手臂粗的绳子,齐刷刷的飞向他们,自动捆绑成一圈,漫天怨气逐渐消散了些, 千机默然一曲吹至中途,却再无力吹奏下面的调子,没有灵力的支撑,控制怨灵需要极大的精神消耗,她还需要再努努力才行, 笛音刚落,那些怨灵反应了下又开始噬咬,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绳子, 付挽尘皱紧眉头,缓步走到他们身边, 他沉吟一番便抬起白皙的手掌,灵力化作银针从他们眼前划过,一道道细小如牛毛的白光扎进他们头顶处,怨灵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千机默然才松了口气,一手心的汗,脚步虚浮的晃过去, 旁边那些得救的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他们从未想到这怨灵竟如此凶狠啊! “快走吧,这里危险,到处都是怨灵。”她提醒了一句, 有几人什么也顾不得了,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好,当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但是还有几人却嘟囔道:“不行啊,归人笛就要出世了,好不容易来了不能半途而废啊,肯定要拼一把才行……” “你别做白日梦了,归人笛肯定是清音派的,哪里轮得到我们啊!还是赶紧走吧!” 说话间,几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千机默然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心中疑惑丛生, “他们要找的宝物是归人笛?” “这消息之前可没听到啊,肯定是近日才放出来的,那有些人肯定会留在这里一窥归人笛全貌,这下灵生山肯定更加混乱了。”疯子啧啧感叹, “医道世家确实没听到过这消息。”付挽尘脸色凝重,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这里面少不了某些有心之人的操控, 怨灵遍布,就算拿到了归人笛恐怕也无福消受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归人笛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乱子。”千机默然感慨了一句,要是那个清念还活着,不知内心是喜是悲了, 疯子摇摇头,呵笑一声:“你知道清念的归人笛威力有多大吗,大陆上的人都说归人一曲,万灵平息,它可是现存唯一的本命灵器。” 千机默然虽然心起波澜,但是面色倒没多大变化:“所以呢,清念还不是死了,归人笛也碎裂了。” 如果来寻宝的人知道她身上有两截归人笛,恐怕会将她撕了吧……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啊?”疯子晃着酒瓶,眼神停留在那些面目全非的“人”身上, “我们似乎驱逐不了它们啊。”千机默然头疼的看着, “我来吧。”低沉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帝铭已经带着南昭走了过来, 千机默然脸上一喜,收了笛子便朝他走去:“帝铭,你怎么来了?” “只是恰巧经过这里,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便过来看看。” 他一边和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停留在他们身前,丝丝缕缕的黑气立刻服帖的钻到了他掌心,转瞬消失不见。 那十几人脱离了怨灵的控制,立刻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南昭在后面抿嘴不说一话,但眼里溢满了担忧之色, 主子如果再主动吸收怨气,对体内的怨灵岂不是一种滋养?到时候…… 付挽尘看着帝铭收回手,内心自觉奇怪,这种收服怨灵的方式他见所未见,这人到底是何身份? “你为何不走?”帝铭侧头问她, 千机默然摇头,却不知用何理由与他解释,只好沉默, “那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为了归人笛。”帝铭抬眸,视线倏地和她撞在一起,一丝熟悉感漫上心头, 千机默然一愣:“你也是为了归人笛?”他的目的和那些人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有些失望, 帝铭嘴角动了动,微微垂首,终是顾忌身份,没将自己的隐衷说出去,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千机默然试探道,将那股感觉生生压了下去,帝铭这一路上帮了她许多,就算他是为了归人笛也无可厚非吧, “好。” 南昭见帝铭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眸中担忧之色更浓,事情的发展不仅超出了他的预料,恐怕连主子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吧, 南昭按照吩咐提前去了归人笛出世的地方,三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 而另一边清音派的地方,绿鸢勃然大怒,眸子快要喷出火来, 下面弟子都畏畏缩缩的站在她前面不敢说话, 听说归人笛出世的消息泄露了,绿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花月那个妖女,他们派中人自然不会傻到干这种事情, “好啊,花月,你竟敢背后阴我清音派!”绿鸢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吓得前面几个弟子肩头颤了下, “掌门息怒,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紧紧的盯着那些地方,归人笛千万不能落入他派!” 如果归人笛被他派抢了去,无疑是对他们清音派的一大羞辱啊! 绿鸢越想越意难平,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气:“拔营,我们转移地方!” 之前她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太过张扬,现在根本不用再顾忌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纷纷赶往了归人笛出世之地,灵生山即将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夺之战! 30:豢养-起争执,戏外阴谋戏中人 山脉风云暗涌,雷神宗却与之大相径庭,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 在雷深峰专用的修炼密室里,烛光只点了几座,这种半昏暗的环境中,最显眼的便是中间那一方血池, 一眼观去,xue水粘稠浓郁,却诡异的腾起缕缕血雾,上空飘着的血腥味很快扩散到整个密室,雷深峰背倚着池壁,一脸享受状,好像要沉溺其中不愿抽拔, 沉重的石门摩擦地面缓缓打开,雷风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原地对雷深峰拱了拱手,声音尖细如毒蛇吐信:“宗主,一切进行顺利,只是现在有人传归人笛在灵生山脉出世的消息。” 雷深峰缓缓睁开血红色的眸子,阴翳的眼神让人汗毛倒竖,像是堕入无边地狱, 血水无声翻涌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沫子, 他连眼神都未给雷风一个,淡淡道:“只要有人在那里待着,一切就尽在我掌控之内。” 千机默然和帝铭肩并肩走着,她心想帝铭可能要去找归人笛,走到那地方时,她才有些目瞪口呆, 偌大的地方几乎被完全占满,一堆堆的都是人,或是闭目休息着,或是目光贪婪的盯着前面,窃窃私语, 千机默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怎么那么多人都知道归人笛在这里出世?” 帝铭微侧头:“归人笛灵力波动强烈,不难探查到。” 尤其是快要出世之前, 还没等他们几个站稳脚跟,绿鸢已经带着清音派的弟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赶了过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付挽尘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最后面那些白衣弟子身上,那是他们医道世家的人, 疯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还不回去?” 付挽尘不答话,眸子却越发幽深。 花月正好和绿鸢对头赶来,两个人无声杠上,火药味越来越浓,噼里啪啦的火花好像要炸开一般, 弄得后面看戏的人也莫名开始紧张兮兮的, 绿鸢语气不善的开口:“花月楼主怎的这么晚才赶过来,不是早就知道消息了吗?” 花月自然听出她意有所指的话:“我们可不敢和清音派抢,谁不知道归人笛可是你们前任掌门清念的本命灵器呢!” 她这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看戏的人纷纷炸开, “哼!花月楼主这话可说错了,归人笛现在是无主之物,谁抢到就是谁的!” “对啊,就算我们是小派,也不是心甘情愿给你们当靶子的!” “你们莫要仗势欺人!” “是啊!” “归人笛是我们的!” ……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绿鸢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吱作响,这个妖女玩手段竟然玩到她面前来了! 花月笑意盈盈的看着绿鸢,论计谋,这绿鸢还要再修炼几年呢, 一片混乱中,含着笑意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直接传到了前面:“绿鸢掌门自然是有实力和理由拿这归人笛的。” 付挽尘眼睫微动,是二哥…… 果然,付星津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装扮,手里握着银白佩剑,快步朝她们走去,丝毫没有意识到付挽尘在后面,一脸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绿鸢的怒气消散了些,他的话虽是偏向清音派,但是当下这个局面她警惕心更重,启唇道:“原来是二公子。” 付星津礼貌点头:“我们曾一起对抗怨灵,花月楼主和绿鸢掌门可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花月凑近他些,甜腻道:“二公子真是好久不见,月儿甚是想念呢。” 绿鸢心头生出厌恶之感来,冷冷开口:“据我所知,花月楼在一年前并没有参加断崖一战,当真是占尽了便宜。” 花月眯了眯眸子,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我们虽然没有参战,但是也不像贵派出了个与灵帝串通的清念,让各大派损失惨重。” 她刻意咬重了清念的名字,当下激得绿鸢青筋暴起,恨意如洪水般倾泄而出, “花月,你莫要欺人太甚!” “铮!”一声清响,绿鸢纤细手指已经按在琵琶弦上, 花月脚步挪动,要往付星津身后躲去,但心中不屑,这个绿鸢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连清念一半心思都没有,根本禁不起她几句话挑弄, 付星津暗暗扯动嘴角, 他表面上来当和事佬,其实心里巴不得这两派斗得你死我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医道世家会坐的更稳, “哎,都别动气,我们公平相争,现在可不要浪费了力气。”付星津一脸关心的道, 绿鸢经他提醒,哼了一声便带着队伍往另一边走去,背影清冷孤傲, 花月看着付星津的侧脸,有些痴迷,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付挽尘惊艳许多,下意识的就开口道:“还是二公子体贴人,之前三公子还和我抢人呢!” 付星津和刚走来的付阳耀听到这话时,皆是心口一震,有些心虚,但是付星津很快便调整情绪,悲伤涌到脸上, “可惜我三弟刚来灵生山就被刺杀,到现在还杳无音讯呢……” 花月掩嘴咯咯笑着:“哦?那你们放心吧,尘公子好着呢!” 付星津脸上悲伤戛然而止,转而闪过些震惊和慌乱之色,他看了看身边的付阳耀,顿觉大事不妙,难道付挽尘没死?! 付阳耀很快稳定心神,装作无意,想问问花月,谁知话还没说出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多了些掩藏的疏离感, “大哥,二哥。” 付挽尘缓步走来,脸色寡淡的喊了声,惊得付星津两人不自觉腿软, 他他他,他中了那样的毒竟然没死?! 付阳耀瞬间掩藏脸上情绪,偷偷扶了旁边的付星津一把,顺势站到他面前,脸色激动的看着付挽尘:“太好了,三弟,你还活着!没受伤吧?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和你二哥一直在找你。” “无事。”付挽尘向来惜字如金, 疯子懒洋洋的扫了付阳耀一眼:“两位公子,是不是应该给些酒水钱,答谢我救了他啊?” 付星津脸色僵硬,偏偏还要装出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点头,道着一定一定, 付挽尘只感觉全身冰凉,藏于袖袍下的手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 疯子看着付挽尘的背影,视线再往下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笑意停住了些。 31:豢养-情愫浓,不觉间一往而深 花月看着不远处绿鸢闭目休息的身影,冷哼了声也坐到旁边。 千机默然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喃喃道:“为何没见雷神宗和诡阁的人来?” 雷神宗和诡阁坐落的位置都和灵生山都很大关系,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但是,为何连一个弟子都没看见? 疯子对上她疑惑的眸子:“也许人家就是不想来,或者纯粹就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是吗? 千机默然不知,诡面并不是没来,而是早就返阁了。 付挽尘转身又站到了疯子旁边,付阳耀和付星津也返回医道世家的队伍,若无其事的看着前面, 这里表面上和谐,其实心怀鬼胎的人多了去了, 疯子懒散的瞥一眼旁边安静的付挽尘,随意问道:“你真的不担心你们医道世家?” 付挽尘眼中冰雪浓了些,久未消融,抿嘴道:“队伍是他们带出来的,我做不了主。” 他只是奉父亲的命令来此协助他们。 疯子不再接话,心里却忍不住琢磨了起来, 有时候他还真看不懂付挽尘,对那些被怨灵附身的人,他毫不犹豫便施手相救,但是现在医道世家的弟子们要遇到危险了,他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说来还真是信任他的两个大哥。 千机默然抱臂倚在后面的树上,心绪飘忽,并没觉察到机关袋中的归人笛有轻微的躁动, 南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帝铭身后,低声道:“主子,时机已到。” 帝铭微微侧目,眼底泛起波澜, 人群中却突然发出一阵躁动和惊慌失措的声音, 紧绷的弦砰得一下断了, 千机默然眼前现出一双双猩红的眸子,她自认为又是那奇怪的脑中幻象,可帝铭扯住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瞪大了眸子, 又是怨灵附身! 众人被这些怨气弄得手足无措,毫无准备, 那狰狞的怨气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纠缠住众人,浓重的血气好像连半边天都挡住,只有红光闪来闪去,越来越多的人连一声哀嚎都不曾发出,就被怨灵附身,不受控制的咬向他人, 千机默然一把抽出笛子,却被帝铭按住手:“现在已经没用了。” 她颓废的垂下手,看着眼前宛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指尖发颤,却有心无力, 疯子和付挽尘快速后退,阻挡着怨气的侵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绿鸢秀眉紧蹙,一手琵琶音狰狞杀伐,霸道无匹,音刃扫过便是数道怨气被生生打散,短时间内无法再聚拢, 千机默然看着前面一片血红,心头危机感越来越重,根本没注意到机关袋中的两截归人笛越发躁动,这样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要找到怨灵暴动的源头才行啊, 就在众人无力自保,焦头烂额之际, 千机默然再次被震惊,她看到怨灵竟然自动消退,朝着前方天空而去,而在那半空中,有一道红光直接破碎虚空,快速膨胀壮大了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句:“好,好大的怨灵风暴!” 众人皆是惊惧至极,当下连宝物抛之脑后,现在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千机默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众人避之蛇蝎,如潮水般快速向山脉入口处退去,哭嚎遍地,他们肠子都悔青了,没事来这儿送什么死啊! 前方怨灵风暴迅速拔地而起,直逼树梢,暗红色的旋风狠狠扫过大地,巨木应声而倒,眨眼功夫便朝这边扫过来, 一时间,这地方只剩下绿鸢和医道世家的弟子还在奋力抵抗, 花月咬牙,本是起了退避的心思,可眸光扫视,那风暴前面竟夹带着一缕黑光,倔强的想要破风而出,这么大的怨灵风暴奋力裹挟着才堪堪压制住, 是归人笛! 原来归人笛竟然在怨灵风暴中! 花月迅速后退,眼里闪过贪婪之色,她可不打算做第一个, 显而易见,还在这里停留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风暴里面还藏着归人笛残截, 帝铭松开了千机默然的胳膊,倏地抬手做操控之状,顷刻间,一方空间里强横的灵力肆意蔓延! 粗壮咆哮着的风暴竟然生生的停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着实震惊了所有的人, 花月愣住了,这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吗,没想到竟然半路杀了出来! 帝铭锥帽被烈风吹落,墨发在身后飞舞着,一张天人容颜带着些许冷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手掌下压,归人笛已经快要脱离风暴的范围往他这边飘来, 下一刻,千机默然机关袋中的归人笛却突然和风暴中的残截遥相呼应,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她拽进了风暴里! 电光火石间,千机默然只感觉归人笛的灵力刺穿了她的双眼,黑光一闪,她的身子已经陷了进去! 帝铭瞳孔微缩,风暴再次躁动起来, 绿鸢抓住时机突然朝帝铭发难,归人笛绝对不能落入这个人手中! 帝铭眼中犹如冰雪千里,体内的怨灵之力悄然运转,一手控制着风暴,一手躲避着绿鸢的攻击,风暴越发控制不住,张牙舞爪的怨灵再次冲过来,阻挡住了所有人, 南昭心中顿感大事不好,事情有些失控了, 帝铭重新将视线挪到那一缕逐渐微弱的黑光上,借着怨灵之力将之抓住,旋即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风暴里! 南昭脸上冷静不再,他看着那风暴迅速消失在空中, 主子是去找那姑娘了?! 狂化的怨灵还在不知疲倦的攻击着众人,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绿鸢暴怒,归人笛还是被别人抢走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已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如果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了, 南昭迫不得已给灵窟发了个消息,内心焦灼不堪,那风暴消失处恐非现世之地,现在真的糟了!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付星津看着前面付挽尘的身影,眼中暗芒闪过,腾出自己手发起一道召唤灵力, 隐秘处,黑衣人悄然现身,混乱之景中,付星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他吩咐道:“趁现在,杀了付挽尘!” 32:豢养-事已了,笛音悠然情相伴 黑衣人立刻领命,装作绞杀怨灵靠近付挽尘,其实根本无人知道他到底是哪派的, 疯子禁锢了数道怨灵,转身欲帮付挽尘,却猛然看见他左后方白光闪过,刚才还砍杀怨灵的那把刀正要从他要害处落下! 他反射性大喊:“付挽尘!”身形却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挡住了那道刀光, 付挽尘转身就看见疯子颓然倒地,腰间衣衫划破,添上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刚才的冷静一瞬间消失,手上倏现四根银针,一根逼退那黑衣人,还有三根颤抖的扎向疯子伤口附近,给他止血, 怨灵逐渐消散, 付阳耀两人一看时机错过,连忙示意黑衣人回去,咬牙黑脸,竟然又被他躲过去了,该死! 付挽尘扶住疯子,坐在满是血迹的地上,伤口处还若隐若现的飘着黑烟, 又是同样的人,可是这毒却和上次不同了! 疯子想摸摸伤口,却被付挽尘冰凉的手制住,声音发抖:“别动,无事。” 疯子苍白的唇中溢出丝丝轻笑:“早知道这么疼就不给你挡了。” 声音轻若无物,却让付挽尘稍稍心安, 能开玩笑就代表意识还清醒。 “我带你回去疗伤。” 疯子手里还攥着酒瓶,眼睫垂了下去,全身虚软无力,任由付挽尘又搀又扶的将他带回了医道世家, 付阳耀和付星津连忙上去帮忙,却被付挽尘一记眼神制止, 他们也只当付挽尘心情不好,盘算再一次落空,让两人都谨慎了些, 绿鸢和花月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弄得一身狼狈,当下觉得丢脸,不在此逗留,带着队伍回了各自的地方, 灵生山脉的满目狼藉中,顿时只剩下大片的残肢和着鲜血,怨气丝丝缕缕的渗透在空气中,又要凝聚成型,令人扼腕叹息…… 却说千机默然不知被风暴带到了何处,意识半昏迷半清醒的,感觉自己虚空漂浮着,全身的力气被卸光, 归人笛正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吸引了漫天怨灵,却丝毫不敢靠近, 帝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四周飘着浓郁的怨气,寸草不生,残骸湮没在黄沙深处,有时裸露出来,增添了满目诡异, “山外之境……”他薄唇轻启,吐出几字,脸色煞白,眸中偶尔闪过暴虐的红光,却又被死死压制住, 这里的怨气太重,他体内的怨灵已经接近暴动,之前又消耗了大量灵力,虽然归人笛的灵力在被他吸收着,可已经是九牛一毛,难以维系了, 帝铭抿嘴,低头看着那归人笛黑光强烈,显然已经感应到了千机默然的位置, 他沉默一番,径直往那指引的方向而去。 千机默然已经快被怨灵包围,嘶吼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却根本无法完全唤醒她,她的笛子不知落在了何处,完全靠着那归人笛残截灵力支撑着, 帝铭一边压制,一边快速赶往千机默然的地方,直到感应到身体中的怨灵再次肆虐,搅得他体内的灵力紊乱不堪,才终于看到了千机默然的身影, 他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可看到千机默然头顶上的归人笛时又眼露深思, 两截归人笛? 她是从哪里找来的? 帝铭释出灵力,直接将她放到地上,顺手打散怨灵,而他手里的归人笛也自动飞到了她头上,强大的灵力相互融合,三截断裂的笛身开始自动修复,不消半刻便乖乖的钻进了千机默然的怀里,只露出了笛尾处归人二字, 帝铭低头看着她,这丫头当真与清念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然归人笛不会…… 他正想着,千机默然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闷哼,旋即艰难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眼皮抬起,看到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竟有些隔世之感,不确定的出声:“帝铭?” 帝铭强忍着心中的嗜血之意点了点头, 千机默然坐起来,四下打量,这又是什么地方?她好像记得自己是被风暴卷进来的啊, “帝铭,你也被风暴卷进来了?” 她根本难以想到帝铭竟然是进来救她的, “嗯……” 难耐的痛苦声突然从他唇中溢出,让千机默然顿觉不对劲,双手攀上了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帝铭手上青筋凸起,额角汗珠掉落着,显然在忍耐,眸子已经缓缓转化为暗红色, 糟了, “快走远……”帝铭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她,然后踉跄站起, 千机默然被他的反常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抬头间猛然撞进了那双猩红的眸子,瞬间明白,是怨灵! 可是他灵力这么高,怎么也会被区区的怨灵附身呢? 帝铭甩了甩头,意识却更加模糊,嗜血的杀意来势汹汹,甚至比之上次尤甚,眼底清明不再, 千机默然下意识的往后退,冰冷红眸锁定她的那一刻,她顿觉自己全身冰凉,汗毛倒竖,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却让她霎时顿住了脚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帝铭周身怨气暴涌,每走一步就带起黄沙飞扬,灌进她眼里,让她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紧张抿住干裂的嘴唇, 千机默然此刻大汗淋漓,被帝铭逼的步步后退,她无意识的在身上摸索着,终于在怀中摸到笛子,心中狂喜,抽出来就往嘴边送, 可还没吹响,手心冰凉触感传来,她垂眸看去,这不是之前的那根笛子啊, 可现在这局面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帝铭刚想释出怨力,就被千机默然刚吹响的笛音阻住,周身的怨灵之力剧烈波动起来,眼底的猩红还是丝毫不退, 虽然步调慢了些,但是帝铭还是越发狂躁的朝千机默然走去, 千机默然看着那身影,强迫自己再度冷静,可笛音还是添了些焦灼和浮躁之感, 她这才看清,原来这就是世人哄抢的归人笛,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被她得到了, 笛音慢下来,千机默然试图安抚帝铭体内的怨灵, 可怨力已和灵力掺杂在一起,帝铭体内的所有怨力触底反弹,突然如洪水般爆发, 下一秒,他的身影直接移到千机默然前面,毫不留情的扼住了她的脖子,眼底凶光乍现! 33:豢养-终平息,何以窥知归人意 笛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痛苦之色, 帝铭体内的怨灵格外强大,根本不是她现在能抗衡的, 她的双手覆在了帝铭的手上,四目相对,心头的熟悉感一波又一波的朝她涌来,但是另一股窒息感更加紧迫, 她抓紧了帝铭的手,笛子啪嗒落在脚边, 帝铭眼神冰冷无情,可对上千机默然的眸子时突然松了下手,有些疑惑, 千机默然艰难吐出四字:“黑……衣……大……哥……” 黑衣大哥…… “黑衣大哥,我看你灵力内敛,想来真是个中高手,怎的想到要为那花月帮忙了?” “黑衣大哥,你不走吗?” “黑衣大哥,你想听我吹笛子了吗?” 黑衣, 黑衣大哥…… 帝铭终于在最后一刻松开手,周身的怨灵之力剧烈波动着,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细小血珠滑落,意识终于清醒了一瞬,脸色痛苦道:“快走……” 千机默然还在大口喘着气,脸色通红道:“不行!” 她眼疾手快的抓起地上的归人笛,再度送回嘴边,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镇压住他体内的怨灵! 一曲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笛音倏然响起, 千机默然脑海中一直盘旋的那首曲子终于被吹响,她心中忐忑,汗珠接连不断的落到地上,指尖颤抖的起落,精神已经接近极限, 她熟练的吹着,笛音比以往更凌厉, 帝铭半蹲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身前已被他一拳砸出大坑, 千机默然见他平静了些,缓步走到他身边, 笛音毫不止歇,她全身紧绷地看着帝铭幽幽站起来,眼中泛着红光,神色痴迷的靠近她,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牙齿刺破皮肤,痛感毫无预兆的传来, 千机默然眉头紧锁,垂眸看向帝铭的侧脸,笛音只是颤了下便再度恢复正常, 直到一曲落罢,小臂上多了个狰狞的牙印,深可见骨,滴答滴答的掉着血珠, 帝铭周身怨力终于重新回到了他体内,躺在地上暂时昏迷了过去, 千机默然脑中绷紧的弦砰得松开,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将笛子别回腰间便上前检查帝铭的伤势, 帝铭嘴角还沾着血,妖冶惑人,但是此刻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 千机默然奇怪的摊开自己的手,刚才她能控制住怨灵,是因为归人笛的灵力还是她自己有灵力了? 她试探的将手放到帝铭胸前,一丝灵力果然从她手中释出,钻进了帝铭的身体里,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有灵力了? 她正疑惑着,帝铭霎时睁开眼睛坐起来, 千机默然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到他那双与常人无异的眸子才彻底松了口气,轻声道:“你没事了吧?” 帝铭还有一瞬间的愣神,从千机默然的脸往下看,视线落到了那牙印上,眼里竟闪过惊慌:“你……” 千机默然低头看了看,这时才感觉有些痛,她抬眸:“你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嗯。” 千机默然盘坐在他前面,不知怎么也支吾了些:“刚才确实,确实有些惊,惊险……” “吓着你了?”帝铭眸子幽深,忽闪不定的看着她,垂于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 “不是,我是害怕你会伤害到自己,毕竟你体内的怨灵很强大,和我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还好有这归人笛帮助,但是我之前的笛子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她左右看着,这里未免太荒凉了些,他们要如何出去才好, 右臂上温热触感传来,千机默然低头一看,帝铭已经将她的胳膊抓在手里,用灵力给她治疗着,眼见伤口处迅速修复,痛感也逐渐消失了, “多谢。”帝铭撤了手,闷声道, 千机看着恢复如初的皮肤,摇摇头,嘴角染上笑意, 她手里还攥着归人笛,这时才得空仔细的打量起来, 笛身漆黑,却透亮莹泽,轻若无物,只有那“归人”二字像是朱砂雕刻,显眼至极, “归人……为何叫归人呢?”她喃喃道,心中某根弦不知为何被触动了下,看着那字就出了神, “它是清念的本命灵器。” 千机默然还是第一次从帝铭嘴里听到一个完整的名字,轻笑了下便随意道:“我知道,不过之前我只有两个残截,怎的现在完整的都在我手……” 她突然顿住,晶亮的眸子光芒忽闪:“帝铭,这是你给我的?” 这次帝铭没再否认,轻轻点头, “那你之前为何要找这笛子?” “疗伤。”帝铭并没有提自己体内怨灵的事情,但是即使他不说,千机默然也猜到了大概, 她直接放到他身前:“那我还给你,之前也是我阴差阳错得到的,留在我这儿无用,还不如让你疗伤。” 帝铭看着身前灵力四溢的笛子,在千机默然的注视下握在手中:“我只是吸取它的灵力,到时再还给你也无碍,它会自动恢复灵力的。” 他心中已有考虑,若是不吸取灵力,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带她出去, 千机默然点了点头,倒是不太在意,不就是一个笛子么, 完整归人笛的灵力相当于残截的数倍, 千机默然看着帝铭心无旁骛的吸取着,有些无趣,又困又累,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帝铭再度睁开眼时,归人笛灵力已经所剩无几,而他体内的怨灵也彻底被压制住,回到一年前的休眠期, 他抬眼看去,千机默然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里还无意识的抓着地下黄沙, 在梦里,她身处怪异之景,一片血红色的竹林,望不到尽头,她就站在里面,视线再度转换间,身体却突然失重破碎,最后定格到了黑暗阴森的断崖下…… 手上猛地一凉,她蹭的坐起身来,额上溢出薄汗,还有些心有余悸, “怎么了?” 千机默然低头看着手中归人笛,茫然摇头:“我没事,你的伤好了吗?” 帝铭想伸手安慰她下,最后还是停在半空,转而戴上了锥帽:“走吧。” 34:天险-会再见,竭力医治保性命 “去哪儿?”千机默然慢慢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黄沙, “离开这里。”帝铭面无表情的吐出四字,随即抬手,灵力化刃撕裂了前面虚空, 千机默然眼里倒映出那条裂缝,震惊的扭头看帝铭, 他竟然徒手制造了一个灵力机关,这需要多强大的力量…… 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裂缝中,随着那裂缝闭合,剩下漫天黄沙又开始肆虐起来…… 千机默然只感觉一晃神的工夫就踩上了厚实的土地, 寒意悄无声息的袭上身来,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抬眼就看到熟悉的森林, 这是到了灵生山的外围出口? 几道身影立刻冲过来,她一眼看去才发现是三个俊美男子,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然后站到了帝铭面前, 其中一个南昭她见过,但是其他两个就陌生了, 帝铭眼里多了些暖意,看着那一身青衫的温润男子:“你们三人为何在此?” 那名叫山雁的男子不说一话便轻轻握住帝铭的手腕,感觉他身体无碍后才低头答道:“主子无恙归来,我们便放心了。” 旁边的司蓝终于抓到机会,嘟嘴委屈道:“主子做什么决定都不告诉我们,吓死我们了。” 帝铭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了。” 千机默然看到这温馨一幕,嘴角也勾起笑意, 这应该是和帝铭亲近之人吧, 南昭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看了看旁边的帝铭,终是没说出口来,他知道主子是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是为了救她才进去的,那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又何必多这个嘴, 千机默然终于逮到机会插了句话:“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帝铭微微低头看她,眸中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情绪,但不知如何表达,便扯了身上的斗篷递给她,又幻化出一快半大的玉,静静的躺在掌心, “这是镇灵玉,能够掩藏归人笛的灵力。” 千机默然犹豫,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心头涌上些萧索:“此次灵生山脉一行,多谢相帮。” 帝铭倏而想到了她的身份,意味不明道:“我们可能还会再见。” 话音落下,机关声响起,四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千机默然指尖摩挲着那块温玉,喃喃道:“但愿吧。” 但不希望是在和这次一样的场景下见面,她脚步坚定的朝山脉出口走去…… 几乎在同时,雷深峰带着雷风现身灵生山脉, 雷风低着头,只敢不时的偷眼看下那身穿灰袍的男人, 雷深峰周身的力量在触碰到空气中的怨力之后,几乎像打开了开关一样,快速的壮大起来,他脸色扭曲几下便恢复正常,阴翳的眸子中尽是满意,将手上那团红色力量随意掷出去, 轰隆一声, 雷风眼露震撼,前面瞬间被夷为平地,巨木七零八落的倒下,空气中飘着毁灭的味道,令人心悸, 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这这次灵生山脉的事情办得很好。” 雷风立马低头,诚恳道:“是宗主的计划天衣无缝,竟然没有引起其他几派的怀疑,不过我猜他们根本就不敢想到我们雷神宗,这些年可都是我们一直在保护他们不受怨灵侵袭。” 雷神宗痴迷的嗅着怨灵之气,呵笑了几声:“灵生大陆早就应该是我雷神宗的了……” 千机默然出去山脉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已是入冬季节,天气越发寒凉。 她刚入灵生城,脚步缓慢的走着,四周百姓络绎不绝,路旁小摊应有尽有,看的她眼花缭乱,离她不远处还有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气,香味飘散,让人心生暖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竟然还有三四枚小钱,当即心生欢喜的走过去, “大叔,我要两个包子!” “好嘞!” 她往后瞥了瞥,原来还是个一应俱全的小摊,各种热汤茶水卖的正好, 包子握在手心,触感温热,她开心道:“大叔,我再要碗汤!” “好呀,请落座,汤马上就好啦!”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面探出个小少年,正忙得不亦乐乎, 千机默然吃着包子,暖意袭身, 她视线看向前面,那桌客人手里正拿着小酒壶倒酒,糯米酒香让她有些恍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不知道疯子和尘大哥怎么样了? 医道世家,付挽尘住处。 外面围了一众小厮婢女,此刻都三两成堆的窃窃私语着, “三公子已经在里面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出来啊?” “谁知道啊,第一次看见公子将外面的人带进来呢!” “什么外面的人,是公子的朋友,你没看人家都受伤了吗?我看大公子和二公子脸色也难看的紧,回来的弟子都说,这次时运背,竟然在灵生山遇见怨灵群了!” “真的啊?” “是啊!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太吓人了吧,灵生山竟然真的有怨灵啊!” “咳!”沉闷的咳嗽声从外面传来,他们脸色一变立刻噤声,恭敬低头, 远远地,一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来人正是付家家主付瀚海, 他着一身黑袍,威严加身,额上镌刻着些皱纹,两鬓露出银丝,脸上闪过一丝病态, 即便如此,他负手站立,气势仍旧摄人,眼神锐利的盯着前面的门:“尘儿出来了吗?” 离他最近的婢女连忙回道:“回家主,公子至今未出房门一步。” 付瀚海闻此,嘴便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外面气氛凝重,屋里情况更不容乐观, 疯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上衣已被付挽尘褪下,腰间那道狰狞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是丝丝缕缕的黑烟缠绕着银针,似是要将其尽数吞噬,两方胶着,争执不下, 付挽尘静立在床边,脚步丝毫未挪,已然站了许久, 他皱眉看着那伤口,汗珠悄然滑落,手腕反转间又是三根银针,有条不紊的扎了上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心中生出些焦灼感,视线落到疯子的脸上, 这毒只能一点一点的拔除,若是稍有不慎,那他就有性命之忧了, 想到此处,他下手更轻,灵力源源不断的辅助着,最后一丝黑烟消散的时候,付挽尘心中大石落地,手心已被汗水濡湿, 35:天险-要喝酒,另寻途径查身份 他定了定心神便拿起纱布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视线扫过了桌上的酒瓶, 这伤,忌酒。 他袖袍一挥便将其放到了机关袋中,整理一番打开房门道:“碧水进来。” 付瀚海立刻冲进了屋里,看着付挽尘毫发无伤便松了口气:“尘儿。” 付挽尘皱眉转头,见到付瀚海走过来,神色恭敬喊道:“父亲。” “还从未见你对人如此上心过,这位公子是在灵生山脉受的伤?” “他为我挡了一击。”付挽尘淡淡道,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当时那一幕, 付瀚海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伤好了再离开,我听你大哥二哥说,此次灵生山脉一行发生了些变故?” 付挽尘脸色依旧寡淡:“遇见了大量怨灵,都损失了不少人。” 付瀚海眼里闪过深思:“如此多的怨灵怎么会在那里出现,还是这么巧合的时间?” “此事蹊跷,恐有隐情。” 付瀚海听付挽尘这样说,脸色越发凝重,如今局势动荡,各派勾心斗角,波涛暗涌,他们医道世家不得不多防备着点儿, “尘儿,我年事已高,也有心将家业传下去,你虑事周全,尤甚你两位兄长,所以平时多帮着他们些。” 付挽尘眼底波澜了些:“父亲已嘱咐我多遍,不必再说。” 待付瀚海走后,付挽尘静坐了很长时间才吩咐碧水配好药, 他揉了揉眉心便去到床边准备再瞧一眼疯子的伤势, 谁知—— “你……何时醒的?”付挽尘低头就撞上了一双熠熠发光的双眸,此刻还点缀着些笑意望着他, “我说刚醒你信吗?”疯子躺不住作势要起,却扯动了腰间伤口,哎呦一声, 付挽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按住了他:“别动,宜静养。” 疯子瞥到他脸上的疲惫,道了句:“谢谢啊。” 不过, “让我静养还不如让我去死。” 疯子似是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没摸到酒瓶,脸色顿时不好了:“哎,我酒瓶呢?” 付挽尘抿嘴坐下,一脸坦然承认:“在我这里。” “谢谢你帮我收着啊,还给我吧。” 他一边想着尘公子就是细心,一边朝他伸出手, 付挽尘慢悠悠的执起茶壶倒了杯茶,然后递给了他:“静养期间便以茶代酒吧。” 疯子看着手心的那杯茶:“……” “咱们打个商量,你先让我喝一口解解馋如何?”疯子顿了一秒,转而满脸笑容眼神发亮的歪头问他, 付挽尘沉吟一番,然后缓缓摇头:“不。” “……” 疯子顿觉口干舌燥,索然无趣,生无可恋了。 半晌,挽尘见他不再说话,似是无声抗诉着,视线转向外面守着的碧水, “碧水,进来。” “公子,还有何事吩咐?”那小厮装扮的少年低头恭敬道, 付挽尘执笔在纸上刷刷写着,面色寡淡的递给他:“将这些药以小火煎熬,置于翠玉瓮中三个时辰后给我。” 碧水一脸奇怪问道:“可是给疯公子喝的药已经在准备了。” 付挽尘余光看疯子,吩咐了句:“按照我说的办即可。” “哦。” 碧水走出去,低头看着那纸上写的东西,顿时恍然大悟,摇头失笑, 公子真是有心,连这个都想到了。 疯子砸吧着嘴,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突然感觉腰间伤口痒痒的, 他偷眼一看,付挽尘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似是在闭目休息,这才放心大胆的伸出自己的爪子作势要搔痒, “别动。” 冰寒声音倏地响起,吓得他立刻缩回爪子,一脸绝望的嚎着:“付挽尘你折磨死我算了,要是千机在这儿,指不定……啊!完了完了,千机好像被卷进怨灵风暴里了啊!” 付挽尘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一把按住了他要起来的身子,提醒道:“之后黑衣大哥也进去了,许是为了救千机。” 疯子听他这样说才想起来,可是:“万一两个人都……回不来了怎么办?” 付挽尘抿嘴垂首,想了一瞬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尘公子,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疯子颓废的又躺回床上,心中怅然,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千机和神秘的黑衣大哥不会死呢…… 天色渐暗, 帝铭带着南昭三人找了落脚处,下榻之后山雁笑着问道:“主子的灵力已然恢复如初,为何还不立刻回灵窟,可是有什么事牵绊?” 帝铭脱了外面衣袍:“灵窟情况如何?” 山雁看了看南昭,知道帝铭有意避开他问的话,只能顺着他的话接道:“灵窟情况如常,现在主子的伤势已好,我们便更加放心了。” 帝铭淡淡嗯了声, 山雁看向南昭:“南昭,你这些天也辛苦了,灵窟不可无人,我和司蓝在这里照顾主子,你先回去吧。” 南昭顿了一瞬,终是问道:“主子当真不回灵窟?” 帝铭眼神凝重,时不时地闪过思索:“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事,还有她的身份,必须要好好查一番。” 南昭旋即不再犹豫道:“好,山雁,你照顾好主子。” 司蓝立刻扯着嗓子道:“南昭!你为什么不说要我照顾主子啊?” 南昭睨了他一眼:“你别给主子和山雁添乱就行了。”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不见了, 司蓝满脸委屈加不忿,哼哼,就知道说他, 山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而问帝铭:“主子,我听南昭说你认识了一位姑娘,好像和一年前死去的清念掌门有关,不知现在她在哪里?可还要跟着?” 帝铭手上动作顿了顿:“从她那入手查身份不可行。” 山雁皱了皱眉,主子的意思是还要继续跟着她,但是另找途径查她的身份? “那好,主子有什么考虑尽管吩咐我。” “哎呀,山雁,你又把我忘了,还有我呀,主子要先吩咐我,先吩咐我!”司蓝立刻凑到了帝铭身边, 帝铭余光看着他,嘴角扯出些弧度:“好,你去看看她现在在哪里。” 司蓝咧嘴一笑:“好!” 36:天险-制药酒,偶闻诡阁二三事 千机默然按照那卖包子大叔的指示,来到了一处转卖灵器玉石之处,她仰头看那黑色大匾额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流水阁,颇有气势不凡之意, 但是生意着实冷清,来来往往的也没几个人, 她想了想便立刻走进去,抬眼便见一中年男人蔫蔫的坐在那里,身材瘦小,眼皮耷拉着,有昏睡之意, 千机默然故意咳嗽两声,那男人眼都没睁开便不耐烦的挥挥手:“要当东西到别处,我们这里可不招待!” “我不是来当东西的。” 男人听此声音便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圈便问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千机默然心下好笑,开门做生意还问别人是来干什么的,她问一句:“你是掌柜的吗?” “是啊。”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将这块玉雕刻成笛子坠饰。”她从怀中摸出镇灵玉, 那男人也是个有见识的,一见这玉便谨慎了起来,原来是灵玉啊, 千机默然见他神色便知他看出了此玉不同寻常, 两人立刻转入了正题, 男人小心翼翼的端详着玉块,眉头皱了皱:“无法整块全用,只能取舍啊。” 千机默然毫不犹豫便道:“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剩下的便卖给你们流水阁如何?” 男人见她如此干脆,也当即拍板:“好!” 约摸一刻后,千机默然握着手上的机关袋,里面已经多了一小袋钱币, 她眼露满意,但在心里默默说道,帝铭对不住了,我要是不卖些钱,恐怕就要在这灵生城饿死了。 宽大的斗篷遮掩住了她腰间的黑色笛子,只隐约可见莹白的莲花玉石晃动着,她转而朝左边的客栈走过去,玉石晃动间溢出了丝丝灵力, 司蓝眼见着千机默然走进去,然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再没出来,他心下高兴,终于追踪到她的行踪了,当即就回去告知了帝铭。 夜幕悄然降临,万籁俱寂, 不过现在就有人等着这个好时机呐, 疯子探头探脑的从门里出来,眼珠子左右晃了晃,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才放心大胆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那掩于乌云后面的残月唏嘘道, 这天儿是越来越不好了, 不过…… “此时此刻没酒怎么行呢?付挽尘那人,平时说一不二的,怎么能从他手上把我的酒给骗出来呢?”疯子一手搔着腰间嫩rou,一手摩挲着下巴作深思状,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走廊处站着一银白身影, “要喝酒吗?” 疯子全身一僵,转头就换了个春风满面的笑:“尘公子,你也来赏月啊?” 付挽尘双手拢于袖中,缓步朝他走来:“你的伤可好些了?” 疯子不在意挥手:“就这点儿小伤早就好了,那你是不是应该把我的酒还给我了啊?” 付挽尘没说话,却将手伸到他面前,白皙的掌心处赫然躺着一瓶子, 疯子眼神一亮,立刻伸手接过打开塞子,也没注意他的酒瓶怎么无端换了颜色, “咕嘟!” 等反应过来时,他脸色一变,想吐还未吐,那水便顺喉而下,嘴里只留下一股子怪味,似酒非酒,难喝的紧, 再接着,他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由青转红再涨紫,嘴唇发抖的吐出句话:“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付挽尘未料得他会有如此反应,只说了二字:“药酒。” 疯子不断咽着唾沫,那味道却经久不散,弄得他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恐的扔给他:“你别侮辱酒这个字行不行?” 付挽尘垂眸看着怀中瓶子,皱眉道:“不好喝?” 疯子翻了个白眼往屋里走,双手交叠攀着后脑勺悠悠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将酒还给我,但是我伤势已好,明天就要走了,你可别再折磨我了。” 付挽尘余光看去,疯子的门已经再度关上,他看着怀中瓶子,不知又想到了些什么。 第二天。 带着凉意的清晨,薄雾如白纱笼罩大地,淡淡流动着, 千机默然一夜好眠,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 归人笛静静的躺在枕头边,她别到腰间就下楼去寻找吃食了, 捡了无人处坐下,她吩咐了小二一番后便四下看着,周围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但是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多了起来,本来还空闲大半的客栈现在渐渐只剩下几个位置, 早点被依次端上来,千机默然拿起包子便开始啃, 结果刚吃到一半,便有三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站到了她面前,皮肤黝黑,衣衫上尽是补丁,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姑娘,没位了,我们能坐这儿吗?” 千机默然见他们也没恶意,当即点头笑道:“三位大哥尽管坐。” 大早晨的,三人一人要了一壶酒,脸色愁苦的喝着,不一会儿便聊开了, 千机默然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可当他们提到诡阁时,她的耳朵便自动竖了起来, 其中一男人问道:“柱子哥,嫂子还有三个月就生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娘说要是还生女孩,就让她带着孩子走,别再回来了……” “哎!” 三个男人都有些醉了,互相倒着苦水, 千机默然一边吃一边听他们又打开了话茬, “你说这是怎么了,一连生了三个女孩,这回又怀上了,要还是女孩可让我咋办啊!” “对啊,这老天也真是捉弄人,哎,柱子哥,你不是去诡阁求了吗?怎么还没个回信?” “别提这茬了!谁不知道诡阁天险,十关九难,我要有那本事能见到诡阁阁主,还用的着在这儿发愁吗?!” “说的也是啊,我们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那大人物……” 千机默然皱着眉头,他们说的是去诡阁求什么? “行了行了,走走走,回去晚了又要挨骂!” 她还想着怎么问问他们,抬眼就不见人了,之前她打听消息时就知,诡阁最有名的便是机关术,这诡阁天险,十关九难说的应该是它的位置吧? 其实她猜对了一半, 37:天险-夜观景,华灯初上兴致浓 诡阁坐落于灵生山脉之巅,因为其险峻地势和诡变机关常被人冠上危险二字,其诡阁阁主更是神秘,而刚才她所听到的也正是诡阁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途径, 大陆上无论何人都可去诡阁,不过前提是要过天险,通十关,方能让阁主无条件的为自己推衍一件事,甚至连自己的一生都能提前知晓, 但是进阁要求难度太大,久而久之便流传下来了一个诡阁天险,十关九难的说法,让人心生敬畏,望而却步。 千机默然胡思乱想了一通,末了觉得跟她没多大关系,才慢悠悠的上了楼。 转眼已快至中午,疯子自觉腹中饥饿,左右没寻到付挽尘,便自己出了房门,准备去找些东西吃, 谁知刚刚寻到厨房,便被眼尖的碧水看到,他连忙吩咐另外的小厮帮忙看着煎药的火候,然后拦住了疯子的去路, “疯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公子吩咐过你不可乱跑,到时候又感染了……” 疯子嘴角抽搐,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你别叫我疯公子我感觉会更好,你们家公子上哪儿去了?” 碧水一脸奇怪:“公子不是去制酒了吗?” “制酒?制什么酒?”这下轮到他纳闷了, 碧水更奇怪了:“昨晚我刚睡下,公子便拿来药酒要我品尝,还问我味道是否可以,可药酒不就是那番怪味嘛,我和他说了一番后,公子便向着后面药堂的方向去了。” 疯子愣了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他心中着实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付挽尘也太较真了些:“行了,谢谢小碧水,我去找你家公子了。” “哎,疯公子等等……” 碧水看他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半晌才反应过来,郁闷的挠头, 忘了告诉疯公子药堂是外人勿入的…… 疯子问了好几个小弟子才找到药堂的位置,当下觉得不认识路真是个折磨人的事情,他看着那清幽之处,撇了撇嘴,还真是藏的严实啊, 外面没有一个弟子把守,浓郁的药味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他皱眉盯着前面那扇破旧的木门,上面的锁已经锈迹斑斑,似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这……确定是药堂? 顿了会儿,他推门进去,打眼就看见院落中间坐着银白色身影,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付挽尘听见脚步声以为是碧水,便侧头问道:“何事?” 各种气味掺杂在一起,竟然还有股诡异的清香,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弄得疯子也没了要吓他的心思,只是掩住口鼻喊了句:“付挽尘,你干什么呢?” 付挽尘手上动作一顿,余光扫过,那红色身影已经站到了他后面,便也无法再让他出去,脸色也添了些别扭道:“你怎知我在这儿?” “你们家小碧水告诉我的,我说你别瞎折腾了,赶紧把我的酒还给我,我都要走了。” 疯子说着就转到他面前,看见付挽尘身前放着些小瓶子和一堆杂七杂八的药材,还有些清水,已用了大半, 付挽尘听见这话便皱眉抬眼看他:“你是为我而伤,必须要确保完全好了之后才能离开。” 疯子马上要吐血了:“我说你这人,我都跟你说了一百遍了,我的伤好了,你不信再来检查一番?” 他作势要脱去身上衣服, 付挽尘别开视线,自顾自的将瓶子递给他:“尝尝。” 疯子攥着衣服的手有些发抖,随即咽了咽口水,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惨痛经历, 本想开口拒绝,可视线不经意瞥到了付挽尘的衣角,掉在地上沾了土又浸了水, 他心里叹息一声,将瓶子送到嘴边闭眼喝了口, 不过这次却没喝到那股怪味,竟然还有些异样的清香,他惊奇的看着付挽尘:“你真会制酒啊?” 付挽尘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站起来道:“只是做了些改进。” “哎,你教教我呗。” “这是药酒,你只需喝便是。” 付挽尘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一来二去的,疯子被他弄得也忘了要走的事情,一路上撵着他问个不停, 付挽尘只当他是无酒不欢,便道了句今晚灵生城夜市热闹,可去逛逛, 疯子挑眉,行啊,待着无聊还不如出去寻酒喝。 客栈里, 千机默然躺在床上,无趣的将笛子举到眼前,白色的镇灵玉轻轻晃着,她的思绪不由得飘了些, 这可是归人笛啊,现在竟然在她手里了, 呵,想想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她叹了口气,将笛子贴到脸上,闭上眼睛,却再也没了那双双血红色眸子,只有冰凉的触感, 清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人人都说清念是与灵帝串通的叛徒,可现在她拿着归人笛,岂不是也成了所谓的邪道了? 嗤! 她坐起身,转而将这个念头抛的一干二净, 所谓正邪善恶,在于人心而已。 她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流转着些灵力,这灵力似乎是拿到归人笛之后就有了,是因为它才让自己有灵力的吗? 千机默然第一次冒出了个念头,蠢蠢欲动着,渐渐破土而出,发芽壮大, 她在引灵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难不成和这归人笛有什么关系? “小姐,我来给您送茶水了!”外面的小二喊着, 千机默然回神起身去开门,道了声谢之后便准备关门, 那小二看她整天呆在房门里,热络的和她说着:“小姐若是觉得无聊,今晚城里就有夜市,东西多种多样,您可以去逛逛。” 千机默然来了点兴趣:“夜市?” “是啊,热闹的很,也不常开,我还听说花月楼里面的各色美人要搭台子争芳斗艳呢!” 她心里暗道,花月贪财成性,肯定是要收钱的,不然为何费这工夫, “多谢小哥,晚上我便去一看。” 时间悄然而逝,天色刚刚暗下来,千机默然就听见外面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了, 38:天险-小心思,优哉游哉逛夜市 她打开窗户来看,下面各式小摊已经挨着摆放起来,个个都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一条长街简直看不到尽头,好不热闹,夜风凉凉,后面的灵生河穿桥而过,蜿蜒曲折,波光粼粼,如同搅碎了漫天星光,又将万处灯火完美融合,河边男女情意绵绵,水面倒映出一对又一对相依偎的甜蜜身影, 华灯初上,景致渐浓。 千机默然就着一身黑色衣裙穿梭在街上,素面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帝铭正专注的盯着她,好像已经出神, 他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然后落到了她腰间笛子的莲花灵玉上,眸子弯出了弧度, 很好看。 山雁和司蓝站在他后面,皆是沉默不语, 半晌,司蓝终于忍不住了,头歪向了山雁那边:“山雁,我怎么感觉主子这样不正常呢?” 山雁笑笑不说话,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司蓝嘟嘟嘴,山雁经常来这儿,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老是不告诉他, 帝铭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又望了望远处夜景正好:“你们两个去玩吧,不用跟着我,明日早晨在山脉入口处等着即可。” 山雁笑着应下:“好。”然后一只手拉走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司蓝, 帝铭看了眼千机默然的方向,抬脚跟上。 千机默然怀中抱着几袋小点心,一边吃一边走马观花的看着,走到河边便顺势坐了下来,这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 她轻轻拨弄着那飘到她脚边的莲花河灯,粉红的花瓣栩栩如生,中间的火苗微微晃着,美好而虔诚, 视线掠向远处,刚刚还空旷的河面很快被一盏盏五颜六色的河灯占满,在无边夜色中如星光熠熠闪亮,承载着万千祈愿飘向远处, 帝铭负手站立,如墨长发松松的披在后面,眸子比以往更加冷清些,好像已和夜色融为一体, 顺着千机默然的视线看去,那河灯在河面上悠悠远去,只剩下她一人略微落寞的身影, 他抿了抿嘴,眼睫投下阴影,久已沉寂的心海泛起涟漪, 帝铭抬手抚上心口,这里有一种奇怪的,难以察觉的情绪正滋生着, 本已心过无痕,却未料俗世浮沉,你我皆是孑然一身。 疯子双手抱臂跟在付挽尘后面,漫不经心的扫着旁边的摊子,只留意着有没有卖酒水的地方, 末了,他清了清嗓子:“尘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如何,谢谢你送我的酒啊。” 付挽尘顿住脚步,喧哗的四周好像瞬间降了些温度, 他脸无愠色,却沉沉开口道:“你为何急着离开?” 疯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他有些生气,顿了顿终是改口道:“不是啊,咱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我想找找有哪些酒水摊而已。” 付挽尘眼里冰寒化了半分,转身将他的酒瓶递过去:“从今日可以喝了,但是必须要将药喝完后才能离开。” 疯子一脸无语, 这人也未免太死板了些,那药可要三日才能喝完,他现在壮的跟头牛似的,哪里还需要喝什么药, 这报恩报的也够多了吧,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疯子笑着跟上, 付挽尘放缓了脚步, 疯子追了上去,余光看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 他腹诽道,这哪儿是逛夜市啊,也太无趣了些,还不如坐下来好好喝酒, 正想着,后面几个人突然撞上了他,嘴里还喊着些什么,个个发了疯似的冲向前面, 他脚步挪了挪,停在一边:“又遇到怨灵附身了?” 付挽尘听清了那些人嘴里的话,提醒道:“是花月楼的女子。” 疯子一听到花月楼这仨字就没好脾气:“那老婆子刚从怨灵窝回来,不好好消停消停又搞什么鬼?” 付挽尘皱眉看着前面:“去看看。” 疯子跟在他后面,一脸戏谑:“呵呵,一说到花月楼你还挺有兴趣的啊。” 两人顺着人群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地方。 于此同时,千机默然和帝铭就在不远处逛着, 她估摸着时辰已经到半夜了,这夜市上的人却是不减反增,越发热闹了起来, “哎,花月楼的美人在前面呢,你怎么还在这儿晃悠呢!” “哎呦,我可没钱!” “瞧你说的,没钱我们去凑个热闹也好啊,那美人可是倾国倾城呢!” “好好好,就陪你去看看吧!” …… 千机默认眨了眨眼, 花月楼? 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哦! 她想起来了,之前听客栈里的小哥说,花月楼好像有什么活动啊, 反正闲来无事,长夜漫漫,去凑个热闹也好! 千机默然踩着欢快的步子去了前面,很快就淹没在疯狂的人群中, 帝铭本想与她告个别,可现在她又跑远了,无奈他只好再度跟上。 花月并未露面,只是在离台子不远的酒楼处远远观望着,纤细的手指时不时捻起葡萄吃着,后面的赤石和二山一动不动,活像两个雕塑,弄得花月有些索然无趣, 近来花月楼的支出有些多了,偏他们之前还去灵生山折腾了一番,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活生生的折了些人,真是让她气恼! “告诉青柳,让她多上点心。” 下面的富商也来了不少,这次还能捞一小笔呢, 赤石冷冷点头消失不见,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梳妆台前坐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一袭淡青色衣裙,将清纯和妖媚融合的恰到好处,虽比媚到骨子里的花月逊色了点儿,但是多了别样滋味,也能叫人一眼就神魂颠倒呢, 赤石还未说话,门咯吱打开, 一媚看见她时脸色冷了些:“赤石,你怎么在这儿?” “来传主子的话,你多上点心。”她看都不看一媚,视线落到那女子身上,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娇滴滴的声音应了下来, 一媚见赤石走了才冷哼一声,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比他灵力高吗,可不会讨月儿欢心的人,再高的灵力也是白搭! 青柳整理好了自己的指甲,心如明镜:“一媚大哥,你还看赤石不顺眼啊?” 一媚阴柔的脸上闪现出狰狞,在被青柳察觉到之前就恢复了正常, 青柳已经起身准备出去,淡淡扫了他一眼,妖媚眸子边的泪痣添了些风情:“何必呢,都是给楼主办事的。” 一媚心中升起烦躁:“你去忙主子交代的事吧。” 青柳轻笑了声,将眼眸深处的不屑掩藏下去,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39:天险-爱显摆,醉翁之意不在酒 千机默认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奢华柱台, 栏杆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绸布,下面是一张张沉木桌椅,足有十几个,看起来是早有准备的,后面便是那些黑压压的人群,来凑热闹的百姓热情高涨,叫嚷声快要刺穿了她的耳膜, 还真别说, 这花月楼主不仅贪财,还爱显摆啊, “这么大的场面不知浪费了她多少钱,今晚又要捞回来多少……”千机默然对花月的性子摸得透彻,又往前面挤了挤,直接站到了那摆放的椅子后面, 既然是看热闹了,自然要找个好位置, 果然,离得近些,她就看到了个熟人, 一媚穿着身暗紫色衣衫坐在不远处,那模样倒也算翩翩公子,只不过阴柔了些,让她生不出好感来, 付挽尘两人从左侧钻出来, 疯子喘了口气,挤得他都快窒息了,他是真未料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付挽尘看着最前面那些椅子,眼神波澜:“我们可去前面看。” 疯子反手就将他拽回来:“去什么去啊,一媚在前面,灵生山还跟他们结着梁子呢,到时候认出我又麻烦了。” 怂,不去。 付挽尘沉吟一番,视线瞥到旁边卖面具的小摊:“你等我。” 他转而捡了半张黑色面具递给疯子:“戴上吧。” 疯子懒懒的戴在脸上,放弃了他可以去树上看的好机会和付挽尘去了前面,问也不问就坐了下来, 这块地方如今就他们两人,一媚眯眼看着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付挽尘的身份,起身向前来行了个礼:“原来是尘公子来给我们花月楼捧场子了。” 付挽尘微颔:“客气。” “这位是尘公子的朋友吗?”一媚终是将视线转到了疯子身上, 付挽尘瞥了一眼,见他抱臂斜倚在椅背上,眼睫微垂,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端的是一副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样子, 旋即再度点头, 还未等到一媚再问些什么,付挽尘从怀中摸出一袋钱币,放到了桌子上:“劳烦上些酒水。” 疯子听到酒水这两字时,自然是稍微提起兴趣附和了他一句, 一媚看到那钱袋时,眼神示意不远处那颇有姿色的小舞女, 她立刻会意,笑容满面的端着点心和酒过来了, 一媚低声吩咐她:“伺候好尘公子和他朋友。” “大人放心吧,我会尽心伺候的。” 疯子视线顿时落在了她端的酒壶中,见她要放在付挽尘桌子上,连忙阻止:“哎,他不喝酒的,你还是给我吧。” 舞女翩翩扭到疯子身边,指尖无意识的搔过他的手, 疯子的注意力全都在酒上,哪里意识到她挑逗的样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半晌,舞女见他没反应,脸色有些尴尬,看着付挽尘的侧脸不由得痴迷了些,无意识的蹭到了他身边,却总被付挽尘不着痕迹的避开, 他瞥了眼疯子对那舞女道:“你可以下去了。” 舞女使出浑身解数,纠缠了一番后仍是不死心道:“公子这般清心寡欲,为何还来此处呢?” 疯子噗的将酒吐了出来, “那个,你们继续,这酒不好喝,不好喝……” 付挽尘脸色冷下来,终于看向那舞女:“劳烦离开。” 疯子撇了撇嘴,没再听付挽尘说了些什么,随手将酒壶扔到了一边,这酒真不好喝,还不如付挽尘的药酒呢, “算了,还是喝我的生死醉吧。” 那舞女哼哼唧唧的走了之后,再没人来烦扰付挽尘, 疯子也乐得清闲, 后面那些凑热闹的百姓久等不到,有些躁动了起来, 他们是来看美人唱歌跳舞的,可不是来撑场子的, 只有千机默然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喊,反而是顺着一媚的视线看去,那里陆续来了一个个队伍,大概个个是这城里腰缠万贯,财力极盛的人, 看来这是正主啊, 她眼见着七八个人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个个皆是颐指气使的样子,手上的金戒指晃花了眼, 千机默然默默往后退了步,怎么弄得她像人家的小婢女似的站在后面, 一媚大致扫了一眼,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便给了暗处的青柳眼神示意, 青柳将她身边的舞女派了出去, 舞女一出,下面一富商的眼神立刻色眯眯了起来:“妖儿,你们家主人今晚会不会来啊,她要是不来的话,你就要陪我了……” 妖儿甜甜笑着:“郑老爷,你别心急啊,我家主子说了,她今晚可是压轴,只要各位老爷心诚,自然可看的尽兴了……” 千机默认低头撇嘴, 心诚?是钱多吧, “哈哈哈,好,那快开始吧,青柳美人今晚是我的!” “是吗,石老爷,你钱够吗?!” 刚才那郑老爷立刻反唇相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很快,另外几个富商也插了一脚进来,谁也不肯让谁, 妖儿嘴角勾起邪笑,她很是满意,看来预期的效果达到了, 千机默认揉了揉脑心,被他们吵得头疼,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转身欲走, 谁知道一媚很能把握好度,连忙阻止道:“各位老爷别伤了和气,我们的各位美人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了!” 她还是顿住了脚步, 一媚妖儿撤到一边,台子左右两边出来了早已悉心准备好的舞女,个个精心装扮,按着曲调和着鼓点翩翩起舞起来, 一舞完毕,后面的百姓立刻欢呼鼓掌, 前面的富商们却没多大反应, 千机默认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心想也是, 他们什么惊艳的舞没看过啊,更何况他们好像都是冲着那个什么青柳来的,这些前戏根本吸引不了他们的兴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不远处,疯子看着台上千篇一律的舞蹈和身姿,无趣的拄着头打哈欠, 付挽尘余光看着她,眸中似是闪过无奈,微微侧头问道:“可要回去?” 疯子困得眼都睁不开了,终于咣当一下将头磕到桌子上,摆摆手嘟囔道:“先让我睡会儿再说……” “……” 这边,千机默然的动作几乎和他同步,哈欠打的泪都出来了, 后面叫声小了些,有些百姓熬不住了,渐渐散了去,偌大的台下瞬间少了一小半人, 但是还有人等着后面压轴的青柳呢, 40:天险-巧相逢,一曲怒惩衅事者 一媚和青柳就在不远处优哉游哉的坐着,等吊够了他们的好奇心之后,见上面的舞都跳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出去, 下面的富商开始不耐了, “跳来跳去都是这一套,怎么回事啊!” “青柳美人儿还不快点出来,我这里可有大把大把的钱!” “是啊,别卖关子了,马上天就大亮了!” 青柳看着那些人急不可耐的样子,终于缓缓的从后面走出来, 她已然换上了紧身舞服,yaozhi白皙似雪,一圈铜铃铛叮铃叮铃的响着,脸蒙着半张金色面纱,露在外面的双眸盈盈似水,看的下面富商们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她带回去好好rouling一番, “各位老爷别急,我这就带来琵琶一曲,若是还想再干点什么,那就要看各位财力如何了……” 青柳已从妖儿手中接过琵琶,脚尖轻点,竟是直接坐到了栏杆上,双手抚弦,一曲本该强横霸道的琵琶音却被她添了些柔情, 千机默然感觉怪怪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灵生山的时候,那绿鸢的一手琵琶音才真是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唉,算了,光明正大的勾引,真是脏了耳目, 还是走吧。 “弹的什么东西,真是会卖弄风骚!” “是啊,简直是侮辱了琵琶……” “要是我们掌门在此,不知道比她好了几百倍呢!” “说的正是。” 千机默然余光看去,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着,脸上满是嘲讽, 衣衫白绿交错,墨竹点缀,腰间别着白玉笛子, 清音派的弟子? 她哼笑了声, 敢在清音派的人面前卖弄音律,确实是太不自量力了, 但是花月楼这般自娱自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活动,也没那么认真,所以才会引来这俩小姑娘的不满吧, 未料得她们那番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前面一胖老爷的注意, 他颇有趣味的打量着两个小姑娘:“你们,是清音派的人吧?” “你想干什么?”其中一姑娘虽然眼露惧色,但是说话仍然有些冲,还带了些高傲, 胖老爷哼一声,转而对台上的青柳道:“我听坊间说花月楼和清音派不太对付,你们清音派的清念掌门不是叛徒么,不如你们上去和她比比,也让我们涨涨见识,这可有意思的多了……” 那姑娘立刻反驳道:“我们清音派的音攻岂会轻易显露人前?!” 青柳一看态势不对,看了看一媚, 一媚劝阻那老爷道:“不如让青柳再弹一曲?” “今儿我还真想听这个了,青柳美人你不是想要钱吗,你们切磋一番,若是你赢了,今天我带的所有钱都是你的!” 后面那些富商都来了兴趣,纷纷附和着, 青柳眼神立刻亮了亮,和一媚对了个眼神, 一媚旋即扫视了前面一圈, 千机默然立刻低下头,顺手借了旁边女子的半张面具戴上, “好,两位姑娘,既然各位老爷都这么要求了,你们就上来和青柳领教一番吧。”一媚开口就是要求道, 那俩姑娘脾气更冲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走!” 后面护卫立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胖老爷左手搂着个舞女,哈哈笑道:“今儿个爷不尽了兴谁都别想走!” 她们憋得脸色通红, 千机默认心中想着,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嘛, 是非之地,还是走吧, 她终是下定决心要走,谁知—— “师姐,你别走啊!” 千机默然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果然扭头就看见那两个姑娘着急忙慌的朝自己跑来,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无奈笑了几声,又认错了, 她就那么像清音派的人么? 俩人呼哧呼哧跑到她面前,刚才还气势汹汹伶牙俐齿的,转瞬就成了红眼的小白兔, “师姐,你可要替我们教训教训他们,可千万别落了我们清音派的面子啊!” “误会了,我不是……” “师姐快去吧,他们都看着你呢!” “我不是清音……” “师姐加油,定能打败那个青柳!” “是啊是啊!” 千机默认深吸一口气,已经处于爆发前兆:“我说,我不是你们清音……” “哎呀,知道了,师姐,你快去吧。” 她扯出僵硬笑意,一把将她俩给拽到边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一媚道:“稍等一下。” “我不是你们清音派的人,听清楚了吗?” 俩姑娘对眼看看,都不相信,指了指她腰间:“可是你有笛子啊……” 笛子上还有配饰,在他们清音派只有灵力达到一定境界后才能佩戴配饰的, 千机默然看着她们两个,差点就要动手了, 清音派的弟子怎么都是一副凡是拿笛子都是他们派的,这样自恃清高目中无人迟早要吃亏啊, “我再说一遍,你们不要自诩拿笛子的都是你们……” “哎,那个什么师姐快滚过来!我和青柳宝贝儿可没时间听你们聊天!” 千机默然三番两次被打断话,饶是菩萨都有了火气:“我不是清音派的人,不过你们真的这么想听?” 这问话引来了前面一群富商的嘲弄:“磨磨蹭蹭的,莫不是个虚张声势的!” 好啊,这次就让你们听个过瘾! 她二话不说就抽出腰间笛子,移到唇边,双目低垂, 薄唇轻启十指翻飞之间,那带着些许凌厉的曲调就从笛孔中飞了出来, 归人笛和她心意相通,灵力夹杂着怒气直扫前方, 这根本就不是曲子,是彻彻底底的音攻! 一瞬间,根本没人注意她到底吹了什么, 那些富商登时吓得心思全无,脸如死灰,只顾着躲避那些音刃, 他们也只是逞嘴上功夫,怎料到她真会使音攻啊! 一媚和青柳脸色变了变,未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但是千机默然的音波却直接锁定了他们,弄得他们也有些应接不暇,悠扬的曲调却让他们心烦气躁, 一片混乱之景中,付挽尘仍是泰然自若的坐着, 疯子迷迷糊糊的,刚醒过来就听见这熟悉的调子, 哎? 这曲子他似乎只听一个人吹过啊…… 付挽尘的眸光和他对上, 疯子灵光一闪,立刻看向千机默然的方向,脸色惊喜:“原来是千机啊!她也在这儿?!” 远处,千机默然一曲未完便收, 凉风轻吹,暗夜之中,一身风华难掩。 两个姑娘被她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师姐,你好厉害啊……” 千机默然差点没被口水噎死:“都说了我不是你们师姐,我要是清音派掌门肯定要教你们什么叫祸从口出,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紧走吧!” 41:天险-化冲突,帝铭离去心挂牵 “哦哦……”她们看前面一媚和青柳已经冲过来,当即灰溜溜的跑走了, 不远处酒楼上的帝铭看见这一幕紧蹙眉头,他的视线停留到了正朝千机默然走去的付挽尘和疯子,一颗心稍稍落下去, 只要花月不去,他们……应该能帮她解决。 千机默然的笛子在掌心抬起又落下,端的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她眸中波澜不惊,怒气消了大半,身边却还有点点灵力盘旋不散,渐有增长的趋势, 一媚甩袖,眸光阴沉:“你到底是清音派的什么人,竟然来搅我们花月楼的场子?!” 千机默然气极反笑,心道都是老朋友了,还给她瞎安身份,什么清音派的人,他是眼瞎还是耳聋? “我是……” “她是医道世家的贵客。”付挽尘带着疯子从一片狼藉中走来, 千机默然听见这声音,下一秒便是欣喜转头,果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 旁边的疯子咧嘴笑着,漫不经心的打量她:“就知道你死不了。” 千机默然挑眉:“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朋友?” 两人再度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略去了自己身份,心中多日担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媚眯眼看着千机默然和他们熟稔的模样,心中猜测出了一二:“你是医道世家的客人?什么时候清音派和医道世家也相交甚好了?” 付挽尘对上一媚算计的眸子,淡声道:“今晚你们花月楼的所有损失都算在我身上。” 千机默然沉声道:“尘大哥。” 付挽尘摇头,无碍。 一媚看了眼千机默然和疯子,阴阳怪气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三人心一沉, 话音落下,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 千机默然眼神凛凛,脸边发丝飞扬,脚步迅速腾挪,侧身避过了从后面袭来的凌厉灵力, 鼓掌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千机默然余光看处,花月带着二山和赤石笑意盈盈的走过来, 又是这幅吃人不吐骨头还偏要装温柔的德行! “两个小宝贝儿,真当我认不出你们嘛,笛曲响起来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们真是有缘分呢,要怪就怪你今晚强出头,不给月儿面子喽。” 千机默然磨了磨牙,她也想ma老婆子了, “别说那么好听,不就是冤家路窄嘛,真是见鬼了。”疯子翻白眼,顺便将脸上面具摘下来扔到地上, 花月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抚摸着自己的脸:“加上灵生山的事情,我们之间的帐可要好好算算,现在跟我走吧……” 二山和赤石蓄势要动,眼神锁定两人, 千机默然却是一步未动,手指抚上腰间, 付挽尘面色冷静,薄唇轻启:“花月楼要和医道世家过不去?” “尘公子,当时你在灵生山已经保过他们,这次再故技重施恐怕破坏规矩了吧?” “那换我来如何?” 一道冷彻骨髓的声音响起,帝铭在暗处缓缓现身,锥帽旁是若隐若现的墨发,更添冷厉, 千机默然下意识出口:“帝铭?” 花月退了一步,脸色变为慎重,这是当初在灵生山的那个人?! 帝铭负手站立,浑身摄人气势难掩,连带着四周流动的灵力都有些微凝固,压抑无比, “阁下三番两次和花月楼过不去,目的为何?”花月谨慎后退,眼神示意后面四人, 帝铭并未搭理她,只是盯着千机默然:“我近日有事,你多加小心。”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 “哎,帝铭等等!”千机默然赶紧叫住他,等他顿住脚步却不知该说何, 半晌只是难为情的道句:“那个,你也小心点。” 帝铭心头触动,淡淡的嗯一声,终于将视线落到花月身上:“放他们走,花月楼可活。” 这话落下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花月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反复闪着在灵生山时帝铭只手摄住怨灵风暴的事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不甘道:“……我们走。” 二山脸上满是凶狠:“楼主,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他对上疯子满脸挑衅加调笑的表情,当即脑子一热粗喊道, “闭嘴!”花月顿住脚步,压低声音训斥他,旋即转头又撂下狠话:“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护着你们,这笔账迟早要算!” 千机默然用笛子敲了敲发愣的脑袋,事情反转的太快,超乎意料啊, 疯子灌了口酒,眸底清明,嘴角戏谑:“千机,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关我什么事。”她当即反驳道,摇摇头欲走, 结果看到他们两人又退了回来,奇怪道:“不对啊,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呢?” 疯子哥俩好的搭上付挽尘的肩膀,唏嘘道:“世事无常,别提了。” 付挽尘视线向下,瞥了眼那只拿着酒瓶的手:“下去。” 千机默然噗嗤一笑,兀自猜道:“不会是你死乞白赖的要跟在尘大哥身边吧?” “那你觉得呢?”现在是付挽尘不让他走行不行啊, 千机默然正色道:“行了,不打趣你了,面也见了,那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吗?” 又提到分别,她刚才的高兴劲儿还没下去,一丝感伤就涌上来了, 付挽尘看着她,眸光温和:“不急,先回去。” 回去? 医道世家? “听说医道世家有些排外,我去可还合适?” 付挽尘看了眼旁边疯子,已经往前走去:“你们是我朋友,合适。” 疯子转了转酒瓶,挑眉歪头, 走吧。 夜市渐渐熄了,一夜喧嚣终散场,天刚蒙蒙亮,长街上处处透着冷清, 千机默然拢了拢衣服,跟在付挽尘的后面,和疯子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有人趁乱偷袭尘大哥?” “嗯哼,是这个意思吧。” 她微抬下巴,一脸思索,谁会和医道世家的尘公子过不去呢? “还没说你呢,无缘无故怎么会被卷到怨灵风暴里面,不过还好后来黑衣大哥进去了,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见着你。” 42:天险-知真相,将疑未疑变故生 “……不是,是归人笛把我们两个拽进去的。”千机默然也纳闷了, 但是那般情况下,也只能说归人笛发疯了,谁知道呢, 疯子本想点头,可觉得她好像误会了点什么:“你说,归人笛把谁拽进去?” “我和帝铭啊,怎么了?” 疯子哼哼两声,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以我看,黑衣大哥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救你的啊。” 千机默然发愣,脑袋如遭重击,什么,他不是被风暴卷进去的? “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作甚。” “可,可是他告诉我,他是被……”千机默然心口堵了下,喉咙发涩, “也许不想让你担人情罢了。”疯子看着前面付挽尘清瘦的身影,若有所思道, 担人情? 千机默然苦笑一声,她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吧? 等下次再见到帝铭,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到了。”付挽尘侧目, 她收回思绪,看前面四柱林立平平无奇的府门端的是隐匿世外的样子,既无威武石狮坐镇,又无弟子把守,四周寂静,鲜少有人,实难和医道世家的赫赫名声联系在一起, 若是无头顶上的付府两字,她真要以为走错路了, “进去吧。”付挽尘兀自推开府门,里面瞬间又化成了另一番光景, 千机默然还没抬脚又缩了回去,一脸震惊的看着前面巨木茂密,她觉得又回到了灵生山, 这是? 付挽尘袖袍一挥便现出正常的两条青石板路,蜿蜒着通向前面, 疯子惊了下:“之前我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机关?” 千机默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护府机关阵,若是有不知所以的人进去肯定要受番罪了,怪不得这门口连个弟子都没有, 付挽尘示意两人进来,顺便回了疯子一句:“那时你昏迷了。” “现在你不是也没发现嘛。”千机默然笑着进去, 疯子:“……”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他嘛。 付挽尘将两人领到自己的住处, 小路一直蔓延不见归处,青苔乖巧的匍匐在石缝中,片片枯叶静落,平添些孤寂, 视线远望只见一点突兀,再近时才发现原是一斗檐翘立,被四周枯木环绕的竹亭,处处泛着陈旧的痕迹, 疯子左右看着,突然间想起来:“这条路是不是还通往最后面那个药堂啊?” 付挽尘点头, “这府里有那么多热闹的地方不住,你偏要选在这里,冷清了些。”疯子抱臂走着, 凉风吹过,树叶瑟瑟发抖的颤着,晨间草丛里还有些虫鸣声和着露珠,叫的正是兴奋, “可定心性。”付挽尘墨发随着白衣轻飘,凛若霜雪,尤甚此间胜景, 三人围坐石桌,一时无言,终是千机默然最先开了腔, “尘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疯子跟我说了。” 付挽尘抿嘴,仇人? “也许吧。”他淡然回了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微微波澜着, “也许?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来这两字。”疯子带着七分正色和三分漫不经心,抬头眸光相对,直达心底, 千机默然咳咳两声:“算了,不如我们换个话题?” “哟,人家尘公子是有隐衷,就是不想对我们说罢了。”疯子伸了个懒腰,带着丝嘲讽道, 可这话刚说出来他心头便泛上悔意,眼珠子乱转避开了付挽尘, 怪他嘴欠没控制住。 付挽尘声音闷了几分:“自身之事,不想牵扯到你们。” 疯子立刻灌口酒缓缓心神,不接下句,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千机默然正想着怎么打破这局面,匆忙的脚步声传过来, 三人视线看去, 一弟子跑的满头大汗,看到付挽尘时眼神猛然一亮,连忙招手:“三公子,三公子!” 那弟子再跑几步,好像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连忙说道:“家主刚才咳血了,公子快去看看吧。” 付挽尘瞳孔微缩,侧目看后面两人:“安排好他们。” “知道了,公子。哎对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好像也在那里……”弟子连忙提醒一句, 付挽尘头都没回,脚步加快了些:“知道了。” 弟子呼了口气,袖袍擦了把汗才走向亭子:“疯公子,小姐。” 千机默然眼见这乖巧的小弟子两腮微红,额上又沁出些薄汗,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方便告知吗?” 弟子见她这样问也不回避, 他心道这是公子朋友,而且家主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并不算什么秘事, “家主近日老是咳血,公子本来开了药,情况也有好转,但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复发了。” 千机默然只嗯了一声,医道世家的事情也不好打听, “小姐跟我来吧,疯公子,公子吩咐过您的伤不可受寒,还请您快些回去吧。” 疯子没应声,眼神飘忽多问了句:“你家另外两位公子也在那里?” 弟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沉重些,讷讷回道:“是啊。” “怎么了?”千机默然看他一反常态,感觉好像奇怪,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们先走吧。”他的眸光忽闪了下便恢复正常,两腿交叠坐在桌子上,和往常一样喝着酒, “那好吧。” 千机默然心中猜到一二,但并不想做深究,还是头也不回的跟着弟子走了。 “唉……” 疯子哀叹一声,感觉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想了半天还是朝一方向而去了。 灵生山入口处, 司蓝急的在原地打转,嘴里嘟囔着:“我不着急,不着急,主子一定会来的……” 山雁嘴角含着温润笑意,摸摸他的头:“不着急。” “哎呀,我都快急死了,什么不着急啊,都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主子还不来,该不会真的和千机姑娘说到现在吧?”司蓝嚎着,眉头皱成了一条沟, “再等等,到了时间主子一定会来的。” 司蓝哼唧着,那叫一个百爪挠心的,顺带着窜出来些千奇百怪的念头, 43:天险-不言说,见诡面身份浮出 主子是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 那可真不得了了, 我的天呐!!! 不行不行, “山雁山雁,我告诉你啊,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司蓝一脸神秘惊恐的向山雁招手, “主子来了,等会儿再说。” 山雁拽住他,笑着迎上从那边走来的帝铭, 司蓝哎着,想半天还是闭上了嘴,心虚的瞥向帝铭, 算了,要是主子知道他竟然在背后说这些事肯定要不高兴了,他还是找个时间旁敲侧击一番比较好, 嘻嘻。 “主子,你来啦,我们赶紧走吧!”司蓝撒开了欢奔向帝铭, 帝铭眼神低低的看着他,然后错步避开了他狂奔砸来的身子:“司蓝,你的脸色倒是变得挺快。” 司蓝一个刹车转身,脸上带着些讨好尴尬,摸头道:“主子,你也知道嘛,我向来是这样。” “走吧,去见识一下诡阁之主。”帝铭声音喑哑了不少,眼神锐利的投向不远处,心海也泛起了波澜, 这次诡阁之行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主子,诡阁同我们灵窟中人差不多,都是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恐怕……不太好应付。” 山雁低头分析道, 诡阁在大陆上的名头太响,所以他之前就开始留心,但是阁中人留下的痕迹太少,他也只查到些凤毛麟角,并不能对这次诡阁之行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去了再说。” 帝铭向来是行动派,能做不说的于他而言最是简单,他袖手走着,赫然就是诡阁的方向, “主子主子,其实这件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嘛,就算他们这些人说清念和你串通,对我们来说也不吃亏啊!” 最起码他们灵窟在一年前的大战中赢了啊! 山雁急忙扯住他,眼中闪过无奈, 司蓝口无遮拦,这话恐怕要惹祸了, 果然,帝铭顿住脚步身形未动,余光看向司蓝缓缓开口:“你认为灵窟骂名已多,再添上一条也没关系?” 司蓝感觉帝铭突然认真,怯怯退后一步,看向山雁噘了噘嘴, 山雁捏捏他的手心,揉了揉眉心道:“主子,你知道司蓝他……” 缺根筋。 帝铭沉了沉心神,声音压低几分:“走吧。” “主子我错了。” 司蓝低头讷讷, 他知道帝铭生气了,但是具体为什么生气他就不知道了, 帝铭脚步放缓,眼中冰寒退了几分,吩咐了山雁一句:“多教教他。” 山雁立刻点头,心里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还好主子对他们没什么规矩束缚,要不然像司蓝这样的,估计早就…… 经过这番后,司蓝也不敢再轻易开口,而且因为有帝铭的灵力震慑,所以基本上没碰到什么危险,走得太过顺畅, 没了某人的叽叽喳喳,这一路上沉默到了极点, 山雁瞥了眼乖乖走路的司蓝,还真有些不习惯,轻声问道:“不想知道主子为何生气?” 司蓝突然双眼放空的盯着前面,猛地呼出一口气:“想想想,真要憋死我了!” “看来不让你说话还真不是个办法啊。”山雁顺着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含着无奈笑意, 前面的帝铭将两人的话听的一字不差,眼眸弯了下, 这个司蓝,若说他是灵窟出来的,恐怕没几人能信, “哎哎哎,山雁快说,我刚才已经充分的反省了自己,趁着主子没发现我们,你快说呀!” 司蓝眨着星星眼看他, 没发现? 山雁扶额,这心思还真是……单纯得很啊, “你啊,要不是做了主子的下属,现在应该是哪家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少爷。” “啊?” 怎么又扯到他了, 山雁索性不再与他多说, 因为按照惯例,他说十句,司蓝最多能听懂三句, “灵窟是善是恶你分得很清,但是司蓝,你当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善恶定论吗?”山雁声音飘忽,像是喃喃自语, 身后的司蓝更摸不着头脑了:“你不是要给我解释主子为什么生气吗,怎么又开始问我了?” “小心些。” 帝铭突然出声提醒了他们一句,已经快到诡阁范围了, 山雁又添了句:“以后你这张嘴在主子面前千万要管好,主子在催了,我们快走。” 虽是责备之语,却无丝毫责备之意, 司蓝嘻嘻一笑, 他还是没明白,因为他笨嘛,这些动脑子的事就让主子和山雁去想好了, 帝铭凝神感应,周身气势攀升,灵力也微微荡漾起来, “主子,我们要如何上去?”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直接破了这护阁机关或者按照常人那样,闯诡阁十关, 但是无论哪种方法,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有弊的, 帝铭皱眉,余光瞥向暗处,低声道:“不必了,已经有人来了。” 诡阁婆婆还是那副粗衣打扮,步履蹒跚了些,但是眸子却比以往更加锐利,紧紧的锁住帝铭,手中灵力暗升, “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诡阁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你。”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帝铭摘下了锥帽抬眼看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见诡阁之主。” “哼,你们既然能到这儿来想必也知道我们诡阁的规矩,过天险通十关,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诡阁婆婆甩了甩袖子,语气毫不客气, 司蓝不爽道:“就你们那些小儿科的机关还用得着闯么。” “哈哈哈,好啊!大话说的倒是漂亮,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冷脸甩袖抬脚欲走, 帝铭抬手就在她前面设下屏障,眼神淬冰:“浪费时间,将你们诡阁之主叫出来。” 婆婆眼神一狠,刚抬起手,岂料那灵力屏障又瞬间被打消,而那疾驰而来的灵力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唉,世事天定,虽然她百般阻止,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周身的气势萎靡下去,看着前面朝她跑来的诡面,心里百般滋味交缠着, “婆婆,没事吧?” 诡面立刻冲到她面前,左右看着, 婆婆摇摇头, 帝铭周身气势也弱了几分,嘴角勾起笑意:“原来是你,小孩儿。” 诡面差点没一个踉跄直接趴下去,咬紧牙关道:“我警告你,别再叫我那三个字儿了……” 司蓝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来堂堂诡阁之主竟然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pi孩儿啊!” 诡面气的脸色通红,想反驳他奈何词语匮乏,半天才憋出一个字:“你!” 44:天险-返程中,知前身何去何从 后面婆婆直抓重点:“小诡面,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谁会跟他们认识!”诡面气呼呼道,扭头不看他们三个, 婆婆心下一沉,难道是在灵生山的那一次? “我们回阁。”她当下拽着诡面准备直接回去,脸色严肃凝重, “慢着,我有事要和你说。”帝铭盯着诡面,完全无视旁边的诡阁婆婆, 诡面低头看着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犹豫道:“婆婆,既然我都下来了,那就把事情都解决了吧?” “小诡面,你当真要与他们打交道?” “之前在灵生山的时候……” “好了,婆婆知道了。”话还没说完,她就转过身来,眼底深处藏着担忧:“记住我的话。” 诡面看她走了,松了口气,旋即眼神不善的看向帝铭, 要不是之前在灵生山他也有事情没搞明白,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们, 司蓝上下左右打量着他,看的诡面不耐烦:“你看什么?!” 司蓝故作成熟,啧啧两声:“相传你的推衍术厉害到了极点,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们要来问什么了?” 诡面微抬下巴:“那当然,我可是诡阁之主!” 帝铭吐出两字:“清念。” “你想干什么?”诡面突然心下一慌,语气里也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紧张, 这表现的也未免太明显了点儿,司蓝腹诽, “她已经死了,在一年前。”帝铭定定的看着诡面,声音平静,但是眸中浮现了丝探究之色, 诡面心口一震,很快将自己波动的情绪遮掩下去,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她死不死不关我的事。” “你认识她。”帝铭向来是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和他说话,而且句句直戳命门,丝毫不给他犹豫和掩饰的机会, 诡面指尖颤抖,往袖子里缩了缩,似是下了决心:“那又如何?我认识她又如何?” 他重复了两句,看似镇定,却无疑将更多的慌乱袒露在了帝铭面前, 其实在帝铭说出清念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防线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相反,帝铭一开始就掌握了他的命门,面无表情道:“不如何,我要你将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包括她和千机默然是什么关系。” “呵呵,”都到这地步了,诡面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早就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果真如此……”帝铭紧锁眉头,声音也低了几分,看起来在思索些什么, “一年前真相如何?” “不知道!” 诡面干脆利落的撂下三字,目光毫不避讳的和他撞上, 他是真的没有推衍一年前大战的事情,所以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帝铭看了他半晌,最后侧头对司蓝两人道:“我们走。” 诡面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最后在他即将要消失前才怒而提醒道:“喂,你离清念姐远点儿!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帝铭眉头还未舒展,好似是没有听到这话便不见了, 诡面将面具摘下来,惆怅的揉了揉脸才回去。 灵生山入口,司蓝忍不住问道:“主子,你刚才和那小pi孩儿说什么,到底问出来没有啊?” “相必主子心中已有答案了。”山雁沉了口气道, “千机默然就是一年前死去的清念,能变成这样,只有一个办法。”帝铭拇指摩挲着骨节,淡淡道,眸中光芒忽明忽暗,难以捉摸, 其实他心中现在盘旋着的是诡面最后那句话, 他,听到了。 司蓝接着就张大了嘴,一脸震惊,清念变成了千机默然?!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啊,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主子说的是……引灵,她竟然被渡灵人引灵了,真是难得的机遇。”山雁已经猜了出来,内心也是惊了下,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的话,确实只有这一个最不可能发生的可能了, “引灵人……”帝铭细细嚼着这三字,心中仿若被千斤重石压着,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之前还要棘手, 但是如果说先前一切都按照幕后之手操纵的运转,那现在千机默然的引灵无疑成了最大的变数。 “回去找她。” “哎主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真的要去找千机姑娘啊!”司蓝在后面扯着嗓子嚎, 山雁有些出神, 看来不是司蓝多心,主子有些地方确实不一样了,尤其是对千机默然这位身份不一般的姑娘…… 灵生城医道世家。 “哎呀我的天,这什么破地方,怎么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去呢?”疯子舔着嘴角感觉有些口渴, 任他怎么在这儿晃悠,偏偏就遇不到一个弟子,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感觉像进入了迷阵一样,找路找的他心烦意乱的, 真是…… 他叉着腰喘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就让千机带着他走了,这下倒好。 小弟子领着千机默然到了住处之后,连脚都没歇就着急忙慌的准备离开,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我家公子,还得去找碧水哥!” “你要担心的不应该是家主吗?担心你家公子干什么?”千机默然手上动作一停,奇怪问道, 那小弟子脸一苦就蔫了下来:“其实是因为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那儿。” 什么? 那是为什么? 千机默然心里疑惑甚浓,但是看他急得又要冒汗了,就没好意思再多问,只是连忙道一句:“那我方便去吗?只是在外面看着,不会打扰你们。” “这……”弟子挠挠头,有些为难,不过想到她身份便道:“那小姐就随我一同去吧。” 两人走到院落中, 小弟子瞥了一眼左边,哎了声:“疯公子怎么还没回来?” “没事,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哦。” 此时此刻,付瀚海院子中正站着一堆德高望重的医师,可他们皆是面露难色,束手无策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付阳耀和付星津搀扶着一个身着华服,雍容华贵的女人,心思各异, 他们时不时的瞄一眼房门,见一丝动静也没有,心里反而越发躁动起来, 45:天险-再施针,滑稽找路藏敌意 “母亲,父亲一定会没事儿的,您别担心。”付阳耀拍着灵听枫的背,细心软语的安慰着, 见状,付星津也赶紧开口,夹枪带棒的:“是啊,有三弟在里面呢,要是父亲出了什么事,那可真对不起三弟的名头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也担心,不过还好有尘儿,你父亲的病都靠着尘儿呢。”灵听枫语气中染上疲累,不过还暗含些放心, 付星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极度的不悦,低头咬牙不甘, 每次都是这句话! 千机默然过来时就没见到付挽尘的身影,她一看那房门外站着一群人便知付挽尘应该在里面, 不过让她没料到的是,付家主的病竟然这么严重了? 这里面还有两人她认识,付挽尘的两个哥哥,还有旁边那女人应该是付家主母灵听枫吧, 她知道付家主用情专一,一生都未纳妾,灵听枫也为付家生了三个儿子,可她还知道付阳耀和付星津在医术上的天赋并不如尘大哥, 不止如此,各派势力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医术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样……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她胡思乱想一通,旁边的小弟子早就站到了房门等着,神色紧张,和这院子里的人都一样, 千机默然也不吭声,只是左右扫视一圈,眉头奇怪的皱着, 疯子哪儿去了? 离开亭子的时候她就猜到他要来找尘大哥,怎么她都过来了, 他人呢? 可惜让她打死也没想到的是,疯子竟然好死不死就是个路痴,现在还在不知名的地方瞎晃悠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哪儿去了,到底是离付挽尘越远还是越近呢, 将近一炷香的工夫了,终于让他撞见了几个小弟子不慌不忙的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哎呦! 可算见到活人了! “哎哎哎,你们别走呢,我问你们那个,你们家主住在哪儿啊?” “你是……三公子的朋友吧?” “是是是,你们赶紧告诉我就成了。” “……哦,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左拐走九十七步,右拐二百七十八步,有条东南向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再向南拐一百九十六步,接着向东走二百零三步就到了。” 疯子定定的盯着他们,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又艰难问道:“你们……家指,指路都是这么给人指的?” 这么……精确的吗? “是啊。”三四个小弟子带着一脸自然而又亲切的笑意看着他, 疯子捂脸, 我的天啊,这医道世家的弟子都是些什么怪物…… “那个,如果你们谁现在没事儿的话,那就带我走一趟呗?” “哦,原来公子不认识路啊!没关系的,我带你去好了。” 疯子:“……” 知道也不用非得说出来吧? 半路上,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还是真被同化了,竟然真的窜出来个念头想数数这条路有几步, 这地方不能久待啊。 “这地方是不是有点偏僻啊,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们几个人。”疯子别扭道, “不是的,公子,是这个时间所有的弟子都在午寐呢。”前面的弟子整理了下衣衫回道, 疯子嘴角抽搐,恨不得用酒把自己浇醒, 家主都病了,弟子们却在午睡?! 弟子见他脸色有异,以为他没听懂,便再度解释了一番:“我们医道世家的弟子极其自律,在什么时间干什么样的事情是规定好的,虽然严苛了些,但是众多弟子医术有成也全赖于此呢。” 疯子看他还一脸骄傲,便尴尬笑了两声当作附和, 行,是,可以,你们开心就好,反正他是做不到。 话还没说完就到地方了, 外面的弟子围了一大堆,虽然面有忧色,但是眼神都没多少慌乱,好像这样的场面见过不少, 他挤了进去,首先环视一圈, 嗯? 千机怎么也在这儿? “千机,千机!”疯子压低声音喊道, 千机默然听见声音头都没扭就往回退了几步,余光瞥到疯子,看前面众人都没反应才压着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早到呢。” 疯子一听她说这个就郁闷了,扯了几句遮掩过去便开口道:“你见到付挽尘没?” “尘大哥还在里面为他父亲治病呢,从我来已经半柱香的工夫了,一直没见人。” 疯子和千机默然猫在后面说着悄悄话, 她穿着身白衣倒是没关系,关键是疯子这身红衣简直就像万花丛中一点红,太扎眼了,成功引起了付阳耀的注意, 他开口一嗓子自然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千机默然低头侧脸扶额,尽量缩小自己的体积,心道:“早知道就不跟这家伙站在一块儿了,太丢人了……” “你是谁?还有旁边那位姑娘也不是我们付家的弟子吧?” 疯子看着他没说话,反而仰头喝了口酒,然后懒懒的将视线挪至一边, 千机默然抬头就是灿烂一笑:“那个,大公子二公子,主母,大家好,我们是三公子的朋友,久闻医道世家大名,所以前来拜访,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付阳耀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他们有些熟悉:“我三弟平日里寡言少语,尤其不喜结交朋友,不知二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啊?” 他刻意将不喜二字咬重了些, 哼哼, 疯子扯住千机默然,淡淡道:“不管是哪家的,只要和医道世家交好就行了。” 付星津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就被灵听枫一句话给截断了, “原来是尘儿的朋友,赶上此事真是怠慢了。” 千机默然友好点头,笑容无害,她见付阳耀两人重新转过去,又和疯子咬起了耳朵, “我怎么感觉他们对我们有敌意呢?” “管他们作甚。” “我……怎么感觉你对他们也有敌意呢?” 疯子低头盯着她,直戳内心的问了一句:“你没有?” “……好吧,我也有。”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默契转头,盯着前面不再说话了。 46:天险-斥医师,治伤病化险为夷 外面暗流涌动,屋里更是紧张, 付挽尘竭力给躺在床上的付瀚海压制着病状,银针在指缝间灵活的穿梭着,然后毫厘不差的落到付瀚海各大xue位上, 整个屋里充斥着浓重的腥臭味,桌子上的手帕还沾着墨黑色的血块, 后面的碧水强压眼泪,鼻子憋得通红,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前面,生怕再出了什么事, 他见家主嘴角又冒出鲜血,连忙上去擦拭,指尖颤抖不止, 但是心神慌乱间抬眼就看见付挽尘静立施针,脸色镇静,他又暗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点儿, 别慌别慌,公子在这儿就没事。 付挽尘内心也深感此刻情况棘手,便越是不敢大意,精神已经高度集中,手上的灵力快要耗尽, 他正要再度调动时,碧水看了眼手下,欣喜喊道:“公子,家主好像不流血了!” “没事了。” 三字落下,付挽尘如同卸了重担,袖袍抹去了额上汗珠,调整着自己身体内的灵力, 碧水终于敢大声的呼出口气,眉梢都带上了高兴:“太好啦,我就知道有公子在就没事的!” “让他们都进来吧,药方不变。” “公子,难道不给家主调整一下药吗?” “不用了,父亲的病根不同常人,此次也是由于心境不稳导致毒血窜涌攻上心脉,以后好生看管切莫大意。” 碧水点头,已经先一步将门给打开,外面的一众医师纷纷涌了进来, 灵听枫终于松了口气:“尘儿,辛苦你了,你父亲没事了吧?” “没事了,母亲去看看吧。” 付阳耀和付星津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也随着灵听枫进去了, 付挽尘抬眼,疯子正笑着看他, 他缓步走过去:“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千机默然努了努嘴:“是那个小弟子带我过来的,他说他担心你,可我问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跟着来了。” “那你呢?”付挽尘看向疯子, “我?凑热闹呗。” 付挽尘嘴角抿了抿也没说话,只不过眼神暗了几分,睫毛低垂,完美遮掩, 疯子两颊肌肉动了动,最终还是只喝了口酒, “我们走吧。” 这里没他的事了。 “三弟等等!”后面传来付阳耀的声音, 付挽尘顿住脚步,但是并未转身, 付星津随后出来,眼神明里带着心疼,暗处掩藏算计:“三弟,父亲这次没事全靠你了,从灵生山回来你就一直没休息过,照看父亲的事情就由我和你大哥来吧。” “……好,我会让碧水和白汀帮你们。” 旁边还乖乖站着的俩弟子听见这话就往这边挪了挪,只不过脸色都有丝隐晦的难看,不敢显露, “唔,越来越奇怪了……”千机默然扫了眼他们的脸色心道, 这俩小弟子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不敢说出来? 三人刚要抬脚,那群吃闲饭的医师百般确认付瀚海没事后又挤着出来了, 后面灵听枫神色还焦虑着,看见付挽尘就迫不及待开口:“尘儿,你父亲这次……” “别让父亲的情绪起伏太大,具体的我已经吩咐碧水了。” 灵听枫淡淡的嗯一声,眼神黯淡了些, 她始终感觉尘儿这孩子感情太过淡薄了,就算对着他们这些血脉至亲也没多少笑脸, 千机默然站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摆弄着晃动的灵玉,知道旁边那一群医师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走的, 果然—— “三公子,不如您将具体的药物配比告诉我们,以后万一家主再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也好……” 话还没说完,付挽尘就皱眉打断:“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药方?” “是啊,可是我们还没钻研出来,实在是药物太过稀有,而且家主的伤也不同常人。”他们都讪讪的笑了笑,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尴尬, 付挽尘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想到如今医道世家的医师医术这么差,这些人都是谁招来的? “那你们就继续钻研吧。”他的话音落下,带了几分冰寒, “噗嗤!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千机默然掐了掐自己的手,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她看到前面那一群医师面面相觑,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的样子就又忍不住了,迅速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着, “cao包。”两个字轻飘飘的字从疯子嘴里吐出来,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道破了千机默然心里想说的话, “你是谁?竟敢辱我等!” 疯子挑了挑眉,还挺对号入座的, “母亲,我们走了。”付挽尘看了灵听枫一眼,并未搭理那群医师,也忽略了付阳耀两人暗藏的嫉恨,带着千机默然俩人就离开了。 这明显偏心的下意识举动让付星津眸子眯了眯,看着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不屑咬牙…… “喂,疯子行啊,你还真说出来了。” “什么啊?” “cao,包。”千机默然眨了眨眸子,一字一字的蹦出来,嘴角带着笑意, “本来就是……” “以后在他们面前不可妄言。”付挽尘面无表情,轻声道, 疯子举着酒瓶的动作一顿,目光缓慢瞥向他:“你说什么?” “你刚才听的很清楚。” “呵!果然还是本家人知道维护啊,不过我可不是你们医道世家的人,你管不住我。”疯子冷笑,脸上带着不羁的邪气,目光带着丝挑衅看向付挽尘, 但是说出的话却像小孩子赌气一样, 付挽尘定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疯子一敛目光便就继续往前走,脚步刻意加快了些, 千机默然鼓了鼓腮帮子,脸色无辜, 唔……这个疯子不只是疯,还有点儿傻吧? “尘大哥,不打算给他解释解释?” “……要说什么?”付挽尘沉默半晌才闷闷问道, “你不就是不想让他惹上麻烦嘛,那群医师一看就是记仇的主儿。” “不是。” “嗯?”千机默然一愣,她猜错了? “他们是大哥二哥的人。”付挽尘轻呼一口气,看向远处的亭台水榭,目光覆上了层纠结和复杂, “哦,那情况就更严重了。”千机默然指尖敲着笛子,心道这是在医道世家,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吧? 疯子走到半路,终于决定还是停下来等等他们吧, 因为他……不认识路。 47:天险-谈身份,暗夜中互诉衷肠 左边走来几个小弟子,都悄悄的瞥了他一眼迅速撤开视线,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就是三公子的朋友哇,真大胆!” 大胆? 什么啊, 他耳力极好,脚步又往那边挪了挪,有意无意的听着, “对呀,我们都看到了,他当着大公子二公子的面说裘医师他们是草包呢。” “那岂不是拂了大公子二公子的面子吗?” “不过裘医师的医术确实很差啊!” “别打岔,你们不知道裘医师当时就恼了,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脸色也很难看呢,不过三公子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三公子好像有些偏心那位公子吧,谁不知道医道世家的裘荣是睚眦必报啊,公子可能是怕……”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行了行了,还要去药堂呢,赶紧走赶紧走!” …… 疯子有些发愣的听完,脑子里就两个字还加了个问号, 偏心? “付挽尘偏心我?他莫不是怕那个什么裘荣找我麻烦?哎呦,你这个破脑子……”疯子脸上表情丰富,手指僵硬的指着自己,顺带用酒瓶子砸了砸脑袋, “疯子,你干什么呢?”千机默然和付挽尘站在他后面,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哎!我,我没干什么啊,呵呵。”他有点心虚,刻意避开了付挽尘的视线, “哦,有话说?”千机默然嘴角噙着坏笑走向他,笛子捅了捅他的胳膊:“你这跟做贼似的干嘛呢?” 疯子视线飘忽,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反正千机默然没听清,一脸懵的看向付挽尘, “以后在我面前可以口无遮拦。”付挽尘看了疯子两秒,脸色淡然的说道, 疯子猛然抬头,懵后惊愕, 他怎么听到的?! 千机默然继续懵,呃,这俩人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付挽尘步子轻松的往前走, 千机默然慢慢跟上去,剩下疯子脸色别扭,艰难消化着, 刚才他只是随便道了个歉就被付挽尘那家伙听到了?! ……我! 夜色渐暗。 闹了一天,千机默然心神俱疲,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天晚上那俩姑娘叫自己师姐的时候,还有她们看到她的笛子配饰也很惊奇, 归人笛到底是清念的笛子,在灵生山的时候绿鸢明显要抢归人笛残截,如此一来,她就不可避免的要和清音派打交道了, 啊……呼! 千机默然一把掀了身上被子,越想越有精神,没了睡意, 她瞪着俩眼珠子盯了半晌房顶,然后侧头看窗纱被风吹得微微鼓动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透过窗缝儿进来, “唉。”她摄了枕边笛子就轻轻推门出去, 仰头望去,夜晚的天空依旧瑰丽,可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斑斑块块的厚云不断分开复合,挂于树梢的残月蓄力挣扎着,裂缝逐渐被点点月光填满, 终于,千机默然嘴角扯开笑意,看着浅黄色光晕悄无声息的渗透了周边所有乌云, 万籁俱寂,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在看月亮,而不远处,帝铭正定定的看着她,好像也出了神, 他只身来找她,一身黑衣正如千机默然第一次见他时,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带锥帽,冷厉的侧脸染上了些暖暖的月光后也软化了不少, 千机默然脚尖轻点就上了屋顶,轻靠着檐角,眸子弯弯, 嗯,怪不得疯子老爱这样,这样确实很舒服嘛,上面的景色也更好。 她抽出了腰间笛子往嘴边送,眼眸轻闭,神色沉静而虔诚, 暗夜中,悠悠笛音和着夜风,一曲镇灵,荡涤人心。 帝铭鬼使神差的上了房顶,然后鬼使神差的伸手,不知为何想摸摸她,可距她的头顶还剩一公分时,笛音慢慢停了下来, 千机默然早就知道这熟悉的气息是谁, 可当他越来越近时,她便及时睁开眼,仰头定定看着他, 帝铭对上她疑惑的眸子,猛地回神蜷了手指缩回来,心里惊慌就连带着脚下重心不稳, 千机默然脸色大变,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往前带, 帝铭借力站稳,看着千机默然近在咫尺的脸,心里反而不似刚才惊慌,可借着月光…… 千机默然只感觉脸上温度越来越高,耳根烧红,帝铭幽深璀璨的眸子中还倒映着她惊愕的脸, 又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那个,黑衣大哥你小心点。”她立刻松开手,掩饰坐正了身子,手心冒汗,紧紧的握住笛子, 只不过一刹之间,帝铭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他也从未有过, 只知道刚才他们两人离的很近,鼻尖相擦,眼神碰撞,发丝交缠, 所以……这就是她现在变得拘谨的原因吗? 帝铭缓慢坐下,侧目看她, 千机默然立刻夸张咳嗽,意图使自己变的自然些, “笛子用的可还顺手?” “啊?”他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让千机默然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说它么,挺好的,和我之前的笛子差不多。” 只是那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笛子好像进怨灵风暴的时候就弄丢了, 帝铭浅浅一笑,实则又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极好, “帝铭,你,来找我有事?” “……无事,我……”一句话反反复复也没说出来,纠结挣扎, 千机默然皱眉奇怪,这可不像是之前那个做事果决的黑衣大哥啊:“你真的有事要和我说吧?”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他终于面色平静的说了出来, 他的身份为世人所不容,更为众人唾弃厌恶, 可是这些以前看似重要的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旦说出来, 现在,当下, 他们之间就是对立方,等同于添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深渊,就连一起坐在这里都有可能成了奢侈, “为何这样问?如果我说我不想呢,你还要告诉我吗?”千机默然笑着看他, 帝铭一愣,没料到她是这个回答:“你……” “不明白我为何不想知道?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没必要,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千机默然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他:“可我知道我和你曾经生死相交,现在和未来仍是。” 最后一句落下, 帝铭只感觉自己心口被塞满,莫名的情绪顶上了他的喉咙,让他有些失语, 48:天险-终启程,诡阁之路难平静 “哦对了,说起这个还多了一层,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怨灵风暴的时候救了我,谢谢你,帝铭。”她半开玩笑道,可那句感谢确实是用心说的, “不用和我说谢谢,你也救了我。”帝铭声音喑哑了些,指尖微动,心里波涛无声的翻涌起来,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 发着呆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是天光乍现, 她灿然一笑:“那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告诉你啊,我可是……” “你不用……”帝铭想打断她,可为时已晚, “引灵人,我是引灵人。”她已经说了出来,还面无波澜的重复了两遍, 话说完她就下了房顶,帝铭紧跟着下去,站到她面前:“所以,你想知道你没被引灵之前是什么身份吗?” 他心沉了沉,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她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其实我对身份这种东西真没那么在乎。” 帝铭静静看着她,将她眼眸深处的情绪探的一清二楚,与其他告诉她,还不如让她自己去探寻,到时候就可以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 “抱歉。”帝铭眼神暗了暗,声音嘶哑,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去诡阁便可知你身份。” “你说的,是真的?”虽然极力掩饰,但她眼里还是出现了一丝希冀和期盼, 帝铭嘴角轻扯,点头。 “谢……”话还没说出来, 帝铭听见那边房门动了动:“我我会在路上等你。” 千机默然哎了一声,帝铭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付挽尘一身白衣走来:“千机,你一夜未睡?” “哦,尘大哥,是啊,睡不着。” “半夜时我在房中听见了你的笛音,想来便是如此。”付挽尘做到旁边的石凳上, 千机默然也顺势坐下,帝铭应该是不想让医道世家的人知道他来过所以才匆忙的走了,还好给他掩饰过去了, “尘大哥,我也在这里两天了,是时候……” 告别的话同样没说出口,疯子已经一身懒散的走过来, 赤黑色的袍子皱巴巴的,腰间空空如也,两个眼皮强撑着没耷拉下去, “你要是困又为何起这么早啊?” “你还说我,昨天大半夜不知道是谁闲的睡不着吹笛子啊。” 千机默然吐了吐舌头:“抱歉,小女子打扰疯公子好觉了呢。” “哎呀行了,别阴阳怪气的叫那三个字啊,起这么早难道不应该有个早饭吃么?”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喝酒呢。”千机默然继续调侃他, “那我早就死了,大姐。”疯子翻了个白眼,习惯性摸向腰间, 哎?酒瓶子落在屋里了, “别拿了,早饭要来了。”付挽尘看着他俩拌嘴,完了才提醒一句, 好吧, 疯子砸吧砸吧嘴,还真是有些饿了, 趁着饭还没开吃,千机默然想她还是赶紧辞行,要不然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来, “那个,我要走了啊。” 疯子和付挽尘同时看她, 她莫名不想说了,但是不说不行啊,也不能老在这待着:“就是我要去诡阁一趟……” 两人又同时皱眉,加上疑惑和凝重, “哎,你们别问我去诡阁干什么啊,问了我也不一定告诉你们……”她小声嘟囔着,底气明显不足, “既是如此,那我也该走了。”疯子手指绕着自己腰间带子,面色淡淡,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离别这个话题是不可避免的, “又不是不见了,气氛别这么沉重嘛。”千机默然看着他们两个, “千机去诡阁,你呢?”付挽尘看向疯子, “你管我去哪儿,什么地方不能去啊,四海为家呗。”疯子满不在乎的说着, 千机默然抿了抿嘴:“尘大哥,你和你大哥二哥的关系不是太好吧,我……看出来了。” 付挽尘沉默没否认。 她接着说:“若是我回来之后无处可去了,还要投靠尘大哥呢,哈哈。” 付挽尘淡淡一笑, 话说到一半,白汀按往常惯例端来了饭菜, “吃饭吃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三人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解决了这顿饭。 奇怪, 疯子在走到付家门口时还在想,怎么突然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异样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付挽尘,多谢近日款待啊。” “给你。”付挽尘往怀中一探抓出了瓶子,沉默的递给疯子, “又是药酒啊?” “嗯。” “谢了啊,你这是多怕我没酒喝啊。”疯子伸手接下, 千机默然纠结道:“那我……走了?” 磨蹭了半晌,终是付挽尘看着两个背影逐渐远去, 他的内心刚泛起些波澜,随着两人的离去便又再度恢复死寂…… 殊不知,两人前脚刚走,裘荣后脚就找来了些杀手,就等着这个时机给疯子一点儿教训呢, 在医道世家,谁敢惹他裘荣,可不是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千机默然和疯子走了半路, “行了,我要去诡阁了,你也走吧。” “好啊,不过那些跟了我们一路的朋友们也是时候该现身了吧。”疯子侧目,眼神微冷, 千机默然转身皱眉,有人跟踪? 她一路都没发现,那这些人灵力肯定在她之上, 前面刷刷刷出现些黑影, 几乎是一瞬间,千机默然就看见明晃晃的刀刃在自己面前划过,闪着摄人银光, 五个黑衣装扮的杀手直勾勾的盯着疯子,完全将她给忽略掉了, “冲着你来的?” “看这架势应该是吧。” 最中间那个黑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嘴角残忍冷笑,开口不屑:“就是你们?两个废物……” 千机默然呵了声:“要打就打,这么多废话。” “你们退后,我来。”黑衣杀手极度自信,竟然天真的以为他自己就绰绰有余了, 谁知他刀还没抬起来,千机默然便同时吹响了笛子,顺便和疯子交换了下眼神, 虽然只能困住他们一瞬,但是足够疯子将禁锢机关施于他们周身, 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疯子挑眉,看着五个眼露震惊,凶神恶煞但是不能动弹的杀手,甚是满意, 机关加笛音,完美的配合。 49:天险-落脚处,卜心镇难卜人心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千机默然走到他们身边,五把刀应声而落, 最前面那个杀手眼珠子瞪得滚圆,就差没掉到地上了,朝着千机默然嘶吼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没见识了吧,杀手朋友,告诉你,拿笛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提防知道没?”千机默然笑意盈盈, 反正气死他也不用偿命。 “你,你们快把我们放开!” “废话别说,敢问我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各位如此费心啊?”疯子趁闲喝了口酒, “哼,你们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一点儿消息!” “哎呦,还挺有骨气啊,杀手兄们当真如此有气节?” “今日落于你们两个废物手里,已是我等奇耻大辱,还不如就此一死!” “哈哈哈哈……”千机默然前俯后仰的笑着,还装上瘾了, 疯子呵呵两声,连连点头,嘴角溢出邪气:“好啊,那就别怪我……” 一波冷意不约而同的窜上五人脊背, 他邪笑着走过去,手里划出灵绳将他们五花大绑,示意千机默然转过身去,然后伸出了邪恶的爪子, “你想干什么?!” “别过来!” “我,我们警告你,你别过来,不然一定把你们五马分尸!” 一声接一声的嘶喊传到千机默然耳朵里,她无奈摇头,抱臂转身,乖乖站在那里, “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扒了你们的衣服让你们凉快凉快。” 噗嗤! 千机默然又笑出来,顺着话往下接:“你们确定不告诉我们?看见这条路没,一会儿可有不少人过来呢,好好考虑啊。” 她话音刚落下,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都响起来,惊恐万分:“别别别,是裘荣!是医道世家的裘荣让我们来教训一下你,我们没想要你命啊!” 轻而易举的得到答案,疯子顺手敲晕了他们。 “原来是那个老家伙。”千机默然想起来了,之前说他cao包还委屈了,竟然派杀手来教训疯子,那是不是还能顺便杀了他们啊, “你打算把他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疯子嘴里叼着根草,看似平静,其实心里的火已经慢慢烧了起来, “废话,这群人不能放在这里啊。”千机默然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了,但是他肯定没什么好主意, “嗤,简单啊,谁派过来的就交给谁呗。” “你要回去找裘荣?” “你觉得这一拨杀手没了,他不会再派下一拨过来吗?” 千机默然点头:“唔,说的也是,不过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到时候把尘大哥也拖下水了可就没人救你了。” “行了,我知道分寸,你赶紧去你的诡阁吧。”疯子摆手催促她离开, 她撇了撇嘴,知道个什么分寸啊,她这些话都没用,这个疯子要做什么可真没人能拦得住。 两人正式分道扬镳, 疯子将几人弄醒,顺手塞嘴,绳子一牵:“走吧各位,去见见我们的cao包裘医师。” 千机默然和疯子分开之后,脚程明显加快了些,不过多时就到了诡阁山脚下, 因为是灵生山的分支,所以道路崎岖复杂,脚下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她抹了把汗准备休息一下,可这一路上她也想了很多,要去诡阁就必须通十关过天险,这对她来说简直太困难了, 而且现在最让她头疼的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诡阁的第一关入口在哪儿, 算了,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好好找个客栈打探些消息再说。 说来也让她稀奇,这山脚巴掌大的地方竟然还有个小镇, 夕阳西斜,火红色的薄云氤氲了大半镇子,和长街尽头完美衔接为一体,,远远望去只有满眼惊叹, 几个小孩儿围在角落堆着石子儿,小贩们笑着收摊回家,还不时地听到哪家传来吃饭的叫喊声, 千机默然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她似乎闻到了饭菜香味,塞了满心满鼻的, “卜心镇……”她视线斜了些,看到有一石碑掩于枯草丛中,玄黑墨石,古朴凝重,经了风雨显然有些年头了,三个字依稀可辨, 好奇怪的名字,她想道,难不成还能占卜人心吗? 诡阁。 诡面提早一天便吩咐了各大长老阁中之事,想着今天能偷偷溜着出去,可一开门便撞上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婆婆,你找我有事呀?”他眼疾手快的将机关盘扔到机关袋中,双手背到身后状若无事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自从那个灵窟之主来了之后你这心就不在这儿了,要去找清念啊?”婆婆一眼便看穿他拙劣的掩饰, 诡面听她一语道破,心中无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婆婆,他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婆婆顿了顿:“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深深的叹息之后便换来长久的沉默, “婆婆,我不会出去很久的,我只是确认一下清念姐有没有危险,毕竟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一旦暴露……”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婆婆盯着他的眼,音调拔高了些,下一句更是带上了疏离:“老奴自知拦不住阁主,但是阁主也要为诡阁着想一下啊!” 现在大陆局势波涛暗涌,诡阁越发不能独善其身,如果他们诡阁现在再去趟那蹚浑水,这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婆婆,您别这样……”诡面有些不知所措,语气紧张, 他知道婆婆是为他和诡阁考虑,但是在他心里清念姐和诡阁是同样重要的,他根本无法取舍啊, 婆婆见他小脸憋的通红,想说又不敢说的委屈样子,语气软了下来:“阁主去吧。” 听到这句,诡面猛的抬头,眼里满溢惊喜,心中兴奋,信誓旦旦道:“婆婆,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绝对不会超过十天,不不不,七天,绝对不会超过七天!” 话音落下,他就小跑着下了台阶,直奔阁门, 婆婆一手扶住门框,看着诡面欢快的身影,心中越发觉得不妙,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 小诡面,有些事情你现在未必懂啊…… 50:天险-再返回,巧惩裘荣埋祸根 “砰!” 疯子一脚踹开医道世家的大门,嘴角邪气上勾,绳子随便一甩就把后面那几个倒霉蛋扔进机关阵中,带起一连串的惊恐哀嚎声, 他懒懒抬头瞄了眼浅浅的弯月,嘀咕道:“医道世家的这些怪物,不会现在这个时辰就睡了吧?” 还想着,门中的机关阵迅速以灵力轨迹运转起来, “唔,还有点作用嘛。”他挑眉数数:“一,二,三……” 速度还挺快,来了, “什么人敢来我医道世家挑衅?!”机关阵突然消失,十几个小弟子迅速冲出来,气势汹汹的盯着疯子, 地下那几个杀手衣衫被机关绞得稀巴烂,头发一绺一绺的杂乱不堪,目光呆滞,大张着嘴,显然已经被吓傻了, “哼哈哈哈哈……”疯子看见他们那副德行,捧腹大笑:“至于么,你们也好意思叫杀手?!” “放肆,你是什么人!” 他正笑的欢,后面一声怒吼平地响起,弟子们纷纷退至两侧,恭敬低头, 疯子收回笑容,歪头看着付阳耀一身威严的走来,他又将视线挪了挪,正好看到裘荣跟在后面,看神色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付阳耀看着疯子,神色不善的问候:“你不是走了吗?这是想干什么,挑衅我们医道世家吗?”他看到地上跟烂泥似的几个人,脸色更加难看, 裘荣也顺便瞄了一眼,可看到他们几个人的脸时,登时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 怎,怎么会是他们?! 不好! 他不由自主的往回退了一步, “哎,裘医师心虚了?别忙着走啊,不跟你的杀手朋友们打个招呼?”疯子心里冷哼, 想走?先把我的帐算了再说吧。 裘荣肥胖的身子颤了颤,余光瞥到那些小弟子已经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了起来,他心里没由来的涌上惧意,咬牙若无其事的装:“大公子,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您可莫要听这疯子瞎说!” 付阳耀冷冷扫了眼裘荣,他心里能不知道这裘荣是个什么人,但现在这个局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裘医师是我们付家德高望重的医师,可不是没来由的让别人污蔑的。”付阳耀一脸正气,只有盯着疯子的眼露出丝丝阴翳, 疯子转着酒瓶子,心里恶心,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护短护的还挺厉害。” “看在你是三弟朋友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赶紧离开吧。”付阳耀自然想快点息事宁人, 裘荣抬着下巴,脸上露出隐秘的得逞坏笑, 后面的弟子见付阳耀准备走,也磨磨蹭蹭的跟上去, “慢着,”疯子嘴角勾起半分,手上动作戛然而止,:“这事儿嘛,你不计较我倒真想计较一下。” “白汀!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碧水拍了拍鬼鬼祟祟的白汀, 白汀受了惊吓,立马回头嘘了一声,还扭头看了几眼门口的疯子:“疯公子又来了。” “啊?真的吗?怪不得门口这么热闹,我也去看看。” “哎,碧水哥别过去,你快去叫公子,要不然疯公子要受欺负啦!” “怎么回事啊?” “你快去吧,我也没看明白呢,不过你看大公子的脸色就知道了。” 碧水看了几眼,也感觉事情挺严重的,立刻小跑去了付挽尘住的方向。 “你到底什么意思?”付阳耀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没什么意思,就想和这位裘医师算算帐。”疯子摆弄着腰间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神色淡定自若, 裘荣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他脸上了,气急败坏的否认:“你就是个疯子,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啧啧,恼羞成怒啊,唾沫星子都飞到我脸上了,”疯子嫌恶抹了把脸:“谁做的破事儿谁心知肚明,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装什么道德高尚的医师。” 付阳耀嘴角抽动了下,脸上浮现出一层怒气, 不知好歹的送死之人! 裘荣偷偷扫了眼付阳耀,胆子一下大了:“你说这些杀手是本医师派去杀你的,真是荒谬,本医师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疯子没说话,半蹲在那些杀手面前,几个巴掌抽醒:“哎哎哎,醒了醒了。”他也不耐烦了,巴掌劲儿越来越重,抽的几个人刚醒还没说句话就嘶嘶喊疼, 裘荣还没刚才害怕,一个眼神儿横过去, 付阳耀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眼神残忍, “说说吧,谁派你们来杀我,然后再把我五马分尸扔到付家门口示威的?”疯子脸色轻松的问道, 地下杀手兄们一脸懵, 什么? 五马分尸然后扔,扔到门口示威? 付阳耀骨节握的咯吱作响,裘荣,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思,好啊…… 裘荣想也没想便哈哈大笑:“什么五马分尸,我只是让他们去……” 四周一片寂静, “让他们去干什么,嗯?教训我?顺便杀我?”疯子啧啧两声,这智商真是了, “裘,荣!”付阳耀咬牙叫他,怒火两万丈, 废物!蠢货! 裘荣咽了咽口水,心虚的一身冷汗, 这样的局面他是打死也没想到啊,医道世家大忌就是蓄意害人,要是这事儿坐实了,他非得去了两层皮不可! 不行!打死也不能承认! “大公子您千万别相信他啊,这种事我是怎么也不会干的啊!”裘荣终于暴露原形,朝付阳耀哭嚎了起来, 疯子不耐掏耳朵:“垂死挣扎有意思么,都被我告上门了,受罚走人多简单的事儿。” “你!” “医道世家一百三十九忌,首忌邪心歹念。”清冷悦耳的声音不大不小,格格不入,却偏偏在此时传了过来, 听见这声,弟子纷纷退开, 疯子抬眼就看到付挽尘着一身银白披风站在最后面,双手交握于袖中,狭长的眸子似是凝着冰寒,薄唇轻启:“裘荣?好大的胆子。” 后面的碧水和白汀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 完了,公子生气了。 “人都快收拾完了才来。”疯子嘀咕了句, 裘荣双腿又抖了下,语气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三,三公子,您不能因为这是您的朋友就,就……” “喂给他们。”付挽尘面无表情伸出手,掌心处躺着一粒莹白药丸, 后面的碧水立刻接过,朝那群杀手走过去, 付阳耀看见那药丸时脸色崩裂,顿觉自己脑门突突乱跳, 够狠啊,真言药…… 51:天险-入清风,暗中窥伺露端倪 他一脚将裘荣踹翻在地,裘荣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胸口hula的疼:“啊!” 碧水下意识躲到了疯子身边, 疯子挑眉拍拍他:“行了,给你家公子省了颗药。” “传我命令,裘荣犯了大忌,今日起从医道世家除名!”付阳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总之绝对不能再让这个蠢货和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大公子,大公子,我错了我错了啊!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是我犯浑,是我一时糊涂……”裘荣终于反应过来,姿态全无,趴在地上狠狠扇着自己巴掌, 付阳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向付挽尘:“三弟,父亲还病着,这件事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吧?” “嗯,大哥去休息吧。”付挽尘看着疯子, 付阳耀吩咐弟子将几个杀手和裘荣拖下去,末了深深的看了疯子一眼, 疯子装作没看见,伸了个懒腰往里走:“困啊,找个地方睡觉。” 付挽尘站着没动, “走啊,愣着干嘛。”疯子想伸手拉他,可到半路又缩了回去, 付挽尘侧头,目光定定:“可受伤了?” “呵,你看我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像受伤么,为你们医道世家除了个祸害,尘公子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一下啊?”疯子歪头轻笑, 半晌没得到回应,疯子无奈:“你有什么想说的倒是说啊,还让我猜啊。” “你是为了这事才回来的?” “……付挽尘,你,是不是没睡醒啊?”疯子严肃转头,可下一句便没好气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回来干嘛,难不成还是想你吗。” 碧水和白汀在后面听的好好的,听见这话差点脚下不稳趴地上, 这疯公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付挽尘眼中闪过无奈,但是嘴角上勾:“走吧。” “哎,你不问问具体怎么回事儿啊!” “我都知道了。” “什么你都知道了,我告诉你啊,千机和我走得好好的突然碰上几个草包杀手,我这人向来不吃哑巴亏,裘荣那个草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脑子长着玩儿的吧。” “……” “你怎么不说话啊?” “……都让你说完了。”付挽尘嘴角溢出丝丝轻笑, “哎呀,行了这事儿明天我再和你好好说,先让我睡个觉,一路上带着几个草包费心费力的。” …… 卜心镇清风客栈,千机默然正坐在大堂角落处,也没工夫想疯子到底回了付家没, 她将笛子放在桌上,四下打量着这间小客栈,总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不是说这地方,而是坐在这里的人……太怪了。 她也不敢太过张扬的观察,只是大致扫了几眼, 前面那桌三个魁梧大汉带着一个弱女子,怎么看怎么奇怪,左前方一个女人低低的抽泣着,怀中的小女孩双眼呆滞无神,一道白光猛地闪过她的眼,她皱眉抬手挡了挡,余光看处那个擦刀擦了快一个时辰的男人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房间, 鸦雀无声,静的都能听见后面掌柜的喘气声儿了, 最让她忍不了的就是……后面的婆婆,能别老盯着她看么? 后背快被她看出朵花来了。 千机默然一忍再忍,最后努力挤笑:“小二!麻烦再上壶茶来。” 这会儿工夫,她左右想着,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这镇子上的,那他们来这儿肯定是有目的的了?不过她好像也是带着目的来的,难不成…… 她眨了眨眼,难不成他们都是去诡阁的? “小姐,您的热茶来啦!还有您的饭菜也好了。”小二一样一样上完之后打算走,却被千机默然一把拉住,附耳向前:“后面那位……” “哦,您说后面这婆……”小二大着嗓门, 千机默然咬牙看着他,差点没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啊,就是知道她老爱盯着人看,尤其是您这样的。” “唉,行了行了,你下去吧。”她摆摆手, 心烦。 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小二得个空闲,先是往后瞥了千机默然一眼,然后悄摸的对打瞌睡的掌柜说:“掌柜的,又来了一个,外面的。” “来就来呗,人越多钱越多……”小胖掌柜正瞌睡着,哼唧了声, “哎呀,是外面的!”小二再次压低声音提醒道, “什么外面的里面的,别在这儿瞎嚷嚷,去去去,正睡觉呢!”他摸出账本砸向小二,不耐烦的赶他走, 小二唉一声,没敢再说话了,蔫蔫坐到了一边, 自家掌柜这个嗜睡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啊,太耽误事儿了! 诡面脚步轻松的走到山脚下,黑漆漆的夜色更让他兴奋无比, 其实他知道清念姐现在还安全着呢,但就是想她了,而且他已经好久没下山了, 他将面具挂在腰间,吸了口新鲜气息,感觉身体哪哪儿都舒坦了,还是畅快无比的那种, “嗯,奇怪啊。”诡面看着自己掌心快被红光覆盖了,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 清念姐的气息怎么这么浓,难道是离他不远? 离他不远? 等等! 他瞪大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塞满了整个心口,掌心红光闪着强烈的光,他差点儿手舞足蹈了! 不行不行不行,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好好找清念姐,她一定离他不远! 千机默然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傻弟弟哟…… 都已经快到半夜了,小二在一边打着瞌睡,头都快栽倒地下了, 千机默然无奈地听着后面掌柜的呼噜声,刚才还在这儿吃饭的几个人也都回了自己屋,她自在了不少, 但是如果忽略掉后面那个怪婆婆的话, “呼!”她闭眼呼了口气,然后转头露出了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可看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时就僵住了, 刚才没细看只感觉她有些古怪,现在这张脸,不,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个脸, 千机默然生生把话咽了下去,前面那半张被黑色肉瘤和头发严实遮住的脸扯出些扭曲弧度,她猛地凑近,浑浊的眼珠像要掉出来一样,嗓子粗哑如钝刀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小姑娘……” 52:天险-怪婆婆,诡面现身终相见 “……婆,婆婆好呀。”千机默然上半身不自觉的往后仰,脖子僵硬的杵在头下边,她也想扭回去,可现在脖子不听使唤啊, “小姑娘,被我老婆子吓到了吧?”那张脸又扯出了弧度,和刚才一模一样, “没,没。”千机默然讪讪一笑,镇定了不少, “这小姑娘脸长得真好,白净嫩滑的,让我摸摸……”说着,一只风干的手已经鬼魅般爬上了她下意识想躲避的脸, 千机默然条件反射性跳起来,脸上黏腻感瞬间消失,后退的身子撞翻了桌子,饭菜哗啦啦全洒在了地上, 竟然没躲开! 她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前面的怪婆婆,刚才她也没出神啊,这…… “小姑娘被我吓傻了?不就是摸摸吗,反应怎么这么大啊,呵呵呵呵呵……”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佝偻身子一步一步上了楼,关门睡觉,似乎还和她对视了一瞬, 小二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她那边狼藉一片,吓得整个人都没了睡意,连忙跑过来:“哎呦,小姐这怎么回事啊!” “你收拾下吧,给你的。”千机默然随意掏了些钱给他,坐在凳子上头疼的揉着眉心, 这都什么事儿啊,住个客栈也不让她安生,难不成是她疑心太重了? 不可能啊,她虽然对那种动作抵触,可也不至于有太大反应, 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千机默然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准备上去睡觉时,一阵敲门声又响起, 她脚步一顿,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住宿? 小二打了个哈欠,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晃晃悠悠走过去,结果一开门顿时把他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诡面脸上扣着半张诡异面具,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小二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是鬼呢, 诡面背到后面的手颤动着,红光大盛,他一把将小二推开,就看到了正准备上楼的千机默然, 清清清,清念姐在这儿?! 千机默然的胳膊忽的被人拽过去,吓得她赶紧扶好楼梯,扭头就看见刚才还站在外面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她面前,还眼露激动的看着她, 诡面嘴都激动的哆嗦了,张了几次也没说出话来,他竟然在这里就碰到清念姐了!!! “哎,那个,我胳膊快断了。”千机默然指了指胳膊,奇怪的看着他, 这少年莫非脑子不好使,一副看见亲娘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诡面立刻松开爪子,转而又拽住了她的衣角,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清念姐会不会对他还有些印象啊? 千机默然一脸纳闷,这哪儿家的小孩半夜三更乱跑,还带着面具吓人? “这位公子和小姐认识吗?”小二挠了挠头, “不认识啊。” “认识!呃……不认识。”诡面气闷改口,清念姐果然不记得他了, “这位……小公子,你都说我们不认识了,那是不是应该……”千机默然示意诡面放开她的衣服, 诡面磨蹭着松开,噘嘴看她, 千机默然蹭蹭蹭跑到上楼关门,砰得一声,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诡面:“……” “那个公子,既然你和那位小姐不认识,那小的就为您安排房间了?”小二试探着问, 诡面心中郁闷,看了一圈没发现那胖子:“你们掌柜呢?” “我们掌柜睡觉呢,哎,掌柜的您终于醒了!”小二叫了声, 胖子打了个哈欠,小眼儿跟没睁开似的:“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号丧呢?!” “叶胖子。”诡面蔫蔫叫了声, 掌柜表情一顿,视线扫到小二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时感觉有些眼熟,揉了揉眼发现那人已经到他跟前来了,他登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下抵到墙上才反应过来,舌头都打结了:“阁阁阁阁阁……” 阁了半天也没阁出来, 小二一脸震惊的插话:“掌柜的,这是你哥啊?!” “……主!哎呦我的天哎,您怎么来了,我的老天爷哎,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快快快上座上座!”一连串感叹词发出来,叶胖子顺手将账本砸在小二头上,还腾出自己的位置让诡面坐, 诡面摆了摆手,皱眉看他:“怎么本阁主每次来你都是这个反应啊?” “哎呦我的宝贝阁主,您来我这儿可让我高兴死了,快坐坐坐,你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上茶,上顶好的茶过来!”叶胖子笑出了满脸的褶子,踢了小二一脚让他别傻乎乎的站这儿碍眼, 诡面又瞅了眼楼上千机默然的房门,没啥动静,他唉了声, 叶胖子笑眯眯的站在诡面身边儿,半晌也没见他想说话,倒是老往楼上瞅, “阁主,您瞅啥呢?”叶胖子也顺着往楼上看,可是啥也没有啊, 诡面白他一眼,一点儿阁主的架子都没有,闷声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那……”叶胖子小心翼翼开口:“阁主亲自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啊?” “没有。” “那,阁主是来玩,玩儿的?”叶胖子有点儿不确定了, 诡面瞥了他一眼:“你就当本阁主是来玩儿的吧。” 叶胖子支吾几声,局促的站他跟前儿,满心疑惑的又问了句:“阁主,您真没什么事儿吩咐?” “叶胖子,你怎么比婆婆还啰嗦啊。”诡面抱怨着, “嘿嘿,阁主,我这不是这么长时候没见着您了嘛,就有些絮叨嘴,那您有事一定要吩咐哈,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诡面还郁闷着,但心情比之前好了点儿, 还能怎么办啊,清念姐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引灵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那些污蔑叛徒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叶胖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家阁主,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之前阁主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 53:天险-姐弟俩,信任心两世延续 他脑海里腾的冒出一句话,绿豆小眼儿一下瞪得溜圆, 阁主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患上相思病了吧?!! 我的老天爷哎,他惊愕的捂嘴,再瞄了眼诡面那看似“哀怨不已”的神情,咽了咽口水, 对上了对上了…… 诡面坐了会儿就径自上楼休息去了,他要待在这儿看看清念姐要干什么,毕竟她现在没多少灵力,他跟在身边还能保护她呢,不管怎么说吧,今天晚上见到她就够让他高兴的了, 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 千机默然睁开迷蒙双眼,做了一晚上噩梦,弄得她心神俱疲的,习惯性摸了摸枕头边的机关袋, 穿衣洗漱,将笛子拿出来别在后腰,她才打开窗户看向楼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怪婆婆,还是昨晚那个位置, 掌柜照例睡的跟死猪似的,呼噜声打的震天响,小二百无聊赖的转着抹布, 她关门刚想下楼,顿了顿又把脚给收了回去站在门口, 昨天弄得她都快魔怔了,一群不知底细的人凑在一起要么没事找事,要是本来就有事儿, “咯吱。”又一声门响,千机默然下意识扭头,抬眼就和诡面撞上正着, 这小孩起的也挺早嘛…… 诡面没想到她站在外面,昨天晚上的兴奋劲儿忽的一下又上来了,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清……” 千机默然连连后退,手足无措的阻止他:“哎,你等,等会儿……” 诡面委屈撇嘴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她, “你……”千机默然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试探问道:“你认识我?”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纳闷了,一个引灵人还有人认识才奇怪吧? “不,不认识,就是,就是你……”诡面支吾着, “就是你长得像我姐姐。”他认真说完,仰头继续看着她, 千机默然呼出口气:“那你也不能见着我就扑啊。” “你真的像我姐姐,我姐姐已经……死了,都怪我没保护好她……”诡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鼻子发堵, “哎?”突如其来的悲伤打得千机默然措不及防, 她低头盯着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心中触动,鬼使神差的就摸了上去,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 这只手一下解封了诡面压抑着的情绪,他鼻子一酸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泪来, 千机默然愣了:“你,你哭了?你先别哭呢,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你呢!” 哎,这小孩怎么说哭就哭啊, 在楼下静静观望一切的叶胖子噗的喷出口茶来,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不是,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啊,阁主怎么还哭了呢!!! 不行! 他蹭蹭蹭跑到楼梯口想上去,关键时刻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身子, 不对啊,还没观察好情况,万一阁主是跟人家姑娘谈心呢,自己这一上去不就坏事了吗? 他又悄无声息的将脚缩了回去,若无其事的咳了咳,眼神往上瞟着, 千机默然实在没办法,只得一把将他揽到怀中,动作生涩,连声道:“……别哭别哭别哭。” 诡面身子僵硬的杵在她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呆若木鸡, 阔别两世的怀抱,久违而又温暖,终于让他等到了。 过了一会,哭声渐渐止住, “你还挺好哄的,真的不哭了。”千机默然松手轻声道,看着他的面具皱皱眉, 诡面哼唧了声,其实对离开她怀里这件事挺不满的, “那,那我下去了?”她指了指楼下, “姐。” 千机默然身形不稳踉跄了下,脖子差点没扭断:“你叫谁呢?!” 诡面眼神无辜的指着她, 你。 千机默然只感觉脑仁发胀,默默仰天捂脸, 敢情从她刚进这卜心镇到现在就没遇上过一个正常人, “算了,你想叫就叫吧。”她转身想走,可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我叫千机默然。” “千机姐,我叫诡面!”诡面声音明朗清脆,眸子弯成了一道线, “还真不客气……”她闭了闭眼,消化着这个事实, 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还无端认了个弟呢。 叶胖子翘着二郎腿,从千机默然下楼一路盯到了她坐下,虽然不知道阁主和这丫头说了什么,但是总感觉事情有点儿不一般呢, “你还愣着干什么,给人上早膳呐!”他踢了踢一边的小二,接着就整理好衣服朝千机默然走过去, 诡面拄着头看她,眼神专注,后面坐着个怪婆婆,还有这个即将走来的……胖掌柜, “你别盯着我看,看得我发毛。”千机默然语气尽可能的放平缓, 照刚才那个哭法,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诡面难得拘谨,眼神制止叶胖子别过来,接着叫了声:“姐。” “啊?”千机默然条件反射性抬头看他, 诡面漂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喜:“姐,你刚才应了?!” “……”她给诡面递了杯茶,自己也低头小口喝着,心中郁闷, 叶胖子不断的瞟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阁主吗? “咳咳,小诡,呃,不对,诡诡啊,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千机默然趁着这会儿工夫见机插话, “好,你问吧。” “你知道诡阁吗?”她自然问道, “噗!”诡面将茶喷了出来,一脸惊吓:“什么阁?” “诡阁啊,不过看你的年纪也不大,你知道吗?”千机默然感觉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跟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孩子打听起这个了, “啊,那我到底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啊?”诡面挠头, 他是阁主,他能不知道吗? 千机默然一听乐了下:“那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好吧,我知道。”诡阁一脸认真, “算了不和你说这个,除了你姐姐……你家里人呢?”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谁知诡面一瘪嘴,她连忙阻止道:“哎,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哭啊。” “我没家里人啊,除了我婆婆就什么都没了。” 叶胖子悄悄往这边挪了挪,终于能隐约听到他们说些什么,结果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心肝颤了颤, 哎呦我的宝贝阁主啊,您哪能把老底儿都给人说了啊! 54:天险-瞒不住,诡面竭力护清念 他二话不说就走到千机默然前面,笑眯眯道:“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千机默然奇怪的看着他:“我刚才也没什么吩咐啊,那就劳烦掌柜的再上壶茶吧。” “好好好,这位公子,好像不太适合坐在这儿呢。”叶胖子小心提醒了下, “那你觉得本……适合坐在哪儿啊?”诡面挑眉看他,嘴角笑意压抑, “呃,那个厨房里还有鱼没煮呢,我去看看,呵呵,小姐公子请继续聊继续聊。”叶胖子讪讪躲个没影儿了, 诡面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这个人真是的。 “这掌柜还真挺忙的,一会儿当小二一会儿当厨子的。”千机默然打趣了句,也没心情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只是埋头吃着自己的饭, 她一低头,诡面就和后面的怪婆婆对上了视线, 那一只毒眸盯着诡面,无光干燥的嘴唇动了动,连带着凌乱的发丝,添了些诡异, 千机默然注意到诡面的视线,以为后面的怪婆婆吓到他了:“诡诡,吃饭。” 相比于怪婆婆来说,她没来由的信任诡面。 诡面心头一热,立刻别开视线轻声应了句。 一个早晨就在气氛如此诡异又不失温馨的情况下过去了, 千机默然伸了伸懒腰,对于去诡阁的事情反而没之前那般着急了,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方,离诡阁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是这个卜心镇确实有些奇怪,镇子里的人不多,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是镇外的人,就比如现在这个清风客栈里住的,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善茬, 她只能和小二打听些消息, “小哥,你知道诡阁天险吗?” 小二手上动作一停,被千机默然准确的捕捉到,他嘻嘻笑道:“谁不知道呀,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诡阁天险,十关九难嘛,好多人都想要闯过去到诡阁呢。” “那你知道诡阁第一关的入口在哪儿吗?” “小姐你到底要问什么啊,这个我可不知道,我还惜着我这条小命呢,哪儿敢去闯关啊!”小二避重就轻嬉笑道, “我……”千机默然一愣, 是啊,她到底想问什么啊,问了又能干什么呢,就算知道入口,凭这点儿低微的灵力恐怕连一关都闯不过去, “这一世好好的活着吧……”千机默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这句重生时渡灵人对她说的话, “呵。”她自嘲冷笑, 活着,一个引灵人就只配好好活着么? 小二见她发愣,悄摸的去找了后面,将她打听的事儿告诉了掌柜的, “掌柜的,又是一个外面的人,之前我就提醒你了……”小二嘟囔着, 叶胖子抓了抓头,斜了他一眼:“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按照之前的老办法吓走?哎,不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子事儿呢!” 他颠着小碎步敲响了诡面的房门, 现在阁主就在这儿呢,他还发愁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直接禀报不就完了嘛! “她向你打听诡阁天险闯关的事儿啊?”诡面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但是从叶胖子嘴里听来这话滋味就不一样了, 清念姐想去诡阁?她想闯关见到他? 为什么呢, “她莫非是有什么心愿要我帮她实现的?”诡面仔细琢磨着,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什么, 叶胖子见缝插针道:“阁主啊,您认识那位姑娘,她的身份……” “叶胖子,你别瞎打听了……等等!”诡面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声音开始发抖:“身份?清念姐难不成是想知道她自己的身份?!” 从灵窟之主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身份这事儿绝对瞒不了多久,但是他告诉清念姐和清念姐自己想知道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啊! 叶胖子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身份? 他不就顺嘴说了身份俩字,还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你,我告诉你,你先别告诉清念姐关于诡阁的事,一个字也别说知道吗?”诡面面色严肃, “那还不简单,直接把她吓走不就行……” “吓什么吓啊!”诡面突然凶狠:“你敢吓她一个试试?” 叶胖子缩着头,心里叫苦不迭,这怎么还摸不透阁主的脾气了呢:“那,我把其他人吓走行不行啊?” “其他人随便,注意那个怪婆婆,我感觉她有点奇怪。”诡面摩挲着指尖思索道,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他就告诉清念姐好了,或者给她推衍也行,但是婆婆那关应该不好过了…… 千机默然没从小二那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还想了些没用的,她寻思着要找掌柜的打听打听,但是想到清风客栈古里古怪的,顿时打消了念头, 她晃悠着去了镇子上, 与客栈的气氛不同,这外面倒是一片热闹,正常多了, 只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她就感觉到了阻力,低头一看,一只熟悉的手正拽着她的衣角, “你……”千机默然愣愣转身,诡面面色自然的扯着她,动作好像已经重复了千百遍,她反应过来:“有事?” 诡面摇头,讷讷道:“没事。” 只是想跟着你。 “千机姐,你去哪儿?”诡面眸子期盼的看着她, 千机默然对上那眸子,心中软了些,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转而道:“就是随便逛逛,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小孩好像不太高兴, “好啊!”诡面眸子弯出些弧度,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眷念,由来已久, “走吧。” 诡面下意识朝她伸手,可千机默然已经转身往前走,并没在意, 走了两步听后面没了声响,她才疑惑扭头,一看便无奈笑了, 后面那小孩正噘着嘴站在原地僵着,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看起来委屈极了:“姐……” “你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啊。”千机默然快步过去牵起他,顿了顿,半晌还是笑出了声, “你别笑我。”诡面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嘟囔一句, 千机默然没多想,甚至都没想过诡面接近他时不时另有目的,她后来才觉得,这做法实在对不起她当时的谨慎,但是当时那个少年软乎乎的手确实有种久违的感觉,才会让她晃了心神吧。 55:天险-惹猜疑,不同寻常的相见 帝铭和司蓝就在不远处,视线始终追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司蓝的眼珠子越瞪越大,他满脑子都是一个疑问,这小pi孩儿难不成真的认识千机姑娘? 帝铭的注意力稍微偏了些,视线下移就看到了那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浑身的灵力屏障波动起来,不过如鸟掠水面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转而多了些思索, 看来他猜得不错,诡阁阁主和她确有渊源, 又是前世…… “主子啊,你为何要一直跟着千机姑娘啊,虽然这段时间灵窟没什么事儿吧,但是我们出来够久了,也该回去了吧?”司蓝跟在帝铭后面小声抱怨着,他还想从主子这里探出点消息呢,只不过他那点儿小心思一下就被帝铭看破了, “是谁之前一直嚷着去外面玩的?”帝铭倒没生气,抛出了个事实, 司蓝一噎,抓了抓耳朵,一脸心虚的不说话了, “她如今在哪儿住?” “就在主子说的那家奇怪的客栈里,后来那小pi孩儿也进去了,我就没继续看着,害怕他发现我了。”司蓝说起这个还有些气闷, 明明他和那小孩儿看起来差不多大,为什么他的灵力那么高,都快赶上主子了,当然还是他家主子厉害, 帝铭跟着走了几步,司蓝在后面低头碎碎念着,一脸哀怨,内心活动丰富, 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要是喜欢人家直接带去灵窟不就好了, 主子都知道她的身份了,难道不应该斩草除根吗?虽然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万一她还是要像上一世那样对付灵窟怎么办? 还有,万一她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主子吃亏吗? 万一, 万一…… “司蓝,”帝铭突然出声,吓得司蓝立刻回神啊了声, “你回去看着吧。”帝铭淡淡道, “啊?回去,去哪儿啊?”司蓝一脸呆,他们不是一直在跟着千机姑娘吗? “清风客栈,我们今晚住宿。”帝铭眼神幽深,心中显然已有考虑, 司蓝本想张口问为什么,想了想又闭住了,他还是按照主子说的去办吧,一直问来问去的连他都有点儿烦了,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主子为什么说那个清风客栈有异样啊? 千机默然拖着疲累的身子从街的这头晃悠到那头,诡面乖乖的跟着她,气氛倒还算融洽, 只是,她这样也没好好打听个消息,吃吃喝喝倒还差不多, 帝铭先他们一步回到客栈,叶胖子恰好醒着,看着这两位举止姿态都不太像普通人,当下多留了些心思, 千机默然刚踏进客栈,大致扫了眼便觉得外来的人又有些多了,叶胖子前面站着四五个要住宿的壮年男人,个个手握刀剑,灵力内敛, “请让一下。”后面传来礼貌疏离的男子声音, 她下意识侧身,扭头间注意到这是一队世家公子女眷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楼上去, 倒真还挺热闹。 “哎呦,阁……公子!您回来了!” 千机默然看着那个胖乎乎朝这边飞奔过来的身影,总觉得这个掌柜的对诡面格外热情啊,也可能是她多心吧, 诡面一脸嫌弃:“干什么?” 叶胖子扫了千机默然一眼,呵呵笑着:“也没什么,就是看见公子回来高兴,公子啊,您是不是……”他眼神示意诡面, 阁主,我有事情要禀报啊,您要不过来一下? “我回房了,晚饭送到我房间就行。”她心思百转,笑容无害道, “哎,好的小姐,一会儿就给您送上去。”叶胖子松了口气,也笑眯眯的回道,看见她上楼关门之后才压低声音道:“阁主,今天客栈来了个不同寻常的人。” “你这客栈每天来来去去的有哪些是正常人?” 莫名被自家阁主怼了下,叶胖子有些哑口无言,不过又想到正事:“阁主,是真的,他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就在上边。” 诡面无趣的斜了斜嘴角,看了楼上一眼,那里几乎已经住满了人,他悠悠道:“多厉害,有本阁主厉害吗?” 叶胖子摸了摸头,这问题可有点不好回答啊,不过他肯定是要说:“当然没阁主厉害啦!” “哼,你就会说些好的。”诡面没再理他,径直抬脚上楼,只撂下一句话:“自己看着办吧,不用事事都与本阁主说。” 叶胖子愣在原地,看着诡面啪的关上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谁知,诡面前脚进屋刚关上门,手还在门上扶着,帝铭就在他身后站定了, 他倏地转身,看见来人是帝铭时微微眯眼,已经将事情想了个大概:“刚才叶胖子说的人原来是你,你来这干什么?找千机姐?” 帝铭听着他半防备半警惕的话也不接下文,直接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后面凳子上,眼神示意:“坐。” “你到底来干什么?”诡面又问了他一句,半晌才觉得他不坐有点低他一头的意思,便扯了凳子坐下来,气氛更加诡异了, “我来找她。”帝铭开门见山, 诡面迟疑道:“你……没有将千机姐的身份告诉她?” “你应该知道,她要找你是为了什么。”帝铭再次抛出一句足以让诡面心慌的话, 诡面抬头定定的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容置喙:“灵窟之主,我和你目的不同,你别想着利用千机姐,她现在只是个引灵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想着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所以,你就这样看着她找诡阁,然后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就是诡阁阁主?” 诡面突然沉默,气势全无, 他不想,不想让千机姐再次卷入现在各家各派的纷争中,再让她像一年前那样身死灵消,无力回天,知道了又能怎样,面对一片骂名吗?承担她原本就不想承担的责任吗? 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挺好的。 “逃避不了,”帝铭轻声:“她迟早要知道。” “那就到最迟!”诡面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让帝铭心颤了下,最迟吗? 56:天险-心动摇,日久生情不自知 “我不知道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是伤害她,诡阁会和灵窟不死不休。”诡面脸色平静,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何时吃饭睡觉这种再简单不过的话, “诡阁还没那个资格。”帝铭起身:“你很为她着想。” 但是—— “你可知引灵人最大的痛苦为何?不知前身,难寻归处。”帝铭话音落下,已经转身停在门口,侧头余光看他, 诡面呵了声,其实心有触动,可偏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嘲讽道:“灵窟之主,前世千机姐和你是死对头,你要我告诉她的身份,莫不是存了怜悯的心思,不过我打死也不会信的。” “随你。”帝铭冷冷抛下两字,转而消失不见。 诡面顿了半晌才摘下面具,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帝铭说的话, 不知前身,难寻归处,所以这才是千机姐想知道身份的原因吗? 帝铭屋里,司蓝终于忍不住问:“主子,你去和那小pi孩儿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若是她真的知道了,又该如何自处……”帝铭声音几乎听不见, 司蓝眨了眨眼,他刚才没幻听吧? 帝铭还在想着,一年前的事情确有蹊跷,他们灵窟也不过是当了个挡箭牌,真正的幕后黑手目的恐怕不止于此, 清念一死,清音派就变得不堪一击,不攻自破,最重要的是其他派也大多人心溃散,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是从她开始起头的,只要她一死所有的事情才能得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对他们灵窟固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这断崖之上的势力…… “主子,你想什么呢?”司蓝谨慎问道, “没什么,”帝铭回神,旋即又想起了诡面的话,迟疑着,语气染上别扭:“我……是不是对她有所图谋,看起来?” “啊,对谁有所图谋啊?”司蓝一脸茫然,是真没听懂, 可这话有人接了,山雁现身出来,正好听到这百年不曾听过的话:“主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千机姑娘的感情不一般了。” 帝铭看着山雁皱眉,感情? “主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千机姑娘,对她心有挂牵就是所谓的感情。”山雁嘴角含着春风化冰的温润笑意, 或者说,是日久生情而不自知。 帝铭摇摇头,只吐出两字:“不知。” 司蓝连忙接一句他也不知, 山雁抬头摸了下司蓝的脑袋,无奈笑道:“你这个不知和主子的不知可不一样。” “罢了,山雁,事情查的如何?” “回主子,我赶去之时,灵生山的痕迹已经被人为抹去。”山雁低头正色答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徘徊在灵生山,但是怨灵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不出现,之前那次怨灵暴动好像只是时机正好的昙花一现, 这样的巧合,被人掩埋的刚刚好。 帝铭沉思, “主子,灵生山这条线索,断了。”山雁沉声,心有惋惜和愧疚,还是他去的太晚了, “无碍,他迟早会露出马脚。”帝铭的弦外之音就是,他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司蓝被山雁绕的晕晕乎乎的,也没好好听他和帝铭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原地乖乖站着,充当个木头人,还一边想着山雁说的话, “各自回去休息吧。”帝铭起身消失, 司蓝哎了声,挠了挠头:“山雁,主子又去哪儿了?” “主子自然是去找他的感情了。”山雁面不改色的道,一把拽过状况之外的司蓝出门回了自己房间。 果真如山雁所料,帝铭去了千机默然的房间, 千机默然正换着衣服,外衫掉在脚边,一只手还攥着带子,笛子咕噜滚了两圈,看着帝铭的眸子中充满了惊愕:“你?!黑衣大哥?!” 帝铭愣了瞬便扭头别开视线, 千机默然迅速穿好衣服,心跳声如擂鼓,低头掩饰慌乱,也没注意到帝铭的耳根处悄悄变红了些, “我没看到。”帝铭如实说了句, “呃,我知道,你先坐下来。”她将笛子拾起来别在后腰,咳了咳消散些尴尬的气氛, 帝铭反应过来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赶紧开口:“我找你有事要说。” “你……跟着我多久了?”千机默然沉默后开口,之前他在医道世家说会再见的时候她就有猜想到,帝铭每次都能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莫不是…… “没有多久。”帝铭看起来强装镇定,淡淡道, 没有多久……是多久?千机默然心里有些无奈, 这话过后再等半晌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又有些尴尬,两个人都很默契的不看对方,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 “帝铭,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说,说吧。”千机默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放了, “你多留意这个客栈,诡阁第一关入口在这里。”帝铭开口便说正事, 千机默然眼里还有震惊,皱眉问他,有些不确定:“你说诡阁的第一关入口,在这儿?” “嗯。” 她久久不说话,显然被惊到了还未回神, “所以你来是为了帮我进诡阁?”千机默然抿嘴,再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嗯。”帝铭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对,想再补充一句:“你……” “为什么?”千机默然抬眸认真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帮她?为什么一直保护她?为什么……一直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帝铭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第一次有了被人逼到角落里的感觉,偏偏这个人是他根本不能拒绝的, 是啊, 为什么呢? “千机姐,你别相信他说的!”诡面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硬生生打破了这个沉闷的局面, 帝铭和千机默然同时抬头,诡面身形滞在原地, “我……”诡面站在门口,表情凝重,突然语塞, “诡面,有事吗?”千机默然心中隐隐意识到一件事情,只不过她没勇气说出来, “想好了?”帝铭面色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这话是问诡面的, “不关你事,你出去,我跟千机姐说。”诡面闭眼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道, 57:天险-终坦白,知身份情归何处 千机默然眯眼插话:“你们两个认识?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出去,就在这里说。”帝铭眼中波动,指尖无意识颤动了下,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是关于你的身份,千机姐,我就是诡阁阁主。”诡面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当他艰难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是诡阁阁主?” 诡面鼓足勇气点头,抬头看千机默然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只有意料外的风平浪静, “呵,所以呢?”千机默然平静的让诡面害怕, “所以,我,我知道你的身份,”诡面哆嗦的说:“我早就知道,你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身份就是清音派在一年前死去的掌门清念……” “呵呵,”沉默半晌,千机默然偏头笑了笑,眼眶发红,隐约有泪光浮现:“这个身份在我拿到归人笛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对吧。” 帝铭袖中手攥的紧紧的,脸色隐忍, “那你呢,帝铭,你也早就知道吧,在你想告诉我你身份的时候?”千机默然偏头看他,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滑落,嘴角笑意反而愈发浓郁, 帝铭感觉正有人在他心上剐着,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非要让他尝尝痛为何味,他颤声:“是,我是灵窟之主,清音派掌门清念重生,对我灵窟来说是一大威胁。” “呵。”千机默然揩去眼角泪,胸口发闷,如同一条快要溺死的鱼, 诡面抿了抿干涩的嘴,心里也不好受, 他怕的就是现在这个局面。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这个清音派的掌门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走。”千机默然自嘲道, “千机姐我留下来陪你,我是诡面啊!你不记得了吗……”诡面无力的耷拉下脑袋,垂于身侧的手攥起,青筋暴露,声音带着哭腔,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孩,直面绝望,满身迷茫, 千机默然攥着那根笛子,快要捏碎般轻声开口:“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更何况旁人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没事。” 帝铭一句话不说就起身,经过诡面身边时把他带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千机默然卸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桌子边,握着笛子的手颤抖不止,一手捂脸,泪珠就像开了闸一般从指缝掉落, 所以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又不敢触碰的身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这种自我认知绞着她的心口,让她一边内心痛苦不已,一边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不可否认的是,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身份。 “叩叩叩。”门外响起谨慎的敲门声, 千机默然已经恢复冷静,前面放着归人笛,和之前别无二致,但是现在她的心境也不一样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它, “你不是叛徒……没有和我串通。”帝铭顿了顿开口道, 千机默然抿了抿嘴,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记起,还能不能记起关于清念的记忆, 但是,她相信现在,她相信帝铭和诡面,或者说她只遵从于自己的本心, 门打开,诡面眼眶红红的看着她:“姐……”声音委屈哽咽, 帝铭见她虽然情绪不高,但是与平常没太大差别,显然已经调整了过来,心里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千机默然看见诡面哭,心里塌下去一块,揽过他拍拍背,闷声道:“对不起,我没能想起你。” “我走了。”帝铭沉默看着两人,突然觉得他的身份在这里不太合适,嘶哑开口, “帝铭!”千机默然松开诡面,一着急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往屋里带了一步, 帝铭没料的她会有这个反应,扭头脸色有些微愣, “呃,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千机默然尴尬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介意?”帝铭沉沉开口,怕她听不懂又说了句:“我的身份?” “我那天夜里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其实对于身份这个事情,只要想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接受不了我是……但是现在我是千机默然,就仅仅是千机默然。”千机默然笃定的说道, 三人坐在屋里,最终还是她先开口:“一年前我是怎么……死的?” 她心里总有点别扭,说自己早就死了谁不别扭啊, 诡面严肃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清念姐绝对不是叛徒,一年前的事情绝对另有隐情。” “那场大战,清音派主导攻打灵窟灵力屏障,意图让我死于断崖之下,但是各派计划被我提前知晓,所以失败了。” “所以,主导这场大战的清念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诬陷?”千机默然感觉自己脑门突突乱跳, 据她所知,清音派的势头虽盛,但是还压不过雷神宗…… 对了,雷神宗! “都有什么宗门参加绞杀你的计划?”千机默然急急地问道, 诡面率先撇清:“哎,我先说好,我们诡阁可不参加这些俗事。”他又想了想没等帝铭回答就道:“首先就是雷神宗和清音派嘛,知道计划的人肯定也不会多,其他的比如医道世家,花月楼,严家庄,虎头门,血杀谷之类的,都是些小虾米,不足一提。” “清音派和雷神宗的人手最多。”帝铭补充道,旋即再说了句:“你……清念被怨灵之力冲击死在了断崖之下。” 千机默然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事情扑朔迷离,比她想的要复杂太多了, “当时我正在闭关,等出来之后就听到清念姐你身死灵消还落得骂名的消息,我自然是不信,便瞒着婆婆偷偷推衍了下来龙去脉,但是,”他顿了顿,平复了些情绪再道:“但是,我只推衍出了灵窟之主的命数,至于一年前事情的真相和清念姐的命格……”他摇了摇头, 千机默然看他的神色心中就已了然, 帝铭斟酌一番道:“原来这就是你知道我身份的原因。” 58:天险-释心扉,好戏开场误解深 诡面嗤了声:“你当我诡阁之主的名头是白叫的,我还知道臭名昭著的灵帝其实是在为灵生大陆封印着断崖之下的万千恶灵,而且清念姐被引灵的消息绝对是我第一个知道的。” 他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看着帝铭:“怎么样,你想知道你以后的命数吗?” “不想。” “为,为什么?”诡面有些凌乱了, “以后的路以后会走,不用提前知道。”帝铭毫无兴趣, 千机默然嘴角扯出笑意:“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现在能用推衍术推衍到的东西并不能决定一切,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数发生,就比如我的引灵,谁也不会想到,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就被我撞上了。” “我不小了,都是阁主了……”诡面小声嘟囔着,千机默然巴拉巴拉一大堆话中,被他自动过滤只听到了这个, “谢谢两位为我煞费苦心了。”千机默然真诚道,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两份从她引灵开始就赤忱相待,暗中相护的心意是任何人任何事也比不了的, “你不怕我有什么预谋,毕竟我们的身份……”帝铭犹豫开口, 千机默然不在意的笑笑,盯着他的双眸:“帝铭,原来你比我还在意你灵窟之主的身份啊。”她突然严肃下来,轻声:“这么久以来,被人误解很难受吧?” 帝铭心有触动,虽然他从来没在乎过,但是确实有那么些许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盘根错节的扎着吧, “他有什么难受的,谁让他不解释的。”诡面虽然说着,但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了丝别扭, “世人万千又如何解释的清,况且是已经根深蒂固的看法。”千机默然好像深有感触,虽然关于清念的那段记忆仍然空白着,但是切身处地的想想确是如此, “好了,话也说明白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清念姐,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啊,我要跟着你!”诡面很兴奋的道,完全忘了之前他承诺回阁的话, 千机默然握着笛子的手又紧了紧,有些惆怅感:“我?我可能会去医道世家,然后再去清音派看看吧。” “好哇好哇,我也要去。” “帝铭,你呢?”千机默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之前我曾吩咐山雁去查灵生山突现怨灵的事情,可是痕迹已经被人为消除了,我会先回灵窟安排接下来的事宜,然后再回来。”帝铭抿嘴道, 如果所料不错,一场酝酿日久的阴谋已经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千机默然心下一紧:“所以,你要留在这里查?” 帝铭点头, “但是你的身份长时间留在这里肯定会有危险,能不能查出来还是另一回事,我帮你!”千机默然毫不犹豫便道, 帝铭表情滞了滞,缓慢开口,眼中闪过柔情:“好。” 诡面有些不满,看帝铭消失了才开口:“千机姐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啊,他对你图谋不轨的……” 千机默然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什么叫图谋不轨啊! “别瞎说,之前帝铭告诉我这家客栈是诡阁第一关的入口,是真的吗?” 诡面唔了声,毫不隐瞒的点头:“第一关入口确实在这里,我让叶胖子看着的,但是一直有不怀好意的人借着闯关的名义进诡阁,叶胖子总是用些法子吓走他们,之前还想吓唬你呢,我自然没同意。” “哈哈,吓走?”千机默然笑了两下,这怎么想出来的法子:“怎么吓走啊?”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用些假的怨灵或者鬼什么的吧,”说着,诡面突然停顿,然后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不过这次我怎么看这客栈里的好几个人有些奇怪啊?” 千机默然经他提醒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张被肉瘤和头发覆盖的半张脸,背后汗毛登时倒竖起来, 她和诡面对视一眼:“怪婆婆……” 别的人不说,就单单一个她也绝对不简单。 “对了,千机姐你怕鬼吗?”诡面脸色轻松的问了句, “噗,我怎么知道我怕不怕,我也没见过鬼啊!”千机默然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头,视线落到了他脸上:“你这小鬼,为何要戴这么吓人的面具?” “我没觉得吓人啊,之前不是千机姐说的嘛,我看起来太小了对下属没有威慑力,所以让我想个法子提升一下气势。” 他说的这个之前是清念还活着的时候, 千机默然一下便听懂了,哭笑不得道:“那好啊,你千机姐变卦了,特许你在我面前不用戴面具!” 诡面摘下面具随意的扔在桌上,这东西戴久了倒真是无所谓了, 千机默然看着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庞,脑海中浮现些画面,一闪而逝,快的她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罢了,那些记忆就顺其自然吧。 “哎,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哦,姐,我今天晚上要保护你,悄悄告诉你,叶胖子今天晚上会放鬼出来哦!”诡阁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边说道, 千机默然歪头想了下:“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能把他们吓走吗?” “可能吧。”诡面耸了耸肩膀,据叶胖子说,每次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也大有人在啊:“反正今天晚上是别打算睡了。” “好吧。” 雷神宗深处,雷拉看着高座上雷深峰的身影,眼神讳莫如深,纵然为他办事许久,他们还是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又会想些什么, “雷拉,还有什么要禀报的?”雷深峰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阴郁, “宗主,我们在诡阁山脚下发现了诡阁阁主的踪迹。”雷拉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这个诡阁阁主可是他率先发现的, “哦?”雷深峰嘴角勾起,兴趣也起来了,指节磕着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在冷清的大殿中听着格外突兀:“前几日不是有一批怨灵要出世了吗?派去看看吧。” 雷拉眼里泛着嗜血的因子,低头恭敬道:“是。” 夜幕悄然降临,黑漆漆的夜色中冷不丁的亮起几点血红,浓郁的红色像滴血的宝石晃荡在镇子外面,空气中添了些诡异之感, 雷拉舔了舔嘴角,血气浓郁,他越发沉迷, 好戏就要开场了! 59:天险-归人曲,假戏成真战怨灵 清风客栈里面确实有一场好戏要开场了,不过是由叶胖子一手策划的, 千机默然和诡面进到叶胖子的房间里,让他吓了一跳:“哎哟宝贝阁主,您别在这儿瞎晃悠了,万一露馅了就不好了!” 千机默然看着前面那一堆张牙舞爪的“人”或是扮成了被怨灵侵蚀的恶人,或是扮成了白衣飘飘的女鬼,愣是没说出话来, 别说,这准备的倒还真挺齐全。 诡面负手在后,鄙弃的哼唧:“你这能行吗?” 叶胖子啧了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阁主,一会儿这些人一出去,保证以假乱真,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滚出我们客栈!” “你再大点声外面都能听见了。”千机默然调侃他, 叶胖子连忙偷眼往外面瞅了瞅,见没有异样才压低声音挥挥手:“行了,一切准备就绪,你们去吧,好好演啊,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千机默然心里哀叹,还好帝铭走了,要不然真受不了这闹腾劲儿。 “姐,我们也回房吧。”诡面扯着她就往屋里走, 夜逐渐深了, 叶胖子的人纷纷出去捣乱了,过了不久千机默然支棱起耳朵,果然听见几声嚎叫,听这动静应该已经闹腾到楼下了, 诡面兴致勃勃的拄着头,听着那声音乐呵了:“还真有那么胆小的人啊,刚才那一群人连我都吓不住,哈哈哈。” 叶胖子也装模作样的叫了几声,推了一把旁边的“女鬼”让他赶紧去祸害其他人,心里面偷笑着,伸了伸脖子看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吓得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还一边嚎着, “啊,是是是是,是怨灵啊,别杀我,别杀我!” 紧接着又是几声, “啊啊啊啊!!!!鬼啊!女女女女,女鬼啊!” “客栈有鬼啊!!!” 几道踉跄的身影跑了出来,衣衫不整的,吓得魂都快没了,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雷拉眯眼听这声音, 哼,有鬼?既然这么想玩,那就让你们玩个够, 他手心释放出一团血红色的浓雾,后面那双双血色眼睛似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缓慢的朝前面挪去…… 千机默然皱眉捂住耳朵,这些人要是吓死了可怎么办, “走了多少了?”诡面不耐的问道,嚎的他心烦意乱的,压根儿就没注意到空间里机关盘轻轻动了下, “不知道,我担心的是那个怪婆婆。”她沉声道, 果然,叶胖子看着那怪婆婆的房门倏地打开,手里掂着两个xuelinlin的脑袋,赫然就是他刚才派去吓她的人,半张脸扭曲出笑意,慢慢走至叶胖子面前:“掌柜的怎么能这么容忍这么多怨灵跑这儿来呢,咯咯……” “你!”叶胖子惊惧的退后几步,没想到这个老太婆这么心狠手辣, 咕噜噜, 两个脑袋滚到叶胖子面前,那些“鬼”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钱也不要了,卸了伪装就惊慌失措的往外面跑去, “你藏这么深,到底想干什么?”叶胖子被怪婆婆逼的步步后退,也没心思管其他人了, “告诉我诡阁的入口。”怪婆婆脸色残忍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紧紧盯着叶胖子, 千机默然和诡面听见外面声音没了才开门出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怪婆婆尖锐的指甲要落到叶胖子肩头上, 诡面眼神一凝,抬手就是一道强势的灵力发出去,将她给逼退了几步, 千机默然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瞥到下方,刚刚还逃跑的几个人面色惊恐的又退了回来, 客栈门户大开,她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拽着诡面就往下面跑, 门板哗啦倒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双双血色眼睛和尖锐的指甲,僵硬的身子扭曲进来,足足有几十个, 千机默然瞳孔猛缩,这些……是真正的怨灵附身! 怪婆婆盯紧了诡面,双手抓着栏杆就爬了上来,露在外面的眸子泛着毒光,声音沙哑:“你这小孩儿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 千机默然顾不得这边,客栈没剩下几个人,几十个怨灵人狰狞着朝她扑来, 她心神微动,归人笛自动飞到手里,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千机默然在指甲抓向她时就吹响了笛子, 一曲响起,前面的身形停滞了下,好像都被困在原地,只是人数太多,千机默然吃力的控制着他们,眼见灵力在他们身上被迅速消耗着, 她心中一急也不知又吹响了什么调子,总感觉这调子熟悉的很,跟随着内心就流畅的吹了出来, 灵力在她四周扩散着,下一刻竟是浓厚了些许,化成片片灵刃就朝他们奔去,和着笛曲,迅速席卷了周身,渐渐地,怨灵人的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雷拉本来注意着诡面,没想到听见这曲子竟觉得格外熟悉,他阴翳着眸子喃喃道:“音攻?难不成是清音派的人,只是这曲子好生奇怪啊……” 久违的熟悉感彻底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他脸上蔓延着邪气,手掌抬起,然后虚空狠狠一握,刚才在掌心盘旋着的一团血雾霎时粉碎消失! 诡面刚刚击退怪婆婆,扭头就看见千机默然身后的怨灵人又瞬间睁开了眸子,下一刻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千机姐!”诡面下意识大叫,手里的机关盘及时飞了出去,在最后一刻挡在了她前面, 千机默然惊愕扭头,眼前就是一双双带着suirou的血色指甲和大张着的嘴, 她背后冷汗乍起,眼见着那机关变幻万千,金色鎏光从里面窜涌出来,化作半人高的金色尖片,足足有百张,生生的将他们围困在里面,但也只是困住他们,并不能剥离他们体内的怨灵, 诡面踩着栏杆下来,着急的鼻尖都出了薄汗:“千机姐你没事吧?!” 千机默然心里感觉不对劲,猛然抬头往一处看去,扯着诡面后退,面色严肃,一眼就盯住了雷拉在的方向, 有人在控制着他们! “还好有诡阵挡着,要不然就真的危险了!”诡面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60:天险-可怜人,再曲静心觉阴谋 千机默然久久不动,整个客栈里蔓延着血腥气,还夹带着阵阵嘶吼,后面啪的掉下来一个人,她往后面看了看才发现是刚才的怪婆婆,被诡面打的没了半身灵力,蜷缩在地下和鲜血混到了一块, “千机姐,你看什么呢?”诡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那里,有人!”千机默然笛子一指,赫然就是雷拉的位置, 诡面心下一紧,他怎么没感觉到?! 雷拉一直注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看见千机默然的动作时嗜血一笑,拇指压了压血唇, 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收获呢,还是回去告诉宗主比较好,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儿…… 千机默然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那股气息,突然听见细小的喀嚓声, 诡面脸色一变:“千机姐,诡阵快控制不住他们了!” 话音刚落,归人笛在她手心颤动起来,倏地飞到她眼前,白色的镇灵玉晃动着,让千机默然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还让她吹啊? “千机姐,归人笛和你心灵相通,你试试能不能控制住他们,我将他们体内的怨灵给牵引出来!” 千机默然呼了口气,一把抓起笛子,放到嘴边低低的吹了起来,还是刚才那首曲子, 她心中有些忐忑,眸子却紧紧的盯着前面的机关, 终于,咔嚓一声,机关裂了,千机默然的灵力迅速包围住他们,她向前踏了一步,眼中多了些笃定, 一曲镇灵,再曲静心! 嘶吼声愈演愈烈,但是一会儿工夫便有有衰弱的趋势, 诡面眼见着前面那些人身子慢慢瘫软了下来,头顶上一缕缕的黑气飘了出来, 就是现在! 他抬手就是万千灵力光柱发出,将那些黑气一丝不剩的尽数拔除出来,几十个人彻底昏迷, 千机默然无力的耷拉下胳膊,这次是真的将她那一点儿灵力给耗尽了, “恢复正常了?” “嗯,姐你快休息会儿。”诡面要扶住千机默然,她摆手:“没事。” 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只是刚才那个蛰伏在暗处操纵这些人的到底是谁? “这场怨灵来的太过蹊跷。”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冲着清风客栈来的,可诡面还在这里,也太巧合了些,难道…… “诡诡,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诡面一愣,脸色凝重:“我才刚下山不久,一下山也是直奔这里,千机姐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冲着我诡阁来的?” “不是这些人,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千机默然心中越发肯定, “可刚才我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人。”诡面奇怪道,为什么千机姐能感觉到呢, 千机默然摇摇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她刚才没感应错的话,一下控制这么多的怨灵,他们背后之人绝对不容小觑, “总之你小心点。”千机默然担心的看着诡面, 诡面旋即又不在乎的摆摆手:“他们绝对打不过我,姐你就放心吧。” 她无奈摇头,视线扫到了后面还吊着半口气的怪婆婆和余惊未消的叶胖子,眼神示意诡面, 叶胖子失神叫了声阁主,我的老天爷哎,刚才吓死他了, 诡面半蹲到怪婆婆面前,不耐烦道:“说吧,什么人?” “噗哈哈哈哈!”她强撑着地吐出半口鲜血,神色嘲弄:“没想到诡阁阁主竟然是你,你把闯关之人打成这个样子,我要是说出去,你猜诡阁会不会遭到众人口诛笔伐呢哈哈哈!” 诡阁忽的笑出来,可可爱爱的,眉眼都弯成月牙了,和刚才那个小煞神简直判若两人, “你这怪婆婆还有力气说些没用的,看来刚才打的还不够啊,我诡阁千年根基要是被你这几句话给搞垮了,岂不是笑话!” “哼,你敢杀我吗?!”地上的毒眸挑衅的看着诡面, 诡面倒真是为难了,扭头看向千机默然:“千机姐,你说我要不要给她证明一下啊?” 千机默然摸摸他的头,看着怪婆婆:“你要闯关进诡阁应该是为了你的容貌吧?” 她想起第一次的时候怪婆婆看她的眼神, 怪婆婆听见这话状似癫狂:“你懂什么?!!” “你这种反应更让我肯定了,只是你的脸像是外力所伤,让我再猜猜……” “闭嘴闭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的坐起来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闭嘴!花月那个贱人,我就是死了也要化成怨灵让她夜夜煎熬,死后下无间炼狱!” 千机默然忽的听见花月这个名字还有些恍惚,这怪婆婆和花月有关系?! “花月也是个老妖婆,她怎么你了?”诡面真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与花月本是姐妹,那时她还不是楼主,只是个颇有姿色的舞女罢了……”她神色平静的说着,其实是千机默然对她使了个音攻的小伎俩让她暂时平复了情绪, “她借着jiaohe吸取那些男子灵力,无意中被我瞧见,我念及多年情分为她保守秘密,谁知她还是对我痛下杀手,废了我半身灵力,让我容颜枯竭,没想到我竟然活了下来,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定要找她报仇,我要杀了她将她折磨至死,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一番往事断断续续的说完,她已是无力回天,奄奄一息,最后从怀中颤颤巍巍的掏出半快莹白玉佩,眼神一狠想捏碎它,却猛地吐出口鲜血,无力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手里还握着那块玉佩,俨然已成了血色, 千机默然感觉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之前花月腰间好像也系着这块玉佩,想来应该是一对, 她唏嘘于这段旧仇时,顺手将玉佩扔到了机关袋中, 后面的叶胖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唉,也是个可怜人呐!” 诡面嗤了声,直接怼他:“之前她想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可怜啊!” 叶胖子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千机默然看着满地的鲜血感叹了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将这地方收拾收拾吧。” 61:天险-事已了,过往未灭人未散 “哎,姑娘!今儿个可吓死我了……”叶胖子嘟囔着吩咐人去收拾了, 折腾了一宿天都大亮了,千机默然和诡面都能直接吃早饭了, 两人站在楼上看清风客栈又恢复了以往,好像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话说诡诡,第一关的入口到底在哪儿啊?”她伸了个懒腰随意问着, “啊?就在叶胖子屋里,机关因人而异,变换不同,所以基本上没人闯的过去,不过就算前面九关都闯过去了也得卡在我这儿。” 千机默然奇怪了,这话什么意思啊, “第十关是卜心。”诡面想了下, 嗯,没错,诡阁密札上就是这么写的, “卜心?卜心镇的卜心?由你来么?”千机默然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 “嗯。”诡面马上点头,不过有些为难, “不方便说吗?” “不是啊姐。”诡面赶紧反驳,又补充了句:“是因为我从来没给人卜过心,因为还没人闯过前面九关见到我,只是诡阁密札上这点描述的特别清楚,卜心是看来求者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可有哪些人是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的啊!” 千机默然恍然大悟:“你们诡阁的创始者恐怕一开始怀的就是让诡阁避世的心思,要不然也不至于给了人希望又换个绝望,按说最后的卜心应该是这十关中最难的吧……” 她摇头,心怀感慨, 诡面附和:“是啊,可偏偏流传下来一个十关九难的说法,他们要真有那个胆子敢让我卜心,流传下来的说法肯定就是十关一难了……” “有些人想方设法的忘记过去,卜心一举就如同揭了伤疤,没人愿意吧,”千机默然顿了顿,最后一句话几乎轻的听不见:“不过记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诡面嘟了嘟嘴,思绪也飘了些, 他什么都敢说,就是不敢说他还推衍出了清念姐和灵窟那个家伙羁绊已深,结果是好是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能推衍出来他也控制不了…… 雷拉已经回了雷神宗,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雷深峰, 毕竟没有亲眼看到,雷拉也不确定千机默然到底是什么人,雷深峰看起来兴致缺缺,只命了句:“既然你对她感兴趣,就由你来盯着她和诡阁阁主吧。” 雷拉甚是满意,连忙应了下来, 他有预感,和诡阁之主在一起的这个丫头绝对不简单! 千机默然自然不知她已经被人盯上了,只是将东西都收拾好,准备离开清风客栈, 诡面巴巴的跟在她后面,满眼不舍:“姐,我也要回去了。” “这是你跟我说的第十一遍了。”千机默然无奈,虽然她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但是这些天和这小鬼相处自然有了感情,她心中也是不舍, “乖,你不是能推衍出我的位置吗,可以来找我。”千机默然像哄小孩子一样将他抱住, 诡面嗯了声,反手抱住她,其实他不知道这次回去婆婆还会不会再让他出来,可他也不能失了信,只能再找机会出来了, “对了,你回去要小心点儿。”她又想到了昨天暗处那个人,脸色有些沉, 诡面应了声:“放心,千机姐,这是机关盘,里面有个我亲手做的诡阵,威力比昨天那个小点儿,不过还能用,它还能推测出怨灵的位置,给你。” 千机默然抿嘴,心中感动接过,照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走吧。” 诡面瘪嘴,掏出另一个机关,万般不舍的消失了。 “呼!”千机默然吐出口浊气,踏出了清风客栈,然后再走出卜心镇,她瞥了一眼那古老的石碑, 走了这一趟,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并没让她觉得有多激动,反而是这卜心二字给她印象最为深刻…… 灵生城。 千机默然一身白衣,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依旧热闹,熙熙攘攘的来往都是人,距离她去诡阁已经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疯子去了尘大哥那里没有,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想着想着便被一边小摊上的面条香吸引,转而坐到那里吃了碗面条,一点也没感应到后面雷拉的黑影倏而闪过,留下若有若无的血气…… 医道世家。 疯子长吁一声,酣畅淋漓的灌了口酒之后,闻着满院药香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抬脚斜跨在栏杆上,顺便用衣角遮住了脸,阳光正好适合睡觉啊, 付挽尘静静的调着药,捻起晒干的药草放到鼻下闻了闻,白色的暗纹银衫被风吹的微微漾起,连碧水站在一边都暗暗惊叹, 公子这相貌真真是让人心动呢, 他赶紧摇头清醒,不可有邪念,不可有邪念…… “碧水,”付挽尘转身往疯子那看了眼,看见某人的脑袋快要耷拉下去了:“今日无事,你回去吧。” “是,公子。”他应声离开, 付挽尘踱步到疯子旁边,在他的脑袋要滑下来之时及时托住, “嗯……”疯子迷糊睁开了一只眼,揉了揉脑门,将脸上的衣服掀开:“怎么了?” 付挽尘看着他眼神迷蒙,皱眉坐到他面前,姿态端正:“你是醉了,还是困了?” “唔,”疯子将酒瓶举到他面前:“你的药酒,我能醉么?” “为何……从没见你醉过?”付挽尘想了一下再道, “都是酒坛子里滚出来的人了,醉什么啊,怎么,你也有兴趣了,要尝尝吗?”疯子眨了眨眼,凑近了他几分, 付挽尘抿嘴,看着那双狭长的眸子闪着光芒,照例别开视线,沉默, 疯子撇嘴缩回去,又无趣了,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走了。” “……你只是没找到能让你醉酒的那个人吧?”付挽尘沉沉开口, 疯子脚步一顿,旋即哈哈大笑,转身弯腰认真道:“尘公子,别瞎感伤,酒在我这里不是什么纾解怀人的东西。” 付挽尘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眸中还有未曾掩饰掉的情绪, 疯子一愣,自然的将手伸到他背后拍了拍:“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付挽尘破天荒的没有拂开他的手,半晌忽的站起来,再看脸上已然恢复了寡淡, 疯子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来,心里纳闷,多看了他两眼, 这人真是……摸不透。 62:医煞-定心境,起冲突再掀风波 “我回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疯子和付挽尘同时侧头看,千机默然已经跟在碧水后面笑着走过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啊。”疯子回了一笑,将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 “回来就好。”付挽尘一眼便看破千机默然脸上的笑和走时不太一样,想来是经历了什么, 千机默然沉闷的内心突然没由来的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感动, 她相信,只要她不说,他们永远不会过问,这是一份没有任何利益掺杂的信任。 “我还以为你早就去浪迹天涯了呢,原来一直没走啊。”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聊着分别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有这么好的地方让我休息,我还走就是傻子。”疯子端起酒瓶倒了杯酒, “所以你真的把那个裘荣教训了一顿?”千机默然皱眉,神色并不是很轻松, 疯子没否认,只是添了句:“把他在医道世家除名挺好的,他根本不配当医师,是吧?”疯子看了付挽尘一眼, “嗯。”付挽尘没有多言,抿嘴,他心中有另一个担忧, 千机默然看了付挽尘一眼:“尘大哥,我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疯子有麻烦了,这下一时半会儿恐怕真的走不了了,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疯子倒是满不在乎:“我会小心的。” 裘荣是付阳耀和付星津的人,他们本来就对付挽尘怀有嫉恨,加之疯子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善了,但是这么多天了,他们毫无动静,莫非真的能咽下这口怨气? 反正千机默然不太相信。 她想了一下,沉默的将归人笛放到了桌子上,那两个字顿时了两人的注意, “你,”疯子迟疑开口,眼神忽闪, 他猜到了什么, “如果我说……”千机默然眸光认真,开始见到二人时确实有隐瞒他们的心思,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如果我说,我是清念,你们相信吗?” 一片沉默中, 千机默然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干涩, “所以你去诡阁就是为了这件事?”疯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一大堆问号,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不问了,看她的状态显然也是刚知道不久, “嗯。”她点头:“遇到了帝铭和诡面,他们告诉我的,还有他们的身份。” 千机默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毫无隐瞒,仔仔细细,一字不落, 疯子艰难咽了一口酒,难以预料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复杂啊, “灵生山怨灵之事果然另有隐情。”付挽尘眸光深沉,事情虽然和他想的略有出入,但是大致不错,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将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后,她心里反而轻松了些,发现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开口, 三人都有些唏嘘,各自消化着这些埋藏已久的事实, “打算回清音派吗?” 千机默然摇头,她对清音派现在不仅没有任何记忆,而且连感情也没多少了, “日后的事情日后自有定法,不必纠结。”付挽尘脸上淡然, 她笑了笑:“还是尘大哥看得开。” “对了,”千机默然突然想起来:“尘大哥,你父亲是否已经痊愈了?” “昨日已经清醒了。” 她思忖了一番,还有个疑问,要是不问清楚这心里还真不舒服:“付家主得的到底是伤还是病?” 疯子挑眉,这个他倒是没注意过, “是伤,一年前大战中被怨灵所伤,怨气积存在了身体中,后来又被灵生山的毒气侵蚀了伤口,倘若只有一样我尚可根除,但是现在……只能尽力压制。” 千机默然紧锁眉头,她想要不是付家主本身灵力深厚,恐怕早就回天乏术了, “在尘大哥这里叨扰已久,我想还是去拜访一下付家主,而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弄明白。” 刚才听付挽尘所说,付家主是在那场大战中受的伤,而且如此严重,想来医道世家出力不少,那关于一年前的事情他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 千机默然眸子幽邃,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 付挽尘领着两人到了付瀚海休息之处,正巧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付阳耀和付星津并肩走过来,看见千机默然和疯子时放缓了脚步,眼神中闪过几道锐光,不过刹那便恢复正常, 是他们啊…… 付挽尘照例点头:“大哥,二哥,我带他们来见父亲。” 千机默然扯着疯子不情不愿的叫了两声大公子二公子, 付阳耀脸色冰冷,并不打算给他们面子,看着付挽尘道:“父亲的伤势才刚刚好了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疯子鼻间发出淡淡的不屑,但是看在付挽尘的面子上将视线别到了一边,并未开口, 千机默然皱眉,所以他们是他口中的这个什么人? “大公子,在下千机默然,来见付家主实有事相求,之前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不计前嫌。”千机默然将姿态放的很低,一是给付挽尘面子,而且若是真的得罪了这两人,恐怕在医道世家也不会太好过, 付星津摇着一柄象牙白的扇子,眸中慢溢不屑:“千机姑娘这一番话倒是给我们二人安上了一个不通人情的名头。” 她暗暗咬牙,这二人真是没事找事,看来今天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了, 只是她还没继续开口就被付挽尘制止, 只见付挽尘径直走到付瀚海门前,微微低头,淡然道:“父亲,挽尘携友来探。” 屋里欣然应了声:“进来吧。” 付星津脸色平静,只是攥着扇柄的手狠狠收紧,付阳耀牙都快咬碎了,当然只在付挽尘没看到的地方,两人连门都没进就朝另一个方面快步离开了, 今天就先放过你们! 疯子皱眉:“这两个人真的很讨厌付挽尘啊……” 千机默然直接走了过去,并没注意到疯子嘟囔的什么,门就被付挽尘打开侧身,他看着疯子道:“你不进来?” 疯子反应过来,才走了进去直接行了个礼, 付瀚海脸色好了不少,略显病态,但是威严仍在,他已经收拾整齐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本书,已看了大半, 千机默然恭敬行礼:“付家主,在下千机默然。” 付瀚海一眼就看到了她腰间的笛子,笑道:“原来我尘儿还有清音派的朋友。” 千机默然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否认, 如果放在之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否认道,她不是清音派的人,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大不一样了, 顿了半天,她还是没说出来,付瀚海已经将视线转到了疯子身上,眸光惊艳:“这位公子是何身份,周身气质倒是胜了一般的世家公子许多。” 疯子被他猛然一夸,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摸头别扭道:“没什么身份,别人都叫我疯子。” 付瀚海也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疯子?好好好!” 疯子嘴角抽搐,也没说什么,缩到一边当鸵鸟去了, 付挽尘嘴角勾了下, 瞎扯了一番后,千机默然直接转入正事:“付家主,今日除了来看您是否痊愈之外,我还有些私心,想问一些关于一年前大战的事情。” 付瀚海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小姑娘,你说的是一年前断崖一战?” 63:医煞-心意难,询问过往酒楼聚 “对!”千机默然脸上有些急切:“一年前的大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您,只是想问清音派在当时真的是主导派吗?” “哈哈,姑娘,你这话可真让我有些糊涂了,”付瀚海同时又有点好奇了:“你不是清音派的人吗,关于你派在一年前参战的事情,你岂会不知?” “我……”她无意识握紧了笛子,到底该不该全盘托出,她其实在犹豫, 付挽尘就在一边静静听着,看了千机默然一眼认真道:“清念在世的时候,清音派和医道世家关系很好。” 有了这句话,千机默然放心了不少, 付瀚海看了看两人,心中越发糊涂,直到千机默然将归人笛双手捧于他面前, 付瀚海眼露震惊,看着笛尾二字:“这,这是清念的……” 可大陆上的人都知道,清念的归人笛已经碎裂了,怎么会在这姑娘手里?! 千机默然自知他满腹疑问,一时间也解释不了那么多, “姑娘,你和清念是什么关系?”付瀚海声音压低了些,严肃凝重,归人笛只受清念一人操纵,若是落于其他人手中,肯定不会如此服帖, “是很亲近的关系,所以我才想向家主打听一下清念的事情,我相信在当时如此紧要的关头,她肯定不会叛变各派。” “唉,其实各派说是和灵帝战了一场也有些牵强,因为我们连灵帝的面都没有见到,说来也是惭愧,”付瀚海自然而然的回忆起了当时:“我们医道世家的弟子灵力不如其他派强横,所以只负责受伤的各派弟子,当时确实是清音派主导攻打灵窟的灵力屏障。” “但是你们打到一半的时候,灵窟之主出现了对吧。”千机默然脸色平静的接道, 付瀚海点头:“原本各派计划的神不知鬼不觉,可灵窟之主的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关于清念是叛徒的说法也传开了,怨灵之力又突然爆发,清念受到冲击死在了断崖之下,各派也元气大伤回去休整,一直到现在。” 他的说法和帝铭说的大同小异,但是千机默然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一切发生的未免太巧合了, “那雷神宗呢?” “雷神宗?”付瀚海皱眉,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是说雷宗主,他也带着人回去了,不过,雷神宗在之前的怨灵绞杀中一向颇为积极,在各派中很有威名,但是那次不知为何竟然让清音派打了头阵,后来我转念一想,雷宗主颇受弟子拥护,想来应该是不愿宗中弟子受伤,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千机默然手上动作一停,脑中灵光闪过, 就是这里! 就是雷神宗,这就是一直以来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付家主这一番话当真如醍醐灌顶般浇醒了她, 再加上灵生山那次,雷神宗一个弟子都没有出现, 为何他们每次都能巧妙的规避掉危险,这背后到底是所谓的巧合还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清念是叛徒本来尚无定论,可随着她身死灵消还有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的成真了。”付瀚海有些感慨,他心里其实不太相信, 清念和他私交也算不错,但是现在的清音派在绿鸢的带领下,已经没有多少清念的影子了, “不,”千机默然自顾自道:“就算之前的清念死了,现在的千机默然还活着,我是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污蔑她的。” 付瀚海也不知听到了没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 三人出屋走了很远才停下来,千机默然站在原地,顿觉心中豁然, 就好像在一团乱麻中突然找到了根源,她现在只需要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接近事情的真相,尽管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但是为了之前的清念,也为了现在的自己,她自当义无反顾。 “千机,”付挽尘突然叫了她一声, 她扭头就听见疯子接了句:“我们帮不了你什么,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哎不用,现在这样我很高兴。”千机默然笑靥如花, 不需要你们帮我什么,只需要维持现在这样,朋友也好,家人也罢,她很满足了。 “放心,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而现在嘛,我只需要……”她神秘的眨了眨眼, “一顿饭是吗?”疯子一眼看穿了她,没好气道, “哈哈,猜得正对!”千机默然笑着摸摸肚子,她刚才就饿了, “去外面吃吧。”付挽尘嘴角勾了勾,直接领着二人出了门口,奔着灵生城的方向而去。 外面树荫隐蔽处,雷拉看着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又将视线往上投了投,落到古朴的匾额上,喃喃自语:“医道世家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帝铭带着山雁和司蓝下榻到之前的客栈,山雁看着司蓝好像有话要问,恐怕他又冲撞了主子,便悄悄扯了扯他, “啊,山雁怎么了?”司蓝还有些发愣, “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 “哦。”司蓝闷闷应了声,只得将要问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问吧。”帝铭站在床边,若有所思, 司蓝先看了山雁一眼,山雁点头才说道:“主子,我就是想问你还要去找千机姑娘吗,你对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啊?” “我也想知道。”帝铭有些犹豫, 山雁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道:“主子可知这断崖之上的qingai为何?” 帝铭幽幽转身,看着山雁,喃喃重复:“qingai?” “对,”山雁已经肯定,他们主子虽然不知何为qingai,但是已经心有所属,而这所属之人就是日思夜想的千机姑娘,在无意之间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子内心深处, “我对她,就是这个?”帝铭认真问道, “相思不知,心意久存,主子可要对千机姑娘说吗?” “我……还没想好。”帝铭皱眉, 他确实对这断崖之上的qingai不甚了解,在灵窟那般荒芜之地,这词他闻所未闻,也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主子可要想好,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山雁笑着道,他们都希望主子心上的坚冰能有人融化, 而现在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帝铭坐在床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迷茫,一辈子…… 千机默然三人来了一家酒楼,除了榭月坊之外,他们是真不介意在哪儿吃,只要能好好吃个饭就行, 色香俱全的菜依次端上来,千机默然馋虫彻底苏醒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吃,这确实是她这阵子以来吃的第一顿踏实饭了, “你没吃过饭吗?”疯子鄙夷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说着端起酒杯喝了口, “这几天真的把我折腾死了。”千机默然嘴里塞的满满的,囫囵不清的说道, 付挽尘拿起筷子,往疯子碗里放了些菜,然后就再没动过筷子, 这一桌子菜就千机默然吃的最欢, “隗清这个黑心医师呢,给我滚出来!!!”外面突然来了粗犷的一嗓子, “咳咳!”千机默然被吓着了,菜还没咽下去,脸色就涨的通红,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可旋即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外面那人喊什么? 黑心医师? “我是不是听错了?找医师找到酒楼里来了?”千机默然抬眼看着两人,纳闷, 三人还在不明就里着,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粗壮高大的身影,一看就是武夫,脸红脖子粗的嚎道:“你个黑心的医师给我出来!要不然今天我就砸了这儿!!” 64:医煞-怪事出,孰是孰非人命系 小二和掌柜的连忙慌张失措的跑到他面前, “哎呦,你可别在我们酒楼闹事啊,我们这小酒楼也不抵不住你一锤子砸啊!” “我不管,让那个黑心医师给我出来!”粗布大汗梗着脖子道,满脸的汗珠啪啪掉落,嗓子沙哑了起来,还隐约带着些哭腔, 客人都在看热闹,千机默然也往那边扫了一眼,感觉这人有些熟悉,脑子闪过画面:“这人是……” “灵生山的虎煞。”疯子在这傻大个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付挽尘两人经他提醒终于想了起来,还真是巧啊,在这儿碰上了, 谁知事情转变的太快,刚才还大嚎大叫的虎煞突然坐了下来,眼神悲戚,一脸绝望的喃喃:“我娘快死了,我娘快死了……” 半晌,嚎啕大哭, 一个魁梧大汉坐在那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很快便传到了二楼,几人窃窃私语着, 小二和掌柜的撵也不是,打也不是的,站在那里束手无措, 千机默然皱眉:“这虎煞想来是遇到了难事?” 付挽尘抬眼看他,想着刚才他说的话,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虎煞提到了医师? “尘大哥?”千机默然看着付挽尘,感觉事情有点儿奇怪, 付挽尘正欲起身,从楼上下来些食客, 虎煞看到了一个人,突然冲上前去,拽着男人的衣领,一派拼命的样子,满目猩红的喊道:“你这个黑心医师,我娘要是死了,你就下去给她赔命!” 闹到现在,周围的人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只是这事情好像牵扯到医道世家,他们也不好妄言评判啊, 付挽尘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看向虎煞拽着的那人, 那人看了看周遭,脸色难看,可是一脸不屑:“原来是你这个莽夫,买不起好药就来找我麻烦,你娘死了赖不着我!” “你!我杀了你!!!”虎煞被他彻底激发了凶性,抬手就是一掌要落到他头顶上, 千钧一发之际,付挽尘指尖动了动,一根银针以破空之势稳稳的扎在了虎煞的手腕上, 虎煞手一疼,立刻脸色狰狞着看向三人方向,神色一愣:“是你们?” 千机默然的注意力一直在后面那个医师上,见他趁虎煞不注意想跑,手中飞出两根灵绳将他扯了过来,笑着道:“还不过来拜见你们医道世家的公子?” 那人腿一哆嗦当真跪了下去:“小,小人灵心堂医师隗清,见过三公子,刚才拙眼不识,还,还望三公子见谅。” 虎煞蹬蹬蹬跑过来,眼底凶光乍现,抬手就想给他一掌,却被旁边的疯子一把扯住胳膊:“哎哎哎,先别冲动啊。” “你们跟他是一伙的?!”虎煞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他们, 千机默然无奈,晃了晃手中绳子:“这样还是一伙的?尘大哥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提到什么黑心医师的事情?” 虎煞凶狠敛了下来,情绪低落:“我娘得了病就要死了。” 隗清冷笑一声:“当初我让你买清心丸,你非要贪些小便宜,现在能怨着谁!” “你!” 疯子无语的扯住了虎煞,看向隗清:“你先给我闭嘴。” “我不信,就是你的药害我娘病情加重的!你别想抵赖!”虎煞指着他,满脸愤怒, 千机默然被他俩弄得头疼才算听懂了, 隗清本来还想开口,可看付挽尘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旁边还有人不断的将视线投到这边,指指点点的,他眼珠子转了转,开口便道:“三公子,小人冤枉啊,你知道灵心堂是归医道世家管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除了虎煞没听明白他们心里可都透亮的很, 只是,这话他用错地方也用错人了, 付挽尘抬眸看他,眼底冷的发寒, 隗清缩了缩脖子,摸不清付挽尘的情绪也不敢说话了, “带我去灵心堂,你也一起去。”付挽尘缓缓开口,看了虎煞一眼, 隗清心里暗叫倒霉,脸色不佳,怎么好死不死就让这位最不善接近的尘公子给撞上了! 千机默然给他松了绑,几人一同去了灵心堂, 等到了地方千机默然才感觉好笑,这能叫什么药堂,只不过就两个打下手的小厮,就隗清一个医师, 医术好不好尚且不知,只是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医德绝对是差的可以, 可饶是她这样想,现在这里仍然有不少老朽病残等着隗清回来医治, 隗清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对虎煞说:“看到了没有,我的药根本就没有问题,现在这么多人都等着吃我的药呢!” 虎煞憋屈的不说话, 付挽尘负手站立,淡淡道:“将你之前给他抓的药重新抓一遍给我。” 隗清立刻应声,跑到了药柜那边,依次拿着药,最后恭敬的递给了付挽尘, 付挽尘看着那纸包,杂七杂八的有十几样,低下头轻嗅:“痨病。” 隗清立马应声:“对对对,他娘都病的都走不了了,就是痨病。” “尘大哥,有问题吗?”千机默然看付挽尘半晌不说话,感觉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有。”付挽尘心下觉得奇怪,但现在看这药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话音落下, 虎煞立刻冲了过来,大声喊着:“怎么可能?!我娘本来还能下床,可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你还敢说不是你的药出了问题?!” “呵呵,我说过我的药是神丹妙药吗,况且治疗痨病最好的药是清心丹,你嫌贵不要,我还能强迫你买不成?”隗清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嘴上仍是不依不饶道, 虎煞脸色憋得通红,可奈何嘴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疯子不耐,看见隗清就想起来裘荣那个混蛋,转脸问付挽尘:“药没问题?” 付挽尘沉默点头,将药递给虎煞:“是不是这些?” 虎煞低头仔细辨着,半晌才支吾着道了两声是,可后来又加了一句:“好像是……” 可,可他娘自从吃了这药后,病确实更严重了…… “罢了,”付挽尘看着隗清开口, 正当他觉得要没事了,付挽尘再度道:“我会去查看她的病情,隗清,你既说自己是医道世家的医师,当知医训中病家求医,寄以生死一条,不必我说,你知道该如何做。” 隗清登时面如土色,双腿直打软,冷汗簌簌掉落,直到几人走了还没缓过来…… 过了许久,三人由虎煞带着去了他家, 在路上,千机默然才问道:“尘大哥,刚才隗清为何吓成那个样子?” 疯子赶着付挽尘开口之前接道:“定是他违反了医道世家的训诫,就他这个样子,都快能赶上裘荣了。” “裘荣罪有应得,至于他,只是去医道世家的训诫堂领些惩罚。”付挽尘面色如常,显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千机默然耸了耸肩膀,这惩罚恐怕不是很简单吧? 当然,医道世家的惩罚轻者五十杖戒,重者三百杖尺,再重者直接除名,受尽医道中人唾弃,就比如裘荣那样的, 不过医者本心,本就严谨,这些惩罚也起了震慑的作用,倒是没多少人敢犯,所以隗清才说碰到付挽尘算是倒霉透顶了, 话说着,三人已经来到了地方,一个小寨子没多少人,大多都是虎煞的小弟和家眷们,荒凉的紧, 65:医煞-帝铭寻,忍别离察觉心意 虎煞带着他们直奔最里面, 千机默然啧啧两声,奇怪道:“虎煞,你不是以打家劫舍为生吗,怎么会这么穷?” 虎煞一愣,反应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道:“在灵生山的时候我们是第一,一次打劫,谁知道碰到了你们。” “哈哈,出师不利啊,你们。”疯子打趣了下, 千机默然也笑着摇摇头,在那般情况下掐灭了他们想打劫的念头,还算做了件好事, 刚踏进院子,一股刺鼻的药香就若有若无的飘着, 疯子撇了撇嘴,这药味和付挽尘的比差远了,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付挽尘只是皱了皱眉,并没说什么, 虎煞赶紧打开那扇破的漏风的门,让他们进去, 疯子却顿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待会儿。” 千机默然一愣:“那我也在这儿等着好了。” 付挽尘刚抬脚进去,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血腥气和药草味,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位虚弱的妇人,听这声音已然病的很严重了, 虎煞连忙跑过去,笨拙的给她拍着背:“娘,你没事吧,儿子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医师,这下有救了!” “别费力了……”她平复了半天,艰难吐出句话,眼中泛着泪花,无力握着虎煞的手, “让我看看吧。”付挽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边,看着那妇人干裂又泛着丝丝黑色的嘴唇道, 妇人迷糊看见了一白衣公子,明显愣了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虎煞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赶紧退到一边又给付挽尘搬了把椅子, 付挽尘并未坐下,只是抬手搭在了她手腕上,仔细查看, 这症状确是痨病无疑,只是久病难医,现在不可操之过急,只能慢慢调节,而且不能有外物干扰,否则便是回天乏术,药石无医了, 付挽尘心里得了些结论,撤手道:“将你熬药的残渣拿给我看看。” 虎煞连忙推门跑到院子的角落里,却看见千机默然已经蹲在那里将残渣包好递给了他, 付挽尘正好出来接住,托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两指捻了捻,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不对。” “哪里不对?”疯子自然而然的接道, “……似是药物不对。” “你是说隗清本来的药物是对的,但是虎煞给弄错了?”千机默然思索道, “不是啊,我是按照他说的熬的!”虎煞急急地解释道, “不是他的错,”付挽尘将那药渣仔细包起来,这件事情还需要他回医道世家好好查一番:“我会重新开药,到时你去一药坊拿药即可。” “可是我没钱……”虎煞低头羞愧, “他们识得字迹。” 付挽尘刷刷写了一堆药名,转身想走,后面突然传来沉闷的声音, 三人回头看,虎煞满眼泪花跪在地上,给付挽尘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公子,我也不会说什么肉麻话,若是我娘好了,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吩咐一声……” “哎哎,弄得这么凝重干嘛。”疯子一把将他拽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别那么紧张,尘公子死劫化生的医术可不是说着玩的。” 千机默然笑着点头, 付挽尘沉默后开口:“这是我们医道世家的本分,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若无意外,你母亲会没事。” “看看,尘公子都亲口承诺了,”疯子眉眼弯弯:“放心等着吧。” 虎煞重重点头,终于迎来希望了…… 三人没有多作停留,立刻回了医道世家, 付挽尘带着那包药渣径直去了药堂,疯子觉得无事也就跟着他去了, 而一隐蔽处,千机默然正欣喜的看着帝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帝铭瞥了一眼她的笛子:“镇灵玉。” 她也不在意,开口便道:“你回灵窟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帝铭声音有些低沉,加之他不知为何想到了山雁对他说的话,脸上开始冒热气, “帝铭,你怎么了?”千机默然感觉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帝铭下意识回答:“只是脸上有些热。” 她皱皱眉头,抬手便覆到了他额头上,微微踮脚,总不会是生病了? 帝铭愣愣的站在那里,全身都有些僵硬, 千机默然感觉手下的温度更加灼热了,惊讶的看着帝铭的脸又开始慢慢泛红, 她连忙将手撤了回来,脸色严肃:“帝铭,你身体里的怨灵是不是又压制不住了?” “不,不是。”帝铭不知怎么结巴了, 那是怎么回事? 千机默然疑惑着,忽然看见帝铭往后退了一步,她心里有个不可能的念头蹭的冒了出来,可是,不会吧…… “咳咳,那个我刚才有些失礼了,你别在意。”千机默然也有些尴尬,怪她刚才没管住手,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帝铭摇头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道, “好,你若是觉得医道世家不方便那便去你住的客栈吧。”千机默然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走后,雷拉现出身形,心里战栗了几下, 还好他有宗主送的隐匿灵息的药物,要不然刚才就危险了,那个男人的灵力古怪又强大,这小丫头的身份果然不简单,既认识医道世家的公子又和这等高手相交甚好…… 这边疯子静静的看着付挽尘将那药渣分成了几堆,仔细辨着, 到后来他就看不懂了,反正是很高深的样子,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疯子快睡着了才听见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 “啊?”他迷蒙睁眼:“你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了?” “多了一味,少了一味。”付挽尘脸色阴沉,看着桌上的药,攥紧拳头, “啊?多一味少一味不是不多不少刚刚好吗?” “这药,在开始的时候确能压制病症,但越用到最后药物效果越适得其反,还会加重病情,造成一种病入膏肓的假象。” “啧啧,这个隗清,拿人命不当命啊,他能有什么好处啊。”疯子感慨了句, “有。” “真有好处啊?”疯子有些吃惊, 付挽尘眼中带了些冰寒:“这些药物,比原来的药草便宜了一半不止。” “原来是贪财啊。”疯子冷呵了声, “我去找他。”付挽尘只扔下四个字就抬脚出去, 疯子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付挽尘还真是冷静的过分了,不过这心里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了…… 千机默然跟着帝铭来到了客栈,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一时间尴尬无比, 司蓝悄摸的来到了门外,他一早就看到主子将千机姑娘给带来了,好不容易避开山雁,肯定要偷偷听下主子和千机姑娘说什么的, 可听了半天也没听屋里有什么动静,他心里正纳闷着呢,门忽的一下打开, 他立刻直起身脚底抹油想溜,毫无意外听到帝铭叫了他一声, “完了,这下死了。”司蓝闭了闭眼,一脸绝望的走进去, “主子,我不是想偷听你们说话的,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噗!”千机默然忽的笑出来,这小孩,还没问呢自己就先说出来了, 帝铭抿了抿嘴:“你下去吧,下不为例。” 千机默然看着司蓝乖巧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诡面那小鬼头,还真是有些想他了, “你叫司蓝?” “是啊,千机姑娘,我是司蓝,是主子手下第一得力干将!”司蓝兴奋抬头说道, 帝铭心里哀叹,这个司蓝…… “你长得真可ai。”千机默然眨了眨眼,由衷道, “啊?”司蓝愣住, 帝铭突然严肃几分:“司蓝,你下去。” 司蓝看见帝铭那脸色,连忙悻悻的溜走了,再待在那儿他恐怕就真的要受罚了, 66:医煞-雷神宗,药方之祸难平息 司蓝看见帝铭那脸色,连忙悻悻的溜走了,再待在那儿他恐怕就真的要受罚了, “哈哈,真是太可ai了。”千机默然眼神微微发亮, 帝铭咳了两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个,我有事想对你说。” “嗯,你说吧,哦,对了,我了解到了关于一年前断崖之战的更多事情。”千机默然想起付家主说的话,还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他, “雷神宗?”帝铭听完她说的,皱眉重复了一遍, “对,我感觉事情并不仅仅是巧合,我们也可以顺着这些好好查一下。” “一年前,灵窟和雷神宗确实没有交过太多手。”帝铭知道她的怀疑从何而来,细细思索一番确是如此, “我近日住在医道世家,你若是找我会不会有些麻烦?”千机默然想起来那天他来找她的事情, 帝铭低头,脸色有些不自然,没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 “帝铭?” “啊,我没有话要告诉你。” “……哦。”千机默然心里奇怪, 帝铭说的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那我回去了。”她起身欲走,却被帝铭拽住了胳膊,惊了一下看着他, “我想告诉你……小心点儿。”帝铭自觉qingai之类的话说不出口,到最后还是转了个弯,怎么听怎么别扭, 千机默然还是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好。” 灵心堂里,阵阵哎呦痛呼声不断传来,付挽尘和疯子刚走进门口就被一眼尖的小厮给拦住了, “今天我们医师有事,暂时不坐诊了,你们先回去吧。” “你看我们像来看病的吗?”疯子挑眉看他:“来找麻烦的,隗清呢?” “你,你们到底是谁啊,这里可是医道世家名下的药堂……”小厮退后了一步,戒备的看着他们, 付挽尘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叫隗清过来。” “谁啊!瞎嚷嚷什么,没看见我……”隗清虚弱的声音响起,从后堂帘子钻出来,一手捂着背,脚步还有些虚浮,见到付挽尘一脸震惊加恐惧,连忙行礼:“三,三公子。” “还能走,看来你们家罚的不重啊。”疯子哼了声, 隗清想反驳,可看到付挽尘的脸色,觉得有什么不对,又闭上了嘴, 付挽尘从袖中掏出药渣,到放桌子上,盯着隗清:“说吧。” “说,说什么啊,公子?” “说你是怎么偷梁换柱将好药换成假药的,说你作为一个医师,是怎么视人命如草芥,谋财害命的?”疯子步步逼近,一针见血, 隗清双腿发软,砰得坐到后面的椅子上,满脸恐惧哆嗦道:“公公公,公子,这不关小人的事啊,我这药都是严格按照医道世家的要求来的,来的啊,谁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还狡辩啊?”疯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像个煞神一般拍了拍他的脸, 直把隗清吓得魂都快没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当下开始口不择言道:“小人,小人就是个小医师,一直以来都是按照这个药方来治病的啊,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指定是这药方的问题啊,小,小人哪敢干这种毁坏医道世家名誉的事儿啊!” 他这条小命要是再领一次罚指不定死哪儿去了呢! 疯子抬眼看了看付挽尘,这可是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是隗清的话提醒了他, 灵生城里的这些大药堂和小药坊大多都归医道世家本家所管,药方除了古籍古书上的记载,还有每年初秋医道世家开放的一两个新药方,提供更好的治病方法,但若是这些药方出了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药堂的事情……向来不归他管。 付挽尘咬紧了牙关,眼眶开始发红:“将药方拿过来。” 隗清颤颤巍巍的递过去两张纸:“这,这这这是治痨病的方子,还有清,清心丹……” 付挽尘仔细看着,骨节泛白,手中的纸快要被捏的变形, “怎么样?”疯子立刻问,心中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是药方出了问题,这两张药方是如何来的?!”付挽尘语气中的着急开始压抑不住了, “就,就是前不久的事儿,医道世家的裘荣医师说的,还保证药效绝对好……”隗清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付挽尘,你先别着急,是所有医馆和药堂都有这个方子吗?!”疯子扶住了他的肩膀,意图让他冷静下来, 付挽尘有些无力的垂下手,说了一个事实:“本家之令,谁敢不从?” “这个hundan裘荣!”疯子脸上浮现出怒气,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还是先回去想挽救之法为好!” 付挽尘三步并两步跑出了药堂,疯子看着隗清,无可奈何的哀叹了一声,也追上了付挽尘的脚步…… 碧水和白汀看见付挽尘和疯子匆忙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心中还大为奇怪,怎么回事? “传我医令,医道世家名下所有药铺停用清心丹和痨病药方,立刻让所有掌柜过来!”付挽尘声音沙哑,带着丝丝急迫, 碧水心中虽然奇怪,可他从来没见过公子这个样子,心想肯定出事了,当下立刻去传令了, 白汀跟着付挽尘来到了药堂:“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疯子:“医道世家的药方出了问题。” 白汀瞳孔猛缩:“什么?怎么可能?!” 他震惊的同时根本不敢相信,这,这可不是小事啊!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父亲。”付挽尘手上动作不停,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白汀立刻手忙脚乱的帮付挽尘拿药草, 疯子紧锁眉头,而在灵生城晃悠的千机默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只在买包子的时候看见一群人朝告示板那边跑去,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上边写的内容还有医道世家的标志,心中一沉, 糟了,医道世家出事了! 灵生城立刻掀起了一场恐药风波,本家之令传遍了所有药铺,一时间,灵生城里被这一纸告示弄得人心惶惶, 千机默然赶到付家门口时,灵力机关大开,一大群医师正争先恐后的涌进去,她反而被挤了出去,弄了半天才进去,发现这些医师都是去找尘大哥的, “啪!” 付阳耀眸子都快喷出火了,将告示拍到桌子上:“这个裘荣,真是个蠢货!” 付星津倒是比他冷静些许,眯着眸子看那告示:“付挽尘真当自己是家主了,这是要和我们对着干了。” “我只是让裘荣换些便宜药材,谁知道这个蠢货竟然在药方上动了手脚!”付阳耀磨牙,将告示撕得粉碎,心中怒火腾起几丈高, “敢拿我们当挡箭牌,这个裘荣真是好大的狗胆呐。”付星津眼神闪着毒芒,招手吩咐手下人:“将那条狗给我带过来。” “大哥,事情闹得这么大,看来我们这个三弟是不肯善终了。” “走!”付阳耀甩袖,带着付星津径直朝着付挽尘的住处而去。 付挽尘将药钵放在桌子上,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米黄色的丹药,他看着那粒清心丹,眉头快皱成了一条沟, 值得庆幸的是,这枚清心丹不是主药出了问题,只是服用之后没有太大的药效, ……严重的是这个治疗痨病的配方, 他还在想着,门口处隐约传来喧哗声,碧水站在门外禀报:“公子,各大药堂的医师和掌柜都来了!” 67:医煞-两兄弟,医者本心惹人非 “公子,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公子,现在我的病人都快疯了!” “公子!” …… 门打开,疯子走出来,懒懒道:“别嚎了,尘公子让你们进去。” 所有人各自找到了位置坐下来,付挽尘站在他们中间,脸色也不似他们那般慌乱,冷冷启唇:“痨病和清心丹的药方是否已经停用?” “已经停用了,公子,但是这事根本瞒不住啊!病人现在堵在我们门口啊!”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看起来颇有威严的医师苦着脸道, “之前药方给你们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检查一下?” “回公子,我们一看是医道世家的药方就没太在意,况且治痨病的方子中那些药材确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我们医道浅薄,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医师们都略有羞愧, 这种情况从来没遇到过,毕竟医道世家的名声摆在那里,灵生城的百姓都本着一颗信任之心去买药,哪料想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是新的药方,现在只能尽量抚慰,你们将用过这痨病方子的人名以及住处尽数写下来。”付挽尘沉了口气道, 医师都纷纷摇头,痛心至极:“公子,按照你刚才说的药效,恐怕吃过这药的人都已经……” “我知道,”付挽尘眼睫低垂,抿了抿嘴,情绪已快至低谷:“这件事情由我来解决。” 疯子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岂不是要累死他…… 千机默然刚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付阳耀和付星津并肩走来, 她顿住脚步,心里却不由得想,这个时候他们来是解决问题的还是添麻烦的? 两人自然也看见了她,脸色不善的问候了一句, 付星津看着她:“千机小姐也听说药方的事情了?” “嗯,所以我才来看看尘大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机默然对着他们实在笑不出来,语气带着疏离和冷漠, 付阳耀本来要进屋,听到她这话停住,侧头余光看她:“医道世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大公子说得对,”千机默然挑眉,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但是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亲人的致命一击有时候比外人更可怕。” 她无视他们直接走进了屋里,付阳耀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这个千机默然浑身长满了刺,倒真是比别的女人有意思多了…… 医师们又像刚才那样蜂拥着出来,千机默然走到疯子面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这事倒是真有点儿棘手。”疯子摇头,脸色凝重, 付阳耀走进来,看见付挽尘开口便是质问:“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就擅自发布医令?!” 付挽尘看着他没开口,眸子幽深, 付星津连忙打圆场:“三弟,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样的做法实在有失偏颇,会让我们医道世家名声大损啊!” 付挽尘攥紧拳头,手背上凸起道道青筋,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名誉是小,人命是大,大哥和二哥觉得,这件事能瞒得住百姓之眼,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付挽尘。”疯子覆住他的手喊了一声,感觉到手心里的拳头松了松才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能感觉到,现在的付挽尘情绪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损自身心境, “这样的话谁都会说,那你有没有为医道世家想过?”付阳耀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付挽尘沉默了几个呼吸,别开视线,嘶哑着嗓子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疯子咬牙,还真是憋屈的可以啊, 千机默然皱眉,虽然这的确是医道世家的家事,但是错不在尘大哥:“大公子,二公子,据我所知,灵生城各大药铺和药堂都是由你们来管的,” “你说什么?”付阳耀一张脸上满是怒气,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灵生城的人都知道。”千机默然脸上波澜不惊, 付阳耀深吸了几口气,看了付星津一眼, 付星津立刻开口道:“这件事我和大哥毫不知情,还是告示贴出来之后我们才知道,这药方是裘荣那个医道败类经手的。” 疯子翻了个白眼,这俩兄弟兴师问罪和推卸责任的本领不小,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真以为谁能相信, “这件事情先瞒着父亲吧,他现在……不宜受刺激。”付挽尘抓了桌子上的纸就要出去, “我们和你一起。”疯子也系了酒瓶随他出去, 付阳耀和付星津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扬长而去,憋的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结果三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阵阵激烈喧哗吵闹的声音, 千机默然心下觉得不妙,快步走到门口时才发现是一群百姓围的水泄不通的,个个神色激愤,嘴里大喊着什么,但是有弟子和机关在那里挡着,他们怎么也进不来, 直到付挽尘现身,所有人都识得这位久负盛名的尘公子,着急的想冲上去,一群小弟子脸都涨红了才拦住他们, 在这其中,一个声音格外悲戚嘹亮:“我婆niang就是因为吃了你们的药啊!!!我婆niang死了!你们还我婆niang命来!” “公子快回去吧!”小弟子快抵挡不住了, 偏那莽夫还会些灵力,虽然不高,但打到身上总归是受不住的, 付挽尘闭了闭眼,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对那群小弟子沉声道:“你们让开。” “公子!”弟子们焦急不解的大喊, “让开!”付挽尘的声音带上了轻微的呵斥, 那莽夫哈哈大笑,眼里带着泪花,粗壮的手臂抬起来就是一道灵力朝付挽尘奔去, 一个呼吸间,那灵力毫厘不差的落到了付挽尘xiong口上,他闷哼一声,眼神波澜却是一步未退, 疯子一把扶住他,脸色大变:“付挽尘,你疯了吗?!” 为什么不躲?! 付挽尘指尖微凉,缓缓将他的手拂开,声音嘶哑的不能再嘶哑:“我没事。” 千机默然看的焦急,这件事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拦, 因为……尘大哥心中有他坚守的道义。 那莽夫见付挽尘生生受了他全力一击,也是愣了愣,可想到他媳妇,心下便什么怜悯都没有了,这本就是医道世家的人应该受着的! 他振臂一呼:“大家伙们听我说,我们都是受了他们家假药的祸害,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个人,一定要让他们还我们个公道!” 刚刚看付挽尘受伤的人本来想退缩,可被他这番话一说,顿时又躁动了起来,好死不死的除了那莽夫之外,还有一两个也会灵力的人, 一时间,场面乱做一团,灵力光柱纷纷朝着三人方向砸来, 付挽尘一句话都没说,硬抗下了几道攻击,嘴角留下血迹,脸色苍白,往后踉跄了下, 疯子左手攥着他的胳膊,垂于右侧的手紧握成拳, 这样的场景越发激起了他们的愤怒,灵力源源不绝的朝这边扔来,付挽尘刚伸手抹掉血迹,抬眼就看见两道比之前更加凌厉的灵力, 疯子眼神一凛,一手将付挽尘推到后面,来不及想就挡在了他前面,霎时被灵力打的后退了几步,还好付挽尘在后面及时扶住了他, 千机默然终是忍不住,笛子一甩就将剩下的那道灵力斜着打飞,带起远处满地的尘土飞扬, 付挽尘满脸都是细碎的汗珠,也不知是疼还是急,牢牢扶住他的胳膊道:“你干什么?!” “真疼……”疯子捂着xiong口,啐出一口血沫子,磨了磨牙,抬眼对前面那一群已经失去理智的人道:“够了吧?” 68:医煞-心有牵,性命作保救危局 前面闹事的百姓撒了心中的气,看见付挽尘状况也不太好,顿时心里又有些害怕了, 千机默然紧锁眉头,站在疯子面前,缓缓陈述:“各位,我知道你们心有不平,但是医道世家已经在尽力挽救,况且错不在尘公子,药方是从早已被医道世家除名的裘荣手上散布出去的,有一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我相信医道世家是绝对不会包庇他的。” 一时间,前面的百姓都有些沉默, 千机默然还想再开口,听到后面付挽尘叫了一声千机,扭头便看见付挽尘走到前面,裂着嗓子道:“……在此,付挽尘以性命做保,一定还你们和死去之人一个公道。” 疯子听见这话猛地剧烈咳嗽了几下,压低声音:“付挽尘,你!” 话音刚落下,远处便传来几声大喊,听声音又是十几人之众, 千机默然还没松口气,便又将心提了起来,可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还有些吃惊, 虎煞! 他又来添什么乱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虎煞后面跟着一帮小弟,边朝这边跑来,边大声喊着恩人, 声音高亢嘹亮,恨不能传遍半个灵生城, 虎煞看到付挽尘眼神一亮,加快了脚步跑到前面,抹了一脸汗道:“恩人!我来了,你别怕!” “虎煞,怎么回事?”千机默然看那一群百姓也都是满脸疑惑, “恩人,多亏了你的新药方将我娘给救活了!之前我就说过,虎煞这一条命是你的啦!”虎煞脸上还有欣喜之色,拍着******道, 他还害怕说错了话,来之前就想好了,看到那一群百姓连忙道:“你们都别在这儿闹了,还是多亏了尘公子将我娘给治好了,你们要找就去找那个黑心医师,别在这儿瞎闹了!” 虎煞这一番话在加上之前千机默然说的,还有付挽尘做的保证,这一群人才渐渐散了, 付挽尘似是松了口气,身子软了软,连忙扶住一边的门框, 疯子揉了揉伤口处,脸色也不好看,没好气的对虎煞道:“你怎么不早点来啊。” “啊?我来晚了?”虎煞摸了摸头,一脸憨厚, “再晚点儿你恩人就被打死了。”疯子咧了咧嘴,无力道 付挽尘借力扶住疯子,对还想说什么的虎煞道:“多谢。” “嘿嘿,小事,恩人不必在意。” “……你母亲的病,是否真的好转了?”付挽尘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当然!恩人,我刚才没骗他们!”虎煞脸上还有高兴未退,急急地解释道, “这就好……”付挽尘声音变小,这句话只有离他最近的疯子听到了, 付挽尘脸上血色尽退,大半身子都靠在了门框上, 疯子感觉不对劲,扭头看他:“你怎么了?” 付挽尘累的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行了,你们都别硬撑了,先去休息吧。”千机默然担忧的看向他们两人,小弟子立刻上来了一群扶住他们, 疯子一把拂开从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我就不用了,去照顾你们公子吧。” 等付挽尘走后,疯子才龇牙咧嘴的蹲在了地上,一脸痛苦加无语:“这也太疼了,一个个的真能下狠手,疯了吧都……”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将他小心拽起来:“行了,别嘴硬了,走吧。” 她顺便不忘扭头道:“虎煞,今天谢谢你,你带着人先回去吧。” “好!”虎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千机默然担心付挽尘和疯子的伤势,并没留意到有一个一开始就躲在隐蔽处看好戏的裘荣, 他身穿黑色斗篷,包的严丝合缝,看见疯子受伤后露出了畅快又恶毒的笑意,啐了一口:“活该!” 付挽尘受了些内伤,虽然比疯子严重,但是还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千机默然站在疯子门口,房门紧闭, 刚才疯子说要脱了衣服检查一下伤势严重不严重,便叫她在这里等着,可她扭头便看见付挽尘缓步走了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立刻迎了上去:“尘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些不放心他,你为何在外面?”付挽尘轻声道, “他在屋里检查伤势呢。” “我进去看看。” 疯子手上涌着灵力,xiong口处还隐隐泛着疼痛,付挽尘进来的时候他刚穿好衣服,眼露惊讶:“你怎么来了?” “过来给你检查伤势。”付挽尘走到chuang边,微微垂头看他,一脸认真, 疯子气的直翻白眼:“刚才不知道是谁都快晕过去了,仗着自己是医师就不要命了是吧?” 付挽尘没接下话,只是执拗的抬起他的手腕要给他把脉, “哎,你!”疯子一个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制住了,索性坐在床边没好气的看着他:“我又不是纸人,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只是灵力有些不稳,没什么大碍。”付挽尘抿了抿嘴,退了一步, 疯子往他脸上扫了一眼,见他嘴唇毫无血色,还起了些干皮,叫了声外面的千机默然,顺便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你先歇会儿吧。”疯子嘟囔了一句,可真能折腾。 千机默然开门进来,就看见两个病人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 “你们都没事了?那些百姓下手可没个轻重。”千机默然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的看着他们, “没什么大事,吃过药也疗过伤了。”疯子侧头看了付挽尘一眼道,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药方的事情。”付挽尘念念不忘的药方已经被疯子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所以啊,你想自己一个人全扛了?”疯子眸子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连带着语气也不咸不淡的, “按说,这应该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事情。”千机默然如实道, 付挽尘手里握着茶杯,低头不语,半晌被疯子拿走再换了一杯才抬了抬头闷声道:“出了这种事,医道世家当不分你我。” 疯子一听他说这话顿时火大:“谁跟你不分你我啊!你那两个哥哥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别说你眼瞎没看出来。” “疯子。”千机默然咳了两声,别瞎说什么大实话刺激尘大哥, “我说的就是事实,爱信不信。”疯子不耐烦,看茶杯也不顺眼,一下从他手里抽走, 不给你喝。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我做不到。”付挽尘的声音更轻了, “尘大哥,你怎么做我们都不会说你错,但是万一还有下次呢,毕竟医道世家可经不起他们折腾。”千机默然不得不将事实告诉他, 付阳耀和付星津一开始就存了嫉恨的心思,尘大哥还是这般性子,恐怕会在他们手中吃亏, 付挽尘站起身:“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父亲迟早要将医道世家传给大哥,我起不了决定作用。” 千机默然叹了口气, 可是有些事情摊在眼前,就是要逼着你解决啊。 疯子不知为何,颇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生的是哪门子闷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气也发完了, 他别扭道:“别到时候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就彻底挽回不了了。” “先随着尘大哥走吧。” 疯子想了半天,等两人都走出去了才跟上。 付阳耀和付星津这边,一黑衣男人突然现身,如果疯子在这儿,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在灵生山袭击付挽尘的那个人, “已经寻到了裘荣的踪迹,但是又被他逃了。” 69:医煞-浮生情,一辈子何其漫长 付星津嗤笑一声:“狗就是狗,总能找到几个犄角旮旯见不得人的地方。” “继续给我找,留条命就行。”付阳耀阴声下令, 后面那黑衣人消失之后,付星津才缓缓开口,道出深埋已久的不轨心思:“到时若是我们的事情败露了,就让他当了这个替罪羊。” 付阳耀扯动嘴角,扭动了下脖子:“我也正有此意……” 而千机默然三人此时正在去看病的路上,他们走至灵生城大街上,看见一家家药铺都关了门,上面挂着木牌子,心情难得沉重起来,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千机默然也只当没听到,心里却在想,医道世家这次恐怕真的要遭受巨大考验了, 疯子刚才的情绪还有一丝残留,不冷不热道:“你们医道世家莫非只有你一个医师?” 付挽尘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余光看他,没接下话,脚步加快了些, “疯子,你别再刺激尘大哥了。”千机默然有些无奈,温声道, “我说什么了,我要真想刺激他我就不这样说了。” “那说什么?”她下意识接道, “医道世家难道就他一个会喘气儿的吗?” 疯子一句话撂了出来,直把千机默然噎的不知该接什么好, 付挽尘终于顿住脚步,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现在知道生气了?”疯子虽然知道自己说话不当,但就是想说出来,也不管语气冲不冲, 可谁知,付挽尘不仅没生气,还说了一句证明他此刻心情的话:“谢谢你心疼我。” 疯子彻底炸毛,浮上半脸红:“我心疼你个鬼啊!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听不懂。”付挽尘丝毫没被他的情绪影响,继续往前走,转身就露出些微笑意, “哈哈哈哈!”接着就是千机默然毫不留情的嘲笑, 疯子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快气的七窍生烟了:“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沉重的气氛被这几句话稍微冲淡了些,三人虽然都记得药方的事情,可这一刻却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你们先去吧,我去找个人。”走到一家客栈前面,千机默然顿住了脚步, 也不知道帝铭在不在。 等疯子两人走了之后,她才走进客栈,不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帝铭,印象中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要和他说的…… 但是最终,她还是站在了帝铭的房门前,一脸纠结, 这样主动送上门来……会不会不太好? 她错了错脚步,想回去,可还没转头便听见一声千机姑娘, 山雁笑着朝她走过来,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嘴角笑意更深:“千机姑娘是来找我主子的吧?” “啊,是,要是没在这儿我就先走了,就,就是顺路……”千机默然指了指外面,脚步挪着, “咯吱。” 门突然打开,千机默然身子一僵,下意识往屋里看去,那一身玄纹黑衣的男人正斜倚在床边闭目休息着,墨发垂泄于身前,容貌气势俱佳,直叫她看的呼吸乱了几下,愣愣的站在那里, 直到帝铭睁开眸子,嗓音低沉:“站着作甚,进来吧。” “啊?哦。”她抱歉的看了看山雁,顺手摸了摸自己温热的耳垂,磨蹭着进去, “我没什么事找你,就是顺路就,过来看看。” 山雁细心为他们关上了门,笑着离开, 襄王有心,神女也有意,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先坐下。”帝铭起身坐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眸中带着细碎的光芒,不染尘埃, 千机默然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内心如此慌乱,恍如森中麋鹿掉落陷阱, “如果你没有话说的话……我可能有些话要告诉你。”沉默半晌,帝铭率先开腔, 其实从刚开始她站在门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他还没做好准备,直到他看见千机默然的那一刻才发现,并不需要什么繁琐的过程,只需要沉心静气,坦诚相待。 “好,你说。”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吐出来,下一刻却是脑子一热再度开口:“不,我,我先说。” 帝铭突然笑了,笑的无比低沉欢畅, 她只感觉脸上的热气攀升上来,要将自己煮熟似的, “帝铭,我,我可能对你吧,有,有一点儿……”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千机默然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帝铭定定的坐在那里,还没听完就扔出一个字:“好。” “啊?”千机默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就发现帝铭的眸子璀璨的如同散落满天的辰星,还有一种情绪正莫名滋长着,快要满溢眼眶,震得她心口发麻, “山雁说,ganqing是一辈子的事……”帝铭声音哑了几分,却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认真, 千机默然低着头不说话,眼眶发热,感觉有不知名的液体要顺着心口流到眼睛,然后再也压制不住,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了上来,她手背上一片温热,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从初遇到舍身相救再到无数次的重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以一颗非常虔诚而且认真的心, 直到刚才,这颗心被彻底定义。 “好啊,一辈子就一辈子……”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道, 帝铭虽然还是不知qingai为何,可这时他分明是觉得心口处很暖,很高兴,连带着嘴角也不可抑制的翘了上去:“那就说好了。” “说好了,绝不反悔。”千机默然硬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因为她突然觉得,这样莫名就和一个男人定了终生,再哭的稀里哗啦的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帝铭犹豫半晌,认真问道:“我,可以bao你吗?” “什,什么?” “因为山雁说,ganqing一事需要很多yongbao和很多……” “别,别说了!”千机默然耳根发热,连忙阻止了他,害怕他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突然反应过来才忍不住笑了:“你为何老听山雁说,这,这种事还需要别人教的吗?” 话问完她还有些别扭,咳了两声就当掩饰,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此事,甚至闻所未闻,因为断崖之上和灵窟之中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千机默然愣了愣,也从未想过堂堂灵窟之主,掌控万千恶灵,震慑世人,却不知何为qingai,而且将这件事看得如此认真,她突然明白了帝铭为何开口就对她说一辈子…… “好。”她毫不犹豫伸开双手,身子前倾着, 帝铭眉目温柔,颇有无师自通的风范,覆在她手上的手移到了后面,将她轻lou过来,然后再没了下文,甚至身子还有些僵硬, 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个动作有一天会由他来做, 千机默然也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落入一个怀bao,如同倦鸟归林,涸鱼入水。 他们谁都没有说出那句话,可此情此景却尤盛那一句话带给各自的意义…… 司蓝刚回到客栈,本来打算给帝铭禀报些事情,可山雁知道千机默然还没有从屋里出来,便扯着司蓝往自己屋里去了, “山雁,主子还没睡醒吗?” “千机姑娘在里面。” “哦,原来是千机……啊?!”司蓝惊:“你说谁?” “千机姑娘来找主子,两人还没出来。”山雁无奈再重复加解释一遍, 司蓝摸了摸头,总觉得山雁说的挺对的,可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哦,知道了! 他想到了断崖之上不是有句话叫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吗? 70:医煞-踪迹露,觉先机家主震怒 “可是千机姑娘和主子好像不能按照这句话来啊。” “你在说些什么,可能他们只是商量些事情。”山雁无奈,只是他觉得主子如果错过这么大好的时机,可就再难寻得了, 两人在外面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 屋里千机默然想了一圈才终于想起一直围绕着她的那股熟悉感到底什么了,她温声道:“在严家庄那次是不是你?” 帝铭点头, “怪不得,那怨灵血潭把我救了的也是你了?” 要不然归人笛残截是哪儿来的? 帝铭没说话,再度点头, 她无奈,掏出纸条:“那之后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否认了,还有这纸条也是你写的?” “当初你问我有没有掉下怨灵血潭,我的确是没有掉下去,我是回去找你的,还有,”帝铭皱眉抬眼看上面几个幼稚的字:“这么丑的字肯定不是我写的。” “……好吧。”千机默然心中感动,同时还有些好笑, 这个黑衣大哥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她又瞄了一眼纸条,上次忘了问诡诡了,不过十有八九就是他写的…… “还有……”帝铭看着她,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她yao上, “还有?还有什么?” “还有你的笛子,之前的那根笛子,是我给你的。”帝铭镇定的说完, “哦!”千机默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你别告诉我从那时起你就……”她想到了什么,突然结巴了, 帝铭知道她说的什么,摇头,细细思索:“那时刚出灵窟,我尚且不知qingai为何,只想对你好罢了。” 千机默然一噎,一大堆话成功的卡在了喉咙里,咽了咽口水, 这个帝铭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撩动了她的心弦,她怎么突然不相信他不懂感情呢… 司蓝还在和山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神往帝铭门前瞟着, 终于,门被推开,千机默然和帝铭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做贼心虚还强装镇定的司蓝, “主子,千机姑娘。”山雁笑着行礼,他还犹豫着要不要给千机默然换个称呼,可想了想还是没叫出口,总该让她和主子都有些心理准备才是, 司蓝看向帝铭比以往温和几分的脸,总感觉有些奇怪,悄悄扯了扯山雁的袖子:“你看主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你就别瞎操心了。”山雁轻轻拂开他的手, “不是啊,我……”司蓝有些着急, 千机默然轻声:“医道世家尘大哥那里近来有些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我就先走了。” 帝铭眸光温和,点头:“小心些,我会去找你。” 直到千机默然下楼再出客栈,司蓝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有事?” “哎,主子,我有……”司蓝还没说出口,就被山雁差点将袖子拽下来,带着人畜无害的笑道:“主子,我们无事。” 帝铭转身就回了屋子。 司蓝:“……” “不懂的地方自己想。”山雁抹了把冷汗,心累又无奈,怎么什么都不懂,这要怎么教才好…… 千机默然在路上走着走着,想到帝铭突然笑了出来,还边笑边摇头,笑声清朗,旁边来往的人纷纷朝她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这姑娘长得挺好的,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可惜了。 她恍若未闻,笑的眉眼都弯了,满身若沐清风,连带着寒意都驱散了不少, 可她不知道,后面有个雷拉从她刚出客栈就开始跟着她,眼神的锐利光芒忽闪着,刚才这个丫头又去见那个男人了, 要不是他有眼色,恐怕就暴露了,心思百转之间,他的灵力溢出了一丝, 千机默然脸上笑意突然顿住,立刻扭头回看,腰间笛子动了一下, 随着灵力的逐渐回归,她对灵力的感应也上了一层楼,后面有人在跟着她! 雷拉嘴角一勾,似乎没想到她会发现他,但是应变极快,迅速隐蔽了身形,灵力也完美遮掩, 千机默然脸色严肃的看着后面,满大街人来人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她眼中闪过冷芒:“躲得倒挺快,有胆子跟踪我没胆子露面么?” 雷拉无声邪笑,想激我出来?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她前后左右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放弃了回医道世家的念头,而是随意找了一个方向离开。 雷拉见她走了一条从来没走过的路,知道追过去也没什么收获,而且这丫头心思玲珑,可是她不知道他跟踪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医道世家么,躲不过去的…… 千机默然走了半天,一直感应着那股气息,可却再也感应不到,她颓废的停住脚步,看来是个不简单的人,想了一会儿,她又转了方向回了医道世家。 付挽尘和疯子早就回去,可她却只看见了疯子一个人,左右看看轻声:“尘大哥呢?” “被他爹叫过去了。”疯子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轻松,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千机默然这几天训练的,对不好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种超乎常人的预感, 果然,疯子点头,哀叹:“还是没瞒住,药方的事情被付家主知道了。” 千机默然心中一紧,这下事情发展如何他们谁也预料不到了…… 付家主堂,付瀚海和灵听枫坐在主位,满脸严肃,付瀚海威严摄人,一双虎眸紧紧盯着付挽尘三人,愤怒的大拍桌子:“药方的事情怎么回事?!你们觉得我这个家主病的快要死了吗?!” 灵听枫满脸忧愁,也不敢说话, 付星津显然有所畏惧,谨慎开口:“父亲,这件事不能怪三弟,他也是担心您再受了刺激。” 一句话,有意无意的将矛头指向了付挽尘, 付挽尘余光看了二人一眼,眼底还略有疲累,但是面上冷清镇静,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付瀚海气势降了几分,可脸色仍然不太好:“尘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医道世家的痨病药方出了问题。”付挽尘说话言简意赅, 付瀚海走到他们面前,扫视了三人一圈,缓缓开口:“我们医道世家的医术向来以严谨著称,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药方之事是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付阳耀打断:“父亲,这次是我和二弟手下的医师裘荣铸成了大错,也是我们拙眼不识,导致现在的局面,阳耀自愿领罚!” 他一脸正气的跪了下来, 付星津见此也跪了下来,连忙附和:“星津也甘愿受罚!” 两人心里忐忑,不知道付瀚海下一刻会下什么命令, 在上面的灵听枫于心不忍,轻声求情:“瀚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赶紧想补救之法比较好,就饶了耀儿和津儿吧?” 付瀚海皱紧眉头,负手站立,略显病态的脸上还有沧桑和复杂, 付阳耀和付星津心中一阵欣喜,面上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付挽尘听到灵听枫的话时,藏于袖中的手无意识攥紧,顿了顿开口,也不知是对谁说的:“痨病之药,害死了灵生城里的四十二人,这是医道世家背上的人命,我也甘愿领罚。” 付瀚海瞳孔缩了缩,一脸痛心:“尘儿,这话可为真?” 他没说话,可已然说明了一切。 “真真是我们医道世家的罪过啊,罢了,你们二人去训诫堂领罚吧。”付瀚海闭了闭眼,痛苦无比, 付阳耀和付星津垂头不语,牙关都要咬碎了,恨不得将付挽尘手撕当场, 这个付挽尘,真当自己是拯救世人的大善人吗?!! 71:医煞-心煎熬,夺医位兄弟阋墙 两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违抗付瀚海的命令,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地方, 付挽尘始终面无表情,转身要走却被付瀚海叫住,他侧头对灵听枫道:“你也出去吧,我和尘儿说会儿话。” 整个主堂就剩下他们二人,不管付瀚海说什么,付挽尘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可接下来的一句话—— “尘儿,你看出什么了吧?” 付挽尘却真的没办法回答了, 付瀚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今天的事情猛然听来确实让他大为震惊,可震惊下来之后自然要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管你看出了什么,还记得我之前嘱咐你的话吗?” 付挽尘侧头看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卸去了家主的责任,也仅仅是一个再为普通不过的三个孩子的父亲罢了,拒绝的话到嘴边终是又被他咽了下去,转而变成一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哥二哥,父亲放心。” “亏了你了。”付瀚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有愧疚, 从小到大,他和听枫给尘儿的关心最少,偏他是兄弟三人中最省心的,医道世家也极重伦常,若不是他排行第三,这家主之位的继承…… “父亲若无事,我就退下了。”付挽尘起身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尘儿,”付瀚海涩声叫他:“你……不用去训诫堂了。” “医风当正,这是医道世家的规矩,药方的事情已解决了大半,父亲放心吧。” 付挽尘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唉!这个执拗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啊。”付瀚海满脸愁容,当了家主十几年,内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难决断过…… 付挽尘晚去了一会儿,迎面就撞上由各自手下搀扶着的付阳耀和付星津,浑身灵力流失了大半,脸色苍白几分,看到付挽尘的时候还有满目的嫉恨, 擦肩而过时,付阳耀抹了嘴角的血迹,阴声道:“三弟真是大义灭亲,可是却苦了我们了。” “三弟啊,莫非我们的兄弟之情已经淡薄到了这种地步,不为我们说些好话也就罢了,还说那番话影射我们!”付星津咬牙忍着疼道, 付挽尘侧头,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走进了训诫堂,是非对错任由他们说。 “该死!”付星津啐了一口,当真以为医道世家没有他付挽尘就会垮了吗?! “父亲肯定和他说了些什么,该不会家主之位的继承……”付阳耀声音阴冷入骨髓,一张脸扭曲出诡异弧度, 付星津多了几分不耐烦:“先回去疗伤再说!” 白汀和碧水还在付挽尘住处焦急等待着,恨不得都快原地打转了, 疯子看的心烦:“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哭丧个脸,坐都坐不住,至于么。” “你的脸也一直拉着,还好意思说他们。”千机默然一眼揭穿他, 疯子支吾:“我?不就是去见个家主,又不是他的错,都瞎担心什么!” 千机默然懒得说他了,谁心里担心谁知道。 “碧水哥,白汀哥,你们在吗?”外面传来了小弟子的叫喊声, 碧水和白汀对视一眼,立刻走了出去,看着外面那气喘吁吁的小弟子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三公子朝训诫堂的方向去了,想着别出了什么事,来告诉你们一声。” “什么!”疯子一个箭步从屋里窜出来,脸色微变, 千机默然语气也染上了着急:“该不会是付家主惩罚尘大哥了吧?” “我去看看!”疯子撂下一句话就冲出了门口,千机默然和碧水三人也连忙跟上,可看到疯子转而朝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跑时大为疑惑, “疯子你急疯了吗?!训诫堂在这边!” 疯子跑着,听见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脸色大囧,老是忘了他自己不认识路啊…… 等他们赶到时,付挽尘刚从训诫堂踉跄走出来,生生受了五十杖戒,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灵力消耗殆尽,后bei一片血迹,快要失去了意识,可视线模糊间就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朝他冲过来, 他终是支撑不住,靠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疯子冲过去及时扶住了他的身子,左手接触到后bei时感觉一片黏腻,余光看去才发现付挽尘后面银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磨牙:“付家主还真是舍得啊!” “……是……我自愿的……”付挽尘艰难道,半睁着眼,只能借力靠在疯子huai里, 什么? 自愿的? “付挽尘,你疯了吗?!拿命不当命是不是!!”疯子吼着,恨不得现在给他扔地上,心里的无名火快要烧遍了全身,可看到他快没了意识,终是心不落忍,手又紧了几分,扶着他赶紧回去, “公子!!”白汀和碧水慌张赶来,看到付挽尘人事不知的样子快要吓得丢了魂,连忙从疯子手里接过来,带着他就往住处走, 千机默然看着疯子隐忍的怒气,心里猜想到了一二:“付家主明知错不在尘大哥,为何还要罚得如此重?” “那个傻子自愿受罚的!脑子长外面了吧!还有上赶着去受罚的,真是长见识了!”疯子嘴里的话连珠炮似的出来,气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世家公子还真是难当。”千机默然感慨了一句就往回走, 疯子呼了半天气,还是气不过,憋屈的跟在千机默然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走到了住处, 碧水早就叫了医师来看,付挽尘半趴在********,bei上触目惊心,尽是道道红痕,往外渗着血丝,纵横交错,狰狞无比, 付挽尘早就失去了意识,躺在********任凭医师小心清理着伤口,满脸都是痛苦的汗珠,沾湿了发丝,即使昏迷着还像能感觉到痛意一般,神色很不安稳, 疯子眉头紧锁,嘴角下抿,抱臂站在屋里一动不动, 医师手脚麻利,擦了擦脸上薄汗对碧水和白汀道:“公子已经没事了,半月之内伤口切忌沾水,吃食上少碰荤辣即可。” “多谢医师。” 疯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待两人为付挽尘换好衣服后,喊了一声外面的千机默然, “怎么样了,有无大碍?”千机默然看着床上那道身影,轻声问着, “照他这个折腾法,九条命都能折腾没了!”疯子还气着,抱怨了一句, “尘大哥心上煎熬恐怕比身体伤痛厉害得多,所以才会自愿领罚,若是过不去他自己那一关,恐怕真的要有损心境了。” 疯子沉默了, 确实,他不得不承认,千机默然说的话一字不差。 付挽尘缓缓睁眼,还有些迷茫,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碧水率先发现欣喜叫出来:“公子你醒啦!” 疯子眼神波澜了下,无语的撇了撇嘴,从屋里出去了。 “哎,你……”千机默然叫了他一下,没拦住便也作罢,这个疯子,迟早得别扭死。 付挽尘侧头,却看见那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便看见人出去了,眼睫投下一片阴影, “尘大哥,你的伤务必要好好静养才是。”千机默然不忍, “无事,碧水,扶我起来。”付挽尘虚弱出声, “公子不行的,医师刚刚才吩咐了我们,公子现在不能乱动的。”白汀还有些着急,鼻尖上都沁出了细碎的汗珠, “我说了无事。” “你们扶尘大哥起来吧。”千机默然看付挽尘一再坚持,出声劝道, 碧水和白汀对视一眼,无奈的将付挽尘给扶了起来, 72:医煞-住客栈,暗试探谁输谁赢 “……他人呢?”付挽尘闷声, “外面生气呢。”千机默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一脸无辜道, 她也算是能看透疯子的心思,可这次他这气生的着实是有点撒泼无赖的意思, 付挽尘想起身,可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整个后背虽然降了些温度,但仍有些灼热之感, 千机默然下意识的伸手想扶他:“尘大哥,你想找他是吧?” “……嗯。” “你放心吧,他肯定待在院子里没走,疯子!”千机默然无奈的叫了声, 果然,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外面磨蹭进来,故意别开视线不看付挽尘,慢吞吞道:“干什么?” “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说吧。”千机默然心里叹息一声,带着碧水和白汀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疯子和付挽尘两人,气氛一片尴尬加沉默, “说不说啊,不说我走了。”疯子张嘴就是一句颇为不耐烦又带着别扭的话, “抱歉。”付挽尘声音还有些嘶哑,听起来好像添了些疏离感, 疯子呵笑了声:“你跟我说什么抱歉,还能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他明知故问道, 付挽尘知道他还有些恼,再度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下次要是再这样,你就下去和阎王说抱歉去吧。”疯子顿了顿,说出的话还是毫不客气,不过付挽尘能明显感觉到,他已经消气了, 他嘴角勾了下:“好。” 疯子回了他一声,末了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未免有些太矫情了,脸色不自然的出了屋子。 付挽尘心情明朗了些,可偏偏这时脑海里又想起了父亲和他说的话,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千机默然听着远处虫鸣,带着些寂寥冷清,黑色树影渐渐拉长,交织缠绕在一起,给这逐渐昏暗的天色添了些诡异的瑰丽, 她随意的转着手中笛子,心头涌上些危机感,今天在暗处跟踪她的人又没了气息,想来是已经寻到了医道世家,那她在这里会不会牵扯到尘大哥? 千机默然手上动作倏地停住,眉间染上深思与忧虑,连疯子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罢了,为防再给医道世家招惹上麻烦,她还是搬出去比较好,可应该搬到哪里比较妥当些?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帝铭。 “千机,想什么呢?”疯子已经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 她吓了一跳才回神:“啊?” “你失魂啦?”他自顾自的坐到石桌前仰头喝了口酒,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和尘大哥就冰释前嫌了?”千机默然转了个话题, “嗤,我跟他能有什么气好生的,我还能跟一个伤者计较嘛。” 话说的轻松,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都面壁思过去了,真是矛盾,千机默然腹诽着, “我决定离开了,这段时间医道世家风云诡谲,就靠你帮尘大哥了,你就别再跟他生气了。”千机默然抿嘴,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怎么这么突然,遇到什么事了?” “你就别管了。” “哎,你……” “我说我要去找黑衣大哥你信不信啊!”千机默然没好气的回答着他满腹疑问, “信啊,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感情不一样。”疯子理所当然道, 当初在灵生山的时候他只当他是个神秘高手,可风暴那次他明明能全身而退,却非要冒了性命去救千机,要说有什么图谋是能拿命来换的,那就只有以心换心的算计了, 真是……缘分来的时候往往在无意之间,挡都挡不住啊! 千机默然脸色有些泛红,眼珠子乱转就当没听到, “唉,这是见色忘友啊。”疯子惆怅又揶揄了她一句, “你别瞎说行不行,关于……清念的事情我想和帝铭一起查,也能更接近当年真相。”她刚开始无奈,可最后却是很认真道, 疯子看了她一眼,满眼惋惜:“你说你要是没忘了当年的记忆岂不是不用这么辛苦了。” “话是这样说,”她勾唇苦笑:“但是偏偏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行了,我们俩也别在这儿瞎感慨了,于事无补,你既然决定了就赶紧走吧。” “照顾好尘大哥,我先走了。”千机默然不再犹豫,直接朝着门口方向去了。 疯子闭了闭眼,刚才说是不再感慨了,可此时此刻却涌出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念头,百感交集着,世事无常,谁能预料啊…… 千机默然自从出了医道世家就小心谨慎了起来,时刻留意着灵力气息,可暗处的雷拉又岂会那么尽如她意,一来二去的也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和她玩起了捉迷藏, 可在千机默然看来,这无疑是折辱她的举动,当即就拔了腰间笛子,皱眉喊道:“出来吧,躲躲藏藏的,难不成是个老鼠吗?!” 雷拉嘴角泛起浓重的嗜血笑意,嘴唇好似又殷红了几分,声音尖细:“感应力倒是挺敏锐,可惜毫无用处。” 又是chiluoluo的挑衅。 “东南方,出来吧。”千机默然全身的灵力达到了一个至高点,因为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为何,灵力到底有多高,所以她也不能贸然动手,倒显得有些被动了, “哦?”雷拉小小的惊了一下:“刚才敏锐一词似乎不能好好的概括你的灵力呢,现在要不要考虑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似笑非笑道,显然以他一方为主的挑衅和嘲弄还远远未结束, 千机默然也笑了,漂亮的星眸中夹带着嘲讽和不屑:“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有资格和我提条件吗?” “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是吗,我已经知道你是清音派的人,还有你和医道世家相交甚好,对也不对?”雷拉循循诱导着,好像在把她拐入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中,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不过靠这种拙劣的试探,还不够格。”千机默然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就接着往前走,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她将了一军,雷拉心里想着这丫头果然不可小觑之时,那股近乎病态和疯狂的兴趣也越发滋生起来,原因嘛,有很多种, 不过这么多天的试探和跟踪还有她刚才的反应总算让他看清了一个事实,这个丫头和清音派绝对脱不了关系! 千机默然和雷拉一番暗里的唇舌较量从她转身那刻就已经结束,但是真正的彼此试探却是从她踏进客栈才结束的, 她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那股灵力了,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她嘴角勾起了然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她径自走到掌柜的面前,开了间客房之后便一头扎进去再未出来,其实她是看到帝铭和山雁几人的房门紧闭,断定几人是出去了,所以才没着急去找他们, 可她确实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傍晚时分,帝铭才着一身黑袍,还染着些疲惫,带着山雁和司蓝回来,脸上表情从刚进客栈就逐渐明朗了起来,因为……他感应到了千机默然镇灵玉的气息, “你们各自回房吧。”帝铭站在房间门口,并未开门进去,而是先侧头对后面两人道, 可当他有些忐忑和欣喜打开门的时候,却没看见想看见的身影,反而在背后听到一声叫喊,回过头整个人的视线都挂在了那一人身上, “你……来了有多久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和温柔, “也就大概一天的时间吧。”千机默然大致盘算了下, “等了这么长时间?”帝铭却皱眉, “不算等吧,因为我已经搬到这里来了。”千机默然歪头笑了笑。 73:医煞-喜成瘾,引雷拉人外有人 帝铭好像被人点了哑xue一般,千机默然等了他半天,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以为他没听到,便想再张嘴,可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他伸出双手,淡定自若道:“bao一下吧。” 她:“……” 帝铭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知道千机默然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想,这难不成还能上瘾吗? 其实她所想不错,自从那一次之后,帝铭确已食髓知味,见她一脸茫然,他想了想便直接走到她面前,一下将她纳入了huai中, 没有大起大伏,没有满口qing话,有的只是一个笨拙的、还带着尘世气息的拥bao,就让千机默然的心连带着被一起温暖了, “帝铭,”千机默然开口:“你当真不懂感情?” “……现在懂了一点儿。”帝铭声音好像闷了几分, “当真吗?”她怀疑, 帝铭不说话了,反正不太懂。 千机默然无奈:“那不还是不懂嘛。” 她又在心里添了一句,你不懂可我懂啊,现在这个拥bao还好,可万一哪天他若是听了山雁说除了拥bao还有……那再像这样不分场合就…… 千机默然抬手轻轻捂住了自己发热的脸,真是……该怎么教才好。 “主子,你,你们bao好了没?”司蓝站在他们旁边半天了,突然哀怨出声, 千机默然一个抬手就将帝铭推开了一步,帝铭扫了司蓝一眼,眸光淡淡,嘴角微微下压, 司蓝突然感觉一阵冷,怎么感觉他离死不远了…… “你们要是有事说我就回了。”她作势要走, 帝铭拉住千机默然,侧头对司蓝道一声进屋,顺带着也将她给带进了屋里, “主子,我们今天也没查到什么,可是这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雷神宗绝对有鬼!”司蓝语速极快,一脸信誓旦旦, “你们去查什么了?莫不是雷神宗?”千机默然眼神亮了亮, “嗯,但是有护宗灵障,他应该是花了大气力在上面,一时没有贸然进去。” 千机默然手指曲起,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个雷宗主,颇有深居简出的风范,我听尘大哥说,雷神宗是大陆上第一大宗派,所以每年都会招收弟子,但就算是这个时间,也从未有人真正的见过他一面。” “但是一年前的大战就这个雷神宗和清音……”司蓝还没说完,就收到一记淡淡的眼光扫射, 他立刻噤声,忘了千机姑娘还坐在这里了, “没关系,司蓝你说吧。” “我是想说一年前就这个雷神宗和清音派联手攻打断崖灵力屏障的,那时候我好像隐约见到了他一面。”司蓝努力回想着, “可为什么最后清念死了,清音派遭受重大打击,”千机默然顿了顿:“雷深峰全身而退,雷神宗毫发无损?” 她惆怅的捂了捂额头,看来自己嘴上虽然道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我会再想办法。”帝铭骨节分明的手覆到她手上,无声安慰。 “我觉得可以从这个雷深峰的手下开始查起,我最近发现,他好像有不少手下,而且比他露面的次数多的多了。”司蓝如实道,语气中还有浓浓的骄傲,这可是他在那观察几天才发现的, 说到手下,千机默然皱眉,她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跟踪她的人, 一个男人,没错,她可以确定,还是一个想知道她身份的人,而且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蓄谋已久的跟踪她…… 千机默然抿嘴,刻意隐藏了情绪:“帝铭,你觉得谁对我的身份比较好奇?” 刨除她身边所有信任的人,听过她笛声的就只有一个花月,可花月和她的手下她基本上都已见过,而且她有直觉,那人绝对不是出自花月楼, 难不成,她的身份已经被雷深峰察觉了? “什么意思?”帝铭察觉到她的话意有所指, 千机默然还想着要不要告诉他那人的存在,帝铭又张口:“以后你有什么危险要先告诉我。” “是有一个人跟踪我已经小半月,”她想着:“而且刚才他被我发现,明里暗里都在试探我的身份,我觉得这人未免出现的太巧合了。” 帝铭眼眸闪过暗芒,周身气势陡升:“前几次我没有发现。” 千机默然一下又觉得好笑,突然感觉那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因为他怕你,我也是这一次才发现。” “很好。”帝铭只扔下两字,周身气势又升了几分, “好什么。”千机默然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帝铭应该对这事儿挺生气的, 司蓝吐了吐舌头,调皮眨眼道:“找死很好啊,千机姑娘你现在是主子的人了,可能那人还不知道,要不然他怎么也不敢招惹你的。” 他最近被山雁教的,对帝铭和千机默然之间的事懂了很多,也知道主子轻易不怒,可一旦生起气来总要有人倒霉的, 千机默然看了看帝铭,帝铭摇头对她道没事,狭长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你是不是盘算着什么呢?”她怀疑,又多看了他一眼, “你出去,现在,离我远些。”帝铭一字一字道, “你想要我引他出来,你想杀他?” 帝铭点头,可一会儿又摇头:“我不放心,他在你身边。” 千机默然百般拒绝无果,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真的可行,你不能受伤,我感觉他的灵力并不低。” “哎呀,千机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主子连灵窟里的万千怨灵都能搞定,区区一个人算什么。”司蓝对帝铭向来自信, “……行吧。” 千机默然起身,并不能确定能不能真的引出他,但既然这次有帝铭帮她了,那她就姑且一试。 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灵生城街上冷清又昏暗,但接着月光还能隐约看清人影, 千机默然在街上踱着,手中的归人笛一直在躁动着,她又收紧了几分,暗夜慢慢腾起来的冷意和心头莫名紧张的炽热交织在一起,让她脚步放缓了, 一步一步,脚步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轻微又细碎。 她径直朝医道世家的方向去,心道既然医道世家对他也有吸引力,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夜黑风高时,各处掩藏的欲望和邪念挣破了伪装的善网,肆意生长着。 雷拉自然不觉这是个陷阱,就算他算到,现在跟在千机默然不远处的他,也早就晚了, 他周身似乎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血雾中,正和上次在卜心镇清风客栈的一般无二,一双似毒蛇般的眸子紧紧黏在千机默然背后, 可也正因为灵力被完全掩盖,千机默然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反而渐渐镇定了下来, 帝铭和归人笛上镇灵玉的感应始终都在,此刻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夜风骤起,黑袍和墨发飞扬,仿若暗夜冥王,难掩一身风姿, 此时这三个人,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帝铭眸子中映出长街上所有光景,千机默然的灵力他自然能感应到,可那个人…… 他指尖微动,想释出一丝怨灵之力,可是下一刻,千机默然的身影慢慢晃过,停在了原地,他赫然发现后面空气中夹杂着诡异的怨灵血气,缓缓漂浮着, 帝铭嘴角勾了勾,五成的灵力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手心释了出去, 轰的一声,雷拉踉跄现身一边,眸子布满阴霾,心口一震便看向刚才他站立的那处青石板已经尽数碎裂,碎渣被轰向半空然后又重重落下…… 74:医煞-诡诈计,偷得浮生半日闲 “谁?!”雷拉扭曲着脸, 反正已经暴露了,干脆今日就解决了这个丫头! 千机默然转身,终于隐约看清了雷拉:“跟踪我这么多天,现在才见到你的正脸还真是不容易啊。” 帝铭撤去周身灵力,在千机默然旁边现身,冷意缭绕,连带着四周温度都降了几分, “就是你?” “原来是你,你们耍我!”雷拉后退了几步,盯着帝铭,眼底带着垂死挣扎的猩红,还夹杂着愤怒和惧怕, 千机默然呵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雷拉又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周身的血雾无声的翻涌着,又浓重了几分, 想抓我,不可能! 帝铭看着那血雾,嘴角笑意更甚,可不带一丝温度,冷的吓人, 几乎是同时,帝铭解封了些体内的怨灵之力,抬手就是鲜红色的灵力禁锢了雷拉四周,淡淡启唇:“你这周身的怨灵血气是如何来的?” 雷拉被死死压制住,万万没想到今晚会这样收场,情绪如同飓风扫过狂躁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压制住宗主的怨灵力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帝铭脸色平常,对他的咆哮置若未闻,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如何?”雷拉的情绪转变的太快,让千机默然瞪了瞪眸子, 她暗想,这得有多深的心思和多大的定力才能做到这一步,当下也懒得再跟他绕弯子:“你是谁?或者说你背后有谁?是不是……雷神宗?” “哈哈,跟我玩心思,小丫头,你能玩的过我吗?!”雷拉眼里凶光乍现,带着殷殷血意道, “不用与他多说。”帝铭皱眉,随着掌心收拢,那禁锢雷拉的灵力突然间紧了几分,一瞬间,雷拉脸上的表情凝固住,颤着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回答我们的问题,不然,你就死。”帝铭又将灵力收紧的速度加快, 直至雷拉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掐着自己脖子艰难道:“我,我说……放……了我……” 帝铭考虑着他话的真假,突然一束灵力从靠近她的斜上方朝他们打了过来,带着狂躁的血气,比雷拉还要强劲上几分, 她瞳孔猛缩,在要拉住帝铭手腕的同时被帝铭揽在huai里往后方退了几步, 谁知那灵力突然转弯,径直朝着雷拉而去,雷拉大喜,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躁动的灵力夹杂着血气,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被他逃了。”帝铭声音低沉,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看来是他认识的人来救他了。” 这次虽然被他逃了,可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身上的怨灵之力明显和你不同,是从哪儿来的?”千机默然轻声道, “炼制怨灵转为自身灵力,呈现的就是刚才那种形态。”帝铭思索一番答道, “太可怕了。”千机默然摇头, 最可怕的莫过于发现本应该结束的事情,却是刚刚开始,她心悸的同时又涌上一股无力感, 帝铭抿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半晌道了两字:“我在。” 千机默然的心口被这两个字塞的满满的,她挣开帝铭的手,闭眼勾唇,学着帝铭的语气:“bao一下吧,黑衣大哥。” 帝铭愣了一下,然后再愣着将她bao住,最后反应过来,双手收紧了几分, 她突然眼眶发红,身份特殊又如何,他们在这浮生万世中挣扎的活着,两颗心同样有力的跳动着,就算为世人误解不容,这huai中的一方天地也足够他们栖息了。 第二天,医道世家。 付挽尘的伤势稍微好了些,清晨的初光夹杂着大半凉意,疯子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感觉连自己的外衫都被凉风浸透了,本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他摇了摇腰间酒瓶,发现自己的生死醉竟然这么快就喝完了, 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这么多,他应该没多喝酒啊,怎么回事啊, “公子,小心点。”碧水小心的扶着付挽尘从走廊那处走来,脚步缓慢,两人一眼就看见疯子坐在那儿不知道在干什么,喃喃碎语着, “碧水,你先去忙其他事吧。”付挽尘站在原地未动,脸色甚至比以往还要淡上几分, 碧水扫了疯子一眼,然后脚步放轻离开了。 “付挽尘,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疯子头都没扭,他刚来就感应到了,只是懒得开口说话而已, 付挽尘依言过去:“为何一大早坐在这儿?” “没什么,睡不着了,我的酒没有了。”他倒了倒空空如也的酒瓶,神色惆怅, “可让碧水和白汀为你买些回来。”付挽尘思忖一番道, 疯子嫌弃摆手:“别,外面那酒都难喝的紧,还不如你的药酒呢。” 付挽尘沉默没说话, “话说你们医道世家的一摊子烂事什么时候能解决啊,一个地方待久了也没意思,况且你们医道世家也不是善堂,哪能一直养着我这么一个闲人。”疯子云淡风轻道, “医道世家的闲人很多。”这次付挽尘倒是毫不犹豫道, 疯子乐呵了下:“你这是说的谁啊,难不成是你那两个哥哥?” 话说出来没得到回应,疯子也料到了。 虽然事情现在确实解决了大半,但是付挽尘心里还是压着重石,因为他知道事情还远远未结束…… 天气越发寒凉,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白汀抖了抖外衫,又搓了搓耳朵,稍微减了些身上寒气,可刚转过走廊就猛地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转而消失在那边房间后面,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发现什么都没有,边走边小声嘟囔道:“看来是我今儿起的太早了……” 白汀确实没有眼花,而他看到的那个黑影现在已经站在了付星津和付阳耀的面前, 付阳耀看着他冷冷道:“还没有找到裘荣那个废物?” “他身上有隐匿功法的药物……暂时还没找到他。”黑衣人低头,声音沉闷至极, “废物!”付星津张口吐出两字,朝他扔出一粒黑色丹药:“拿着这个,就算他钻到地下你也能找到!” 黑衣人消失不见,付阳耀火气极大:“父亲还是看重我们的好三弟!凭什么?!凭什么我为医道世家付出了这么多,他一点儿也不当回事!” “别生那些没用的气,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怎么让父亲不怀疑我们。” “他?他向来听付挽尘的话!”付阳耀狠狠锤了一下桌子,眼神阴狠, 别把他逼狠了,要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说的也是,现在只要让我们的好三弟闭嘴就行,万一他要是真的在父亲面前说了点什么我们就不好过了,话说他不是在乎他那两个朋友吗,那我们就从他身边入手,让他应接不暇,哪还有心思再去管药方的事?” 付阳耀冷静了些许:“你是说那个疯子?” “不错,一个外人还敢那么猖狂,他之前不是得罪过你吗,你不想教训一下?” 让他丢了半条命最好。 “派出五六个人,半夜取了他的性命,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要怪只能怪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付阳耀狞笑着…… “阿嚏!”疯子躺在院子中那棵水桶粗的枯树上,枝丫晃了晃,他堪堪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些堵得慌,不一会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付挽尘坐在他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周身被这些天浸养,多了些药香,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听到某人的声响微微侧头,然后起身走到树下, 75:医煞-雷深峰,风云暗涌看穿计 “疯子,下来。”声音不大,可极具穿透力,疯子隐约听到咕哝了一声没搭理他, “下来。”付挽尘走近了两步,再度重复一句,修长的bogeng微微仰着,眼神执着的穿过那交织缠绕的枝桠落到他身上, 疯子侧了侧身子,假装没听到他说的什么,可接下来的时间里,下面那人一直坚持不懈的叫他, “付挽尘!!!”他愤怒大吼,惊飞了远处的一群niao儿, 等反应过来时,疯子已经郁闷的坐到了他面前:“你叫魂呢。”他嗓子眼儿发痒,闷着咳嗽了一声, 付挽尘没说话,抬手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他:“你何时受寒的?” “没有,”他没伸手接,又忍不住咳两声,想拽了腰间瓶子润润喉,可还没摸到便被付挽尘喊住,手搭上了他的gebo:“酒水寒凉,不宜多喝。” 疯子嗤了一声,正要将他的手拂开,可盯着自己胳膊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颇有趣味道:“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不让别人碰你,可你这整天招我不也没什么事儿嘛。” 话音刚落,那手就立刻收了回去, 疯子哈哈大笑,站起身看着他:“行了,不与你打趣了,我回屋睡觉了,刚才硬是让你给吵醒了,就这点儿破事儿。” 付挽尘握着披风的手搭在xigai上,抿嘴不语,等关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才扭头看了一眼, “公子,你怎的将披风摘了,这外面多冷啊!”白汀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端坐的白衣身影, 付挽尘看着白汀,突然伸手将披风递给了白汀,白汀以为他要自己为他床上,结果刚伸出手就听见自家公子说:“多买几个。” 然后,白汀还在发愣着,付挽尘就起身离开了, 白汀:“……” 公子说的是多买几个披风? 不知道为什么,千机默然坐在客栈下面,总觉得这一天心神不宁的,她上街去打听,也没听到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而且医道世家的事情尘大哥也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可她怎么有点儿担心呢? 算了,现在去看看吧。 她和山雁知会了一声,径自往医道世家的方向去了,正值中午,付挽尘在忙活药方的事情,一直没从药堂出来,就连付瀚海喊他都是过了许久才去的,到了那里也没什么事,说的话也是大同小异, 唯一不同的就是付挽尘发现付瀚海的心境又有所紊乱了,这也是之前他不愿告诉付瀚海的原因, 这些年医道世家的大半事情大多都是付阳耀和付星津在打理,付挽尘也经常出去,顺手给人治病,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名头竟然就这么传开了,付瀚海欣慰的同时,这心里也经常矛盾至极,那就是家主之位, 也许,这就是导致兄弟阋墙甚至手足相残最重要的原因吧。 付挽尘的性子极其清冷,在医道世家不争不抢,什么事情就是能忍则忍,能退则退,可有的事情,到了一个临界点,就是要逼着你去做,逼着你…… 付挽尘手里多了一个小暖炉,渐渐的回了神, 旁边黑色古朴的药罐在炭火上静静坐着,药香馥郁,透过盖子慢慢飘出来,白色的烟雾缭绕着,让人心生暖意, 他将盖子掀起来,里面的药汤咕噜咕噜的翻涌着,碧水从外面走进来,连忙药盛好放到桌子上, 可他心里奇怪:“公子,这药是给家主熬的?我现在就端过去吧。” “不是,”付挽尘摇头轻声道:“这药是给疯公子熬的,他受了风寒,你给他端过去吧。” “哦,公子你对疯公子真好。”碧水由衷道, “只是小事,快去吧。”付挽尘缓慢的擦了擦手,白色的帕子上不沾尘埃, “公子,千机姑娘来了。” 付挽尘出来,正好看到千机默然在药堂门口等着,脸上略显一丝忧虑, “千机,怎么了?” “没什么,尘大哥,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我们到你院子里说吧。” “好。” “疯子呢?”千机默然和付挽尘面对面坐着,左顾右盼也没见到那个火红色,整日在这里晃悠的身影, “他生病了,如今在屋里休息。” “谁说我生病了。”疯子从屋里走出来,不满的接了一句,手上端着碗,满嘴都是苦味, 千机默然皱眉看他,发现确实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你这药是用黄连熬的吗,怎么这么苦?”疯子咳嗽了声,连忙将碗放到桌子上,一副避之蛇蝎的样子, “你竟然会乖乖喝药啊,我以为你只会喝酒呢。”千机默然盯着那只见底的碗,碗底还有淡淡的黄色药汤, “喝了一口药,再加上三口酒啊。”疯子眨了眨眼,最聪明就是他啦! 付挽尘听见他这话,本来还上勾的嘴角立刻变平,有些严肃的说了一句:“下次在我面前喝。” “我说,我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动不动就是受伤喝药的,算是栽你手上了。”疯子吊儿郎当道,跟付挽尘开了个玩笑, 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付挽尘脸上表情凝固了些,半晌在千机默然开口前道:“你说的对……你若是想走我不会拦你。” 疯子挑眉:“我跟你说着玩的,你还真挺想我走啊?” “我……”他张嘴,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千机默然在一边插不上话,听他们一句接一句的都忘了自己原本要跟他们说什么了,终于趁付挽尘沉默说道:“行了,我有些事情要说。” 疯子示意她接着说, 千机默然想了想:“有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害怕他已经盯上了医道世家,所以这段时间你和尘大哥都小心点,我怕……” 她的担忧不言而喻,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牵连到他们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还不是在虎潭里活的好好的,我们身边随时都有危险是早就料到的事儿。” 她顿了顿,心里却道,亏你现在还云淡风轻的, 疯子有多惜命她比谁都清楚得很,除了一个尘大哥,他怎么还会有其他多余的理由在这里呆着,恐怕现在尘大哥赶他走他还要考虑考虑呢,视线又转到那只药碗上, 她早就看出来,疯子和尘大哥其实是一个性子,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你好十分,不折不扣的真性情。 “也是,不过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来看看。” “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不过你说那个跟着你的人是谁啊,查出来了没?”疯子想压住发痒的嗓子,可终是没忍住喝了一口酒, “我和帝铭昨晚设计引他出来,可是被他逃了,不过他周身的灵力很是奇怪,帝铭说是怨灵之力炼化后形成的。”千机默然简单的说了一下, “怨灵之力?”付挽尘喃喃重复, “呵,这可真有意思了。”疯子说出玩笑话,可却满脸深思, “我已经有七成断定他是雷神宗的人,他一直想查我的身份,说明他还不清楚我的底细。”千机默然脸色凝重,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被盯上的,可是雷神宗到底要干什么已经渐渐的明朗了,这个久未露面的雷宗主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又是怎么和雷神宗扯上关系的,哦,我忘了你还是清念。”疯子突然想起来千机默然还有一个身份, 付挽尘看着她认真道:“怨灵之力是如何来的,难道和灵生山那次有关?” “如果这样也说得通。” 他们都知道,灵生山大量怨灵爆发杀了多少人,这些人无疑都化为了新的怨灵,如果雷神宗真的是这个目的,那一切就是早有预谋的,心思不可谓不可怕。 76:医煞-及时到,命换命生死未卜 “这是诡诡给我的诡阵,放在这里,以防心思不轨之人。”千机默然从机关袋中掏出一古铜圆盘,上面还有些晦涩难懂的铭文,看起来神秘古老, 疯子眼神一亮,将之抓在了手里反复端详,半晌啧啧赞叹真是好东西:“上等的诡阵,诡阁之主的手笔就是不一样啊,机关术太出色了。” “那你怎么办?”付挽尘轻声问道, “我……” “哎呦,你不用担心她,她有帝铭护着呢,不比我们安全的多了。”疯子笑意揶揄, 千机默然瞪了他一眼:“……” 雷神宗,雷右抱臂看着瘫在床上快成一摊烂泥的雷拉,鼻间发出浓重的不屑,紫黑色的嘴唇只撂下一个字:“蠢!” 雷拉无力和他争辩,周身的怨灵之力早已经被帝铭同化,难受得像是所有的经脉都逆转了一般,绞得难撕心裂肺,调整了一天才堪堪恢复了一小半,艰难抬眼:“你没有告诉宗主吧?” “得你提醒,我现在就去。” “雷右!有什么条件就说吧。”雷拉咬着牙道, “你身上五分之二的怨灵力量渡给我。”雷右舔着嘴唇,两眼发光道, “好!”雷拉闭了闭眼,这个贪婪的家伙,要不是给他些好处他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可以助我疗伤了吧?” “既然你答应的这么干脆,那我就勉强帮你一把吧。”雷右伸出了干枯的手,覆到他眼前,一股浓郁的血色从里面钻出来,雷拉瞬间感觉如获新生…… 事实证明,千机默然的担忧果然是有道理的, 时间推移到晚上,疯子没付挽尘细心,将诡阵交给了付挽尘,付挽尘想了一下为防万一还是将诡阵放置在了院中, 一群黑衣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快速的朝付挽尘院子方向移来,杀伐之气悄无声息的弥漫着,此时的付阳耀和付星津不约而同的狞笑,现在他们派去的人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七个黑衣人,皆是比付挽尘和疯子灵力高的,对付他们两个绰绰有余,领头的黑衣人行至高墙外,面巾下嘴唇蠕动:“等等!” 后面的六个顿住了身形:“大哥,有什么问题?” “似乎有机关术的气息,难道我们的行动被他们提前发现了?” “不可能!大公子说了,就只有两个人,好对付的很,大哥别再犹豫了,我们还等着要好处呢!” 那领头的一听见好处两字,眼神也发了发亮,终于小心挥手:“我们进去!” 七个身影刷刷落下,将灵力气息完美掩藏,并没留意到石桌上的诡盘动了一下,屋里也毫无动静, 他们一道好时机,脚步腾挪往疯子房间去,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暗夜里。一声细小的咔嚓声突然响起,机关盘开始迅速分解, 几人迅速顿住脚步,脸色巨变,不过他们显然经过精心的训练,有条不紊的往回退,可终是慢了机关一步,那机关以石桌为中心,闪出万千灵力光束,如同漫天飞花将他们包围了一圈,最为奇怪的是,那灵力竟然化成了数十片半人高的金色尖刃,剧烈的收缩着, 疯子在机关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边看一边想, 这个千机还真是乌鸦嘴啊。 而被他念叨的千机默然现在正在街上走着,虽然给了他们诡阵,但还是越想越担心,最后还是扭头走了回去。 付挽尘推开门,就看到机关诡阵已经启动和里面被困住的几人,他立刻侧头:“受伤了?” “要是没这诡阵真的要受伤了,这几人的灵力都在我们之上,高手啊。”疯子摩挲着下巴,看着还在里面挣扎的七人, 可他没想到,下一刻,诡阵就被他们强行打开了一个缺口:“靠一个诡阵就想困住我们,你们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 疯子脸色一变,来不及想就拉着付挽尘退了几步, 这院子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这下可真的有些麻烦了,疯子心道,攥着付挽尘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 付挽尘没挣开,两指之间已经多了几枚灵针,泛着幽幽光芒, 疯子心思百转,现在只能跟他们尽力周旋,然后再想脱身之法,他笑着开口:“没想到我们两个的命还挺值钱的,竟然派了七个高手来杀啊。” “别说废话!上!”七个身影气势汹汹的朝他们扑来, “该死的!”疯子心里ma了一句,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和他们抗上,付挽尘的灵针被他们完美躲过,疯子这才清楚这几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快走!”他转身躲过了一道攻击,低喝了一声,顺便看了一眼之间那个诡阵,手心陡现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关,将诡面的机关牵引过来叠加到了付挽尘身边, 付挽尘侧眸便看见两处机关将他包裹在里面,他瞳孔猛缩,手指颤抖的喊了一句:“快打开!” “你在里面好好呆着吧!”疯子喘了一口气,全身有些无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七人,咬牙心道,难不成今晚要栽在他们手上不成?! 领头的眯眼看那机关,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那就把命交给我们吧!” 疯子还来不及搭话,便被七个身影紧紧围住,灵力被机关耗掉了大半,他的脸色难看, 付挽尘的灵力在攻击着机关,眼底疯狂涌动着猩红之色,可那机关经过疯子的加固又岂会那么轻易的被他打破,他只能一遍遍的叫着疯子的名字,指甲嵌进了掌心,滴答滴答的掉着血珠, 视线模糊间好像看到了那道红色身影颓然倒下,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灵力压制,满目都是血红,他的嗓音已然沙哑,无力的半跪在地上,机关之力渐渐变得微弱, “疯子……快打开……快打开……”他不知疲倦的重复着这句话,脸色苍白,一滴泪水落到了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疯子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下来,看着那机关的光芒,只是想着他还不能倒下,他一旦倒下机关会护不住付挽尘,于是他一手撑着要站起来,可是暗夜的血腥之色越发的浓郁,渐渐的弥漫到了整个空气中, 最后一击,笛音陡然响起! 千机默然一边快速走来一边吹笛,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和后怕,还好她回来了,还好她在最后一刻赶过来了,地上的疯子彻底失去意识,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音攻之势凌厉至极,带着霸道的灵力朝他们奔去, 七个人被机关和疯子消耗了大半灵力,可现在千机默然又送上门来,他们焉有不收的道理,想要结果了她, 千机默然心急如焚,笛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化,和以往截然不同,她顺便解了付挽尘周身的机关,然后就看见空气中的怨灵之力越来越浓郁,最后好像和着她的笛音,化为她手中利剑,紧紧的缠住了七个人,他们脸色大变,从未见过此等情况,血红色的薄雾就像带着硬刺,苦苦纠缠,让他们不得不咬牙满身狼狈离开,还弄了满身像是怨灵咬过的细小伤口, 千机默然此刻也管不得这么多,更不记得归人笛还能凝聚怨气化为怨灵。听从她的号令, 她跑到疯子和付挽尘身边。颤声问道:“尘大哥,疯子怎么样?!” 疯子满脸血污,气息微弱,付挽尘手指颤抖的将他扶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我一定会将他治好……” 77:医煞-生死间,忍痛作别心有牵 他的胳膊几次从付挽尘的手中脱落,就那么踉跄的往屋里去, 千机默然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的惶恐害怕之意,心也开始抽抽的疼起来,最不希望看到的还是发生了。 几个黑衣人回去复命,只说将疯子重伤,但是最后不知为何跑出个小丫头将人给救了,他们也被怨灵所创,只是她的笛音当真奇怪的紧, “笛音?”付星津猜到了千机默然,可没想到她的笛音竟然如此厉害,反手间就可以变成最好的利器,照他们那样说,竟然还能召唤怨灵! “是的,我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音攻,难不成她是什么清音派的大人物?”那领头的强撑身上伤势恭敬答道, “大哥,你觉得这个千机默然有什么问题?”付星津的兴趣渐渐烧起来了, 付阳耀哼笑:“你这么关心她,难不成在打什么主意?” “她现在横插一杠子,肯定会对我们造成威胁,难道你不管吗?”付星津有些看不透付阳耀的心思了, “之前没那么多工夫,现在三弟被缠住了,你若是真想调查她,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反叫她怀疑上了我们。” “哼,”付星津倒觉得他杞人忧天了:“这里可是医道世家,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付挽尘手脚慌乱的褪去疯子的衣服,嘴唇苍白着,脸色越镇定,心里的担忧就越被无限放大, “我去找碧水和白汀!”千机默然跑着出去, 疯子躺在温暖的床铺上,全身的伤口霍霍的疼起来,倒叫他有了一丝清醒,被血染得殷红的嘴唇无力吐出三字:“付挽尘……” 付挽尘身子一僵,指尖发凉,转身看向他,颤声道:“我在这儿,没事……” “……你……没……没……事……”疯子又失去了意识,这次是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了, 付挽尘痛苦的闭了闭眼,心里默道, 我没事。 再次睁眼,他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将疯子的伤口一一清理,身下雪白的被褥已经被尽数染红, 啪嗒, 一滴汗落了下来,模糊了他的眼…… 等到千机默然将碧水好白汀找来之时,付挽尘已经凭一己之力将疯子所有的伤口处理好了,全身上下足足有十几个灵力之刃划出来的伤口,他平静的坐在桌子前,一双手好像失去了所有知觉, 这双手,他慢慢举至眼前, 这双手已经为他治过多少次伤了? 付挽尘,你早该知道,生于此地是不配拥有朋友的,他们迟早要为你死…… 他身上涌出近乎颓废绝望的气息,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前,心境寸寸崩塌, 而后面疯子的气息已然平稳, “尘大哥,你别想太多。”千机默然坐在他面前,她能感觉到付挽尘此刻的情绪不太一样, “他没事了。”付挽尘轻声道,走出了门口, 天已微亮,碧水和白汀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只是他们觉得这回的付挽尘格外的冷,像是一块千年未化的坚冰…… 千机默然抬脚想去追,可突然想到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让尘大哥自己静静为好,她又重新坐在了那里,满目惆怅的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疯子,不由得想起昨晚她刚赶到这里看到的惊险一幕, 要不是疯子护着尘大哥,恐怕现在两个人都……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脸色变得严肃了些,昨晚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难不成是…… 她确实想到了两个人,只不过到底是不是他们就要查实一番了。 付挽尘站在长亭尽头,手上似乎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满身冰寒,就那么站了一早晨,手指蜷起,心下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千机默然拄着头,定定的盯着********的疯子,碧水去给他熬药,而白汀去照顾付瀚海去了,所以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疯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上疼痛减缓了些,他手指动了动,侧头看见一人影,囫囵不清的叫道:“……付挽尘?” 千机默然本来要打个瞌睡,可猛然间听见疯子的声音,惊喜过去:“你醒啦!” 疯子这才看清,嗓子像被石子剌了一般难受:“千机啊。” “你连男女都不分了吗,尘大哥出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再让他给你看看。”千机默然松了一口气, 万幸,这家伙终于醒了。 付挽尘刚踏进门口,就看见疯子龇牙咧嘴的要坐起来,千机默然一把将他按住,眼神一亮看向他:“尘大哥,疯子醒了。” “我看见了,”付挽尘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半晌抿嘴道:“他已无大碍,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付挽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疯子扶着床边,嘴唇还有些苍白,直直的看着门口边的付挽尘,那眼神好像透过他身体直达灵魂, “我说,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付挽尘沉默了一瞬,没看疯子,反而盯着千机默然说了一句, 千机默然心中默叹,想了一下便知他意图:“尘大哥,你不用担心会连累我们,我和疯子早就被卷进来了,况且疯子现在还伤着呢,你就这么忍心让他走啊。” 疯子表情凉薄:“付挽尘,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啊,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呆着,要不是……咳咳!”他一时间怒火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抱歉,你们先走吧,医道世家的事情我可以应付。”付挽尘看他的样子脚步挪了挪,可始终没往前去, “你应付什么?!凭你这个性子还不是被人欺负的连骨头渣儿都不剩?!”疯子忍着痛咆哮,恨不得打他一顿, 千机默然皱了皱眉,扶了疯子一把, 心道疯子虽然说话难听了点儿,但是这话总归是不错的,付阳耀和付星津一直视尘大哥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的事情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尘大哥,你要小心大公子和二公子,我知你顾念手足亲情,但是人心各异,不得不防。”她诚恳道, “我知道。”付挽尘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来, 疯子坐在床边,似是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知道个鬼。 “那……我们还走不走了?”千机默然无辜的看了疯子一眼, 疯子没答话,可看那脸上明显的就是写着两个大字:不走。 气氛有些凝固,付挽尘缓慢的走至床边,眸光清澈明朗,嘴角扯出丝笑意,低头对疯子道:“等我处理好事情之后会去找你。” 疯子气不过,抬头纳闷的看他:‘我就奇怪了,你这人怎么那么一根筋呢,我能帮人的时候可不多,之前我要走的时候你死活不让我走,现在我好不容易发发善心,你又开始撵人了,你怎么那么逞强啊,这事儿是你自己能处理好的吗?’ 他连珠炮似得说了一大堆,将千机默然弄得头疼, 她看了看两人,无力摆手:“行了都别吵了,尘大哥你就让他留下来吧,有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我打算去清音派看看……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付挽尘沉吟一番,最后妥协,不过也不是完全妥协:“你养好伤就离开。” “呵!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要不是我现在不能走,我早跑八百里地了,至于你跟这儿撵鬼似的撵我嘛……”疯子气急反笑的嘟囔着, 付挽尘抿嘴没答话,可他看着疯子的神色,又想着千机默然说的话,心中的担忧却是丝毫未减…… 医道世家这边的事情还未结束,千机默然和帝铭已经准备启程去清音派了, 78:医煞-风云动,清音派踪迹难寻 清音派众人修习音攻之术,所以势必要找环境清幽隐蔽之地,而且她还打听到,清音派的位置很难寻,虽然坐落之地常年不变,可每个人都说找到的方位是不一样的,应该是有什么护派的障眼法之类的, 至于帝铭为什么要跟着她,这……可能无法解释。 “你家公子人呢?”疯子端着药碗,奇怪的看着白汀, 怎么最近几天都不怎么见人啊, 白汀心中也很奇怪:“是这样的,家主这几天老叫公子去他处,好像在商讨什么事情,我也不知。” “什么东西一商量就是四五天……”疯子嘀咕着将碗递给了他,心中蹭的冒出了个念头,难不成是提前安排后事?! “咳咳!”他赶紧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甩走,这么咒人家有点儿不太好啊,不过:“你们家主难不成是伤病又复发了?” 白汀一听他这话就是愁上心头,手中摆弄着药:“唉疯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家主被这伤折腾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看了都心疼呢,还好公子的医术好,要不然……唉!” 他小声嘀咕着,毕竟这种话也不好讲, 疯子若有所思,神秘的朝他摆手,示意他过来:“白汀,我问你件事,别告诉你家公子。” “哦,好,”白汀立刻过去,一脸纯真:“疯公子你问吧。” “你们家主的意思是将这下一任家主之位传给谁啊?”他小声问着, 白汀立刻撤回了身子,慌乱摆手:“疯公子,这我可不敢说!这种事谁敢讨论啊!” 疯子一脸无语的将他拽回来,哎呦,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让你讨论了,就对我一人说,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照顾付家主吗,就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这方面的吗?” 白汀一脸为难,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在疯子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嗫嚅:“我,我不知道啊,家主从未提起过,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啊,别磨蹭,赶紧说!”疯子焦灼的心都快烧起来了, “不过医道世家的规矩就是,家主一旦……若有子嗣长子继之。”白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还有话想对他说, “长者继之……”疯子托着下巴,琢磨着这几个字,突然抬眼问他:“那之前有不是长子继任的情况吗,比如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在医道世家还从未发生过。”白汀想了下, “那都这样了,付挽尘不应该是付阳耀和付星津的阻碍啊,怎么会这么恨他呢?”疯子百思不得其解,按说他们可是亲兄弟,为了一个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实在没必要这样吧, “疯公子,你,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吗。”疯子瞥了他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白汀站立不安:“我也知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的心思,还有,碧水哥也知道,我们都是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因为灵力低微,所以一直都是公子护着我们,这些年公子很少待在医道世家,多半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事吧。” 疯子撇了撇嘴:“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什么手足亲情,我只知道你不仁我就不义,命可是自己的。,一旦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付挽尘刚踏进房门,就听见这句话,他看了白汀一眼:“白汀,你下去吧。” “是,公子。”白汀赶紧低着头出去了, 付挽尘什么也没说,两指间化出四根灵针,朝疯子走来, 疯子一看吓得缩到了角落:“哎哎哎,你要干什么,我刚才又没说你坏话,你至于拿针扎我吗?!” “……我要给你治伤。”付挽尘眼中闪过无奈之色:“衣服。” “那你下次对我说一声,别动不动就拿你那明晃晃的针,看着怪吓人的。”疯子看着那几根快有手指长的灵针,害怕的扁了扁嘴, 付挽尘皱眉:“这么怕疼?” “谁说我害怕啊!”疯子咽了咽口水,之前他昏迷着,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他身上扎过啊:“我,我就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先让我缓缓……” 付挽尘嘴角似是无奈翘起一分,手指间的灵针瞬间消弭无形:“过来,别躲了。” “干,干什么?”疯子怀疑的挪过去, 付挽尘抬手释出灵力,一一给他检查着伤势, 放弃了灵针,消耗的灵力便多了些,可他掌心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着, 疯子感觉伤口处多了些暖意,心下高兴:“还挺舒服的。” “好了,你若是闲不住可去后山亭子里坐坐,不过不能饮酒。”付挽尘手上动作不停,低着头将药草收拾起来道, 疯子一脸嫌弃,撇嘴道:“不能喝酒我去干什么,我还是在这儿呆着吧。” 其实他还想起来了,他不认识路,到时候再回不来了就不好了…… 付挽尘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嘴角含着温润笑意:“若是不认得路让碧水跟着你。” 他一愣,随后惊愕的看付挽尘:“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路?” “医道世家的弟子都知道。”付挽尘一脸淡定的回答,旋即把疯子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丢人丢到底了。 千机默然伸了个懒腰,和帝铭并肩站在灵生城门外,她扭头看那三个气势不凡的大字,心有感慨,这次又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了, 不过幸好,她看了一眼身边沉静如一潭深水的帝铭,露出笑意, 幸好,这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阿铭,”她突然出声,帝铭侧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星眸,微微弯了道弧度,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帝铭的语气空前的温柔,脸边垂下来的两缕墨发飘动了下,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一般,可这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了, 她摇了摇头,轻声笑着:“没什么,就是给你换个称呼,我们走吧。” 换个称呼? 千机默然拉着他的手,可走了几步却没拉动, 她奇怪回头,帝铭好像正想着什么,突然抬眼:“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阿默?” 两个字落下,她的心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感觉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了一个温暖的掌心中,别开视线后脸都红了不少,心里还没出息的冒出一句话, 千机默然,你还真是不经撩啊。 “走吧。”她晕晕乎乎的被帝铭带着走了, “哎,你知道路吗?”走了很远她才问道,看帝铭完全就是闷头走,一点儿也不知道拐弯之类的,她有些怀疑了, 帝铭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已经近乎偏僻的地方,缓缓摇头:“山雁和司蓝认路。” 千机默然抹了一把冷汗,刚才真不该被美色所惑啊:“可山雁和司蓝不是回灵窟了吗,现在怎么办,还是找人问吧。” 清音派这么有名,应该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可现在这……连个人都没有啊, “算了,我们先随便找个地方看见人就行。”千机默然拽着他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帝铭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走了将近小半柱香的工夫,千机默然才看见几个过路人,皆是中年男人,背着行李走在小路上, “大叔,等一下!” 几个人奇怪的停下来, “大叔,我们迷路了,想问一下,你们知道去清音派的路应该怎么走吗?”千机默然露出灿烂笑意, “清音派?”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派奇怪又严肃的样子,谁也没有先开口, 千机默然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79:医煞-破局计,裘荣被抓见天日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并不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啊, “你们都走到这里了,还不知道清音派在哪儿吗?”其中一男人眼露怀疑的看着他们, “我们……应该知道吗?”千机默然磨蹭的看了一眼帝铭, 这是话里有话啊, “是这样,你们要是想进清音派,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因为清音派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男人一脸灵生城人都知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的表情,旁边几个纷纷点头附和, 千机默然自是不了解其中缘由,皱眉:“清音派有护派机关我们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到闭派的程度吧。” 听闻此,几个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不是灵生城里的人吧,谁不知道清音派的护派机关堪称一绝,它可是将幻阵机关和音攻三者合为一体,环环相扣,是前掌门清念的手笔,就算是咱们雷宗主也要忌惮三分呐!” 千机默然听到清念两字心里咯噔一下,半晌等那些人笑着摇头走了之后才回味过来,艰难的指着自己对帝铭说:“他们说,护派机关是我做的?” “嗯。”帝铭话语尾梢带了点儿笑意, 千机默然不说话了,心里默默吐血,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哎,不对啊,问了半天那群人也没告诉我们该往哪儿走啊。”千机默然懊恼的捶了捶头, “刚才已经有人说过了,我们照着这个方向走即可。”帝铭面容沉静的扯着她继续往前走, 千机默然一路上一直想着那几句话,最后越想脑子越乱,索性先将这些事放到一边, 如果她真的去了清音派,该怎么面对绿鸢和那些弟子呢? 医道世家。 付阳耀和付星津眼见着付挽尘从付瀚海的屋里走出来,面上沉静,暗地里牙咬得咯吱作响,他们都听到了点儿风声, 父亲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反而对三弟越发的上心了,难不成是有心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吗, “三弟,先等一下。”付阳耀阴着脸叫住他, 付挽尘又往前走了一步才停住脚步,不过并未转身,而是眼底毫无波澜的看着远处, “三弟,近来父亲是不是伤病又复发了,所以才老是叫你过去?”付星津笑眯眯道, 付挽尘皱眉,不想答话,可沉了口气还是张嘴:“不是,父亲只是和我商讨一下药方后续之事该如何处理。” 付阳耀不动声色的和付星津交换了下眼神,旋即咳了两声道:“三弟,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后续之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因为我们已经找到裘荣那个败类了。” 话音刚落,付挽尘转身看着他:“裘荣现在在哪儿?” “在训诫堂里面关着呢,我们也是刚刚才找到他。” “既是如此,那就禀报父亲看他如何处理吧。”付挽尘想了想道,面若冰寒,并不打算插手此事,转身欲走, “是啊,按照医道世家的医训,犯下如此大错,我想父亲自有定夺。”付星津嘴角露出隐秘的得逞的笑,一番话说得倒是漂亮, 付挽尘不知为何,心下凄然,轻声道:“大哥,二哥,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你们做过的事情,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付阳耀眯着眸子,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付挽尘痛苦的闭了闭双眸,再次睁开时已经多了些凌厉和决绝,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和你们抢家主之位,我也没那个资格,你们又何必这样?” 这话说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冒起警惕之心,周身的气势也升了几分, 看这架势哪像兄弟,简直比之仇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弟你误会了,我们哪有那个心思。”付星津讪讪一笑,顺带给后面的付阳耀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离开, “不管你们有没有,不许动他。”付挽尘盯着他们,满眼认真,态度陡然强硬起来, 两人看他这样还有些诧异,付星津再次开腔,装着糊涂:“三弟呀,你又开始说胡话了,我们能动谁啊,你莫不是忘了医道世家的医训?” 付阳耀比付星津还要沉不住气,差点和付挽尘摊牌,脸色难看的紧,可看付星津和他周旋还是静观其变,始终没开口, “我们都知道,医道世家的医训首戒邪心歹念,你们若是想要我的命随时拿去,但是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付挽尘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都麻木了几分,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断的滋长着,缠的他快要窒息了, 他攥紧双手,饶是心里万千风浪翻涌,可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过分了,感觉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可他分明感觉到指甲慢慢陷进掌心,钝钝的发疼, “三弟,你!”付星津没见过付挽尘这样,看来摊牌的时间不远了, 付阳耀也正要说话,可还没开口又被付挽尘截住:“否则,我们这份手足之情就算……断了!” 话音刚落,付挽尘转身往前走,背影苍凉落寞,慢慢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付阳耀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树干晃了晃,脆弱的枝丫纷纷掉落下来,面色阴狠而冷漠:“一不做二不休,我看还是趁早解决了他!” “大哥先别急,”付星津冷哼一声:“先过了这件事再说,现在太冒险了,我们父亲那个老狐狸说不定已经看出来了点儿什么,或者我们的好三弟告诉了他什么……” 他们的计划,应该提前了! 裘荣神色凄惶的坐在灵牢里,周身衣衫上还有道道血痕,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血沫子,不时地蠕动几下,手脚都被灵绳死死绑住,根本没法儿动弹,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那一双阴翳无比的眼神还是左右的扫着,心里想着怎么逃出去, 禁锢四周的灵牢发着幽幽的白光,他的前面是一排排灵牌,这是训诫内堂,也是医道世家前面几位家主长眠之地,他从左到右看了个仔细,突然狞笑起来,放肆的啐了一口:“人都死了,还能拿我怎么样!” “放肆,竟敢亵渎各位前代家主!”外面把守的两个弟子听到了声响,脸都涨红了进来阻止他再说下去, 裘荣扭了几下脖子,身上除了那件黑色斗篷之外,还穿着医道世家的医师衣衫,不过被鲜血染红,颇为讽刺,他嗤笑一声:“亵渎?你们错了,我这是在告诉他们真相……” 两个小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警惕的盯着他,他们岂能玩的过这个老狐狸,很快便掉进了他的套里,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是从谁手里得到的药方,我又是如何不受阻碍的将药方告诉那些药师吗?” “什,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两个小弟子的思绪开始凌乱了, 裘荣嘴角露出神秘而得逞的笑,轻声诱惑着:“你们靠近点儿,这样才能听的清楚啊。” 其中一弟子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拽住旁边人:“我们别被他骗了,他是坏人!” “可是他都被绑成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啊,没事儿。”那弟子挠了挠头,又往前走了几步, 裘荣看他们走过来,笑了几声:“是啊,我告诉你们,这药方是……” 80:医煞-长老出,医道世家将变天 话还没说过,一束狠辣的灵力带着劲风打了过来,扫过前面那小弟子的脸颊,将他打翻在地之后直接打在了裘荣身上,裘荣躲闪不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下来, 付星津快步走来,门口的小弟子顺带扶起来那被错伤的弟子,两人惶恐的叫了声二公子, “他对你们说什么了?”付星津紧紧盯着裘荣,手上的灵力再次凝聚成型,面无表情的朝裘荣身上砸去, 裘荣咬着牙,身前已被鲜血侵染,敢怒不敢言,怀恨在心, 后面的两个小弟子没看过这场面,当下觉得付星津未免有点儿太狠了,瑟缩的躲到一边,颤声道:“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说……” 付星津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勾笑:“那就好,家主让我将他带过去,你们下去吧。” “是,二公子。” “二公子,没想到你们竟然那么狠,过河拆桥啊!”裘荣趴在地上的血泊中,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站都站不起来, 付星津慢慢蹲下身,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狗命还挺硬啊,记住了,药方之事是你一个人干的,这样还能留个全尸。” “哈哈哈哈!!要死一起死,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拉两个垫背的,何乐而不为啊!!”裘荣俨然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付星津站起来擦了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就试试吧,一条狗还想和人斗,异想天开!医道世家可快要变天了……” 付阳耀和付瀚海东拉西扯着,大多都是在讨论药房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算是融洽, 只不过现在付阳耀心里又有一个另外的担忧, 药方之事闹得太大,医道世家的那些常年闭关的老怪物这下肯定要横插一杠,到时候若是不想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一定要封了裘荣的嘴,还有付挽尘, 想到他,付阳耀脸色阴沉了一下,裘荣自然不在话下,可那几个长老颇为看重付挽尘,到时若是问起了什么…… “耀儿,我听白汀说尘儿的那位朋友前几天又受伤了,你是怎么看的?”付瀚海端着茶杯,脸上表情淡淡, 付阳耀心思深沉,谨慎开口:“可能医道世家近来疏于防备,被歹人有了可乘之机,毕竟药方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付瀚海没答话,反而换了个话题:“近来我也与尘儿商讨,要不要将几位长老请出来,主持一段医道世家的事务,毕竟我身体越发不好了,而你还应该多锻炼一番,趁着这个时机让长老们帮帮你们也无妨。” 付阳耀本来听到前面还高兴着,可他听付瀚海这话外之意就是他还不适合接任家主,当即就像头顶上被泼了凉水,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垂下眼睫:“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 “你不用多心,医道世家的千年根基还要靠你们这些小辈延续下去啊!”付瀚海颇有感慨的道了一句, 付阳耀低了低头,没说话, 付星津后面跟着训诫堂的两位武夫,两个魁梧的汉子一人拽着裘荣的一只胳膊,连拉带扯的弄到了这处,几乎只剩了半条命,后面滴滴答答的带出一条血印子, 付瀚海眉头皱成一条沟壑:“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回父亲,裘荣医心不正,一直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也是费了番工夫才找到他。” 裘荣半清醒半昏迷的,眼皮耷拉着,鲜血模糊了一脸,看不出原本模样, “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任何东西来,罢了,先将他关押在训诫堂,等各位长老出来之后再做定夺吧。” 付星津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付阳耀阴沉无比的脸, 心道坏事了,那些老家伙要出来,这事儿还得一阵子结束不了,看来他们的计划要变动一番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下去了。”付阳耀示意付星津,转而对付瀚海行礼道, 付瀚海疲累的摆了摆手,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快撑不住了,头晕目眩的,旁边的小弟子连忙扶住他,脸色担忧而又慌乱, 两人走后,付瀚海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看着他们的眼神深邃至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挽尘没回去,径直去了后山竹亭处静坐片刻,四周一片荒凉,一丝声响也没有,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石桌被露水浸湿一层,好像染上了一层薄雾,他感觉手心传来一阵阵凉意,也使得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这世间,有什么感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付挽尘!”一抹火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走来,灵动清朗,付挽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眉眼弯弯的人,不消片刻便走了上来:“坐这儿干什么啊,多冷啊。” 疯子搓了搓胳膊,纳闷的看着他, 这人该不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无事,不冷。”付挽尘抬脸看他,眸光温和,带着流年未有的笑意, “笑什么,跟个傻子似得。”疯子一脸嫌弃的坐下,伤口处还有些疼,可被他自动忽略了,下意识摸向腰间,没摸到酒瓶子心情才是真的不好了, 他吸了口冷气,望着外面的天儿,喃喃道:“这天儿快下雪了吧,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雪就好看了。” 付挽尘盯着他看了两眼,伸手解开自己身上披风,递给了他:“你身上还有伤,别再受寒了。” 疯子也不矫情,只是伸手接过没穿,奇怪的看着他:“我觉得你们医道世家的小弟子们身体还都挺健康啊,大冷天的到处乱窜,是不是经常喝药啊?” 付挽尘嗯了声,补充道:“我们经常与药草打交道,不易生病。” 他懒懒披上,下巴磕在石桌上,两只细长的眸子看着前面的付挽尘,突然开口问:“付挽尘,你想不想当家主啊?” “不想,”付挽尘没犹豫,见疯子没答话又轻声问道:“你相信吗?” “相信啊,不过我相信能顶什么用。”疯子无奈道。嘴角下抿,充分暴露内心情绪, 寒气越发的重,似乎成了丝丝缕缕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瑰丽的红色自天边垂泄而下,染透了大半枯黑色的树木,仿佛正与其窃窃私语着, 疯子不知付挽尘和付阳耀两人说了什么,付挽尘也不打算提起, “走吧,天凉了。”付挽尘站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回避什么,你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疯子还真是好奇了, “手足之情,同袍之义,若不是当断则断,便是藕断丝连,打碎骨头连着肉,又岂是那么轻易割舍的。”付挽尘心中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啊, “我只知道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情情爱爱的,都是枷锁。”疯子打了个哈欠,摆手道着走,付挽尘缓慢的跟在他身后,表情犹豫,最终还是问了一句, “我这样的性子,是不是懦弱了点儿?” 没有一丝停滞和凝固,疯子无声呵笑了下,这人近来是不是遭受的打击多了点儿,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他想着要用什么话来回答,可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几字, “别瞎想,挺好的。”他淡淡撂下六字,径自走远了, 付挽尘站在原地没动,怔怔出神, 挺好的?挺好的……吗? 与这边气氛不同的是,医道世家主堂处一片凝重,三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负手站在中间, 付瀚海面色颇为恭敬,弯腰行礼道:“三位长老安好。” “家主不用多礼。”中间男人一手托起付瀚海抱着的拳头,将礼数尽数化去, 81:医煞-下一任,偶遇清音派弟子 “家主,怎么回事啊,好好说说吧。”三个长老依次坐下,气氛严肃而沉重, 付瀚海脸色略有一丝羞愧,他这个家主当的也是逐渐力不从心了,竟然还要几位长老来帮忙,怎能不让他烦心呢, “哎,别唉声叹气的,我医道世家的千年根基在这儿搁着,还能压垮了不成。”门口边那位景痴长老摆摆手,云淡风轻道,稍微化解了些凝重气氛, 付瀚海细细说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医道世家现在面临着一个重要问题,到底要怎么跟灵生城里的百姓交代, 离他最近的陈醉长老沉思一番,觉得此事并不像他描述的那么简单:“一个裘荣能决定的了那么大的事情?” 付瀚海噎了噎,他又如何想不到这点,但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叶幻长老缜着脸, 付瀚海连忙又行了个礼,恭敬道:“三位长老,我了解到的就这么多,现在我们应该怎么交代啊。” “还能怎么交代,”景痴摇了摇头:“向百姓谢罪受罚,准备一下吧。” “三位长老,实不相瞒,瀚海还有个不情之请,”付瀚海心中大石落下,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的身体每况愈下,看来是应该准备家主之位的继承之事了。” 三人闻言都定了定,各自看了看,不说话,随后叶幻手指屈起敲了敲桌子,这是他表示不满的标志性动作:“家主,那你觉得阳耀现在能担此大任吗?” 付瀚海低下头,心中思量已久,最后缓慢点头:“迟早要交给他的。” 景痴理了理衣袖,不置可否,心中却道付瀚海未免太迂腐了些:“我们医道世家以医术著称,可你这三个儿子中医术最好的是尘儿吧?” 陈醉看了他一眼,默认表示赞同。 这几句话正戳中了付瀚海一直以来纠结的点,但是医训不能不遵从啊,况且尘儿无意家主之位,他又何必强求, 叶幻看付瀚海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有些不耐烦,他脾气向来暴躁:“医训也是随时可能变化的,一切要为医道世家考虑,别优柔寡断的,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们,我们照着去办就是了。” “……还是按照之前,让耀儿接任吧,我已和尘儿说过多次,让他尽心辅助他大哥。” 景痴唉了一声:“反正啊,尘儿的医术我最是认同,你可不要后悔才是。” “家主,这种事还是由你定夺为好,毕竟关系着医道世家未来的兴衰发展。”陈醉沉着的看着付瀚海, “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所以我才说,请三位长老出关帮助。” “哎没事,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嘛。”景痴爽快答应, “对了,尘儿那个小子呢,没听说我们出来了吗?”景痴坐着没走,脸色自然问道, 付瀚海说了一番,三个人才离开,他心中长久以来压制的愧疚此刻喷涌而出,尘儿幼时便和几位长老亲近,而他和听枫鲜少对他表示关心,这也是他和他们感情淡薄的原因吧。 三位长老重新出关,医道世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付挽尘在听碧水说完之后就起身出了院子, 他也有段时间没看见三位长老了,是应该去探望一下。 “陈醉长老,景痴长老,叶幻长老,尘儿来探。”付挽尘站在那黑色石门前面,眼神略有眷念,嘴角勾着温和笑意,神色恭敬中还带着些亲近, 石门缓缓打开,三人正静坐饮茶,看见付挽尘站在外面,当即招手让他进来, 付挽尘嘴角笑意深了几分,轻声问道:“三位长老身体可好?” “好着呢,有段日子没看见你了。”景痴笑眯眯的盯着他, 陈醉扯过他的手腕,顿了顿之后脸色轻松了些:“听家主说你前些日子受伤了,现在看来已无大碍了。” “有劳长老挂心。” “对于药方之事虽然你已经解决大半,但是事有蹊跷,医道世家是该肃清一下了。”陈醉颇有感慨的看着他, 没想到闭关期间竟然能发生这样的事,还真是他们医道世家的劫难啊, 叶幻又不自觉的敲敲桌子,皱眉看着付挽尘:“尘儿,在我们这里你不用隐瞒,好好和我们说说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这次药方的事情医道世家的人都有责任。” 景痴无奈摇头,还是这个一人全揽的性子,他拍了拍付挽尘的肩膀:“行了,我们又不是老糊涂,阳耀和星津对你藏的什么心思我们早就知晓些。” 付挽尘抿了抿嘴,眼睫微垂,说出了心中早已决定的事:“这次事情解决之后,我就离开医道世家了,估计比之前的日子长些,三位长老万万保重身体。” “尘儿啊,你不打算继任家主之位?”叶幻叹息着, “我想父亲已经做出决定了。”付挽尘摇头,淡定道, “罢了,我们多上点心便是。”景痴对这个决定有些惋惜, “阳耀的医术虽差了点,但是对医道世家还算竭心,别再苛责了。”陈醉提醒他们一句, 叶幻和景痴看了一眼,都无奈摇头,这不是苛责不苛责的事情,若是让医心不正的人当了家主,可算是埋了个天大的祸根啊…… 千机默然和帝铭下榻到一间客栈,他们走了挺长时间才找到这地方, 她坐在桌前吃着饭,心道虽然诡阁有天险,这清音派也好不到哪儿去, 位置偏僻也就算了,一路上也见不到几个落脚处,人烟稀少的,简直和荒山野岭有的一比,真是让她这种灵力低微的人费了心思了, “若是累了可多休息几天。”帝铭看着她大口吃着,自己筷子都不动,就那么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吃, 千机默然唔了一声,连忙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她咽下这口饭再说, 帝铭将自己的汤推给她,柔声道:“别急。” “不是,我是想说我们在这儿住一晚就行了,耽搁这么长时间了都。” 千机默然一边说一边左右看着,低声俯了附身子对帝铭道:“那个跟踪我的人这几天果然没了灵息,看来上一次让他更加谨慎了。” “我在这儿他还不敢。”帝铭听她提起那个人,眼神冷的淬冰, “也是,他挺怕你的,不过应该是怕你体内的怨力。”千机默然想了想, 帝铭对他体内的怨灵之力操控自如,甚至可以化为自身力量压制敌人,可当时那个人却是从怨灵身上夺舍的力量,自然不如帝铭那么得心应手了, 她想了一番,本要低下头吃饭,可视线不经意扫到了离他们最远的那桌客人, 四个姑娘围坐在一桌前,虽然没有穿着清音派的衣服,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别在她们腰间的玉笛, 四根玉笛,一模一样,清音派的样式, 她眼神亮了亮,竟然在这儿遇到清音派的弟子了! “帝铭,你看那边。”千机默然眼神示意, 帝铭微微侧眸,看见几个女子有说有笑着,腰间笛子显眼至极:“清音派的人?” “是啊,我们只要跟着她们就能找到清音派了。”千机默然笑着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们可能不是回派的。”帝铭的视线转到桌子上,那四个姑娘一人手边放着一个绿色玉牌,似乎还隐隐发着些光芒, 司蓝打探消息曾说过,清音派的弟子会不定时的出来历练,而历练的内容便是她们从派中领的玉牌上的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方能回派, 82:医煞-半路事,进朴府世外高人 而现在她们的玉牌上的任务还没有销去,说明她们是出派完成任务的, 千机默然听了帝铭的解释之后,有些不解:“她们是学音攻的,能有什么任务啊?” “大多都是消灭怨灵和布置音阵吧。”帝铭仔细回忆司蓝对他说的消息, 他了解到的只有这些了。 “怨灵?”千机默然眉头深深皱着,她们去哪儿找怨灵? 这任务倒是有些意思。 “帝铭,我们跟着她们去看看如何?”她兴致勃勃的问帝铭,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清音派,还不如跟着这几个姑娘, “随你。”帝铭点点头,眼中泛着宠溺的光芒, 千机默然笑的眉眼都弯了,帝铭看着她,嘴角也微微扬起, “哎她们走了,我们也跟上去。”千机默然盯着那处,扯着帝铭的胳膊跟在她们不远处, 帝铭抬手布下灵力屏障,隐去了两人身上的灵息,千机默然便越发放心大胆的跟在后面, 四个姑娘谈笑风生的,压根儿没注意到后面有两个小尾巴,一直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她们的脚步才慢下来,停在了一处宅子前面, 千机默然左右看了看,这里地处偏僻,几里开外也就这一处大的宅院,看起来倒和医道世家差不多,端的是一派隐世的作风, 她和帝铭站在角落处,抬眼看着那黑色古老匾额上写着朴府两个大字,四个人似乎早有准备,叩响了朴府的大门, 千机默然犯了愁,他俩倒是怎么进去啊, 府里出来个小厮模样的少年,看见她们手中的玉牌一下恭敬起来,侧身让她们进去,随后,门缓缓被关紧,似乎还上了锁, 她眨了眨眼,摩挲着下巴,大白天的,这个朴府大门紧闭,刚才那小厮神色也有些忧虑和凄惶,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帝铭,我们……好像进不去啊。”她皱着脸看他, 帝铭的视线落到了那墙上,千机默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恐的问:“你该不会是想爬墙吧?你?爬墙?” 她实在难以想象啊…… “不是,”帝铭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地方没有机关,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是想知道她们干什么,还要想其他的法子。” “没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千机默然的眸子泛着光,恨不得下一刻就穿墙而过, 谁知道,千机默然还没反应过来,帝铭果真带着她走到了那府门前,身上腾起丝丝血红色灵力,还没待反应过来,她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派完全不同的光景, 她扭头,后面是青铜门栓紧紧杠住的门,他们已经到了府里, 灵力高了就是好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千机默然眼疾手快的将帝铭扯住,然后藏到了一边的木柱旁边,一会儿功夫果然看见一队穿着统一服饰的少年走过来,一人腰上配了一把剑,脸色凝重,眼底疲累, 千机默然打量着,心思百转,小声对旁边帝铭道:“这个府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啊。” “不止。” “什么?” “灵力也有些奇怪。” “你发现什么了?”千机默然认真看着他, 帝铭手上释出一团血红色灵力,千机默然眼见着它们慢慢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是与空气融为了一体, “竟然同化了,这府里有怨灵?”千机默然微微瞪大了杏眸, “嗯,准确的说应该是残留的怨灵,同化的程度有些高。”帝铭沉声, 这地方有些古怪,怪不得清音派的弟子要来这儿, “我们进去看看。”她瞅了一眼方向,径直顺着走廊而去,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府中弟子左右巡视着,紧张的神经兮兮的, “她们就在前处。”帝铭的灵力比她高,所以感应的范围几乎可以覆盖到整个府, 千机默然停住脚步,和帝铭悄悄的躲到窗户旁边,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才侧耳仔细听了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朴老儿在此多谢了。” “不就是几个怨灵吗?我们的任务就是这些,不用谢!”一个娇俏的声音立马接了上去,是其中一个姑娘, 一瞬间沉默,她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 那朴老儿再次开腔:“几个?不是几个,是一群啊!” 千机默然手收紧了几分,帝铭反手握住她,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也将手收紧了几分, “我们有四个人呢,还能对付不了一群怨灵,况且我们还有派中法宝傍身,朴老爷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就是。”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劝了他几句, 接下来便是一番寒暄加感谢的话,千机默然和帝铭趁她们出来之前便离开了地方, 两人满身轻松,与这府中沉重的气氛格格不入,帝铭的灵力腾起了一下,笼罩在周身,淡淡的一层, 千机默然伸手,可没碰到它们,她皱眉:“这些怨灵之力对你有利有弊,又压制不住了吗?” “不是。”帝铭顺手握住她的手,摇头安慰她:“是受这环境牵引罢了,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刚才那个朴老爷说,他们府里的人都能感觉到每天晚上怨灵的躁动,嘶吼嚎叫声弄的人心慌意乱的,怪不得要找清音派的弟子驱逐怨灵呢。” “她们镇不住,这个地方有问题。”帝铭低头看着地下平平无奇的泥土, 他能感觉到地下的怨气浓郁至极,比这空气中飘散的多的多, “只是,怎么可能呢,这里的怨灵若是像他说的那么多,怎么可能只在此处徘徊还不伤人呢?” “我们先在此处看看吧。”帝铭思忖甚久做了一个决定, “好。” 千机默然落下一个字,其实她已经想到了方法,就是不太好实施,要看这个朴老爷到底有多害怕了。 千机默然从机关袋中拿出一件黑色斗篷,套在身上,一下就变成了和帝铭一样的装扮,她捋了捋头发,嫣然一笑:“我们今天就扮成两个世外高人,看朴老爷肯不肯放我们进来了。” 不久,朴府的大门再次被叩响,门只开了一条缝儿,还是那个小厮,看他们两个的装扮警惕的后退一步,结巴问道:“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府里有大量的怨灵在聚集,想知道驱逐之法就让我们进去。”千机默然低头压着嗓子,听不出来是男是女,开门见山道, “你,你们……”他更结巴了, 千机默然一装到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禀报你们老爷?!” “啊?哦……”那小厮手足无措的将门关上,匆匆跑去, 千机默然掀开锥帽呼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帝铭看着她的侧脸,突然伸手挑起几根她耳边发丝,重新给她别到耳后,微凉指尖触碰到耳廓,让千机默然的身体震了一下, 她扭头,脸色发热的看着帝铭,却听见这厮淡定自若的道两字:“乱了。” 她轻声嗯了嗯,心中那点儿火瞬间被他浇灭了, 这个人,该懂的地方不懂,不该懂的地方倒是比谁都懂…… 胡思乱想着,前面的门终于动了,从里面探出来个陌生小厮的头,带了一丝恭敬:“我们老爷请你们进去。” 千机默然一听见那个请字,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看来真是糊弄过去了,只要能让他们进去,她就有办法能住下来,到时候就能好好看看这里到底有何古怪了, 他们跟着小厮到了刚才朴府主堂,两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站在那里,小厮也不敢吭声, 83:医煞-音杀阵,此处自有解决法 千机默然咳了声,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帝铭也坐到了她旁边, 小厮偷眼看着两人,心道这两人好生奇怪,包的连个脸都看不见,看着着实不像好人,可刚才小木说他们竟然知道府里有怨灵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朴老爷从外面慢慢的踱进来,顺带吩咐了那小厮一句, 千机默然微微挺直了脊背,往下压了压锥帽,看着朴老爷坐到前面的主位上,并没打算先开口, 她和帝铭现在可是装的隐世高人的样子,哪能如此不矜持, 朴老爷近日来心神恍惚,偏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人替他分担,被这怨灵闹得日夜睡不着觉,脸色有些苍白黯淡,眼底青黑之色明显,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看他们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打算先开口,半晌终是沉不住气:“不知二位是哪路高人?” “不便告知。”帝铭淡淡接了一句, 千机默然赶紧补充:“别管我们是哪路的,只要能帮你就行了。” “哦?那你说说要怎么帮?”朴老爷抬起浑浊的眼,他自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相信他们, “这府上有怨灵,而且还不少,对吧?”虽是问句,可她语气中多半都是肯定, 朴老爷疲累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些许锐利的光芒,随后又掩去,可还是被她准确捕捉到了, 她嘴角微勾,能说的动就是好事,不过不说点儿条件恐怕他会以为他们别有所图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朴老爷显然有所动摇,但是还没到最后能决定的地步, “我们有条件,”千机默然的锥帽动了动,声音低哑,接着道:“只要……财物。” “呵,原来是图财。”朴老爷缓慢道出来,带了点儿原来如此和轻蔑的意味,他还道是哪路的高人,不过是两个披着隐世外衣的尘世人而已, 千机默然翻了个白眼,嘴撇着,这老头还有心思猜这猜那的,你将钱看的轻,那就多要点儿,反正不要白不要, “那得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本事,我这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给的。”朴老爷睨了他们一眼, 千机默然本要答话,可一只手伸了过来制止了她,她的视线从那只落在她手上的手一直转移到帝铭脸上,无声询问, 帝铭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心向上,缓慢凝聚起灵力,那强劲的灵力震得朴老爷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这好高的灵力!” 千机默然看见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愣愣的朝这边走来, 帝铭已经收了灵力,朴老爷的嘴巴堪堪合上,赞叹了一句:“高人,确实是高人啊!” “朴老爷。”千机默然沉沉叫了一句, 朴老爷想到自己刚才,才反应过来,老脸一片红:“抱歉,小老儿刚才有眼无珠,失态了,失态了。” “现在能相信我们吗?”她带了点儿戏谑的笑意, 朴老爷一愣:“这,这……” “无妨,”她释然:“朴老爷就靠那四个学艺不精的清音派弟子好了,只是到时可别后悔了。” 她站起身,却被朴老爷一把伸手拦住:“哎高人,先别忙着走,这样吧,你们都留在这儿,钱我照给,到时候谁厉害不就一见分晓了。” “那可要多给点儿,高人贪财的紧。”千机默然低低的笑出来,故作高深, 朴老爷更尴尬了,讪讪一笑,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两人很快入住朴府,而且巧的是隔壁就是那几个姑娘住的房间,就算这墙隔音,帝铭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此刻那边没传来什么动静,许是几人应了朴老爷的要求去布置音阵了, 千机默然细细想着,这音阵和诡阵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不同的就是音阵是将音杀糅合杂在灵力中,转而按照一定的轨迹和方法布置在固定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音阵, 按照这个说法,那几个姑娘着实灵力不济,诡诡轻易就可以做个诡阵了, “帝铭,你觉得她们布置的音阵能压制住怨灵吗?” “合四人之力勉强为之吧。”帝铭想了想道, 千机默然抱臂站在一边,若有所思,最后决定:“我去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布置音阵的。” “别去了,”帝铭手上动作一听,视线瞥向了墙那边:“她们似是已经回来了。” “啊?这么快?”他们来的时候她们不是前脚刚走吗? 隔壁隐约传来了些声响,千机默然用了些灵力,好像听到桌子踢踏和抱怨的声音, 其中一个姑娘道:“什么啊,那地方还用布置什么,直接拆了不就行了!” 千机默然不用看都知道说这话的姑娘脸色有多难看,又接着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别着急,今日我们没准备好,要是朴老爷问起就说我们已经去过了,明日再为他布阵。” 千机默然思忖,原来她们已经去过了,但是遇到了什么事没有布阵,那会是什么事呢? “最让我气愤的是这个朴老爷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听那小厮说他还请了两个人呢!真是要气死了!”一道极度愤怒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千机默然噗嗤笑了笑,这是说他们呢, 她听了个明白,大多是她们的牢骚话,一个一个的说着起劲, 帝铭皱着眉头,看千机默然抱臂站在墙角,听的正认真,他轻声叫了句:“阿默,” “啊?”千机默然扭头回看:“怎么了?” “我们去看看她们说的那处吧。”帝铭伸出手,作势要牵她, 她递出手,顺便将斗篷套在身上,掩了身形便朝主堂走去, 朴老爷还是有些犹豫,内心显然有所考量,虽然他知道帝铭灵力高,但是要说信任,他还是比较相信清音派的人,毕竟有名有姓的, 千机默然和帝铭到那儿的时候,朴老爷正和小厮说着什么, 她单刀直入:“带我们去你之前说的那地方吧。” “你们……”朴老爷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慢着,”帝铭在一旁出声:“这块地以前是什么地方?” 千机默然转头看他,难道是…… “高人为何有此一问?这地方可是块风水宝地。”朴老爷一听他提起这个,眼色中隐隐泛着骄傲, 她心中嗤笑,风水宝地?风水宝地还能招怨灵? “谁告诉你这里是风水宝地的?” “当,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小老儿专门请大师算过,他可是再三保证这地方好的,可没想到过了不长时间,怎么成了这样呢?”朴老爷说话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可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快魔怔了,一想到那怨灵嚎叫撕咬的声音就汗毛倒竖,吓得晚上都不敢合眼睡觉,反反复复的折腾也只能听见声响,什么鬼东西倒是看不见一个,抓都没法抓,他这才想到可能是怨灵作祟,要用音阵镇压,所以才找到了清音派的人, “这根本就不是风水宝地,怨气这么重,不是古坟地就是杀戮场。”千机默然看了帝铭一眼,他缓缓点头, “什,什么?!”朴老爷登时脸色大变,吓得腿都软了:“那,那怎么办?” 她还没说出话来,朴老爷就东张西望着,堪堪迈动两个僵硬的腿,脸色黄白交错的:“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住下去,要赶紧走。” “没用了,”帝铭面无表情吐出三字,阻止了他的动作:“在这儿生活的时间太长,已经怨气缠身,不管搬到哪里它们都会找到你。” 84:医煞-本家人,药方事尘埃落定 朴老爷绝望的坐在后面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心中乱成一团,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你不是请了人吗?清音派的弟子还在这儿呢。”千机默然好心提醒他, 朴老爷眼神一亮:“对啊,我现在就去找她们,想想解决之法!” “好啊,那顺便将我们也捎去吧。”千机默然跟在他身后,顺势便朝着那方向而去, 她真想看看这个地方的怨灵到底为何久久徘徊不散,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呢? 医道世家里,疯子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他往右一瞥,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匆忙跑去外边的碧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啊,是公子急着要用这些药材,我才回来取的。”他扬了扬手中的药包, “付挽尘不是在药堂么,药材不多得是,还要你大老远跑一趟干什么。”疯子纳闷,顺带摆手让他走, 碧水跑了几步突然又回来了,脸上多有窘迫,看着他道:“疯公子,公子说让你无论何时都要将衣服穿好……” 疯子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外衫在他刚起床的时候没整理好,肩头那处已经掉落到胳膊肘了,他嘟囔着将之扯上去:“这人,管的还挺多。” 他抬头一看,碧水已经不见人了, “唉,真是闲人一个啊!”仰天长叹,他随意坐在石桌上,看向院子中那棵不知名的树受到了风的sao扰,瑟瑟的掉着为数不多的树叶,只剩下黑褐色的枝丫,直直的冲向云霄, 他呵出一口气,白色的薄雾好像淡淡流动着,很快湮灭无形,握着酒瓶的手从指尖开始发凉,很快蔓延到了掌心, “你是何人?”门口突然响起有些疑惑的声音,疯子扭头就看见两个陌生面孔,和付家主大小的年纪,皱眉看着他, 他将踩在石凳上的脚放下去,站在了地上,心道这是何人,付挽尘的叔叔们? “你们若是找付挽尘可去药堂,他现在不在这里。” 景痴和叶幻互相看了一眼,对疯子这个红衣男子多了些兴趣,景痴笑着问:“你是尘儿的朋友?” “唔,算是吧。”疯子起初噎了下,但一想到这么多天了,不是朋友谁在这儿费心费力的帮他, 叶幻听到这个回话笑了笑,没想到尘儿还在外有朋友,他们一直以为他性子清冷,原来是没遇到能结交的人罢了, 付挽尘也没告诉他们疯子还在这儿住着,要不然他们肯定要大吃一惊, 要知道付挽尘的住处除了碧水和白汀,就连付瀚海都不能轻易踏足,更何况一个外人了, 疯子本要回屋睡觉,看那两人盯着他久久不动,眼珠子转了转,莫非这两人不知道药堂在哪儿?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付挽尘经常去的药堂建在那等偏僻之地,而且这段日子没见其他人去过,他便以为那是为付挽尘一人的药堂, “呃,你们若是不知道路可以找人带你们去,因为我虽然去过几次,但是我这人吧,记不得路……”当面对别人说起短处,疯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处笑了几声, 景痴和叶幻一听也有些愣了,不过他们很快抓到了话中的重点,景痴走到石桌面前,微微仰头看着疯子,极有耐心:“你说,你去过药堂?” “嗯。” 怎么了? “那你可知医道世家的药堂严禁外人进入,除非是被本家人带进去。” 疯子啊了一声:“可我……” 已经去了很多回了…… “那可能付挽尘比较相信我,我又不懂药理,能干什么对医道世家不好的事儿啊。”他摆摆手,讪讪笑了几下,不过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呢, “疯子,景痴长老,叶幻长老。”付挽尘脸色自然的从门口走进来,掸了掸袖口细碎的药屑, 疯子脸上肌rou抽搐了下, 长,长老?这下丢人丢大发了,他还以为这是付挽尘的叔叔呢…… “尘儿,来坐。”景痴亲近的招手让他过来,付挽尘看了疯子一眼,轻声问道:“你的伤已无大碍了。” “啊?哦。”疯子怔怔出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半晌指了指屋门:“那我回去了。” “哎,这位公子,都是本家人了,还客气什么,我们还有话说呢。” 疯子差点没一个跟头直接栽下去,什么本家人啊! 付挽尘听到这话心里也小小的惊了下,抬着清亮的眸子看他,无声询问,怎么回事? 疯子瞪了瞪眼珠子,我哪儿知道?! “行了,别眉来眼去的了。”叶幻咳咳两声, 付挽尘破天荒咳出了一口茶,转眼看疯子牙咬得咯吱作响,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他才轻轻抹去嘴上茶渍,淡定道:“长老来所为何事?” “你这小子,在外面交了朋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还以为你一直这样孤寡下去,倒会损了心境。”景痴欣慰的看着他, 有这么夸张吗?疯子腹诽,低头不说话, “……我没来之前,长老……你们都说什么了?”付挽尘有些语无伦次,他想知道为何疯子无缘无故成了……本家人, “没聊什么,就是药堂的事。” “嗯。”原来是这件事,付挽尘心里稍稍平静了下,他还以为是…… 嗯?嗯什么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疯子在心里接了一句,谁有功夫在这儿和他们打哑谜啊, “各位,先说正事吧。”疯子清了清嗓子, 叶幻终于开口:“既然药方之事的凶手也抓到了,是该给灵生城的百姓一个交代了,尘儿,你就别去了。”他是觉得,这事已经损了医道世家的声誉,能少搭进去一个就少搭进去一个人吧, “父亲已经和我说过,我和大哥二哥都会在灵生城墙上谢罪,好好交代这次药方之事的前因后果。”付挽尘眸光淡淡, 疯子啧了声没说话,将头扭到了一边,傻子吧这是。 付挽尘知道他这表情一贯是表示不满,也没说出来接下来想说的话, 景痴思忖良久,才慢悠悠说:“罢了,拗不过你这性子,只是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家主一旦退下来了,我们也回去闭关,医道世家就靠着你们了。” 这些话应该对付阳耀说吧,毕竟付挽尘又不会当这个家主,疯子在心里说着, 说了一番后,景痴和叶幻离开,疯子呼了一口气,真要把他憋死了,瞪着眼问:“付挽尘,你是傻子吧,又不是多光荣的事儿,你怎么还上赶着是受罚呢,哎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你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就想问一句,我什么时候成了医道世家的人了?” 付挽尘咳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干什么呢?”疯子皱眉看他:“我怎么感觉你一听到这个就变奇怪了呢?” “药堂的事情是该早告诉你,可后来想想觉得是小事,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哦,那好吧。”疯子满不在意的道了一句,问来问去也没什么结果,索性就钻到屋里睡觉去了, 付挽尘本还想问他伤势已好打算什么时候走,可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他重新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长老还好没有告诉他在医道世家里面外家人变成本家人的意思,要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早知道这样应该早就告诉他,也莫要惹得这些笑话…… 85:医煞-临变卦,家主位花落谁家 景痴和叶幻在路上慢慢走着,一句接一句的说着,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想到闭关这么久,医道世家成了这番光景。”景痴喃喃道, “什么光景,家主的身体确实不如以前了,我们现在也不便插手医道世家的事情,之前不是已经换过几任了。”叶幻不在乎的摆摆手,对这种话并不忌讳,反而觉得景痴的感慨有些无病呻吟, 景痴皱皱眉:“难道你还不知道阳耀的性子?心思深沉,不适合当家主。” “嗤,”叶幻瞥了他一眼:“别瞎操心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家主的态度,这是既定的事了。” “两位长老。”左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景痴转身,看见付阳耀低着头行礼,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因为刚才说到他的事情, “阳耀啊,”叶幻率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打算去找三弟商量一下药方的事情,父亲已经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了。”他缓步走来,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倨傲,但还是被两人听出了几丝, 景痴嘴角微抿,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不高兴,他轻轻点头:“去吧。” “长老这次出关是为了家主继任的事吧?”付阳耀语气中带着试探,神色甚是小心, 景痴看了叶幻一眼,咳了咳嗓子:“阳耀啊,相必你也能猜到些,你父亲的意思是什么,我们就不插手了。” 付阳耀脸上闪过喜色,然后迅速收敛,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是,长老,阳耀明白了。” 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神色若有所思,半晌,景痴摇头道:“不行。” “怎么了?” “我要找家主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的就决定了。”景痴作势要走,却被叶幻叫住,转而看到他缜着脸道:“景痴,你刚才还说不插手,怎的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 “唉!”景痴将头扭到一边,看着小路那边萧索的树木,心头泛上一丝凄凉,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有郁结未解, “我走了,不与你说了。”他不顾叶幻阻拦,快步换了个方向离开。 叶幻哎了一声,想了一番没跟着他去,反而朝陈醉长老的住处去了。 景痴心头有事,自然焦灼无比,连带着步子都快了不少,付瀚海正在屋里看书看的认真,突然听见敲门声,他喊了一声进来,不料却看到一个本不该在此时见到的人, “景痴长老,可有急事?” “不算是急事吧,就是家主之位的继承还望家主再深思熟虑一番。”景痴坐都没坐,站在他不远处开门见山道, 付瀚海一愣,这? “长老为何如此说,前几天您不是……” 景痴张了张嘴,许是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便理了理衣袖坐在那里,脸色严肃:“我也几天总是心难平,翻来覆去也想了很多,总觉得阳耀不适合当家主,而且这种事情不是小事,所以便再来多嘴说几句。” “可是医道世家的医训……”付瀚海犹豫着, “家主,”景痴的语气加重了些:“这次药方之事外人不知,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未免处理的有失偏颇。” 付瀚海心颤了颤,无力的放下手中书本没说话, “所以医训的事情可以不必那么认真,况且尘儿在医道上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且心思纯良,是家主的不二人选。”景痴有些忍不住了,直接道出了心中所想, 付瀚海沉默半晌,最后缓缓点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好,我会好好考虑。” 两人在里面说的极其认真,丝毫没意识到外面还站了一个人,最后缓缓抬脚离开, 叶幻和陈醉并肩走来,陈醉不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顿住了脚步,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皱眉:“叶幻,那边是否有人经过?” “怎么,我没看到。”叶幻已经抬手敲门,结果门自己打开了,景痴脸色平常的从里面走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你和家主说了些什么?”陈醉询问, “让家主考虑一下尘儿当家主。” “家主的意思如何?” “家主会好好斟酌,照我来看,多半已经改变了主意。” 叶幻脾气虽然不好,但心思还算细腻,他语气中带上不满:“我们刚出关就这样做,恐怕会招致诸多祸端,还是少插手的好。” “怎么说也是医道世家的长老,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管一管的。”陈醉突然开口,竟然隐隐的有站在景痴这边, 轮到叶幻有些没预料到了,他看着陈醉:“怎么,你也同意?” “不是同意与否,医道世家的根不能断了。” “罢了罢了,事情解决了,走吧。”景痴有些心神俱疲,多半是闭关时间太长加之年纪大了,心里装不了太多俗事,等这些事情处理好之后他们就更少出关了,或许这次就终老医道世家了…… “砰!”付阳耀怒火难遏,狠狠扫了桌上的茶杯,眼神阴翳的看向付星津:“他们真的这么说?” “当然,”付星津收紧手中茶杯,虽然语气平常,但是心中也是掀起了些波澜:“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没想到这个景痴竟然背后阴我!”付阳耀捶了下桌子,牙关都快咬碎了, “半路无端杀出来三个长老,大哥,我们可要好好谋划一下。” 不过嘛, “这事儿最终决定权还在父亲嘴里,毕竟我也没听父亲把话说死,说明他还在犹豫呢。”付星津积极的给他出着对策,毕竟他现在和这个亲爱的大哥在同一条船上,利益可是相连的, “大哥,不如我们先在去探探父亲的口风,你听三弟说了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些废话。”付阳耀脸色还难看着,可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他想了一番,逐渐冷静下来,沉沉开口:“现在去父亲肯定会猜忌,等过些时间,我们再好好盘算一下。” 过了些时候, 两人的密谋暂时结束,但是这边付瀚海的内心还在煎熬着,具体为什么他难以言说,但是无论怎么选择,他或多或少都会伤害到他自己的儿子, “别想了,他们谁想当这个家主就让他们去当好了,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后面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灵听枫伸手给他递了杯茶, 付瀚海点了点头,也没和她说什么,灵听枫再度开口:“你心中是不是已有考量了?” “嗯,想好了,就让……”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凭空截断:“父亲,我们来看看你。” “是耀儿和津儿啊,进来吧。”灵听枫神色柔和, “母亲也在这里啊。”付星津笑着道, “我先出去,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好好说吧。”灵听枫走出去关上门,但是却没抬脚离开,而是在门口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其实她心中有所挂碍,但是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了什么,索性便离开了。 屋里,付瀚海示意他们坐下,眼神略有忧虑,付阳耀和付星津交换了个眼色,付星津笑着问:“父亲身体可好些了?” 付瀚海不合时宜的咳了几声,近日琐事缠身,他也老是忘了喝药,脸色苍白几分:“行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坐下吧。” 两人心里还有或多或少的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付瀚海会对他们说什么, 86:医煞-共相约,祠堂事可有隐情 “我心里一直对尘儿有所亏欠,但是医训在先,长老也多次和我商讨过,现在我想听听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耀儿,你先说吧,不必对我有所隐瞒。” 付阳耀低着头,眼神狠了狠,旋即恢复正常语气:“父亲,三弟无意家主之位,不如这份重担就由我来承担吧。”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付瀚海心里叹息一声, 付星津心中哼笑,父亲可真是偏心得很呐, 他可是将自家父亲的心思了解的透透的,表面上他权衡不定,一直想把这位置交给大哥,可他分明就知道三弟的性子清冷,不愿给他身上套上枷锁,更不愿违背了他的意愿,就算最后他将位置交给了三弟,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依靠, 所以无论正说反说,父亲都是对三弟好的,他纠结的地方也不是传给谁,而是从头到尾都在想是不是亏待了付挽尘,当真是不把他们放在心里呢, 付星津隐晦的看了付阳耀一眼,眉眼处带了些轻蔑之色,他这个大哥,全心全眼的都放在了家主之位上,根本想不到父亲的深意为何,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考虑的, 这样也好,更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 付瀚海看向了他:“津儿,你心中如何考虑的?” 付星津立刻收回心思,恭敬答道:“不论父亲是怎么决定的,星津都不说二话,一心遵守。” 他也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 付瀚海抿了一口茶,脸色疲累,缓缓开口道:“罢了,你们以后就尽力帮助尘儿吧。” 付阳耀脸色一变,放到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攥紧,从牙关处挤出一句:“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我内心始终觉得亏欠尘儿,既然这样,那就索性再多些,我也不用挂碍医道世家了,你们以后好好帮助他,将医道世家好好的经营下去,稳住我千年根基。”付瀚海自嘲,这些话他也不记得说过几次了,不过都是在尘儿面前说的,也不知他当时心情如何啊, 付阳耀感觉自己多年的经营瞬间化为乌有, 为什么?!为什么临时变卦,为什么要将位置传给三弟?! 他不甘心! “父亲,你觉得将位置传给三弟是亏待了他,我不解!”付阳耀努力将自己即将要爆涌的情绪压下来,眼底出现了丝丝猩红, 付瀚海皱着眉:“耀儿,我知道你一直有意于家主之位,但是相比于尘儿来讲,你还少了些胸襟和担待,从这次药方的事情就可见一斑,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紧接着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 付阳耀眼珠子凸出的吓人,像快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付星津一把拉住,付瀚海摆了摆手:“我意已决,你们去吧。” 付阳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一想到他日夜惦记的家主之位就这么轻易的被付瀚海的一句话给了付挽尘,他心中瞬间涌起万丈嫉恨的怒火,像毒蛇一般噬咬着心口,难以自抑, 凭什么?凭什么! 胸襟?担待? 这些算个什么! “等着吧,看谁会笑到最后!”付阳耀一把挣开付星津的手,甩袖而去, 付星津脸上没一点儿气恼,反而带上了点儿轻视和看好戏的笑意,喃喃道:“我的好大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付挽尘还不知道此事,依旧和疯子待在自己的一处庭院,无人打扰,倒也落得安静,但说清闲吧,也清闲不到哪儿去, “哎,多事之秋啊!”疯子抱着酒瓶子坐在桌子上,视线里满是那银色衣衫忙碌的身影:“自从药方之事发生了之后,感觉你好像对制药这些事更上心了啊。” 付挽尘手上动作没停,也没转身,只是轻轻的嗯了声,见后面没了动静他才道:“等处理完这些事就不在医道世家待着了。” “嗯?”疯子跳下来,蹭到他身边:“你要去哪儿,云游吗?” “也许吧,同以往一样。” “哎,那到时我们搭个伴如何?我看你一人无趣的很,虽然你也不怎么说话,但总好过我自言自语吧。”疯子闪着水亮亮的眸子看他,脸上多了丝期待, 付挽尘终于侧头看他,道两字:“甚好。” “嘿嘿,”疯子咧嘴笑:“那就说好了。” 朴府。 千机默然和帝铭站在朴老爷背后,一声不吭,黑袍裹身,什么都看不见,甚为神秘, 清音派的四个弟子先是打量他们一圈,无果之后才不满的看向朴老爷,其中一弟子毫不客气问道:“朴老爷,这就是你另外请来的帮手?” 朴老爷还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身后的千机默然嘴角勾起邪笑,坦然道:“是。” 那姑娘性子也是极为大胆,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鼻间发出重哼:“这幅打扮,不知道是哪路见不得人的。” 帝铭紧紧皱眉,指尖微动, 千机默然看着前面那姑娘,突然发现了什么,下意识侧头低声:“你把她的灵力封了?” “嗯。” 她感觉好笑,心想着要不要提醒这姑娘一下,要不然等到了布置音阵的时候才发现岂不是更尴尬了, 可很快那姑娘自己便发现了,一脸大惊喊着:“我的灵力怎么突然没了!” 她四下低头惊慌看着,旋即便发现不对劲,恶狠狠的抬头看向帝铭两人:“是不是你们使的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千机默然认真道:“这幅打扮的大多都是高人?” “你,你们!”她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朴老爷夹在中间,此刻终于寻到了个说话的时机:“别别别,你们都是小老儿请来帮忙的,莫要伤了和气,不如跟着小老儿去看看那处地方,尽早解决为好啊!”他抹了一把冷汗,不想在这儿耽误工夫, 清音派的弟子们一听,心里蹭的冒出了个念头,另外一个姑娘说话带刺:“朴老爷的话倒是提醒我们了,那我们就来比一比,若是谁先给朴老爷驱除了怨灵,就算谁厉害,如何?” 帝铭没答话,并未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只在一边的千机默然身上, 千机默然倒是心中偷笑,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不要白不要啊,她顺着她们的话接下去:“好,附加一个条件如何?” “好啊,输了可别后悔。”她们毫不犹豫,纷纷应声, 她紧跟着欣然点头,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进清音派了! 就这样,六个人跟着朴老爷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四个弟子皆是一脸嫌弃可又不得不待在这里的表情, 千机默然双手拢于袖中,很快便将四下打量了个遍,这是个破败的不能再破败的院子,院子里的火烛都结了蜘蛛网,石凳上的灰尘清晰可见,满院落叶,大半渗入泥土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而正对着她的就是一扇上了玄铁锁的檀香木门,那锁已然锈迹斑斑, 显然,这是个许久没人踏足过的地方。 她往前走了一步,感觉脚下一硌,低头看,那被枯叶掩埋之处隐约露出个细长的东西,她附身捡起来,拿在手中才发现是两根完好无损的香签,已经脆弱不堪,她伸手一碰就断成了几截, “这里……之前是什么地方?”千机默然若有所思问着, 朴老爷啊了声,连忙给她解释着:“是祠堂,不过后来我买下这块地之后,嫌这儿太偏僻,也没什么用,就没再管了。” 后面那姑娘白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尽问些没用的。 87:医煞-预料中,庭院深深音阵起 “祠堂?”千机默然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感觉不太好, 一阵风吹起,又给这沉闷阴暗的环境加了些萧瑟,她拢了拢斗篷,往帝铭那边走了两步,趁前面几个不注意时压低声音道:“这里怨灵多吗?” “不少。”帝铭和她咬着耳朵,身子也自然而然的往她那边倾斜,看起来两个人像长在了一起,一片玄黑,丝毫没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前面朴老爷见后面没什么动静,便小心的笑着走到那几个弟子旁边,说了两句什么,最后面那个姑娘立刻睨了他们一眼,道:“站远点儿,我们要开始布置音阵了,到时候别误伤了你们。” 千机默然站着没动,满脸不悦, 从重生到现在,这清音派的弟子她也见了不少了,可怎么都是这么嚣张的,到底是她教的……还是绿鸢教的? 旋即,她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自作烦恼,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已死之人。 “这里的怨气很重,她们的音阵压制不成,反而会将它们都牵引出来。”帝铭提醒了一句,宽大的衣袖遮掩住了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千机默然感觉到他没什么异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帝铭虽然这样说,但她感觉问题不大,应该怨灵在这里徘徊那么久了也没伤人,不至于它们头一次就碰上这么倒霉吧? 心思转换间,四个弟子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朴老爷自动的退到一边,恭敬又忐忑的看着她们,生怕下一刻就出了什么变故, 她们各自占据一角,四个人皆是面色严肃,煞有介事的抽出腰间玉笛,也没作片刻犹豫就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千机默然看着之前那个姑娘身上缓缓释放出的灵力,心道还好帝铭给她解了灵力,要不然今天这音阵还真布置不成了, 很快,随着笛声响起,她便听出了端倪,这笛曲感觉很熟悉,她们配合的很好,笛音起起伏伏,错落交叠,连续不断,熟练至极,犹如清泉流彻,微风过耳, 如果那些盘旋在空中血红色的怨气,她真要醉了一番, 灵力和着笛曲从她们身上慢慢蔓延至中心,四个人的灵力很快融合在一起,按照既定的轨迹形成了四条灵力线路,灵光四溢,那些怨气有些微躁动不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那灵力扑去, 千机默然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皱眉的同时,白色已和红色交叠,然后慢慢同化,只剩下沾染了几丝的灵力微微波动着,看这态势,这些怨气应该很快就会被解决。 她想着,四个人齐齐收了笛子,往后退了一两步,又同时脸色严肃的打出几个手势,青葱玉指微微超前点了点,那音阵便迅速扩大,很快覆盖了整个院子, 千机默然低头一看,她脚下正有两道微灵力泛着白光,看起来柔和无比, “这音阵有用吗?”她怀疑的挪了挪脚步,帝铭还是一步未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眼神有些冷意, “对付这些,有用。” “那……里面?”千机默然表情凝了凝,视线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帝铭摇了摇头,吐字清晰:“不可行。” 可怜四个姑娘不约而同的抹了额间汗珠,满意的看着自己布置的音阵,那里还在源源不断的吞噬着怨气, 朴老爷欣喜的哎呀几声,眼露激动,自以为事情已经被轻易的解决了,他往弟子那边小跑了几步,连声称赞道:“大能大能,清音派的弟子们果然都是大能者啊!” “朴老爷,你也见到了,那这事……” 千机默然只看见朴老爷忙不迭的点头,那几个姑娘神态倨傲的睨着他们,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帝铭眉眼清冷如常,骨节分明的手收紧,低声提醒:“它们要出来了。” “你们!”千机默然提醒道:“退回来几步。” 她直接退出了音阵的范围, 前面弟子不明所以,还以为她要说刚才的赌注,于是都绞尽脑汁想着要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谁知千机默然下一眼就看到那结尘的窗户纸剧烈抖动了下,一团浓重的血红色怨灵破窗而出,直奔前方, 音阵自发感应到了强烈的怨气,只可惜大部分灵气都已被消耗,朴老爷视线一瞥血红色的一片,登时吓得腿都软了,扑通瘫在地下,瑟缩着身子嚎叫:“这这这这这,这怎么还有啊!” 丝丝缕缕的怨气朝着音阵袭杀而去,很快白色的灵气被迅速吞噬,音阵消失殆尽, 几个弟子还有一瞬间的发愣,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她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正欲掏出笛子,却有人比她们快了一步, 又一笛曲骤然响起,千机默然双眸失神的看着前面一片血红,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渐而消失无形,她的眼神又慢慢有了焦距,按着笛孔的指尖也用力了几分, 帝铭站在她身后,看着那怨灵有收敛的态势,动了动手最终还是放下,这并不是噬杀的怨灵。 四个弟子腿像灌了铅般,身子也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面面相觑,她们吃惊的不是怨灵,而,而是这笛曲她们听过! 这是她们前掌门清念独创的归人曲啊,迄今为止,就算是绿鸢掌门都吹奏不出来,这,这个人怎么会?! 她们心里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四周的怨气散了些,庭院中间逐渐有怨气凝聚成人形, 千机默然毫不费力的收回笛子,这一曲吹的并不费力,因为这些怨灵并不打算攻击她,甚至她觉得,它们对她的笛曲还有些亲近, 她不自觉的又回想起在医道世家的时候自己召唤怨灵那一幕,当时心太急也没好好想,但是现在…… 这么说,归人笛既能镇压怨灵也能召唤它们?前世的……她知道吗? “想什么?”帝铭感觉她有些出神,手指无意识的在她掌心化了下,轻声问道, “嗯?没什么,”千机默然往前走了几步,直直的走向那怨灵前面:“我去看看。” 帝铭缓步跟着她,看向那四个弟子时脚步顿了顿:“你们输了。” 一句话落下,冷意四射。 四个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腿软,喉咙好像都被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千机默然在离那些“人”前面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就算她能想象,可对着这些鼻子眼睛不分的怨灵也皱起了眉头, 她从左到右扫了几眼,心里默默算了算数量,足足有三十个之多, “你们中谁能说话?哦不,谁能……算了,还是我自己问吧。”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阿默,”帝铭走来:“他们现在没有意识,只是残存的怨念,听不懂你说话。” “那怎么办?”她有些无奈, “附身,让他们附到人身上,也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附身?”千机默然思索了下,可这里…… 那几个弟子听的一清二楚的,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拨浪鼓似得摇头,千万别找我们。 她嘴角勾起,朴老爷扶着yao,疼的哎呦几声,猛的感觉气氛不太对,抬头就对上那弟子几个的一脸无辜模样, 他感觉有些不妙,抖着声问:“怎,怎么了?” “朴老爷?” “哎,我在呢。” “不好意思,借你shenti一用。”千机默然慢慢走向他, 朴老爷顿觉眼前一黑,头脑发懵,什么?借shenti?! 88:医煞-幼子殇,前尘事渐渐启封 千机默然反应比他快了一拍,手背到后面悄悄招了招,示意后面的怨灵过来, 朴老爷苦着脸,连连后退,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语无伦次道:“这,不不,不行啊,会死人的啊。” “不会。”千机默然诚恳:“朴老爷只管放松下来,就一会儿的功夫,不疼不痒的。” 朴老爷下一句话还没接上来,就感觉自己身体一震,一片血红立刻扑了上来,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再次抬起头来已是满目血红,失神的“看着”前面, “成了!”千机默然心中欣喜的喊一声,立刻走到朴老爷面前,看着他:“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柔和下来,只为了不再次激出他们的怨念, 后面的一个姑娘忍不住抱怨:“他能听懂吗?” 帝铭给了她一个眼神没说话。 千机默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眼神灼灼的盯着前面的“朴老爷”,那怨灵没什么反应,只是和她“对视”着, 她盯的眼睛都发疼了,半晌默默地挪开视线,咳了咳,感觉有些尴尬,下意识的看向帝铭, 怎么办? 帝铭示意她看前面,“朴老爷”眼睛眨都没眨,缓缓的抬起手,僵硬的指向一个方向, 千机默然侧着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视线落到了那扇门上,她皱眉猜测:“什么意思?你让我进去?” 那手臂再次落下,彻底没了反应,她还想问什么,结果抬眼却看到那怨灵眼中除了不解疑惑竟还掺杂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情绪, 是什么? 她有些不相信,她竟然看到了难以化解的悲戚之色在他的眼眶中缭绕着, 朴老爷再一次抬起头,眼底已恢复清明,他赶紧手指颤抖的,上上下下的将自己摸了摸,霎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缺手缺脚的,活下来了。 千机默然没看到他干什么,只是轻声对帝铭道:“我们进去看看。” 帝铭点头,自然的找到她的手握在掌心,丝毫没注意到后面几个姑娘怀疑的眼神, 这,他们两个人怎么? 朴老爷嗫嚅着,刚才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现在又要进去,他惧怕的看向那盘旋在院子里的怨灵,还是没敢进去,而是往前探了探头,心中掺杂了一小半的好奇,可是……最后还是害怕战胜了恐惧。 “小,小老儿就不进去了,你们去吧去吧。”他讪讪笑着,又往回退了几步, “咔嚓。” 锁应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沉闷的声音,千机默然收回手中灵力,侧眸看着后面几个弟子:“不进来看看?” 几个姑娘皆是犹豫不决,不过谁会承认是因为害怕呢,最后都嘴硬着说进去,可她淡淡扫了眼,便知她们心中所想,最后也只是勾了勾嘴角,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昏暗,一阵霉味扑面而来,几双脚紧接着站在后面,千机默然好像听见了几个姑娘牙齿打颤的声音,抖着声道:“还,还不把灯点上?” 千机默然侧耳听着,院子的怨灵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好像不约而同的呜咽了一声,那声音里混着七分悲戚三分辛酸,听的她心口一颤, 这间屋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徘徊留恋的? 帝铭抬手释出灵力,灵力从他掌心出去,化为火焰点亮了所有残落的灯柱,屋里骤然发亮,她抬手遮了遮眼,等适应过来便从指缝中看出了大概, 从这些残破之景中,依稀可见这祠堂当年如何胜景,她环视一圈,两脚前布满灰尘的蒲团,满地残香,破败不堪的惟布遮帘,还有前面最为显眼的,摆放牌位的高桌,灰暗一片,已然空空如也了, 屋里瞬间涌进来大量的怨气,盘旋在屋顶上空,那似是悲泣似是怒吼的声音又低低的响起,听的后面几个姑娘头皮发麻,不约而同的往角落处挪去, 千机默然微微仰头,不知为何竟悲从心来,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我想听你们说,却不知该从何听起。 “阿默,那边地下有东西。”帝铭站在她的斜后方,注意到破烂的一堆布下面好像露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千机默然快步走到后面桌脚处,将那一堆碍事的烂布拨开,看到那东西时却微微愣了愣, 她小心拾起来,这是……牌位? 谁的牌位? 牌位翻转过来,许是被布遮掩着,上面用鎏金色笔雕刻的名字依旧光亮,她皱着眉,喃喃念出,聂氏……聂氏一脉的灵牌? “是这个吗?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千机默然双手捧着,看向那越聚越浓的怨气,越聚越多的怨灵,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颤了, 因为她看到灵牌上写着幼子两字,这……是个孩子。 帝铭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他们说是。”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找到了,也找对了。 “所以,”她猜测:“他们想带走这个?” “不,只是执念,这人应该是他们的至亲至近之人,不知为何将他的灵牌落在了这里,不忍让它蒙尘,执念久久不散,便凝聚成了怨灵。”帝铭沉声说着, “明白了。”千机默然沉声,叫了一声朴老爷, 半晌没见人进来,也没反应,她咬了咬牙,这个老爷胆子可够小的, 她捧着灵牌,低头轻声道一句:“得罪了。”然后捧着它走了出去, 朴老爷看人终于都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开口便问:“怎么样?它,它们能解决吗?” “能。” “真的?!那赶紧动手啊!”朴老爷欣喜,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只要好好对它就行了。”千机默然双手上摊着那扇灵牌, 朴老爷下意识畏惧:“什,什么意思?”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笨呀,那群怨灵之所以待在这里就是为了这牌位,你只要好好供着,它们自然不会再纠缠你了!”后面那姑娘不耐的说道, 千机默然挑了挑眉头,不错,说的全对。 “哼,又不是自家之人,为什么要供着?”朴老爷一脸不情愿,开口就是抗拒, 千机默然耸了耸肩膀,那她就无能为力了:“那你就等着被他们折磨死吧。” “我!我……”第一个我气势十足,可第二个便没多少底气了,他嘟囔着:“行行行,供着,供着还不行吗?” “不行,你必须要诚心诚意的,这地方好好打扫一下,就当是做善事也罢。”千机默然还不待开口,后面一个姑娘又满腔正气的说道, 其他三个姑娘纷纷附和, 朴老爷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明显是被噎住了,随即小心的从千机默然手里接过那牌位,唉声叹气:“好,我就当是积德做善事了,听说啊,怨灵皆是凶狠,这次他们没事先要了小老儿这一众人的命就算万幸了,小老儿就替他们照顾着这人吧。” “事情解决了,该好好谈谈后续之事了。”千机默然看那冲天怨气缓缓散去,呼了一口气,勾着邪笑道, 帝铭满眼笑意的朝她点了点头,顺带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朴老爷尴尬的笑笑,引着他们往门口去:“各位请,待小老儿吩咐人收拾好这边就去,各位先在那处等一下便是。” 几个弟子也是一脸尴尬又难堪,纷纷想起之前说的大话,头都快钻到地缝里去了,脚步匆忙慌乱的往外面挤去, 千机默然心情甚是愉悦,解决了一桩事不说,还赢得了一个光明正大进清音派的理由,这可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了。 89:医煞-护派阵,丧心计悄然进行 “愿赌服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那几个姑娘瞪着杏眸,脸上还有些羞愤, 千机默然看了帝铭一眼,缓缓道:“我们要进清音派,麻烦各位引个路吧。” “什么?!”她们惊讶的发出声叫喊,脸都变了形, 朴老爷也微微睁大了眸子,视线不断的在他们身上流连打量, 千机默然就当没看到,挑眉再次重复:“我的条件就是我们要进清音派。” “不行!”其中一个姑娘斩钉截铁的拒绝:“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千机默然哼笑:“不需要你们带我进去,只需要让我们跟着你们到门口,如何?” 几个姑娘左右看了看,都有些迟疑, “是谁刚才说,”帝铭抬眼看她们,眼底好像有一块化不开的寒冰:“愿赌服输?” “你们进不去的,我们有护派竹林。”她们脸上浮现一抹骄傲之色,听他们这样说就稍稍放心了些,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千机默然声音中暗含兴奋,看来是答应了, “行吧,那我们就勉强答应了。”她们别扭道, 千机默然低下了头,嘴角勾起笑意。 再次说话时,一行人已经站到了朴府门口,再怎么说也是帮朴老爷摆平了这件事,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和怀疑:“你们……真的不要任何东西?比如……” 他支吾着, 帝铭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她,她不愿让他久等,索性长话短说:“不了,碰巧而已,就此别过。” 朴老爷张了张嘴,最后只拱了拱手恭敬道:“多谢两位高人相帮。” 千机默然已经抬脚向着帝铭的方向走,几个弟子一脸不情愿,可还是缓慢的跟着她走了, 远处,夕阳西下,洒了半天红。 “疯公子,先别走哇!”碧水抱着一大堆东西慌慌张张的朝疯子跑过来, 他奇怪顿住脚步,眯了眯眼也没看清碧水怀里抱的什么东西:“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碧水停在他面前,喘了口气,脸还红着,他将东西往前一递:“哪能天天出事儿啊,这是公子吩咐的,给您。” 疯子呵笑了一声,这什么东西啊:“给我一堆……衣服干嘛?” 这什么啊? 碧水挠了挠头:“公子心细,想着天气越发寒凉,快到下雪的日子了,就吩咐我给您做几件厚实的披风,疯公子看着穿吧。” “还挺有心,”疯子嘟囔着,掂起一件披风,玄黑色的衣料,银纹勾勒,和他身上那些一般无二,看来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 他一把将衣服揽到怀里,高兴道:“行,我收着了,你忙去吧。” 碧水一见他脸上笑意,也咧嘴笑了,又匆匆的跑了出去, 疯子无奈摇头,将衣服抱到了屋里,坐到床上却感慨万千, 别说,这朋友交的还真值。 付阳耀庭院,此刻正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前面那个黑衣人灵力内敛不外露,灵息平稳,显然是个中高手, 他脸上带着半张黑色面具,和之前偷袭付挽尘的那个黑衣人明显是一拨的,正低着头等待付阳耀的指示, 付挽尘敛着眼皮,身上满是戾气,两根手指探进怀里,咬牙切齿的拿出一白色的小纸包,扔给那黑衣人:“将这个放到那老狐狸的药里,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是被发现了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一声落下,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付阳耀深深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父亲,这是你逼我的,千万别怪我……” 付瀚海的药一般都由白汀煎熬,可是之后他的症状逐渐减轻了些,便交由普通的弟子去负责了,此刻,药房中那一张桌子上,药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看药的小弟子拄着头打瞌睡,头都快耷拉到了地上, “无一,来帮帮忙,这有味药好像找不到了!”外面一个弟子匆忙的往里面招着手,结果就看到那小弟子睡着了,他无奈的将药端到桌子上,摇醒了他,没好气的嚷:“家主的药好了,你怎么又在打瞌睡?” “啊!”他猛然惊醒,看那药安然无恙的在桌子上放着便轻轻的呼了口气,还好没事, “行了,你在这儿也没事,给我帮帮忙去,我那儿快忙死了。” “可是我这药还没给家主送去呢!” “没事儿,就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就好。”那弟子扯着他赶紧走,省的在这儿浪费时间, 等他们走后,一道黑影倏地现身出来,两指之间夹着那白色纸包,轻微的开盖声响起,他的双指移到药汤上面,轻轻抖开了纸包,白色的药粉倾泻而下,很快和药汤融为了一体…… 灵听枫轻轻给付瀚海拍着背,秀眉微蹙:“瀚海,要不要尘儿再给你看看?” 付瀚海嗓子痒,没忍住又咳了声,脸色苍白摇头:“不用了,这次的药还没吃完呢,说来也是可笑,我一个医道世家的家主,这身体……咳咳!” “哎呀,”灵听枫急了:“家主也是人啊,有什么好苛责的,你这伤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要好好调养才是。” “我觉得,我时日不多了……”付瀚海叹息一声, “瀚海!”灵听枫声音已经有些许哽咽,悄悄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轻声呵斥:“胡说什么。” “唉。”付瀚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家主,药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灵听枫声音恢复了些正常, 弟子送了药便退下去,付瀚海端起药,却被灵听枫夺了去,捻起药勺:“我喂你便是。” “好。”付瀚海眼里充满了笑意,就着她的手将一勺药喝了下去,可咽到喉咙里感觉今日的药汤有些不对劲, 灵听枫看着他皱眉,以为有什么问题,轻声问道:“怎么了?” 付瀚海侧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多心了,也许是尘儿给他换了药:“无事。” 一碗药汤喝下,付瀚海感觉有些疲乏,便由灵听枫扶着,到床上沉沉睡了去, 灵听枫怕打扰他休息,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心情不是很平静:“瀚海,你可一定要好了。” 付阳耀眼里还闪烁着疯狂,看着回来复命的黑衣人,再一次确认:“放到里面了?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黑衣人低低的回了两字, 付阳耀满意了,嘴角浮出一丝狞笑,再次从怀中摸出一黑色药瓶,随意的扔给他:“拿去吧,半年的。” 那黑衣人狠厉的眼神中立刻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如获珍宝的接住攥在手心,低头恭敬道:“多谢公子!” 付星津从外面踱进来,神色甚是悠闲,一眼就察觉到他大哥双眸中充满算计的光芒,他脸色扭曲了下:“看来大哥已经有计划了吧?” “你来了,”付阳耀脸色恢复正常,对他的话故作不懂:“什么计划?” “原来大哥是对我不放心啊。”付星津叹了口气,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付阳耀却站起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大哥,你这可是欲盖弥彰啊。”付星津大有不问出来就不走的意思,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他, 付阳耀被他问的心烦,这个精明的人自然瞒不住他,不过任凭他猜出天去也别想从他嘴里得到一点儿东西:“行了,赶紧走吧。” “让我猜猜……” “付星津!”付阳耀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泛着冲天戾气:“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90:医煞-道不知,心结难解何处归 他拍了拍桌子,震得茶杯倒在桌子上,茶水无声倾泻着,茶渍顺着桌沿滴到地上,啪嗒啪嗒的,在这样的气氛中显得越发格格不入, “大哥,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的。”付星津淡淡笑着,眼神有些压迫, 付阳耀捏了捏脑门,哼笑着,眼神还带了些轻蔑:“二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可惜,你还没资格当这个渔翁。”话说完,付阳耀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甩袖离开, 付星津低着头,拢于袖中的手缓缓收紧,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挣扎着难以化解的晦暗,好像就要破封而出…… 付瀚海睡了一觉感觉气闷,睁眼发现没人,他慢慢下床,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然后捶了捶心口,哀叹这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他叫了声,外面的小弟子立刻打开门问道有什么吩咐, 付瀚海摆了摆手:“你去把三公子叫来,说我有事要和他说。” “是,家主。” 付挽尘挽了挽袖子,终日在药堂和住处两个地方来回跑着,疯子坐在院中,闲的骨头都痒了,他看见付挽尘已经来回跑几趟了,有些无奈,出声道:“你干脆把药堂搬到这里不就行了,还至于来回跑。” 他本是说个玩笑话,谁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付挽尘一脸认真:“如此提议甚好。” 疯子呵呵两声不说话了,简直无法交流。 “三公子,家主叫你过去。”小弟子跑来, “知道了。”付挽尘将袖子放下,又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跟着那弟子去, 疯子转了转眼珠子,心道这付家主怎么成天叫付挽尘去他那儿,像是密谋什么事似得,他叫住了付挽尘,及时问道:“你说谢罪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付挽尘停住脚步,眼底波澜,如果不是疯子提醒他,他都忘了今天已经和大哥二哥说好了:“今日。” “今日,马上吗?” “下午。”付挽尘声音更轻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如何?” 付挽尘转身,认真看他,晨光微熹,凉风阵阵,他勾起嘴角:“好。” 疯子立刻站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吧。” 付挽尘却没走,有些疑惑, “哎呀,现在跟着你一会儿就不用去找你了嘛,”疯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我记不得路,你们医道世家这路弯弯绕绕的,我再找丢了怎么办?” 付挽尘沉默半晌,突然从嘴角泄出两声轻笑,疯子闹了个大红脸,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笑什么笑,走了!” 疯子捂了捂脸,感觉有些丢人,快步离开了他身边,付挽尘轻轻摇头,嘴角还带着点点笑意,抬脚跟上。 两人到付瀚海庭院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桌子旁边,捧着书静静看的入神, “父亲。”付挽尘轻叫一声, 付瀚海看见他的身影脸色放缓了些,招手让他进来,错身间就看见疯子还在外面站着,他立刻笑着:“这位……公子也来了?” 疯子立刻打了个招呼:“付家主好,我就站在外面,不进去了,您和付挽尘说吧。” “无事,”付挽尘侧头看他,眼眸还隐隐带着光亮:“你进来吧。” 疯子看了眼付家主,见他没什么反应,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付瀚海还愣着,看了看付挽尘,心道看来尘儿对这位公子的信任心超乎他的预料了,他赶紧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位公子也进来吧。” 付挽尘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疯子一时有些尴尬的踏进了屋门,看见付挽尘还笑着,奇怪的嘟囔了声, 其实刚才付挽尘想的是,本家人,不用见外。 两人坐下,还不待付瀚海开口,付挽尘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色,深深皱眉:“父亲,药可有按时喝?” 付瀚海欣慰:“喝了,好多了,不用担心。” “……嗯。”付挽尘眼睫低垂,不再说话了, “尘儿啊,我已经决定,”付瀚海感觉这话难以出口,可终究是要说的:“也是各位长老的决定,家主就由你来当吧。” 疯子差点没被茶噎死,他甚至感觉他把茶叶喝了下去,嘴中泛着苦味,心中也开始五味杂陈,他偷偷看了眼付挽尘发现他没什么异样,也将心安定了下去, 付挽尘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僵在了身前,最后没送到嘴边,反而又重新放到了桌上,心中波涛万千,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了句:“父亲。” 付瀚海只觉心口更闷了,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指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茶杯有些捏不住了,索性也放到了桌上, 付挽尘的这一声父亲叫的他思绪万千,慌张尽显, “心不在此,我不适合当家主,还请父亲慎重。”付挽尘的心也是煎熬无比,像被钝刀一下下的剌着,一方面是付瀚海的谆谆嘱托和医道世家的责任,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所坚守的道义和自由, 两者,难以权衡。 付瀚海闭眼长叹,心狠了狠:“尘儿,父亲对不住你,又把你锁住了,这个重担,你要担着了。” 疯子握着温热的茶,却感觉指尖发凉,低头久久不语。 付挽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旁边站着疯子,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有感叹:“付家主这一次的改变主意想必也是考虑了许久。” “明明,明明大哥和二哥对这个位置那么执着……”付挽尘低头,喃喃道, 疯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家的事儿也太复杂了吧,每个人都有心结,打算什么时候解开呢?” “不知道。”付挽尘有些无力,声音虚无缥缈,轻的疯子都差点没听见, 误会,生疏,怀疑,嫉恨,挣扎,每一个,都足以将他们拉的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将残存的感情湮灭在漫长的日子里。 疯子抿嘴,没说出话来,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付挽尘,没事,还有我呢。” 这话太矫情,按照之前他肯定嗤之以鼻,不过眼下他也是鼻子发酸,心中念着付挽尘这么多年一个人硬抗过来真是不容易, 付挽尘闭眼,却没有泪滑下来,握着拳的手松开,颤声道了两字:“多谢。” 疯子的手落到他的背上,然后松开,提醒道:“该走了。” “走吧。”付挽尘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下,眼底还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孤寂,那是一种渗到骨子里的,寒。 寒的疯子心抽了下,无声的疼。 付阳耀和付星津早就在门口等着,后面两个黑衣人压着一个xuerou模糊的人,低着头,发丝凌乱,灵息微弱,如果不细细感应恐怕会以为这是个已死之人,恐怕也没人再能认出来这就是之前那个颐指气使,意气风发的裘大医师, 付挽尘和疯子并肩走来,付阳耀看见付挽尘立刻想到了付瀚海说的话, 付星津轻笑着:“大哥,还是收敛点儿吧。” 付阳耀狠狠剜了他一眼,脸色阴沉没说话, 他死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现在他的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稍稍放缓了些,视线瞥到一边, 付挽尘走到裘荣身边,皱眉不敢认:“这是裘荣?” 付星津笑着点头, 疯子唔了声,这折磨的还挺狠,他轻飘飘的看了付阳耀一眼,话却对着付挽尘:“付挽尘,据我所知,你们医道世家应该不许用私刑吧?” 付挽尘眼睫垂着,轻轻点头, “哼,医道败类,自当严惩,难道不是吗?”付阳耀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行了,我们赶紧走吧。”付星津催促了一句。 91:医煞-多荒唐,放弃或者是放下 疯子攥了攥腰间酒瓶又松开手,付挽尘微微侧头看他,面无表情:“走吧。” “走着去啊?”疯子左右看了看,也没见到马车什么的, 付挽尘低低的嗯了声, 疯子转念一想,也是,这是去谢罪的,再坐个车确实不太好, “那走吧。”他抬脚往前走,没搭理付阳耀和付星津,甚至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不过让他有些吃惊的是,付挽尘也一句话都没说就跟着他走了,将裘荣和付阳耀几人留在了原地, “大哥,三弟想必已经知道了吧?”付星津笑着道, 付阳耀眸子中窜出点点火星:“闭嘴!还不快走!”他呵斥了一声,抬脚就跟上了付挽尘,好像连发丝都带着怒气, 付星津慢慢收敛了笑容,眯着眸子,眼底寒光乍现。 疯子和付挽尘在前面走着,脚程并不算快,可他看了看后面,没有见到付阳耀和付星津的人影,也不知道他们走的这么慢是不是在谋划些什么, 他若有所思着,手指搭在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腰间酒瓶,已经出神, 付挽尘见他没有动静,也不似之前那般多话,刚要张口就看见左前方突然窜出个晃晃悠悠的人,双眼迷离,似是已经喝醉了,就要撞上疯子之际,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疯子一下回神:“怎么了?” “无事。”付挽尘松开手,继续往前走:“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刚才出神了。”疯子随口遮掩,脚步加快了些, “你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疯子身形停滞,表情显然表明一切,没错,他刚才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付家主的话,如果付挽尘真的当了家主如何? 他不当家主又能如何? 这本是医道世家的事情,可不知怎么现在也逐渐在他心里扎根了, “别想了。” “所以,你真的准备接任这个位置?”疯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沉默后问道, 付挽尘皱眉,眼底满是挣扎,手指无意识的揪住自己的衣袖,沉默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太难了。 “唉,算了,过一事算一事吧。”疯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头都快炸了, 付挽尘看着前面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抬着沉重的步子跟上了他, 两人一直走到了灵生城城门前,疯子呼了口气,仰头看着那玄黑色古朴沉重的城墙,还画着灵生城专有的标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谁也不会注意他们,只不过一会儿若是站了上去…… “付挽尘,你想好了吗?一旦上去就很难下来了。” “上去了就会说清楚。”付挽尘抬着眸子,好像倒映出万千流光,和前面的一片墨色交叠,影影绰绰,如同深渊重潭,让人一眼陷入再难自拔, “那好,别担心,我就在下面,一直站在这里,绝对不走。”疯子说话断断续续的,可总算把自己的意思给表达清楚了, “好。”付挽尘轻笑, “三弟,我看你对这事儿还真是积极啊,难道就不怕丢人吗?”付阳耀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将上面沾染的灰土掸下去,冷嘲热讽道, 疯子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道,忍住忍住。 如他所料,付挽尘果然没生气,确切的说是没搭理他,付阳耀被这种几乎无视的态度激得眼中窜出了一丝血红,狰狞着脸喊道:“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付挽尘不想搭理你,大公子,现在可是在街上呢,你这幅样子,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到时候就真的丢人了。”疯子懒洋洋又慢悠悠道,说着便跟上了前面的付挽尘, 付阳耀一时没找到话反驳,被他气的舌头都打结了,可经他这么一提醒又不敢太过张扬,只是咬牙颤抖的指着他,憋出了一个你字, 疯子没扭头,嗤了一声,感觉心里真是解气啊,这种人,就欠骂吧。 “哎,你听到了没?”他撵上付挽尘, “什么?” “就我刚才说大公子的那些话。”疯子内心还有点儿忐忑, 再怎么说吧,他就是个外人,况且付挽尘这个性子,他会不会…… “没听到。”付挽尘脸色寡淡的吐出三字, 疯子松了一口气,结果听到付挽尘又接了一句没听到也能猜到,他的心忽的又提起来了, “啊?” “谢谢。” 疯子不明所以,怎么还跟他说谢谢啊? 付挽尘淡淡一笑,负手往前走去,他心中对他们的感情早就淡的几乎没有了, 那些扎根在他心中的感情猛然拔了肯定很疼,可现在反而麻木的没了感觉,他自嘲一笑,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将往昔自欺欺人的愚蠢感情抹得一干二净, 此时,他的心境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有些可怕。 疯子的视线一直追着他的身影,心道这个付挽尘,比以前更冷了啊, 而且,更为明显的是,以前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接近的,笨拙的姿态再也不会出现了,从不知道变成了……不愿。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付挽尘最终还是活成了他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样子,若是当上家主,当有更多身不由己之事,到时他又该如何面对? 想着想着,疯子狠狠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又开始想这些扯不清道不明的破事儿了! 付挽尘走上城墙,面色从容而镇静,一步一步,配合着皮肉下那颗心脏破败不堪的心跳声, 前面站着的几个把守城墙的弟子立刻迎上去,许是感觉到这位三公子情绪不太对,派出一个人谨慎恭敬的问道:“三公子,付家主早晨时就告诉我们了,现在……开始吗?” 后面传来有些沉闷的脚步声,付挽尘侧耳出声,并未转身:“现在开始。” 付阳耀咬着牙,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丝丝狼狈之感, 裘荣被半架着上了城墙,全身一片血红,像没了骨头般被两个黑衣人扔到地上,付星津嫌恶的退了两步, 一滩烂泥,不堪入目。 “三弟,就由你开始说吧。”付阳耀负手阴沉着脸,句句皆是针对付挽尘, 付挽尘心中沉了一口气,银色的衣角被风吹得微微荡起来,这幅俊美无俦的姿态已然吸引了城墙下面不少女子,驻足停留,眼露痴迷,好一个俊美的公子! 而在那一群女子中,一位身穿火红色衣衫的男子格外显眼,尤其是腰间还坠着两个洁白无瑕的瓷瓶, 付挽尘眼尾微微垂着,一眼就看到了他,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脸上,看到他的嘴缓慢的张了三下, 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抚慰的笑,开口:“灵生城的百姓们,我是医道世家的付挽尘,关于药方的事情……” 他说不下去了, 可想到疯子刚才的话, 他说,我在这。 疯子皱着眉头,无意识的拽着腰间红绳,一动不动的盯着上方的银白身影,好像揪着的不是绳子,而是自己的心, “药方的事情,是我们医道世家的过失。”付挽尘肩上的担子倏然落下,嘴角动了动,勾出释然, “呼。”疯子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现在无论给付挽尘什么样的处罚,也只是身体上的了,他的心上,终于再无煎熬。 可事情还远远未结束。 “各位!”付阳耀眼见着下面聚起越来越多的百姓,连忙出声,还用了几分灵力,让声音传的更远,后面的两个黑衣人将裘荣架到城墙上,付阳耀指着他:“就是这个人!药方是从他手上流出去的!” 92:医煞-离别意,一波三折掘墓人 人群越来越躁动,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从一开始他们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到最后听的明明白白的,情绪也高昂了起来,愤愤不平,指责辱骂的话纷纷砸了过去, 不过医道世家毕竟行医了这么多年,这些百姓也不会那么不讲理的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大多都是唾弃裘荣的,对付挽尘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他的名望摆在那里, 疯子稍稍将心放下来,还行,没出什么大事。 付挽尘站在上面,身子僵硬了些,好的坏的全盘接受,就那么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说,眼神寂寥的看向远处,直到下面的人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渐渐散去,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些, “哼!”付阳耀狠狠地踢了裘荣一脚,恨不得将他当场解决掉,不过百姓都没怎么样了,这事儿从现在开始就翻篇了, “三弟这次可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经常出去行医对百姓们有恩,恐怕这次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的。”付星津嘴角扯动,看了付阳耀一眼,话却对着付挽尘说道, 付挽尘没搭话,低头向下看见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只是那个红色身影还站在原地等着他,他径直走了下去, 付阳耀攥着拳头,脖上青筋暴起,强忍着不说话。 付星津笑着,也紧跟着走了下去。 疯子迎上去,开口便道:“这下没事了吧?” “没事了。”付挽尘扯出笑意, “那……接下来就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了?”疯子本不想问,可脑子一热便发觉已经说了出来, 付挽尘表情一滞,闷闷点头, 疯子不说话了,手里攥着腰间红绳,犹豫不决,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咬牙:“那个,我也该走了。” 付挽尘停住脚步,慢慢回头看他,四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却独独只这一句入了他的心,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喃喃重复:“要走了?” “嗯。”疯子露出勉强笑意:“好好当家主,在这儿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我就……离开了。” “……好。”付挽尘落下一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感觉喉咙有些涩, 疯子才继续往前走,意图缓解这股即将要离别的悲伤,他拍了拍付挽尘的肩膀:“走了,先回去收拾东西再说。” 其实付挽尘知道,他孑然一身,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样说只是让他缓缓, 至于道别的话,就别说了吧。 回到医道世家,裘荣惊恐万分的看着付阳耀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下去一杯水,他顿觉腹中一阵绞痛,眼前渐渐发黑,颓然倒在了地上,再也不会醒来了…… 付阳耀拾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眼神冷厉阴狠,扔到了裘荣脸上,对旁边黑衣人道:“处理掉。” “是。”黑衣人拎着裘荣就不见了身形,可他刚刚消失,又一个黑衣人陡然现身,压着嗓子道:“一切顺利,家主没有发觉。” 付阳耀抬了抬下巴,眼露满意,那当然,这些年他一直暗练毒术,那个老狐狸只知道他的医术差,又怎么会想到他会另辟蹊径呢? 最多,最多再过两天,他就会…… 他嘴角露出狞笑。 付瀚海这些天来一直咳的厉害,可感觉自己的心口比之以往还要顺畅些,他想许是尘儿的药起了作用,又捂着嘴轻轻的咳了一声, 灵听枫端着一杯茶给他递了过去:“我听说药方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准备尘儿的继任之事了?” 她这些天听付瀚海说自己的情况已然好些了,才轻声问道, 付瀚海点头接过茶润了润嗓子,精神还挺好的,笑着道:“等尘儿当了家主之后我就没有挂碍了,到时候就和你搬到后院,只是要苦了尘儿了。” 灵听枫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还要耀儿和津儿呢,他们会帮尘儿的。” 付瀚海面带愁容的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摇头,嘴角也泛起苦笑,恐怕不一定啊,耀儿和津儿两个人不一定会帮尘儿啊, 算了,有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疯子沉默的站在自己房间里,这里所有的东西没一样是他的,还说收拾东西呢,只有……那一堆衣服, 他的视线落在床边三件披风上,叹气着慢慢走过去,抬手拿起来,可想了半天还是叠好放到了床边,最后,关门。 付挽尘站在院中,手中拎着两个酒坛子,眼神幽深, “你买酒了?”疯子抓了抓头发,温和笑笑, 付挽尘没说话,伸出空闲的那只手, 疯子疑惑:“什么?” “酒瓶给我。”付挽尘视线落在了他的瓷瓶上, “哦。”疯子慢慢扯下绳子, 付挽尘将酒坛放在石桌上,解开酒封,熟悉的酒味飘散出来,还不待疯子开口问,付挽尘执起他其中的一个酒瓶,将酒缓缓的倒进去,清冷启唇:“这是生死醉。” 液体尽数流进去,疯子的心没由来的揪了一下,付挽尘拿起空酒瓶,启封另外的酒坛:“这是药酒。” 疯子看着他低头专注的倒酒,喉咙酸涩,张了张嘴:“付挽尘,” 付挽尘动作没停, “我……走了。” 付挽尘手指颤抖了下,抬头,眼眸中映出红色身影:“走吧。” 疯子系了绳子,转眼已经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其实他刚才想说, 有什么事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回来。 可他……说不出口。 “行了别送了,我走了。” 付挽尘站在门口,默默点头, 疯子快步走了,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付挽尘站了许久,直到感觉手脚冰凉才回去。 如他所愿,没说离别话,可人该走还是走了。 刚走进院子,碧水慌张的抱着一堆衣服跑到他面前:“公子,疯公子没拿披风啊,他是不是还要回来呀?” 付挽尘沉寂下来的眼眸亮了下,可又瞬间灭了,他盯着那堆衣服,轻声道:“拿到我屋里去吧。” 碧水点头应了,反正公子和疯公子穿衣服的尺寸也差不多,不过公子穿应该大了点儿吧? 付瀚海屋里,陈醉三个人正在和他商讨关于接任的事情,付挽尘现在不在这里,他们也只能大致的商量一下过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咳!”付瀚海咳了声,感觉嗓子里火烧火燎的,连忙端起茶压了下, 景痴皱着眉:“家主,你的身体要不要再让尘儿看看啊?” “哎没事,我这几天感觉很好。”付瀚海无力的摆了摆手, 陈醉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歉道:“家主,我们三人感觉灵力境界受到了桎梏,所以必须要再度闭关了,恐怕不能准备接任之事了。” 付瀚海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只是这一闭关又要三五年吧:“三位长老不必担心,只是走些繁琐的过程即可。” “我们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叶幻犹豫着开口, “别瞎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能出什么变故。”景痴摇摇头, 叶幻不说话了,可这心里总有点儿不太平。 “三位长老就放心闭关吧。”付瀚海笑了笑, 而刚走到门口的付星津听到这话,嘴角微微勾起,这三个老家伙要重新闭关事情就更简单了,他没进去,反而又折身返回,径直朝着付阳耀的住处走去。 93:医煞-生死意,人世沧桑心难变 “大哥,别说我不帮你,那三个老家伙要走了,你有什么计划最好快点实施。”付星津坐在椅子上,神色悠闲,可眸子里折射出幽深的光芒, 付阳耀先是一喜,然后收敛笑容慢慢看向他:“二弟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付星津没说话,捏着扇柄的手指微微收紧几分然后倏地松开,带着几分颇有意味的笑:“大哥,我说过会站在你这边的,哪怕你害了父亲……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他眼神陡然现出狠厉,然后转瞬即逝。 付阳耀瞳孔一缩,身形迅速移到他身前,抬起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脖子,慢慢收紧,低声警惕:“你知道什么?” “呵呵,”付星津感觉自己的喉咙处紧的开始发疼,溢出几丝轻笑,眼白微微上翻,声音变得沙哑艰难道:“大哥,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付阳耀突然松手,呵笑的看着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二弟,你不会蠢到去告诉父亲吧?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付星津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红印,他抬手摸了摸,阴声笑着:“当然了,大哥。” 不同于医道世家的安静,灵生城里总是热闹的一同往昔,疯子在城里徘徊了几日,他也不知道在挂念什么,总是觉得缺了点儿东西,到最后才惆怅的得出结论,也许是在医道世家呆的久了, 走出灵生城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最后还是离开了。 付挽尘坐在院子里安静的饮茶,听碧水说三位长老又重新闭关了,他眼底波澜了些,旋即再度恢复正常, “知道了。” “公子,白汀听家主说,再过三日您就要……”继任家主之位了, 他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到现在也不明白公子为何还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是不是内心还是不愿当这个家主呢?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敢问出来,只是心存疑惑, 付挽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父亲的病如何?算着日子,药已经喝完了。” “家主说感觉很好,尤其是这几天灵息格外顺畅,想来是公子的药见效了,已然好了大半。” 付挽尘微微点头,可心里总有些不平静…… 如他所料,最后一剂药果然已经喝完,黑衣人向付阳耀复命,付阳耀酣畅大笑,他该去给父亲送行了! “叩叩叩!” 付阳耀剧烈的咳着,抬手挡了挡,掌心处一摊血红刺痛了他的眼,怎么会…… “父亲。”外面传来付阳耀阴阴沉沉的喊声, “进来吧。”付瀚海整理了下衣衫,又连忙将手洗干净,清澈的水里氤氲处淡淡的血色, 付阳耀没等他答话,径直坐在他面前,意味不明的笑着:“父亲,近日可感觉身体好些了?” “呵呵,”付瀚海勉强笑着,脸色苍白:“好些了。” “是吗?”付阳耀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抿着:“整日里喝着毒药感觉也很好吗?”他的情绪已近癫狂,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这层腐烂的皮肉下那颗暗黑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付阳耀眸子睁大,还不待问他却猛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灵息立刻萎靡下来,染红了茶杯里的茶水,点点滴滴,融合在一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付阳耀,捂着胸口的手指颤抖不止,胸口火烧火燎的疼,嘴角缓缓流下鲜血,而更为致命的是,心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比身体上的痛百倍千倍,艰难颤声:“耀儿……” “别叫我!”付阳耀眼神猩红的扫开桌子上的茶,茶渍溅了一地,付瀚海颓然倒地,胸口前已被染成了血红色:“畜生……” 付阳耀仰天大笑,眼底冷酷而残忍,不带一丝感情:“父亲,你可以骂我畜生,不过家主之位是我的!” “你……你为了……家,家主……之……” “没错!”付阳耀缓缓蹲在地上:“父亲,当初你若是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可你偏偏临时变卦,那就别怪我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了,一路好走,我会替你照顾医道世家的……” 付阳耀眼角滑下一滴泪,灵力渐息:“好,好对……尘……尘儿……” 一口气咽下,付瀚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自己的亲儿子了结了性命。 付阳耀手指颤抖的探了探付瀚海的鼻息,咬牙:“你这个老家伙,都死到临头咽气的时候还惦记着付挽尘,我就依照你的遗愿,好好照顾他……” “砰!”门突然被大力打开, 付阳耀身子一颤,抬眼就看见灵听枫满眼是泪的站在门口,眼神悲戚,他下意识辩解:“母亲,父亲他……” “耀儿,为什么?”灵听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嘴唇咬得满是鲜血,脸色苍白无比,身子颤抖的倒在桌子旁边, 付阳耀眯着眼,见灵听枫显然已经知道一切,眸子幽暗了些,砰的跪倒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哭诉:“母亲我也不想的啊!都是为了家主之位,是父亲逼我的啊!要不是……” “啪!”灵听枫痛苦闭眼,抬手打在他的脸上,声嘶力竭的大喊:“为什么?!他是你亲生父亲啊!你怎么,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瀚海,瀚海啊!” 付阳耀捂着脸,看灵听枫趴在付瀚海身边哭的昏天黑地,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会引来人,他抬手缓缓摸向了自己腰间…… 灵听枫只感觉自己腹部一疼,尖锐的刀口已经快准狠的刺破她的皮肉捅了进去,她哭的通红的双眼中倒映着付阳耀已然癫狂的模样,耳边盘旋着:“母亲,既然你这么伤心,那就下去跟父亲团聚吧……” 她瞪大了双眸,感觉鲜血缓缓流出,流了满地,最后安静倒下,死不瞑目。 付阳耀轻轻牵起她的手按在刀柄上,替她合上了眼,然后走到脸盆前慢条斯理的洗了洗手,关门离去。 一刻钟后,奉付挽尘之令重新给付瀚海换药的白汀敲响了他的门,可门轻轻一推便被打开,他奇怪走进去,正想叫一声家主,可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顿时脸色煞白,汤碗啪的摔在地上,踉跄着跑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 “家主和主母,家主和主母,都是血,都是血……”白汀一边跑一边喊,眼泪刷刷掉下来,头脑一片空白,他简直六神无主,直接跑回了付挽尘的院子,看到付挽尘顿时嚎啕大哭:“公子!公子!家主和主母出事了!” 付挽尘瞳孔猛缩,茶杯打翻在桌上,颤声问:“怎么了?” “我看见,我看见家主,家主和主母倒,倒在地上,都是,都是血,好像没了灵息,啊,怎么办啊!!” 付挽尘心口一震,起身就往门口跑,弟子们纷纷惊慌失措的往付瀚海住处跑去, 房门大开,显露无疑, 付挽尘站在门口,脑子嗡的一下,手脚冰凉,任凭后面的弟子越过自己往屋里冲,嚎啕声一片,他无力的握了握拳头,脸上血色尽退,眼底发酸,却怎么也流不下一滴泪来,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父亲……母亲…… 他刚踏进去一步,后面传来了悲痛的叫声,付阳耀发丝凌乱,声音沙哑的嘶吼:“付挽尘!你怎么能暗害父亲!” 付挽尘没转身,他只想看到父亲,他只想见父亲一面…… “付挽尘!”付阳耀红着眼冲过去揪住了他的领子,好像下一刻拳头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你这个混蛋!” “……放开。”付挽尘的嗓子像塞了沙砾,粗哑悲戚,眼底还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死寂, 94:医煞-焦灼心,生死善恶爱别离 疯子已经晃荡了几天,漫无目的的,突然想起千机默然之前对他说要去清音派看看,也不知道去了没有, 千机默然确实已经快到地方了,但是距离清音派的护派竹林还有一段距离, 疯子第一次打开了付挽尘给的生死醉,自从离开医道世家之后,他已经几天没有喝酒了,此时他的动作有些缓慢,手指也有些颤抖,一股酒香随着盖子打开溢了出来, 他心中怅然若失,仰脖灌了一口,几滴晶莹的液体滑下去,沾湿了衣服,他擦了擦嘴,轻轻皱眉,这味道……似乎有些不一样, “付挽尘……”他喃喃道,之前他好像和他说过……可是生死醉的配方绝不外传…… 他无意识的攥紧酒瓶,眉头越皱越紧,这个人还真是…… 他慢慢往回走,回去的那条路。 走到路上时,看着前面那些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声音压的很低,可他还是听到了医道世家几个字, 医道世家怎么了? 他停住脚步,仔细的听着他们说些什么, “唉,付家主这一去医道世家岂不是乱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那些医道世家的小弟子们说尘公子已经准备继任了,但是付家主和夫人一走这事儿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话说,付家主真是病逝的吗?这时间点儿也太巧了吧?” “嘘!这种话可别乱说。” …… 疯子脑子里嗡嗡作响,就一句话不断地飘着,付家主死了?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正确的思绪来, 不可能啊,付挽尘的医术那么好,而且他走的时候听他说付家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他还想拉住那些人好好询问一番,可转眼就不见人了,而且谁会开这般玩笑啊,那就是真的了?! 不行! 他身上带了些灵力,转瞬消失在原地, 付挽尘,你给我顶住,千万不能出事! 医道世家此刻被一片悲伤所笼罩,当家家主和夫人同时离世对所有弟子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继任的事情自然排在了葬礼之后, 付阳耀瞪着猩红的眼看着付挽尘,好像已经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付星津跪在付瀚海和灵听枫身前,低着头不说话, 大哥,果然让我猜对了,既然你这么能狠得下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付挽尘,父亲都已经答应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如此狠心啊!”付阳耀身上气势陡升,看起来好像要生吞了付挽尘一般, 付挽尘如同无依无靠的浮萍倚在后面的门框上,身子虚软无力,两眼无神,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付挽尘!”付阳耀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刚才还完好无损的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声音刺耳异常, 既然要做戏就把戏做的足一点儿不是吗? 他冲向付挽尘, “……不是我。”付挽尘抬头,声音颤抖,一字一顿,和付阳耀的气势比起来,这简直就是无力又苍白的辩解, “大哥,”付星津突然出声,声音中带着悲色:“你这么说三弟,让尸骨未寒的父母如何能安心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付阳耀阴沉着脸看他,眼神幽邃, 一直以来他好像忽略了这个二弟,现在看来他的心计比自己深沉多了,不得不防啊, 付星津抬头:“如果是三弟的药出了问题,那之前为什么没出事,偏偏在这个关口,况且三弟已经知道父亲要传家主之位给他,再下狠手岂不是多此一举,除非是对家主之位求而不得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付阳耀冲到他面前:“你怀疑我?!” 付挽尘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被白布蒙住的付瀚海和灵听枫,眼前划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些想关心又不知该如何关心的无处安放,那些慈爱又怜惜的眼神,那些和叹息掺杂在一起的谆谆教诲…… 他双腿发软的往外面走,心口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下一刻就要窒息,犹如生魂离体, 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活过来跟他说话了,那些鲜活的瞬间,那些难以言说的感情只能永远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了…… 付阳耀见付挽尘走了,阴狠着嗓子道:“付星津你什么意思?!” “大哥,你真狠啊,这可是我们亲爹亲娘啊,那把刀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还真下得去手啊。”付星津咬牙笑着, “哼,付星津,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你现在最好识时务一点,我还不想对你动手,只要在我当上家主之前你能安分一点,你这颗头还会好好的放在你脖子上,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付阳耀眼里闪着嗜血的因子, “我信啊,”付星津阴笑:“我怎么能不相信大哥的手段呢,不过我不会干什么的,大哥放心吧。” 只是提醒一下三弟,大哥的手段到底有多么毒辣…… 付阳耀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快速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付星津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一排排的灵位,如今要再添上两个了, 他无声轻笑,父亲,这样的结局你没想到吧,放心吧,我会帮你将医道世家的根基好好延续下去的…… 付挽尘身形消瘦了几分,虽然医道世家在竭力制止谣言的传播,但是现在在这个当口付家主抱病而死,就耐不住那些有心之人的揣测了, 付挽尘对外面的风风雨雨充耳不闻,他只是在想当时父亲死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有罪,他没能守在他们身边,他没能好好担起医道世家的担子…… “公子,请您节哀,我和白汀都相信您,绝对不是您……”碧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神色悲戚,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白汀点头,他家公子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眼底一片空洞,神色也很恍惚,看起来万分后悔, 这件事怎么能怪公子呢?那些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可大公子却一口咬定那里面是有毒的,怎么可能呢,根本不可能,公子对家主和夫人有多好他们都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从来不说而已, “你们下去吧。”付挽尘哑着嗓子, 两人看了一眼,都无奈的往外面挪了脚步,最后不放心的离开了。 付挽尘也抬脚慢慢朝祠堂的方向走去,披麻戴孝,一脸平静。 疯子站在医道世家门口喘了口气,看见门口的护派机关已然撤去,想来是这几天来吊唁的人很多,他心中焦灼,跑进去拉住一个弟子便问:“你家公子呢!” “哪个公子啊?” “哎呀,你家三公子付挽尘!”疯子急得满头大汗,越来越担心他, “应该在祠堂吧,家主和夫人的尸身在那里停着呢。” “那你快告诉我祠堂怎么走!” 弟子给他指了指路,疯子二话没说往那个地方跑去, 付挽尘静静的跪在付瀚海和灵听枫前,一下一下的磕着头,不知磕了多少次,额上的白布被渗出来的鲜血慢慢染红,神色沉静而虔诚,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你们一路好走。 “付挽尘!”疯子一眼就看见祠堂中间跪着的披麻戴孝的付挽尘, 付挽尘盯了他半晌,最后声音微弱:“……你来了。” 疯子冲过去,视线落到他额头上刺眼醒目的鲜血时瞳孔猛缩,想拉起他可没拉动,稍稍喘了口气后脸色平静问道:“你跪了多久了?” 付挽尘抿嘴没答话, “我问你跪了多久了!!你是哑巴吗!!你折腾自己他们就能活过来是不是!那你在这儿跪死我都不管!!”疯子揪着他的衣领吼道,眼眶发红, 付挽尘攥着拳头,骨节泛白,看着他的脸,眼泪刷的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无声滑落, 疯子稍稍松手,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的紧,语气缓了缓:“想哭就哭,憋着干什么。” 话音落下,付挽尘缓慢低下头,墨发掩映,疯子看见他的肩膀颤抖了些,脚边随即湿了一片, 然后,终于哭出声, 疯子揽过他的肩膀,听耳边传来的低泣声,心揪的生疼,终于说出了最不愿说出的话:“付挽尘……节哀。” “他们死了,死了,我有罪……”付挽尘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拳头攥的死死的抵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现出道道泪痕,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声声低吼, 疯子立刻推开他,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喊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没罪!你什么罪都没有,就算你有罪我给你担着行不行!” 付挽尘低着头,眼前阵阵发黑,攥住了疯子的袖子,然后再没了意识…… 95:医煞-起杀心,离别前大雪纷飞 “付挽尘!付挽尘!”疯子满脸大汗的叫着他,付挽尘已然昏了过去,多日的悲愤突然就卸了下来,换了任何人都受不了, 疯子连忙叫来外面的几个弟子,把他给带了回去, 一群医师也慌张赶来, 疯子在外面心神不安的踱着,漫长的等待之后门终于咯吱打开,他立刻冲过去,看着那群医师:“怎么样,他还好吧?” “没什么大事,这是太累了,损耗了心神而已,家主和夫人突然逝去,想来公子太伤心了。多休息几日便好。” “呼。”他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碧水和白汀站在床边,悉心照看着付挽尘,看见他走进来之后泪眼汪汪的道:“疯公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疯子本想嘴快的说出一句他还没死呢,结果快到嘴边了才想起此时境况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只是徒惹他们伤心而已,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声道:“我看着你们便好,你们去忙其他的事吧。” 两人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神色哀伤的出去了, 疯子喟叹一声:“世事弄人啊,没想到我再次回到这里会是这样的光景……” 他拧了拧温热的白布,笨拙的给他擦着手和脸,动作小心,生怕弄醒了他,可处于此等情况之下的付挽尘根本谁不安稳,抬了抬眼皮,有了些意识, 疯子把白布扔进水里:“醒了。” “水……” 他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你别急,我去给你倒。” 岂料刚刚转身,胳膊就被后面那人抓住,疯子身子一僵,本能轻易挣开,可他却停住了脚步,扭头:“怎么了?” 付挽尘已经睁开疲惫的眼,盯了他半晌,然后轻轻摇头,无力的松开手垂在床边, 疯子给他倒了杯茶,就着手喂给了他, 付挽尘已经坐了起来,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声音已经沙哑无比,咳了几声才吐出几个字:“你怎么回来了?” “……在路上听到了付家主的事情,就想着……过来了。” 疯子没抬头看他,闷着声音道, “你……打算怎么办?”他见付挽尘没回答他,抬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你父亲的死太过蹊跷,你的药根本就没问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 付挽尘心思澄澈,疯子说的他应该早就想到了, “疯子,我不当家主了。”付挽尘低头,眼底青黑之色明显,闷闷道:“不想了。” “让你当家主不是你父亲的本意,他也怕禁锢了你。”疯子点了点头, 不想当就不当,医道世家的责任太沉重,更何况他还有两个为家主之位竭尽心思的哥哥呢,怎么说也是医道世家的人,就算让他们当了家主也不会怎么样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逃避责任?”付挽尘看着他,眼神闪烁, 疯子摇头:“我只能说,遵从本心就好,付挽尘,你已经为医道世家做的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 付挽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寂寥。 “三弟,在吗?” 疯子眼神一凛,是付星津,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付挽尘也皱了皱眉头,旋即松开:“开门吧。” “付挽尘。”疯子轻叫了他一声, “无事,开吧。”付挽尘摇头示意他放心, 疯子开门就看见付星津脸色难看,一身素衫倒是削了几分戾气, “你怎么在这儿?”他眼神闪了闪,看着疯子, 疯子侧身没答话, “三弟,你没事吧?” “有事?”付挽尘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脸上带着冷意, 付星津直接走到他面前,眼眶有些红:“三弟,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父亲吗?” 付挽尘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万千冷芒的同时攥紧了拳头, 疯子看了他一眼,沉沉问:“二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那把刀是大哥的,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付星津一字一字的吐出来,果然看见付挽尘的手越收越紧,青筋凸起,骨节泛白,紧咬牙关, 疯子心也颤了下,如果付星津所说为真,那灵夫人就是……他杀的?! 他……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付家主呢,付家主是不是也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暗骂一句畜生,叫了付挽尘一声, 付挽尘神色恍惚,他走到付星津面前,带着试探道:“二公子拿什么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没办法证明,我只能说我说的是真的。”付星津看着付挽尘道, “三弟,大哥怎么能下得去手呢,那可是我们……”他咬牙, “闭嘴!”付挽尘低声嘶吼了一句,抬眼看他,眼底一片猩红:“付星津,为了一个虚无的位子,值得吗,值得吗?!” 付星津笑了声,神色残忍:“三弟,看来你的脑子还不太清醒,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全说了,到底该不该给父母报仇,就看你的了。” 疯子侧眸看着他离开,又安慰的拍了拍付挽尘的肩膀,下手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付挽尘,没事了,他走了。” “……我没事。” “你都抖成个筛子了还没事,付阳耀那个混蛋还真是泯灭了人性啊,虽然你不打算接任医道世家了,但是如果让他当上了家主……”疯子沉默了, 付挽尘眼神压抑:“不会的。” 这三字一出,疯子便知道他再也回不到之前那个悲天悯人,浩浩霜雪的尘公子了。 疯子一夜都没睡着,天色蒙蒙亮就穿好衣衫起了门,结果一开门便愣住了,喃喃道:“下雪了……” 他仰头看,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飘洒在空中,寒意袭身,四周一片静谧,白雪茫茫,笼罩大地, 疯子打了个寒颤,转头就看见付挽尘站在门口处,连披风都没穿,只打了伞,身形落寞,银白的衣衫仿佛要和雪色融为一体, 他皱皱眉头,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付挽尘你站儿干什么呢!多冷啊!” 付挽尘抬起伞檐,露出寡淡的双眸看着他:“我去找付星津了,要他帮我杀了付阳耀。” 这一句话说的毫无感情起伏,疯子想要握伞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雪越下越大,两三片飘到了疯子手上,可比他手背更凉的是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 付挽尘嘴角勾起凄凉的笑:“马上我也要成为杀人凶手了。” 疯子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发着凉意,双手颤抖的把付挽尘揽住,声音也颤了几分,在茫茫大雪中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付挽尘,医道世家的事你别管了,我过几天就带你走……求你了。” 油纸伞落在地上,付挽尘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安心了:“好。” 办完这件事,就离开医道世家。 付阳耀还不知道付挽尘竟然会甘愿和付星津联手要对付他,他手下除了几个黑衣人再不设防, 付星津和付挽尘顺利的将付瀚海和灵听枫下葬,医道世家看似再度恢复沉寂,其实已经波涛暗涌,推上了风口浪尖, 按照医道世家的规矩,家主之位是长子继承,虽然之前付瀚海有意将位子传给付挽尘,但是人一死之前的一切也就随着离开了,付阳耀继承家主之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十天后,他借着现在形势大乱医道世家不可无主的说法顺利当上家主,但是就在这一天…… 96:医煞-终落幕,相携相伴人不散 “付星津,你干什么?!”付阳耀扭曲着脸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弟子生生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 整个祠堂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付星津站在百名弟子前面,从怀里慢慢拿出一把刀,眼神泛着冷芒,还带着一种隐秘却又嚣张解恨的味道:“这是大哥的刀吧?可是这把刀却插在了母亲的身体里!” “付星津,你在胡说些什么!”付阳耀自然开口否认,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这个付星津果然比他还深藏不露,早就应该除了他,现在…… 他攥紧拳头,仿若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在作最后一击的挣扎,脚步不断地后退,直到整个后背抵到了后面摆放牌位的高桌上, 一时,剑拔弩张。 付阳耀本料今日的家主之位早已被他收入囊中,所以他手下的人并没有派来,岂料现在却如困兽犹斗,被这个付星津阴了! 付星津残忍一笑:“大哥,你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你不会轻易承认了,但是你手下的话你应该不会否认了吧?” 付阳耀阴翳着眸子:“什么意思?” “出来吧,”付星津微微侧眸,向后面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低头不语站在了他身边, 付阳耀瞳孔猛缩,一眼就认出了这黑衣人是何来路,他冷笑着:“二弟,真是好手段啊,我的人都能任你摆布了。” “大哥这是承认了,你真的杀了父亲?!”付星津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虽然付阳耀知道,这只是一个可笑至极的伪装,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弟子自然认为他们的二公子是一个高尚的人, 而他,是一个杀人凶手,不可饶恕。 “成王败寇,二弟,你充好人的本事还真是让人佩服啊。”付阳耀的眼神凉薄而狠戾,千滋百味,尽在一个眼神中,好像有千重山峦,又好像有层层血雾,影影绰绰, 手足之情,至今凋零破碎。 “呵,”付星津笑着走近,附到他耳边:“大哥,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道理你再懂不过了,可是最后却输在了这上边。” 弟子们纷纷叹息着,神色悲戚,丑闻,家族丑闻啊! 付阳耀扫视了他们一圈,咬牙:“你准备了多久了?” “还要多亏了三弟才能把你揪出来。”付星津眸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付挽尘?! “大哥。”一道寒凉的声音从一群弟子中传了过来, 弟子闻声纷纷退开, 付挽尘还是那副素衣装扮,披风下面的细毛有些萎靡,沾染着些水珠,而外面,雪下得正欢。 “哈哈哈哈!付挽尘,我怎么独独把你给忘了呢!”付阳耀看着他,笑的既猖狂又绝望,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付挽尘面色平静,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付阳耀慢慢收敛笑容,眸子不知深浅的盯着他:“你一定很后悔吧,后悔没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后一面?” 他已经接近疯狂,而付挽尘的到来无疑湮灭了他最后一点儿希望, 付挽尘垂首不答话,袖中的手在慢慢收紧, “你知道,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他的眼神,啧啧,他在祈求我,他要我好好照顾你……” “……闭嘴……”付挽尘不忍再听,痛苦的闭上眸子, 付阳耀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大哥,对不住了!”付星津的身形倏忽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付阳耀的面前,残酷无情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大哥,你所有手下的毒都是三弟帮忙解开的,去给父母赔罪吧……”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付阳耀脸上的惊愕完全定格! 付挽尘心口一疼,然后再没了知觉,他静静看向付瀚海和灵听枫的灵牌:“父亲,母亲。” 然后再没了下文, 以命换命,医道世家会从此繁荣下去吗? 只可惜,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底能怪谁呢,如果他一开始决绝一点儿,是不是就…… “三弟,他们都去了。”付星津看着躺在地下的付阳耀,面色平静道:“医道世家就靠我们俩个了。” “……医道世家就交给你了。”付挽尘声音很轻,已经转身往回走,很快淹没在茫茫雪色中,背影孤寂清冷,好像天地中,只剩这一人, 付星津嘴角露出隐秘的笑,眼神也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喃喃道:“隐忍了这么多年,等得就是这一天啊。” 疯子在房檐下一边看雪,一边等他,这漫天的大雪带着无可匹敌的凉意扑面而来,他却越发心焦, 付挽尘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正想着,他眼神一亮,远远的就看见付挽尘不慌不忙的走在回来的路上,墨发飞扬,白衣翩跹, “付挽尘!”他大喊着迎上去, 付挽尘停住脚步看向他,那一袭红衣在茫茫白雪中犹如一团炽热燃烧的火焰,无法阻挡,也……心甘情愿, 此一眼,好像已过经年, 他又回到了初遇之时,那个穿红衣的少年眼神中闪着细碎光芒,还带着漫不经心,嘴角微翘的问他, 吃鱼吗? “你怎么了,傻了不成,没出什么事儿吧,付阳耀……”疯子拉住他的胳膊问道, “被付星津杀了。” “你……没事儿吧?”疯子有些忐忑的看向他的神情, 付挽尘摇摇头,眸光寡淡的看向远处,亭檐掩映在树林和大雪深处,眼前是伸手可触的真实:“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一切都过去了。” “想好了吗?” 真的不管这些医道世家的弟子们了,真的要……跟他走了? 付挽尘嘴角露出笑意,没说话,眸光温和。 疯子却松了一口气,心里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而且,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笑, “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碧水和白汀手下动作缓慢,一件衣服叠了又叠,疯子打趣:“你们两个动作要是再这么慢,我和你们公子恐怕就要连夜赶路了。” 碧水迟疑的看向那背影消瘦,端坐喝茶的人:“公子,真的要现在就走吗,我们舍不得您啊,再说了,您不看二公子继任了家主之位……” 白汀嘘了声,碧水立刻住嘴, 疯子不耐:“继承个位置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同我一起看尽山水,游遍河川来得好。” 付挽尘没转身,静静听他们说话,再一次绽开笑颜, 约一刻钟后,付挽尘将收拾好的东西尽数放进机关袋中,和孑然一身的疯子站在门口处和碧水白汀告别, “你们两个这些年跟在我身边对我的帮助很大,好好修习医术。” “公子……”碧水声音哽咽, 白汀不舍的看向他:“公子,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哎呦,”疯子好笑:“怎么那么多废话啊,我会好好对你们公子的,保证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让他白白胖胖的回来见你们行不行?” “噗哧。疯公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行了行了,走吧。” 疯子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拉过他转身离开,对后面的碧水白汀摆了摆手,又自然的凑近付挽尘, 这一次,付挽尘没有推开他,然后他听见疯子问, “付挽尘,你给我的生死醉是从哪儿来的?” “我酿的,亲手酿的。” “你这个人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教教我呗。” “好。” “那就说定了啊,这一次我肯定要好好学。” …… 大雪纷纷扬扬, 俩人打着伞消失在路的尽头,在这方天地间背影渐渐纠缠在一起,红色淹没了大片的白,一句又一句的,带着点点笑意的话逐渐消失在大雪中…… 97:清心-竹林阻,机关乐音环环扣 千机默然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心像被一根根针扎着,凌乱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断闪过就是无法捕捉,飘忽不定,她站了许久,直到帝铭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叫了她一声阿默, “我没事。”她强压下去情绪,却突然想道,喃喃:“原来梦里那个血红色的竹林是这里……” 可是,这里是再为正常不过的竹林。 “这可是我们清音派的护派迷幻竹林,你们两个,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闯不过去。”四个弟子带着鄙视的神色,然后令牌往空中一抛就消失在了原地, 千机默然:“……” 她苦笑:“我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设这东西的时候也没想到我会死啊。” 帝铭松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眉头轻皱:“我看看能不能打开。” 他抬手发出一道攻击,却如同蜻蜓点水,鸟掠过水面,只留下了一圈圈涟漪,而现在那道力量完全被吞噬进了竹林其中,千机默然只看见竹叶轻轻抖动了下,雪簌簌的落下来,发出细微的声响,而且四周的竹子再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挪动着,一阵乐音响起,她的归人笛也颤动了下, “果然名不虚传,”千机默然抽出腰间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下, 帝铭抿嘴:“机关,乐音,幻阵和灵力相辅相生,必须同时解开,否则环环相扣,只会随着攻击增加难度。”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握住手中的归人笛,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阿默,前世的清念果然是个不世出的鬼才。”帝铭眼神泛着柔光看她,然后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你别打趣我了,我哪能跟你比,灵窟之主。”千机默然脸红了红, “实在不行,”她咬牙:“就告诉绿鸢我的身份。” “她想来不会轻易相信,更别说放我们进去了,因为我们的身份都是她厌恶的。”帝铭的眼神里好像泛起淡淡的波澜, “机关,乐音,灵力……”她琢磨着:“要是疯子在这儿就好了,说不定能解开这个竹林。” “有一个人也可以。”帝铭皱眉看着她, 千机默然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对啊,论机关术还有谁能比他更厉害呢! 四个弟子一回到清音派就交了任务,当然没跟任何人提起她们打赌输了的事情,看守机关的弟子也没有太过留意, 因为,每年都会有好多人不信他们护派机关的厉害,从清念这个叛徒的名头出去之后就有更多人来挑战他们的竹林了,现在,不知道又是哪些闲的没事干的人, 千机默然和帝铭也不着急,既然都来到这里了,那说明他们离真相更近了, “天气寒凉,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帝铭摸了摸她的脸,看她眉眼之间都染上了疲累,柔声道, “嗯,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住处便好。” 连日的奔波加上这几天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千机默然有些招架不住,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帝铭坐在她床边,细心的给她掖住被角,将凌乱的发丝捋了捋,然后将她手里攥着不放的笛子轻轻抽了出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底溢满了心疼, 他能抚平她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但是没办法消弭她心中那段尘封的记忆,那段折磨她日久的记忆。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帝铭起身消失在原地。 诡阁, 来向诡面禀报事情的婆婆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也知道他在想谁,叹息了一声问:“小诡面啊,这段时间大陆上不太平,你就好好待在阁里处理事情吧。” “婆婆,我知道了。”诡面把面具扔到一边,捏了捏眉心, 婆婆点了点头退下了, 帝铭现身在了山脚下,全身的气势暴露无遗, 诡面刚抬脚准备去休息,眼神一凛看向某个方向,灵窟之主的气息?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了一番也没想出个原因,最后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去看看,全然忘了他刚才婆婆的话, 帝铭嘴角勾了勾,看向那个走来的黑衣少年,没有先开口, 诡面越走脚步越慢,看他这模样像是专门来找他的,难道是千机姐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三步并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你来找我的?” “嗯。” 诡面怀疑的看着他, “找你帮忙。”帝铭补充一句, 果然,诡面挑了挑眉,颇为得意:“没想到灵窟之主也会说出这种求人帮忙的话啊。” 帝铭眼神沉了沉,不欲和他多说:“是你千机姐遇到了点麻烦。” 诡面脸色一变:“千机姐怎么了?” 帝铭才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与他听, “啊,要我去破清音派的护派竹林啊。”诡面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当时清念姐设这东西之后他就试过了,有些难啊, 他还不一定能破开呢, “跟我走吧,她在等着呢。”帝铭了解他的为难,但是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但是,我,我……”诡面咬牙看了看诡阁的方向,现在他不能轻易出去啊, “有什么为难?”帝铭皱眉看向他, “没事,走!”诡面心中挣扎了下,但是转念一想他可以去去就回啊,到时候不被婆婆发现就行了,于是坚定道, 千机默然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沁出汗珠,无意识的咬住了自己嘴唇,留下淡淡的血印, 她不知是处在现实还是睡梦中,只觉得全身发凉,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竹林之景,这一次不再是血红色的了,而且还隐隐现出一些更为熟悉的场景,一间屋子…… 诡面兴冲冲的跟着帝铭来到了客栈,刚想敲门就被帝铭及时制止, “她睡着了,已经多日不能安睡了。”帝铭站在门外,连门都不敢开,生怕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可是此时千机默然却猛然坐了起来,满脸的心有余悸,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喃喃:“真是……” 到底是什么,完整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诡面一脸担心:“千机姐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帝铭摇头, 千机默然心念一动动就听见了诡面的声音,她平复了心绪,嘴角上扬的走到门前打开:“诡诡你来了。” 诡面咧嘴转身就想抱住千机默然,谁知道却被帝铭面无表情的一手拦住,冷冷道:“她只有我能抱。” “凭什么啊!”诡面不服, “咳咳,那个,你们先进来再说。”千机默然耳根染红,侧身捂住让他们进来, 诡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进去了, 帝铭仔细的看着她,突然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担忧的问:“又想起来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千机默然笑笑,道没什么大事, 帝铭转而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进屋里坐下,眼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阿铭,你先别看我……”千机默然看了看一边的诡面,有些不好意思, 诡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帝铭,噘起嘴,半晌又扭过头来看向千机默然,不满道:“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拿住了?” 千机默然突然脸色爆红:“什么,什么拿住啊。” “好吧好吧,反正你得好好对我姐。”诡面不耐烦又别扭的道了一句,这话显然是对帝铭说的, 帝铭睨了他一眼:“操心好你的诡阁就行了。” 98:清心-绿衣女,一念纠葛千般怨 “诡诡,这次有事要找你帮忙。” “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千机姐,”诡面不好意思:“清音派的护派竹林吧,是你倾尽全力用归人笛打造的,我不一定能破的开啊。” 千机默然下意识看向帝铭, 这下真的遇到难题了, 实在不行,她咬了咬牙:“我去找绿鸢。” “阿默。”帝铭低声叫了句,语气中略有担忧,现在她去找绿鸢恐怕会更加难做, “这样吧,”诡面思索了一番,开口道:“要是绿鸢不相信你,我们再图谋破关的事情,万一她要是……” 相信千机姐了呢? “我和诡诡想的一样,虽然她仇恨我,但是在我记忆中,我和她应该有很深的渊源,她不会不顾念旧情的。” 千机默然想的不复杂,但是她现在的记忆一片空白,只凭一个归人笛又如何能让绿鸢信服,恐怕绿鸢不知内情只会将她视作邪祟之人, 这正是帝铭担心的。 “我现在就去。”千机默然等不及,站起身却猛然一阵晕眩,眼前发黑,脑子里充斥着血红色的画面,更一片血红中,有个身穿绿衣的小女孩笑意盈盈,画面一闪而逝, 帝铭脸色大变,伸手扶住了她,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阿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千机姐,你还是别去了!”诡面也一脸担忧,走到她面前道, 千机默然缓了一会儿,摇头,心中却在思索刚才那个女孩儿到底是谁,是绿鸢?还是她自己? “我没事,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绿鸢当面说才行。”许是这些天折腾的了,主要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弄得她心神俱疲, 也许,她的记忆快回来了,而这个契机,就在清音派。 “真的没事?” “没事,我一定要去清音派,不管用什么方法。”千机默然执拗, “好,我陪你一起去。”帝铭摸了摸她的脸,眼底担忧之色明显,但看她如此执着,也没办法拒绝她, “我也去。”诡面赶紧道。 三人一起去了清音派,千机默然看着前面那派竹林,轻呼了口气, “我进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阿默,你不能出事。”帝铭扯住她的手腕,沉声道,眼里闪过无尽暴虐,如果她出事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了清音派, 千机默然对他笑笑:“放心,能出什么事,她总不会把我扣住吧。” 诡面噘着嘴:“千机姐,你就让我们跟你进去呗,说不定真的能破开这竹林呢。” “行了我走了,不到我出来之前你们不能动这机关,我和绿鸢两人的事情就让我自己解决吧。”她拍了拍帝铭拉住她不放的手,然后转身,很快隐入了竹林中, 帝铭紧皱眉头,一直看着前面摇曳的竹树,直到千机默然消失也没有收回视线,袖中的手收紧,无声, “哎,千机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诡面偏头,轻声, “不会。”帝铭笃定,声音低沉,眼中光芒忽明忽暗, 诡面不说话了,往前走了一步,神色焦灼,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好,千机姐千万不能出事。 竹林中的千机默然显然已经触动了机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机关一出,她就听见连续不断的杀伐笛音和着琵琶音朝缓慢的涌动着,似是在竹林梢头,又似乎下一秒就要朝她扑来,所有的竹树迅速的移动着, 归人笛在剧烈的抖动着,她收紧几分,琵琶音已经逐渐盖过了笛音,竹叶无风自动,哗啦啦响着,她眼神一凛,脚步快速腾挪躲过了一道音刃, 这还只是开始,她心神绷紧,绿鸢在笛音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将她的琵琶融入了其中! 守着竹林的弟子们正打着盹,突然看见机关动了,他们都看了看彼此,嘲讽一笑, 又是哪个送死的来挑战他们的护派机关了! 而在万千绿海中,千机默然身形已经逐渐慢了下来,她正陷入一个困境内,左右两边的竹树在缓慢收拢,试图将她绞杀其中,她无奈,只得喘了一口气将归人笛递至嘴边,闭眸轻吹, 而这一曲,正是之前她心中掩埋的很深的笛曲,不知何处来,不知何时归, 轻缓的笛音在和琵琶音较量着,响彻整个竹林,传到了几个弟子耳中, 他们渐渐听出了不对劲,这首曲子……怎么会有人吹这首曲子?! “这不是前掌门独创的笛曲吗?!”其中一弟子脸色难看, 另外一个弟子很快接上话:“前,前掌门不,不是死了吗?!” 他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可是他们掌门都吹不出来的曲子啊! “快,快去禀报掌门!” 一曲已快结束,千机默然的记忆好像也要随着笛音慢慢启封,一个漫长又艰难的过程终于快要完结了,她缓缓睁眼,见周围竹树暂时停滞在原地,两方音攻胶着着,一时间争执不小, 绿鸢,你听到了吗? “掌门,掌门,外面有人在闯护派竹林!”那小弟子气喘吁吁道, 绿鸢正在小憩,被他扰醒很不耐烦:“这种小事也要给我汇报?” “不,不是啊,是那个人会吹前,前掌门独创的笛曲啊!” “什么?”绿鸢睁眼站起来,清醒了不少,再问一遍:“听清楚了吗?” “真的,还有其他的弟子也都听到了,确实是前掌门的笛曲不错。” 绿鸢眯了眯美眸:“我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千机默然将归人笛别在腰间,又继续往前走,可前面一道疾速而来的身影让她身子一滞停在了原地,眼神复杂, 终于来了…… 绿鸢怀中抱着琵琶,拨弄了两下,所有的机关瞬时停滞,她缓步朝千机默然走去,眉头却越皱越紧, 千机默然抬眼:“绿鸢。” “我们……是不是见过?” “灵生山。”她吐出三字, 绿鸢松眉,瞬间想起来:“原来是你,叫……” “千机默然,不过我之前……不叫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已经微颤, 绿鸢看起来颇为不耐烦,似乎不欲和她多做纠缠,但是视线落到她腰间的时候久久没有移开,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放在了弦上:“你的笛子……” 千机默然沉了沉心:“归人笛。” 绿鸢眼神亮了亮,眼眸中紧接着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又忽的停住,紧紧盯住她:“你有归人笛,还会吹她的曲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绿鸢,一年前,我没死……”千机默然看着她,缓缓抽出笛子,归人二字显露无疑, 绿鸢怔住,半晌猛的后退,震惊的盯着她,喃喃:“不可能,你是,你是……” “我是清念,”千机默然苦笑:“灵生大陆的叛徒,清音派的前掌门,引灵重生后变成了千机默然。” 绿鸢的琵琶啪的摔在地上,她不断后退,惊愕到无以复加,脸色都苍白了几分,颤声:“引灵重生,你竟然被引灵重生了,那你现在岂不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千机默然轻叹:“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需要知道一年前的真相,我要找回我的记忆。” “不可能!” 99:清心-前事尘,难料再见心结深 绿鸢眼底藏着死寂的灰色,然后慢慢浮上,剧烈的抖动,连带着两颊的肌肉,这种长久的、从内心深处迸出的的恐惧和震惊掺杂在一起让她长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灵息不稳的盯着她, “绿鸢,”千机默然皱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绿鸢平静的拾起地上琵琶,但是并不打算走, “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心中仍觉得我和你渊源很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当时绝对不会叛变的。”千机默然又往前走了几步,神色浮上激动, 什么道义,什么感情,现在都不如一个答案重要。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绿鸢声音拔高,深处的记忆被强行解封, “告诉我,一年前的真相。”千机默然执着道, “既然重生了,你又何必执着于一年前的事情,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绿鸢眼中泛着冷芒, “因为一年前的事情另有隐情。” “你不会想说……你是被人陷害的吧?” “如果我说是呢?你还是不会相信对吧。”千机默然嘴角浮笑,似嘲讽似心殇, 绿鸢转身就走,侧头:“我没功夫在这儿和你废话。”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千机默然看着她停滞的背影:“就来四方客栈找我。” 绿鸢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握着琵琶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离开,很快消失在竹林尽头, 千机默然顿了顿,心口发闷,脚步沉重的离开。 诡面在外面等的心越发焦灼,不断咕哝着千机默然什么时候回来,帝铭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眉头却一直皱着没松开,直到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走来,他紧绷的弦才砰得松开, “阿默!”他低声叫了句, 诡面立刻眼神一亮看向来处,千机默然从竹林处走来:“我回来了。” 帝铭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认真的、猝不及防的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沉沙哑:“我很担心。” “我没事,”千机默然笑着回报住他:“只是如你所料,她不相信我。” 自动被隔离在外的诡面撇嘴站在一边不说话,过了一段时间见帝铭还黏在千机默然身上才不满道:“你抱够没啊?” 帝铭松开她,细细询问:“怎么回事?没有丝毫转机吗?” “先回客栈再说。” 这一趟虽说无功而返,却让千机默默然定了心,绿鸢这个人,对她似乎有一种深到骨子里的怨,就算没有一年前的事情,她也应该料到,绿鸢不会相信她,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她……不得而知。 “啊?千机姐,她会皱了皱,不太相信,手里随意的把玩着机关圆盘, “会的,我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她一定会来找我的。”千机默然眼神有些沉,双手紧握放到桌子上,低着头道。 绿鸢回到清音派之后,感觉脑子里就像被塞了一团乱麻,怎么找都找不到源头,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清念回来了, 距离大战已经快有两年时间,绿鸢敛眸深思,紧紧攥着拳头,一个已死之人竟然回来了,她为什么要回来?竟然还说一年前的事情另有隐情,能有什么隐情! 她的眸子隐隐泛着猩红之色,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狂躁的状态,好像陷入了一种自我认知的困境中,清念现在回来了,那清音派…… 不行,现在她是掌门! 咔嚓,茶杯被她生生捏碎,凉透的茶水溅了满地满手,和着细小的血痕,在皮肤上很快氤氲起来,她狠狠扔掉,脑海里闪过归人笛的画面,将自己的琵琶化了出来,怔怔的出了神, ——“鸢儿,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件呢?这里有琵琶,古琴,埙和笛子,不如就选笛子吧。” “不,我不想用笛子。” “为什么?你看念儿的笛子用的多好啊,况且清音派的弟子皆用玉笛,这也是学习音攻的基础。” “哼,我就是不想和她一样才不选笛子的,就选它好了!” “琵琶?你这孩子就是好强,不过也无妨,我单独教你便是。” …… “师父,你如果还在多好啊,我还想问问你当时的选择对吗?” 千机默然躺在床上,有睡意却偏偏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绿鸢当时听见她身份时的神色,她和她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清音派的弟子会不会知道? 她自顾自的摇头,按照之前来看,那些弟子只是尊奉绿鸢的命令不得提起她,他们肯定猜想是因为清念叛徒的身份让绿鸢觉得羞辱所以才会这样,至于其他的,他们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想着,她往上扯了扯被子,满腹心事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刚醒就听见帝铭开门直接走了进来, “阿默,”帝铭走过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一脸迷糊低低的笑了下:“你想见的人,来了。” 千机默然猛然坐起来,清醒了不少,脱口而出:“绿鸢来了?” “嗯。” “我现在就去。”她一把想掀开被子,却感觉有点儿不对劲,看向帝铭的时候耳根染红:“阿铭,你,你先出去等我穿上衣服……” 帝铭看着她身上洁白的内衬,丝毫没有脸红,淡定:“还防着我干什么。” “我们,我们还没……”千机默然咬牙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帝铭看她脸色越来越红,无奈起身:“好,我出去,你快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千机默然松了一口气,快速抽出衣服将自己裹严实,心里想着,她昨天才去找了绿鸢,没想到今天她就找来了,看来她也想从她这里知道点儿什么,反正短时间之内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 绿鸢坐在楼下,穿一身淡绿衣衫,外面披着乳白色的披风,眉眼分明,只是此刻嘴角微微下抿,倒多了几分戾气, 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眼前多了双鞋才皱眉抬头,千机默然脸色淡然的站在她面前,开门见山:“你果然来找我了。” “我没功夫和你废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说一年前的事情另有隐情。”绿鸢也站了起来, 千机默然嘴唇动了动,心头没由来的涌上一阵酸涩,将这股无名情绪强行压下去之后声音低了几分:“我带你见两个人。” 绿鸢眯了眯眸子,不知道千机默然打的是什么主意, “走吧。” 绿鸢踯躅了半天,才跟着她上楼,关门到她房间, 诡面和帝铭坐在那里,瞥了她一眼之后再没动静,绿鸢皱着眉:“我不认识他们。” “诡阁之主,灵窟之主。” “什么!”绿鸢下意识后退,一直抵到后面的门上,抬手幻化出琵琶,眼神警惕的看着帝铭, 帝铭还是没动静,只是看着千机默然,柔声:“阿默坐这儿。” 千机默然点了点头,看着绿鸢:“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另有隐情。” “清念,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叛徒!”绿鸢脸都涨红了些,咬牙切齿道, “你嘴放干净点儿啊。”诡面往嘴里塞了个点心,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 100:清心-忆往昔,弟子清念拜师迦音 绿鸢看着他们,不知是生气还是其他的原因,身体都微微颤抖了,泛着血红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帝铭和千机默然,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还说你不是叛徒,那你怎么会跟他……” 千机默然抿嘴:“阿铭并不是你嘴里的坏人,这也是那次大战的隐情。” “你坐下来吧,好好听千机姐讲。”诡面对这个绿鸢并没有多少好感,不情愿的说了一句, 绿鸢站在那里没动,脸色愈发苍白, 千机默然深呼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与她听,说罢便沉默了, “哼,”绿鸢恢复了些理智:“不管你是千机默然还是清念,难道你以为我会单凭这几句话就相信你吗,在一个叛徒和正气凌然的雷神宗面前,你说我会选谁?” “绿鸢,你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可是清音派的存亡现在也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觉得他会再次容许清音派发展壮大吗?!” 千机默然眼中起了波澜,语气低沉, 绿鸢再笑,眼底暗含深深的不屑:“我还轮不到你提醒,现在我才是清音派的掌门。”她抬脚欲走,却又被千机默然一句话叫住, “你还没告诉我,一年前你为何不信我。” 绿鸢抬手开门的动作生生停在了那儿,眼底闪过一丝悲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诡面撇嘴:“这个女人可真是固执,明明她已经动摇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千机姐。” “她对我有怨。”千机默然眼睫微垂,感觉闷得透不过气来, 诡面嗫嚅着,一眼就看出来千机默然的情绪不太好,犹豫着道:“千机姐,要不我帮你算一下你和她有什么纠葛,不过时间这么长了,你又引灵重生了,我不一定……” “不用,我等她说出来。”她眼底笃定, 她相信终有一天,绿鸢会跨过心结亲口对她说,这一场延续两世的怨恨。 雷神宗。 雷拉被帝铭打出来的伤硬生生养了一月有余才好了大半,雷右突然现身,倚在门框上嘲讽的看着他:“宗主已经对此事上心了,并且指派我一人去调查那丫头的身份,必要时可以跟着她。” “什么!”雷拉咬牙,眼神阴狠的盯着他:“雷右,你想抢功吗?!” “呵呵,这是宗主决定的,如果你有异议的话,不如去找宗主好了。”雷右嘴角勾起邪笑,转身打算离开,可侧眸余光看向后面憋得脸色通红的雷右,又笑着添了一句:“况且,你这幅身子现在能干什么呢……” “……混蛋!” 雷拉怒从心来,抬起手中灵力就对着一边的大树狠狠轰了过去,咔嚓一声带起漫天碎雪纷飞,他盯着雷右消失的方向,打定主意,喃喃自语道:“好啊,那就比比我们谁先查出来吧……” 他不知道情况是否如雷右所说,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丫头确实足够引起宗主的重视,她确实不是普通人,因为她身边的那个人竟然能瓦解他的怨灵血气,这回倒是真的玩儿了。 “啪!”绿鸢像疯了一样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摔得一干二净,怒火加上满腔的怨气让她心里犹如被大火反反复复的烧着,煎熬不已, 外面两个小弟子守在门口,一边听动静一边颤颤惊惊的往边上儿靠,脸色奇怪又恐惧, 这间屋子可是前掌门的房间,掌门今天一声不吭的跑过来砸东西倒真让他们看不懂了,这这这,这到底要干什么啊? 屋里的动静渐渐息了,绿鸢坐在积满灰尘的凳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那墙上有两幅画,左边那副是清念还未当掌门之际,笑靥如花,正要将归人笛放到嘴里,眉眼处满是无邪,挨着她的那副画是一位神色安宁,端坐于百花之中闭目休息的女子,墨发飞扬,青衣垂泄,惊了年华, “师父……” “师父……” 绿鸢嗓音沙哑的一声声叫着,神色悲戚,眼里的灰尘好像被一束光照亮强行挣破,涩得发疼, 她强压泪水,鼻尖酸红,长长的指甲抠着桌面,往下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半晌又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狠狠砸了一下,青筋暴起, “绿鸢,你再努力也比不过她,这只会显得你可笑又可怜而已……”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滴泪珠落在手背上,越发汹涌, 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在意,一人挣扎,一人多情,一人执念,这场可笑又无聊的角逐,早在一年前就应该结束了…… 在没有遇见清念之前,绿鸢没有名字,确切的说,她是个游荡于天地之间,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的孤寡之人, 偏偏,这个弱小者有着强悍无比的内心,从小敢跟恶狗抢食,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依旧掩盖不了眼中流露出来的倔强凶狠和对活着的渴望,她早就应该死了,命运如是说,可是硬生生活下来这些日子,好像在与天夺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直到,遇见了清念和迦音, 彼时,清念初担清音派大任,玲珑天成,纵使被世俗凡事困住了手脚,但也没磨灭眉眼间的桀骜和自在之意,一手归人笛音可使万灵臣服,杀伐尽息, 两个本不该碰见的,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旦碰撞在一起,势必两败俱伤,当清念固执的救下她时,她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 那条恶狗再也不能欺负她了,她终于要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以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 “师父,她好像比我还小些。” “将那恶狗赶走便罢。” “可是,她的胳膊好像在流血,刚才我探了探她的身体状况,比之一般的弟子还要好些,不如清音派收了她吧。” “罢了,就随你意吧。” 清念眉目弯了一下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绿鸢正头发凌乱的趴在地上,用身子护住半块干瘪的馒头,身上的衣服快被撕成了碎片,一条血胳膊疼的要死过去一样,她抬头,虚弱的看向她, 而第一个印象,不是她的脸,是被她握在手中的归人笛,光华流转,归人二字正好刺进了她的眼睛里,然后便再没了意识, 看啊,这就是她和清念第一次遇见的场景,一个站着,一个却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得, 再次醒来之时,她只觉像睡在了云层之上,柔软舒适,这是从她记事起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想,要是这样死了毫无痛苦也便罢了,可是她分明感觉到了胳膊处传来的痛感,还有—— 两个一高一低的人站在她床边看着她, 她睁开眼睛,还是首先注意到了那截特殊的笛子,然后,那个神色淡雅的女子笑着:“她醒了。” “师父去休息吧,我看着她便是,想来已无大碍了。” 房间里只剩下清念和神志刚刚清醒的绿鸢,清念将笛子别在腰间,坐在她身边:“这里是清音派,我是清念,你叫什么名字?” 清念…… 绿鸢摇头,目光呆滞无神, “你是忘了,还是没有名字?” 名字? 呵! 101:清心-声声泣,岁月无殇心有痕 她能活着已是万幸,又如何能有名字呢? “没有名字吗?” 她看见清念下意识的手指抬起,敲着腰间的笛身,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好像在提醒着她, 你没有死,你活下来了,你马上就要有一个仅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罢了,还是让师父给你取吧,我的名字也是师父给取的呢,我这脑子实在想不起什么好名字来。” 清念皱着眉头问了她好几句,可她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身体虚弱的不成样子,她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好好休息吧,我会让弟子给你按时送饭,这几日派中事务繁忙,你若是有事可以让弟子帮忙,等好一些了我便领你去拜见师父。” 话说完,清念关了门,绿鸢也合上了眼,没顾得上想她说的什么话什么意思,甚至忘了告诉她有些渴就再度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期间清念来没来过她不知道,就是她起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清清楚楚的, 此后经年,再没像当初吃饱饭时那般开心,那个穿绿衫的小姑娘终究是只存在于她泛黄的记忆中了, 清念照例去找迦音讨教曲调的事情,脸上带着清风和沐的笑,和阳光遥相呼应,让人心生暖意, 竹林间,迦音照例穿一袭青衫,神色娴静,与世无争,清念在竹林前停下来,抽出腰间玄黑笛子,手腕翻转就送到了嘴边,双眸微闭,清越的曲调就从笛孔中飞到了迦音耳朵里, “念儿,进来吧。” 迦音睁开眼,满含笑意的看向远处着一袭白衫的小姑娘,用时招了招手, “师父,我今日外出碰到了一群怨灵附身的人,恰巧被我救下了一个少年,当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些零碎的调子,回来后稍稍思索作了个新谱子,师父要不要听听?” “好啊。” 清念嘴角微翘,和归人笛的配合堪称世间罕见,曲调更是信手拈来,经她吹出的曲子世间再无第二人可复制,一曲作罢,迦音连连点头,眼中还有难掩的惊艳和赞叹,正要开口,却猛然一皱眉头,身前陡然划出了一根银线悬空,纤细玉指轻轻一拨,一个半月形的银刃便往前扫了过去, 清念不经意扫过,却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衣角,她瞳孔才缩了缩,不好了, 绿鸢本来是来循着笛声过来的,听着听着便出了神,愣愣的站到那里不动了,直到迦音的银刃堪堪扫到她身前,清念笛子一挡迅速扯过她移到旁边, 轰隆一声,刚才还站着的那地方竹子已经倒了一片, 她才心有余悸的反应过来,这是在清音派第一次感到害怕,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轨之人,以后不要站到我们后面。”迦音眉头松了松,袖袍一挥将灵琴弦收起来走过去, 清念松开她,也是疑惑:“你自己过来的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绿鸢指了指她的笛子, 清念恍然大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看向迦音:“师父,我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进步的吧?” “嗯,确实进步了不少,这小姑娘叫什么?” 清念一拍脑袋:“对了,她没名字,还要麻烦师父给她取个名字呢。” “当初救下你的时候看你穿一身绿衫,又是小姑娘,就叫绿鸢吧。” 绿鸢? “好。”她嗓音沙哑的答了一字。 “终于说话了。”清念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个小哑巴呢, “师父。”绿鸢看着迦音满脸的笑意,未曾想到当初那笑意不是对着她的,就那么傻傻的喊了一句师父, 清念眨了眨眼, 迦音则将笑容收敛起来,略微严肃:“小姑娘,你现在还不懂,师父可不是随便叫的,先归入清音派门下吧。” “师父。”她又叫了一句,眼神执拗, 迦音脸上好像闪过无奈之色, 现在再回想的话,那根本就是不耐烦吧,她根本就不打算收她为徒,甚至当初连救都不想救她罢, “念儿,你看着她吧。” 绿鸢看着她走远,背影也消失了, “她为什么……不,不让我叫她师,师父?你也是……也是这样,叫,叫她她……的……”绿鸢看向清念, “可能师父觉得时机未到吧。”清念声音清朗,还带着一丝不符年纪的惆怅, “她……她是是,是不是……觉得我,我……不好……”她脸色都涨红了, “这个,师父收徒弟从来不看天赋的,只凭感觉和眼缘罢了。”清念抓了抓头发,很是了解迦音, “那,那我,我我……要变得……更好,我要,学,这,个。”她指着清念手中握着的笛子,目光坚定, 清念真愣住了,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姑娘着实好强,她们清音派修的是素音心境,虽然音攻可杀人于无形,但是音杀的主人心境要稳,才能不被音攻操纵,像这样的性子跟她想的实在不太一样啊, “会有专门的弟子教你的,你才刚来清音派,不着急。” “不,我,我要,学。”她要得到认可, 得到迦音的认可,让迦音心甘情愿的收她为徒。 时间一天天过去,清音派的弟子们时不时的说起绿鸢拼命修炼的同时,也在感叹于她进步的神速,简直可作一日千里之称,不过再怎么样,她也始终排在清念之下, 清念照例一日两次去竹林想迦音讨教音法,她也照例去看,不过还是如当初一般,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疯狂的学习着,然后,独自一人离开,性子冷到了极点,只与自己为伍, 她不知道的是,迦音在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竟也默认她站在一边观看,原本想磨炼一番她的心境,可没想到绿鸢对音攻的执念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竟呈赶压清念之势, 不过能区分她们的就是,清念的笛音与众不同,谁也模仿不来, 终于,在一次派中大比的时候,她终于赢了所有的弟子,除了没参加比赛的清念,她去了竹林,去见迦音,告诉她,她已经变得更好了,可以做她的弟子了, 迦音看着她,脸色放缓,六年时间,绿鸢终于换来她一句无奈的肯定:“罢了,你这孩子,我便收你为徒罢,明日和念儿一起来学习吧。” 她欣喜若狂,好像这几年的废寝忘食都不值一提,虽然她还是没清念厉害,但是当初,她就只要一句能肯定她的话, 她也依稀记得,清念脸上的笑意,很温暖,很好看,嘴角上扬道了一句:“小师妹,好厉害哦。” 她好像也笑了那么一下,不过肯定很难看,因为她几乎忘了要怎么笑了,是先抬左边的嘴角还是先抬右边的呢,无所谓了,反正她暂时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两个弟子的话—— “听说迦音掌门收绿鸢师姐为徒啦?” “是啊,不过我总觉得绿鸢师姐在和清念师姐较量呢?” “这有什么可比的,一百个绿鸢师姐也比不上清念师姐啊,清念师姐都跟了迦音掌门多少年了,况且大陆上归人笛的名头可响亮得很呐!” 102清心-迦音去,嫉妒心暗自滋长 两个弟子说着离开, 她只感手脚冰凉,仿佛全身血液在倒流,心上的裂痕寸寸裂开,嚯嚯泛疼, 这几句话好像彻底将她的幻梦戳醒,也把她重新拉回现实, 她永远比不过清念。 有些累,她双目无神的抚上自己的心口,多年的执念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她无力的倚在旁边的木柱上, “小师妹,在那儿干什么呢?”清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叫她, 她回神,缓慢转头看着清念, 清念疑惑皱眉,怎么了? “你……在大陆上是不是很厉害?因为归人笛?”绿鸢涩着嗓子问,眼睛发酸,垂首,显得无精打采,绝望又颓废, 清念突然笑了:“谁说的啊,大陆上高手这么多,还能单单记住我不成。” 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的落到她的归人笛上, 清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将笛子抽出来递到她眼前:“你对它很好奇啊?” 她第一次心中有些羞耻感,别头,的确,她确如清念所说,对归人笛的关注程度比她多多了, “它叫归人笛,是我的本命灵器,也是……现在大陆上唯一一个本命灵器。”清念的语气中染上了些许严肃,又道:“听师父说,她捡到我时我尚在襁褓之中,那时就有它了。” “那你……为何给它取名叫……” “我希望能回来的人都要回来,所以叫它,归人。”清念眼中略有惆怅,她自小无父无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呢,或者说,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她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但就是心里有些堵,可能刚才的情绪还没下去罢, “走吧,去找师父。”清念已经走了几步,侧头余光看她,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清念孑然又桀骜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承认,这样的清念给她印象很深,深到此去经年一直铭记着。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她终于感觉到迦音对她好了一些,她也暂时放下了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隔阂感,能像清念那般对她说着笑着, 清音派的笛子皆用玉笛修习音律,虽然她每次练习的时候也用笛子,但是每当将笛子放到嘴边的时候心里总是极度不舒服,有天,迦音准备了一些乐器让她挑选, 她的视线放在玉笛上很久,清念也在一边看着,还晃了晃手中的笛子,可她却最后却毫不犹豫的选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琵琶, 清念也许也有惊讶罢,不过她和师父都是一句反对的话都未说,自此,她便成了清音派里唯一一个不使用玉笛习音攻的人,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每次和清念外出做任务时,人们还是只会注意到她归人笛的威力,还有她未来清音派掌门的名衔, 也就是这时候,她注意到了清音派的位置,一个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她也承认,她嫉妒清念可以有这么好的生活, 她也没想到,清念有一日惆怅的告诉她,她并不想当这个掌门,只想游历天下,不过师命难违,况且师父和清音派于她有养育之恩,她又岂能只考虑自己自在逍遥了, 她则不屑一顾:“为什么不想当,你知道这个位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 清念扭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是别过视线:“我就是说说而已。” 当然不知是说说而已,她想,如果你不想当,那不如让给我好了,可惜师父根本看不上她, 清念无声一笑:“我们去送送师父吧。” 迦音今日要离开清音派,可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包括绿鸢和清念,她从清念嘴中知道,这是清念十几年来见到迦音的第三面, 她很吃惊,迦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消失,一去就是几年,而且这次她停留的时间太长,离开的时间也就更久, 她和清念去送她的时候,迦音已经站到竹林外等着她们了,装束还是那般一点儿都未变,孑然一身,清冷孤绝,隐隐透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可脸上却带着浅浅笑意,让人心生亲近, “念儿,鸢儿,为师走了。” “师父保重身体。” “师父保重身体。” 她和清念作揖恭送, 迦音摸了摸她和清念的脑袋,脸色闪过欣慰:“你们好好修习自己的音攻,念儿,清音派就交给你了。” “清念必不辱师命,将清音派发扬光大。”清念一脸坚定, 她只记得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是为师困住你了,不过现在也有鸢儿在一旁协助你了,你的性子我再为知晓不过,切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还有,鸢儿,”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听见迦音对她说:“你比念儿好强些,要多帮帮她,尽量不要让清音派参与到大陆上的恩恩怨怨,但是若有人犯之必不能忍气吞声,我清音派也是千年根基,何曾怕过。” “鸢儿记住了。” 她和清念并肩而站,看迦音的身形转而消失不见,心头皆是空落落的, 师父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可这股情绪很快便被怨灵侵袭的消息给冲淡,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各大派无一例外皆不堪其扰,不知从何处来的怨灵附身速度极快, 那时,她是第一次见到被怨灵附身的人,狰狞着脸,撕咬着,残杀着,残忍无情,已全无人性,况且清音派当时因为护派机关灵力的减弱,已然成了怨灵袭击的薄弱之地, 她一时六神无主,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还真是胆小的可笑呢,到底在怕什么呢,怨灵来了杀便是, 清念一边阻挡着大批的怨灵侵扰派中弟子,一边研究如何重新布下护派机关,永绝后患, 所幸她平时涉猎极广,竟将机关幻境和音阵糅合在一起,以竹林为媒,耗费十天心神精力设下了护派灵阵, 此阵一设下,怨灵皆被阻挡到外面,派中所有弟子都大喜过望,对清念一脸崇敬,于是,清念也顺利接任掌门之位, 她则被成功遗忘,也是在这时候,她才真正的,完全意识到了自己和清念的差距,于是那段时间像疯了一般把自己关在音阁中锤炼自己的音阵,可是出来时,清念已经不在派中了, 派中弟子都告诉她,清念经常出派,去绞杀那些凶恶的怨灵,派中也没什么大事,等她出关后一切交给她来办, 她当时沉默了,也没想什么,只是莫名觉得,从将她救下来开始,清念对她,毫无戒备,全心信任, 她心里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那段时间她也经常出派,和清念一起,只不过从做任务到绞杀怨灵,归人笛的名头便也是这时传开的, 大陆上的人都说,归人一曲,万灵平息。 可清念总是笑着摇头,哪儿有这么夸张,只是清音派的音攻厉害, 她总在心里固执的道一句,不得不承认,有,真的有, 只因为,她亲眼见过归人笛的威力,那些弱小的怨灵因为它的灵力震慑甚至不敢靠近她们, 103:清心-当时事,背后计悄然实施 清念有它如虎添翼,甚至有段时间她觉得,归人笛远比清念自己的修炼厉害得多,她也想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乐器,可惜,永远都不可能。 怨灵是永远都绞杀不尽的,甚至她们到一个地方都会先打听是否有怨灵,那段时间,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完全被怨灵所占据,直到清念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也在此时,大陆上几乎各派都注意到了一个人, 确切的来说,是导致大陆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所从何来,只知道他隐匿在万丈断崖之下——怨气冲天之处, 大陆上的人称他为,灵帝或是灵窟之主。 也就是说,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各派都起了绞杀他的心思,可是谁也不敢先出这个头,因为他们都深知,灵帝的灵力谁都抵抗不住,更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么多怨灵, 清念也对此事上了心,不过同样和其他派的反应一样,顾虑很多,她犯不着拿清音派中所有弟子的性命做赌注, 就连雷神宗的人找上来之时,清念也没有松口, 她清楚记得,雷深峰带着四个护法坐在她和清念面前,商谈一起攻打断崖之举,直言当今别无他法,只有各派联合,才能将灵帝和他的怨灵势力一举消灭, “雷宗主,我清音派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还请回吧。” 让她惊讶的是,平时以拯救被怨灵侵袭之人为己任的清念竟然一口回绝了,她想不明白清念到底在顾虑什么, 雷深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笑着道:“无妨,清念掌门还请再好好考虑一番,如此拖下去断然不是良策,现在合众派之力打他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计策,况且,其他派别已明确告知我,说他们一切听清音派的调遣。” 她看到清念皱眉,脸色慎重,还夹杂了一丝不悦, “雷宗主,你是让我清音派中的人先去送死吗?” “清念掌门误会了,我断无这般心思,只是他们都信服清音派,更信服掌门,具体的计策还要等各派来了之后才能商定,还请清音派为大陆安危考虑。” 清念抿嘴, 她知道,清念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可是她完全不知她在犹豫什么,心中只想着她太懦弱果真如师父所说那般还有雷深峰刚才说的各派都信服清音派,脑子一热便开口:“好,我们清音派答应雷宗主了。” 清念刷的看向她,眉头皱的更紧, 雷深峰嘴角闪过一丝隐秘的邪笑,满意离去, 清念第一次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绿鸢,你为何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了?!”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若是我们消灭了灵窟之主,到时清音派就能一跃成为灵生大陆第一大派,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以为会有这么容易吗,难道你忘了师父临走前嘱咐我们,切莫让清音派参与过多的恩怨吗?”清念脸色沉了沉,攥紧手中笛子, “现在是大陆恩怨吗,若是光凭一腔冲动,这么多的怨灵要消灭到何时,一个大好时机就摆在我们面前,焉有不要的道理,你若是不敢去,到时由我领着去便好!” “你!绿鸢,你未免太武断了些,这件事是否有隐情尚不知,我又岂能把这么多清音派弟子的性命交予你手?!” 这句话彻底戳到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结,当即被怒气冲昏了头,嘲讽的看着清念:“你是在强调自己的掌门身份吧,认为我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绿鸢!我从没这样想过。”清念痛心的看着她, “你想没想过自己知道。”她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头都没扭,也不知道当时清念是什么反应, 第二天,清音派便聚集了众多宗主,阁主和掌门, 这些都是答应联合参加绞杀灵帝大战的宗门, 清念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竟亲手将清音派推到这般地步,现在的场面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雷神宗虽然一手策划此事,但是清念始终觉得雷深峰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 她也想说一句清音派不打算参与此事,但是此时却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将计策商量到万无一失,确保一举成功, 绿鸢坐在门边,能清楚的看到清念脸上遍布忧色,只不过她当时恨极了她这般优柔寡断,拿清音派弟子性命当挡箭牌的样子,其实内心根本就是怕了吧,真是亏了还有这么多信任她的人, “大陆上都知道归人一曲万灵平息,我看这破除断崖之下灵力屏障之事就由清念掌门来做吧。” 清念试图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开口道一句:“之后要如何?” “灵力屏障一破便交给我们吧,到时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攻打断崖,消灭灵帝了。”雷深峰如是说, 可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过很快便有人替她提了出来, “若是被灵帝发现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雷深峰笑着摇头:“断崖有万丈,除非有人提前告诉灵帝消息,要不然断不会有此一幕。” 清念心口颤了下,没说什么,只是眼露深思, 屋里十几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彼此,都没说话, 可绿鸢知道,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的很,只不过,谁会提前告诉灵帝呢,都巴不得立刻将他绞杀呢,除非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人, “到时就要多仰仗清念掌门了。” 十几个人纷纷拱手, 清念立刻还礼:“各位高抬我们清音派了,我定然竭力。” “哎,清念掌门,我听说之前你不太愿意参加这次绞杀灵帝的事情啊?”后面不知道是哪派的多嘴问了句, 屋里又鸦雀无声了, 她看见清念脸上毫无慌乱之色,淡然笑着:“我们都要为自己派中弟子性命考虑,毕竟谁都不希望这次死伤太多。” 他们也不知有没有打消心中疑虑,纷纷点头离开了, 清念则是轻呼一口气,看向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绿鸢,我总觉得这次事情不简单。” 她哼笑:“掌门想的有些多了吧。” 她的确这样觉得,自从清念当了掌门之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大,清念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几个人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是杞人忧天。 也许当时清念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不妙的预感从何而来,所以,她在准备行动的前一天去了诡阁, 她想让诡面算算这一次有没有变数,可却被告知诡面已闭关多日,这段时间也不会出来,这一趟无功而返,她心中的忧虑也是不减反增, 就连当天站在断崖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可是后面已然站着万千弟子了, 不仅有清音派的,还有数十派的弟子都准备好了, 雷深峰的计策到这里,完美实施。 在所有人眼里,灵帝的提前发现是巧合,是时机没到,是天命所愿,可是清念却闭目叹息了下, 果然,终究还是有变数…… 104:清心-生死别,身陨万丈断崖下 她是惊恐的,所有的情绪被瞬间放大,一句句话充斥耳边, “灵力屏障还未破,灵帝提前发现了我们的行动!” “肯定是谁透露了消息!” “到底是谁要暗害我们!” “是清音派!之前清念掌门就不愿意参加,原来是想趁此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让清音派在大陆上彻底站稳脚跟!” 她脑子一嗡,下意识看向清念,她站在断崖边上,素衣若雪,墨发飞扬,脸色也甚是寡淡,可手里紧紧握着归人笛,手筋凸起,眼底好像瞬间掀起了万千波澜, 清念身后是断崖之下迅速腾聚起来的怨灵反噬之力,前面是千夫所指,归人笛幽幽发亮, 她也不知为何嗓子有些发涩,怎么也不敢和清念对视, 抱怨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满目血迹和仓皇撤退的弟子们,她站在原地,已经出神, 她好像看见清念嘴唇动了动,可声音已经被周围哀嚎厮杀的声音尽数淹没,清念的身体也已被怨灵之力侵蚀大半,归人笛护主停滞在她身前,黑光乍现,同时笛身也在寸寸炸裂, 她好像隔着万千人海看向清念,清念眸子中的悲戚和绝望,身前的鲜血让她心堵的发闷, 可最后,在清念彻底被吞噬之前,她挥手,面无表情:“清音派弟子回派!” 转身,归人笛碎成三截,清念已然随着怨灵之力掉入万丈断崖…… 这一战,清音派败的彻底,她在迦音画像中站了一夜,心中不知作何滋味,第二天,清念和灵帝串通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清音派受此影响地位大降,不得不蛰伏一年修养生息,她也暗暗希望时间能冲刷这一切, 也因此,对清念那点儿愧疚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变成了永远也化解不了的怨恨,要不是因为她,清音派早已是灵生大陆第一大派…… 绿鸢渐渐从记忆中回神,抬头看着墙上的两幅画,咬紧嘴唇,她没做错,错的都是清念! 可是……现在她没死,她重生了,那她说的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绿鸢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 雷拉不惜耗费半身怨灵血力,终于追踪到了帝铭和千机默然现在身在何处,哼,雷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追踪他们! 他早就留了后手,当初帝铭是使用怨灵之力镇压和消耗他的怨力,那他自然就可以靠着这个追踪到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到他们的身份,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的向宗主邀功了! 此刻,他就在四方客栈不远处,盯着那块牌匾,嘴角泛起嗜血的笑,压了压血唇:“不枉费我这大半身的力量,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心中早有猜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就要在他们身上验证一番了,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而且那个小丫头身份也甚是神秘呢。 帝铭身体里的怨力躁动了下,他皱眉,停下手中筷子, “怎么了?”千机默然感觉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帝铭看向她时脸色立刻放缓,起身柔声对她说:“无事,我去外面看看。” 诡面正大口咬着肉,囫囵不清道:“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别太敏感了,谁能追踪到我们的气息啊。” 帝铭感觉自己体内的怨力又瞬间恢复正常,眉头松开,难道刚才真的是他多想了, “没事吧?”千机默然拉着他的衣角再问一句,她不担心外面情况如何,这句话是问的他身体是不是出状况了, 帝铭重新坐下来,捏了捏她的手摇头安慰, “千机姐,你还要留在这里吗?”诡面擦擦手,脸色略有担忧, 千机默然点头,现在她已经完全清楚了雷深峰隐藏多年的野心,之前借大陆之手杀清念断清音派的后路也许只是第一步,后来雷神宗并没有频繁的出现在大陆上,估计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 这次,可能会直接对清音派下手,或者是其他派,最后他要干什么呢? “这个雷深峰啊,之前隐藏的这么深,想找他的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等着他再次下手了,不过我不明白啊,他做这一切如果只是为了独霸大陆自然说得通,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给大陆上驱逐怨灵呢?” 而且,他的最终矛头指向了……灵窟, 诡面一脸纳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帝铭沉声:“他不是在驱逐怨灵,而是在收集怨力壮大自身,包括灵生山那次和一年前借几派之力攻打灵窟,目的也只是为了灵窟中禁锢着的万千怨灵。” 千机默然脊背发凉,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诡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如果他最后成功的话……灵生大陆……岂不是完全被怨灵占据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开始就要消灭最阻碍他的清音派,诡诡,那你的诡阁……”千机默然担忧, “没事,他暂时还会不去动诡阁,还有灵窟也不是他能抗衡的,那能动的就只有清音派和其他的……”诡面猜测着, “只有清音派和花月楼还能入他眼。”千机默然脸色沉沉,无意识攥紧笛子,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走,绿鸢不相信她,自然不会对雷深峰和他的人有所戒备,到时若是被钻了空子,清音派就真的要面临被灭派的危机了,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黑夜过后,始终有白天要来临。 确如雷拉所料,雷右怎么追踪也追踪不到帝铭和千机默然的踪迹,当下心中暗自慎重起来,雷拉为何如此执着的要确认他们的身份,难道他们真是什么不同寻常之人? 这下倒是真有意思了…… 绿鸢内心第一次如此煎熬,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去相信清念,可是正如她所言, 清音派是存是亡,现在全在她一念之间, 当时她选择不相信清念,让她死在了断崖之下,现在又让她做选择,可是如果选择她,就连同清音派再拱手想让,这些年清念派好不容易在她手中恢复了些气色,清念,清念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 雷右已经回到雷神宗,如实像雷深峰禀报跟踪的事情, 雷深峰手指曲起轻敲着桌面,似是没想到会这样,嘴角扯动道:“连人都追踪不到?” “是。”雷右低着头只回了一字, “血踪术呢?” “回宗主,属下也已经试过,完全不管用。” “呵呵,”雷深峰轻笑:“还有如此有意思的人么,连血踪术都追踪不到。” 雷右犹豫了一下,声音更加阴沉,嘴角嗜血邪笑:“宗主,据属下所知,雷拉一直在跟踪他们,对他们颇有兴趣,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刻意隐瞒了宗主?” 雷深峰眯了眯眸子,眼神闪烁:“把雷拉叫来。” 雷右暗压眼中算计,低头答:“是。” 雷拉再一次靠近四方客栈,将自己的身形和灵息隐匿的一干二净,谁知还没走近一步就感受到雷右的气息,他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畅快,喃喃:“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105:清心-四方聚,风云再起杀伐生 正这样想着,下一刻却是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收到的会是雷右传话,宗主找他, 这个时候,雷右难不成又在算计他?!他转瞬消失在原地,回了雷神宗。 “宗主。”雷拉站在雷右身边,神色忐忑的叫了一句, “雷拉,你去何处了?”雷深峰随意问着,转动着手上戒指,眼中光芒阴涩晦暗, “回宗主,我一直在宗内养伤。” “哦?是吗?”雷深峰声音低了几分,不知喜怒, 雷拉听到这话却是身子微颤,直接跪倒在地,低头承认:“宗主饶命,属下确是去追踪那两个人了,不过仅仅是因为属下不甘心被他打伤,只是想去报仇,宗主一定要相信属下,莫要听信某人的有心之词!”他脸色阴狠的看了雷右一眼, 雷右嘴角勾笑不说话, “那你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暂时还未发现,属下刚刚追踪到他们。”雷拉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我是不是说过,这件事就交给雷右去办了,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大胆了。”雷深峰慢悠悠走下来,声音阴哑, 雷拉头压的更低,整个身子都快伏到了地上,颤声道:“宗主恕罪!属下断没有违背您的心思,属下只是想早日查出他们的身份!” 他刚想抬头,下一刻却是眸子瞪大,雷深峰站到他身边,鬼魅般抬手,五指成爪扣在他头顶上,一瞬间,雷拉嘴角缓缓流下鲜血,脸色扭曲痛苦,半身的怨灵血力源源不断的朝雷深峰掌心处汇聚, “啊!”他无力倒在雷深峰脚下,听见他音调没有丝毫起伏的话:“留你半条命。” “谢……谢,宗,宗主……”雷拉咬牙重新跪在地上,他感觉全身的怨灵血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只收了你半身的怨灵血力,另外的呢?”雷深峰擦了擦手,面无表情, 雷拉咬牙:“跟踪他们……消耗掉了。” 雷右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暗道原来是这样, “你为何能追踪到他们?”雷深峰接着问, “因为……那个男人打伤我的时候用的也是怨灵血力,并且,并且能……”雷拉犹豫不敢说下去了, 雷深峰瞳孔微缩,眼神中闪过慎重,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并且他的怨力能够吞噬掉宗主的力量……”雷拉强咽下喉中腥甜,艰难道, 雷深峰转着戒指的动作戛然而止,嘴角浮起饶有趣味的笑:“原来是你,灵窟之主,你终于现身了……” 他再熟悉不过了,现在大陆上唯一能跟他抗衡的人就是掩于万丈断崖的灵窟之主,没想到他竟然现身大陆了,那目的是什么呢? “人在哪儿?”雷深峰眼神幽邃, “清音派附近的四方客栈。” 雷拉和雷右眼见着雷深峰消失无踪,断定他是去找那人了, “雷右,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如实禀告给宗主,毕竟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雷右慢慢蹲下,笑着看向他,阴翳的眸子里却是半分感情都没有, 雷拉盯着雷右悠闲离开,啐出了一口血沫子…… 帝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千机默然,把千机默然看的脸红过耳,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才嗫嚅:“阿铭,你老是看着我……作何?” “这些日子一直不得安宁,你可累着了?”帝铭越发知道体贴她了,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比如现在, 她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呢。” “我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 “啊?什么事?”千机默然严肃的看着他, “以后有事,莫要再一个人扛着了,你有我了。”帝铭抚摸着她的脸,眼神缱绻眷念, 只这一句话就让千机默然泪目,哽咽的将头轻轻抵在他怀里:“好。” 帝铭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双手扣在她身后,一时无言, “你何时……对我……”千机默然歪头看着他,轻声, “也许……是很久之前了。”帝铭声音飘忽,眼前划过一幅幅画面, 是静坐在房上吹笛的时候,还是坐在灵生河旁边看莲花河灯的时候,亦或是在灵生山怨灵血潭的时候,他记不清了,反正是很早就动心了…… 千机默然轻笑:“我之前还黑衣大哥黑衣大哥的叫你,万万没料到你会是这个身份,而且后面世事无常,我们差点就错过了。” 帝铭闻言,将手收的更紧, 他这几日,心中很不安稳。 雷深峰已经站到四方客栈前面并不打算进去,而在客栈里的千机默然两人身子不约而同的一震, 好浓的怨气! 诡面也脸色大变,一瞬间出现在了雷深峰面前,与此同时,还有千机默然和帝铭, 雷深峰扫视了三人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帝铭身上,脸上的皱纹动了动,嘴角勾笑:“灵窟之主,终于见到你了。” 千机默然脑海中的画面更加清晰了,一点点记忆在重组,强势的占据她的脑海,她握紧了帝铭的手, 帝铭感觉到她的气氛,回握安慰她,看着雷深峰,眼神闪过冲天戾气:“雷深峰。” “看来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你已经知道不少了。”雷深峰笑着道, “雷深峰,你真是毫无人性啊,隐藏了这么久还不是被我们逮到了,今天我们就替灵生大陆除了你这个祸害!”诡面手中化出机关圆盘,身上灵力爆涌,直压雷深峰, 雷深峰微眯眸子,打量着诡面和他脸上的半张面具,突然脸上闪过了然之色,无声的笑着:“没想到诡阁之主也在这儿。” “那你……”他的视线落到千机默然身上,然后是她腰间别着的笛子:“清音派的弟子?三派聚齐,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们绿鸢掌门我还不放在眼里,更遑论你了。” 千机默然强压下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抬头盯着他,松开帝铭的手一步步走过去,在他身前两米远处停下:“你错了,我不是清音派的弟子,”她顿了顿,眼神冷厉:“我是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雷深峰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深深皱眉,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千机默然举起归人笛,嘴角泛着笑:“还认识它吗?雷宗主?” 雷深峰视线落到那两字上,瞳孔猛缩,搭在戒指上的手指收紧几分,低声:“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千机默然收回来,负手在后:“还记得清音派前任掌门清念吗,我回来了。” 最后一句落下, “你!”雷深峰眼眶放大,再判断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和灵窟对战中,你设计让我背负骂名死在断崖之下,永远不得翻身,可是阴差阳错我现在又站在你面前了,雷深峰,我是你多年唯一没有算计到的,变数。” 雷深峰阴着眸子不说话, “千机姐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既然他送上门来我们解决了他不就行了!”诡面手中的机关迅速分解, “哈哈!那就看看你这大话能不能实现了,清念,我确实没料到你会复生,不过我既然能让你死一次,也能让你死第二次!”雷深峰周身血色缭绕,满脸狰狞, 千机默然眼神凌冽,抬起笛子放在嘴边,气势陡升! 106:清心-灵音阵,三方势力组杀招 脚步撤退之间,一曲笛音已然吹出! 片片半月形的音刃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环绕一圈,音波凌厉,诡面甩出圆盘,顷刻之间落在雷深峰头顶上,半人高的灵力金刃配合着音攻将雷深峰层层包裹在其中,可就是近不得他周身半分, 千机默然眼神冷厉,往前挪了一步,指尖落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时间,白色的灵力和血红色的灵力交织缠绕在一起,胶着不下, “看来你的灵力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雷深峰狞笑着看向她,抬手控住周身不断朝他绞杀来的灵力,整个人像是从无边炼狱爬而来的修罗, 千机默然皱紧眉头,全神贯注,那白色灵力倏尔分解,刷刷刷的侵蚀着雷深峰的怨力, “阿默!”帝铭骨节分明的手上腾起若有若无的血色灵力, 千机默然和他心念相通,点头后退,帝铭的身形经过她身前,带起青丝飞扬,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雷深峰身前, 红色缭绕中,两人力量悄然相抗! 饶是她撤退了几步,此刻也是被余波震得心口微微发麻,她捂着心口,看见诡面脚尖轻点,借着旁边的木柱堪堪稳住身形, 音攻和机关同时消失,只剩下帝铭和雷深峰掌心相对,以两人爆发的怨力为中心,周边石屑飞扬,带起飓风! 帝铭眼神凛冽,嘴唇紧紧抿着,体内的怨灵在这一刻悄然苏醒,源源不断的从脉络涌到手上,锥帽落下,露出淡漠的眉眼, 雷深峰眼神阴狠,嘴角露笑:“再这样下去,你体内的怨力就要反噬了!” 帝铭没说话,眼神一狠抓住他的手迅速推进,直接将雷深峰逼退了几步, 雷深峰咬牙:“灵窟之主还真是狠啊!” 不过他还没这个打算要和他正面相抗! 另外一束怨力趁帝铭闷哼之际迅速缠绕在他的手上,雷深峰咽下喉中腥甜,转眼消失在原地, 帝铭皱眉收手,余光看处,千机默然已经朝他奔过来,体内的怨灵越发躁动,他迅速抬手朝自己心口处拍了一掌,暂时将它们尽数压制下去,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阿铭!你怎么样?”千机默然抓住他的手,看见他脸色难看,嘴角还有些殷红,心焦喊道, “没事,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帝铭反手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抹去他嘴角的血迹,脸色依旧淡漠,不过看向她的眼神时柔意尽显, “你再不疗伤就彻底压制不住了。”诡面撇嘴,将机关盘收回去:“真是可惜,让他逃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疗伤。”千机默然没注意诡面后半句说的什么,扯过帝铭就往客栈去, 帝铭刚想说话,眼中又腾上了半分猩红,不得已顿住脚步,他趁千机默然回头之际赶紧低头,索幸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你体内的……东西是不是刚才受他的怨灵牵引又苏醒了?”千机默然心思通透,认真的盯着他的眸看, “嗯,不过我还能控制。”帝铭苦笑,应该早知瞒不了她的, “也许……我的归人笛能帮你,回去试试。”千机默然突然想起帝铭之前用归人笛疗伤的办法, “现在不比以往,你的归人笛恢复灵力要一段时间,我若用它疗伤你遇到危险要如何?”帝铭轻声, “帝铭,”千机默然沉默一瞬突然严肃:“你认为我会觉得归人笛的灵力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帝铭一愣,低低的笑出来,笑声愉悦欢畅,食指曲起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好,我错了,回去就用。” “别笑了。”千机默然耳根染红,别过头扯过他接着走, 诡面哎呦一声,惆怅的喊着:“有了他就忘了自家弟弟喽。” 千机默然无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乖,走了。” “他身上的怨力很强大。”似乎不可解,千机默然坐在那里,和他们说着,回忆起当时雷深峰的怨力力抗她的音攻甚至还游刃有余就一阵心悸, “主要是……我们今天没准备好。”诡面还有点儿不甘心,嘴硬道, “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大陆上再无人能与他抗衡。”帝铭沉声,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上逃脱, 这雷深峰身上的怨力堪比灵窟百万怨灵中一小半的怨力,定不是一时之势,应当是从多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心思不可谓不深沉,现在被他们发现,他处事就更谨慎,想找到他更多的漏洞也并非一时之法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暂时还制不了他,若是我的音攻能恢复到巅峰,再加之你二人,定能铲除了他。”千机默然思忖一番后道,不过她看着眼前摆着的归人笛,微蹙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灵力能恢复到之前,许是等她能回忆起所有事情来罢, “暂时不必着急,因为我与他交锋时,发现他体内的怨灵极不稳定,也因此,他受了伤。”帝铭覆在她的手上,示意她稍稍心安些, “什么?”诡面嘴角上扬:“你真把他打伤了,这下可好了,他至少要数月的功夫疗伤,想来也够我们好好谋划怎么取他性命了。” 于此同时,雷深峰鬼魅般回了雷神宗,踉跄着跑到自己密室血池处,迫不及待的疗伤,体内的怨灵竟被帝铭同化了大半,他只感火烧火燎的痛感无时无刻的窜上他的身体,一股股鲜血正不断地顺着他的喉咙涌到嘴里,连牙缝中都溢满了血沫子, 他啐了一口,眼眸中是无边无际的阴暗,两手不断变换着稳定自己周身的怨力,血池里的血水无声的翻涌着,腾起若有若无的血雾,好像也在配合着他的动作, “万万没料到灵窟之主的怨力竟然比他要胜一筹!” “还有那个清念竟然没死!必须要在她完全恢复灵力之前除了她,要不然我难成大计!” “还有诡阁,应该早早下手……” …… 绿鸢沉沉睡去,醒来时却是满身冷汗,她是被惊醒的,在梦中清念已变成了一幅狰狞的面孔,带着满身的鲜血慢悠悠的朝她走来,与一年前断崖的那个场景一模一样,她依旧面色寡淡,可却说出一句:“你为何不救我?” 你为何不救我? 她坐在床上,片刻后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多年前初遇那一幕,清念的笑和她的归人笛,历历在目……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受此煎熬? “掌门,掌门,您在这儿吗?”外面传来弟子的叫喊声,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在清念的屋里睡着了,她慌忙失措的打开门,声音颤抖的问:“怎么了?” 那弟子见她一脸失神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是恭敬的道一句:“掌门,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出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绿鸢猛然惊觉,抬头看日头,阳光正暖,一如往年,她声音轻的虚无缥缈:“我没事。” “那弟子就下去了?” “下去吧。” 绿鸢眯了眯眸子,无奈苦笑,不是不相信她说的事情,只是不相信她而已,从始至终,她就只相信自己一个人,活的孤独又仓皇。 107:清心-迦音像,恩怨深谁先释怀 千机默然再次见到绿鸢还是在四方客栈, 她开口:“想通了吗?” 绿鸢面无表情抬头,没回答她,脸色还有些憔悴, 两人之间,不可能回到之前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师父吗?” 千机默然抿嘴,摇头, 绿鸢别过视线,似是带着嘲讽:“连最疼爱你的迦音师父都忘了,清念,你回不到过去了。” 千机默然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笛子,嗓子涩得发疼, “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活这一世呢,清音派现在由我看着,你还有什么惦念的呢,以为自己是拯救天下的大善人吗,你只是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引灵人而已。”绿鸢盯着她,有些干涩的嘴唇中吐出一句句话,直戳千机默然的心窝, “绿鸢,我知道你怨我。” “我不怨你,就连我这条命都是在你的怜悯下才捡回来的,你说,我有什么资格怨你呢,从开始到结尾,都是我自己在跟我自己较劲而已。”绿鸢说着笑着,泪水溢了满眶, 千机默然猛然抬头看向她,旋即又迅速低头别开视线,心口闷得难受,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绿鸢自顾自的说:“清念,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啊,从襁褓之中就被迦音捡到,从小就生活在清音派,还有你的归人笛,你的名声,你的一切一切,我再努力也比不过你的一句话,在清音派里甚至在灵生大陆上,我始终是那个屈居于清念之下的绿鸢,我不甘心,直到断崖一战,你死的那一刻,我觉得无比畅快……” 千机默然看着她,半晌苦笑:“未料到我们的渊源是这样的,我……已经全然忘记了……” 一滴滴泪水落下来,绿鸢很快恢复情绪,像是一块冰冷无比的铁块,打磨之后成了一柄铁剑,能尖锐的刺入心脏,毫无感情…… “我会让你进清音派。” “我说的事情,你相信了吗?” 绿鸢走到门口,侧头:“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相信你,这两件事,毫不相干。” 千机默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喃喃吐出几字:“迦音,师父……” 没有得偿所愿的欢乐,千机默然跟着绿鸢进清音派的时候,心口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掌心都被汗水濡湿,这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又猛然响起绿鸢说的话,自嘲,千机默然,你还真想当拯救众人的大善人啊, 不过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冥冥之中,她怎么也躲不过去,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这是命数吧。 她终于走进了正确的竹林之路, 这片竹林还是同以往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当她头脑眩晕倚在旁边的竹树上时,猛然闪过一些无比清晰的画面,画面中,一面色淡雅的女子拉着两个孩子站在竹林中,笑意莹莹的看着她们, 半晌后,她平复情绪, “绿鸢,”她叫住前面的人, 绿鸢并未转身,一身绿衫好像要与周围竹色融为一体,见后面没有声音才顿住脚步扭头, 千机默然沉默的站在原地,扶住旁边竹树:“我想起来了一些画面,其中有个女人,” 绿鸢嘲笑反问:“所以呢?” “……她要我……好好……照顾鸢儿……” 绿鸢愣在原地,鸢儿,鸢儿…… 这是师父在叫她,让……清念好好照顾……她吗? 千机默然走近:“是……我们的师父吗?” “别自作多情了,清念,多说无益,我永远不会相信你的。”绿鸢狠狠别过头,立刻掩埋了眼神中的亮色,转而一脸冷漠的继续往前走,脚步疾速,转眼消失在了竹林尽头, 千机默然心里叹息一声,拉紧了自己衣衫,时隔引灵重生的一段时光后,她终于再次踏上了清音派的这一片土地。 “我引你去你的房间,这清音派里,它是你唯一的联系了。”绿鸢抬脚往前走, 千机默然突然感觉自己思绪万千,心中无味杂陈,刚重生那会儿她和清音派的弟子们结了不少梁子,可万万没想到,现在会是这个场景, 她站到那扇门之前,轻轻抬起手却停留在前面,她,在犹豫, “我就在外面等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她明白,这是绿鸢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点头,终是推门,抬脚进去,然后关门, 现于眼前的是两幅画, 她盯了半晌,视线突然模糊,眼中泪光乍现,喉中酸涩,眨眼,泪珠掉落, 她往前走了两步,迦音那副画中的竹林翠绿欲滴,好像在朝她轻轻摇晃着叶子,画中人她毫无印象,可是莫名觉得思念如潮涌上心头,情难自抑, “你是……我师父吗?”她站到了画前,抬手轻轻抚摸,泪珠如线, 绿鸢攥紧手,听屋里毫无动静,她甚至想冲进去,可脚步挪挪退退终是又停在了原地,时间渐渐过去,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她皱紧眉头,正要伸手推门,门却自己打开了,千机默然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千机默然一下,没感觉出来什么,冷冷:“看完了吗?可以走了吧?” “多谢。”千机默然轻呼口气,慢慢走下台阶,突然又停住脚步,想起了什么:“绿鸢,” 绿鸢站在她身后,猛然觉得千机默然离她有些太远,下意识问:“什么?” “……清音派以后就交给你了,从此以后,大陆上再无清念,只有一个千机默然。” 绿鸢看着她远去,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也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霎时眼睛酸了下,然后恢复正常,再无情绪滋生…… 千机默然径自回到客栈,还是和往常一般去找了帝铭,帝铭正在和诡面说着什么,见到她进来两人都不做声了,眼神各异的看着她, 她感觉好笑:“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啦?” 诡面犹豫,最后还是问出来:“千机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看向帝铭, 帝铭看了诡面一眼:“你出去。” 千机默然笑着摇头:“不用,我只是……想通了。” 诡面眨眼看着她,显然在等着她的下文, “看到我师父画像的那一刻,突然想明白了,就是这样。”她描述的极为简单,可帝铭看她脸上的释然便知道这个过程有多艰难, “千机姐,你想通便好,我都要去找你了,都是他拦着我。”诡面嘟囔, 千机默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看帝铭:“阿铭,别担心我,我没事,还有,谢谢你。” “你我之间别说这些,过来。”帝铭招手, 千机默然坐到他面前,觉得内心无比畅快,她也不知为何,在房间里待的时候看着迦音的画像突然豁然开朗,这些日子的执念烟消云散, 如果她是我师父,千机默然想,一定是大陆上最好的师父。 “阿铭,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压制体内的怨灵之力,就是笛曲。” 她的笛音本就有镇压怨灵的力量,结合之前的经验,这个办法绝对可行。 108:清心-下断崖,灵窟中万千怨灵 “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诡面漫不经心道, “阿铭,可以吗?”千机默然看着他,轻声, 她害怕此法不成,会再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危害, 帝铭嘴角扬笑,无声点头, 诡面带上门出去,却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等候,如果千机默然有什么事情叫他,他也能第一时间都进去, 屋里,千机默然轻呼一口气,将笛子送到嘴边,曲调吹出, 帝铭暗自调息着自己的灵力,那霸道凌厉的怨灵之力受到外面音攻的冲击有些躁动,他毫不犹豫彻底放开身体的防备,让千机默然的笛曲和自己的灵力遥相呼应着,进而竟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默契,灵力和音曲交织缠绕,好像在逐渐瓦解怨力, 她本想再加一分力,不过看帝铭紧皱眉头,抿嘴,额角也沁出了点点汗珠,似是很难受,心道终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要慢慢来,不过这也证明她的笛曲真的能帮到帝铭, 笛音渐渐停滞下来,千机默然弯腰,认真的看已然睁开眸子的帝铭:“阿铭,你感觉如何?” “比之灵力压制有用。”帝铭摸了摸她的脸, 千机默然绽开笑颜,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便好。 “诡面,进来吧。”千机默然叫了一声,看到两人的表情便知道情况不大,甚至还很有成效,当下撇嘴道:“可怜归人笛一个堂堂的本命灵器以后又要多一个用途喽。” 千机默然咳了声,帝铭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缓缓拉上衣服带子, 一番事情做罢,她犹豫问:“诡诡,你是不是该回诡阁了?” 诡面一愣,突然想起当时出去前答应婆婆的事情,当下脸色有些难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急什么,反正出来都出来了,还怕这一时的功夫。”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她侧目,怀疑, 诡面更心虚了,没说话, 千机默然叹息了声,算了:“你是一阁之主,这次来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但是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吧,乖,回去吧。” 诡面嘀咕:“千机姐,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噗哧,”千机默然敲了敲他脑袋:“我倒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儿啊,你能么。” “确实不能……不过我很快还会出来找你的,等我处理好阁中的事情之后,千机姐,你一定要等我哇。” “诡诡,诡阁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在大陆上走动。”千机默然脸色严肃,沉声道, 毕竟雷深峰后面还有个雷神宗,而且现在大陆上的人都只了解雷深峰伪善的面孔,至于他背后干的那些龌龊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罢了, “嘁,我诡阁千年根基,还会怕了他不成。”诡面语气中透露出不屑, “诡诡,别任性。” “我知道了,千机姐,好歹我也是一阁之主,不会冲动的,那我走了。”诡面认真道,已经站起身,脸色不舍, 千机默然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记住我说的话,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嗯。” 她送走诡面之后也和帝铭出了四方客栈,站在门口望着清音派的方向感慨万千, “这一趟虽然没有化解和绿鸢之间的恩怨,但是也总算解开了心结,也算不虚此行。”千机默然微微仰头看着帝铭,眼底缱绻,好像褪去了之前的锋芒,周身气质安静的沉淀下来,不起一丝波澜, 帝铭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想去灵窟看看吗?” 千机默然嘴角扬笑,从他衣服中露出亮晶晶的眸子:“真的,你要带我去灵窟啊?” 帝铭轻点头, 灵窟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大陆,他想着要让千机默然好好休息一番,这些日子以来着实心力交瘁了,而且……那里也是他长大生活的地方,他想让她去看看, “好,你来大陆之后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吧,正好回去看看,而且近日雷深峰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千机默然思忖了一番,神色愉悦, 帝铭握住她的手,往灵窟的方向去, 前几日下了一场新鲜的雪,此刻寒风凛冽,青苔路完全被深厚不一的白雪覆盖,四周寂静无声,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背影越来越远…… 断崖之上此刻站着两个人影,发丝交缠,正是千机默然和帝铭, “阿默,可是想起了什么?”帝铭看她神色有异,偏头轻声问她, “没有,我们下去吧。”千机默然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熟悉,但是真的什么也没想起来,许是时机未到吧, “抓紧我。”帝铭沉声,又把她往身边带了带, 千机默然依言, 下一秒,两人消失在了原地,她下意识闭眼,结果再睁开眼时就发现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脚不着地,听着耳边呼啸凛冽的寒风,她下意识问:“这难道就是灵窟的屏障?” “还在下面。”帝铭捋了捋她飘扬的发丝,声音生出了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千机默然盯着身边不断飘散聚合的白雾,心中咂舌,不愧被称为万丈断崖,这么大的灵力屏障想必是帝铭巅峰时期布下的,怪不得当年雷深峰费尽心思也要打进灵窟, 也难怪她会身殒断崖之下, “到了。”帝铭微露笑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千机默然还在发愣,直到感觉自己踏上了厚实的土地才回过神来,看向脚下荒芜的红色土地,不禁问道:“我们这是停在哪儿了?” “断崖之下是我独自开辟的一处空间,引天地灵力镇压其中万千怨灵,和大陆之上其实并无太大差别,有生老病死的正常人,不过更多的是一个个扎根再次的凶恶势力。”帝铭眼神深邃,好像回忆到了什么, 千机默然抿嘴不语,然后握紧了他的手:“阿铭,我感觉到你有些不安。” “无事,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日子。” “很辛苦吧,守着这个地方。” “遇见你之后便好了。”帝铭笑着道,那笑容和以往都不同,温暖耀眼,一下子触碰到了她的心房,她回之一笑:“我们走吧,让我看看黑衣大哥所说的凶恶之徒到底有多凶恶呢。” 帝铭摇头轻笑,抬手在空中划了几道变幻莫测的弧度,两人再度消失,不过这次的时间很短,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千机默然便听到人声鼎沸,眼前已是一片人来人往,繁荣之景了, “这……倒真是和大陆上毫无差别,我还以为我回到帝城了呢。”千机默然愣了一瞬后感叹道, 两人都未遮挡自己的面容,他们正要抬脚继续往前走,不知是谁激动的喊了句灵帝回来了,结果前面刷刷刷跪倒一片,满大街的人鸦雀无声,皆是眼色激动又崇敬的看着他们,惊得千机默然瞬间动都不敢动了, 不过转念一想,阿铭在这里威严甚广呢, 帝铭戴上锥帽,低声:“都起来吧。”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千机默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我住的地方吧。” 109:清心-镇怨气,归人笛灵力耗尽 千机默然对这种突然就转换眼前之景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前面大开的宫殿让她还有些晃不过神来,帝铭正带着她往里面走,前面大殿处一行人陡然现身行礼, “主子你终于回来啦!” “主子!” “主子您回来了。” ……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兴致冲冲的司蓝,后面是满脸笑意的山雁,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南昭都露出了微微笑意,而右边站着三个年岁较长的老者,想来应该是灵窟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吧, 司蓝的脚步戛然而止,然后眉眼弯弯的看向她:“千机姑娘你怎么也来啦?” “近来无事,就……”千机默然笑着看向帝铭, “灵窟中可有大事发生?” “没有,主子,自从您走后,灵窟中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我们都快闲出病来了。”司蓝嘟囔着, 千机默然见他可爱,又想起了诡面平时跟她撒娇的样子,抬手自然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司蓝一愣,然后迅速低下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太可爱了,我一时没控制住。”千机默然摊手无辜, 帝铭扯着她走到前面,嗓音有些慵懒的给她介绍着:“这是灵窟中三位辅助我的长老,朔一,重深和黎鸟,这是南昭和山雁。” “你们好,我是千机默然。”她恭敬行了个礼, “帝后好。”几人也迅速还礼, 千机默然突然脸色爆红,被他们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为掩饰尴尬干咳了声,然后将视线挪到一边, 帝铭眼底笑意加深,对着他们道:“你们各忙各事去吧,我领她转转。” 千机默然恨不得拉着他赶紧走,看见旁边那个偏殿时脚步加快,结果发现这是个出口,通向外面一片幽静之院, 她看着正怒放的各色花朵,深吸了口气,花香四溢:“没想到断崖之下是盛春之景啊,太好了。” “可还喜欢?”帝铭脱下身上披风,然后伸过手替她拿着衣服,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道,眼底好像盛着一池波光粼粼的泉水,就要满溢出来了,纯净的不染一丝尘埃,却又深邃无比,让人琢磨不透, “喜欢,这里确实比大陆上少了些勾心斗角和杀伐之意,和传说的完全不同,他们要是下来看了估计也不会那般误会你和灵窟了。”千机默然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被帝铭的胳膊圈着,在暖春中有了些昏昏欲睡之感, “因为,多年前,灵窟并不是这般。”帝铭皱眉, 千机默然听出他语气中的异色,脸色不自觉的凝重起来,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是说这里怨灵的事情?”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若是一直都是她看到的这般安宁,那灵窟中的万千怨灵又是如何来的呢? “那些怨灵,便是换来此情此景的代价。” 帝铭并不打算与她多说,这些事情仅有他知道就够了,再他看来,千机默然身上已经背负的够多了,他不愿意再让她承受不属于她的苦难, “阿铭。”千机默然轻声,偏头看着他,身子被帝铭圈得更紧了, 一切的话都在不言中了,他们并不需要过多的话语来安慰对方,因为时间流逝带走过去的一切便已是最好的安慰,如今,他们只要把握好当下和明天就已足够, “带我去看看怨灵镇压之地吧。” “真的要去?”帝铭皱着眉头,那种场景恐怕会对她造成不适之感, “嗯。” “好,我带你去。” 司蓝三人最近确实闲得发慌了,正碰巧怨灵之地的灵力封印要加固了,所以三人便提前去了那处,不料刚好碰见带着千机默然过来的帝铭二人, “主子,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此处,封印要加固了?” “是啊,我和山雁南昭正要开始加固呢。” “退下吧,我来。”帝铭凝眸看着前面墨色深重的锁链悬浮在半空中纹丝不动,足足百根之多,互相缠绕,整个地方连一丝怨气也没有渗出来,皆是因为这百根锁链是帝铭用灵力布下的禁锢之阵, 千机默然身上的归人笛没有丝毫动静,她静静观察着四周,这里是片广阔的荒芜之地,别说人气了,连一丝生机也没有,地下裂开了百道干涸的口子,密密麻麻的,看的人有些头皮发麻, 而半空中,有些锁链四周的灵力已经逐渐黯淡, 司蓝三人退到一边,看帝铭袖袍一挥,磅礴的灵力迅速包裹住这片区域,锁链像受到了惊扰一样,哗啦啦的震动起来,帝铭的灵力顺着锁链攀升上去,然后包裹,淬炼,逐渐凝滞,刚才还大动的玄铁此刻嗡嗡作响着,好像远古神秘的符文咒语在千机默然耳边响起, 她渐渐失了神,腰间突然一动,一道黑影倏然飞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有预料到,归人笛已然穿破灵力屏障在所有锁链上空滴溜溜的旋转着, 千机默然瞪大眸子,旁边三人脸色也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 帝铭手中的灵力已经收不回来,被归人笛的灵力干扰,一时间周边风云大变,她看见笛身闪着幽黑光芒,那道黑色的光柱直接将帝铭的灵力打了回去,直直的顺着最中间的那道锁链蔓延至四周,久久不散! 千机默然瞬间看明白:“它在镇压里面的怨灵!” 帝铭终于撤回灵力,皱眉看着前面模糊之景, 这过程直接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直到最后,归人笛灵力不再,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才终止,已然变成了最为普通不过的笛子, 她缓慢走过去捡起来,又抬头看向上方满溢着熟悉的归人笛气息,心中的诧异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司蓝兴奋地一声大吼:“归人笛不愧是大陆上唯一的本命灵器啊,真是太有灵性啦!” 帝铭走过去,看向笛子:“灵力耗光了?” “嗯。”即使如此,千机默然却比之前还要高兴了,甚至心里还隐隐生出些为它骄傲之感, “至少要半月才能恢复灵力。” “暂时没什么大事,它日日都在我身边,恢复的很快。”千机默然轻轻抚摸着它的笛身, 帝铭又重新看向半空中,这次多赖归人笛,至少半年之久都不用再传输灵力了。 千机默然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帝铭奇怪的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的灵器也太自觉了,比我这个主人还自觉呢。” “归人笛对怨灵的气息最为敏感,许是刚才封印松动的时候溢出了些许的灵力吧。”帝铭猜测, “不过这也说明,它是为怨灵而生的,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也不算泯灭了它的价值吧, “我已命南昭去了断崖之上,暗中观察着雷神宗的一举一动。” “那发现什么了吗?” “还未。” “那……清音派呢?有什么……风吹草动?”千机默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还是同以往一样,灵生城里也没什么大的异动,看来雷深峰和我交手之时确实还控制不住身上的力量所以才受了伤。” “那便好。”千机默然心中松了口气。 110清心-心思深,携手再回断崖上 雷神宗。 雷光和雷风守在血池外面,沉默不发,静待雷深峰出来, 可雷风嗅到里面暴动的怨灵气息,突然想到些什么,皱眉冷冷道:“怎么回事?” “宗主在里面修炼而已。” “修炼并不会引起这么大范围的怨灵暴动气息。”雷风眉头皱的更紧, “宗主干什么,我们只有服从,没权利过问。” 雷风眯了眯眸子不说话了, 血池里血浪滔天,雷深峰坐在里面纹丝未动,脸色血红一片,隐隐有些凸起的筋脉在慢慢的蠕动着,扭曲狰狞,极力忍耐着,闷哼,身上的怨灵正在暴动,眼见就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大约一刻钟后,雷深峰睁开血色阴翳的眸子,吐出一口气,血池里的血水竟然诡异的慢慢减少,直到他站起的那刻,血水仅仅只能盖住池底而已, “灵窟之主,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还有清念,你可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雷深峰嘴唇动了动,脸上狞笑突现,喃喃道, “进来吧。” 雷风和雷光听到里面雷深峰的声音,立刻抬脚进去,可余光却看到那模样大变的血池,瞳孔不约而同的缩了缩,立刻低下头听吩咐, “盯紧清音派。” 雷风两人心头一动,雷光低声恭敬问:“宗主,要对清音派动手吗?那诡阁该如何处理?” 雷深峰瞥了眼所剩不多的血水,阴声:“先不用管诡阁和清音派,对花月楼下手。” “按照之前的计划么?” “嗯,确保万无一失,不然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是,宗主。” 这次不知大陆上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而在断崖之下灵窟中的千机默然和帝铭自然不知雷深峰的计划又在悄然开展了,皆因为三位长老出现了分歧, 就好如黑夜一旦接触阳光,就会越发渴望阳光,未曾知道黑夜也有黑夜的好处, 灵窟之中的百姓越来越渴望去断崖之上生活,他们未曾想到也不会想到大陆之上的权谋心术和勾心斗角,这种渴望的想法固然无可厚非,但是一旦受了伤也会比他人更难以愈合吧, 千机默然和帝铭坐在那里,静静地听朔一说着,旁边的重深和黎鸟皆是一派严肃模样,似乎并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我很好奇,灵窟中的百姓为何突然闹着要去外面?”千机默然疑惑的看着朔一, 朔一噎住,旋即想了一番道:“可能也想将灵窟的威名在大陆上发扬一番吧。” 帝铭闻此脸色不悦:“灵窟有什么威名?” 朔一低头不说话, 千机默然握了握他的手,看向朔一:“长老,这件事您有什么想法呢?” “我……”他犹豫, “说吧。”帝铭缓了脸色, “我觉得灵窟是时候显露于人前了,我们不能一直忍气吞声,主子,外面大陆上的人说的我也略有耳闻,恕我难以释怀。”朔一严肃, 千机默然点头,然后看向重深和黎鸟:“两位长老呢?” 重深率先开口,看了朔一一眼:“我觉得待在这里挺好的,一切都听主子的。” 黎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附和, 千机默然思忖一番,这确实是个难题,对于现在大陆的形势来说,灵窟如果重新现身,那肯定会招致更多的怨恨,但是如果充耳不闻的话又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 “阿铭,”千机默然叫了声, “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容我想想再做决定。”帝铭挥手, 三个人依言下去, 帝铭脸色显出丝丝忧虑,不过旋即眼色中又闪出释然之色:“就按照朔一说的罢。” 千机默然小小吃惊:“真的要选在这时?” “想出去的人可以出去,不过一旦出去,身上不能背我灵窟之名,也再无踏足灵窟的可能。”帝铭眼神闪过冷芒, 在他看来,不管是受了谁的蛊惑,这便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背叛, 灵窟屏障是他一手设的,空间也是他一手开辟的,至于人,能留住的就留住,留不住的便罢了, “我看那朔一长老着实有些奇怪,他的心思我倒是能理解,不过他要是动了什么坏心思就不可饶恕了。” “我了解,他只是想真正踏足大陆,以灵窟的名义。”这么多年,帝铭心里将他们每一个人了解的清清楚楚, “若是想好了,那便这样办吧。”千机默然心里叹息声, 两人正说着, “主子,雷神宗出现异动。”南昭传信回来, 千机默然眼神一凛,怎么这么快,雷深峰又想干什么? “我们现在就回去。”她马上站起来准备离开,神色急迫, “阿默,你留在灵窟中。”帝铭认真对她说,视线落在毫无灵力的归人笛上,他担心这次雷深峰会有什么大动作,而归人笛的灵力还没恢复,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他又不在她身边,那就…… “……我想回去。”千机默然抿嘴,沉默后道, “留在灵窟中我放心。” “可是……我担心清音派……”她担心雷深峰会对清音派下手,而且现在绿鸢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等于把清音派推上了一个风口浪尖, 虽然她已经将清音派交给了绿鸢,但是就算是为了师父,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音派出什么事, “你真的要回去?”帝铭皱眉, “嗯。”千机默然坚定点头, “那这段时间,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放心,没了笛子我还有灵力啊,哪能跟瓷娃娃似的。”千机默然一边感动,一边无奈笑笑, 帝铭坚定的不容置喙:“不行,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别出灵窟了。” “好好好,我答应便是了。” 无奈妥协之下,千机默然才跟着帝铭出去,可上到断崖之上才想起一事:“那灵窟中百姓的事情……” “暂且有司蓝和山雁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千机默然点头,心中却道,在这个关键时刻,灵窟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两人往灵生城的方向离开。 南昭暗中跟踪着雷右和雷拉,发现雷深峰的另外两个手下和两人汇合了,不过好像只是在传达什么消息,聚合不长时间又迅速分开,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好传信给主子, 但是他能确定的一点就是雷深峰很快就会有行动了! “南昭,速来。”南昭正隐蔽在不知名的角落,灵力突然波动,帝铭的讯息传送到眼前,他眼神一亮,身形转瞬消失,主子来了! 千机默然和帝铭照例下榻到一间隐蔽性极好的小客栈里, 屋里,南昭正和他们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千机默然深深皱着眉,手指曲起的骨节不自觉的在腰间笛子上敲着:“雷深峰到底要干什么呢?他分明受了伤,难不成是等不及了?” “他还没那个本事,如果不出我所料,是他的伤对怨灵之力造成了冲击,使他无法压制,需要更多的力量。”帝铭想了一番得出结论, 千机默然心口一震,这么说…… “难道他想对其他派下手吗?” 南昭沉声:“如果他想快速恢复自己的力量,应该只有主子说的这一个法子了。” 111:清心-再酝酿,念念间酒楼偶遇 “那……会是哪个派?清音派,花月楼,医道世家亦或是诡阁?”千机默然说完便沉默了, 能肯定的是,不论是哪一个,都会引起大陆再一次的势力动荡,那将再无势力可以和雷神宗抗衡,这个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很难预料,雷深峰这个人,心思深沉,几乎毫无破绽,就只能从他手下那里下手,不过有些事情他有可能连他们都瞒着。”南昭一字一句道, “别担心,清音派那边我会让司蓝去看着。”帝铭握住她的手, 千机默然眉头依旧紧锁:“现在雷深峰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也只能这般了。” 灵生城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可她的心境此刻却是起伏万千,就连走在街上时,那叫卖东西的声音都好像有些忽近忽远了,直到帝铭叫了声阿默才将她的思绪给唤回来, “前些日子听说付家主和付夫人逝世的消息,想来尘大哥定是悲痛万分,不知他和疯子怎么样了?”千机默然牵着帝铭的手走在街上,喃喃道,一张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帝铭知她与两人关系甚好,便问道:“去医道世家看看吧。” 千机默然本想答一声是,可看到前面不远的酒楼一时觉得腹中饥饿,想了想:“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阿铭,我们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吧。” 帝铭眼底闪过宠溺,拉着她便往酒楼里去, “两位大人,请问要吃点儿什么啊?”跑过来的小二十分谨慎的问他们,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掩盖行踪,他们二人皆是以黑色披风现身,看起来倒是颇为神秘, “一碟馒头一壶酒,菜便三素一荤随意上吧。”千机默然想了一下道, “好嘞!”小二赶紧跑到后厨报菜去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千机默然习惯看了四周一下,不过皆是一些普通的食客,没有一些能引起她怀疑的人,可楼上一个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头—— “掌柜的,你家这酒,注水了吧?” 她松眉,然后眸子微微瞪大,皆是因为这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一分调笑一分认真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疯子! 声音音调虽然不高,可穿透力极强,一时间,楼里所有的食客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筷子,打量着桌上的酒, 掌柜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下,迅速扯出一个带着歉意和安抚的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哪位客人跟我开玩笑呢,哈哈哈,大家继续吃继续吃哈,我们酒楼可是老招牌了,不可能的啊。” 千机默然嘴里扯出笑意,拄着头视线投向楼上,无声道,疯子,真是好久不见啊。 楼上,疯子一袭黑衫,腰间一根红色的衣带松松的绑住,头发还是那般半扎半散的,俊逸的眉眼中含着趣味的笑,视线便落在了桌上那已然开盖的酒壶, 而他对面还坐着一个身穿蓝衫,眉目冷漠的男子,薄唇轻抿,两指捏着瓷白色的茶杯送到嘴边,淡黄色的茶汤轻轻荡漾着,映出寡淡却百看不厌的容颜,这人正是医道世家这段时间久未闻名的三公子付挽尘, 一壶清茶,一壶浊酒,看起来煞是奇怪可又无比和谐,就好像两人之间从不言说的默契, 小二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脸色都泛红了:“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酒楼的酒远近闻名的,怎么会注水呢?” 疯子不耐的将盖子合上,将腰间瓷瓶打开倒了杯出来,清了清嗓子道:“睁眼说瞎话的习惯可不好。” “这……这是真的啊,怎么会注水呢?”小二被他一句话噎的脸色更红了,就差不打自招了, 这酒吧,确实注了那么一点儿水,可别人都没尝出来,这公子是个什么情况啊! 付挽尘又倒了一杯茶,抬头扫了从门口窜出来的掌柜,没说话, “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掌柜的一看就是个势利的人,哪容得疯子这般当众将大实话说出来,一开口就是极力否认, “别废话了,我说注水了就是注水了,不过如果你能把我们这一顿饭钱给免了再把所有的注水酒换成好酒我就不宣扬出去了,怎样?” “哼,公子,这大白天的你可不要做梦。”掌柜的岂会答应这种亏本的生意,自然是嘲讽加一口回避, 付挽尘放下手中茶杯,轻轻握拳放在桌子上, 疯子笑了:“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做了亏心事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啊,真是长见识了。” 掌柜的见疯子不会善罢甘休,悄悄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会意跑到外面,向外面站在门口的两个魁梧大汉招手, 两个大汉立刻凶神恶煞的跑到了楼上, 千机默然和帝铭完全就是一幅看戏的姿态,丝毫不担心,同样在看热闹的还有楼下的一众食客, 掌柜的一招手:“把这砸场子的给我请出去!” 疯子手指一动, 却不料付挽尘比他更快,手腕反转间便是四根灵针乍现,带着破空之势倏然扎上了两个大汉要碰到疯子的扬起的胳膊上和各自颈窝处,强大的灵力直接破开后面的门将他们钉到了楼下地上, 轰隆一声,楼下的看傻了一般,千机默然也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疯子的脾气如此暴躁了, 掌柜的凶狠的表情还僵在脸上,电光火石之间,那楼下的两个大汉已经不省人事了,小二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疯子看着付挽尘:“付挽尘,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废话太多了。”付挽尘收回灵力,淡然自若, 疯子耸肩,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呆滞的掌柜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能答应了吗?” “……能,能能能……”掌柜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恨不得缩成一团, 疯子嘴角勾笑:“那就谢谢了,还有这门可不是我们弄坏的,是楼下那两个躺着的人……” “是是是!” “付挽尘,我们走吧。”他回头,甚是满意, 下面的食客也不敢在这儿吃饭了,纷纷散了去,一时间,楼下就剩了千机默然和帝铭两人, 疯子和付挽尘走出去,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惊喜乍现, “千机!”疯子率先叫了出来, 付挽尘也是眼露亲切之意,和帝铭视线对上,轻笑点头, “疯子,尘大哥,好久不见啊。”千机默然嘴角含笑, 两人走下来,也没了要走的心思,顺势坐到一起, “你去清音派把事情解决了吗?”疯子开口就问, “算是解决了吧。”千机默然道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疯子看她不愿多提也没多问,感慨:“我们已经数月没见了吧?” “尘大哥。”千机默然看向付挽尘,只喊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下去,事情过去的也够久了,她也不愿再一次提起尘大哥的伤心事, “没事了。”付挽尘会意,浅笑点头,眼神中依旧平静,看来是已然释怀了, 千机默然也笑着点了点头,偏头调笑疯子:“是啊,数月没见你脾气倒是越发暴躁了。” 疯子一看就知道她再说刚才的事,懒懒撇清:“是付挽尘啊,不是我。” 112清心-暗影踪,雷拉潜入清音派 “尘大哥?”千机默然更吃惊了,她还以为刚才那快狠准的手法是疯子呢,怎么…… “现在三公子脾气可真的是大。”疯子懒洋洋的敲着腰间酒瓶,嘴角扯出笑意, 千机默然挑眉,不置可否, 付挽尘没说话,只是给他倒了杯茶,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和阿铭本是打算去医道世家看看你和尘大哥,不过既是在这里碰到你们了就不必再说了,我们现在住在一家客栈里,你们为何在这里?” 疯子自然接道:“只是途经这里吃个饭而已,不打算久待。” 千机默然看了帝铭一眼,有些沉默,然后将视线落到付挽尘身上,犹豫开口:“尘大哥,近来大陆局势动荡,可能会有些麻烦,医道世家你不回去看看吗?” 她能猜出一二,前段时间医道世家的形势并不比她和清音派的关系好多少,尘大哥那时定是左右为难,也不愿再管医道世家的事情,但是人非草木终究有情,又怎能真的放任自流,不闻不问呢? 付挽尘倒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轻声:“为何如此说?” “是雷神宗,我和阿铭还有诡诡已经和他交过手了,他身上的力量甚是诡异,灵生大陆很快就要彻底动荡起来了。”千机默然叹息一声,面色严肃道, “果然是他啊,他难不成想和天下人为敌吗?”疯子皱眉, “这件事情很不好办,毕竟现在雷神宗现在打着正派之师的名头,就算让他暗中做了什么我们也很难有名义去讨伐他,而且我和阿铭得到消息,他已经要开始下手了,至于什么计划……”千机默然摇了摇头, “这下可真的麻烦了。”疯子脸色一点点严肃下来, “所以他选择对医道世家下手?”付挽尘对此不太赞同,语气中有一丝疑色, “不会。”帝铭终于开口, 千机默然看向他, “之前我能打伤他不在他之前的计划之内,所以即使是为了疗伤也不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走。” 千机默然想通:“对啊,为了疗伤他定会选择一个最好下手的宗派。” 那……这个宗派就绝对不会是医道世家这些大派了,清音派倒是有可能,诡阁他应该不会去动,剩下的就是花月楼那些小派了…… “静观其变吧。”帝铭抿嘴,这是唯一的方法,现在只能再次等着他出手, “既是如此,那我们还走吗?”疯子偏头问付挽尘, 付挽尘没立刻答话,低头沉默一瞬,手指不自觉曲起, “好,那就不走了。”疯子看着他,自接自话, “医道世家的事情……”他轻声问, “你若是想去看我就陪你去啊,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就是你那个二哥吗,他虽然野心甚大,不过也不是那些草包家主,遇到危险定会护医道世家周全的。”疯子一番话直接打消了付挽尘的忧虑, 付挽尘松眉,脸色果然轻松了些,轻轻点头:“那就不去了。” “哎你们住哪家客栈啊,我们也去,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跟我们走吧。” 千机默然一行四人离开酒楼,径直朝之前客栈的方向而去,她现在归人笛虽然回复了些灵力,但是对外面的风吹草动还是不如之前那般灵敏, 雷右暗中隐匿身形跟在他们身后,他可不会像雷拉那傻子一般还没打听到消息就暴露了,而且他身上的灵器也不是他能比的,只要能瞒过灵窟之主,那其他三人自然毫无问题, 正如他所想一样,帝铭并没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们,可能和他之前体内的怨灵之力反噬有关,而千机默然因为归人笛的缘故对外面的感知力大大下降,也丝毫没有感觉到雷右的存在, 疯子和付挽尘之前就不知道雷右的事情,自然也没在意, 而雷拉,现在在清音派的入口处徘徊,脸色阴沉,这个护派竹林真是该死! 他正想着怎么破了它,一些说笑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他眼神一凛,立刻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一队清音派的弟子,男女皆有,满脸笑意的走来,像是刚做完任务满载而归,前面是三个女弟子打头,后面跟着四个男弟子, 他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最前面一个弟子从机关袋中掏出玉牌,正准备开启护派机关,在最后面的一个男弟子突然脸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哎呦:“师姐师哥,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想去方便一下!” 前面几个人皆是一脸嫌弃,纷纷摆手让他赶紧去, “你快去吧,我们就先进去交任务了!” “好好好!”那弟子赶紧跑到了远处,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雷拉眯了眯眸子,眼见着那女弟子将令牌抛向空中,又施以一些玄妙晦涩的手势,其他几个人也同样进行着相同的动作,一行人直接消失在了竹林外, 他嘴角露出狞笑,原来清音派的护派竹林是这样破解的,要令牌啊, 草丛中,男弟子舒服的喟叹了声,下一刻确实汗毛倒竖,一道灵刃倏然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粲粲的笑意在他耳边乍然响起,惊得他眸子瞪大, 呲! 一道鲜血飚出,洒到了旁边的草叶上,色彩对比强烈,雷拉舔了舔嘴唇,从他的腰间拽出机关袋,破了禁制将那令牌拿在手里,本欲离开,可看着那张惊吓过度的脸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绝妙的法子, 过了一会儿,草丛中雷拉脸色满意的现身,那张脸已然和弟子一模一样了…… 司蓝也在不远处守着,可是已经好几天了,清音派一点儿异变也没有,别说异变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他尽在这里看着弟子们进进出出了,颇为无趣, 现在,他漫不经心的瞥了瞥入口处,有个小弟子正打算进派呢, 不过,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刚才这小弟子进去的那一刻灵力高了些呢,清音派有灵力这么高的弟子吗? 过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许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 雷拉成功混入清音派,自然一开始就准备去绿鸢所住的地方打探一番,可是他转身之际却迎面撞上一个弟子,擦身而过时猛的拽住了他, 他眸子张了张,手中已暗凝灵力,停下脚步, “安兴你怎么还不去交了任务啊,长老已经在催了,在这儿晃悠什么呢。” “我马上就去。”雷拉散了灵力,转身往一个方向走,结果刚走没两步又被那个弟子叫住, “哎你往哪儿走呢,任务堂在这边儿呢,你又要偷懒啊,没睡想么真是的。” 雷拉没转身,眼中杀意涌现,听后面没了动静又慢慢退下去,低声回了句:“知道了。” 那弟子看了他两眼丝毫没感觉奇怪,只是嘟囔着这人真是的一系列的话,雷拉按照他的意思交了任务,见所有弟子都往一方向去,他想了一番便也去悄无声息的跟着去了, 山雁将灵窟中的事情处理好,便按照帝铭的指示去找了司蓝,结果看到他似睡非睡的样子有些好笑, “主子让你看着你就是这样看的?” 113:清心-做决定,谁在暗处谁在明 司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树杈子上掉下来,扭头一看是山雁顿时呼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怎么来了。” “主子怕你一人撑不了,便让我来帮帮你。”山雁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司蓝噘了噘嘴,抱怨:“什么情况都没有,已经连着好几天了,我觉得那个雷深峰要想对清音派动手不可能这么安静的,可能他意不在清音派呢。” 山雁皱眉:“你这几天没发现什么反常的情况?” “一点儿也没有,我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感知着四周动静呢。”司蓝一脸信誓旦旦, “那就奇怪了,按说主子和姑娘的预测应该不会错的,况且雷深峰已经知道姑娘的身份,不可能不对清音派采取丝毫行动。”山雁沉思, “可能,可能主子和姑娘的猜想就是错了啊,他们又不是那诡阁之主,哪能一猜一个准啊。”司蓝小声反驳, “好了,”山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我先在这里看着,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主子去。” “好吧。”司蓝转瞬消失不见, 山雁望着那一片墨绿色的竹林陷入深思,倘若司蓝说的为真,那雷深峰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呢? “还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帝铭皱眉看着司蓝, “主子,真的没有,我日夜都注意着呢,会不会雷深峰现在就不打算对清音派下手啊,毕竟只要清音派一灭那雷神宗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试问能灭了清音派的宗门大陆上应该没有几个吧,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嘛,除非他有根本的实力不想再隐匿了, “司蓝想的也很有道理,辛苦了。”千机默然笑着看他, 司蓝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去休息吧,清音派那边有山雁看着。” “没事儿我不累,我想去陪山雁。” 帝铭点头, 司蓝走了后,千机默然感叹:“他们之前的感情挺好的。” “嗯,从小便跟在我身边了,司蓝粗心大意,山雁心思细腻,常常代我教导司蓝,南昭办事最为稳妥,很多话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而且很多事情都懂。” “所以我觉得南昭是他们三人中跟你最像的。”千机默然偏头,笑靥如花, 帝铭揽住她,心中突然冒出来想法,声音低沉喑哑:“等此事了结我们就回灵窟如何?” 千机默然一愣,没想到他会想到此处,喉中涌上酸涩,虽然过程艰难,但她希望结局是好的:“好啊,我替你记着你说的这句话了。” “放心,”帝铭收紧手:“我会永远记得。” 却说雷拉跟着众弟子去了一处地方,到那里才知道那里平日里是他们修炼音攻之处,他躲在角落不显眼处默默观察着他们将笛子放到嘴边,各自连各自的功法,杂乱的音调声让他嘴角勾出讥笑, 就这样的水平还敢和他们雷神宗斗?看来绿鸢比之清念也不怎么样。 他转身离开,这地方待的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他还是赶紧找到绿鸢的住处为好, 这个时间点,清音派的弟子们都潜心修炼着,所以对雷拉的行动反而更加有利,他迅速将清音派的地形以及建筑摸了一个遍,动手画在纸上,然后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摸到了绿鸢的住处, 绿鸢门锁紧闭,雷拉听到脚步声立刻藏身到隐蔽之处,结果看到一个小弟子提着食篮到了绿鸢门口前,恭敬的停下来道:“掌门,给您的饭送到了。” 屋里没传出任何动静, 难不成这绿鸢是在闭关修炼吗? 等那弟子走了之后,雷拉现身出来,看旁边一人都没有,嘴角邪笑, 绿鸢掌门,你未免太自信了些,难道你以为你清音派有了那个护派竹林便是固若金汤,可永享太平吗? 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是夜, 付挽尘站在疯子门前久久不动,似是在沉思,屋里响起了道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付挽尘回神,推门进去, 疯子穿好衣服开口便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守夜呢,什么事儿啊?” “……你已睡下了?”付挽尘没坐,盯着他松散的衣服道, “这不是起来了么,这么晚找我干什么?医道世家的事儿?”疯子看他脸色便知道,虽是疑问可心中已然确定大半了, 付挽尘没动静, 疯子叹息一声把他拉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来,提溜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到他身边:“说吧。” “……我……”付挽尘犹豫, 疯子翻白眼:“你再不说我就去睡觉了啊,”转而又嘟囔了句:“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好嘛。” “我想去医道世家看看。” “你说你这人,早说不就完了嘛,至于纠结这么半天,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你好歹也是医道世家的三公子,回去看看谁也不会说你什么。” 付挽尘正要开口,又被疯子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拦住:“哎你可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听的我耳朵都起茧了。” 他不自觉的把付挽尘的茶端了过来,润了润嗓子, “好,我们明日一早就去。”付挽尘起身,也没多说什么便准备离开, “你是想告诉付星津雷神宗的事情吧?”疯子看着他后背道, 付挽尘侧眸,眼睫低垂,投下一片阴影, 疯子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又猜对了,感叹:“付挽尘你这个大善人当得还真是让我佩服啊。” 别人活的风生水起,自己却放不下,这不是徒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不想说就别说了,明日我陪你去便是。” 付挽尘轻点头,关门离开。 疯子停了一会儿还没睡意,索性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茶,嘴里越发寡淡无味,他撇嘴扔下杯子,真不知道平日里付挽尘怎么这么爱喝这东西。 第二天一早,疯子萎靡不振的开门出来,正巧碰上千机默然,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昨晚干嘛去了,没睡觉啊?” “别提了,”疯子径直走向付挽尘的房间:“还不是因为这个尘公子。” 千机默然茫然,他没睡觉关尘大哥什么事? “付挽尘,付挽尘,起来啦!” “你叫尘大哥干什么?”千机默然更奇怪了, “他要回医道世家啊,我和他一起去。” 千机默然闻此皱眉,尘大哥真的要回去? “下来吧。” 两人扭头,就看见付挽尘已然面色寡淡的站在了楼上,满身寒霜,手里掂着两只酒坛, 疯子眼神一亮,窜到了他面前,眉眼带笑接过:“尘公子倒是越发会收买人心了啊,这算是给我的酬谢?” 付挽尘嘴角扯出弧度,眼中光芒闪闪:“你说是便是吧。” “千机我们走了。” 楼上的千机默然点头,看着他们出了客栈,后面的帝铭走过来,手里拿着她的披风,待她扭头时便眉眼温柔的给她披上:“早上寒气深重,莫要着凉了。” “没事,这段日子太平静了,虽说这样很好,但是总归让人心里不太踏实。”千机默然拽了拽披风对他道, “该来的总会来,若是无法阻止便只能尽力而为。”帝铭眼神辽远,声音平静, 114:清心-琵琶音,绿鸢初动怀疑心 “怎么突然就下决定了?”疯子漫不经心的晃着腰间带子,那两坛酒早就被他倒进了自己的酒瓶里, “不是突然。”付挽尘负手缓步走着, “之前就开始做决定了?”他问的是从千机嘴里听说的那个之前,虽然在问,可语气中已有多半确定了, 果然,付挽尘眼神暗了几分,低声:“嗯。” 疯子没再答话,心里叹息,这个尘公子啊,真是让他无可奈何啊, “走吧。” 清音派。 绿鸢近日感觉自己的心境波澜不定,须以闭关稳固心境,此刻她坐在屋中床上,心无旁骛,显然专注以至顶点,不过这次她并未打算闭关太长时间,所以周围并未嘱咐弟子守着, 而且清音派也没人能进的来, 不过,远处一道残影闪过,黑色如鬼魅般的影子刷的停在绿鸢屋子附近,一丝灵息也没有散出,正是此前潜入清音派的雷拉, 他趴在房顶上,夜色昏暗,给他提供了更为有利的条件,他眼神划过冷芒和嗜血杀意中涌动着的疯狂欲望,喃喃道:“这次看我破了清音派就自然能在宗主面前邀功了……” 绿鸢双手结了个手势,面前陡然浮现出了琵琶虚影,此刻那琵琶弦上流转着幽幽光芒,看起来神秘又耀眼,她显然在淬炼着自己的琵琶,达到了忘我境界, 雷拉一感应,嘴角勾笑,真是好机会,他缓缓抬手,一道血色灵力正对着绿鸢头顶, 这道灵力嗜血又残暴,若是被打中了,绿鸢恐怕就…… 手腕陡然翻转,灵力就那么凌厉的劈了过去, 琵琶在此刻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绿鸢的闭关被打扰,心境不仅没巩固反而隐隐呈现崩裂之势,她看向那道被琵琶阻在外面的灵力,眼神一凛顺手抓过琵琶,手指一拨便是一道灵力,身子也迅速挪到门口冲了出来, “砰!”屋里陡然响起剧烈的一声, 绿鸢想再度拨弄琵琶,灵力却有些滞塞,她皱了皱眉,四下打量:“谁?!给我出来!” 雷拉确实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的琵琶竟然护主给她挡住了,要不然刚才就能一击了结了她,不过现在多出几招也没关系, 他自虚空陡然现身, 绿鸢一步都未退,冷冷的看着他,手指放在琵琶上,眼中微露谨慎:“敢闯我清音派,阁下是哪位大能者?” “哈哈哈哈,”雷拉先以笑声回敬,自然是醉心与她的这种反应,当下接道:“清音派的护派机关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绿鸢眼神中波澜万千,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我清音派还容不得你肆意侮辱!” 雷拉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冷哼,阴暗的声音又响起来:“清音派,早在一年前就应该消失了……” 绿鸢心口一震,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千机默然对她说过的话,试探的话毫不犹豫便说了出来:“雷神宗的人?!” 雷拉挑眉,她知道的太多了…… 一道攻击毫不留情的朝她打去,浓重的血腥气息让绿鸢愣了一分才开始回击,她脸色大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灵力! 好像要把人吞噬掉…… 雷拉的灵力攻击极其快速,而且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她的下招,往往在她出手之后就能迅速的找到破绽点,偏偏绿鸢因为之前闭关被他打乱灵力阻塞,只能被动的处于防守之势, 她被逼的节节后退,最后咬牙拨响了召唤令:“清音派众弟子及长老,速速到来!” 强势的召唤之音顷刻间响遍了清音派每个角落,所有听到此音的弟子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变了变,立刻放下手中的动作朝绿鸢这边跑来, 绿鸢眼中泛红的看着雷拉:“你还是想想怎么出我清音派吧!” 雷拉瞳孔微缩,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忘了她还有这一手,不过他已经清楚知道了清音派的命门和机关破解之法,灭派指日可待! “绿鸢掌门,多谢馈赠了!”雷拉举着手中的竹片,狞笑消失, 绿鸢眼露惊恐的看着他拿着手中的东西消失,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气势迅速萎靡下来,连脸色都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半瘫到地上, 糟了,他手中的是机关破解之法…… “掌门!” “掌门你怎么了!” “掌门没事吧?!” …… 所有弟子赶来之时便看见自家掌门受伤颇重在地上,冲在最前面的长老们立刻把她扶住, 绿鸢抹了一把嘴边鲜血,无力道:“你们立刻把所有竹林机关点都守住,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后面的弟子们皆是面面相觑,眼色疑惑,掌门为何突然提起来竹林机关啊,难道竹林机关出问题了? 几个长老也是纷纷凝重起来,左右看着,将弟子都遣散才问:“掌门刚才是什么人来袭击您?!” “暂时不知,只是他不知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拿到的机关破解图。”绿鸢坐下来疗伤,脸色难看道, “什么?!” 几个长老脸色都沉下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问题啊! “到底是什么人连我派的机关都能闯过来?!” “很可能用的是一些下三滥的法子,要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的要得到机关破解之法!” “万一他要是带人来闯我派那可就糟了!” “别废话了,还不快去!咳咳咳!”绿鸢阴着脸提醒他们, “……是,掌门。” 待所有人都散了之后,绿鸢一掌将桌子拍裂大半,狠狠喊了一声该死, “到底是谁?难道真是雷神宗的人……” 雷拉带着绿鸢手写的机关破解手札回了雷神宗,正巧看见雷右正和雷深峰禀报着什么, 他冷哼快步走过去,拱手叫了声宗主,将手札双手奉上:“宗主,我这里有重大收获。” 雷右站在他身边,立刻微眯眸子,看向他手中的竹片,不知那为何物, 雷深峰拿在手里,念出声,眼中好像有风暴在聚集肆虐:“清音派的机关破解之法?” “是。”雷拉压抑着兴奋, 雷右也微微瞪大了血眸,这等重要之物竟然让他得到了…… “你去闯清音派了?”雷深峰不知喜怒的问道, “是,不过宗主放心,属下并未打草惊蛇,那个绿鸢也不知道是我们雷神宗下的手。”雷拉谨慎回道, “很好。”雷深峰眼露满意, 雷拉嘴角勾起,果然,这份东西定会很大的取悦掌门, 雷右眼中闪过暗芒,忙拱手道:“宗主,属下觉得还是先按原计划对花月楼下手,毕竟现在还不到暴露在天上人眼前的时候。” 雷深峰没说话,眼神深邃,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可是属下觉得对花月楼动手和灭了清音派并不冲突,况且现在一个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宗主还请三思啊。” “你先下去吧。”雷深峰沉声道, “是。”雷拉嘴角勾笑,临走之前挑衅的看了雷右一眼, 雷右眼中划过丝丝不屑,再度拱手:“宗主,我觉得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到花月楼上面,以免将某些有心之人的视线吸引到雷神宗上面。” “先派一些人到清音派探探底。” 115:清心-再对峙,清音派即将大变 雷右眼神波澜,心中想着看来宗主也并没有完全相信雷拉说的话,他当即回了声是,消失不见。 而在清音派的长老还在猜测着,内心惶惶,实在是因为他们清音派的护派机关不同于其他派,掌门那一次改动已是极限,况且其中加入她的琵琶音已是不易,这几乎不可能再改动了,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机关破解之法流出去了,那他们清音派就要面临大难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到底是在针对他们清音派?! “现在我们在明那人在暗,老是在这儿守着顶什么用?!”其中一位长老满脸愤懑,甩了甩袖子, “可是掌门吩咐我们在这儿守着,也许是有其他的计划。” “平常的时候也没见掌门对我们多重视,有什么事情皆是由她一人做决定,现在倒是使唤的勤快。” “莫要这般说,她毕竟是我派掌门。” “我说的也是事实,一字不错。” “行了都别争辩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大敌就要来到,你们还有功夫在这儿磨嘴皮子不成?!”最前面的那名横眉竖目的呵斥后面一众长老, 在远处守着的山雁和司蓝发现不太对劲,这么多得长老怎么都在机关那处? “山雁,清音派的这些长老难不成要出什么任务吗?来了好多啊。”司蓝大致扫了下,这得有数十名了吧? “……不像,这么多的长老为何都守在机关那处?”山雁敛眸沉思,也是满脸疑惑, 他们明显就是守着机关的,难道是清音派的机关出了什么问题? “山雁,你先在这处守着,我去告诉主子和姑娘。”司蓝作势要走,却又被山雁拉住, “哎等一下,还是问清楚为好,不能让主子和姑娘白来一趟。”山雁已经现身逐渐靠近他们, “说的也是,我们一起去问问。”司蓝慢了一步追上他, “谁?!”一众长老们突然感应到有两股强横的灵力气息在靠近他们,如此风声鹤唳之时自然要比往时更加警惕, “我们是清念姑娘的手下,已守在这里多时,敢问清音派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兴师动众?”山雁温声问着, “清念姑娘是谁?” 一众长老左右看看,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疑问,还是丝毫不放松, 司蓝嗤了声:“清念姑娘不就是你们前任掌门么,她没死。” “什么?!不可能!我们都是亲眼看见……尔等莫要在这里胡说!”有位长老急眼嚎道, 虽然千机默然现在还背着个叛徒的念头,但是毕竟是清音派的前任掌门,他们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她或者是挑衅清音派, 山雁眸中闪过无奈:“此事尚且解释不清楚,各位长老还是先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好回去向她禀报。” “你们别以为凭借三言两语就会让我们相信,看在你们没有恶意的份儿上现在赶紧走吧!” 司蓝郁闷,怎么这群老头这么固执的:“看你们这种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清音派要灭了呢。” 他说话口无遮掩的,可这几句话恰巧戳中了他们的心头痛,当即脸色大变,想掩饰也没掩饰住, 山雁眯眸,看他们这种反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小事,不行,现在他们定不会说,看此事非小,还是先去禀报再说, “司蓝我们走。” “哎不问了?” 山雁转身侧眸:“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千机默然刚拾起筷子就看见山雁和司蓝同时现身在房间里叫了声姑娘, “怎么了?”她看山雁的表情,心中猛然腾起不妙预感, “姑娘,清音派有变。” 千机默然这几日绷着的弦啪的一下断了,她脸上不自觉涌上紧张:“出什么事了?” 山雁将之前见到长老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她,与此同时,司蓝也去找了帝铭将这件事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他, 千机默然一下站起来,握紧笛子:“我现在就去清音派。” “阿默,”帝铭开门正好看到千机默然有些慌张开门:“要去清音派?” “嗯,长老尽数出动在清音派可不是小事,绿鸢肯定知道了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 “阿铭,”她沉默后一瞬又开始:“我这次,不再是以清念的身份去了。” “我知道,”帝铭握住她的手:“不论你是谁,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在。” 千机默然半晌点头,眼眶有些红:“好,我们一起去。” 果然如山雁所讲,千机默然看着眼前如此大的阵仗,皱紧眉头,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紧张?” “二位又是谁?来我清音派有何贵干?”长老们沉声问道, “我想见你们掌门。”千机默然握紧了笛子,不过并未将它显露出来, “笑话!我们掌门岂是谁想见就见的!” “我们没空和你们废话,告诉你们掌门,千机默然想见她。”帝铭沉沉开口, “好大的口气!我不信你们还能破了我派机关不成!” 帝铭没说话,已经半抬起手, 长老们见他欲释放灵力,当即也不再客气,直接腾起灵力,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是你们。”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绿鸢已经从竹林中缓缓走了出来,视线毫无疑问落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和她对视一瞬的千机默然, “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你说过,你和清音派已经毫无关系了。”绿鸢冷冷的看着千机默然, “所以,我现在是以千机默然的身份。” “呵!”绿鸢一脸不屑:“那你觉得除去那个身份,你还有资格见我吗?” “绿鸢,这不是我来的目的,清音派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千机默然的语气中染上急切, 后面的长老们无一例外都听到了千机默然和绿鸢的对话,看了看帝铭后面站着的司蓝和山雁,再想起他们之前说的话,面面相觑着, 所,所以,这真的是,是他们清音派的前任掌门,清,清念?! “我说了!”绿鸢一脸不耐,眼神倔强:“就算清音派现在被灭了,也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况且之前你就说过了不是吗?!” “绿鸢,你知道清音派被灭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师父……你师父的心血在你手中毁于一旦,况且现在已经不再是一派被灭的事情了你懂吗?!” 千机默然走近两步,眉眼之中满是凝重,紧紧的盯着前面的绿鸢,她不想做什么大善人,可作为少数的知情者,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雷深峰逐步击破各派,然后血染大陆吧?! “喂你真没良心啊,你知道我们在这儿守了多少天吗?生怕清音派出了什么事,真是的……”司蓝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忍不住道, 绿鸢哈哈大笑,眼中猩红一片,看着千机默然一字一句:“清念,我不需要你无谓的怜悯,现在清音派在我手中,就算灭了又如何?!” 千机默然后退一步,面色平静:“其实你早就相信了我之前的话吧,你疯了吗?” 116:清心-动干戈,叹绝境能否逢生 “呵!”绿鸢眼中闪过凄怆又轻蔑的笑:“你不过是个引灵人,好意思说我吗?” 帝铭皱眉,周身灵力开始波澜起来, 绿鸢看了他一眼,眼中轻蔑之意更浓,话却对着千机默然:“你们走吧,我不与你们计较。”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司蓝实在看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两步,趁千机默然开口之前赶紧道:“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你,可你现在一派掌门,就不为你派中弟子想想吗?!” “我绿鸢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教训!” 一道银白色的银刃已经狠狠地朝司蓝划过去,千机默然瞳孔一缩立刻错身向前,归人笛灵力荡漾划去了那道攻击,微微轻吟着, 抬头,绿鸢眼底猩红疯狂,身前的琵琶灵力四溢,而她的手指正按在上面,作势要发动第二道攻击, 司蓝皱紧眉头,骂了句这个疯婆子, 身后的长老们被这电光火石般发生的一幕弄得有些发愣,可视线看去都落在了千机默然身前的归人笛上,当即皆是大惊失色, “那,那是归人笛?!真,真的是清念掌,掌门,清念掌门复生了?!” 后面的长老们顿时惊讶的无以复加,大喊起来, 绿鸢侧头怒目而视:“你们在干什么?!清念为我派乃至大陆的叛徒,罪不可恕,还不动手!” 千机默然自始至终都以一幅平静至极的面容看着她,只是握着归人笛的手轻轻颤抖,不细心看根本发现不了了, 帝铭心中哀叹,眼中疼惜,覆住了她的手, 千机默然偏头看她,眼中情绪复杂万千,帝铭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会插手,你和清音派的事情是时候该了结了。” “嗯。” 到头来,她没想到会是这番光景,原本她最相信的人现在站在她的对立面和她刀剑相向,而前世的敌人,却在用一颗真心安慰她, 也许,是命数使然。 从她救起绿鸢开始,本应该到坠崖结束,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命数,又以另一种方式重演了, 帝铭缓缓走向那群犹豫不决的长老,眼神淬冰,抬手设置灵力屏障:“她的事情,你们还没资格插手。” 千机默然看着那边微微波动着的灵力屏障,心中一片暖意, 绿鸢眼眶微微挣开看帝铭竟然只手就摄住了她所有长老,咬牙看着千机默然:“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再不走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别无他意,”千机默然往前走了走:“绿鸢,清音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就算是我……报答师父的最后一事吧。” “好啊,”绿鸢眼神幽幽的看着她,突然松口, 千机默然定定的看着她, “那你就……先打败我再说吧!” 千机默然眸子瞪大,下意识抬手, 下一刻,归人笛和琵琶的灵力猛然相撞,带起周围沙石飞扬,周围灵力剧烈颤动着! 绿鸢之前虽然受了伤,但是总归不重,而归人笛才恢复了半数灵力,一开始对战时自然处于下风,千机默然默然被她逼得眼尾泛红,不断后退,脚尖轻点旋挪迅速撤离,手腕翻转间就将归人笛放到了嘴边, 一曲悠然飘出! 绿鸢身子猛然一震,是这个曲子! 她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连指尖都颤抖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瞬间,笛音和琵琶音砰得碰撞在一起, 绿鸢的银刃气势凌厉,却因为笛音的阻碍只到了千机默然周身就被逼停下来, 她眼神一狠便将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到琵琶弦上,一波波更凌厉的攻击朝千机默然扑去, 千机默然因为归人笛的缘故更加吃力,不过她刚才一番胡乱躲避,看绿鸢也有些力不足,想来是心绪杂乱,无意中竟将自己的音攻命门暴露在了她眼前, 绿鸢此刻确实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败千机默然,她此刻颇有豁出去的架势,指尖已经沁出点点鲜血竟恍然不觉,疯狂的拨动着灵弦, 千机默然皱紧眉头,天地间飘扬着玄妙的音法,指尖轻落将绿鸢杂乱无章的音攻尽数瓦解,手落收笛, 绿鸢的气息顷刻间萎靡下来,手脚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刚才还灵力四溢的琵琶此刻也因没有灵力的支撑瞬间消失在她手里,徒留一手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扎眼至极, 千机默然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开口说话, 帝铭撤了灵力,朝千机默然走来,眼神平静的看着绿鸢:“你的心境已经受到怨念侵蚀,如果再不收手全身灵力难保。” “哈哈哈哈哈!”绿鸢张口大笑,眼角有泪水冒出:“既然输了任你们说,清音派的机关破解之法已经丢失,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千机默然瞳孔猛缩,什么?机关破解之法丢了?! “到底怎么回事?!”千机默然看着她道, 绿鸢站起来抹了把嘴角,冷冷:“该说的我已经对你说了,滚吧。” “掌门慢着!” “我等有话要说!” “掌门请留步!” “掌门烦请以我清音派全派弟子为重啊!” 绿鸢正要转身离开,旁边的一众纷纷开口劝阻, “你们,是什么意思?”绿鸢眼底冰寒, “掌门,想必您再清楚不过,这次机关破解之法的丢失相当于把我们清音派大喇喇的显露于人前,如果不改进机关的话我派恐有大难,但是现在您已受伤,能帮我们的就只有……”一长老娓娓道来,只是说到最后往千机默然那边瞟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绿鸢咬牙切齿, “掌门,现在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我派千年根基,如果现在……” “让我看看吧。”千机默然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沉默后突然开口,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吗?”绿鸢嘲讽的看着他们, 一众长老不明所以, “绿鸢……”千机默然急了, “灵窟之主!”绿鸢嘴角勾笑, “什,什么?!” “灵灵灵,灵窟之主?!”长老们纷纷后退,惊恐的看着帝铭, “现在你们还想要他们帮忙吗?” 一众长老都愣住了,竟没人答绿鸢的话了, 绿鸢决绝的甩袖离开了, 千机默然轻呼了口气,她不愿再解释她和帝铭的身份,但是不知者无罪, 这个关口清音派机关破解之法的丢失肯定少不了雷神宗的一番手笔,看来他开始动手了,必须要赶在他对清音派下手之前将机关改好, “各位长老,你们刚才也说了要以大局为重,我对清音派绝无坏心,还请让我看看护派机关!” “不可能了!” 千机默然心一沉, 前面一众长老皆是义愤填胸的盯着她:“没想到你真和灵窟之主勾结在一块了!你怎么能对得起迦音掌门对你的栽培之恩啊!” 千机默然紧紧握着笛子,眼睫微垂, “念在你也曾和清音派有牵的份儿上赶紧走吧!” 帝铭眼神冷的吓人,身上的灵力又开始暴涨,千机默然握住他的手:“好……我走。” 117清心-寻时机,为告知再回世家 到了不远处,司蓝气愤的拍了拍树:“真是一群老顽固,主子是不屑对他们动手,要不然非得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这个绿鸢掌门对清念姑娘的怨恨着实太深了。”山雁轻皱眉头, “肯定又是雷神宗干的好事,原来要对清音派下手。”司蓝嘟着嘴, “若是任他屠了清音派,那他的力量肯定会再次提升。”山雁提醒, 所以,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道义,一定要保住清音派,不然,这将成为雷神宗血染大陆的一大助力。 千机默然揉了揉眉心:“上次我去清音派的时候,护派机关中已经加入了琵琶音,就算想改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找个适当的时机,你进入竹林中查看,那些长老就交给我。”帝铭沉声, 千机默然点头:“只能这样了。” 这本是下下策,但是事情摆在眼前不得不解决了, 清音派外面隐蔽处,雷右的身影一闪而逝,转而消失不见。 雷神宗。 “宗主,灵窟之主和清念确实去了清音派,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被绿鸢拦住了,所以他们没进去,而且……” 雷深峰眼中闪着血色:“而且什么?” “而且绿鸢和清念还战了一场。” “清念身上可顶着叛徒的名号呢,又是和灵窟之主一同去,绿鸢此举并不奇怪。”雷深峰眼神毫无波澜, “不过这个绿鸢掌门还真是毫不留情啊,对清念是步步杀招相逼,真是一点儿情分都不念,当真有意思得很,而且我看那场景,似是清念听说了什么前来询问绿鸢,难不成是宗主对清音派下手的计划暴露了?” 雷深峰脸色微动, 雷右拱手轻抬头,将上面雷深峰的表情尽收眼底, “今晚你和雷风带人去清音派,可以下手了……” 雷右嘴角扯出残忍弧度,内心那股对血的渴望迅速腾涌上来:“是,宗主。” 千机默然四人并未回去,而是守在了清音派不远处, 夜,渐浓。 “还好赶在天黑之前到这儿了,要不然这路可算难走了。”疯子搓了搓手,满身的寒气,指尖都发着凉意,抬眼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道, 付挽尘微微侧头,视线落到他手上:“你若是怕冷可以把手给我。” 疯子瞥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那手冰的跟冰块似的,我能指望你给我暖么,医道世家到了,我们进去吧。” 付挽尘站在付府的匾额前边一言不发,半晌抬手想解了机关,可刚抬起一瞬就皱眉放下了,眼底好像灌了一整个夜色, 疯子奇怪:“怎么了?” “机关,改了。”付挽尘吐出四字, “改了?!你这二哥可真够绝的,他这是防谁呢?”疯子一脸的嘲讽, “那现在只能叫门了,喂喂喂,开门啊,三公子回来啦!开门啊,快开门!”疯子不遗余力的嚎着, 很快,一弟子匆忙打开门,看见付挽尘时眼神猛亮,惊喜喊道:“三公子真的是你啊?!” “那不然我们是鬼吗?”疯子翻了个白眼:“快快快让我们进去,冻死了快。” “哦哦,公子快进来!”弟子立刻侧身, 疯子顺手拉着付挽尘便进了医道世家, 虽说还是熟悉的环境,可是已然物是人非了。 “公子你回来怎么不告知我们一声,弟子们都可想您啦!” 付挽尘眼中露出亲切之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对了!”弟子猛的一拍脑袋:“公子您回来的事情有没有告诉家主啊?” 疯子下意识问:“家主是谁?”然后又猛的反应过来:“哎呦我这个脑子,没告诉付星津,不过你们家主也算是绝啊,门口那个机关是什么时候改的,为何要改?” 弟子摸了摸脑袋:“我不知道,好像是公子走了之后就改了,家主说之前的机关有漏洞,这个是改进过的。” 疯子嗤笑,灌了口酒没说话, 有漏洞个鬼,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啊,不过为了不打击付挽尘,他还是别说出来了, “我们的房间还留着吧?”付挽尘沉默一路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当然给公子和疯公子留着呢!” “既是如此便好,去禀报家主,就说我回来……是有事要告知。” “好。” 弟子欢喜跑远, 疯子哀叹:“你说你又何必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就算把心都挖给他了他也不会念你的好,你到底懂不懂啊付挽尘。” “我懂,”付挽尘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脚下:“不过我也不会把心挖给他,这次只是给他一个提醒罢了,其他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行行行,我管不了你,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玩命的事儿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好拉着你。”疯子又灌了口酒,身上酒香氤氲, 付挽尘停顿半晌,露出笑意:“放心吧,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鬼担心你,我就是怕没酒喝。” …… 一踏进院子,疯子就松了口气般坐在石凳上,也不管是湿的还是凉的,全身都没劲儿了,刚想趴下毫不意外就听到付挽尘提醒桌上凉, “没事,先让我趴会儿,我喝醉了。”疯子的声音倒真像喝醉般,只不过付挽尘嘴角的那一抹无奈笑意暗示他不太相信,将手放到他脸下, 疯子一个激灵就直了身子:“你这手比桌子还凉呢,是要让我精神精神么,真是的。” 付挽尘收手,脸上有些无辜之意:“我,我没想到……” 疯子摆了摆手:“我们先去屋里吧,这脑子。” “公子您回来啦!” “公子!” 疯子还好抓住了付挽尘的手,要不然一张脸就吓得趴前面台阶上了,他无奈看着付挽尘:“我就知道这两个小子不会给我惊喜,只会让我惊吓。” 付挽尘侧头,却不动声色的抓紧了疯子的手, 碧水和白汀脸色激动的朝付挽尘冲过来, 疯子拉长了脸,借着手劲就把付挽尘拉到了一边:“我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干嘛啊,又不是死而复生,至于么。” “疯公子我们竟然又见到您了,太太太,太好了!”碧水抹了抹眼泪, 疯子一脸嫌弃:“哎哎哎,别哭啊,我不擅长哄人。” “公子,你们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和碧水哥一声啊,我们还是听小辉说的呢,要不然就可以提前去接你们了。” “接什么接啊,有手有脚的,你们公子这次也呆不长啊,就是和你们家主说个事儿就走了。”疯子的速度总是比付挽尘快, 碧水和白汀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失望, “啊,我们还以为公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呢。” “也许会考核一下你们的医术再离开。”付挽尘笑着道, “真的?”两人又是眼神一亮, 疯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被付挽尘握着,当即抽了出来,怪不得他刚才觉得自己手里跟塞个冰疙瘩似的,当即没好气的看了碧水和白汀一眼:“我们进屋再说行不行,把你们公子冻成了什么样了都。” 他说着就抬脚往前走, “哦,公子快进来!”两个人后知后觉,连忙开门让疯子和付挽尘进去, 118:清心-不平静,夜色浓两方对峙 “什么?三公子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付星津猛的站起来,脸色微变, 下面禀报的小弟子心里也多了些怪异,不过可不太敢不表现出来,只觉得家主听到三公子回来的消息怎么表现的那么奇怪,不应该是高兴嘛:“回家主,刚刚回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院子了。” “你先下去吧。” “是。” 付星津狠狠地把手中的书扔掉,眼神反射出冷芒,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堂有些出神,喃喃道:“他竟然回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付挽尘坐在屋里,手里端着茶杯,疯子进来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看他神情,显然这个动作已经保持很久了,他速度极快的从他手里夺过茶杯,端在手里啧啧两声:“这大冷天的你还有喝凉茶的习惯啊?” “没有。” “没有?那你端着它是想把它再暖热吗?”疯子把杯子不轻不重的放到桌子上,眼神中闪过无奈之色坐下来:“你到底担心什么呢,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去找你那二哥呗,在这儿一人惆怅什么。” “我这心里……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付挽尘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缓缓道,声音低了几分, 疯子抱臂站起来:“都来到这儿了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样平静我还真不信了,行了别瞎想了赶紧睡觉吧,反正你那二哥也不会这个时辰来找你。” 他径自走出去给他带上门,付挽尘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也没什么反应,片刻后屋里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烛光尽灭,再没了动静。 现在正是夜色渐浓之时,清音派外面的竹林飒飒作响,在暗夜中格外清晰,偶尔还有些夜虫鸟兽的叫声交织掺杂在一起,此起彼伏,听多了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司蓝和山雁两人在一根树杈上面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清音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其实大多都是司蓝在问山雁在答,着实有些枯燥, 而千机默然和帝铭就坐在树下,千机默然虽然侧倚在帝铭的肩膀上可却没有丝毫睡意,思绪万千,大多都是关于今日白天绿鸢竟然毫不犹豫的要置她于死地的画面, 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看向远处幽暗深邃的天空,稀稀拉拉的银星点缀在上空,本该是如此美妙而静谧的夜晚,那些普通的老百姓现在应该已经入睡了吧? “不要多想,阿默。”帝铭侧头,额头轻轻抵住她,抬头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千机默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交握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清音派前面一众长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皆是严阵以待,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突然袭击,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道道黑影刷刷刷从不远处掠过, 夜风乍起,态势更猛, 一众长老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近百道灵力在朝他们快速逼近,当即防备心大作,身上的灵力调动到极致, 千机默然和帝铭皆是一变,立刻站了起来对视一眼, 该来的,来了! 司蓝和山雁也面色严肃掠到长老站立之处,不过按照千机默然两人的吩咐并未立刻凑上去帮他们,而是在暗处悄悄看着,另一个方向,千机默然和帝铭也在静静地看着, 眼见在那一众长老前面的那片空地上此刻站满了神秘诡异的黑衣人,个个神戴面具,足足有百人之多,而在所有黑衣人的前面又是一黑衣人,看来应该是他们的领头人了, “阿铭,他的灵力太熟悉了。”千机默然暗声道,脸色冰寒,骨节泛白, 这个领头的黑衣人的灵力和那个之前一直跟踪他的人的灵力同出一宗,也就是说,他也是雷神宗的人, “不出所料,雷神宗的人动手了,不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动手,看来是仗着有机关破解之法的帮助。”帝铭眼神深邃的看着前面那一众人, 而在他们说话间,空气中也是渐渐的弥漫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长老们脸色凝重,气氛剑拔弩张,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清音派下手?!” 雷右嘴角溢出轻笑,不过显然长老们并未听见,他又偏了偏头:“对你们下手是因为清音派该灭了,这个理由足够吗?” “你!你等狂妄宵小之辈,向来那日盗取我派机关破解之法的定是尔等无疑!”一位长老涨红了脸怒喝, 雷右不耐的看了看西北方向,嘲讽的看着前面那些在他看来已经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头子:“废话真多,我倒是真想看看清音派掌门被杀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说这么多话。” “快去禀报掌门。”前面最为年长的长老立马低声对后面一位长老说, 雷右瞥了眼,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浓,眼底闪着淋漓的杀意,嗓音粗哑:“对了,这等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绿鸢掌门呢?” “你休要狂妄,就让我来领教你一番!”那长老身形已经疾速冲向前去,一声怒吼,银白色的琴弦泛着灵力狠狠地朝雷右划过去, 雷右冷哼,一掌轰出,带着血红色的灵力迅速蚕食, “老匹夫,找死!” 一招过后,长老迅速的退至后边,脚下带起了碎屑泥土,那琴弦已然顷刻消失,他眼神凝重的看着雷右,迅速恢复着自己的灵力,一道黑色的灵琴缓缓浮现, 雷右饶有趣味的抹了抹嘴唇,这老头有点儿意思,姑且可以一战, 不急,夜还长着呢,慢慢玩。 “大长老你没事吧?!” “大长老!” “无碍,只是他的灵力很是古怪,竟然还会吞噬我的灵力,带了些怨灵的气息,你们万万小心。”大长老细细道来, 刚才他分明感觉到有一股怨灵的气息铺面而来,他竟然差点防备不住, “大长老,掌门来了!” 绿鸢陡然现身,怀中还抱着琵琶,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雷右:“何人敢犯我清音派?真当我清音派是好欺负的吗?!” 雷右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一道身影也在疾速奔来,不过眨眼功夫就站到了雷右面前, 雷右阴沉的眸子瞥了他一眼,低低的笑:“我还以为你雷风不来了呢。” “宗主吩咐的事情我等必须要办到,速战速决。”雷风看着绿鸢,眼里闪着嗜血和兴奋之意,好像就要挣破眼眶溢出来了, 雷右不置可否的笑笑, 千机默然轻声:“原来还有帮手,好大的阵势,雷神宗想要一举灭了清音派吗?” “看来雷深峰确有此打算。” 雷风看了绿鸢身后的竹林一眼,眼底轻蔑之意明显:“不过是纸老虎而已,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我去破了机关,你在这里将他们都拖住。” 雷右点头, 绿鸢下一刻脸色剧变,见刚才来的那人的目的竟是竹林,当即掉头不忘对长老们吩咐:“你们顶住这些人,我去拦住他!” “是,掌门!” 他们深知,一旦机关破了,他们清音派就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千机默然一颗心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帝铭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轻声道:“要现在去帮忙吗?” 119:清心-怨灵人,危急时必会出手 千机默然却摇头:“绿鸢在那处,我们都不方便现身,不让那人破了机关便好。” 她的归人笛太显眼,绿鸢一眼便可认出她,到时又会多了不必要的争端,不如待她支撑不了了帮一把便好。 相比于千机默然和帝铭两人,山雁和司蓝到时很悠闲的看着前面,尤其是司蓝,他本来就不太喜欢那个绿鸢,要不是因为帝铭两人,他和山雁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真是个嘴硬的女人,明明就是自己的错,却偏偏要怪到别人头上,当初要是让姑娘改进机关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嘛,现在免费当他们的打手还要遮遮掩掩的,真是再憋屈也不为过了吧, 他郁闷的想着,山雁温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了帝铭两人一眼:“到时听主子和姑娘的吩咐即可。” “哼,”司蓝看着雷风已经和绿鸢打起来,颇为不屑:“要不是靠着怨灵之力,在我手下都走不过五招好嘛。” 山雁也看着雷右挥手,后面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一时间,这方天地间充满了肆虐的灵力,一众长老瞬间被包围,他点了点头, 这血力虽然不能和主子的相比,可杀伤力之大万不可小觑,从刚才那个领头人一击就可看出,尤其是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清音派……处于劣势啊。 这边绿鸢和雷风一直胶着不下,绿鸢紧咬牙关,指尖狠狠按在了琵琶弦上,该死,要不是之前她的伤还没好,岂能容这等实力低下之辈在她面前蹦跶这么长时间, “盗我机关破解图又夜袭我派,看来你背后的那人对我清音派是早有图谋啊。” “绿鸢掌门客气了,要不是你亲手书写的机关破解之法,也许清音派还能多存活一段时间。”雷风缓缓凝聚灵力, 绿鸢周身的灵力也鼓动着,随时准备再做音攻,可她还想再从这人嘴里套出些信息:“哼,大言不惭!就凭这区区百人之众,给我清音派塞牙缝还不够,你还是趁早回去叫你那位藏头露尾的鼠辈主人亲自来吧!” “就凭你?还没资格呢……” 又是一道凌厉至极的灵力自竹林轰出,带起漫天竹叶,沾染了浓重的夜色簌簌掉落, 雷风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脚步无影般腾挪,一步成一关破, 绿鸢刚挡过那道攻击,下一刻脸色剧变看向雷风,当即怒火中烧,脚步轻点侧身便站到了一处竹树之上,青丝飞扬,手指起落间一道音刃已经带着漫天杀意朝雷风狠狠地劈了过去, 雷风嘴角斜勾,眼神一瞥想躲过去,顺带转身也是一股强势至极的血色灵力轰出, 两道灵力霎时在半空中对上,轰隆巨响,绿鸢前面的竹树顷刻倒塌,她迅速撤退,而前面,雷风脸色阴沉,右手轻抬抚上了自己的左臂,那里,音刃划破了他的皮肉,鲜血汩汩而流, 绿鸢稳定身形后闷哼了声, 糟了,她的伤! 雷风定定的看着左臂上的鲜血,之前眼神中压抑着的兴奋嗜血之意彻底疯狂了起来,喃喃:“绿鸢掌门,这可是你自找的……” “别废话了,要打便快些,只是你若是想要突破我派的机关还差了些火候!”绿鸢狠狠道, 雷风冷冷扫了一眼那边的雷右,见他一人对数名长老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勉强能应付,眸子一眯想到了宗主的吩咐,旋即右手轻抬,缓缓轻握:“雷右,看在宗主的份儿上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千机默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和绿鸢交战的雷风,见他突然停下来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而就在他手握住的同时,一团浓重的血雾迅速分裂开来,足足分裂了百道之多,眨眼之间就钻到了那百个黑衣人身体之中, 而那气息,竟是浓重的怨灵气息! 场面虽然混乱不堪,但还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前面交战的一众长老更是迅速撤身, 千机默然瞳孔猛缩:“这道气息好熟悉……是怨灵附身!他能操控怨灵,难道在卜心镇的时候就……” 她立刻回想到了卜心镇的时候莫名出现的那群怨灵人,怪不得她当时就感觉到了,原来他们一直在操纵怨灵! 帝铭脸色也有些凝重:“这种操纵怨灵的能力,恐怕是雷深峰教给他们的。” 远处的山雁和司蓝也刷的站了起来,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讶, 司蓝更是眼露震惊:“这是什么东西,那个人能操纵怨灵附身!还是这么大范围的!” “不行,阿铭,你们去帮那些长老,我去阻止那个人!” 千机默然话音落下,已经身形一闪站在了绿鸢前面,与此同时,帝铭带着山雁两人站到了那混乱场面中, “主子,你不能再牵动体内的怨力了,让我们来吧!”司蓝挡在帝铭前面,这么浓重的怨气,主子体内的怨灵之力绝对不能牵引出来, 帝铭点头:“这些被怨灵附身的人交给你们,我去解决了他。”帝铭脸色从容不迫,一步步朝着雷右而去, 司蓝头皮发麻的看着那些狰狞无比瞳孔泛白的怨灵人,咬牙迎了上去, 雷右将一个长老打成重伤,轻蔑收手,帝铭释出灵力将他送到后面,淡淡瞥一眼:“退到最后即可。” “呵!”雷右眼中兴趣之色越发浓郁,紧盯着帝铭:“这种灵力,同出一宗啊。” 帝铭眉头都未皱一下,双手拢于袖中:“雷深峰尚无这种资格和我说话,你?” 雷右眼神深了深,收敛笑意,表情无比凝重:“灵窟之主,我已经和你们见过面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真的会在这里现身。” “你们的灵力是靠大肆屠杀得到的。”帝铭看着他,眼神慢慢冷下来, “那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命多不堪一击啊,你说是吗,灵窟之主,难道你不承认,你体内的怨灵之力也让你大为受益吗?”雷右语气诱惑, 帝铭不说话,骨节分明的手却鬼魅般伸出抬起,五指成爪虚空摄住雷右,淡淡:“凭你这点儿灵力,还不够看。” 雷右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头脑发懵,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脖子间的一道灵力在迅速收紧, 这灵窟之主的灵力果然不是他能比的! 他脸色涨红,眼神发暗,垂下的手立刻凝聚灵力朝帝铭打去,确切的说那不能称为灵力,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怨灵了, 帝铭这时才皱了皱眉头,之前千机默然靠笛音给他压制体内怨灵已颇具灵力,但是和怨灵正面相抗时还是会牵动一丝, 而雷右就趁着他灵力松动的一瞬间立刻撤身,虽然没能想明白为何自己的一道攻击就能让他如此轻易的松了手,但是碰上这等强悍的对手,他自是要拼尽全力, 竹林里,绿鸢愣愣的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千机默然,半晌才怒而喝道:“你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帮!” 千机默然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清音派,清音派不能在你手里毁了。” “你……”绿鸢刚想说话又牵动了暗伤,咳了两声,脸色泛白, 雷风眯着眸子看她:“清念?你果然重生了,归人笛也恢复了。” “雷神宗还是好大的架势,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夜能不能把清音派一口吞了。”千机默然面色冰寒的将归人笛横在身前道, 120:清心-暂落幕,驱灵控灵一念间 雷风冷冷的看着她,嘴角竟扯出了一丝笑,右手往伤口上按了按,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沾染了满手鲜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将那满手鲜血握住,自手心处腾起丝丝血雾,一方空间的怨气竟有聚拢之势, 绿鸢美目瞪大,脸色微变,喃喃:“竟然能引得怨气汇聚成灵,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千机默然青丝飞舞,面色平静的闭上双眸,将归人笛送到嘴边,一曲轻泄,竹林微微共鸣,摇曳着竹叶, 雷风冷哼:“你这归人笛分明才是半数灵力,能挡得过我的怨灵吗?” 眼前血色一闪而过, 绿鸢站在她背后不自觉的停住了要拨动的手指,神色微滞,因为她听出来了, 这曲子,不是音攻, “千机默然,你到底在干什么?!”她眼底慢慢溢上红意,下意识的吼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竟然在做其他无谓的尝试! 确实如她所料,千机默然正在尝试,在这个危机关头,她竟然想要尝试创造出一个新的笛曲! 而这个笛曲的用途不是驱灵,而是控灵! 绿鸢看着前面那道孑然傲立的身影,却突然后退了一步,眼底掺杂了一丝难以企及和叹息之意,她嘴角扯出自嘲苦笑,最终还是不敌她…… 雷风大手一挥,一方空间的怨气好像化作了血盆大口和尖锐的利爪朝她抓去,危险,在这一刻陡然而生! 绿鸢拨动了琵琶,奋力抵抗着这漫天涌来的灵力,她的灵力已经渐渐抵抗不住了,而笛曲还在继续, 千机默然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用灵力包裹自身,一边吹着笛子,可归人笛只有半数的灵力,她额角的汗不断的滴落下来, 这边,司蓝和山雁寡不敌众,被一众怨灵人折腾的有些筋疲力尽,司蓝骂了一句:“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疼,也进不了身,最可恶的灵力也能被他们吸收,这到底是什么变异的怨灵人!” 山雁一掌打飞后面想靠近司蓝的怨灵,脸色也是不复平静:“是之前这些黑衣人有古怪!” 司蓝瞥了一眼千机默然那般,又着急又疑惑的大喊:“姑娘到底在干什么?!这曲子根本不能叫曲子啊!” 他太着急了,本想过去帮忙,可实在脱不开身,又与一堆怨灵打上了, 雷风咆哮挥手:“清念,没用了!你的重生,毫无意义!” 这一刻,漫天怨力朝千机默然疯狂扑去! 帝铭刚将雷右打倒在地,后者看着即将被怨灵吞噬的千机默然,吐血大笑,帝铭脸色白了几分,身形迅速朝她奔过去, 千机默然却在此刻陡然睁开深邃的眸子,好像破了冰层,泄了一片冷意—— “你以为会控灵的,就只有你们吗?” 雷右看着前面的场景,喃喃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只能……怎么可能会控制他们?!” 千机默然抬起手,将停滞在她眼前的狰狞的怨气尽数划去,然后嘴角扯出轻蔑冰冷的笑,再度抬起归人笛, 如果之前的她在尝试,这次就是在执行了,归人笛一改往日温和,变得杀伐无比,一如现在的千机默然, 她眼神冷冷的环视一圈漂浮在空气中的怨气,薄唇轻启:“杀了他。” 雷风眼底的惊愕之色还未散去,便眼睁睁的看着漫天怨气迅速调转方向,咆哮着像他扑过来, 他瞬间反应过来,咬牙消失在原地。 千机默然冷哼,视线落到远处的雷右和百人之众上, 司蓝和山雁打着打着突然发现他们都不动了,正奇怪着,下一刻竟然看着他们皆是脚步踉跄着开始攻击雷右,使得重伤的雷右眼神泛狠, 清念,你果然不简单! 千机默然和他对上,无声启唇,嘴角轻勾, 雷深峰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他咬牙,血遁离开, 后面长老们皆是长吁口气,清音派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千机默然转过头却突然散了满身戾气,愣愣的看着站在那里许久的帝铭, “阿铭,你……怎么了?”她走到他面前,有些忐忑问, 帝铭直勾勾的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笑了笑,拍着他的背:“你怎么了,情绪怎的这般不稳定?” “刚才,”帝铭颤声,还有些低哑:“吓死我了。” 千机默然手上动作一停,眼眶发酸安慰他:“没事,我没事。” “还好你没事。”帝铭低着头,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绿鸢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因为刚才的一切一切,包括帝铭以为要失去她眼底那一瞬间的死寂都感觉到了,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她呢。 “啊啊啊,姑娘,他们,他们又开始动了啊!!” 司蓝不明所以,刚想松口气就看见那一堆人又开始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过来, 千机默然脸色一变,退出帝铭怀抱一边走一边吹笛,随着一个个的音调落下,强势的灵力缭绕在一方天地间,黑衣人刚有所动作又停在了原地, 她收了笛子,冷冷启唇:“自杀吧。” 暗夜中,血的瑰丽无边蔓延,散发着诡异的香气。 千机默然皱眉,下一刻发现那些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除了怨气尽散竟然还微微鼓动起来,她脸色大变,一把拉住帝铭:“快退!” 只见得她话音刚落下,一个个小黑点就从几十个黑衣人身体中爬了出来,速度极快的消失在了空气中,而所有黑衣人的身体也在此刻尽数化为齑粉, 司蓝头皮发麻心里恶心,皱着眉头道:“什么东西啊!也太诡异了吧!” “是嗜血虫,雷深峰应该是靠着它们控制手下。”帝铭反手握住千机默然的手, 千机默然心里也是小小的震撼了下,嗜血虫这等邪恶的东西寄居人体除了蚕食壮大,便只有通过其他法子来控制,雷深峰还真是好手段啊, “今日控灵算尝试之举,不过现在看来还算成功。” “简直太厉害了啊姑娘,能控制住这么多的怨灵啊,这是不是归人笛升级了啊?”司蓝双眼闪着崇拜的光芒, 千机默然低头看了眼归人笛,亲切的摸了摸,摇头:“不知,不过今日多亏了它。” 司蓝睨了那边的绿鸢,状似无意嚎着:“哎呀,不知道是谁当时言辞凿凿的说不需要我们帮忙呢,现在看来要不是因为我们啊,清音派就真的要上西天喽。” 千机默然沉默,没有阻止他, 绿鸢咬牙握紧拳头,可却破天荒的没有开口阻止她, 千机默然自嘲一笑,这种场景,倒像极了她是拯救世人的英雄般不图人回报,不过她并不想当这个, “慢着,清念掌门慢着!”后面受伤的长老们想要阻止她离开, 绿鸢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掌心, 千机默然停脚,扭头见那长老慌张的朝自己跑来,她笑笑,自然知道为什么:“弄错了,我不是你们掌门了。” “这……”长老汗颜:“清念掌门,今日你救清音派于水火之中,我派众人当感念您大恩啊。” 千机默然摆手:“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还是把机关改进了吧。” 121:清心-局势变,此消彼长谁称王 “所以,”那长老犹豫着看了后面的绿鸢一眼,缓缓道:“清念掌门,这机关是你一手所创,要说谁对它最熟悉,那就非你莫属了。” “不,”千机默然摇头,眼神平静无比:“我现在记忆全失,最熟悉它的是你们掌门,不过若是你们掌门同意的话,我可以一试。” 她看向了脚步停下的绿鸢, 绿鸢抬眸看她,心里情绪复杂万千,转而看那长老:“看来在我和她之间,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 “掌门,莫要……” “绿鸢!”千机默然语气低沉,已带上了一分怒意,也许是气氛所使,也许是之前被她多次拒绝压抑着的愤懑,她慢慢的走至绿鸢面前,一字一句:“你到底在针对我什么?你真当清音派是你手上的玩物吗?我不想和你争,也不愿和你争,从头到尾我一心所念只有清音派,只要清音派安然无恙,你我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哪怕一生再不想见,你好好当你的掌门,实现你的野心,这样顺你心意了吧?” “呵,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绿鸢盯着她, “让我看看机关吧。”千机默然别开视线,将心里压抑着的那股情绪发泄出去之后,她竟感到莫名空荡荡的, “好。”绿鸢侧身让她过去, 天色已然大亮,千机默然脚步轻缓无力,之前为了控制那百人之众,她的灵力已然快耗光,现在缓下心神更是感觉脚下有些虚浮, 帝铭皱着眉头拉住她,顺势将她扯在怀里,没对绿鸢反而对着那长老道:“将机关图给我们一份。” “阿铭……” “你灵力耗损太厉害,需要立刻恢复,我们马上回去,受此一击,雷深峰应该会有所忌惮,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清音派下手,你尽管放心。”帝铭柔声道, “好。”千机默然想了想点头,和帝铭三人一起离开了, 绿鸢看着几人消失不见,视线久久未撤, 旁边长老立刻对着她道:“掌门还请以大局为重,现在我清音派树敌且无盟友,只能相信清念掌门了。” “你们还真是给点儿甜头就跟着啊。”绿鸢没看他,反讽, 那边长老听见了皆是一脸难看,站在她前面的长老忍不住道:“掌门,请您好好估存一下我派的实力,已然快步入绝境了。” “你!我已经提醒过你们她是叛徒了。” “可是刚才,您已经答应让她查看机关了,这说明掌门也相信她了吧?况且您和她的私人恩怨绝对不能牵扯到清音派。”长老一派严肃, “我不会相信她。”绿鸢咬字清晰,紧紧盯着他,也不知是在给他强调还是给自己强调, “那就随掌门吧。”长老看着她,心里叹息,带了所有的长老回派, 绿鸢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自嘲,呵! 雷神宗里,雷深峰眯眸看着下面雷右和雷风皆是重伤回来,不说一话, 雷右咬牙:“宗主,这次是因为灵窟之主和清念现身清音派,要不然清音派早就被我们收入囊中了。” “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雷深峰缓缓走下来,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二人:“我感兴趣的是清念的归人笛。” “是……清念的归人笛好像还能控灵,并且威力比我们的更大。”雷风嘴角还残留着鲜血,看起来颇为狼狈, “呵,”雷深峰脸上果然一幅很有兴趣的样子:“这可有意思了,没想到她重生一次还能获得这样的好处。” “宗主,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雷右沉声, 现在清音派的行动被破坏,他们要是再想动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真是……该死! “暂时先留一段时间吧,”雷深峰漫不经心:“你们二人去帮他们吧。” 两人皆是心口一震,雷拉和雷光的行动已经开始了?那就太好了…… 千机默然几人回了客栈,帝铭着急给她疗伤,把她安置在床上就准备她有无伤势, 可正准备有所动作时,他就被千机默然的手按住了, “别,”千机默然有些无力抓住他的手:“你体内也有伤,别给我输灵力了。” “乖。”帝铭不容置疑, 千机默然坚决不让步,执拗的盯着他, 半晌,帝铭终是无奈妥协:“那我在这里看着你。” “别担心我,这点儿灵力没事。”千机默然笑了笑,嘴唇又苍白了几分, 帝铭皱紧眉头,眉间满是忧虑:“别管我,快些。” 千机默然也拗不过他,闭眼恢复着自己的灵力,帝铭就坐在床头满脸疼惜的看着她, 司蓝和山雁守在门口,他们二人只与那怨灵人对战,身上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碍, 司蓝抠着手指头感叹:“姑娘做这些也太不值了些,那个女人根本就没良心,我们都这么帮她了,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山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要说起来,这绿鸢和姑娘都没错,只是克服不了自己的执念罢了。” “怎么没错?”司蓝瞪眼:“她不让姑娘修改机关就是错嘛,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也罢,这也不错,有时候善恶分明也算一种难得的赤子之心。”山雁眼里闪烁着光芒, 司蓝嘟了嘟嘴没说话,山雁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你们两个在这守着作何?”南昭突然现身将司蓝吓了一跳, 山雁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南昭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主子和姑娘都受伤了?” “咯吱,”门打开,帝铭出来又将门带上, “主子,你的伤……” “无妨,我调养一番就好。” “那姑娘的伤又如何了?”南昭关心的问, 帝铭的脸色有些不好:“没事。” “司蓝,你去清音派那里将机关图带回来,山雁,你注意些雷神宗,尤其是雷深峰和他的几位手下,南昭,你多留意些这些天大陆的动静。” “是,主子。” 三人都被帝铭吩咐出去,屋里的千机默然已然睡下,帝铭感受一下体内翻涌的怨灵之力,眸子冷到了极致…… 医道世家。 第二天早上,疯子伸了个懒腰,顺便敲响了付挽尘的门, “付挽尘你起了没?” 嗯?没动静,这是起了还是没起啊? 他推门,没想到一推便开了,难道起了? 待看清屋里什么情况时,他也不知心虚什么,迅速别开了视线,床边的付挽尘正在穿衣服,他隐约瞥见一些不该瞥见的东西,掩饰大喊:“我刚才喊你你怎么不吭声啊,聋了吗?” 付挽尘穿起衣服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刚睡醒确实没听见。” 疯子:“……” 他发现这个付挽尘是越来越不一样了,真是…… “碧水和白汀可来了?”付挽尘看着他, “公子,我们来啦!”两人兴奋的掂着食篮过来,将热气腾腾的菜摆在屋里, 疯子哈了哈气,眼神发光的看着那些菜, “我们还特意让后厨给疯公子温了一壶酒呢!” “呦,有心了你俩,乖孩子啊。”疯子顺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也不顾忌, “你没比他们大多少。”付挽尘嘴角上扬,淡淡道:“你们两个也坐下来吃饭。” 122:清心-怀疑心,玩笑亦或是事实 “这……公子我们吃过了。”碧水笑笑, 疯子摆手:“别客气了,赶紧吧,你们公子都发话了还怕什么,坐下坐下。” “那好吧。”两人扭捏坐下, 结果馒头还没拿到手里,一位不速之客就来到了,疯子瞥了一眼走到门口的付星津,顿觉嘴里的菜都没味儿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吃饭的时候来,生生是不让他们吃好饭,真是的, 不过他又看了付挽尘一眼,发现他表情并没什么异样,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嘴里咀嚼的动作没怎么停,似看非看的, 碧水和白汀又有些慌张站起来,喊了一声家主, 付星津的视线始终放在付挽尘脸上,从进门到现在,许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不过可能要让他失望了,付挽尘眼神都没波澜一下,开口道了声家主坐下吧, 付星津友好一笑:“三弟回来怎么不告诉二哥一声,我好吩咐人去接你。” 疯子腹诽,伪善。 “不敢劳烦家主,只不过家主将机关都修改了,是要防着什么人来攻击医道世家吗?”付挽尘掂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眸子淡的好像要没了颜色, 付星津脸色一僵,旋即恢复扯动脸上肌肉笑了笑:“这个啊,以防万一嘛。” “我听弟子说,你回来是有事要告诉我。”付星津语气略带试探之意, 付挽尘顿了顿,点头抬眸:“家主,我确实有一事要告知,如今大陆局势波涛暗涌,我已得知雷神宗背后隐藏着阴谋,恐对医道世家乃至其他派不利,还望家主早做准备。” “什么?”付星津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惊讶和怀疑:“你是说雷神宗?” “是。” “呵,三弟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雷神宗是灵生大陆的第一大派,绞杀怨灵尽心尽力,怎么会暗藏阴谋呢,会不会搞错了?” 他倒并不是在伪装,看来是真的不相信了,疯子两人也早已料到,要推翻一个已经根深蒂固的所谓的事实,是无比艰难的, “已多有确定,雷深峰此人隐藏极深,如果不是之前的事情做铺垫的话,恐怕没人会轻易发现他的野心。”付挽尘眼里闪过万千冷芒, 付星津嘴角扯笑,显然还是不相信:“这等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灵生大陆上的人会将它当作谬言或者是笑话,三弟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他满不在乎的神色触动了付挽尘脑海里的那根神经,接下来,付挽尘的脸色变冷了不少,眉眼中似乎都如同这周围环境一般让人冷得发颤,他缓缓开口:“家主,我今日来是提醒您的,并不是让您证实的,医道世家的弟子们平日里只醉心于医术,其他消息确实涉及甚少,这个消息一定要重视起来。” 付星津眯了眯眸子,旋即像平日那般笑了笑,只不过眼中多了些异样的情绪,声音也轻了不少:“好,这个我知道了。” 付挽尘点头,没再说话, 凝固的气氛逐渐尴尬下来,疯子捏着酒壶,像刚才那般一言不发,不过很快便感觉这空气冷得快凝滞了,便开口道一句:“家主,我们已经没什么事情要跟您说了。” 这一句我们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付星津才缓慢站起来,好好像一直戴着个和善的面具,嘴角的笑意也没下去过,只不过有时深浅不一罢了:“那我就先走了。” “家主,事情已告知,我们吃完饭就走。”付挽尘还是那般表情, 付星津嘴角笑意更深,可转身看向他们时却皱起了眉头:“何必这么着急呢,这医道世家的事情二哥还没和你说呢。” “家主做定夺即可。”付挽尘一句话回绝, “既是你执意如此,那便好吧。”付星津脚步不停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疯子呼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看来他只当那是谬言。”付挽尘轻皱眉头, “意料之中的事儿,现在要是有个人来跟你说我是坏人你也肯定不会信啊,雷深峰不经常在他们面前现身,总是雷神宗掩饰,在他们心里的印象太好了。”疯子一点儿也不吃惊, “不管他信不信,我们今日便离开罢。” “好啊。” 客栈里,千机默然睁开眼就愣愣的看着床顶,将她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最后发现她确实是雷深峰计划里的那个变数, 他一开始想除掉她的时候,便会以为计划会完美进行,而现在,俨然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计划里,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千机默然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司蓝开门进来将机关图递给了她:“姑娘,这是我从那老头那里拿来的机关图。” “司蓝辛苦了。” “没事,都是主子吩咐的。”她一夸司蓝就高兴的不得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千机默然摊开那竹片,上面划着一道道玄妙的图线,这竹林以音阵机关为基础,要想改进的话,必须先动其根本,可是这个根本一旦改变便是不可逆的,要是失败了恐怕机关的威力会不增反减,所以在她下手之前一定要谨慎, 而现在更难的是,机关已经被改过一次,是绿鸢将她的琵琶音给融合到了里面, 她对绿鸢的琵琶……并不是很熟悉,现在只能摸索着来罢, 司蓝低头看了看,压根就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只感觉一堆线像乱麻似的交织缠绕在一块,他挠了挠头,帝铭已经从门口进来了, “司蓝,你去休息吧。”帝铭眼里闪过些无奈笑意, “好。” 千机默然看那机关图看的出了神,也没去看帝铭,手指仔细的摸着那些线条,脑海里反复想着机关运行的轨迹, “阿默,你还有伤在身。”帝铭摸了摸她的脑袋,站在她背后微微俯身看着机关图,说话间喷洒的热气全留在了她的耳旁,配合着他低哑的嗓音,让千机默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耳垂染红, “没,没事,我先看看,又不会耗损心神。” 帝铭听得她说话都结巴了,自觉千机默然莫名可爱,又挨着凑近了些,眼底不复清冷,一字一句:“阿默脸红什么?” 千机默然干咳了声,脸上涌上来的热气快把她给烤熟了,她挪了挪脑袋,谁知帝铭紧接着又凑了上去,她无奈:“你靠我这么近,还问我脸红什么……” 帝铭低低的笑出来,在她耳边,笑声低沉欢畅,终于挪开脑袋站直身子:“不逗你了,恐怕你又要说我害你不能专心看东西。” “……本来就是。”千机默然嘀咕,一手拉着他坐下来:“这么闲我们就一起看吧。” “在机关上我不甚精通。”帝铭虽皱眉,可还是顺着坐了下来, “我也是啊,”她惆怅:“可偏偏我不仅要看懂这个,还要让它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这可真是难为我了。” “清音派的情况现在不用你太担心。” “唔,所以这也算多了些宽裕的时间让我来好好研究这个东西。” 123:清心-解决法,再闯护派机关阵 “要是诡诡在这里更好,我们还可以像他讨教讨教关于机关的部分。”千机默然拄着头, “那个小孩儿。”帝铭脸黑了几分, 千机默然看着他噗哧笑开:“话说我之前一直奇怪来着,你们究竟为何彼此看不顺眼啊,谁惹谁了?” “不知道。”帝铭沉默一瞬开口,脸接着黑:“他和你太亲近我不舒服,你是我一个人的。” 千机默然心颤了下,旋即又觉得好笑,嘴角勾着:“他只把我当姐姐看,你吃的哪门子干醋啊,况且他年纪还小呢。” “哼。”帝铭赌气般冷哼了声, 千机默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顺毛:“我自然是你一人的,放心吧。” 帝铭将她作怪的手拉下来包在掌心,刚才的话倒是大大取悦了他,他脸色放缓几分,甚至露出笑意:“好。” 千机默然难得嗔怪,好什么好啊, 那张机关图摊在桌子上,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被千机默然正着倒着反复看了几遍,不过也想了几种办法,怎么都没有一种绝对好的办法能将她的笛音和绿鸢的琵琶音完美相融, 甚至,千机默然不得不承认,绿鸢能将她的琵琶音加进去还提高了竹林抵御的能力已然不易了, 也就是说,从何种方式来看,这都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机关图,至于那不完美只一二,倒像是必要存在的,根本无法触动, 这一结论,确实让千机默然很是头疼。 “能看出什么问题吗?”帝铭轻声, 千机默然沉默摇头, “那……若是诡面来呢?有把握吗?”帝铭皱了皱眉头, “别,”她立刻开口阻止:“他恐怕现在还不能出来,我再试试。”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在脑子里将所有可行的办法都演示了一遍,可总是有一两个相克的因素无法完全达到,她敛眸深思,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她那天亲身体验的机关, 当时那种场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碍于目的不在此很快便被她忽略了,若是再试一次能不能看出来点儿什么呢? “阿铭,我想我还是要去闯一闯这机关,不然不能完全把握它的运行轨迹。”千机默然沉声,将机关图扔到桌子上, “你现在还有伤。”帝铭心心念念不忘她身上的伤,言外之意就是不让她去, “你陪我一起去,看着我如何?”千机默然知道三言两语不能让他改变阻止她的主意,索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帝铭可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意,旋即无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好。” 两人立刻前往清音派,发现机关前的长老皆是换成了弟子,看来经过之前那一战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你们是何人?”弟子们都没见过他们,当下警惕问, 千机默然不欲和他们多说,从怀中掏出机关图:“我是来看机关的。” “你是清念掌门?!”弟子们顿时明白,当即都大惊失色, “你们说是便是吧。” 弟子们虽然脸色怪异无比,但长老们的吩咐他们可不敢不遵从,当即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千机默然看向那幽深竹林,深呼一口气,侧眸对帝铭道:“我进去了。” “一旦出现什么变故,我会进去。”帝铭看着她,眼底担忧之色甚浓, 千机默然无奈笑,难道他还真能毁了这一方竹林不成,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她的手慢慢攀上了帝铭的脸,柔声细语:“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这一条命还留着和你过日子呢。” “好。”又一字落下, 千机默然转身隐入竹林中, 帝铭拢于袖中的手无意识攥紧,眼珠子转都不转的盯着前面那片竹林, 正如往日,竹林的机关开启,这一方空间里好像充斥了竹叶簌簌飘落的声音,带了些杀伐的味道,惊起觅食的鸟儿远飞,寒意四起,笼罩天地, 千机默然脚步轻缓,现在机关在她手,所以她很轻易的知道自己触动了哪部分的机关,尽管如此,当竹叶和着乐音朝她刮来的时候还是让她视线模糊了一瞬,按照既定的路线,她的脚步迅速腾挪,躲过那气势汹汹的竹叶,转而又落入了下一步陷阱,眼前立刻充斥了一片迷雾,幽幽琵琶音响起,这是隐于机关中的幻阵! 她稳定心神,很快冲破了幻阵的禁锢,然后,一步一步机关的试着,杀伐陡然而至,往往在前一秒之前她刚从一个陷阱中出来又掉入了另一个陷阱中, 当时若是那百人之众进入这里面,恐怕不出片刻便会铩羽而归,这竹林机关,确实有雷深峰忌惮它的原因。 她额角的汗珠一滴滴落到地下,湮灭无迹,时间一时一刻的过去,千机默然靠着机关间隙歇了些功夫,眼尾发红,脸上已遍布汗水,略微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她看着前面,嘴角勾了勾,最后一个机关就要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眼神一凛,迅速躲过了从那边飞扑来的竹尖, 轰隆一声,那手臂粗的竹筒便狠狠砸到了千机默然的斜前方,尖锐的竹尖如泥三分,坚固的插在了地下,冲击力之大让千机默然脸色凝重的呼了口气,然而在那漫天腾起的飞起的竹屑中,她眼眸微微瞪大,迅速撤退,近百根与之前相同的竹同竟都闪着白光朝她夹击而来, 机关图掉落在地,她来不及想图上为何没有这一步说明,身形已然接着旁边低垂的竹枝腾起,那竹筒相撞后竟分出了一半追着她打来,琵琶音陡然响起! “原来这一步机关是由琵琶音控制的!”千机默然脚下的竹树受到巨大冲击轰隆倒地,她身形一闪脚尖轻点站在了朝她扎来的竹筒上,从斜后方而来的竹筒正好划破了她的手臂,带起一串飞溅的鲜血, 千机默然眉头紧皱,脚步腾挪躲避着四处乱撞的竹尖,鲜血在快速的流失,趁着一瞬间,她将归人笛放到了嘴边,曲调飘出,和不知从何时响起的琵琶音撞在了一块,让这些正在攻击她的竹尖暂时停了下来, 她心里松了口气,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不过现在她顾不得这些,眼见前面的逐渐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她一边加大灵力一边快速后退到安全地带,直到离开安全距离, 然后,没了笛音的牵制,它们又找不到要攻击的人,胡乱的撞着,轰隆乱响一顿后,带起漫天竹叶,动静逐渐小可下来, “呼!”千机默然捂着伤口,倚在旁边的竹树上彻底放松下来,正奇怪着机关图上为何没有这一步,脑海灵光一闪, 这最后一步,就是这最后一步! 对啊,前面的机关已臻完美,问题就出在这最后一步上, 她的笛音,绿鸢的琵琶音,还有最后一步的机关要怎么相融才能达到最后的完美,到时候,就算有了机关图他们也会卡在这最后一步上,而且没有绿鸢或者她的笛音就绝对不可能解开! 千机默然脸上狂喜,一路跑出了竹林,太好了,她找到解决之法了! 124:清心-对不起,此时安心彼时念 “阿铭!” 千机默然跑出竹林,兴奋的奔向帝铭, 帝铭掌心微湿,立刻迎向她,下一秒却是瞳孔猛缩,胳膊上的血扎眼至极,他抚过她的胳膊,沉声:“怎么受伤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改进之法了。”她开口道, 帝铭脸色难看:“回去再说。” 一众弟子看着两人远去也不敢阻拦,后面的小弟子连忙跑着去禀报绿鸢了, 两人回到客栈,千机默然刚坐下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帝铭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下, 千机默然半边彻底被鲜血染红,嘴唇没了血色,却宽慰似的和他开玩笑:“你怎么把我弄得像怀孕的妇人那般。” 帝铭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她的胳膊,下一刻却是直接伸手将她轻轻拉过来,袖子被撕了大半,正好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血痕边的皮肉都翻出了些许, 他眼底的心疼快漫出来了,虚空覆手在上释出灵力给她治疗着伤口, 千机默然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感觉帝铭的灵力已然覆到了她伤口处, 她无奈,只得抿嘴看着他的脸, 半刻后, “好了,不疼了。”千机默然握住了他的手,强迫他收回自己的灵力, “还不行。”帝铭目光带着浓浓的心疼,抬手抚上她的脸:“我应该陪着你去。” 千机默然拉着他坐到床边,侧倚在他身上,卸了全身力气,幽幽叹息:“唉,之前只想着怎么找回我的记忆,怎么把雷深峰和他的雷神宗除掉,现在只想和你一起,随便到哪个地方生活什么也不用管就好了。” “累了?”帝铭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眼底满是柔色,掺杂了半腔心疼,听的千机默然想落泪, 她应该不是个爱哭的人,千机默然想着轻轻点头:“有些吧。” “是我不好,应该早早解决这些事情。”帝铭手指收紧,他不应该让她面对这些事情, “你在我身边就抵过所有了,我就是说说,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解决的也要咬牙解决。”千机默然感受到他的情绪,无声回握住他的手, “阿默,我一定带你回灵窟。”帝铭沉声笃定,像是誓言般落地成声, “好,我也一定跟你回灵窟。”千机默然眼眶发热,捂到了他肩头上,她怕一抬头就会有眼泪落下来, 帝铭双臂将她揽到怀里,喃喃自语:“很快,很快我们就回去。” 他闭了闭眼,身体里的怨灵之力好像又不不安分的翻腾起来…… 诡阁里,诡面卸下面具满脸愁容,现在婆婆不让他出去,他又担心千机姐出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而且根据推衍来看,这大陆很快就要变天了,到时候那个灵窟之主要是护不住千机姐…… 他越想越愁,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婆婆推门进来,就看见诡面像傻了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在想人,她叹息了声,诡面扭头看见她过来,张口就是恳求:“婆婆……” 婆婆脸色严肃:“小诡面,你不能再出去了,我已经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阁,现在万万不行了。” 诡面一下站起来,本想跟她再求求情,脑子却猛的发懵,灵力也有一瞬间的抽失,他皱眉扶住了桌子,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没了灵力? “怎么了?”婆婆看他脸色有异,连忙过去扶住他,自己脸色也难看得要紧, “没事,我可能刚才有些心急了。”诡面摇头,脸色缓了些, 婆婆赶紧扶着他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张苍老的脸顿时苍白了几分,干瘪的嘴唇也微微发抖道:“小诡面,你最近是不是推衍术用的太多了,有什么滞塞吗?” 诡面抬头看着她,有些奇怪她为何会问到这个,点头:“多了几次吧,滞塞也有点儿吧,可能是我最近疏于修炼灵力的缘故吧。” “你,你为什么不早对婆婆说啊!”她的声音越发抖得厉害,干枯成落叶的手摸了摸诡面的脸,眼里满是震惊和掩藏的悲痛, 事情,事情千万不要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婆婆,你怎么了,身子也不舒服么,快坐下。”诡面急忙站起来,想扶着她坐下,却被她急急的拉住手,满脸恐慌:“你听婆婆的,从今天起停止用你的推衍术和灵力!别用了!一点儿都别用了!” “婆婆,您到底怎么了?我是一阁之主啊,能不用推衍术么,况且千机姐那边……” “别再想你的千机姐了!你还想要命吗?!”婆婆摇晃着身子,像是马上要倒下来,声音沙哑的吼出来,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诡面的声音带着两分颤抖,一脸未预知的,隐藏于表面下的害怕,开始语无伦次:“我就是有点儿头晕啊,不是什么大问题,真的没事,我前几天也是一直这样……” “婆婆曾经和你说过,推衍术虽好,但是万不可太沉迷于其中,不然会给你自身带来大祸的……”婆婆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疼惜的看着诡面:“听婆婆的,你千万不能被推衍术反噬了……” “反,反噬……”诡面慢慢松开她,双眼无神的重复着这俩字, 诡阁密札上曾道,身负推衍术天赋之人必万分小心被其反噬,因为诡阁历任阁主中,已有数位死于其上, 原来……这便是窥视前尘后事的代价。 “不会,我怎么会被反噬呢,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啊,婆婆放心吧,我应该就是太累了,身体出了点毛病。”诡面撑着笑意安慰婆婆,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的灵力,刚才没了…… 就是那一瞬间…… “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你现在万不可再用推衍术和你的灵力,这一段时间也绝对不能再出阁了,我会派阁中长老看着你。”婆婆一字一句道, 诡面低着头沉默不语,摊开掌心, 这么说来,原来他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是早就注定了? “婆婆,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出阁。” 婆婆绛紫色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走出门去径直朝着密阁去了。 诡面看着她略微佝偻的背影逐渐走远,才轻轻抬手不确定的放在了自己的灵脉处感应一番,心中忐忑至极,但是那里还是有着充沛的灵力,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象,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站起来拿出机关盘抛向空中,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他慢慢走上前,看着那些不断运行的灵力光线,侧脸微微发亮,半晌叹息一声,终是开始了这一次推衍, 对不起婆婆,刚说完就食言了,不过我必须要推衍,如果让我带着怀疑的目的去看一切,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内心煎熬,因为我不甘,我的命运要自己把握,所以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只是这次的诡面手指都是颤抖的,脸色也略微苍白,抬起的手几次又放下,那机关盘已在他眼前映出了一道道玄妙的运线, 这一回,推衍的对象,是他自己。 125:清心-合奏曲,那就好好道个别 “三公子离开了?”付星津坐在前面,听弟子刚报来的消息,眸子眯了眯, “是啊,吃过饭就离开了。”弟子心里有些忐忑的道,其实还有半句没来得及说出来:“家,家主,三公子有话要弟子传达给您……” “什么?”付星津心弦绷紧, “第一句是,一定要相信他的话提早作防范,第二句是,是说您家主之位得来不易,定要对得起前家主……” 弟子磕磕巴巴说完,心里更恐慌了,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不太像什么正常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三公子对前家主的事情还释怀不了呢? 付星津眸子沉下去,这个付挽尘,回来难道是讽刺他的吗?! “行了,下去吧,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付星津嘱咐着那弟子, “是是,家主放心吧。”弟子连忙抹了把冷汗,小跑着下去了, 付星津恼怒的拍了拍椅背,阴沉的眸子满是冷芒,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尚不可知,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没有怨恨呢,亲爱的三弟……” 疯子甩着腰间带子悠闲的走在小路上,吹了个口哨,一离开医道世家心情就变好了:“唉,这下解决了吧?” “算是解决了吧。”付挽尘接话, “我不管啊,我可不想再见到付星津那张脸了,算解决也是解决了。” 付挽尘眼神柔下来,轻点头, “唉,你这边的事情是解决了,可千机那边和清音派的事情看来还有阵子忙呢。”疯子惆怅道, “这几日也不是事情怎么样了,我们快些回去看看吧。” “好。” 客栈里,千机默然正静心给帝铭吹着笛曲,幽幽笛曲从楼上传到楼下,吃饭的食客听的忘我,不过她确实只顾着看帝铭的反应和他体内怨灵对她曲子的排斥程度, 不过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起码现在帝铭的灵力已经对她的笛曲熟悉了,想来再过几日,她吹奏的时间又可以再延长些, 到时候,帝铭体内的怨灵也许能安分些,不会时不时的就折磨他, “千机!”楼下传来疯子的喊声, 千机默然看了眼正在巩固灵力的帝铭,连忙推门出去,站在楼上看疯子朝她招手示意她下来, “疯子,尘大哥,你们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疯子叹息摇头:“就那样吧,你这边呢,如何了?” 千机默然一一道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你受伤了,让付挽尘给你看看。”疯子皱着眉头到, “不用,”她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雷神宗真的对清音派下手了?”付挽尘声若冰寒, “都是因为机关破解之法被他拿到了手,不过近来我已想到了改进之法,这应该是最后的改进了。”千机默然轻声, “那便好。”疯子吃着菜,看了付挽尘一眼:“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医道世家,你们医道世家太特殊了,又没有和他争夺之心,严格来说对他造不成威胁,所以他肯定不会考虑到医道世家。” 付挽尘仔细考虑疯子说的话,半晌点了下头, “清音派那边的机关一旦被我改了后,雷神宗就再无可乘之机,他定会留个后手。” 言下之意就是,雷神宗的触角很快就要像大陆靠近了,所以这些天他们万万不可松懈, “唉先别想了,你想这么多也阻止不了他的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你还是先把清音派的机关改了吧。”疯子也有点儿头疼, 有些事情就是逼着你去做啊。 “你们数日来也奔波了,吃过饭就去休息吧。” 千机默然和他们说了一番之后直接上楼,再下来时已经和帝铭一块再度去了清音派,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绿鸢早就怀抱琵琶在那里等她了, 她愣了愣:“你在这等我?” “之前弟子告诉我的。”绿鸢微微别开视线,面色冰冷, “那好,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绿鸢,我确实已经找到了改进方法,不过需要笛音和琵琶的配合。” 绿鸢眼神探究的看着她:“你真的找到了改进方法?” 这个难度,她知道有多大。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入竹林吧。”千机默然迈步,帝铭紧跟在她身后, 绿鸢看她坚定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慢慢抬脚跟了上去, “开始吧,这是最后一道机关,问题就出在这里,需要你的琵琶和我笛子的完美配合,准备好了吗?”千机默然和她面对面站着,眼神坚定, “别废话了。”绿鸢的手指已经按到了弦上,随时准备弹奏, 千机默然沉了口气,看了帝铭一眼,帝铭轻点下巴,她抬起归人笛, 此次,一定要一举成功才好。 竹林里不过多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琵琶和笛子合奏音,千机默然的脚步穿梭在机关之中,尽力配合着乐音完善着脚下的机关,一番下来,她已有些脱力, 不过,这机关也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她们的乐音也快结束了, 帝铭在一旁专注看着,不过视线始终落在了千机默然一人身上,眉头轻皱从未松开,他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太好, 千机默然和绿鸢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的凝重,接下来琵琶音和笛子同时变奏,这是最后的步骤, 她的脚踩在了最后一关最关键的位置, 一时间,竹叶飒飒作响,竹枝摇曳, “呼。” 千机默然放下笛子,轻轻呼口气,嘴角有笑意露出来, 完成了。 绿鸢轻轻放下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千机默然,脑海中一幕幕记忆翻滚着, “阿默,”帝铭握住她的手,正要给她传输灵力,却被她一手拦住,严肃:“别。” “乖。”帝铭目光灼灼看着她,眸间有点点无奈, “不,你现在绝对不行。”千机默然一口拒绝:“再说,我没什么事,干嘛给我输灵力。” “绿鸢,机关已经改进了,我们离开了。”千机默然扯着帝铭转身, 结果,绿鸢叫住她, 千机默然没转身,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多谢你救了清音派还有……当年的我……” 千机默然心口一麻,慢慢转过身来,可绿鸢已经同时转身,绿衫背影清冷无比, ——“我们两不相欠了。” 幽幽话语落下, 千机默然无声笑了下, 在她印象里,绿鸢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虽然没有之前和她相处的记忆,可从她的话里便知道她身上的那股不认命不认输的经儿已然深入骨髓了, 这些话一旦说出来,说明绿鸢内心真正释怀了, 既然如此,千机默然想,她和清音派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你本来就不欠我,同样,我也没有欠过你。”她声音很轻, “阿铭,我们回去吧,清音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竹林延伸的无边无沿,幽幽绿海中两道身影无比和谐,青丝墨发随风飘扬,脚步声深深浅浅逐渐隐没,而在那竹树摇曳的梢头,一轮从无声暗夜里挣扎出来的初日正缓缓升起,晨光初照,灿然清明。 126:祸水-灵生城,再逛夜市当时事 诡阁密室里,一道苍老的背影静静的,一动不动,干枯的双手凸起些树根般盘曲的青筋,此刻正紧紧的握着卷轴,指尖还有些微的颤抖, 那道墨色的诡阁密札上隐约可见点点金色字体,一闪而逝,随着合卷的动作彻底消失不见, 诡阁婆婆也斜倚在了墨重的石柱上,痛苦的闭上了浑浊的双眼,看来,别无他法了,他们诡阁逃不过自我灭亡的道路啊…… 前殿,诡面也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悬在半空的机关盘咣当落地,转了几圈之后归于寂静…… “要走了?”千机默然站在客栈门口,满含笑意看着疯子和付挽尘,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就有缘再见呗。”疯子狭长的眸子中闪着亮光,晃着带子的指尖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酒香,让人恍然沉醉, 付挽尘低头看了一眼,覆手其上, 疯子一愣:“干嘛?” “别动了。”付挽尘低声,嗓音也像浸了酒那般香软沙哑, “你这个人要求还真多啊。”疯子嘟囔了句,果然乖乖的规矩站在那儿, 他嘴角露出笑意,对着千机默然道:“那就有缘再会。” 千机默然惆怅看远天,视线挪到前面一红一白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上, 这一别不知又是什么时候再见了啊。 “阿默,回灵生城吧。”帝铭从后面走来,给她拢了拢披风, 之前本就是为了清音派而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好,今日便启程吧。” 可他们不知道,灵生城里也很快不平静了…… “快看,那个小美人儿!” “呦,咱们灵生城里还有那么漂亮的美人儿呢,大白天的就出来招摇,可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嘿嘿。” “说的也是,管她哪家的,要不我们……” “刚才我好像看见她从那边过来的,该不会是花月楼里面的吧?” “花月楼我们可招惹不得,不过这小美人儿实在太勾人了,我控制不住了!” “去他的花月楼吧!走走走,跟过去!” …… 千机默然和帝铭走在街上,黑袍裹身,虽然引人注目但是也没人刚上前招惹,此刻,她越过来来往往的人,视线落在了刚才那两个谈论花月楼的男人身上,看来还是两个色狼, 而他们色眯眯跟着的那个女子,一袭绛红色衣裙半掩半露,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冻着了,脸上带了飘逸的薄纱,只露出那双盈盈魅惑的眸子,娉娉婷婷的小步走着,看着确实不太像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如说是风尘女子, 怪不得引人注目。 直到三人都拐过去不见了身影之后千机默然才收回视线, 总感觉那女子……有些奇怪。 片刻后,她又摇头,许是她被这些天的事情扰的有些想多了罢。 “阿铭,我们现在去何处?” “山雁已为我们备好了一处宅院,我们暂时住在那里。” “嗯?”她有些惊奇,眸中带了点儿笑意:“我还以为我们又要住客栈呢。” “我鲜少来大陆,所以这里并没有我的落脚点,直到遇见了你。”帝铭袖中的手准确的找到了她手的位置,借着宽大的衣袍遮掩紧紧握住, 千机默然耳边还响着他低沉又掺了些笑意的声音,手心却突然温热了起来,她眼底柔光尽显,往帝铭那边挪了挪,低低的嗯了声,仔细听音调上挑,想是很高兴, 山雁见两人过来,连忙迎上去,脸色温和:“主子,姑娘。” “进去吧。” 檀香木门落锁,外人不得窥之。 “有何异动?”帝铭坐在那里,眉头微皱看着山雁, 山雁摇头又解释了句:“暂时没有任何异动。”他将手中的茶递给了千机默然, 她接过去,有些疑惑:“怎么会,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许只是这几天的功夫。” 但是现在雷神宗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他们显得很被动,就比如清音派的事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帝铭开口,眼色微沉, “主子和姑娘近几日也劳累了,雷神宗那边的情况有我和南昭司蓝看着,不用担心。”山雁依旧嘴角含着笑意,不过这笑意多了些不一般的意味, 他的未言之意是,主子和姑娘可以好好的促进一下感情。 还没等两人开口,山雁又将早就打听好的消息告诉两人:“听说,灵生城今晚有夜市。” 千机默然闻言一笑:“夜市么,我早就逛过了。” “可是,姑娘还没和主子一块逛过。” 千机默然一愣,然后闹了个大红脸, 帝铭也干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害羞,只是他想起上次夜市他跟在阿默后面…… “那,那今晚便去看看吧。”千机默然别开视线,有些结巴, 帝铭低头笑了。 夜幕悄然来临,灵生城里大街小巷烛火通明, 千机默然和帝铭并肩走在街上,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第一次逛夜市的场景,那时候想必两人的心思都比现在单纯许多吧,这景色也和当时一般无二, “我记得灵生河好像有放花灯的活动,不知道现在还有吗?”千机默然喃喃自语, “当时你在想什么?”帝铭突然开口, “什么?”千机默然偏头奇怪看他, “当时你坐在河边的时候……” “你……”千机默然想起来,阿铭怎么知道:“你当时在,在看我吗?” “当时想着要与你告别。”所以就想跟着你,帝铭不免有些心虚,声音也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轻了不少, 千机默然确定她没听错后,轻轻一笑:“哦~原来当时的黑衣大哥这么关心我啊?” 她的话像根羽毛轻轻落在帝铭心上,飘若无物却可抵万千, “是啊。”帝铭回答, “谢谢黑衣大哥。”千机默然的侧脸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发亮,仰头看着他,眸中好像也落入了万千烛火,一闪一闪的,蛊惑着人心, 帝铭抚上她的脸,微微俯身,嘴角轻勾,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下,嗓音轻哑:“不谢。” 千机默然脸色开始发红,半晌退了一步咳了声,发现四周都是些依偎在一起的男女,热气又腾的涌到了脸上,拉着帝铭的手:“行了我们别在这儿了,我们上那儿去吃东西吧。” 帝铭随着她穿梭在人群里,两人刚落座到一汤圆铺子里,就听见不远处人群一阵骚动,仔细听还有几个惊吼和叫喊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看着帝铭, “又是什么好玩的活动吗?” 话音刚落—— “啊!!!死人了!快跑啊!” “太,太吓人了!!!” “啊!” …… 千机默然和帝铭对视了一眼,顿时没了要吃饭的心思, “灵生城里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去看看。” 两人起身离开, 主家刚火急火燎的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结果出来一看没人了, 哎?这人跑哪儿去了? 一条隐蔽的巷子内,围在这里的十几个人看见前面那幅场景顿作鸟兽般四处逃散,吓得一眼都不敢再往回瞅, 千机默然和帝铭一齐走来,前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微微张眸,脸色凝重。 127:祸水-推衍术,有些事自有定数 只见那长满潮湿青苔的墙上斜倚着两个‘人’,神色惊恐,瞳孔大张,白斑和灰点布满了整个脸,而身下的衣带盘曲在脚边,夹杂着泥土碎屑,污浊不堪,裤子皆是褪到了腿弯处,不过还好有宽大的衣袍遮掩, 她慢慢走过去,总觉得这两人的脸莫名熟悉,但就是一闪而过想不太起来, “这是怎么死的?”她轻声问帝铭, 这个死法也太奇怪了些,她从未见过, 帝铭感应,嘴角下压:“他们身上的灵力和精气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 “什么……”千机默然下意识脱口而出:“精气和灵力?一瞬间?”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功法? “难道是……花月楼?”帝铭轻声, 千机默然抬头看他,眼底还有余惊未消,她猛然想起什么,再仔细打量那两人的脸:“我想起来了,是白天那两个人……” 看现在这个场景,难道他们白天跟踪的那个女子真是花月楼的人? “花月楼又出来作什么妖?”千机默然微蹙眉头,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但是也不知道这股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地方死了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夜市的每个角落,两人怕引人注目及早离开了, 两个男人死去的可怕模样让灵生城的百姓谈之色变,夜市很快散去, 两人深夜回去,住宅偏远,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阿铭,你觉得那两人的死到底是不是清音派的人干的?”千机默然边走边琢磨着, “手法很像。”帝铭对花月楼了解甚少,只是当初大战的时候让山雁去查了些, “确实很像……”千机默然附和, 不过,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啊, “算了,回去吧。”她摇头将这事情甩出去,和他们没太大关系,就算是花月楼里的人干的,也轮不到他们来管, 就是不知道,这消息会不会传到花月耳朵里? “哼,死了人就推到我花月楼身上,这是找不到替死鬼了么?” 花月半躺半坐在软椅上,桃花眸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花月楼的女弟子,纤细的指尖捏起茶杯慵懒道:“下去吧,这等小事告诉赤石他们,让他们去处理好了。” 那女弟子道了一声是不敢顶撞什么,只是转身的时候暗中思忖,这也算小事么? 当然,对花月来讲,只是死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自然是小事情,可对于灵生城的百姓来说,这事儿可算是茶余饭后的说料了。 雷神宗里,一蒙面女子站在雷光前面,全身裹着黑衣,身材窈窕有致,一头青丝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凤眸上挑,魅惑至极, 雷光似乎和她熟悉无比,见她回来了开口就问:“事情都办好了吗?” “当然,我雷魅出手的事有什么办不成的,宗主那边……” “放心,我会告知宗主的。”雷光睨了她一眼,摆手让她退下, 那叫雷魅的女人看着他非但没走,反而扭着走上去,抬起玉手摘下连忙面纱,一脸魅惑笑意:“雷光大哥,多日不见,你就一点儿都不想魅儿吗?” 雷光嘴角勾出邪笑,站在那儿没动任凭雷魅黏上来,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低头,看的明白:“小美人儿,想和我……” “讨厌雷光哥哥~” “我们走吧……” 灵生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这些热闹倒是比以往多了些肃杀的意味,在隆冬里气氛蔓延的越发炽烈,让人不寒而栗,好像背后正有一只利爪随时伺机而动,狠狠地给人心头留下点儿痕迹, 大街上的积雪随着日头升起来逐渐消融,有些地方已经被硬生生踩出了一条路,百姓行路匆匆,呼着白气,酒楼和小铺子闹哄哄的,吃饭的时候也不着闲,三两个人坐在一起随便捡个有意思的事儿聊着,说书先生也比以往多了些说料, 千机默然此刻就坐在一家酒楼的角落处,和帝铭静静的听着上面正襟危坐的说书先生是怎么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述给他们, 昨晚……那两个死相诡异的人。 下面的食客被他抑扬顿挫的语调勾的饭也吃不下去了,皆是专注的听着,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出, 千机默然心里好笑,因为那说书先生硬生生把两个大男人的死说成了志怪之事,说他们遇到的是一位专门吸人生魂的妖女,每逢深冬都会出来找寻那些阳气旺盛的男子吸他们的魂魄,真是荒谬,分明就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而已, “不听这先生瞎讲了,我们走吧阿铭。”她扔了个小钱币,正准备起身就听见上面的说书先生说到关键处被人打断,和她所想一般无二, “瞎讲!哪有什么妖怪,分明就是人干的!” 这声音显得有些嚣张,不过又稚嫩的紧,好像是一小孩, 她视线随着众多食客往最前面投去,就见一少年一脸鄙弃的看着上面满脸涨红的说书先生,懒散的往嘴里扔了个花生豆, 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千机默然挑眉,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之前见过面,是那个最开始告诉她严家庄的人, 只是,他的观点好像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啊, 千机默然来了兴趣,扯着帝铭就往那边走,径直走到他们前面,指着桌子:“这位子没人坐吧?” “没有没有。”他不耐烦,正和上面的说书先生辩论着,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你,你怎知道,你难道亲眼所见吗?!”说书先生也不说了,愤怒的指着他, “哼,真是现成的话,那你怎知道,你看见是那妖女吸走他们的魂儿吗?”少年反讥, “我自是没看见,可别人都是这般说的。”说书先生有些心虚,声音也低了下来,显然底气不足, “被我说中了吧,真是侮辱身份。” 千机默然干咳了声,像是提醒她,少年扭过头来,不服的盯着她:“怎么,你也有话要说?” “我对你的话倒还挺感兴趣的。” “问事儿的?”少年伸出手,面无表情:“钱拿来。” 千机默然掏出钱递给让他:“三个问题是吗?” 少年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规矩?”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知道……”她压低声音:“昨晚那两个男人是怎么死的吗?” “不好意思这问题回答不了,钱给你。”少年又把钱扔给她,毫无犹豫, 帝铭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问为何, “不想惹祸上身呗。”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起身离开,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懒懒回头瞥了他们一眼:“自求多福吧,有些事情是推算不出来的,各有命数。” 千机默然皱眉,脸色凝重:“诡阁的人?” “呵呵,诡阁可攀不上,就是个无名之辈……” 这少年…… 千机默然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 “阿铭,你……算了,我怎么又问起这事儿了。”她好笑的摇摇头,还真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这可不行啊。 “我也感觉……哪里不对。” 128:祸水-归去来,还有一劫如何解 “不过也可能是花月手下的小喽啰不安分罢了。”千机默然转念一想, 帝铭点头:“走吧。” 台上的说书先生刚才被那少年打断,也不好意思再讲下去,只好换个其他话题,只不过对那些食客的吸引力便小了些,不过多时大半的人都散了,说书先生最后也悻悻的退下了, 千机默然和帝铭漫步在街上,走马观花的看着左右两边卖东西的摊贩,倒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 可是,一道慌乱的声音又乍然在街上响起,顿时,街上所有人都不知所以的乱瞅,轰然大乱了起来, 千机默然看了帝铭一眼:“刚才……我没听错吧?” 帝铭面色淡淡:“有人喊,这里有死人。” “又死人了?灵生城这几天怎么回事?”千机默然不自觉的随着闹哄哄的人群往那边走, 同样是偏僻的角落里,她从一众惊恐和慌乱哀嚎中走过去,然后挤到前面,四个男人七仰八叉的摊在地上,衣不蔽体,而死相……和之前那两个男人一样。 她微微别开视线,帝铭握住她的手,轻声:“先出去再说,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处理掉。” 灵生城向来太平,平常病灾之类的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更何况这死人之事, 人群又一哄而散,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惊惧之色,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着,那里很快变成了凶煞之地,甚至连附近的小贩都挑着担子慌乱的跑走了, 千机默然出神的盯着那处,心想现在花月应该知道此事了吧? 而不远处,一穿妖艳红衣的女子嘴角扯出冷笑,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花月楼里,青柳和一媚坐在大堂里,聊着些有的没的,正要各自散了去忙自己的事后,青柳手下的小弟子突然来报今日灵生城里发生的事情, “青柳大人,今日灵生城里又死了四个人,现在城里都传是我们花月楼干的,要不要阻止一下?” 青柳妖邪的眼尾挑了挑,眼神中透出点点感兴趣的意思:“哦?是下面的哪个小弟子又不安分去练手了?” “可是我已经问过下面那些人,他们都说不是,况且楼主似乎很不喜这种行为,所以楼里已经没多少人做这种事了……” “加上之前那两个已经六个男人了,这可有点儿意思了。”青柳嘴角扯出笑意,玉指捏住茶杯抿了口, 一媚瞥了她一眼:“你去看上一看吧,免得楼主又为此费心。” “一媚大哥,你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为楼主着想啊,好吧,那我就去走上一趟。”青柳抚了抚衣裙,衣带飘香的离开了, 一媚眼里闪过冷芒。 青柳后面跟着小弟子,一路引领她来到那处地方,可是那处已经空空如也,四具尸体消失无影, 青柳眯着美眸打量地上,鼻尖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气息她可再为熟悉不过了:“这么浓的香脂气息……死的不是男人么?” 这东西,普通的老百姓可用不起, “你说,他们的死法和花月楼杀人的手法是一样的?” “是。”弟子谨慎答道, “难道是有谁盯上我们花月楼了?”她双手交握,默默思索,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这几天多派些弟子盯紧灵生城,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立刻告诉我,我回楼里看看。” 青柳话里带了些冷意,消失不见。 一媚见她这么快回来,眼底有些怀疑和探究:“你为何如此快就回来了?” “一媚大哥,这下事情可有点儿麻烦了,不会是你手下的弟子手脚不干净吧?”青柳表面调侃,实则在试探他, 一媚怎会不知道她用意为何,阴柔的脸上扯出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笑:“怎么可能,我平常和楼主走的最近,自然不屑干这种事情。” 青柳咯咯笑着,一撩裙子款款坐在那里,眼里泛着若有若无的烟波,好像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那就是有人在挑衅我们花月楼了……” “恐怕这件事已经传到楼主耳朵里了。”一媚不冷不热道, “那就多劳一媚大哥解释解释了。”青柳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小口喝着茶, 一媚没搭理她暗中的冷嘲热讽,脚步快速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雷神宗里,雷光有些不悦的看着一边的雷魅,冷冷的拂开她黏来的手:“雷魅,你可不要上瘾了。” “放心,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来的~” 雷光皱紧眉头冷呵一声:“你从那些男人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就不用我提醒了吧?不过你若是违背了宗主的命令那就别怪我保不住你了。” 雷魅眼里闪过暗芒,然后瞬间掩饰下去,妖妖笑着:“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花月楼上面了吗?放心吧,这灵生城里很快就会有一场轩然大波了。” “这样最好,不然,要是我被宗主怪罪了,你也逃不掉!”雷光拂袖离开, 待他走后,雷魅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里闪着愤恨和不屑的光芒…… 千机默然半倚在帝铭怀里,呼吸轻稳的睡着,帝铭瞥见她眼底的青灰色,心疼的用指尖抚了两下,然后拢紧了两人身上的披风, 窗户开着,两人坐在屋里,帝铭的眼眸中快要淡的没了颜色,但是怀里和心里却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充实和温暖,雪花夹杂着寒风在天地间搜刮飘荡着,他抱着千机默然的手又紧了几分,依旧沉默不语,视线追着大雪, 门外响起南昭的声音, 他收回视线,淡淡瞥一眼道:“进来吧。” 千机默然微皱眉头,眼睁开了一条缝儿,随即抬手捂住了眼,帝铭低头看她,声音缱绻温柔:“醒了。” “嗯。”她还迷糊着,动了动身子,抬头看南昭一脸严肃的走过来,随即便坐直了, “主子,姑娘,雷神宗近日还是毫无动静。” 他已观察数日,但还是一无所获,只是这样更加让他怀疑,雷深峰的险恶用心, “阿铭,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他不会轻易罢休的,南昭,你从灵窟中抽调一些人手过来。”帝铭沉声, “是,主子。” “我总觉得现在很多事情也和花月楼掺和上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千机默然满目深思,喃喃, 诡阁里, 诡面照例处理好了所有事情之后便被婆婆叫了去, 下台阶的一瞬间,他忽然脚下悬空踉跄了下,有些失神,眼底也是没了往日神采,因为刚才他又感觉到灵力瞬失了, 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小诡面,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婆婆走过来, 诡面回神,掩饰下所有情绪勉强笑着:“没事,婆婆找我什么事?” “我想好了,”婆婆脸色严肃下来:“从今日起你就开始闭关,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好了之后再出来。” “不行。”诡面一口否决, 上次他就是因为闭关才导致清念姐……这次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闭关了, 而且他曾推衍出,重生后的清念姐还有一劫。 129:祸水-意决然,祸水东引花月楼 婆婆的脸色一下沉下来:“小诡面,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吗?” 诡面吞咽了口唾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正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才不能闭关,婆婆,您就答应我吧。” “你!”婆婆浑浊的双眼中立刻激起万千波澜,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神色悲痛惋惜, 诡面趁着这功夫犹豫道:“婆婆,之前我跟你说的话恐怕要食言了……我想去见清念姐……” “不行!”婆婆也是一口否决:“小诡面,你绝对不能再出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前几任阁主都是如何死的吗?!” 诡面扶住她,心焦的厉害:“婆婆您别着急,这次就算您不让我去我也一定要去的,我……反正我一定会去!” 他开始语无伦次,一脸焦急, 婆婆皱着眉头,慢慢拍着他的手,声音无力,好像又老了几岁:“好,你这次既然要出去了,就别再认我这个婆婆了,从此咱们之间就是阁主和阁臣的关系……” “婆婆……” 诡面退了一步,声音酸涩,耷拉着头, “那你在婆婆和清念之间选一个吧。”婆婆揩了下眼角流出的酸涩泪水,颤声道, “……对不起,我虽然担任阁主的时间不长,但是你和清念姐在我心中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会做选择的。” 话音落下,诡面转过身去,径直朝着诡阁出口走去, 他不敢回头看,他怕看见婆婆的眼神…… 千机默然还不知道诡面下山来找她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心绪颇为不宁,而此时,帝铭从灵窟调过来的人手也已经尽数来到了, 她看着慢慢一院子的黑衣人有些吃惊,之前不知道阿铭手下的人有这么多,可是她问起南昭时,南昭竟说这只是他手下的人,不算上司蓝和山雁手下的人, 千机默然笑着:“司蓝手下还有人啊?” 看他长得可爱实在不像是这么多人的老大啊, “他手下的人大概比司蓝还多吧。”南昭也笑着回答,对前面一众人摆了摆手:“这是未来的帝后。” “帝后好!”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来, 千机默然明显怔住,然后为了掩饰害羞干咳了声别开视线:“你们好,好……叫我姑娘就行了。” 帝铭负手站在屋里,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无比温柔,好像归宿那般莫名让他安心…… 宅院这般没什么大事,灵生城这边依旧躁动着,前几天死人的事儿越传越离谱,甚至真的传出了妖女吸魂的说法,一时间弄得灵生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的,小摊贩都少了些, 也有人发现了点儿端倪,前几天死的都是男人啊,还是那种好色之徒,于是乎有人又开始三三两两的猜测,捕风捉影的,不得安宁, 隐蔽角落,雷魅舔了舔嘴唇,一脸餍足,而她脚下躺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她眼中露出嫌弃,化出锦帕擦了擦手,嘴角哼笑:“该死。” 两字落下,倩影消失,只留下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惊恐的眼珠昭示着他曾经经历了一件极其害怕的事情…… “付挽尘,这地方当真无趣得紧,可是兜兜转转吧,发现还是这儿比其他地方好,不知道怎么回事……”疯子摸了摸头,畅快淋漓的喝了几口酒对走在旁边的付挽尘道, “看来你已经不喜游历了。”付挽尘眼中带了点儿笑意,说出的话也如春风拂柳, “我也需要歇歇行么,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儿太多了,不过现在想想都没有我什么事儿,大多都是你和千机的……”他嘀咕着,还带了丝郁闷, “如果不是我,你恐怕不会留在这里。”付挽尘抿嘴, “当然了,就我一个人更没意思了好吗,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先找个落脚地待几天吧,这几天趁着没事儿好好歇歇,真是有点儿累啊。”他伸了个懒腰,眼中露出畅快笑意,红色衣带随风飘扬,墨发飘逸,映着眉眼带笑,让付挽尘晃了晃神, “你老瞅我干什么,赶紧走吧。”疯子拉过他走着快些, 付挽尘没拂开他——他不知从何时已经完全能适应这人对他‘动手动脚’的行为了,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很好。 “哎,那怎么这么多人,过去看看么?”两人拐过一条街,不经意间看见一群人面如死灰的来回退着,还有的人好像是吓的……瘫到了地上? “过去吧。”付挽尘看他的脚步已经不自觉的往那边挪了挪,便也开口顺着他走到那边, 结果拨开人群后就看见一人死相极其诡异的躺在地上,身下的泥土已经快要把衣襟掩埋, 疯子和付挽尘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同寻常,疯子脱口而出:“这死人……” 有点儿奇怪啊, “我看看。”付挽尘正要蹲下检查,却被疯子一手拉住,言语中带上了些急色:“别,万一有什么毒之类的。” “无碍,我已经看过,没有毒。”付挽尘拂开自己的衣摆蹲在地上,指尖按上了他的各大脉络,查到最后越皱越紧,正要继续检查下身的时候,那白灰交映的脸上竟隐隐有些许黑点冒出,付挽尘瞳孔微缩撤回了手,疯子眼疾手快的把他拉起来后退了几步, “这什么东西……”他看着那男人的尸体竟然在几个呼吸间化为一堆黑灰色的东西,点点纷飞消失不见,地下只留下了个浅色的人形轮廓和一只鞋,那人的痕迹被生生抹除掉了, “应该是眸中诡异的功法,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灵力和精气已经损耗殆尽了,灵力倒是可以损耗,不过这精气……着实有些奇怪。”付挽尘细细解释着, “精气?该不会是花月那老妖婆干的吧?”疯子下意识想到花月楼修炼的那些诡异的功法, “确实很像。”付挽尘点头:“不过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杀他,花月楼是和他有很大的仇怨吗?” “那老妖婆的手段也太残忍了点儿,采阳补阴,啧啧,只有花月楼能干出来这事儿了。”疯子一阵恶寒,摇摇头, “行了没我们多大事,走吧。” “我刚才……似乎发现了些怨灵的气息……怎么回事,难道花月楼和怨灵有纠结……”付挽尘声音低了些,喃喃道, “你嘀咕什么呢,别想了走。” 疯子拉着他,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边走边想:“不知道千机和黑衣大哥走了没啊,要是在灵生城里说不定还能碰上呢。” “又死人了吗?”千机默然听着山雁说,深深皱眉, “距今为止,已经七人之数了。”山雁点头:“看来花月楼这次要直面灵生城百姓了。” “这种死法,还都是白天,花月不可能会这么傻吧?” “但是百姓们不会那么想。”帝铭走过来下了结论, 千机默然偏头看他,轻声:“阿铭,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花月楼,那目的是什么呢,和花月楼有私仇?” 不过像这些大派都会树不少敌吧? 130:祸水-寻气味,初交手正合心意 “确实有些奇怪。”山雁站在一边轻轻附和, 不过现在他们的人已经从崖下过来了不少,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过多顾虑, 不一会儿千机默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着闪亮的眸子轻声问帝铭:“这件事儿和雷神宗有什么关系吗?” 帝铭幽深的眼眸中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似乎起了些波澜,仿若石子砸入深潭,不过片刻又恢复了些许安宁:“现在暂时还不知。” “不过……花月楼和雷神宗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山雁提出疑问,这次的事情似乎只是针对花月楼而已, 千机默然摇头没再答话,这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花月楼里,此刻气氛已经快要凝固,一媚眼神谨慎的站在花月身后,内心揣测着她在想些什么,可始终想不出什么大概来,这是因为自从他告诉花月外面死人的事情之后,她就没再说一句话,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 满屋只有茶杯盖一下一下磕在杯沿上的声音清晰异常, 饶是一媚跟她最久,此刻也看不清楚这个平时和他亲昵无比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正当一媚终是忍不住要开口之际,花月终于轻启朱唇嘴角噙着趣味的笑道:“你说花月楼里的弟子们都没有下黑手?” “是。”一媚微微弓腰, “这是有人要把脏水泼到我们花月楼身上啊,不过他似乎找错对象了吧,我花月的手段可不是那些小喽啰能挑战的……”花月妖媚的眸子中闪过万千寒芒,茶杯磕到桌子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楼主……要查查这事儿吗?” 一媚身子抖了下,不由自主的换上了对她的尊称, 花月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呵笑了声,又换上了那副妖媚惑主的面孔,轻轻招手示意一媚到前面来, 一媚乖乖抬脚挪了两步, “宝贝儿,害怕什么,是不是很久没见到我发火了?许是这几天被这事儿弄得有点儿心烦,吓着你了……”花月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舌尖熟练地勾了勾红唇,当即看的一媚眼神迷乱了起来, “月儿放心,没人能挑战我们花月楼,我会把那些跳梁小丑一一的抓到你面前……” “咯咯,那就再好不过了。” 雷魅掩于人群之中,红裙外面穿了黑色的披风,尽数包裹,宽大的帽子更为她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尽管在灵生城里人心惶惶的时候,这副打扮也没人会注意她, 她勾了勾嘴唇,这几天手太痒没管住多除了几个害虫,大概能在这城里一阵风暴了,所以她还是暂时不会雷神宗的好,免得到时候什么人都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也是有些人找死撞到她的面前,这可就赖不得她了, 她想到此处脚步加快,准备找个地方先歇歇脚, 疯子和付挽尘走在街上,眼神往左右两边看着, 雷魅和他们迎面撞来,然后走过去,本是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可付挽尘鼻尖一动突然停住了脚步,顺手拉住了正往前走的疯子, ——“怎么了?”疯子奇怪扭头看他, “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有些熟悉的气息……”他皱眉微微侧头,余光看着雷魅那道快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疯子不明所以:“你朋友吗?” 付挽尘摇头:“好像是我们刚才看那尸体上留下来的味道。” 他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行医之人对气味之类的东西最为熟悉,所以他的感觉多半不是凭空产生的, “不行,我去看看。” 疯子还没明白他上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抬眼就看见付挽尘脚步匆匆的往回走,似乎追着某道身影,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他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 这人,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雷魅拐到了一条偏僻的路上,眼神暗沉,她刚才就发现了后面有尾巴在跟着她,来不及想是不是被发现了,她只想着要尽快甩掉这些讨人厌的家伙, 疯子跟在付挽尘身边,看着前面雷魅的身影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人奇怪?” “她身上的气味我很熟悉。”跟了这么长时间,付挽尘越发的确定,这个人绝对有古怪, “到底什么味道啊?” “不知道,似乎是某种香味,很难辨认,而且若不是对气味极为敏感之人应该感觉不出来。”付挽尘见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疯子撇嘴:“你这还自己夸自己啊。” “不好,她应该是发现了我们。”付挽尘沉声,侧身和疯子一起躲进了角落里, “出来吧,有胆子跟踪我没胆子露脸吗?!”雷魅站在原地,刻意伪装了声音, 所以两人听起来,这声音虚弱无力,像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垂垂老者,只是那身影倒真是不太像, 付挽尘站着没动,眯了眯狭长的眸子, “出去探探这人。”疯子却现身,直接对上了雷魅, 两人无声站立,疯子不屑和她多费工夫,直接开门见山:“近日来,灵生城里的那些百姓是你杀的吧?” 雷魅心中暗自思忖,有意思,竟然真能发现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阁下哪路人啊?”雷魅试探, “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你是花月楼的人?”付挽尘从另一侧走出来,负手看着她, 雷魅无声勾了勾红唇,眼波流转,不过这一切的风情都被遮掩到了锥帽底下,前面两人可看不到, 疯子见她不说话,眸中波澜,低声对付挽尘道:“莫不是真让你猜对了,杀人的真是花月楼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雷魅就坦然答道:“只是出来练练手,除了几个该死的人而已,谁知道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不过我们楼主似乎还夸赞我了呢……” 付挽尘和疯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些许凝重之色,虽然并未完全相信她说的话,可因着先入为主的印象也对花月楼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怎么,你们要多管闲事吗?”雷魅这句话落下眼神陡然变得冷厉:“那就小心你们自己的小命了!” 一道攻击毫无预兆的从雷魅手中闪电般大出,若毒龙的獠牙狰狞着朝疯子扑去, 两人立刻身形闪避,付挽尘抬手就是七根灵针齐刷刷的像雷魅面门打去,而疯子也化出机关抵了那道攻击, 雷魅见到灵针打来也是丝毫不慌,嘴角反而露出诡异的笑意,身子如灵蛇扭动避了那灵针,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发出了一道灵力,趁着这个间隙彻底消失不见, 疯子往前追了两步,挫败:“这人原本就想着逃啊,真是……早知道我就用机关控住她了!” “如若她真是花月楼的人,此刻定是不敢再行凶,而是回去了。”付挽尘往前走了两步, “花月那老妖婆手下尽是这样的人,这下她的地盘肯定有麻烦了。” “算了,既是让她逃了我们就先走吧,之前千机不是跟你说找她的方法吗,这件事不是小事,如若她和帝铭还在灵生城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我感觉这件事的背后……有些不同寻常。” 131:引怀疑,花月可不是善茬 千机默然正吃着饭,机关袋突然躁动了起来,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和疯子说过怎么互相联系的事情,免得各自出了什么事儿还不知道,原本她以为以疯子的性子这东西会用不着呢,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来联系她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帝铭见她脸色有异,问了一句出了何事, “不知,疯子和尘大哥那边可能出事了,阿铭,你就在这里吧,我去看看。”千机默然起身准备离开, 帝铭心里多有担心,本想和她一起去,可是被她阻止了,无奈只好应下来:“你小心些,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刻去找你。” “好。” 话音落下,千机默然已经消失在原地。 付挽尘看着疯子手中的灵力消失,轻声:“这是你和千机联系的方式?” “对啊,怎么了?” 之前还以为用不到呢,他也没太放到心上,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联系她确定不是因为找不到舒心的住处吗? 付挽尘摇头,他和疯子已经在灵生城里晃荡了一天,发现有的铺子已经关门几日,尤其是那些客栈都谨慎了不少,看来是因为这几天死人的事情吧, 千机默然在离他们不远处现身,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急忙走上去叫了两声, “千机你还真快啊。”疯子也走了上去, “尘大哥,你们为何这么快又回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找我吗?”千机默然脸色慎重, 疯子轻松的摆了摆手:“没什么,也就是觉得走来走去还是灵生城待着舒服点儿。” 千机默然彻底松气,没好气的看着他:“我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呢,吓死我了。” “你怎么成天盼着出事啊,说起这个,灵生城这几天似乎不是很太平啊。”疯子看了付挽尘,后者也附和点头, 千机默然表情又凝固了些,脱口而出:“死人的事儿?” “你果然知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走吧。”千机默然领着他们回去, 帝铭见千机默然领着两人回来,眸子中也没有闪过多少惊讶之色,只是看了看千机默然与去时并无不同,想来是没有受伤或是出了意外, “这事儿啊,还真得好好跟你们说说,权当是听个故事呗。”疯子两人坐下来,与此同时,帝铭两人也坐了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大约小半刻种之后,千机默然忍不住重复一遍,确定她没听错:“你们碰到了花月楼的杀人凶手?” “多半就是她。”付挽尘点头应声, 他现在还记得那股香气, 帝铭淡淡问:“她亲自承认自己是花月手下的人?” “没错。”疯子一口确定, “一般来说应该否认才是,可她怎么如此轻易便承认了自己是花月楼的人?”千机默然拄着头思索, “这就说不准了,可能花月教出来的人就是那么猖狂,我们也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不是么。”疯子自然而然道, “可是我觉得花月不是这般性格的人,除非这人是自己单独出来行动的,现在看来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我二人和她交手时发现她的灵力也有些花月楼的路数,总之她的身份应该和花月楼牵扯上了,现在死了如此多得人,花月楼定不能独善其身,花月没必要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篓子……”付挽尘一边想着一边道, “你是想说,这件事背后又少不了那个雷神宗?”疯子一语道破, “那事情就不简单了,雷深峰想灭了花月楼来巩固自己的力量。”千机默然眼中闪着光芒,有些冷, “确实能说通。”帝铭轻轻点头,看来应该将视线转到花月楼身上了, 千机默然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假如花月楼真的和此事无关,那她和雷神宗的关系肯定会破裂。” “你想拉拢那个老妖婆啊,劝你还是早早掐了这个心思,那老妖婆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心思难猜得很。”疯子撇嘴不赞同, 千机默然嘴角轻勾:“到底是谁吃了谁……那要试试才知道。” “逮到那人了没有?”花月之间捻起一颗葡萄,晶莹的果汁沾上了些许,她轻启朱唇, 青柳和一媚站在她前面,感觉到强烈的威压,一阵心慌,皆是摇头, 花月的动作戛然而止,葡萄滑到了手心,她眼中闪着幽暗光芒,狠狠握拳,汁水从手心流下, 青柳肩膀抖了抖,连忙拿出锦帕恭敬的递给花月, 花月妖冶嘴唇动了动,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头,抬眼看他们:“你们,是非要本楼主亲自动手才行吗?” “楼主请息怒!”两人不约而同的跪下来,低头喊道, 花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也没让他们起来,缓缓起身:“和我说说,到底是哪路高手敢招惹我们花月楼?” “……楼主,我们还未查到,这几天那人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很难查寻。”一媚咬牙道, 之前他还和花月保证,现在看来……该死! “下一次,通知我。”花月抬着双手,仔细的打量着精美的指甲,眼神残忍, 青柳两人连连点头慌乱退下,看来楼主是打算亲自动手了…… 雷魅回雷神宗的路上还在回想着疯子和付挽尘的身份, 之前他们和她交手的时候一人用的是灵针,而另一人用的是机关,难不成是诡阁和医道世家的人?他们发现了此事? 她想着,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宗主为好,要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担当不起,不过她刻意放出了花月楼的消息,倒是对宗主计划有利的事情, 雷神宗, “雷魅,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大能者了,竟然不听我的指令!”雷光扭曲着脸色吼道, 上一次已经触犯了他的规矩,这次她竟然还敢再犯,这是雷光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雷魅脸色没多大情绪,不过眸中没多少惊慌之色,依旧是嘴角勾出不在乎的笑:“不过是几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事情闹得越大对宗主的计划越有利不是么。” “你说的不错,可这一切必须要建立你听我话的基础上……”雷光阴沉着脸,明确警告她,他可不喜欢有人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雷魅眸子闪过冷芒,脸上却是慢慢涌上了笑意:“雷光大哥,魅儿可是最听你的话了,这次只是手有点儿痒,你就饶了魅儿这一次吧?” “哼,雷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咱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雷光不慌不忙的坐到椅子上,接着道:“宗主已经告诉过我,雷拉下次会和你一起去,你最好小心点儿,他对你可不如我对你那般好。” 雷魅的脸色一下如乌云盖顶, 这是宗主怀疑她了?! 她眸子闪了闪,还不是因为这个雷光,肯定是因为他在宗主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雷光冷哼了声,慢悠悠的离开, 雷魅坐在那儿,握紧了拳头,顿时想到,雷拉这是带着宗主的命令来监视她啊,不过惹急了她,可别怪她手段残忍了…… 132:祸水-碰巧逢,三方对峙寻生机 “千机姐。” 诡面站到千机默然面前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因为她之前还嘱咐过他这些日子好好待在诡阁里面不要再出来了,怎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来找她了,难不成诡阁也出什么事了? “诡诡,是不是诡阁出事了?” 诡面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来害怕姐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来找你的。” “真的没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诡面心口一颤,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像个偷吃糖被抓到的小孩子,眼里流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真的没事,我可是和婆婆商量好长时间才出来见你的。” 他自顾自的坐下,神色在千机默然看不见的地方有些疲惫,就在刚才,他的灵力又消失了, 千机默然看着他,旋即摇摇头,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灵生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诡面一愣,什么事? “诡阁近日正在做整顿,所以外面的事情我没让他们太关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就是花月楼的一点儿事情。” 千机默然揉了揉眉心,将前因后果给他解释了一遍, 诡面听完之后不屑一笑:“花月那老婆子还不屑用这种手段获取力量,我记得多年之前花月楼就不干这种行当了,不可能再旧业重操的,一定有什么人盯上她了,不过这和姐又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操心啊?” “要是我觉得,盯上花月楼的是雷神宗呢?” 诡面表情渐渐僵在脸上,雷神宗? “千机姐,你是说……” “嗯,多半有可能,我猜想雷神宗的计划就是准备蚕食大陆上的各个派别,进而一统大陆,只不过雷深峰隐藏的太深,之前尘大哥去医道世家告知付家主的时候他也没相信。” 诡面没说话,稚嫩的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她接着道:“所以,诡阁也要倍加小心。” “我知道了。” 司蓝刚从门口现身,就看见诡面和千机默然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兴奋朝诡面大喊:“小孩阁主,你怎么来了,找姑娘的吗?” 诡面脸黑:“……谁是小孩儿?!” 司蓝兴冲冲的跑过来喊了声姑娘, 千机默然已经许久没见到他,心猜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吗:“司蓝,你回来是有事要向你主子禀报吗?” “哦,是啊!”司蓝一拍脑袋,他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刚才发现了花月那老妖婆的踪迹,就在灵生城街上!” 千机默然站起来:“你主子正在稳固体内灵力,我先去看看。” “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千机姐,我和你一起去。”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来,司蓝和诡面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呆愣加尴尬, 千机默然笑笑,一手摸了摸他们脑袋:“我们三人一起去。” 灵生城隐蔽处,此刻站着两女一男,前面静静站着的花月美眸微眯,而后面就是恭敬至极的青柳和一媚, “在这儿发现了她的踪迹?”花月声音还有些慵懒,听的一媚心神荡漾,不过此时他可不敢干什么, “是,楼主,今早我们发现了那人的气息,不过现在好像已经不在此处了,不远处又死了两个人,而且那两人还是花月楼下面店铺的常客。”青柳仔仔细细的将事情都告诉她, 花月眸子中腾起风暴,舌尖舔了舔红唇,声音又冷又平静,可后面站着的两人都知道那平静下面是隐藏着多少的惊涛骇浪, 两人还在后面忐忑着,就听见花月说:“你们先回楼里,就让本楼主好好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话音未落,花月只留下一阵香风便翩然消失不见了, 青柳松了口气,身子猛地放松下来,还好这次楼主没有怪罪他们而且还亲自出手,这样就算有什么办的不好的地方也没她的事儿了, 她抬脚往回走,睨了站在原地不动的一媚一眼:“一媚大哥,你不走么,楼主已经走了多时了……” “你先回去吧。”一媚阴着嗓子, 青柳心中冷哼一声,还真当楼主能看得上你么,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花月顺着快要消失的灵力气息追到一偏僻的街巷处,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面还有人在跟着她,而这三个人正是刚刚发现她踪迹的千机默然三人, 雷魅刚杀完两人,将罪责刻意推到花月楼上面,恐怕现在灵生城里的百姓要炸了锅了,她心情本是不错,不过走了不远就发现有几股强横的气息一直在跟着她,经过之前的事情这让她心里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既然怎么甩都甩不掉,那不如就好好和他们斗上一斗, 千机默然也知道他们三人的气息根本瞒不过花月,脚下放慢了速度,见花月在一处街巷口停了下来,轻喝一声出来吧, 诡面低声问她:“千机姐,这老婆子好像在追什么人啊?” “难不成她是发现了雷神宗那人的踪迹所以才追过来?”千机默然喃喃自语, 结果刚抬头看向前面,花月面前几米处就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遮住全脸全身的人,这样一个人难道就是花月在找的人? 花月没搭理雷魅,眉眼中露出不屑,侧眸看向他们三人的方向:“你们,也出来吧……” 千机默然慢慢走出来,面色平静的喊了声花月楼主,顺便道了句:“好久不见。” 雷魅在一边看的不动声色,面前这几人她着实摸不清套路,到底谁为敌谁为友还未见分晓,不如就趁现在…… 她后退脚步,眼里折射出寒芒, 花月可是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她今天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她嘛, “我劝你最好别动,要不然一会儿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花月抬手在她四边布下灵力屏障, 千机默然见这场景心中暗想,看来花月能当上一楼之主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碰见个熟人,先让我们叙叙旧再来收拾你。”花月话是对着雷魅说的,可却笑意盈盈的朝千机默然三人走去, 雷魅暗骂一声该死,刚才是她轻敌加犹豫,小看了这女人! “哟,怎么那个小美人儿没跟来啊?” 花月果然还记得她和疯子,不过开口就让千机默然脸黑了几分,要是疯子在这儿指定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不过,还没待她开口,诡面就一脸嫌弃:“你这老婆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带了两个这么俊俏的小少年,还跟了我一路,是想通了来投奔我花月楼了?”花月看着司蓝和诡面眼神亮了亮,脸上倒没有半分的怒气, “呵,”千机默然倒真不是鄙视她:“庙太小,他们两个你可要不起,开门见山,你是来找她的,巧了,我们也是来找她的,跟着你只是省了工夫罢了。” 雷魅眼见着她周身的灵力屏障越缩越紧,急忙调动灵力开始攻击那屏障,赤黑色的灵力一起,千机默然腰间笛子便嗡嗡作响,她看着这熟悉的灵力,心想,这人的身份终于能确定了…… 133:祸水-计暴露,一时温情未知险 “不管你们什么目的,我花月看上的人谁也夺不走。” 千机默然嘴角浮上趣味的笑:“那可真不一定,我和你那小美人儿之前可是明晃晃的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呢。” “你!”花月被她噎了一下,眼神立刻凶狠起来, 千机默然连忙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和善道:“哎花月楼主,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还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背后的那个人,可是雷神宗的人,我说的对吗?” 她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问雷魅的, 雷魅见她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沙哑着嗓子:“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要干什么就行了。” 花月眯着眸子看她:“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诡面不耐烦:“想想灵生城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在看看这人,你还猜不出来啊,雷神宗要害你们花月楼啊!” 花月心口一震,旋即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司蓝翻白眼撇嘴,就知道会来这么一句, 雷魅在后面轻勾嘴角,趁他们说话的间隙插进来一句:“我可不是那什么雷神宗的人,你可不要搞错了。” “你的灵力我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你现在狡辩也没关系,迟早会承认的。”千机默然面色柔和的抚摸着腰间笛子, 花月表面上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其实心里则在揣测和探究, 这些事若真是雷神宗干的,那雷深峰到底要干什么,不过雷神宗这些年在大陆上一直打着正派宗师的名头,真的会暗中害他们花月楼? “花月楼主,考虑好了吗?”千机默然可没多少耐心等她, 花月正要说话,一道与雷魅一般无二的灵力突然袭击,她迅速撤了身子,却看见那灵力又拐了个弯朝雷魅身上的灵力屏障打去,雷魅瞬间大喜,看来那个雷拉还算有点儿良心! 千机默然躲避的同时心中暗道不好,又是这股熟悉的灵力,她有同伙来救! 电光火石之间,雷魅在那赤黑色灵力掩护下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挑衅至极的一句话, “这次就不陪你们玩了!” 千机默然紧紧皱着眉头,这次让她逃了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再抓到她了, 花月气急大喊了声该死,旋即将视线投到他们三人身上:“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杀了她!” “你这老婆子好不讲理,你怎么不说是你疏于防备让她跑了呢!” “既然她跑了,那我先擒了你们再说!” 花月手上陡然腾起灵力,不由分说的朝诡面打去, 诡面也不耐烦了,随意挥手就是浑厚的灵力直接吞噬了她的灵力,剩下的气势汹汹朝她奔去, 她登时脸色大变,倒退了几步才化去那灵力,紧接着就听见诡面不屑的话:“跟我比你还差点儿。” 花月岂受过这等侮辱,当即便释出了自己全部的灵力, 诡面随意扫了一眼,本要再次出手,可是抬手的一瞬间灵力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灵力朝他砸过来,可是黑色的笛子及时横在了他眼前, 千机默然回头看着他,脸有异色:“诡诡,你刚才怎么了,怎么不挡啊?” 她再晚一分替他挡恐怕就要受伤了, “啊,没事,我刚才好像出神了。”诡面迅速撤手,掩饰笑笑, 现在灵力消失的越来越频繁了…… “花月楼主,我们和你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现在花月楼在灵生城里已经是众矢之的,你不想让百姓们对花月楼口诛笔伐吧?” “这件事我会好好查,今天就先放过你们!”花月消失不见, 司蓝嘟囔了句:“也不知道是谁放过谁啊……” 千机默然叹了声气,今天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起码碰到了花月还和她说了雷神宗的事儿…… 雷神宗里,雷魅颤颤巍巍的跪在雷深峰脚下,声音也无比恐惧:“宗主,今日是属下大意才会让花月发现,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还,还有……” “你的身份被她发现了?”雷深峰声音平缓,脸色不辨喜怒,就是这般才更让雷魅心中惊惧,她只得更加小心的回答:“不是,是另外几个人,好像和花月还有几分渊源……” 雷拉及时现身,将看到的尽数告诉雷深峰:“宗主,是清念还有诡阁阁主!” 雷深峰转动了下手上戒指,无声哼笑:“原来是他们,想联合花月楼破坏我的计划么,从今日起加快速度……” 匍匐在他脚下的雷魅顿时心中狂喜,这就意味着她会获得更多的力量了! “不过,雷魅,再有下次你就自己解决吧。”雷深峰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雷魅吓得只应了一声是,两腿都软了,好像刚才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一般,雷拉俯视着她:“下次还是等我一起行动比较好,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灵生城的百姓近日来都吓得不敢出门,尤其是之前那些兴风作浪的好色男人,此刻也都心有余悸, 这些天死的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了,皆是些好色之徒,一时间,花月楼妖女之风刮遍了灵生城里的每个角落,当然,死的人里面也不乏那些大门大户的,这花月楼近些年来虽然熄性了不少,可之前的恶名也不是好容易能抹除的,他们自然要讨个说法才好, 榭月坊之类的铺子尽数关了门,凡是与花月楼下面铺子比邻而开的铺子也都吓得不敢开门了,灵生城里萧索了不少, 花月刚回到楼里就听见几个小弟子在那儿窃窃私语,她心有烦躁,被这事儿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更可恶的是,今天竟然还让那个该死的人逃了! 她一拳捶在桌子上,勃然大怒,对一边站着的一媚吩咐:“把赤石和二山给我喊过来!” 千机默然三人回去,司蓝见她有心事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路,再看街上也没什么人,他心情也开始不好了, 帝铭见三人脸色,轻声问:“出何事了?” “没什么,就是碰上了花月,你的灵力……” “没事了。”帝铭看着司蓝:“司蓝,你去和山雁汇合吧。” “是,主子。” 帝铭紧接着又看了看诡面,诡面撇嘴算是给他面子:“行了行了,我去休息了。” 他才拽着千机默然坐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一圈,轻声问道:“受伤了吗?” 千机默然无奈:“我又不是瓷娃娃,怎能天天受伤啊,倒是你,体内的怨灵还没彻底压制住呢,要不我现在吹首曲子给你听?”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 “啊,你现在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千机默然眨眼看他, “现在,让我抱抱。”帝铭伸开手索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千机默然一时反应过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慢悠悠的蹭了过去,然后双手收紧倒在他怀里,感觉到一阵暖意包围:“好了吗?” “还早着。”帝铭把头埋在她脖颈处,感觉整个心都安宁了不少,默默闭上眼眸,一时无言…… 134:祸水-祸事大,死而化生掀怨风 千机默然和帝铭这边温情脉脉,司蓝见天色已晚,索性也懒了一回,想着晚些时候再去找山雁,结果抬头就看见屋顶上坐了个人,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诡面, 他咧嘴一笑,旋即也掠上了房顶,自来熟的坐到他旁边,好奇开口:“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诡面没好气的挪了挪地方,不想搭理他,心里翻腾如海,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司蓝见他不说话更好奇了,一直缠着他问个不停,就差没蹭到他身上去了, “你怎么这么烦啊。”诡面又挪了挪,郁闷道, 漫长的沉默之后,司蓝听诡面终于开口了,眼神发亮:“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事儿啊,有什么秘密尽管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诡面眼神不复明朗,嘴角扯出苦笑,那种已然知道结局的痛苦司蓝自然理解不了,他想,如果不是他时日无多,恐怕也还像司蓝这样吧, “不关你的事,快回去吧。”诡面遮掩了下情绪,催促他下去, 司蓝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撇嘴觉得诡面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也没感觉出来,磨磨蹭蹭的下去找山雁去了, 诡面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屋脊上,眼有惆怅的看着天空变幻万千,渐渐地黑幕垂落,他叹息了声,就着些许寒冷的风昏昏欲睡起来, 花月斜倚在软椅上,眼尾微垂,冷冷的眼眸中折射出些许的思索之色,她已经命赤石去查了那人的来历,到底是不是雷神宗的人自然不能只听那丫头的口中之词, “楼主。”外面响起青柳恭敬的叫声, “进来。” 青柳推门走到她面前,脸色阴沉道:“楼主,现在灵生城里已经乱作一团,百姓们都要求向我们花月楼……”她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而是看了看花月的脸色, 花月不耐:“接着说。” “向我们花月楼讨个公道,不过是些恶民罢了,不必理会。” “哼,讨公道?还有人敢让我们花月楼背锅,我还真是长见识了!”花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一脸愤怒, 青柳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敢再开口说话,就连安慰的话也没出口, “现在楼下的铺子怎么样了?”她脸色依旧阴沉,比起暴动,她更担心的是钱的流失, “多半都已经关了,而且那些恶民里面还有几个难惹的富家大户,楼主,现在要如何?” 人没抓回来,就没办法证明不是他们杀的,而且事情越来越大,远不在他们预料范围之内, 花月心里烦躁,摆手让她下去:“你先下去,容我再想想。” 青柳急忙道了声是,将门关上离开。 花月玉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屋里久久回响着…… 雷魅得了雷深峰的警告后,行事自然要更加谨慎些,不过对于雷拉而言,他可不是来帮她掩护的,而是来执行下一步计划的, 雷魅解决了个人之后,见雷拉手里腾出些灰蒙蒙的灵力,她心下奇怪,脱口问出:“这是什么东西?” 雷拉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宗主需要的东西,你就只管负责好你的事情即可。” “……”雷魅没说话,心中暗猜也没猜出个什么来,看来宗主还是不完全信任她,她暗暗咬牙,都是雷光那个人! 雷拉眯着眸子,仔细注视着地下那道尚且温热的尸体,半晌之后,那尸体上面一阵蠕动,刷的睁开眼睛,而那眼眶之中已然没了瞳孔,取而代之的是血红一片, “这!”雷魅大惊失色,连连退后了几步,脸色有些发白, 雷拉眼里冒出不屑之色,指尖微动,那死人,不,现在要说这活人,竟然慢慢抬脚朝雷魅逼近, 刚才被她一手杀了的人现在竟然又活了还朝她走过来,雷魅咽了咽口水,美眸中涌上惊恐,霎时反应过来朝雷拉吼道:“还不快控制住他!你要干什么?!” “啧,只是给你演示一下罢了,害怕什么。”雷拉手指一动,那人就直愣愣的站在了雷魅面前,只是无神的血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雷魅, 雷魅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场面,颤声问他:“这,这就是宗主的计划?” “你去接着杀吧。”雷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阴笑:“我会让他们去帮你的。” “你……要让我亲手杀掉的人去帮我?”雷魅艰难出声,脸色越发苍白, “他们的攻击力可比你强多了,而且还能不留一丝痕迹,何乐而不为呢?”雷拉虽是和她说着,可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意思:“我先走了,你将尸体带回宗里便是,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雷魅看着他带着那尸体消失在原地,身子放松了些,但是似乎还能闻到空气里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气,她皱眉,快速离开了。 “看来宗主的东西很成功,马上就要有一支强悍无比的怨灵队伍供我们驱使了。”雷拉甚是满意的看着那灰黑色人脸,血红色眼眸的‘人’, 旁边的雷光眼神中闪过炽热,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灵人:“这就是成果?” “当然。”雷拉应声, “雷魅还在那里,这些灵人很快便会多起来。”雷拉眼里闪着欲望的光芒, “哼,你竟然放心让雷魅一个人行动。”雷光不冷不热道, “怎么?雷魅不是你的人吗?你还这么不信任她?” 雷光抬脚准备离开,侧眸:“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 “宗主的命令,她不敢违抗。”雷拉先他一步离开。 千机默然和帝铭两人并肩走在灵生城街上,看着有些萧索的街道,心头都有些异样, 连雷神宗那人的踪迹都没有找到,难道就任由他这么祸害下去吗?那些死去的人,纵使罪恶滔天,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千机默然越走心头越发沉重,索性顿了顿脚步,轻声:“罢了,我们回吧。” 帝铭正要点头,却猛然感觉到一股熟悉无比的气息迅速的在西南方消失了,与此同时,她也眼神一凝,和帝铭对视了一眼,坚定道:“是那道气息,我们追去看看!” 两人身形一动,便疾速的朝那方向掠去,而那方向赫然就是出城的去处, 两人刚刚出城,就看见前面一黑衣人身形好像顿了下,侧头看了看,然后停住了脚步, “又是雷神宗的人?”千机默然站定试探, 雷风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勾出邪笑,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清念掌门和灵窟之主……” 帝铭一眼认出,沉声:“清音派时候,是你。” 千机默然抽出腰间笛子,灵力迅速腾聚,雷风瞳孔缩了缩,知道今日不使出点儿手段是跑不了了,手掌一抬便是赤黑色缠绕的灵力迅速凝聚起来,周身刮起无声飓风,三四个不能称为人的‘人’陡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她的音符都滞了滞,指尖颤抖的按下去,帝铭脸色越发沉,眼看着他身边那些灰色人脸和血色眼睛的,毫无生气的‘人’,想明白了事情大概…… 135:祸水-怨灵殇,笛音伴情明暗生 千机默然的笛音越发急促,和雷风的灵力对峙着,而那四五个灵人已经睁着血色眼睛张牙舞爪的朝帝铭扑去, 她只感觉铺天盖地的怨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他们尽数包围,她脑子嗡的一下, 糟了,这么多的怨气,阿铭的身体绝对不能被他看出来什么异样! 帝铭袖袍一挥,灵力尽数化出,可同时也皱了皱眉头,他体内的怨灵沉睡了许久现在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阿铭!”千机默然急迫的喊他,往他旁边错了两步,未料到这些死而复生的灵人会有这么强悍的灵力,和那些仅仅被怨灵附身的人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雷风趁着这个时机快速撤退身形,嘴角勾起得逞的笑:“那我们就下次再见了……” 千机默然的笛曲能催动那些被怨灵附身的人,可是对于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确实一时束手无策,帝铭虽然将他们打败,可体内的怨灵也彻底压制不住了, 她眼有急色,可恶,原来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栽赃花月楼,还要培养另外的势力! 那些灵人的怨力在帝铭灵力的压迫之下迅速消散,仅剩了一副躯体,可不过片刻,她和帝铭两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尸体成了一摊摊血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地下,只留下一摊摊暗红血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背后冷汗乍起,一手扶着帝铭,可那手指分明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方面是担心帝铭身体里的力量,另一方面是太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雷神宗的手段太过凶残,简直毫无人性, “我们先回去,阿铭,先回去给你压制体内力量!” 帝铭眼里的血色风暴在肆虐,可他仍极力压制住,轻声摇头安慰她没事,千机默然急得额角冒汗,带着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南昭,你看着门,别让任何人进来!”千机默然脚步匆匆的带着帝铭往他房间去, 南昭向来冷静的脸上看到帝铭极力压制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崩裂,他急忙追上去:“姑娘,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主子受伤了?” “现在来不及和你解释,你好好守着外面!”千机默然将门关住,径自扶着帝铭坐到床上,掏出笛子正准备送到嘴边的时候却被帝铭强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 他额头滴落汗珠,嘴角紧紧抿着,平常深邃的眼眸中好像有红色和黑色在交缠拉锯着,脸色苍白了几分,艰难吐出句话:“别,阿默,你出去……” 千机默然看他如此难受心像被钝刀一下下的划着,眼底也闪过了几分猩红,强压心中担忧和各种复杂情绪,微微附身在他额头上碰了下,声音若春风拂柳:“别担心我,别总把我往外推,相信我。” 帝铭嘴角缓缓流下鲜血,闭了闭眼眸,压下了喉中更多腥甜,嘴角顺带扯上毫无痛苦的笑,放下手:“好。” 他怕她受伤,可他不知道,她更怕他受伤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 “阿铭,坚持住,我先给你压制下来。”她指尖颤抖的按下了第一个笛孔,灵力四溢,环绕在帝铭周身, 她边吹边仔细观察着帝铭的脸色,还好没有太大的痛苦,随着她对这曲子越发娴熟,帝铭的痛苦便会相应的减少很多,她继续稳定心神,笛音变得悠缓,如果说刚才是处于深渊边缘的挣扎之中,那现在就身在幽静密谷小桥流水之处了, 一曲毕,千机默然立刻走上前去,半蹲到帝铭身边,他睁开眼睛,眼神已然平静无波了,这一首笛曲终是成功压制住了他体内一直蛰伏着的力量, 千机默然心中松了口气,脸上扯出笑容,摸着他的半边脸:“你没事了吧?” 帝铭沉默半晌,眼神比以往深邃了很多,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还隐藏了一丝后怕和前所未有的庆幸,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扣在怀里,喃喃低语:“还好,还好刚才我没误伤你……” 他还记得那次在域外之境的惊险场面, 千机默然心里五味杂陈,开口只化作一句:“我迟早要为你除了你体内的这股怨灵。” 帝铭表情滞了滞,放在她背后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里带着叹息:“它们在我体内已然根深蒂固,拔除不掉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它们共生共灭。 千机默然执拗摇头:“不,我一定会彻底将这股力量从你身体里驱除!” 他眼眸中掀起万丈光芒,波澜万千,弯了一下,带着点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好,随你。” 这种时候,给阿默一个愿望,即使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可能实现也很好吧。 “你先休息,调息一下自己的灵力,南昭还在外面等着,我去告诉他们一声。” “嗯,去吧。” 千机默然开门,就看见南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心急如焚道:“姑娘,主子怎么样了,是不是体内的怨力压制不住了?!” “放心吧,现在已经没事了,先让他休息一下吧。”千机默然心下温暖的同时回他话, 南昭这才反应过来他情急之下抓住了千机默然的胳膊,连忙不好意思的松手,脸也没了急色,只剩尴尬:“那多,多亏姑娘了。” “我刚才比你还着急,有些话就没来得及和你解释。”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一直注意着雷神宗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大动作,难道是花月的人?” 她摇头,脸色慎重:“是之前在清音派那个召唤怨灵附身的人,想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配合其他几个人的行动。” 南昭思索了下,他已经将雷深峰的手段了解的透彻,尤其是他的几个手下:“现在这个时候,只可能是那个雷风了,还有,在灵生城杀人的那个,应该是雷深峰手下的雷魅,我查此女面容妖艳,想来便是靠此来引诱那些男人上钩。” “南昭,近日辛苦你了。”千机默然由衷道, “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啊,我们现在知道了他的计划,应该想怎么阻止吧?”诡面说着走过来, 千机默然看着诡面走来的身影,总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成熟了些? “诡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眯眸看他, 诡面咳了下,如今他已经能完美掩藏自己的情绪,面色平常摇头,不满噘嘴:“姐,我这好不容易说了些有用的,你怎么不想着夸我尽挑我的毛病啊?” 千机默然无奈一笑,摸摸他的头:“好,我们家诡诡变聪明了~” 诡面眼里闪过眷恋深情,最终好似又不甘又不舍的消散,变为平常模样:“千机姐和我说说今天怎么回事吧。” 她撤手,示意两人坐下来,碰巧付挽尘和疯子也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起来, 说到花月提起疯子的时候,疯子听那称呼脸黑的跟炭似的,旁边的付挽尘也皱眉,脸色不悦, “我去见她。”疯子开口便道, “不许去。”付挽尘毫不犹豫便接道, 136:祸水-找花月,商谈过往未知事 “为什么?”疯子不解的看着他,嘴角还勾着点点笑意, 付挽尘脸色更沉了,再度重复了句不能去, “我去和那老婆子说说雷神宗的事儿啊,说不定她会相信呢。”疯子漫不经心道, “她不会相信的,除非你拿出确切的证据。”付挽尘快速的接了一句, “况且,尘大哥应该是想说,花月那老婆子一直觊觎着你呢,是吧,尘大哥?”千机默然朝他眨眨眼, 付挽尘浮上了半脸红,干咳了声, 疯子嘁了声:“花月也不是个傻子,这种飞来横祸她起码能猜出个大概吧。” “既如此,我和你一起去。”付挽尘笃定, “我也和你一起去。”千机默然附和, 疯子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拒绝的话,这样也好。 千机默然看了看帝铭房间的方向,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仔细吩咐南昭好好照看着帝铭才和他们一起离开, 与此同时,花月楼这边也是热闹的紧,数以百计的百姓堵在花月楼门口,大声讨伐着花月,神色激愤,人声鼎沸,而从里面上了青铜锁的铁门却是纹丝未动, 看起来……花月并不想搭理他们,不过这样堵着也不是办法吧,凭她那个性子也绝对不会弯腰低头和这些她自以为低俗的百姓解释的, 疯子啧了声,看着前面那混乱的场面,眸子中满是趣味的笑:“这老婆子还是个缩头乌龟呢。” “花月楼就没有一个人出来管管这事,任凭他们在这儿闹下去吗?”付挽尘轻皱眉头,眸色淡淡,双手背到后面,脸色波澜不惊,好像在看一场再为平常不过的事情, 千机默然摇头:“我们该怎么进去,看来花月打算闭楼不出了。” 疯子挑眉想了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多百姓堵在这儿,压根儿不想理会罢了,千机,你吹一下归人笛吧,告诉她你来了。” 千机默然眼神一亮,对啊,她的归人笛音可是最好的传递消息的东西了, 她站在最后面,一身青衣轻逸出尘,眉目分明,嘴角勾出几分,眸中好像含着点点笑意,归人笛已然送到了嘴边,一曲吹出,前面那些人顿时鸦雀无声了,纷纷奇怪的扭头回看, 归人笛的笛音幽幽飘散在空中,穿透力却极强,她确信,这声音已然传到了里面, 果然,此时,在不远处守着的一媚正感此事棘手的时候,突然听见笛音传来,他阴郁的眸中荡起点点波澜,笛音连绵不绝的传到他耳朵里, 他几乎确信,这是千机默然的笛音,只是这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顿了小半刻,直到笛音渐渐停了,他才迈步向花月住的方向踱去。 外面的千机默然轻呼一口气,重新将笛子别到腰间:“里面守着的人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便可。” 付挽尘和疯子对视一眼,都了解彼此心思,疯子再往前看几眼,半晌终是开口无奈对那些守在门口不走的百姓们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不是花月楼干的。” “不可能!” “对啊,除了花月那妖女还有谁会这么残忍?!” “对啊,今天她一定要出来!” “对啊,不能让她一直躲着!” …… 声音此起彼伏,疯子话音刚落就接了上去,压根儿就阻止不住, 疯子无奈耸肩看着付挽尘:“……说不听,我也不想做那老好人了。” 付挽尘懂他的意思,旋即再度出声淡淡解释:“做这事的另有其人,况且花月楼在早几年就已经金盆洗手了。” “你们和花月楼是一伙的吧?!” “花月楼别想狡辩!” “花月那个妖女必须出来!” …… 又是几道激愤的声音,付挽尘的眉头越皱越紧,索性只动了动嘴唇也不再说话了, 疯子往付挽尘那边退了两步,无语着, 岂料话音稍稍平息下来,那玄铁大门就缓缓打开,堵在门口的百姓刚才还嚎的激愤不已,可现在都是恐惧心理开始作祟,不自觉的往后退,一道极其挑衅的妖媚声音在门大开的那瞬间响了起来—— “我花月楼干不出这等下三滥的事儿,你们这等恶民在这儿守着是要我给你们收尸吗?!” 千机默然的视线直接落到了前面的花月身上,当然后面还跟着一媚和青柳, “你,你这个妖女别想狡辩!”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一句话,语气里还有点儿恐惧,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喊了出来, 花月好整以暇的眯眸站在那里,抱着双臂,淡淡的扫视了那聚集在一起的百姓:“谁说的,站出来。” “花月,”千机默然及时开口:“考虑好了吗?” 花月的视线终于转到千机默然身上,无声轻笑,眼里没有轻蔑但是也可以称得上是漠视的那股情绪迅速的腾聚起来,她往前走了两步,慢悠悠的道:“一媚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真是你来自投罗网了啊,哦,还带着我日思夜想的美人儿……” 疯子翻白眼:“老婆子,你的嘴还是恶毒啊,不好打交道。” “你们这么大的阵势来我花月楼不只是为了问一句话吧?” “当然不是,”千机默然逼近,眼神摄人:“花月楼主,你也不想你多年经营的心血就这么被人算计垮掉吧,现在花月楼已经无路可退了,以后可能会面临一个绝境……”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毫无疑问,她的话在现在这个场面已经足够引起花月的重视, “相信我,你赌不起。”千机默然盯着她的眸子,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而花月的眼里,却从试探怀疑变成了万千复杂的情绪,波澜变幻, 她也很清楚,她的花月楼,赌不起。 “呵,”花月退开一步,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看着他们:“既然如此,那就入我花月楼好好聊聊吧。” “花月楼主,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千机默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刚才绷紧了弦,现在也终于松了口气, 那群百姓还在一头雾水着,已经被一媚和青柳拦着眼睁睁的看着花月带着他们三人再度离开, 他们看此时不成,纷纷愤愤不平的散去了, 青柳眼底染上疲累,她本来就不是干这等粗活的人,双指揉了揉眉心:“这群恶民已经闹了几日了,不会是那些富商专门花钱买来到我们花月楼里闹事的吧,真是可恶!待我去了结了他们!” 一媚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略带轻蔑的笑:“治标不治本罢了,还是看看那三人到底会对楼主说些什么吧。” 他抬脚离开,青柳余光微扫,冷笑没说话,也追了上去。 花月没把他们带到该有的议事堂,而是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房间,整个屋子里香薰缭绕,轻纱叠起,古色古香, 疯子一脸嫌弃的捂了捂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啊,能找个正常点的地方吗?” 花月咯咯笑着:“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呢,我这房间里的东西可贵重着呢。” 137:祸水-谋心人,你是我世间救赎 疯子哼了声:“向来红颜为祸水。” 那些死的男人要是不贪恋那个雷魅的美色,又怎么会糊里糊涂的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千机默然不置可否的笑笑, 而花月笑的更欢了,痴迷的看着疯子,慢慢凑到他身边,疯子则是大为惊恐的看着她,像避瘟神一样躲到了付挽尘后面,连声大叫:“别,不跟你说过我们犯冲吗?” 付挽尘侧眸看着他果真一脸嫌弃和避之不及,脸色才好了些, “真是无趣呢,挽尘公子。”花月眼里的光芒渐渐消了, “我也很赞同,”付挽尘抬眼看她:“红颜祸水。” 花月咯咯笑着,随意的坐在后面的软椅上,双腿交叠,这幅场景让那些好色的男人看来想必要血脉偾张了,不过对于这三人……只想快点结束和她的对话, 千机默然不动声色的打量花月,她刚才让他们进来,说明她已经有所动摇了,这段时间她肯定也不会闲着,定是让手下人调查这件事的来由了,想到此处,她脸上带着毫无破绽的笑:“花月楼主,查到什么了,是不是查到雷神宗头上了?” 听到这句话,花月对她笑了笑,毫不吝啬夸奖:“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能猜到我干了什么。” 千机默然挑眉,要猜到她想干什么实在不难,因为她身边围绕的可都是一派之主的领袖们,而她自己,也曾经是。 “那你也应该猜到,雷神宗和你比起来,我应该相信哪个。”花月脸色如常, 千机默然呵了声,身子放松下来,盯着她:“花月楼主,我们没有说的必要了,因为你已经相信了,你当楼主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猜不到雷神宗要干什么吧?到时候不仅是花月楼,就连这灵生大陆,也会……”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花月脸色凝重,眼中闪着若隐若现的冷芒,确实,千机默然的话一针见血,现在她不得不相信, “当然,我也相信花月楼主的手段,只要你不帮着雷神宗,再加上花月楼确有自保的手段,以后大陆上必要你花月楼一席之地。”千机默然的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明了了, 花月咬牙重复:“雷神宗竟然要灭我花月楼,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的眸光好像要看穿千机默然,视线逡巡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了她腰间的归人笛上,试探:“你会音攻,是清音派的,而且音攻如此深厚,你是绿鸢的什么人,或者说……你是清念的什么人?!” “这就不用你管了,还记得这个吧?”千机默然没躲避她的目光,任凭她打量自己,然后从机关袋中取出一物件, 花月大致扫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嘴唇和手指都颤抖着,脚开始站不稳,最后跌坐在后面椅子上,目眦欲裂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疯子和付挽尘都没料到花月竟会如此失态,也往她手上看了眼,那是一块玉佩,极其普通的玉佩, 可花月下一刻便想从她手里夺下来,千机默然及时收拢掌心,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花月楼主的手段可不止我一个人领教过,就连你的……” “别说了!住嘴!”花月捂着耳朵,一脸痛苦,过往记忆瞬间启封,喃喃自语着, 这么多年,这一直是她的梦魇。 千机默然也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是她好运,有了一个这么好的把柄,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你没想到她没死吧,死里逃生她可是一直想着找你报仇呢,不过可惜了,现在死了,死之前还说着要化成厉鬼来找你呢。” 花月脸色苍白,慢慢冷静下来,抬眸阴狠的看着她:“你拿这个威胁我?真是笑话!我花月怕过什么?!” “你不怕的话刚才为什么要和我抢这个?我也没的意思,只是花月楼主也不想你之前的事儿传的满城风雨吧?况且这是两头都有好处的事儿,你既能保住花月楼也能保住自己的声誉,前提就是你的人要帮着我对付雷神宗……” 千机默然承认,这确实不是个好办法,不过眼下,能多一个朋友就等于少了一个敌人,尽快让花月楼认清真相也能防止雷神宗下手屠戮更多的无辜生命, “好,”花月咬牙:“我答应你,现在应该把玉佩还给我了吧?” “还?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况且这东西放在身边花月楼主不觉得瘆得慌吗?”千机默然又笑着退开, 花月沉默不说话,完全没了之前那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千机默然后背已经被汗濡湿了,这场赌,索性是她赌赢了。 “……话说完了,赶紧走。”花月扶着把手,显然心情还有些不平静, 千机默然转身,不忘补充一句:“对了花月楼主,别想着要杀我灭口啊,趁着这功夫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雷神宗呢。” 花月脸色沉沉,抬眼扫了一下,发现三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她冷哼一声,缓缓将情绪平复下来。 站在花月楼门口,疯子不放心问:“花月那老婆子靠谱吗?” “现在看来,她别无选择,应该不会那么傻的将花月楼拱手送给雷神宗吧。”千机默然几乎已有大半确定,花月已经相信她说的话了, 下面就看雷神宗到底还想干什么了, 一边的付挽尘听着她的话,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看来,他们医道世家的家主倒是比花月顽固的多了,倒是若是…… 疯子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又和之前不一样了,旋即心思通透的问他:“又想医道世家呢?” 沉默一瞬后,他淡淡嗯一声, 千机默然也为难:“尘大哥,医道世家的事情我们可插不了手,你那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次你找他的时候他为何如此笃定雷神宗绝对不可能干这等事情?” “我看什么都不是,就是他那二哥心思不端,是非曲直分不清楚,还是……算了算了,不说了,有些事情我们是预料不到的,走一步看一步喽。”疯子转而又有些感慨, 三人心思不同的走着回去,南昭还在帝铭房外守着,千机默然快步走过去:“阿铭还没出来吗?” “姑娘,主子说他这次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你们去花月楼有什么进展吗?” “嗯,花月已经答应花月楼会帮着对付雷神宗。” 门正好打开,帝铭脸色好了些,头发半披半散的垂在身后,一身白衣不染尘埃,眸子好像又比以往深邃了些,站在那儿轻声叫了阿默她才反应过来, 千机默然摸了摸鼻子,帝铭穿白衣的次数极少,清冷和神秘完美交织在一起竟让她看呆了一瞬, 帝铭眼眸中立刻涌上笑意,拉过她的手,对南昭:“南昭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南昭也是个有眼色的,连忙消失在他们眼前,千机默然立刻卸了身上的担子,眉眼放松的侧倚在他肩上,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了他,帝铭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道:“累了?” “也不是,就是看见你没事,觉得真好。” 138:终始-预料中,是结束亦是开始 “辛老爷,不行啊,那花月根本就不出来,我们这些人在那儿守了那么长时间了,这也该给钱了吧?”一高大男人站在那身穿华服,颐指气使的老爷前面,一脸纠结和小心翼翼, “果然靠你们这些人不行,下去领钱吧!”带着浓浓鄙弃的声音响起,那男人立马感激涕零的退下去, “哼!” “老爷,小人觉得这各个门派之间的事儿还是要他们去解决。”旁边站着的奴仆慎重开口, “你的意思是,派些门派中的人去找找花月楼的麻烦?” “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像花月楼这样的大派还需要别的大派去压制,我听说雷神宗向来是正义之派,不如老爷联合其他大户给他们雷神宗施压,让他们……” “李三,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得有脑子了呢?”辛财辉偏头,带着满意和赞赏的俗笑,露出一嘴黄牙, 旁边的李三露出隐秘的笑,不过转瞬即逝又换上了谄媚的笑:“多谢老爷夸赞,我只是提供一些拙见罢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拙见好的很呐,那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马上去联系其他大户,我一定要向那个妖女给我儿偿命!” ‘李三’迅速低头快速小步离开,只是在辛财辉看不见的地方换了个人,而那个真正的李三恐怕已经下黄泉了吧…… 雷拉眼色满意的回去,这件事情办的甚是顺利,果然,那些老爷们只有金子没有脑子,都是些废物蠢货,那就让他们帮助来为花月楼唱响最后一曲挽歌吧…… 灵生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些小猫小狗孤零零的呜咽在街上,饥肠辘辘也找不到多少人气和食物,皆因为短短的十几天,城里已经死了将近二十个人,那些狰狞惊恐的死相和笼罩在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头上的恐惧让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只能蜷缩在家里,毕竟,他们没本事更没勇气去找花月楼的麻烦, 可是这一切并不会因为恐惧而停止恢复到之前的热闹场面,这些恐惧持续发酵,只会让雷神宗的恶爪更加肆无忌惮的伸到更深的角落,就在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惶惶期待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同时猝不及防的来个更为猛烈的打击,让他们的心境瞬间崩塌, 所有人都不例外,包括千机默然他们,甚至,他们现在不知道雷神宗的那些灵人在以一个什么样的速度蔓延, 千机默然想,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与此同时,雷神宗和花月楼之间的气氛也在不断地凝固,达到顶峰,直到啪的一声碎裂开来,而这个爆裂的关键点也是雷深峰特意设计的,一分不差,就在此刻开始了, 花月楼遭到了以雷深峰为首的包括千人百派的讨伐,灵生城的百姓不知所以,在一瞬间便成了雷深峰计划中的一颗颗棋子,任他摆布,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踏进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阴谋的大网, 花月终于见到了深居简出的雷深峰,不过却是在即将被灭派的对峙情况情况下见到的, 此刻,雷深峰带着雷拉四人站在花月楼口几米距离前,扭了一下脖子,面无表情,眼神阴沉难以捉摸,双手交握于身前,那副样子,要是忽略后面密密麻麻的弟子,花月倒真是以为他是来找她聊天的了, “雷宗主,见你一面也不容易,这么大的架势干什么呢?”花月笑意盈盈道,可言语之下似是隐藏着锋利的冷刀,蓄势待发, “花月楼主,雷某虽然久未出来走动,可是这大陆上近来发生的事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你看这后面被你杀的人的家眷便知道我要作何了。”雷深峰字字压迫人心,张嘴就将花月的恶行云淡风轻的道出来,引起后面一阵群情激奋, 花月看着那些愚蠢的百姓,不由得冷哼一声,怒气在妖媚的脸上迅速腾聚起来,好像一大片乌云要迸发出强大轰隆的闪电横空直劈下来, “不知道是谁在贼喊捉贼呢!累宗主,第一个就对我花月楼下刀,真以为我花月是好欺负的吗?!” 数以十道的灵力攻击像凌厉的白练刷刷刷朝雷深峰打来,花月已经脚尖轻踏从楼阁上下来,一身红衣妖艳似血,眼神像两把刀一般钉在了雷深峰身上, 雷深峰站在原地,脸上肌肉动了动,眼中连轻蔑都没闪过,轻描淡写的便把那攻击化去, 不过这真枪实弹的打法倒把后面那些怕死的百姓和老爷吓走了不少,纷纷作鸟兽散, 花月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小小的惊了一下,她这几道攻击也用了五分力,这雷深峰的灵力到底在什么境界了竟然如此轻易的便挡下了她的灵力, 千机默然几人在背后悄然现身, 雷深峰看向了他们站着的位置,左右扫了一圈,无声呵笑:“原来花月楼主是听了大陆叛徒的话才会这样想雷某的。” 千机默然眼神波澜,但是没说话, 花月怀疑,下意识问:“你在说什么?” 雷风看着千机默然,邪笑:“花月楼主还在糊涂着呢,你后面站着的这位千机默然可是清音派前任掌门清念,她手里的那根笛子难道你不熟悉吗?” 花月猛然一惊,扭头看向她,然后视线毫无意外落到那笛子上,颤抖说出,几乎肯定:“这,这是归人笛?你是清念,怎么可能?!” 千机默然脸色平静的看着她,没说话,反而对上了雷深峰的眸子:“时至今日今时,你还要再装下去吗?” “清念掌门的这个意思,雷某可不是很清楚。” “你不用在混淆视听了,我不是叛徒,也没有任何图谋,真正想吞并各派统一大陆的人,是你,雷神宗掌门雷深峰。” 千机默然的话犹如一石落下激起千层浪, 后面跟着的那些小门小派的宗主首领,甚至是雷神宗里的弟子皆是一脸震惊,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雷深峰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笑着道:“叛徒说的话,会是真的吗?我雷神宗为大陆绞杀的怨灵数不胜数,大陆上的人有目共睹,现在只凭你一张嘴,能颠倒黑白吗?” “雷深峰,你还真是不要脸啊,我诡面倒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还真把黑的说的白的,要说颠倒黑白你再清楚不过了,我猜你手上沾的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诡面冷冷嘲讽他, 花月站在旁边深深思索着,她没想到千机默然竟然是已经死了的清念,但是一年前她花月楼并没有怎么参与之前的大战,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仇怨之类的,但是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和他磨叽什么,反正他也不会承认,直接打不就行了?”疯子打开酒盖喝了口酒,眼里迸发出冷芒, 雷深峰也眯了眯眸子,侧头对雷拉几人启唇道:“去吧。” 雷风立刻挥手,后面的弟子很长时间没出来活动,没想到一开始施展自己就是消灭这等大陆上的毒瘤,当即兴奋的一涌而上, 139:终始-生死念,诡面隐藏着什么 “花月楼主,你还不动手吗?”千机默然笑着,轻飘飘的瞥了前面一眼,那些弟子们兴奋的脸色让她的眼神波澜了些,然后转而又恢复平静, 眼见着他们就要冲上前来,本来不堪一击的灵力迅速汇聚成磅礴的灵力,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来,而后面陈列的是花月楼的弟子, 帮还是不帮,在于花月一念之间。 “动手吧。”诡面眼色凝重的看着那些奋不顾身冲过来的弟子,千机默然脸色波澜不惊,其实握着笛子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她还在固执的等着花月的答案,再多等一下,多等一下…… “动手!” 花月咬牙挥手,后面的弟子们迅速挡在了他们前面, 千机默然心里绷紧的弦啪的松开,将笛子送到嘴边,一曲和着这庞杂的声音和灵力,周围空气都微微凝固了些, 花月再次听到她的笛音已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一想到这是归人笛她的内心就迅速的腾聚起来不知名的激动之感,可是今时终究不同于往日,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场景, 帝铭就站在她身边,看着两派的弟子厮杀,然后视线落到了雷深峰身上, 雷深峰的灵力扩展:“灵窟之主,怎么,还不准备动手吗?” 千机默然陡然睁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尖还有些微的颤抖,她摇头严肃:“不,你不能去。” 他体内的力量虽然经过了压制,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尤其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万一要是被雷深峰抓住了什么把柄,那后果不堪设想, 帝铭笑着对她摇头,柔声安抚她:“没事,我不去,灵窟的人快到了。” 她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心里的忐忑马上要溢出来了,脸色也始终放松不下来,她绝对不能再容忍之前的事情发生在阿铭身上了,怨灵纠缠的力量在他体内爆发太痛苦了, 雷深峰看他俩如胶似漆的模样,嘴角冷冷勾笑:“看来灵窟之主和清念掌门的感情还真好啊,那要是失去了又会怎么样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千机默然两人都没听见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她皱着眉:“雷深峰,你做的那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住天下人一世的,一统灵生大陆是绝对不会实现的。” 雷深峰隔着千万血腥静静的看着他们,好像无声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诡面一阵头晕,连忙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后面的石柱上,他喉中涌上毫无预料的腥甜,本能地,他强压了下去,竭力稳定着自己的灵力,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灵力已经消失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还是让他心中涌上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这么快……就要自我灭亡了吗? “喂,你怎么啦?”司蓝急忙扶住诡面,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千机默然几人立刻看向诡面,诡面惊慌失措的站直,咳了两声,连声道:“没事,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 “你脸色很差,我帮你看看。”付挽尘说着便走向他, 诡面眼里的慌乱又冒出来,立刻阻止他,他知道付挽尘的医术很好,万一要是被他看出来点儿什么就糟了,他敷衍了句:“真没事,回去再说吧。” 千机默然皱了皱眉头,诡诡这几天……似乎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来找她,这些天给她的感觉也不一样了,等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诡面灵力尽失,此刻内心强装镇定,只好用秘法封住自己的灵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而前面那地方已经死了大半的弟子,而且大半都是花月楼的,花月此刻脸色难看得紧, 千机默然及时出声阻止:“花月!别再往前冲了,这样会死更多人的!” “那又能如何?!我不信我还打不败这区区的弟子!”花月已经气昏了头,打算孤身一人冲上前去和雷深峰打,可他们都知道,雷深峰的灵力不是她能比的, 千机默然闪身便冲到她面前,一脸急色拦住她:“我有办法,只是要借用你派的弟子!” “什么办法?!”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扭头看着诡面和疯子,大喊:“能布置诡阵吗?!” 诡面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失,他现在一点儿灵力都没有,根本催不动机关盘! 可是在如此紧急的时刻,他握紧了拳头,低头不语,前所未有的绝望, 疯子应了声,来到她身边, 千机默然喊了声诡诡, 诡面听着她染上急色的声音,脚步像灌了铅似得沉重无比,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他脸上由沉转喜,还好,回来了,他的灵力回来了! 他立刻嗓音沙哑的喊了句可以, 千机默然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可眼下也想不得太多,迅速抛出手中的机关盘,与此同时,疯子和诡面的机关盘也脱手而出,三方汇聚,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 她心里是忐忑的,因为这么大规模的诡阵还是布置在人身上的她是第一次尝试,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雷深峰见那诡阵马上要成型,侧头沉声对后面的几人道:“阻止他们。” 帝铭盯着他们,抬手布了一道屏障,同时,雷深峰也出手释出灵力, 两股灵力相撞,立刻爆发出强大的余波,周围尘屑飞扬,引得天地间灵力都动荡了起来,更重要的是那股血腥和杀伐怨气更浓郁了,这是一种无声的号召, 千机默然脸色变了变,心海微荡,诡阵迅速成型,助力花月楼弟子大展威力, 她只感觉上方灵力光华流转,然后一一作用到那杀伐中心以及杀红眼的雷神宗弟子们,迅速的凝聚,灵力光线划过之际便是一道鲜艳的血痕,直到把所有弟子逼退…… “该死的!”雷拉感觉到自己脸上溅到了血,抬眼看那诡阵已然缓缓消散,余威仍在,他狠狠的咒骂了声,没想到一个诡阵的威力居然这么大,阴翳着眸子问旁边的雷风怎么办, 帝铭和雷深峰同时后退一步,雷深峰撤回灵力,眉头皱到了一起,脚下鲜血遍布,他嘴角扯出笑意,带着脸上肌肉扯动:“灵窟之主,果然名不虚传。” 帝铭掩于袖袍中的抖了下,在千机默然拉住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 “阿铭,你怎么样?!有事吗?!” “没事,放心。”帝铭偏头摸了摸她担心的眼眸,眸光中也溢出宠溺之色, 旁边的诡面沉了沉心,松了口气, 雷深峰看着周边弟子,道了一句:“走!” 花月心疼的看着自己平常宝贝无比的弟子们都伤的伤残的残,转头冷冷的看着他们:“别想着我会感激你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也没想过,我们走吧。”千机默然回了句,消失在原地,几个人也迅速消失了。 花月深深的看了那地方一眼,然后轻声让他们回去。 诡面正要回屋,却被一人拉住胳膊,然后在他扭头的瞬间就感觉那手握到了自己手腕处, 付挽尘冷淡的话传来:“我帮你看看。” 140:终始-预知意,两人谁是谁劫数 诡面瞬间脸色大变,后退几步想把手臂从他手里挣脱出去:“别,不用……” 付挽尘的指尖已经按到了他的脉搏处,眉头轻皱, 诡面实在挣脱不开,只能祈祷他看不出什么,余光瞥到千机默然和帝铭一同进了屋,心中松了口气,却听到付挽尘道:“你的灵力……有些紊乱。” “灵力紊乱?怎么回事啊,莫不是你修炼时出了岔子?”疯子顺嘴提了几句, “……嗯,可能是吧,我这几天心境出了点问题。”诡面掩饰, 付挽尘松开他的手,没说什么要紧的问题,只道:“心境还需稳固,不然你的灵力如此反复紊乱很可能会影响你修炼。” “嗯,知道了。”诡面怕他再看出来点儿什么,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就钻进了屋里, 付挽尘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诡面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有直觉,但是只凭把脉是看不出什么的,还需要进一步, “你怎么了?”疯子见他愣在原地,有些奇怪,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算了,反正我有时候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睡觉去吧。”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进屋了, “你的灵力要好好恢复。”付挽尘抿嘴,看着他的背影道, 疯子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雷神宗里,雷深峰的脸色难看,之前和帝铭那一击相撞,甚至有隐隐动摇他体内力量的趋势, 他阴沉着眼眸,心道这个灵窟之主身体中的怨力着实厉害,要是归于他手…… 雷拉四人站在下面静待命令,今日花月楼得他们相助,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来的,但是计划可不能变,现在尚且有大陆正派的名头掩护着,不然到时可是众矢之的,只怕今日千机默然的一番话已经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小派的怀疑, 难道就要就此翻牌吗? “宗主,接下来……要如何?”雷风沉声问着,他被帝铭的余波震得心口发疼,灵力震荡,现在也在强力忍着, “将所有的灵人放出去。”雷深峰暗中调息着自己的灵力,眼中闪着隐晦的光芒,缓缓道, 下面四人一阵心惊,宗主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展开计划了? “宗主……会不会早了些?”雷拉谨慎问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话音刚落,雷深峰强大的压迫力就如飓风一般扫过,四人当即被迫跪了下来,几滴鲜血先后滴落,毫无反手之力, 雷拉咬着牙,添了满脸的恐惧,只是眼神里还有些许的不甘和愤懑,压着声音求饶:“宗主,属下说错了。” 雷深峰缓缓走至他面前, 四人只看见他衣角微微荡着,冷厉又夹杂着残忍的话就落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让他们都归附于雷神宗?” “属下不敢!” 四人的心思又不约而同的颤了下,随即,上面轻笑声传来—— “记住,你们的力量,随我夺予。” …… “阿铭,你体内的力量毫无办法任其生长吗?”千机默然一脸纠结和忧色, “准确来说,只要我的灵力始终高于它们,它们就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那万一……你的灵力有耗尽那一刻呢?”千机默然抬着眸子犹豫问着, 帝铭垂下眼眸,有些沉默,半晌走到她身边,将她半揽在怀里,低头轻声:“不会有那一天的,还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能有面对那一天的勇气。”千机默然眼眶发红,喉咙发涩, 帝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苦笑了下,手腕接着收紧,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千机默然缓缓平复了情绪,抬头看他,脸色柔和:“你休息吧,我去外面看看。” 帝铭按住她的手腕,感受了下她体内的灵力,然后才放心松开:“好。” “诡诡!” 千机默然推门出去,正巧看见好像要出去的诡面,她叫了一声,却莫名感觉到背对着她的诡面身子好像僵了下才恢复正常, “诡诡,你过来。” 诡面扭头干笑,表面上镇定无比,其实看到千机默然脸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些忐忑,一步一步的挪过去,连坐都不愿意坐就问她:“千机姐,什么事啊?” “你先坐下再说,我又不会吃了你。”她一脸无辜又无奈, 诡面不得已坐下来,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之前在和雷深峰对战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 “啊,这个啊,我已经找付大哥给我看过了,就是有点儿心境不稳精神恍惚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心境不稳?你怎么会心境不稳呢?”千机默然奇怪的看着他, 据她所知,诡诡的灵力应该和阿铭不相上下,怎么会心境不稳呢? “是不是诡阁真的出什么事了,如果这样你还是尽早回去。”千机默然由衷道,脸有忧色, “没事千机姐,诡阁能出什么事,有婆婆看着呢,反倒是你,我想,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诡面脸色严肃,但语气略带犹豫,好像是下了很决心才说出来, “什么?” “我曾推衍出,之后你还会有一劫,而这一劫,似乎和帝铭有关。” 诡面声音低沉,眼色也忽明忽暗,交握在桌子上的手动了动,似乎昭示着他的内心此刻很不平静,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诡面之前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此刻和她说,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再不说,可能……就彻底说不出口了, 千机默然怔着,脑子一片空白, “千机姐……” 诡面叫了她一声,声音中带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凄凉, “……你说,我可能有劫数,还是……和阿铭有关?”千机默然颤声, “千机姐不用太担心,”诡面故作轻松安慰她,笑了声:“我会帮你的。” 一直到最后。 千机默然摇摇头,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绪,想将那些复杂的念头甩出脑外,找回自己的声音,苦笑道:“现在连眼前的事情还解决不了,更何况是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吧。” 诡面还没开口,只是动了动嘴唇就听见她又松了口气似的道:“所以就是为了这个事才瞒着我的?” “嗯,不然还能有什么事。”诡面笑着, 千机默然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脸上没有太大表情,但是心里不知怎么还是存了一丝疑惑,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诡诡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诡面心情沉重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原因无他,他收到了婆婆给他发的消息,至于婆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他也心存疑惑, 诡阁婆婆按照和他说的地方在那儿等着,心里也是复杂万千,之前她一直不让诡面和清念接触,就是害怕清念会成为诡面的挂牵,从而有碍于他的心境和灵力的修炼,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终究还是害怕诡面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毕竟,就算他可是诡阁的一阁之主,她完全不能容忍他再出任何意外或者陷入险境了, 141:终始-事突变,怨灵人大举袭击 “婆婆!” 诡面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脱口而出叫了句,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然发红,嗓子也涩了些,他缓步走到她身边,又忐忑的问:“诡阁没出什么事吧?” 婆婆不做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感受他的身体状况,干枯的右手好像轻轻颤抖着,就连那紫褐色的嘴唇也抖出了一句:“你的身体……快和我回去。” 诡面默不作声的从她手里抽出胳膊,半晌嗫嚅了句:“婆婆,你知道的,我意已决。” “难道,你不要诡阁了吗?!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吗?!”婆婆痛心疾首的问,嗓音粗粝沙哑,就像一把钝刀在诡面心上一下下的划着,下手毫不留情, 诡面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气,在婆婆的注视下慢慢跪在了地上, “婆婆,我对不起诡阁,但我不能再对不起千机姐了。” “你!”婆婆踉跄了两步,满脸痛苦, 她万万没想到啊,诡面竟然能为清念做到这一步, “你……难道诡阁比不上清念吗?!” “当年我没帮到清念姐,让她受了那么多苦,还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她。” 不惜一切,甚至是他自己。 “难道你就没想过,诡阁无主该怎么办啊!”婆婆扶住了旁边的树,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叹息和无可奈何, “婆婆,假如我……真的撑不住了,诡阁就拜托给你了。”诡阁垂下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地上,湮灭在泥土中,他紧紧握拳,指甲都陷进了掌心里, 啪嗒,啪嗒, 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滴落,一滴滴,不知疲倦, 婆婆闭了闭干涩通红的眼,然后伸出颤抖的手将他扶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说一话就消失在原地, 诡面无力的倚在旁边树干上,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咽口水,强逼眼泪回去,他心里终于明白当时清念姐的感觉,那种对于自己不能把控的事情的无奈和绝望, 诡阁之主的命运,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 千机默然心口一阵阵的发疼,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抚着,心神不宁,思绪飘荡,不知为何, 正想着,自己的门砰得一声被大力推开,她抬眼就看见颇为狼狈的诡面, “诡诡?怎么了?!”强烈的不妙预感此刻疯狂的涌上来, 诡面刚从外面的混乱中回来,还有些心神不稳,言语中都染上了急色:“外面,外面全都是灵人!” 他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灵人开始大相厮杀,现在的灵生城大街上全都是那些狂躁的身影,百姓吓得关门闭户,可还是挡不住他们的攻击,他们尤其对身负灵力的人敏感至极,他就是一路杀回来的, “什么……”千机默然的声音渐渐沉下去, 看来是这次的事情是激怒雷深峰了,所以他打算把目标放到百姓身上,意图彻底搅动一池风云! “阿默,出事了。”帝铭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南昭和刚回来的司蓝和山雁, 看来山雁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我们去看看。”千机默然作势要走, 疯子正好走进来,急忙拦住她:“你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可是……”千机默然五官都快皱到了一块, “我已派人尽量拦住他们,去看看吧。”帝铭拉住她,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 疯子眼见拦不住了,只好和付挽尘一齐出去了, 他们这宅院有诡阵和灵力加持,所以那些灵人绝对不敢靠近,不过对这里满溢的灵力也是敏感至极, 疯子瞪大了眸子,看着前面那一张张青灰色的脸,发白的瞳孔,还扭曲着手脚的灵人就头皮发麻, “这,这怎么这么多啊!”他下意识往付挽尘那边退了退, 付挽尘则是往前走了一步, 漫天的血腥和怨气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肆意蔓延,千机默然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堵,心里又不由自主想到这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后背汗毛微张,下一刻便是抚上了归人笛, “你们退开,我试试笛音能不能控制住他们。” 后面几人听话退到一边,帝铭则是皱着眉头时刻盯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疯子感觉下一秒那些尖锐的灰色指甲就要戳到自己脸上,而现在,嘶吼声呜咽着,灵人队伍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朝千机默然这边挪动着, 一曲骤起,千机默然手指起起落落,变幻不定,那些灵人似乎停滞了些,驻足不前, 她心中一喜,看来还是有些用的, 可是后面人和她正要松口气的同时,竟然又看到他们又开始扭动了身子好像一瞬间就解除了灵力禁制,而笛音对他们再无阻碍作用, 千机默然脸色微变,只好收了笛子,不断往后退着,一直退到帝铭旁边,低声道:“这都是些什么怪物,我的归人笛竟然无法完全控制他们。” 帝铭眼神幽深,抬手就是一道强横的灵力朝她们打过去,结果那道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落到了几个灵人身上,带起碎肉横飞,却诡异的没有一滴鲜血,接着先前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残肢的灵人竟然又摇摇晃晃的朝她们走过来,没有任何疼痛,但是分明已经面目全非了, “……呕!”疯子恶心,面色惨白的将手搭在付挽尘的肩膀上,在他背后吐了起来,可只是干呕,并没有什么东西,可看到前面那血腥又恶心的场景仍是一阵反胃:“这什么东西!都打成这样了还能站起来,雷深峰那个变态!” 他灌了口酒强压心中恶心,狠狠撇开了视线, “这些灵人应该……是靠某种药物控制,不然已死之人断不会复活还有如此诡异的能力。”付挽尘思忖了下得出结论, “尘大哥,你能知道是什么药吗?” “这需要我研究他们的身体当能知道。” 疯子立刻惊恐退开:“研,研究身体?!那些血块啊?!” 付挽尘无奈,没搭话,只是把他重新拽到了身边, “来不及了,还是先把他们打退吧!”诡面已经握着机关盘朝他们冲了过去,瞬间,他们所有人都和一众怨气冲天的灵人纠缠起来, 这死而复生的尸体着实棘手,千机默然一边错身躲避着,一边打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灵人,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疼痛,就算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头颅了,估计也要张开血盆大嘴像你咬来, 帝铭周身围了十几个灵人,只能抬手用灵力屏障控制住他们,这些死物实在太过诡异,就像不知疲倦的杀人工具,见到人和灵力的气息就往上扑,残忍狠厉, 付挽尘手中幻化出七根灵针,可想了想又散了去,徒手用灵力抵抗着, “付挽尘,你为什么不用灵针啊!”疯子奇怪大喊,顺手打倒了一个扑上来的灵人, “连穴位都没有,你别忘了他们已经死了!”付挽尘无奈的回了一句,他那样还是白费功夫, 千机默然闪身到帝铭身边,看着那些丝毫不知疲倦的嗜杀者:“这样不行,要先想个办法把他们都控制住!” 142:终始-布诡阵,付挽尘发现秘密 “用诡阵,你们退开!”诡面大喊一声,双手掌心向上,玄妙的灵力铭文按照既定的轨迹慢慢汇聚在他掌心中,幽幽发亮,他手腕反转,那两道诡阵立刻在所有灵人头顶放大,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罩的严严实实的,白色灵力光芒牢牢禁锢住他们, 诡面的灵力突然滞塞了下,他松了口气,还好在之前将诡阵布置好了, 千机默然眼尖的看他脸色甚至比之前更难看了些,担心拉住他的胳膊:“诡诡,你怎么了,是不是力量使用过度了?” “没事的,千机姐,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诡面说着就开始调息自己的灵力,千机默然才稍稍放心,视线投到了前面那一群怪物上,暗中思忖着该怎么办,眉头紧皱, “他们杀也杀不死,打也打不跑的,倒真是个难事。” “我们这处都已经这样了,更何况是灵生城内了,要赶紧解决掉他们,尘大哥,你刚才说的那个药能查出来吗?”千机默然将视线转向付挽尘, 付挽尘想了一下点头,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那些被诡阵困住的灵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只能试一下。” 疯子不忍直视满地的血块和残肢,咽了咽口水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付挽尘走到一灵人面前,却遇到了难题,微微侧眸:“要想办法控制住他们中的一个,要不然这样没办法。” 千机默然呼了一口气,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也许……我可以启动一个小型的诡阵放在他们身上。”诡面沉默一瞬之后回道, 疯子马上接上去:“可是那样,似乎耗损灵力很多,你现在可以吗?” “没事。”诡面摇头, 千机默然拽住他:“诡诡,别逞强。” 他也许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千机姐,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让我试试吧。” 千机默然抿嘴,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点头松手, 诡面缓步走到灵人面前,那双泛白的眼眸中死寂的吓人,他抬手控制自己的灵力尽数朝手上凝聚,一个比刚才还要小数倍的诡阵果然慢慢浮现在他掌心处,接着,开始脱离他的掌心朝那灵人的额头上去, 后面一片沉默,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 而离得最近的付挽尘分明看见诡面的掌心处似是有红光闪了一瞬,然后再也消失不见,而他身上的灵力也在迅速的变弱, 就在那诡阵将要没入灵人额头中时,诡面突然皱眉,那诡阵瞬间又消失无形,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他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失败了, 若是之前的他,定要比这把握大多了, “还要再尝试吗?你的灵力……”付挽尘话说了一半,后面半句已经不言而喻, 诡面咬牙点头,再度调动自己的灵力, 千机默然在后面看的忍不住,正欲抬脚上前阻止他,却被帝铭一把拉住,低声提醒:“让他再试最后一次吧。” 诡面此刻并不好受,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要随着灵力倒流了,心口也闷得难受,他知道,这是灵力即将要消失的预兆,呵,都这么多天了,终于被他发现点儿什么了,所以他必须要在灵力消失之前把诡阵做好,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抬手,诡阵再度成型,他谨慎无比,缓缓推进那诡阵,意图让它彻底控制住那灵人, 旁边的付挽尘也凝神看着,那灵人再无反应过来了他心中才放松了,诡阵成了, 诡面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倒像是踉跄过去的,付挽尘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处,指尖无意搭上了他的筋脉,只是下一刻却是脸色微变,感觉到诡面此刻的身体变化:“你……” “我没事!”诡面低声提醒他,趁他出神之际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只是看付挽尘的神色,他应该多半觉察到了什么, 付挽尘心中波澜万千,表面上倒还不算太难看,嘴唇动了动,在看到诡面近乎恳求的眼神之后终是没开口, 诡面松了口气, 刚才一刹之间,千机默然只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有什么她着实不清楚了, 付挽尘及时开口:“你们可先去灵生城里看看,我先研究一下这些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机默然点头,偏头看帝铭:“阿铭,我们一起去吧,诡诡,你别去了。” “好,千机姐你小心点儿。”诡面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破天荒的没说跟着她,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体……暂时支撑不住了,跟去只会添乱,谈不上帮忙可能还会被千机姐看出来他的异样, 几人分作两路,千机默然和帝铭急匆匆的赶忙灵生城,而付挽尘疯子和诡面三人则留了下来, 让疯子奇怪的是,付挽尘没急着研究那灵人,反而一直脸色凝重的盯着诡面, “我说,你一直盯着诡面干什么?”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很严重。”付挽尘想到刚才的情景,缓缓开口, 疯子皱住眉头,能让付挽尘觉得很严重的,莫不是诡面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诡面不敢面对付挽尘,他深知可能被他洞悉,眼神闪烁着往自己屋走去,脚步匆忙,不过果然被付挽尘叫住了, 这种小心翼翼又无可挽回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诡面,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吧?”付挽尘淡淡道,虽是疑问句可已经有大半确定之意了, 诡面身子一僵,不得已顿住脚步停在原地,眼睫低垂,像个无助的小孩手足无措:“付大哥,你们千万别告诉千机姐,要不然我这么久以来苦苦瞒着她的心血就全没了。” “让我好好给你看看吧。”付挽尘上前走了两步, “……没用了,之前我想都没想过我竟然会……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接受了。”那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盘旋在诡面的周围,快要把他包围,尽管他极力掩饰,但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 疯子忍不住了:“到底是什么病?出什么问题了,你告诉我们,付挽尘的医术很好,他应该能帮到你。” “付大哥,你知道吧?” 付挽尘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只是点了点头,他刚才那一瞬间竟然在诡面体内感觉到了灵力枯竭而死的气息,那股感觉不会出错,饶是他的医术看勉强看的过去,可终究不是万能之法,也不能……起死回生。 疯子着急,正欲再开口却被付挽尘拦住,诡面笑着道了声多谢,然后关门进了屋子, 疯子不满:“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别打哑谜了行吗?” “虽然我不知为何,但是目前为止,我的医术帮不了他,他的灵力正在慢慢枯竭,想来最多半月就会……” 疯子静静听着,半晌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付挽尘浅浅的叹息声他才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希望是假的。” “不可能吧……他可是诡阁之主,之前灵力可是和黑衣大哥不相上下的,怎么会……” 143:终始-躲不过,生死福祸谁能说 灵力枯竭而死,怎么可能,这对于修灵者而言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疯子沉默的看着诡面紧闭的房门,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事情要是让千机知道了非得疯了不可,她和诡面的渊源太深了,那种胜似亲情之间的羁绊也许也是诡面想要留住的罢, “……算了。”既然诡面瞒了这么久,那就由着他的意继续瞒下去吧, “我们走吧。”付挽尘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和无奈,回了疯子一声, 两人寻了一处屋子,将那灵人放出来,额头上诡面布的诡阵异常显眼,正幽幽散发着光芒, 付挽尘先是凝神看了看,缓缓抬起手释出灵力在他身上感受一下,脸色又沉了几分,果然,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疯子沉声问道, 付挽尘摇头,接着说道:“几乎是完美的杀人工具,没有丝毫破绽,他们体内似乎有隐藏的某种力量。” “还挺棘手的,时间可不多,你有把握吗?” “……我只能尽力一试。”付挽尘说着手上就有所动作,抓向了那灵人心口处,灵力缭绕在指间,渐渐牵扯出一丝红色的血雾, 疯子看的反胃,满脸嫌弃的躲到一边, 付挽尘侧眸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 疯子嗫嚅了下,还是磨磨蹭蹭的出去了, 付挽尘这才放心施为,暗红色的血雾慢慢浮到了他的灵力之上,旋转成型,他皱了皱眉头,竭力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那团血雾,血色和白色逐渐混合在一起,他迅速撤回手, 那团血雾就那么轻飘飘的停在他眼前,就算被他的灵力包裹着,他仍然能感觉到这里面有多少冲天的煞气, 那么,灵人是如何靠这些怨气行动甚至被操控呢? 疯子就在门口等着他,极有耐心,过一会儿他看到那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可是抬头的一瞬间本要开口叫他,却陡然看到一双血红的眸子,他顿时脸色大变,喊了声付挽尘, 付挽尘好像恍惚了下,急忙扶住门,脸色焦急的阻止他:“别过来!” 疯子却像没听到似的冲向他,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焦急大喊:“怎么回事?你被怨灵附身了?!你干什么了?!” 付挽尘艰难推开他,自己连连退了几步,手指颤抖的化住几根灵针及时封住了自己几大灵脉,阻止刚才那一团血雾继续蚕食他的意识,直到眼眸恢复清明他才松了口气,堪堪站稳,抬头已然是满脸大汗,眼底疲累, 疯子下意识扶住他,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走之后你干什么了?!” 凭他的本事,怎么会让怨灵附身呢! “是我将灵人体内力量的一部分引入了我体内,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疯子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愤怒的话脱口而出:“付挽尘你还真是能耐了啊,不要命了吧你?!!” 付挽尘苦笑一声,抬手想要安慰他,却被他一把甩开,手就那么尴尬的停在半空,他多有无奈,知道疯子是担心他,但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了, “付挽尘,你做什么事儿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声,万一你要是没命了呢,你就没想过……算了我不说了!气死我了!”疯子气的脸色通红,随便打开酒壶盖子灌了口酒,顺便把酒壶甩在桌子上,带起响亮的碰撞声,他拧着眉头:“那你找出来什么了吗?这股力量要是一直在你身体里怎么办?你有办法驱逐它们吗?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吗?!” 付挽尘抿了抿嘴,低头不语,这件事他确实做的有些莽撞了,但是现在别无他法,他想了想道:“我已经有了些眉目,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就可以将雷深峰是怎么操纵它们的彻底弄明白,至于这股力量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把它化解掉,只是需要些时间。” 疯子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显然余怒未消:“我担心你还不如担心个木头呢,你自己解决吧!” 他扭头就走,却又被付挽尘叫住, “干什么?!” “你的酒壶,忘了。”付挽尘嘴角含着笑意,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疯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他都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一把夺过酒壶就走了, 付挽尘边笑边轻轻摇头,总是这般嘴硬,不过……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沉静的力量,脸色却一点点沉下来,这股力量,比他想象的霸道多了,看来他要受点苦了,不过只要能解开它背后的药物之谜,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他还能忍受。 他这边刚有了些收获,千机默然和帝铭则是刚刚踏足灵生城大街上,此刻两人身上都带着冲天的怨灵和煞气, 千机默然凝眸一看,这街上遍布怨气,堪称鬼城一般,而在那转角之处,她似乎隐约看到了个绿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这一路,她和阿铭简直就是打过来的,此刻她看着前面快要将大街占满的灵人,心下也打了个冷颤,这是死了多少人,雷深峰竟然能控制住这么多人…… 她握紧了笛子,正要上去再战一番,抬眼就看到一大片绿色从那边角落处猛然窜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后面缓缓走出来个人,再熟悉不过, 她愣了愣,绿鸢? “拦住他们!”绿鸢却像是没看到她和帝铭似的冷冷下令,琵琶铮鸣,杀伐果断, 她偏头看了帝铭一眼,显然在此等情况之下看到绿鸢心情也不太平静,竟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她也知道这事了?” 帝铭把她往旁边带了带,并没回答她,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 这么大的事情,别说绿鸢了,大陆上恐怕没人不知道吧? 帝铭偏头,眼神冷厉,后面来了几十个灵人,扭曲着脸,缓缓朝他们走过来,前后夹击呈包围之势, 绿鸢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时才开口道了句,眼神藏有一丝波澜:“千机姑娘,灵窟之主,你们能解决的吧?” 千机默然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旋即嘴角扯出笑意:“自然,绿鸢掌门,那也有劳了。” 绿鸢转身冲进了前面的厮杀中, 千机默然皱眉感受着这么深的怨气,有些不放心帝铭,轻声问他:“阿铭,你一会儿尽量别出手,就让我来解决。” 帝铭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落下一个好字, 她抬起笛子就送到嘴边,清灵的笛音缓缓流泄出来,柔和的灵力环绕在前面一众灵人周围,却使他们丝毫动弹不得,就连天地间的怨力也好像隐隐停滞下来,千机默然又加大了几分灵力, 嘶吼像是压在喉咙里的声音在这一方空间里竟被放大些许,好像就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低低盘旋着,听的个个头皮发麻,饶是如此,她仍是硬着头皮,脸色镇定的吹到了结束, 帝铭趁势在他们周边设下了灵力屏障,将他们暂时控制住,而绿鸢那边的情况还未结束,且比他们的还要惨烈些,满目血红,鲜血遍地, 144:终始-叛变出,制药解灵情况变 毫无痛感的灵人还在不知疲倦且张牙舞爪的朝她和那些弟子扑过来,甚至血淋淋的脑袋滚到地上还会长着大嘴想要咬上她们,绿鸢逐渐吃力起来,不过她也认识到这些人并不仅仅是怨灵附身那么简单了,于是忙大喊一声布置音阵,瞬间所有的弟子也都默契的找到了自己的方位,一个音阵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成型了, 千机默然一边看着,一边轻轻点头,这个音阵应该还能控制一阵子,可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如果找不到一个办法彻底消灭他们,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蕾拉和雷风在远处暗暗的观望着,见所有灵人竟然都被他们制住了,脸色也都有些难看,不过倒并未有多少惊慌之色,只是控制住而已,他们根本打不死的,这下看他们还怎么招架, 趁现在,应该是他们雷神宗出场的大好时机了…… 正如一年前那场混乱的大战,不止千机默然,大陆上各门各派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一场比当年更加混乱的大战就要开始了,而这次,范围是整个大陆,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以欲望为名的大网,密不透风的罩在整个大陆上空,无人能够幸免,而作为背后黑手的雷神宗,无疑是搅浑这潭水的最终掌控者, 雷深峰不动声色的操纵着这一切,而有些小派被他迷惑太久,争先恐后的投入他的阵营,当然,可不包括已经和千机默然达成约定的花月楼和现在持中立态度的清音派和诡阁, 诡阁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医道世家竟然公开表明要跟随雷神宗绞杀灵窟和她, 之前,尘大哥似乎已经告诉付家主,这里面有阴谋了,他当真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不知道尘大哥听到这个消息时又会作何反应了, 付挽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此刻他正盘坐在床上静静的调息着体内翻涌的灵力,他体内的灵力在和灵人的那股力量缠斗纠缠着,几乎要搅得他坚持不下去,只见他嘴唇苍白,紧紧抿着,额角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滴的落在衣服上,脸色痛苦无比,正在受着难忍的煎熬, 疯子终是放心不下,喊了几句付挽尘,见屋里没反应,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越发焦虑起来,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手推开他的房门,抬眼就看见付挽尘身上两种颜色不一的灵力在拉锯着,而处于其中的付挽尘嘴角缓缓流下鲜血, 他瞳孔猛缩,二话不说就跑到他面前,手中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他身体里, 原本还纠缠不下的灵力此刻受了他的帮助立刻压制住了那股力量,付挽尘一下睁开眸子,脸色有喜色露出来,还不待他开口,疯子脸色沉沉,难看至极,开口就是质问:“付挽尘,这就是你说的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可以解决?” “没事。”付挽尘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拍了拍他的手, 疯子还想再说什么,又不忍他现在的样子,硬生生憋住了,只不过脸色更难看了,视线也别到一边,满身的戾气, “所幸,我找到解决灵人的办法了。” 这才是付挽尘真正关心的, 不过疯子也是皱着眉头,别扭道:“像你这么不要命,再找不到你还不如直接去死呢。” 付挽尘也知道他只是气的狠了,笑笑不再应声,脚步虚浮的站起来:“我要赶紧把压制这股力量的药炼制出来。” “你现在……算了算了,我陪你一起。”疯子本来想阻止,可想到他的脾气还是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一起去了另一间屋子,那个灵人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动静, 与此同时,千机默然和帝铭经过几场打斗也回来了,外面的情况显然比他们想的更糟, “尘大哥呢?”千机默然左右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她很快想到了一个地方,结果只看到院子里站着疯子一个人,还脸色忧虑着, “疯子,尘大哥呢?” “在里面制药呢,外面情况怎么样?”疯子立马问, “……还是那样,我有事情要和尘大哥说,还需要多长时间?” “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灵人的办法了,只要这药能制出来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你急着找他是出什么事了吗?”疯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千机默然心中轻松了些,犹豫了下,正巧看见门打开,付挽尘脸色疲累的走出来, 疯子两人立刻迎上去, “千机回来了,药制出来了,万幸。” 其间经历了几次失败,但是最后那一次机会还是把握住了,真是万幸, 千机默然心情又开始莫名的沉重,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来:“尘大哥,医道世家现在,投靠了雷神宗。” 此举,无疑是踏入了火坑。 “什么?”付挽尘脑子嗡的一声,心开始往下沉,声音也颤了几分,身子踉跄, 疯子急忙扶住他:“付挽尘你怎么了?!” “没事。”付挽尘指尖发凉的按上他的手, 疯子紧紧握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脸有急色:“你现在先别想这些,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千机默然也暗恼没管住自己这张嘴,早知道应该过些日子再告诉尘大哥, “尘大哥,你快些回去休息,这件事等过几天再说。” 付挽尘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袋发懵,最后还是疯子半搀半扶的把人他弄回了屋里, 千机默然叹了口气,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最后还是扭头回了前院, 诡面在屋里沉沉睡着,身体里的灵力已经大半流失掉,那仅有的一小半还是耗费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的, 她看诡面房门紧闭,本来脸色就怒太好,现在更有一些忧虑爬上心头,不由得走到诡面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没得到回应, 诡面皱了皱眉头,似乎听到了些声响,但是并未醒来,意识模模糊糊的,似在梦中, 千机默然也没再敲,沉思了下,便放弃了,走到自己屋里,见帝铭正坐着调息灵力,她松了口气,还好尘大哥把对付灵人的药物给制了出来,不然任凭他们灵力再高强深厚,也抵不过连番缠斗, 帝铭睁开眼,见千机默然一脸出神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恍惚了瞬间叫了她一声, “阿铭,我刚才将医道世家的事情告诉尘大哥了,着实是有些莽撞了,不过尘大哥将药物给制了出来。” “迟早都要知道的。”帝铭也似是叹了口气,招手让她过来, 千机默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雷神宗那边的队伍已然壮大起来,他们这边和现在的雷神宗对战犹如螳臂当车,更何况他们的身份,足够别人拿来攻击, 一时间,似乎陷入了死路。 “其实,很容易。”帝铭突然来了一句,眼里闪过冷芒,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杀了雷深峰,其实很容易。”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千机默然眸子亮了亮,声音也高了几分, 145:终始-舍不得,天机弄人生死离 “从某种意义上说,雷深峰的力量和我一样,都是怨灵之力,而且他比我更甚,只要破坏了他体内灵力平衡即可。” 千机默然思忖,这么一想确实很容易,可是照这样说,除了他自己修炼出问题,还能谁能办到这件事呢? “这件事日后再说也罢,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事。”见她一直在沉思,帝铭换了个话题, 这件事确实不急,着急的是现在满城的灵人, 而且,关于她和阿铭的身份也被雷深峰的手下刻意放出去,现在是闹得满城风雨,各个追随雷神宗的派别都争着想要抓到他们, 这个所谓恶贯满盈的灵窟之主和一年前就已叛变现在重生的清念掌门, 他们两人倒是不太在意,可是这肯定会再次助长雷神宗的威风,阻碍他们的行动,想来雷深峰就是这个用意吧, 不过,她还漏了一个重要的宗派,前段中间刚刚在城里引起轩然大波的花月楼,现在无疑成了众矢之的,所谓枪打出头鸟, 雷深峰的用意,昭然若揭。 讨伐花月楼的行动之风一夕之间刮遍了各门各派,雷深峰的计划在毫无阻碍的进行着,就算到现在,他充当的也只不过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幕后者罢了,可就是这个幕后者,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份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千机默然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诡诡曾经和她说过的, 她还有一个劫数,而这个劫数,很可能是帝铭,曾几何时,她对他们之间的未来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可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她所有的自信和憧憬,最后都败在了一个未知的事情上, 只是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想着,隔壁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响声,像是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千机默然脸色一变,诡诡怎么了?! 她立刻跑出去,跑到诡面门前敲着:“诡诡,开门,你怎么了?” 诡面头疼的看着地下一堆碎片,扶住桌子还想着怎么收拾就听见外面千机默然略带急色的叫声,他心中流过暖流,立刻跑过去开了门, 千机默然首先看向他的脸,见他没多大异样松了口气,视线微微错了错,看到地下一片狼藉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之前我敲了你的门,是睡着了么?” 她顺便摸了摸他的脑袋,理了理他略微凌乱的发丝, 诡面沉默着,也没答话,抬手搂住了千机默然,以一种极缺安全感的方式把她抱得紧紧的,还不待愣住的千机默然说话,诡面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喉咙酸涩,嗓音沙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千机姐,当年没护住你,我太后悔了……” 千机默然心中一动,揉揉他的脑袋,无奈笑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提这个干嘛,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诡面强压眼中眼泪,是啊,千机姐回来了,他却该走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就是—— “姐,你知道的吧,我很舍不得你……” 千机默然感觉他情绪不对,脸色严肃了几分,拍着他的背轻声问道:“诡诡,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以后的事,还真是谁都说不准啊……”诡面苦笑松开她,低着头,脸色不太好,即使这样,嘴角却勾着笑意, 千机默然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的确,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疯子脸色疲累的回来,看见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视线下意识的落到诡面身上,叹了口气, 又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离别,这样,对千机太残忍了。 他揉了揉眉心,付挽尘已经睡去了,任凭精神再强大,也经不起身体整夜整夜的熬,他真的太累了。 不论是重生归来的千机默然,还是蛰伏于灵窟的帝铭,亦或是深知天机最终却难逃天机捉弄的诡面,一心想要拯救医道世家的付挽尘,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也是不得不承担起肩头责任的人, 世事不公,人也生而不公,有些人承担的太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重来一次的时候,假如千机默然当初没有选择进严家庄,自然就不会碰上他,也不会和帝铭扯上瓜葛,他也不会和付挽尘结识,诡面也只会默默地关注着她, 所有人的一切,都只是互不交叉的平行线,就算擦肩而过,也不会注意,那么所有人,都会比现在快乐的多吧, 心有挂碍牵念,才会聚到一起,有时候,人的相遇,纵然大半是缘字作怪,可剩下的那部分,也可能是祸不单行,我们需要一起面对未知之事…… 千机默然叫了他一声, 疯子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把酒壶放在桌子上:“过来喝一杯吧。” 千机默然没吭声,径直走过去, 他拿了两个茶杯,倒了酒放在她面前,仰脖喝下去,脸色平静, “我记得,在严家庄的时候好像和你说过我不会喝酒。”千机默然笑着端起那杯酒,学着他的动作,一干而尽, “味道如何?”疯子也笑了声, 千机默然挑眉:“确实不错,怪不得整日见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疯子不说话,又喝了一杯, 千机默然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却一直捏在上面:“……疯子,其实你不用卷进来的,包括尘大哥,你们完全可以……” “现在再说这个可是有些晚了啊。”疯子脸上没多少情绪,只是嘴角勾了勾,不复之前明朗,却也足够耀眼, “我知道,你多半都是为了尘大哥和我吧,要不然凭你这性子,早就潇洒的一走了之了吧?” 从开始到现在,她是极为了解疯子的性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叫个疯子了,最终,他还是被世俗绊住了手脚, “入世和出世在我身上没什么不一样的。”疯子淡淡的道了句, “世事无常啊,当初我和你在严家庄遇见也没想过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还是当时好。”千机默然不由得感慨了句,一脸向往, “对啊,相比于现在,还是当时好啊,起码还有喝不完的酒。”疯子也跟着感慨了句,只不过明显有些跑偏了, “现在跟着尘大哥你不也有喝不完的酒吗?”千机默然戏谑道, “他?哼,成天逞强的跟什么似的,我还真是害怕他把小命交代了,那我就一点儿酒就讨不到了。”疯子别扭道, “哈哈哈!”她心情好了些,想到之前尘大哥对疯子爱答不理的样子,又想到现在两人寸影不离,彼此担心,这心情也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好多了,起码能让尘大哥全身心信任的就只有你一人了。” 疯子心中一动,没说话,脸色却明显缓和了许多,无意识抿着茶杯中的酒, “疯子,我和你说件事,如果我要是……”千机默然沉声说着,结果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气急败坏闯进门的花月给截住了—— “我花月楼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你们竟然在这里悠闲的说话?!” 146:终始-对峙中,来求助花月其人 千机默然抬眼一看,花月已经从外面冲了过来,怒声喝道,满身狼狈,一脸血污,再没了之前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优雅样子, 疯子睨了她一眼,顺带冷哼了下没吭声,自顾自的喝着酒, 千机默然眼里闪过冷意,看着她:“我记得之前花月楼主可对我半信半疑呢。” 花月噎了下,不过又毫不示弱的还了回去:“你就这么记仇吗?况且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合作着。” “我们是还合作着没错,但是你这一抵抗不住就来找我们的做法未免也太晚了点儿,莫非是现在才打消了疑虑?”千机默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定是她自以为能解决这件事,所以才在这个关头找他们来帮忙, “开门见山的说,你是帮还是不帮?”花月明显有些急了, 之前她确实没想到那些灵人会那么厉害,所以才一时大意了,但是她来这儿并不是听他们奚落自己的, “你先走,我们随后会到的。”千机默然看了疯子一眼,疯子点了点头, 花月咬了咬嘴唇,十分讨厌这种感觉,但是现在也只有他们能帮她了,她只好再度不甘的消失, 千机默然轻声问疯子:“尘大哥的药能有几分把握?” “现在还不知道,只能在灵人身上实验一下才会知道,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疯子起身, 千机默然脸色凝重的进了帝铭的屋子,告知他这个消息, 相比这里的安静,外面简直是一片混乱,各派厮杀争斗,个个杀红了眼,围剿花月楼的足足有五六派之多,虽然是些小派,但是也耐不住人多,不然花月也不会狼狈的找他们来帮忙, 千机默然内心明知,此一现身他们的身份势必会再次搅浑这滩水,但是在这个关头,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要乱,那就索性让它再乱一点儿! 此刻,花月站在前面,后面是伤亡惨重的楼中弟子,还有青柳一媚,二山和赤石,身上也多多少少的受了点儿伤, 气氛凝重而肃杀, 前面五个小派的掌门静立在那里,皆是一脸严肃,而那严肃中似乎还掺杂了点儿不屑,其中血虎门的掌门朝她高喊:“花月,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乖乖跟我们去见雷宗主!” 花月闻言笑了,带起脸上的一点儿血渍:“你们这么快就成雷神宗的走狗了?” “花月,你不要犯糊涂!之前在灵生城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么?!” 花月嘴角冷笑更甚,周围的灵人已经全部撤退,他们当真以为这些灵人都是凭空产生的么, 二山捂着胳膊,眼底猩红,嚎着:“楼主,让我去杀了他!” “闭嘴,”赤石冷冷:“楼主自有打算。” 花月闭了闭眼,她还能有什么打算,今日千机默然他们要是不来,她这花月楼真的要保不住了,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对不住了,花月楼从此就要在灵生大陆上除名了!”一掌门扬了扬手,后面一众弟子立刻有所动作, 只不过还不待花月有所动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破空传来—— “除名这话未免说的太早了!” 花月心中一松,果然看见千机默然几个及时赶来,她带着后面的弟子们不动声色的后退着, 千机默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呵笑:“花月楼主,我们只是合作者,可不是用来换你们性命的活靶子。” 花月脚步顿了顿,优雅笑着,果然不动了:“我们都受伤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别太相信我们,毕竟我们只有几个人,最后要是被灭了就更赖不着我们了。”疯子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旁边站着付挽尘和诡面, 千机默然看着那几派掌门,脸色严肃:“你们都被利用了。” “你们是谁?” 几个掌门皆是有所防备的看着他们, 这几个人灵力都不在他们之下啊, 千机默然没说话,反倒是帝铭接了上去:“别管我们是谁,你们都只是雷深峰手中的一张牌而已,他想看的,你们成功演给了他。” “荒谬!雷神宗是我大陆上的第一大派,带领我们绞杀灵人和怨灵,又岂会是你说的这样?!”另外一个掌门脸色激愤的说道,果然是一点儿也不信, 花月抱着臂,悠闲看着:“你们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打就是了,反正你们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听的。” “他们是来帮花月楼的,动手!” 帝铭扯了一把正要上前的千机默然,示意她看那边, 千机默然顺着视线看去,南昭和山雁已经带着手下赶了过来,看那阵仗,也是丝毫不比五派差, 花月越发放松,看来她赌对了一把, “什么时候叫来的?”她惊奇的看着帝铭, “之前,以防不备。”帝铭低声, 那五派掌门看见这架势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色越发凝重,有这么多手下的在大陆上绝对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样?还要打吗?好好思考一下我们说的话吧。”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几人对视,都从中看到了狠色,不行,今日一定要把花月楼这个祸害给除掉,要不然他们颜面何存! “我们一起上,就不信这么多人打不败他们!” 疯子啧了声:“真是一群老顽固。” 司蓝及时跳出来,阻止了他们:“让我们来吧,放心吧,一会儿就解决了!” 千机默然从来不怀疑帝铭这三个手下的能力,刚才见这几个小派的掌门灵力修为并不怎么样,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脑子也一点儿都不转弯, 他们难道不想自己在这儿累死累活的时候雷深峰在干什么,还不是由他坐享其成了, 前面的五派很快不敌,往后退了些许,灵力也损耗了大半,阴着脸看他们,其中一人盯着千机默然手中的笛子,又想起最近四处而起的风声,猜测道:“难道你是那个叛徒?!” 这话一出,立刻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千机默然眯了眯眸子,没说话, 那人更加确定,脸色又惶恐又震惊,还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激动的喊道:“一定是她,她又回来了,清念又回来了!” 千机默然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诡面实在无法忍受他们鬼哭狼嚎的,喊了一嗓子:“喊什么喊,没见过人么?!” 旁边的疯子十分捧场的笑了出来, “你们,你们之中谁是灵,灵窟之主?”其中一个掌门眼露惊惧的问着,又连着后退了几步, 这句话一出,其他的弟子和掌门也纷纷后退着,可因为太急于知道真相,他们即使害怕也没想着逃, 帝铭冷冷看着他们,突然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怎么,要和我打吗?” “你你你,你是灵窟之主,你们果然有阴谋!” 又是哆哆嗦嗦的一句话说出来,疯子实在心寒,都到了这地步了,有脑子的都会想想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可这些人只顾着争地盘杀仇敌,真是…… 147:终始-真热闹,厮杀起风云诡谲 这些人倒是不足为惧,顶多给雷深峰挡挡罢了,并不能起决定作用,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那些被雷神宗紧紧操纵在手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灵人, 可是他们现在始终是被动的,可能也一直处在雷深峰的局中,要想破局,只等在跳到局外, “这地方还真是热闹啊。”后面一道声音毫无预料的响起来,脚步声逐渐近了, 疯子一听这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抬眼就看见付星津领着一众医道世家的弟子缓步走来,端的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他看向付挽尘,后者脸色没什么变化,可眼里的波澜还是出卖了他,疯子叹了口气,靠近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付挽尘轻轻点头,脸色稍缓, 付星津左右看着,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付挽尘脸色寡淡的站在那儿,他笑着叫了声:“三弟。” 视线转到千机默然身上,深色的眸子闪了闪,刚才他们说的话他可全听到了,当下又问了付挽尘一句:“三弟,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这句话无疑把付挽尘放到了风口浪尖上, 付挽尘握拳的手紧了紧,不慌不忙的回道:“二哥,你要想清楚,投靠雷神宗是你的决定还是医道世家的决定。” 付星津眼神波澜的更厉害,后面的弟子也开始躁动,碧水和白汀站在付星津后面,视线却不断往付挽尘那边瞟,一脸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 “付家主,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吗?不过现在骨头太硬估计啃不下了。”离付星津最近的一个掌门嘴角勾着笑道, 付星津也回了一个迷惑性极强的笑:“别误会,我就是途经此地来凑凑热闹而已,不过现在花月楼有他们护着,我们还是先告诉雷宗主再做打算为好。” 疯子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付挽尘情绪波动的厉害,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付挽尘则侧头对他们道:“医道世家你们就别管了,由我来解决吧。” “尘大哥。”千机默然情绪复杂的叫了声, “没事。”付挽尘走向前去, 付星津脸色微冷,薄唇轻启:“三弟,你怎能和他们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医道世家的医训吗,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好把你驱逐出医道世家了。” 后面的弟子皆是脸色大变, 付挽尘听着他义正辞严的话,眸子也冷了几分:“付家主,不遵守医道世家医训的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收手吧,你身后站着的,是医道世家的几千弟子。” “现在我是家主,三弟不要搞错了自己的身份!”付星津沉声, “既如此,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付挽尘后退几步,手中闪出几根银针, “呵!”付星津身上腾起些微的灵力:“三弟这是要和我动手了?” 付挽尘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疯子也在后面看的心焦,他比谁都明白,付挽尘对于医道世家到底是怎样的执念,医道世家绝对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即使是丢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所以他绝对不会容许付星津拿医道世家所有弟子的性命作为实现他野心的垫脚石,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正当疯子忍不住要助付挽尘一臂之力的时候,又是一道声音硬生生的阻止了这场打斗的发生—— “我们可没功夫在这儿看你们兄弟互相残杀!” 千机默然表情一滞,抬眼就看见绿鸢带着一派弟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付星津身上的灵力陡然消失,眯眼一眼,原来是清音派的人,哼,这下人来的可真齐整, 花月也盈盈笑着:“现在这几大派都来了,我花月楼还真是荣幸,今天能迎来这么多人。” 绿鸢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到几个掌门身上,冷冷道:“之前灵生城死的那些人不是花月楼杀的,你们可以走了。” 花月勾了勾红唇,没想到绿鸢竟然会为她花月楼解释,难道是为了……哦……她忘了还有千机默然这层关系了, 五个掌门原本打定了今日吞了花月楼,好处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但是现在一下生出了这么多变故,他们自然不太甘心,对绿鸢也没什么好脸子,阴阳怪气道:“前掌门都成了叛徒站在那儿了,绿鸢掌门不上去打个招呼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绿鸢脸色一狠,素手轻拨,毫无预料的音攻杀伐之术陡然传来,凌厉的银刃倏地滑过那说话掌门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死亡,来的毫无预料。 后面的弟子顿时方寸大乱,谁能料到自家掌门一瞬间就死了,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纷纷作鸟兽散,其他几个派的弟子也跑了不少, 几个掌门脸色也变了, 绿鸢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我清音派再不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诡面凑近了千机默然,看着绿鸢低声道:“千机姐,她这是在帮我们吗?” 千机默然一脸复杂的看着绿鸢,摇摇头, 不知道,她也看不懂现在绿鸢在想什么,也许只是想平息这场大战罢了。 付挽尘侧眸往那边看了一眼,又重新看着付星津:“只要医道世家不参与这场战斗,定会安然无恙。” “呵,三弟,你这是在说笑吗,都到这个地步了,所有的宗派都卷进来了,你现在让医道世家退出,可能吗?” “那好,那就问问你身后这些弟子吧。”付挽尘不欲和他多说废话,直接看向了碧水和白汀还有一众弟子, 弟子们皆是面作难色,现在两位公子有分歧,但是一位是家主,一位是……他们要怎么办啊? 付星津笑了, 付挽尘,你还真是高估你自己了啊。 “你们若是想退出,大可到三公子那里去,放心,我是不会责罚你们的。” 付星津一脸淡然道,他在医道世家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至于这些弟子中,一大半都是他的人, 付挽尘掌心发凉,可背后脚步声传来,温热感包裹住他握紧的拳头,疯子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他双手抱臂,看着碧水和白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想死吗?” 付挽尘犹豫的看着他, 疯子示意他安心,轻声:“接下来的交给我。” 碧水和白汀彼此看了看,立马抬脚跑到了付挽尘前面,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公子,疯公子……” “行了行了,站到后面去。” 疯子扫了一圈,看着有些弟子犹豫的眼神,不耐烦道:“不想死的都过来。” 付挽尘嘴角勾了勾,反手抓住了疯子垂在一边的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有些弟子咬咬牙,开始缓缓的朝这边挪步, 他们过来是因为纯粹相信付挽尘这个人,凭他家公子在大陆上的声誉,他们有理由相信, 付星津还是一脸淡然,同样,付挽尘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最后,疯子看了看,他们这边只站了八个弟子,而付星津后面,却像是丝毫没有减少人数, “三弟,这下死心了吗?” 付挽尘抿了抿嘴,没说话, 付星津心里极其畅快,连带着脸上表情都丰富了不少, 148:终始-人心谋,怨灵战一触即发 当然,这后面可都是跟随他的弟子,再看付挽尘那边,只有八个人,呵,真是天大的笑话!还讲什么退出的荒唐话, 千机默然眯眸不语,半晌轻声喊了付挽尘和疯子一声,示意他们回来,视线又落到付星津身上,脸色冷了不少:“付家主,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还有后面的那些弟子,你们真的甘愿去送死吗?” 付星津眼里流出怨毒之色,握着拳头看向她:“你这叛徒,现在还来挑拨人心吗?” 付挽尘皱着眉头, 帝铭手指微动,一束灵力带起地面沙石飞扬,如利刃般向付星津脚下刺去, 付星津未料的他会突然出手,连忙脸色惊变的连连退了几步, “你的命,不想要了?”帝铭强大的灵力压过来,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格外难看,他们还是低估了灵窟之主的实力! 原本以为他在那一次的围剿中多多少少也会受些伤,但是现在看来,当初那场大战难道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吗?! 剩下几个派见到这场面也是咬咬牙跺跺脚,挥手全都走的差不多了,于是乎现在这个地方也就剩下他们几个还有医道世家花月楼和不知是何意图的……清音派, 千机默然嘴唇动了动,不动声色的看了绿鸢一眼,终是没开口问出来, 而绿鸢脸上似乎闪过不耐,不欲在这里和他们多做纠缠,开门见山便道:“那些灵人呢?” 还不待他们接话,花月就咯咯的笑了几声,声音不冷不热的:“绿鸢掌门想找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灵人可就难了,不过去雷神宗有可能找到哦。” 绿鸢眼神难辨的看着她,下巴抬起漂亮的弧度,眼里倒映出花月的影子还有一丝疑惑,冷冷启唇:“你也相信这些全都是雷神宗干的?” 在她印象中,花月似乎并不是什么善茬子和好对付的人,之前在灵生山脉的时候她们可还结过不小的仇, 花月眼神慢慢冷下来,看着所有人:“呵,为什么不相信,他都要灭了我花月楼难道还希望我给她效力么,未免也想的太好了,我劝某些人还是感觉看清事实的好,不要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拿来当了活靶子还不知道呢!” 她这话说出来也就是个冷嘲热讽,纯粹不是劝付星津弃暗投明的,可这话说的确实是不错,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千机默然也点了点头,看着付星津:“付家主,现在你听明白了吧,这可不是一家之言了。” 付星津阴着脸不说话, 绿鸢眼中闪过思索,却看向了千机默然,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灵人出现的时候,通知我。” 她带着弟子扬长而去, 诡面啧了声:“这是和灵人杠上了,我还以为她是专门来帮我们的呢。” 千机默然喃喃,也许是吧。 可这里的战斗虽已结束,但是人心的算计却远远未完, 付星津一挥手也和所有的弟子离开了,付挽尘背着手,幽幽叹了口气,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执念和潜藏的野心他就知道付星津绝对不会听他的话退出这场残忍的战斗,只是与虎狼同行,自身也必定要是猛兽, 付星津也许是猛兽,但是一个之间被自己内心欲望所吞噬的猛兽将会很难把控自己,他甚至有些怀疑,当初将家主之位交付给付星津是否是正确的,这无疑是把医道世家从虎穴拯救出来,却转眼又让它掉进了一个更为可怕的深潭之中, “别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付星津和绿鸢不一样,绿鸢只是恨千机,可你这二哥不仅恨你还有和雷深峰一样的野心,与虎谋皮,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疯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心也是叹息不已, 付挽尘后面那八个弟子都以他为主心骨,犹犹豫豫的问出来他们要怎么办, 疯子见他此刻状态不好,替他说了:“会好好安置你们的,别太担心。” 花月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面上又恢复了那副万种风情的样子,笑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今日多谢各位相助了,我花月楼谨记各位恩情。” 千机默然冷哼,一眼看穿她本质:“恩情不敢当,花月楼主,只要你别关键时刻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就好了。” 花月嘴角轻勾:“怎么会,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全靠你们了。” “最好是这样了,我们走吧。”诡面瞥了她一眼道, ——“恐怕你们今天,走不了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破空传来, 众人脸色一变,抬眼就看见雷风和雷拉雷魅三人缓缓走来,后面还有几百灵人,此刻却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全听调遣, 付挽尘暗暗化出了炼制多日的药粉,只待关键时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疯子侧头低声问他:“药有把握吗?” “七分。”他低声回了一句, 疯子放下心来,给了后面的千机默然等人一个眼神,只要付挽尘说七分,那定是十分把握了, 雷魅烟波流转间看向花月,笑语盈盈的问候:“花月楼主,好久不见。” 花月看她一身黑袍,只不过现在将那张妖媚的脸露了出来,那双勾人的眸子闪着挑衅的光,她脸色立刻沉下来:“是你。” 当初只恨没杀了她! 雷魅白皙的之间挑着些秀发,啧啧打量:“要是花月楼主这幅容貌给了我,那我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花月立刻拦住了后面想冲上去的二山和赤石,怒气冲天:“这个女人,我亲自来了结她。” 诡面挑眉,一脸不屑:“本来我已经没有比这老婆子更让人讨厌的女人了,现在看来是我目光太短浅了啊。” 千机默然笑笑没说话, “清念掌门,灵窟之主,今日就让我们这灵人来领教领教你们的厉害之处吧……” 帝铭沉声:“那就尽管来吧。” 他满身灵力立刻爆涌而起,手腕翻转间已经带起天地灵力共振,就连后面的灵人也开始微微低鸣着, 雷风和雷拉互相看了一眼,眼底藏着些凝重和恐惧, 如宗主所言,这灵窟之主果然不可小觑。 雷风一扬手,身后的灵力脚步微动,刷刷刷全睁开了泛白的眸子,青灰色交错,看起来恐怖渗人,他手上缭绕着血红色的灵力,落下之际,所有的灵人已经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雷风三人嘴角不约而同的露出狞笑, 付挽尘退到了他们身边,袖子一抖,那药粉顺着灵力立刻飘到空气中融为一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而那灵人也像是没受到丝毫阻碍般继续前进, 花月暂时管不得那些灵人,只想赶紧弄死雷魅这女人,她五指成爪朝雷魅抓去,同时身影快速冲向前去,周身灵力留下道道细微的痕迹, 雷魅岂会害怕了她,扭身就迎了上去,上次要不是她大意,根本不会让这个女人困住她! 千机默然几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攻击也不闪躲, 雷拉两人心中都有些奇怪,他们到底在等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其他隐藏的招数? 149:终始-回灵窟,命运捉弄不由人 灵人已经快狰狞着接近, 一步,两步,三步……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药味,付挽尘的一颗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微凉的手抓过来,带给了他些许安定之意,疯子颤声:“别紧张。” 付挽尘却在此刻松了口气,反手抓住他:“好了。” 前面灵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好像一瞬间又被操控了一样,停在原地,眼睛长着,张牙舞爪却再也不会往前走一步, 雷风和雷拉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雷魅也分神看向那里,结果被花月一个灵力光束打过去正中心口,她噗的吐出口血,气息萎靡的倒在地上,只是眼神阴狠的盯着花月, 花月手中闪着灵力光球,一脚踩在她心口处,狠狠碾压,面无表情道:“敢惹我花月,你的勇气真是很大,放心,我不会杀你,只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 诡面没事一直注意着这边,看花月那狠样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女人心狠手辣起来还真是可怕啊。” 雷风加大了手中力量,可前面浩浩荡荡的灵人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灵人和他共振了一下便再也没了动静,雷拉在一边看着,脸色难看,万万没想到他们静心策划的灵人就这样土崩瓦解了,他眼底涌现出疯狂之色,低吼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雷风此刻也有些头脑混乱,愤愤的消了手中力量,低声对他说:“事情有变,还是赶紧撤!” 雷魅又噗的吐出一口血,只剩下半条命,被花月狠狠踩在脚下,眼见他们要有撤退之意,眼底涌现出绝望, 花月哼了声,掏出手帕擦着手指:“赤石,把她给我带走,关到牢里去。” 她又侧眸,对着千机默然道:“你们应该不介意我一个人解决了她吧?” “花月楼主的手段我们了解的很,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也为这些灵人讨个公道不是。”千机默然笑了笑, 这些灵人,大半可都是死在这女人手上, 花月带着一众弟子手下进楼了, 雷风和雷拉见大事不妙,自然要逃,可是他们没想到帝铭竟然暗中布下了灵力屏障,而且还有诡面的诡阵加持,这下任凭他们扎了翅膀也不可能逃于他们手了, 雷拉脸上立刻退了大半血色,咬牙,现在怎么办?! 千机默然缓缓走至他们身边,面色冰冷的打量着他们:“你们以为,逃了一次两次,还能逃过三次四次吗?” “你想干什么?” 千机默然再度逼近,灵力化刃,缓缓举过头顶,眼神淬冰:“我想干什么,当然是杀你们了——” 呲! 两道鲜血飚出, 雷拉雷风捂着自己脖子,惊恐的表情彻底凝固在了脸上,千机默然脚下已经倒了两具尸体, 之前被他们追得可谓狼狈无比,这两人手上沾的血恐怕不比雷深峰少,这样痛快的死还有些便宜他们了, 她转身看着那些灵人竟然又有些狂暴的气息,微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控制他们的人死了么?” 付挽尘手上又化出几包药粉,撒向空中,但是隐隐有些脱离控制的感觉,他负手沉声:“不行,必须尽快解决掉这群灵人,不然很可能再次控制不住他们。” “可是这些死物……到底该如何办才好?” “我的药物只是暂时控制住他们体内的那股掺杂了药力的力量,若是想彻底解决他们,化去他们体内的力量即可,不过这么多的力量要如何化去,恐怕还需要一个承载的容器。”付挽尘想了一番道, 这些已经和这些死人适应了的力量霸道无比,绝大部分已经沾染了死气,比之以往更厉,之前他只是将一部分引入了身体中便感觉极度不适,而这么大的力量要彻底解决……还真是棘手。 千机默然有些费神的想着, 后面的帝铭突然出声:“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解决。” 千机默然和他视线相对,脑子里突然闪过,下意识脱口而出:“灵窟!” 帝铭笑着点头, 灵窟那处镇压怨灵的地方,这些邪恶的力量对它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可是这么多灵人,要怎么能成功的弄到灵窟?”付挽尘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诡面笑了两声:“这个问题就交给我来解决吧,你们难道忘了诡阵有传送功能吗?” 疯子和付挽尘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沉默,脸色异样, 如此大的诡阵就算是诡面肯定也需要耗费庞大的灵力,而他的身体…… 现在看来,他已然全然不顾这些了,这势必会加速他身体情况的恶化。 千机默然不疑有他,轻轻点头。 诡面只想趁着自己灵力还未消失之际做出这个诡阵,帮千机默然一把,至于他的灵力,他压根儿就没想到现在使用如此大量的灵力对他来说有多危险, 千机默然见他盘坐在地上,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需要铭刻的空白金属圆盘,缥缈的灵力盘旋环绕其中,诡面的灵力才只输出了一点儿,他的脸色却显然苍白了不止一分, 千机默然有些担心他,但更知道现在打断他很可能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疯子上前一步,看着诡面,脸色很不好, 付挽尘及时拉住他,叹息般的对他轻轻摇头, 他一旦暴露,诡面这么久以来苦苦掩藏的就要全部作废了,但这也许对千机来说……是种更大的伤害…… 诡面静心铭刻着,约一刻钟过去,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却苍白单薄的像一张白纸,显然,体内的大半灵力都已经耗光, 那圆盘散发着幽幽光芒,诡面摇晃的站起来,随意往前面一扔,一个能够容纳百人的诡阵便瞬间显型, 千机默然立刻扶住他,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身体怎么回事?心境还没巩固好吗?那你以后别再轻易使用灵力了。”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由她来铭刻这诡阵了, 诡面摇摇头,眼神示意她没事,还指了指将所有灵人包裹住的诡阵:“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回灵窟吧。” 她看了帝铭一眼,轻轻点头, “尘大哥,疯子,你们好好照顾诡诡,把他带回去,我们安置好这些灵人立刻回来,还有,如果再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 “好,你们放心去吧。” 两人踏入诡阵中,一瞬间便和那些灵人消失无形, 诡面却脚步虚浮,马上要倒下来,疯子两人立刻扶住他,叹息, “你说你,逞什么强,诡阵我和千机也能布置出来的,你的身体现在……” 诡面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付挽尘脸色凝重,小心扶住他对疯子道:“快回去,他的身体好像撑不住了,我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他暂时压制住!” “好!” 几人带着弟子风风火火的回了住处,诡面已经不省人事,嘴唇苍白,全身灵力尽失, 疯子在一边紧张的看着,这小孩儿,真是长大了,不知他这般身体和心理落差之前都是怎么撑过来的,还瞒着千机,唉,都是天命捉弄人,半点不由己啊…… 150:终始-共生体,何时得以窥天光 “怎么样?”疯子看着付挽尘凝重的脸,语气中也染上了些担忧之意, 付挽尘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诡面,最终轻轻撤了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抿了抿嘴,摇头, “他体内的灵脉已经全部紊乱了,想来很快就会……” “不会吧……”疯子心沉下去,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垂于身旁的手微握成拳, 付挽尘叹了口气,微微别开视线,从怀中掏出颗晶莹的药丸塞进诡面嘴里:“能让他减轻些痛苦也好。” “诡阁的天命之人,当真是身不由己。”疯子喉咙干涩,一时心里沉闷的难受, 这还只是个孩子,从小担起了诡阁的重任不说,而且现在还…… “我们出去吧,他这种状态还需要几日,让他休息休息再说。” 付挽尘轻声,和疯子带上门离开,并不知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诡面眼角泪水悄然滑落…… 灵窟, 千机默然和帝铭带着那些灵人成功回到那镇压万千怨灵之地, 那地方永远是那副光景,沉寂的死气悄无声息的弥漫腐蚀着这块干裂的大地,当时得了归人笛灵力的相助,所以里面隐藏的怨灵安静了这一阵子,可现在它们可能要迎来新鲜的血液了, 千机默然看着帝铭,皱眉轻声:“要把这些灵人身上的力量引到这里面,会不会引发里面的力量暴动?” “不会,它们只会互相吞噬。”帝铭狭长的眸子微眯,视线落到那些交织缠绕的锁链上,旋即沉默不语, 千机默然横起手中笛子,打算开始引导力量,可是心中总有种异样之感,她又侧眸看了看那些灵人,那股感觉又窜上她心头,她闭了闭眼,试图忽略这些,笛子送到嘴边,一曲悠然飘出, 而随着笛曲缓缓飘荡的还有那些灵人体内被强行注入的力量,玄黑缭绕,带着邪恶和毁灭,无不让人心悸, 千机默然抬眼看了看,手指不断起伏,一丝丝一缕缕随着她的笛曲慢慢飘向前面,碰到那些锁链时竟然发出了微微低鸣, 帝铭及时出手,强大的灵力缭绕,生生将它们压制住, 锁链碰撞的声音哗啦啦响着,震彻这一方空间,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像有些许嘶吼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帝铭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身边带了带,正好一曲结束,空气中的怨灵气息好像达到了顶点,扑面而来,千机默然皱了皱眉头,偏头问他:“这算是成功了?” “嗯。”帝铭低低的应了声, 千机默然说不出来心头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似乎这成功来的也太容易了, 半晌她又甩了甩头,算了,总是想得太多, “那我们是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还是立刻回去?” “先在这儿停几天吧。”帝铭沉吟一番,当初灵窟的事情他交给了司蓝三个,似乎还有点儿尾没收,他有必要处理一下, “那好,我们先去见见几位长老。” 两人抬脚离开,身后的锁链却又好像颤动了下,旋即消失无形。 雷神宗里,雷深峰刷的站起来,眼里闪着阴翳的光芒,一闪而逝的杀意让下面的雷右和雷光心里惊惧,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雷深峰却释放出两道血色光团,可是在一瞬间那道光团砰得消散,飘散在空气中,这是雷拉和雷风身上的力量,现在这力量没了,就代表他们…… 雷右和雷光瞬间脸色大变,他们,他们死了?! 两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停,雷深峰一步一步的从高位走下来,身上的力量若隐若现,眼色红了几分, 雷光颤颤巍巍道:“那,那些灵人和雷魅为何也没有回来?” “宗主……”雷右稍稍抬眼看了看雷深峰, 雷深峰缓缓抬手,掌心那团代表雷魅的血色灵光还闪着光, 雷右和雷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彼此,这说明雷魅还没死,是他们大意了,估计那些灵人这下全没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败那些灵人的?!”雷光怒声道, 雷深峰血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无形的威慑立刻震得雷光脸色发白,他立刻低下头,再不敢抬起来, 雷深峰摩挲着指尖,脸色布满隐秘的嗜血杀意:“没想到,你们还真能对付得了他们……” “外面的灵人还剩多少?” 雷右立刻回道:“还剩一千左右,宗主,这么说,我们那些秘密培养的也全都不能用了?” 雷光在一边暗暗咬牙,该死! “将他们尽数派出去。”雷深峰脸色平静道, 两人一愣,现在还要再用他们吗?可是就算全都派出去了清念他们也已经有破解之法了,这不是无用功吗? 雷深峰见他们久久不动,脸色沉下来:“愣着干什么?” “是!” “是!” 两人立刻应声消失在原地, 雷深峰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玩味的笑意,转而也化作血雾消失不见了…… 千机默然和帝铭见了几位长老之后便顺着走到了灵窟街上,见冷冷清清的,才想起之前有很多人都迁徙出去了, 现在灵窟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少的千机默然恍惚间觉得这样也很好, “阿铭,你实话告诉我,你体内的力量是不是和那些镇压的怨灵之力共生共灭的?”千机默然沉默了许久,才颤着声音问出来, 帝铭脸色一滞,一颗心好像被密密麻麻的酸涩塞满,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千机默然眼眶有些红,脚步停下来,抬眸看他:“是不是这样?” “是,是这样。”帝铭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这么说……你体内的力量永远都不可能……只要它们一刻被镇压着,你就会一刻不停地受着力量的侵蚀……”千机默然眼眶中盈满泪水, 帝铭的心抽疼,抬手抹去了她还未掉下的泪水,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我不担心这个,我便是担心你知道之后会是这个反应,应该料得你会猜到的。” 千机默然闭了闭眼,自嘲:“亏我之前还想着怎么给你驱除那股力量。” “阿默,其实我体内的力量已经大半都是它们了……你怕吗?”帝铭的声音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犹豫,还有隐隐的期待和不安, 千机默然笑着打了他一下,泪珠滑落:“怕还会被你抱着吗?” 帝铭嘴角勾起笑意,手里力度又大了几分,万千句话到嘴边都化作一句:“还好当时我将你救了下来。” “所以你当时不想救我了?”千机默然打趣他,知道他说的是灵生山怨灵血潭的那一次, “不,”帝铭有些不自然:“当时我想救,我也不知为何就跳了下去。” “哦,那我真是幸运呢,得黑衣大哥相助。” 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浮现笑容,当时,还真是好啊,可是当时,永远回不去了,他们只能被迫向前走,而且前面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也许荆棘遍布,也许鲜血横流,但是只有咬牙走过去才能窥见天光…… 151:终始-生死局,既定命数能否解 “咳咳咳!”诡面剧烈的咳着,是活生生被疼醒的,体内所有的灵脉好像搅到了一块,扭曲缠绕,让他感觉血肉时刻被狠狠碾压着,他脸色苍白,想调动一下自己的灵力,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半晌,他嘴角扯动,自嘲,诡面啊诡面,当初你意气风发,没想到能有今天吧, 这该死的诡阁之命,就像是一个诅咒,把他吃得死死的,就算他曾经如此强大,如此少年天才,怪不得婆婆说无人能破解它,怪不得推衍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怪不得前几任阁主都会死在它的下面…… “咳咳!”他又无力的咳了两声,想下床喝杯水,门咯吱打开,疯子和付挽尘看见他醒过来,脸色轻松了一分,可看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心里却又止不住的冒出担忧, “咳咳……尘大哥,疯子大哥。”诡面终是无力的坐在了床边, 疯子赶紧扶住他,示意付挽尘:“你去倒杯茶过来。” 付挽尘转身倒水,然后递给诡面,脸色凝重:“诡面,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之前我已经给你吃了止疼的药丸,但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是很好。” 诡面抿了一口水,虽然体内还是感觉火烧火燎的疼,但是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弧度摇了摇头, 疯子的手不动声色的感受着他体内灵力,内心越发沉重,对着付挽尘使了个眼色, 诡面无奈的笑了笑,挣脱疯子的手:“不用瞒着我,我早就知道我自己已经成什么样子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还没死呢就瞒不住千机姐了。” 这个死字说出来,诡面心都颤了下,他从没想过,之前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个字,最可笑的是,他知道自己即将要死了, “你这个样子确实瞒不住她,不过你难道就没想过千机要是知道了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吗?”疯子皱紧眉头, “我知道,”诡面低下头,脸色苍白无比:“所以我说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瞒住她,现在知道了也是徒增伤心而已,千机姐已经够累的了,我不想她再为我担心。” 疯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你千机姐是什么性子你再清楚不过了,你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苦苦的瞒着她又何必呢?” 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诡面和千机的渊源羁绊尤其深,诡面帮了千机很多,千机也早就把他当成弟弟,或者说是亲人来看待,现在这个局面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 诡面久久不语,半晌低头,连绵不绝的泪珠砸下来,滴滴泣血, 付挽尘不忍再看,微微别开视线, 满室的悲戚,疯子攥紧拳头,却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诡面哽咽:“我……我也不想死……不想离开千机姐……但是,但是我没办法啊,我一点儿办法都没了……” 疯子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终是不忍,将他抱进了怀里:“诡面,哭吧。” 诡面紧紧抿着嘴,身子都微微颤抖着,满脸的压抑,无声低泣,脸上遍布泪痕,双眼都是血红的,被泪水浸透, 付挽尘低低叹息了声,缓步走到门前,抬手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情形已然站了许久, “千机……”付挽尘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诡面猛的抬起头,眼底满是惊恐,疯子站起来,看着千机默然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双手隐于宽大的衣袖里,满脸平静,可平静下面到底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千机,你……什么时候来的?” 千机默然盯着眼神闪躲的诡面,朱唇轻启:“你们先出去。” 毫无表情,这在她身上很少见到, 疯子连忙走到她身边:“千机,诡面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他有他的苦衷,你们好好说,毕竟……” 千机默然衣袖下握拳的手骨节发白,连脚都不知道怎么抬起来的,轻声:“我知道,你们先出去。” “我们走吧,让他们两个说。”付挽尘带着疯子忐忑的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千机默然强压喉中酸涩,缓步走向诡面, 要不是她担心诡面和疯子这里出了什么事,恐怕这件事当真要永远瞒着她了, 她眼眶发红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诡面,一时竟害怕到失语, “千机姐……”诡面仰脸看她,哽咽沙哑的嗓音直戳她心窝, 千机默然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连指尖都是颤抖的:“怎么回事……不可能,你骗千机姐的,别拿这个开玩笑了,诡诡,不可能的……” 诡面抬手搂住她,边笑边流泪:“……姐,你和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反应一样……不过你明知道……这是真的……” “不,不……”千机默然紧紧搂住他,害怕的吐出两个字,脑子一片混乱,感觉怀里的诡面现在这么真实,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诡诡!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你告诉千机姐,这是假的对吧,我们不信这个,我一定会把你治好,你还小呢,你还是个小孩子……你不能死……”千机默然语无伦次,泪珠乱掉,脸色恐惧到苍白, 诡面绝望闭上清澈的眸子,喉咙里堵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的搂住她,将头埋在她身上,来压抑那股就要喷薄而出的悲伤, 千机默然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诡面之前的场景,她当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啊,之前那个总爱粘着她像是长不大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呢,要不是有什么在逼着他…… 想到这里,千机默然捂住了眼,泪水沾湿了手指从指缝间流出来,她心脏抽疼,从未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她可以自己死的悄无声息,死的无人挂记,但是难以忍受离别发生在她身上,这对她来说,对一个从绝望和死亡中而来的人太残忍了, “……诡诡,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就看出来的,我应该……应该早就看出来的……” 诡面低低抽泣着,带着少年未脱的不舍和稚气,但是话音落下,他再也忍不住,拽住千机姐的袖子嚎啕大哭, “……姐!!!姐……我……我……”他的声音最终被一片哭声淹没, 千机默然紧紧抱住他,她知道,他舍不得她,舍不得所有人,舍不得这还未看完的人世间, “乖……不哭,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世间不会有死局的,诡诡,你相信姐姐!”千机默然抹去他脸上泪珠,坚定的告诉他, 诡面面如死灰:“姐,没用的……诡阁阁主都是这个命运,我曾经……推衍过自己的命数……”他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说出来, “胡说!”千机默然眼神里都写着拒绝,更像是安慰自己:“诡诡,你一直相信我的,这一次也一定要相信我,你,你……” 千机默然说着,脸上遍布急色,却突然头脑晕眩,不得已放开了诡面, 诡面脸色大变,连忙踉跄着扶住她:“千机姐你怎么了?!” 152:终始-终恢复,断崖处再度碰面 千机默然捂着脑袋,脸上痛苦无比,耳边诡面的声音好像忽近忽远的,她跌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幕幕一幅幅记忆强行塞进她脑子里,诡面的声音就像一道道伤疤,让她历经数年,终于启封了那段久已埋藏,充满尘垢的记忆, 诡面脸色越发苍白,心急如焚的盯着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叫人,充满担心的叫喊一声接着一声,毫无疲倦,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定格, 过了许久,千机默然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放下双手,看向诡面,双眼盈满深藏的泪水, 诡面见她没多大异状心中仍不放心,急声问着:“千机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千机默然抬手,却停在半空,她脑海里的记忆停留在了初见诡面的时候,眼泪无声掉落, “千机姐你……”诡面好像看到了她眸子中从未有过的情绪,那种情绪和感觉,让他感觉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让人心疼,一阵阵的疼,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诡诡,我想起来了。”千机默然轻声道,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之前那些记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诡面眸子慢慢瞪大,愣在原地,半晌才艰难的说道:“千机姐,你,你是说你想起来之前清念的事了?” “嗯。”千机默然慢慢站起来,虽然和那些记忆有一丝疏离感,但是总归是她之前活过的一个见证吧, “这么说,你也记起之前的我了吧?”诡面扯出一丝笑,这么一想他又有些欣喜,他知道,自始至终千机姐都是想寻回自己的记忆的, “诡诡放心,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去找阿铭,和他商量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千机默然沉吟了许久, 现在这个关头,许久的沮丧并不能解决问题,诡诡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会……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诡面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又掺杂了一丝绝望,能怎么办,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现在千机姐如此笃定,他又怎么忍心,就算是给她也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吧,就算是自欺欺人, “你乖,我会让人来照顾你,别乱跑。”千机默然摸了摸他的脸,亲近更甚几分, 她和诡面前世今生的姐弟缘分,她还想再延续下去,所以,诡诡,千万不能死…… 疯子和付挽尘就在不远处守着,看见千机默然走出来,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们皆是心有忐忑的迎过去, 付挽尘不动声色打量,发现千机默然竟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轻声:“千机,你没事吧?” 千机默然摇头,脸色坚定:“诡诡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 “千机,我们都会帮忙,但这是诡阁宿命,你要如何破掉早已存在的命数……”付挽尘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信,我相信上一世我将他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他的命数了!”千机默然攥紧拳头,什么诡阁宿命,宿命都是从人口中说出去的, 疯子瞪大眼睛,脱口问出:“上一世?你的记忆回来啦?” 千机默然轻轻点头,然后沉默, 付挽尘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看了疯子一眼,疯子轻轻摇头,道:“千机,是不是因为诡面……” “我初遇诡面时,他比现在小得多,那么小的小孩子竟然要担起诡阁重任,而且现在竟然还会受它牵累连命都快没了,他无父无母,就算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以命换命我也是甘愿的,我只是不甘心他还未尝过更多人世间的真实和冷暖就要离开……”千机默然低头垂眸淡淡的道,但是其中悲伤和浓郁的情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热, 疯子拽开酒壶灌了口酒,酒香氤氲,三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但却比之前都更加让人觉得难忘, 他们心中,现在都有挂念了,一个人在这世上只要有了挂念,那便是万千不幸中的唯一所幸了。 千机默然又赶往了断崖,却万万没料到在那断崖之上站着一个故人, 雷深峰,千机默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微眯起了眸子, 现在回复了记忆,千机默然更加清楚,雷深峰对其他的宗派只是出于计划中的必要消灭,而对于灵窟才真是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什么感兴趣呢,他现在才明白了,是怨灵的力量, 凭他的心机,不会不知道帝铭身上的力量有多强大,而那灵窟中的万千怨灵之力一旦被他得到,这大陆上将没人再能和他匹敌, 雷深峰嘴角勾起,早就知道后面站着千机默然,他缓缓转过身,脸上肌肉扯动了些:“清念掌门,好久不见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雷深峰,你不用再装了,而且当年大战的所有细节我已经全部记起,你以为你还能迷惑的了我吗?” 雷深峰轻轻笑出来,脚步往前挪动了些:“既然如此,我想干什么你也清楚了吧?” “雷深峰,你以为你想的都能实现吗?你的所谓灵人队伍已经被我们破了,现在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千机默然眼神闪着冷芒道, 雷深峰啧了声,嘴角的笑意更明显:“别这么自信,胜负可还未定呢。” 千机默然不欲和他废话,今日他来定是没安好心,青袍猎猎作响,她素手扬起归人笛,体内灵力尽数腾起,肃杀的笛曲一时响起,带着凌厉的音刃朝他扫去, 雷深峰周身也鼓起赤黑色灵力,不过不想和她多做纠缠,他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于是一手阻挡,转身便疾速往崖边退去, 千机默然步步逼近,自然能看出他意欲作何,只是灵窟的屏障还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破开的,而且屏障一旦出现异动,阿铭定会及时赶来, 雷深峰前有笛音当着,后被灵力屏障隔住,当下觉得此事棘手,必须要解决一个才好! 他眼神狠厉,五指成爪脸色狰狞的朝千机默然抓去,千机默然脚步连连后退,音节都断了下,笛尾一转便及时挡住了那道狠辣射来的灵力,左手成掌狠狠朝前面发力, 与此同时,雷深峰身上灵力再度暴涨,血红色灵力缭绕在右手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轰向了她心口处, 千机默然心口一疼,踉跄的退后,抬眼看雷深峰的脸色也不太好,想来是之前她那道灵力起了作用, 她喉头腥甜,噗的吐出一口血,灵息弱了下去,归人笛发着盈盈光芒, 雷深峰抹了抹嘴角,笑着:“清念的归人笛果然不同凡响,现在才领教也不算晚吧?” 千机默然捂着心口,暗暗恢复灵力, 帝铭察觉到异样就赶紧赶了过来,结果看见千机默然嘴角和身前的鲜血时脸色大变,三两步移到了她身边:“阿默你怎么样?!” “没事,”千机默然笑了笑:“只是点轻伤,雷深峰想破了灵力屏障。” 帝铭视线落到远处的雷深峰,眼神深不见底,冷得可怕,身上的灵力悄无声息的全部涌了上来, “阿铭小心些,我感觉他的力量又有所精进了。” 153:终始-婆婆到,让我进诡阁密室 千机默然低声提醒,脸色凝重, 雷深峰的力量是如何来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依靠怨灵这个方法总是极其容易的,而欲望的不断增长又是一个催化剂,促使着雷深峰越发沉溺于这种力量快速增长的快感中, “待在这里。”阿铭低头轻声道,语气温柔,眼神中满满都是心疼, 千机默然点头,退了几步,但心中仍是有些担心帝铭体内的力量, 雷深峰扭动了下脖子,突然眼神滞了滞,他从那崖底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感应,难道是哪些灵人? 想到此处,他嘴角勾笑,你们真是自取灭亡啊…… “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们还有的玩呢!”雷深峰话音落下已经不见人影, 千机默然瞳孔微缩,雷深峰怎么会突然走了,刚才他还是不进灵窟誓不罢休的样子,怎么现在……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帝铭到底没想太多,急忙到她身边开始检查她的伤势,心疼的道:“怎么不等我来?” “当时见到他也没多想,阿铭,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告诉你,灵窟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千机默然脸色凝重的问道,还有些迫不及待, 帝铭见她脸有异色,感觉不太对劲:“灵窟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确实出事了。”千机默然抿了抿嘴, 帝铭心下一沉,没仔细问她就带着她消失在原地, 疯子和付挽尘刚准备进屋,就看见帝铭小心翼翼的扶着千机默然,而她脸色甚是难看,两人脸色也是一变,急着问怎么了, 帝铭没答话,千机默然轻轻挣脱开他,问两人:“诡诡怎么样了?” “已经睡下了,随着他体内灵力的逐渐消失,他会越来越嗜睡,其实睡觉反而是减缓他疼痛的一种办法。” 千机默然心疼的皱住眉头,脸色越发苍白, 帝铭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得问:“诡面怎么了?” “你跟我来,疯子尘大哥辛苦了,你们去休息吧,诡诡这边我和阿铭看着就好。” “可是你的伤……”付挽尘犹豫:“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小伤而已。”千机默然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拉着帝铭轻手轻脚的进了诡面的屋子, 床上的诡面正脸色平静的睡着,呼吸清浅,那张脸分明稚气未脱,却也棱角分明,眉眼间初见锋芒, 她心疼,偏头看帝铭:“诡诡出事了,诡阁阁主之命,他能逃过吗?” 帝铭慢慢走近,这诡阁推衍术会反噬诡阁阁主一事他倒是隐约听过,但是没想到真的…… 他缓缓抬手,感受着诡面体内灵力运行方向和轨迹,半晌眉头越皱越紧,终是松手,低头认真的看着诡面,不知在想什么, 千机默然颤声问他:“阿铭,怎么样?” “……他体内灵脉已经紊乱至极,而且之前还极力压制和滥用灵力,导致灵力反反复复的侵蚀着他的身体,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帝铭低声, 因为千机默然的关系,帝铭对这小孩儿虽然平日冷漠,但是现在也是多有心疼,这么深入骨髓的疼痛若非超凡的毅力一般人绝对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这小孩儿……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那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救诡诡的?”千机默然脸有急色, 帝铭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抚慰:“阿默,别着急,也许……他们诡阁长老会有办法,或者关于推衍术的记载上也会提到一些,但是这些应该都在诡阁里。” 他也只能说有可能, 据他所知,推衍术是上古秘术,修习此等术法的人条件极为苛刻,但是关于其付出代价的说法却模糊的一笔代过,以至于其人趋之若鹜,但是久而久之人越来越少,诡面这等天赋,原本他以为他能战胜那可怕的未知祸事,但没想到,祸事却更加猛烈的降临到他身上了, “怎么办……”千机默然的脑袋无力的靠在帝铭的心口前,眼神颓废,连看诡面一眼的勇气都缺乏的可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回到之前那样, 帝铭正要开口安慰她,却猛然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出现在了外面,他低头轻声:“可能有熟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诡阁婆婆略微佝偻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前,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立刻跑了过去,看起来颇为心酸, 千机默然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侧身站到一边,沉默不语, 婆婆浑浊的眼里含着泪珠,干枯如树皮的轻轻的抚摸着诡面苍白无血色的脸,嘴唇发抖:“小诡面啊,你怎么不听婆婆的话啊!!!” 若是你待在诡阁尚且有一段时间保命,又岂会这么长时间就变成此番光景啊! 千机默然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人一刀刀的剐着,疼的快要窒息,能让诡诡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也要来这儿的人,是她。 “啊啊啊啊……”婆婆低低的抽泣着,一张苍老的脸上布满悲伤,紧紧的攥着诡面的手,难以自抑,佝偻的身子几乎伏到了床边,泪珠一颗颗掉落, 诡面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他耳朵边哭,艰难的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心头,他颤抖的叫了两字:“婆婆……” “哎,哎……小诡面醒了……你,你怎么会这么严重啊!”婆婆断断续续的问着,声音粗哑, “没事儿啊,婆婆,你别哭啊,我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可能要歇一段时间了,诡,诡阁的事以后就交给婆婆照料了……”诡面竭力忍着疼,嘴角含笑, 千机默然脑子一片空白,缓缓走到婆婆面前,叫了一声, 婆婆平静了下情绪,抬眼看向她:“清念掌门,现在的结果你还满意吗?如果不是你小诡面又怎么会……” “婆婆!咳咳咳……”诡面想起身,却咳的满脸通红,无力的躺了下去,千机默然半蹲下去,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毫不犹豫的问出:“婆婆怎么看我没关系,您可有办法救救诡诡?” 诡面笑了声:“姐你怎么还不死心,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有办法婆婆早就用啦……” 千机默然抓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眼都不眨的盯着婆婆,生怕错过了她说的什么, 帝铭在背后淡淡出声:“诡阁阁主命数当真不可破吗?难道诡阁就这么看着历任阁主都死在它下面吧?” 婆婆沉默了半晌,摇头, 诡面早就死心了,可看到婆婆摇头的那瞬间他还是绝望的笑了笑,看吧,他就说不可能的。 “不可能,绝对有的,有其生必有其死,我不信诡阁一点法子都没有!”千机默然蹭的站起来,眼里有未化解开的恐惧,但是更多的是坚定, 她看着婆婆:“劳烦婆婆让我进一次诡阁密室,我一定要亲自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笑话!我诡阁密室又岂是谁都能进的,况且我已经在诡阁几十年,难道你比我还了解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吗?” 154:终始-入诡阁,究竟能否有结果 “婆婆,请您让我进密室查看。”千机默然眼神执拗的重复着这句话, 诡面心上暖流滑过,嗓子沙哑,艰难道:“婆婆,让千机姐去看看也好。” “你……既已知道的结果,又何必……”婆婆叹了口气,接着道:“好,我这便领着你去。” 千机默然心中喜了下,同时又松了口气:“好,阿铭,你留在这里照看着,我和婆婆去一趟诡阁。” 婆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脸色也有些动容,但终是没说话, 帝铭轻轻点头:“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婆婆,我们走吧。”千机默然身上的灵力已经渐渐巩固,所以帝铭才放心让她跟她走, 婆婆万般不舍的攥着诡面的手,轻声问他:“小诡面……你当真还要待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你待在这里会有多危险啊!” 诡面咽了咽口水,还没开口便被帝铭拦住,冷冷道:“有我在这里,他没有危险。” 婆婆脸色阴沉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松手对千机默然说了一声走吧, 两人消失不见,屋里瞬间只剩下帝铭和诡面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诡面咳了声打破沉默, “那个,你不用在这里看着我,我现在又没什么事儿。” 帝铭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还是眼都不眨的盯着他,还义正言辞:“不行,阿默说过要在这里看着你。” 诡面:“……” 呃,所以看着他就是……这样? “千机姐有没有告诉你那件事?嗯……关于劫数的事?”诡面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 帝铭听到劫数两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他:“什么劫数?” “唉,你果然不知道,我就知道千机姐是不会告诉你的。”诡面叹了口气,斟酌的半天还是决定当面告诉他, 千机姐没告诉他是因为怕他担心,但是他告诉帝铭是担心千机姐会出事,其实都是一个心情吧? “快说。”帝铭沉声催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就是……我推衍出千机姐可能还有一劫,而那个劫数就是,你。”诡面视线和他对视,看到帝铭那双眸子深不见底,犹如深渊,此刻却像是潭水骤然打破平静,激起波澜万千, 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也是,关于千机姐的就算再是小事他也会上心, 平素一向笃定的帝铭此刻却不确定的问出一句:“你说的,可为真?” “你现在才来怀疑我的推衍术,那我这诡阁阁主当得也太没意义了。”诡面脸色也无意识的沉下来, 帝铭袖中交握的手颤了颤,眉头很快皱紧,好像一瞬间沉寂了下来,那种近乎火山爆发前的沉寂最让人可怕, 难以预测,一触即发。 诡面忍不住,心中忐忑,正要开口,却听见帝铭冷淡的道了声知道了, 他难以置信,反问:“你就这个反应?难道你不想想万一千机姐出事了怎么办?万一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一方……” “我知道,”帝铭打断他,眸子光芒闪烁,不过很快沉寂,字字落下:“从遇见开始,我们两人便是彼此的劫数,也是救赎,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她有难时我护着她便是了,哪怕拿命去护。” 诡面一愣:“你……”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不过护着你千机姐是我的事,你,还是歇着吧。”帝铭起身冷冷关门走出去, 诡面直到关门那一刻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之后眼神有些复杂,他该说千机姐选对了人吗? 千机默然再次看到诡阁,心头涌上的久违感几乎快淹没了她,她抚了抚心口,心里无声,终于再次见面了。 当初她与诡诡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也许从那时候就注定,他们会再见的,所以重生之后即使她忘了所有的事情,但是诡诡还是执着的寻着她, “走吧。”婆婆看了她一眼,双手释出灵力,化出几道弧度,她便看到前面灵力波荡,渐渐消失,她连忙跟了上去。 “婆婆,阁主呢?!” 诡阁中的几位长老见婆婆回来了,急忙上去追问,可来回也不见人,反而看见一个陌生的人跟着她回来了, 婆婆叹息般摇了摇头,对千机默然的态度也不太好,苍老的脸上有无可奈何,还有久久未已的疲累,对他们道:“阁主暂时不会回来,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婆婆,怎么回事?阁主的身体都成那个样子了,怎么不回来呢,再晚一点儿就真的晚了!” “行了!”婆婆厉声呵斥,脸色不耐:“我说不回来就是不回来了,你们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何必等到阁主回来!” 千机默然在后面沉默不语, 前面的几个长老脸色都有些难看,面面相觑,最后都沉默着离开了, 千机默然忍不住低声问道:“婆婆,诡阁密室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进吗?” “没有条件,但是为了防止清念掌门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还是会和你一起去的。”婆婆眼神平静道, “好,那现在就请婆婆带我去吧。”千机默然已经等不及了,她绝对不相信诡阁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儿记载, 婆婆走上台阶,侧眸看了她一眼:“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记载在哪里。” “多谢婆婆。” 千机默然两人绕过回廊,直接向最高的那处楼阁走去,她看着那扇杏黄色当的木门,心中忐忑至极,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她要的答案? 双脚踏上了那有些破旧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千机默然左右打量着,这屋里是一片极为宽广的区域,四面墙上都镶嵌了几人高的木架,而在那木架上,便是诡阁自成立以来所有的密札,看起来玄妙神秘, 千机默然看向前面略微佝偻的身影,心中生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鬼使神差开口:“婆婆,您是从小看着诡诡长大的吧?” 她明显感觉到前者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然后头都没回就传来粗粝的声音:“怎么,清念掌门信不过我吗?” “婆婆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千机默然脚步加快,与她拉近两了几步:“我的意思是,上一位阁主您应该也……” “上任阁主就是我亲手送走的。”声音暗含叹息, 千机默然心下一紧:“……也是和诡诡一样吗?” “到了。”婆婆没搭话,停住脚步,指了指前面那一小扇木架, 千机默然只顾着和她搭话,根本没注意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烛光摇曳,但是比其他地方还多了些沧桑的感觉,看起来年头日久, “这些都是。”婆婆目光淡淡, “好。”千机默然只答了一字,对于她来说,记载越多发而希望越多,若是记载寥寥无几那才是真正让她害怕的, 婆婆见她径直走过去,拿起竹简就开始看,嘴唇动动,转身离开了, 千机默然仔细读着上面写的内容,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上面大多都是关于命数的记载,至于如何解,连只字片言都没有…… 155:终始-天机道,未来没有的一切 她的心渐渐沉下去,可在落到底的那一刻又暗暗给自己希望,一定会有的,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婆婆浑浊的双眼闪了闪,一直看着那道门,但是毫无动静, 里面,千机默然也一点点焦灼起来,脚下已经放了一大堆的竹简,再看木架已经只剩一小部分了,她暗暗攥紧拳头,呼了口气,又拿起一本书, 别着急,还没看完。 婆婆在外面静静站着,门悄悄打开,里面的千机默然毫无知觉,蹙起的眉头加之沉重的脸色暗示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婆婆摇摇头哀叹了声,也是,怎么能对这个抱什么希望呢,毕竟她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啊, 千机默然指尖颤抖,额角不断地滴落汗水,心中的弦紧紧的绷着,丝毫未放松,木架上的书一本本减少,她翻着厚厚的书,不经意间掉出一页纸, 这像是被人为撕掉的,上面还有皱痕,看起来撕掉这页纸的人对此很不认同,要不然也不至于撕了之后还想扔掉它, “这应该是诡面之前看的时候吧。”婆婆走过来,这本书在她看第一次时还没有破损,但是小诡面看了之后就被撕了一页,不是他还能有谁, 千机默然轻轻点头,将那页纸翻过来,上面只写了短短的四行字, 推衍天命,变幻人心,难测生死,一念之间。 千机默然看的入了神,不自觉的喃喃:“难测生死,一念之间,难测生死,一念之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婆婆摇摇头:“也许只是前几任阁主留下的感悟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婆婆说,这是前任阁主们留下来的?” “这地方,除了阁主和我连诡阁中的长老都进不来,还能有谁?”婆婆淡淡说道, “那这四句话,前两句是说推衍,后两句是说生死,到底谁生谁死,又是谁的一念之间,到底是什么意思,和诡诡的命数有什么关系呢?”千机默然却执着的在想这四句话的意思, 婆婆见她如此执着,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讲,只是缓缓道:“清念掌门已经看完了,可否找到什么办法来救小诡面?” 千机默然攥着那张纸,掌心烙的发疼,半晌沉默后还是颓废的摇了摇头,身子无力的倚在旁边的木架上,她现在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没找到救命的法子,这就意味着诡诡要离开她了…… 不,不行…… 她救命稻草般抓起那张纸,仔仔细细的看着,可再怎么看也是那十六个字,她的心突然空了…… “罢了罢了,这也许就是我诡阁命数吧……”婆婆绝望的说了一句,眼神悲戚:“清念掌门,你回去照顾好小诡面,他就拜托给你了。” 千机默然的心里五味陈杂,一揪一揪的疼,已经全然没力气去想之后的事了,她也不敢想, “好。”她嗓音沙哑。 那张纸最终还是被千机默然带回去了,她还不死心,只因她现在还难以相信死局会在诡诡身上发生…… 雷深峰心情虽和千机默然战了一场受了伤,但是竟然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还对他有利的事,自然心情甚好, 只要凭着那股力量,他就能成功的吞噬那些怨灵之力,进而拿下灵窟,然后一统大陆! 千机默然心情沉重的回去了地方,得知诡面已经睡了之后直接去找了帝铭,将那张纸交给他,让他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或者,能看出来点儿其他什么东西, 帝铭拿着那张纸,眉头微皱:“这是你从诡阁查出来的东西?” “算是吧,其他的记载我都一一看过,没有什么有用的,只有这个,我总觉得这四句话应该有什么深意,会不会和诡阁命数有关?”千机默然蹙着眉头,将自己怀疑的地方一一说了出来, 帝铭仔细看着,半晌摇头:“这个生死难测,一念之间难道有什么隐藏的含义?一念之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千机默然呼了口气,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两句话有问题, “我暂时还没参透,等诡诡醒过来之后我再仔细问问他,我走的这两天雷深峰那边没什么动静吧?”千机默然低声道, 帝铭握着她的手坐到旁边椅子上,视线落到她疲惫的脸上和略微干涩的嘴唇,抬手给她倒杯茶,摇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千机默然沉吟,之前因为诡诡的事情她并未细想,现在回想雷深峰当时的行为太过怪异,他分明是想进灵窟,遇到她交手阻止了他,但后来阿铭来的时候他又突然走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我们一直在明,而雷深峰想算计什么太容易了。” 帝铭替她揉了揉眉心,心疼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千机默然起身:“我去看看诡诡。” 疯子和付挽尘正要出门,抬眼就撞上了千机默然,她看了一眼付挽尘眉眼的怪异之色,奇怪问道:“尘大哥……你们这是去打算干什么?” 付挽尘还没开口便被旁边头大的疯子抢了先:“别提了,那群弟子实在不放心医道世家的情况,还说什么让付挽尘把所有的弟子都带到这边来,疯了吧这是。” 他指尖按了按脑心,头疼至极, “所以,你们这是打算去医道世家?”千机默然脱口问出,尘大哥真的没问题吗?上一次他们可是剑拔弩张呢,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付星津和尘大哥的关系…… “无碍,我和他说说,去去就回。”付挽尘脸色也不太好看, “可是,”千机默然犹豫:“上一次你们已经说定,尘大哥不是也没有理由劝他退出了吗?那这次你们还打算怎么谈?” “实在谈不了就不谈呗,有什么难得,反正不能任由他祸害所有的医道世家弟子,我看之前那些人多半都是他自己的人。”疯子看的通透, “那好吧,你们去吧。”千机默然也不欲多管,也管不了多少,医道世家迟早要由尘大哥来解决的, 她眼见着他们出去,帝铭站在她身后,声音带着丝丝冰寒,但说话间却已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满腔柔意:“阿默,我已经知道了。” 千机默然脚步一滞,扭头看他,脸色呆愣:“你……什么知道了?” “诡面已经告诉我了。”帝铭三两步来到她身边,阴影落下,她已经被帝铭揽进了怀里,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的香气, 千机默然轻轻闭上了眼,低声:“本不想对你说,诡诡是担心我,这孩子。” 帝铭的头趴在她肩头上,一阵安心,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嗓音低沉沙哑:“我知道,但是我也相信将来。” 千机默然眼眶一热,多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就烟消云散,重复着他的话:“对,我也相信未来,有之前的一切和之前没有的一切。” “你能这样想便好。”帝铭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柔意尽显。 156:终始-医道乱,付星津擒住疯子 付星津坐在位置上,仔仔细细回想付挽尘对他说的话,现在医道世家人心不稳,他要不要采取些其他措施呢? 况且灵生大陆一片混乱,就算他做了什么到时候将罪名栽赃到灵窟和雷深峰上面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过现在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雷神宗合作的事, 不错,他早就知道雷深峰的用心,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让医道世家成为大陆上的强派,管他们谁吞噬谁呢,医道世家必须要占有一席之地! 正想着,外面匆忙跑来一弟子,拱手作揖低声禀报:“家主,三,三公子来了。” “谁?”付星津不太确定,又多问了句,眼神眯起,不知深浅, “是三公子。”弟子再次心有忐忑的回了句,想赶紧下去,只不过还不待他退下,后面就响起一句略带冰寒和嘲弄的话—— “付家主,您这家主做的可真好,自己亲弟弟回来还要禀报才能进的,难道是怕对你不利吗?” 疯子抱臂悠悠走进来,付挽尘紧跟着他,不说一话, 付星津嘴角也勾起嘲弄的笑,摆手让那弟子下去,弟子立刻如临大赦,慌慌张张的跑了下去,他可不想殃及池鱼,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弟此次来难不成是想和我打一场?”反正都快撕破脸皮了,他也没必要再装,直接开门见山, 疯子也懒得和他多说废话,下一句便接了上去:“打架倒不至于,只是想问问,付家主这位子坐的安心吗?” 这可是踏着付阳耀和多少人的鲜血坐上去的,尤其是灵夫人和前任家主, 付星津的眼神冷的吓人,吐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疯子正要再度开口,付挽尘抬手拉住他,往前走了一步,和他对视,脸色平静:“付家主,你不要拿医道世家所有的弟子开玩笑。” 付星津笑的放肆,直接走到他面前:“三弟啊,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之前是谁自愿把家主之位让给我的,现在,你觉得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啊?” “付星津,你别把你自己说的多高尚,其实付阳耀和你比起来差远了,说白了,他就是你手中强夺家主之位的工具,你的心思当真以为谁看不出来吗?” 疯子脸色也有些阴沉,这个付星津以为自己做的是什么大善事吗?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请吧。”付星津直接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疯子气的翻白眼,付挽尘这个二哥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然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你虽然是医道世家的家主,弟子却不一定都听你的,他们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让你实现你自己的野心。”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付星津心中感觉不妙,勃然大怒, “不干嘛,只是把弟子们都召集起来问问他们的意见而已。”疯子眼神示意付挽尘, 付挽尘沉默了一瞬,然后跟着他离开, 付星津立刻追了出去,飞身拦到他们面前,负手在后,眼神阴冷,向四周轻喝:“传我令,三公子意欲勾结灵窟之人叛乱我医道世家,拿下!” 付挽尘握紧拳头, 四周一道道黑影刷刷闪现,皆是面带黑巾,身穿黑衣之人,看情况显然是训练日久,连眼神都带着杀气, 疯子啐了一口,狠狠地盯着前面的付星津:“你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倒真是不错!” 付星津呵笑了声,没说话直接摆手示意他们上, 五道黑影刷刷全扑到了前面,疯子和付挽尘的身影也几乎是同时和他们碰上, 付星津就站在那儿,垂下的手凝聚灵力,渐渐成型,趁着付挽尘背对着他的时候发了出去, 疯子一个转身便看见那疾速而来的灵力气势汹汹的朝付挽尘打来,他毫不犹豫一手灵力过去,顺便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剧烈, 一瞬间,两股灵力已经撞到一起,发出剧烈的声响,连空气都微微震荡起来, 疯子趁那五个人不注意扔了个诡阵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团团困住,这才喘了口气,眼底泛红,偏头问付挽尘:“你没事吧?” “没事。”付挽尘低声:“一会儿你先走。” 疯子怒目相视:“走什么走,要走也是你走啊,我可没那把所有弟子都召集起来的本事。” 付挽尘无奈:“别和我争,你先走。” 疯子懒得理他,抬眼看付星津已经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他心下警惕,拉着付挽尘后退几步,付挽尘不疑有他,还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退开几步远,疯子抬手叫布了一个诡阵将他隔绝在外,阵里只剩下付星津和他两人, 他脸色大变,往前走几步,对着他怒吼:“快打开!” “刚才都说了让你先走,你当我说着玩的,快去!”疯子低声呵斥,手中暗暗凝聚灵力不断地后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 付星津眸子闪着玩味的笑,啧啧了两声:“在我面前玩兄弟情深的戏码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你放心吧,我不会拦着他,因为他的话根本就没人信。” 疯子嘴角扬起,顺便散了手中灵力,故作轻松:“付家主啊,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傻?” 付星津脸色一沉,抬手间灵力就朝着他正面打去! 付挽尘脸上立刻涌现出急色,不过在这个情况下疯子是铁定了心要他离开,他紧紧抿着嘴,旋即消失在原地, 疯子看见付挽尘离开之后心中松了口气,不再有其他顾虑,手脚也放开,闪身躲过他的攻击, “去死吧!” 付星津释放自己所有的灵力化为利刃狠狠扫到前面,疯子虽然躲过,却被余波震得心口发麻,噗的吐出一口血,半跪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付星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付挽尘手心冒汗,心急如焚,与此同时,付星津早就发布命令下去,他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那不是三公子吗?三公子在那儿干什么呢?”一弟子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带有疑惑, 付挽尘转身,扔给他们一个用灵力化成的信息,语气里带着焦急:“想活命的话召集所有弟子去这个地方,快!” “这……”几个弟子都一脸懵,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三公子,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啊?” “现在来不及和你们解释,赶紧走吧。”付挽尘转身欲回,却猛然脸色大变,握拳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付星津带着五个黑衣人走过来,而其中两个黑衣人的手里则拖着人事不省的疯子,气息微弱的付挽尘差点感应不到,他嘴唇颤抖:“付星津,你放了他。” “那可不行,这公子可是你的心头好,我要是放了他还拿什么来擒住你呢?”付星津往后瞥了一眼,不冷不淡道, 疯子嘴角的鲜血扎眼至极,付挽尘的气息剧烈起伏着,隐忍的眼底猩红:“我来换他,你满意吗?” 身后围了一大堆弟子,此刻皆是一脸震惊, 157:终始-受了伤,我会舍不得走的 这是怎么了?家主和三公子彻底闹翻了?! 之前他们也能隐约感觉到家主和三公子的关系有些不好,只是世家还不都是那些事儿,但是现在好像情况不太一样啊, 付星津冷冷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还有你们,今天若是谁出了医道世家的门,那可就永远都别想回来了。” 所有弟子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不知是犹豫还是在想些什么, 付挽尘掌心留下鲜血,隐隐作痛,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阴着脸往前走了两步,一直盯着疯子,暗含心疼,咬牙:“付星津!” 付星津呵呵笑出来,何时看过他这幅狼狈的样子:“三弟,你既然敢来,就应该早料到这一幕的发生吧,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走,包括你后面的这些弟子。” “家主!三公子……到底犯了什么医训要这样?”后面的弟子有些躁动,更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喊了出来, 付星津的脸色阴沉无比,一一的扫过他们,有些弟子迅速低下头,不敢说话,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弟子脸色很难看的盯着前面,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付星津吐出一句:“难道,你们要反了我吗?别忘了,谁才是这医道世家的家主?” 后面的弟子脸色涨得通红,都不吱声了,不过脚步纷纷后退着,看那架势,分明是想离开, 付挽尘的视线始终疯子身上,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手指倏然化出三根银针,趁前面五个黑衣人不备射了出去, 付星津听见后面动静立刻回头看,结果却五个黑衣人已经颓然倒地,灵脉被封,而付挽尘已经及时搀扶住了疯子,探了探他的灵脉和灵息,心中松了口气可却没完全放松, 幸好,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只是不能再拖着了, 付星津脸色扭曲了下,怒喝:“几个废物!” 竟然能让人从眼皮子底下逃了! “你们还不上!难道想被除名吗?!”付星津怒火冲天的看着那些傻站着的弟子, 谁知道,那些弟子竟然纷纷释出灵力,团团围住了付星津, “三公子你快带着疯公子走吧!别管我们了!” 付星津气的全身发抖,手中灵力横扫过去:“都给我滚开,今天谁敢拦我谁就死!” 付挽尘紧紧握住疯子冰凉的手,脚步微动,咬牙准备在所有弟子的催促下离开,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付家主还真是好大的架子,那就来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死吧!”千机默然及时赶到,飞身而下,一眼就看到了付挽尘怀中昏迷不醒的疯子,瞳孔微缩:“尘大哥,你没事吧?疯子怎么了?” “没事,他受伤了。”付挽尘退到她身边, 付星津看见千机默然脸色平静了些,眼有嘲弄:“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走的出去吗?” “我还真是这样以为的,”千机默然抬眼看他,眼神淬冰:“付星津,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尘大哥多次忍让你,但是不代表我能看的下去。” “怎么,想教训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吧!”付星津眼神阴翳,彻底释放他的灵力, 千机默然眼神一凛,归人笛送至嘴边,一曲笛攻化作音刃杀伐! 付星津一边躲避着,一边又发出几道攻击,千机默然收了笛子,笛尾化去凌厉攻击,弧线经过处带起空气微微波荡,她脸色凝重,侧眸低声对后面的付挽尘道:“尘大哥,你带着疯子和这些弟子先走,我能脱身!” “好。”付挽尘深知他现在帮不了忙,反而会让千机默然分神,一口应下来,看看了那些弟子一眼,迅速退去, 千机默然呼了口气,归人笛紧紧握着,发出轻鸣, 付星津一看人尽数退去,双眼猩红的盯着千机默然,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她身上,身上的力量微微暴动着, 千机默然眯了眯眸子,现在只是僵持,不能脱得时间长了,要不然对她也很不利, 她想着,归人笛已经举到了嘴边,音波荡漾,化去了付星津大部分暴动的灵力,剩下的却朝她直扑过来,她迅速撤身,带起地下沙砾飞扬,迅速借此发力,一道灵力攻击从她手心射了出去, 付星津下意识闪身躲避,转身再看的时候千机默然已经趁着这个间隙消失了, 他身上的灵力也暴动到了极点,狠狠地朝前面扫去,眼底里猩红一片,怒火冲天,该死的! 付挽尘带着疯子和那些弟子迅速回来,山雁看着近百个弟子,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又扫到灵息微弱的疯子,脸色也凝重起来:“怎么受伤了?” “我想带他疗伤,山雁,这些弟子麻烦你帮我安顿一下,多谢。” “好,你赶紧去吧,这些弟子交给我。” 付挽尘则脚步匆忙的进了屋, 山雁看着那些话都不敢说的弟子,温和的笑了笑:“不必拘束,既是付大哥的吩咐,你们就先在这里安顿下吧。” “这位公子,你……难道真是……”有弟子奇怪,嗫嚅了句, 山雁笑笑,自然知道他们想问的是什么:“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只要知道,跟着你们公子是绝对不错的。” “那……您到底是……谁啊?”弟子还是忍不住好奇:“这里还住着谁啊?” 山雁无奈摇头:“你们想知道的灵窟之主就住在这里,”他顿了顿,看前面一众弟子都吓得吸冷气:“还有诡阁之主也住在这里,你们想必也听到了点儿风声,和你们尘大哥成为朋友的千机姑娘也住在这里。” 那些弟子一个个呆愣在原地,吓得微张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么多厉害的人都,都在这里?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疯子和尘大哥呢?”千机默然回来看一大堆人都在这儿站着, 弟子们纷纷让出一条路,她就看见山雁在前面站着,于是问道:“山雁,你主子回来了没?” “还没,姑娘,付大哥两人去疗伤了。”山雁仔细答着, “那这些弟子是……”她奇怪的看着那些对她手中笛子一脸好奇的弟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归人笛啊? “那个,你们还是先和我去看住处吧。”山雁有些哭笑不得, “哦哦……” 弟子们纷纷跟着他去了, 千机默然才松了口气,推开诡面的门,诡面还在睡着,而且他睡得时间越来越长了,她有不自觉的想起那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姐……”诡面双眸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儿,侧眸看那道熟悉的身影, 千机默然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你渴了没?我给你倒杯水。” 诡面点点头, 她端了一杯温热的茶,小心翼翼的扶起诡面,诡面端起茶杯,却久久没有放下来,滚烫的泪水落到茶水里,他双眼通红,哽咽:“姐你别对我那么好了,我会舍不得走的……” 千机默然心口一麻,抹去他脸上泪水,笃定:“我说过,诡诡不会死的。” 158:终始-不知期,什么都值得相信 诡面红了眼,握着茶杯的指尖发凉,温热的茶水氤氲着水气, 千机默然笑着,双眸闪现泪光,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一时沉默,怕开口就要落泪, “对了,”她缓了缓情绪,从怀中掏出那页纸递给他:“诡诡,你知道这个吗?这是我从你诡阁密室中找到的,我觉得奇怪的东西。” 诡面接过去,看向那纸上的字,熟悉感立刻涌上来,他想起来:“对,似乎是从某个书上面撕下来的,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所以这上面写的意思你懂吗?”千机默然询问,眼神中带着期盼, 可是,诡面摇摇头, 他记得当时他也不懂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些话在这些地方有点儿突兀,所以才撕下来,可久而久之就忘了…… 千机默然沉吟一番,也轻轻摇头,算了,还是再想想吧, “没事,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再想想。”千机默然拿过去,将那页纸好好的叠起来放进怀里, 诡面抿了抿嘴,眼中暗淡无光:“千机姐别再找了,我已经能很好的接受这个结局了……” “可是,我不允许……”千机默然眼眶红了红,嗓音沙哑的吐出一句,眼都不眨的看着他, 诡面哽咽,嗓子发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千机默然呵笑了声,恢复轻松,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乖,休息吧,我去外面看看,什么都别想,相信你姐。” “嗯。”诡面嘴咧了咧,重重点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掉落下来, 千机默然别开视线,三步并两步到门边拉开,眼泪转身的一刻悄然滑落, 屋里的诡面眼泪掉落的同时噗的吐出一口血,气息更加萎靡,他轻轻抹掉嘴角血迹,自嘲笑笑,看来要走了。 付挽尘屋里,疯子腰间的那一片青紫刺痛着他的眼睛,付星津出手向来狠辣无比,从这个地方开始,疯子的灵脉都微微震烈,暗劲游走全身,将大大小小的暗伤全都牵引了出来,所以他才会昏迷不醒,可即便如此,昏迷中的疯子还是无意识的皱紧眉头,疼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点点汗珠,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付挽尘将手轻轻贴到他伤口处,小心的给他传输着灵力,温养着他体内灵脉,顺便另一只手已经化出四根银针,扎到了相应位置,针尾微微震荡着,发出轻鸣,他的精神绷紧了弦,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大约半柱香之后,付挽尘缓缓收回手,拿出袖中锦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中松了口气,可视线还是放在了他脸上,担忧之色丝毫不减, 疯子刚睁开眼就撞上了付挽尘灼热的视线,他眉头还皱着,嗓子干涩:“这……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没事了。”付挽尘指尖轻轻放到他眉间,声音不自觉轻柔几分,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疯子无力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他了,实在是没力气了,伤口好像没那么痛了,一看就知道是付挽尘干的,他低声:“又给我输灵力了?” “一点儿。”付挽尘嘴角勾起清淡的笑,可想到个事情脸色又沉了几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把我推出去。” 疯子一听他这话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每次都是我受伤。” “所以,我不想你受伤。”付挽尘的眼神实在太热烈,声音也低了几分,脸色凝重, 疯子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吧,哎你那些弟子们呢,都来了没有?” 付挽尘还是眼色深沉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疯子缩了缩脖子,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没说出话来嘴唇上就多了两个微凉的指尖,一下凉到他心口,他张了张嘴,结巴:“你……” 想干什么? 付挽尘微微附身,盯着他的嘴,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撤回手指,好像叹息了声,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疯子的心好像比平时跳的快了些,咽了咽口水,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瞥他的背影,在他转身之前慌乱的撤回视线,面若无事,咳了几声,淡定自若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喝吧。”付挽尘递给他, “刚才的事情……” “咳咳咳!”疯子水刚抿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听到他这几个字脸色涨得通红, 付挽尘把茶杯接过来,眼色幽深的继续说下去:“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要记住。” 疯子擦了擦嘴角,何曾这样失态过,立刻没好气的嚎道:“知道了,我又不是自虐狂,谁能成天给你挡……” 付挽尘突然俯身过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疯子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和药草味,眼眸微微瞪大看他的侧脸,身子僵硬,手抓住了被子,一动都不敢动, 付挽尘……这次好奇怪啊,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付挽尘似乎轻轻笑了声,呼出的热气窜到疯子耳廓处,后者躲了躲,他轻轻抬手,然后给他……掖了掖被角,缓慢起身,面无表情的起身去续茶水, 疯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他刚才是什么意思,脑子一片空白,看见他走过来连忙阻止:“哎我,我不喝了,你自己喝吧。” 付挽尘站定看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杯茶水,眼眸淡淡:“你的酒在桌子上,我先出去一下。” 疯子赶紧点头,然后在付挽尘开门出去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他耳朵红了,是他的错觉么,他尴尬的咳了咳…… 付挽尘站在房门,喘了口气,心情缓缓平静下来,而手中还端着茶…… 他抬手摸了摸耳根,眼神瞥了瞥,见没什么人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理了理衣袖,转而朝弟子住处而去。 碧水和白汀见一下来了多么多医道世家的弟子,都有些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所以,这些都是来跟着公子的?”白汀悄悄的问旁边的碧水, 碧水数了数,足足有百多人,眼神发光的点头,看来医道世家还是有很多人相信公子的, “山雁,碧水,白汀。”付挽尘负手而来,脸色淡然, 山雁在一边站着,轻轻点头:“付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好。”付挽尘也回以点头, 碧水和白汀连忙行礼,一众弟子也手足无措的行礼,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山雁的话中,看起来都脸色傻傻的, “你们便先在这里住着吧,有什么事可以和碧水白汀说。” “公子,我们这是脱离医道世家了吗?”一弟子小心翼翼的问出来, 付挽尘脸色没多大变化,只是道了一句:“你们永远是医道世家的弟子。” 弟子们左右对视,都有些沉默, 碧水看了付挽尘一眼,趁机道:“你们别在这说了,快去自己屋里收拾收拾。” 付挽尘转身欲走,却被碧水一声公子叫住:“其实吧,公子,我始终觉得,还是您最适合当家主……” 白汀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 付挽尘没回头,只是侧眸:“放心,医道世家会一直在。” 后面的碧水和白汀笑的安心了。 159:终始-大战始,灵窟之中的战斗 雷神宗。 雷光和雷右在下面低着头,猜不透雷深峰的心思是何,明明有胜算可以进到灵窟之中,却偏偏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这样一来,不就彻底暴露目的了? 雷深峰手指敲打着椅背,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完全稳固,只待灵窟中那股力量爆发,到时候里应外合便可大功告成了……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落到下面两人身上,一双鹰眸难辨深浅,不知喜怒的吩咐他们:“手下所有人,立刻前往断崖附近,准备,剿灭灵窟。” 雷右和雷光心中一惊,疑惑丛生,可知雷深峰向来不喜别人多过问,还是领了吩咐下去, 雷深峰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他的大业就要成了! 此刻帝铭就站在那禁锢万千怨灵之地,远离世俗的荒凉和枯寂扑面而来,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怨气,大地裂开了一条条深黑色的缝隙,毫无生机, 他眼神幽深,从那些缝隙中好像伸出了一个个魔爪和长满獠牙的大嘴,狰狞着脸,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旦这些锁链被挣脱,这些怨灵会怎样蚕食这个大陆, 帝铭紧抿嘴唇,抬手释出灵力,然后看那些灵力迅速的消融在缝隙中,不留一丝痕迹,空气重新归于平静, “这么快……”他眼色又深了几分,心中多了些疑虑,这些怨灵似乎有增长的趋势? “主子,怎么了?”司蓝来到帝铭身后,疑惑询问, 帝铭侧眸:“这段时间,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动?” 司蓝挠了挠头,瞥了一眼前面,脸色更是奇怪了:“没有啊,这禁锢之地一直都很平静啊,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帝铭沉默了, 司蓝忍不住再问:“主子是在怀疑什么吗?” “……之前确实很平静,只是从何时开始,这里变得不是很平静了?”帝铭像是在自言自语, 司蓝一脸不解,嘟囔着主子是在说些什么,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亮着道:“主子,之前长老似乎和我说过好像是您和姑娘来了之后,这禁锢之地有些奇怪,具体什么奇怪他也没说上来,反正他说觉得有些奇怪,哎呀,反正我也没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帝铭皱紧眉头,转身看他:“我们走了之后?上一次带灵人来之后?” “对对对,就是那一次!”司蓝连忙附和,虽然他不知道主子在怀疑什么,但是总算能帮上主子的忙了,这让他太开心了, 帝铭沉吟一番,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吐出两字:“糟了……” 他看着前面干裂的大地久久不语,问题大概就出在上一次引灵人之力上,那些力量和雷深峰身上的力量如出一辙,将他们引入禁锢之地虽然现在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但是从之前雷深峰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帝铭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再度感应,南昭又突然现身,脸色凝重,拱手道:“主子,我在断崖处发现了奇怪的人,看样子应该是雷神宗的人,人数还不少。” 帝铭收手,眼神淬冰:“司蓝,你在这里看着,南昭,你跟我去看看。” 司蓝立马应声,帝铭和南昭消失在原地。 雷右和雷光后面跟着十几个黑衣人,立于断崖不远处,风吹去烈烈长袍,黑衣人脸上个个带着面具,看起来冰冷骇人, “你知道宗主的意图吗?”雷右不动声色的问道, 雷光呵笑了声,没说话, 雷右皱眉,偏头看向他,脸色冷冷:“你聋了吗?” “我要是知道宗主的意图早就说了,瞒着你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其他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我没必要瞒着你,况且雷魅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宗主手下也就我们两个了。” “我们两个,可是两个人呢。”雷右意有所指的说道, 雷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旋即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他这个意思是,只能有一个人剩下了?那还真不一定是谁呢。 现在大陆风起云涌,人心各异,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为人卖命的人了,只要能保住命就算耍尽手段也在所不惜, 帝铭和南昭现身出来,他冷冷的看着远处那些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打算躲避,以至于都明目张胆的现身在他们面前,这算挑衅吗? 南昭低声对帝铭道:“他们好像是有所预谋,现在看来并不打算动手,好像在等着什么,主子,要不要我去解决了他们。” “你自己一人不行。”帝铭沉声,现在不确定他要不要出手,雷深峰这些手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和禁锢之地的那些怨灵力量有关吗? “去看看。” “灵窟之主?”雷右和雷光脸色凝重的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帝铭二人,生怕他们瞬时出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你们要干什么尽早说,别逼着我出手。”南昭身上暗暗凝聚灵力,眼神冰冷骇人, 雷右和雷光对视了一眼,都从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雷光旋即转头,想和他们周旋一番,顾左右而言他:“别那么紧张,我们只是来看看,毕竟灵窟之主可是宗主认为的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对手。” 帝铭玄黑色长袍在风中飞扬,墨色长发在身后飘荡出弧度,他冷冷道:“说,不然就死。” 雷右和雷光身上同时腾出灵力,旋即狠狠朝他们抓去,交错的灵力如同锋芒一般朝前面刺去,南昭立刻迎身而上,三股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一起,带起漫天的沙石飞扬,在空中显得无比壮观, 南昭往后退了几步,于此同时,雷右和雷光也踉跄了几步,脸色狠厉,挥手让后面的黑衣人上,一众黑衣人立刻蜂拥而上,目标就是南昭后面一脸沉静的帝铭, 雷右咬牙,对雷光低声怒喝:“不管了,不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我们今天都得死,还不如拼一把!” “好,上!” 南昭身上的力量已经到达极点,连空气都微微扭曲了起来,原来是后面的帝铭也瞬间出手,一下摄住了十几个黑衣人,可雷右手上立刻唤出了万千怨力,这才让帝铭的脸色微微动容,手上的灵力松懈了一下,那些黑衣人立刻见缝插针的攻击了上去, 南昭脸色一沉,手上灵力加大,将两人连连逼退了几步,雷右和雷光手掌一抬便是操纵着万千怨灵朝帝铭攻击去,漫天怨灵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朝帝铭笼罩而去, 帝铭后退了一步,手掌的灵力雄厚,那张网好像瞬间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他立刻闪身躲避,南昭也及时来到他面前,给他驱逐着身上怨力, “主子你先离开,这里由我先顶着。” “无碍,先将他们都解决了。” 帝铭一招将雷右和雷光都逼退了几步,两人噗的吐出一口血,气息迅速萎靡下来,眼色狠厉, “速战速决!” 160:终始-破解义,共享生死和疼痛 漫天怨力和灵力相互交伐,一时间两方难分高下,帝铭左手狠狠抬起,那漫天怨灵之网瞬间撕裂开来,他的身子如同鬼魅般闪现在雷右身后,同时右手成掌拍向他后背, 雷右倏然倒地,灵力被帝铭废了大半,满脸鲜血,狼狈的倒在地上,而半空中的怨灵也缓缓消散, “该死!”他啐了一口鲜血,眼神阴狠的看着远处一尘不染的帝铭, 南昭站在帝铭身边,眼神冷冷:“你们来这儿来干什么?” “呵呵呵!既然这么神通广大,那我们来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南昭眯着眸子,看着帝铭低声道:“主子,我怎么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呢?” 雷光也捂着心口邪佞一笑,嘴角的鲜血缓缓流下来,手臂一挥带着所有人都消失了, 帝铭没阻止他们,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背后的雷深峰…… 司蓝蔫蔫的守在这里,突然又看见南昭和帝铭现身,他立刻迎上去,发现帝铭周身的灵力不太安稳,脸色微变:“主子,南昭,你们怎么了?” “没事,刚才遇到了雷深峰的手下。”南昭站在帝铭身后, 司蓝疑惑:“他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南昭又看了帝铭一眼,轻轻摇头, “主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南昭脸色凝重道, 司蓝也眼神疑惑的看着帝铭, 帝铭眼神幽深的看着前面锁链禁锢之地,低声道:“恐怕是冲着这个来的。” 南昭和司蓝互相看了一眼,顿时感觉事情不妙,但是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几天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我回去一趟。”帝铭始终不放心千机默然一个人在上面,而且关于这个事情还需要再跟她说一下, 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很快就有答案了…… 雷右和雷光一身伤的回去,手下的黑衣人也折损大半,不过现在雷深峰最需要的就是拖时间,所以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是隐隐感觉到帝铭也知道那个事情了,他始终不慌不忙,嘴角噙着邪恶的笑,很快,很快…… 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他! 断崖之上,千机默然捏着那张纸出了神,坐在旁边椅子上拄着下巴,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思绪万千,但就是想不明白这十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它们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救命的信息也丝毫不知,这好像是她唯一的稻草,现在只能紧紧抓住不放了, 帝铭现身在她面前,她刚刚回神,眼底清明,看见帝铭的脸色有异,心下奇怪:“阿铭,怎么了?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刚才我和雷深峰的手下交过手了。” “什么?”千机默然脸色一下凝重起来:“他们要干什么?” “似乎……只是打前阵,有些拖延时间的意思,雷深峰应该有其他目的,上一次他应该发现了什么,而且我觉得和上一次我们带灵人回去封印的事情有关。”帝铭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千机默然眉头皱了皱:“上一次灵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雷深峰又想借着这个干什么?灵窟的灵力屏障他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破掉吧?” 可是……话是这般说,听阿铭一说,她又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诡诡还在这边,而且我还没有想明白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千机默然眼神担忧的看着他, 灵窟那边的事情她应该暂时帮不上忙了, “无碍,我只是担心你一人在这边,我不放心,灵窟的事情我来就好。”帝铭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心中担忧越发浓郁, 千机默然心中叹息一声,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况且有尘大哥和疯子帮我呢,你把山雁也带走吧,他考虑事情周到些,总能帮到你,这边诡诡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便去找你。” “在这儿小心些,雷深峰觊觎的是灵窟中那些怨灵之力,这边应该不会那么快注意到,但是你也不能大意了。”帝铭细细嘱咐着她, 千机默然听着他沙哑清冷的嗓音,轻笑了声, 帝铭奇怪捏了捏她的脸:“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之前的黑衣大哥能说一句绝对不多说第二句,现在嘛,你简直像个啰嗦的老婆子。”千机默然轻轻调笑, 帝铭搂住她,似叹似笑:“傻瓜,担心你这件事我说多少句都觉得不够。” “嗯,知道了,我很快去找你,你也小心些,看看雷深峰下一步要干什么,尽量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帝铭和她零零碎碎说了些什么之后,不过多时便离开了,千机默然深呼一口气,正准备进屋,突然听见背后诡面叫她, “千机姐,我想我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诡面脸色平静,倒不像是知道即将有办法要救自己高兴的表情, 千机默然却是心中狂喜,急忙跑过去:“什么?” 诡面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艰难吐出几字:“是生死诡阵。” 千机默然皱着眉头,生死诡阵是什么她从未听说过,但是从名字上来看,这诡阵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就可以布置出来的诡阵, 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诡面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来什么,脸色涨得通红,最后还是咬咬牙想转身,又被千机默然一把拽住:“先和我说清楚啊,跑什么。” “姐……这个办法,这个办法根本就没可能的,我不用跟你说了。” 千机默然紧紧抓住他不放,脸色严肃:“不行,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必须要和我说清楚。” 诡面见她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咬牙说出来:“生死诡阵,就是两个人进去,共享生死和疼痛。” 他也辗转反侧想了几天,终于明白了那张纸上写的什么,所谓一念就是说的决定,因为一旦决定进去之后有可能连另外一个人的性命都会搭进去,所以这人必须是你至亲至近之人,即便这样,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条件之苛刻,以至于他们诡阁从未有人敢尝试生死诡阵,最后渐渐被人淡忘了罢, 千机默然喃喃道:“共享生死和疼痛,那样你就能活下来了么?” 诡面急急解释:“千机姐,你千万别……” “好,我陪你一起进去。”千机默然眼神笃定的看着他, 诡面剧烈的摇着头,不行,他说出来并不是要千机姐陪他一起进去,相反,他想让千机姐放弃救他的念头,因为真的太难了, 他知道修习生死诡阵有多难,况且现在他毫无灵力,所以修习生死诡阵只能由千机姐来,这样在进去的时候才不会对他产生排斥,可是这样千机姐有多累他不是不知道, 诡面耷拉着头不说话,千机默然叹息了声,摸摸他的脑袋:“诡诡乖,有我呢,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可是你姐,有什么做不到的。” 诡面还是摇头,一副死也不松开的样子, 161:终始-大战前,禁锢之地有异变 千机默然缜着脸,却也狠不下心说他,她知道生死诡阵是一个凶险的东西,诡诡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不告诉她具体的修习步骤,不过只要能救他她在所不惜, 所以这最后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诡诡,你只要将这生死诡阵仔仔细细的告诉我,我可以先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样,乖。”千机默然轻声软语的哄着小孩子, 诡诡闷着嗓子:“别,姐,你又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呢。” 千机默然无奈苦笑,循循善诱:“不会的,我发誓我只是了解一下,实在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呢,真的,你不相信我啦?” “什么办法?”诡面抬头看着她, 千机默然含糊其辞,哪有什么其他办法,她要是有不早就用了,不过这可不能和他说, “我知道生死诡阵太难施行,所以只是了解一下,你先告诉我,我还不舍得让你疼呢,告诉我吧。”千机默然眼神真诚,丝毫不像是骗他的话, 诡面沉默了半晌,几番说服之下才说课闷闷的说了出来,不过具体的修习步骤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他也不太确定,也因此放了心让千机默然听,可他似乎忘了千机默然在诡阵上的天赋不比他的差,这些东西可耐不住好好琢磨和研究, 千机默然将他的话默默记下来,脸上扬起微笑:“好,我知道了,这步骤残缺不全,你总该放心了吧。” 诡面嘴唇动动,点头:“千机姐,你……千万别在这上面花心思。” 千机默然点头示意他进去,她想了想也回了自己屋里,却在关门的那一刻脸色凝重下来,左右翻找到了几张纸,她要尽快将这生死诡阵修习的步骤补全,然后开始修习,这是能救诡诡的唯一办法了,她绝对不能放弃, 她埋头在桌子上,纸上的墨色线条越来越多,她的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可到了一个节点之后却怎么也解不开,因为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补全这步骤,所以相对来说轻松些,她思索一番便很快将这个解决掉,一个残缺的生死诡阵很快被她补全了一小半, 她脸上有喜色冒出,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生死诡阵只要是修习步骤繁杂且容易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就补充来说却并不算难,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外面有敲门声响起,千机默然才抬起头来,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已经补充了一半, 剩下的看来要明天才能完成了, 外面传来疯子的叫声:“千机,你在屋里干什么呢?吃饭了。” “来了。”她应了声,顺便打开门出去,眼色略有疲累,可眼里的光芒忽闪,比以前好了很多, 疯子奇怪的看着她,然后扫到了她袖子上面沾染的墨水有些疑惑:“你是在房里写什么吗?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啊。” 千机默然掩饰的笑笑,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随便说了句:“没事,我看书入迷了而已,等我一下,我把它洗掉。” 疯子抱臂看她有些匆忙的身影,皱着眉头,千机干什么呢,遮遮掩掩的,神色也太不自然了, 千机默然理了理袖子,脸色如常的坐到付挽尘旁边,她那边就坐着诡面,刚捏起筷子的时候诡面就脸色犹豫的问道:“千机姐,你没有……” 千机默然装傻:“什么?” “我说,我告诉你的事情你没有……” 尝试吧? “你说那件事情啊,我在尝试其他的办法而已,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千机默然笑着道, 诡面点头,仍是不放心的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疯子一句疑问打断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啊,解释解释呗。” 千机默然脸色轻松的打岔过去:“没什么大事,吃饭吧,倒是阿铭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 她一句话成功将三个人的注意力都给转移了, 付挽尘将筷子放下,沉声问道:“帝铭那边出了什么事?” “雷深峰盯上了灵窟,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尘大哥,到时候医道世家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付挽尘听见医道世家两字脸色似乎凝滞了下,然后转瞬恢复正常,淡淡道“放心,交给我吧。” “可惜,诡阁因为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诡面有些沮丧又有些愧疚, “诡诡,现在诡阁不参与其中,我很庆幸。”千机默然笑着道, 诡阁能很大程度上减少损伤,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就算之后雷深峰会有大动作也不会触及到诡阁的根本, 诡阁沉默不语,可是他更想能帮到千机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出了问题,真是挫败啊。 “别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的。”千机默然轻声道,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这顿饭吃的各有心思,千机默然一心想治好诡面,甚至于连违背自己的誓言都在所不惜,而诡面也因为自己的无用感觉心有愧疚,至于付挽尘和疯子心里也在想着未来他们将何去何从, 可不管怎么样,他们在心里都抱着一个念头,未来,总归是有希望的,而这个希望是要他们自己去亲手缔造。 与此同时,灵窟那边的禁锢之地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端倪,帝铭近日发现这一方空间很不平静,似乎有什么在牵引拉扯着里面的万千怨灵暴动起来,使得这一方空间里的怨气都共鸣起来,甚至于他体内的力量也有些不安, 帝铭心里起了一些波澜,如果说这就是雷深峰的阴谋的话,那他的目的显然是已经放到了整个大陆的毁灭上,这些怨灵一旦从灵窟中出去,便足以让整个大陆都陷入怨灵风暴中, 他尽数释出体内灵力,按照往日方法进行镇压,可现在似乎有更大的一股力量在和他进行抗衡,甚至有隐隐压制他力量的趋势, 他脸色无比凝重,吩咐后面司蓝三人:“你们在后面将溢出的怨力重新压制回去。” “好。” 帝铭四人同时动作,灵力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直到那些锁链哗啦之声再度消失,这里恢复平静时他们才缓缓收了手,可就算司蓝三个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一时之策,更何况是早已洞悉所有事情的帝铭了, 现在只能等着雷深峰再度出手,到时便是真正决定生死的时候了。 雷深峰里此刻聚集着大大小小门派的首领,而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医道世家的付星津,此刻他正脸色不善的看着四周,好像还未从之前那件事的打击中恢复情绪, 雷深峰笑容可亲的看着下面那些人,可眼神暗含冷芒,但是一闪而逝看不真切:“各位,我们是时候该商讨如何讨伐灵窟,这次势必要将它的势力连根拔起。” “雷宗主这样说,是有了万分把握吗?”下面不知哪派的掌门问,语气中暗含怀疑和探究, 这情景,俨然和一年前的大战别无二致,可是当时还不是败得一塌涂地! 162:终始-夜前夕,大风起于青萍末 “我们宗主这样说自然有把握,各位掌门不必多问配合我宗动作就行了。”雷光在旁边不冷不热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只许你们雷神宗主导这场行动,我们这些派连问都不能问了吗?而且我看诡阁和清音派其他大派并没有来参加,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藏的风险?”付星津眼神中暗含探究之意,他可不像这些傻子一样,到最后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雷深峰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视线落到下面付星津身上,嘴角勾着不痛不痒的笑:“付家主多虑了,若是医道世家想要带领我们这些人剿灭灵窟势力自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你医道世家的弟子可要做好准备了,免得到时又像那次大战中被人坑骗折损了比较好。” 付星津也回以一笑,不过这笑意极不走心,大概只是扯动皮肉动了动嘴角而已,他身边的其他掌门也都沉默了,雷深峰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再清楚不过,谁打头阵就意味着要牺牲更多自己派中弟子,他们可还没有这个勇气和底蕴, 而清音派和花月楼这些大派为什么不来的原因也被雷深峰几句话忽略带过,就连付星津自己都只思索着他话的意思,俨然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雷右和雷光互相看了一眼,眼底皆是轻蔑之意,这些蠢货,也只配在他们手底下给他们挡挡罢了,想要指望他们剿灭灵窟还真是痴心妄想,不可能的事儿, “既然这样商定好了,那四日后,我们就前往断崖灵窟。” 一句冷意四射的话落下,不仅在这深殿掀起了万千波澜,更是意味着灵生大陆将在一次陷入混乱之中了。 而远在灵生城的千机默然此刻一门心思都放在如此救诡面性命上,根本无瑕顾及灵窟那边的事,生死诡阵已经被她补全了大半,顶多再过一天时间她就能动手开始修习,到那时恐怕她就更加难以脱身了, 她细细想着,如果阿铭那边确实有更危急的事情可以让尘大哥和疯子帮着些,实在不行就让医道世家的弟子们也过去,现在的她总不能把诡诡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况且雷深峰那边还没有很大动作,尚且有些时间和他周旋着, 正想着,千机默然手中笔尖颤抖的滴落了一滴墨水,外面响起了诡面的喊声,她急忙将画满墨线的纸收起来,却在起身的那一刻又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水,洒了一地无法下脚,她眉头紧紧皱起来,外面的诡面喊声停住,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而且听声音离门越来越近, 她喊了声:“诡诡?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姐,只是你一直在屋里干什么呢,我听尘大哥说你已经一天都没出来了。”诡面说着走近房门,作势要开门, 千机默然连忙跳过那一滩墨水,阻止他:“别——” 诡面已经开了门,视线先落到她身上,然后不经意落到那地下,千机默然连忙错了错身,怕他看出什么来,可是终究欲盖弥彰,诡面脸色古怪问了句:“姐,你这地下是墨汁吗?怎么洒了这么多?” “啊,我刚才写字来着,听见你叫我就吓了一跳结果弄洒了,没事儿,一会儿我来收拾。” 诡面却始终盯着那滩墨汁,若有所思, 千机默然眼见要露馅儿,嘴角笑笑:“行了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出去,我先把这里收拾收拾。” “千机姐,”诡面瞥到了桌子上的东西,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那张略微苍白的小脸此刻显示出与平常绝不一般的凝重,低声吐出一句:“你是不是在研究生死诡阵?” 饶是她已经知道快要露出破绽了,此刻听诡面问出来心也是咯噔一下,摇头否认, 诡面自是不信,指了指桌子:“那上面还搁着毛笔呢,你刚才到底在写什么要写一天的时间?” 千机默然不自然的捻动着手指,脸色也有些沉默,空气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墨汁香,但是没有驱散这股沉默至极的气氛, “姐,你骗我,我说过,你别研究它,没用的。”诡面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的情绪好,说出的话也是一半怨气一半怒气掺杂在一起,仔细听还有些许委屈,虽然他知道千机姐是为了他考虑,但是他宁愿千机姐自私一点,忘了他的病,就让他这样毫无牵挂的走该多好, 可他终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千机默然喉咙酸涩的说不出话来,感觉心口发闷,她强压情绪道:“……诡诡,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你知道我的脾气,这次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别劝我,不尝试永远不知道它能不能行得通。” “千机姐——” “好了!生死诡阵的事情由我来办,一旦补全,我会告诉你,你放心养好你的身体,到时候和我一起进阵。”千机默然一脸严肃的告诉他, 事实上,她也向诡面证明了,她的决定一旦做了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诡面低头,闷闷道:“千机姐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弟弟知道吗。”千机默然声音微哑,揉了揉他的脑袋:“去休息吧,我马上就收尾了。” 她看见诡面走了之后松了口气,只是心里也在叹息,终究还是瞒不住他,不过好歹也算说服了他,不管这次结果如何,她一定要把能用的机会都用完,这样才不会最终以诡诡的性命为代价去接受一个她根本就不能接受的事实。 灵窟中,此刻刚刚经帝铭三人联手压制的禁锢之地又有些许躁动的迹象,南昭皱起眉头,眼神冷冷的盯着前面,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司蓝鼻子动了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怨气快要充斥了这一方空间,让他觉得有点儿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他揉了揉肚子,脸色难看,眉头也皱成了小山, 山雁抚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司蓝又往他旁边挪了挪脚步,苦着小脸对旁边的帝铭嚎道:“主子,这地方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儿啊,偏偏你的灵力又不多了,要不然让姑娘来看看不就行了,上一次不就是姑娘的归人笛镇压的吗?” 帝铭微微侧眸,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南昭及时开口,给后面的司蓝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姑娘那边还有事,岂是说来就来的。” 司蓝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山雁走到帝铭身边,语气带着七分笃定:“主子,你是不是猜想这禁锢之地的暴动多半和雷深峰接下来的动作有关?” 两人说着的同时,南昭的手下脸色匆忙来报,南昭听此脸色也立刻沉下去,眼神冷的吓人,三两步到帝铭身边回道:“主子,上面那些各门各派都已经和雷深峰联合起来了,看来是准备对我灵窟进行围剿,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解决掉他们!” 司蓝立刻像打了鸡血般凑到他们身边:“趁现在把那些存着坏心思的小虾米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163:终始-诡阵图,灵窟中生死存亡 帝铭眼神幽深的看着前面哗啦啦响着的锁链,黑色的锁链经阳光映射铺展开一条条浓重又臃肿的暗影,与地上那些裂痕交叉缠绕,像是自地底爬出的长虫,趴伏在脚底,马上要缠上几人脖子, “司蓝,南昭,你们尽量解决掉那些小门派,他们只是雷深峰的工具,或者只是想搅浑这趟水从中获利而已。” “是!”司蓝兴奋的喊了声,立马消失在原地,南昭下一刻也消失不见了,这地方只剩下山雁和帝铭一前一后的站着,各自沉默, 山雁顿了顿又道:“主子,这次雷深峰定不会再采取之前的办法,毕竟现在姑娘又重生了,但是他聚集众派又开始讨伐我们,应该是有什么底牌在手,我怀疑,他的底牌会不会和这些怨灵有关。” 山雁一番话正是帝铭之前思考的,他点了点头,眼神深不见底,如一潭深水,难以预测,只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心悸,但是现在里面又多了些担忧之色, 灵窟这边已经脱不开身,阿默那边不知道如何,只是庆幸雷深峰现在将注意力放在了如何攻克灵窟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才让他稍稍放松些, 还有,他隐于袖中的手指不安稳的交缠着,不知为何在这种关头,诡面所说的那个劫数反复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夕阳西下,余晖像是艳丽的绸缎自天边延伸,华丽萎靡,灵生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不复之前繁华,也许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现在百姓多蜷缩于家中不敢轻易外出,冷风遍布,和余霞轻轻呼应,倒多了些若隐若现的,颓废的美感, 千机默然终于赶在这天的尾巴将生死诡阵最后一个大关解决,看着布满线条的诡阵图,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此刻才有点点笑意闪现在眼眸中, 她收了所有的东西,将图纸平铺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才叫诡面过来看, 诡面看到她补全的诡阵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眸子,虽然他早就知道她诡阵天赋一点儿也不弱于他,但是看到这幅几乎完美无缺,步骤缜密的诡阵图时还是无比吃惊, 他艰难吐出几个字:“……千机姐,你……怎么做到的?” “步骤难就难在繁杂上,其实要补全并不困难,只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千机默然白皙的手指轻轻沿着那些线条行走,很快就将所有的节点给他试了一遍, 再次验证没有什么问题。 诡面抿了抿干涩的唇,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如此完整的生死诡阵,不过之前他就偷偷想过,以他现在的身体就算这个诡阵摆在他面前他也修习不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沮丧和愧疚, “千机姐,我现在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修习了,你自己可以吗?” “不确定,从这个图上看来,这是一个底基无比庞大的诡阵,只凭我一人之力我确实是没有把握,不过我会尽力的,诡诡,你在一边指导我便好。”千机默然轻声道, 这幅诡阵图虽然出自她手,但是熬的全是个时间,诡诡在诡阵上的修为还是高于她,只不过之前她有压力,一下子什么也不想了罢了, 诡面攥着那副图的纸角,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这幅图能给他带来生的希望,但是一想到千机姐要为他受尽痛苦,他这心就跟针扎的似的疼, 千机默然一眼便看出他这情绪所为何来,无奈笑了笑:“诡诡,我发现你悲观了许多,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整日里粘着我的小少年,把你治好了之后你可要把他还给我。” 诡面热泪盈眶,不过使劲儿压了下去,重重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千机默然说着就收起了诡阵图交给诡面,这上面诡阵的运行她已经烂熟于心了, 诡面有些犹豫:“现在就开始吗姐,要不你再休息会儿吧,一时半会儿也记急不得。” “不用,这种事可要着急一些。”千机默然推门出去,领着他来到一间安静无人的房子,正式开始修习生死诡阵, 这种大型的诡阵一旦开始除非修习到某个重要的节点时绝对不能停下来,要不然就会遭到严重的反噬,所以他们估计要修炼一整夜了, 诡面现在全身一点儿灵力都没有,只能给千机默然提些建议,实际上并帮不了她什么,这也是之前他感到愧疚的原因, 付挽尘之前一直有派弟子留意大陆尤其是雷神宗那边的动静,自从山雁几人走了之后更是多派了些弟子在外面,正当他和疯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一个弟子跑过来,拱手行礼低头道:“公子,现在各派掌门好像都在往雷神宗的方向去,弟子们已经看到不下五个派了,还有弟子说……说……” 疯子看他支支吾吾的,忍不住问:“说什么?” “说我们家主也已经去了,看到了我们医道世家的弟子出入雷神宗……” 付挽尘心下一沉,摆手让他下去, 疯子眯眸:“看来雷深峰要动手了,只是这次这么大的动作,难道又是针对灵窟吗?” “也许是,”付挽尘手指敲打着桌面,作深思状:“医道世家,他也去了。” “那你要怎么办?”疯子抿了抿嘴,情绪不是很明朗, “和他见面的时候再说吧。”付挽尘沉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流入喉咙,让他的思绪回了一瞬, 疯子叹了口气,将他手上的茶水夺过来又添了些热的,重新放回他手边:“喝凉的能让你冷静是么?” “不是,”付挽尘摇头:“我很冷静,不再像之前那般,你别担心。” “谁担心你,”疯子翻了个白眼嘟囔:“到时候碰上他再说吧,你可别舍不得下狠手,都把医道世家往火坑里带了。” “你去告诉千机一声吧,她近日不知道在干什么。”疯子想了想,最近确实没看见千机在干什么, “好。”付挽尘起身离开,走到前院时没看见人,心里正疑惑着,就看见一弟子跑过来告诉他, 他想了想,还是没过去敲响那扇门,现在是千机和诡面修习阵法的关键时刻,还是不要在此时扰乱心神为好,更何况这事情有可能还是关乎灵窟生死存亡的, 疯子走过来,正好迎头和他撞上,奇怪看着他:“没找到人么?” “不是,她和诡面在修习诡阵。” “诡面?诡面现在不是没有灵力吗?难道千机找到救他的办法了?” “可能是吧,这个消息等他们出来再说吧。”付挽尘拉着他离开了, 而屋里的千机默然和诡面丝毫不知这件事,还在孜孜不倦的修习生死诡阵,千机默然身上泛着银白光芒,几个线条在前面缓缓流转成型,不一会儿又慢慢消散,再度成型,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运作着, 诡面在一边专注的盯着,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手中攥着那张纸,高度凝神,一点儿也不敢打扰她, 164:终始-入诡阵,一念永恒生死间 千机默然紧闭双眸,身前的诡阵马上就要成型,却陡升变故,万千交错缠绕的线条突然顷刻消散,她眼还没睁开就皱着眉头吐出口血,灵力缓缓消散, 诡面立刻脸色大变,图纸掉落,慌忙上前扶住她,急急的问:“千机姐你没事吧?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阵法反噬了?!” 千机默然睁眼,抹了抹嘴角的血,摇头补充:“没事,没那么严重,这生死诡阵果然不好刻画。” “我们不练这个了,根本不行的千机姐。”诡面急得脸色通红,眼见又有泪花冒出,千机默然连忙道:“没什么大事儿,平常你练基本的诡阵时不也会这样,更何况是这等玄妙精深的阵法,别担心,这几天我再看看。” “可是你现在……”诡面嘴唇微微颤抖,一副不想让她再练的样子, 千机默然站起来,又顺便走过去将那纸拾起来,仔细看看,才发现自己是一处重要的节点预估岔了,所以刚才才会有那样的局面,下次若是避开这些小错误肯定会修习好的, 诡面揪着衣角耷拉着头,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 “诡诡,别担心,”千机默然摸摸他的脑袋,随后又喃喃道:“在大战来临之前,我一定能将你治好。” 诡面沉默不语,视线落到她手上那张纸上,动了动嘴唇,但是终究没说什么话,又再度沉默,而千机默然则攥紧了那张纸,好像在同时心也被揪着了,久久难以缓解过来…… 与此同时,雷深峰聚集各派准备攻打灵窟的消息也随着凛冽寒风刮遍了整个大陆,清音派中,绿鸢看着下方一众长老陷入了深思, 那几位长老此刻也都小声耳语着,讨论的也大多不过是近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而前面坐着的绿鸢显然也已经知道,正在考虑着些什么, 长老们见她一脸深思,又好像有些犹豫,开口问道:“掌门,这次我们要不要参与剿灭灵窟的行动?” 这个决定可要无比的慎重,现在他们清音派好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们参加,折损弟子不说,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若是不参加,恐怕雷深峰回过头来就会打他们清音派的主意,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们这次,不参加了。”绿鸢思考良久,沉声道, 长老们左右看了看,脸色闪过疑惑,正要仔细询问原因,就听见绿鸢又补充道:“灵窟和雷神宗之间还不一定谁胜谁败呢。” “掌门的意思是,难道灵窟尚有底牌可和雷神宗抗衡?”其中一位长老脸色甚是奇怪,他明显相信雷神宗在这场对战中是绝对占上风的, 绿鸢脸色不善,美眸流转:“揣测那么多干什么,你们只要知道这场战斗我们清音派不参加便是了。” 几个长老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绿鸢这等坚决的表情,也沉默着走了,毕竟她是掌门,他们这些做长老的只能在一旁出出意见,具体的决策还要由她来做, 绿鸢眼神变得辽远,看向远处,那里似乎要有一场熟悉的战斗要拉开序幕了…… 而花月此刻也在花月楼里享受着她自以为的平静日子,花月楼向来便懂得独善其身,不该招惹的绝对不能招惹,现在对于她来说,雷神宗和灵窟两个庞然大物开始厮杀,他们这些小派又何必去凑热闹,免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 “月儿,我们当真不去凑凑热闹?”一媚已经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过几次,似乎是想撺掇着她搅到这一滩浑水中,花月可是个明白人,当即脸色沉了沉,侧眸冷冷对他道:“一媚,我觉得你是之前的苦头没吃够吧?懂得什么是时势吗?不该贪的别贪,小心到时候连命都没了,我可来不及救你。” 一媚心下一颤,立刻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是, 花月冷哼了声,关门出去, 地上的一媚擦了擦冷汗,慢悠悠的站起来,庆幸刚才没提更过分的,要不然凭她那个脾气很可能这处罚真落到自己身上了。 千机默然还在没日没夜的修习着生死诡阵,外面的事情没人告诉她,她也没心思打听,虽然心里总在记挂着帝铭灵窟那边的情况,可一修习诡阵起来就忘了所有事情,一心想要赶紧把这诡阵修习好, 她铭刻完最后一道线条,睁开眼睛抹了一把头上汗珠,将那卷纸收起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完成它了, 千机默然满意一笑,直接开门走到诡面门口敲了敲,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但是昨日睡下时门明明是从里面反锁的,她拍了拍门,又叫了几声感觉事情不对劲,脸色立刻难看下来,手掌用力震开了那扇门,打眼一扫便看见诡面跌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嘴角的鲜血扎眼至极,手还无力的垂在脚边,俨然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摸了摸诡面冰凉的小脸,颤声喊他, 灵息还在,千机默然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搀扶起他,将人架出去,神色着急的喊付挽尘和疯子, 两人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就看见诡面人事不省的躺在千机默然肩上,气息接近于无, “怎么回事?”付挽尘沉声问,从她手里接过诡面,顺便单手探上了他的脉搏,但是连脉搏都微弱的近乎于无, “尘大哥,疯子,不能再拖了,我已经想到了救治诡诡的办法,现在只能放手一试了,要不然诡诡真的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担忧又焦躁的情绪接着道:“尘大哥,疯子,一会儿我和诡诡进去之后你们仔细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们就去找阿铭,一定要等到我出来为止。” “放心,你安心去做吧。”疯子点头,脸色凝重,视线落到诡面身上时也揪心至极, 千机默然直接带着他进到一间宽阔的屋子里,至少够她施行生死诡阵的了, 门一关上,她就把诡面扶到了床上,接着盘坐在地下,双手化出些玄妙弧度,一间屋里立刻溢满了灵力,桌上的归人笛也微微轻鸣着, 直到诡阵缓缓成型,将她和诡面彻底包裹住,千机默然才散了手中灵力,放松身子,接着她就看到诡面和她似乎有某种东西连接到了一起, 还没反应过来,倏然间,一股被放大数倍的疼痛涌上她四肢百骸,她心口发麻,不自觉的运用灵力抵抗着,可不知为何,灵力在此刻显得毫无作用,她咬牙坚持着,手指狠狠抓着膝盖,猛然间想到原来这就是诡诡所说的共享生死和疼痛! 疼痛来的毫无预兆,而且没有丝毫留情,狠狠地轰击着她的心理防线,很快,她的身子开始倾斜无力,额角上的汗珠一滴滴落到地上,下嘴唇被咬出了一串血印子,脸色也和诡面一样,一点点变得苍白, 165:终始-深睡中,这大战即将来临 她蜷缩着手指,恨不得塞进自己嘴里不敢发出声音,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锥心刺骨般的朝她涌过来,甚至窜上了脑门,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灵力线条似乎忽闪间又增多了,她甩了甩脑袋,艰难的抬起手臂,试图使自己更加清醒点儿,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股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有加强的趋势,她疼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汗珠,指甲深深陷在掌心里,但是这些微笑的疼痛都被盖住了,她又瞬间感觉像是万条荆棘砸在她背上,又像是万蚁噬心,疼的她慢慢缩成一团,脸色都有些扭曲, 生死诡阵还在缓缓运转着,千机默然强撑着直了直身子,眼睫毛上都被汗珠濡湿了,她抓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 “不行,一定不能失败,一旦失败了诡诡的命就没了,千机默然你给我清醒一点儿!” 千机默然咬着嘴唇,眼神马上要涣散,手指却微动,指甲又往掌心陷了几分,细微的疼痛并不能将她的意识拉回来多少,但是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的那个念头却足以让她继续撑下去, 她扭头看了看床上的诡面,颤抖的站起身来,感觉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充满阵的棉花里一样,堪堪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她半跪在诡面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灵息,下一刻却是脸色狂喜, 诡诡的灵力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笑的比哭还难看,扯动嘴角的动作虽然很痛苦,但是她心里是无比高兴的,握着诡面的手腕又紧了几分,太好了,这么多天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她一定能坚持下去,诡诡也一定能活过来! 诡面沉静无比的躺在床上,可千机默然不知道的是他此刻尚有意识,当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疼痛逐渐减少之后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千机姐开始启用生死诡阵了,共享生死和疼痛,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现在千机姐一定很痛苦,很痛苦, 他眼眸闭着,眼角却缓缓流下一滴清泪,可惜千机默然在那时转身,并未看到,而且最后生死诡阵逐渐消散的时候,她也没有转过身看诡面一眼,直接昏倒在原地,素白衣衫尽数被鲜血染红,她的身上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肉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疼痛,但是就连创始这诡阵的人估计也没有想到,人的毅力和感情可以战胜一切,直达永恒。 千机默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全身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她还活着,她偏头,看向那边坐着的付挽尘和疯子,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嗓子已然沙哑,她艰难动了动身子, 疯子往这边扫一眼,很快发现她醒了,给她端了一杯茶过去:“你别动了,喝杯水润润喉吧。” 付挽尘将她扶起来,只能挨着她的肩头,至于胳膊和后背前身都是细小的伤口,现在一动恐怕就要裂开, 千机默然摆手,急切的看着他们, 疯子立刻会意:“你放心,诡面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点头,指了指门口, 付挽尘摇头:“先别去了,你身上伤口太多了,而且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先休息为好。” 千机默然脸色担忧,看着疯子脸色幽深的样子,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声音沙哑的听不出男女:“我……我要去看看他,他……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疯子看了付挽尘一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拽了拽他的衣角,及时道, 千机默然接住他手中的水喝了一口,嗓子好些又问道:“我当时昏过去了?是不是诡诡告诉你们的?” “……不是,”付挽尘抿嘴答道:“我们听到屋里茶杯打碎的动静才进去。” 千机默然眼神暗淡了些,点了点头, 刚才尘大哥说她已经睡了一天了,而且自从进了诡阵之后已经接近一天的时间,那岂不是两天过去了,不知道阿铭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尘大哥,灵窟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千机默然仰着脸问他, 付挽尘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看疯子,疯子点头他才道:“确实出了一点事儿。” 千机默然心下一紧:“什么事,是不是雷深峰那边?” 她的嗓音像是粗粝的沙石在地下划出了一道弧度, 疯子点头,不过安慰她:“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重演上一次大战的戏码罢了,帝铭能解决的,你先养好你身上的伤再说吧。” 千机默然攥着被子,一脸担忧,她掀开被子想下去,又被疯子一把按住,急声“你干什么,现在你这幅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说吧。” 付挽尘附和:“你要是放心不过我们就先去看看。” 千机默然抿着嘴不说话,但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一清二楚, 疯子哀叹一声,看了付挽尘一眼,示意他们先离开, 千机默然见他们也不说话了,最终才开口道:“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回去吧。” “你可别乱跑,我们先回去。”疯子拉着付挽尘离开, 两人走到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脸色凝重,疯子叹了口气,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脸哀叹, “现在还不能告诉千机诡面的状况,要不然她又要多些担心了。” 付挽尘脸色沉静,只有眼中多了些担忧:“这件事瞒不住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千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后背的血扎眼至极,而床上的诡面脸色虽然比平时好了些,灵力也回复了,但是体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这就说明诡面有可能……永远都这样沉睡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意识,意识什么时候回复过来,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起码一条命保住了,但是……千机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疯子摇头,算了,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我们可以先去灵窟看看。”疯子看着付挽尘道, 付挽尘点头,看了那边的千机默然和诡面的房门一眼:“你先去灵窟看看,我在这里照看着千机和诡面。” “好。” 帝铭身后跟着山雁和司蓝,南昭现身,拱手道:“主子,我已经解决了一些小宗派,其他的一些宗派跟着雷神宗已经朝这边进发了,马上就要抵达灵窟了。” 不过,灵窟屏障现在也不是完全之法,到底能不能抵御住雷神宗以及其他一些宗派的合力攻击还是一个变数, 而且雷深峰既然能召集这么多人过来,就定然是有七八分的把握能攻破灵力屏障,心思深沉的人肯定不会再犯上一次那样的错误,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帝铭眼神幽深,整理了一下袖子,冷冷道:“那就到断崖之上去迎接他们吧。” 166:终始-大战始,姐姐还在等着你 千机默然半倚在门框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付挽尘面色清冷的走过来,抬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没什么事才又退了一步坐下来看着她, 她咳了声,嘴唇虽然缺少血色但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太多,心里总有些不太踏实的感觉,轻声问道:“尘大哥,疯子呢?” “他已经去灵窟了,我在这里照看着你和诡面,不必担心。” “我没事,尘大哥你也赶紧去吧,我去看看诡面就走。”千机默然已经站到床边,作势要离开,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大,不知道是来自于什么,只是现在除了灵窟出事还有什么是能让她担心的呢, 付挽尘抿了抿嘴,心里叹息一声,抬手把她拦下来,想了想,本来想组织好措辞再和她说,只是现在估计也瞒不住了:“千机,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千机默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指无意识的蜷起,将视线缓慢的转到他脸上,轻声道:“怎么了?” “诡面……的确出了点儿问题,”付挽尘思忖道:“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般乐观,之前是怕你……” “诡诡怎么了?难道是生死诡阵出了问题?还是我有什么步骤忘记了?”她喃喃道:“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付挽尘还没说完,千机默然就三两步冲到前面打开门直奔诡面房间,身影匆匆,他皱了皱眉头也连忙跟了上去,等后脚到诡面屋里的时候看见她已经走到了诡面面前,好像连呼吸都放轻了,手臂顿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触摸, “虽然灵力已经恢复,但是体内却没有了半分生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过来,只能看天意如何了。”付挽尘负手立于她身后给她解释着,语气里满是叹息, 千机默然动了动嘴唇,半晌终是将手放到了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心里没由来的软了一块,这床上的小少年可和之前那个活泼霸道的诡阁阁主不一样了,只不过眉眼一如往昔,安静和喧嚣,都依旧值得被疼爱。 “哎呀算了,”千机默然嘴角勾起清浅笑意,眼里光芒细碎,好像坠入万千星河,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那姐姐就再等等你好了……” “千机,”付挽尘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别担心,他若是心里记挂着你,定会醒来的。” “原来生死诡阵的意义就在于此,我想天底下哪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呢,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这人间里不仅有我,还有属于他的更光明的无限未来。”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伸了个懒腰,对付挽尘道:“这次大战是真的要来了,不过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现在的千机默然,就真的只是自己了。” “决定好了吗?现在就走?” “嗯,现在就去。”千机默然眼神坚定的看向远处,那里赫然便是灵窟的方向, 付挽尘还想起一事:“我已经让疯子通知诡阁,让他们过来将诡面带走,我们一旦参与进去,诡面在这里太危险。” “好,还是尘大哥想的周到。” “走吧。” 断崖上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帝铭墨色长发和蓝色发绳交织在一起,眉眼冷厉,浑身戾气,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剑,不会怎么收敛全身锋芒,或者说是第一次在众人眼前展露自己的锋芒, 靠近断崖那处,打头的就是医道世家的付星津,后面跟着七八派的弟子,个个长袍烈烈,严阵以待,但看向帝铭的眼里却多充满了恐惧,毕竟,这位传说中的灵窟之主他们可是第一次见, 帝铭幽深的眸子闪着点点冷芒,风吹起两缕墨发,更给他添了些许凉薄和杀伐之意,他淡淡扫过一圈,视线落到付星津身上,启唇,声音冷的骇人:“你们,谁先来?” 现在这个场面,帝铭这话一问出来无疑等同于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小门小派自然不会先去打头阵送死,于是他们齐齐看向了医道世家,现在雷神宗还没到,他们自然要依靠大派的, 付星津侧头瞥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不屑,真是一群胆小的要死的东西, “灵窟之主,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们还要硬撑着吗?这次可不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有个清念来给你通风报信了。”付星津脸色嘲弄的挑衅他, 帝铭脸色阴沉得可怕,迅速抬手,虚空摄住,手掌灵力如同利刃一般朝付星津射去,付星津脚步一错,堪堪避了过去,左边脸颊却顷刻浮现出一道长长的红色伤口,冒出点点血珠,他抬起手抹了一把,看到指尖上的鲜血,轻轻呵笑了声:“灵窟之主果然名不虚传。” 南昭往前踏了一步,脸色冷冷的看着他:“付家主,你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你,可不要挑战我主,不然你可能会提早死。” “哈哈哈哈!”付星津仰天大笑,听他在这儿大放厥词,脑子却在急速的运转,几乎是立刻接了上去:“到时候雷宗主来了还真不一定是谁收拾谁呢!” 司蓝抱着双臂一脸不屑,嘟囔:“真是为虎作伥啊,看见他就恶心,付大哥赶紧过来收拾了他吧。” 话说着,疯子就提前赶了过来,被付星津一眼看到,眸子颜色深了几分:“呦,你都来了,我那亲爱的三弟在干什么,难道是不敢见我了吗?” 疯子懒得搭理他,不过听他开口就提到付挽尘心里不爽,还是慢悠悠的接了上去,漫不经心又带着些慵懒:“放心,一会儿就过来给你收尸。” 司蓝噗哧一笑,眼神挑衅, 付星津被他噎了一下,冷哼一声:“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给谁收尸。”他又扭头问后面的几个掌门,心里不耐的情绪一点点上来:“雷宗主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难不成在耍我们吗?!” 几个掌门面面相觑,随后又赶紧摇摇头,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这计划虽说他们参与了不假,但实际上就是由雷宗主一手策划的啊, 付星津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疯子和一边的山雁低声道:“这些人都是雷深峰找来协助他攻打灵窟的?” 山雁点点头, 疯子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这雷深峰果然是会一手蛊惑人的好手段,刨开医道世家不说,剩下这些门派也不能完全确定都是有图谋的,换句话说他们没有任何目的,已经完全听从雷深峰调遣了,真是……可怕。 而远处的付星津久等雷深峰不到,咬了咬牙,现在他们的人数要对付起他们来还是有些吃力,不过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狠狠挥手,毫不犹豫:“都给我上,斩杀灵窟之主!” 疯子依旧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看着付星津狰狞的嘴脸笑了出来,现在看来这付星津的野心甚至不比雷深峰的少啊, 司蓝兴致勃勃喊道:“你们都不用动,我上去解决了他们!” 167:终始-结束了,医道世家恩怨解 司蓝身影闪进了那百个弟子中,五指并拢抬向空中,十几个手下立刻出现在他身边,他言语中还带着兴奋之意:“能解决掉吧?” 那些手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点头,然后便和那些弟子缠斗了起来,漫天的灵力肆意蔓延,帝铭的脸色没多大变化,因为司蓝的实力已经碾压那些奋不顾身往前冲的弟子们, 疯子时不时抬手抵抗一下,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看了看帝铭,恐怕他现在担心的应该是雷深峰吧,至于这些人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正在看着前面杀伐场景的帝铭却在此刻脸色陡然一变,雷深峰! “南昭,这里交给你和司蓝,山雁跟我走!”帝铭沉沉喊了声,转而和山雁消失在原地, 南昭和疯子对视一眼,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凝重下来,难道是雷深峰已经…… “司蓝,速战速决去帮主子!”南昭也冲了过去,去到司蓝身边,帮他打退几个人,疯子见状也认真起来,手中灵力轰了出去,一瞬打退几个弟子,他视线扫过去,猛然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心中喜了一下,抽身:“千机,付挽尘!” 千机默然和付挽尘看到这混乱一片,立刻移身过去,她边抵抗边急声问:“南昭你主子呢?!” “主子已经回灵窟了,应该是灵窟有变!” “我现在去找他,尘大哥,疯子,你们解决掉这里!” “好!” 声音落下,疯子一道灵力出去将一个弟子打倒在地,抬眼看那边的付挽尘已经朝付星津走去,眼神淬寒,他害怕出了什么事也连忙跟了过去,感觉他状态不对赶紧喊了一声:“付挽尘!” 付挽尘正好停住脚步,手中已经化出五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前面的付星津狞笑一声,疯子立刻站到了付挽尘身边,左右打量了下:“你没事吧?” “没事。”付挽尘摇头看向他:“这件事就让我来解决吧。” 疯子眯眼,握住了他的手,果然感觉到他夹着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这人面上仍是波澜不惊,过分平静,真是伪装得厉害,他轻声问道,还带着一丝质问:“你觉得你这样能自己解决吗?” 付挽尘沉默了下,视线转向下方,落到疯子覆在他手上的手,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些:“……实在不行,最后便由你动手。” “好。”疯子一口答应,比之往日还要干脆利落, 付挽尘嘴角勾起弧度极小的笑,旋即转头看着付星津,笑容收敛:“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付星津手上凝聚着灵力,慢慢靠近他,残忍吐出一句话:“我早就应该杀了你,可能你会死得比大哥还早呢。” 付挽尘心口发凉,手上的银针就那么直直的射了出去,付星津脸色微变,错身躲避,再度扭头之际付挽尘已经抬手朝他打了过来, 他立刻迎上去,两股力量轰然碰撞,以力量为中心带起漫天的沙石飞扬,风声更加猛烈,杀伐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那边各个门派的弟子们都已经被司蓝两人消灭了大半,血气随着烈风氤氲了整个空气,嗅起来连心口都堵塞得难受, 付星津借着力量后退几步,顺便消去了付挽尘顺着胳膊加诸到他身上的灵力,体内的力量微微震荡,他哼笑了一声,看向也后退几步,一身白衣不染的付挽尘:“别以后这样就可以轻易的打败我,你未免太天真了!” 疯子往前走几步,眉眼间有些焦躁,可看了一眼旁边的付挽尘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付挽尘并未说话,袖袍一挥,眼前倏然闪现几十根银针,泛着银光看起来甚是冶丽,不过现在它们静静悬浮在他面前,针尖却齐齐对着付星津,有些骇人, 付星津见状立刻设了一道灵力屏障,付挽尘面无表情的驱使所有银针冲他去,果不出付星津所料,银针碰到灵力屏障就被固定在了原地微微轻鸣着,付挽尘立刻抬手,又注入了一波灵力,那些银针针尾剧烈摇晃着,半根已经钻进了屏障之中,付星津被逼的后退了几步,脸色通红的维持着灵力屏障, 该死,他的灵力怎么会比他高这么多! 付挽尘看着他,微微闭眸,下一秒却是陡然发力,几十枚银针倏然射出,付星津抵抗不住,一下被几根银针扎住,他脸色大变,正要祛除掉它们,低头一看更是吃惊,银针,银针上哪去了?! 刚刚明明有四根银针扎进他身体里,可现在怎么一根都没有了,他气急攻心,噗的吐出一口血, 付挽尘此刻也脸色有异,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还没等他揩去,疯子就赶忙过来,看着他的脸色,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付挽尘拉住他微凉的手,往前一步步的走着,疯子腹诽,其实他的手更凉, 付星津见他走过来,正欲再次提起灵力,却脸色惊恐的发现他的灵力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消失得干干净净! 付星津踉跄倒地,捂着自己伤口,眼神阴狠的盯着前面两人:“是不是刚才你搞的鬼?!” 付挽尘握紧疯子的手,淡淡道:“你能感觉到灵力没了是对的,因为那几根银针封住了你的灵脉,如果不出意外,你此生永远不能再修习灵力了。” “你!该死!把我的灵力还给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付星津声嘶力竭的嚎着,一脸绝望,恨不得手撕了前面的付挽尘,眼底猩红一片, 疯子拉着他后退了一步,看着付星津这个狼狈的模样,也只是啧了两声,不知该说他可怜还是可恨,可他又有些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能见你施出那么多灵针呢,你的银针之法又精进了么?” “算是吧,”付挽尘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接着对地下抓狂的付星津道:“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银针探xue的最后一步。” 疯子看着他眼神涣散,手捂着自己的头显得痛苦无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皱眉:“看来不用我动手了,你给他的这个打击直接让他疯了。” 两人看着他踉跄站起来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尤其是付挽尘,亲手封了他的灵脉,现在他的心里好像空了一片,从此医道世家里,再无他一个亲人了, 疯子感觉他此刻情绪不太稳定,回握住他的手,又加紧了几分,无声的安慰着,那手解开腰间酒壶,灌了口酒稳定心神对他道:“一切都过去了,付挽尘,接下来就跟我一起走吧。” 付挽尘即便失神还是听到了疯子说的话,心口处渐渐回温,他嘴角轻勾,手心里被汗濡湿,不过还是很想回应他的话,而且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想了, 漫天鲜血,无尽尘埃,有幸与你同行,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盼上天眷顾,只愿得你青睐,所求唯此而已。 168:终始-是劫数也是结束 帝铭感到灵窟禁锢之地时果然看见雷深峰站在那儿,眼里涌动着疯狂的,快要迸发出来的欲望, 他转过身来,似是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稍有趣味的看着帝铭道:“还要多谢灵窟之主助我一臂之力了。” “什么意思?”帝铭站在原地不动,冷冷道,其实他脸色沉沉的扫了一眼前面禁锢之地无声翻滚着的怨力已经猜到了大半,但是还想在从雷深峰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呵,”雷深峰往前走两步,眼神冰冷而残忍:“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你那时将什么引进了这里面吧?” 果然是这样,帝铭掩于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眼里光芒也霎时冷下来,像是无边夜幕悄然而至, 雷深峰看他表情就已猜测到所有事情,眼里的疯狂彻底涌动出来,随意一挥手便能看见空气中的怨力若有实质般疾速朝他涌来,他如痴如醉的感受着那些力量,好像一朝梦想得以视线般欣喜若狂, 帝铭缓缓抬手,将所有挑衅他的怨灵打散,长身玉立,眼神深邃, “你这是放弃了?知道根本拦不住我了吗?”雷深峰慢慢收手,扭动脖子,连带着眉眼上也带出不屑,肌肉扯动, 帝铭正要开口,突然侧眸,侧前方那禁锢之地的锁链一瞬间哗啦啦乱响,搅动一方怨灵四处乱窜,他很快脸色难看起来,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在翻搅,灵脉都泛着疼痛,他蜷缩着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可仍在强忍着面不改色,只有嘴角又深抿了几分, 千机默然赶到时便看到这一幅场景,雷深峰在远处疯狂吸收着力量,而帝铭最终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指甲都陷进干燥的土里,脸色苍白,一双血红的眸子闪着凶光,紧紧盯着前面的雷深峰,好像一头即将要失去控制的猛兽,下一秒就要直扑而上,让你措手不及, 雷深峰盯了他几眼,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笑出来,眼里闪着得逞的光芒,他左手微微抬起走向帝铭,那上面浓郁的怨力立刻变成一团:“怪不得你会变成这样,原来是和这些力量共生了吗,那你现在可是痛苦的很呐,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他左手力量欲向下砸去,却在此刻有一声清音响起,千机默然脸色大变,笛尾狠狠一扫带出五分的力量拦住了雷深峰的攻击,直接来到了帝铭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问道:“阿铭你怎么了,你体内力量是不是要爆发了?!” 帝铭意识不清醒,血红色的眸子快要滴出血来,转头对上千机默然担忧的眸子,狠狠甩了甩脑袋,双手抬起痛苦的抱着头,千机默然握住他的手,指尖颤抖,连带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漫天的怨力让她知道,帝铭体内的力量毫不保留的爆发了, 雷深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这情深的场景,似乎是轻叹了声,可惜,今天就要一起去下黄泉了, 此时,帝铭的意识清醒了一瞬,隐忍着,额角的汗珠落到地上瞬间湮灭无形,手动了动,要把她往外推,嗓子沙哑:“快走,别管我……” 千机默然嗓子干涩,泪眼婆娑,抹了一把眼,握紧手中的归人笛轻声道:“你觉得我会走吗?” 帝铭嗓子低吼了声,身上的力量极度不稳定,和周围的力量相呼应,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身体挣脱出去, “阿铭,你坚持住,雷深峰现在在吸收力量,我要阻止他!”千机默然握着归人笛毅然决然的飞身向前, 帝铭忍着疼,视线模糊,嘴唇动了动喊出两字:“阿默……” 雷深峰周身尽是血色怨力环绕着,锁链剧烈的摇晃着, 千机默然一笛横在嘴边,眼神凛然的吹起来,很快,万千音刃狠狠扫过去,将那些血色怨力分开两半, 正要吸收的雷深峰睁开血色眼睛,脸色狰狞,手掌抬起,一道攻击带起周身怨力扫过去,千机默然立刻闪身躲避,同时归人笛笛尾扫过去,但却被雷深峰身边的灵力屏障挡了下来, 她飞身停滞在他身前,眼神狠厉,归人笛幽幽散发着黑光,在一片红光里扎眼异常,她全身的灵力都灌注到了归人笛中,却仍然不敌雷深峰, 这禁锢之地的怨灵霸道异常,在这里禁锢了这么多年,早就养出了些许邪恶的灵识,要是被雷深峰全部利用了其结果可想而知,她咬牙加大了手中力量, 雷深峰嘴唇动了动,隔着万千怨灵动了动嘴唇:“没用的……” 千机默然手上被划开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顺着归人笛一滴滴的落下去,她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般依然阻挡着,嘴角流下鲜血,脸色苍白了几分, 身后的帝铭视线里满是那道单薄的身影和漫天的血红之色,他脑海里划过了一幅幅画面,记忆中尽是千机默然或怒或笑的场景,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润湿了睫毛,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垂在两边的手同时凝聚起力量, 雷深峰并没注意到帝铭现在还能动,他狰狞着脸把千机默然打伤,加快了吸收力量的速度,一张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被牵扯拉动着,满脸爬上血丝,一双眼睛更是赤黑交加,哈哈仰天大笑:“我终于要成功了!” 而下一秒,千机默然吐出几口鲜血,半身灵力都没了,她踉跄在地上,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的冲进了血雾,她脸色剧变,大喊:“阿铭,不要!!!” 帝铭竭力用自身灵力压制住快要爆涌而出的怨力,一瞬冲到了雷深峰前面,手腕翻转,全身灵力此刻喷涌而出,狠狠打向雷深峰心口,与此同时,自身怨力也彻底爆发—— 千机默然瞪大了眸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归人笛啪嗒掉落,她眼里的泪刷然而下,心口疼的已经没了感觉,眼前的血雾怦然炸开,她听见一声极度不甘的哀嚎,然后脑子里也像炸开般嗡嗡作响,一瞬反应过来,踉跄着跑向那处,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阿铭,阿铭……阿铭!!!阿铭你回答我啊!你……不能……不能这样!” 她崩溃大喊,奔向那道熟悉的,躺在地下的身影,抱住哽咽,久久反应不过来,怀里的帝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只有眸子艰难艰难睁开的时候依旧温柔,断断续续的对她说:“别哭,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千机默然手指颤抖的感应着他体内灵力,发现他体内灵脉都被尽数震裂了,定是刚才帝铭借助怨力的反噬之力杀了雷深峰,但是他体内也有怨力啊! “你不能,你不能离开我,你还答应我要回灵窟好好生活呢,是不是?” 帝铭带着血的手虚弱的抬起来,眼底缱绻温柔,可鲜血却不断地涌出来,他嘴角扯出弧度,却没法再说出话来了, 原来,这就是诡面曾经推衍出的,劫数,但是真的就此结束了吗?他,舍不得阿默…… 169:终始-是结束也是开始 千机默然攥住他的手往脸上放,嘴唇颤抖,眼泪不断涌出来,锥心刺骨的疼窜上她心口,泪珠落到帝铭脸上,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热,感觉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乖,松手吧……”帝铭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灵脉在此刻尽数断裂,看来要离开了, 千机默然眼底惊恐,一刻也不停的摇头,不,不能松手:“帝铭,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把你忘了你听到没?” 帝铭眼里满是不舍,眼皮快要合上,笑着:“阿默,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他体内力量已尽数消失,灵脉也全部碎裂,想来马上就要生机尽消了, 千机默然哭的哽咽,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抬手,摄住归人笛拿在手里,慌乱抹掉帝铭嘴角鲜血:“阿铭你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死的,我想起一个办法!” 帝铭看她周身灵力环绕,最后都流转到归人笛身上,归人笛灵光大盛,最后竟然分出一道钻进了她眉心处,千机默然咬牙,归人笛掷向半空中,她双手化出诡阵的弧度,低声喝道:“封!” 归人笛滴溜溜流转在半空怨灵镇压处,那片灰黑色的土地顿时被流光溢彩的灵力笼罩住,归人笛炸裂成粉末,在空气中湮灭无形,帝铭也在此刻闭上了眼睛, 千机默然半坐在地上,抱着帝铭,一脸的疲累和绝望,而在那绝望中似乎还有些许的期冀, 她刚才用归人笛的所有灵力封住了残存的怨灵之力,同时也在为帝铭破坏的体内进行着修复,给他吊住了一口生机,只是现在…… 她看着帝铭沉睡的模样,紧紧握住他的手,内心突如其来的空让她又湿了眼眶, “千机!” “千机!” “姑娘!”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疯子一行人赶来,立刻就看到千机默然抱着帝铭一脸茫然的样子, 南昭和司蓝冲了上去,一脸的震惊和悲痛:“姑娘!主子,主子怎么了?” 千机默然抿了抿干涩的唇,嗓子已然沙哑的不像话,可仍然嘴角微翘:“放心吧,他一定会醒的。” 阿铭,我一定会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天,我没说你食言你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疯子和付挽尘看着远处尸身分离的雷深峰和早已昏过去的山雁,幽幽的叹了口气,付挽尘能感觉到帝铭现在体内的状况, 恐怕这场等待,又是无比的漫长了, “千机,把帝铭带回灵窟宫殿吧。”付挽尘提醒一句, 千机默然手脚发凉,无神的站起来,南昭和司蓝带着帝铭,疯子和付挽尘则带着山雁,顷刻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此刻也要淡的快消失不见了,断崖上的人已经被处理干净, 天光微盛,一束光从云层中悄悄的透了出来。 三年后。 “灵生城里倒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付挽尘听着这尾音上挑又加点漫不经心的话,偏头看向跟在他身旁一身恣意的疯子,微微点头,嘴角带起笑意,此刻后者正解开腰间绳子仰头灌了口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沾染上几滴酒液,付挽尘看的无奈,将他手扯下来握在帕子里擦干净, “讲究死吧你。”他嘟囔了一句,倒也没反抗,阳光从树梢处打下来,经过树叶过滤,付挽尘半张脸陷在光影里,恍然若梦, 他晃神,被付挽尘扯着到一边卖粥的小铺子里坐下,热情的主家立刻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二位想吃点儿什么啊?” “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两盘包子。”疯子开口便道, “行嘞,马上就给二位上来,麻烦二位稍等啊。” 疯子揉了揉肚子:“其实也不太饿,就是想吃。” 他偏了偏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后面几个人闲聊, “我听说花月楼要和清音派比试啊,就再过两天的事儿了,到时候去凑个热闹呗!” “嗨,这两派不每隔一年都要比试一次么,不像人家诡阁,讨个清净,轻易不露面,哈哈哈!” “是啊,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当年的雷神宗盛极一时,竟然能干出那些事情来,要不是灵窟之主和清念掌门呐,哪有我们今天的太平日子啊。” “说的也是,都过去的事儿了提它干嘛,现在哪还有雷神宗啊,怎么样,比试去凑个热闹呗?” “去去去,你看你这馋的,一天天净跟我叨叨这事儿了!” “哈哈哈,这不是没见过嘛!” …… 疯子挑眉,手指曲起敲打着桌面,抬眸看向一脸淡然的付挽尘:“上次我们回去的时候,诡面不是闹着千机也要去看热闹吗?” “上次我们回去,是上月的事。”付挽尘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诡面却是在一年前醒过来的,这也算给了千机一点儿慰藉吧,可是她还在等着帝铭醒过来,满打满算,已经三年之久了吧,要是帝铭一直不醒,难道千机要这么一直等下去? 唉算了,她这般痴心执拗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我们今日回去看看吧,看千机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疯子见热腾腾的包子已经端了上来,顺带问道, 付挽尘给他倒了杯茶,然后递给他,点点头:“吃完我们就走。”将酒壶挪到了自己手边, 疯子哎了一声:“你让我喝一口啊。” “大早上喝酒不好,先喝茶。” “……你这人真是。” 灵窟宫殿里,一青衣女子站在走廊下,外面是盛开的灿烂繁花和灼灼烈阳,她站在那儿一脸平静淡然,手里握着根竹笛,半晌抬起手吹了一曲,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千机默然掌心里握着那根笛子,仔细的看着,这竹笛倒是和之前阿铭给她的那根差不多,可她还是想念那根笛子和她的归人笛,她低头笑了笑,抬起白皙的掌心挡在眼前,阳光轻泄落下,她额前洒下一道光影, 屋里躺着沉睡的帝铭,三年时光悄然而逝,他躺在床上,眉眼柔和了许多,也许是这月牙色白袍也给他减去了几分戾气,下一秒,他睫毛动了动,却是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底的光芒渐渐恢复,手指动了动,脑中记忆复苏,定格在千机默然最后救他的那一幕, 他脸上闪过急色,却在偏头侧眸的瞬间看见屋前那道青色身影,盯了许久,倏然笑了出来, 还好,所幸,他没有食言。 他慢慢的坐了起来,穿鞋走到她身后, 千机默然眼底光芒忽闪,看着身前的那道影子,身子僵在原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之包围,她连手都忘了放下就那么愣在了原地不敢转身,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默,” “我想你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一只手倏然把她拉过去,千机默然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温暖久违的怀抱,她很开心,却在此刻眼眶泛红,落下一滴泪来,声音闷闷:“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嘛。” “我知道,所以剩下的日子,我都陪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了。” 外面灿烂繁花被微风吹动发出的声响和屋里低声的呢喃交织碰撞在一起,好像笛音的轻鸣,和阳光糅合,更加温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