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漫漫长路》 楔子 “蠢笨。”男人教训道。 你说谁蠢笨啊,沙包大的拳头想要看看吗?不过正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句话:“唉,我也不想的啊。” “子烨兄弟。”这是一个笑眯眯的男人。 子烨兄弟,是在叫我?你谁啊?我可不认识你,笑得这么变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先生之恩,路,终生铭记。”一个男人跪在了自己面前。 哎哎哎,下跪可不好,快起来我可受不起。 “师傅。”这次变成了两个少年,此时,两个少年正对着他行弟子礼。两人都是短发,不过有一个的头发却是白色的。骚年,少年白头可不好哦。 唉,等等,我哪里来的徒弟啊。 “子烨哥哥。”这次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出奇的漂亮,但是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幽怨。 我又没见过你,干嘛这副表情啊。唉,你靠我这么近干嘛?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啊。 他猛地坐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全身都是冷汗。 原来是做噩梦了。 现在是凌晨,四周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汽车的喇叭声。 他走下床,来到卫生间,靠着感觉在墙上摸了摸打开了灯,然后拧开水龙头,水龙头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就有水流了出来。 他用手接了点水,轻轻地打在脸上试图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从架子上扯下一根毛巾将脸擦干,回到房间,双手摊开倒在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嘟~嘟~”手机的震动声传来,他伸手从裤子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是这样写的:尊敬的用户,恭喜您获得了一次宝贵的穿越机会,您可以回复一个任何你想要去的世界,回复td退订。 看着这条短信,他笑了笑。 如果是平时他会直接删掉,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兴趣,他想,我想去秦时明月的世界,你行吗? 想到这里他就郁闷,作为十年秦迷,玄机娘娘的更新实在是太慢了,好不容易最近等到了沧海横流的更新,没想到更新了一集就不更了,却又给他来了个年中更新。 真是日了狗了。 于是他在短信下面回复了四个字:秦时明月。 没想到的是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根据您所选择的世界,为了使您更好的生存,我们提供了三种套餐供您选择: 1.滔天的权利 2.无敌的力量 3.富可敌国的财富 回复td退订。 还有套餐?厉害啊! 反正没有什么损失,他想都不想直接选了第二个,战国肯定要选力量啊。要是我无敌了,就算是秦始皇也干不过我啊。钱有个屁用啊,权利?给我我也玩不转! 这次的回复仍然很快,他看着短信:尊敬的用户,请确认您的信息,“姓名:玄子烨;年龄:18;穿越世界:秦时明月;选择套餐:无敌的力量。用户绑定成功。您是否真的已经决定,是请回复y,否请回复n。回复td退订。” 卧槽!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这个诈骗的可真厉害啊。 不过,他心想,我是孤儿我怕谁。 不要质疑,他还真是孤儿。 小的时候被孤儿院的院长捡到,便在孤儿院生活了十几年。不过自从去年老院长去世了之后,他也就离开了那里。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出了那些实在是太高端的工作,其他的基本上都做过一遍,算是什么都会一点那种。不过自己似乎在厨艺方面天赋不错,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在一个酒店里给主厨当助手。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是自己也就一条咸鱼,所以就那样了。 这样,他便输入了“y”。 不过那边却是没有了反应,玄子烨看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有再回复。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假的吧,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就算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秦时的美女,我要九十九! 你问我剩下的一为什么不要?因为剩下那一个是公孙大妈! “嘟~嘟~”手机这时候又开始震动。 回复了吗?玄子烨立马看向手机,然后,没有然后了。只见他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钻进被窝里,将被子裹成一圈突然睡觉了。 不过似乎被子里隐约传出了骂人的声音。 最后一条短信是移动公司发给他的,只见上面这样写着:尊敬的用户,截至2019年3月20日19点59分,您的手机已因为欠费停机,为了不影响你的正常使用,请及时缴费。谢谢您的合作!中国移动! 第一章 把手机给我,我要退订 脑海里一片混沌,眼中是一片黑沉沉的空间,忽然黑暗之中有着一束光照了进来,然后又是一束,越来越多,直到整个世界都被照亮。温暖的阳光射进眼中,却是有些刺痛感,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过光了吧。玄子烨本能的用手挡在眼前。四周似乎有些太过安静,平时的这个时候楼下应该早就已经闹闹哄哄的了。 眉毛微微的抖着,玄子烨睁开了眼睛,手撑着床沿缓缓的直起身来,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都给他带来一种陌生感。 “嘶”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让玄子烨吸了一口气,这床真硬。 “这是那里?”声音有些沙哑,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有些难受。怎么回事?自己的声音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而且仔细看,手好像也不一样了,比起以前更小了。靠,我不会被什么奇怪的团体抓去做什么实验了吧。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摸了摸后腰。唉,没事,肾没事,那没事了。 不过这里到底是那里啊,自己衣服也被换了,现在身上穿的全是布衣,难道现在的犯罪团体还喜欢cosy吗? 玄子烨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到一边,转过身来,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不过双脚刚一落地却没想到小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顺势靠在了上边。 这是一间木屋,可以闻到淡淡的木头的清香。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是打开着的,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在屋内留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屋子里面很简陋,只是摆了一张书案,一个凳子,书案上面像是堆满了很多东西。玄子烨缓缓地扶着墙走到桌边,走近看,这些竟然是堆叠的木简?还有这个,他用手摸了摸,腻腻的,这是油灯? 不过油灯已经燃尽,看来昨晚有人挑灯夜读。 玄子烨从堆叠的木简中随手拿起一卷打开,只见上面刻着“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他偏了偏头,唉,这些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然后他愣了一下,但是为什么我他妈会认得啊? 越来越迷离了。 玄子烨摸了摸额头,有些蛋疼,所以我他妈到底是到了那里?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玄子烨也不想了。随遇而安,能够在任何恶劣的环境生活下去,这是作为一条咸鱼的基本要求。 而他玄子烨,已经是一条老咸鱼了。 现在,他决定去外面看看。 不过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脚底冷飕飕的,只听到他嘴里嘟囔道:“唉,好歹给我留一双鞋子啊。” 玄子烨刚踏出屋门,外面刺眼的阳光便映在了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立马闭上了眼睛,不过却还是没有阻止阳光在他脑海中留下五颜六色的光圈。 过了一会儿,刺人的感觉慢慢消失了,玄子烨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发誓,眼前的着一切可能不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色,但绝对是他最想要生活的地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很清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太舒服了。 在玄子烨脚下有一级阶梯,阶梯一直到地面,不是很高。阶梯和屋门之间全部用木板铺成,想来应该是平时用来坐的地方。 从外面观察这间屋子,这是一间完全用木头搭建的屋子。 屋前的两边种满了树,还种了好几排,而且每一棵好像都不一样。其实他也就认得几棵,比如说,杨柳,柏树。不过这么多树种在门前却没有遮挡住木屋的采光,便可见这人种树的技术高超。 玄子烨这时却是强迫症犯了,心里痒痒的想要把它们都挖掉,全部种成一种树。当然这只是想一想,肯定不会做的。 玄子烨顺着阶梯走下,走到一棵柳树之下。柳树是翠绿色的,纤细的柳枝上,已经长满了绿色的芽。柔软的柳枝有的搭在旁边的柏树之上,有的垂下,千丝万缕,像是一头浓密的长发。 玄子烨随手摘了一片柳叶,放在嘴中,他不会吹,但是却总是喜欢在嘴中含一片树叶。 穿过这里,便来到了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是悬崖,看来这是在一座山上。 开阔地的地面全是黄土,地面之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说是石头,更应该称为怪石。因为这些石头十分巨大,而且形状怪异,石头的表面就像是被人用利器切割开来一样,不过当然不可能是人力吧,应该是用了什么切割机。 这时,忽然从天边吹来了一阵微风,微风卷起地面之上的沙子从玄子烨身边吹过。 “咳咳。”玄子烨被卷起的黄沙呛了一下,发出咳声,连忙用手在鼻间扇了扇。 他吐槽道:“这里和刚刚真的是一个地方吗?” 两者之间的差距的确有着天壤之别,刚刚那里像是世外桃源,而这里却像是戈壁沙漠。一个地方有着不同的环境,让得玄子烨对自己所在之地更加好奇。 “沙沙”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 玄子烨转过身去,在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长袍里面则是一件黑色里衣,男人的头发可以看见几根银丝,却不多,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他的发丝用簪子穿过,然后用一条布条束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人,束发,长袍,这样的装扮应该是古代人的装扮吧。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等等,他忽然如梦初醒一般,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布衣,还有那间屋子,最重要的是那条短信。卧槽,那条短信不会是真的吧?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脑海中各式各样的想法喷涌而出,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玄子烨认真的观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白袍,手背在后面,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大佬。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咙有些干燥,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 男人摇头,说道:“并不是。前几日,你昏迷在此,恰好被我看见了,我便把你带回了屋子。而且比起这个问题,我更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来的这里,一般人可找不到这里,而你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玄子烨心想我哪知道我怎么来这里的,我只是回了一个短信就睡觉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但是肯定不能这么说吧,看来得用穿越的无敌套路了。 那就是,装失忆。 于是玄子烨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以前的事情好像都记不得了。” 没想到男人竟然相信了,而且似乎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嗯。带你回来之后,我曾检查过你的身体,你的体内似乎封印着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或许也正是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影响到了你自身。” 力量,应该说的就是是我选的那个套餐吧!等等,被封印了是什么情况?钱没充够吗?不过他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的,他记得当时还提醒他已经欠费了。 “好了,既然你来到了鬼谷,就是缘。你好好养伤吧,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男人又说道,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鬼谷?你说这里是鬼谷,那你是谁? 玄子烨朝着刚走不远的男人吼道:“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老夫,鬼谷子。”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鬼谷子已经离开很久了,玄子烨一个人坐在地上。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秦时明月的世界了,不过看样子鬼谷子现在还正处于中年,那么从时间上来看现在可能离剧情开始还有很久。什么东西啊,时间都能搞错。不过这并不是大问题,他穿越过来的年纪同时也变小了。 最欲哭无泪的是,明明他当时选的是无敌的力量,穿越了过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肾虚的样子,不就是没充够钱吗?凭什么就把我的力量封印了啊。 玄子烨现在只想说,把手机给我,td在哪里,我要退订。 第二章 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教我装逼可好 慵懒的午后,天空是蔚蓝的。一片片雪白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中缓缓飘荡,云朵是多样的,有的像是一只奔跑的马,有的像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还有的看着什么也不像。慢慢的,云朵从屋前飘过,带着几丝清风,清风一阵一阵,吹在人的心口。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从树叶间的缝隙之中穿过,落在地面上是一个个小光点,光点和地面的阴影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 这样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让人连一动也不想动。玄子烨后脑枕着双手,一只脚曲着,一只脚打直,躺在门前的木板之上。他的眼睛微眯着,嘴中叼着一根青草不断咀嚼,随着他不断咀嚼的动作,口中的青草也有节奏的摆动,就像是在舞蹈一样。 突然天空变得暗了下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又是一片云飘来。这片云就像是一团棉花糖一样,飘到屋子的正上方却是不再动了。 “哈~”感觉到身上暖乎乎的感觉忽然消失了,玄子烨慢慢的起身,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嘟囔道:“唉,怎么给我挡住了。不过还真是舒服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到底有多长时间,不记得了,其实主要是因为没有刻意去记。在这段时间里,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不像是刚刚来的时候那么一副肾虚的样子,基本上能够自由活动了。 他还记得他刚刚来的时候,走路的时候,腿不是打抖就是发软,真是丢人。 “哎。”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烦心事,表情有些郁闷。 身体虽然是恢复了,但是明明他就能够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可是就是使不出来,还真的就像是鬼谷子说的那样被封印了。 “不过”,只见他抬头望着天空,望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又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声变得平稳下来。 这么美丽的天空,就算只是生活在这里就很好了吧。 ---------- “子烨。”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一声,不过却是提高了不少语调。 “子烨。” “怎么了?”这一声把正在睡觉的玄子烨叫醒了过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太阳已经近乎沉没了,天边整个变成了深红色。 “已经快要晚上了吗?” “子烨。”已经是第三声了。 玄子烨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快步地向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到:“来了,来了。” 屋子里放着一张床,和一个书案。屋内昏沉沉的,唯一能够照亮的就是书案边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的灯火摇摇晃晃,很微弱,可能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鬼谷子坐在书案边,手中拿着一卷木简,似乎正在阅读。不过看他紧皱着眉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老头,什么事?”玄子烨走到屋子里,很熟悉的走到一边,搬了一根凳子坐下。 似乎已经习惯了玄子烨的称呼,鬼谷子也不在意,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酉时吧,已经快晚上了。”玄子烨抓着头想了想,他有些不是很确定,记时的方式他还是有些不是很熟悉。 鬼谷子喃喃道:“已经快晚上了吗?” “是啊,是啊。你今天就看了一天的木简,都没有练剑呢!”玄子烨从书案上随手将鬼谷子的茶杯拿了过来,喝了一口,笑嘻嘻的说到。 咦,不好喝。茶的味道让他呲了呲牙,这哪是茶啊,根本就是凉水好吧。 鬼谷子想,除了每次练剑的时候能够看得到你,其他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他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玄子烨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而骄傲满满,反正他是咸鱼,他回答道:“我睡了一天。” “哼,虚度光阴。”鬼谷子不满道。 “唉,这怎么能说虚度光阴呢?我这叫享受人生。”反正他理由很多。 我是一条又蹦又跳的咸鱼。 “不思进取。” 看着眼前这个人,鬼谷子就有生不完的气,他是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体内的力量被封印,无法使用的缘故,见他着实苦恼了几天,每天郁郁寡欢的。不过很快,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变成这样每天都是嬉皮笑脸的,什么也不做,哦,除了想要学剑。而且每次和他说起这件事,还都会得到各式各样不同的答案。 本来见他颇为聪慧,同时体内似乎还拥有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如果能够培养一番,肯定又是一个不世之才。可是此人虽是少年模样,但是好像思想却已经沉暮。 唉,真是可惜了。 “不过,我说老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你皱着眉头,怎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这时候,玄子烨翘着腿问道。 “遇到问题又如何?你要我问你吗?”鬼谷子不屑的说到。 玄子烨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这你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可以问我了。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要拿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是不是。虽然我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嘛,说不定我就启发你了呢。” 鬼谷子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他站了起来:“也罢,那老夫就问问你。” 鬼谷子在屋中反复踱步,应该是在斟酌自己应该如何提问。 然后他看向玄子烨,说到:“你了解现在的天下局势吗?” “天下局势?”玄子烨有些不确定说到:“你说七国分据天下?”。 “没错。你觉得这七国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这天下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当然是七国统一啊。”玄子烨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你这么确定?” 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确定了。心想这不是废话,而且我还知道是谁统一的,要我告诉你吗? “确定。” “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然后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非常适合现在,他说到:“你们鬼谷派不是说事物虽变化无穷,却各有所归吗?” “那又如何?” “既然万物都有规律,那这天下局势当然也有着规律。”玄子烨摇头晃脑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这天下的规律是什么样的?” “咳咳。”玄子烨清了清喉咙,只见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深邃”起来:“这天下的规律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鬼谷子嘴中反复念到这句话,像是在思考。 然后他眼神注视着玄子烨,说实话今天玄子烨倒是让他有些惊讶,如果说只是知道鬼谷的东西,他并不会这么惊讶,毕竟玄子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不过后面他所说的这一句话,却实在是经典之极,还真是将天下局势形容的淋漓尽致。 “这是你听别人说的?”鬼谷子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每天睡大觉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玄子烨心想,就算是别人说的,你也不认识,他现在还没出生呢,那就是我说的了。 于是玄子烨无耻的说到:“我没必要骗你啊,当然是我说的。” 玄子烨笑嘻嘻的连忙又说到:“那老头,你看我都帮你解决了问题,你能教我练剑吗?” 虽然自己是很咸鱼,但是练剑却是唯一想要做的。 对于这个要求,少年已经问过他很多次了,但是以前他并没有答应。不过在经历过刚刚这件事之后,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似乎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淡淡地说道:“想要学剑,首先你得有一把剑。” “唉,还是不教吗?嗯?等等,你说什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玄子烨连忙说道:“你这是答应了?那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哼。”鬼谷子冷哼一声,真是没有志气,就这样就高兴的没有了边。 不过玄子烨可不管,他现在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他想自己求了他这么多回,这次终于答应了。 他现在要去弄一把剑。 至于你问我学剑是用来干什么的?这还用问?当然是用来装逼的啊。 嗯,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教我练剑。 老头,合作愉快! 第三章 你可真傲娇 少年站在一片开阔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木剑横在空中,剑刃在空中不断地打颤,因为木剑的剑尖之上绑着一根细绳,细绳下面还挂着一块石头。石头黄黑,一看就重量不轻。 少年正是玄子烨,此时他的头发有些散乱,额头鼻间满是汗珠,汗珠还时不时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的黄土之上。 而在玄子烨的旁边,鬼谷子坐在树阴之下,一只手拿着木简看着,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时不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嘴边轻酌一口,好不快哉。 最近几日不知怎么,还没有到夏天,天气却突然变得热了起来。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正午刚过,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蒸笼里一样。 “老头,好了吗?”玄子烨咬着牙,身体摇摇晃晃的朝着树荫下的鬼谷子喊道。 自从上次鬼谷子答应了教他练剑,玄子烨立马高兴的去自己削了一把木剑。却是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没有纵横剑法,没有百步飞剑,没有横贯八方,每天都像是这样握着剑在这里站着,后来慢慢开始在上面绑石头,而且一天比一天重。 一个时辰握剑,一个时辰刺剑,一个时辰学捭阖之术。 鬼谷子也不看他,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颇为悠闲,撇了撇嘴说道:“子烨啊,这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而且你总是摇摇晃晃的,握剑的姿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那可不行。” 听到鬼谷子的话,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不行,那你来试试? 不过,好像他还真的可以。 玄子烨平时经常能够看到鬼谷子练剑,也是用的和他一样的木剑,同样是绑着一颗石头,石头好像比他的还大得多,而且一练就是一下午。 对此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而且你不觉得你似乎已经能够慢慢使用你的力量了吗?”似乎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没有了,鬼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了起来,步伐沉稳走到玄子烨的身边。 玄子烨楞了一下,好像还真是的,握着的剑上现在挂的石头放在现代可能都有两百斤的重量了,他竟然能够单手将它横在空中如此之久,虽然有些晃荡,但是放在以前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良久,鬼谷子说道:“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开始刺剑。今天,两千次。” 听到能够休息的消息,玄子烨立刻高兴地将身体放松了下来,抬手揉了揉握剑之手的肩膀,可是当他听到鬼谷子后面一句话的时候,顿时,肉眼可见,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一戳就会碎的那种。 他欲哭无泪的说道:“平常不是一千次吗?今天怎么变成两千次了。” “别废话,记得你答应过我的。现在,开始刺剑。” 他想,我真傻,真的,我为什么要学剑。 现在玄子烨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举起手中的剑,不断的向前刺去。 “出手的力度不够,速度也太慢,重来。”一旁的鬼谷子看着刺剑的玄子烨不断摇头。 玄子烨擦了擦额头的汗,用力握住手中的剑,然后手臂猛地发力,木剑凌然刺出,发出“嗖”的声音。 鬼谷子点点头,说道:“嗯,这一剑还不错,继续。” “唉,不行,这一剑不行,重来。” “重来。” “重来。” 那声音不断的重复传出,又重复的消失在空中。 烈日炎炎,一个少年站在烈日之下,汗水汗湿了全身。少年的手中握着木剑,木剑不断刺出,在少年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看着刺剑的少年,有时摇头,有时点头,嘴中好像还不断的在说着什么。 ---------- “呼。”玄子烨将手中的木剑随手扔掉,整个身体直接倒在地上,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金黄色。大地沐浴在最后的余光之下,天空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玄子烨看着天边的绝美景色,一只手抚着额头,咧开嘴笑着,笑得很开心。 “老头,我刺完了。” “我听你声音中气十足,看来还是留有余力啊。”鬼谷子站在一旁说道。 不! 我没有! 别瞎说! 玄子烨马上装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动作浮夸的有点过分:“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呵。”鬼谷子却是被逗笑了,他看着玄子烨,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心中却是暗暗心惊,此人当真是武学奇才,只是学剑几天,便已可以悬挂百斤之石刺剑千次,而且剑锋凌冽。今日更甚,刺剑两千余次,还尚有余力。 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良木,可惜却胸无大志。 “我说老头,明天能学些其他的吗?每天都是刺剑,刺剑,都要刺吐了。”玄子烨双腿盘起坐了起来,手还做着刺剑的动作。 “你想学其他的?” “是啊,是啊。”玄子烨连忙点头。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鬼谷子双手背负在背后。 玄子烨疑问:“什么机会?” 鬼谷子向后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说:“你用你的剑来攻击我,只要你的剑能够碰得到我的衣服,明日就可以不用刺剑了。” “你说真的?”已经被坑过一次的玄子烨谨慎的问道。 “我骗过你吗?” 呵,你没骗过我。 玄子烨当时就呵呵了,就上次,明明答应了教我练剑,到后来还必须要我答应你学习什么捭阖之术才教我。 “好,我答应你。”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欠打。 “那我可以动手了吗?”玄子烨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握着剑。 为什么要一只手背在身后?如果你他妈每天都用这个姿势刺一千次的剑,相信我,你也会是这个姿势。 “随时都可以。”鬼谷子无所谓的说道。 你还真是欠打,我忍不住了。 玄子烨提着剑就向着鬼谷子冲了过去,来到鬼谷子面前,对着就是一顿猛刺。 看着刺向自己的剑,鬼谷子却是不慌不乱的闪躲着,一边闪躲还一边评价着玄子烨的攻击:“这一剑不行,速度太慢。” “这一剑速度倒是不错了,可是力度尚缺。”说着鬼谷子两指随手捏住木剑,然后一弹便轻松化解了这次攻击。 鬼谷子又是很轻松地躲开了一剑,“怎么,就这样的程度,还想要学其他的?” 玄子烨见总是碰不到鬼谷子,也停了下来,插着腰,他想,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刺不到你,我有什么办法。 “蠢笨,你就只会刺吗?”看着玄子烨,鬼谷子教训道。 这一句话顿时点醒了玄子烨,他拍了拍额头,是啊,这几天一直刺剑,搞得我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刺了。 接着,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单脚用力猛蹬地面,又向着鬼谷子掠去。 已经不单单是拘束于刺的玄子烨,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刺,劈,撩,挂各种基本的剑招不断的向着鬼谷子攻去。 额,其实就是一顿乱砍。 玄子烨慢慢的找到了节奏,只见他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凌厉。 他一边出剑一边嘴中还喊着不同的招式:“独孤九剑,六脉神剑,辟邪剑法,太极剑法,连城剑法。” 好像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面对着玄子烨的攻势,鬼谷子一边后退一边游刃有余的把玄子烨所有的剑招全部挡住,然后一只脚轻踩地面,向后翻了一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鬼谷子笑道:“你的招式很简单,名字却还取得不错。还有什么招数吗?不然明天还得刺剑。” “哼,看我最后一招。”此时玄子烨半蹲着,两脚分开,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嘴角。 鬼谷子站在远处,做了一个起手式:“呵呵,来吧。” 忽然天边刮来了一阵风,风不大,但也不算小。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沙砾,被卷起的沙砾漂浮在空中,围绕着鬼谷子和玄子烨形成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网。 气氛好像一时间变得有些严肃了。 这时候,玄子烨突然动手了,他的速度极快,竟然有了残影,他持剑刺向鬼谷子。没错,就是刺,没想到最后一招,他却又选择了刚刚一直摸不到鬼谷子的招式。 漂浮在空中的沙砾就像是被玄子烨控制住了一样,附着在他的剑刃之上,玄子烨已经来到了鬼谷子面前,他的手腕猛地发力,全力刺向鬼谷子。 “哈撒给。” 鬼谷子眼中精光一闪,他能够感觉到迎面刺来的这一剑和刚刚的都不一样,这个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蜕变了一样。 只不过他仍是淡淡一笑,这样的攻击同样没有办法碰到自己。 玄子烨刺来的剑来到面前,鬼谷子身体微微一侧,木剑离他的身体就差分毫,但是还是没有碰到,当玄子烨已经半个身子越过鬼谷子后,只见鬼谷子快速伸出手抓住了玄子烨握剑的手,轻轻一甩,便把玄子烨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被扔出去的玄子烨失去了重心,在空中疯狂的叫了起来。 “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鬼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想要朝着玄子烨走去。可是拍衣服的手突然顿了顿,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左边衣角竟然有了一道裂缝! 另一边,四脚着地的玄子烨也在清理自己身上的灰尘,他有些郁闷:“啊,这样都没有赢吗,看来明天又要刺剑了。” 他其实之前已经能够使用一点力量了,总是刺不中也是想要降低一点鬼谷子的警惕,等的就是最后这一剑,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连衣服都碰不到吗?真不愧是鬼谷子。 这时候,鬼谷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你已经能够随意使用你的力量了?” 玄子烨转头,笑嘻嘻地用手比了一下:“一点点。”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说道:“不过还是输了。” 得到回答,鬼谷子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让玄子烨高兴的蹦了起来的话。 “这次是你赢了,明天不用再刺剑了。” 玄子烨看着离去的鬼谷子,心想,你可真傲娇。 第四章 纵横之道,捭阖之术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看着手中的木简,玄子烨没想到鬼谷子竟然真的把这句话加了上去,于是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到,嘿嘿,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算是捭阖之术的创始人之一。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鬼谷子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玄子烨两眼呆滞的看着手中拿到的木简,眼光涣散,嘴角还露出傻傻的笑容。 “子烨,你在笑什么?”鬼谷子问道。 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的玄子烨忽然被鬼谷子叫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他一手捂住脸,丢人的表情被看见了。 然后他抬起头,有些强颜欢笑的说道:“没笑什么。” “嗯。那你可有什么地方不懂吗?”鬼谷子又问道。 “不懂的地方?”玄子烨摸了摸下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看,那里能提的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木简,然后说到:“那个,什么叫捭阖之术?” 听到玄子烨的问题,鬼谷子立即教训道:“我看你是什么都没有看吧。” “嘿嘿。”被发现了的玄子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趴在书案之上。 “哼。” 鬼谷子慢慢的向着窗边走去,透过窗户望着夜空。 夜空是漆黑的,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光芒。繁星点点,星光忽明忽灭,点缀着整片夜空。银白的月亮挂在空中,月光映照着屋前两旁的树木,形成的影子一直蔓延的屋旁,有时候还可以听到不知哪里来的蟋蟀的低吟,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传进屋中。 鬼谷子背对着玄子烨说道:“你知道世人还把我们鬼谷派称作什么吗?” “纵横?”玄子烨只能想到这个,他记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的。 鬼谷纵横! 鬼谷子转过身,又然后说道:“那你知道什么叫纵横吗?” “横为捭,纵为阖。”玄子烨歪着头。 鬼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看。” 接着他说道:“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谋也、阴也。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纵横之道。” 玄子烨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额,那个,不懂。” “蠢笨。”鬼谷子摇了摇头。 玄子烨有些无辜,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的啊。 “木简上第一句话写的是什么?”鬼谷子问道。 这个不用看,玄子烨立即就能回答出来:“变化无穷,各有所归。” “这世上的事物虽然变化无穷,但是却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有着各自的规律。捭阖之术便是描述事物发展变化的普遍规律。” “我记得捭阖之术不是游说之术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玄子烨有些疑惑,他问道。 “既然是事物万物的规律,人的言语当然也包括在其中。只要你能够驾驭语言,掌握好你说话的分寸和尺度,自然能够游说诸侯,左右逢源,处惊不乱。” 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玄子烨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捭阖之术应该怎么用呢?” 鬼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了解一个人?”玄子烨想了想,说道:“观察他的言行举止?” “你只说到了一部分。” “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观察、交谈还有倾听永远是最快的方法。” 说到这里,屋内的灯光有些摇曳了,慢慢开始变得有些微弱,见状,鬼谷子又往其中添了一些油,继续说道:“将这三者协调呼应,当你与一个人交谈的时候,一味的倾听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必要的时候应该适当的赞同他或者反驳他,然后观察他的反应和言语。当一个人的情绪处于激动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暴露出实情。” “那如果他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如果他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说明这个人在隐藏自己的想法,可以看出此人并不信任你。” “这时应该如何做?” “这个时候,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你可以公开一些自己的真实情况给他。” 玄子烨像是懂了一样,点了点头。 鬼谷子又说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异的,有贤良和不贤良的,有聪明的,有蠢笨的,也有勇敢的和怯弱的。对人使用捭阖之术的时候,要顺应人们的不同秉性对他们分别对待。在你想要了解一个人之前,首先就应该考察这个人是属于那一种的人。” “那要是我想要对付一个人呢?”玄子烨换了个姿势。 鬼谷子不厌其烦的回答:“如果你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找到他的弱点。” “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玄子烨笑了笑,说道。 “没错。当一个人的欲望得到释放的时候就会暴露出他的弱点。” “而美人,金钱,权利都可以成为一个人释放欲望的工具。” “这就是捭阖之术?” 鬼谷子点头:“这就是捭阖之术。捭阖之道,无所不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穿越之前就对鬼谷派十分佩服,虽然只有盖聂卫庄两人,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是站在顶端之人.而且在经过今天晚上的交谈之后,玄子烨对鬼谷有了更多的了解,心里更加佩服了。 但是佩服归佩服,这并不影响他跟鬼谷子抬杠,只见他笑嘻嘻的说道:“那如果我的一个对手,没有什么欲望,又油盐不进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鬼谷子一眼就看出了玄子烨的那点小心思,只见鬼谷子侧过身,都不想看玄子烨一眼了。 他回答道:“碰到这种对手,你的武功是学来干什么的?只要你足够强,碰到这种对手,直接一剑杀了便是。” 噗。 玄子烨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老头,我认认真真听了这么久,学了这么多,到最后你告诉我直接一剑杀了就是。” 心想,怪不得卫庄总是不讲道理,原来这是你们鬼谷祖传的传统啊。我也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会把鬼谷戒指和百步飞剑留给卫庄了。 还真他妈是全员恶人啊。 纵横之道,一剑杀掉! ??╮( ̄▽ ̄)╭?? 第五章 离别 三年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这是剑与剑的对决。 木剑在空中挥舞,撕裂空气,留下“嗡嗡”的沉重声,整片天空都似乎压抑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剑与剑已经来来往往交手了数十次,凌厉的剑光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残影。这时,剑与剑碰撞到了一起,只见以两把剑碰撞的地方为中心,狂风乍起,吹得地面上的黄沙四处飞散。飞散开来的沙砾撞到远处的巨石,巨石直接被沙砾击穿,然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持剑的两人忽然分开,脚尖擦着地面后退开来,后退的时候同时向着地面轻踩,身体腾空而起,飘然的站在树枝之上。 分开的两人单手持剑,注视着对方。 寂静,只有清风吹过,树叶摇曳的飒飒声。 这时,一边的男人将手中的木剑竖在身前,身体微微蹲下将手中的剑直接扔出,随后伸出握剑之手,整个人追着扔出的剑一起飞了出去。 飞出的剑和人在空中如同是合为了一体,让人只能够看到一道光在眼前急速掠过。 见状,另一边的男子嘴角划过了一丝弧度,却是把剑横于身前,一只脚猛蹬脚下的树叶,同时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整个人也是化作了一束光迎了上去。 很快两人在空中相遇,手中的剑刃轻触,却又很快分开,朝着对方刚刚站立的树枝飞去。 之前只是普通交手所留下的余威,就已经让得地面卷起了狂风,可是这次比之更强的招数,却只是掀起了一阵微风。 玄子烨站在树枝之上,微风吹过他的衣摆,轻轻飘动。待得一切风平浪静,他反手将手中的木剑负于背后,轻笑道:“老头,这次你还是没有赢。” 另一边的鬼谷子也将木剑负在身后,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有输。” 听到鬼谷子的回答,玄子烨的笑容更甚,然后他从空中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朝着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摆着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随后,鬼谷子也朝着屋子走去。 两人走到屋前,屋子比起三年之前玄子烨刚来的时候大了不少。而且在屋子前面,两排树木之间多出了一个小池塘。池塘两边分别用竹签架着一个竹筒,竹筒被沿着顶部斜着切开,池塘种的水顺着被削开的边缘流进竹筒之中。当竹筒之中的池水达到一定程度,便会使得竹筒倾斜,里面的水从中流出,落到地面的沟渠之中,沿着沟渠浇灌两边的树木。 玄子烨和鬼谷子两人盘腿坐到檐廊之上,在他们的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两边各放着一杯没有喝完的茶,还有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局,想来两人之前便是在此一边下棋,一边闲谈。 玄子烨拿起属于自己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口喝完,喝完之后还做出一副不好喝的样子,说道:“老头,你的茶还是一样,一点都不好喝。” 鬼谷子也是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不客气的说道:“给你喝,简直就是糟践了我的茶。” “哈哈哈”玄子烨也不生气,他没心没肺的大笑,然后说道:“我和你又不一样,我又不会品茶,再好的茶在我眼里也就是水,都只是拿来解渴。” 看着眼前的男人,鬼谷子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间似乎变得有些安静。 这个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空落下,落在地面上,落在树叶上,落在池塘里。雨点是那样的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慢慢的,雨越下越大。 雨水倾盆而下,劈里啪啦的。些许雨水打在屋顶,沿着屋檐滴下,在屋前形成了一层水帘其他的直接落在地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潭。忽而吹来一阵风,吹进屋中将门猛地关上,发出“砰”的声音。 而玄子烨此时却正看着面前的棋盘,那是他们之前所下的棋局。棋盘之中,他的白棋已经被鬼谷子的黑棋团团包围,基本上已经毫无胜算。 他颇有些苦恼:“老头,看来,这局棋我又输了。” 鬼谷子站了起来,将一只手伸出屋檐之外,任由雨水打湿手掌,他说到:“你的棋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布局,只是单一的进攻,而且进攻的根本毫无章法,这样的棋要是能赢才是怪事。” 听到鬼谷子的评价,玄子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嘛。而且这就只是一盘棋而已,如果输了下次重来便是。” 可是鬼谷子却说道:“你的人生也就像是这一盘棋,走错了一步可就没有重来了。” 玄子烨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道:“可是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走错了还是走对了,不是吗?” 鬼谷子转过身来:“所以,其实你今天是来向我道别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玄子烨苦笑,然后脸色正色道:“我有一种感觉,像是什么在呼唤我。” “你也的确应该离开了,能够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应该自己去感受的了。”鬼谷子的语气很平淡。 玄子烨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屋檐边。他站在鬼谷子的旁边,看了一眼雨中的鬼谷,心想,真美啊。 然后他叫道:“老头。” “怎么了?”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知道你们历代鬼谷子,一生只会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两人之间的胜者会成为新一代鬼谷子。” “没错。” “那么既学了纵也学了横的我,算是其中的一个吗?”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改变剧情原本的走向。 “当然不算。”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把纵横都教给我?” 鬼谷子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玄子烨问道。 鬼谷子看着远方,说道:“和我们不一样的,一种似乎远超这个时代的思想。” “我想要看看这样的思想,会对这个时代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子烨恍然大悟,苦笑道,思想先进,这算是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吗? 然后他又听到了鬼谷子颇为嫌弃的说道:“况且你只是学了纵横的剑法,根本就没有学会捭阖之术。” “你觉得凭你这样半吊子能够当鬼谷子?” 玄子烨挠了挠头,笑着,还真是一向的毒舌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等天气好些吧,至少,要等这雨停了之后。” “嗯。” “子烨。”鬼谷子叫了一声玄子烨。 “怎么了?” “记住,不管你在哪里,鬼谷,永远是你的家。” 家? 多久没有听到过的词语了。 不过,似乎挺好的。 “嗯,知道了。”玄子烨轻轻的笑。 第六章 雨中商队 雨,已经连续下了几个星期。天,就像是哭了一样。 这雨,无止尽的,不知疲倦的下着,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 天空灰暗的像是要塌下来,卷积在一起的乌云阴沉沉的笼罩着天空。视线昏暗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当轰鸣的雷声夹杂着闪电炸裂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光亮的时候,才能够绝地逢生的看清楚前路。 狂风夹杂着暴雨肆虐开来,雨水漫天飞舞,像是无数支利剑一样四处飞射开来。雨水落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惊起林中的小鸟发出啾啾的鸟叫声,闻着声音看去,还可以看到几只红褐色的小鸟展翅从路间飞过,从一边的树林飞到另一边。 此时树林之间的道路上,有着一对商队正在行路。整个商队有着六辆马车,马车与马车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这些马车除了第一辆只坐了一个人,后面的马车除赶马的车夫之外,马车之上还坐着三到四个人,数目参差不齐。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蓑衣,头上戴着草帽,默默的赶路,没有任何交谈。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是一个糙汉,此时他整个身体斜着坐在马车之上,一只手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胯下的马前进,另一只手上拿着烟锅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朝着空中吐出一口烟圈,不过烟圈很快就被雨水打散。 糙汉望了望天空,骂骂咧咧:“他娘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说话的时候满脸胡渣的脸上还露出了两颗被烟熏的焦黄的门牙。 “大哥。”后面一个伙计突然跑了上来,只见伙计身上沾满了污泥,看来应该是被这雨水溅到身上的。 “吁。”糙汉听见有人喊他,将自己的马车停下,转头看向伙计,脸色有些不好,说道:“怎么了?” 伙计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看来这场大雨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伙计只是跑了一小截路,却已经被累的气喘吁吁了。 只见伙计的嘴巴不断的蠕动,在说着什么,但是雨声实在是太大了,糙汉什么都听不到。 “你他娘的到底在说什么?没吃饭吗?给老子大声点。”糙汉有些急躁,大力的用手拍着旁边的马车,朝着伙计吼道,声音大的就像是打雷一样。 伙计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糙汉的耳边,说到:“大哥,雨实在是太大了,后面的路全部都被雨淋得软了下来,马车的车轮陷了进去,走不动了。” 这次的声音却是太大了一些,震得糙汉耳朵嗡嗡的响,他一手拍在伙计的肩膀上,差点一巴掌直接把伙计拍倒。 糙汉没好气的说道:“他娘的,叫你大声点没叫你这么大声。震得老子耳朵都聋了。” 糙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是抽了一口烟锅,问道:“你说你们的车轮全部陷进去了?” 伙计连忙抱怨道:“是啊,大哥。现在这路那能叫路啊,基本上全是泥,前面陷进去了几次,还好,都拉出来了,这次可真是拉不动了。” “废物。”糙汉骂道。 被骂的伙计却没有生气,反而还摸着头连忙道歉。 “他娘的,真是晦气。”糙汉朝着路边吐了一口浓痰,然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带我去看看。” 暴雨之中,糙汉跟着前面的伙计在泥泞的路上前进,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难。伙计走在前面,糙汉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烟锅不断地骂娘。 很快便看到一群人站在雨中正费力的拉着陷入泥泞中的马车,拉车人的边上还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绕着马车绕圈,然后突然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他观察的地方正是车轮陷入的地方,看来应该是在寻找应该怎么拉才能把马车拉出来。 “老方,你们他娘的在搞什么呢?”糙汉走到蹲着的男人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蹲着的老方转过头来看到糙汉站在身后,于是向边上挪了挪位置,然后伸手在地上拈起了一小坨泥土,只见拈起的泥土直接顺着老方的手又流到了地上。 老方说道:“老伍,你看,这路都已经稀成这样了。” 见状,伍行也蹲了下来,抓起一把泥巴,手指碰到地面,就像棉花一样柔软,然后他把手中的泥土用力一捏,泥土没有任何阻力的直接从手掌之中滑了出去。 伍行说道:“还真跟他娘的屎一样滑。” “嘿哟” 这时,旁边的众人已经合力将马车拉了出来。 老方站了起来,双手搓了搓,把手中上的稀泥搓干净,看了一眼天空,对着伍行道:“老伍,这天气不能再走了。我们得等这路面好一点才能走。” “嗯。”伍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命令整个商队:“兄弟们,今天就不走了,把马车都给我赶到树下面去,咱们找个地方躲雨,把火给我生起来。” 听到了伍行的话,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商队中的每个人都面带喜色,在这样的天气下行路实在是折磨。 伙计们将马车赶到树底,然后从其中一辆马车的货物之中取出了一堆干柴,在路边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从怀中掏出火镰火绒将木材点燃。 几堆篝火便在雨中燃起。商队的众人坐在一起,以一堆堆的篝火为中心围成一圈取暖。等到身体变得暖和了起来,有的人便把穿在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双手举着放在火边,想要把衣服上面的水分也烤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眨眼间已经到了晚上。 这样的晚上,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堆篝火了。四周很安静,商队的人躺在树边看着眼前的篝火发呆。他们刚刚吃过晚饭,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自己随身带的几个面饼。虽然很简单,可是在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能够吃饱已经是很幸福了。 雨仍然下着,但是开始变得淅淅沥沥,小了不少。 不知道是谁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这样的天气,干柴拿出来放不了多久就会被打湿,湿润的木材在火堆里劈里啪啦的烧的爆响。 商队之中响起了歌声,唱歌的人声音很低沉,可是唱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唱。 伍行躺在树下,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歌。不过那歌声忽然停了下来,伍行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他说道:“阿忠,你他娘的怎么不唱了。” 阿忠,也就是白天来告诉伍行马车陷入泥里的伙计。 他笑着说:“大哥,我只学了这一段。” “学东西只学一半,这可不好。” 这时旁边的老方说道:“嘿,老伍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在秦国捡到他的时候,这小子就像是个乞丐一样,饭都吃不饱,那里有时间去学这些。” 伍行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大笑着:“是啊!我记得当时捡到你的时候,裤子都是烂的,把你的屁股都露了出来。” 阿忠被说出糗事也不尴尬,他看着火堆发神,轻声道:“是啊!要不是大哥收养了我,说不定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了那里。” “这他娘的世道不好啊,动不动就打仗。”伍行点了点头,也有些感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你们这些崽子们,大多都是我和老方在跑货的路上捡到的。你们之中,有的来自秦国,有的来自韩国,还有的来自楚国,我知道你们国家之间可能打过仗,也有可能就是对方国家导致你们家破人亡。但是既然他娘的现在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家人,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 “大哥,我们他娘的知道了。”一个伙计调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 “他娘的知道了就好,现在都快点给老子睡觉。这雨要是停了,明天还要赶路,要是明天起不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伍行也大笑,然后偏过身体靠在树上,看样子也准备睡觉了。 随着伍行睡下,不一会儿商队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已经睡下,进入梦乡。 篝火仍然烧的很旺,看来睡觉之前已经有人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把干柴。整个营地在黑夜里沉寂了下来,除了偶尔可以听见林中传来几声鸟叫声,便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第七章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已经是到了深夜,郊外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几声虫鸣。 路旁的篝火烧的只剩下了余烬,摇曳的火光在雨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商队里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鼾声,看来有些人在这雨中睡得并不安稳。 忽然,林中响起了飒飒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有人正在快速接近。 还在睡觉的伍行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睡得很浅。 醒了以后的伍行伸手拨了拨旁边的老方,老方醒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伍行皱了皱眉头,对着老方使了几个眼神,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安静下来。 老方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几下,然后睁开眼对着伍行点了点头,看来也是听到了林中传来的脚步声。 “嗖”“嗖”“嗖” 从树林之中窜出了几道黑影,然后又是连续十几道身影窜出。 听到声音,伍行和老方立马同时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所来之人全部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面具,头上带着斗笠,手中握剑。 这些人,看来都是杀手。 他们习惯性的半低着头,向着正在熟睡的商队缓缓靠近,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剑从剑鞘之中拔出,拔出的长剑在夜里发出寒光。走在最前面的杀手脸上戴着红色的鬼脸面具,他并没有直接向着正在睡觉的商队走去,而是首先走向了拴在树下的马车。 他用手中的剑挑起遮挡在马车上的罩子,然后盖上,如此反复,将所有的马车的货物都检查了一遍。 杀手有些疑惑,竟然没有。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的杀手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他杀手得到命令,立刻走向还在睡觉的商队,准备动手。 两个杀手走到伍行和老方的旁边,正要准备挥剑灭口。 可是这时,情势突变,只见伍行和老方突然睁开了眼睛,整个身体猛地暴起,就像是迅猛的猎豹一样,瞬间将面前的杀手毙命。 见状,其他的杀手瞬间后退,汇聚到带着红色鬼脸面具的杀手身边。 动静惊醒了商队里正在睡觉的其他伙计,他们看到眼前的情况,却并没有太过惊慌,而是非常迅速的朝着伍行和老方靠近,眼神警惕的望着面前的这些黑衣人。 看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遇到的可不是他们所想的普通小毛贼。 伍行瞥了一眼死在自己手中的杀手,杀手脖子上纹着一块蜘蛛的纹身。伍行把他扔在了地上,和老方对视了一眼,低声的说道:“他娘的,这几天是真他娘的倒霉,他们是罗网的人。” “罗网?那可麻烦了。” 罗网可以说是七国第一杀手团,被他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方问道:“罗网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你问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伍行看起来颇有些恼火。 “莫非?”老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伍行。 “别管这么多了,先把他们解决掉再说。” “嗯。”还是眼前要紧,老方也不再想,他点头回答道。 两人将目光转到一边的杀手身上,伍行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是罗网的人?” 带着红色面具的杀手头子回答,语气冷漠:“没错。” “大晚上的,不知罗网的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找到我们这个小商队所为何事?”老方眯着眼睛问道。 寒光一闪,杀手将手中的剑指向伍行:“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问我?”伍行笑,说道:“老子可不认识你们?” “你认不认识我们不重要,只要你手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东西?什么他娘的东西,老子穷得叮当响,那里来的你们想要的东西。”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 “啊啊啊啊啊啊。”抓狂的声音。 玄子烨举步维艰的在林中走着,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啊?” 可是除了“啾啾”的鸟叫声,没有人回答他。 为什么玄子烨大半夜的不睡觉,反而在森林里赶路? 事情是这样的。 玄子烨还记得离开鬼谷的那一天正是细雨之后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晒到身上,暖洋洋的。鬼谷子站在屋前,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屋前的树枝上还挂着雨后留下的露珠,七色的彩虹浸染在蔚蓝的天空之上,彩虹之下则是大片的白云缓缓飘动,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剧本。 可是当他刚一下山,顿时风云突变。一望无垠的天空转瞬即逝变得灰暗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接连几个星期都没有停下过的暴风雨。在雨中无法辨别方向的玄子烨就一直走一直走,可是走过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直到走到这片森林。 玄子烨走到这片森林的时候正是晚上,他找了一棵雨水淋不太到的树下生了一堆火暖了暖身子,然后便睡觉了。可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冷醒了过来,原来脚边的篝火不知何故熄灭了,可玄子烨仔细一看,在燃尽的木灰上竟然很清楚的印着一个脚印,人的脚印。 ???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会有人烟。而且这人从我这里走过,还刚好把我的篝火给我踩灭了。 真是遇到了鬼,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啊切。”玄子烨打了一个喷嚏,两只手不断的搓着想要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那个踩了我火的人,可别让我找到了。不然,啊切。”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一个喷嚏。 “冷死我了。”玄子烨四处望了望,心想,得找个地方运会儿功,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不然我一个和鬼谷子五五开的人,就得这样凉了。 这样的环境当然不可能威胁到玄子烨的生命,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一只咸鱼的吐槽。 “嗯?那里好像有光。”突如其来的,玄子烨看到前方似乎闪着微弱的光芒,应该是有人。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疾驰。 玄子烨健步如飞,心想,吃的,喝的,睡的。那光芒在他眼里越放越大,他穿出森林,到了一条宽敞的泥路上,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让他有些懵逼。 泥路之上站着许多人,分成两派。一边穿着蓑衣,背后有着几辆马车,马车上像是装着货物,很平常的商人模样。可是另一边的就不得了了,他们全身黑衣,头上戴着斗笠,带着鬼脸面具,手中握着的剑寒光闪闪。 卧槽! 这不会是什么大型交易场面吧?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行,得赶紧走。 玄子烨转身蹑手蹑脚的就想跑路,可是却是不小心的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木头。 “咔擦” 木头断开的声音响起,远处两边的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见被发现了,玄子烨摸了摸头,尴尬的笑着:“那个,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第八章 就是你把我的火给踩熄的?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玄子烨抓着头,尴尬的笑着。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让众人信服,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只要你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脱离不了关系。 商队里,伍行看着远处傻笑的玄子烨,问老方说:“那个傻笑的小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老方摇头。 “他娘的,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荒郊野外的突然钻出这么多人来。” “先看看情况。” “嗯。”伍行点头,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粗俗,但是他可不是莽夫。 另一边,罗网的杀手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杀手头领挥手招来一个手下,询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附近的人都清理干净吗?” 被唤来的杀手低头解释道:“大人,这个人是在我们刚刚行动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会武功,不过当时发现的时候他睡的很死,我们担心处理他的时候会惊扰到猎物,打草惊蛇,便只是把他点的篝火灭掉了。” 杀手头领点了点头,对于某些人来说,外界传来的杀气往往比外界的动静更能让他们从梦中惊醒。在他的心中,任务永远才是一切。为此,他们不能承担任何的风险。 “既然如此,待会儿把他们都杀了就是。”杀手头领面具下的不屑一顾的笑着,似乎对他来说再多的人都一样,不过只见他笑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整张脸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因为在他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不仅是他,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本来应该在远处的玄子烨像是一道光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杀手头领的旁边,一只手按着刚刚正在给杀手头领汇报情况的杀手的肩膀上。 不过玄子烨现在可不管周围的人有多惊讶,此刻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气势汹汹:“我听到,你刚刚说我点的篝火是被你们踩灭的?” 被询问的杀手呆若木鸡的站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玄子烨又一字一句的问道:“快说,我点的篝火是不是你们踩灭的?” 杀手这时终于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低喝一声,手中的剑发出一阵微光向着玄子烨刺去。 看到迎面刺向自己的长剑,玄子烨轻哼一声,伸出两根手指便把杀手的剑夹在手中动弹不得,然后手腕轻轻一扭,清脆的声音响起,杀手手中的竟然被玄子烨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折断了。 玄子烨又是轻轻一巴掌直接拍在杀手的头上,被拍中的杀手倒飞出了几米远落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的玄子烨拍了拍手掌,就像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一样,他环顾了一眼,既然知道了是谁把他的篝火给熄灭了,那么现在他要好好教训这些做坏事的人,让他们明白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恶劣的事情。 只见他转过头来,眼光扫过带着红色鬼脸面具的杀手首领,露出轻笑:“所以,就是你们把我的火给踩灭了?” 杀手头领感受到一道目光在他的身上一掠而过,竟然莫名的让他感到了一阵心悸。他看着玄子烨,随即命令着自己的手下:“给我杀了他。” 其他的杀手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可感觉不出他们要杀死的人到底有多强。在他们的眼中,他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杀手们全部握着剑冲了上去。 若是常人,可能会被冲向自己的杀手乱剑砍死。 但是玄子烨可不是常人,只见他身法飘逸,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泥鳅一样在人群中滑来滑去,杀手们不要说是杀了他,根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商队这边,伍行和老方还有其他的伙计们站在一旁竟然饶有兴趣的看起了戏来。 “老方,看不出来啊,他娘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武功这么高。”不知什么时候伍行竟是连烟锅都点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嗯。”老方目不转睛的看着,点了点头,他的武功比起伍行来说更高,所以也能够看得出更多的门道,心中当然是更加惊讶。 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已经不能说是高了,简直就是恐怖。 人群之中的玄子烨似乎是玩够了,只见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飘渺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道残影恍如极光的在众人之间一掠而过,最后停在了杀手首领的前面。 只见在他身后的杀手全部顿在了原地,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眨眨眼的时间,一阵微风吹过,顿住的杀手一个个的全部倒了下去。 玄子烨斜低着头看着杀手头领微笑道:“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那样的微笑被杀手头领看在眼里却如同魔鬼一般,他恐惧的倒退了几步,虽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倒下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青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于是他捏紧了手中的剑,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头也不回的逃走。 可是玄子烨那里会让他逃走,他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根湿润的木头,然后右脚发力一脚吧木头踢向逃跑的杀手头领。 飞出的木头划过空中发出“嗖”的一声,击中了杀手头领的后背,只听见他惨叫一声,最后也倒在了地上。 看见远处倒的人影倒在地上,玄子烨颇有些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叫你们踩灭我的火。” 看着这一幕,伍行吞了一口口水,烟锅上的烟灰都掉在地上,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过了。 他说到:“我滴个乖乖,这就完了?” 突然改变的局势真是把他看呆了。 比起伍行,旁边的老方倒是比之刚才淡定了不少,他说到:“走吧,去认识认识这位帮了我们的小兄弟。” “对对对。”伍行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人是他娘的是值得认识认识。” 老方走在前面,伍行则是先对着商队的伙计们吩咐道:“兄弟们,你们去把后事处理一下。” 随后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玄子烨看到商队这边有两个人正朝着他走来,一个正在大笑,看起来有些猥琐,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倒是沉稳很多。 沉稳的男人走到面前,很客气的对着玄子烨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仗义出手。” 倒是另一个糙汉走过来便是一巴掌拍在玄子烨的肩膀上,大笑着,声音大的就像打雷似的:“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啊。” 玄子烨摆了摆手,笑道:“没事,主要还是他们惹了我。” “哈哈哈哈。不管是不是他们惹了你,反正你是帮了我们,这个恩情,我伍行记住了。”伍行又是爽朗的笑道。 玄子烨轻轻笑着,也不再说话,便准备离开。 老方叫住了他:“小兄弟这是要走了?” 玄子烨点头,逼也装完了,当然该溜了。 “那不知小兄弟想要前往何地?” 玄子烨顿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 他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先找个地方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既然如此,小兄弟不如与我等同路如何?”老方向玄子烨提出邀请。 这时,一边的伍行也是帮腔道:“是啊,兄弟既然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和我们一起如何?” 玄子烨摸着下巴,自己不认识路,如果一个人走的话说不定不知道又会走到那里去,接着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商队,和这些人一起似乎也不错,于是答应道:“如此,便麻烦了。” 听到玄子烨的回答伍行更加兴奋,他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有兄弟你同行,我伍行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老方也是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雨这时竟然停了。 天际泛白,天边聚集着一片片白云,火一般的鲜红,映在三人身上。 第九章 战国七雄 “嘿哟嘿哦。”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 暴雨在昨晚就已经停了。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绿叶葱葱,空气清新,路面虽然还有点泥泞,但是已经能够行走了。 商队在很早便已经上路,此时正在宽敞的大路上行进,他们刚刚穿过昨晚的那片森林,现在又到了一片平原,偶尔抬头望向远方还可以看到几间老屋袅袅升腾的炊烟。 商队里,有的兄弟躺在马车上睡觉,看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有的则是下了马车步行,有时看见路边的野草野花便弯腰随手摘了下来,和旁边正在马车上赶车的兄弟说说笑笑。 总之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意,似乎并没有被昨晚的事情所影响。 走在最前面的伍行微眯着眼睛坐在马车上,拿起手中的烟锅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摇头晃脑,看起来甚是惬意。 在他的后面,玄子烨枕着一只手躺在马车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青草挥舞了几下,看着天空出神,也是舒服的一点也不想动。 他心想,我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子烨兄弟,还没问过你是哪国人啊?”耳边忽然传来了伍行粗犷的声音。 “七国人。”玄子烨把青草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咧了咧嘴。 “齐国人?那可不得了,你们齐国他娘的可真是富得流油。”伍行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锅,说道:“我跑了这么多年的货,就属你们齐国的老板给的钱最多。” 本来说的是七国,没想到被误听成了齐国,但是玄子烨也不打算解释了,他好奇的问道:“你去过齐国?” “当然去过,不仅仅是齐国,干我们这行的,一年到头的就是到处跑,哪个国家没有去过。” 玄子烨来了兴趣,他想要了解一下现在天下的情况,只见他坐了起来:“这么说,七国你都很熟悉?” “嘿,那可不是。”伍行眉飞色舞:“子烨兄弟,不是我吹,像我们这些运货的,其他本事倒是没有,但是这走的路多了,认识的朋友自然也多,白的黑的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一点,他娘的这七国发生的事,你不想知道都没有办法。”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我可没读过书,玄子烨心想。 伍行吐了一口浓痰,继续说道:“就拿你们齐国来说,以前的齐国他娘的可真是厉害,有钱,有人。又是攻楚,又是攻秦的,顺便还把宋国给灭了。” “不过后来却是被打的差点亡国,这些年虽然恢复了一些,不过却再也没有原来那么强大了。” 说到这里伍行颇有些感叹,不过转眼又眯着眼睛笑道:“嘿嘿,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只要他娘的知道齐国有钱也就够了。” “其他六国呢?” “其他六国。”伍行咳了咳,说道:“我们现在在楚国,就先说说楚国。楚国的疆土在七国里是最大的,地方千里,带甲百万,打起仗来的时候还不用担心后面有人偷你的屁股,我这种粗人都知道楚国他娘的是个好地方,不像赵国。” 伍行烟锅里的烟草已经抽完了,他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玄子烨见状从马车后面拿了几卷烟草递给他。伍行把玄子烨递给他的烟草放在烟锅里,用火镰点燃,惬意的吸了一口,向着玄子烨猥琐的笑道:“嘿嘿,这烟一断下来就浑身感到不痛快。” 玄子烨瞥了一眼伍行:“快说,赵国怎么了?” 被玄子烨瞥了一眼,伍行忽然感觉全身冷飕飕的,他摸了摸头,有些尴尬的笑道:“这赵国啊,东边是齐国,西边是秦国,南边是魏国,没有一个弱的,北边还不断的总是有蛮夷骚扰,你说,这能是个好地方吗?” “不过啊,要是说惨,赵国还不算是最惨的,韩国才是最惨的。” “韩国被魏国、齐国、楚国和秦国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完全没有发展的空间。” “魏国也算是强国,魏国的铁甲步兵,称雄七国。其中的精锐步兵魏武卒更是让七国闻风丧胆,不过现在但是没有以前那么有威慑力了。” “秦国……” “还有这燕国……” 伍行坐在马车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到关键的地方还会拿起手中的烟锅吸上一口。玄子烨则坐在马车后面静静的听着,有时候露出思索的表情,有时候点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慢慢前进,像是永远也走不到这条路的终点。 待到伍行意犹未尽讲完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落到了天边,夕阳无限好。 玄子烨已经对七国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和他知道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除了韩国,燕国弱一些,其他的五个国家都很强。 “呼。”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又躺在了马车上面,有些泄气。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秦国统一六国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心累。 “有些饿了啊。”前面的伍行摸了下肚子,然后大声喊道:“阿忠,给老子拿点吃的过来。” 很快玄子烨看到从马车后面小跑前来一个伙计,伙计手里拿着几个面饼,他拿出了两个递给伍行。伍行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大口吃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不过伙计在将面饼递给伍行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只见他又拿出一个放在了玄子烨面前,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和大哥说了一下午的话也饿了吧,先吃个面饼垫垫肚子吧。” 玄子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也给了自己一个,他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伙计正露出一口干净漂亮的牙齿对着他笑,笑容很干净。 可能是因为那干净的笑容,玄子烨记住了他的名字,刚刚伍行叫了他,阿忠。 “多谢。”玄子烨接过面饼咬了一口。 “子烨兄弟可别谢他,要说谢也应该是我们给你道谢。昨天晚上要不是有你,光靠我和老方两个可没有本事在那么多杀手手下护住这群崽子们。”前面的伍行这时候插了一句。 阿忠没有说话,他站在旁边,看着玄子烨点了点头微笑,那笑容像是一缕温和的光芒。 玄子烨心想,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大事,不过,这感觉还不赖。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玄子烨扭过头,问道:“老伍,怎么停了?” “寿春,到了。” 伍行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粗狂,玄子烨竟然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点,悲伤。 玄子烨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夕阳的霞光照在眼前古朴的城墙之上显得城墙出奇的高大。 此时,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墙,玄子烨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有些希望这马车继续走下去。 而不是,停在这里。 第十章 寿春 “走吧,进城。” 伍行把手中的烟锅放进胸口,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向前挥手。 商队的众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马车之上,所以即使赶了一天的路也并没有露出疲倦之色。 他们逆着今天最后的一束霞光步伐轻盈的向着城中走去。 马车缓缓行进,抬头朝着城门远远看过去,城门之上站满了守卫,而且,在他们身后,还可以看到来回不断走动正在巡逻的将士。 走到城墙之下,城门紧闭,城门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寿春”,城门之下两旁分别站着两队士兵。 士兵着土黄色甲胄,手握长矛,像是一棵棵白杨笔直的立于城门之下,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威势。 见到迎面走来的商队,两名守卫跨步上前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做生意的。”伍行扭头指着后面的马车殷切的解释。 “做生意的?”一个守卫瞥了一眼马车上的货物:“有没有带什么违禁物品?” “没有没有。”伍行连忙摆手否认:“我都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还是知道的。” 另一个守卫严肃的冷哼一声,说道:“知不知道是我们说了算。” 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刺出,把覆盖在马车上面的罩子一个个掀开来看,看完之后,对着身旁的守卫点头示意。 得到示意,守卫大手一挥,抬头对着城门之上大声喊道:“放行。” “多谢多谢。”伍行向着那两名守卫不断拱手,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天色暗了下来,那扇紧闭的大门在商队面前缓缓打开,伍行走在前面,后面商队的兄弟紧跟而上。 一阵寒风吹过,有些清冷,玄子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大开的城门。在夜色的衬托之下,古朴的城门洞口就像是一潭深渊,正在吞噬着走进其中的商队。 商队进入城中,城里城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截然不同。 刚进入城中,映入眼帘的便是脚下的一条宽敞到看不到尽头的长路。道路是由石板铺成的,有些地方看起来凹凸不平,但是并不影响行走。 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晚上的缘故,街上的人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只能偶尔看到几个路人匆忙的从旁边走过,又埋没在黑暗之中。 道路两旁的小商铺已经关门歇业,不过酒楼和茶楼倒是灯火通明,人生鼎沸,男人粗狂的声音和女人妩媚的笑声不断传出。 夜幕之下,商队的马车也开始加速疾驰起来。 玄子烨坐在马车之上,他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道路两旁的繁华的街景不断地在他的眼中倒退。 马车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他看见酒楼的门口正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女子手上拿着扇子,嘴角轻笑,不断的招呼着路边经过的小伙,然后将他们往酒楼里面拉去,偶尔还可以看到几个进入酒楼的客人在女子露在外面的粉嫩之上摸上一把。 被摸的女子也不在意,反而还笑得更加开心了。 看到这里,玄子烨转过头来,他的鼻子有些热,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 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 真是腐败! 不过,不得不说。 真是刺激! “子烨兄弟。”这时正在前面赶马的伍行突然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张大脸凑到他的脸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玄子烨把脸板了起来故作冷淡。 伍行嘿嘿笑道:“好看吧。”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玄子烨转过头去摸了摸鼻子,被发现了,有些尴尬,不过却并没有承认。 “嘿嘿。”伍行也没有再问,继续赶马,不过从他猥琐笑声就可以听出其中的意思。 玄子烨心想,不行,得赶紧转移话题。 只见他转过头来,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马车上面,眼睛看着天空:“老伍,看不出来啊。” 前面正在赶马的伍行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刚刚在城门口的时候,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和我这两天认识的那个伍行完全不一样。那个样子,真贱。”玄子烨狠狠的说道。 “哈哈哈哈。”被玄子烨奚落了一番,伍行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爽朗,浑不在意。 经过今天一整天的交谈,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好了不少。 伍行把烟锅从胸口拿了出来,点燃,抽上一口,发出“嘶”的一声,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已经舒服的上了天一样。 他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啊,说出来我也不怕丢人。我跑了这么多年的货,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什么时候该你怂,你就得怂。” “我们这些做些小生意的那里斗得过当官的啊。年轻的时候单枪匹马,什么也不怕,谁他娘的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直接干他。可是现在不行了,我有这么多兄弟,你得要为你的兄弟们负责,你要是在外面惹了事,遭殃的可能就不只是你一个了,还会连累你的兄弟们。” 玄子烨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很懂这些,因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心想,看来不管是在哪里,在什么时代都是一样,钱难赚,屎难吃。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了。封印的力量随着时间慢慢觉醒,虽然现在还说不上是天下无敌,但是只要自己不作死,这天下倒是大可去得。 他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伍行扭头朝着路边吐出一口痰,然后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手指一弹,不知是什么东西从手指飞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随后随意的说道:“今晚咱们先找个客栈歇歇脚,然后明天叫老方带着兄弟们去把货给换成钱。” “这一趟货就算是跑完了。” “跑完货之后呢?” “跑完货之后当然是找点好玩的地方犒劳犒劳自己。” “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听到有好玩的地方,玄子烨兴致大起。 在鬼谷呆了三年,每天不是练剑就是读书,他还没有好好见过战国有什么娱乐项目。 “好玩的地方,那就多了。就比如”伍行停顿了一下,然后猥琐的说道:“嘿嘿,就比如,子烨兄弟刚刚看得目不转睛的地方。” 玄子烨一拍额头,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有些郁闷。 这不对啊,所以我好不容易的转移了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看着玄子烨的窘态,伍行大笑出了声,似乎能够笑话玄子烨是一件难得的事。 “吁。” 不久,马车来到了一间客栈之前,在路边停了下来,商队的众也人纷纷从马车之上跳下。 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躺了一天,说不上累,但是有些困,想要早些睡觉。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刚刚老伍说明天把货换了之后要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嘿嘿。 第十一章 咱也是逛过青楼的人了 凉亭之中。 “大人。”全身黑衣的男子单膝下跪。 在他的前面,一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男人正坐在凉亭之中。凉亭里的男人头上戴着高帽,几缕红褐色的头发从帽檐两边露出,指甲漆黑且长。 此时,男人的面前摆了一幅棋盘,可是在他的对面却并没有人。 他竟然是在跟自己下棋。 像是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样,男人将手中夹着的棋子放在棋盘之上,继续下了一步棋。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同时,一只漆黑的蜘蛛从男人的衣袖顺着手指爬出。 “说。”男人的声音有些尖锐。 黑衣男子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晚出现的人叫玄子烨,在此之前跟目标没有任何接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武功极高,我们没有查到任何信息。” “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男人又是下了一步棋,自言自语。 厅中陷入了寂静,只能听到清风吹过的声音。 良久,男人向后摆了摆手,黑衣男子见状松了一口气,立即化作一道黑影离开。在男人离开之后,仔细一看,刚刚的地面之上竟然全是汗水。 在黑衣男子离开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男人在棋盘之上落下了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既然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就去把他拿回来。” “掩日。” ---------- 白天城中的景象和昨晚截然不同,街上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昨晚打烊的店铺此时全部都已经开门做生意,路边摆摊的小贩,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小孩将宽敞的道路挤得满满当当。 “烧饼呢,烧饼,好吃的烧饼。”街道旁卖烧饼的商贩叫卖着。 “几位客官里面请。”一间酒楼之下,肩膀上挂着毛巾的小二站在门口热情的招呼着准备进店吃饭的客人。 玄子烨一个人走在街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萎靡,就好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今天早上一大清早的客栈下面就不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把他给吵醒了,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从窗户朝下面看,原来是老方带着阿忠几个兄弟正准备去把货给换了。 没有办法,不过既然被吵醒了他也就不想睡了,于是穿好了衣服在客栈随便吃了点早饭就一个人出来了。 走出客栈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伍行坐在门槛上面抽着烟。 伍行见玄子烨出门,跟他打了一个招呼,问他去哪儿。 他耸了耸肩,说随便转转。 然后伍行吸了一口烟,忽然对着他嘿嘿的笑着,告诉他出门向左一直走。 玄子烨当时看着他那猥琐的笑容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伍行所说的方向走着。 他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沿路走来还没有看到什么能够勾起他兴趣的东西。 玄子烨兴趣乏乏,有些想要回去了。 不过就在他想要转身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他闻到了一个气味,这味道有些熟悉。于是他又朝着前面走了一截路,最后在一个阁楼之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玄子烨扭过头向着这间阁楼看去,阁楼门前站着几个手中拿着扇子,衣着暴露的女子。 现在看来,那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似乎这阁楼看起来也有些熟悉啊。 陡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 这里,好像就是昨晚路过自己看到的青楼吧! 阁楼门前人潮涌动,而且都是只看到有人进去,却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很快阁楼门前传出来的声音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哎哟,这位客官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是好久都没有来了。”来人摸了摸头,大声的笑道。 又是一个男人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你也来了。” “嘿,这不是最近忙着做了一个大生意嘛。”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惋惜,但是从那脸上浮现出来的笑意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玄子烨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不然,我也进去看看? 嗯,说走就走,像我这种社会主义接班人,肯定不会被万恶的封建主义所腐蚀。 玄子烨跟着前面的人群,脚下迈着稳健的步伐,表情严肃的向着楼中走去。 走进楼中,那股在外面就可以闻到的胭脂味变得更加浓郁。玄子烨环顾四周,阁楼有两层,装修的不是很华丽,不过这种花柳之地却是意外的有些雅致。 在玄子烨的周围,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断地拉着客人向着楼上走去,他们之间轻声交流着,有时候还会发出让人心猿意马的轻笑声。 暴露在外的粉嫩,高颠颠,肉颤颤,水灵灵,玄子烨的脸也是有些红了起来,以前,他那见过这种场面啊。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看见站在角落的玄子烨,摇着丰韵的腰肢缓缓走了过来。越走进,眼中发亮,好一个清秀的小郎君。 “这位公子,我看您站在这里也有一会儿呢,不知看上了那位姑娘?”老鸨靠近玄子烨,伸手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轻笑的说道。 老鸨不算老,风韵犹存。她身体贴在玄子烨身上,幽香便顺着空气吸进了玄子烨的鼻中。 感受到贴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感觉,玄子烨的身体有些僵,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我,点壶茶。” 听到玄子烨的回答,老鸨笑容更甚,觉得眼前这个小郎君实在是有趣。 “好嘞,公子稍等,我这就叫姑娘去帮您拿。” 说完便又扭着身子走开了。 看到远去的老鸨,玄子烨松了一口气,在边上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突然他又有些后悔了,既然来都来了,刚刚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姑娘。 玄子烨手撑着下巴,低着头暗自想着,忽然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公子,是您点的茶吗?” 玄子烨抬头,便看见一名女子手中端着茶壶款款走到桌前。 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罗裙,头发用发簪扎了起来,其余的头发像是瀑布一般直直的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之上。 “是的。”玄子烨点头。 女子坐下,轻声说道:“公子和我以前见到的人可都不一样呢。” “哦,哪里不一样?” 玄子烨心想,这才是剧情的正确展开方式好吧,哪里有像刚刚那样一来就往我身上贴的。 “我以前可没有见过到我们这里来只是为了点一壶茶的。” “只点一壶茶,那是因为我没有钱。”玄子烨耸肩。 别解释了,你就是怂。 这个回答让得女子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捂着嘴娇笑道:“咯咯咯,公子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呵呵,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话匣子一打开,玄子烨也放开了。 “小女子秀影。” 玄子烨点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双眼直直的盯着秀影。 “秀影姑娘。“ “怎么了?”见到玄子烨突然变得严肃,秀影也是有些奇怪。 “既然我只点了一壶茶,那,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秀影:“?????” …… 望着走出楼中的背影,秀影双目有些呆滞,这个人点了一壶茶,竟然真的要他讲了半天的故事。 玄子烨走出青楼,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心情看来似乎不错。 咱这也算是去过青楼的人了? 然后他点了点头,嗯,当然得算。 很快他就走到了客栈,客栈门口,伍行还是和早上他出去的时候一样坐在门槛上抽着烟,不过他的表情却不像是早上那样悠哉,而是面沉如水。 他的身边站着老方,老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子烨走近,拍了拍伍行的肩膀,笑着:“老伍,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伍行沉默着,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大笑着跟他吹牛打屁,反而旁边站着的老方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带着悔恨:“阿忠,被杀了。” “什么?” 第十二章 六魂恐咒 “嘎吱。” 老方推开门,玄子烨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走进屋中,里面站着两个人。玄子烨认得,这两个都是商队的兄弟。 屋里的两人见到老方进来,朝着他点了点头,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屋子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环顾四周,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老方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推开,然后拿出火镰点燃桌边的油灯。 屋中顿时亮堂了不少。 屋子正中央,地面上盖着一块白布。老方将桌上的油灯端在手中,蹲下来把地上的白布掀开一角。 白布下盖着一个人,已经死了。 阿忠双眼瞪着,忽明忽灭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照在他的身上,使得原本苍白色的脸色变得蜡黄,实在是有些吓人。 “阿忠是被谁杀的?”玄子烨蹲下来。 他想到前几天的刺杀,问道:“罗网的人?” 老方回答:“我看不像。” “阿忠不是被利器所杀,我们在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这并不像是罗网杀手的手法。” “没有伤口?”玄子烨站了起来,低着头陷入沉思。 “你们今早不是和阿忠一起的吗?难道没有看到杀他的人?” “没有。”老方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似乎也十分不解。 “那会不会是用毒?”玄子烨又问。 “阿忠是在我们回来的路上突然死亡的,我最开始也是猜测是毒杀。”老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可是整个商队的人一直都是在一起,没有分开过,要是下毒的话,也不应该只是阿忠一个人中毒。” “他死的时候有什么症状吗?” “症状?”老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盖在阿忠尸体上的又掀开了一部分,将手中的油灯拿近,直接用火把阿忠右手的衣袖烧掉。 衣袖被烧尽,整个手臂都暴露了出来。 阿忠右手从手掌到手肘的部分一直向上遍布了一条条诡异的血丝,恐怖的血丝交错在一起像是花纹一样。 “这是!”瞥见阿忠手上的症状,玄子烨连忙蹲下来,拿起阿忠的手。 “子烨兄弟!”老方伸手,想要提醒玄子烨不要直接接触阿忠的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万一会蔓延就麻烦了。 “无妨。”玄子烨摆了摆手,说:“我知道阿忠是被谁杀的了。”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据他所知,死在这个东西上面的基本上全是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忠的身上。 “不知子烨兄弟说的是谁?”老方问。 玄子烨将阿忠的手轻轻放下,然后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盖上白布,站了起来。 他看着老方:“你知道阴阳家吗?” 老方点头,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 他缓缓的说:“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不过他有些不太相信。 “子烨兄弟的意思是阴阳家杀了阿忠?可是我们之间可完全没有任何恩怨。”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你,这就是阴阳家的人下的手。” “因为这个症状是。” 玄子烨还没说完,陡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六魂恐咒。”伍行跨步从门外走进屋中。 伍行的到来立马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看来,你都知道。”玄子烨注视着走进屋中的伍行,缓缓的说道。 伍行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了。 他重重的点头:“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伍行叹了一口气:“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玄子烨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老方,见老方朝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便也离开了屋子。 …… 外面的夜色就像是一团抹不开的墨砚,漆黑安静。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儿圆圆的挂在空中。 伍行像是早上一样又坐在了楼下的门槛上面,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宽大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孤独。 玄子烨走近,坐在他的旁边。 就像是和以前一样,伍行从怀中摸出烟锅点燃。 伍行深吸了手上的烟锅,看着夜空。 他问道:“子烨兄弟,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天不到。”玄子烨答道。 “是啊,三天不到。”他笑了笑,说道:“可是感觉却是认识很久了一样。” 然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吸入肺中的全部烟吐了出来:“可我和阿忠已经认识十年了。那个小子,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呢。” “你和阴阳家有仇?” “不。”伍行否认:“我和楚国有仇。” “楚国?”玄子烨说:“可据我所知,阴阳家并不为楚国做事。”。 伍行冷笑:“谁为谁做事,归根结底就两个字。” “利益。” 玄子烨问:“那天的罗网也是一样?” 伍行没有回答,只是吸了一口烟。 “呵。”玄子烨轻笑:“你一个跑商的大老粗有什么能耐值得罗网和阴阳家一起出手?” “是啊,他娘的,我也不知道我就一个大老粗,他们凭什么找我的麻烦。” 伍行也笑,可笑着笑着却停了下来。 “唉。” 他叹了一口气,说:“子烨兄弟,你知道伍子胥吗?” 伍子胥?玄子烨当然知道,那可是名人。 等等,他忽然想到,伍行,伍子胥。 “你是伍子胥的后人?”玄子烨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 那你们的仇是挺大的,楚王杀了你们伍家的人,而你们伍家的人反过去又挖了楚王的坟。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阴阳家和罗网的人对你出手。” 伍行摇头:“我不知道罗网为什么会出手,但是我知道阴阳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伍子胥的后人。” “他们找你干什么?” “我们伍家有一件东西,听说这件东西关乎着一个秘密。” 伍行随意说着,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叫什么,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如雷贯耳。 玄子烨当然知道,这可算是秦时明月里最大的坑。 心想自己刚从鬼谷出来,什么罗网,阴阳家都碰上了,现在连苍龙七宿都出现了,真是。 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听到伍行不屑的说:“还说什么掌握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也就是阴阳家的那些神棍才会相信这些。” 听到这里,玄子烨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他们还会来吧?” “当然,不然我怎么报仇。”伍行狠狠的说道。 “到时候叫上我。” “为什么。”伍行有些意外:“你并没有理由做到这种地步。” 玄子烨转过头看着伍行:“有些人,虽然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我还是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昨天笑着递给了我一个面饼。但是现在,他死了。” “就这些?”伍行看着玄子烨的眼睛,低声的问道。 玄子烨盯着伍行,眼神冷冽:“这些就已经够了。” 伍行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玄子烨走后,伍行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的抽着烟,喷出的烟圈盘旋在他的头顶,久久没有散去。 忽然,他笑了起来,心想,真是恐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野兽。 第十三章 负刍 玄子烨从屋顶跳到了街上,他是追着一个黑影出来的。黑影的速度很快,在这里消失了,但是他逃不掉,就在这附近。 今夜格外冷清,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 “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抬起头,在他的面前赫然是早上来过的那家青楼。青楼四周没有其他的藏身之地,那个人只能在里面。 玄子烨快步朝着楼中走去。 青楼之中灯火通明,亮的有些刺眼,本来应该人声鼎沸的楼中,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哒哒哒。” 不和谐的脚步声从二楼楼梯传来。 玄子烨偏过头去,一个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从二楼沿着楼梯款款的走了下来。 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玄子烨皱着眉头,问道:“秀影姑娘?” 来人正是秀影,秀影对着玄子烨行了一礼,抿了抿嘴,娓娓的说道:“公子,请跟我来。主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主人?玄子烨的眉头皱的更深。 他跟着秀影朝着二楼走去。 “你是楚王的人?”看着走在前面婀娜的背影,玄子烨问道。 不过秀影并没有回答他。 见秀影没有回答,玄子烨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楼中安静的有些可怕,每一次脚步落下的声音就像心跳一样“嘭嘭”作响。 秀影带着玄子烨走到了一条长廊之前便停下来了。 然后,她低着头又是施了一礼,说道:“主人在最里面的房间等你。” 玄子烨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秀影抬头看了一眼玄子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长廊的尽头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守卫,腰上悬着宝剑,黄色的甲胄在明亮的灯火点缀之下显得异常沉重。 玄子烨一步一步的朝着长廊最深走去,步伐沉重,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嗖”“嗖” 披带的盔甲破空发出沉重的声音,门前的守卫一言不发,一左一右伸出手挡在玄子烨前进的路上。 看着挡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玄子烨眯起了眼睛。 这时,屋内传出了一个低缓的声音。 “外面这位是我今晚请的客人。” …… 玄子烨随意的靠在桌沿坐下,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搁在桌子之上,眼神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对桌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的深衣,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腰带,头发束起包入冠内,看起来十分高贵,优雅。 此时他从桌上的盘子中夹起一些茶叶,缓缓的拨入一边的茶壶中。干煸的茶叶一进入滚烫的热水之中立马四处游散开,变得清丽了起来。热水浸入其中,一片片茶叶变成了一颗颗墨绿色的珠子,就像女子水灵的眉眼一样。 俄而,茶香自杯中升腾而起,扑面而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男人拿起茶壶摇了一摇,然后倒进茶杯之中,他将茶杯推到玄子烨的桌前,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阁下尝一尝我煮的茶?” 玄子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在桌上。 男人看着玄子烨淡笑:“如何?” “还差的远呢。” 玄子烨闭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淡淡的道:“我喝过更好的茶。” “哦?不知那人是谁?”男人也不生气,反而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男人并不介意玄子烨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看着玄子烨,嘴角永远带着一丝浅笑。 玄子烨也注视着他,不过却是眼神锐利,犹如利剑。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提问了。” 男人轻轻抬手示意:“不知阁下有什么问题。” 玄子烨眯着眼睛说:“你,是谁?” 男人喝了一口茶,温柔如玉:“在下负刍。” “楚王负刍?”听到这个名字,玄子烨脱口而出。 “看来阁下似乎对我们楚国并不熟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在下可不是楚王。” 负刍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慢慢的给玄子烨解释道:“两月之前,父王去世,现在的楚王是在下的弟弟,熊犹。”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熊犹?那是谁? 玄子烨对历史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如果真是负刍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成为楚王。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是楚王。 玄子烨问:“既然你不是楚王,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一个可以帮你的人。”负刍双手拿起茶壶又将玄子烨的茶杯填满。 “帮我?”玄子烨端起温热的茶杯,这次并没有一口饮尽,而是轻轻的酌了一口。 “你说的帮我是指什么?” 负刍注视着玄子烨:“比如说,阴阳家。” 陡然,像是从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屋中的窗户忽然被吹开,拍打在墙上。 “啪。” 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杯中的茶水四射开来,溅到地上。 “大胆。” “放开大人。” 门外的守卫推开门,拔出腰上悬挂的剑,冲了进来,厉声喝道。 屋内,两人面前的木桌被踢飞开来,玄子烨单手掐住负刍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悬在空中的负刍呼吸困难,脸色通红,双脚离开地面不断的摆动。 他的身体本能的挣扎着,双手不断用力,想要掰开玄子烨的手,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房间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手中握着剑指着玄子烨的脖子,只要玄子烨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就会立刻挥剑杀死玄子烨。 “阁下不如听大人将话说完。”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玄子烨偏过头冷漠的看了一眼边上的男人,然后手掌一松,放开了负刍。 “咳咳咳。” 落在地下的负刍双手揉着脖子,不断的咳嗽,良久才缓了过来。 玄子烨背对着负刍,冷声道:“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 房间的门摇晃着,看来刚刚有人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了原样,打翻的木桌摆的更加方正,地面也是干干净净。 “他走了。” 负刍喝了一口茶,向着旁边的男人问道:“项燕,你觉得他怎么样?” “大人,他很危险。”项燕回答。 “有多危险?”负刍淡淡的说。 项燕沉吟了一会儿,低沉的说:“就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如果刚刚他真的想要杀你,我挡不住他。” “是啊。” 负刍轻轻的摸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刚刚我已经见识过了。” “但是你不觉得他更像是一把剑吗?一把无比锋锐可是却没有出鞘的剑。” “项燕,你觉得我能拔出这把剑吗?” 项燕说:“大人,剑为双刃,伤人伤己。” “伤人伤己。”负刍给自己的茶杯添满:“可若是一把剑没有伤过自己你怎么会知道刺在别人的身上是什么滋味呢?”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窗边。 “你觉得呢?掩日阁下。” …… 玄子烨走在街上,抬头看着夜空的圆月,遥远而宁静。 远处吹来一丝寒风抚在脸上,他呼出了一口气,逐渐远去,月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 第十四章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夜已经深了。 老方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走到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槛靠着伍行坐了下来,然后扭了扭脖子,露出惬意的表情。 “子烨兄弟还没回来?”他问。 伍行坐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一副颓废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老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将烟吸进肺里,闷了很久之后才轻轻的吐出来。 老方笑了笑:“每次遇到事情你都是这样,什么也不说,自己一个人闷着不停的抽烟。” 语气没有责怪,只是颇有些无奈。 客栈门口种着几棵树,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到了老方的手上。 “子烨兄弟追出去之后,刚刚又有人来传信。” 老方望着夜空,将手中的树叶捏碎,轻轻的说:“是楚王熊犹派来的。” 伍行抽烟的动作顿在了空中,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他说什么?” “明日戌时,王宫设宴,以会故人。” 老方调笑说:“老伍,我们一起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还有个故人是楚王啊。” 伍行爱吹牛,所有人都知道。平时在行商的路上就总喜欢给商队的兄弟们讲自己之前有多么的了不起,虽然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是他乐此不疲。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两人沉默了一阵。 伍行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老方摇头:“没有。” 他扭过头去看着伍行,轻描淡语:“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非常自然,就像是在那天夜里伍行对着商队的兄弟说:“我们他娘的是一家人。” 浑然不在乎他们此时的处境。 听到老方的话,伍行有些楞,最后他点了点头,靠在门框上无声的笑了笑,笑得眼泪都是涌了出来。 良久,伍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胸口的沉闷一扫而空,同时带走了颓废的神情,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他给我的最后通牒。” “那明天要去吗?”老方问。 “当然要去。”伍行肯定的点头:“就去见一见这所谓的故人。” “我和你一起去。” 伍行瞥了一眼老方:“会死。” “那又如何?”老方淡淡的笑着:“除了你,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不。”伍行否认,他看着月亮,嘴角露出狂狷的笑容:“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玄子烨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背后。 伍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玄子烨,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回来了?” “有什么消息吗?”老方向边上挪了一个位置,也问。 玄子烨从后面一步跨出,坐了下来:“刚刚我见到了一个人。” “谁?” “负刍。” 他苦笑道:“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伍行和老方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方说:“就在你追出去之后,熊犹派人来过。” 熊犹? 就是现在的楚王吗? 玄子烨问:“他说了什么?” 老方又给玄子烨说了一遍:“明日戌时,王宫设宴,以会故人。” 玄子烨皱起眉头,看着伍行。 “你要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宴席。 “嗯。”伍行点头。 他立刻说:“我陪你去。” “不行。”伍行摇头。 “我已经决定了。我和老方去,你不能去。” 说完伍行便站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玄子烨看着伍行的背影,低吼:“你们这是去送死。” “对他来说,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比死更难受。”老方低低的说道。 “老方,那你呢?” “我?我只是陪他上路的人。”老方洒脱的笑道。 伍行很快就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盒子上面雕刻着龙纹,看起来古朴厚实。 他走到玄子烨的面前,用手轻轻的磨砂着盒子,最后把他递给了玄子烨。 玄子烨接过盒子:“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伍行重重的点头:“嗯。我虽然不在乎这个东西,但是他不能落在楚国的手中。” “这算什么?葬礼的遗物?”玄子烨哂笑:“你准备把东西给我,然后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去送死?”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说过,报仇的时候叫上我。” 伍行摇头:“这是我们之间的仇恨,唯有一方死亡才会终止,与你无关。” 玄子烨深深的看着伍行:“可你其实知道这根本就不是。” “现在是与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子烨兄弟,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年轻的时候单枪匹马,谁他娘的惹我,直接干他。后来发现不能这样了,因为你必须为你的兄弟负责,你得为此一退再退。” “可是你知道吗?现在我们没有选择了。我行了这么多年的路,现在是要走到尽头了。” “我们没有退路,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那声音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愤怒,只是有些无奈。 玄子烨木然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也没有权力。 你不能阻止一个男人选择自己的路,即使是注定的死亡。 …… 楚王宫。 一轮新月冉冉升起,月光划过王宫的一角,在墙面上洒下一圈朦胧的光晕。王宫的周围,绿树成荫,高墙林立,红墙黄瓦。 殿内金碧辉煌,细腻如玉的方砖整整齐齐的铺在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大殿是由许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的,每一根红色巨柱之上都盘绕着一条金龙。 金龙栩栩如生,就像是在咆哮着,由此可以看出雕刻之人的技术之高超。 从殿门看进去,殿内两边每隔五步便点亮一根红烛,燃烧的红烛在夜色的衬托之下就像是一盏盏琉璃,把大殿映照的明亮无比。 殿内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楚王熊犹坐在王座之上,他低垂眼,手指不断的敲打着王座的扶手。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女子。 女子身影修长性感,她有着一双丹凤眼,眼角上翘并且狭长。她的头发是棕色的,发上插了几枝银钗固定,尤其是额前落下的一缕发丝,使得女人看起来更加美丽。 不过女人的衣服确是有些怪异。 她外面穿着黑色罗裙,罗裙里面有着一件暗红色的里衣,衣服上面还镶嵌着诡异的花纹。不过如果要说诡异,便不得不说女人的双手。这个女人没有一双正常女子那样白皙的双手,她的双手呈现血红色,而且指甲黝黑,真是诡异至极。 “罗网的人也插手了。”熊犹低声的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提醒面前的女人。 第十五章 七星龙渊 玄子烨站在街边,眼睛不知道注视着哪里发神,来来往往的人潮从他的身边路过。 他抬起脚,又收了回来。 有些犹豫。 和平时不同,今天,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剑。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卷积到了一起,苍穹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幕遮住。还没有晴过几天,看这个样子是又要下雨了。 玄子烨轻轻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想要看一眼城中的晚霞,然后离开。但是似乎等到了黄昏,却只是等来了一场雨,看来是走不了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走。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想。 细雨绵绵,如花瓣,淅淅沥沥的下着。 很快,雨雾弥漫,雨水就像是云烟一样笼罩了这座城池,显得朦胧幽静。 街上的行人在雨中奔跑,陆陆续续的跑到屋檐下面躲雨,甩了甩自己被打湿的衣袖。这时,即使是互不认识的路人也会因为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而聊上几句。 屋檐下躲雨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像是在埋怨这突如其来的雨。 躲雨的人总是成群结队,但是凡事也总有例外。 不远处,玄子烨看到一个女子一个人站在桥边,女子双手抱头,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衫。不过很快,一个男人撑着雨伞走近,朝着桥边躲雨的女子挥手。女子见状,笑逐颜开,迈着轻盈的步伐跑到男人身边抱住他的手臂。 伞下的两人沿着拱桥缓缓走远,消失在了雨中。 真好! 感受到雨水打在脸上的触感,玄子烨也准备要找个地方躲雨。他缓缓的走着,和在雨中奔跑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沿着路边一路前行,街道两边除了一些大的酒楼还开着,其他的一些店铺,小商贩几乎都已经关门收摊了。 最终,玄子烨在一间茶馆停了下来。 说是茶馆,其实也就是老板在路边搭了一个棚子,摆上几张桌子板凳,行路的人走累了就停下来喝上几口热茶,喘上一口气的地方。 玄子烨找了一张干净一点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把剑放在桌子上面。 剑鞘是青色的,上面刻着一条飘渺的龙纹,剑格下端和剑鞘接触的地方看起来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砰。” 突然一个人放了一壶茶在桌上。 玄子烨扭过头看去,在他的旁边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额头上布满了皱纹,脸上可以看到微微胡渣,经过岁月的洗礼,鬓发夹杂着些许银丝,看样子应该是茶馆的老板。 “我没有点茶。”玄子烨说。 老板回答:“我知道,算是我请的。我看你一路走来淋了一身雨,喝口茶热乎热乎,年轻人要是染上了风寒可不好。” 玄子烨笑了笑:“多谢。” “老板,来壶热茶。”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时,一个男人撑着伞带着一个小孩从外面走进了茶馆,男人收起雨伞,在玄子烨旁边的桌子坐下,顺手把雨伞放在桌边。 “好嘞。”老板大声应了一声,同时对着玄子烨笑了笑,便去泡茶去了。 老板走后,玄子烨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剑,伸出手握住剑鞘,大拇指稍稍用力将剑刃从剑鞘之中拨出了一部分。 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在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茶馆。 他看着映照在剑刃之上自己的脸,然后将剑收回了剑鞘,手指紧紧的握着。 那个男人把这把剑交给他的时候说他虽然不在乎这件东西,但是却也不能落在楚国的手里。然后他解散了商队,把东西交给了自己,带着老方去送死。 在他心里那的确就是去送死。 玄子烨心想,明明就是一个奸商,却要装作一副英雄的样子;明明可以让自己陪他去,最后却装出一副我们是陌生人的样子说和自己没关系。 他想着那张脸,真是拙劣的演技,明明就是一个贱人。 “为什么拔出一半又把剑收了回去。”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玄子烨寻着声音看去,是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端正的坐着,他穿着一件长袍,头发用纶巾束着,却仍有一撮头发没有被束起,沿着左眼眉间垂落而下。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孩子,孩子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和男人一样端正的坐着,像是一个小大人。 孩子发现玄子烨的目光扫过他,于是他眯着大大的眼睛,月牙般的对着玄子烨笑了笑,不过瞥了一眼旁边表情严肃的男人,立马又把笑容收敛了起来。 真是可爱的孩子。 “我没有拔剑的理由。”玄子烨回答。 “你的剑锋芒毕露,却是隐于剑鞘。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充满犹豫。” 玄子烨愣了一下,低着头,轻轻的说:“或许是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落在头上的棚子上劈里啪啦的响着。 老板已经泡好了茶,走了过来,放在男人的桌上,男人拱手感谢。 男人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我听说过这把剑。” “哦?”玄子烨有些惊讶,伍行只是把剑交给了他,也并没有告诉他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男人缓缓的叙述道:“据说此剑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飘渺而深邃,如登高山而望深渊,剑刃之上仿佛有巨龙盘卧,谓之“龙渊”。” 抚摸着手中的剑,玄子烨低声喃喃道:“七星龙渊。” “七星龙渊,诚信高洁之剑。” “剑虽是凶器,但是每一把剑都不一样,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用手中的剑来守护。” “所以决定剑的不是剑本身,而是取决于持剑的人。” 持剑的人吗?玄子烨看着手中的剑出神,若有所思,然后他笑了笑,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男人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淡。 “嗯。” “多谢。”玄子烨朝着男人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着外面一步步走去。 一股青色的气息从玄子烨握剑的手中缓缓冒出,环绕着剑鞘漂浮,他每走出一步,那气息就变得越加浓郁。 在他跨出茶馆的时候,陡然,电闪雷鸣,炸裂的声音轰鸣在天空。 城中的角落,一道寒光闪过,银白的闪电落在玄子烨离去的背影之上,亮的刺眼。这时,一条青色的巨龙从玄子烨的身上腾空而上与雷电碰撞在一起,泯灭在天际。 待到刺眼的白芒消失,与此同时玄子烨也消失在了茶馆之中。 只留下了淡定喝茶的男人和他旁边端坐的孩子,当然还有茶馆的老板。 街的尽头,一阵寒风吹来,吹在茶馆的棚子上面,棚子顿时变得粉碎,碎得就像是沙粒一样,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 这次茶馆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地面之上还剩下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温热的茶水,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认为这里曾经是一个茶馆。 第十六章 凉亭夜宴 寿春,楚王宫。 “这就是楚国的王宫吗,可真他娘的气派。”伍行走在宽敞的大路上,环顾四周,砸吧着嘴,赞叹道。 在他的身边,老方步伐稳重的跟在他的身边。 “其实,让子烨兄弟陪你来更好。” 伍行回过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能。这只是我的命运,与其他人无关。” “所以你把商队的兄弟们也都解散了?”老方问道。 “嗯。”伍行点头:“我们跑了这么多年的商,赚的钱已经足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但是你还是同意我陪你来了。”老方看着伍行笑了笑。 “怎么?老方你怕了?”伍行的语气充满了调侃。 “不。我只是想说,你并不了解兄弟们,也不了解子烨兄弟。” 伍行有些哑然,他耸了耸肩:“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走吧,上面有人等着呢。” 伍行走在前面,身后的老方看着前面伍行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没有人会总是喜欢一个人,那很孤独,不是吗? …… 天色有些昏暗,傍晚的王宫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偌大的王宫之中,身处其中的两人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王宫被林立的高墙环绕,顺着墙边一路都种着树,绿树成荫。在两人正前方的不远处有着大概十余米高的阶梯,沿着阶梯逐层向上看去,便是正殿。 伍行和老方慢慢走上阶梯,在阶梯的半程之处,地面上插着几只旗帜,忽而有微风吹过,旗帜便会随着清风缓缓起舞。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正殿之前,宫殿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看到伍行和老方立马走了过来。 看来是楚王派来接应的人。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男人走到伍行和老方的身边,伸出手示意两人跟在他的后面。 老方有些诧异:“你知道是我们?” 那人十分热情的回答:“大王早已下令,所以现在这个时辰进宫的人只会是两位贵客。” 来人见两人的穿着像是平常百姓,也是有些诧异,但是毕竟是楚王专门宴请的贵客,想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老方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去和伍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到老方的眼神,伍行露出了一丝轻笑,有些不屑,看来别人早就安排好了。 两人跟着男人的步伐慢慢的走到了一条长廊,长廊下面有一个池塘。池塘之中,一片片荷叶从水中钻出,像是千万把绿油油的小伞。 从长廊向右看去,是一个凉亭。凉亭很大,在凉亭的中央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大王就在此处,请两位贵客自行前往。”带路的男人停了下来,向着两人躬道。 老方和伍行拱手还礼:“多谢。” “在下告辞。”说完,男人便躬着身体退开了。 伍行和老方站在长廊的尽头,看着凉亭中的人。 良久。 伍行看了一眼老方,洒脱的笑道:“走吧,去见一见什么狗屁故人。” 亭中的熊犹其实早就看见了站在长廊迟迟未动的两人,但是他并没有叫人去催促,他们既然已经来了,便不用操之过切。 走进亭中,伍行和老方点了点头,然后同时跪拜了下去。 “拜见楚王。” 看到跟前跪拜的两人,熊犹连忙站了起来弯下腰将两人扶起,热情的问道:“不知两位哪位是故人之后。” 这般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或许还真会以为两人的关系有多么的要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伍行回答:“在下伍行。” “哈哈哈,既然是故人之后,你我便兄弟相称,不用叫本王楚王了。来来来,快快入座。” 待到所有人都是坐下,熊犹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上菜,起舞,奏乐。” 随着熊犹的命令,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饭桌。凉亭的边上悦耳的音乐响起,十几名舞女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宁静的凉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灯火明亮,歌舞升平。 老方跟着伍行一起在亭中坐下,他坐在伍行的旁边不断的观察四周。 在老方的眼中亭中让他更为留意的人不是楚王熊犹,而是站在他边上的女子。 女子穿着红黑色的长裙,身材性感,不得不承认,很漂亮。唯一与之违和同样也是让老方颇为注意的地方就是女子的双手血红,指甲漆黑。 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伍行瞥了一眼女子,喝了一口酒,随意的问道。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熊犹的脸上有些红晕,他笑着回答:“哈哈,这位是阴阳家的大司命。” 伍行和老方的眼神同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司命。大司命?那么杀死阿忠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伍行捏紧了手中的酒樽,不过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他对着大司命说道:“竟然是阴阳家的五大长老之一,失敬失敬。” “哦?兄弟也知道阴阳家吗?”熊犹问道。 “哈哈哈。” 这时的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眼神有些迷离,竟然拍着熊犹的肩膀,大着嗓门说道:“兄弟你他娘的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跑商的当然得什么都知道点,不然怎么和别人竞争啊。” 看他眼中含笑,却是根本没醉。 熊犹感受到伍行拍他的力度和从他说话时口中喷出的酒气,他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善的看着伍行,这个人是故意的。 不过他却是伸出手用力的把伍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移开,然后抚摸着伍行的手,做出一副悲痛的神情,叹道:“看来兄弟这些年是受苦了。” 伍行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同样也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是啊,所以兄弟你可得帮帮我。” “若是平时,当是义不容辞。” 熊犹叹息道:“可是如今,我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今日才不得不请你进宫,厚颜讨要一件东西。” 终于来了么。 伍行的眼神变得清明了起来,喝了一口酒,惊讶的问道:“不知是何物。” “你们伍家的传家之物,七星龙渊。” 熊犹一字一句的吐出,眼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伍行的身上。 伍行恍然大悟,不过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七星龙渊的确是我们伍家的传家之物,可是却早已不知去向,现在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呵呵。”熊犹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酒樽:“可是我怎么听你商队的兄弟说起七星龙渊就在你的身上。” 伍行眯着眼睛,他相信他的兄弟绝对不可能背叛他。 他问道:“不知你说的是那位兄弟?” “好像叫什么,阿忠?”熊犹把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伍行笑道。 “砰。” 手中的酒樽被伍行捏碎,他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匕首悬在熊犹的颈边,脸色阴沉的看着熊犹。 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不知什么时候,悦耳的音乐和曼妙的舞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穿土黄色甲胄,手握长矛的士兵。 密密麻麻的士兵将凉亭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细雨落在池塘中,落在荷叶上,淅淅沥沥的响着。 老方将杯中的酒水饮尽,轻轻的放在桌上,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背靠着伍行,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第十七章 新仇旧恨 悬在颈边的匕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可以收割掉生命。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凉意,熊犹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之情,反而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酒,抿了一口,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看来那个叫阿忠的对你很重要啊。” 伍行握着匕首,手腕有些颤抖,粗糙的指甲扎进肉里,竟是隐隐有了血迹。 他看着熊犹怒目而视,挥动着手想要一刀直接杀掉熊犹。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他娘的杀了你。” 可是他的手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寸,因为他的匕首被一只血红色的手紧紧按住。伍行抬眼看去,从那只手上开始慢慢散发出赤红色的血气,下一刻那手猛地发力,伍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口中喷出一口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背靠着他的老方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只见他单脚发力踩在地面,然后双手握拳横在胸前,试图卸掉迎面打来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却是太过强大,老方拼劲全力也无法阻挡,两人被直接从凉亭之中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咳咳咳。”从地上爬起来的伍行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着。 他看了看边上的老方,刚刚飞出来的时候老方垫在他的后面,让他受到的伤害减少了不少,他喘着粗气笑道:“老方,你他娘的没事吧?” 老方看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他只是因为挡了后续的冲击摔在了地上,并没有受到太多实际性的伤害。 他说道:“没事。” “嘿嘿,没事就好。”伍行笑着看着老方,他随手擦干了嘴角的血,扭过头去看着凉亭中的两人。 他说:“这些阴阳家的人真他娘的邪门,打在身上感觉就像被扔进了火窟窿一样,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老方点头说:“阴阳家分五系,据说大司命就是掌管火部,有着这样的能力也不奇怪。” “可惜,刚刚是最好的机会,现在要杀他可就难了。” 伍行捏紧拳头,环绕四周,入眼的尽是手持长矛的士兵,而且远处还可以看见不断的有士兵涌进这里,陆陆续续的,就像是洪水一般。 他深深的看着老方:“看来咱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好。”伍行也不矫情,他大笑着说道:“不过就算死,咱们今天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接着他看了一眼熊犹的方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嘿嘿,要是能把楚王给杀了,那就是赚了。” 而另一边,站在凉亭中的熊犹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远处狼狈的伍行,说道:“你们还想要挣扎吗?” 伍行哂笑道:“难道我们停手楚王大人就会饶了我们吗?” “你觉得呢?”熊犹将手背在身后,淡淡的说道:“不过,如果你现在告诉本王七星龙渊的下落,本王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伍行听到大笑不止,口中吐出一口浓痰:“熊犹,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不然,要是以后你死在我的前面,老子以后也要去挖你的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年楚平王杀了伍子胥的家人,使得他辗转各国之间。最后伍子胥依靠吴国的力量击败楚国,为报杀父之仇,他掘墓鞭尸,他挖出了楚平王的尸首抽打了三百下,直到肉烂骨折为止。 这是楚国和伍家一道永远也无法化解的仇恨,只有一方彻底死亡才会结束。而现在伍行再次提起,这是对他楚王熊犹的藐视。 熊犹神情冷漠,他将手中的酒樽扔进湖中。 酒樽中的酒水洒出,在湖面掀起点点涟漪,坠入湖中的酒樽也慢慢消失不见,就像是落进了无尽的深渊。 他对着手下的士兵冷声命令道:“杀了他们。” 熊犹和老方再次背靠背靠在一起,眯着眼紧盯着四周手握长矛不断接近的士兵。 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忽然一道雷鸣响起,夹杂着闪电在空中留下白光,映射在士兵的盔甲上,亮得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伍行和老方两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猛地出手,就像饥饿时捕食的野兽一样,向着猎物伸出利爪。士兵还未在闪电的余威之中反应过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形成的包围圈便已经被撕开了几道小口子。 可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便找到了节奏,互相配合,再次将两人困在其中。 老方和熊犹与士兵交战在一起,挡在他们面前的士兵是在是太多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反而越来越多,他们根本无法脱身,身上慢慢的开始留下一道道伤口。 远处,大司命和熊犹站在凉亭之中,冷眼旁观,仿佛眼前这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大司命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你要杀了他们?” “怎么,你有什么问题?”熊犹瞥了一眼大司命。 “你还没有得到七星龙渊的消息。” 熊犹眯着眼睛看向大司命:“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哼,差不多了。” 熊犹挥手示意,站在他旁边的侍女立马心领神会的撑开雨伞。接着熊犹走进雨伞,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朝着交战的地方走去。 在士兵的紧逼之下,包围圈被缩的越来越小,老方和伍行靠在一起,衣衫褴褛,不断有着鲜血从破裂的衣服中流出。 他们喘着气,伍行的视线更是有些模糊。 “住手。” 这时熊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听到命令,士兵们停下了动作,让出了一条路,却仍然举着手中长矛警惕的指着伍行和老方。 踱步而来的熊犹走到伍行的面前,低沉的说道:“本王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本王七星龙渊的下落。” 伍行身体有些摇晃,在被大司命打伤之后,再和如此多的士兵战斗,他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但是他紧咬着牙,喘着气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有种你他娘的就杀了我。” 熊犹盯着伍行,良久,他偏过头不知道对着谁冷声说道:“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就自己动手。” 这时大司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伍行的身前,他向着伍行的头顶伸出手,赤红色的血气在手掌环绕。 伍行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体瞬间绷紧,想要挡住大司命的动作,可是根本无法反抗,直接被压制在地上。一边的老方见状也立刻动手帮忙,可是两人本来就不是大司命的对手,更不用说已经身疲力竭,满身是伤。 帮忙的老方也被大司命抓住,身体无法动弹。赤红色的血气弥漫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很痛苦,脸色涨的发红,脖子上暴起的血管就像是一条条密集的小蛇一般。 “老方。”伍行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大司命的压制,可是却是徒劳。 “嗖。”就在这时,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一只箭矢从天边破空而来射向大司命。 大司命为了躲开射向自己的箭不得不松开了老方和伍行。 包括伍行和老方,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在那里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手中握着弓弩。 “大哥,我们来了。” 第十八章 长夜漫漫 王宫之内所有的守卫几乎都已经被熊犹调到了这里,所以商队的人同样也就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了进来。 “看来你的情报做得不怎么样。”躲开箭矢的大司命看了一眼熊犹。 熊犹看着远处出现在长廊之中手握弓弩的人,不屑的说道:“哼,这样的蝼蚁即使来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长廊中,商队的众人看见射出的箭矢逼退了大司命,立即扔掉了手中的弓弩,同时拔出腰上悬挂的长剑快速来到了伍行和老方的身旁。 “大哥你没事吧。” 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其中两个兄弟连忙把伍行和老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把他们扶了起来,另外的人则是手持长剑站成一圈警惕着周围的士兵。 伍行摆手,自己艰难的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你扶,我没事,你也过去扶着老方。” 那兄弟不放心的看了伍行一眼,不过最后在伍行的示意之下还是无奈的向着老方走去。 “呵呵,怎么样?我说过你并不了解兄弟们。”老方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扶起,他看了伍行一眼,笑着说道。 不过因为伤势太重,他的笑容却是显得有些勉强。 伍行却没有回答老方,而是对着商队的兄弟呵斥道:“我他娘的不是叫你们走吗?啊?怎么又回来了?” 商队的众人并没有按照他的话离开,而是出现在了这里,他怒不可遏。 然而除了兄弟们手中握着的长剑变得更加坚定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伍行注视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一道道消瘦的身影,有些哽咽,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那个挡在所有人前面的分明应该是自己,而不应该是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重无比,低低地说道:“会死的。” “可是。”一个兄弟转过头来对着他轻笑:“大哥,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 “老伍,这是兄弟们自己的选择。” 这时候老方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拍了下他的肩膀,对着他重重的说道。 伍行看着老方的眼神,又扫了一眼商队的众人,有些泄气。 他心想,真是一群固执的人,活着不好吗? 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何尝又不是最固执的那一个人。 …… “真是感人的情谊。”熊犹冷声道:“那么,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死在一起吧。” 阴阳家有着读取人思维的能力,刚才大司命已经在伍行的身上得到了七星龙渊的消息,所以现在的伍行已经没有了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同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随即,他一挥手,发出命令:“杀了他们。” 商队的人和无数的士兵混战到了一起,刀光剑影,挥舞的长剑和长矛在空中不断碰撞,利器刺进肉中再拔出,拔出的利器之上带着鲜血四处溅洒,猩红的血液溅在地上在雨水的推动下染红了整个地面。 无尽的黑暗之中,狂风不止,大雨滂沱,一道道人影不断在雨中倒下。 伍行眼神低垂,瘫软的靠在一块石头上,他完全没有了力气,甚至已经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老方倒在他的身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长矛,已经没有了气息。 雨水打在伍行的脸上,那只长矛杀死的本应该是自己。 他的头顶蒙上了一层灰暗,锋利的长矛在雨夜中寒光闪闪,他解脱似的笑了笑,到此为止了,这里就是路的尽头。 围在伍行身边的士兵举起长矛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深红色的剑光在夜空中闪过,剑光晃住了士兵们的双目,同时伴随着一道剑气斩来。 剑气斩向的目标是熊犹。 剑气逼近,熊犹却是十分淡定,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司命出现在了熊犹的面前,她的双手做出了几个像是结印的动作,血气环绕,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巨大骷髅头。 血红色的骷髅头和深红色的剑气碰撞在一起,碰撞的余威在凉亭掀起了一阵狂风,刮在脸色就像是刀割一样。 待到波澜平静,挥剑的人出现在了雨中,一身黑衣,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握着的剑身之上深红色的剑气让人不寒而栗。 “阴盛阳灭,昼暗。越王八剑,掩日。”熊犹深深的看着站在雨中的男人淡淡的说道:“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是兄长竟然派你来杀本王的?” 掩日半低着头,朝着熊犹一步步走去,剑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郁。 他低沉的说道:“一个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熊犹皱着眉头,在如此浓烈的杀气之下就算是他脸色也是有些发白,他转头望向大司命,目的显而易见。 掩日渐渐走近,大司命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很强,但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七星龙渊的下落。”掩日握剑指着大司命,就像是命令一般。 赤红色的血气汇聚,大司命双手结印,一个太极的图案浮现而出,顿时万道手印射向掩日。 这就是她的回答。 见状,掩日挥着手中的剑将每一道手印全部挡住,手印打在剑上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两把武器不断撞击在一起一样。 接着掩日一个跨步来到了大司命的面前,速度快到了极致,眸若冷电,长剑如虹挥剑刺向大司命。 大司命扭腰躲过,伴随着一头黑发飞舞,反手也是一掌拍向掩日。 两人的交战快若闪电,旁人只有定神才能够隐约看见一丝残影,待到回过神来,两人早已经来来回回交手几十次。 “铮铮。”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交手的两人分开到两侧。在两人分开的刹那,有着一丝血迹从中溅射而出。 大司命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在刚刚的交手之中她受伤了。 远处的熊犹见似乎形势对自己有些不利,于是扭头命令士兵围了上去。 蚂蚁咬不死大象,但是可以让它心烦意乱。 这就够了。 战斗仍在继续,掩日和大司命的战斗慢慢进入了白热化,士兵的加入并没有让局势有太大的改变。 “轰隆。” 雷声在空中炸响,带着一道明亮的白光,交手的大司命和掩日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快速的收手猛地后退。 几乎就是在他们分开的同时,青色的剑气从两人的交战处划过,穿过士兵,最后消失在凉亭上方。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士兵身上的盔甲突然全部裂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凉亭的顶部斜着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块被切开的蛋糕。 伍行费力的睁开低垂的眼眸,接着他笑了笑:“子烨兄弟,你也没走啊。” 看着周围地面上死去的老方和商队的兄弟,玄子烨蹲了下来,伍行的伤势已经救不了了。 他声音低沉:“对不起,我来晚了。” 伍行只是摇了摇头,他轻轻的说到:“子烨兄弟,给我抽一口烟。” 玄子烨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连忙从伍行的包中拿出烟锅放在他的嘴里,不知是因为下着大雨,还是手有些颤抖,玄子烨打了几次才把火绒点燃。 烟锅点燃,伍行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身体之中。 他缓缓的说道:“多……谢。” “啪。”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燃着的烟锅被雨水熄灭。 玄子烨低着头捡起烟锅把他塞到伍行的手中,紧紧握住。一股骇人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暴起,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 他没能救下伍行,但是他可以杀掉杀死他的人。 第十九章 唯剑作伴 雨夜惆怅,枯叶飘散。 下雨的夜里,在雨中行走的人就像是一把把利剑。 平衡的局面被第三人的插足打破。 大司命远远看着突然出现在雨中的男人,心有余悸。不仅仅是她,远处的掩日同样如此认为。 如此强大的斩击! 大司命忌惮的盯着玄子烨,可是刹那之间,玄子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你是阴阳家的人?”冷冽的声音陡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 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毛骨悚然。 玄子烨站在她的背后,狂乱的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一撮一撮的紧紧贴在脸上。刺眼的闪电在夜空中爆闪,忽明忽暗。 黑暗中,握剑的男人神情冷漠,锐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疯狂溢出。 一丝疼痛感传来,大司命抬起手轻轻触摸了自己的脸颊,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血丝流出,沿着她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个男人仅仅凭借剑气就让自己受了伤。 大司命下意识的想要拉开与玄子烨的距离,可是下一刻,冰冷的触感从脖颈之上传来,青色剑芒环绕,让她丝毫无法动弹。 “认识这把剑吗?”玄子烨沙哑的问道。 大司命低眼看去,她当然认识这把剑,不管是罗网还是阴阳家加入这场权利的棋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把剑,七星龙渊。 除了剑的本身之外,更加吸引人的还是传说这把剑是打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之一。 环绕在身旁的剑气越来越锋锐,大司命这时已经不得不出手,她的双手暗暗的做了几个手印,赤红色的血气慢慢升腾而起,万道手印浮现在空中,向着玄子烨飞去。 阴阳合手印? 大司命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玄子烨的眼睛,只见他握着龙渊的手轻轻一挥,剑刃寒光一闪,青色的剑气与红色的手印碰撞在一起,轻易的化解了大司命的这一招。 然后玄子烨将剑竖在身前,环绕在他身旁的剑气渐渐凝实成了一条青色巨龙,巨龙腾空而起,同时玄子烨将手中的龙渊反手扔出。 一剑断喉,百步飞剑。 风停,雨止,一切就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待到一道寒光从眼前掠过,亮彻了夜空,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样。 狂风刮过发出“飒飒”的声音,树枝之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也随寒风飘去。 “滴答,滴答。” 剑身上残留下的血液顺着剑刃流到剑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在玄子烨的背后,大司命抬手的动作被永远定在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无法反抗。 接着,玄子烨迈步向着熊犹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那个男人要来杀他了,他握着青色的剑,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对于熊犹来说,就像是魔鬼一般。 玄子烨每朝他迈进一步,熊犹的心跳就会慢上一拍,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脚步不断后退,直到退到凉亭的尽头,撞上护栏。 他转过头来,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他命令着身边的护卫,抬手指向走来的玄子烨:“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一个个守卫倒在他的面前,玄子烨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 玄子烨问:“你是楚王熊犹?” 熊犹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张了张嘴,嘴皮哆嗦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自己脚边狼狈的楚王,玄子烨晒笑,真是讽刺啊。 “唰。” 他的手腕轻抖,刺眼的剑光在熊犹的眼前一闪而过,熊犹瞪大了眼睛,最后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铮。”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转身走出凉亭,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挡在了他的前方。 “是你?”玄子烨低垂着眼眸,男人的身法和当时引他去找负刍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他问道:“负刍派你来杀熊犹” 掩日低沉的回答:“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一笔交易。” “交易?”玄子烨这时候才注意到了男人手中的剑:“越王八剑,掩日,罗网天字一等杀手。” “没错。”掩日干脆的承认,他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 “那么你的任务?” “七星龙渊。”掩日看了一眼玄子烨手中的剑,然后收回了目光,他淡淡的说:“不过我现在放弃了这次的任务。” “为什么?” 掩日坦然的回答:“在下并不是阁下的对手。” “哦?罗网的杀手也会怕死吗?”玄子烨嘲笑道。 “罗网的杀手并不怕死,但是不能死的没有价值。” …… 掩日已经走了,玄子烨并没有追上去,虽然他的实力或许远超掩日,但是如果掩日一心只想要逃跑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玄子烨将龙渊置在地上,双手按在剑柄之上,抬头望着天空。天际已经泛白,暴雨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昏沉的乌云散去,在空中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和熙的光从云缝之间透了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玄子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消失在了凉亭之中。 在天完全亮之前,玄子烨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景象,毅然迈脚离开。 最后,这座城吞噬了商队的所有人,只剩下了自己,还有背后这把剑。 …… “大人,他走了。”项燕朝着身前的男人汇报道。 负刍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热茶,热气在空中升腾,他饮了一口,缓缓说道:“他是鬼谷的人?纵还是横?” “他用过百步飞剑,应该是纵剑传人。” 负刍有些感叹的说道:“鬼谷啊,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熊犹很聪明,但是却是缺少一点眼光和胆识。” 项燕默然。 负刍站了起来,嘴角带着淡淡笑容:“走吧项燕,现在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遵命,大王。”项燕躬身道。 —————— 楚王熊犹在自己的王宫被人杀死,七国震动,随后其兄负刍称王,楚国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之内,连换两任楚王。 第二十章 你算什么东西? 秦国,咸阳。 暴雨过后的天气格外的好,天空碧蓝,空气清新。 吵吵嚷嚷的集市,穿着布衣的百姓在街上来来回回的转悠,货比三家,采购着自己日常需要的东西。 街道边上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男人面带喜意的离开。在他离开的地方,两个男人四仰八叉的靠在墙上,像是正在交谈着什么。 他们两个一个是算命的,另一个则是配钥匙的。 “嘿,我说,你真是算命的?”此时,配钥匙的男人向着算命的男人问道,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算命的人来了这里已经几天了,最起初他以为肯定又是一个骗钱的江湖术士,可是没想到这几天看过来这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至少找他算过命的人都没有回来找过他。 “怎么,不像吗?”算命的人摊开手环视了自己一周,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 “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你看那个算命的有你这么年轻的。”配钥匙的人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他的眼珠溜溜转着,不断打量眼前这人,摸着下巴摇头,狐疑道:“而且,你见过算命的背上背着一把剑吗?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算命的,反倒像是一个剑客。” “哦?你见过剑客?” “没有。”配钥匙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会说我像一个剑客?”算命的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配钥匙的男人抠了抠脚,说道:“嘿,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说。” “咳咳。”算命的人咳嗽了几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露出深邃的眼神看着配钥匙的男人:“竟然被你发现了吗?不过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算命的,剑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爱好,爱好而已。” 他摆着手,风轻云淡的笑着,不过眼神却不断的朝着配钥匙的人的脸上瞥去,一脸臭屁。 良久,算命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他没有在配钥匙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什么,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我震惊到吗? 这时,算命的男人看见路边走来了一个人,看来不是来找他的。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他知道不是来找他的? 不要问,问就是算的。 果然,那人走近,对着配钥匙的男人问道:“配钥匙吗?” “配配配,这位爷,您配几把?”听到自己的生意来了,配钥匙的男人连忙坐正答应道。 “一把就够了。” “好嘞。” 男人的手法熟练,很快就把一把钥匙配好递了出去,看着远去顾客的背影,男人殷勤的叫道:“这位爷,欢迎下次再来啊。” 像极了某个地方的场景。 看着这一幕,躺在一边的算命的嘴角抽了抽,配钥匙的还欢迎人家下次再来,真的不怕被打吗? 待到顾客已经远远离去,配钥匙的男人转过头来对着算命的继续说道:“哎,既然你说你是剑客,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楚国发生的事?” “楚国?什么事?”算命的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些东西可不能随便乱讨论,于是配钥匙的人朝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之后,他挪动着身体缓缓靠近了算命的,两人的头几乎都要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配钥匙的男人的身体贴近自己,算命的有些毛骨悚然,等等,你想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有什么奇特的爱好吧? 请停止你的行为! 这时,只听到配钥匙的男人在他的耳边低低说道:“楚国不是最近两月突然换了两任楚王吗?我听说啊,楚王负刍之所以能够称王就是因为楚王熊犹不知怎么惹到了一个剑客,所以那个剑客就到楚国的王宫,把他给。” 配钥匙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代替了没有说完的话。 算命的男人将头枕在自己的手上靠在墙上,没有了兴趣,他撇了撇嘴:“那现在那个剑客怎么样了?被楚国的人杀了?” “没有,听说那剑客还没有被抓到。”配钥匙的男人语气激动。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还露出一副憧憬的眼神,喃喃道:“要是我也有那么高的武功就好了。” “武功高不一定就好,有时候也很麻烦的。”算命的男人语气悠哉悠哉:“而且我就觉得像你这样配钥匙的生活还不错。” 配钥匙的男人听到却有些不高兴了,他瞥了一眼算命的:“你就是一个算命的,你懂什么?” 算命的也不说话,他嘴角含笑,微眯着眼睛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就是一个算命的,但是我什么都懂。 配钥匙的男人见算命的不再搭理自己,也自顾的扭过头来。 忽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抬起头看去,这是一个老人。 老人的身材很高大,雪鬓霜鬟,不过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却是颇有气势,老人站在人群之中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配钥匙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请问,你是要配钥匙吗?” 老人摇头,浑浊的眼中透出一缕精光,他指着一边正在睡觉的人,沙哑的说道:“能帮老夫把他叫醒吗?” 不知为何,老人的话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去拉扯算命的衣袖。 “喂,算命的,算命的,有人找你。”他扯着衣袖不断晃动。 可是算命的男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不耐烦的说道:“今天不算了,让他走吧。” 这时,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鬼谷的人已经沦落到街边算命的地步了吗?” 算命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同时他看见老人也是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不好,上当了。 老狐狸! 这个算命的男人正是玄子烨。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自从离开楚国之后,他一路上转悠转悠的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秦国,进了城之后突然意识到现在七国的货币还没有统一,也就是说他从楚国带出来的钱在秦国根本就用不了。 真是日了狗了。 鬼谷传人竟然被逼街头算命。 老头子,我给鬼谷丢人了。 玄子烨又躺了回去,摸了摸鼻子,装傻道:“不知老人家说的鬼谷传人是什么意思?我就街边一算命的。” 老人也不急,他笑了笑,竟然盘腿在街边坐了下来:“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替老夫算上一命如何?这样的要求阁下相信总不会拒绝吧。” 玄子烨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老人。 呵,老头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于是他坐了起来,看着老人轻轻的笑着:“那请问老人家,你算什么东西?” 第二十一章 算命生涯的结束 老人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玄子烨,缓缓说道:“我想要算这天下大势,乱世可安,阁下可知?” 被老人这样看着,玄子烨如坐针毡,他移开目光:“我只是个算命的,天下可算不了。” 得到回答,老人似乎早有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他锲而不舍的问道:“鬼谷的传人也不行吗?” “这与鬼谷无关。” 老人无奈的点头,看着天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他的眼中罕见的能够看见一丝迷茫。 “罢了罢了,也不知这乱世何时可安。” 玄子烨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手指轻轻磨砂着地面。两人的交谈安静了下来,良久。 ……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问题?” 玄子烨的话刚刚说完,老人立马便接了下来,迷茫的眼神已经被锐利代替,犹如利剑,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老人竟然能发出这样的眼神。 “当然不是。” “一个能够单枪匹马闯进楚国王宫杀死楚王的男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了秦国,你觉得秦王会安心吗?” 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吗? 他晃了晃脑袋,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路过秦国而已。” “不管是不是路过,但是你现在已经在秦国了。没有人会让一头可以杀死自己的老虎睡在自己的家里,不是吗?” 玄子烨有些哑然,真是,太强怪我了? “所以你是来劝我离开秦国的?” “不,我也只是路过的而已。”谁料老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顺便看一看能够杀掉楚王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句话可把玄子烨呛得不轻。 说着老人慢慢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要走了。 “当然,如果阁下能够离开秦国就再好不过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玄子烨心想,一个有趣的老头。 突然他笑了起来,朝着老人问道:“喂老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 “老夫,白起。” 白起,战国四大名将? 眼前这个老头就是那个长平之战坑杀了四十万赵军的杀神白起? 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嘛。 而且,似乎还有点可爱。 街上日头正高,温和的阳光照在玄子烨的脸上,有些刺眼,白起已经走远。 他轻抿嘴唇,对着远去的白起大声喊道:“喂,白起老头,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玄子烨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远处白起的脚步顿了一顿,他笑了笑,继续喊道。 “乱世可安,七国统一。” 白起离开的脚步变得轻盈了起来,不过在玄子烨说出最后面的话之前他就已经融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垂暮的老人在玄子烨的眼中缓缓消失,柔和的阳光将他的背影越拉越长,就如同生命中的无数过客之一,仅仅只是在行路的路上碰巧走进了你的世界。 但是人生的路太过漫长,每一个陪你走过的人都值得感激。 不是吗? 玄子烨轻笑着,低低的说道:“而且,是你的秦国。” …… 等到白起已经离开一段时间,在玄子烨边上配钥匙的男人才敢说话。他指着玄子烨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杀了楚王熊犹的剑客?” 玄子烨看了他一眼,突然起了逗一逗他的想法。 只见玄子烨摊了摊手:“那个老头的话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配钥匙的男人点了点头,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表达相信还是不相信。 他结结巴巴的请求道:“那个,你能教我,教我武功吗?” “武功,你为什么想学武功?” 男人看着玄子烨眼中带着希冀:“我不想配一辈子的钥匙,我想像你一样当一个大侠。”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玄子烨一边回答一边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既然人家秦王都已经派人过来告诉你不喜欢你待在这里,那就走吧。 他扭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毕竟都在这里过了几天终归还是有些舍不得。 而且,关键的还是对他本来已经蒸蒸日上的算命生涯的不舍。 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你要走了?”算命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玄子烨随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没想到这时配钥匙的男人竟然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不让他走。 “不行,你还没有教我武功,你不能走。” 玄子烨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算是赖上我了?而且你都知道我武功很高你还这样,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再说了你一个年轻小伙大街上的抱我大腿你好意思吗? 丢不丢人? 感受到男人的手抱得越来越紧,没有办法。 玄子烨咳嗽了一声,然后蹲了下来,看着脚边的男人:“好好好,那我就教你一招。” “不过,看好了啊,我只教一遍,记不住可别怪我。” 只见他把手横在男人的眼前,然后快速扫过,待到手掌从眼前消失,配钥匙的男人眼神中露出一眼迷茫。 因为玄子烨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 街上拥挤的人潮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从中挤了出来,他的穿着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个算命的,不过看起来又太过年轻。 玄子烨拍了拍手,笑道:“呵,就你一个配钥匙的还想讹上我?” “哈哈,还是老实配你的钥匙吧。” 玄子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 “哎哟。”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摸了摸头,哎呀,好像撞到人了。 玄子烨低头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孩摔倒在他的跟前。 他连忙蹲了下去将小孩扶了起来。 不过这个小孩的样子好像有点熟悉啊。 果然,小孩站了起来,他看着玄子烨笑了起来,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是你,楚国的那个叔叔。” 嗯? “是你啊。” 玄子烨仔细的看了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小孩就是他在楚国的时候茶馆里面遇到的那个小孩,不过他记得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于是他温和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父亲呢?” 还未等到小孩回答,玄子烨便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将他们笼罩住。 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当初的那个男人。 只听到男人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他的父亲,我只是他的师傅。” 第二十二章 颜路无名 对玄子烨来说能够遇到一个熟人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这战国他可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虽然这个他认为的熟人,其实也只是在楚国的时候见了一次面而已。 这个男人当时在他迷茫的时候点醒了他,即使最后他没能救下伍行,但是他仍然很感激他。 此时,一小两大三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着。 “听说你是鬼谷传人?” 玄子烨牵着孩子,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直到听到男人的问题,玄子烨才微微抬起头,他摸着下巴略加思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额,应该算是吧。” “纵还是横?” 纵还是横,这个问题可一下把玄子烨给难住了。 他可算不上是纵横,纵横以后当然还是得盖聂卫庄啦。 而且当时在鬼谷的时候,他也就只是将鬼谷的剑法给学了去,至于老头子逼着他学的捭阖之术,嘿嘿,不记得的东西。 想到这里,玄子烨摸了摸头,有些尴尬,不过忽然又是笑了出来,鬼谷子那副跳脚的样子在他的脑中依然清晰。 总而言之,他也就只能算得上是鬼谷的人,至于纵还是横,那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不是纵也不是横。” “嗯?”男人的语气之中少见的带有一丝疑问。 “哎,怎么说呢?”玄子烨的表情有些苦恼,他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干脆说道:“反正我就只是鬼谷的人而已,不算是下一代的纵横。” 男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却也没有继续再问了。 玄子烨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偏过头去:“对了,上次因为走的太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男人淡淡的说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玄子烨愣了一下,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不相信。 不过男人显然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想法,自顾自的走着。 反倒是玄子烨感觉到有人正在拉自己,于是将目光移了下去。 “师傅真的没有名字。”手中牵着的孩子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真是可爱。 玄子烨蹲了下来,微笑道:“你师傅没有名字,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孩子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边上的男人眼中透露出询问的眼神,见到男人轻微颔首才脆生生的说道。 “我叫颜路。” 玄子烨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赞叹道:“颜路,真是一个好名字。” 不过下一刻,突然一道闪电般的思绪从他的脑中闪过,玄子烨放在颜路头上的手顿时定住了。 “等等,你说你叫颜路?” “是啊,颜路。”颜路再次乖巧的应道,不过看着玄子烨的表情难免会有一些疑惑。 他想,为什么这个叔叔听了自己的名字表现的这么奇怪,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觉得颜路这个名字不好吗? 不过为什么师傅觉得很好。 玄子烨此时可不知道颜路在想些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很激动,眼神不断的在颜路和无名之间徘徊。 自己怎么没有早发现,不过转念一想,也不算晚。 他看着颜路和无名的模样,现在突然就觉得和剧情里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这就是小时候的二师公吗?” “真可爱,小正太一枚。” “哈哈哈。” 说着他忍不住就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颜路的小脸一顿蹂躏,一边揉还一边不停的笑,直到看到颜路有些晕乎乎的才不舍的松手。 “你怎么了?”看着玄子烨的动作,男人并没有阻止,他看得出来玄子烨很喜欢颜路。 “没什么,没什么。” 玄子烨现在心情大好,他直接伸手把还有些懵的颜路给举了起来。 好一顿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当然是没有亲的。 他抱着颜路一溜烟的就快步跑了出去,把无名都给甩在了后面。 那亲密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颜路的师傅。 “哈哈哈,小颜路,走,我带你去玩。” 看着混入人群的一大一小,无名的神色有些怪异。 鬼谷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迈步跟了上去。 ———————————— 暖和的阳光扫过,时而阵阵清风拂面而来,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街上的人流量同样来到了一天之中最多的时候,街上吵吵嚷嚷的。 人潮涌动,脚下的街道算不得宽敞,所以如果街上的人想要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途中难免就会发生一些推搡。 不过对于玄子烨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而且看他走的方向还专门挑的是那种人多的地方。 只见他抱着颜路在人群中快速的进进出出,脚步悠然,仿佛总是能够找到那么一点缝隙从中穿过。 像是一阵永远无法被抓住的微风。 “怎么样,好玩吧。”玄子烨停了下来,笑着问道。 颜路没有说话,不过却是害羞的的点了点头,白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丝丝兴奋的红晕。 毕竟以无名的性子可不会这样抱着他在人群中乱窜。 “哈哈。”笑着,玄子烨回头看去,突然发现无名还没有跟上来,他抓了抓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太激动了,都没有打招呼就把二师公给抱走了,感觉就像是拐卖儿童的。 于是他把颜路放了下来说道:“小颜路,我们先在这里等等你师傅。” “嗯。”颜路从玄子烨的怀中跳了下去,乖巧的答道。 很快他们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无名,颜路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朝着无名的方向用力的挥着手。 待到无名走近,颜路立马就从玄子烨的身边跑了过去。 两人相遇。 无名揉了揉颜路的头发,低着头像是在对着他说些什么,然后便看见颜路似乎变得有些失落,不过最后还是对着无名懂事的点了点头。 然后玄子烨便看见颜路朝着他小跑了过来。 颜路跑到玄子烨的跟前,抬起头说道:“叔叔,我和师傅要走了。” 玄子烨愣了一下,这就要走了? 这时,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牵着颜路的手走了过去。 “你们要走了?” 无名点头,说:“嗯,我们在秦国已经待了一段时日,是应该离开了。” 玄子烨看着无名,像是开玩笑的提了一句:“我和你们一起如何?” 无名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玄子烨摊了摊手:“秦国派白起来找过我了,所以我也准备走了。不过我从楚国来这里就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的话就很无聊。” “怎么样?” 他脸上一副看起来无奈的表情,语气轻描淡写,但是眼神一直在偷瞄无名,内心狂吼,不要拒绝我,千万要答应,千万要答应。 直到无名低沉的嗓音响起才松懈了下来。 “可以。” 第二十三章 神农令 昏暗的小屋中,烛火淡淡的摇曳。 小屋的窗户是打开的,偶尔便会有凉风吹进,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月明星稀。 “咚咚咚” 屋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进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 “嘎吱。” 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粗制布衣,头带蓝色头带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模样与衣着十分普通,看起来和一般的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屋中的男人拱手躬身,态度恭敬的说道:“堂主。” 屋中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将原本昏暗的小屋照的通明。 这时,可以清晰的看到,屋子里除了刚刚进来的男人之外还有着其他六个男人。 六个男人有着共同的特点,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土黄色的布衣之上从左边领口的位置开始,沿着前襟的方向挂着九颗由谷粒和绳子编织的珠草。 他们分散的站在屋中,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便可发现,看似散乱的站位其实暗藏杀机。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堂主了。”其中一个有着深色须发,连腮胡须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是的,药王长老。”。 “弟子们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是一个有着灰褐须发的男人,他的语气颇具威严,声音低沉有力。 躬着身体的男人将身体微微的转了过去,面对着向他说话的男人:“报告历师长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在被称作历师的男人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男人的脚下放着一根镰刀,他是谷神。 谷神缓缓的说道:“这次的计划事关重大,如若失败,我们将会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不得有一丝马虎。” “多谢长老提醒,弟子一定会谨记。”男人抬起了头,面色沉重而坚毅的答道。 “如此甚好。”谷神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又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下去吧。” 男人默然,对着屋中的六位长老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转身将小屋的门轻轻关上,走了出去。 …… 男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这时,屋中突然响起了乐声。 音律如风,空灵飘逸,轻柔如水。 “弦宗,你的琴艺似乎有所突破。”头上戴着红色发绳的男人靠在窗户边上,听着悦耳的音律,他称赞道。 “只是小有突破而已,可比不上你的不断周掌。” 弹琴的弦宗停了下来,他瞥了一眼窗边的禹徒,语气平淡的说道。 窗边的禹徒正要说话,这时,盘坐在屋子中央,灰白须发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是兵主,继承了凝聚兵杀之术所创的霸道剑术的长老。 “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长老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静静地听着男人接下来的发言。 “此次侠魁发出神农令,秘密召集我们六人和众多弟子,只有一个目的。”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顿了下来,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武安君,白起。” 听到这个答案,其他五位长老并不惊讶,因为他们早已从侠魁的口中得知。 但是当白起这个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仍然不由得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大秦武安君白起多次带兵攻伐六国,杀人百万,与六国结仇颇深,长平一战更是直接坑杀赵军四十万。 被世人称为杀神,人屠。但是不管是哪一个称呼,都间接的透露着这个男人的恐怖。 而这次,这个男人则是他们的目标。 ………… 风清日暖,已是日上三杆的时辰。 柔和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在地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斑点。 玄子烨躺在床上,双目呆滞的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先生,快起床了,师傅说我们今天就要离开秦国了。” 床边,颜路正不断的拉扯着他的袖子,在他的小脸上已经是有着丝丝细汗。 不过玄子烨却是无动于衷,颜路在左边拉,他就往右边躺,等到颜路又跑到右边来,他就重新躺回左边。 “不起,不起,反正就是不起。” “这么好的天气,难道不应该在屋里睡觉吗?”玄子烨眼神模糊,呓语道。 颜路跑得有些累了,于是他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床上怎么拉都不动的玄子烨,有些泄气。 心想,先生真是的。 陡然颜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看着玄子烨,可爱的脸上露出威严的表情,狠狠的说道:“先生,师傅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走了,不等你了哦。” 嗯,刚刚小颜路说什么? 玄子烨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不等我了? 那可不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无名同意一起的走的。 于是在颜路大张着嘴巴,惊讶的眼神中,玄子烨飞快的穿好了衣服裤子,然后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最后,他将七星龙渊背在背上,走到颜路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把颜路给拎了起来也背在自己的背上。 他转过头去,看着背上的颜路,笑容如沐清风,像是刚刚那个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怎么使劲推都不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小颜路,我们走吧。” 颜路趴在玄子烨的背上,圆圆的脸上还留着懵逼的表情。 玄子烨背着颜路沿着楼梯缓缓走下,这时,后面颜路清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是先生的剑吗?” 玄子烨转过头去,看见颜路双手放在龙渊的剑柄上,表情十分认真,似乎想要把它拔出来。 他笑着问道:“是啊。怎么了?” 但是颜路却发现怎么用力的拔不出来,于是便放弃了,软软的趴了下去,小脸侧过来靠在玄子烨的背上。 “和师傅的剑不一样诶。” “哪里不一样了?” 只见颜路立马兴奋的弹了起来,他摇头晃脑,一副骄傲的神情。看得玄子烨一阵好笑,心想二师公,我快被你攻略了。 “师傅的剑就不用拔出来。” 得到答案,玄子烨翻了翻白眼,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颜路的头。 当然了,你师傅的含光就只有剑柄,还想要怎么拔。 “哎,先生怎么打人呢?”颜路被敲了头,有些懊恼。 “呵呵,就要打你。”说着,玄子烨又是轻轻得往颜路的头上敲去。 不过这次颜路可学聪明了,只见他东躲西闪,玄子烨还真没打中他几下。 两人就这样欢声笑语,嘻嘻哈哈的一路走着,很快便来到了门口,无名正站在门外等着他们。 见状,玄子烨也加快了速度,小跑了过去,背上的颜路抱着他的头,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出。 第二十四章 浮出水面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忽而从阁楼之上飞出一只白鸽,震动双翅掠过悠蓝的天空。 清脆的鸽叫声响了起来,鸽子在空中展开羽翼骤然下降,沿着地面轻盈的滑行,随后又一飞冲天,消失在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之间。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熙来攘往,不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无名走在前面,玄子烨牵着颜路跟在后面。 三人缓缓的走着。 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嗯。”无名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不过一旁的颜路就听得有些懵了,小脸之上有些困惑。他观察着四周,心想不还是和平时一样吵吵嚷嚷,挤来挤去的吗? 没有什么不同啊? 接着他看向了无名,刚刚师傅也说不一样。 先生告诉他不懂就要问。 于是他连忙扯了扯玄子烨的手,抬起头来,不解的表情表现在那张圆圆的小脸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先生,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柔顺的头发,然后蹲了下来,让自己的眼睛和颜路的处于同一个水平线。 他看着颜路一副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小颜路你看啊,虽然表面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仔细看看两边的茶馆,酒楼,还有一些角落处。” 颜路扭过头去,顺着玄子烨说过的地方依次扫过。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颜路摸了摸头回答道:“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人。”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不过看着玄子烨的眼神却充满了希冀。 “哈哈,小颜路真聪明。”玄子烨笑眯眯的又是揉了揉颜路的头。 不过颜路还没有问多出了人又怎么样,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玄子烨起身,走到无名的身边。 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城门口了,不过此时在他们的前面却是围着很多人。 玄子烨远远看去没有看出什么,于是他朝着人群走去。 “我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好。” 玄子烨轻松的就挤进了混乱的人群,不久之后又挤了出来,回到颜路和无名身边。 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关城门了,看来咱们短时间之内是走不了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他们要是真想走,关城门可拦不住他们。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急事,等一等也无大碍。 可以走,但没必要。 于是三人在路边找了一个勉强还剩下几个位置的茶馆坐了下来。 其实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茶馆的,嗯,怎么说呢。 “正常人”比较多。 玄子烨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茶,心想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喝喝茶,吹吹风,再找个美女听听曲,最后累了要是再有一张床睡个觉就再好不过了。 他摇着手中的茶杯,美美的想着。 “是神农令。“ 无名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玄子烨的思绪淡出,他发出有些诧异的声音:“神农令?你说突然关城门是因为神农家的人在搞事?“ “没错,前几日农家侠魁发布了神农令,这已经是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的事了,你不知道?“ 说着无名瞥了他一眼,意义不明。 “我还真不知道。“玄子烨喃喃道,不过忽然他想到前几日他好像都是躺在街边的角落算命,能知道才是怪事。 于是便讪讪的笑了笑。 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喝完,玄子烨玩弄着手中的杯子,嘴角露出笑意。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听到一些剧情中熟悉的消息,不管好坏,都是值得高兴的。 神农令,真是熟悉又陌生。 地择万物,神农不死,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农家可以说是诸子百家中人最多的一家了,弟子遍布天下,游侠隐士辈出,农商九流,龙蛇混杂。 神农令每次出现都会在江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玄子烨记得剧情之中发出的神农令是赵高发出的,引起农家内斗,削弱昌平君为扶苏留下的靠山,为了扶胡亥上位。 那次事件被简称,农家乐。 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他记得好像也隐隐被提到过的。 玄子烨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摸索着下巴,冥思苦想。 “噔噔噔噔。” 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一样。玄子烨转头望向街头的尽头,不仅是他,茶馆周围的人同样如此。 一对军队从远处出现,队列像是一条很长的黑色巨龙,军队跑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久久飘荡不能消散。只见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手握长矛,跑步的速度极快,像是有什么急事。 见状,路上的行人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连忙的让开路来。 军队很快就来到了茶馆旁边。 “砰。” 桌子被掀翻的声音轰然响起,只见茶馆之中的一部分客人拿出藏在桌底的长剑便冲了出去。 不仅仅只是茶馆,就如颜路发现的那样,酒楼,还有平时没有人的角落里不断的有人涌出。 他们挡在街上,似乎想要阻止军队前进。 玄子烨和无名早就发现了茶馆中的异样,不过因为很明显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理会,淡定的继续喝着茶。 而在如此阵仗之下,路人都陷入了恐慌,四处逃窜。 玄子烨的茶水已经喝完了,于是他东看看西看看,还顺便帮一下行人逃跑,轻松愉快,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这时一个仓皇逃窜的男人撞到了玄子烨,他单手将这人扶起,一看。 嘿哟,还是熟人。 他笑着说:“我说,配钥匙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人正是玄子烨算命的时候那个在他旁边配钥匙的男人。 配钥匙的男人身体有些颤抖,他抬起头来看着玄子烨,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清楚,还是已经忘了玄子烨,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就又是跑了。 “哈哈哈。”玄子烨笑了笑,还对着他挥了挥手,大声恐吓道:“要追上来了,快跑快点。” 听到这个声音,配钥匙的男人跑的更加快了,一路上起起跌跌的,不过最后还是安全的跑远了。 街上很快冷清了下来,除了农家的人和秦国的军队在火拼,周围就只剩下玄子烨三人了。 偶尔阵阵凉风吹过。 因为茶馆的老板也跑了,玄子烨对着无名笑着说道:“看来咱们的茶不用给钱了。” 无名的脸上还是那副面瘫的表情,可是没有想到颜路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道:“先生,不行。” 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好好,小颜路说不行就不行。” 颜路重重的点了点头,看来很满意玄子烨的回答。 “你知道这次神农令的目标?”这时,无名突然说道。 被看出来了,玄子烨也不掩饰点头道:“嗯。” 他刚刚忽然想起了,这次的神农令目标应该就是农家六大长老猎杀白起的那次。 他还记得那天来找他的那个老头,心想就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无名说道:“想去就去吧。” 玄子烨笑了笑,起身离开:“那你们可要等着我,可别偷偷走了。” 颜路看着远去的玄子烨,问道:“师傅,先生要去哪儿?” “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吗?” “嗯。” 颜路似乎犹豫了很久,他开口道:“那师傅,我们可以和先生一起去吗?” 无名握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他轻轻摸了摸颜路的头,答应道:“好。” 第二十五章 震惊,六名男子竟然公然殴打白发老头 武安君府。 府邸的大门洞开,一条长长的街道横过府邸门口。街道很宽敞,但是行人很少,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浪费资源。 因为府邸的主人时常不在府中,所以这里也没有住上几个人,来访的客人就更是没有,诺大的府邸常年以来便是如此冷冷清清的。 而此时,除了院中正拿着扫把扫地的老人之外,府邸之中空无一人。 院子的四角都种着树,树很高大,蔽日干云。每当有微风吹过的时候便会吹落几片树叶掉在地上,久而久之地面就铺满了树叶。 随着停在屋顶的云朵飘走,一缕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白起握着扫把,雷厉风行地将四散的落叶扫到一起。他的步伐稳健,手臂的每一次挥动都孔武有力,好像手中握的不是扫把,而是一把长戟。此时的他也不是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扫地,而是在沙场杀敌。 这样的天气本不应该起风,可是就在这时,狂风乍起,将地面上垒在一起的落叶刮得四处飞散。 飒飒的声音在府中回荡,当白起抬起头时,府邸的屋顶和树枝之上突然出现了六个男人。 他们脸上带着面具,黄色的布衣在狂风的吹动下不停摆动。 六人手中的武器十分奇怪,除了为首之人是一把巨剑之外,其余的人所持皆是耕作用的农器,而且更有一人竟是抱着一口琴。 白起扫了一眼高处的六人,又低头看了看四散的落叶,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可惜:“诸位不请自来可把老头子好不容易打扫好的树叶又吹散了。” 只见屋顶的兵主将手中的巨剑重重的放下,一股无比霸道的黄色剑气从他的身上溢出。 “那么。”兵主低沉的说:“作为赔罪,就由我们六人来帮武安君把院子打扫干净如何?” 感受到从兵主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剑气,白起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他眯起眼睛,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他当然知道眼前六人口中打扫的意思。 “据说农家弟子身上所挂的挂珠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而我看诸位身上所挂的并不是属于堂主的七星珠草,乃是长老才能佩戴的九星珠草。“ 白起淡淡的笑着:“能够让农家的六大长老帮我打扫院子,白起自然乐意至极。“ 话刚说完,冷峻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既然如此,就让我先来为武安君清扫清扫吧。” 站在树枝之上的谷神一跃而下,眨眼便来到了白起身边,他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不断地朝着白起劈砍,就像是收割稻谷,刀刀致命。 锋利的镰刃划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肃杀之气。 白起面容漠然,紧握着扫把从容的挡下谷神的接连攻击。 随着谷神的攻击越来越凌厉,白起被逼的不断后退,似乎有些不是对手。 可是就在猝然之间,形势突变,白起竟然在无数道残影之中抓住了谷神的镰刀,他的手臂青筋暴起,碾压般的力量让谷神无法动弹。 沉重的破空之声冲天而起,手中的扫把此时当真变成了一把长戟,直挺挺的向着谷神的胸膛刺去。 谷神骇然变色,汗毛耸立,恐怖的杀气迎面而来压的他几乎窒息。他的瞳孔放大,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接近他。 可是就在正要成功的时候白起却放弃了这次攻击,因为此时其余的五大长老已经同时逼向了他。 白起松开了谷神的镰刀,接着快速的腾空而起翻身向后退去,落在院子中央。 逃过一劫的谷神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其余五名长老身旁。 如此可怕的杀气,竟然是从眼前这个身材有些消瘦的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杀气已经具实,空气中都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极其不舒服。 “这就是百万人屠武安君吗?”站在最前面的兵主凝重的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拥有如此恐怖的杀气。” 他的声音变得似乎有些惋惜:“不过依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随后他扭过头看着其余五人,重重的说:“地泽二十四。” 其余五位长老听闻立马四散开来,在院中围成了一个圈,将白起围在其中。 “轰轰轰。” 大地在颤动,院中的树枝开始摇晃起来。一股回旋般的劲风将铺满地面的树叶和沙尘卷起,升上半空围绕着白起不断盘旋。 白起很清楚刚刚能够快速的抓住谷神的弱点是利用了他的轻敌,可惜却没有一招毙命。 此时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四周的飘荡的树叶,他的耳膜隐隐有些刺痛,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高压正压迫着他。 六大长老同时催动阵法,由内力形成的漩涡带动一片片树叶卷向白起,本应柔软的树叶现在却坚硬的像是寒铁,一瞬间,无数的树叶涌向白起。 白起不断的躲闪,同时握着手中的扫把抵挡着掠向自己的树叶。 可是这样密密麻麻的攻击根本无法全部化解,白起很快便已坚持不住,只见他半跪在地面,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手中的扫把也已然断成了两截。但是他仍然用手中的半截扫把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围绕着他的树叶慢慢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把彩色的巨剑悬在他的头顶。 看着这把即将要杀死自己的巨剑,白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没有面对死亡的害怕,没有愤怒,只是有些无奈。 巨剑带着惊人的气势斩下,这是绝杀之剑,不管是白起还是农家的六位长老都是这样认为。 但是就在巨剑就要落下的时候,从远处一道剑气闪来,剑气碰撞在巨剑之上,磅礴的巨剑竟然儿戏般轰然倒塌。 “谁?” 农家的长老的声音有些惊骇,因为这一剑竟然正好斩在了这个阵法唯一的弱点之上,他们同时扭过头去看向一个方向。 漫天的灰尘与树叶从天而落形成了一道屏障,透过屏障远远看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慢慢清明了起来,黑衣男子手中握剑,俊美孤傲的脸庞,浓黑的眉如同两把利剑一般,漆黑的眸子带着冰冷,一步一步走近。 就在他穿过漫天灰尘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开始不断用手掌擦着嘴巴。 孤傲的形象瞬间变成了一坨狗屎。 “呸呸呸,怎么这么多灰啊。”玄子烨一边抱怨还一边拿着剑指着农家的六大长老说:“哎,我说你们农家的人也闷不要脸了吧。六个大男人公然围殴人家一个老头子。”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第二十六章 含光无形 玄子烨站在白起的前面,对着农家的六位长老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看看你们,把人家老人打成这样,这干的是人事吗?” “不知道要关爱空巢老人吗?” 然后他转过身去,凑到白起的面前脸色突变,低声笑着:“哎,我说老头,你也被打得太惨了吧。” 白起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子,他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来试试?” 玄子烨趾高气扬的瞥了白起一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大拇指朝着身后指了指说:“不是我吹,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他们这种的,呵,我能打六百个。” 其实玄子烨还真不是在吹牛,他现在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那股力量是随着时间慢慢觉醒的。他在鬼谷的时候,曾经花了三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一跃变成了能够和巅峰时期鬼谷子五五开的绝世高手。 如果等到他到了白起的这个年纪,谁又能知道那时的他到底会有多强呢? 只要是在这个世界格局之下,他的武力就会像是一个巨大的bug一般,只会变得越来越强。 不过白起当然不会相信,玩笑时间已经过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不是叫你离开了吗?你怎么还在城里?” “白起老头,我说你累不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关心这些事吗?”玄子烨抓着头,有些苦恼。 白起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言。 “好吧好吧。”玄子烨甩了甩手,一脸无所谓:“这不是你前些日子来找我算过命吗?于是我就想啊,要是你刚找我算过命就死了,那不是对我的名誉有很大的影响吗?所以这几天你可不能死。虽然现在我不算命了,但是在我短暂而又光荣的职业生涯留下污点可不好。” 满嘴的跑火车让白起的嘴角抽了抽,他低声吼道:“说人话!” 玄子烨表情立马变得正经了起来,语速极快,但是吐词清晰:“因为神农令的关系,他们农家的人在城里到处搞事,现在正在外面挡着来救你的援军呢。而且城门被封了,我出不了城。” “你要想我出去,那就得让我先把这里的麻烦解决了。”玄子烨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这样的解释可不能让白起信服,他一语道破:“城门可拦不住你。” “嘿,要那么多理由干嘛。”玄子烨耸了耸肩,轻笑着转身:“其实我就是看很他们不爽,所以来救你了。” “怎么样?感动吧。” 阳光倾泻而下给男子嵌上了层层光晕,熠熠发光,有些散乱的黑发和宽松的衣摆在清风的拂动下缓缓飘扬。 看着面前的背影,白起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说:“他们的阵法很强,你要小心。” “没事。”玄子烨摆了摆手:“地泽二十四而已。” *** 能够一剑破解地泽二十四阵法绝对不会是运气,兵主平视着玄子烨问道:“阁下懂我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 “知道知道。”玄子烨悠然的点头:“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神斜视了一眼农家六位长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继续说:“不过这只是一种用法,如果再加上日作,夜息,随着日夜交替,四时之气不断逆转,阵法便会多出一倍变化。虽然为了抵消日夜颠倒产生的变化会使阵法的威力降到最低,但是阵中冬夏二气彼此相冲,陷入其中的人要是稍有差错,便会当场暴毙。” “可是地泽二十四虽然精妙,但是也有弱点,那就是不能违背天地规律。” 玄子烨微笑着,洁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诸位长老,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寂静。 农家的六位长老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他们六人舍去了帮派职位与世俗生活,潜心磨合了一年时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套阵法。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仅能够说出这套阵法的特点,而且还能说出它的弱点。 关键的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农家的弟子。 良久,兵主开口:“阁下是怎么”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玄子烨打断。 “别问,问就是算的。”只见玄子烨眼神“深邃”看着天空,双手背在背后,一副高人的样子,语气飘渺。 这样的情况让兵主也是一阵语赛。 虽然看不到面具之下六个人的表情,但是凭想象也能够猜得到。 玄子烨站在院中,表面神情冷漠,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今天可装了一个大逼。 可把他牛逼坏了,叉会儿腰先。 “其实我还有另一种破阵的办法。”玄子烨喃喃说着,他心想,只要你足够强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碾过去。 不过话一出口,玄子烨就拍了自己一巴掌,乱说什么呢?现在的他可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可是院中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再加上此时四周十分安静,或许就连普通人都可以听到他的话。 果然,农家六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如同锅底一般黑了下来。 兵主面容冷峻:“既然如此,我们与阁下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玄子烨讪讪的笑着。 “如果阁下能够用你说的第二种方法破解地泽二十四,我们六人便放弃这次任务立马退走。” 玄子烨小心的问道:“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请阁下不要插手这件事如何?” 玄子烨摸着下巴眉头紧皱,他是真没有把握,要是输了的话可不好办。 忽然,一道刺眼的剑光晃过小院,使得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性的失明,这不是利器的寒光,而是一种透明的光泽。 低沉的嗓音在众人的耳中响起:“我们答应。” 玄子烨看向远处,无名牵着颜路朝着玄子烨走来,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碧玉的剑柄。 含光无形。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够了。 惊人的剑气冲天而起,玄子烨转过身去,看着农家六长老,嘴角露出狂狷的笑容:“好,我们答应。” 第二十七章 破阵 阳光挥洒,光影斑驳。柔柔的清风阵阵拂过,甚是惬意。 玄子烨看着身旁的无名,嘴角含笑:“你们怎么来了?” “颜路说想要来看看。”无名将含光负在身后,转过头语气平淡的说:“他们是农家的人?” “嗯。”玄子烨回答,然后他蹲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颜路的小圆脸:“小颜路,先生可算是没有白疼你。” 不过颜路可不喜欢总是被当成洋娃娃一样捏来捏去,他拉着无名的衣服跳来跳去,东躲西藏的,不过小羊羔怎么可能躲得过大灰狼,最后依然惨遭毒手。 玄子烨看着颜路脸蛋鼓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中更是哈哈大笑几声不愿松手。 “你有把握吗?” 直到听到无名的问题,玄子烨才不舍得的松开了手,轻轻的拍了拍颜路的头,柔顺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 他站了起来,大力的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有些悬,但是现在我们是两个绝世高手。而且他们刚刚已经和白起老头打过一架了,妥妥的。” 无名只是瞥了他一眼,意义难明。 不过因为玄子烨已经走上前了,所以并没有看到。 玄子烨肩膀一摇一晃地走到农家六位长老的面前,挥了挥手中的七星龙渊,无比嚣张:“怎么样,我们两个人。” “哼。”兵主冷哼一声,除了唯一的弱点之外,他对他们农家的地泽二十四阵法无比自信,就算是再加入一个高手,他也不相信会有第二种方法能够破阵。 他眯起眼睛,对着身边的其余五位长老低声道:“地泽二十四。” 玄子烨和无名站在一起,眼神不断的观察着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六位农家长老。 虽然在此之前他的态度轻佻嚣张,但是不代表他对地泽二十四阵法强大的否认,当你真正与一对手交手的时候,不能够有丝毫懈怠,因为可能就是忽视了一些细微的东西,便会使你命丧黄泉。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是将杀神白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泽二十四阵法。 刺耳的音鸣声开始响起,地面震动,狂风卷起灰尘混杂着四散的树叶慢慢升上,使得阵法之内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能视度极低。 感受到一股劲风打在脸上,玄子烨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来了。” “铮铮。” 手中的七星龙渊微微晃动,同时伴随着一股锐不可当的青色剑气从玄子烨的身上冲天而起。 本应该是绿色的树叶在阵法的加持下变得五彩缤纷,它们之中夹杂着细微的灰尘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各个方向朝着无名和玄子烨射来,这次的地泽二十四阵法比起刚才对付白起的要更强。 然而玄子烨和无名却并没有选择避开,他们被靠着背,表情冷静,一白一青的剑气环绕在一起,手中挥舞的剑快得让人甚至连残影都看不清楚。 比刀剑还要锋利的树叶甚至连最外层的剑气都是突破不过就已经被绞得粉碎,堪堪只有细微的灰尘能够勉强穿过剑气的保护层进入其中,但是仍然被利剑阻挡。 狂风变得更大,以玄子烨和无名为风口急速旋转,竟然慢慢的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停传出,一颗颗灰尘从阵法中心弹射出来,落在地上便是漆黑一个小坑。 远处,白起和颜路躲在一间屋里。 但是即使是离着几十米远之外的小屋同样也被交战的余威波及,白起站在窗边观察着战况,呼啸的狂风顺着窗户吹进来,让得白起有些睁不开眼。 颜路稚嫩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他抬起头看着白起,细声细气的说:“你的伤很重,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白起愣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孩竟然没有害怕,反而还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良久,白起摆了摆手说:“不用,这点伤还要不了老头子的命。” 颜路眨了眨眼睛,点头:“好吧。” 白起看着外面,随口问道:“你不担心他们吗?” “不担心哦。”颜路把两只小手被在背后:“先生和师傅很厉害的。” 玄子烨肯定不会是这个小孩的师傅,那么,白起有些诧异:“你说玄子烨是你先生?” “嗯。”颜路点点头。 “玄子烨这种人也能做别人的先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白起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这种不着调的人能教别人? 可是颜路却不允许别人说自己的先生,他鼓起脸瞪着白起,有些生气:“先生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做先生了?” “虽然我也才认识先生几天,但是先生总会带我逛街,给我买好吃的,而且还会抱着我在屋顶飞来飞去,总之先生对我很好的。” 说到这里颜路顿了顿,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不过要是先生别总是捏我的脸就更好了。” 然后颜路抬起头看着白起不满的说:“而且先生刚刚救了你的命,你还这样说先生,哼。” “呵呵。”白起也不反驳,淡淡的笑着。 和这个小孩聊天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无名和玄子烨站在阵法中央,无名手中含光一挥,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脚下。 无名低头看了看地面的树叶:“子烨。” 玄子烨嘴角一笑,他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知道了。” 玄子烨将龙渊横在胸前,两指沿着剑刃飞快划过,雄厚的内力注入,青色的剑气收拢起来附着在剑身之上,右手横过左胸猛地挥剑。 玄子烨喜欢叫它拔刀斩,但是你也可以称这一招叫做。 横贯八方。 同时,在无名的背后和周围浮现出了无数把剑的光影,反倒是像是一个剑阵把地泽二十四困在其中。接着,无名手中的含光轻轻一挥,这些光影便化作无数流光射出。 地泽二十四在两大强大的剑招之下轰然崩塌,布阵的六位农家长老在对碰的余威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待到半空中的树叶和灰尘慢慢落到地下,一切风平浪静。肆意的狂风骤然消失,留下的只是清爽的微风。 天空又恢复了清明,阳光照在玄子烨的背上,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输了。” 农家的六位长老已经缓了过来,兵主看着玄子烨有些难以置信,刚刚破阵虽然同样是因为玄子烨太过于解阵法,选择了在阵法最弱的时候用他最强的力量强行破阵,看似取巧,但是的确是没有利用阵法的弱点。 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按照承诺,他们现在应该立马撤走,但是兵主的脸色犹豫不决。 玄子烨看着兵主的表情,他嚷嚷着说:“哎,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你想想外面农家的弟子,现在还在为了你们拖时间和秦国的军队火拼,老惨了。你们要是再不去帮忙,他们可就死完了。” “哼。”兵主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玄子烨,极不情愿的说:“走。” “呼,终于走了。”看着离去的六人,玄子烨吐了一口气,地泽二十四果然不一般,更何况他们是用实力硬刚,比正常破阵难上不知多少倍,为了破解阵法他用上了所有的内力使出那招横贯八方。 所以,现在他几乎没有了内力,肾虚了。 第二十八章 目标韩国 不过其实就算他们打算违反约定玄子烨也不在乎,即使他几乎耗尽了内力,农家的六长老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这边还有无名,要是打起来,农家的人同样没有胜算。 但是打打杀杀总归是不好的,所以能够讲道理就没有必要动粗。 虽然,在战国跟人家讲道理听起来或许是有些可笑,可是谁叫玄子烨是一名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 “锵。”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伸了一个懒腰,心想打架可真累人,看来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得多讲道理,尽量以德服人。 他看了一眼无名,笑着说:“我们也走吧。” 无名微微颔首。 远处,见到战斗已经打完,颜路和白起也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待到白起走近,玄子烨双手抱胸,身体侧偏轻笑:“白起老头,我们帮了你,你总得意思意思吧?” 白起可并不领情,不知为何,反正他看到玄子烨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很不爽:“哼,老夫可没有让你帮我。” “又是一个死傲娇,没意思。”玄子烨耸了耸肩,他本来就是开开玩笑,也没有真的想要白起什么东西:“不过老头,虽然这次碰巧救了你,但是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情况,你身上的暗伤很多。” 话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说得太直接。 白起默然的点头,他当然清楚,常年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隐疾,就算这次侥幸被玄子烨救下,但是也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院中偶尔响起几声鸟叫,舒缓的微风拂过白起苍老的脸庞,玄子烨看着这样的白起,有些出神。 那个就在不久之前还能够在院子里雷厉风行扫地的老人的身影突然之间就佝偻了下来。 玄子烨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或许这才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应该有的样子吧。然后他走到无名的旁边,脸色重新变得笑嘻嘻,他把颜路给抱了起来,朝着府外走去。 这时,白起突然提醒说:“你在楚国杀了阴阳家的人,刚刚又与农家结了仇,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罗网,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 玄子烨扭过头说:“这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能叫罗网不要找我的麻烦了吗?” 白起回答的很干脆:“不能。” 玄子烨翻了个白眼,那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伸手向后了摆手,算是道别。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的人影,白起沉吟了片刻,低声吼道:“玄子烨。” 玄子烨停下了脚步,唉声叹气:“又怎么了?” “我虽然不能让罗网停止对你的行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罗网的情报。” “什么情报?” “罗网最近在寻找一把剑。” “找剑?”玄子烨紧皱着眉头,这个罗网是不是毛病?不去杀人,每天不是找剑,就是在找剑的路上。 只见白起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无名,眼光深邃:“据说就是阁下手中的这把无形之剑。” 听到白起的话,玄子烨的表情立马就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降到了冰点。 他很清楚的记得无名的死就是因为罗网派惊鲵去刺杀,可是后来无名却因为发现惊鲵怀孕了,所以选择以命换命,自杀了。但是这一次有他在,他绝对不会再次允许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发生。 “白起。”玄子烨目光低垂,冷冷的说:“替我给罗网的首领带一句话,或者也可以带给你的秦王。” 刚才还在谈笑的两人,突然之间像是变成了仇人一般。 “什么话?”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名字叫做《无君论》。我知道你没有看过,但是书里面的内容却很有趣,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白起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什么内容?” 玄子烨嘴角轻笑:“这本书认为摒弃罪恶的出路就是不要君主,回到原始的混沌的自然状态。其实我不在意他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想要让你替我带的话就是,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卷入这些麻烦的事情里面,但是有些东西他们也最好还是不要碰,不然的话我很有可能会拿秦国做一次实验,看看一个国家到底是有王好还是没有王好。” 说完他揉了揉颜路的头,转身离开。 *** 玄子烨已经走了,白起站在院中闭着眼睛,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玄子烨。这个男人他不喜欢权利,也不喜欢财富,每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只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完全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但是这样的孩子往往才是最记仇的,当你一旦触及到他的禁区,这个孩子就会变成一把无敌的利剑,不管挡在他面前的是罗网的杀手,阴阳家的长老,亦或是一个国家的王,都会被这把剑杀死。 楚王熊犹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白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浑浊,他离开府邸,向着王宫方向迈步。 *** “怎么样,刚刚先生帅不帅?”玄子烨已经把颜路放下来了,他牵着颜路的小手,低下头吹嘘。 颜路重重的点了点头,挣脱掉玄子烨牵他的手,脚步轻盈的跑来跑去,他不是喜欢唱反调的孩子,而且为了保护师傅和自己的先生的确是超帅的。 看着如此开心的颜路,玄子烨有些恍然,他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原本的结局。 无名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玄子烨晃了晃脑袋,他开玩笑说:“咱们可能都要被罗网追杀了,你就没点反应吗?” 他看着无名那张脸,想要找到一些波澜,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心想你又不是鬼谷的人,怎么也是个面瘫啊。 “下一个地方去那里?” 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难得会问我的意见啊。 玄子烨偏过头:“你没有决定好?” “我无所谓。” “你都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 不过这样可不行,总得有一个目的地。然后他拉住走在前面颜路的手,问:“小颜路想去那个国家?” 颜路想了想说:“师傅和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玄子烨拍了拍额头,叹气,早知道就不问你了,他摸着下巴,不断思索着。 哎,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不如,咱们去韩国怎么样?” “可以。” “好,就这么说定了。” “哈哈哈,去韩国,冲冲冲。” 落日的余辉映照着夕阳,城中的封锁已经解除,颜路和玄子烨走在前面,无名走在后面,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出城门。 第二十九章 赶路日常 夕阳斜下,残阳古道。 背后巍峨的关口渐行渐远,前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土长路。 现在正值五月出头,气温已经是逐渐热了起来。 所以赶路的最好选择便是清晨和傍晚时分,而对于玄子烨来说,因为清晨起床实在是一大难题,而正好他们也并不赶时间,于是赶路的时间便定在了傍晚行路。 夏日的风有些干燥,接连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使得黄土路两旁足足有成年人高度的枯草也弯下了腰来,沉闷的感觉让人难以呼吸。 玄子烨坐在马车前面,一只手牵着缰绳,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整个身体都是斜靠在背后的木板之上。 他们刚刚离开函谷关。 过了函谷关离韩国就不远了,马车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只看到玄子烨伸出手把嘴角的青草拿了下来,咧着嘴笑着说:“我听说老子的《道德经》就是在函谷关写的。” “嗯。”盘坐在马车后面的无名淡淡的说:“据说当年老子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天空的东方突然紫气腾腾,霞光万道,函谷关的关令便邀请他在关中小住,老子就在这里写下了《道德经》。” “紫气东来?厉害啊。”无名的科普倒是让玄子烨有些小小惊讶,然后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火烧般的晚霞,喃喃道:“我寻思我也算是个异人吧,为什么就没有什么天地异象出现?”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玄子烨刚说完的一瞬间,本来还算正常的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强劲的风卷起地面上的灰尘,黄沙漫天飞舞,直接给坐在马车前面的玄子烨来了一个迎面痛击,然后更奇怪的是这风在吹过他之后就这样离奇的停了下来。 来得突然,去得诡异。 “咳咳咳。” 玄子烨面无表情的一把抹掉脸上的沙子:“这就是,给我的天地异象?”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不善,心想贼老天你这是拿我这个穿越者不当人看啊。 “咯咯咯。” 这时,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耳边响起。 玄子烨扭过头去,只见颜路整个人都是趴在了马车之上,他看着玄子烨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先生就会吹牛。” 和无名不一样,因为玄子烨总会陪着颜路像是小孩子一样疯玩,所以几个月的时间中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我怎么吹牛了?”玄子烨反手就是掐住颜路的小圆脸,他威胁着说:“小颜路,你说刚刚那个难道不算是天地异象吗?” 被玄子烨掐住脸,颜路皱起眉头,脑袋左摇右晃,想要挣脱开来,不过都是徒劳,因为玄子烨总是会把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既不会被颜路甩开,也不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揉了一阵颜路软软的小脸,很快玄子烨便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平时赶路的时候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和无名聊聊天顺带着欺负欺负二师公。 摆脱魔爪的颜路立马跑到了无名的背后,经过这么多次的蹂躏他也总结出经验来了,只要是他躲在师傅后面,玄子烨便不会对他动手。 颜路从无名的背后露出半个头来,他的脸蛋鼓起,愤愤不满嘟囔着说:“哼,先生就会欺负人。” “哈哈哈。”玄子烨大笑着,驱赶着马车加速前进。 *** 月色如银,满天繁星。 夏天的夜晚沉寂的像是一汪清潭,波澜不惊。 道路两旁的树木投下的斑驳树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托起了长长的衣裙,婆娑起舞。 篝火静静的燃烧,颜色像是晚霞。 颜路站在马车旁边,正踮起脚双手高高举起一捆干草放在马的嘴下,肥大的马头起起伏伏,不断咀嚼着颜路手中的食物。 吃草的马显得异常温顺,颜路轻轻抚摸着马脖子,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无名坐在篝火旁边,看着一旁喂马的颜路,嘴角也是淡淡的笑着。 “真好啊。”无名的对面,玄子烨伸了一个懒腰,将背上的龙渊取下放在地上。 “这几天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玄子烨挠了挠头:“很明显吗?” “嗯。” 玄子烨看着火堆出神,良久,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很多想要见的人,而正好韩国就有一个。” 无名拿着一根干柴加进火堆中:“什么样的人?” “一个霸气但是又有点傲娇的男人。”玄子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心里想着,卫庄,现在的他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鬼谷的人?” “不是,也是。”玄子烨把地上的龙渊又拿了起来然后起身,他笑着说:“哈哈,好像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我去边上走走。” 无名头也不抬又是往火中添了一根干柴,也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没有必要。” 可是玄子烨的脚步却意外的停滞了一下,他听懂了这句话。然而片刻之后,他向后摆了摆手,又迈步前进,背影渐渐隐没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 林中很安静,蝉声都已是销声匿迹,只有阵阵微风在林中低鸣。 拨开遮云蔽日的树叶,一丝皎洁月光落在地面,闪闪发光。 两边都是错综复杂的树枝,玄子烨脚步轻巧的走在林中,就像是一个追寻猎物的猎人,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惊扰猎物。 玄子烨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瞬间玄子烨猛地拔出手中的龙渊,明暗不明的林间,突然闪过一道森寒的剑光,亮的刺人。 “锵”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直接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后不久,接连不断“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道道黑影从高耸的树枝之上坠落。 *** 颜路已经躺在马车上睡着,他的身体蜷缩着,拳头紧握放在胸前,似乎是有些冷。 玄子烨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朝着火堆走去。 无名仍然坐在火堆旁边,手中拿着干柴有条不乱的维持着篝火燃烧。 看到走近的玄子烨,他问道:“处理完了?” 玄子烨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害怕吵醒颜路,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嗯。罗网的这些人就像是跟屁虫一样,这已经是我处理的不知道多少批了。” “他们只是来确认我们的位置的。” 玄子烨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严肃:“我知道,最后来的肯定又是天字一等的杀手。” 他紧握着手中的龙渊,天字一等的杀手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他现在的实力虽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是加上无名,即使是越王八剑一起来,他认为都是无法奈何他们。 但是。 这时,无名提醒了一句:“很晚了,你去睡觉吧,今天晚上我守夜。” “嗯。”玄子烨点了点头,也不再想,起身去睡觉。 第三十章 暂时分离 三人的马车一路向东,踏足山巅,走过荒漠,穿越密林,趟过溪涧。 白天黑夜交替,日出星河轮转。 一路上,他们看过高耸入云的山峰,奔流不息的江河,也见过尽是残垣断壁,空无一人的村庄。 战国的风景比起现代来说的确是不知壮观了多少倍,但是人们的生活却也是相差甚远。 *** 半晚时分,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时而闪过的闪电,就像是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明灯,指引着旅人前进。不过有闪电但是却没有打雷的情况极其少见,周围很安静,除了依稀能够听到细雨落地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吁。” 玄子烨轻轻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雨水便沿着头上的斗笠一滴滴顺流而下,浸湿了车厢红润的木头。 入目的是一道漆黑古朴的高墙,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显得格外油亮。 此时,城门口大开,在城门的两边城墙之上各自雕刻着一副鬼面,狰狞可畏,可奇怪的是城楼上面竟然一个守卫也没有看到。 泥泞的土路隔着几步就是一个小水潭,道路两旁还残留着一些焦黑的树干,光秃秃的立在路边就像是游荡的鬼魂,而远处则是连绵不断的森白高山,高山耸立,搅动着天空蔽日的阴云。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玄子烨的脸清楚的映照进地面的水潭之中。 玄子烨注视着城墙,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韩国。”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到的第三个国家了。 “子烨,进城吧。” 淡淡的声音从车厢后面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玄子烨笑了笑说:“好嘞。” 随后拉起缰绳控制马车向着城中疾驰。 *** 韩国,战国末期七国最弱的一个国家,韩国的建设比起秦楚这样的超级大国来说的确是差了不少,但是作为韩国都城的新郑却同样也是繁华无比。 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韩国的弓弩据说能够射到八百米开外,被弩箭射中的人,远者括蔽洞胸,近者更是镝弇心。除此之外,韩国的宝剑同样异常锋利,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 所以虽然说韩国是最弱小的国家,但是它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新郑城中传来热闹的吆喝声,车水马龙,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百姓面黄肌瘦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气的笑容。 在这样一个几乎到处都在打仗的时代里,百姓活得基本没有什么盼头,所以现在这样少来的平静生活对他们而言的确值得喜悦。 马车走在路中央,街上的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射过来,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一般只有达官显贵的人才能坐得上马车。 玄子烨靠在马车上,手里握着缰绳,眼睛虚眯,嘴边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后面车厢,颜路钻了出来把双手放在玄子烨的肩膀上面,脑袋晃来晃去的说:“先生是在唱什么歌呢?颜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歌。” 玄子烨反手摸了摸颜路滑润的小脸:“这是先生家乡的歌,你当然没有听过。” “怎么样,好听吗?” “恩,好听。”颜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的家乡是在哪个国家呢?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先生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情。” “我的家乡啊。”玄子烨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街旁的阁楼之上飞下一只小鸟落在他的大腿之上,玄子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鸟的羽毛,小鸟竟然没有被惊走,反而还用尖嘴啄着玄子烨的手指,有些麻麻的。 天边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平时总是嬉笑的脸上少见的有着些许孤独,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先生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很远很远,远到就算我们没日没夜的赶路一辈子也到不了。“ “这样的话先生不就永远回不了家了吗。“颜路的脸上露出萌萌的表情。 “是啊,回不去了。” 玄子烨笑了笑,时空的距离比起空间的距离更加难以跨越。而且这个世界就算随着时间发展下去到达他的那个时代也不会是他熟悉的世界。 不过其实他对回去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执念,毕竟最初来的时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虽然有时候的确会有一些想念现代的生活,但是自从他已经习惯现在这种自由潇洒的生活之后,就很少有生出那样的想法了。 如果非要让他找出一点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的地方的话,或许就是。 战国的时候,上厕所没有纸。 这就很难受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玄子烨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颜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笑着说:“我又没有问你。” 后面车厢传出无名独具特色的嗓音:“你去找个客栈把马车安置好吧。” 听到这句话,玄子烨语气有些疑惑:“什么意思?你们不跟我一起吗?” “你不是说要去见一个人吗?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去做。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好吧。”玄子烨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看着走下马车的无名和颜路问:“不过到时候我去哪儿找你们?” 无名沉吟片刻说:“在新郑城的外围有一座连接断崖的塔楼,塔楼很高,位置你应该能够找到。等你办完了事就来那里找我们吧。” “还有,在城中尽量不要和人动手,但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随你。” 说完无名就牵着颜路渐渐走远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玄子烨摸了摸头,真是的,难道我像是一天到处乱搞事的人吗,还专门提醒我。 接着玄子烨也跳下了马车,他轻轻的抚摸着马脖子上柔顺的毛发,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说马兄,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总骑在你身上也不好,我也下来陪你走路吧。” “哼,哼。“马打了几个喷嚏,就像是在对玄子烨说,算你吖的识相。 “哈哈,走吧。”玄子烨拍了拍马头,拉着缰绳向前走去。 他先要去找一个客栈把马安置好了,才能去办其他的事。 第三十一章 雪色白衣 老板,给我两个饼。” “好嘞。” 很快便传来嘹亮的吆喝声。 “您的饼好了。” 玄子烨将钱递给小贩,然后接过饼咬了一口,嘴角有些含糊:“谢谢啊。” 只见接过钱之后的小贩眉开眼笑,对着走远的玄子烨不断摇着手:“哎,您慢走。”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玄子烨牵着马车在街上走着,虽然要找一个客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逛街。 他刚吃完了一个饼,此时正将另一个饼往马的嘴边递过去:“来,马兄,我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饿了。” 他一只手把着马的脖子,另一只手摆着胸脯:“咱们可是好兄弟,你都饿着肚子,那我肯定不能吃独食,这个饼你吃。” 不过,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哎,不过我刚刚突然想到咱们好像还剩了一些豆子。我得去找找,马兄,你等等啊。” 说着玄子烨停下了马车就钻到了车厢里面,等他出来的时候在他的手中果然多出了一包豆子。 “嘿嘿,马兄,你看果然还剩下一些豆子,虽然我想给你吃饼,但是这浪费粮食可不好,所以,你还是吃豆子吧。” “哼。” 只听到马打了一个响鼻,眼神颇为不屑的撇了玄子烨一眼。 “哈哈哈,马兄,对不住了啊。” 玄子烨心安理得地吃着手中的面饼,同时吃饼的空余还不断地朝马扔着豆子。 没错,他在狂笑! “嗯?”陡然,玄子烨吃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扭头往马车后面的街道看去。 一阵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整齐的声音让人感觉雄浑有力,本来吵嚷的大街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白色的旗帜飘扬,排成两列的军队正从城门口的方向迎面走来。 军队通过的时候,街上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退散开来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可以看到,战马之上,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个人的腰上都悬挂了一柄长剑,长剑虽然还未出鞘却已经是震慑四方。 “这是,韩国的军队?”话刚一出口,玄子烨就猛地一拍脑袋,心想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军队慢慢走近,手中握着旗帜走在军队最前面的人看着仍然站在路中央似乎正在发神的玄子烨吼道:“前面的人赶快让开。” 这人该不会是个瞎子吧,你前面明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我身边都没有人了。 嗯,等等,我身边没有人? 我身边的人呢? 玄子烨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也已经空无一人,那么,大概,可能,所以说,他说的前面的人就是我咯? 他摸了摸头,哎呀,好像有些尴尬。 不过,玄子烨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嚣张的吗? 什么时候街上随随便便一个小兵都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军队已经来到了玄子烨的面前,战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仍然无动于衷的玄子烨,在他们的眼中,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他直接拔出了腰上的宝剑指着玄子烨冷漠的说:“你现在让开,命,还可以留下。” 忍不了了,无名老哥,不是我惹事啊,他都跳我脸上了,我要是再不动手,我玄子烨的面子往那里放。 玄子烨面沉如水。 然后,只听到他说:“好的,这位将军,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过,你这剑还是收起来吧,万一伤到什么小动物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点头哈腰,竟然,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 说完玄子烨就牵着缰绳朝边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阁下请留步。” 军队之中,一个穿着雪白色服饰的男人朝他走来,男人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有些苍白,白色的头发之上戴着简约的头冠,白色腰封里面是黑白相间的内饰,如果不是他穿着一双军靴,这个男人或许更像是一个翩翩公子,而不是一位军人。 玄子烨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不过,有时候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锵” 一把长剑剑横在玄子烨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前路。 “我们侯爷请阁下留步。” 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让我留下,给你们点面子,还真的当我是阿猫阿狗啊。 玄子烨这次真的是有点想要动手了。 “住手。”男人沉声道。 “是,侯爷。”持剑的男人立马退后。 男人走到玄子烨面前,“手下无礼,希望阁下不要在意。” 让玄子烨停下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听到了,这个士兵刚刚叫的是。 “侯爷?” “在下白亦非。” “雪衣候,白亦非?” 白亦非嘴角含笑,像是一缕清风:“没错。” 又一个剧情中的人物出现了,现在有点意思了,玄子烨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雪衣候白亦非,世代功勋显赫的世袭大将军,地位尊贵,母亲还曾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天生就拥有荣耀非常的头衔地位和高贵血统,常年坐镇雪衣堡,麾下白甲军骁勇善战,几乎无从败绩。 不过看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衣服,而不是红色,也就是说现在的白亦非还没有去平定百越叛乱。 还只是个王恩世袭的耀眼明日之子。 玄子烨问:“侯爷认识我?” “不认识。” “那刚刚侯爷叫住我所为何事?” 白亦非淡淡的笑着:“无事。” “呵。”玄子烨也笑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随时都可以。”白亦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知阁下想要去那里?” 玄子烨靠在马车上,没好气的说:“当然是找个客栈住了,怎么,你要帮我给钱吗?” “也可以。” 就这么答应了?剧本是这样写的? 这倒是让玄子烨有些诧异,还没有黑化的侯爷还真是个翩翩公子。 不过他摆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咱们又没有什么交情。” “如果没有试过,阁下怎么会知道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呢?” “你长的太帅,我不喜欢和长得比我帅的人做朋友。” 白亦非目视着玄子烨远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站在他旁边的近卫,也就是刚刚用剑拦住玄子烨的士兵低声说:“侯爷,要拦下他吗?” 白亦非淡淡的说:“你觉得你能够拦得住单枪匹马杀死楚王的男人?” “什么?”这名近卫冷汗直流,他失声道:“他就是杀死楚王的那个刺客?” “嗯。”白亦非微微颔首。 这个守卫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朝着白亦非鞠了一躬:“多谢侯爷。” 他的确该感谢白亦非,因为如果刚刚不是白亦非让他住手,或许玄子烨就真的对他动手了。 “走吧,去王宫。” “是,侯爷。”这个近卫翻身上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全军前进。” 第三十二章 百越之乱 韩国,王宫。 几条半透明的红布悬在半空之上轻轻飘扬。 殿内的地板是由红木铺就的,地板之上大殿正中央的部分还铺上了一条巨大的红色地毯,地毯几乎覆盖了殿内的所有区域,从殿门口一直延续到王座之下。 地毯的两边是大臣的位置,每一个位置的旁边都摆了一盏烛台,暗红色的烛火缓缓燃烧将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从大殿门口走进来一个守卫,守卫身上的盔甲行走时不断发出锵锵锵的摩擦声。 守卫走到王座之前,单膝下跪:“大王,雪衣候到了。” 闭目养神的韩王抬起了眉头点了点头:“嗯,叫他进来吧。” 年轻时候的韩王看起来也可以说是气宇不凡,雄才伟略了吧,不然的话也不会坐上韩王的位置,更不会生出韩非这样英俊的儿子了吧。 不过,或许真的就只是看起来。 “是,大王。” 守卫微微挺直身子,半弓着快速离去。 王座的左边,韩国相国张开地席地而坐,他听到了刚刚出去的守卫汇报的消息,接着他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饮酒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 雪衣候怎么回来了? 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盔甲,背后披着红色的披风,被誉为韩国百年最强之将的大将军姬无夜此刻手中正握着青铜酒樽,他也听到了刚刚的消息,不过与相国张开地不同,他的脸上充满玩味。 一阵惬意的清风吹进,随之而来,雪色白衣飘然而进。 “白亦非,拜见大王。” “嗯,你一路上辛苦了,入座吧。” “谢大王。” 白亦非转身,不过他并没有走向姬无夜,而是选择坐在了张开地的旁边。 白亦非坐下来,然后对着张开地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相国大人近日可好?” “嗯。”张开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眼神看着王座方向,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雪衣候是否能够告诉老夫,为何此次突然回京?” 白亦非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轻笑着,笑容如同一缕和熙的阳光。 “我只是接到了命令,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张开地显然不信,不过边上的白亦非也明显不准备多说,只是摊了摊手,一举一动,好一个翩翩公子的姿态。 张开地本想继续追问,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王座上的韩王说话了。 “前些日子,百越发生了叛乱,百越派来使者希望我国出兵平定叛乱,座下的几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意下如何啊?” 张开地默然,原来是这件事。 他稍加思索,接着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说道:“大王,据老臣所知,此次平定百越叛乱除了我们韩国之外是否还有楚国?” 韩王点头:“嗯,张相国说的没错,而且据寡人所知楚国的军队此时已经整装待发了。” 张开地劝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韩王有些疑惑:“为何不可?” “大王,我韩国距离百越中间足足隔着一个楚国,要平定百越之乱我军就必定要从楚国境内横跨而过。不说楚国是否会让我韩国军队大举进入他楚国腹地,如果在我们平定百越的过程中楚军要是突然调转目标对我军发动攻击,到时候我们可是鞭长莫及,这无疑是羊入虎口。” 听见张开地的劝告,韩王好像一副明白了的模样,又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倒也是。” “哎,张相国此言差矣。” 这时,一旁喝酒的姬无夜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了张开地的旁边,他笑着瞥了张开地一眼,然后朝着韩王躬身一拜,打断了张开地和韩王的谈话。 张开地低垂着头也是看了姬无夜一眼:“那不知姬将军有何见解?” “呵呵。”姬无夜嘴角含笑,谦虚的说:“张相国说笑了,姬某只是一介武人,可不敢在相国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张开地眉头微皱:“既然没有,姬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姬无夜转过身来朝着张开地摆了摆手说:“张相国先莫要生气,姬某虽然不懂政事,但是也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不懂政事?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张开地心中暗暗冷笑,不过却未开口打断而是等着姬无夜接下来的话。 “我们只需要将我韩国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平定百越之乱,而另一部分留在韩国。如果届时楚国当真违反合作,我们两军只需要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里张开地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简直胡言乱语,难道姬将军认为我们能够打得过楚国。” “张相国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相比起张开地的横眉立目,姬无夜则冷静的多,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而且想要获得利益当然就必须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 “哼,一派胡言。”张开地拂袖冷声说道:“就算我们成功平叛,一个被战火席卷了的不毛之地又能有何利益?他楚国此次答应平定百越是因为楚王负刍称王不久,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王权,而我韩国。” 说到这里张开地骤然停了下来,他瞬间扭头看向旁边的姬无夜,发现姬无夜一脸嘲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张相国怎么不说话了?” 张开地眼神阴翳,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姬无夜。 没想到竟然被姬无夜给阴了,他忘了同楚王负刍一样,眼前的韩王同样也是即位不久。 而且,虽然张开地不想承认,但是这届韩王的确是有些优柔寡断,比较平庸,还真没有什么出彩的政绩。 前面已经输了,但是不代表张开地就这么轻易认输。 张开地说:“就算依姬将军所言,将我韩国军队分成两军,那么姬将军是去百越还是留守新郑呢?” 姬无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张开地会这么问,他微笑着说:“姬某的军队常年驻扎新郑城之内,负责城中警戒,此次自然还是继续留守新郑。” 然后姬无夜转身面向韩王,朗声说:“所以大王,臣以为这次去百越平定叛乱最好的的人选就是。” 殿中形势变幻莫测,转瞬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之上,一个穿着雪色白衣独立清寒,正在一旁独自饮酒,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身上。 “雪衣候,白亦非。” 第三十三章 姬你太丑 王宫之外,静谧的夜空升起一轮圆月。 皎洁的月光如丝带般落下,淡淡的,柔柔的,像流水一样泻在地面。 雪色的长袍稍稍摆动,白亦非仰头看着夜空,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幽潭,俊朗的面容在纯白的月光下更加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透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还有一缕,愁绪。 在姬无夜的劝谏下,韩王最终还是同意了百越之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决定了。 没有人会甘于平庸。 白亦非紧了紧衣服,迈步离开。 不过刚走几步,白亦非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白亦非回过头去,姬无夜大摇大摆的跟了过来。 白亦非彬彬有礼,语气却是冷漠:“姬将军。” 姬无夜面带笑意:“侯爷一个人走这么快,是要立刻就回军中吗?” “战事瞬息万变,自然是越快越好,更何况是百越之地。”白亦非语气平淡,他把双手背在背后:“而且此次前往百越的将领除了我之外还有左司马刘意和右司马李开,我当然要先行一步去通知他们。” “呵呵,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姬某擅作主张让得侯爷不高兴了,所以侯爷才不愿意和我通路。” “姬将军多虑了。” “哈哈哈,我想也是这样,要是能够成功地平定了百越之乱,可是大功一件啊,这么好的事情,我都能看出来,侯爷焉能不知?” “哦?”白亦非瞥了姬无夜一眼,黑暗之中眼眸有些看不清:“既然姬将军知道这是好事,为何自己不去?” “呵呵。”姬无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个原因等到侯爷去了百越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接着他拍了拍白亦非的肩膀,惋惜的说:“可惜啊,张开地那个老狐狸还以为自己能够能让大王打消去百越的想法,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大王的想法是怎样的,百越的叛乱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 姬无夜刚出王宫,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守卫,但是作为韩国的大将军,他有这样的自信。 战国的晚上一般都会很冷清,今天也不列外。 而到了这个时候的晚上,街上就更是没有什么人了,一路上都是空荡荡的,要是这时候再吹来一阵夜风,风打在路旁的屋子上,那声音就会像是小孩子哭啼一样恐怖。 几片黑云飘到了月亮下面,将明亮的月光挡住了一大半。 路上变得有些昏暗,姬无夜半低着头,一只手摸着下巴走在新郑城的大街上,一边思索着。 现在雪衣候去百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姬无夜只需要在回府之后安排好城中的守卫保证这段时间新郑城中不要出什么差池,以至于不要给某些人留下把柄。 后面,就是他坐收渔翁之利之时了。 “嗖。” 寂静的街道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快速飞过去了一样。 姬无夜迅速抬起头,环视四周,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错觉?”姬无夜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不过最后继续迈步向着府邸的方向前进。 但是就在他刚走了几步之后,这个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嗖。” 这次声音响起的同时似乎还带有什么细微的东西飞向他。 姬无夜脚步立即停了下来,一次可能是错觉,而第二次就可以确定肯定是人为。 他猛地转身反手一抓,将飞来之物抓到胸前,而打开手掌一看,竟只是一颗普通的豆子。 姬无夜将手掌握成拳,手中的豆子被碾压般的力量瞬间捏的粉碎,然后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样落在地上。 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豆粉被吹得四散开来,连同周围的温度都是低了不少。 姬无夜面色难看,竟然有人敢在新郑城如此戏耍于他。 “是谁?” “吱——” 那声音再度响起,有些刺耳。 “哼,雕虫小技。”姬无夜冷笑,随后伸手想要再次接住飞来的豆子:“等本将军抓到你,就会让你知道戏弄本将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但是姬无夜的眼中,这次的豆子似乎比起上一颗好像快得有些太多了。 “不好。” 姬无夜突然面色大变,想要停手,可是已经却已是为时过晚。 漆黑的夜里,空中掠过的豆子像是一道闪光直接穿透了姬无夜的手掌,在姬无夜的手心上留下了一个细微的血洞。 “啊。” 受伤的手掌疼痛无比,姬无夜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神深得吓人。 这时,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街上,吊儿郎当的站着,还不停把手中的豆子抛向空中,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 来人正是玄子烨。 下午的时候,他找了个客栈把马兄给伺候好了,然后吃了一个饭,等到晚上就准备去韩王宫了。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姬无夜一个人回府。 你要问乌漆嘛黑的为什么玄子烨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姬无夜。 当然是。 我靠,这么丑的人,除了姬无夜还能有谁。 “你是姬无夜?”玄子烨问。 不过还是确定一下更好,要是不是姬无夜,打错人了就尴尬了。 “你是谁?”姬无夜锐利的看着玄子烨。 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罗网的人?不可能。 张开地?更加不可能。 姬无夜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过玄子烨没有理他,而是磨砂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有反驳,看来能长这么丑的人也只能是姬无夜了。而且正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嘿嘿嘿。” 玄子烨扭了扭脖子,摩拳擦掌,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一步步朝着姬无夜走近。 姬无夜暗暗运起内力,准备动手。 “姬无夜,姬大将军,其实我早就想。” 话还没有说完,玄子烨的身影直接从姬无夜的眼前消失了,再次出现时瞬间就已经到了姬无夜的背后。 “暴打你一顿了。” 姬无夜大骇,他本能的转身用手想要挡住,可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直接被玄子烨一记鞭腿给踢飞了出去。 玄子烨的报答可不会这么简单,他也是立马追上飞在半空中的姬无夜,又是一脚。 “姬无夜你怎么这么丑啊。” 又是一脚。 “真的太丑了。” 又一脚。 “是真的丑。” 这次是一拳。 “姬你太丑。” 连续的拳脚打在姬无夜的脸上。 “姬你实在是太丑。” 诶,这个语调好像在那里听过。 不过不管了,继续打。 姬无夜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就像是沙包一样被玄子烨在空中打来打去,落不了地。 最后,玄子烨一脚直接把姬无夜踢进了路边一间仓库里面,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整个仓库瞬间崩塌了下来。 玄子烨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吹了吹垂落在眉间的头发,臭屁一笑,接着长叹一口气。 “哎,好像头发有些长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剪一剪。” 这时,他望了一眼街道尽头,有许多士兵朝着这边跑来,看来动静搞得有点大。 得跑路了。 随后身影隐入黑暗,朝着王宫的方向奔去。 第三十四章 韩国冷宫 漆黑的夜里,一道黑影从林立的房屋之上飞快掠过。 玄子烨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头的黑发因为速度太快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打了一顿姬无夜,感觉真爽。 不知不觉间,冷清的街道逐渐开始变得繁华,视线之中的景象从暗变明,街道两边灯红酒绿,看来是快要到韩王宫了。 “嗯?” 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玄子烨停了下来,落到路边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的一边是青楼,楼中不断地传出让人心猿意马的轻笑声。 顺着小巷看出去,巷口站着一个男人,一袭白衣胜雪,温润如玉。 白亦非优雅的打了一个招呼:“阁下,看来我们的确有缘,又见面了。” “我和男人可没有缘分。”玄子烨斜眼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衣服,长得好像的确比自己帅那么一丢丢的男人:“喂,我说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睡觉,奇奇怪怪的在这里干什么?” 白亦非稍微有些错愕,不过随后淡然一笑:“在下乃是韩国侯爵,无论出现在那里都不算是奇怪吧。反而是阁下,你深更半夜不在家里睡觉,朝着王宫的方向奔去,不是更奇怪吗?” 玄子烨尴尬的挠了挠头,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哈。 “咳咳。”玄子烨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是在这里等我?” “也不是。”白亦非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夜空:“我只是路过,见月色不错在这里赏月而已。” “赏月?”玄子烨也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着实把他给逗笑了。 你赏个屁的月,这天上除了乌压压的云什么都看不到,哄鬼呢。 玄子烨斜靠在墙上打趣着说:“既然你知道我要去王宫,你这个韩国的雪衣候不准备拦我吗?” “我说过我只是来赏月的。而且如果你要走的话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走了,不然再等一会儿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玄子烨侧目看了一眼远处,姬无夜正带着很多禁卫朝着这边过来,如果被追上,的确是会有些小麻烦。 “既然你不拦我,那我就走了。” “还有,多谢啦。” 玄子烨摆了摆手,离开了小巷。 白亦非淡淡笑着说:“倒是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玄子烨前脚刚走,姬无夜就立马带兵赶到了。 现在的姬无夜哪还有在王宫里的那副耀武扬威,胜券在握的模样,黑色盔甲之上满是灰尘,红色披风破破烂烂,手掌的部位还不断滴着血,狼狈之极。 看着这样的姬无夜,白亦非脸上隐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立马隐去。 白亦非望着玄子烨离开的方向,这是他干的吗? 随后他将目光收回,淡漠的问道:“姬将军带着这么多禁卫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姬无夜深深看了白亦非一眼:“不知道侯爷刚刚有没有看到有贼人从这里过?” “贼人?”白亦非转过身去,背对着姬无夜,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你。”姬无夜紧握着拳头,满腔怒火使得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刚刚明明清楚地看到白亦非在和一个人交谈。 姬无夜脸色难看的警告道:“白亦非,你可知道包庇可是重罪?” 白亦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扭过头来:“姬将军,说这种话你可有证据。” “我。”姬无夜已经快要气炸了,先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然后就立马带兵追了上来,他去哪里找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姬将军最好还是不要说这种话。”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姬将军记住。” “叫我,雪衣候。” 白亦非径直离开,站在姬无夜背后的禁卫都自觉的朝着两边散去,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就像是出巡的君王一般。 “白亦非。” 姬无夜恨恨的看着白亦非离开的背影,猛地一拳锤向地面。 这时,一名禁卫走到姬无夜的身边:“将军,那人看来逃进了王宫,我们还要追吗?” “当然要。”姬无夜咬牙切齿:“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 “冷宫啊,冷宫,你到底在那里?” 玄子烨进了王宫才发现这里好像到处都长得差不多,让他着实是有些苦恼,不知道到底该往哪边走。 他站在暗处,对着额头一顿猛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好像是有一片湖,然后湖边有一条走廊,湖中间还有一个小岛,小岛上还种了一棵大树。” “有了。”玄子烨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跳上了屋顶,站得高,看得远。 他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头上面,踮起脚向着周围眺望。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一棵苍天大树的树冠从密集的阁楼之中脱颖而出。 在找到了目的地之后,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玄子烨很快就到了冷宫之中。 面前是一条长廊,因为没有任何灯火的缘故,四周漆黑一片,使得这条长廊就像是深渊一样,看不到尽头。 玄子烨一脚踏上,这时悬挂在走廊之上的一盏油灯突然便亮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斜仰着头看着走廊上面亮起的灯,裂了咧嘴:“这灯,声控的?” 说实在的,秦时明月里的有些东西还真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高科技产物,惹不起,惹不起。 玄子烨继续走着,随着他每走一步,走廊上悬挂的灯火就会亮起一盏,当他走到走廊尽头,所有的灯已经全部亮起。 明亮的灯火照亮了这座冷宫,湖面上浮满了粉色的花瓣,玄子烨轻轻一跃,随着脚尖轻点湖面,平静的湖面惊起了一丝涟漪,随后慢慢在整个湖面扩散开来。 树下,一片片花瓣从树上缓缓飘落,就像是下起了花瓣雨。 玄子烨伸手接住一瓣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么美丽的景色留在这座没有人的冷宫里实在是可惜了。” 哎,气氛好像不太对啊,怎么有些触景生情了,先找人再说。 “啪啪啪。” 玄子烨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调整一下情绪,左顾右看,如果没有错的话卫庄应该就是在这座冷宫里。 那么。 卫庄。 小庄庄。 二狗子。 你在哪儿呢? 耳朵微微抖动,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玄子烨没有转身,反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一柄尖锐的利器抵住自己的后腰,同时稚嫩中夹杂着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漠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谁?” 第三十五章 深夜刺杀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新郑城的外围,一个偏僻的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地方,却有着重兵看守。 这里三面环山,终日云雾缭绕,如同处在云端。 夜里更是静悄悄的,夏虫脆鸣,忽而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乐声,悲哀,孤寂。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乐声却是说不出的契合这样的夜晚。 这是属于黑夜的声音。 “嗖。” 一道黑影从长廊的顶上闪过,身如幻影。 来人蛛网面具覆面,修身的黑色金属甲,双臂和双腿的部位也都穿有网状护甲。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从那紧身盔甲勾勒出的性感身材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身形极快,轻巧的从一间楼阁跳到另一间楼阁,在她的左手握着一把粉色的剑,护手中间为鲵鱼头,剑尾为莲花,剑头有洞,剑身左右各有三道凹痕。 所有的特征都直接的证明了这把剑的来历,越王八剑,惊鲵。 那么同时,这个女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惊鲵。 “你这次的目标,他无名。但只要你看到他的剑,就一定能认出。” “什么样子的剑?” “一把非常特别的剑,和他的人一样特别。而且,这次他和那个人恰好分开,所以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那个人?” “你只需要执行你的任务,其余的不用多管。” 记忆之中的对话到此为止,惊鲵握紧了手中的剑,纤细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整个区域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无疑就是眼前这座塔楼。 塔楼的前方是一座拱桥,同时也是进入塔楼的唯一入口。 塔楼有很多层,每一层屋檐的四角都挂了灯笼,但是在这样烟雾环绕的环境里,灯笼的照明效果其实并不明显。借着微弱的灯火远远看去,塔楼之中,每一层都站满了守卫,戒备森严。 而在这座塔楼的最顶端却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座吊桥,吊桥之下是万丈悬崖,吊桥向外延申与塔楼对面的山峰连接, 山峰之上只有一间小屋。 此时,塔楼最底层,一只黑色蜘蛛顺着蛛网缓缓爬上了屋檐。 屋檐的下方,一名守卫穿着黑金交错的盔甲,半张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手中拿着长矛笔直的站立在拱桥和塔楼的交汇之地。 在他的左右不远处,约莫几步的距离,陆续还站有其他的守卫。 或许是夜有些深了,这名守卫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然而就在他哈欠打完低头的一瞬间,一道粉色的剑光一晃而过。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然后缓缓消散,最后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眼中留下的最后影像便是一道一闪而过的黑色倩影。 “有刺客!”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边上的其他守卫,旁边的三名守卫一边大喊同时握着手中的长矛朝着惊鲵刺去。 惊鲵身体微微后仰,锋利的长矛几乎就是贴着从她的面具上方穿过,长矛带着的劲风让一缕黑色的发丝逆风飞舞。 只见她顺势一个滑步绕过这名守卫,反身一剑,同时立马收手挡住前方另一名守卫的攻击。 惊鲵剑和长矛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还伴随着铛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啊。”一声大喝声传来。 又是一柄长矛挥来,惊鲵身体轻巧的向后翻转躲过攻击,同一时间从她脚尖的地方射出一把刀尖直接插进了守卫的脖子,鲜血横流。 惊鲵稳稳的落在塔楼的护栏之上,从背后又是一剑刺穿了这一层最后一名守卫的身体。 刀光剑影之中,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就只是那么短短的几息时间。 *** “你是谁?” 稚嫩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感觉,玄子烨有些好笑,既然人家都用剑指着你了,那还不得配合一下吗? 玄子烨故意举起手,转身。 一阵清风吹过,粉红的花瓣徐徐落下。 两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刻,一切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或许连玄子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隐隐的露出了一抹轻笑。 终于见面了啊。 卫庄。 银灰色的短发分居两侧,身上穿着鎏金色的华贵服饰,少年抬目的瞬间,玄子烨便记住了这个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高傲,冷峻。 卫庄再次问道:“你是谁?” 从小就是这么一副冷漠的语气吗? 让我来调教调教。 玄子烨笑眯眯的回答:“小子,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这可是基本的礼貌。” 卫庄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剑刃向前进了一分。 “哎,等等,等等。”一边说着,玄子烨连忙向后倒退一步。 大约走到一米远处的地方,玄子烨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 然后他双手抱胸撇了撇嘴:“小子,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动不动就用剑砍人?” “要知道砍人之前要做好被人砍的准备哦。” 卫庄不屑的说:“只有弱者才会担心这种问题。” 玄子烨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着说:“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哼。”卫庄眼神一冷,上前一步便向着玄子烨快速刺出几剑。 唉,何必呢。 虽然你以后会很厉害,可是现在可弱的不行。 玄子烨身体微微一偏便躲过了这几剑,然后突发奇想的对着卫庄勾了勾手指:“怎么样,要过几招吗?” 卫庄没有言语,只是握着手中的剑又是冲向了玄子烨。 玄子烨依然轻松地躲着卫庄的剑,同时嘴巴还不停的调侃。 “这一剑速度太慢了。” “太慢了。” “能快点吗?” “看来不行啊。” “小子,这么慢的剑可碰不到我哦。” 突然,寒光一闪,这一剑比起前面的快得多。 卫庄的脸上同时浮现一抹冷笑,成功了。 不过瞬间却又巨变,因为他看见他自信的一剑只是被玄子烨用两根手指就简单的夹住了。 二狗子有点东西啊,小小的年纪就知道隐藏自己的实力,出奇制胜。 要是遇到寻常杀手可能就成功了,可是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我这种绝世高手呢。 年轻,年轻。 然后他两指一震,剑身快速抖动,卫庄无法控制住手中的剑,长剑脱手而出。 玄子烨顺势接住长剑,神情淡漠,向着湖边随手一挥。 一息之后,平静的湖中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隆声,几根水柱从湖面上冲天而起,足足有七八米高。 溅起的湖水滴在卫庄脸上,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如死灰。 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对手在想些什么。 花瓣夹杂着湖水更加美丽,漫天而下。 远处,玄子烨握着长剑,一只手背在背后,孤傲的站在树下,不过他的脸似乎有些抽搐。 不能笑,冷漠的表情得保持住,哥好不容易装一个逼,必须得装好了。 忍住。 忍住。 算了忍不住了。 玄子烨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果然不适合鬼谷的面瘫脸。 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被打败了就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这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玄子烨走过去低下头问道:“我说小子,你怎么了?” 卫庄冷着脸生硬地说:“废话什么,你赢了,杀了我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玄子烨觉得有些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杀你的,而且不是你先用剑砍我的吗?” 卫庄愣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不是来杀我的?” 玄子烨把剑递过去还给他,无奈的说:“你觉得呢?” 卫庄默默接过了剑,表情有些窘迫,白皙的脸蛋泛红。 这样的细节玄子烨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他立马指着卫庄嘲笑道:“小子你脸红了。” 卫庄过头去,声音有些嗡嗡的:“没有。” 玄子烨淡淡的笑着,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很快卫庄就又恢复了原样,他冷淡的喊道:“喂。” “嗯?” “刚刚那一剑叫什么?” 玄子烨饶有兴趣:“怎么,你想学?” 卫庄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想。” “叫我师傅我就教你。” 卫庄又扭过头去:“不教算了。” 傲娇。 玄子烨正要开口,这时夜空之上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把天边亮了个通透。 一副景象在玄子烨的眼中一晃而过。 塔楼,吊桥,山峰。 他记得那个情景,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看来咱们这次见面就只能到这里了。” 卫庄看见玄子烨的表情突然变了,意识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嘴唇:“你要走了?” 玄子烨面容冷峻:“嗯。” 犹豫了一下,卫庄的问题显得有些突兀,“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 得到回应,卫庄露出狂狷的笑容,他向着玄子烨伸出拳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败你。” 玄子烨露出轻笑也伸出拳头。 “好。” 两个拳头碰在一起,这是一个约定。 随后玄子烨飞快的离开了这座冷宫。 无名,颜路,等我。 第三十六章 拦路虎 “将军,他在那里。” 一个禁卫指着屋顶喊道。 姬无夜仰头看着在屋顶上穿行的玄子烨,喝道:“哼,给我追。” 屋顶之上的玄子烨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如果是平时他可能还会留下来玩一玩,但是现在他可没有这份闲工夫。 他只是侧身瞥了一眼,便扭回头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 很快,玄子烨站在了一间客栈门口。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跳窗来到了客栈后院的马厩。马厩很安静,里面栓了几匹马,玄子烨走到其中一匹黑马的旁边轻轻拍了拍。 “马兄,走了。” “哼。”黑马打了一个响鼻。 *** 万籁俱寂,夜空中仅有的微弱月光也被重重的阴云挡住。 更深的夜幕正在降临。 “哒哒哒哒” 马蹄声清晰地响起,两边的街景不断向后倒退。 马车在街上狂奔,带来的急湍的气流把玄子烨垂在额头的头发吹得四散开来。玄子烨紧握着缰绳,目光却是眺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高塔。 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传来丝丝的凉意,玄子烨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在自己的手上环绕着一股乍明乍灭淡淡的红色气息。 “吁。” 玄子烨突然停下了马车,因为一个穿着普通布衣,头上戴着斗笠的男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真是那里都有你们啊。”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有些烦躁:“罗网的跟屁虫们。” 阴盛阳灭,昼暗掩日。 暗红色的剑气包裹着剑身,挡住玄子烨去路的人正是当初楚国王宫出现的杀手。 越王八剑之一,掩日。 男人半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在夜中响起。 “命运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罗网的目标从来都是不死不休,阁下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哼。” 玄子烨眼眸低低垂了下去,然后突然消失在了掩日的视线之中,下一秒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掩日的眼前,猛地一脚踢向掩日。 掩日的动作也是极快,他将剑身挡在胸前,稳稳的挡住了玄子烨的攻击。 不过,虽然是挡住了攻击,但是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表现了出来,掩日直接被这一脚的余威打得倒退了十余步。 玄子烨一个翻身又回到了马座之上,他一只脚直直的踩在马座上,另一只脚弯曲踩在马背上,身体微躬,手臂垂在弯曲的大腿之上,眼神看着掩日的方向,霸气的说:“那么,这次你是觉得你能够杀死我了。” “还是,来送死的。” 即使是咸鱼,也会有无比霸气的一面啊。 黑暗之中,一股暗红色的剑气冲天而起,驱走了夜空之中的阴云,将皎白的月亮染的猩红。 掩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握着剑慢慢走近。 玄子烨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他的嘴上不屑,但是掩日的实力的确很强,已经是接近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了,排除自己和无名这样的bug来说,或许只有巅峰的鬼谷纵横才能略胜一筹。 “阁下实力果然强的可怕。但是,也只有像阁下这样的对手,才值得我们越王八剑联手行动。” “哦?联手行动?” 玄子烨抬了抬眉头,余光之下发现左右两边的屋顶之上果然又出现了两个人。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他认识两人手中的剑。 真刚还有断水。 只是出现了这两个人,看来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没有出现六剑奴。 屋顶的两人拔出手中的剑,同时落到玄子烨的两边,和前面的掩日成三角阵势。 玄子烨环视了一眼包围着自己的三人,轻笑着说:“看来我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竟然能让罗网同时出动三名天字一等杀手。” 这样的情况也让他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很想要赶到无名那边去,但是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按照剧情的发展,他们那边应该也不会出事。 既然如此。 他向后伸手缓缓的将龙渊拔出,就让我来试一试越王八剑的实力,顺便,也试试自己的实力吧。 战斗一触即发。 掩日率先出手,暗红色的剑气朝着玄子烨袭来。 玄子烨握剑反手挡住,然后挑开掩日的剑同时趁机反攻,两人手中的剑不断碰撞,交手产生的余威崩碎了地面的石板。 昏暗的夜里,银白的剑光不断闪烁,两人交手的地面上不断洒下丝丝血迹。 剑与剑的交手很快,电光火石之间,掩日就已经是呈现了败势。 这时,真刚和断水加入了战斗,寒光一闪,两把利剑从天空劈下。 玄子烨猛地弹开和龙渊碰撞在一起的掩日剑,身体侧动闪开了两人的攻击,左右两边一拳一脚击退两人。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微躬,像是一只主动出击捕食的猎豹,手中的龙渊附着着青色的锐利锋芒,一只脚踩向地面,然后身体弹起速度极快向着倒退的真刚掠去。 还处于空中的真刚连忙用剑抵挡,两人又是在空中交手数剑,真刚自然不敌,凌厉的剑招让他不断后退。 边上的掩日和断水这时候已然赶来,两人从玄子烨的背后发动攻击,想要一击致命。 “哼。” 玄子烨冷哼一声,放弃了对真刚的攻势,然后将龙渊反手竖在背后,挡住了两人的杀招,接着手腕一扭剑身由平行于身体变为垂直瞬时对着两人发动反击。 两人没有打算接这一招,而是非常果断的选择避开。 三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战斗也一时间停了下来。 玄子烨毫发无伤的站在中央,眼神冷漠。 而围绕着他的三名罗网杀手身上都是多多少少的受了不小的伤。 玄子烨握紧了手中的龙渊,现在他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以面前这三个人展现出来的实力,现在的他最多也只能再多打一个。 如果是五个的话,就只能跑路了。 但是这是自己愿意和他们打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杀死他可没那么简单。 唉,自己选的那个鸡肋的能力,实力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提升,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好了,既然想要知道的也知道了,也该走了,不过走之前。 放个大招。 只见玄子烨把龙渊横在胸前,两指一划,地面开始缓缓颤动,一条青色巨龙围绕着他向着天空升腾而上。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逼近,掩日脸色一变,喊道:“横贯八方,快走。” 下一瞬间,一道剑光以玄子烨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出去,它先是一个点,然后慢慢变成了一条线,旁边的房屋都被这道剑光切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灰尘漫天。 跑得倒是挺快,虽然没有死人,受的伤可是不轻。 待到一切恢复原样,玄子烨将剑收回剑鞘,淡淡一笑。 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削弱罗网实力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驾着马车离去。 ***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三人互相搀扶着,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在他们的身上都留下了巨大的伤口。 罗网很重视这件事,不然也不会同时派出三名天字一等杀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他们仍然算错了玄子烨的实力。 掩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心有余悸:“好强的剑气。” 第三十七章 所以你又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吁。” 玄子烨走下马车,抬头看着这座高耸的塔楼。 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没有一个守卫出来阻挡他,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被人杀死了。 “先生。”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玄子烨转过身去,看见颜路朝着他跑了过来。 玄子烨摸了摸颜路的头,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颜路解释道:“师傅在上面看见了先生,就叫我先在这里等先生。” “你师傅还在上面?” 颜路点头。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大拇指朝后指了指:“去马车上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师傅。” “哦。” *** 笛声在长夜里悲鸣。 塔楼之中一片死寂,鲜血沿着栏杆从塔楼上滴落而下,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天边挂着半帘残月,幽深冰冷。 惊鲵站在塔楼的一角,在她的背后,都是尸体。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已经被她手中的剑杀死。 现在,在她的面前是一条横跨数十米的吊桥,吊桥连接着塔楼和对面的山峰,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电接连不断的在头顶炸裂。 夜空忽明忽暗,惊鲵的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吊桥的尽头。 在那里,默默地站着一个男人。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无名转过身来:“我在等你。” “你就是我的目标?” 惊鲵微微抬起头,黑色的蛛网面具在雷电下显得银白:“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出手。” 纤细的身影一步跨出,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冷风。 “咯吱咯吱。” 吊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无名目光低垂了下来,神情漠然,脸颊边垂落的长发无风自动。 “通过这座桥的时候,你会死。” 随即手中含光一挥,通透的剑气带着气流斩击在吊桥的铁锁链之上,迸溅出一丝火花。 下一秒,吊桥像是一串吊珠突然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一前一后落下。 就在吊桥断开的那一瞬间,惊鲵猛地一跃,抓住了后半部分的锁链,整个身子都随着半截吊桥朝着对面的崖壁荡去。 但是,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挂在崖边的悬索此时也开始不断裂开,惊鲵紧紧抓住手中的锁链向上腾空而起,双脚落在又一根锁链之上,然后屈膝再次快速向上跳去。 “哐当。” 悬索全部裂开,连接着的半截吊桥直接落下万丈谷底,只留下了大概半米长的铁链在风中哗啦哗啦的独响。 安静的像是一汪清潭的谷底忽而跃上一道倩影,惊鲵稳稳的落在屋前,可是刚刚站在小屋面前的男人却已不见踪影。 几道剑光闪过,小屋的木门瞬间被切得粉碎,崩溃倒塌。 走进屋子,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支蜡烛,一个盒子之外,空无一物。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微弱的烛火只能照亮这间小屋的一角。金色的盒子则是放在蜡烛旁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惊鲵缓步走近,鞋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用剑将盒子的盖子挑开,随后发出了一声疑惑。 “嗯?”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呼呼。” 风声响起,烛火被吹得忽明忽灭。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剑光,惊鲵本能的扭头躲避,然而没有躲过。 “咔嚓。” 脸上的蛛网面具裂成两半,惊鲵手腕扭动,用剑将落下的面具接住,接着后退一步。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内的蜡烛没有熄灭,微弱的烛火在窗前摇曳。 面具脱落,淡黄色的烛光之下,映照着的女人容貌甚美。 眼眸清澈明亮,弯弯的柳眉,小巧的琼鼻,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不过,这张美丽的脸上现在却眉头皱起看着门外的方向。 无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粉碎的门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视。 微风扯动着他们的衣摆,静静地飘动。 惊鲵低头注意到了无名的右手,有些惊讶。 手中没有剑? 就在这时,苟延残喘的蜡烛骤然熄灭,惊鲵抬眼的瞬间,眼前的无名再次从屋子之中消失。 她快步走出屋子,很快就又回到了塔楼之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去。 *** 玄子烨半眯着眼睛双手抱胸靠在马车上,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随意。 “下来了?” 但是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其实还可以隐隐听到一口松气的声音。 “嗯。”无名稍稍颔首,随后问道:“颜路呢?” 玄子烨朝着马车努了努嘴:“车里呢。” 随即,颜路的小脑袋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乖巧的喊道。 “师傅。” 无名再次点了点头,朝着马车走去,不过在他经过玄子烨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刚刚和人交手了?” 玄子烨耸了耸肩:“嗯,过来的路上有人拦我。” “你的手在抖,是谁?” “掩日,真刚还有断水。” 玄子烨继续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无名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走吧。” “好嘞。” 很快,随着黑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车缓缓向外奔出,似乎就要逃离这里。但是于此同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蜘蛛们,也正缓缓地编织着他们巨大的网。 黑暗的角落之中,十几个头上戴着斗笠,背后印有蛛网图案的黑衣人突兀的出现,握着长剑向着奔驰的马车冲去。 他们高高跃起,想要一击致命。 但是就在他们还处于半空中的时候,一股狂乱剑气卷集,眨眼之间无数道剑光闪过,半空中的罗网杀手就像是腿上被灌了铅一样直直的落下。 塔楼之上的惊鲵看到这一幕,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脚跨出,从塔楼的顶端直直跳下。 可是惊鲵刚刚落到地面,整个身体就突然僵住了,因为在她的颈边此刻正悬着一把银白色的剑刃。 无名和颜路驾着马车先走了,玄子烨留下来殿后。 “你,还要追我们?” 惊鲵面无表情:“目标就是不死不休。” 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玄子烨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雷电轰鸣的夜里,没有下雨,但是有时候会吹过一阵清风。 然而在这样喧闹的夜里,玄子烨轻轻的说话声却异常清晰,那嗓音冷漠的刺人。 “所以你提醒了我,现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了你。” 第三十八章 做杀手就要有被绑票的准备 话音刚落,惊鲵身体猛地后退一步,接着手腕一拧,手中的惊鲵剑凌厉的斩向玄子烨。 眼看带着粉色剑气的剑刃就要斩向自己,玄子烨只是轻笑一声,手中的龙渊一挥,两把剑碰撞在一起,随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惊鲵剑脱手而出飞向空中,然后直直的落下地下。 剑刃落下的瞬间,银白的剑身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惊鲵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晃而过。 她先出剑,但是龙渊挥出的速度却远远超过自己的惊鲵剑。 这个男人的剑快得就像是一道光。 “现在还觉得能杀了我们吗?” 黑暗之中,玄子烨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无法看清,但是从那双眼睛迸射出来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惊鲵抬头,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我失败了,杀了我吧。”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玄子烨的声音有些冷,接着又是一剑。 剑很快,一念之间。 然而在这一念之间,惊鲵想到了很多。 从一出生,就被训练成必须执行命令,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的凶器。 在她的记忆里永远只有一个接一个的任务,还有无休止的杀戮。 一个个被她杀了的人此时浮现在她的脑海,清晰无比。 她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这就是杀手的命运吧。 不过现在看来她也还不算是一件完美的凶器,因为凶器是没有感情的。 下一秒,思绪骤断。 因为。 她被打晕了! “真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都让我来做。” 玄子烨上前一步伸出手将身体向后倒去的惊鲵接住,现在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唯有苦笑而已。 原来从一开始玄子烨就根本没有要杀死惊鲵的想法。 无名嘛,烂好人一个。 玄子烨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惊鲵剑同时顺势想要把惊鲵抗在肩上,但是动作一出就停了下来,最后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一只手放在肩胛骨的位置,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把整个人给横抱了起来。 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其实处理惊鲵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杀了,但是熟知剧情的玄子烨还是下不去手。 现在想想,自己何尝也不是一个烂好人。 所以为了避免在此之后惊鲵还会不休止的追杀,最后无名和玄子烨两人共同决定直接把她带上一起算了。 这算是什么戏剧的桥段? 一个怀孕的冷血杀手刚好遇到了两个武功高强的烂好人。 *** 已经是到了深夜,夜空之上满天的星星闪闪发亮,像是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冷清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是偶尔会响起几声突兀的虫鸣声。 惊鲵很轻,抱在怀里并没有影响到玄子烨的速度,他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 从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这次的行动罗网想必是蓄谋已久了,一边派出三人牵制自己,另一边再派惊鲵去刺杀无名,但是因为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无名的实力从而导致了这次的失败。 但是,可以看出罗网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次只来了四个,但是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惊鲵,接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 忽然视野之中晃过一道亮光,街道之上出现了一只军队,银白的盔甲在星光的照耀下白的亮人。 玄子烨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这种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军队。 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军队最前面的旗帜渐渐清楚了起来。 这好像是,雪衣堡的军队? 很快,玄子烨便确认了这个答案。 因为他看到了军队之中那个穿着雪白色长袍的男人。 另一边,白亦非正在和左右两旁的刘意李开二人交谈着,但是却感觉到有人窥视,于是转头一看便看到了远处的玄子烨。 不知为何白亦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调转了马头朝着玄子烨的方向过去。 “侯爷。”身后的刘意叫道,他有些不解。 白亦非向后摆了摆手,“你们先走,我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能有战事重要? 但是刘意只能拱手服从:“遵命。” 清脆的马蹄声靠近, 白亦非翻身下马,笑着说:“我记得我说过与阁下有缘,这已经是我们今天第三次见面了。” “我记得我也说过我和男人没有缘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下一刻同时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 “你要去哪里?”玄子烨率先开口。 “百越。”白亦非应道,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那很好,建立战功的机会。” 白亦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真的吗?” “你不想去?” “不想。” “为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 “什么意思?” 白亦非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 片刻,他说:“现在该我问你了。” “这算是交换吗?” 白亦非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算,只是朋友之间普通的交谈。” “朋友,你说我们?” 白亦非点了点头,“我们。” 玄子烨顿了一下,然后说:“好,你问吧。” 白亦非看着一眼玄子烨怀中的女人,笑意难明:“她是谁?” “惊鲵。”玄子烨也是似笑非笑。 “越王八剑,惊鲵?” “没错。” “看来你也要离开韩国了。” “是啊,这世道不好,一个地方可待不上几天。” “一起如何?”白亦非提出邀请。 “不用了,有人在等我。” “既然如此。”白亦非作势要离开。 “等等。” 玄子烨空出一只手扔出一个东西。 白亦非反手一抓,然后摊开手掌,是一颗豆子。 “这是什么?” 玄子烨轻笑道:“朋友的象征。” “有趣。那么,再见。” “再见。” 黑暗之中,白亦非的身影渐渐走远。 朋友吗? *** 黑色的马车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马车的旁边无名牵着颜路正等着他。 玄子烨一个闪身出现到了马车前面,双臂向前推了推示意。 “她怎么办?” 无名走上来,在惊鲵身上快速点了几下说道:“把她放进马车里吧。” “好嘞。”玄子烨把惊鲵轻轻地放进马车,砸吧着嘴巴好笑着说:“你说吧,明明是来杀我们的,现在倒成了我们走路,你享受最好的待遇。” 无名也听到了,但他只是淡淡的笑着。 他知道玄子烨只是调笑,并没有真的有什么不满。 这时,玄子烨又回过头来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出城?” “嗯。” 玄子烨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朝着王宫的方向看去。 卫庄,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是在鬼谷了,我可是,很期待的啊。 不过,到时候你可能会很失望,因为。 你还是会被我吊着打。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二狗子。 “子烨。” “子烨。” 无名连续叫了玄子烨几声,可是面前的玄子烨就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疯狂的大笑着。 颜路也拉了拉无名的衣袖,看着玄子烨脸上露出一脸关心:“师傅,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无名摇了摇头,随后拉起了缰绳,“我们先走吧,子烨待会自己会追上来的。” “哦。”颜路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每走几步便总会回头看一眼。 凉风吹过,卷走了地上的一片枯叶。 玄子烨打了一个哆嗦从臆想中清醒过来,却突然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本来应该在身旁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很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 他拍了拍屁股,快速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喊。 “喂,你们怎么就走了啊。” “等等我啊,我一个人走夜路怕黑。” “啊啊啊。” “啊啊。” “啊。” 第三十九章 杀了这么多人,也总得为自己杀一次吧 清晨下了点小雨,空气有一些湿润,带着丝丝的泥土气息。 路面积蓄着小水洼,路边的花草上还留有晶莹的颗颗露珠,慢慢滴落。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有时候会看到一两只小鸟在路前啾啾地叫着,但是当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的时候它们又会挥舞着翅膀扑腾一声飞上天空。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玄子烨靠在马车一旁,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一只白皙的手从车厢里伸出把车帘佛开,随后从中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不过此时在她的脸上却透露着一股迷茫。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惊鲵转过头去。 马车的前面,无名一只手牵着颜路,另一只手握着缰绳走在前面,他没有转过头来,但是惊鲵认得出这个背影,也听得出这个声音。 惊鲵黛眉微皱,问道:“是你?” 随后她眼神一冷,惊鲵剑出鞘直接朝着无名刺去,对于罗网的杀手来说,无论在什么时候目标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无名就是她的目标。 但是下一秒她就僵住了,整个身体虚弱得使不上力,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封住了。 而与此同时无名也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抓住了她握剑的手腕。 “不要吵醒他。” 等到惊鲵停止反抗平静了下来,无名就松开了惊鲵的手,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玄子烨的身上,又走到前面去了。 这时候惊鲵才注意到正靠在一旁熟睡的玄子烨,睡着的男人嘴角带着轻笑,鼻尖浅浅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遮住额头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稍稍扬动。 虽然刚刚他们的动作很轻,但是以昨晚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应该早就醒了,为何还会睡的如此安心? 因为他吗? 惊鲵看着前面无名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随后她把剑收进剑鞘也轻轻地跳下马车,跟上无名,她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无名淡淡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子烨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因为我听到了心跳。” 惊鲵有些不解,“心跳?” 无名摸了摸颜路的头发,颜路抬起头眯着眼睛笑着。 “原以为只有我在担负着另一个生命,但我发现,你也是一样。” “你心跳中的另一个心跳。很微弱,但很美好。” “刺客也有爱吗?” 看着眼前这一幕惊鲵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回来,她的语气冷漠:“你错了,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目标,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她呢?” “她?” “或许她会继承你的美丽,但你希望她也继承你的命运吗?刺客的路没有尽头,直至死亡的终点。” 无名停下脚步,眼神盯着惊鲵:“那么,她呢?” 没有如同原著一样恼羞成怒,她只是闭着眼睛抬头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力:“我没有选择,这就是我的命运。” “不,你可以有。” 背后响起一个肯定的声音。 惊鲵转过头去,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背靠着马车抱胸而立,嘴边叼着一根青草露出淡笑。无名的外套被他披在背后,样子倒真像是一个剑客。 不过要是没有下面一句话会更好。 “先生的头发像是鸡窝。”颜路指着玄子烨的头发发笑。 嗯? 玄子烨视线朝上看了看,尼玛,果然还真是,连忙伸手理了理头发,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其他地方。 一旁的惊鲵见到这样的玄子烨脸色着实有些古怪,她实在无法把他和昨天晚上那个冷漠又强大的剑客联想到一起。 下一秒,只见玄子烨一个瞬身便来到了三人的身旁,先是蹲下来在颜路满脸不情愿的表情之下疯狂捏了捏颜路的脸,然后站起来,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他拿出嘴里的青草,说道:“你当然可以有其他的选择,这也是我们把你带出来的原因。” “什么选择?” 惊鲵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拿起你手中的剑,为自己战斗。” 这时候的玄子烨像是化身成了一个智者,他对着惊鲵阐述着自己的理由,“你可以自己想一想,就算我们放你离开,接下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继续刺杀我们还是下一个任务?刺客的命运最终只会有两种,杀人或者被杀,你当然可以选择第一种,但是你有把握一直成为那个杀死别人的人吗?” 惊鲵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就被动摇,她冷笑着说:“你们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是你们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吗?” “呵,罗网。”听到这句话,玄子烨轻笑一声,他瞥了一眼边上的无名,无名也是淡淡的笑着。 “如果除开你,越王八剑现在就只剩下七个了,我们或许的确打不过他们七个,但是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而且罗网本就不会放弃对我们的追杀,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 惊鲵沉默,她当然清楚。 “剑不只是用来杀人的凶器,你也不是。” “他以前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用剑来守护。” 玄子烨指着无名,眼里带着一些回忆,不过随后又舒展开来,面带微笑。 “所以这一次,用你的剑为自己战斗一次,不死不休。” “怎么样,愿意吗?” *** 太阳慢慢落下地平线,洒出一抹抹红色的霞光。 马车走了很久,不像以前他们总会有一个目的地,但是这次从新郑离开,却并没有,他们只是沿着路一直走。 玄子烨回头看着坐在马车上眼神注视着远方发神的惊鲵,想让一个从小就被以作为一件凶器为目的来培养的杀手改变主意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很难。 但是至少有用不是吗? 随后他转过头看着前方,和旁边的无名说道:“我们似乎走到那里都会被罗网找到。” 无名听着,但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我们就找个偏僻的小镇住下来如何”玄子烨耸了耸肩,开了一个玩笑,“毕竟,我们可是带着一个孕妇,总是到处跑可不好。” 无名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 。。。 因为最近几周都要考试,所以更新就只能尽量辣(虽然本来就很少,现在可能就要更少了。) →_→ 而且虽然我打字很快,但是写小说是真的巨慢)。 写这本小说也只是以前就一直想写一本小说,也没有想过要赚钱什么的。 至于推荐票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大家也随意。 不过还是要感谢一直支持这本书的大家,么么哒! 最后,我真的不想挂科?????? 第四十章 你见过穿紧身衣的孕妇吗? 这是一个处在半山腰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庄,村庄的居民不是很多,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因为山腰之上生长了许多的树木,使得这里十分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倒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村子里的房屋倒是很简陋,低矮木制结构的小平房,再在屋子的顶上搭些茅草,就算是完成了,不过这样的屋子通常在雨天就会因为漏水而导致屋里异常潮湿,甚至发霉。 所有的木屋分成两列以阶梯式排开,中间则是留有一条三四米宽沿着山坡向下倾斜的土路用于行走,因为空间足够的大,屋子与屋子之间也隔着有很宽的距离。 清晨时分。 阳光透过密林照进村庄里留下斑驳的光点,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过此时的村庄却并没有显得朝气蓬勃,看不到有人走动,反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很快,山下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提着小包,但是也有些人两手空空,他们正是这个村庄的村民。 原来因为夏天的缘故就算是清晨时分也会感觉到很热,所以他们便选择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庄去了离这里最近的镇上买上一些生活需要的东西。 这也算是这个村庄的一个传统,大家会选下一个固定的时间一起出村,这样在路上不仅不会感觉到寂寞,而且也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这样的集体往往会充满着很强的凝聚力,而对于外人来说,这样的群体也是难以融入的。 但是凡事也总会有例外。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一边走还一边不断闲聊着,时不时还会传出哈哈的大笑声,虽然他们的生活很贫苦,但是在这样没有盼头,随时都有可能打仗的年代里,能有如此平静的生活很多人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人群之中,玄子烨背着一个挎包,挎包很小微微鼓起,但是看起来却很轻巧,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重物。 他的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拄着木杖佝偻着身体和玄子烨并排慢慢的走着,有时两人还会搭上那么几句话。 玄子烨嘴角淡淡的笑着,离开新郑城定居到这个小村庄大概也已经一个月了,因为带着惊鲵的缘故,所以总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到处乱跑。而且经历了一段时间打打杀杀的日子,能够过过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玄子烨也是十分享受。 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不仅接纳了他们,还合力帮他们修了房子。 这时,老人的声音打断了玄子烨的思绪,他缓缓地说:“子烨啊,我发现怎么每次出门的都是你啊。” 玄子烨耸了耸肩,很配合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谁叫我最没用啊,就只能做点跑腿的事情咯。” “呵呵。”村长摸着胡子笑了笑,“子烨可别太谦虚,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上次要是没有你,村里可就凶多吉少了。” 玄子烨知道村长说的是上次顺手解决了来村里的强盗,不过那些强盗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这里,也算是奇葩了。 他摆了摆手,随意说道:“没事,我们不也算是村里的一份子吗?” 村长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有些东西不需要一直挂在嘴上,而是应该记在心里。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看到了村子。 村长抬了抬头,问道:“前面那个是你媳妇儿吧?” 嗯? 玄子烨有些疑惑,他顺着村长的眼神看过去,村头的地方的确站着一个女人。 不过村长,你从那里看出来她是我老婆了? “不是。” 玄子烨矢口否认,干脆利落,然后脱离了队伍,快速走了上去。 身后的村长看着走远的玄子烨,“难道是闹了什么矛盾。” “嗯,这可不好。” 他沉吟一声,乐于助人的村长拄着木杖也跟了上去。 *** 另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 “等我?” 玄子烨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他偏着头看着惊鲵,难道。 虽然我的确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但是,没有道理啊。 被这样打量着的惊鲵有些奇怪,她问:“你在想什么?” “啊?”玄子烨突然抬起头,连忙摆手,“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肯定不能说出来,虽然这一个月的时间惊鲵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要让她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她肯定会拿剑砍死我的。 惊鲵又说:“师傅叫我来的。” “这样吗?”玄子烨摸了摸下巴,接着拎了拎背后的挎包,点头道:“嗯,那走吧。” “嗯。” 惊鲵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这时候,村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玄子烨的背后,恐怖的声音响起。 “这就对了,这媳妇啊*****。” 玄子烨顿时脸色巨变,赶紧转过身去把村长的嘴巴捂住,将他拉到了一边去。 直到感觉距离够了,玄子烨这才松开捂住村长的嘴,接着抹掉额头的冷汗,松了一口气,一股幽怨的眼光看着村长。 您老可少说几句吧,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是真害怕她砍死我们。 这时,玄子烨瞥了一眼,后面的村民也赶上来了,他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开口说道:“好了,人都差不多到了,我也先回去了。” 村长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玄子烨已经走了。 玄子烨穿过人群,村里的人都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子烨,走了?” “回去了。” “子烨,去我家吃个饭再走呗?” “下次,下次吧。” 玄子烨一一笑着回应。 *** 与村子的其他人不一样,玄子烨他们一行人是住在山顶的,所以还要走上一段路。 山顶视野开阔,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而且等到傍晚的时候,气温凉爽下来,要是远处再吹来一阵阵晚风就更是惬意。 同样是木制结构的四间屋子,屋子前面的院子里,无名正教着颜路一些基本功,玄子烨走过,打了一个招呼,无名点了点头,颜路则向玄子烨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不准备打扰他们,对着身后的惊鲵说:“跟我来。” 在惊鲵疑惑的眼光下,两人走进屋子。 玄子烨把挎包放在一张木桌上,低头解开挎包同时说道:“把衣服脱了吧。” ??? 惊鲵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惊鲵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手中,“你说什么?” “脱衣服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过忽然玄子烨感觉到了一丝杀气,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点问题,有些尴尬,“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能先把剑收起来吗?” “哼。” 惊鲵把剑收了起来,冷眼看着玄子烨,她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习性。 只见玄子烨从包里拿出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递到惊鲵的面前。 “诺,换上这个吧。” 惊鲵看着玄子烨手中的裙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正,问道:“罗网的人发现我们了?” 玄子烨一手扶着额头,苦笑着解释道:“大姐,你见过人家的孕妇穿着像你这样的紧身衣吗?” “嗯?” 惊鲵的表情一时间呆住了。 最后,玄子烨枕着手臂躺在门边,有些好笑。 他想起惊鲵进屋换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懵懂,竟然莫名有些可爱。 第四十一章 记得回来看看这满山的蒲公英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材,周游世界。 没有周游世界,平静的日子里,这算是玄子烨每天要做的两件事了。 木制的小屋坐落于山巅之上,斜阳将最后一丝余光洒下,照在屋子上,照在地面上,留下狭长的影子。夕阳时分,毒辣的阳光已经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夜幕降临之前宜人的晚风。 屋子前面是一个小院,玄子烨站在院子一角,脚下摆满了圆滚滚的木头。 他弯下腰在脚边的木堆里随手拿过一根木头把它竖着立在自己的面前,手腕稍稍压下,坚实的硬木触碰到龙渊剑刃的瞬间被直直切开,四散倒下。 这一幕如果被其他的剑客或者铸剑师看见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如此神兵利器竟然用来劈材,真是暴遣天物 玄子烨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干了。 平静的生活总是会让一个人的心境也平静下来,同时如雨的思绪自然就会从脑海中慢慢浮现,很多以前的事情会被重新记起。 玄子烨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七星龙渊,“如果他知道我用他们伍家祖传的宝物来劈柴大概会气得跳脚吧。” 顿了一下,又失笑着说:“不过按照他那个样子说不定早就干过这种事了。” “伍行,你个贱人。” 玄子烨看了一眼天空低声骂道,可是语气中却又是那么的无奈。 他又伸手在脚边拿起一块木头。 这些木头本来是他早上就应该劈完的,可是早上起不来,中午又太热不想动,所以就全部堆到了下午。 可以说是上午不劈柴,下午徒悲哀了。 手上突然传来一丝痒痒的感觉,玄子烨低下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空中突然漂浮着一缕缕白色像是绸絮一样的东西,轻轻柔柔。 他用剑接住了一丝,然后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 颜路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先生,这是蒲公英哦。” “蒲公英?” 玄子烨扭过头去便看到穿着一身小绿衣的颜路站在后面,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光秃秃的蒲公英根枝。 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村长老头好像告诉过他,每年夏天的时候村子的后山总是会开满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而且不像是其它地方,这里的蒲公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快就会凋谢,所以叫他一定要去看看。 扫了一眼脚边的木头,还有很多都没劈,玄子烨揉了揉眉角有些为难。 心一狠,算了,今天鸽了,明天再劈。 随后把龙渊随手插进一根木头里,拍了拍手,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就去看看吧。 他揉了揉颜路的头发,“走,小颜路,咱们去看蒲公英。” 惊鲵站在院子的前面,玄子烨经过的时候,她询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亭亭玉立,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犹如一道黑色的瀑布悬挂于半空。 现在的惊鲵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现在的她任谁都会认为是一个大家闺秀,可他们那里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可是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 “后山。”玄子烨回答,同时眼睛朝着周围看了看,“他呢?” “刚刚出去了。” “嗯,这样么。” 一个人偷偷跑了啊,玄子烨撇了撇嘴,最后他把眼神停在惊鲵的身上,露出微笑。 “要一起去吗?” 惊鲵愣了一秒,似乎没有想到玄子烨会问这种问题。 片刻之后,她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 三人一路走着,有些沉默。 这时,玄子烨语气随意的问道:“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惊鲵顿了顿,说:“很平静……很安心。” “谢谢。” 像是犹豫了很久。 玄子烨轻松地笑了笑,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知道对还是不对,不过现在看来至少不坏。 他偏过头去,虽然穿着宽松的长裙,但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惊鲵微微隆起的小腹。 “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了吗?” 惊鲵低下头,眼眸有些闪烁,“没有想过。” “总要想一个吧。名字,是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祝福。” 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沉默。 三人继续走着,直到空中开始飘散着些许白色的雨点。 眼前所见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蒲公英漫山遍野的开放,游丝般的飘散在空中,纯白,金黄。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满山的蒲公英都摇晃起来,像是一层层波浪,连带着似乎整座山都动了起来。 蒲公英向着远方,向着天空飞去,落在地面,落在他们的肩头,飘进衣服的缝隙里,三人一时间都看呆了。 小孩子嬉闹玩耍的声音,还有大人之间的谈笑声在山间穿梭,这样的美景当然少不了这里的村民们,而且还可以看到一个熟人。 玄子烨最先清醒过来,以他的眼力很容易便看到了远处的无名,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玄子烨蹲了下来,摘了一只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蒲公英种子一哄而散,他目送着这些白色的种子向着天边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它们走过很长的路,会飞到很远的地方。” 老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什么时候村长来到了身边。 颜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村长爷爷。” “哎。”村长和蔼的笑着,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玄子烨指着远处无名的位置和惊鲵说道:“他在那里,你带着颜路过去吧。” “嗯。”惊鲵点了点头,牵着颜路的手朝着无名的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走后,村长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样?” “当然是这里。”村长伸出手,“只要有风吹过的地方你就会看到一缕缕白色的蒲公英种子飞舞。” 放眼望去,玄子烨赞叹着说:“满山飞舞的蒲公英,的确很漂亮,甚至可以说壮观。” “是啊。”村长点了点头,不过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惋惜:“不过一年就只能看到这么一次。” 玄子烨笑,“不要太贪心。” 村长也笑,笑得很开心,“是不能太贪心。” “子烨。”村长叫了一声。 “嗯?” 村长蹲下来摘了一根蒲公英,看着天边,“你知道蒲公英代表什么吗?” 玄子烨从衣服上捻下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把它扔向天空,“自由?” 村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来把刚刚摘下的蒲公英交到了玄子烨的手里. “子烨,如果有一天走了很长的路,记得回来看看这满山的蒲公英。” 玄子烨看着手中的蒲公英,有些不懂村长的意思。 “起风了。” 不知道是谁在大喊。 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玄子烨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眺望过去,白色的蒲公英一点一点的脱落,无数的蒲公英种子随风而逝,只留下了一个翩跹的背影。 看着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的蒲公英,玄子烨感觉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奇货可居 沁人心脾的的茶香四溢,白衣青年拿起茶壶,一只手按住壶盖将茶水缓缓倒进茶杯之中,然后再把茶杯推到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面前。 不慌不乱,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优雅。 在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他扭过头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 临近秋天,庭院的门前种着几棵桐树,和熙的阳光照射下来,桐树的叶子黄的发亮。 顺着大门走进,先可以看到一个小池子,池子清澈见底,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池中游荡的鱼儿和池底的石头。再往里走便是两人坐的地方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旁边则是一片花圃,五颜六色的花海平铺而来,如果这时要是吹过一阵风,这些花瓣便会摇摆起来,明媚得迷人眼目。 白衣青年收回目光,笑着说:“你这里倒真是雅致。” “鸟语花香,清幽淡雅,在秦国只要你有钱可以买到很多这样的住处。”中年男人喝了一小口茶,“而我恰好是一个商人,” 白衣青年笑了笑,看着男人手中的茶杯,问道:“老师认为这茶如何?” 中年男人闭上了眼睛,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回味刚刚饮下的香茶。 “清澈明亮,香如兰桂,不过。” “不过什么?” 中年男人将茶杯轻轻放下,面容有些不解,“却是有些太过苦涩,不太像是秦国的茶。” 白衣青年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赵国的茶,味道的确是有些苦涩。不过,如果尝过更苦的东西,这样的苦便不值一提。” 说完,他将茶杯中剩余的大半杯茶一口饮尽,并不像是男人说得那么苦涩,那平静的样子更像是喝了一杯平淡无味的白水一般。 “痛苦,的确更能让一个人感觉到自己活着。” 男人也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他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没有说话。 院子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 男人淡淡地问道:“异人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不会只是想要给我喝一口这赵国的茶吧?” “你是我的老师,我来找你并不奇怪。而且比起异人其实我更喜欢子楚这个名字。” “异人为质子,而子楚却是安国君的继承人,你的确应该更喜欢这个名字。” 嬴异人,现在也叫赢子楚。 因为不受安国君的宠爱,小的时候,秦赵两个国家关系恶劣,不时发生战争,于是异人便被作为质子送到赵国邯郸。直到长平之战之后,赵国元气大伤,余后几年,秦国又派王龁率军围攻赵都邯郸,异人才借此机会逃出逃出赵国得以回到秦国。 被说到自己的痛楚,赢子楚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一笑而过,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只要经历过更痛事情这些就不值一提。 “罗网已经全部出动了。” 中年男人有些诧异,随着接触得越多就越能感觉到罗网的恐怖之处,而此刻却听到赢子楚说罗网的人竟然全体出动了,这绝对是以前从来未有的一件事,同时也显示出了那些人对这次任务的重视。 竟然能让罗网全体出动,男人问道:“为了什么?” “为了一把剑,也为了一个秘密,而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两个人就是这次罗网的目标。” “七星龙渊。”男人停顿了一下,“还有苍龙七宿。” “没错。” 赢子楚点头。 “这种消息在罗网也是核心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没有人会甘愿屈居人下,只要能有一丝机会,他就会抓住。罗网之中自然也不例外有这种人,而与我们合作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男人眯了眯眼睛,试探性的问道:“是谁?” 赢子楚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没有回答。 男人也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扬了扬眉头,“你相信苍龙七宿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但是只要我们希望的人觉得它存在就足够了,不是吗?” 赢子楚看着男人,似笑非笑。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据说上一次七星龙渊出现是在楚国,而那一次,楚王熊犹死了。” “老师告诉我这些是在害怕?” “不。”男人否认。 “我只是在提醒你,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要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对我们百利无害。” “哦?这是为何?” 赢子楚低下眼眸,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石桌,“不说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逃脱罗网的追杀,更何况最想要知道关于苍龙七宿的消息的人可不是我们。” “但是就算罗网成功了好像对我们也并无好处。” 这时,赢子楚敲桌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说:“的确如此,成功对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想一想,如果罗网失败了呢?一个连罗网全体出动再加上其他的力量都杀不死的人,在此之后,他会做什么?” 赢子楚忽然抬起了头,面容微笑着,可是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冷冽人。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如果罗网的人没有杀死这个人,那么会怎么样。 无疑会是疯狂的复仇,对于杀死过楚王的人来说,秦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人也看着着赢子楚,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自从他们从赵国回来之后,后者的城府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深,不过下一秒,他就舒展了眉心,内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想要的。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在决定支持子楚之前我曾经问过我父亲几个问题。” 男人的话似乎是勾起了一些回忆,赢子楚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问题?” “子楚认为,耕田可获利几倍呢?” “十倍。” “那贩卖珠玉宝石,又获利几倍呢?” “百倍。” 男人顿了顿,最后问道:“那么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又可获利几倍?” 赢子楚愣了一下,然后笑容渐渐放大,笑得狂妄。 “无数。” “耕田劳作,不能丰衣足食,而贩卖珠玉宝石,只能家财万贯,但是要是拥君建国则可泽被后世,子楚就是我吕不韦在赵国发现的这样一件奇货,囤积居奇,以待高价售出,这样的买卖如何不做?” “倒真是一笔好买卖。” 吕不韦笑,“这也是我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开怀大笑。 良久之后,赢子楚的面容变得肃穆了起来,他从石凳上站起看着吕不韦,语气郑重:“我记得我以前也曾经说过,我们如若成功,秦之土地,与君共享。” “现在,亦是如此。” 第四十三章 雪白的雪,漆黑的夜 秋天悄然远去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昨晚吹过一阵风,今早起来就下起了小雪,雪花洋洋洒洒,下个没完。 玄子烨披着一件大衣站在屋子门口,他微微蜷缩着身体,时不时搓一搓手,看来厚实的大衣似乎还不足以抵挡住冬日的严寒,这样的动作才能够让身体更加暖和一些。 大衣是村长送给他的,可惜在那之后没有过多久村长就去世了,很突然,也很无奈,死因只是单纯的因为年纪太老,身体机能衰弱罢了。 生老病死,这是世间的一个轮回,或许难以接受,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结局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已经算是极好了的吧。 玄子烨将手伸出屋檐,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手心,带着丝丝冰冰凉凉的触感,最后消失于无。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第一场雪,以前在鬼谷的时候从来没有下过雪,现在看来像是从天空落下一片片白色的花瓣一样,很漂亮。 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雪白。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秋天标志的金黄色树叶早已脱落,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零星的小雪落在树干上,像是为它们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嫁衣。随着树干上的雪越积越多,最后啪嗒一声落到地面上,正在周围雪地上走来走去的小鸟便被惊的飞上了辽阔的天空。 玄子烨把手掌握拳收了回来,抬起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出神。 可惜了,村长老头没有看到。 鼻尖传来气若幽兰的香味,紧接着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你在这儿站了很久,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不用扭头玄子烨便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他笑着说:“看看雪而已。” 然后侧过身,整个身体倒在门框上偏过头看着边上的女人,“倒是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屋里有些闷。”惊鲵从玄子烨的身上挪开目光看向外面,“颜路在练剑?” 视野之中,无名仍然穿着那件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扫把正在院子里扫着积雪。而颜路则是穿着一件绿色的小棉袄,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小脸红彤彤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小木棍正在练习着一些剑式,脚下的步伐很熟练,小脚在地面上松松软软的雪上踩着,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武功自然要从小练起,打好基础,才能变得更强,即使不为争权夺利,也要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而且寒冷的日子里,练剑同样可以加速血液的流动,让人不会感觉到那么冷。 “嗯。我教的,怎么样?”玄子烨点头,一脸炫耀的表情,不过很快脸色却又哭丧了下来,“但是小颜路学着学着现在一点都不像我了,他的剑软绵绵的。” “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是好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你不能让他只是一味的模仿你的剑。” “这倒也是。”玄子烨摸了摸下巴,下一秒他的眼神落在了惊鲵的隆起的肚子上,“还有几个月?” 提到孩子冷艳的女杀手立马就变成了温柔的大美人,她低下头,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浑身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大概明年春天。” 看到这副模样的惊鲵,玄子烨也不禁有些感概,真是改变了很多。 突发奇想,隐隐记得好像小时候的田言好像也很可爱,于是玄子烨殷切的看着惊鲵,腆着脸商量道:“到时候让我来教她怎么样?” “不要。” 惊鲵果断拒绝。 没有想到是这么干脆的拒绝,玄子烨的眉头挑了挑,嘴角微抽,“为什么?” 惊鲵眯起眼睛温婉的笑着说:“因为子烨一点都不靠谱呢。” 真是无情的答案,玄子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像是没有了力气,面如死灰。 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呵呵。” 看着这一幕,惊鲵只是捂着嘴轻轻的笑着。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真是伤我的心呢。” “好吧,我就在这儿看看小颜路练剑,你最好还是回屋子里躺着吧。” “知道了。” 惊鲵的声音很安心。 *** 冬天总是晚的很快,玄子烨一直坐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屋外白茫茫的雪又铺满大地,看着院子里练剑的颜路和扫雪的无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皎白的月挂上枝头,夜空忽明忽暗,万籁俱寂的夜里偶尔会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 颜路走到玄子烨的面前,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手里还拿着几个饼,他把手里的饼递到玄子烨面前。 “先生要吃饼吗?师傅做的。” 对于无名会做这些,最开始还会惊讶不已,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玄子烨拿了一个,吃了一口,淡淡的味道在他嘴里散开,很特别。 “给姐姐了吗?” 颜路也咬了一口,听到玄子烨的问题,他点了点头:“给了。”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发。 “懂事。” 这时,无名也走了过来,然后竟然也和他一样没有形象的在门槛上坐了下来,门外是满天繁星,屋内灯火通明。 “你在这里坐了一天。” 玄子烨向后伸展了身体,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自从离开鬼谷之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屋檐下面,以前是看着老头子练剑,现在是看着你们,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颜路插嘴,因为嘴里的饼还没有嚼完,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玄子烨伸手捏了捏颜路的脸,宠溺的教训道:“吃完了再说话。” “哦。” 无名笑了笑,“你也前在鬼谷也这样?” 玄子烨抬起头看了看宁静的星空,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是啊,不过在鬼谷的时候老头子总是喜欢说我虚度光阴。” 语气突然变得好笑,他又说:“你总不会也这样认为吧?” “不会。” “哎,我想也是。你和老头子不一样,你是什么都不在乎,老头子那是心系天下,就是恨不得那里又搞出什么大事。” “你说老头子?他啊,就是一个死傲娇,还鬼谷子呢,明明已经打不过我,但是还是不承认自己输了。” “不过要是和你比,他倒是没有你面瘫。”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哎,小颜路你竟然还幸灾乐祸。” …… 繁星闪烁的夜里,小屋的门外,玄子烨和无名坐在门槛上面,一句一句说着话,有时还会发出几声怪叫,颜路抱着玄子烨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趴在他的背上,偶尔也会一本正经地插上几句。 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把墙壁照的淡黄,一闪一闪,惊鲵躺在床上双手磨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像是想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风雨欲来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从指缝间飞速地流逝。旧的岁月已经过去,新的一年正在重新开始。 对于村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所以每年的四季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无非就是又要为新一年的生计开始操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过去的一年却是值得回忆的。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光秃的树干上面又开始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轻捷的小鸟在山间,在林中自由自在的穿梭,清脆的鸟叫声响个不停。 到处都可以看到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屋里,落在屋内的书案之上,落在地面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晕。书案之上放了一卷木简,在柔和的阳光的照射下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颜路坐在书案前面,安静的读着木简上面的内容。 忽地,颜路的小圆脸微微皱起,脑袋左摇右摇,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有些困扰,看来是遇到了一些不解的地方。不过很快他揉了揉脸,舒展了眉心,然后从边上拿起了一支笔在木简上记下了什么东西,最后放下笔,慢慢合上了木简,莞尔一笑,今天就到这里吧。 抬头看向窗外,阳光并不刺眼,空气很清新。 外面的院子里吹着微风,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小股顺着窗户吹进屋子里,温柔的风就像是脉脉的流水一般,拂在脸上的感觉异常舒畅。一片绿色的树叶却也是混在风中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颜路的肩膀之上。 颜路伸出手取下这片树叶,树叶很薄,但是摸起来很光滑。 绿色,代表着新生,先生告诉他的。 人的一生要不断的思考,也要不断学习,活到老,学到老,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可是先生自己却每天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去睡觉。 轻柔的微风陡然变得狂暴起来把窗户吹得啪嗒作响,颜路手里的绿叶也脱手而出被吹飞了去。 看着突然被风关上的窗户,颜路只是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不过下一秒忽然又笑了起来,他想到这样的动作如果先生被看见,肯定又会说他现在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孩子,然后哭丧着脸说什么“把我可爱的小颜路还给我”这样的话。 明明先生才根本不像是先生。 他把窗户又重新打开,同时拿出了一根木棍别上,心想这样就不会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了。 做完这些事情,颜路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阳光晒在身上,很温暖,颜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空气中传来厚重的破空声,视野之中,两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根小木棍正在交手,木棍每次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外扩散出去,带着呼呼的风声把周围的树叶吹得不停摇曳,直到承受不住强风大片大片的落下。 玄子烨背上披着一件外衣,外衣被逆向的气流吹得向后高高扬起,却是却始终不会掉落。他的嘴角挂着浅笑,地上随地可见的木棍到了他的手里却像是如鱼得水一般。 在他的对面,无名背着一只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木棍抵挡着玄子烨的攻击。 两人的攻击的速度不算快,肉眼可以很清晰的看清,但是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力量感十足。每次木棍与木棍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响起低沉的响声,更像是两个重达千斤的重物撞到一块一样。 木棍与木棍不断碰撞接触在一起,然后弯曲变形,但是在分开的一瞬间又反弹回原样,并没有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断裂开来。 “啪。” 两人手中的木棍再次碰到一起,这一次才更像是普通的木棍撞在一起。 片刻后,再次分开,玄子烨将手中的木棍随手插进地里,转身向着边上走去,看来是不打算再打了。 无名双手背在背后,木棍一摇一摇的,也跟了上去。 院子处在山巅,所以面前是一处开阔的山崖,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最近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玄子烨说。 “什么样的梦?” 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看无名有些不相信,玄子烨苦笑着说:“所以我才会说是莫名其妙。” 无名笑了笑,“最近你倒是经常找我练剑。” “每天都在睡觉,这么久了,再不练练我都快要忘记握剑的感觉了。” 无名一阵见血的说:“虽然每天都在睡觉,不过你的剑却倒是越来越强了。” 每天都在偷懒,也没有十年磨一剑的决心,武功却是越来越高了,有些事情的确不好说,玄子烨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不过下一秒,他看向无名,表情认真,“你感觉到了吧。” “嗯,很明显。” 玄子烨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躺在床上浅浅睡着的惊鲵。 他骂道:“罗网的跟屁虫们,他们倒是很聪明,还知道挑最好的时候来。” “子烨后悔了?” 无名难得开一个玩笑。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淡定啊。”玄子烨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很严肃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后悔,不过罗网在经历了上次的失败,这次来得可能就是全部的越王八剑了,哦,不对是越王七剑。” “但是我刚刚也说了,最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而且又不知道做的什么,这很不正常。有这种能力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次来的可能还有阴阳家的人,这么多高手,我们两个人可打不过。” 无名只是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交给我吧。” 玄子烨想说,大哥,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但是在接触到无名眼神的那一刻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玄子烨对无名也算是很了解了,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许下承诺,既然都这样说了。 玄子烨轻轻笑着,抬头眺望,远处的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正朝这边袭来。 “要下雨了。” 第四十五章 风雨晦暝之夜 暴雨如约而至,倾泄而下。 屋子内,玄子烨从剑架上取下龙渊,对于大部分的剑客来说,他们会把手中的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无论在哪里,剑必然带在身边。 然而玄子烨已经很久没有握过剑了,因为实在是用不到。但是此刻龙渊入手,熟悉的触感仍然,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从前。 窗外的雨声哗啦哗啦的下个不停,夹杂着丝丝悲鸣,寒风刺骨。 玄子烨把龙渊收进剑鞘,然后再从床边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外,一股强烈的气流便迎面扑来,狂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肆意狂呼,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玄子烨微微低下头,伸出手紧了紧衣领,身上披着的大衣在狂风的鼓动下猎猎作响。 “来了?” 无名站在屋檐下背对着他,白色长袍轻摇。 “嗯。”玄子烨抬头,“我还以为你也不会等我。” “什么?” 无名转过身来,有些不解。 “没什么。”玄子烨笑了笑,“不过你真的有办法吗?我可不想去送死。” 无名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说道:“你猜。” 玄子烨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他看着无名,心想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不过转即又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无奈的说:“算了,都已经上了贼车后悔也晚了,现在这种情况可不能犹豫。” “走吧。” 玄子烨走过无名。 “子烨,等等。” 收回迈出的脚,回过头来,玄子烨有些疑惑。 “怎么了?” 无名拿出一个斗笠递到玄子烨的面前,“戴上这个。” 玄子烨接过斗笠戴在头上,两人朝着山下走去。 *** 墨云黑压压地在空中卷积,春天明镜般的天空早已黯淡无光,整个世界都已被阴翳的黑暗笼罩。 行走在雨中才更能切实的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气,瓢泼的大雨下在高大茂密的林间,雨水再顺着枝干,再顺着绿叶,接连不断地滴落。 视野之中层层水帘,能见度极低,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大门都紧闭着,十分安静。 不过想想也是,时辰已经入夜,再加上外面下着如此之大的雨,这样的情况也算正常。 玄子烨走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微小的回应声。 “是我,子烨。” “是子烨啊,等等,我马上就来。” 玄子烨稍稍往里走了走,这雨是真的有些大。 “走之前总得先把事情安排好了。” 他看着边上的无名如此说道。 无名点了点头。 很快,随着“嘎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妇人的皮肤有些黝黑,穿着一件这个年代百姓很普通的粗布麻衣,握在门把上面的手掌很粗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手上的老茧。 妇人看着门外的两人,玄子烨很熟悉,毕竟这么久了也经常和他们一起出门。不过另一个男人就只是认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子烨找我有什么事吗?”妇人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说话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妇人连忙侧开身子给玄子烨让出了一个身位的位置,表现得很热情,“外面这么冷,不如先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不了。”玄子烨摆了摆手,也笑着说道:“我们待会儿要出村一趟,大姐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事情吗?” “出村?” 妇人嘀咕着,不过也没有再问,而是答应道:“记得记得,就是给你媳妇儿接生的事情吧,放心交给大姐吧。” 只看到妇人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妇人会接生还是村长还是告诉他的,妇人算得上是村子接生的产婆,村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玄子烨点了点头,他想起原著里惊鲵都是自己用剑一刀割的,现在找一个产婆的话更加安全,孩子也会更加健康吧。 不过苦恼的是村里的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惊鲵是他老婆,其实最开始他也好好澄清过了,但是大家只是脸上笑笑说知道了,然而从他们的眼神中玄子烨还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相信好吧。 既然这样,玄子烨后来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不过,村长老头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我说子烨啊,你老婆都要生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上哪儿去啊?什么事比你老婆生孩子还重要吗?”妇人眼神不善的在玄子烨的身上扫来扫去的,“而且你手里还握着剑,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妇人的表情越来越不对。 玄子烨慢慢的解释:“没什么事,只是去做一点小事而已,处理几个小毛贼。大姐也知道我身手很好的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倒也是。” 妇人还记得玄子烨刚来的时候,帮助村里人打退强盗的事,倒是很轻巧。 “那这样,既然你们两个男人走了,我就先去你们那里住几天,好歹也有个照应。” 话刚说完,妇人的嗓门突然又变大了起来,她嚷嚷道:“不过,记得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玄子烨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懂了。 告别妇人,两人就准备出村了,不过直到已经走了一大截路,也还能从背后听到了妇人碎碎的低语。 “男人啊,真是不省事。” 玄子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似乎很擅长做这些事。”只听到无名淡淡的说道。 玄子烨偏过头,语气唏嘘。 “这算什么,你不知道,我以前要对付的人可难伺候得多了。所以啊,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活在当下。” 说着玄子烨把头上的斗笠微微往下压低,斗笠挡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只是握剑的手捏的更紧。 对话戛然而止。 夜幕之下,暴雨滂沱,整个世界只能听到单一的雨声,雨中行走的人一脚踩在稀泥的地面上,浑浊的泥水溅射到边上的野草上,立刻又被雨水冲落。 握剑的人离开了村子,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四十六章 雨中阴影 “嗯?” 微翘的睫毛稍稍颤动,惊鲵从浅睡中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四周。 屋内有些昏暗,暗淡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她有些费力的把身体挪动到窗边,然后伸手把窗户打开。 伴随着一股强风疯狂地从她的两颊涌入屋内,窸窣的声音变得劈里啪啦。 外面正下着暴雨,狂风把枯败的树叶吹得到处飞舞,视野之内都是一片漆黑。 惊鲵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直到身体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才又把窗户重新关上,回到床上坐卧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之应答的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惊鲵知道那是颜路的声音。 “来了。” 大门打开的同时也能够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她坐在床上轻轻的喊道:“颜路,是谁啊?” 随着一阵碎碎的脚步声,惊鲵看到颜路带着一个妇人来到了房间里面。 颜路回答道:“是村里的大娘。” 惊鲵点了点头,同时朝着妇人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玄子烨曾经给她说过妇人的事情。 妇人也大方的笑了笑。 不过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屋子里有些太安静了。 “师傅呢?”她问。 “不知道,而且先生也不在。” 颜路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 惊鲵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妇人却突然说话了,她的嗓门很大:“你说子烨吗?刚刚我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出村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师傅。我问他们要去哪儿,子烨说是去对付几个毛贼,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还到处跑,真是不省心。” 听到这个消息,惊鲵的脸色骤然大变,她挪动着身体想要下床,妇人眼尖赶紧去按住她,劝道。 “哎哎哎,你这可不能乱动,他们只是去对付几个毛贼,很快就回来了,没事的。” 惊鲵的表情有些绝望,她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对付的人是谁,虽然他们的武功很强,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刺激着她的神经。 妇人的经验丰富,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喊道:“这是要生了。” 同时招呼着颜路把惊鲵的位置扶正,重新躺下来。 暮色的小屋,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个新的生命即将来到这个世界。 *** 村外。 暴雨持续的下着,黑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崩塌下来了。 幽深的林间,暴雨在地面形成浅浅的小水洼,就像是一面面明亮的镜子。沾满泥水的枯叶在狂风的拉扯下飘落下来,落在水洼之中,然后被踩进稀松的泥土之中,化为尘土。 水洼一瞬间变得浑浊,但是下一刻又重新恢复清明。 水面之上映照着一个个模糊的黑色幽影,像是游离在郊外的孤魂野鬼。 诡异的蛛网面具覆面,头上戴着黑色斗笠,黑色的衣服背后是巨大的蜘蛛图案。 成群的罗网杀手在林间无声的穿行,然后又诡异的消失,就像是时间刮过的一道刺骨的寒风。 林间的一角,暗金色的光芒盈盈闪烁,像是火焰一般的保护罩笼罩着地面,倾盆的大雨在接触到这股光芒的时候直接消失于五,好似就真的被这像火焰般的光芒蒸发一般。 罩子里面站有十二个人,他们的站位分为两派,一派是罗网的杀手,越王八剑;另外一派则是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不清楚来历,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和越王八剑站在一起的人必定也不一般。 “这里就是他们藏身的地方?” 额头之上纹着暗紫色花纹的男人淡漠的问道。 掩日按了按头上的斗笠,然后回答道:“没错。”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还不动手?” 男人瞥了一眼掩日,紫色的光刃慢慢的凝聚在右手之上。 掩日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动作,他微微低下头,低沉的说:“在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你觉得我们需要等待时机?” “我觉得需要。” 男人的嘴角露出嘲讽,他不屑的说道:“那只是弱者为自己的弱小找的借口,强者并不需要这样的时机。” 不过男人不屑的语气似乎丝毫没有给掩日造成其他的影响,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 “你只是不明白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男人手中聚集的光刃更加耀眼,就像是要燃起来了一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低声的说道:“你所说的力量并不属于他们,那是,苍龙七宿的力量。” “不。”掩日否定的很干脆,他抬起了头,波澜不惊的脸上燃烧着不灭的战意,“你不懂,我感受过他的剑,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可能来自外力,这是作为一名剑客的直觉。” 掩日的后面,真刚还有断水,他们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那种感觉他们也曾经感受过。 “剑?”男人冷哼一声,他看着掩日,言辞犀利:“我们阴阳家的大司命似乎就是死在一把剑下,而我得到的消息,当时你也在现场。” “你想要给她报仇?” 掩日没有解释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瞬时,两道速度极快的紫色气刃斩向掩日。不过掩日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见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到他的面前,随后一声整齐的出鞘声鸣起,紫色的气刃被锋利的剑刃斩断。 转魄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的剑刃,调笑道:“如果阴阳家的星魂大人想要动手,我们姐妹倒是有兴趣和你玩玩。” 一旁的灭魂也媚笑着,轻摇着手中的剑,“不过星魂大人可不要一小心就被玩死了哦。” 男人,也是阴阳家护法之一的星魂眼神阴沉的看着面前的罗网杀手,他当然知道大司命不是掩日杀的,但是掩日的态度让他很不爽,再加上刚刚的事情,星魂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似乎随时都要动手一般。 “星魂退下。”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轻轻的说道,但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星魂的眉头跳着,脸角抽搐,目光在掩日和女人的身上来回闪烁,想来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但是片刻之后暗紫色的气息却突然消退了下来,他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见状,转魄和灭魂也将剑收入了剑鞘,退了下去。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除了哗啦的雨声。 良久,女人再次开口:“你们也想要得到苍龙七宿?” “比起虚无缥缈的传说,罗网更在乎的是实际的东西。” 女人闭上眼睛,“你只是罗网的一个刺客,并不能代表罗网背后的人。” 掩日沉默不语。 谈话总是断断续续,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下一秒,女人的眉头突然皱起,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 掩日话音刚落,只见头顶笼罩着他们的暗金色的罩子瞬间破碎开来,就像是一面脆弱的镜子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掩日看向脚边落下的东西,目光一聚,这是一名罗网的杀手。 手中的剑开始剧烈的抖动,掩日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说道。 “他们来了。” 同一时间,罗网的人和阴阳家的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 风雨交加的夜幕之中,两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从阴影之中慢慢清晰。 第四十七章 剑与剑的对决从来都是只决生死 玄子烨和无名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远处的人已经可以说是老相识了,玄子烨抬起头看着掩日。 “你们在找我们,正好,我们也在找你们。” 目光随后略过掩日,慢慢扫过在其背后的其他罗网杀手,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七个,看来这次果真越王八剑都到齐了。 除此之外,还有边上衣着华丽,带有诡异花纹的另一派人,应该是阴阳家。 上一代的罗网,还有上一代阴阳家的长老和护法。 玄子烨目光低垂,最终又将锐利的目光紧锁在掩日的身上。 “不过我到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可真看得起我们。” “阁下不必过谦,抛开刺客的身份来说,阁下的实力的确是在下生平见过的最强的剑客。”掩日稍稍抬起了头,语气之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丝敬佩。 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在加入罗网之前,都曾经是名动江湖的顶尖剑客。 抛开身份而言,即使是生死之敌,强大的剑客之间往往也总是会有惺惺相惜的情谊。 然而如果这是在平时,玄子烨或许还会轻飘飘的吹上几句,但是现在掩日对他说出这种话,无疑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沉重。 “不过,阁下会主动出现倒是出乎意料。” 玄子烨冷漠的回应:“你们等了这么久,最后选择这个时候才出手不就是料到我们已经不会走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 与此同时,他对着旁边的无名低声说道:“待会儿我来对付罗网的人,你帮我盯住阴阳家的人,但是千万要小心,他们的招数很诡异。” “交给我吧。” 无名淡淡的回答道,他说话的时候,含光已经出现到了他的手中。 玄子烨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张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面瘫脸,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却总是那么可靠,令人安心。 微微侧身,玄子烨从剑鞘中慢慢将龙渊拔出,青色的剑气开始从手中朝着剑上附着。 远处,身着蓝色长裙的月神仔细观察着玄子烨手中的剑,上前一步向前面的女人询问道:“东君大人,那把剑的确和记载中的一模一样,看来应该就是七星龙渊,我们要出手吗?” 只见东君的背后重新燃起了暗金色的光芒,再次将阴阳家的人笼罩在其中,阻隔了倾盆而下的暴雨。 她说道:“不急,静观其变。” “是。” 月神退后一步,态度恭敬。 玄子烨缓缓地在雨中行进,他每走一步,青色的剑刃就往外展露一分,身上的剑气更是增强数倍。 当龙渊的剑刃完全暴露在雨中的时候,脚步也随之停下。 青色的剑气环绕在他的周围,就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漂浮在空中的树叶绞得粉碎,就连雨水也无法进入。 握剑的手直直的抬起,玄子烨的侧脸被蒙上了一层暗翼的阴影,他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动手吧。” “锵锵锵。” 一瞬间,无数的拔剑声同时响起。 带着凌厉的杀气,罗网的众人快速掠来。 玄子烨将头上的斗笠猛地扔了出去,斗笠在雨中高速的旋转,切断了连成细线的雨水,不过却在刹那之间碎成了四片,飞散开来。 斩碎斗笠的是两把剑,一白一黑。 握剑的人从高空落下,半蹲在地面,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越王八剑,黑白玄翦。 但是斗笠破碎的那一瞬间,玄子烨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玄翦的眼中,龙渊的剑刃带着寒光由上朝下斩下。 玄翦动作也是极快,黑白两剑交叉挡在身前,试图想要抵挡住攻击。 剑刃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实力的差距在这时候就明显的凸显了出来,玄翦单单抵挡住了片刻就被立马被击飞了出去。 同时玄子烨趁势冲了出去,再次斩出手中的剑,剑刃带着青光划破长空,想要一击毙命。 然而罗网的杀手却不止一个,脸颊之上传来强劲的气流,玄子烨余光扫过,只见转魄和灭魂已经分别从左右两边攻击过来,两人的攻击让得他不得不放弃对玄翦的攻击,转手而将二人击退。 短短几招,却是招招致命。 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其他人,玄子烨的目光有些阴沉。 本来是想出其不意的直接击杀玄翦,或者至少也要让他重伤,但是对方似乎也早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想法,支援得十分迅速。 接近一年的平静生活让自己的实力的确是又增加了不少,而且如今的越王八剑也只剩下了七个,自己和无名加在一起或许真的能够打一打,但是现在阴阳家的出现却又让得两人不得不分出一个人去盯着他们。 实力,实力,在此之前玄子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对实力如此渴望的这么一天。 他握剑的手越来越紧,不过思绪却很清醒,大脑正不断地思考着。 有时候人多也不一定会是好事,以前根本不会有越王八剑同时出手的情况,配合不够默契,这或许是自己可以利用到的一点。 玄子烨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同一时刻,青色的剑气再次从剑身之上疯狂的涌出。 越来越深的夜里,银白的寒光闪烁,然后泯灭。 剑客与剑客之间来回冲杀,剑刃与剑刃碰撞在一起撕裂空气,留下残破和腐朽的痕迹。锋利的剑气充斥在林间,四周早已没有了完整的树木,似乎连整座山都在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崩塌一般。 剑客之间的对决,从来就只决生死。 雨中夹杂着血水落在地面之上引爆开来,罗网的众人将玄子烨围绕在中间,下一秒,他们同时跃起,像是捕食老鼠的猎鹰一般,伸出锐利的爪牙,扑杀而至。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 飘摇的风雨之中,以玄子烨为中心,猛烈的气浪突然一次又一次的扩散开来,他的头发被吹得在雨中狂舞,夜空忽明忽暗,高亢的龙吟声震碎云霄,一白一黑两条巨龙升腾而起。 “合纵连横。” 玄子烨挥出手中的剑,这一刻,他宛如神明。 第四十八章 更深的夜 雨丝中带着熟悉的血腥,这是属于夜晚的气味。 遍布树木的林间此时变成了一边荒地,残破的树枝被泥土掩埋,狂风暴雨的夜里竟然燃起了雨水都无法扑灭的熊熊大火,火焰引起的浓烟弥漫在林间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灰白的阴影。 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到地面,然后被雨水冲走,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生与死的搏杀之间,时间的流逝总是在不经意之间。 玄子烨的眼神有些涣散,他站在雨中,狂暴的雨水灌在头顶,发丝被打湿而紧贴着脸颊,握剑的手浸得发白。 他受伤了,很重的伤。 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越王八剑,从始至终都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如果拼尽全力都无法做成的事情,那就只有拼命了。 反观罗网这边,他们也同样遭受重创,完整的越王八剑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 掩日,断水,转魄,灭魂。 而且在这些活下来的人身上同样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罗网创立至今为止所付出代价最为昂贵的一次,但是,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终归还是他们赢了。 他们的实力的确也是十不存一,可已经足以杀死一个重伤的玄子烨了。 雨渐渐变得小了,变得淅淅沥沥。相反,炙热的火焰自然烧得更旺。 杀手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们没有立马动手,强大的狮子即使受了重伤依旧是狮子,而捕食如此强大的猎物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击致命。 否则,稍有不慎被杀死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作为常年行走在刀尖之上,徘徊在生与死间隙的他们自然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玄子烨同样也知道对方的想法,他凝神静气,如剑的目光紧紧盯着罗网剩余的四人。 下一秒,罗网的人便出手了。 掩日冲在最前面,速度比起平时已经慢上不少,但是同样迅速。 带着暗红色剑气的掩日剑眨眼间就已经逼近,玄子烨挥剑抵挡,碰撞在一起的剑刃溅射出丝丝火花。 与此同时,转魄和灭魂两人跃向空中,扔出系在剑上的锁链缠上了龙渊的剑身,两人落地,借助落地的力量猛地一拉,铁链紧缩,锁紧了龙渊的剑身,使得玄子烨无法再次挥动手中的剑。 隐藏得最深的断水诡异的出现在了玄子烨的背后,寒光一闪,想要一剑封喉。 玄子烨的脸色难看,虽然很微弱,但是他仍然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杀气,可是手中的龙渊被锁住,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住来自断水的攻击。 片刻之间,他想到了很多。 现在唯一能够躲过这次杀招的方法就是放弃掉手中的剑,但是弃剑只是一时之法,没有了剑的他该拿什么来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或者,玉石俱焚。 断水的剑刃越来越近,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通透的剑光闪过玄子烨的双眸,无形的剑来到了自己的背后击退了断水,同时下一剑也逼退了正与自己交手的掩日。 玄子烨反应的很快,眼见掩日被击退,他立马手臂趁势猛地用力,把龙渊拉向自己,然后手腕一拧龙渊脱手而出,在空中连续翻转解开了缠在剑上的锁链,再次伸手接住落下的龙渊的同时身体无力的往后一靠。 没有倒下,背后传来的温暖的热度让他裂了咧嘴。 玄子烨喘着粗气,轻笑着说:“不是,让你看着阴阳家的吗?” “你刚刚是想拉着他们一起死?”无名说:“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的选择。” “呸。”玄子烨吐出一口血水,“谁知道呢?不管是谁,有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把手给我。” “嗯?” 玄子烨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伸出了手。 同时,他扫视着周围,视野之中,罗网的人已经重新汇聚在一起,但是此刻他的目光更多的看向另一个方向,因为现在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罗网的人了。 不出预料,看了大半场戏的阴阳家此时终于走了过来,东君走在前面,暗金色的裙摆拖在地面。 她清冷的说:“你们的确很强,但是事到如今,这件事情的结果早就已经没有了悬念,还要反抗到底吗?交出七星龙渊,还有告诉我苍龙七宿的秘密,我可以做主,放了你们。” 可是还未等到玄子烨二人说话,后面的星魂便已经来到了距离玄子烨二人很近的地方,他转过头去,眼神之中带着狂热,语气不屑:“东君大人,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放过他们。”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您刚刚也看到了吧,那样强大的力量,是那样强大的力量,那是苍龙七宿的力量,那个力量不应该属于他。” 星魂就像是疯了一样。 在他的眼中,仿佛已经认定了玄子烨的实力就是来自于苍龙七宿。 “收起你的这一套吧,这样拙劣的花招,你觉得我们会相信?”玄子烨看了一眼东君,轻笑着说:“而且,你又不是我丈母娘,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完他移过视线,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还有你,看来不管是哪一代的星魂都是这么狂妄。” 站在近处的星魂被玄子烨的杀气锁定,一时间毛骨悚然,但是再看到玄子烨此时的模样,他轻蔑的说:“凭你现在的样子,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威胁?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哦?是么?”玄子烨微微抬了抬眉头,“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看看你的身后。” 玄子烨的话音刚落,星魂的身体忽然僵直住了,他的脸上骤然流下了一滴冷汗,因为他在自己的影子之上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紫色的气刃凝聚在手上,星魂立马转身,右手横斩而过。 气刃破空而过,背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刺眼的剑光从他的脸上划过,星魂的瞳孔猝然放大,可是在他的眼中除了无尽的白光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伴随着一声惨叫,白光消失殆尽,只见到地面洒下了一滩鲜血,而星魂的脸部不断抽搐,他的左手抱着右边肩膀,肩膀下面却空空如也。 刚刚的那一剑斩断了他的手臂。 星魂抬起头,脸色阴沉,既是愤怒也是恐惧,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断朝着阴阳家的位置后退。 狂妄让他脱离了阴阳家的其余人,也让他付出了代价。 无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朝着星魂慢慢一步一步走去,含光的剑影若隐若现。 “下一剑,你会死。” 声音冷漠,却像是预言,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剥夺了你生的权力。 第四十九章 穷途末路 “冥顽不灵就只能自取灭亡。” 虽然对星魂擅作主张十分不满,但是毕竟也是同门,东君的声音变得冰冷下来。 “动手。” 率先出手的是月神,蓝色的广袖一挥一道蓝色的光束便朝着无名扫去。 但是她的攻击在半途就被一把剑挡住了,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阴阳家的面前,他站在阴阳家和无名之间,阻断了阴阳家想要救星魂的想法。 玄子烨挥了挥手中的剑。 “想要救他,你得先问问我。” 月神的眼神变得漠然,在玄子烨的眼中她的身影慢慢淡出,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幻术?” 玄子烨眉头跳了跳,扫视着周围。 “不过,对我可没用。” 漆黑的夜幕之中,亮起了暗淡的蓝光,半空之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晕,一时间无数的攻击打向玄子烨。 玄子烨挥舞着手中的剑,青光浮现,精确的挡住了每一次攻击。 下一刻他骤然把剑横向挡在胸前,一道没有任何征兆的攻击被龙渊挡住,与此同时蓝色长裙的女人旋即出现。 龙渊剑刃震荡,玄子烨同时伸出手抓住了月神的手腕,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抓住你了。” 随后一剑直直地刺向月神。 月神一只手被抓住,但是作为阴阳家的护法之一她很冷静,在她的另一只手上已经聚集起更加了强大的蓝光,试图抓住刺向自己的龙渊剑。 可是龙渊剑入手的那一瞬间,月神的手掌就像是抓住了一团火一样炙热,她赶紧松开了手,后退拉开。 月神看着玄子烨,眼中露出忌惮同样还有一丝不解。 “你应经受了重伤,不应该还有这样的实力。” 玄子烨邪魅一笑,龙渊剑上闪着刺人的银光。 “你可以猜猜看。” 月神说的的确不错,他受了重伤,实力早就大减。但是他想起刚刚无名叫他伸手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然而当他握住无名的手的时候,却更加疑惑了。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以手为桥梁从无名的身上传送到自己身上的能量,一股很奇怪的能量竟然恢复了自己的一点力量。 但是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问这些问题。 无名正在对付星魂,边上罗网好像也并没有想要动手帮星魂的样子,看来他们之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紧密。 那么,现在就只需要挡住眼前的人。 玄子烨看着面前阴阳家的一群神棍,苦笑着甩了甩手,他心想,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做起来那有这么简单。 而另外一边,熊熊的火焰烧的炙热,光影之下,星魂的脸色忽明忽暗。 断掉的右手处不断有猩红的鲜血滴落,随着他不断的退步,血亦滴落不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鲜明的血路。 眼中不远处,男人握着一把没有剑刃的剑,不,那把剑只是看不到,右臂剧烈的疼痛感提醒了星魂,那把剑刚刚轻易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那种感觉,很清晰。 缓缓走近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深邃,好似包罗万物, 星魂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身上突然涌出了一股强大的暗紫色气息,锋利的气刃凝聚在他的左手之上。 他的眼中闪着疯狂,就像环绕在他身边紫色的气息一样,向着四周疯狂溢出。 “啊。” 星魂的面部狰狞,只听到他大喝一声,冲向无名。 这是他的绝命一击。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那是一道同样的剑光,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面纯净的镜子。但是当那把剑斩向你的时候,整个世界除了刺眼的白光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自己生的权力。 等到那道剑光消失。 星魂的眼神涣散开来,他的双腿无力的跪在地面,头颅低垂,狰狞的脸上还留有着最后的疯狂。 “我说过,下一剑你会死。” 无名站在他的背后,白色的长袍稍稍扬动。 其实全盛时期的星魂完全不会被无名这样轻易的两剑杀死,而且以阴阳家来到这里的实力,甚至可以稳当的杀死无名,但是当他一人脱离阴阳家去面对玄子烨和无名的时候,所有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这时,一阵不寻常的风吹了过来,无名脸庞落下的一束头发被吹得微动。 他陡然伸出了手,接住了从远处飞过来的玄子烨。 玄子烨把龙渊剑插进地里稳住脚步,喉头突然感觉到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没错,他被阴阳家的人打飞了。 “没事吧?” 无名低声问道。 玄子烨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咧开嘴笑得难看:“怎么可能没事,事情很大。” 他紧紧握住剑,支撑着身体有些虚弱的站了起来。 面前,阴阳家的众人缓缓靠近,带着阴冷的气息。 东君走近,目光却是瞥向的是一旁罗网的方向。 她清冷的问道:“罗网的诸位就打算继续这样看下去吗?” 已经吃了半天瓜的罗网群众似乎终于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们的领导掩日大大睁开了晦明的眼眸,摊了摊手,语气讥讽。 “你们阴阳家才死了一个星魂,我们现在出手,总觉得很亏。” 听到这样的话,不仅仅是东君,阴阳家这边所有的人眼神都冷了下来,一时间局面突然好像变得奇怪起来。 东君冷冷的质问:“这么说,罗网接下来是不准备出手了?” 就在东君以为罗网要放弃的时候,掩日却突然否定了。 “当然不是。” 掩日重新拔出了剑,“罗网的任务。” 他走到了东君的旁边,转身面向玄子烨和无名,语气淡漠。 “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罗网和阴阳家最终还是联手了,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本来就是联手的。 “切,最后还是这个样子吗?” 玄子烨不屑的撇了撇嘴。 “现在咱们怎么办?” 无名没有回答,不过玄子烨也习惯了。 “呵。” 玄子烨笑了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要笑笑。 手中的龙渊舞了一个剑花,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倒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看来咱们今天是走不掉了啊。” 他轻轻的说。 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对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虽然无名也很强,非常强,但是依然没有任何胜算。 虽然从最开始两人独自出村打算面对这场胜率渺茫的死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玄子烨闭起眼睛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漆黑的眸子变得冰冷。 但是,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 为了他们。 忽然肩膀被一只手把住,玄子烨扭过头去,他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 “交给我吧。” 第五十章 一道白光 无名再次把手递向了玄子烨。 玄子烨不假思索的握了上去,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够相信无名。 双手接触的瞬间,一股力量随之涌入玄子烨的体内,开始慢慢恢复着他枯竭的内力。 东君眼神一凛,在此之前她还很奇怪为何本来已经是重伤的玄子烨刚刚怎么又突然又恢复了一丝实力,现在看到原来是这样。 “分开他们。”她冷声道。 旋即,在东君的背后,暗金色的龙游之气升腾而起幻化成一双金焰的翅膀,高贵冷艳。 魂兮龙游,是阴阳家的一种即使连五灵玄同也难以掌握的阴阳术,能够释放出龙游之气来进行攻击,强大无比。 而在这鎏金的火焰之后,一道道绿色,蓝色,紫色的光芒也随即亮起,漆黑的夜幕陡然变得异常诡异。 从道家脱离出来,剑走偏锋自成一家的阴阳家一直都是百家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外界对它们的了解知之甚少。 但是关于阴阳家的职位,除开首领东皇太一和比较特殊的东君之外,阴阳家一共有着两大护法,月神,星魂,还有五大长老,云中君,少司命,湘夫人,大司命,湘君,又代表着金木水火土。 每位长老和护法同时又都各自拥有着自己擅长的独门绝技。 但是因为大司命已经在楚国被玄子烨杀死,星魂也死在了无名的剑下,云中君和湘夫人也并未在场,所以现在的人分别是东君,月神,少司命和湘君。 他们双手结着各式不同的手印,正在凝结着强大的阴阳术,而在无声之中,罗网的人也早已悄无声息地掠向了玄子烨和无名二人。 一时间,凌厉压抑的气息逐渐逼近。 玄子烨的视线在近处的罗网和远处的阴阳家之间快速切换,他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龙渊,心想,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吗? 那么,来吧! 小雨带着细微的沙沙声随风飘舞,林中高处的树叶飒飒摇摆。熊熊的火焰已然熄灭,只留下了带着丝丝火星的的余烬劈里啪啦响着。 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锋锐,两把杀意盎然的利剑从高处斩落,玄子烨和无名挥剑击退两人,然后瞬间向后急退。 果然,就在退开身位的下一秒,转魄和灭魂的剑就已经来到了他们刚刚的位置。可想而知,要是他们退得再慢上一秒,这两把剑刺进的就是他们的身体。 然而攻势还远远没有结束,玄子烨的眼中,无数的枯叶从远处飞向自己,在飞来的枯叶之上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层蓝色的光芒,这是附带着月神力量的万叶飞花流。 万叶齐发,片片锋芒逼人。 近在咫尺,无数的树叶从四面八方射来,玄子烨快速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树叶与龙渊剑身碰撞到一起竟然迸溅出了微弱的火花,倒像是两把利剑正在对决。 而另一边,无名的脸上映上了一层火光,忽明忽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三足金乌像是点亮了整个夜晚,它带着高亢的鸣叫声向着无名飞去,金乌飞过的一切地方都被那炙热的火焰引燃,猛烈的大火再次燃起,像是要把一切都燃尽。 等到金乌靠近,无名侧过身子挥出一剑,伴随着一道剑光带着毁灭气息的三足金乌直接被斩成了两半,化作泡影。 金乌消失的瞬间,地面之上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向着四周扩散,把无名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看见这一幕的东君勾起一丝冷笑,她结了一个手印。 下一刻,肆意侵略一切的火焰陡然停了下来,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所有的火焰向着空中汇聚,慢慢又聚集成了一只三足金乌,新生的金乌在火中尖锐的鸣叫,像是在庆贺自己的重生,又或是复仇的嘶鸣。 以火而聚,欲火重生。 罗网的刺客正面进攻,阴阳家的人则是在远处用阴阳术配合,他们并不需要急,只用慢慢消耗两人,这场惨烈的战斗最后的赢家毫无疑问会是他们。 而对于玄子烨二人来说,此时的玄子烨必须靠着无名输送给他的力量才能勉强与罗网和阴阳家的对抗。 就像是原著中丧失内力的盖聂和逍遥子依靠天明的内力一样,但是这样同时也导致了两人无法分开,只能够被动的挨打。 玄子烨再一次挡住一片锋锐的像是利剑的树叶,挡下这一片飞叶之后,他无力的半跪在地上,握剑的手变得沉重无比,就像是绑上了铅一样。 他已经是无法再挥出下一剑了。 然而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破空声,玄子烨没有任何犹豫,他放弃了手中的剑转而伸出手去阻挡飞叶,手臂传来刺痛,飞叶径直刺进了他的手臂。 玄子烨咬着牙,即使无法用剑去挡,但是也不能让一片叶子飞过背后,这一点无容置疑。 因为在他的背后,无名白色的长袍也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有他的,也有其他人的。 他站在玄子烨的背后,面容冷漠。 杀招一波接一波的到来,恍惚之间,玄子烨就已经感觉到了杀意再次袭来,但是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反击了,他费力的抬了抬眼皮,血红色的利剑向着自己的胸口刺来。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剑必定会杀死玄子烨,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但是那道白光亮起了。 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刺向自己胸口的剑突然不见了,世界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安静的可怕。 玄子烨用剑支撑着身体费力的站了起来,他的喉结滚动,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视线环顾之处,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这时候玄子烨突然意识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仍然向着自己的身体涌进,他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无名。 无名微微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然后他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些许追忆,对着玄子烨说。 “一种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像是,苍龙七宿。” 第五十一章 背负绝望的剑客君临天下 “无法解释的力量?” 玄子烨皱着眉头,眼中透着不解。 “想要听一个故事吗?” 玄子烨偏过头去,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无所谓了。 无名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在很久以前,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力量,一种可以让人掌握天下的力量。” “苍龙七宿?” 玄子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个,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没错。” 无名点了点头。 “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把这股力量称为苍龙七宿。” “第一个找到的人?” “他姓姬。” 玄子烨又问道:“你说他只是第一个,也就是在他之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无名回答:“在他之后的确还有很多人也得到过这股力量,或者说从苍龙七宿被发现之后,几乎每一代王朝的崛起与灭亡都与它有关。” “既然拥有着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会灭亡?” 无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因为在每一代的君王在利用苍龙七宿的力量称霸天下之后,没有例外,所有的人最后都选择将这股力量封印了起来。” “封印?为什么?” 玄子烨挑了挑眉,本来以为得到的是一个答案,但是现在似乎是又一个谜题。 无名摇头。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或许这就是获得强大力量所必须要遵守的约定。” 获得强大的力量同时不得不遵守的约定吗? 玄子烨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不就是在获得强大的力量的同时却又被封印吗。 他偏过头去注视着无名,眼中藏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无名抬头看向了远处,即使视野之内只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雪白,但是他的眼神无比深邃。 他慢慢叙述起来,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旁白。 “周武王利用苍龙七宿的力量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然后他便将苍龙七宿封印到了七个铜盒里,在此之后周朝到达鼎盛时期。但是在经历过昌盛的时代之后,大周王朝也开始逐渐走向衰亡,伴随着周幽王被杀,周平王东迁洛邑,封印着苍龙七宿的七个铜盒也在这次逃亡中流落到了民间。而下一个找到苍龙七宿的人是。” “郑庄公。” 玄子烨脱口而出,天行九歌中曾经提到过这个人。 “没错。” 无名继续说:“而在郑庄公之后,春秋分五霸,但是每一代称霸天下的霸主背后也无一都有着苍龙七宿的影子。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中,苍龙七宿被不断地封印和解开。而在每一次封印苍龙七宿的时候,君主们为了不让后来的人解开,他们还会在其之上加上其他的枷锁。” “其他的枷锁?” 玄子烨微低着头喃喃道,像是想到了什么。 “延续百年姬姓最尊贵家族的血脉,传说中的幻音宝盒。”说着无名的眼神落在了玄子烨的身上,“还有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名铸剑大师联手所铸的名剑,七星龙渊。” 果然是这样吗。 冥冥之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一根线紧紧从串联了起来。 “所以现在只有找到这三样东西再加上那七个铜盒才能重新解开苍龙七宿的封印?” “嗯。” “怪不得阴阳家的人和罗网不惜代价的想要得到这把剑,不过据说阴阳家的幻音宝盒早就已经找不到了。” 无名道:“其实不仅是幻音宝盒早已丢失,在你之前,七星龙渊同样也已经失踪了数百年之久。” 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玄子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来源?”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来源。” 玄子烨点了点头,说道:“能够掌握天下的力量,但是在得到之后又不得不亲手将它封印,不得不说的确是一个很吸引人的秘密。” 他本以为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却没想到这时候无名又开口了。 “在这三样东西之中,七星龙渊是打开苍龙七宿的钥匙,而当每次封印的时候,他们发现苍龙七宿竟然有部分力量残留在七星龙渊之上,于是他们将这把剑赐给了一个人,这个人被称为苍龙七宿的守护者,世代沿袭。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部分苍龙七宿的力量也随着守护者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而我就是这一代守护者。” 话语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玄子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怪不得无名会这么强得这么离谱,怪不得罗网的人也在找他,最开始玄子烨还以为只是为了收集名剑含光,原来同样是为了苍龙七宿,原来无名才是这个世上真正最了解苍龙七宿的人。 良久之后,玄子烨整理了思绪。 他仰起头,环顾着这个神奇的地方,“那么这个空间,也算是苍龙七宿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力量只能用一次。” 玄子烨点了点头,觉得也是合理,要是能够一直用,这也太变态了。 还要他这个穿越的主角干什么? 不过转念又是十分无奈,现在他这个无敌的主角和被称为守护者的无名都已经快要被别人罗网和阴阳家的人给打死了。 “噗。” 就在玄子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间,只看到无名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反应过来的玄子烨连忙伸手扶住向后倒去的无名,他低下头去,无名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无比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手臂止不住的抖动起来,明明无名的身上只是有一些小伤,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无名慢慢的站了起来,露出一丝淡笑,但是玄子烨能够看得出来他很虚弱。 与此同时,头顶的白光正在不断闪烁,像是随时都要崩塌一样。 “这个空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这个空间消失,我们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子烨,以我们二人的状态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想说什么?” 玄子烨突然感觉到了不安,他有些害怕无名接下来的话。 无名顿了顿。 “所以,刚才我把我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你。” “刚才?” 玄子烨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低下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试图想要分开,可是却发现怎么也分不开。 “子烨,没用的。”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玄子烨僵硬地抬起头,眼神木然,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怒火:“为什么?”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需要有一个人活着回去。” “那个人也可以是你。” 玄子烨紧咬着牙。 “但是你才是这一代的七星龙渊剑主。” 下一秒,清脆的哐当一声,玄子烨直接把龙渊扔地上,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咆哮起来。 “什么狗屁的龙渊剑主,现在我他妈的不是了。” 无名有些艰难地弯下腰把龙渊捡了起来,重新递到玄子烨的面前,但是玄子烨没有接,而是双目通红的盯着无名。 “这把剑现在在你手上了。” 无名忽然愣住了,但是随后摇了摇头,失笑着说。 “子烨,听话。” 就像是平时教导颜路一样的语气,对待一个正在生气的孩子。 无名把剑放在玄子烨的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帮我照顾好颜路,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答应我。” 没有回应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有温度的手从玄子烨的手中滑落,玄子烨想要挽留,但是没有留住。 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明明这一次他也没有犹豫,为什么最后的结局还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玄子烨不停的问自己。 为什么? 他不明白。 所以他要去问个明白,向这个天下问个明白,用自己手中的剑。 头顶的光幕破碎开来,世界被染以血红。 那一晚,万籁俱寂,背负绝望的剑客君临天下。 第五十二章 死亡,同样也代表着新生 “这是什么?障眼法?” 掩日看着眼前的白色光圈喃喃道。 在刚刚那道刺眼的白光消失之后,玄子烨和无名二人竟然就这样从所有人的面前凭空消失了,而在他们原来的位置则留下了这样一个白圈。 掩日扫视着周围,试图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东君此时走到掩日的旁边,阴阳家的人紧随其后。 东君清冷的说道:“这并不是障眼法,在这个光壁里面是另一个空间。” 掩日瞥了一眼东君,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阴阳家的古籍记载,苍龙七宿的确能够让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掩日皱起眉头,“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能力。” “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他们的实力到底是何等程度了吗?苍龙七宿的力量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既然如此。”暗红色的剑气凝聚在剑上,掩日质疑道:“那么这层光壁能够被打破吗?” 东君看了掩日一眼,说道:“你可以试试。” 东君话音刚落,带着掩日全力一击的斩击就斩在了白色的光壁之上,可是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光壁完好无缺。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东君提醒道,然后带着阴阳家的人走到一边。 “以那个男人的力量,这个空间支撑不了多久,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在此等待便是。”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开始恢复自己的实力。 “掩日大人,我们……” 听到东君的话,断水询问道。 掩日沉默了片刻,然后剑收入了剑鞘,淡淡的说道:“听她的。” “是。” 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炙烈的火焰也已熄灭。乌云慢慢消散,银白的月光洒下,寂然无声。 遍布水洼的地面,枯木的余烬之上还残留着的火星劈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良久,白壁开始变得模糊,表面波动,随时都要崩溃。 罗网和阴阳家的众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一个方向。 白色的光壁消失,月光之下,隐藏在光壁之后,两个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黑色衣服的男人持剑而立,在他的背后,一缕发丝垂落,白色衣服的男人盘坐在地上。 已经平静的幕夜重新躁动起来,各种不安,压抑的气息漂浮在空中。 本来已经重伤的人此刻却挡在他们面前,而另一个男人却失去了生的气息。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掩日剑重新出鞘,血气弥漫,带着肃杀的气息。 掩日的背后,银白的月亮像是盖上了一层黑幕,整个世界变得漆黑,这把剑曾杀死过很多人,今天也不例外。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惨烈的战斗了。 掩日握剑掠向玄子烨,虽然不知道在那个白壁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一剑对重伤的玄子烨来说已经是绝杀之剑了。 他的剑划破空气,发出厚重的“呼呼”声,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道闪电,刺向玄子烨的心脏。 可是连空气都能斩裂的利剑却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寸,因为玄子烨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掩日剑,而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从剑刃边缘流出的鲜血把他的整个手掌都染的血红。 玄子烨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散乱的黑发之后,他的眼眸黯然无光,声音显得有些空洞,像是来自无底的深渊。 “欢迎来到地狱。” 玄子烨的话音落下,暗淡的黑褐色双眸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气旋,狂风乍起,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萦绕而出,掩日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死亡的气息抓住了他,恐怖到窒息,竟然让他心中产生了绝望。 玄子烨握着剑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或许只是因为那剑实在太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掩日决定弃剑后退,但是当他的大脑做出反应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就像是滚烫的刀子刺穿了一堆黄油…… 大滩的血水流淌到地上,混杂在一个个小水潭之中,就像是地狱里盛开的鲜红花朵。 掩日本能的低头看去,可是却只看见了一个殷红的血洞,而没有看见那把刺穿自己的利剑。 慢慢的,他的双眸逐渐涣散开来,握剑的手无力的落下。 而做完这一切的玄子烨只是随手把掩日扔到一边,就像是抛弃了一个玩具。 他向前一步一步走出,没走出一步,围绕在他身上的气息就强大数倍。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片林中,不管罗网亦或是刚刚还自信满满的东君,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股恐怖的气息压迫得不由自主后退。 这个背负着绝望的男人,此刻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随时都会吞噬掉每个人的生命,吞噬的干干净净。 伴随着掩日的死,覆盖在月亮之上的黑幕被揭开,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银白的月光,而是猩红色的血月。 看不见黎明的深夜,世界由绝望主宰,没有人能逃得过绝望。 *** 山顶之上,暴雨已经停了下来,不冷的风轻拂。 妇人的大吼声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不断从屋内传出,但是这样的声音却在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屋内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但是片刻之后,传出了一道不同的声音。 婴孩的啼哭声穿透阴云,新生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奇迹。 世界扫过一道白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天的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望不到底的夜晚终于迎来了新的黎明。 第五十三章 可是蒲公英是留不住的啊 三个月之后。 村子后山。 玄子烨盘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有两座墓。 一座有墓碑,一座没有。有墓碑的是村长,没有的,是无名。 玄子烨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可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上你不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又倒上了一杯酒,向前高高举起,然后直直的洒下。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做完这一切,玄子烨站了起来,晦明的目光望向远方。天边吹过来一阵山风,披在背后的大衣随着风的律动斜斜飘荡。 “不给师傅立碑吗?” 惊鲵和颜路一直站在后面,此时看到玄子烨站了起来,她开口问道。 “他说过他没有名字,所以也不需要被记住。” 玄子烨低低的说道,没有转过身来。 惊鲵的目光落在玄子烨有些单薄的背影之上,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正香香地睡着,呼吸声如树叶的微叹,宁静的样子犹如一个天使。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眼前这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天边划过了第一道白光,男人浑身上下清晰可见数不尽的伤口,殷红的鲜血覆盖了他的全身,就像是披上了一件血衣。 男人的眼神空洞,瞳孔之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拖着剑艰难地走到了颜路的面前,然后这个魔神一般的男人跪了下来,跪在一个孩子面前,口中只是重复的说着“对不起”,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玄子烨转过身来,他看着惊鲵怀中的孩子,问道:“取好名字了吗?” 惊鲵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她摇头道:“没有。” “叫言吧。”玄子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熟睡的孩子,“誓言的言。” 正当他的手要就要触摸到孩子光滑的皮肤的时候,睡得香甜的孩子突然醒了过来,大眼睛盯着玄子烨,眨巴眨巴的,就像是在发光。 玄子烨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不配接触这么纯净的灵魂。 可是下一秒,玄子烨却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因为孩子软乎乎的小手已经抱紧了他粗糙的手掌。 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玄子烨有些不知所措,嘴角只能僵硬地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可是,孩子竟然也同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山间的清泉。 “看来她很喜欢子烨给她取的名字。” 惊鲵恬静的笑着,然后低下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温柔的问道:“是不是,阿言。” 如云的长发落下抚在孩子的脸上,她似乎感觉到有些痒,于是松开了玄子烨的手掌,转而高高举起胖乎乎的双手想要抱住惊鲵的脖子,可是却总是抓不住,一直滑下,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 多么美好的一幕,玄子烨心想,可是手臂却止不住的抖动,他的双手握拳,捏的生紧。 “先生。” 伴随着一道声音,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玄子烨低下头,看见颜路也抬起头注视他,他知道颜路眼中的意思,于是蹲下来揉了揉颜路柔顺的头发。 “先生。”颜路又叫了一声。 “嗯。” 颜路对上玄子烨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我想要变强。” “为什么想要变强?”玄子烨询问道:“这不像是你。” “因为这样就不会让先生伤心了。” 玄子烨愣了一下,看着颜路稚嫩的脸,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明亮的阳光在他的头顶落下,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按住颜路的头,吐出一个字。 “好。” 又是一年夏天,开阔的山尖之上,暖暖的阳光肆意洒向大地。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蝉鸣不止,从山顶远远望去,远处的田野里全是金黄色的一片片。 一如往年,白色的蒲公英再次漫山遍野的开放。 山间吹过阵阵清风,游丝般的蒲公英徐徐飘过,风吹得越久,蒲公英就会飞得越远。 玄子烨伸出手去,用力一抓,想要把这白色的云紧紧抓在手中,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远远的离去,直到飞到再也看不到的远方。 他记得村长老头曾经问过他知不知道蒲公英代表什么,当时他没有在意,随意的回答。 是自由。 然而并不是。 蒲公英是留不住的,就像是他留不住村长老头和无名一样。 惊鲵问道:“你要走了?” “嗯。”玄子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默认,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惊鲵摇了摇头,她看了看无名的墓,再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不了。我已经厌倦了以前的生活,现在这样安静的生活更加适合我。以后我就留在这里陪着师傅,陪着阿言长大。” “也好。” 玄子烨点了点头,对于惊鲵,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还有子烨,把这个也带上吧。”惊鲵把惊鲵剑递到玄子烨的面前。 玄子烨看着眼前的惊鲵剑,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说:“把剑留在身边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孩子。” “不用了。”惊鲵拒绝,“越王八剑已经不存在了,惊鲵自然也不应该继续存在。以罗网如今的实力,杀字级的杀手无法威胁到我和孩子的安全。它在你的手上应该更有用。” 玄子烨接过了剑,低低地说道:“谢谢。” 他知道对于一名剑客来说自己的佩剑意味着什么,即使这把剑带给惊鲵的只是杀戮,但是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陪着你的同样也只有这把剑。 “子烨。” 惊鲵喊道。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阻止你要去做的事,但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和颜路一起,好好的活着。” “还有。” 惊鲵顿了顿。 “如果有一天走累了,就回来吧。” 玄子烨没有回应,或者说他不敢回应,因为他已经不敢再轻易地许下诺言。 山风吹过,所有的话语都在风中飘荡,化为无言,最后消逝。 斜阳西沉,晚霞醉红了山野。 第五十四章 有些人,需要付出代价。 漫漫星夜,灯火辉煌。 咸阳城,与上次离开时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那么繁华。 街道两旁的阁楼亮着通明的烛火,楼中喧哗声不断。 银白的月光洒下,点点斑驳,石板铺就的宽阔地面,人来人往。 有的形单影只,行色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但是大部分的都是三三两两,结队而行。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谈笑,目光望着街道两旁的夜景,眼中露出迷醉。 人群不断流动,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脱颖而出。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孩子。 虽然说是格格不入,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那里奇怪。 小孩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圆圆的小脸很可爱,头发柔顺的落下,让人想要去摸一下。 而男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背后,双手隐藏在大衣里面,所以没有限制的衣袖顺着衣摆向后飘动,却是永远不会落下。 男人的头似乎永远都是低下的,斗笠之下,一头黑发随意散落,却是越发神秘,让人十分想要看清楚在落发之后男人的脸。 但是即使是今夜这样明亮的月光也没有照亮男人的脸,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双隐藏在黑暗之下如同漩涡一般的双眸,正散发着噬人的光芒。 这两人并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朝着更加繁华的地段前行,而是逆着人流远去,最后又消失在人流之中。 但是,眼尖的路人却注意到了他们消失的方向。 那里是,秦国王宫的方向。 *** 男人抬了抬眼,面前的建筑很宏伟,但是又是理所当然,作为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秦国,它的王宫难道不就应该这么宏伟吗? 男人再将目光投向更加深处的宫内,那里同样亮着刺眼的灯火,迷人眼目,就和刚刚他走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心想,里面一定和外面一样热闹,或者,更甚。 但是,凭什么。 有些人,需要付出代价。 “在这里等我。”男人淡淡的说道。 “嗯。”孩子乖巧的点头。 男人把背后的大衣脱下,一个人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月光映照,大衣之下,男人的背后竟然背有十一柄剑。 王宫的大门口,几十名守卫手握长矛,腰间悬挂着长剑,如雕塑般站立。 待到男人走近,守卫大喝道:“站住。” 同一时间,无数的长矛都指向男人的方向,可是男人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从背后拔出了两把剑,一白一黑。 黑色的气息从那把黑剑之上散发出来,从男人的脚下向着守卫的方向袭去。 黑气缠绕在守卫的身上,就像是索命的鬼魂一样,掠夺他们的生命。 而他们只能瞪大眼睛,恐惧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守卫最终一个个无力地倒下,男人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男人继续向着王宫之内走去,在他的背后,明亮的月亮逐渐被阴云吞没。 *** 秦国王宫。 大殿金碧辉煌,不灭的烛火照亮整个殿内。 秦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手中握着还有大半杯酒水的酒樽,浑浊的眼中透着精光,他已经老迈,但是雄风依旧。 王座之下,座位分居两侧,大殿中央,歌舞升平。 荡人心魄的乐声在殿内回响,曼妙的女子长袖挥舞,裙裾飘飞。随着轻盈的舞姿,无数娇艳的花瓣从高空落下,迷人的花瓣翻飞在空中,花香沁人心脾。 漫天的花雨之下,起舞的女子轻纱蒙面,如空谷幽兰一般,姿态飘忽若仙。 随着乐声的变化,飘忽的舞姿也随之变化,美丽的女子们以一脚为轴,身躯随之旋转,如纱的裙摆翩翩起舞,缠绕在玉瓷一样的手臂之上的白色绸缎飞出,犹如层层波浪,连绵不止。 醉人的乐声最终停了下来,大殿之中掌声四起,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场盛宴。 舞女慢慢退出殿内,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座之上的男人。 秦王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轻轻的放下就被,旁边的侍女举起酒壶再次倒满。 “近年我秦国军队所向披靡,屡战屡胜,这一杯,本王敬秦国的诸位将军们。” 秦王的声音中气十足,说完,他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大王。” 整齐的声音响彻在殿中,在秦王的左边,分别是,白起,蒙骜,王龁,还有王翦,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他们也都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 白起坐在最前面,比起几年之前显得更加老迈了,他出神的看着见底的酒杯久久没有放下。 秦王察觉到了白起的异状,开口询问道:“白起将军可有什么不适?” 不过白起却好像太过出神,竟然没有听到秦王的话。 旁边的蒙骜见状,连忙用手拉了拉白起的衣袖,低声喊道:“老白,大王问你呢。” 白起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对着秦王鞠躬道:“白起无礼,请大王赎罪。” “呵呵,无妨。”秦王摆了摆手,看着白起笑着问道:“不过,不知白起将军刚刚在想什么呢?竟然连本王的话都没有听到。” 白起淡淡地回答道:“只是老臣上了年纪容易失神罢了。” “哈哈哈哈,是啊,上了年纪。”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秦王豪迈的笑了起来,“白起将军可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说完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白起将军,入座吧。” “谢大王。” 白起再次鞠了一躬,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其实刚刚他并不是失神,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内的盛况仍然持续着,不过殿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秦王皱了皱眉头,锐利的眼神看向殿门口,只见一名守跑了进来,慌乱的脚步让他摔倒在了大殿之上。 “怎么回事?” 秦王看着殿下守卫,有些不悦,大秦的军人怎么能是如此样子。 那守卫爬了起来,跪在殿下,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恐惧。 “大王,有,有一个人,从外面杀进来了。” “什么?” 秦王眼中闪着凶光,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什么人有如此胆量敢一个人杀到自己的王宫。 他问:“是谁?” 守卫正要开口,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声惨叫,一把漆黑的剑刃从他的背后贯穿了他身上的盔甲。 守卫的背后,突然出现的男人随手把剑拔出,血液顺着锋利的剑刃滴落到地面上。 “玄子烨!?” 酒杯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白起望向殿门口那个有些认不出的男人失声叫道。 第五十五章 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秦王瞥了一眼白起,从刚刚的惊讶声可以看出,白起应该是认识这个人。 但是,现在这不重要了。 王座之上,秦王的眼神变得阴翳,他抬起眼望向殿门口的男人,浑浊的双眼泛白,令人胆寒。 殿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将军们早已放下了酒杯,粗糙的手压着腰间的宝剑。 四周安静的可怕,缓慢的呼吸声如同心脏一般搏动。 秦王的声音低沉,他问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代价?”玄子烨说的很慢,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讥笑。 下一秒,微弱的呼吸落下,玄子烨瞬间出现在了秦王的面前,手中的黑剑落在秦王的脖颈之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之上,“啪嗒”的声音无比清晰。 秦王的瞳孔放大,僵硬地低下眼去,一滴冷汗从他的眉头滑下。 “你说的代价我已经付过了。” 带着风声,玄子烨一脚踢在秦王的腹部之上,然后白剑猛地刺穿了后者的手掌,把秦王钉在了王座之上。 无视掉秦王惨痛的哀嚎声,他低下头凑到秦王的耳边漠然的说道。 “所以,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殿中的其他人也反映了过来,剑刃的出鞘声和暴怒的大喝声混在一起在殿中回响。 背后,蒙骜,王龁,还有王翦手中的长剑带着夺人的寒光高高斩下。 而玄子烨的嘴角只是勾起一抹弧度,不屑的一笑。 随即,他的手腕翻动,黑剑斩出带着残影的一剑,却是发出了三道响声,轻易地击退了三人。 三人被打退,脚步摇晃地落在殿下,下一秒又想要再次冲杀而去。 可是这时,没有出手的白起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起伸出手停住了他们的动作,低声说道:“等一等。” “老白?”,蒙骜的眼中透露着疑惑。 “白起将军这是何意?”王龁和王翦压住心中的怒火,也同时询问。 “我认识他。”白起注视着三人淡淡的说道:“让我试试。”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点了点头,但是手中的剑仍然握的很紧。 白起转过身看着王座的方向,看着那个已经有些认不出的玄子烨。 “玄子烨,你究竟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玄子烨将视线投向一边的秦王。 秦王忍着剧痛,噬人的眼神看着玄子烨,嘶哑的说道:“本王并不认识你。” “呵。”玄子烨发出嗤笑,下一刻又变得冰冷无比,“或许这些能帮你回忆起来。” “铮铮铮。” 大殿之中亮起无数道剑光,比起殿内的烛火更加明亮。 霎时,所有人的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剑光落下的地方,在哪里,插着九柄名剑。 就像是引爆了一个炸弹,殿内瞬间嘈杂了起来。 “这是,越王八剑。” “罗网的越王八剑!?” “没错,据说只有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才能使用越王八剑。”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人的手上?” 低语声和惊讶声不断传出。 作为隐藏在秦国背后的杀手组织,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和罗网有过些许的合作,对罗网的事情自然有过了解。 “不过,有一把剑好像不是越王八剑。” 有一个声音有些迟疑。 白起和秦王当然早就注意到了那一把不同的剑。 果然是这样,巨大的后悔之意从白起的心头涌出。 “七星龙渊。”秦王缓缓地叫出了剑的名字,鲜血从他的手掌处渗出,但是他却看着玄子烨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是来向我复仇的?” “天真。”秦王的眼眶眦裂,他大声吼道:“生在这种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秦王的笑意越来越大,露出嘲笑。 但是玄子烨却很平静,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反手轻描淡写地将手中的白剑穿过了秦王的另一只手掌。 “啊。” 秦王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手被两把剑钉住,剧烈的疼痛折磨得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起厉声喝道:“玄子烨,快住手。” 但是玄子烨并没有住手的打算,反而再次从面前拔起一把剑。 “老白,不能再等了。”蒙骜走到了白起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那是大秦的王。 白起面呈如水,一瞬间的思考之后,最终他也拔出了腰间的剑。 他亏欠玄子烨,但是他更是秦国的军人。 殿外传来震天的脚步声,大批秦国军队迅速涌入殿中,将玄子烨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或者说,从玄子烨闯进这个大殿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万箭齐发,如龙的军队像是压路机一般朝着玄子烨碾来。 但是结果却远超所有的预想,没有惨烈的厮杀,只是一边倒的局势,这是一场屠杀,一个人对一支军队的屠杀。 一柄又一柄宝剑断裂,一个又一个将士倒下,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猩红的鲜血横躺了整个大殿,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殿外仍然有着许多的秦国军队,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们的眼中闪着恐惧,面前的大殿犹如一个深渊,而那个男人,就是深渊里的恶魔。 殿内寂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玄子烨没有杀死白起四人,或许是想让他们作为他复仇的见证者,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放过了他们。 在他的背后,灯火辉煌。 王座之上,秦王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表情永远留在了脸上,他的死相凄惨,十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秦国的王,在自己的王宫之内,被钉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弱小的确是最大的罪,玄子烨缓缓走到秦王的面前,拔出了插在他胸口的剑,准备离开。 “玄子烨。” 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的脚步。 白起靠在墙边,他费力的抬起眼,气息飘忽。 玄子烨转过身来,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白起。 白起看着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却只有无尽的悲伤,下一秒,他轻轻的说。 “对不起。” 玄子烨的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白起会说这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他再次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你认识的玄子烨已经死了,和罗网一起,死在了那天晚上。” 第五十六章 王朝更替 秦王死后,其子安国君继位。 但是在三日之后,安国君在为父除丧期间也突然意外去世。 没有人知道原因。 至此,赢子楚继位秦王,任吕不韦为相。 同时,一日清晨,武安君府的下人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武安君白起在自己的屋中安然长眠。 这位被称为杀神的男人,最终却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不知不觉之间,时代已经开始悄然更替。 *** 又是一年秋天,秋风飒爽,明媚的阳光迷人眼球。 院子宽广,门前的桐树在风中摇摆,金黄的桐叶落下,铺满了整个地面。清澈透底的水池,成群的鱼儿在河卵石之间自由畅快的游着。 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凉亭,向外四周包围着五颜六色的花圃。 鸟语花香,清幽淡雅。 凉亭之下,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他们衣着华丽,背后各自站有一名婢女。 背后的婢女走到两人的边上,素手轻抬,将甘甜的茶水缓缓倒入青瓷的茶杯之中,然后再次退到两人背后。 赢子楚的嘴角挂着淡笑,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色,说道:“这里似乎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吕不韦缓缓的说道,意有所指,“其实变化很大。” “哦?” “虽然环境的确是没有变,但是坐在这里的人的身份却是变了。”吕不韦凝视着赢子楚,“一年之前,你只是安国君的继承人,而我作为你的老师,对这偌大的秦国而言,不足为奇。” “但是现在,你是这大秦的王,而我,也已经是秦国的丞相。” “这难道还不算变化吗?” “大王?” 吕不韦的话里能够很清楚的听出激动。 “呵呵。” 可是赢子楚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看向吕不韦,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其实,这次的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吕不韦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问:“大王何意?” 赢子楚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我曾经一直以为战场和江湖不是一个级别,在战场上,即使是武功再如何强大的人也会因为寡不敌众,泯灭在成百上千的军队之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却让我对此产生了不小的动摇。” 吕不韦知道赢子楚说的是什么,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那天我并不在场,但是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秦王真的是被一个人用越王八剑钉死在王座之上的。” “嗯,一个人。”赢子楚点头,“而且不只是越王八剑,杀死他的致命伤口是在胸口,但是那里却没有留下剑,插在胸口的那把剑应该最后被他拿走了。” 吕不韦的语气有些凝重,他问:“那个人真有这么强?” 赢子楚肯定道:“超乎想象的强,大殿之内流满了鲜血,那个男人却好像是毫发无伤,他走出大殿的时候,我们征战六国所向披靡的军队竟然恐惧到本能的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一个人出手敢拦住他。” 吕不韦说:“或许只是缺少领袖的军队并不完整。” 军队的统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玄子烨轻易击败,自然会溃不成军。 “或许有这个原因。”赢子楚沉声说道:“但是我们这次依然放出了一个恐怖的怪物,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为了达成我们的目标,这样的代价是必然的。”这一次吕不韦没有否认,紧接着他又说:“罗网传来的消息,那个人去了百越。” “百越?那里现在应该正在发生叛乱,韩国和楚国的联合军队也在那里,他去哪里干什么。” 赢子楚皱着眉头,可是却怎么都想不通为何玄子烨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去荒凉的百越之地,尤其那个地方现在正在打仗。 “不知道。”吕不韦摇了摇头,然后提醒道:“不过一个失去了心的人在某种程度之上对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比起关心他的去向,来自其余六国暗中的威胁才更应注意,如今我们应该先着手于眼前之事。” “嗯。” 赢子楚沉声应道,他问:“罗网的情况如何?” 吕不韦回答道:“不容乐观,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罗网的作用都只能用于提供情报,失去天字一等杀手的罗网现在已经等同于一个空虚的躯壳。” “虽然六国之内已经再没有人能够挡住大秦的铁蹄,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赢子楚的话毋庸置疑,他看着吕不韦说道:“我们需要顶尖的高手来组成新的罗网,不仅如此,为了防范未然,罗网还需要能够足以抗衡那个人的力量,如果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这个力量也可以是很多人。” “遵命。” 吕不韦恭敬的答道。 “报。” 这个时候,一个身披黑色盔甲的军人从外面跑进院中,单膝下跪,态度恭敬。 赢子楚偏过头去,威严的问道:“何事有报?” 军人低着头回道:“禀报大王,赵国已派人将王妃和太子送回,现在队伍已经快到咸阳城口了。” “哦?是吗?”赢子楚露出了笑容,眉间显露着若有若无的温情,“好久都没有见到政儿了,本王亲自去接他们。” 随后他扭过头来对着吕不韦问道:“吕相要和本王一起去吗?” 吕不韦笑着回应道:“既然是大王的邀请,吕不韦怎敢抗命。”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赢子楚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挥衣袖大声说道:“那吕相就随本王一起去咸阳门口迎接太子和王妃回国。” 赢子楚的话语刚落下,空旷的庭院之中突然震动了起来,铺在地上金黄色的桐叶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从院子四面八方涌现出的军队瞬间将空余的庭院充满,而与此同时,隐藏在屋檐之上的弓弩兵也悄然退了下去。 看似松懈的庭院之中却暗藏杀机,随着震天的气势,身披黑色盔甲的军队犹如一条巨龙护送着大秦的王和丞相朝着咸阳门口而去。 第五十七章 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这样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景象。 一片荒地,很开阔,一眼望不到尽头;但也很贫瘠,只有一片土地,其他什么都没有。 风吹得很大,把地上细小的沙砾卷起,在空中盘旋,形成了漫天的黄沙。 黄沙之中,两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大一小。 空气有些干燥,两人都是微微低着头,迎面而来的风沙打在两人头上的斗笠之上不停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玄子烨把披在背后的大衣牵起挡在了他和颜路的前面,如此,风沙才是小了许多。 然而弥漫在空中的沙砾将视线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眼前除了蒙蒙的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得两人不得不将行路的速度放慢下来。 只能说,今天不算是一个赶路的好日子。 这里是那里? 或许是百越,玄子烨不能确定。 他们走了多久?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或者说是忘记了。 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忘记了,而是因为没有意义的东西不值得被记住。 当你在忘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连时间也变得快了。 慢慢的,风沙逐渐小了。 视野之中,一个庄子的雏形显露了出来,杳无人烟的地界,这样的庄子往往代表着人烟的存在。 但是玄子烨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离开秦国,然后横穿了整个楚国来到这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繁华的城市逐渐褪去,人烟也随之淡去,从此之后,入眼尽是无垠的荒芜,战争给这片土地留下了一道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残垣断壁,倒塌的墙壁被熏得漆黑,燃着火光的村子在不眠的夜里一个又一个亮起,又一个又一个沉寂,最后也随着火焰化为灰烬。 很快,庄子已然到了眼前。 颜路抬头看了看玄子烨,在后者点了点头之后,才走上前去。 庄口架着一个木架,上面挂着几根白绫,周围的地面上长满了杂草,成群的乌鸦落在枯木之上,待颜路走近之后,漆黑的乌鸦便一哄而散飞向了远处,只留下了不明意义的“吱吱”声。 颜路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地面。 片刻之后,又转过身来看着玄子烨,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玄子烨也来到了颜路的旁边,在两人的脚下,庄子口的石碑斜倒在了地面上,石碑上面蒙上了一层很厚的灰尘,玄子烨蹲下来把石碑上的灰尘擦掉。 上面刻有的文字便清晰了起来,不过玄子烨看不懂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是这里独有的文字。 不再关注,他站起身来,朝着一边走去,顺着庄口向着里面看去,庄内一片荒凉。 果然又是这样,又是一个没有人的庄子。 一路走来,他们已经遇到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地方。 不过,来到这里倒也有了两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一个是从刚刚石碑上那特有的文字来看,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百越。 另一个则是,虽然这里可能是一个杳无人烟的庄子,但是至少不像他们前几天中见到过的那种都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了残骸。 这里至少可以暂时居住。 劲风顺着庄口吹鼓着玄子烨的大衣,他对着颜路说:“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嗯。” 颜路点头。 进入庄子,因为有了建筑的缘故,风沙瞬间便小了很多。 玄子烨抖了抖大衣,把上面还残留着的沙土甩掉,然后又披在了身后。 道路两旁危危地立着低矮破旧的木屋,这些木屋没有几个是完整的,蛛丝遍布屋檐,耸拉的木门七零八落倒在路边,和庄口一样的白绫挂在木屋参差不齐的房梁之上随风飘荡。 石板路上杂草丛生,路上乱七八糟的摆着竹篓,偶尔还可以听到“叽叽”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快速地从路中间穿过。 又走了几步,这个时候颜路突然叫了一声玄子烨。 他抬起头,“先生。” 干净的双眸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 玄子烨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从刚刚开始,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看来这个庄子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两人继续向庄子里面走去,不过玄子烨已经走到了前面,颜路略靠后,他的目光在两边的木屋之间快速切换,不想要漏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味道越来越浓郁,果然,随着两人走到了一定程度,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开始混进了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很凌乱,但是迈步的速度却很快。 就和刚刚穿过的老鼠一模一样。 看来这里不仅有人,而且人数还不少。 玄子烨和颜路停下了脚步,走到了这里就已经不用再往前走了。 “真是拙劣的埋伏。” 玄子烨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一落下,街道两旁木屋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从四面八方瞬间涌出了几十人,将玄子烨和颜路围在中间。 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少,都只是简单的披着一件衣衫,把整只手臂都露了出来,更有几人直接裸露着上半身,壮硕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他们的脖子或者手臂之上都带有大同小异的黑色龙形纹身,看起来很诡异,不过倒是很贴近玄子烨印象中百越天团的形象。 斗笠之下的眼眸微微抬起,余光扫过的地方还不仅如此,就在不远处的楼房之上还可以看见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嗖”“嗖” 下一秒,带火的箭矢破空而来,但是它们的目标却并不是玄子烨和颜路二人,而是那些被摆在两人周围地面之上看似没有规律从而被忽视掉的竹篓。 箭矢射穿了竹篓,点燃的竹篓比想象之中要燃得更快,转瞬间竹篓便已燃烧殆尽,火焰随之沉到了地面,但是却并没有熄灭,反而像是遇到了火油一般,竟然烧的更旺,直接在地面上燃了起来。 火焰蔓延开来,与其他地方的火焰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火圈,将玄子烨和颜路困在了里面。 跳动火焰在眼中闪烁,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 “虽然拙劣,不过,倒算是有些小聪明。” 颜路已经拿出了含光,他看着玄子烨询问道。 “先生,要我来吗?” 虽然一路上为了锻炼颜路的武功,大部分的麻烦都是交给颜路来对付的,但是这次。 “不用。”玄子烨压了压斗笠,低声道:“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第五十八章 把他们绑起来 火焰烧得更大了,熊熊的烈火漫过两人的头顶,带着毁灭的气息逼近。 四周热得就像蒸笼,灼热的高温把颜路的脸蛋烤得通红,热汗唰唰地往下掉,难以呼吸。 然而手握长剑的百越人却似乎并不受影响,他们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径直地穿过了烈火,慢慢靠近。 冰冷的眼神带着凶恶,如同嗜血的狼群。 “嗖” 远处的楼房,又是一阵箭雨破空而来,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地面之上的竹篓了。 转瞬之间,箭矢便已经穿越了火圈。 颜路的脸上有些紧张,但是双眼之中却闪着坚定的目光,因为玄子烨就挡在他的前面。 随着气流飘荡的大衣之下,单薄的背影沉稳得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追风的箭矢已至胸前,玄子烨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前方,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得手的时候,一道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突然响起,本来应该飞向玄子烨胸口的箭突兀地改变了方向,扎进了旁边的木屋之中。 下一秒,清脆的声音再次不断地响起,与此同时,后续来势汹汹的箭头也全部都重重地坠落到了地面,就像是在玄子烨的前面有一层无形的气墙。 当然,这层气墙也可以是一个人。 不过因为面前闪着耀眼的火光,颜路只能看到一个闪动着的模糊形象,像是一道湛蓝的幻影。 感觉到什么东西滚落到了脚下,颜路低头看去,看到了一根细长的东西,他有些惊讶,刚刚就是这个东西挡住了密密麻麻的利箭。 他躬下身伸手捡了起来,发现这竟然是一根女人用的发簪。 大火慢慢平息了下来,暗淡的火焰之中,那道身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火焰完全熄灭。 一头如云的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冰肌玉骨,淡蓝色的裙子之下,如雪藕般细长光滑的小腿亭亭玉立。 静静地看过去,女子站在那里的身影就像是一幅清美的画卷。 不过颜路的表情却只有惊讶,甚至就连玄子烨都是抬了抬眉头。 玄子烨知道最近几日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们,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子。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只是个小姑娘。 小女孩转过身来,一双如水般的眸子盈盈闪烁,青涩的俏脸上冷若寒霜,带有一丝淡淡的妩媚。 她莲步轻移走到了玄子烨的面前,嘴角轻启,却是直接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啊?” 玄子烨愣了愣,出奇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玄子烨没有反驳,女孩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劈头盖脸。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明明箭都快要射到胸前了也不知道躲,会死的,你知道吗?” “而且你手里的剑是拿来干什么的?好看的吗?不知道用来挡箭?” “我跟了你们几天,看到每次有什么事都是他出手。” 女孩把目光落到一旁的颜路身上,而且在她说出“跟了你们几天”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羞愧,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本来之前看你一副冷冰冰,世外高人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现在才发现竟然连一点武功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我说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死吗?” “哼,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女孩呼啦哗啦的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抬起头瞥了玄子烨一眼,然后便把头扬到了一边,扬过头去的时候,满头的青丝都飘动着。 颜路一直看着,他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不过他看到先生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而且这个姐姐好像很凶的样子,那我还是也不要说话好了。 于是他这样想着,干脆握着含光恶狠狠地警惕着周围的其他人。 玄子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轻的笑了笑。 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这样的反应却让女孩更加不爽了,你明明被骂了一顿为什么还表现出还很开心的样子。 她恼怒地说道:“你还笑,我说你不会真有病吧?” 女孩的身体靠的很近,近在咫尺,玄子烨甚至能够闻到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他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第一,我没有病;第二,我的确没有武功;第三。” 他注视着女孩水灵的双眸,女孩也不甘示弱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第三,既然你刚刚说要你来收拾烂摊子,那么现在该你表演了。” “你?” 还以为玄子烨会道歉,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女孩被气得只说出了一个字,原本冷冰冰的白皙脸蛋上此刻充满了红晕。 但是玄子烨脸上却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看。 女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转了过去。 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再说。 女孩走到颜路的旁边,问道:“你刚刚捡到我的簪子了吧?” 语气完全不一样,竟然出奇的温柔。 “嗯。”颜路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发簪递给了女孩。 “谢谢。” 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问道:“你的剑可以让人短暂失明是吧?” 颜路再次点头应道:“可以。” “好。”女孩轻笑着,她看向远处楼房的弓箭手:“待会儿你就去闪那边射箭的人的眼睛。” 不过颜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叫了声玄子烨。 “先生?” 玄子烨淡淡的回答。 “嗯,去吧。” 女孩露出不爽的表情,撇着嘴说道:“哼,问他干嘛?” 她反手从头发上再次取下了一根发簪,说了声“上了”,随后便冲了上去。 颜路见状也冲了上去,但是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留意着远处的楼房。 女孩的身手很敏捷,在人群之中真的就如清水一般柔软,颜路同样像是一团棉花,让人无处着力,两人第一次配合出奇的默契。 本来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百越一方开始逐渐败退,而每当楼房之上的弓箭手想要施以援手的时候,眼前又总会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他们视野之中一片空白,紧接着便是飞来的一根根发簪,精准的射向他们的手掌,使得他们短时间之内再也无法拉动弓箭。 很快,所有的人都躺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痛处嚎叫着。 女孩拍了拍手掌,走到玄子烨的面前,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怎么样?” 但是话音刚落,眼前的玄子烨便瞬间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然后。 她就被打晕了。 一旁的颜路也看到了,他挠了挠头问道:“先生?” “把他们绑起来。” 玄子烨说道。 “哦。” “还有她。” 玄子烨示意倒在自己手中的女孩。 “啊?” 颜路有些懵。 第五十九章 不要慌问题不大 夜。 屋内暗而静。 唯一的光亮便是那一堆火,火焰燃得噼里啪啦的响,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发霉的烂木头味儿。 漆黑的夜里,火焰不仅能够取暖,更加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玄子烨在火堆前坐下,伸出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 跳动的火光之中,他的嘴角留有淡淡的胡渣。 “先生,她怎么办?” 颜路有些为难的看着绑在一边木桩上的女孩。 其他的百越人都被他绑在了另一个屋子里,但是这位姑娘总不能也和他们绑一起,有些不好办。 玄子烨开口道:“把她留在这里吧。” “嗯。” 颜路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想了想,最后决定把女孩挪到了火堆旁边。 直到做完这一切,颜路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望着温暖的火焰,目光出神。 他问道:“先生早就知道她跟着我们了?” “嗯。” 双手捧着下巴,颜路的眼睛闪着荧光,他轻轻地说道。 “现在的先生越来越像以前的师傅了。” “什么意思?”玄子烨偏过头来。 “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什么地方吗?” “寿春。” 玄子烨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他当然记得那个下着雨的茶馆。 “嗯。”颜路点头,“寿春,并不是咸阳。” 颜路继续说着,他注视着玄子烨,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在遇到先生之前,师傅和我一直在七国漂泊。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会经常被杀手追杀,有些是为了名利,但是更多的是为了一些秘密。但是,不管有再多的杀手,都会被师傅提前发现,就和如今的先生一样。” 玄子烨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去。 他沉默着。 曾经,你在茫茫的海面之上遇到了一艘小船,这艘船上只有一个孩子和一位船长。 你认识这位船长,而且知道他很可靠,非常可靠。 但是你同样也知道,自己也不差。 有一些原因,你很想加入这艘船,一番商量之下,船长意外简单地答应了他。 于是你加入了这艘船。 带着豪情壮志,虽然这只是一艘小船,但是你认为却也能纵横大海。 漫漫的旅途之上,这艘船上又多了一名成员。 你们很高兴,同时也伴有一点担忧。 因为这艘小船看起来似乎有些超重了。 不过你们认为以你们的能力足够支撑起这艘小船继续航行。 然而。 一次狂风暴雨之中,这艘船沉没了,船长也遇难了。 但是这趟看不到终点的旅途还得继续。 所以,你成为了新的船长。 最终,这艘船上还是只有一个小孩和一名必须可靠的船长。 …… “嘤。” 女孩的声音打断了玄子烨的思绪。 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周围闪烁的火光让她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迷糊地扫了扫自己的状况,目光最后落在了玄子烨的身上。 瞬间清醒。 “骗子。” 女孩恨恨地盯着玄子烨,口气清冷。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你的人吗?” “我并不需要你救。” 玄子烨又自顾自地添了一根柴,他的语气平淡:“谁让你跟着我们的?罗网?” 女孩撇过头去,不看玄子烨。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罗网。” “我想也是,罗网应该不会有你这么蠢的杀手。” 男人的嘴角勾起,似乎带有淡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哼。” 女孩冷哼了一声,闷声不说话。 “所以,你是百越人。” 这次女孩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低下的头却已经默认了。 静谧的夜里,火焰持续地燃烧着,屋子内突然陷入了寂静。 暮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撕裂了屋内的寂静,同样也惊扰了冷清的夜。 玄子烨微微抬了抬眉,一旁的颜路也只是很淡然的坐着。 但是女孩的反应却很大,她猛地抬起了头,如水的眸子中闪着仇恨和恐惧。 而且在这一阵马蹄声响起之后,不远处,嘈杂的声音也开始响了起来,听在耳朵里,像是监狱之中发生的一场暴乱。 颜路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是近处一间比较大的屋子。 那间屋子也正是他绑着那些百越人的木屋。 颜路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人听到马蹄声会惊慌到这种程度。 这时,女孩开口了,她抬起头看着玄子烨,声音冷冽。 “是楚国的军队,而且听他们的马蹄声大约有一百来人,盔甲的声音很特殊,应该还是楚军的精锐部队。” 女孩的眼中,闪动着熟悉的眼光,玄子烨很清楚。 仇恨。 他淡淡的说道:“那又如何。” 女孩摆动身体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自己自由的绳索,但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们也会杀死你。”她着急的说道:“快放了我,我可以救你们离开。” 但是玄子烨却仍然无动于衷,反而缓慢地问道:“你刚刚说他们是楚国的?” “没错。” 飞快的回答。 “他们如此大张旗鼓,附近难道就没有你们百越的军队?” 女孩的脸变得有些阴沉,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 “已经,没有了。” “所以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被大火烧掉的村子其实都是他们干的?” 女孩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觉得呢?” “这样么。” 玄子烨喃喃,随后他瞥了女孩一眼,对着颜路说道。 “把她放开吧。” 颜路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就知道玄子烨早晚会放了女孩。 颜路走到女孩的身边,毕竟今天也绑了这么多人,他轻车熟路地解开绳子。 屋外,剧烈的马蹄声骤然安静了下来,那声音开始变得缓慢,同时也意味着楚国的铁骑已经到了近处。 然而与之鲜明的对比,绑着百越人的屋子却更加吵闹。 女孩被放开,低着头像是失去了生气。 “已经晚了。” 声音很轻,轻到绝望。 “吱。” 屋子的门被打开,皎白的月光透了进来,洒在女孩的身上像是精灵。 女孩慢慢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着难以置信,她喃喃的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门口,男人握着剑站在那里。 玄子烨把斗笠重新戴在头上,迈脚走了出去。 “解决一些小麻烦。”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第六十章 真的不用慌 女孩下意识的冲到了门边,但是提剑而出的男人已然从视野之中消失。 道路之上一片皎白,银白的盔甲在漆黑的夜里寒光凛凛。 心脏有那么一刻像是骤停了下来,女孩反手猛地把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把整个身体都背靠在木门上。 她低下头紧紧闭上了双眼,双手紧到发抖,嘴边还不停重复着什么。 这些所有的动作都标志着她此刻的不平静,甚至害怕。 然而这个时候。 一道非常淡定,非常不符合现在的情景并且略带疑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个请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嗯? 女孩睁开眼睛,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懵懂。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这间屋子里原来还有一个人。 废话,不然你以为刚才是谁把你的绳子解开的。 此刻,颜路正淡定地坐在火堆旁边看着靠在门边的女孩。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颜路的旁边低吼道:“你现在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火光之下,颜路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比如说,我们的安全。”女孩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不担心。”颜路摇了摇头,“先生刚刚不是出去了吗?你难道没看到?” 说话的同时还顺手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毕竟这火可不能灭。 女孩心想,他是出去了,但是难道你认为他一个人还能打得过一百个人,更何况那可是楚军的精锐部队。 尽量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决定换一个角度提问。 “那你就不担心你先生的安全吗?” 颜路添柴的手突然停滞在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女孩的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小开心,但是转瞬之间又觉得荒谬无比。 她感觉自己真的是要疯了。 然而下一刻,当颜路的脸转过来的时候,却只是一副更加不解的表情。 他说:“为什么要担心先生啊?” 霎时,女孩如同变成了一座黑白的雕塑,节节崩碎。 呵呵,我真傻,真的。 算了吧,她已经麻木。 破罐子破摔,死就死吧,她这样想。 但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颜路的小脸上却隐隐露出了一丝恶魔的微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女孩双手抱膝坐在地面上,双眼出神的望着灼灼的火焰。 颜路余光瞥了一眼,一个小孩子却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那个,其实真的不用担心。” 然而女孩并没有回答,还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火焰。 颜路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女孩却突然说话了。 “你们两个真是怪人。” 轻轻地声音在火中燃起。 怪人? 颜路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淡淡的笑容。 师傅,先生,还有自己,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 *** 月光皎洁,如云般倾泻到石板路上就像是一袭白娟。 庄子里刮着清冷的凉风,但是对于身披重甲的军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风根本感觉不到。 进入庄子之后,铁蹄声逐渐慢了下来。 领军的人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宝剑,锐利而毒辣的眼神扫视着周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百越的军队已经在楚国的铁骑之下节节败退,但是在某些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也总会留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 找到他们,彻底铲除,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部队继续往前开进,马蹄的每一次落下都会拨动某些人的心弦。 混乱的嘈杂声入耳,已经很近了。 领军的男人嘴角勾勒起一股笑意,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呼。” 男人猛地扭过头去,一边的楼房之上发出了很小的关门声,但是他听到了。 “将军?是否要分开行动。” 旁边的副将自然也听到了,他询问道。 男人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即使是兵分两路,同样也是碾压。 得到同意,副将立马拉了拉缰绳就要带队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等一等。” 男人突然伸出手止住了副将的动作。 就在下一刻,所有的马儿就像是受到了惊吓,马脖子向后仰去惊叫了起来。 众人赶紧弯下腰去安抚起了自己胯下的战马,但是却完全没有作用,这些马的反应反而越来越剧烈。 男人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死死地盯向一个方向。 漆黑的阴影之中,握剑的人渐渐淡出。 走到一定距离,剑客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以一种平静到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但是男人却感觉到,在那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领军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说道:“你并不是百越人。” “不是。” 玄子烨回答。 男人又问:“那为何阻挡我们?” “因为今晚我住在这里。”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寒声道:“所以你要与我们为敌?你觉得你一个人挡得住我们?” “你可以试试。” “哼,不识好歹。”男人冷声道:“我念你不是百越人本想放你一马,但是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我。” 男人的长剑指向玄子烨,另一只手用力拉紧了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杀了他。” 震耳的铁蹄声再次响起,军队像是一条巨龙向着玄子烨涌来。 “呲。” 战马奔驰向前,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出鞘。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光,亮得刺人,亮得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不是夜晚,而是白昼。 光芒转瞬即逝,消失的同时,震天的马蹄声也戛然而止。 时间如同定格在了这一刻。 玄子烨转身再次融入黑暗,他的手中,龙渊已然入鞘。 冷风不止,战马之上噗通的坠马声接连不断,道路两旁的木屋也离奇的断裂成了两半,就像是被一件利器从中间快速切开一样,斜斜地掉落到了地面上。 这的确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也有很多人直到将死的瞬间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第六十一章 你得先跟我回家一趟 “先生回来了。” 颜路有意无意的说道。 木门被嘎吱推开,玄子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孩直接惊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她跑到玄子烨的身前,抬眼着急的问道:“他们呢?” 玄子烨错过女孩,向着屋内的火堆走去。 “死了。” 女孩的心跳变得很快,她直接急匆匆地就冲了出去,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后,她的俏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看着玄子烨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起来,想看又不敢看,兴奋中混杂着恐惧。 但是兴奋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外面的楚军真的是你一个人杀的?” 玄子烨瞥了一眼,说道:“你觉得呢?” 如果是之前,这样的语气女孩可能已经指着玄子烨的鼻子开骂了,但是现在她可不敢,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那么凶干嘛。”女孩皱起鼻子嘀嘀咕咕的说道:“不过也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玄子烨平淡的说道:“你认为我杀了他们是一件好事?” “难道不对吗?”女孩愣了愣,有些懵。 下一秒,她的声音突然坚定,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说道:“他们侵略我们的家园,多少人流离失所,失去亲人,一路上酿成的惨状你没有看到?还是说站在你的角度觉得是错的?” “对错?”玄子烨冷冷地看着女孩:“可惜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认为的对错。” “对于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什么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夺取,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又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而这种为了获得利益,双方之间的冲突恰好促成了你所说的侵略。所谓的战争,只是夺取的一种方式罢了。” “所以归根结底,不管是你们,亦或是刚刚外面被我杀掉的楚军,其实都是一群可怜虫。” 男人每一句冰冷的话语都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人的心脏,那种语气淡漠到让女孩的背脊有些发凉,她悲哀地看着玄子烨。 “这就是你的想法?” “不。”玄子烨平静地阐述道:“这只是现实。” 女孩双目通红地盯着玄子烨,声音带着哽咽,一字一句。 “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玄子烨没有反驳,或者说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沉默地看着火焰。 冷血无情? 现在或许是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女孩静静地望着沉默的男人,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那种阴冷,而是一股无尽的孤独,霎时间心头止不住的悲伤喷涌而出,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他了,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你。” 女孩突然想要开口,可是只说出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只听到玄子烨冷淡的声音响起。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告诉我百越的情况。” “哼,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女孩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白皙的脸上留有泪痕。 可能是觉得刚刚实在是有些丢脸,她不满地说道:“你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和别人说话的吗?” 玄子烨侧过头来看着女孩,两人的脸靠的很近,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我有名字的。”女孩没有害羞,相反她偏着头认真地说道:“我娘叫我丫头。” 玄子烨面无表情的说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丫头瞪大了眼睛,“一般人我才不告诉他呢。” “扑哧。” 玄子烨还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站在后面的颜路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两人的目光刹那间都落在了颜路的身上。 自称丫头的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想自己今天怎么变得有些奇怪。她立马偏过了头去,但是隐隐可以看到在她的脖颈之处已然红了一片。 不过玄子烨的目光扫过的时候,颜路的双手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四处乱窜。 实际的情况,一番争吵之下,几人之间的关系倒是离奇的好了不少。 玄子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再次说道。 “告诉我百越的情况。” 丫头也平静了过来,清冷的脸上带有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妩媚。 她说道:“这里是扬越。” “扬越?” “其实我们百越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国家,而是由众多的部族构成的,大致可以分为七个区域。” 玄子烨问道:“据说你们这里发生了叛乱,而韩楚两国是来平叛的?” “百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所谓的叛乱。”丫头冷冷的说道:“但是你所说的平叛倒是让本来混乱的我们更加团结了。” 果然还是这样子,玄子烨记得,这场所谓的叛乱根本就是韩王自己一手所策划的。 玄子烨猜测说:“所以这个地区是由楚国负责?” “嗯。”丫头点头应道。 “韩国的军队在哪儿?” “大部分都在于越。”丫头双手抱膝,低低的说道:“这里的很多人也逃到了那里。” “生死存亡的时候,人都会本能地逃亡自己认为更为安全的地方,看来那里比这里更安全。”玄子烨看了一眼心情很低落的丫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于越地区应该是你们百越的王族所在位置。”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倒是你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百越到底有什么目的?” “知道火雨山庄吗?” “火雨山庄?”丫头的目光闪了闪,随即摇头说:“不知道。” 玄子烨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淡淡的说道:“据我所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见自己被识破,也不再掩饰下去。 丫头警惕的问道:“你打听火雨山庄的消息干什么?” 玄子烨站了起来,居高临下。 “你并没有必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我要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就凭你们百越的军队根本拦不住我。” 话语一出,自然却又无比霸气。 丫头紧锁着眉头不断的思考着,最终她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先跟我回一趟家。” “什么意思?”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离开之前我得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逃走了吗?” “我说的是大部分,总是会有一些人不会愿意离开的。” “好,我答应你。” 第六十二章 这样凌厉的剑伤我曾经见过一次 次日初晓时分,天蒙蒙亮。 屋内的火焰剩下漆黑的余烬,玄子烨关上了木屋的门,走了出去。 不过离开之前,玄子烨把那些抓住的百越人放了。 小丫头要求的。 三人徒步穿行在开阔的荒地之上,太阳逐渐高挂头顶,时间此时已至正午。 天色晴朗,艳阳高照。 比起前几日的天气,今天实在是太好了。 四周是一片开阔地,沿路的风景一尘不变。 在这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参照物对照,贸然行进会很容易迷失方向。 所以一个领路人是很必要的。 晃荡着细嫩的小腿,丫头背着双手走在最前面,齐肩的长发轻轻挥洒。 经过的路边偶尔会留有几株在战火之下绝处逢生的花草,沐浴在明媚的艳阳之下,最为坚韧不拔。 不知不觉间,天边吹起了丝丝清风。 丫头伸手按住被风吹动的秀发,弯腰下去拾起了一株嫣红的花,停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最后眯眼笑着插进了如云的发丝中。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歪着头看向玄子烨,淡蓝色的裙子随风摇摆,犹如一副优美的画卷。 “怎么样,好看吗?” 不过玄子烨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问道:“还有多远?” “和你这种人聊天真没劲。” 丫头撇了撇嘴有些泄气,她侧过身子说道。 “自己看吧。” 顺着丫头闪开的地方望去,入目尽是连绵的山脉,有高有低,大小参差不齐。 颜路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远远地望过去,问道:“你们的村子在山上?” 丫头用力拍了拍颜路的肩膀,解释道:“准确地说是在山里面。” “的确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 玄子烨点了点头,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丫头一眼。 “不过,这种秘密的地方你放心直接带我们去?” 丫头沉默了一下,笑了笑。 “早上你不是放了那些人吗?我相信你,而且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玄子烨走过丫头,来到了最前面。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 “好,好。”丫头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就这么急着去火雨山庄?” 玄子烨背对着她,压了压斗笠。 “拖得太久只会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 空气之中有些凝重,沉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原本萧条的庄口此刻被一只军队填满,战马整齐地排列在两边,军人翻身下马也各自散到两边,中间空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军队的最后方,一个身穿土黄色盔甲的男人从中间走近,沉重的盔甲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男人伸手把头盔抱在怀中,黝黑的脸色庄重而冷峻。 等到男人走到了最前面,两边的士兵才随之前进。 很快,军队来到了庄子里的一间楼房下方。 在那个地方,有许多和刚刚庄口一样的战马,但是他们的主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这些马儿独自嘶鸣。 “将军。” 两名士兵跑了过来。 “嗯。” 项燕点头示意,低沉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 士兵走在前面带路。 “将军请跟我来。” 众人来到了一间屋子,屋子的地面之上盖着去多白布。 项燕蹲了下来,他掀起了一块白布,白布下面是一名死去的士兵。 和他们身披一样的盔甲,效力于同一个国家,同样也是外面某一匹战马的主人。 项燕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晨巡逻的时候。”带路的士兵沉重的说道:“将军,我们发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全军覆灭了,但是这附近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只军队。” 项燕把白布重新盖上,接着再去看另一个人,如此重复了很多遍,最后略微有些颤抖地放下了最后一块白布。 他背对着所有人站了起来,屋外的阳光透进来掠过他的背影,在他坚毅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是被一个人杀死的。”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下一刻直接炸开了锅。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将军。” 各种难以置信的声音频频传出,他们不相信,楚军一百余数的精锐部队会被一个人杀死。 “将军,这。” 身旁的副将也有些不敢相信。 项燕扬起了一只手,房间内的声音霎时安静了下来。 项燕转过身来,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是剑伤,而且都是一击致命。所有的伤口,大小,位置,甚至是伤口的深度都是一模一样,杀死他们的人只出了一剑。” “整支军队里只有一个人拔出了剑,而其他的人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已经死了。如果是与其他的军队厮杀,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这。”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膛目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其实稍微一想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因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将军,江湖上真的有这种人?” 副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 项燕摇了摇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但是,这样凌厉的剑伤我曾经见过一次。” 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将军。” “怎么了?”项燕看过去。 士兵回报道:“我们抓到了一个人,而且在一间屋子里还发现了有过生火的痕迹。” 项燕喝道:“带过来。” “是。” 屋外两名士兵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走了进来。 项燕低着眼问道:“你是百越人?” “是。” 声音很轻,似乎就剩下了一口气。 “昨天有人来过这里?” 男人没有说话。 身后的士兵见状直接猛地一脚踢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痛苦的伏在地上嘶声低叫。 项燕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昨天有人来过这里?” “有……” “他们去了那里?”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了他们提起了于越,王族,还,还有火雨山庄。”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 “火雨山庄,火雨山庄。” 项燕反复地念叨这几个字,随后直接快步走出屋子,翻身上马。 他大声喝道:“全军准备行军。” 副将连忙驱马来到旁边,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项燕将手中的头盔再次戴上。 “去于越,火雨山庄。” 第六十三章 各方云动 于越,韩国军营。 夜里很安静,只有冷风吹得鼓鼓的响。 众多的营帐紧凑的驻扎在一起,篝火在夜空之下熊熊燃烧,连成一片。 这是很多营帐之中的其中一顶,营帐内部的空间很宽大,但是陈设却很简单,只是一盆烧的云红的炭火,一架兵器架,一张行军桌,和整齐摆放在桌边的几张地图。 帐内点着烛火,火光通明,盈盈的烛光之下,偶尔还可以看到外面士兵巡逻路过时的斜影。 诺大的帐内只有一人。 一袭白衣,如同一位翩翩公子,但是在其白衣之内内搭的却又是一身银黑色的盔甲和一双银白军靴,隐隐的添上了几分霸气。 男人略斜着身子垂眸而坐,背面是一面印有蝙蝠图案的军旗。 这是雪衣堡的军旗,虽然只是静止地悬挂在那里,但是从军旗之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仍然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感觉。 男人一只手压在行军桌之上,另一只手与身体平行,手掌之中的一粒豆子不断抛起,落下。 桌前的烛火轻轻摇曳,空中的豆子也同时再次落入被紧紧握住,男人睁开了双眸,转过身子看向帐外。 “报。” 帐外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 白亦非把搁置在一旁的地图移到了桌子中央,低下头去。 “进来。” 伴随着一股呼呼的大风,帐帘掀开,来人身披一身黑色重甲,一只手压着悬挂在腰间的宝剑。 刘意上前几步,躬身拱手。 “侯爷。” 白亦非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了下去,随即问道。 “什么事?” “禀告侯爷,探子传来消息,项燕带着一队楚军正朝着于越方向赶来。” “项燕?” 白亦非直起身子,眉头微皱:“这个时候,他来于越干什么?” 百越发生叛乱,而他和项燕则都是得到韩楚两国王上的军令作为主将率军来此平定叛乱。但是想要两个国家的军队联合却是天方夜谭,所以双方经过商定,便将整个百越化为了两片区域,韩楚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 到了现在,这场被安排的战争几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剩下了聚集着其他部落余烬的百越王族还在苦苦挣扎,百越的失败已经成为板上钉钉。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亦非问:“项燕带了多少人?” “排除后续的军队,目前得到的消息,很少,可能不到五百人。” “不到五百人。”白亦非轻笑道:“有趣。” 刘意也有些奇怪,他说到:“而且,他们的行军的速度很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白亦非看了一眼地图,低低的自语。 “看来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刘意迟疑了一下,目露凶光:“侯爷,项燕这次带着这么少的人就敢来我们驻扎的地方,属下认为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不如我们,杀了他。” 话语重重地落下,帐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去,蜡烛明灭的火焰诡异的闪了闪,刘意急促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杀了他,然后呢?” 白亦非抬眼看了刘意一眼,教训道。 “鼠目寸光。” “除掉项燕固然能够削弱楚国的实力,但是随后我们将要面对的就会是楚国和百越的前后夹击。百越之地临近楚国,而与我们韩国却是千里迢迢,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得不到任何援军,你觉得我们会有胜算?” 刘意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大变,沉重的盔甲里面冷汗淋漓。 只见他连忙恭敬地说:“侯爷教训得是。” 白亦非淡淡的说道:“战争不是儿戏,每一步都可能让你走向灭亡。杀一个人固然很简单,但是作为一名将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提前考虑后果。”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 刘意仍然有些不甘心。 白亦非没有回答,他迈步向着帐外走去,刘意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掀开帐帘,帐外刮着大风。满天星河,皎白的圆月点缀这浩淼的暮色,深邃苍茫。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犹如一条静幽的长河,白亦非站立在流动的长河之中,雪色的外衣迎风而动。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眼见百越的战事已经到了结尾,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项燕居然只带着区区不到五百人就敢来由我们驻守的于越,像他这种人必然明白其中的凶险,可是,最有趣的是他竟然还是来了。” “这其中的缘由值得深究。”白亦非低垂着眼,转身命令道:“让他们最近多留意扬越的消息。” “是。” 刘意躬身应道。 “还有。”白亦非说,“集结部队,待会儿跟我去一趟百越王族。” 刘意惊道:“侯爷是想要趁夜偷袭百越王族?” “偷袭?他们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白亦非露出一抹冷笑:“百越的王派人来邀请我去赴宴,说是要送我一件礼物。” “侯爷万万不可,这很明显是一个圈套。” 刘意劝诫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是就因为他敢布下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这场宴会才更加吸引我。说不定我可以在这场宴会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不可能吧。” 百越和楚国,刘意咽了咽口水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看来,有些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要狗急跳墙了。” 天边的圆月已经被一层灰蒙蒙的阴云覆盖,阴沉的望不到底。 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冷然道。 “这所谓“平叛”的可笑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是这里却是越来越有趣了。” …… 第六十四章 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 窄路变得逐渐宽敞起来,洞口的尽头仿佛闪烁着一道亮光。 光芒忽远忽近,一直亮彻整个眼底。 随着一步跨出,面前怪石嶙峋。 两边连绵不断的山峰犹如守卫在此的一座座气势磅礴的巨人,巍峨壮观。高山直插云霄,嶙峋的绝壁垂直而立,谷间环绕着薄薄的云雾,神秘而又诡秘。 进入的洞头隐蔽而窄小,洞口的尽头却是别有洞天,仿佛置身于另一番天地。 “这里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山谷。” 玄子烨抬头仰望,有些惊讶。 一旁颜路的眼中同样也是异彩连连。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丫头环顾了四周一眼,反倒是平静地说:“走吧。” 然后直接转身走在了前面,玄子烨也收回目光,三人继续朝着山谷的深处走去。 不过自从进入这个山谷之后,玄子烨细微的发现小丫头似乎变得有些暴躁,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彼此之间离奇的安静了下来。 然而一路上却并不平静,经过的路上偶尔会看到几只青色羽毛的小鸟啾啾地展翅从三人面前横飞而过。清脆的潺潺声应声入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娟娟的溪流清澈见底,由上而下不断冲刷着谷中光滑的石壁。 随着不断的深入,陡峭的土地逐渐开始变得平坦开阔,四周也豁然开朗起来。 举目望去,村口已在眼前,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干栏式房屋尽收眼底。 玄子烨问:“这个地方是你发现的?” “嗯。”丫头点头,“怎么?”。 “与其说是一个避难的去处,倒不如说是一个世外桃源。”玄子烨端详地扫视了一周,随后提醒说:“不过这里虽然隐蔽,但是时间一长,仍然会有被楚军发现的可能。” 丫头本是走在前面领路,这时她突然停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玄子烨。 “我当然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楚军占领,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玄子烨也停了下来,说:“所以你一直在外面就是为了留意附近楚军的动作。” “没错。”丫头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你。” 但是玄子烨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现在集中在了村口,在两人谈话期间,那里不知不觉已经围上了一群人。 人群嘈嘈嚷嚷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随着三人走近,聚集在村口的人群却一下子就散开了。 而且村民的脚步奇快,他们微低着头,眼神躲闪,就像看到了瘟神一般,如果靠得太近就会沾染上霉运。 溃散的人群之中,玄子烨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害怕的哭啼,紧接着还有妇人的打骂声,但是不管妇人怎样,那孩子的哭声却仍然止不住。 然而玄子烨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知是听错了,还是妇人早已抱着孩子走远了。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颜路有些不理解,他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丫头问:“你不是救了他们吗?” 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丫头没有回答,但是另一个老迈的声音却代替她回答了。 “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次的伤害远比多次的拯救更能让他们刻骨铭心。” 三人的对面,一名拄着拐杖,佝偻着腰的老妪从村里缓缓走近。 老妪走到丫头的面前,极其缓慢地抬起她的手,想要去抚摸女孩的脸。 随着她手臂的抬高,白色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了下去,老妪的整只手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这只手就像是在骨头的上面简单的覆盖了一层树皮一般枯瘦,狰狞可怖。 最后,有些颤抖的手掌终于抚上了白皙的脸颊,老妪也露出了空树般的笑容,轻轻的说:“丫头,回来了?” 就像是一家人之中,家里的老人问候外出归来的孩子一样的语气。 丫头也伸出双手抱住老人的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 眯起的眼睛像是如同两个月牙,她甜笑着说:“嗯。” “好,好。” 老妪连续叫了两声好,然后颤颤巍巍地绕过了丫头,向着玄子烨走近,而玄子烨也一直仔细观察着老妪。 与此同时,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起来。 “如果老朽没有认错,你并不是百越人?” “不是。” 如同夜鹰般锐利的眼神在玄子烨的身上扫视着,最后落在了玄子烨手中握住的龙渊之上。 “这是你的剑?” 玄子烨没有回答。 “是一把好剑。”老妪赞叹,随即话音一转带着质问:“但是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沾有如此浓重的血腥之气。” 玄子烨却开口了,他淡淡的说:“剑只是载体,归根结底还是取决于握剑的人。” 老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玄子烨的双眼。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但是玄子烨又没有回答。 “罢了,罢了。” 老妪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惋惜。 不知道她究竟惋惜的是那剑,还是那握剑的人。 这个时候,一旁的丫头突然抱起了老妪的手开始轻轻地摇晃了起来,她撒娇的说:“婆婆,你看你一直拉着他们说话,还要不要我们回去了。” 老妪摸了摸丫头柔顺的头发,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人。 “好,好,都是婆婆的错,那你带他们回去吧。” 丫头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她问:“唉,婆婆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叨扰了你这么久,小丫头肯定早就烦得不行了吧。”老妪指着丫头的额头点了点,笑骂着说:“而且你以为老婆子看不出来,你啊,根本就不想让老婆子去。” “哪有。”丫头皱了皱鼻子,反驳道。 “呵呵。”老妪笑了笑,“好了,你带他们回去吧,老婆子还要到处走走。” “嗯,婆婆再见。” 老妪已经走远了,玄子烨问:“她对你很好,她是你的亲人?” “不是。”丫头摇了摇头,目光还停留在老人离开的方向。 “她很不一般。”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一直对我很好,直到现在也是。” 玄子烨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刚刚说你要回去一趟?” 他记得女孩之所以回来的原因是想要让村里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但是以刚刚的情况看来,那些人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不过至于刚刚那个老人说的,一次的伤害。 丫头说:“在去于越之前我需要回来拿一件东西。” “所以你之前说的理由其实只是谎言?” “你不是也骗过我一次?” 小丫头挑眼看着玄子烨,哼哼的说:“现在我们扯平了。” 现在她又变成了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漂亮女孩。 “无聊。” 第六十五章 我觉得保护她是有必要的 木竹结构的两层楼房,下层是用来饲养家畜,上层才是住人。 在百越,这种干栏式房屋的结构不仅可以防止潮湿的气候,同时还可以避开地面之上各种剧毒的野兽虫蛇。 虽然简单,但是的确很精妙。 这件屋子很简单,只是一张桌子和两张床,或许唯一值得留意的便是挂在墙上的一个布娃娃。不过作为一间长期没有人居住的房间却显得有些太过干净,看来是有人定期来此打扫。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木头清香,犹如一段悠长的乐曲。 玄子烨倚靠在窗边,持剑而立,深邃的眼神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没有戴着斗笠,光亮顺着窗户透进,两缕长发从男人的脸颊两侧垂落,随风而动。 男人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他的身上却总是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当你凝视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时,心中便总会不禁的产生一种孤独的感觉,仿佛那道身影永远只是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老人这样说。 玄子烨抬起手中的剑,静静地看着。 良久之后,他把剑放下,问:“那个小丫头去哪儿?” “她说要去拿一件东西。”颜路说。 玄子烨顿了一下,然后把龙渊递到颜路面前。 颜路很自然地双手接下,就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的动作。 自从无名将自己的全部内力传给玄子烨之后,七星龙渊就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所以每次两人需要分开的时候,玄子烨都会把剑交给颜路,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颜路抚摸着龙渊,露出一个笑容:“先生要去哪里?”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轻轻的说:“出去走走。” 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的颜路却愣住了,因为自从师傅死后,先生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 他望着玄子烨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愈加放大。 …… 玄子烨走下楼梯,外面很冷清,一个人也看不到。 虽说是两层结构,但是其实道路两旁的楼房没有一家的下层是养了牲畜,入目的都是沿着房屋的边沿围绕扎进土里的坚实木桩。 玄子烨继续走着,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老妪。 老妪转过身来,嗓音低而缓慢:“我在等你。” “等我?”玄子烨皱眉。 老妪点头,“没错。” “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你已经来了,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并不重要了。” 锐利的眼神扫过老妪,玄子烨说:“你的确很不一般。” “呵呵。”老妪笑:“或许是吧。” “哼。” 玄子烨冷哼一声,然后走过老妪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见状,老妪也拄着拐杖缓缓地跟了上去,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却永远不会被拉开。 玄子烨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手指掰动,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 即使跟在玄子烨的后面,老妪的气息依然稳定。 “老婆子有一个请求。” “请求?你?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老妪笑了笑,没有掩饰,她的眼中闪烁着长辈的关怀,“的确是为了那个丫头。” 玄子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跟在身后不慌不忙的老妪,他问:“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保护她。”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玄子烨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是一片湖泊,微风泛起,却惊不起一丝波澜。 “呵呵。” 老妪走到玄子烨的旁边,两人并肩站在平静的湖泊之前。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玄子烨冷然说:“过分的善良等同于愚蠢。” “是啊。”老妪叹息,“的确也是一个傻孩子。” “我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玄子烨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的直接,“如果你想让我答应你的请求,那么这样的理由还远远不够。” 老妪的话题跳得很快,她看了一眼玄子烨空空的双手。 “作为一名剑客,你并没有随身带着你的剑。” “这两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 “七星龙渊,代表的是诚信高洁。” 玄子烨转过头来看着老妪,“你果然认识。” “活得久了自然什么东西都会知道一点,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老妪的眼中带着些许追忆,“但是在我的印象里,这把剑本应该是一把君子之剑,而不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凶器。” 玄子烨漠然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这样的眼神。”老妪看着玄子烨的双眼,然后把拐杖伸进湖里,“就像是这潭湖水一样,平静到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是无法掀起,但是。” 浸入湖水的拐杖轻轻搅动,慢慢的,平静的湖面开始波动起来,以拐杖为中心湖水以圆弧的形式向四周掀起一层接一层的波纹,波纹扩散到整个湖面,永不停止。 “但是只要出现一丝波动,整个湖面都会躁动起来。这一点上,丫头和你很像。” “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丫头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不过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很好,虽然生活很清苦,但是那个时候的丫头却很开心。” “然而一场大火却毁灭了一切……” …… 于越,百越王族。 “主人。” 老人低下头,躬着身体。 苍白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胸口的位置土黄的花纹构成了一条张开尖牙的毒蛇。 在老人的身前,布有阶梯,阶梯之上的暗金色的座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只手撑着额头,倾斜而坐。 比起老人的打扮,男人的形象则更为怪异。 一头深蓝色的头发,胸膛袒露,在男人的腰部,面部,还有整只手上都被漆黑的蛇身覆盖。而百越以蛇为图腾,百越人信奉蛇,由此便可以看出可以看出男人的地位必然不低。 “什么事?” 男人抬起了头,红色的瞳孔同样诡异。 “扬越传来消息,楚军开始蠢蠢欲动,已经准备朝着于越进军。” “哦?”男人问:“那个女人带来的消息?” “是她。”老人回答。 男人命令道:“通知她来于越,在我们的计划里她可是对付韩国很重要的一环。” 老人说:“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很好。”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眼神变得阴冷,“那些以为战争已经胜利的人,将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六十六章 单剑赴宴 沉寂的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常人注意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钻出了一条暗红色的蛇。 红蛇蜿蜒曲折的爬行,沿着老人的裤腿一直爬到肩膀的位置,最后将整个蛇身都环绕在老人的脖颈之上。 窄扁的蛇头之上印有两个黑色的斑点,红蛇直起身子,对着老人不停吐出分叉的舌头,椭圆的眼睛异常瘆人。 而老人却并不害怕,反而抬起满是皱褶的手轻轻抚摸在红蛇的蛇身之上,干涸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森寒的笑容。 很快,红蛇就从老人的身上爬下,再次隐没在黑暗之中。 老人转向殿上的男人,埋没在苍白长发之后的眼神意义难名,他的嗓音沙哑,像是磨砂。 “主人,雪衣候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吗?”男人露出一抹冷笑站了起来,“无双鬼和驱尸魔在哪里?” “他们待在王上的身边,以防不测。” “很好。”男人满意地说道:“看来今晚可是有一场好戏,走吧,这样的好戏可不能没有观众。” “是。” 老人同样阴森的笑了起来。 …… 夜幕漆黑,刺耳的鸟叫声断断续续,皎白的月光之下,银白的铠甲格外显眼,印着黑色蝙蝠图案的军旗随风飘扬。 这里是一处高坡,视野很开阔。 白亦非在军队的最前方,刘意驱马走在他的旁边,此时他向后一抬手,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白甲军立刻就停了下来。 瞬息之后,除了极其微弱的马息声之外,整个军队就连其他的杂音也是没有了。 视野之内被火焰点燃,一眼望去是连营的篝火。 那里,是百越的营地。 白亦非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嗯。”刘意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后面的一队白甲军说:“你们几个跟着侯爷一起去。” “不用了。”白亦非否决,“我一个人去。” “这……” 刘意正想开口,但是立马就被打断了。 只听到白亦非淡淡的说:“这是命令。” 刘意无可奈何,“属下遵命。” “你们守在这里,随时等我的命令。” “是。” 刘意再次应道。 交代完一切,白亦非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便向后走去。 与此同时,骁勇善战的白甲军本能地散向两边,士兵们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那匹战马走过的地方,他们的眼中便闪烁着狂热,而战马之上的男人就像是一位巡视天下的君王。 士兵们目视着白衣的男人消失在视野之内,然后整个军队又迅速恢复了阵型。 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长枪,不是普通的长枪,而是由寒冰凝固而成的。 晶莹通透的枪身之上散发着凌冽的寒气,飘到空气中就像是一缕缕青烟,不过周围被这股青烟所沾染到的树叶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然后坠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 披着白色盔甲的战马沉重无比,铁蹄的每一次落下都会发出沉重的“哒哒”声,白亦非骑在马上,一个人穿行在林间。 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悬挂在腰间的宝剑。 宝剑是红色的蝙蝠剑格,很符合雪衣堡的标志,但是遗憾的是剑身却隐藏在剑鞘之中,不能一窥宝剑的全貌。 穿过林间,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刚刚的高坡已经来到了他的左后方,而前面不远处就是百越的驻地。 战马继续慢慢地前进着,白亦非的视线稳稳地落在前方,他有很多的问题无法解答,但是他有一种感觉,这些问题在今晚都会解开。 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仰头长嘶一声,然后风驰电掣地朝着百越驻地飞奔而去。 百越营地的帐前站有一队守卫,此时听到一阵呼呼的马蹄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漆黑的夜幕之中就出现了一个骑着战马的白衣男人。 男人的战马在帐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同时急促的马蹄声也戛然而止。 这样的情形代表着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一人,一马,一剑。 雪色白衣,飘然而至。 “站住。” 百越的将士动作很快,他们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严正以待。 似乎是这队士兵的队长,一位百越士兵上前一步,举剑厉喝道:“来者何人?” 一轮月光倾泻而下,皎白之下,雪色的长袍迎风而动,战马之上的男人淡淡的开口。 “雪衣候,白亦非。” 话音落下,平地惊雷,百越一方瞬间就炸裂开来。 “什么?” “雪衣候!?白亦非。”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着难以置信。 韩楚联军进攻百越,但是因为双方并不齐心,于是在两军统领商量之下,便将百越划为了两个区域,于越就是白亦非所负责的区域之一。 对于一次次击溃他们的白甲军统领的名字,百越人自然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你说你是雪衣候白亦非?”举剑的士兵吞了吞口水,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沉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然而白亦非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坐在马上,眼神望向营地之内。 营地口的状况快速地吸引了大量的百越士兵,随着人数的增加,双方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但是,即使是人数众多,百越一方仍然不敢出手,只是用一种仇恨的目光锁定在白亦非的身上。 “退下。” 低沉的嗓音从军帐后方传来。 见到来人,百越的军队纷纷散开退后。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从众人后方走出,深深的刀疤划过男人的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 男人走到白亦非马前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双眼微眯。 “阁下可是雪衣候?” 这种程度的杀气,白亦非审视了男人一眼。 “是百越王叫你来的?” “不错,大王此时就在营地之内等候侯爷。”男人话音一顿,“不过。” 白亦非眼神一凝,“不过什么?” 男人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不过就看侯爷是否敢进?” “呵,有趣。”白亦非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不屑的看着男人,“手下败将而已,有何不敢。” 男人的眼角沉了沉,然后侧过身子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既然如此,侯爷请。” 第六十七章 这个礼物有点冷 白亦非跟在男人的身后,便没有再受到任何百越兵士的阻拦,同样,两人之间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冷风凄凄,夜里总归会有一些冷,路过的每一处篝火旁都可以看到聚集的士兵。 士兵们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盘坐在地上,目光出神地看着燃起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当他们的余光发现军营之中走过的陌生人时,又会立马重拾起武器,警惕看向这边。 一路上白亦非见到了很多这样的士兵,有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年纪,但是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是带着仇恨。 很快,面前出现了一顶特殊的帐篷。 两人走近,前面的男人则停在了帐前,再次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王在里面等你。” 白亦非斜视了一眼男人,发现男人也正抬头凝视着他,他的嘴角勾勒起一丝轻笑,白色衣袖向后一挥,迈步走入帐中。 帐内很宽敞,但是却仅仅只摆了两个位置,一个已经被占有,另一个还是空的。 烛火淡淡的燃烧着,微弱暗淡,整个空间被摇曳的淡黄色充斥,映照在火光之下的人影微微闪烁,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白亦非走到那个空的位置便直接坐了下来,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因为他知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位置的前面摆了一张小桌,桌面上放着一个青铜酒樽,通透的酒水静静的流淌在酒樽之中。 白亦非举起酒樽饮了一口,微微抬起头瞥向左前方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宴会似乎并不符合你百越王的身份。” 百越王坐在主位之上,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双眼也泛起些许白浊,但是这些负面的形象依然掩盖不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那股雷霆的气势,他坐在那里,仍然像是一头盘踞的猛虎。 战败的王,总归还是王。 百越王的声音低沉有力:“我一直觉得一场宴会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宴会所宴请的人,而不是宴会的本身。就如同一场战争发动的理由,永远都是为了背后的利益。”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白亦非冷淡地说:“我来这里是只是因为你说要送我一件礼物,我也只对礼物感兴趣。” “呵呵,礼物自然是有的。”百越王咧开嘴,“不过在送礼物之前,本王想要先给雪衣候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看过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帐内的烛火闪烁了一下,下一刻,百越王沉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帐帘立马就被掀开,只见一名士兵双手捧着一颗像火一般鲜艳的宝石走了进来。 士兵朝着白亦非的位置走近,将宝石放在白亦非前面的小桌之上,然后对着主位之上的无归恭敬地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营帐。 白亦非低头看着这颗放在桌上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问:“这是什么?” “火雨玛瑙。” “火雨玛瑙。”白亦非低声念道,他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百越王选择在这个时候拿出火雨玛瑙的目的显然才更应该值得他深究。 “火雨玛瑙是百越的一种稀有玉石,只产于火雨山庄的一处矿洞,十分稀有珍贵,山庄的主人火雨公更是凭借火雨玛瑙成为了一方巨富,风光一时。”说到这里,百越王的话音突然一转:“但是,名声在外总是会招惹是非,所以自然也就需要强大的庇护来保护自己。” 白亦非拿起火雨玛瑙,入手的触感光滑无比。 “你说的庇护是指你们?” “不错。” 白亦非把火雨玛瑙放下,语气讥讽:“恐怕只是换了一种掠夺的方式罢了。” “想要得到有力的庇护自然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百越王摇晃着手中的酒樽,干脆的承认:“但是能够用一部分唾手可得的财富换取在这个乱世安稳活下去的权力,何乐而不为。” “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合理的交易,你得到了利益,而他也获得了想要的庇护。”话语中带着不假的赞扬,但是白亦非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漠然的说:“不过这个故事对我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呵呵呵呵。” 王座之上的百越王突然低声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苍白的双颊在饮过酒之后隐隐发红,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桌上,前倾着身体看着白亦非,泛白的双目流露着嗜血的红光,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随时准备暴起。 “意义?那你知道这场战争的的意义吗?” 百越王的声音轻且沙哑,就像是声带被刀子摩擦着一样。 但是当他的话音落下,帐内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暗淡的烛火摇摆不定,仿佛预示着这点微弱的光芒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白亦非安静地坐在那里,浅饮着酒樽中的烈酒。 这的确是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在他看来,这场战斗根本就不能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难道真的就只是韩王单纯地想要一场胜利来加固自己的统治? 良久,百越王再次开口,但是却好像夹杂着一丝叹息。 “你不知道,因为你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来自韩王的命令,一个让你带兵平定百越叛乱的命令。” 白亦非的目光带着审视:“难道你知道?” 百越王仰头将酒樽中的酒水饮尽,目光对上了白亦非,“这也正是今晚我邀请你来的原因。” “那我期待你的答案。” 白亦非也把酒水饮尽,酒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个答案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说完,百越王转向帐帘的方向,再次喝道:“来人。” 帐帘再次被掀开,冷风带着低沉的呼呼声刮进,与此同时一个一丈多高的巨人从帐外走进,巨人的身上锁着沉重的铁链,他每走一步,地面就会震动一次。 在巨人的手中有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细而长,正反面都纹着蝙蝠的图案。 悬挂在白亦非腰间的宝剑突然颤动了起来,就像是发出了一种对同伴的渴望,而他的目光自从巨人进来的那一刻,也死死地落在了那个匣子之上。 巨人把匣子放在白亦非的桌上,但是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走到了百越王的旁边,默默站立。 白亦非伸手想要打开匣子,肉眼可见,他的双手竟然破天荒地有些颤抖。 匣子被打开的同时,温度骤然猛降,以白亦非为中心的近处瞬间被冻成了晶莹的冰雕,帐内慢慢开始飘荡着细丝般的寒气。 但是百越王却异常平静,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的眼中带有深意,问:“不知道这份礼物雪衣候是否满意?” 第六十八章 编不下去了 白色的冷气盘旋在营帐上空形成一层薄雾,地面也被寒冰节节腐蚀。冰封的地面之上,一根根由寒冰形成的藤曼破冰而出,这些蜿蜒曲折的藤曼在向上生长的过程中汇聚成一根巨大的尖利冰柱,然后在下一瞬间猛地扎向了百越王的方向。 “轰隆。” 巨大的碰撞声炸响,攻击的余威向着四周疯狂倾泻而出,强大的气流像是要把整个帐篷都给掀翻。 微弱的烛火在瞬间全部熄灭,帐内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在愤怒?”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回荡在整个帐内。 但是回应他的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一根蜡烛被重新点燃,暗淡的光明只能够勉强照亮一角。摇曳的火光之下,百越王的脸色显得干瘦蜡黄,巨人身体呈弓字形挡在前面,他的呼吸低沉且缓慢,双手交叉握拳在胸口的位置,强壮的胸口不断起伏,就连绑在身上的铁链都是断裂了数根,不过来势汹汹的冰柱也已经碎成了冰渣,散落一地。 双方都没有再次出手,片刻之后,蒙蒙的雾气褪去,雾中的人影逐渐显露出来。 白亦非站在冰封的地面之上,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蝙蝠形状的剑格,然而却并不是他的剑,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剑仍然悬挂在腰间,根本就没有出鞘。 也就是说,这把剑就是百越王所说的礼物,一把和白亦非的佩剑一模一样的剑。 百越王向后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无双,退下吧。” 被叫做无双的巨人得到命令,余光瞥了后面一眼,然后退到一边。 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移除之后,白亦非的目光直逼百越王,他的声音冷得刺骨:“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为什么不呢?”百越王低着头呼出一口冷气,“还是说只是你觉得不可能?” 白亦非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追问道:“这把剑的主人在哪里?” 百越王看着桌前的烛火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那你还在废话什么?” 不似平时的冷静睿智,此刻的白亦非显得有些暴躁。 百越王抬了抬眉头,下一秒,话语重重落下。 “她死了。” 几乎就在同时,帐内的温度陡然骤降,本来已经散去的薄雾慢慢又有了重新凝聚的趋势。环绕在白亦非身上的寒气愈加寒冷,他的双唇轻起,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谁杀死了她?” “她是自杀的。”但是百越王的答案却让人意料不到。 白亦非错愕的说:“什么……” “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别人杀死。”火焰在百越王的眼中跳动,他的语气有着一丝追忆,一丝唏嘘:“那个女人曾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但是她的名字最终却被从所有的典籍中抹去。她的眼神可以令星空暗淡,红白双剑下的亡魂无数,尤其是她的美,令人窒息,她似乎永远保持着最美的容颜,没有人见过她衰老的样子。” 白亦非挥剑打断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她是自杀的,有什么证据?” “她?你是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的吗?” “与你无关。” “呵呵。”百越王淡淡的说,“如果你想要证据,不知你手里的这把剑算不算。你应该很清楚,以我们百越的实力可没有机会跨越整个楚国在韩国夺走属于她的剑。” 白亦非顿了顿,他低头注视着手中的剑。下一刻,他把剑收进了剑鞘,整个人恢复了既往的平静,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 百越王笑了笑,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黯淡无光的账内,漫长的回忆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归途 “你的母亲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同样,她也是我见过最冷酷嗜血,最疯狂的女人。不管在那个国家,侯爵一般都只会授予给皇亲国戚或者极少数的功臣,授予一个女人更是天方夜谭。但是雪衣候的爵位却偏偏授予了她,而且世代沿袭,因为你的母亲曾经为韩国立过战功,无数的战功。雪衣堡军队的体系最初就是由她一手制定的,白甲军的强悍相信你也已经见识过了,那种层出不穷,甚至近乎诡异的进攻手段,这所有的一切也都来自于她。” “在那个年代,韩国最强的军队由她一人掌握。但是,掌握权力的同时也就会招来他人的妒忌,不过像她那种我行我素的人却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于是久而久之,矛盾变得越来越大,一个英明的君王的确会为了朝堂之上的平衡故意制造一些矛盾,但是却不会让这种情况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安危。” “而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些人发现了一个秘密。” 白亦非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握剑的手捏得生硬:“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呵呵。”百越王的笑容变得诡异,“这些日子,你和我们百越的军队交战的过程中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相似之处吗?而且传闻之中,你母亲的那种永远不会老去的能力难道不更像是我们百越的蛊术吗?” “没错。”百越王的眼神深的可怕,他的语气很慢,却很清晰,“你的母亲,她是百越人。” 烛火骤然暗淡了下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空气异常沉重。 百越王继续冷笑着说:“在那之后,她被很多大臣群起而攻之,不过我也说过她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女人,有一天上朝的时候,她当着韩王的面直接在朝堂之上就把那些反对她的人给杀了,然后在众人的眼光之下,继续淡定自若的上朝。” “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百越王感叹道:“不过这样的动作却打破了韩王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衡,平衡被打破的后果让韩王更加的忌惮她了,甚至已经是动了杀心,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突然也把他给杀了呢。”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韩国上下的风暴,所有的人都深陷这场风暴之中,有些人从中走到了更高的位置,但是有些人却永远被遗忘。很遗憾,她输了。” “不过即使是输了,以她掌控的兵力也仍然足以在韩国掀风起浪。”百越王看了白亦非一眼,“但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似乎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最终她和韩王达成了一定的协议,她放弃一切回到百越,而雪衣堡也得以完整保留。”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关她的消息,直到找到这把剑,还有一具枯骨。” 百越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的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真相。” 第六十九章 赤眉龙蛇 帐内的寂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百越王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发,巨人无双站在他的旁边充当护卫。 帐内的另一张座位,白亦非一只手撑着额头,拇指和食指紧紧按压在额头两侧,他的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抚摸着放置在桌面上的锋利的血红色剑刃,垂眸冥思之间脑中闪过了很多思绪。 虽然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但是在白亦非的印象里,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一次,那个女人似乎永远都只是活在别人的话中,就连现在她已经死去的消息也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那个女人是否真的存在这种荒诞的想法。 烛火闪烁的瞬间,白亦非睁开了眼,问:“这一代的韩王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他知道,我想就不会蠢到派你来百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百越王突然嘿然笑道:“不过,现在韩国的朝堂之上肯定还会有一些老东西知道,毕竟他们之中可是有很多人都曾在那场风暴之中或多或少受过益。” “哼。”白亦非冷笑着起身,侧身对着百越王,“我要带走这把剑。” 冷然的话语却根本不像是询问的语气,反而更像是在发出一个通知。 “自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百越王淡淡笑着,“不过,在离开之前能告诉我你的的选择吗?” “选择?” 白亦非的脚步突然停住,他回眸看着主位之上的百越王,不屑的说:“你以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够让我做出选择?” 百越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你觉得我在骗你?” “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去验证。不过,你最好希望它是真的,因为如果是假的的话,那么接下来你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冷冷的留下一句话,白亦非便回过头径直地朝着帐外走去。 “呵呵” 对于白亦非的威胁百越王却并不在意,他微微低下头去,在火焰照不到的阴影之下,那张苍老的面庞上显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声音低沉而沙哑。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话音落下的余声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帐中。 与此同时,伴随着“刷”的一声,帐内原本被冷气熄灭的烛火瞬间全部重新燃起。 转瞬之间,暗淡的帐内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深蓝色长发的男人从潜藏的阴影中走出,他一边走一边拍着掌,诡异的脸上带着笑意,一举一动似乎都是在表明他对这场演出的赞叹。 已经快要走出营帐的白亦非再次停下了脚步,一个白发老者佝偻着腰挡住了他的去路。 百越王猛地抬起头望去,当他看到男人完整的脸时,额头之上的皱纹全部挤压在眉心。 “天泽?” 天泽深深的看了一眼百越王,然后叫道:“父王。” 虽然叫的是父王,但是语气冷淡,谈不上尊敬。 百越王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泽冷声回答道:“父王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身为百越太子的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这件事与你无关,快带上你的人离开。”百越王厉声呵斥道。 但是天泽显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直接忽略掉了百越王的命令,继而转过身冷眼看着帐帘处的白亦非。 见状,百越王握紧拳头,暴怒道:“你!” “天生异象,百越太子。” 另一边,白亦非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百越太子,“你就是被称为赤眉君的天泽?” “正是。”天泽毫不示弱的对上白亦非的视线,邪笑着说:“不过我似乎来的并不是时候,恰好听到了雪衣候的一些秘密。” 白亦非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血红色的剑刃锵声出鞘,他的周身开始慢慢浮现了隐隐约约的白雾,而且这些白雾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成晶莹透明的冰晶。 冷冽的寒风四溢,营帐被吹得凹凸不平,晶莹剔透的冰晶中央,雪白色的长袍迎风微动。 “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有时候可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是吗?”强劲的寒气打在天泽脸上,一头深蓝色的长发疯狂乱舞,他狂傲的说:“我突然很想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话音刚落,天泽双手握拳,从他的腰部突然张开了两根蛇头骨装锁链,蛇头附带着黑色的气息,像是一条捕捉猎物的大蛇。 然后只见他一挥手,黑红色的大蛇便立马迅猛地向着白亦非盘旋而去。 白亦非随手一挥手中的血剑,带着一股墨白的寒流,脚下的地面瞬间长出了一道深厚的冰墙。 黑色大蛇碰撞在冰墙之上,尖锐的滋滋声响个不休。 天泽眼神一凛,显而易见,黑蛇虽然破坏了大块冰墙,但是却始终不能凿出一个能够供人通过的通道。 他收回黑蛇,然后沉声一喝,浓郁的黑气喷涌而出覆盖在他的全身,与此同时,从他的双手双脚的位置分别再次分出了四条大蛇。 下一刻,他的双脚猛蹬地面,坚实的地板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直接崩碎,再借助蛇头的能力,他直接越过了冰墙,直面白亦非。 目视着迎面冲向自己的天泽,白亦非的嘴角勾勒出一股冷笑,眼神不屑。 既然你想要死亡,那我就赐予你死亡。 血红的剑刃与黑色的蛇头交战快若闪电,没有任何的花哨,武器之间的直接对决刀刀见血,眨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之多。 六条大蛇吐露着嗜血的杀机,每一次的攻击都仿佛带有致命的毒液。但是,白亦非的防御却是固若金汤,他挥舞着手中的血剑轻易地化解了天泽的所有致命攻击。 这时,白亦非一转剑势,一脚跨出,剑随身走,突然凌厉的攻势逼得天泽接连败退。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血剑迅速已至眼前,天泽猛地后退,但是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左右两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长出了三道冰墙,而且比起刚刚的那面更加雄厚。 三道冰墙把天泽死死的困在里面,就像是困在笼中的鸟,永远都无法挣脱枷锁。 “你的狂妄与你的实力似乎并不匹配。”白亦非面色漠然地持剑一步步走近。 天泽脸色异常难看地靠在墙边,不过下一秒,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捏紧拳头抬眼对着白亦非冷笑道:“是吗?” “咔嚓。” 清脆的破冰声应声入耳,环绕在四周坚实的冰墙瞬间崩碎。大片的冰晶碎渣从空中掉落在地面上,铺满整个营帐。 一脚把零落的冰晶踩成粉碎,白亦非环顾四周,恍然之间,包括天泽在内,此时在他的前后左右的位置已经分别站有一人。 而主位之上的百越王虽然阴沉着脸,但是却一言不发,想必已经是默认了。 白亦非收回目光,压抑到窒息的环境之下,他的神色却无比平静,只见他的另一只手伸向腰间,白色的利剑缓缓出鞘。 第七十章 落幕 白色的剑完全被拔出的瞬间,帐内原本呼啸的寒气突然静止了下来,躁动的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但是如此的异象却仅仅只持续了一刻。 因为下一刻,停滞在空中的冷气凝聚成了浓厚的白雾,这股白雾向着四处飘散,并且在眨眼之间充斥了整个营帐,所有被寒气接触到的物体瞬间就被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只要轻轻一触,便会立马碎开化为尘埃。 冷,无比的冷。 这里仿佛已经化为一处极地。 浓厚的白雾中央,白亦非手持双剑,左手剑是红色剑刃,白色剑格,右手剑则是白色剑刃,红色剑格。 当他挥动手中的双剑时,整个帐内的寒气仿佛都由他调遣。 近处,天泽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白亦非,黑红色的煞气环绕在他的周围。 这种程度的寒气,比起刚刚还要寒冷数倍。 右手手臂忽然传来丝丝刺痛感,天泽转眼看去,发现手臂竟然不知在何时被划出了一道小伤口。 此时,裂开的伤口处正向外渗出猩红的鲜血。 一片零星的白色拂过他的发前,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白色纷纷从头顶落下。 天泽本能地仰起头,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帐内难以置信地飘起了雪花,纯白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如同梦幻。 但是天泽却一点都不想碰到这些美丽的精灵,他驱使着身后的黑蛇试图挡住所有落向他的雪花。 清晰可见,当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蛇触碰到柔软的点点雪花时,竟然碰撞出了泯灭的火花。 火星向着四处飞溅,这些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雪花也不断地被黑蛇弹飞撞到地面。 但是,却并没有消失。 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雪花直接化作了朵朵冰雕,冰封了附近的地面。 既而,雪停了下来,但是同时,地面也已经被全部冰封。 天泽深深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冰面,然后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亦非身上,原本凝重的目光已经早已被忌惮所取代。 他静了静神,旋即,眼中寒芒一闪,也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盘踞在他身上的黑蛇便已经翻卷着黑红色的煞气毫无保留地掠向白亦非。 “动手。”他低吼道。 得到命令,白亦非周围的其他三人应声而动。 百毒王一直就处于白亦非的后方,此时,他隐藏在宽大袍子里的双手一挥,带着墨绿色的毒针便如雨一般向着白亦非射去。 不仅如此,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面,大片大片的毒蛇也已经如同蝗虫般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它们在光滑的寒冰之上爬行,纵横交错的场景异常渗人。 侧面的无双鬼则高高跃起,双目之中带着凶光,他紧握双拳,然后带着雷霆的气势朝着白亦非所在的位置猛然砸下。 而和无双鬼一直处于帐内,但是却隐藏在暗处的驱尸魔之前在天泽出现的时候早已现身。 此刻他摇晃着手中的招魂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铜铃响,墨绿色的光环凭空环浮现在他的周围,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僵尸从光环中爬出。 驱尸魔的口中念着咒语,他把手中的铃铛指向白亦非,嗜血的僵尸便仿佛拥有了统一的思想,它们的喉间发出摩擦般的嘶嘶声,如同饥饿的野兽向着白亦非扑去。 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攻势,然而白亦非那冷漠的眼眸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天泽的攻击最先发起,自然也是最先到来。待到恐怖的黑蛇来到身前的时候,白亦非才缓缓挥动右手的白剑。 咔嚓! 黑蛇和利剑碰撞在一起却并没有发出应有的清脆金属声,因为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整条黑蛇就已经被冷洌的寒气冰封。 同时,后方响起了低沉的破空声,不过白亦非却并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是再次挥动左手的红剑,在血红色的剑身挥动的时候,寒气也随着红剑的轨迹而动,一团蒙蒙的白雾降临在他的身后。 密密麻麻的毒针扎进由寒气组成的白雾之中,眨眼间全部停滞在了空中变成一根根冰针,下一刻,便掉落到地面碎成冰渣。 然后白亦非一跃而起,而也就是在他离开的一息之后,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毒蛇和骇人的僵尸所占有。 这些比饥荒的野兽更加恐怖的诡物掠过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活的生命留下。 霎时,四根巨大的冰柱藤曼从地面拔地而起,而在空中的白亦非见势再次挥出一剑,四根寒冰藤曼便化作四根长矛从高处猛地刺向毒蛇和僵尸汇聚的位置。 藤曼飞快地落下,所有的毒蛇和僵尸都被寒冰冻住,帐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 砰! 但是,很快一声巨响便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无双鬼已经带着毁灭般的力量从高空落下,紧握的双拳狠狠地砸下。 这雷霆的一拳不仅砸碎了帐内的寒冰,其散发出去的余威造成的强劲气流更是把整个营帐都给掀翻了。 尘土漫天飞舞,视线之内都是一片灰蒙,什么都看不清。 良久之后,烟尘平息下来,黑沉沉的夜空如同被墨汁浸透,月亮像是一轮明镜高高悬挂。 这样巨大的动静自然已经惊动了百越的将士,他们手握着武器全部围了过来。 天泽深沉的目光扫了扫周边的百越士兵,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边也挂起了一丝笑意。 “现在的情况似乎对你很不利。”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白亦非意味深长地说。 “哦?”天泽挑了挑眉头。 白亦非漠然的说:“我说过,你的狂妄和你的实力很不匹配。” “你说什么?”天泽怒声说道,旋即便想要催动力量再次出手。 但是这时,天边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感觉到危险的天泽下意识向后退去。 砰! 一根长枪落下,激起了一阵烟尘。 “这是?” 天泽定眼看去,长枪落下的地方竟然覆盖上了一层寒冰,背脊感到一丝凉意,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全军防御!”他大吼道。 无数洁白的光点在夜空中闪耀,就像是漫天的繁星。 这些附带着寒冰的长枪接连不断地被投向百越营地,长枪所至的地方,寒冰遍地增生。 所有的士兵都汇聚在一起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盾牌,盾牌与盾牌之间没有一丝间隙,远远看上去像是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堡垒。 枪雨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停了下来,天泽从堡垒走出,目光扫过四周,但是已经看不到白亦非的身影。 “他走不远的。”天泽低声吼道:“来人。” “停手吧。” 百越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慢慢地走到天泽的身边。 “为什么要阻止我?”天泽冷眼望着身前的百越王。 “刚刚投来的冰枪是白甲军特有的攻击手段,贸然追上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百越王说:“而且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泽看了一眼远处,冷哼一声,然后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百越王淡淡的说:“撤退。” “撤退?”天泽冷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火雨山庄。”百越王解释说:“探子传来情报,楚军正在往这边赶来。” “他们想要火雨山庄的宝藏?” 百越王说:“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我们守不住,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天泽冷冷地笑:“看来这里会变得很热闹。” 百越王微微点头,随后看了天泽一眼,“你今天表现得很冲动。” “你也没有为你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天泽毫不示弱。 “解释?”百越王缓缓说:“我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种子?”天泽皱眉。 “一颗仇恨的种子,埋得越久,等到爆发的时候就会越凶猛。”百越王沉声说,“你以为战争只是简单的军队厮杀吗?它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百越王顿了顿,转过身眯起眼睛深深地望向漆黑的远处。 “不过也付出了对等的代价,得到双剑的他会变得和那个女人一样,一样的强大,一样的嗜血。” “同样也是,真正的血衣候。” 第七十一章 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 暖和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岸边的一处,男人和老妪平视着远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 对岸忽然吹来一阵微风,闪烁着淡黄色光辉的湖面上泛起一丝丝波澜,倒映在水中的景物也随风摇晃。 当这风跨过整个湖面来到这一边的时候,散落在岸上的树叶被轻轻地吹到半空中,飞舞,沉浮,最后落到湖面上,久久的飘荡。 “所以这里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眼神。”玄子烨说。 “嗯。”老妪点头,“那个丫头也因为这件事一直很愧疚。” 没有一丝怜悯,玄子烨冷淡的说:“拥有着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可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老妪扭过头看着玄子烨,“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来支撑,不是吗?” 玄子烨沉默。 但是有时候沉默往往会是更好的回答,老妪见状淡淡的笑了笑,又转回头去望着对岸。 “现在能告诉我你最后的选择吗?” “选择?”玄子烨说,“你指的是你的请求?” “没错。” “你让我保护她,但是你给出的理由很脆弱。” 似乎带着一丝叹息,老妪说:“这么说来你是拒绝了?” 玄子烨的目光落在脚边的湖水之上,片片树叶漂浮。 “不,我答应你。” 有些出乎意料,老妪问:“为什么?” 漂浮在湖面上的树叶渐行渐远,最后从视野之中消失,玄子烨收回目光,留着胡渣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你的理由虽然很脆弱,但是却很有价值。” 老妪愣了愣,接着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样么?不过也不重要了。” …… 屋子很安静,也很简单。 玄子烨离开后,屋里也就只剩下了颜路一人。 外面的阳光透过方口的窗户照进昏暗的小屋里,留下斜长的光影,无比明亮。 此时,颜路正站在窗边,龙渊被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的视线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个挂在墙上的玩偶。 颜路移步到墙边,仰头看去,在明亮的阳光之下,玩偶看起来很老旧,已经不完整了,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想了想,他伸手将玩偶取了下来,玩偶入手,纱布摩擦着颜路的手掌,颜路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一种生硬粗糙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把颜路给吓了一跳,他的手抖了一抖,就连手里的玩偶都差点被吓得松开。 心虚?当然不是。 事实证明,真的是被吓的,不是因为心虚,真的不是。 嗯…… 好吧,可能有一点。 毕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意动了别人的东西,应该,估计,可能还是总会有一点吧。 颜路转过身去,漂亮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女孩又问。 “没什么。”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以颜路的性格自然不会掩饰,他抬起自己的手,把玩偶在丫头的面前扬了扬。 “我在屋子里看到了这个,是你小时候的玩偶吗?” 见到眼前的东西,丫头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却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所以颜路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不是,是我弟弟的。”她低声说。 “弟弟?” “嗯。”丫头的语气好像有些低沉,而且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他呢?” “你说先生啊?”颜路回答:“先生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丫头挑了挑眉,撇嘴小声说:“之前不是还很着急去火雨山庄吗?现在怎么又不着急了!” 说着说着,忽地她就想到了什么,清水般的双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现在那个男人正好不在,好像是一个好机会啊。 于是下一刻,她转过头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颜路,那种冒着绿光的眼神就好像是盯着羊羔的恶狼。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颜路倒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而已。 “你在看什么?” “颜路啊。” “嗯?”颜路微微偏头“怎么了?” 丫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那个,你能告诉我你和你先生为什么要去火雨山庄吗?” “为什么要去火雨山庄?” “对对对。” 丫头连忙点头,她心想,我搞不定你那个面瘫先生,难道还搞不定你个小屁孩吗? 可惜,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被看起来可爱的二师公支配的恐惧。 果然,下一刻颜路的话语干净利落的落下。 “我不知道。” 丫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的嘴角抽了抽。 “你说你,不知道?” “对啊,我不知道。”颜路无辜的摊了摊手。 丫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暴乱的内心,她打算换一种问法:“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颜路理直气壮的说:“因为先生要来啊。”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颜路挠了挠头。 (问题很大好不好,你这个没有梦想的少年。(╯‵□′)) 丫头欲哭无泪,她的心真的很累,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片刻后,她有些泄气的说:“你就这样跟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对我很好啊。”颜路非常自然的说。 可是丫头却突然愣住了,良久,她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似乎是释然了。 “你们啊,真是的。” “嘎吱。” 这时候,屋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首先进来的是一道刺眼的光芒,然后一身黑衣的玄子烨出现到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你回来了?”玄子烨看到屋里的丫头。 “嗯。”丫头好奇的问:“你去哪儿呢?” 玄子烨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说:“既然回来了,那就走吧。” “好好好。”丫头的声音无精打采,她的嘴角嘟哝道:“真是个面瘫。” 第七十二章 又下雨了 细雨蒙蒙,隐约雷鸣。 半空中交错的嫩绿色树枝之上积聚着浅薄的阴云,不过阴云之外的天空倒是格外清明,出现这样的景象实在有些奇特。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林间各种的虫鸣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却并不令人心烦,反倒好像是一曲清爽的赞歌,正好洗去了这连续数日的燥热。 不远处的小池塘,随着不止的雨水落下,池面泛起的波纹亦是不断。偶尔从林间钻出一只啾啾的鸟儿,鸟儿蜻蜓点水般地飞过律动的水面,没有做任何的停留,随即便重新隐没在林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其实它的出现却已经打乱了池水原本的规律。 雨继续下着,像是一层薄雾。 这时,池塘的不远处,三个模糊的身影逐渐从雨雾中淡出。 随着人影的慢慢走近,三人的形象也是逐渐清晰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小男孩。 男孩的年龄看起来最小,他穿着一件淡绿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和旁边的男人走在一起,斗笠之下,男孩清澈的双眼平视着前方,稚嫩的嘴角似乎挂着隐隐的笑意。 顺着男孩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女孩脚步清扬地走在前面,柔顺的长发如同波浪般跳动。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任由浅浅的雨水洒落到自己的身上。 当女孩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她突然露出惊喜的笑容,然后停下了脚步留在了池边。 池水很清澈,水面上漂浮着些许附近落下的嫩绿枝叶。 女孩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去,池水中倒映着她的俏脸异常漂亮。不禁意间,一缕青丝顺着女孩的耳边滑下,秀发浸透到池水中的一瞬间,随着水面的一阵晃动,倒影骤然消失,但是顷刻之间又恢复如初。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女孩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她蹲了下去,抓住浸在水中的那一缕头发开始在水面上搅动了起来。 黑色的秀发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把泛起波纹的摇晃水面竖直切开。 说得这么高大上,其实也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不过开心就好。 “可以走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女孩应声扭过头去,发现身后果然站着两个人,而且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段时间了。 最后用手划了划水,白皙的皓臂上残留着几滴不知道到底是是池水还是雨水,她站起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说:“走吧。” 在路过的池塘停留了一会儿,不久,三人的身影便再次无声地消失在了蒙蒙的雨雾之中,就如同他们之前出现的那般。 清澈的小池塘再次恢复了平静,鸟儿划过,雨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令人安心。 离开扬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路之上的变化也很明显。 其中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周围的景象从最开始的一片荒芜,宽阔无际的平原变成了如今的层层林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嫩绿的枝叶,好像这个烽火连天的战场突然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今天清晨的时候天空积蓄了薄薄的阴云,不过并没有那种暴雨之前的压抑感,反而是给人一种十分通透清爽的感觉。 果然,熄灭篝火不久之后天空就开始掉起了零星的雨点,然后慢慢地化作了绵绵细雨洒落大地,但是这种程度的雨水并不影响赶路,甚至还可以说给枯燥的一天添加了点缀。 而到了现在,淅沥的细雨逐渐开始有了变大的趋势,转瞬之间,鹅毛大雨哗啦哗啦地倾盆而下。 这种程度的大雨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赶路了。 三人选择在一棵大树之下避雨,树的枝叶很繁密,待在底下只会有很少的雨水渗透下来。 女孩斜着头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如云的长发现在变成了一团一团的粘在一起。 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脸颊之上还反倒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一边梳理,一边还哼着歌。 梳理完之后,女孩甩了甩头发,似乎想要把残余的水渍都甩干,接着她迈步走到头顶上的树枝能够覆盖到的范围边缘把手伸了出去,哗啦啦的雨水瞬间就充斥了她的手掌,再从指缝间的间隙落下。 女孩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在她的眼底深处,并不是通透的阴云,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脸享受的笑容。 “你似乎很喜欢雨?”玄子烨走上来问道。 “喜欢。你不觉得吗?下雨的时候总会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闭上眼睛,听着雨水落下的滴答声似乎就能给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好。” 下意识的回答,片刻之后女孩才反映过来,这个面瘫居然会主动和她说一些无关的事情,倒还真是让她有些惊讶。 “怎么了?” “你和那个老太婆说的还真是很像。”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你应该不会喜欢水吧?” “不准这么说婆婆。”女孩仰起头横眉竖眼地说,“还有,你说的应该不会喜欢水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玄子烨瞥了一眼。 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说:“你……知道了?” “我看得出来,你很愧疚。但是在我看来,你给予他们的比伤害他们的更多,所有并不需要如此。” 女孩的脸色变得难看,她冷眼说:“如果你是想要同情我,我不需要。” 玄子烨看着这样的女孩,心想,倒还真像是一个叛逆的少女。 “我并没有同情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回到了从前,玄子烨也把手伸了出去,清凉的雨水从他的手上流下。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的余光瞥着侧身旁的玄子烨,轻哼一声。 “你似乎很喜欢戳别人的痛处。” 不过倒是恢复得很快,玄子烨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雨水,然后把手收了回来,说:“记住你承受过的痛才能更好地认清你即将要面对的东西,于越,很危险。” 绕过来绕过去的原来就是想说这个,女孩翻了翻白眼,难道就不能直接说吗?不过比起刚开始碰到的时候的冷言冷语倒是已经好很多了。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女孩偏头问:“那到时候你会保护我吗?”。 “不会。” 玄子烨转过身,回答的干净利落。 虽然有过念想,但是答案果然还是不出所料。 看着那道背影,女孩皱着鼻子说:“我就知道。” “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吧。”玄子烨朝着里面走去。 “等等。”女孩叫住。 玄子烨停住,“什么事?” 女孩的眼中狡黠的闪动着,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她试探性地问:“那个,既然你都知道我以前的事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啊。” 玄子烨转回来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低沉的说:“我的过去?”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是真的很好奇。 “不能。” 一如既往的回答。 第七十三章 我叫唐七,我老惨了 “呼哧,呼哧,呼哧……” 下着小雨的林间,一队身穿银白色盔甲的士兵仓皇地跑过。 他们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奔跑的时候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披在他们身上防护的盔甲此时已经俨然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染着血迹的军靴踩踏在雨水浸透的地面吧唧作响,松软的泥土混着雨水四溅开来。 密集的雨滴无休止的落下,凝固在盔甲之上猩红的血渍被雨水冲刷而下,流淌在他们一路跑过的路上,显得异常鲜艳。 然而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在逃命。 握着长剑的手臂止不住地抖动,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一旦有任何的松懈,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可能会是死亡。 渐渐地,雨水变得越来越大,眼前的视线都是有些模糊,耳边也开始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但是逃跑的士兵却纷纷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因为这样的环境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又增添了一分。 不过下一秒,厄运的消息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从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不是只来源于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特别,特别到让他们即使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能够听清。 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而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几个打扮十分诡异却又各不相同的人从林间各处涌现。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人披着漆黑的长袍,长袍笼罩住他的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张脸,显得阴森恐怖,有人双手抱胸站在树枝之上,冷漠的眼神居高临下,好像不带有一丝情感,还有的人身上盘着剧毒的黑蛇缓缓走近,阴冷的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 但是这些人的身上无一例外的共同点就是在他们的身上都能够看到一些纹身,这些统一的标志象征着他们百越人的身份。 这队士兵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无路可退。 “老大,怎么办?”一个士兵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他是一个新兵。 士兵的前面,算得上是这个小队的队长的男人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此时他抬起头,阴翳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周围,喘着气恶狠狠地说。 “怎么办?战场上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他们想要杀了我,就得付出代价。” 他叫唐七,已经是一个老兵了。 似乎发现了士兵语气的颤抖,唐七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怎么?你怕了?” 士兵沉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说:“不……不怕。” “最好是这样。”唐七冷哼了一声,随后咧开嘴冷笑道:“不过怕也没有用,想要活命你就得让想要我们死的人先死,就用你手中的剑杀死他们。”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当你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不是说起来的那么简单的了。 说完,他收回目光,转而把目光死死地落在四周逐渐逼近的百越人身上。 寒冷的雨水从唐七握剑的手掌之上一滴滴滴落,慢慢地,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青紫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漫天的大雨已经浸透了他的重甲,寒冷蔓延到全身,冷得刺骨。 密集的雨点还在继续狂乱地拍打在他们残缺的盔甲上面,像是要把他们的盔甲全部打烂一般,随着所有人围成一个小圈聚集到一起,空气中一瞬间变得静默起来。 然而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在这骤然的平静之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更为残酷的厮杀,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他们之中可能没有人能够在这场厮杀之中幸存。 嘶嘶声突然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同时,从四面八方爬出了一群长虫。 “别让这些蛇靠近。”唐七大声吼道。 在这种滂沱大雨中,听觉很容易就会被嘈杂的雨声混淆,不过凭着长久的默契,其他的士兵也还是明白了唐七的意思。 所有的人都稍稍上前一步,却不会离开太远,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不断砍杀着遍布在湿润地面上的毒蛇。 新鲜的鲜血不断染上他们银白的剑身,然后再被雨水冲落,流淌在地面。很快,四周的地面都被鲜血给整个染红,原本清新的林间现在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浓郁的腥臭味。 形势似乎僵持了下来,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形势开始明显地倒向百越一方。 这些毒蛇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地从四周涌现,但是士兵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记不清是多少次挥剑之后,他们感觉到自己挥剑的手开始变得异常沉重,挥剑的速度和力度都开始下降,直到再也挥不动下一剑。 一团毒蛇趁势缠上了一个士兵的剑身,意图沿着剑身向着士兵的身上爬去。 经过剧烈的奔跑和与毒蛇的厮杀之后,士兵已经很疲惫了,现在的他的大脑已经是有些恍惚,但是强大的求生欲望仍然驱使着他沉重的手臂持续地挥着剑杀死靠近自身周围的毒蛇。 挥剑的同时,他有些涣散的双眼不经意间扫到了缠绕在剑身之上的一双菱形墨眼瞳孔,耳边突然就陷入一片寂静,除了嗡嗡地耳鸣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就连整个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毒蛇吐着剧毒的蛇信,叉形的蛇信上下,它的毒牙尖利,整个蛇身像是一条弹簧一般朝着士兵的脖颈处飞掠而去。 如果被毒蛇咬到,这名士兵毫无疑问的会在瞬间被杀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破空而至,直接从毒蛇的一侧刺穿了它的身体再从另一侧贯穿而出。 唐七一巴掌拍在士兵的肩膀上,大声吼道,唾沫横飞:“你在干什么?” 耳边的嗡嗡声重新被哗啦啦的雨声取代,士兵慢慢地恢复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还停留在黑蛇冲向自己的那一刻,下一刻,他一咬牙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只见他直接用剑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轻轻地划出了一条伤口,试图用疼痛来唤醒自己。 见士兵已经恢复了正常,唐七再次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投入了自己的战场。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百越的军队,唐七一边砍杀着这些毒蛇,一边脸色难看地观察着不远处那个身上盘着毒蛇的诡异男人,他很清楚,只有杀死他这些毒蛇才会退去。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他们根本连碰到那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啊。”“啊。” 两声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唐七迅速扭过头看去,发现有人被攻击了,暗紫色的花纹爬满了他们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渗人。 怎么可能!? 不过,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传闻,然后抬起头向上看去。 果然,在浓密的树枝之上,他看到了一个个像是动物一般爬行的人,这些人全是暗紫色的皮肤,脸上有些那样诡异的图案,而且在他们的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 “快杀死他们。” 顾不上解释了,唐七直接喊道。 突然接到这样的命令,士兵们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不过在他们停住的片刻,唐七的剑就已经到了,利剑刺入皮肉,鲜血横流,被攻击的士兵被他直接杀死。 做完这一切,唐七大口喘着气,手中的长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 “不杀死他们,他们也会变成那样的僵尸。“唐七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树枝上攀爬的僵尸纷纷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不远处,眼看着这群士兵们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百越的人则是微笑着收回了成群的毒舌和恐怖的僵尸,慢慢走近。 他们要留活口,这样一队韩国军队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他们的任务,说不定可以问出有用的情报。 而且就算是没有用,再杀了便是。 唐七费力的抬了抬眼皮看着逼近的敌人,心想,难道要被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杀死吗? 他有些不甘心。 暴雨不止的下着,百越人走近的脚步声和韩国士兵鼓鼓的心跳似乎处在一个节奏。 唐七握剑的手紧的勒出了丝丝鲜血,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要拼命了。“他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低低的说。 身后的士兵听闻都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自己手中的剑,目光坚定地平视着前方。 这就是他们的回答,他们会战斗到底。 这是一方认为是最后的血战,而另一方认为是无谓的反抗的战斗。 但是,第三方却出现了。 刺耳的爆响尖锐得把雨声都给覆盖,就像是什么把空气都给切割开了一般。 那声音停止的瞬间,唐七看到自己眼前不远处突然溅起了几米高的泥水,泥水如同一层阴影从高处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用手仅仅擦了擦挡住他视线的一些,然后屏住呼吸盯着溅起泥水的地方。 当泥水落下,只见一条深深的沟壑横贯在他们和百越人之间。 沟壑的中间,斜插着一把泛着青色剑气的利剑。 利剑静静地插在那里,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但是没有人能够忽视它,因为从这把剑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却像是一天盘着的巨龙。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包括之前觉得稳操胜券的百越人。 “这个人,我罩了。“ 无声之中,男人平淡的声音在雨中响起。 第七十四章 快去追先生 “唉,为什么?”望着男人的背影,女孩水灵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没有为什么。”玄子烨朝着大树中央走去。 雨水溅在腿上凉飕飕的,女孩有些泄气,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你不说,那我就去问颜路咯。”女孩朝着走远的玄子烨机灵地喊道,“他肯定知道的吧。” 玄子烨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女孩露出笑意。 玄子烨靠在大树的树干上,瞥了一眼无所谓地说:“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女孩偏不信这个邪。 而此时,颜路正站在树干的另一边,茂密嫩绿的枝叶交错在半空。 枝叶的边缘,他看着脚边湿润的地面,看着如丝的雨水从天空坠落而下汇聚成小股清流,清澈的双目出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什么呢?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当然,都不是。 其实只是单纯因为有些无聊,再加上一路上难得的平静在发呆而已。 …… 或许,还有就是能够听到一些让他安心的声音吧。 此时,颜路恬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因为他听到了不远处女孩和自己先生的对话。 不过他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用手接住几滴雨水,心想,想要从先生的嘴里套出话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以前,先生会叽里咕噜的跟你说一大堆的话,不过那些话基本上全是废话,几乎没有一句是和你想知道的有关。 而现在…… 颜路的思绪骤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眼中闪露着些许回忆。 余光下,一只白嫩的小手忽然拍打在他的肩膀上。 “喂,颜路。”随即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颜路当然知道是谁,他转过身去,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漂亮女孩,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 “那个……” 说着,女孩瞥了一眼一旁靠在树干上的玄子烨,发现玄子烨好像并没有注意这边,于是她再回过眼来之后,看上去有些随意的问道:“你和你先生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以前?”颜路略微仰起头,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没错。”女孩渴求的看着他。 下一刻,思考完毕,他的眼神落在女孩希冀的脸庞上,却是来了一句:“先生没有同意,我不能告诉你。” 女孩随意的姿态立马就垮掉了,她不满地说:“为什么啊?” “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啊。”颜路捏着下巴看着女孩,话中好像带有深意,又好像只是随口提起,“你的那个叫丫头的名字不就是假的吗?” 女孩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的眼神不断地在玄子烨和颜路的身上转换。 虽然已经猜到他们很大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被当面拆穿还是有点心虚的。 而也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阴影突然笼罩在她的头上。 女孩回过头去,发现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背后。 “你,你要干什么?”女孩转过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不过玄子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眼神看向远处,淡淡的说:“有人朝这边来了。” “人?”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黛眉。 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出现的人,不是百越的人,那么就是韩军。 雨中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队身披银白色盔甲的军队,不过看起来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奔跑的动作显得慌乱,狼狈。 “好像有人在追他们。”一旁的颜路此时也走了过来。 “这样的装扮,他们应该是韩军。”玄子烨压低了视线,这样能够看得更远,“不过据我所知,韩军现在已经是有了压倒性的优势,现在却是被打得落荒而逃,看来追他们的人并不是一般的百越军队。” 但是没有人发现,刚才显得活跃的女孩现在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一言不发。 视野之中,那群韩军突然停了下来,但是却不是因为他们安全了,而是因为他们已经逃不了了,没有任何征兆,来自四面八方的百越人包围了他们。 百越人的攻击五花八门,十分诡异,狠毒。 这队普通的韩军在他们的的攻势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也怪不得之前会是那样慌张地逃跑。 玄子烨对边上的女孩说:“这些人并不是军队?” “嗯。”女孩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像在走神。 “我听说你们百越的太子喜欢招纳各路能人异士,想必就是他们了。” 这倒是让女孩惊讶地偏过头,她说:“你不是第一次来百越吗?怎么会知道?” 玄子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那么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女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认识。” “很好。”玄子烨缓缓地说。 “你要干什么?”女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救一个人。” 玄子烨转身走到一边把地上还没有干的斗笠重新戴上,接着,他向着雨中慢慢走去。 “当然,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同伴被我杀死,那就最好赶在我出手之前阻止他们。” 浸透在雨中低沉且冷漠的嗓音灌进女孩的耳中,但是当她抬眼准备说话的时候,雨中却早已看不到玄子烨的身影。 一旁的颜路这时候提醒说:“你现在去追先生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女孩面无表情地说:“我为什么要去追他?” “那些人不是你的同伴吗?” “这与你无关。”女孩变得有些暴躁。 “这样么。” 颜路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稍后又说:“但是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的话,你们百越的实力不就又减弱了一层吗?” “你好像很想我追上去?” 女孩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扭过头审视着颜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眼跟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一点的男孩无疑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性格的确是那种十分淡泊,安之若怡的性格,但是有时候却也会生出一些坏水。 而也正是因为颜路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所以他要使坏的时候才更有迷惑性,让人防不胜防。 “先生已经走远了,你再不去的话可就真追不上了。”颜路没有正面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再次“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了。” 女孩抱着怀疑的眼光最后看了颜路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女孩已经走了一会儿,颜路这才望着这漫天的大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但是至少先生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能够让他有一种以前的感觉。 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第七十五章 救你,与你无关 “这个人,我罩了。” 平淡无奇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蒙蒙的雨帘唰唰的落下,依稀之间,男人的身影从中显现。 之前扔出来的那把剑让百越一方暂时停了手,同时也给了唐七这边的人有一阵缓气的时间。 此时,唐七抹了一把拍打在脸上狂乱的雨水,灼灼的视线随着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移动而移动。 很明显,这个男人的意思是要救自己,但是他也很肯定,自己是绝对不认识这个男人的。 男人径直地走来,当男人走过唐七身边的时候,斗笠之下,男人那张年轻的面容倒是着实让唐七吃了一惊。 唐七的眉头垂下,略显迟疑地问道:“阁下是?” “你并不认识我。”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玄子烨径直走过唐七。 唐七心想,果然是这样,但是同样的,他更加迷惑了。 随即他就又问:“那阁下为何要救我?” 此时的玄子烨已经走到了双方被隔离开的地方,也就是插着龙渊的那条深深的沟壑边。 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他的斗笠上,背后的大衣也被吹的鼓鼓作响,像是要飞出去的样子。 玄子烨伸出一只手按在龙渊剑柄上,接着把龙渊从泥土之中拔出来,另一只手则是把头上的斗笠稍稍压低,这样斗笠之上的雨水便顺着倾斜的斗笠边缘流下。 在这之后,他才淡淡的说:“我救你,与你无关。” 在他的身后,得到这样的回答的唐七也是直接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回答。 意思是,我想救就救,管你屁事? 喂,兄弟,关键是我是被救的那个人啊? 除了苦笑唐七实在是想不到他此刻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不过随后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回头环顾一眼自己这边兄弟们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包括他也是,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唐七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人身上了。但是他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把自己命交在别人的手上。 不过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然后对着玄子烨的背影沉声说道:“不管阁下为何救我,但是这份恩情我唐七记住了。如果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唐七自当义不容辞。” 听到这样的话,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 唐七,看来的确没有救错人,其实在之前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另一边,百越的人在玄子烨出现之后便一直没有任何轻举妄动,因为刚刚那把剑飞出来的阵势让他们有些拿不准玄子烨的真正实力。 未知总会给人一种恐惧感,他们并不是傻子,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对手实力之前贸然出手,会付出昂贵的代价。 不过,此刻近处玄子烨清晰的外貌在他们眼里却又显得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这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侥幸,这么年轻的人的实力应该并不至于太强。 或许,刚刚他是借助了什么其他的手段才达到的这种程度,目的就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从而从他们的手中救走这些韩国人。 深思熟虑之后,一个全身都被黑色长袍覆盖的人开口道。 “你是谁?” 玄子烨把龙渊插进地面,双手按住剑柄平视着对面。 “离开这里,我可以不杀你们。”像是在发出宣告,不过他的话好像和别人永远都不在一个次元,别人问得明明不是这个问题好吧。 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那人冷哼一声,手上的木杖开始发出隐隐的淡绿色荧光,你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隐藏在黑袍之中的那双冷厉的眼神。 “你觉得你一个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玄子烨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视线早已在对面扫过一圈。 从他们那些独特的装扮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只能算是低配版的驱尸魔还有百毒王,然后再加上一些其他奇奇怪怪能力的人。 对于玄子烨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可言,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不自量力。”看着玄子烨无视的样子,百越一方又是一道冷然的声音传出。 现在的情况在唐七看来就是没有谈拢,既然没有谈拢,那就要开打了。 他们这些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只能是划划水,但是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机会阴一下这些让他们颇为难受的百越人。 …… 大雨隆隆的下着,没有打雷,但是耳边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就像是狮子的怒吼。 “动手。” 身上盘着毒蛇的男人冷声说道,然后只见他一挥手,原本已经退去的蛇群此时又重新从四面八方涌出。 而毒蛇还没有靠近,破空的声音便已率先灌进耳中,带着剧毒的毒针就像是雨滴一样密密麻麻的从远处飞来。 “阁下小心头顶。” 看着玄子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眼前的毒针和毒蛇上,而并没有注意到半空之上的僵尸,后面的唐七也同时握紧双拳提醒道。 他们就是在对付这些毒蛇的时候被头上的僵尸给偷袭了,而如果现在玄子烨也中招了的话,那可真是太冤了。 不过下一秒,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一直站在树枝之上没有动过手的人此刻也出手了,他轻轻一踩树枝,整个人带着残影向着玄子烨俯身掠来,就像是一只捕食猎物的老鹰,利爪锋利。 瞬息之间,这个人就已经来到了玄子烨的面前,然后他的手指勾起,就像是真的化作鹰的爪子一般向着玄子烨的致命处攻击而去。 四面八方的攻击防不胜防,唐七看到这一幕坐不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抄起自己的剑就冲了上去。 “救人。”他低吼道。 如果玄子烨死了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这样的行动不单单是为了救玄子烨,同时也是在救他们自己。 就在他们冲过去的过程中,远处不知道又从哪里飞出来了两只簪子,没错就是女人插头发的那个簪子。 瞬间,唐七下意识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感觉,他立马挥手止住了奔跑的军队。 果然,在簪子落下的那一刹那,下着大雨的林间突然以蛇群为媒介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火焰围成一圈冲起几米之高,把玄子烨整个人都包在中央。 火光映照在脸上,唐七的表情却也更加焦急,他现在正处在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想要救玄子烨可是却无法跨越火圈,同时还无法了解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好在毕竟现在是下着大雨,火焰很快就被哗啦啦的雨水扑灭。 火圈之中的人影也逐渐显露出来,带着丝微的火光,唐七看到一个男人正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画面,稍后,他松了一口气。 火焰全部熄灭,玄子烨把手中的男人随手扔了出去,而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 没错,在唐七眼里就是女人。 他看到女人偏过头去对着玄子烨说:“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只死了一个。” 玄子烨注意到了女孩指尖仍然在燃烧的小火苗,冷淡的说:“只死了一个那是因为我只想杀一个。” “好吧好吧。” 这个人总喜欢和自己唱反调,就不能稍微让让女孩子吗? 女孩叹了一口气,然后向着前面走去,“他们就交给我吧。” ps:话说,今天为什么突然钻出来一堆人Σ(°△°|||)︴ 第七十六章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女孩走了上去,玄子烨自然也把龙渊收回了剑鞘之中。 不过其实对他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在刚刚的交手中他根本就没有用到剑。 大雨持续地下着,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变得朦胧。 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情况下独自行进在滂沱的大雨中被打湿几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此刻漫步在雨中的女孩却是一反常态。 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上连一丝雨水都没有沾染上。 这些冰冷的雨水从空中哗啦啦的坠落而下,然而却在落到女孩衣衫前的瞬间就离奇般地消失了。 “这位姑娘是和阁下一起的?”这时,唐七走到玄子烨的身边问道。 玄子烨沉默了一下,说:“算是吧。” 雨水总是下个不止,对话却是断断续续。 沉默了片刻,唐七举目看向女孩远去的方向,再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的玄子烨身上,然后有意无意的提起:“刚刚的火焰……” 玄子烨很清楚唐七想要问的是什么,他瞥了一眼,直接说。 “她就是百越人。” 唐七显然也没有料到玄子烨会这么地不加掩饰,使得他也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同时问题也来了,唐七摸着下巴说:“如今百越和韩国交战,百越正处于败势。阁下的朋友既然是百越人,按理来说,她对我们应该是恨之入骨。可是,现在却是要救我们,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解。” “你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玄子烨冷冷地看了唐七一眼。 唐七却嘿嘿笑着说:“想要在战场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一次次活下来,除了不怕死的勇气和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摸清楚局势,搞清楚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不该上,应该逃命。要是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被别人杀死,那才是冤大了。” 玄子烨不屑的说:“这是一个士兵该考虑的事情吗?” 唐七有些感叹的说:“只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老兵为了活着总结下来的经验而已。” “你死不了。” 淡漠地说完这一句,玄子烨便抱着龙渊朝着女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 …… 在蛇群身上突然燃起的大火让百越一方莫名的有些熟悉,于是他们停下了进攻,将目光都落在那团大火之上,直到熊熊的火焰被雨水浇灭。 下一刻,他们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个画面。 像是被扔出的铅球,一个男人从火焰之中倒飞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遍地的泥水。 看到男人的脸,是他们的同伴,但是已经被杀死了。 不过男人死去的表情却引起了他们的留意,那平静的表情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作为一起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伴,他们心里此刻都不禁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男人是在还没有反映过来就已经被对方杀死了! 难道刚刚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当真有如此实力?百越人的态度逐渐变得忌惮起来。 耳边传来哇哇的声音,水幕之中,就像是与雨水融合到了一起,一身淡蓝色裙子的女孩走近。 “停手吧。” 这是女孩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很普通的语气。 但是当百越的人看到女孩的全部模样的时候却都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焰灵姬大人!?” 他们之中更是有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女人直接就来到了女孩的身边。 女孩,真正的名字也叫做焰灵姬。 她看着走到近处的女人点了点头,这个女人是她的手下。 虽然女人的年纪的确比起她要更大,但是自己的实力,地位都要高于女人,所以也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大人这个称呼。 的确如外界传闻一样,百越太子天泽虽然贵为王胄,但是武功却奇高,也喜欢招纳各种能人异士。而她天生能够使用火焰,作为女子实力也并不比男人弱,所以自然也就被招纳在其中。 之后在经过长时间的筛选,淘汰,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是和百毒王,无双鬼,驱尸魔并列,只在天泽之下。 “停手吧,寒槐。”焰灵姬再次说。 “是,大人。”没有任何迟疑,叫做寒槐的女人表现得非常恭敬。 因为平时对自己的手下颇为照顾,所以眼前的女人对她很敬重,对于自己的命令自然也不会违背。 但是,其他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你们呢?”焰灵姬扭过头去看着其他人,清冷的说:“还要继续吗?” “哼。”驱蛇的男人似乎很不爽,他冷冷的说:“要我们住手之前,焰灵姬大人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从韩军一方出现吗?” “解释?”焰灵姬偏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此时她的气质和她在玄子烨身边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不应该吗?”全身被长袍覆盖,操纵僵尸的老人此时也站了出来。 芊芊细指轻拨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焰灵姬吐气如兰:“可是我并不想给你们解释,那可怎么办呢?” 驱蛇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随后便胆寒了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他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那你就没有资格阻拦我们。” “这样可让我很难办呢。” 焰灵姬轻轻低语道,无限妩媚之中夹杂着冷意。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上面隐隐有着火苗跳闪。 这时,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的背后传来。 “你说的话对他们好像不是很管用。” 站在焰灵姬身后的寒槐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猛地回过头去,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玄子烨竟然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周围其他的人当然也都十分忌惮的盯着玄子烨,他们的手掌按压着自己的武器,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 焰灵姬自然也看了过来,“我不是说交给我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来了? “他们似乎并不听你的话。”玄子烨的语气很平淡,即使在敌人堆里,他仍然一点也不慌。 “你是故意来笑话我的?”焰灵姬没好气的说。 “我还没有这么无聊。”玄子烨这样说着,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刚刚的样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焰灵姬当然知道玄子烨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还不至于害羞到红脸,而且,今天这个人似乎格外无聊。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玄子烨,说:“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第七十七章 女孩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玄子烨说:“是啊,我早就猜到了。” 焰灵姬眯起眼睛斜眼看着玄子烨,模样像是一只凶狠的小野猫。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副平淡的语气,平淡到让人有些恼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玄子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焰灵姬的小表情,他的目光转而扫过旁边低配版的百毒王和驱尸魔,又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看来除了面瘫还是一个瞎子,焰灵姬有些泄气。 玩弄着手指上若隐若现的小火苗,她轻轻地说:“既然他们不愿意听我的话,那就只能让他们吃一点苦头咯。” 而另一边,听到这样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一侧驱蛇的男人立马低声警告道:“焰灵姬,你要为了这些韩国人和我们动手?” “你想过主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在他的身边,黑袍笼罩的老人同时恶狠狠地看了过来。 焰灵姬的眼神也骤然变得冰冷,她讨厌被人威胁。 纤细的手指上晃动的火焰更加清晰可见,升腾燃烧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手指上跳跃出去焚烧一切。 “这个问题就不需要你们担心了。”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节骨眼上,一个背影陡然出现在了焰灵姬的面前,在黑色的背影之后,那闪动的火焰也是逐渐暗淡了下来。 焰灵姬抬起头看着这个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竟然会挡在她的前面,而且似乎还是要帮她的样子。 随后她便听到一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过这一次却好像是有了一些别的意味。 “女孩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焰灵姬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忿地说:“管你什么事,你不是说过不会管我吗?” “我是不想管你。”玄子烨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但是我答应了别人。” 别人? 焰灵姬漂亮的眉头紧锁着。 远处的黑袍老人此时隐隐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子似乎想要出风头,不让焰灵姬出手。 接着他对着玄子烨冷然道:“希望待会儿可不要为你的选择后悔。” 玄子烨回头微微抬起眼,漠然的说:“我的确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显然你还不够资格。” “哼,口气倒是不小。” 话闭,黑袍老人开始挥动起手中的木杖,半空之中油绿色的光圈再次浮现,随后只见一个个僵尸从光圈中爬出。 发展到这样的状况,焰灵姬顿时感到一阵苦恼。 身后的寒槐察觉到了异样,她以为焰灵姬是在担心这个男人的安全,于是低声问:“大人在担心这个男人?” 焰灵姬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最后放弃似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百越人之间或许有着矛盾,但是在百越现在的形势之下,每一份力量都是无比重要,所以他们之间还不至于下杀手。她也本来打算自己出手把他们擒住便是,但是却没有想到最终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焰灵姬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叹了一口气。 “现在只能希望他手下留情了。” “啊?”得到这样的回答,身后的寒槐轻捂着小嘴的白皙手掌也是停住了,魅惑的表情倒是显得有点懵懂。 暴雨之中,僵尸的速度比起毒蛇稍微偏慢,交谈的片刻,无数的毒蛇几乎已经逼近到了玄子烨的脚边,不过奇怪的是,在众人的眼里处于危险中央的玄子烨却似乎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就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 看着这一幕,驱蛇的男人森然的冷笑,他可不会有任何的留手。 “去死吧。”他将手握成拳,低声道。 响应着男人的动作,遍地的毒蛇迅猛地扑向玄子烨,无数的蛇缠绕在他的身上,这些长蛇不断地爬动,用蛇身将玄子烨整个包裹在里面,慢慢的攀爬的蛇身构成了一个密集且不断流动的球。 黑袍老人注视着那个由蛇构成的球,然后看了一眼旁边驱蛇的男人,不屑的笑了笑。 “你似乎很得意。”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黑袍老人的身体直接被吓得僵住了,就连背脊都是感到一阵发凉,他有些颤抖地扭过头去,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玄子烨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也就是说,那些毒蛇包裹着的根本就不是玄子烨。 “我说过,你还没有让我后悔的资格。”随后便是猛地一脚踢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的反应显得缓慢,直接就被玄子烨给踹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泥地之上,发出“砰”的一声。 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轻易击败,驱蛇的男人流下一丝冷汗,然后挥手想要将地面上的毒蛇召回到自己的身边以作防御。 但是玄子烨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鼻息之间,他就又出现在了男人的身旁,然后又是简单粗暴的一脚。 “砰。” 地面再次传来一声闷响,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都被踢落飞潮湿的泥面上,而且还躺的异常整齐。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两人瞬间就被打败了。 焰灵姬身后的寒槐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她低头看着前面的焰灵姬,原来大人刚刚说得都是真的。 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焰灵姬观察了一眼地面上两人的状况,随后缓了一口气,只是昏死了过去。 随后她命令道:“带上他们,我们离开这里。” “是,大人。” “你要走?”玄子烨回到了焰灵姬的身边。 即使对他来说,事情都是发生的有些突然。 玄子烨出现的那刻,焰灵姬旁边的寒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个男人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让她感觉到了很大的恐惧。 焰灵姬对着寒槐点头说:“不用担心。” 寒槐也点了点头,不过走过去的时候还是颇有些警惕的看着玄子烨。 “有什么问题吗?”焰灵姬这时候才回答玄子烨的问题。 玄子烨挑了挑眉头,“你还没有带我们到于越。” 焰灵姬直视玄子烨的双眼:“我难道没有告诉你这里已经是于越了吗?” 玄子烨眉头微皱,随后立刻想到了什么,他说:“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焰灵姬偏过头去避开玄子烨的视线。 两人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对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焰灵姬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看着远处的唐七一队人,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是于越了,对你来说我也没有了其他的价值。而且火雨山庄现在被韩国的军队庇护,如果你想要去火雨山庄,这些韩军比我更好。” 虽然间接性的救了唐七一行人,但是她对韩国人仍然没有任何的好感,仇恨总是难以化解。 说完,焰灵姬便转身向着等待着她的寒槐走去。 干脆利落地动作好像没有任何一丝留恋。 狂乱的暴雨之中,玄子烨看着女孩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很久之后。 大树底下,暴雨渐渐平息了下来。 颜路看着远方,浅笑着说:“先生就这样让她走了?” 玄子烨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颜路含笑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颜路。”玄子烨喊道。 “嗯?” 停顿了一下。 “你最近的剑术有些懈怠了,明天起和我练剑。” “……”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雨声。 第七十八章 唐七老弟,你有些膨胀 几天之后。 暴雨已经停歇了一段时间,但是周围树枝上残留的水渍和地面上散落的枯叶却是短时间无法抹消的痕迹,你完全可以从这些混乱的景象中想象到那场猛烈的暴雨。 不过没有任何意外,狂乱的暴雨之后即是初晴。 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润的清香,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从嫩绿的树枝之上滑落,黑色的阴云渐渐退去,天空变得晴朗,暖和的阳光透过高大茂密的树枝缝隙映射而下,无数金黄的斑点落在这些剔透的水珠之上,入眼看去尽是夺目的炫彩。 半空之上,成群结队的鸟儿站在长长的树枝上梳理着它们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之下,这些粘在一起的羽毛很快就变得柔顺下来。 湿软的地面,油绿的枝叶,清新的空气,宁静的林间无处不透露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而此时,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在林间响了起来。 “吧唧。”“吧唧。”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听久了似乎还挺有节奏。 树枝之上的鸟儿闻声从高处望下去,枝叶交错的密林深处,三个人影正从远处走来。 见到如此情况,群鸟之中,一只鸟儿陡然张开了翅膀,只听到它啾啾的叫了一声,随后便扑腾着刚刚晒干的翅膀向着高空远去。与此同时,像是响应命令一般,其他的所有鸟儿也是直接张开羽翼向着碧蓝的天空飞去,留下了一些五彩的羽毛纷然落下。 地面之上,三人无声的行走在雨林之中,但是因为被雨水长时间的浸泡,林间的地面异常的稀,只要轻轻地踩上去便会渗出一层泥水,同时伴有滑稽的“吧唧”声。 若隐若现的光影在远处闪烁,伴随着距离的接近,原本模糊的光影也逐渐变得清晰。 随着最后的一脚踏出,眼前的景象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这里是一处高地,眺望天空,不远处的天空群鸟纷飞,俯瞰而下,则是一处开阔的平原。 “那里就是火雨山庄。”唐七指着一个方向说。 玄子烨顺着唐七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确有一座建筑,而且站在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山庄的全貌。 的确算是湖水山色,古色古香,不过与其说那是一个山庄,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城池。 唐七又指出了一条林间小路,又说:“如果你想要去那个地方,从那边下去再好不过。路途比起其它的不算远,而且路上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玄子烨点了点头,他知道唐七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多谢。” “比起救命之恩这算不上什么。”唐七淡淡的笑着,他给玄子烨介绍道:“火雨山庄盛产一种叫火雨玛瑙的玉石,价值连城,山庄的主人也是因为此物被称为火雨公。火雨公算得上是一个好人,经常接济照顾一些周边的乡民。不过,有钱而又正值战乱,最近倒是有很多盗匪盯上了火雨公的财富。” 玄子烨说:“据我所知,因为之前百越主动撤军,现在的火雨山庄应该是受你们韩国的庇护,这样一笔财富就在你们的嘴边,白亦非会主动放弃?” “我不知道。”唐七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匪夷所思,“自从雪衣候上次从百越王族回来之后,很多人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失踪了?”玄子烨有些诧异地问道。 “并没有,他就在军中,只是没有出现。” “有趣。” 玄子烨低声喃喃道,然后漆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看来自己错过了不少的事情。 “雪衣候表面上看起来对宝藏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有些人倒是表现得很明显。”唐七笑呵呵的,也不知道他说得有些人到底是谁,然后他侧过头随口问道,“阁下也是为了火雨山庄的宝藏而来?” 下一秒,玄子烨陡然看了过来,平淡的眼神却是深邃的让人背脊发凉。唐七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就连呼吸都是有些沉重,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死神盯住了一样,如坐针毡,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看似平淡的眼神下却潜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在那种肃杀冰冷的气息之下,即使是他这种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的老兵都是感到恐惧。 “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仍然是一副非常平淡的语气,但是却让唐七根本不敢再触碰一些禁区。 …… 良久之后,唐七已经离开,作为军人,他需要回到韩军营地,而玄子烨此时仍然站在那处高地。 阵阵的微风从远处吹来,茂密的林间发出飒飒的声音。 “我们不直接去火雨山庄吗?”一旁的颜路问道。 “先不急。” 这几天玄子烨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催促着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清楚了。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又记起了,似乎是在那个女孩走了之后。 片刻,玄子烨说:“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 …… 百越军帐。 天泽掀开帐帘走了出来,头顶幽蓝晴朗的天空预示着接连数日的暴雨已经平息。 雨后的第一束阳光洒落他的身上,但是他的心情却无法做到像是这束阳光那样明媚。 他平视着远方,明朗的阳光为他锐利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 自从那晚白亦非回去以后,韩军在正面战场上给的压力突然就变得更加巨大。即使是他们提前就选择了主动撤退,也仍然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他很清楚,百越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好,而且在很多人眼里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获胜希望,但是天泽却不相信,战争还没有结束,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百毒王这时走了上来,低声禀告道:“主人,焰灵姬回来了。” 天泽舒展了眉头,坏消息接连不断传来的情况下,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而且,他的有些计划也可以实施了。 第七十九章 那个男人很强 阴暗的帐内照进一束光明,帐帘落下的间隙,从帐外走进一名女子。 女子走到一定距离,然后单膝跪了下去,态度显得很恭敬。 “主人。” 片刻之后,帐内回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嗯。” 看着座前的女子,天泽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在他话语落下的那刻,帐内陡然亮起了数盏明亮的烛火,原本阴暗的密闭空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明亮的烛光映在蓝色的裙子上,像是湖水一般流动。 焰灵姬起身说:“百越其他的地区现在几乎都已经被楚军占领,而且在我回来的路上还发现了小股楚军部队正往这边赶来。” 小股楚军赶来,不出所料,天泽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情报没有错,项燕的确也正在赶往这边。” 焰灵姬问:“主人,他们都是为了得到火雨山庄的财富吗?”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财富的确是一件很吸引他们的东西。”天泽意味深长地说,“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可不只是简单的财富。” 有些人……不只是为了简单的财富。 这个有些人,让焰灵姬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因为她很清楚那个人来百越的目的就是为了火雨山庄,而像他这种人显然也并不是为了财富。 但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终,焰灵姬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除了面瘫,她实在是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交谈的停止让帐内一时间有些沉默,但是也正因为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一旦又其他的声音响起便会异常刺耳。 帐外兴起一阵嘈杂。 天泽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神猛地看向外面的方向。 帐帘再次被掀起,两个狼狈的男人一瘸一摆地走了进来,等到走近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 “主人。”两人一同喊道。 见到两人如此模样,天泽的眉头锁得更深,他冷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黑袍老人先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焰灵姬,然后向着天泽恭敬地解释道:“禀告主人,几日之前,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只韩国军队,因为只是一只小部队,所以我们猜测他们应该是有着特殊任务,便追了上去。本来那些韩国人在我们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身面向焰灵姬,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要不是那个时候焰灵姬和一个男人突然出现阻止了我们,我们已经抓住他们了。焰灵姬她不仅保护了韩国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杀死了我们一个同伴。” “他说的是真的吗?”天泽雷霆般的眼神落在焰灵姬的身上。 “是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焰灵姬却表现得很平静,她沉默了片刻,“但是我是为了保护他们。” 天泽斜靠在座位之上坐下,眯着双眼问道:“你说的保护指的是什么?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像是陷入了回忆,焰灵姬微微仰起头,秋水一般的蓝色双眸闪烁着荧光。 “我并不认识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但是他的武功很高,我曾经亲眼见到过他一个人毫发无伤地杀死几百名楚军的精锐部队。”这是第二句话,事实上她夸大了。 “毫发无伤杀死了几百名楚军精锐部队……”天泽低声自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就非常值得关注,至少他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 他突然打断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抓住了我,只是让我带他来于越。” 说到这里,焰灵姬突然转头冷眼看向黑袍老人,讽刺道:“以他的实力,如果当时他要杀死你们,你觉得你们能在他的手上活下来?” “这……” 上一刻还趾高气昂的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突然就哑火了,他们张着嘴巴面面相觑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的时候他们的确见识到了那个男人的真正实力,从男人手中握着的剑可以轻松地判断出来男人是一个剑客,但是在对付他们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轻易地击败了他们。 如果他拔剑,那么结果会是更加不难预测。 但是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算了,黑袍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反驳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我们看到他分明是在保护你。” 纤细的手指上突然燃起了火焰,焰灵姬说:“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他那里已经是于越了,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保护我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她也猜不透玄子烨为什么要保护她,那个男人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焰灵姬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不仅毒蛇,有时候还神经兮兮的。 驱蛇的男人此时站了出来,他咄咄逼人地说:“可是后来他却放我们走了,你又怎么解释?” 焰灵姬吹了吹手指上跳动的火焰,一头垂落而下的柔顺黑发随之摇晃,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可不是玄子烨眼中的那样,她是妖娆狠辣的妖精。 焰灵姬吐气如兰:“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带路人,自然就放我们走了。而且最后他也没有杀死你们,不是吗?如果按照你们的意思,我们岂不是都有嫌疑了?” 见状,黑袍老人正欲再次开口,但是天泽却打断了他。 “好了,这件事情焰灵姬做的没有错。”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有威严。 天泽睁开微闭的双眼,在他红色的眼中藏着无尽的黑暗。 “既然那个男人没有杀死你们,那就说明我们暂时还不是敌人。不管他,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天泽已经发话了,黑袍老人自然不敢再提,他转而问道:“不知主人说的是什么事?” “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成功了,百越的局势会变得更好。” 听闻,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一步,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我们愿意为百越献出自己的生命。” “嗯,很好。”天泽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不过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你们先下去吧。” 帐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很安静。 良久之后,两人铁青着脸,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是,主人。” 两人退去之后,帐内就只剩下了焰灵姬和天泽两人。 经历过很久的交谈之后。 天泽淡淡的说:“下去准备吧,这次的行动对我们很重要。” 焰灵姬的双拳紧握,尖利的指甲刺进了她白皙的皮肉之中,似乎是沉寂了很久。 “是,主人。” 第八十章 楚军至 烈日炎炎,耀眼的阳光如同火焰一般炙烤着这片土地。 枝繁叶茂的林间,光影斑驳。 密林深处,沉重且整齐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不久之后,一只规模不小的军队逐渐显现而出,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林中快速地穿行。 土黄色的重甲覆身,所有人的腰上都悬挂着嗜血的利剑,整支军队散发出去的铁血气息让整个林间都为之战栗。 军队走过的地方,群鸟纷飞。 银白的铁蹄之下,尘烟漫天。 “吁。” 项燕在一处高地刹停了胯下的战马a,与此同时,在其身后的军队也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他摘下头盔,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散乱的黑发随风乱舞。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视野,项燕锐利的眼神扫过一片片区域,宛若一只捕食的雄鹰。 最终,他的目光在一处如同城池般的建筑停留,削薄轻抿的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 “火雨山庄。” 一旁的副将此时问道:“将军,我们要直接过去吗?” “不行。”项燕否决道,“现在的火雨山庄被韩军所占据,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副将有些惊讶,“将军的意思是韩军会对我们动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项燕解释道,“楚韩两军虽然表面上联盟,但是真实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而且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东西会显得格外的脆弱。” “将军说的可是火雨山庄的财宝?”副将懂了似的点了点头,“我的确听说火雨山庄独产的火雨玛瑙价值连城,山庄的主人更是因此成为了一方巨富。” 项燕说:“财富的确算是一部分,但是火雨山庄的宝藏还远远不止于此,埋藏在其深处的秘密比起表面上的财富更加重要,这才是大王此次派我们来征战百越的原因,也是我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带着这些人就赶来这里的原因。” “秘密?” “嗯,据说可以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掌握天下!?”副将着实被项燕的话震惊得不轻。 项燕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对于有些东西,他也不是很清楚,也只是从楚王那里得知。 他问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估计还得有数十日左右,到于越的后半部分路并不适合大部队行进。” 项燕沉吟了片刻,说:“来不及了,韩军内部已经有人开始打火雨山庄的注意了。” “有人敢在雪衣候的眼皮底下偷东西?” 望着远处,项燕似乎陷入了思考,“这也是最令我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据说白亦非之前受到百越王的邀请去过一次百越王族,但是在回到韩军军营之后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是受伤了?”副将猜测道。 “不知道。”顶着烈日,项燕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副将吩咐道:“这样,你先带几个人去附近查探一下情况。” “是,将军。”副将拱手领命。 “不过一定要万分小心,除了韩军之外这里肯定还有百越的人,比起不同人,他们的手段可是要诡异的多。”项燕叮嘱道。 “属下多谢将军关心。” …… …… 韩国军营。 头盔染血,身上黝黑的盔甲之上还布满了刀剑劈砍的痕迹,带领着一支军队回营,刘意看起来有些脚步慌乱地向着军营中央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刘意最后停在了一顶军帐之前,却没有进去。 而且当他一看到这顶军帐的时候,那双原本慌乱的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很明显的恐惧。 在自己的军营之中感到恐惧,这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咽了一口口水,刘意的嘴角有些干涸,他低声通报道:“侯爷。” 这里正是白亦非的军帐。 不过在刘意通报了一段时间之后,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传出,有的只是一团团冰冷至极的冷气从帐内飘出,聚散的冷气掀动着帐帘在刘意的眼前晃动。 这些冷气飘荡在帐外的空中,即使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却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眼看着其中一股突然飘向自己,刘意下意识猛地向后退去,没有想到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摔倒。 重新稳住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刘意此刻竟然是有些打哆嗦。 看着这些无比真实的冷气,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环绕在营帐边的这股冷气忽强忽弱,几天之前的一个晚上,刘意亲眼见到了两名从帐边巡逻而过的将士活生生的被冻成了冰雕,当时的景象实在是骇人至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主帅白亦非的能力,但是当他们后来向里面通报的时候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虽然有过怀疑,不过却没有人敢贸然闯进去。 原因自然不难想象,即使在帐外都是有着如此恐怖的效果,更何况是在帐内。 而当刘意重新被白亦非召见的时候,同样也是在一个晚上。 借助着有些摇曳的烛火,刘意稍稍抬起头看过去,眼中所见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 雪衣候侧身坐在座位之上,雪色的白衣之下,他的皮肤比起之前要苍白的多,所以那渗着血红色的薄唇就显得尤其突出,但是让刘意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双低沉着的猩红色双眼。 从那之中,刘意看到了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以前的雪衣候虽然也会给他一种高贵,冷淡的感觉,但是却并不会给他像现在这样的这种阴冷,黑暗。 那天晚上,雪衣候给了他一个秘密的任务,女人。 刘意起初并不在意,对于长时间在外打仗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 但是当他从外界源源不断地带回女子的过程中,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那些被他送进雪衣候帐内的女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再出来过…… “什么事?”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帐内传出打断了刘意的回忆,吓得他整个身体都是颤抖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刘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下一秒,他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在即使知道白亦非根本就不在他的面前的情况下跪了下来。 他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悔恨:“右司马李开在火雨山庄巡视的时候遭遇了百越叛军的伏击,属下收到消息立马带领部队支援。但是等到属下消灭叛军之后,右司马大人已经……” 语气停顿了一下。 “已经,不知踪迹。” 说完之后,刘意一直低着头颅,不过从他止不住颤抖的手掌就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的躁动,他在等着白亦非的回答。 许久之后,帐内仍然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然而刘意颤动的手中却是停住了,他抬起头,原本慌乱的脸上此刻隐隐流露着一丝得意。 他重新站了起来,不过态度却比起之前任何的时候都要更加恭敬。 “属下告退。” 第八十一章 凝血染白衣 刘意离开白亦非的营帐之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独自离开了韩军的营地。 这里是一片密林,四周有着些许或大或小的石头。 不过如此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在百越,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 没有任何的停留,通过一条有些隐蔽的小道,刘意径直穿过了这里。 现在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阴暗处,环顾四周,除了一块石壁便是一片荒芜。 抬头看去,头顶上的树枝密集的有些可怕,使得即使是如此强烈的阳光也无法透过枝叶照射进来。 刚准备抬步,却在空中突然停了下来,刘意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再三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后才是向着石壁走去。 伸手摸索着石壁周围,刘意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然后手掌轻轻一按。 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石壁缓缓向着一边移去,在这个石壁的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刘意抬眼往里面看去,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紧锁着眉头走了进去。 同时,随着刘意进入,原本移走的石壁此时又恢复了原样。 点燃一根火把,刘意一步步小心地向着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刘意发现这是一个单方向的密闭空间,也就是说,除了来时的路便再也没有第二条路能够出去。 忽明忽灭的火焰跳动之下,洞内陡然回响起一个暗哑的声音。 “左司马大人,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没有丝毫的惊慌,顺着声音的方向,锐利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弱的光亮,刘意举着火把快速地走了过去。 洞内的尽头是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间,大概可以容纳十几人。微弱的烛光微微摇曳,淡黄色的火焰把周围的石壁照得深红。 把手中的火把熄灭,刘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此时在他的面前还有三个男人。 刘意冷哼一声:“你们就只会找这种老鼠才会待的恶心地方吗?” “恶心是恶心,但是安全。”其中一个戴着尖嘴面具的男人说,“毕竟我们可不是左司马大人那样能够在阳光下随意风光的人。” 刘意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说:“废话不多说,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们自然随时都可以,关键还是要左司马那边准备好了没有。”这是另一个戴着狼面具的人。 刘意冷笑着说:“李开已死,侯爷此时也没有空理会这些事情,现在军权几乎已经集中在我的手上,只要你们动手,韩国的军队一定不会出现在火雨山庄。” “很好。”戴着狼面具的男人满意的点头。 这时,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人十分冷静地开口:“既然所有都已经准备好,那么我们现在就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什么事情?”刘意问道。 “自然是财宝的分配问题。” 沉默了片刻,刘意开口道:“你们的想法是什么?” “呵呵。”那人笑了笑,“左司马大人出了大力自然应该分配的多一些,依我之见,七三如何?” “我七,你们三?” “当然,不知左司马大人意下如何?” 故作考虑了一阵,刘意大笑道:“就依你之见又何妨。” 黑暗的洞内跳动着微弱的烛火,四人最后的意见出奇顺利地就达成了一致。 但是在三人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刘意的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 …… …… 刚到夜晚,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 韩国军营的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人正看向这边。 “先生,我们这是要去韩军的营地?”颜路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先生在韩国可没有什么朋友。 远处燃烧的篝火映照在玄子烨的瞳孔中,他轻声道:“嗯。” 不过听先生这话好像还真有朋友诶,颜路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先生说的朋友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于是他又问:“难道是去见被先生打的那个,嗯,朋友?” 姑且成为朋友吧。 被问到这种问题,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似乎是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 被打的那个朋友说的应该是姬无夜吧,毕竟以前他可是经常给颜路说这些事情。 “不是。”玄子烨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豆子,“一个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是朋友的人。” “哦。” 颜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豆子紧紧握住,玄子烨心想着,不过那个感觉是真的让他来见白亦非的吗? …… …… 冷,无比的冷。 不是那种一直很冷,而是那种骤冷。 这是女孩来到这个营帐之后的第一感觉。 娇小的身体轻微的颤抖,覆盖在双眼之上的眼罩之前已经被人取下,女孩试探性地抬起头观察着帐内。 帐内很宽敞,顶部飘荡着几条红菱,但是女孩不喜欢这种颜色,因为这些红菱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像鲜血一样的猩红,这种颜色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蓝色的眼眸逐渐向下移动,眼中的景象让得她的身体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和她的眼眸近乎一样,入目尽是一片冰蓝。 地面之上清晰可见很多破碎的冰渣,除此之外也还有大块的冰雕,而且这些大块的冰雕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最后化成一缕缕苍白的冷气漂浮在空中。 帐内中央,瘫坐在地面之上的女孩很漂亮,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琼鼻娇俏,肌肤胜雪,蓝色的双眸犹如一泓清水,而且胸口上方锁骨之处纹着的两条黑色的花纹,更是为女孩平添了几分妖娆。 不过女孩身上穿着的一条颜色如同火焰般的红色长裙,倒是和此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帐内的温度陡然又降低了下去,女孩的背后也开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很小但很清晰,而且那脚步声正在慢慢地靠近她。 女孩没有回头,但是在她双眼的余光之下,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浓郁的苍白色雾气从背后飘至了她的眼前。 同时,一只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手从她的肩膀轻抚到她的脖颈,最后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八十二章 弟弟永远都是弟弟 帐外吹进的夜风嗖嗖作响,就像是飘荡在外的鬼魂一般哀鸣。 周围环绕着苍白色的冷气,耳边沉重的脚步声宛若肃穆的钟声,每一次的落下都会伴随着心跳的骤停。 冰冷的手掌轻抚着女子白皙的脸庞,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抬起女子凝脂般光滑的下巴。 微弱的火焰照耀之下,女子的模样明艳动人。 如果实在是要找一个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女子身上穿着的长裙颜色有些太过耀眼,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与周围弥漫着苍白冷气的环境极不符合。 带着点点殷红的雪白色长袍在夜风下摇摆,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不过,越是热情的火焰,当它被扑灭的时候,才会更加的绝望。 冰冷的手掌轻微的抖动,白亦非很清楚那是来自于手下的女子,同样也是来自于她内心的恐惧。 女子较小的身体卷成一团,她害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月光透过摆动的帐帘照进来,但是却只是落在了男人的脚后跟处。 闪动的双眼之中近乎是一片黑暗,女子只能看到男人模糊不清的苍白面庞和带着猩红色的薄唇。 露出一脸享受般的愉悦,白亦非的手掌从女子的下巴滑下,重新落在了皓白的肩膀之上。 接着,一头白发披散地落在女子精致的锁骨之上,白亦非躬下身子缓缓地靠了下去,空气之中漂浮着的冷气停滞了下来,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陡然在帐内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下一刻,白亦非血红色的瞳孔之中,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刚刚还在他的身下害怕地瑟瑟发抖的女子也早已消失在了面前。 “呼~” 白亦非吐出一口冷气,然后直起身子。 可以看到,在他的一只手的指缝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住了两根尖利的冰针。 “发簪?”白亦非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冰针,那是女子刚刚想趁他不备的时候用来杀死他的发簪。 抬眼平视着眼前站在火焰之中的女子,白亦非淡漠的说,“是谁派你来的?” 长发轻舞,焰灵姬灵活地旋转着手中的发簪,红唇轻启:“雪衣候觉得会是谁想要杀你呢?” “百越的人。”白亦非淡淡的话语落下。 焰灵姬娇笑着说:“为什么就不能是楚军的人呢。” 脚下开始蔓延出一层白茫茫的薄冰,白亦非嗤笑着说:“项燕可没有这么蠢,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你们百越的人才会狗急跳墙地敢到韩军营地里来杀我。” 焰灵姬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清冷的说:“既然知道,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在这片土地上所犯下的罪,都需要鲜血来偿还。” 环绕着苍白色冷气的营帐之中,却熊熊燃烧着冲天的火焰。 冰冷的寒气熄灭火焰,炙热的火焰又融化寒冰,两种矛盾的物质互相吞噬,却又无法彻底消灭对方。 火焰跳动的间隙,白亦非注意到了带着火焰在焰灵姬手中不断旋转的发簪,他邪魅的说:“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为什么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话音刚落,焰灵姬就将手中的发簪直接丢了出去,附带着火焰的发簪在空中旋转,就像是飞镖一般,所有碰到发簪的冷气瞬间就被蒸发。 但是这种攻击对白亦非来说却根本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在此之前一往直前的发簪在飞至白亦非身前半米处的位置突然骤停了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攀爬而上的寒气冻结成了一块冰雕坠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破解,常人的表情都会变得凝重无比,然而焰灵姬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白亦非眼神逐渐低沉下来,表情也变得认真。 果然,背后陡然袭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白亦非转过身去,可是巨大的气流从外面卷进的灰尘在一瞬间遮蔽住了他的视线,而当他再次看清的时候,六条带着黑红色气息的大蛇已经带着夺命的杀意掠至了他的面前。 几乎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本能,白亦非的动作也是极快,缠绕着森白色气息的手臂一挥,一面由寒冰组成的墙壁立马就从地面拔地而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轰隆。” 黑蛇和冰壁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造成的景象就如同数日前的那晚如出一辙。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显然不同,这面冰墙在强大的黑蛇的冲击下没有支持多久就直接崩溃了。 白亦非退后几步稳住身体,锐利的眼神落向刚刚黑蛇袭来的方向。 伴随着烟雾的消散,两个男人的身影显现而出。 “百越太子,天泽。” 来人正是天泽和驱尸魔。 同时,一道红色的倩影趁着此时从白亦非的背后掠过,站到了天泽的身旁。 “主人。”焰灵姬叫道。 “嗯。”天泽点头,然后便深深地看向了白亦非的方向,“看来父王说的没猜错,开始修炼那种武功的确会让你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即使被击退,但是白亦非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他漠然地说:“即使我的实力不如从前,但是在这里,你觉得凭你们就能够杀死我?” 天泽冷笑着说:“我觉得你可以先试着听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 注意到天泽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白亦非闭上了眼睛。 见状,天泽一行人也并没有动手偷袭,只是等着白亦非的答案。 帐内没有人说话,整个环境瞬间就静了下来。 下一刻,白亦非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很多嘈杂的声音,那是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混乱的马蹄声,还有将士之间厮杀的声音。 已经不需要再听了,白亦非睁开双眼,猩红色的瞳孔看向天泽。 先是让那个女人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自己在背后偷袭,然后再派遣部队做出攻击的态势,吸引住军队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注意不到这里的异动,对比上次来说好像的确是聪明了不少。 白亦非说:“看来为了这次刺杀你的确是准备了很多。” 天泽双手抱胸,深蓝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黑色的气息在他的身上隐隐的浮动。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呵。” 轻笑一声,白亦非低低地说:“不过仍然是个蠢货。” 天泽嘴角一抽,怒声道:“你说什么?” 但是下一秒,眼中所见到的景象就让他的表情瞬间难看了下来。 天泽的眼中,炙热的火焰仍在燃烧,整个帐内都是无比明亮。 但是火焰照射到的帐篷之上,一个个手持长枪的黑影已悄然攀爬而上 第八十三章 又得跑路了 晦明的表情在天泽的脸上不断变换着,他死死地盯着白亦非,低吼道:“你早就猜到了?” “不。”白亦非轻声否决,“你的计划其实很完美,只是还不够了解雪衣堡的军队。而他们,又正好没有离开。” 忌惮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接着天泽没有任何意外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走。” 虽然一向高傲,但是天泽并不是傻子。 现在想要杀白亦非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安全的离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见到天泽想要离开,白亦非的眼中泛起了寒芒。 帐内的温度这时猛然降了下来,原本只是平静地漂浮在空中的冷气开始不安地躁动,之前能够和寒冰势均力敌的火焰也在这样的低温下瞬间就被熄灭。 苍白的冷气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浅浅的一层薄雾,盘旋地升上营帐的顶部,最后再化为一片片雪花落,雪花落下的地面刹那冰封。 寒风呼啸,宽敞的营帐在肆虐的风雪吹鼓下不断地膨胀,膨胀,最后在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猛然爆炸开来。 “砰。” 爆炸的余威掀起的气浪以一个圈的形似扩散出去,吹起地面之上的尘土漫天飞舞,一时间视野之中只剩下一片蒙蒙,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良久之后,一切才平息下来。 皓月当空,夜色如墨。 伴随着营帐被吹飞,狂舞的烟尘全部落下的时候,周围空旷的地方已经全部都站满了白色的战马。 战马之上,身披银白色盔甲,手握长枪的白甲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此时,一名白甲军翻身下马,见到如此动作,天泽自然谨慎对待。 但是这名白甲军却直接就走过了天泽,然后向着对面的白亦非径直走去,稳健的脚步没有丝毫多余的停留。 在士兵路过的时候,天泽清晰地看到,在这名士兵的手中捧着两把剑。 “侯爷。” 士兵在白亦非的身前单膝下跪,接着将手中的双剑高高捧起,肃穆的样子像是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 白亦非非常自然地接过剑,这样的的动作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当一红一白两把利剑从剑鞘被拔出的时候,空气之中,原本以为已经停息了的“暴风雪”现在似乎又隐隐有了降临的趋势。 红白双剑一前一后竖在白亦非的前后,他向着天泽三人露出邪笑:“我现在的实力的确不如之前,但是你们这次却也只有三人,而且这里也不是你的百越王族,而是我的营地。这样,你还有自信吗?” 天泽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深蓝色长发掩盖住的眼神在看向白亦非的时候也是越发的阴沉和憎恨。 无双鬼和百毒王被他派去牵制韩国的军队去了,现在依靠他们三人的力量,想要突破这些人的包围都无疑是极其困难。 思考之际,焰灵姬和驱尸魔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天泽的前面,红色的火焰和幽绿色的光芒同时在他红色的双眼中亮起。 “主人,你先走。” “我们来拖住他们。” 眼前的形势不得不短时间就做出决断,稍微思量了一下,天泽便点头同意。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不甘心,但是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天泽最后看了一眼白亦非,然后便转身快速地逃离。 “想走。” 所有的想法自然都瞒不过白亦非的眼睛,他不屑的笑了笑,命令道:“抓住他们。” “是!” 长枪高举,白甲军整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震耳欲聋,高昂的声音还未落下,他们便已纷纷驱策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朝着逃跑的天泽奔去。 仅仅一息时间,银白的战马已近眼前。 焰灵姬微微眯起眼睛,双手之中的发簪向后一挥,发簪脱手而出落在地面之上,以发簪为基础,随后只见一道由火焰形成的几米高的墙壁猛然冲天而起。 翻腾的火焰阻挡在前进的道路之上,白甲军立刻拉住缰绳,伴随着一声声嘶鸣,战马被紧急地刹停在了火焰之前。 耳边传来阵阵沙哑的嚎叫,一名士兵敏锐地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双眼猛地睁大,火焰映照着的地面之上,遍地的僵尸正向着他们掠来。 士兵正欲开口提醒,但是话刚到嘴边,一只面目狰狞的僵尸却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从高处飞扑而下,强大的冲击力把士兵从战马之上撞飞,重重地摔在地面,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附近的白家军,他们扭过头来,看到脚下这些恶心的东西,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反而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僵尸冲阵而去。 僵尸和白甲军纠缠到一起,借助着双方交手的混乱,焰灵姬也冲入了战场之中。 周围燃起的火焰没有熄灭的样子,反而越发旺盛,好像要把一切都焚烧殆尽。 出没于火焰之中的鬼魅身影再加上无数的僵尸,眼下的局面算是暂时的控制了下来。虽然也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们仍然处于劣势,但是现在的目的本就就不是要打败这支军队,只是为了天泽的脱身拖延时间罢了。 不过他们似乎忽略掉了什么。 人群之中,杀死一名白甲军,焰灵姬从空中落下,而当她正想要再次跃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猛地低头看去,只见到由寒冰构成的一条条藤曼缠住了她的双腿,冰冷的刺骨感攀爬而至,并且一路蔓延到她的全身。 披肩的黑发轻轻扬动,火焰的衬托之下,黑色的影子如同梦魇一般刻在地面。与此同时,借助着余光,焰灵姬看到了一柄血红色的利剑已经悄然悬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边上。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畏的挣扎并不能为你们赢得活下去的希望。” 淡漠的话音落下,只见白亦非另一只手轻轻挥动白色的剑刃,寒气蔓延,原本阻拦住白甲军的火圈转瞬间就被寒气腐蚀成了一面冰墙,并且在下一刻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失去了火焰的阻拦和焰灵姬的帮助,白甲军很快也摆脱了这些恶心的僵尸,随后朝着天泽逃离的方向快速地追去。 震耳的马蹄声逐渐消失,望着远去的白甲军,焰灵姬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是现在的她没有能力做任何事。 第八十四章 你是在等死吗? 锋利的剑刃紧紧的贴在焰灵姬白皙的脖颈,宛若白雾一般的气息环绕在消散,只需要稍稍用力,眼前的美丽女子立马便会香消玉殒。 不过白亦非似乎并不着急,看着剑下的女子,他有些玩味的说道:“你们的主人好像丢下你们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焰灵姬高傲的抬起头,寒声说道。 “看起来你很在意他。”白亦非笑,然后说,“不过他可不一定在意你。” 焰灵姬眼眸沉了沉,随后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呵呵。”轻轻的笑了笑,明亮的月光之下,白亦非的长袍轻轻摆动,他低下头去。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失败吗?” 焰灵姬死死地看着白亦非,凶狠的眼神像是一只发怒的野猫。 “因为弱小。”白亦非的表情变得冷漠,他缓缓的说,“想要保护自己无力保护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很天真的事情。” “¥##¥……#¥”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听不懂且低沉的声音,白亦非慢慢的直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想要反抗吗? 白亦非侧过身子,只见驱尸魔挥舞着手中的招魂铃铛,墨绿色的光纹在他的身前浮现,光纹由暗淡变得闪耀,最后化为一道道符文快速地飞向自己。 红剑如今正限制着焰灵姬,于是白亦非将白剑竖在身前,空气之中四处飘荡的寒气聚集到一起,然后一剑斩下。 缠绕着剑身的寒气凝成一根根纤细的寒冰藤曼顺着剑尖蔓延出去,当寒冰藤曼在半空之中遇到驱尸魔挥洒出来的符文之时,这些符文瞬间就被冰封化为尘埃。 但是此时另一边却传来了震动,眼见到雪衣候的注意力被驱尸魔的攻击分散,焰灵姬抓住时机,立马就用手中的发簪弹开了限制自己行动的红剑,然后向后快速地退去。 白亦非的面容沉了下来,他直接再次挥出一剑将驱尸魔击退,然后转过身来,双剑交叉。 他的确很喜欢这只猎物,但是如果猎物不听话想要逃走的话,那就只能杀死了。 忽然吹起的寒风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刮在焰灵姬的脸上,强劲的气流吹得她一头的黑发向后飞舞。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大,这才是他的真实实力吗? 即使是处在虚弱期也是如此的强大。 但是尽管如此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双手一挥,伴随着她的退后的瞬间,一层层火焰便在她的身前升起。 “无力的反抗。” 白亦非轻蔑地挥出手中的双剑,无数根尖锐的冰针眨眼间便已经形成,然后向着焰灵姬退后的方向扎去,就像是一场密集的暴雨,速度快到让人只能看到一丝残影。 这些冰针在穿过炙热的火墙的时候只有一小许部分被融化,大部分的都是没有一丝阻碍的就穿越过了焰灵姬布置的火墙,直逼她的本人。 冰针瞬息便已至眼前,焰灵姬快速地挥动着双手中握着的燃着火焰的发簪抵挡着这些冰针。 “叮叮叮叮。” 发簪和冰针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另一边,见状想要支援的驱尸魔也再次向着白亦非发起攻击,但是这样的攻击对白亦非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白亦非再次向着驱尸魔挥出一剑,这一次驱尸魔没有躲过,直接就被冻成了一块冰雕。 焰灵姬聚集着所有的精神来阻挡刺向自己的冰针,但是袭来的冰针却实在是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而她的一只肩膀也在刚才被一根漏网的冰针刺中,殷红的鲜血顺着皓白的玉臂留下。 下一刻,面前的冰针陡然全部破碎,焰灵姬猛然睁大了双眼,在她蓝色的瞳孔之中,一把血红色的剑瞬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剑很快,快到焰灵姬无力阻挡。 她心想,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解脱似的笑了笑,也好,至少不用再背负着那么多的愧疚继续活着。 不过以前她曾经听到别人说过,人在死的那一念间会想到很多东西,那么自己会想到什么呢? 无数的思绪从脑海中涌出。 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想到了婆婆,还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那些村民,那一张张熟悉却又憎恨着自己的脸。 有高兴,有感恩,也有愧疚。 现在也终于能放下了。 最后,貌似她还在隐隐约约间想到了那个男人。 她又心想,怎么会想到那个讨厌的男人,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好心救了他,那个人最后却把自己给绑了。 还总是喜欢说一些残忍,毒蛇的话。 哼,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也只有在他和婆婆的面前才会表现出本来的性格。 而且有时候经常会在晚上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月亮下发呆,那个时候的他却给她了另一种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尽的孤独,悲伤到绝望的感觉,绝望得像是心脏被一只手给紧紧的攒住。 每每这个时候,焰灵姬都会禁不住地问自己,这个男人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的以前的故事,因为她曾经听到过颜路说起过那个以前的他。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焰灵姬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呼呼的风声。 等等! 为什么会有风声?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焰灵姬猛地睁大双眼,发现自己眼前血红色的剑刃早已经消失不见。 肩膀传来的触感让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有人在白亦非的剑下救了自己。 然后,她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平淡似乎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波动,但是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你刚刚是在等死吗?” 想笑却又笑不出,焰灵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管你屁事。” 稳稳落地,玄子烨瞥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着的女孩,“看来还没有被打傻。” “你才被打傻了。”焰灵姬嚷嚷着,不过随即却突然笑了出来,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远处,白亦非站在火焰一边,隔着明灭的火焰,当他看到那个从自己剑下救下焰灵姬的男人的相貌的时候,竟然也露出了诧异。 “是你?” 背后披着的大衣轻摆,火焰的另一边,男人淡淡的说道。 “是我。” 第八十五章 我只在乎她 凛冽的寒气在悄然间退去,微弱的火焰趁势蔓延。 隔着明暗的火焰,白亦非问道:“你怎么会来百越?” “拿回一些东西。” 玄子烨把怀中的焰灵姬放下,皎白的月光在背后落下,为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停顿了一息,他又低声继续说道:“顺便杀几个人。” 焰灵姬安静地站在玄子烨的旁边,听到两人如此的对话,她意识到,这两个人……好像以前就认识。 而此时,被冰封的驱尸魔来到了焰灵姬的身后,利用刚刚的间隙,他已经挣脱了寒冰的禁锢。 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玄子烨,驱尸魔皱着眉头对着焰灵姬露出疑问的神情,似乎在问,现在该怎么办? 焰灵姬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宁静的夜里忽而泛起了阵阵的微风,温柔的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 白亦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之上皎白的月亮,轻轻说道:“你变了很多。” “整个天下都在改变,一个人的变化又何足挂齿。”玄子烨平淡的说。 是啊,整个天下都在变,他们两个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白亦非露出一抹轻笑,“不过记得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抱着一个女人。” 当白亦非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焰灵姬敏锐地注意到玄子烨的脸上似乎有着细微的变化。 但是还没来得及确定,下一秒,玄子烨就直接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要带她走。” “你要帮百越?” “不。”说着,玄子烨瞥了一眼焰灵姬,“我只在乎她。” 语气非常的平淡且自然,其实玄子烨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别人问你吃没吃饭,你说吃了一样的语气。 但是一旁听到这句话的焰灵姬却怔住了,她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偏过头去看着黑夜下的那张侧脸,一时间竟是有些出神。 “哦?”也是笑非笑的看了焰灵姬一眼,白亦非的语气耐人寻味,“她是你的女人?” 这样的问题让玄子烨倒是没有想到,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冷淡的回答:“不是。” 白亦非说:“既然不是,你有什么理由救她?” 似乎是考虑了很久,玄子烨说道:“我答应过别人保护她。” 纯白的月光之下,雪色白袍上的点点猩红更加鲜艳,白亦非就这样沉默着。 良久之后,他淡淡的开口道:“你们走吧。” …… …… 玄子烨走后不久,耳边出来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是前去追击天泽的白甲军,而是对付百越军队骚扰的刘意。 此时刘意看到白亦非手持双剑站在外面,再看到被掀翻的营帐,联系到四周混乱的景象,刘意立马就联想到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猛地一喊糟糕,然后便快步地跑到了白亦非的面前。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刘意低下头躬着腰说道:“侯爷,属下失职,中了百越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你失职的可不止这一次。”漠然的眼神扫过,白亦非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刘意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冷汗淋漓,他觉得白亦非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但是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后的白亦非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再问。 …… …… 夜晚的林间并不算安静,各种刺耳的虫鸣声纷纷入耳,此起彼伏的音浪像是正在进行一场隆重的森林演唱会。 头顶之上枝叶茂密的树枝纵横交错,皎白的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透进林间,洒下星星点点的繁星,宛若一盏盏明灯,指引着路人归家的路。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太过担心主人天泽的安全,驱尸魔已经提前走了。 眼下就只剩下了玄子烨和焰灵姬两人沉默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林间隐约有着丝丝的风声,一路上还可以依稀看到几只闪烁飞过的萤火虫。 走着走着,焰灵姬突然问道:“你以前就认识血衣候?” “认识。”玄子烨回答。 …… “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颜路呢?” “他在前面。” “你就不怕他一个人遇到危险?” “他很安全,而且武功也不比你差。” 焰灵姬不满地撇了撇嘴。 …… 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似乎已经一副考虑了很久的样子,焰灵姬终于问道:“你刚刚说的你答应过别人要保护我,是婆婆?” “嗯。” 然后焰灵姬突然停住了脚步,察觉到情况的玄子烨也扭过头去。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双闪着荧光的蓝色双眸,就像是漆黑林间里的一泓清泉,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随后,女孩柔软的声音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响起,宛若拂过一缕清风。 “只是……因为答应了婆婆吗?” 不像是以往的那种和他掐架时候的语气,更不像是在面对其他人的那种火焰般的魅惑,只是很柔软,像是棉絮。 面对这样的问题,玄子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真的都不擅长应对这些问题,不然也不会一直是一条单身狗。 而且虽然自己刚才的确救了她,但是今天晚上真的只是他恰好去了那里而已。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能这么回答。 焰灵姬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 轻抿着嘴唇,焰灵姬挪步走到玄子烨面前,然后抬起头两人贴的很近,她轻轻的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不习惯被一个人一直注视着,玄子烨稍微偏过了头,“没有必要。” 这样的感谢的确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不一样。” 焰灵姬却异常执着,她也移动着身子再次和玄子烨双眼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在玄子烨的眼中,女孩的眼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至少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 ”只在乎我……“ 玄子烨再次偏过头,冷淡的说:“如果你想听,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对你这么说。” 一咬银牙,焰灵姬直接把玄子烨的头给掰了过来,目光灼灼:“但是我只喜欢你说的。” 话音落下,空气之中的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些微妙,密林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吵闹的虫鸣声都是离奇的停止了。 清新的馨香不断的钻入鼻中,玄子烨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而焰灵姬可能也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借助着明亮的月光,隐约之间,她白皙的脸颊又何尝不是有着一抹晕红。 然而就在玄子烨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的时候,焰灵姬倒是先没忍住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灵动的双眼之中像是藏着狡黠的小狐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吃瘪呢。 不过,真好呢。 然而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她必须得走了。 只见焰灵姬退后一步,偏着头把双手背在身后,她的嘴角含笑,不过这次似乎还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我走啦~” 注视着那道迅速就消失在林中的火红色倩影,玄子烨漆黑的瞳孔忽明忽灭。 …… …… 一处断崖。 “先生怎么又让她走了……” 玄子烨盘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皎白的月光。 那个丫头,焰灵姬,他当然能够感觉得到,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高兴地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但是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颜路此时正站在他的背后,圆圆的脸蛋上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滑稽。 玄子烨扭过头去,一记冷眼,“我发现你最近的话突然变得有些多。” “唉~” 对于自己的先生,颜路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叹了一口气挨着玄子烨坐了下来。 “既然现在先生不愿意说话,颜路就代替先生说好了。” emmmm 我觉得新书投资你们可以投不看好(っ''-'')╮=?????????? 第八十六章 玄子烨 帐内总是显得那么昏暗,仿佛这里是阳光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营帐中央,天泽侧身而坐,他的整个身体都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微闭着双眼,手指反复地敲打着座位上的扶手。 巨大强壮的身体上紧锁着银白的铁链,无双鬼站在一旁,不过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驱尸魔和百毒王则是一左一右,他们都是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而焰灵姬反倒是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帐帘边,或许是因为那里是帐内唯一一个能照到光的地方。 此时的她安静地望着外面,一只手捧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旋转着一根发簪,发簪上燃烧着细小的火苗,跳动的火苗之中倒映着她娇娆的侧脸。 营帐之内很安静,偶尔从外面吹进的微风发出的沙沙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与此同时,敲打扶手的手指也悄然停止。 一时间,几双目光都一致的集中在了同一个方向。 帐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条身材细长的红蛇从黑暗之中出现,蜿蜒地向着百毒王的脚边爬去,然后环绕着他的身体一路而上。 百毒王的脸上露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苍白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红蛇扁平的头颅。 随后,只见他手上的红蛇张大了嘴巴,滑腻的蛇身一阵蠕动,竟然从肚子里面吐出了一卷东西,细细观察,似乎是某种丝质的布条。 将手中的红蛇放回地面,百毒王打开了手中颇为粘稠的布条。 略微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走到天泽的前面。 “主人,那个男人的信息打听到了。” 低沉的声音入耳,天泽缓缓地睁开双眼,坐正了身子,阴影之中,红色的眼眸深不可测。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上次对白亦非的刺杀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半途之中竟然还会有一支白甲军并没有离开军营。 要不是最后焰灵姬和驱尸魔不顾安危留下来挡住白亦非,他是否能够安然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磨砂着自己的一只手臂,那里如今还仍然留有着一丝已经凝固的血迹。 不过在这次刺杀中,玄子烨却再次落入了他的眼中,与白亦非相识,但是却救了焰灵姬。 而且据驱尸魔所说,那个人曾经对白亦非说过这次他来百越的目的是要取回一些东西和杀几个人。 有趣,这样的一个人天泽觉得应该去了解一番,说不定会对他们有所帮助。 “念。” 同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分散在帐内四处的众人此刻也聚集在了一起。 停顿了一下,百毒王开始念起了布条上的内容。 “此人名叫玄子烨,年龄不详,是一名剑客,所带佩剑不详,身份疑似鬼谷传人。” 对于有些人来说,每一点信息都值得记住。 “玄子烨……”焰灵姬低低地念道,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更值得让他们在意的则是其他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鬼谷传人? 天泽磨砂着下巴,鬼谷的确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地方,而每一代的鬼谷传人也都是能够推动天下的人,但是鬼谷传人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百越的目的,倒真是有些费解。 取回一些东西,天泽自然就想到了火雨山庄的宝藏,但是杀人,他要杀的是谁? 白亦非,项燕,还是他们百越的人? 吐出一口气,然而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情报的话用处并不是太大,天泽微微抬头,询问道。 “就这些?” 不过他的目光却在无意间看到了百毒王的脸色貌似有些不太对劲,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一样。 “你怎么了?”天泽皱着眉头。 “没……没事。” 似乎是咽下了一口口水,苍白凌乱的白发之后,百毒王的双眼瞪得无比的大,他的确被这上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此人曾在韩国因为不明原因被罗网追杀,随后消失过一段时间。但是却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了秦王宫,用十一把剑把上一代秦王钉死在了王位之上……” “不仅如此……有传闻说,上一代的楚王熊犹也是被他所杀……” 低沉得有些可怕话音落下,整个帐内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握着手中的布条,稍微抬起头,百毒王看到了沉默的驱尸魔,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焰灵姬葱白的手指覆在自己微微张大的红唇边,看来也是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此时,她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担心先生啊?” 旋即不禁露出苦笑,看来自己当时的担心的确是多余了,比起那个家伙以前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来说,那些楚军的确算不上什么。 …… 言归正传,一个人闯进秦王宫杀死了秦王,然后安然离开,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一个国家的王那么容易被人刺杀,那么这个国家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在场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江湖上的人,相比起军人,他们可以有着这样的信心。 如果自己不想死,即使是一支几百人的军队也不一定留得住他们,然而如果要他们反过来杀死全部这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军队之间的战争和江湖上的比斗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现在有人却做到了。 杀死一个国家的王,然后活着离开,需要拥有多么恐怖的实力,又需要杀死多少的人,难以想象。 然而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那个叫作玄子烨的男人却做了两次。 …… 在众人沉默之际,天泽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他晦明的眼底之下,藏着一丝看不清的黑暗。 “这样的消息才是我想要听到的。” 百毒王思量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人,难道你想要……” “不。”知道百毒王担心的是什么,天泽很明确的说道:“他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够驾驭的。” “那主人的意思是?” “虽然不能为我所用,但是既然他曾经杀了楚王,那么他和项燕就肯定不会是朋友,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人。” “主人想让他对付项燕?” “嗯,但是并不用刻意为之。”天泽点了点头,“他上次救了焰灵姬,说明他所说的要杀的人应该并不是百越的人。既然不是我们的敌人,同时还和楚国有仇,我们只需要维持住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说完,他还用余光看了一眼一旁的焰灵姬。 “好了,之后你继续留意火雨山庄的消息便是。” “是,主人。” 第八十七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色弥漫,万籁俱寂。 漆黑的夜空像一张无边的帷幕一般垂落在沉寂的荒野之上。 帷幕中央,孤月高挂,然而周边积聚的阴云逐渐逼近,吞噬掉了那仅存的幽光。 今夜,整片大地都被黑暗笼罩。 百越的密林之中,幽深的黑暗覆盖下来,白天苍翠粗壮的树木现在变得面目狰狞,婆沙班驳的树影藏在看不见的暗处,似乎正发出冰冷的笑声。 夜晚的林间太过于寂静,就连平时能够听到的虫鸣也在此刻销声匿迹。 穿过林间,来到一处断崖,于断崖之上眺望而去,远处火雨山庄城墙之上摇曳的火光明灭可见。 时间已至深夜,这个时辰的人们已然入睡。 一只黑色的乌鸦突然从城墙之上飞过,黑色的羽翼眨眼间便隐没在了虚无之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那一声声刺耳的哀鸣和那一根飘然落下,象征着厄运的羽毛却是不可抹除的痕迹。 冷风凄凄,模糊的视线之中,隐约有着三道黑影越墙而进。 大致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团大火突然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在山庄之中猛地燃烧了起来,刺眼的火光直冲夜空,像是要把整片夜空都给点燃。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的扩张着它的爪牙,火焰滋生之处,一切都被化为了废墟。 面对未知的状况,人们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喊声,哭声,惨叫声,求救声,各种的声音在这场大火之中扭曲,这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一颗炸弹一样瞬间引爆了原本寂静的夜晚。 火焰持续炙烤着城墙,耀眼的火光照不到的那些阴暗之处,一道道不断闪过的银光如同死神的足迹。 凌乱的脚步不绝于耳,人们在山庄中狂奔,然后突然地倒下,殷红的鲜血溅洒在滚烫的城墙之上,慌乱的脸上留下了死前一刻的恐惧。 混乱,恐慌,绝望,还有让人呕吐的恶臭弥漫在整个火雨山庄,一道道比夜晚更加黑暗的毒烟袅袅地升上夜空。 …… ……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比起其他的地方,百越的天空总会显得更加的广阔,更加的蔚蓝,给人一种自在,轻松的感觉。 但是如果想要看到这样的天空,就得看运气了,不仅要看老天给不给你面子,还得要找对地方。 比如说你是在开阔的平原,自然可以尽收眼底,但是如果要是你在树枝茂密且交错的林间,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温暖的阳光点点斑驳地落下,林间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的落叶,每当有人走过的时候,便会发出颇有节奏感的飒飒声。 赶路的人往往会喜欢这些声音,一来不会感觉到孤独,二来听到这种声音脚下的步子还能迈的更快。 但是如果要是天气一变,林间稍微一起风,那便是走了霉运。 因为这些叶子会跟着风的律动群魔乱舞般地在半空中盘旋,一个运气不好,拍在人的脸上,虽然不痛,但是挡住你的视线,或者在你的脸上染上一层烂泥总归会感到不爽。 飒飒飒! 三道黑色的身影快速地跑过,他们脚步落下的地方,树叶竟然被深深地踩进了土里。 三人呈品字形队列,在他们的中央,提有一个巨大的箱子。 似乎早已决定好了目的地,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停留,三人的速度反而速度还变得越来越快。 眼前的阳光突然变大,有些晃眼。与此同时,三人也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片空地,与林间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很空旷。地面上没有纵横交错的树干,头顶也没有茂密的枝叶。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地中海的发型一样。 空地的中央有一部分凹了下去,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拖着手中的箱子向着那片凹地走去。 砰! 沉重的箱子轰然落地,地面一阵尘土飞扬。 “确定刘意说的是这里吗?”三人之中一个带着秃鹫面具的男人问。 “应该就是这里。”戴着恶狼面具的男人环顾四周,“不过,似乎他还没有来。” “没事,先等一会儿吧。”三人之中最后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说道。 靠着宝箱坐下,戴着秃鹫面具的男人得意的笑道:“哼,干完这一票,咱们这辈子的生活都是不用愁了。” 停顿了一下。 “不过,我一想到刘意那个混蛋什么都不做竟然就要得到宝藏的七份还是让我有些不爽。” 他捏紧拳头,一拳锤在箱子上面。 “不要太过贪心,如果没有刘意,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就从火雨山庄里拿走宝藏。”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劝解,但是随后话音一转,低低的笑了笑,“不过咱们做了这么多,待会儿的价钱倒是可以和他重新讲一讲。” 他的话刚刚说完,远处的林中就就传出了一道声音。 “你们这三个混蛋知道昨晚捅了多大的娄子吗?” 只见一身黑甲的刘意从阴暗的林间走出,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我是叫你们去偷宝藏,不是他妈的叫你们正大光明地去抢,你们这些恶心的老鼠竟然把火雨山庄的人全给杀了,最后还一把火把火雨山庄也给烧了,你们知道老子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刘意的表情似乎怒火冲天。 “左司马大人不是说过这一切都由你来承担吗?”戴着狼面具的男人冷笑着说道,“我们这是合作。” “你管这叫合作?如果我知道你们会这样做,我根本就不会找你们!没了我,就凭你们还想要火雨山庄的宝藏?”刘意的眼神不屑。 “哎~,左司马大人消消气。” 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此时站了出来,他陪笑着说道:“如今既然宝藏都已经得到了,那么现在应该是高兴的时候,不要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哼。”刘意冷哼一声,然后向着地上的宝箱走去。 嘎吱! 刘意抬手缓缓打开宝箱,虽然仅仅只是露出一条缝隙,但是里面刺眼的光芒却已经迷住了他的双眼。 重新将宝箱关闭,刘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贪婪的意味。 而这时,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开口商量道:“不过我们三人倒是想要和左司马大人重新商量一下财宝的分配。” “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刘意向着后面缓缓地退去,没有人意识到什么。 他的笑里藏刀:“那你们想要怎么分配?” “虽然左司马大人的确做了很多,但是我们兄弟三人赌上的更是性命。”男人的话最终落下,“所以我们想多要一份。” 刘意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诡异的笑着:“四六?可以。” 男人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有想过刘意会同意,但是却没有想到刘意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下意识便觉得不对。 敏锐地注意到了刘意脸色隐隐的笑意,然后只见刘意的手臂猛然举起落下,就像是在传达着某种暗号。 不好! 毛骨悚然地感觉在背后扎起,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断然喊道:“快走,有埋伏!” 下一刻,破空声平地响起,无数的箭矢从隐蔽的林间射出,精确无误地向着凹下的“牢笼”里掠去。 在他的一旁,其他的两人现在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纷纷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剑抵挡夺命的箭矢。 但是却并没有用,无穷无尽的箭雨袭来,戴着秃鹫面具的男人似乎已经抵挡不住率先倒下,然后戴着恶狼面具的狼人也被箭矢穿心,身体摔在前者的身上。 三人在几息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忍痛折断刺进手臂的箭矢,然后向着近处露出冷笑的刘意发出憎恨的怒吼:“刘意,你出尔反尔!” 嗖! 又是一道破空声,带着不甘与仇恨,男人的眼中留下了最后一支箭矢的影子。 “出尔反尔?”刘意不屑地瞥了一眼,他转过身得意的笑着,然后再次挥手,招呼着隐蔽在林间的士兵准备将宝箱抬走。 但是突然又是“砰”的一声,宝箱再次落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怎么回事?” 刘意皱着眉快速转过身去,但是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刚刚得到命令去抬宝箱的士兵竟然全部被离奇的杀死了,刘意仔细地观察,最后发现在每个士兵的脖子上都有一根带着墨绿色的银针。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紧接着,阴暗的角落里走出几道人影。 “左司马大人还真是给我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杀人越货,过河拆桥啊。” 闻声,刘意抬起头,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他的表情越发惊讶。 “百越太子天泽!?” 第八十八章 主角总是最后一个登场 百越太子天泽的出现完全是超出了刘意的预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吓。 目光扫过在其背后的百毒王等人,刘意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带着诡笑,天泽一步步逼近,“不知道左司马大人想要问的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和断发三狼约定的秘密地点,还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呢?” 刘意下意识的向后退步,直到隐蔽在林间的士兵全部涌出,他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稳住脚步。 “你也想要抢夺火雨山庄的财宝?” “不不不,左司马大人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什么意思?”刘意眯起眼睛。 “什么意思?” 天泽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锐利的眼神直逼刘意。 “火雨山庄本来就是我们百越的,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把这称之为,抢?” 感受到那一股让人背脊一凉的森冷杀意,刘意咽了咽口水,但是当他看到周围几十名亲兵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又有了底气。 “这么说来你的确就是为了宝藏而来?” 天泽轻蔑道:“那又如何?” “你应该知道现在火雨山庄是受我们韩军的庇护,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你们百越的军队了。”刘意警告道。 “所以它在昨晚被一把火给烧了?烧的……什么都不剩下。”天泽嘲讽道。 那三个蠢货做的事情,现在却要自己来给他们擦屁股。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刘意冷哼一声,旋即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剑,对着周围的士兵命令道:“杀了他们。” “蝼蚁而已。” 面对冲杀而至的几十韩军,天泽没有任何慌乱,他双手抱胸,淡淡的说道:“无双,解决掉他们。” 砰!砰! 似乎连整个地面都在震动,随着两声巨大的闷响,只见从天泽的背后,缓慢地走出一个一丈多高的巨人。 巨人裸露着上半身,高大魁梧的身材上纹着深红色的纹身,然而巨人身上最显眼的无疑应该是那一根挂在他的脖子上并且穿过两肋的无比粗壮的铁锁链,锁链锁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锁住一个怪物。 见到如此巨大体型的人,冲锋的士兵们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仅仅是片刻,他们便再次冲杀了上去。 身为军人,他们不允许自己未战先怯。 虽然体型巨大,但是无双鬼的速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缓慢,至少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的确是这样。 肌肉鼓动,他每一步的落下都带着巨大的震动,仿佛轰鸣的雷霆。 瞬息之间,无双鬼便已经冲进了几十名韩军士兵的中间。 双方交手之余,士兵们惊骇地发现,他们手中的长枪刺在巨人的身上的时候竟然擦出了兵器碰撞才会迸溅的火花。 而且在数次攻击之后,自己手中的武器都已经开始出现了破损,但是自己的对手却似乎毫发无伤。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眼前的对手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之后的战斗没有任何的意外,无双鬼以寡敌众,而且轻松地击溃了这几十名韩军士兵。 地面之上,这些韩国士兵的尸体被扔得到处都是,有的飞到了好十几米的远处,有的深深的陷进了土里,有的直接穿过了树木,甚至还有几个还被摆成了一排,整整齐齐的。 而之前站在一旁还颇有底气的刘意现在连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他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脚边的尸体,然后猛地一脚踢开,血肉模糊的样子竟然已经连脸都是看不清楚了。 “现在还要杀了我们吗?”天泽随意地抬了抬眼,嗤笑道。 刘意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因为只是对付断发三狼,他只带了这么点人,但是谁能想到就在他以为大获全胜的时候突然钻出来一个百越太子。 回想起刚刚的恐怖场景,刘意就是一阵后怕。 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天泽对着无双鬼再次命令道:“抓住他。” 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每一步的落下都宛如牵扯着刘意鼓动的心脏。 刘意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向后退去,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逃不过的。 黑色的阴影落下,无双鬼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刘意抬起头,粗犷的喉结滚动,他很害怕,但是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仍然保留着着拔剑的勇气。 当! 利剑砍在无双鬼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却仍然无法伤其分毫。 下一刻,无双鬼伸出粗壮的手臂直接抓向刘意的脖子,刘意见势想要反击,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用。 手中的宝剑叮当落地,刘意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无双鬼拎了起来。 然而就在刘意已经绝望,无双鬼也觉得已经结束正往回走的路上,一声刺耳的剑鸣陡然响起,一把血红色的剑从林间飞出,挡在了他和天泽之间。 没有任何的惊讶,天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低声道:“终于来了。” 冒着森寒冷气的白色剑刃悬在自己颈边,随后无双鬼听见了一道淡漠的声音。 “放下他。” 一身红衣的白亦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天泽对着无双鬼点了点头,然后无双鬼便松开了手中的刘意快速回到了天泽一边。 “咳,咳,咳”刘意脸色通红不断咳嗽着,注意到眼角飘荡的红衣,他转过头看去,有些结巴地叫道:“候……侯爷。” 不过白亦非好像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前者只是上前几步,将插在地面之上的红剑拔出。 深意的眼神打量着白亦非,天泽高深莫测的笑道:“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他也应该来了。” 首先到来的是一声战马的嘶鸣,随后才是一阵整齐威严的震动。阴暗的密林深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这边涌来。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暴露在了明亮的阳光之下。 土黄色的重甲覆身,尖利的长枪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几百名楚军以队列排开,散发出来的阵势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 军队最前面,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人翻身下马,他取下头盔,那张黝黑但是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庄重肃穆。 视线扫过,项燕沉声道:“看来我并没有来晚。” 看着接连而至,如今分局三方的这些人,刘意的脸上闪过一丝委屈。 搞什么嘛,原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小丑,本来尽心尽力,偷偷摸摸地想要宝藏,最后在这些大佬面前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你的确没有来晚。”白亦非瞥了一眼项燕,意有所指,“而且还来早了。” “哦?” 项燕挑了挑眉,等待着下文。 天泽的表情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清。 但是一切秘密终会呈现。 下一刻,微风乍起,树叶摩擦的飒飒声在众人的耳边飘过,随后悄然消失。 没有人的第四个方向,一个剑客悄然走来。 第八十九章 我就过来看看 逐渐走近的身影和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印象瞬间匹配,项燕眯着眼睛说道:“玄子烨,你果然也在这里。” 从昨晚便已经跟着短发三狼,此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玄子烨抬眼寻着声音望去,发现不远处身披土黄色重甲的男人也正注视着自己。 “好久不见。”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和你见面。” 粗糙的手掌早已按压在腰间的利剑之上,项燕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他非常清楚自己眼前的男人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你也想要宝藏?” 脸上似乎闪过隐隐的嗤笑,玄子烨说:“宝藏?我没有兴趣。我就是过来看看。” 话音一落,只见他还真的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去,一副你们随便我看戏的样子。 项燕一时间也有些琢磨不透玄子烨如此怪异的举动,不过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与上一次相比,眼前的这个男人少了一丝锋芒毕露,但是却多了一份内敛稳重,这样的对手无疑会比之前更加的难缠。 向后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项燕最终从玄子烨的身上收回目光。 明亮的阳光扫过林间一角,健壮的战马偶尔会落下清脆的马蹄声。 氛围现在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想要的是宝藏,但是却没有人会去做这第一只出头鸟。 不过总会有人会忍不住站出来,或者说是故意站出来打破眼前僵持的局势。 红色的双眼蔑视地扫过项燕和白亦非,同时还用余光打量了一眼一旁的玄子烨,天泽语气嘲讽地说道:“怎么?没有人敢动手吗?”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看来还得再添一把火,天泽心中如此暗想,于是他对着无双鬼说道:“去,把宝箱拿过来。” 对于主人天泽,无双鬼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在无数双目光注视之下,他迈着缓慢的脚步,一步步向着中间的宝箱走去。 宝箱很沉,但是对于拥有怪力的无双鬼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粗大的手臂伸到宝箱箱底,无双鬼想要直接将宝箱整个抗在肩上。 但是下一秒,一道银白的剑光闪过。 铛! 轰隆! 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让无双鬼脚下附近的地面直接崩开了一条裂缝,整个地面好像都往下沉了一寸,烟尘四起。 烟雾之中,无双鬼双手紧紧地握住刺向自己的长剑,零星的火花迸溅而出,他强大的力气使得宝剑再也不能前进一分,而原本手中的宝箱也早已被放下。 盔甲背后的披风被气流吹得向后飞舞,双手握住剑柄,项燕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的力气大得有些超乎他的所预料。 随后手腕猛地翻转,剑身一抖,无法控制的剑身从无双鬼的手中脱出。项燕再次握住翻转的利剑,快速地向着前方横向斩出。 咚咚! 伴随着两声地面震动的闷响,无双鬼双手并拢挡住了这一剑,倒是强大的力量也让他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脚步。 半空纷飞的尘土落下,尘土中央,项燕持剑凛然而立。 他的目光扫过天泽,冷然道:“宝藏,不是你该染指的。” “哦,是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泽深深地望了一眼地面上的宝箱,不过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抢夺的动作,就好像是放弃了一般。 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隐秘的诡笑。 “它也不是你该图谋的。” 漠然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感受到由背后传来的刺骨凉气,项燕迅速地转身,却见到双剑已挥至眼前,没有任何的犹豫,手中的长剑自然也是直接斩出,迎上斩向自己的红白双剑。 铛! 电光火石之间,三把剑顿时碰撞在一起。 “血衣候想要杀我?”隔着锋利的剑刃,项燕冷冷地提醒道:“你不怕造成无法承担的后果吗?” 森冷的寒气弥漫,白亦非邪魅一笑,说:“你的大军远在扬越,而你却只带着区区几百骑就来了这个韩军和百越的交战之地,如果你们死了,凭什么就是我杀的?” “不愧是能够掌管韩国十万兵力的血衣候,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微眯的双眼之中透出杀意的目光,项燕沉声说道:“但是,你真的敢杀我吗?” 脸色并没有因为项燕似真似假的试探而有任何的变化,白亦非的声音很轻,轻到被利剑碰撞的声音淹没。 “你可以试试看。” 项燕的面色一沉,声音嘶哑:“那我就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两人便在一次猛击下迅速分开,但是转瞬间又再次冲向对方。 剑刃的交手很快,短短数息,就已经出剑几十次。 两人交手的时候,偶尔会有片片落叶从空中飘落而下,但是每当这些树叶飘落到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的交汇之处的时候,就会被瞬间肢解。 见到这一幕,天泽露出笑容,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随后,他低喝道:“动手。” 在他的身后,焰灵姬,驱尸魔,百毒王还有无双鬼纷纷出手。 炙热的火焰从地面平地而起,面目狰狞嗜血的僵尸从墨绿的荧光中爬出,如雨的毒针破空袭来。 注意到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项燕和白亦非的交手也不得不暂时停止。 有些东西如同连锁效应一般,一旦开始就会再也停不下来,除非它得到了一个最终的结果,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 随着百越一方的加入,战斗一时间陷入了三方的混战。 锐利的剑气四溢,刺骨的寒冰崩碎,炙热的火焰和冰冷的寒气互相吞噬,强大的力量碰撞的余威以气浪的方式圆形扩散出去,整片树林都被震动,地面散落的树叶盘旋在空中飒飒的响个不停,隐秘在树枝高处的群鸟展翅纷飞。 这时,楚军之中一名士兵手握弓弩,准备在众人交手之余趁机偷袭。 但是当他准备射出弓弩的一瞬间,就被一只手给拦下了。 扭过头去,士兵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将军,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仔细看周围的林子里面。”副将说道。 林子? 士兵有些不懂,但还是照办了。 “看到了吗?” “嗯。”士兵点头,在那些茂密的枝叶后面,他的确看到了隐蔽在其中的不同的人。 副将此时松开士兵手上的弓弩,解释道:“这里是韩军营地和百越营地的交错地带,我们不出手,就只是将军和他们的战斗,但是一旦我们出手了,韩军和百越的军队也会立刻赶来,那时候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这不是将军想看到的。” 士兵再次明白似的点头,最后放下了弓弩。 “我们只需要按照将军的命令盯住那个男人便是。” 说完,副将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玄子烨所在的方向。 第九十章 娥皇女英 “将军,他到底是谁?”士兵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一个……非常危险的男人。”不愿意透露太多,副将只是如此评价道,作为项燕的副将,他的确算是极少数知道真正内情的人。 危险? 士兵有些疑惑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不远处靠在石头上无动于衷的玄子烨身上,不过不管怎么观察,他都始终无法看出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又是一道气浪猛冲而过,两人的交谈瞬间就被湮灭在气浪之中。 火焰和寒冰互相吞噬,使得空气中的温度骤冷骤热,锋利的剑刃和嗜血的黑蛇来回碰撞,在地面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狰狞的僵尸一被杀死,就被刺骨的寒冰冻成冰渣,撼动千斤的地量忽而落下,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 项燕手中的剑再次斩出,天泽立马侧身躲避,带着剧烈的劲风,夺命的剑刃从天泽的脸颊落下,隔着些许的距离,锋利的剑气绞断了后者的一缕发丝,飘然而落。 躲过一击的天泽正准备反击,但是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因为在他和项燕交手期间,寒冰化作的藤曼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腕。 视线之中,白亦非已经摆脱了他的手下,红白双剑猛地从他和项燕之间强行插入,白色的剑斩向项燕,血红色的剑则斩向自己。 项燕并没有选择后退,他的剑势一变,左手抓住右手握剑的手腕,手中的剑刃似乎突然化作了一道银光,速度快如雷霆,向着白亦非的白剑斩去。 天泽同样没有躲开的机会,他调动全部的力量控制着背后六条蛇头骨装锁链,包裹着暗红色的黑气,六条骨装锁链此时就好像真的如同噬人的毒蛇紧紧撕咬住了白亦非的血剑。 轰隆! 地面陡然一震,宛如随时都可能要塌陷一般。 白亦非处在中央的位置,他的左手横在胸前,手中握住的血剑和天泽的黑蛇纠缠在一起,而右手反手压住自己的肩膀,白色的剑刃紧贴着后背抵挡着来自项燕的攻击。 森冷的苍白色雾气在三人的周边缭绕,剔透的薄冰悄然向着天泽和项燕蔓延。 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三人都死死地盯着自己交手的对手,眼神中带着一万分的警惕。 刚刚的交手其实很快,白亦非摆脱的百越众人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 焰灵姬屈指一弹,一团火焰便落到了缠绕在天泽脚腕之上的寒冰藤蔓之上,坚硬的寒冰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就化作了一滩清水。 与此同时,百毒王和驱尸魔分别对着白亦非和项燕发起了攻击,最后的无双鬼则是紧握住双拳,他高高跃起想要带着雷霆般的力量砸下。 天泽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缠住白亦非的锁链变得更加牢固。 不过白亦非的表情却非常的淡然,他的余光扫了一眼背后的项燕,只见到项燕立马就放弃了对白亦非的攻击,倒退而去。 项燕收剑,也就意味着与之交手的白剑自然也被白亦非收回。 白亦非手腕翻转,白剑之上转瞬间就覆盖上了一层苍白的薄雾,他的手臂向后弯曲,然后猛地向着天泽刺去。 白剑宛若一道刺眼的光向着自己掠来,天泽不得不放弃对血剑的完全压制,从而调分出三条黑蛇来抵挡白剑。 铛! 白剑和黑蛇撞在一起,天泽不敌向后退去,不过白亦非也并没有选择趁胜追击,也向着一个空旷的地方退去。 因为下一刻,伴随着一道震天的闷声,力拔千斤的无双鬼就已经从天而坠。 本来就脆弱的地面在这一记重拳之下,直接被撕裂出了好几条粗广的裂缝,如同要分崩离析一般。 三方再次分开,呈现出一种三足鼎立的形势。 林间微风拂过,混杂着清新的气味,卷积着浅藏在泥土之下残缺不全的落叶,升向蔚蓝的天空。 “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谁都有可能得不到宝藏。”项燕将手中的剑插进地里,似乎意有所指。 “项燕将军这是怕了?”天泽嘲讽。 目光扫过天泽,项燕声音加重:“你应该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在场的人自然没有一个人是傻子,现在可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人在旁边看戏呢! 而此时,白亦非无缘无故地插了一句。 “你觉得呢?” 很突兀,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跟谁说话,似乎话里的内容都和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有的人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一旁的玄子烨淡淡的开口。 “我说过,我对宝藏没有什么兴趣。” 声音很轻,不过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很清楚地听到。 白亦非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天泽的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诡笑,项燕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项燕肃穆地按住了插入泥土里的剑柄,他心想,不能等了。 这里是百越和韩军的地盘,对于天泽和白亦非来说,最后不管赢了还是输了,他们都能够轻松地撤退,但是对于他们楚军来说,这里却无疑是龙潭虎穴。 沉了一口气,项燕伸手向后做了一个手势,在得到这个手势之后,在其身后的几百骑兵很明显地都在瞬间绷紧了神经。 见到这一幕,天泽的背后升起了浅浅的黑气,“项燕将军这是要调动部队了吗?” “我还不想把这里变成战场。”项燕冷哼一声,然后对着天泽莫名奇妙的说了一句,“还是说,你以为自己看见了战场?” 项燕的话让天泽突然怔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感觉到那里不对,因为在他的眼中,楚军的几百骑的确已经做好了冲锋的阵势。 而白亦非的眼中同样也是这一场景,用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入手的触感给白亦非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幻境?” 两人异口同声道。 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暗淡,地面上缓缓长出了一朵朵饱满的花苞,沁人心脾的阵阵清香从花苞中飘散而出,令人沉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所见岂是真,幻境亦非虚。” 飘渺的声音落下,含羞待放的花瓣随即开放,如同鲜血一般鲜艳的花瓣绽放开来,映红了整片天空。 随后只见两名身穿淡紫色长裙,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从花瓣中走出,如同神话之中美艳的妖怪。 亲眼看到四周的变化,这时再看到从花瓣之中走出的女子,天泽缓声问道:“如此逼真的幻境,她们是阴阳家的人?” 停顿片刻,项燕道:“没错,她们正是阴阳家的水部长老,娥皇女英。” 白亦非邪魅地笑道:“阴阳家的人出现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是却的确是理所当然。不过你们楚国竟然和阴阳家的人也有接触倒是有些让我惊讶。” 天泽随即也说道:“真是聪明的手段,把我们都拉入幻境。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只有最后活着的人才能够出去得到宝藏。不得不说,你的确是找了两个好帮手。” 隐约之间,天泽和白亦非似乎有了联合的趋势。但是项燕并不在乎,幻境是由娥皇女英营造的,所以不管怎么说白亦非和天泽的胜率都很小。 不过,他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忘掉了一个人,一个,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干的人。 现在这个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像是散步般地走到了项燕的对立面。 玄子烨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惋惜。 “的确是两个好帮手,可惜,马上就没有了。” 第九十一章 散了散了 明明之前一副什么都关心的模样,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我对宝藏没有兴趣”。 但是现在却在自己这边优势很大的时候突然出来,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项燕觉得这个玄子烨就是摆明在针对自己。 “你不是说你对宝藏没有兴趣吗?”项燕厉声问道:“玄子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相比起项燕有些激动的语气,玄子烨倒是显得很平静。 “我的确对宝藏没有兴趣,不过我对阴阳家的人倒是兴趣十足。” 握剑的手越捏越紧,项燕低沉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和我们动手?” 玄子烨扭了扭脖子,看着娥皇和女英的眼神变得漠视。 “是,又怎样?” 项燕还未开口,另一道声音却刺耳地响了起来。 “看来项燕将军和这位阁下的火药味十足啊。”天泽幸灾乐祸地看着项燕,“两位之间的恩怨我们就不插手了。” 随后便带着身后的人向后退了几步,一副现在该我看戏了的表情。不过在退后的时候,其中倒是有一双有些担心的目光留在玄子烨的背影之上。 嘎吱!嘎吱! 冒着冷气的冰面向着玄子烨蔓延而去,不过却在离他大约一米处的地方戛然而止。 玄子烨低头瞥了一眼,并不接受好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的插手。如果你实在没有事情做,可以去帮项燕。” 闻言,白亦非轻轻地笑了笑,随后,透明的冰面便也黯然退去。 虽然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娥皇能够很轻易地从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毫不隐藏地敌意,甚至是杀意。 丹唇轻启,娥皇的声音显得很温和:“项燕将军,他是谁?” 为了得到宝藏,娥皇和女英其实比韩军和楚军都要更早来到百越,所以对于有些事情她们并不知道。 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实情,项燕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他叫玄子烨,曾经在楚国杀死了……大司命。” “什么!?” 因为之前一直和湘君隐居在潇湘谷中修炼秘术,而后来得到命令,来到百越之地寻找某样东西,由此才不得不分离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娥皇和女英实际上除了湘君之外对阴阳家其他的长老并不是太熟悉,但是却依旧是属于同门。 此刻听到玄子烨曾经杀死了大司命,娥皇和女英原本温婉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不不不,项燕你可不要乱说。”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玄子烨此刻却咧开嘴似乎想要否认这件事。 项燕沉声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不,你没有说错。”更奇怪的是,对于这句话玄子烨又没有否认。 “你到底想说什么!”项燕越发不安。 轻笑了一声,玄子烨闭上了双眼,而当他再次睁开之时,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却泛起猩红。 缓缓地拔出龙渊,恐怖青色的剑气席卷而起,在这股剑气之下,天空隐隐有些闪烁,幻境似乎有着崩溃的预兆。 他一边走,一边说。 “看来你错过了很多事情,让我来告诉你们吧。除了大司命之外,东君,月神,星魂,少司命,包括湘君也都是我杀的……”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项燕震惊地看着正缓步走来的男人,他的表情就像呆滞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是变得有些急促。 对于阴阳家长老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虽然之前的确亲眼见过玄子烨杀死大司命,不过那是在大司命和掩日交手之后并且受过伤的情况下。 但是他生不起怀疑玄子烨的想法,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偏自己。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项燕不禁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这一段时间里,这个男人的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娥皇和女英也被这样的狂言给震住了,她们面色难看,却根本不相信玄子烨所说的,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态度是对阴阳家的一种蔑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男人的口中,他还杀死了她们的丈夫。 然而空气之中压迫性的气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去思考这件事的真实与否,瞬息之间,玄子烨便已经闲庭信步地走到了离他们很近的距离。 下一刻,玄子烨陡然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项燕三人的面前,只见他一脚踢飞项燕,然后龙渊反手斩向娥皇和女英。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被集中腹部,项燕直接倒飞了出去。 而另一边,根本看不清的剑影像是一道光斩来,但是凭借着一些特殊的能力,她们仍然勉强捕捉到了一丝模糊的残影。 心中止不住的惊骇,娥皇和女英下意识地催动着自己全身的功力施展出自己的独门绝技来抵挡这一剑。 “白露欺霜。” “上善若水。” 神秘的阴阳术和普通的剑术碰撞在一起,平衡的状态却仅仅维持了半息,然后就像是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地捅破了黄油一般碾压而过。 噗! 殷红的鲜血喷洒在地上,娥皇和女英按压着自己的胸口,只是刚刚那一剑,她们就已经受了伤。 并没有太过惊讶,玄子烨轻轻甩了甩剑,平淡的开口:“比起东君的龙游之气,你们的阴阳术还差得远呢。” 不仅仅是为了复仇,玄子烨同时也在测试自己的实力。 无名的内力其实并没有让玄子烨的实力产生质的飞跃,但是的确也提升了一大截,事实上,当初能够杀死秦王其实也存在着一定的侥幸。 第一,因为越王八剑的全灭,秦王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足够数的高手来阻拦他。 第二,当时是在殿内,所以即使秦王能够在短时间内调动一万甚至十万的军队,他们能够进入殿内的人数也只能那么多,而当他离开大殿之后,这些士兵又根本留不住他。 “你杀了阴阳家的人,东皇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女英阴冷的目光直逼玄子烨。 “我倒是很希望你的东皇大人来找我。”玄子烨低头看去,“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还能挡住我几剑呢?” 娥皇和女英对视一眼,双手结了几个印,盛开在地面上的花朵顿时向着玄子烨掠来。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的。 这些花瓣在玄子烨的剑下支离破碎,花瓣的碎屑堆落在地上,鲜红的颜色就像是真的鲜血一样。 无数的花瓣从两人的眼前落下,娥皇和女英的瞳孔猛地放大,她们的动作还未做出,剑光已经在眼前闪过。 啪! 鲜血从剑刃上滴落,被殷红色渲染的幻境也轰然倒塌,温暖的阳光重新降临在众人的身上。 玄子烨蹙着眉头,在幻境崩溃之时,他听到了一句话。 “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永远得不到宝藏……” 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芒没有任何征兆地亮起,玄子烨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是搁置宝箱的地方。 他刚想要过去,但是这光实在太过耀眼,视线之内什么都看不到。 而当光线消失的时候,原本的宝箱却已经消失不见。 玄子烨移动到宝箱的位置,这是什么?障眼法吗?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他们费尽心思争夺的宝藏却在他们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不过玄子烨并不是太在乎,毕竟他的确对宝藏不是很感兴趣,倒是那个在暗中夺走宝藏的人更让他感兴趣。 扫过周围的这些人,玄子烨随口说道:“如今宝藏已经没有了,你们还要打下去吗?” 虽然很不爽,但是没有办法,天泽冷声说道:“没有利益的战斗毫无意义,不过。”话音一转,他向着玄子烨露出笑容:“我倒是想和阁下做一个交易。” “交易?”现在跟我提交易,玄子烨突然笑了起来,“你有令我满意的筹码吗?” “我可以送阁下一个人。”天泽的目光最终落在焰灵姬的身上。 “你说她?”玄子烨饶有兴趣地看着焰灵姬。 不过焰灵姬隐藏地很好,除了勾人的妩媚,玄子烨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其他的表情。 “不错,我听说阁下对她很有兴趣。” “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目光转向天泽。 天泽阴冷的笑道:“帮我杀了白亦非和项燕。” “有趣。”回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亦非和狼狈的项燕,玄子烨讨价还价,“你只送我一个人却让我帮你杀两个人,你觉得公平吗?” “阁下的意思是?”玄子烨的话语让天泽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玄子烨的声音下一刻就骤然变冷,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之下,龙渊已经触及到了天泽的颈边。 “如果我想,我觉得杀了你我一样可以得到她。” 天泽近距离看着玄子烨那如同猛兽般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收回龙渊,不在理会天泽,玄子烨向着项燕说道:“如果你还不走,待会儿可就没这么好走了。” 用剑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站立,项燕最后看了一眼玄子烨,但是仍然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摇了摇头,他沉声道:“全军撤退!” 项燕的军队离开之后,现在只剩下了白亦非和天泽,玄子烨再次问道:“你们呢?” 白亦非轻笑了一声,随后也是收剑带着被吓尿的刘意离开。 望着消失在林间的那道血红色的背影,天泽双手捏的很紧,但是最后也只能是带着手下离开。 …… 很久之后。 树叶飘落,玄子烨一个人站在树下,随手拾起一片落叶。 现在他也该离开了,不仅仅是离开这里,也是离开百越。 …… 几日之后。 凌乱的暴雨再次降落,冰冷的雨水冲刷了这片染血的土地,抹平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雨水浸入将整个地面变得湿润,但是这时,一只沾染鲜血和泥土的手从地里钻出。 …… 第九十二章 倾城之舞 暮色夹杂着清风而来,夕阳映红了天的尽头。 黄昏下,金黄色的余光倾洒在水平如镜的湖面泛起晶莹的斑点,碧绿的湖水滋养着随风摇摆的花草,世界安静如寂。 当大地慢慢陷入沉睡,沉静的湖畔边,一对人影映入眼帘。 “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宛若轻柔的微风,颜路问道。 平静的眼神落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玄子烨缓缓说道:“等……一个人。” “一个人?” 犹豫了一下,玄子烨开口道:“那个丫头。” “哦~”带着一丝调侃,颜路的声音拉的很长。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玄子烨抿了抿嘴唇,最后说道:“不要胡思乱想。” 颜路眯起眼睛嘿嘿地笑着。 …… …… 黑夜很快降临。 明月高照,漫天繁星。 嘴中含着一支青草,玄子烨负手立于湖边,挺直的身躯如同一把利剑。 在他的背后,幽深的林间昏暗晦明,一眼望去,如临不测之渊。眼前忽然亮起了一个个闪烁的光点,光点轻悠地漂浮在空中,如同盏盏明灯,如梦如幻的景象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颜路伸手抓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不过却也并未露出失望,只是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婆婆以前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走得太远迷了路,只要跟着这些萤火虫,它们……就会指引你回家。” 轻柔的声音像是一支悦耳的乐曲,玄子烨转过身去,漆黑的双眼被荧光点亮。 月下的女孩又换上了初见时的水蓝色长裙,她站在玄子烨的不远处,如云的黑发散落肩头,白皙的手掌上停留着一只娇小的萤火虫,冷色的光映照着她的侧脸。 待到萤火虫飞走,焰灵姬才莲步轻移,来到玄子烨的身边。 “听说你要走了?” “嗯。” 停顿了一下,焰灵姬问道:“想好去那里了么?” “无所谓。” 无奈地笑了笑,焰灵姬的目光扫了扫四周,“颜路怎么不在?” 玄子烨也怔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周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叹了一口气,道:“他刚刚还在这里。” 不是傻子,立马就想到了什么,焰灵姬轻轻地笑了笑。 片刻后,她突然叫道:“玄子烨。” “嗯?”玄子烨看着她。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但是却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这很重要吗?” 焰灵姬灼灼地看着玄子烨,一字一句:“很重要。” 不适应这样的眼光,玄子烨偏过头去,淡淡的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不,玄子烨不是代号,焰灵姬才是……”焰灵姬的声音如水一般轻柔,“记得我曾经告诉你过你我叫丫头。” 似乎总是喜欢在一些小事情上面争执,玄子烨有些好笑,他低低地说道:“好,丫头。” “好。”焰灵姬有些高兴地眯起眼睛,双手背在背后,“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做出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随后她轻轻地叫道:“子烨……哥哥?” 哥哥? 玄子烨的眼皮跳了跳,吸了一口气,他说道:“随便你。” 湖的对面忽然吹过来一阵夜风,风很轻,带着清香。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摇曳的树枝发出婆娑的低鸣。 焰灵姬蹲了下去,手指轻搅着湖面上漂浮的落叶,似乎很开心。 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玄子烨突然开口道:“是天泽派你来的吧。” 划水的手指突然僵住,焰灵姬幽幽地说道:“哥哥觉得呢?” 但是得到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轻咬着嘴唇,焰灵姬凝脂般的脖颈离奇地爬上了一层红晕,她脱掉了鞋子,露出雪白的纤足踩进水里。 “我给哥哥跳支舞吧。” 眼光之中带着希冀,玄子烨看着身边这个表情倔强的女孩,最终没有忍心拒绝。 “好。” 得到回应,焰灵姬的眼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喜。 …… 宛若精灵的女子踩着湖水远去,雪白的脚尖轻点,掀起的一阵阵波纹扩散至整个湖面。 女子最终停留在了湖面的中央,最后她缓缓转身,素手轻落。 这一瞬间,岸边的玄子烨感觉自己惊人听不到了耳边拂过的风声,不仅如此,就连飘落的树叶也停滞在了半空之中,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静谧的月光倾泻而下,伴随着朦胧的光影,湖面上的女子开始慢慢舞动起来。 伴随着女子的动作,夜风重新拂过脸颊,早已消失的萤火虫此时从四面八方飞来,带着一朵朵光明,它们环绕在女孩的身边,翻飞盘旋。 漫天的光影之下,女子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如同湖水一般的裙裾翩翩起舞,垂落的发丝清扬,蓝色的水眸似水柔情。犹如一朵雾中之花,朦胧飘渺,可望而不可及,又如潺潺的流水,沁人心脾,悄然间抚平内心的伤痕。 嘴角露出浅笑,女孩弯腰食指划过水面,当指尖离开水面的时候,一团火焰在指尖燃起。 曼妙的身姿划出半个月亮的形状,火焰最终被女孩扔至空中,化作的绚丽烟花点亮了整片夜空。 …… 盛大的演出在玄子烨的眼中上演,即使是当所有的烟花都消失之后,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片漆黑的天空。 皎白的月光依旧,玄子烨心想,今夜月色真美。 “这是什么舞?” “当百越的女子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的时候,就会为他跳这支舞。”柔情似水地看着玄子烨,焰灵姬轻声道:“现在哥哥还觉得我是主人派来的吗?”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它是,但是对于玄子烨来说,他宁愿再去面对一次越王八剑,也不想面对这种问题。 “我……不知道。”玄子烨摇了摇头。 焰灵姬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而这时,她听到了下一句话,听起来似乎一如既往地平淡,但是焰灵姬听出来了其中的那一丝紧张。 “但是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走。”那个男人这样认真地看着她说。 焰灵姬浅浅地笑了起来,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并不会跟玄子烨离开,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显然已经足够了。 …… …… 良久之后。 玄子烨盘坐在湖边,手指轻轻地抚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那里有着以往没有的温度。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我颜路又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玄子烨的脸色顿时不爽起来,他一个瞬身来到颜路的身后,然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颜路自然没法躲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你小子刚刚跑哪儿去了?” “哎哟。”颜路揉着屁股慢慢爬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我就去溜达了一圈。” 这些把戏都是他玄子烨以前玩剩下的,他冷笑着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 颜路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会心地说道:“真好啊。” “嗯?”玄子烨皱起眉头,被打了还真好? “现在的先生好像又和以前一样了。” 玄子烨突然怔住了,他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对不起。” “先生没有必要说对不起。”颜路摇了摇头。 伸出手揉了揉颜路西瓜皮一样的头发,心想,真是好久没有揉了,亦如从前一般。 “走吧。” “走……这个时候要去哪儿?”颜路的表情有些懵懂。 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夜空,玄子烨淡笑道:“去做只有以前的玄子烨才会做的事情。” …… …… 韩国军营。 白亦非站在一处高崖前,血红色的衣摆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在他的背后,刘意单膝下跪,低头弓腰,态度恭敬。 白亦非问道:“军队都准备好了吗?” 刘意沉声道:“侯爷放心,全军上下随时都可以出击。” “很好。” 刘意缓缓起身,询问道:“侯爷,我们这是要对百越发动总攻了吗?” 白亦非居高临下,冷漠地说道:“这场战争在很久以前就应该结束了。” “你准备动手了?”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刘意大惊,他扭头去,发现在自己的身后果然有着一个人,而且当他看到这个人的相貌的时候,卧了个槽,怎么会是这个人! 那天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个男人两剑就杀了那两个神秘的阴阳家长老,刘意瑟瑟发抖地退后。 白亦非的嘴角倒是勾勒出一抹笑容:“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玄子烨开门见山地说道:“来找你帮个忙。” “哦?什么忙?”白亦非有些惊讶。 “帮我保护一个人。”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白亦非道:“那个女人?” 玄子烨有些苦恼,怎么好像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摇了摇头,他承认道:“没错。” “为什么不自己出手?” “她有着自己的执念。” 白亦非笑道:“有趣。” “怎样?你的答案呢?” “我答应你。” …… …… 第二日。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韩军的营地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些还在燃烧地余烬。 早在天还未亮之时,韩军便已经整顿兵马离开了这里,赶赴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 …… 天边的阴云卷积而至,明明晴朗的天空此刻却阴云密布,就如眼中所见如同黑潮一般逐渐逼近的韩国军队。 天泽双手抱胸,面色肃穆,在他的身后则是百越的军队。 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最后总会有一个结果,而现在就是唯一能够改变这个结果的时候。 …… …… 林间的一条小径,阳光只能够照到一部分。 “先生,我们要去哪儿?”看着背后一路走过的痕迹,颜路问道。 压了压斗笠,玄子烨随口说道:“无所谓。” “只是先生不认识路吧。” “唉,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 ps: 太难了,太难了 (╯‵□′)╯︵┻━┻ 第九十三章 白驹过隙 云顶深处,天之苍苍。 徐徐的清风吹拂而过,如茵的绿草之上追逐着嬉戏的鸟兽。清冽的山间泉水潺潺流下,汇聚成一曲清泉,将左右的岩壁冲刷得亮眼平滑。 不远处的石阶之上,两名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相对而立,看着他们身上若隐若现的淡黄色光点和不断出手闪避的动作,两人应该是在切磋较量。 果不其然,须臾之间,一名青年便被击败在地。 被击败的青年索性就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只是盘着腿看着击败自己的青年缓缓走近,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果然厉害。” 即便轻松赢了,但是被叫做师兄的青年也没有露出任何倨傲的神态,他走到青年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将后者拉起,温和地笑着。 “只是侥幸罢了。” 闻言,师弟也笑了笑,他抓住师兄伸来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屁股打算起来了。 这时,一道黑影陡然在他们的头顶落下,同时还伴有一道略微稚嫩的嗓音响起。 “请问,这里是道家天宗吗?” 听到声音,两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衫,连忙起身而视。 只见眼前的是一个男人和一名少年,此时少年正非常礼貌地看着他们,想必刚刚的声音也便是这名少年发出的,而在他一旁的男人倒是显得非常随意,只是东张西望到处乱看。 师兄说道:“这里的确是道家天宗,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向着二人施了一礼,颜路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先生有故人在贵宗,我们此次便是来拜会故人的。” 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师兄仍然问道:“不知你说的是那位故人?” 颜路想了想似乎玄子烨并没有告诉他是谁,于是转过头去问道:“先生你的故人是谁?” 故人? 玄子烨心想,我有个屁的故人。 清了清嗓子,玄子烨一本正经地对着颜路说道:“小颜路!你告诉他们,咱们就是来踢馆的!” 颜路张了张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块黑白的雕塑,而且是一碰就会碎的那种。 …… …… 寒来暑往,日升月落。 又是一年夏天,烈日炙烤着大地。 炊烟袅袅,已是到了饭点。士兵们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下,吃着手中的干粮。即使不一定能吃饱,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生命之中少数的幸福时刻了。 军营的一处,不大不小的桌子上坐着三个男人。 三人之中,一人穿着华丽的锦衣,不断地喝着酒,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一人身披盔甲,浓眉大眼,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最后一人,也最普通,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布衣,不过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 看着左右两人,玄子烨叹了一口气:“我说魏无忌,你们军中就不禁酒吗?” “禁。”说完魏无忌又浅酌了一口,黝黑的脸上有些熏红,他平淡的说:“但是我又不是军中的人。” 无奈地摇了摇头,玄子烨又看向旁边的糙汉:“那你呢?一个堂堂的魏国大将军像是一个市井小贩一样在这儿嚷嚷个不停,现在桌子上全是你的口水。” 男人不以为意,甚至还挥舞着自己的大手拍打着脆弱的桌子,大笑着说道:“我说子烨兄弟啊,你是不知道我看到那些不可一世的秦军被我的魏武卒打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哈哈哈哈哈……” 玄子烨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们魏武卒厉害,披甲门硬功天下第一,六国的军队都被你们打得落荒而逃。” “哈哈哈……那是当然,披甲门硬功天下第一。”男人一脸得意地看着玄子烨,似乎在说,你继续夸,我一点都不会骄傲。 有意无意地看了男人一眼,玄子烨说道:“可惜挡不住我一剑。” 一出手就是杀招,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有些僵硬地看着似笑非笑的玄子烨,张了张嘴巴,突然感觉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最后硬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典庆!!!”男人勃然大怒,又拍着桌子大吼道:“你给老子过来。” 不时,一名身材高大但是相貌仍然略显稚嫩的人走了进来。 “师父。”典庆恭敬地叫道。 看到满脸怒容的男人,典庆一副懵逼,他无辜的目光扫过帐内的其他两人,心想谁又把自己师父给惹生气了。 男人不爽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给老子跟着你子烨前辈去练功,什么时候能够挡住他一剑了,你就什么时候再回来。知道了吗?” 脑中顿时闪过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典庆打了一个抖擞,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师父……我可以拒绝吗?” 男人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似乎隔绝了男人和典庆的交谈,魏无忌终于放下了酒杯,他叫道:“子烨。” “怎么了?”玄子烨抬了抬眉。 “最近好像没有看见颜路和你在一起。” “他啊?”玄子烨笑了笑,“他去探路去了。” “探路?” “有个朋友打造了一把剑,想叫我去试试剑。” “这样啊。” 声音轻轻的落下,魏无忌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回味酒中的韵味。 …… …… 明媚的阳光落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之上,反射出的带着光满的斑点在蓝色的海面上熠熠生辉。 临海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渔民,这些渔民靠海而生,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一条小船从海面缓缓划近,小船上面一名老人缓缓地走下,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大海的方向,最终远远离去。 这时,老人的对面,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与他相向而行。 大海,蓝天,海鸟,要是再来一个沙滩就好了,玄子烨如此想到。 低眼之间,他注意到了走过的老人,于是随口问道:“老伯,我看你刚刚出海回来,怎么好像一条鱼也没有打到。” “唉……”老人停住脚步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最近海上有些不太平,好多人都打不到鱼。” “不太平?”玄子烨嘴角抽了抽,“难不成还有海盗?” 老人摇了摇头,他走近玄子烨,低声说道:“据说是因为海里有一个怪物,所以鱼才不敢游到这边来,我们也打不到鱼。” …… 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聊,老人急急忙忙地走了,他要收拾他的东西,打不到鱼就得要想其他的方式谋生。 海怪? 脑阔有些痛。 玄子烨摸着下巴继续沿着海边一直走,直到走到几间木屋之前。 木屋之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似乎正在等人。 “先生来了。”留着小胡渣的颜路对着旁边的男人说道。 男人点头,“嗯。” 玄子烨已经走近,他笑着摆了摆手:“哟,小颜路,还有老徐,好久不见。” 颜路无奈的笑了笑,男人倒是颇为恭敬地叫了一声:““子烨前辈。” 没有任何不适,玄子烨直奔主题:“你母亲呢?” 男人侧开身子,说道:“母亲正在屋内等着前辈。” 点了点头,玄子烨说道:“走吧。” 屋内有些昏暗,但是却偶尔会闪过一道刺眼的银光。 银光来自于一把剑,老妪抚摸着手中的剑,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我说你一把老骨头了,靠这么近,你就不怕被自己的剑伤到吗?” 熟悉的调侃在耳边响起,老妪放下手中的剑,然后抬头。 “你来了。” 没有什么拘束,玄子烨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问道:“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家的那个老头子?” “他走了。”老妪淡淡的说道。 “走了?”玄子烨挑了挑眉,“难道你们夫妻感情不和?” “他说要打造一把比我打造的剑更好的剑。” 突然想起了什么,玄子烨轻声道:“这样啊……” “可惜他赢不了我。”对于铸剑,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丈夫,老妪同样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么有自信,给我看看你的剑呗。”玄子烨似乎格外有兴趣。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刺眼的银光一闪,有一瞬间,整个屋子都似乎被照亮。 玄子烨观察着手中的剑,剑很轻巧,剑身如同浑然天成,剑刃锋利无比,的确是一把好剑。 但是即使再好,没有经过实战的剑,就只能是一件藏品。 刚刚正好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传闻,玄子烨轻笑着问道:“要我给你试试剑?” “可以。” 海边,老人躬着腰收拾着自己的渔船,他的内心有些焦急,因为他必须赶紧做完这些再去忙别的事情,而这时,他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年轻人。 “老伯,别收拾了,一会儿你就能打到鱼了。”年轻人如此说道。 老人拿着渔网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心想,这年头饭吃不饱就算了,傻子还特别多。 见到老人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玄子烨也有些苦恼,他拍了拍头,随即向着海面走去。 等到玄子烨再次回到岸边的时候,老人却是像个木偶一样死死地盯着海面,他大张着嘴巴,根本不敢相信他之前所见到的一切。 现在老人的确可以去打鱼了,但是他却有些不敢了。 因为在他眼前的海面上满是猩红,那是鲜血,是怪物死去所流下的鲜血,他刚刚亲眼目睹了那场战斗。 见老人似乎被自己吓到了,玄子烨也没有办法,他耸了耸肩,悠哉地离开了。 …… 久而久之,这里流传出了这样一个传言,曾经有一条恶龙肆虐大海,导致渔人无法捕鱼,而正当他们绝望之时,一名黑衣剑客持剑独自走向了大海深处,斩杀了这条恶龙。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整片大海。 …… …… 齐国,桑海。 时间就如同流水一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从指缝之间溜走。 一年一年过去,春夏秋冬轮转。 不知不觉间,玄子烨的足迹几乎已经踏过了七国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年里,他见到了很多流传千古的人,也做过很多震惊天下的事。 抬了抬头上的斗笠,他心想,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第九十四章 不用送了 儒家,小圣贤庄。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哈~~” 靠在凉亭的横梁上,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他的眼睛有些惺忪,看来是有点想睡觉了。 耳边传来阵阵的交谈声,三三两两的儒家弟子正路过凉亭,见到横梁上的玄子烨,他们纷纷停了下来,尊敬地叫道。 “子烨前辈。” “子烨前辈。” “……” 伸了一个懒腰,玄子烨懒洋洋地摆着手回应道:“你们好啊。” 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同时有着自己的事情,儒家的弟子很快就走了。 世界仿佛又恢复了宁静,盯着广阔无际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玄子烨摸了摸鼻子,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动。 不过没有办法,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艰难地离开凉亭,接着缓缓走过一条回廊,回廊设计新颖,斗折蛇行,不过玄子烨只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回廊的下面是一个荷花池,池水清澈见底,常能见到鱼儿嬉戏,再加上池边的青松绿树,所见之景的确是湖光水色,美不胜收。 或许唯一可能有些遗憾的就是现在不是夏天,所以并不能看到池水中如出水芙蓉一般的荷花盛开。 终于走过回廊,来到后院。 小圣贤庄分为前院后院,前院主要用来读书见客,后院则用来住人。 不过玄子烨的目的地显然也不在于此,没有任何地停留,他径直地穿过这里,来到了小圣贤庄的最深处。 脚下踩着大块的碎石铺就的石板路,两旁是片片修长玉立的翠竹,行路之余,清新淡雅的竹香淡淡的泻进鼻尖。 这时,前面走来了一个熟人。 见到来人,玄子烨露出笑容:“哟伏念。” 伏念尊敬地行了一礼,“子烨前辈。” 玄子烨笑道:“怎么?又被那个老头骂了?” 伏念沉稳地说道:“荀子师叔只是指出了伏念的错误。” 玄子烨眼神看进去,问道:“这么说,那个老头现在在里面?” “师叔就在里面。”伏念再次拱手,“要是子烨前辈没有其他的事,伏念就先行告退了。” “走吧走吧。”玄子烨摆了摆手。 有些无奈,和这样的人说话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板一眼的,明明现在还是一个年轻人。 …… 唰 一推开门,一道明媚的阳光便落在玄子烨的脸上。 屋子并不算大,陈设也很简单,不过设计得倒是不错,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整个屋子都很亮堂。 荀子跪坐在屋子中央,在他的前面放了一副棋盘。 落下一子,荀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了。” 玄子烨走到他的对面随意坐下,笑着问道:“你知道是我?” 抬头看了一眼,荀子淡淡的说道:“除了你,你觉得小圣贤庄会有人不打招呼地直接进来?” “呃……”玄子烨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没有……” 荀子冷哼一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面前的棋盘,玄子烨也突然手痒地落下一子:“没有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你觉得呢?” 玄子烨轻笑道:“我是来道别的。” 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荀子反倒还说:“你的确早该走了。” 落子的手顿了顿,玄子烨好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乎很不待见我啊。” 带着深意地眼神看了一眼玄子烨,荀子说道:“不,如果想想这些年你干的那些捅破天的事情,我觉得我倒是应该代表小圣贤庄谢谢你,至少你还没有拆了它。” 嘴角突然抽了抽,玄子烨有些无语:“你这算是,冷笑话?” 荀子没有回应,但是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接下来你要去那里?” “当然是回鬼谷了,出来这么多年了,自然得回去看看。” 怎料荀子却突然皱起眉头,缓声说道:“玄子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随手拿过茶壶,玄子烨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过茶水有些烫,他砸吧着嘴问道:“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荀子正色的看着他:“你的目的。这些年你游荡七国,虽然表面上的行为肆意疯狂,但是却也在有意无意间接触了七国之中许多位高权重的人。恐怕现在你的关系网已经覆盖七国了吧。” “你说这个啊。”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玄子烨解释道:“我在找一个人。” “找到之后呢?” 茶水的热气袅袅向上,玄子烨吹了一口气,双眸之中似乎包罗万象,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他。” 屋子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荀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玄子烨倒是有些无奈了,听荀子的意思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他说道:“老头,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觉得我也不是一个随便杀人的形象吧?而且我的龙渊还真就没有杀几个人。” “希望如此。” 说完,不再管玄子烨,荀子自顾自地继续下着棋。 感觉有些无聊,玄子烨厚颜无耻道:“老头,我都要走了,你不打算送点什么东西给我吗?” 荀子淡淡的说道:“送。” 本来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没有想到荀子竟然答应了,玄子烨一时间有些惊讶。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同时还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 “荀子师叔。” 听到这个声音,玄子烨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他指着荀子跳脚骂道:“老头,你阴我?” 谁料荀子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便无视了。 …… …… 小圣贤庄门口。 “先生要走,也不打算跟颜路说一声吗?”下巴留着少许胡须,颜路的衣摆在微风地吹拂下轻轻飘动。 本来打算偷偷走的,可谁料荀子那个老头使阴招,竟然把颜路给叫了过来。 望着眼前这个几乎已经和自己一样高的男人,玄子烨抬头望着天空淡淡的笑了笑:“道别什么的都无所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也是。”点了点头,颜路也笑:“听荀子师叔说先生是要回鬼谷了。” “嗯。”玄子烨说道:“不过路上还可以顺便去看看老朋友。” 微风拂过,吹落几片树叶。 弯腰捡起一片,颜路的眼中闪过一抹追忆:“这么多年了,先生最终还是变回了先生。” “是啊,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玄子烨也有些感慨,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好笑道:“可是小颜路却已经不是小颜路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颜路说道:“在先生面前,颜路永远都只是颜路。” …… 也捡起一片树叶,抚摸着树叶上复杂的纹理,玄子烨笑道:“你还有自己的事情,就送到这里吧。” “敬遵先生之命。” 将手中的树叶随手扔掉,玄子烨迈步离开。 目视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颜路跪了下来。 “先生之恩,路,终身铭记。” 玄子烨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停留,只是向后摆了摆手,直到消失。 明媚的阳光落下,小圣贤庄一如既往。 又是一阵风吹过,除了卷集着的树叶似乎什么都没有带走,但是,又似乎带走了一切。 第九十五章 好久不见 秦国,咸阳城东郊。 斜阳西沉,彩霞映红了天际,落日的余烬最后燃烧着这片原野,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即使是繁华无比的秦国也会有着这样荒凉破败的地方。 没有人烟,没有鸟兽,只有满地的枯草和嗖嗖的夜风。与城内的灯红酒绿不同,苍凉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不过罕见的是,这种荒烟蔓草的地方此刻却有一个人正缓缓走来。 巨大的淡红色落日高挂头顶,玄子烨微眯着眼睛,一边走,一边享受着凉爽的夜风。 穿过杂乱的荒草,悠闲的脚步最终在一块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墓。 目光在墓上停顿了一顿时间,玄子烨轻轻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地上的黄土,就地坐了下来。 接着,他将手中的酒壶举起,直直地洒下。清冽的酒水洒落到地上,很快就完全浸透进土壤之中,如同已被饮尽。 良久之后,玄子烨低声说道:“白起老头,好久不见……” 可是除了阴森的风声之外,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声音回应他。 …… …… 韩国,新郑。 离开秦国,一路走着走着便到了韩国。 过了这么多年,或许整个天下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一切变化,但是吵吵嚷嚷的街道却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地交替,平头百姓忙于采购着自己所必要的东西,小贩们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七嘴八舌地叫喊着,贪玩的孩童像是泥鳅一样窜来窜去,只留下追寻在他们身后焦急担心的父母。 偶尔一匹马拖着轿子走过,人们便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躲避,深怕自己稍微的犹豫就会惹恼坐在轿中的大人物。但是当轿子远远离去之后,他们又会不由自主地讨论起来。 在街上随意逛了逛,玄子烨的脚步突然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只见那府邸门前赫赫写着几个大字。 “大将军府” …… 鎏金的桌边坐有两个男人,一个身穿黑色的盔甲,背后披着红色的披风,翘着腿靠在座椅之上,另一个的穿着则显得更为华丽,大腹便便,手上戴着一个翡翠扳指,要是脖子上再挂一个金项链,妥妥的一个暴发户。 翡翠虎挺着一个大肚子将桌上如同水晶般的酒壶举起倒满整个青铜酒樽,然后一脸谄笑地说道:“将军尝尝这酒,这可是我专门从塞外搞来的酒。” 姬无夜举起酒樽一口饮尽,嘴角露出享受的笑容:“的确和我以前喝过的酒有所不同。”摇晃着酒杯,他看着翡翠虎似笑非笑:“老虎,看来最近你可是赚了不少啊。” 翡翠虎也饮了一口酒,露出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懂的笑容:“嘿嘿,都是托了将军的福啊。” 闻言,姬无夜的笑声更加猖狂。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我说小姬,你笑得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他的府邸竟然闯进来一个人,握着酒樽的手顿了顿,姬无夜的第一反应先是错愕,然后才是愤怒。 “你是谁?敢闯我的府邸!” 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玄子烨惊讶道:“哎,你不认识我了?” 姬无夜死死地盯着玄子烨,脑海中也同时不断地搜索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信息,但是最后一无所获。 见到姬无夜还是一副不认识的表情,玄子烨只好好意提醒道:“姬你太丑?” 莫名的话从玄子烨的嘴中说出,姬无夜的大脑瞬间就像是被一根针刺穿了一般,他猛地站了起来,当即拔出一旁的战刀。 “是你!” 不堪回首的记忆涌现。 “是我。”玄子烨摇了摇手一副热情的样子,“小姬,好久不见。” 锋利的战刀直指玄子烨,姬无夜的声音杀意凛然:“你敢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把命留下!” 虽然不清楚姬无夜和眼前的男人以前到底有什么仇,但是这并不能影响翡翠虎成为一名优秀的舔狗。 “命留下!”他也恶狠狠地说道,话音落下的时候,全身的肥肉都是抖了一抖。 金属的摩擦声铛铛响起,回过头去,几十名身穿白色盔甲的士兵已经手握长矛包围了这里。 玄子烨摇了摇头,唉,何必呢。 半分钟后。 玄子烨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原本姬无夜的位置上,而姬无夜则是鼻青脸肿的趴在桌子底下,桌子对面的翡翠虎也是一脸惊慌地坐在地上。 目光扫过二人,玄子烨有些好笑。 姬无夜的确是被他打的,可翡翠虎纯碎是被吓的。 玄子烨板着脸问道:“你屁股不冷吗?” “冷。”翡翠虎下意识地回答,但是忽然又疯狂摇头,屁股悄悄地向远处挪动,“不冷,不冷。” 怒火这时早已被理智浇灭,姬无夜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因为在桌上拿了一点水果吃,有些不方便说话,于是玄子烨便把龙渊放在了桌上。 这剑…… 身躯一抖,姬无夜的瞳孔瞬间猛缩。 深吸了一口气,姬无夜嘶哑地问道:“阁下是来杀我的?”就连称呼也是突然换了。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无奈道:“小姬啊,咱们可是朋友,我杀你干嘛?” 朋友? 姬无夜气的吐出一口老血。 我和你是个屁的朋友! 不过姬无夜也松了一口气,不是来杀自己的就好,随你高兴。他现在可没有机会去叫援兵,只能认怂。 姬无夜不说话了,玄子烨转而把目光看向翡翠虎。 “胖子。” “大,大人有什么事吗?”翡翠虎害怕得时候脸上的肉都是一抖一抖的。 “听说你很有钱,能给我一点吗?” “额……小人的钱都不在身上,如果大人需要的话,小人现在可以派人去取。”低着头,翡翠虎心想,钱什么的哪有命重要。 自己还赶时间呢,玄子烨撇了撇嘴说道:“哦,那就算了。” 翡翠虎心中生起一股喜意,顿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时,玄子烨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不过忽然他的脚步一顿,回头警告道:“记住你欠我钱啊。” 翡翠虎抬头:“?????” …… …… 后山。 温暖的阳光洒下,柳絮般的蒲公英漫山遍野的开放。 面前又是一座墓,不过这一次墓前却不止一个人了。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你们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就是我的家,有我的一切。”背后温柔的女声应道。 玄子烨淡笑着回过头去,即使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是眼前的女人仍然美丽动人。 “好久不见。” “颜路呢?” “他在小圣贤庄。” “走了这么远的路,在这里住几天如何?” “也好。” 惊鲵温婉地笑着。 山风律动,蒲公英的种子漫天飞舞,玄子烨站了起来,银铃般地笑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循着声音,玄子烨望过去,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在山野中奔跑。 第九十六章 恶客上门 在当初的小村庄里短住了几日,玄子烨便决定离开了。 并不打算惊动睡梦之中的母女,破晓时分,玄子烨便轻轻地掩上了自己屋子的门,迎着洒下世间的第一束光辉再次踏上了属于他的归途。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而他只需要知道她们安好便是。 一路上的老朋友也见得差不多了,所以后来赶路的速度也就变快了不少。 一个月后。 玄子烨已经来到了一处高山脚下。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即使已经十年过去了,望着脚边的这些花草和远处嶙峋的石壁,当初他离开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拔出手中的龙渊,玄子烨抬头看向山巅的方向,嘴角很自然地露出一抹轻笑。 故地重游,自然得给久违的老朋友和即将见面的新朋友一个像样的见面礼。 …… …… 这是一棵参天巨树,主干粗壮,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 巨树之下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十分空旷,除了黄土和碎石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啪!啪! 木剑的打击声不绝于耳,空地的中央,两名少年正在比斗。 两人分别穿着同样的一黑一白粗制布衣,且皆是短发,不过与白衣少年一头正常的黑色短发相比,戴着一根红色发带,黑衣少年的头发却是银灰色,与他的年龄尤其不符。 啪! 又是一声震耳的碰撞声,两人当即分开,但是随后又很快缠斗在一起。 黑衣少年的剑势大开大合,剑招变化多端,他接二连三的出剑,丝毫没有给自己的对手留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作为他的对手,白衣少年的剑术就显得有些简洁朴素,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地方。 然而你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白衣少年的剑术虽然简单,但是他的每一剑却似乎都总会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 两人交手之际,空地不远处的木屋之中走出一个男人。 印有一个“鬼”字的黑袍随着微风稍稍飘动,鬼谷子轻拂着胡须,目视着两人的对决。 抚须的手忽然顿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鬼谷子猛地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目光所至,一阵狂风突然乍起,狂风所到之处,地上的黄沙瞬间都被卷集到半空中群魔乱舞般盘旋。 束起的银发在风中狂舞,鬼谷子将顿住的手重新负于身后,严肃的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同样,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空地之上的对决也不得已停止了下来。 漫天的黄沙终于散去,几片绿叶缓缓从头顶飘落,盖聂随手抓了一片,而剩余的则落在了卫庄的脚边。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不谋而合地看向对方,目光若有所思。 这时,鬼谷子从木屋走了过来,淡淡的叫道:“聂儿,小庄。” 见到来人,两人纷纷躬身尊敬地叫道。 “师父。” “师父。” “嗯。”鬼谷子点头,然后说道:“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 盖聂问道:“何事?” 鬼谷子的眼中露出一丝怀恋的目光,但是很快就隐去了。 “有恶客上门,你们代为师去迎接他。” 恶客? 卫庄的眉头皱起,他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盖聂,发现盖聂此时也正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随后应道:“是,师父。” …… …… 走在路上,卫庄突然说道:“师父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 “的确。” 盖聂点头,随后笑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能被师父称为恶客的人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卫庄双手抱胸,木剑被他夹在臂弯里,他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思考。 此时听到盖聂的话,他忽然抬起头,开口道:“应该是一名剑客,而且,还是师父的故人。” 盖聂瞥了一眼,问道:“小庄如此肯定?” “哼。”卫庄陡然转头,冷眼道:“如果师哥能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的话我会更加肯定。” 也不恼怒,盖聂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摊开,手中的东西正是刚刚比剑时顺手抓住的那片绿叶,不过却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裂成了两半。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半树叶,盖聂道:“这片树叶裂开的太整齐了。” 随手从盖聂手中拿走一片放在眼前,卫庄回忆道:“不仅仅只是这一片,刚刚那里所有落下的树叶都是这样。如果是狂风,这些树叶应该会被绞碎,即使没有,也不应该呈现这种整齐一致的裂口。” 手中的树叶被风吹走,看着远去的树叶,盖聂将手重新握成拳,说道:“这样的裂口更像是被利器切开的。比如剑,或者说剑气。” 夹住木剑的手臂更加用力,卫庄不羁地笑道:“能够用剑气造成狂风一样的气势。拥有如此强大剑术的人,不仅是你,我同样也很感兴趣。” 盖聂玩笑道:“万一那人真是师父口中的恶客怎么办?毕竟以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们二人可不是对手。” “师哥,你怕了?”虽然明知是戏语,但是卫庄仍然一副轻蔑地看着盖聂。 不过见盖聂并不在乎,甚至嘴角还隐隐带笑,卫庄又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我们都能猜到刚刚的狂风是由剑气引起,师父自然也能猜到。在明知对方是一个我们二人联手都无法匹敌的剑客的情况下,仍然让我们去,说明在师父的眼里这个人并不是敌人。” “而且师父在鬼谷的入口处布置了玄妙的阵法,这个人既然能够找到这里,就说明他曾经不止一次来过鬼谷。” 盖聂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小庄才会如此肯定他是师父的故人?” “与其我们继续这样无聊的啰嗦和凭空的猜想,我觉得亲眼所见的才是能够更加令我信服的事实。” 话闭,卫庄直接将夹在臂弯之中的木剑拿出握在了手中,独自向着前方快步走去。 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盖聂轻轻的笑了笑,但是握剑的手却变得更加用力,随后也迈步快步地追了上去。 很快,一个背后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然后再次向前走去,恭敬地拱手道。 “前辈。” “前辈。” 既然已经猜测是鬼谷子的故人,那么叫一声前辈自然也并不奇怪。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男人转过身来的相貌却是异常的年轻,而且落在卫庄眼里的时候更是异常的欠打。 “哟,你们好啊。” 第九十七章 来一剑如何 “是你!?”虽然衣着的确改变了,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相貌却和十年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卫庄在抬头的瞬间便立马认了出来。 玄子烨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子,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会来鬼谷?”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唇角竟然露出了稍纵即逝的笑容。 不过却仍然瞒不过玄子烨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玄子烨意味深长地说:“不是我怎么会来鬼谷,而是你们终于来鬼谷了。” “什么意思?”卫庄皱眉。 “我们?”盖聂同样也是一脸疑惑。 很显然,玄子烨口中的“我们”也包括他在内。 但是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玄子烨挑了挑眉:“不过我看你们好像都不认识我的样子,难道鬼谷子那个老头子都没有告诉过你们关于我的事情?” 几乎没有任何地犹豫,甚至就像是和玄子烨同时出口。 卫庄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 玄子烨的嘴角猛地抽了抽,银发飘飘,一脸冷漠,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不愧是你。 同样,盖聂也是摇了摇头。 “唉~”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偏头抚额说道:“真是让我伤心。” 盖聂试探性地问道:“前辈是师父的朋友?” 朋友? 玄子烨愣了一下,自己和鬼谷子的关系貌似还真不好说。 有时候的确像是朋友,有时候又会像是师徒,但是在以前的时候其实更多应该类似于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笑了笑,玄子烨回答:“算是吧。” 实在算不上是清晰的答案,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应该多问。 盖聂侧开身子,尊敬地说道:“既然如此,前辈就随我和小庄上山吧,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没有言语,卫庄不知何时也已经侧开了身子。 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落下,空气中飘散着满是清新的馨香,四周很安静,它们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片刻之后,一束阳光照进玄子烨的眼中,若隐若现。 “走吧。” …… …… 空地,水池,荒石,大树,木屋,还有木屋前穿着黑袍的男人,一切的景象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鬼谷子站在屋檐之下,看着远处的男人逐渐走近,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时隔十年,两人再次相见。 “回来了?” “回来了。” 熟悉的相貌,不过却明显变得更加苍老,原本黑白交错的头发此时已经全部变白。 不禁让人有些感叹,时间真的是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即使是鬼谷子也是如此。 玄子烨吸了吸鼻子,笑道:“老头子,你老了。” 鬼谷子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倒是没变,还是这样一副懒散的样子。” 望着周围的环境,触景生情,自然会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笑意不减,玄子烨提议:“来一剑如何?” 鬼谷子微眯着眼睛,低声道:“可以。”随后他便对着盖聂说道:“聂儿,把你的剑给他。” 盖聂点头,然后走到玄子烨的侧边,双手将剑递出,“前辈。” “多谢。”玄子烨接过剑。 与此同时,鬼谷子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木剑,那是属于卫庄的木剑。 两人接过剑的那一刹那,四周安静了下来,盖聂和卫庄也退到了不远处观察着,高手之间的对决能让他们学到很多东西。 木屋之下,鬼谷子和玄子烨面向而视,下一刻,他们同时向着对方冲去,手中的木剑也跟随着身体挥动。 啪! 木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交手的时间只是转瞬。 很快,两人就同时向后退去,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与以往相比,这一次两人的交手除了那令人难以看清的速度之外,似乎一切都显得有些太过普通,真的就只是简单地对了一剑,甚至连一粒都没有掀起,更不用说造成像是之前的狂风那样的威势。 片刻之后,握着手中的木剑,玄子烨淡淡的笑了起来:“老头子,你输了。” 轻抚着白须,鬼谷子承认道:“看来这十年的时间,你的确变得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随后,只见鬼谷子突然离奇的松开了手中的木剑,但是更令人惊骇的却是,脱手的木剑并没有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变成了尘埃一样的木渣散落一地。 玄子烨小跑到鬼谷子的旁边,吹嘘道:“老头子,不是我吹。我告诉你,现在这天下就没有我杀不了的人。” “哦?真的吗?”鬼谷子瞥了一眼。 “怎么?你不相信?”玄子烨挥着手中的剑,“那你随便说个你以前的仇人,比如说像是那种砍了你的兄弟的,或者抢了你老婆的,我去帮你把他杀了!” 鬼谷子冷不丁地突然说道:“那你去把东皇太一给我杀了。” 耀武扬威般挥剑的手忽然僵住,玄子烨的语气突然有些为难:“那个,可以换一个吗?” 鬼谷子冷眼道:“你不是说随便一个吗?” 玄子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说起东皇太一他就来气,要是能杀了他,他早就杀了,还会等到现在? 关键是找不到,这十年里他拜托了很多人,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找到阴阳家的老巢,真是藏得够深的。 “好了。”本来也就是开玩笑,鬼谷子问玄子烨:“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玄子烨抬头看着天,笑嘻嘻地说道:“应该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吧。” “嗯,很好。”鬼谷子向着屋内走去,但是在进屋之前他还留下了一句话。 “那小庄和聂儿的剑术以后就由你来教。” ???? 玄子烨的笑脸也突然僵住了,他转头看向屋内的方向,还打算要商量商量,但是早已经看不到鬼谷子的背影了。 什么就由我来教了?我同意了吗我?难道我不是回来休假的吗? 好不容易装个逼被打脸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你剥削。 玄子烨欲哭无泪,这才刚刚带毕业了一个人,现在又给他扔了两个人,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有个性的。 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对他充满了恶意的世界。 第九十八章 该做饭了 如果要是去杀个什么韩王,楚王,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玄子烨也能二话不说提着剑就去了。 但是现在要是让他给别人当师父,那就是在为难他了。而且说句良心话,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对于教学生,玄子烨可以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经验。当然,如果要是颜路那样省心的学生那就另当别论。 而众所周知,这一次他要教的人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人,反而还正好是两个非常有个性的人。 没有经验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好的方法,所以最后他绞尽脑汁唯一能想到,同样也是自认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架。 啪! 还残留着几片绿叶的树枝轻巧地弹开从背后攻来的木剑,玄子烨的脚步随后一撤,就在同一时间,另一把木剑也几乎紧贴着他的侧脸斩下,刚猛的木剑落在地面,掀起一圈沙尘飞向半空。 轻描淡写间就化解掉两人的攻击,三人的身体交错而过。 稳住脚步,盖聂和卫庄并没有立刻再次出剑,他们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努力寻找着玄子烨不经意间露出的破绽。 站在两人的夹击之间,玄子烨的嘴角带着淡笑,他们不急,他自然更不着急。 两人的资质的确很高,在这段时间的交手之中,玄子烨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两人实力的突飞猛进。同时,他也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不过思绪之时,两人的剑锋已至,三人的身影再次反复的交错,碰撞。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至中午。 唰!唰! 甩了甩手中的树枝,玄子烨戏虐地蹲了下来:“哟,这就不行了啊?” 但是除了大口且低沉的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盖聂和卫庄仰面躺在黄土之上,胸口不断起伏,如雨的汗水浸透了发丝顺着两人的脸颊流下,隐隐有着打湿地面的趋势。 炎炎的烈日高悬,一道黑影从广阔的天空迅速飞过,闪眼的阳光直直地照进眼里,落下斑驳的光影。 望着闪耀的炎日,卫庄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得是多少次这样躺在地上。一股无力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全身,不仅仅只是身体上,更是在精神上。 尽管已经拼劲全力,但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师哥,在那个人的手上都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天边送来缕缕清风,发丝随风飘摆,树叶摇曳的索索声响个不停。 等了这么久仍然没有回答,玄子烨站了起来,用手中的小树枝捅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有些奇怪。 这两个小子的心态不会被自己打崩了吧。 那可不行,这俩可是鬼谷未来的花朵。 短小的影子盖在盖聂的身上,玄子烨躬下身子,用手在盖聂的眼前晃了晃:“聂儿,你没事吧?你要是没事就跟师父吱一声。” 刺眼的阳光骤然消失,移开放在额头上遮挡的手,映入眼眶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一是累的说不出话,二是也不可能真就吱一声吧,盖聂只好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还能笑啊,那看来没事。” 玄子烨拍了拍盖聂的肩旁,随后挪过头去看看卫庄。 嗯…… 这个不用看了,玄子烨直接头也不回地向着木屋走去。 笑话,这一副不爽到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拿剑砍死我的表情,怎么可能有事。 慢慢走到木屋边,玄子烨翘着腿悠哉地坐下,微风聊聊,和熙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让人想要睡觉。 微眯着眼睛,他看着不远处虽然仍然躺在地面上没有起来但似乎隐隐在交谈的两个少年,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鬼谷的生活并没有外界那么的多姿多彩,每天几乎都是一样的节奏,甚至可以说是枯燥无趣。但是也正是这种枯燥之余的恬淡,才更能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子烨。” 屋内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玄子烨整张脸忽然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到饭点了,该做饭了。” …… …… 临近夜晚,鬼谷的黄昏一如既往的美丽。 淡红色的夕阳朦胧地笼罩着整个山巅,天的尽头只剩下一片醉红的晚霞。 落日的余辉洒在木屋之上,玄子烨坐在屋檐下,吹着晚风,看着不远处靠在石头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鬼谷子从木屋中走出来,他走到玄子烨的旁边,深邃的眼神望着天边即将隐没在地平线下的落日。 “最近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玄子烨的手指敲打着木板:“你应该说我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觉得如何?” “你说他们两个?” 鬼谷子低眼道:“自然。” 你以为我会夸他们?天真。玄子烨瞥了鬼谷子一眼,轻蔑一笑:“还差的远呢。” 鬼谷子也失笑道:“所以你才对他们这么狠。” “既然做了别人师父自然得对别人负责。”玄子烨撇了撇嘴,随后他的表情变得认真:“不过这些天我倒是发现了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若是分开来看,他们的实力的确出类拔萃,但是一旦联手……”玄子烨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忍心的表情,“他们的配合只能用一个稀烂来形容。你知道小庄想帮聂儿,但是却一剑刺在了聂儿的身上;或者聂儿想帮小庄,然后两人撞在一起滚出去的样子吗?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然而鬼谷子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玄子烨一直留意着鬼谷子的表情,他严肃地说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鬼谷子淡淡的说道:“既然他们最终会是对手,配合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手?”玄子烨质疑道:“你和我都应该很清楚纵横合并其实远远超过单一的纵或者横。” “但是这就是鬼谷百年以来不变的规则。” “规则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因为人而改变。”玄子烨站了起来,“老头子,时代都在变化,你的规则为什么就不能变?” 鬼谷子沉默了片刻:“看来你的确很喜欢他们。” “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他们。每天用剑逗着这两个神气的小子玩儿,比我提着剑追着东皇太一满天下跑要有趣十倍,不,是一百倍。”玄子烨的笑容逐渐放大,变得狂妄:“所以老头子,我告诉你。这个天下的确很大,但是我在意的人不多,只有那么寥寥几个,所以要是有人想动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他们加起来够不够我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之下,男人漆黑的瞳孔目视着远方,背后披着的大衣被夜风吹得鼓鼓作响。 此刻,他像是一名暗夜的君王,面对着黑暗,面对着天下,发出自己的宣言。 第九十九章 我要请个假 春天悄然离去,夏天的降临让空气中都浮动着一股燥热。 在这样的季节里,昼夜的温差极大,除了清晨还有夜晚,整个白天几乎都是处于一种暴晒的状态。而鬼谷又正好在山上,所以每当清晨仅有的湿润和凉爽褪去,天空洒下炙热的烈焰之时,这里就会化作一个蒸笼,就连偶尔吹过的阵阵微风都是带着滚烫的温度。 烈日灼灼,火辣辣的阳光仿佛要将世间燃尽。 原本枣红色的木屋被耀眼的阳光照得呈现出一种淡黄色的光晕,鬼谷子跪坐在檐下的木板上,在他的身前煮着一壶茶水。茶水沸腾,浓郁的茶香四溢,同时伴有一层蒙蒙的雾气升上半空,雾气缭绕,恍若仙境。 木屋门前,清冽的池水潺潺地流淌着,池水清澈,透过池水能够很轻松地看到池底的碎石。池水的两边种着一排树木,树木种类各不相同,但是枝叶茂盛,由此可以用来遮蔽大部分毒辣的阳光。不过百密一疏,仍然也会有少许透过枝叶间的空隙落到地面,形成一张黑白交错的网。 手里甩着一根小树枝,玄子烨从远处缓缓向着木屋走来,他穿过屋前的那一排树木,用池子里的清水洗了洗脸,然后走到屋檐下,一副怏怏的表情躺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形象,整个就一咸鱼样。 而鬼谷子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少有的平静。 夏天总是带有属于它的独特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蝉鸣声时高时低,连绵不止。如果是平时大概会觉得很吵,但是此刻却意外地只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 早已有着别样的默契,娴静时分,煮沸的茶水已经冷却。将茶水倒进杯中,鬼谷子随后将茶杯推至玄子烨的方向。 嗅到浓郁的茶香,玄子烨坐了起来,看也不看就端着凉茶一饮而尽。 其实真的不咋好喝,玄子烨龇了龇牙,拍着桌子一脸不爽:“老头子,我这心里就很不平衡。” 鬼谷子浅酌了一口:“怎么了?” “怎么了?”玄子烨的音调陡然变高,忿忿不平:“你说凭什么这大热天你就可以坐在这里喝茶,而我就要在太阳底下陪那俩小子练剑?到底他们是你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啊?” 鬼谷子淡淡地笑着:“他们不也叫你师父吗?” 愣了一下,好像是有点道理,玄子烨挠了挠头:“那倒也是。” “聂儿和小庄呢?”鬼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还在那儿打架呢。”玄子烨着实有些佩服:“不得不说,他们俩比起我之前可是要努力太多了。这大热天的,他们也不嫌热得慌。” 点了点头,鬼谷子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满意:“天赋固然很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才是最终决定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达到何种高度的根本。想要成为强者,这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如果十年之前的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就不会留下那么多的遗憾。” 靠在屋檐下的木桩上,玄子烨有些出神。 片刻后,他偏过头洒脱地笑了笑:“如果十年前的我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玄子烨了。有些东西的确必须要亲身经历过才会真正的明白,也只有经历过最极度的绝望,一个人的心才能够坚硬的像是钢铁。” 鬼谷子瞥了一眼,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每天半死不活的模样?” “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被你们压榨的?”翻了一个白眼,玄子烨在心里盘算着日子,他看着头顶的木板,突然说道:“老头子,我要请个假。” 玄子烨的口中总是会说出一些让鬼谷子听不懂的词语,就比如说这个请假。不过后来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鬼谷子又给玄子烨添了一杯茶:“请假,为什么?” 为什么? 你难道每天上班都不放假啊? “有朋友找我,我要出去一趟。”说着,玄子烨举起茶杯。 鬼谷子放下茶壶,平淡的说道:“你这样的人也有朋友?” 茶杯还没到嘴边,就又被放了下去,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啊,一点都没有世外高人的样子,比别人道家的北冥子可差远了。” 鬼谷子笑着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笼罩七国的阴影,不死的剑客。至少这些可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切,这算什么。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叫我疯子。”玄子烨一脸不以为然。 片刻后,鬼谷子开口道:“你去吧,正好我也有个考题要交给他们。” “这么快?”显然有些出乎玄子烨的意料。 “嗯。”鬼谷子点头:“他们的实力进展的很快,如果晚了,这个考题也就没有了意义。” 玄子烨皱起眉头:“你说的是玄虎?” “没错。” 玄子烨的嘴角露出笑意:“那看来我得尽快赶回来了。” …… …… 白日的燥热已经褪去,傍晚的鬼谷总是伴有阵阵凉爽的夜风。 暮光耗尽,玄子烨独自站在一处山崖,不止的风迎面吹来,满头的黑色发丝随风飘舞。 “听说你要下山?”卫庄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玄子烨转过身去,不仅仅只有卫庄,穿着一身白衣的盖聂也同样在此。 “师父。”盖聂叫道。 玄子烨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一脸冷漠的卫庄。 卫庄很少叫他师父,但是他很清楚,卫庄对他的尊敬一点都不会比盖聂少,只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性格罢了。 带着两人走到一颗石头旁,玄子烨问道:“老头子告诉你们了?” 卫庄双手抱胸,显然并不打算回答。 于是盖聂答道:“的确是鬼谷子师父告诉我们的。” 玄子烨似笑非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在我走之后,他会给你们一个考题?” 考题? 卫庄和盖聂愣了愣,这个他们倒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两人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卫庄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低声喃喃道:“考题?有趣。” 盖聂同样也是一副思索的样子。 玄子烨靠在背后的石头上,微笑道:“有趣?我也觉得挺有趣的,要不然我给你们加点彩头。” 卫庄深深地看了一眼玄子烨:“什么彩头?” 只见玄子烨诡异一笑:“这次考题你们两个谁赢了,我就送谁一件礼物如何?” 卫庄蹙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可以。” 随后他转过头挑衅地看向盖聂,却没有想到盖聂此时也正看着他。锐利的视线在空中对撞,两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战意。 一旁的玄子烨倒是笑得很开心,对嘛,就是要这样。 两个年轻人一整天冷着个脸干什么? 多打打架加深感情不好吗? ps:因为这本书当时是随便写的,也没有什么大纲,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所以想不到写什么了断更也没有办法,而且以前咱也不是经常断更么。。。 嘿嘿嘿。。 (????????????) 第一百章 大人物,就是到哪里都会有小弟 “这一次的考验非常重要。” “是你们各自证明能否更进一步,能否继承鬼谷绝学的最后机会。” 手中握着锋利的剑刃,盖聂和卫庄的面前各自是一条幽深的巷道。青黑石砖修建的巷道上爬满了黝绿色的藤曼,藤曼交错遍布,藤叶没有规律地摇动。 巷道内很昏暗,微弱的烛光被两边的青砖映成诡异的青绿色,跳动不止。巷口处吹进的残风萦绕在巷内上空,呼呼的风声宛如鬼魂的哀鸣。 哒……哒……哒…… 两人各自朝着巷内的深处走去,缓慢的脚步声久久回响。 随着不断地深入,黑暗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两人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巷道的最深处,一道石门横亘在他们的面前。 轰隆! 片刻后,整个巷道突然震动了起来,阻挡两人去路的石门缓缓升起。等到震动平息,石门的后面似乎又是另一条巷道。 两人迈步走进石门后面的巷道,左右察看了一眼。 与第一条巷道不同的是,此时的他们应该是处于这一条巷道的中间部分,而且在他们的两边各自有着很多道闸门,如此多的闸门一起使用,仿佛是为了关住某种猛兽。 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两人猛地向着两边的闸门看去。 昏暗之中,两颗血红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就已经在闸门之中亮起,伴随着野兽的嘶鸣,怪物缓慢移动的声音无比清晰。 “在你们身边各有两头玄虎,是鬼谷最迅捷、最凶悍的猛兽,比普通的猛虎体型要巨大三倍。” “过一会儿,关住他们的闸门就会打开,这四头玄虎会被同时放出牢笼,进入到通道中。正如你们所见,通道是笔直的,唯一的岔道就是那道石门,但是石门狭小,玄虎无法通过。” “在通道的尽头,各绑着一个人,同样也是玄虎唯一的目的地。” “所以,玄虎一旦放出,你们就必须做出决断,这四个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你们的手上。记住,玄虎的速度很快,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同时拦住两头背道而驰的玄虎。” 看着两侧不断扑打着闸门的猛兽,盖聂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而与之相反,卫庄的嘴角却隐隐勾勒出冷笑。 咔嚓! 如同紧绷的线忽然断裂,困住玄虎的闸门被一道道打开,猛兽不止的嘶吼声回荡在整条巷道,震耳欲聋。 “你们的比试,现在开始。” …… …… 赵国边境,郊外。 赵国和魏国交界的一处偏僻的地域,并不算是一个起眼的地方。 天气炎热,烈日灼灼,扭曲的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热气。 这里是郊外的一个茶馆,说是茶馆,其实也就是老板在郊外支起一个遮阳的棚子,再摆上几张桌子,给赶路的人提供一些茶水和休息的地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够顺便给自己再赚点小钱。 玄子烨的目光扫了扫四周,除了他以外,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玄子烨,他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也不在乎,悠哉地寻着一张空桌坐下,玄子烨将头上的斗笠取下当作扇子扇着风。 “老板!上壶凉茶。” “好嘞!” 很快一壶凉茶便到了桌上。 天气实在是有些热,玄子烨二话不说给自己倒上一杯,清爽的凉茶入口,喉结上下滚动。 “哈~” 一杯凉茶被饮尽,他的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不过随后就撇了撇嘴。 “果然还是白水好喝,总感觉这个时代的茶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斗笠,刮起阵阵的微风,玄子烨陷入了思考。 离开鬼谷已经有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子的试炼怎么样。 玄虎的试炼,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应该是小庄会赢,但是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万一聂儿就做出了与原著不同的决定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自己当时可是说了谁要是赢了就送谁一件礼物。 这礼物可不好找啊! 耳边突然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玄子烨闻声看过去。不远处,大约有着七八个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这些人走进茶馆,选了玄子烨旁边的两张桌子下坐了下来,坐姿各种各样。 这一下,荒郊野外的茶馆突然就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声音说个不停,有抱怨天气的,有骂这世道的,嘈杂得都快赶得上城里的集市了。 玄子烨只是在这一拨人的身上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凉茶了。 “大人。” 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嗓音,玄子烨抬眉看了一眼,最开始就在这里的那个男人来到了自己的桌边。 “你是?” 男人的相貌很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而且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一个老实人。 “大人,我叫元思,是徐大师让我在这里等大人的。”元思低声说话的同时,眼神还不断地观察者左右两桌的人。 “徐老头啊。”玄子烨点头,绕有所思,“不过你怎么认识我的?”他自认为七国当中除了一些高层的人之外,能够知道自己真实相貌的应该不多。 元思瞥了一眼玄子烨藏在桌下的手:“我认识大人的剑。” 原来是认出了龙渊啊,玄子烨笑了笑:“徐老头人呢?” 元思正要开口,但是立马停住了,他的余光看了看周围,暗示道:“大人,这里人多眼杂。” 人多眼杂? 玄子烨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毕竟连眼前的人都能发现,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不想理而已,不过现在没有办法了。 锃! 银白的剑光闪过,龙渊出鞘插在了前面几个男人的桌子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茶馆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明晃晃的剑刃在众人的眼中闪烁,其中一个男人沉了一口气,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玄子烨将手肘放在桌上,偏着头把脸躺在手腕上:“别装了,从我进入赵国你们就跟了我一路了。” 竟然早就被发现了! 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其他的人也同时十分警惕地看着玄子烨。 “不用这么紧张。”玄子烨站起来,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们是上面派来的,不过现在我有事,不方便带着这么多的小弟。” 见玄子烨并没有动手的想法,男人想了想也站了起来,态度恭敬:“既然阁下知道,还望阁下告诉我们您这次来赵国想要干什么?” 玄子烨摆了摆手,一顿无奈:“放心放心,我不是来搞事的,所以你们就别跟着我了。你们这么多人跟在我后面别人才会觉得我是去搞事情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些人担心的是什么,毕竟谁也不会放任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在自己的国家乱跑,而且他还不一定算是炸弹,有可能还是核弹。 不过也是咱现在脾气好了,要是几年前,就你们这样的,我就直接去找你们赵王玩游戏去了。 “这……”男人似乎有些拿不准。 趁着男人犹豫的片刻,玄子烨立马就反手拉着元思准备开溜,不过走之前还最后回头警告了一句。 “记住,别跟着我了啊!” …… ……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沉思片刻,说道:“先别跟了,他这样的人能够很容易地发现我们,我们再跟上去的话说不定会造成不必要的矛盾。” “那就这样放他走?”语气显然有些担心。 “现在只能这样了。”男人摇了摇头,“这个人亦正亦邪,武功奇高,曾经帮助过李牧将军,也曾把赵国搞得乌烟瘴气。不过从这段时间看来也并没有做什么对赵国有害的事情,我们先把消息汇报上去,之后再做决定吧。” “是,大人。” 第一百零一章 鲨齿 三天后。 山脉壮阔,孤峰突起。 稀里糊涂地走了三天,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双手抱剑,玄子烨抬头望着眼前的高峰,高耸的山峰顶端仿佛环绕着飘渺的白雾,给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而在看不见的角落,潺潺的流水声沿着嶙峋的石壁流下,清脆的响声像是一支清凉的乐曲,轻柔,悦耳。 “徐老头在这种的地方?” 元思本在前面带路,此刻听到玄子烨的疑问,他停下脚步恭敬地回答:“大师正在山上铸剑。” 挑了挑眉,玄子烨嘀嘀咕咕:“绿水青山,选的倒是一个好地方。不过……他一个老头子爬这么高。铸剑?也不怕万一摔死了。” 如此大胆的话语着实让元思的眼皮跳了跳,但是一想到眼前的这位大人和自家大师的关系,却也无可奈何。 咳嗽了一声,便连忙说道:“大人请先随我上山吧。” 也不犹豫,玄子烨爽快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上山的路走去,元思的脚步很快,而与之相反,玄子烨却是慢悠悠地漫步行走。不仅如此,他还一路上还左看看西瞧瞧,犹如一个逛街的贵妇。 如此这般,元思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等待片刻,一直等到玄子烨跟上来才又继续前行。 看着这个面带浅笑一脸散漫的男人,元思总是欲言又止。 良久之后,元思的脚步再度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位大人的性格和传闻之中是在差得有些多。 阵阵的山风拂过山岗,元思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大人,我们到了。” 早已收起了原本的懒散表情,玄子烨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象,低声喃喃:“这就是徐老头的铸剑池?倒是让我更想看看那把剑了。” 铸剑池旁种有两株朴树,左右各一株,朴树高大,枝干挺立,方位两两对应,正好就如两把利剑。脚边的水池水光晶莹,清冷逼人,凛凛如剑气浮空。池子的四周以石为栏,池中立有石碑,碑数十。除此之外,池中更有两块巨石凌立,大气磅礴。 没有言语,玄子烨率先挪步,径直地朝着一处走去。元思一脸哑然,但是并未多问,快速追了上去。 穿过剑池,玄子烨在一处洞口停了下来。 眯着眼睛望向洞口的深处,其中隐隐有着火光一闪而过。而且与外界的凉爽不同,滚烫的气流正同时不断地从洞内喷出。 再次迈步朝着洞内走去,泯灭的火光闪烁的更加频繁,与此同时,还伴有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陆续响起。 愈加深入,洞内的温度也更加高,但是视野却也变得更加明亮。随着最后一步的迈出,洞内的景象最终完全呈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一处很宽阔的空间,入眼尽是一片淡红色。 炙热的温度,扭曲的空气,飘荡的火星,从石壁之中流淌出来的滚烫熔岩,还有如同外面铸剑池一般的清冽池水。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剑悬挂在岩壁之上,浸透在池水中。这些剑中有已经完成了的,也有未完成的残次品,并且后者的比列占到多数。 正所谓十年磨一剑,想要打造一把传世的名剑,即使是铸剑的大师,也会不可避免的遇到无数次的失败。 此时池子的中央,正有一名老者反复地敲打着一把剑。老者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布衣,白发苍苍,如雨的汗水正不断地滴下。 但是老人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就连这里进来了两个人都是没有发现,他的表情严肃,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下的剑,反复捶打,就像是在雕琢着一件艺术品。 “大。”元思正想喊道,但是一只手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不要打扰他。” 玄子烨低声提醒,但是话语之中却明显带有一丝隐隐的兴奋,他盯着老者手中的那把剑,就像是看见了一名没穿衣服的美女。 “这把剑,就要完成了。” 能够亲眼见到这把剑被铸成的过程,的确算是这一次的意外之喜。 高温的洞内,老人仍然继续捶打着手中的剑,而远处的两人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许久之后,一道刺眼的银光闪过,叮当的声音随即停止,老人举起手中的剑,由下而上缓缓看去。 “完成了?”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洞内响起。 老人闻声转过头去,自然而然地看见了早已来到此地许久的玄子烨二人。 虽然神态显得有些疲惫,但是老人仍然笑着说道:“你来了。” 玄子烨走近,也笑了笑:“你选的这个地方可不一般。”随后便低头看向了老人手中的剑,老人当然也没有在意,反倒是将手中之剑横在身前。 近距离观察总能够看到很多看不到的细节,剑的样式很奇特,与平常的剑有着很大的差别。 剑柄弯曲,一面为刃另一面却为锯齿状,刃面光泽透亮,锋芒毕露,锯面如同尖锐的鳄齿,锐不可当。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老人皱了皱眉,他自认为自己打造的这把剑当世独一无二。 当然不能说自己早就知道这把剑会是什么样子。想了想,玄子烨回答道:“我刚刚在那里已经看了那么久,惊讶也惊讶过了。” “这样么。” 老人点头,随后淡笑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好剑!”玄子烨没有丝毫犹豫。 老人目光一亮,立即又追问道:“比起那个人的剑又如何?” 那个人? 我寻思那个人不是你老婆吗?你这样的语气搞得好像你俩是仇人一样。 玄子烨有些好笑,他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还没有用过这把剑。不过,你们俩铸的剑倒都是戾气十足。” 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老人的面色如常的说道:“剑原本就是凶器,一把好剑更是如此,只有饮过足数的鲜血,才能算得上一把真正的剑,而戾气恰好能够增添剑的锋芒。” 玄子烨爽朗的笑道:“在这一点上你们俩的观点倒是出奇的一致。所以这次你也是让我来给你试剑的?” “没错。”停顿了一下,老人继续说道:“但是也不止于此。” “哦?还有什么?”玄子烨饶有兴趣。 剑已冷却,伸手抚了抚亮眼的剑身,老人开口道:“我想让你把它带走。” 玄子烨有些诧异:“带走?你舍得?” 老人看着玄子烨,淡然道:“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一把好剑不应该只是作为一件藏品被保存,而是应该闻名于天下。这也是铸剑师和剑客存在的价值。” 玄子烨这下明白了,“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给它找一个主人?” 老人承认道:“正是此意。” 玄子烨玩笑道:“你就不怕我随便把你的剑给一个庸人?” 谁料一直淡然的老人此刻轻蔑一笑:“你玄子烨认识的人会是庸人?” 玄子烨摇了摇头,说实话这惊喜来得有些太突然。 本来来的路上就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把这把剑搞到手,都准备好大出血了,但是到头来却没有想到老头你这么上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难道这就是天意? 玄子烨收敛笑容,一改既往的懒散:“我答应你。” “如此,便多谢了。” 望着这把熟悉又陌生的剑,玄子烨明知故问道:“这把剑有名字吗?” 名字? 老人看了看手中的剑,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淡淡的话语落下。 “鲨齿如何?” 第一百零二章 这茶,没什么意思 清晨十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气。 玄子烨举剑站在山峰一角,和熙的晨风微微吹来,周围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借着初生的阳光,鲨齿的剑刃如同大千世界中一个明亮闪烁的光点,锋芒刺眼。 在经过后期的雕琢之后,剑身变得更加的细致。特制的暗红色剑鞘,剑格之处镶嵌的方形蓝色宝石,还有剑刃中央,纹刻着的一条青绿色的鳞纹,如同一头匍匐的狰狞巨兽。 除了没有一位为它饮血开锋的剑客之外,这已经算是一把完整的剑了。 “大人,该走了。” 元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子烨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把剑收回剑鞘,转过身去。 “就你一个人,徐老头呢?” 元思躬身赔礼道:“大师说他身体不适,就不出来送大人了。” 默然地看向不远处的铸剑池,半晌,玄子烨叹息道:“走吧。” 低沉的脚步声逐渐在山间隐去,两人都很清楚,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随着逐渐远离这个隐藏在山间的铸剑池,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慢慢回归以往。烈日高悬,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这才是夏季的特色。 因为想着快点回到鬼谷,离开的速度要比起来的时候快上许多。仅仅一天半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当初的那个郊外的茶馆。比起上次,茶馆就显得很冷清,只有两人,不过这也才符合正常的情况。 到了这里,后面的路也就知道了,玄子烨将头上的斗笠取下,笑道:“就送到这里吧,这几日多谢了。” 几日相处起来,元思也大概摸清楚了玄子烨的脾性,并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而是近在眼前的真实,所以话语之间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拘束。 “大人言重了。”元思爽朗地笑了笑,也不矫情:“既然大人有此意的话,还请恕思先行告辞。” 玄子烨挑眉:“这么急?要不喝口茶再走,至少休息一下。” 元思摇头拒绝:“多谢大人好意,思更想快点赶回大师身边。” “好吧。”玄子烨也不挽留,拱了拱手。 “大人一路顺风。”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一边用斗笠扇着风,一边走进茶馆。 不仅仅是元思,他同样想到自己即将回到鬼谷之后的悲惨生活,也不由感慨道:“人啊都是劳碌命!” 目光扫了扫,茶馆之中还空余着很多座位。不过玄子烨却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了已经坐着两个人的那张桌子。 一屁股坐下去,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斜着倒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颠了颠桌上已经变得轻巧的茶壶,笑眯眯地看着桌边的另外两个男人。 “看来是让两位久等了,连这茶都快喝完了了。” 面前的两人皆着布衣,脸色黝黑,相貌平常,咋眼一看还真就像是普通的农民百姓,然而如果仔细观察,这两人一举一动无比干练,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就隐隐散着一种沉稳,肃杀的气息。 这是久经沙场的军人才会具备的气质。 中年男人的眼神锐利,他握着茶杯,沉声道:“如果那个人是你,那么让我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玄子烨突然感觉菊花一紧,讪讪地笑道:“要是一个美女跟我说这种话我一定会很开心,但是你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这么说,怎么让我感觉怪怪的。” 男人冷然道:“收起你的那一套,你应该清楚我这次来的目的。” “哎哎哎!什么目的不目的的,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干嘛搞得那么严肃。”玄子烨摆着手,语气不满,“倒是你,李牧,我说你不好好的在北边打那些狼族,跑过来管我干什么?” 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李牧,以前玄子烨往来七国的时候,两人曾经有过一段交情。 李牧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松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玄子烨:“狼族尚且能防,但是要是你突然在赵国发疯,可没有人拦得住你。” 随手拿了一个茶杯,玄子烨实在是有些苦恼:“我是真没有什么目的,所以到底要怎样你才相信我。” 对此,李牧并没有做任何的回答。 但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却开口道:“如果阁下实在不愿意说的话,我想我们很乐意派人去挽留一下刚刚和阁下一起的那位朋友,他或许应该知道阁下做了什么。” 嗯? 这声音怎么就听起来那么扎耳呢? 玄子烨掏了掏耳朵,偏头看向李牧边上这名年轻的手下,诧异道:“那个,你刚刚在威胁我?” 年轻人笑,似乎胜券在握:“只是善意的提醒。” 摇了摇头,玄子烨莞尔一笑:“这位小兄弟,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并不认识我?” 年轻人皱眉:“有关系吗?” 挠了挠头,玄子烨的表情有些纠结:“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在考虑应该怎么让你认识认识我。” “你什么意思?”不知为何,对面这个懒散的男人却令自己突然感觉有些背脊发冷。 打了一个响指,“啊!我想到了。” 铮铮铮! 恍惚之间,刺耳的爆鸣声骤然响起,就像是无数把剑同时出鞘一般。同时,一道掩盖住白日阳光的银白闪过茶馆。 霎那之后,白光散去。 嘀嗒! 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安静的茶馆显得无比清晰。 年轻人咽了一口水,在他的视野之中,原本坐在那里的玄子烨早已消失。随之而来,冰冷刺骨的惊悚感刺激着他的心脏,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低眼看向自己脖颈的方向。 在哪里,一把构造奇异的剑此时正紧贴着他,剑刃边那些锋利的锯齿就像是猛兽的牙齿,撕裂着他的皮肤,而且随时都可能扎进他的喉间。 “小朋友,你应该认识我,也应该怕我。” 玄子烨手执鲨齿,认真的说道:“如果你不认识我,那你应该回家让你家的大人给你讲一讲他们和我的故事,让他们告诉你以前威胁过我的人会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此时的年轻人那里说的出一句话。 生死之际,保持沉默的李牧开口道:“玄子烨,放了他吧。” 瞥了一眼一旁的李牧,玄子烨转手将剑放下。 “你的意思?” 然而李牧再次以沉默回应。 拿起桌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玄子烨冷然地笑了笑。 “这茶,没什么意思。”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和紧紧捏住茶杯的李牧。 …… …… 鬼谷。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炙烤的阳光缓缓褪去,夕阳的余辉洒在厚积的黄土之上。木屋侧边,清冽的池水流进空竹之中,直到灌满整个空竹之后又“啪嗒”一声重新汇入池中。 鬼谷子跪坐在檐下,在他的面前,盖聂和卫庄并排站立。 “施展纵横之术,首要就是一个决字。” “所谓决情定疑,就是要决断出最有价值最值得去做的事。” “……” “当今世上七国纷争,生灵涂炭,无论你们如何去选择,都难免会有所牺牲。” “纵横者,天地之道。莫说只是两条人命,就算是天下苍生放在眼前,又有什么分别呢?” “……” 鬼谷子的话语最终淡淡的落下,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除了空竹敲打的“啪嗒”声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良久之后,鬼谷子再次开口,算是为这次考题画上一个句点。 “这次的考验是小庄胜了。” …… …… 凌冽的冷风打在脸上,卫庄双手抱胸独自站在崖边。 虽然赢了的确挺高兴,但是经过这次的考题,却也同样有了更多的问题值得思考。 决断,选择,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而正在他思索之际,一个欠打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一个人在这儿吹着风呢?” 卫庄闻声转过身去,不远处,玄子烨正朝着他挥着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满脸平淡。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嗯?” 玄子烨眼神一亮,兴奋地问道:“这么说你们的考题刚刚完?快小庄,快告诉我你们这次谁赢了?” 嘴角勾勒出一抹泄气的笑容,卫庄傲然道:“我赢了。” 以卫庄的性格自然不会骗他,玄子烨摸着下巴嘀咕道:“果然啊。”随后他就拍了拍卫庄的肩膀,“不错啊。既然如此,小子接着。”说着他就把鲨齿扔了过去。 微皱着眉头,卫庄单手接住,定眼一看:“这是,剑?” “我不是说你们谁赢了就送你们一件礼物吗?诺,这就是了。”玄子烨挥手催促,“看看喜欢吗?” 卫庄将手中的剑缓缓拔出,横向放在胸前仔细地观察了片刻,随后就地试了试剑。 虽然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玄子烨能从他微微翘起的嘴角看出,他很满意,毕竟这可是原配。 而显然有些太过沉浸在手中的剑中,卫庄良久才回过神来。 顿了顿,他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男人,抿着嘴唇说道:“谢谢师父。” 哟,难得听见叫一声师父,这波不亏。不过既然礼物送了,那咱也该撤了。 玄子烨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向后摆手。 “那你就在这儿试试剑吧,我去找聂儿。” “等等。”卫庄突然叫道。 玄子烨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 卫庄抚摸着鲨齿的剑身,抬头询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只见玄子烨突然诡异一笑。 “这把剑叫鲨齿,你可以用来梳头!我用过了,效果还不错。” 第一百零三章 只要你足够的强 “你两个都想救,结果却是两个都没有救成。” “选择生,必有死;选择胜,必有败。这个世上,胜者生而败者亡。” “在世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 “你无法凌驾于众生之上,放不下生死。你心里无法实现的梦,就是导致你今天失败的原因。” 碧波荡漾的湖水岸边,鬼谷子的话语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重复。 日薄西山,夏虫鸣叫。残阳总是拥有独特的光芒,淡红色的余光交相辉映在平静的湖面,倾落在岸边茂密的树枝上面,像是要在世间归泯于黑暗之前留下属于它的最后一片光明。 但是当它洒落到那位白衣少年身上的时候,却并没有带来那所谓的光明。反而,还给那张略显青涩的脸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 微风徐徐拂过,盖聂反手负着木剑站在湖边,随风碎落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眸。他望着逐渐西沉的落日,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又似乎真的只是在发呆。 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个声音随后响起。 “怎么了?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看夕阳。” 盖聂转头,看到玄子烨徐徐走近。 “师父,你回来了。” “嗯。” 玄子烨的嘴角挂着淡笑,他走到盖聂的旁边,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我刚刚在半路上遇到了老头子,也知道了你们这次考题的结果。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输给小庄,受到了打击?” 一直叫着师父,自然也很尊敬。但是事实上和玄子烨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给盖聂一种面对鬼谷子的感觉,反而倒像是一种很自然的朋友之间的关系。 盖聂转身面对着湖面,将手中的木剑插进土里,望着夕阳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玄子烨笑容更甚。 “真没有。” 面对师父这种总是带有恶趣味的询问,盖聂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不过随后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暗淡,低声道:“只是……” “只是什么?” 谈话之间,玄子烨弯腰在地上随便捡了一颗石子,然后轻轻扔出。石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噗的一声掉进湖里,掀起一层一层的水波扩散。 只是什么? 盖聂的眼中也罕见的透露着一股迷茫。 但是似乎做出了决定,他转过身面对着玄子烨,轻声问道:“师父,聂儿真的做错了吗?” 玄子烨的手忽然停住,片刻后,他将手中最后一颗石子扔了出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错?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抿了抿嘴,盖聂开口道:“如果我和小庄一样,至少能够救出一人,但是我两个都想救,却最终两个都没有救成。” 玄子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嗯。” 抓了抓头发,玄子烨显得有些苦恼。 “这个问题……” 选择的对与错,让他这个半吊子来回答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虽然鬼谷子的那套“紧箍咒”已经念叨得让他耳朵都生了茧,比如说什么选择选择不重生死,不论对错,但是当一个人真正面对着那些无法割舍的选择的时候,又哪有这么简单。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鬼谷子这教徒弟的方式会有些难以接受,怪不得人家盖聂叛逆,要是十年前这样来教他,那现在他多半也已经自闭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双迷茫的双眼,玄子烨又不好不回答。 唉,到头来还得要他这个鬼谷的首席厨师上场进行思想教育。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仰头看着天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问题。” “师父也不懂?”盖聂显然很诧异。 “是啊,我也不懂。什么对啊,错啊。”玄子烨笑了笑,眼中有着一丝怀恋,“所以我以前也做出过和你差不多的选择,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但是最后却失败了。” 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盖聂,此刻的他倒还真的有了几分为人师长的样子。 “老头子有些话说得的确很对,选择是相对的,对与错亦然。不同的选择会给你带来不同的结果。然而,选择出的结果是会变化的,所对应的对错也会随之改变。不是说你做出一个选择就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表面上看起来最好的选择也可能给你带来最差的结果。” “小庄选择只救一人,是因为他觉得以他目前的能力只能救出一人。而你选择同时救出两个人,比起小庄来说你的选择的确是更加完美。但是事实上你的能力却并不允许你这么做,所以你失败了,最终两个人都没有救成。” “你们这次的考题是决断。所谓决断,就是要在短时间里抉择判断出你能力范围内的最好选择,而任何的犹豫和对自身能力的不够了解都会是导致你做出错误选择的原因。” “所以如果非要论对错,就以这次来看你的确是错了,但是错的却并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没有看清楚自己。” 怔怔地看着地面,盖聂迷茫的眼中好似晃过一丝清明。 “师父的意思是我应该选择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试图尝试那些我能力之外的选择?” “大概是这个样子,吧。”玄子烨略微仰起头,这只是他的一些经验罢了。 “那我如果就是想要选那个更好的呢?” 一个冷淡的声音陡然从身边响起,着实把玄子烨吓了一跳。 他往后退了一步,卫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他的旁边,还抱着鲨齿,一看就是来炫耀的。 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小子,你不要像个鬼一样突然跑我旁边来。” 然而卫庄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愧疚,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他看着湖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想要选最好的?”眼神打量着左右两边,玄子烨呵呵一笑。 卫庄抱剑冷冷道:“自然。” 嘴角一勾,玄子烨一点都不介意给他们灌输一点属于他的思想。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足够的强。” 傍晚的微风把岸边的树枝吹得莎莎作响,零星有着几片落到了脚边的湖中。 足够的强吗?盖聂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将木剑拔出,他淡淡的笑道:“既然如此,师父,来练剑吧。” 铮! 又是一把剑出鞘的声音。这是鲨齿。 显然卫庄似乎也领悟到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两人的战意的确满满,但是在鬼谷外面跑了几天,玄子烨可丝毫没有什么练剑的想法,他嚷嚷道。 “不练不练,都快晚上了,我饿了,要吃饭。” 可是哪里想到盖聂平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鬼谷的饭一直是由师父你来做,即使师父现在回去也没有饭吃。” 听到这样的话玄子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信你个鬼,要是都由我来做,难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都不吃饭的吗? 风声从耳边呼呼吹过,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卫庄手握鲨齿,冷淡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一抹兴奋:“这一次,我们要你拔剑!” 与此同时,盖聂手中的木剑也已然起势。 原本安静祥和的湖边突然之间开始卷集起了一些锐利的气息,不断有着破碎的树叶纷纷落下。 要打架是吧? 还要拔剑是吧? 玄子烨眼神不善,待会儿哥要是不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打得明天起不了床,你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铮! 龙渊出鞘! 三股凌厉的剑气风卷残云一般交错。 …… “师父,你看见了你送给小庄的剑。” “怎么,你也想要?这可是赢家才能有的礼物!” “那如果下次聂儿赢了呢? 剑刃袭来,卫庄插嘴:“师哥,你赢不了我。” 随手将卫庄击退,两人继续之前的话题(其实是追着盖聂一顿暴打)。 “哦?你也想要一把剑?” “不,聂儿想要师父答应我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啊,我答应你。” …… …… “呼~真舒服。” 吃过晚饭,虽然是自己做的。 玄子烨把双手张开,整个身体呈一个大字形向着屋檐下的木板躺去。 微眯着眼睛,夜空之上,繁星遍布。 鬼谷子走到他的旁边,抚须道:“这一次你表现得倒是像一个师父。” “切。” 横了一眼鬼谷子,玄子烨没好气道:“我说你一天哪来这么多折磨人的考题,是个正常人都得给你整成精神病。你知道青少年叛逆有多严重吗?会自闭的!” 并不在意玄子烨,鬼谷子继续说道:“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路,这是超越前人的第一步。” “你就不担心他们选得路不符合鬼谷的理念?”玄子烨有意无意的提起。 鬼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开口道:“这也是我做出的选择。” 一天都是选择,选择,听着就烦。 “选选选,选个屁。你就不能全都要?” 第一百零四章 记住,这不是演习 岁月流转,时间总是过得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早晨随风飘落的树叶,当你傍晚发现并拾起的时候,或许早就已不是当初的那一片了。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鬼谷的四季规律地更替着。对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说,短短的几年并不会使这里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化,但是却已经足够让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长大。 金秋的阳光总是温馨恬静,天空飘逸着蓝天白云,远处吹来和熙轻柔的微风。 木屋的旁边,一片金黄色的落叶调皮地飘进了玄子烨的茶杯中。 低头看了一眼,他怔了怔,考虑着要不要把这片叶子拿出来。但是随后一想,加上树叶说不定会更加好喝,便也不再理会。 不得不说,一旦这舒服的日子过得久了,人就会变得格外无聊,自然而然也就会萌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如今每天除了陪着那俩小子练剑之外也就别无他事,抱着一杯茶坐在这里,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树枝随风摇曳,很快便是一天过去了。 “以你的性子能够在鬼谷待这么久倒是罕见。” 愣神之际,鬼谷子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子烨转过头。 他的侧边,一身黑衣的老者站在檐下,遍布着皱纹的手掌垂下近在眼前,苍白的头发比起几年之前更甚,犹如严冬的初雪,但是苍老的外表之下,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却似乎包罗万象。 “呵,我发现你对我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玄子烨把茶杯放下,“难道这几年你就没有发现我已经变了很多吗?” “有些东西可以改变,但是有些东西却只能最大化的隐藏。很显然,你属于后者。”鬼谷子双手负在伸手,“你比之前的确是要收敛很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在等待。” “等待?或许吧。”玄子烨靠在似笑非笑,又说道:“谁知道呢?” 迈步缓缓走到木屋边上的水池,鬼谷子说道:“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个考题。” “又来?上次你可把聂儿折腾得不轻。” “你说的上次已经过去三年了。” 抓了抓头,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三年,可这三年里你老头子可也没有闲着。一些稀奇古怪,刁钻搞人的考题我可没少见。 想从鬼谷毕业,可真不容易,怪不得一个个的出去以后都是大佬。 玄子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说老头子,你这次不会又是那个什么折磨人的抉择吧?” 抬头望着一只飞过的鸟儿,鬼谷子说道:“鬼谷绝学的最高奥义本就是抉与择。” 拉倒吧你,还抉与择。 翻了一个白眼,玄子烨嘀嘀咕咕:“鬼谷绝学的最高奥义明明就是忽悠,你们鬼谷出去的人,个顶个的会忽悠人。别人本来好好的,你们鬼谷的人进去插一脚,过不了多久就变成血海深仇……” “这一次我给他们的考题在魏国。” “魏国?!” 玄子烨突然愣住了,清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在脑中涌现,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站起来,脸上因为兴奋而造成的笑意毫不掩饰。 鬼谷子说他在等待,他也的确是在等待,而这便可以算是他等待之中的一个序曲。 “这次我要和他们一起去。” 鬼谷子眼神危险:“这是他们的考题,你去干什么?” 一点都不害怕,玄子烨甚至还伸了个懒腰:“你都说我待不住了,那我自然是要出去转转。”眼珠一转,他想到一个好借口:“而且既然是考试当然得有一个考官,不然万一有什么超出考生能力范围之外的题目突然跑进了考场或者是考生作弊,可就不好办了。” 考生作弊?这纯碎就是屁话。 但是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题目,倒真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故意为之,则是为了测试随即应变能力,然而要是真的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人插进来,便的确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鬼谷子皱了皱眉,不过自己早已料算好了一切,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有魏国的消息?” “自然是有的。”玄子烨嘿嘿笑,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有还是假有。 鬼谷子抚着胡须,在天下行走了十年,有时候玄子烨的消息的确比他的要更加准确。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才可能是最大的影响。 眼见鬼谷子这样提防自己,玄子烨连忙摆着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放心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任何超出范围的东西混进来。”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 …… 后山是连绵的山脉。群山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像是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雄伟壮观。 山顶的风一如既往的大,强劲的苍风拧成一股股气浪从远处扑面而来,并不畅爽,而是如同刀子一般生硬。那是一种要把你扫下山巅的气势,苍烈无比。 “老头子说又给你们准备了一个考题。“玄子烨的嘴角含笑。他站在风口处,迎着狂风,满头的黑发肆意飞舞。 盖聂笑着说道:“我们的考题,师父的心情倒是不错。“ 玄子烨眨眼:“因为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 “哦?“盖聂偏头:“小庄觉得呢?“ 银白色的短发被鎏金的黑色发带束缚,卫庄上前一步:“这并不算什么好消息。你和我们一起去,反而恰恰说明了这次的考题的确很不一般,甚至还非常危险。“ “你怕了?“ “你想多了。“卫庄冷漠的回应。 但是随后他的嘴角慢慢露地出一丝玩味:“这样的考题我才会更有兴趣,只希望最后不要让我失望。“ 哎呀呀,语气还真是熟悉的欠打。不过你也想多了,我还真有可能就是去打打酱油。 紧了紧自己的衣摆,玄子烨迈步走到涯边,盖聂和卫庄见状也跟了上去。 此时如果低头看去,他们的脚下便是万里天下。 “小子们,这次的考题可不是像是以前的那种过家家。你们的最终选择可能会影响到天下的格局。“ “记住,这可不是演习。“ 第一百零五章 请你去看场戏 “哒……哒……哒……” 迎合着乍起乍落的鸟叫,缓慢而悠扬的马蹄声在山林里响起。 树木稀疏的林间,一辆马车徐徐驶过。 马是老马,车也很破旧,车上拖着一堆草垛,草垛上似乎还躺着两人。 黢黑的马蹄踏碎了一片淡黄色的枯叶,老马打了一个响鼻,继续扭着屁股慢悠悠地拖车前行。 老马的速度不算快,但是这拖车的技术却绝对一流。在如此崎岖的林间行走,也一点都不会感觉颠簸。 一只手牵着缰绳,玄子烨背靠草垛:“我说你俩小子就一点都不上道,有让师父给徒弟牵马的吗?老头子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尊师?” “想要我们尊师,首先你得有一个师父的样子。”草垛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而且如果不是师父非要买下这个马车,我们现在应该每人都有一匹马。”盖聂平躺在草垛上,飒飒的树叶在眼中摇晃。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一致对外了? 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自己骑马能有你们现在这么躺着舒服吗?” 盖聂淡笑道:“那倒也是。” 卫庄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直接,从始至终他的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鲨齿的剑鞘:“过度的舒适只会降低你的警惕,从进入这片山林我就只感觉到了杀气。” 盖聂自然早已注意到了:“对于我们三个只是路过的人也都带有杀意,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师父,我们应该要到了吧?”他问道。 玄子烨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骤然停止,谈话之际,马车已经穿过了山林。 “不是马上,是已经到了。”玄子烨一眼望去,“喏,那就是你们这次的考场,魏家庄。” 卫庄从草垛上下来,他双手抱胸,鲨齿被夹在臂弯中。 “魏家庄…” 盖聂皱眉:“这庄子从外面看起来似乎是一座死城。” 玄子烨嘿嘿笑道:“是不是,你们进去了就知道了。” 随后他便驱使着马车好像准备离开了。 “你要走?”卫庄回头。 “别这么大惊小怪。我都暗示过你们好多次了,你不信啊。“一边走,玄子烨一边向后摆着手,”进去吧,过几天我就回来接你们。” “这次要是做好了,说不定老头子就直接让你们出去实习了哦。” 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只留下盖聂和卫庄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 …… 一天后。 华丽的府邸之中有着一个干净的院子,比起府邸其他地方的奢靡,朴实而又幽静的小院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了一眼身前斟满酒水的酒樽,玄子烨笑着说:“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不喝酒,这人生可就少了好许乐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魏无忌的脸上漂浮着丝丝红晕。将酒樽放下,他挥手示意两侧的仆人把玄子烨桌前的酒水换成茶,然后再次将自己的酒杯倒满。 玄子烨浅酌了一口茶,抬头瞥了一眼:“难道你觉得我的人生还不够精彩吗?” 愣了愣,魏无忌随即大笑道:“的确已经够精彩了。”说着又把杯中之酒一口给喝尽了。 眼见这喝酒就和喝水一样,玄子烨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地说道:“我说你喝几杯就得了吧,照你这么喝,指不定哪天喝死了都不知道。” “你不懂。”魏无忌举着酒杯,摇头道:“这酒可是一个好东西。” 玄子烨耸了耸肩,也不再劝,他的确是不懂。 “这几年你去了哪儿?”饮酒之余,魏无忌问。 “回了一趟鬼谷。” 魏无忌莞尔一笑:“你不在的这几年,这天下比起之前可要太平许多。” “屁!” 身体后仰,玄子烨咧嘴道:“你管现在天天打仗叫太平?我倒是觉得现在越来越乱了。想一想以前有我在的时候,别的不敢说,至少我在的那个国家,它一般是没有闲心去主动打仗的。” 怔了一下,魏无忌失笑道:“这倒也不假。不过子烨,这可不算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鬼谷的人不搞事还能叫鬼谷的人吗?” 欣赏着小院的花花草草,玄子烨突然问道:“我听说这几年你们魏国的处境似乎不太好。” 也不否认,魏无忌沉声道:“恩。明面上,秦国的铁骑蠢蠢欲动,暗地里,其手下的罗网前段时间也已相继刺杀我朝中几位大臣。” 玄子烨取笑道:“你魏无忌难道就没有办法?” 魏无忌站起来,走到围栏边,一只手扶着围栏。 “秦国的军队尚且能够处理,但是罗网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的确让人头有些疼。而且…“ 玄子烨冷笑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亲爱的王上还不太相信你。“ 长叹了一口气,魏无忌无奈道:“的确如此。” 玄子烨嗤笑道:“你们魏国也曾是七国最强的一个国家,但是现在却衰弱至此。这么多年,魏国的人才倒是出了不少,不过大多数的都跑到别的国家去了,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魏无忌沉默地望向天空,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罗网…”摇着手中的茶杯,玄子烨若有所思。 收回目光,魏无忌回过头淡笑道:“我倒是忘记子烨和罗网有过恩怨了。说起来,现在罗网行事风格倒是和子烨以前颇有些相似。” 玄子烨抬眉:“恩怨?我和他们的恩怨早在十年前就结了,只要他们现在别来惹我,我才懒得去管他们。至于你说的行事风格…“ 说着说着,玄子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看着魏无忌:”我说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对付罗网?魏无忌,你可别坑我。” 魏无忌有些歉意:“军队能够由军队对付,江湖也只能由江湖对付。能够对付罗网天字一等杀手的,我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子烨你了。” “算了吧,我可没兴趣帮你们魏国。而且这次我要是帮了你们,这以后明面上我就和你们魏国绑一起了。” 顿了顿,玄子烨又说道:“不过要是哪天罗网的目标是你,那就另当别论。“ 听到玄子烨的话,魏无忌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却又无可奈何,他重新坐下。 “好吧。” 看到魏无忌一脸失望的模样,玄子烨突然笑了:“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就不问我这次来找你干什么?万一是好消息呢。” 魏无忌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瞥了玄子烨一眼:“你说吧。“ “我请你去看一场戏。”玄子烨笑容诡异。 “在魏国?” “没错。“ “你来魏国请我看魏国的戏?你到底想干什么?“魏无忌更加疑惑。 “你就说去不去?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这一场戏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罗网的问题。“ “……去!” 第一百零六章 掩日,不许动 “噗哧。” 山林的某处尽头,是一处高崖。一股强大的气浪突然吹过,几颗碎石沿着陡峭的石壁滑落。 高崖之上,一辆拖着草垛的马车正停在一旁,而在高崖之下,破旧的庄子此时已是一片火海。 火势并没有褪去的趋势,反而仍在继续蔓延,在熊熊的火焰之下,空气都变得扭曲。火焰踏足过的地方,一团团黑色的浓烟升上高空。 迎着滚烫的气浪,魏无忌走到崖边,如雨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低头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是……魏家庄?” “不错,这里就是魏家庄。”玄子烨来到魏无忌一旁。 “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火?是有人故意为之?”魏无忌问。玄子烨既然带他来这里,就说明前者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玄子烨摊手:“这难道还不明显吗?”他提醒道:“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这个庄子里有谁值得这么大的一把火。” 漫天的火星升腾而上,略微思考,魏无忌便说道:“你说的是魏庸?” 扯着头发,玄子烨点头:“对了。” 两人说话之余,耳边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同时夹杂着一股强大的气浪迎面扑来。 在凶猛的火焰摧残之下,庄子里的木屋终于支撑不住,开始逐渐倒塌。崩塌的木桩倾斜的向着狭窄的街道上倒去,遍布着火焰的街道上,惊恐的人群在混乱之中四散逃窜。 而在衣着破旧的人群之中,一名身穿紫色锦衣的人尤其瞩目。 注意到那道人影,魏无忌皱眉道:“魏庸是魏家庄族长,前些日子,他上奏表明能够除掉罗网的杀手,没想到竟然来了这里。但是,既然他在这里的话,也就说明罗网的人也在这里。这把火是罗网放的?为了杀他?” 玄子烨眯着眼睛称赞道:“完全正确!” 庄子的火势越来越大,眼下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机,魏无忌突然说道:“子烨,能帮我个忙吗?” “你想让我去救他。”玄子烨笑。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魏无忌的想法。 “没错。” 目光紧紧跟随着不远处狼狈逃窜的人,魏无忌沉声道:“魏庸不仅仅只是魏家庄的族长,他更是我魏国大司空,那个家伙死后,魏武卒便由魏庸统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庄子已经是救不了了,但是魏庸绝对不能出事。” 玄子烨轻笑:“魏武卒的统帅,的确是在七国之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下一刻,他的语气却突然一转:“不过,我拒绝。” 魏无忌猛地转头,面沉入水:“为什么?” “因为,他不配我去救,同样也并不值得你去救。” 魏无忌突然一怔,他感觉玄子烨的话中似乎藏有深意,“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着急,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就会知道。”玄子烨卖了一个关子,“既然我这次请你看戏,自然是要看完才能知道结局。现在这戏才刚刚开始,主角可都还没有到。” “可是。” 魏无忌正要开口,可立马就被玄子烨打断。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去救他的。而且魏无忌,换个角度来想,今天要是我没有带你来,你连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根本不知道,就更别说让我帮你救魏庸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魏无忌无可奈何地苦笑,最终也只能作为观众看下去了。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陡然从山林的另一处出现,并且向着魏家庄的方向快速掠去。 “来了!”玄子烨嘴角一勾。 魏无忌闻声看去,但是那黑影的速度有些太快,而且又离着这里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无法看清。不过他倒是看清楚了黑影移动的方向,那是魏庸逃跑的地方。 果不其然,黑影最终在魏庸逃跑的路上停了下来。 同时,魏无忌也认出了那个人身上的特征:“黑白玄翦。” “他是第一个。”玄子烨双手抱胸,“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霎时,只见刚刚玄翦出现的地方,又掠出了一黑一白两个人。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追着玄翦出来的。 “这俩个人是?”魏无忌问。这两个人他是真的不认识。 “我徒弟。”玄子烨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可以从表情看出来他还是挺得意的。 魏无忌目光一闪,“他们是这一代的鬼谷弟子?” “对啊。”鬼谷弟子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玄子烨一脸无所谓的承认了。 魏无忌回头:“他们这是要去救魏庸?你刚刚不是不愿意救吗?” “那是他们的选择,又不是我的。”玄子烨撇了撇嘴。 魏无忌听到玄子烨的话,紧皱着眉头看了他很久,然后又回过头继续观察着下面庄子里的形势。 火焰的包围之中,盖聂和卫庄挡在魏庸之前,而玄翦则是一步步缓缓地走向魏庸。即使隔着如此的距离,魏无忌也能够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气。 双方的战斗几乎一触即发,但是也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脚下走过一片阴影,原本明亮的天空开始变得暗淡,魏无忌下意识仰头,高悬的太阳竟然正被一层黑幕遮挡。 “别被表象迷惑了,这只是剑气的一种形式而已。要是真的能把太阳挡住,他还不上天了。” “剑气?” “你自己看啊。”玄子烨耸肩。 目光转移,街道一旁的一间木屋屋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人。 “秦军的人?不,他是罗网的杀手!” 玄子烨解释道:“没错,看到那把剑了吗?那是掩日。” “但是他现在却为了魏庸和玄翦动手。”魏无忌低声道。 “看来你差不多也懂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下去了。” “你下去干什么?”魏无忌问。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下去帮谁。 “唉~”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一边走一边向后摆手:“当然是去维护秩序了。你就在这里当个观众吧,不过可别走啊,魏庸最后还得交给你呢。” 看到现在,魏无忌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玄子烨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语气真诚。 “子烨,多谢了。” …… …… 街道之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木屋残骸,炙烈的火焰在残骸上翻滚,无数的火星漫天飞舞。 滚烫的鲜血溅在墙上,乾杀将剑收回剑鞘,在他的脚下,黑寡妇举起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 “无情丝阵,若真的无情,又怎会为了玄翦大人,而不惜抗命。” 乾杀一旁,掩日站在一间木屋屋顶,在他的背后,太阳都被一层黑幕掩盖。 “没有谁能反抗罗网,这是你无法挣脱的宿命。” 闪烁的火光之中,玄翦紧紧地握住剑柄,肩膀颤抖。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其余的选择,他转过身,面对着鬼谷纵横,压抑的气息中充满了肃杀。 然而,下一刻突然响起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似乎都楞了一下。 “整天宿命来,宿命去,我都听腻了。你们罗网除了这一句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吗?” 盖聂和卫庄已经反应了过来,因为这个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在是太熟悉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吸引,将自己的目光投射过去。 屋顶之上,准备离去的掩日脚步陡然止住。因为在他的喉间突然出现了一把剑,而他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掩日,不许动。” 握剑的男人如此说,像是戏语。 第一百零七章 我就喜欢硬的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场面。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罗网的杀手一共八个等级。 要知道作为七国中最大的杀手组织,罗网的杀手可谓是千千万万,但是能够成为天字级的终归却只有那么寥寥无几。所以作为罗网天字杀手之一,掩日的实力自然不需多说,即使是放在天下,那也是最为顶尖的高手。 而也正好就是这样一个高手,此时此刻竟然正被别人用剑指着脖子说不准动。 炙热的火焰在街道上翻滚,滚烫的焰浪一股接一股地辗转。零碎的火星遍落之处,火亦蔓延而至。 漆黑的余烬恍然而过,掩日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想要拔剑的手掌最终只能停滞在剑柄之上。 “阁下是谁?”掩日问。这个人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但是却好像根本无法感受到任何气息。能够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不是修炼了特殊的武功,就是武功修为极其高深。 “我不告诉你。”玄子烨笑。他一只手握剑指着掩日,另一只手还顺便抽空理了理刚刚因为跑得太快而导致有些凌乱的衣领。 掩日试探性地说道:“以阁下如此的武功修为,应该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无法确定是真的武功高强,亦或者只是装腔作势,在弄清楚这两件事之前,掩日不会贸然出手。手掌慢慢从剑柄离开,想要以此来放松玄子烨的戒备。 “你们罗网的情报不是遍布七国吗?”玄子烨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既然如此,那你猜啊。 显然,事情并没有往掩日预想的方向发展,毕竟玄子烨可是老油条了,想这样就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随着两人对话的停止,一时间,屋顶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默。 掩日的身后,乾杀的手掌紧紧握着剑柄,他向着这边走来,手中的剑刃慢慢拔出,想必是认为谈判破裂想要出手了。 然而掩日却只是向后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所以乾杀见状也只能停手静立。 火焰烈烈的燃烧,短短一会儿,街道上升腾的火焰已经快要蔓延到屋顶。泯灭的火焰开合地跳动,火光闪烁之际,掩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漫不经心的男人。 在罗网,地位越高,不仅仅代表着实力越强,同样也代表能够接触的机密也就越多。掩日作为天字一等,地位仅仅只在首领和六剑奴之下,以他的地位,可以说是几乎能够查看罗网所有的情报。 而这也恰恰是最奇怪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罗网的情报囊括七国所有的人或事,但是纵观其中的所有情报,竟然没有丝毫眼前之人的信息,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架在掩日脖子旁的剑刃在这时突然抖动了一下,明亮的剑光一闪而过。 掩日下意识地又迅速将手伸到剑柄处,作势想要拔剑。 玄子烨挠了挠头,含蓄的笑道:“哎~,那个,不要这么紧张,我刚刚就手抖了一下。” 想了想,接着他又拍着胸脯一脸真诚地保证道:“相信我,下次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但是掩日的注意力此时早就已经被另一样东西所吸引。循着刚刚那一道刺眼的剑光,他低头看向悬在颈边却从始至终都并没有被在意的那把剑上。 当他完全看清楚那一把剑的全貌之时,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瞳孔猛地骤缩。 “这把剑,是龙渊,七星龙渊!”掩日的语气显然并不是询问,而是非常肯定的说出这句话。 玄子烨打了一个响指,咧嘴一笑:“对啦。” 掩日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现在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 在罗网的记载中,龙渊是一把被罗网甚至七国高层都列为禁忌的剑,因为他的主人。 有人叫他疯子,有人叫他魔鬼,还有人叫他救世主。十年来,世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因为剑的主人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而且真的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正相貌,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都也只是远远地见过那一把无敌的剑。 在世人的眼里,这并不是一把嗜杀的剑,甚至可以说它杀得人很少,然而死在龙渊剑下的人却无一简单。 罗网与龙渊剑主的恩怨也并不算得好看,掩日很清楚,上一代的越王八剑就是因为某些事情死在了龙渊的剑下。 “那么阁下是要插手此事。” “不。”玄子烨认真地看着掩日,“我只是来维护秩序的。考官知道吗?” “考官…”掩日不解其意。 玄子烨并不想解释:“反正你别动就行了。” 掩日沉默,罗网的杀手不怕死,但是并不应该没有意义的死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的声音来源于街道之上的卫庄,最初离奇的离开,到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因为玄子烨的到场,本来被掩日迫得没有选择,准备对纵横出手的玄翦也在之前选择了停手。 并不介意卫庄的冷言冷语,玄子烨笑着摇手:“哟,好久不见啊,小庄,聂儿。” 打过招呼,玄子烨的表情开始变得少见的正经。他在屋顶上坐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这一次老头子给你们的考题,有关于抉择的部分你们已经完成了。”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像是恶魔:“不过考试可还没有完,现在是我的考题。我的考试很简单,武功。“ 玄子烨伸出手指:”你们,还有黑白玄翦。如果你们赢了,魏庸就由你们处置。但是,如果输了,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可能又做了一个不太好的选择。” 混乱嘈杂的环境下,玄子烨的声音却清晰的有些异常。盖聂和卫庄对视一眼,同步拔出手中的剑。 火焰的对面,玄翦眼眸低垂下来,掩日能够认出龙渊,他自然也能够认出。 黑剑指着盖聂和卫庄,玄翦转身问道:“阁下的意思是,只要我打败他们,魏庸的生死就交由我来处置?” “没错,我说的,掩日也保不住他!”玄子烨说,“不过你杀了魏庸以后,罗网的追杀我可不管。“ “足够了。”玄翦冷漠地转身,随着他的移动,黑色的剑刃在地面上磨出火花。 “阁下想用玄翦给他们试剑,就不怕这试剑的石头太硬,把剑给试坏了。”不得不屈服在玄子烨的淫威之下,掩日已经从导演变成了一个观众,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屋顶之下,冲天的火焰烧的越来越大了,不过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庄子里人也应该差不多全部跑出去了。 看着即将被火焰凐没的三人,玄子烨用手扇着风,然后瞥了掩日一眼:“我就喜欢硬的。” 第一百零八章 合纵连横 木屋被恐怖的大火烧得噼噼啪啪的爆响,滚滚的热浪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火焰包围的街道,卫庄斜着将鲨齿收于一侧,他的身体微微下躬,姿势宛如一只制伏的猛兽。 下一刻,随着手中的剑刃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卫庄猛地冲出。 “轰隆。” 又是一间木屋被贪婪的火焰吞噬,沉重的碎木坍塌掀起的强劲气流朝着街道尽头涌去。 散落的几缕发丝随着红色飘带飞舞,玄翦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的手腕一拧,随后从地面高高跃起,一个翻身之后重重地落在卫庄的面前。 两人在一间屋顶上相遇,只是短短几息,手中的利剑就已经交手了十几招,并且都没有丝毫的留手。 盖聂这时也从地面跃起,他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屋顶之上。只见他从两人交手之间穿过,然后在空中反手向着玄翦斩出一剑。 感受到凌厉的剑势,玄翦和卫庄再次交手一剑,随后他从左向右挥出一记横斩又化解掉来自盖聂半空之中的攻击。 你方唱罢我登场,现在来到了玄翦攻击的回合。 在击退盖聂的间隙,玄翦又将自己的对手换成了卫庄。他在房顶一跃而起,从空中向下斩出一记重剑。 卫庄迅速将鲨齿横在身前以此抵挡,但是却没有想到玄翦这一剑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鲨齿和黑剑接触的那一刻,强大的力量瞬间就让卫庄无法控制地向后退去,撞断了一根木桩才停下来。 然而这样招招致命的交手其实永远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玄翦和卫庄对上一剑的时间,盖聂也才刚刚从半空落到屋顶。 气浪一层又一层地铺面压来,飘带束缚的满头乌发被吹得向后狂舞。 玄翦冷漠地转身,猛地将黑剑扔向盖聂。 不远处的木屋屋顶。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 “各打各的,乱打一通。我说大家就不能相亲相爱,手牵手的合作吗?” 玄子烨半低着头,一只手扶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无可恋。 …… “怎么这么笨啊!偷袭他啊!” …… “哎,对对对就这样!砍他,鲨齿梳头总会吧!” …… “丢人,怎么又被打飞了!!!” …… “哎哟,你们会不会打架啊!可急死我了。” 火焰包围的屋顶,玄子烨就好像是一个演员一样,表情滑稽,动作夸张手舞足蹈,看着别人打架比他自己还要激动。 在他的旁边,被逼得迫不得已观看这场戏的掩日心中也有些暗自心惊,虽然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盖聂和卫庄的确不是玄翦的对手,也并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在这两人的身上却看到了潜在的威胁。 这两个人成长起来,将来必成大患! “砰!” 三人的交手的范围很大,基本上整个魏家庄都在其内。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声音响起,本来就已经被火焰摧残过的木屋已经脆弱无比,现在更是在强大的攻击余威下相继倒塌。 而随着房屋的剧烈崩溃,地面也都是在不停的震颤。 玄子烨有些无力地躺在自己的手腕上,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经过了自己的调教,盖聂和卫庄比起原著来说的确是强上了不少,但是如果他们只是这样单打独斗的话多半还是会被吊起来打的。 说实话,他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不过局势慢慢的开始了变化,玄子烨也重新抬起头正视这场战斗。他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俩小子好像已经发现了问题开始配合起来了。 真是的,非得要被打痛了才知道联手吗? “铛铛!” 玄翦再一次击退两人,但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同。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露出冷笑。 “鬼谷派的纵与横不是一向相互自视对手吗?我看你们的配合倒是颇为巧妙。” “可笑!” 面对玄翦的讥讽,盖聂的表情不变,似乎完全不在乎。 卫庄倒是小小的皱了皱眉,但是也并不影响局势,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向着玄翦攻击而去。 玄子烨撑着下巴继续看戏,让两人学会配合,这其实是他一早就在实施的计划,也可以说是目的。毕竟如果平时不联手的话,可是会被他暴打的,谁也不想被打成猪头不是? 一想到这里玄子烨就突然轻笑一声,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不愿意的表现可是很明显,不过在尝过了他的爱的树枝之后,也就潜移默化,自然而然了。 虽然有着配合的年轻纵横仍然处在下风,但是相比较印象之中原本的情况已经好上了很多,这说明他的教导还是有效的嘛。 至少卫庄并没有被打得看太阳,盖聂也没有被踹飞到树上打滚。 拍了拍手,玄子烨站了起来,在他的眼里,这场比试已经结束了。 强大的剑术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时间来沉淀。以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了。 玄子烨抬起头,天空的云朵离奇的卷集在了一起,翻滚的云层深处似乎隐隐响起了刺耳的龙鸣之声。 刹那之间,一阵没有任何征兆的狂风突然席卷了整个魏家庄。 凌冽的狂风最开始本只是一个点,然后慢慢的化成了一条线,最后围着最初的那个点以圆环的方式骤然扩散开来。 狂风所到之处,木屋被留下无数条锋利的擦痕,气浪辗转而过,原本占领着整个魏家庄凶猛无比的火焰也被瞬间扑灭,火焰消失而剩下的残木余烬劈嗒碎响。 玄子烨站在屋顶,这股突然的狂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作响。风浪之中,他听到了一个隐约模糊的声音。 “合纵连横!” 而眼前的此时此景,掩日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局势怎么突然就改变了?而且这威力似乎也有点太过惊人了吧? 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是到了现在掩日才发现,今天他所预料的结果全他么是错的。 顿了顿,掩日忌惮地问道:“这就是纵横剑术?” 玄子烨摊手,一副小场面的样子:“你也别太紧张,虽然那俩小子是赢了,但是也够呛。况且玄翦不也是只有一把剑吗?”说到这里,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掩日一眼:“反倒是你问这种机密的问题,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到了现在,掩日的语气倒显得有些平淡了,他说道:“我很清楚阁下与罗网之间的恩怨。如果阁下想要杀我的话,不用等到现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谁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慌不慌? “你倒是聪明。”玄子烨咧着嘴笑,“谁叫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呢。这就是纵横剑术,怎么样,你怕不怕?” 掩日并没有回答,而是保持沉默,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也不在乎,随手把架在掩日脖子旁的龙渊收回剑鞘,玄子烨伸了一个拦腰。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哦,顺便还可以把玄翦带走,他应该还没有死。” 话音刚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掩日带着乾杀转身就走了。 这反倒是给玄子烨逗乐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摇了摇头,他跳下屋顶,屁颠屁颠地朝远处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惊不惊喜 这里仿佛是另一处世界,一黑一白两条双龙环绕升腾,震耳欲聋的龙鸣声响彻云霄。 盖聂和卫庄抬头而望。 “这一次的合击似乎比我们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得多。” “的确如此。” 卫庄点头,然后转身:“但是也只是偶尔游戏一下而已,如果你我终究是对手,这样的合击又有什么意义?” “对手?你是这样认为的?”肩膀上的墨蓝色披风轻轻飘动,盖聂炯炯有神的双眸平视着卫庄:“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们,纵与横的联合远远要比单个纵横要强得多。以前我们并不相信,但是从这次看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哦?”卫庄握剑向前迈步,“你相信他的话?” 盖聂却笑:“我不相信。” 卫庄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师哥,你也别摆出一副感叹惆怅的样子。” …… …… 焰消烟散,一切终归于平静。 黑白的世界缓缓褪去,四周的环境又恢复到魏家庄的样子。 微风呼呼,盖聂和卫庄站在街道上,握剑相视而立。 街道两旁,虽然熊熊的火焰早已被狂风扑灭,但是在当时那种浩大的火焰的摧残之下,魏家庄大部分的房屋都已经化为了漆黑的废墟。此时此刻,入眼的尽是残垣断壁,横七竖八的碎木,还有残余的火星。 “啪。” 微小的声音突然在街上响起,哪个方向是黑白玄翦的方向。 闻声,盖聂和卫庄敏锐地转身,而当他们见到来人,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此刻又骤然紧绷起来。 “掩日!?”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掩日不是应该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吗? 难道那个家伙被他杀了? 盖聂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心想也是,但是卫庄握着鲨齿的手仍是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就在两人满腹疑虑的时候,远处的掩日突然开口说道:“两位不用紧张,我只是来带走玄翦的。” 瞬间恍然,卫庄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你觉得我们会同意?” 掩日嗓音低沉:“你们并没有杀死他,不是吗?” “这个理由还不足够。”盖聂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刃锋芒毕露。虽然他们的确没有彻底杀死玄翦,但是不代表就可以随意放任掩日将他带走。 掩日的声音骤然变冷,他的手掌按在剑柄上:“这么说来两位是想要动手?不过你们真的觉得以你们现在的情况还有能力与我一战吗?” 卫庄淡漠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盖聂倒是没有说话,不过他的剑上显然已经开始附着上了一层浅薄的剑气。 双方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让他们走吧。”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盖聂转头,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 “师父。” 卫庄冷冷地看着掩日,接着再回头看了一眼玄子烨,冷哼一声将鲨齿收回剑鞘。 见状,掩日也送了一口气,他朝着玄子烨拱手。 “多谢阁下。” 随后转身示意身后的乾杀将玄翦带走,不一会儿,几人就飞快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玄子烨掏了掏耳朵,心想这一句多谢阁下怎么就听着这么不情愿呢,搞得好像是迫不得已一样。 片刻之后,卫庄盯着玄子烨问道:“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杀了他们?”玄子烨撇嘴,先看了一眼卫庄,然后再看了一眼盖聂,“他们是你们俩的对手,又不是我的。再说,你们不是也没有杀玄翦吗?” 说到这里,玄子烨突然嘿嘿笑:“为什么?难道是觉得这次赢得不光彩?” 但是卫庄可是相当傲娇:“剑客的对决只有胜与负,生与死。蠢货才会在乎光不光彩。” “屁!”玄子烨的笑容放大,他嘿嘿笑:“就你们俩小子还想要瞒我?怎么,想要留着玄翦以后和他单挑?呵,这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心高气傲的。不要怪师父我没有提醒你们,到时候被人家提着两把剑追得到处跑。” 但是盖聂和卫庄都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意见少有的一致。 玄子烨耸了耸肩,也不打算再问,他没有权力指责任何人选择的权力,即使他是他们的师父。 声势巨大的对决已经停止了一段时间,现在的庄子里面显得异常安静,只有微风有时候会带着一丝嗖嗖的声音。 逃出庄外的庄民在外面瑟瑟地观察了很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状,才开始纷纷回到庄子。 “死了!那个恶魔终于死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吼出一句,随后接二连三的声音相继响起。 “太好了!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我们终于得救了!” “英雄啊,你们是我们的英雄!” 天空已至暮色,玄子烨三人迈步缓缓朝着庄子外面走去,余热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他们都可以听到这样激动的声音。 “二位少侠,还有这位阁下。” 街道的一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三人。 魏庸从小巷走出,来到三人面前拱手下跪,看起来十分感激。 “多谢救命之恩,魏某代表我魏家庄上下,感谢厚恩。” 俯视着脚边的魏庸,卫庄面无表情,盖聂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玄子烨只是隐隐的发笑。 “王上特使到!” 这时,一个高昂的声音在魏家庄内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魏家庄的庄口走进一人,想必便是所谓的王上特使。在此人身后,跟随着两支魏国的军人,大概十人的样子。 听到这个声音,魏庸立马起身,快速地走去,双膝下跪。 特使停下脚步,朗声道:“传王上圣灵,命大司空魏庸即日返回大梁全权统领魏武卒。” “臣魏庸,领命。” 特使笑着说道:“恭喜魏大人,如今魏国之内,您的地位,仅在一人之下。” 魏庸的嘴角露出一抹阴笑,但是很快就已隐去。他望着西斜的天空,打算立刻便随特使前往大梁。 玄翦,我能有今时今日,全是拜你所赐。 “恭贺魏大人!” “恭贺魏大人!” 魏庸脚步路过之际,魏家庄的庄民都是躬身接连恭喜。 可是明明就连庄子都已化为废墟,现在却能够如此高兴的恭喜别人,此时此景倒真是有些可笑。 卫庄瞥了一眼盖聂:“走吧,师哥。” 盖聂最后看了魏庸一眼,也准备迈步离开。 可是却没有想到玄子烨突然笑着说道:“等一等。” 两人止住脚步,面露疑惑。 没有解释,玄子烨又大声叫道:“我说的等一等还有你,魏庸大人!” 魏庸听到了,他转过身,眉头微皱:“阁下有什么事吗?” 玄子烨似笑非笑地说道:“魏庸大人即将执掌大权,我呢,也没有什么好恭喜的,所以给大人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魏庸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就在他思考之际,一道黑影从他的背后延展而来,而后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可怕。 “这个惊喜就是,魏庸,你不用回大梁了!” 魏庸身体微微一抖,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当他看到背后之人时,顿时冷汗涔涔。 玄子烨走过去拍了拍魏无忌的肩膀,笑得诡异:“怎么样魏庸大人,我这个礼物够不够惊喜?” 魏庸只觉得浑身一软,差点就直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了。 是够惊喜的。 嘀! 魏武卒全权统领……体验卡。 一百零十章 咸鱼的终极梦想是什么 落日西下,大地尽是一片苍茫。 残阳把影子拉得斜长,魏无忌双手负在背后,居高临下。 “把他带走!” 魏庸无力地瘫倒在街上,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得意,而是从恐慌逐渐变得绝望,最后麻木地由着两边身穿铠甲的将士将他架起。 这些曾让他一步登天的人,转瞬之间就又让他坠入了深渊。 玄子烨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庸闻声木然地转头。 “大司空大人,看到那边的夕阳了吗?” 玄子烨伸手指着远处,面色戏虐。 “那可是你逝去的青春哦!” 再次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他退后一步,含笑着摆手:“拜拜。” 魏庸自然不明白玄子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此刻却突然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眼前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才是真正操纵这盘棋局的那只手,在他的眼中,即便是掩日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魏庸突然挣扎起来,苍老的面目变得狰狞,他伸出手向着玄子烨抓去,似乎想要报复。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在两边将士的挟持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东西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唉~,看魏大人那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有多开心了。” 望着逐渐消失在眼中的魏庸,玄子烨的语气似乎颇为惋惜。 魏无忌没好气地说道:“他激动得甚至都可以一剑杀了你。” “那只能说明我这个惊喜很成功。”玄子烨撞了撞魏无忌的肩膀,厚颜无耻地说道:“怎么样?这次请你看的戏还不错吧。不仅没有收你钱,而且还帮你们魏国解决了很头痛的罗网,甚至还清理了门户。这可是一石三鸟,还不赶快谢谢我?” 谁料魏无忌板着脸横了一眼,淡淡道:“就算是要谢也轮不到你。” “呵,不识好歹。”玄子烨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 片刻之后,魏无忌反倒是转过身对着盖聂和卫庄拱手一拜。 “此次还要多谢二位少侠。要是没有二位,一旦魏庸真的全权统领魏武卒,魏国的处境必然会万分凶险。” 卫庄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他双手抱剑,永远都是面无表情。 盖聂则是微笑着拱手还礼:“魏大人言重了。就算是平时见到这样的事,盖某也是义不容辞,更何况这还是师父此次交给我和小庄的考题。” “考题?” 魏无忌也是一愣,他转头看向玄子烨,面露疑惑。 都不感谢我还想要问我问题,玄子烨满脸不爽地解释道:“聂儿说的没有错,这次就是他们的考题。不然你还真的以为是你魏无忌面子大啊?” “原来如此。” 魏无忌顿时恍然大悟,他的脸色变得肃穆,起身道:“你们鬼谷的手笔可真是够大的,如此重要的事情只是拿来做考题,难道就不怕万一?” “切,这算什么?反正你们不是都已经叫我疯子了么?”玄子烨枕着后脑,毫不在意,“而且这也不是我出的题,有本事你去鬼谷找老头子啊?” 有那么一瞬间,魏无忌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心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后却又笑着摇了摇头,就好像释然了一般,只是有些无奈。 傍晚的凉风轻轻拂过,街道两边的杂草随风摆动。目视着天边,魏无忌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少有的凉爽。 这时候,玄子烨突然开口:“发生了这种事,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急啊。你还不走?” 魏无忌反问:“你不也没走吗?” 伸了一个拦腰,玄子烨淡笑着说:“那倒也是,出来这么多天,可把我累坏了。” 累? 魏无忌少见的翻了个白眼,他向前缓缓地走了几步,目光所及之处,天边的残阳已经一半没入了地平线。 “子烨,其实我有时候就一直搞不懂你。” 玄子烨也迈步跟了上去,陡然听到这句话,他挑了挑眉。 “哦?” 魏无忌转过身,双眼紧紧地看过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你在追求些什么?权力,财富,美女,亦或是其他的东西?” “你觉得呢?”玄子烨轻轻地问。他忽然想起以前也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魏无忌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说我搞不懂你。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你想的话,这些东西都可以轻松得到。” 沉默了片刻,玄子烨苦笑:“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 抓了抓头发,他心想,自己着实是没有什么追求,明明以他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对剧情以及历史的了解,完全就可以去争霸天下。但是,他是真的没有兴趣,甚至一想到就有些头痛。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咸鱼吧! 所以说咸鱼的终极梦想是什么? 成为最咸的鱼? “我记得子烨应该还未娶妻吧?” “怎么了?”玄子烨后退一步,目光变得警惕:“你老小子调查我?” 哪想到魏无忌只是轻蔑一笑:“你觉得这个需要调查?” 玄子烨脸色难看,怎么就不需要调查了? 好歹以前可是有个小美女喜欢哥的。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万一那个丫头只是头脑一热呢?虽然长大之后的确是个妖精,但是毕竟那个时候她的年纪不大,人生阅历少,很容易冲动的。 张了张嘴,玄子烨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 他耸拉着头,颇为幽怨地看了魏无忌一眼。 “离我远一点,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魏无忌反倒是笑得很开心。 良久之后,他收敛住笑意,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然后回过头,表情郑重。 “子烨,这次多谢了。” 别人不愿意跟你道谢,你不高兴;但是别人认真给你道谢的时候,你却发现你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玄子烨摆着手轻笑道:“我说魏无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既然如此,子烨,保重。” 玄子烨也难得认真:“保重。” 目送着魏无忌消失在视野之中后,玄子烨又麻溜地跑到山林里去把马车给牵了出来。 握着缰绳,他朝着盖聂和卫庄努了努嘴。 “走吧,咱们也得回鬼谷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轻轻一跳,便落在了马车的草垛上。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车轮开始滚动,趁着夜色还未到,老马再次踏上了征途。 “魏无忌是师父的朋友?” 赶马之际,躺在草垛上的盖聂突然问道。 “没错。”玄子烨靠在草垛上,“我的朋友很少,不过魏无忌的确算是一个。” “那样的人会是你的朋友?”这种欠打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卫庄。 不怼我不开心是吧?玄子烨冷笑:“呵,小子,不怕告诉你,那就是你师父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可一个个都是大佬,毕竟不是大佬他也不敢和我交朋友!” “哦?“明显的质疑声,显然是不相信。 马车哒哒的在山林中穿行,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这一次的感觉怎么样?和天下真正顶尖的高手交手。我看你们可是被打得很惨。” 卫庄从草垛上盘腿而坐,也不装逼了,老实承认道:“的确很强。” 盖聂也点头:“玄翦武艺高超,如果不使用合纵连横,即便我和小庄联手也不会是玄翦的对手。” “知道就好,你们现在的实力可还差得远呢。”玄子烨话音一转,“不过呢,也不用气馁,毕竟你们还很年轻。相信在师父我的英明调教下,等你们到了玄翦的岁数,区区一个越王八剑算个屁。” 盖聂问:“师父很了解越王八剑?” “越王八剑?” 听到这个问题,玄子烨怔了怔。周围已经变得漆黑,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夜空之上高挂的圆月,手掌上的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 卫庄皱了皱眉,他竟然从这个男人的口中罕见地听出了…一丝悲伤。 不过却稍纵即逝。 下一刻,玄子烨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回过头。 “这次你们表现的很好,说不定回去以后老头子就直接让你们下山去实习了。” “是么?“嘴角勾笑,卫庄握紧鲨齿,“那我很期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偷的浮生一日闲 骐骥过隙,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哈~” 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玄子烨背靠木桩伸了一个懒腰。 午后的阳光并不沉闷,时不时伴有阵阵微风从远处吹拂过来,清爽的凉风环绕在全身,实在是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甚至就连精神都有一丝恍惚。 随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玄子烨侧过身,睡眼惺忪地朝着外面看去。 屋前的水池,潺潺的细水不断流入空竹。水流清冽,在灌满空竹之后,又啪嗒一声垂下汇入池中。水池左右,是整齐排列的树木。参差不齐的树枝横贯交错,原本油绿的树叶也已经开始逐渐泛黄。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玄子烨回头,嘴角含笑。 因为悠哉赶路的缘故,所以从魏国赶回鬼谷其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对此鬼谷子可没少给他脸色看。此时木屋前,鬼谷子正在给盖聂和卫庄上课,而上课的内容当然是关于这次考题。 不过也只是瞥了一眼,玄子烨便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他右手托住侧脸,目光斜着看向广阔的天空,随后整个人就跟没有骨头一般顺势倒下,又重新靠在木桩上。 怎么说呢,老头子上课其实也就那些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很高大上,眼中泛着精光,满脸崇拜,认为自己找到了人生导师,但是一旦听得多了就会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些东西。 所以归根结底来说,道理永远都是那些道理,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个人的理解。 对于玄子烨来说,这么多年,他反正只在鬼谷学会了两句话。 鬼谷天下第一! 老子天下第一! 想到这里,他也是有些忍不住失笑。 这时,天空突然变黑,眼中蒙上一层阴影,周围的景象也随即变得暗淡下来。 玄子烨回过神来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屋顶上飘来了一朵云。 白云缓慢地飘动,只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柔软的感觉。整团云朵的样子像是首尾相连堆叠而上的香肠,又像是一根长且细,形状弯曲的香蕉。但是仔细地观察了很久,玄子烨还是觉得它最像是一坨屎,这坨“屎”在天空飞翔,就和懒洋洋的头发一样自由。 能够见到如此奇观,当浮一大白。 不过没有酒也不喝酒,便只能悻悻然地顺手去摸放在一旁的茶杯。 可是当玄子烨拿起茶杯准备喝的时候却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杯子里已经连一点茶水都没有了。然而他又懒得不想去添,所以最后索性就直接躺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恍然之间,时间慢慢流逝。云朵很快飘走,温暖的阳光重新落下。 淡黄色的阳光折闪,一个白衣青年映入眼眶,同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师父这是怎么了?” 眼睛微眯,青年的相貌在眼中逐渐变得清晰。 “没事,睡了一会儿觉。” 玄子烨坐起来,盖聂和卫庄则站在他的前面,一黑一白。与玄子烨的懒散不同,两人倒是站得笔直,就像是出鞘的剑一样,锋芒毕露。 “老头子的课上完了?” 盖聂点头:“嗯。” 玄子烨把手放在额头,看了看天色:“看来我好像的确睡了很久……” 卫庄瞥了一眼,冷淡地说道:“你应该说你一天有多少时间是醒着的。” “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你懂什么?”玄子烨翘起二郎腿,一边抖脚一边摇头,毫不觉得羞耻,“而且就算我每天睡觉,你还是打不过我。” 忽然愣了一下,卫庄随即偏过头去,只给玄子烨留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哼。” 目光在两人身上轮换,一个是师弟,一个是师父,盖聂只能摇着头无奈地苦笑。 “既然师父没事,我和小庄就先告退了。” 玄子烨也笑着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两人走后,玄子烨又一个人在屋檐下坐了一会儿,他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然后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屋内走去。 屋子里,鬼谷子闭着眼睛,背向阳光而坐。 玄子烨跑到鬼谷子旁边,扑通一声坐下去。 “老头子。” 鬼谷子睁眼:“怎么了?” 玄子烨腆着脸:“给我倒杯茶呗。” “嗯?” “好好好,我自己来,别生气啊。” 说完,他屁颠屁颠地跑去把茶壶提了过来。 “老头子,你要吗?” 鬼谷子点头:“嗯。” 先给鬼谷子倒满,然后给自己倒满,一口喝干。不得不说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这样喝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鬼谷子举着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你最开始不是还不相信我吗?这次要不是我去了,说不定你的俩个宝贝徒弟就回不来了。” 当然也只是说着玩,因为玄子烨知道剧情,即使他没有去,掩日也并不会对盖聂和卫庄动手。他过去只是防范于未然,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可不好,还有就是顺便帮了魏庸一把。 “他们这次的考题应该完成的不错吧?” 鬼谷子瞥了一眼:“你和他们一起去的,难道还不知道?” “我是觉得做得很好,至少比几年前的玄虎进步多了。”玄子烨说,“但是我们俩的标准又不一样,毕竟你的要求可高多了。” 沉默了片刻,鬼谷子淡淡道:“尚可。” “尚可?”玄子烨挑眉,“因为我帮他们解决了魏庸?” “既然你已知道,为何还要主动插手?” 玄子烨谜之一笑:“因为就算我不插手他们也会去找魏无忌,我只是加快了时间而已。” “哦?”鬼谷子说,“你这么肯定?” “因为这是最好的办法。”玄子烨说,“而且我相信他们也能想到。” “嗯……” 鬼谷子抚了抚胡子,然后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的武功进展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玄子烨就很不爽:“你还知道关心这个问题啊?” 自从鬼谷子把两个人交给他,就从来没有再管过他们的武功。而且不是假的那种不管,是真的他么一点都不管。所以每次考题之前,鬼谷子都会找玄子烨了解一下两人的情况,再做定论。 鬼谷子语气平淡:“既然他们的武功是由你教,那我为什么要关心。就像你相信他们一样,我也相信你。” 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是是是,你是鬼谷的老大,你说什么都对。 “已经算得上当世一流了,不过离着顶尖的高手还差着一段距离。” 鬼谷子仰着头望着外面,片刻之后,他开口道:“足够了。” 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玄子烨突然也站起来:“你想让他们下山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鬼谷子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玄子烨,“你不是也等了很久了吗?” 玄子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已经平静了多年的瞳孔之中,此刻隐隐燃起了火焰。 “是啊,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而且不仅仅是我,我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想要和他们一起下山?”鬼谷子的双眼忽然锐利的不像是一个老人。 “当然不是。”玄子烨轻笑,“难道不是他们年轻人去打江山,然后我这个做师父的人去享福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们的皇帝要回来辣 时间飞逝,寒来暑往,恍然之间,又是两年多悄然而过。 木屋远处的断崖,两道人影负手而立。窒息的罡风扑面,凌冽逼人。 “你要走了?” 黑色的长袍鼓动,鬼谷子苍老的面庞上,一对漆黑的瞳孔如同黑洞一般深邃。 哈欠不断,玄子烨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整个人显得颇为的懒散。 “怎么?你舍不得我?” 对于这一类问题,鬼谷子从来都是直接略过。 “你这次能在鬼谷待这么久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我听着你好像是在夸我?” 鬼谷子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玄子烨厚颜无耻,“所以我就当你在夸我咯。” 鬼谷子摇了摇头,没有打算再说什么。对于一个思想都出了问题的人,你能对他有什么办法。 “他们俩离开鬼谷也已经一年多吧。”玄子烨问。不过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只是靠感觉。 “恩。” 风有些大,风声低沉。 玄子烨伸手按住乱舞的头发:“那次考题之后你说时候差不多了,准备让他们下山,结果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说的差不多是在一年之后……”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做任何事之前,当然都应该有所准备。只有了解七国之间的形势,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没想到的是,那俩个小子有自己的想法。”说到这里,玄子烨就一阵好笑,“聂儿去了秦国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现在的秦国是七国最强。但是小庄却选择了最弱的韩国,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烂的选择。不过,一个最强,一个最弱,反正我是觉得很有意思。” 鬼谷子沉默,他并没有干涉两人选择的权力。然而作为师父,对自己徒弟的性格自然无比了解。以卫庄的性格,选择韩国的确是一反常态。 鬼谷子不说话,玄子烨反倒是鸡贼一笑,甚至还在前者的耳边故意念叨。 “唉~,明明是最实际的人,却做了一个最蠢的选择。真是对不起我们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教导。” 没有气急败坏,甚至连一点作为师父对徒弟失望的表情都没有,鬼谷子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啊,为什么?”愣了愣,玄子烨不禁问道。 “你觉得你以前做的事情能比他们好到那里去?”鬼谷子满脸轻蔑,事实上他也只有面对玄子烨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愣了一下,玄子烨皱起眉,手指磨砂着下巴,若有所思。 “呃……好像还真是。” 而且被这么一提醒,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现在看起来更加蠢了。但是做都做了,又有什么办法,而且并不后悔。 “我记得他们下山的那一天,你给了他们一个三年之约?” “没错。” 玄子烨挑眉:“你真的要他俩分个你死我活?” 鬼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这是鬼谷百年不变的规则。” “规则是可以改变的。“玄子烨挑刺,”而且横剑术与纵剑术特点不同,若是一对一,纵剑术会更加占优。”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鬼谷子看向玄子烨。 玄子烨张开双手,像是拥抱世界。 “当然是大家相思相爱一家人。明明是同门师兄弟,干嘛一天要打打杀杀的?” 鬼谷子眼神深沉:“你太宠着他们了!” “唉~”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耸肩,“就这么两个徒弟,我不宠着他们,谁宠着他们?” 崖边的冽风越来越大,鬼谷子拂袖转身。 “风大了,回去吧。”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玄子烨随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宽大的衣袖悠然甩动,鬼谷子的脚步稳健,并不像寻常老人的佝偻,他的摇杆挺得笔直。 “这一次下山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装逼,不过肯定不能这样说吧。 “我自己倒没有什么事情,这次下山多半就看一看,逛一逛。”想了想,玄子烨又补充说,“当然,如果要是有机会,自然要把当年未了的事情给做完。” “未了的事情,你指的是东皇太一?” 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玄子烨承认:“嗯。不过多半也找不到他,东皇太一那个神棍,打架的本事不知道有几分,但是这逃命的手段倒确实是厉害。回鬼谷之前,我就找了他很多年,可是最后连根毛都没有看到。” “阴阳家的人的确很神秘。” 鬼谷子抚着胡子,指点道:“但是,找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你去找他,也可以让他来找你。” 玄子烨会心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只要有些东西在我的手上,那么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揪出来。” 离开断崖,穿过一片空地,两人很快就已经回到了木屋前。 繁茂的树枝摇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清新的香味。穿过两旁的树木,脚边宁静的池水细淌,缓慢的池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 两人在屋檐下转身,阳光刚好落在他们的脚下。 鬼谷子微仰起头,阳光并不刺眼:“子烨还记得来鬼谷多少年了吗?” 今天鬼谷子的话好像有点特别多,玄子烨都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不过自己来鬼谷多少年? 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大约在十年到二十年之间,但是到底十几年,他摇了摇头。 “记不太清了。” “那你肯定也记不得自己的年纪了。” 连自己的年纪都记不清楚,实在是有些丢脸,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又十分的无奈。 “也记不太清了。”有些气馁。 下一刻,鬼谷子平淡的话语落下。 “十八年了。” 玄子烨笑:“你倒是记得清楚。” 但是内心更多的则是感动,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按照老头子给出的时间计算着自己的年龄。 自己穿越时的年龄是十八岁,但是穿越过来之后身体有过缩小,最多也只有十六岁的模样。 这么算起来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是三十四岁亦或者三十六岁? 嗯……那就三十四岁好了。 啊哈哈哈~ 我真是个天才。 然而脑回路一转,玄子烨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三十四岁,那岂不是我现在已经老成一个大叔了? “不过就以哥这副年轻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小鲜肉啊!虽然不帅,但是胜在有气质。” “不仅仅是年轻,你现在的样子和第一次离开鬼谷时的样子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变化。”鬼谷子突然开口。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闻声,玄子烨皱了皱眉。 以前也有人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但是那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觉得因为练了武所以不显老,便一笑而过。 而现在老头子也显然是故意提起这个问题,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视一下。 虽然没有老去的确并不算是一件太坏的事情,但是凡事应该总有一个原因,到底是真是武功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因素,不能够稀里糊涂。 “老头子你的意思是?” 但是鬼谷子却摇头:“我不知道。” 玄子烨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所以说你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下山或许你还可以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说完,鬼谷子直接便迈步离开了。 望着那道慢慢消失的背影,玄子烨站在原地。他总觉得老头子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在江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坑了 林间下着一点小雨,毕竟春天总是细雨绵绵。 这样的雨并不会影响赶路,反倒还让青翠的山林变得更加幽静,清新的空气充斥着整片天地,清爽宜人。 玄子烨漫步在林间,零星的雨点落在半空嫩绿的树枝上,落在路边娇艳的花朵上,落到他的身上,浸进衣服里,留下一团团深色的水渍。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鼻间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这里是韩国的一处郊外,离着新郑城还有着一段距离,但是也算不得太远,如果有心,两天时间便足以到达。 离开鬼谷之后,玄子烨便是直接朝着韩国而来。 不过因为并不着急,所以一路上其实也颇为悠哉,基本上就是游山玩水的状态。 雨声平息,小雨渐渐停了下来。湛蓝色的天空洒下一道明亮的光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亮着有些昏暗的林间。 慢慢放缓脚步,一边走,玄子烨的心中还盘算着一些事情。 本来他早就可以进城了,但是如果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肯定会被那些暗哨发现,毕竟他可是上了七国的黑名单,七国之内的头号恐怖分子。 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当一个良民。 懂吧。 于是这次他想要的是清清静静的进城,而不是还没有走到城门口就发现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堆跟屁虫,虽然并不怕,但是真的麻烦的要死。 自己的模样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朝野之中都很少有人真正认得。在韩国,或许也就白亦非和姬无夜见过。而白亦非现在多半还在外面没有回来,至于姬无夜就算了吧,说不定现在看见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战国没有照片,画像基本上就是辨认一个人的根据。 但是即使是这些年出过的自己几张少有的画像,都是张张各不相同,甚至还有一张如同被打上了马赛克一般。 不得不说,战国的狗仔可一点都不给力嗷。 所以相貌的问题根本并不需要担心,反而最需要担心的是。 想到这里,玄子烨就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龙渊,不禁一丝蛋疼。 不是自夸,这把剑真的是有些太出名了,比他的人还要出名。 七国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通过龙渊来认他,而不是靠相貌,龙渊剑主这个代号比起玄子烨这个名字来说更加普遍。 眉头一挑,玄子烨突发奇想,要不然就把龙渊扔了? 随即便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不是舍不得,而是万一被人捡到,我怕他死得不明不白。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快要穿出山林了。 这时,玄子烨忽然止住脚步,鼻子不由自主地吸了吸,清新的绿叶香气变得淡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另一种更加浓郁的气味所掩盖。 有人在烤东西? 不知怎的,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闻到这味儿,突然就觉得饿了。 于是顺着香味快速迈步走去,不一会儿,他又在一棵大树之前停了下来。 大树的边上有一个碧蓝的湖泊,树下正拴着一匹白马。白马的边上坐着一个正在烤鱼的男子,男子光着上半身,白色的衣服晾在旁边,好像是因为下湖捉鱼打湿了衣服。 玄子烨先是愣了一下,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片刻之后,他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子,嘴角慢慢地勾勒出了一抹弧度。 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 “啊切。” 在火堆旁把打湿的衣服晾好,韩非双手抱住身体,打了一个喷嚏。 向后往地上随意一坐,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泄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饿了想要钓个鱼吃,结果把自己给掉进了湖里,馋了想要喝一口酒,可是一举起酒壶却发现只剩下一滴了,气得他把酒壶一扔,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还砸到了自己。 而且连马都好像觉得他蠢,摇着马头嘲笑他! 不过好在最后鱼还在,看着眼前烤的咯吱咯吱响的大鱼,韩非舔了舔舌头,嘿嘿笑了起来。 “好香啊!” “我也觉得很香。”韩非咽了一口口水,点头同意。 “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我都还没吃呢。”哎等等,说着说着,韩非突然愣了一下。 给你吃一口? 你他么谁啊? 这里明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韩非下意识回过头去,然后就看见有一个人满眼放光地蹲在他的后面。 “啊!” 韩非当时就大叫一声,接着双手撑着地,屁股向后飞快地倒退,直到后背碰到一刻石头才停下来。 挡路的让开了,玄子烨蹲着上前一步,凑到烤鱼前闻了闻,脸上露出飘飘欲仙的表情,心想,真香啊。 随后,他才看了一眼一旁被吓着的韩非,嗯,看这么样子应该就是韩非了,八九不离十。 “胆子这么小,真没出息。” 韩非也已经缓了过来,他揉着头,没好气道:“这荒郊野岭的,突然钻出一个人跑到你背后,眼冒精光,你不害怕?” 玄子烨撇嘴:“我还真不害怕。” 重新走回火堆旁,韩非摸着后腰坐下来,刚刚撞了一下有些痛,嘟囔道:“今天真是够倒霉的。” “有鱼吃还倒霉?” 听到这话,本来还一脸不满的韩非立马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诶,这倒说得也是。” 变脸也都和印象中的一样,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 在路上遇到一起赶路的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盯着烤鱼,韩非突然问道:“兄台从这里过,也是要去韩国?” “嗯。”玄子烨应了一声。 只是如此简单的对话,然后便没有了后续。 火焰燃烧着木材劈里啪啦的响,烤熟之后的鱼漆黑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一坨煤炭一样,不过闻起来倒还挺香的。 韩非笑着将鱼分成两半,一半给了玄子烨,然后自己留了一半。 接过一半烤鱼,玄子烨瞥了一眼韩非:“你就不打算问问我是谁?” 韩非一大口咬下,不过因为刚刚烤好,鱼肉肯定烫嘴。果然,白色的鱼肉刚进入嘴里,他就哦哦的怪叫了起来,差点就直接跳起来了。 等到把口中的鱼肉吞下,韩非才笑着说道:“这路上赶路的人有时候一大堆,难道遇到一个就要问一下对方是谁?兄台不也没有问我是谁吗?而且既然兄台也要去韩国,下次再遇到的时候,也不迟。” 倒是的确挺韩非,玄子烨也莞尔一笑,咬了一口鱼。 说实话不太好吃,但是在战国这个时代,有吃的就不错了,而且他也不挑食。 几下把鱼吃完,玄子烨拍了拍手,然后把龙渊拿了出来,隐隐一笑。 咳咳,该做正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正直的样子,朗声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既然你刚刚请我吃了半条鱼,作为还礼,我就送你一把剑。” 韩非本来靠在石头边,眯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吃着鱼,好不快哉。 此时听到玄子烨的话,他坐起身体,有些疑惑。 “送剑?” 玄子烨点头:“没错。” “不用了,我不需要。“韩非摇头,”而且我也不会武功。兄台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剑还是请收回去吧。” “不行。”玄子烨果断地拒绝,他满脸认真,“如果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韩非也有些不好拒绝,想了想,他就答应了。 “那就多谢兄台了。” 肩膀抖动,玄子烨摆着手:“不用谢,不用谢。” 同时暗中观察着韩非,现在他好像并没有打算看剑。 好机会。 于是玄子烨又拱手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进城了,后会有期。” 这么快? 韩非也只能连忙起身:“既然如此,后会有期。希望之后也还能在韩国见到兄台。” 玄子烨笑,恐怕见到的次数还不会少。 嘿嘿嘿,溜了溜了。 …… 韩非站在原地,只是一回头的时间,玄子烨就已经一溜儿的消失在了林间,没有了踪影。 他挠了挠鬓角,这人,好像有点奇怪。 随后他把玄子烨给他的剑拿起,握着剑柄把剑刃一点点拔出。 这剑,好像有点熟悉,自己以前似乎在那里见过。 但是,记不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剑分过 “啪嗒。” 马蹄落在地面的水潭,泥水四溅。 天空昏暗,雷电轰鸣。浓密的乌云卷集在空中,宛若深不见底的漩涡。 远处可以看到连绵的巫山,道路两旁则是些许早已死去的枯草,几丈开外,残垣断木在黑暗之下也犹如幽鬼。 才过几日晴天,雨水又是淅淅沥沥地落下,半空之中偶尔还会飘过一片枯叶。 夜幕已至,风雨交加。 韩非骑着马在夜雨中前行,他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支在额前,以此挡住遮挡视线的雨滴。 “啊切~” 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韩非吸了吸鼻子,然后躬下身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笑着安慰。 “没事的,待会儿就能找到一棵大树避雨。我们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啊切~” 不管怎么说,这心态的确很好。 冷风凄凄,哒哒的马蹄声落下,两边的景物在眼中不断向后倒退。 片刻之后,韩非忽然拉住缰绳,白马也即时停下脚步。 蒙蒙细雨构成的迷雾逐渐退散,与此同时,一座古朴巍峨的城墙横贯在一人一马面前。 但是或许是因为时候正值夜晚并且还下着雨的缘故,此刻城墙给人的感觉更是一种凄清,冷森的感觉。 仍由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韩非骑坐在马上,双目平静地扫视着眼前的城墙,脑后束发的素色丝带在冷风下飘荡。 “我回来了。想见我,或是不想见我的人,终于还是要再见面了。”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宣言。 说完,韩非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白马仰头嘶鸣,快速地朝着城门内跑去。 随着清脆的马蹄声逐渐淡去,白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雨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甚至就连地面上留下的蹄印也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雨水淹没。 又是一阵冷风呼呼的吹过,卷集着几片落叶,镶进泥土里面。 落叶落下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抬了抬头上的斗笠,玄子烨站在雨中看向洞开的城门里面。 那天在湖边分别之后,其实玄子烨一路上都跟着韩非。 把龙渊给了出去,至少得对别人的安全负责。要不然韩非还没有回到韩国就被别人砍死了,而且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可不好办。 唇角露出微笑,总的来说计划一切良好。 除了的确被某些人盯上了之外,倒是很轻松的就进城了嘛。 据他所知,负责新郑城安全的人多半是姬无夜,那么刚刚盯上韩非的那些人就是夜幕了。 反正都要对上的,提前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还可以给他打个预防针,而且龙渊在韩非手上,说不定还可以迷惑一下姬无夜,反而还会让他不好决断。 这可是一箭三雕啊! 至于韩王,可算了吧。 玄子烨承认能够当上王的人绝对不会蠢,但是韩王也聪明不到那里去,算不得一个英明的君王,表面上是韩国的王,但是暗地里的实际统治者基本上是姬无夜。 磨砂着下巴嘿嘿笑,不得不说这招人剑分过当真精辟,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抖了抖斗笠上积蓄的雨水,玄子烨随后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溜进了城。 没有一个人对他有所注意。 …… …… 新郑城。 与昨日的阴雨绵绵相比截然不同,今天的天气可谓是阳光明媚,风朗气清。 大早上的城里充满朝气,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宽敞的街道上穿行。各种香气四溢,商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玩闹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舒服的要死。 韩非着一身素衣,牵着白马在街道上漫步,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他的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求学多年之后再次回到自己的国家,心情自然不错。 而在他的身后,玄子烨也平静无常的进了城,而且几乎和韩非就是前脚后脚的关系。 当然韩非是发现不了的,说实话,像韩非这种没有武功的人,就算玄子烨告诉韩非自己就在他的身后,如果不想让他找到自己,他也找不到。 目光扫了扫街道两旁,不仅仅是韩非多年未回韩国,玄子烨其实也很多年没有来韩国了。 眼中露出回忆的目光,比起之前,倒的确有了不少的变化。 “哥哥!” 街道上忽然响起一个甜甜的女声。 玄子烨转过头去,街道之上,一个粉色飘逸的裙衫晃过。 乌黑秀丽的盘发向后飘扬,女子迈着轻灵的步伐,飞快地跑到韩非的面前将他抱住。 短暂拥抱之后,女子放开韩非,两人就这样交谈了起来,韩非还用手摸了摸女子的头发,清澈的双眸带着满满的宠溺。 见到这样的场景,远处的玄子烨也笑了笑,这也算是他跟着韩非一起进城的一个目的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漂亮可爱的小红花。 有时候,或许只有看到这些人,他才会觉得并不孤独。 作为公主,虽然有时候的确有些任性,但是却十分识大体,并不会无理取闹。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在街上就刻意压低,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外人,远处的玄子烨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听。 说着说着,红莲便拉着韩非的手向着宫内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十几名侍卫也随即慢慢跟上。 牵着韩非的手,红莲突然问道:“啊呀,我送你的项链呢?你是不是拿去换酒喝了?” 韩非挠了挠头,佯装没有听到:“啊哈哈,妹妹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红莲撇嘴,但是韩非身上另一件东西又吸引了她的目光. “唉~哥哥怎么身上怎么还带着一把剑?明明哥哥又不会武功。” 韩非语气不服:“谁规定不会武功就不能带剑了。” “这剑看起来好像还挺好看的。“红莲笑着说,”哥哥,要不送给我吧。” 韩非拒绝:“不行,这可是别人送给我的。” 红莲鼓起脸:“哼,小气。”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谈话的声音自然也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耳边。 同时,街道之上的一处阁楼,一个紫色头发的漂亮女子也随即缓缓关上了窗户。 玄子烨瞥了一眼那个方向,笑了笑,他自然早就注意到了。 伸了一个懒腰,而且既然来都来了,当然得先去见一见卫老大,这可是江湖上基本的礼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紫兰轩 新郑城中存在着一种两极分化。 城西的穷闾阨巷是属于布衣百姓的居住地,白天或许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旦入了夜,这里便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是夜空高悬的明月也无法照亮此地的暗黑。 而唯一的光明或许就是那偶尔走过小巷的佝偻老者略微颤抖的手中所提着的那一明一灭的孤灯。 但是城东就截然不同。 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绝不停止。街道两旁高贵或者雅致的阁楼亦是数不胜数,有时偶然经过一间,便能听到阁楼之中传出的声声弦乐,悦耳动人。 到了晚上,则更是甚之。 明亮的烛火亮彻通夜,这些潜藏在朦胧罗莎下流光映彩的灯火晃人眼目,比起天上璀璨的星月都还要夺目。 灯火之下,朦胧的人影摇晃,男男女女的笑声应声入耳,其中女子娇媚香酥的声音听在耳中宛如有着一种魔力,让人流连忘返。 如此的盛景,不禁让人恍然,或许这才是一日的真正开始。 沿着进城的街道径直走过,玄子烨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城东。 然而现在并不是晚上,而是明晃晃的大白天,所以传闻中夜晚的奢靡景象自然也就看不到,但是街上的热闹倒的确是真的。 几乎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穿过人群,玄子烨便在一处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嘴角微微一笑。 紫兰轩。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但是玄子烨的眼中却离奇的流露出一种熟悉的光芒,就像之前就来过一样。 在这种乱世之中,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廉价,但是这仅仅只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而对于某些人,这样的乱世对他们并不会造成这样的困绕,甚至他们喜欢这样的时代。 因为他们的手中掌握着一种能够翻天覆地的东西,权势。 当一个人有了滔天的权势,即使是这样动乱的时代,只要他想,那么处处都可以是享乐之处。 紫兰轩便是这样一处地方,而且还是其中翘楚。 这里有着香烈的美酒,美丽的女子,让人迷醉的弦乐。只要你有钱或者是有权,在这里几乎就有着你想要的一切。 这样的地方显然也并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踏足的,这里专为韩国的达官显贵,腰缠万贯的人而开放。 而玄子烨却并没有在思考这些问题,他在紫兰轩门前驻留了片刻,看着来往进出的人流都是穿着锦衣华服,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待会儿自己不会被赶出来吧…… 带着一丝迟疑,玄子烨迈步缓缓进入这个旖旎迷醉的地方。 紫兰轩内部很宽敞,中间有着一个荷花一般的水池,即使是大白天,却仍旧是灯火通明。 楼下人声鼎沸,语笑喧哗,但是抬望楼上,气氛却是截然不同,一间间单独而立的雅间避嚣习静,显然是为了招待上等宾客而备。 悠悠地踱步,玄子烨环视着紫兰轩,此时的他仿佛并不是在游逛一个风月之地,而是在欣赏某种美景。 这时,楼上迎面走来一名身穿淡黄色罗裙的漂亮女子,明媚动人,宛如清晨的一颗露珠。 而人群之中不管是衣着还是怪异的举动都显得格格不入的玄子烨便立马进入了她的视线之内,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就隐去。 她朝着玄子烨走近,轻声微笑道:“客人的样子倒是面生,是第一次来紫兰轩?” 因为面前之人的装扮既不像是富贵之人,也不像是在朝为官,她也只好称呼一声客人。 玄子烨自然早就感觉到了来人,此刻听到耳边传来的悦耳声音,他收回观察楼上的目光,回过头露出淡笑。 不是紫女来接待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没有钱也没有地位,况且都没有几个人认得你玄子烨,别人大老板凭什么来管你? “在下是慕名而来,所以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望姑娘指点指点。” 指点指点? 女子也是愣了一下,心想,你个大男人跑到紫兰轩来反而叫一个女子给你指点指点? 不过倒是和其他的男人有些不一样,女子的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微笑:“既然客人是慕名而来,那不知是看上了那位姑娘,红瑜也好帮您叫来。” “哦?姑娘叫红瑜?”玄子烨惊讶。红瑜,那不就是被兀鹫误杀的那个女子。 见到玄子烨的表情,红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客人怎么了?奴家的确叫红瑜。” “没什么。”想了想,玄子烨笑着摆摆手,“只是在下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而已。” “是么?”不过也不打算再问下去,红瑜又问:“客人还没有告诉红瑜想要找那位姑娘呢?” 玄子烨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正常的剧本应该是怎么样的?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红瑜姑娘! 但是显然不是。 玄子烨竖起一根手指:“我来找一个男人。” 目光略微闪烁,红瑜随即捂嘴失笑道:“客人可不要取笑红瑜,那里有来紫兰轩找男人的。” “可我就是要找男人。”玄子烨似笑非笑。 “那不知客人找的是那个男人?” 挠了挠头,玄子烨侧过身,双手在空中比划:“就是那个,白白的头发,黑衣服,然后面瘫,没有表情,但是很欠打。哦,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把可以梳头的剑,就像你们女子的梳子一样。” 说完,玄子烨自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听到如此“具体”的形容,红瑜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了玄子烨想要见的那个男人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 但是,这样的决定她可做不了。 “有些人不是想就能见的,见得太多就会越危险。” 突然从楼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轻,但是却似乎有着一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随后一个风姿妖娆的紫衣女子从楼上走下,女子极其漂亮,贴身的紫色长裙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段,高高盘起的紫发上插着一根银簪,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 不过,这朵玫瑰可是带刺的。 然而在玄子烨的眼中,从这个女子下楼开始,他的脑中就只有三个字。 扭啊扭,扭啊扭…… 红瑜叫道:“紫女姐姐。” “嗯。”紫女的语气很温柔,“你先上去吧,这里交给我。” “是。”红瑜施了一礼,然后向着楼上盈盈走去。 红瑜走后,紫女的目光重新看向玄子烨,她的粉黛微皱,刚才在楼上还未发现,现在走近才感觉到。 这个男人实在有些太普通了,但是又普通得有些不普通。 “你要找人?” “没错。”玄子烨笑,“而且紫女姑娘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紫女眼波流转:“小女子可不知道紫兰轩有那种男人。” “真的吗?” “自然。” 注视着紫女,玄子烨面色带笑,他缓缓说道:“那我要是非要找呢?” “你确定?” “确定。” 紫女的目光逐渐变得平静。片刻之后,她淡淡的开口。 “你的胆子似乎很大。但是,有时候胆子太大并不是什么优点,还可能让你很危险。” 玄子烨并不在意,他的嘴角仍然轻轻的笑着。 “我就喜欢危险。” …… …… 窗外的风顺着吹进,分居两侧的银白色短发轻拂。 卫庄站在窗边,站了很久。 他在等待。 但是究竟在等待着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 然而作为鬼谷传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等待。 纵横之道,天地之道。有纵才会有横,有动才会有静。 所以他在等着一个能够让韩国这摊波澜不惊的死水动起来的人。 他已经等了很久,他等得起。 “砰,砰。” 身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卫庄微微皱眉,在紫兰轩这个地方,只有紫女回来找他。 但是以他们二人的相处,根本不需要敲门,而这次既然选择敲门,说明来的可能不止紫女一人。 卫庄嘴角泛起冷笑,有趣。 “进来。” “唰!” 门枢被打开,紫女先进。 走进屋内,紫女侧身才想要叫玄子烨进来,但是她一扭头发现后者已经不在她的身后了。 然后她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让她有些心惊肉跳的声音。 “哟,小庄,好久不见啊。” 男人仰起头环顾四周,语气充满了调侃。 “渍渍,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粉红色的屋子。少女心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是这样,又怎么配做我的师父 房间里的陈设其实很简单,一副桌案,一个屏风。 哦,当然,还有一把“梳子”。 空中飘摆着几条粉红色的纱帘,再加上四周各种精致的装饰,使得整个屋子都隐隐的呈现出了一种粉红。 与紫兰轩其他的雅间一样,这个屋子里当然也准备着有很多的烛火,不同的是,这些烛火却并没有被点燃。 虽然大白天不点烛火的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当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的时候,即使再正常的事情都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到声音,卫庄转过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眶,半晌。 “你怎么会来这里?” 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玄子烨笑,迈步走过去,把手肘撑在卫庄的一边肩膀上,熟练的动作似乎已经做过了很多次,随后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一脸懒散。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迷路了,然后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样的话?”卫庄冷冷地瞥了一眼,“你还是这副样子。” “难不成我还要变成其他样子?” 说着,他仔细地看了看卫庄,又咧着嘴调笑道。 “倒是你每天呆在这种地方。虽然我知道你是年轻人,但是也一定要节制。” “……” 卫庄觉得自己额头上的筋一直在不停地跳动,他闭上眼,吸了一口气,脸色重新变得平静。 “没有。” 两人离谱的对话让门口的紫女也是一脸愕然,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敢这样和卫庄说话。最神奇的是卫庄好像还并没有什么抵触,虽然声音仍旧清冷,但是却根本没有以往的那种凌厉逼人的感觉。 这两个人,看来不仅仅是认识,而且似乎关系很不一般…… 幽暗璀璨的眸子闪烁着隐隐的光芒,又停留了片刻,紫女便静静地拉上了门枢,无声地退了出去。 不过很快,门枢再次被拉开。 步伐盈盈地走进,紫女把手中拿着的酒杯放在屋内的桌案上,随后倒满香醇的酒水。 她笑吟吟地提议:“如果两位想要叙旧的话,有美酒作伴岂不更好。” 玄子烨倒是随意,闻声,他直接走到桌案边坐下,端起酒杯晃了晃。低头看去,手中的酒水晶莹剔透,浓郁的酒味顿时涌进鼻中。 “酒香人美,能够喝到紫女姑娘亲自调的酒可是在下的荣幸。不过。“ 玄子烨突然把酒杯放下。 紫女眨了眨美眸:“不过什么?” 玄子烨微笑道:“不过在下并不喝酒,却是无福享受这般好酒了。” 不喝酒? 紫女也是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相信,她转过头看向卫庄。 “嗯。” 见到紫女的眼神,卫庄点头,然后也在桌案前跪坐下来。 “把酒换成茶吧。” 看来好像的确不是推辞。 不过不喝酒的人,有些少见。 紫女回过头去看着这个嘴角似乎永远噙着一丝笑意的男人,也是笑了笑。 随后起身准备去将酒水换成茶。 见状,玄子烨拱手施礼道:“倒是麻烦紫女姑娘了。” 紫女莞尔一笑,笑容妩媚:“阁下知道就好。” 茶香四溢,雾气浮空缭绕的形状像是一条翻腾的龙,肆意摆动却不溃散。 阳光从窗户投进留下一块方形剪影,屋内只有两人,玄子烨和卫庄对坐在桌案边。 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现在的玄子烨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把茶只当成水喝的人了。 砸吧着嘴,玄子烨称赞道:“紫女姑娘不仅酒调的好,这泡茶的功夫也同样精湛。小庄,看来这一年多你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啊。” 可卫庄显然没有废话的习惯,向来都是直奔主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玄子烨耸了耸肩:“我就来玩玩儿。” “玩儿?”卫庄饮一口茶,冷笑,“据我所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看来现在你对师父我了解不少了嘛。” 玄子烨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明媚,窗下是嘈杂来往的人流。 “我把我的剑给了韩非。” 眉头一皱,卫庄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剑:“你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玄子烨转过身,淡淡地笑着,”不过你不用担心影响你的计划,至少在韩国他拿着这把剑不会有什么坏处,反而还说不定会有帮助。至于其他的人,现在的他们可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事情。” “所以你选择了他?” “不是我选择了他。”玄子烨纠正,“而是你选择了他。” 卫庄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虽然你人在鬼谷,但是消息却的确知道的不少。” 消息是不可能有消息的,剧情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我不告诉你。 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玄子烨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但好歹也是跟着老头子学了点的。现在的情况,韩国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大将军姬无夜为首,另一派则是相国张开地一众,这两个人几乎占尽了韩国的所有。所以你想要在韩国搞事,就需要一个能把这潭死水搅活的人。而公子韩非无论是眼见,身份还是能力,都是最好的人选。” 卫庄挑眉:“你似乎很了解他。” “一般吧。” 卫庄道:“你还忽略了一点。” “哦?” 卫庄道:“仅仅等到了人还不够,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这个人登上台面的机会。” “如果你说的是这一点,我可没有忽略。你说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 …… 夜,灯火阑珊。 窗外刮着清冷的风,冷风吹进屋里,纱帘微摇。 楼下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对于城西的普通百姓来说,现在的这个时辰已经是一天的结束;但是对于城东的富贵人家而言,灯红酒绿的夜晚才是一天的真正开始。 “很少见到你像今天这样。” 轻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紫女将手中的酒樽递给窗边的卫庄。 卫庄并没有立刻就喝,而是看着外面,摇晃着酒杯。 “他是我的师父。” “师父!?” 紫女美眸微微睁大,她知道卫庄是鬼谷弟子,卫庄的师父,那岂不是…… 卫庄摇头:“不是鬼谷子。他叫玄子烨,你应该认识。” “玄子烨?七星龙渊剑主!” 紫女有些惊讶,比起已经隐世不出的鬼谷子,她对行走江湖的玄子烨显然更加深刻。 “他也是鬼谷的人?” “嗯。” 非常简洁的回答,卫庄没有打算做太多的解释。 “玄子烨在江湖之中消失了几年,没有想到是去了鬼谷。”紫女有些感叹,“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你们鬼谷的人真是令人惊叹。传闻玄子烨的武功极高,曾经以一个人挡住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那不是传闻。”卫庄平淡的说,“但是并没有那么夸张。当然如果那一支军队非要杀了他的话,他或许真的能够挡住。” 卫庄不屑于骗人,但是天下间竟然真的存在着这样的人确实会有一种荒谬感。 摇了摇头,紫女好笑:“世人都说鬼谷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他倒算是用武功做到了这一点。” 卫庄将手中的美酒一口饮尽,唇角若有若无的翘了一下。 “不是这样,又怎么配做我的师父。”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阴兵借道 到了一个新地方第一件事该做什么? 当然是摸清楚地皮,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虽然以前也来过新郑,但是那已经是几年之前了。 几年的时间,完全足够让这里产生一些改变。 玄子烨走在街上,人潮之中,他这样普通的人实在不显眼。 不过啊,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本来还想低调,现在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轻功倒是不错,应该是白鸟的人,但是究竟是哪一个,他也懒得去把他抓出来。 所以要跟就跟吧。 刚刚从城西百折千回的陋巷走出,现在玄子烨打算去城东看看。 随着两边街景的转换,建筑的繁华自然代表着人流变得越来越多。 繁华的地区往往也意味着权力的核心,至少韩国有很多位高权重的人的府邸都是建在城东,比如说,姬无夜。 想着隐藏在暗处的人,玄子烨心想,别人的礼物都送来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拜访拜访姬大将军。 还是算了吧,人家可不见得欢迎…… 先四处转转吧。 道路宽敞,玄子烨也是随心而走,所以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一座府邸之前。 府邸很宽大,一路看下来,比起某些为官之人的都还要大。能够在新郑城拥有这种规模的宅子,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不过这座府邸的大门之上竟然没有牌匾,倒是有些奇怪。而且一路走来,这条街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冷清的异常。 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玄子烨突然就很想要进去看看。 说干就干,他的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飘过高墙而进。 稳稳地落在地面,落下之处是一个大院子。玄子烨环顾四周,院子里的景象很漂亮,娴静雅致,鸟语花香的,而且只是这么仅仅一眼,这间府邸就给了他一种感觉。 这好像是女子的住所。 而且这个府邸可不一般,玄子烨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进入这里开始,那个一直原本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竟然走了。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地方倒是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 …… 大将军府。 姬无夜一只手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拿着酒樽,整个人闭着眼睛跨坐在座位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屋内点着烛火,十分亮堂。 似乎刮起了微风,烛火突然微微摇曳了一下,一根黑色的羽毛随风落下, 姬无夜当即睁开眼睛,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男人身穿一身黑衣,衣服之上带着蓬松的羽毛,就像是一只乌鸦。 “将军。” “嗯。”姬无夜应道,“墨鸦,有什么事?” 墨鸦禀报:“属下刚刚见到了将军说的那个人。” 坐姿变得端正,姬无夜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你在那里见到他的?” 墨鸦显然没有想到姬无夜的态度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就像是面临着一个大敌。 “就在新郑的街上,他和将军描述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他去了那个地方,所以属下便没有再跟上去了。” “你被他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对于自己跟踪的能力,墨鸦还是很有自信的。 姬无夜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前几日夜幕的情报汇报,在外求学而归的韩非进城之时,手中带着一把剑,一把不属于他的剑。 几乎是得到情报的当时,姬无夜就派白鸟之中轻功最好之一的墨鸦去调查这件事,现在看开,那个人果然也来了韩国。 能够从剑客的手中夺走他的佩剑,除了杀死剑主之外,就只有可能是剑主赠送的。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阴影,姬无夜果断认为那个人不可能死,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把剑是那个人送给韩非的。 但是,为什么呢? 屋内很安静,墨鸦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聪明的人知道,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该保持沉默。 良久之后,姬无夜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到韩非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个人看重的。 他抬头问道:“你说他去了那个地方,就是血衣候买下的那个宅子?” 墨鸦回应:“嗯。” “宅子里还是以前那样?” “还是只有一些奴婢。” 一拳锤在桌案上,姬无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白亦非在搞些什么,画重金买下那个宅子,难道只是为了养着一些下贱的奴才?” 心中的疑惑和不理解着实让姬无夜有些生气,他瞥了一眼墨鸦,说道:“就这样吧。你先去准备一下那件事情。” “是,将军。” …… 墨鸦走后,姬无夜饮了一口酒。 在没有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现在的他不会贸然对韩非出手,但是这一次的计划倒也可以同时试探一下那个人和韩非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 …… 天色昏暗,沉寂的夜幕压了下来,空气之中飘散着的压抑气氛让人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道路两旁是盘根交错的狰狞老树,树木干枯盘曲,在黑暗之中显得像是噬人的猛兽,阴森恐怖。 四周暗而静。 不知不觉间,阴暗的天空突然就落起了零星的雨丝,乌云遮蔽了整块天际,头顶翻腾阴郁的云卷之中似乎还孕育着毁灭的闪电。 车队在雨中行驶,每一辆马车都有数十名士兵守卫,车上满载着麻袋,麻袋上面贴有血红的封条。 车队的前面有着一队士兵开道,这队士兵之后才算是整支车队的开头。 领头的是两匹棕色的马,马颈的鬃毛鲜红,马身强壮。马匹上坐着两个男人,一瘦一胖,是为龙泉君与安平君。 两人骑跨在马上,龙泉君的眼神锐利,宛如阴鸷,安平君倒是睡眼惺忪,懒懒散散,不过倒也符合他这一身体重。 这时,一个斥候从车队后方策马跑过。 “两位王爷有令,我等押送军饷去往边关,军情紧急,必须冒雨赶路,且不得多点火把,防遭贼人。” 细雨逐渐有着变大的趋势,雨水浸衣,冷得刺人。 寒风不断,安平君紧了紧衣服,他蜷缩着身体,低声问道:“前面,就是那个地方了吧。” 龙泉君举目远望,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看到一层模模糊糊的迷雾。 他下意识的认为,或许是因为这雨太密集的缘故。 “估摸着应该要到了。” 说话之际,一只墨色的乌鸦从路中央横穿飞过。 乌鸦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融入了夜色,消失无踪,但是那一双如同冒着鬼火的眸子却让人看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车队继续前行,雨势似乎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但是原本只是浅薄的白雾却更加浓郁了起来。 这样的景象,任谁都会觉得不太对劲。 一个年轻的士兵拉了拉同伴的衣服,眼神之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恐惧,他吞了吞口水,颤声道。 “前面不就是断魂谷……” 被拉住的士兵回过头来,只用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嗯。但是那只是传闻而已,还是不要多想了,抓紧赶路,一口气走过这里便是。” 年轻士兵点了点头,但是从他那有些颤抖的手臂看出。 没错,他还是慌的一批。 一滴雨水顺着安平君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冷得他打了一个抖擞。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什么在前面闪着荧光。 也就在此时,开路的前队突然一阵大乱,马匹的嘶鸣声凄厉悲鸣。 龙泉君扯住缰绳,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雾气瞬间变浓,视线的能见度降到最低,几乎只能看到咫尺之间。 “阴……阴兵!” 朦胧的白雾之中,颤抖的声音响起。 安平君顿时毛骨悚然,因为那些冒着暗蓝色火焰,并且漂浮在空中的诡异东西已然清晰地映照在了他的眼中。 “放箭!” 韩国的士兵毕竟也是受过训练,命令一下,如雨的箭矢便破空飞了出去。 然而令人恐惧的事情却出现了,这些箭矢并没有对这些所谓的阴兵造成任何的伤害,而是直接从他们的身体穿了过去,化作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泯灭了! 整个军队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人可以战胜,但是眼前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见闻。 全军惊恐地看着身上冒着鬼火的阴兵逐渐逼近,与此同时,停滞的雨势也漫天落下。 大雨倾泻,雨水不断地落在马车后的麻袋上。 马车旁的一名士兵张大了嘴:“军饷,军饷消失了!” 满满的麻袋开始冒出白烟,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刹那之间,麻袋中的军饷就这样在如此多人的面前凭空蒸发掉了。 安平君见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头上的汗水似乎比落在身上的雨水还要多。 朦胧的白雾之中,人心惶惶,拖着马车的马匹嘶鸣不止,士兵的眼里,迎头打下的细雨仿佛染上了一层暗红,久久无法褪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韩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白嫖怪? 很快,鬼兵劫军饷一事便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军饷被劫,韩王自然会派人调查。 然而因为此次运送军饷的人乃是安平君与龙泉君,再加上两人又皆是王亲,实在难以审问,连续五位主审官都一无所获。 而从一部分逃回来的士兵口中所描述的情景则又是诡异无比,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难道真的是鬼魂劫走了军饷?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但这也是这起案子的关键点,因为它发生的地方恰恰是在断魂谷。 这是一个会让某些人产生动摇的地方。 …… …… 潜龙堂。 潜龙堂是一个这些年在七国飞速崛起的一个组织。 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幕后是谁,但是潜龙堂做的事情却很简单。 那就是易宝,毕竟别人家的东西永远都比自己的东西要香。 而且易宝的对象都是各国的达官显贵之人或者江湖上的有名之人,这样的方式也使得潜龙堂的关系网遍布七国,错综复杂。 这是一个六角形的大厅,大厅四周有着六个隔间,隔间之上分别标有:甲、乙、丙、丁、戊、己。 每个隔间都有着一卷纱帘,所以参加交易的人可以选择是否展示自己的真面目。不得不说,其招待客人的水准倒是的确不错。 大厅中央放着一个桌案,桌案上面摆着一些用云锦覆盖的东西,想必就是这次交易的宝物。 丁字阁下,韩非转着酒杯,露出轻笑,他在打量着此次交易的其他几人。 甲字阁的人身材魁梧,仅从相貌衣着上来看,应该是北边的人。 乙字阁的客人,韩非认识。 此人衣着华丽,面色严肃,坐姿端正,头上垂落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没错,他就是燕丹! 丙字阁的客人则是一个斜躺在座位上的布衣青年,此人只是微笑,看起来似乎很平凡的样子。不过韩非在观察这个人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 果然,能够来这里的人都不会简单。 目光继续移动,戊字阁的人却是纱帘垂落,不能一窥真面,实在有些可惜。 韩非笑吟吟地品了一口酒,但是下一刻就差点因为惊诧吐了出来。 因为他在己字阁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刚好那人此刻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韩非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微笑着举杯示意。 玄子烨坐在己字阁,其实这个位置本来是属于燕春君的,但是架不住这个潜龙堂是农家发展的组织。 而农家作为诸子百家最庞大的一家,漂泊江湖的那些年他自然也去拜访过,所以在这次交易之前,他可是“求”了好久才要来这个机会的。 韩非和戊字阁垂着纱帘的紫女他都已经见过了,所以这一次主要是来见一见燕丹和荆轲。 很快,随着一阵脚步声在大厅内响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近。 这次交易的主持人,司徒万里。 一如印象种的发展,司徒万里挨个介绍每一位客人所带来的宝物。 “甲字阁的客人带来的是一只蟠龙鼎。” “乙字阁的客人带来的是一对玉镯。” “丁字阁……” “……” 但是当他介绍到己字阁的时候,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玄子烨,表情倒是有些幽怨的感觉。 在此之前,紫女的宝物虽然有着怪异的要求,但是至少有,而玄子烨的桌案之上就是什么都没有。 笑了笑,玄子烨竖起一根手指。 “我的宝物是,一个承诺。和我交易的人可以让我帮他做一件事。” 话音一落,大厅之内变得有些安静。这件怪异的“宝物”让在场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甲字阁的男人更是直接猛地一拍身前的桌案:“这算什么宝物?我看你这是在戏弄我们?“ 玄子烨靠着座位上轻笑:“要不要换选择权在你。” 不再理会玄子烨,男人选择直接看向司徒万里:“潜龙堂主,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来潜龙堂?” 司徒万里之前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就敢拍桌子? 要是这个人发疯了,他能拆了我的潜龙堂,你还易个屁的宝! 他黑着脸看着甲字阁的男人,冷声道:“要说资格,这位客人比你更有资格!” 男人脚步一撤,整个人愣了一下,悻悻然地坐下了。 但是对于这件“宝物”,仍然没有人开口,厅内维持着一个有些奇怪的氛围。 想想也能够理解,对于一个空口诺言,谁也不能确定它究竟能有多大的价值,或者说,一文不值。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案,片刻之后,韩非突然打破了厅内的寂静,他看向中央的潜龙堂主,问道:“不知道一个人是否可以换两件宝物?” 司徒万里淡笑:“自然可以。”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韩非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对己字阁客人的宝物很感兴趣。” 唇角一勾,玄子烨问:“你的碧海珊瑚樽之前已经和戊字阁的姑娘交换了,现在你还有什么礼物能够和我交换?” 韩非笑容神秘:“自然是有的。” “哦?“ 玄子烨坐直了起来,虽然这个承诺本来就是给韩非准备的,但是能够再坑他一样东西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是什么?” 韩非眨眼一笑:“前段日子我回韩国的路上偶然得到了一把宝剑,阁下可感兴趣?” 靠! 玄子烨一愣,好你个韩非,竟然打算用我的东西换我的东西,而且他还真没有料到这一茬。 你就是传说中的白嫖怪? 玄子烨咬牙切齿:“那不知是怎样的一把剑了,我可告诉你,如果是一把普通的剑,我可看不上。” “因为没有想到此次会换两件宝物,所以我并没有将宝剑带在身上,也不好形容。”韩非拍了拍胸口,“但是我保证阁下一定会喜欢上那把剑的。” 玄子烨生无可恋,就很离谱,你说这世上怎么就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他么就是我的剑,我当然喜欢! “咳咳。” 司徒万里咳了咳,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两位想要在潜龙堂之外交换宝物,我们并不负责安全问题。” “闭嘴!” 司徒万里当即闭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你说了算好吧。 (╯‵□′)╯︵┻━┻。 这一情景倒是让在场除了紫女之外的人眼中露出异样的目光,己字阁的这个人竟然敢对潜龙堂主如此说话,而且潜龙堂主还一副默然的样子。 对于这个人掏出的“宝物”,现在他们突然好像有点后悔了。 但是已经晚了。 韩非笑得很开心:“那么阁下要和我交换吗?” 玄子烨深深地看着韩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桌案。只听到咔嚓一声,断裂的声音响起,身前无比坚硬的桌案竟然直接碎成了粉末。 “换!” 这一手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所有人顿时都警惕了起来,其中荆轲更是灼灼地盯着玄子烨,就像是看见了一只诱人的猎物。 然而对于不会武功的韩非来说,他只知道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但是到底有多高就无法判断了。 韩非挠了挠头,苦着脸。 这个人的力气好像很大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给你介绍一个高手,他叫盖聂 易宝结束之后,众人便各自离开了,不过也总会有些人选择留下来。 外边已是傍晚,夕阳如血。 荒野古道两边是连天的芳草,韩非的马车正好就停在路边。 两人从潜龙堂走出,韩非对着玄子烨笑道:“上次一别,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和兄台见面了。” 玄子烨负着双手:“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刚刚那样。” 韩非装作不懂的样子:“哪样?” 玄子烨只是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自己不知道? 韩非大笑,随后说道:“只是玩笑罢了。如果兄台想要取回你的剑,随时都可以。” 根本就不是舍不得剑的问题好吧,你韩非竟然用我的剑来换我的一个承诺,还要不要脸了? 虽然的确也是聪明,但是,很不爽的啊,本来还想坑一件宝贝的…… 摆了摆手,玄子烨道:“剑你留着吧,说不定会对你有用。” “哦?”韩非一惊。 见韩非的表情,玄子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一抚额头:“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玄子烨不禁失笑,这样的性格倒的确很韩非,虽然聪明绝顶,眼光犀利,但是却也偶尔神经大条。 “我建议你回去看看我的剑。” 玄子烨眼神意味深长:“悄悄告诉你,我的剑对付姬无夜有奇效哦。公子,韩非!” 韩非的瞳孔猛地一缩,从刚刚易宝之时潜龙堂主的反应就可以知道此人很不一般,现在看来似乎还要更甚。 “兄台知道的事情似乎很多。” “谁知道呢?”玄子烨耸了耸肩,然后转身,“好了,我要走了,还有人等着我呢。” “等等。”韩非突然叫道。 玄子烨回头:“怎么了?” 韩非轻笑:“从今天看来,兄台之前就已经认识韩非了,可韩非从始至终都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是不是很不公平?” 然而玄子烨并没有回答,能够给的东西他已经给出去了,后面的就看韩非怎么用了。 他直接迈步离开,披在背后的大衣轻轻摆动。 “相信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还有,虽然我并不打算拿回我的剑,但是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韩非在马车边目视着男人远去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直至最后消失。 随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从神秘女子处交换的古怪盒子,又想到玄子烨反复提起的那把剑,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人生怎么这么艰难…… 摇了摇头,他走上马车,马车向着新郑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后尘土飞扬。 除了这两个谜团之外,他现在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最近他约了一个人,所以他要尽快赶回去。 时间流逝的很快,夜幕降临,星月高照。 明亮的月光落在空旷的大陆上,四周的杂草在晚风的吹鼓下轻轻拂动。 玄子烨一个人独自走在宽阔的大路上,而这时,在他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突然停住脚步,唇角勾笑,眼前这个人正是下午潜龙堂易宝的那个布衣男子——荆轲。 玄子烨问:“你在等我?” 荆轲站立在道路中央,在黑暗的夜里,他却明亮的像是一把利剑。 “既然你知道我在等你,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等你的目的。” 玄子烨点头:“知道。” “那就开始吧。” 荆轲缓缓拔出手中的剑,银白的剑刃在漆黑的夜里亮得刺人。 今天下午那块碎成粉末的桌案,或许有人会觉得是用力量碾碎的,但是荆轲知道,那是被剑气绞碎的。 而作为一名剑客,碰见这样的对手,他自然也是手痒了,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要跟我打架?那你得等我找一把剑。” 说完,玄子烨就淡定地向着一边的杂草中走去,眼神四处扫射。 找剑? 荆轲也是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有些意思。 “好了。”玄子烨笑着直起身,只见他的手中握着一根纤细的树枝,“来吧。” 荆轲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他黑着脸提醒道:“阁下是要用树枝和我交手?” 玄子烨一本正经,挥了挥手中的树枝:“什么树枝,这叫剑。”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欺负阁下了。“ 荆轲手中的剑芒一闪,然后猛地向着玄子烨冲来。 玄子烨轻握着树枝,似笑非笑,找他打架,他可不介意调教调教萌新。 我可是钮钴禄·子烨! 咕咕咕咕咕…… 结果自然不难猜到,荆轲最后被打得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玄子烨走到他的边上坐下,嘴角含笑:“怎么样,还要打吗?” 荆轲的整张脸都埋在地里,声音嗡嗡的。 “不打了,不打了。” 过程就很离谱,自己好歹也是七国中出名的剑客,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就以这个样子,再打下去还是被一顿蹂躏,还是不打了。 他是喜欢打架,挑战高手,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受虐。 过了一会儿,荆轲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泥土。玄子烨安静地坐在旁边,吹着晚风,看着漫天的繁星。 “真漂亮啊,不是吗?” 听到声音,荆轲也抬头,随即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很平常嘛。” “我家那边可看不到,只有一片黑。”玄子烨笑着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交个朋友怎么样?” 不是什么记仇的性格,本来就是自己来找的别人打架,技不如人,被打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此人的性格,和他差不多,他很喜欢。 荆轲爽朗地说道:“可以啊。” 他是自来熟,这不,就直接把着玄子烨的肩膀了。 “我说兄弟你这武功是怎么练的,看你年纪和我也差不了多少,这剑术怎么会这么厉害?有什么诀窍,教教我呗。” 性格倒是和印象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对于这样的动作,玄子烨也不在意,他笑了笑。 “被打得多了自然也就厉害了。” 荆轲斜了玄子烨一眼,显然不相信:“虽然我知道你在忽悠我,但是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练武可没有什么捷径。” 话音刚落,他又继续说道:“我还认识一个用剑的高手,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介绍给兄弟你认识认识。” 玄子烨眉毛一挑,荆轲认为的剑术高手倒是的确值得认识一下。 荆轲道:“是不是很感兴趣?我也是在路上认识他的,他叫盖聂,据说现在已经是秦王的首席剑术教师了。” “咳咳。”玄子烨重重地咳嗽了几下,他本来还以为是这些年出现的其他剑术高手,搞半天原来是…… 他眼神怪异地看着荆轲,语气微妙。 “这种级别的剑客,有机会的话是该认识一下。” 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第二个说自己胆子很大的人 新郑,相国府。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上午时分,府中小院里的花草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张开地面朝阳光,双手负在身后,紧皱的眉头之上环绕着一丝明显的愁绪。 鬼兵劫军饷一案尚且没有任何进展,而审讯的五位主审官却又相继被杀,恰恰也在这个时候,姬无夜同时向王上觐见让自己调查此案。 任谁都能想到其中必有蹊跷。 但是王上有令,又不得不查。 鬼兵作祟,如果自己在查案之中不幸遇害,自然合了姬无夜的心意,纵然没有,算是好运逃过一劫,但是只要没有找到军饷,仍然是办案不利,王上必会降罪。 十天的时间,难啊! “祖父大人。” 一道温暖如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听到这道声音,张开地转身,在他的背后是一个身穿浅绿色青衫的英俊少年郎。 “良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良回应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看祖父大人正在思索事情,便没有打扰。” “唉……” 张开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张良一笑道:“是在担心大王任命祖父大人负责鬼兵劫军饷一案?” 张开地惊疑道:“你怎么会知道?” 张良解释道:“并不难猜。前几日相继死亡的几名主审官都是祖父大人的得力手下,说明是有人在故意削弱祖父大人这一派的势力。而随着祖父大人的势力几乎已经被清除干净,那人自然会将目标转移到您本人的身上。” 张开地看着自己孙儿明亮的眼睛,心中暗叹一声。 “姬无夜这个奸贼,现在外敌当先,他竟然还想着借刀杀人,窝里斗,接连损害国家的栋梁之才。” 张良微笑道:“孙儿倒是知道有一人可以破此案,而且他正好约了孙儿今日见面。” 韩国还有这样的人他竟不知道,张开地眼睛一亮:“是谁?” 张良摇头:“祖父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 …… 没有什么意外,晚上的时候张良就带着张开地去紫兰轩嗨皮去了。 咳咳,当然不是为了去嗨皮,是去做正事。 我们的口号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而见的人自然也是韩非,三人在亮堂的雅间里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悄悄话,双方做出了各种承诺,而且屋内还时不时伴有一些清脆的啪啦声。 不知不觉的,大半夜就过去了。 张开地祖孙二人先走,韩非在房间里目视着他们俩的马车离开之后才走出了房间。 而且韩非离开的时候还在走廊上的一个房间里看到了一个亮瞎了他双眼的男人。 两人非常默契地同时转头对视一眼。 糟了,是心动的赶脚。 然后第二日韩非便精神大好地带着张良去找了龙泉君和安平君,经过一阵巧舌弹簧,再加上紫女姐姐送给他的水消金,他很高兴的把自己的两位王叔坑进了监狱。 包吃包住,实乃人生一大好去处。 这样一来,有问题的人已经发现了,接下来的就只需要用方法把想要知道的消息从这俩个人的口中套出来了。 这样的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时间也足够。 而且韩非的心中还有着其他的事情要做,几乎就在刚入夜的时候,他就告别了张良,然后向着紫兰轩赶去。 说实话,韩非在紫兰轩待得日子或许比自己家里都多。 人来人往,灯红酒绿,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魂之夜。 韩非嘴角带笑,迈步走近紫兰轩内。 似乎是有着某种默契,紫女也刚好从楼上走下,见到韩非,紫女笑吟吟地问道:“公子真是好雅兴,今天又来找哪位姑娘。” 韩非大笑:“不,今天晚上我想找个男人。” 紫女扶着楼梯一愣,这话,自己好像在那里听到过。 回过神来,紫女的脸上重新泛起笑意:“你来紫兰轩找男人?” 韩非道:“对,就是昨日,在隔壁饮酒的那个男人。” 紫女倚在栏杆上,身姿妖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也许会越危险。你和他的世界可能完全不同。” 韩非走近紫女,笑道:“或许……是我的胆子比较大。” 紫女转身:“你是第二个在这里说自己胆子很大的人。” 韩非来了兴趣,问道:“哦?第一个人是谁?比我如何?” 紫女道:“你?想和他比,你还差得远呢。” 韩非挠了挠头,自己好像是被紫女姑娘嫌弃了。 …… …… 屋内燃着灯火,窗外是喧嚣的人群。 卫庄双手抱胸,站在窗边,冷淡地说道:“我听紫女说你给了韩非一个承诺。” 玄子烨站在窗户另一边:“怎么了?” “你似乎觉得很无所谓?” 玄子烨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韩非并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不然你也不会选中他,不是吗?” 说着,他看向天边高悬的月亮,解释道:“而且我也只是想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择的机会。”卫庄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揣测其中的意味。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玄子烨买了一个关子。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人的对话总是断断续续,就像屋内摇曳跳动的烛光一般。 卫庄瞥了一眼玄子烨,问道:“你最近跟人交过手?” “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玄子烨也不否认,他的眼神饱含深意,“而且他还认识聂儿哦。” 然而卫庄的声音依然很平淡:“什么人能让你的身上沾上泥土?” “你说这个啊。”玄子烨拍了拍身上残留的泥土,“这可不是交手造成的,是我自己弄的。” “啪,啪”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的还有一道好听的女声。 “公子韩非求见。” 玄子烨嘴角露出笑容,他问道:“需要我离开吗?” 卫庄冷笑:“你今天来这里不就是等着这一刻?” 被拆穿了,玄子烨也不恼,然而笑眯眯地说道:“徒弟选择的合作伙伴,做师父的自然要把把关。” 卫庄冷哼一声,冷漠的话音落下:“进来。” 门枢被唰的一声打开,韩非缓步走近,屋顶上飘摆着的粉色纱帘在他的眼中摇曳。 屋中有两个男人,但是两个却都是熟人。 两人之中,一个看向他的眼神宛如阴鸷般锐利,另一个倒是一脸笑眯眯的截然不同。 顿了顿,韩非上前几步,拱手施礼,朗声道:“卫庄兄,还有,子烨前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祝你待会儿遇到鬼兵 紫兰轩是一个风月之地,所以每到夜晚之时便会异常喧嚣。 但是此刻的屋子里却静的异常,静的让人觉得根本不像是紫兰轩。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屋内的木板上,粉红色的纱帘被微风吹得轻轻拂动。 玄子烨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笑道:“能站在你这个位置跟他说话的只有两种人,不,其实有三种。第一种是他信任的人,第二种会被杀,至于这第三种……” 韩非顺水推舟地问道:“不知第三种是怎样的人?” 摇晃着茶杯的手腕一停,玄子烨戏虐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韩非上前一步,摇头轻笑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还达不到这第一种人的标准,但是我相信至少卫庄兄不会杀我。” 卫庄面无表情道:“是么?” 韩非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自信说道:“因为,这个。” 两人相对而视,夜风吹进,衣袍飘摇。 一言不合就开始对视,难道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无法理解似地摇了摇头,玄子烨说道:“我说你们俩还要看多久,坐下说话不好吗?” 韩非回头,朝着玄子烨躬身道:“韩非此次前来倒是没有想到前辈也会在此,打扰了。” “这些都无所谓。”玄子烨挥手道:“来者是客,坐吧。” 韩非道:“多谢前辈。” 随后三人在桌案前坐下,期间紫女进来过一次,不过只是送进来一些茶水和美酒,很久就又退出去了。 韩非和卫庄在交谈,玄子烨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当然,还可以顺便看卫庄装逼。 不该他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杯中的茶水,他的嘴角带着浅笑。 这时,韩非忽然起身,拱手道:“但是要做成这件事,我需要卫庄兄你的帮助。” “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接下来,该轮到你向我证明,你值得我帮。” 卫庄的语气冷淡,说着他也起身,身体侧对着韩非,这样的动作显然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 韩非嘴角一笑:“卫庄兄所言有理,不过至少我们达成了第一次宝贵的共识。如此,韩非便告辞了。” “等一等。” 突然叫住了韩非,玄子烨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韩非回头,面露疑惑。 玄子烨站起来拍了拍手:“我去送送你。” “这……”韩非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拒绝,“那就多谢前辈了。” 走的时候,玄子烨还拍了拍卫庄的肩膀:“我去送他了。” 卫庄看着窗外,头也不回:“随便。” “唰!” 门枢被关上,两人走出来,外面是宽敞亮堂的走廊,光影迷人,伴随而来的还有彻夜的喧嚣。 还没等玄子烨说话,韩非便主动开口闲聊:“当初在城外的时候前辈是故意在那里等着韩非?” “我说是巧合你相信吗?”玄子烨道。事实上那还真就是巧合。 “如果前辈说是自然就是。” 当初在新郑城外和他一起吃鱼的人,却没有想到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站在天下顶端的人,而且似乎还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想到这里,韩非着实有些感慨,要不是前几日玄子烨提醒他回去看看那把剑,或许到现在他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实在没有想到,十年前就已经把整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竟然会如此年轻,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和鬼谷有着某种关系。 韩非感叹之际,玄子烨问道:“你想要找卫庄合作?” 韩非道:“我的确需要得到卫庄兄的帮助。” “可是据我所知,以你的理念是不应该和我们这些江湖之人打交道的。”玄子烨瞥了韩非一眼:“甚至是,反感。” “前辈此言何意?” “因为你心中所想要建立的法,无论是对卫庄亦或是对我这种人都是无效的,你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说到这里,玄子烨嘴角一勾,”而王,我正好杀了不少。你的五蠹一文中所记,侠以武犯禁,不正是这样?” “原来前辈说的是这个。”收起玩世不恭的面容,韩非面色少有的一正,“百家学说,各有分野,正如剑分双刃,侠,也分凶侠与义侠。据韩非所能够查到的消息来看,前辈虽然做过我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是至少从来没有去主动破坏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韩非眨眼一笑:“而且前辈就连进城都是正大光明的,又怎会去做那些违法乱纪之事呢?”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把剑送给你的原因了?” 韩非点头:“大致能够猜到。” “你就不怪我?因为我的剑,姬无夜可是从你一入城便开始注意你了。” 韩非心想,我哪儿敢啊。 “与其说怪,韩非觉得更应该感谢前辈。” 玄子烨眉头一挑:“为何?” 韩非解释,他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想要实现我心中的事情,即使没有前辈,我和姬无夜也必然会对上。而从我入城至今,姬无夜却都没有选择对我动手,而只是监视,如此看来前辈的剑反倒成了韩非的一块免死金牌了。” 玄子烨道:“你倒是的确聪明绝顶,不愧是师从荀子那个老头。” “前辈谬赞了。以前经常听老师提起前辈。” 玄子烨冷笑:“他?他只会说我的坏话。” 谈话之际,两人不知不觉便已来到了紫兰轩的门口。 夜晚的新郑四处都燃着璀璨的烛火,明亮的夜空之上更是群星闪耀,宽敞的街道人来人往。 韩非道:“前辈就送到这里吧。不过离开之前我想要问前辈一个问题。” 玄子烨看着他,说道:“问吧。” “前辈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找卫庄兄了。” “嗯。” “果然如此,我观前辈和卫庄兄关系匪浅,所以当日给韩非的承诺其实也是为了卫庄兄吧,毕竟以卫庄兄那样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的。” “不。”玄子烨否定,“我的承诺的确就是给你准备的。至于我不帮卫庄,是因为他那样的人不需要我帮。相反是你,才会需要帮助。” “前辈的承诺可是太重了。而且,还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 玄子烨淡淡道:“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不需要理由。” 问题问完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韩非还没有离开。 只见韩非踌躇片刻,不好意思地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玄子烨不耐烦地道:“说!” 韩非摸着头,嘿嘿笑道:“我想问问前辈刚刚在屋里说的第三种人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玄子烨愣了一下,语气耐人寻味。 “你真的想知道?” 韩非小鸡啄米般点头。 韩非,其他地方很优秀,唯一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作死,各种方式作死。 玄子烨双手抱胸:“第三种,他打不过的人,你觉得你可以吗?” 韩非错愕地挠了挠鬓角:“啊?那还是算了吧。” “现在问完了吧,问完了就快滚。还有,祝你待会儿遇到鬼兵。” 说完,玄子烨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哎~哎~哎~” 韩非的双手乱舞,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他拍了拍屁股,自言自语道:“鬼兵?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肯定不会遇到鬼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救救杯子吧 韩非手提夜灯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觉,街道两旁喧嚣的人仿佛就在恍然间隐迹。 夜色下的街道显得昏暗无比,没有生气。不知从那里时不时挂过阵阵冷风,飘渺的风吹在两旁的房屋上呜呜作响,声音如同鬼魂一般,阴森恐怖。 手中的夜灯忽然闪了闪,烛火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韩非自然也注意到了此时的异状,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眯着眼睛望向街道前方,漆黑的路面此时看起来漫长的像是根本没有尽头。 接着,诡异的景象在韩非的眼中浮现,世界变得黑白,四周实质的房屋竟然像是沙粒一般泯然消失。 手中突然传来滚烫的灼热感,韩非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照明的夜灯离奇地燃烧了起来。 他连忙将夜灯扔掉,也就在这一瞬间,刺耳的破空声传来,接二连三的状况几乎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嗖!” 漆黑的夜里像是闪过一道光,一根箭矢从远处射来。箭矢在离着韩非咫尺的距离飞过,最后扎进了他身后的木桩。 韩非猛地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回头看去,眼中的景象让他一惊。 眼中冒着蓝色的鬼火,手持长剑,漂浮在空中的诡异生物,几乎和描述的景象一模一样。 这是鬼兵! 韩非缓缓地后退,他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其实内心狂跳。 我怎么真的遇到鬼兵了!!! 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两道黑色的身影凌风而立。站得高看得远,在这个地方,街道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尽收眼底。 就在街道上鬼兵手中的长剑要威胁到韩非的生命之时,一把离奇武器的出现却是让架在韩非脖子上的长剑再也无法移动分寸。 这是紫女的剑,那么前来救韩非的人也不难猜出。 紫色的身影在生死间翩翩起舞,而搭配上她手中的剑则更加形象,那是一把由许多三角形锋刃组成的剑,像是蛇鳞一般贯穿而成,软中带硬,刚中有柔。此刻剑身微微蠕动,将韩非和一身紫衣的紫女环绕在其中,就像是一头制伏的蟒蛇。 “你知道姬无夜今晚会对他动手?”卫庄问。 玄子烨笑着说道:“你不是也知道?不然又怎么会让紫女姑娘去保护他。” “所有人都知道姬无夜会对韩非动手,但是,只有你告诉他是今晚。”卫庄的话向来是一阵见血。 玄子烨愣了一下,这倒是的确不好解释。 “别那么严肃,我就是瞎猜的,瞎猜的……” 卫庄冷哼一声,随后将目光重新看向韩非那边。 “姬无夜在警告他,同时,也在试探你。” “试探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是警告韩非,他倒是打错了算盘。而且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他这样或许还会让韩非更想把案子查到底。”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玄子烨微微一笑。 鬼兵劫军饷一案是根本不可能查出幕后之人的,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姬无夜在暗中作祟。 不是因为查不出来,而是查出来又能怎么办? 禀告韩王,让他下令杀了姬无夜? 得了吧,韩王就是一个弟弟,要是真撕破了脸皮,最后死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不过我倒还真有一个疑问。”玄子烨摸着下巴问道。 “什么疑问?” “以姬无夜在韩国的权势,韩国上下几乎对他都是莫敢不从,他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韩国实际的掌权者。但是,他为什么不反呢?” “你希望他反?” “这倒是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这些玩权势的人,心都脏。我还是很单纯的。” “单纯?这倒是没有说错,你做的有些事情的确够蠢的。” 玄子烨呲了呲牙,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就是卫庄啊,你犯错的时候,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安慰你,或许是与从小身处的环境有关,他只会非常直接的指出你的错误。 比如说,你还不够强。 思绪之际,街道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卫庄收回目光,银白色的短发扬动。 “走吧。从今晚上的情况来看,他想要破案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只能奢望输的不要太惨。” 玄子烨瞥了卫庄一眼,眼中意义难名:“不要这么悲观,既然你选择了他,就要相信他。” 话音落下,两道人影随即消失,只留下了冷清刺人的冽风打磨着屋顶。 次日,韩非开始审讯龙泉君和安平君,可是正到审讯的关键时候,龙泉君和安平君却在牢狱中同时被杀。 而且在朝堂之上姬无夜和张开地的意见竟然达成了一致,韩王下了令,韩非也不得答应停止对此案的审查。 鬼兵的案子半路中断,而他想要得到的司寇之位仿佛也遥遥无期,不过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似乎远没有想象中的失落。 晚上的时候,韩非再次来到了紫兰轩。 这一次,他要请卫庄去看场戏。 …… …… 夜,乌云盘踞在天空,有几分黑云压城的气势。 这里是新郑城外的一处高崖,一眼望去开阔无比,整个新郑城的景象都是尽收眼底。 两边点着明亮的烛火,烛火之间随意搭设的一个篷子,算不上精致,但是如果是用来看戏的话,倒是已经足够了。 或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这里人有些少,只有紫女和玄子烨两人,不够热闹。 紫女将玄子烨身前的茶杯斟满,玄子烨眯着眼睛,嘴角带笑。 “前辈在想什么?” 玄子烨睁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也没想。” 紫女走到崖边,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市,漆黑之下,颇为壮观。 “也不知道公子他们多久才会来。” “不会太久。”玄子烨说,“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是。” 紫女回头,笑吟吟地说道:“前辈等的东西和我们的可不一样。” 并不否认,玄子烨说道:“紫女姑娘倒是很聪明。我的确是在等一个人。” “是前辈的朋友?” “嗯。“玄子烨脸上的笑容扩大,”不过我的朋友可不一定会是你们的朋友。” 听到这样的话,紫女稍稍皱起眉头。 近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紫女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韩非几人来了。 韩非,卫庄和张良在桌案前坐下。 韩非笑着说道:“让前辈和紫女姑娘久等了。” “怎么样?”玄子烨问了一句。 “很顺利。”韩非将手中的剑递到玄子烨的面前,“用前辈的剑对付姬无夜真像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其实也就对付姬无夜有这样的效果了,其他人可不行。”玄子烨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他看了韩非一眼,“你准备把剑还给我了?” “韩非已经呈了前辈这么多的情,再这样下去的话,韩非可还不上。” 玄子烨笑,然后伸手把剑收了回来。 “将军府的精骑出动了。”崖边的紫女忽然道。 张良看着韩非微微一笑:“看来姬无夜今晚要伤心了。” 韩非嘴角一勾,拿起酒杯向着卫庄行了一礼:“接下来,就要麻烦卫庄兄了。” 卫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将杯中的美酒饮尽。 “韩非。”玄子烨突然喊道。 韩非回头:“前辈何事?”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救救杯子吧。” “啊?”韩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一道心碎的声音响起。 “当啷!” 韩非的嘴角突然一抽,想必已经知道此时在他的背后到底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了。 紫女迈步走到韩非旁边坐下,捂嘴轻笑道:“看来,今晚伤心的人可不止姬无夜一个了。” 众人都是一阵取笑,韩非感觉已经生无可恋了。 片刻之后,玄子烨突然问道:“通过这一次破案,有什么感觉吗?” 韩非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脸色变得正色起来:“姬无夜掌控的权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知道就好,要知道你以后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止是姬无夜一个人。”玄子烨说,“比起你的对手来说,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所以需要尽快拥有自己的势力,否则当你面对绝对力量的时候,你会无力反抗。以前有个人对我说过,在这个时代,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嗯。”韩非一脸严肃地点头,“不知那个人是谁?” 玄子烨咧嘴一笑,两排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他已经死了。我杀的,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讲道理,所以我用十一把剑把他钉死在了自己的王位上。” 韩非打了一个冷颤:“前辈说的不会是,秦王吧。” 玄子烨抬起头,挠了挠下巴,思索了一阵。 “我忘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韩非,太难了 紫兰轩。 雅间之中,韩非,卫庄,紫女和玄子烨四人围坐一席,桌上佳肴数碟,美酒醇香。 屋子的内侧降有一道纱帘,透过纱帘,里面回荡着悦耳的琴声。琴声婉转动人,让人十分想要一窥弹琴之人的真实面貌,然而因为隔着飘忽的纱帘,所以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实在是有些遗憾。 正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吧。 没有人说话,只是喝酒的喝酒,听琴的听琴,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去做。 “啪啪。”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绕梁之音也戛然而止。 门枢被打开,张良走了进来。 韩非起身,躬身行礼道:“子房此行劳苦功高,韩非多谢了。” 张良回礼:“如果不是韩非兄智破奇案,此刻祖父大人与张家已经陷入危机,当是子房道谢才是。”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旁的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 张良找到位置坐下,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卷丝帛。 “恭喜韩兄如愿获得司寇之职。” 玄子烨喝了一口茶,说道:“官迷升官了,可喜可贺。” 韩非接过任命丝帛,只是随手放在一边,他没有形象地挠了挠头:“前辈可别取笑韩非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玄子烨的嘴角带着笑意:“你掌管司法,而现在七国最大的罪犯就在你面前,司寇大人,你不打算抓我吗?” 韩非苦笑着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人:“你们难道不觉得前辈是在针对我吗?” 卫庄一脸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 紫女和张良都是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 “不觉得。” “哈。”韩非捂胸后退,“卫庄兄不帮我说话就算了,没想到子房和紫女姑娘也这样,真是让韩非伤心。” “无聊。”卫庄把酒樽放在桌上。 紫女捂嘴扬了扬手:“公子的演技倒是越来越逼真了。” 韩非也是哈哈大笑,重新坐下。 与此同时,悦耳的琴声再度响起,琴声如同清泉流响一般回荡在屋内。 韩非半眯着眼睛,恍惚之间,他偶然扫过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紫女,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既有美女,又有美酒佳肴作伴,人生最快乐的时候也莫过于此时了,但是这样的时候却总是如同清晨露珠一般短暂。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玄子烨问道:“你现在已经完全站在姬无夜的对立面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屁股还没有坐热,韩非又是站了起来。 “不仅仅是我,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经卷入了这场名为天下的权力漩涡之中了,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现实。我和前辈不一样,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去做出最好的选择。” 玄子烨敲打书案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所以呢?” “所以我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韩国。当然,是我们一起。”韩非的目光扫过卫庄,紫女和张良。 卫庄双手抱胸,一脸冷漠:“这样的韩国似乎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吸引力。” “卫庄兄还记得我们在将军府玩的那个分金币的游戏吗?“韩非自信一笑,他伸出手掌,”新的韩国要做第一个人,七国的天下,我要九十九。” 卫庄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现在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了。” “呃,那个……我有一个问题。”玄子烨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前辈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只要九十九?” 玄子烨眨了眨眼睛,说着他站了起来,手掌握拳,“你应该说,我全都要!” 韩非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一步,他感觉自己头有点晕。 “所以前辈你今天就是在针对我韩某人吧!” “咳。”玄子烨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抬手示意,“那个,你继续。” 韩非继续说道:“有形的生命,的确非常脆弱。但是无形的力量,就会坚不可破。我给这股无形的力量起了一个名字叫做。” “泥巴。”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就连一脸冷漠的卫庄都看了过来。 感觉身上几道锐利的视线,玄子烨悻悻然地放下刚刚举起的茶杯。 “不好笑吗?” 然而众人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叫做,流沙!”韩非几乎是咬牙切齿。 但是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玄子烨的嘴角竟然也露出了一抹轻笑。 那样的笑容,就如同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人。 屋子内很安静,只有那纱帘之后的琴声仍在弹奏。美妙的琴声从指尖下流出,似丝丝溪流淌进心间,柔美恬静。 良久之后,琴声终是停了下来。 张良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光明刺破黑暗,明亮的阳光落进屋中,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那个子房……能把窗户关上吗?” “真的,很刺眼。”一脸严肃。 …… ……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夜晚,屋外的夜空繁星闪烁。 清冷的风顺着窗户吹进屋内,凉爽异常。 衣摆轻扬,卫庄站在窗边,背对着所有人:“想要赢过你的对手,首先需要了解你的对手。要动姬无夜,就要先拔掉他的爪牙。” 韩非坐姿随意,他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撑着侧脸:“卫庄兄指的是,夜幕的四凶将。” “看来公子知道的不少嘛。” 紫女端着一壶酒走到韩非身边,给他的杯子斟满酒。 “皑皑血衣候,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 韩非捏着下巴:“血衣候和翡翠虎我倒是认识,但是另外两个的身份……” 紫女道:“一个在深宫内廷,就隐藏在你父王的枕边。不过后宫佳丽众多,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卫庄补充道:“另一个是姬无夜的情报头子,此人藏匿极深,身份比起潮女妖来更加神秘。” 韩非吐出一口气:“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很难办啊。” 卫庄道:“怎么?害怕了?” “自然没有。”韩非笑道:“应该说是更加有趣了。” 卫庄将杯中的酒仰头饮尽,酒杯重重地搁在桌案上。 “希望以后你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血衣候啊,终于听到一个有兴趣的名字。”玄子烨举起茶杯,双目发神地看着,喃喃道。 听到低语的声音,韩非转头:“听前辈的话,似乎很了解血衣候?” “血衣候可是你们韩国世袭爵位,掌管着雪衣堡的十万兵力,这样的人我当然知道。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虽然血衣候是夜幕四凶将,但是并不代表他是姬无夜的手下。” “前辈的意思是?”韩非问。如果血衣候和姬无夜并不同心,那么就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玄子烨自然看出了韩非的想法,他说道:“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不过说实话,血衣候可比姬无夜难对付多了。至少姬无夜可以被取代,但是血衣候是行不通的。” 韩非惊讶:“前辈对血衣候的评价如此之高?” “不是评价,这是事实。而且你要知道,你面对的将是夜幕,还不仅仅是血衣候。” “前辈这是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人的士气啊。” 玄子烨一脸嫌弃:“我可不是你们流沙的人。” 韩非正要说话,但是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谈话不得不终止。 “啪啪啪!” “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子,她走近之后,脚步一顿,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屋内有这么多人。 紫女带着浅笑,淡淡道:“说吧,都是自己人。” 女子点了点头:“有消息,血衣候在刚才回到了新郑。”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韩非问道:“他带了多少雪衣堡的军队?” 女子回答:“只有他一人。” “一人?”韩非疑惑,“据说血衣候武功高强,如果他是一人回京必定是有所图谋,从而隐匿自己的行踪,姑娘是怎么发现他的?” 迟疑了一下,女子回答:“他是走城门进来的。” 韩非直接愣住了,他缓缓坐下,陷入沉思。 紫女嘴角带笑,说道:“你先下去吧,幸苦了。” 女子施了一礼:“紫女姐姐告退。” 女子拉上了门枢走出去,屋子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血衣候一个人回到了新郑,但是却是以这样的形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韩非不知道是在问谁,或许只是在自言自语。 卫庄眉头微皱:“他本可以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但是却故意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中。他在传递一个消息,他回来了。” 韩非抬头看着卫庄:“他要通知谁?” 这时,张良突然说道:“子烨前辈不见了!” 韩非和卫庄猛地转过头,原来坐着玄子烨的位置上此刻却空无一人。 韩非询问:“难道他通知的是子烨前辈?” “我不知道。”卫庄摇头。 紫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公子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山顶的时候吗?” “怎么了?” 紫女叙述道:“当时你们还没有到,前辈曾经对我说过他在等一个朋友。” “紫女姑娘的意思是,那个朋友指的是血衣候?” 紫女表情凝重地点头:“前辈说过他的朋友不一定会是我们的朋友,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韩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片菜放入嘴中,嚼了几下,突然焉了吧唧地向后倒去。 真的,我太难了。 在他的对面,卫庄紧握着手中的酒杯,眼角低垂。 “有趣。”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亦非,你懂爱情吗? 石桌前,男人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一口饮尽。 石桌的另一边,同样有着一樽酒杯搁置在那里,只是那杯中没有香醇的酒水,而是装满了淡淡的皎白月光。 男人的府邸其实很大,但是此刻却显得格外寂静,见不到一个仆人的身影。 如果说府邸之外人们彻夜的喧闹代表了销夜时分的纸醉金迷,那么这里就应该是夜幕降临之后那段沉闷的死寂。 银白的月光洒下,静暗的府邸之中只有一只微弱的烛火勉强支撑着暗淡的光明,府中的各种花草也随着微风摇摆更是有些树影婆娑的幽深。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男人背后的长袍被轻轻拂起,月光倾泻,殷红的长袍如同血液一般鲜艳。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男人始终只是自顾自地饮酒,苍白面颊之下,血红色的唇角在接触到透白的酒水之后显得猩红无比。 “我说你堂堂血衣候,府邸里面怎么这么寒酸,看看别人的府里,再看看你这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亦非的嘴角随即露出一抹笑意,他轻轻抬起头,并不是看向大门的方向,而是直接看向石桌的对面。 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翻墙永远比走门熟练。 而且果不其然,原本空着的座位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对面的男人坐姿随意,正面带浅笑地看着他。 白亦非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淡淡地说道:“弱者喜欢群居,所以才会有芸芸众生。而我不需要,我是制定规则的人。” 玄子烨抿了抿嘴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这刚一来,你就开始说骚话? 揉了揉眼角,玄子烨说道:“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这种平头百姓压力很大啊。” “你觉得你是平头百姓?” “没有做官,也没有钱,甚至没有梦想,每天就为吃饭的问题发愁,这还不算平头百姓?” 白亦非嗤笑:“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你根本不会有资格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你能逍遥于七国之间,就是因为你有着让他们忌惮甚至害怕的实力。你说自己是普通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所处的位置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或者说,你觉得孤独。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悲哀。”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不要说得那么现实,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白亦非的脸色重新变得平静:“所以这就是你现在这个阶段的想法?” “现在这个阶段?”玄子烨笑,“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其他阶段?” “我们每一次见面你给我的感觉都会与上次截然,准确的说,我见过三种不同的你。” 玄子烨挑眉:“说来听听。” 白亦非把自己的酒杯重新倒满,然后开口。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杀了楚王。那个时候的你给人一种像是刚刚被人拔出鞘的剑一样,锋芒毕露。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做着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肆无忌惮。所以为了一支仅仅只是认识几天的商队,你就杀了楚王。” “而第二次的时候则是在百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变得沉默,变得更像是一名剑客,总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剑封喉。你的心中开始有了目的,或许也只有目的,所以你并没有任何介入百越战争的想法,而是在达成你的目的之后选择直接离开。” 玄子烨问:“那么,第三次呢?” “第三次?”白亦非喝了一口酒,他当然不会说出什么厚脸皮,老油条,或者说是不要脸这类的话。 “你自己觉得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叛逆少年和冷血剑客的综合?”玄子烨直起腰,挺胸抬头。 但是立刻就萎靡了下去。 “好吧,我承认我是咸鱼。咸鱼有什么不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不得不承认,也正如血衣候所说,比起之前的玄子烨,现在的他的确圆滑了很多,从不喜欢招惹麻烦这一点就可以很明显看出。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就大摇大摆地进新郑了,就像是刚刚杀了楚王,就又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跑去秦国一样。 白亦非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随后问道:“这些天你在新郑弄出的动静,找我有什么事?” 玄子烨不承认:“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那可不管我的事。” “你的意思是紫兰轩的那些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玄子烨严肃地摇头:“没有!” “公子韩非手中的龙渊不是你给他的?” “不是!” 白亦非笑了笑,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却死不承认。 如果说石桌对面的是其他人,或许现在已经被冻成冰雕然后碎成了渣。但是眼前的情况显然并不是这样,不仅仅是因为做不到,而是这个人是白亦非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认可的朋友。 因为他曾经见过他的年少轻狂,而他也见过飘然于世的雪色白衣。 “那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说了这么久的话,玄子烨有些口渴,他正要端起酒杯喝一口,但是发现杯中里面是空的,而且这里也只有酒,便只能悻悻然地放下了杯子。 “你都说了我们上次见面是在百越,都这么多年了,我来见见老朋友不行?” 白亦非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百越……很多年了。” 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放下酒杯,看向玄子烨,淡淡地开口。 “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女人带走?” “女……人?”玄子烨突然愣住了。他心想,老子光棍一条,哪儿来的女人。而且就算是我的女人,他也不应该在你那里。 这样的话,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是十年前你让我照顾的那个百越女子。” 玄子烨焕然大悟,似乎也被勾起了脑中的回忆。 “原来你说的那个丫头啊。” 白亦非淡淡地说道:“现在的她可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丫头。” 应该已经很漂亮了吧,玄子烨笑着问道:“她在那里?” 白亦非皱眉:“怎么,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你不是已经去过那家府邸了吗?” “我去过?”玄子烨迟疑了一下,“等等!你说的不会是……城东的那家空着的大宅子?” “嗯。”白亦非点头,“我听百鸟的人说你已经去过那里了。” 玄子烨抓了抓头:“当时我就在外面转了转,也没有注意那么多,而且那里也就比你这里多了几个奴婢,我还以为没什么人。没有想到那个丫头竟然会在那里。” 然而白亦非可不管这么多,他直接说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就早些把她带走。” 带走?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阵。 他纵横七国十几年,经历了无数,但是却总有两样东西总是不懂。 随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不解,一丝无奈。 “白亦非,你懂爱情吗?” ps:因为回学校了,所以以后更新多半会在晚上。 而且因为要上课,咳咳咳。 还有,这小破书竟然来推荐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丫头,你好啊…… 白亦非皱起眉头,停顿了片刻:“不懂。” “你怎么能不懂呢?” 白亦非反问:“难道你懂?” 张了张嘴,玄子烨欲言又止,最后气馁地趴在石桌上。 “我也不懂……” 看见趴在桌上的男人,白亦非也不说话,只是喝着自己的酒,享受着如同柳絮般柔软的清风。 玄子烨斜了白亦非一眼,然后直起腰,低声喃喃,语气似乎十分费解。 “她说她喜欢我,到底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毕竟当年那个丫头才只有十几岁。” 说完,他看向白亦非。 然而白亦非根本没有任何开口的想法,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姿态。 就两个字,高冷! 玄子烨就不乐意了,他拍了几下桌子:“哎哎哎,我说你能不能认真听。” “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唇角微勾,白亦非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且如果我需要女人,我也根本不用懂你所说的爱情。你似乎把这件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说十几岁是一时冲动,那在你心里所认为的到底是什么样子。事实上,很多女子在她那个年纪都已经嫁人了。” “好像……有点道理。”玄子烨点头。他倒是的确有些忽略了自己所处的时代,现在并不是现代,是在战国,比她小结婚的女人都大有人在。 “你还说你不懂?” 白亦非嗤笑:“如果只是这样,懂不懂,你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听到白亦非的话,片刻之后,玄子烨释然地笑了笑,低着头注视着光滑的石桌。 是啊,其实自己都懂。 白亦非血红色的瞳孔透露着一丝不解:“你在逃避,为什么?只是这样的东西就能让你逃避?” 玄子烨重新抬起头,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很纠结,白亦非。如果在国家和爱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会选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白亦非直接回答:“自然是国家。” “但是百越已经被你灭国了。虽然,或许它算不上是一个国家。” “所以,你纠结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在你所说的爱情与找我复仇之间。” “差不多吧。”玄子烨笑了笑,“说实话,我也老大不小了,呃,虽然看上去是挺年轻的。不过娶个老婆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遇到吸引我的女子,我自然会主动去追求,毕竟我不像你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当然,喜欢美女也是人之常情,谁敢说自己不喜欢美女,恰好那个丫头也很漂亮,其实我挺喜欢的,只是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白亦非淡淡地说道:“你不需要强迫,她已经等了你十年。” “或许她等了十年同样也是为了向你复仇。” “我不在乎。” 玄子烨似笑非笑:“你就不怕万一到时候来找你的人还有我?” 白亦非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那就恭喜你。” 玄子烨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问道:“话说你把那个百越废太子杀了吗?” “没有,关起来了。” 这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玄子烨微微仰起头,摸着下巴:“包吃包住,这么说起来他还过得很不错。” 玄子烨站了起来,本来落在石桌上的月光落在了他的背后,明亮的月光伴随着烛火跳动摇晃。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虽然我知道她多半也不会跟我走,但是至少得先让她从那鸟不拉屎的宅子里出来。” “还有血衣候大人,下次有感情问题我还来咨询你哦!” 说完,便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空旷的宅子里面自此又只剩下了白亦非一个人,和那盏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烛火。 良久之后,白亦非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月光之下,血红色的长袍鲜艳异常。和玄子烨谈话之时那隐隐轻笑的唇角早已收敛起来,他的脸上已经重归于漠然,那是一种对生命如同草芥的冷漠。 现在他是夜幕的四凶将之一,皑皑血衣候。 “忽!” 摇摆的烛火最终熄灭,夜幕开始支配着这个寂静的夜晚。 …… …… 离开血衣候的府邸,玄子烨在一间间屋顶之上掠过,他双手抱胸,偏头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明亮的月光忽然就被一层飘来的阴云给遮挡住了,搞得气氛有些压抑。不过街上五彩的灯火倒是仍然亮得刺眼,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这阴郁的夜空影响。 “呼~” 停下脚步,玄子烨吐了一口气,现在他站在一面墙上,也正是焰灵姬所在的那间宅子。 …… 屋子内很幽静,靠窗窗边的地方种着几盆花,在窗外吹进来的微风的带动下,淡淡的馨香充斥着这间屋子。 屋里忽然响起了低低的脚步声。 “唰。” 与此同时,门枢被打开。 女子从屋内走出来,如云的长发披落摇摆,火焰一般的长裙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曲线,长裙的裙摆刚刚及膝,长裙之下则是肤白凝脂的纤纤细腿。 女子很漂亮,或则说,妩媚妖娆。 顺着檐廊,两边是一间接着一间的阁室,面前的院子很宽敞,虽然月光被阴云遮盖,但是地面上仍然有着些许的亮光。 焰灵姬抬起头看向天空,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残缺的白芒打在她的脸上,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几分恬静,更加明艳动人。 这间宅子是白亦非为她准备的,与其他人不同,百越兵败之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 可笑的是这里的生活比起百越来说更加舒适,府邸之内有着专门伺候她的奴婢,毫不夸张的说,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而且白亦非根本没有给这里做任何的禁制,甚至连任何的护卫都没有,也就是说她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这算什么? 后来她才从白亦非的口中得知,原来是他当年在离开之前拜托了白亦非照顾自己。 思绪被拉到从前。 那个名字,玄子烨。 过去了那么多年,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不但没有减弱,还反倒是越来越深,深得或许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真是狡猾的人啊,骗走了一颗少女的心,就这样走了。 焰灵姬抿了抿嘴唇,露出一抹璀璨的笑容。 但是那段记忆却是她觉得自己经历过最开心的日子。 这样想着,一边的檐廊深处突然投射出一道人影,是男人的影子。 焰灵姬眼角的温柔骤然消失,她很清楚虽然她自己可以随意进出这间宅子,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进来这里,更不用说是一个男人。 能够来这里的男人只会是一个人。 “你又来了。” “我又来了?”黑影之中,那声音似乎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那个声音显然并不属于白亦非,但是却是莫名的熟悉。 焰灵姬蹙起眉头,院子里又变得有些暗,她有些看不清。 那个男人慢慢从阴暗出走出来,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也逐渐清晰。那是一张和记忆之中一模一样的脸,即使比起十年之前都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人影越来越近,相貌也已经完全呈现。 天空的乌云散去,白月光满满地落尽院中,宛若流水,清静恬淡。 男人的脚步走到近处停顿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对视。 “我听白亦非说你在这里。” “其实我上次也来过,只是没有看见你。” 男人抓着头发,似乎在想着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嗯,那个,丫头,你好啊……” 焰灵姬的眸子在确定男人的那一刻便已蓄满了泪水,但是此刻却被男人的一句话搞得有些错愕。 你好? 我有什么可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紫兰轩,好像是一个风月之地 月明星稀,焰灵姬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男人。 “哥哥?” “嗯。” “你来了啊。” “怎么了?” “我还以为像哥哥这样的人早就已经忘记我了。” 语气显得有些平静,但是当玄子烨注意到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上微红湿润的眼角之时,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愧疚感,他抿了抿嘴唇。 “没有。” 晚上的风似乎是永远都不会停的,阁室前所种着的排排花草被吹得婆娑作响,略显低沉的声音也伴随着晚风远去。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焰灵姬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玄子烨,看了很久。 随后她突然展颜一笑,纤细的腰身一扭,便朝着屋内走去。 淡淡的月光之下,女子脑后一头的如云长发随风飞舞,火红色的裙摆宛若摇曳的波浪一般在空中沉浮。 “外面冷,哥哥先跟我进屋吧。” 玄子烨在原地抓了抓头,稍微停顿了片刻,便也迈步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走近屋内的第一感觉,屋子很大,但是很简单。 屋内寻常的装饰并没有给人一种女子闺房的神秘感,反倒是和记忆之中,当初百越的那间屋子差不多。 比起这里,玄子烨甚至都觉得卫庄在紫兰轩的那间粉红色的屋子才更像是女子居住的地方。 玄子烨走到桌案边坐了下来,把手肘搁在桌面,侧脸躺在手腕上,目光观察着周围。 屋子里没有点亮烛火,唯一的光明便是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一道月光。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完全不会影响到玄子烨的视觉,更何况眼前的景象反倒还营造出了一种隐约朦胧的感觉,意外的不错。 “哥哥在看什么?”焰灵姬也在对面坐下,她看着玄子烨,嘴角带着浅笑。 “呃,没什么。”玄子烨下意识坐直了起来,“那个,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点暗。” 也就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屋内便突然响起一道响指声,与此同时,一盏烛火被点燃,略微昏暗的屋子顿时里明亮了不少。 皎白的月光和淡黄的烛光交织,盈盈的光芒充斥了整间屋子,同样也照亮了女子美丽的脸。 玄子烨看到自己对面焰灵姬举起的右手,愣了一下,随即便也失笑。 一时间,他竟是忘记了这点。 因为这随时都可以点火的手段,以前就有人叫焰灵姬打火姬,现在看来还真是。 收回思绪,玄子烨目视着眼前这个同时也在看着自己的女子,语气有些感慨。 “这些年,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焰灵姬轻轻地说,“哥哥呢,离开百越之后又去了那里?” “到处走走,其实也没有什么刻意要去的地方,就是走到哪儿就是哪儿。”玄子烨的眼中露出怀念的目光,“不过,一路上也惹出了不少事情,现在七国的有些人说不定还忘不掉我呢。” 说着说着,玄子烨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 那些年他带着颜路在七国间行走,诸子百家基本上都走(打)了一遍。而且基本上他去过的门派,虽然不会出现什么大事情,但是多半会被他搞得鸡犬不宁。 见到玄子烨笑,焰灵姬也轻轻地笑了笑:“哥哥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是么?” “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笑。”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 在百越的那段时间或许是他最暴戾,最冷漠,最现实的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复仇。 他要去找阴阳家,而且他也知道只要有苍龙七宿的地方,阴阳家的人一定会出现,所以他去了百越。 所以他也遇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见到的是他最负面的一面,但是,却戏剧地喜欢上了他。 沉默了半晌,玄子烨开口道:“丫头,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儿?”焰灵姬看着玄子烨,眼神之中有着一丝茫然,又似乎藏着一丝希冀。 所以这样的眼神最容易让人愧疚了,如果是敌人,即使是再楚楚动人,玄子烨都可以毫不留情的一剑杀了她,但是现在问题是这不是敌人。 “跟我走。” 玄子烨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而焰灵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良久之后。 玄子烨半低着头敲了一下桌案,有些泄气:“虽然结果我早就猜到了。” “其实我很开心。” “嗯?” 闻声,玄子烨抬头看过去,只见到焰灵姬正盈盈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副迷茫的模样。 焰灵姬站起来,向着窗边缓缓走去,月光照射,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我记得十年前哥哥就跟我说过这句话,但是这一次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很开心……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焰灵姬转过头,摇曳的烛火也随即熄灭。 淡淡的光辉透过窗户,仿佛在她火红色的长裙上又披上了一层纯白的薄纱,不似往日冷艳妩媚的形象,现在的她更像是天使,纯洁,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玄子烨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入神了。 这并没有什么丢人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看破红尘的秃驴,虽然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但是在这个方面,他是毫无疑问的新手。 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东西,但是情愫的产生,却往往就是在那么一些简单偶然的瞬间。 你以前总是觉得你不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但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一个足够让你心动的女人。 而现在,玄子烨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 而且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不是小丫头,现在是大姐姐!!! 深吸了一口气,玄子烨也站起来:“因为天泽?” “哥哥有主人的消息?”焰灵姬的眼睛一亮。 这反差好像有些大,玄子烨有些不爽地翻了一个白眼:“我能说他死了么?” 焰灵姬捂嘴轻笑:“哥哥像是小孩子一样。” 玄子烨扶额,真是有些伤脑筋。 “天泽没有死,白亦非把他关起来了。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了。” 焰灵姬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再继续待在这里也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但是。”玄子烨认真地说道:“不要想着去救天泽,也不要想着一个人去找白亦非报仇。” “我。” 焰灵姬刚想开口,但是立马就被玄子烨打断了。 “不准去。”玄子烨的语气平淡,但是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过段时间白亦非就会把天泽放出来,在此之前,你可以去找你以前的同伴,当然,也可以来找我。” “……”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过了一会儿,焰灵姬低下了头。 “哦。”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玄子烨转过身,“哦,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我,来紫兰轩。” 说完,便一个闪身离开了院子。 玄子烨走后,焰灵姬重新把熄灭的烛火点燃,然后独自在桌案边坐了一会儿。 她微微蹙起眉头,哥哥刚刚说的紫兰轩,好像是一个风月之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亡,还是绝望 紫兰轩。 不得不说,最近几日的天气都挺不错。 既不冷,也不热,偶尔还会吹起阵阵微风。 卫庄站在窗边,目光凝聚。 这是一个很好的位置,远处碧蓝的天空清澈干净,万里无云;近处,楼下鱼龙混杂的人潮川流不息。 而且从这扇窗户看出去,整个新郑都是一览无余。 观察,这是卫庄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没有刻意放轻,步伐很随意。 “卫庄兄在看什么?” 韩非走到窗边,笑呵呵的问道。 卫庄没有转头,阴鸷的目光仍然看着窗外,他的语气冷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韩非显然并不介意这样的语气,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随后他也看向窗外,说道:“昨晚城东一家府邸突然起了一场大火,整个府邸都被烧的一干二净。而且据我所知,那是一家很大的宅子,但是宅子里却只有一些奴婢。” “那又怎样?” “可奇怪的是这火在烧了府邸之后,就突然熄灭了。”韩非的眼睛眯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暗地操纵着这些火一样。” 卫庄说道:“府邸里的其他人呢?” “都已经离开了。” “以你的能力还找不到几个人?” 韩非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才是最有趣的。因为这一次,我还真的无能为力。” 卫庄微微皱眉:“嗯?” 韩非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今天早上我找到的信息。卫庄兄知道,那间府邸是属于谁的吗?” “谁的?”卫庄锐利的目光看过来。 韩非手掌微捏,轻轻地说出三个字。 “白亦非。” “皑皑血衣候。” 卫庄的目光沉了下来,他低低地念着,神色若有所思。 “有意思。甩开雪衣堡的部队独自返京,然后回到新郑的当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韩非同时提起道:“我记得昨晚前辈去见了一个人,应该就是血衣候吧。” 听闻,卫庄露出冷笑:“我不知道。如果你想要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韩非抓了抓脸,露出有些怪异的神情。 “我刚刚来到的时候就直接去找了前辈,但是……前辈说他没空理我。而且……” “而且什么?” 韩非仰着头想了想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觉得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他有些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但是当他偏头看到卫庄的眼神之时,便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前辈和紫女姑娘她们在一起,好像,好像在研究怎么追求女子。” 话音一落,卫庄也突然愣住了。 韩非也是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办,也只能就这样干站着。 屋子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与窗外喧哗的闹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良久之后,韩非开口打破了屋内无声的气氛,他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虽然前辈平时总是做出一副懒散,不耐烦的样子,但是我其实一直觉得他来韩国肯定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不过从最近几日来看,我的想法似乎有些动摇了,前辈好像……真的就是来玩的。” 卫庄说道:“不要尝试去揣测他的想法。” 韩非含笑补充道:“因为前辈的想法很简单,而且他做很多事情也根本不需要思考,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才更加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 沉默了半晌,卫庄叹了一口气。 见状,韩非也是叹了一口气,他失笑着摇了摇头,能够让卫庄兄叹气的人,目前应该也就只有隔壁的那一位能够做到了。 “留意最近的动静,血衣候回京只是一个开始,流沙的对手会变得越来越多。”卫庄郑重地提醒道,“至于他,即使他真的没有什么目的,但是他这种人本身就是暴风的中心。” 韩非沉稳地点了点头。 “嗯。” …… …… 夜。 大将军府。 华丽,堂皇,这是此时府内唯一的场景。 地面铺着一条旷阔连长的红毯,一直从门口延展到最深处,红毯两边每隔着几步就点着一支烛台,灯火辉映,明亮无比。 半空之中,飘絮般的红菱无风自动,种种华贵的装饰就是比起王宫似乎都是分毫不差。 然而这只是大将军府非常平常的一个晚上。 姬无夜和翡翠虎坐在桌案两侧,一边谈论着事情,一边享受着飘香的美酒。 翡翠虎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他挺着一个大肚子,走到姬无夜的身边,给他斟满酒。 “将军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姬无夜猛地将手中的酒樽敲在桌上,清冽的酒水顿时洒了出来。 “还不是这个韩非,坏了我的好事。” 翡翠虎乐呵呵地说道:“这次只是韩非的运气好。但是不代表他的运气一直会这么好,以将军的手段收拾一个韩非还不手到擒来。” 姬无夜紧握着酒杯,却是没有心情下口。 “韩非不是最关键的,我担心的只是那个人。“姬无夜的声音变得有些幽深,”老虎,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闯进将军府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也来了韩国?”翡翠虎端着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抖。他当然记得那个人,那天的事情仍然是心有余悸。那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一个人闯进将军府,却没有人能奈何他。 “嗯。”姬无夜沉声道:“而且他似乎有帮韩非的意思。” “这……” “……” “没有必要担心他。”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有些低沉,听在耳中不知不觉让人有一种透骨的寒冷。 空中的红菱剧烈的凌舞,与此同时,明亮的烛火骤然熄灭。 视线变得有些昏暗,府内的一角,血红色的长袍诡异出现。 翡翠虎脸上的肥肉一抖:“侯爷,您来了” 冷哼一声,姬无夜皱着眉头看过去:“你不用每次都这么装神弄鬼吧。” “我不喜欢太亮的地方。”白亦非背对着两人,“夜幕,本就属于黑暗。” 然而姬无夜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他问道:“你说没有必要担心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插手我们和韩非之间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白亦非道:“因为,他昨晚来找过我。” 姬无夜诧异道:“你们认识?“ “他曾经去过百越。” 对于百越的一些内情姬无夜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他猛地站了起来:“他就是当时的那个人?” “嗯。” 姬无夜有些迟疑的问道:“当初百越的宝藏真的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翡翠虎听到这里也贪婪地搓了搓手:“是啊,那可是好大一笔财富。” 白亦非走到一旁坐下,轻缓的红菱挡在他的身前,使得他的面貌模糊不清。 “那不仅仅只是一笔财富,里面藏着的东西,涉及到很多人。” 姬无夜眯起眼睛说道:“可是它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了。” “宝藏并不重要,该它出现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白亦非说,“而现在我们有更有趣的事情去做。” 对于韩非和流沙做出的事情,白亦非仅仅只是把它称之为有趣。 而没有了玄子烨的威慑,姬无夜也根本不会把韩非放在眼里,他一口将手中的酒水饮尽,然后摔在地上,嘴角勾勒出阴狠的笑意。 “的确是有趣的事情。” 白亦非站起来,红菱忽然飘散而开,英俊但是苍白的面庞暴露出来,他向着外面的方向走去,血红色长袍下,银白色的军靴亮得刺人。 “这么多年,在韩国,我们就是法,而现在却有人想要在这里建立新的法。“ ”遵守规则的人妄想要制定规则,不过这也并不算是什么坏消息。我们正好需要这样的挑战者,这一定会是一场非常有趣的演出。” “死亡,并不能磨灭一个人,但是,绝望可以。” “我们赐予绝望,而他们,必须接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让他滚 婉转的琴声在阁间中徐徐响起,如同恬静般的溪水渐渐充斥满整个空间。 琴声宛若清风,又像是清晨的白露,每一根琴弦的拨动都似乎会给人带来不同的联想。 阁间内宽敞无比,所以听琴的人有很多,或站着,亦或是只是随意地坐下,但是弹琴的人终究只有那么一个。 女子坐在阁间的一方,背后是一轮圆窗,窗外则是一个浅湖,阳光照下,波光粼粼。 女子穿着淡绿色的长裙,头戴翡翠色的发箍,五官精致,眼神平静好似脉脉秋水,略带着一丝酒红的长发披散而下落至腰间,整个人都显得清新淡雅。 或许女子身上唯一显得不匹配的地方就是悬挂在腰间的那一颗有些红得刺眼的宝石。 余音缭绕,悠扬的弦乐让人恍若隔世,女子嘴角带着笑意,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波动着琴弦。 一曲终了,阁间内响起了阵阵掌声。 张良道:“弄玉姑娘的琴艺果然高超。” 得到称赞,弄玉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张良盈盈一笑。 紫女是屋内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她满意地笑了笑,扭腰看向一个方向,曲子虽然已经完了,但是有些人可还没有听完。 韩非手中拿着一个酒杯,闭着双眼,翘起的腿随着微微摇晃的头同步律动,似乎仍然沉浸在乐曲之中。 片刻之后,韩非睁开眼,喝了一口酒。 “今天听弄玉姑娘弹奏一曲,韩非才知道,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弹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曲子。” 韩非起身,走到弄玉的前面。 “就像是山间清爽的风,又好似清冽潺潺的水,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意象。” 弄玉道:“公子过奖了。” “他可没有过奖,好听就是好听,不过要是有红瑜姑娘伴舞就更好了。”阁间的一处角落,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弄玉站起身向着那个方向施了一礼:“多谢前辈。” 玄子烨躺在一边,故作不高兴地说道:“子房和韩非夸你,你就坐着,怎么一到我,就站起来了。” 这样的话自然听得出来是开玩笑,屋里的人都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玄子烨的个性。怎么说呢,就好像以前听到的传闻都是假的一样。 韩非转身笑道:“弄玉姑娘这是尊敬长辈。” “哦?”玄子烨的眼神有些危险,“韩非,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 韩非一愣,然后连忙摆手,他可不喜欢作死。 “当然不是,前辈的样子看起来就和我一般岁数。不信,你问子房。是不是啊,子房?咳咳。” 说着,韩非还朝着一边的张良疯狂使眼色。 张良笑着起身道:“是啊,前辈看起来一点都不老。” “就是女子看起来都是羡慕的很。”紫女也说道。这可不是奉承,年轻貌美对于女子来说是绝对值得羡慕的。 玄子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这样都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样一来,气氛变得倒是更好了,众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更近了一步。 这时,韩非走了过来,他问道:“刚才弄玉姑娘弹琴的时候,前辈似乎比我听得还要入神。韩非看到了山水,不知前辈又看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玄子烨看了一眼韩非,却看到了其他三个人的目光也投射了过来,“你们也想知道?” 没有人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心想,紫女和弄玉也就算了,你韩非和张良两个男人怎么也这么八卦? 玄子烨正欲开口,但是陡然响起的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啪!”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然后接连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暴戾,带着一丝醉意。 “快点给我把人送过来,不然要你们好看。”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左司马,谁敢惹我?” 这时,从屋外跑进来一个女子,正是刚刚玄子烨提起要伴舞的红瑜。 “姐姐。” 紫女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红瑜连忙说道:“是刘大人,喝醉了,要点弄玉过去。姐妹们怎么劝都没用。” “呵。”紫女安慰地笑了笑,“我马上过去。” 韩非和张良对视了一眼。 “姐姐。”弄玉叫了一声。 紫女背对着弄玉,说道:“没事,我去处理。” 紫女向着屋内的人施了一礼,歉意的笑了笑,就准备离开。 “处理个屁,让他滚。” 一道冷声突然响起,玄子烨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紫女也被这突然的语气说得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什么玄子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 紫女表现得有些迟疑,虽然刘意的作为的确让她感到厌恶,但是如果真这样让他滚的话,紫兰轩会很麻烦。 玄子烨向着外面走去,然后错过紫女,露出一个以往的笑容。 “这次交给我吧,在紫兰轩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总得交点房租。” “至于左司马,那是什么东西?” 说完,便准备迈步离开。 但是韩非却又突然叫住了他,玄子烨回过头,看见韩非一脸笑容。 “前辈可还没有告诉我们刚刚听曲子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纠结这种问题,但是玄子烨却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 “蒲公英。我看到了蒲公英,漫山遍野的……蒲公英。” 玄子烨走后,韩非走到紫女的身边。 “前辈都亲自出马了,紫女姑娘还在担心什么?” 紫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 韩非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百分百相信前辈,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听琴吧。“ 说着,他转向弄玉的方向:”是不是,弄玉姑娘。” …… …… 黄昏时分,新郑郊外小径的地面上留着淡黄色的光辉,远处的密林间,树枝的顶端轻轻摇晃,隐约模糊的光斑在树梢的顶端闪烁。 马车在黄土大路上停下,两个男子站在路中。 燕丹对着车前浅笑的男子问道:“你要留在这里?” “嗯。”荆轲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布衣,他抱着剑,颈边的披风披在肩后。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燕丹问。 荆轲放松双手,有些凌乱的头发之下,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 “我最近在韩国交到一个朋友。” “朋友?能冒昧的问一下他是谁吗?”燕丹微微皱起眉。他此次来韩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荆轲,在经过几日的相处下来,两人现在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了。 但是现在荆轲却说他在韩国交了一个朋友,难道说有人也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荆轲对燕丹同样有着不错的好感,他笑道:“燕大哥不用猜了,他应该很少在江湖中行走。” 荆轲抓了抓头,只用一个人的声音低语道:“不过当时被打得有点懵,我好像真的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燕丹点头,然后向着马车走去。 走上马车之前,燕丹背着侧过身,又看了荆轲一眼。 “希望荆兄弟考虑一下为兄之前说过的事情。” 这次荆轲倒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笑意的模样,随性地朝着燕丹挥了挥手。 见状,燕丹也不再停留,随着一声嘶鸣,马车朝着远处扬尘而去。 送走燕丹之后,天际已经黑了下来,并不明亮的残月镶在夜空之上。 他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朝着新郑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想。 紫兰轩,这地方有点熟悉,不过得先去找找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兄弟,我来救你了! 男人的声音在屋中接连响起,肆意妄为。 屋内,刘意斜着坐在地上,满脸都攀爬着红晕。他等了一会儿,见到还没有人进来,便摇摇晃晃地起身,然后直接把身前的桌案掀翻。 “我叫的人在哪里?”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韩国的左司马!” “你们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他在空旷的屋子里大喊,口中却只是重复那么几句。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进来。 于是刘意骂骂咧咧地向着外面走去,可是当他刚刚走到门枢前准备开门时,门枢却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人,并不是他想要点的女子,而是一个男人。 不过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在刘意的眼中,男人的模样有些模糊不清。 他眯起眼睛,就想一脚踢过去。 “砰!” 重重的撞击声响起,的确有一个人飞了出去。 不是屋外的男人,而是刘意。 刘意从屋内的一面墙上滑下,一只手捂着疼痛的腹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他面色潮红,口中喘着粗气,满腔怒火。 “你他妈!” 他低着头,身下却突然压过一道黑影。 玄子烨站在刘意的面前,面色漠然。 “左司马大人,可还记得我?” 刚刚的重击已经让刘意的醉意清醒了不少,此刻他也冷静了下来,抬起头。 几乎就在瞬间,刘意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刘意的喉结滚动,他的眼中闪烁着恐惧。 有些人即使你见过很多次都不一定会记得住,但是有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掉。 那是恐惧,也是梦魇。 见到刘意的表情,玄子烨嘴角一笑:“看来左司马大人记起来了?”他的声音骤然变冷:“那,就滚吧。” “我,我,我这就走,这就滚。”刘意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起来,声音颤抖。屋内的温度明明温暖宜人,但是他只感觉到如坠冰窟。 玄子烨走到窗边,看着刘意脚步踉跄,手忙脚乱地跑出紫兰轩,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的阻拦。 他轻轻一笑,只是这样的人,还不配他杀。 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左司马刘意,好色凶残,但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是这副样子。” 背后,韩非拿着一杯酒樽,笑着走了过来。 玄子烨淡淡地说道:“这只是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的正常反应,尤其是当他尝试过权与力之后,这样的表现会变得更加明显。” “面对死亡?”韩非说,“前辈相信吗?我曾经亲眼见证过自己的死亡。” “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韩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只是,有些不想死……” 玄子烨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前辈这样的人肯定也面对过死亡吧?又是什么感觉?” 玄子烨看着窗外,有些失神。 半晌。 “没什么感觉,那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样么。” 韩非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刘意的事情终归只是一个小插曲,不管他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故意闹事,还是真的只是无意,这都不重要。 玄子烨喜欢把权力拆解成两部分,权与力。而刘意只是掌握了权,却并没有足够的力。 所以玄子烨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而且就算是作为流沙的对手,他都有些不够格。 不过,这新郑看来要乱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暗流涌动,还是惊涛骇浪。 也不枉他等了这么久,只希望他等的人会出现就好。 夜,夜空如同一张黑幕,漆黑无比。 而有些地方却是明亮异常,紫兰轩是一个温柔乡,同样也是一双观察着整个新郑的眼睛。 卫庄和紫女站在窗边。 楼下,韩非刚刚从街边走过。 紫女道:“左司马刘意,此人好色凶残,不知道今天怎么又盯上弄玉了。” 卫庄冷笑道:“不知道盯上的是弹琴的人还是听琴的人。” “你的意思是,韩非?” 卫庄道:“刘意乃是姬无夜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们现在与夜幕为敌,韩非则是站在名面上的人。刘意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事情。” “新郑最近还出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是哪些人?” 紫女摇头:“不清楚,相貌有些陌生。” “姬无夜已经准备动手了,这个时候还出现了第三方的人。“卫庄眼睛微眯,”有趣。看来这摊死水也快要被搅活了。” 紫女看起来有些担忧:“这样的话,韩非岂不是会很危险。” “这是他最初就应该已经想到的事情。既然做不了垫脚石,就只能被当作障碍扫除了。”卫庄目光一凌,“有消息,夜幕今晚会有动静。”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屋内高悬的纱帘轻舞,站在窗边的人顷刻就只剩下了紫女一人。 紫女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哈~” 卫庄前脚一走,慵懒的声音便在屋内响起。 玄子烨伸了一个懒腰,砸吧着嘴走到窗边,拂开粉红的纱帘,看了一眼外面繁华的街景。 “小庄走了啊?” 紫女笑着问道:“前辈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找他干嘛。”玄子烨摆了摆手,“紫女姑娘知道红瑜和弄玉在那里吗?” 紫女走到书案边,添满了一杯茶,然后递给玄子烨。 “说起来,白天的事情倒是多谢前辈了,红瑜现在应该在弄玉的房间。前辈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玄子烨也不客气,接过茶杯直接喝了一口。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我不是说了让弄玉弹琴,然后红瑜伴舞么。“ 紫女捂着嘴轻笑,笑得玄子烨一脸尴尬。 “那前辈得赶紧去了,趁着她们还没有休息之前。” “咳咳,我知道了。”玄子烨咳嗽了几声,有些不自在地离开了屋子,“那个,紫女姑娘再见啊。” 走出房间,玄子烨的脸上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他心想,应该就是今晚吧。 他穿过一条走廊,向着弄玉的房间走去,这路还是很熟悉的,所以很快就到了。 “啪啪啪。” 玄子烨敲了敲门。 门枢被打开,弄玉站在门边,她穿着和白天一样的衣服。 弄玉施了一礼。 “前辈。” 这时,穿着一身黄衣的红瑜也走了过来,见到来人,她有些惊讶。 “前辈有什么事吗?” “呃……” 玄子烨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刚给紫女说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不可能真让别人给你跳支舞。 虽然玄子烨知道肯定不会得到拒绝,但是大半夜的,你神经病啊。 他想了很久,于是说了一句更蠢的话。 “都这么晚了,两位姑娘还没有睡啊……” 话音一落,面前的两名女子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红瑜突然笑得花枝招展的,就连弄玉都是含蓄地笑了起来。 红瑜白了一眼,说道:“如果我们睡了,可就没有人给前辈开门了。” 玄子烨一脸木然,他捂脸痛哭,没脸见人了,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没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那里突然吹来了一阵冷风,屋内燃着的烛光陡然熄灭。 红瑜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觉得或许就是一阵风罢了,而与之不同,弄玉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玄子烨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精光,烛火熄灭的瞬间,他在屋内的铜镜之上,清晰地看见了一道黑影。 “森!” 下一秒,剑刃的破空声袭来,剑刃的目标是弄玉,银白的剑刃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明显。 目光微眯,玄子烨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啪!” 又是一道声音,这次是从屋顶传下来的。 瓦片碎落,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从天而降,两道身影碰撞在一起。 “铛铛铛!” 后面出现的人显然并不是前者的同伴,黑暗的屋子里,剑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回事?”红瑜有些害怕的躲到了玄子烨的身后。 弄玉问道:“前辈是知道有人回来,所有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我们?” 玄子烨笑着称赞道:“弄玉姑娘的确聪明。” 弄玉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屋子交手的两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她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玄子烨对她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正准备张口,但是却被一道破窗的声音给直接打断了。 男人从窗户外猛跳进来,大喊道:“兄弟,我来救你了!” 随后几个跨步,挡在了玄子烨的前面。 窗户打得稀烂,外面的风吹进来,荆轲颈上的披风不停地打在身后玄子烨的脸上。 荆轲回过头,拍了拍玄子烨的胸口,嘿嘿笑道。 “兄弟,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高兴,我高兴得很。 玄子烨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他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不是应该走了吗? 还有,谁他妈需要你救啊? 第一百三十章 你知道得太多了 忽略掉屋内的刀光剑影,玄子烨满头黑线。 “你怎么会来这里?” 荆轲回头,一脸理所当然:“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这语气,玄子烨揉了揉额头:“你不是应该已经离开韩国了吗?” 荆轲一脸无辜:“你告诉我没事可以来紫兰轩找你啊?” 玄子烨一愣,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只是意思一下,随便说的吗? 你怎么就能当真了啊! 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办法,所以最终还是自己作茧自缚了…… 两人说话之际,屋内的战斗仍然在继续,交手的人似乎实力相当,一时间都无法奈何对方。 “铛!” 又是一声轻响的碰撞声响起,交手的两人随即拉开。 两人都没有选择再继续动手,只是站在原地,目视着对方。 昏暗的屋中,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沉寂,恍然之间,不知是何人的低缓吸气声清晰入耳。 呼吸声猛地落下,明亮的剑影再次闪亮,两人几乎同时冲向对方,但是却又宛如有着相同的默契,在交手一招之后,黑影互相错过,然后不再回头地越窗而出。 “啪!” 衣袍卷动造成的气流带动并不完整的窗户狠狠地拍在墙面上,半空中挂着的纱帘翩翩飞舞。 荆轲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不追吗?” 玄子烨怒了努嘴:“你去啊?” “那算了。”荆轲摇头,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喜欢打架,但是他选择的对手都是势均力敌,或者实力超过他的。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女快步地走来,她的目光首先停留在红瑜和弄玉身上。 “没受伤吧?” 红瑜轻声说道:“没有。” 弄玉也摇头示意。 紫女点了点头,移开目光扫了一眼屋中的情景,眼中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冷芒,而当他看见站在玄子烨身边的荆轲的时候,更是露出了一丝异光。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紫女向着玄子烨说道:“今天真是多谢前辈了,白天的时候就帮了弄玉一次,刚刚又是救了她们两人。” “紫女姑娘不用谢我,既然住在紫兰轩,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 说着,玄子烨还开了一个玩笑。 “就是没能看到弄玉弹琴,红瑜伴舞倒是有点可惜。” “当然不用谢你。”荆轲这时在玄子烨耳边悄悄地说,“而且就算是谢也应该谢我,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嘛。” 玄子烨横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荆轲下意识后退一步,嗯……还是当哑巴得好。 至于为什么好,反正就是好。 紫女似乎对两人的动作视若无睹,她只是笑道:“前辈若是想要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倒也是。” 众人随后离开房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房间里也不能住人了,只是今晚是这样。 几人在走廊分开,紫女带着弄玉和红瑜去了另一间房间里休息,而玄子烨和荆轲则是回到了卫庄的房间。 侧边的兵兰上空无一物,卫庄显然也还没有回来。 两人走到桌案前坐下。 紫女不在,玄子烨只好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你怎么没有跟着燕丹一起走?” 荆轲把剑随手一扔,侧坐着说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跟燕大哥一起走?” 玄子烨喝了一口茶:“你不是和他很熟吗?” 荆轲耸了耸肩:“事实上,我和燕大哥真正认识的时间和我们俩差不多。” 玄子烨微低着头把茶杯放下,听荆轲的意思,他和燕丹其实也就是这次在韩国才刚刚认识的。 这样么,玄子烨一边想,一边把手伸向茶壶准备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不过他一抬手,一个杯子就已经落到了自己身前,甚至把他的杯子都给挤开了。 玄子烨觉得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就看见对面的荆轲正朝着自己眨眼睛。 “给我也倒一杯啊。” 玄子烨愣愣地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荆轲,表情有些怪异,心想,你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给荆轲的杯里倒满,玄子烨没好气地说:“喝完就快滚!” 荆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嘿嘿笑道:“不走了,我觉得这里有趣的多。” “有趣的多?”玄子烨瞥了一眼,“你指的是什么?” 荆轲奸诈地笑道:“虽然明面上是一个风月之地,但是实际上可是卧虎藏龙。” 玄子烨挑了挑眉:“哦?” 荆轲把茶杯放下,笑容放得更大。 “正如我刚刚说的,这里是一个风月之地,所以这样的地方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变得格外吵闹。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刚刚那两个人交手的声音就算是习武之人如果不注意,都有可能察觉不到,但是那个叫做紫女的姑娘却很快就赶到了那里。虽然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的确已经跳窗离开了,但是那是因为从这间屋子到那间屋子距离的缘故,而不是因为她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些?你说的只能证明他的武功很好。” “当然不止。”荆轲自信一笑,“你还记得她来的第一反应吗?她并不是先问发生了什么情况,而是先查看了一下另外两位姑娘有没有受伤。“ 玄子烨问:“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位紫女姑娘很重情谊,这一点我很欣赏。”荆轲接着说,“而最重要的一点,明明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在看到我这个陌生人的时候都没有询问什么,甚至连一点疑惑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你说这样的人,她能不一般吗?” 荆轲觉得有些口渴,又是喝了一口茶,不过随即撇了撇嘴,茶不好喝,他想喝酒。 恍惚之间,他看见玄子烨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 玄子烨说道:“我有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这间屋子里出去的?” 荆轲诡异一笑:“因为我在这间屋子里闻到了一股女子身上才会有的香气,而正好刚刚也在紫女姑娘身上闻到了同样的气味。” 得到这样的回答,玄子烨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狗鼻子吗? “他能这么快赶过来,你难道不觉得是因为你把窗户打烂了的缘故?” “我把窗户打烂了?我不知道啊。”荆轲抓着头,一脸茫然。 深吸了一口气,玄子烨觉得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铮!” 下一刻,窗外突然吹进一股冷风,伴有一声低沉的剑鸣。 眼前的桌面覆盖了一块黑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荆轲低头看去,清冽的茶水之中倒映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玄子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随口说道:“回来了?” “嗯。” 非常简单的回答,随后卫庄锐利的双眼落在荆轲的身上。 “他是谁?” 玄子烨摇头,一脸茫然:“我不认识啊。” “嗯?” 卫庄眉头一皱,手中的鲨齿瞬间便已经来到了荆轲的颈边。 银白的剑刃落在余光中晃动,荆轲坐在桌案边,一脸懵逼。 看到荆轲的表情,玄子烨憋着笑走到他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主动往坑里跳的人还不止一个 第二天的一早,韩非就来到了紫兰轩。 完全由阳光照亮的屋子,比起夜晚摇曳的烛火来得更加温暖。 宽阔的阁室,卫庄依旧习惯独自站在窗边。 隔世的中央,桌案的四方都被占据,相比起玄子烨和紫女一脸的淡定,韩非和荆轲倒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韩非道:“荆兄怎么会来紫兰轩?” 荆轲大口喝着酒:“我兄弟叫我来的。” “你兄弟?” 荆轲指着玄子烨:“就是他。” 韩非一脸难以置信:“你知道他是谁吗?” “以前还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知道了。” 韩非一脸木然,所以,你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定啊。 玄子烨在一旁揉着额头,荆轲说的不是假话,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 本来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让他离开的,然后却只得到一句。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啊。 便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还赖着不走,说什么有好酒喝,又有能够作为对手的剑客。 剑客当然指的就是卫庄了,虽然昨天晚上被打了一顿,但那是因为一上来就被别人用剑架着脖子,这种情况,谁来都得跪。 所以荆轲觉得自己不仅要在这里长住,而且还要打赢卫庄,不然就亏大了。 既然都有了这样的想法,玄子烨也不打算再劝。 你想待在这里就待着吧,不过到时候被拉着去做苦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玄子烨问韩非:“听说你昨天晚上被人堵了?” “是啊。”韩非一脸忧愁,“幸好昨晚卫庄兄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这司寇还没有当上几天,人就没了。” “救你的人可不是我。”卫庄冷声道。 救了韩非的人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逆鳞,玄子烨眯起眼睛,询问道。 “知道昨晚对你动手的那些人的身份吗?” “不清楚。”韩非眼神一正,“但是肯定不会是夜幕的人。” 玄子烨说道:“不是夜幕的人并不代表夜幕没有对你动手。” “的确如此。”紫女说道:“借刀杀人的确是姬无夜经常用的手段。” 玄子烨提醒道:“借刀杀人说明他们还没有打算亲自动手,要不然你们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门枢被推开,张良匆忙地走了进来。 “韩兄,左司马刘意在自己的府邸被杀了。” 屋内瞬间静默,就连窗边的卫庄都是回过了头来。 而韩非反而一笑:“那么现在就该我由这个司寇大人去调查一下了。” 紫女蹙起眉头:“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圈套,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去。” “我当然知道,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去。”韩非的目光闪动着睿智的光芒,“只有置身于风暴才能找出风眼所在。” “等等。”卫庄突然叫住了韩非。 韩非回头:“卫庄兄还有什么消息?” 卫庄说道:“昨晚发生了一场越狱。” “不知是那一间监狱发生的越狱?” 卫庄微微抬眼:“一间……不存在的监狱。” “不存在的监狱。”韩非眉头一挑,语气变得耐人寻味,“看来新郑城里还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啊。” 紫女起身道:“昨天左司马刘意醉酒后非要点弄玉弹琴,狼狈逃走之后,晚上就有刺客潜入了紫兰轩,再加上诡异的越狱,还有刘意离奇的被杀。所有的事情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是却又充满着矛盾。” 韩非自信一笑:“所以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把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慢慢变成可能。” 韩非带着张良走了,屋里少了一个话痨,倒是变得有些冷清。 玄子烨看向窗外,虽然阳光依旧暖和,但是天幕之上却隐隐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云,这样的景象一般都是下雨的前兆。 就是不知道这雨,到底会下得多大。 收回目光,玄子烨的眼神扫过荆轲。 本来高高兴兴喝着酒的荆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视线,他拿着酒杯的手突然就僵了一下,眼珠转了转,脸色突然变得一脸认真。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真的,你相信我啊!” 玄子烨嘴角一勾,有些失笑。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 …… 新郑郊外。 比起城里的繁华,城外不是一无所有的荒地,就是杂草遍布的密林。 一处高地,视野开阔,整个新郑的面貌都是一览无遗。 “轰!轰!轰!” 地面无缘无故地震动了起来,高地的深处是一片密林,密林里的群鸟此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四散飞离。 阴暗处,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走出。他每走一步,巨大的力量就会使地面猛地晃动。 不仅仅只有一个巨人,只是巨人的体型使得站在他左右的男女显得并不显眼。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走到崖边,他的手臂之上绑有暗红色的铁链,红色的瞳孔旁却是有着漆黑的眼角。 诡异的装扮让得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头冷血的怪物。 天泽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宛若声带摩擦着树皮,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般。 “通知他们了吗?” “已经通知了。”焰灵姬回应。还是一身红衣,但是却已经不是前些日子玄子烨所见到的那条焰火一样的长裙,而是更类似于盔甲。 此刻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新郑,黑色的长发随风飘絮,蓝色的双眸给人一种迷幻的魅惑。 天泽压低眉角,面色变得冷漠。 “很好。” 他转过身,再次朝着林间深处走去。 “我要让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百越的毒火会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包括,他们自己……” …… …… 新郑城门。 阳光明媚的天气赶路自然也会风雨无阻,所以今天进城的人不少,但是也算不上多,宽敞的街道完全足够容纳。 繁华的闹市中总是会伴随着碎碎的低语,街边的小贩更是叫卖声不停。 来往的人潮之中,走出一个穿着粗制布衣的高挑女人。 女人很漂亮,她扫视着周围,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女人的手中牵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第一反应,两人应该是母女。 而有着如此漂亮的母亲,女孩自然也很可爱。 黝黑的头发被梳成两根小辫子,她站在女人的旁边,嘴巴微张,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有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片刻之后,人潮交替,两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人潮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一把伞的不一定是一男一女,还有可能是两个男人 窗外下着蒙蒙的细雨,雨水不算密集,点点的打在窗户上,只是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这雨来的并不突然,甚至可以说是早已预料。 下雨的时候总会伴随着微风,微风宜人,雨水清透,绵绵细雨飘散而下,一滴滴积蓄在砖瓦铺就的屋顶,潺潺地顺着夹缝滑下。 整座新郑城都是沐浴在朦胧的雨帘之中。 今天屋内的站位稍微有些不同,卫庄端正地跪坐在桌案边,窗边站着的人反而成了玄子烨。 嘴角带着浅笑,玄子烨感受着外面的微风混杂着零星的雨水一点半点地贴到脸上,他微眯起眼睛,露出一脸惬意的表情。 下雨是极好的,他也很喜欢雨。 不是那种风雨飘摇,似乎永不停歇的暴雨,而是此时此刻这种安静祥和的细雨。 安静,他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纯净的雨水纷纷然然的落下地面,流淌汇聚,洗涤掉往日留下的尘土,所以眼中所见的景象才会变得更加的清晰。 从窗外看出去,平时喧嚣拥挤的街道几乎没有了人影,只能偶尔看到一个打着伞的下半身快速地跑过,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打着雨伞的人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是冒雨行走的人。 雨虽然下得并不算大,但是胜在积少成多,即使只是这种程度,打湿一个人也仅仅只需要片刻。 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愿意顶着这样的风雨行走。 当然,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另当别论。 …… 嗯,好吧,其实两个男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玄子烨的眼中现在就映入了这样的一道场景,街道的右边,悬挂在半空中的招牌在雨中轻轻摆动,招牌之下,两个男人把手盖在头上,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两个笨蛋,连把伞都不知道带的吗? 玄子烨收回目光,笑了笑,走到桌案边坐下。 “他们来了。不过紫女姑娘应该先给他们准备两件衣服。” 紫女先是一愣,随后也立马反应了过来,捂嘴轻笑。 “依公子的性子也并不奇怪,只是……子房就有些倒霉了。” 玄子烨也露出微笑,年轻人淋一下雨也不是什么坏事。 “唰!” 门枢被打开,韩非带着张良走了进来。 果不其然,两只落汤鸡。 “啊切!” 韩非一进来就打了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早知道就等雨停了再过来的。” “还不是韩兄你急着要走吗?”张良坐在韩非的旁边,抱怨道:“本来没有我什么事的,但是韩兄非要拉着我来。” 韩非大笑道:“真是对不起子房了,这不是因为案情紧急嘛。” 紫女躬下腰放上两杯热茶:“你就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韩非讪笑着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温暖的温度顺着喉咙流入肚中,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脸幸福。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韩非重新睁开双眼,便看到了已经走到门边的紫女。 “紫女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可没有看见紫兰轩有什么重要的客人。” 紫女回过头来,白了韩非一眼。 “你准备就穿着这样的衣服?” 韩非恍然大悟般点头:“紫女姑娘可真是贴心。” “你少拍马屁。”紫女笑着说,“是前辈刚刚在窗边看到了你和子房。” 紫女走后,韩非抓了抓头,嘀咕道:“原来是前辈啊,我还以为……” 这玄子烨就不高兴了,我好心好意的叫紫女去帮你拿两件衣服,你这一脸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玄子烨斜着看向韩非:“你还以为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韩非连忙摆手否认,一脸赔笑道:”韩非多谢前辈了。” “呵。”玄子烨冷笑一声。 坐在韩非对面的卫庄此时问道:“你去调查刘意,查到了什么?” 韩非立马由半躺的姿态坐直了起来,目光也由懒散变得正色。 屋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韩非开口。 半晌。 “我,什么也没有查到。” 卫庄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没有兴趣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韩非毫不示弱地对上卫庄的眼神。 韩非接着说道:“虽然我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但是我在刘意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韩非叫了一声张良:“子房。” 张良从怀中拿出了一卷锦帛,他将锦帛摊开,上面有着两条横竖交叉的血红色图案。 “我翻阅了很多书籍,能够确定的是这是属于百越的一种符号,意味着生死承诺。” “百越之地的生死承诺,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刘意的尸体旁边。” 卫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张良解释道:“当年韩国和楚国曾经联合征战过百越之地,所以百越其实已经早就不存在了,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 卫庄说道:“所以刘意被杀是因为百越的人来复仇了。” “我和韩兄也是这样想的。” 韩非补充道:“复仇的确会是一种可能,但是为什么早不来玩不来偏偏选择这种时候。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生死承诺到底在传递一个怎样的信息,又为什么出现在了刘意的旁边,而不是其他人。刘意是他第一个目标,或者,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原因。” “光靠想象对案子的进展不会有任何的意义。”卫庄站起身,“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提供一些消息。” 韩非拱手道:“那就多谢卫庄兄了。” “等一等。”玄子烨突然站起身,“我也去。” 卫庄眼神不善:“你去干什么?” 玄子烨走到卫庄的旁边,以一种众人都看不懂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相信缘分吗?如果你相信,那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完,玄子烨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荆轲正躺在那里睡觉,毫无防备。 他走过去,直接一脚。 “还睡,起来了!” 被踢了一脚,荆轲也只是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欠,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早上好啊。” 玄子烨看着荆轲,心想,这就是一个大爷。 “出去了。”他说。 “哦。” 然后就跟着玄子烨走了出去,飘忽地样子像是一个幽灵。 卫庄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背影,随后也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紫兰轩的檐下,再往前一步便是走进了雨中。 玄子烨把手中的伞打开,在这样的细雨中漫步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但是,荆轲这个混子他么的刚刚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带伞,所以现在两个人只能挤着一把伞。 转头看了看卫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见卫庄披着一件黑衣,他伸手从背后掀起一个兜帽戴在头上,直接迈步走进了雨中。 玄子烨只感觉一阵忧伤,再回头看了一眼荆轲,直接挪开眼神摇了摇头。 猪队友。 关键是,我不想和一个男人挤一把伞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恨,是一种诅咒 韩非和张良换上了紫女拿来的衣服,三人正坐在屋子里交谈。 紫女微笑着问道:“他们都走了,你们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韩非调笑道:“既然都是如此,要是我和子房也走了,留着紫女姑娘一个人岂不是会很无聊。” 张良也说道:“在卫庄兄他们回来之前,良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随便你们了。”紫女轻笑着起身,妖娆的身姿尽收眼底,“不过你们不走,我倒是有事情要去做。” 韩非讶然道:“哦?” 紫女低头看了一眼酒樽中清冽透明的酒水,勾人的眸子闪过一道凌冽的冷芒。她优雅地饮下酒水,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冷艳的女王。 “虽然弄玉和红瑜没有出什么事,但是,紫兰轩的人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说完,便推开门枢走了出去。 韩非握着酒杯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向嗜酒如命的他此刻却似乎忘记了喝酒。 张良发现韩非异样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韩兄,你怎么了。” 韩非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失笑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 …… …… 只有置身风雨之中,才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风的律动,雨的轻柔。 高耸的阁楼顶端,细雨劈里啪啦的落在层层堆叠的瓦片之上,雨水连续不断的落下,原本青黑色的瓦片都已经隐隐有了丝丝透亮的光泽。 天空上漂浮着一层浅薄的阴云,三人站在阁楼顶端,仿佛整片天空就压在眉梢之上。 雨水顺着雨伞的边缘滴滴落到脚边,玄子烨瞥了一眼卫庄,黑色的兜帽掩盖之下,整个人显得比起平时更加冷峻。 荆轲打了一个哈欠,懒散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听到声音,玄子烨嘴角一勾:“来收保护费。” “保护费?” “不过不急,因为现在人还没有到。” 荆轲正想要再次开口,但是看到右边两人的表情,便直接住嘴了。 他觉得,即使他问了,也肯定没有人会理他。 风阵阵吹过来,荆轲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双目凌神,居高临下。 脚下的四周同样是其他高低不同的阁楼,而视野的远处却截然不同,那里尽是穷闾阨巷,那里只属于普通的百姓。 不是因为真的属于他们,而是因为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会选择去那里,那里仅仅只能说是一个安身之地。 分开这两块区域的是一座拱桥,悠悠的小河水从桥下流过。雨中的河水呈现出一种深暗色,密密麻麻的雨点坠进河中,泯然于际。 从这种高度看下去,整个新郑城的一举一动都在眼中。各种街道交错纵横,街道上无疑存在着一种空寂感,没什么行人。 但是凡事也总有例外。 嘴角挂着笑容,荆轲的目光仿佛穿越万里。有些人喜欢站在高处,而有些人却永远都是站在高处。 “有人来了。” 荆轲看到了,玄子烨和卫庄自然也看到了。 “走吧。”玄子烨看了卫庄一眼。 “嗯。”卫庄轻应道。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桥,但是又有一点特殊,因为这座桥连接了两块不同的区域。 唐七打着伞站在桥上,头发和鬓角已经花白,他的眼睛眯起,浑浊的眼中隐隐闪烁着光亮。 拱桥两边分别站有他的几名手下,手下的目光在四周来回扫视,负责警戒。 “啪嗒!” 雨水飞溅,三道身影突然落在桥上。 一个人披着雨衣,头上带着兜帽,看不到完整的样子,另外两个人则是打着伞,但是伞面被压低,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 桥边的几名手下下意识靠拢,眼中露出凶狠的眼神。 见状,唐七低声道:“退下。” 几名手下互相看了一眼,点头退到了一边。 四人在桥上相会,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是听着淅沥的雨声。 唐七开口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带了两个朋友。” 卫庄目视着桥下的流水:“是他们自己来的。” 只是有些惊讶,但是唐七也不会多问。 “如果不是你找我,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陷阱。” “毒蝎门的人想要你死。” 唐七嘿嘿一笑:“毒蝎子可是找到大靠山了。” “你呢?为什么没有?” “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但是有些事情我却可以选择不做。” 卫庄拿出一张锦帛,上面印着的正是百越的那个图案。 “如果你能碰巧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你的麻烦说不定就碰巧没有了。” 唐七转过头:“这是……死之血誓?” “说些我能明白的。” 唐七解释道:“和一笔宝藏有关,火雨山庄的宝藏。” 卫庄皱眉:“宝藏?” “火雨山庄盛产一种玉石,颜色如同火焰一般鲜艳,被称为火雨玛瑙。山庄的主人正是因为火雨玛瑙变成的了巨富,也被称为火雨公。但是有钱自然也会引来一些是非。当时有三个盗贼就盯上了火雨山庄。” “断发三狼?”卫庄低声道。 “没错。他们抢走了火雨山庄的宝物,并且以百越的死之血誓约定平分这笔宝藏。” “就凭他们三人就能抢走宝藏?” 唐七摇头:“不知道,事情的确就是如此。唯一诡异的就是后来有人发现他们离奇惨死在了山中。” 卫庄扬起手中的锦帛:“他们死了,那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这个?” “所以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我猜事情还没有结束。”唐七迟疑了一下,“我曾经在我的战友那里还听说过另一种真相。” “另一种?”卫庄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嗯。”唐七点头,“当时火雨山庄受韩国的庇护,而他是刘意的亲兵,他告诉我断发三狼之所以能够那么简单地抢夺火雨山庄的宝藏,是因为和他们合作的还有刘意。” 终于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卫庄的嘴角轻轻翘起。 “所以刘意以为自己杀死了断发三狼,但是有人从中活了下来,而且,他来复仇了。” “或许吧。”唐七说,“仇恨这种东西谁说得清,这么多年,有些人说不定早都忘了。” “仇恨是永远忘不掉的,这是一种诅咒。” 玄子烨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看着湖面,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卫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以这样的语气说出一句话。 唐七笑道:“这位朋友说的很有道理,仇恨是一种诅咒,看来死之血誓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切。” 卫庄问道:“依你之言,那笔宝藏最终落到了刘意的手里?” “如果我的那个战友说得是真的,那么事情就远不止这么简单。”唐七缓缓地说,“因为按照他所说的,刘意在争夺宝藏的那群人中根本排不上号。” “越来越有意思了。”卫庄问,“那群人指的是那些?” 唐七眯起眼睛:“据说当时有四方势力,韩国,楚国,百越,还有……一个人。” “一个人?”卫庄疑惑,国与国之间的争斗竟然混进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一个人。”唐七的语气十分肯定,“你或许没有见过他,但是肯定听说过他。他的剑,七星龙渊。我在百越当兵的时候,曾经被他救过一次。” “七星龙渊!?”卫庄下意识地转过头。 荆轲也听到了,只不过他好像有些反应迟钝,他撞了撞玄子烨的肩膀,低声说。 “他们好像在说你的剑。” 玄子烨心想,我当然知道,你都听到了,我还能听不到。 玄子烨收起伞,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我当时的确在百越。” 见到伞下熟悉的相貌,唐七的瞳孔也是猛地睁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有想到唐七还能见到阁下,当年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别说什么救命之恩了。”玄子烨指着卫庄,”现在你不是正给他办事吗?” 卫庄冷声质问道:“所以其实一切你都知道?” 玄子烨点头:“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一个人!” 没有以往的嬉笑,此刻玄子烨的声音充满了暴戾与杀意,在这股强烈的气势之下,就连卫庄都是感觉十分压抑。 卫庄的眉头紧锁,他突然想到了刚刚玄子烨所说的那一句话。 “因为仇恨?” “因为仇恨。”玄子烨紧紧抓住拱桥的扶手,目光却早已飞到了远处,“我要报仇,也必须报仇。” “还有你杀不掉的人?” “没有我杀不掉的人,只有我找不到的人,所以我在找。”玄子烨微微一笑,“这个世上存在着七个盒子,正好韩国就有一个,只要有这东西在,他们就一定会来。所以我只需要等着便是。” “这就是你这次来韩国的真正原因?” “算是。”玄子烨点头,“但是,并不是全部。” “我回来之后告诉我一切,包括你以前的事情。” 说完,卫庄直接转过身,却是朝着桥对面走过去。 荆轲嘀咕道:“卫庄兄是不是走错路了啊。” 玄子烨道:“他没有走错路,那就是毒蝎门的方向。” 荆轲恍然大悟:“那我可以去吗?” 玄子烨瞥了荆轲一眼,心想,我他么又不是你的监护人,你想去就去,问我干嘛。 “随便你。” 荆轲嘿嘿一笑,“那我去了。” 虽然紫兰轩的一切都很好,但是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就不好了,好久都没有找人打架了。 随即,荆轲就快速地跟上了卫庄。 同时,唐七也在和玄子烨告别之后坐上马车离开了。 玄子烨耸了耸肩,得嘞,现在就剩自己一个了。 回去睡大觉。 …… ……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在院子里汇聚成去一条条潺潺的溪流在地面上流淌。 檐廊之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女孩。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女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不知道看着那里。 而女孩倒是显得有些活泼,她走到檐廊边缘,伸出手试图想要接住顺着屋檐落下的雨滴。 过了一会儿,女孩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便伸出手拉了拉女人的裙摆。 女人低下头,语气清冷:“你想要离开这里?” 女孩点头。 “不行。”女人干脆的拒绝。 女孩虽然很小,但是却出奇的聪明,她已经听出了女人口中无法商量的意思。 于是她换了一个要求,她指着自己黑色的头发,还指了指女人披肩的黑发。 女人问道:“你要换回以前的头发?” 女孩点头,然后双手做出一些动作,甩了甩头发,像是在说不是自己的头发不舒服的意思。 女人再次否定:“也不行。” 这样,女孩鼓起脸蛋,松开了女人的裙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果你发现一个人突然站在你背后,你害怕吗? 雨势平息,雷电却至。 明暗闪烁之际,城西犬牙混杂的陋巷呈现出一幕幕萧条的景象。 卫庄在枯枝败叶般的街道上行走,他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银灰色的短发因为沾染上些许的雨水而凝成束状。 房屋高度密集的区域,此刻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夜幕降临,雨虽然停歇了下来,但是头顶昏沉的天空似乎依然阴暗的可怕。 狭长的眉角猛地垂下,一声清脆的剑鸣紧接着响起。 “铮!” 鲨齿瞬间出鞘,银白色的剑光划破夜色的沉寂。 卫庄目视前方,右臂抬起,手中的鲨齿平举在身体右侧。 “卫庄兄,不用一上来就这么狠吧。” 荆轲咽了一口口水,双手举在脖子边,轻轻地把架在自己颈边的鲨齿推开。也幸好靠着他脖子的是锯齿的那一面,而不是剑刃。 卫庄瞥了荆轲一眼。 “你来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卫庄低下头,街角的缝隙之间,一只黑影快速爬过,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蝎子。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荆轲潇洒地笑道:“聪明的选择大多数我都不喜欢,而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卫庄把鲨齿收进剑鞘,直接往前走去。 “你能和他走到一起,倒也不算是意外。” 荆轲抱着剑站在原地,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斗折蛇行的狭窄小径,两人在一扇大门前停下。 荆轲走到门前,抬头看了一眼。 “这里就是毒蝎门?也不挂个牌匾。” “牌匾可不是这么好挂的。” 卫庄一边走一边拔出鲨齿,当他走到门前的位置,鲨齿已经全部出鞘。 “你在这里等我。” 荆轲转过头:“我不进去?” 卫庄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些杂鱼,我一个人就够了。” “卫庄兄打过鱼吗?”荆轲微笑道:“鱼越小,反而越容易钻一些缝子。” “咔嚓!” 大门突然被推开,外面的气流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入口,疯狂地向屋内涌去,屋内淡黄色的烛火微微暗淡。 卫庄持剑站在门前,银灰色的头发疯狂飞舞。 在他的背后,刺眼的闪电骤然划过天际,晦明变化的夜空,雷电轰鸣爆响。 “所以我让你在这里等着。” 荆轲莞尔一笑,走到一面墙边,随意地靠了上去。 “那就依卫庄兄所言。” 天色变得更加晦暗,不止的风阵阵的吹拂过来,屋子内开始不断地响起惨叫和哀嚎声。 荆轲靠在门外的墙边,就真的只是靠在墙边。 他闭着双眼,森冷的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却如同睡着了一般,屋内发生的事情仿佛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是下一刻,荆轲突然睁开眼睛,狂舞的黑发之下双目如聚,一反常态的明亮。 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荆轲很快收回目光。 他的脚步轻点,在交错纵横的陋巷中几个跳跃,很快来到了毒蝎门不远处的一间屋顶之上。 荆轲紧握着手中的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可是周围除了来时看到的那些残破的房屋,什么都没有。 荆轲眉梢微微上扬,难道刚刚看错了? 不,他摇了摇头,他很确定自己的确在这里看到了一道黑影。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荆轲回过头,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是毒蝎门。 他的眼皮狂跳,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朝着那里奔去。 毒蝎门。 大门之内其实是一个很宽阔的空间,楼梯的存在代表着多层的结构,半空中悬挂着许多吊索,吊索上连接着钢铁牢笼。 入眼的景象满目狼藉,地面,楼梯,还有二楼的走廊,到处都遍布着零散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爆炸产生的火焰肆漫天横流,炙热的焰浪席卷着整个空间,火焰的下方弥漫着漆黑的浓烟,就如同夜空中晦暗的阴云一般。 毒蝎门一楼的台阶中央,站着一个墨色黑衣的男人,跳动的火焰之下,男人披肩上带有的诡异黑色羽毛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不详的乌鸦。 此人正是上次跟踪玄子烨的墨鸦。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无数的碎石同时飞出。 墨鸦灼灼地看着火焰的方向,在哪里,清晰的脚步声就像是骤动的心跳一样沉重地响起。 漫天的火焰,满地的死人,如果说眼前的景象是地狱的倒影,那么现在恶魔脱身了。 鎏金色的靴子脱离火焰,卫庄的眼角沾染上了一层黑色的灰土,他停下脚步,把肩上扛着的男人扔下。 “你叫墨鸦。” 墨鸦的手里捏着一根羽毛:“被你这样的人记住名字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我其实有句话想忠告你,夜幕降临,还不是最黑暗的时刻,因为,梦魇还没有开始。” “你觉得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算不算梦魇?” 荆轲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他本来以为事情应该会很简单的解决,却没有想到会发现这样的变故。 荆轲站在门口,他略过中间的墨鸦,目光向着卫庄看去,随后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出什么事情。 “你是谁?”墨鸦回头,眉角带着疑惑。 “我是谁?”荆轲拔出剑,指着墨鸦,杀意凛然,“死乌鸦,记住了,我是你荆轲大爷!” 卫庄双手按在鲨齿的剑柄上,目光冷漠。 “你的忠告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墨鸦自己前后的人,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卫庄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不会杀你。” 墨鸦的眼神警惕,但是语气听起来仍然一副轻松的样子。 “这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用谢。” 这次开口的人是荆轲,他持剑一步步逼近。 “卫庄兄说不杀你,并不代表你会完好无损的回去。” 说着,荆轲脚步飞快,一剑向着墨鸦斩去。 墨鸦脚步一蹬,身体轻飘飘的向后退去,几根黑色羽毛同时从手指缝中迸射而出,飞向荆轲。 但是他面对的并不只有一个人,身体还在空中没有落地,鲨齿又是横腰斩来。 见状,墨鸦赶紧用羽刃挡住鲨齿,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鲨齿的力量仍然使他整个人都是一震,凌厉的攻击使他不断后退。 很快,墨鸦被逼到墙边,鲜血从嘴角渗出。 荆轲和卫庄走到一起,再次发动攻击,不打算给墨鸦任何喘息的机会。 三人在空旷的空间里不断交手,交手的地方瞬息万变,但是没有例外的是,每一处地方都会留下几滴鲜艳的鲜血。 而且,这些鲜血属于同一个人。 又是一次前后夹击,卫庄和荆轲的剑在空中交汇,原本应该在中间的墨鸦却突然化作了一团黑雾,凭空消失了。 然而地面上留下的又一摊鲜血证明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卫庄把剑收回剑鞘,也并没有追上去的想法,正如他刚才所说的,他今天并不打算杀了墨鸦。 “跑得倒是挺快。” 荆轲轻蔑一笑,走到一边,脚下正是刚刚被卫庄扔在地上的人。 他蹲下来看了看,然后戳了戳。 “还活着。不过卫庄兄,他是谁?” “不知道,但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听你的意思,咱们是要把他背回去?”荆轲问,“既然是卫庄兄救的人,当然是……” 卫庄平淡的看了一眼荆轲。 荆轲拍了拍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既然是卫庄兄救的人当然是我背了!” 卫庄轻笑了一声,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荆轲挠了挠鬓角,自己是没有什么底气拒绝,谁想得到随便走远了一点就发生了爆炸。 虽然卫庄并没有出什么事,但是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做苦力就做苦力咯。 咦,这人怎么黑得像一坨碳。 荆轲把地上的人背在背上,他一转身便看到卫庄仰着头站在门外。 卫庄不可能会是在等他。 所以为什么他停在了那里? 荆轲几个快步走到门外,站到卫庄的身边。 时间已是来到了深夜,夜空之上的阴云退散,明亮的圆月高悬。 荆轲抬起头,瞳孔猛然一缩。 近处的一处高楼顶端,站着一道非常清晰的黑影,而且那道黑影也正看着这边。 握着剑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荆轲心想,自己刚刚看到的果然没错。 “来了。”卫庄突然说道。 仿佛就是预言一般,冷淡的声音刚刚落下,黑影的整个身体突然向前倾斜,然后直接从高楼之上向着地面飞快地落下。 黑影的下落速度很快,几息的时间便已经快要落到地面。 下落的过程中,漆黑的夜幕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他拔剑了! 卫庄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强者与强者之间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联系。 而这个人,显然便是这样。 鲨齿随即出鞘,破空的剑刃从空中落下,卫庄也并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直接挥剑迎了上去。 “铛!” 利剑碰撞,火花迸溅。 强大的力量使得卫庄的膝盖慢慢弯曲了下去,而他脚下的地面甚至都是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瞬间,两人分开。 卫庄向后倒退几步,对面的人则是向后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卫庄眯起眼睛:“你是谁?” “你是他的徒弟?“ 清冷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但是令荆轲和卫庄惊讶的是,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卫庄皱眉。 “不过实力比起他年轻的时候差远了。” 女人将黑袍的帽子掀开,月光之下,黑色的长发如云一般散落下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一个巧合 “你到底是谁?”卫庄再次问道。 “一个,应该被遗忘的人。” 女人抬头看向夜空上的圆月,似是在自言自语。 许久之后,她收回目光,用一种清晰冰冽的声音说道。 “告诉子烨,我在这里等他。” 卫庄的眼神带有黑夜的寂静,他以一种异常平静的样子观察着眼前的女人,然后突然把鲨齿收回剑鞘。 “我们走。” 荆轲深深地看了女人几眼,然后跟上卫庄的脚步。 两人就这样从女人的身边走过,就像是街上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错过。 “他就是子烨叔叔的徒弟?” 两人走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女人走来,走路的时候脚步带着些许跳跃,脑后的双马尾一甩一甩的。 惊鲵摸了摸身边女孩柔顺的头发,脸上的清冷早已化为了一脸宠溺。 “嗯。” “刚刚我听到娘说他和子烨叔叔年轻的时候差远了。” 惊鲵笑了笑,自己女儿的想法她当然清楚的很,在村里的时候可是孩子王。 “不要总想着和别人打架,你可不是他的对手。我说他比子烨年轻的时候差,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弱。” 小姑娘可爱的皱起眉稍,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不懂。” “以后就懂了。” …… ……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玄子烨眯起眼睛,一脸坏笑。 他发誓,他在这个时候进屋绝对是一个巧合。 阁间内的布局有些混乱,地板上躺着一个死人,房间的四壁都插满了箭矢,地面上也有着很多弯折的箭矢。 种种的迹象都表明着屋子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玄子烨却笑了起来。 因为在地板的正中央,韩非正趴在紫女的身上,而紫女也仅仅只是裹着一层浴衣,修长窈窕的身姿暴露出来,平时盘起的头发此刻如瀑布散落,洗尽铅华,尽显性感妩媚。 “我说韩非,虽然我知道紫女姑娘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漂亮,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急吧。”玄子烨指了指地板上的尸体,“这旁边可还有一具尸体,你看他眼睛睁得多大。” 听到调侃的声音,紫女连忙瞪了一眼韩非:“你还不打算起来吗?” 韩非的表情有些抽搐,他艰难地开口:“紫女姑娘,我也想起来,可是我起不来啊!” 紫女目光骤然一变,声音变得冰冷:“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虽然我在笑,不过他倒是没有说笑。” 紫女抬眼,有些疑惑。 玄子烨走了过来,它把韩非的一只手抬起,在紫女视野的盲区,韩非华贵的锦袍之上插着一根箭矢。 “这箭有毒,他能现在这样用手撑着地面还没有整个人都趴下去其实已经很好了。” 韩非对着紫女嘿嘿地笑了笑。 紫女一时间有些失神,望着韩非的目光也逐渐柔和了下来。 下一刻,玄子烨两指突然直接把箭头的后半部分折断。 “啊!” 韩非张嘴发出一声惨叫。 玄子烨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飞快地在韩非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原本扎进血肉里面的箭头猛地弹出,撞在一旁的门上,落在地板上。 “鬼叫什么,屁大点儿伤,现在没事了。” 玄子烨拍了拍手,站起身。 韩非也在紫女的搀扶下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他一脸怨念地看着玄子烨。 “前辈明明就在紫兰轩,刚刚竟然不出手,害的我白白受伤。” “我刚刚可不在紫兰轩,我真是刚刚回来。”玄子烨耸了耸肩。本来白天和卫庄他们分开的时候应该直接回紫兰轩的,但是一不留神就在街上溜了几圈。 “哟!这是怎么回事?” 荆轲的声音喳喳呼呼地响起,他刚走进屋就被眼前的情况吸引住了,双眼放光的在韩非和紫女之间扫过,就连背上一路上都被他埋怨的人都忘记放下来了。 同时,几乎前脚后脚的关系,卫庄随即也进了屋子。 不知怎么,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五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表情各不相同,。 “咳咳。” 玄子烨憋笑地咳嗽了两声。 “看来今天大家回来的时间有点巧。” 韩非抚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巧合也有些太巧了。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荆轲背后的人。 对着紫女点了点头,在紫女有些担忧的目光下,韩非迈步走到荆轲身边,荆轲见状把背后的人放在秃鹫的旁边,两个人摆的整整齐齐。 “想必这个人就是卫庄兄和荆轲兄此次的收获了。” 卫庄瞥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不过有收获的看起来可不只有我们。” 韩非露出微笑,不过因为手臂传来的阵阵痛感,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紫女姑娘的功劳,和我可谈不上什么关系。” 紫女冷声说道:“不是功劳,这是他对紫兰轩动手的代价。” 卫庄蹲下来,把尸体朝着地面的脸掰过来,入眼的是一张鹰嘴的面具。 “秃鹫,他应该就是当年断发三狼其中的一人。” “不知卫庄兄说的断发三狼和刘意有什么关系?” 卫庄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秃鹫旁的另一个人。 “所以等他醒了,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也并不着急,韩非笑道:“那就依卫庄兄所言。” “其实如果你想要查明杀害刘意的凶手,秃鹫的尸体就已经足够结案了。” 韩非沉声道:“但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一个结果。” “过度的好奇只会让你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如果只在意结果而不去追寻原因,只会让我们陷入一个个谜团。”韩非莞尔一笑,“而且,这不是有卫庄兄保护我吗。” 卫庄冷冷地看了韩非一眼,转身出门。 不过,他在走过玄子烨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玄子烨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沉默地走过走廊,来到卫庄的房间。 这是紫兰轩里一个很特别的房间,不管其他的地方有多吵,但是这里永远都是如此的安静。 “今天是什么情况,你竟然会主动找我。”玄子烨走到窗边。 卫庄看着窗外,片刻:“有一个女人在找你。” 玄子烨目光呆滞,一脸怪异地看着卫庄:“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讲冷笑话?” “她的剑很强。”卫庄自顾自地说着。 “剑很强?”玄子烨随意地说着,“如果你说她会玩儿火我就信了,我可不认识什么用剑很。”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陡然停了下来。 剑很强,难道是她?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韩国找他,难道出什么事了? 玄子烨眉头紧锁:“她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卫庄淡淡地说道:“她说……她没有名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耀眼,喧嚣的深夜却也总带有独有的寂静。 两侧的街景在眼中快速倒退,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一道模糊的身影不断闪烁。 额角的落发因为迎面扑来的气流吹得飞扬,玄子烨抱着剑,脸上带有少见的凝重。 城中的交界处,幽深的河水顺着桥洞缓缓流向远处,桥边,一座高楼孤立夜空。 下一刻,高楼的顶端陡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背对着明亮的月亮,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如果卫庄口中的那个女人真是惊鲵,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子烨的目光望向远处,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背对光明,游走于黑暗之中。 冷风阵阵吹过来,披在肩上的大衣向后扬起,嗖嗖作响,立于高楼的孤影随即隐没在黑暗之中。 几息的时间过去,玄子烨再次出现在一条隐蔽且狭窄的昏巷中。 他扫了一眼巷子口外空旷,冷清的街道,绕后转身朝着小巷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窄巷逐渐开始变得广阔起来。 走出巷子,来到另一条长巷,只有一个方向,长巷的尽头是一片被火焰燃尽的废墟。 几个时辰之前,那里叫毒蝎门。 玄子烨迈步缓缓地向着长巷的尽头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只是抬眉看了一眼,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既然在等我,就出来吧。” 耳边突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死寂的巷子里,脚步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快,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已经由走变成了跑。 “子烨叔叔!”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银铃般的声音。 玄子烨转身,脸上的冷漠瞬间由浅笑所代替。 小姑娘从角落里跑出来,向着玄子烨的方向,脚步飞快,而且在跑到后者面前的时候直接扑了上去。 玄子烨张开双手,稳稳地将女孩接住,随即露出一抹苦笑,说真的,跟个人肉小炮弹一样,一般人还真接不住。 阿言双手挂在玄子烨的脖子上,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子烨叔叔有没有想阿言啊?” “如果没有呢?”玄子烨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虽然他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阿言却很粘他。 阿言歪了歪头:“如果没有的话,会生气哦。” 玄子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粘人。你娘呢?” 十二三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虽然算不上大,但是的确也不小了。 阿言松开环住玄子烨脖子的双手,白皙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喏。” 玄子烨顺着看过去,一个披着黑袍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看着这边。 轻轻笑了笑,他带着阿言走了过去。 走近,玄子烨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来的韩国?” “有一段时间了。”惊鲵笑着回应。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的确也带给了她更多。 玄子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惊鲵的身上已经少了许多当初作为杀手时的冷漠,更多的则是一种出尘的淡雅。 就像,当初的无名一样。 …… 不过不可否认,虽然时间对女人的确不太友好。但是至少现在的惊鲵看起来依旧很漂亮,甚至比起十年前更甚。 “既然如此,为什么选择现在才来找我?” 惊鲵平淡地说道:“之前我不知道你在韩国。” “娘说谎,我们明明早就知道子烨叔叔在这里了。“阿言突然开口,她嘟起嘴看着玄子烨,语气老不满了,”但是娘不让我来找你。” 听到阿言的话,玄子烨看向惊鲵,询问道:“怎么回事?” 沉默了片刻,惊鲵轻声说道:“前段时间,罗网的人来找我了。” “找你?” 看来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玄子烨目光一凌,“是偶然?还是。” “应该不是偶然,他们的表现很直接。“惊鲵猜测,”会不会当年有人逃出去了?” “不可能。” 玄子烨眯起眼睛,那天晚上罗网的杀手绝对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这不是自信,只是事实。 而且过了这么多年,知晓那件事的人也都已经死干净了。这个时候,罗网的人怎么会突然找到惊鲵。 等等! 玄子烨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当年来杀他们的人里面可不仅仅只有罗网的人,还有,阴阳家的人。 即使阴阳家的人最后的确也是全军覆没,但是玄子烨丝毫不怀疑他们有着某些诡异的能力能够把当时的消息传递出去。 毕竟,阴阳家的确有些太过神秘。 如果说是阴阳家把惊鲵的消息暴露给罗网,那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想要让我我去帮他们对付罗网? 玄子烨有些费解地低语:“可是阴阳家的人应该和罗网没什么仇。” “你怀疑是阴阳家?”惊鲵问道。她自然也知道当年来了那些人。 “感觉八九不离十。”玄子烨点头,“我只是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对付罗网?还是想要借罗网的手杀我?都不太合理,他们应该很清楚我的实力,不会做这种蠢到给自己树敌的事情。” 惊鲵也是黛眉微皱:“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无论是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合理,摇了摇头,玄子烨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没有办法,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的确得先把罗网的问题解决掉。” “这样你会变得很麻烦。”惊鲵有些担忧。 玄子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我已经过了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年纪了,不会直接去把罗网的人杀了。而且清静了这么多年,惹上点麻烦也无所谓。这天早晚都得乱起来,只是现在可能不得不要加一点速了。” 惊鲵突然说道:“其实并不用这么急。事实上我也并不是因为你在韩国才来了韩国,而是因为罗网让我来韩国。” “哦?”玄子烨挑眉,“只是这样的命令?” “嗯。”惊鲵说,“不过也不难想到他们应该是想让我留在韩国帮助夜幕。” “如果让你帮夜幕这倒好办了。” 惊鲵微微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的想法似乎不谋而合,既然已经死过一次,那么就可以再死一次,来一个瞒天过海。 但是玄子烨拒绝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嘴角微微一笑。 ”看来,我得去一趟秦国了。” ps:周二满课,这还是偷偷写的(°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苍龙七宿的地方,就会有阴阳家 只要把握问题的关键,问题就不会再是问题。 所以这一趟秦国之行是不得不走的,稍微有些可惜的就是这一去可能就会错过好多事情了。 惊鲵看了一眼站在玄子烨旁边的女儿,说道:“去的时候把阿言也带上吧。” “这是为何?”玄子烨饶有兴趣地问道,听惊鲵语气里的意思好像有着什么其他的打算。 惊鲵说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入世,就应该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她在你的身边会比在我身边更安全。” 玄子烨点头,随后一笑:“不过你都还没有问过阿言的意见呢。” 惊鲵淡淡地瞥了一眼阿言,说道:“她可没有意见。” “我要去,我要去!” 果然如此,惊鲵的话音刚落,阿言已经站在旁边嚷起来了,她拉着玄子烨的手臂摇个不停。 “子烨叔叔我要去!我早就想出去玩了,可是娘一直不让,她都不让我出村子。” “好好好,让你去。” 被摇得有些头晕,玄子烨颇为无奈地应道,他看着惊鲵,语气有些调侃。 “看来阿言对你的意见挺大啊。” 对于自己女儿的性格,惊鲵自然比玄子烨还要了解的多,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玄子烨抚摸着阿言软软的头发,说道“也好。把以前的日子都补回来。” 感受着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头上,阿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她眯起眼睛,嘿嘿地笑着。 惊鲵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也盛满了温柔。 头顶,月亮早已被层层的阴云遮盖,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视野的能见度几乎只在一步之内。 长巷静悄悄的,巷子的尽头则是满目狼藉的废墟,这样的一个地方本应散发着阴冷肮脏的气息,但是此时此刻,却只有一片淡淡的温情。 玄子烨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才回到紫兰轩的,没有办法,阿言不让他走,硬是拉着他说了一晚上的话。 搞得后来还是趁着她早晨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回来的。 不过小姑娘睡觉的样子倒是很可爱,圆圆的侧脸安详地像是天使,而且,圆圆的脸蛋手感也很好,肉肉的。 咳咳咳,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楼下是一如既往的人潮,人声鼎沸,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熠熠生辉。 玄子烨靠在窗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哈~” 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是真的有些困了,事实证明,年轻人的精神的确是要比他这种老年人的要好得多。 就比如,现在正在他背后说话的两个人。 玄子烨转过身,卫庄和韩非正面对面的坐在桌案前交谈。 不得不说,两人交谈的方式永远都是一种不变的模式,韩非要说几句,卫庄才会接一句,还是那种不耐烦的感觉,而且这珍贵的一句话里面大部分还都是打击韩非的。 有时候看到韩非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真的是觉得有些可怜。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韩非敏锐地抬起头,露出笑容。 “前辈在看什么?” “没什么。” 玄子烨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他走到桌案边盘腿坐下。 先是看了一眼卫庄,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才将目光移到韩非的身上。 “话说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韩非喝了一口酒,说道:“所有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能够连上了,只是……” “只是什么?” 韩非摇着酒樽,苦恼地说道:“今天在来紫兰轩之前,因为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百越的事情,所以为此我还去了一趟相国府。只是相国大人的表现却似乎有些刻意回避。” 说着,韩非看了一眼对面的卫庄,然而卫庄只是一脸冷漠。 好像在说,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不要看我。 韩非张了张嘴,苦笑道:“昨晚前辈离开后,我从卫庄兄那里知道前辈曾经去过百越,所以想要请前辈告诉韩非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回事。” 玄子烨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张开地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见到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了,韩非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比起张相国说的我当然还是更相信前辈,毕竟相国大人没有亲自去过百越。而且前辈不觉得两个版本加在一起能够更好找出其中的纰漏吗?” “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玄子烨侧着身子,“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 有些意外,这一次开口的竟然是卫庄。 见状,韩非也是把酒樽放在桌案上等待着后语。 手指敲了敲桌面,玄子烨说道:“我要去一趟秦国。” 卫庄道:“因为昨晚的那个女人?” “嗯。”玄子烨点头,“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卫庄拿起酒樽喝了一口,目不斜视:“那是你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我们。” “不要这么无情嘛。”玄子烨笑了笑:“你说是不是,韩非?” 韩非一脸茫然,他说道:“我想知道,前辈和卫庄兄说的是什么?” “知道罗网吗?” 韩非点头,郑重地说道:“七国之间最庞大,最可怕的杀手组织,据说和夜幕也有着某种关系,韩非自然是知道。” “不仅仅是夜幕。“玄子烨说,”罗网和其他六国的高层也都有过合作。说起来罗网也算是导致我当年去百越的其中一个原因。至于百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很简单,当年百越发生叛乱,你们韩国和楚国的军队前去平乱,只是顺便把别人百越也给平了。” “顺便?”韩非的嘴角抽了抽。 玄子烨耸了耸肩:“最关键的是,这次叛乱还是你父王暗中搞得鬼。” 韩非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别人都躲我躲得远远得。” “你喜欢往坑里跳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不然你以为姬无夜推荐你来查这个案子是想让你升官?” 韩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火雨山庄的宝藏?” “不知道。”玄子烨摇头。 韩非显然有些错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宝藏最后的确落到了我的手里。“玄子烨眯起眼睛,”但是,它消失了。” “消失了!?” 卫庄和韩非同时一惊。 “虽然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宝藏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卫庄低语道:“能够让东西凭空消失,这样的手段……” “有这样神神叨叨能力的。”玄子烨竖起三根手指,“道家,蜀山,还有阴阳家。但是对那东西感兴趣的,只有阴阳家。” “前辈说的那东西指的是苍龙七宿?”韩非邹起眉头,“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苍龙七宿是绝对存在的,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着怎样的能力,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而且你们韩国就有着开启苍龙七宿钥匙的一部分。” 韩非问道:“是什么?” “一个盒子。至于在哪里,苍龙七宿的核心都是由各国的唯一的继承人掌握,或许等你当上韩王之后就知道了。” 韩非摇了摇头,苦笑道:“所以前辈其实只是给韩非画了一个饼。” “不。”玄子烨表情正色,“我是在提醒你。姬无夜的夜幕,罗网,亦或者百越,这些人虽然隐藏在暗中,但是却其实已经浮到了水面上,而有些人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却一直隐藏在暗中。” 韩非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 “告诉你一个真理。” 玄子烨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在韩非的眼里怎么看都显得有点恐怖。 “有苍龙七宿的地方,就绝对会出现阴阳家的人。所以,我当年会去百越,所以,现在我会来韩国。” 韩非有些疑惑:“既然只有七国的继承人才知道苍龙七宿的传承,那他们又怎么……” 但是他的话语在这里就骤停了下来,他看着玄子烨的笑容,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你猜的没错。“玄子烨低声道,”所以如果他们想要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来自你的父王,或者,来自新的韩王。” 韩非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阴阳家的人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单靠阴阳家的人自然不行,但是如果有机会,你不想当韩王?” 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屋内落下,四下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听起来异常沉重。 良久之后,韩非缓缓起身,郑重地给玄子烨鞠了一躬。 “韩非,多谢前辈提醒。” “没什么可谢的。” 玄子烨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看着窗外,目光若有所思。 “其实和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有些头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后我就用酒来换你的命 城门外,宽广的大路两边可以看到些许高大的树木,晃眼的阳光从枝缝间落下,滞留在半空淡黄色的光线中,漂浮着的尘埃肉眼可见。 树木的高处总是一闪一闪的,繁密枝叶覆盖的地方,偶尔还能够听到几声啾啾的鸟叫。 玄子烨慢慢走在大道上,走的时候,顺便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你怎么也打算走了?” 荆轲的食指划过鼻尖,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你都走了,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留在那里。” 玄子烨满头黑线:“说人话。” 荆轲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解释道:“我的本意便是周游列国,在韩国逗留了这些时日,其实也早就打算去别的地方了。而且在这里还认识了这么多朋友,足够了。” 点了点头,玄子烨问道:“准备去哪儿?” “燕国。” 果然么,玄子烨的目光闪了闪,不过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淡笑。 “如此说来,我们倒是反方向了。” “是啊。” 荆轲把悬挂在腰间的酒壶取下来喝了一口,畅快地舒出一口气。 “好酒!” 玄子烨无奈地提醒道:“喝酒误事。” 荆轲摇了摇头:“这不是酒,是命。” 说完,又是狂饮了几口。 不过好像因为离开的时候忘记了买酒,这才几口下去,酒壶中的酒就已经见底了。 玄子烨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翘了翘。 “既然如此,以后我就用酒来换你的命。” 荆轲眯起一只眼睛把酒壶举在头顶使劲地前后甩动,听到玄子烨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笑道。 “好啊。” 之后的两人不同路,所以便在这里分离了。 玄子烨站在原地,目视着荆轲颈边的披风飘飞,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你的朋友?” 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知何时,惊鲵已经带着阿言来到了他的身边。 玄子烨点头:“嗯。” 惊鲵说道:“我记得你们并没有认识多久。” “时间并不能说明一切,有时候一个你认识几十年的人,你可能也还是不愿意称他为朋友,不是吗?”玄子烨自若一笑,“哦对了,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罗网的人昨晚回来的。” 玄子烨笑了笑,既然罗网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这免费的资源当然不用白不用。 “那个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目光看向玄子烨,惊鲵突然开口询问,星辰般的双眸带有罕见的调侃。 玄子烨出神了一下,他本能地把手伸向一旁阿言的脸蛋,语气显得有些为难。 “什么关系,我也不好说,反正到时候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嗯,你的确也不小了。” 听到这句话,玄子烨一脸牙疼的转过头,这话说得就好像自己没人要了一样。 叹了一口气,玄子烨抓了抓头发,继续说道:“我走后帮我看着点这边。” 惊鲵望向韩国的方向,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可不见得需要。” 玄子烨沉默了半晌:“是啊,他们可比我聪明多了。” …… …… 新郑城的一处府邸里。 张开地跪坐在檐廊上,身前摆着一副棋盘,看样子是在和人下棋。 在他的对面,韩宇稍微思考了几息,落下一子。 “我听说老九前些日子去找过相国大人。” “九公子掌管司法一职,他要调查案子,老臣自然要配合。只是现在朝中形式复杂,就如同这棋盘一般诡谲难测。” 张开地喝了一口茶,说着,也放下一子。 “而九公子调查的又恰好是一个不应该被提起的禁忌,禁忌背后涉及的事情,凶险岂止万分。” 韩宇转过头,檐廊的侧面是一个清澈的池子,池边种着树,碧绿的树枝垂进池中。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走到底。想要赢棋,老九首先应该清楚自己的对面坐着的到底是谁。” 下棋之际,张开地其实也在暗中观察着韩宇。 四公子韩宇气宇轩昂,而且足智多谋,城府极深,是诸多王子之中最有气度,最有威望的一位,甚至比起太子都是过之而不及。 “四公子与九公子乃是手足兄弟,难道就不担心九公子如今的处境?” 韩宇平淡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 得到答案,张开地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两人手中的棋子接连的落下,棋局最后在寂静中结束,但是只有下棋的人才知道,看似平淡无奇的棋局中究竟隐藏着多少杀招。 张开地输了棋,不久之后便起身告辞,幽静的院子里,只剩下韩宇一个人坐在檐下饮茶。 檐廊的一侧是水池,另一侧则是一间古色檀香的阁间。 此时,阁间里面传出一道飘渺的女声。 “那个人已经走了。” 韩宇喝了一口茶,目不斜视:“阴阳家的人也会害怕?” “他是一个变数。” “变数?” “东皇大人曾经占卜过他的命运。” “结果呢?”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 “他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韩宇眼神不移地盯着侧边平静的水面:“不存在的人也是人,既然是人,就能够被杀死。” “杀一个人很简单,困难的是你愿意为了杀他而支付怎样的代价。而且到了他那种程度,如果你想要杀死他,就必须给出一个让他无路可退的理由。比如说人,或者什么宝物。” “你知道?” “我知道三个人,其中正好就有一个在韩国。” 韩宇磨砂着茶杯的低端,惊讶道:“哦?是谁?” “卫庄。”阁间内的声音说道。 韩宇眯起眼睛:“另外两个人呢?” “一个在秦国,是如今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盖聂,第三个,在鬼谷。” 沉默了半晌,韩宇把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一旁。 “所以你才利用罗网把他引到秦国去,但是这样的情况,他随时都可以回来,到那时又如何?” “不用担心,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有办法对付他。我们不需要杀死他,只需要困住他便是。” “困住他?”韩宇皱眉。 “困住一个人,不一定指的是监狱,也可以是幻境。” 韩宇越听越觉得有些诡异:“幻术?” “一般的幻术自然没用,所以东皇大人给了我一件东西。” 对话中断了一会儿,那声音又说道。 “不过这是他回来之后我们才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眼前的局势才是你该注意的。夜幕想要借百越的手来对付韩非,我们自然也可以,太子是关键。” 韩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喝了一口茶,然后直接起身离开了院子。 “唰!” 阁间的门枢被打开,屋内走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但是这样的美景现在却还不属于寡人 “爹,她是谁?” 阿言抱着玄子烨的手臂,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妖娆女子。 “爹?” 焰灵姬怔了一下,她的美眸在玄子烨和阿言的身上来回移动,最后以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玄子烨。 玄子烨觉得自己有点头皮发麻,他把阿言的脸扯成了大饼状,这倒霉孩子,乱说什么呢。 “你不会真信了吧。” 焰灵姬轻笑着转着手中的发簪,发簪上有着隐约跳动的火花。 “哥哥觉得呢?” “诶,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阿言突然懵了,她怎么不知道子烨叔叔还有一个妹妹。 虽然对这个突然加入队伍的姐姐是有些敌意,但是不得承认这个姐姐的确很漂亮,再看了看子烨叔叔。 咦……两个人明明一点都不像嘛。 不过玄子烨自然不知道小阿言在想些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焰灵姬说道:“本来只是想给你打个招呼的,没想到……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玄子烨抓着头,前些天他让惊鲵命令罗网的人就是去找焰灵姬去了。 自己要去秦国,走之前,当然得给别人打个招呼。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天泽如今的实力想要复国或者报仇根本不可能,而这时候自己这根大腿又主动地送了过去。 所以为了拉上一点关系,焰灵姬被天泽送了过来。 焰灵姬抱着手臂,娇媚地说道:“那么哥哥觉得应该怎么补偿我呢?” 补偿? 难道跟着我不是比跟着天泽更安全吗? 玄子烨龇了龇牙,当初的小丫头长大了现在好像有些不太好对付。 见状,焰灵姬笑容更甚。 下一刻,她轻迈着脚步走到玄子烨的身边,眨了眨眼睛,吐气如兰。 “骗你的,毕竟这也算是主人交给我的任务。” 玄子烨沉默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丫头。 淡淡的馨香钻进鼻腔,在他的眼前,几缕乌黑的落发斜过他的脸颊,焰灵姬几乎就是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说出的这句话。 感受到玄子烨的异样,焰灵姬偷偷地笑了笑,后退了一步。 “哥哥,走吧。” 玄子烨也早就想走了,不能用武功解决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他低着头揉了揉阿言的头发,却意外地发现小姑娘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圆圆的脸都鼓起来了。 “怎么了?” “哼!”阿言扭过头去。 玄子烨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走在前面的焰灵姬,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去秦国好像不会太轻松。 除了马车之外,这个时代并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而且马也不会像是机器一般不知疲倦,所以三人从韩国到秦国的路途虽不会如玄子烨一人时那般懒散,但是仍然需要不少的时日。 记得刚上路的第二天清晨,马车在小径上行驶,玄子烨握着缰绳,焰灵姬坐在他的旁边。 玄子烨瞥了一眼,随意地问道:“怎么突然换了这么一身?” “怎么了?”焰灵姬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蓝色的裙子就像是流水一般。 “没什么,只是很少见,你以前不是都穿的那件红色的衣服吗?就像是火焰一样,感觉和你比较配。” “我记得哥哥以前不是说过更喜欢这件么?现在不喜欢了?“焰灵姬偏着头看着玄子烨,”那要换回来么?” 玄子烨抿了抿嘴,聊天归聊天,你别撩我啊。 马车里,阿言本来刚刚睡醒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恍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突然睁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 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玄子烨感觉自己的衣袖突然被扯了扯,他转过头。 阿言看着玄子烨,然后看了一眼焰灵姬,一脸郑重。 “子烨叔叔,娘以前告诉过我,妹妹是不能嫁给哥哥的!” 焰灵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颜如花。 玄子烨抚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嗯。阿言,叔叔知道了。” 这样的事情对于众人来说算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而这样的旅途对于玄子烨来说,也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 …… 秦国,咸阳宫。 殿内很安静,只有一个人。 嬴政穿着一件白衣坐于殿中,他的手肘撑在桌案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简,整个人正入神地看着书简上的内容。 殿口传来微弱的脚步声,脚步逐渐增大,然而嬴政似乎是看的太过入神,所以直到来人已经到了身前,他才注意到。 映入眼中的是一名身穿蓝白色衣服的男子,短发干净利落,脸庞俊秀,炯炯有神的双眸闪烁着隐约的锋锐。 最为关键的是此人是带剑进殿的,而且殿外的人显然也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见到来人,嬴政放下手中的书简,抬起头。 “盖聂,你来了。” “王上。” 盖聂微微躬身,拱手道。 “不知王上方才在看什么,竟然如此入迷。” 嬴政淡笑着站了起来,说道:“一篇,谋划天下的文章。” 盖聂稍微有些惊讶:“能让王上称赞的文章,不知是何人所作?” “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嬴政道:“他叫韩非。” “韩非?王上说的可是韩国九公子?” “没错。”嬴政背着手从桌案边走出,“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也并不是很多,据传言,此人玩世不恭,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不过看来传言不可信,能够写出这样的文章,这样的人,我倒是想亲自见识见识。” “王上。”盖聂叫了一声。 “我知道。”嬴政的目光稍微冷了下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如既往的平静,是真的平静,还是暗潮涌动。” 嬴政自言自语般说道,脚步朝着殿外走去。 见状,盖聂也握剑跟了出去。 “大王!” “盖先生!” 走到殿门,两侧的守卫齐声道。 “嗯。” 嬴政简单应了一声,盖聂也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殿外的栏杆旁停了下来,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是傍晚。 暮色中,天边的行云渐行渐远,攀爬而上的星月和坠落的垂阳共存长空。 嬴政背着手站在栏杆旁,眼中看着只存在于画卷中的景色,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嬴政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盖聂。 “先生觉得如何?”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但是这样的美景现在却还不属于寡人。” 嬴政轻声地说道,黑暗中,他的双眼恍如星辰。 ps:大家中秋快乐。 第一百四十章 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嘎吱。” 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从里面被推开,阳光趁势落进屋里,留下方块的光影。 玄子烨靠在窗边,一只手按在窗沿上。 楼下是一条径直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但是这个时辰,感觉有些吵。 不过玄子烨的心情还算不错,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恶劣的天气,基本都是风和日丽的。 或许偶尔下起的一阵毛毛细雨,却也并不影响,在如此的雨中行路,反而还能说是一种享受。 所以最后到达秦国的时间比本来预估的还要早上几日。 天空碧蓝,白云在长空上缓缓飘动,窗外清新的空气不时入鼻,神清气爽。 “啪!啪!啪!” 耳边响起一阵敲门声,玄子烨莞尔一笑,转身前去开门。 门枢打开,阿言和焰灵姬亭亭地站在门外。 “早啊。” 自然地笑了笑,玄子烨打了一个招呼。 三人是昨天到的咸阳,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虽然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但是长时间的颠簸仍然会让一个人陷入疲倦,阿言的表现尤其明显,进城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了,所以三人就尽快地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休息了一晚上,现在倒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好吧,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子烨叔叔早!” “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玄子烨看了一眼阿言,然后转向焰灵姬,两人一间屋子。 焰灵姬没有说话,她对着玄子烨耸了耸肩,表示她只是跟着阿言过来的。 阿言扯住玄子烨的衣摆,一脸认真地说道:“子夜叔叔不是要帮娘解决罗网的那些坏人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玄子烨恍然大悟,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目光越发柔和。 伸出手揉了揉那柔顺的头发,他轻轻地说道。 “那走吧。” 大约一刻后。 三人坐在客栈一楼的一张桌子上,玄子烨端起伙计刚刚送来的一碗白粥。 雾白的热气从碗中不断飘忽而出,升腾的热气里混合着丝丝淡淡的米香,清香四溢。 玄子烨把碗中的白粥喝完,露出一脸满足,早晨的时候,并不需要山珍海味,这样简单的淡粥便已足够。 如此,他看了看桌上的另外两人,焰灵姬也正小口的吃着,而反观阿言却是一口未动,两个大眼睛就一直瞪着玄子烨。 原因自然是清楚的,玄子烨明知故问:“阿言生气了?” “哼。”阿言鼓起脸,“子烨叔叔是骗子。” 玄子烨想要伸手去戳一戳她的脸,不过这次阿言却直接躲开了。 玄子烨只得无奈地摊了摊手:“阿言既然说子烨叔叔骗你,那总要给个理由吧。” 阿言忿忿地说道:“刚刚在屋里的时候,子烨叔叔明明说的是去解决罗网的那些坏人,姐姐也听到了。”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焰灵姬。 焰灵姬也是含笑着给了玄子烨一个白眼,娇媚地说道。 “阿言说得对,你的子烨叔叔是骗子,尤其还最喜欢骗小姑娘。” 玄子烨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你别乱说啊。” 焰灵姬抿了一口粥,眼中带笑:“哥哥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是不是也应该给一个理由?难道阿言不是小姑娘,还是说,哥哥还骗了其他的小姑娘?” 玄子烨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本来提问的阿言此刻听着两人的对话,满眼都充满了迷惑,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就听不懂了…… “咕咕咕……” 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言突然变得有些脸红,她微微低下头,偷偷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粥,吸了吸鼻子。 饿了…… 半晌,阿言将碗中的白粥吃完,舒服地从口中呼出一口热气。 她把碗轻放到桌上,抬眼之际,却看到玄子烨和焰灵姬都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霎时,整张脸都埋在了桌上,耳根通红。 玄子烨憋笑着问道:“阿言,这粥香不香?” 阿言微微抬头,只露出半截眼睛,水汪汪的眸子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了似的。 焰灵姬嗔了玄子烨一句:“哥哥,你好无聊。” 玄子烨的嘴角带有一点笑,笑容温和,他再次伸手,手掌盖在阿言的头上。 这一次阿言没有躲开,柔顺的发丝和手心的触感无比真实。 其实本来也并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不解,明明那么重要的事情,子烨叔叔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急。 她重新抬起头,再次轻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罗网的坏人?” 玄子烨淡笑着说道:“罗网是找不到的,天字一等的杀手行踪从来都不固定。如果我们主动去找罗网,找到的也只会是一群虾兵蟹将,不会有什么大用,反而浪费时间。” 焰灵姬手肘支在桌面上,手被托着侧脸,她说道:“哥哥是想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算是吧。”玄子烨微微一笑,“其实秦国如今的形势在某些方面和韩国有很大的相似。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韩非的身份和那位比起来要差了那么一个字。” 焰灵姬笑吟吟地说道:“一字之差,但是这一字却是将两人的身份划开了一道鸿沟。”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的身份差的,嗯……是有些远,但是两人所面对战场也截然不同。而且韩非若是没有什么心思,他其实完全可以过得很潇洒,然而另一位,他可没有其他的选择。” “现在的韩非可没有像哥哥说的那么好过。” “所以,我刚刚说的是可能。韩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他的心大的很。” “哥哥很看好韩非?” “韩非是一个可以掀风起浪的人。”玄子烨承认,“但是,韩国却不是一个禁得起大风大浪的地方,环境会决定一个人的上限。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说不准,他那天就创造奇迹了呢?” 这样说着,玄子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头。 “怎么好像越说越远了。” 焰灵姬也轻笑了一瞬,事实上,她很享受这样平淡的聊天。 “哥哥准备怎么对付罗网?” “杀掉他们其实是最直接的方法,不过这是下策,我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而且罗网依附秦国,只要秦国还在,罗网就永远不会消失。”玄子烨眯了眯眼,“我们可以给罗网换一个首领,一个可以信的过的首领。” “哥哥的意思是,嬴政?” “不错。其实我是想直接去见他的,不过这种合作的事情如果我主动去见他,反而会让我陷入被动。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以前和他上面几位还闹了一点小矛盾。“玄子烨表情稍微有些苦恼,”所以不能急,得让他觉得我能够帮到他,从而来找我帮忙。” 说到这里,焰灵姬已经明白地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美眸看着玄子烨:“那我们现在去找吕不韦?”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玄子烨会心一笑。 他随即起身,对着听了这么久,但是却仍然一脸懵懂的阿言漏齿一笑。 “走,子烨叔叔带你去打架。”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真的会算命 相国府。 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里毫无疑问是一座美仑美央,家仆众多的府邸。 雕墙峻宇,绿柳周垂,入门便是蜿蜒曲折的游廊。 游廊的两边,草木葱茏,潺潺的清流从草木深处流进石隙之中,隐没于无,只闻声而不见其形。院中甬路相衔,一路上山石点缀,花园锦簇,馨香扑鼻。 府邸略显冷清的一角,微风拂过,没有掀起一丝尘埃,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下一刻,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陡然出现了三道人影。 “吕不韦好像出去了,看来我们白跑了一趟。” “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小姑娘倒是意外的有耐心,焰灵姬轻轻一笑,转头看向玄子烨:“哥哥觉得呢?” “等肯定是要等的。”玄子烨点头,“不过不用所有人都在这里等,我先出去一趟。” “要去哪里?” “王宫。” 阿言疑惑地看过来:“子烨叔叔不是说不会主动去找秦王吗?” 玄子烨的嘴角翘起:“我可不是去找秦王。” …… 咸阳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玄子烨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并非是没有目的的闲逛,他的目光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一个男人的身影进入了视野,笑了笑,他迈着脚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小摊,摊位上摆着一些卷帛。 摊位的主人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戳小胡子,眼睛很小,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此刻他坐在摊位后,微眯着眼睛,脑袋悠悠地摇晃着。 如果只是一晃而过,这样的情景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特别,很普通,很寻常,但是一旦观察片刻,你就会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怪异的就像是错觉。 仿佛,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坐着的,而是被空气托起,整个身体悬浮在空中,轻得就像是一根羽毛。 玄子烨走到摊位边,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甚至连打一个招呼的想法都是没有。 他随手拿起摊位上的那些卷起的丝帛,摊开,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这些都是帛画,每一卷都是不同。 有些画的是鬼怪,有些是壮丽的山水,还有的只是普通的人物,玄子烨一幅幅看过。 片刻后,他把最后一幅画卷放下,脸上露出一抹轻笑。 除了人物的肖像画得还不错,至于其他的,都是狗屎! “你这副样子,也不怕东西被人偷了?” “你可以试试。” 男人的语气随意,他早就感觉到了旁边之人,只是实在懒得动弹。 此刻听到声音,男人挺直身子,睁开眼睛,斜视过去,却愣住了。 “是你?” “是我。”玄子烨随手拿起一副画卷,“怎么?现在改行卖画了?” 男人捻了捻嘴边的一搓小胡子:“穷啊,不卖画怎么活?” “屁!你觉得普通人买得起你的画?或者说,有人会买这种……“ 这画有多难看,玄子烨都不好形容,说它是狗屎都是抬举了。 “有这钱,别人还不如去买粮食,看你的画,能吃饱吗?” “他们吃不吃得饱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吃不饱。没钱的时候,我都不敢起床,这一起来啊,就得多吃一顿饭。” 听着男人满嘴跑火车,玄子烨满头黑线。 说着说着,男人也觉得扯得有些远了,他咳嗽了一声,问道。 “你来找我干嘛?” “找你帮个忙。” “不帮。” 男人想都没想,直接撇过头去。 玄子烨失笑,不过这样的反应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着急,于是随意地问道。 “这次怎么没有看到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屁孩儿?” 男人轻哼一声:“他不要我了。小兔崽子说跟着我每意思,一个人跑了。” “他去干什么了?” 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偷东西。” 玄子烨咧了咧嘴,所以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脸随意。 男人的身体微微摇晃,他突然说道:“哦对了,你刚刚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帮我画一个人。” “你不是说我画的丑吗?”男人接着问,“他人在哪儿?” “在王宫。” 男人突然一愣,然后起身,开始收拾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 一边收拾,还一边自言自语。 “我突然想起我昨晚还没有吃饭。” …… …… 时辰刚刚入夜,月影沉入水中,伴随着摇曳的水波聚散。 清晰地哒哒声在冷清的街道上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霎时,一辆马车从街道远处奔来,马车的两旁和后面前簇后拥,皆都跟随着数十名身披黑色重甲,手握长矛的侍卫。 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下,吕不韦从车中走出,向着府邸中走去。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相国大人请留步。” 吕不韦闻声停下脚步,转身而视。 街道有些暗,街道的对面此刻站着一个人。 “什么人?!” 吕不韦身旁的护卫厉声喝道,随即握着手中的长矛向着街对面冲去,试图想要控制住此人。 玄子烨淡淡一笑,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护卫逐渐逼近,可是当护卫到达离着玄子烨只差五步的距离之时,黑暗之中陡然闪过一道火光。 熊熊的火焰凭空升起,围绕着玄子烨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几尺高的屏障,炙热的高温使得护卫只能接连后退。 眼见如此情形,吕不韦眯起眼睛:“你是谁?” 玄子烨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轻描淡写道:“一个……无名之人。” “无名之人?” “听说相国大人爱才,而在下刚好又有点本事。” 吕不韦不屑地说道:“你说的本事就是刚刚的这种小把戏?” “当然不是。” “哦?那是什么?” 玄子烨看着吕不韦,缓声说道:“在下,会算命。” “算命?”吕不韦嗤笑道:“你觉得这种招摇撞骗的把戏,我会相信?“” 玄子烨看起来有些苦恼,他说道:“我知道听起来是有些荒谬,但是,我希望相国大人相信。“ 昏暗的夜色为玄子烨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因为,我算的命和有些人算的命不一样,他们的是把戏,而我是真的会算命。比如说,相国大人的生死。” 脸色骤然一变,吕不韦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你在威胁我?” 玄子烨抬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好像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装神弄鬼。” 吕不韦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冷哼一声,低声命令道。 “杀了他。” 火圈中心,玄子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相国大人还是不太相信在下。” 说着,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么,相国大人,祝你好梦。” 响指声落下的同时,街道对面的人影陡然消失,连同一起的,还有那熊熊的火焰。 “这……” 如此诡异的状况让围绕在原地的护卫一时间全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难以置信。 吕不韦深深地看着街道的对面,半晌,拂袖回府。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国大人,晚安 已是深夜,处理了一天的政务,吕不韦回府之后便打算直接休息。 至于刚刚在府外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当作一个笑话,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术士的蹩脚表演。 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调查这个大放狂辞的人到底是谁,至少今晚的确没有。 吕不韦带着些许的疲惫回到房间,不久之后,明亮的烛火忽的熄灭,屋内随即安静下来。 微风吹过,窗边的纱帘微微摇摆,月光透过缝隙落进屋中,光点忽明忽灭。 夜晚在一片宁静下过去,仿佛一如既往。 第二日清晨,天刚有点蒙蒙亮,还未到日出的时候,窗外一片苍茫。 屋里有些昏暗,吕不韦从床上坐起,目光浑浊,他就这样在床上静坐着,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身体一动也不动。 片刻之后,随着目光逐渐变得清明,吕不韦就如同平常一般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 但是下一刻,眼前所见的东西让他整个人一阵毛骨悚然。 一把明晃晃的剑插正在他的床头! 吕不韦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剑,呼吸急促,不知不觉间,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竟然有人能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人同样能够轻易地杀死他。 这是警告,还是威胁?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人的身影。 而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我有急事要见相国大人!” “相国大人还在休息,有什么事先等着。” “快让开!” “拦住他!” 声音变得有些混乱,但是仍然不断地响起,外面的人似乎发生了争执。 吵闹的声音让吕不韦回过神来,惊惧退去,现在心中就只剩下了滔天的怒火。 他满脸阴云地穿好衣服,一手把床头的剑拔出,仔细地观察了几眼,随后慢慢向着外面走去。 屋外的院子里,几个护卫正抓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男人用尽全力挣扎,但是显然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放开他。” 听到声音,院子里的护卫抬起头,纷纷叫道。 “大人。” 同时,放开了手中擒住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左右的护卫,冷哼一声,他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装,快步朝着吕不韦走去。 走近,男人突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在吕不韦的手中看见了一把长剑,而且后者的脸色亦是一脸阴沉。 如此的情形让男人心里不自觉地一慌,他顿了顿,叫道:“相国大人。” 吕不韦漠然地扫过,语气无悲无喜。 “说。” 男人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咽了一口口水,缓声说道。 “司马空大人和李斯……失踪了。” “什么!?”吕不韦眉头紧缩,握剑的手更是紧了一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昨晚……“ 吕不韦低喃了一声,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他低下头,沉默着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个昨晚被自己当作笑话的男人消失的时候留下的那句话。 相国大人,祝你好梦。 …… 客栈。 玄子烨一脸焦急地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不过并不是因为吕不韦,而是因为小阿言。 “阿言。” 停住脚步,玄子烨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阿言。”又叫了一声。 阿言坐在床边嘟起嘴,转过头去,满脸都是不高兴。 玄子烨抓了抓头,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焰灵姬。 焰灵姬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露出粉白色的肩膀,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明艳动人。 “哥哥自己做的事,我也没有办法。”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事实上,她其实还挺乐意见到这样的玄子烨的。 玄子烨看着焰灵姬摇了摇头,丫头,你变了。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屋内的另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昨天他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画画的男人。 此刻,男人正慵懒地靠在墙边,一脸的昏昏欲睡,就像是昨晚没有睡觉一样。 根本不用抱任何的希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哄小姑娘。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残酷的现实打败了他,求人是没有用的,所以最后还是得看自己。 他走到阿言的身前,蹲了下来,笑了笑。 “还生气呢?阿言不是说要帮娘解决罗网么,怎么,现在一把剑就舍不得了。” “可是为什么要用我的剑。“阿言转过头来气鼓鼓地看着玄子烨,”子烨叔叔明明也有剑。” “呃……这个。” 玄子烨想了想,解释道:“如果用我的剑的话,他们就会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但是我们的目的是想让他们觉得不是我,而是别人,所以就不能用我的剑。阿言懂了吗?” 阿言微微仰起头,食指贴在下巴,大眼睛中闪动着光芒,似乎正在思考。 片刻之后,她一脸严肃地点头道。 “懂……了。” 不过小姑娘露出这种表情倒是让玄子烨愣了愣,他忍不住捏了捏圆圆的小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子烨叔叔,我的剑还能不能拿回来?” “当然不行了。”玄子烨揉了揉她的头。 “唉,这样么。” 阿言稍微变得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很懂事的。 玄子烨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问道:“阿言很喜欢剑?” 阿言点头:“嗯。” “那以后子烨叔叔送你一把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子烨叔叔最好了。” 哄好了小姑娘,玄子烨才一身轻松地走到一旁坐下,无意之间,他突然发现焰灵姬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昨晚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吕不韦?”焰灵姬走到玄子烨的身边坐下,一手托着侧脸,“哥哥说要给罗网换一个主人,其实直接杀了吕不韦就能够做到了吧。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玄子烨并没有否认,他微微一笑,“做这些,是因为我要让嬴政欠着我的人情。” “人情?” “嗯。” 玄子烨站起来,看向窗外。 “哦对了,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 ”醒了之后告诉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绑匪对你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怎么还没醒?” “快了快了。” “嗯?” “你要相信专业。” 耳边隐约听到这样的声音,李斯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光晕在他的眼中绽开,视野所见尽是一片模糊。 大脑昏沉,他摇了摇头,但是后颈随之传来的疼痛感却让他吸了一口冷气。 “嘶~” 似乎是受过重击。 恍惚之间,李斯伸手向着一旁摸去,身体右侧的半空中,入手的触感是一个三角状的东西,感觉像桌子的一角。 手掌尽可能的用力支撑着身体,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下,李斯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另一边,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屋中的其他人。 “我说他要醒了吧,这就叫专业。” “是是是,专业。” 扶在桌边,虽然后颈的痛感依旧,但是李斯的双眼已经逐渐变得清明,而外面传来的起伏的喧嚣声更是给了他一种活着的真实感。 目光在四周环绕,这是一件屋子,屋子并不大,布局也很简单,目的只是为了居住。 透过屋内的窗户看出去,外面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街上的人流来来往往。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一条很熟悉的街道,李斯非常确定,自己仍然是在咸阳。 此刻,在他的面前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嘴边留着两戳小胡子,眯眯眼,另一个则比较年轻,肩上披着一件大衣,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整个人都看起来很平凡。 虽然只是看上了一眼,但是李斯却发现了两人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点。 就是他们的嘴角似乎永远都是挂着一抹淡笑,那是一种非常随意的笑。 收回目光,李斯正色地问道:“不知二位是何人?” 玄子烨一脸玩味,说道:“你确定要问我们是谁?问一个,绑了你的人?” 李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精明。 “阁下说绑了我,但是现在我却连绑我的绳子都是没有见到。” 玄子烨眯起眼睛,这个李斯,有点儿意思,他轻笑着说道。 “或许,只是因为我觉得对付你还不需要用到绳子。” 李斯顺势说道:“不用绳子,那岂不是对阁下更好?” 嘴角的笑容更甚,玄子烨仔细地打量了李斯几眼,说了一句。 “第五,出去看着。” 第五,也正是屋内这个中年人的名字,听起来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名字,或许这也的确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是那些并不重要,玄子烨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名字了。 至于他为什么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没有人知道,或许是因为被马踢傻了。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第五一脸不满,但是看到玄子烨的表情,他摆了摆手,“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说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玄子烨和李斯在桌前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什么。 不得不说,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这是一个极其怪异的画面,绑匪和人质坐在一张桌上心平气和的喝茶,而外界早已是狂风暴雨。 玄子烨的手指磨砂着茶杯:“在某些方面,你的确和韩非很像。” “阁下认识韩非师兄?”李斯显然很惊讶。 “我从韩国来。” 李斯停顿了片刻,说道:“可是在我的印象中,韩国并没有阁下这一号人。” “或许只是因为我是小人物。” 玄子烨喝了一口茶,对于他的身份,现在他还不想给李斯透露太多,他把茶杯放下,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绑到这里来吗?” “李斯不知。” 玄子烨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不只是你,除了你之外,我还绑了另外一个人,他叫司马空。” 听到这个名字,李斯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李斯的确无法判断出玄子烨的目的,但是现在再加上一个司马空,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吕不韦广纳贤才,手下门客众多,他和司马空便是如此,而且比起自己,司马空则更加受重视。 李斯抬眼看着对面这个人,表情有些错愕,这个人的脸上却依然挂着那种随意的淡笑,仿佛并不知道他现在所作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疯狂。 亦或是,他真的根本只是不在乎。 但是,他凭什么? 李斯想不通。 见到李斯的反应,玄子烨便知道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一边敲一边说。 “知道吗?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在你们相国大人的床边留了一把剑,你说他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玄子烨从桌前起身,走到窗边,手掌按在窗沿,窗外的一举一动都是尽收眼底。 “你听外面多热闹,说不定你的相国大人的手下也正在到处找你们,怎么样,感动吗?” 李斯当然知道现在吕不韦肯定在找他和司马空,但是要说感动。 他看向窗边的玄子烨,如果这个人真做了他刚刚口中所说的事情,那么吕不韦更想要知道的应该是到底是谁绑架了他们吧。 李斯把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问道:“既然阁下知道为何还不走?这里很快就会被找到。” 玄子烨转过头来,扯了扯袖子,露出一个李斯看不懂的笑容,轻声道。 “那就快点吧,我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李斯的眉心紧锁,更加疑惑,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阁下的意思是要放走我?” 玄子烨摊了摊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绑着你,不是吗?” 李斯深深地看了一眼玄子烨,沉默着,他当然不会走,也不能走,不管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目的,但是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等着别人来救他。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回去,吕不韦会怎么想。 “唰!” 门枢突然被打开,刚刚出去的第五从外面走进来。 “罗网的人找来了。” 玄子烨问道:“来了多少?” “不是很多,只是一群小喽啰,毕竟只是找两个人。”第五一脸轻松地说,“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走?”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走,去和他们玩玩。” 玄子烨顺手把窗户关上,屋子里顿时变得昏暗,他一脸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样才像是藏人的地方嘛。“ 突然想到了什么,玄子烨看了一眼李斯,提醒道。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找根绳子把自己绑起来,哦,顺便还可以把桌子收拾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雾迷蒙 浅蓝色的天幕,纤云不染,微风阵阵地吹过来,凉爽宜人。 晴天里总是充满着阳光,金色的光辉洒下世间,温暖和熙,所以这样的日子里,人们的脸上总是会洋溢着喜气的笑容。 但是,光的存在同样也预示着暗的滋生。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暗影才是一切的主宰。 一条偏僻的街道,几乎不会有人行人经过。 第五和玄子烨站在街道口,两人的四周,屋顶上,角落里,到处都遍布着罗网的杀手,他们手持锋利的长剑,正一步步收紧这个包围圈。 街道内一片寂静,移动的脚步声轻得像是呼吸。 “现在怎么办?”第五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你觉得呢?难道把他们引过来只是为了聊天?”玄子烨随意地扫了几眼,“不过不要太用力。” “嘿嘿,这个我最擅长。” 第五眯起眼睛一笑,笑得时候连带着嘴角的那两撮小胡子也飘了起来。 两人谈话之际,罗网杀手的脚步陡然增快,几息时间,包围圈便已经快要收拢。 见状,玄子烨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大衣,淡淡道。 “动手吧。” 话音一落,一道身影便冲了出去。 第五的速度宛若闪电,一瞬间,便已经从原地来到了街道的中央。 罗网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从他们身边穿过,直到一道轻佻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咋起。 “知道一个人能有多快吗?” 第五站在人群之中,在这个风吹不到的地方,他捻着嘴角的一撮胡子,脚边的长袍无风自动。 没有任何的回应,无声之中,只有十余个人握剑朝他冲来。 第五还是站在原地,继续捻着嘴角的胡子,不过现在他倒是能够感觉到街道里淡淡的风了。 罗网的杀手从各个方向涌来,密集的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封死了第五所有的退路。 半空之上,一把锋利的长剑猛地落下。 当剑落到第五的颈边的时候,他捻着胡子的手指这才终于停了下来,脚步轻轻一动。 那剑贴着他的胡子落下,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第五微微勾着嘴角,笑了笑。 “其实很慢。” 接着,他在那个杀手的胸前轻轻拍了一掌,再收回手掌。 半空中,那杀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拍过的胸膛,再抬头看着眼前的第五,瞳孔突然睁大,整个人直直地落到地面,没有了气息。 “只是你可能反应不过来罢了。” 第五站在原地,手指又捻起了嘴角的胡子。 蜘蛛的网已经露出了一个缺口,现在猎物自然也就能够从网中脱身。 下一刻,第五脚尖一点地面,扭身避开所有的剑势,轻飘飘地落在地面,整个人宛若一根羽毛。 不过他落地的地方,人更多。 淡定地扫了一眼,第五微低下头,却只是轻笑一声。 另一边,玄子烨也正和另一群人交手,他朝着第五那边走去,路上顺便还解决了一个偷袭自己的人。 两人在街道里和罗网的杀手缠斗,战况看起来焦灼,罗网的一方只是稍微处于劣势。 不久之后,两人会和背靠着背,第五嘿嘿笑道:“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嗯。”玄子烨点头,“她们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也可以走了。” “就这么走?” “当然不行。”玄子烨眯眼一笑:“敌人人数这么多,我们怎么也是要拼尽全力,最后负伤突围。” 愣了愣,第五咧嘴一笑:“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之前做了那种夸张的事,现在我们就这样就走了,吕不韦难道就不会起疑?” “起疑更好,越迷惑,他就会越想知道。好奇往往是一个深渊。而且我们这边虽然人越来越多,但是你没有发现也只是小喽啰吗?”玄子烨笑着说,“高手可还没有来。” 第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说着,又是杀死了一个杀手。 两人随即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同时攻击,像是一根尖锐的矛,罗网的杀手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阻拦着两人继续前进。 但是在一阵“惨烈“的厮杀后,两人“终于”还是逃离了罗网的包围。 离开街道之后,他们很快便甩掉了罗网的杀手,就那些小喽啰,连尾气都吃不到。 此刻,两人正站在一间屋顶,这是分开之前就商量好会和的地方。 第五瞥了一眼玄子烨,随意地问道:“你认识那个李斯?” 玄子烨回答:“你绑来的,你不知道?” “投奔吕不韦的人那么多,我只是随便绑了两个。”第五耸了耸肩,“他很厉害?” “嗯。”玄子烨点头,“不过也说不定,看他之后的选择了。倒是你能从这么多人里面把他找出来,运气不错。” “那是当然。”第五的嘴角翘起,“我可是被马踢过的。” 玄子烨摇了摇头:“你觉得这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第五没有回答,他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眼里带着一丝追忆,突然看到了什么,他淡淡地说道。 “她们来了。” 玄子烨自然也看到了,焰灵姬和阿言正往这边赶过来。 他笑着伸了一个懒腰,麻烦的事情终于完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别人来找他了。 …… …… 咸阳宫。 明媚的阳光顺着树梢落尽清澈的池水中,水光嶙嶙。 嬴政依然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池水前,他的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平静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王上。” 嬴政没有回头,但是他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什么事?” 盖聂挺直地站在背后,语气波澜不惊。 “罗网有动作,昨晚有人对吕相国动手。” 嬴政转过身,平静的语气稍微有了一丝波动。 “是谁?” 盖聂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嬴政停滞了一下,随即又问道:“他做了什么,值得动用罗网。” “绑架了相国大人手下的门客。” “不会这么简单。” 嬴政皱着眉摇了摇头。 “敢在咸阳对他动手,并且让他动用罗网的人,一定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盖聂。 盖聂什么都没有说,他对嬴政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还以为你是拿来收藏的 相国府的一间静室。 吕不韦坐在主位,颔首低额,他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说。 李斯和司马空分别站在吕不韦的身前两侧,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也微微低下头,保持着沉默。 室内很安静,静的心慌。 许是到了傍晚,天色沉了下来。落日的几缕余光落进屋内,落到两人的后背,更是为屋内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 李斯暗暗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司马空,眼中露出一道异光。 只见司马空正紧攥着拳头,表情挣扎,时不时抬眼看向吕不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知道些什么? 这是李斯的第一反应。 不过很快被司马空注意到了,李斯便直接收回了目光。 他和司马空都是被罗网救出来的,就在那家客栈。 两人不在同一间屋子,那些人似乎是故意把他们分开了。 罗网赶来之时,司马空所在的那间屋子里发生了短暂的交手。但是和罗网交手的人却并不是那个之前和他交谈的男人,而是另外两个陌生的女人,想必是那个人的同伙。 李斯眯起眼睛,他很疑惑。 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另一间屋子里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司马空如此怪异的表现。 这时,吕不韦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们没事吧?” 李斯拱手,面色平静地说道:“多谢相国大人关心,学生无事。” 司马空也答道:“没……没事。” 吕不韦也发现其声音之中所带有的慌乱,但是他并不打算深究,被人绑架受到惊吓也算是情理之中。 “嗯。” 他低吟一声,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两人,问道。 “还记得那贼人是什么模样吗?” “学生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救下,没有见过贼人的模样。”李斯回答。 吕不韦点了点头,罗网的消息,救出李斯的时候他的确仍然处在昏睡中。 李斯脸色不变的退后一步,其实他的脑中很清晰地记得那两个人的模样,甚至就连另外两个女人的相貌都有所印象,但是现在他选择了隐瞒。 这时候,司马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臣……臣记得。” 吕不韦猛地转头看向司马空,目光如剑。 “是什么样子?” 同时,李斯的目光也是投射了过来,他也想要知道答案。 司马空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说道。 “是……长信侯。” 李斯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停滞了一般,他惊骇地看着司马空,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那些人之中根本就没有长信侯,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看到? 而且即使真是长信侯,他也不应该就这么让司马空看到自己真正的相貌,然后又如此轻松地让他被罗网救走。 栽赃嫁祸,太过拙劣,但是如果是假的,那又怎么解释司马空的口中所说,见到的是长信侯。 不管怎么想,李斯都觉得很不合理。 昏暗的屋内再次没有了声音,李斯看向身前吕不韦的神色,只见他坐在那里,眉角紧凑,平静之下,却不知酝酿着何种狂风暴雨。 好久,吕不韦横了一眼两人,低声道。 “你们先回去吧。” “是。” “是。” 行礼之后,两人退出了屋子。分开之时,李斯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空,不过也只是这样。 在没有确定事情的真实性之前,他不能多问,也不敢多问。 两人走后,吕不韦在屋内沉思了片刻,随后,他对着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自言自语。 “让掩日来见我。” …… …… 摆脱掉罗网的追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只是罗网之中比较低级的杀手。罗网虽然的确是七国最大的杀手组织,但是对于其中底层的杀手来说,他们其实大多数还是用来收集情报,所以武功并不会很高。 上次的事情至今已经过去了几天,这几天里,咸阳城看起来似乎一如往昔的平静,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客栈自然是不能住了,不过,他们有着更好的住处,而且仍然就在咸阳城。 玄子烨盘坐在屋檐下,侧身的走廊上放着一杯淡茶,在他的背后是一间屋子,门是开着的。 他抿了一口茶,抬起头。 天空之上漂浮着浅薄的阴云,屋檐下,清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接二连三的滴下,花草遍布的院落里,雨点奏起了一曲静谧的乐曲。 这雨是从今天清晨才开始下的,雨不大,却很密集。 “你就这么坐着?” 第五懒散的声音从背后的屋内传过来。 “不然呢?” 玄子烨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雨落的声音。 第五迈着脚步从屋内走出来,站到玄子烨的身边,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你绑了吕不韦的人,又放走了,有什么用?” “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第五把手伸到檐下,透亮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手掌。 玄子烨淡笑着说道:“那幅画。” “画?你说的是上次我们去后宫,你让我画的那个太监?”第五的表情更加怪异,“我还以为你是拿来收藏的。” 收藏? 玄子烨的眉头跳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说道。 “没错。” “那又怎样?” “他是一个关键。” “关键?一个太监有什么用?”第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满脸都是不相信。 “前辈知道长信侯吗?” 这时候,焰灵姬和阿言从另一间屋子顺着檐廊走过来,两人走到玄子烨的身边,跪坐下来。 “长信侯?”第五的胡子一飘,愣了一下,“你说这个太监和那个被封为长信候的太监是同一个人?” “嗯。” 焰灵姬点头,顺便给玄子烨的杯子中添满了茶。 第五捻着胡子,看着焰灵姬:“我在秦国待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焰灵姬盈盈一笑,美眸瞥了一旁正在和阿言打闹的玄子烨,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搞了半天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第五破口大骂,“我说玄子烨,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住我的,吃我的,还要帮你做事,最后我连到底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没问我不是?”玄子烨耸了耸肩,不过吃人手短,拿人手软,“下次,下次肯定告诉你。” “下次?还有下次?”第五咧了咧嘴,“你成心要坑死我?” “这怎么能叫坑你呢?”玄子烨拍了拍胸口,“咱们什么关系?” 咱们有个屁的关系,第五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他问道。 “不过你这么拙劣的嫁祸,吕不韦这种老狐狸会相信?” “信不信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把这个人放到他的眼前了。” 第五眯起眼睛横了一眼,轻蔑地说道:“你肚子里的坏水儿现在是越来越多了。” 玄子烨轻轻一笑,并不言语。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院落中,沐浴在雨水中的花草比平时更加艳丽。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长信侯,实在是这个人因为这人某些方面还是有点出名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件事说来话长 “封一个没用的太监做长信侯,你说这太后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第五抬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太监?”玄子烨端起茶杯,诡异一笑,“你怎么知道他是太监,只是因为听别人说的,还是你亲自去确认过?” “废话,当然是听别人说的。难不成我还真去王宫把他裤子脱了看看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 “咳咳咳。” 玄子烨被这么直接的话给呛了一口,他把茶杯放下,偏过头警告了第五一眼,低声道。 “这还有俩姑娘呢,别什么都乱说。” 说罢,他还用余光看了看自己两侧,焰灵姬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如常,甚至还朝他眨了眨眼;不过阿言就有点害羞了,半低着头,脸色有着些许粉霞。 “嘿嘿,这倒是忘了。”第五讪讪地笑了笑。 他抓着头发,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照你这么说,这个长信侯是一个假太监?那他是怎么混进去的,还没有被发现!?” “混进去?为什么就不能是有人故意送他进去的?” 第五眯起眼睛,嘴角咧开,奸诈猥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老狐狸,坏笑道。 “这些人真会玩,厉害!看来我错怪他了,这人能把太后伺候得给他封侯,怎么会没有用,那本事可不一般。” “嗖!” 一个茶杯突然飞了过来。 第五嘴边的胡子一抖,他快速转过身,伸出手掌,茶杯稳稳地落入他的手心,就连一滴茶水也没有洒出来。 他看着黑着脸的玄子烨,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递过去,一脸赔笑道。 “意外,意外,不要生气。” 玄子烨接过茶杯,横了一眼。 “就你这副德行,怪不得那个小子一个人跑了,一点儿也不像个当师父的样子。” 第五眉毛一挑,他不同意玄子烨的说法,反驳道。 “我只负责教他本事,至于他去干什么,那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力管。” “你就不怕那小子做些出去为非作歹?” 冷哼一声,第五满脸不在乎地说道:“如果他是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我的徒弟。” “那倒也是。”玄子烨点头,“不过你说你不管他,那如果你徒弟在外面惹上了麻烦,正被人满天下追杀呢?” 迟疑了一下,第五砸吧着嘴把双手交互插进衣袖,微风吹过,墨黑的长袍翻卷。 “若是如此,那管上一管……也未尝不可。” 玄子烨笑了出来,他看着满院的花草,调侃道。 “贱不贱啊。” 第五反笑,他斜眼看着玄子烨,一脸轻蔑。 “呵,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玄子烨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显然是默然了。 半晌,他突然说道。 “第五,来帮我吧。” 院子里,蒙蒙的细雨逐渐小了下来,灰色的阴云散开,天空变得晴朗。 花草被细雨压得低垂,叶片上还残留着零星的水渍,阳光从云层后倾泻下来,落到晶莹的水珠上,反射出五彩缤纷的斑点。 雨虽然停了,但是微风仍然不止。 轻柔的风带着清新的空气从院子里划过,空气进入鼻腔,只感到整个人都是变得心旷神怡。 “你认真的?”第五满脸错愕。 玄子烨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 “嗯。” “为什么?”第五的眼神深邃,“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么?” “因为现在需要了。” 玄子烨的目光平静,他看着远处,一片落叶从檐下飘落到地面,又随风远去。 第五沉吟了很久,他把插进衣袖的双手抽了出来,负在背后,衣袖飘摇。 “我需要考虑考虑。” “当然。” 说着,玄子烨转过头去,他对着第五举起茶杯,自信的笑容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了。 “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同意。” “我肯定会同意,你以为你是谁啊?”第五满脸嫌弃,他甩了甩衣袖,看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我出去走走。” 第五这样说道,他打了一个哈欠,向着外面走去,院子里的阳光落在他的后背,光影忽上忽下。 玄子烨看着那背影远去,随后将目光缓缓收回。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茶杯里还剩着的茶水,水里倒映着整个院子。 人总是会变的,有的需要长时间,而有的,只需片刻足以。 “哥哥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第五走后,焰灵姬才轻声问道,同时,一旁的阿言也看过来,双眸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 刚才当着两人的面问第五,就证明玄子烨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打算。 “怎么呢?” 得到回答,阿言举起一只手,嚷嚷道:“我也要加入!” 玄子烨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阿言鼓起脸问道。 为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玄子烨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对着小姑娘无奈地说道:“因为现在这组织就只有你子烨叔叔一个人,而且你还太弱了,前两天和罗网的人打了一架,怎么样?” 想起那天和罗网交手,阿言便有些气馁,并不是打不过,而是没有以前在村子里和同龄人打架那么轻松,自然会有很大的落差感。 不得不说天才的想法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天才永远都只会想着越级挑战。 “哦,那我去练剑了。” 阿言从檐廊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向着檐廊的尽头走去。 玄子烨露出笑容,他并不打算阻拦,十几岁的年纪正好是武功增长的黄金时段,所以遭受点打击也是好的,会让她更有努力。 在他的眼里,阿言的武功自然是越高越好,而且他也相信,惊鲵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小姑娘的武学基础不会这么牢固,显然是从小便已经打好的。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玄子烨不会有那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会武功,只需要快乐的过完一生就好的想法。 在这种时代里,实力才是一切,弱者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那我呢?” 这时候,焰灵姬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玄子烨转过头,只见焰灵姬正歪着头看着他,如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皓白的双肩透着红润。 他看着那双蓝色的双眸,抿了抿嘴。 “如果你想加入,我当然欢迎。” “那说定了哦,哥哥以后可不能反悔。” “不会的。” 院子里,天边的风时不时地吹过来,两人坐在檐下,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 聊的事情很平淡,也很普通,只是一些琐事,或是一些回忆。 “第五前辈的武功这么高,为什么江湖上好像没有什么名气?” “如果你是贼,你会想要总被人盯着吗?” “贼?” “嗯。而且,他是一个非常纯碎的贼。” “那哥哥是怎么遇到前辈的?” “怎么遇到的?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说得准的东西怎么会叫缘分 “我说他被马踢过可不是乱说的。” 玄子烨抬起头,环视了院子一周,回想着很多年前的事情,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遇见他的时候……” 安静的院落中,绝美的女子跪坐在檐廊上,静静地听着身旁的男人讲述着他的过去,男人的声音像是一曲悠长的流水,潺潺的流向远方。 …… 风,是天地间的一种气流,无形且无阻地吹到天底下的每一个角落,同样,不分高低贵贱的吹到每个人的身上。 所以,第五很喜欢风,无论是微风还是狂风。 第五的身上总是穿着一件长袍,长袍的衣襟也大开着,每当有风吹来时,他就会站在风口,仍由这风飒飒地吹在他的身上,吹得他的长袍翻卷,吹得他的发丝乱舞。 就如同此刻一般。 第五背着双手站在高楼的一角,他迎着风,目光望着远处的天际。 小雨刚停不久,咸阳的街道还有些冷清,浸入了雨水的大路透着一股青黑色。 第五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向他发出邀请,那样的人也会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他有些失笑,不过并不是嗤笑,而是真的觉得很意外。 两人认识了很多年,所以他很了解玄子烨,也同样知道玄子烨非常了解他,不然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后者不会那么肯定地说他一定会同意。 两个人很相似,也很简单,一个怕麻烦,一个很无聊。 第五是一个贼,或者说以前是,因为他现在不做贼,改行画画了。 不过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曾经是一个贼而感到羞耻,生在这种年代,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活着,活得这么逍遥,反而,他一直还觉得很骄傲。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贼,那就得从很多年前说起了。 那个时候的七国还不是秦国一家独大,天下比起现在要混乱得多,各国年年征战,打仗是常有的事情。 这一打仗,遭殃的往往就是百姓,安稳的日子尚且吃不饱饭,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到了最迫不得已的情况,便是背井离乡,逃往别国。 第五记得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和自己的父母走散的,姑且算是走散吧,其实他很聪明。 不过也无所谓了,即使当时跟着他的父母,也并不一定会比现在活得更好。 为了活下去,第五开始偷东西。 偷什么? 只是一些食物罢了,都饿得走不动路了,谁会对什么金银珠宝感兴趣。而且,那时的实力也并不允许他去做这些。 刚开始的时候很难,被打也是常事,后来便也熟能生巧了。 第五一直觉得他的运气不错,因为当时像他这种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是最后活下来的人真的很少。 恰好,他活下来了。 慢慢的,随着第五逐渐长大,他已经不再需要为食物发愁,但是又闲的无聊,因为他忽然发现他除了偷东西之外什么都不会。 所以有一天他突发奇想,便打算去偷点宝物来玩玩儿。 然后他就被一个巡逻的司稽抓住了。 他用尽浑身解数想要甩掉这个司稽,可是却连别人几招都走不过,最后甚至被别人的马一脚给踢晕了过去。 第五觉得自己肯定死翘翘了,然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关在漆黑的大牢里。 反而,那个司稽似乎觉得他年纪并不算大,还能够抢救一下,有着把他引入正途的想法。不仅如此,司稽还教他武功,时常带着他一起去城中巡逻,缉拿盗贼。 对于捉贼,第五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学武却是积极很多。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第五的武功便突飞猛进,远远超过了司稽。 接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又觉得有些无聊了,亦或是还有着别的什么原因,第五一个人离开了。 司稽也没有把他追回来。 第五走后不久,江湖上便出现了一个大盗,没有人能抓到。 这个大盗很特别,他偷东西不论价值,曾在富贵人家里偷过价值连城的珠宝,也在热闹的街上偷过小贩一钱不值的面饼。 总之,他什么都偷。 当地一个富人的宝物被偷了,所以司稽也需要去抓这个大盗。 在想要抓这个大盗的人中,司稽显得很普通,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抓住了,因为这个大盗就是第五。 这一次,司稽直接把第五关进了大牢里,只是很快第五便越狱了。而因为第五是被司稽抓回来的,所以他就又理所当然地被派去抓捕第五。 第五依然喜欢偷东西,却永远被司稽抓住。 抓住之后,第五又总是越狱,越狱之后却又被抓回来,这样的事情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司稽反而升官了。 第五又被抓了回来,他抓着头发,一熟练地回到自己的小黑屋,一脸无奈。 因为每一次被抓住之后,司稽对他的监管就会变得比以前更加严密,所以每一次越狱的时间都会变得更久,不过还达不到威胁到他的性命的程度就是了。 又是一天夜里,第五再次越狱,这一次却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因为这一次,他不偷东西了,他要去杀人。 也是在这一次越狱之后,第五就再也没有被抓住过,他的消息也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上。 这个江湖上,能够抓住他的人已经死了。 之后,第五给自己取名叫第五,至于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没有为什么,可能只是突然想到了。 第五还偷东西,但是也只是偷东西。 那些被第五偷过的人从来并没有见过第五,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东西是被第五偷的,也不会知道他们的东西是被同一个人偷的。 第五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贼,没有名气,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 第五又变得无聊了起来,除了偷东西,他每天几乎无所事事。 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闲逛,偶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正在偷东西的小屁孩儿。 …… 院子里。 焰灵姬静静地听着玄子烨的叙说,偶尔也会插上一句。 “后来呢?” “后来?”说了这么多,玄子烨也有些口渴,他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笑意却根本停不下来。 “后来他想要那个小子做他的徒弟,但是别人根本不愿意,说江湖上都没有听过第五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人。要让他服气,就要证明给他看。” “证明?你说要怎么证明?肯定是去找一些出名的高手。”玄子烨的笑容逐渐变得缺德,“第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马踢傻了,他竟然答应了,挨个挨个的偷了个遍,最后偷到了我的头上。” 焰灵姬捂着嘴轻笑,后面的事情她不用想便已经知道结果了。 “所以啊,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的。” 玄子烨双手撑在檐廊上,身体微微后倾,抬头望着院子外方口的天空,如是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时候速度太快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的武功不是天下顶尖,但是他的轻功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有多好,大概已是踏雪无痕、身如幻影的地步。 不然,他也没法在这江湖逍遥这么多年。 只是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人见得多了,难免就会撞见鬼。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玄子烨,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唯有俩字,等死。 第五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力,一种绝望的无力。 以前的时候,遇见打不过的高手,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轻功脱身,但是在那个人的面前,他纵横天下的轻功被碾得粉碎,甚至就连这人身边带着的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都是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自己家的那个小子。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除了等死,那咋办嘛? 这就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拖家带口的。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存在着很多种可能,那么他们无疑就是其中戏剧化的一种。 好在他遇到的玄子烨并不是百越时期的,否则他可能现在人都已经没了。 思绪飘飞之际,街道上的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闹哄哄的人声让得第五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额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怕麻烦的人都已经开始主动解决麻烦,那他这个无聊的人的确也应该去找点事情做了。 正好,眼前就有一件事。 第五捻着胡子,侧身横了一眼自己的右侧,笑道。 “年轻人,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见高楼的另一角,不知何时竟然也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淡蓝白色的锦衣,颈边围着墨蓝色的披风,手中握有一把长剑。他的相貌俊秀,目光平静,黑色的短发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远处的风阵阵的吹过来,剑客转过头,围在颈边的披风被吹得向后高高飞起。 第五嘴角一勾,“如果没事,那我可就走了。” “吱~” 没有回答,剑客握剑的拇指只是缓缓推动剑格,锋利的剑刃和剑鞘摩擦而产生的低鸣在空中响起,声音尖锐且压抑。 些许剑身暴露在外,锋芒毕露。 见状,第五的眉毛一挑。 “你想要动手?” 第五的话音刚落,剑客手中的剑便出鞘了,剑锋森寒,剑芒刺人。 这是很快的一剑,出鞘的声音才刚刚进入第五的双耳,剑客的剑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下一瞬,剑刃刺进第五的身体,从他的胸口直接贯穿到后背,这一剑似乎是一击毙命。 但是,没有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也没有鲜血飞溅的景象,甚至连被剑刺中的人都还是一副淡笑的模样。 剑客抬起头,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微风吹过,身前的人影随之淡化,直至消失。被刺中的原来只是一道残影,真正的第五其实早已不在原处。 “好快的一剑!” 第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剑客之前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衣袖翻卷。 “可惜,还不够快。” 剑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平静的目光变得凌厉。 剑刃轻轻一挥,环绕在剑客身旁的风骤然慢了下来,森冷的剑锋边缘仿佛缓缓出现了看不见的气流。 剑客再次握剑而上,手中的剑比起刚才的更快,剑客连续不断地出剑,如同疾风骤雨般打向第五。 第五的眼角微收,虽然剑客的剑仍然无法碰到他,但是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剑越来越快了,而且每一剑都比上一剑还要快。 第五一边闪躲,一边想着,应该不是罗网的人,但是又是哪儿来的怪胎? 如此年纪,对剑术的造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第五并不擅长打斗,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又是躲过不知道多少剑,接着脚步轻踩,身形腾空而起,手掌一横,带着压迫的劲风,从上而下向着剑客直直地拍去。 剑客看着迎面而来的掌击,将手中的剑锋一转,横向斩出。 剑锋还未至,凌厉的剑气先是擦过手掌,但是并没有伤及到第五分毫,他的手掌仍然朝着剑客快速落下。 “嘭!” 手掌和剑锋碰撞到一起,低沉的声音在高楼顶端持续响起。 事实上,手掌并没有真的直接接触到剑锋,两者在一定距离停滞了下来,仿佛中间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隔离了。 片刻之后,两人各自向后退去,然后又战斗在一起。高楼的顶端传来接连不断的低响,交手造成的余威使得空中的气流变得异常狂暴。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回合,剑客似乎因为消耗了不少体力,凌厉的攻势也逐渐慢了下来。 “当!” 长剑一挥,第五长袍朝后扬起,他的身形随风向后轻飘飘地退去,最后稳稳地落下,宛若一片无根的树叶。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始的地方,目光观察着对方,交手之后,他们都发现了一些东西。 如果第五只是闪躲,剑客的剑便碰不到第五,而第五也承认,虽然自己的轻功出神入化,但是武功实在算不上强,无法威胁到剑客的性命。 叹了一口气,第五双手插进衣袖,“怎么样,还要打吗?我不喜欢打架,不过如果你想要和我比谁跑得快,我还没用力呢。” “你要逃?”这是剑客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平淡。 “逃?”这么说第五就不太乐意了,他一脸不爽,“小子,不要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剑客说道:“轻功并不代表武功。” “轻功的确不代表武功。”第五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但是速度会决定力量,即使是一片树叶,当它快到一定的速度时一样能够切断钢铁。” “其实,有时候速度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 “哦?”第五皱眉。 剑客淡淡地笑了笑,他注视着第五,双眼之中闪烁着一丝年少的不羁。 “因为太快的话说不定就会正好撞在我的剑上。” “有意思,有意思!” 第五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高楼顶端,风仍然吹着,但是本来应该被吹得飞起的黑袍此刻却落了下来,岿然不动,第五伸出两根手指,整个人竟然已经漂浮在了空中。 剑客两指划过剑身,他将剑身横过身前,收于左肩之后,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强大的气息正在汇聚到剑身之上。 瞬息之后,剑客的眉目一凌,猛地将手中之剑掷出。 “百步飞剑!” 听到这个声音,第五一愣,嘴角突然抽了抽。 等等! 他刚刚叫的是什么? 百步飞剑? 那我现在跑还来的及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说他知道了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中炸响,对碰的气流把高楼吹得摇摇欲坠,楼顶也在这一击下被打得支离破碎,无数的碎木朝着地面落下,引得街道上的人群慌乱逃窜。 待到一切烟消雾散,两道身影在一处尚且还能够落脚的地方浮现,相目而视。 盖聂长长呼出一口气,百步飞剑对体力的消耗着实不小,而且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和第五缠斗了一段时间,现在他感觉到身体有些疲惫。 而另一边,第五的情况显然更加狼狈,身上穿着的衣服此刻变得破破烂烂,黑袍之上到处都是被剑气切割从而裂开的缝隙,就连嘴边的那一撮胡子都是缺了半截。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衣衫褴褛如同一个乞丐的模样,眼皮止不住的狂跳,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望着对面那个青年剑客,眼中闪过一丝余悸。 他自然是直接选择避开这一剑,和这种招数面对面硬碰,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只不过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第五受伤了,但是并不算重。毕竟如他这种人肯定有着自己的独门绝技,逃跑的本事可谓是登峰造极,而且盖聂的百步飞剑还差了一点火候,不像他以前见过某个人使出来的那种毁天灭地的感觉。 暮然想到这里,第五看着盖聂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地幽怨,他满脸欲哭无泪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鬼谷的人啊……” …… …… 焰灵姬去陪阿言练剑去了,两人的关系似乎最近变得越来越好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针尖对麦芒,搞不懂。 焰灵姬走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玄子烨一人,不过他也倒是乐得清闲,他双手抱在脑后,翘着腿,仰着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片片的云朵缓缓移动,偶尔也会有几只鸟儿展翅飞过。 说实话还是在韩国的时候有意思,没事就可以嘲讽嘲讽韩非,或者借指导的名义虐一虐卫庄,看着他一脸不爽但是又打过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紫兰轩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说话又好听。 这样想着落差感一下就被拉的好大,玄子烨甚至突然想就这样直接去把吕不韦给一剑杀了算了。 不过脑中陡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释然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着。 “其实现在也还不错。” 这时,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第五的声音。 “玄子烨,老子不干了!” 玄子烨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第五的样子,整个人就直接愣住了。 他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爆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第五现在的样子真的是把他雷到了,这算是战国杀马特? 然而注意到第五那黑的像是锅底一般的脸色,玄子烨的笑容也是逐渐收敛,只是眉角那偶尔地跳动暴露了他真的憋得很幸苦。 “你这是……什么情况?” 第五冷着脸说道:“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徒弟。” “哦?我徒弟,他在哪儿?”玄子烨的眼中闪过异光。 “自己看!”第五的语气不怎么好。 玄子烨笑笑地偏过头,视野的方向,院子的进口有一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那人走过檐廊,走到他的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顿了顿,盖聂叫了一声。 “师父。” “聂儿啊,好久不见。” 明媚的阳光落在玄子烨的脸上,有些扎眼,他眯起眼睛,嘴角掀起一丝弧度,身体舒服地向后靠了靠。 “不过你们遇都遇到了,怎么不是一起进来的?” 第五不耐烦地说道:“他非要走门,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么? 玄子烨笑着看向盖聂,盖聂也笑了笑,与卫庄笑起来的那种邪魅感不同,盖聂笑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温和的气质。 玄子烨舒展眉角,一脸好笑地问道:“第五这是被你打的?” 盖聂淡淡的答道:“只是和前辈切磋。” “你管那叫切磋?”第五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可惜他的胡子断了一截,现在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会显得异常滑稽。 玄子烨一只手捏着下巴,听这意思打得还挺激烈的啊,但是转念一想却不对了,在他的印象里盖聂也不是属于那种见人就动手的战斗狂啊。 果然,盖聂冷不丁的一句话证明了他的想法。 “我曾在王宫见到过前辈,晚上的时候。” “恩?”捏下巴的手突然顿住,玄子烨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第五。 “额…那个我先去换件衣服。” 一旁,一脸愤然的第五突然就焉了下来,他这么讪讪地说了一句,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所以这个混蛋是偷东西被别人发现了,玄子烨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越活越随意了。 见状,盖聂有些歉意地说道:“给师父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这种事情还不至于,我以前把他打得更惨。有些人啊,就是贱。”玄子烨拍了拍身旁的木板,一脸不在意,“坐啊。” 盖聂坐下,坐姿端正,他把剑放在双腿之上,问道。 “师父什么时候下的山?” “有一段时间了,至于到底什么时候,那我可不记得。我也是刚来的秦国,之前在韩国呆了一段时间。” 盖聂看过来,“师父先去见了小庄?” “对啊。” “怎么样?” “怎么样?”玄子烨想了想,撇着嘴说道,“如果你问的是韩国,我只能说他们韩国实力在七国中算不上强,但是这事情是真的多。至于小庄,小庄的情况和你差不多,算不上好,但是也不是太坏。” 盖聂摇头:“王上的处境其实并不好。” 玄子烨当然知道秦王的处境不怎么好,如果嬴政现在已经大权在握,那么这一次他要对付的人也不会是吕不韦了。 “听说你现在是秦王的首席剑术教师了?” “恩。” 玄子烨翘着脚,对着盖聂眨了眨眼睛,“不带师父在秦国玩玩儿?” 盖聂抿了抿嘴,微低下头,并不回答。沉默了一下,他又抬起眼睛,说道。 “这次我是受王上所托来调查一件事情。” 真不可爱,玄子烨心想。 脸上挂上一抹笑意,他毫不避违地说道:“如果你调查的是吕不韦的事情,那就是我干的。” 盖聂并没有任何惊讶,他一脸平静,其实自从进入这间院子之后他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只是有些不解。 “师父为什么要对吕相出手?” “因为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师父并没有杀了他。” 盖聂的话不多,但是每一句却都是说到关键的地方,玄子烨的脸上透露着无奈,他解释道。 “所以我在等,其实我还以为来的有可能会是别的人,看来最后等来的人还是你。怎么,嬴政是没有人可以用了?” “师父想要和王上合作?” 玄子烨无所谓地说道:“你非要说是合作我也不介意。” 静坐了片刻,盖聂握剑起身,说道。 “聂儿知道了。” 玄子烨怔了一下,他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啊。 第一百五十章 巧了,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秦王也死了 盖聂离开后的几日后,咸阳发生了一件事情,太后赵姬搬迁至秦国陪都雍城居住。 当然,同行的还有因为多年精心侍奉太后而被封为长信侯的宦官嫪毐。 至于为什么,这谁知道呢? 说不定别人只是因为在后宫住得太久了,所以就想要换个环境而已。 而且平民百姓哪有闲心去操心这些,只是没事的时候或许有那么几个人说着说着会低声聊上这么几句,但是也就这样,可不能多说。 平静的日子也是好的,每天吹吹风,喝喝茶,看着阿言在院子里练剑,或者听着第五抱怨几句,亦或是和焰灵姬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些事情,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事情的时候,玄子烨永远都是躺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敲着一只腿,暖洋洋的阳光射进院子里,大部分都会被青黑色的屋檐遮挡,落到他的侧身形成一条闪动的光路,只有少许光影才会洒在他的身上,并不刺眼,温和宁静。 最近几日似乎都是这样的天气,长久的光照也使得院子里的花草都是鲜艳了不少,就连停留的鸟儿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倒是也不烦人。 浅蓝色的天幕纤云不染,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本来以为今天也会这么过去的,但是看来是不行了。 目光望向院子进口的一条长廊,焰灵姬正带着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而且看那个样子似乎还聊上了。 玄子烨笑着呼出一口气,这段时间下来,两人的相处比起之前更加自然了,不过唯一有些伤脑筋的就是这个丫头偶尔还是会撩拨一下自己。 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啊。 这样想着,三人已经快要到了,玄子烨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当然不能就这么躺着见人,毕竟这次的客人可不一般。 盖聂自然已经是无比熟悉了,所以他感兴趣的是跟在盖聂身后的那个男子。 玄子烨远远的望过去,男子的相貌很俊美,身材修长,只是朝着这边走来,举手投足之间,他便能从此人身上感到一股优雅的气质,而其身上所穿的白色锦衣更是为其增添了几份高贵。 三人走到身前,焰灵姬向他轻轻颔首,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哥哥有要事要谈,我就先去陪阿言练剑了。” 说罢,也对着盖聂和白衣男子行了一礼,便径直地走过玄子烨的身前,打算离开。 “等等。”玄子烨突然叫住了她。 焰灵姬转过身,裙摆微扬,等待着后话。 玄子烨看着她,温和地笑着说道:“既然有客人来了,去泡壶茶过来吧。” 焰灵姬愣了愣,抿着嘴,轻轻一笑。 “嗯。” 窈窕的身影逐渐走远,玄子烨挠了挠头,他知道刚刚焰灵姬为什么要离开,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带上她来秦国了,就说明相信她,并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感到有些无奈,这人啊,有时候想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倒茶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主人亲自做吗?” 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玄子烨回过头。 盖聂的身后,身穿白衣的男子正看着院落里郁郁葱葱的花草,背后披着的披风缓缓飘动。 玄子烨嘴角勾起,“难道你进来的时候见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男子移过脚步,面对着玄子烨。 “没有。” “所以我们这里是真的没有多余的人了。”玄子烨摊着手,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谁料男子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了。” 玄子烨皱起眉头:“哦,此话怎讲?” 男子自然而然地说道:“阁下来秦国做客,连这样的事情都要亲自去做,自然是我招待不周。” 玄子烨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原来此主人非彼主人,人家这是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他挑了挑眉,顺势问道。 “既然如此,这么大的错,那么你应该如何补偿在下呢?秦王陛下。” 眼前这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是秦王嬴政,前些日子盖聂离开这里之后把事情告诉了秦王,当然,只是一部分,有些事情盖聂没有说,并不是隐瞒,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提出来。 所以嬴政在经过几日思量之后,便让盖聂秘密护送他来到了这里。 此刻听到玄子烨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阁下又想要寡人怎样补偿?” 话音落下,两人就这样平视着对方。 …… 淡黄的阳光斜落在桌旁,院子里不知何时吹起了风,柔软的花草随风摇曳。 玄子烨和嬴政在桌案前相对而坐,焰灵姬跪坐在玄子烨一旁将桌上的茶水添满,盖聂则是站在嬴政的背后,从进入这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沁人心脾的茶香从杯中发散出来,白色的雾气在半空中萦绕,云雾飘渺,久久不能消散。 “补偿的事情我得好好想想。” 玄子烨抚摸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他抬起眼,明知故问。 “只是不知秦王今日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阁下知道前段时间有贼人胆刺杀我大秦相国的事情吗?” 玄子烨喝了一口茶,“知道。” 嬴政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玄子烨,“我得到消息,那贼人就在此处。” “你说这个啊。”玄子烨偏过头,枕在自己的手被上,想了想,干脆直接承认,“好吧,那人的确就在这里,就是我。” 嬴政的双眼骤然变冷,他盯着玄子烨,寒声道:“刺杀相国,你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吗?” “后果?”玄子烨反倒是一脸深意地笑着,“秦王陛下是在怪罪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吕不韦吗?” 嬴政的眉头压得更深,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上一个跟寡人这么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呵,巧了。” 玄子烨毫不示弱地对上嬴政的目光,他的笑容逐渐变冷,眼中也开始变得暗淡无光,仿佛一滩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秦王也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因为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和不同的人对话需要不同的态度,想要在秦王嬴政的面前夺得主动权,显然就需要更加强硬的语气。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瞳孔中闪动着锋锐的利芒,都没有任何示弱的意思。 “你这是在威胁寡人?” “不不不。”玄子烨摆着手,“虽然我并不以我以前做的事情而感到骄傲,但是我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嬴政直视着玄子烨,毫不掩饰地说道。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玄子烨却不生气,“可惜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凝视着对面之人,嬴政并不说话,他从一进入院子就开始观察玄子烨,他能够感觉到此人虽然口中叫着秦王陛下,但是眼中却无比平静,似乎这个称呼并没有其他的意义。 秦王就真的只是嬴政的另一个代号,因为别人都是这么称呼,所以他也如此称呼。 “你当真不怕死?” “这种问题总是不太好承意思承认,但是如果可以活着,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死。”玄子烨毫不在意地说着,“不过说句实话,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杀我,还差的有些远。” 嬴政又问:“以后呢?” “以后?”玄子烨笑了笑,笑得让人看不懂,“我觉得你以后不会有空来找我的麻烦,你会很忙的,真的,很忙。” 嬴政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阁下是哪国人?” 玄子烨愣了一下,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想了想,他还是回答道。 “陛下可以我当做齐国人。” “当做…”默念了一句,嬴政微微低下头,看着茶杯中的倒影,“既然身为江湖中人又为何要插手朝堂之事?”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才想要问为什么。” 说到这里,玄子烨便直接抓狂,“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总喜欢在招惹别人之后还一脸无辜地问别人为什么要这样。现在混江湖的就这么没有人权?” 嬴政道:“江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王权的一种破坏。” “它既然已经存在了,就自然有存在的理由。说句不好听的,即使国家灭亡,江湖都会一直存在下去。”玄子烨说,“你刚刚说江湖的存在是对王权,对法律的一种破坏,然而那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又被你们豢养成刺客、杀手。这又算什么,自相矛盾?” 玄子烨轻笑了一声,“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强,说什么都是对的,弱者没有其他的选择。制定规则的人是你们,最后破坏规则的同样还是你们。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能遵守你们制定的规则。” “你说,遵守规则?”嬴政挑了挑眉。 玄子烨含蓄地说道:“通常情况下是这样的,当然也不排除有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 嬴政端着茶杯,似乎在思考着玄子烨前面说的话,良久。 “阁下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玄子烨好笑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上来就提着一把剑架在你脖子上?” 谁料嬴政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听过当年的一些传闻,至少秦国对阁下的印象的确就是这样。” 玄子烨双脚交叉,身体向后躺去,“那只能说你们的情报不行,对我的了解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这很不好,我觉得这段时间你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 “听起来似乎不错。” “我觉得也不错。”玄子烨笑道:“虽然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是可以选择不成为敌人,我觉得你应该不想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敌人,我也是如此。前些日子我还送了你一个礼物不是?” 嬴政道:“你说的礼物是指刺杀我大秦相国之后再嫁祸给长信侯?把整个朝堂都搞得剑拔弩张,人心惶惶。” 玄子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如若不然,这长信侯封来又有什么用,难道真的是让他享受?虽然是太后的请求,但是能被封侯肯定也还是需要经过陛下同意吧。” 嬴政喝了一口茶,没有承认,但是同样也没有否定。 良久之后,他把茶杯放下,目视着玄子烨,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玄子烨坐正身子,这算是两人第一次达成共识了,他淡淡一笑,至于怎么做。 “陛下很快就会知道了。” 日影西斜,院子里的小池中,清水伴随着时光的消逝潺潺地流着,池子中摆放着形态各异四散的石子,清冽的池水在石子之间四下流淌,把石子的表面冲刷得清亮无比。 下午时分的余光照在这些湿润的石子上,点点斑驳,清澈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淡黄的光点若隐若现。 … 当嬴政带着盖聂走后,院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时辰已经快到晚上,天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玄子烨撑在桌案上,身体侧着看向正对着他浅笑的焰灵姬,满脸狐疑。 “你说他走就走吧,干嘛走之前要说那种话,什么……有这样的姑娘作为红颜,阁下真是幸运。” 红色的长裙因为跪坐的缘故折叠在一起,焰灵姬耸了耸肩,雪白的双肩轻摇,做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倒是一反常态的可爱。 “哥哥觉得呢?” “觉得什么?”玄子烨问。 焰灵姬眨了眨眼睛,“秦王刚才说的话。” 抿了抿嘴,玄子烨撇着嘴嘀咕道:“说得倒是没有错……只是怎么听着就那么奇怪呢?幸运关他什么事?真以为自己是秦王了不起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我记得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在聊天,是不是聊了什么?” 焰灵姬皱了皱眉,偏着头道:“我不记得了。” 玄子烨看过去,一脸木然,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他说道。 “装得一点都不像。”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身体直直朝后躺下去,望着天空,一头黑色的短发散落在檐廊上。 “哥哥生气了?”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我像是容易生气的人吗?“玄子烨无奈地说道,”只是感觉现在越来越不像是我自己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一只手盖在额头上,玄子烨解释道:“如果是以前我就直接去把吕不韦杀了,哪里还需要像这样伤脑筋。跟他们这种人说话,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下一刻,玄子烨突然感觉到两只冰凉的手掌抚在自己额头的两侧,轻轻地按着。他抬眼看去,焰灵姬也正俯视地看着他,蓝色的双眸如同星辰,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脸上,有些酥痒。 “那现在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玄子烨轻声道:“因为不是一个人了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真不是个东西 弧月冉冉升起,夜空如同一滩被打翻的浓墨。 咸阳的晚上热闹非凡,径直的大道两边闪亮着彻夜的烛火。散发着奢靡的阁楼中央,青黑的路面悠长宽阔,一眼望去恍若没有尽头,人们三五成群的走在街上,一路上左瞧右看,说说笑笑。 夜里有些冷,时不时还会吹过来一阵风。 街边的一角,站着两个人。 嬴政紧了紧衣领,盖聂握剑站在他的身旁,目光沉稳。两人站在原地,只是这么看着,像是守望。 离开宅子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直接回宫,但是嬴政在路上的时候却突然就停了下来。 这一停,已是许久。 街道上的人流总是不断交替,走过这里的人不知多少,偶尔也会有人觉得奇怪,便好奇地看过来,但也只是看了几眼,就又自顾自地走远了。 嬴政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一直就住在这座城中,但是这样的景象却是见得极少。” “的确很热闹。”盖聂应道,他的回答向来简单。 嬴政也不在乎,他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问道:“盖先生应该认识那个人吧?” “王上为何这么问?” 嬴政道:“因为先生师出鬼谷,而我找到的信息表明,他也是鬼谷的人。” 盖聂停顿了几秒,坦然道:“玄子烨,是我的师父。” 嬴政转过头看着他道:“不打算隐瞒寡人吗?” “如果连授业的恩师都不敢承认,还谈什么纵横天下?我相信王上也不会需要这样的人。”盖聂抬头望着漫天的繁星,语气仍旧平淡。 嬴政淡淡地笑了笑,这个答案他很满意。 “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盖聂摇头,“以师父的性格,他本来会直接杀了相国大人,但是他却没有,所以我不知道。” 嬴政又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是借王上的手除掉他。”盖聂道。 “我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嬴政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是秦王,然而如今的秦国却是相权大于王权,虽然他已经开始逐渐收回自己的权力,但是目前为止仍然不够。 盖聂解释道:“其实可以,只是想要做到这个地步,王上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的理由。” 什么样的理由足够倾斜这架权力的天平,如果玄子烨想要完成这次合作,那么这个问题显然就是他必须要解决的。 “这是他需要给我的答案。” 说罢,嬴政转过身,背后披着的披风轻轻扬动。 “回宫吧。” …… 院子里没有点灯,月光便足以照明。纯白的光芒宛若潮水一般在地面涨落,层层叠叠,空气中飘散着花草的馨香,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里,虫鸣声时有时无。 玄子烨盘坐在檐廊上,思考着一些事情。 对付吕不韦的办法他其实早就想好了,但是最主要的如何去实施,有些事情一旦被抖出来就不是小事了,所以他在等着第五回来。 前些日子,赵姬的离京在平民百姓看来可能算不上什么事,或许就连嬴政也可能真的认为她只是普通的搬迁。 知道其中关系的玄子烨却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赵姬离开咸阳的那一日,他让第五也跟了过去,赵姬搬迁到底是她自己的决定,还是长信侯嫪毐的决定,这一点需要确定。 按照约定的日子,第五应该就在今天回来,奇怪的是,他直到现在都仍然未归。 玄子烨皱起眉头,那个老小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当然,他担心的自然不是第五被别人杀了,而是可能又忍不住去偷东西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舒展了眉头,因为有一道贱气逼人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那俩小姑娘呢?” 第五的身影闪动,几个瞬间就落到了玄子烨的旁边,也是盘着腿坐下。 “她和阿言出去了。”玄子烨应道。不得不说,逛街这种事情对于女人来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似乎是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不过逛逛也好,这人啊,不出去走走就不知道在待在家里有多好。 第五笑嘻嘻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去?” “管你屁事。”玄子烨横了他一眼,问道,“去了一趟雍城,发现了什么?” “大秘密。”说到这个,第五便猛地一拍地板,“你知道赵姬为什么要搬去雍城吗?” 玄子烨被第五的动作惊了一下,他挑眉道:“因为罗网最近开始监视嫪毐?” “这算是一点,一路上我也遇到了不少罗网的人,但是这不是重点。”第五看向玄子烨,脸色严肃的像是在讲述什么恐怖故事,“赵姬怀孕了。” “怀孕了?”玄子烨也愣了一下,他以为嫪毐顶多就和太后搞一搞,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把赵姬的肚子都搞大了。 “没错,这个长信侯是真的厉害啊,吾辈不如,吾辈不如。”第五捻着胡子,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确定这件事的时候也把他震惊得不行,“怪不得他们要跑去雍城。” “这么说起来罗网的人也知道了?”玄子烨问道。 “应该不会。吕不韦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派去的罗网都是一些小杂鱼,只是为了监视嫪毐的动向,基本上就是在外面守着。” 玄子烨也摇着头有些失笑,所以这复杂的关系到底是谁绿了谁。 他记得赵姬最开始应该是吕不韦的姬妾,后来被嬴政他老爹看上了,吕不韦就把她送了出去。 等到好不容易赢子楚死了,嬴政即位,赵姬成了太后,吕不韦才又和她搞到了一起,只是这次敌人太过凶猛,而且伴随着嬴政逐渐长大,吕不韦生怕被发现,就弄出一个假太监送进宫去侍奉太后,现在这个假太监都要给嬴政添一个兄弟了。 真是一个离奇又曲折的故事。 第五提议道:“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个消息扔出去,那个嫪毐和吕不韦是不是都完蛋了。” “你可以试试。”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他们肯定完蛋了,我觉得你也差不多要完蛋了。消息肯定不能扔出去,但是可以找一个机会告诉嬴政。你去了雍城应该看出来嫪毐是个什么样子了吧。” “当然。”第五撇着嘴,一脸不屑,“就一地痞流氓,整天无所事事,大部分时间拉着手底下的人赌钱,这样的人也能做长信侯。” 玄子烨深意地一笑:“你说这样的人要是被逼到绝境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第五有些不解。 “把你在雍城看到的事情告诉嬴政,你说他会怎么办?” “这还用问?嬴政要是知道了肯定派人去查,这么明显,被查出来了嫪毐肯定死得连渣都没有。他只能等死,除非。”第五怔了一下。 “除非,他造反。”玄子烨笑着补充了没有说完的话。 第五点点头,想来想去好像的确只有这个办法。 “但是这样只是解决了嫪毐,吕不韦你打算怎么办?” 玄子烨不徐不慢地说道:“知道吗?其实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乱咬人。吕不韦派人去雍城监视他本来只是因为我们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嫪毐也知道此事,所以他并不会想的太多,最多只是会有些不舒服,但是一旦嬴政知道了他和赵姬的小秘密,这个监视的性质瞬间就变了。” 这么一提醒,第五陡然便想到了很多,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呆滞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 “玄子烨,你现在真不是个东西。” 真到了那种地步,反正都是等死,而你吕不韦明明也有份,不帮我就算了,还想要落井下石。 第五觉得如果他是嫪毐,他也得把吕不韦拖下水,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玄子烨起身,月光只落得他的下半身,对比下来,使得他的脸看起来更加阴暗。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再添一把火。” “什么?”第五咽了一口口水,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惹这个人好了,本来就打不过了,现在还变得这么恐怖。 “刺杀嫪毐。” “我们去?” “当然不是我们。”玄子烨望着天空的月亮,邪魅一笑,“我觉得罗网的人应该快要找到这里了,这次应该总得来个高手了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相国府。 阳光照进屋内,使得两侧的地方尽是阴影,吕不韦背对着大门而立,狭长的影子落在他的身前,摇动不休。 衣袖被门外的风扯得不停飘动,他站在屋内,一言不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刻,就像是给大门蒙山了一层连阳光都无法穿过的黑幕一般,光亮陡然消失,屋内顿时变得昏暗死寂。 吕不韦转过身,漆黑的角落里,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穿秦军军服的人。 “大人。”掩日单膝下跪,手中握着的剑撑在地面上。 “有什么发现吗?”吕不韦问道。黑暗之中,他说话的时候那双眯起的眼睛显得比平常更加隐晦阴森。 掩日抬起头,黑色的面具划过一道光亮,上面狰狞的獠牙不由得让人心惊胆颤。 “属下已经找到了她们的藏身之地。” “在哪里?” “就在咸阳城中。”说完,掩日又补充道:“昨晚的时候属下还看见了王上从那里离开。” “王上!?”吕不韦的呼吸突然停了一瞬,他目光锐利的看向掩日,低声道:“你确定见到的是王上?” 掩日道:“确定!当时和王上在一起的还有他的首席剑术教师,盖聂。” 吕不韦沉默着,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而他想要知道的却始终没有查到。 吕不韦记得司空马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脑中的印象也只记得一个人,长信侯嫪毐。而到了后来几天,司马空才又来告诉自己,除了长信侯之外,他想起了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但是真的是嫪毐吗? 吕不韦有些不相信,但是他也不能完全否定。 所以他一边让罗网去监视嫪毐,另一边又让掩日去寻找司空马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女人的踪影。 而这一次,掩日回来却告诉他这件事情里面竟然还有着秦王的影子。 不仅如此,让吕不韦想不通的还有另一件事。 那个掀起整件事情的开端,从一开始就出现的人现在却不见了,仿佛诡异地消失了一般。 他在这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吕不韦想了很久,但是仍然无法把这些事情连接起来,他缓缓开口。 “去把她们带回来。” 如果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这显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是。” 话音一落,掩日的身影便消失在屋中,与此同时,阳光再度射进屋中,屋内的景象焕然一新。 离开相国府后,掩日来到了一条隐蔽的小巷里。 现在正是白天,阳光明媚,就连阴暗的巷子里都比起平日亮堂的多。 掩日抱着剑靠在墙边,他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抓回那两个女人。 作为杀手,比起抓人,掩日自然更偏向杀人。他很清楚,有些人即使被抓住了,你也无法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因为他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人。 但是,这是相国大人亲自下达的任务,所以他会尽量抓活的。 掩日抬起头,通过狭小的空间观察着天色,时辰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他需要等待。 等待,是一个杀手必须会的技能,即使是天字级的杀手在很多时候也只会有一次机会,所以他要等到最好的时机。 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夜晚才是对一个杀手最好的掩护。 …… 深夜。 月光比起昨夜显然黯淡了许多,月亮停驻在空中,周围漂浮着几团阴云。 借着夜色,掩日的身影在房屋上不断地跳跃,速度很快,直到一处阁楼才停了下来。 面具下的双眼淡漠地望向对面的宅子,在此之前他已经来过这里多次。 阁楼和宅子之间隔着一条街道,如果此时站在街道的位置向着掩日所在的方向看去,林立的阁楼刚好和月亮重合,微弱的月光照在掩日的背后,把他的影子投影在街道上。 不过街上很冷清,不见人影,与城中繁华的地段差了很多,所以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影子。 角落里响起叽叽吱吱的声音,一只黑影快速地横过街道。 掩日轻轻一跃,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等到他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潜入到了宅子中。 宅子很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虽然从来没有进来过,但是之前在外面观察的时候,掩日早已经把这间宅子内部的结构摸得清清楚楚。 宅子里很黑,掩日脚步轻巧地穿过前院,一路上见到的屋子的门窗都是紧紧关上的。 宅子里似乎没有人,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陡然,掩日在一个方向看见了微弱的烛光。他的手指按压在剑上,朝着那边走去。 前院和后院的连接是一条檐廊,掩日记得后院并不算大,就只是几间屋子围在一起,中间种着点花草,还有一个小池子。 穿过檐廊的途中,掩日突然看到了什么,他的脚步突然停住,身体迅速躲藏在檐廊的一角。 视线之中,对面的屋檐下点着一盏烛火,应该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丝,但是诡异的是那里只有一盏烛火,烛火的旁边并没有人。 思绪之际,耳边陡然响起一道破空声,掩日猛地回头,一团带着火焰的东西正朝着他飞来。 手中的剑直接出鞘,银白的剑刃在黑暗中划过。 “当!” 掩日将飞向自己的暗器斩成两半,定眼一看,却是一根发簪。 “打坏了人家的东西,可是要赔钱的哦。” 魅惑的女声在院子的四面八方响起,但是掩日的视线却始终只注视着一个方向。 檐廊的尽头,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裙的女人正迈着盈盈的步伐向着这边走来,女人的一只手举在眼前,手指上正燃着跳动的火焰,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扬。 掩日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为他布的局,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今晚会来这里。不过对面这个女人,也正好是他此次的目标之一。 “你在等我?”掩日的声音有些低沉。 焰灵姬停住脚步,对着手指上的火焰吹了一口气。 “你觉得呢?” 掩日低声道:“还有一个人。” “你问的是我吗?” 掩日背后,院子正中央的水池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消瘦的中年人。 “你是谁?”掩日不认识第五,但是比起焰灵姬,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显然更加值得重视。 “我?”第五指着自己,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是画画的,怎么样老板,要买一幅吗?” 掩日当然不会相信第五的话,他猜测第五会不会就是那晚相国大人所见到的那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走了出来。 焰灵姬手上的火焰时大时小,借着微弱的光芒,掩日认出了这个人。 “盖聂。” 盖聂只是慢慢地走到掩日的左侧,拇指按压在剑格上,一言不发。 扫视了一眼周围,现在的情况即使三面受敌,但是掩日的声音依然冷静无比,他缓缓挥动着手中的剑,暗红色的剑气在剑锋上流淌。 “你们觉得这样能够杀死我?” “你觉得不一定就是对的,要我觉得。” 既然三个方向都已经有人了,那么这道声音无疑便是来自第四个方向。 掩日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人的背后披着一件大衣,手中的剑锋插进木板,他的手掌按在剑柄上,整个身体斜着依靠着剑身站立。 掩日看着这个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掩日很强 “是你?” “是我。” 掩日沉声道:“阁下要插手这件事?” 玄子烨笑着解释道:“与其说是我插手这件事,倒不如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你就是那个人!” 掩日猛然醒悟,他紧握着手中的剑,问道:“但是为何司空马说他见到的人是长信侯?” “眼睛是会骗人的,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实。” 这一次回答的人是焰灵姬,她玩弄着指尖上的火焰,对着玄子烨妩媚一笑。 她还记得当时玄子烨给了她一副画,画上的人正是长信候嫪毐,所以司空马其实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见到了长信侯,只是却是焰灵姬用火魅术构成的幻象。 这种招数对高手或许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对于司空马这种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同时又不会武功的文人来说却已经完全足够了。 掩日不再说话,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使获得了再多的消息,如果人死在了这里,那便是毫无用处,现在他需要思考的显然应该是如何离开这里。 掩日紧握住手中的剑,目光扫视周围,很明显,他的四面八方几乎每一个方向都被封死了,所以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强势冲破一个人的封锁,而他也同样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只要他失败了,迎接他的将会是另外三个方向的联手攻击。 暗红色的剑气比起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盛,剑气逐渐将剑锋完全包裹,仿佛浑然一体,剑上隐隐散发出刺眼的红光。 打算绝命一搏吗? 玄子烨微微一笑,他把龙渊从地板上拔出,先是问了一句。 “聂儿,你家王上对于罗网怎么看?” 盖聂答道:“王上说,他不需要现在的罗网。” “既然如此,那我很期待新的罗网。”玄子烨咧着嘴笑道。 院落里不再有说话的声音,无形的气势在空中翻涌,使得花草弯折,地面上的落叶也颤动起来,无风地飘飞到空中。 下一刻,掩日出手了。 剑刃挥出的时候,掩日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原地,整个院子都是晃过一道红光,这剑就好像切开了夜幕,于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晃眼的光芒。 焰灵姬下意识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盖聂目光沉下,微微皱眉,拇指本能地将剑推出剑鞘。 第五坐在小池子上,两指捻着那断了半截的小胡子,眯起眼睛。 视野黯淡之下,盖聂隐约地看到自己对面的玄子烨向前踏出了一步,但是当他再度看过去的时候,玄子烨的身影就已经消失。 院子里突然刮起了风,这风平地而起,摧枯拉朽一般地卷过所有人,躁响的风声萦绕在他们的耳边,绝不休止。 银白的流光飞速闪过,就连那笼罩着整个院子的红光都是失了颜色。 “当!” 利器碰撞产生的声浪破空,其外放的气势将宅子里的门窗吹得框框作响。 “刺!”这是剑刃划过皮肉的声音。 “哐当!”最后是剑落地的声音。 晃眼的红光终于消失,院子重新回到黑夜,只是那狂乱的风却还未停歇。 玄子烨站在檐廊上,风把他披在身后的大衣高高卷起,殷红的鲜血顺着龙渊的刃边滴滴落下。 在他的身后,掩日倒在了地板上,掩日剑落在一边,从掩日颈边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比上一个弱了些。” 玄子烨把龙渊收回剑鞘,这样评价了一句。 第五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随后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还是这么变态。” 盖聂则是低下头看着掩日的尸体,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玄子烨真正地出手,刚刚那道剑光闪过的时候,他能够看清楚掩日的动作,但是却连玄子烨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战斗比起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只是一瞬间,一剑封喉! “哥哥没事吧?”焰灵姬也走了过来。 虽然结果一早就注定了,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不像某两个人只会关心对手。 玄子烨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摇了摇头。 第五靠在一根柱子上撇了撇嘴,说道:“他当然没事,他要是都出事了,你也没有机会问他有没有事。” 玄子烨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五悻悻然地蹲下来,看了看掩日,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仍然有些匪夷所思。 “你说,这天字一等的杀手在你手里怎么就像是杀鸡一样,你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强的就不像个人。” “如果不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我要杀他也会很难。掩日很强。”玄子烨无比认真地说道。 当然他没有说出后一句话,掩日很强,只是遇见了他这个bug。至于他的武功是怎么练的,这个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练功了。 “我当然知道他很强,我只是好奇你。”第五站起来,拍了拍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玄子烨笑了笑,他走到掩日的边上把掩日的面具取了下来,面具之后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看来现在罗网的杀手还是只停留在杀手的层面,并没有其他特殊的身份。 “第五,我记得你会易容术吧?” 第五点头,想要做好一个贼,不只是要轻功好,易容和换装也是肯定的。 “怎么了?” “能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嘿,我能把你变成女人。”第五怪异一笑,他挑着眉头,“怎么,你要试试吗?我保证连焰姑娘都分辨不出来。” 玄子烨愣了一下,然后脸立马就黑了下来,不过身旁的焰灵姬倒是捂着嘴笑个不停,她看着玄子烨,眼中闪动着颇为好奇的目光。 其实,真的有点想看! 第五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玄子烨看着手上的面具,唇角微微翘起。 “你说,我去当一次掩日怎么样?” “当掩日……”第五有些不理解。 盖聂道:“师父想要以掩日的身份去刺杀长信侯?” 听到盖聂的话,第五皱起眉头:“你要去杀长信侯?” 玄子烨道:“当然不能杀,我还要留着他来对付吕不韦,但是吓一吓还是可以的。他这样被罗网监视着也没有脾气,我很为难啊。” “你是真要把他逼疯啊。”第五吸了一口气,又想到,“只是掩日死了的消息吕不韦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这个身份应该用不了多久。” 玄子烨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月光很暗淡。 “所以我明日就去雍城,等到掩日死了的消息传到雍城,事情大概也差不多了。” “那我呢?”第五问道。 “你去见一个人。” “谁?” “李斯。”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赌,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当是日正中天。 城中的一家客栈,吵吵嚷嚷的谈话声总是响个不停。 第五盘坐在客栈一楼中央的一张桌边,表情颇为悠闲,随着上菜的伙计来来回回地在眼前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桌上很快也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当伙计把最后一道菜上完之后,周围的几个食客都是忍不住以一种非常诧异的眼光看了过来,但是随后便又不在意地扭过了头去。 一个人点这么多菜的确是有些奇怪,但是咸阳也并不缺少这样的有钱人。 客栈里的客人都是各自吃着自己的,第五便也开始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他吃得很快,也不挑剔,几乎什么都吃,桌上只要摆着有的,他都一一吃过一遍。 等到吃到腻了的时候,第五就停下一会儿,转而端起桌边的酒水喝上一口,香醇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肚里,冲涮掉这股腻味,使得肚子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更是胃口大开。 第五一边吃,一边想着一些事情。 玄子烨扮作掩日去了雍城,现在这咸阳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无趣。 等到把事情办完了,他也得赶过去。 不是为了别的,他的确很想要看看这胆大包天的长信侯最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第五夹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把筷子放在碗上,从怀里抽出一张丝帛,眯着眼睛笑了笑。 根本不用看,他都差不多能猜到这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 只是对于那个叫李斯的书生来说,这个东西到底算是一个机会,还是灾难,第五没有办法确定。 不过这也正是最让人着迷的一点,第五把丝帛重新放进怀里,心疼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虽然还没有吃完,但是他也打算走了,早点把事情办法,他也早点去雍城。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究竟给不给钱呢? …… 阳光透过窗户落进屋里,在地面上留下方块的剪影。 屋内并不算大,布局也很简单,只是一张床,一张书案,书案上堆积着散乱的书简,还有些日常的东西。 李斯穿着一身素衣,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书简聚精会神地看着。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书。 走到窗边的时候,那阳光便照到了他的脸上,刺眼的光芒有些晃眼,李斯连忙用手挡了挡。 等到后面反应过来只是普通的阳光,李斯也是对自己这样过激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 这算是后遗症吗?可能算吧。 把手中的竹简放下,李斯顺着窗户看出去,屋外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的周围还有着其他的屋子,只是这个时辰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已经出去了。 这间宅子属于吕不韦的名下,作为前来投奔他的人的安身之处,算不上奢华,但是足够宽敞。 不过李斯并不在意,在他的眼里,能有一处居所便已是足够的,他现在所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他心怀抱负,自然也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只是在吕不韦这里,他似乎看不到这样的机会。 “啪啪啪!”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四下很安静,所以李斯听得很清楚。 见到并没有人去开门,踌躇了片刻,李斯倒是迈步走了出去。 他走出屋子,穿过院子,站在门前,低声问道。 “是何人在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外却是无人应答。 李斯眉头微皱,他心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有些不确定,李斯摇了摇头,随后便打算离开。 想来,就算是真的,这人也不一定就是来找他的。 可是他一转身,眼中便是见到一张笑眯眯的人脸。 如此的情况自然把李斯吓了一大跳,他的脚步下意识地不断向后退,直到撞到背后的门上才停下来。 第五捻着胡子,有些不满:“我说书生,我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李斯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他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抬头看过去。 当李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第五的时候,他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虽然当初被绑架的时候给他印象更深的人是玄子烨,但是第五的相貌他也同样记得很清楚。 李斯心里泛起一阵苦笑,原来真的是来找他的。 深吸了一口气,李斯试探性地问道:“阁下是来找我的?” 第五道:“当然。不过不是我想来,是有人让我来的。” 有人? 李斯的眉角垂下,想必说的便是那日跟他交谈的那个人。 “不知阁下找李斯所为何事?” 第五嘿嘿地笑道:“送你一个机会,一个你现在需要的机会。” 李斯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院子周围,低声道:“阁下能随学生进屋详谈吗?” 第五含笑点头。 两人回到屋中,李斯扫了几眼,然后走到桌案旁边把上面摆放的书简移到一边。 做完这些,李斯对着第五说道:“学生屋内有些简陋,希望阁下不要介意。” 第五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以前的时候他连大街都睡过。 “没事。” “阁下请坐。” 两人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李斯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刚刚说的给学生一个机会?” 第五从怀中掏出那张被绳子系着的丝帛,放到李斯身前。 “就是这个。” “一张丝帛?”李斯拿起丝帛看了两眼,眼神不解。 第五笑道:“丝帛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丝帛上写的东西。” “哦?”李斯说着就想解开绳子。 第五突然叫了一声。 “慢!” 李斯的动作停住,他看着第五。 第五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书生,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给你看的。” 李斯把丝帛慢慢放下,问道:“阁下何意?” 第五捻着胡子解释道:“把这卷丝帛交给秦王,这就是我说给你的机会。” “阁下是想要学生帮忙传话?”李斯大概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 第五承认道:“不错。这难道不是一个你接近秦王的好机会吗?” “阁下能让我见到秦王?” “自然。” 李斯看着第五道:“既然阁下能够见到秦王,为什么又要找我?”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总是见不得光的。”第五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这东西烫手着,他才不想下半辈子被别人盯上。 沉默了片刻,李斯沉声道:“学生需要考虑一下。” 第五笑着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转瞬便消失在了屋中,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我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自己送过去。” 良久,李斯抬眉深深看了一眼窗外,一如既往的冷清。 他伸出手把丝帛抓进手中,捏的很紧,他不知道丝帛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但他能够猜到这个内容必定十分危险,甚至可能会送命。 只是李斯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必须赌一把。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掩日的最新命令 宫殿恢弘,殿门两边摆放着青铜的巨鼎,沿着漫长的台阶向上走,抬头一眼看去,眼前这座巍峨的大殿就仿佛直直地矗立在青天之下。 李斯在殿口停住脚步,面色肃穆,素色的长袍轻轻飘摆。 通报的宦官快步走上前来。 “王上有请。” 李斯对着身前的宦官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殿内。只是站在此处,他便能够从那殿里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势正压迫在他的身上。 但是李斯却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抬着头,腰杆挺直地朝着殿内走去,那样的东西也正是他所追寻的,他必须去搏一搏。 殿内很大,但是人并不多,除了常见的侍者之外,整个殿里只有仅仅两人。 一人穿着白色的锦衣坐在殿中,另一人则是站在那人身侧,手中握剑。 李斯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抬手行礼道:“拜见秦王。” 嬴政看着殿下的书生,他认出了李斯是吕不韦的门客,而且也刚好正是前些日子被绑架的那两人之一。 不过也仅此而已,多余的便不知晓,只是李斯选择这般时候来见他,倒是有些奇怪。 嬴政问道:“就是你要见寡人?” 李斯低着头道:“正是学生。” “有什么事?” “送大王一个消息。”李斯回答。 “什么样的消息?” 李斯并不说明,他从怀中拿出那卷丝帛,双手递上。 “大王一看便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消息,他就是再赌,但是既然那人托他来送出这个消息,便说明确有其事。 而且他也并不认为那人真的就只是给了他一卷空白的丝帛从而想置他与死地,因为没有这种必要,如果只是为了要杀他李斯,这样反而麻烦了很多。 嬴政瞥过一眼,眼神不怒自威,淡淡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遣散了殿内多余的侍者,然后偏头对着身旁的盖聂看了一眼。 盖聂微微点头,走到李斯身前将那卷丝帛取走,转身放在了嬴政的座前。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丝帛,随后伸手将系着在上面的细绳缓缓解开,摊开丝帛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嬴政那双拿着丝帛的双手不知为何竟然出现了微微的颤抖,而其脸色更是逐渐变得铁青。 一瞬间,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的异常起来,低沉的呼吸声清晰无比。 李斯低着头,他仍然维持着抬手的动作,但是那抬起的双手上面布满的汗水却已经暴露出了他此时的心境,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金碧辉煌的大殿本来应该是明亮无比,但是在李斯的眼中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 良久,嬴政把手中的丝帛放下,脸色已经重新变得平静,他的眼眸垂下,让人捉摸不清双眼之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意味。 “你叫李斯?” 李斯咽了一口口水:“正是。” 嬴政轻声地问道:“可有看过这丝帛上的内容?” “没有。” “寡人再问你一次,可有……看过这丝帛上的内容?”嬴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仍然很轻,轻到没有一丝温度。 李斯抬起头,吸了一口气,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好像忍不住停滞了一拍,他很清楚地明白如果他的答案错了,结局便会是万丈深渊。 “学生……没有。” 嬴政深深地看着李斯,似乎是相信了后者的话,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问道。 “你效力于仲父?”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退去,李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收敛神色,回答道:“是。但是我也孝忠于大王。“ “何出此言?”嬴政的眉角略显冷淡。 李斯道:”所有的权力皆是由大王赐予,效力于相国大人,归根结底来说当然也就是效力于大王。” “效忠于仲父,更是效忠于我。”嬴政低声念道这句话,然后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 李斯叩拜道:“是。” … “先生觉得这个李斯如何?” 盖聂道:“听说这个李斯师从荀夫子门下,乃是韩国九公子韩非的师弟。” 嬴政有些惊讶,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看来这个李斯也并不只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似乎的确是个可用之才,又问道。 “李斯是盖先生带进来的吧。” 盖聂点头:“嗯。” “你说这个消息他为什么不亲自送过来?”嬴政将座前的丝帛握在手里,问道。 盖聂道:“或许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 表明态度,无非说这件事情不管他玄子烨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丝帛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消息是李斯送过去的,所以不要去找他玄子烨的麻烦。 然而对于这样的行为,嬴政只能用幼稚来形容,但是他却又不得不接受。 因为如果那丝帛上面的内容是真的的话,玄子烨便算是提前告诉他了这件事情,而不是等到事情败露之后而闹得世人皆知的地步。 “那日我说他需要给我一个答案,现在他给了,的确是一个很充足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我并不喜欢。”嬴政的眼中闪动着凌冽的寒光,握着丝帛的手捏得更紧了些,“他去了哪里?” “雍城。” 嬴政将丝帛重重地拍下,低沉的话语中掩饰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正好母后和寡人的长信侯也在那里。派密探去雍城,我倒是要看看这消息是真是假!” …… …… 密集的山林之间,啾啾的鸟鸣声总是不止,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山林之间,宛如潺潺的清泉,很是耐听。 林间的一处山崖边,长着几棵矮小的树木,远处的风对着山崖吹过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山崖边站着几个人,带着斗笠,身穿黑色的衣服,衣服背后带有蛛网的标志。 “时辰差不多了。”其中一个人说,他举起手中的剑,银白的剑锋上闪着刺眼的光。 “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是…相国大人给我们的任务不是只是监视这里吗?”另一个人问道。 “这是掩日大人带来的最新命令,刺杀长信侯嫪毐。” “原来如此。” 这时,从林间又跑出来一个杀手。 “掩日大人的命令,准备动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操纵背后的那一只手 深夜。 静僻的院落里不时会有一个挑着灯的仆役走过,借着微弱的月光,一晃而过的佝偻人影印在门户之上,又摇晃着消失。 院里种着几棵树,树干笔直,枝叶茂密,高过周围的房屋。阴冷的夜风嚎叫着吹过树干,所有的树叶都是簌簌地晃动起来。 不知为何,这声音听得叫人有些离奇的心颤。 院落里最大的那间屋子此时漆黑一片,暗淡的月光被树木遮挡,烛火显然已然熄灭很久了。 屋内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仿佛并没有人居住在这里。 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啼叫,粗劣、沙哑,这使人感到凄凉又厌烦的叫声来自于一种叫做乌鸦的不祥之鸟。 但是如果从屋内的窗户望出去,却根本无法找到它们的身影,只能隐约的从树叶的缝隙之间看到飘散在夜空中的迷雾。 夜幕之下,连续几道黑影从院落中掠过,轻微的动作触落了几片树叶。 黑影轻巧地落在地面,总共六人。 这些人皆都头戴斗笠,身穿黑衣,黑衣之上还带有特别的蛛网图案,显然都是罗网的杀手。 耳边陡然响起了低低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提夜灯的仆役走了过来,老人穿着一件布衣,佝偻着腰。老人走到树下,转着头,四下看了看,那样子好像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刚刚的确是听到了这边有什么声音,难道我听错了?” 又是仔细地瞧了几眼,老人叹了一口气。 “看来的确是听错了。唉,这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 老人一边这样念叨,一边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院子。 与此同时,在老人刚刚站着的地方,阴暗的树干之上,那锋利的剑锋也被收回剑鞘。 杀手们重新回到地面,他们靠着黑暗的角落缓缓走近院落里那间最大的屋子。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门前,这个时候四下几乎不会再有人经过,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其中一名杀手还是谨慎地查看了周围几眼才算放心。 其中两人的手按在门上,另外的四人的手则是紧紧地握着剑柄之上,前者回头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房门被猛地推开,剑刃出鞘的声音随之响起。 几人快速地冲进内室,黑暗之中,闪亮着寒光的剑刃连续不断地对着屋内的床铺刺去。 但是片刻之后,几人便意识到了不对,刺剑的手停了下来。 手中的剑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刺穿皮肉的厚重感,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一个杀手将盖在床铺上的棉絮一掀,床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嗖!” 破空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屋外射进。 “啊!”“啊!”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几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在几声哀嚎之后,屋内旋即平静了下来。 屋外,原本冷清的院子里此刻突然冒出了几十人。 这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宦官装扮的人,那张显得阴柔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不知道第几次被刺杀了。 “嘿嘿。侯爷,我说得不错吧,这下把这些贼人全给杀了。”站在宦官旁边的一个贼眉鼠脸中年人弯着腰搓了搓手。 嫪毐瞥了一眼,这人叫候兴,本来是吕不韦手下的门客,后来投靠了他,现在看来倒是的确有点手段。 嫪毐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他伸出手拍着候兴的肩膀,一副小伙子你很有前途的模样,点头道。 “有赏,有赏!” “谢侯爷。”候兴点头哈腰道。 “走,跟我进去看看。” 说着,嫪毐冷哼一声,提着剑往屋里走去,站在其身后的人当然也跟了上去。 燃尽的烛火被重新点亮,漆黑的屋子顿时变得明亮万分。 内室到处都是插着密密麻麻的箭头,地面上躺着六具尸体,没有任何疑问,皆是中箭身亡,殷红的鲜血留得满地都是。 一个护卫蹲下查探了一下,起身报告。 “侯爷,全是罗网的杀手。” “又是吕不韦!?” 嫪毐神色一冷,直接推开护卫,跨步上前。 待到他确定护卫所说的之后,就是提着剑朝着地上的尸体砍去,一边砍,还一边低吼道。 “又是罗网!又是吕不韦!” 见到如此疯狂的举动,屋内的其他人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全都害怕地撇过脸去。 一直等到嫪毐砍累了,地上的尸体也早已经是面目全非。 鲜血染红了嫪毐的全身,他满脸红晕地喘着气,随手把剑扔在地上,手掌上的血液顺着衣袖不停地低落。 “候兴。”嫪毐扶着腰,招了招手,低声叫道。 候兴一听叫的是自己,眼中有着明显的畏惧,但是又不敢不去,他咽了一口口水,缓步走过去。 “候……侯爷,有什么事?” 嫪毐喘着气说道:“今天你做得很好。” 候兴低着头:“谢……谢侯爷夸奖。” “你很聪明,这样。”嫪毐转过身指着屋内的这些护卫,“从明天起,你就带着他们去对付潜伏在府外的那些杀手,杀死一个,重重有赏!” 本来无比害怕的候兴,听得一句重重有赏,眼中立马闪过一道精光。 他的心脏猛跳,一咬牙便狠心应道:“小人一定不负侯爷的重托。” “很好。”嫪毐点头,他的双拳紧握,眼神冰冷。 吕不韦,既然你要过河拆桥,就不要怪我嫪毐,大不了最后玉石俱焚! …… …… 几日之后。 雍城之外的山崖。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掩日大人。” 两名罗网的杀手随即消失。 片刻之后,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哥哥这几日可把他们折腾的不轻。” “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吗?” 玄子烨把面具摘下,回过头去,焰灵姬和阿言走到他的身边,淡笑道。 阿言看着玄子烨,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玄子烨问道:“怎么了?” 焰灵姬笑着解释道:“哥哥总是用这副模样,无论是谁都会感觉怪怪的。” “嗯嗯。”阿言赞同地点着头。 “你说这个啊,好吧好吧。” 玄子烨伸手在脸上揉了揉,相貌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当初让第五帮他易容也是想要做得真一点,但是来了这里才知道,这些罗网的弟弟杀手根本就不认人,只认剑。 还是这个相貌看得舒服,焰灵姬道:“嫪毐如今可是把吕不韦恨的不轻,现在就只需要等到前辈那边了。” “嗯。”玄子烨笑着点头,“就是不知道嬴政知道了那件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嫪毐,想死 嫪毐似乎很信任这个叫做候兴的门客,后者也好像的确不负他的期望。 候兴多次对潜入府内的罗网杀手设下计谋,每一次都是干净利落地解决,而到了最近几日,罗网的人基本已经没有出现过了。 如此局面,嫪毐自然是喜笑颜开。 至于罗网,嫪毐了解得不多,只是听闻罗网属于吕不韦,乃是七国最大的杀手组织,但是现在看来也就是那样,名不副实。 如此,这传闻显然并不可信。 而对于帮了自己的候兴,嫪毐也曾多次表明要重重奖赏,只是事实上真正付诸行动的却一次没有。 也不知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不过没有了罗网这个麻烦,嫪毐的生活倒是真的又开始变得如往常一般滋润,每天都过着酒肉池林,醉生梦死的生活。 嫪毐有一个爱好,好赌。 虽然被封为长信侯,但是他出身市井,身上带有一股痞性。 以前在咸阳的时候还算收敛,如今到了雍城,便已经算是他的地盘,行为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每日就是无所事事的在府中与手下的门客对赌。 今日也不例外。 府内的一间长房,错综复杂的人三五成群的混在一起,屋内混乱嘈杂,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 桌上摆放着成堆的钱财还有各种食物和酒水,嫪毐姿势随意地坐着,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调戏着身边的一位美女,嘴中发出得意的笑声。 嫪毐的对面,和他赌钱的人正是候兴,两人都是喝了不少酒,脸上飘着红晕。 候兴摇晃着骰子,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对面正在调戏美女的嫪毐,眼中意味难明。 他按着碗的手陡然一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叫了一声。 “侯爷。” 嫪毐看了过来,拿起桌上摆放的肉吃了一口,随意笑道。 “我压单。” 候兴道:“那我就压双。” “开开开!” 四周围观的人群喊了起来。 “哈哈哈,开!”嫪毐指着桌上的碗,也示意道。 嫪毐身边的美女媚笑一声,伸出手把盖在桌上的碗揭开。 是双! 候兴低声笑了起来,然后把桌上属于嫪毐的钱捧到了自己一边。 嫪毐端起碗喝了一口酒,然后用手背把流到下巴的酒水擦干。他鼓大眼睛看着候兴,把自己这边所有的钱全部推出去。 “我就不信了,这一次我全压上。” 嫪毐甩了甩衣袖,也不再调戏美女了,他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候兴。 “我还压单!” 候兴暗暗地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低声赔笑,一副赢了侯爷的钱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我就只好再压双了。” “哈哈哈哈。” 嫪毐伸出手摇晃着罩住骰子的碗,然后飞快地打开。 又是双! 候兴一看,惊喜地笑了起来,伸手又准备把嫪毐的钱挪到自己这边。 但是这时,嫪毐却直接一手把候兴给推翻在地。 候兴手撑着地面,也是来了脾气,本来答应的赏赐没有实现,现在更是如此蛮横,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甚至直接喊道。 “嫪毐,你想干什么?” 嫪毐把候兴搬过去的钱重新全部拿到自己身前,指着候兴说道。 “哈哈哈,刚才几局不算,因为你做了手脚。” “你胡说!我可没有喝多。” 候兴立马坐起来,伸手想要从嫪毐手中抢回自己的钱。 “把银子还我,恕不奉陪。” 嫪毐按住伸过来的手,脸色一冷:“你敢说不和我赌了?那这些钱就都是我的了。” 候兴的胸口起伏,显然无比愤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嫪毐,我真后悔,竟然瞎了眼与你这个宦官为伍。” 嫪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周围围观的人都是吓了一跳。 他指着自己,脸色非常认真,还对着侯兴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长信侯,记住了,是长信侯!” “我呸!长信侯!”候兴嗤笑道:“你仗着太后的宠爱,飞黄腾达,腰缠万贯,却在乎这么几个小钱。嫪毐,你真是个小人。” 嫪毐眼神一狠,直接一脚把候兴踢到在地,不屑道。 “你以为你以前是吕不韦手下的人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我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死你。” 候兴躺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指着嫪毐,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阉人,欺人太甚!” 嫪毐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候兴的胸口。 “欺你又如何?知道我是谁吗?“ 嫪毐手指指着天空,扬起的眉角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张狂道。 ”我,嫪毐可是当今秦王的假父!” 候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的目光一闪,松开了抱住嫪毐脚腕的双手,突然求饶道。 “长信侯饶命,长信侯饶命。” “嘿嘿,饶命,你还不懂我这里的规矩。”嫪毐扬了扬手。 “给我打!” …… …… 第五花了几天的时间从咸阳赶来雍城,作为一个专业的贼,既然之前来过一次,那么对于这座的城里城外,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林间僻径,他都已经摸得无比清楚。 所以没有花什么功夫,第五非常轻松地就找到了玄子烨的位置。 只是,他来得时候好像不怎么好。 第五轻巧地落在一根细小的树枝上,他背着双手,袖袍微卷。 在他的脚下,伪装成掩日的玄子烨此刻正被一群罗网的杀手团团围住。 “你这,怎么回事?”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罗网的杀手纷纷转过头来。 只是他们看过去的时候树枝上早已没有了第五的踪影。 因为在他们转头的瞬间,第五便已经落到了玄子烨的身侧,与此同时,调侃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说,你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如说是你太慢了。”玄子烨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什么意思?” “自己看。” 第五挑了挑眉,他平视过去,一眼就从罗网的杀手之中看到一个异常显眼的人。 说他显眼并不是指第五认识他,而是他的穿着打扮和周围其他的杀手非常不同。 “又是一个天字级的?”第五问道。 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哪儿来那么多天字级,不过级别倒是也不会太低,应该是杀字级的,估计是知道掩日死了,派过来报信的。” 说着,玄子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吕不韦的动作倒是挺快,能够猜到我们来了这里。” 第五也笑道:“之前你都做得这么明显,现在更是杀了人还明目张胆地过来指挥他的罗网,吕不韦也不是傻子。” 玄子烨自然明白,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了一眼第五,问道。 “事情告诉嬴政了吗?” “放心。”第五眯着眼睛,捻着胡子,一脸猥琐。 “我估摸着雍城现在可能已经出现了很多生面孔。”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不杀了他们?”第五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有什么意义吗?“玄子烨耸了耸肩,”不过如果你实在闲着没事,可以留在这里和他们玩玩。” 第五揉着下巴,仰起头,思量了一会儿,低声喃喃道。 “好像是没什么意义。” “那就快走。” 说着,玄子烨便抬起了脚。但是同时,罗网的人也逼上前一步。 玄子烨止住脚步,微妙地瞥了一眼那个杀字级的杀手,淡淡地道:“你要拦我?” 那杀手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沉声道。 “放他们走。” 玄子烨的嘴角微微翘起,接着转身离开,第五也是一脸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围着身侧的人都是向后退去,任由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触即发 “闪开!” “哎,你这人干什么啊!” 路人发出烦躁的声音,但是当他见到撞向自己之人的相貌时,却被吓了一跳,害怕地远远走开。 街道上,一个装扮异常狼狈的人从人群中窜出。 他大口喘着粗气,半躬着身子,脚步颠簸地在街上跑着,已经凝固了的黑红色鲜血印在这人的脸上,看起来狰狞恐怖,使得街上的人都是各自避退。 候兴的双眸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扶着墙走进一条没人的小巷里坐下。 他是从嫪毐的府上逃出来的,后者招呼着自己手下的人把他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便直接让人把他扔了出来。 候兴还记得嫪毐离开时回头看他的那种眼神,轻蔑、嗤笑,仿佛在他的眼中就真的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而已。 候兴狠不甘心,他要报复。 而且他有足够的证据。 候兴现在要回到咸阳,他要去告发嫪毐。 候兴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地抹过自己的脸,接着仰起头从狭小的空间望着天空,眼中透着凶狠。 但是忽然之间,候兴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一晃而过,他立马敏感地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几眼巷子的前后方向。 候兴的喉结滚动,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向后转头。 只是还未等他的动作做出,后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发生了天旋地转,随后砰的一声倒地。 在昏迷之前,他的脑中闪过了最后一道想法。 嫪毐发现自己逃跑了,派人前来灭口。 候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视野之中都是一片漆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眼正被一张黑幕遮挡,嘴巴被堵住,双手也被绳子紧紧地绑住。 他全身扭动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但是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王上。” “寡人让你们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上?难道是秦王!? 候兴心里骤然一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了下去。 “和王上所说的一模一样,长信侯并非是宦官。” “……”那声音停顿了。 长信侯!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这个王上果然就是秦王。 候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更加激动了起来,因为他从两人的对话之中能够很清楚地知道秦王也在暗中调查嫪毐。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其他的呢?” “还不清楚,只是我们在雍城遇到了相国大人手下的罗网,发生了一些交手。” “罗网,麻烦吗?” “罗网的人并不多。”只是说到这里,声音迟疑了一下,“而且不知为何,长信侯府中的护卫出乎意料的闲散。王上,我这次还抓了一个人回来。” “什么人?” “长信侯手下的门客,他是被长信侯从府里扔出来的。” “哦?带上来。” “是。”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候兴也又开始剧烈地扭动了起来,那被堵着的嘴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很快,绑着双手的绳子被解放,眼前的布条也随之松开,刺眼的光射进候兴的眼中,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直到眼睛逐渐能够适应之后,才缓缓移开。 这是在一间大殿内。 候兴将塞外自己口中的布团取出,转头,他的身侧站有一个身穿轻甲的侍卫,当初应该就是这个人在雍城打晕了他,把他带到了这里。 候兴收回目光,接着抬头向上望去,见到殿上那人,面色一凌。 他双膝下跪,俯身,朗声道。 “候兴拜见大王!” 嬴政坐在殿上,只是抬眉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他的语气平淡。 “你是嫪毐手下的门客?” “正是。”事实上候兴有些不想承认。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被嫪毐扔出来?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具体什么事情侯兴自然不会说明,他低声道:“因为一些事情,小人和长信侯发生了一些争执。” 说完,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地抬头看着嬴政。 “大王,小人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长信侯嫪毐以下犯上。” 嬴政冷厉的目光投射过来,淡淡道:“你说的以下犯上是什么意思?” 锐利的眼神让得候兴下意识地一抖,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语气紧张地说道:“小人之前长信侯手下的门客,也曾被重用,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导致了如此境地,但是在争执的过程中,小人亲耳听到长信侯嫪毐自称说是王上的假父。” 略显颤抖的声音落下,嬴政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愤怒,语调冰冷。 “你知道欺骗寡人的后果吗?” 候兴心里有些害怕,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也仅仅只是口头之言,他再次叩首。 “小人,小人愿用性命担保。” …… …… 相国府。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吕不韦,另一个则是当初在雍城玄子烨和第五见到的那个杀字级的杀手。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的手中拿着一副画。 “相国大人,画已经画好了。” 吕不韦接过画一看便差不多已经认出了玄子烨,但是为了确定,他还是问了一声一旁的杀手。 “那日你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杀手仔细地观察了几眼,应道:“没错。” 看来并没有其他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在操纵。 吕不韦向着画师摆了摆手,“下去领赏吧。” 画师笑了起来:“多谢相国大人。” 说着,告退离开。 看着画上的男人,吕不韦陷入沉思,眉间紧皱,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束手无策过。 罗网是吕不韦手下锋利的爪牙,七国之内几乎没有能够与之对抗的组织。但是前几日,掩日却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种程度的高手为什么他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事实上,他其实早就知道玄子烨了,只是当是秦王死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所以造成了现在他只知道这个人却并不认识其相貌的局面。 “相国大人!” 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 吕不韦闻声出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他问道。 “什么事?” “有消息,大王招长信侯嫪毐回咸阳,意欲免除长信侯的爵位。” 免职? 吕不韦一愣,为什么王上这个时候要免嫪毐的职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 第一百六十章 要死大家一起死 “单单单!” “双双双!” “单,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唉……怎么又是单。我就不信了,再来!” 赢钱的人笑得眉飞色舞,脸上都是透着一股红晕;输钱的人则是黑着脸拍着桌子,不服地要再来一盘;剩下的多数便是些凑热闹的,不过这些人看起来倒是比起赌钱的人都还要更加激动,脸上的表情兴奋到了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赢了钱的人。 府内,嫪毐仍旧每天过着与手下的门客对赌的生活,十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前,七嘴八舌,乱嚷乱叫。 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站在门口擦了擦汗,然后提着裤摆走到嫪毐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声。 “侯爷。” 嫪毐头也不回,继续摇着桌上的骰子,不耐烦道。 “什么事?快说。” 那人看了几眼围在桌边的人,目光闪了闪,俯下身子,在嫪毐耳边说了几句。 嫪毐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直接起身,带着这人走到一旁。 嫪毐找到一个位置坐下,锁着眉头瞥了一眼。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咸阳传来旨谕,大王欲召侯爷回咸阳,说是要免除侯爷的长信侯的爵位。” “免除我的长信侯?”嫪毐语气不善,“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嬴政他凭什么免我的爵?” “小人猜测,是不是候兴跑回去告密了?” “告密?”嫪毐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他找谁告密?他刚刚弃吕不韦而去,现在那还有脸回去?如果说找嬴政告密就更不可能了,他根本见不到嬴政。而且以候兴那副已经要死不活的样子,身上又没有钱,说不定早就死在街边喂了狗。” “会不会是吕相国?” 嫪毐沉思了片刻,点头。 “嗯……吕不韦倒是很有可能。” 自从他被封为长信侯之后,手下也逐渐壮大,其中更是有不少吕不韦手下的人跑到了他这边,势力慢慢成了仅次于吕不韦之下。而且前些日子罗网还多次刺杀于他,现在嬴政又无缘无故地就要找他的麻烦,嫪毐自然首先想到吕不韦。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大王这次真的要免了侯爷的爵?” 嫪毐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太后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 “既然这样。”嫪毐冷哼一声,“嬴政不是要召我回咸阳吗?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次去咸阳的机会杀了嬴政。” 那人眉头一挑,脸色顿时慌乱了起来。 “不敢啊,侯爷,这可是叛逆弑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你怕了?”嫪毐冷眼看着他,“我告诉你,要是嬴政免了我的爵,你们这些人也不会有现在这种好日子过了!” “他吕不韦不是想要除掉我吗?好,那我这次偏偏要把他一起拖下水,要是成功了,这秦国就是我们的了。“嫪毐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阴冷,”要是失败了,大不了最后大家一起死。他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要是我告诉嬴政,他一样也活不了!” “你现在就派人去给吕不韦送一封信。” …… …… 山林间吹着清爽的风,茂密的枝叶沙沙地摇晃着。 清澈的溪流从堆积的石缝间窜出,水流冲击在石头上的声音清脆入耳。密林的深处偶尔也会传出几声刺耳的啼叫,但是却只闻其声不见其貌。 焰灵姬靠在一棵树边,手指卷着头发,静静地看着一旁的玄子烨教导阿言练剑。 崖边,第五的身形乘风而落。 见到回来的第五,玄子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揉了揉阿言的头,把手中的树枝负在身后。 回过头去,第五已经走到了身前,他含笑问道。 “怎么样?” 第五一脸纠结,语气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你说他怎么就真的敢造反呢?他凭什么?” “凭他有太后和吕不韦。” 第五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这倒是也算,不过吕不韦倒真的是迫不得已。” “他把嫪毐送到宫里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玄子烨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的确是造反的一个好时机,秦国的军队基本在外面打仗,咸阳城空虚,估计只有几千的守城部队,凭借吕不韦在朝的势力,只要他找到嬴政的王印,那么这些兵就是他们的了。当然,我觉得吕不韦肯定不想这么做就是了。” “为什么?” 玄子烨解释道:“因为即使真的杀了嬴政,他们俩也坐不了王位,没名没份的谁认你?不然你以为吕不韦为什么不早造反,难道真的为了等着现在和嫪毐一起?” “这么说起来现在他们好像的确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如果不造反,也是等死。就凭他们做的那些事,嬴政掌权之后也肯定得杀了他们。”第五微低着头,看向玄子烨,“那你说他们能成功吗?” 玄子烨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可能。如果嬴政不知道还好,关键是他早就知道了。免除长信侯的消息本来就是他放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给嫪毐一个造反的机会。你以为吕不韦掌管朝政这么多年,嬴政除了会说一句按照丞相说的办之外,就什么都没做了?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只是因为我们的介入,这一天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 第五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太复杂了,太复杂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做个贼比较好。 玄子烨笑了笑,向着崖边走去,他停住脚步,目光远远地望出去。 本来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没有想到嫪毐自己作死,敢当着那么多人说他是嬴政他爹,关键是那个人竟然还跑了,更是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嬴政派出的密卫手上。 已经知道嫪毐和太后关系的嬴政现在再听到这种事,肯定已经恨不得要把嫪毐千刀万剐了。 想到这里,玄子烨突然诡异一笑,如果他要是知道太后在前几天甚至还给他添了一个兄弟,这不得当场气死。 不过事已至此,也快要完了。玄子烨舒了一口气,回过头说道。 “我们也准备回咸阳吧。明面上的东西嬴政自己去解决,我们就负责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情了。” “去做保镖?”第五摇了摇头,他到某些事情,一脸怜悯,“罗网的人遇到了你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 玄子烨的表情也有些无奈,他按住被风吹得飘起来的短发,说道。 “所以我真的希望下一代的罗网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要变了 辘辘的马车声如同雨水一般敲打在青黑的地面,府邸门口悠悠地停下一辆华贵的马车。 嫪毐站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长袍,明亮的阳光下,那张没有胡子的脸上透着渗人的苍白和阴柔。 府内走出一个捧着盒子的仆人。 仆人走到嫪毐的身边,躬下腰,捧着盒子的双手微微颤抖。 嫪毐甩了甩衣袖,伸出手从仆人的手中拿过盒子,慢慢掀开。 盒子内是一块方形的玉石,石上雕刻着精致的图案,淡淡的阳光顺着盒子的缝隙射入,碧白的玉石散发出幽幽的光亮。 嫪毐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笑得沉迷,接着,他将盒子合上,坚硬的檀木发出一声脆响。 他抱着盒子,走向马车。 相国府。 吕不韦拿着手上的锦帛,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见状,一旁司空马的心情也是沉了下去,他踌躇了片刻,沉声问道。 “相国大人,嫪毐在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吕不韦将锦帛死死的捏在手里,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嫪毐这个蠢货,他想造反!” 以前在宫中待了这么久,究竟学会了些什么,难道不清楚咸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 造反? 你凭什么造反? 谁给你的胆子造反? 就凭你那所谓长信侯手下的那一群乌合之众? 听到这话,司空马眉头也是猛地一跳,他颤声道。 “大人?” 吕不韦气得浑身发抖,他第一次为当初做下的事情感到后悔,他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锦帛递向司空马。 “自己看吧……” 司空马双手接过,低头阅了起来,只是随着他慢慢看下去,也是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这信上的内容不多,只写了两件事,但是这两件事却大得要捅破这天。 第一件事,秦王已经知道了嫪毐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他要造反;第二件事,你吕不韦必须要帮他,不然他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抖出来,到时候秦王一样也容不得你。 良久之后,司空马抬起头,吕不韦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眼眸低垂。 院子里阳光明媚,可是司空马却在吕不韦的身上看到了一层化不开的阴影。 “大人,我们真的要按照嫪毐说的办吗?”司空马极不情愿地问道。他是最早跟随吕不韦的一批人,从吕不韦还在赵国的时候便已经伴其左右。所以他知道吕不韦和太后以及嫪毐之间的关系,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清楚吕不韦这么多年在这个秦国上到底花了多少的心血。 “你觉得呢?” 司空马目光一闪,狠辣地说道:“大人,嫪毐不是要来咸阳吗?不如我们在路上设伏,杀了他!” 吕不韦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他解释道:“嫪毐既然敢在回到咸阳之前就把消息送到我们手上,说明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根本不会怕我们半路截杀他。” “那我们就离开秦国。”司马空的语气激动,“我相信凭借大人的本事,即使离开了秦国,其他六国的人也会抢着接纳大人。” “我当然知道。”说着,吕不韦转过头来,“但是司空马,就这样离开秦国,你甘心吗?其他的六国又有那个国家比得上这如今的秦国?” “这……” 司空马沉默着,哑口无言。 吕不韦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让罗网的人来见我。” 司空马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不管相国大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选择跟随。 “是!” …… …… 几日之后,长信侯嫪毐如期回京。 只是按照原本的旨谕,他应该直接进宫面见秦王,但事实上嫪毐却并没有。然而更加奇怪的是,对于嫪毐的动作,秦王也好像没有表现出任何要追究的想法。 咸阳仍旧是那个咸阳,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夜。 蕲年宫。 明亮的灯火微微摇曳,嬴政独自坐在殿中,深邃的目光望向殿外,却什么都无法看到,只是一片漆黑。 殿内响起静静的脚步声,一个宦官走了进来。 “王上,昌平君到了。” 嬴政收回目光,良久,才轻轻出声道。 “让他进来。” 他心想,这一切,也是该结束了。 “是。” 宦官躬身行了一礼,静静离开。 很快,一个男人走进殿中,他的脚步很快,但是每一步却都是沉稳无比。 昌平君走到殿中的位置,合手躬身道:“拜见王上。” “深夜还让卿入宫,倒是麻烦了。”嬴政抬起手,侧向一旁,“请坐吧。” 摇晃的烛火之中,昌平君直起身,站得挺直。 他的相貌并不出奇,甚至很普通,皮肤黝黑,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剑眉之下的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朗目散发出的那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谢王上。” 昌平君转身,走到一旁跪坐而下。 嬴政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已布置妥当。”昌平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只是王上……您的玉玺真的被偷了?” “嗯。”嬴政没有隐瞒,他的眉角沉了沉,“应该是罗网动的手,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可能还有整个咸阳的守军。” 罗网? 没有想到吕不韦竟然真的打算动手。 收回心神,昌平君抬头看向嬴政,仍然沉稳地说道:“还请王上放心。” “很好。” 嬴政满意地点头,他的身体向后靠去,接着仰起头看着头顶炫目的流光,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中透露着疲惫。 这时,昌平君突然说道:“但是王上,臣有一事担心。” “何事?”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两军交战之时,罗网的杀手就会变得防不胜防,届时大王在后方的处境将会无比危险。” 嬴政摆了摆手,说到罗网,他的语气倒是轻松了不少。 “罗网的问题卿不用担心。” “哦?”昌平君明显有些惊讶。作为曾经和罗网有过合作的他非常了解罗网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可怕,但是现在嬴政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稳操胜券,难道王上的手上还隐藏着一只他不知道的力量,一只能够和罗网匹敌的力量。 但是言多必失,他不会问。 不管有亦或者没有,他只需要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便好。 昌平君不由自主地望向殿外,暗暗想着,这天,就要变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该来得迟早会来 夜深。 夜色蒙蒙,浓厚的阴云在半空中汇合,沉浮,掩盖住整片天幕,缓缓向着咸阳宫压来。这漫天的阴云聚得风雨不透,泄不下一束光来。 咸阳宫灰色的高墙被火焰染红,火光跳动,墙面上倒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人影越来越大,占满墙面。 嫪毐站在咸阳宫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他的身后跟着大批的军队,这些人中,少余人是嫪毐自己手底下的门客,而大多数却是咸阳的守军。 前几日,吕不韦让罗网偷取了嬴政的王印,与此同时,嫪毐的手上还持有太后玺。拥有这两样东西,这些军队没有理由不听命于他。 如今咸阳宫外所有的宫门都已经被牢牢地围住,嫪毐则是率领着剩下的人打算进宫面见秦王。 只是莫不要还没有等到他见到嬴政,后者就已经被罗网杀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他还没有体验过那种把嬴政踩在脚下的感觉。 想到此处,嫪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 这时,旁边的一个门客问道。 “侯爷,要现在进宫吗?” 嫪毐收敛起笑容,眼神中闪过凶狠的目光,他捏紧手中的剑,下令道。 “进宫!” “是,侯爷!”门客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后面的军队,大吼道。 “进宫!” 高墙之下,上千的士卒从嫪毐的两边走出,每一步的落下都是如雷贯耳,使得眼前的高墙仿佛都是为之一震。 嫪毐收剑上马,由着一部分的士卒走到前面,自己则从领头的位置慢慢落到了军队的中央。 军队缓缓进宫,一眼望去宫内很空旷,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是也在意料之中,如此大的动静,很多人说不定早已经害怕得躲了起来。 如此,嫪毐的表情变得更加轻松,他坐在马背上,微眯起眼睛,随意的动作宛若就是在自己家后花园赏花一般。 这时,行在前面的士卒突然停了下来。嫪毐没有注意,而等到他看到之后,连忙一扯缰绳,胯下的坐骑嘶鸣一声,及时止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侯爷,有埋伏!”身旁一个人惊道。 “埋伏,怎么可能!?” 咸阳城的守军如今都听我的号令,那里来的埋伏? 嫪毐皱起眉头,顺着前面看过去,当他见到远处的景象之时,双目猛地骤缩。 在他的前方,正站着一只军队,嫪毐粗略估算了一下,数量竟然不比自己这边少。 军队就这样静静的驻在路前,手握长矛,腰悬长剑,身上披着的漆黑盔甲就如同这黑夜一般。 注视着这支军队,嫪毐的心中不自觉地涌出一股寒意。 而站在这支军队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嫪毐也认识,那是昌平君。 他在等我! 嫪毐咬着牙,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没有了退路,而且他也不能退。 既然如此,又怎能让一个昌平君挡住自己的脚步。 他拔出剑,大吼道。 “给我杀了他们,冲进蕲年宫!” 得到命令,四周的军队全部举起长矛冲了出去。 远处,比起嫪毐的激动,昌平君则显然淡然得多,望见手举长矛的军队逐渐逼近,他只是轻轻挥手。 “结阵。” 双方的军队冲杀到一起,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阴郁的夜色之下,厮杀声萦绕在咸阳宫上空久久不曾停止,锋利的长矛刺进皮肉,滚烫的鲜血飞溅而出,在地面上久久流淌。 交手之际,战况飞转直下,嫪毐手下的军卒突然就陷入了困境,整支军队被切割成几部分。 如果依如此情势发展下去,败局已是注定。 嫪毐站在后方,脸色苍白,握剑的手紧的渗出了血迹,仿佛呆滞了一般。 “怎么可能……” “侯爷!侯爷!” 一个浑身染血的人从咸阳宫外跑了进来,他的相貌狼狈,衣服上裂开了数道口子,如此痕迹,必是利器所致。 这人快步跑到嫪毐的马前跪了下来,神色慌乱。 “侯爷,外面有支军队要冲进来了!” “你说什么!?”嫪毐准备翻身下马,但是心中一急,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爬到那人身前,扯住其衣领大吼,嘴中的唾沫横飞。 “哪来的军队?哪来的军队?怎么可能还有人!” “是昌文君!” 昌文君? 嫪毐瞪大了眼睛,突然愣住了,他的双手无力地从这人的领口滑落,瘫坐在地上,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昌平君,昌文君,哈哈哈哈……昌平君,昌文君!” 嫪毐越笑越大声,凄厉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头发慌。 原来嬴政早已知道了一切,到头来自己只是一个戏子。 那人连忙劝道:“侯爷,我们快逃吧!待会儿昌文君来了,就走不了了。” “逃,对,快逃。” 嫪毐回过神,恍惚着起身,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场,看着战场之后的一脸平静的昌平君,看着视野尽头蕲年宫那座高耸的楼阁。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嬴政此刻就站在那里看着此处,看着他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露出讥讽的笑容,永远把他踩在脚下。 “侯爷,快走!” 那人见嫪毐脚步仍然久久不动,便直接强行拉着后者的衣袖离去。 “保护侯爷!” 蕲年宫的阁楼之上。 焰灵姬曲着腿坐在栏杆上,玄子烨站在一旁,双手也撑着栏杆,俯身看着楼下的战况,砸吧着嘴。 “这嫪毐不行啊,明明两边兵力都差不多,怎么他这么快就跑路了。” 盖聂握剑站在一旁,落下眉梢的短发微微拂动。 “嫪毐不通兵法,虽拥兵众数却不会使用,落败也是自然。” “这样么,我也不懂。“玄子烨挠了挠头,来了兴趣,”不过你家王上派去的人是谁?” “昌平君和昌文君。” 玄子烨挑了挑眉,昌文君不认识,不过这个昌平君,倒是有点熟悉,只是记不得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了。 不过也不怪他,他本来就不太懂这些,能记得嫪毐也纯碎是因为巧合。 “哈~” 靠在一旁的第五打了一个哈欠,他低着眉瞥了一眼,问道。 “下面看来快结束了,那我们呢?” 玄子烨看向第五,“不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罗网,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时,盖聂突然问道:“师父了解罗网吗?” 玄子烨道:“为什么这么问?” 盖聂淡淡地说道:“当年庄襄王在位之时,罗网因为师父的缘故,曾专门训练了一个杀手刺客团。” 专门为了对付我么,玄子烨的嘴角稍稍弯起:“聂儿说的可是六剑奴?” 盖聂顿了顿,闻声道:“看来师父对罗网的熟悉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嗨。”玄子烨摆着手,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交道打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时,阁楼之中陡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所有人都是瞬间看了过来。 “诸位阁下,罗网的人来了。” 来人穿着一件宦服,他的声音阴柔,听在耳朵里异常刺耳,宛若针扎。 玄子烨眯起眼睛,这个人,有点意思。 “你是?” 宦官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缕缕深红色的头发,脸色异常苍白。 “回阁下,奴才赵高。”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能过去哦 赵高? 玄子烨上下打量着这个眼前的宦官,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嬴政让你来的?” “没错。” “这才对嘛,我还以为他堂堂秦王真的沦落到无人可用了呢?” 说着,玄子烨看了一眼旁边的盖聂,身体向后坐在栏杆之上,背后即是几丈的高空。 阁楼之上吹着阵阵的冷风,使得他背后的大衣被扯的鼓鼓作响。 玄子烨身体微微倾斜,翘起一只腿,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偏头靠着手背,嘴角诡异一笑,玩味道。 “你说你是来帮忙的,那赵高,待会儿你准备打几个?” 这样的问题让赵高为之一愣,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玄子烨一眼,说道。 “为了王上的安全,自然不能放进任何一个罗网的杀手。” 玄子烨拍手称赞道:“厉害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得让你在嬴政面前表现表现。你看六剑奴交给你怎么样?” 赵高脸色一僵,勉强笑道:“阁下说笑了,赵高自认不是六剑奴的对手。” 然而玄子烨却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我可没有说笑。” 阁楼里静了一瞬。 第五捻着胡子并不言语。 焰灵姬双腿交叠,手指上燃着一丝火苗,火苗忽大忽小,跳动的火焰之后,俏脸妩媚。 毫无疑问,他们俩都对玄子烨为什么会突然为难这个叫做赵高的宦官非常感兴趣。 “师父。”盖聂淡淡地看过来,眼神平静,但是意味明了,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少见的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着玩儿的。”玄子烨好笑着举起手。 “多谢盖先生。”赵高对着盖聂行了一礼,额边滑落一滴冷汗。他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看着玄子烨,心想自己就一奴才,你老人家为难我干嘛啊。 “他们来了。” 这时,第五突然提醒道。 他站在阁楼的最外面,视野自然也最清楚,此刻已是深夜,半空蒙着一层隐隐的黑雾,但是第五仍然能够看到隐藏在这混沌之后的杀机。 玄子烨随意瞥了一眼,随即也便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目光,他问道:“你们的消息准确吗?六剑奴会从这边过来?” “自然准确。”赵高应道。虽然他们几人的确都是站在这里闲谈,但是嬴政手下的密卫其实早已遍布了整个蕲年宫,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掌控之中。 这些密卫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罗网的杀手,但是胜在熟悉宫中,隐蔽是做得极好的。 玄子烨道:“那我就在这里守着了。” “我也在这里。”焰灵姬掐灭指间上的火苗,跳下栏杆,对着玄子烨眨了眨眼。 玄子烨耸了耸肩,这倒是无所谓。 他想了想,又对着赵高补充道:“不过等会儿要是因为你们的消息有误,出了事的话,我的人可不管。” 第五咧着嘴巴,笑着迎合道:“放心,要是我遇到了六剑奴,肯定拔腿就跑。” “阁下请放心,消息一定不会出错的。”赵高连忙说道。他哭着一张脸,这一位可真是个大爷。虽然心里也清楚对方只是随便说说,但关键的是他得罪不起。 罗网今晚必定倾巢出动,昌平君和昌文君调动的军队已经被用于对付嫪毐,没有多余的军卒。 所以罗网的杀手就只能由他们对付,其中天字级的六剑奴便是极为棘手,更何况还有其余杀字级的也不容忽略。 “走了。”第五卷了卷衣袖,给玄子烨打了一个招呼,便打算朝自己要守的地方去了。 “师父小心。”盖聂也留下一句话,随即和赵高离开了。 阁楼内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人,冷风不断地吹过来,有些冷清。 玄子烨望着漆黑的夜幕,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其实有时候这住的地方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 蕲年宫阁楼,楼内已空无一人。 四周昏暗,楼外的冽风顺着吹进来,打在墙上,嘶嘶的声音宛若厉鬼哀鸣,半空之上悬挂的红菱飘忽而动。 这座楼阁算不上蕲年宫最好潜入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困难,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里是进入嬴政寝宫最直接最快的入口。 又是一股大风吹进,飘动的红菱被吹得高高扬起,待到红菱落下,几十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为首的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的手掌随即微微抬起,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普通杀手便鱼贯而出。 下一刻,一道剑光突然亮起,那剑如同一汪清幽的潭水,划破这漆黑寂寥的长夜。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杀手被瞬间杀死,闷声倒在地面,死去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见状,其余的杀手纷纷停住了脚步,他们握着手中的剑静静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漆黑的殿内,清晰的脚步像是心跳般响起,披着长袍的剑客缓缓走出。 玄子烨停下脚步,将龙渊插进地面,手掌按在剑柄上,唇角勾起,淡淡道。 “这条路,现在不通了。” 话音落下,四下安静如寂。 六剑奴看着远处的玄子烨,目光一凌,他们在一瞬间便认出来了这个人。 罗网的记载之中有着这个人的信息,甚至他们最初出现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个人。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六人直接拔出剑来,六把剑刃在夜里显得迥异不同,但是无疑都是锋芒毕露。 玄子烨微微一笑,这么干脆,我喜欢。他拔出龙渊,眉角沉了下来,散漫的表情缓缓消失。 “希望你们不要太弱。” 这时,六人之中其中一人忽然开口,他的嗓音沙哑,就像是咬着树皮。 “他交给我们对付,你们去和其他人会和。” 玄子烨眉头挑了挑,哟呵,还会说话? 看来你们这一代六剑奴还不够专业啊。 他看着站在自己左右的杀手们得到命令后便立即朝着自己身后掠去,不过他却并不打算阻拦,毕竟这里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熊熊的火焰平地而起,火光跳跃,一瞬间横贯整个殿内,将整条路全部封死,冲出的罗网杀手不得不止住脚步。 焰灵姬从火焰中姗姗走出,她走到玄子烨的身边停下脚步,双手掌心燃烧着两团炽烈的火焰,轻笑道。 “不能过去哦。” 。。。。 晚上考试╮(??????????????)╭ …… …… …… ……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可是好东西 火焰把大殿照得通明,半空中飘飞的红菱瞬间被高温融化,只剩下些残余的灰烬缓缓落在地面。 点点的火星四散飞舞,升腾到大殿顶端消失不见,玄子烨持剑而立,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焰。 他随手挥出一剑,六道青色的剑气便从锐利的剑锋上闪出,向着六剑奴的位置斩去。 剑气并不算快,所以六剑奴也没有正面接招,而是抽身躲避。剑气掠过他们原本的位置,打在了殿外阁楼的栏杆上,发出一声滋的响声。 刹那之后,栏杆陡然断裂成数块零碎的木片,从几丈高的楼上倾落而下。六剑奴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更加忌惮。 玄子烨低眉轻轻一笑,“怎么,还不打算动手?或者说你们还有想从我这里过去的想法?” 六剑奴并不回答,他们扫视了几息玄子烨身后正好杀手们交手的焰灵姬,还有挡在所有人之前的那道滚滚燃烧的火墙,这已经是一个被封死的空间。 这种局面想要进入嬴政的寝宫,除了杀死眼前的这两人之外的确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分散的六剑奴逐渐靠近,陡然,一股凌厉的杀气在殿内爆发,宛若深渊般冷寂,就连炽烈的火焰都似乎被压制得暗淡了些。 六剑奴猛然散开,真刚正面挥剑斩来,转魂灭魄一左一右绕过,魍魉高高跃起,意图从后背攻击。 这些动作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即使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便会漏掉几人的踪迹。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还不够快。 玄子烨站在原地,表情冷漠。六剑奴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包括动手时就悄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另外两人。 衣袍翻卷,鼓鼓作响,玄子烨握剑而动,他的身形快到极点,仿佛瞬移。 见到原本还在远处的玄子烨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真刚震惊无比,他率先出手,本应该是攻击的一方,如今却不得不挥剑转而防守。 手中的剑撞上迎面而来的龙渊,几乎就在两把剑接触的同时,碾压般的力量直接使得真刚被弹飞了出去。 不过玄子烨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的脚尖轻踩地面,幻影般的身形随即追着倒退的真刚而去。 但是六剑奴之所以被称为六剑奴便是因为其六人六位一体,同步而动。两人交手之余,其余人的攻击就已经紧随其上。 玄子烨停住脚步,回过头。 左右两边的转魂灭魄投出附在剑上的锁链,低沉的破空声从耳边划过,锁链以夹击的角度正飞快朝着他的脖颈逼近。 背后,魍魉的双剑同时拦腰斩来,只要自己打算用剑去挡锁链,就必然会因为无法顾及魍魉而被直接腰斩。 然而攻势还远远不止于表面上这样,玄子烨稍稍抬眼,从动手之时就消失在眼中的乱神和断水也不知何时就无声无息地握剑从空中斩了下来。 五个人同时的攻击几乎直接限制住了一个人能够做出的所有动作,眼前的情况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局。不要说去对付真刚,就连脱身都是难题。 但是玄子烨仍然一脸平静,如果五个人在一秒内同时朝你发起攻击,你只需要在一秒内同时挥出五剑就足够了。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计算题。 当然,如果你够快,甚至还可以挥出第六剑。 下一刻,狂风乍起,一股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剑气从龙渊的剑刃上暴涌而出。狂风摧枯拉朽地席卷而过,燃烧的火焰瞬间就被扑灭,失去了光明的大殿顿时陷入极暗。 借着,一道的剑光在漆黑中闪过,却又不像一道,因为如果只是一道,剑光闪过之后就会立即消失,但是这光并不是如此,而是诡异地滞留在了空中,像是黑夜中明亮的弯月。 “当!当!当!” 利器的打击声狂风骤雨般响起,而下一刻却又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 “刺!” 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哼。”紧接着是一道闷哼声。 狂风早已停下,除了偶尔的冷风呼呼便再没有了其他声音,四下沉静。 黑暗中亮起一道微弱的火光,火光下映照的是一张妩媚的俏脸。 焰灵姬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上的簪子插回发髻上,在玄子烨和六剑奴交手的时候,她也解决了罗网其余的杀手。 指尖的火焰变大,周围也变得更亮。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焰灵姬循着声音看过去,玄子烨正站在阁楼与大殿的交界处的墙边,伸手拔出刺在真刚胸口的龙渊,弯下腰把落在地上的大衣捡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抖了抖大衣,重新披在身上。 怎么说呢,结局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 绝对的力量与速度,再加上几乎恐怖到不会枯竭的内力,除非本人作死之外,这个天下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在武力上胜过他。 焰灵姬走过去,沿路见到了五具尸体,她走到玄子烨的身前,非常自然地帮后者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抬起头调笑着说道:“看来即使是罗网最强的六剑奴也不是哥哥的一合之敌。” 玄子烨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动作,他挠了挠额角,心想着,这太强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控制不好力度,下手没轻没重的。 做完了一切,焰灵姬退后一步,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问道。 “现在我们去见秦王吗?” “不急,这最麻烦的都解决了,其他的都只是些杂鱼。”玄子烨把龙渊递向焰灵姬,“来丫头,帮我拿一下。” 一个剑客能够把他的佩剑交给另一个人,代表着很多,接过龙渊,焰灵姬还是挺开心的,只是这开心之外还夹杂着一丝疑惑,“哥哥要做什么?” 玄子烨嘿嘿一笑,“这六剑奴的剑可都是宝贝,虽然我们用不着,但是也不能这么就还给他们,敲诈嬴政一笔还是可以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很正常,但是这副奸诈小人的样子真的很拉低你大高手的形象啊! 焰灵姬微微张开小嘴,表情少见的有些懵懂。 你的高冷去哪里了? 但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玄子烨已经抱着满满的剑站在她的面前了,而且前者甚至还挑了挑眉,以一副什么不解地语气问道。 “丫头,你怎么了?” 不过这样也不坏,起码比起当年那种生人勿近的样子好相处多了。 焰灵姬轻笑着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裙摆飘扬。 “没什么。” “那走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时代的落幕 “嘭!”一个杀手捂着喉咙闷声倒地。 盖聂杀死最后一个人,然后把剑收回剑鞘。 赵高擦干自己手上的血迹,道:“盖先生,走吧。” “恩。”盖聂淡淡应了一声,自顾自离开。 他不太喜欢赵高,这个人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阴寒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蕲年宫内。 嬴政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堆积在夜幕之上的阴云已经散去,弯月高悬,朦胧的月光落在窗边,亦幻亦梦,很似宁静。 但是嬴政的内心却并不如此。 军队的厮杀声早已停止,但是蕲年宫之内必然仍是杀机四伏。昌平君赢了,但是他还没有赢,有时候藏在暗处的威胁更加巨大。 这时,赵高和盖聂走了进来。 “王上。” “王上。” “恩。”嬴政点头,除了简单的应答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对话。 他的脸绷得有些紧,并不打算多问什么,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片刻之后,屋内又晃过一个人的身影,盖聂抬眉看了一眼,随即就收回目光。 角落里,第五双手抱胸,半低着头,嘴角挂着似有非有的淡笑。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不少,只是却异常安静,空气中飘浮着一股凝重的意味。 其实想想也不意外,毕竟这最关键的人还没有回来。 不过第五表示他一点一不担心,他宁愿去关心今晚吃什么,也不会去担心玄子烨会不会被人给杀了。 在他看来,那种变态只有天才能收。 只有做过那个人的对手,你就会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所以,现在他们是朋友了。 又是过了一阵,两个人才从门口走进。 与此同时,四双眼睛瞬间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玄子烨和焰灵姬脚步停住,愣了一下,对于自己突然成了场上最靓的仔,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第五笑得有些局促:“他们以为你被六剑奴给杀了。” 六剑奴? 玄子烨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他一脸轻蔑地看着第五,接着双手一挥,随着清脆的铮鸣响起,七把形状各异的剑便插在了第五身前的地面上。 “就凭他们?还差的远呢。自己看。” 第五弯下腰摸了摸,然后抬头问道:“这就是六剑奴的剑?据说罗网天字级所持有的都是越王八剑。” “差不多,不过有一把乱神不是。” 说着,玄子烨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嬴政,突然扯了扯嘴巴,他觉得这个场景怎么就有那么点熟悉呢。 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没有当年那么热闹。 这样想着,他朝着一边走去,在嬴政的面前停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玄子烨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记住,这次是你欠我的。” 嬴政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东西:“这次多谢阁下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这次进来的人是昌平君。 黝黑的脸上此刻带着微微红润,身上的衣衫略微凌乱,但并不显得狼狈。 昌平君走到一定距离,目光看见屋内其他人的时候脚步缓了下来,他走到嬴政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王上。” 嬴政连忙走近,问道:“如何了?” “嫪毐军已被击退。” 嬴政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嫪毐呢?” “还没有找到,但是臣肯定就在城中。” “传寡人的命令,封锁咸阳,生擒嫪毐者赏钱百万,寡人要亲手杀了他。” “是!”昌平君低声应道,又缓缓退出。 玄子烨对着嬴政问道:“他就是昌平君?” “没错。” “我怎么感觉他认识我。”玄子烨望着门外,虽然昌平君掩饰得很好,但是瞒不过他的眼睛,刚刚后者的目光扫过他的时候,呼吸停了一刻。 “他难道不应该认识你?” “你什么意思?” “昌平君乃是楚国公子,是如今楚王负刍的兄弟,同样也是楚王熊犹的兄弟。你杀了熊犹,他自然认得你。” “这样。”玄子烨低声嘀咕着,“不过他要是想报仇可不该找我,当年要不是负刍在后面使坏,熊犹可没那么容易死。” 玄子烨摊了摊手,熊犹太蠢也不能怪他不是? 一边想着,他回过头,嬴政正朝着外面走去,盖聂和赵高自然跟在他的身后。 第五撇过头,问道:“秦王应该去找嫪毐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一起去啊。”玄子烨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想去看一看秦王打架?” 第五眯眼笑了起来,“那倒是有些兴趣。” 月光明亮得耀眼,即使是深夜,在如此的情况下也是不会觉得黑暗。 咸阳城的一条冷清的街道,久久不会有人经过。夜风微动,街边的角落里响起些稀碎的响声,该是些老鼠。 夜色下,几十个人正从远处跑来,闹出的动静使得老鼠飞快地隐藏了起来。 嫪毐的样子如今是狼狈至极,他的衣衫凌乱,头顶戴着的帽子落到颈边,如果不是系着绳子,或许早已落到了某处。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握着的剑连同手臂一起都是沾满了鲜血,正在不停地向下滴落,留下了一路的血迹。 嫪毐的脚步突然停住,连同在其身后的几十人一起。他咽下一口口水,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喉咙的干咳,眼中表明着明显的慌乱。 数百道黑影在他的前路出现,这些士卒手中握着的长矛在黑夜中散发着银光,令人胆寒。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那声音很凌乱,但是嫪毐听着却是整齐无比,整齐地仿佛代表着他死亡的倒计时。 他们的后方也被堵住,嫪毐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绝望。 前后的秦军步步逼近,嫪毐这边则不断收缩,最后完全被逼到墙边,已是退无可退。 嫪毐看着包围自己的秦军,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他发现这些披着黑甲的士卒却并没有动手。 下一刻,军队朝着左右退开,分出了一条通道。 嫪毐望过去,通道的尽头走进来几个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 这些自然就是嬴政一行人。 这时,嫪毐连忙把剑收回剑鞘,跪了下来。 “大王,我听说今晚有人要造反,是特地带人来救驾的,只是因为天色太暗认错了人,才会导致这种局面的。” “救驾?”嬴政气极反笑,“嫪毐你可真是不知羞耻,贼喊捉贼,你觉得寡人会相信?” 嬴政将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嫪毐,我听说你练了一身武艺,寡人今天倒是想要领教一番。想要活命,就拔出你的剑!” 嫪毐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站起来,拔出手中的剑。 嬴政不屑地一笑,他看了看周围,目光停留在焰灵姬的身上,他温声问道:“姑娘能借剑一用吗?” 焰灵姬显然没有想到,她偏头看向一旁的玄子烨,后者只是对她笑了笑,示意随便她。 焰灵姬轻轻一笑:“这样的小人可不配死在哥哥的剑下。” 嬴政的眉头沉了沉。 “王上。” 这时,后边的盖聂把自己的剑递了上来。 嬴政接过:“多谢盖先生。” 说着,走上前去。 玄子烨一脸好笑,他也有些没想到焰灵姬还真一点都不给嬴政面子,他撞了撞盖聂的肩膀,问道。 “聂儿,你家王上武功怎么样?不会打不过嫪毐吧,那脸可不就丢大了。” 盖聂回答:“王上虽然贵为王胄,但是天赋很好,而且也很勤奋。” 勤奋?得了吧。 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他勤奋是因为权利基本上都在吕不韦手上,他没有事情做。 不过嬴政的武功还是不错的,玄子烨的眼中,嬴政的剑势很凌厉,接二连三的攻击把嫪毐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更是直接一剑刺进了嫪毐的胸口。 嫪毐身死,那些在其身后的人纷纷也放下剑跪在地上求饶。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相国府。 夜风冷凄,吕不韦站在院子里,脊背显得有些佝偻。 司空马脚步低沉地走过来,给吕不韦披上了一件大衣,低声道。 “大人,夜里冷。” 吕不韦扯了扯衣摆,问道:“司空马,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司空马笑了笑:“总归要留下一个人陪着大人的。” 吕不韦长叹了一声,“也好。” 那声音随着风远去,最后消失不见,似乎结束了一个时代,但同时又为另一个时代拉开了新的帷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余波 嫪毐掀起的风波来的突然,但是也去的很快。甚至说当很多人都才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之时,顷刻间,这场造反就已经覆灭了。 嫪毐被夷三族,并暴尸示众。与此同时,第二日的清晨,吕不韦在自己府中饮鸩自尽,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叫做司空马的人。 嬴政派去的人最终除了两具尸体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诺大的府邸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嬴政继位为王,吕不韦以其年幼为因独揽大权,秦国所有朝政皆由自己把持,并且承诺待到大王成年之时再将权利交换。 那时的吕不韦真可谓是风光无限,万人之上,可是再是如此,一旦这人没了,拥有得再多也都是泡影。 失去,永远比获得要容易更多。 如今随着吕不韦和嫪毐的身死,嬴政已经收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并在叛乱之后的几日在咸阳加冕,亲理朝政。 很多人在这一场风暴中泯然消失,但是也有很多人靠着这次机会登上了更大的舞台。 这几日的咸阳变得格外戒备,但是同样也格外热闹,平时很多见不到的人都是陆陆续续回到了咸阳城中,街头巷尾更是经常出现军队的身影。 这种时候大部分人都是非常识相,安安分分的。不过凡事也总有例外,这天下人这么多,当然也不会缺那么几个脑子被门夹了想要趁机搞事情的人,只是这搞着搞着人就没了。 所以说,活着不好吗? 咸阳宫的一处楼阁之上,从楼上望下去,整个咸阳宫的布局都是尽收眼底。 焰灵姬和阿言坐在栏杆上,焰灵姬的怀中抱着龙渊,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时不时还含笑着看过来一眼。 第五则是靠在角落里,眯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玄子烨呡了一口茶,表情有些无语。 你们就不能找个正常的位置坐着,那么高也不怕摔下去? 当然,你想坐也可以,但是别把阿言给我带坏了啊。要是回韩国之后人家妈见自己女儿出去一趟野成这样,可不得怎么看我。 还有那个在墙边假睡的,装什么装,就一个贼,非要装得跟个世外高人一样。 他想着,这一群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不过好在眼前还算是有一个,玄子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表情一丝不苟的盖聂,笑着问道。 “聂儿怎么来了,不打算去劝劝你家王上?这么多天,我记得他已经杀了二十七个人了吧?真是来一个死一个,进去的人到现在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盖聂十分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那些都是王家的家事,他又如何去劝。 “这些事情王上自会定夺。” 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目光清澈,茶杯中倒影着背后这雅致的阁楼。 嫪毐吕不韦之乱平定之后,嬴政几乎杀死了所有参与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不能处分。于是便把太后迁出咸阳,囚禁在了雍城。 可是囚禁母亲,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许多大臣都为此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只是都被嬴政严厉处罚了。 后来嬴政更是直接下令,谁要是再敢来说太后事情的人,就直接杀掉。不过,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到此为止已经死了二十七个了。 “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咱管不着。”玄子烨笑着看着盖聂,“不过最近咸阳可是回来了好多人。” “恩,王上最近几日召回了很多在外的将军。” “刚亲政就忍不住了么。”玄子烨的目光闪了闪。 不过这也是他做了这件事所需要接受的后果,虽然对他自己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其他六国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木然想到什么,玄子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坑了小庄?这样一来,韩国就变成了六国之中压力最大的了。” 盖聂道:“并没有师父想得那么严重,王上刚刚亲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不会这么快就兴兵。而且如今六国弱而秦国强,即使没有师父,有些事情同样也会发生。” “你倒是看得透彻。”玄子烨无奈地说道,他当然也知道这些,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说到这里,他突然问道:“我记得老头子给你们定的三年之约也没有多久了吧。” “恩。”提到这个,盖聂稍微沉默了一下。 玄子烨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打算怎么做?” “师父觉得呢?” “这是鬼谷百年来的规矩,从鬼谷出现至今,便是如此。” “师父。”盖聂低声道:“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对话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玄子烨摇着头笑了笑,“所以,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需要去追寻的东西。” 盖聂看着玄子烨,“怎样的选择都可以?” “怎样的选择都可以。” “第二十八个人来了。” 这时,焰灵姬突然回过头,对着桌边的两个人说道。 “哦?还有人敢来?”玄子烨挑了挑眉,站起来,难道还真要凑个二十八星宿不成。 他拿着茶杯走到栏杆边,阁楼外有着犹如飘絮的微风,俯身看过去,咸阳宫门外的确正有一个人朝着这边走来。 “哟,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听这声音,玄子烨就知道是谁,他瞥了一眼,“你认识他?” 第五微眯着眼睛,一脸猥琐:“不认识。” 盖聂也走了过来:“此人叫茅焦,是齐国人。” 第五问道:“厉害吗?” 玄子烨道:“不管他以前厉不厉害,他要是今天能从里面出来,那他就厉害。” 盖聂问:“师父觉得他能劝回王上吗?” “听你这意思似乎觉得他能?” 盖聂淡淡地笑了笑:“聂儿和师父打个赌如何?” 玄子烨看了几眼盖聂,但是并没有看出些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答应道。 “好啊。” 几人站在阁楼上各怀着不同的心情看着这个叫做茅焦的人走进宫中,良久之后,又缓步走出。 玄子烨转过头看着盖聂,脸上有些惊讶:“真出来了?” 嬴政这是转性了? 盖聂笑着说道:”看来这次是聂儿赢了。“ 这时,阁楼走进一个穿着素衣的书生,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倒是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盛气。 来者正是李斯,凭借着当时第五给出的机会,他也出现在了嬴政的眼中。 李斯走到阁楼中,姿态放的很低。 “几位阁下,王上有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态势严峻 其实玄子烨是不太想去见嬴政的,因为和这种人说话实在是太累了,得万分小心,指不定说着说着就被人带沟里去了。 而且,他觉得他们两个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这次的合作还算是成功,但是有些东西是抹除不掉的,能不掐起来就不错了。 最好的情况就是,你打你的仗,我浪我的江湖,互不招惹。 虽然这种想法显然不大可能…… 有些人害怕风暴所以避而远之,而有些人,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 玄子烨和盖聂跟在李斯的后面,一路上穿过宏伟壮丽的宫殿,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李斯的脚步停在殿前,转过身,淡笑着说道。 “王上就在殿内。” 玄子烨瞥了李斯一眼:“一起进去看看?” 李斯心头苦笑了一下,他怎么不想进去,但是这里可不是想进就进的,只得说道。 “阁下说笑了,李斯不敢逾越。” “你没有韩非好玩儿。”玄子烨嫌弃似的摇了摇头,砸吧着嘴说道。 好玩儿? 李斯愣愣地看着那道逐渐走远的背影,笑得更苦了,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殿内恢宏,熠熠生辉。 从殿口到殿中铺着一条宽大的红毯,红毯两边边缘,每隔几步就摆放着一盏灯火,火焰持续地燃烧,把大殿照的通明。 大殿最里面有着一层阶梯,嬴政坐在殿上,头带王冠,王冠上垂下的珠帘稍稍摇晃。 他的脸上透露着些许疲惫,这几日刚刚亲政,需要做的事情的确有些多。 玄子烨悠悠地走近,不过在他之前,殿内已经站着两个人了,一个是赵高,另一个背对着他,有些看不清。 直到玄子烨和盖聂走到殿下,那人仍然没有回过头,男人就站在那里,腰身挺得笔直,就像是一座厚实的山。 玄子烨将目光投射过去,看到此人的相貌,嘴角微微一笑,但是没有想到。 这也算是一个熟人。 “王上。” 嬴政看来的确有些累了,就连有两人走进来都是没有察觉,还是赵高低声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盖先生来了。”嬴政抬起头,摆了摆手,“坐吧。” 除了赵高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坐到了一旁。 玄子烨坐姿随意,嬴政还没说话,他倒是先聊上了,他看着坐在他身侧的男人,一副老熟人的语气。 “我还在想昌平君手里的军队是哪儿来的呢?原来是你暗中插手了啊,王翦。还有,你的手能不能从你腰上的剑上挪开,不要这么紧张,你看我就什么都没带。” 说着,他还真就举起了双手。 隔壁老王转过头来,目光如剑,布满老茧的手掌仍然压在剑柄上,没有分毫地移动,他的声音低沉。 “为王上铲除谋逆乃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你也是其中之一。” “好吧好吧。” 所以还是别和这些将军说话了,动不动就要拔剑砍人的。 惹不起。 这时,殿上的嬴政说话了,他看着玄子烨,目光威严。 “我听盖先生说你要离开秦国了?” “是啊。”玄子烨一脸笑意,“你也不想留我不是?” “寡人相信不会有那个国家容得下你。” 玄子烨摊着手:“所以我就只有去混江湖咯。别等我混到了老大的位置,你又派人来找我的麻烦。” “这取决于你自己。” 玄子烨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所以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寡人知道你要回韩国。” “那又如何。” “寡人曾经读到一篇文章,十分欣赏,而正好那人又在韩国,所以非常想要见他一面,只是现在因为政务繁忙,没有了机会。” 嬴政说着起身。 “希望阁下帮嬴政一个忙。” “不帮。”玄子烨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 嬴政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他接着说道:“盖先生会和阁下一起前往韩国。” 玄子烨坐正身来,眯起眼睛。 嬴政这小子,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 …… 韩国,紫兰轩。 阁间里弹奏着悦耳的弦乐,美妙绝伦。 韩非眯着眼睛坐在一旁,一只手握着酒樽,另一只手按在膝盖上,整个身体都跟随着乐声而动。 “唰。” 门枢被打开,弦乐骤然停止。 卫庄走了进来,他没有停留,一直走到窗边,双手抱胸。 韩非挑了挑眉,看过去:“卫庄兄,怎么了?” 卫庄静了一会儿,侧过身来:“有消息,秦国发生了一场谋反。” 韩非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站起身来,“谋反?谁?” “吕不韦,还有长信侯嫪毐。” “如何?” “失败了。吕不韦在府中饮鸩自尽,嫪毐被夷三族。” “不应该啊。”韩非喃喃自语,“卫庄兄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韩非捏着下巴,不解地说道:“吕不韦这样的人应该很清楚谋反的利弊,他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情。除非……不得不为之。” 韩非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卫庄,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是前辈做的?” “谁做的并不重要。“卫庄提醒道:”现在你要担心的是韩国的处境,不要等到你想的事情还没做,国先没了。” “恩。”韩非郑重地点了点头,拱手说道。 “请恕韩非先行告辞了。” 望着韩非匆忙地步伐,紫女的表情有些担心,她问道:“真的是前辈做的吗?” 卫庄摇着头,“不确定,但是他的确可以办到这样的事。吕不韦虽然没有实际的兵权,但是其手下的罗网已经是一股让人胆寒的力量。” “既然如此……”紫女欲言又止。 卫庄望着窗外,手掌按在窗框上,按得有些紧,“因为罗网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灾难,而对于他来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吕不韦对他束手无策。” …… …… 魏国,信陵。 院子里种着一颗老树,树干苍老,树叶枯败,老树旁边有着一个小池子,池子很浅,池水清冽。 此时,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一只手扶着池边的石头打转,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树枝胡乱地挥舞着。 小孩的身后站着一个仆人,仆人躬着腰,紧紧地盯着小孩的一举一动,那副表情似乎生怕这位小少爷又做出什么让人遭罪的举动。 不过小孩儿还算是挺安分的,只是偶尔会把手伸到水里搅动一下,看着池中的鱼儿四处逃窜,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院子的屋檐下,魏无忌手中拿着一份密件,他把密件上的内容缓缓看完,表情变得有些肃穆起来。 密件上的内容正是前些日子秦国发生的事情,吕不韦嫪毐造反被灭,秦王政加冠,亲理朝政。 局势不容乐观啊…… 老树树影摇晃,一片残叶缓缓落到魏无忌的肩上,他把树叶摘下,手掌磨砂着叶片的纹理,沉默着。 当年苏秦合纵抗秦,如今又能如何? 不管应该如何,当是该回一趟大梁了。 裤摆突然被轻轻扯了扯,魏无忌低下头去。 小孩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后者抬起头,脸上沾着水渍,大半的衣服也被打湿,但是表情却好像骄傲的很。 孩子高举着一只手,肥嘟嘟的手中,勉强握着一条摆动的小鱼。 魏无忌的脸色一黑,嘴角抽了抽。 可是当他看到做这件事的只是一个孩子时,又是满脸无奈,只能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某个人。 玄子烨你个混蛋,快来把这个祸害接走,呆在这儿整天祸害老子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浮现 咸阳郊外,碧空万里,绿树成荫。 马车在这儿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老马抬起马蹄,摇晃着头,打了一个响鼻。 盖聂坐在车上,手拉着缰绳,表情平淡。 焰灵姬靠在马车边,手指间旋转着一根红色的发簪,阿言在她旁边走过来走过去的。 阿言陡然停住脚步,双手撑在马车上,皱着脸问道:“盖聂师兄,你说子烨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恩。”对于这个叫自己师兄的小姑娘,盖聂还是很喜欢的,他淡淡地笑着说道:“师父在咸阳还有事。” “怎么突然又有事了。”阿言嘀咕着,显然有些不满。 焰灵姬笑着摸了摸阿言的头,说道:“不用急,哥哥又不是不回韩国了。” “好吧。” 一旁的树枝晃了晃,几片树叶落下,几道目光随之望过去。 第五飘然落到马车边,清风阵阵,黑色的长袍随风起舞,他抬起一只手,笑着说道。 “小阿言,给。” 阿言有些疑惑,她走过去,看见第五的手中握着一把剑,她抬起头,问道。 “为什么?” 第五抓了抓头发,说道:“当初那个,咳咳,那个玄子烨当初不是说要送你一把剑吗?就这个,惊鲵剑。” “惊鲵剑。”阿言将剑刃拔出些许,“这是娘以前用的剑?” 第五点了点头,“恩。” 阿言抚摸着剑身,对着第五弯下腰:“谢谢前辈。” 第五笑了笑,他看向一旁的焰灵姬,再看向盖聂,说道:“没事了,那就走吧?” 焰灵姬轻笑了一声,缓缓向着马车走去,不过在路过第五身边的时候,深意地看了后者一眼,不过转瞬即逝。 随着辘辘地车轴声响起,马车快速在密林中隐去。 …… …… 韩国,新郑。 今日的新郑同样热闹非凡,街道上吆喝声不断,车水马龙。 王宫的方向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红木车身,四面裹着一层绸缎,车顶金黄,尽显华贵。 最为关键的是,驾车开路的是两名腰悬宝剑的士卒,不仅如此,在马车之后也同样跟随着两支几十人的护卫。 在新郑城中能有这样的阵势与待遇,车上所坐之人身份必然很不一般。 马车越来越近,街道两边行走的平头百姓见到连忙退避,口中还慌乱地提醒着同行的人快走。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车帘微微侧动。 太子坐在马车里,一只手撑着侧脸,整个身体都靠在车壁上。 他有些疲倦,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身为王室子弟,从小便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那里受过这种待遇。 那些该死的百越人! 太子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之中有着一个香炉,墨绿色的青烟从炉中飘出,充斥着整个车内,让他产生一种昏沉的感觉。 香炉是出宫之时四公子送给他的,说是有着安神宁息的功效,现在看来倒是不错,身上暖洋洋的,有些想睡觉。 而且当时抱着香炉的那个婢女也挺漂亮的,把东西交给自己的时候还若有若无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下次有机会可以找老四谈一谈。 如此想着,他伸手把香炉的盖子又是打开了不少,烟气顿时变得更加浓郁,太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舒适起来。 他满脸享受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像是睡着了。 马车很快到了一座桥前,桥上卖酒的老人见状,连忙拖着车想要避开迎面而来的马车,但是因为脚步有些不稳,一坛酒从车上翻落了下来。 坛子砸在桥面上摔成了几块,坛中白冽的酒水顺着弧坡流到了桥下的河水中。 不过老汉好在把车挪到了桥的对面,他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着摔烂的酒坛,虽然有些心疼,但是要是挡住了那马车,就可能不止是一坛的问题了。 马车走上桥面,马脚踩在一片碎裂的酒坛上。士卒胯下的马陡然发出一声嘶鸣,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直起身子,双脚站立向后仰去。 同时,桥面诡异地坍塌,连接着马和马车之间的绳索也随之断开,坐着太子的车身向着一边侧翻,直接沉没在桥下的河流中。 太子本来处在一种浅睡的状态之中,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他,他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水流浸入马车中,淹没了太子的大半个身子,但是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个问题。 他觉得身体突然变得燥热无比,就连一口气也呼吸不上来,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似的。 太子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大张着嘴,眼珠泛白,表情异常的狰狞。无意间,他看到自己的手臂,手臂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布满了血红色的纹理。 “太子落水了!” “快去救太子!快来人!” 桥上的士卒纷纷大喊着,接着,都跳入水中打算救出落水的太子。 原本就在桥边的路人此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低声谈论着。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看,那是什么?!”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闻声,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刹那间,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晃过桥面。随即,那人也潜入水中,但是比起率先就进入水中的其他人,这人的速度要快得多,就像是一条得水的鱼儿一样。 人群围得更近了,他们也不说话,全都都安静地看着这桥下的水面。 下一刻,水面陡然乍起,水花四溅,惊得人群连连后退。 黑袍人的身影重新从水中浮现,而且在其手中还抓着一个人,不过还没有等人看清,这人就又快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惊鲵在一处人流稀少的僻巷停下,她把黑袍上的帽子取下,长发瀑落,露出那张恬淡的脸,因为落水的缘故,身上沾上了不少水渍,不过却也把那诱人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刺!”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惊鲵侧过身,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蓝紫色的气斩划过她的脸颊。 她转过身,在其背后站着一个女人,和她一样也穿着一件黑袍,双手上汇聚着蓝色的气息。 女人很漂亮,只是比起惊鲵的恬静,她的脸上更多的则是一种淡漠。 惊鲵拔出剑,看了一眼地上太子的尸体,抬起头淡淡地说道:“阴阳家的人?看来子烨说得没错。”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你看我笑了吗 韩宇走下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的脚步很快,直接穿过了前院,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片刻之后,韩宇来到了府邸最内侧的一处院子。院子很小,里面种着几棵树,树木高过屋顶,茂密的枝叶几乎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本来雅致的环境到了这里就变得有些幽暗。 院子很冷清,连一个仆人都看不到,只有一间屋子。 韩宇穿过檐廊,在门前停下,伸手敲了几下。 “啪啪啪!” 几息之后,门枢被打开,屋内走出一个披着黑袍的紫发女人,她淡漠地看了一眼韩宇,似乎早已预料,语气冷淡地说道。 “你来了。” 韩宇注意到女人的紫发,微微蹙起眉头,他知道女人的头发原本就是紫色的,但是也正因为紫色太过显眼的缘故,所以后者平时都是用特殊的功法伪装成黑色。 不过这也并不是让他生疑的真正原因,事实上,最重要的还是女人刚刚说话的语气。 虽然听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但是,他能从中听出来一丝虚弱。 韩宇的眉头锁的更紧,问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没事。” “是谁?”韩宇追问道。两人是合作的关系,利益才是根本。比起关心女人的伤势,谁打伤的她显然更加重要,一个藏在暗中的敌人是极其危险的。 女人狭长的眉目看着扫过韩宇,淡淡地开口道:“惊鲵。” “惊鲵?罗网天字一等的杀手?吕不韦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韩宇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他实在有些不解。 “她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脱离了罗网。” 这话听得显然有些荒谬,韩宇认真地问道:“你说,脱离罗网。” “没错。因为当时罗网的上层全部被一个人杀了。” 韩宇联想到了什么,他沉声道:“一个人……玄子烨?” “恩。因为某些原因,当年罗网和阴阳家曾经追杀过他们。” “所以现在他们想要复仇?” “玄子烨已经找了我们很多年了。”女人从韩宇身边走过,“不过不用担心,我得到消息,他现在还在秦国,惊鲵虽然也很强,但是我们同样也有盟友。” 韩宇轻轻点头,嘴角也勾起一丝笑容,如今太子已死,王子之中也就只剩下了他和韩非比较杰出,但是韩非与夜幕为敌,只要姬无夜对付韩非,也等同于变相帮他。 紫兰轩。 紫女给韩非添了一杯酒,笑着问道:“公子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韩非饮一口酒,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紫女,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口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现在他还能笑得出来,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卫庄跪坐在对面说道。 “韩王对于前些日子秦国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韩非把酒樽放下,正色道:“前日父王召集了朝中大臣商议了此事。” 卫庄道:“所以,商议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韩国派了一个使者去秦国。” 紫女美眸流转,看着韩非,“一个使者?” 韩非淡笑道:“没错。此人叫做郑国,紫女姑娘和卫庄兄也听说过。” “水工郑国。”卫庄抬眼,“这是一步险棋。” “卫庄兄果然一语中的。”韩非的表情有些无奈,“这的确是一步险棋,但是也是逼不得已的办法。” 卫庄冷淡道:“我没有兴趣听你的逼不得已。既然秦国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今天你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韩非的手指敲着桌案,若有若无地看了卫庄一眼,却向着紫女问道:“紫女姑娘,你说卫庄兄怎么总是喜欢为难我?” 紫女轻笑着说道:“这你应该问他。” 韩非扯了扯嘴巴,目光偷偷地转向卫庄。 问他? 那我还是不问了吧,不过不问不行啊,最近这内忧外患的。 韩非摆正脸色,说道:“卫庄兄知道今天新郑发生的事吧。” “如果你指的是太子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但是如果你要问的是谁杀了他,我不知道。” 紫女也对着韩非摇了摇头,他们的人的确没有见到有人对太子出手,好像就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韩非的脸色沉了沉,“那卫庄兄觉得谁最有可能?百越?夜幕?” 卫庄的表情有些讥讽,现实的确就是如此,他说道。 “你心里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来问我?” 韩非长长吐出一口气,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他的确也能够猜到一点。 太子刚刚被他从百越救出,立马就被杀。而能够在新郑里这样杀人,有这种实力的,韩非第一想到的就是百越和夜幕。 但是天泽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根本没有必要再次对太子动手,不说对他们本身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会惹上麻烦。 夜幕就更不可能了,太子原本就是姬无夜扶持的一个傀儡,他怎么会动手,说不定现在姬无夜也同时在追查这件事。 所以能够从这件事情中获益的人,他韩非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太子下面的其他王子。 比如说,四公子韩宇。 韩非微微低下头望着酒樽中的酒水,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在王家已是屡见不鲜,但是当它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的确会很难过。 卫庄淡淡地说道:“以你的身份,你不应该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 见韩非仍低着头没有动作,紫女伸手过来,低声叫了一声,语气有些担心。 “公子。” 韩非回过神来,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尽力让语气变得和平时一样,但似乎有些做不到,只能苦笑着说道。 “让卫庄兄见笑了。” 卫庄看着韩非,面无表情。 “那你看我笑了吗?” 韩非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原本失落的心情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卫庄兄你什么时候会讲冷笑话了? 这时,隔间内的窗户陡然被打开,一道人影同时飞了过来,卫庄神色一凌,猛地起身,伸手接住了飞进的人影。 他低头一看,眼中闪过一道异光,这是一具尸体,而且刚好是今日坠河死去的太子。 “卫庄兄,这位姑娘是谁啊?”韩非的声音响起。 闻声,卫庄偏过头看去。 “是你?” 惊鲵在几人的目光下走进隔间,她对着韩非说道:“你叫子烨叫前辈,叫我叫姑娘?” 第一百七十章 有内鬼 所以这位姑娘是子烨前辈的朋友? 子烨前辈还有朋友? 有些想不通。 韩非嘀咕着,他偏着头,手指挠了挠脸颊,试探性地问道。 “不叫姑娘,那…也叫前辈?” “随你。” 惊鲵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紫女白了韩非一眼,起身走到惊鲵旁边,颜笑着说道:“姐姐请坐。” 惊鲵也是温和地笑了笑,跟着紫女走到桌案边坐下。 难道我又叫错了吗? 韩非站在原地还有点纳闷。 这时,卫庄把手上的尸体扔到了他的脚边。韩非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却一步。 只是当他见到这人的相貌之时,瞳孔却猛地皱缩。尸体的全身被水浸透,呈现出一种透白,肌肉松散,皮肤泛起层层的皱纹,脸上亦是如此。 这样的情况使得尸体的相貌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但是韩非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韩非蹲下身子,凝重地看了几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卫庄,摇了摇头。 卫庄道:“我已经看过了,他的身上没有伤口。” “但也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事故。”韩非站起来,“我相信既然前辈会来这里,就说明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此说着,韩非和卫庄都是转过身,等待着惊鲵的解答。 阁内一片安静,片刻之后,惊鲵淡淡地说道:“子烨应该给你们说过阴阳家的事情吧。” 韩非道:“前辈猜测是阴阳家的人杀了太子?” 惊鲵道:“不是猜测。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遇到了阴阳家的人,而且以她的实力来看地位可能不低。” 卫庄问道:“人呢?” “逃了。”惊鲵道:“阴阳家的手段很诡异,不过她也受了不轻的伤。你可以看看他的手臂。” 手臂? 刚刚倒是没有太过注意,韩非掀开太子华贵的衣袖,入目的景象让他的身躯震了一瞬,那白的像是泡沫一般的手臂让人触目惊心。 整个手臂从肘部到手腕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线,而除此之外,其他的区域则是苍白的,红白两种颜色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卫庄虚眯着眼,他认识这个东西,或者说曾经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在他的耳边念上几次。 六魂恐咒,这样的咒印即使是在阴阳家也是属于禁术,据说六魂恐咒并不会直接发作,然而一旦使用内力,才会立刻发咒身亡。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内力就能免疫这种咒印,反而恰恰相反,没有内力只会让被施咒者死的更快。 韩非苦笑道:“现在这个局面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又钻出来个阴阳家。” 卫庄看着惊鲵道:“阴阳家的出现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们应该是你的敌人。” 惊鲵看了一眼韩非:“如果说她住在四公子府呢?” 果然是四哥么。 听到这话,韩非的神色有些黯淡,如今韩国外敌当前,国内却是明争暗斗,他是真为这个国家感到一丝悲哀。 惊鲵接着开口,不过这一次显然是对卫庄说的。 “作为子烨的徒弟,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吧。” 卫庄沉默了片刻,走到桌边坐下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语气生硬。 “既然你已经认识他很多年了,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对于他以前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说过,而我也什么不知道。” 惊鲵意料之中地笑了笑,“这也倒符合他的性格,虽然平时总是那副样子,事实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藏在心里的。” 紫女也有些疑惑,“我也曾经特地派人去查过前辈的过去,但是中间却存在着大量的空白,就好像被人抹除了一样。” “不是被抹除了。”惊鲵停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冷漠,“而是因为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们,局面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严重。” 韩非皱起眉头:“前辈的意思是?” 惊鲵道:“子烨从韩国传来的消息。秦王加冕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回了许多征战在外的将军,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韩国是七国中最弱的一个国家,而且刚好又占据要地,届时必然会成为秦国的第一个目标。” “秦国大兵压境,韩王至少会派姬无夜或者血衣侯其中一人带兵抗秦,然而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全,他们必然会以雷霆的手段先摧毁流沙。” 惊鲵看着韩非,“你是王子,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付你,但是对于紫兰轩而言,他们随便找个理由便已经足够了。离开紫兰轩的你,还有和他们对抗的资本吗?” “夜幕。”韩非握紧拳头,低声喃喃道。 惊鲵道:“不仅仅是夜幕,还有四公子韩宇,甚至是……罗网。” 紫女惊道:“怎么会有罗网?罗网不是随着吕不韦的谋反一起覆灭了吗?” “不。吕不韦谋反的时候有一个人并没有在咸阳,所以他没有参与那件事。而这个人恰好是之前吕不韦派来援助夜幕的。” 卫庄问道:“是谁?” 惊鲵道:“黑白玄翦。” 卫庄的眼皮沉了下去,算是一个有价值的名字,如果以对手而言,他并不惧怕,但是这样的一个顶尖高手,处理起来会相当的麻烦。 韩非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道:“前辈的意思是黑白玄翦还会帮夜幕?这条命令难道不是应该建立在吕不韦还活着的基础吗?” “不。”惊鲵否决道:“罗网的杀手只服从命令,并不会在乎下命令的人是否还活着。即使下命令的人死了,他们也会把命令执行下去。” 作为曾经的天字一等,她太了解罗网的一切了,罗网的目标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韩非脸色有些难看,镇定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这里没有别人。 “这么说我们要同时对付夜幕,阴阳家,还有罗网?” 惊鲵道:“阴阳家的我不确定,但是夜幕和罗网的可能性很大。” 卫庄冷眼看过来:“你说了这么多,所以是来帮我们的?” “肯定是了吧。”韩非目光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心想着,子烨前辈的朋友肯定也是大高手。 惊鲵看着韩非,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倒是有点像玄子烨,不过后者本来也是摆脱她照看一下这边,如今更是出现了阴阳家的人。 “必要的时候我自会出手。” 韩非顿时笑了起来,变脸比翻书还快,既然前辈敢参与进来,就说明有把握。不过同时也是更加焦急了,流沙的发展必须更快,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哦,对了,还没有问前辈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不过以前我叫惊鲵。” 惊鲵! 韩非看着惊鲵。 ??? 所以你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吗? 你不要吓我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抵达 将军府。 姬无夜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案上,大怒道:“韩宇这个混蛋!” “诶~将军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翡翠虎挺着大肚子走到姬无夜身边,给后者填满酒,谄笑着道:“来,尝尝我从塞外专门搞来的美酒。” “哼。”姬无夜看了翡翠虎一眼,也没有拒绝,“老虎,你不懂,太子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废物,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好控制。” “嘿嘿。”翡翠虎奉承道:“我只需要负责为将军赚钱就够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坏的消息。” 悬挂在半空的红菱飘摆,与白亦非那血红色的长袍如出一致,他背对着姬无夜,手中握着酒樽,仿佛高高在上。 姬无夜不悦地说道:“不是坏消息,难道还能是什么好消息?” 白亦非道:“既然四公子对太子出手了,就说明他对王位很感兴趣,如今王子中能够作为他的对手的就只剩下了韩非。” 翡翠虎问道:“侯爷是想用四公子来对付流沙?” 姬无夜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韩宇这只老狐狸会这么简单就为我们所用?” “太子身死,但是尸体消失就是很好的证明。和我们合作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时,一个士卒从外面跑了进来。 士卒走到殿中,单膝下跪。 “禀告将军,四公子求见。” “哦?”姬无夜放下翘在座位上的腿,眯眼看了看白亦非,“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 白亦非看了一眼杯中暗红色的酒水,一口饮尽,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随着背后的红菱轻轻佛动,他的身影隐然消失。 “既然如此,我也回避一下。”翡翠虎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去幕后。 不一会儿,门口走进一个身着华贵锦服的男人,男人卷着衣袖缓缓走近,一举一动都是带有贵族的优雅,俊朗的外貌更是给人一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气质。 韩宇走到姬无夜的身前,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好酒好菜,淡笑道:“看来韩宇来得不是时候,似乎打扰了姬将军。” 姬无夜起身,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四公子说笑了,只是一些粗茶淡饭罢了。倒是四公子这个时候来姬某的府上,不知所谓何事?” 韩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将军负责新郑城的安防,应该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四公子说的可是太子的事情?”姬无夜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可惜,“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的失职。不过姬某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必能找到谋害太子的凶手。” 韩宇不动声色地看了姬无夜一眼,虽然后者承认了自己失职,但也仅仅只是于此,他淡淡地道。 “姬将军不用查了,韩宇已经查到了这次的凶手是谁,现在只需要将军配合就是了。” “如果四公子有足够的证据,姬某自然全力配合。”姬无夜皮笑肉不笑,“就是不知道四公子说的凶手在那里?” “凶手就在紫兰轩。” 姬无夜心里冷笑着,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但是他不会立刻回答,而是保持着沉默。 韩宇若有若无的看了姬无夜一眼,也不急。两个人表面上打着官腔,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这所谓的凶手到底是谁,而这紫兰轩又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是坏了规矩。 这时,姬无夜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异光,“据我所知,九公子似乎和紫兰轩的人走得很近。” 韩宇神色淡然地道:“老九年轻气盛,犯些错也是正常的。” 姬无夜低声笑了起来,他把一樽酒杯倒满酒,然后递向韩宇。 “如此,倒是辛苦四公子的消息了。” 韩宇接过酒杯,脸上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平静。 “为国家铲除危害,何谈辛苦。”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对碰,随后一饮而尽。 当天夜晚,姬无夜便入宫见了韩王,禀告自己已经发现了杀害太子的凶手,同时有着韩宇支持,最关键的是两人还把百越也扯了进来,暗示紫兰轩和天泽有着接触。 百越的事情本来就是韩王心中的一个禁忌,前段日子更是把韩国上下搞得惶恐不安,如今有着这样的机会,韩王自然爽快地同意了。 …… …… 郊外的夜比起城里来得更加黑暗,山林中树影婆娑,时不时响起细细碎碎的虫鸣声。 马车在林间行驶,速度算不得快。 这样的时候本来应该休息,但是因为此地距离新郑并没有多远了,所以也就放弃了休息,打算直接进城便是。 或许这个时候城门早已经关闭,但是请你相信,这所谓的城门连这车的一个人也拦不住。 盖聂坐在车前,手握缰绳,炯炯有神的双眸看着前路。 因为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所以第五其实并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和马车并驾而行。 第五背着双手,在林间凭轻巧的穿行,“在想什么?” 盖聂仍然目视着前方,淡淡道:“没什么。” 第五想了想,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听说鬼谷纵横的两人从一开始就是对手?” 盖聂看过来,脸色有些无奈。 这该怎么说?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他轻轻地笑了笑:“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第五满脸严肃,“这么说,进了城之后你们不得刀兵相见?” 说到这里,第五停顿了一下,他轻轻的地落到马背上,“哎,悄悄的问一下,你觉得你打的过你师弟吗?” “打不过又如何?前辈要帮我吗?” 第五紧了紧衣服,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们鬼谷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能插手?不能帮,不能帮。” 盖聂叹了一口气,说道:“前辈能从马背上下去吗?” 第五愣了愣,“怎么了?” 盖聂道:“挡着路了。” 第五回头看了一眼,前面一片漆黑,他咧了咧嘴,好像是这样的。随即轻轻一跃,落到了马车的顶端。 马车继续悠悠地行驶,不一会儿,密集的山林逐渐退去,巍峨的青黑城墙出现在视野当中,城门之上燃烧着盈盈的烛火,不过幸运的是城门还没关,他们不用翻墙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集齐鬼谷纵横有奖励吗 最近几日朝内的形势变得格外紧张,因此张开地也曾多次嘱咐张良如果无事就尽量少出门。 此刻张良轻轻掩上门,脚步飞快地离开了相国府。 如果祖父大人知道自己又去了紫兰轩,肯定又会很生气。 但是昨晚,张良在偶然路过张开地书房的时候,听到了屋内谈起的事情。 夜幕要对付紫兰轩!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了,他的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得先让韩兄和卫庄兄知道这个消息。 相国府和紫兰轩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张良走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错,当是热闹的紧。 不过平日就住在城中,这些东西对他也并不算稀奇,张良的脚步也就走得很快。 这时,右肩突然传来一阵碰撞感,张良被撞的退后了一步。因为走得太快而撞到了人,他连忙躬身说了一声抱歉。 但是奇怪的是那人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迈着脚步径直走过了他。 张良有些疑惑,他回过头看过去,那人已经走远了,在密集的人群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和一头被红色飘带束缚着的乌发。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张良这样想着,随后也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 韩非早晨的时候就来了紫兰轩,事实上对于他来说,待在这里的时间或许比起待在自己府邸的时间还长。 此刻他正坐在雅致的隔间内,饮酒听曲。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急。”紫女跪坐在对面,娇艳的双眸看了韩非一眼。 “我很急。”韩非扁着嘴巴,放下酒樽,“但是光急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说不准呢。” “如果夜幕真的要动手的话,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呵。”韩非自信一笑。 “没有想到。” “……” 紫女看着他,幽幽地说道:“公子,你很无聊吗?” 韩非尴尬的抓了抓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公子,有人找你。” 这时,门外传进一道柔和的女声。 这倒是让韩非有些意外,他问道:“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他们似乎不是韩国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不是韩国人?奇了怪了。”韩非的印象里可没有这样组合的人。 紫女问道:“要见他们?” “见一下也无妨,他们既然是来紫兰轩找我,就说明知道一些事情。” 说着,韩非对外面的姑娘说道:“请他们上来吧。” “是。” 不一会儿,阁间内就响起了敲门声。 “啪啪啪!” “请进。” “唰!” 门枢被打开,外面走进三个人,的确如刚才那姑娘所说,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不过这个小姑娘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啊。 “九公子。”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拱手道。 韩非的目光转向这个身穿蓝白色锦衣,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人。 一时间,他来了兴趣。 因为这个人跟他认识的那个人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相似了,虽然比起卫庄的冷峻,这个人显得内敛不少,但是韩非能看得出来藏在温和背后的那股锋锐是同样的。 韩非起身,也是还上一礼,笑着问道:“不知阁下是谁?找韩非又有何事?” 年轻人抬起头,目光清凉,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盖聂,奉王上之命前来韩国。” “盖聂!?” 韩非和紫女互相看了一眼,一脸愕然。 那岂不是卫庄的师兄? 后面,看到这边都开始自我介绍了,第五也举起手,自来熟地打了一个招呼。 “那个我叫第五。” 同时,还拉着阿言,不过后者对他可没什么好态度,根本不理他。 而且阁内里显然也没有人理他,第五只得悻悻然地缩回手和阿言一边儿玩去了。 好你个韩非啊! 不过紫女倒是看见了,于是起身招呼着两人走到一边坐下。 韩非张目结舌地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种时候,盖聂怎么会来秦国? 他说奉秦王之命,秦王派他一个人来又是何为? 如果是以使臣的身份前来韩国,于情于理也不应该来见他啊? 不过看来自己的确是名声在外啊,别人非常准确的就来紫兰轩点名找他。 这可好办,鬼谷纵横凑齐了。 话说,集齐鬼谷纵横有奖励吗? “九公子?”盖聂叫了一声。 “啊。”韩非回过神来,连忙伸手道:“盖聂先生请坐。” 盖聂也不在意,“多谢。” 两人也在桌前坐下。 韩非问道:“盖聂先生说是受秦王之命来韩国?” 盖聂道:“没错。” “既然如此,为何要来找韩非?” “王上的命令就是让在下来见九公子。” 韩非皱眉:“见我?” 盖聂解释到:“王上曾在秦国读到过九公子的多篇文章,非常欣赏,所以十分想要见公子一面。但是因为政务繁忙,只能派在下前往韩国。” 一旁的紫女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有些担忧,嬴政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 哥看上你的才华了,搞快点来秦国上班。 她看向韩非,想要听他怎么回答。 韩非沉默了片刻,莞尔一笑:“我能问盖聂先生一个问题吗?” “可以。” “盖先生就只是来找韩非的?” “没错。” “那,请恕韩非拒绝。” “在下知道了。” 盖聂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并没有出现诸如你不跟我回秦国我就拆了紫兰轩,或者是你不跟我回去秦国就要攻韩这类的言语。 韩非唇角翘起,看来和他想得一样。 这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过来。 张良走到门外,因为刚才盖聂几人进屋之后并没有关上门,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陌生人。 “韩兄,这几位是?” 韩非挑了挑眉,今天真是奇怪了,子房也来紫兰轩了,他可是知道这几日张良是个什么情况。 他起身将几人介绍给张良,然后问道:“子房来这里有什么事?” 张良语气凝重地说道:“夜幕要对付紫兰轩!” “子房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我偶然听到祖父大人谈起的。” 韩非的眉头沉了沉,事情和惊鲵前辈预料的一样,看来必须得商量商量了。 韩非转过头,问道:“紫女姑娘卫庄兄呢?” 紫女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卫庄去教红莲公主武功了吗?” “啊?” 韩非这才想起来,他抓着头有些苦恼,对于自己这个妹妹,他的确是没有办法。 听到这样的话,盖聂心里也有一丝古怪。 小庄教别人武功? 还是公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合作的纽带 湖水静谧,水光中映照着蓝天白云。 一阵微风吹过,水波微微荡漾,将平静的湖面掀起朵朵涟漪。 湖水中央有着一个小岛,岛上立有一棵大树,伴随着风起,零星有着片片的粉红色花瓣落下。 花瓣落至水面,渐行渐远。 “森!” 锋利的剑刃径直刺向前方,持剑的人是一名少女,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少女有着一头乌黑的盘发,身穿一件粉红色的裙衫,裙子外面还披着一层透明的薄纱,她出剑的速度算不得快,不过剑势倒是带有一丝灵巧。 作为她的对手,这样的攻击其实对于卫庄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但是,从后者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出,虽然此刻进行的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交战,或者说是教导,但是卫庄的态度仍然非常的认真。 他凌厉地挥动手中的一根树枝,轻松破解掉刺向自己的剑刃,接着,将手中的树枝甩出。 树枝环绕着剑锋旋转,从剑刃的前面转到后面,红莲见状,身体连忙后仰避开。 但是也就在此时,卫庄向前一步,伸出两指击打在红莲的剑格之上,强大的力量迫使红莲止不住向后退去。 接连向后的脚步卷起了无数的花瓣飞向半空,然后在片刻后又纷然落下。 卫庄重新接住树枝,没有给红莲任何反应的时间,瞬间就来到了她的身前,树枝划破空气,发出沉重的呼呼声。 “你又输了。” 听到这冷淡的声音,红莲抬起头,低眉看着那悬停在自己颈边的树枝,站起身来,鼓着嘴道。 “我要是能赢,也不用让你教我了啊。而且,我不是也有进步嘛。” “对手不会因为你有进步而对你手下留情。”卫庄拾起一片落下的花瓣,“对于一个剑客,手中的剑就直接决定了生死。” “所以我也想要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啊。”红莲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眼中流露出一股坚定,“不过像你这样厉害的人肯定从来都没有输过吧?” 卫庄沉默地看着透蓝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道。 “不,我每天都输。” “每天都输?”红莲可爱地张着嘴,她偏过头去看着卫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卫庄并不会解释,他只是看着红莲,目光冷峻。 “所以,如果想要赢,就必须变得足够的强。” 说完,卫庄收回目光,迈着脚步离开。 “最近几日我都不会再来了。” “啊?为什么?”红莲对着远去的黑色背影喊道。 不过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紫兰轩。 “卫庄兄回来了!” 看着门外那道身影,韩非笑着说道。 卫庄走进阁间内,微微蹙起眉头,因为今日这里的人实在是有些多。 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而且这些人中还有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 韩非走到卫庄的身侧,嘿笑着道:“卫庄兄,红莲怎么样了?” 不过卫庄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穿过了隔间中央,走到窗边。 在此之前,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卫庄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人,叫了一声。 “师哥?” 盖聂转过头:“小庄。” 韩非看着这两个人眼中好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干站了一会儿,只得怏怏地离开了。 他回到桌案边饮了一口酒,一脸郁闷。 紫女坐在旁边,捂着嘴轻笑。 第五也不屑地看了一眼,心想,这就是舔狗的下场。 窗边。 卫庄问道:“师哥怎么会来韩国?” 盖聂简单地回答道:“王上很欣赏九公子。” “嬴政?”卫庄想到了什么,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答应了?” “没有。” “咸阳的事情是他做的吧。”卫庄嗤笑道:“逼迫吕不韦反叛,铲除罗网。这样的手笔,看来我们对他的了解还是太浅。” 说着,他瞥了一眼盖聂:“如今嬴政已经在秦国独揽大权,作为他的首席剑术教师,你的地位也应该是水涨船高。” 盖聂平静地说道:“这一次,我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结果很好,不是吗?”卫庄看向窗外,以往这个时候,紫兰轩的楼下总是格外热闹,不过今日却是有些冷清。 “很多人在乎一件事达成的过程,然而如果能够直接得到结果,又有谁会去在意过程是怎样的呢?” 对话中断了片刻。 卫庄轻哼了一声,问道:“他人呢?” 盖聂顿了顿,道:“师父已经回到了韩国。” 卫庄冷笑道:“看来他虽然人在秦国,但是韩国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吕不韦死后,我查阅到了一道罗网的命令。吕不韦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派遣八玲珑协助夜幕,这个时候或许已经到了韩国。” “八玲珑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本体是黑白玄翦。” 盖聂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罗网的天字一等,现在的他只可能比三年前更强。紫兰轩会很危险。” 卫庄冷漠地拒绝:“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盖聂淡淡一笑,并不纠结:“我听说韩国前几日出现了阴阳家的人。” “韩非告诉你的?” 盖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卫庄微微点头:“没错。虽然我并没有见到人,但是韩国太子的确是死于六魂恐咒之下。” “能够使用这种咒印的人,在阴阳家的地位必定不会低。”盖聂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些师父以前的事了吧?” 提到这个,卫庄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恩。” “所以这一次,我要插手。” 卫庄打量着盖聂那张平淡的脸,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 “随便你。” …… 新郑郊外。 山崖之上,密林交集。 “你回来了。” “主人。” 天泽看着身前的焰灵姬,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如今的他已经摆脱了白亦非的蛊毒,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后顾之忧。 复仇,便成了他以后唯一的目的。 但是天泽有着自知之明,凭借着他如今的实力最多只能给白亦非找找麻烦,想要杀死后者就是几乎不可能。 不过他可以找人合作,而正好,刚刚就有人来找过他。 “你现在去紫兰轩找韩非,以后也留在那里。” 焰灵姬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微低着头,轻声道。 “是,主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告诉我怎么输 门外的院落里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圃翠绿的细竹种在角落,暖阳之下,细长的叶瓣梭梭摇动,呈现阴阳两面。 女人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淡黄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地面,她静静地站立在院子一角,微弱的蓝色荧光漂浮在他的四下,如同幻影。 片刻之后,那光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消失。 女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回头对着屋内说了一句。 “你就在这等我回来,不要离开这个院子。” 声音冷淡,这是命令的语气。 所以还未等到屋内有任何的回应,女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院中。 不一会儿,昏暗的屋内就走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她扶着门框缓缓走到檐廊下,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好奇。 令人惊奇的是,女孩的瞳孔并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一种幽静的紫色。 女孩站在檐廊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自己身前轻轻搅动。 伴随着女孩的动作,院子角落里的细竹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翠绿的叶片从竹竿上脱落,但是并没有掉落在地面,而是遵循着她身前手指的动作,规律地在空中律动。 见状,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而她那双本来就不寻常的紫色瞳孔更是闪烁着光芒。 忽而,空中的竹叶纷纷落下,女孩眨了眨眼睛,手指继续划动,不过却并没有了像刚才的那种反应。 她偏过头,圆润的小脸都是挤到了一块,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的确可爱极了。 女孩走到院子里,弯腰捡起了一片竹叶,不过在她抬头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通往外面的路口。 将军府。 “八玲珑传来消息。”白亦非摇晃着手中的酒樽,“是时候收网了。” “哼。”姬无夜冷哼了一声,“韩宇那只老狐狸竟然也派人来了。” “哦?知道是谁吗?” 姬无夜没什么好脸色,道:“他没有说。不过不管是谁,这次紫兰轩本将军都势在必得,一定要把韩非极其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姬无夜握拳猛地砸在座位的扶手上,接着起身,压低眼眸,目视着前方,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传令下去,让百鸟配合八玲珑!” 白亦非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本将军的禁卫军已经出动,到时候只要把紫兰轩的入口全部堵住,剩下的绝杀,交给八玲珑和韩宇派去的人便是。” 白亦非看着杯中鲜红透明的酒水,邪笑道:“那就提前祝将军立下旷世奇功。” 傍晚。 紫兰轩。 落日的余光顺着窗户斜照进来,使得屋内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屋内人不少,不过气氛看起来算不上热闹,毕竟其中大部分的人都不算是多话的类型。 盖聂和卫庄依靠在窗边,两人也不交流,只是看着外面,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 阿言躺在惊鲵的怀里,似乎在说着悄悄话,惊鲵目光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静静地听着。 韩非则是和张良紫女坐在桌案边,饮酒谈笑,在这阁间内也就这里的声音最大,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韩非坐在这里。 至于最没有存在感的第五,只是眯着眼睛躺在一旁,偶尔端起放在身侧的茶杯喝上一口,一脸享受。 这时,一道娇媚的声音在阁间内响起。 “看来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要热闹的多呢。” 红杉丽人姿态妖娆地从门外走进,发髻 之上穿着几根艳红的发簪,黑发如云。 “焰姐姐!” 见到来人,阿言立马高兴地从惊鲵的怀中跳了起来,跑到后者的身前,拉着后者的手,十分亲密。 在秦国的那段日子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甚至比起和玄子烨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关系自然也就变得极好。 惊鲵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丫头,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焰灵姬身上的时候,目光随即变得犀利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这就是子烨的那个小女朋友吧。 角落里,第五稍微抬起了眼皮,不过只看了一瞬,随后也就闭上了,只是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还是很明显的。 “焰灵姬!?” 紫女和张良有些惊讶,百越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相比起来,韩非却是相当镇定,他的嘴角含笑,仿佛是在预料之中。 “焰姐姐怎么会来这里?”阿言问道。她还是知道焰灵姬是属于那一方的,和韩国的关系可不好。 “这个问题可不应该问我,你说是不是,九公子?” 说着,焰灵姬看向桌边的韩非,眼波流转。 紫女横眼看着韩非,“公子?” 韩非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冷嗖嗖的,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这是我为我们这次准备的帮手,至于焰灵姬,她算是一个代表。” 张良道:“韩兄说的帮手指的是天泽?” “没错。” 紫女问:“他会答应帮我们?” “他当然应该帮我们。”韩非饮了一口酒,淡淡笑道:“因为这不仅只是在帮我们,更是在帮他自己。” 紫女道:“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从容,原来早有准备。” 韩非微微低下头,注视着手中的酒杯,笑了笑,他这么从容的原因可不是这个。 既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紫女也不打算多问,而且刚刚看焰灵姬和阿言的样子,两人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 如此,也就仍由焰灵姬自由走动了。 另一边,一股熟悉的馨香突然钻进第五的鼻腔,他睁开眼,发现焰灵姬来到了他的身前,于是懒散地问道。 “小姑娘,你干什么?” 焰灵姬嘴角稍稍掀起,“我要坐这里。” 说着,就真直接坐在了第五身边,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 第五也不害羞,反倒轻佻地问道:“我说小姑娘,这里这么大,你怎么就非要坐这里?” 焰灵姬又是靠近了一分,她对着第五眨了眨眼睛:“你猜啊。” 窗边,卫庄看着角落里此刻正发生的事情,冷淡道:“你似乎知道的很多。” 盖聂道:“焰姑娘是和师父一起来的秦国。” 卫庄挑了挑眉,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第五,冷哼了一声。 “自欺欺人。” 盖聂看着卫庄,淡淡一笑,接着目光突然一凌,声音高上了不少,显然是对屋内其他人说的。 “他们动手了!” 韩非快速起身,走到窗边,看到街上那些身披银甲的军队,眯了眯眼睛。。 卫庄侧过身,向着外面走去。 “我出去看看。” 韩非挥着手提醒道:“多加小心。” “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紫女走到韩非的身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等。”韩非道:“如今紫兰轩已经暴露,外面必然围满了姬无夜的禁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卫庄兄那样出去的。” 这个时候,弄玉突然跑了进来。 “九公子,宫内有人传召。” 韩非抓了抓头,有些尴尬:“这我刚说出不去,现在就要走了。” 张良道:“韩兄,这是调虎离山。” “我当然知道。”韩非摆着手,“不过子房不用担心,而且其实我留在这里也并无太大作用。” 紫女白了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 韩非表情难得的正色,他扫了一眼屋内的这些人,自信一笑。 他的从容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天泽,至少这一次,天泽还真就是来打酱油的。 夜幕又如何? 罗网又如何? 阴阳家又如何? 就紫兰轩现在的阵容,姑且再加上百越,你告诉我怎么输? 只是这个第五前辈还不太清楚实力,不过作为子烨前辈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至少应该和惊鲵前辈差不多吧。 本来还无比自信的韩非突然就有点慌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要不咱们玩儿玩儿 暮色逐渐降临,整个新郑城都被黑夜笼罩,不似往日的喧嚣,今夜的城中格外冷寂,宽敞的大道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阁间内点燃了烛火,灯火通明,使得屋内比起白日更要明亮,但是烛火越亮,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滋生而出的阴影也更加黑暗。 张良道:“紫女姑娘,关闭紫兰轩吧。” “恩。”紫女微微颔首,对着身边的青衫女子说道:“弄玉,吩咐所有姐妹关闭紫兰轩,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是,姐姐。” 说完,弄玉迈步走出阁间。 做完这些,紫女回过头扫了一眼屋内,却是黛眉微皱。 她走到角落里,原来有着两个人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人。 “第五前辈呢?” “不知道呢。”焰灵姬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这样的话紫女当然不会相信,只是当她正欲开口的时候,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不用管他,他应该出去了。” 说话的是惊鲵,她对着紫女笑了笑,温和的嗓音示意后者并不需要担心。 “好吧。”紫女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新郑城西。 简陋的木屋密集的分布在街道两边,布局错综复杂,根本没有任何的规则,可以说除了留出一道行走的空间之外,其余的地方几乎全部都被占满。 卫庄缓缓地走在狭窄的街道上,锐利的目光在自己的左右一一扫过。 之前他在城东见到了姬无夜的禁卫抓住了几名七绝堂的手下,于是便立马赶来了这边。 看来这里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卫庄能够感觉到与往日不同的气氛,如果说城东如今是冷清,那么这里就是一片死寂。 诺大的区域仿佛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的气息,安静得吓人。这样的情况也让卫庄越发加警惕起来。 卫庄穿过街道,眼前是一处斜坡,狭隘的空间也变大了不少,四周立着枯朽的木桩,木桩上面挂着稀凌的白布。 不时有阵阵的风在这里回旋,这些白布 被吹得高高飞起,异常诡异。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卫庄猛地回过头,背后出现的人让他微微皱眉。 “唐七?” 唐七的脸色有些苍白,与平时不同,他的身边没有跟着一个手下,对于一个惜命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唐七看着卫庄,眼神木然。 “卫…老…大…” 虚弱的话音刚一落下,他的身体随即就直直地倒在了地面。 卫庄本想上前查看,但是这时,四周响起了几声难听的鸟叫声让他突然警觉了起来。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的街边,数十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色乌鸦聚集在一起,黑影汇散,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的身形。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双肩之上披散着墨色的羽毛,他靠在墙边,目光看过来,脸上满是戏谑。 “他其实还有救,当然,前提是你有机会。” “墨鸦。”卫庄面无表情地念出这个男人的名字。 墨鸦双手抱胸,随意地说道:“看来阁下还真是记住我了,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你一个人?”卫庄的余光看了一息周围。 “当然不是,鬼谷传人的能力,我还是很清楚的。” 说完,墨鸦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几十名装扮统一的身影从四处的角落以及屋顶闪现而出,他们的速度很快,手背上带着锋利的爪子。 “百鸟。” 卫庄不屑一笑,他握剑向前缓缓走去,目光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冷冷地说道。 “我上次说不杀你,并不代表这次不杀你。” 墨鸦眉头沉了沉,事情似乎和他预料中的有些不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像是想象中的那么急,反而相当平静。 从他的动作来看,仿佛并不在乎紫兰轩的安危,是真的打算和他们在这里交手,而不是抽身离开。 但是鲨齿可不会留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卫庄的速度很快,几乎一步就来到了墨鸦的身前,两人的距离瞬间就被拉得很近,之后的距离鲨齿就已经足够弥补了。 墨鸦目光一凝,快速扭腰躲开,同时,手中的羽刃也是带着一丝闪光反手划去。 不过卫庄并没有选择和墨鸦一样的避开,而是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向着墨鸦挥动的手抓去。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如果失败他便会被羽刃伤到,反之则会占据主动权。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抓住了墨鸦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鲨齿拦腰斩去。 墨鸦脸色难看,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挣脱不了这人的束缚。 见鬼,这个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没有办法,鲨齿已经逼近,墨鸦不得不原地腾空而起,只是这样虽然躲过了鲨齿,却也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了出来。 卫庄冷冷一笑,的确没有辜负墨鸦的愿望,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后者的腹部。 倒飞出去的墨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他落到屋顶,向后滑动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咳。” 墨鸦半跪在地上,咳出一丝鲜血。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这速度竟然比起刚刚的百鸟还要快得多。 白衣少年落到墨鸦身侧,皱着眉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墨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起身。 “没事。” 街道上,卫庄握拳放在眼前,接着手掌松开,轻轻一甩,几根黑色的羽毛缓缓地落在地面。 他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卫庄的心中也已有定数,并不惊讶。 这个少年想必便是百鸟之中与墨鸦齐名的白凤了。 白凤问道:“现在怎么办?” “将军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墨鸦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也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所以卫庄自然也听到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说他很喜欢这种决定。 双方的气势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再动手的可能。 但是也就是如此凝重的气氛之时,一道油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渍渍渍,这也太惨了吧。”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竟然会有人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不过还有得救。” 只见躺在地面的唐七身旁站着一个中年人,那人伸手将唐七的身体扶起,两指在其后背快速点了几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粒药放进唐七的嘴里。 然后又把随手他扔在了地面,拍了拍手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算你走运,碰巧我还会点医术。” 卫庄看着第五,眼中意义难明。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不重要。”第五一脸调侃,“小子,我说你这老大也当得太差了吧,连个小弟都罩不了。” “回答我的问题!”卫庄低喝道。 第五走过来,拍了拍卫庄的肩膀。 “当然是来帮你的。” “就凭他们?”卫庄的目光危险。 第五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实力,不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只是我觉得你的体力不应该是浪费在这里的,你自己觉得呢?” 卫庄默视了第五一会儿,将鲨齿收回剑鞘。 “如果你能把嘴边要掉下去的胡子粘上去,我觉得你还可以装得更像。”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胡子? 第五翘着嘴摸了摸,接着尴尬地笑了笑,好像还真是这样。 “站住!” 卫庄就这么离开,百鸟的人自然不会允许,白凤右手猛地一甩,手指间夹杂着的数道利刃飞散出去。 而其他的人也是紧紧地盯着一旁的第五,只要他一有动作,其余的人便会蜂拥而上。 利刃逼近,但是奇怪的是,卫庄仍然只是径直地离开,丝毫没有回头的动作。 利刃已经逼近了卫庄的后脑,这时候,第五动了,百鸟的人一直看着他,但是第五动的时候,他们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就连墨鸦也是如此。 “叮叮叮!” 第五的衣袖一卷,利刃全部唰唰地落到地面,他站在走远的卫庄背后,面向墨鸦和白凤,嘴角咧开。 “两只小鸟,要不咱们玩儿玩儿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弱者才需要帮手 卫庄的离开看来已是无法阻止。 墨鸦低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第五,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他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你是谁?” 第五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用想了,你们不认识我。” “你帮了紫兰轩。” 第五摊着手道:“我觉得我刚才已经做得够清楚了吧。” 墨鸦脸色一黑,冷声道:“挡了将军的路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五心里一乐,笑着说道:“后果?小乌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你口中那所谓的将军打一顿?” 墨鸦皱起双眉,却并没有反驳。 他注视着这个口出狂言的人,心里异常冷静。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太寻常。 城内的动作很大,紫兰轩的人必然也已经察觉到了将军会选择在今夜动手。 但是,刚刚卫庄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因为担心紫兰轩安危而急于离开。 交手之际,墨鸦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前者是真的动了杀心。 还有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百鸟遍布整个新郑,每一个进城之人都必然会有记载,但是这个人,墨鸦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 这种人,要么就是真的从土里蹦出来的,要么,就是武功极高,能够发现并且完全避开所有藏在城中的眼线。 坏消息是,从刚刚第五挡下白凤得攻击来看,墨鸦觉得他是第二种人。 见墨鸦半天不说话,第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道:“所以你们到底打不打?要是不打我就走了。” “墨鸦。”白凤叫了一声,看过来。 墨鸦点头,吸了一口气,低声喝道:“动手!” 话音一落,分散在四处的百鸟纷纷动身,这些人的速度很快,闪动的身影瞬间就把第五包围了起来。 第五看着自己周围这些眼花缭乱的身影,有些苦恼。 说实话,这种招数对于他来说有些花哨了,还不如干脆点,直接上来刚正面。 “不过也不急,就陪你们玩儿玩儿好了。至于那两个人。” 说着,他看向远处屋顶上一黑一白两人,眼中放光,嘴角隐隐一笑,喃喃道。 “呵呵,刚好两个人。” 今夜的新郑陷入了一片黑暗,原本应该彻夜通明的灯火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点燃,街道两边奢靡的喧嚣声也由嗖嗖的冷风代替。 夜色如寂,清幽的月光泄在地面,微光晃晃。 紫兰轩在不久之前关闭,很多客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但凡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的人今夜根本就没有来,而这些人就只能在一阵郁闷之中离开。 悬挂在阁楼之上的红菱随风轻舞,阁楼之下的街道,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之后,安静的街道上响起了低沉的脚步声,守城的禁卫突然从四处涌现,银白的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如数的禁卫将紫兰轩外面团团围住,锁死了所有的路径。 “忽……” 冷风拂过,黑影陡然出现站立在紫兰轩楼外。 “哒…哒…哒…” 黑影走进,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只是紫兰轩里如今是一片昏暗,所有的灯火都已经熄灭,所以无法看清来人的相貌。 黑影走到走廊的尽头,直接转身向着左边走去,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给人一种对紫兰轩内部无比熟悉的感觉。 “哒!” 脚步忽然停住。 “唰!” 其中一间阁间的门枢被推开,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人的影子被印在屋内,恍惚不清。 “没想到先来的会是你。”张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女人漠然的扫过一眼,道:“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哦?” 就在这时,女人的左右两侧,其他的门枢上突然出现了八道形态各异的影子,从外形上看,有男有女。 几息之后,阁间内走进一个男人,但是奇怪的是,门外的影子却并没有消失任何一道。 张良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心中暗暗心惊。 行不逢影,影不离形,变幻莫测,八面玲珑。 “八玲珑。” “紫兰轩外已经被禁军完全掌控,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男人的余光看了一眼一旁的女人,“不过倒是没有想到,这次还有其他的帮手。” “我需要的帮手可不是你。” 女人清冷地说着,话中似乎蕴含着其他的意思。她的话音一落,就从袖中拿出一块铜镜。 “森!” 这时,剑刃的破空声响陡然起,女人后颈旁的头发被吹风飘起,她快速地转身,另一只手聚集出一团蓝色的气息抵挡接近的剑刃。 攻击碰撞在一起,停顿了片刻。 下一瞬,剑客陡然踢出一脚,女人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迎击。 “哐当!” 这一脚踢在女人的手上,铜镜被踢得粉碎,散落一地。见状,女人轻轻一甩手臂,只得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方才对他出剑的人,她有这个人的信息,也知道这个人来了韩国。 “盖聂。” 盖聂持剑走到张良身侧,淡淡道:“阴阳家的人似乎并没有盖某想象中的那么强。” “你真的以为打碎铜镜就已经足够了吗?” 盖聂微微皱眉,他看向地面已经支离破碎的铜镜,只见这些地面上的镜片竟然抖动了起来,镜片之上更是浮现出了一层蓝色的气息,在这些气息的操纵下,四散的碎片组合在了一起。 虽然并不是复原,但是已经完全足够使用了。 女人的手臂一挥,用阴阳术聚合的铜镜晃过男人的脸庞,男人瞳孔猛地皱缩,因为镜子里面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在他的意识里,那根本不是他的相貌。 一股强大的气势陡然从其身上扩散而出,黑色的剑气包裹住他的身体,然后像是无法控制一样在屋内四处涌动,留下无数道切割的痕迹。 “嘭!” 背后的几道门枢轰然倒塌,原本明明印着八道影子的门后此刻却空无一人。 “我,想起来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黑色的剑气逐渐散开,走出的男人身穿一身蓝色束身衣,红色的发带绑着一头乌发,留出的几缕发丝飘散。 “这样的实力才算得上是帮手。”女人那张漠然的脸上稍微露出一丝满意。 只是回应她的却是一把悬在颈边的黑剑,杀意锋锐。 “你说,帮手?”玄翦冷冷地看过去。 “你要和我动手?” 玄翦不屑地看了一眼,直接把剑收了回去。 “弱者才需要帮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帮我照看一下这两只鸟 玄翦拖着双剑,缓缓上前,锋利的剑锋在地面划出耀眼的火花,他停下脚步,抬起一柄剑指着盖聂。 “让我记起,是你犯下的错误。” 浓郁且压抑的杀气让张良很难受,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种程度的杀气让他非常不适应,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张良压低着眼角,说道:“玄翦,罗网已经覆灭了。” 可是玄翦并不理睬,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只是锁定在盖聂的身上。 “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还有一笔恩怨未算。” “盖先生?”张良看向盖聂,他从玄翦的话中听出两人以前就应该是认识的。 “放心吧。” 盖聂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时间去说,他对着张良点点头,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外的方向,视线直接略过中间的玄翦,淡淡道。 “张兄的安全就拜托前辈了。” “你出手便是。” 只见在他目光落下的地方,惊鲵握剑站在门外,声音冷清地回答。 玄翦微微皱眉,回过头去。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惊鲵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杀气,但是即便是这样,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不被发现的人,也必然不会是弱者。 “你果然在紫兰轩。”这次开口的是阴阳家的女人。 惊鲵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说道:“看来上一次的伤似乎已经好了。” 女人眼神漠然一冷,手臂一挥,一股阴柔却又浑厚的气刃便在她的手中凝成,飞向惊鲵。 蓝色的气刃映在惊鲵的眼眸中,她挥动手中的剑,剑刃并未出鞘,她是连带着剑鞘一起斩出的。 “滋!” 攻击在接触在一起的瞬间发出了一声低鸣,然后气刃直接被切成两半,掉落在地板上。 不过却并未消失,而是快速地朝着附近蔓延开来,就像是火焰一般灼烧着阁内的木板。 惊鲵目光扫过如此景象,说道:“刚刚的招式还有上一次交手的招式,魂兮龙游。据我所知,即使是在阴阳家,这也是属于最高等的阴阳术了,看来你的职位或许不仅仅是长老。” 惊鲵简单地拔出剑,剑刃看起来很普通,多半是是街边随便买的地摊货,不过此时印刻在剑刃上的蓝色焰光却让它看起来异常幽暗森然。 “你的身份,星魂,月神,亦或是,东君?” 然而女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玄翦,说道:“她是惊鲵,你应该明白这个代号的含义。” “惊鲵…”玄翦稍微有些惊讶。 这一代的罗网并没有惊鲵,但是玄翦知道,惊鲵的确是存在过的,他也曾经在罗网中见到过惊鲵剑。 玄翦陡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那是罗网的一卷密件,只有天字级的杀手才能够阅览。密件上记录着一次罗网的任务,一次失败的任务。 那一次的任务派出了包括所有天字级杀手的阵容,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任务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最后根本没有一个人回来。 罗网能够找到的唯一线索便是那次任务的目标,一个无名之人,还有一把名为七星龙渊的剑。 “你背叛了罗网?”玄翦问道,不过他的语气之中并没有那种要为罗网铲除叛徒的意味,很平淡。 “惊鲵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惊鲵道:“我不是惊鲵,又谈何背叛。” 玄翦低声问道:“你口中的死,是什么意思?” “从惊鲵剑回到罗网的时候,惊鲵就已经死了。” 卫庄缓缓走进阁间,当他走过惊鲵的时候,后者问了一句。 “他让你回来的?” “恩。”卫庄脚步停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看向惊鲵,“你本来可以阻止她。” 惊鲵的确可以阻止玄翦的觉醒,但是她又确实没有这样做。 “既然他让你回来,你就应该知道为什么。” “无聊。” 卫庄冷哼一声,接着向着盖聂走去。 见到卫庄回来,张良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喜意,现在的形势已经逐渐偏向他们了。 “韩非呢?”卫庄问道。 张良回答:“韩兄被传召进了宫中,紫女姑娘因为担心韩兄的安全,后来也跟上去了。” 盖聂也对着卫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玄翦:“现在的局势你还要继续罗网的任务吗?” “任务?” 玄翦讥讽地笑了一声,“从见到你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手就不是任务了,这是一笔需要了结的恩怨。” 盖聂道:“你想要复仇?” 玄翦道:“我存在的目的便是复仇。” 卫庄鲨齿在手,上前一步,道:“师哥,他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杀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很好。” 玄翦的话音刚刚落下,几乎就在同时,他的剑就已经来到了两人的眼前。 盖聂和卫庄各自转身,带着暗红色剑气的剑刃从他们之间穿过,两人后退一步,手中的剑立马分别从左右两侧朝着玄翦斩去。 玄翦膝盖微微下蹲,白剑由竖变为横挡住身前的鲨齿,眼角的余光则是看向自己的侧身,黑剑反手竖在背后以此挡住盖聂的剑。 “当!” 金属的撞击声在阁间内响起,剑刃挤压擦出的火花迸溅而出。 狭小的房间根本无法承受住如此的打斗,很快,阁间两侧的隔板被直接打碎,沉闷的倒塌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原本各自分开的屋子逐渐因为隔板的缺失而变成了一整个屋子。 打斗的余威使得紫兰轩似乎都是摇摇欲坠,惊鲵挡在张良身前,在她的对面则是阴阳家的女人。 惊鲵只是看着对面的人,却并不动手。即使旁边已经打得啪啪啪的乱响,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仍旧平静。 但是这样的表情往往会让人感到讨厌,女人冷冷地说道:“你觉得你们赢了?” 惊鲵仍旧不说话,但是她能够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咔嚓。” 这声音很小,却很密集。 惊鲵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她抬起头,紫兰轩的内部竟然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荡在半空中,洁白如花,如同梦幻。 但是当一片雪花落到地板上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如水般的消融,而是化作了朵朵冰雕,瞬间冻结了周围的区域。 雾白的冷气开始缓缓充斥这片空间,幽暗的环境逐渐变得朦胧,白色的雾气中,血红色的衣袍异常刺眼。 白亦非的那张苍白色的脸上透露着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他手持一红一白双剑走来,脚下银白的军靴踩碎冰面。 “嘭!” 这一次的声音来源于屋顶,房梁被巨大的力量轰出了一个大洞,大块的木头从空中坠落,落到二楼的地板上震起鼓鼓的气浪。 “咚!” 无双鬼从屋顶跳下,造成的气势丝毫不比刚刚的差。在他的身后,自然是百越一行人。 天泽双手抱胸,背后的六条大蛇卷积着浓郁的黑气。他冷笑着向白亦非,说道。 “你好像很惊讶?” 白亦非右手的红剑挥动,风雪席卷着他的红袍,数根寒冰藤蔓从他的背后升起。 “你一直就是一个废物,但却总是喜欢给我找麻烦。” 天泽的表情变得愤怒,手上的青筋爆起,眼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从嘴中咬出一句话。 “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你的死亡。” “哎呀呀,真是不错的宣言。” 又是一个不着调的声音忽然响起,很多道目光都是闻声而动。 因为内部崩塌的缘故,所有的阻碍都已消失,所以只需要在这个地方就能够看到走廊尽头。挂着红菱的窗边,一个消瘦的中年人飘了进来。 他轻轻地落到惊鲵的边上,两边的腋下还分别夹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第五先是看了看一旁和玄翦打架的纵横,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然后才是看向白亦非和百越一方。 “认识的人看来都到齐了啊。”第五的视线最后落到了前面的女人身上,“所以说,你就是阴阳家的人咯?让我想想,紫色头发的女人,月神?” “你是谁?”不知为何,从这个一眼就揭穿自己身份的陌生人身上,月神竟然本能的感觉到一丝恐惧。 “我是谁?这是一个好问题。”第五点了点头,接着侧过身把夹着的两个人放到地上,对着惊鲵笑嘻嘻地说道:“啊那个,能帮我照看一下这两只小鸟吗?” 惊鲵轻声问道:“这是百鸟的那两个人?” “是的。” “你要干什么?” 第五耸了耸肩:“她不是不认识我吗?当然要给她留个深刻的印象了。” 惊鲵有些无奈,她根本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也无所谓了。 只见第五缓缓转过身去,摊着手,声音好似带着些许怜悯。 “我说这十年你们阴阳家的人被我撵的到处跑,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敢出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是一个惊喜 火花从剑刃上溅出,四把剑僵持在一起,凌厉的剑气围绕在三人的周围交织碰撞,激起的气浪不断向着四周扩散。 “哼。” 玄翦闷哼一声,手臂猛地发力,黑白双剑把盖聂和卫庄直接击退出去,他的身体从微蹲的状态站直,缓缓向前走去。 “你们在逃避什么,为什么还不出剑?” 但是没有人回答。 玄翦又是大步上前,身体向左侧身,接着双剑向右拦腰斩去,攻向盖聂。盖聂冷静地挡住这一剑,接着脚尖轻点地面,再次向后退去。 玄翦本欲再追,但是这时,另一边的卫庄攻了过来,玄翦压低眼眸,双剑直接迎了上去。 卫庄的剑很快,但是玄翦的剑却更快。甚至于卫庄的剑还未到的时候,玄翦的剑就已经挥了出去。如此一来,玄翦本来应该防守的他瞬间由防转为了攻势。 “当!当!当!” 两人的战场不只是局限于一个地方,在快速移动中交手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只要稍微一个疏忽,便是死亡。 仅仅几息时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了数十剑,在两人交手范围之内的一切更是直接被打得支离破碎。 卫庄不敌玄翦,再次被击退,盖聂走到他的身边,两人站在一起。 玄翦走到两人的不远处,一把剑搁在肩膀,另一把剑指向两人,冷漠地说道。 “拿出你们的真正实力,不然,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死亡。” 卫庄皱了皱眉,目光瞥向旁边,叫了一声。 “师哥?” 盖聂则是看了一眼惊鲵和第五那边,淡淡地回答。 “再等一下。” 另一边,月神听到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口中的话,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第五,不,现在应该是玄子烨了,他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伤脑筋。 “这种东西我也不好给你证明,毕竟现在龙渊不在我身上。不过以你们阴阳家的手段,你应该认识我的样子。” 他抬起手,在脸上轻轻一扯,随着一片轻薄的面具被揭开,原本的相貌随即显现出来。但是面具之下的这一张脸却让月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玄子烨随手将手中的面具扔掉:“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在秦国?很可惜让你失望了,那个人并不是我。” “你早就知道我在韩国了?” 玄子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觉得呢?” 月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秦国的那个人是谁?” “他叫第五,不过你们多半不认识他。“玄子烨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但是你们在秦国盯着他的人可能也不太会好受。” 月神眼眸缩了缩,不再说话,她打算离开这里了,其实从见到玄子烨那张脸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生退意了。 在继任月神这个职位的时候,东皇太一曾经用阴阳术给她复演过当年的那场画面,所以她很清楚两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个人在这十几年间行走于七国之中,无限地针对阴阳家。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是那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却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即使是他们心中信仰的东皇大人都是责令手下的弟子避开,甚至只有当这个人回到鬼谷的那几年,他们中的有些人才能够有机会在外游走。 “丫头。” 这个时候,玄子烨突然叫了一声。 本来还在和白亦非交手的焰灵姬听到这个声音后,直接轻轻一跃,落了过来。 玄子烨说道:“把子房带出去。” “前辈,为什么?”张良有些疑惑,难道这个月神的实力真有那么强。 “那个,你不要多想。”玄子烨砸吧着嘴,解释道:“你看这里也不只有我是吧,待会儿这么多人打起来的话,紫兰轩可能会承受不住。虽然也不是说照顾不了你,但是你懂得,会很麻烦。” 张良恍然大悟,“子房知道了。” “知道了就走吧。”焰灵姬耸了耸肩,看了一眼玄子烨,对着张良说道。 张良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姑娘了。” 做完这一切,玄子烨拍了拍手,现在就只剩下两件事了。 在他的面前,月神双手结了几个术印,后退一步,只见她的全身上下开始流出湛蓝色的荧光,同时,她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圆圈,圆圈中正快速形成一些古怪的图案。 玄子烨眯了眯眼,他认识这招阴阳术,冷笑道:“想跑,好不容易把你骗出来,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跑了。” 他伸出两只手指,整个人就像是化作了一道光一样向着月神探去。 只是手指落在月神身前一步的位置就停了下来,仿佛遭遇了什么阻碍,片刻之后,光影浮现,原来是一道淡蓝色的光墙挡在两人之间。 玄子烨抬眉看了一眼,“这种程度的阴阳术应该不是你能够使出来的吧。” 光墙之后,月神的脸上面无表情。 “看来东皇太一还是给了你们保命的手段的。”玄子烨咧着嘴道:“不过不幸的是,他对我的了解似乎还停留在十点之前。” 青色的气息从他的指间出现,玄子烨背着手,两指从上往下轻轻一划。 “滋裂!” 月神那张古澜不惊的脸上除了冷漠之外终于露出了别的表情。 下一刻,光墙没有任何的预兆,几乎就在瞬间破碎,碎裂产生的能量仿佛一场小型的爆炸,巨大的震动让得紫兰轩得整栋楼都是摇摇欲坠。 “噗。” 月神感觉喉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她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整个人的样子变得虚弱了不少,只是那双冷漠的目光却死死盯着玄子烨。 “这不是剑法!” 玄子烨挥了挥自己的手指,手指上的青色气息如同火焰一般,解释道。 “不错,这是道家的招式,只不过我用剑法的形式使了出来而已。这还得多亏你们,因为阴阳家是从道家脱离出去的,所以我曾经专门去见了北冥子一趟,学了不少,虽然不太熟练,但是也足够了。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你们阴阳家的招式也差不多,与其说是招式,有时候我更觉得像是法术。” 月神的脸上阴晴不定,她扫过紫兰轩内部的情况,玄翦正和鬼谷纵横交手,白亦非也在和百越的人交手,如今的情况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残影,只是一瞬,快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玄子烨掐住脖子举了起来。 “说实话,你的实力还不如当年的那个月神,但是也正常,毕竟她的年纪比你大上不少,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不会杀你,毕竟我还要靠你找人,所以你还有机会活的比她久。”玄子烨抬起头,随意的语气似乎在谈笑风生。 下一刻,他的手臂向右一甩,手中的女人直接被甩了出去,撞在一排尚未毁坏的栏杆上,滑落到地板上。 月神手臂支撑着地板,勉强起身,一把明晃晃的剑刃架在了她的脖颈边,她看过去,这是惊鲵的剑。 玄子烨看了一眼,也不在管,而是对着自己徒弟那边的战场坏笑着说道。 “现在不用收手了。但是,这一次不准用合纵连横。”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孩子怎么办 新郑城的一处楼顶,楼外便是无际的夜幕。 这里视野开阔,从楼顶一眼望出去,几乎可以看到城内大部分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观测到紫兰轩外面发生的一举一动。 而至于内部的情况,自然有人洞悉。 楼中的四周点着明亮的烛火,在夜风的煽动下,通明的火焰恍惚摇晃。一队禁卫围站在周围,姬无夜跨坐在桌边,翡翠虎笑容喜态,盘腿坐在对面,伴随着青铜酒樽的碰撞,清冽的酒水从杯中洒出。 “咱们这次可还得感谢罗网,没想到一个玄翦就给我们省了一大笔麻烦。”翡翠虎肥胖的脸上布满红晕,他放下酒樽,搓着手,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将军,既然吕不韦都已经死了,为何他手下的罗网还要继续帮我们?” “因为这就是罗网的规矩。”姬无夜冷冷地笑了笑,“罗网的命令一旦下达,除非下命令的人收回,那么就是不死不休,更何况是天字一等的任务。罗网之所以能成为七国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原因之一便是有着这样嗜血的规矩,这天下不会有人会想成为他们的目标。” 翡翠虎打了一个寒颤,即使一直都是作为合作的同伴,但是罗网的恐怖之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樽,无意见,却看见了两道从紫兰轩掠出的人影。 姬无夜也看到了,他眯起眼睛望着那个方向,出人意料地一言未发。 “将军,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翡翠虎有些疑惑。 姬无夜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随后又慢慢地舒展。 他喝了一口酒,低声道。 “不用管他们。不过那个张良,张开地那个老匹夫总算让我给逮着把柄了。” 翡翠虎也笑道:“当朝相国的孙子竟然和百越的叛乱之人混在一起,的确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哼。”姬无夜垂着眉头冷哼一声,突然回头问道:“墨鸦和白凤呢?怎么还没回来?” 在其身后的一个近卫摇了摇头。 姬无夜猛地锤在桌面,杯中的酒水洒了一地,他皱着眉头,忽然到感觉一丝不对。 “让百鸟的人来见我。” “是,将军。” 紫兰轩内部。 这里有着两处战场,鬼谷纵横和玄翦,白亦非和百越。 不同的战斗方式导致了不同的结果,白亦非的战场,空中飘零着密密麻麻的雪花,一朵朵绚丽的冰晶不断生成,极度的寒冷。 而另一边则是纯粹的剑意对决,刀光剑影之间中闪动的都是生死的界限。 战斗比起之前更加激烈,原本雅致的楼阁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环境混乱无比,视野扫过之处尽是被打得粉碎的木块。 比起玄翦与纵横的战斗,白亦非这边则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之势,天泽一方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只是凭借着人多的优势还稍微能够打一打。 “呼!” 战斗产生的气浪席卷整个空间,携带着一星半点的雪花,吹得满头的发丝飞舞。 前面是战场,后面也是战场,但是两处战场中间却有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仿佛风轻雨淡。 惊鲵恬淡地问道:“你不去帮他们?” “你说谁?”玄子烨看过去。 “百越的人,他们和韩非合作。” 玄子烨坏笑着说道:“和韩非合作关我什么事?让他们去王宫找韩非啊,又不是我找他们来的。而且就算是要帮我也帮白亦非,其实我看天泽很不爽。” 惊鲵轻轻地笑了笑,“因为焰灵姬?” “算是吧。”玄子烨也不否认,“更重要的的是我不喜欢他那种把什么人都当工具看的态度,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掺杂着利益,完全以自我为中心。” 说着,他看向惊鲵,撇着嘴道:“你如果非要说我幼稚我也没法反驳。” “我不会。” “哦?” 惊鲵道:“如果你是那样的人,当年你就应该瞒着师父杀了我。” 玄子烨沉默了一下,笑得有些苦。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惊鲵静了静,不再言语,而是把目光转向前方的战场,说道。 “他们不是玄翦的对手。” 玄子烨愣了一下,释然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他们能打过玄翦的话,这场战斗也就没有意义了。其实现在的效果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他们的实力,还有配合比起三年前真的强太多了。你是没有见到他们之前和玄翦打的时候,比起现在几乎是天差地别。被别人打得到处乱飞。而现在仅仅只是处于下风而已。” “你这个师父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玄子烨抓着头说道:“说实话,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颜路那种乖宝宝的。” 惊鲵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怀恋,问道:“颜路在儒家吧?” “恩。”玄子烨耸了耸肩,“他那种软绵绵,与世无争的性格,儒家很适合他。” “你不也是一样吗?” “如果没有人来找我麻烦的话,我也无所谓。关键就是总会有些不怕死的,被人一煽风点火就跟被洗了脑一样的来找我。” “因为苍龙七宿?” 玄子烨郁闷地说道:“谁知道忽悠他们的那些人到底说的什么。” 惊鲵静了静,目光转向月神,两人清冷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对着玄子烨问道。 “你要利用她去找东皇太一?” 玄子烨知道惊鲵的意思,说道:“恩。不过不用担心,我觉得如果东皇太一真的能赢我的话,也不用躲我这么多年只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惊鲵点了点头,话题终于落到了战场上面,说道。 “还要让他们打下去吗?” “在不使用合纵连横的情况下,能和玄翦打成这样。”玄子烨砸吧着嘴,“差不多了。” …… “啪!” 卫庄的脚步重重地踩在地面,强大的力量使得地板断裂开来,凹陷了下去,他喘着气,胸口起伏,低下眉看去,鲨齿的剑刃上正滴着殷红的鲜血。 “小庄,你没事吧?”身旁的盖聂问了一句,不过现在的他实际上比起卫庄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和玄翦交手,双方都各有负伤,不过他们的伤比起后者更加严重。 “没事。”卫庄擦掉嘴角的血迹,冷淡地回答。 玄翦缓缓走近,微微蹲下,动作准备再次出手。 “等一等。” 这时,玄子烨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几人的中间,左边是盖聂卫庄,右边则是玄翦。 玄翦微微皱起眉头,“阁下想要插手?” 卫庄和盖聂对视了一眼,直接收起了剑,不管他们到底想不想打下去,他们都知道,只要眼前这个人插了进来,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玄子烨点了点头,很懂我嘛。 “不,我是你劝你住手的。” “住手?”玄翦目光低沉,“阁下也是剑客,应该知道剑与剑的对决从来都是只分生死。” “什么生死生死的。”玄子烨看向玄翦,嘴角一勾,“我说,你要是死了,你孩子怎么办?” “你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孩子……” 玄翦嘴中低声喃喃,握着黑白双剑的手臂颤抖了一瞬。他站在原地,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一股深深的悲伤从那双已是亡魂的双眸中流露而出。 “你现在还要打下去吗?”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同情玄翦,后者也同样并不需要同情,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罢了。 “阁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玄翦缓缓抬起头,沙哑地问道。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假消息,因为玄子烨根本不需要编造一个这样的消息来让他停手。 “为什么?也算是碰巧吧。”玄子烨摸着下巴解释着,“当时掩日把你带走之后,魏庸也被魏无忌带回了大梁,以他做的那些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后来在清查他势力的时候也就顺便找到了。其实,虽然魏庸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儿子他倒是养的还不错,找到的时候白白胖胖的。” “他现在在魏国?” 玄子烨漫不经心地说道:“没错,魏无忌带着呢,你要是想去,现在就可以去找他。反正我觉得魏无忌是不怎么喜欢带孩子的,你要是去了,他说不定会很高兴。” 玄翦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去找他。” “因为罗网?”玄子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毕竟玄翦是被派到韩国来的,可能并不知道罗网覆灭的消息,而且他变成八玲珑的这段时间,人格分裂,神经兮兮的。 玄翦低眉看了自己手背上的蜘蛛图案,沉声道:“我知道罗网已经覆灭了。但是罗网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组织,只要秦国存在,只要秦国需要,罗网就会不断重生,就像是一种无法挣脱的宿命。对此,我相信阁下比我更清楚。” 玄子烨微微一笑,玄翦说的他的确很清楚,毕竟他也经历了两代罗网,而且这马上还要第三代了。 “但是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例子?”玄翦看向惊鲵,皱了皱眉,“阁下说的是她?” “没错。秦国是七国最强大的国家,罗网依附秦国发展这么多年,底蕴的确很恐怖。”玄子烨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但是,罗网对我没用。至少在这片江湖上,我要对付罗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玄翦明白了玄子烨话中的意思,他缓声说道:“以阁下的实力应该并不需要我。” “我是很强,然而一个人终究会有局限性,所以最近我打算组个团什么的。而且正好现在罗网失去了天字级的杀手,战力大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真空期,这几年的时间很好,没人跟我们抢资源。” 玄子烨看着玄翦,问道:“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 玄翦注视着玄子烨,沉默了,不过后者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对话便停顿了下来。 良久,玄翦把剑收回了剑鞘,说道。 “我答应你。” “吁。”玄子烨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甚,毕竟白捡一名高手比培养一名高手简单多了,他还是挺高兴的,拍着手说道。 “你不会为你的选择感到后悔的。” “希望如此。”玄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卫庄冷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下一名天字级的杀手,似乎你才是这次最大的受益者。师父。” 玄子烨回过头,咧了咧嘴,卫庄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特别是师父那两个字,听得他身体一阵抖擞,他有些无辜地回道。 “这次的事情又不是我安排的。” “结局都一样。” 卫庄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你不打算管百越的人了吗?他们可是韩非叫来和流沙合作的。”玄子烨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谁说不管百越的。 只是卫庄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我没有理由阻止他复仇,而且如果连脱身都做不到,流沙也不需要这样的盟友。” “师父走吧。” 盖聂也看了过来,虽然因为经过刚才的打斗,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恩。”玄子烨点了点头,然后在四周扫过一眼,百越的人忽略不管,那么自己要带的人,玄翦,月神,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 “哦,还有那两只被我打晕了的小鸟。” 随后便把地上的墨鸦和白凤拎起来,几人从窗边的位置快速地离开了紫兰轩。 “将军快看!” 不远处的楼顶,喝着酒的翡翠虎突然叫了一声。 只见紫兰轩外,几道身影在夜色中飞快掠过,楼下围着的禁军见状,连忙拿出了弓箭对着空中放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但是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目送这些人离开。 姬无夜一只手撑着桌面顿时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着酒樽,脸色难看。 “嘭!” 紫兰轩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卷起的烟尘通过窗户溢出,强劲的气流把窗边的红菱卷得高高飞起。 下一刻,整栋楼直接坍塌了下去,雅致奢华的楼阁转瞬间就成了一片废墟,幽绿色的气息从废墟之上升腾而起。 “啪。” 一块飞出的废屑打在姬无夜的脸上,他猛地把酒樽摔在地上,如此动作把翡翠虎吓得噤若寒蝉。 “将…将军…” 姬无夜的拳头捏的生紧,额头上暴起了明显的青筋。 他认出了刚刚那些人,有流沙的卫庄,罗网的玄翦,还有韩宇派去的人,甚至连他找不到的墨鸦和白凤也在其中,关键这些人是一起离开的。 一切的现象都表明了他今夜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不,还不仅仅是失败,他或许还给自己的对手送了几个得力的帮手过去。 而且,进入紫兰轩的白亦非还没有出来。 姬无夜一脚把桌案踹翻,酒水顺着地面流了很远。 “跟我下去!” 盔甲擦动发出叮叮的声音,围绕在紫兰轩的禁卫让出一条路,姬无夜大步走了进来走了进来,站在紫兰轩之前,面色阴沉。 “咔嚓…” 几根巨大的寒冰藤蔓从废墟中拔地而起,倒塌在地面的木板被藤蔓揭开,浓郁的绿色气息之中,白亦非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血红色长袍仿佛一尘不染,崭新如旧。 他淡漠地从姬无夜身旁走过,一步也没有停留。 “百毒王,驱尸魔已死,天泽重伤。” 第一百八十一章 咱们去哪儿 城中的一条小巷,漆黑的地面晃荡着幽光,街道两边则是残留着的破旧房屋。 巷中冷清,似乎空无一人。 照在地面上的微光忽然闪动了几次,几道身影随即从空中落下。 与此同时,巷子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韩非从角落里快步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紫女以及刚刚从紫兰轩出来的焰灵姬和张良。 本来以为韩王的传召只是简单的调虎离山,但是没想到夜幕竟然在王宫中也给他布下了要命的陷阱。不过好在紫女有先见之明,也跟去了王宫,才让红莲及时赶到化解了他的危机。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让韩非更加担心紫兰轩的状况,所以在离开王宫之后,他便和紫女又急忙地朝着这边赶回。 路上的时候,恰好在这里遇到了焰灵姬和张良,便在这里等到了这时。 “卫庄兄,你们没事吧。”韩非疾步走上去,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只是当他的余光见到卫庄前面的玄子烨之时,脸上原本担忧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错愕。 “前辈?你不是在秦国吗?” 玄子烨斜眼看着韩非,看了很久,发现韩非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很惊讶,而不是装出来的,最后有些匪夷所思地开口道:“我说,你不会真没有发现吧?” “发现什么?”韩非愣了愣,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发现果然少了一个第五。 “原来是这样。”韩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颈,看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不会只有我一个没有发现吧?” 四下如寂,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的沉默似乎是最好的答案。 “好像的确是这样。”玄子烨耸了耸肩,调侃道。韩非平时的确很聪明,但是不得不说,他在某些方面却又出奇的迟钝。 韩非故作抱怨道:“要是前辈早出现,韩非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玄子烨道:“我要是早出现,有些人就不敢出来了。虽然我有把握不被夜幕的人发现,但是这样更加保险。” 韩非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这些人是?” 玄子烨瞥了一眼惊鲵剑下的月神,“这个女人是阴阳家的,就是你四哥派来的那个。至于另一个,我觉得你应该能猜到。” “黑白玄翦……”韩非看着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那个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次的危机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可韩非怎么觉得这一次从中获益的既不是夜幕,也不是流沙,而是眼前的玄子烨。 他和姬无夜似乎都变成了打工的。 目光最后落到玄子烨手里拎着的两个人身上,韩非问道:“这两个应该是百鸟的人吧,墨鸦和白凤?” “恩。不过好像我下手有些太重了,他们现在还没醒。” 韩非问道:“前辈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 玄子烨理所当然地说道:“挖墙脚啊,这两只小鸟天赋不错,待在姬无夜那儿多浪费啊。怎么,你也有想法,我可以送你们流沙一个?” 送一个,您老人家当这是大白菜吗? 韩非的嘴角抽了抽,“前辈觉得他们会愿意?” “愿不愿意我不知道,但是要是我现在放他们回去的话,姬无夜的脸色肯定不会太好看。”玄子烨一脸无所谓,“而且你不觉得他们跟着我比跟着姬无夜好多了吗?” “前半句是有点道理,只是这后半句…我觉得还是值得深究的。”似乎是心情舒缓了下来,韩非摸着下巴竟是开了一个玩笑。 “韩非,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啊?” 韩非手指挠着脸颊,嘿嘿地笑了笑。 “什么人!” 这时,一声破空声陡然响起,紫女手中的赤练剑宛如毒蛇捕食般刺了出去。 “当!” 剑刃没进黑暗,与不知名的东西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紫女把赤练剑收了回来,灵活的剑刃盘旋在她的四周,呈现出一种螺旋状。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街道微微的震动,无双鬼巨大的身体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天泽则是站在他的身侧。不过后者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一大半身体上还残留着苍白的冰渣,缠绕着黑色铁链的手臂不停地颤抖。 “天泽?”韩非皱了皱眉。 “你背叛了我们的合作!”天泽的话中带着怒气。 “那只是你觉得。”韩非淡淡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虽然这一次他和百越一方算是合作,但是他们之间却算不得朋友,关系勉强只能说是敌人的敌人。 夜幕是韩国的危害,百越同样也是。 “这不管你的事。”天泽不再看韩非一眼,“我来带走我的人。” 听到这话,玄子烨嘴角勾起,转头看向身边的焰灵姬,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他,而且见他转过头来,还对他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狡黠。 “你的人?”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从韩非的身侧走到了最前面。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斗不过白亦非了。” “你想说什么?”天泽看着玄子烨,从他的语气来看他的心情看来不怎么好。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找人家报仇没有结果,还死了两个手下,被打得像狗一样跑路。 “我想说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玄子烨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像是一道光闪了出去,他瞬间出现在天泽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探向后者的脖子。 但是这缓缓的动作却给天泽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他身形晃动,欲要躲开这次攻击。 玄子烨的手陡然加速,在天泽还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锁住了他的脖子。 见状,一边的无双鬼想要出手帮忙,脚下的动作刚刚做出,一把黑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边。 如果是普通士卒的刀剑,无双鬼根本不会在乎,但是他的视线下,这把漆黑的剑锋却划开了他的皮肤,只要剑的主人稍稍用力,这把剑就会在一瞬间杀死他。 玄子烨伸出手,在天泽剧烈的挣扎下,将其举起,眼神漠然。 “十年前你就是一个废物,这一点白亦非倒是的确没有说错。不仅如此,我现在发现你不仅是一个废物,你还很蠢。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持着你敢来找我要人?又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你要带走你的人?我正好想给你说明一件事,那不是你的人,而是我的人。如果不是十年前我脑子出了点问题,我早就把带她走了。你的确很狂傲,只是你的实力好像和你的狂傲并不匹配。” 天泽脸色憋红,根本无法说出一句话,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玄子烨的手腕,想要打掉后者的手掌,然而毫无用处。 玄子烨的手掌又紧了一份,天泽的脸色也由从红变为了铁青。 “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懒得杀你。如果我想要你死,甚至不需要我出手,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帮我杀了你。” 那手掌越来越用力,天泽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玄子烨似乎是真的要杀了他。 “前辈。”韩非突然叫了一声。 “我知道。” 玄子烨应了一声,随即手腕一甩,手中的天泽便直接飞了出去,摔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点作用,滚吧。” “咳咳咳。” 天泽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他眼神怨毒地看着玄子烨。 片刻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离开。 “多谢前辈。”韩非拱手道谢。 玄子烨摆了摆手,既然韩非留着天泽还有用,他也无所谓。他走到焰灵姬身前,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样,帅吧!” 焰灵姬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玄子烨会问这种问题。 对于离开天泽,以前的她或许还会难过,但是现在,她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说她的内心可能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焰灵姬好笑着说道:“如果哥哥能一直保持刚才的样子的话是挺帅的。” 玄子烨一脸难办,冷着脸其实也很累的。当然,排除某些天然面瘫。 “可以走了吗?”卫庄冷冷地问道,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韩非举起手,“咱们去哪儿啊?” 众人一阵沉默,如今紫兰轩被毁,他们现在好像没地方可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让它几年又如何 秦国,咸阳宫。 大殿辉煌,渊涓蠖濩。 嬴政坐在殿中,微闭着双眼。他的两手静放在座边,后颈靠着座位,疲惫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一抹放松的表情。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眸,刺眼的阳光从殿口透进落入他的眼中,炫目的光晕在视野中闪动。 “王上,李斯大人求见。”这时,一个宦官开口道。 眼中的光晕淡然消失,嬴政站起身,神色已然变得肃穆。 “宣他进来。” “是。” 宦官低着头,缓缓退了出去。 须臾之后,李斯进入殿中,而且进来的还不止李斯一人,与之随行的还有赵高。 原本素色的学生装如今已经被深蓝色的官服代替,李斯的嘴角带着淡笑,步履之间,气宇不凡。 两人走到殿中,抬手躬身道:“拜见王上。” “嗯。”嬴政应了一声,“那个郑国如何了?” 李斯道:“仍在城中。” 嬴政在殿上走了几步,问道:“李斯,你觉得他的建议怎样?” 李斯默了一会儿,道:“臣认为有利有弊。” 嬴政不动声色,又问:“既然如此,利如何,弊又如何?” 李斯抬起头,朗声说道:“据臣所知,郑国此人乃是韩国水工。如今我大秦国力强盛,六国之内,无一对手。如果东进,第一个国家便是韩国。郑国选择在此刻进入秦国建议王上引水为渠,无疑是受到了韩王的命令。如果王上听取了他的进谏,那么秦国在今后的几年中必然会为此投入大量的人力与财力,使得国力疲倦,无力伐韩。” “那利呢?”嬴政重新坐回王位,淡淡道。 李斯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此渠修成,则为变秦之利。此渠引泾水向西到瓠口,修成之后便可直接用泾水灌溉关中地区,使得关中原本干旱的平原一跃成为沃野良田,届时粮食大增,必定会使我大秦国力更加强大。” “那依你之见,应如何抉择。” 李斯不卑不亢地说道:“臣认为应该听取郑国之见,引水修渠。修建此渠虽的确会为韩延数岁之命,但是让却为我大秦立万世之功。” “很好。”嬴政看着李斯,露出欣赏的目光,“当年苏秦联合六国合纵抗秦,如今六国大势已去,而我大秦却更加强大。区区韩国,寡人就让它几年,又当如何?” 嬴政起身,道:“李斯,传寡人命令,让郑国即日引水凿渠。” 李斯躬身道:“李斯,遵命。” 说完,转身,快步向着殿外走去。 “赵高,你找寡人又有什么事?”嬴政对着现在殿内却一言未发的人问道。 赵高抬起头,被红色头发遮住些许的眼眸显得有些阴森。 “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那个人?”嬴政皱了皱眉,“他还在秦国?” “回禀王上,他已经在咸阳城中流连了数日。” “他做了什么?” 赵高回道:“他铲除了很多盘踞在咸阳城内外的小帮派。” “还有呢?”嬴政又问。 赵高停顿了一下,有些怪异地说道:“除此之外的时间,此人几乎每天都在城中闲逛,偶尔还会在街边摆摊卖画,然后用赚来的钱去买酒。” 嬴政没有说话,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赵高提议道:“王上,我们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此人这样在城中胡搞,对罗网的发展有着很大的阻碍。” “管?拿什么管?”嬴政揉了揉眉心,少见的有些苦恼,“用你的罗网,亦或是要寡人每天就为他一个人在城中出动上千的军队四处搜捕?” 赵高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罗网现在的高端战力只剩下了一些杀字级的杀手,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有用,但是这样的程度对于那个人来说就完全只是送死。 “随他去吧。他说的对,这是寡人欠他的。”嬴政摆了摆手。 赵高连忙道:“但是此人在咸阳对王上的安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嬴政道:“如果他想要杀我,当时就不会多此一举帮我们,他如果站在嫪毐那边,或许我早就死了。你下去吧。” 赵高憋着话,最后却只是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 “是。” 他朝着外面走去,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那些被灭掉的帮派其中有些便是他暗中扶持的,目的就是为罗网提供眼线和做一些低级的脏活。 但是现在却全部没有了,关键是罗网奈何不了玄子烨,现在嬴政又放任不管。赵高觉得他太难了,哪有在自己家门口发展势力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的。 时辰入夜,月光淡如流水,夜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 石板铺就的街道人来人往,街道两边,各色的灯火高高挂起,给原本清冷的夜晚带来了几分暖意,灯火照亮着这座城市,明亮得有如白昼。 除了雅致奢靡的阁楼之外,街边更多的则是各色的小贩,他们满脸堆笑,与路过的客人交谈着,叫卖声不绝于耳。 密集的人群之中,总会有着那么几个调皮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跑过,他们的眼中充满新奇地望着街上的各种玩意儿,一个地方停不了多久便又消失在人群中,引得家里的大人满脸担心的寻找。 玄子烨从一间酒楼走出,手里还提着一壶满满的酒,龙渊被他背在背后,满脸红晕的脸上此时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停下脚步,在酒楼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目光迷离地望着眼前流转的人群,表情有些呆滞。 “嗝~” 他突然打了一个酒嗝,接着梗着脖子看了一眼酒壶,摇着头,摇摇晃晃地融入了人群。 他就这样跟着人流前行,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究竟在往那个方向走,只是最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条河边,而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变成了他一个人。 缺少了在人群之中两侧传来的那种碰撞感,让玄子烨突然有些不习惯,他揉了揉眼睛,望着身前的小河。 河水静静地流着,水面上流淌着月亮的倒影,耀眼的星光点点。不远处的一座拱桥上,依稀有着几个人影走过。 玄子烨就地盘坐在河边,虽然是在夜晚,但是他却能够一眼望见那幽深的水底。他平举起手,把酒壶中的酒水洒进了水流中,然后竟是舀了一壶河水,一口饮尽。 河水入喉,冰冷刺骨的凉彻感陡然充斥了全身,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玄子烨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 “你早就知道我跟着你。” 玄子烨的背后,说话的乃是一个女子。 女子从阴暗处走出,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头乌黑的落发散落肩头,脑后别着一根发簪。 女子走到一定的距离停下脚步,双手交叠于腹部,蓝金相交的长裙之上有着类似三足金乌的图案。 玄子烨抬起头看着夜空之上高悬的月亮,“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就突然敢出来了。” ps:最近几天抱歉了啊,因为太忙了,每天上课从早上上到晚上,感觉都有点神志不清了。ノ(‘–‘ノ) 等会儿晚上还要考arm。 感觉要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认识一下 “怎么,现在出来就不怕被我杀了?”玄子烨坐在地上,河边刮着阵阵的冷风,他回首望回去,头上的乱发被吹得凌舞。 女子并没有回应,玄子烨也不在意,他笑了笑,举起装着河水的酒壶便打算再喝一口。 只是玄子烨的酒壶才刚刚举到胸口的位置,耳边飘散的发丝就骤然停滞,一道红色的气斩陡然划过,随着一声闷响,手中的酒壶直接被分成了两半。 玄子烨的手中仍然拿着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落入了河水之中,随着深邃的水流流向了远处。 他的手腕一翻,壶口的边缘还残留着几滴水渍落下,他从地上坐起来,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就是你们阴阳家打招呼的方式?” 然而女子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走了。”玄子烨侧过身,朝着一边走去。 刚走一步,又是一道气斩从他的脸前飞过。 玄子烨不得不停下面对着女子,脸色稍微认真了些,说道。 “其实我真的不太想和女人打架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子。” 他轻握着酒壶的残件,随手扔了出去,酒壶飞出去的刹那,玄子烨的身影也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女子目光一凌,酒壶飞在空中在那么一瞬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手臂一挥打落了飞来的酒壶,但是她的面庞却扑过来一阵劲风。 几乎酒壶被打落的同时,玄子烨的手掌就离奇地出现在了女子的身前。 女子的反应很快,红色的气息凝聚在她的手掌之上,下一刻,猛地拍出。 两人的手掌在空中相遇,中间隔着一层凝实的红光,对碰只有片刻,女子就被击退向后退去了几步。 玄子烨站在原地,伸出手摸向嘴边,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只得尴尬得抠了抠嘴角,砸吧着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可真是厉害,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 “阁下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实力似乎远远不仅如此。” 这是女子第一次开口,虽然输了这一招,但是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她檀口轻启,声音清冷。 “哎呀呀,好像说漏嘴了。”玄子烨眯笑着道:“也无所谓了,既然你都敢现身来找我,就说明你其实已经知道了。以你这样的年纪却拥有如此实力,整个天下也不会有几个,阴阳家的人,月神,还是东君?” 还未等到女子开口,他又继续补充道,语气之中还带着惊讶:“根据那个混蛋给我的描述,应该就是东君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甚至连你们穿什么样子的衣服都知道。” 听到这样的话,东君的眉头微微蹙起,她隐隐发觉那个人对他们阴阳家的了解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自己的预料。 河边,玄子烨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面具之下露出那张消瘦的脸颊和那标志性的两撮小胡子,过了这么长时间,原本被盖聂打断的那一小截也长回来不少,看起来倒是对称了不少,不会再有之前的那种诡异感了。 第五伸手把背后的龙渊拔了出来,随意看了几眼,说道:“你就是来抢这把剑的?我觉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东君盯着第五手中的剑,说道:“剑的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剑的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苍龙七宿?这种都没人见过的东西你们也相信?” “我们追寻的东西不同。”东君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也是。”第五赞同地点头道:“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阴阳家这些神经病才喜欢,怪不得玄子烨那个混蛋老说你们是神棍。你们抢剑我也无所谓,但是你们这种知道带着这剑的人是我之后就打算出手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 第五一只手捻着胡子,另一只手手握龙渊,衣摆轻扬,淡声道。 “既然如此,就动手吧。” 话毕,四下陷入了沉默,只有滚滚的流水声。 夜幕之下,皎白的月光洒落,两人目视着对方并没有立刻动手,但是无形的气势却在隐隐酝酿。 “铮!” 铁器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的目光同时流转,看向一个方向。因为他们清楚,这道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对面之人,而是藏在暗中的第三者。 晦明的夜色下,四条漆黑的铁链从四个方向投掷而来。两人见状各自出手,破解了这一攻势。 沉重的铁链被打落到地面,像是一条条蛇一样快速滑动而去,铁链末端的黑暗之中,四道身影隐然而出。 四人分站四个方位,把东君和第五包围在里面。 第五扫了一眼周围这几人,倒是有些惊讶同样的也还有些疑惑,来的这些人他很熟悉,前段时间还刚好算是合作过。 “嬴政手下的密卫怎么会出手?” 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逐渐走近。 男人穿着一身酷黑的轻甲,假面上带有几条暗纹,刀削般的脸庞透露着军人才会有的硬朗与杀伐。 “你是谁?”第五挑了挑眉毛,作为一个贼,他的记忆力很好。上一次,他可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们,你们是谁?”随着男人停下脚步,周围的密卫也突然变多了起来。 “嬴政让你来盯着我,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谁?”第五玩味地说道。他很清楚嬴政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放任他,但是并不代表不会派人盯着他。 “你,不是玄子烨。”男人死死地看着第五,缓声说道。 而至于东君,她连头都没有回过,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第五身上,或者说停留在第五手上的龙渊之上。 “我当然不是玄子烨,我觉得我们俩的样子还是很好分辨的,至于你要问我是谁?”第五甩了甩手中的剑,笑了出来,“我是一个贼,和其他的贼不同的是,我不太出名。” “贼?”男人举起一只手,目光冷了下来,“正好,我喜欢抓贼。” “动手!”他的手陡然落下。 话音落下,四周的密卫瞬间动手,数十根铁链被掷向第五所站的地方,如果躲不开,第五便会直接被这些铁链围成一个粽子。 然而,令所有人目光一滞的情况出现了,沉重的铁链砸在地上,地面瞬间崩裂开来,但是上一秒还在的第五却突然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就连东君的眼神也是闪动了一瞬。 “不用这么惊讶,电光神行步,一点小把戏而已。”第五的声音出现在男人的耳边,手中的龙渊悬在后者的颈边。 “年轻人,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见到一个贼遇见像你这种人不但不跑,而且还和你有说有笑的,我觉得你都应该尊重一下。或许你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贼,但是现在应该认识了。” 第五捻着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认识一下,我叫第五,第一的第,第五的五。”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年轻人冲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男人的眉角微沉,视线的余光扫过悬在颈边的剑锋,他迅猛地侧身,手肘用力向后攻去。 见状,第五的脸上露出了小小的惊讶,但也仅限于此。他淡淡一笑,腹部向后一缩,背脊拱起,身体弯成了一圈圆弧,使得男人的攻击落了个空。 但是男人的攻击也不仅如此,他的另一只手快速摸向悬挂在腰后的剑柄,身下以一只脚为轴,随着原本的侧身转为面对着第五,手中从剑鞘拔出的剑刃也随之斩向第五。 晃眼的白光闪过夜幕,第五却只是不慌不慢地动了起来。他松开了龙渊的剑柄,手腕向下弯曲,龙渊并没有直接朝着地面落下,而是像是飞镖一样围绕着他的手腕旋转了一周之后又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当!”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淡淡的月光下,剑刃明亮的像是一面通透的镜面,纠缠在一起的剑刃前后,第五的表情仍旧一副风轻云淡,嘴角挂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容,而反观另一边,男人的脸上倒是一脸的凝重。 只是下一刻,男人的目光就突然变得异常锐利,他直视着第五,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几道持剑斩来的人影。 这个地方和第五交手的人可从来都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过第五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剑刃上的力量突然变得比刚刚强大了数倍,他一剑挥出,在男人无比震惊的表情下轻松将其直接击退到数丈之外。 接着,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本欲从后面偷袭的几名密卫攻击自然纷纷落空,手中的剑只是斩落在了青黑的地面之上。 “偷袭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第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瞬间让几人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他们刚反应过来就想要转身,但是在动作还未做出之前就被第五踹飞了出去,伴随着几声“噗通”,几人全部坠落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男人平缓了几分内息,视线看向从河中爬上岸的几名手下,最后又是转移到了第五的身上。 他是最近受嬴政的命令接手密卫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暗中监视玄子烨。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监视着的这个人却根本就不是玄子烨,后者以这种替身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行踪,让男人有些担心其背后的企图,所以他擅自决定了对这个叫做第五的人出手,想要通过这个人来查清楚玄子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的他又去了哪里。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叫做第五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 还有这个被称之为东君的女人,阴阳家的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咸阳。 “章邯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今的情况呈现一种三足鼎立,分散在四周的密卫聚集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密卫走近,低声询问道。 章邯皱了皱眉,从刚刚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是第五的对手,不过。 他转头看向东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刚刚听到你要他手中的剑?” 东君冷淡地说道:“是又如何。” “我要他的人。” 章邯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刃上闪着森冷的寒光。 东君停顿了片刻,应道:“可以。” 第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些苦笑不得,是不是现在没有闯出点名头就容易像现在这样被别人不当个人看。 “喂,我说你们就这样把我分了?不问问我的意见?” 章邯道:“猎物可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很好。”第五耸了耸肩,收起了玩笑的面孔,“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欺负年轻人了。” 他站在地面上,夜风从河对面阵阵吹过来,比起刚才更大,但是第五原本随风飘扬的衣摆却不再动了。 下一瞬,第五的脚轻轻向前抬起,但是当他往下落的时候,那个地方却再没有了他的身影,或者说第五的身影已经化作了无数的残影。 他一步跨到了章邯的面前,手中的剑像是带着一曲流光斩过,章邯隐隐看清楚了这一动作,挥剑迎了上去,但是在两把剑都还没有撞在一起之前,第五竟然又踢出了一脚,他向着章邯的腹部踢去,快得犹如一道闪电,甚至比起他挥剑的速度还要快得多。 章邯连忙用手抵挡,然而在第五的脚碰到章邯手背上附着的铠甲的瞬间,坚固的铠甲直接碎裂了,轻易得就像是被摔在地上的瓷器一般。 第五的嘴角掀起,他可不是剑客,所以比起他挥出的剑来说,他踢出的这一脚威力要打得多,更何况有着电光神行步的加持,这一脚可不好受。 跑路的功夫现在被用在踢人上,效果可是出乎意料的好,章邯就这么直接用手去挡,幸好是穿戴了铠甲,要是没有,这只手就算是废了。 一只汇聚着红色气息的手掌携带着劲风从第五的侧脸拍来,他微微扭过头,东君的手臂几乎就擦着他的脸皮而过,第五眯着眼睛,那带着龙游之气的手掌如今就横亘在他的眼前,暗红色的气光朝外扩散将他的头发都压得向后飞去。 第五脚下再次发力把章邯踢开,同时这只脚顺势向下踩住地面作为支点,他的身体后仰,手中的龙渊也支在地面,另一只脚则是屈膝向上朝着上空东君的手臂顶去。 东君立即收回手掌,退后一步,双手合在一起。只见她原本手上暗红色的光芒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耀眼的金黄色光影从她的背后浮现,这些梦幻一般的光影聚散在一起,构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三只三足金乌在空中浮现,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唳哮,向着第五掠来。 与此同时,被击退的章邯持剑刺了过来。 第五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躲开,反而直接向着迎面而来的章邯看去,他的脚步侧移,错过了章邯刺来的剑刃,接着飞快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章邯握剑手的手腕,脚下也同时发力,瞬间让后者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这时,空中的金乌直直地朝着俯冲下来,金黄的羽翼带着耀眼的焰浪,如同带火的箭矢。 章邯被第五所钳制无法动弹,随着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啸,他的目光猛然看向向着两人飞扑而来的金乌,漆黑的瞳孔逐渐被火光充斥。 “哼。” 第五冷哼一声,以一种肉眼根本看不出的动作全力挥出了一剑,这一剑比起之前完全不同,快得让人夺目,直接将那三只来势汹汹的金乌化为了尘埃。 “滴答。” 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不是东君,而是来自于章邯。 刚刚的那一剑不仅毁灭了东君的攻击,其产生的余威都是在章邯的脸上也割裂出了一条伤痕。 东君抹掉了嘴角的一丝血迹,脸色苍白了少许。 夜色下,第五的双眼晦明不清,他举起剑,指着东君,平静地说道。 “你的天赋的确很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决然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在这个天下,能从我的手里抢走东西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不远之处,一只军队正快速地朝着这边赶来。 “看来这次的交手只能到此为止了。”第五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平时的淡笑,“阴阳家的人,我相信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会有很多,至于你。”他松开章邯的手腕:“在决定擅自对我出手之前,你应该想一想嬴政让你监视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能够被嬴政提拔上来掌管密卫,应该也是一个聪明人。” 说完,第五把龙渊收回剑鞘,捻了捻胡子,几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章邯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臂耸拉着,他看向原本东君的方向,也早已没有了人影。 “撤。”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谋划 “面饼,面饼。”熙攘的街道边,一个小贩大声的叫卖着。 不一会儿,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他走到摊边,黝黑的脸上,嘴边的两撮胡子异常显眼。 “一个饼。” “好嘞。” 眼见来了生意,小贩顿时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 男子斜靠在摊边,双手互相揣进袖子里,视线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 此人正是第五,前几日的晚上在河边打了一架之后他很快就摆脱了跟在后面的人,然后换了一个相貌。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总得低调一点。 而且他留在咸阳也不只是仅仅为了帮玄子烨掩盖行踪,以后他是要长时间待在这里的,为了可持续发展,自然不能一开始就把局面弄成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虽然他是贼,但是也并不喜欢一直被别人追得到处乱跑。 “客人,您的饼。” “恩。”第五回过头来,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把钱给了小贩,他咬了一口,转身离开。 “客人慢走。” 第五啃着饼走在街上,微皱着眉,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虽然他也不知道玄子烨和嬴政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反正除了那天晚上的意外之外,嬴政几乎就没有管过他。 如今咸阳城的地下势力已经被他捣毁的七七八八,资源空了出来,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不仅可以抑制罗网在咸阳的情报网,同时还能在其中混水摸鱼。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那个叫做章邯的男人。 第五舔了舔沾在嘴角的碎渣,有些费解。也不知道嬴政是从哪个旮瘩把这个人提拔上来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突然就钻出来了。年纪轻轻的,武功还挺厉害,更是直接接管了其手下的密卫。 第五把手里最后一点面饼吃完,还舔了舔手指,失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嘀咕了一句,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罗网,章邯,看来以后这咸阳的日子也得鸡飞蛋打的。” 魏国,信陵。 微光落进,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宁静中又带着些许喧闹。 屋内,魏无忌伏在桌案上,手上正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东西。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大梁,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不过最后的结果却实在不怎么好,之后也就只能又无奈地回到了信陵。 如果魏王不信任他,甚至忌惮他,那他魏无忌即使有着多大的才能也没有用。 眼前的光线晃了晃,魏无忌抬起头,屋外走进来一个仆人,仆人的手中端着一杯茶,放在桌案上。 “恩。” 魏无忌微微点头,随意摆了摆手,又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仆人行了一礼,便也准备离开,但是当他一转身,就突然喊了出来。 “你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魏无忌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有些不悦地看过去。 门边站着一个男子,暗蓝色服饰,束身绑腿,红色的发带绑着乌发,打扮干净利落。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腰间悬挂着两把剑,一黑一白。 魏无忌喝了一口茶,身体向后靠去,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事实上,比起惊讶,他的心里更是一种理所当然。 因为除了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来,其余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下去吧。”他对仆人说道。 “是。”仆人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玄翦目视着仆人从自己的眼前走开,然后望向桌边的男人,低声道。 “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魏无忌一脸平静,说道:“你不会杀我,也没有理由杀我,更加不敢杀我。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杀了我的后果。” 玄翦看着魏无忌,沉默了下来。 魏无忌站起身,走到玄翦身边,看了他一眼。 “跟我来。” 说完,走了出去。 玄翦顿了顿,随即也就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走过,走廊两侧,阳光洒在院落里,花草开得异常鲜艳。 “玄子烨让你来的?”魏无忌背着一只手,淡淡地问道。 “恩。” “这么说来你已经脱离罗网了。” 魏无忌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惊鲵,玄翦,韩国,魏国,甚至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玄子烨无声无息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高手。我想,他让你来魏国的目的也不仅于此吧?” “这是我欠他的,而且也是我会去做的。既然已经脱离了罗网,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做。”玄翦没有否认,说到这里,他看向魏无忌,“我也欠你。”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后院,诺大的院子里,一个孩子正到处疯跑,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 “你并不欠我什么。”魏无忌在栏杆前停住脚步,望着远处院子里玩耍的孩子,“至于我救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孩子,也和你无关。” 他转过头,对着玄翦说道:“不去看看他吗?” 玄翦捏了捏拳,最终还是摇头道:“以后会有很多机会。” 魏无忌轻笑了一瞬,随后面色变得肃穆,说道。 “你之前杀了不少魏国的大臣,即使现在你已经不是罗网的杀手,魏国也容不下你。” “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 “他说你会安排。” 魏无忌叹了一口气,他想要自己应该早就猜到会这样,如此的作风的确很玄子烨,他甚至还能在脑子里想到后者那张得意的脸。 “我的府邸里正好缺了一个护卫队长,这样你正好能有时间和这孩子接触,也能做他让你做的事情。” “多谢。” “你不用谢我。”魏无忌直接说道:“这算是我和他的一场合作。” 玄翦也不在说话,他很清楚有了魏无忌的帮助之后,他在魏国无疑会轻松很多,罗网的实力现在非常虚弱,影响力也会变小,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对于魏无忌来说,白捡一个天字级别的高手自然也是赚的,而且通过他手中的途径,玄翦可以在暗中快速发展出一股力量,这同样也是玄翦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股力量不仅仅为玄子烨所用,同样也可以作为他魏无忌手中的一把利剑,这便是两者的合作。 魏无忌有些好笑,笑容悲凉,比起兄弟之间,竟然会是一个外人如此信任他。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悠闲的日子总是少的 四方的院子外是湛蓝的天空。 韩非坐在檐廊下,手里拿着酒樽,脸上挂着一抹笑容。 “你看起来倒是很悠闲。”惊鲵站在他的背后,眼角的目光清冷而明亮。 韩非淡淡一笑,“流沙刚刚化解掉夜幕的一波攻势,这次我们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姬无夜吃了一个闷亏,至少在摸清楚我们实力到底如何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再对我们出手了。” “明面上虽然不会,暗地里可说不清。” “多谢前辈提醒。”韩非的话音一转,“不过,夜幕的对手可也不止我们一个。” “所以你让子烨放过天泽?” 韩非点了点头,眼中闪露出睿智的流光,“虽然天泽一方的实力的确已经远不如前,但是让他活着显然比杀了他更加有用。我们不是朋友,却是敌人的敌人。” 惊鲵不再言语,目光转向中央的院子里。韩非喝了一口酒,视线也和惊鲵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院子里并没有种上花草,也没有修建其他的装饰,就只是一片空地,所以和其他府邸里本来相同面积的地方就会显得格外宽敞。 此刻在院子的中央,正有着一场战斗。 玄子烨执剑站在中间,在他的前后,盖聂和卫庄分别占据一个方位,交叉着出手,剑刃碰撞的轻鸣声不绝于耳。 不过两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全身 上下都沾有非常明显的灰尘,一看就是摔了不少,倒是把院子打扫干净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卫庄兄这副模样,而且还是和盖先生联手。”韩非一脸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子烨,没有和亲身他交过手的人是不会清楚是什么感觉的。”惊鲵淡淡地说。 “这倒也是。”韩非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卫庄的武功是什么程度,那种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气质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对自己实力自信的表现。 “所以还是子烨前辈强的不像个人。我看前辈这几日每天都打…指导卫庄兄他们,是因为要离开韩国了吧?” “他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惊鲵没有否认,她瞥了韩非一眼,“我会留在韩国。” “哦?”韩非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但是却不多问。 “公子,有人找你。” 两人交谈之际,紫女走了过来,一头紫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眼角绘着的淡紫色花纹,尽显冷艳优雅。 “找我?” 韩非有些疑惑,以前有人去紫兰轩找他并不会让他意外,毕竟他常往那里跑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是现在这里可不是紫兰轩,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是谁啊?” 他回过头,紫女却并没有回答,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心里不由得更加困惑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哥哥!” 韩非的眼皮猛地一跳,就连握着酒樽的手臂都似乎是抖了一下。他看向走廊的尽头,同样也是院落入口的方向,视野里,一个穿着裙装的少女正朝着这边跑过来。 粉红色的裙摆向后飘扬,少女很快就来到了韩非的身前,目光明媚地看着后者,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哥哥。” 韩非抓着头说道:“红莲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红莲的嘴角轻轻翘起,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找小良子问的。以前在紫兰轩我不好去,现在这个地方我可是随便来,哥哥你以后可不要想躲着我。” 红莲说着说着,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直到看到了韩非放在身侧的酒樽,皱了皱鼻子,然后撇开了头,“哥哥你又偷偷喝酒。” “我哪里有偷喝?”韩非微微低着头,嘀咕道:“在你来之前我都是正大光明喝的。” “不过红莲,你来找我有什么……”韩非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然后突然止住了后面的话。 因为他看见红莲正左顾右看的,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红莲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边正在交手的院子里,看得有些出神。 韩非拿着酒樽站到红莲身边,笑着问了一句,“红莲,你在看卫庄兄吗?” 红莲回过神来,脸色蓦地一红,不过她没有承认,而是问道:“那两个人是谁啊?” “你说他们啊。”韩非喝了一口酒,“和卫庄兄一起的那个是卫庄兄的是师哥,至于另一个,那是卫庄兄的师父。” “师父?”红莲愣了一下,她指着玄子烨,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韩非,“哥哥你说那个人是他的师父?” 韩非耸了耸肩,“虽然子烨前辈看起来的确看起来有些年轻,但是据我所知,前辈已经三十多岁了。”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旁边的惊鲵似乎是想要后者证明一下。可是惊鲵只是轻轻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韩非只得作罢,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着说道:“红莲,你说卫庄兄教你武功,子烨前辈又是卫庄兄的师父,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应该要叫子烨前辈师祖了。” “哼。我才不要。”红莲横了韩非一眼,接着扇了扇鼻子,一脸嫌弃地走开了几步,“还有哥哥你满身酒气的,离我远点。” “哈哈哈哈。”韩非大笑着摸着后颈,却并没有走远。 他把酒樽中的酒水一口喝干,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长长地吐出。 像最近这几日这么悠闲的日子是极少的,所以韩非格外享受,不过不久之后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随着嬴政亲政,天下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起来,夜幕必须尽早铲除,所以他要主动出击了。 “公子,还有红莲公主,要吃点东西吗?”檐廊上,不知何时紫女已经摆上了一张桌子,桌面上摆着几盘糕点,她望着一旁打闹的两人,盈盈地笑着。 “还是紫女姑娘懂我。”韩非笑着转身,一点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了下去拿了一块糕点,同时还递给红莲一块,“要吗?紫女姑娘做的东西可是很好吃的。” “当然要。”红莲从韩非手里抢过糕点,随后对着紫女礼貌地笑了笑。 几人在檐廊下坐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不仅如此,不远处的院子里甚至还可以欣赏到一场顶尖剑客的战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红花 不久之后,随着院子里的战斗结束,唯一还正常站着的玄子烨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咧开嘴倒是笑得很开心。 这可不是因为他的恶趣味,事实上在这个阶段,盖聂和卫庄比起和他打,其实跟黑白玄翦交手能让他们提升更大,只是玄翦不久前去了魏国。所以也没有其他办法,至少在这韩国还找不出一个人能够这俩人打的。 虽然惊鲵也可以,但是惊鲵并不是敌人,不能让纵横联手肆无忌惮地出手,所以最后这人还是只有他自己最合适,总不可能让他去把白亦非或者姬无夜拉过来练手吧。 不过在经过紫兰轩和玄翦一战,最近几日又有着他陪练之后,玄子烨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过程中两人不断的提升。这两个小子已经开始慢慢蜕变了,过段时间要是再把玄翦拖回来打一场,这输赢可就不好说了。 只是现在,两位还是乖乖地在地上躺着吧。 耳边传来阵阵的交谈声,玄子烨扭过头去,见到不远之处檐廊下的一群人,挑了挑眉。 韩非抿了一口酒,享受着地摇着头,一道黑影陡然从他的背后掩盖而上,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我说韩非,你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到我这里来蹭吃蹭喝,你好意思吗?”玄子烨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语气鄙夷。 韩非表情镇定,他左右看了几眼,眼神飘忽:“前辈怎么过来了?卫庄兄呢?” “在那儿躺着呢。”玄子烨似笑非笑地看着韩非,“怎么?你也想要试试?” “前辈说笑了……”韩非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讪讪地笑着。 “我只是想建议你,有时间喝酒不如学点武功,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随便一个小兵都能打过你。”玄子烨伸了个懒腰,“我觉得在这一点上,红莲公主可比你有觉悟得多。” 说着,他朝着对面的红莲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小红花?” 小红花? 这样的称呼,让在座的人表情有些怪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都同时看向红莲。 韩非也是愣了一下,经玄子烨这么一提,他还真觉得有那么个样子。 只是……自己的妹妹,他最了解了。 下一秒,红莲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玄子烨,漂亮的眉毛竖起,娇声道:“你叫谁小红花呢?” 韩非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果然会是这样。 “咳咳。” 他咳嗽了几声,严肃地说道:“红莲,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位是前辈。” “哼。”红莲小脸一扭,“我才不管呢。” 玄子烨却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嘴角一勾,轻笑着说道:“小红花,我听说小庄在教你武功?” “那又怎么样?”红莲昂着头,骄傲地像是一只白天鹅。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她皱了皱眉,瞪了一眼玄子烨。 “还有,不准这么叫本公主!” “没什么。”玄子烨把剩下的糕点一口吃完,“只是最近小庄可能没空去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他去,谁让我是他师傅呢。”玄子烨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其实心里都乐开了花。没错,师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家小庄可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 “你!”红莲瞪着玄子烨,气的满脸通红,可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当她的目光看向四周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人都是嘴角带笑的看着她,就连韩非也是。 这样的情况红莲立马也反应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扑通一下直接坐了下来,鼓着嘴,恨恨地看了一眼韩非,闷声不说话了。 韩非低着头抓了抓额角,有些心虚,但是又想着,这也不管他的事啊。不过他还是很了解玄子烨的性格的,这种表现,前辈似乎还挺喜欢红莲的。 “哥哥。”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都是叫的哥哥,不过比起红莲,这道声音听起来显然更加的妩媚。 韩非抬起头,穿着一身红裙的焰灵姬正朝着这边过来,跟随着她的步伐,裙摆柔顺地飘扬着。 玄子烨看过去,焰灵姬朝他点了点头,他只能撇了撇嘴,本来逗一逗这个丫头还挺好玩的,不过现在看来该去做正事了。 他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之前还拉仇恨地说了一句。 “那就下次见了,小红花。” 只是红莲连一眼都没有看他,而是等到他走了之后,踩了韩非一脚,恨恨地说道。 “哼,谁要和你再见啊!” “可是红莲你干嘛踩我啊?”韩非一脸蛋疼的问道。 “就踩你,就踩你。”说着,红莲又是踩了韩非几脚,“谁叫你刚刚不帮我。” 见状,紫女捂着嘴轻笑道:“公子和红莲公主的关系看样子的确很好。” “紫女姑娘管这叫好?” 韩非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他看着红莲的那双眸子里却的的确确充满了溺爱。 玄子烨跟着焰灵姬离开了院子,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与刚才的院子里简单的布局不同,这一路上景色倒是精致的多,对比下来倒是有点两极分化的感觉。 其实造成这种情况的也可能还有着他的一部分原因,当时紫兰轩被毁,想要在新郑城找到一个新的住处可不容易,而且又不只是他们那么几个人,紫兰轩里面可还有一群莺莺燕燕。 所以他就去找翡翠虎要了一间宅子,不过可能也是因为有些突然,里面的装饰还没有修好,就成了现在这样。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他不是,毕竟他可是和翡翠虎谈了很久才要到这间宅子的。 两人走到一间屋子里停了下来,屋前是木质台阶,屋子门紧紧的管着,只是露出一扇透光的窗户。 玄子烨问:“之前有问出过什么消息吗?”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她得跟我说话。”焰灵姬回答。 玄子烨笑着又问:“火媚术也不行?” 焰灵姬白了一眼,扶了扶额,“哥哥,她是个女人。” “女人又不是不行。”玄子烨说道:“我跟相信你的。” 焰灵姬有些无奈,“女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这种状态肯定不行。像她这种人,在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侵入记忆。” “高度戒备?这样啊。”玄子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去把她打个半死不就行了?” 焰灵姬抿了抿嘴,虽然她想说什么,但是这的确又是一个没有理由反驳的办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安排 “嘎吱。” 玄子烨推开门,淡黄的暖阳顺着门框倾泻而进,在地面上留下方块的剪影。屋内的空间很宽敞,布局整洁,进门后可以闻到一股很清新的木头香味。 穿着黑袍的女人站在窗边,无悲无喜,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即使是玄子烨推门而入,她也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她只是站在那里,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明明是白天,但是她那双紫色的瞳孔中却仿佛映照着星辰。 “你这是在大白天看星星?”玄子烨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口问道。 月神没有回答,不过玄子烨也并不生气,或者说是他早已经习惯了。如果你长时间和一群面瘫待在一起,一种你要说十句话别人才说一句话,甚至这句话还是因为实在是被烦的无可奈何而说出闭嘴的环境之中,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算什么。 “据我所知,你们的阴阳术一共分为五个层次,占星是第四层,说是能够从移动的星辰轨迹中找到天地变化的联系。” “天下万物各有所归,正如人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月神回过头来,目光清冷。 “人皆有命?”玄子烨似笑非笑,“那你能看出你自己的命吗?如果看不出,我倒是可以帮你算一算,这可是我的老本行了,而且免费的。” “你不会杀我。” “哦?为什么?” 月神淡淡地说:“因为这是你的目的最接近的一次。” “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就直接告诉我怎么样?”玄子烨装得一脸懊恼,顿了顿,他的眉头下沉,“东皇太一,在那里?” 月神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再次陷入了沉默。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本来从刚才的情况上来看,我以为我们至少还能交流一下的,不过这么看来是失败了。” “好吧。”他拍了拍手,站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懒散变得淡漠,双眼锐如刀剑,屋中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就连落入屋中的阳光都仿佛变得暗淡。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第一个,自己告诉我,第二个,我自己来看,当然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杀了你。不过友情提醒一下,查看你这种人的记忆有些困难,所以可能会用些非常手段。要是你主动配合就另当别论了。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对女人出手,因为以前杀得有些多了。” 月神重新睁开双眸,开口问道:“你想要苍龙七宿?” “别和我说什么苍龙七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我只对杀了东皇太一感兴趣。”玄子烨说,“不过你正好提醒了我,到时候我可以把你的东皇大人砍成七段,然后就用你们正在找的那七个铜盒装起来。” “你根本不了解东皇大人!也根本不了解苍龙七宿!”月神的目光冰冷,语气少有的带有一丝愤怒,她很不喜欢玄子烨这种蔑视的态度。 “苍龙七宿是一种力量!你无法想象的力量!” “是是是。”玄子烨也懒得废话了,直接帮月神做了选择,“既然这样,那就第二种了。事实上比起你说的,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看到的。记住,不要反抗,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月神的目光变得更冷。 可玄子烨并不在乎,他朝着屋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笑容高深莫测。 “你说一个阴阳家的人姓姬,究竟是偶然,还是有着别的什么呢?” 月神的瞳孔猛然一缩,浓厚的龙游之气竟然下意识从她的手中凝聚,与平时使用时不同,这次的龙游之气显得非常的混乱,就如月神此刻的内心一样,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对阴阳家,甚至对她的了解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良久之后,她的气息平息下来,龙游之气消失于无,屋子内也重归于平静。 玄子烨嘴角勾起,打了一个哈欠,他最后看了月神一眼,自顾自地走出屋子。 蔚蓝色的天空悬在院子的外面,眼中的一切都变得亮堂起来。 玄子烨的嘴角重新挂起一抹淡笑,温暖的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的太阳,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怎么样?”院子里的焰灵姬见玄子烨出来了,笑着问道。 “我亲自出马当然成了。”玄子烨眨了眨眼,“你现在进去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哥哥好像并没有动手?” 焰灵姬有些惊讶,她虽然并没有听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也没有听到任何动手的动静。 “当然没有动手。”玄子烨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通常喜欢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焰灵姬的表情略显古怪。 玄子烨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你进去吧,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哥哥要去哪儿?” “我去那边一趟。”玄子烨昂起头指向一个方向,在离开韩国之前,他得把一切都安排好。 焰灵姬看过去,明白地点了点头,随后一个人进了屋子。 才刚走几步,玄子烨的耳中便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曲,他不懂曲,但是他懂好不好听。这曲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一泓清泉流过全身,发出潺潺的轻响,凉爽的感觉浸润人心。 他一边走,一边听,很快便走进了院子。 只见院子的四方屋檐上聚集了许多鸟儿,种类各式各样,这些鸟儿围绕着院落中的一棵树梢飞翔,似乎在随着琴乐舞蹈。 树下,弹琴的少女穿着一身青衫,酒红色的长发垂落腰际,腰间挂有一颗如同火焰般的宝石。 不过玄子烨这次要找的人并不是弄玉,他顺着走廊,走到一根栏杆处。穿着白衣的俊美少年靠在栏杆上,右肩上嵌有的白色羽毛随风轻轻摆动。 不知是因为少年听得太入神的缘故,还是因为玄子烨故意为之,直到玄子烨已经在少年背后站了片刻,少年仍然没有发觉。 不久之后,乐声停了下来。 弄玉站起身,一眼就见到了玄子烨,不过因为她还有着其他的事情,便对着后者行了一礼离开了院子。 不过靠在走廊旁的白凤仍然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仿佛呆滞了一般。 玄子烨有些好笑,拍了一下白凤的肩膀,“还没回过神?” 白凤猛地转过头,见到来人,立马后退了几步,他紧紧盯着玄子烨,甚至连银刺都是瞬间出现在了手指上。 “那个,你不要紧张。” 玄子烨有些哭笑不得,就打个招呼,动作至于这么大吗…… 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落下,几根墨色的羽毛飘落。 墨鸦把白凤的手按了下去,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说道:“不用担心,如果他要杀我们,不用等到现在。” “我就喜欢你这种成熟的男人。”玄子烨一脸满意地对着墨鸦说道。 墨鸦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阁下找我们有什么事?” “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差事。” 白凤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事?” “差不多。” “以阁下的实力应该并不需要我们。”墨鸦问道。这些天待在这里他已经知道了玄子烨的身份,也知道了其中如同鸿沟的差距。 “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玄子烨解释着,“而且为我做事也并不代表为我杀人。” 不杀人? 墨鸦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其他的东西,“那阁下想要我们做什么?” 玄子烨向后靠在栏杆上,笑着说道:“过几日我就要离开韩国了,不过呢,我有些担心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徒弟,所以我需要你们跟着他们,正好你们俩,一人一个。” 白凤嘲讽道:“你要监视自己的徒弟。” “这怎么能叫监视,这明明是师父对徒弟的关爱。”玄子烨不悦地纠正道。 他的眼神在两人的身上切换,“怎么样?反正你们现在肯定回不去姬无夜那儿呢,而且我觉得跟着我也比跟着姬无夜好多了吧。至少,我可以给你们自由。” “不仅如此。”玄子烨转向白凤,“小白鸟,我还可以把刚才的那位姑娘介绍给你哦。” 白凤直接愣住了。 墨鸦也是笑了一下,稍微有些疑惑地问道:“阁下相信我们?” “相信。”玄子烨微微一笑,“因为你要知道,我不相信的人都已经死了。” 墨鸦道:“好,我们答应。” 玄子烨唇角上翘,”你们不会后悔的。” …… 落日西下,天边映照着彩色的晚霞。 “墨鸦,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白凤坐在屋檐上,表情有些茫然。 “不然呢?如果我们现在回去将军那边,你觉得将军会怎么想?”墨鸦站在一旁,目光注视着遥远的天边,“你觉得呢?他说的,自由。” “自由……” 墨鸦坐下来,撞了一下白凤的肩膀,“而且他不是还说要给你介绍那位姑娘吗?” 白凤看着墨鸦,抿了抿嘴唇,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屋檐上。 墨鸦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哑然失笑,有时候还真像一个别扭的孩子。 他一只手撑着屋顶的瓦片,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墨色的羽毛,羽毛被他举在眼前挡住了天边的落日,但是羽毛的四周仍然能够看到散发而出的余光。 为什么答应? 不仅仅是因为别无选择,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了太多的黑暗,所以心里才会格外地向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