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飞龙》 第一章 嘉陵江上游本就水急滩多,到这一段,江流更急,江中又礁石遍布,明暗参差,大小不一,大大小小,共有十八堆礁石拦在江中。 江上的船工给这里安上了一个骇人的名字:恶鬼滩,又叫他十八小鬼迎客。 迎客的是鬼,那么主家是谁?不要问,人人知道。 千百年来,这恶鬼滩不知撞碎了多少船舶,十八小鬼更不知为阎王爷迎去了多少客人。 但近四十年来,恶鬼滩没有死过一个人。水流一样的急,船一样的碎,十八小鬼并没有偷懒或者睡着了。 只不过小鬼遇着了菩萨。 四十年前,仿佛是一夜间,江岸上多了一座小庙,一个和尚。 这和尚不知有多少年纪,也许五十岁,也许六十岁,但也许三十岁还不到。因为就算三十岁最壮盛的汉子,身手也没有他壮健敏捷,尤其是在水里。 江流本急,到恶鬼滩,多了这十八堆礁石,河道变窄,水势更急,回环旋转,咆哮若雷,仿佛恶虎出笼,又似群狼争食。 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一旦撞船落水,水性再精熟的老船工,也只有闭目待死的份。江水蕴含的力量,决非人力所能抗衡,人在水中,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有再好的水性也没有用。 但这和尚却不同,仿佛他身上附着大力的魔咒,又仿佛他根本就是江水的一部份,湍急的江水,万钧的力量,对他不起丝毫作用。 一旦有人撞船落水,他就会跳入江中,将人救起来,他在江中轻快的游动,姿势优美灵活,只有水中的游鱼能够比拟,而动作的优娴沉静,则可与最自信的老渔夫想提并论。他有一只羊皮筏子,用一根绳子系了斜背在身上,救起的人,都放在羊皮筏子上。他的速度是那么快,眼睛是那么尖,任何一个落水的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婴孩,他都不会漏过。直到救起所有的人,他才游回岸上。 和尚还有一身神奇的医术,落水的人,给江水裹着在礁石上一摔一撞,不是筋折骨裂,就是头破血流,至于呛水闭气,更是寻常事。 然而不论是断手还是断脚,破头还是闭气,再重的伤,和尚都有办法,甚至就是完全咽了气,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了,和尚扯着他另一只脚,也硬是能将他拉回来。 针炙草药,推拉按摩,眼见血淋淋、半死不活的一个人,给和尚三两下一弄,立即就活了,有精神了,会大声叫疼了。 自从和尚来到这里,四十年了,恶鬼滩就没死过一个撞船落水的人。 和尚名大拙。 但这条江上的百姓,都叫他大拙菩萨。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大拙终于老了。 十多年前,大拙收养了一个孤儿,给他取名一灵。是名字,也是法名。 一灵长成了一个眉目端庄的健壮的少年,他继承了师父的衣钵。这几年间,大拙不再下水了,下水都是一灵的事,救上人来,他还帮着师父诊治。所有的人都说,一灵在水里,比师父更灵活,他的医术,也几乎跟师父相差无几。 听了这样的话,大拙脸上便会露出宽慰的笑容,而一灵,总是嘻笑着搔搔头,他还不好意思呢。 大拙建的庙很小,后墙是一块大青石,前面空荡荡的,门也没有,虽然江面尽收眼底,能随时发现撞礁的船只,但江风也是无遮无掩的直灌进来。 庙小到甚至不能摆下一张床。事实上大拙也根本没有床,他以打坐代替睡觉。收了一灵,师徒俩就背靠背打坐到天明。 但这一年,大拙突然不和一灵背靠背打坐了,他靠着大青岩坐着。 这一年,大拙什么也不干了,别说下水救人,就是一灵救上人来,他也不再帮忙诊治。 他坐在那里很少动,甚至饭也不大吃了,往往十天半个月,吃不了一小碗稀饭。 他真的老了,很老很老了。 如果有心人记着,就会发现,这一年,正是他来这里的第四十个年头。四十年的日出日落,搏风击浪,他终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一灵很悲伤,却又不知该怎么办。他今年十六岁,要懂事不懂事。但有一件事他心里很清楚,师父,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他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师父的身子,似乎在不停的往身后的大青岩里面钻。大青岩坚硬若钢,铁家伙砸上去,仅留下几点印子,但大青岩在大拙瘦弱的身子面前,却退缩了,无声无息的往里陷进去。 终于有一天,大拙的身子,完完全全的嵌进了大青岩里。 这一夜,月色如霜,青蒙蒙的江面上,江水安静了许多,水流呜咽,就象在叹息。 大拙让一灵坐在自己面前。 “孩子,我很高兴,你长大了。”他苍老潮湿的眼神里,有着无边的慈爱和欣慰。 “你是个孤儿,我只知道你姓王,一灵是我给你取的,是法名,将来你要还俗,也可以做你的名字。” “今夜我就要离开你了,孩子。我活了一百零八岁,前半生杀人如麻,后半生救的人,我也没数过,不知能不能赎我的罪孽。呆一会儿,看来接我的,是佛祖,还是江中的这十八个小鬼,就知道了。”说着,他轻轻的笑了一声。 一灵泪如泉涌:“不,师父,你不能离开我,不会的。” 大拙微微笑了:“孩子,这是佛祖的旨意,师父虽然离开了你,但师父的许多东西,却都留在了你的身体里,因此也可以说,师父并没有离开你。” 一灵眼泪簌簌的往下落,要明白,却似又不明白。 大拙看着他稚嫩无助的眼光,叹了口气,道:“一灵,今天你舍不得我,但日后,你说不定会恨我的,恨我留在你身体里的那些东西,带给你无穷的烦恼。不过那也说不定,人是会变的,何况你还小,一切都还没定型。你是恨我还是感激我,再过两三年就知道了,不过我希望你还是恨我的好,否则……。”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着天上的冷月,过了好一会,又微微的叹了口气。 一灵怔怔的看着师父,师父话中的意思,有许多他都不懂。经年搏击江浪,十六岁的他,体格雄壮犹胜过一般的壮年汉子,但居处一隅,行善积德,心地纯朴,较之市井中十一、二岁的小儿,只怕还要单纯得多。话中的机锋若是太多,他就实在是弄不明白了。 “不,师父。我决不会恨你的。”他的话斩钉截铁,正是热血少年常有的语气。 大拙转过眼光,看着他,露出慈爱的笑意。 “好吧,孩子,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我先交待你一些事情。”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庄重无比,一灵坐正了身子,凝神听着。 “明天,你动身往北,到少林寺去,见到他们的主持方丈,问一个人,大愚禅师,看他死了没有。大愚若是没死,你想法见到他,将‘苦海神灯’演给他看,看他有没有破法。” “苦海神灯?那是什么?”一灵皱起了眉头,但随即脑中突然电光一闪,一些奇怪的姿势突然冒了出来。这些姿势非常的古怪,或者说好笑,他如果不是癫了,好好的,绝不会做这些样子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灵对自己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古怪现象惊讶无比,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师父。 大拙也正在看他,眼光犹如两道冷电,好象直要看到他心里去。一灵又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见过师父有过这样的眼光。 他惊讶莫名的样子。全落在了大拙的眼里,大拙笑了,眼光又变得苍老、慈爱。 “孩子,不要怕,师父一生的积累,都转到了你体内,东西多了,可不止这一点。”顿了一顿,又道:“不管大愚有没有破法,你都回来,回到江上来,伴着师父,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只要不受到激发,不会自动冒出来,就让它们跟着你,自生自灭吧。这是天意,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拙停了一会,又道:“如果大愚死了,你就到泰山去,等到明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天下英雄聚会泰山之顶,你注意看着,有没有一只巨大的金鹫飞来,如果有,你将‘回头是岸’演给骑金鹫的人看,看她能不能破。如果没有,你还是回来,伴着师父。” 大拙说到“回头是岸”,一灵脑中立即涌现出一些持剑的姿势,他从来没有见过剑,但他觉得,这些姿势非常的优美,如果自己使出来,一定非常的好看。 大拙侧头看着遥远的天际,缓缓的道:“她是一定会来的,孩子,你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他看向一灵的眼睛,一灵愣愣的眼光里懵懵懂懂,就象一张白纸,又象一块璞玉。他摇摇头:“孩子,你有得苦头吃了,那些魔头,哪一个不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哪一个又肯轻易服人?受了四十年的委屈,哪一个又不想伸头吐吐冤气?唉。”他叹了口气,远远的江面上,竟似乎也起了一层淡淡的皱纹。 大拙闭上眼睛,良久,不再说话。 月到中天。 大拙突然睁开眼睛:“阿弥陀佛,一灵,到江边打桶水来。” “哦。”一灵应了一声,起身打水,心里奇怪,想:“师父要水干什么?” 到江边,方沉下桶子去,耳边突然响起师父慈祥的声音:“一灵,师父去了。师父给自己造好了坟莹,你洒上江水,也就成了。明日太阳出来,你就走吧,一灵,好孩子,好自珍重。” “师父。”一灵一声痛叫,翻身扑回,他的身子犹如闪电,只是他自己并没有觉得。 大青岩前,已没了大拙的身子,大青岩平滑如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就在刚才,这大青岩还凹进了一块,里面还坐着一位老僧。仅是大拙禅座前面的青石板凹进了一块,仿佛平空间给人铲去了似的。 一灵脑中的一些知识告诉一灵,师父是用大天龙爪抓碎了面前的青石,然后吸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建造了这座独特的石棺。 “师父。”一灵扑过去,冰凉的青石粉,隔开了师父温暖的身体,慈爱的目光。他恨不得将石粉抹掉,挖出师父,但灵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一灵号啕大哭,江水呜咽,山谷回应,似乎也在陪着他落泪。 过了好久好久,一灵慢慢的走回江边,慢慢的打了江水,轻轻的洒在石粉上。 水浇上去,石粉发出滋滋的轻响,由灰转白,由白转青,终于与大青岩变成了完全的一个颜色,也变得了一样的坚硬。 “这是天龙神罡的阳火在起作用,阳火遇水,练石如铁。”一灵脑中的念头如灵光闪过。 “师父。”一灵趴下叩头,然后就那么坐着,呆呆的看着石壁,渐渐的,石壁不见了。师父又出现在他面前,依旧兹祥和谒,对着他微笑。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江面上,反射出来,光芒闪烁,如金蛇乱舞。水光映在大青岩上,不住晃动。一灵眼光一花,摇摇头,面前只有大青岩,没有师父。 “师父没有了。”一灵对自己说,他少年的心里,说不出的悲痛,回头看看太阳,阳光刺目。 “师父,我听你的话。这就上少林寺去。”一灵趴下再叩了三个头,爬起身来收拾东西。 他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不过两件换洗衣服,几两散碎银子,他师徒救人无数,感恩的人敬奉银两的不少,但大拙不是推辞不受,就是接济了其他的遇难者,没什么积蓄。 一灵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了,又在师父灵前流连了一回,跨出小庙。 便在这时,远远的几条人影疾奔过来,身法轻灵,不是普通人,是武林健者。 这几人直奔小庙而来,一灵驻足观望,看得清楚,共是六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锦衣汉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四个劲装武士。锦衣汉子执剑,劲装武士持刀,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衣衫破裂,显是经过一番剧斗。那少年服饰华贵,身上一尘不染。 六人奔到近前,锦衣汉子目光如电,在一灵脸上一扫,道:“你是庙里的和尚么?”一灵点点头。锦衣汉子回头看那少年,道:“少盟主,进庙里歇一会。”看着一灵:“小师傅,讨碗水喝。” 一灵心里这时候实不愿陌生人去打扰师父,但他是做惯善事的人,略一犹豫,仍然转身进庙,那少年却喝住了他。 “站住。” “阿弥陀佛。”一灵转身行礼:“少施主有何吩咐?” “你背着包袱干什么?你不是这庙里的和尚。”这少年眉清目秀,长相甚佳,眼光却尖锐逼人,直盯着一灵。 “阿弥陀佛,少施主,我是这庙里的和尚,背着包袱是准备出门。” “上哪去?” “往北。” “哪个地方?”少年紧逼不放,语气严厉似乎在审犯人,换作别人,一定会着恼,一灵久受佛门宽容之心熏陶,还没学会生气,略一犹豫,道:“到少林寺去。” 少林寺威名震天下,六个人都是一震,那少年冷然一哼,道:“想不到这小和尚竟还是少林弟子。” 一灵摇头:“我不是少林弟子。” 少年奇了:“那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 一灵道:“师父要我去的。” 那锦衣汉子突然插口道:“我知道了,你师父是大拙活佛,你师父呢?” 一灵眼圈一红:“师父圆寂了,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可惜。”那锦衣汉子也宣了一声佛号,看着那少年,点点头。意思是信得过,不必疑心。 那少年却仍然不肯进庙,眼光在一灵身上一绕,俯身到锦衣汉子耳边,耳语数声。那锦衣汉子面有难色,道:“怕他不肯,而且……也不像。” 那少年眼光如刀:“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锦衣汉子面上一红,略一思索,跨上一步,手中已捧了几张金叶子,道:“我家少盟主早闻大拙菩萨慈悲之名,闻他圆寂,心实伤感,一点小小心意,略表哀思,请小师傅收下。” 一灵心中感激,合十为礼,却不收他的金叶子,道:“施主诚心,小僧代师父谢了,但金叶子小僧不能收。” 锦衣汉子急了,道:“小师傅先请收下金叶子,我们还有事要求小师傅呢。” 一灵道:“金叶子不能收。施主敬重小僧师父,小僧感激不尽,施主有事尽管说,小僧定当尽心竭力。”他敬重师父,连带对敬重师父的人也存了满心好感,况且他又是做惯好事的人,没什么机心,一口应承。 锦衣汉子瞟着一灵,面有难色,道:“这件事很为难……。”话没说完,突然叹了口气:“唉,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承担吧。” 一灵急了,道:“小僧不怕难,施主尽管说。” 锦汉子犹豫一会,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小主人激于义愤,打了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却怕回家给老爷夫人骂,就想了一个主意,要找一个人扮成他的样子代替他。等那个恶霸找上门去,一看人不对,自然无话可说,则老爷夫人也不会骂人了。” 这番话若在江湖老手耳中听来,自是漏洞百出。但哄一灵却是恰好,欣然点头,道:“恶霸仗势欺人,该打,这事不难,小僧愿意尽力。”那少年本已沉下脸去,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锦衣汉子大喜,瞟一眼那少年,道:“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大拙菩萨是菩萨心肠,小师父也是菩萨心肠。小师傅,请到庙里,和我家小主人换过装束。” 四个劲装武士在外守望,一灵、锦衣汉子、那少年三个入内。一灵和那少年换过衣服,一灵身子较长大,不免显得紧巴巴的,又是头一次穿这样华贵鲜艳的服饰,又新奇,又别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少年扫一眼一灵的光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握住自己头发,三两下剃下,竟是剃得干干净净,匕首锋利固是一功,手法之巧,也着实了不起,锦衣汉子面露钦佩,一灵却是视若不见,只道:“施主怎么把头发剃了,唉,可惜。” 那少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连头发一并递给锦汉子,道:“给他粘起来。”那瓶子中装的不知是什么,极有粘性,锦衣汉子将装的液体在一灵头上一抹,再将头发粘在一灵光头上,竟然一粘就牢,再扎上英雄巾,一个小和尚,转眼就成了一个俗世佳公子,虽然有些别扭,不过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锦衣汉子和那少年对望一眼,眼中均有喜色。锦衣汉子道:“你服饰改了,名字也得改过来了。一路上若有恶霸的人阻拦,你就自称仇自雄,是铁血盟的少盟主,你不要怕,有马龙四兄弟保护你,恶霸拿你无可奈何。我们并不是怕,只是想让那恶霸上一个大当,你知不知道。” 一灵点点头,笑道:“我知道。” 锦衣汉子看一眼那真仇自雄,差一点就要乐得打哈哈,给仇自雄眼光一瞪,强自克制,道:“便请小师傅,不,少盟主启程上路。”出得庙来,叫过那四名劲装武士,道:“马龙,你四个保护少盟主沿江上行,直达总堂。”随即又低声嘱咐一番。 一灵随着马龙等四名武士,依依不舍的离了小庙,直到去远。仇自雄才和那锦衣汉子相对哈哈大笑。 “笨蛋。”仇自雄笑道:“当真是世间少见的笨蛋。” 锦衣汉子谄笑道:“亏得少盟主想这一个主意,叫这小笨蛋挡灾,我们就能抄近路平安返回了。” 仇自雄扫一眼那锦衣汉子,道:“张伯当,你也把头发剃了,到庙里找老和尚的衣服换上,我们过江去。” 张伯当一愣:“过江,为什么,我们得加紧赶回去啊。” 仇自雄一声冷笑:“回去干什么?送死啊,如果我猜想得不错,青龙会这边得手,那边群英会就会长驱直入,直捣咱们的总堂。” 张伯当吃了一惊:“少盟主是说,青龙会,群英会联手对付铁血盟?” 仇自雄哼了一声:“傻瓜,一盟两会三方对峙,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次爹爹轻身冒险,致为青龙会所乘,身边好手或死或遭擒,铁血盟实力大衰,群英会若不乘火打劫,除非是鬼迷了心。” 张伯当呆了一呆,哽咽道:“可怜盟主身首异处……” “活该。”仇自雄突然大叫。 张伯当一愣,叫道:“少盟主……” “怎么?”仇自雄狂暴的叫:“别以为是我爹爹我就不敢骂他。身为一盟之主,不善自珍重,致为敌所乘,他也是个笨蛋,蠢猪。” 张伯当看着他扭曲变形的脸,不自觉的心中发寒,退了一步。 铁血盟上下提起盟主仇天图身边铁血亲卫首领张伯当,人人都要又敬又畏的翘起大拇指。张伯当钢骨铁血,忠勇无双,只要盟主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也敢跳,油锅地狱他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但这几天来,陪着这个少年,张伯当却时不时的感到心虚胆寒,铁血钢骨的一条汉子,也快要变成一个懦弱小人了。 过了好一会,张伯当问道:“少盟主,那你有什么打算?” “扮和尚,过江,躲过青龙会追杀,上大雪山找我的师祖红衣老祖,只要师祖功成出关,铁血盟哪怕死尽死绝,也仍可复兴。最主要的,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隐伏了四十年的潜龙将飞升成天龙。四十年啊,多少绝世之雄望天空叹,而明年的二月初二,泰山天龙大会上,一切都会改变,正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哈哈哈!” 二月初二,龙抬头,天龙大会。 这是天龙在四十年前与大愚罗汉的约定。 天龙,四十年前的绝世之雄,手创天龙教,统一黑道七百四十八帮,属下三坛十五香堂共百万弟子,无数枭雄巨霸,俯首称臣。便在天龙欲借势更展雄图之际,少林大愚罗汉率侠义道五大派于泰山绝顶向天龙挑战,声言天龙若单打独斗能赢了他,他便率五大派俯首称臣,天龙彻底统一黑白两道,天龙若赢不了他,则天龙需解散天龙教并约束属下,让江湖安静四十年,四十年后,二月初二龙抬头,泰山之巅再决雌雄。 这于天龙并不公平,但天龙却一口答应了他,约战泰山之巅,战前,江湖惟一保持独立的另一股势力灵凤宫主灵凤也赶了来,更提赌注,她若赢,则天龙需娶她,而大愚需还俗,废弃近百年禅修,重食人间烟火,她若输,终生不出灵凤宫一步。 三人翻翻覆覆,赌斗七天七夜,最终是个平局。 天龙遵守约定,解散天龙教,并约束手下隐身湖泽,待四十年后重决雌雄。灵凤亦返回灵凤宫。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明年二月初二,便是重决雌雄之时。 天下英雄,都在等这一天。 仇自雄仰天狂笑,张伯当不敢接口,剃了头发,到庙中找套僧装换上,跟仇自雄过江。 当今武林帮会组合中,以铁血盟、青龙会、群英会三个帮派势力最大,群英会雄峙冀北,燕赵好汉,群英荟萃,活动范围遍及黄河以北。青龙会觅食江南,最多的是水上的好汉,青龙旗插遍长江之南。而在这两者之间,长江之北,黄河之南,便是铁血盟的地盘。虽然散处这三派之间还有成百上千的帮派,但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三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势均力敌。虽然磨擦不断,大的火并却也没发生过,因为任何两派倾力一击,都要防着第三派捡现成的便宜。 十年前,铁血盟盟主仇天图将六岁的独子仇自雄偷偷送到大娄山乌云观,拜在红衣老祖大弟子风林门下,学习大雪山惊世之技冰雪神功。 因四十年期限已到,二月初二龙抬头,仇天图胸怀大志,偷过长江,一为探望儿子,二为与风林相商,要上大雪山拜望红衣老祖,商议个对策,不想事机不密,乌江中伏,一则青龙会起全门精锐,倾力一击,寡不敌众,二则水上功夫稍逊一筹,竟然全军覆灭,自己身首异处,所带四大护法,三死一遭擒,四十名铁血亲卫,除张伯当率四卫护着仇自雄冲出重围,余者死了个干干净,连带风林也遭了灭顶之灾。 青龙会一击成功,三方均势打破,江湖风云立起。仇自雄年纪虽小,眼光老到,知道铁血盟这块肥肉,青龙会、群英会一定会拼死抢夺,铁血盟注定要灭亡,他回去只有死。而一灵懵懵懂懂,却一脚踏进了热油锅中。 其实嘉陵江两岸已是铁血盟的地盘,所以张伯当知道大拙菩萨。铁血盟总堂在秦岭西段,紧靠汉中。回总堂,陆路须横越大巴山。走水路,沿江上溯,则要轻松得多,但面临青龙会的追杀,又如何敢走水路。 仇天图四十名铁血盟亲卫,四人一组,均是精挑的好手。马龙这一组,有两个是弟兄俩,刘雄、刘英,另一个叫高统虎,马龙是组长。 四人护着一灵,不走水路,沿江翻山而行,一日疾赶,到了一个小镇,铁血盟两江分舵设在这里。 铁血盟下设血魂、血影、血煞三堂,每堂辖三坛九舵,两江分舵属血魂堂魂飞坛,舵主巴山猿袁猛。 马龙对一灵道:“我们到镇上歇一会儿,叫两江分舵兄弟拜见少盟主。” 马龙早得吩咐,所谓叫分舵主兄弟拜见少盟主,乃是故意要泄露行踪,让青龙会的人知道。 可惜一灵是全不明白,双手连摇,道:“不,不,我又不是真的少盟主,怎么敢当。” 马龙看他一副情急的样子,又笑又叹,故意板起了脸,道:“少盟主请不要这样,现在小的们心里,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少盟主,叫下属拜见接待,那还是他们的光彩,是不是?”他冲刘家兄弟三个一使眼色,三个一齐附和,道:“是,是这样的。” 一灵为难的搔搔头:“可他们认得真的少盟主的,揭穿来可不好意思。” 马龙摇头:“少盟主六岁离家学艺,除了盟主本人,便是三堂堂主也不认得。” 远远的树丛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听了马龙的话,那双眼里迸射出奇异的光彩,可惜马龙等人都没看见。 当下高统虎领路,刘家兄弟押后,马龙紧跟着一灵,进入镇中。 巴山猿袁猛真似一个巴山人猿,五大三粗,眼似铜铃,遍体黑毛。对上切口,马龙报出身份,袁猛扑身拜倒,痛哭道:“盟主英雄一世,不想竟遭了贼子暗算……” 一灵手足无措,慌忙扶他起来,叫道:“莫哭,莫哭。”但突然想起,人家哭的他主人,他有什么资格叫人家莫哭,一时顿觉无话可说。 袁猛心情激动,一把抱住一灵,叫道:“天幸少盟主无恙,请少盟主下令,尽起全盟七万兄弟,为盟主报仇,袁猛愿为前锋,与青龙会贼子决一死战。”忠勇之态,溢于言表,但一灵这少盟主是假的,如何敢置一辞,看着马龙,一脸为难。 马龙道:“袁舵主忠勇之心可嘉。但少盟主首先得尽快赶回总堂,会齐三堂堂主,商议对策。袁舵主不可以急于报仇,最好先领兄弟们隐伏待命,同时为少盟阻挡追兵。” “还有追兵?”袁猛怒眼圆睁:“都交给姓袁的,青龙会的贼子只要敢来,老子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便在这时,门外一声冷笑:“吹得好大口气,你一个巴山人猿,算个什么东西?” 袁猛发须尽竖,倏地转身,一步跨出,身子已到门边,铁拳顺势猛击。 他身子虽粗大,手脚却是灵活已极,加之经验丰富,竟于不声不响间占到了先机。他一拳击出,外面一个青衣汉子恰好扑进,便以自己送到他拳头上来。 那青衣汉子一声惊喝,双掌齐出,与袁猛铁拳一接,蓦地倒地翻出去,后面又有两个青衣汉子扑到。袁猛右拳收,左拳出,于一瞬间,连击八拳。他身材高大,恰似一扇门板,拳力强猛,那两个青衣汉子功夫不弱,但接连抢攻,却进不了大门一步。只急得连声怒叫。外面呼叱声四起,则是两江分舵的弟子与青龙会的追兵动上了手。 马龙四个早已执刀在手,见袁猛堵住大门,马龙道:“少盟主,我们从后门走。” 蓦地里耳边阴侧侧一声长笑:“还想走。”青影一闪,一个青衣老者竟从袁猛拳网中穿过,闪电般到了一灵面前,伸手便抓。 马龙心中一跳,知道青龙会的高手到了,虽惊不畏,跨前一步,金刀当头猛劈,两边刘氏兄弟双刀也如旋风般卷到。 仇天图铁血亲卫武功固然不错,最难得还是忠勇专一,悍不畏死。青衣老者爪先至,马龙刀后发,他却是不挡不避,金刀全力劈下,竟有同归于尽之心。 青衣老者一声冷笑:“好。”双手齐舞。马龙等只觉虎口一麻,三把刀一齐脱手飞出,人也蹬蹬后退。青衣老者手臂一长,五指已到一灵喉前。 便在这时,袁猛一声怒吼,蓦地里回身扑上,一把箍着了青衣老者腰身,抡着嗖的转了一圈。青衣老者手爪差着半分,再次无功。 青衣老者武功远在袁猛之上,原想袁猛给外面的人牵住了手脚,未加提防,不想袁猛全不顾腹背受敌,行此险招,功败垂成,又羞又怒,上身猛然拧转,一掌劈下,正击在袁猛后心。 活动于大巴山一带的巴山人猿以力大毛粗,刀剑难伤名闻于世。袁猛外号巴山猿,外家铁布衫的功夫登堂入室,普通刀剑砸上,印子也不留下一个,更别说拳脚。但给青衣老者蕴含内力的手掌劈中,却是鲜血狂喷。他也当真勇悍,竟是死不松手,大叫道:“少盟主,快走。” 青衣老者给他抱住了,挣之不开,恼羞成怒之下,接连猛击数掌。袁猛心肺欲裂,猛地里口一张,一口咬在了青衣老者腰间。 青衣老者极为干瘦,身子还不及袁猛的三分之一大。他腰子小,袁猛的口却大,这一口下去,差点将他半边腰子都咬在了嘴里。 青衣老者一声痛嗥,手掌疯了一般不绝劈下,袁猛早已神智昏迷,却是死不松口,反而越咬越紧。 一灵在嘉陵江上救人,恶鬼滩水势之猛,虎豹难及万一,他也夷然不惧,但见了这两个人的浴血死拼,却是心胆俱颤,全身发软。这等人间惨剧,他一个心纯如纸的少年见了,如何不怕。 青衣汉子接二连三抢进,马龙喝声“走”,金刀猛劈,晃起一片刀光。高统虎开路,刘氏兄弟护着一灵,从后门冲了出去。 镇后即是山林,高统虎奔在前面,两边深草里突然数枪齐出,高统虎猝不及防,连中数枪,眼见不活了。 十余条青衣汉子从林中抢出,刘氏兄弟双刀齐出,缠在一起。马龙在后面掩护,见林子里竟也伏得有青龙会的人,又惊又怒,一声怒喝,猛劈数刀,回身几个起落到了林边,一刀劈翻了一个青衣汉子,拉了一灵的手,抢先开路,金刀虎虎,勇不可挡,直冲入林中,蓦地里一个踉跄,原来腿上中了一枪,顿时鲜血长流。 在青龙会如此疯狂的追杀下,腿脚不便,必死无疑,马龙情知无幸,又惊又怒,大叫道:“快走,不要都死在这里。”挥刀挡开刺来的数杆长枪。 他叫的是刘氏兄弟,一灵是个假冒的少盟主,吸引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死活便无关紧要。不过一灵听不出来,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躬身从一枝枪下钻过,一把负起马龙,迈步便跑。左侧树后嗖地刺出一枝长枪。这偷袭的家伙极富经验,一枪刺出,恰是一灵身在中途,前脚未落实,后脚力已尽。 马龙在一灵背上看得清楚,眼一闭,心想:“完了。”在他看来,别说一灵这身无武功的小和尚,就是一般的武功好手,逢此新力未生旧力已尽之际遭遇偷袭,也只有闭目待死的份。 一灵陡见明晃晃的一枝钢枪等在中途,也是惊慌失措,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身与意会,也不知哪里来生出一股力道,身子嗖的加速,风一般掠了过去。 眼见必中的一枪却连一根人毛也没刺着,使枪汉子从树后探出头来,瞪目结舌,恍似见了鬼。 马龙睁开眼来,暗叫:“侥幸。”却已是满头冷汗。他腿受了伤,手能动,勉力挣扎,未必就死,但给一灵背在背上,那枪刺来,两人的体重加上一灵的冲势,只怕钢枪从一灵左胸穿进,要从他右胸穿出了。 刘氏兄弟则没有这么幸运了,前堵后截,数十杆长枪齐出,顿时给扎成了两只刺猬。 一灵心惊胆颤,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背了马龙,没命价往林子里钻。此时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哪管它荆窝刺棚,均是一钻而过。 嘉陵江两岸高山壁立,一灵少年心性,空闲时满山乱钻,采花摘果,搏猿戏虎,上山的本事,毫不逊于下水。此时穿山钻岭,越跑越精神,只苦了马龙,双腿、双脚、头脸给荆刺挂得没一处好皮。先为保命,咬牙苦忍,待得摆脱追兵,再也撑不住,叫道:“停停,歇一会儿吧。” 一灵依言止步,将马龙放下地来,马龙这一下地,顿时啮牙裂嘴,啊呀出声,一灵道:“怎么,伤口很疼吗?” 马龙苦起了脸,道:“枪伤得还好,就是这全身上下,给刺得麻麻辣辣的痛,啊哟。” 荆刺、茅草挂伤表皮,给汗水一浸,比之肌体之伤,另有一股味道,马龙全身上下,给刺条划了无数条条缕缕,又红又肿,再给汗水泡着,真是无一处不难受。 一灵涨红了脸,嗫嚅道:“对不起。”眼光一转,从路边拔起几株不知名的野草,便将汁水挤在马龙的伤口上。 马龙不明所以,叫道:“你干什么?”却觉得野草汁水流过之处,凉嗖嗖的,麻辣立消,张大了嘴,不作声了。 一灵又在路边拔了一株野草,口里边嚼着,边扶马龙坐下,撕开他裤腿,将嚼烂的草药敷在伤口上。他的小包袱始终带着,这时撕下一块来,扎好伤口。 这一枪扎得甚深,马龙站了一会,已觉脚不搭力,隐隐作痛。但一灵的草药一敷上去,立时就觉好了许多,等到包扎停当,简直就象一只好腿一样,痛楚全无。 马龙钦佩的看着一灵,道:“少盟主,你挺了不起啊。” 一灵涨红了脸,忙摇手道:“不,我不是……” 马龙转过了眼光,低声道:“是。”心里想:“少盟主乖张毒辣,可没这般好心,也没这般本事。”出了一会神,站起身来,伸伸腿,道:“走。” 一灵道:“能走吗?我扶你。” 马龙走了两步,一摇手:“不必,你这草药可灵得很啊,比我们专配的金创药还灵效。” 一灵脸颊微红,眼里却泛出骄傲的光芒,道:“是我师父教我认的。”随即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眼光顿时一片黯然。 马龙没注意他这么多,“哦”了一声,辨明了方向,引路便行,一灵亦步亦趋跟着。 两人都没发觉,一个轻烟般的人影,始终不即不离的跟着他们。 天色渐黑,马龙道:“得找个洞子,好好歇一晚上,再弄点吃的,他妈的青龙会的兔崽子,老子饭也没吃上一口,他们就跟来了。” 一灵爬到一棵树上,四面一张,道:“前面有个山角,可避风,我们到那里歇一会儿。” 时值深秋,正是瓜果熟时,一灵顺眼记住了数处野果。走到山角,马龙歇息,一灵便去摘野果,等他装了一包袱野果回来,却见马龙手里提着一个野物,嗷嗷的叫。见了一灵,马龙笑道:“少盟主,如运道,咱们烤野味吃。” 一灵看那野物,跟个小猪差不多,膘肥体壮,怕有二、三十斤,正竭力挣扎,瞟着一灵的眼光里,可怜巴巴的。 一灵心中不忍,合十道:“阿弥陀佛,佛曰:不可杀生,马大哥,请你……请你放了他吧。” 马龙斜瞟着他,冷笑一声道:“请问少盟主,那刘家兄弟,还有那高兄弟,都到哪去了?” 一灵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们都给人害死了。” “原来你知道。”马龙一声冷哼:“人命尚如草芥,何况一只野物。”随手一刀,割下那野物的脑袋。开膛破肚,内脏都不要,拾那精实的后腿肉,削成薄片,敷在钢刀上,生起一堆火,烤起来。 他这方法十分独特,肉即不会烧焦,熟起来也快,不一会,肉片即香气四溢。 马龙折了两根细竹,刀刃上削尖了,穿起一片肉,递给一灵,道:“不管你是真的少盟主还是假的少盟主,至少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是真的,我先敬你。” 那肉黄澄澄,香喷喷,又好看又好闻,一灵在边上其实早已是满嘴口水,但他一直跟师父吃斋,口里想吃,心里却觉得不妥。忙摇手道:“不,我不吃肉的。”一说话,口水却流了出来,他又慌又躁,看着脚边的野果,忙抓了一个,咬一大口,道:“我吃果子。” 马龙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想:“看我破他的戒。”脸一沉,手一侧,肉片顿时从钢刀上滑到了火里。 一灵吃了一惊:“马大哥,肉……” 马龙板起了脸:“我不吃了。”一灵偷瞟着他,心中惴惴,拿了个果子,在裤子上擦干净了,犹犹豫豫的道:“那……那你吃果子。” 马龙哼了一声:“不吃。” 一灵耽心道:“你不吃东西,明天……明天会没有力气的。” “没有力气更好,给青龙会的人一刀杀了,倒省得他们追。岂不正合了我佛予人方便的意旨。” “这个……这个……”一灵大觉不妥,却不知怎么开口。 马龙偷瞟着他,想:“小和尚迷糊了,我再给他加把劲。”往石壁上一靠,双手抱胸,道:“我睡了。” 一灵看他当真闭上了眼睛,心中大是不安,突然想起师父原先跟他说的:“为人在世,当圆容变通,以善为本,不必拘泥小节。” 恶鬼滩水势湍急,撞船落水的人,给水一冲,衣服大都松开了,有的甚至给冲得一丝不挂,其中难免有女子。大拙说这番话的目的,是叫他救人第一,不必拘泥色相。以前一灵年纪小,不知色为何物,大拙说了等于白说,但这时却用得上了,念着师父的话,想:“师父叫我以善为本,圆容变通。我坚持不肯吃肉,累得马大哥不吃东西,明天没了力气,遭了青龙会的毒手,岂非是我违了师父的话,因此而害了马大哥?”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抓起竹签上的肉,一口塞到嘴里,哽咽道:“马大哥,你看,我吃了……咳……咳……”一时心急,呛着了气管,顿时咳嗽个不停。 马龙大喜,道:“这才是好样的。”先前的肉片早已烧化了,重新削出,重新烤,边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一灵一生不知肉味,这时但觉满口香甜,与往日疏菜瓜果之味大不相同,衷心点头道:“好吃。” 马龙哈哈大笑,将烤好的肉,一灵一片,自己一片,大块吃着。 两人吃饱,马龙倚壁而睡,一灵依着往日习惯,盘膝而坐。想一回师父,想一回这一日的遭遇,慢慢闭上眼睛,一点灵光,深入诸定。 天色微熹,一灵自禅思中醒来,这次不用马龙说,生了火,自己削下肉来烤,马龙闻着香味醒来,看着黄澄澄的肉片,十分高兴,两个吃了早餐,起程上路。 两个已进入大巴山区。在崇山峻岭中行走,若是迷了方向,那是一世也走不出来,马龙领路,始终不敢离嘉陵江太远。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眼看日将近午,正是秋老虎大抖威风的时候,两个都是口干舌燥,全身上下,又痒又粘,说不出的难受,上了一个岭子,看嘉陵江就在脚下,滚滚的江水,幽碧清冷,看着也觉心里凉爽。 马龙道:“到江边洗个脸,喝两口江水。这鬼天气,直和六月天相似。”他说怎么便怎么,一灵一概不反对。两个下到江边,马龙的手还没触到江水,霍地转过身来,金刀扬起。 左侧十余丈树后,一阵狂笑声中,缓步踱出一个五十来岁的青衣老者。 这老者高而瘦,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恍似风吹得倒。 “病龙肖沉。”马龙低呼,脸上变色。青龙会护法五龙,狂龙楚一狂,猛龙金猛,病龙肖沉,秃龙吴微,独眼龙盖一目,这五个人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 肖沉总是这么摇摇晃晃,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而一旦动起手来,却是疾若电闪,五龙之三,岂是闹着玩的,谁若看着他病歪歪的样子轻视他,那可是倒了大霉了。 肖沉一声狂笑:“小子不赖,认得老夫,饶你全尸吧。”他一步步踏过来,说得轻巧,走得缓慢,而马龙一颗心,却是咯咯的狂跳不止。突然扭头对一灵道:“爬山你行,待会一动手,你就拼命往树林子里钻,躲过这老不死,你恢复本来面目,到少林寺,仍当你的小和尚去吧。” 相处不到两日,一灵的纯朴善良已给马龙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自己是逃不脱了,却希望一灵能活下去。 一灵随师父行善,讲的是舍己救人,而不是求别人舍身来救他。十六岁的少年热血沸腾,一言不发,猛地沿江跑去,叫道:“我是少盟主,你有本事就来抓我,不要伤马大哥。” 他热情如火,却是也太过莽撞,不向后进,反而前跑,正往肖沉掌底下撞。 马龙大惊失色,叫道:“回来。”拔步便追。先前的岭上,一直站着一个人,这时也飞掠而下。 肖沉呵呵大笑,横里截出,一步便到了一灵面前,左手抓着一灵肩膀,右手一掌当顶劈下, 马龙目眦欲裂,失色惊呼,那飞掠而下的人影速度虽快,离得太远,也是相救不及。眼见一灵就要丧生在肖沉掌下,不知如何,突见一灵身子奇怪的一扭,竟脱出肖沉手掌,一个箭步,窜进了江里。 这变化突兀已极。马龙大喜止步,飞掠而下的身影也陡然停住,隐入树后不见,身法诡异惊人。肖沉却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掌,一脸的莫名其妙。 方才他一手抓着一灵肩膀,一掌劈下,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当今武林中的任何人,都非挨他一掌不可,可偏偏就打不着这少年。 方才他只觉得手一震,左手松了,接着右掌也打空了。简直不可思议。 但他随即想到:“有人在捣鬼,光凭这乳臭未干的少年,绝躲不开老夫一击。” 似肖沉这等高手,再激烈的情况下,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发觉岭上飞惊下来的人影。转过身来,眼光如电光一转,喝道:“何方高人,跟青龙会做对,可要想清楚了。” 肖沉平素挟技自傲,不喜因人成事,更不喜借青龙会之名唬人。但这次隐藏的对手能于无声无形之中震开他的手,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他不得不扯起青龙会这张虎皮来做大旗了。 然而深林寂寂,既不见人影,亦不闻人声。 这时一灵如一只受惊的鱼窜出水面,叫道:“马大哥,快跑。”看着肖沉,想:“我引开这坏蛋,马大哥就可以平安脱身。”叫道:“喂,大坏蛋,来追我。” 肖沉仰天打个哈哈:“龙乃通灵之物,上天入水,无所不能,老夫称病龙,到底是龙,小子看你往哪里跑。”纵身跃上半空,头下脚上,如一只鱼鹰般向一灵扑去。 一灵在水里,天王老子也不怕,何况是一条病龙,冲肖沉做个鬼脸,往江里一沉,打个水花不见。 肖沉牛皮吹破天,一入水,一灵便看出他不是对手,想:“不过我不能游太快,免得他死了心,上岸伤害马大哥。”施出三分本事,引着肖沉往前游。 想他在恶鬼滩急流中练出的是何等水性,用三分本事,已是十分看得起肖沉这条病龙了。 一灵叫马龙跑,马龙又如何肯跑,站在高岩上,看着两条人影,在嘉陵江滚滚的激流里,起起伏伏,箭一般往下游。对肖沉的水性固然心怀畏惧,对一灵却更是钦佩。怔怔的想:“这小和尚说聪明不聪明,说傻却又不傻,医术好,水性高,尤其古怪的是常常能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转危为安,真叫人不可思议。比真的少盟主,那可是强多了。” 一灵两个身影,转眼化成黑点,随即不见。马龙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照仇自雄的交待,他应该跟下去,如果一灵不死,他得让他继续假冒少盟主,吸引青龙会的追兵。而照他心中的本意,他却希望一灵就此脱身远引,免遭杀身之祸。 正在进退两难,突然哗的一声水响,一灵从江里冒了出来,冲他展颜一笑。 第二章 马龙大喜,奔上前去,道:“你没事,太好了,咦,奇怪,我明明看见你远远游下去了嘛,怎么一眨眼从这里冒出来了。” 一灵抹一抹身上的水,笑道:“我游得快。“一指下游:“那大坏蛋给我远远的引了出去,这时只怕已在十里外了。不必再担心。”殷殷之情,溢于言表。 马龙心中突然一阵冲动,叫道:“你还是除了头发,到少林寺去吧,不要再冒充少盟主了。” 一灵奇了:“为什么?” “因为他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马龙一脸激动:“这根本就是个骗局,不是什么仗义打了恶霸,更不是什么怕回去挨骂,而是江湖两派的仇杀,是要你替死。”滔滔不绝,从头至尾,将铁血盟、青龙会等江湖组合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伏击、追杀、巧设骗局诸般关节一一说出。一灵直听得目瞪口呆。 “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根本就不安好心,是骗你的,难道你还甘心为他替死?” 一灵长到十六岁,头一次见识到人心的险恶,发了一回呆,看着马龙道:“马大哥,谢谢你,不过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自然是回总堂去。” “但……但青龙会知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见了,他们一定会追杀你,逼问我的去向的。”一灵一脸凝重,他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竟能往事情的后面去想。 马龙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一点,心中感激,嘴上却道:“青龙会知道我是和你在这里失散的,怎么还会来找我,你不必耽心。” 他说得信心十足,一灵却信他不足。一灵以前不会怀疑人,而现在的眼光里,却已经有了疑问。 马龙知道,象一灵这种厚道人,往往有点认死理,想起逼他吃肉的事,板起脸,道:“青龙会要追杀的是少盟主,不是我这个小喽罗,你再不和我分开,我可真是必死无疑了,难道你想我死吗?” “叛主求荣的小人,多死几个也无所谓。” 这个声音突兀的从身后响起,马龙、一灵两个都吃了一惊,不要看人,听声音马龙两个也知道,是肖沉。 马龙霍地转身,一步挡在一灵前面,金刀扬起,道:“快走,我挡他几招。” 一灵却想:“对付这坏蛋,还是老办法好了。”跑两步,一头扎进江里,随即浮出头来,叫道:“我才是正主儿,来来来,咱们再来较量一番。” 肖沉心中奇怪,搔搔脸,想:“这中间大是古怪,老子一试就知。”晃身扑向马龙,掌未到,如山内力已沛然先至,马龙大吼一声,双手执刀,一刀劈下。 马龙武功不弱,否则也做不了铁血亲卫,但与肖沉这种高手相较,仍然差得太远。肖沉虽是空手,却占尽上风,十余招过去,肖沉两指掂着了马龙刀背,就势圈转,架在了他脖子上,眼光却冷冷的瞟向一灵。 一灵大急,叫道:“不可伤害马大哥,我……我上来。”当真涉水上岸。 马龙急叫:“不可上来,上来都是死。”他是老江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劫,而一灵水性好,只要入水,肖沉无奈他何,心感一灵仁义,想:“我何必连累他也送掉性命。”大吼一声:“不要上来。”脖子一挺,向刀上撞去,顿时割断咽喉,血花四溅。 一灵魂飞魄散,悲叫:“马大哥。”猛扑过来。 肖沉没想到马龙如此刚义,想阻拦也是不及,刚叫得声“糟”。却见一灵仍是傻乎乎的扑过来,顿时乐了,打个哈哈,迎头便抓。 便在这时,背后陡然传来一声厉喝:“老贼看招。”声起风至,迅疾无伦。 肖沉心中一凛,知道遇到了高手,霍地转身,双掌凝足十成功力猛然推出。 “砰”然巨震中,肖沉噔噔噔连退数步,来人也给他震得飞了出去,方一落地,翻身又上,功力之高,固然大出肖沉意料之外,斗志之强悍,也叫人大是心惊。 肖沉这时已看清对手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年纪虽轻,功夫却是毒辣老练之极,双手翻飞,五指捏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似爪非爪,似啄非啄,招招不离肖沉头脸咽喉,凶、野、狠、辣,好似一个撒泼的村妇,更似一只护崽的母猫,肖沉给她一轮急攻,简直气也喘不过来,又惊又怒,吼叫如雷。 侧后的山岭上,现出十余条身影,看见这边的打斗,其中一个叫道:“是青龙会的贼子。”疾奔过来。当先一条身影,身法如流星逸电,竟是武林一流好手。 肖沉眼角余光看到人影晃动,百忙之中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来的全是铁血盟的人,当先一人,正是铁血盟血魂堂堂主古威。古威武功不在他之下,面前这女子已缠得他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古威,病龙要变成死龙了。 肖沉知道此时实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呼呼呼连劈三掌,一个倒翻,嗖的一声钻进江里。 一灵抱着马龙,想要救他。马龙喉管已断,哪里还救得转,一灵按着马龙喉头,血泡从指缝中冒出,一灵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一个声音在一灵耳边响起:“少盟主,老夫接应来迟,罪该万死,请少盟主节哀。” 一灵沉浸在悲痛之中,于周遭发生的事全未留意,这时抬起头来,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老者,愕然道:“你是?”那老者尚未回答,突有一个细细的声音直钻入一灵的耳朵里来:“他是血魂堂堂主古威,是你的属下。” 一灵不知谁在指点他,见古威躬身行礼,忙站起身来,合十道:“古堂主,不敢当。”只差念出阿弥陀佛来了。 这时那细细的声音又钻进他耳朵来:“你是少盟主,不是小和尚,答礼要抱拳,不可合十,更不可念阿弥陀佛。” “我不是。”一灵叫,他是跟耳朵里的声音说他不是少盟主。古威却抬起头来,道:“什么?” 古威身材魁梧,红面白须,不怒自威,一灵跟他眼光一对,不自觉的心中发虚。 那细细的声音又道:“马龙之死,根本原因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少盟主,你若说出真相,致真的少盟主为青龙会所害,马龙可就白死了。” 一灵想想也是,马龙几个保护他,其实是要造成一个假象,以保护他们的少盟主。 换作其他人,受了骗一定会心中恼怒,一定要揭穿真相。一灵心地宽仁,却想:“马大哥是个好人,我不可说出真相,坏了他的苦心。”可他什么都不懂,不免踌躇。 幸亏那声音又钻进他耳朵里来,道:“不懂的事情我会提醒你,不过你得帮我个忙,说我是你的丫环。”声住,一个女子走来扶住了他,正是先前与肖沉搏斗的那个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姿色平平,但一双眼睛却是灵活异常。冲他微一眨眼,道:“公子,马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一灵心中犹豫,但与古威眼光一对,心中慌了,忙道:“她是我的丫环。” 仇自雄自六岁离家,除了仇天图,铁血盟其他的人都没见过,这次古威得到两江分舵的讯息,说青龙会一路追杀少盟主,赶来接应,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少盟主当然要多看两眼,并不是起了疑心。见一灵突地里冒出这么一句,想:“这会儿谁来问你的丫环了,真是的。”却不得不点了点头,道:“姑娘好身手。” 那女子躬身为礼,道:“婢子叫绿竹,两手见不得人的把式,堂主见笑了,倒是堂主神威如虎,那肖沉见了堂主,望风就逃,才真是了不起。” 她妙语如珠,只一番话,顿时哄得古威喜笑颜开。古威捋着长须,打两个哈哈,道:“算那痨病鬼跑得快,若给老夫逮着了,开膛破腹,拿他的心肝来祭盟主英灵。” 说到盟主英灵四字,古威脸露悲愤,突然趴下身去,冲着一灵就拜。 一灵大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忙去扶他,哪里扶得起,更见古威身后十余人一齐拜倒,情急之下,自己也趴下来回拜。 古威托住他,道:“少盟主,盟主已死,你就是我们的盟主,请你下令,大集盟中好手,杀向青龙会,为盟主报仇。”说到后来,两眼通红,眼中如要喷出火来,身后十余人,一齐叫:“为盟主报仇。” 一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绿竹跪在边上,这时道:“古堂主,青龙会狼子野心,既暗算了盟主,决不会就此收手,不仅要追杀少盟主,斩草除根,还会倾全力攻击铁血盟,瓦解本盟的根本,夺取本盟的地盘。” 古威腾地站起,手掌一劈,大声道:“如此最好,老夫正要拿这些狗崽子来祭灵。少盟主,老夫这就下令,调集本堂人手,迎击青龙会贼子。” 一灵哪有什么主意,绿竹却道:“古堂主,请不要冲动。盟主遭害,四大护法三死一遭擒,本盟实力大衰,虽仍可一斗,胜算不多,然而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北面的群英会,得到这个大好机会,一定会倾巢出动,落井下石兼抢地盘。如此两下夹攻,铁血盟死无葬身之地。” 古威是老江湖,先因悲愤,想不到这一点,给绿竹一言提醒,顿时冷汗汩汩而下,看着绿竹,道:“绿竹姑娘,你说怎么办,难道铁血盟数十年的心血,就要教他们抢了去?还有盟主之仇,岂非报不了了?” 绿竹道:“铁血盟还有数万弟子,三堂好手精锐也尚未受损,仍是一股不可轻侮的力量。此时切忌冲动,最好的,是先保少盟主回到总堂,俗话说蛇无头不行,铁血盟没有盟主,不战自败。先得立了盟主,然后再议对敌。收缩精锐,隐伏实力,三堂凝成一个拳头,在新盟主率领下,未始不可一战,也未必会盟散人亡。” 一番话,说得古威等十余人个个热血沸腾,古威猛地握住绿竹的手,道:“好姑娘,你真是女中诸葛。”看着一灵,道:“少盟主,便请下令。” 一灵听绿竹说得条条是道,可要他下令,他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幸亏有绿竹解围,否则这些人胸中刚燃起的烈火,就要叫一灵这什么也不懂的少盟主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绿竹道:“公子自幼离家,盟中之事不甚清楚,便请古堂主代为传令,命三堂抽调精锐弟子,赴援总堂,余者隐伏待命,不可枉送性命。” 一灵点头:“是。”他也只有点头的本事。 古威躬身应命。铁血盟以信鸽传递信息,眼见数只白鸽飞入天际,古威道:“老夫开路,请少盟主先回总堂。”当先便行。 嘉陵江两岸该归血魂堂魂飞坛管辖,得到消息最快,到晚间便有坛中好手来会,第二日第三日,魂散、魂灭两坛人众相继到来,到第四日,除两江分舵袁猛,血魂堂三坛会齐。三堂八坛的正副坛主,正副舵主,武功了得的好手少说也有几十人。各坛调集的精锐弟子除魂飞坛去了两江分舵只剩五百来人,魂散、魂灭两坛各有六百来人。实力之强,令一灵咋舌不已。 绿竹和古威商议,上千之众一齐行动,目标也太大,青龙会追杀一灵的,不过少数精锐好手,自己这面也可相应的以少数高手护送一灵,其余的弟子可由各坛副坛主率领,分路赶回总堂。 本来按身分,绿竹只是个丫头,没有资格和古威商议什么事情,但古威对绿竹的识见智谋十分钦佩,而且一灵一切都听绿竹的,绿竹的话,也就等于一灵的话,古威不得不遵。 一灵一行十余人也是兼程赶路,途中得到消息,北面群英会果然趁火打劫,倾巢南下。青龙会更不用说。铁血盟弟子遵照指示,收缩精锐,隐伏实力,伤亡不大,然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 古威等人均是咬牙切齿,又急又怒。拼命往回赶,这日傍黑时分到一个山角,离忠义谷总堂已不过两日路程,古威下令休息,吃过饭后继续赶路,便在这时,四围狂笑陡起,四条青色人影四面合围。当面一人正是病龙肖沉。 古威冷眼环视,心中暗惊,其余三人他都认得,狂龙楚一狂,猛龙金猛,秃龙吴微,青龙会护法五龙这里竟到了四个。 肖沉阴笑着在一灵脸上一扫,看着古威道:“古堂主,不必再赶路了,铁血盟总堂已被我青龙会夷为平地,你们没地方可去了。” 古威未及答话,绿竹却是面色一变,厉喝:“放屁,忠义谷总堂有数千铁血健儿严密把守,你青龙会的人除非生了翅膀,莫想越雷池一步。” 肖沉其实不过是虚声恫喝,不想给绿竹一语揭破,老脸一红,心想:“这丫头片子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又凶又野,偏生厉害得紧,比那傻小子扎手多了。”嘿嘿一笑,道:“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老夫懒得跟你斗嘴,识相的乖乖束手就缚,否则落在老夫手里,可有得苦头吃了。” 莫看肖沉平日一副病歪歪的样子,青龙会护法五龙中,只他好色,这时瞄着绿竹,心想:“小丫头身段一流,眼睛水灵灵,施起媚眼来一定迷得死人,就是脸蛋让人大倒胃口。”没了色心,因此言词上倒还干净。 古威仰天打个哈哈,大喝道:“姓肖的,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前日落江而逃,今日倒有脸来吹牛皮,啧啧啧,世间皮厚之人,你姓肖的要算得第一个了。” 肖沉恼羞成怒,腰间解下一条软鞭,喝道:“古威,今日这山角,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古威略一回首,道:“小心保护少盟主。”九环刀一扬,大笑道:“且看是谁先死。”纵身扑上。 他两个犹未交锋,另一面却先动上了手。 青龙会四龙中,有一龙一灵见过,即是那日伤袁猛的干瘦老头儿,也就是四龙中的秃龙吴微。袁猛例属魂飞坛,魂飞坛坛主刘振灵恼恨吴微伤了自已属下,他善放飞刀,暗地里掣刀在手,古威一扑出,他飞刀同时出手,竟是后发先至,同时和身猛扑,与吴微斗在一起。 古威对肖沉,半斤对八两,刘振灵却不是吴微的对手。魂散坛坛主李一飞精明阴沉,眼见情势不对,悄声对魂灭坛坛主陈康道:“我两个假作向狂龙挑战,同时回身,三打一,先助古堂主斩了那病龙,然后帮刘兄,稳操胜卷。” 陈康一点头,向狂龙楚一狂道:“狂龙,我和李兄两个陪你玩玩。”边说,两个边并步向前,这时肖沉恰好以背相向,李一飞喝一声:“动手。”两个一左一右,齐向肖沉攻击,出手均是生平绝技。 楚一狂大惊:“好卑鄙。”疾扑二人,却终是慢了一步。肖沉激斗中猛觉背后疾风扑来,大惊失色,软鞭一荡古威九环刀,蓦地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开去,只觉屁股上火辣辣一阵痛,原来挨了陈康一刀,所幸躲过了李一飞攻向背心要害的长剑。狂怒交加,喝一声:“无耻匹夫,拿命来。”软鞭绝招迭出,猛攻李一飞、陈康两个。古威却截住了楚一狂狠斗。 刘振灵越打越落下风。古威所带十来个帖身卫士,身手虽然不错,不足与一流高手相斗,这时一拥齐上,勉力替刘振灵拉成一个平局。 小小山角,三处厮杀,只一灵、绿竹、金猛三个闲着。金猛睁着一双怪眼,瞪着一灵左瞧瞧右看看,嘿嘿笑道:“你就是仇天图的狗崽子?”缓步走近。 与吴微相斗的两个卫士见情势不对,抽身齐向金猛扑去,金猛看也不看,双掌齐出,竟然从丈许外以劈空掌力将两名卫士活活震死,眼睛死盯着一灵,嘿嘿一阵怪笑:“小子,纳命来吧。”伸手便抓。他手伸出时身子离着一灵还有一两丈距离,手伸出,身子却已到了一灵面前。 可惜他忽略了一个绿竹,蓦地里绿影一闪,金猛眼睛咽喉前面,多了两只兰花玉手,却捏成两个似爪非爪、似啄非啄的古怪姿势,猛抓而下,爪未到,风已起,触体生疼,竟如钢锄相似。 金猛大吃一惊,爪变拳,奋力猛击,同时纵身后退,绿竹纤腰一扭,以一个极怪异的姿势避开了金猛双拳,跟踪扑击,双手招招不离金猛头脸咽喉。 金猛今日的情形与肖沉那日一模一样,给绿竹钻进怀里,帖身而攻,抓了个手忙脚乱。重拳硬击想逼绿竹退开,绿竹却总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轻轻闪过。那种姿势就象狐狸扭动腰身,妖里妖气,却是十分管用。 古威对楚一狂,半斤对八两,肖沉对李一飞陈康,八两对半斤。金猛狂吼如雷,虽未落败,想脱身却也是千难万难,这时场中便只有吴微占到上风,古威的几个护卫渐渐给他打死,刘振灵汗湿浃背,已是强弩之末。 吴微眼光一转,一声阴笑,陡然间猛击三掌,击得刘振灵远远退开,双足一点,嗖的到了一灵面前,一掌劈下,叫道:“今日看你还往哪里跑?” 古威几个尽皆失色。陈康李一飞猛地舍了肖沉,陈康一把将一灵扑倒,李一飞则闪身挡在一灵前面,单掌上架,他功力本就比吴微差上一截,双掌齐出或者接得几掌,单掌却不行。 吴微一掌劈下,双掌相交,李一飞脚一软,蓦地跪倒,一口鲜血喷出,吴微嘴含狞笑,又是一掌劈下,而另一面,肖沉毒龙鞭也正如毒龙般猛抽陈康、一灵。 眼见三人都将无幸,古威、绿竹相救不得,心中剧痛。 蓦地里奇事发生,毒龙鞭方击到一灵头顶,蓦地反弹,天色太暗,又是急斗之中,古威、绿竹都没看清,似乎一灵手指弹了一下,然而这绝不可能,能以一指轻弹之力击飞肖沉势劲力疾的一鞭,那是何等武功。毒龙鞭荡起,恰好卷着吴微的脖子,吴微立即双眼鼓出,全身抽痉。 李一飞正跪在他前面,宝剑上剌,从吴微小腹里刺进去,直没至柄。 这变化古怪之至,铁血盟反败为胜,反而杀了吴微。无论古威、绿竹,还是楚一狂等三龙,几乎没一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方罢了争斗,看着吴微、一灵几个,一刹时都怔住了。 陈康扶着一灵站起来,看看一灵,再看看李一飞,对自己未死,也似犹如梦中。 一灵见双方罢斗,正是逃跑的大好机会,急忙轻声叫道:“我们快跑。”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顿时都动了起来,陈康李一飞扯了一灵就跑,古威、绿竹阻敌,刘振灵更是大放飞刀。 天色已暗,优势已失,暗器难防,尤其是那古怪变化让人心有余悸,楚一狂几个抢了吴微尸体,并不追赶。 跑了十余里,李一飞内伤发作,渐渐撑持不住,这时古威剩下来的两名护卫发现了一个山洞,古威下令进洞歇息。洞中不怕火光外泄。两名护卫生起火来,一灵将李一飞扶到火边,略一把脉,到洞外也不知如何扯了几株草药来,叫护卫拿碗熬了,一面给李一飞按摩胸间穴位,道:“你是心脉受了震伤,幸亏伤得不重,我给你推开淤血,再吃了药,以你的体质,明日即可无碍。” 古威几个与他相处有日,眼见他随便做什么,不是唯唯诺诺,就是眼看绿竹,自己没有半点主见。而此时却一反常态,语气之自信,动作之娴熟,让人不得不信,不得不从。古威几个暗暗惊奇。 古威将陈康叫到一边,低声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陈康一脸迷糊。 “我好象看到少盟主手指在肖沉鞭上弹了一下……”古威瞟一眼一灵,看着陈康,眼中满是疑问。 陈康眼光一亮:“莫非……” 古威随即摇摇头:“不过我也没看清楚。”陈康眼光一黯,侧头看着一灵,道:“堂主,你发觉没有,我们这位少盟主古怪得紧。大家都知道他是红衣老祖徒孙,但雪山派的独门轻功,他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雪山派轻功身法独特,足尖着地,行进轻快无比,恍似乘风在冰上滑行一般。 古威摇头:“我看他根本就不会武功。” 其实这句话也正是陈康想说的,只是不敢说,这时道:“少盟主对江湖上的事好象一点都不懂。” 古威又道:“根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 陈康看着古威,眼光既惊且忧:“堂主以为……” “我以为今天的事决不是空穴来风。”古威语气十分肯定:“少盟主这个样子,一定是盟主故意安排的。你看那绿竹丫头,如此厉害,除了盟主,谁能找到这样的女子给少盟主做丫头。” 陈康点点头:“是。”随即想到一事,道:“堂主注意没有,少盟主晚上总是打坐代替睡觉,如果那是在练功……” “一定是在练功。而且这种功夫一定要保持白纸璞玉般的心境……”古威眼光渐亮,随即转为狂喜,低呼道:“是这样的,绝对没有错。” 陈康也是一脸惊喜,看着他的眼睛:“从今天的事看,少盟主神功即将告成。” 古威重重的一点头,两个解开了心中的疑团,不再说话,而脸上的神色,就如同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喜气洋洋。 他们又怎么想得到,一灵这少盟主,根本就是假的。而那个厉害丫头绿竹,假少盟主的假丫头,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众人赶了一天路,又经一番剧斗,个个精疲力竭,吃了饭,倒头就睡。洞子不大,一灵、绿竹占一面,古威几个占一面。 一灵素以打坐代替睡觉,刚刚入静,耳中忽然传来绿竹细细的声音:“小和尚,躺下来,我有话说。” 绿竹就睡在一灵旁边,一灵看一眼古威几个,略一犹豫,躺下来,绿竹扳过他身子,两个面对面,呼吸可闻。面对着绿竹亮晶晶的近在咫尺的双眼,一灵直觉心慌意乱。 倒不是因为绿竹是女人。一灵心纯如纸,男女间的事,暂时还没开窍,他是对绿竹有点怕。 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丫头,武功强,见识广,计谋多,尤其她握着一灵的秘密,更叫一灵胆战心颤。 绿竹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心法传声,话声只钻进一灵一个人的耳朵里,别说古威几个还隔着一段距离,便是近在咫尺,一样的听不见。 绿竹口唇微动,道:“我问,你答,不要出声,只要口动就行了。你姓什么?” “师父说我姓王,不过他从来都只叫我一灵。”一灵果然不出声,只是嘴唇动,而绿竹果真就读得懂。 “你师父叫什么?”绿竹又问。 “大拙。” “有没有俗家姓名?” “没有。”一灵想了想,又道:“不过周围也有人叫师父大拙菩萨。” 绿竹点点头,语气突然转为严厉:“你为什么冒充少盟主?” 一灵心中惊慌,不觉提高了声音:“我不是。”绿竹飞快的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喝道:“我说过了,不要出声。” 一灵眼中露出歉意,随即道:“不是我要冒充少盟,是少盟主请我冒充他,以吸引青龙会的追兵。” 绿竹冷然一哼:“叫别人代他送死,无耻之徒。”看着一灵:“你就这么傻?” 一灵脸一红,嗫嚅道:“我……我先前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你又说……” 绿竹点点头,止住他,突然用一种极温柔的眼光看着他,声音也变得温柔无比:“一灵,告诉我,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她的眼光和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灵只觉得全身暖洋洋、软绵绵,说不出的舒服,道:“我没学过功夫。” “你骗我。”她这三个字说得柔媚无比,一灵全身仿佛都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如果有什么秘密,他一定守不住。只不过他是实话实说:“我没骗你,我真的从来没学过功夫。” “那今天你一指弹开肖沉的毒龙鞭是怎么回事?”绿竹语气微微有了怒意。 “我不知道。”一灵道:“当时我吓呆了,迷迷糊糊的,手指不自觉的一弹,就弹开了。” 其实绿竹并没有看清楚,只是唬人,一灵若是否认还好,即承认了,却又说什么迷迷糊糊的话。绿竹如何肯信。娇声道:“真的吗?”突然双手齐出,一手捏住了一灵喉管,一手制住了他软麻穴。 一灵气为之窒,惊恐道:“怎么了,我并没说谎,都是真的。”他这时偏有了记性,惊慌中,仍不忘不出声的戒条。 绿竹微微冷笑,捏着一灵喉管的手慢慢收紧,一灵软麻穴被制,挣扎不得,呼吸阻塞,头脑渐渐发晕,迷迷糊糊之中,脑中突然电光一闪,一股神秘的力量自体内生出,手足齐动,随即闻得绿竹一声低呼。 一灵摇摇头,发觉自己不知如何压在了绿竹身上,一手反扣着她的手,另一手则扣着她的脖子,绿竹已是花容失色,一脸惊恐。 洞子太小,两人的声音动作虽然不大,古威几个仍听得清清楚楚,只以为两人在亲热。刘振灵脸有怒色,当着下属的面如此肆无忌惮,那也太不礼貌了,他当然恼怒。古威陈康两个却是相视一笑,心中另有想头,却是不以为仵,只想:“少盟主忍不住了,虽然太也猴急,不过也怪不得。” 古威几个都成了精的老江湖,早觉得绿竹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是易了容,但又不敢肯定,因为弄不懂,丫头在主人面前要易什么容。等到猜测出一灵身上其实藏着个很大的秘密,立即就肯定,绿竹是易了容。 婢子在主人面前易容,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怕主人见色起意,婢子自己易的容;一是主人想独藏春色,命婢子易容。古威两个都猜是后者,因为一路上绿竹对一灵的亲密情形,他们都是看见了的,这时均想:“少盟主几夜也忍不得,这丫头不知是怎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古威上了年纪还好,陈康却是心里痒痒的,微眯了眼睛,着神看着,不料一灵却从绿竹的身上翻了下来。 原来一灵糊里糊涂中制住了绿竹,吓着了绿竹,却也吓着了自己,赶忙松手,翻身下来,忙手忙脚间按错了地方,正按在绿竹丰满的胸乳上,那种绵软温腻,着实又叫他吃了一惊,只觉心脏嘭嘭直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一灵一迭连声的道歉,当然只是嘴巴动,古威等听不到。 绿竹一脸惊恐犹似见了鬼,以她的江湖经验,怎么肯相信一灵是在道歉,他假心假意,后面不知会有怎样的毒辣手段,但眼看一灵诚至无比,联想他平日为人,却又半信半疑,怔了半天才道:“你真的……不生气。” 一灵连连点头,道:“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情急之态,溢于言表。 绿竹又多信了三分,道:“你是用什么法子反制我的?”软麻穴被制,咽喉被扣,竟仍能脱身反制,绿竹实在是打破脑壳也想不清,一定要问清楚。 “我……我说出来你又不相信。”一灵一脸为难:“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这副情急老实的样子,天下再多疑的人,也无法怀疑他。绿竹只觉脑中一团浑沌,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试探着道:“如果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你就睡觉,我也想睡了。” 一灵立即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眼看绿竹也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于是坐起身来,盘膝而坐,不一会即深入禅定。 绿竹虽闭着眼睛,但脑中左思右想,又如何睡得着,直到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 此后一路无事,第三日回到忠义谷总堂。 忠义谷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山谷,三面群山壁立,东西是谷口,设有关卡,一道大青石磊的石墙,高十丈,任何轻功再高的好手也难以一跃而上,墙中开门,以铁索控制两道万斤铁闸,只要放下闸门,千军难开,铁血盟称墙为忠义墙,这门自然就是忠义门了。 忠义门进去,是一条长三里的青石板甬道,宽敞平坦,可以并行两辆马车。 甬道尽头,便是铁血盟的总堂铁血堂,铁血堂里外共有四道围墙,同样都是以大青石砌成,高三丈,宽一丈,开四门,最外围石墙的正门称铁血门,与忠义门恰好遥遥相对,打开铁血门,贵客可直达铁血堂的中心,也是铁血盟的心脏,铁血忠义厅,关上四门,铁血堂则是一座钢铁城池。四墙内如云的房舍可以容纳上万铁血健儿,完备的防御措施足可与十万官兵对抗个三年两载。 一灵一行到达是午后,方到谷口,血魂堂一名弟子来报,血影堂堂主辛无影属下龙、虎、豹三坛先到了总堂。 古威眉头一皱:“怎么他先到了?”手一挥:“放信号,大开忠义、铁血两门,叫辛无影迎接少盟主。” 旗花起处,忠义门大开,一灵抬眼看去,只见一条平坦的青石板路直通到远远一处宏大的建筑,气势雄伟已极。 十余条汉子奔出忠义门,为首一人年纪约与古威差不多,身材修伟,面色冷峻,正是血影堂堂主辛无影。 辛无影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在一灵脸上扫,躬身行礼:“血影堂堂堂辛无影率属下三坛九舵参见少盟主。” 古威勃然作色:“辛无影,见了少盟主为什么不下拜?” 辛无影冷眼斜视:“姓辛的除了父母,一生只拜盟主一人。” 古威怒道:“盟主仙逝,少盟主即是盟主,快快下拜。” 辛无影冷冷的盯着一灵,慢慢的道:“少盟主,你知不知道,青龙会倾巢北上,群英会蜂拥南下,铁血盟三十年基业,转眼即要化为乌有,近十万弟子立马就尸横遍野。” 一灵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只手擎天,挽救铁血盟?” 一灵心中惶恐,想:“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时耳中传来绿竹的声音:“照我的意思说,拿出自信来,要记住,你是少盟主。” 这两天,绿竹教了一灵许多东西,而首先教他的,就是要自信,要把自己当成真的少盟主。 一灵振作精神,大声道:“我想。” 辛无影点点头:“声音够哄亮,好,你听我说,当年你父亲手创铁血盟,以武功、胆识、智谋连赢我三场,使我辛无影甘愿拜倒旗下,改无影门为血影堂。请问少盟主,今天你能拿出什么本事,教我辛无影拜倒在你脚前?如果你不能让我辛无影佩服,那你有什么本事挽救铁血盟?” 古威大怒:“辛无影,你简直岂有此理,你一把年纪,和小孩子较什么劲?” 辛无影始终冷冷的面皮陡然变色:“姓古的老混蛋,他既然是小孩子,你领他回来干什么?铁血盟风雨飘摇,小个小儿哭丧吗?” “你……你……”古威面皮紫涨,九环刀一扬:“姓辛的,你要什么本事,冲老夫来,定教你满意。” 辛无影头一昂:“很好,你上来就是,姓辛的输给了你,立即给这小子叩头。” 眼见两人作势欲斗,而身后各属下坛主弟子也均怒目相视。一灵大急,猛地一步跨在两人中间,张开手,叫道:“两位请别动手,我可以不当盟主的,反正我……”方想说出自己反正是假冒的,突然想起绿竹的告戒,当即闭口。 古威急道:“子承父业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少盟主不可太迂。” 辛无影仰天长笑:“以铁血盟七万弟子的性命来和你讲天经地义的道理,古威老匹夫,亏你说得出口。” 绿竹突然跨上一步,道:“辛堂主,少盟主到底要什么本事,你才肯服他?” 辛无影冷眼斜视:“你是谁?” 绿竹脸抬起:“我是少盟主身边的小丫头。” 辛无影利剑般的眼光射在绿竹脸上:“小丫头,嘿嘿,给老夫现出原形来。”手一伸,疾抓绿竹脸面。 绿竹退一步,双手上格。不知如何,辛无影的手爪似乎是虚的,绿竹双手格了个空,头脸大开,辛无影的手已到面门,虚幻不定,诡异绝伦。 绿竹避无可避,头尽量后仰,一声惊叫,乞怜的眼光在一灵脸上一绕。 蓦地里人影晃动,辛无影腾空飞起,一个筋斗,远远的落在了数丈之外。一灵站在绿竹边上,绿竹脸蛋完好无损,脸上似笑非笑。 绿竹武功极高,辛无影武功与古威不过在伯仲之间,要胜绿竹,至少在数百招之外,绿竹是故意的。 那晚山洞经过那番怪事这后,绿竹始终惊疑不定,看一灵,诚挚无比,又不似作伪。绿竹试探着以江湖基本常识相教,一灵往往听得兴味昂然,完全一个没开过眼的乡下野孩子。绿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由一灵的和尚身份,突然想到了佛门传说中的一门神秘大法:传灯大法。 绿竹兴奋异常,她必须求证,如果一灵作假,那他实在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伪君子,如果确是身怀传灯大法而不自知,则她此行的任务将完成得更辉煌。 乘今日的机会,绿竹冒险相试,眼睛一眨不眨,始终盯着一灵身子,只见他晃身上前,伸手一抓,抓着了辛无影脉门,顺手一挥,辛无影一个身子就腾空而起,远远的飞了出去。身法这快,擒拿之准,电光火石难以相喻。她虽是特意疑神看着,仍未完全看清楚。 “是佛门传灯大法。”绿竹心中狂叫:“否则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绝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人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动物,每个人生下来,都得为学习各种东西竭尽全力,其实这些最基本知识和技能,历代先祖早已无数次重复,但却无法象手脚眼睛一样,生在子孙的脑子里。 自有人始,千万年过去,人类始终重复着自己,这实在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佛祖体察到了这种悲哀,以大悲之心,绝大慧力,独创一法,能使上辈积累的知慧技能,于无形中完整无缺的灌注于后辈体内,便如以灯传火,名为传灯。 但人生了脑子,不能不用,人的本体元神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传灯大法并不能喧宾夺主,只能将所传法力,储存于受体内,必须要受者发觉了,主动去领悟,才能够融为一体,没发觉之先,寄存的法力自己没有驱动力,不能为受者所用。 这种情形犹好比一个大财主给子孙存了无数的宝藏,但子孙不知道,则依旧是个穷光蛋。 不过也有例外,接受传灯大法的人,在受到刺激,本体元神惊迷,控制力减弱的时候,储存法力的相关部分就有可能自己冒出来。 一灵便屡次有这种情况,清醒的时候,不知武功为可物,而惊慌失措,迷迷糊糊时,却变得厉害无比,只是他自己还没觉察出其中的古怪。 绿竹看着一灵浑浑沌沌,辛无影古威迷迷糊糊,心中暗喜,这个秘密,除了她,没人知道。 一名弟子从总堂里急急跑出来,老远便叫道:“堂主,紧急求援信件,血煞堂白堂主被困双峰谷,敌人是群英会。” 辛无影方醒过神来,古威也刚刚乐过劲来,闻言,两人脸色齐变。辛无影接过急信,瞟一眼一灵,皱眉道:“群英会来得好快。” 古威叫道:“妈拉个巴子,群英会欺人太甚。” 绿竹突然对一灵传音道:“拿出自信,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少盟主,摄服这一群草莽豪杰,一致对外,你若畏畏缩缩,谦虚客气,铁血盟七万弟子将因你的迂腐而送命。”绿竹于这一瞬间已下定决心,竭尽一切力量助一灵成为盟主并渡过难关,于她日后行事将有莫大助益。 一灵面对着绿竹,脸上空自焦急,眼中却一片茫然,道:“怎么办,你教教我。”他是真的着急,他善良的心中想着七万人流血送命,只巴不得跪下来念阿弥陀佛。 “扳起脸,拿出少盟主的威严,下令血魂血影两堂尽集人手,随你去救人。” “是。”一灵点点头。他与绿竹说话形成一种默契,他只动口不出声,绿竹则用传音术,所以两人说话,辛无影等一无所闻。 一灵转过头,定了神,突然一躬到地,道:“辛堂主,古堂主,不论谁当盟主,现在请两位尽集人手,随我去救人。” 古威一躬身,大声道:“尊盟主令。” 辛无影面色一变,随即道:“好,先救白堂主。” 辛无影属下龙、虎、豹三坛约有三千弟子,加上血魂堂二千之众,共五千人,拉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疾赴双峰岭。 双峰在忠义谷西四十里,因两面山峰耸立,形如女人胸前双峰而得名,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山谷,血煞堂两千弟子就给群英会围在了谷中。 绿竹问清了地势,看着长长一条队伍,眉头微皱,对一灵道:“这样不行,蛇进洞一般,群英会若撒开谷口,放咱们进去再合围,铁血盟非给一网打尽不可。 一灵慌了:“姐姐,你说怎么办?” 绿竹心中暗笑:“小和尚急起来,姐姐也叫上了。”道:“兵分三路,两堂主各领一坛人马,抢占双峰,要快而无声,最好从山背后翻上去,不叫群英会发觉。扼住形势,则不论群英会如何应付,放我们进去则会合一处,力量更大,在谷口堵住我们,则我们两下夹击,然后两坛人马借地势一鼓而下,定可冲得群英会七零八落,不愁救不出人来。” 一灵鼓掌:“好极了,姐姐快跟他们去说。” 绿竹摇头:“你又不记得我的话了,要做盟主,一定要拿出本事,拿出自信来,你去说,武功上刚才你已震了辛无影一家伙,智谋上再震他一下,等救出人来,他非服你不可。” 一灵道:“可是刚才我……” “不管刚才你怎么样。”绿竹知道他想说他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打断了他:“你先去和他们说。” 一灵应了。先找着古威,说了计划,古威大喜,再找着辛无影,辛无影冷眼看了他半天,也同意了。三人商议,遣龙字坛、豹字坛轻装疾进,抢占双峰,得手后正面再开始攻击。 出双峰岭谷地里余,地势隆起,有一片小丘陵。站上面,谷中形势一览无余,一灵一行人赶到,天已渐黑,但谷中情形仍看得清清楚楚。 山谷甚宽,两峰山脚相隔约有里余,中间一群玄色劲装汉子,约有两千余人,成圆形防御阵列,正是铁血盟血煞堂弟子。周围,一色的黑衣汉子,乌鸦鸦的围了个水泄不通,确是群英会人马。 铁血、青龙、群英三派,着装各不相同,因此只要一看服色,就可以识出是哪方人马。 群英会人马多过血煞堂弟子数倍,四面围困,却并未进攻,双方对峙,谷中静悄悄地,只有晚风吹动秋草,起伏不定。 辛无影一皱眉头:“群英会搞什么鬼,集英、招贤两堂并至,人马超过一万,怎么不进攻,安的什么心?” 古威道:“好象在等人,莫非在等陆九州那老白脸?” “他们在等我们,等救援的人进谷,好一网打尽。”一灵道。辛无影诧异的看着他,一灵与他对视,却是不由自主的陪个笑脸。 其实这番话是绿竹传音教一灵说的,一灵说是说了,却是心底发虚,拿不出少盟主的架子。生怕辛无影指责。不想辛无影点了点头:“少盟主说得有理。”语气甚是客气。 辛无影原本是无影门的门主,给仇天图收服后,一力辅佐仇天图,立功极大。功高艺绝,因而性子倨傲,除了仇天图,生平从不服人,与火爆脾气的古威是死冤家对头。这次对古威以少盟主名义擅发的号令本已心怀不满,再见一灵这少盟主木头木脑的,毫无英锐之气,更以为是古威在幕后操纵,因此对一灵毫不客气,但一灵先前露那一手功夫已叫他吃惊,此后出谋划策,无不正说在点子上,脑中的观感顿时逐渐改变。心想:“少盟主看来有些本事,只是太老实了些。” 古威看出了他的变化,一拍他肩膀,道:“老辛,危难之秋,是我们两根老骨头出死力的时候了。” 辛无影哼了一声,道:“放心,辛无影受盟主大恩,自当誓死相报。” 一灵将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眼看四周铁血盟弟子箭上弦,刀出鞘,想着不一会就要进行一场血腥大拼杀,心中实在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在心中暗祷:“阿弥陀佛,师父,教教弟子,怎么办呢?” 两只白鸽先后飞来,古威道:“两坛已经占领峰顶,可以冲了。” 辛无影突然道:“少盟主不妨就留在这里,不必亲冒矢石。” 古威一怔,喜道:“辛堂主说的是。” 一灵摇头:“不,我跟你们一起去。”转头看绿竹,这句话不是绿竹教他的,他不知道对不对。他出于一种纯朴的少年的心理,认为别人浴血拼杀,他袖手旁观,太也不好意思。至于那种血腥搏杀的场面自己是否承受得了,他却没想过。 古威却会错了意思,以为一灵是耽心绿竹,心想:“这小丫头在少盟主心里重得很。”道:“绿竹姑娘就呆在这里好了。” 一灵做的决定其实绿竹反而难以决断,不叫一灵去,未免寒了属下的心,当此危急之际,人心可是最重要的,叫他去,谁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正犹豫难决,听一灵自己说了,嘘了一口气,冲一灵展颜一笑,摇头道:“我跟着公子,便是千军万马,也杀他个七进七出。” 辛无影一挥手:“好,我们这就冲。”看着一灵:“便请少盟主下令。” 绿竹眉头微皱,心中冷哼一声,想:“这老伙客气多了,就是不肯改口称盟主,哼,我再让他佩服一下子。”略闪身,躲到一灵身后,不让辛无影等人看到她嘴唇动,传音数语。 一灵点头,一扬手:“等一等。” 辛无影愕道:“怎么了?” 一灵道:‘生死搏杀,不应照敌人的意图去做。群英会想等我们去,一网而歼,我们偏偏就不去,偏偏要等到他们不耐烦了,开始改变主意了,我们再攻击,出人意料,便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古威道:“若他们一直围而不攻呢?” “不可能。”一灵非常自信:“天黑之前,群英会必定发动攻击。” 话声刚落,蓦是里杀声传来,群英会果然发动了攻击。 辛无影一脸钦佩,突然拜倒在地:“辛无影先前言语无礼,盟主恕罪。” 一灵慌忙扶起,道:“辛堂主快快请起。”耽心血煞堂受损伤,大声道:“放烟花信号,给白堂主打气,我们冲。” 一声令下,数千铁血健儿齐声呐喊,犹似山洪爆发,天崩地裂,声势之雄,叫一灵仿佛置身恶鬼滩激流之中,心中顿时一振。 古威、辛无影并肩在前,一灵、绿竹紧跟其后,身后便是数千名铁血弟子。 正如一灵说的,群英会等了半天不见铁血盟援兵到来,等调整部署发起攻击,铁血盟的援兵却突然到了,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再加上两边山峰上铁血盟两坛弟子狂风般卷下,更加心慌意乱,偏偏血煞堂又中心开花,拼死杀出。群英会腹背受敌,一败涂地,留下两千余具尸体,逃出谷去了。 铁血盟大获全胜,三堂会合,凯旋而归,喜气洋洋之际,却突然发现一灵不见了。辛无影问绿竹,绿竹问古威,古威问白鹤年,白鹤年连一灵的面也还没见过,又如何知道。几千人马重回双峰岭山谷,四处搜寻,几乎将双峰岭四周的地皮都翻了转来。古威、辛无影、绿竹几个熟悉一灵的人,更是看遍了每一具死尸,却哪里也没有一灵的影子。 第三章 一灵到哪里去了呢? 一灵给逮住了。 一灵跟在古威、辛无影后面冲,先也没什么,等冲入敌阵,眼见四面刀枪剑戟,乱砍乱杀,脑子里顿时就迷糊了,一团浑沌,什么也不能想,只有下意识里一个念头在支使着自己,赶快跑,逃离这个地方。 古威、辛无影等提着刀剑杀人,他却在敌人的刀剑下乱钻,左一钻,右一钻,也不知如何,竟给他钻过了这上万人的大修罗场,从群英会的阵后钻了出来。 逃得远远的,惊魂甫定。看身上,衣服裤子到处都划破了,却没伤着肌肤,方念得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突然觉得头上凉嗖嗖的,伸手一摸,不由叫苦不迭,头上光溜溜地,胶水粘着的假发,看是穿在了剑上,还是挂在了枪上,连根拔去,只剩一个光头,几个香疤。 一灵叫了一声糟糕,想:“这下露馅了,人人都看得出我是个和尚,而不是什么少盟主。”想到不能再做少盟主了,心中不免怅惆,他倒也不是喜好名望权势,只是对这个新身份突然失去,有点舍不得罢了。侧耳听着大斗场中杀声震天,害怕心起,脱了身上破烂不堪的少盟主衣裤,小包袱一直随身带着,翻出僧装换上,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和尚。 这时群英会的败兵退了下来,一灵躲到一个小山包后,心想等群英会的人过去了,自己再走,问清了路,仍往少林寺去,不想却有不少人往山包上跑来,一灵吃了一惊,跑已不及,慌忙躲到一株灌木丛后,偷眼看去。 一群黑衣汉子拥着一个女子奔了上来,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梳一个三丫髻,瓜子脸,容貌极美,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那女子就在一灵藏身的灌木前立定,黑衣汉子两边警戒。不一会,几条汉子奔上山来,一灵偷眼看着,当先两个,均有五、六十岁年纪,到那女子前面,躬身行礼,左首一个道:“禀小姐,集英堂人手已撤了下来,损折约一千人左右。”右首那个接道:“招贤堂也差不多。” 那女子身子微颤,道:“是我害了众兄弟。” 左首那汉子道:“铁血盟太阴毒,不干小姐的事。” 右首那个接道:“辛无影那老小子出了名的阴狠难斗,便是会主平日也不敢小看他。” 那女子摇摇头:“集英堂派五百名弟子持弓殿后,大家撤回黑石镇。” 几名汉子应命而去,那女子站了一会儿,又道:“你们先走,铃儿陪我一会儿。” 两侧站着的汉子奔了下去,便只那女子和那丫环铃儿留了下来。那女子突然跪了下去长叫道:“各位兄弟,是我害了大家。” 一灵耳中听到一下一下清脆的打击声,看那女子,双手互挥,竟是在打自己耳光。 那丫环叫了起来:“小姐,不,你不能打自己。”扑了过去。 那女子反手一挥,将她甩了出去,叫道:“是我该死,我如果耐心够,再多等一会儿,铁血盟的援兵就到了,恰中我计,众兄弟如何会送命?” 她侧过脸来,雪白的脸颊上,印着一条条的红指印,嘴角有血流了出来,她却还在打自己。 一灵不知如何,心里一阵冲动,突然站了起来,叫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打自己了。” 那女子和丫环吃了一惊,那女子一跃而起,眼光如冷电般在一灵身上一扫,见是个小和尚,微微一怔,道:“你说什么?” 一灵给她看得手足无措,鼓起勇气道:“我说那不是你的错,是你的计策给……给人家看穿了,不论你耐心多好,再等多久,你不发起攻击,铁血盟的援兵也不会发起攻击。” 那女子抬头向天:“是这样,怪不得,等一天等不来铁血盟的援兵,原来铁血盟还有这样的人才。”逼视着一灵,厉声道:“你是谁?” 一灵吓了一跳,慌忙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是和尚。” 那丫头扑哧一笑:“谁不知道你是和尚,小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一灵。”一灵老老实实回答。 那女子却没笑,喝道:“铁血盟的奸计,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灵心中一跳,想:“糟了。”灵机一动,道:“我猜的。”他不善撒谎,这三个字已是他的最高水平。若换作别人,这么说那女子一定不信,但一灵的光头帮了他的忙,那女子似信不信的看着他,随即转过身去,道:“跟我来。”举步下山。 那丫环叉着腰瞪着一灵,喝道:“小和尚最好乖乖的,若是不老实啊,哼哼。”她年纪比一灵小,个子更矮了一头,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叫一灵不得不怕,一灵愁眉苦脸,道:“阿弥陀佛,施主别这么凶,小僧还要赶路呢。”但看铃儿一脸没商量的神情,只得跟在陆雌英身后下山。 小山下两名黑衣汉子守着那女子主仆的马,那女子一指其中一个道:“你和那小和尚共一骑。”侧头看一眼一灵,又道:“小心他跑了,但也不要伤他。” 一灵愁眉苦脸,心中七上八下,不知群英会上下有没有人知道他曾假扮过铁血盟的少盟主。 他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不过猜出这女子是个很有权势的人物,看她对自己,似乎也没有很大的恶意,心中念叨:“阿弥陀佛,这女施主如此美丽,大概不会为难我,但愿她到前头放了我,早些到少林寺,当和尚安稳些。” 一灵没猜错,这女子在群英会中确是极有权势,她叫陆雌英,是群英会会首陆九州的独生女儿,群英会的凤凰。 陆九州一手创建群英会,与铁血盟、青龙会鼎足而立,却仍有不足之心,时思统一黑道,三派归一。三派首脑若论野心之大,陆九州当推第一。这次听得青龙会诛杀仇天图,立即抓紧住机会,倾巢而出,而且是直捣总堂,所以青龙会动手在先,最先攻到铁血盟忠义谷的,反而是群英会。 陆九州近年来苦练一门邪派功夫,求成过切,出了毛病,每日为寒毒所困,却仍亲自出马,只不过指挥前锋精锐的是女儿陆雌英,他率大部于后押阵。 陆雌英与父亲的性子极为相似,虽是女儿之身,却有雄霸天下之心。从小心怀大志,要使父亲无子而有子,以女儿身一统黑道。这几年陆九州寒毒缠身,她代掌帮务,智计之深,手腕之辣,连陆九州也自叹弗如。此次天赐良机,陆雌暗下决心,要替父亲实现一生的宿愿,也教自己名扬天下。不想在双峰岭吃了这一个大败仗,心中羞愧惨痛,难以言喻。她外表美艳如花,内里却是高傲冷酷至极,对人对己,都是毫不留情,方才若非一灵及时阻止,一顿耳光打下来,她不知会把自己打成什么样子。 黑石镇在双峰岭外十余里,是离铁血盟总堂最近的第一大镇,本是铁血盟的一个重要堂口,这时却给群英会占了。陆雌英赶回时,陆九州大队已到了,听了陆雌英的禀报,陆九州全身一阵颤抖,面色惨青,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竟就僵在那里了。 这几年陆九州寒毒缠身,面色一直青惨惨的,且新败之后,众下属心中怵惕,也不敢盯着他看,因此没人发觉他有何不对。倒是一灵看了出来,他精通医理,又在恶鬼滩多次救治过冬天落水的行商,一眼就看出来,陆九州是寒毒侵入了心脉,若不及时救治,将僵冻而死,他有救人之心,只不过方才就是因多口而做了俘虏,这时可有点不敢开口了。 陆雌英禀报完毕,伏在地下道:“陆雌英察敌不明,指挥失当,请会主严厉责罚。”陆九州寒毒痹体,全身僵硬,这时便要动一下小指头也是不可能,又怎么回答。 陆雌英只以为是父亲心软,等了一会,又道:“会规如铁,不论亲疏,请会主严厉责罚。” 一灵眼见陆九州的情形越来越不对,实在忍不住了,叫道:“他寒毒发作,全身发僵,已不会讲话了。” 他心存畏怯,话声不大,但却似一个焦雷炸在了群英会所有下属心中。陆雌英一跃而起,众人齐扑上去,叫的叫父亲,叫的叫会主,推拿的推拿,灌气的灌气,陆九州却就似一个僵冻的冰人一般,再也冒不也一丝生气。 陆雌英一口鲜血喷出,惨叫道:“爹爹,是女儿害了你。”拔出腰间长剑,便要往脖子上抹,几大堂主都在给陆九州施救,没人注意她。眼见便要香消玉殒,突然一个灰影一晃,夹手夺过宝剑,叫道:“小姐不要这样,会主还有救。”正是一灵。 陆雌英热血上冲,死志即明,宝剑虽已割着肌肤,人却已经迷糊了,身子软软的往下倒。一灵救惯了人,这时可不知道畏缩,一手搂着陆雌英,一手便掐她人中。 陆雌英从迷糊中醒转,眼睛一开,就哭道:“爹爹。”一灵只得再说一遍:“小姐不必着急,会主还有救。”知道延迟不得,将陆雌英推给丫环铃儿,道:“扶着你家小姐。”同时叫道:“大家让开,让我来。”此时语气之坚定决断,较之先前可就大不相同。群英会三大堂主无不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但给他一喝,竟不由自主的缩手退开。 一灵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把银针,他虽离了恶鬼滩,这救人之物却并未丢弃。身子绕着陆九州飞速转动,右手连挥,一根根银针准而又准的插入陆九州的相关穴道。 群英会集英、招贤、纳才三堂三大堂主,各怀绝学,无不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一灵如此医技,眼见一灵不过是个陌生的小和尚,眼花缭乱之际,无不半信半疑,便在这时,陆九州身子突然一动,张开口来,大叫道:“冻杀我也。” 群英会上下人等无不大喜,陆雌英扑上前去,叫道:“爹爹。”喜极而泣,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出。 陆九州抚着她头,温言道:“爹爹没事了,傻丫头,不要哭。”看着一灵道:“这位小师父好医术,真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一灵脸上微微一红,合十道:“不敢当。施主体内寒毒甚为厉害,小僧已用针炙逼穴之法将寒气逼入施主双腿,要全部逼出,还要三天时间。” 陆九州双腿微动,果觉僵硬无比,关节处更隐隐作痛,知道一灵所言不虚,呵呵笑道:“小师父真是神医。”看着陆雌英道:“英儿,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小神医,恰好救了为父一命。” 陆雌英脸上一红,道:“他是女儿抓来的,不想误打误撞……”瞟一眼一灵,眼光中颇有歉意。 她本是个极美丽的女孩子,只是平日太过冷傲,这时感激中微含歉意,女儿家柔美的一面,展露无疑。一灵与她眼光一对,心中咯的一跳,慌忙低头,心儿却如一只小鹿般,嘣嘣的跳个不停。 陆九州哈哈大笑:“我女儿随手抓来的,竟是个神医,看来老夫真是命不该绝了。” 群英会上下,俱各笑容满面,陆雌英微微羞笑,瞟一眼一灵,于自己无意中暗含天意,不自觉的得意。 她得意,一灵却惨了。一灵刚好抬起头来,恰与她眼光一对,魂儿顿时就离体飞出。 一个如陆雌英般美丽的女孩子,在她得意的时候展颜欢笑,那种娇艳动人,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多少绝世的英雄尚且过不了佳人回眸一笑,何况一灵这没经过风情的小和尚。 陆九州欢颜道:“小师父,法名如何称呼?怎么会碰巧撞到我女儿?” 一灵却是呆呆傻傻的,直愣愣的看着陆雌英,竟是充耳不闻。 陆九州又问一遍。陆雌英转过头,看着一灵呆愣的眼光,一怔,顿时冷起了脸,嘴角浮起一缕轻蔑的冷笑,叱道:“我爹爹问你话呢,你发什么神经?” 一灵一惊而醒,涨红了脸,看着陆九州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要问什么?” 他尴尬的神情尽落在众人眼里,陆九州哈哈大笑道:“我问你小师父,法名如何称呼,在何处参禅。” 一灵合十道:“我叫一灵,我师父是大拙,住在嘉陵江恶鬼滩旁。” 陆九州面容一肃:“哦,你师父就是人称大拙菩萨的高僧大拙?” 一灵合十道:“是,原来施主知道家师。” 陆九州环视众人,道:“四十年来,大拙菩萨在恶鬼滩救人无数,善心如海,医术如神,天下谁不知名。”众人尽皆点头。 陆九州又道:“一灵小师父,你不在恶鬼滩服侍尊师,怎么跑到了这里。” 一灵眼含泪光,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我师父已经坐化了,去时叫我到少林寺去,后来……后来……。”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陆九州点点头,面容沉痛,道:“难怪你到了这里,原来大拙菩萨西登极乐了。可惜,可叹。” “阿弥陀佛。”一灵念一声佛号,眼泪滚滚而下。 即知一灵来历,他又救了陆九州的命,况且陆九州还要求他治病,一灵的身价立时就不同,成了群英会的贵客。 群英会连夜商议进攻铁血盟的大计,一灵自有人服侍休息。 一灵坐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深入禅定,只要一闭上眼睛,陆雌英勾魂夺魄的双眼就会在眼前晃来晃去。睡不着,在房里走来走去,楼外突然窜上个人来,叫道:“一灵小和尚,不要叫。我是绿竹。”跨上两步,一灵看得仔细,果然是绿竹,大喜,抓着她手,叫道:“姐姐,怎么是你。”心中激动,眼眶登时红了。 绿竹笑道:“别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我问你,你怎么到了这儿。且又做了和尚。”原来绿竹找不到一灵尸体,便猜可能是给群英会抓了来,便摸来群英会总堂,竟给她找到了。 “我给群英会的人抓来的。”一灵不好意思的摸摸光头,便将怎么冲出敌阵,怎么发现没了头发,索性重做和尚,又怎么给陆雌英逮着,一一说了。 “怪不得那陆雌英不疑心你,原来你预先换了和尚服。”绿竹笑道往房里张了张,道:“蛮不错嘛,莫非她看上了你这小和尚?” 一灵脸一红,忙摇手道:“不是。”便又将恰遇着陆九州寒毒发作,因而救了他的事说了。 这下绿竹不笑了,鼓起眼睛看了他半天,道:“你可真是个福将哪,阴差阳错的,什么都叫你撞上了。” 一灵摸摸光头,道:“这些天遇着这么多事,我可真有点怕了,但愿过两天治好了陆施主的寒毒,他能放我走,我还是上少林寺,做我的安稳和尚去。 “那可不行。”绿竹摇头:“你走了,铁血盟没了少盟主,非垮不可,铁血盟七八万人,可要给青龙会、群英会斩尽杀绝了。” 一灵打一个冷颤:“阿弥陀佛。那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想救人,照我说的,拿出信心做好你的少盟主,率领三堂和他们斗,出师第一仗,你不是赢了吗?” 一灵摸摸光头:“可我没了头发,他们知道我这个少盟主是假的。” 绿竹大笑:“傻瓜,没了头发就不是少盟主了?辛无影、古威认的是你的人,可不是你的头发。” “你说他们不会怀疑?”一灵不信。 “他们不仅不会怀疑,反而会更敬佩你。”绿竹微微笑道:“呆会我回去和他们说,少盟主以情势恶劣,寡不敌众,因此干冒奇险,假扮和尚,潜入群英会内部,以求挽转危局。辛无影那老小子本已对你赞不绝口,再听说了这件事,非对你死心塌地不可,你还怕你的少盟主之位坐不安稳?” 一灵想了一想,担心道:“可我到底是假的,万一真的少盟主回来……” 绿竹一笑:“傻瓜,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再说嘛。”眼珠一转,笑道:“我再来个假上加假,回去后,假作奉你之命,女扮男装,假扮少盟主,与陆九州斗上一斗。” “可我们不是对手啊。”一灵担忧的道。 绿竹摇头:“不见得,三堂弟子加上总堂原有的人马,铁血盟仍有近八千人马,还有辛无影、古威、白鹤年三大好手,群英会想一口把我们吞下去,不是那么容易。但最主要的,我要逼得群英会不敢吞并我们,更要借群英会之势,使青龙会也不敢动我们,最终保住铁血盟。” 一灵大喜,道:“好姐姐,若是这样,你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绿竹哼了一声:“我可不信佛。”眼光在一灵脸上一绕,道:“不过看你的面子,便信一回也无妨。”咯咯一笑,道:“你好生呆着,明天见。”嗖的一声,窜下楼面,沿着街角,一溜烟去了。 第二日清早,陆九州接到战书:铁血盟愿与群英会在忠义谷外,决一死战。 陆九州方请一灵为他逼穴驱毒,急召陆雌英、三堂堂主一齐商议。 群英会三堂,集英堂堂主凌英,招贤堂堂主周万里,纳才堂堂主谭奇,均是身怀绝技,智计深沉的人物。见了战书,均自生疑。 凌英道:“铁血盟总堂人马撑死不过八千,我们有近三万之众,尤其是武功了得的一流好手,他们只有古威等三人,我们三堂加四鹰加会首小姐,共有九大高手,实力相差如此悬殊,铁血盟仍敢挑战,他们莫非疯了。” 周万里道:“也许他们昨天胜了一仗,以为我们好欺负了。要不就是又安排了什么诡计。” 谭奇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反正要灭了铁血盟,他们自来挑战,岂不更好。” 陆九州看着陆雌英:“你以为怎么样?” “先去看看再说。”陆雌英慢慢的道:“集英、招贤两堂应战,纳才堂戒备,不管有何阴谋诡计,我们全力以赴,定能收拾得了这批残兵败将。” 凌英三人一齐道:“正是。” 陆九州点点头:“好,我们应战,到忠义谷前吃午饭。”侧头看一灵:“你跟我去,到地头,我们再治病。”一灵合十:“阿弥陀佛,好的。”心中不自禁的担忧。 忠义谷前,铁血盟三堂人马整整齐齐排列。铁血健儿均着玄色劲装,头扎红飘带,天风吹拂,飘带飞舞,气势悲壮沉郁。 陆九州等人见了铁血盟如此气势,心中均是一凛。陆九州看陆雌英:“你以为如何?” 陆雌英马鞭一指:“爹爹,看他们三堂所竖大旗上写的字。” 陆九州几个依言看去,一灵也瞪圆了眼睛看。 铁血盟三堂前面,各有一面大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血魂堂前面旗上写的是:杀一够本;血影堂旗上写的是:拼二赚一;血煞堂旗上写的则是:鱼死网破。 陆雌英道:“铁血盟的居心明显得很,铁血盟必败,但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以它现有的实力,舍命一拼,至少要去掉我们三分之一的力量,则在将来与青龙会的拼斗中,群英会同样会败亡。” 凌英三个面面相嘘,一齐点头,道:“小姐所见极是。” 陆九州忧心如焚:“我原以为,仇天图一死,铁血盟已是一盘散沙,将其三堂分而歼之,不费吹灰之力,想不到……想不到……”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一灵一直在为铁血盟担心,对绿竹昨夜所说的话半信半疑,这时听了陆雌英几个的话,顿时放下心来。他明白绿竹的意思了,三大派互存顾忌,此时铁血盟势衰,固然不是两会对手,但无论群英会还是青龙会,在吞并铁血盟的同时,都要顾忌到在同铁血盟残余力量对耗之后,实力削弱,而受到另一方的攻击。 一灵心想:“绿竹姐姐真聪明,利用青龙会来挟制群英会,则同样也可用群英会来挟制青龙会,这样一来,铁血盟虽是实力最弱的一方,只要内部齐心,反不必担心受到攻击。” 铁血盟阵前,独放着一把太师椅,一个年青人,懒懒散散坐着,仰首向天,一只脚甚至还搭在了扶手上。一灵认得她是女扮男装的绿竹,不觉脸含微笑。 陆雌英道:“爹爹所料本来不错,铁血盟三堂,古威与辛无影素来不和,谁也不服谁,白鹤年是个好好先生,并无枭霸之才,也莫想叫古威、辛无影服他。铁血盟必乱而未乱,关健应该是在这小子身上。”她指了指绿竹。 陆九州道:“仇天图有个儿子,自小拜在红衣老祖门下学艺,叫仇自雄,莫非就是他?” 凌英道:“据细作回报,铁血盟的新首领是他们的什么少盟主。” 陆九州点头道:“那就没错了,难怪古威几个老不死服他,原来是仇天图的儿子。” 陆雌英凝目看着绿竹,道:“古威几个服他,恐怕不仅仅为了他是仇天图的儿子。今日铁血盟摆出这个架势,其实并不是真要拼个鱼死网破,而是要以鱼死网破之心,叫我们心存顾忌,设此计的人,审时度势,高瞻远瞩,极其了得,还有昨日双峰岭一战,算计之准,用兵之奇,绝非等闲江湖莽汉所能为。” 陆九州惊道:“你说这一切都出自这小子的谋划?” 陆雌英肯定的点点头:“没有两手真本事,辛无影几个岂肯服他?”她顿了一顿,慢慢的道:“咱们这次,只怕真的遇上对手了。” 周万里拿过一张弓箭,叫道:“我就不信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真能有什么本事,看我一箭射死他。” “住手。”陆雌英急忙阻止,看着父亲道:“这小子摆这架势用意虽是唬人,但我们若不顾一切强攻,他骑在虎背上,却也不得不拼死一战,则真要叫青龙会坐收渔利了。此时表面上铁血盟弱而群英会、青龙会两强,其实互相制约之势并未真正打破,其中千钧一发,无论群英会、青龙会,只要一步走错,立即满盘皆输。” 周万里额头冷汗涓涓而下,低头道:“小姐所见极是,周万里急燥盲撞,差点误了会首大事。” 陆九州看着陆雌英:“依你说怎么办?未必就这么算了。” 陆雌英摇头:“不,群英会若想一统黑道,此乃天赐良机。此际铁血盟是一条落进陷阱的狼,虽困而凶,虽凶而难有作为。这时最好的不是去打它,而是想法叫它为我所用。合两派之力,先灭了青龙会,然后要杀要剐,那就全由得我们了。”说着,打马而出。 这时两方人马相距不过百余步,阳光下双方箭尖发出的寒光,刺目可见,陆雌英单人独骑冲出。一灵不自觉的担心,他在陆九州的背后,与古威、辛无影眼光已相对过数次,几乎就恨不得下令,不许放箭。 陆雌英直奔到绿竹座前十余步处才勒马停住,绿竹却仍仰首向天,并不看她。陆雌英盯着她脸,僵持良久,喝道:“阁下好狂的性子,便是你老子仇天图,也不曾如此傲慢。” 绿竹姿势不变,懒洋洋的道:“早闻青锋剑尼座下弟子陆雌英冷傲如冰,本少盟主不过学样而已。” 抬起头来,突然眼光一亮,盯着陆雌英,口中啧啧赞美:“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似闻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嫦娥再世,仙子临凡,美,真是美极了。”边说,边站起身来,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那才是真的色到了极点。 陆雌英容颜秀美,但一则她性子冷傲,二则贵为群英会会首之女,从没有男人敢似绿竹般色迷迷的看着她。心中恼怒,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做梦。” 绿竹摇摇头,似乎回过神来,笑道:“什么叫做死到临头,未必你群英会还敢打我们?” 陆雌英大笑:“不打你们,群英会数万人马来干什么?看风景?” “只怕也只能看看风景了。”绿竹一声冷哼:“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死八百,群英会或能灭了我铁血盟,但一战下来,数万人马只怕已剩不到一半。那时青龙会可就乐得捡死鱼了。” 陆雌英心中一凛:“这小子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他色迷迷的样子是假的,要小心。”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谨慎小心,所以成功者多是聪明人。 陆雌英冷冷的看着绿竹,哼了一声,道:“即使我群英会不打你,青龙会数日即到,他未必不打你。” 绿竹哈哈大笑,笑声粗扩,竟和男人一般无二,不知道的也还罢了,这边古威、辛无影几个,那边一灵,均是大感佩服。 “蠢话,真是太蠢了,群英会不敢打我,同样的情势,他青龙会就敢打我了?” 她这番话其实早在陆雌英算中,冷冷一笑,道:“那你也不必如此得意啊,俗话说父仇不共戴天,父仇未报,亏你笑得出口。” 绿竹又是一阵大笑,倏地住口,眼光如冷电般盯着陆雌英,道:“你这女子好狡猾,青龙会不敢打我,你却想挑动我去打青龙会,然后你来坐收渔利?” 陆雌英诡计被揭穿,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笑道:“我劝你报仇,未必错了?” 绿竹看着她,慢慢的微笑上脸,微一躬身,笑道:“错是没错,不过居心不良,多谢小姐。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劳小姐操心了。” 两人目光相对,均是微含笑意。 两人都是聪明到了极点,城府也均是深到了极点,针尖对麦芒,谁也未输给谁,反有惺惺相惜之意。 陆雌英突然展颜笑道:“我若说,群英会愿助少盟主一臂之力,报杀父大仇,灭了青龙会,少盟主信是不信?” 绿竹点头,迅速的道:“我信,但我更相信,青龙会灭亡之日,也是铁血盟除名之时。” 陆雌英摇头:“少盟主太多疑了,我们可以歃血为盟,心存二志者,天诛地灭。”绿竹摇摇头:“这世上,没有比人嘴里说出的话,更不可信的了。”看着陆雌英:“陆小姐,其实你所有的诡计都瞒不过我,你父女的野心更瞒不过我,群英会此次倾师南下,不仅是要灭了铁血盟,更想要一统黑道。但铁血盟固不可侮,青龙会更是不好对付。眼看着大好良机,群英会只怕是要错过了。” 陆雌英这回真的有点恼了,道:“你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哪。只怕未必能如意。“绿竹微微一笑,道:“小姐不必发恼,我有一个法子,即可保全铁血盟,替仇某报得父仇,也可让群英会一统黑道,了了陆会首的心愿。” 陆雌英哦了一声,似信似疑的看着绿竹:“你有什么法子?” 绿竹看了看远处的陆九州,微微一笑,突然迈步过去,牵了陆雌英的马,直走到陆九州面前,躬身一礼,道:“今日之势,仇自雄要保全铁血盟,陆会首要一统黑道,两全之策,只有一个法子。“陆九州哦了一声,看着绿竹:“什么法子?”一灵也凝神看着她。 绿竹与一灵眼光飞快的一对,看着陆九州,微微一笑:“请会首将令爱下嫁小子,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什么?”陆九州勃然大怒,突然身子一摇,腿软软的跪了下去,一灵就在边上,说到治病救人,他手脚之快,无与伦比,一把挟住,同时银针出手,在陆九州双腿上各扎一针。陆九州随即站稳,对一灵道:“谢谢小师父。”瞪着绿竹,刚要说话,陆雌英却道:“爹爹莫急,听他说。” 绿竹道:“江湖三派均有野心,均想三派归一,一统黑道。如今铁血盟势力虽衰,仍有一拼之力,无论群英会还是青龙会,想先灭了铁血盟再收拾另一个,都绝无胜算,而反过来,两会之一的任一个,只要联合铁血盟,却足可以消灭另一个。铁血盟与青龙会有不共戴天之仇,断不会与青龙会联手,要联手,群英会是唯一的选择。然古话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过桥抽板的事,铁血盟也不能不防,红口白牙之话,风吹即散,不可尽信,事实是最好的保证。令爱嫁给了我,则铁血盟即是我的,也是她的,会首只一个女儿,百年之后,什么都是她的,自然更不会吞并她的东西,所以我绝对信任你。令爱嫁给了我,有两利,一利于我,大仇得报,基业得保,尤其是得此艳妻,正是人生最大乐事。二利于会首,会首得我之助,可灭了青龙会,一统黑道,更可在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潜龙飞升,号令天下。” 绿竹一番话,直说得陆九州喜笑颜开,看一眼女儿,呵呵笑道:“难道你小子就不想潜龙飞升,号令天下?” 绿竹摇摇头:“号令天下,谁都想,但要做得到才行,铁血盟没有这个实力。”看一眼陆雌英,微微笑道:“况且号令天下的虚名,恐怕不及怀拥艳妻来得实惠。” 陆雌英脸上一红,陆九州更乐,看着绿竹笑道:“你小子心里只怕还想着,老夫百年之后,一切都是你的,坐享其成更舒服罢。”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一灵站在陆九州边上,却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绿竹这玩笑开得也实在太大,她女孩儿家,又如何娶得老婆,一旦东窗事发,群英会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发起攻击,那岂不糟糕。 绿竹深施一礼,道:“会首即已应允,我这便回去备办媒聘之礼。”冲陆雌英微微一笑,回身走去,却不看一灵一眼,一灵想使个眼色阻止也是不可得而行。 忽听陆雌英一声娇喝:“想做我丈夫,先吃我一掌。”从马上纵身而起,凌空一掌击下,绿竹哈哈一笑,一跨步斜斜绕了出去,陆雌英一掌落空,次掌又至,变招之快,掌力之强,不输于一流好手,绿竹却并不还手,总是迈步斜绕,陆雌英十余掌过去,绿竹绕一个大圈子,又到了原地,含笑而立。 陆雌英举起手掌,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绿竹嘻嘻笑:“老婆要打,老公怎么敢还手?”陆雌英脸一红,一掌劈下。绿竹飞身倒退,长笑声中,远远去了。 群英会回兵黑石镇,铁血盟的大媒跟着也就来了,早间两家还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到午间,却做了亲家了。只一灵这一日愁眉不展,吃过晚饭后,早早到屋后凉台上等着,盼望绿竹到来,问个清楚。但左等右等,绿竹就是不来。 一灵急了起来,思谋着自已摸回忠义谷去,正要动身,绿竹嗖的一下,却窜了上来,一灵一把拉住她,急叫道:“绿竹姐姐,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和陆小姐开这么大个玩笑,万一惹恼了陆会主,岂不糟糕。” 绿竹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当真的,非把陆雌英这小美人娶回铁血盟不可。” 一灵顿足道:“可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讨老婆。” “莫看和尚小,懂的事还真不少。”绿竹咯咯笑:“我是女孩子,你是男人啊。过两天,你悄悄回来,洞房花烛夜,你我对换,不就成了?” “唉呀,那陆小姐认得的。”一灵大急。 绿竹大笑:“说你聪明你又傻,揭盖头之先,你不会吹熄烛火啊,未必新娘子还敢叫你照着灯火?” “但第二天她会认出我呀。” “那又怎么样,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煮熟的鸭子她还能飞了?” “这不是害人吗?她又不喜欢我。” 绿竹又笑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当今世上,几个女孩子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过得三夜两夜,自然就喜欢了。” 一灵心中砰然而动,想起陆雌英如花的笑脸,不觉全身发热,但想起她冷漠的眼光,更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又不免心中发凉,摇头道:“不行,反正我不干,好姐姐,你还是想法子退婚吧。” “真的不干?”绿竹突然帖近身,从后面搂着一灵的腰,声音柔媚无比。 一灵只觉一个柔软的身子蛇一般的缠上身来,身子立即起了一种奇异的反应,惊道:“姐姐,你干什么?” 绿竹吃吃而笑,伸嘴在一灵颈脖上吻着,所过之处,一灵便如给火烫着,全身打颤。 “这还不是女人全部的滋味,等你将那陆小姐光溜溜的搂在怀里,那味道胜这个百倍。干是不干,你可要想好了。”绿竹吃吃的笑着,收了手,下楼自去,一灵呆在那里,直有一个时辰,动弹不得。 第二天早晨发生了一件事。 一灵每天早、中、晚以银针为陆九州逼毒,这天早饭后,去见陆九州,却见包括陆九州在内,群英会的主要首脑都在大堂上焦急的转来转去。 原来陆九州所练邪功玄阴爪,须以一种珍奇药物火芝想辅佐,否则极易寒毒攻心。前日陆九州差点僵冻而死,便是由此。然火芝难觅,陆九州只知有一种水蛇寒龙,凡其出没之处,必有火芝,南方山幽水奇,群英会此次南来,两大目地,一灭铁血盟,二览火芒,果然就在一条叫闹龙涧的小河里发现了寒龙。 闹龙涧不大,甚至算不上河,所以称涧。但水量大,水流又特别急,涧能闹龙,想见也不是等闲这辈。 群英会虽是北地帮会,陆地称雄,但这么大一个帮会,什么人才没有,水性了得的好手,不说上千,也有上百。当即下水寻取,谁知闹龙涧水流之急,当真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人一下水,不管多好的水性,暗流一卷,随即无影无踪,再露出头来,至少在下游十里以外,这也不过一盏茶的时光,而人当然早已死透了。 数日间群英会下去了十多位特选的水底豪杰,个个如此,叫群英会诸首脑如何不急。 一灵昨夜做了一夜梦,尽是荒唐透顶,且均与陆雌英有关,因此今天几乎不敢去看陆雌英的脸。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再看陆雌英一脸忧急的样子,一灵心中突然一阵冲动,只觉若能让她喜笑颜开,自己便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道:“会首,也许我可以去试一试。” 此言一出,陆九州几个一呆之下,个个差点乐得跳起来,凌英几个齐道:“是啊,大拙菩萨的弟子,水性何等了得,怎么就没想起?” 陆雌英激动的道:“一灵,你若能取得火芝,那当真是群英会的第一大功臣。” 陆九州究是一代枭雄,想了想道:“小师父,那闹龙涧水势之急,非比等闲,你为陆某之事,万一有什么闪失,陆某如何过意得去?” 一灵低头看着自己脚面,道:“我也不知能不能成,若侥幸成功,到时一灵想求会首一件事。” 这几日一灵神情恍惚,眼光闪闪烁烁尽在陆雌英身上绕动,陆九州等均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如何看不出来。陆九州心想:“这小和尚莫非动了凡心,赖哈蟆想吃天鹅肉?” 与女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朗声笑道:“小师父若能取来火芝,救了陆某,也成全了群英会,天高海阔之恩,届时小师父只须开口,除了天上的星星,只要陆某拿得出做得到的,无不应命。” 这话说得好,天上的星星拿不到,嫁出去的女儿自然也收不回,一灵若想叫陆雌英退婚再嫁给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一灵想的是洞房花烛夜之前,他要说出一切,请陆九州父女原谅绿竹戏侮之罪,并请陆九州将女儿再嫁给他。陆九州话中的机锋他听不出,见陆九州一口应允,道:“那小僧便尽力一试。”眼角余光斜瞟着陆雌英美好的身体,心潮澎湃,想:“一定将火芝取到手。” 闹龙涧在黑石镇西十余里,兹事体大,更为激励一灵,陆雌英、谭奇两个陪一灵同去。 寒龙生于水中,个体又大,所以称为寒龙。一灵三个到涧边,群英会弟子斩了一只羊,到上游抛入涧中,血水流下,涧底猛地钻出一条大蛇,足有三丈来长,饭碗粗细,等在涧面,水冲羊到,大蛇一口叼着,潜入涧中不见。血盆大口张开,便似正月十五闹元宵的大红灯笼。 陆雌英道:“寒龙不可怕,多杀得几只猪羊抛下去,寒龙吃得饱了,不会伤人的,况且我有一样东西给你护身。”她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匕,轻轻拔出,立觉寒气袭人:“此匕名射月,乃天下无双利器,寒龙经不起它轻轻一挥。” 寒龙不伤人,那是假的,匕乃神物却不假。一灵知道此时客气不得,接过短匕,紧紧绑在腿肚子上,眼光在陆雌英如花的脸颊上飞快的一瞥,道:“那我去了。” 一灵选了一个河弯水流较缓的地方,试着下水,刚离岸不足两尺,突觉一股巨大的暗流,似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把携着他就往下游甩去,其快若电光火石,一灵几乎反应不过来。 陆雌英一群人就站在岸边,几乎伸手可及,却见一眨眼间,一灵平空地就消失了,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瞠目结舌,做声不得。 好一会儿,谭奇才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陆雌黯然摇头:“这是天意,无法可想,一灵师父也算得我陆家的恩人,可惜却死在这里,还有我的射月神匕……” 便在这时,一名弟子突然叫了起来:“看下面。” 陆雌英、谭奇一齐转头看去,顿时又惊又喜,只见咆哮的涧水中,一灵如一只游鱼,飞速的逆流而上,他不是游,而恍似在跃,一跃、便是三、五尺,不一会到了陆雌英几个面前,咧嘴一笑,道:“好厉害,差点回不来。” 谭奇等均是彩声雷动,齐道:“了不起。”陆雌英也喜笑颜开,大声叫道:“一灵,加把劲。” 一灵点点头,往上再游得数丈,打个水花,一个猛子扎入涧底。 一灵算定,寒龙巢穴必在涧水回弯处,果然前游数丈,一块巨大的山岩从岸边伸出,截住水流,山岩背后,岩石中空,形成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一灵自小在水中打滚,什么怪物没见过,区区一条水蛇,倒也不惧,悄悄摸进洞去,洞甚大,游进数丈,洞越高,水越浅,渐渐手可及地,一灵悄悄将头探出水面,竟是好大一个溶洞,江水反映着天光,光线虽暗,洞中状况仍可看个大概,左角丈许开外,那条寒龙盘成一圈,正闭起眼睛在拼命的吞那山羊,右角一砣黑岩上,一枝火红的芝草卓然傲立。 一灵大喜,悄悄游将过去,伸出手,轻轻折下芝草,看那寒龙,尚在津津有味的享受它的美餐,心中一乐,再悄悄的游出洞来,浮出水面。 陆雌英一群人早等得心焦,见一灵浮出水面,俱各大喜,见着他手里的火芝,更是欢声雷动。陆雌英看着一灵,笑靥如花,喜悦无限,那一瞬间,当真美到了极点。 一灵给她这种眼光看着,心里喜得真如要炸开里,愣愣的,踩不住水,给一下子冲出好几丈,慌忙定下神来,游向岸边。便在这时,忽觉身后水流有异,情知有变,嗖地转身,寒龙如箭般从涧底哗地钻出,张开血盆大口便咬。 岸上群人齐声惊叫:“小心……” 若是刀剑当顶,一灵说不定会惊慌,他与各类水怪打惯交道,水蛇咬来,却是夷然不惧,轻轻一闪,避到一边,身法之轻快,水中游鱼不过如此。 他不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草莽豪杰却怕,他轻松,岸上的人却不轻松。 “当心。”“快上岸来。”“杀死它。放暗器,放箭。”呼喝声中,响起一个女声:“快把火芝扔上来。”正是陆雌英的声音。 寒龙咬不着一灵,陆雌英这句话却如一枝利箭,正射中一灵心坎,一灵心底一痛,身法一滞,寒龙的血盆大口已当头咬到。 惊呼声中,一灵手指一弹,火芝飞起,正落在陆雌英手中,陆雌英欣喜若狂,与一灵伤心欲绝的眼光一对,不觉一呆。便在这时,一灵双臂一张,分撑寒龙上下颚,寒龙一条身子缠着他,两个都压不住水,给暗流一卷,眨眼不见。 陆雌英究是女中豪杰,心情一撼,随即宁定,一面命人沿岸寻找一灵,一面与谭奇护送火芝回黑石镇。 陆九州服下火芝后,心脉一缕阳气源源不绝,再不为寒毒担心,神功指日可成,心情奇佳。探子回报,青龙会数万人马不日可到忠义谷,群英会、铁血盟联盟之事不可拖延,婚事一切从简,婚礼于第三日的晚间举行。陆九州率三堂堂主,护法四鹰亲送女儿成礼,大队则仍留驻黑石镇,双方商议好,成婚后第二日,铁血盟大开忠义门,迎接群英会全体入谷,两派合一,共灭青龙会。 绿竹原想偷偷接回一灵,新房中再来个偷梁转凤,谁知一灵却影踪不见,直到拜堂前一刻,铁血盟探子才报回消息,一灵为陆九州取火芝,命丧闹龙涧,连尸首也没找到。 古威几个又惊又怒又痛,全失了主见。绿竹提议,婚礼仍照常举行,三堂做好准备,绿竹在床上对付了新娘子,三堂围攻陆九州八个。虽然群英会三堂堂主,护法四鹰均是一流好手,陆九州更是功力超卓,但以多打少,以暗攻明,纵不能全歼,总能留下几个。铁血盟不如群英会的主要是一流好手太少,经过这一仗,此消彼长,群英会未必还能把铁血盟怎么样。 辛无影几个心切一灵丧身之痛,尽皆同意,婚礼如期举行。 铁血堂上红烛高烧,礼宾长呼:“一拜天地……” 便在这时,门口高呼:“等一等。” 众人皆回头看去,只见那人一个光头,一身僧装,全身湿透,正是一灵。 群英会、铁血盟两方均首脑惊呼出口,陆九州叫的是:“一灵小师父。”古威几个叫的却是:“少盟主。”双方同时出声,闹喳喳地,谁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一灵疾步过来,突然一把抓着了绿竹手腕,同时顺手便揭去了陆雌英头上的大红盖头。 陆九州又惊又怒,叫道:“一灵小师父,你干什么?” 一灵紧拉着绿竹手腕,不看陆雌英羞怒的目光,对陆九州道:“陆会首,前日取火芝之前,我曾说过,若侥幸到得火芝,要求会首一件事,会首亲口答应了的,是也不是?” 陆九州一点头:“是,我说过,只要陆九州拿得出做得到的,一切如命,但小师父,我女儿已许配铁血盟少盟主为妻,婚礼已成,你若求我收回成命,再将女儿许配于你,那却是不可能的,这样于道义有亏,大家说是不是。”群英会诸人齐声赞同。 一灵苦笑着摇摇头:“会首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想求的是请会首原谅我这个小丫头蒙骗戏侮之罪,不叫两派大动干戈。”说着回过手来,除下绿竹帽子。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回复女儿本像。绿竹笑嘻嘻地,衽衿为礼,道:“少盟主身边小婢子绿竹参见陆会首,请会首恕罪。”看一眼陆雌英,也行一礼,道:“请小姐恕罪。” 陆九州父女目瞪口呆,陆九州道:“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竹嘻嘻一笑,将帽子往一灵头上一扣,道:“小和尚才是少盟主,而我只是小和尚身边的丫头,小和尚落在了陆小姐手里,我没办法,只好假扮少盟主,将陆小姐连同小和尚一起娶回家,就是这么回事。陆会首,我虽然是假的,但小和尚却是真的,脸蛋虽然换了,少盟主的身份没换,两派的联盟也一切照旧,事情已到了这个份上,依我看,不如婚礼照常进行。大家说是不是?” 铁血盟众人欢声雷动,齐声称是。 陆九州又惊又怒,一时拿不定主意。陆雌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是默不作声。这父女两人都是枭雄之性,得失重于情感。父女两人均想:“此时若翻脸退婚,百害而无一利,更落个笑柄。”陆雌英心中虽羞怒异常,更一点也不喜欢这呆头呆脑的小和尚,但还是看了父亲一眼。 他父女俩心意相通,陆九州得女儿同意,随即拿定主意,刚要开口,却听一灵道:“会首,令爱美貌绝伦,我深自倾慕,若能得其为妻,当真神仙不如,但我深知,令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勉强成婚,实在没什么趣味,因此请会首收回成命。” 喜堂换夫,陆雌英也还好想,有利益在后头撑着,而给一灵当面拒婚,她脸上可真是挂不住了,一扬手,啪的扇了一灵一耳光,飞身出厅而去。 陆九州雄视天下,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浪,这样的事却是头一回,想发作,一则一灵于已有恩,二则在别人老窝里,未必讨得了好处。又担心女儿出岔子,一顿足,带了手下,追女儿去了。 铁血盟众人欢声雷动,古威、辛无影、白鹤年三个对视一眼,一齐在一灵面前拜倒,齐声道:“参见盟主。”铁血堂上,人人拜倒。 一灵慌忙伸手相扶,叫道:“不,我不……”话未说完,耳中钻进绿竹的声音:“陆氏父女羞恼而去,明日定当大举来攻,你此时若说出真相,铁血盟群龙无首,明日这忠义谷将血流成河。” 辛无影大声道:“自盟主遭害,本盟群龙无首,实力大衰,群英会落井下石,两面夹攻,本盟风雨飘摇,眼看即将盟散人亡。当此时,少盟主及时出现,力挽危局,审时度势,命三堂隐伏实力,收缩精锐,铁血盟今日还能打出旗号,众兄弟今日还能站在这里,群英会今日不敢轻动干戈,均受益于此,此少盟主出山第一功;双峰岭一战,群英会好手多过我们,人数多过我们,更出奸计,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少盟主明察敌情,胸出奇计,最终救出血煞堂弟兄,更将群英会打得一败涂地,从此不敢轻视本盟,此少盟主出山第二功;少盟主以弥天大勇,扮作和尚,潜身群英会内部,体察敌人奸谋,终叫陆老贼吞并本盟不成,反闹个大笑话,本盟兄弟扬眉吐气,此少盟主出山第三功。十余日中,少盟主连建三大奇功,其智、其勇,盟主在日,不过如此,辛无影拜这样的人为新盟主,大家服是不服?” 铁血盟上下数千人一齐大吼:“服。” 古威道:“如此,请少盟主上座,受众兄弟一拜,成盟主之礼。” 一灵看着绿竹,知道推辞不得,只得登盟主宝座,受众人礼拜。铁血盟三堂五千人,留守总堂两千余人,近八千人一一拜过。辛无影突然瞪着绿竹道:“绿竹丫头,大家都拜过了盟主,你为什么不拜?” 绿竹眼珠一转,鼻子一皱,道:“我是公子的人,不是铁血盟的人,我拜我家公子,不拜你家盟主。” 众人大笑,古威道:“好姑娘,别罩罩藏藏了,把你的花容月貌露出来,叫大家认识认识,好不好。” 绿竹歪着头,道:“认识认识倒是不妨事,但这么几千人,人人盯着我看,我没什么,公子爷可要皱眉头了。”众人轰堂大笑。 一灵做了盟主,住的当然是仇天图平日住的房子。那是一幢皇宫似的金璧辉煌的宫殿,外表之雄伟,内部装饰之豪华,叫一灵咋舌不已。 一灵沐浴更衣毕,在仇天图奢豪的大床上盘膝坐下,看着绿竹道:“好姐姐,我要休息了,你也睡吧。” “等一等。”绿竹道:“问你两件事,你不是为陆九州采火芝给什么寒龙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谁救了你?” “没谁救我。”一灵道:“寒龙想咬我,给我撑住了嘴,它缠住我,给水往下冲,到第二天天亮,它没劲了,松开了我,我就返身又游回来,游了两天一夜,刚好来得及阻止你娶陆小姐。” “逆流游了两天一夜?”绿竹伸出舌头,差点缩不回来,顿了顿:“若说你急着赶回来做新郎,那还情有可原,偏是回来阻止这桩婚事,你是怎么回事?” 一灵目光沉重,慢慢的摇摇头:“我没资格娶她,也不愿骗她。” “为什么?” 一灵又摇摇头,却不回答,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奇怪,几天之间,小和尚好象突然长大了。”绿竹看着一灵忧伤的面容,怔怔的想。返身出房,四下一看,想:“找这东西不难,不妨慢慢的来,小和尚身受传灯大法,实是举世难寻的奇珍异宝,若不早抓在手里,等他灵智大开,可就一切都迟了,可我……唉,若是几位师姐在这里就好了。” 绿竹猜的没错,这几日间,一灵确实懂得了许多的事情。 人不懂事,是他经的事太少。时间会让人长大,其它的东西也可以,例如打击、痛苦、忧患,还有感情。 数日之前,一灵还如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想。但对陆雌英的这段感情,却使他不由自主的去想,不由自主的去感觉,忧患得失,喜乐悲伤,情网如油锅,煎着他身与心的分分秒秒,陆雌英的绝情,更一棒将他打入九幽地狱,在地狱油锅里打过滚的人,又怎么还会不懂事? 在与寒龙僵持的半日一夜里,一灵脑子里便如走马一般,师父死后这些日子里的人与事,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过去。等他逆游两日一夜在闹龙涧上岸,所有一切的人和事,他都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已经清楚的看穿了陆雌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什么,喜欢的是什么。 他懂事了,聪明了,但他的本性并没改。 第二日,群英会数万人马强攻忠义门。一灵下令坚守,群英会折了数百人,攻不上来,只得停手,到晚间,阵中突然传出悲声,群英会数万人齐声悲哭,声惊宿鸟。古威等个个惊疑不定,派出探子,随即得报,陆九州死了。 群英会连夜退往黑石镇,就在镇上搭起灵棚。第二日,群英会推举陆雌英为会首,放出风声,誓为陆九州报仇。 古威几个都猜想,陆九州是给一灵气得寒毒攻心自己冻死了自己,个个开怀大笑。 第三日,青龙会四万余人,源源开得忠义谷前,一灵下令,多备弓箭,三堂轮值,严密防守。 青龙会龙头李青龙,是当今黑道几个超一流的顶尖好手之一,下辖黄、白、黑三旗,每旗又各辖五门。黄旗旗主朱易,白旗旗主刘湘,黑旗旗主俞庆才,各怀绝学,均为武林一流好手。 青龙会在忠义谷前扎下营寨,李青龙便率黄、白、黑三旗旗主赶往黑石镇,祭吊陆九州。陆雌英率三堂堂主出迎。 李青龙见凌英三个个个老泪纵横,陆雌英更哭得两眼红肿如桃,心道:“哭得倒象,只是死得太巧,青龙会人马一到,他就死了,未必老夫是勾魂使者?” 三派首领,个个具枭霸之才,不是眼见,绝不肯轻信任何一件事。 李青龙一脸悲戚,道:“贤侄女节哀。可叹陆老哥正当盛年,如何便去了。” 陆雌英哭道:“也不知如何,午间还好好的,傍黑时突然就走了,爹爹呀。” 李青龙道:“可惜,可叹,陆老哥撒手西去,身登极乐,贤侄女不必太过伤心,老夫与陆老哥多年老友,理当到老哥灵前一拜,顺便瞻仰遗容。”心道:“真死假死,老夫一看就知道,若是不给老夫看呀,嘿嘿,这中间鬼多了。” 却见陆雌英点点头:“多谢世伯,世伯请。”当先领路。 灵堂里,两边火烛高烧,香帕招引,中间一口棺木,陆九州僵卧其中。 李青龙口中大叫:“老哥呀,你怎么去得这么早,可叹世间又少了一个高手。”俯下身去,凝神细看,只见陆九州双眼凹进,全身青僵,整个人就象一条冻鱼,眼睫毛上,甚至还疑着一层薄薄的青霜。 李青龙心中大乐:“老小子是真死了,果真是冻死的,啊哈,真是天助老夫。”面子上却装得十分伤心,鞠了三个躬,上了一柱香,着实安慰了陆雌英几句,这才回去。一离黑石镇,却禁不住哈哈大笑,朱易三个均道:“恭喜龙头,一统黑道。” 李青龙捋须笑道:“陆九州这老白脸不死,我还真忌他三分,老白脸死了,我还怕谁?” 朱易笑道:“群英会推举陆雌英为会首,铁血盟则推仇自雄为盟主,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走过的路加起来,只怕还没有龙头走过的桥多,如何敢奢谈是龙头对手?” 李青龙哈哈大笑。 黑旗旗主俞庆才道:“两个娃娃虽小,辅佐他们的却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铁血盟虽是秋后的蚂蚱,但陆九州却没能吞下它去,可见仍不可小窥,群英会实力更几乎与我们相当,龙头若想一举歼灭两派,只怕甚难。” 李青龙点点头:“老夫口虽大,一口吞不下两个馒头,这桌酒席,老夫得慢慢吃。” 是日,青龙会到两边山上伐下木头,在忠义谷外搭起一个高台,四围再搭起三座大棚。铁血盟众首领看了,都觉奇怪,古威道:“这老小子搭这大台子,莫非想请我们看戏。”心下却不敢懈怠,防守更加谨严。 第二日,当值的魂灭坛坛主陈康来报,青龙会在外喊话,请盟主出去答话。 一灵率辛无影三个,上忠义墙,绿竹紧随身后。 墙下数十步,李青龙率三旗旗主、护法四龙站着。吴微死在李一飞手里,五龙成四龙了。 古威几个见了李青龙,个个目眦欲裂,古威戟指大骂:“李青龙你这老阴贼,使阴谋诡计害我盟主,古威有生之年,定当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李青龙仰天打个哈哈:“好的,老夫这一副老骨头,就交给你了,欢迎阁下随时来取。”一指一灵:“这就是仇天图的儿子吗?你们推这乳臭未干的娃娃做盟主,可要笑掉老夫大牙了。” 李青龙不开口,一灵不识得他。这时抱拳道:“龙头,仇自雄有礼,少年小子,初肩大任,深自惶恐,不知前辈何以教我?” 这是一灵的心里话,他确是很惶恐,但这种惶恐不安与几日前的并不相同。这些日子,一灵经历了许多,阴谋诡计,血腥屠杀,勾心斗角,权谋智变,一个江湖人一生所经历的,这十几日中他都经历了,这就是经验。绿竹又教了他许多,这就是识见。逆游两日一夜,痛苦将经验识见煅为一体,他已是个十足的江湖人。前几日他惶恐是因为什么也不懂,今日惶恐则是压力太大,不知自己是否承受得了。 李青龙冷眼看着一灵,却想:“据说这小子十分厉害,陆九州老奸巨猾,却在这小子手里连吃了几个败仗,最后更给他活活气死。面对杀父大仇,不怒不嘻,不卑不亢,这分阴险劲儿,他老子只怕也赶他不上,老夫可不能太大意了。”他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心中暗自怵惕,面上狂态不变,道:“小子,你不必假惺惺,江湖三派,二十年的均势已经打破,是一统黑道的时候了。老夫不想多造杀孽,特搭了这个大台,提前举行天龙大会,三派争雄,胜者号令三派,明年二月初二,飞天化龙。” “龙头仁慈之心,小子深感。”一灵抱拳躬身。 “然小子年轻识浅,兹事体大,须得与盟中元老商议过了,方好答复龙头,敬请原谅。”微一抱拳,不待李青龙答复,回转身,自下石墙。李青龙呆在当地,吹胡子瞪眼,却是无可奈何。 绿竹一翘大拇指,低笑道:“了不起啊,老气横秋,成了精的老江湖不过如此。” “还要多谢姐姐教诲。”一灵侧头,口动,声不出。绿竹看得懂,古威几个别却是大有莫测高深之感。心中对这个少盟主,敬佩中又多了几分惊畏。 古威道:“还是盟主修养好,老夫与那老贼对骂,倒似个三岁小儿一般。” 辛无影一声冷笑:“原来你也知道。” 古威恼了:“未必你比我强些?” 白鹤年大笑:“刚才还有三岁,现在可只两岁半了。”一灵几个大笑,古威几个自己也笑了。瞟着辛无影道:“枉白平日自吹自擂,若真有些智计退了老贼,老夫才真服你。” 辛无影哼了一声。 到大堂上坐定,一灵道:“是呀,三位堂主,可要怎么样退了这两路强敌才好。” 白鹤年道:“李青龙这主意不安好心,天龙大会,高手争雄,我铁血盟实力大衰……” “这还要你说。”古威打断他他的话:“李青龙欺负的正是我铁血盟无有绝顶好手,不过放着老夫不死,总要和老贼拼三百回合。” “你也就是三百回合的本事。”辛无影冷冷的道。古威怒目反瞪着他:“你未必比老夫强些?” 辛无影不看他,却深深的看着一灵:“但若盟主肯出手,李青龙必折牙而返。” 白鹤年心中一震,看看辛无影,再看古威,古威一拍大腿,大喜道:“对了,那日盟主初回,一伸手就将辛无影这老小子摔一个大跟头,这手本事,李青龙再练十年也做不到。” “再练一百年他也做不到。”辛无影翻眼看着古威,古威这次却不发作,只淡淡的道:“那是,你老小子马步扎得牢,老夫素所深知。” 绿竹扑哧一笑,白鹤年、一灵两个却没笑。白鹤年是心中惊喜,忘了笑,一灵却是心中为难,笑不出来。 一灵以前不懂事,是经的事少,而不是个傻瓜,甚至比一般的人还要聪明一些。亲身经历过,再加上绿竹的教导,自己再潜心苦思,终于使自己脱胎换骨,成熟起来,遇事不慌了,会想了。但说到武功,他却无从想起。遇到事情,它会自己冒出来,好意去想,却什么也没有。便是一些用过的武功,例如弹肖沉的毒龙鞭,抓辛无影的手腕,潜心去想,也全然莫名其妙。 惟一例外的,只有师父说过的那两招“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想到这两招,脑子里就会有一些姿势浮现,身上也会有一些奇怪的反应。但仅凭这两招,就可与李青龙一决胜负?一灵却是想也不敢想。 眼见白鹤年三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灵心中慌乱,差点又想回头问绿竹,却终于强自忍住。他已想明白了,铁血盟若想存在下去,七万弟子若不想人头落地,关健在于团结,凝心聚力,而凝心的关健,却是面前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凝心,乃是因为敬服他这个盟主。若是瞧出来他们的盟主其实是个空心木偶,铁血盟立即烟消云散。 第四章 由于前面众多阴差阳错的偶合,一灵知道,自己在辛无影三个心里,有些份量。因此他告诫自己,不要慌,慢慢想。 真本事能服人,大架子也能唬人,这个道理一灵暂时还不懂,却已经有了略微的感觉了。 细细的想了一想,一灵道:“龙抬头的日子,是明年的二月初二,李青龙没有资格开天大会。李青龙的根本目的,是要吞并本盟,我们便要千方百计,不让他吞并,其余的完全可以不理。” 辛无影深深点头:“盟主说的是,李青龙开天龙大会是一个诡计,本盟实力不可侮,群英会威胁更大,两打一他死无葬身之地,三方对耗,他实力最强,却可大占便宜。” 古威一击掌:“老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老夫原想与他拼个三百回合,这回是一个回合也不打了。咱们坚守不出。诸葛亮气司马懿,非活活气死这老小子不可。” 绿竹抿嘴一笑道:“古堂主只怕是弄错了,我好象听说是司马懿气诸葛亮。” 古威牛眼一瞪:“老夫知道。”随即悻悻的道:“只是有些想不通。” 白鹤年道:“那我们怎么回复李青龙?” “回复什么。待老夫上忠义门,骂他一通老娘了事。”古威气呼呼。 辛无影看着一灵:“李青龙找了我们,也定会找上群英会。” 一灵想着陆雌英一个女孩子,孤苦无助的样子,心中一紧,道:“那可怎么好。” 辛无影看一灵一脸紧张,心道:“原来盟主心里还是喜欢那小丫头的,退婚只是不想被群英会吞并。”心下敬意油生,道:“盟主不必担心,陆雌英机智老辣,不输其父,李青龙休想蒙得了她。” 一灵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是。”心里想:“傻瓜。”想了一想,道:“群英会一定会推磨,定会说,我们去,他们也去。” 辛无影点头:“铁定无疑了。” 一灵苦笑:“但这句话我们可说不得。” “但骂娘也骂不得。”辛无影一瞟古威。 一灵点头:“是,不能激得李青龙下不了台,不顾一切的来打咱们。” 古威、白鹤年齐道:“那怎么办?”一齐看着一灵。 一灵摇摇头,沉思道:“我得想一想,大家也想一想。明日再说。” 回到居所,绿竹道:“小和尚真的长大了,了不得了。” 一灵心中惶恐,道:“好姐姐,是不是我没请教你,说错话了。” 绿竹摇摇头:“不是,你是真的成熟了。”随即要笑不笑的瞟着一灵:“看你对陆雌英紧张的,怎么,她就这么好?” 一灵脸一红:“不……我……”顿了一顿,道:“她一点也不喜欢我。” 绿竹冷哼一声:“她喜欢你又怎么样,这种冰美人?哼,说你是个乡下和尚,到底没见过世面。” “她不喜欢我。所以冷冰冰的,但……但她真的很好看。”一灵其实是个倔犟的少年,说到心上人,通红了脸,不肯妥协了。 绿竹冷哼一声,只觉心中醋意难忍,再难抑制,道:“好,你看看,今日我定要你改口。”伸手到脸上,慢慢揭下一层皮来。一灵一惊之下,突然呆住了。 面前是一张崭新的面孔,一个全新的美人,这种美,与陆雌英全然不同,陆雌英极美,却美得没有生气,便是偶尔一笑,也只是单纯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面前这张脸蛋却不同,它的美是流动的,一颦一笑,一低头,一转首,一促眉,一回眸,有一种神态,就有一种美,变幻不定,却无不恰到好处,美到极点。陆雌英的美象冰,只是好看,这种美却象火,烤人,勾人,融化人。 绿竹在转动,在舞蹈,脸上的神情随着姿势变幻不定,象晃动的水面反射着阳光,强烈炫目而不可捉摸。 一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象失去了魂魄,随着她眼中的神情,她悲他也悲,她喜他也喜,她忧他也忧,她乐他也乐。绿竹越舞越近,霍地勾住了一灵脖子,一张红唇慢慢帖了上来,吻住了一灵。一灵脑中轰地一声,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绿竹放开手,水汪汪的眼睛在一灵脸上一溜,嘻嘻一笑,道:“小和尚,好好睡一觉吧。”飞身出去了。 一灵迷迷糊糊爬上床,几乎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绿竹进来服侍他梳洗,一灵低低叫了声:“姐姐。”看她脸上虽又戴上了人皮面具,但想着这面具下的绝世容光,不由全身发热。 绿竹脸一扳:“你的答复关系铁血盟的存亡,若耽于女色,糊里糊涂的酿出大祸,铁血盟七万弟子便将因你而血流成河。” 一灵心中一凛,应道:“是,却不知群英会怎么答应。” 绿竹哼了一声:“你少为陆雌英操心。” 一灵低声顺气的应了声:“是。“心中却想:”但愿她莫答应才好。“可惜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到晌午,属下来报,群英会两千余人,由陆雌英率领,进了西大棚,大队人马在五里外驻扎。 一灵几个面面相觑。 古威叫道:“这小丫头莫非疯了,难道她不知道,她爹爹死了,群英会没人是李青龙对手?天龙大会注定是李青龙唱独角戏。” 一灵突觉一股热血从胸中升起,几个奇异的姿势从脑中闪过,一握拳头:“他李青龙太狂了,得给他个教训。” 辛无影道:“盟主有什么打算?” 一灵道:“我在群英会里时,曾听陆会首父女说起,李青龙对落水被擒的本盟四大护法之首的梅子奇护法十分看重,想收为己用,梅护法誓死效忠铁血盟,李青龙放出狂言,说要灭了本盟,看他效忠哪一个。” 古威道:“梅子奇,好兄弟,该当如此,李青龙放狗屁。” 一灵道:“我要和李青龙赌一赌,叫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古堂主,大开忠义门,我出去。” 古威道:“好,三堂兄弟随盟主倾力一战,看他李青龙咬老夫的鸟。” 一灵摇头:“不,我一个人去。” “不可。”古威三个齐道。 辛无影道:“李青龙反复小人,盟主不可轻身涉险。” 一灵摇头:“我自有保身之道,一个人去,反叫他莫测高深,忌我三分。” 铁血盟大开忠义门,三声炮响,却只一灵一个人走出大门,随即铁闸又合上了,群英会、青龙会数千人个个又是惊疑,又是佩服。 一灵先走到群英会大棚前,看陆雌英,冷傲依旧,却似乎憔悴了好些。一灵抱拳,道:“陆小姐,惊闻会首仙去,仇自雄既惊且愧,联姻之事实在太做过份了,仇自雄不敢求小姐谅解,只望小姐能节哀顺变。” 陆雌英冷冷的看着他,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话,果然是大奸巨枭,装龙象龙,装虎象虎,装和尚,呆头呆脑就象极了小和尚。陆雌英有眼不识英豪,倒一直看走眼了。” 一灵一脸尴尬,他本来就是货真价的和尚,可又怎么说得明白。他随师父救人无数,客气话听得多,也自然会说几句,但时光若倒流数天,今天这番话,他一定说不出来。 人变起来是极快的,只要他经历的事情足够,并不要很多时间。 “你一个人出来干什么?”陆雌英满眼疑惑的看着他:“你父亲前车之辙,难道你看不见,不过你这小和尚老奸巨滑,也许别有什么诡计,倒是我庸人自忧了。” 一灵躬身:“多谢小姐关心。” “我不是关心你。”陆雌英一声冷笑:“我是关心群英会,唇亡齿寒,铁血盟若完了,群英会也保不住。” 一灵脸一红,咬一咬牙,道:“小姐放心,李青龙休想如愿。”一抱拳,大踏步上了高台。李青龙也走上台,道:“少盟主,你与群英会那小丫头倒是天生的一对,你两个郎情妾意,商量好了对付老夫的法子没有?” 一灵肃容道:“龙头,我敬你是江湖前辈,龙头也须自重才好。” 李青龙哈哈一笑,道:“少盟主一个人出来参加这天龙大会,莫非想凭一人之力,压服两会群雄?” 一灵不答,转脸看青龙会大棚,见一条玄色劲装汉子,身体软软的坐在椅子上,却是满脸激动的望着自己,一抱拳,大声道:“阁下可是本盟梅子奇梅护法?” 那玄色劲装汉子激动的道:“在下正是梅子奇,欣闻少盟主以绝世奇才,力挽危局,击破陆九州吞并本盟的野心,更将老贼活活气死。梅子奇虽陷身敌手,不能为本盟出力,却也为盟主着实叫了几声好。” 一灵微微一笑,道:“多谢梅护法。”转头看着李青龙,道:“龙头,我有一招武功,叫拔胡手,专拔人的胡子。” 李青龙冷冷的道:“怎样?” 一灵环视全场,大声道:“参加天龙大会之前,我想以这招武功与龙头赌上一赌。” 一灵一个人出来,李青龙早已是满腹疑心,这时心道:“这小子果然是有为而来。”他却也夷然不惧,只是一颗心滴溜溜的,转个不住,道:“赌什么?” “赌我一招之内,拔下龙头的一把胡子。拔不下,铁血盟从此尊奉龙头号令,拔下后,请龙头放了我梅子奇梅护法。” 一招拔下对手的胡子,岂非也一招可取对手之命?当世能打败李青龙的总能找出几个,若说能一招取李青龙之命,只要稍有识见的武林人,没人会相信。 但一灵是这么说的,而且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他既没疯,青天白日的,他可也不象说梦话。 李青龙又惊又疑,明明是最划得来的买卖,却是半晌没敢应声。 西棚中陆雌英却叫了起来:“不行,小和尚,你疯了?” 梅子奇也叫道:“少盟主,不可为梅子奇一条命牺牲铁血盟。” 一灵看着李青龙:“赌是不赌,龙头说句话。” 李青龙盯着一灵:“你若是说了不算,怎么办?” “那好办,仇自雄反正只一个人,青龙会几万人群起而攻,仇自雄除非胁生双翅,走不下这高台。”李青龙久久盯着一灵,深深吸一口气,道:“好,老夫和你赌了。”他手创青龙会,纵横江湖,一生所历的大风大浪数不胜数,打一个赌如此紧张,却是平生头一遭。 李青龙退了两步,一灵看着他,微微一笑,“苦海神灯”在心中映出,手一伸,一把抓出。 随着一声痛叫,满场惊咦四起。 李青龙一个身子直退到台边,一部白胡子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在一灵手里。 李青龙双眼鼓出,如见鬼魅,叫道:“天龙爪,你使的是天龙爪!” 天龙爪,当年天龙打遍天下的绝学。 李青龙一声叫毕,却又怔住了,因为若说一灵使的是天龙爪,连他自已也难以相信。可若说不是,却又太像了。 一灵冷冷的一笑,将手高高举起,松开,白胡子在秋风里满天飞舞。一灵下台,径直走到梅子奇身边,道:“梅护法。” 梅子奇又哭又笑,应道:“少盟主。” 一灵点点头,背转身,背起了梅子奇。 忠义门大开,一灵背着梅子奇走了进去,忠义谷里随即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李青龙、陆雌英、青龙会群英会数万人,眼睁睁的看着,没一个人动,甚至没一个人做声。 一灵不可思议的将梅子奇救了回来,古威、辛无影等人无不欣喜若狂。只绿竹一个人呆呆的看着一灵,一灵冲他不好意思的一笑,用唇语道:“没办法,我不会解穴,所以只好将他背回来,麻烦你替他解开。” 这番话若是叫古威等人听见,那真要以为是见了鬼。幸亏他们听不见。绿竹虽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心中有底,却仍是半信半疑,绿竹替梅子奇解开穴道。梅子奇扑地拜倒:“梅子奇拜见少盟主,多谢少盟主救命之恩。” 古威一拍他肩膀,大声道:“错了,老兄弟,要叫盟主。” 梅子奇眼中放光,眼泪夺眶而出,哭道:“本盟有盟主这等人才,真是天不灭我铁血盟啊。” 是夜,群英会发生了一桩怪事,一间密室里,死去的陆九州居然复活了。 原来他是假死,他的目的是要让李青龙掉以轻心,放开手去与铁血盟火并。 “你说这小子使的是不是真的是天龙爪?”他看着陆雌英和周万里几个。 “不可能。”陆雌英断然摇头:“他若是天龙传人,我们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正是。”周万里几个一齐点头。 “那这小子一爪到底是什么武功,竟有如威力?” 凌英、周万里、肖奇三个面面相觑,一齐摇了摇头。陆雌英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李青龙的天龙大会未开就散了,一座高台三座大棚,成了铁血盟弟子最好的笑料。青龙会大队连夜撤往忠义谷南十里外的枫树湾小镇,又成三方鼎立之势,只不过仍是在铁血盟的地盘内。 安静了三天,青龙会毫动静,群英会静观其变,铁血盟则是以不变应万变。 第四日,血影堂副堂主常竟辉率两千余人来到忠义谷,一半血影堂弟子,一半血煞堂弟子,都是来不及赶回的精锐之众。 常竟辉原与辛无影共创无影门,是无影门的副门主,武功与辛无影相差无几,仇天图在日,常感叹让他做副堂主,是太委屈了他。 铁血盟连添两大好手,人马过万,实力空前雄厚。三派相较,铁血盟虽仍居于弱势,风雨飘摇的局面却已过去,人人安下心来,古威几个更是整天乐呵呵的。 只有一灵深自忧患。局面虽然稳固,大势未变。铁血盟困守忠义谷,何日是个了局。长拖下去,两会腾出手来瓜分铁血盟地盘,铁血盟不打自亡。连日向三堂询问各堂的情势,商议对策,所知愈多,忧虑愈深。 仇天图居所名飞龙宫,宫高三层。这日晚饭后,一灵独处高楼,遍眼望处,灯火点点,摇曳不定,心中感触丛生。 铁血堂水源极富,飞龙宫侧,一眼巨大的泉眼日夜往外喷水,其势若河,四门之内,掘有水沟,连通贯穿,盟中上下,洗衣服杂物,取水方便之极,沟深一丈宽两丈,又是四条绝好的护城河。平日通行筑有小石桥,危急之时,石桥拆毁,以吊桥通行,真与一座城池无二。 一灵站在高楼之上,听着水声哗哗,环视铁血堂屋宇重迭,想着其中万余条生命,都在肩上担着,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心想:“那真正的少盟主此时不知在何处,但愿菩萨保佑他早日回来,好让我御下这副重担。” 低头念佛,一瞥眼间,忽见一个人从铁血忠义大厅内出来,一身翠绿衣裙,正是绿竹,只见她四面张望,随即以手点颊,歪头疑思,似乎在找什么。 一灵想着那夜疯狂痛吻的情景,全身发火,忍不住低声叫道:“绿竹姐姐。” 仇天图铁血亲卫全军覆没,铁血门内空荡荡的,飞龙宫只住着一灵绿竹两人,绿竹听得人叫,倒是吃了一惊,一抬头看见一灵,展颜一笑,奔过来,身子一纵,在二楼一借力,飞了上来。 一灵迎头截着,一把搂住,赞道:“好轻功。” 绿竹身子一扭,想挣开来,但一灵搂住了,哪里还肯松开,他手长,将绿竹整个身子环着,两人帖得密不透风。 一灵伸嘴便吻,绿竹本给他搂得有些微微发喘,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伸手拦着他嘴。嗔道:“只想歪门邪道,你看看这铁血堂内万余条生命,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想过没有。” 一灵点头:“我想过的。” “那你还一门心思胡来。” “我没有一门心思胡来。”一灵委屈的道:“我就只想抱抱你,亲亲你嘛。” 绿竹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扑哧一笑,帖近身去,伸手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嗒的亲了一口,道:“这样好了。” 一灵满脸喜色,伸手搂住了她,道:“好姐姐,求求你,把面具取下来嘛。” 绿竹略一犹豫,但看着他乞怜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的发软,嗔道:“你呀,真是个小冤家。”没奈何,将面具取下,媚眼一瞟,一灵眼前便如一朵鲜花突然绽放。 一灵全身火热,再也忍不住,俯嘴便往她嘴上吻去,绿竹宛转相就。 四唇刚要相接,忽听得古威在楼下叫:“盟主,古威有事求见。”一灵两个一惊,齐往下看去,与古威目光一对,顿时闹了两个大红脸,慌忙背转身。 绿竹脸面虽是一晃即过,古威却已看清,不由大赞,心想:“难怪盟主沉迷于她,甚至连脸面都不给人看,果然是世间罕见的美女。 过了好一会,一灵才下楼来,脸上红潮未退,大是尴尬。 古威是人精,俯下身子,不看他脸,禀道:“盟主,哨马回报,这两夜,群英会陆雌英那丫头,夜夜在忠义谷外附近流连,十分可疑。” 一灵咦了一声:“有这等事?她莫非还想攻打本盟?她带了多少人?” “除了一丫头,什么人也没带。” “哦?”一灵大奇,凝神细思,想了一想,道:“她现在还在附近?” “在。”古威道:“据哨马回报,她总要流连到半夜才肯走。” “她可能有事找我们,却又不便上门。”一灵断然决定:“我去会会她,说不定可以打开僵局。” “属下带人跟随。” “不必。”一灵摇头,回头看,绿竹一直不见现身。古威道:“要不要叫上绿竹姑娘。”一灵想了想,道:“算了,她若问起,你就说我出去了。”古威应道:“是。”想:“盟主英明神武,却是个怕老婆的角色。” 哨探带路,一灵果然在一个小丘后见到了陆雌英。她站在一丛翠竹之旁,丫环玲儿远远陪着,深秋月圆,莹白的秋月照着她白色的裙影,竟有一种凄清的感觉。 一灵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酸,想:“陆会首去了,悲痛之中,还要面对青龙会的压力,时时如履薄冰,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承受得了。这几日,她瘦多了。” 陆雌英是闯进一灵心中的第一个女子,任何少男少女的心里,第一个情人总是完美无缺的,想起来最甜,痛起来最久。 陆雌英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眼中一亮,笑容顿时如一朵鲜花在脸上绽开,默默看着一灵走近。 一灵叫了声:“小姐。” “我爹爹叫我英儿,你比我小,叫我英姐好不好。”笑容始终挂在她脸上,这冷傲如冰的姑娘,今夜竟说不出的娇柔妖媚。 一灵心中早已为幸福塞满,点点头,叫道:“英姐。” 陆雌英妩媚的一笑,回应:“自雄。”她的眼光紧紧的吸着一灵的眼光,似乎要钻进他心里去。一灵傻傻的,看着她,口中已不知道要说话。 但他这种傻傻的目光却似乎叫陆雌英不安,她慢慢的转过头,微微叹了口气,幽怨的道:“不了解你的人,都要被你这副傻头傻脑的样子迷惑了,可是天知道,你是多么厉害呀。” 这些日子,阴差阳错,机缘偶合,一圈神秘炫目的光环,始终笼罩着一灵,无论在两会还是在铁血盟内部,数万人的眼里,一灵都是一个心智如海、武技如谜,极其可怕的人物。 “不,我不是……”一灵想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 静了好一会儿,陆雌英幽幽的道:“陪我走一走吧。” 秋风吹起裙裾,不时拂过一灵身子。一种淡淡的女儿体香,如这莹莹的月,笼遮在一灵身周。踏着枯黄柔软的野草,一灵仿佛在云端里漫游。 陆雌英转过头,一灵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笑着。这微笑如此纯真,就象母亲怀中的乳婴。 陆雌英停步,转身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一灵关以后道:“冷吗?” 陆雌英摇摇头,双手抱肩,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黑黝黝的群山,突然肩头耸动,竟然抽泣起来。 一灵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你哭了?” 陆雌英摇头,肩头却耸动得更厉害,双手掩面,身子慢慢跪倒,终于呜咽出声。 一灵心如刀割,叫道:“英姐,你怎么样了,你说出来好不好。” 好一会儿,陆雌英停止抽泣,道:“爹爹死了,青龙会大兵压境。铁血盟有你,可我有谁?群英会谁是李青龙的对手?” “原来她和我一样的担心。”一灵想,道:“三派互相牵制,李青龙虽强,也不敢轻启战端。” 陆雌英摇头:“不,青龙会倾巢而来,岂肯无功而返。你我两方,李青龙一定会选一个先开刀,而我是最弱的,我……我……”陆雌英说不下去,又哭了起来。 一灵胸中热血如沸,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青天在上,青龙会若敢攻打群英会,铁血盟一定全力相救。若违此誓,叫天雷劈了我仇自雄。” 陆雌英抬起泪眼,眼中又惊又喜,又似不信。看着一灵:“真的?你说真的?” 一灵庄重的点点头,道:“英姐,在这世上,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除非我死了。” “自雄。”陆雌英一声喜叫,猛地扑到一灵怀里,一灵搂着她温软的身体,心中不自觉的一阵阵颤抖。他和绿竹亲热时,身体好象燃烧了,心里却没有这种颤抖的感觉。 陆雌英的双手渐渐箍紧,丰满的双乳压在他胸膛上,产生一种奇异的热力。一灵全身发热,他俯下头,试探着在她颈上吻了一下,他感觉陆雌英的身子起了一下颤抖,却箍得他更紧了。 一灵身子更热,他开始用力吻她,往上,含着了她的耳垂,陆雌英身子轻颤,微微的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呻吟叫一灵疯狂,他猛地吻住了她的嘴,拼命的吮吸,用的力气之大,恨不得要将陆雌英整个身子吸到口里。陆雌英的舌头伸过来,一灵含着,用力吮吸,用力太大,陆雌英禁不住叫了起来。 一灵微微松口,只觉血液在燃烧,往下,吻他的颈脖,手摸索着,从她的衣襟下伸进去,陆雌英用手来抓他的手,却抓不住,终于让他寸寸伸入,抓着了乳房。陆雌英的乳房比绿竹的略小,却同样的滑腻,温软,富有弹性。一灵更疯狂了,他将她压在身下,撩起她的衣襟,去吻她乳房。莹白的月光下,她的身子更是白得象雪,美得象玉,两座高凸的雪峰,浑圆、完美,简直似用象牙雕成,没有一点瑕呲,两粒殷红的乳珠,便如两颗红钻,给一灵的口水打湿了,闪闪的发着光。 陆雌英双手软弱无力的推着一灵的头,口里叫着:“不,自雄,不要……”她的推拒和叫声却只叫一灵更癫狂。一灵疯狂的吻着,手四下探索,从她的裙子里伸进去。 陆雌英的手闪电般的伸过来,抓住了一灵的手,猛地往外拉,竟然用上了真力,但一灵的手似乎具有魔法,不论陆雌英用多大的力,他竟有同样的力弹回去。他的手寸寸向下,坚定,充满力量,手指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叫她颤抖。陆雌英急了,身子用力,想翻起来,一灵另一只手上却有一股劲发出,叫她弹不起来。 陆雌英无力抗拒,全身一软,心中惨叫:“完了,我又上了这小贼的当。” 正在危急关头,丫环玲儿突然叫了起来:“小姐,当心。” 一灵一震,陆雌英乘势挣开身子,掩上衣襟,心中庆幸,嘴里却佯装恼怒的叫道:“怎么了?” 玲儿远远的躲在一株树后,叫道:“刚才有一个黑影,向这边……”她没说完,陆雌英已急叫道:“留神戒备,可能是青龙会的人。”双手加急系好衣裙。 一灵衣裤完好,忙挺身挡在陆雌英身前,四面一望,不见敌踪,转过头,陆雌英已收拾好,站起身来。 一灵叫道:“英姐。” 陆雌英却不应他,道:“你欺负人,我不要你叫我。” 一灵急了,叫道:“英姐,是我该死,我……我控制不住。” 陆雌英看他一脸情急之色,完全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中冷笑:“小贼,装的好样。”脸上却不动声色,一顿足,半恼半嗔道:“下次你若再敢欺负人,我就……” 一灵大喜,忙道:“不敢了,再不敢了。” 陆雌英幽怨的瞪他一眼,突然扑哧一笑:“傻瓜。”转身向玲儿奔去,在丈许处又停住身子,转过头来。一灵跨上一步:“英姐。” 陆雌英眼光幽幽的看着他:“你要记得你的话才好。我已是你的人,你若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那也由得你。”说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的去了。 一灵在风中呆了良久,猛地一跃而起,心中的喜悦,便如这月光,要盈满天地。 回到飞龙宫,绿竹正在宫中等他,见他回来,大喜,嗔道:“你出去,至少要叫上我,你当陆雌英……”话未说完,突然盯着一灵的脸,全身颤抖。 “怎么了?”一灵叫。 绿竹猛然拉了他到一面铜镜前。“你自己看。”她狂叫。 大铜镜里,一灵面上颈上,到处都是口红印。他对女人的经验实在太少了,亲热过了,竟不知收拾收拾。 一灵一脸尴尬。“绿竹,我……” 绿竹一扬手,重重的打了他个耳光,“你去死。”狂叫着跑回了自己房间。一灵慌忙追出,她却关上了门。一灵推了一回推不开,呆了一回,慢慢回房,心中的喜悦,一飞而空。 这两个女子,一样的美丽。绿竹在他心里更亲近些,但陆雌英却总有一种叫他情不自禁的磁力,孰轻孰重,他心里可实在分不清。 房里,绿竹对镜而坐,镜中的她,泪流满面。 “绿竹,不听师父的话,这就是报应。”她喃喃自语,心口只觉得一阵阵发痛。 陆雌英回到黑石镇,传命护法四鹰:“夜袭枫树湾,一击即退,不可缠战。” 密室中,陆九州道:“如果那小贼骗你呢,岂非惹火烧身?”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给迷住了。我一定要试出来,如果他是真的,我就嫁给他,助爹完成心愿,如果他作假,索性联合青龙会,先灭了他再说,两虎争雄总比三方鼎立好。谁能一统江湖,到时各凭手段。不怕李青龙恼羞成怒,他若来攻,爹爹改头换面震他一下子,他掂量实力,非收手不可。届时双方联手,也好叫他不起异心。“陆雌英点点头:“好。”看着陆雌英,慈声道:“英儿,为了爹爹,叫你受苦了。”陆雌英摇摇头。回房打水洗澡,想起先前的情形,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几乎陆雌英回到黑石镇的同时,枫树湾李青龙也接到密报:“铁血盟盟主仇自雄与群英会会首陆雌英在忠义谷义外幽会。” 青龙会几大首脑脸色齐变。 朱易道:“不可能,陆九州那老白脸据说就是给仇自雄骗婚气死的,陆雌英怎么还肯和他幽会。” “那也难说得很。”刘湘道:“据我所知,陆雌英那个丫头可不是等闲之辈,野心只怕比她爹还大呢。” 俞庆才道:“仇自雄是天龙传人,武功深不可测,群英会则实力雄厚,两方联手,我青龙会……” 三个人齐望着李青龙,李青龙捋着胲下稀稀拉拉的白胡子,仰首向天,好半晌,摇摇头,喃喃的道:“不可能,这小子若有杀我之能,绝不会留着杀父仇人看他的笑话。”他还在想一灵那神奇的一抓。 刘湘道:“龙头以为……” “仇天图死了,陆九州死了,一强而两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青龙眼中精光暴射:“我一定要试一试,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攻打铁血盟。” 一个时辰后,静悄悄的枫树湾突然沸腾起来,火光中,四条人影流光逸电般奔了出来。 “是群英会的。”“是护法四鹰。” 议事厅上,青龙会众首脑怒气冲天,李青龙嘿嘿冷笑,一用力,又拔下几根胡子:“全体出动,立即奔袭黑石镇,打进镇里吃早饭,臭丫头,以为勾上了仇自雄那小贼,就可以猖狂了?看老夫教训她。” 第二天清早,一灵方从禅坐中醒来,梅子奇来报:“青龙会攻打群英会,已交上了手。” 一灵一弹而起,方出门,给绿竹拦住了。 绿竹冷着脸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出兵攻打青龙会后背。” “啊哈,”绿竹冷笑:“美人计果然厉害。” 一灵脸一红:“群英会若完了,铁血盟的日子也不好过。昨夜我和陆小姐商量好,相互救援。” “相互救援?我和你打赌,等你引火烧身,陆雌英那女人若来救你时,我把眼睛剜给你。” 一灵摇头:“我不和你赌。”直奔铁血盟忠义大厅。古威三个已到了。 辛无影道:“盟主,好消息,青龙会、群英会狗咬狗,咱们有好戏看。” 一灵摇头:“不是狗咬狗,是虎咬狗,是今情势,一强两弱,群英会若完了,铁血盟也保不住。” “群英会实力雄厚,不是说完就会完的。”绿竹跟出来插口。 “那也一样,群英会若败过黄河,李青龙必掉头来对付本盟,那时他没了后顾之忧,本盟情势更危。” “盟主的意思是……”白鹤年问。 一灵看一眼绿竹,道:“昨夜我与群英会已订下盟约,守望相助,相互救援。” 绿竹突然大笑:“傻瓜,傻瓜,铁血盟这几个人,据险而守,或许能撑个十天半月,出了忠义谷,不够李青龙塞牙缝的。” 古威几个听她竟然骂盟主傻瓜,个个脸上变色,看一灵,却见一灵点点头:“有道理,若贸然出击,可真是个大傻瓜了。”古威几个相顾骇然,均想:“盟主对小丫头宠溺太深,他们主仆间的事,咱们最好少管。”不过听一个小丫头公然骂自己盟主傻瓜,几人心中却也实在不是滋味。 一灵想了一想,道:“辛堂主,你率一千人,攻打青龙会后背,用箭攻击,不可接战。青龙会若回头来攻,不可与斗,即刻撤往双峰岭。”辛无影起身应命。 “古堂主,白堂主,你两个各率一千人,多备弓箭,埋伏在双峰岭两侧,若见青龙会追兵,也不必接战,只用箭射他。”古威、白鹤年也起身接令。 一灵又道:“我自领两千人,在双峰岭外十里接应,梅护法守总堂。” 梅子奇站起身来,道:“盟主,梅子奇恨青龙会入骨,想亲手杀他几个贼子,不愿守总堂。” 绿竹在边上冷笑:“梅护法你放心,你家盟主引火烧身,有得你过瘾的。”辛无影几个面面相觑,眼中均有忧色。 一灵恼道:“为人岂可无信,三位堂主速去,不必理她。” 绿竹只是冷笑。 陆雌英自然防着青龙会来攻,早做了准备,青龙会数万人马围住黑石镇,群英会箭矢如雨,徒折了数百人,攻不进去。到晌午时分,青龙会背后发喊,阵脚大乱,正是辛无影率铁血盟人马到了,偷偷掩近,一轮箭过,青龙会又倒了几百人。 李青龙火冒三千丈,调人马回头迎击辛无影。辛无影却不接战,掉头就跑。 李青龙一生在阴谋诡计里打滚,遭人算计,也算计人,探听得铁血盟人少,想:“这是孙武攻楚之计,我打群英会,铁血盟来撩我,回攻铁血盟,群英会又来骚扰。我两头拒敌,疲于奔命,他们却可以逸待劳,哼,狗男女,使的好阴计,可惜嫩了点。” 追了数里,大队停住,命刘湘率三千人,追击辛无影,自己则埋伏起来,心中得意,想:“只要陆雌英出来,我叫她有来无回。” 黑石镇里陆九州父女闻得铁血盟袭击青龙会后背,引得李青龙退兵,相视而笑。 陆九州笑视女儿:“仇自雄这小子心计深,长得也不赖,对你又情深义重,这头亲事,倒也结得。” 陆雌英面有得色,道:“这小子阴险狡诈,说话倒还算数。”其实她心中是说:“任你再机巧一百倍,可也得为我神魂颠倒。” 陆九州道:“那我们就出兵夹击李青龙,免得叫我的未来女婿吃了亏。”说着,呵呵而笑。 陆雌英却突然一脸肃然,眼光尖锐无比,摇头道:“不,先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小子极其厉害,现在救了他,将来难保他不生异心,他武功如谜,到后来说不定反而会骑到我父女头上。” 陆九州缓缓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暂不出兵。” “不,我们退,连日往北撤,假作怕了李青龙,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一心对付铁血盟。” 群英会当即拔营,全体北撤。 刘湘追辛无影,入双峰岭谷地,一声炮响,两边山上万箭齐发。刘湘慌忙后撤,却已有好几百人死于箭下,悻悻然回报李青龙。 李青龙埋伏半日,没等着群英会半个人影,遣人一探,黑石镇已是人去镇空,群英会正往北撤,这时刘湘回报败绩。李青龙大怒,就命刘湘领剩余人马驻守黑石镇,防群英会回头。自己率大队四万人马,直奔忠义谷。 辛无影三个小胜一局,欢欢喜喜回来,一灵接了,回谷中摆酒庆贺,一轮酒未完,只闻谷外杀声震天。声势之猛,恍如山洪迅至,惊雷陡发。 绿竹嘿嘿一声冷笑:“我说的再不会错,果然引火烧身了,小和尚没头发,铁血盟上下却只怕个个要烧得体无完肤了。”她话中有话,是说一灵这个盟主是假的,事到临头,不妨一走了之。辛无影几个不知内情,听不出来,以为绿竹讥笑一灵的光头。小丫头恃宠而娇,但盟主即不相责,他们也不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灵听出她话中有话,面上变色,道:“仇自雄与铁血盟上下,誓同生死。”当先奔出。 几个上了忠义墙,青龙会已在进攻。放眼看去,尽是青影,便如发蝗灾时,漫山遍野的蝗虫。 忠义墙是武林人所筑,自然要防武功高手。墙高八丈,比普通城墙高出倍余,表面更打磨得滑不留手。再高的轻功也无法一跃而上,再好的壁虎功也游不上来。普通士卒,望见这高墙也要头晕三日。 青龙会是江湖组合,不是朝庭军队,没有云梯之类攻城的器械,无非长索上系个爪篱,攀沿而上,江湖汉子虽然手脚利索,但占住了手用不得兵器,墙上以逸待劳,要攻上去,几乎难于登天。 李青龙指挥下属攻了一个时辰,徒然在忠义墙下添了几百具尸体,古威在墙上呵呵狂笑,指着李青龙鼻子道:“李老贼,你若攻得上来,老夫给你叩三百个响头。” 李青龙怒极,左右一看,抢过一枝钢枪,尽力挥出,准头却不是对着古威,而是对着忠义墙,同时喝道:“四龙两旗主,随我来。” 筑忠义墙所用的大青石,坚如钢铁,一般刀剑砸上去,最多留下个白印子,李青龙掷出的这柄钢枪,整个枪头却都扎进了石头里。功力之深,当真骇人听闻。 李青龙七条身影闪电扑出,劈空掌连发,墙上箭矢四面纷飞,休想近得身,奔到墙下,李青龙纵身跃起,那柄枪恰在中途,脚尖一点,飞上忠义墙。 古威大惊,慌忙上来阻止。李青龙陡发神威,呼呼连劈三掌,古威双掌齐出,接一掌,退一步,接到第三掌,身子已退到墙的另一面,背靠上了箭垛,面色大变。 铁血盟弟子两端攻上来,李青龙舍了古威,大喝一声,双掌左右齐出,怒涛般的劈空掌力击得铁血盟弟子倒飞而出。 辛无影、白鹤年两头夹攻,李青龙左击辛无影,右击白鹤年,一身战两大高手,竟是毫不落下风,古威怒吼一声,也上前夹攻,三人一心要把李青龙赶下墙下去,但这时,青龙会肖沉等四个,朱易、俞庆才两个,都已先后跃上,六大好手,便如六条猛虎,两边卷出。李青龙独战古威,十余招间便占到上风,狂叫道:“古威,除非你现在趴下叩三百个响头,否则老夫今日要将你撕成碎片。” 古威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叫道:“放屁。”呵呵狂呼,咬牙苦撑。 青龙会七大高手占住阵脚,两边扩展,底下弟子便从这缺口攀沿上来。辛无影、白鹤年、梅子奇三个急怒如狂,但肖沉、朱易等六个人人是一流高手,两打一,他三个如何挡得住,节节倒退,青龙会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绿竹、一灵给铁血盟弟子阻在后面,绿竹见情势不利,一扯一灵,传声道:“大势已去,乘现在还来得及,快走。” 一灵转过头,眼中突然射出冷电般的寒光,怒叫道:“你要走你走,我说过与铁血盟众兄弟同生共死。”愤激之中,身上神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身子游鱼般从人群中穿过,劈面正撞着肖沉,手一伸,一把揪着了肖沉前胸的衣襟,随手掷出,将肖沉老长一个身子直扔出忠义墙外。 肖沉身处半天,魂飞魄散,幸亏他功力深湛,经验老到,在半空中收腰转身,落地时顺势消力,虽然震得全身发麻,倒地也没受伤,与他几乎不分先后,盖一目,金猛也都飞下墙来,当然都是给一灵扔下来的。 三人手软身麻,都为一灵不可思议的神功所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墙上传来李青龙的狂笑:“黔驴技穷,原来你小子不过尔尔,老夫还真以为你一招可取了老夫的性命呢?” 三人大喜,老法子先后跃上,只见城墙上,李青龙大战一灵,神威凛凛,大占优势。一灵背靠箭垛,双掌纷飞,守多而攻少,劣势明显,却奇招时出,也并不见落败。 朱易、俞庆才、楚一狂三个迎战古威、梅子奇、绿竹五个却是大落下风,攻上来的青龙会弟子也已死伤贻尽。肖沉三个慌忙加入战团,一时又扯成平手。 此时战况之激烈,难以言述。忠义墙上,李青龙猛攻一灵。两侧,青龙会六大好手一边三个,抗拒铁血盟人手,不使辛无影、古威等相助一灵,但也无法扩展空间,数丈长的一段城墙上,当世十余位一流好手,尽全力相拼,拳劲激起的劲风,几乎能将箭垛震塌。青龙会普通弟子绝无法从这段缺口攀沿上来,但众首脑却都在上面,下属弟子如何敢不奋力进攻,喊杀震天,不要命的往上攻,铁血盟弟子则在各坛坛主指挥下,拼命抵挡。 此时的情势,青龙会大队攻不上来,攻上来的七大好手,铁血盟却也赶他们不下去,双方僵持,成败的关健取决于李青龙、一灵两个。 李青龙杀了一灵,铁血盟今日人灭盟散,杀不了一灵,青龙会今日休想过得这忠义门。 这一点,双方的人都知道,李青龙、一灵两个更清楚。 李青龙奋发神威,将生平压箱底的绝学都掏了出来,拳脚如狂涛巨浪,一波接一波,不绝向一灵撞击。一灵却如海边的礁石,任它巨浪滔天,我自巍然不动,李青龙竭尽全力,一个时辰过去,一灵不见落败,两个时辰过去,一灵不见落败。自午后直到傍黑,一灵始终咬牙撑住,而且越打到后来,一灵的情势似乎还越要好了些。 天色渐黑,忠义墙上下,已堆积了数千具尸首,其中大半是青龙会人马,墙上,几大高手也已个个筋疲力尽,无有战意。 李青龙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打不垮铁血盟,功亏一篑,却也无可奈何,猛攻一掌,突然住手,他不攻,一灵自然更不会反攻,四目对视,李青龙道:“小子不错。今日谁也胜不了谁,就此罢手如何?” 一灵心中凝神戒备,点点头:“好,你先叫下面的人停手莫攻。” 李青龙退到墙边,手一挥,叫道:“大家退后。”青龙会属下其实早已没了斗志,闻声立退。墙上铁血盟弟子自也停箭不射,只有双方几名好手,仍在缠战不休。 一灵道:“大家停手,退后几步。”他声音不高,威严却正如日中天,辛无影几个虚劈一掌,立时后退,朱易等也退向李青龙身侧。 “大家下去。”李青龙深深看着一灵,等朱易等跃下城墙,才最后一个下去,半空中传声道:“小子,过得老夫这一关,明年二月初二,你是武林之主。” 青龙会退去,铁血盟上下虽个个筋疲力尽,却仍是欢声雷动。辛无影、古威几个围着一灵,均道:“今日多亏了盟主,否则铁血盟上下,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灵疲惫的摇摇头:“李青龙虽退未败,明日必会再来。”心中想:“他说我过不了他那一关,只怕是真的。”压力一松,全身无处不痛,恍似要散架一般。 古威却仍是神气十足,大叫道:“明日来还是这样,咱们有盟主,有忠义墙天险,他能咬老子个鸟。” 一灵道:“今夜是谁值勤,墙上须小心防备。” 辛无影道:“今夜轮值的是我血影堂,我与常副堂主各守半夜,常老弟,常老弟。” 常竟辉从人堆后站了出来,应道:“我在这里。” 辛无影眉头一皱:“古怪,今日大战,我好象没看到你。” “我在那头督战,靠不过来。”常竟辉低着头,道:“堂主若怪我未出力,今夜便替堂主值勤,堂主辛苦了,只管休息。” 辛无影呵呵笑道:“到底是老兄弟,那哥哥就不客气了,这一夜,你可得紧紧盯着,不许打瞌睡。” 常竟辉应道:“是。” 一灵吃过饭后便往床上爬,全身酸痛,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李青龙拳力之沉重,较恶鬼滩江水的冲力犹要强大得多,一个下午熬下来,他可真吃不消了。 绿竹跟在他身后,见他脱了鞋子就往床上爬,叫道:“怎么,你脚也不洗一个,这么臭,睡得着吗?” 一灵乏力的摇摇头:“算了,反正我是坐着睡,原来和师父在一起,有时鞋子也不脱的。” 绿竹哼了一声,见一灵盘膝端坐,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叫道:“你生我气就直说,用不着这么不冷不热的。” 一灵睁开眼来,奇道:“姐姐你怎么了。”突然想起下午的事,知道绿竹是误会了,道:“噢,姐姐是说下午的事,姐姐误会了,我知道,姐姐的本意是为我好,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不能不撑下去,唉,青龙会实在太强,我只怕真过不了李青龙那一关,但愿真的少盟主早日回来,那就好了。”他眼光沉重,真诚。绿竹知道他不是善于作伪的人,他说不生气,那就是真的不生气。扑哧一笑,道:“自己要逞狠,又要唉声叹气,你呀。”一撇嘴:“仇自雄那缩头乌龟在李青龙手底下走不了三招,他敢回来?” 一灵摇摇头:“李青龙的拳力可真重,每拳都好象要把人打散似的,到后来,我真恨不得给他一拳打死算了,免得给他打铁似的苦受煎熬。” 绿竹听他说话象个孩子,又是一笑,道:“那你就挨他一拳啊,干嘛要还手。” 一灵苦着脸:“那可由不得我,李青龙打来,我一双手自然就挡住了,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他那些奇诡百出的拳脚,我怎么就挡得住。” “你别尽顾挡,你也打他啊。”绿竹叫。 一灵摇摇头:“我不会。”想了一想,笑道:“我要打他,仍只有那天的拔胡一招,不过他胡子不多了,拔光了可也没什么意思。” 绿竹暗暗点头,想:“传灯大法须有外力激发,暗藏的东西才会慢慢露出来,要他意与神会,最终承受师传的一切,还得有大机缘。”看他一脸疲乏,心中一软,道:“别坐着,趴在床上,全身放松。” 一灵愕道:“干什么?” 绿竹眼中露出俏皮的笑意:“杀你,怕不怕?” 一灵笑道:“能死在姐姐的手里,那倒是我的福气。”依言趴下。 绿竹心中一甜,嗔道:“想不到你这呆和尚也会说这等疯话。” 绿竹跨坐到一灵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拿捏。一灵只觉得她双手到处,筋骨肌肉似乎融化了般,轻飘飘地,说不出的舒服。他早已乏极思睡,这时身心一松,一忽儿就睡着了。 绿竹停了手,听着他微微的鼾声,心想:“他睡着了,就象个孩子。”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心中柔情无限,慢慢的将脸帖在他背脊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迷迷糊糊中,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呐喊声如潮,一灵两个一惊而醒,同时跃了起来。 一灵慌忙道:“难道青龙会乘夜来攻?”他对李青龙实在是有些怯了。绿竹经验丰富,侧耳细听,蓦地脸色惨白,道:“不是来攻,是青龙会已经攻进来了。” 一灵全身一震,叫声:“快走。”身子电掠而出,竟是鞋子也来不及穿。 方到三门,一名坛主急匆匆的奔进来,撞着一灵,急叫道:“盟主,常竟辉叛变,开了忠义门,青龙会杀进总堂来了。” 第五章 一灵一呆:“怎么会这样?”听杀声如潮,果然直奔铁血堂而来。一灵到底年轻,心中不免慌张,去看那坛主,却见他脸如白纸,惊慌中更带着畏怯。一灵心中一凛,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我若慌张,铁血盟亡在今夜。”一股勇气自心底生出,蓦地里张口叫道:“我是仇自雄,铁血盟弟子,死守铁血门。”声若雷鸣,轰轰隆隆四面滚出。忠义谷方圆十余里,每个角落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余音为山峰反震,山鸣谷应,更是雄壮无比。 他料得不错,得知青龙会杀过忠义门,铁血盟上下,无不惊慌失措,几乎没了斗志,但给他龙呤般一声巨喝,众弟子斗志复起,齐向铁血门涌去。 一灵边叫边奔,声若雷鸣,身若电闪。声落,人已到铁血门前。 只见李青龙一个高大的身影,距立门洞之前,掌风虎虎,拒住铁血盟弟子,身后青龙会几大高手,将铁血盟守门弟了,砍瓜切菜般斩杀,同进升起闸门,一灵到时,闸门刚刚升起。门外吊桥已落,幸而忠义墙上退下来的铁血盟弟子先到门口,堵住了门洞。青龙会人马虽如潮水般涌来,门洞堵塞,一时冲不进来。 此时情势危急万分,铁血门可说已失陷了十分之九,门洞里塞着的铁血盟弟子,人数既少,又无好手,门外是潮水般的青龙会人马,门内是青龙会六大高手,两下夹攻,一眨眼便死剩无几。李青龙独抗铁血盟大队,辛无影、古威几个虽不顾性命狠扑,却无法逼李青龙退上一步。 一灵的叫声李青龙自然也听到了,此时胜卷在握,一眼看见一灵,顿时哈哈狂笑,道:“小子气势倒足,但声音再大十倍也没有用,说你过不了老夫这一关,你就一定过不了这一关。” 此时闸门大开,门洞中铁血盟弟子死伤贻尽,青龙会六大高手转身回扑,身后是成千上万的青龙会人马。铁血盟注定万劫不复,李青龙的狂笑几可震破云天。 便在这震天狂笑中,一灵夹手夺过一柄长剑,身剑合一,一剑向李青龙刺去,两人相隔的距离足有十余丈,但一灵剑招说到就到,剑光一闪,剑光已指到李青龙喉前。去势之快,电闪雷鸣难以相喻。正是“回头是岸”。 李青龙心中一凛,疾退一步,一拳击出。下午他与一灵苦斗数千合,知道在自己重拳奋击之下,一灵只有防守的份。一灵剑招虽厉,但只要给他抢到先手,一灵虽有剑在手,仍只有处处挨打。 谁知此时一灵的长剑,竟如水中的游鱼,李青龙的掌力是无涛的激流,它仍能逆流而上,剑尖诡奇的一扭,又指到了李青龙喉前。 李青龙大吃一惊,见一灵剑尖颤动,恍如毒蛇之芯,自己无论左躲右闪,纵高伏低,始终在他剑锋笼罩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又退一步。两步退过,已入门洞,左右两侧,刘湘,盖一目一齐扑出,但见剑光一闪,两人齐声大叫,一齐后退,刘湘左颊中了一剑,盖一目左耳下给划了一条血缝。一灵剑如灵蛇,竟又指到了他喉前。 李青龙一生大小何止数百战,经验之富,武林罕有其匹,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奇快捷的剑招,脑中闪电般掠过无数招法,却无一招能破得一灵剑招,只得再退。一灵更不容情,剑尖便如附骨之蛆,始终指在李青龙喉前三寸,青龙会六大高手左右扑击,却无人挡得他一招,不是伤脸便是伤耳,盖一目二次扑击,独眼更差点挨了一剑,只吓得他冷汗直冒。 这门洞里挤着青龙会的七大高手,若是地方宽敞,七人四面围攻,天下当真无一人能挡这七人合力一击,但铁血门门洞虽然不窄,可也不太宽,七人只能挤在一面,给一灵一枝长剑逼得步步倒退。退出门洞,退过吊桥,挤在吊桥上的青龙会弟子太多,退之不及,好些竟给挤落水中,不过青龙会本就是水里好汉,倒无所谓。 铁血盟上下个个喜出望外,慌忙拉起吊桥,一灵纵身回掠,李青龙想跟踪追袭,又思量着破不了一灵剑招,那时身在半空,无路可退,可要掉水里了,只得作罢,功败重成,呆在当地,半天作声不得。 这一役,忠义墙上驻守的二千余铁血盟弟子几乎全军覆灭,加上跟常竟辉叛变的几百人,铁血盟实力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损失之惨,无以复加。一灵等上铁血门墙头驻守,辛无影气急若狂,看到远远立着常竟辉,戟指大骂:“常竟辉,你这狗娘养的,你为什么要叛变?” 常竟辉略一犹豫,大踏步过来,道:“辛无影,昔年我两个共创无影门,你为门主,我为副门主,纵横江湖,何等威风自在,你却偏要投到铁血盟下,做什么堂主,我更是个小小的副堂主,上面压着一大堆人,一举一动,无不受人挟制,这窝囊气我受了二十年,都快憋疯了。今夜之事,错在你,不在我,你怪我毫无道理,倒是你自己,铁血盟大势已去。何不转投青龙会,龙头必然重用。” 李青龙大声道:“说得好,常竟辉,帮我灭了铁血盟,明年二月初二,我一统江湖后,让你重建无影门,做一方之主。” 常竟辉大喜,躬身道:“多谢龙头。”回头一看自己手下,大声道:“大家现在都是青龙会的人了,灭了铁血盟,助龙头一统江湖,大家都是功臣,一定有好日子过,较之呆在铁血盟时时担惊受怕,更不知要强多少倍,大伙儿跟老夫尽力向前,以谢龙头恩德。” 这几百人都是常竟辉的亲信,早存反志,这时轰然应诺。辛无影气得全身颤抖,李青龙却是洋洋得意,看一眼一灵,心头得意忽消,问道:“小子,方才你那一式剑招叫什么名字?” “回头是岸。”一灵答,眼光如剑般盯着常竟辉:“但你若回头,只有油锅地狱等着你。”他声音不大,但一剑逼退青龙会七大高手的神威,却叫常竟辉心惊胆战,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一灵心地仁厚,不会恨人,更不喜杀人。与青龙会苦斗数日,他没杀过一个人。但今夜他却恨常竟辉入骨,相处月余,他已视铁血盟上下若亲人,给常竟辉一下子害死三千多人,他焉得不恨。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李青龙念叨两遍,盯着一灵:“看来老夫的大话说早了些,不过老夫决不回头。刘湘,传我令,叫朱易回来,青龙会全体入驻忠义谷,以忠义墙为依托,外拒群英会,内围铁血盟。” 铁血盟上万弟子,一夜间三去其一,更失了忠义墙天险,本来渐趋稳定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危若累卵。但今夜一灵大展神技,竟以一柄剑逼退青龙会七大高手,又使铁血盟上下看到了一线生机。古威、白鹤年等首脑,均以此给属下打气。 目光没有重量,但铁血盟上下七千余双眼睛的殷殷期盼,却使一灵大有不胜重负之感。脑子里现成的两招“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均已先后用过,没能杀得李青龙,其它武功虽不少却不知藏在何处,非得拳脚步步相逼才用得上来,届时能否力挽狂澜,谁又知道呢?眼见青龙会数万人马在忠义谷里搭起无数营帐,喧闹之声,近犹在耳,一灵忧心如焚。 第二日,铁血盟上下严加戒备,青龙会却并未进攻。一灵等在墙头看见,青龙会人马到两边山上砍下无数大树,大扎云梯。 原来铁血堂的围墙虽比忠义墙矮得多,但环墙的护城河,却是一个大障碍,青龙会虽都是水上好汉,但泡在水里可没法攻城。因此青龙会要先抽出一天时间扎云梯。云梯甚长,可横跨护城河,直搭到墙头上,也便于攻击。 铁血盟众首脑在墙上见了青龙会举动,个个心忧。辛无影道:“如此一来,咱们可说无险可守,李青龙这一招可真毒啊。” 古威道:“今夜我乘黑出去,烧了这堆烂木头,看他怎么办?”青龙会云梯并非堆放一处,而且青龙会人多势众,更有李青龙这等顶尖高手,这云梯又如何烧得?古威这主意实在不怎么高明,若换作平日,辛无影一定大加讥讽,今日却是一声不作。不高明的主意比没主意总要强些。古威的主意不高明,他和白鹤年几个却连不高明的主意也没有。 辛无影几个都不由自主的看着一灵,这些日子,铁血盟与两会连番恶斗,每逢危机关头,总是一灵突出奇招,只手扭转危局。在辛无影几个心里,他们这位少盟主,胸中实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 但现在,一灵胸中,却连一点主意也没有。一灵站在墙头,看着青龙会数万人忙忙碌碌,大扎云梯,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能想。从早到午,从午到晚,他呆呆站着,不言也不动。辛无影几个都为盟主担心,绿竹却说不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一灵身受传灯大法,具有不可测度的潜能。但这种潜能是要有大机缘大压力去激发的,压力越大,反激的潜能越强。 天渐渐黑下去,墙头上点起大油灯。所谓的大油灯,其实就是一口大铁锅,盛满桐油,浸一根大绳做灯芯,燃起来,熊熊火光可照亮十余丈方圆。 一名铁血盟弟子灌油灯,脚下不知踢着了什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将大半壶油都倾出墙头外,倒在了护城河里,与他一起的另一名铁血盟弟子,年纪较大,大概是个小头目,瞟一眼一灵,顿时骂了起来:“混蛋,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我来。”将手中的旱烟袋在墙头一磕,伸手接壶。他要在一灵面前表功,一锅旱烟没抽完就磕出来了,烟仍在燃着,落下墙头,正落在先前倾在河里的那锅桐油上,顿时烘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一灵站了一天,心中始终一片黑暗,这滩在水里燃烧的火,却一下子照亮了他的整个身心,他一跳而起,心中欣喜若狂,忍不住在墙头连翻了两个跟斗,那两个铁血盟弟子见他们的盟主如此失态,又失惊,又好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一灵走过去,喜洋洋的道:“等打退青龙会,你们到总堂来领赏,要什么,我给什么。” 那两名弟子又惊又喜,却是更不明白,实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地方该赏,未必洒了油,失了火,那还该赏?跪了谢赏,一灵走了半天,他们还不知道起来,意外之喜,喜呆了。 一灵回到铁血忠义厅,召集三堂堂主,下令,将库房储存的用来照明的桐油,取出一部分来,倒入护城河里,但为了不让李青龙见了起疑心,不明倒。铁血堂的整个供水系统都是连起来的,水源出自飞龙宫,环绕四门,桐洞倒在四门水沟任一地方,都会慢慢流入护城河里,因此可以在墙内倒油。同时颁下严令,不许有一点火花,落入护城河内外。 三堂堂主,包括梅子奇、绿竹在内,对一灵的这个举动,个个莫名其妙,古威性子最急,忍不住问道:“盟主,你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灵心中欢畅,摇头晃脑道:“我卖的不是药,是肉,李青龙的红烧猪头肉。” 古威几个又惊又喜,均知他有了奇计,齐道:“盟主快说。” 一灵道:“油落在水里,照样会燃烧,我这计策便源于此。青龙会来攻,云梯横跨护城河,我这河里灌满了油,等他攻到一半,我把油点燃了,这满河的油烧起来,云梯恰好做柴烧,把护城河烧成一条火河,青龙会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咱们关门打狗,以多打少,不信就斩不了李青龙这条老狗。 “好计策。”一灵说完,古威几个一齐欢呼,当即各去准备,铁血盟库房里多的是桐油,一桶桶的倒将下去,不用一个时辰,整个护城河水面,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油膜。 第二日,青龙会数万弟子,扶着上千架云梯,摆好架势。 李青龙胜卷在握,对一灵道:“小子,早早投降,老夫怜你之才,保你不死。” 一灵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若不回头时,死无葬身之地。” 李青龙仰天狂笑,手一挥,一声炮响,李青龙数万弟子齐声呐喊,举着云梯,猛攻而上。铁血盟箭如雨下,青龙会损失了千余人,云梯却也纷纷架上了墙头。 李青龙一声怒喝:“大伙儿奋勇向前,今日灭了铁血盟。”脚一点,第一个冲上墙头,他找一灵,一灵却不见了。 李青龙苦思了一夜,破不了一灵的剑招,却想到了对付一灵之法:大力打小力,长兵对短兵。他带上了成名兵器毒龙鞭,此鞭长达一丈七、八,经他内力贯注,舞动起来,威力可及数丈方圆,一灵剑招虽奇,宝剑太短,他若不接招,以轻灵的身法四面游走,则他可打到一灵,一灵却近他身子不得。 可惜一灵不给他一试身手的机会,见青龙会人马冲上,立即率铁血盟弟子退守三门。 李青龙不知这是诱敌之计,以为一灵是见无险可守,这才退走,禁不住仰天狂笑:“小子,你今天便有一千道高墙,老夫也要一一越过。“下令青龙会人马加速上墙,在墙内列阵,待全军入内,抽上云梯,再攻第二道墙。 一灵等铁血盟首脑在三门上看着,估摸着青龙会人马已进来了三、四千人,一灵道:“可以下令点火了。”绿竹在他边上,这时道:“等一等,这几个人,别浪费了公子一条好计。” 一灵道:“进来的太多,咱们吃不下,那就麻烦了。” 绿竹笑道:“生吃不下,咱们烤熟了吃,你看这是什么?” 一灵顺指看去,只见许多铁血盟弟子手中,都抱着一个酒坛子,一灵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绿竹道:“坛子里装的不是酒,是桐油。呆会扔将出去,坛子破了,桐油满地,一枝火箭点着了,不论青龙会来多少人,都能将他烤熟了。” 一灵大喜,叫道:“好主意,这一来,咱们就可以少死不少人了,仇自雄代铁血盟上下,谢谢姐姐妙计。”说着躬身一礼。 绿竹忙避到一边,娇笑道:“啊呀,这可不敢当,公子妙计安天下,婢子画蛇添足,可不敢居功。” 说笑间,青龙会人马已有万余人进了墙,一灵眼见这许多生龙活虎的大汉,转眼就要给大火活活烧死,不禁心软,道:“我佛慈悲,不可为李青龙一人,造太多杀孽。”手一挥,下令:“点火。” 一声令出,预伏的铁血盟弟子四面点火,但见烘的一下,一条火龙,瞬间将整个铁血堂围了起来,试想这几百桶桐油一齐燃烧起来,那是何等势头,火苗子直抽出三、四丈高,护城河上横架的云梯,立即被点着了,更助火势,一堵火墙,竟比铁血门的围墙还要高得多。 青龙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突睹如此大火,个个都惊呆了。包括李青龙在内,都只顾转身去看那火墙。乘此机会,铁血盟弟子从四门内纷纷涌出,奔上数十步,扔出桐油坛子,纷纷落在青龙会阵中,有不少力大的,更将坛子扔上了铁血门墙头。 青龙会攻入墙内的约有一万多人,突遭此古怪武器的攻击,身上、脚下到处粘乎乎的,沾满了油,一个个又惊又疑又怒,有那脑子灵活的,方觉得不妙,铁血盟弟子已是一枝枝火箭射来,青龙会上万人马顿时人人身上着火。铁血盟弟子更追近来,将一个个油坛子扔上铁血门墙头,牵连点着了,一眨眼间,整个铁血门大墙内外上下,烧成一片火海,无处不着火。炙人的热浪,连躲在三门石墙内的铁血盟弟子也受不了,滚滚的浓烟,更是远在数十里外的黑石镇也看得到,而那种烧着人肉的焦臭味,每一个闻着的人,无不作呕。 这场大火直烧了一个多时辰,青龙会入墙来的上万人马,除了李青龙以绝世神功越过护城河火墙脱身,余者无一人得出生天,便是护法四龙以及常竟辉这等高手,也给桐油大火烧成了飞灰。倒是三旗旗主,刘湘防守忠义门大墙,朱易、俞庆才上墙后又下墙指挥人马入内,得脱一死。 这一役,青龙会四万人马,四去其一,加上连日恶斗消耗的,全体已不足两万人,几把好手更足足去了一半,可说真正伤了元气。即日撤出忠义谷,当夜在枫树湾扎营。 李青龙虽逃出火海,也给烧了一身燎浆大泡,加上大败后心中惨痛,竟就病倒了,大队在枫树湾休息了两日,第三日方要撤回江南时,却走不了了。 铁血盟获此空前大胜,彻底解了青龙会之围,虽得知李青龙未死,但青龙会实力已去一半,再不足虑,铁血盟上下,人人都似过年一般,喜气洋洋。全体动手,先打了水,将铁血门上下,死人骨骸冲洗干净,然后摆酒庆贺,一灵果然找出那两个铁血盟弟子,予以重奖。 连乐了两天,第三天近午,哨探突然回报,群英会在枫树湾围住了青龙会,攻打甚急。会首不是陆雌英,是死而复生的陆九州。 铁血忠义大厅上,铁血盟众首脑中个个又惊又怒。 古威骂道:“原来这老白脸是装死,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辛无影道:“老贼好毒的心计,故意装死,叫李青龙去了提防之心,毫无顾忌的攻打本盟,现在我两派两败俱伤,他就来坐收渔人之利了。” 白鹤年道:“群英会灭了青龙会,即刻会掉头来对付我铁血盟。” 绿竹道:“陆九州为了称霸武林,不惜叫女儿出卖色相,论阴狠,我推此人为天下第一。”说着,斜眼去看一灵。为一灵与陆雌英结盟,绿竹曾大吃飞醋,后来青龙会来攻,果不见群英会一兵一卒,当时战况激烈来不及说,这时便忍不住要讥讽几句了。 一灵脸上微一红,道:“辛堂主说的是,陆九州假死果是骄敌之计。” 绿竹道:“我说的也没错,陆雌英使的果然是美人计。”她似个孩子般要强好胜,一灵倒笑了,道:“姐姐眼光锐利,果然了得。”古威几个都笑了。 一灵想了一想,道:“青龙会元气大伤,已不是群英会对手,陆九州灭了李青龙,只怕当真会转头对付我铁血盟。” 辛无影道:“盟主的意思是,咱们帮青龙会?”他的语气犹豫不决。不要说数日前还在与青龙会大战,就是冲着李青龙害了仇天图,青龙会也是铁血盟的不世之仇,只恨其不死,岂可助其生? 一灵脑中忆起陆雌英那夜的脉脉柔情,但随即想起这纯粹是个骗局,心下刚硬,慨然点头,道:“青龙会虽是本盟生死大仇,但也是我们牵制群英会的帮手,为本盟弟子计,不能眼见他坐以待毙。” 辛无影、古威几个对视一眼,心中均是肃然起敬,辛无影道:“盟主云天高义,属下等自愧不如。” 绿竹在帝边好笑,想:“他们不知这座上的盟主是假的,所谓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于他其实毫无干系,不过小和尚能够硬下心肠与陆雌英为敌,倒也佩服。”道:“说归说,做归做,群英会实力雄厚,陆九州老奸巨滑,咱们若不妥为策划,小心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上。” 铁血盟众首脑一齐点头。辛无影道:“老办法,仍由我率一千人佯攻,白、古两位接应。枫树湾出来十里,有一条夹山道,人称十里羊肠道,最好埋伏,陆九州若敢追来,非把他射成只箭猪不可。” 绿竹眼珠一转:“弓箭射不死陆九州这等顶尖高手,依我看,不如仍用火攻,秋深物燥,若是两边放起火来,陆九州有通天的能耐也逃不了。” 古威、辛无影一齐鼓掌,道:“好计,就是这样。” 一灵却颇为犹豫,道:“火攻所造杀孽太重,不到逼不得已……” 话未说完,忽闻绿竹一声冷笑:“怎么?你怕烧死寻狐狸精?你不忍心,她可忍心得很,骗你引火烧身,她却隔岸观火,若非你这小和尚实在有两分本事,早就给她害死了。” 她说得在理,一灵无言以对。救人如救火,辛无影当即领一千人先行,古威、白鹤年随后埋伏,一灵率大队接应。 青龙会虽然损兵折将,仍有近两万人,实力不弱,又是据险而守,群英会攻了半日,没什么进展。到午间也就停手不攻,休息吃饭。 李青龙以蹈天雄心,要独霸江湖,不想在一个无名小子手中,败得如此之惨,心中之羞愧惨痛,当真难以言喻,等群英会来攻,得知陆九州是假死,等于自己又输了一着,更是惭愧。他是枭雄之性,连遭挫折,却反而激发了胸中的雄心,想:“无论仇自雄火攻,还是陆九州假死,其实都有破绽可寻,只是我太狂妄了,看不见。吃一回亏,长一回见识,我还有本钱,学了这个乖,以后步步小心,火中取粟,未必不能成功。”心下通畅,身上的烧伤也觉好了大半,见群英会停手不攻,便上了一处高屋,大声道:“陆九州,不管你是人是鬼,出来见老夫一面。” 陆九州在陆雌英及群英会众首脑簇拥下现身出来,他一张脸本来就白,这时更白得发青,嘿嘿一阵阴笑道:“李青龙,你比陆某年长,你若不变鬼,老夫怎么敢去见阎王?” 李青龙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这老白脸。李青龙这回丢人算是丢到家了,一为你所骗,二为仇自雄那小子所败,这张老脸,也只有留着去见阎王了。” 陆九州突然一改腔调,抱拳道:“李老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过丧气,不如我兄弟俩携手合作,共谋大业。” 李青龙心中冷哼:“伪君子,亏他做戏就不红脸。”口中却低首敛眉的道:“李青龙大败之余,哪还敢言与陆兄合作。只要陆兄不弃,登高一呼,小弟必攘臂相从,不过,陆兄若想一统江湖,更在明年二月初二飞升化龙,成为武林之主,有一个大障碍,便是仇自雄这小子。” 陆九州大笑:“凭仇自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铁血盟那点实力,岂能阻止老夫,李老哥多虑了。” 李青龙摇摇头:“或许败兵之将,不敢言勇,说句心里话,小弟对仇自雄那小子,实在是又敬又怕,是再也不敢与他为敌了,今日若非陆兄相留,青龙会早动身南下,从此龟缩江南,再不敢出头了。” 陆九州看李青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对陆雌英道:“李青龙一生狂妄,这回只怕是真的寒心了。” 陆雌英点点头:“仇自雄一把火,烧掉他半壁江山,更差点要了他一条老命,他焉得不寒心。女儿以为,这条青龙实已不足为害,可怕的是仇自雄那小子。” “你的意思,放他走?”陆九州看女儿。 陆雌英点头,眉头微蹙:“仇自雄以区区数千人,与两会近十万之众连番恶斗竟无往而不胜,智计之雄,手段之高,让人不得不服,女儿以为,他才是爹爹生平最可怕的对手。这条青龙,不妨就先让他缩回江南去,咱们对付了铁血盟再说。” 陆九州略一沉思,点了点头,方要说话,突然背后发喊,转身看时,只见一群玄色劲装汉子,狂呼杀来。 “是铁血盟的人。”陆雌英又急又怒:“这小子说翻脸就翻脸,简直可恶之极。” 女人总是如此,她负男人可以,男人若负了她,则定是可恶之极。 陆九州冷笑:“这样岂非更好。”手一挥,下令:“截杀。” 来的正是辛无影所率血影堂弟子,奔到群英会阵前数十步,取箭便射,一轮箭罢,翻身就走。 陆九州大怒,喝道:“追,荡平铁血盟。”群英会三万余人一齐向忠义谷杀去。 奇变突生,李青龙又惊又喜,略一沉思,已明了一灵这一举动的用意,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下令:“跟在群英会后面,咱们打落水狗。” 辛无影领着一千人跑得飞快,群英会三万人马紧追不舍,转眼追过十里盘肠道,辛无影一千人突然转过山口不见,却见一灵一个人,背手站在路中间。 群英会追兵又惊又疑,护法四鹰追在最前面,见此怪事,一齐止步。这些日子,一灵以不世之技独斗两会,武功智计人人钦服。群英会护法四鹰个个身怀绝技,平日目无余子,这时以四对一,竟是不敢冲上,止住大队,四人对视一眼,均是一个心思:“此事太怪,且等会首来。” 不一会,陆九州父女一齐赶到,见一灵一个人,都是一愣,陆雌英退了一步,陆九州却上前一步,陆雌英半个身子隐到了父亲身后。 陆雌英一现身,一灵心中便是一震,见了她的举动,心中又是一痛,吸一口气,看着陆九州,抱拳道:“会首,多日不见,会首身上的寒毒想已大好了,可喜可贺。” 一灵宅心仁厚,形之于外便是一派淳厚质朴,他的问候出自真心,脸上的神情便格外的恳切动人。但陆九州却是满腹疑心,想:“此人实是绝世之雄,内心的狡诈,外表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明明是讽刺人,看上去倒真是一片好心。”打个呵呵道:“这还要多谢世兄,若非世兄替老夫取来火芝,老夫只怕早见阎王爷了。” 一灵抱拳道:“不敢,会首多福之人,自然天助寿数。” 陆九州口中客气,心里始终在猜一灵安排有何计策,却是没有个准数,想:“我先套套他的口风。”于是略沉下脸,半怒不怒的道:“仇盟主,不管你潜身我群英会的目的为何,你取来火芝,总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后来老夫假死化毒期间,青龙会来攻,你率众应援,可说又送了群英会一个大人情,有这两桩交情在,今日老夫打青龙会,那是世兄的死仇大敌,算是老夫还世兄一个小小人情,世兄却反遣人攻我后背,老夫愚昧,实不知其中缘故。” 他是老奸巨滑之人,一篇毒计,说出来倒成了好心。在他心里,一灵是枭雄之性,外似忠厚,内藏奸诈,其实一灵却根本不会也不想玩心机。但这些日子见多了鬼魅伎俩,陆九州的真意他却一眼就看了出来,摇摇头,道:“会首,你群英会独霸北方,黑道天下,你得三分之一,该知足了,何苦一定要一统黑道,以致多造杀孽呢?会首今日能打青龙会,明日也能攻铁血盟,仇自雄虽然年轻识浅,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 陆九州哈哈大笑,道:“即如此,还有什么说的。盟主少年英才,李青龙称雄一世,却给盟主打得服服帖帖,陆九州不才,倒想讨教几招。” 一灵摇摇头:“我不和会首动手,只想劝会首回北方去。” 陆九州狂笑:“时至今日,群英会独雄天下,小子,想劝老夫走,拿出本事来。” 一灵看着陆九州,眼光坚定不可动摇:“回头是岸,会首,李青龙吃了大苦头,方生悔意,会首若不回头,小心前车之鉴。” “李青龙岂能与老夫相比。”陆九州大笑,挥手欲上,陆雌英突然一把拉住他:“爹爹小心,他要放火。” 一灵深深的看她一眼,低首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抽身后退。两边杂草丛中,突然升起无数铁血盟弟子,一批桐油坛子飞来,随后是一轮火箭,这里发动的同时,两边山上,两千铁血盟弟子放箭,一眨眼间,将一条十里夹肠道,烧成一座通天火焰山。 陆雌英见机得早,眼见前进无路,后退则三四万人马挤成一锅粥,非全军覆灭不可,运起丹田气纵声高呼:“往两边山上冲,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冒着箭雨,当先冲上,群英会弟子亦纷纷冲上,虽给箭射死了不少,到底免了全军火葬之厄。 这一役,因陆雌英应付得宜,群英会弟子给箭射死、火烧死的,总共不过三千来人,算得上是不幸中之大幸。陆九州羞怒之中兵围忠义谷,铁血盟却已闭关高守,绝不出战。 李青龙紧蹑在群英会后面,一见火起,即胆寒又心喜,叫道:“陆九州这回要吃大苦头,说不定全军覆灭。”挥师急进,到地头,但见十里夹肠道,已烧成一座空谷,火势正往两边山上蔓延,哨探回报,群英会大队上了山,此时正攻向忠义谷,烧死的约有三、五千人。 李青龙微叫可惜,召集三旗旗主,道:“仇自雄天纵奇才,天地万物,皆可为其所用,无不出人意表,且武功深不可测,老夫确信,当今天下,无一人可置他于死地,因此,老夫想和他结盟,共同对付群英会。待机其中,进则雄图天下,退则自保。” 白旗旗主刘湘道:“我们一切依龙头马首是瞻,问题是在于仇自雄未必肯和我们结盟。” 李青龙微笑:“今日之事,便是个最好的引子,只要老夫诚意够,他未必能把老夫扫地出门,并且……”他说到这儿,住了口,脑子里却现出一张秀美无比的脸蛋,那是他的女儿李玉珠。 青龙会大队逼近忠义谷,远远的便听到杀声震天,李青龙登高观望。但见忠义墙下,群英会人马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却无一人能登上忠义墙墙头,正与日前自己的境况相似,想:“铁血盟内有奇才,外拒天险,陆九州必败无疑。”决心更坚,下令:“黄旗接应,黑旗白旗随老夫攻打群英会后背,两旗交叉,一冲即回,不必深入。”大手一挥,刘湘、俞庆才率黑白两旗弟子,猛冲而出,两旗弟子,如两条青龙,从群英会阵后左右攻进,攻入数十步,随即左右对进,并成一股,回头杀出,将隔开的千余群英会弟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陆九州正指挥人马攻打忠义墙,全不防青龙会竟尾随而来,并天胆攻其后背,措手不及之中,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等调整部署,青龙会人马却已撤回左侧小山,严阵以待。 陆九州一日之中连吃两个大亏,恼怒欲狂,便要倾尽全力与李青龙拼出生死,却给陆雌英拉住了,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已吃了李青龙的一回亏,不能再叫仇自雄占便宜。” “未必就这么便宜了这老匹夫?”陆九州叫。 “不能。”陆雌英摇头:“铁血盟与青龙会乃是生死大仇,女儿相信,他们绝不可能结盟,今日之事,无非是怕我们灭了一方,再对付剩下的一方。因此我们不妨等等看。” 陆九州冷静下来,也担心与青龙会混战之中,铁血盟突然加入,虽然算实力,青龙会、铁血盟加起来也不过与自己相等,到底没有胜算。只得强抑怒火,下令在忠义谷右侧山上扎营,与青龙会遥遥相对。 铁血盟众首脑见青龙会突然攻击群英会后背,逼得陆九州撤围,俱各大喜。 古威道:“李青龙这一手,还勉强有点人味,若我们救了他,引火烧身,他却隔岸观火,那可真是猪狗不如了。” 辛无影冷哼一声:“你天真得和三岁娃娃相似,什么感恩图报,李青龙无非是担心,我铁血盟若完了,他青龙会也保不住。李青龙若非给盟主一把火烧掉一半实力,你看今日他救我们不救?” 他说得在理,古威无话可辩,翻起了白眼生气。 白鹤年道:“盟主胸襟如海,算无遗策,那才真叫人佩服。”古威、辛无影两个一齐称是,时至今日,古威、辛无影这两个最为殊傲不驯的江湖豪杰,对一灵已是钦佩得五体投地,虽是随声附和,敬意却出自真心,可不是随口敷衍,拍盟主的马屁。 一灵微微摇头,看着群英会扎营入寨,一片黑衣汉子中,一个白色人影若隐若现,只觉心痛如绞。不知如何,他虽明知陆雌英是骗自己,心里却始终抛不开,放不下。 天黑不久,李青龙突然一个人来到忠义墙下。当值的是白鹤年,得报往下一看,但见李青龙背着手,一团微笑,心中大是奇怪。 李青龙见了白鹤年,抱拳道:“鹤年兄,请禀报贵盟主,李青龙求见。” 白鹤年心中奇怪,一面遣人飞报一灵,一面抱拳还礼,却是一声不作。 无时,一灵等铁血盟首脑一齐到了忠义墙上,见了李青龙,一灵抱拳道:“龙头,寅夜光临,不知何事见召?” 李青龙突然一躬到地,道:“李青龙昔日油蒙了心,做过不少糊涂事。今夜诚心来此,不是求盟主谅解,而是来谢谢盟主以德报怨的盛情。” 古威、辛无影几个面面相觑,古威想说话,却给辛无影拉住了。 一灵抱拳还礼,道:“龙头言重了,今日之事,本盟其实还是为自己打算,龙头不必往心里去,况且龙头助我退去群英会之围,也帮了本盟一个大忙。” 李青龙看着一灵,一脸犹豫,欲言又止,一灵道:“龙头若还有话,不妨直说。” 李青龙嗫嚅道:“老夫……我……痛悟前非,有一个不承之情……。”略停一停,眼光在一灵等铁血盟首脑脸上一扫,道:“我想到仇盟主灵前一拜,以求……以求……”话没说完,但一脸激动愧疚,其意不言自明。 古威哼一声,道:“猫哭耗子,哼,假情假意。” 辛无影叱道:“你才是耗子。”低声对一灵道:“盟主,此事太过离奇,谨防其中有诈,我就不信,他一个人敢深入我铁血堂。” 一灵是个心软的人,眼见李青龙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想了一想,道:“也许他是真心的,但咱们也不能不防,两道闸门不可一齐开启,防他嫌门。”对下面道:“龙头既有此意,为人子的自不可拒绝,便请龙头入内。” 忠义门第一扇铁闸升起,李青龙毫不犹豫,跨步而入,进门洞,闸门放下,里面一扇闸门却仍闭得死死的。这一瞬间,李青龙心如打鼓,他冒险而入,本就没什么把握。铁血盟若想报仇,只要闸门不启,有得七、八、十来天,他李青龙就是一条死龙。 幸而第二道闸门慢慢的也升了起来,李青龙吁了一口气,想:“这事儿已有七成把握,等玉珠来,大事可成。” 一灵在门口接着,李青龙出来,古威、辛无影细看他脸色,并无惧色,心下均自佩服,一灵抱拳道:“龙头,请。”李青龙也叫一声:“请。”两个并肩入内。 到仇天图灵前,李青龙燃了一柱香,三鞠躬,直起身来,看着仇天图画像道:“天图兄,李青龙糊涂,暗害了你,又想吞并铁血盟,而贤郎却不较一切,反以德报怨,李青龙惭愧无比,今日送上门来,铁血盟上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愿打愿杀,李青龙绝不逃避。” 他这番话一出口,铁血盟众首脑尽皆动容,古威、辛无影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绿竹对一灵传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佛祖的比喻,当不得真的,这中间有大阴谋,你要小心。” 一灵微微摇头,跨上两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已铸成,龙头也不必过于自责。家父英灵不远,龙头心意,必能领受,这也就够了,龙头请这边奉茶。” 李青龙一脸沉痛,看着一灵道:“世兄,李青龙是真心悔过,但盼世兄一剑杀了我。” 一灵摇摇头,道:“龙头言重了,龙头的死,又换不回家父的生,何必呢?况且此时群英会大兵压境,铁血盟上下正想借助龙头之力,以退敌保身呢,龙头何轻言死字。” 李青龙激动的看着一灵,一揖到地:“世兄高天广义,胸襟如海,李青龙惭愧,更佩服。” 一灵也忙还礼,道:“龙头不必多礼,请客厅小坐。” 这么一闹,李青龙与铁血盟众首脑之间,倒大有敌意尽消之感。李青龙一团和气,主动与古威等打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放得下脸,古威几个也就扳不脸来。白鹤年是个老好人,万事无可无不可,古威、辛无影、梅子奇均是气盛之人,此时脾气发不得,仇却也一时消不得,李青龙帖上笑脸来,他们也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好生尴尬。心中却始终疑虑难消。 惟有一灵,心平气和,这一点,不仅古威几个佩服,就是李青龙也深感钦佩怵惕,心想:“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之深,老夫也不及他十分之一,我得步步小心,别闹个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哭笑不得了。” 这里面不佩服一灵的,只有绿竹一个。 说了一回闲话,话题自然不离群英会,李青龙处处主动,拍胸脯保证,只要群英会打铁血盟,他就打群英会。一灵自然也应允,群英会若打青龙会,铁血盟将立即救援。 李青龙几乎是得意洋洋离开铁血盟,他舒心得很,辛无影、绿竹几个却始终疑虑难消,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背影,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 绿竹道:“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若说一世枭雄李青龙能被感化,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杀了我也不信。” 古威疑道:“他若不是真心,未必他吃了豹子胆,敢一个人赤手空拳入铁血盟总堂?” 梅子奇道:“老虎没了爪牙就会温驯些,恶人失去了作恶的本钱也有可能良心发现,人是会变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灵却呆呆的,他想起了那夜与陆雌英结盟的情景。辛无影见他一直不发言,问道:“盟主,你以为如何?” 一灵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想了一想,道:“不管他是真心,是假意,我们有一个根本的原则,保护自己。三方中,我们人手最少,实力最弱,所恃者,忠义墙天险而已,因此,对付群英会,只可恃险而守,救援青龙会,必须一击即回,绝不恋战。” “好。”辛无影几个一齐赞叹,绿竹也是暗暗点点头,想:“这法子稳健老练,绝非小和尚自己想得出来,必是传灯大法在起作用。那位前辈高人的智计经验,慢慢从小和尚身上现出来了。” 群英会没发现李青龙夜入铁血盟结盟之事,陆九州依着女儿,耐心等待。三方中他最强,他不打别人已烧了高香,铁血盟、青龙会当然不会去打他。安静了几天,这夜,李青龙又到忠义墙下,求见一灵,还带了个年青女子。 这回忠义墙两道闸门一齐打开,一灵率铁血盟众首脑一起迎接。一灵抱拳道:“龙头两度光临,铁血盟蓬荜生辉。”看着那女子,道:“这位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叫李玉珠。久仰盟主威名,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一灵不知李玉珠是谁,只想:“这女子笑起来极美,不在我绿竹姐姐和她之下。” 辛无影、古威包括绿竹几个,却都吃了一惊,齐叫:“江南龙女。” 李玉珠微微躬身:“不敢。” 一灵给辛无影几个惊了一跳,想:“看他们这个样子,这李玉珠莫非大有来头?”这时耳中传来绿竹的传音声:“李青龙三子一女,女名玉珠,便是面前这女子,李玉珠自小拜在南海普陀岩南海神尼门下,三年前,大海盗天边一片云劫掠江渐,她单人只剑,一夜间割尽天边一片云以及手下十八巨盗头颅,致使横行南海十余年的数万盗匪溃散。江南龙女一战成名,在南方,甚至一些高手名宿,声名也还远不及她响亮。” 绿竹这一长篇大套李青龙没注意,李玉珠不知怎么却发觉了,明眸含笑,对一灵道:“听说盟主天纵奇才,不仅自己了得,便身边的丫头也具一流身手,今日一见,果是盛名不虚。” 绿竹机警精灵,呆在铁血盟这么久,传音的秘密,辛无影等老江湖无一个发觉,不想今日叫李玉珠发觉了。面上不觉一红,道:“江南龙女,名不虚传。” 按名份,绿竹是一灵婢女,与主人贵宾答话,得守着下人的规矩,绿竹大大咧咧的,李玉珠不高兴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两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子到了一起,无故也要生非,何况有了引子。绿竹身份特殊,连一灵对她也心存惮忌,岂容李玉珠在她面前骄狂,闪身出来,冷笑道:“不过世间挂羊头卖狗肉者尽有,绿竹虽是一介婢女,倒想见识见识江南龙女的本事。”说打就打,手一伸,摸到了李玉珠颊边,她本不想伤人,但李玉珠若给她摸到了,江南龙女的面子可就剩不下一分半分了。 李玉珠冷哼一声:“好个没教养的丫头,脸上蒙的什么鬼东西。”伸手就抓,竟是后发而先至,身手快得出奇。 绿竹吃了一惊,头后仰,退一步,李玉珠手爪如影随形,跟踪而至。绿竹避无可避,一咬牙,伸掌向李玉珠高耸的酥胸按去,这一掌可是蕴藏了十成功力,眼见便是两败俱伤之局。 便在这时,但见人影一晃,便见一灵插身两女之间,两女两只玉腕,给他一手一只,尽皆握住。 李玉珠夷然色变,她几乎没看清,自己是怎么给一灵拿住的,心中的惊讶立时在面上显露了出来。一灵会错了意,只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姑娘莫怪,是我的不是,仇自雄这里给姑娘赔礼了。”真个一揖到地。 李玉珠慌忙还礼,道:“不敢。”见一灵徒自惶恐,对绿竹却无一句相责之言,甚至一个眼色也没有,大奇,忍不住半笑不笑的道:“盟主这位丫头果然身手惊人,难怪盟主如此宠溺于她。”心中想,有了这一句,一灵该骂人了吧。却见一灵一脸尴尬,看绿竹一眼,那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求情。 绿竹冷哼一声,道:“我到墙上看一下。”昂起头,自顾自去了。 李玉珠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古威几个在边上偷笑,均想:“绿竹丫头不拿盟主的光头出气,那已经是烧了高香了,盟主又怎会骂她?江南龙女这番心机算是白费了。” 李青龙呵呵大笑,执了一灵的手,道:“好了好了,小儿女胡闹,盟主不必理会,咱们到你父亲的灵前,还有一事相商。” 一灵倒奇了,想:“商量什么事,要到仇天图灵前?”给李青龙拉到灵堂。 到灵前,李青龙深施一礼,看着仇天图画像,道:“天图兄,小弟一时糊涂,酿成大错,虽然贤郎宅心宽仁,不予追究,更许以结盟,然李青龙心里,终觉羞愧难安,总觉得要补偿贤郎一点什么才好。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青龙有一女,名玉珠,今年十八岁,无论品行,长相,武功,均还过得去,青龙想将她许配给令郎。这是以人赔人之法,青龙点一柱香,天图兄英灵不远,若是不允时,香烟四散,若是应允,叫香烟笔直一条,聚而不散,直到灵前。”说毕,果真点一柱香,放到仇天图灵前。 李青龙怪招层出不穷,事事占据主动,一灵等想要阻止,碍于在仇天图灵前,有话也不好说得,只得由他,一个个瞪圆眼睛看着那香。 说来也怪,平日那香,烟柱最多到三、四尺高也就散了,今日却笔直一条,直到神幔之上,始才散开,神幔上烟气缭绕,倒真似有神灵缠绕一般。 铁血盟众首脑目瞪口呆,李青龙哈哈大笑,一揖到地,道:“天图兄英灵不远,蒙兄不究既往,许为亲家,青龙这里多谢了。”对女儿道:“来来来,给你公爹叩头,谢他老人家不究既往,赐你佳婿。”李玉珠果真上前便要跪倒。 这下一灵急了,慌忙拦住,道:“姑娘,等一等,龙头,这个……” 李青龙瞪着他:“怎么,你要违背你父亲的意愿?” 一灵摇头:“不……不是……” “那是什么?未必我这女儿的相貌丑了,品行差了?” “也不是。”一灵急忙摇头,道:“令爱貌若天人,勇诛巨盗,泽及万民,江南龙女之名,人人称颂,若得她为妻,菩萨也会开颜,只是……只是……”心中千头万绪,想到绿竹,想到陆雌英,更想自己是个假的,只是半天,开口不得。眼见李玉珠雪颊渐红,李青龙更是大有怒意,突然想到自己光头,灵机一动,道:“只是我是个和尚。” 李青龙父女都是一怔,李玉珠妙目在一灵光头上一绕,与一灵目光相对,不禁扑哧一笑,慌忙屏息敛气,目光下垂,但脸上笑意未尽,这情形,照之图画上真的龙女,还要美上十倍。 李青龙却是哈哈大笑,一灵面上一红,道:“小僧不是说谎,龙头请看,小僧曾经摩顶受戒的。” 李青龙止住笑,道:“那好,请问小师父,佛门第一戒是什么?” “佛说众生平等,第一戒杀。” “那么小师父两把火,烧死我青龙会众弟子两万群英会人马三千,算是什么?小师父总不会说,点火的不是你,你没犯杀戒吧?” 这话正中要害,一灵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况且,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儿子,铁血盟也只有你一个主人,难道你真要做一辈子和尚?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仇家香火至你而绝,你可真是大不孝了。佛门容不得你,你爹爹九泉有灵,也当睡不安枕,你做的是什么和尚?” 李青龙是积年的老江湖,他要抓起空子来,当真一针见血,直说得一灵无只言片字可答。 这时李玉珠插口道:“爹爹,我们回去吧。” 李青龙黯然摇头:“是老夫自作多情了,原想化仇为亲,两家联手,共抗群英会,唉,算了,回去了,回江南去,免得再留在这里出丑。”说着,父女举步便行。 一灵急了,想:“青龙会若撤走,群英会便围也能把铁血盟围死。”忙道:“等一等。” 李青龙回过头来,冷笑道:“高僧呼唤,不知还有何事?” 一灵脸一红,决心已定,道:“龙头教训得是,佛门确是难容我这满手血腥的和尚。”心中想:“其实何止杀戒,荤戒,色戒,我哪一样没犯过。” 李青龙大喜,道:“这才是天图兄的好儿子。”心中不自觉的吁了一口长气,一切都在他计划中。烟柱上他弄了鬼,灵前逼婚,他知道一灵非答允不可。 一灵肃然道:“蒙龙头赐婚,仇自雄感激不尽,但我想在群英会退走,江湖平定之后,再论嫁娶,不知龙头可否答允。” 李青龙点头:“那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不成婚后,两家成了至交,再共同对付群英会?” 李青龙不知道,一灵心中另有隐私,眼见李青龙逼得紧,一灵心中一动,想出个推托之计,昂起头,道:“古人说,匈奴未退,何为家为,正是怕折了志气,仇自雄虽然不肖,也想学上一学。” 铁血盟众首脑轰然叫好,李青龙也不得不点点头,心想:“这小子滑头得紧,但只要开了头,休想脱得老夫之手。”道:“好,有志气。婚事既定,你两个都不是世俗儿女。我便将珠儿留在你铁血盟内,一叫你两个多接触,增加感情,二也是存个私心,等群英会打得急时,有我女儿在边上监督,未来女婿好意思不尽全力?”说罢,呵呵而笑。 一灵叫苦不迭,留李玉珠在身边,绿竹那一关可怎么过?但李青龙这么说,他又难以拒绝。口中应着,脸上却是一脸苦相,幸亏他这副样子李玉珠没注意,否则当真要气死。江南龙女美艳如花,倾慕的男子成千上万,任何男子若得留她在身边一亲芳泽,那真比让他做神仙还要快活十倍。如一灵这般愁眉苦脸者,当真举世难寻。 一灵等送李青龙到忠义门口,绿竹从墙上下来,见李青龙一个人出门而去,李玉珠却留了下来,大奇,瞪着李玉珠道:“你不走?” 婚事既已说好,李玉珠便是未来的主母,一个婢子,岂可这么没上没下的对主母说话。但李玉珠已知道这丫头恃宠而娇,宠到什么程序,她不摸底,况且绿竹戴了面具,这一点也过于离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此时最好莫生事,且看清楚了,收服了一灵的心,然后再对付这丫头不迟。头一昂,不看绿竹,却微笑着对一灵道:“自雄,听说你飞龙宫建筑雄伟,可一览铁血堂全景,你带我去看看,也叫我认识认识未来的家,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又娇又媚。一灵听了叫苦不迭,果然绿竹柳眉倒竖,叱道:“小和尚,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正是一灵的致命把柄,换作别人,无证无据,大可耍流氓抵赖,恼羞成怒之下,甚至可能杀人灭口,但一灵本性是个老实人,听了只觉膝盖发软。 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恼了李玉珠,挺起胸脯,得意洋洋的道:“怎么回事?告诉你,灵堂许婚,我已是你未来的主母,这次恕你不知,下次若敢再无礼,可莫怪我拿你立威。” 绿竹心中气苦,叫道:“小和尚,好啊,刚断了个陆雌英,又来了个李玉珠。”怒目看着李玉珠,道:“想拿我立威,来啊,看你有什么本事。”和身扑上,双掌似爪非爪,似啄非啄,上下翻飞,不离李玉珠头脸要害,倒真似泼妇拼命的架式。李玉珠又岂是示弱之人,挥掌相迎,两个武功相若,刹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一灵急得团团转,围着两人只叫:“别打了,别打了。”古威等跟着叫,可没一个人插手劝架。这是一灵家务事,他们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如何肯做那出力不讨好的事。 眼见数十招过去,两女都存了拼命之心,李玉珠卖个破绽,绿竹直扑进来,李玉珠身子一侧,一掌击向绿竹左肋。这一掌虽急,绿竹菪退,一样打她不着,绿竹打出了火,竟是不闪不避,运气于肋,拼着挨她一掌,右爪斜啄,疾如闪电般啄向李玉珠耳后藏血穴。这一下要是啄上了,李玉珠不死也是个废人。但绿竹若是给一掌拍中,比李玉珠也好不了多少,眼见又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一灵无可奈何,只得晃身上前,再次出手救人。 两女手腕给一灵捉住,却仍不服气,斗鸡般看着对方。 一灵急得顿足,叫道:“我的菩萨,你两个莫打了好不好。” 李玉珠一咬牙,手一挣,道:“放开我,我走,给一个丫头欺负,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说着,泫然欲泣,手却没挣开,事实上她用的力并不大。 一灵忙道:“姑娘莫急,我……我……我说的话是算数的。” “好呀。”绿竹叫了起来:“你说的话是算数的,你留下她,我走。”手一甩,她是真甩,用的力大,一把挣开,急步向飞龙宫方向跑去。 一灵一把没拉住,想追,却耽心李玉珠生气,眼见一个没入黑暗中,另一个又掩面而泣,焦头烂额,禁不住呻吟一声,抱着光头蹲到了地下。 正没做手脚处,一群妇女跑了来,却是古威的一妻两妾,乃是古威偷偷派人叫来的,见了李玉珠,顿时大呼小叫,古威妻子道:“难怪叫江南龙女,可当真比画上的龙女还要漂亮得多。”古威的两个妾一个道:“这么美的未婚妻,亏得盟主舍得让她伤心。”另一个则道:“绿竹那丫头,没大没小,没上没下,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三人三句话,赞了李玉珠,怪了一灵,骂了绿竹。李玉珠颜色稍霁,瞟一眼一灵,道:“我还是走了吧,有什么意思。” 古威妻子忙应道:“是是是,我们走,不呆在这儿,到嫂子家里去。”一个妾道:“呆会要盟主亲自来接。”另一个道:“亲自来接也不回去,谁叫他这么委屈人了?”三个女人七嘴八舌,撮着李玉珠走了。 古威几个都舒了一口长气,辛无影道:“古兄,今天你可真做了一桩好事。”古威昂头道:“服了吧,老夫还是有两招的。”辛无影点头:“服了。” 白鹤年忍着笑,到一灵面前道:“盟主,绿竹姑娘……你只怕得去看看。” 一灵想了想,起身向飞龙宫跑去,方到宫门口,但见绿竹从三楼上跃下,一个起落,上了一栋矮楼。 一灵大叫:“姐姐。” 绿竹回过头来,月光照着她脸,满脸的泪痕,但眼光却是一片冷漠,看一眼一灵,随即转过头去。 一灵再叫:“姐姐。” “做什么。”绿竹声音冷淡之至,更不肯回头。一灵心中一痛,道:“我……我求你别走。” 绿竹一声冷笑:“她也别走,我也别走,都留下来,你忙得过来吗?” “我。”一灵语塞。 “好自珍重。”绿竹语声哽咽,微一停留,随即飞身而起。 “姐姐。”一灵一声叫,身子瞬地闪电般掠出,两个起落,追上绿竹,张臂抱住了她。 绿竹不想他身法如此之快,未及躲避,忙竭力挣扎,但给一灵抱住了,又如何挣扎得脱。绿竹怒叫道:“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嚼舌自尽。” 一灵一呆,手慢慢松开。绿竹走出两步,一灵叫道:“姐姐,你听我一句话。” 绿竹停步,却并不回过身来:“你说。” “我是一灵,不是仇自雄。” “什么意思?”绿竹回过头,却见一灵的泪水正滚滚流下。 “无论李玉珠还是陆雌英,他们爱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仇自雄。但我是一灵,等真的仇自雄出现,等她们知道我其实是小和尚一灵,她们一定不肯再嫁给我了。” “那时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嫁也得嫁。”绿竹转过身来。 “不,我不要。”一灵摇头:“所以我虽然答应娶李玉珠,却不肯和她马上成亲,我留下她,是要借助青龙会的力量对抗群英会。” 绿竹深深的看着一灵,笑容慢慢的浮上脸颊,走过来:“呆和尚,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没来得及。”一灵摸摸光头。 绿竹轻轻抚去一灵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是我不好。”两个身子慢慢靠近,两张嘴紧紧的帖在了一起。 亲热缠绵了好一会,绿竹推开一灵,整整衣衫,道:“好了,你可以去接那江南龙女了。” 一灵揽着她腰,摇摇头:“不,我不想见她。” 绿竹促狭的望着他:“江南龙女美得很呢,别口是心非罢。” “没有姐姐美。”一灵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啊呀,你坏。”绿竹大发娇嗔:“要是比我美,你就去接她了。” 一灵摇头:“天下再没有比姐姐更美的女子了。” 绿竹笑靥如花,倚在一灵怀里,只觉心里甜滋滋的,但慢慢的心事又上来了,道:“就算铁血盟与青龙会联手,实力也不过与群英会相当,又怎么能打败群英会?” 一灵皱起眉头:“是呀。” “那你想个主意出来啊。” 一灵愁眉苦脸:“想不出。” 绿竹恼了,蓦地转过身子:“你不是想不出,你是想拖延时间,就可以多陪着那江南龙女了,哼。” 一灵急了:“不,不是的。”绕到绿竹身前,绿竹却又背转身,反复两次,直急得一灵抓耳挠腮。 其实绿竹是假作生气,她要逼出一灵的法子来,传灯大法的潜力,只有逼才逼得出来。 一灵给逼急了,脑子里突然现出一些东西,急叫道:“有了。” “什么法子?”绿竹又惊又喜:“快说来听听。” “天龙大阵,咱们练一个天龙大阵。” “天龙大阵?你是说一座阵法?” “是。”一灵叫:“天龙大阵,八百人分为四队,如龙之四爪,回旋呼应,八百人可抵一万铁甲雄兵,若用之武林争雄,则每一队自成一座天龙小阵,便是武林一流好手,轻易出不得此阵。” “太好了。”绿竹拊掌欢呼,猛地搂着他,便在他光头上嗒的亲了一下,道:“你这和尚脑袋里,还真藏着不少东西呢。” 一灵给她搂在胸前,触着她温软的双乳,闻着她馥郁的体香,不禁意乱情迷,搂着她,便在她胸前乱钻。绿竹咯咯娇笑,撑着他光头,道:“别急,等你练好天龙大阵,退了群英会,赶走了李玉珠,姐姐一定叫你如意就是。”眼光如水,说不出的妩媚娇柔,一灵全身都要烧起来,叫道:“咱们现在就去选人练阵。” 果然连夜召集人手,选出身手最敏捷,头脑最机灵的八百人,开始演练天龙大阵。 李青龙携女夜入铁血盟而一人离开,这件事由哨探报上,陆九州父女皆惊得面上变色。 陆九州骂道:“老贼好无耻,他想用美人计,拉拢仇自雄这小贼。”美人计他自己也用过,他却不记得了。 陆雌英又恨又怒,道:“李青龙之女李玉珠人称江南龙女,据说美艳如花,难怪小贼一见就动了心。” 陆九州咬牙道:“老贼休想发意,传令下去,天亮之前,攻打青龙会,打他个撒手不及。” 群英会攻打青龙会时,一灵、绿竹两个,刚选出八百名弟子,还未休息。听到喊杀声,慌忙奔出飞龙宫,墙上弟子飞马来报:群英会乘夜攻打青龙会,似已攻上山去。 李玉珠也恰好奔了来,听了消息,急得直扯一灵衣袖叫:“自雄,快遣人救援,迟恐不及。” 一灵也知道拖延不得,传令:“三堂堂主各率一千弟子,随我攻打群英会后背,梅护法率余下弟子坚守忠墙。” 李玉珠急了,叫道:“三千人怎么够,自雄,你可不能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啊。”说着,眼眶红了,一灵眼见她情急,只得对梅子奇道:“若见情势不对,可再发援兵。”回头对绿竹道:“你也留下,相机行事。”他跟绿竹说话,素来用唇语,李玉珠听不见。 忠义门大开,一灵率三千弟子冲了门来,却见陆雌英率数千人马,列阵挡在前面。见面彼此都是一呆,陆雌英眼光在李玉珠脸上一溜,幽幽的道:“江南龙女,名不虚传。”看着一灵:“你们订亲了?” 一灵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发慌,道:“是……啊……不” 李玉珠看着一灵,眼中发火,叫道:“她是谁,是不是就是那个陆雌英?” 一灵不敢与她目光相对,点点头。 李玉珠大怒:“好你个没良心的,我爹爹将我许配给你,此时身临危难,你却在这里和仇人的女儿卿卿我我,老天,我怎么就瞎了眼。”厉声长呼,纵身向陆雌英扑去。 一灵心头微感歉疚,看对面山头,杀声如潮,群英会已冲上山去,知道迟疑不得,手一挥,当先冲入,却避开了陆雌英一面。 一灵不用兵刃,一双空手,见人就抓,顺手甩上半空,他不杀人,但这一手却吓得死人。群英会挡住去路的足有五千人马,铁血盟三千弟子本是难以冲过。但一灵所到之处,便如狂风刮稻草,群英会弟子一个个飞起三四丈高,在半空中哇哇怪叫,这么一来,群英会军心动摇,一灵所到之处,群英会弟子四散逃避,铁血盟人马奋勇一冲,群英会阵脚顿时松动,所谓兵败如山倒,败势一起,场面顿时不可收拾,五千人马,个个抱头回窜,再无斗志。 群英会较之青龙会,人马多,好手多,又是先发制人,本已大占上风。但五千败兵潮水般退回,却反将群英会后阵也冲乱了,攻势稍懈。青龙会见铁血盟来救,勇气大增,反向山下冲来。群英会阵脚已乱,只得撤下山来。 一灵见群英会败兵势大,不敢阻击,回兵到忠义墙前列阵,进退自由。 群英会人马到底远远多过青龙会,李青龙虽将群英会赶下山,却不敢乘势追杀。 陆九州今夜功败垂成,直恨得牙痒痒的,但一灵摆出副打不赢就跑的架势,却又叫他无可奈何,眼见再战已讨不到好处,只得传令收兵。 铁血盟、青龙会两派联手,小胜陆九州,李青龙更无顾忌,大白天入铁血堂,铁血盟摆酒庆贺。李青龙纵酒狂呼,大骂陆九州之余,又大赞一灵。这两项都有是古威等爱听的,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好不痛快。 李玉珠先前怪一灵不肯出力,后来见他大发神威,力败群英会,此时更得父亲夸奖,爱意激增,柔情款款,全副心意都放在了一灵身上,她美艳娇柔,除了是菩萨,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一灵不善喝酒,举杯不过凑兴,却给李玉珠一缕柔情迷得昏头昏脑。 绿竹已明一灵真心,对他敷衍李玉珠也就不太放在心里,一灵教了她训练天龙阵剑士的方法,索性关起飞龙宫大门,自去排练天龙大阵,免得吃闲醋。 绿竹不去管李玉珠,李玉珠却操心起绿竹来,到晚间便问他:“奇了,一天不见你那宝贝丫头,到哪儿去了?” 一灵道:“哪儿也没去,就在飞龙宫里。” “躲起来干嘛,是不屑见我呢还是不敢见我。”她笑吟吟的看着一灵,只看他的回答就可看出她与绿竹间到底谁占了上风。” 一灵却道:“都不是,她在宫里练一种阵法,以对付群英会。” 李玉珠眼发异光:“什么阵法?” 一灵刚张口,突然多了个心眼,道:“这个我倒没问,你要想知道,有空我帮你问问。”心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想:“我又犯了一戒了。” 李玉珠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道:“这丫头藏头露尾,神神秘秘,偏偏你对她又宝贝得了不得,我问你,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可得老老实实答复我。” 一灵既撒过一回谎,第二回也就驾轻就熟,又岂会老老实实,谎话顺口而出,道:“她是我表姐,看我铁血盟有危来帮我,所谓丫头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李玉珠恍然大悟:“难怪她不怕你,你反倒有点怕她,原来她是你表姐。”半笑不笑的看着一灵:“只怕不仅仅是亲戚,还另有关系吧。” 一灵心中嘭嘭跳,想:“这女子胆子大,又爱吃醋,我得跟她绕弯子,可不能实话实说。”半傻不傻的看着李玉珠,道:“姐姐口中的关系是指什么?小弟脑子笨,可有点弄不懂了。” 李玉珠脸一红,打他:“好坏,你不老实。” 一灵装傻道:“我怎么不老实了?” 李玉珠心中半信半疑,究竟想问个清楚,半红了脸道:“她只是你表姐,不是你情姐姐?” 一灵心下佩服,想:“亏她一个女孩子,可真敢说。她胆大,我胆子也不能小了。”一把搂着她腰,笑道:“你才是我的情姐姐,她却只是我表姐。” 李玉珠又羞又喜,忙推他:“啊呀,快放开我,当心人看见。” 她不推,过一会儿,一灵说不定就放手了。她推则一灵反而搂得更紧,笑道:“我是盟主,铁血盟内,就算有人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眼见李玉珠半羞半喜,脸颊红得可爱,一时情动,伸嘴便往她唇上吻去,李玉珠侧头欲避,但给一灵搂着了,又能避到哪里去,终于两唇相接。 一灵虽还不能算作真正的男人,但经过了绿竹和陆雌英,经验却有些,也不似第一次搂女人般手忙脚乱,慢慢的细细的吻着她,手也经验十足的探向它想要去的部位。女人身上真正销魂的地方,一灵现在还不知道,他最爱的是女人的乳房,十七、八岁的少女的乳房丰满而极富弹性,李玉珠的双乳与陆雌英的差不多,都比绿竹的小,摸起来却同样的让人销魂。 一灵在她双乳间反复揉搓,只觉下腹发胀,全身火热,正想进一步行动,脑子里却突然一震,闪电般的想:“我是一灵,不是仇自雄,这女子爱虚荣权势之心,比陆雌英只重不轻,她绝不会真心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和尚。” 李玉珠早已给一灵连吻带摸弄得神魂颠倒,身子更软得象一根面条,一灵抽出手,停止亲热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却直扑到一灵怀里,半羞半恼的打他,嗔道:“好坏,好坏,便宜都给你占尽了。”缠了半天,却又咬着一灵的耳朵问:“自雄,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自雄两个字,这时候一灵听起来尤其心烦,扳起脸道:“我数一、二、三,你若不走时,我就将你抱进飞龙宫我的床上去,将你脱得一丝不挂,慢慢的占你的便宜。” 李玉珠是处女之身,这话直听得她心惊胆战,一声惊叫,身子一弹就跳了开去,半羞半恼的盯着一灵道:“啊呀,你说什么?” 一灵笑了,道:“我说,天晚了,该和古夫人去睡了。” 李玉珠身子一扭:“我不去。” “那好。”一灵伸手牵她:“那就跟我进飞龙宫,我两个一起睡。” 李玉珠忙退一步,嗔道:“谁跟你睡?”想了一想,一顿足,跑进了古威的居所。 一灵看着她妙曼的背影,心中似喜似忧,发了一回呆,到水沟边,将脖子、脸都擦了一遍,将口红印都擦了,这是上回跟陆雌英亲热后学的一个乖,然后才进飞龙宫来。 天龙大阵,威力无边,真要练好,至少要一年半载,此时情急抱佛脚,一灵的意思,训练一个月,马马虎虎也就派得上用场了,绿竹性子更急,只想三、五天就练熟它,催着八百名铁血近卫没命的练。 铁血盟近卫选自铁血盟七万弟子,武功都有一定的根基。这八百人又是从两千近卫中选出,更是尖子中的尖子,学起东西来很快,天龙大阵的威力,来自一套步法和一套剑法,但单独一个人使,威力十分有限。关健是彼此间的配合。从最根本的组,五十个人之间的配合,到组与组之间,天龙小阵四组二百人的配合,要毫无滞碍,剑如行云,人如流水,才能发挥出天龙大阵的全部威力。 以这八百人的武功底子,学这套步法剑法并不难,但要使这八百条大汉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碍,那真是难到了极点。 一灵进来时,绿竹正在大雷霆,而那八百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则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惶恐如背不出书的顽童,许多人的臂上,腿上,身上,还绑着一层层的布条,不要说一灵也知道,那是阵法不熟练彼此间刺伤的。 见了一灵,绿竹火气不消,大叫:“没有比这些家伙更蠢的了,真正气死我也。” 一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唇语道:“看你,脸都气黄了,我可有点心疼呢。”绿竹瞪他一眼,哼道:“有本事的你来试试,气不死你。”一灵笑道:“你叫他们怎么练的,八百人一起练?”“当然,未必还一个个的练,那要到猴年马月?”绿竹叫。 一灵摇摇头,转过身来,道:“现在咱们换个法子,大家五十人一组,先各组练熟了,再四组一队,组与组之间熟练了,最后才四队一起演练天龙大阵。” “这么黄牛似的一步一步走,要走到哪一年?”绿竹叫。 “走到江南龙女生儿子的那一年。”一灵用唇语说。 绿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瞪着一灵,传音道:“江南龙女的儿子要有一点点和你相像,我就掐死你。” 一灵一缩头,想:“差一点儿。” 绿竹没想到,八百人人分开练,情形好许多。五十人一小组,八百人十六个小组全部练熟,花了七天时间。然后四组合起来演练天龙小阵,绿竹原以为,人多了,时间也会增多,谁知反而少用了两天时间,最后演练天龙大阵,八百名铁血近卫脚下越来越熟,竟仅仅只用了四天时间,天龙大阵就基本练纯熟了,前后总共用了十六天。 第十七天,绿竹冲进亲自练成的天龙大阵,然而任她使尽解数,也始终无法破阵而出。天龙大阵有一种奇异的吸力,似江中的旋涡,又似碾豆子的石磨,人在阵中,便如树叶在旋涡中,豆子在石磨上,怎么也脱不得身。这些铁血近卫个人的武功不过如此,新学的步法剑法甚至是绿竹一手所教,但一布阵,八百个人却好象成了一个人,人如风,剑如轮,一击即走,循环往复,东击而西应,南奔而北合,一经发动,便如长江之水,无穷无尽,无始无绝。任你武功通天,只要出不得此阵,便累也要累死在阵中。 绿竹无可奈何之余,只得喝令大阵停止,这才脱出身来,心头虽然高兴,也觉得大没面子,见一灵在边上嘻嘻笑,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灵道:“大阵练成,姐姐功不可没。若能退得群英会,姐姐便是铁血盟的第一大功臣。” 绿竹心中甚喜,嘴上嗔道:“我可不敢居功,但若能捉了陆九州那老贼,倒不枉了我一番心血。” 一灵略一犹豫,道:“陆九州武功登峰造极,天龙大阵能不能围住他,我可不敢担保。” 绿竹直问到他脸上去:“你说陆老贼比我强?”却自己也觉无理,摇摇头,道:“就算他比我强些,也强不到哪去。”媚眼一瞪一灵,嗔道:“你呀,一点也不给姐姐留面子。”虽是发嗔,却叫人心中暖洋洋的。 一灵心中一荡,上去执住她手,道:“这么些天,只今天,姐姐才象个女人。” 绿竹心中一惊,说到媚人之术,陆雌英、李玉珠加起来也及不上她十分之一的本事。但这些天她潜心演练天龙大阵,加上心里把一灵当成自己人,没想到再用媚术去宠络他,竟差点让一灵的心溜走了。 心中暗自怵惕,嘴上却道:“这些天,那江南龙女没把你的魂勾走吧。”嘴里说着,水汪汪的眼睛里,柔媚无限,似乎真要把人的魂勾出来。一灵只觉心儿飘飘的,执了她手道:“李玉珠没这本事。” 自那夜亲热之后,隔阂打破,李玉珠胆子更大,整日缠着一灵,但一灵却心灰意冷,实在缠不过就抱抱她,亲亲她,却也仅止于此,甚至他最喜欢摸的乳房也没再摸过,他怕克制不住自己。 李玉珠虽然情热,到底是女孩子,总不能自己脱了衣服送上一灵的床,心中虽然失望,却又不好说得。 这十余天,群英会按兵不动,古威等认定陆九州是给打怕了,李青龙则怀疑他另有诡计。其实陆九州打的是以静制动的主意。他相信,铁血盟在围困中绝撑不了太久,急了一定会反攻,那时他便可相机行事。相对于他先进攻,攻铁血盟,青龙会救应,攻青龙会,铁血盟声援,处处被动,无疑是占便宜得多。 不出陆九州所料,僵持二十来天后,哨探来报,铁血盟在山下挑战。 陆九州父女率众而出,只见小山下,一灵背手而立,光头铮亮,背后立着四队铁血盟弟子,与铁血盟弟子一色玄色劲装不同的是,这些弟子衣分四色,黑、红、白、蓝,各不混杂。 忠义谷外地形空阔,三派驻地之间,约有数里方圆,平坦无阻隔,三派各自的情形,彼此都可以看清楚。 这时小山下,只有一灵领着这区区数十人,空旷旷的谷地里,再无其他人马,对面,青龙会紧闭营寨,左面,忠义墙大铁闸也关得死死的。 这情形古怪,群英会众首脑个个皱起眉头,陆雌英道:“这小子一定又安排了什么诡计。”这话更叫众人心情紧张。 一灵恶斗两会,奇计百出,陆九州早已晓谕属下,遇着一灵,千万防他诡计,当真大有杯弓蛇影的味道。 陆九州冷笑道:“任他鬼上天,终究不过几百个人。雌英,你在山上看着,护法四鹰,随我下去。” 一灵人少,陆九州带的人更少,加上他自己也不过五人,然而他五个都是高手,便是铁血盟里跑一趟,也是包去包回。 陆九州走近,一灵跨上一步,抱拳为礼:“会首,仇自雄冒昧打扰,尚请恕罪。” 陆九州哼了一声,想:“这小子虚伪之极。”也抱拳回礼,道:“盟主到我山下,不知有何话说。” 一灵深躬一弓,道:“会首,仇自雄以至诚之心,恳求会首撤兵北去。群英会雄霸北方,已有江湖三分天下,何必定要灭了我铁血盟呢?” 陆九州仰天一阵狂笑,冷眼看着一灵,一脸杀气,道:“上次也是这番话,你一把火烧死我三千弟子,今日老调重弹,你又安排了什么诡计?” 一灵黯然摇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子满手血腥,实为佛门罪人。”指一指身后天龙大阵,道:“我练了一个小小阵法,会首若有意,不妨试上一试。” 陆九州一声冷笑:“我为什么要试?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支使老夫。”口中说得狂傲,其实内心不无顾忌,在他心里,早已将一灵当成了他一生中最强劲最可怕的对手,如此厉害人物,他摆出来的,真会只是一个小小阵法? 一灵摇摇头:“会首不愿试,那也无法,我本想以此阵式,折一折会首的锐气,不多造杀孽而能叫会首退兵,会首既一定要杀个尸横遍野,明日铁血盟与青龙会联手,将尽全力与会首一搏,总叫会首满意就是。” 陆九州道:“听你的口气,未必你这阵法还能叫老夫心生退意?” 一灵道:“我这阵法演练未久,不过二十来天,能不能困住会首,我也不知道,不过明日就知道了。”微一躬身,回身穿过天龙大阵,向忠义墙走去,八百条大汉分四队紧随。 眼见一灵等走出数十步,陆九州道:“机会难得,我缠住那小子,你们冲阵,破阵后合围,捉住那小子,大功可成。”手一挥,五人如箭般射出。 一灵蓦地回身,喝一声:“发动。”八百名剑手闻声齐动,整齐如一人。陆九州五人如鹰般扑到,却恰如鹰入网中。立即陷入了无望的挣扎中。 陆雌英在小山上,见父亲发动,立即传令:“大家戒备,铁血盟、青龙会的人若冲出救援,大家就冲下去截杀。”然后呆了好一会,无论铁血盟还是青龙会,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缠斗的地方离月前李青龙为开天龙大会筑的高台不远。一灵看了一会,跃上高台,盘膝坐下,竟大有老僧观禅的味道。 陆雌英见父亲久不取胜,早觉不妙,见一灵如此动作,心中更是打鼓。凝神看那大阵,八百条大汉盘旋绕动,四色纷杂,叫人眼花缭乱,一恍眼间,似乎那是一团五彩翻腾的云,又更似一堆互相缠绕的虫子,看了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陆九州的部署,是他穿阵而过,缠住一灵,护法四鹰四面冲阵,谁知这正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以他五人的身手,若是聚成一团,背靠背互为援应,可说天下任何阵法也困他们不住,而分头冲入,给大阵做五处隔开,顿时各个遇险。 任何阵法都是一个道理,密切配合,互相援应,譬如常山之蛇,攻头则尾应,攻尾则头应,击其中则头尾互应,总叫被攻者首尾不能相顾。天龙大阵也是如此,阵中剑手四面盘旋,挡左则右攻,拒前则后攻,总叫被困者顾此失彼。 只有挨打之地,无还手之机,似护法四鹰这等高手,有两人背靠背,天龙大阵也无奈其何,若似陆九州这等顶尖好手,有两个互为应援,立可打破大阵。可惜一着错,满盘输。陆九州等五人空负绝世身手,枉自挣扎了半天,却如落在烂泥潭里,反而越陷越深。 陆雌英与三旗旗主立在山上则是越看越惊。刘湘道:“这样无止无休的斗下去,累也会将人累死。”朱易道:“小姐,待我三个去助会首一臂之力。” 陆雌英摇头:“此阵太怪,不可莽撞,朱旗主,你领五百人,骑马冲一下看,但你切不可入阵。” 朱易领命,率五百快骑,狂呼下山,往大阵冲去。 陆雌英在山上看着,只见五百快骑进大阵,却是进一个死一个,进十个,死五双。不一会,死了个干干净净,只余朱易一人在阵外发呆,而那阵却无一丝撼动。仍是急速的转个不停。 陆雌英打一个冷战,突然想起小时候见人磨豆子,石磨转呀转,那豆子不论去多少,总是碾个粉身碎骨,而石磨却毫无影响。 第六章 蓦里一声惨叫传出,护法四鹰的一个,终于支撑不住,一个疏忽,身上连中五剑。四鹰功力在伯仲之间,一个撑不住,其他三个也差不多,眼见同伴惨死,心中慌乱,更是支撑不住,不一会,三鹰先后见了阎王。 陆雌英几个目眦欲裂,刘湘大声狂呼:“小姐,速下令,全伙一齐冲下,我不信就踏不平这鬼阵。”陆雌英此时也没了主意,眼见父亲一个人在阵中苦苦撑持,虽然神功惊人,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心中更慌,只得同意,令旗一挥,群英会三万人马,一齐冲下。 然而三万人跟五百人,在特定的条件下,也并无不同,特定的条件就是天龙大阵只有这么大,如将天大阵比作一个人,那么二十个人跟两千人围攻,也就没什么不同。一个人四周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人再多,能近身的也就是一、二十个人。其他的人就算有力也无处使。当然两千人与二十还是有区另的,那就是,两千人远比二十人经杀,同样地,三万人也比五百人经杀,死也死不完。 陆雌英指挥三万人马,不绝的向天龙阵扑击,但正如她想的一样,就象黄豆进磨眼,有去无回。半个时辰,死了好几千人,情势却毫无改观。天龙大阵的威力,当真让人难以置信,阵中陆九州的情形却越来越不好,头发披散下来,汗出如雨,给内力一蒸,全身便如给云雾裹着,更是难见头脸。 陆雌英心中发慌,猛地转身,直往土台上冲去。一灵正好整似暇的观战,见她上来,慌忙站起,抱拳道:“小姐。”陆雌英全身颤抖,她知道,面前这个人爱她,但她却欺骗了他,她不爱他,然而她从未见天日的女儿身,却几乎给他摸索了个遍。她想打败他雄霸天下,此时却不得不求他,却又叫她如何开口呢。 一灵又叫了声:“小姐。”虽然是敌对的关系,面前这女子,却始终是他心中最软弱的那一部分,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中也不禁一阵阵发痛。 “我不求他,不能让他看笑话。”陆雌英想,挺了挺胸脯,沉声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手,你一定要害了我爹爹吗?” 一灵摇头:“我不想害你爹,只想让他退兵。” “那好。”陆雌英道:“你放了我爹,我们退兵,为了保证诺言,我可以做为人质,留在铁血盟。” 一灵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他潜意识里,总盼能与她在一起,但不愿是她在做人质的情况下。 陆雌英回转身,叫道:“大家停手。”群英会人马后退,天龙大阵却仍在旋转。 一灵叫:“停。”天龙大阵停住,却仍将陆九州围在阵中。 陆九州好不容易得到个喘息之机,却并不抓紧时间调息。他一生在刀口上打滚,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灵叫停,其中定有原因。环目四顾,一眼看见了女儿和一灵站在一起,叫道:“雌英,你答应了他什么?” 陆雌英含泪道:“我答应他撤回北方。” 陆九州哼了一声,这一战已叫他心胆俱寒,知道争雄已然无望,能活着回去,那也不错了,不过他心中疑念不消,一灵已占尽了上风,何必再要他一个空头诺言。问道:“只这一个条件?” “在我们撤过黄河之前,女儿必须留在铁血盟内。”陆雌英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留下女儿做人质,这是一种巨大的耻辱,她不愿目睹父亲的痛苦。 陆雌英看着一灵:“我想和爹说几句话,如果你不放心,那就……” “你去吧。”一灵打断她的话。他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手一招,天龙大阵撤围。 陆雌英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回到一灵身边,道:“走吧,带你的俘虏,回你的王宫。” 一灵飞快的看她一眼,道:“算了,我相信你,你和你父亲一起回去吧。” “你真的相信我?”陆雌英幽幽的看着他:“上次我就骗了你,你不记得了?” 一灵心中一跳,无话可说。 回到铁血堂,一灵叫那八百名剑士去休息,又叫古威拔两个丫环过来服侍陆雌英,至于战况及陆雌英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闭口不提。 他威信日高,他若不说,古威几个还真不敢问,但李玉珠敢问,一进门就缠着他问:“战况如何?”由于她的严加督促,一灵编谎几乎已成了行家,谎言顺口而出:“什么战况,我和陆会首打个赌。” “那么。”李玉珠眼珠一转:“赌况如何?” 一灵黯然摇头:“输了。” “输了?”李玉珠大叫,却是半信半疑,一指陆雌英:“那她是怎么回事?” “她是赌注。” “那你是赢了啊。”李玉珠叫。 一灵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们赌什么?” “赌什么?” “我若赢了,两方罢兵。我若输了,替陆小姐治病。” “她有病?”李玉珠看着陆雌英。群英会大败亏输,自身更沦为人质,陆雌英的气色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也真象个病人的样子。李玉珠点点头:“是有病。” 陆雌英一直一声不做,这时突然冲着李玉珠一笑,道:“李家姐姐,我跟你说句话。”直凑到她耳边,笑嘻嘻的道:“你才有病。” 李玉珠一跳而起,陆雌英却已转过身,跟着古威派来的两个丫头,进飞龙宫去了。 李玉珠气虎虎,一灵忍不住笑,拉住她手道:“好了,好了,何必生这么大气。” 李玉珠一把甩开他,气道:“在铁血盟,不论丫头还是病人,都可以欺负我,你说,我到底算什么?” 一灵笑了起来:“怎么,气不顺?好,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我好了。”伸过光头去:“打也好,亲也好,随你的便。” 李玉珠又好气又好笑,当真在他光头上叩了一记,道:“当然只打你,臭哄哄的,谁亲你了。” 第七章 不一会,李青龙也来了,骗他可不容易,一灵却也是这番话,信不信由他去,敷衍一番,回宫休息。 回到房中,绿竹已在等着,一灵这时才实话实说。绿竹本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听得天龙大阵如此威力,仍惊得半天做不得声。过了好一会儿,她皱着眉头问一灵:“你这天龙大阵,有破法没有?” “怎么?”一灵笑了:“你怕我哪天用它来捉你?那我可不能说。” 绿竹摇摇头,一脸严肃道:“有没有,你告诉我。” 一灵想了想,道:“没有,不过象这种死东西,头脑稍微活点的人,轻易就可以破了它。” “什么?”绿竹媚眼圆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将雄霸江湖的群英会一网打尽的天龙大阵,竟说它是个死东西,如果不是大睁着眼睛,绿竹真要以为他在说梦话。 “怎么破?你说!!”她问。 “很简单,仍是你那个法子。”一灵道:“象今天的情形,陆雌英只要舍着几十个酒坛子,几百斤桐油,一枝火箭,天龙大阵就能烧成火龙大阵。” 绿竹张大了嘴,这一惊,比方才听一灵用天龙大阵大败陆九州更要惊讶十倍。她猛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在他的光头上不停的吻,口中喃喃的道:“你真是个天才,太了不起了。” 其实这个主意,一灵是帮陆雌英想出来的,他在土台上,眼见陆雌英三万人马,就是破不了天龙大阵而急得花容失色,不知怎么,他心里就帮陆雌英想出了这个主意。不过这可不能说,给绿竹搂着、亲着,不禁全身发热,这二十来天,他其实早已给李玉珠撩得全身痒痒的,这时哪里还客气,反搂着绿竹。疯狂的亲热起来。缠绵一阵,搂着绿竹共枕而眠。 第二天早上,一灵两个还没起来,服侍陆雌英的两个丫环突然慌慌张张的来打门,尖叫:“陆小姐自杀了,陆小姐自杀了。” 一灵两个一惊而起,急到陆雌英房中,只见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一灵魂飞魄散,紧急施救。 先用金针封穴之法护住她心脉,然后细察病象,看出她所服的是一种麻痹肌体的阴寒之毒,治寒毒是他拿手,一面以金针替她引毒,一面开出方子,铁血盟总堂里有药库,叫按方抓来,煎了喂下,忙到响午,陆雌英心口渐温,终于醒过来,一见一灵,顿时哭道:“你让我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一灵忙按住她,痛心的道:“该死的是我,我不该这么做,我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你呢?”心中激动,突然狠狠的扇起自己耳光来。 陆雌英眼中露出惊奇之色,抓住他手,道:“自雄,你这是干什么?” 一灵痛心疾首的道:“我欺负了你,让你伤心委屈,我还不该打吗?”还要打自己,给陆雌英紧紧抓住了。 “不。”陆雌英叫:“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要你打自己。” “那你原谅我了?不再自杀了?”一灵眼巴巴的问。 陆雌英笑着点点头,眼中随即又浮出一层泪光,道:“我是自作自受,你是何苦来,你一直对我好,我却对不起你。” “不。”一灵叫:“那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怎么不是我的错?”陆雌英突然激动起来:“那日爹爹寒毒发作,僵冻如死,我只以为他仙去了,会中的事我可以自作主张,便和你订下盟约,谁知爹爹服过火芝,竟又回过阳来,知道我和你的事,大发雷霆,定不许我来救你,说是让你和青龙会斗个两败俱伤,群英会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最终一统江湖。我拗不过爹爹,忍着心不救你。后来更违着心和你作对,所有这些,难道还不是我的错?难道我还不该死?你让我死,你让我……”她挣扎着要起来,一灵却按住了她。 一灵的脸上,荡漾起一种极度喜悦的笑,他一直以为陆雌英是在骗他,却原来不是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父亲,而不是她的本意,这叫他如何不高兴。 “不要动。”一灵按着她,脸上是欣喜的笑,道:“你说过,你是我的人,我有权利,不许你死。” 陆雌英的眼中浮出惊喜:“你是说,你原谅我了?” 一灵摇摇头:“我不原谅你,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原谅。” 陆雌英的眼中满是疑惑,一灵俯下身去,眼睛对着眼睛。 “我爱你,相爱的人,不需要原谅。”他说。 陆雌英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慢慢的浮出笑容。一灵俯下嘴,她用唇接着,两张嘴唇紧紧的吻在一起。 绿竹对陆雌英的生死不甚关心,不在屋里。屋里只有服侍陆雌英的两个丫头,羞得她们慌忙跑出去,却一头撞着了一个人,李玉珠。 李玉珠一步跨进屋里,正看见一灵陆雌英两个如醉如痴的吻在一起,顿时大叫一声,揪着一灵的衣领就往后扯,用力太大,不仅一灵给扯出老远,衣服也扯破了。 一灵吓了一大跳,见是李玉珠而不是绿竹,总算放下一重心事。 李玉珠柳眉倒竖,指着一灵:“你……你……”心中气极,一时说不出话来,转头看陆雌英一脸苍白,一副婉转可怜的样子,只觉眼中出火,叫道:“你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看。”反手拔出长剑,一剑便向她颈中劈去。陆雌英中毒后全身无力,如何避得过,眼见就要斩在她颈中,蓦地一股大力推来,将李玉珠击得噔噔后退,直撞到门框上,剑也撞落了,推她的正是一灵。 一灵横身挡在陆雌英床前,李玉珠怔怔的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一声哭叫,捂着脸,冲出房去。 陆雌英坐起身来,神情不安,道:“是我不好,你……你快去追她。” 一灵摇摇头:“由她去。” 这时绿竹从门外走了进来,问一灵道:“那江南龙女是怎么回事,哭哭啼啼的。” 一灵摇头:“莫管她。” 绿竹看看他,又看看陆雌英,笑道:“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小和尚可真忍心啦。” 一灵脸一红,叫道:“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是月老,这事我管不着,你出来,有句话和你说。”绿竹招手。 第八章 两个到外头,绿竹方要开口,一名弟子来报,李玉珠哭哭啼啼出忠义墙去了。一灵呆了一下,心中颇觉不忍,随即硬起心肠,道:“由她。”看着绿竹道:“走了更好。” 绿竹却笑了起来:“你放心,李玉珠若不回来,我把脑袋输给你。好了,跟你说件事,我要出去一趟。” 一灵猛地抓住她手,道:“姐姐,你可不能离开我。” 看他一脸情急之态,绿竹心中甚喜,笑道:“我不是离开你,是出去一趟,迟则三五日,快则明日可回。” 一灵吁了口气,道:“那就明日回来。” 他如此情意殷殷,绿竹也甚为感动,点点头:“我尽快回来。”自出谷去了。 一灵回房再为陆雌英拔毒。毒不是病,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病来得快去得慢。毒却不同,只要法子对,说去就去,一灵针炙药石齐下,到午时,陆雌英寒毒尽去,重又容光焕发。她本美艳,这时曲意婉转,放出手段来拢络一灵,言笑宴宴,百媚横生,直迷得一灵神魂颠倒。 就在一灵醉卧美人怀的同时,西去数十里的一片山谷里,到了一群女子。这群女子约有百、八十人,有老有少,却个个容貌如花,每一个都可叫男人眼光发直,但若看清了这群女子的来头,则任何一个正派男人,都会转身就跑。 武林中有四个人,连江湖三派也轻易不敢招惹。 红衣老祖、巫山狐女、青锋剑尼、南海神尼。这四个人,每一个都有一身惊神泣鬼的绝学。 红衣老祖住大雪山,冰雪神功为道家无上玄阴绝学,中者全身血液凝为坚冰,活活冻死。 巫山狐女居巫山万狐洞,擅长狐媚术,在江湖行云布雨,门下均是万中选一的艳女,所到之处,淫风遮月,无良浪子趋之若鹜,正派中人恨之切骨,却又无奈其何。 青锋剑尼居燕山,三十年前以一剑削下燕山七怪七颗人头而名动天下。 南海神尼居南海普陀岩,曾赤手搏青蛟,轻功水性,号称天下第一。 这四个人,都是脾性怪僻之人,任事全凭好恶。白道中人固是敬而远之,黑道中人也没人敢去招惹。惟一三分天下的江湖三派与其中三个有些瓜葛。 一灵冒名顶替的仇自雄,是红衣老祖的徒孙,他身边的三个女人,李玉珠是南海神尼的徒弟,陆雌英是青锋剑尼的徒弟。 而绿竹,其实是巫山狐女最宠爱的小弟子,只是一灵不知道而已。 绿竹跟一灵说要出去,便是去会师父。 巫山狐女共有十四个正式拜师入门的弟子,年龄相隔悬殊,最先入门的大师姐,年过四十,虽然保养有术,修饰得法,仍然看得出年纪,弟子如此,照理说,师父更应是老态龙钟,然而,让难以相信的是,巫山狐女的身材肌肤,看上去甚至比她最小的弟子绿竹还要年轻娇艳。 这得益于巫山狐女的一门奇异内功:玉女神功。练成此功者,不仅武技惊人,百岁之前,肌肤容颜,永如十八岁少女,但玉女神功有个缺点,非处女之身不能练成,大功告成之前若是破了身,则一切前功告弃。想一般女孩子,最多十七、八岁就已嫁了人,从懂事到嫁人,中间不过十来年时光,要练成神奇之极的玉女神功,实在不是件易事,非得有大机缘或者有大助力。 绿竹拜见师父,巫山狐女搂她起来,两个倒象一对姐妹花。 绿竹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型玉盒子,道:“师父,寒犀珠我已经弄到了。” 巫山狐女大喜:“真的?”打开玉盒,顿觉寒气逼人,盒中一颗青莹莹的珠子,不住的吐着寒气。 “正是它。”巫山狐女喜叫,在绿竹的脸上嗒的亲了一下,道:“有了它,你就可以练成玉女神功,而有你相助,明年二月初二,为师定可称雄天下。”旁边围着的绿竹的十三个师姐,个个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狐女又道:“对了,听说铁血盟以一盟之力,独抗两会而大获全胜,仇自雄这小子可着实了不起啊。” “仇自雄有什么了不起,贪生怕死的懦夫而已。”绿竹撇嘴:“了不起的是小和尚一灵。” “小和尚一灵?”狐女不明白。 绿竹嘻嘻一笑,将一灵假冒仇自雄,苦斗两会,力挽危局,前前后后诸般情节一一说出,直惊得狐女师徒个个张开口合不拢来。纷纷问:“他真的身受传灯大法?”“天龙大阵真的这么厉害?”“李玉珠,陆雌英真的都想嫁给他?” 七嘴八舌间,狐女一挥手:“不要吵。”看着绿竹:“你说,这一灵和尚对你到底怎么样?” 绿竹微红的脸颊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如果我要他跟我走,无论李玉珠还是陆雌英,都留他不住。” “好。”狐女叫:“你回去,叫他把这两个都娶了。” “什么?”不仅绿竹,连她的十三个师姐也一齐惊问:“为什么?” “为师要收服李青龙和陆九州,有这三派力量在手,明年二月初二,更是稳操胜倦。” “师父。”绿竹哀叫,眼泪滚滚而出。 “别哭,别哭。”狐女忙安慰她:“你没听懂我的话,我叫小和尚娶两女是暂时的,这样李青龙、陆九州两头老狐狸才不会提防他,你便叫他乘机下本门秘药天狐散,控制这两人。然后师父再亲自为你两个举行婚礼,丈夫仍是你的,三派一统,你夫妻再助为师雄霸武林,虽说暂时让师父为尊,但师父百年之后,还不什么都是你的,你只暂且吃点亏,得多少便宜?而且玉女神功练成之前,你有情郎也享用不了,空着还不是白空着,让出来帮师父个忙,就这么不肯?” 一番话说绿竹倒笑了,道:“师父待徒儿山高海阔之恩,徒儿杀身难以报答,一切都听师父的,不过。”她顿了一顿,道:“一灵这小和尚心软得很,他只怕不肯下毒。” 狐女哼了一声:“亏你跟师父学了多年的天狐媚术,这点小事也办不了。啊,对了,你要保持女儿身,有些事做不了,这样,你先试试,不成时,带他来见师父,我就不信,天狐媚术下,会有不低头的男人。” 绿竹道:“那徒儿这就回去,劝他把李玉珠两个都娶了。” “等一等。”狐女道。取出寒犀珠:“你先把这个吞下,师父助你一臂之力,化了它。” 绿竹叩谢师恩,依言吞下珠子,巫山狐女以内力助她化珠,一个时辰后,珠子化开,绿竹只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狐女道:“得寒犀珠之力,明年二月初二之前,玉女神功可成。总之你自己要想清楚,若想如师父一般百岁不老,就要克制情欲,否则不仅白费了为师的苦心,也浪费了这粒珠子。” 绿竹点头记下,辞师回忠义谷。 正如绿竹说的,上午她离开忠义谷不久,李青龙就领着李玉珠回来了,当时一灵刚替陆雌英拔出体内寒毒,得报不得不出来接待。 李青龙却拉着李玉珠直奔仇天图灵前,到灵前,抱拳道:“天图兄,小弟教女无方,这里给你赔罪来了。”回身喝女儿:“给你公爹跪下,叩头认错。” 一灵本是敷衍李青龙父女,这时已有退亲之意,只等李青龙开口质问,不想他来这一手,顿时慌了手脚,忙扶着李玉珠,道:“龙头,不可如此,玉珠,这不怪你,怪我。” 李玉珠借势就趴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李青龙喝道:“还哭,女子三从四德,贤淑为本,丈夫纵有小过,也不可撒泼闹事,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寻常事耳,为父我便有好几个侍妾,你娘若学你,岂非要提剑将她们都杀了?” 李玉珠给父亲一顿喝骂,不敢哭了,只畏畏缩缩的藏在一灵怀中。一灵不由大是心软,李玉珠人美如花,这些日子来柔情绻绻,一灵不能不为之心动。若不是总想着她爱的其实是仇自雄而不是他一灵,因而生了分,又如何能不爱她。 这时揽着李玉珠道:“龙头,是我不好,不怪令爱,其实,我早就想跟龙头来道歉的,只是为陆小姐拔毒,耽误了。仇自雄便在父亲灵前跟龙头赔礼了。”说着,放开李玉珠,对李青龙长揖为礼,李青龙忙着,道:“不敢。”一灵又给李玉珠赔礼,道:“玉珠,是我不好,你若生气,就再打我光头好了。” 一句话,倒说得李玉珠父女都笑了,李玉珠依着他,嗔道:“臭和尚,臭哄哄的,谁打你了。” 第九章 李青龙正色道:“自雄,当着你爹的面,我们得说清楚,你爱一千个女人,一万个女人,我都不管,但我女儿是最先和你订亲的,你要娶妻,第一个只能娶她。” 一灵肃然道:“是,仇自雄若娶妻,第一个拜堂的一定是李玉珠小姐。” 李玉珠喜色上脸,却嗔道:“哼,花心和尚,什么第一个,第二个,你说清楚,到底想和多少人拜堂?” 一灵做个鬼脸,笑道:“除了男人,凡是想和我拜堂的,我是来者不拒。” 李玉珠大发娇嗔,一对粉拳在他身上不停的捶。李青龙呵呵大笑,自行回去。 李玉珠受了教训,不敢再撒泼,陆雌英则正全力拢络一灵,因此绿竹回来时,这两个眼高于顶的女子,正都老老实实赔着一灵,彼此间虽不说话,却也相安无事。 一灵身伴两女,其乐融融,一眼看见绿竹,心里可就打鼓了。慌忙迎上来,道:“姐姐,怎么就回来了。” 绿竹半笑不笑的道:“怎么,不欢迎?那我走。” 一灵慌了,一把握着她的手,急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绿竹扑哧一笑:“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传音道:“你这样待我,不怕她们吃醋?” 一灵眨眨眼,用唇语道:“她们暂时不敢吃醋。” 绿竹大笑,走到两女面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回头对一灵笑道:“你有这两个红颜知己,可衬得我这个丑丫头要无地自容了。” 陆雌英道:“你若取掉面具,我保证,你比我两个加起来还美。” 李玉珠伸手道:“等我帮你取下这鬼玩意,看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绿竹笑着捉住她手,道:“我不要你帮忙,倒是你们两个,得我帮忙。”再抓起陆雌英的手,将李玉珠的手放在她手里,道:“你两个都爱他,他也爱你两个。他高兴,你两个都高兴,你两个若有一个高兴,他就高兴不起来。因此,你两个若真心爱他,就要和和气气的,哪怕心里恨不得咬对方一口,面子上也不要露出来。” 她所说的,陆雌英两个其实早想到了。陆雌英看李玉珠,李玉珠也看她,两个同时一笑。 陆雌英道:“我和她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他将我未来的丈夫分去了一半,但我也将她未来的丈夫抢来了一边,仍然彼此扯平。” 李玉珠点点头:“是。”两个相视一笑,一齐微笑着看着一灵。 绿竹想:“这两个女子都不是等闲之辈,李玉珠虽较陆雌英稍逊,城府也是极深,都是能屈能伸的角色,小和尚若真娶她两个做老婆,没多少好日子过。”嘴上却对一灵道:“恭喜公子,左拥右抱,得享齐人之福。” 一灵对绿竹的转变大是奇怪,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拉绿竹到一边,用唇语道:“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绿竹笑吟吟的传音道:“什么什么意思?” 一灵急了,道:“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绿竹笑了:“你是说我今天没吃醋,啊,对不起,今天姐姐没带。” 她言不由衷,一灵更急,猛然握着绿竹的手,道:“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告诉我,绿竹,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绿竹心中感动,却故意嗔道:“说话不用脑,你跟了我去,叫她们嫁给谁?” “她们要嫁的是铁血盟的盟主仇自雄,而我是小和尚一灵。” 绿竹呸了一口:“你怎么就纠缠不清,你若不说,谁知道你是真是假,以你今日的威望,便是仇自雄站在大厅里大声喊他才是真的,铁血盟上下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但我相信。”一灵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罕见的固执:“我要的,是真的属于我的,我绝不冒别人的名去享用别人的东西。我现在就去和她们说清一切,且看她们知道我原来只是一无所有的穷和尚后,还愿不愿意嫁给我。”一灵向两女走去,却给绿竹一把拉住了。 “我的祖宗,你别这么固执好不好。”绿竹叫:“你想过没有,娶了她两个,就等于抓住了两会,以三派如此强大的实力,明年二月初二,你一定可以成为武林之主。” 一灵摇摇头,坚定的道:“我说过,不要别人的东西。” 绿竹简直和他说不清了,想了一想,道:“一灵,你喜不喜姐姐。” “喜欢。”一灵点头,又加了一句:“喜欢得要命。” “好。”绿竹点头:“那姐姐要你为我做点什么事,你做不做。” “但是……”一灵皱起眉头。 “你只说,做是不做?”绿竹一脸正色。 一灵点点头:“做。” “那好,我要你替姐姐娶了这两个女子,利用她们的力量,做武林之主。” 一灵眼珠一转:“姐姐是想做武林的女主人。” 绿竹点点头:“对。” “那容易。”一灵慨然道:“明年二月初二,泰山天龙大会上,我一定力挫群雄,争那武林之主来做,至于这两个女子嘛,就不必娶了。” 绿竹差点给他气癫,恨恨的在他光头上拍了一记,点着自己的额头,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劝他,想了一想道:“这样,在没有拜堂成亲之前,你先敷衍着她们,不许说出真相,否则姐姐就真的一走了之,永不再见你的面。” 一灵点点头:“好。” 晚饭,三女和一灵一起吃。绿竹说三派由仇变成亲,值得庆贺,该喝杯酒。陆雌英、李玉珠都是江湖儿女,颇能喝两杯,一灵不会喝,以茶代替。 一轮酒过,先是李玉珠昏昏沉沉的,伏在了桌子上,接着陆雌英也趴下了。 绿竹笑道:“两个都醉了,都扶我房里去,晚上我好照顾。”和一灵一人抱一个,一灵走前面,到绿竹床前,方俯身放人,忽觉身子一麻,软在了床上。 绿竹咯咯娇笑,将他放到床上,道:“小和尚,任你滑似鬼,终要着了姐姐的道儿。” 一灵手足发软,口却能说,惊道:“姐姐,你干什么?” 绿竹咯咯一笑:“煮饭,生米煮成熟饭。”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点东西,在陆雌英、李玉珠两个鼻端各抹一下,两女悠然醒转,却均是眼光发直,面泛潮红。原来绿竹在陆雌英两个鼻端抹的,乃是极为烈性的迷神催情药物,抹了这种药物,不论怎样的贞女烈妇,都会给激得如一条发情的母狗般,见了男人就会扑上去,再不知半点羞耻。 这时陆雌英两个大叫一声,一齐扑到一灵身上,死死缠住,又亲又摸。一灵虽和她两个亲热过,却没见过两人这个样子,偏又动弹不得,情急大叫:“姐姐,你到底给她们服了什么药物。” 绿竹嘻嘻笑:“不要紧,等交合过了,睡一夜,明日就好。”不想看两女强奸一灵,自己躲到了宫外,但才站了不久,一灵却突然跑了出来。 绿竹大奇:“我明明点了你的穴道,怎么……” 一灵微笑:“我不想做的事,点穴也没有用。” 绿竹顿足:“你……”却突然给一灵抱了起来,直往一灵房里去,到床上,一灵一脸火热的道:“姐,我想过了,我们才该生米煮成熟饭,否则你终会离开我。”伸手便去解绿竹衣服。 绿竹魂飞魄散,急叫:“不要。”但一灵哪里肯听她的,眼见衣裙渐褪,一灵的手也越来越往关健处摸去,情急起来,猛地往床后一滚,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膛上,叫道:“你要用强,我就死给你看。” 一灵欲火上冲,本有些意乱情迷,这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叫道:“姐姐,千万不可,我听你的,再不敢了。” 见他一脸情急,绿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暗叫:“好险。”想:“差一点就给小和尚破了身子,再练不成玉女神功。”却又将匕首一紧,道:“你真听我的话,就回房里去,将陆雌英两个都娶了,才见你对我的真心。” 但这回一灵却犟了起来。慨然摇头道:“姐姐,请你不要逼我做这种事,否则我宁愿和你一道死。” 他即说出这种话,绿竹再无办法,恨恨的放下匕首,想了想,道:“算你狠,好吧,我也不逼你,明天你和我去见一个人。”当下相拥相抱睡了。 第十章 第二日一早,绿竹带一灵出谷,一灵跟着她翻山越岭,问道:“你带我去见谁,不是见山里的大王吧?” 绿竹正没好气,啐他:“要死了,嘴上留神,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一灵撇嘴:“你师父有什么见头,老太婆一个。” 绿竹叫了起来:“啊呀,你到心高,告诉你,我师父看上去比我还年轻,若是陆雌那两个黄毛丫头呀,加起来也不及我师父一半好看。”女人不仅要美,还要有魅力,从这一点来看,绿竹说的没错。 一灵当然不信,挖根揪底的和她胡缠。对相爱的人来说,再无聊的话,也能令彼此舒心畅意。谈谈笑笑间,已到了巫山狐女的扎营地。 巫山狐女对外称天狐门,所到之处,高树天狐艳帜,见者或趋或避,总之轰动一地,这次却没有在帐外树起天狐标帜,显见所谋者大,不愿引人注意。 绿竹带一灵走近。一灵触目所及,尽是美女,不由眼都花了。走近大帐,绿竹的十三个师姐迎了出来。绿竹从大师姐到十三师姐,逐一介绍,年长者丰雍妖冶,年轻者娇俏妩媚,较之绿竹及陆雌英两女或略有不如,也均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一灵看得眼都直了,只想:“我怕是入了狐狸洞,这些女子都是狐狸精变的,人世间哪去找这么多的美女去。” 众女拥着绿竹、一灵进帐,暖香榻上,端坐着巫山狐女。 绿竹道:“拜见师父。”当先跪下,见一灵仍傻呆呆站着,拉他裤角,嗔道:“你聋了?” 一灵看她,用唇语道:“好歹我也是一盟之主,这跪拜大礼就免了吧。”其实他是看巫山狐女太过年轻,怕绿竹拿他开玩笑,大师姐是个中年妇女,师父倒嫩得象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换成谁也难以相信。 “假冒人口的小和尚,还要死撑面子。”绿竹恼了,在他膝弯一拍,一灵不由自主的跪下了。绿竹喝道:“叩头。”一灵却仍不死心,偷着问:“她真是你师父?怎么这么嫩?” 绿竹又好气又好笑,竖起眉毛道:“你到底叩头不叩头?” 一灵忙点头:“我叩,我叩。”叩下头去。 巫山狐女一声娇笑:“好了,不必多礼。”手一抬,一灵只觉一股柔而坚韧的大力将自己身子直托起来,顿时大吃一惊。他和李青龙数度苦斗,李青龙功力之深,可说得上是惊世骇俗,而绿竹师父这一手,较之李青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灵终于信了,对绿竹道:“她真是你师父。” 绿竹又是气又是笑,瞪他道:“当然是我师父,你这小和尚,简直岂有此理。”她在师父面前,不敢用传音之术,声音虽轻,却绝瞒不了巫山狐女。不过狐女御下宽和,平日师徒相处,玩笑也开得,嘻嘻哈哈,倒似姐妹。听了绿竹的话,猜出一灵的意思,不免咯咯娇笑,绿竹的十几个师姐也笑做一团,倒弄得绿竹不好意思起来,瞪一灵一眼,嗔道:“傻瓜。”一灵摸了光头只笑,心想:“姐姐的师父师姐虽然都有些妖气,看上去倒不凶。” 一灵、绿竹两个坐好,绿竹的十三个师姐也挨挨挤挤坐了,一座桃花帐里,香气馥郁。 巫山狐女微笑着看一灵,道:“我该叫你一灵呢,还是叫你仇自雄?” 一灵看一眼绿竹,道:“前辈叫我一灵吧。” 狐女点点头,道:“一灵,我听绿竹说,你火烧李青龙,阵困陆九州,大败两会,了不起得很啦。” 一灵摇摇头,道:“是姐姐帮我吹牛。” “你倒挺谦虚。”狐女微笑。笑咪咪的看着他和绿竹,突然道:“一灵,你想不想要绿竹做老婆?” 一灵脸一红,连连点点头:“想。” 狐女笑道:“好,今日我就做主,将绿竹许配给你了。” 一灵又惊又喜,这次不用绿竹牵,离席而出,拜倒在地,叩头道:“多谢师父。”绿竹也跟着叩头。 两个站起,绿竹一群师姐都来恭喜,闹了一会,狐女道:“一灵,你做了我小徒的丈夫,也算得我天狐门的半个门人了。我想求你替天狐门做桩事。” 一灵心中感激,慨然道:“师父请说,不论什么事,一灵无不尽心竭力。” 狐女先不说事,却笑道:“一灵,若没人跟你说,你初见我面时,看得多少年纪。” 一灵略一犹豫,看一眼绿竹,道:“十七、八岁,不,二十岁。” 一群女子都笑了,狐女笑道:“我当然不只这个年纪,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年轻吗?” 这正是一灵想知道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练的一门奇异内功,练了这门内功的人,就算活到一百岁,容颜也如十八岁少女。” 一灵眼中露出惊奇之色,但看一眼绿竹的大师姐几个,却不免生疑。 狐女道:“我共收了十四个弟子,前十三个都没能传我这门内功,但第十四个小徒,也就是你的绿竹,继承了我这门功夫。” 一灵大喜,叫道:“太好了。”却突然耽心起来,看着绿竹道:“那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绿竹恼了,叫道:“不大,恰好做得你的姑奶奶。” 众女大笑,狐女笑道:“你放心,绿竹是我的小弟子,她十三师姐也不过二十岁,她今年才十九岁。” 一灵不好意思的摸摸光头,应了声:“是。” 狐女道:“我天狐门的规矩,能传师父独门内功者,便是天狐门未来的门主,就是说,我百年之后,天狐门的一切,都是绿竹的,也就是你的。” 一灵不敢接嘴,只是低着头。 狐女续道:“所以我想求你做的这桩事,其实也就是你自己的事。” 她绕这一个大弯子,若转去一个月,她的真意,一灵定还浑然不知,这时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应道:“是,师父尽管说。” 狐女略停一停,道:“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天龙大会上,我想化身成龙,做武林之主。” “果然如此。”一灵想,爽快的点头道:“好,我一定竭尽全力,助师父达成这个心愿。” 狐女大喜,道:“好,那你就先娶了陆雌英、李玉珠两个,我再赐你独门秘药,乘陆九州、李青龙两个不提防你,以药控制他们,你挟江湖三派的实力,要助师父做武林之主,那就容易得很了。” 一灵额头泌出冷汗,想:“她的计划,比绿竹所说的还要毒得多,雌英两个对我虽未必有十分真心,五分总有,我绝不能害她们。”摇摇头,看着巫山狐女道:“对不起,师父,这种事我不能做。” 狐女脸上笑意微僵:“这件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做不得。” 一灵摇头:“我心里不安。” 狐女目光渐渐变冷,一灵坦然而视,并无所惧,这一个多月来,他率铁血盟力斗两会近十万之众,尚且毫无惧色,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天狐门主。 狐女也知道一灵不怕自己,冷冷的道:“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能逼你,况且以两会如此庞大的实力也打不过你,我小小的一个天狐门有什么本事能压你低头。但绿竹是我的弟子,我叫她往东,她不会往西,我不许她嫁给你,她就绝不会跟你见面。” 绿竹一声哀叫:“师父。”但给狐女冷眼一瞪,又慌忙低下头,眼泪却如漫溢的小河,无声无息往下流。 一灵头脑发木,心肺震疼,这时的绿竹,真的连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几乎忍不住就要低头了,但一股倔犟之气却从心底勃勃升起。猛地里仰天一阵大笑,道:“那好,我就娶了陆雌英、李玉珠两个,挟三派之力,明年天龙大会,倒要与门主争上一争,看究竟是你做武林之主,还是我做武林之主。” 这番话一出口,巫山狐女僵在座上,包括绿竹的十三个师姐,所有女子,都是呆呆的,没一个出声。 若是单打独斗,巫山狐女自付不致于输给李青龙或陆九州,而若是帮派火拼,则天狐门不是两会任一个的对手。一灵以一盟之力,独斗两会,打得李青龙陆九州送女求和,他的本事,有目共睹。若挟三派之力,争雄天龙大会,巫山狐女绝不是他的对手。 绿竹即恋着师父,也护着情郎,眼见场面僵住,顿时担心他们会起冲突。师父的本事,她素所深知,况且人多势众,还有各种伤人于无形的药物。但一灵的本事,她也是深深的领教过,当真可说是深广如海,不可测度,他能抓下李青龙的胡子,能困住陆九州,能自解穴道,每一件事,都是在绝不可能和完全不可想像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谁知道他肚子里还藏着些什么?如果两方冲突,胜败实难预料。不论伤了任何一方,她都会痛心疾首。 然而最主要的,两方若起冲突,不论结果怎么样,都会伤了她和一灵的感情。说不定就此云天翼隔,再无相见之期。 想到这里,绿竹心胆俱寒,猛地抄起旁边桌上的一柄小刀,就向心脏扎去。 一灵、狐女尽皆大惊,一齐扑上。一灵手快,一把夺过小刀,小刀上却已沾了血迹。 一灵魂飞魄散,再顾不得许多,一把撕开绿竹衣服,但见她浑圆白晰的左乳上,乳头下端,扎了一个小小口子,血珠正不绝渗出,慌忙一把掩住。狐女没看见,急叫:“怎么样,怎么样?” 绿竹号啕大哭:“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们都不疼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狐女又急又怒,看着一灵,却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免得绿儿说我不疼她。” 绿竹大喜,扑到师父怀里,哭道:“师父。” 一灵松了手,手上已沾了不少血迹,心中大痛,道:“是我不好。” 狐女摇摇头:“算了。”取出金创药,替绿竹敷上。一灵这时倒不好意思看了,避过一边。 包好伤口,绿竹到里边换过衣服,重新入座。一灵去握绿竹的手,却给绿竹打到一边,第二次再握,绿竹便不再反抗,两手互握,十指缠在一起,心中都觉十分温馨。 一灵低声在绿竹耳边道:“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我陪你,到阴间再做夫妻。” 绿竹心中喜滋滋的,瞟他一眼,嗔道:“你呀,就嘴上讨我高兴。” 到午饭时间,众女摆上酒菜。一灵不喝酒,专吃菜,双方都专捡高兴的话来说。虽然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女人家素来话多,又是十多个女子在一起。叽叽喳喳,倒也热闹异常。 一灵又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中高兴,放开肚子吃喝,可也不管什么斋戒了,酣畅淋漓之中,只觉身子象在云里飘着。眼前的场景也变了,四周一片粉红,酒席不见了,绿竹的十多个师姐围着他,不停的转动,她们身上只披着轻纱,妙曼的胴体,让人血脉喷张,神魂俱醉。 一灵全身胀得难受,只想扑上去,抓住这些女体,狠狠的揉搓,将她们撕成碎片。 绿竹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师父,你怎么可以对他用天狐摄魂大法。” “这小和尚犟得很,不用天狐摄魂大法,他如何肯乖乖的听话。” 一束灵光从一灵脑中钻出来,似乎一注清凉剂,浸润着一灵的心神,他的身体虽然燥热欲炸,心底却是古井不波。 一灵盘膝而坐,手结莲花法印,迷茫狂热的眼睛慢慢闭上。 汗珠从他的每一个毛孔冒出来,给火热的身子一蒸,化成淡淡的一层雾气。由于药性的催动,一灵全身的肌肉不住的跳动,但他禅坐的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这种怪异的现象叫狐女师徒目瞪口呆。 第十一章 在一灵的饮食里,狐女下了天狐露,这是天狐门独有的举世无双最酷烈的激情药,一灵全身肌肉颤动,身如发火,大汗淋漓,正是天狐露药力所致。 房里,狐女点了天狐媚香,凡是闻着这香的人,神智必定陷入迷乱之中,象醉酒,又象在云里飘。 天狐摄魂大法可以说是以女色乱人心神、摄人灵智这一类邪门秘技之集大成者,二、三十年来,只要狐女施出天狐摄魂大法,无一人不被迷去心智,任其摆布。便好似她的木偶,她要东便东,要西便西,再无一丝抗拒。 天狐露,天狐香,天狐摄魂大法,武林中人只要听见这三者之一任一个的名字,没有不脸上变色的,但今天狐女三件法宝齐出,却撼动不了一灵的禅心。 绿竹看着一灵肌肉跳动,大汗淋漓,心中不忍,对狐女道:“他师父是大德高僧,禅心稳固,外力引诱不动,枉自叫他身子吃亏……” 狐女斜视着她:“怎么,对他动了真情?” 绿竹脸一红:“不,我……” “玉女忘情,你要记清楚了。”狐女厉声冷叱。冷冷的看着一灵,道:“我若制不住你,天狐门就此解散。”手一挥,一条红线自袖中飞出,直射一灵鼻端,红线原来是一种粉状的药末,给狐女内力逼凝成线,随着一灵深长的呼吸,红线如一条小红蛇,钻进一灵体内。 “烈阳钻心散。”绿竹一声惊叫,俏脸惨白。 “烈阳钻心散”是狐女以淫药与毒药合制而成的一种秘药,药性发作时,中者情欲如火,全身欲炸,情欲升到极点时,化作火毒,如箭钻心,其中痛苦,难以言喻,七天之后,火毒攻心而死。 “烈阳钻心散”没有解药,世间惟一能解此毒的只有狐女练成了玉女神功的身体。 狐女在一灵鼻端轻轻抹了一下,解了天狐媚香的迷神药力,一灵睁开眼来,只觉全身发软,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体力都给天狐露消耗光了。 狐女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中了我天狐门独门秘药,若不依我的吩咐,七天之后,毒火攻心而亡,而且这七天中每日的子午二时,你还将饱受痛苦。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在痛苦煎熬中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痛足七天而死,还是乖乖的听我吩咐,三天后我去找你。” 一灵深深呼吸数口,缓缓站起来,微一合十,转身走出大帐,一声未作。 绿竹叫了一声:“一灵。” 一灵不应不停,径直走了出去。 狐女冷冷一笑:“我看你犟得多久。” 月上林梢。一灵在山道孓孓独行,柔和的春风拂过脸颊,扑鼻而来的是不知名的野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虫鸣四野,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里,一灵似乎又回到了昔日与师父在一起的,毫无机心的日日夜夜。 “原来绿竹是巫山狐女的弟子。原来她也想成为武林之主。”一灵想着,看着辽阔的夜空,莹莹的明月,突然领悟到天地的博大,人类的生死荣辱争斗,其实渺小之极。 回到忠义谷,铁血盟弟子接着,从他们默默注视的眼睛里,一灵感觉到了尊敬。 “我要让他们好好活着,决不将他们牵入血腥的争斗中。”一灵想。 陆雌英、李玉珠两女都还未睡,两女心细如发,见他脸色憔悴,都是一脸关切,齐迎上来,一左一右拉住了一灵的手。 一灵在途中已打定主意,这时脸一扳,甩开了两女的手,两女都有些吃惊,李玉珠道:“你怎么了?” 一灵冷冷的看着她,道:“李小姐,我真的喜欢我吗?我想不是真的吧,你爹要把你嫁给我,无非是想借我之力,灭了群英会,最终达成一统江湖的目的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李玉珠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退了一步,惊呼道:“自雄……” 一灵不再看她,转眼看向陆雌英,同样的冷哼一声道:“陆小姐,取火芝那日的眼神我永远都记得,别的就不必说了吧。” 陆雌英俏脸惨白,紧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一灵,一声不出。 “话已至此,两位回去吧。”一灵背转身,他实在是不敢面对陆雌英的眼睛,硬起心肠道:“转告会首和龙头,请他们各自收兵回去,三派既谁也吞不了谁,也做不了亲家,还是维持原来的老样子吧。”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心中暗叫:“英姐,玉珠,不论你们对我是真是假,我都不能留你们,我已只有六天好活了啊。” 陆雌英两个连夜离去,一灵下令紧闭闸门,再不放两会的任何人进来,第二天,李青龙一早到墙下,一灵拒不出见,午后,群英会率先撤走,第三天,李青龙也带着青龙会撤回了江南。 三帮苦斗月余,血雨腥风,到这会儿,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 惟有一灵,却在苦受煎熬。 热毒一日盛似一日,这日子夜,药性又再发动,一灵咬牙苦撑。对于体内潜藏着的传灯大法的奇异潜能,一灵自己其实也有一定的感应,然而绞尽脑汁,除了“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再想不出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一定要到用时才出得来,无计可施,不由想起师父。心中狂叫:“师父,救救我。” 此后,一灵一直陷在半昏迷之中,似乎置身在一个大烘炉里,全身每一块肌肉都浸足了油一般在熊熊燃烧着,然而他盘膝而坐的身子却始终一动不动,这是大拙的禅心定力在起作用。换作其他人,势必狂呼乱叫,乱舞乱摔,状若疯狂。 也不知过了多久,遍布全身的燥热慢慢凝聚腹中,化成一条细线,向心脉钻去,在一灵的感觉里,就好象一根烧红的铁条,在心脉里一寸一寸烙过去。 这种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一灵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停的颤抖,但他的禅心却反而更加清明起来,心灵似乎超出了肉体,痛苦仿佛变得遥远起来,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切的感觉。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药性过去,灵智慢慢回到一灵身上,耳中听着急促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哭声,他睁开眼,只见四面围满了人,辛无影、古威几个都在。 “盟主醒了。”古威大叫,所有的嘈杂声一下子全部静止。所有的眼光都望着一灵。 辛无影一脸忧急,道:“盟主,你怎么了?” 一灵看着无数焦急的眼光,缓缓摇头,道:“没事。”声音虚弱已极。 一灵看一眼辛无影,再看看古威、白鹤年,打起精神,道:“三位都在,我说一件事。” 辛无影三个凝神听着。 一灵看着古威道:“古堂主,嘉陵江归你血魂堂管辖,嘉陵江上有位大拙菩萨,你知不知道?” 古威点头:“知道。大拙菩萨仁心慈骨,四十年来活人无数,是位真正以肉身成佛的菩萨。” “那大拙菩萨有个小徒弟叫一灵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那一灵和尚今年怕有十七、八岁了,和他师父一样,也极具仁心。” 一灵微微一笑,眼光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嘉陵江,道:“一个多月前,七月初七的夜里,大拙菩萨离开了人间。” 围着的人都是“啊”的一声,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惋惜和尊敬。 “大拙菩萨临去前,嘱咐他的徒弟一灵到少林寺去挂单。” “少林寺?”古威道:“莫非大拙菩萨竟是少林前辈高僧?” 一灵不答他的话,续道:“第二天早晨,一灵拜别了师父,方要起行,这时来了六个人,一个中年人,四个壮年汉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中年人和一灵说,他们正受一群匪徒的追杀,想请一灵帮个忙。让一灵扮作他们的少主,吸引追兵。” “岂有此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古威叫。 一灵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一灵就和那少年换了衣服,那少年又剃下头发,用发胶粘在一灵光头上,然后就由那四条汉子,护着一灵逃跑,去吸引追兵。” 古威叹了口气:“一灵真老实。” “四条汉子护着一灵逃跑,逃到古堂主属下的两江分舵。这时追兵赶来,两江分舵袁舵主为了掩护一灵,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辛无影、古威几个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看着一灵。 “逃出两江分舵,护卫一灵的四条汉子只剩下一个,他叫马龙。” “马龙?”辛无影叫。 一灵点点头,续道:“马龙护着一灵跑了一天一夜,再次给青龙会追上了,为了掩护一灵,马龙自杀而死,便在这时,古堂主率人赶到了。” 辛无影看看古威,再看看一灵,满眼疑惑,古威却是一脸迷惘,叫道:“盟主,你在说什么?” 一灵笑了起来,道:“我在说,其实我不是你们的少盟主仇自雄,我是大拙菩萨的弟子一灵小和尚。” “不,这不可能。”辛无影几个一齐叫。 “这是事实。”一灵微笑,一摸头顶,道:“你们看我顶上的戒疤就应该想到了。”但触手之处,却摸着了寸许长的头发,“烈阳钻心散”的药力,竟使他一个时辰长出寸许长的头发,倒是一灵没想到的,愣了一愣,道:“我顶上的戒疤,你们平时应该是看见了的。” 古威摇头:“不,这不是真的。” 辛无影深深的看着一灵的眼睛,道:“盟主,你是不是……” “你是说我脑筋糊涂了?”一灵笑着摇头,摸摸脸,胡子倒没怎么生,道:“我脑筋没糊涂,我只是中了毒,中了巫山狐女的什么‘烈阳钻心散’。” “巫山狐女?”古威怒叫:“老子剥了她的皮。” “其实绿竹不是我的丫头,而是巫山狐女的小弟子。”一灵道:“她目睹了我和你们少盟主换装的过程,但要胁我,强作了我的丫头。” 辛无影、古威两个对望一眼,心中均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如此猖狂,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原来是这样。”而同时,两上心里都相信了一灵说的确是实情。 一灵道:“三位堂主,据我猜,你们真正的少盟主这时应该在大雪山红衣老祖处,现在危局已过,你们就去接了他来吧。” 辛无影、古威几个面面相觑。辛无影剑锋一般的眼光射向古威:“姓古的,你怎么说?” 古威的头脸突然变得通红,呼吸急促,猛地里一昂头,道:“一个贪生怕死,置祖宗基业、下属性命于不顾,一个仁心侠骨,以假充真,甘冒危险,与大伙共赴危难。仇自雄虽是盟主之子,但他无情无义,一灵虽是不相干的人,却是恩比天高。古威拜一灵做盟主,不认那无情无义的小贼。”蓦地跪下,拜道:“血魂堂堂主古威拜见盟主。血魂堂下属两万弟子,愿为盟主肝脑涂地。” 一灵正要相扶,却听辛无影大叫道:“好。血影堂辛无影拜见盟主。”也拜了下去,白鹤年也跟着下拜,四面的弟子都跪了下去,连殿外也跪满了弟子。 第十二章 便在这时,一条汉子奔了进来,进门,见房中如此情形,不禁一愕。一灵一见他,却跳了起来,道:“张大哥,你快来说清楚,然后领他们去见真正的少盟主。” 原来张伯当回来了。 辛无影、古威几个回过头来,与张伯当目光相接。张伯当道:“三位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辛无影不答他,却问道:“张领班,叫大拙菩萨的弟子冒充少盟主这回事,是不是真的?” 张伯当看一眼一灵,略一犹豫,道:“是。” 辛无影与古威对望一眼,辛无影道:“少盟主现在何处?” “在大雪山上。” “好。”古威叫:“好极了。” 辛无影道:“你怎么回来了?” “少盟主叫我……叫我……”张伯当看着众人,嗫嚅着说不下去。 “叫你回来看看,看铁血盟还有没有死剩下的,是不是?”古威怒叫。 张伯当涨红了脸,随即喜悦的道:“不过我在路上听说了,三位堂主大显神威,打得两会一败涂地,不得不送女求和。” “放屁。”辛无影怒叫:“若是没有盟主,铁血盟早已鸡犬不留,死尽死绝,什么大显神威。” 张伯当身为仇天图亲卫领班,武功地位与三堂主向来持平,不思辛无影会向他发这么大火,不由一呆。 蓦地里屋外传来一声哭叫:“当家的。”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牵了一个大点儿的女孩,直奔进来。 张伯当霍地转身,三个身子风一般扑进他怀中,夫妻父子搂住了,顿时大放悲声。 辛无影在边上嘿嘿冷笑,道:“张伯当,若没有这个假冒的少盟主,而是指望那个真的少盟主,你夫妻父子,只好到阴间相会了。” 古威大声道:“铁血盟属下七万弟子,已拜一灵为盟主,与仇自雄再无半丝干系,张伯当,你怎么说?” 张伯当看着妻子儿女喜极而泣的泪脸,蓦地转身,扑通跪下,对一灵拜道:“张伯当拜见盟主,盟主山高海阔之恩,张伯当肝脑涂地,难以报答。” 他妻子儿女也一齐跪在边上叩头。 一灵连连摇手,古威呵呵笑道:“这才是好兄弟,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是再跟着那无情无义的小子,咱们这兄弟可就做不成了。” 张伯当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抱过两个孩子,一个亲一口,心中激动,看着一灵道:“多谢盟主。” 一灵没想到情势会这样发展,此时欲拒无辞,只好闭口不说,心中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已只有六天好活了啊。” 铁血盟大败两会,一举而成为黑道魁首,人人喜笑颜开,这夜大摆宴席,席间下属弟子重新拜了盟主,然后传杯递盏,胡吃海喝。个个烂醉如泥。 子时到时,一灵再受了一回苦刑,然后静坐半个时辰,体力恢复后,在墙上写了八个大字:“我是一灵,不是盟主。”偷偷的潜身而出。出了忠义谷,撒步狂奔,到一条小河边,一跃下水。此时,辛无影等即便近来,也无人能从水中拦住一灵了。 一灵跃进的小河,恰好是嘉陵江的支流。一灵在水里,就像鱼在水里,他几乎有在水中睡觉的本事,半睡半醒之间,给小河冲进了大江。 水中自有许多可吃的东西,天亮后,一灵随便捞了几样塞在嘴里,便算吃了早餐,也不要上岸来,随着江水,半沉半浮的在大山间穿行。遇着船只,他有时潜过去,有时却故意露出身子,装着溺水的人的样子,等船上的人大惊小怪的时候,他便突然跳起来,装一个鬼脸,再潜入水中不见,吓得一船人一惊一乍的,一灵却远远的躲在水里笑。 不知怎么,离了铁血盟,不再当那铁血盟的盟主,一灵心中,竟是说不出的轻松。重负已去,他又恢复了他赤子的本性。 但到中午他乐不起来了。“烈阳钻心散”象一把火,而他的血液一下子就象变成了酒,火点着了酒,他整个人就燃烧了起来,虽然浸在冰凉的江水里,那种烧灼的感觉,却仍然无处不在。 一灵回过身子,逆流而上,在手足疯狂的划动中,心中似乎好过了一些,于是一灵潜身水中,拼命的往上游。由于没看河道,只顾逆水而上,不知不觉中,竟游进了一条支流。 不知过了多久,药性渐渐退去,锥心的痛苦和疯狂的游动消耗尽了一灵全部的体力,他实在是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了。这时全身精力消耗怠尽,若顺流冲下,身体失了抗力,撞到江礁突岩上,非将他撞成碎片不可,但奇怪的是,他的身子竟然停住了。 灵智渐复,一灵微微一感觉就已知道,他游进了一个水潭里,耳边轰隆的水声是一条瀑布。一灵心中暗叫一声:“侥天之幸”。他慢慢睁开眼睛,潭水清澈之极。正午的阳光下,潭底的白石细沙都隐约可见,青绿的水草中,不知名的小鱼在窜动。有几条顽皮的小鱼儿,竟向一灵的鼻子游来,一灵疲乏的一笑,转过头,突然全身一震。 清清潭水里,细细的白沙之上,立着一具女人的胴体。 震住一灵的不是女人的胴体,女人赤裸的身子他已经见过了,绿竹的师姐们摆开天狐摄魂大阵时身上只披一件轻纱,跟什么也没披并无二致。 震撼一灵心魂的是这具女体所散发出来的美。 这女体的腰极细,极浑圆而柔软,由腰往下,慢慢扩张,过胯部一收,然后直到脚踝,两条弧线组成两条美腿,完美到极点。并拢的两腿之间,竟无一丝缝隙,双腿之圆润丰美修长,实难以言语相形容。 腰以上,扩张并不是太明显,但胸部丰隆的双乳,却形成了最优美的曲线。 天狐门艳女以采补养颜养身,一灵所见绿竹师姐的十多对乳房,可以说够美了,但等一灵见了这对乳房,那些便全成了烂肉。这乳房晶莹、浑圆、尖挺,顶着两粒小小的,红豆似的乳珠,说不出的优美,看着这对乳房,甚至叫人难以起色心。那种美,已丝毫不带半分人间的烟火气。 事实上这整个的女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象玉刻成,似象牙雕成,散发着至美的圣洁的光芒,让人只想顶礼膜拜,而不是想要去亵渎她。 一灵呆了好久,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这具女体难以想像的美丽象惊雷震散了他的心魂,他的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他几乎已忘了呼吸。 这时那女体却动了一下,一只纤美修长的手划过胸脯,一灵一惊之下,没压住水,身子不由自主浮了起来。 “哗啦”一声,一灵的头露出水面。 丈许开外,一张仙子般的脸庞呆立在他面前。 一灵见过的美女不少,陆雌英、李玉珠、绿竹还有绿竹的师父和师姐,都算得人间少有的美女,但所有这些美女加起来,仍不及上面前这张脸蛋一半的美丽。 一灵呆了,因为美,那美人呆了,因为惊吓。 随着一声尖叫,一股水浪挟着无边的巨力击在一灵胸膛上,竟将一灵击得飞了起来,飞入小河,直向下游漂去。 一灵昏了过去。昏去之前,他没想到这么顺流而下,即便不给礁石撞碎,也会给水怪吃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想,整个心里,就只有那张美丽的脸庞和绝美的身体。 那女子的武功足可以比拟她的美丽。一灵曾苦捱过李青龙的拳脚,但这女子羞急间借水传功击过来的力道,却比李青龙拳脚的直接轰击,威力还要强大得多。 那一瞬间,传灯大法赋予一灵的潜能再一次发挥出惊人的威力,护住了一灵的内脏,否则一击之下,一灵非五脏碎裂,魂归极乐不可。 也许一灵是唯一一个昏迷了仍不会被水淹死的人。昏迷的他,象一具死尸般,随着河水流下。一漂十多里,绕过几座山,又有一条小河斜刺里穿出来,清灵灵的水面上,竟站着一个女子。 武林中传说有水上飘的轻功,但也仅仅是传说而已。禅宗始祖达摩大师昔日渡江东来,也要借一竿芦苇之力,并不是空足在水上飘。 但这女子确实是赤足站在水面上,也并没施什么障眼法儿。因为她身上仅系着一个小褂,下身也只是一条短裙儿。肩以外的玉臂,膝以下的粉腿,全都裸露在外面。她纤美的淡粉色的赤足离着水面大约在一寸五到二寸高的距离,就这么悬空立着。 这女子修眉凤目,乌髻盘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正如她穿着的特异出群。 她静静的等着一灵漂近,凤目微微皱了起来,眉间眼角,可以看到深深的讶异。 第十三章 一灵漂近,这女子转身,一灵的身体竟就随着她逆流向里漂去。 经过长长的一条山树遮掩的河道,前面又有一条瀑布,那女子从瀑布下穿过,她经过时,瀑布突然两面分开,就似那女子顶上撑着一柄无形的雨伞一般。 瀑布后竟是一个大溶洞。溶洞很高很长,往里去,天光渐暗。黑暗里漂浮了盏茶时光,渐渐的竟又有了光线。光线渐强,终于眼前一亮,出了溶洞。 谁也想不到,溶洞后竟别有天地。 这是一个小山谷,四周高山壁立,谷中遍开奇花异草,小山谷大约有四、五亩地大小,中间是接通溶洞暗流的一个小水潭,水潭四周,绿草鲜花之间,点缀着几丛修竹。左面草地上,两丛修竹之间,搭着一个凉棚,白茅为顶,修竹为柱,地下是一整块的白玉石,一个与那女子差不多打扮的男子盘膝坐在里面。 那男子年纪与那女子差不多,都是二三十岁样子,修眉入鬓,鼻直口方,不知如何,他就是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却非常的吸引人,如果他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倒也罢了,偏偏是个男子,这就有些奇了。 那男子定睛看着一灵,他看人的时候,有一种飞扬的神彩,说不出的动人。 他看了一灵几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在这娃娃身上感应到天龙的灵气,原来天龙做了和尚。以传灯大法将一点灵光注入了这娃娃体内,咦……不对。”他语气转为讶异:“这娃娃中了毒,又受了伤,以天龙通天彻地的玄功,什么毒他化解不了?什么人能打伤他?”他喃喃自问,再次凝聚目光,从一灵双眉间直看进去,神意深入一灵心海,细细探索,蓦地里再次哈哈大笑,叹道:“天龙啊天龙,还以为你真的大彻大悟,原来不过如此,又舍不得四十年苦禅参悟出来的神功,又怕这娃娃仗神功翻覆江湖,哈哈,哈哈,如此放不下,你怎么成得了佛。” 那女子始终一声不作,只是定定的看着一灵,脸上爱恨交集,听着那男子的笑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来,总是这样的。想当年,你以绝世之才,雄尊天下,你只要一番掌,皇帝也都做了,却偏偏怕什么杀戳太重,故意去和大愚打赌,更故意能赢而不肯赢他,终于亲手解散自己一手创立的天龙教,百万教众风流云散,无数奇才异能之士受约束隐居山野,郁郁而终。而今天,你传下这个弟子,却偏偏又在传灯大法里加上禁制,使他难以发挥出你全部的才智和武功,你这是为什么呢?要么你就别留传人,要么你就让他尽情施展,为什么总要这么吞吞吐吐呢?” “何止这些,其实他做什么不是这样?”那男子道:“就拿你和灵凤来说,你两个都爱着他,他也爱着你两个,可仅仅因为对亡妻的一句誓言,不能将感情放开来,最终造成千古撼事。” “你别说了。”那女子颤声痛叫。 “要我不说容易。”那男子道:“其实人人都知道,天龙雄才绝世,却实在不是个痛快人。” 那女子道:“他只是自律太严。” “人生得意须尽欢,婆婆妈妈的,不象个男子汉。”那男子长声叫。 那女子身子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抖,突然一扬手,凌空将一灵的身子抓了起来,扔到草地上。自己过来,扶一灵坐起,伸嘴便往一灵唇上吻去。 那男子惊道:“你做什么?”手一伸,倏忽拦在两嘴之间,说到就到,速度已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那女子转头看他,道:“我要将我一点阴灵,注入这娃娃体内。你不是说天龙不够痛快吗?等我的阴灵打开传灯大法的禁制激发出天龙的全部潜能,天龙的才华、武功加上阴魔的魔性,到时你再看这娃娃痛快不痛快。” 那男子略一犹豫,突然大叫道:“不是,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其实是想和天龙在灵境里重续前缘。” 那女子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男子的脸颊,眼中爱怜横溢,柔声道:“我本来一心要陪着你,合籍双修,共登无上情天。但我也不瞒你,我真的很爱天龙,我容不得他身上有半点瑕疵,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闲话。”她收回手,眼光突然变得坚定无比:“我已下定决心,舍弃这具皮囊,以我阴灵中一点魔性,助他成为具有火一般胸怀的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男子汉。” 她说完,俯下嘴,两嘴相帖,她以舌尖抵开一灵牙关,找着了一灵舌头,两舌缠绕,一点阴灵,直向一灵体内送去,与一灵体内天龙的真气缠绕掺合,最终融为一体。 合籍双修之法,佛家有,道家亦有,以男女先天自有的一点元阴元阳互相添补而成一个阴阳的整体,最终以情入道,登达无上情天。 佛、道修法略有不同,但身体触点一致,下面两阴相交,男阳气由此入,上面两舌相吸,女阴气由此出。两个触点,便如两道桥梁,搭通阴阳,以阳滋阴,以阴润阳,阴阳互补,互相滋润,久而久之,以太极入无极,无阴无阳,而达天道。 此时这女子不纳一灵阳气,只以舌尖输出自己的阴气,有出无入,乃是要将自己阴灵强输进一灵体内。她这种法子,比天龙的传灯大法霸道得多,到一灵体内,也就自由得多,所以她说阴灵能控制天龙的潜能。 那男子看着她俯下嘴,并不阻止。眼见她光滑粉嫩的皮肤渐渐苍白干枯,蓦地里大哭三声,长叫道:“阴魔啊阴魔,枉我数十年苦恋,你最终还是随天龙去了。”随即又大笑三声,道:“但你也别想得太美了,你无情,我无义,你要天龙成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英雄,我偏偏要他英雄过不了美人关,我要他成为第二个情魔。”倏地伸指点在阴魔后脑玉枕穴上,一股阳气,追着阴魔阴气,统统注入一灵体内。 阴魔无法抗拒,蓦地回手,抓在情魔肩上,指甲深入肉里。 情魔哈哈大笑,魔功加速运转,猛地一加劲,一灵身子竟直飞起来,跌入潭中,随着回流,向谷外流去。 阴魔情魔相互搂着,一眨眼间皮焦骨枯,化为两具骷髅。 阴魔情魔都是与天龙同时代的不世魔头。阴魔纵横天下,人人闻名丧胆,情魔游戏花丛,则不知采补了多少绝代佳丽的处子元阴。后来阴魔爱上了天龙,情魔却爱上了阴魔,三情纠缠,阴魔情场失意,随着天龙的退隐,也与情魔退出江湖,览此谷合籍双修。两个以情入道,本已将臻不死之身,不想因缘际会,撞着了领受了天龙传灯大法的一灵,最终闹了个骨肉化泥。而一灵的师父,那个在嘉陵江江边救人无数的大拙菩萨,便就是昔年纵横天下,只手创立天龙教的天龙,天龙向佛四十年,昔年杀意已收敛净尽,他虽以传灯大法将一身神功尽数融入一灵体内,却又加了禁制,所以一灵脑中除了“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两招,其他武功均要逼才逼得出来。所有这些,一灵全不知道,绿竹虽看破他身受传灯大法,却也无论如何没想到,传灯大法融在一灵肚子里的,竟是昔年的绝世之雄天龙的一身绝学。 一灵伤势立逾,“烈阳钻心散”的毒性也化尽了,以情魔阴魔合体双修的玄功,什么淫药媚药能起作用?反壮了一灵的阳力。 但阴魔的阴灵,情魔的怨气,与一灵体内本有的天龙的佛心互相缠绕,各竟雄长。一灵脑子里一锅粥也似,一下子却也醒不过来。 一灵顺流而下,由小河入嘉陵江,由嘉陵江入长江,这一漂便是几千里,直到金陵城下。说来似乎侥幸,几千里水路,江中河豚江猪,竟未将一灵做美食吃了。其实并不是侥幸,一灵本体昏迷,体内天龙、阴魔、情魔却在大展身手,佛性圆通光明,魔性敏捷机变,身具此两者之长的人,别说江猪,便是阎罗王,也未必抓得他住。 第十四章 一灵到金陵城下,半沉半浮之间,却给一群青年男女看见了。这伙青年,都是十七八岁二十不到的年纪,都穿着轻薄的春衫,露着轻松的笑意。 这伙青年共是五男二女,其中一个女子一瞥江面,突然尖叫起来:“看,那里有一个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哪。” 这女子叫水莲柔,是金陵六顺镖局水六顺的女儿。为人端庄善良,平时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这时大声尖叫,倒把同伴都吓了一跳。 其他五男一女也都看见了,纷纷杂杂道:“是有个人。”“快下去他。”“别是个死尸吧。”“这水可冷得很。” “大家听我说。”另一个女孩子手一摆,顿如女皇玉旨,五个大男人一齐噤声。 这女孩子瓜子脸,细腰身,玉肌雪肤,明眸皓齿,正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说不出的娇柔动人。她穿着一身水湖绿的春衫,春衫下骄傲的高耸着的双乳,恰好喻示着她的难以攀折。 她叫金凤娇,是江南四大武林世家金家的娇娇女。 江南武林四大世家:朱、刘、金、张。金家排名第三。 金家主人金富明养有一子一女,子名龙瑞,女就是这凤娇。 年前金龙瑞已与水莲柔订了亲,也就是说,水莲柔是金凤娇未过门的嫂子,金凤娇是水莲柔未来的小姑。 水莲柔名花有主,金凤娇小姑独处。同来的五个男子,都是金凤娇的追求者,所以她开口,就等于女皇开口了。 金凤娇将玉手反背身后,侧歪着俏媚已极的小脑袋,明眸微转,道:“我有一个好主意,看谁能不叫人,不下水,不架船,将那个人救上来,我就佩服他。” 她顽皮机灵的眼光从五个男子身上逐一扫过。第一个矮而胖,不过还好,不难看,要是笑起来,叫人看了还挺开胃,所以金凤娇不赶他走。他叫钱有仁,他家有钱是真,有仁却不见得,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却不一定能叫鬼救人,金凤娇说过不准叫人去救,他便只有干瞪眼。 第二个是个鹰钩鼻子。鹰钩鼻子叫邹青云,据说算命先生算过,他一出生,他父亲便会平步青云,所以取这个名字,不过二十年来,邹青云老爹仅仅做到江宁府的知府,知府虽然不大,在江宁府他可是土皇帝,有权有势,只是既说过不许叫人,那么再大的权势也没有用。 第三个第四个是一对兄弟,这对兄弟叫王龙和王蛟,父亲是金陵水军偏将,因此两兄弟水性了得。不过金凤娇说过不许下水了。 第五个是这五人里长相最好的,身材匀称挺拔,脸上英气毕露,只不过好象太自大了一点,当然,这自大绝没有在金凤娇面前施展过,否则早叫他滚蛋了。 他有自大的本钱,他叫张剑,是武林四大世家之末张家的老三,家传的武功已有三、五分火候,他自己则认为已有七分火候,因为在家里,他武功只比老爹和大哥二哥差。他功夫好,会驾船,若是弄条小船下水,救人不难,不过金凤娇说了不准驾船。 于是五个大男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办法,谁也不动。 水莲柔急得顿足道:“哎呀,凤姣真是的,顽皮也不看看时候。”转眼看见上游放下一条客船,忙叫道:“快救人,快救人。” 那客船顺流下驶,看来没有停的意思,水莲柔大急,金凤娇微微一笑,突然扬声叫道:“谁救了那个人,给十两金子。” 当真是金口一开,人人响应,客船马上打横,船上夫子客人一齐动手,将一灵救上船,送上岸。 水六顺的六顺镖局虽然赚钱,可也不是太赚钱。当时金贵银贱,一两金子值二十两银子,十两金子就值得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可以买上好的水田二十亩,水六顺可不会塞二十亩水田到女儿手里给她闹着玩。 因此水莲柔没有十两金子,眼见船夫伸出手,她不由涨红了脸,看着金凤娇。金凤娇头一撇:“给钱。” 五个大男人立即抢着掏银子,还各不相让,看得船夫行旅一呆一呆的。 一灵肚子里没有水,呼吸深长匀称,心脏也咚咚的跳着,但就是昏迷不醒。 水莲柔几个围着摆布了半天,毫无办法。水莲柔只得对金凤娇道:“我们带他回去,请大夫看看。” 她这句话叫金凤娇皱起了眉头,于是寻五个大男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一灵本来长得不错,浓眉大眼,配着雄壮匀称的身材,见了的人都要夸一声壮小伙子。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光头上长出了长长的头发,嫩脸上钻出了硬硬的胡子,再给水浸湿了,胡子头发缠在一起,乱七八糟,整个脑袋就是一个鸡窝。认得人出,还是亏了水莲柔替他拔开缠绕的头发,当然金凤娇也有功,不过她可没这么客气,顺手捞了根棍子,就在一灵脸上一阵乱拔,气得水莲柔瞪她。 金凤娇极喜欢水莲柔这位温柔美丽善体帖人的未来嫂子,知道她心善,其它事胡闹也就罢了,若是反对她救人,她一定不高兴。因此心里虽然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只嘟囔一声道:“不知哪里来的流浪汉。”有她这一句,那五个顺着竿儿也就上来了。 邹青云道:“这样的流民草寇,所在都有,实在是杀都杀不完。”言下之意,既然好好的都要杀却,这个半死不活的就更不要救了。他是官家子弟,揣摩上意这升官秘诀给他用于情场,却也正中金凤娇下怀。 钱有仁道:“今年正月里下大雪,江宁城里冻死了好几百人,这样的穷鬼,实在是救不了这么多。” 王龙王蛟一齐点头:“是。” 张剑退了一步,道:“这人漂了这么久,身上不知有什么虫子没有。” 他这话把金凤娇吓了一大跳,忙跳开一步。 水莲柔讶异的看她一眼,金凤娇的脸不由微微一红,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女孩,只是给娇宠坏了,给水莲柔眼光一责备,慌忙补过,叱道:“找辆车来,未必要我自己去叫?”她不看水莲柔的眼睛,低声道:“这些家伙,真不开眼。” 水莲柔微微一笑,低头看一灵,不知如何,对这个昏迷不醒的雄壮的陌生人,她心里竟生出一种母性的要保护他的情怀。 这是阴魔的阴灵在暗中作怪。魔性最灵,稍有缝隙即会乘隙而入。水莲柔的善心即是她心的缝隙,但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一灵不言不动而体内的阴灵却可以作用于人,说起来似乎玄之又玄,其实并不稀奇,人与人之间并不一定要靠接触交谈才可以产生感觉,心与心的感应也是可以产生共鸣的,古人所说的神交,即是心的感应共鸣。 叫了车子来,装了一灵,几个人回到六顺镖局,叫来郎中,那郎中也有趣,诊了半天脉,竟说:“这小子什么病也没有,他只是睡着了。” 竟有人能在长江里睡觉,这大夫当真糊涂到极点,张剑五个听了都哈哈大笑。 然而这郎中是本地的名医,他的自信并不因几个毛头小伙子的讪笑而动摇,一瞥那狂笑的五个,冷冷的道:“这小子的身体比你们五个加起来还要壮实,如果明天他死了,你们来砍了我脑袋去。” 那五个更加哄笑不止,水莲柔也是担忧不已。竟有人能在滔滔长江里睡觉,说给谁,谁又信呢?她叫来两个趟子手,叫他们给一灵洗了澡,换了衣服,再给他一张床,静待他醒来。 一灵醒来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醒来的,醒来看见自己躺在床上,还以为又回到了飞龙宫,但随即便知道不是,飞龙宫的卧室比这里可要宽敞奢豪不知多少倍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他有一个奇怪的欲望,想照镜子。 这念头实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要知道,他原先是从来不照镜子,不留意自己的美丑长相的。 桌子上恰好有一面小铜镜,他拿起镜子,对着微熹的天光一照,可就吓了一大跳。镜子里的人,一张大毛脸,老长的头发,铁硬的胡子,哪还象个小和尚,简直就是一个浪荡街头的疯子。 他立即对自己不满意起来,叫道:“啊呀,我怎么这个样子。” 他开始动手收拾自己,先把头发束起来,但胡子可不易收拾,桌上有一只茶杯,他顺手敲碎了,捏一块瓷片就刮了起来,刮的时候,手上自然而然生出内力,竟使得瓷片有如锋利的刀片,所过之处,胡子扫荡一空,露出白嫩的肌肤。 天全亮的时候,他也收拾好了,镜子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英气勃勃的少年。一灵看着自己,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脸。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这么笑的,顿时大吃一惊。 他看看四周,幸而没有人看见,但心仍嘭嘭的跳了好久。 然而他心里也承认,这样子笑,有一种极其特别的吸引力,连他自己也爱看。 “不过别人说不定会笑我的。”一灵在心里对自己说:“见了人,可不能这么笑了。” 他不知道,这是情魔送他的第一个见面礼。随着情魔的魔性与他的本心结合得越结密,情魔的魔性也会进一步扩大,若不出意外,最终他将变成第二个情魔,而天龙与阴魔将永远受到压制。 第十五章 渐渐有人活动,有说话声。 一灵想:“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他们说些什么?”这么一想,耳朵突然百倍的灵敏起来,数重屋外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麻烦的是,江南水乡的土音,十个字里,他听不懂一个字。 “我这是到了哪里,不懂话,这可糟了。”一灵想着,探头从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高高的打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六顺镖局。 “六顺镖局是江南七大镖局之一,原来我到了江南了,难怪不懂话了。”一灵想。 一个月的忧患盟主不是白做的,江湖上的东西,他实在已知道了不少。 门外有脚步声,跟着“吱呀”一声,一个青年汉子推门进来,看见他站在房中,却是一愣,四下一看,不见有人,再回头看着他的脸,一脸疑惑。 一灵不知如何特别的机灵,立即猜知他在疑或什么,于是捏一片瓷片,在脸上做个刮胡子的样子,然后扮个笑脸。 那汉子顿时笑了,道:“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兄弟,好样的。” 他叫苏大发,是六顺镖局的趟子手,挺活泼也挺好相处的一个年轻人,所以水莲柔叫他来照料一灵,不过他的话,一灵一个字也没听懂。 一灵躬身为礼:“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苏大发慌忙还礼,连声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家小姐。” 走镖的人,都会说官话,因此这回一灵听懂了。 一灵道:“那么请大哥引见你家小姐,容我当面谢她。” 苏大发笑嘻嘻点头:“是该谢,是该谢,我家小姐可是个好人,不仅人漂亮,心眼更和观音菩萨似的。” 一个极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大早找你不到,原来你在背后说我了。” 苏大发一吐舌头:“小姐来了。”扬声道:“快进来吧,人家醒来了,要谢你了。” 一灵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极美,较之他所见过的陆雌英等三女,有过之而不及。 但叫一灵心灵震动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眼里所流露出的温柔关切。 这女子正是水莲柔,好心的她挂着昏迷不醒的一灵,大清早就来探视。她以为一灵还是昨天那个样子,谁知一进房,一眼看到的,却是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眼里放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四目对视的那一刹那,水莲柔的心里竟不由自主的咚咚的一跳,而身子竟有一种软软的、酸酸的感觉,说不出的怕人,却又说不出的舒服。 水莲柔大吃一惊,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而更骇人的是,她觉得双颊微微的有些发烧,莫非脸颊竟然红了,那可要命。 她心善,与任何人相处,总是很温柔,但她是个端庄的女孩子,不起邪心,所以为人处事,也总是大大方方的。 这次却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仅与他对视了一眼,她竟就有一种春心荡漾的感觉。 这时一灵已施下礼去:“多谢小姐疗伤救命之恩。” 水莲柔慌忙还礼,道:“公子不必多礼,任何人见了都会这么做的,只不过恰好叫我们遇上了而已。”口中应答,心里警告自己:“水莲柔,你是怎么了,快别当众出丑。” 心里想得好好的,但与一灵目光一接,一灵微微一笑,却就象一阵春风,吹皱了她的心湖,她禁不住也报以娇媚的一笑,这种笑,绝对只能给情人的,她却不知不觉给了一灵,媚眼飞过,顿时心中大骇。而一灵也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叫你不要笑的,怎么又笑了。” 情魔初显威力,小试身手,立刻大见奇功,水莲柔这不成气候的小小定力,又如何是情魔百年魔功的对手,一灵当然也同样不行。 苏大发看得眼也呆了,拍手道:“小姐今儿个特别好看。” 水莲柔一惊之下,红霞上脸,嗔道:“胡说什么。”对一灵道:“公子既然起来了,便请到外面用早点。”口中说话,却再不敢与一灵对视。 到外面,水莲柔叫苏大发招待一灵,自己却进了内室。对于今早上大异往常的春情涌动,她实是又惊又怕,哪里还敢再陪一灵。 房里,金凤娇还赖在床上,她来未来嫂子家做客,自然与水莲柔做一床,听见脚步声,翻转身,往水莲柔脸上一瞟,却就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嫂子春心动了,莫非想起了我哥。” 水莲柔魂飞魄散,慌忙背转身,羞道:“你这小丫头,乱说什么,谁春心动了。” “啊呀,就比我大几个月,这么老气横秋的。”金凤娇跳下床来,跑到她背后,猛地伸手搂住了她,娇声道:“春心没动,脸红什么?”这娇娇女仅系了一个小肚兜,青春富有弹性的双乳挤压在水莲柔背上,水莲柔本来就身子发软,这时更觉得站也站不牢,情急之下,叫道:“啊呀,屋上有人,露了春光了。” 金凤娇不知是计,一声尖叫,一弹到了床上,缩进被子里。水莲柔一笑,身子恢复正常,坐到床边道:“好了,起来吧。你不是胆大包天吗?也怕人看。” 金凤娇才知是计,钻出被子,嗔道:“坏嫂子,等嫁到我家啊,看我怎么收拾你。”起床穿衣,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哎,昨天救的那人,醒了没有?” 水莲柔想到一灵,心儿就不觉一跳,忙收摄心神,道:“醒来了,正在外边厅上吃早点呢。” 金凤娇皱眉:“啊呀,怎么可以让他在厅上吃早点,他这么埋汰的,别人怎么还有胃口?” 水莲柔眼前印出一灵高大的身材,荡人心魄的笑脸,心中忽然泛起一种骄傲的情绪。竟好象那个人是她的兄长或者情郎。 “如果你看见他,一定会多吃一碗饭。”她笑着说。 金凤娇不信的看她,但水莲柔的样子不似作假。这娇娇女大奇,道:“我却不信。”加紧梳洗打扮,刚打扮好要下楼,丫环却来报:“五位公子爷都来了,问小姐起来了没有呢?” 金凤娇大没好气:“大清早的,赶丧啊,告诉他们,我刚睡下,要天黑才起来呢。”返身又回楼上,稀奇也不去看了。 水莲柔一笑,叫丫环拿了早点来,两个在闺房吃了,都吃得有口无心。金凤娇是气闷,水莲柔却是心慌,一灵微笑的双眼似乎老在她眼前晃。她怕金凤娇看出来,便强迫自己去想金凤娇的哥哥金龙瑞,自己未来的夫君,竟也全无用处。 金龙瑞和金凤娇这娇娇女不同,是个人物,金富明死得早,他死时,金凤娇八岁,金龙瑞十八岁。十八岁的金龙瑞一手撑起金家门面,他聪明早熟,练功下得苦而且有天赋。这十年来,金家不仅未衰落反而更呈兴旺之象,金富明在世时,辅子不过十几家,现在却发展成了二十多家,田产也增加了不少。金龙瑞自己,则赢得了个玉面哪咤的称号。 哪咤是神道中极厉害的人物,玉面自然是称赞他的长相了。年前水六顺一支镖遇到点小麻烦,金龙瑞出头解决,水莲柔见了他一面,确实是个极英俊厉害的人物。也就是那一面,金龙瑞对她一见生情,遣人提亲,水六顺自然无有不允,婚期便定在今年五月里,不过一个多月了。 平日里,水莲柔闷得慌的时候,便会想到金龙瑞,想着他英俊的笑脸和附在他身上的各种故事,心里总会泛起甜甜的笑意。 今天却怪了,她没法想金龙瑞,想到他就心烦意乱,只有一灵的一对眼睛,在眼前晃。 最后水莲柔没有办法了,只有咬着舌尖警告自己:“水莲柔啊,你是订了亲的人了,可绝不能象凤娇一样的招三惹四。” 水莲柔在房里意乱情迷,苦苦和自己挣扎,外面的一灵也是心湖荡漾,他竟仿佛感应到了水莲柔的春心,而同样的,他心里也在挣扎,苦恼的想:“一灵,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以对救命恩人起不良之心呢?” 他不知道,魔性已深印在他心里,他整个人都已经变了。但情魔未能控制他全体,他的赤子之心还在,佛心也还留着,所以他会不由自主的起色心,又会在心里自责。 一灵在厅上进早餐,苏大发陪着,一会张剑、邹青云五个前脚后脚拥到,苏大发对这五人没好感,因而对一灵格外热情。 一灵穿着趟子手的衣服,论打扮自然无法与张剑五个相比,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非常诱人的气质,叫人看了第一眼,不由自主的还想看第二眼。 张剑五个以为又添了一个强力的竟争者,都大感沮丧。但随后知道这人其实是昨天他们救起的那人,顿时又个个兴高采烈了。一齐围着一灵,七嘴八舌,添油加醋,设法为自己吹嘘,一讨一灵感激,二挫情敌信心。 一灵自然感谢一番,心里却有一种把五人看透了的感觉,想:“五个纨绔子弟。”但心中随即警觉:“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古怪,今早上我好象跟以前不同了。” 他自己终于有了感觉了。 第十六章 里面金凤娇两个吃了早餐,水莲柔笑道:“下楼去吧,只怕那五个早等得不耐烦了。”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呢?”而心儿立即就给这个念头吓得咚咚直跳了。 金凤娇一撇嘴:“哪怕他五个去跳长江呢,我才不急。”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个主意,考考这五个大笨蛋,看也有一个聪明的没有。”拿过一张纸,一支眉笔,在纸上画个合手的美人,旁边写两个字:禾日。 水莲柔不懂道:“这是什么?” “这是进香。”金凤娇笑道:“美人合手,代表我两个,禾日相迭乃是个香字,意思是我两个要去进香,看他们猜不猜得出。” 水莲柔笑着戳她额头:“你这个鬼丫头。” 两个下楼,躲到门背后,叫丫头来吩咐了,拿了纸出去。 丫头叫红菱,是水莲柔的帖身侍仆,跟着未来的姑奶奶学,不大给邹青云五个好脸色看,冷着脸到厅上,道:“这里有一个谜语,谁猜中了,姑奶奶有赏。” 张剑五个一拥而上,看了纸上的画和字,顿时大发怪论。 钱有仁道:“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小姐想去插秧,大家看,这里明写着,一双手在日头底下插禾嘛。” 两女在里头大笑,水莲柔做了个插秧的姿势,金凤娇轻骂:“插你钱呆子个头。”而红菱果然就骂了:“插你个头。” 邹青云摇头:“哎,钱兄差矣,小姐万金之体,怎么会下田插秧,这画上是说,小姐在读诗,读的是一句‘锄禾日当午’,因此谜底应该是午时,小姐午时有约。” 金凤娇在里面又骂了:“约你个鬼。”红菱则在厅上道:“那你就回家等着吧,笨蛋。” 王家兄弟猜谜不行,眼见钱、邹两个明明都有道理,却又都错了,于是口也不敢开了。 张剑见红菱望过来,试探着道:“是不是一招武功?” 红菱强忍着笑,道:“那你就试着拆解看看。” 一灵在边上坐着,耳中却听出了金凤娇两女就躲在门背后偷笑,不知如何腹中一热,竟强烈的产生出一种争强斗胜的欲望。 他走到红菱面前,看一下那张纸。 红菱笑道:“怎么,这位公子也想猜猜看?” 张剑五个都以鄙夷不屑的眼光看着一灵,自己不行,却并不妨碍他们看不起别人。 一灵不看他们,看苏大发:“苏大哥,城里哪座庙宇香火最盛?” 苏大发愣了一下,道:“是水月庵,怎么,兄弟要去上香?” 一灵摇头:“不是我,是你家小姐,你备车吧。” 苏大发还在发愣,金凤娇却拍着手走了出来,娇声道:“你就是我们昨天救的那个人了,心眼儿倒还不笨。” 一灵本是斜对着门口,这时转过身,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暗赞:“好一个美人儿,与那水莲柔倒恰是一对两枝花儿,只不过一个是迎风招展,一个是幽香暗放。一动一静,各具其美。”心里想着,四目相对,他眼中自然而然放射出一股强大的莫可抵御的魅力。这种魅力是情魔积百年御千女练成的魔功。金凤娇顿时也和水莲柔一样,给他一眼看得脸发红,身发软,心狂跳。 追金凤娇的男子成百上千,她不象水莲柔,要么不动情,要就定一个。她是来者不拒,挑挑捡捡,见的俊男多了,却没一个人能象一灵般,给她这种感觉。 金凤娇即激动,又不甘心,退一步,挽着了水莲柔的手,眼光去一灵的脸上一溜,道:“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话声很平稳,水莲柔却通过她的手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心中暗叫:“天啊,这花心女竟动了情。”一股酸味,平白无故的从水莲柔心底翻起。 “一灵,王一灵。”一灵答。 “一灵?这名字好熟。”金凤娇美眸往一灵脸上看去,一灵微微一笑,金凤娇竟然看呆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忙侧转头,脸却已经红了,心中暗叹:“他笑起来看好看。” 苏大发走进来禀报:“车子准备好了。” 金凤娇转头看水莲柔:“好吧,我们去进香。”说着话,眼光却又在一灵脸上溜了一下,那意思,一灵如何不明白,但也就是太明白了,突然引发了一灵的警觉,心中暗叫:“哎呀,我是怎么了,我总共只有七天的寿命,现在也不知过了几天,怎么还可去勾引女孩子?该死。” 心中骂着自己,抱拳作个环圈揖,道:“多谢各位公子小姐救命之恩,我这就告辞了。” 两女几乎同时一震,齐叫道:“怎么这就走呢?” 水莲柔自出来一直不敢与一灵眼光相对,这时勇敢的看着他,道:“王公子,你的伤还没好全呢,留下来休养几日吧。” 金凤娇道:“对,住几日,先陪我们去进香。”眼光一溜:“谜底可是你猜出来的呢。”留恋之意,再明显不过。 但此时一灵心中,佛心与纯朴的赤子之心牢牢占据上风,摇摇头,道:“我的伤全好了,不好意思再打扰小姐,多谢小姐。告辞了。”作一个揖,转身出门。 他一转身,两女的心都好象给勾走了一般,水莲柔还强自克制,金凤娇却是一脸的留恋幽怨,正恨开不得口,却天降救星,一条汉子直冲进来,若不是一灵闪得快,一定撞个满怀,那汉子一个踉跄,一灵慌忙一把扶着。这下自然走不了了。 两女大喜,看那汉子,却都是一惊,水莲柔已叫了起来:“二哥,你怎么了?” 这汉子是水莲柔的二哥水固,这时一脸惨白,半软在一灵怀里,竟是跑脱了力,嘴大张着,呼呼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着。 趟子手苏大发最是乖巧,慌忙到里面请了老爷水六顺出来,一灵则扶水固到椅子上坐下,人家出了事,他当然不好说要走,便在边上站着。 水六顺出来,水固也回过气来,登时哭道:“爹,镖给劫了。” “什么?”水六顺手里托着一个水烟壶,一激灵,手抓紧,烟壶应手而扁,壶中混浊的老烟枪水激射而出,厅中登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 水固今年快三十了,是条坚强的硬汉子,砍下脑袋也不皱眉头的人,这时他却在哭。 水六顺今年六十岁,江湖上闯了大半辈子,经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平素再大的事,也莫想让他的手抖一下,今天却捏扁了心爱的水烟壶。 只因这支镖太大了,那是十箱奇珍异宝,价值是三十万两银子。 水六顺一生的积蓄再卖了祖传的房子典了家中的一切,大约有三万两银子,刚到镖银的十分之一。 “天啊。”水六顺仰天长叫:“是我错了,我该亲自护镖。” 这支镖太大,因此水六顺用了一个小小的计谋,将珠宝箱子混装在十车药材上。更只叫两个儿子护镖,以叫黑道贼匪坚信那不过真是值不了几个钱的药材,没想到却失算了。 “在什么地方失的镖,是谁劫的?”他问。 张剑几个纷纷叫:“是谁,吃了豹子胆了。莫非不知六顺镖局与武林四大世家的关系?”“我叫爹爹派人去捉。”“我们出水军助战。” 水固扫了一眼张剑五个,摇摇头:“在黄蜂岗,是青龙会的人干的,领头的是青龙会白旗旗主刘湘。” 张剑五个人都哑了。 江南黑道武林多少对四大世家存有惧意,但青龙会除外。青龙会好手之多,人手之众,四大世家从来都清清楚楚,因此对青龙会也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江宁府几个欺软怕硬的衙役,吓唬老百姓也还罢了,敢去惹青龙会?敢去捉刘湘?就算他敢,有这个本事吗? 青龙会横行长江,金陵水军曾与李青龙打过几仗狠的,可惜每一次都打败了。以致到后来,每一任的水军都统都竭力避免与青龙会打仗。 水六顺一屁股坐倒,一口气回不过来,竟昏了过去。 水莲柔大惊,哭叫:“爹爹,你怎么了?” 一灵走过去,伸指在水六顺人中上一点,水六顺哎呀一声回过气来,睁眼看着女儿的泪脸,登时老泪长流:“莲儿,镖局完了,水家完了。” 水莲柔抱着父亲,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默默的流泪。 青龙会太强,这支镖无论如何也夺不回来,镖太大,六顺镖局无论如何也赔不起。水家已走到了绝地。 金凤娇柳眉倒竖,叫道:“莲姐是我金家未来的媳妇,水家的事,就是我金家的事。李青龙这么做,不是公然欺负四大世家吗?我找他去。张剑,你去不去?” 张剑涨红了脸,道:“爹爹多次告诉我,惹任何人都没关系,若是牵涉到青龙会,要出头,一定要先告诉家里。” 事实上同样的话金龙瑞也给金凤娇说过多次。青龙会实在是太强大了,与它作对,所有人都一定要考虑一下后果。 金凤娇一顿足:“我不管,要么你就跟我去,要么你就滚,我再也不要见你。” 张剑嗫嚅着难以回答,脸涨得更红了。 第十七章 水六顺叫道:“凤娇姑娘,不要逼张公子了,不要说四大世家,便是五大门派,要李青龙退出巨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青龙会实在是太强了。” 金凤娇道:“但今天的青龙会,已不是一个月前的青龙会了,四大世家未必对付不了它。” 水六顺摇头:“只要李青龙还活着,四大世家就没人是他对手。唉,若是江南第一剑朱环朱大侠还活着就好了。” 他说的是实情,除了二十年前过世的江南第一剑朱环,四大世家确实无人是李青龙对手。金凤娇有气也无处发,看着张剑五个,眼中冒火,喝道:“滚,都给我滚。” 水莲柔模糊的泪眼里看见张剑五个狼狈而去,若在一刻钟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好笑,但现在她却笑不出来了。一刻钟前天是蓝的,而现在,她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她擦擦眼睛,看着一灵,这个只一眼就叫她意乱情迷的男子,方才她还在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感情挣扎,但现在已经不必要了。 “你走吧,王公子,我现在真的不留你了。”她的声音仍如往日般温柔,但这种温柔却只叫人心酸。 一灵看着她凄然欲绝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这微笑比痛苦更要千百倍刺痛人的心。一灵的心里突然涌起无尽的柔情,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狂叫:“我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深吸一口气,叫道:“水小姐,不要再伤心了,叫人带我去找刘湘,我帮你要回那支镖。” 一眨眼间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声间并不大,但两眼雄光威发,那种虎视天下的气势,便好比胸中藏着百万雄兵,又好似一个撑天的巨人,要把五岳尽踏为平地。 这是昔年的绝世之雄天龙的本像,终于由于情魔的刺激,诱发出来了。 情魔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情到深处,无所不用其极,体内所有的东西,自然都会毫不客气的利用。 苏大发不自觉的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水六顺、水固父子却一齐站起,金凤娇张大了嘴,水莲柔眼中一亮,杏眼圆睁。 “王……王公子,你……你……”一下子,她竟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青年,突然间会发出一种类似于帝王的气势,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水莲柔道:“王公子,你方才说……能帮我们把镖要回来?” 一灵点头:“是。”望向水六顺道:“刘湘劫了镖,一定先回他的白旗香堂所在地,白旗香堂在白马镇,老伯,你叫人带我去。” “不,我亲自带你去。”水六顺响亮的叫,当先出厅。一灵霸王般的气势,竟叫他自然而然的摄服,心中竟没有半丝疑惑。 水莲柔、金凤娇对望一眼,齐道:“我们也去。” 一路上,两女紧随在一灵马旁,不时拿眼看他。两女的心,都叫这有着霸王气势的神秘年青人吸引了。 有些人牛皮吹破天也没人信,有些人一句话不说却人人信服,两者相差的就是气势。一灵叫水六顺不疑让两女雌伏的,就是天龙潜藏于他身上的霸气。 到傍黑时分,一灵一行人才到白马镇,问着白旗香堂,直闯进去。 刘湘的白旗香堂里,正大摆酒席,数千人在胡吃海喝,有几名弟子见一灵一行人闯进来,上前拦阻。一灵手一挥,这几名弟子便如稻草人般飞了起来,砸在酒席上。 数千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前席上一条汉子霍的站起,正是刘湘。 几天前一灵都还和他打过交道,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几天前一灵是个光头和尚,这时却一头长发,刘湘不免有点认他不出,只觉得面熟。 一灵紧吸着刘湘的目光,沉声喝道:“刘湘,你过来。”喝声如雷,滚滚在大堂里轰响。 刘湘心中不自觉的发紧,仿佛前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尊天神,心中不由大骇,他到底是定力高深的一流好手,一摔头,避开一灵的眼光,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再看着一灵,一步步走近:“你是谁?” 一灵眼光如电,几乎要直透入刘湘心底,冷笑道:“几天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不看我头发,你看我是谁?” 刘湘狐疑的盯着一灵的脸,蓦地里打个冷颤,连退数步,脸上的神色,如见鬼魅。 水六顺水固父子及金凤娇两女站在一灵背后,将刘湘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禁又是兴奋,又是惊疑,显然刘湘认出了一灵,看他吓成那个样子,难道他们从长江里捞出来的这个神秘的年青人,竟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刘湘手脚发软,指着一灵的手竟有些打颤:“你,你是……仇……” 一灵点头:“好,你总算还认得我,那么请你给我个面子,把今日劫水老镖头的十箱珠宝还给水镖头。” 坐席的几千白旗弟子顿时鼓噪起来,刘湘认出了一灵,他们可没认出来。几千人一齐出声,可把一灵身后的水六顺金凤娇几个吓矮了一截,不自禁的担心起来。 刘湘看看身后,再看看一灵。 “这……这……”他说不出话来,他不好答应,可也不敢拒绝。他本是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杀人放火眼也不眨的枭雄。但他怕一灵,他不能不怕,连李青龙陆九州都怕一灵,他刘湘凭什么不怕? 一灵紧盯着刘湘的目光,胸中气势如海潮狂涨,沉声喝道:“刘湘,爽快点,休惹翻了我性子,翻脸不容情。” 刘湘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一灵气势的漫天狂涨和逼迫,禁不住再退一步,一咬牙,手一挥:“将珠宝抬出来。” 旗下弟子虽然鼓噪,但青龙会会规甚严,便有弟子抬出十个大箱子。 水六顺几个又惊又喜,看一灵,一灵手一挥:“上去看看。” 水六顺水固上前,箱上镖局和雇主共帖的封条还在,仍不放心,又开了一个箱子,果是珍宝。对一灵道:“不错。” 一灵点头,苏大发到外面叫了车子抬夫,将珠宝装上。 一灵看着刘湘,抱拳道:“多谢旗主,请旗主上复龙头和小姐,就说故人问安。” 一灵几个退出大堂。 身后传出白旗弟子的鼓噪,接着是刘湘的喝声:“你们难道没认出他是谁,他是……” 后面三个字他放低了声音。水六顺金凤娇几个尖起了耳朵,却仍然没听清。但心中骇然的感觉却更是有增无减,因为就在刘湘低低的声音后,数千人的鼓噪声突然就停止了,便好象这几千人一下子全给人掐住了脖子。 能吓到青龙会旗主这个样子的,他是谁? 水六顺父子尤其是金凤娇两女,心里不住的琢磨。 出镇不久,天即黑透,赶到另一个小镇已是半夜时分,夜里也不及说什么感谢的话,大家歇宿。 一灵身份超然,一个人一间房,他仍是盘膝坐夜,看看子时已至,身体里却并无异样,记得中午也是毫无感觉,一灵心中诧异,想:“莫非狐女是吓我的?”捉摸不透,也就不管他,自顾自深入禅定。 不知过了多久,一灵心中忽生感应,睁开眼里,原来天已经亮了,门上传来剥剥的叩门声。 “王公子,醒了吗?”是金凤娇的声音。不过一灵感觉得到,水莲柔也在边上,他几乎透过门板看见了两女花枝般的身子,心眼里顿时滴溜溜的活起来,嗯了一声道:“没醒,还做梦呢。” 门外愣了一下,随即格格笑了起来,问道:“梦见了什么没有。” “梦见两个大美人来敲我的门,也不知是真是假。”一灵打开门,故作吃惊:“哎呀,原来是真的。” 金凤娇笑得花枝乱颤,水莲柔虽端庄持重,也是抿嘴笑个不了。 三个到店中,叫来早餐,金凤娇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突发娇嗔,对一灵道:“喂,你不老实。” 一灵看看手,又看看脚,讶道:“我碰着你了吗?没有啊。” 他的样子实在很有趣,水莲柔忍不住扑哧一笑,金凤娇也笑了,却强忍着,嘟起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名字,青龙会几千人,听到你的名字,立即就象给人割断了喉管一般,凭王一灵三个字,怕没有这么大的威风吧。” 一灵一翘大拇指:“小姐真聪明,一下子就揭穿了我的掩身术,我果真不是叫王一灵的。” “那你叫什么?”两女齐问。 “我叫王灵官。” “王灵官?”两女凝神思索,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人物。 “王灵官也不知道?”一灵讶道:“你们看过戏没有,就是那些……嗯……捉鬼的戏。” 两女登时都明白了,金凤娇捶他:“哎呀,你又骗人。” 一灵笑着躲开,故作冤屈道:“没办法啊,我说我叫王一灵你又不相信,那只好是王灵官了,灵官捉鬼,刘湘他们大概是小鬼变的,所以特别怕我这灵官。” 金凤娇大发娇嗔,水莲柔抿嘴娇笑,两女本生得极美,这一嗔一笑,小女儿态毕露,当真艳比娇花。客栈中同食的行旅,不论老少,都看得眼光发直,心中都觉奇怪,看一灵,浓眉大眼,粗布灰鞋,实在也不怎么出众,怎么就能逗得这两个美人这么开心呢? 他们哪里知道,一灵体孕情魔,正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克星。 第十八章 水六顺人老成精,当然会顺便借一灵这大菩萨给自己保镖。他也不直说,只跟女儿说要直接护镖给货主,不回家了。水莲柔自然去跟金凤娇说,金凤娇老实不客气便要一灵一起跟去,一灵想着好人做到底,左右无处可去,便也同意。 一灵神秘豪勇,风流有趣,两女的芳心都给他牢牢的勾住了。水莲柔倒还时加克制,金凤娇却是全无顾忌,一腔女儿情怀,在一灵面前展放得淋漓尽致。 这日午时在野外打尖,两女有点小事,一灵得闲,一个人坐着,心中突然警觉,想:“我和她两个这样亲近,怕是不好吧,尤其是水姑娘是订了亲的人。”眼前浮起水莲柔忧郁的眼神,一灵有好几次发现,水莲柔好好的,突然就会露出这种眼神来。 “她很矛盾。”一灵想:“都是因为我,我不能再逗她了。”这么想着,心里突然一阵难过,这种难过竟是不由自主的生出来的,不由吃了一惊。 情魔在作怪了,只是一灵不知道。他时有警觉,但这种警觉越来越淡,也就是说,情魔对他的改变越来越大了。 金凤娇突然在一灵耳后叫一声,吓了一灵一大跳。 一灵拍拍胸口:“哎呀,吓死我了。”偷眼看水莲柔,这善良的姑娘的眼里,竟真的带着关切。一灵心中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想:“若能娶她为妻,天天得她这么柔情关心,那就好了。”心里这么想,眼光里立即就表达出来,情魔百年的魔功,自有叫女人知他心意的本事,水莲柔一眼就懂了,脸颊倏地变得通红,又刷地转为惨白,垂下眼帘。 金凤娇只顾笑,没注意,问一灵道:“想什么呢,呆呆的,人来到背后也不知道。” 一灵指一指路旁:“看那两朵花,一白一黄,白花温柔,黄花娇艳,若将两朵花都摘下来,是不是太贪心了。” 水莲柔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金凤娇笑道:“这有什么。”走过去,将两朵花都掐下来,道:“黄的归我,白的归莲姐。” 一灵心中一动,道:“来,花给我,我给你插头上,保证好看。” 金凤娇疑道:“你还会给女孩子插花?我可不信。” “试一试就知道了。”一灵道:“这样吧,我先给莲姐插,你在边上看着,若觉得不满意时,你的就不要我插好了。” 水莲柔忙摇手:“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金凤娇捉住水莲柔,道:“来。” 一灵微笑着走拢,水莲柔看他一眼,眼光复杂已极,心想:“只有丈夫可以给妻子簪花。我是订了亲的人,可是这冤家……这冤家……” 她若真不愿意,金凤娇是捉她不住的,实在是她的心不愿意拒绝。感觉着一灵将花轻轻插下,却仿佛不是插在她头发里,而是插入了她心里,身子发颤,脸颊却比发上的白花还要白。 金凤娇拍手道:“真好看,来,快给我也戴上。”微偏过美好的臻首,一灵看着她生着细细的绒毛的雪白的颈子,忍不住凑过嘴去嗒的亲了一口,眼光却绕到水莲柔脸上。 金凤娇如遭雷击,腿脚打颤,身子发软,差点就软到了地下,呆了好一会才跳开去,又喜又羞的嗔道:“哎呀,你好坏。”脸颊红得就象三月的桃花,而眼里的喜悦,却比桃花更耀眼。 而边上的水莲柔,脸颊更红得如一朵山杜鹃一般,不知怎么,她有一种感觉,一灵这一吻,同时也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她颈子上。 快接近茅山山区了,晚间只得在野外露宿,江南水乡多雨,象水六顺这等走远镖的人,都带了帐篷。 吃过饭,各回帐篷休息,一灵在帐篷中禅坐,心中突生感应,飞溜出帐,躲到旁边一株树后。 一个窈窕的身影,躲躲闪闪的掩了过来。是金凤娇。 黑夜对一灵的视力毫无影响,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金凤娇脸上洋溢着一种又羞又喜的梦幻般的神彩,不禁心中一荡。 金凤娇到帐前站住,好一会儿,帐内毫无影响。 金凤娇伸出一个指头,柯了柯帐篷的面面,发出几声轻轻的刮动声,里面仍然毫无声息。 金凤娇有点急了,终于出声道:“喂,你睡着了吗?” “是,我睡着了。”一灵掩到金凤娇身后,在她耳边说。 金凤娇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顿时又羞又喜,嗔道:“你……” 仅仅说了个“你”字,她就说不下去了,她的身子给一灵搂得紧帖在了他身子上,他的大嘴俯下来,吻住了她的香唇。 他的舌头攻入她嘴里,勾住了她的小红舌,缠绕着,吮吸着。他搂着她后背的大手,一只往上,一只往下,抚过她的腰际,掌心放出无边的热力,象两块铬铁,所过之处,她的肌肉不住颤动。 情魔初显身手,四下出击,攻击风雨不透,熟练老到。 金凤娇神魂俱散,身子红热如火,瘫软如泥。若不是一灵搂着,她早滑到了地下,一灵的嘴移开老半天,她才返过魂来,却仍然站不稳,只能靠在一灵怀里。 一灵微微笑,道:“怎么样,舒服吗?” 金凤娇正羞着呢,顿时捶他:“你这坏蛋,坏透了。” 一灵故意讶异道:“我怎么坏了,难道这是坏吗?” “还不是坏?人家身子都软了。”金凤娇娇嗔。 一灵点头:“这倒是真的,我刚才上下摸了一遍,发觉你身上确实没一个地方是硬的。” 这话叫金凤娇怎么吃得消,大力捶他:“坏人,坏人。”身子却不争气,怎么也不能从他怀中逃离出来。 一灵轻声一笑,将她抱起,钻入帐篷,放在被上,自己身子轻轻压着,道:“我还有更坏的,你若不怕,那就试一试。” 金凤娇身上恍如有一股电流经过,身子酸软得怕人,也亢奋得怕人,她当然怕,却更想试,强道:“我才不怕,但是……但是你不许欺负我的。” 一灵装出一副恶态:“那不行,羊入虎口,鼠入猫口,怎么能够不尽情欺负一番呢?” 金凤娇又惊又怕又想,放软了语气道:“那你不许弄痛人家。”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并不知道第一次会痛的,只是女孩子天生怕痛些,先就担心了。 一灵侧头想了一想,道:“好,让我试试看。”伸出大手,一把抓着了她乳房,然后轻轻一捏。 金凤娇一声惊呼。 “怎么,很痛吗?” “不。”金凤娇闭着眼睛喘气,眼微睁,却见一灵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羞不可抑,一把箍着他脖子,叫道:“你坏,你坏。” “你叫我坏的啊,那就不客气了。”一灵坐言起行,立即照做,金凤娇刚想辨解,嘴唇却已给堵上。 金凤娇的脑子立即迷糊了,整个人似乎在云里飘着,惟一的感觉,是一灵那两只无所不到的魔手,掠过肌体,带来的阵阵热潮。 衣裙飞落,随后的金凤娇,尤如巨浪中的小船,无尽的欢乐,便如潮头,一个才落,一个又起。 她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灵终于停止了动作,他坐起身子,看着眼前横陈的玉体,眼中闪烁着一种晶亮的从所未见的光芒。 蓦地里他仰声长笑,这笑声与他平日的笑声完全不同,竟是动听之极。 这笔声是情魔的笑声。 借着与金凤娇的交合,情魔终于完全与他融为一体。 这时的一灵,就是情魔,但又不完全是情魔,还有天龙和阴魔。情魔克制着天龙和阴魔的大部,但对他有用的,他却随时会加以利用,为情而用。 笑声未歇,一灵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感觉,他感应到了水莲柔,水莲柔还没有睡,正在为他而伤感,在矛盾中挣扎。轻声一笑,一灵飞掠而出,飘入了水莲柔的帐篷中。 水莲柔一惊而起,身上仅系了个抹胸,粉臂玉颈顿时都露了出来,慌忙掩着被子,又惊又羞,道:“你怎么进来了。” 一灵不答她,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哭了。” 水莲柔忙伸手擦眼,遮掩道:“不,没有。” “你瞒不了我。”一灵走近一步,蹲下身子,更紧更近的看着她的眼睛。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一灵轻声低吟。但这低吟的每一个字,落入水莲柔心里,却象一声声巨雷。 第十九章 水莲柔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一灵的美眸里,珠泪滚滚而出。 “莫哭,莫哭。”一灵轻轻的替她擦去泪水:“莫说你还没嫁,就算已经嫁了,我们也可以相爱。” “不。”水莲柔一仰头,躲开他的手:“我已经订亲了。”她声音哽咽:“我绝不是个水性扬花的女子。” “你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但你绝对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水莲柔愕然抬头。 一灵狠狠的看着她:“你知道不知道,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你,你温柔善良的目光,就象冬天的太阳,一下子就照亮了我的心。而我也知道,你也爱我,但你现在却不肯接受我的爱,也放弃了你自己的爱,要去嫁给你不爱的人。你问问自己,你是不是无情,对我无情,对自己更无情。而不爱而嫁,便是无义,我没说错,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不,你不能这么说我。”水莲柔双手捂脸,哭了起来,被子滑落,裸露的双肩随着抽泣而不住的抖动。 “人言可畏啊,若是我和你……,别人会怎么说?”她哭叫。 一灵几乎要仰天长笑,他猛地拉下水莲柔的手,托起她柔美的下巴,低吼道:“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炽热明亮如当顶的红日,而他整个人所发出的强烈的气势,更如夏日的炎阳,无所畏惧,无可阻挡。 “你爱我,我也爱你,只要我们相爱,天塌下来也不可怕,何况是人言。”他低沉的声音如此有力,竟恍似雄狮在怒吼。 这正是天龙当年雄视天下的语气。 这一瞬间,水莲柔完全被征服了,再不顾一切,投身到他怀里,两个身子搂着,两张嘴儿紧紧的缠到了一起。 平时感情含蓄不露的人,一旦动情,便会势如烈火,不可收拾。水莲柔正是如此,她的吻是如此之热烈,抱得一灵是如此之紧,较之金凤娇,至少要强了一倍还不止。她的热烈激起了一灵更大的激情,他的身子开始燃烧起来,几乎是粗暴的撕掉了水莲柔的胸围子,火热的吻雨点般落在她雪浪般的双乳上。边吻,边揉搓,带着魔功的指掌挟着天龙征服一切的气势横扫水莲柔的肉体。 水莲柔的身子几乎要炸开了,每一块肌肉都做着最剧烈的回应。 她剧烈的呻吟起来。 她本是个端庄的女孩子,这样的呻吟,在平时,她是想也不敢想,但这时她却什么也不顾了,事实上,她已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呻吟正是对一灵最大的奖励,一灵把握形势,展开手段,疯狂施爱,直将水莲柔送上九天云霄。 高潮过去,两个云收雨散,正觉心旷神怡,边上忽然传来轻轻的击掌声,两个一惊,侧头看去,只见金凤娇不知何时已回来了,正坐在那儿鼓掌呢。 “真精彩,怎么这么快就收了?再来啊。”她说。 “啊。”水莲柔一声羞叫,捂住了脸。 “别害羞。”金凤娇笑:“不过我的好嫂子,你要偷情,可也避避你的小姑子啊。” “啊。”水莲柔又是一声叫,猛地一伸手,拔出了枕边的剑,就要自刎。 一灵夹手夺过,叫道:“你干什么?” 水莲柔捂着脸哭道:“我没脸活了,你让我死。”又去抢剑。金凤娇扑过来抓住她手,叫道:“开个玩笑呢,莲姐你莫当真。事实上你还没嫁给我大哥,也就不能说是偷情,订了亲可以退嘛,退亲的又不是没有。” 水莲柔飞快的看她一眼:“你真的这么想?” 金凤娇点头:“是。” “可……可这么羞人的事都叫你看了去,我还怎么活?”水莲柔顿足。 一灵笑了起来:“她敢看,当然有她敢看的原因。” 这下轮到金凤娇害羞了,低下头,道:“其实我早是他的人了,就是……开始我去找他……给他……给他……” “我不信。”水莲柔摇头:“你骗我的,这么多男子追你都爱理不理的,这么快就给他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灵笑:“我也与她来个现场表演。” “哎呀,不。”金凤娇羞叫,想躲开,小腰却已给一灵勾着,顿时全身稀软。 此后一灵与两女大被同眠,销魂之事,不说也罢。 护镖回来,三个更是打得火热,无一刻分离,一灵再不说一个走字,每日沉醉温柔乡里,放出情魔修炼百年的销魂手段,直将水莲柔两个迷得神魂颠倒,直把他爱到了心尖子上。 三人的情形,水六顺自然都看在眼里。一则水家老小性命、六顺镖局基业都是一灵一手所救;二则他心里还另有个想法,他招金龙瑞为婿,乃是要搭四大世家这棵大树的荫凉,但现在看来,一灵来头之大,甚至还远在四大世家之上,既然女儿和他打得火热,招他为婿岂非更好?所以一声不作。 水坚、水固这两个便宜大舅子见爹爹不作声,他两个素来又疼妹妹,也就闷声大发财了。况且一灵自有一种招人喜爱的气质,比金龙瑞好打交道得多,惟一遗憾的是,一灵是个大穷光蛋,没什么便宜好沾。 倒是水莲柔忧心忡忡,这日一早起来,梳着头发,一时挂了心事,思来想去,没个主意,竟就哭了起来。一灵、金凤娇两个大惊,忙围了拢来。 自与一灵有了合体之缘,这些日子,两女脸上便总是春光洋溢,两女本就长得春花也似,这时更比春花还要娇艳三分。水莲柔突然哭起来,叫人如何不惊。一灵捧着她泪脸,连心都疼了,急道:“莲姐,好莲姐,怎么了,为什么伤心?” 水莲柔看他如此着急,心中先有了三分宽慰,执了他手,叹口气道:“一灵啊,你想过没有,我与凤娇大哥是订了亲的,不退婚这么胡来,叫爹爹怎么出门见人哪。” 一灵叫道:“我当是什么,这样好了,我现在就去向你爹提亲,请他退了凤娇大哥的婚事。” 水莲柔摇头,另一手抓了金凤娇的手,道:“一灵啊,这亲可又退不得呢。无缘无故的退婚,凤娇大哥会着恼,一定会恨着我和你,那叫凤娇怎么办?如果凤娇大哥不许凤娇跟着你呢?” “不,我死也要跟着一灵的。”金凤娇紧依着一灵。 “那就会伤及你兄妹的感情啊。”水莲柔叹。 金凤娇打了个颤,道:“我从小没了爹,是哥哥带大我的。”说到后来,几乎已带了哭音。 一灵大惊,将她搂进怀里,伸手再搂着了水莲柔,想着有一日这两个可爱的身体竟会离开自己的怀抱,心中登时大为烦躁。情魔受挫,阴魔阴灵、天龙豪气同时钻了出来,一瞬间豪气冲天,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之一句话,天上地下,人鬼神佛,没有谁可以把你们从我怀里夺走。” 他滂薄的气势,强大的信心感染了两女,两女一时忧心尽去,但这也只管得了一时,水莲柔仍会时不时的想起这件事,每到这时候,一灵除了温言抚慰,也是无法可想。 这日却突然传来噩耗,金龙瑞遇害。 金龙瑞的死因起源于江南武林四大世家的刘家。 江南武林四大世家,镇江张家,常州金家,无锡刘家,杭州朱家,都在大运河边上。 刘家主人刘世荣的女儿刘梅,嫁给了衡阳仕子万云飞。十多天前,刘家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女子,那年轻女子自称是万云飞的妹妹,说刘梅害死了她哥哥,逃回了家,她和她乳娘来要人。 刘世荣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既不见刘梅回来,事前也不闻半点风声,当然不认帐。双方起了争执,动起手来,那乳娘的武功竟是高得惊人,刘家上下包括刘世荣在内,无人是她对手。 两个女子堵住刘家大门不依不饶,刘世荣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其他三家求助。金家离得最近,金龙瑞接到消息立即前往相助,谁知竟无声无息的死在刘家门前。 金龙瑞顶门碎裂,是被人用重兵器一下子砸死的。 那乳娘使的兵器是一根龙头拐,杖法以刚猛为主,正是最大的嫌疑犯。 金凤娇接到消息,当即哭得昏了过去,一灵忙将她救醒。金凤娇扑到他怀里,哭道:“你一定要给我哥哥报仇。”水莲柔也哭道:“这仇你一定要报。”情魔只喜女色,其他一切不爱,相处这么久,金凤娇两女从未见一灵施展过一次武功,但两女从上次夺镖的事便已认定,一灵绝非等闲人物。 一灵点头,心想:“便为了莲姐,我也要为他报这个仇,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章 三个乘船直奔刘家。 到刘家门前,但见数十人在吵吵嚷嚷。一方是两个女子,另一方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多达数十人,最前面的是两个气度雍容的老者,其中一个一瞥眼间看到金凤娇,慌忙迎了过来,正是刘家主人刘世荣。老远就叫:“凤娇侄女,是我害了龙瑞啊……” 金凤娇泪如泉涌,但她到底是大家之女,心中虽悲痛,礼数不失,衽裣为礼。刘世荣慌忙扶起,垂泪叫道:“好侄女……”另一位老者也赶了过来,金凤娇再行礼:“张伯伯。”原来这老者是张剑的父亲,张家主人张炳南。张炳南也忙伸手相扶,道:“侄女节哀。” 金凤娇泪眼一看与刘家对峙的两个女子,指着那年老执龙头拐的女子道:“害我哥哥的,是不是她。” 刘、张两老一齐点头:“正是她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不拿下她给我哥哥报仇?”金凤娇悲叫。 刘、张两个脸色齐显尴尬,对望一眼,作声不得。原来那两个女子武功之高,出人意料之外。刘、张两家合力,竟也奈何不了她们。 但金凤娇没去看他两个脸色,喷火的眼睛只盯着那女人,猛地一声厉叫,拔剑直冲过去。 刘世荣、张炳南两个没想到她如此性烈,齐叫:“小心。”阻拦不及,只得一齐拔剑冲上。 金凤娇冲到那老女人面前,和身一剑刺出,那老女人一声冷笑,龙头拐一横,拐剑相交,金凤娇只觉一股大力透身传到,剑脱手飞出,身子也踉跄后退。 刘世荣、张炳南大惊,怕那老女人跟踪追击,齐齐攻上,那老女人身后的年轻女子这时却闪身而出,仗剑拦住刘、张两个。剑法辛辣奇幻,一出手就逼得刘世荣两个回剑自保,竟是无暇帮得金凤娇。 幸亏老女人并未跟上追杀,刘、张两个挡了数剑,抽剑回身,到金凤娇面前,齐道:“没事吧?” 金凤娇摇摇头:“没事。” 刘世荣一脸尴尬,道:“凤娇侄女,这两个鬼女人武功太高,我们得慢慢商议。” 这时一灵、水莲柔两个也赶了上来。金凤娇猛地拿过水莲柔手里的剑,塞给一灵,叫道:“一灵,给我拿下这两个女人,祭我哥哥的英灵。” 对一灵这生脸的年轻人,刘世荣、张炳南两个都没怎么注意,当然,无名小子,谁注意得了这么多。听金凤娇如此口气,顿时齐吃一惊,一齐看向一灵。 那老女人哈哈一笑,喝道:“好大的口气,想来你就是那死鬼金龙瑞的妹妹金凤娇了,告诉你,你哥哥不是我杀的,但你若硬要记到我帐上,那就算我杀的好了,顾大娘一生杀人无数,多个把冤鬼不在话下。” 那年轻女子插口道:“大娘说什么话了?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你杀的,怎么可以算是你杀的呢?” 顾大娘呵呵大笑,道:“小意思。”蓦地老眼一瞪一灵,吼道:“臭小子,贼忒兮兮的看什么?” 原来一灵上来,眼光就始终在那年轻女子身上脸上溜来溜去,一脸心醉神迷,别人没注意,顾大娘却看到了。 她一吼,那年轻女子一张俏脸顿时红了,瞟一眼一灵,正与一灵目光碰个正着,俏脸登时更象着了火,红霞遍布。 一灵给顾大娘一吼,也吃了一惊,他吃惊不是怕顾大娘,是怕金凤娇。金龙瑞给害死了,他不替大舅子报仇,反而色迷迷的去看仇人,这叫金凤娇怎么想。忙转眼正视着顾大娘,口中打个哈哈,跨步而出。心中却在想:“这小美人可真美,尤其含羞带笑的样儿,可真是迷死人了。” 一灵看着顾大娘,笑道:“顾大娘,你说金龙瑞不是你杀的,可没人信呢。” 顾大娘哼了一声:“早说了,不信,就算顾大娘杀的好了。” 那年轻女子急了,顿足道:“大娘。”瞟一眼一灵,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一灵千灵百窍,这种与小美人搭腔的机会,他如何不抓住,道:“姑娘是不是想说,金龙瑞真不是顾大娘杀的,请我相信?” 那年轻女子想不到一灵会替自己说话,忙抬起眼,感激的道:“是。” 一灵一点头:“我信。” 那女子大喜,眼中露出小女孩儿般欢呼雀跃的表情,叫道:“谢谢你。”几乎同时,顾大娘与金凤娇齐叫出声,一个吼:“不要他信。”另一个则叫:“一灵。” 顾大娘是因年轻女子对一灵生出好感感到恼火,金凤娇则是对一灵如此好色忘义心中悲愤,她哪里知道,情魔漫天撒网,是真正的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是美女。 那年轻女子回头看顾大娘,叫:“大娘。” 顾大娘道:“小霞,不要听这小无赖鬼扯。”跨上一步,拐杖一横,怒喝道:“小无赖,一句话吧,交不交出刘梅那贱人?” 她暴叫如雷,一灵却全没听在耳中,心中只在想:“小霞,万云飞的妹妹,那是万小霞了,好名字,美。” 顾大娘见他不理睬,更怒,吼道:“小无赖,你聋了?” 一灵嘻嘻一笑,道:“顾大娘,别那么凶,告诉你,一,刘梅没回刘府,二,我不叫小无赖,我叫王一灵。”说着,向万小霞一瞟,实际就是对万小霞说,他叫王一灵。 这一眼打明了是眉目传情,仗着背对着金凤娇两女,他也不怕。可惜顾大娘不解风情,偏又看得清楚,一声怒吼,一杖便劈了过来。 一灵挺剑相格,蓦地里一个踉跄。 顾大娘龙头拐杖沉力猛,着实了得,但若说一拐便能劈得一灵跄跄歪歪,那是绝无可能。当日他曾在李青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苦撑不倒,顾大娘虽强,较李青龙还要差一分半分。 一灵如此,是做给万小霞看的。 果然,万小霞一声急叫,上来扯着了顾大娘袖子。 一灵大是得意,顾大娘怒冲斗霄,猛盯着万小霞叫:“放手。” 她是万小霞的乳娘,打小便心肝宝贝似的呵护着万小霞,从未对她这么疾言厉色过,万小霞眼泪登时夺眶而出,哀叫:“乳娘。” 她哭,顾大娘更恼火。她本来是不忍呵责万小霞的,呵责她,是因为她太不象话,不计兄仇,竟然为仇人求情,但即便如此,呵责她仍然叫她痛心。而万小霞现在的泪,则更叫她痛心,心越痛,就越恼火,自己的痛心和万小霞的伤心,都是眼前这小无赖引起的。火冒八千丈,衣袖一振,甩脱了万小霞,尽全身力气,一拐砸下。 风声虎虎,惊心动魄。口中怒叫:“我砸死你。” 万小霞花容变色,哀叫:“乳娘。” 一灵要赢美人关心,可不想要美人伤心,更何况后面两位美姐姐也是齐声惊呼“小心”。担心之甚,他又如何忍心,哈哈一笑,叫道:“不见得吧。”猛地招演“回头是岸”。剑光点点,飞洒而出,却是后发而先至。 顾大娘拐到中途,蓦地里眼前剑光晃动,似乎有千百支剑,同时点到了自己头脸胸腹咽喉,眼见是无赖未死,自己先亡,大吃一惊,硬生生收住拐势,舞一个棍花,先护住自己再说。“回头是岸”是天龙四十年潜修苦心所创,是要在明年天龙大会上一挫灵风的绝学,当日的李青龙破不了接不下,今日顾大娘也是一样。 顾大娘如此恨不得天也砸破地也打穿的一拐就此收场,直叫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不说金凤娇两女吧,就是万小霞,脸上也有三分喜意。她脸上泪水还未干,泪糊糊的,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此时的一灵是天下第一怜香惜玉之人,瞟一眼,顿时心头大痛,柔情暗生,暗骂:“好个臭老婆子,逗得我的小美人伤心,看我收拾你。”再演“回头是岸”,且又加了一分劲。 顾大娘拐舞飞花,本来守得水泄不通,突然间却又见无数剑点破开棍网,攻到喉间,这一惊当真惊到崩牙,无可抵挡,只得退了一步。 她是人老姜辣,给后生小子逼退,无论如何都是不服气的,始退一步,立即反攻,一拐狂砸,可惜又是老戏新演,拐到中途,一灵剑点已近身前,只得再退,这次一灵出火了,叫:“臭老婆子,竟敢不服气?”一剑接一剑,“回头是岸”连绵使出,顾大娘顿时再无一丝喘息之机,一退,再退,给一灵逼得围着万小霞转起了圈子。 这一手真的惊呆了所有的人,尤其是刘世荣、张炳南这两位武林世家的主人。顾大娘拐力之猛,招数之强,几天里他两个大有领教,实不是对手,谁知竟叫一灵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逼得没有还手之力,这也太叫人难以相信了。 万小霞转而为顾大娘担心起来,然而想提剑上前帮忙,偏偏一灵却笑咪咪的看着她。他竟如此的好整似暇。不知是这种惊人的实力还是他迷人的魅力,总之万小霞心发跳,手发软,就是出不了剑帮顾大娘。 另一面金凤娇高兴了,叫:“一灵,杀死这老婆子,给我哥哥报仇。”她叫得得意洋洋,但现在她轻狂,没人敢怪眼看她,事实摆着呢。 第二十一章 便在这时,场中突然现出了五个青衫高年老者,个个须发如银,却又个个满脸红光。少看也有八、九十岁,多看百把岁也不算多。 五个人围着一灵顾大娘两个,一灵进,顾大娘退,两个绕着万小霞转圈子,而他们五个人围在一灵两个外围,便也围着万小霞转圈子。 这情形挺滑稽,但关心的人就不同了。万小霞先是吁了一口气,后来又紧张起来。不用说,现在是为一灵担心了。 场外,金凤娇两女,及刘、张两家人更不要说,都在猜这五人的来厉,都为一灵忧心,稍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这五个人实是非同小可。 只有一灵不担心,贼兮兮的眼光始终不瞄面前顾大娘的老脸,而是去看万小霞秀美的小脸和她挺秀的胸脯,心中在想:“她的乳房没有莲姐凤姐的大,但只要有雨露浇灌,立即就会大秀于庭。” 他不是没看见四围的五老,他是不知道害怕,古话说色胆包天,用在他身上恰好。 五老中的一个突然叫:“住手。” 这时顾大娘已围着万小霞退了好几个圈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鼻孔里扯风箱似的呼呼喘着气,以她功力,这当然不是累的,而是气的。 一灵倒也不想逼她太狠了,笑道:“住手就住手。”收了剑。 顾大娘脱出剑圈,虽然满眼怒火,却不敢再攻上来,这强硬的老太太竟被一灵这招无术可防的“回头是岸”打掉了大半傲气。 五老中的一个道:“大娘请退。” 顾大娘退出圈子,到万小霞身旁,万小霞见她一脸老汗,掏出小花手绢儿给她擦汗,顾大娘一偏头,瞪她一眼,尤自怒气未平,万小霞的眼圈顿时又红了。 金凤娇、水莲柔两个见五个老者尤其围着一灵,担心起来,金凤娇叫:“一灵,你先回来。” 一灵应了一声:“好。”刚举步,五老中的一个突然道:“小哥,请留步。” “怎么?”一灵问。 开口的是一个大头瘦身的老者,双目精光光熠熠,直盯着一灵,道:“请问小哥,方才为何手下留情,剑招只使到一半即便收回?” 一灵奇了起来:“手下留情?没有啊。”偷眼见金凤娇正尖起耳朵听着,便大声道:“我可是尽了全力了,难道你老以为我只使了一半功夫就可以打败顾大娘吗?” 顾大娘闻言大怒:“谁说我败了,来来来,再拼三百招试试。”万小霞牵了顾大娘袖子,柔声求道:“大娘,听赵大爷说嘛。” 顾大娘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不理她,但也不再开口,显然对这五个老者十分尊重。 大头老者与旁边老者对视一眼,道:“请问小哥用的是什么剑法?剑招何名?” “慢。”旁边一个老者突然插口,对一灵道:“小哥,可以移驾到一边谈谈吗?” “一灵,别去。”金凤娇叫,一脸担心的走过来,水莲柔及刘世荣、张炳南三个紧紧跟着。 顾大娘蓦地跨步前一步,拐杖一横,喝道:“退回去,找死么?” 她不说还好,这一拦一叫,这面更加紧张。张炳南与刘世荣使个眼色。蓦地里左右扑出,绕过顾大娘,扑向五老中的两个,同时对一灵叫:“冲出来。” 一灵没动,奇怪的是顾大娘也没动,她一个人固然拦不住两个,拦一个是绝没问题的,她偏一个也不拦。 便在这时,五个老者中的两个回过身来,看着扑近的刘、张两个,一个大袖一拂,一股狂风起处,张炳南扑到丈许外的身子忽如巨风中的柳絮,倏地倒飞。另一个则是慢悠悠的跨出一步,看在眼里,这一步确实是慢悠悠的,但不知如何,却一下子到了刘世荣面前,两个差点鼻子撞到了鼻子。刘世荣猝不及防,剑给撇在外门,胸腹洞开,顿时心脏狂跳,明摆着,老者只要一伸手,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老者却并未出手,只是淡淡的看着刘世荣,道:“退回去。” 刘世荣涨红了脸,涩涩退回。 两老者小试身手,大显奇功,声名赫赫的四大世家的主人,竟都是一招败退。五老者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刘、张两个脸如死灰,金、水两女花容变色。心中均是又惊又疑:“哪来的这种绝顶高手,而且一出就是五个,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一灵也有点吃惊,心想:“这老家伙的袖风与李青龙的劈空掌力也差不多了,但象李青龙这种角色,武林中可不多见,这里竟一下子出现了五个,这万小霞到底是什么来历?” 两老者转身,又形成五人合围之势,仍是先前那老者道:“小哥,请移驾一谈。”语气重了许多。 “一灵,别跟他们去。”两女几乎齐声呼叫,都是一脸的担忧。而一灵如何忍心叫她两个担忧,哈哈一笑,手中剑舞“回头是岸”。脚步圈转,剑点密雨般四下洒出。 五老者武功虽强,却也无人破得了“回头是岸”,顿时一齐退后,间隙拉开,一灵身子一晃,到了金凤娇、水莲柔两女中间,搂了两女,去脸上各亲一口,傲然道:“我若不去呢?” 五老者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无论是金、水两女还是刘、张两个或两家其他人等,无不心中发紧,均想今日要栽个大跟斗。不想一灵紧随打败那不可一世的顾大娘之后,再一次大显神威,一剑退五老,从容自若冲出包围圈。众人于膛目结舌之中,均各喜上眉梢。 金凤娇两女给一灵当众一吻,齐齐红脸,却都是昂着头,一脸的骄傲喜悦,她们早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究竟只是猜测,今日亲眼见到,那份喜悦,当真难以形容。 金凤娇喜滋滋的道:“就是,不去又怎么样?” 谁知一灵却又笑嘻嘻的道:“人当尊老敬贤,五位老人家的年龄加起来,比我爷爷的爷爷的年龄只怕还要大些,既要我移一步说话,我如何可不听。”竟重又走回五老身边,道:“请!” 这番举动,叫所有人都哭笑不得,但金凤娇这面,至少已放了心。 五老神色凝重,一齐拱手,道:“请。” 水莲柔叫:“一灵,不要走远了。” 一灵回身点头:“好的。”走出数十步,果然停步。五老者开始问话,一灵始终笑嘻嘻地,要正经不正经,金凤娇等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伸长脖子看着。 顾大娘突然一脸肃然的对金凤娇道:“他是你什么人。” 金凤娇横她一眼,一昂头,傲然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怎么?” 顾大娘一撇嘴,“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斜一眼万小霞,万小霞早已黯然垂头。 金凤娇听顾大娘骂一灵,大怒,叫道:“你才是个老东西呢。”水莲柔忙拉她手,两个一齐看着一灵。 这面,一灵停下,五个老者也就住脚,那大头老者道:“我来介绍,我姓赵,赵肃。”逐一指着身旁四老,道:“刘冲,肖春阳,管智明,戴海生。” 一灵一一拱手,笑嘻嘻道:“久仰,小子王一灵。” 当赵肃介绍名字时,其余四老一齐凝神看着一灵,见一灵一脸漫不在乎,眼中都流露出失望之色。 戴海生突然道:“请问小哥,你在哪里久仰我们?”他是五老中个子最矮的,说话声音却最高,嗓子里总有一股火药味。 一灵笑嘻嘻:“是在戏台上,上月在南京城里,我带两位夫人逛庙会,有一本戏,上面几位老神仙,和诸位老人家一模一样,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却又红光满面的。” “你。”戴海生牛眼一瞪,随即一甩袖子:“胡扯。” 一灵嘻嘻笑,心想:“谁知你是哪只坛子里的老乌龟,你要跟我将,我就将死你。” 刘冲却是呵呵而笑,他名字有个冲字,为人却一点也不冲,胖乎乎的脸总是笑眯眯,和庙里的弥勒佛差不多。一灵对他最有好感,一灵最没好感的,一个是戴海生,另一个是管智明,管智明高而瘦,脸上皮包骨,却还总是扳着,一付杞人忧天的样子。一灵这样的乐天派与他自然合不来。 管智明肃然道:“请问小哥,方才小哥所用剑术是何名字?”这问题先前赵肃问时,他开口阻止,这时自己倒问了出来。一灵本想刁难他一下,恰看见水莲柔两女伸长了脖子在向这边望,顿时烦了起来,道:“回头是岸,问完了没有。” “回头是岸?”五老齐声发问,一灵倒给他们吓了一跳:“是啊,怎么,错了吗?” 五老互相对视,均是一脸迷惘之色。 管智明突地拱手作揖,道:“多谢小哥剑下留情,饶了我们五个老命。” 他这一招莫名其妙,一灵又好气又好笑,懒得伸手相扶,冷笑道:“你这位老人家,怎么随便给人作揖,跟你说,我剑下根本没什么留不留情,取你几个的老命,我一没兴趣,二也真没这个能耐。” 管智明摇头:“不然,小哥这一招龙抬头若使全了,我们五个哪还有老命。” 一灵真有点气急上火了,叫道:“你这老人家,我早说过了,我这一招叫‘回头是岸’,不叫什么‘龙抬头’。我已尽了全力了,你未必硬要我领你个大人情不成?” 他一脸气急败坏,管智明顿时愣了,看看赵肃四个,喃喃道:“难道我们真看走了眼?” 赵肃四个也是一脸茫然。 管智明始终不甘心,道:“请问小哥,你这剑术总共几招。” “两招。” “两招?”五老又是一齐出声,管智明还不相信,盯上一句:“真的只有两招?” 一灵懒得理他,从他颈后看过去,明里似乎看金凤娇两个,其实眼光大半在万小霞身上。心中色心生出,眼光里竟将三女都剥光了衣服,细细比较,不由呼吸加快。 第二十二章 管智明却是死缠烂打,身子略移,挡住了一灵视线,一灵大怒,道:“我看我两位美人,干你鸟事,你以为你长得高啊。” 换了常人,放着敬老尊贤的理儿不说,光凭五老吓死人的实力,就决不会发燥火,偏偏无论是融入一灵体内的还是寄居体内的,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说发火就发火,全未把五老放在眼里。 说来也怪,小子发狂,五老却是宽容得很,连戴海生也不过鼓鼓眼睛。 管智明甚至微微弓了弓身,道:“请问小哥,那另一招,又叫什么名字。” “苦海神灯,这样吧,我演给你们看看,免得你们又疑心生暗鬼,又当成什么龙伸爪蛇甩尾巴的。” 一灵大不耐烦,拔出剑,将“苦海神灯”演了一遍。 他剑一动,五老眼中齐放光芒,那份惊喜,就好比瞎子突然见了太阳般,一灵剑招使完,方要收剑,赵肃突然冲上来,抱着他手,激动的道:“使完它,求求你,四十年未见了啊,让我们看清楚。” 一灵给他吓了一跳,甩开手,道:“你干什么?跟你说,这一招就这么多,别疑神疑鬼的,以为我又留了半截子。” 赵肃的举动引起了金凤娇几个的担心,齐奔过来,金凤娇老远就叫:“一灵,做什么?” 一灵迎过去,这次却没搂两女的腰,因为万小霞也正迎面过来。道:“没事。”回头看看一脸迷惘的五老,笑道:“这五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脑筋有点不大清爽。” 这时顾大娘和万小霞也走了过来。顾大娘对五老道:“少主的仇,你们还报不报了?” 五老对视一眼,管智明道:“当然要报,只是……”看着一灵,一脸的迷惘。 他们的话和五老的情形都落在一灵眼里,一灵看一眼万小霞,心中一动,走到顾大娘面前,正色道:“顾大娘,说句实话,金龙瑞到底是不是你或者你们的人害死的?” 顾大娘老眼一瞪,道:“不是。” 这时管智明接口,道:“王小哥,金龙瑞确实不是我们害死的,若是,我们绝不否认。” 他这话,金凤娇几个都信,确实,以五老如此实力,实在已用不着否认。 一灵点头:“我信你。”回身看向刘世荣道:“刘老伯,刘梅小姐是不是真的没回府?” 刘世荣走上两步,道:“是。”看着顾大娘和五老道:“你们说小女杀了云飞,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这事既然闹出来了,我是要问一问的,看小女在你们万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起始我以为你们万家不过是一家殷实商户,没想到竟是拥有如此多武林绝顶高手的武林世家,但不管你万家有多狠,我刘家多么不堪一击,小女若受了委屈,我这做爹的是一定要替她讨个公道的。”说到这里,心中激愤,眼眶有些红了。 一灵看着顾大娘和五老道:“你们的话我信,刘伯伯的话我也信。这样好了,都给我个面子,谁也别再逞强斗狠,咱们静下心来查一查,看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鬼。” 五老一齐点头,道:“这主意好。”顾大娘虽有点不甘心,但五老即开了口,也只有点点头。 刘世荣道:“如此甚好,这样,以你们的实力,反正龙潭虎穴也不怕,不如就住到我家里去,我说一句,小女若受了委屈,我要讨个公道,但小女若真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一定给你们个公道。” 金凤娇插口道:“还有我哥哥的死,也绝不能由你们说了算。” 刘冲笑眯眯道:“是个好主意,咱们就住刘府去,咱们少主的命,刘家老爷的公道,金龙瑞疑案,三桩事,咱们不闹个水落石出,决不出府。” 一灵大喜,道:“如此,请。”眼光向万小霞一溜,偏偏顾大娘又看见了,老牛眼一瞪。一灵不由吐了吐舌头。 金龙瑞灵堂设在刘府。金凤娇到哥哥灵前,哭得昏天黑地。水莲柔悲痛不如金凤娇,但加了一份歉疚,也哭了个发昏章二十一,只一灵一滴眼泪也没掉,头倒扎实叩了几个,边叩头边嘀咕:“大舅子啊,你阴间有灵,可千万莫怪我娶了你妹妹还夺了你老婆,我向你的英灵保证,对你妹妹和你老婆一样好,决不让她们哪个吃亏就是。” 一会儿,万小霞由刘冲陪着,也来给金龙瑞上香。金凤娇始终疑愤不消,本要阻止,却给一灵拉住了,俯耳道:“这是在你哥哥的灵前,不要乱来。”金凤娇不甘心的伏下,却又瞪他一眼,道:“什么你哥哥,我哥哥也是你哥哥。” 一灵点头不迭:“对,对,我哥哥也是你哥哥。”气得金凤娇掐他。 万小霞上了香过来,对金凤娇道:“金姐姐,你莫太伤心了,小心哭坏了眼睛。” 她说要别个莫哭,自己眼里却含了一泡泪,金凤娇本想给她个脸色看,看她这个样子,倒不忍心了。相处虽然不长,但万小霞的天真纯善、柔弱斯文几乎是写在脸上的。对这样一个女孩子,谁也不忍心去呵责她。何况金凤娇只是心直口快,内心里其实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一灵在一边盯着万小霞的泪脸,心动魂摇,感叹:“老天,真真我见犹怜。”顾大娘不在边上,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看,却突然屁股上一痛,差点跳起来,原来他虽缩身金凤娇背后,金凤娇看不见,却躲不开水莲柔的视线,掐了这好色郎君一下。 金凤娇、水莲柔两个都正伤着心,又是在刘府,这姑嫂共事一夫的烂糊糊便揭不开锅。因此一灵独居一室。一灵是一夜也离不得女人的。若光是金凤娇两个到也罢了,究竟已尝过了味道,偏偏钻出个万小霞,这下可刺激得一灵坐卧不宁,那份罪,可真受大了。金凤娇两女一门心思伤心,他却一门心思打万小霞的主意,偏偏顾大娘母大虫似的,盯得死紧。 一灵早看出来,赵肃五个武功虽强极,对他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尊敬,其实现在整个刘府上下,除了一个顾大娘,每一个人都对一灵心怀敬意,尤其是刘世荣,敬意之外,更多了一份感激,万家如此神秘,五老武功如此之强,若不是一灵,威震江南的刘家真要栽一个大跟头,只怕还要连带上其他三家一齐遭殃。 但偏偏就是一个顾大娘便阻止了一灵一亲芳泽的机会。 对于女儿杀夫逃归,刘世荣当然不能全由顾大娘等说了算,要调查一番。万家远在衡阳,刘世荣抽不开身,便差人送书到衡阳,委托那一带的朋友代为调查。远路迢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金龙瑞遭害的事,刘家是地头蛇,查起来倒方便些。然而查了几天,却查不出半点头绪。疑点仍然只指向顾大娘一面。但一灵在中间和稀泥,而没有他撑腰,至少架是打不起来,因为顾大娘一面实力实在太强,可以说,若无一灵,五老中任出一个,便可就刘、张、金三家一锅端了。对这一点,金凤娇是既骄傲又恼火,骄傲的是心上人真真了不起,恼火的则是这混蛋实实不肯出力。 拖了几天,一灵快憋疯了。不说搂着两位美姐姐颠鸾倒凤,就是摸摸手搂搂腰,两女也以这样对死人不敬,大加拒绝。 这日黄昏,一灵吃了饭,不想上灵堂里去,一个人在刘府花园里逛。想去找万小霞,又怕给顾大娘赶出来,心中火烧火燎,实是极不好过,正乱转圈子,突然眼前一亮。 一丛翠竹旁,立着一个女子,穿着水湖绿的宫装,恰与身旁的竹子同色,若不经意,还真看不出是个人来。 这女子约摸三十来岁年纪,相貌虽不能与万小霞诸女比,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尤其那种成熟少妇的风韵,较万小霞这种青毛桃少女,另有一股撩人的味道。 这女子想必也是来园中闲步,躲藏不及,这时见一灵直勾勾看过来,慌忙转过身。 一灵心里正撩得慌,也不管这女子是谁,反正看见了,先撩拔撩拔再说。 情魔对付女人,自有一手。也不走过去,却背了手,吟诗道:“‘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好诗,写得好,不过若无那丛竹子,尤其若是竹子上不倚着那位佳人,这诗人空有满腹之才,怕也只吟得出‘日暮倚石头’的句子了。” 他说的有趣,那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一灵忙作下揖去:“夫人请了,小生王一灵有礼。”拿腔作势,倒象唱戏。 那女子慌忙回身还礼,却又忍不住好笑,不由发嗔道:“你这人。” 一灵笑道:“我这人可是有福的人,别人好意去找也找不着的美女,我瞎走竟也遇上了,这样的福气,连我自己也佩服呢。” 那女子又是扑哧一笑,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一灵的脸上溜来溜去,道:“你胆子真大,你可知我是谁?” 一灵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是位大美人。” 那女子幽幽的看着一灵,突然转身,道:“你若真有胆子,那就跟我来。” 一灵大喜,所谓色胆包天,怎么会没胆子,紧紧跟上。 分花拂柳,到了一栋小楼前,那女子直走了进去。一灵这时早忘了这是在刘府,这女子也许是刘世荣的姬妾,万一闹出来了可是个大麻烦,一头跟了进去。 那女子一直不曾停步,入房,上楼,直入香闺之中,一灵亦步亦趋跟着。方入房中,那女子突然地转身,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灵,道:“你贼胆真大,怎么可以跟着我上来?你想偷什么?” 这话里充满着无穷的诱惑,一灵跨上一步,猛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我想偷你。”触手处,只觉丰润无比。 那女子嘤咛一声,双手撑着他胸,喘气道:“你敢。” “我当然敢。”一灵笑着,伸嘴吻去,那女子慌忙躲闪,但如此近在咫尺,又如何躲得开,闪了两下,终于给一灵吻住了嘴唇。 两唇甫接,那女子身子顿时软了,撑着一灵胸前的手慢慢的环住一灵脖子,身子紧紧帖了上来,口唇微张,放一灵舌头进来,更热情如火的吮吸着。一灵大乐,只觉怀中的身子丰润绵软,而又火热妖娆,比水莲柔两女,另有一番动人韵味,激情狂涌,一面拼命吮吸,一面将双手去她丰臀肥乳上乱摸。而那女子一双手也在他背上激情的抚摸着,正觉受用,猛地背心一麻,然后是一路麻下去,那女子一双手,熟练无比的从上点下,几乎点遍了一灵督脉上的全部穴道。 一灵全无防备,顿时全身僵硬,瞪大眼睛看着那女子,惊道:“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子却仍是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做什么?抓登徒子啊。擅闯闺房,调戏良家妇女,这条罪你是逃不脱的了。” 一灵苦笑:“原来姐姐不是对我有意,而是设陷阱害我。” 那女子笑嘻嘻:“这当然是个陷阱,否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不过听说你功夫厉害得紧,说不定我这陷阱太浅,困你不住呢。” 一灵叹了口气:“什么功夫啊,现在我全身动弹不得,你这陷阱便只有一尺深,我也出不来啊。” 那女子咯咯笑,脱开身子,道:“那就好。”言笑间,突地又闪电伸指,又一路封了一灵任脉上的所有穴道。随即脸色一变,叫道:“王一灵啊王一灵,现在哪怕你真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只有任我摆布了。” 一灵这时才真正有点吃惊,哑穴未点,还能说话,道:“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女子微微冷笑,看着一灵的眼睛,道:“我要你做我的奴隶,永世受我摆布。”说着话,她的眼光慢慢的转换成妖异的绿色,而且越来越浓。 “摄魂大法?一灵惊呼出声。 “摄魂大法”源于魔教,其术施出,可制人心灵,一旦为其所制,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其支使,无所不为。其时全无头脑理性,便是要他去杀死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是说杀就杀。“摄魂大法”最可怕的一点还是具有潜伏性,施术者在施术过程中对受术者下达指令,然后布下禁制,例如某些手势、声音,或者某个物件。受术者平日一如常人,而一旦看到这些手势、物件或者听到这些声音,就会立时变性,遵照指令,去完成任务。 “她想把我变成木偶,糟糕,万一她布下梦制,要我去害我莲姐和凤姐,那可如何得了。”一灵目光受那女子目光吸引,脑子迷糊。但不知如何,脑子里却另有一块地方非常的清醒,似乎另有一个脑子般,这时一着急,猛一激灵,这个脑子突然取代了原来的脑子。而且这个脑子里,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机智灵变和奇功异法。看到了身体里潜藏的无限能量,意念微起,穴道全部解开。 这个脑子就是阴魔的阴灵。 自两魔入体,阴魔始终受到情魔的压制,原有的天龙则因传灯大法的禁制,除了“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两招,其余的也都蒙着厚重的面纱。因此,在两魔入体之前,一灵只是个要傻不傻的小和尚,会两招奇功,敌得住李青龙这样的超一流好手,而在其它方面,例如识见和经验,还不如一个刚入流的江湖小混混,到两魔入体之后,又是情魔耍尽威风,在今日这前,他根本就是情魔,眼里只有女人,心里也只有对付女人的本事,除了固有的两招,天龙的绝世神技,阴魔的无双灵变,均在体内呼呼大睡。 今日天缘巧合。情魔受挫,而那女子偏偏又使出源于魔教的魔功,强烈刺激下,终于诱得阴魔苏醒过来,阴魔醒来,天龙也藏身不住,因为阴魔入体的本意,就是要解除“传灯大法”的禁制,诱发天龙的全部神威。 这一瞬间,一灵体内同时打开两个世间,两个恢宏博大、瑰丽多彩而又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看到了阴魔,也看到了天龙,这两个绝世之雄的一生如闪电般在他脑子里掠过,他们一生的经验、智慧、识见、武功,也在这一瞬间全成了他的。 他看到了“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但它们真名是“龙抬头”和“龙有悔”。它们是天龙昔年纵横四海所向无敌的“天龙七剑”中的两招,但另加了变化,多了机巧,却少了杀意,精妙的杀招都隐藏了起来,难怪赵肃五个说他的两招不全了。一灵也知道了,赵肃五个,是昔年天龙教下辖的三坛之二,地字坛和人字坛的香主。 一灵也看到了“摄魂大法”。这只不过是阴魔这魔道至尊万千魔功中的一个小法,而这女子的区区功力更是不值一晒。 一灵更看到了无数女子,心中涌起无数美妙的感觉,那都是情魔的杰作。所有这一切,在他脑子里盘旋缠绕,互相争斗最终妥协融洽,凝成一体。 一个崭新的一灵诞生了。 那女子眼中绿意越来越浓,口中更不住的发出诱导:“看着我,不要动,听我说……对……我是你的主人,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谁说你是我的主人?我才是你的主人。”一灵蓦地发出一声冷笑,同时,他的两眼猛地射出两束绿光,光芒之盛,几乎凝聚成形,较之那女子眼中不成气候的绿意,强了何止百倍。 那女子身子一颤,眼中绿光蓦地消失,随即眼光发直,紧看着一灵眼睛,道:“是,我不是你的主人,你才是我的主人。” 功强者胜,她作茧自缚,反成了一灵的猎物。 “你叫什么名字?”一灵问。 “绿云。” “你是刘府的什么人?” “我是刘世荣的小妾。” “刘世荣这老家伙艳福倒不小。”一灵眼光扫过绿云白晰的颈脖,咽了口唾沫,想。 “你为什么对我施展摄魂大法?” “我奉令,控制你后,让你杀了刘世荣、张炳南,去对赵肃五个承认,你是天龙的传人,然后领着他们五个和他们手下的地、人两坛人马,去与侠义道拼个鱼死网破。” “怪事了,你奉谁的命?你怎么又知道赵肃五个是天龙教地、人两坛的香主?”一灵心中大感兴奋。确实,赵肃五个的来历,连刘世荣、张炳南都搞不清林,刘世荣一个小妾倒知道了,这中间大有古怪。 绿云道:“我奉火云道长的命令,赵肃五个的身份也是火云道长告诉我的。” “火云道长是什么人?他又奉谁的指令?” “我不知道。” 一灵大失所望,受摄魂大法控制的人,脑子里没有一点东西是可以隐瞒,她即说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 一灵脑子滴溜溜的急转,阴魔的灵觉灵变在这一瞬间急剧扩张,他联想到了刘梅杀夫的事。 “刘梅杀夫,是不是事先受了摄魂大法的禁制?” “是。” “果然如此。”一灵大喜,道:“是谁下的禁制?为什么?” “是我下的禁制,因为火云道长告诉我,万云飞是天龙教地字坛和人字坛两坛坛主结成亲家后生下的唯一男性继承人,也就是地、人两坛新一代的坛主,杀了他后,地、人两坛誓必不肯和刘家甘休,而刘家是江南四大家之一,江南四大家又是侠义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地、人两坛找上门来,侠义道必然干预,必然会打起来。” “计算可真准啦,如果没有我在中间横插一杠子,四大家斗不过,誓必请侠义道其他门派助拳,则顾大娘两个自也会请出赵肃等五个,最后终会引发地、人两坛和侠义道的大火拼。”一灵想着,心思急转,道:“那金龙瑞肯定是你们害死的,目的是想死了人后,双方不打也得打起来。” 绿云点头:“是。” “是谁打死的?” “是火云道长。” “火云道长现在哪?” “在惠山脚下的火云观做主持。” “惠山在哪?” “就在城外啊,出城西七、八里就到。” “刘梅呢?刘梅现在哪?” “在火云观里。” “好。”一灵一击掌,抬起头来想了一想,低头道:“不要离开刘府,哪天听到我大声叫你的名字,你就出来,将今天说的重新复述一遍。” “是。”绿云恭恭敬敬应着。 “真乖。”一灵伸指去她脸上捏了一把,哈哈一笑,收了魔功,转身出来。 出了楼了,天已全黑,夜风一吹,一灵说不出的舒心得意。进楼出楼,短短一个多时辰,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此时身上充满力量,脑中灵智万端,只觉过去未来,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眼光望向万小霞的院子,不由微笑出声:“小美人,今夜我替你哥哥报仇,不过你可得好好报答我才行,顾大娘这母大虫,我看你今夜还守不守得住你的小花儿,不过我先得去哄哄凤姐、莲姐,下个套子,让她们事后不吃醋,那时三美同床,嗨,美死我了。”心中得意,飞身向灵堂来。 灵堂里,两女跪坐在地上,虽然不再哭泣,也了无笑容。由于伤心哀痛,两女都瘦了好些,加上没收拾打扮,面容憔悴,更添清减。一灵心中大起怜惜,只恨不得搂了两女在怀里,好好的抚慰一番,却又不敢伸手。 “不过过了今夜,抓住火云贼道,报了仇,那就好了。”一灵心中想着,到两女面前,不等他开口,水莲柔先开口了,埋怨道:“一灵,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凤娇的哥哥,就不是你的哥哥?你一点悲痛心没有不说,守灵也到处乱跑,你叫凤娇心里怎么想?” 一灵暗暗叫苦,知道两女对自己有意见了,看金凤娇,一张脸扳着,眼眶里满是泪水,一副伤心断肠、错托良人的样子,忙叫屈道:“莲姐凤姐,你们错怪我了,凤娇哥哥的死,我也是悲痛的,只是我想,光掉眼泪没有用,抓住仇人才是正经。” “那你抓住了仇人没有?”金凤娇扭转脸,含着脸质问:“我怕你不是去抓仇人,是去找万小霞吧。” “果然打翻了醋坛子,幸亏我有划算。”一灵想,道:“仇人还没抓住,但我已知道是谁,和两位姐姐打过招呼后,立马就去抓他。” “真的?”两女娇叫出声。 水莲柔道:“是谁?”金凤娇道:“我也去,我要亲手杀死那王八蛋。” 一灵忙道:“两位好姐姐,不要激动,你们只要答应我,不再伤心,今天夜里,我一定将那贼道揪了来。” “是个道士?”金凤娇牙齿咬得咯咯响,心中已完全信了一灵的话,她是个直肠子人,抓住一灵的手道:“一灵,是我错怪了你,你莫怪我。” 一灵忙道:“姐姐是我最爱的人,便杀了我,我也不会怪姐姐。” 金凤娇心中感激,猛地搂着一灵脖子,去他脸上嗒的亲了一口,道:“一灵,你真好。” 一灵大乐,对水莲柔道:“莲姐,你呢?” 水莲柔心中也十分高兴,假嗔道:“你呀。”伸出唇去,在一灵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 一灵直跳起来,手舞足蹈道:“为夫这一去,一定不负两位美娇妻的香吻,捉住贼道。”一阵风去了。 两女对望一眼,均是眼中含笑,水莲柔道:“这家伙啊,就是没什么正经。”其辞若有撼耶,其心实则喜之。 到万小霞院中,顾大娘来开门,鼓起眼睛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一灵心想:“不打下这老婆子的牛气,她怕是要作梗,计策难行。”眼睛一翻道:“我不和你讲话,你要么就放我进去,要么我转身就走,但若杀万云飞的凶手跑了,可不干我的事。”作势转身。 “等一等。”是管智明在叫,五老和万小霞都迎了出来。 万小霞叫:“王大哥,你等一等,你真有害死我哥哥的凶手的消息吗?” 一灵突地伸手,轻捂着她嘴,道:“低声,小心给人听见了。” 顾大娘大怒,猛打一灵的手:“放开你的爪子。” 万小霞俏脸微红,替一灵辨解:“乳娘,王大哥是怕走漏了风声,所以……” “住嘴。”顾大娘斥她:“你知道什么,这小无赖明显是在占便宜,真是怕走漏风声,怎么他自己刚才又大喊大叫的?” 一灵诡计被识破,心中暗骂:“所谓老而不死谓之贼,老婆子真是比贼还精。”不看顾大娘,对万小霞道:“我有害死你哥哥凶手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想。”万小霞急叫。 “不要听他的。”顾大娘吼:“这小无赖纯粹是个骗子。” “乳娘。”万小霞求恳的看着她。 “你跟我回房去。”顾大娘丝毫不肯通融,吼。 戴海生看不下去了,皱眉道:“顾大娘,对小霞别这么恶声恶气的。” 顾大娘大怒,吼道:“她是我的奶水养大的,就是我女儿一样,我就要管。” 戴海生大怒:“你……” 顾大娘拐杖一横:“怎么?” 万小霞拉着顾大娘袖子,看着戴海生道:“戴爷爷。”眼中已含了泪。 赵肃忙推戴海生道:“你呀,明知道小霞和她乳娘亲,她自己不反感,你瞎操个什么心,你不是让小霞为难吗?”转脸又对顾大娘,正色道:“顾大娘,我知道你是疼惜小霞,怕她吃亏,但我想,正经大事,你还是要听一听。” 万小霞也看着顾大娘,扯着她袖子轻摇,叫道:“乳娘。”一种小鸟依人之状,叫一灵看得心动魂摇,想:“莲姐柔则柔矣,象个小母亲,凤姐娇则娇矣,发起刁来吓死人,只有她,才真正象个小妻子,小鸟依人,楚楚可怜,让人时时想护着她。”对顾大娘道:“信与不信,你让我进去,听我说了再做定论罢。” 顾大娘横他一眼,拉了万小霞的手转身,道:“进来罢。”万小霞大喜,回身对一灵做个笑脸,一灵立即也以笑脸相迎,情魔的笑,别具魅力,万小霞心中一跳,小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红霞。 到房中坐定,一灵开门见山:“这是一个大阴谋,目的是要挑起天龙教和侠义道的仇杀。有人发觉了你们是昔年天龙教地字坛和人字坛的旧属,拥有一股庞大的势力。杀了万云飞,算准你们会来找刘家算帐,刘家当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刘家背后有四大家,有整个侠义道。决不会坐视刘家受欺,果然,金龙瑞飞马来援,他们又暗中伏击,杀了金龙瑞,于是,这笔死仇就结下了,因为四大家绝对会将帐算在你们头上,而且果然就算在了顾大娘头上。” 一灵说完,五老耸然而惊,齐叫:“好毒的计策。” 管智明道:“昔年本教教主与大愚罗汉约定,明年天龙大会重争雌雄之前,天龙旧属决不与侠义道发生冲突,江湖由此而安定了四十年,为武林苍生积下了无穷功德,想不到竟有人狼子野心,设毒计要重新挑起战火。” 顾大娘开始全不相信,这时也信了,叫道:“这王八蛋是谁,刘梅这贱人莫非就是他一伙的?” 一灵摇头,道:“刘梅是无辜的,是中了摄魂大法的禁制。” 五老恍然而悟,戴海生拍腿叫道:“我说嘛,少夫人温柔贤淑,怎么会干出杀夫的逆行。”赵肃道:“而且,她还故意叫丫环看见,原来就是要让我们确信不疑。免得找错了别人,找不上侠义道。”管智明道:“老夫也是叫仇恨冲昏了头脑,少夫人能从我们的地盘里离奇脱身,若不是计划周密并有接应,怎么做得到。” 万小霞红了眼圈,道:“我可怜的嫂子,她若从摄魂大法中清醒,知道是自己杀死了哥哥,还不知会有多伤心呢。” 赵肃看着一灵,道:“王小哥,这幕后指使的人是谁,请你告诉我们。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灵道:“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们的,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他们的摄魂大法不仅是控制了刘梅,而且控制了刘府其他的许多人。我在查出真相后,不敢动手,便是怕他们狗急跳墙之下,突然发动禁制。大家想想看,假设刘家主人也受了控制,禁制发动后,突然动手,先杀了张炳南及其他不知情人,然后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那这笔烂帐怎么算,侠义道会信刘世荣是受了摄魂大法的控制而张炳南等是刘世荣杀的而不是你们杀的吗?怕是不信吧。于是一场大战仍然难免,得好处的仍然是幕后指使者。” 一灵心中灵变万端,撒谎几乎不要眨眼,而且神乎其神。 五老等果然给吓住了。管智明道:“那王公子以为该怎么办?” 一灵道:“我们要对付的,主要是罪魁祸首,也就是这个阴谋的幕后指使者,这个人不在刘家,但他密切注视着刘家的动静,如果我们动了刘家的内奸,且不说他发动禁制的后果,就是他闻风而逃,我们也将痛悔莫及。因此,我的意思是,出一枝奇兵,偷偷的一下子将那家伙抓获,所谓擒贼先擒王,后面的也就容易了。” 管智明叫道:“好主意,那么王公子认为该以谁为奇兵?” 一灵心中叫:“当然是我,再捎上万小霞。”不过,他知道这么开口铁定惹起怀疑,欲擒故纵,道:“要一个最不让人怀疑的人,我是不行,不吹牛皮,我武功太强,那伙人肯定严密的监视着我。你们的人也不行,你们一动,势必就会引起警觉,最好的是刘家的人,假作去通知朱家或侠义道其余门派来援手。半途回头,才可出其不意。” “这主意好。”管智明叫。 一灵却摇头:“但这中间有两个疑难。一,刘家的人谁受过禁制谁没受过禁制,我们不知道;二,即使选两个未受禁制的人出来,他们制得住那幕后指使者吗?刘家主人刘世荣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其他人更不要说。” 五老面面相觑。顾大娘暴躁起来,叫:“咱们先动手,三下五除二将刘家的人都制住了,再去对付外面的,那不得了?” 五老对视一眼,戴海生道:“这主意不错。” 一灵吃了一惊,刚要反对,却见管智明摇了摇头,道:“不行,正如王公子所说,咱们一定受到严密监视,刘家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些人是内奸?咱们手脚再快,不可能一下子将所有的人都制住,万一消息走漏呢?” 一灵大赞道:“是啊,诸位武功虽强,但无论如何,制人得一个个的来,刘家两、三百口人,又是分散开来的,要一一制住,至少要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内奸会不发觉?不可能吧。” 顾大娘叫道:“依你说,咱们就没法子了?” 一灵道:“这事我想了一天了,想不出办法,刚才我和我的两位夫人说了,她们却给我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五老齐叫。 一灵搔搔头,瞟一眼垂着头的万小霞,道:“这主意不好开口。” 顾大娘叫道:“你尽管说出来,行不行又是另一回事。” “这母大虫,莫看她性子躁,贼精。”一灵暗骂。道:“我夫人的主意是这样的,叫我假作和万小姐相好,夜深人静的出来幽会……” 第二十三章 没说完,顾大娘已吼了起来:“什么?” 管智明却道:“这主意不错,男女幽会,确是不会引起警觉。” “不行。”顾大娘怒吼,一指一灵:“你给我出去。” 管智明看看其余四老,赵肃道:“看看小霞自己的意思。” 顾大娘差点吼到他脸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让小霞去冒险,而且是跟这小无赖去,你们可对得住令主啊。” 赵肃不理她,道:“一,以王公子武功之强,无所谓冒险;二,王公子也不是无赖;三,我说过,看小霞自己,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就另想法子。” 五老一齐看着万小霞,顾大娘也气虎虎的看着她,道:“不要去。” 万小霞低着头,轻轻的道:“为了替哥哥报仇,我去。”随即抬起头来看着顾大娘,道:“乳娘,我知道你为担心,但这主意是王大哥的夫人们出的,她们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不看一灵,但话中的幽怨和伤感,一灵如何听不出来,顿觉大乐,心中叫:“小霞好乖乖,放心,保证不叫你失望就是。” 五老支持,万小霞自己也同意,顾大娘一个人反对便起不了作用。商量好细节,一灵告辞。方出门,背后已传来顾大娘的吼声:“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小霞若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你们拼命。” 一灵暗笑,他知道,五老之所以支持他,是疑心他与天龙有渊源。可惜,一灵虽已知五老身份也知道自己继承了天龙的全部衣钵,却全无半个念头要挺身而出,将天龙七剑抖出来,领着五老重建天龙教,重霸天下。他只有一个念头,将万小霞弄上手,其他一切免谈。后来者居上,情魔已稳稳占居上风,阴魔虽成功的激出了天龙隐藏在一灵体内的全部潜能,可惜只白便宜了情魔。 一灵回房,呆了一个时辰,出房来,直奔万小霞住的院子。越墙而入,到西窗下,轻弹窗纸。 屋里传出万小霞颤抖的声音:“谁?”她当然知道是谁,先前商量好的。但正因为知道是谁,她的声音才会颤抖,因为害羞,紧张,仿佛是一次真的约会。 “是我。”一灵掀起窗子,床沿上,万小霞正绞着手坐着,看见一灵,脸刷的就红了,低下了头。 一灵如一股轻风般飘进房中,天龙纵横江湖的功夫使出来,当真是随心所欲。身法里还加进了情魔的风流,于是更加美妙洒脱。 万小霞紧张的站起来,低着头,脸更红了。一灵凑过去,细细端详她羞红的小脸,轻叫:“小霞。”伸手握住了她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 万小霞全身一震,头垂得更低。 “小霞,你真美,美得就象早晨带着露珠的彩霞一般。” 万小霞心中紧张,害羞,但也有几分幽怨,因为这是在做戏,不是真的,可听了一灵这一句帖着耳朵的、直泌心脾的赞美,心中的几分幽怨顿时一跑而光。心房嘭嘭跳着,轻轻的羞声道:“不。” “真的。”一灵带着点急切的语调道:“小霞,你知不知道,与你幽会的主意其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其实捉拿凶犯完全用不着掩人耳目这一套,我故意这么说,就是要找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万小霞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一眼一灵,又飞快的垂下头去,眼光中有惊讶,有羞涩,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欣喜,颤声道:“你……你这不是骗了……骗了他们吗?” “为了见你,别说骗他们几个,便是骗尽天下人,我也将毫不犹豫的去做。”一灵伸出手,托起万小霞纤巧的下巴,让四目对视。 “就算骗局被识穿,被顾大娘一杖打死,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喜欢你。” 一灵的声音诚恳,眼光炽热,散发出无穷的爱意。 万小霞醉了,她紧紧的看着一灵的眼睛,全然忘了害羞。心在燃烧,而身子,就仿佛在云里漂。 一灵慢慢俯下头,万小霞的目光被阻住了,看不到一灵火热的眼睛,但嘴上却接到了一灵火热的唇。 两唇甫接,万小霞脑中一震,心儿便迷糊糊的,飘上了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一灵抬起头,万小霞慢慢的张开眼,张开眼的时候,她眼里满是彩虹。 四目对视,嘴唇虽已分开,心儿却仍在纠缠不休。 一灵搂着万小霞的腰,道:“我们出去。” 万小霞全不反对,她点点头,眼光如烈火般缠着一灵的眼光,不肯有一瞬间的分开。 两人掠出窗子,翻出院墙,一灵能明显的感觉出背后顾大娘愤怒的目光,他在心中大叫:“大娘,别恨我,我保证让小霞快乐一生,享受到别的任何男人都无法给予她的无尽的幸福。” 出了刘府,一灵站住,将万小霞搂入怀里,再次吻上了她的香唇。万小霞已有了经验,心中更充满了爱火,欣然相就,张开口,吐丁香,两根舌儿抵死缠绵,这一吻,实不知有多久。 唇儿再次分开的时候,万小霞的心已完全属于一灵,再无半分隔阂,喜滋滋的帖在一灵怀里,娇声道:“好大哥,你真好。” 一灵微笑:“别急,更好的还在后头呢,现在我们还只两唇相接,等洞房花烛夜,我们的身体不受衣服的阻隔,完全帖在一起的时候,你才知道那有多美妙呢。” 万小霞又害羞,又紧张,又向往,只觉身子软软的,无力的靠在一灵怀里,不由轻轻呻吟了一声。 “天哪。”听到这声呻吟,一灵心中惨叫:“我恨不得现在就剥光你,听着你痛痛快快的呻吟个够。但是不行哪。抓不住凶手,首先顾大娘一关不好过,其次两位好姐姐那一关也不好过。天哪,天哪。”一灵心中惨叫着,搂着万小霞,猛地发足便奔。 万小霞给他搂在怀里,完全足不点地,眼见着月光下树木疯了般倒退,风声更呼呼的刮得耳朵微微生痛,不由张大了嘴,喜叫道:“大哥,你真了不起。” “这算什么?”一灵叫:“我真正了不起的功夫,你还没见识呢。”他说的是床上功夫,在情魔眼里,除了风流手段,床上功夫,其它一切都不算什么。 万小霞不知道,拍手道:“真的?那哪天你露给我看。” 一灵大乐,道:“好。” 一灵怀中虽抱着个人,奔行起来仍是雷奔电驰,七、八里地,晃眼就到,大月光下,老远就看见一座宏伟的道观,瓦面在月光下反射着青冷的光。 一灵道:“对你嫂子刘梅用摄魂大法布下禁制的火云贼道,就在这观里。” 万小霞给心上人这么抱着,全身轻飘飘的,就象泡在蜜里,脑子差点都不转了。这时一惊而醒,道:“真的?” 一灵点头,带着万小霞,一跃上屋,他神功展开,方圆数十丈内,蛇游鼠走,虫鸣鸟惊,一切动静,俱收耳底。有没有伏桩暗哨,更好比太阳底下数西瓜,一清二楚。 火云观并未布下暗哨,太平日子显然过得相当舒坦。左侧厢房里有声响传出。一灵带着万小霞,蝙蝠般悄无声息滑下,恰到窗前,沾点口水打湿窗纸,打了两个洞,往里一看,顿时大感愤怒。 屋子里,大床上,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按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施强暴。那女子衣乱钗横,拼命抵抗。她越抵抗,那道士似乎越高兴,呵呵笑道:“好乖乖,性子可真烈啊,我说,你还是乖乖的跟了我吧。你丈夫给你亲手杀死了,而你那小姑子,正领着七狼八虎,坐在你娘家要人呢,除了跟着我,你无处可去了。” “你胡说。”那女子愤怒的叫:“我怎么会杀我的丈夫,你这个妖道,你用妖术把我弄到这里,等我丈夫赶来,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那道士呵呵笑:“笑死我了,我的宝贝,不过也怪你不得,你是中了我的摄魂大法,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啊呀。”原来他得意之中,给她女子一脚踢在肚子上,栽了下来。那女子慌忙爬起,往床里面躲,可惜床再大也就这么大,能往哪儿躲。道士一个饿虎扑羊,又将她按住了,劈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贱人,竟敢打本道爷,看道爷怎么收拾你。”反掌还要再打,一灵在窗外已怒吼起来:“住手。” 情魔最爱的是女人,最见不得的是欺负女人。当然,必须是漂亮女人。 一灵声未落,万小霞也尖声叫了起来:“嫂子。” 一灵立即知道,这女子就是刘梅,道士则铁定是火云道人。脚下一点,连着万小霞,撞窗而入。 火云闻声住手,方回头,一灵、万小霞已站在床前。顿时吃了一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话未落音,刘梅趁他分神,当胸拼力一推,推得他再一次栽到床下。 万小霞叫:“嫂子。”刘梅定睛一看,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哭叫:“小霞。” 万小霞扑上去,姑嫂搂着哭作了一团。 火云武功不错,猝不及防跌下床,一个翻身就想起来。奈何一灵正等着呢,轻轻一指就点了他的穴道,顿时木偶般定住了。他武功虽然不错,但若说跟身怀天龙绝技的一灵比,那就好比黄豆跟西瓜比,根本不是个儿。 床上,姑嫂两个搂着哭了一会,刘梅道:“小霞,云飞呢,云飞怎么没来?” 她这么一问,可怜的万小霞顿时呆住了,泪眼婆娑的看着刘梅,猛地里大放悲声,叫道:“哥哥死了。” 刘梅魂飞魄散,叫道:“怎么会,怎么……怎么死的?” “正象这道士方才说的,你中摄魂大法,亲手杀死了哥……”万小霞哭着叫。 “啊……”刘梅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头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嫂子。”万小霞惊叫,却不知如何救治,忙转头看一灵,哭道:“大哥。” 一灵看着这一幕,心头也觉凄惨,想:“刘梅长相极美,那万云飞想来也不差,正所谓郎才女貌,少年夫妻,几多恩爱,不想遭此打击,也难怪她伤心肠断。”走上前,食指在刘梅人中轻轻一点,内力透入,刘梅悠悠醒转。 刘梅醒来,倒冷静了许多。看着万小霞道:“小霞,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是我亲手杀死了云飞?” 万小霞哭着点头,道:“是,但那不怪你,是妖道使妖法害人。” 刘梅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万小霞大惊,叫道:“嫂子,你别吐了,这么多的血。” 刘梅慢慢坐了起来,万小霞忙扶着她,刘梅盯着火云,眼光中如若要喷出火来,惨声道:“贼道,我和你们有什么冤仇,你们要这等害我,害云飞。” 火云哑穴未受制,能听能说,却还不服气,哼了一声。 一灵大怒,正所谓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心头蓦地涌出无数折磨人的法子,正是阴魔昔年拿手的,一声冷笑:“王八道士,还敢犟筋,听没听说过‘九鬼搜魂’?今天让你尝尝鲜。”中指疾伸,在火云身上各处连戳九下。 火云猛地里一声惨叫,竟凌空直跳起来,跌翻在地,然后满屋乱滚,厉声哀嚎,头上黄豆大一粒的汗珠滚滚而出,脸完全扭曲得变了形状,其痛苦之状,便好似有人用钳子在撕他的肉,又好似用锤子在敲他的骨,更好似用钻子在戳他的心。 万小霞甚至给他的样子吓得躲进了刘梅的怀里。 火云的惨嚎惊醒了观中其余的人,有人在外面叫:“师父,怎么了?” 一灵眼中厉光逼人:“师父,好啊。”倒退飞出,叫道:“你师父发羊癫疯呢,乖儿子们,都来看看吧。” 院里杂七杂八站着十多个道士,一灵劈手乱抓,却是一抓一个准,顺手闭了穴道,丢在院中,从撞开的大门里,恰好可以看见他们师父的滚动。 一灵进房,火云实已痛得不成人形,口中的哀哼:“我说,我说。”也已含糊不清。 一灵冷笑:“现在肯说了?”伸脚一踢火云。火云身子一挺,却似瘫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但他知道这样可不行,勉力爬了起来,却无力站起,坐在地上,对刘梅道:“我……我说,害你的不是我,是你父亲的小妾绿云,是她对你施了法,布下了禁制,上个月,我奉命到万家,发动禁制。我也是身不由已,指挥我的是南京栖霞山火龙观的火龙道人。目的是引发天龙旧属与侠义道的争斗,同时,我还奉命杀了金家主人金龙瑞。” “九鬼搜魂”实将火云的三魂六魄都已搜了出来,他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知的一切全说了。 一灵看着刘梅,道:“刘小姐,其实这完全怪不得你。要怪只怪万家是天旧属,万云飞偏又是地、人两坛的少主,是居心叵测的人打主意的对象,直到把你也连累了。” 万小霞感激的看一眼一灵,看着刘梅道:“是呀,嫂子,这怪不得你的。” “可云飞到底是我亲手杀死的啊。”她仰天悲呼:“云飞,云飞,我的夫君,是我亲手杀死了你啊。”悲痛之状,泥人见了也要落泪。 万小霞泪水滚滚而下,抱着她身子痛哭:“哥哥。” 一灵最见不得女人伤心,一脚将火云踢了个跟头,道:“都是你这罪魁祸首,回到刘家,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万小霞仰起泪脸看着刘梅,道:“嫂子,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回去,把这恶人斩了祭我哥哥的英灵。” 刘梅略略回过神来,道:“顾大娘他们现在是不是都在我娘家?” 万小霞点头,有些难以出口的道:“是,开始他们都怪着嫂子,所以来嫂子娘家要人,但现在清楚了。我们现在就赶回去,向大家说个清楚。” 一灵叫道:“好,把这一干贼道全部带回去,给他们个报应。” 刘梅却坐在那里不动。万小霞道:“嫂子,我们回去。你怎么了?” 刘梅摇摇头:“我没事。我想,我们还是明天再回去吧。” 万小霞道:“为什么?” “有些事情我还要想一想。”刘梅的眼睛掠过万小霞泪水未干的小脸,看着一灵,道:“这位大哥是?” “他是王大哥。”万小霞抢着答,泪脸上掠过一抹羞红,道:“他……他……是他发现了真凶,要不我们这个时候还在争呢。” 刘梅想问的是,一灵是哪家的人。因为他既不是万家的人,也不是四大家的人,四大家可没人姓王,但万小霞喜中带羞,只将他当成自己人,刘梅便只有继续糊涂着,但有两点刘梅是清楚的。一,这人与她的小姑子关系特殊,二,是他发现并抓住了凶手。 刘梅起身下床,盈盈拜倒,道:“多谢王大哥发现凶手,替云飞报了仇。” 一灵忙伸手相扶,道:“不敢当,刘小姐请起,这是我当作的。” 万小霞也来相扶,刘梅起身,对一灵道:“王大哥,仍请你费力,将这伙贼道关起来,明早带他们回去。” “这个不难。”一灵道,却看一眼万小霞,道:“只是小霞一夜不归,顾大娘要着急的。” 刘梅看着万小霞:“你们是偷偷跑出来吗?” 万小霞摇头:“不是,乳娘和赵爷爷他们都知道的,只是……只是……”瞟一眼一灵,脸上三分羞,七分喜。 刘梅明白了:“原来他们的事,顾大娘并不赞成。”道:“没关系的。只要打了招呼就没事。” 万小霞点头,依着刘梅道:“我陪着嫂子,乳娘不会说我的。” 刘梅摇头,道:“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她语气甚为坚决,万小霞不好不听她的。一灵将火云提出房,刘梅便关上了门。 一灵在隔壁找了间房。万小霞道:“大哥,嫂子到底要想什么?又不肯回去,又不要我陪。” 一灵道:“不知道,大概是有关你哥的事吧,没事的,不要担心。” 其实一灵若肯认真想一想,就能猜出其中的蹊跷。可惜的是,现在他脑子里,被强烈的要得到万小霞的念头塞满了,再不愿转一转。 万小霞还想再问,一抬头看见一灵的目光,顿时心中一跳,全身火热,目光却再也移不开去。 一灵俯下唇,万小霞一声嘤咛,仰头相接。三度接吻,她已是熟极一流,先放一灵进来,吮吸一番,再将自己的小香舌送出去。一番缠绕,血气加速。 一灵抬起头,看着万小霞的眼睛里,放射出撼魂动魄的爱的热火与魔光,轻声道:“小霞,方才我跟你说,要让我们的身体在彼此完全没有阻隔的情况下,紧帖到一起,让你享受到从所未经的痛快,你还记得吗?” 万小霞点点头,她的眼里也飞跃着五彩的霞光。 一灵跪了下去,万小霞轻轻叫:“大哥。”一灵看着她,然后眼光向下,掠过她白晰的脖子,微凸的双峰,然后向下,到腰间,停住,他的手伸出去,解开了衣带。 万小霞明白了,心中掠过一阵从所未经的颤栗,她扶着一灵的肩,挺立着不动。 长裙落下,外衣脱落,一身素白的内衫紧裹着万小霞苗条优美的身子。 一灵扶着她的腰,欣赏了一会。然后伸手,解开她内衣的扣子,衣襟敞开,淡绿的抹胸露了出来,还有一大块莹白的肌肤,将内衣从双肩剥下时,一灵的手抚着了她裸露的肩膀,万小霞如遭火焚,再立身不住,嘤咛一声,倒在了一灵怀里。 欢乐如潮,万小霞销魂蚀骨的呻吟声,在静夜里传出老远。 两个人都没有去想隔壁房里的刘梅。 曙光初露的时候,一灵醒了过来,万小霞纤美的身体,大半还伏在他身上,一灵感觉着她丰乳的挤压,抚着她柔美滑腻的身子,欲念又起。 万小霞也醒了过来,感受着他的爱抚,微微一声呻吟,突地意识到刘梅就在隔壁,顿时羞叫出声:“哎呀,昨晚上我们这么闹,嫂子一定听见了,啊,羞死人了。” 一灵呵呵笑:“那有什么?你嫂子和你哥亲热的时候,叫得只怕比你还响呢。”猛地一声叫:“不好。”坐起身来。 “怎么?”万小霞惊问。 “快穿衣服。”一灵叫。 万小霞不知什么事,赶手赶脚找衣服,偏偏衣服远在房中,要穿就要光着身子下地,顿时大费踌躇。一灵却不管她这么多,将她抱下床放到房中,直叫:“快,快,快。” 万小霞没法子,只得含着羞,赶紧把衣服套上,一灵牵着她就跑。到隔壁,一灵一脚踹开门。万小霞还在叫:“你怎么这样。”一灵却已是叫苦不迭。万小霞闻声看去,顿时一声痛叫,挣下地,直向床上扑去。 刘梅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齐柄而没。 “嫂子啊,嫂子啊。”万小霞抚尸大哭。一灵猛敲额头:“都是我,色迷心窍,早应该想得到的。” 看桌上有一方白布,写着几行血书,一灵拿起来看,正是刘梅写给他和万小霞的。写着:“王大哥,小霞:谢谢你们抓住了凶手,请将他押回去千刀万剐。不论怎么说,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夫君,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间?云飞死了,我又还有什么心情活在这个世间?小霞,我去了,但愿来生再为姑嫂。王大哥,善待小霞,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祝福你们。” 一灵拉万小霞起来,给她看刘梅的遗书,万小霞看了,更是放声痛哭。一灵也陪着洒了一把情魔泪,心中怒火冲天,怒叫:“贼道,不将你千刀万剐,对不住刘家小姐。”冲到殿中,将一伙道士每人踹一脚出气。然后卸下门板,叫两人抬了刘梅尸体,火云老道夹在中间,一起回刘家。其他道士则是一掌一个,全部打死。 万小霞本来心善,但哥嫂的死,都是这伙道士害的,也就不阻拦一灵。 一灵昔日恶斗两会,虽然杀人过万,却未亲手杀死一人。每次获胜后,看着累累尸体,心中总觉过意不去。但现在却不同了,心中多了阴魔。阴魔视人命如草介,甚至杀死还不够解气,还要想着法子折磨人。因此今日的一灵,极易动怒,怒起来绝不留情。 但要注意一点,他动怒,都是为了女人。其他的事情,要他动怒,施展天龙阴魔的神功魔技,难! 回到刘府,顾大娘正急得团团乱转,看见万小霞,又惊又喜,急拉着她道:“没事吧,小霞,他没欺负你吧?” 万小霞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道:“嫂子死了。”顾大娘开始以为她是受了欺负哭了,着实吓了一个魂飞胆裂,听说是刘梅死了,倒愣了一下,道:“是刘梅那贱人?死了好,该死。” “不是。”万小霞:“我嫂子是无孽的,她是中了摄魂大法。害人的是这个贼道。”她指着火云。 这时刘府中人听得刘梅死讯,妇孺老幼都赶了出来,哭声震天。听万小霞说害人的是火云,以为刘梅也是他害死的,有几个性烈的便扑上去,按着火云又踢又打,打得火云老道鬼叫连天。 一灵道:“大家不要闹,听我说。” 他武功奇高,众人早已钦服,此次逮回真凶,更是人人感激,闻声一齐住口。 一灵道:“事情是这么一回事。万家是一个武术大世家,拥有惊人的实力,有人便打上了万家的主意,想让万家与侠义道发生争斗,他们好从中得利,于是就用摄魂大法给刘梅布下禁制,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然后,万家为万云飞报仇,侠义道替刘家助拳,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金龙瑞大哥的死,也是设此毒计的人恨万家与侠义道还未打起来,故意栽脏嫁祸。” “好恶毒。”众人齐叫。金凤娇哭金龙瑞:“哥哥,你死得好惨。” 一灵道:“给刘梅布下禁制的,是刘老爷的姬妾绿云,指使绿云的,是这火云贼道,同时杀死金龙瑞大哥的也是他。至于指使火云贼道的,是栖霞山火龙观的火龙贼道。” “是绿云。”刘世荣叫了起来:“不可能吧。” 一灵微笑:“我有证据。”蓦地里仰天高叫:“绿云。”声音怪异,叫人闻之心血下沉。 稍倾,一条身影急奔而出,面色焦急,看到一灵,才神色一缓,眼光直直的看着一灵,再不肯移开。正是绿云。 刘世荣看着绿云,喝道:“贱人,真是你布下禁制害了小梅?” 绿云却不理他,恍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看着一灵。 一灵道:“回答他的问题,将你的来历,所作所为全部说一遍。” 绿云应了声“是”,将如何受命投身刘府,如何给刘梅下禁制,全都说了。当说到指使她的人时,她指着火云老道,道:“是他。” 一灵看着火云老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吧,尤其怎么害死金龙瑞要说清楚。说不清楚,哼哼。” 火云全身一颤,眼光中露出极度的恐惧之色。他恐惧的,不仅仅是一灵的“九鬼搜魂”,还有一灵竟能控制绿云,实是匪夷所思。不敢有半分迟疑,将所知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 金凤娇听完火云杀害金龙瑞的详情,怒火激发,拔出剑猛冲上去,一剑将火云老道刺了个透心凉。仰天悲呼:“哥哥,我给你报仇了。” 火云早知必死,这么挨一剑,也落得个痛快,面上反去了惊惧之色,转眼望向一灵,道:“你……你到底是谁,怎么……怎么也会摄魂大法?” 一灵大笑:“老子是万魔之王,告诉你,你后头那群小丑,若不早早自杀,等老子找上门去,担保他们哭都找不着地方。” “万魔之王……万魔之王……”念到第二句,火云一跤栽倒。 这面,刘世荣伸手去抓绿云,绿云随身一闪,眼中凶光暴射,中了摄魂大法的人都是如此,除了施法的主人,对其他人都有一种本能的防范。 刘世荣大怒:“贱人,还敢反抗。”提掌便劈,绿云再次闪开,反掌相迎,武功竟颇为了得。 一灵对女人总有几分侧忍之心,不管善恶,这时道:“刘大侠,绿云其实也是受了别人支使。” 刘世荣怒道:“她虽受人支使,但她是这贼道一伙,是清醒着的,是她给小梅施了禁制,害了小梅,也害了云飞,间接又害了金龙瑞,未必,还能饶了他不成。” 一灵看见金凤娇几个的眼光都恼怒的射过来,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等一等。”对绿云道:“醒来吧。” 绿云一震,发直的眼光慢慢收回,恢复清明,看见满屋子的人,先是一惊,随即看见地下火云的尸体,顿时一震,脸上露出恐怖之色,扫视满厅怒火熊熊的眼睛,最后停在一灵脸上,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说完,一声哀叫,一掌打在自己天灵盖上,顿时脑浆迸裂而死。绿云已死,剩下的便只有火龙道人,但等一灵等赶到栖霞观时,火龙道人早已溜了,众人气得牙痒痒的,戴海生叫道:“这贼道跑不了,敢害我家少主,找到天尽头也要搜他出来。”刘世荣却一脸忧郁道:“这贼道蓄意挑起你们和侠义道的仇恨,来头只怕不简单,若不能查出幕后指使他的人,我担心他们还有什么毒计使出来。”张炳南点头称是,赵肃五个也是一脸忧色。 一灵却根本没往耳朵里听,一门心思,全在三女身上。 葬了金龙瑞,刚过头七,忽接到洛阳大侠方剑诗帖子,请江南四大家主人去喝他六十大寿的寿酒,同时推举明年二月初二侠义道主盟之人。 得到帖子,刘世荣、张炳南两个都十分高兴,刘世荣道:“四十年前,大愚罗汉大显神威,力拼天龙、灵凤,使天龙解散天龙教,灵凤缩回灵鹫宫,我侠义道威风大长,武林更安闲了四十年。眨眼间四十年过去,又逢盛会,想起来直叫人气血沸腾,好不兴奋。” 张炳南也道:“是呀,四十年前那场大赌,犹在眼前,那一回,眼见天下尽归天龙之手,大愚罗汉以绝大智慧,盖世神功,终于逼和天龙,灵凤。嗨,天龙灵凤,绝世之英雄,想当年泰山顶上,三人翻翻滚滚,苦斗七昼夜,那种神功,那种威风,当真可让天地变色。” 两人豪性飞扬,听得金凤娇、水莲柔两女眉飞色舞。金凤娇道:“两位伯伯当年莫非在泰山封禅顶上,亲眼目睹过大愚罗汉及天龙、灵凤的雄姿?” 刘世荣、张炳南一齐点头。两人对望一眼,张炳南道:“生而有幸,我们都是世家子弟,这种千古难得一回的大斗,凡是武林中人,谁不想亲眼目睹,当时泰安城里,几乎给蜂拥而至的武林人挤满了,但能上得泰山封禅顶的,却并不多,都是黑白两道有名望的宗主大侠或一方豪霸,带着各自的门人弟子。其余人只能呆在山下,我和刘兄,便都是跟着父亲上的山。” 金凤娇神往道:“真好福气,我若早生几十年,也一定上山亲眼看这一场龙争虎斗。我也有资格的是不是?” 刘、张两个都笑了起来。刘世荣道:“不能目睹那场大斗确是练武人的遗憾,不过侄女不必抱憾,这次赶上了啊。” “这次怎及得上次?大愚罗汉圆寂了,天龙、灵凤也是久无消息,只怕也早死了。又到哪里去览当时那丰神绝世的英雄?”金凤娇神消气沮。 “不然。”刘世荣、张炳南一齐摇头。刘世荣道:“大愚罗汉四十年前,已有百岁高龄,五年前圆寂,也就是一百三十五岁,象内功到了他们那种层次的人,寿命几乎也相差无几。当年决斗时,天龙不过六十八岁,灵凤更年轻,不到六十岁,到明年二月初二,四十年期满,刚好百岁多一点点,若以大愚罗汉的寿限类推,他们还有三四十年好活,此次大斗,比上次只会更精彩。” 水莲柔担心起来,道:“啊呀,天龙灵风都在,大愚却圆寂了,侠义道岂非要大落下风?” 金凤娇也担心的道:“是啊,这可怎么是好。” 刘世荣、张炳南却是了无忧色,刘世荣道:“侄女担心得有理,不过依我想,我侠义道为武林正统,名门俊逸,代有英才,尤其为首的五大门派,更是每一代都要出几个了不起的人物。四十年过去,难道就没有几个绝世的英雄产生?况且又是知道四十年后还有一场大斗的,五大派就不培养几个了不起的人物出来?不可能吧。另外,以大愚罗汉的绝世智慧,想必也会虑及到这一点,而留有后手吧。” 张炳南道:“侠义道这次籍方剑诗六十大寿推举主盟之人,只怕正是五大派商量好了的,两位侄女届时只管看着,一定会有绝世的英雄出世。” “况且,就我们四大家也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啊。”刘世荣突然语出惊人。张炳南看他一眼,随即明白了,笑嘻嘻的看着始终漫不经心的一灵,道:“王贤侄身怀绝世之技,一剑退五老,这种武功,当世可找不出几个。” “我?”一灵吓了一大跳。 “是。”刘世荣笑嘻嘻接口道:“而王贤侄是凤娇侄女的未婚夫婿,当然可以算我们四大家的人。四大家完全可以推举他竞争侠义道盟主之位。” 一灵双手连摇:“这个不行。” “为什么?”刘世荣、张炳南齐问。 “这个……”一灵傻了眼。 刘世英杰、张炳南又如何会知道,天龙也已圆寂,而面前的一灵,正是天龙的唯一传人,他又怎么好替侠义道去出头。 “我……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对当盟主毫无兴趣。”一灵惶急之下,冲口而出。 第二十四章 这下轮到刘世荣两个傻眼了。 金凤娇、水莲柔两个本来喜滋滋的,这时均是又羞又气,齐齐扳起了俏脸,盯着一灵。 一灵抓耳挠腮:“真的,我只想每天陪着两位姐姐,至于打打杀杀,争名夺利,实是毫无兴趣。” “没出息。”金凤娇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个好办。”刘世荣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道:“我和张兄来保媒,让王贤侄娶了凤娇侄女,你夫妻联手,去泰山封禅顶上露一露威风。” “还有莲姐呢?莲姐也要嫁给我。”一灵叫。 水莲柔一张脸顿时赤红如血,头垂到胸前,金凤娇也是一脸火红,尴尬的去看刘世荣两个。 水莲柔与金龙瑞订亲的事,刘世荣两个当然有耳闻,听一灵这么叫,两个都大惊失色。但他两个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看了两女神色,便知道中间已有隐情,反正金龙瑞已死,既然金凤娇不反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张炳南呵呵笑道:“只要莲柔侄女有意,就由我来保媒,两位侄女一齐嫁给贤侄。“水莲柔本来极为担心,这时吁了一口长气,衽裣为礼,道:“多谢张伯伯、刘伯伯。” 张炳南两个相视而笑,刘世荣道:“事不宜迟,咱们武林中人,也不必管那么多繁文行节,今天撒帖子,明天成婚,两位侄女以为如何?” 金凤娇两女喜滋滋地,相视一眼,一齐点头。不想一灵站起来,对刘世荣两个施礼:“两位大侠索性好人做到底,再替我保一桩媒。”两女顿时懵了。 “是谁?是不是万小霞?”金凤娇咬着牙叫。 一灵摸摸鼻子,缩头缩脑的道:“是……是。” “好啊,人家伤心断肠,你却去外面风流,你……你对得我住?”金凤娇气得眼也红了。 一灵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在查凶手时碰上的。若不是亏着她,杀你哥哥的凶手还找不出来呢。” 金凤娇神情顿缓:“真的?” “我可对天发誓。”一灵指天誓日。 水莲柔忙道:“好了好了,早知道这种事是难免发生的,不过你知道人家答不答应?” “这色鬼肯定是已经……”金凤娇说着,瞟一眼刘世荣两个,忙又住口,只狠狠的瞪着一灵。 一灵不好意思的扯扯耳朵,道:“是……” 刘世荣两个呵呵笑。刘世荣道:“既然如此,包在老夫身上。”当即请出五老、万小霞、顾大娘。刘世荣说了保媒之事,顾大娘却就跳起来,怒叫:“不行。” 刘世荣没想到她这么激烈,道:“为什么?” “这小无赖已经有两个老婆了,难道要娶小霞做小?”顾大娘吼。 这话有理,万家如此势力,万小霞可绝不是做小的人。 一灵嘻嘻笑:“是我的老婆,便一般大小,没有谁大谁小的。” “你住嘴。”顾大娘吼。 “但小霞已是我的人,你阻拦也没有用。”一灵全不怕她。 顾大娘顿时如遭雷击,呆了一呆,回身捋起万小霞右臂袖子,一声惨叫,一跤跌坐在椅子上。 万小霞慌了,忙替她抚胸捶背,哭道:“乳娘,乳娘,你别吓我。” 顾大娘怔怔的落下泪来,牵着万小霞的手,哭道:“小霞,你这么柔弱,嫁给这个小无赖,叫乳娘怎么放心得下呢?” 万小霞也是泪水满脸,却道:“乳娘,你放心,大哥是个好人,他会善待我的。” 一灵走拢来,诚恳的道:“大娘,我会对小霞好的,我对天发誓,若亏待了小霞,叫苍天罚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女人。” 金家上下于是大忙起来,张灯结彩,大撒喜帖。闲的只有一灵一个。尤其到晚间,万小霞给顾大娘拦着不许见,金凤娇两女也将他挡在门外,一灵放着三位娇妻,却空枕独卧,心中暗暗发狠:“明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第二天举行婚礼。金家是世家,贺客盈门,热闹非凡,却也是议论声一片。无非金大小姐千金之体,怎么三女共嫁一夫?幸亏金府下人口紧,这姑嫂共事一夫的消息倒没传出去。 拜了天地,牵入洞房。一灵先入万小霞房中来,顾大娘果然在屋里,见他进来,叱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一灵也不还口,待顾大娘退了出去,一灵揭了盖头,抱着万小霞先亲一个嘴。 万小霞又羞又喜,软倒在他怀里,道:“大哥,你应该先去凤姐或莲姐房里的。” 一灵嘻嘻笑:“不急。”耳朵始终跟着顾大娘脚步,待她入房,一把抱起万小霞,道:“咱们换个房子。”径入水莲柔房中来,揭了盖头,也亲了一个嘴,一把抱起。 水莲柔是惯了的,万小霞却是第一次,见一灵亲水莲柔,羞得忙闭上眼睛。 再到金凤娇房里,将两女往床上一放,揭了金凤娇盖头,搂着就是一顿猛亲,一双魔手更抚臀揉乳,上下交攻,直叫金凤娇娇喘吁吁,情欲大动,这才放手。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只有金凤娇的怨气最大,最不平衡,所以先得把她降伏了。 等扶金凤娇起来,她已是媚眼如丝,身子软得象一只小猫。旁边两女,水莲柔见得多了,见怪不怪,万小霞却是紧闭双眼。 一灵呵呵笑,道:“小霞,再不睁开眼睛,我可要脱你衣服了。” 万小霞忙睁开眼睛,惊道:“不。” 她那样儿,象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水莲柔大是怜惜,一把搂过,对一灵嗔道:“一灵啊,不许你吓小霞。” 万小霞有了依靠,紧偎在水莲柔怀里,怯生生的道:“莲姐,你真好。” 金凤娇笑嘻嘻过来,拉着万小霞的手道:“你不是给他弄过了吗?怎么还怕?” 万小霞大羞,低声道:“但是……这样……好羞人。” 金凤娇两女齐笑,金凤娇风情万种的瞟一眼一灵,道:“这色鬼啊,就是会使坏。” 这一眼叫一灵的骨头都酥了,道:“丈夫不会对妻子使坏,叫她们欲仙欲死,那叫什么丈夫,三位好老婆,来吧,让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张开双臂,将三女一齐压在了床上。 一番疯狂,终于安静下来,万小霞方美美的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一事,道:“啊呀,大哥,赵爷爷几个要我问你一桩事的。” 她开口,一灵已经知道了是要问什么事,大不耐烦,道:“累了,累了,明天再问,现在要睡觉。” 他不想听,金凤娇两个却来了兴致,金凤娇道:“什么事?”水莲柔轻轻点一灵鼻子:“一灵啊,对小霞不可以这么不讲理的。” 万小霞道:“就是啊,你不让我问,明天万一我不记得了,赵爷爷他们岂不要怪我。” 一灵哼了一声:“怎么会忘呢?” “那可难说。”水莲柔道:“你这个坏家伙,跟我们姐妹在一起,总是疯疯癫癫,弄得我们神魂颠倒的,不知多少正经事没做呢。” 一灵哈哈笑:“什么正经事?只要不忘了和为夫上床乐一乐,其它的,全当他耳边风。” “你当然是。”金凤娇捶他,对万小霞道:“好妹妹,你问,他若不答,我们要他今晚睡不了觉。” 水莲柔帮腔道:“就是。” 一灵叹了口气:“老婆多了,就是麻烦多。好吧,小霞要问的,我知道,是想问我,和天龙有没有渊源。” “什么?”听到天龙两字,金凤娇两女齐齐一震,水莲柔看着万小霞:“是这样吗?” 万小霞点头:“是的。” 金凤娇两女又惊又喜,金凤娇道:“难道你和天龙竟有什么渊源?”水莲柔道:“难怪你本事这么大,凭一人之力,就可打得两会服服帖帖。” 万小霞道:“什么打得两会服服帖帖?” 水莲柔将一灵的英雄事迹说了,万小霞不住惊叹,缠着一灵道:“好大哥,你与天龙到底是什么关系嘛。” 一灵享受着她的娇柔,却就是不开口。 金凤娇道:“小霞妹妹,你的赵爷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们莫非发现了什么?” 万小霞还在犹豫,金凤娇道:“好妹妹,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不。”万小霞摇头:“我对两位姐姐不会隐瞒的。两位姐姐知不知道,我们万家有什么背景?” 金凤娇、水莲柔对视一眼,一齐摇头。金凤娇道:“我们只知道,你赵爷爷五个都是武林超一流高手,实难想象,你万家怎会网罗到这等人才。” “笨死了。”一灵插口:“不知道还不问问为夫。告诉你们吧,万家是天龙教地字坛坛主万佛春的后人,赵肃五个,是天龙教地字坛、人字坛两坛早年九大香主中的五个。” “真的?”金凤娇两女一齐坐起,倒把一灵吓了一跳:“干什么呀,大惊小怪的。”揽两女睡倒,两女却一齐看着万小霞。 万小霞点头,道:“是。万佛春是我爷爷,我爹爹娶了我娘,我娘是人字坛坛主的女儿,人字坛没有男性继承人,地、人两坛便合二为一了。” “天老爷。原来你们是天龙的人?”金凤娇两女倒吸一口凉气,皆是半天做声不得。 天龙昔年席卷天下,三坛十五香堂,百万弟子,好手如云,自泰山封禅顶战平,天龙依誓言解散天龙教,百万弟子风流云散,无数奇材异通之士,隐居深山大泽,匿迹市井红尘。四十年来,所有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他们的下落,要知道,天龙昔年网罗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好手,这是一股怎么样的力量,他们虽隐世不出,却又有谁敢小视他们的存在。 而万小霞一只手里竟然握着昔年天龙教的两坛人马,叫金凤娇两女如何不吃惊。 万小霞年纪小,性子单纯,对权势名利认识不深,于金凤娇两个的吃惊程度也不甚理解,道:“我们确实是天龙旧属。本来四十年前教主和我们约定,到今年的二月初二,他老人家会重新召集大伙儿,重建天龙教,在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在泰山封禅顶上,与天下英雄再决雌雄。可这么些年,他老人家却一直音信全无。赵爷爷他们都很着急,后来见大哥用的两招剑术,与教主他老人家天龙七剑中的两招极为相似,偏偏大哥他又赖皮,死不认帐,所以赵爷爷几个叫我问大哥,看他与教主到底有没有渊源,若有,教主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听了万小霞的话,金凤娇两女的震惊是可以想见的。原来她们只知道她们的心上人很厉害,很了不起,再想不到他与那绝世之雄天龙还有渊源。 “难怪你只手伏两会,一剑退五老,原来你和天龙有渊源,快说,天龙是你什么人?”金凤娇按着一灵一阵猛摇。水莲柔也眼睁睁的看着一灵。 一灵闭着眼睛,任金凤娇摇。心儿却似乎回到了嘉陵江畔,恶鬼滩旁。清冷的月光下,那个老僧默默的念着佛经。谁想得到,救人千万的大拙菩萨,竟是昔日纵横天下的绝世之雄天龙? “难怪师父要将自己封闭在石壁里,原来他是不想他的旧属来寻他,再生烦恼。师父既无意争雄,我又瞎凑什么热闹,搂着三位娇妻,过我们风流清闲的日子岂非萧洒得多?”一灵打定主意,睁开眼来。 金凤娇已是大发娇嗔:“你若再闭着眼睛装庙里的神仙,我就要生气了。” 水莲柔也道:“是啊,一灵,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万小霞道:“大哥是不是天龙他老人家的弟子?” 一灵看着三女,嘻嘻一笑:“真要我说?” 三女一齐点头。 “那有什么赏赐?”一灵涎着脸。 “这无赖。”金凤娇气得捶他。万小霞为难道:“我们能有什么东西给大哥。” “有的。”一灵叫:“每人一个香吻。否则,打死我也不说。” 三女面面相觑,均是又好气又好笑。金凤娇捏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道:“你是不说?” 水莲柔心儿软,道:“罢了,犟他不过的。”送上红唇,在一灵唇上吻一下。 万小霞红了脸,学着水莲柔,也吻了一下。两女都吻过,金凤娇便也只好从善如流了,笑骂:“真真是个无赖。” 万小霞点头:“大哥真的有点无赖。” 水莲柔笑道:“无赖,说吧。” “真香啊。”一灵咂咂嘴,道:“好吧,我说。昔日力斗两会,我是一灵和尚,今夜大战三女,我是王一灵公子。至于什么天龙啊,地虎啊,本公子是一概不知。更扯不上半点亲戚关系。” “不行。”三女一齐发嗔,齐叫:“不老实。” 金凤娇气虎虎的道:“占了便宜,却拿这些花招来搪塞人,姐妹们,绝不可饶了他。” 万小霞也娇嗔道:“是呀,大哥好坏,净骗人,不可以放过他。” 于是三女一齐发愤,摇的摇,捶的捶,个个弄得娇喘吁吁,一灵却是其乐融融。试想,如此三个光溜溜的美女围着发娇发嗔,丰臀款摆,玉乳轻摇,又如何不叫人美透了心。 三女施了半天刑罚,眼见一灵不仅不以为忧,反而大以为乐,顿时都泄了气。水莲柔道:“这个无赖,我们拿他没办法的。”万小霞撅起小嘴,道:“就是,大哥耍赖天下第一。” 金凤娇眼珠一转,道:“我有个主意。我们穿了衣服,各自回房去……” 话未说完,一灵已直跳起来:“我的好姑奶奶,怎么出这等馊主意?” 水莲柔、万小霞一齐鼓掌:“好主意。”果真往床下爬。一灵大惊,张开臂,将三女一齐揽着,压在身下,叫:“使不得。” 金凤娇得意的道:“那你就老老实实交待。” “这个……”一灵还在犹豫,金凤娇更不留情,一声叫:“姐妹们,开溜。”三女钻的钻,爬的爬,就要从一灵身下溜走。一灵大惊,死命压住,连叫:“好好好,我投降了,我交待,我交待。” 三女志得意满,齐说:“说。” 一灵坐起身来,看着三女,道:“我先问一句,与天龙有关怎么样,与天龙无关又怎么样?” 万小霞道:“如果与天龙有关,就请大哥带我们去见天龙他老人家。” “如果天龙已过世了呢?” “不可能。”三女齐叫。金凤娇道:“昨日刘伯伯都说,天龙今年不过百余岁,绝不会就死。” 一灵一撇嘴:“他们知道个什么。” 万小霞想了想道:“教主他老人家就算登仙了,也一定会传下弟子,我们就去找他老人家的弟子。” “找到他弟子怎么样?” “请他率领我地、人两坛十万旧属,再召天字坛人马,重建天龙教。明年二月初二,争雄泰山。” 一灵吐吐舌头,心想:“果然如此。” 金凤娇一推一灵,道:“别发呆,我问你,你是不是天龙弟子?” 一灵嘻嘻笑:“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凤姐、莲姐你们是侠义道的人,如果我是天龙弟子,我们可成敌人了。” “瞎说,”水莲柔道:“你是我们的夫君,你是什么人,我们也是什么人,怎么会成为敌人?” 金凤娇点头道:“是,夫妻一体,你是什么,我们也是什么。” 一灵想不到两女情深若此,心中感动,去两女唇上各吻一下,道:“真是我的好姐姐。” 金凤娇兴奋的道:“那你是承认了,你是天龙传人?” 一灵叹了口气,道:“看你高兴的,就算我是天龙传人吧,对你有什么好处?” 金凤娇道:“什么话,如果你是天龙传人,也就是新一代的天龙,那我们是你的妻子,想想明年泰山大会,将有多少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 水莲柔道:“是啊,俗话说夫荣妻贵,我们的夫君是天下第一人,我们脸上,不知有多光彩呢。” 万小霞道:“我从小做梦,就希望我未来的夫君是象天龙一样叫万人景仰的大英雄。” “英雄有什么好的?”一灵愁眉苦脸:“天天打打杀杀,争的虚名,抢的薄利。其实人生不过百十年,好时光更是不多,为什么不利用这时光,挽着自己的心上人,倘佯山水之间,沉醉柔情之内,做一个快活神仙?” “真没出息。”金凤娇叫。 水莲柔道:“是呀,一灵,天天陪着心上人固然好,但男子汉天生是要做一番事业的,若是天天陪女人,人家会说你沉迷女色呢。” “沉迷女色有什么不好?”一灵叫:“女人是这世上最美最纯最柔最真的一群仙子,比最美的花还要美十倍,比最醇的酒还要醉人百倍,我就喜欢整天陪着你们。给你们醉得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昏昏乎乎的。”说着摇头晃脑。 三女齐笑。万小霞道:“要我哥哥就不是这样,他整天想的,乃是怎么做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将来辅佐天龙,扬名天下,可惜他却死了。”说着,不免眼圈发红,水莲柔忙伸臂揽着她。 金凤娇道:“我哥哥也是,他为了练武,二十多岁了还不娶妻,说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二月初二之后,哥哥实在是个最有志气的人,可惜却英年早逝。”她眼圈也有些发红,一灵府身吻她,道:“好了,好了,不要伤心了。” 金凤娇揽着一灵的脖子,柔情无限的道:“一灵,你若真是天龙的传人,你就发奋图强,明年夺得武林霸主之位。那么,哥哥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有你这么个妹夫而高兴的。” 一灵最驾不住的就是女人的柔情,她这么柔情款款,一灵心头一热,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承认自己不仅是天龙的传人,而且可说是天龙的翻版。天龙的传人即便学尽天龙神功,功力火侯与天龙也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以佛门无上绝学传灯大法融入一灵体内的,却等于就是天龙自己,甚至拥有更年轻的体魄。 但一灵随即就克制住了自己,他不用脑子也想得到,这句话只要一出口,他立即就会成为武林注目的中心,无数的人会蜂涌而来,无数的事也将蜂涌而至,他将再没有一刻钟的安生日子。更莫说每天消消停停的拥着三位美娇妻,春困不知日高起了。 这一瞬间,一灵下了滔天的决心,决不泄露自己的身份。他在心里叫:“要我每天去争名夺利而没有时间爱女人,我宁可死。” 一灵叹了口气,用一种伤感的语调道:“好姐姐,你说得我心都酸了,这时候,我真希望我是天龙的传人,以不世绝技,在明年的泰山大会上,尽败天下英雄,替自己,替三位美娇妻,也替凤姐、小霞的哥哥争光。” 他说得天愁地暗,一腔伤心,三女顿时都信了他,虽然心中失望,却均觉一灵真情可嘉。 金凤娇揽着一灵,道:“算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万小霞也伸手过来抚慰一灵,道:“好大哥,这怪不得你的。” 一灵苦着脸:“真的不怪我?”三女一齐点头。 一灵大喜,道:“真不怪我,那就再和我乐一乐。”翻身压住三女。 昏天黑地中,猛听得顾大娘在外面叫:“小霞,小霞。” 四个人一齐惊醒,才发觉早已是红日高挂。万小霞慌慌张张爬起来,应道:“乳娘,我在这里。” 顾大娘在外面愣了一下,道:“你在别人房里干什么?” 万小霞大窘,金、水两女均是又羞又窘,紧缩在被里,连呼吸也屏住了。不想一灵却直跳起来,笑嘻嘻叫道:“大娘,跟你说,不仅小霞在这里,我其他两位妻子也在这里,三女同床,你有什么指教?” “哎呀。”三女齐叫出声,均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大被同床,他竟还在问别人有什么指教,竟有这样的人。金凤娇恨不过,猛地扳倒一灵,撕他的嘴,道:“你不出声会死人?” 水莲柔、万小霞也均是又羞又气,但看着一灵鬼叫连天,却又不自觉的好笑。到吃午饭四个才起来,三女辛苦一夜,肚中空空,便不喝酒,各端了碗吃饭。一灵陪顾大娘六个,刘世荣两个喝酒。 酒过三巡,刘世荣道:“王贤侄,我和张兄商量了,贤侄武功绝世,我们决定在此次侠义大会上,推举贤侄为盟主,若能成功,则我们四大家也跟着沾光。” “不行。”话未落音,顾大娘已出声反对,道:“他是我们万家的姑爷,只能替我们万家出力。” “大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刘世荣道:“不说以前我们曾是亲家,就现在,小霞凤娇,同为王贤侄的妻子,也就是一家人啊。咱们协力同心,一致推举王贤侄便是,又分什么彼此?” 其实一致推举一灵,这句话才是刘世荣真正要说的。一灵武功惊人固然不假,但万家五老的实力,放眼武林,只怕要五大派加起来才能够抗衡,有这股力量辅佐一灵,何事不成。刘世荣两个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这一点怎么会算不到?四大家空举着个牌子,没什么人物,万家实力惊人,没什么名望,两者结合,皆大欢喜。刘、张两个心里,这正是叮当响的算盘。听得顾大娘反对,两个都在心里笑:“这女人老糊涂了。”不想他们从根本上打错了算盘。 顾大娘扳着脸,道:“什么错了对了,不行就是不行,万家不想他当什么侠义道的盟主。” 一灵大喜,举杯道:“我敬大娘,哎呀。”原来金凤娇在下面踩了他一脚。 刘世荣、张炳南两个一脸尴尬,对望一眼,张炳南望向五老,道:“五位前辈,这事于双方都有利嘛,为什么不可以?” 五老比顾大娘和气,赵肃含笑道:“两位的提议本来很好,只是我们万家不习惯与人争强斗胜,所以不支持我家姑爷竞争盟主。” 张炳南两个始终蒙在鼓里,还想再争,金凤姣道:“刘伯伯、张伯伯,这事且先放一放,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是今日启程还是等到明日?” 她这么说,一直提着心的万小霞顿时吁了口长气。她是天龙旧属,金凤姣却是侠义道四大家之一金家的女主人。按理说,金凤姣两个当然希望一灵做侠义道的盟主,可一灵偏偏也是万家的姑爷,又算天龙一方的人。金凤姣两个若坚持刘、张的提议,万小霞可就为难了。不想金凤姣此时竞如此大度。 万小霞心中感激,从桌低伸出手去,握住了金凤姣的手,金凤姣冲她微微一笑。水莲柔早将万小霞的神情看在眼里,这时挟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道:“多吃一些。”话声中满是怜爱,万小霞更是感激。 顾大娘将水莲柔的举动看在眼里,始终扮着的脸这时漾起了笑意,道:“小霞性儿弱,你们要多照顾她一些。” “两位姐姐最疼我了。”万小霞叫,三女相视一笑。 这时张炳南道:“江南四大世家,素来同进同退。不过朱家自朱龙侄儿夭亡后,朱家已没了男丁,剩下的两姐妹,大姐又进了皇宫,朱家就剩朱萱一个丫头了。这些年来很少露面。这次刘家有事,朱家离得最近却连问讯也没一个,所以我想,就不必等他们了,我们先走。” 刘世荣叹了一口气:“想当年朱老太爷朱心剑一代雄杰,号称江南第一剑,那是何等的英雄,想不到后人凋零至此。唉,朱家算是完了。” 金凤姣听着,想到自家命运,不免心中酸楚,手到桌子底下,握住了一灵的手。 一灵理解她这时的心情,凑嘴到她耳边,道:“我们生十个儿子,前九个都姓金,最后一个才姓王。” 第二十五章 座中都是武功高强之士,他用的又不是“束音成线”的功夫,虽是凑在耳边而言,几乎个个听得清楚。戴海生首先就哈哈大笑起来。一桌人皆笑,金凤姣大羞,狠狠的一掐一灵手指,但心里其实却喜滋滋的。要知道养儿跟母姓,就等于是男方倒插门,那时男方是极没面子的事,一灵肯这么做,正说明他的情深爱重。 金凤姣勉力收拾窘态,道:“两位伯伯即如此说,那就饭后动身。” 金家财大气粗,骏马轻车应有尽有。金凤姣本来说大家都骑马,一灵却偏偏要坐车,而赵肃五个也说要坐车,于是带了两辆大车,一灵四个,赵肃五个,分车坐了。顾大娘、刘、张皆骑马,前后自有三家家丁佣仆打点。 一灵坐车,无非好与三女胡闹,有时兴之所致,也不管天亮天黑,是荒郊还是闹市,便与三女胡天胡帝一番,弄得零云残雨,洒了一路,三女有时也知不好意思,奈何一灵的魔功实在太大,怎么也无法拒绝。 顾大娘对万小霞关怀备至,虽对他们这么大被胡来有看法,但她他在万小霞脸上看到的,是满脸按捺不住的喜悦,也就不开口了。 过长江,行了几日,金凤姣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哎呀,真的,我们到了一灵的地盘啊,怎么不叫地头蛇请客?” 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黑道帮会,以铁血盟称尊,过了长江,便可以算是到了铁血盟的地盘。 水莲柔、万小霞也想了起来,齐叫:“一灵请客。” 一灵全身上下摸摸,笑道:“我可是个死穷光蛋,拿什么请你们。” 金凤姣道:“不管,到了你的地盘,就该你请客,咱们这叫打秋风,你没钱,叫你的手下来,铁血盟七万儿郎,当今黑道第一大帮会,富得很呢。” 一灵愁眉苦脸,:“姑奶奶们,你们知道我是逃出来的,若给盟中兄弟发现了,非抓我回去做盟主不可,我缩头乌龟都做不赢,还敢做伸脖子公鸡?你们就饶了我吧。” 水莲柔想了想道:“也是,我们现在是去给方大侠拜寿,顺便参加侠义道推举盟主大会,而铁血盟是黑道帮会,还是不要掺杂在一起的好。” 一灵搂着水莲柔吻了一下,道:“还是莲姐最知道体帖人。娶三位妻子,来自水火不相融的两方,再做了铁血盟的盟主。黑道、侠义道、天龙旧属,天老爷,想想脑袋也要大了。” 三女都不作声,均觉心头闷闷的,一灵身份之复杂,确是武林罕见,一手牵着侠义道,一手扯着天龙旧属,屁股却还坐着黑道第一把交椅。若是平常时世,倒也罢了,偏偏时当天龙出世的前兆,正是风狂雨骤,波翻浪涌,一个不好,实不知会有何后果。 万小霞突然握着水莲柔、金凤姣的手道:“莲姐,凤姐,我好怕。” 水莲柔忙揽着她,道:“别怕,无论如何,我们姐妹绝不分开。” 金凤姣用力一握万小霞的手,道:“不管你是天龙,我是侠义道,总之一句话,我们都是一灵的妻子,一切都听他的,他向着天龙,我们也向着天龙,他向着侠义道,我们也向着侠义道。” 万小霞想了一想,坚决的道:“好,就算乳娘骂我,我也不管了。”三女三手互握,心中下定了不顾一切的决心。 确实,她们双方所受的压力都是很大的。水莲柔且不说,金凤姣和万小霞可都是双方的重要人物,天龙与侠义道一旦势成水火,她们两个便将身不由已的卷入相互敌对的阵营之中,而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按照今天的说法,一灵向着哪方,她们便全部跟向哪方,那就意味着势必有一方将背叛自己的阵营。 三女一脸紧张,一灵却在一旁呵呵笑,金凤姣嗔道:“你笑什么?” “我笑啊,你们空紧张了。”一灵呵呵笑:“我啊,既不向着天龙,也不向着侠义道。两方若打起来,我就看就近的哪个山头最高,带着我的三位美娇妻到山顶上去,边喝酒,边看戏。” 三女啼笑皆非,却也都吁了一口长气,袖手旁观,比当叛徒总是要强得多了。 这日晚间歇宿,方吃过饭,刘世荣、张炳南兴冲冲的到了一灵四个的房里,刘世荣道:“贤侄侄女,好消息啊,我们侠义道出了个通天彻底地的人物,五大门派竟一致决定,推举她为盟主。” “真的?”金凤姣、水莲柔两个均是又惊又喜,齐道:“是谁?” 刘世荣道:“是大愚罗汉的徒弟,名字叫寒月清。” “大愚罗汉的徒弟?那一定真的了不起,只不过……”金凤姣皱起眉头:“这名字好像是个女孩子的。” “没错。”张炳南一脸喜色道:“就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今年刚刚二十岁。” “真的是个女孩子?”金凤姣两个都有愣了。 大愚罗汉的徒弟,竟然是个女孩子,大五派竟还一致推举她为侠义道盟主。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一灵可来了兴致:“太好了,长得怎么样?” “美若天仙。”刘世荣呵呵笑:“这最对贤侄的胃口了,不过我看贤侄没希望,一则你已有了三位娇妻,二则这位寒月清小姐有个外号,叫‘广寒仙子’,是任何男子都难以接近的。” “太好了。”一灵摩拳擦掌,猛见到三女个个横眉冷对,忙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嘿,你们知道的。” 三女又好气又好笑,水莲柔笑道:“我们知道你是个……”当着刘世荣两个,“色鬼”两字总算没有出口。金凤姣则哼了一声:“你小心着了。” 一灵忙点头:“是,是,一定,一定。” 刘世荣两个强忍着笑,张炳南正了正神色,道:“还有个不好的消息,灵凤出来了。” 金凤姣几个一惊:“是灵凤本人吗?” “不是,但据说比灵凤还厉害。想得到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若没些真本事,敢代灵凤来参加天龙大会?” “也是个年轻女孩子?”一灵惊喜的叫。 “是,而且同样非常的美丽。” “太好了,叫什么名字?” “李青瑶,外号‘昆仑玉凤’,现在江湖上已有人将她与寒月清并列,道是‘广寒仙子,昆仑玉凤,青瑶月清,并世双英。” “天哪,天哪。”一灵死性不改,手舞足蹈,三女恨恨的,若不是碍着刘世荣两个,早出粉拳捶他了。 刘世荣道:“现在只有天龙没出来了,侠义道、灵鹫宫都换了人,天龙不知有什么变化?” 说到天龙,万小霞黯然垂首,金凤姣、水莲柔两个便也都不作声。 第二日上路,一灵一反常态,不再窝在车里,以倚红偎翠为乐,而是一路东张西望,不要说,是希望能看到那广寒仙子或昆仑玉凤了。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却是心痒难耐。没希望也要试一试。 没想到美女没看到,却惹了桩祸事。东张西望之际,偶一抬眼,与路边一条汉子碰了个眼对眼。慌忙缩头,已是迟了。 那汉子是辛无影辖下龙、虎、豹三坛中豹坛的坛主花斑,一灵尚且认出了他,他更能认出一灵来。 马车一晃过去,花斑并未相认,但一灵知道这次是躲不掉了,果然,不久刘世荣就来招呼,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给铁血盟盯上了,怪事,四大家和铁血盟没什么过节啊。”眉头深锁,一脸忧色,也是,铁血盟数月前一战,轰动天下,急升为当世黑道第一帮会,四大世家可不想有这样的强敌。 他愁,金凤姣几个却乐了,一齐瞟着一灵,看他也是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金凤姣便道:“没事,让他们盯吧,有些人或许会哭,但你只管乐去。” 刘世荣听得莫名其妙,他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却再也猜不透其中的玄虚。 到第三天,进入洛阳,古威、辛无影几个始终没露面,一灵多少舒了口气。 洛阳大侠方剑诗,是武当俗家弟子。武当发源于湖北武当山,内家拳剑虽震古烁金,却多是在南方传援,因为稍往北,就立着个少林寺,少林派卧榻之侧,当然不容他人酣睡。虽说佛道同源,究竟是分了枝的,牵扯到厉害关系,那是一定要扯扯清楚。 因此淮河以此,几乎全是少林天下,遍村遍寨,学的都是少林拳棒,其余如武当、昆仑诸派虽有传人,均不成气候。 唯有洛阳是例外,例外就例外在个方剑诗。 方剑诗本洛阳望族,在武当山学得绝艺后,回到洛阳。拳剑双绝,赢得了个洛阳大侠的名号。四十岁时,方剑诗开始授徒,一则自己功夫好,名声大,二则家族势力大,一时学者如云,十余年间,在洛阳传下了三千弟子,成为武当拳剑北传的不世功臣。 因为他的功绩,武当封他为监院长老。自有武当派以来,武当还从未封过一个俗家弟子为监院长老。武当对方剑诗的推重,由此可见一斑。而借着他的六十大寿,同时推举明年二月初二侠义道泰山争霸的主盟之人,这也是武当掌门紫龙真人力争来的,更给方剑诗增添了无上荣光。 方剑诗的六十大寿,轰动了整个洛阳城。一则庆师父大寿,二则庆侠义道推举盟主,方剑诗三千弟子一齐出动,可以说将整个洛阳城当成了方家大院,全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灵一行人一进入洛阳城,那种冲天的喜气便扑面而来。 刘世荣、张炳南两个都是好风光好面子的,齐皆赞叹:“方老儿真是享足了风光了。” 江南四大世家在侠义道中份量颇重,自进城始,方家弟子一路迎接,到方家门口,方剑诗亲自出迎。 一灵看那方剑诗,红脸长须,身材高大,确是威风凛凛。 刘世荣、张炳南见过礼后,金凤姣、一灵以晚辈之礼拜见。 金凤娇父亲与方剑诗关系不错。方剑诗还在金凤姣小时就见过她。说起过世的金凤姣父兄,方剑诗不免唏吁一番。随即介绍一灵,方剑诗得知他是金凤姣的丈夫,顿时脸放红光,把了手道:“堂堂一表,真是少年英雄。”金凤姣听了羞喜不胜。 刘世荣这时插口:“方大哥,我们这位贤侄婿不仅一表人材,武功更是出类拔萃,我们四大家准备推举他为侠义道盟主呢。” “真的?”方剑诗又惊又喜,将一灵细细看了一看,却有些不信,但他是世情老到之人,只连声道:“好,好,侠义道后继有人,好。” 刘世荣、张炳南相视而笑,齐看着一灵,一灵叫苦不迭。 方府极大。给一灵等安排的院子,七弯八拐绕了老久才到,所过之处,坐满了先到的侠义道各路成名英雄。 事实上能住进方宅的都是侠义道中成名的大人物,一般的小鱼小蟹,便只有住客栈了,当然,店钱由方家付,只是住的地方委屈一点。 刘世荣、张炳南世家之主,相识遍天下,一路行来,几乎都是认识的,更有那热情的,硬要拉去院中叙旧,因此没到地头,他两个便不见了。一灵一行人倒是轻松自在的到了住地。 金凤姣因一路无人招呼,想着同是四家之一,自家父兄均逝,人丁凋落,不免伤心,水莲柔两女一齐劝她,后来一灵说到:“不如我们养十个儿子,十个都跟你姓金好了。”始才破涕为笑。 她笑了,一灵却是苦起了眉头,水莲柔见了,道:“一灵,怎么了。”一灵摇头:“没什么。” 金凤姣恨声道:“还不是为了刘伯伯推荐他做盟主的事,哼,我知道,他就怕我金家沾了他的光。” 一灵忙过去挽着她,嬉皮笑脸道:“哪里,好凤姐,你要知道,我不但是金家女婿,还是万家姑爷,而侠义道和天龙旧属可是冤家对头呢。” “那倒不见得。”万小霞道:“如果你做了侠义道盟主,我们就是一家人,冤家不就变成亲家了。” “可侠义道怎么肯干。”一灵叫。 “怎么不肯干。”金凤姣道:“未必侠义道其它门派都想打一仗,死几千几万人舒服些?不肯干的是你自己。” 一灵抓耳挠腮,心中叫:“要命,要命。”突然想起一事,喜道:“对了,我还是黑道帮会铁血盟的盟主呢,侠义道再没人,不至于要一个黑道头子来当他们的盟主吧。” 金凤姣一呆,水莲柔却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你做了侠义道盟主,自会约束盟中人马,少做恶事,这正是一场大功德呢。”金凤姣两女一齐点头,均道:“正是。”金凤姣盯着一灵,扳着脸道:“一灵,我跟你说,俗话说夫荣妻贵,我们三姐妹的面子都在你手心里掐着,你一剑退五老,武功我们都是知道的,除非大愚罗汉复生,侠义道没人是你对手,便算我们求你,你也去把这盟主之位抢了来,当然,你若硬是不干,我们也不勉强。”万小霞两女一齐点头,道:“是。”说不勉强,其实是最大的威胁,一灵不住哀叹:“完了,完了。” 方家招待周到热情,晚饭时分,一名女子来请金凤姣,说是对名门女宾,内宅另设专席,由夫人作陪。金凤姣便邀了水莲柔、万小霞同去。顾大娘是只要万小霞不和一灵在床上,便寸步不离,也跟了去。 吃了晚饭,刘世荣两个还没回来,一灵与赵肃五个闲扯了几句,只觉好生气闷。这时忽有丫环来请,说是第七夫人与金凤姣拜了姐妹,闻得他们是新婚,特请他去相见,有点小礼物相赠。 一灵大喜,跟了便走,心想:“方剑诗有七位夫人,我却只三位,未免有点相形见拙。却不知方老儿有没有本事将七位夫人弄到一张床上,开一个七美大会。”又想:“北方女子一般不如南方,但若出起美人来,一定美得天摇地动。那七夫人是个美人是一定的,不知美到什么程度。” 七弯八拐,到了一幢大楼前,丫环引路进去,到一间房里,茶几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见一灵进来,含笑立起,道:“是王公子吗?” 一灵拱手:“是。”看那女子,装扮华贵,长相俏丽,虽不若设想中的美得惊天动地,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儿,尤其一双秋水眼,十分妩媚。 一灵道:“夫人是……” “我就是七夫人。” “我几位妻子呢?夫人不是说……”一灵奇了起来。 七夫人吟吟笑:“难怪凤娇姐姐一提起你就眉花眼笑,果然是个多情种子,别心急,凤娇姐姐几个给大夫人请去了,交待我陪你呢,怎么,我就这般丑,陪你一会儿也不行吗?”说着,俏眼斜瞟,顿时媚态横生。 一灵虽已有三位妻子,但水莲柔三个都是正经女子,撒娇会,这般飞媚眼,一灵还是头次见到,顿时骨头都轻了二两,忙道:“哪里,夫人美若天人,若有夫人相陪,一灵便在这里坐一百年,也是喜乐无限。” 七夫人面漾桃花,竟起身走过来:“真的?怕是哄我开心吧。” 她直走到一灵面前才停住,一双媚眼,似嗔似喜的瞟着一灵。美人如玉,香泽微闻,一灵魂灵儿早飞上了天国,眼光一眨不眨的盯在七夫人脸上,举起手道:“王一灵对天发誓,对夫人实是仰慕万分,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劈。” 七夫人幽幽的看着他:“我从来不信誓言,你若真有心,敢抱一抱我,亲一亲我吗?” 七夫人的举动,太过不合情理,试想堂堂洛阳大侠的七夫人,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出这番话来,便算情魔魔力再大吧,也不到这个程度,因为她究竟是有丈夫的,即便心有所好,难道没有顾忌吗? 奈何一灵见了女人,脑子素来就不大灵光,而色胆更是大得不得了。七夫人即便不如此主动,坐得久了,他也会想法子撩拔勾引,何况自动送上门。 一灵已来不及张口回答,双臂一伸,便将七夫人搂在怀里。胸膛紧压着她丰满富有弹性的双乳,手抚着她丰腴的腰脊,顿时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俯下嘴,飞快的吻住了七夫人的红唇,舌头破挞直入,攻入她嘴中。 七夫人的反应还超过一灵的想象,双臂吊着他脖子,整个人挤在他怀里,上面拼命吮吸着他舌头,下面身子更是不停的扭动,肌体全面接触磨擦,刺激得一灵情欲滔天直起。 便在这时,猛听一声怒喝:“好贱人。” 一灵吃了一惊,回头后看,只见方剑诗怒冲冲急奔过来,忙要撒手,忽觉大椎穴上一麻,竟给七夫人点了穴道,他一时措手不及,竟就僵在了那里。 便在这一眨眼间,方剑诗已冲到,怒喝着一掌向七夫人扇去,七夫人手一推,推得一灵撞在方剑诗身上,身子同时扑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明晃晃的金钗,一钗刺在方剑诗心房上。数寸长的金钗透根没入。 一则金钗给一灵身子拦住了,二则没想到自己的姬妾会下如此毒手,一代大侠,竟就这么送了命。咽了气,方剑诗眼睛还是瞪得老大,三分怒,七分疑,到死他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灵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头是扭向后方的,金钗入胸,看得清清楚楚,脑中却始终迷迷糊糊。 阴魔灵异之极,奈何被色心蒙住了。且不说一灵体具三心,天龙、阴魔、情魔的武功各不相同,点大椎穴制得位天龙,未必制得住阴魔和情魔,就算只天龙一个吧,七夫人区区内力,又如何制得他住。只需略一运气,就可以冲开穴道,救方剑诗不费吹灰之力,可惜一灵懵懵懂懂,竟看着方剑诗送命。且在方剑诗送命后,他还迷糊着呢。摸不准七夫人的根本用意,直到七夫人拔出金钗,塞在他手里,并大声高叫:“杀人啦,强奸啦。”他才反应过来,七夫人在栽赃嫁祸。 反应过来的一灵身子马上站直了,解穴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然而这时候已经迟了。屋外冲进一大群人,一看见方剑诗尸横就地,顿时狂叫起来:“师父,师父。”有人便叫:“怎么回事,谁杀了师父。” 七夫人悲声嘶叫:“是他,是这个贼子,他要强奸我,恰好老爷进来,他就拔了我的金钗杀了老爷。” 七夫人袒胸露乳,悲痛欲绝,一灵手握金钗,钗尖还在往下滴着血。 方剑诗众弟子看到的就是这些,这便成了铁证。众弟子狂叫着齐扑上来,有的拔剑,有的甚至是空手,却同声怒吼道:“杀了他。” 一旦明白这是个阴谋,一灵的脑子立时变得清灵无比,心智也变得厉害无比。他双手轻拂,扑上来的十余人一齐往后跌扑,有的甚至跌出门外。 一灵微微一笑,回过身来,七夫人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一灵却十分温柔,笑嘻嘻道:“夫人的香吻真甜。” 七夫人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时候他还会说这样的话。媚眼瞪着一灵,便如见了鬼。 一灵哈哈一笑,身子一晃,从窗子穿了出去,身子不停,竟凌虚转弯,直上屋顶,同时大声叫:“顾大娘,顾大娘。” 情魔对女人厉害,处理世事不行。但天龙昔年翻天覆地,何等本事,处事又是何等老辣,阴魔魔觉灵异无比,处世之辛辣自私,更还在天龙之上。此时情魔灰溜溜缩头,他两个主宰全局,哪还有亏吃。 一灵刹时间将全局想了一遍,最关健的,是莫让水莲柔三个落到方家人手中。否则投鼠忌器,可就步步受制了。 顾大娘在不远处应声:“我在这里。” 一灵大喜,晃身过去。金凤姣三个听得他鬼叫,都出屋来看。金凤姣见他在人家屋顶上乱窜,怪他失礼,叫道:“你干什么?” 一灵嘻嘻笑:“乖乖不得了,中了美人计,你们的夫君成了杀人犯了。” 三女大惊,金凤姣道:“怎么回事?”水莲柔道:“杀了谁?” 一灵依旧笑嘻嘻:“杀了方剑诗。” 他嬉皮笑脸,三女半信半疑,水莲柔道:“真的?”金凤姣皱起眉头:“你正经些好不好?” 一灵点头:“真的,我中了美人计,方剑诗的什么七夫人,遣丫头来叫我,说是和凤娇拜了姐妹,又说闻知我们是新婚,要送礼给我们,我就跟了去,谁知只见到七夫人一个。七夫人起身勾引我,你们知道的,我最受不得勾引,当然干柴烈火,一点就燃,这时方剑诗就来了,冲过来打七夫人,七夫人就拔出金钗刺进方剑诗心脏,再将金钗塞到我手里,大叫强奸杀人,然后方剑诗的弟子冲进来,于是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成了绝绝对对的杀人犯。” 他依旧嬉皮笑脸,金凤姣三个却个个花容变色。 说话间,方府已翻了天,嚷声四起,更向这面寻来。 三女脸色更变,水莲柔急道:“这如何得了。” 只一灵漫不在乎:“什么如何得了,反正我没杀人,他能咬我个鸟。我跟你们说,这里面有阴谋。” “明知道有阴谋,你为什么还要上当。”金凤姣怒叫。水莲柔家的六顺镖局在侠义道中无足轻重,她自己便也没什么地位,万小霞则干脆是侠义道的敌人,唯有金凤姣是金家的代表,名望尊崇,一灵这么一闹,叫她怎么向侠义道交待,未必叫金家自绝于侠义道不成? “但不上当怎么能发现阴谋?”一灵依旧嬉皮笑脸:“告诉你,捉到火云贼道,替你哥报仇,全仗我上了绿云的当,反制住她,才摸清了真相。我怀疑,七夫人和绿云她们是一伙的,都受了一只黑手操纵,现在我想到了,绿云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天龙旧属和侠义道开战。给我破了奸谋后,这次又生一计,明摆着,方剑诗是侠义道举足轻重的人物,杀了他,侠义道如何肯干休,而我是小霞的夫君,侠义道要对付我,天龙旧属又岂会袖手不顾,这不就打起来了。” 阴魔的魔觉灵异无比,这分析入情入理,正切中要害。三女一齐点头。 金凤姣咬牙道:“这幕后的贼子到底是谁?”水莲柔道:“他们好毒的手段。”万小霞则怯怯的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一灵搂着万小霞,道:“什么怎么办,反正我没杀人,虽然洗不清,但我问心无愧。要我受着冤屈甘心受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要叫七夫人她们的阴谋不能得逞。” “你有什么主意?”三女齐看着他。 “娇妻们,不要忘了,我是铁血盟的盟主,洛阳恰好是我铁血盟的地盘。上次我率铁血盟,打得两会十万人马一败涂地,这回再和侠义道斗上一斗,为夫一定也可以打得他们俯首称臣,而绝不要借助天龙旧属的半分力量,这样,七夫人的奸谋岂非落空了?” 一灵豪气飞扬,金凤姣三女齐感振奋。 在女孩子心里,心上人可以是个大坏蛋,但绝不可以是个孬种。 水莲柔看了一眼金凤姣道:“但我们和侠义道作对,凤娇岂不为难。” 金凤姣一昂头:“我相信一灵不会杀人。侠义道若想屈杀我的夫君,门都没有。” 一灵大喜,捧着金凤姣一顿猛亲,道:“好凤姐,你真好。不过你放心,我不要天龙旧属帮手,也不要你金家的人帮手,你们只在边上看着好了。” 这时方家弟子已四面围来,顾大娘道:“别疯了,先杀出去再说。” 一灵叫:“跟我来。”左手凌空一划,迎面扑来的方家弟子如柳絮遇飓风,纷纷凌空飞起,跌落下来,个个鬼叫连天,四围的方家弟子如见鬼魅,实不相信此乃人力所为。 顾大娘兴奋的叫:“姑爷,好功夫。”她哪里知道,这时的一灵,与她初见时的一灵,已有天壤之别。一灵哈哈笑:“不敢当。”率先冲出,三女紧跟,顾大娘断后。 方剑诗三千弟子,果非虚言,这时四面八方,挤满了人头,高举的青钢剑密若从林,愤怒的叫喊声更如惊涛巨浪。 威势是够了,可惜吓不了人,一灵不急不慌,他也懒得讨教号称夺天地玄机的武当内家拳绝学,只以浑厚无伦的劈空掌力隔三差五的发出,方家众弟子们便东跌西翻,空出一条路。 劈空掌在武功中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绝艺,一般内功有成的人都能使,但能象一灵这般于数丈外将成群的人打飞的,还没听说过,尤其将人打飞又不伤人,简直神了。 方剑诗三千弟子将一灵几个围了个水泄不通,却眼睁睁奈何他不得。一灵说到做到,说不要别人帮手就不要别人帮手,劈空掌管前也管后,顾大娘空自拐杖横举,并无用武之地,她是霹雳火的脾气,什么天龙旧属不与侠义道冲突,方剑诗的弟子若敢上前来伤害万小霞,那是来一个死一个,只不过一灵神功通天,实在用不着她帮手。 到宿处,五老已闻声出来,三不管先将万小霞三个围在中间,然后赵肃才问一灵:“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啊。” 这时刘世荣、张炳南也赶了来,金凤姣便将一灵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得方剑诗死了,五老也还罢了,刘世荣两个却是目瞪口呆。 这时方家三千弟子及及成千上万的宾客都围在一灵宿处。不仅三千方家弟子愤怒若狂,众宾客也是激愤无比,人人喊打。刘世荣两个面如土色,一灵却是漫不经心,蓦地里一声暴喝:“都住嘴,听我说。” 这一声吼运上了天龙内力,浑厚无匹的气劲震得所有人都气血翻腾,立足不稳,顿时人人变色,上万人的方家大院鸦雀无声。 一灵道:“事情是这么回事,吃晚饭之先,方剑诗的夫人叫走了我的三位妻子,说是另席相陪。待我吃过晚饭后,一个丫环来请,说什么方剑诗的七夫人与我的夫人金凤姣结成姐妹,闻知我们是新婚,请我去相见,要送我们一样礼物。我跟丫环去,却只见到七夫人一个,说是我的三位妻子给大夫人请去了,然后七夫人就勾引我,我当然也不客气。正在亲热,方剑诗来了,怒冲冲来打七夫人,七夫人突然点了我的穴道,然后拔出头上的金钗,杀了方剑诗,再将金钗塞到我手里,然后就大喊强奸杀人什么的,方剑诗的弟子们冲进来,就将我当成了杀人犯。但其实人是七夫人杀的,是她布下了陷阱陷害我。” “你胡说。”一灵话音刚落,侧后人群中一声怒叫,七夫人在一群女子簇拥下站了出来。 一灵拱拱手,嘻嘻笑:“七夫人,你手段挺高的,杀人干脆,栽脏更利落,但算盘打到我身上,响声怕有点闷。” 他先前的嬉皮笑脸震住了七夫人,这回却不灵了,七夫人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恶贼,休要猖狂。”四顾众人,嘶声道:“各位大侠,请大家主持公道,这恶贼说的前一截都不错,但后一截的事实却给他歪曲了。丫环带了他来,由我陪着,但绝想不到,这恶贼竟是禽兽,竟对我产生了歹意,欲行非礼,我拼力抗拒并大声呼救,老爷闻声来救我,不想这贼子丧心病狂,竟拔出我头上的金钗,刺死了老爷。可叹老爷一世仁侠,却死在这恶贼手里,这恶贼行了凶,现在却反过来还污陷我,说什么我勾引他,更说是我杀了老爷。大家想想,我会勾引他吗?就算我勾引他吧,我会去杀老爷吗?他编这样的谎言也不想一想,不要说我绝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丈夫,就有这个心,我有这个本事吗?老爷拳剑双绝,人所共知,而我却只是个弱女子。” “对。是他想欺负七夫人,并害了师父,这是我们亲眼见到的,绝对错不了。”一名方家弟子叫,一灵看他脸,正是最先冲进房的几名方家弟子之一。 “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方家弟子齐声怒吼,蜂涌冲上。 “我就知道没人信我的。不管他,冲出去。”一灵回头对金凤姣等人叫,就这当口,他仍是笑嘻嘻的,漫不经心。 不是他轻狂,实是他的本钱太大,无论是天龙还是阴魔,昔年都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小阵仗,鸟毛也不算一根。 刘世荣在一边叫:“贤侄,这……这……” 金凤姣叫:“刘伯伯张伯伯,一灵没有杀人,我相信他,我要跟他去,他是我的丈夫,至于两位伯伯,就留在方家好了,替一灵查一查,这里面有阴谋,七夫人很可能和绿云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阴谋团伙。” 一灵两记劈空掌推出,前面的方家弟子立足不住,却仍往前来,原来后面的人在往前推,他们身不由己了。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话没骗人。 一灵眉头一皱,瞥眼间见旁边一株数丈长的凤尾竹,纵身过去,连根拔起,一声喝,竹枝舞动,顿时风声呼呼,犹如天公怒吼,方家弟子潮水般向后退去。 “九天舞。”五老突地同声高呼,均是满脸喜悦。 赵肃高呼:“是教主天龙七剑中的九天舞,绝对没错。刘香主、肖香主殿后,管香主顾大娘护卫两侧,戴香主与我为前驱,替教主传人开路。” 管智明四个齐声答应。戴海生当先冲出,脸放红光,呼叱声中,如山拳劲,不绝发出。赵肃在他左侧,也是大发神威。 一灵听到五老叫出“九天舞”三个字,立知不好,原来他无意之中,竹子使的正是天龙七剑中的第二剑九天舞,终于给五老认了出来,眼见五老个个脸发红光,满腔喜色,不禁叫苦不迭,回头看万小霞三女,却见她们的喜悦更甚于五老。 “这可不行,得想法子补救。”一灵心中大叫,脑子一转,有了主意,竹竿一扬,猛冲到前面,叫道:“什么九天舞,看我的天魔舞。”竹竿横砸直扫,势若疯颠,正是阴魔的天魔舞。 五老看了,都是一愣。他们五个见多识广,一灵所使,绝对是正宗的魔功天舞舞。 五老面面相觑,均是心中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先前的是九天舞没错,这回是天魔舞也错不了,天龙与阴魔混做了一堆,简直不可想象。” 但他们哪里知道,一灵正是天龙与阴魔情魔的混合体,可说是个杂种。 第二十六章 赵肃看着管智明,眼光中露出询问之意,管智明是出了名的智多星,但这时也是一脑子浆糊,搅不清爽。 “杀出去再说。”管智明叫。 于是换成了一灵开路,天魔乱舞,如疯似癫,五老三女顾大娘在后紧跟,方家人虽多,奈何这些人与一灵几个一比,便好比羊群与虎比,羊再多,又怎拦得住虎? 冲出方府,到大街上,斜刺里数人冲出来,一齐拜倒,倒把一灵吓一跳,以为是什么独门怪招,定睛看去,哪里呀,原来是古威、辛无影、白鹤年、梅子奇、张伯当五个。 五个齐叫:“盟主。” 古威叫道:“盟主,你若再躲,今夜我们几个就死在这里,江湖上也就没有铁血盟了。” 辛无影道:“不止我们五个,这洛阳城内外,还有数万兄弟,盟主若再躲,兄弟们的心可真要冷了,铁血盟也真要散了。” 白鹤年三个不做声,但望着一灵的眼里,都是一脸激动企盼。 一灵脑子急转,想:“做铁血盟的盟主比做天龙教的教主划算,铁血盟黑道称尊,到底不过小打小闹,做了天龙教教主,那立即就要翻天覆地了。而且这时候恰好用得着铁血盟人马。”哈哈一笑,道:“终于给你们找着了,好,起来吧,只要大伙儿愿意,我依旧做你们的盟主。” “太好了。”古威几个均是喜极若狂,直跳起来。一灵背后的五老却看得直皱眉头。赵肃对一灵道:“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灵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诸位,我乃铁血盟盟主王一灵,现在诸位死心了,不当我是天龙传人了吧。” 五老一齐变色。这时,方家的人蜂涌杀出。辛无影奇道:“盟主,这是怎么回事?”一灵笑道:“你们盟主给人污陷杀了方剑诗,方家三千弟子想吃我的肉呢。” 古威大怒:“好大狗胆。”辛无影也岔然作色:“方剑诗三千弟子有什么了不起,我铁血盟还有十万兄弟呢。” 一灵大奇:“怎么,咱们又多了三万兄弟?” 辛无影点头,古威得意洋洋:“自上次大败两会,本盟声威大振,要求加盟的,数月间多达七、八万人。若不是辛老鬼闲挑碎拣,别说十万,咱们二十万只怕也有了。” 辛无影怪眼一瞪:“要些废物干嘛?吃饭啊。”说着话,手一扬,一枝火箭冲天而起,顿时四面八方,屋上屋下,涌出无数人头,齐声呐喊:“铁血盟十万兄弟,参见盟主。”声势之盛,又远在方家三千弟子之上。 方家一干人见一灵眨眼间到了这么多帮手,顿时给吓着了,一时间偃旗息鼓,无人上前。 一灵得意洋洋,拱手道:“兄弟们辛苦了。”拉金凤姣三女出来,叫道:“本盟主出游两月,乃是娶老婆去了,这三位美绝天人的仙子,就是我替兄弟们找回来的盟主夫人,她们早说要见见兄弟们呢。” 他这话平易有趣,铁血盟弟子均觉十分亲切,哄笑声中,辛无影几个当先下拜,道:“铁血盟十万兄弟,拜见盟主夫人。”铁血盟人众跟着呐喊:“铁血盟十万兄弟,拜见盟主夫人。” 三女又羞又喜,忙扶起辛无影几个,四方回礼道:“不敢当。”也学着一灵的语调:“兄弟们辛苦了。” 三女中,除了万小霞,金凤姣、水莲柔都没见过大场面,金凤姣虽说是世家之女,但若说同时受到十万人的叩拜,也是从未有过。两女都是有些虚荣心的,喜的是风光热闹,这时不免眉间眼角,全是喜气。 洛阳方家在铁血盟的地盘内,双方虽然彼此看不起,却也彼此顾忌,谁也不愿得罪谁。因此常有些交道往来。 方剑诗座下三千弟子,真正学出了点名堂的只有十人,号称十虎,其中大虎陶正常代师父与外人打交道,与铁血盟几个首脑有几分香火情份。这时站出来,却不作礼,执了剑道:“辛堂主,古堂主,听说你们的新盟主,乃是个叫一灵的和尚,怎么成了这个恶贼。” 古威、辛无影大怒,古威喝道:“好个没教养的小子,你师父难道没教你怎么尊敬人吗?” 陶正红了眼睛,指着一灵道:“这恶贼调戏我师娘,杀了我师父,你还叫我尊敬他?” 辛无影厉喝道:“这是我家盟主,你嘴里干净一点,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十虎中老五华昆纵身而出,狂呼道:“他害了我师父还要发横,大师兄,拼了。”提剑就要上前,却给陶正拦住了。 陶正知道铁血盟不好惹,人多势众,潜势力极大,今晚更自称十万弟子,光数目上,就比方家三千弟子多出几十倍。但最主要的,还是一灵和五老所显示的惊人的不可想象的武功。莽然拼将起来,实是徒然送死。而且他心中也另有所疑,看了辛无影道:“辛堂主,咱们师父与你铁血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别往光棍眼里揉沙子。你家盟主乃是个和尚,天下皆知,而这害我师父的恶贼,不仅娶了三房妻子,其中的一个还是江南四大世家金家的小姐。你们叫他盟主,未免太也有点说不过去,横里架梁子,不是这么个架法吧?” 辛无影几个不怒反笑,辛无影道:“你是说,我们几个老眼昏花,连自家盟主也认不出了?” 陶正眼光一凝:“铁血盟真要架这梁子?” 古威怪眼一翻,道:“小子,不必废话,盟主的事,就是我铁血盟十万弟兄的事。但老夫有一言劝告,你方家三千弟子舞刀动剑之先,最好想清楚了,别跟两个月前的青龙会与群英会一样,落个铩羽而归,而老夫最担心的是,你方家实力及不上两会的十分之一,怕不是铩羽而归,而是要全军覆灭了。” 这话充满了严重的威胁,铁血盟兄弟嗨嗨而笑,方家众宾客却个个眼内出火。 华昆怒叫:“拼了,大师兄,方家三千弟子纵没有本事,拼命的热血总还是有的。”众弟子齐声怒吼:“拼了。” 眼见一场大屠杀在所难免。方家三千弟子即便加上宾客,人数也远较铁血盟为少,但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高手,方家十虎名声不小,斗起来绝不是古威几个的对手。宾客中纵有十几把一流好手,但一灵绝不会容许他们残杀盟中兄弟,他们中谁又抵得住一灵的一招半式。 一灵蓦地又是一声怒吼:“等一等。”滔天的气劲压住了方家人众蠢蠢欲动的势头,当面的方家弟子,个个头昏目眩,耳如鸣鼓,不少人手中的剑更啷呛落地。 一喝之威,竟至于斯,方家人众人人脸上变色。 一灵道:“我说过了,这是栽脏陷害,方剑诗老爷子不是我杀的,但现在我和你们说不清,这样好了,我不出洛阳城,你们今夜也不必枉自上来送命,不妨遣人通知五大派的掌门和广寒仙子寒月清,叫他们和我来说,即便说不清,打起来也是对手。” 手一挥:“我们走。”带了三女,转身便行。走过一个街口,见一家太白酒楼,道:“上楼喝酒去。” 众人上楼,堂倌摆上酒菜。铁血盟众首脑找到了盟主,金凤姣三女则因为夫君神勇无双,脸上光彩,个个一脸喜色,只赵肃五个一脸犹疑,欲说还休。 一灵最先拔竹使的那一招,象极了天龙的九天舞,虽然竹子不是剑,但神韵一模一样,然一灵后来却又使出了天魔舞,天龙与天魔,这两者怎么会混到一起?此是叫五老犹疑的第一点。犹疑的第二点是,如果是天龙的传人,又怎么会去做铁血盟的盟主?那岂不是自坠身份? 一灵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再不理他们,只顾叫酒来喝。 酒酣耳热之际,古威击掌狂呼:“痛快,痛快。” 辛无影看着一灵道:“盟主,兄弟们见了你,个个心中畅快,今夜这洛阳城的酒,只怕要给大家伙喝个底朝天了。” 一灵奇道:“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未必神机妙算,就算准我有架打来帮手。” 众首脑呵呵笑,张伯当道:“哪里,我们接到花斑花坛主的飞鸽传书后,在总堂一宣布,总堂兄弟人人欣喜异常,都说要见盟主,尤其是方入本盟的兄弟,久闻盟主威名,无缘得见,这回更是人人踊跃,恰好辛堂主也说,是得多带点人,撒一张大网,免得盟主又溜,所以我们就多带了些人,再加上洛阳地面的弟子,这城里,咱们共有三万人马。” “三万人。”一灵呵呵笑:“好家伙,咱们恶斗两会那阵人,最多也不过一万多人吧。” 辛无影几个一齐点头,道:“是。”说到恶斗两会,众首脑个个血脉贲张,此一战,正是他们一生中最辉煌的业绩。 古威叫道:“侠义道的兔崽子们,平日总是眼高于顶,这回咱们在盟主率领下,非给他们个大教训不可。” 古威说话不大顾想,就没想到座中还有个金凤姣,辛无影却注意到了,拉他一把,道:“古老怪,说话留点神。”古威这才想起,一脸尴尬。 水莲柔看金凤姣低着头,对一灵道:“一灵,咱们真要和侠义道大打出手吗?” “不是我们要打,是他们不肯干休,那就只好打喽。”古威抢先接口,他是有架打就高兴,生怕一灵摇头。 水莲柔冲古威一笑,对一灵道:“一灵,你不是说,无论绿云还是七夫人,可能都是一伙的,陷害你都是为了引发天龙旧属和侠义道的战争,现在就算小霞不插手,你和侠义道斗上了,最终两败俱伤,不仍然是中了七夫人的计吗?” 一灵一拍大腿:“对呀,这点我怎么没想到?” 天龙名盖宇内,古威几个听到什么天龙旧属、阴谋诡计,均是脸上变色,辛无影道:“盟主,你这次遭陷害,难道与天龙有关吗?” 一灵点点头:“是,有一伙小人,总想挑起天龙旧属与侠义道的战争,他们好从中谋利。” “但是……”辛无影瞟一眼赵肃五个,犹豫道:“天龙旧属与盟主有什么关系,陷害盟主就能挑发争斗。” 一灵得意的一笑,伸臂揽着万小霞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位夫人啊,就是天龙旧属地字坛和人字坛的少坛主,跟你说,她手中也有十万人马呢。” 辛无影几个齐啊的一声,辛无影竟站起身来。一灵呵呵笑:“怎么,十万人马吓着你了,咱们也有十万人马呢,正是门当户对,小霞你说是不是?” 万小霞给辛无影几个看得脸红红的,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 辛无影却大大摇头:“不然。天龙昔年纵横四海,麾下尽是奇才异能之士,他老人家的旧属岂是我们比得的。同是十万,他们的十万人至少要当我们一百万。” 他这话听得五老及顾大娘熙然而笑。顾大娘道:“辛堂主不必谦虚,你们的盟主,也就是我们的姑爷,还真是个人物。” 一灵呵呵笑,道:“不敢当。”对古威道:“莲姐提醒了我,咱们若是与侠义道开战,恰好坠入七夫人计中,咱们不能和他们打。” 古威大失所望,咂咂嘴道:“但侠义道一定要打咱们呢?” “这个……”一灵皱起眉头。 “若是说不清,侠义道只怕真会死缠到底。”管智明插口:“姑爷虽想两全,怕没那么容易。” “办法还是有的。”一灵想了想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打我,我不和他打,他也没有办法,这样,古堂主、辛堂主、五老、顾大娘,明天咱们看,如果说得清,咱们说理,说不清,你们就护着我的三位美娇妻出城去,在城外布下阵势。有三万人加上五老这样的高手,量侠义道也不敢来碰你们,至于我,和他们死缠到底,我一个人,天高海阔,我要不和他打,天王老子也奈我不何。” 古威几个面面相觑,辛无影道:“这样,岂非太过示弱。” “什么示弱示强。”一灵冷笑道:“面子值几个钱?我们知道我们比他们强,这就够了。未必为这一钱不值的面子,明知是奸人设的计谋,还要硬往里闯。” 天龙盖世英雄,行事为人,绝不为世俗所动,阴魔更是俗来唱反调的,天龙一切直指真理,阴魔一切直趋利害,世俗的道道儿想困住这个两人,绝无可能。 古威、辛无影几个本来一腔豪情,但听一灵这么说,也只有点点头。其实他们内心也知道,真若与侠义道拼起来,铁血盟未必能占多少上风,以五大派为首的侠义道,始终是武林中流砥柱,人才济济,当年天龙全盛之时,也未能一口吞下侠义道,最终反因大愚罗汉的赌局而解散天龙教,铁血盟较天龙教,那是差得太远了。 当夜就在太白楼住下,上床时,一灵对金凤姣道:“凤姐,这回可让你为难了。” “不。”金凤姣摇头,拿起一灵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看着一灵的眼里,柔情无限,道:“一灵,你不要这么想。其实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侠义道,什么名声,都不能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相比。你是我的夫君,我最爱的人,无论谁要和你为难,我都一定和你站在一起。” 这话里真情无限,一灵大是感动,他知道金凤姣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叫他不必以她为重,紧急关头,切莫犹犹豫豫,心慈手软,想着怕下了杀手绝了金凤姣回侠义道的路,导致自己反遭了侠义道的毒手。 金凤姣心虽直,不是个没脑子的女孩子。不过她还不完全了解一灵。 然而一灵一体三心,谁又能真正了解他? “凤姐,你真好。“一灵揽过金凤姣,深情一吻,手自然不肯老实,摸得金凤姣唔唔连声。 正与三女抵死缠绵,便在这时,蓦地里喊杀声大起,刀剑撞击之声如暴雨般传来。 万小霞正深陷情火之中,听而不闻,金凤姣水莲柔腾的爬起,叫道:“不好,方家的人攻来了。“一灵享受着万小霞的万种柔情,漫不在乎,道:“不要理他。”金凤姣两女看他两个,心中又羞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灵闭着眼睛,一心享受,沉醉在无边的快感中,忍不住也哼哼唧唧,猛地里一声叫:“不好。” 水莲柔两个急道:“怎么?” “五大派掌门到了,越过古威几个,直奔太白楼而来,这下惨了,我还没完事呢。” 金凤姣两女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快一点啊。” 一灵摇头:“两位姐姐此言差矣,此乃人间极乐,最须慢慢享受,体味个中真意,岂可图快?” 话未落音,一个声音响起:“王一灵,出来。”声音高亢清亮,有若龙吟。声落,衣襟带风,已到楼前。 两女急了,催一灵:“快快。”自己下床穿衣服。 一灵摇头:“莫急,五大掌门武功虽高,强不过五老去,且让他们打架去,我们乐我们的。”双臂一伸,揽着两女柳腰,又拉了回来。 一声双剑交击的脆声透窗传来,接着刀剑相交之声,拳脚破空之声,在楼前不绝响起。声势之盛,有若千军万马在恶斗。 两女情知是五老拦住了五大掌门,但绝想不到,这十个人相斗竟是如此的声势惊人。 蓦尔间,所有声音一齐静止。 先前那清亮的声音带着惊诧的语调道:“赵肃,管智明,怎么回事?你们天龙旧属怎么在这儿出现了。” 赵肃呵呵笑:“紫龙真人眼光不错,正是天龙旧属在此,怎么,这地方我们来不得,四十年前好象没这个协议吧。” 那边沉吟了一下,仍是那清亮声音的紫龙真人道:“只听说王一灵这贼子与铁血盟及江南金家有关系,未必和天龙旧属还有什么牵扯不成。” 赵肃呵呵笑:“紫龙牛鼻子,算你说对了,王一灵不仅是黑道之魅铁血盟的盟主,是侠义道江南四世家之一金家的女婿,也还是我天龙旧属地字、人字两坛万家的姑爷。” 这番话说出来,外面沉寂了好一会儿。五大掌门之震惊,任何人不用脑袋也想得到,便是金凤姣、水莲柔两个,虽然熟知一灵的一切,但这时由赵肃嘴中听来,也仍然心头震动。均想:“一灵这家伙,身份可真复杂到了极点。” 偏偏这时候,一灵和万小霞还在拼命亲热,云雨之声,莫说是五大掌门这等超一流好手,便是全不会武功的太白楼的伙计,在这楼外,也能听得一清一楚。万小霞浑然不觉,金凤姣两女却是又羞又急,心中暗骂:“要死了,这以后还怎么见人?”但又深知自己这位风流夫君的德性,要他停下来,那是绝无可能。只好提心吊胆的听着外面的反应。 果然,五大掌门的震惊给一灵的肆无忌惮激飞了。紫龙真人怒喝:“好大胆的无耻淫贼。快滚出来受死。” 戴海生却呵呵笑:“什么叫淫贼,人家是合法夫妻,爱怎么乐就怎么乐,牛鼻子管得着吗?” 里面,金凤姣两女羞得软倒在床上,外面,紫龙真人怒吼如雷:“赵肃,你们真要阻拦吗?” “当然。”赵肃叫。 “阿弥陀佛。”另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赵施主,四十年前贵教教主与我师祖达成的协议,莫非五位想撕毁不成?” “悟本大师,你这话就是强辞夺理了。”管智明冷声道:“四十年前的协议,天龙旧属不问江湖事,以免与侠义道发生冲突,但现在不是江湖事,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要闯进我们姑爷和小姐的宿处,未必我们眼睁睁看着不成?” 这话有理,五大掌门都是高僧高道,不是不讲理的人,问题在于一灵太猖狂,太目中无人。 就在这沉寂的当口,楼中传出两声欢乐到极点的嘶叫。紫龙真人几个都是出家人,不明白这是一灵和万小霞同时攀上了极乐的高峰,要云收雨散了,却只以为一灵两个特意示威。五大掌门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怒啸声中,攻势重新发动。赵肃五个又岂是怕事的,放手接住。 这次五大掌门动了真怒,赵肃五个好久没动手,畅快淋漓之中,也使出了真功夫。十大绝顶好手围着太白楼舍死力战,势头之猛恶,当真非言语能形容。单说激起的拳风掌风,竟震得宏伟结实的太白楼东摇西晃,激烈程度就可见一斑。 魂飞九天的万小霞慢慢醒转,猛听得这激战之声,还蒙在鼓里呢,娇憨憨的问一灵:“大哥,下雨了?” 一灵乏乏的揽着她,懒洋洋的道:“不是,侠义道五大掌门来找为夫算帐,在楼外和五老打起来了。” 万小霞吃了一惊,叫道:“哎呀,乳娘她不会有事吧。” “乖小霞,乳娘没事。”顾大娘在楼顶上道:“乳娘看戏呢,放心乐,乳娘给你守着。”说着,呵呵而笑。 万小霞一愣之下,俏脸通红,看水莲柔两个的脸,也红得如两块红布,叫道:“刚才……是不是……?”两女一齐点头。万小霞大羞,埋头一灵怀里,嗔道:“大哥好坏,这……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一灵这回却冷笑起来:“什么呀,夫子曰,食色性也。男女好合,正是人之大伦,只要是正常人,谁不和心上人乐一乐,有什么怕羞的?未必这还是件羞耻事?那倒怪了,谁敢笑你们,让我去问他,看他和他老婆晚间乐是不乐?岂有此理。” 他奇谈怪论一套一套的,三女说不过他,金凤姣故技重施,将一双肥嫩雪白的玉乳整个压在他脸上,恨声道:“叫你再出声。” 一灵嘴中含着金凤姣乳头,耳中听着外面声音,猛地坐起身来,道:“不行。五大掌门与五老旗鼓相当,方家那三千弟子却不是古威辛无影三万儿郎的对手,别给一网打尽了,那才真的永世说不清了。三位好娇妻快穿衣服,我们出去。” 金凤姣道:“羞死人了,谁跟你出去。” 水莲柔道:“是呀,一灵,要去你自己去,我们是不出去了。” 一灵想了一想,却又睡倒。水莲柔急了起来,道:“一灵,你快出去吧,否则方家三千弟子真要给你的人杀光了。” 一灵呵呵笑,道:“我懒得动了。”对着楼顶道:“顾大娘,麻烦你跑一趟吧,告诉古威辛无影,尽量少杀人。” 顾大娘没应声,嘟哝了一句,拔身去了。 她那一句嘟哝不太清楚,但基本意思底下四个人听出来了,是说:臭小子,你乐,却叫老身给你跑腿。 三女又羞又笑,在一灵怀里挤作一堆。一灵搂着三位光溜溜的娇妻,扬声道:“侠义道的五大掌门,今天我累了,明天见吧,明天在太白酒楼,我请五位喝酒。” 五大掌门本来就一肚子火,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哇哇怒叫,竭力猛扑,奈何五老武功不比他们差,经验甚至还要多几分,一个缠一个,他们又如何冲得进来。 听得楼外风狂雨骤,水莲柔担心道:“一灵,开始还说要避免天龙旧属和侠义道冲突,现在不仅天龙旧属没避开,你的铁血盟还掺了进去,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一灵漫不在乎:“开始我是想往好里打算,五老不插手,铁血盟不掺合,说不清就耍赖,虽然名声不好,总不致于死人,但谁知天意如此,我正乐到紧要关头,他们就杀来了,那我有什么办法?别怕,说不清的反正说不清,死了人的总之死了人,索性就把场面给他拉大,且看他五大掌门能咬了我个鸟去。”对楼外道:“赵老、管老,我可要睡了,五大掌门交给你们了。” 赵肃呵呵笑:“好咧,老夫四十年未松筋骨,今天棋逢对手,正要打个痛快,姑爷小姐尽管睡。”其余四老皆呵呵而笑。一为一灵的狂傲,一为棋逢对手,都舒心得很。 针锋相对的时候,人应该表现一种气势出来,不管是狂气还是傲气,总之要将敌人的气焰打下去,自己的气势提起来。 侠路相逢,退让的,那是孬种。 一灵此时表现出来的狂气,不仅不让人反感,反让人振奋,因为现在已经是狭路相逢了,是对也要进,错也要进的时候了,那就越狂越好。 一灵的狂态,不仅外面的五老听了开心,内里金凤姣三女,心里也如喝了蜜一般,一个个乖乖的挤在一灵怀中,如怯弱的小鸟,而一灵宽广的胸膛正是避风的大树。 一灵的狂傲对五大掌门的自信心实是个极大的打击,这些眼高于顶的人物突然发现了比自己还傲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有着强大到超乎想像的实力时,不知如何,他们的怒气突然间就小了许多。 人总是贱的,越逢着弱的,他脾气越大,若给他一个石头碰碰,他反而没脾气了。 第二十七章 随着一声佛号,楼外风声倏止。然后是低低的一声走,风声运去。赵肃大笑:“好走,不送。” 一灵乐得在床上大翻跟斗,叫:“气死我了。”三女笑做一团。 第二日,辛无影几个来报,昨夜因天黑,没有大规模接战,估计方家人众死的不多,伤的或许有百把。己方也伤了七、八十人。 一灵大喜,道:“我不犯人,但也不许人来犯我,告诉众兄弟。不惹事,可也不要怕事,刀来刀对,剑来剑当。” 一灵态度的转变叫古威几个大感振奋,但最叫他们兴奋的,是昨夜五大掌门人联手齐至竟闹了个铩羽而归,侠义道五大掌门,可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五人联手而遭挫折,这样的事,天龙时代有过,近四十年来,却还没听说过,叫古威几个如何不倍感兴奋?一齐大声答应。 一灵又叫店家拿来笔墨,取一张拜帖,写道:“请五大掌门晌午时分太白楼一叙。署名:万家姑爷、金家女婿、铁血盟盟主王一灵。 五老、古威几个一齐叫好,赵肃道:“越狂越好,就是要杀杀那几个老鬼的气焰。” 张伯当奉命送去帖子,回来禀报:紫龙真人五个接了帖子,鼻子都气歪了。 众人大笑。 侠义道五大派,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崆峒,其中少林峨嵋是释家,武当、昆仑、崆峒是道家。 五大派中,少林最强,七十二艺寇绝今古。武当年岁最短,却以匠心独运以柔克刚的内家拳剑名列第二,几可与少林分庭抗礼。余下三派亦各有绝学,昆仑的追风剑号称攻起来最快,峨嵋的佛光剑则是守起来最严,而崆峒的混元一气剑刚猛绝伦,练到极处,据说仅凭剑气即可摧屋倒树。 少林这一代的掌门方丈是悟本禅师,是少林震古烁今的高僧大愚罗汉的师弟的徒孙,即攀着了大愚罗汉,功夫当然了得。 武当这一代的掌门是紫龙真人,是洛阳大侠方剑诗在山的师兄。为人刚傲,脾气大,但据说无极心法炉火纯青,一手无极剑使出来,叫人没半分脾气。 昆仑掌门天风子,剑法不说他,轻功人称他天下第一。 峨嵋掌门法性神尼,五掌门中惟一的女性,因而也最温柔,最没脾气。 反过来,崆峒掌门极化真人的脾气则是五掌门中最大的一个,比紫龙真人的脾气还大。但若说句公道话,极化真人的脾气也许与他练的内功有关,崆峒派所练混元罡气求的就是一个猛劲,发作起来如天开地裂才是最好。 太白楼摆下酒席,一灵闲下来便听辛无影介绍五大掌门的生平本事。辛无影口齿便给,极有说故事的才能,在五大掌门的履历中加以趣闻逸事,听得一灵及三女都入了神。 晌午到。方家弟子到太白楼前,排成两队,蔓延开去估计是排到了方家门口,人人着青纱背宝剑袖上箍个黑圈,一脸悲愤,一脸肃穆,气势摄人。 金凤娇问一灵:“五大掌门来时,我们怕要到楼外迎接。”一灵摇头:“你看方家弟子的架势,五大掌肯定更是气焰凌人,咱们越谦虚,他们越上火。” “但到底我们有求于他们啊。”水莲柔道:“你得让他们相信你受了冤枉呢,如果一开始就惹他们反感…” “如果没有昨夜的事,我要谦虚些,既有了昨夜的事,谦虚已经没有意义了。真相摆出来,信不信随他们便,气势咱们一点也不能输,张伯当,命人摆一桌酒到看楼上去。” 张伯当大声应命,酒席摆出,一灵带了三女,临街把盏,正对街口,五大掌门来时,一眼就可看见。 三女中,万小霞来头大,因此万小霞神色自若,金凤姣两女却不同了。不说水莲柔吧,便说金凤娇,她金家虽然是名门世家,可在侠义道中,不过列于中等。在侠义道无形的等级中,五大派是高高在上的。五大掌门也同样是高高在上的。若金凤姣的父亲见了五大掌门,也一定谦虚谨慎,恭敬有礼。而今天,五大掌门齐至,金凤姣却这么大模大样的坐着喝酒,这种姿态,她简直做梦也不敢想。她不敢想,水莲柔更加,因而两女神色都颇为紧张,举止很不自然。 一灵斜眼瞟着两女,看了半天道:“你两个真不象我一灵的妻子,放松些行不行,架子端起来,五大掌门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们,在你们夫君眼中看来,五大掌门的老脸老鼻子加起来,还及不上你们三人任何一个的一根脚趾头值钱,你们的脚趾头好秀气,而他们的老鼻子多难看啊。” 三女笑得打跌,水莲柔嗔道:“一灵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比。”金凤娇也道:“一灵简直胡扯,五大掌门的面子,任一个可都是价值万金呢。却给你说得还及不上我们的一根脚趾头。” 一灵不笑,搂了万小霞道:“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若有人问我是爱看五掌门的老脸还是爱看我乖小霞的脚趾头我一定选后者。” 万小霞笑得软倒在他怀里,道:“大哥真有趣。” 笑闹间,钟馨轻响。街角拐过一队黄衣和尚,一队青衣道士,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个个眉清目秀,手中各捧礼器。 一灵冷笑:“好臭的排场。” 但突然间,他张开的口竟合不拢来了,眼直了,身僵了,心儿也不跳了。 八名和尚八名道士的后面,走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穿着白色的裙衫,梳着三丫髻,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装饰品。 看不到她步幅的摆动,仿佛她不是在行走,而是在飘移,地下不是石板,而是碧蓝的海水。她站在一朵洁白的莲花上,飘飘而来。 或者说,她整个人就是一朵白莲花,无比清新,无比爽洁,无比淡雅,无比高贵。 她的美是无法形容的。 或许可以用黑钻来形容她的眼睛,象牙来形容她的肌肤,鲜花来形容她的脸庞。 但用什么来形容她的整体呢? 黑钻的高贵,象牙的洁白,鲜花的娇艳若滴,谁能将这三者完全融为一个具体的实物,就可以用来比喻她。 没有这样的实物,所以没有东西可以比喻她的美。 那一瞬间,不仅一灵的眼光直了,所有的眼光都直了,一切的声音也都静止了,只留下嘭嘭的心跳声。 “当。” 是一灵手中的酒杯落到了楼板上。这响声不大,却如一记钟声,惊醒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一时都红了脸,为自己的失态,尤其是那些有了一定年纪自付再不会为任何女人动心的大老爷儿们。 只有一灵脸不红,心不跳,意兴飞扬,他大声叫:“铁血盟众兄弟,下楼列队,大礼迎接。”对三女道:“三位好老婆,我们也下楼去。” 万小霞不解道:“大哥不是说五大掌门算不了什么,不下楼接他们吗?” “五大掌门?”一灵怪叫,将眼光从那女子脸上移开,往她身后看去,五大掌门正一字横排开,跟在那女子后头呢。 “谁接他们,我接那位仙子一样的姐姐。”一灵叫。 金凤姣嘴一撇:“这个色鬼,我就知道。” 水莲柔却道:“这女孩子可真美,我愿意去接她。” 万小霞道:“我也愿意。” 一灵眨巴眨巴眼睛道:“如果我把她娶回来,跟你们作伴,你们愿不愿意?” 万小霞大声叫好:“太好了,大哥你说话一定要算数,我真的好喜欢这位姐姐。” 金凤姣一撇嘴:“别作梦了,人家神仙也似的人物,会嫁给你?也就是我们才拿你当宝贝罢了。” 水莲柔也叹了口气,道:“是呀,一灵,人家仙子似的,怎会委屈自己做你的第四个老婆?” “岂有此理,竟敢小瞧我。”一灵大觉愤慨,仰天叫道:“苍天在上,我王一灵发誓一定要娶这位仙子姐姐做妻子,若违此誓,叫我的三位好老婆一世看不起我。” 三女咯咯娇笑,一起下楼。 楼下,古威、辛无影五个一字排开。一灵带着三女更迎上前去,远远的便深施一礼,叫道:“铁血盟十万兄弟,恭迎仙子。” 前导的八名和尚八名道士退开,那女子也抱剑回礼,道:“不敢当,阁下就是铁血盟盟主王一灵?”她虽还了礼,语气却是冷冷的。 一灵没注意这么多,反而兴高采烈,迎上两步,道:“贱名不足挂齿,仙子姐姐竟然知道,一灵当真三生有幸。”一双眼睛笔直盯在那女子脸上,距离近了,那女子那无法形容的美丽更如太阳般炫目,一灵心中狂叫:“天哪,天哪,只要她肯对我笑一笑,我就死了罢。”猛地大叫起来:“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广寒仙子寒月清。”说着又走上了两步。 那女子秀眉微蹙,转开目光,勉强答道:“我就是寒月清。” 一灵目光始终不曾移开她脸,于女人又是素有研究的,她脸上的神情和冷淡的语气所表现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一头热的剃头挑子顿时冷了下来,心中狂叫:“她讨厌我,她是在勉强应付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了,你讨厌我是以为我杀了方剑诗,是不是?”他大叫。 寒月清目光回转,点漆般的眸子里射出冷电般的光,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方大侠?”她语调不高,但语气中那种极度痛恨的情绪一灵却感觉得清清楚楚,心中大痛。 “方剑诗不是我杀的,是七夫人陷害我。”一灵狂叫,眼见寒月清皱起眉头,眼光更冷。心中当真如刀绞般痛,想:“她这么痛恨我,我还不如死了好。”吸一口气,勉力稳住心绪,道:“仙子姐姐,你听我说……。”便将昨夜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一灵说完,叫道:“仙子姐姐,相信我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放屁。”紫龙真人怒叫:“昨夜你害我方师弟时,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敢狡辨。”他目眦欲裂,手扶剑柄,作势冲上,却给旁边的悟本禅师拉住了。 太白楼上的五老顾大娘始终注视着楼下的动静。紫龙真人作势欲动,五老顾大娘立即纵身而下,身在半空,赵肃叫道:“果然有人在放狗屁,简直臭不可闻。” 紫龙真人大怒:“老匹夫,我斩了你。”想要冲上,悟本禅师却使劲拉住他,同时寒月清也转过身,求恳的看着他。 一灵瞬间明白了:“原来她勉强应付我,是以大局为重,怕侠义道和天龙旧属打起来。”随即又想:“如果不是碍着天龙旧属,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提剑杀我?”问着自己,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敢回答。 确如他猜测的,今晨寒月清到后,与五大掌门人商议,认为无论如何不可与天龙旧属冲突,否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死。五大掌门中紫龙真人与极化真人都是火爆脾气,尤其方剑诗是武当派的大功臣,紫龙真人更是誓言报仇,但悟本禅师三个支持寒月清。且寒月清身份特殊,她是大愚罗汉的弟子,更负有在明年二月初二对付天龙灵凤的重任,紫龙真人不得不给她面子,才在最后达成协议,不到万不得已,不与天龙旧属动武。 紫龙真人怒火稍息,寒月清转过身,这次却不再理一灵,看着五老道:“五位老丈可都是天龙旧属?” 赵肃点头道:“老朽赵肃,我兄弟五个都是天龙麾下的香主,姑娘可是大愚罗汉的弟子?” 寒月清点头:“是。” 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已知道寒月清是大愚罗汉的弟子,但听她亲口承认,每个人心里仍都是情不自禁的一跳。 男师女徒,武林中不多见,但不是没有,然而和尚收女弟子,武林中却还从未听说过,大愚罗汉以绝世奇僧,行武林亘古未有之异举,因而整个武林对寒月清,可说是充满了好奇心,这也是寒月清甫出江湖即轰动天下的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赵肃看着寒月清,一脸凝重,道:“我观姑娘,锋芒内敛,神不外露,武学修为实已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而至返朴归真的境界。大愚罗汉了不起啊。四十年后竟又给本教培养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 寒月清抱剑道:“不敢当赵老夸奖,但小女子更加佩服天龙,四十年前,天龙手握百万弟子,本来完全可以凭武力一统江湖,但天龙以冲天豪气,竟肯答应先师的赌约,甚至许诺,赢不了先师和灵凤,就自动解散天龙教,且果然言出必践,如此豪气及一诺千金的勇气,今日想来,仍叫人为之神往。” 赵肃微微一笑:“姑娘明赞暗贬,是说我们不遵守诺言喽。” 寒月清毫不犹豫的点头:“是。贵教主四十年前曾和先师约定,天龙弟子退出江湖,再不参与武林争斗,赵老想必还记得吧。” 赵肃点头:“当然记得,但姑娘想过没有,今天的事不是武林争斗,是你们要杀我们万坛主的姑爷。如果说有人要杀我们的亲人,我们也须袖手旁观,这样的道理,即便尊师在此,也不敢苟同吧。” “赵老有点狡辨的味道了。”寒月清针锋相对:“万事皆有根源,有因果,今日冲突的根源,是王一灵害死了方大侠,我们才找他算帐,如果赵老不问因,只看果,如此糊涂的算法,即便贵教主在此,也要皱起眉头了。” 赵肃呵呵笑:“不愧是大愚罗汉的高足,果然是有来有往。但是姑娘,你要弄清楚,说害死方剑诗,是你们自己人说的,我家姑爷并未承认。” “老匹夫,你这是强辞夺理。”紫龙真人怒叫。 赵肃大怒:“牛鼻子,老夫便强辞夺理了,你又怎地?” 刘冲冷笑:“他能怎地,最多似昨夜一般落荒而逃罢了。” 紫龙真人大怒,眼中如要喷出火来,猛地盯着寒月清道:“寒姑娘,你若再坚持己见,我武当派惟有退出侠义道联盟,独自与几个老匹夫拼个鱼死网破。” 赵肃大笑:“别一厢情愿了,你以为鱼死了网一定会破?五派联手,或许可以和我们一斗,光你武当一派,踩死你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 自有武当以来,天下谁如此小看过武当派,紫龙真人简直气疯了,狂叫:“我碎了你这老匹夫。”悟本、天风子却以兹事体大,死命拦着紫龙真人,天风子道:“紫龙道兄,我们听寒姑娘的。” 五大掌门五双眼睛一齐看着寒月清,紫龙和极化的眼里狂怒如雷,悟本、法性三个却是焦急愤怒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还有殷切的企盼,企盼她能象当年的大愚罗汉一般,展示绝大智慧,解决这个难题。 寒月清肩上,刹时如压上了一副万斤重担。 她似乎又听到了师父临终前的话:“团结侠义道,尤其是五大门派,尽力避免与天龙旧属冲突,天龙旧属虽已今不如昔,潜势力仍是极为惊人,只能在泰山大会上让天龙自己约束他们,而不能企图凭武力去对付他们,那将酿成前所未有的惨祸。” 然而现在怎么办呢?紫龙真人以退出侠义道、独力拼死相威胁,天龙旧属却又是强硬无比,寸步不让。 寒月清无疑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否则,大愚禅师也不会选中她,更不会开和尚收女弟子这一武林亘古未有之先例。 但此时能怎么办呢?拼,武林血雨腥风从此开始,可以说,四十年前大愚罗汉的大苦心也将化为飞灰。不拼,侠义道将分崩离析。 船到江心,马行狭道。寒月清忍不住在心里叫:“师父,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一灵的目光始终凝聚在寒月清脸上,于她为难的心情看得一清二楚,这时猛地想到一事,叫了起来:“仙子姐姐,我有个主意,我们去找七夫人,我会摄魂大法,可以叫她说出真相。” 话未落音,寒月清猛地转头望着他,眼中极度的恼怒和痛恨叫一灵差点跳起来,颤声叫道:“怎么了?” “你好无耻。”寒月清冷冷的道:“杀了方大侠还不算,又去杀了七夫人,现在却来说这样的话。” “七夫人死了?”一灵惊叫:“怎么会这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寒月清转过头,再不看他,对赵肃道:“赵老,天龙旧属难道真的要与侠义道一拼吗?”她的语调沉重,心间似乎压着三座大山,而让这样一位清雅若仙的女孩子如此为难,任何人心里也都不好受。 赵肃看着寒月清,诚恳的道:“寒姑娘,不是老朽要与你为难,实在是事出无奈。王公子是我们的姑爷,实话说吧,不论他杀了人也好,没杀人也罢,我们都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寒月清点点头,道:“赵老,谢谢你这么说,有你这句话,不论后果怎么样,我想师父都不会怪我了。”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眼中突然光芒大盛,看着赵肃道:“赵老,四十年前,先师与贵教主泰山一赌,千古传名,今日我也想与赵老赌一局,我一个人,赵老任指三人,我输了,方大侠七夫人的死由我负责,我赢了,王一灵交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赵肃五个的武功,有目共睹,都已是武林超一流好手。以三人的合力,除非大愚罗汉复生,或许能胜,但还只是或许。寒月清武功虽强,未必还能强过大愚罗汉去?因此几乎可以肯定,必输无疑。 但真的是这样吗?赵肃五个却没一个人敢肯定。 四十年前那场豪赌,将一个如日中天的天龙教赌得烟消云散,原因就是天龙的自信,以及包括赵肃五个在内的所有的天龙弟子都太自信了。 谁知今天会出现一个怎么样的结果呢? 赵肃五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吱声答应。心里没底,四十年的教训犹在眼前。不答应,则天龙旧属合三人之力竟不敢答应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的挑战,所有天龙旧属的面子都将丢得干干净净。 一灵也不吱声,他心中充满矛盾,既希望五老答应,因为不论输赢,至少可以解除寒月清的痛苦为难。眼看着她左右为难,一灵当真整个心都碎了。但他又希望五老不答应,因为不论谁输谁赢,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五老赢,伤的是寒月清,五老输,伤的是万小霞三女,而这四个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一样重的。 首先出声的是法性神尼。 “不行,这样不好,至少不公平。” “是呀,三对一,又是大对小,这怎么可以。”天风子附和。 悟本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万一小师叔有个闪失,叫我如何向师叔交待?” 寒月清淡淡一笑:“师父面前,我自会交代,没赌之前,谁知胜负如何,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即便我输了,也不一定就会送命,只是对不住武当道友了。” 紫龙真人呼呼喘气,道:“我认了,如果寒姑娘输了,我武当派将以大局为重,力促侠义道的团结。”紫龙真人性子虽烈,不是草包,他知道寒月清为难,更知道冲动于事无补,寒月清肯这么做,实已冒了极大的险,他不能不领这个情。 寒月清大喜,道:“谢谢道长。”转身看着五老,道:“如何,敢不敢赌一局,以五老的威望,不至于说不敢吧。”她竟然用上了激将法。 赵肃五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是难以下定决心。便在这时,万小霞站了出来,道:“寒姐姐,我很喜欢你,不希望你受伤害,而我更爱我的夫君,他的性命重于一切,是不可以拿来赌赛的,所以,我以地、人两坛少坛主的身份下令,不许赵爷爷几个和你赌赛。”她从怀中摸出一块镶着金龙的令牌,高高举起。 赵肃五个一齐掬身:“遵令。” “啊。”狂怒中的紫龙真人猛地仰天一声怒吼,抽出剑便向万小霞冲去,这边五老闻风而动,一齐挡在万小霞面前,一刀一枪三剑,齐对着紫龙真人。 后面的古威眼见大动干戈,手一扬,一支火箭飞起,整个洛阳城里立时喊杀声连天。 眼见一场大战再难避免,便在这时,猛听到一声顿喝:“都不要动。” 众人齐吃一惊,凝睛看时,只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一灵背后,手中一柄长剑,正架在一灵的脖子上,而一灵身子僵硬,显然已给点了穴道。场中这么多人,混乱之中,竟没人看见她是怎么来的。 这青衫女子二十来岁年纪,容貌极美,几乎可以和寒月清平分秋色。只是太冷,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凛然生寒,寒月清也冷,但她的冷是一种出尘离俗的清逸,让人生出一种仰慕,一种不敢亵渎的崇敬。而这青衫女子的冷,却象一块万古玄冰,叫人心生畏惧,避而远之。 “都不要动。”青衫女子道:“五派动,就放了这小子,天龙旧属动,我杀了这小子。” 寒月清几个摸不着头脑,静观其变。万小霞这面却是又惊又怒,金凤姣突然叫了起来:“朱萱,你是朱家朱萱姐姐。” 这女子,竟是江南四大家中,排名第一而久不露面的朱家两姐妹之一。 朱萱抬眼看她:“凤丫头记性不坏,是我。” 金凤姣吁了一口气,叫道:“萱姐姐你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小妹的夫君,你快放了他。”就要走过去。 “站住。”朱萱一声喝叫,吓了金凤姣一跳,也叫水莲柔、万小霞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萱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金凤姣又惊又怒。 “没什么意思,借你的夫君一用。”朱萱冷冷的瞟她一眼,转眼看向寒月清,道:“我和你赌,你赢了,这小子归你,你输了,两个条件,一,前仇既往不咎,二,五大派须得推举我为侠义道的盟主。”寒月清还在犹豫,金凤姣已叫了起来:“不行。”她又惊又怒,叫道:“朱萱,江南四大家素来同进同退,你不帮我也罢了,怎么拿我夫君的性命去和人赌赛。” “凤丫头放心,我是在帮你,你没听我提了两个条件,赢了,你这宝贝夫君也就没事了。” “谁知道你能不能赢她?”金凤姣叫:“你若输了呢?” “那你只好守寡了。”朱萱冷然一笑,猛地喝道:“都给我退到楼上去,否则,我一剑就斩了他。” 她话中的寒气叫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有些人大叫大嚷说要将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可以不相信,但绝对不能不相信她,虽然她的语调并不高。 赵肃突然对寒月清道:“不管输赢,天龙旧属都不答应和你打赌,如果我家姑爷受了伤害,侠义道将有成千上万的人遭殃。” 朱萱一声冷哼,看着万小霞道:“答应我和寒月清赌,至少还有几分希望,不答应,这小子马上人头落地。” 她声音太冷,万小霞心中一紧,忙叫:“我答应。”随即又加了一句:“我保证天龙旧属不反悔。” 朱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寒月清和五大掌门:“如何?” 寒月清先前不答应,就是怕说了不算,天龙旧属施加报复,这时与五大掌门对视一眼,五掌门一齐点头,紫龙真人道:“你若赢了,我武当派率先推举你为侠义道盟主。” 朱萱大喜,道:“好。”看着三女五老道:“都给我退到楼上去。” 三女五老无可奈何,只得退回太白楼。 朱萱又对五大掌门道:“为保公平,你们五个也退开三十步。”五大掌门依言退开。 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街中心对峙的两个女子身上。两个绝世的美女。 第二十八章 象万小霞三个,已是很美丽的女孩子了,但有心去找,光江南地面,找个二、三十个不成问题,但象寒月清、朱萱这样的女孩子,你便找遍天下,找到头发发白,也未必能找着一个,这样的美女,也许百年才出一个,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朱萱冷冷的看着寒月清,寒月清也看着她,两女对峙着,一个如万古玄冰里破冰而出的利剑,无坚不摧的锋锐里包裹着凛冽的严寒;一个如万里无云朗挂高天的明月,清远淡逸的光芒里蕴含着包容天地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谁了?” “是,你是昔年江南第一剑朱心剑大侠的孙女。”寒月清点头。 “如果不是五大门派,我爷爷完全可以代你师父出战,而成为天下第一剑。”朱萱冷厉里挟着愤怒。 寒月清点头:“我师父在世时,也说朱大侠是举世难寻的剑道奇才。只可惜天不假年,去得太早,否则明年二月初二,他可成为侠义道中流砥柱。” 朱萱嘿嘿冷笑:“真大方啊,自己拔了头筹,却将洗脚水留给别人喝。” 寒月清默然不语,大愚罗汉在世时曾和她说过,朱心剑剑道奇才,就是心胸太窄,剑路流于阴挚,喜走偏峰,虽有出奇不意之效,对天龙这样的绝世之雄却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他才应五大派之邀,出任盟主,挑战天龙,朱心剑因而极为不满。泰山大会数年后,即郁郁而终。 “但怨气看来一直传下来了。”寒月清心想。 “不过这回不同了。”朱萱傲然道:“借着这小子,我将打败你,成为侠义道的盟主,并将在明年泰山大会上向天下证明,四十年前,侠义道不让我爷爷出战,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寒月清点头:“你先打败我再说。” 朱萱身子偏转,手握剑柄,眼睛睨着寒月清,叱道:“小心了。”声落剑出,一道寒光直射寒月清咽喉,速度之快,真只有用闪电来形容。 朱萱剑出,无论太白楼上还是五大掌门,几乎个个脸上变色。 赵肃叫道:“好家伙,当年的朱心剑也不过如此。” 金凤姣瞪着眼睛道:“朱萱什么时候练出了这等剑法?” 惊讶间,寒月清剑已出鞘,剑尖斜指,于咫尺之间挡开了朱萱剑尖。 朱萱一声冷叱,斜身错步,剑尖到了寒月清左肋,前一剑和后一剑之间,几乎毫无间隔,当真快得异乎寻常。 相对来说,寒月清却慢得多了,不仅慢,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笨拙,宝剑回防,虽及时隔开了朱萱剑尖,姿势却极不好看。 朱萱一剑接一剑,一柄宝剑便如一道冷电,绕着寒月清不绝轰击。 寒月清左挡右格,虽让朱萱攻不进来,看上去却被动之极,总跟不上朱萱的速度,便仿佛她的剑有千百斤重,又仿佛她已是个暮年的老僧,手脚再也快不起来了。 数十剑过去,情况毫无改观。寒月清始终处于守势,朱萱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却也始终不见成效。 赵肃慨然长叹:“四十年前,正是如此。” 管智明道:“大愚剑貌拙实奇,看上去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内中似藏了无限玄机,昔年我们都上了它的当,想不到今日又是旧戏重演。” 万小霞、金凤姣都是看好朱萱的,听两老这么说,齐道:“怎么,朱萱要输?” 五老一齐点头,赵肃道:“朱萱剑术已不输于昔年的江南第一剑,凌厉之势甚至犹有过之。但若论攻击的威力,还远不能与教主相比。寒月清等于就是昔年的大愚罗汉,教主尚且攻不破大愚剑的防御圈子,朱萱又如何做得到?只等气势一懈,大愚剑的大威力发挥出来,朱萱想近身都困难,非输不可。” 三女急了,水莲柔道:“那怎么办?” 五老对视一眼,赵肃道:“抢人。” 管智明道:“绕到街后,打破墙壁,突然抢出。” 赵肃点头,道:“万春去,万春轻功最好,你一动,我们同时出击,但要小心,莫给五派的人发觉了。” 肖万春点头,悄无声息潜了下去。三女心中嘭嘭直跳,再无心思看场中的争斗。 正如赵肃所说,朱萱剑术已不输于她爷朱心剑,而寒月清武功之高,更等于大愚罗汉的翻版,似这等当世顶尖高手的决斗,一般练武人活一辈子,也未必看得到一回。奈何三女心悬一灵,再精彩的神功绝技,也无法让她们静下心来。 赵肃四个也是如此,肖万春一走,四个便全神贯注注视着一灵背后的墙壁,只待砖墙一裂,就立即扑出,截击寒月清、朱萱两女。 时间静悄悄过去,场中情势并无改观,朱萱攻势不仅未衰,反更形凌厉,寒月清则始终如怒涛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金凤娇三女手掌互握,掌心皆是汗津津的,算来肖万春应该到了。 便在这时,猛闻一声鹰唳,随着叫声,一只巨大无比的金鹰俯冲而下,掠过街心,一把抓起一灵,冲天而去。 这种变故太也突兀,看着转瞬飞入云端的金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朱萱、寒月清两个也停剑罢斗,同样的不知所措。 这时候肖万春才破壁而出,但等他闪电般的扑到时,一灵却已无影踪不见,再看满世界人都呆头鹅似的看着空中,他也呆了,摸着脑袋:“怎么回事?” 这种变故也出乎一灵的意料之外。 一灵一体三心,武功也有三个体系,点穴功其实根本制他不住,如果他不想给制住的话,以一灵的武功,无论场面怎么混乱,来袭者的武功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剑架到脖子上还不知觉。 所以如此,是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全然不想反抗。 寒月清给一灵的震撼之大,或者说给情魔的震憾之大,确实是空前绝后的,因为寒月清本就是空前绝后的美女。她的容貌和形体固然美到了极点,而来自佛的空灵飘逸的气质更使她达到了灵与肉相结合的境界。 一灵的心,可说已完全给她占据了。 一灵对水莲柔、万小霞三个,先有欲,后才有爱,而对寒月清,却是一眼就爱上了她,这种爱,甚至前所未有的压制了心中的欲念,至今为止,他还未曾想过寒月清的肉体,及与她交欢的景况,而万小霞三女,他是见第一面就在眼睛里将她们剥光了。 但寒月清却对他毫无好感,甚至对他极其厌恶和痛恨。寒月清对男人不易动情,一灵可以理解,他灵异的魔觉只一眼就感觉出寒月清的心境带有佛的心境,而佛是反情欲的,这一点一灵不怕,他同时也觉察出寒月清的禅心有破绽,佛讲出世,断一切情,寒月清的心却是入世的,虽对男女之情不动心,对武林苍生及侠义道命运却太关心,这就是破绽,有这一丝破绽她就无法真正忘情,不动男女之情无非强自抑制而已,以一灵的魔功绝对可以攻破她的防御圈。 但寒月清的厌恶尤其是痛恨让他受不了。一灵的心在寒月清面前,可说是不设防的,对其他女子,他嬉皮笑脸,苦磨死缠,任其骂也好打也好漫不在乎,只要把你弄上床就好。对寒月清不行,寒月清能一下子伤到他的心,别说骂,别说打,就一个眼神便可以伤到他。因为他心中有了真正的爱。 寒月清对他的痛恨让他心碎,而因为他的疏忽给寒月清造成了痛苦和压力,又犹如在他滴着血的心上更撒了一把盐。 他的痛苦是一般人不可想象的,因为他本就不是一般人,他是情魔。 所以朱萱才能一击得手,所以他才不肯自己解开自己的穴道。 等金鹰将他一把抓入空中,清醒过来,解开自己的穴道,却已挣扎不得。 风在耳边过,云在脚底飘,庞大的洛阳城,不过一块巴掌大。 这样的高空中,他敢挣扎吗?除非他想死。 一灵扭转脖子向上看,金鹰巨大的身子让他倒一口凉气。心中叫:“我的天,这老鹰的翅膀伸开,没有十丈也有八丈。”随即又寻思:“不知它要叼我到哪儿去,是叼回去吃呢还是到云里面去吃?哎呀不好,它若是嫌活的吃起来麻烦,先将我摔下摔死了才吃,那可真是死定了,否则倒或许还有几分逃命的希望。” 正自忐忑,金鹰带着他穿云下钻。 一灵心中不住祈祷:“鹰老兄,千万别松爪子,落地再说,落地再说。”同时做好了一落地即开溜的准备。 一面盘算着,一面往下看,突然他又呆了。 一座孤峰上,一个年轻人背手而立,他穿着淡黄的衫子,头上黄巾包头,下垂的系带在风中飘扬。 有许多人背手站立过,或者说每个人都背手站立过。穿着黄衫背手站立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一灵在戏台上就看见过。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背手而立象这个年轻人这般有气势,这般优美,这般高贵。 他就象一个帝王在背着手俯视他的臣民,那种威严自信,那种雍容华贵,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因为言语形容不出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侧面对着一灵,他的旁边还蹲着一只巨大的金鹰,金鹰发现了他们,叫了一声,那年轻人转过身来。 一灵的眼光直了。 年轻人的侧面威严恢宏如王者,而他的正面高贵华美,却恰如天神。 一灵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五官象这年轻人一般富有魅力。他从没见过,不仅是十八岁的他,还有纵横天下的天龙和阴魔以及看尽天下美色的情魔。 “如果是女人,或许还有仙子姐姐可和他比美,一个高贵典雅,一个飘逸清雅,正是旗鼓相当,但他是男人,在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和他相比?我若和他比,简直就是癞蛤蟆和天鹅去比,没得比啊。”一灵魂不守舍的想。 金鹰带着他直向峰上飞去,那男子看着一灵,四目对视,一灵心中突然一阵迷惘。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看见过。但好意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飞上峰头,金鹰松爪将一灵抛下,一灵运起气,缓缓的落在那男子面前。 甫一落地,一灵即抱拳为礼:“小弟一灵,对兄长颇为眼熟,却又实在不知在哪里见过兄长,还请兄长示知。” 那男子深深的看着他,随即就笑了起来,道:“王兄真是个趣人,给我金鹰抓到此地,既不问敌友,更不忧安危,却先问这么个问题,真是好胆色。” 他笑起来的时候,具有一种极其惊人的魅力,那是先天的俊美和后天的高贵融合一起而形成的。便如女人,如杨贵妃,先天的美艳加后天的妩媚两种混合在一起才能回眸一笑百媚生。两者缺一不可。 一灵看得一呆,随即也笑得一脸灿烂,道:“我是真的好象在哪里见过兄长,仿佛是在梦中,但若在梦中能见到兄长,那么如果兄长不是神仙我就是神仙了。可我怎么会是神仙呢?”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王兄真真有趣,你当我是神仙么?”一灵摸摸鼻子,也陪着笑,一面想:“我笑起来若有他那么好看,三位好老婆一定爱熬我了。” 这么一笑,生疏感完全消失了。那男子抱拳道:“我叫李非,十八子李,韩非子的非。我们确实见过,那是你在恶斗两会大发神威之时。” “哦,”一灵一拍额头:“原来如此。” “王兄想起来了?”李非深深的看着他。 一灵摸摸鼻子,摇头:“老实说没有,不过既然李兄说了,那就不会错。” 李非看着他:“以王兄之好色,不能算作君子,但王兄不作假,却绝对是个真小人。” “原来李兄骗我。”一灵恍然:“不过这事真是怪了,我绝对见过李兄,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别想了,喂,你怎么不问我请你来做什么?”李非叫。 “是呀,你请我来做什么?”一灵问。 李非瞅着他,欣然一乐:“你这人,真是一点担心也没有,好吧,告诉你,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寒月清?” 说到寒月清,一灵的面色立即黯淡了下去,伤心的道:“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她甚至厌恶我,恨我。” “她为什么恨你。” “因为她以为我杀了方大侠和七夫人。” “那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呢?” “当然不是,但我太狂妄,现在洗不清了,我真的该死。让她受这么大的压力,这么为难。”一灵痛心疾首。 李非却笑了起来:“王兄,我看你这个人,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又实在傻得一塌糊涂。” “怎么?”一灵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看你。”李非摸出一块手帕给他道:“把眼泪擦了,泪汪汪的象个什么男子汉。”他语调虽平和,却自有一种威严,叫人情不自禁的服从。 一灵乖乖的擦掉眼泪,看着李非道:“李兄,你真象我哥哥或者姐姐,真的,我从小就梦想有你这么一位让我崇敬的哥哥或姐姐这么管着我,只是一直没有。” 李非笑了起来:“我最多是你哥哥,怎么是你姐姐?” 一灵猛地叫了起来:“李兄,不如我们结拜作兄弟吧,你做我的结义哥哥。” 他眉飞色舞的看着李非,眼睛里满是渴盼,那种急切,竟几乎和渴盼得到寒月清的爱一无差别。 一灵一体三心,无论天龙、阴魔还是情魔,在他们各自的领域内都是通天彻地、称王称圣的人物,所以,一灵一直是自信的。 但今天,李非头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仰视的感觉,他高贵的气度,尤其是不怒自威的风姿叫一灵充满了仰慕,只盼望与他亲近些才好。 他这提议显然太过突兀,李非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非笑时充满魅力,不笑时,沉默的脸庞充满了高贵的威严,有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力量,一灵竟不敢直视他,嗫嚅道:“李兄……不愿意吗?”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李非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心中一软。叫道:“好吧,我们就结拜为兄弟。”话方一出口,心中猛地一震,自责道:“你怎么了,一开始就和他嘻嘻哈哈,这时又答应和他结拜,什么时候变得没有一点原则了。” 他自责,一灵却是喜得整个人都差点要炸开来,绕了两个圈子,猛地一把将李非抱了起来,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李非大吃一惊,猛地沉下脸,怒喝道:“你做什么,快放下我。” 他这一喝一扳脸,充满了一种帝王般的威严,一灵吓得心脏猛跳,忙放开他,垂下头,喃喃的道:“对不起,我……我是太高兴了。” 他这样子,就象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认错一般,又可气,又可怜。 确实可怜。一天里,一灵竟碰到了两个叫他的心完全无法抗御的人,一个叫他爱慕,一个叫他仰慕,在他们面前,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束手缚脚,服服帖帖。 对自己爱慕的人,再傲的人也硬气不起来,古今同理,倒不是一灵一个人是这样。 最初那一会儿,李非气得全身发抖,但看着一灵可怜情怯的样子,一腔怒火,慢慢的又化作乌有,心中叹了口气,想:“罢了,这也是天意,老天叫我下不了手,还能说什么?”看着一灵,喝道:“你要和我结拜兄弟,就须规规矩矩的,决不许这么毛手毛脚。” 一灵赶忙点头,道:“是,是,我知错了。”听着李非的语气有些松动,偷偷抬眼看他,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大哥的话。” 李非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没结拜呢,谁是你大哥。” 一灵大喜,刚才死了猴子,这时又活了,道:“我们立即结拜。”折了三根树枝做香,伸手来拉李非的手,道:“来,我们对天盟誓。” 不想这样又得罪了李非,李非一缩手,脸登时又扳了下去,喝道:“刚才叫你不许毛手毛脚,你又忘了是不是?” 一灵见他不象特别发怒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道:“我想拉大哥一起结拜嘛,大哥又不是女人……” 方说到女人两字,李非的脸陡然又黑了三分,一灵一跳而起,对着树枝做的香扑通跪下,道:“一灵该死,一灵不该说大哥是女人,一灵以后绝对听大哥的话,一灵还是那句话,一灵若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叫所有一灵爱的女人都离开一灵。” 他一口一个一灵,说得又多又快,李非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呀。”到一灵身边跪下,心中却忍不住一阵颤抖,暗叫:“这也真是天意了。”叩了三个头,作誓道:“李非将来若负了王一灵,也叫我心爱的人永远离开我。”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颤抖,禁不住暗暗祈祷:“老天爷,这不是我的真心话,请你千万原谅我。” 一灵却惊喜的叫道:“原来大哥也是个风流人物,大哥有几位妻子了?” 李非冷冷的道:“你问这干什么?” 一灵摸摸鼻子:“问问嘛。” 李非看他一眼,道:“听没听说过‘昆仑玉凤’?” “‘昆仑玉凤’李青瑶?”一灵惊天动地一声大叫,盯着李非,道:“大哥,难道……” 李非点点头,道:“李青瑶就是我妻子。” 一灵一呆之下,猛地笑逐颜开,道:“好,大哥,我祝福你,说实话,大哥,我本来发下宏天大愿,要将‘昆仑玉凤’李青瑶、‘广寒仙子’寒月清一起娶回来,现在看来两头都要落空了。不过大哥,我真的祝福你,也只有李青瑶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大哥你。” 他说得诚挚无比,李非看着他,点点头道:“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两头落空,对寒月清,你还是有希望的。” 说到寒月清,一灵立即垂头丧气,摇头道:“我还有什么希望?我背着杀人的罪名,偏又扯着天龙旧属这个大靠山,叫她左右为难,她不痛恨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李非看着一灵,突然道:“一灵,你不老实。” 一灵吃了一惊,道:“大哥你说什么?”随即诚恳的道:“我对大哥从心里充满崇敬,绝不会撒谎,也绝不会违背大哥的话,大哥若问什么,我一定照实回答。” 李非点点头,道:“那你和天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龙是我师父,他以传灯大法的形式,将他的一身武功都灌注给了我。”一灵毫不犹豫,老老实实回答,他对李非,真的是从心里充满了崇敬,只觉决不应该瞒他任何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天龙传人。” “我不想杀人,不想争名夺利,更不想重建天龙教,去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但最主要的……”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非:“我比较懒又好色,我现在已经有三个老婆了,我认为,每天陪着三位娇妻,白天游山玩水,夜间颠鸾倒凤,更加逍遥自在,大哥,你认为呢?”他诚恳的看着李非,希望李非赞同。 男女之事,虽然人人行之,却又人人引以为羞,这么公开讨论,也只有一灵才问得出口。 一灵认识李非这么久,他笑时豪爽,怒时威严,不笑不怒时高贵沉静,绝无一丝小儿女态,这时却移开了眼睛,脸颊甚至还有一些微微发红。 一灵心头一阵迷惘,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每个人都是这样,人人做着,却又人人引以为羞,连大哥这样的人物也是如此。” 李非脸上的红晕也只是一掠而过,随即转为平静,道:“你不愿承认身份,那么明年泰山天龙大会,你未必不参加不成。” 一灵肯定的点点头:“是。” 他毫不犹豫的表态叫李非好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道:“其实对寒月清,你是犯了糊涂。” 话题一下子转变这么大,一灵不禁愣了一下,道:“怎么?” “我问你,你心里认为,寒月清该不该痛恨你?” 一灵这回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道:“该……不该,我没杀人……但是,是我狂妄自大……” 李非一扬手:“好了,你没杀人,而寒月清恨的是杀人凶手,所以,她是恨错了对象,她本来不该恨你的。” “真的?”一灵又惊又喜,想了一想道:“是啊,我没杀人,她确是恨错了对象。” “但这对你,绝对是福不是祸。” 一灵刚明白,又迷糊了:“为什么?” 李非看着他:“你看寒月清的武功怎么样?” “高极了,简直就是大愚罗汉的翻版。” “你猜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一灵想了一想,道:“我猜,大愚罗汉也是用了类似于传灯大法的内功,将一身神功融进了仙子姐姐体内。” 李非一皱眉头:“你能不能不叫什么仙子姐姐,难听死了。” 一灵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以后我叫她寒姑娘。” 李非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据我所知,大愚罗汉确是以一种极类似于传灯大法的佛门奇功‘禅心转注’,将一身武功融入了寒月清体内,然而,‘禅心转注’有一点与传灯大法不同,传灯大法是灌,他是融,将两心融为一体。因此你继承了天龙的武功,天龙晚年的禅心你却未能承受,稍受外邪引诱,便弄得跟个色鬼似的。寒月清却不同,你注意没有,她的气质空灵飘逸,正是承受了大愚罗汉的禅心,将一切都看开了,才有这份心境。然而大愚禅心有个致命的缺陷,太过牵挂侠义道及武林苍生的命运,时时以挽救武林危亡为己任,这个致命的弱点同样传给了寒月清,于是寒月清就表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气质,无事时,太上忘情,而一旦有事,她又情烈如火,恨不得一切都揽下来。” 李非的看法,正与一灵魔觉感受的相同,连连点头,道:“是,但我还是不明白,怎么是福不是祸?” “很简单,寒月清的禅心有缺陷,但承自大愚一百余年的禅功也绝非等闲,它的缺口是为侠义道及武林苍生而开的,如果你不惹起这桩事,一举攻入她心中,而是以世间普通男子追求女子的手法去追求她,那么人你一世也休想在她心中留下影子,更莫想得到她,但现在却不同了,她恨着你,想杀你以安抚武当团结侠义道,却又担心天龙旧属大举报复掀起武林从所未有的大祸。杀不得,放不下,你在她心里就牢牢的扎下了根,可以慢慢挑起她与生俱来但受到抑制的情欲爱恋,这样你就有了机会,可以让她从广寒仙子下凡到人间,做你的妻子。” “太对了。”一灵一弹而起,欢天喜地的看着李非道:“大哥说得太对了,是我犯糊涂。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喜极欲狂,一时无以发泄,想抱李非却又不敢,竟在峰上翻起跟头来。 李非见他喜成那样子,又气又笑,不由骂了声:“这色鬼。”但他随即警觉,自己的心里,竟是充满温馨。看着一灵胡闹,便如看着自己淘气的弟弟,亲切爱恋远多过嗔怒,不由怵然而惊,心道:“难道你越陷越深了?” 一灵一个跟斗翻到李非面前,一揖到地,道:“多谢大哥提点,大哥请看好,不出三月,小弟一定叫广寒仙子重返人间,羞答答的也来叫你大哥。” 李非含笑道:“好。”嘴角边掠过一缕顽皮的笑意,道:“你是无赖惯了的,告诉你,越无赖越好,捉弄得那广寒仙子哭不得笑不得气不得恼不得时,她也就再无法将你从她心里赶出来了。” 一灵大叫:“是这样。”却看着李非道:“原来大哥也会作弄人,我还以为大哥只会扳着脸训人呢。” 李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扳着脸很难看吗?” 第二十九章 一灵大力摇头:“不,大哥扳着脸时,一点都不难看,就是太威严太高贵,象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让人看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李非笑了起来:“要你这顽皮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怕是不可能吧。” “不。”一灵道:“大哥别说扳着脸训我,就是静静的看着我,不怒不笑不说话,也能吓得我不敢喘气,大哥的威严好象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自然而然叫人敬服。” 李非一震,眼前掠过自己下属恭敬畏服的眼光,那可都是些曾纵横天下的人物啊,在他面前却象老鼠见了猫。 他看着一灵,不由自主竟有些担心,道:“那你还这样……还认我做大哥。”他竭力放缓语气,不习惯,声音反有些变调了。 一灵搔搔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敬畏大哥,就越想和大哥亲近,也许是我以前太大胆,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个人来管着我吧。” 李非吁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瞟着一灵道:“你既然骨头痒,以后我就天天管着你。” 一灵大喜道:“最好。” 看他兴高采烈的样了,李非倒愣了一愣,自责道:“你怎么了,不管怎么说,正事还要做啊,未必真天天与这无赖呆在一起?”转头望着远处的洛阳城,道:“当真我可不能天天和你呆在一起,我还有事,你呢也该回去了,现在洛阳城里,只怕吵翻了天呢。” 一灵听说要离别,大是不舍,道:“管他,不如我跟大哥去吧,大哥有什么事,说不定我也能尽几分力。” 李非砰然心动,想:“如果与他共乘金鹰,翱游天宇……。”但随即摇摇头,道:“这事你帮不上忙,而且,你不是说三个月内要叫寒月清叫我大哥的吗?时间可紧得很呢。寒月清的禅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说到寒月清,一灵来了劲头,摩掌道:“大哥放心,现在我有对付她的把握了。我是如来佛,她是孙悟空,她禅心再深,总脱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非哼了一声,道:“那样最好,我叫金鹰送你。”纵身而起,落在一只金鹰背上,道:“坐上去吧。” 一灵又惊又喜,道:“原来鹰还可以坐?它不会啄我吧。” 李非摇头:“不会。” “不如我们共坐一只鹰,好不好。”一灵叫。 “不好。”李非冲口而出,随即放缓语调道:“两人身体太重,金鹰载不起。” 一灵看那鹰,蹲在那里就象一座小山,心想:“这么大的家伙,怎么会两个人都载不起呢?”却不敢与李非争,跃上鹰背,坐上去软绵绵的,倒也舒服。 李非叱了一声,两只鹰冲天而起。一灵突然惊慌起来,叫道:“万一它身子一侧,把我们摔下去怎么办?” 李非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叫:“摔死你更好,省得磨人。”不应他,两只鹰一先一后,眨眼飞到洛阳城上空。 一灵从上往下看,但见街中心,五老三女一面,五大掌门寒月清朱萱一面,正互相对峙,争吵激烈。外围,古威,辛无影指挥三万铁血盟兄弟,将整个一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灵叫:“果然吵起来了。” 李非道:“我们下去。”轻轻一叱,金鹰盘旋下滑,到三四十丈处停住,转着圈子。 一灵听了一会,原来是五老要找牛鼻子朱萱麻烦,寒月清五大掌门不让,正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金鹰盘旋的影子惊动了下面的人,有人抬眼一看,顿时叫了起来:“鹰,大鹰又回来了。”所有人闻声都抬头上望。 一灵先看寒月清、朱萱两张脸蛋,心中又是一阵感叹,突然对李非道:“大哥,李青瑶给你娶走了,我就要了朱萱罢,她可也是举世难得一见的美女呢。” 李非淡淡的道:“随你。” 一灵心想:“大哥好象不高兴。” 这时下面三女听到一灵声音,顿时疯了般叫了起来:“一灵。”“大哥。”都是喜极泣。 一灵忙应着:“哎,莲姐,凤姐,小霞,三个好老婆,我在这儿呢。我没事。”对李非道:“大哥,咱们再下去些才好。” 李非道:“你按一下鹰脖子。” 一灵依言按一下鹰脖子,大鹰果然又落下一些,慢慢盘旋,李非却不肯降下来。 距离接近,三女看得一灵清楚,顿时又笑又叫。水莲柔道:“一灵,你没事吧。” 一灵嘻嘻笑:“没事,好着呢。”对万小霞道:“小霞,把眼泪察干了,你笑起来才好看。” 万小霞果然擦了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金凤姣道:“一灵,你给鹰抓去,怎么又到了鹰背上,大鹰给你驯服了吗?” “不是。大鹰是我大哥养的。喂,三个好老婆,告诉你们个大喜事,我结识了一位天神般高贵,帝王般威严的大哥呢。” 三女又惊又喜,齐往另一只金鹰上看,却看不到人,不免颇为失望。 不仅三女失望,其他人也均觉失望。养着这么大一对巨鹰,并乘云遨游天宇,这样的奇人谁不想见一见,可惜只能看到一个大鹰肚子。 三女看一灵骑着鹰在半空中绕着圈子,齐感眼热,万小霞道:“大哥,骑鹰好不好玩?”金凤姣则道:“一灵,下来把我们也带上,好不好?” “三位好老婆,实在对不住。”一灵抱谦的叫:“大哥说,金鹰一次只能载一个人。不如这样,我下来,换你们轮番骑好不好。” 万小霞拍手叫好,水莲柔道:“一灵,你别下来,他们要找你麻烦呢。” “什么他们找我麻烦,是我要找他们麻烦。”一灵大叫。对五大掌门道:“五个牛鼻子臭和尚,告诉你们,你们得罪我了,方才我有个计划,天龙旧属有十万人,铁血盟有十万人,青龙会、群英会和我不打不相识,差点成了亲戚,铁定支持我,他们加起来至少也有十五六万人,那么就是三十五六万人,我若领着这三十五六万人去攻五大派的山头,你们五大派不知有谁挡得住?” 此言一出,五大掌门一齐变色。 少林号称长盛不衰,武林第一大门派,僧俗弟子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一万人,武当派近百年来颇为兴旺,近十几年仅方剑诗便传下了三千弟子,可南北弟子全加起来吧,有一万人没有?怕没有。这两派如此,其它更加不堪,昆仑、峨嵋、崆峒都僻处大山之中,人烟本就稀少,虽在外地没有下院,一处不过二、三十人,可怜得很,三派全加起来,有一万人也就谢天谢地了。 三万人对三十多万,一比十,老天爷,那可真是以卵击石了。 当然,五大派高手多,但按比例来说,三万人里头,有三百个可以以一当百百的高手没有?怕没有。就算有吧,在千军万马中,一般的一流高手起的作用其实很有限,能在百万军中杀进杀出的,除非是五大掌门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可五大派有几个这样的超一流高手,怕就是他五个吧。 要真如一灵所说,五大派非绝种不可。 武功高不如人多,这也是江湖门派斗不过朝庭大军,而历朝历代均有超凡入圣的高手,却仍避免不了亡国之祸的原因。 当然,侠义道还有其他门派。但就算将侠义道组织起来和一灵斗并且打赢了吧。又怎么样呢?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灵完了,侠义道也死得差不多了。 这种后果,谁能承受?谁不胆寒? 五大掌门个个面色惨白,尤其悟本禅师和法性神尼更是不住念佛。 五掌门的神情,都落在一灵眼里,他尤其注意到寒月清忧急的神色,这空灵飘逸的仙子眨眼间成了大慈大悲的观音。 一灵心疼起来,叫道:“不过不要急,我早就说过,我没杀人,是有人冤枉我,目的就是要挑起武林前所未有的大争斗,如果我和你们打,岂非正坠入计中?我还没那么傻。” 他这么说,五掌门明显松了口气,寒月清看他的眼光里甚至还有几分赞许。 “但是。”一灵道:“我也说过,你们得罪我了,我明明受了冤枉,还对我要打要杀的,简直岂有此理。因此,我要求补偿,听清了,不是赔礼,是补偿,用什么补偿呢?很简单,广寒仙子寒月清嫁给我,做我的第四个老婆,那就行了。” 此言一出,不仅五大掌门,就是五老及铁血盟兄弟也是人人骇然失色。他竟然要寒月清嫁给他作为补偿,这不和市井中流氓地痞的行径一模一样吗? 辛无影却猛地叫了起来:“好啊,将广寒仙子给我家盟主做老婆,咱们就既往不咎。”他一喝,铁血盟众兄弟一齐响应,一时满城尽是呼声。 寒月清又羞又怒,盯着一灵的眼里满是恨意。一灵胆战心惊,却又一咬牙,想:“大哥说得对,就是要你恨我,你若不恨我时,又如何会爱我。”哈哈笑道:“仙子姐姐不必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禀承师命,时刻以侠义道的危亡为己任,你想想,你若嫁给了我,不仅争斗消弥,少死无数人,更因我身份的特殊性,侠义道和天龙旧属就成了亲戚,明年二月初二,更少了一场大斗,一箭双雕,岂非更妙?” 他正说得得意,猛地里电光一闪,一柄宝剑电射而来,同时听得紫龙真人震天价怒叫:“本真人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灵远在数十丈外的空中,又是飞动着的,紫龙真人这一剑自然射他不着,不过紫龙真人实在是气疯了,他杀了人,还要别人赔礼,还要寒月清作为补偿嫁给他,这简直也欺人太甚了,不仅他,其他掌门个个愤怒无比,只是没有他那么冲动。 一灵哈哈大笑,轻按鹰脖子,金鹰再向下,离着太白楼顶十余丈高时,一灵一跃而下,跃到楼顶上。 三女大喜,一齐跃上去,一灵笑嘻嘻一把揽住,去三女红艳艳的嘴上,每人亲了一下。 三女虽情热如火,却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们,个个又羞又喜,三张俏脸成了三朵红石榴花儿。 一灵亲了三女,仰天高叫:“多谢大哥。” 李非并不应声,两只金鹰绕了一圈,飞入云端。 一灵怔了一会,低头看寒月清及五大掌门,紫龙真人眼中喷火,死盯着一灵,其他四个眼中都有些犹豫,寒月清也一样。 一灵心中暗笑,想:“都给我吓着了,这便好,他们不敢动我,我天天就去缠仙子姐姐,正如大哥说的,叫她时时恨着我,却又不敢杀我,最终我才能偷得她的心。”随即又想:“大哥可真是个神人,不仅有天神一般的高贵威严,也有天神一般的智慧,看事物一针见血。”对寒月清拱一拱手,道:“仙子姐姐,请你相信我,以我的实力,杀一个把方剑诗,不会不承认,姐姐不如上楼来,让小弟敬姐姐一杯,算作言语上对姐姐多有得罪的歉意吧。” 他先前狂得没了边,这时却又歉恭无比,嘴脸当真说变就变,寒月清瞪他一眼,转过身子,对五掌门道:“各位大师,我们先回去吧。” 紫龙真人虽不情愿,悟本四个却以兹事体大,必须回去商议一番,一致赞同,连方家弟子一起撤了回去。 这也在一灵意料之中,看着寒月清美好至极的身子转身远去,一灵心中虽然怅惆,却安慰自己:“不必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我可以陪着她的。”转眼去看朱萱,又是一番惊艳,嬉皮笑脸道:“朱萱姐姐,方才你点我穴道辛苦了,不如上楼来,让我敬你一杯,以慰辛劳。” 朱萱冷然一笑,道:“我本是一番好意,但凤丫头却当它驴肝肺,现在还恨着我呢,等她消了气再说吧。”说罢,转身自去。 到楼中摆上酒席,说到五大派两番受挫,铁血盟众首脑均是兴高采烈。 万小霞三女却对一灵鹰口奇遇大感兴趣,一灵便将与李非结拜的事细说了。五老一直凝神听着,这时赵肃问:“李非真是个男子?” 这话问得怪,一灵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天神般的男子,高贵威严,俊美无双,当世绝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男子来了。” 五老对视一眼,赵肃道:“这就怪了。” 夜间,一灵携三女仍在太白楼宿下,三女今日受了惊吓,情火更浓,早早上床,扑到一灵怀里,尽情欢爱了个够,始才沉沉睡去。 等三女睡熟了,一灵抽出身子,穿上衣服,出楼直奔方府。 方府正在为方剑诗和七夫人作道场,灯火通明,三千弟子人人戴孝,一灵见五大掌门及寒月清都不在灵堂里,便摸到后面去。以他通玄的内力,不用眼睛也能听出方圆数十丈内有人无人,武功深浅。狸翻蛇行,直到一幢小楼前,他灵异的魔觉感觉到,寒月清就在楼里。 跃身旁边屋顶上,凝目从窗子里看去,一张湘妃榻上,寒月清穿着素白晚服,盘膝而坐,绝美的脸庞上,宝像庄严。一灵一阵目驰神炫,想:“真象观音菩萨。”下屋,到楼前,一跃上楼,月台上的门是敞开的,只打着湘妃竹帘子。一灵打起帘子进去,寒月清早睁开眼来。却并未起身,不惊不慌,静静的看着他。 一灵也不说话,搬了一张椅子,到榻前坐下,直视着寒月清。 这行为太无礼,也太大胆,寒月清脸一沉,握住了膝旁的剑,道:“你难道真不怕死吗?” 一灵摇头:“我爱姐姐,能死在姐姐剑下,是我的福气。所以我不怕,但是我料准姐姐不会杀我。” 他公开示爱,寒月清却如听而不闻,脸上全无反应。一灵心中叫:“大哥说得对,她的禅心只为武林气运劫数而开,于男女之情全不莹怀。” 寒月清哼了一声:“你太自信了吧。” 一灵微笑:“不是我太自信,而是姐姐心怀大慈大悲,因为姐姐知道,杀了我,武林立刻就是血雨腥风,铁血盟也许不足虑。天龙旧属却绝非好惹的。昔年姐姐尊师大愚与天龙赌斗泰山之巅,就是为了避免天龙教与侠义道的争斗,姐姐今日肩负的使命,也同样是竭力避免武林的大规模血拼,现在如果换了紫龙真人,他一定会给我一剑,而姐姐从大局着想,却绝对不会杀我。” 寒月清冷冷的看着他,道:“这么说来,你岂非有恃无恐了?” 一灵看着她的眼睛,不作声。她的眼睛如清波莹月,说不出的清亮,说不出的明静,忍不住赞道:“姐姐的眼睛真美,简直和天上的明月一般无二。” “无礼。”寒月清一声冷叱,剑出鞘,闪电般指到了一灵喉前。一灵却一动不动,仍是看着寒月清眼睛。 四目对视,一灵突然问道:“姐姐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寒月清的剑停在一灵喉前,再进不得一分,确如一灵所说,寒月清心中有着很大的顾虑,她不由想起上午回来时,五大掌门的争执,紫龙、极化极力主张与天龙旧属一拼,她与悟本、法性、天风子却主张稳重,最终不欢而散。 “然而这样一来,这无赖却越发肆无忌惮了。”寒月清恨恨想着,几次想送出宝剑,最终还是定住了,心中不禁一阵懊恼,听得一灵问,瞪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做什么?” “我是来告诉姐姐一桩事。” “什么事?” “请姐姐先把剑收了。”一灵嘻嘻笑:“姐姐宝剑指着喉咙,我不敢说。” 寒月清大怒,想:“这无赖又乘机要挟。”叱道:“你不是不怕死吗?” “姐姐有意杀我,我绝对不闪不避,但若姐姐无意杀我,而我说到兴头上,不小心一家伙撞上剑尖,那岂非死得不明不白。这样的冤死鬼,我担心阎王爷不收,到时我一个鬼孤零零的,连个做伴的鬼也没有,岂非太可怜?” 寒月清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真是个活鬼。”但随即脸色一正,收了剑,道:“你说。” 寒月清这一笑秀美妩媚,当真如明月初霁,鲜花乍放,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一灵魂飞魄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姐姐知道我是怎么做了万家姑爷的吗?” 寒月清给他傻傻呆呆的盯着看,早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姐姐别生气,听我说。”一灵笑嘻嘻:“是一个阴谋成全了我。”便将金龙瑞怎么遇害,绿云怎样勾引、怎样擒获火云道长诸般故事详详尽尽说了。 寒月清听得妙目连闪,道:“若依你说,是有一股势力,诚心挑起天龙旧属和侠义道的争斗,他好就中取利。” 一灵大力点头:“绝对是,姐姐若不信时,可问刘世荣、张炳南两个。” 寒月清陷入沉思中,一灵也不打搅她,只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庞,美色当前,香泽微闻,当真魂为之夺。 “这确实有可能。”寒月清回过神来道。却猛见到一灵色迷迷的样子,一时间又羞又恼,叱道:“你干什么?” 她到底只是个女孩子,年轻的女孩子,与生俱来的本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猛然受惊的情况下,本能不由自主的就反应了出来。 “她终于知道害羞了,天哪,她终于把我当成个男人了。”一灵心中狂叫,慌忙低下头,随即却又抬起头,一脸正经的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事实。这只藏在幕后的黑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就是阴谋的牺牲品。” 寒月清第一次露出儿女情怀,心中当真又慌又乱。确实,在她的禅心里,一灵不是个男人,所以不论他爱也好,情也好,色迷迷的看着她也好,她都全不在乎,但这一刻却突地禅心失守,叫她如何不慌张。 幸亏一灵这时候偏正经起来,否则真不知如何自处了。微一凝神,禅心起处,又回到一尘不染的心境中,但内心对一灵却颇为感激。 其实他不知道,一灵乃情魔化身,对付女人最有办法。她不知道害羞,就要引得她害羞,也就是叫她动情,而一旦她害羞了,便又以别事引开,免得真正羞着了她,女儿心再不肯显露出来。情魔这一套,深奥玄微。寒月清虽有极高智慧,奈何从未在情场中打过滚,又怎么能够识破。 寒月清宁下心神,道:“就算依你所说,是七夫人杀了方大侠,幕后那只黑手又杀了七夫人。但你没有证据啊。方家弟子人人说亲眼看见你杀害方大侠,这罪名你又怎么洗得脱?” 一灵摇摇头:“不需要洗脱,只要姐姐相信我,其他人怎么看,我完全不放在心上。” 寒月清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方才正经了一下,转眼又不正经了。”眼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恼道:“如果你来的目的就只要我相信你,那你基本上是做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她着恼一灵是不怕的,按着预定的战略就是要她着恼,惹她动心,但一灵想:“今夜已有所收获,再要惹得她恼我,那就太不明智了。”忙垂下头,道:“对不起,惹恼了姐姐了,我走,我走。”低眉顺眼,出房,从阳台一跃而下,再未罗嗦一句。 寒月清反倒又是一呆,想:“怎么转眼又这么老实了。这无赖变来变去,当真让人难以捉摸。” 一灵出了方宅,一路上想着寒月清今夜的笑与羞,心动魂摇,不觉手舞足蹈。 旁边突有人道:“看这癫子,半夜在这大街上发酒疯。” 一灵循声看去,顿时喜叫出来:“朱萱姐姐。” 朱萱一身青衫,斜背了剑,站在街旁屋顶上,一灵一跃上屋,朱萱却转身就走。道:“随我来。” 一灵见了美女,是出了名的一不要脸二不怕死,疾步追去,朱萱却越奔越快,一灵展开轻功,兜尾紧追,眨眼追出了洛阳城,到了一片荒地中。 朱萱停步,转过身来,一灵笑嘻嘻道:“姐姐轻功真是了得,我豁出老命,仍是追姐姐不上。” 朱萱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 一灵笑嘻嘻摇头。 朱萱眼放寒光:“那你还追来,就不怕我再制住你,拿你和侠义道作交易?” 一灵笑嘻嘻摇头:“不怕,姐姐如此美绝天人,一灵实在仰慕不已,只恨无以效劳以博姐姐芳心。如果我这个人能对姐姐有作用,别说制住我,便要了我性命,一灵也是一无所惧,毫无怨言。” 朱萱斜着眼看着他:“难怪凤丫头当你心肝宝贝似的,以堂堂金家千金之尊,竟肯委屈自己与其他两女一同和你拜堂,果然是甜言蜜语,巧舌如簧。”颜色稍霁,却突然按着胸,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松开手,掏出手帕去手上擦,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灵定睛一看,顿时叫出声来:“血,你受伤了?” 朱萱身子似乎摇摇欲坠,一灵忙伸手去扶,朱萱却一下子跃开了去,叱道:“你干什么?” 一灵急了,道:“你受伤了。” “我知道我受了伤。”朱萱咬着牙,哼了一声,手按着左胸,又是一晃。一灵大急,闪电般伸手,这次朱萱没能避开,给他挟住了双臂,却柳眉一竖,叫道:“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一灵最是怜香惜玉,叫道:“我给你看看伤口,你看,你流了好多血。”伸手要去解她衣襟。 朱萱大惊,猛力挣扎道:“快放开我,放开。”但是一灵双手把住了她肩,再不松手,一阵挣扎之下,衣襟上又渗出不少血来,不免痛哼出声。 一灵急了,道:“伤口又裂开了,你再动,我点你穴道了。” 朱萱怒叱:“你敢。”羞急之中,猛地一掌向一灵脸上打来,但手方举起,似乎牵动了伤口,在半空一顿,速度便慢了。 一灵再不迟疑,双手用劲,一股内力发出,朱萱顿时全身酸软,嘤咛一声,真跌入一灵怀里来。一灵一手揽住她身子,一手便去解她衣襟。朱萱无力抗拒,却就哭了起来,叫:“不,我一个女孩子……叫你看了身子,我怎么活。” 一灵略一犹豫,急道:“但你流这么多血,怎么得了。这样好了,我带你回去叫凤娇她们给你包扎。”伸手去抱她。朱萱却猛地一挣,尖叫道:“不要,凤丫头正恨我入骨,我不要她给我包扎。” “没这回事,她怎么会恨你。”一灵叫。 “我宁死也不肯叫她给我包扎。”朱萱咬着牙,却又哼了一声,本来就白的脸一片惨白。 一灵大急,再顾不得那许多,道:“我先给你包扎伤口,你若是觉得你给我看了身子活不下去,我就陪你死。”手上用劲,将朱萱两肩紧紧夹住,另一手飞快的解开了她外衣。 朱萱挣动不得,眼见衣襟解开,羞急这下,满脸通红。 她青衫之下,只系着一个肚兜,左上角给映红了,一灵全不犹豫,解开肚兜带子,朱萱猛地发出一声尖叫,一对莹白如玉、坚挺高耸的玉乳便在尖叫声里展露在一灵眼前。一灵乳房看得不少,乍见朱萱双乳,也不由得一怔,赞道:“真美。”这时无心多看,见朱萱左乳上方,一道伤口,血肉模糊,不时有血渗出来,在她雪白的乳房上绕过一条红线。 一灵最见不得女人流血受伤,口中叫道:“哎呀,怎么这么重,这么狠心。”手去身上找药,却摸了个空,顿时叫苦不迭,原来他现在是光身惯了,身上是一没钱,二没药,原先做小和尚救人的那一套,早给他扔到九洲外国去了。忙问朱萱:“你有药没有?” 朱萱咬着牙哼了一声,道:“没有。”随即又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还敷药干什么?” 一灵听了后一句,大喜。方才解开朱萱外衣时,似乎掉下不少小零碎,忙低头去找,果然找到一盒金创药,挑了一些,轻轻敷在朱萱伤口上。一则他本有些菩萨心肠,二来最主要的是真的怜香惜玉,看见美丽的女孩子受了伤,他心里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痛苦,此时用心之极,以至朱萱一对美丽至极点的玉乳近在咫尺,也未曾好好欣赏一番。 敷上药,再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圈布,给朱萱包扎好,始才吁了口气,道:“好了。”捡起地上的肚兜要给朱萱系上时,朱萱却猛地一声羞叫,右手高举,猛力拍向天灵盖。 第三十章 一灵大惊,一手捉住她手,一手抱住她身子,惊道:“你干什么,你别想不开。”却见朱萱嘤咛一声,身子急剧颤抖起来,眼睛也闭上了。 一灵一愣之下,明白了,原来他手环着她身子,情急这下,竟一把捂住了她一只乳房。 事情发展出乎意料,一灵又惊又喜,此时朱萱光着上身,秀美绝伦的丰乳房完全袒露在月光下,左肩虽缠了布带,不仅不掩她的美丽,反更增了一份惹人痛惜的感觉。 朱萱身子之美,确还远在金凤姣三女之上,此时一灵有心欣赏,顿觉心魂荡漾,心中暗呼:“老天爷真是了不起,竟能造出如此美丽的身体来。”又对自己道:“一灵啊,今日你若叫这上天的杰作毁了,你就再也莫要碰女人。”眼见朱萱性子甚烈,虽然她此时似乎陷入了羞急之下的瘫软中,仍不敢就此对她轻薄,但捂着她乳房的手却也并不松开,凑嘴到她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道:“萱姐,姐姐。” 朱萱的身子大力抖动了一下,显然对他的呼唤有了反应,却既不应声,更不肯睁开眼睛。 然而情魔对女人的经验是多么丰富,一灵知道,朱萱已从极度害羞的迷乱中清醒过来,此时若不激烈反抗,就说明她心里对自己并不抗拒。 一灵大喜,继续在她耳边用一种温暖如春的声调道:“姐姐,你真美,简直美极了,你知不知道,白天我一见到你,我的心就乱了,完全给你迷住了。我在心里对苍天祈祷,我说,老天啊,只要能一辈子陪在朱萱姐姐身旁,我愿少要一半的寿命。” 口中情话绵绵,手中的活动也越来越热烈。 一般的人抚弄女人,手就象爪子,只会又搓又揉,斯文些的就温柔些揉,粗鲁些的则是大力的搓,除此再不知手有别的作用。 而情魔的手不同,情魔的手有灵性,有最细微的感觉,有最繁复的技巧。他每一个指头都有不同的功用。每一个最细小的动作都能激起对方全新的欲望。这双手是如此灵异,竟几乎就能摸着对方的心,每一下,都恰好拔在对方的心弦上。 金凤姣水莲柔几个与一灵夜夜交欢,可说已久经锤炼,但每逢一灵的手摸上她们的身子,即使隔着衣服,只要轻轻的一按一弹一揉一划,三女身子就会完全身不由已的软下去,可见一灵双手魔力之大,而每夜在床上得到的极度的欢娱,居功至伟的不仅是身体的欢合,他的双手也给了她们极大的满足。 一灵捂着朱萱乳房的手热烈的动着,时轻轻重,时捏时揉,手指繁复的动作便仿佛在弹一架七弦琴。 朱萱仅仅一会儿就开始呻吟起来,身子渐渐发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一灵的嘴开始动了,先去她耳上吻着,将她秀美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的吮着。一灵的舌头具有与手同等的魔力,它仿佛也是有灵性的,同样知道怎么撩起女人的情欲,当他轻轻的在朱萱耳垂上咬下的时候,强烈的刺激叫朱萱叫了出来。 一灵的嘴移向朱萱的嘴唇,没想到这回却失败了,朱萱猛地一震,突然睁开眼睛,头向后仰,身子一挣,叫:“不要。” 一灵不松手,眼睛盯着朱萱眼睛,轻轻叫:“好姐姐,你真的好美。”同时将手的动作放轻柔,手法却更精巧,明显地,他能感到朱萱的肌体在颤抖,在欢快的呻吟。 朱萱果然忍不住呻吟一声,却强挣着道:“你不能欺负我,你让我死。” 一灵的头靠拢去,让眼睛紧紧相对,加重了语调,道:“萱姐,嫁给我。”同时手也加重了几分力度。 朱萱又是一声呻吟,闭了一下眼睛,却又睁开来,道:“但凤丫头她们……” “我保证她们会象待亲姐姐一样待你。”一灵肯定的道。他感到朱萱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再不迟疑,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唇,舌头抵开她的牙关,攻了进去。舌头一进入,朱萱的身子顿时完全松驰了。一灵将她的小香舌勾过来,细致热烈的吮吸着。两舌的交融激起了朱萱内心的激情,当一灵的舌头再进入朱萱口里时,她也主动的吮吸他了。 一灵知道自己成功了,再不迟疑,手滑下去,解开了朱萱的裙子…… 欢娱如火。出乎一灵意料,朱萱的回应十分热烈,与她冷峻的外表全然不同。她这种从冷到热的大幅度转变,叫一灵既惊又喜,更加怜惜,他的魔觉隐隐的感觉到,较之金凤姣几个,朱萱付出了更多的东西。 良久,朱萱的身子攀上来,仍湿润着的双眼幽幽的看着一灵,道:“一灵,你若负了我,我就真的去死。“一灵感动的吻她,道:“我若负了萱姐,萱姐就先杀了我,然后再自杀,但还不要放过我这负心人,在阴间再牵了我到阎罗王那儿去,打我入十九层地狱。” 朱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泪痕犹存,却是说不出的动人。她轻轻的捶一下一灵,道:“地狱明明只有十八层,你却说将你打入十九层,不是明明撒谎吗?“一灵也笑了起来,道:“说的越多,就说明我爱姐姐越深嘛。” “骗鬼。”朱萱幽幽的道:“你对我的爱,只怕不及凤丫头一半的深吧。” “绝对不是。”一灵赌咒发誓:“我不能说我爱姐姐比爱凤姐她们三个深些,但也不会少一毫一厘,我若说了假话,叫我死无……” 没说完,朱萱捂住了他的嘴,嗔道:“我不要你发誓,我不管你怎么样,总之现在你是我最爱的人,即便你负了我,我也愿你好好的,不要你受丁点儿伤害。” 一灵大是感动,去朱萱唇上,一阵猛吻,朱萱激烈的反应着,柔情无限。 吻毕,朱萱将头抬起来,看了看天边的明月,望着一灵眼睛道:“一灵,你听说过我们朱家的事吗?” 一灵想了想,一些记忆从脑中浮现出来,点了点头,道:“听说过,你爷爷朱心剑朱大侠号称江南第一剑,朱家杏花春雨剑以细密快捷、飘忽灵变见长,四十年前,你爷爷曾与大愚罗汉争过盟主之位,但五大派支持大愚罗汉,你爷爷未能参予赌斗。” 朱萱温软的肌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恨恨的道:“我爷爷武功不比大愚罗汉差,五大派却偏偏支持大愚罗汉,致使我爷爷以七十岁的盛年即郁郁而终。” 一灵轻抚她的脊背,抚慰道:“是不公平,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朱萱叫:“我朱家的荣誉受到了污辱,我爹爹也从此抬不起头来,他苦练武功,发誓在四十年后的二月初二一定要做侠义道盟主,以朱家杏花春雨剑打败天龙,却因心中太苦,走火入魔,在他五十八岁那年即含恨离开人间。一灵,你知不知道,爹爹即便在临死前还拉着我的手喃喃念叼,一定要打败天龙,一定要证明,朱家杏花春雨剑不仅是江南第一剑,还是天下第一剑。” 一灵看着朱萱激动的脸,心想:“天下第一真的这么有吸引力?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去争夺?”但没出声。 “我说这些,是告诉你,我朱家为争回荣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是向你解释,白天我为什么要制住你,以争得与寒月清一搏的机会。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萱看着一灵的眼睛,幽幽的道。 “我怎么会不原谅姐姐?”一灵急忙表白:“其实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如果早知道姐姐的心事,那我就不让大鹰把我抓走,而留下来给姐姐了。” 朱萱不由笑出声来:“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大鹰要抓你,你怎么留下来。” 一灵方想解释自己身有三套武功体系,是别人制不住的,突然想起这可说不得,想:“我要说我是天龙,那她非跟我决斗不可,我才不和她斗呢,除非在床上。” 眉花眼笑,去朱萱唇上啄了一下,道:“那有什么不可能?我身子不能动,屁能放啊,打一个屁上去,莫看那大鹰大,也非给我熏跑了不可。” 朱萱咯咯笑:“这才真是屁话呢。”笑了一会儿,突然又一脸黯然,道:“你不怪我,但凤丫头、万小霞她们是恨我入骨了。” 一灵忙叫:“怎么会?不会。” “怎么不会?你今天没看见,凤丫头一心和我拼命的样子,而万小霞的天龙五龙,更恨不得要将我碎尸万段。”说着,竟垂下泪来,道:“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我还不如……” 一灵吓了一大跳,忙道:“萱姐你千万别出傻念头,给你说,你只要把你的难处说清楚了,她们会原谅你的。” “会吗?”朱萱睁着大眼看着他。 “会。况且还有为夫帮你说话呢,她们敢不听为夫的,三招两式我就收拾了她们。”一灵嘻嘻笑。 “三招两式?”朱萱睁大了眼睛。 “这样。”一灵去朱萱腰上一捏。 朱萱身子一跳,明白了,顿时满脸通红,嗔道:“你呀,就会使坏。““是坏吗?”一灵一双魔眼魔光四射的看着她,一双手更四处活动:“是坏吗?” 朱萱身子立即起了反应,不由娇吟出声,忙求饶道:“不是坏,你是好人,大好人。” “那要不要我饶你。”一灵步步进逼。 “要,好人,放手啊。”朱萱娇喘着求饶,身子在他魔手的引诱下,四处发火,顿时惊叫出声。 一灵哈哈笑:“萱姐原来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什么脾气?山西驴子脾气,牵着不走,赶着倒退。不要我饶你,我偏饶你,要我饶你啊,我就偏不饶你。”口中奇谈怪论,双手更是大施魔技。 朱萱给他摸得全身发软,春潮泛滥,不由恨道:“谁知道你是个山西驴子……啊。”忍不住,伏在一灵身上,回嘴吻他。 缠绵一阵,穿衣起来,一灵带朱萱回太白楼来,到房中,三女醒来,却还都是赤条条的,突见多了个朱萱,一齐惊叫,齐抢被子,抢来抢去,谁也没盖住,反而春光大放。朱萱羞得转过身子,一灵却是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心想:“看武林争斗,抢什么天下第一,又怎及得看我三个好老婆光着身子抢被子过瘾?” 三女终于拿被子掩了身子,一齐大发嗔怒,金凤姣横眉倒竖,水莲柔俏脸低沉,连万小霞也眨巴着大眼睛恨恨的瞪着一灵。 这阵势一灵也有点怕,慌忙嬉皮笑脸,拉过朱萱道:“三位好老婆,我给你们带姐姐来了,朱萱姐姐,大家都认识的,不过现在我宣布,萱姐已正式做了我的第四个老婆。” 听他一通吹,三女齐感诧异,暂时忘了发嗔,看清真是朱萱,三女对视一眼,金凤姣先就发威了:“一灵,你老实交待,什么时候溜出去鬼混的。” 说金凤姣没心机也有心机,鬼混这两个字轰出来,立马叫一灵叫苦不迭。 他说朱萱是他老婆,金凤姣却说他出去鬼混,是老婆就不叫鬼混,叫鬼混就不是老婆。一灵想不到金凤姣这般厉害,正要另打主意,朱萱却啪哒啪哒,落下泪来。 一灵大吃一惊,慌忙抚慰,朱萱只不做声,一灵无法可想,手足无措,方才的得意全飞入了爪哇国。 他没办法,朱萱的眼泪却引起了三女尤其是水莲柔、万小霞的同情。 水莲柔道:“朱家姐姐,你莫哭啊。”万小霞随声附和:“是啊。” 她两个性子软,金凤姣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哼了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灵最是灵醒,一听她口音略有松动,忙道:“萱姐也是不得已,朱家的事你知道的……”便把朱萱和他说的,更加油添醋的全倒了出来。 他说完,朱萱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三女慌了,要爬起来,又顾着赤身露体,金凤姣一瞪一灵:“你扶萱姐过来啊。” 一灵大喜,忙扶朱萱到床头,三女拥着被子围上来,扶的扶,擦的便帮朱萱擦泪。 金凤姣同情的道:“朱爷爷的失意,我们三家其实都为他痛心,他要是能成为天下第一剑,我们三家也有光彩呢。” 水莲柔道:“现在我们知道你的苦衷了,是我们不对,你莫哭了吧。” 万小霞含着泪道:“你再哭,我也要落泪了。” 朱萱抓住三女的手,哭道:“三位好姐姐,我实在是……实在是……苦啊。” “是,我们知道。”三女一齐劝她,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朱萱道:“我上午才惹了三位姐姐生气,晚上却这样,我本是不敢来的,可是……可是……” 金凤姣点头道:“我们知道。”水莲柔道:“既然是一灵的妻子,我们就是亲姐姐,怎么可以不见面。”万小霞应道:“是啊,何况你这么漂亮,当然要和我们见面。” 朱萱泪眼汪汪的看着三女:“三位姐姐真的原谅我了?” 三女一齐点头。金凤姣故意叫扳起脸道:“你只要不哭,露一个笑脸儿,我们就一切既往不咎。” 她这样子,立时叫朱萱破泣为笑,水莲柔两个也都笑了,万小霞笑道:“凤姐什么时候也跟大哥一样坏了?” 一灵趁机上来凑趣,道:“我怎么坏了,谁敢说我坏,谁?” 金凤姣胸脯一挺,叫道:“怎么?想欺负小霞?” 一灵忙哈腰:“不敢。”委屈的扁扁嘴:“我是说,我明明是个大好人,怎么就成了大坏蛋?” 他那样子引得三女齐笑出声,金凤姣哼道:“你若是大好人啊,曹操就不敢画大白脸了。” 万小霞帮腔道:“是啊,大哥有时最坏了。” 水莲柔笑道:“我说句公道话,一灵大好人是算不上的,大色鬼却绝对算得一个。” 金凤姣两个齐笑,金凤姣搂了朱萱,怜惜的道:“萱姐,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一下也叫他骗上手了?” 一灵大叫冤枉:“怎么是骗呢?是爱。我一见萱姐的面,就发狂的爱上她了,对你们也一样,难道你们敢说我是骗了你们吗?” 三女胸脯一挺,齐道:“就是。” 一灵顿时泄了气,哀叫道:“包青天啊,你老人家怎么死得这么早,现在有了冤,叫我到哪儿去喊啊。” 三女咯咯娇笑,金凤姣对朱萱一眨眼就给一灵弄上手始终好奇,道:“好姐姐,说嘛。” 朱萱红着脸瞟一眼一灵,随即眼圈一红,道:“我受了伤,他用强,就……就……” 三女齐惊叫:“什么,他敢强暴你。” 朱萱忙道:“那倒不是,他是……强行要给我……包扎伤口,我一个女孩儿家,给他看……看了,还有什么说的。” 三女大感同情,水莲柔道:“一灵真不是个好人,人家受了伤,他却来趁火打劫,姐姐的伤口……” 朱萱指了指左胸,三女明白了,都一齐横眼看着一灵。均想:“她伤在乳房部位,一灵强要包扎,而且一定毛手毛脚的,也就难怪了。” 金凤姣却又有些奇怪,道:“萱姐,你武功这么高,谁能伤得了你?” 万小霞也道:“是啊。”齐望着朱萱。 朱萱道:“是一个蒙面人。一灵的事我觉得很蹊跷,我也知道,一灵是个色鬼,但不会去杀人,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于是我就到方家去查。”说到这里,她看一眼一灵,又看三女道:“白天未能胜了寒月清,没抓住机会,我就想,如果揪出杀方剑诗的真凶,那么无论五大派还是你们都会感激我,我做盟主就又有了希望。” 三女一齐点头,金凤姣道:“有道理。” 朱萱道:“我一入方府,也是凑巧,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蒙面人,正奔向方家后院。我就在后面紧紧跟着,但没想到的是,那蒙面人武功高强之极,我已够小心了,却仍然给他发觉了,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隐入一间屋后,我跟去,他突地窜出来,就是一剑,我也是太大意太自信了。没想到世家还有如此高手,幸亏闪得快,否则……” “否则我就没有这个老婆了。”一灵嘻皮笑脸插口。 三女齐嗔他,金凤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水莲柔道:“是呀,萱姐受了伤,你还戏弄她。” 一灵志得意满的瞅着朱萱,笑嘻嘻道:“有便宜不占,那可是傻瓜,三位好老婆不妨想一想,以萱姐武功之高,容貌之美,性子之傲,我若不趁火打劫,她能乖乖的做我的好老婆?” 三女看她得意的样子,齐声娇笑,朱萱含着羞,狠狠的盯他一眼,道:“我是给你害苦了。” 这一眼却叫一灵骨子里都痒了起来,凑近来搂着,道:“好姐姐,不如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闺房中的风格,且看是苦是乐?” 朱萱惊羞大叫:“不。”但哪里由得她。 云收雨散,一灵和三女倦极睡去,朱萱却大睁眼睛,直到天明。 第二日,本是方剑诗的寿诞,也是侠义道约定各门派齐聚的日子。侠义道各门各派有名的人物在午前几乎都到了,足有一、两万人。听得方剑诗噩耗,个个愤怒。 然而洛阳城里最多的不是侠义道人众,而是铁血盟的弟兄。古威、辛无影竟又从各地调了两万人来,区区一座洛阳城里,竟聚集了铁血盟五万人马,比洛阳守军还多出一倍。 两月前大战,铁血盟弟兄死中求生,经过恶战锤炼的铁血盟弟兄个个豪气冲天。三堂约束严格,服装齐整,出必成列,行不扰民,那种威武肃穆,自具一股摄人之威。 侠义道与黑道素来势成水火,没事也要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何况还杀了方剑诗。然而侠义道大集洛阳,个个愤慨,却无人敢来找一灵麻烦。 铁血盟势大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天龙旧属帮着一灵。天龙之名,即便四十年后,人人仍是闻之心惊,况且侠义道的核心五大派更加上大愚罗汉弟子寒月清尚两度师出无功,其他人又有多少本事,敢出头架这梁子。 天热,灵柩不能久存,方剑诗的寿辰也变成了出殡的日子。 热到是热闹,寒月清及五大掌门打头,方家弟子,侠义道各派人众,浩浩数万人,送上北邙山。 然而越热闹,也就越悲愤,明明杀人凶手就在城里,放着这许多人,竟无法为死者报仇。谁心里想得开? 尤其是紫龙真人,看着方剑诗棺木下土,竟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方家三千弟子,许多咬破了嘴唇,三千双眼睛里喷出的悲愤的火,炽热几乎超过了当顶的太阳。 寒月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担着巨大的心事。 武当的愤怒已到顶点,随时有舍命一拼的可能。然而一灵的实力却又实在太强。武当不是一灵的对手,侠义道其它门派也不会眼看着武当单枪匹马去拼。只要一打起来,势必就是一场全面的大决战。 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很有可能,侠义道将全军覆灭,就此一蹶不振。 她似乎又看到了四十年前的情景,天龙挟百万之众,横扫天下。那时别说侠义道,便是朝庭也不是天龙的对手啊。 那时只要有一丁点儿冲动,侠义道将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今日的情况虽不及四十年前严重,但拼起来的后果绝好不了多少。 “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寒月清在心里叫。 但火在紫龙真人和方家三千弟子心里,它们要燃烧,她又怎么阻得住。 紫龙真人跪倒,放声大哭。寒月清心中一震,她知道,此事终于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 紫龙真人年龄比方剑诗大,地位比方剑诗高,他本不应下跪,他跪,是心中负疚。 方剑诗亲人和弟子齐放悲声,哭得震天动地。 紫龙真人仰天悲呼:“方师弟,我无用啊,不能替你报仇,我有愧啊。” 哭声更响。 五虎华昆突然直跳起来,满脸泪水,形若疯虎,狂叫道:“是恩师弟子的,随我去斩了王一灵那恶贼。” 方家弟子齐跳起来,狂吼:“去。” 大虎陶正伏到紫龙真人脚前,哭道:“掌门师伯。” 紫龙真人身子跪如石雕。 陶正再叫:“掌门师伯。” 紫龙真人仰首向天:“祖师爷,武当弟子若死而不能闭眼,则武当派也就没必要再存在下去了。” 他霍地站起来,看向寒月清:“寒姑娘,武当决意为方剑诗复仇,誓杀恶贼王一灵,身死派灭,在所不惜。” 陶正霍地跳了起来,振臂狂呼:“方家三千弟子为恩师复仇,粉身碎骨,誓不回头。” 三千弟子个个眼中喷火,齐声高呼:“粉身碎骨,誓不回头。” 三千人悲壮的呼声震得北邙山微微颤动,在场群侠个个热血沸腾,寒月清却是手足冰凉。 极化真人猛地拔出剑,对紫龙真人道:“崆峒誓死支持武当,为方大侠报仇。” 他一带头,群侠不少人叫了起来:“支持武当,为方大侠报仇。” 极化真人大喜,看看悟本、法性、天风子三个,转向寒月清:“寒姑娘,你是大愚罗汉之徒,又是我五派向侠义道推荐的盟主,五派都听你的,请你发令,为方大侠报仇。” 众侠客不少人叫了起来:“五派推荐的盟主,就是侠义道的盟主,大家都听她的。”有人更叫:“盟主,请发令。” 绝世的容光本已让人心折,更兼是大愚罗汉的弟子,侠义道竟全体认同了寒月清的身份,数万双眼睛一齐看着寒月清,等她下令。 箭已在弦上,寒月清平日清明的禅心此时一片黑暗,再也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便在这时,猛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武当派不应该叫武当派,而应叫无知派,无耻派。” 众人齐皆变色,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大青石上,一个青衫女子背手而立,一脸冷笑。 这女子群侠中不少人在昨天见过,正是与寒月清打成平手的朱萱。 紫龙真人脸上变色,喝道:“朱家丫头,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武当派明知不是王一灵对手而硬要去送死,不是无知是什么?自己送死不算,还要拉上整个侠义道,不是无耻是什么?” 紫龙真人眼中喷火:“骂得好,还有没有?” 朱萱摇头:“我是没有了,不过明年二月初二,还有个人会骂你,武当派这帮杂毛,拉了整个侠义道去送死,叫我现在连一个对手也找不到了。紫龙掌门,你猜这个骂你的人是谁?” “是谁?”紫龙真人从牙缝里往外屏气。 “是天龙。”朱萱冷然一笑,道:“明年二月初二,天龙赶上封禅顶,封禅顶上却光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他趁兴而来,扫兴而归,若不骂你,鬼才相信。” 说到天龙,群侠人人变色,每个人仿佛刚刚想起,他们到这儿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是商量明年二月初二怎么对付天龙,而不是与王一灵拼死。 寒月清将众侠神色都看在眼里,暗暗欣喜,对朱萱道:“姐姐有什么好计教导我们?” 朱萱冷眼看她,点头道:“好说,我只想问问紫龙掌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掌门人听过没有?” 华昆叫了起来:“你叫我们等十年?” 朱萱仰天长笑:“方剑诗收的好弟子啊,难怪要死不瞑目了,谁叫你等十年了,明年二月初二,打败天龙,你再报仇行不行?等到二月初二你也等不得吗?” 打败天龙,这四个字真如玉旨纶音,叫每个人都砰然心动。 第三十一章 “甚至。”朱萱又道:“我们可以把杀人凶手放在与天龙的赌赛中,如果天龙输了,且凶手真是王一灵,天龙旧属还能僻护他吗?届时天龙旧属将自动交出他,群侠兵不刃血,即可为方大侠报仇。” “太好了。”天风子叫:“这主意最明智不过。” “阿弥陀佛。”悟本禅师及法性神尼齐宣佛号,悟本禅师合首为礼道:“姑娘这个主意,对我侠义道,福莫大焉,老衲代表少林寺,多谢姑娘。”法性神尼也跟着合十,朱萱慌忙回礼,道:“各位大师,紫龙真人,方大侠已死了,报仇便不急在此一时,此时最要紧的,是推举盟主,以统领大家全力以赴二月初二的泰山大会。” “我五大派推举寒月清姑娘。”紫龙真人喷火的眼睛瞪着朱萱,叫。 朱萱与寒月清争做盟主的事,群侠大抵都知道。此时紫龙真人如此急于表态,明显是报复了。群侠中一些人便想:“堂堂武当掌门,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 这时刘世荣、张炳南挤出人群,叫:“江南武林推举朱萱朱姑娘为侠义道盟主。” 紫龙真人霍然回道:“你两人就可以代表江南武林么?” 猛听一声叫:“江南七大联镖支持朱萱姑娘。” “江南逍遥山庄支持朱萱姑娘。”“江南船帮支持朱萱姑娘。”乌压压挤出一大群人,都是江南各门各派的代表。 紫龙真人一愣,随即冷冷的看着朱萱道:“你有什么资格做侠义道盟主?” 朱萱冷冷的看着他:“你要什么资格?是要胡子长还是头发短?若比这两样,盟主让你来当。” 群侠中发生一片笑声,江南武林群侠笑声更响。紫龙真人恼怒的瞪视过去,这下惹火了江南群侠,逍遥山庄逍遥子冷冷的道:“怎么,你打不过王一灵,欺负得我们到吗?” 紫龙真人大怒,几乎就想冲上去,却最终忍住了。 张炳南叫道:“朱萱姑娘为侠义道一员,再由江南群侠推举,便有了做盟主的资格。现在有两个候选人,我提议,朱萱姑娘和寒月清姑娘在武功上决胜负,胜者为盟主,明年二月初二,代表侠义道出战天龙。” 天风子、悟本几个对视一眼,齐道:“这主意好。” 天风道:“即如此,我提议,明日在方府请两位姑娘决斗,大伙儿齐做公证人,胜者为盟主。” 群侠齐声叫好,一场大祸,弥于无形,寒月清心中大是欣慰,不禁冲朱萱点头一笑。朱萱也回以一笑。 寒月清随群侠下山,一时间,喧闹半天的北邙山又寂静下来。 朱萱站在大石下,望着长龙般下山的群侠队伍,胸中一股豪情升起,想:“不久,这些人都将听我的指挥,我将成为武林第一人。” 正自豪情荡漾,突觉身子一麻,竟给人点了穴道,同时一双手围过来,抱住了她身子。 朱萱魂飞魄散,本来以她武功,绝无人能掩近身边而不知觉,但此时正值她心情激荡,神游物外之际,耳目几成废物,竟就此遭了暗算。 朱萱羞愤交加,欲哭无泪,方才还在想成为天下第一人,眨眼却成了别人的俘虏,遭受侮辱且不说,更不知有无性命之虞,若就此送命,一身抱负无从施展,那才真是死不瞑目了。 正感叹人生无常,突然觉得不对,细细一感觉,顿时又是喜又是怒,心想:“幸亏是这死无赖,若真落在别人手里,那就惨了,朱萱啊,你要记住这一回,以后要步步小心,再不出半点差错。”想着,猛地叱道:“一灵你这死无赖,你到底有完没完?” 一灵一声怪叫,猛地将她抱起,面对面搂着,嬉皮笑脸道:“姐姐果然厉害,竟就知道是我。” “当然知道是你。”朱萱扳着脸叱道:“若不知道是你,怎么肯让你近身,难道我一个女孩子,会让别人这么轻薄我吗,若给别人轻薄了,我就只有死了。” 一灵大喜,连连点头,却又赶忙摇头,道:“不,姐姐即使给人侮辱了,也千万不可寻死。我不许你死。” 朱萱大怒:“你喜欢我给别人侮辱吗?” 她动了真怒,一灵顿时慌了,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姐姐是我心爱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对你的心都绝不会变,是我不会说话,我说错了,我给姐姐解穴,我给姐姐赔礼。”又解穴,又赔礼,忙了个手忙脚乱。 朱萱却突然温柔的箍住了他脖子,幽幽的看着他道:“一灵,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论我遭了什么变故,你对我的心都不会变吗?” 一灵大力点头:“是,绝不会变。” “如果我做了错事呢,例如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委屈,甚至伤害了你,你会不会杀我?” “傻话。”一灵大叫:“我怎么会杀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不但不会杀你,甚至连怪都不会怪你,我只会怪自己,王一灵你这混蛋,你什么地方得罪了好萱姐,让她来恨你。” 朱萱深深的看着一灵,眼中柔情无限,慢慢送上红唇,两个人紧紧的吻在了一起。 唇分,朱萱将头紧埋在一灵怀里。 一灵看着已到山下的群侠排成的长龙,问朱萱:“真的,萱姐,你是怎么让江南武林人物都支持你的?” 朱萱心中一跳,随即轻松的笑道:“那有什么,打个招呼就成了。” “我怎么不知道?” 朱萱心中又是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想知道吗?”一灵大力摇头:“我不想知道,我惟一想知道的是,你真的要做侠义道盟主吗?” 朱萱看着他:“怎么,你反对?” 一灵摸摸鼻子:“倒也不是反对,我知道你的志向,我就是想,你若做了盟主,我就不能天天陪着你了。” 朱萱吁了口气,撒娇道:“不,我要你天天陪着我,要嘛。” 一灵大喜,道:“我当然愿意陪着姐姐,我是怕姐姐不要我陪。” 朱萱噘着嘴:“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陪我,却还怪别人。” 她秀美无伦,撒起娇来,当真媚到了骨子里。一灵大是受用,去她红唇上拼命吮吸,魂飞魄散,浑忘所以。 夜间,一番缠绵,一灵与三女均倦极而睡,朱萱却突地睁开眼睛,悄悄下床穿衣,从敞开的窗口跃了出去。 但就在她跃出窗口的那一刹那,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灵并不是装睡,他确实是睡着了,朱萱的动作也绝对的轻盈,按理说,一灵是不可能被惊醒的。 然而一灵与其他任何人不同的是,他体内有阴魔的魔觉,魔觉最灵,即便是在熟睡中,对周围的异常变化她也始终保持着灵敏的反应。 朱萱若不出窗口,一灵不会醒来,一出窗口,脱离阴魔的感应,一灵立即就被唤醒了。 醒来的一灵有一刹那的迷惘,他想叫住朱萱,却突地又忍住了,穿上衣服,跟了出去,出来,朱萱早已影踪不见,不过这难不住一灵心中的魔觉,想也不想,拔步追出。 奔出不远,远远的突有人叫:“喂。” 一灵转头,大喜。清明的月光下,李非仍是一身淡黄衫子,正背手站在一面屋脊上。 “大哥。”一灵迎过去,喜悦的叫。看着李非的眼睛,心中说不出的欢欣快意,便如看见了久违的至亲至爱的人一般,但其实昨天才与李非分手。 李非也看出了他眼里的亲热喜悦,心中感动,也报以微微一笑,这一笑发自内心,在他无比俊美的脸庞上展放出来,就好似明月初升的那一刹那,光华四射。 一灵心中喜悦更增,再了声:“大哥。”却就傻傻的看着李非,无话可说。 李非给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出来,微微转过头,道:“你是不是去追朱萱。” 一灵奇了:“大哥怎么知道,哦,萱姐方才出来时,大哥看见了。” 李非摇头:“方才我没看见,但今天下午我看见了。” “今天下午?”一灵叫,想了想道:“下午萱姐是出去了一会,倒与大哥碰得巧。“李非侧着脸看他,一灵摸摸脸:“怎么了?“李非摇头:“没什么,你知不知道朱萱去哪儿了?“一灵嘻嘻一笑:“当然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瞒不了我。” 李非眼中露出讶异之色,跟在他身后,却突然加快了脚步,道:“我们比比脚力。” 一灵喜叫道:“好。”叫得一声好,李非已去了老远,一灵施展身法,全力赶去。 李非轻功竟高得惊人,仅仅起步一刹那,拉开十余步距离,此后任一灵竭尽全力,始终无法将距离拉近。一灵身具三个体系的武功,但轻功方面,无论是天龙还是阴魔情魔的,都不比李非强。 一灵心中大是佩服,想:“大哥果然了得。” 眨眼出城,李非突地停步,霍地转身。一灵正将三般身法变来变去,竭力追赶,一个收脚不及,差点直撞到李非怀里去。 李非手掌轻轻的抵着一灵心脏,一灵咧嘴一笑,叫:“大哥,还是你厉害。” 李非看着他,淡淡的道:“如果我这时吐力发掌,你还有命没有?” 一灵咧嘴笑:“大哥怎么会打我?” 李非深深的看着他,道:“我看你有时候机灵得很,有时对人却又全不防备。” 一灵瞪圆了眼睛:“难道要我防备大哥吗?” 李非转过身,淡淡的道:“该防备的就要防备,例如……朱萱。” “萱姐,她怎么了?我为什么要防备她。”一灵惊讶的叫。 “你轻点声好不好。”李非皱眉看他一眼,道:“我看你呀,只要是女人你就犯迷糊,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那也不见得,我对大哥也不防备啊,大哥可不是女人。”一灵嘻嘻笑。 李非猛地窜了出去,叫:“噤声,跟我来。” 一灵吐了吐舌头:“大哥又恼我了。一把他和女人拉上,他就着恼。”急步赶上。 不远处现出一座林子,李非道:“手脚轻点儿,她两个可都是厉害人物。”入林,行出一段,李非一挥手,静静站着,一灵也停住。 运转神功,耳目顿时加倍的清灵,话声一句句钻进耳朵里来,正是朱萱和寒月清的对话声。 寒月清的声音道:“你既做了王一灵妻子,王一灵又是侠义道誓要缉拿的杀人凶手,你怎么还能做侠义道的盟主?” 朱萱的声音道:“姐姐错了,这正是我比你更适合做盟主的原因,现在侠义道和我夫君两方,正如两只斗鸡,谁都想啄对方一口。这种情势下,任一方只要稍有动作,立时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我相信,姐姐是所有人里头,最不希望看到这种结局的人吧。” 寒月清道:“是。” 朱萱道:“那么姐姐有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呢?就算姐姐现在是侠义道的盟主吧。” 寒月清道:“我没有办法。”略停一会儿又道:“现在的局面真的让人非常担心,洛阳城里挤满了双方的人马,随处都会碰头,只要有一个人忍不住,就会酿成不可收拾的惨局。” 朱萱道:“但我若是做了侠义道盟主,我却可以改变这种局面。我的夫君很爱我,如果我对他说,带着他所有的人,天龙旧属、铁血盟人马以及他的三位夫人,离开洛阳城,他一定肯听我的。” 寒月清兴奋的叫了起来:“对啊,这一点萱姐确实做得到,我看得出,尊夫对他的夫人们确实是言听计从。” 听到这里,李非偏转头,伸一个指头一点一灵额头,传音道:“色鬼。”他说一灵,一灵脸没红,他自己脸上却倏地一红。 一灵咧嘴一笑,心想:“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老看不开。” 朱萱道:“我不仅可以让我的夫君带着所有的人离开洛阳,还可以保证,在明年二月初二之前,他的人绝不与侠义道的人发生争斗,即便有一点小磨擦,以他疼我之心,也会制止他的人将事情扩大,那么,大规模的火拼将绝不会发生。” 寒月清喜叫:“阿弥陀佛,那真是太好了。”欣喜之下,她竟然宣了一声佛号。 一灵记得自己原先也最爱宣佛号,心中感动,想:“仙子姐姐真的是这世上最慈悲的人。唉,我却给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 朱萱道:“那姐姐是答应不与我争这盟主的虚名了?” 寒月清道:“是,我回去立即向五位大师说,我放弃争夺盟主的决斗,并全力支持姐姐做侠义道盟主。” 朱萱却摇了摇头:“这样不好,若说出真象,以紫龙真人恨我夫君之深,定不会同意我做盟主,所以这件事绝对要守密,在明年二月初二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王一灵的妻子,最好的,是你在比剑中输了给我,那就任何人都没话说。” “真阴险。”李非哼了一声。 一灵点了点头,传音道:“萱姐这样做确实过份了一点。” “只是过份了点?”李非鼓起眼睛:“简直就是用尽心计,包括嫁给你,都是她早策划好的。” “倒也不能这么说。”一灵摇头:“你不了解萱姐,她有苦衷,而且她嫁给我也另有原因。” 李非象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一灵,我发现你这个人虽然好色无赖,骨子里其实挺善良的。” 一灵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哥莫忘了,我本是和尚出身啊,自具大慈悲心。” 李非掩嘴一笑,瞪他一眼,随即一指林外,道:“我们出去。” 出得林子,李非道:“好了,你即体帖关怀你的好老婆,就回家等她吧,我就不进城了。” 一灵大是不舍,道:“大哥,相聚这一会儿就要分手了吗,不如我们一起回太白楼去,抵足而眠,做一夜长谈吧。” 李非斜睨着他,道:“你床上躺着那么多光身美女,怎么抵足长谈?”说着,却又红了脸。随即回身,道:“我去了。”三两个起落,消失不见。 一灵怔怔的,想:“大哥比初见时,似乎爱红脸多了。不过这样倒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亲切。”动身回城,一路上想:“可怜的萱姐,家族压在她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我一定助她完成心愿。” 朱萱与寒月清的决斗,先定在方府,后来因人太多,临时改在了城中大校场,一灵几个先担心看不到两人决斗,得报大喜,叫古威辛无影进来,道:“调两万兄弟,摆两个方阵,咱们瞧热闹去。” 到大校场,侠义道占了东、南两面,铁血盟两万人占了西、北两面。侠义道人不少,却是乱七八糟的挤着,衣服也杂七杂八,又吵吵嚷嚷,看上去简直是一锅粥。铁血盟却不同了,着装整齐,都是玄色劲装,同色包头,肩背大刀;列队整齐,两个万人队,列成两个大方阵,横看成行,竖看成列,纪律严整,均是肃穆的挺立着,无一人作声。 两面对照,铁血盟兄弟的气势明显压过了侠义道,金凤姣几个看了,均是心花怒放。 一灵也高兴,但还有让他更高兴的,李非乘着金鹰,突然从天而降。 当李非跃下鹰背,向一灵走去时,全场数万人,一齐看着他,侠义道本来吵吵嚷嚷,这时也再无一点声息。 李非来到方阵,英俊无匹的容貌,高贵恢宏的气质,震住了所有的人。 万小霞低声惊呼:“天哪,真象传说中的天神。” 一灵喜滋滋上前迎接,为他介绍四女,金凤姣、水莲柔、万小霞三个都是眼中放光,脸飞红霞。朱萱眼中却有着深深的怵惕疑忌。李非笑着与金凤姣三个打招呼,对朱萱却看也不看。 比剑开始,仍如那日的老样子,朱萱主攻,剑如冷电,虽是太阳当顶,看的人仍觉肌肤生寒。寒月清以守为主,大愚剑看似愚拙,内蕴神奇,剑势布成一个圈子,将寒月清身子牢牢护住。 李非对一灵道:“大愚剑真是了不起,心法系源于佛门因果两个字,有因方有果,无因即无果,对手攻击的威力越大,它回应的威力也越大,始终叫对手讨不了好处。正如水涨船高,水再大,终也漫不过船去。” 金凤姣担心的道:“那萱姐岂不是要输?”那日五老说朱萱不是寒月清对手,她并不太信。朱萱剑术之高,几乎已到了让人惊心动魄的地步,而且始终是她占居上风。但今日李非这么说,她却有八分信了,因为李非那如太阳般炫目的气度,有着一种自然的威严,叫人不得不信。 “但萱姐会赢。”一灵笑着看李非:“是吧。” 李非却摇摇头:“不一定。” 一灵大是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老天爷不想她赢,明年的泰山大会,是当世顶尖高手的较量,由她代寒月清出战,不说对侠义道不公平,就是对天龙和灵凤也是一种侮辱。” 一灵看着李非,心想:“大哥莫非想插手干预这件事?”李非却并不看他。 斗场中,情势始终未变,朱萱攻如闪电,寒月清守如泰山,恰好是旗鼓相当。 个多时辰过去,天已近午,当顶烈日爆晒下,朱萱寒月清都是汗如雨下,却给身上真气一蒸,化作雾气,悬在顶上。寒月清头顶的气柱的粗而长,朱萱的长差不多,却细了好些。 这时金凤姣几个也看出来了。金凤姣道:“萱姐剑术不差,内力却差了,斗到最后,萱姐要输。”说着,钦佩的看一眼李非。 不仅她们,其他的人也都看了出来,侠义道有不少人已在为寒月清鼓励呐喊。 只有一灵觉得奇怪,心想:“她两个明明商量好的,仙子姐姐让给萱姐,怎么突然又不让了。” 便在这时,猛听得朱萱一声清啸,攻势突然又凌厉了许多,更快更急,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电光,围着寒月清前后左右,不停的旋转,剑风划破空气激起的异啸,直叫人心血下沉。 群侠的呐喊声为之一窒,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朱萱攻击之凌厉,确实叫人怵然心惊。 李非微微冷笑:“她进,寒月清就该退了,谁都不会疑心,真聪明啊。” 一灵明白了,昨夜朱萱和寒月清后来肯定还具体商定了相让的方法,便是朱萱开始留一手,到一定时候突然加力,寒月清再相让,别人就看不出来。 果然,在朱萱凌厉的攻击下,寒月清的剑圈越缩越小,渐趋败势。 群侠的脸色均显沉重,紫龙、极化两真人更是脸色发青。 朱萱又是一声清啸,剑光再盛。相应地,寒月清防御的圈子更小了一圈。 现在,所有的人都认定,寒月清必输无疑。一灵看向李非,却见李非一脸冷笑。 便在这时,一队锦衣卫军士飞驰入场,当先一名太监扬声高叫:“圣旨到,朱萱接旨。” 这变故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但最惊讶的是一灵,看李非,李非却毫无表情。 朱萱显然不想功败垂成,犹豫了一下,那太监厉声高叫:“圣旨到,朱萱,你敢抗旨不接吗?” 侠义道与黑道的不同之处在于,侠义道不能公然对抗官府,更不敢公然对抗皇帝。 朱萱终于收了剑,冷眼看着那太监:“什么事?”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语调因强自抑制而有明显的颤音。 这里面只有一灵最能理解她那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狂怒悲愤,心想:“萱姐在我面前虽然娇柔婉转,其实性子极为刚烈,这种悲愤足可让她的内腑碎裂。” “什么什么事?”那太监脸一沉:“民女朱萱,跪下接旨。” 朱萱终于跪倒。 太监读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朱萱,见旨后立即进京,不得有片刻迟延。钦此。” 如果说方才停手,还有补救余地,最多辛苦一趟,再重新来过。这回却是遭了灭顶之灾,既是立即进京,哪里还会允许她再比过,而且就算赢了寒月清,谁知道皇帝要将朱萱怎么样,侠义道又怎肯再推她为盟主。 “为什么?”朱萱高叫。 “好大胆。”太监怒喝:“竟敢抗旨,来呀,与我拿下。”身后锦衣卫暴应一声,直扑朱萱。 侠义道数万大侠个个眼睁睁看着,无人敢吱一声。却恼了一灵,一声暴喝:“好大狗胆。来呀,与我将这伙王八蛋通通拿下。” 古威、辛无影全无迟疑,率领铁血盟兄弟扑出,三、五个对付一个,眨眼将一干锦衣卫全部拿了。 竟敢拿皇帝钦差,这真正是胆大包天。不仅那太监和一干锦衣卫惊得面如土色,便是那数万名侠,也个个惊白了脸。 古威将那太监提到一灵面前,那太监却还狐假虎威:“好……好……大……大狗胆,敢……敢忤逆……忤逆钦差,想……想造反了吗?” 一灵大笑:“造反又怎的。”脸一沉:“与我斩了这狗头。”古威几个轰然应诺,直吓得那太监叩头不迭,群侠人人变色。这时朱萱冷叱一声道:“王一灵,你做什么,快把他放了。” 一灵笑道:“江南四大家一体同荣,我添为金家姑爷,自然要打这不平。” “我的事不要你管。”朱萱闷哼一声,一顿足,对那太监道:“走吧,我随你进京。” 她自己愿意,一灵也不好干涉,只发下令放人,心中却是大惑不解。 这时李非忽地低声道:“她姐姐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贵妃,你不必为她担心。” “有这种事?”一灵大是惊讶,叹了口气:“只可惜了萱姐这番心力。”忽地想起心事,看向李非道:“大哥,这件事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李非回头看着他:“你说呢?” 他不怒而威,一灵竟不敢再问下去,心想:“我真蠢,北京到这里,千里迢迢,一夜之间,大哥能玩什么花样出来。” 他崇敬李非,净往好里想,而李非先前的类似未卜先知的奇怪论调,他竟忘了去想。更忘了,对李非的金鹰来说,洛阳到北京,也不过个把时辰的事。 事情奇峰突转,五大掌门人对视一眼,齐站出来,悟本禅师道:“各门各派,各位大侠,朱萱既自动退出比剑,便算寒月清姑娘胜,因此,寒姑娘便是我们侠义道的盟主了。” 众人齐声欢呼,江南武林人物如刘世荣等,虽有异议,也是无人做声,遂成定论。 众人轮番上前恭贺。一灵自也不会拉下,寒月清对他冷淡之极,金凤姣几个不免忿忿的,一灵却是不以为忤,反想:“她看我那一眼里,虽无喜,但也无怒,比横眉冷对,那是要强多了。” 唉,古话说爱其屋兼其屋上之乌,正是这话了。 便在这时,校场外两条汉子跑了来,一个到天风子面前,一个到极化真人面前,分别说了句什么,天风子极化真人竟一齐变色。 寒月清早留上了心,这时叫道:“两位道长,什么事?” 极化真人是霹雳火,怒叫道:“大胆狂徒,竟敢犯我崤山下院,本真人即刻赶去,非将这伙狂徒碎尸万段不可。” 天风子比极化真人却有礼数多了,拱手道:“禀盟主,本派设在熊耳山的下院遭一伙不明身份歹徒的袭击,情势岌岌可危,下院弟子飞鸽求援。” 话刚落音,校场外又跑进几个人,却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尼姑。 那和尚是少林弟子,到悟本禅师面前,低声道:“禀方丈,留守本寺达摩院首座飞鸽传书,一伙不明身份的歹徒骚扰我寺,为首者武功高强之极,寺中弟子拿他不下,请方丈速速回寺。” 他声音虽低,有心人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人人色变。少林号称武林第一大门派,弟子之多,好手之众,江湖无出其右,现在竟有人老虎头上拔毛,而且寺中好手还拿他不下,那是什么人? 同时,那尼姑到法性神尼面前道:“禀师太,伏牛山太平下院飞鸽传书,有一伙不明身份凶人攻打甚急,请师太驰援。” 那道士则是武当弟子,只他声音最大,对紫龙真人道:“禀掌门人,中条山和桐柏山两处下院一齐受袭,两处长老请掌门速派援兵。” 同一时间,五大门派同时受袭,这种事情,当真亘古未闻,听了禀报,任五大掌门如何修养精深,也个个色变。 第三十二章 寒月清脸上也变了颜色,与五大掌门对视,天风子道:“五派同时受袭,这中间透着古怪,不说这些人的胆量,就这些人的实力就非比等闲。” 寒月清蹙眉凝思,蓦地转眼看向一灵道:“王一灵,这件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一灵大叫冤枉:“仙子姐姐,冤枉死我了,这怎么会是我捣的鬼?” “但所有人中,只有你才有这种实力。”寒月清利剑一般的眼光盯着一灵,满是怀疑。 这话有理,一灵的身份,复杂之极,一身牵着好几股庞大的势力。别的不说,光一个天龙旧属就让人生疑。天龙昔年百万弟子,上万好手,但现跟在一灵身边的可只有赵肃五个,其他的人呢,那些人中就没有比赵肃五个身手更高或至少相当的人了?不可能吧。而一灵恼了五大派与他作对,暗里遣这些人攻打五派的下院。那更是完全有可能。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大掌门顿时一齐怒视着一灵,大有一冲而上,将一灵分了尸之意。 一灵叫苦连天,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叫道:“仙子姐姐,你相信我吧,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寒月清冷冷的道:“那样最好,你要记住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收回目光,对五大掌门道:“我们分头驰援,以信鸽相联统,倒看是什么歹人敢同时袭扰五大门派。紫龙道长,你上中条山去,桐柏山我替你跑一趟。” 中条山在山西,过了黄河了,桐柏山却挨着湖北,中间相距千里之遥,紫龙真人正焦燥一身不能二用,闻言大喜,道:“多谢盟主。” 寒月清与五大掌门一道,嘱咐一干老成持重的侠客,约束众人,六人回来之前莫要与一灵起冲突,尤其是要管住方家弟子不要冲动,然后分头上路。 一灵领了金凤姣三女及李非回太白楼来,一路上不免怏怏的,金凤姣三个则不住的怪寒月清乱怪人,却无人与李非答话。 不是金凤姣三个不想与李非答话,更不是对李非没兴趣。三女对一灵这位骑鹰遨翔九天的结义兄长实已好奇到了极点,但问题在于,李非那不怒自威的帝王般的威严叫金凤姣几个不敢与他搭衅。 金凤姣算是个天不所地不怕的了,但她在李非面前,就是开不了口。 听着三女的牢骚,李非突然道:“一灵,其实这又是你的一个好机会。” 一灵停步:“怎么?”三女也一齐看着李非道:“我有一种感觉,这次五大派受袭,不是一个顽童的恶作剧,背后绝对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五大掌门驰援,不会轻松,只怕有一场恶战,也许途中就可能险阻重生,桐柏山距此,千里迢迢,寒月清又是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敌人十九会在途中打她的主意。虽未必害得了她,总能叫她出身毛毛汗,而你若跟了去那就不同了,你是地头蛇,路上到处都有你铁血盟弟子,号令到处,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你正可借此方便,对寒月清大献殷勤。时间长了,她说不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呢。” “啊哈。”一灵一跳而起,满脸放光,道:“大哥真是智多星。” 李非微微一笑,仰天作一啸,两头金鹰闻声而至,李非跨身而上,道:“那我就不陪你了,祝你好运。” 他说走就走,一灵虽舍不得,却也无言挽留。于是交待金凤姣三女好好呆着,又命辛无影几个传讯弟子沿途接应,自己兴头匆匆,赶去找寒月清。金凤姣三女虽有不豫,话未出口,他早去得远了。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寒月清这一拉开了步,当真去势如火,但大白天的,若在大路上以轻功赶路,未免惊世骇俗,因此寒月清走的,都是生僻无人地带。这等走法,换成一般人,难以追踪,铁血盟虽是地头蛇,可寒月清不在有人的地方现眼,眼线又如何侦查她的行踪?然而却难不住一灵,他体内阴魔的魔觉灵异无比,牢牢的感应着寒月清的信息。夜半时分,在一个小山脚下,一灵赶上了寒月清。 这夜有月光,清明的月光下,寒月清一袭白衣,盘膝静坐,说不出的庄严华美,说不出的妙曼清逸。 一灵一眼瞥见,心中立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暖暖的,融融的,身子似乎化了,心中更是一点杂念也没有,就如目睹观音显圣,心中生出万千敬仰崇拜。 他不敢惊忧寒月清,远远的也盘膝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寒月清,看着莹白的月光衬托出的她的美到极点的眉眼和身姿,一时万念俱空,仿似天地都已静止。 他心中竟然没有欲念。如果时空就此静止,让他永远这么看着寒月清,他一定乐意。而并不要将她搂在怀里,剥光了销魂享受。 美的力量是无穷的,它能改变一切,包括最不可测度的人心。 寒月清虽在禅坐之中,但她禅心朗照天宇,一灵的到来,她自然知道,这时微微睁开眼来,瞥一眼一灵,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长身而起,趁夜赶路,夜间路上无人,正是放开脚步赶长途的最好时机。 寒月清起身,一灵也起身,亦步亦趋,一步不拉。 寒月清对一灵,即痛恨却又无可奈何,不想理一灵,展开身法,电奔雷驰,想要将一灵甩掉。可惜,一灵又岂是甩得掉的。她快,一灵也快,寒月清竭尽全力,竟无法将一灵甩开一步。 这下寒月清也不得不佩服了,想:“这无赖的轻功倒着实了得。”突地止步,转身,眼光利剑一般的射着一灵。 于极速之中突然静止,这已经违反了力道的常规,莫看这一动一静,实已到了武学的至高境界。但寒月清了不起,一灵也不差,寒月清身子一停,一灵也就停住,仅仅迈出一步,便又轻轻收回。轻轻巧巧,便如此前他不是在奔跑,而是刚刚起步一般。 寒月清心中又是一惊,想:“这无赖不仅是轻功了得,武学修为也到了不可想象的境地,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心中有所思,口中便喝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灵给她看得有点诚惶诚恐,忙道:“禀仙子姐姐,我确实是王一灵,先前是嘉陵江边的一灵和尚,师父是人人称颂的大拙菩萨。师父过世后,遵师命往少林参修,路遇仇自雄,因而冒名顶替了他一段时间,因为杀多了人,后来又破了色戒,便还俗了。” 他哆嗦一串,神色却十分诚恳,而且他的经历寒月清也早已得知,看不出半点破绽。但越是如此,就越可疑。 “你武功是跟谁学的。”寒月清问。 “不知道。”一灵略一犹豫,摇头。事实上现在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要说出来,岂非会暴露他天龙传人的身份。那就更成了寒月清的敌人了,他绝不愿意。刹那的犹豫中,他想到了一点:“我之所以知道我自己,是阴魔情魔入体之故,依师父的本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所以说不知道,不是对仙子姐姐撒谎。” 他心里想不是撒谎,听在寒月清耳里,却是弥天大谎,怒道:“撒谎,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一灵摇头:“我没有撒谎,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人手传口授我半招半式,若有虚言,叫我心爱的女人个个唾我弃我。” 这誓不好听,一灵面色却真,寒月清不免半信半疑。 “那你一身武功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反正他自然而然就有了。” “传灯大法?”寒月清吃了一惊。她出身佛门,于佛门诸般神功素所深知。一灵此话若真,便只有传灯大法是合理的解释。 一灵心中知道寒月清猜对了,口中却并不应声。 “你体内的武功是什么名称?能不能试演几招?”寒月清问。 “我体内的武功怪,没有名称,而且须得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才会钻出来。平时不知它们藏在哪里。无法试演。” 两魔未入体之前,除了“回头是岸”“苦海神灯”两招,一灵于体内一身神功确是一无所知。倒也不是撒谎。但听在寒月清耳里,这又是撒谎,因为“传灯大法”她知道,佛门大法,灵光普照,心中岂会是糊里糊涂?冷哼一声:“好,我就来攻你。”飘身而上,一掌打出。 一灵体内三套武功,天龙七剑和寒月清是冤家死对头,情魔阴魔却又必定叫寒月清厌恶,都见不得光。因此一灵决不能和寒月清动手。寒月清身子一动,他即纵身后退。他轻功与寒月清在伯仲之间,存心不接招,寒月清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招一过,寒月清倏地收手,叱道:“你怎么不接招?” 一灵一脸恭敬:“一灵敬慕姐姐如仙子,怎么敢与姐姐动手?”道理冠冕堂皇。 寒月清气不得恼不得,哼了一声,转身就行。一灵亦步亦趋跟上,寒月清恼了,叫道:“你老象一个苍蝇似的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她当然是有意图的,不过这意图说不得。眼见寒月清生恼,一灵体内情魔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如果再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那日子是不好过的,对付女孩子,她跟你恼,你就跟她笑,胆子放大,脸皮放厚,她才拿你没法子。若是一喝即走,则永世也没有赢得她芳心的机会。 一灵嘻嘻一笑,道:“仙子姐姐错了,我不是苍蝇,因为苍蝇只跟着臭鸡蛋跑,如果说我是苍蝇,那姐姐岂非成了臭鸡蛋。错了,错了,姐姐绝不是臭鸡蛋,所以我也绝不是苍蝇。” 他摇头摆尾,背绕口令似的。寒月清又好气又好笑,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又走。一灵依旧一步不离跟着。 寒月清真有些恼了,想:“这无赖是跟定我了,得给他个教训。奔了一段,突地拔身而起,向后一个跟斗,笔直扑向一灵,这一下,兔起鹊落,迅雷不及掩耳。奈何一灵体内阴魔之灵异实有神鬼莫测之玄机,寒月清身子刚有异动,他便已然知觉,轻轻巧巧的,远远闪了开去。 寒月清扑击非常准确,可惜原位上已是贼去楼空。落下地来,恨恨的盯着一灵,两鼻孔冒烟。她不是泼妇,她若是泼妇,一定骂大街。 她恼,一灵却不恼,远远的笑嘻嘻的看着,大有赏心悦目之意。 寒月清火冒三千尺,然而打又打不着,骂又骂不出口,寒月清再无法子,气了半天,道:“你这无赖,你说,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姐姐别误会。”一灵忙道:“我跟着姐姐,决无歹意,只是担心姐姐这么无休无止的跑下去,体力消耗太大。” 这道理寒月清当然知道,方才的静坐,便是为休养体力。冷哼一声,道:“那干你什么事?” “当然干我的事,我心疼啊。”一灵在心里叫,不过他知道这话出不得口,笑嘻嘻道:“我想帮姐姐一点忙,难道不可以?” “你怎么帮我的忙?”寒月清叫。 “姐姐答应了。”一灵大喜,猛地撮唇作哨,随即一阵马蹄声响,两条汉子牵了两匹大马,从夜色中钻了出来。 一灵一躬身,道:“姐姐请上马。” 这一招出乎寒月清意料之外,想要拒绝,一灵却情义甚诚,而且即便拒绝了也甩不脱一灵,且骑马赶路对保持体力也确是大有脾益。于是纵身上马。一灵也纵身上马。寒月清勒住马头,沉下脸道:“你已帮了我的忙了,我谢谢你,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一灵笑嘻嘻:“前面还得换马啊。”说着“驾”的一声,打马先行,寒月清无可奈何,只得打马跟上。 驰出一程,马儿已有疲态,路边却早又有两条铁血盟汉子在牵马等着。一灵先跳下马来,挽了寒月清马头,道:“姐姐请换马。” 他意态诚恳,算计周到,寒月清无法拒绝,只得换了马。驰出数十里,天已渐明,晨光中,远远的露出一个市镇。寒月清想:“到前面市镇,我得自己买匹马,否则这无赖用这借口,赖定我了。”谁知拐过一个路口,旁边竟然停着一辆油壁马车,一灵已先跳下马,挽着寒月清马头,道:“姐姐,奔驰一夜,未有片刻合眼,这样即便赶到地头,只怕也已是强弩之末。姐姐不若改乘马车,一则休养精神,二则也可瞒过敌人的耳目。” 他说得条条是道,寒月清竟是反驳不得,想了一想,只得坐进马车。一灵大喜,爬到车夫位置上,充当起车夫来。竟然还似模似样,这一点,又引发了寒月清的惊异。想:“想不到这无赖竟会驾车。”她却不知道,一灵体承三心,融会贯通了天龙、情魔、阴魔的全部识见智慧。这世上,他不会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多。 到镇上,马车停下,一灵道:“姐姐,是下车用餐呢,还是在车上吃?” “买几个包子在车上吃吧。”寒月清答:“赶时间要紧。” 一灵应道:“好。”跃下车,一会儿买了一盘包子回来,寒月清接过,吃着包子,想着开始要赶这无赖走,现在却不仅坐他的马车,还吃着他的包子,不由暗自叹息:“这无赖缠起人来,可真是有一手。” 她又如何会知道,一灵竟承受了情魔的全部衣钵。而普天之下的女孩子,只要落在情魔眼里,就还从未有一个能脱出他手去的,只会越陷越深。 晓行夜宿,车行不停,这日到了桐柏山下。寒月清下车,见一灵笑嘻嘻地,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想:“这无赖得意了,可不能让他上脸。”冷着脸道:“好了,桐柏山到了,你帮我的忙也到头了,可以不再跟着我了吧。” 好心没好报,换成别人都要恼,一灵却漫不在乎,笑嘻嘻摇头道:“不然,我若走了,姐姐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青牛观,而也许就在姐姐耽误的这段时间里,青牛观又会多丧几条人命呢。” 武当下院青牛观在桐柏山中的具体位置,寒月清确实不知道,而桐柏山这么大,要四下去找,也确实耽误时间。又是一步反驳不得的棋子,寒月清瞪着眼,无话可说。 一灵微微一笑,再又撮唇作哨,寒月清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想:“真象个江湖盗匪。”但随即却哑然失笑,想:“是了,铁血盟本就是黑道帮派。” 哨声响过,不远处的山坡上,钻出一条汉子,如一匹豹子般,三两下奔到一灵面前,躬身行礼。 一灵道:“带路往青牛观,要快。” 那汉子一抱拳,当先领路,在山路上纵跃如飞,速度着实让人满意。 寒月清对铁血盟弟子之多,组织之严密颇为吃惊,对一灵道:“你铁血盟的势力可着实不小啊,到处都有你们的人。” 一灵微微一笑:“不敢当姐姐夸奖。”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交待辛无影等布置好了的。否则铁血盟弟子再多,也不可能伏在这些深山僻野里。 三人脚步都快,不到半个时辰,上了一道山岭,那汉子往岭下一指,道:“那就是青牛观。” 寒月清两个顺指看去,只见下面山坳里,耸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碧瓦红墙,四面青枫环绕,十分幽雅。倒真是一个修道的好地方。但这时却有刀剑声传出,大刹风景。 观前,两拔人互相对峙,一拔是道士,约有一、二十人,另一拔是一伙蒙面汉子,人数却多得多了,约有四五十个,两拔人这间的空地上,一个中年道士和一个蒙面汉子正在相斗,蒙面汉子使刀,中年道士使剑,剑招虚实相合,空灵飘逸,正是武当剑法。 一灵喜道:“姐姐,我们来得挺及时,敌人还未给青牛观的道人们造成伤害。” 寒月清心头也十分高兴,第一次露出笑脸,道:“阿弥陀佛。”扬声喝道:“何方妖孽敢犯青牛观,武当大援已到,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下面两拔人都抬头上望,见了寒月清两个,那伙蒙面人中的一个叫道:“风紧,扯活。”一声唿哨,向对面林中退去,那使刀的汉子也虚晃一招,扔下中年道士,跟着跑了。 一灵大叫可惜:“姐姐,不该咋呼。咱们偷偷下去,一剑一个,我保证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说着话,心中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寒月清摇头:“敌人退去即可,不必大肆杀伤。”一面下山。到观前,为首一个六十来岁花白胡子的道士上来稽首,道:“贫道紫霞,请问两位是哪个门派的援兵。” 一灵口快,抢在寒月清前面道:“这位姑娘是大愚罗汉的高徒,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广寒仙子,也是侠义道最新推出的盟主,寒月清寒姑娘。” 一干道士齐露惊容,那紫霞再次稽首道:“劳动盟主亲自来援,贫道实不敢当。” 寒月清忙还礼道:“都是武林一脉,道长不必客气。” 紫霞道:“盟主和这位少侠远来辛苦,请入观,贫道奉茶。” 寒月清举步入观,一灵跟在她身后,一侧眼间,看见了先前那个使剑的中年道士,心中一动,下山时便藏在心中的不安霍然明朗,冷笑道:“紫霞道长,你这位弟子武功很了得啊。”他指着那中年道士:“斗了这么半天,心不跳气不喘,这么大热天的,竟然毛汗都没有一滴,了不起啊。” 那中年道士脸色立时变了,紫霞也是一怔,一双老眼在一灵脸上一溜,尴尬的笑道:“少侠夸奖了。” “哎,不是夸奖,是事实。”一灵大力摇头,又盯着紫霞道:“弟子了得,师父更是了不得,那伙蒙面歹徒人数那么多,武功好像也不赖,因为他可以和贵观弟子斗成平手啊,但我们接到救援信七八天了,他们竟然连贵观的大门也没踏进一步,可见道长本事高强。 紫霞在一灵眼中搜索,还有点拿不准,强笑道:“不敢当少侠夸奖。“一灵哈哈大笑,对寒月清道:“姐姐,我发现这位紫霞道长出家做道士是可惜了,他该改行去演戏,他实在是太会演戏了,一定可以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一干道人一齐变色,有几个年轻的,手甚至摸到了剑柄。一灵都看在眼里,只是冷笑,却不想寒月清却他扮起了脸,叱道:“王一灵,你说什么?“一灵一怔,道:“姐姐……“寒月清眼一瞪:“叫我寒姑娘。”竟是生气了,其实她这一口气也已憋了很久,自一灵用软办法缠上她使她不得不坐一灵的马车,她就一肚子火,也是,按理说她是恨一灵入骨,见面就要给他一剑的,这次却不但未能给他一剑,反而不得不领他的人情,这叫她如何不窝火。另外一点,一灵感觉不对头,是他的魔觉异于常人,寒月清虽然功夫好,智慧高,却不具备这种灵异的魔觉,加上对一灵的反感,便乘机发作了。 一灵大急,叫道:“姐姐……寒姑娘,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演戏啊。” “他们哪点是在演戏?你有什么证据?”寒月清更恼:“难道要见到一地尸体你才高兴,他们才不是演戏?” 一灵张大了嘴,作声不得。 寒月清不理他,迈步入观。到耳房,紫霞命弟子上茶,寒月清要赶一灵走,再刺激他,冷冷的瞟着他道:“这茶你还是莫喝的好,小心有毒。”紫霞在一边嘿嘿干笑。 一灵在心中叫苦不迭,想:“姐姐真恼上我了,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哎呀,呸,怎么说仙子姐姐是狗呢?但这茶只怕真的喝不得,我得先喝,毒翻了我,仙子姐姐便有防备了。” 他是抱定了胆子放大、脸皮放厚的宗旨的,不管寒月清脸色再难看,说得再难听,他总之是装做没看见也没听见,端了茶,一口喝干。 内功到了寒月清、一灵这种程度,有心防备,任何毒物也害他不了,最怕的是全然无备。茶入肚,一灵放松身体,不运内功,一心叫茶中的毒性散开,好引起寒月清的警惕。 但茶中并没有毒。一灵大觉奇怪。茶叶且还不错,茶入了口,鼻端仍有余香。一灵心中蓦地一动,抬眼正堂墙上挂着的三清像下面八仙桌上,一笼香若有若无的在空中飘荡。一灵明白了,暗叫:“好狡猾,竟用茶叶的香味来掩盖毒香。” 刚想开口揭破,瞥一眼寒月清玉面凝霜,便不作声,细察那毒香,似乎属于麻痹肢体、散功一类的毒物,也不放在心上,微一运气,全身真气轰隆隆流转,便如一团烈火,将吸入体内的毒雾通通烧化,变成汗水,自脚底排出。 寒月清为表示对紫霞的信任,也将一碗茶喝得涓滴不剩,方放下茶碗,手突然一僵,竟按翻了杯子。 紫霞霍地站起,大笑道:“倒也,倒了。” 寒月清这时也知道这道士真的有鬼,却已经晚了,忙运神功,要将毒素排除体外,却只觉真气虚弱之极,经胳堵塞,一身神功如龙上锁,虎入笼,全然使不上劲。 随着紫霞的笑声,门外走进一群人来,当先一个老者,呵呵笑道:“听说这女子是侠义道刚推举出来的盟主,哈哈,咱们的功劳可不小啊。” 一灵看那人,吃了一惊,叫道:“李青龙。“那老者正是李青龙,一眼看见一灵,顿时脸上变色:“一灵。“一灵皱眉道:“你到是还认得我,我说龙头,你又在搞什么鬼?” 李青龙未将侠义道的盟主放在眼里,但对一灵,却是五分敬,七分畏,十二分的服帖,老脸发白,看着一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站着刘湘等三个,也个个瞪大了眼,如见鬼魅。 看见李青龙,紫霞一脸的媚笑,道:“是,龙头,这女子确是侠义道新推举出来的盟主,是这小子说的,只这小子贼精,差点就坏了我们的事。”说着,走到一灵面前,狞笑道:“小子哎,敢跟道爷作对,看道爷赏你两个大耳光括子你尝尝。”举起了手。 “不许打人。”寒月清叫。落到这种境界,寒月清非常后悔。她尤其觉得对不起一灵,若不是心中对一灵预存反感,一灵的提醒就完全能引起她的警觉,现在却不仅自己动不得,更连累了一灵。 寒月清禀承佛性,是个具大慈悲心的女子,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有一丁点儿好,就能引发她的全部善心。眼见紫霞逞凶,便喝了出来。 紫霞闻声一愣,老眼在寒月清脸上一溜,顿时一脸淫笑道:“不愧是什么侠义道的盟主,自身难保,却还在管别人的闲事,不过漂亮是真漂亮。”扭头对李青龙道:“龙头,贫道有个请求,捉到这两个人,贫道不要一分赏赐,就请龙头将这女子赏给贫道睡一夜,说句实话,贫道修道六十年,一生不近女色,但见了这女子,却真有点控制不住了。” 李青龙却不应声,看着他身后,一脸惊慌。 第三十三章 紫霞奇怪起来,转头,猛地大吃一惊。一灵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一张脸,正帖在他脸上,双眼喷火,几乎烧得他眼珠子痛。 “你这贼道,竟敢对我仙子姐姐不敬。”一灵怒叫着,一伸手,掐着了紫霞脖子,直举到半空中。 “我就知道会这样。”李青龙喃喃念叨,猛地转身叫道:“快走。”领着刘湘三个,一溜烟跑了。 紫霞魂飞魄散,哀叫:“龙头别扔下我啊。”脖子给掐住了,发声艰难,便如鸭子叫。 “你还想叫李青龙救你?”一灵怒叫:“敢对我仙子姐姐不敬,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寒月清在一边又惊又喜,叫道:“王一灵,原来你没事,太好了。” 一灵道:“我没事。”对紫霞喝道:“贼道,你这是什么香,快拿解药出来。” 紫霞却还想要挟一灵,挣红了脸道:“你先放了我,我才给你解药。”也难怪他,这已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不捞着,哪还有机会。可惜要命的是,一灵禀承三心,而无论是天龙还是阴魔,都不是受人要挟的人,一声冷笑,叫道:“你敢要挟我。”伸手去老道身上连戳数下,抛落在地。 紫霞身未落地,已是惨叫连天,日前叫火云道人吃尽苦头的“九鬼搜魂”大法再次在他身上施展出了威力。仅一会,紫霞就熬不住了,惨叫道:“饶了我,这是酥骨香,不要解药,只须到观后的山泉里浸一刻钟即可,饶了我啊。” “你说的是真的?”滋事体大,一灵仍怕他捣鬼,其实紫霞哪还能捣鬼,屎尿都差点要出来了,狂叫:“是真的,是真的。饶了我啊。” “竟敢对我仙子姐姐不敬,哼哼,要我饶你,别急。”一灵冷笑,到寒月清面前,关切的道:“仙子姐姐,还好吧。这贼道说要到观后山泉里浸一刻钟才能解毒,真是该死,你……你能不能走。” 寒月清动一动身子,四肢发麻,只得摇摇头,她是个善心人,对一灵道:“你先饶了他吧,怪可怜的。” 一灵应道:“是。”回身一脚踢在紫霞腰眼上,喝道:“仙子姐姐替你救情,就饶了你,与我带领去观后。” 紫霞经过这一番痛彻骨髓的惩治,再不敢有丝毫反抗,勉强爬起身来,乖乖带路。 一灵转头对寒月清道:“仙子姐姐,那我就对不住了。”却还不敢伸手,直到寒月清点头,才伸出手去,将寒月清抱了起来,手一触到寒月清温软的肌肤,刹时间如遭雷击,几乎整个人都麻了,心也恍似不能跳了。他并不是没抱过女人,光就肌体而论,寒月清的肌体与水莲柔金凤姣几个也并无不同,但这种感觉却就沛然而生,全然无法抗拒。 寒月清的身子还从未给男人碰过,她虽幼习佛法,熟知色即是空的道理,但她一个年轻女孩子,给男人抱在怀里,无论如何不能不感到害羞。一时间也是满面桃红。这就更要了一灵的命,一灵见她笑已是神魂颠倒,而她含羞的样子,比她笑时还要动人无数倍,那一瞬间,一灵整个人就象一罐油给点着了,熊熊燃烧着,只恨不得蹦起来,大叫一番,不过他脑子里总算还有两分清醒,想:“冷静,冷静,千万不能惹仙子姐姐生气。” 唉,这也真是魔障,一灵体承情魔,对付女人,有无数的方法,更没在任何女人面前紧张过,但在寒月清面前,情魔百年的修炼,却似乎不堪一笑。 美的力量是惊人的,而寒月清的美,实已到了无法以言语相形容的地步。 一灵深深吸一口气,饱含寒月清醉人体香的气息如甘泉深入肺腑,散布全身。一时间,一灵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似乎酥软了,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准确的指挥着四肢,稳稳的抱着寒月清,跟着紫霞到了观后的山泉边。 紫霞胆战心惊的道:“少……少侠,将……将她放在水里,浸没全身,仅留口鼻,方可……方可浸出毒香。”他生怕一灵着恼,他是积老成精之人,早看出了寒月清在一灵心中的份量,要一灵将他的心上人浸在冷水里,他如何不恼。 一灵果然怒道:“你这是什么鬼香,除了将人浸在水里,就真的没有解药了吗?” 紫霞一脸惶恐,道:“是,贫道这香是武当独门秘制,专以对付内功高强之士,因为内功到了少侠等的境界,体内稍有异感即能察觉,平常药草起不了作用,而这酥骨香药性奇特,对身体没有刺激作用,吸入体内就不易察觉,但也正因为它没有刺激作用,所以就不需用药来解,就没有解药。” 一灵没有办法,只得对寒月清道:“仙子姐姐,委屈你了。”将寒月清身子浸入水里,以手托着她头。 寒月清收敛心神,尽力调集内功,加速驱除毒香。其实内功到了她这种境界,不论什么毒药迷药,都不能伤及她的根本,只要有时间,不受打扰,任何异物都可以运气排出。不过她现在有点急,因为情势的变化出乎意料。武当下院的主持竟成了叛徒,竟设下套子来害她,那么其它几路呢?寒月清已经想到,五大派在同一时间受到攻击,绝非偶然,背后必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五大掌门情势可危。 一灵手托着寒月清的头,寒月清秀美绝伦的脸庞近在咫尺,此时她正在运功,佛门奇功发动,她脸上便罩了一层融融的辉光。这层辉光里,包含了佛门博大精深的思想,这种博大的思想与她的天生丽质交相辉映,形成的美,无法言喻。 一灵看着这张脸,整个人完全幻化了,头脑里什么也没有,似乎什么都消失了,天没有了,地没有了,自己也没有了,天地间只有这张脸庞,停伫于永恒的时空。 这时候紫霞若暗里偷袭,一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功效。只可惜他实在是给一灵的“九鬼搜魂”大法搜得魂飞胆灭,再不敢起二心了。 寒月清运内功相助,内外交攻之下,不到半刻钟,身子即已恢复如常,站起身来。 一灵喜道:“仙子姐姐,你全好了?”抬头,却猛地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全身僵住,那样子,便仿佛遭了雷击一般,然后,便一跤坐在了地下。 原来,寒月清从水中站起来时,湿衣服全部帖在了身上,她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再浸湿了抹在身上,便和没穿也几乎没什么分别。虽然看不见肌肤,但那优美绝伦的曲线,却凹凸分明的全然显现了出来。 当然,一灵绝不是为寒月清的女体曲线而震惊,他经过的女人已然不少,震惊他的,是寒月清身子的曲线之美,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除了亲身感受,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只除了那次在不知名的河里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子,一灵搜尽脑中情魔与天龙所有的记忆,再找不到堪与寒月清相比的女体了。 他的样子提醒了寒月清,一声羞叫,慌忙蹲下身子,却已羞得透耳根子通红。 一灵慌忙转身,却见紫霞也如给人点了穴道一般,张口结舌的瞪着寒月清发呆。一灵大怒,猛地一脚踢去,喝道:“该死的贼道,还不转过身去。”踢得紫霞直滚出数丈开外,一灵还不放心,叱道:“快滚,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寒月清却在身后叫道:“等一会,我还有话问他。” 一灵应道:“是。”起身扭了紫霞道:“背转身,乖乖站着,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他这话其实是说给寒月清听的,告诉她自己不会转身。 寒月清虽受了平生从所未有的惊羞,到底不是平常女子,她大慈大悲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五大掌门。武当下院主持竟会成了叛徒,布下陷阱害人,其它五个地方呢?她必须问清楚。 寒月清运转神功,全身登时雾气腾腾,不一会湿衣服便给她惊人的内力烘干,走上两步道:“转过身来吧。” 一灵揪着紫霞转过身来,喝道:“老老实实答话,不许抬头。”自己却抬起头来,讨好的对寒月清一笑。 寒月清现在对一灵,实在不知该拿什么态度,若说仍象先前般拿他当侠义道的敌人,他刚刚却救了自己。若不是他,自己怕真会受到非人的侮辱。当然,她的失察,也主要是心中怀了对一灵的忿怒,心地不够清明,否则任那什么酥骨香再奇异,总会有所察觉,至少不会中毒如此之深。但并不能以此而不感激一灵,无论如何,事实总是事实,但若就此将一灵当作朋友,却也绝无可能,一灵是杀害方剑诗的嫌犯,这也是事实,她身为侠义道盟主,受师命团结侠义道,迎战天龙的复出,又岂可为一个一灵而与侠义道生出龃龉? 但真的让寒月清迟疑的,是她的内心深处,对一灵已经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改变。也是,她一个女孩子,给一个男人抱过,身子又给他看过后——方才那样子,和没穿衣服有多少区别?她的内心,对这个男人怎么能不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寒月清摸不准自己,索性还是老样子,将仙子般的脸庞遮上寒霜,不过这其实也是一种改变,原先她的冷,是一种看透情爱的冷,这时的冷,其实是情感的一种反应。 寒月清道:“紫霞,你是不是真的青牛观的观主。” 一灵喝道:“贼道,你若敢说假话,我一定再让你尝尝‘九鬼搜魂’的滋味。” 紫霞身子一抖,忙道:“不敢,贫道句句是真。” 寒月清道:“你即是武当弟子,怎么会勾结李青龙来害我?” 紫霞哀声道:“贫道本不想欺师灭祖,陷害姑娘,但李青龙几天前率人擒住贫道及一干弟子,给我们都服了毒药,我们不得不听他的。” 一灵喝道:“贪生怕死,亏你有脸活在世间。”紫霞老脸一红。 寒月清道:“李青龙为什么要你对付我们?“紫霞道:“这个贫道也觉得奇怪,听他说,他也是受一个什么飞天教教主的支使。” “贼道敢撒谎。”一灵叫道:“李青龙是青龙会的龙头,有黑道三分之一天下,什么人可以支使他。” 紫霞吓得伏在地下,颤声道:“贫道没有说假话,是李青龙亲口说的,他说飞天教教主天纵神勇,这次要将五大派一网打尽,就此统一黑白两道,叫我尽心出力,以后自有享不尽的好处。” “果然如此,五大掌门只怕要遭不测。”寒月清心中暗惊,想了一想,对紫霞道:“你听清楚了?是飞天教。” 紫霞点头,道:“是,是,是飞天教。” 寒月清秀眉微蹙,看向一灵,一灵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可能是新成立的,反正两个月前我和李青龙打架时,李青龙还是山大王,只他支使别人,没人去支使他。“寒月清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但这人是谁,竟然能支使得动李青龙。” 一灵道:“看这人的架势,同时在六个地方下手,明显就是冲着你和五大掌门六个人来的。这人敢同时打你们六个人的主意,只怕真有几分神通,不仅仅是支使得动一个李青龙而已。” 寒月清面上忧色更深,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得紧急应援,希望来得及。” 一灵点头道:“这儿离伏牛山最近,我们去帮法性神尼。” 寒月清看着紫霞踌躇道:“这青牛观……” 一灵脚步一抬,一脚踏在紫霞头顶上,紫霞哼也不哼,立时毙命。寒月清吃了一惊,怒道:“你怎么随便杀人。” 一灵叫道:“这人欺师灭祖该死,陷害仙子姐姐该诛,两罪并罚,不死何待?而且他若不死,说不定还会去骗其他侠义道的人,那时姐姐就要后悔了。” 今日的一灵与昔日的一灵已完全不同,昔日的一灵虽诛灭了数万人,手上却没沾一滴鲜血,要他亲手杀人,绝下不了手。而今日的一灵,体承的是天龙和阴魔的衣钵,这两人做事的杀伐决断,一般人想也不敢想,别说杀一个紫霞,便是大屠天下,这两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寒月清想想也有道理,合掌对紫霞尸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叫道:“快走。”展开轻功,奔上山来,一灵紧跟在后,到了马车旁边,一灵道:“仙子姐姐,我们还是坐马车。”对那汉子道:“驾车。”自己晃身也坐进了车里。 寒月清怔了下,道:“你……” 一灵道:“青龙会许多人都认得我,我驾车,目标太明显。” 他总是有理,寒月清无言反对,只得由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倏地伸手,扣住了一灵脉门。 一灵能跟寒月清同坐一辆马车,体息相闻,早已神魂颠倒,哪会想到寒月清会突然出手对付他,全无防备,顿时受制,惊道:“仙子姐姐,你这是……” 寒月清寒下脸,叱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指使天龙旧属在暗中捣鬼,要对付五大派和侠义道。” “冤枉啊。”一灵大叫:“是不是天龙旧属我不知道,但反正不是我支使的,姐姐想,若是我支使的,姐姐在观里便已落在我手里,以我对姐姐的心,姐姐这时候只怕早已是我的人,我何苦还要陪姐姐东跑西颠?” 他说得露骨,却是个道理。寒月清脸一红,放开手,冷声道:“你最好收起你的肮脏念头。” 一灵眼光在寒月清莹白如玉的俏脸上一溜,想:“好仙子姐姐,这个就对不住了,我虽然不敢对你非礼,但终我一生,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娶到你。”想着异日若娶了寒月清,再同坐一辆马车,那时轻怜蜜爱,腿股相叠,不由神思飞荡。对寒月清道:“姐姐的猜疑也有道理,能同时对五大门派下手,除了天龙旧属,也实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哪个帮会门派会有如此势力。” 寒月清忧道:“是啊。”想了想,道:“是不是天龙旧属恼侠义道对付你,瞒着你暗里打五大派的主意呢?” “应该不会吧。这样好了,”一灵道:“我以飞鸽传书,替你问一问小霞。小霞不会瞒我的。” 寒月清大喜道:“那太好了。” 一灵探头出去,对车外那汉子道:“发信号,叫这一舵的负责人来见我。” 那汉子发出信号,马车照旧行驶,过了半柱香时光,几匹马驰来。一灵打起帘子,车外几条汉子,见了一灵齐齐拱手,其中一条汉子道:“弟子徐心刚,参见盟主。” 一灵皱眉道:“怎么不向寒姑娘行礼?”徐心刚几个忙向寒月清行礼,齐声叫道:“见过姑娘。”见了寒月清姿色,却个个低头,有两个年轻的,早已是面红耳赤。 寒月清也觉尴尬,心里怪一灵多事,只得抱拳道:“不敢。” 一灵道:“飞鸽传书给辛堂主,叫他问一下我的三夫人万小霞,看天龙旧属是不是瞒着我另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打五大派的主意。” 徐心刚等奉命去了。到下午有了回信,信上署了万小霞、水莲柔、金凤姣三个的名字,除了答说地、人两坛没有瞒着一灵打五大派的主意,余下的便是满纸的关切和相思。一灵为示没有做手脚,将信给寒月清先看,不免看得寒月清脸儿发红,心儿发跳。一灵心头痒痒的,只想对寒月清表白一番,或者胡言乱语的逗逗她,但终竟胆怯,不敢开口。 紧赶慢赶,不一日到了伏牛山下,这回一灵学了个乖,先期已遣人对峨眉派在伏牛山的下院白衣庵打探了一番。消息回报,两日前,白衣庵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打斗,峨眉弟子全军覆灭,连同掌门人法性神尼在内,都叫人捉去了。 寒月清得报,花容失色,却还有点不信,赶到白衣庵,庵中果真一片狼藉,还留着好几名尼姑的尸体。 寒月清心急如焚,即忧心法性神尼等的生死,同时也忧心紫龙真人、天风子等人的安危,只要赶去救援,一灵道:“这神秘的飞龙教势力果然强大之极。紫龙真人几个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你现在去也迟了,不若我遣人打探一下,飞鸽来去,还要快些。”寒月清只得依允,一灵便遣人飞鸽传书,命当地堂口查看,消息先后回来,正如一灵所料,天风子、紫龙真人、极化真人都叫人捉了去,而少林的回音竟说悟本禅师根本没有回少林。洛阳与嵩山相隔没多远,以悟本禅师的脚程,最多两个时辰可到,这么些日子还没回到少林,不要说,定与紫龙真人几个一样,半途给人捉了去了。 得到消息,寒月清一张俏脸,顿时白得跟纸一样,眼泪也籁籁掉下来,只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一灵如何见得她伤心,心疼如绞,火冒三千丈,下令,铁血盟所有弟子全体出动,彻查飞龙教的底细及五大掌门的下落。同时也不忘传书洛阳,叫天龙五老及金凤姣三女小心在意。五大掌门捞去不要紧,若伤及水莲柔三个,那他可真要心疼死了。 中原乃铁血盟地盘,十万弟子这一查起来,立竿见影,第三天即传回消息,在商洛山区,有神秘的武林人物活动,数目庞大。 商洛山区离汉中铁血盟的老窝忠义谷不远,几乎就是在铁血盟的老窝门口,一灵大怒,传令严加监视,与寒月清飞速赶去。 过了丹江,到商洛镇,铁血盟下属回报,那伙神秘势力公然占据了商洛镇,约有数千人。 一灵怒叫道:“好呀,在我的家门口安营扎寨了。”对寒月清道:“姐姐,我们闯进去,且看到底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在作乱。” 寒月清慨然应允,她一则心急,二则艺高人胆大,虽然明知道那什么飞天教敢同时对付她和五大掌门六个人,绝非等闲,却也夷然不惧。至于一灵,他更是什么都不怕,天龙和阴魔会怕谁? 到镇口,辟脸看见李青龙率刘湘三个立在那儿,见了一灵两个,一齐躬身,李青龙道:“李青龙迎接两位盟主。” 一灵斜睨着他,道:“我说龙头,你在搅什么鬼,仅仅过了两个月,你又手痒了是不,还想和我打一架?” 李青龙惶然摇头:“不敢,盟主天纵奇才,两月前李青龙已输得心服口服,绝不敢再与盟主动手。”闪过一边,道:“盟主与寒盟主里面请,我家教主正恭候两位大驾。” 一灵冷哼道:“想不到两月不见,咱们龙头长出息了,说说看,你攀上的那什么鬼教主是何方神圣。” 李青龙老脸微红,摇头道:“盟主进去,自然知道。” 一灵哼了一声,陪着寒月清,迈步进镇。沿途,左右分立着一条条健壮的执刀汉子,打扮奇特,不类中土装束。 一灵忍不住笑道:“李青龙真没出息,投靠的看来还是未开化的化外夷民。” 寒月清微微点头,对一灵道:“那李青龙似乎有些怕你。” 一灵微笑:“姐姐难道没听说,两个月前我初出茅庐,领着铁血盟兄弟,大战青龙、群英两会,诛灭两会三、四万人,打得李青龙、陆九州乖乖献上女儿求和的事?“寒月清摇头:“两月前我还未出关。”奇道:“但他两个的女儿呢?以你的……未必肯放过她们吧?” 一灵情不自禁的摸摸头,嘿然笑道:“不好意思,两个月前,我还是个最虔诚的小和尚呢,正是你的师兄。” 寒月清嫣然一笑,道:“是师弟,你比我小,怎么会是师兄?” 这是寒月清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对一灵笑,一灵乍见之下,魂灵儿几乎都出窍了。 寒月清见着他脸上神色,脸上不禁一红,心中惊道:“我是怎么了,怎么和他说这样的话?” 这句话看似平常,其实并不平常,那里面流出的自然亲切和不自觉的小女儿态,正说明她心里对一灵已不排斥,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除非方剑诗活转来,或者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方剑诗确实不是一灵所杀的,一灵和她就永远是水火不相容。 寒月清暗暗责备自己的不稳重,冷了脸儿,对一灵道:“喂,我说,下次你最好叫我寒姑娘,不要再姐姐妹妹的乱叫了。” 一灵乍喜之下又乍惊,道:“为什么?” 寒月清冷着脸道:“不为什么,这样不好,会遭人误会。” “但若叫你寒姑娘,岂非又显得太生分了?”一灵涎着脸儿道。 寒月清早知道,这无赖缠上了自己,不仅打骂不怕,而且只要逮着空儿,就会打蛇随棍上,刚才已经不稳重了,这时绝不能再让他上脸,更不能和他胡缠,否则他越缠越紧。于是将脸更板得严些,加快步子,不理他。 一灵既得了鼓励,又如何肯松手,紧紧跟上,涎着脸儿笑道:“要不这样,我叫你寒姐吧。不过这样叫起来好象挺别扭。” 寒月清不理他。 “干脆这样,我叫你月姐,跟我的莲姐、凤姐一样。”一灵兴高采烈的叫。 这叫什么事?跟他的几个老婆一样,那她不也成了他的老婆了?寒月清心中又气又恨,却又全然无可奈何,打他打不着,骂他笑嘻嘻,瞪他嘻嘻笑,还能怎么样? 这时拐过了一个街口,前面立着几个人,吸引了一灵的目光,一灵叫了起来:“陆九州陆会首?” 对面站着的,正是陆九州和他手下集英、招贤、纳才三堂三大堂主。青龙会护法五龙给一灵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群英会的五只鹰则给一灵的天龙大阵斩成了肉泥,两会实力恰好相当,拉得出场的,都只有这区区几个人。 陆九州领着凌英三个一齐抱拳躬身道:“陆九州迎接两位盟主。”声口与李青龙一模一样。 一灵失惊道:“陆会首,你不会和李青龙一样,也做了别人的奴才吧。” 陆九州老脸通红,眼中三分恼怒,七分无奈,垂下头肃身迎客,道:“两位盟主请,我家教主相待多时了。” 一灵盯着陆九州的脸,不怒反笑,道:“这家伙是哪里钻出的王八蛋,竟能叫李青龙陆九州给他跑腿,哼,我倒真要见见。”对寒月清道:“月姐请。”大阔步向前。 当今江湖上,无论是抬了李青龙还是陆九州出来,都是挺吓人的,何况一出两个,但一灵却反而越是豪兴勃发,更不知畏惧,倒是寒月清,眉间隐有忧色。在此之前,她也许没见过陆九州李青龙,但黑道两大霸主,她是常有耳闻,这两人拥有当今黑道三分之二的天下,如今齐投在那飞天教主手下,她何得不忧,但更忧的,是不知道前途还有些什么人物?“又过一个街口,红衣老祖领着乌林、乌风、乌雪三弟子肃身相迎。叫道:“大雪山红衣老祖迎客。“这会连一灵也吃了一惊,心中叫道:“我的乖乖,红衣老祖也是当世数得着的好手,竟也做了他的走狗,这王八崽子到底是谁?”虽然吃惊,却更无半丝畏怯,反而激起心中无穷豪气,昂首阔步,气势之雄,便似一头雄狮走在大街上。 寒月清感受到了一灵磅磅礴的气势,瞥他一眼,顿时对他的豪气大为惊叹,不禁想:“难怪李青龙陆九州见了他缩头缩脑,这无赖果是有非常之能,今日道消魔长,但愿得他相助,扭转乾坤才好。” 一灵感受到寒月清的目光,扭头对她一笑。这一笑与先前死皮赖脸、贼志兮兮的笑大不相同,这笑是天龙的笑,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笑。寒月清受到鼓舞,激起心中无上慈悲,一股清逸的慧光顿时笼住了全身。 一灵呵呵大笑,道:“广寒仙子,大愚高徒,果然并世无双。”大笑声中,到了一座大宅前。门前两条汉子,躬身相近,两人太阳穴高高隆起,均是武林一流好手,两人当先引路,到了二大门,又是两条汉子,到三门,又有两条汉子,到四门,又迎出两条汉子。这八人同穿着夷人武士的装扮,武功也几乎相差无几。 八人到一座大厅门口,分做两班站立,齐齐抱拳道:“请。” 一灵想:“这王八蛋是在这厅里了,一路扯起虎皮做大旗,拉足了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对寒月清笑道:“月姐,这什么狗屁教主是怎么回事?先出来的倒还有两个人物,怎么越到后来,越是不堪了。” 寒月清知道一灵要打击那教主,微笑道:“是啊,图穷匕现,不过如此。”相视一笑,并肩入厅。 厅极大,足有数十丈方圆。正对门口,摆着一张金交椅,坐着一个穿黄袍戴冲天冠的年轻人。左右下首各有一张椅子,坐着两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从气势看,武功不在李青龙、红衣老祖诸人之下。 一灵、寒月清两个主要看当中那年轻人。见他年纪极轻,面相甚俊,然而一脸飞扬跋扈之气,却破坏了他的脸相,叫人看上去极不舒服。 一灵看这张脸颇为熟悉,似乎见过,猛然想了起来,叫道:“你是仇自雄?” 第三十四章 没错,这人正是仇自雄。 当日一灵率领铁血盟大败两会,消息传到大雪山上,仇自雄又惊又疑,连夜下山,到忠义墙下,报上名字,喝令开门,谁知盟中弟子不但不开门,古威辛无影得报赶过来反将他臭骂一顿。仇自雄羞愤交加,只得又上大雪山来,恰逢红衣老祖出关,仇自雄便要请师祖下山,为他做主,不想红衣老祖恼他无能,也把他骂了一顿,赶出雪山派。仇自雄下山来,放眼天下,竟无容身之处,心中的恼怒怨恨,当真无以复加,便在怨气冲天之际,忽遇一老道,这老道叫元灵子,乃是天龙时代的巨魔之一,武功虽不如天龙阴魔,也极是了得,尤其独创的两仪真气和两仪剑法讲究阴阳互化,算得上是一门绝学。他见仇自雄一脸暴戾怨恨,竟大是欣喜,收为弟子,将两仪真气和两仪剑法传给仇自雄,更助仇自雄打通任督二脉,使仇自雄功力大增。随即命仇自雄远去苗疆,想办法结交苗疆中一个叫乌大鹏的年轻人。元灵子为什么叫仇自雄结交乌大鹏呢?原来苗疆中有一个乌蛇族,族长乌仑只有一个女儿叫乌百灵,而乌大鹏就是乌百灵的心上人。乌仑极为好武,花重金请得两个汉人童猛和苗百荫做国师教授族人武艺,童猛和苗百荫久处南疆,中原武林多不知两人名字,其实这两人各怀绝技,武功已到当世超一流高手之界,不输于声名赫赫的李青龙红衣老祖等人。这两人替乌仑培训出了八名一流好手,号称乌蛇族八大将,还有三千名武士。这样的一股力量,实在是非常惊人的,元灵子叫仇自雄结交乌大鹏,就是要他想办法去代替乌大鹏的位置,夺得乌百灵的身心,最终将乌蛇族控制在手心里,以为争雄天下的本钱。 而仇自雄真就做到了,他先以武功赢得乌大鹏的好感并结为兄弟,随后利用和乌大鹏一同上山采药的机会弄断绳索让乌大鹏摔下悬崖,尸骨无存,然后趁乌百灵悲痛之中大肆讨好,终于骗得了乌百灵身心,并答应率苗疆武士出山助他争雄天下。这时坐在仇自雄身边的两个老者,便是童猛和苗百荫,而门口迎客的八名异族一流好手,便是乌蛇族八将。 仇自雄出山第一个目标就盯上了大雪山,以药物控制了红衣老祖和师父乌林及师伯乌风师叔乌雪,随即找上青龙会,先强奸了在江中游泳的李玉珠,再用药物制住了李青龙,控制了青龙会,再又找上群英会,以同样的手法制住了陆九州并强占了陆雌英。 接连得手,仇自雄手中实力空前雄厚,野心也空前高涨,设下计谋,将五大掌门一举成擒,最后才把一灵和寒月清诱来,他要擒下一灵,痛加羞辱,以证明自己比一灵了不起,再强占寒月清,一统黑白两道,以最强雄的实力参加明年的泰山大会,一飞冲天,成为武林之主。飞天教之名便由此而来。 一灵认出了他,但仇自雄首先看到的,却是寒月清。寒月清的天生丽质在佛门神功激发下,更焕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就象蓦然自海面跃出的月亮,乍见的人,无人不被她的光芒所吸引。仇自雄虽恨一灵入骨,更在心中构思了千百遍,要在一灵进房的第一眼,就盯住他,看着他在明白今日拥有吓死人的势力的神秘人物原来就是昔日的仇自雄时,那种震惊、畏惧、悔恨,然而没有办法,寒月清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见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完全被吸住了,便如针吸在了磁石上,再也脱身不得,直到一灵惊呼出声,这才回过神来。 仇自雄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一灵,狠狠的道:“一灵贼秃,你想不到吧。” 一灵确实想不到,摇摇头,道:“确实想不到。”他眼里一片茫然,惊讶确实有一些,却绝没有什么畏惧和悔恨。其实在仇自雄的想象里,他是希望一灵一见他面,立时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面前,陈诉昔日的过失,求他原谅。 可惜,什么也没有,一灵体内的天龙、阴魔若还未苏醒,以他的本性,或许确实会因歉疚而在仇自雄面前低头赔礼。奈何天龙阴魔均已苏醒,这两人绝世之雄,又岂会有婆婆妈妈的姿态做出? 仇自雄大失所望,眼光更形狠厉,叫道:“贼秃,你顶我的名,冒我的身,占我的盟主之位,害得我吃尽苦头,这份仇,要怎样和算得清?” 他一副凶相,一灵不由皱起眉头,先头倒还真念着两分香火情份,这回却恼了起来,冷笑道:“贪生怕死之辈,害人利己之徒,我若是你,早就买块豆腐撞死了,却还口口声声怪人,啧啧,真是不要脸。” 仇自雄大怒,狂叫:“王一灵。”其势便如一只要吃人的狼。 “叫你外公做什么?”一灵冷然应着,夷然不惧。 仇自雄恶狠狠的盯着一灵,双目喷火,脸耳通红,双掌捏得椅子扶手吱吱作响,却强忍着,没有冲上来。 仇自雄今日的情形,是自认为自己是猫而一灵已成猫爪下的老鼠,一定要将他玩弄个痛快,才解昔日之恨。此时虽气得全身犹如要炸开来,恨不得就冲上去将一灵撕碎了一块块吞进肚子,但还是忍住了。心中不住的对自己叫:“我不要他死,我要他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趾。” 仇自雄突然哈哈大笑,道:“王一灵,你这个贼秃,你大概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你冒我之名,占我之位,我若就这么杀了你,岂非太便宜你了。你看她们是谁?”手掌轻拍,屏风后闪出两个女子来。 一灵惊呼:“英姐,玉珠。” 这两个女子,正是陆雌英和李玉珠。两女却不应他,径自走到仇自雄面前,一边一个,在座椅上的左右扶手上坐了下来,仇自雄手一伸,环住了两女的腰。 一灵心中这时真的受了震动,叫道:“英姐,玉珠,你们这是……” 仇自雄看着一灵震惊的眼神,心中畅快无比,哈哈狂笑,道:“王一灵,这两个女子你都认得吧?她们都爱过你,都想嫁给你。当然,你也爱过她们,是不是?但我告诉你,她们现在都已经成了我的女人,每天给我压在身下,弄得狂呼乱叫,哈哈哈。” 一灵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指着仇自雄道:“仇自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小人,有本事来对付我,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心痛了?伤心了?哈哈哈。”仇自雄越发得意,道:“王一灵贼秃,告诉你,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你占我之位,污我之名,一刀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也要你身败名裂,要你服服帖帖,要你痛哭流涕,要你将抢我的东西全部还给我。这两个女人已经归我了,我知道,在洛阳,你还有三个女人,我也要将她们抢来,当着你的面,玩她们,我还要你睁开眼看着,大声说:好。还有这个女人,寒月清,你喜欢她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了,你爱得她要命,呆会我就要当着你的面,擒住她,将她剥光了,玩给你看……” “啊。”一灵一声狂叫,怒发冲冠,猛冲而上,他继承了天龙及双魔的全部武功,身手已到了不可想象的境界,此时挟怒而发,更是惊人,几乎脚一抬,身子已到了仇自雄面前,一爪抓下。 仇自雄就是要欣赏他的怒态,一直盯着他,却也想不到一灵会这么快,一眨眼间,一灵手爪已到头顶,此时他双手还在陆雌英、李玉珠的腰间,不禁大吃一惊。但他今日的身手确实也已非比等闲,双臂一推,将陆雌英两个猛地向一灵推去,脚一点,连人带椅往后退。 陆雌英、李玉珠两个直撞过来,一灵没办法,只得双臂一张,将两女抱在怀里。这时,苗百荫童猛一左一右,一齐攻上。一灵两手不空,一脚后跨,带着两女,倏地回到原位。童猛两个拳脚虽快,却是打他不着,反成了互相攻击,百忙之中各收功力,余劲一撞,齐退一步,对一灵武功之高,心中齐感骇异。 仇自雄对一灵武功之强,也大感惊疑。他曾问过李青龙、陆九州两个,知道一灵除了灵变万端,真实武功并不强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但今日看来,却全不是如此,盯着一灵,心中狐疑,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李青龙两个骗了他。 一灵看着怀中的陆雌英两个,一脸忧伤痛惜道:“英姐,玉珠,是我害了你们,你们是不是受了这王八蛋的什么禁制,快说,我替你们解开。” 仇自雄仰天狂笑,蓦地喝道:“给我打他。”陆雌英两个应声而动,四掌齐出,齐齐击在一灵胸膛上,顿时打得一灵直飞起来。 一灵全无防备,他情魔的心里,充满了千般怜,万般爱,哪里会想到两女会对他出掌,而且情魔痴情当世无二,即是自己害了陆雌英两女,那么两女要打他,他能避也是不避的,因此这四掌确是挨得结结实实。 这可吓坏了寒月清,身一动,闪电般于半空中接住了一灵,急道:“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一灵却只看着陆雌英两女,黯然摇头,眼眸里充满忧伤,喃喃的道:“英姐,玉珠,为什么?”身上却并无一点受伤的样子。 情魔痴情,情愿挨打,天龙、阴魔却没有这个雅兴。情魔是希望受点儿伤,以补心中歉疚,以引两女同情的,天龙、阴魔却不肯凑趣,护体神功自然护体,因而一灵的样子看上去吓人,其实半点事也没有,倒赚了寒月清的一腔关切。 李玉珠是被仇自雄强奸的,陆雌英也情非自愿,但今日身子即已为他所占,身家性命包括父亲的性命都控制在他手里,又如何还敢抗拒,然而她们的内心是不情愿的,这时与一灵目光对视,两女眼中便不由自主的都流露出了关切和歉疚的表情。 一灵一见,顿时笑逐颜开。仇自雄劈眼看见,大怒,喝道:“一齐上,生擒活捉,不要走了一个,却也不要伤了他们。” “你倒捉捉看。”一灵一声怒喝,飞身而起,越过陆雌英两女,瞬间到了仇自雄头顶,半途中的童猛、苗百荫竟是来不及阻击。 一灵手爪说到就到。仇自雄吃了一回亏,知道一灵有多快。早已拔剑在手,一剑凌空上削,这一剑用的是阳劲,去势如电。 一灵目放电光,威猛如无敌的鹰王,手指一弹,奇准无比的弹在仇自雄剑刃上,另一爪已到仇自雄头顶,仇自雄大吃一惊,百忙中微退一步,左掌上迎,以阴劲化一灵爪力,同时身子后挫。 一灵没想到仇自雄会两仪心法,爪掌相接,仇自雄手掌全不受力,反如一个鼓足了气的皮球一般,带着他身子往后急速反弹。 一灵恨他残害陆雌英两女,这回决意给他个教训,如何肯让他脱出手去。一声冷叱,神功陡发,手爪突地暴长,啪的一下扇了仇自雄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有份量,而且又出乎仇自雄意料之外。依常规,一灵身在半空,爪劲给化去后,除了落地重新借力,无力发起攻击。然而叫仇自雄想不到的是,一灵的手臂竟可突然变长,这一掌便打了他个发昏章二十一,直滚出了数丈开外。 童猛、苗百荫没来得及阻击一灵,跟踪扑出,两人武功都是非同小可,一灵无暇追击仇自雄,转过身来,童猛使拳,苗百荫使掌,齐到胸前。一灵拳掌同出,拳对拳,掌对掌,一声砰然剧震里,童猛、苗百荫齐齐后退,一灵却一动不动。童猛两人合力,仍不是一灵对手,两人心下的惊异,当真难以言喻,齐想:“这少年的武功是怎么炼的?” 一灵一记硬拼,更不手软,如影随形,双手或指或爪,或拳或掌,同时对童猛两个发起了攻击。便在这电光火石中,他仍然牢记,不可暴露天龙的秘密。因此拳掌爪之中,融汇了两魔和天龙三家的武功,一时奇变万端,叫童猛两个完全摸风不着,拳掌全取手势,步步后退。 仇自雄给一灵一掌打得头昏脑涨,更将心中的得意打了个精光,狂怒万端,一跳而起,但看了一灵攻击童猛、苗百荫的手段,心中却不自禁的发凉,想:“这贼秃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老天爷,你真不公平啊。”愤天骂地,身剑合一,疾刺一灵后背。 一灵背后却恍似生了眼睛,仇自雄身子扑出的同时,一灵前进的步子突然转为后退,他退,童猛两个也在退,双方一下子拉开了距离,一灵跨后一步,倏地转身,仇自雄的剑尖恰到胸前,而一灵的手就在胸前等着。双掌一合,啪的一下夹住了仇自雄剑尖,这一下妙到毫巅,算计之巧,倒恍似是仇自雄自动将宝剑送进一灵掌中一般。 仇自雄大吃一惊,宝剑夹在一灵掌中,便如夹在铁板中一般,进不得,退不能,而这时,一灵一脚飞起,正向他小腿踹来。 仇自雄心中的愤恨狂怒,当真难以形容,他本来的设想,是要在一灵面前处处占尽上风,要折磨得一灵生不得死不能。现在却反而在一灵手底一再受挫,然而没有办法,技不如人,咒天也无用,不丢剑,便得死,只得撒手丢剑,抽身后跃。 一灵哈哈大笑,执剑在手,反手一剑,便将攻来的童猛、苗百荫罩在剑雨中。 童猛、苗百荫全没想到仅一招仇自雄的剑就会到一灵手里,蓦见剑光,措手不及,赤手空拳,挡无可挡,忙飞身后退。总算他两个人老成精,退得及时,身上虽各给划了一剑,只划破衣服,没伤肌肤,却也已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另一面,寒月清的处境却要艰难得多,李青龙、陆九州、红衣老祖三大超一流好手加上陆雌英两女,刘湘等两会六大堂主,及乌蛇族八大将,全向她涌去。象刘湘等一流好手,有得三个,就足可抵得上一个超一流好手。想想看,这么多好手一齐围上,那是一股多大的力量?但幸亏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多也有人多的害处。展不开,反而没一个人能发挥自己的全部武功,寒月清的大愚剑恰又是最善于防守,一时倒也支撑得住,只是看起来情形不太妙。 一灵于意兴磅礴中一眼瞥见寒月清的危态,大惊失色,一声怒吼。疾冲而上,招演“天魔舞。”宝剑洒万点寒星,劈头盖脸向人群洒去。 阴魔的“天魔舞”威力不下天龙七剑中的“天龙舞”,剑一到,围攻寒月清的人群瞬时便作鸟兽散,退得慢的,已是血光暴现。 一灵冲到寒月清面前,叫道:“月姐,没事吧。” 寒月清摇头:“没事。”额头却已闪现出一层隐隐的香汗,情魔是最善看小地方的,一灵一眼见着,大起怜惜,心中怒火狂涌,喝道:“王八崽子们,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宝剑一振,直指李青龙。 李青龙老早是给一灵打落了胆了的,今日更给一灵展现出来的前所未见的神勇吓飞了魂,根本不敢接招,闪身便退,他身后便是李玉珠,李玉珠可没父亲的本事,来不及躺,一灵宝剑已到喉前,瞬时吓得俏脸惨白。 一灵却不忍伤她,剑尖一侧,从她颈边掠过,唰的一下刺中朱易左臂。 血光飞溅,一灵宝剑已回,身随剑走,到了红衣老祖面前。红衣老祖不识风,自恃大雪山剑法也是武林一绝,身一侧,仗剑回攻,竟想与一灵似以攻对攻,剑到中途,眼前突然剑光闪动,一灵的剑不知何时已攻到胸前。大吃一惊,忙抽身退时,一灵宝剑下滑,帖着他胸肌划下,登时给他来了个大开膛。但幸亏他功夫也极为了得,电光火石中胸肌微收,仅仅是划伤了表皮。道袍却是一破两开,敞开的道袍里,现出他保养良好的雪白的身子,胸腹间笔直一条血缝,看了的人无不心中砰砰乱跳。 一灵剑如灵蛇,顺势斜挑,在空出来的乌雪腿上又刺了一剑。 再回剑,陆九州却早已领着女儿下属远远退开。只有乌蛇族八大将不知死活,别人退,空出位置他倒还以为捡了便宜,纷纷拥上,一灵宝剑轻扬,唰唰唰,冲在前面的四将喉头一齐中剑,仰天便倒,一命呜呼。其余四将胆战心惊,忙往后退。 说时哆嗦,其实不过一眨眼间的事,自一灵冲过来到四将送命,仅仅是电光一闪。那面仇自雄、童猛三个刚要过来帮手,这面一灵已在寒月清身周打出老大一块地盘。 李青龙一面,陆九州一面,身后是各自的女儿下属,刘湘在给朱易包扎,红衣老祖一面,乌林扶了乌雪到一面包扎,身后只站了个乌风,另一面是余下的四大将。四面的人围成一个老大的圈子,圈子中间卓立着一灵和寒月清,还有另外四大将的尸首。 近二十把好手围着一灵两个,没人做声,更没人上前,一灵在这一瞬间所展示的不可想象的神奇武功震惊了所有的人。其中尤其是陆九州和李青龙等旧人,他们是第二次领教一灵的手段了,每一次,一灵身上总是有奇迹发生,他们是真的落胆了。 一灵的武功也震惊了寒月清。她早已知道这无赖的武功极高,但再想不到会高到这等程度。今日的情势她心里清楚,以仇自雄如此实力,若是她一个人来,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更莫说救人,她自己的武功自己清楚,不说其他一流好手,光包括童猛李青龙在内的五大超一流好手,就可以困死她。她再强,最多能与其中三个拼成平手,再多一个,她就必输无疑。 “幸亏有他来。”寒月清想,瞟一眼一灵,心中突地一跳。原来,一灵正提剑四顾,一双虎目,在围着的一干好手脸上乱扫。气势之雄,大有睥睨天下之势。这种气势,竟就引发了寒月清心中某一根微妙的少女之弦。 寒月清不是等闲的女子,先前一灵的无赖手段虽然叫她无可奈何,却也绝对无法引起她的好感,然而这时的一灵不同,这时的一灵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无脸无血的无赖,而是巍峨如山的英雄。 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不知也只有绝世的英雄,才能引发绝代佳人的柔情。 不过寒月清随即就收敛心神,望向仇自雄道:“仇教主,侠义道五大掌门是不是都落到了你的手里?” 仇自雄得意的大笑,道:“不错。”双掌轻击两下。后堂走出一队乌蛇族武士,押出五个人来,为首的是悟本禅师和极化真人,随后是天风子、紫龙真人和法性神尼。正是五大派的五大掌门。 寒月清又惊又喜,惊的是五大掌门果真落到了仇自雄手里,喜的是五人至少都还活着,叫道:“五位大师。” 天风子五个见了寒月清,也是同样的又惊又喜,齐叫道:“盟主。” 寒月清跨出一步,却又停住,一脸担忧的道:“你们没事吧?” 五大掌门几乎个个带伤,衣服也多有破损,寒月清只想上前察看一下,但她知道,仇自雄一定会阻止。 悟本禅师摇头道:“我们没事,你怎么来了?” 天风子急叫道:“盟主,你快走。” 仇自雄哈哈大笑:“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走不成?” 一灵冷哼一声,道:“你外公外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你还拦得住我们不成?”抬脚向五大掌门走去。童猛、苗百荫要拦,仇自雄叫道:“随他。” 一灵冷然点点,道:“这才乖。” 仇自雄嘿嘿冷笑,一脸阴挚,又一个恶毒的主意在他心里生了出来。 一灵到悟本禅师面前,悟本禅师用左手托着右手,一灵伸手搭住他右手脉腕,即刻叫道:“你和人对掌,伤了手太阳经。” 悟本禅师眼睛露出惊异,道:“是,我遭李青龙和他手下三大堂主围攻,以单掌对李青龙双掌,给他伤了经络。” 一灵点点头,突然地伸手,拔下悟本禅师一根白胡子,悟本禅师吃了一惊,叫道:“你做什么?”却见那根微微有些弯曲的白胡子在一灵指间突地挺得笔直,而且似乎粗了许多,仿似突然灌满了汁液一般。一灵手一扬,白胡子扎下,竟透衣扎入了悟本禅师手臂。 悟本禅师身子一震,立觉胡子扎处热乎乎的,一股炽热的气流从胡子里传过来,在他受伤的经络里一冲,於积的经络立时被冲开,伤势霍然而愈,活动手臂,喜悦的道:“谢……谢谢。“说出第一个谢字,他才想起,一灵是杀死方剑诗的凶手,是侠义道所有门派的死仇大敌。怎么可以谢他呢?但他第二声谢谢还是说了出来。他实在是个本份人。 一灵微微一笑:“不必。”走到天风子面前,天风子不等他搭脉,先开口道:“我左肩挨了那蛮夷一杖,动一动就痛,可惜服了这些王八蛋的化功散,内功聚不起来,否则我自己就可以治好。”他左手一直垂着,神色却十分平静,侃侃而谈,虽遭拘囚,不失一派宗主的风度。 一灵点点头,白胡子去他左肩穴道上连扎数针,雄浑的内力注入,天风子一声叫,手倏地举了起来,叫道:“嘿,小子,真有你的。不过贫道可不蛮领你的情呢。” 一灵摇头:“不必。”再走向法性神尼。 不用任何药物,仅凭一根白胡子,就能治病,而且痊愈得异乎寻常的快。一灵再次显示了异乎寻常的奇技。 所有的人都瞪圆了眼睛,寒月清是又惊又喜,仇自雄是又惊又疑,李青龙、陆九州却是既惊且惧,他们这个老对手,胸中所藏,实在是太难以测度了。 一灵到法性神尼面前,法性神尼道:“我受陆九州及手下围攻,给阴气伤了肺叶。”说着,微微咳嗽。 一灵回头看着陆九州,道:“陆会首,恭喜你炼成了玄阴爪啊,不过你得请我喝酒才成,你炼成此功,我可出了大力呢。” 陆九州微微侧头,不敢与他对视。一灵哈哈一笑,白胡子扎出,隔衣认穴,奇准无比。法性神尼只觉胸中淤积的那团气倏尔散去,心胸立时舒畅无比,不禁合掌当胸道:“多谢……施主。” 一灵哈哈一笑:“我可没什么施舍给你。”走到紫龙真人面前。紫龙真人怒目瞪视着他,叫道:“滚开。” 寒月清急了,叫:“道长。” 紫龙真人怒道:“我宁死也不要他治伤。” 一灵嘻嘻笑:“我偏要给你治,你又怎么样?你死啊,死给我看啊。”说着,捏着了紫龙真人脉门。却突地咦的一声,叫道:“这是什么?” 仇自雄哈哈笑:“一灵贼秃,你若能治得好这牛鼻子的伤,我才服你。” 一灵恍然道:“原来牛鼻子是给你这半阴半阳的家伙打伤的,难怪他经脉跳动闪烁不定,忽强忽弱。”一句话,同时气得紫龙真人和仇自雄瞪起眼珠子打嗝。原来紫龙真人确是在和苗百荫放对时给仇自雄打伤的。 一灵略一沉思,白胡子忽起忽落,在紫龙真人身上连扎十余针,将白胡子拔出,叫道:“好了。” 紫龙真人恨一灵入骨,但此时全身功力尽失,想要抗拒躲避,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白胡子在身上忽起忽落,折磨自己好几天的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霍然若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不说话,但仇自雄从他沮丧的脸庞上还是看出来他的伤确是好了,心中不禁格登一跳,瞪着一灵背影,又气又恨,又不自觉的起了三分畏惧,想:“这贼秃到底是人是鬼?”扭头看向李青龙、陆九州两个,鹰眼里满是疑问恫吓。 李青龙低下头,陆九州却道:“这人胸罗万有,实是天下最可怕的敌人,我早说过莫要与他为敌的。” 第三十五章 仇自雄狠狠的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转头,咬牙切齿的想:“老王八蛋,你看着,我一定要打败这贼秃,叫他跪在我面前求饶,到时我再来收拾你。”他控制陆九州几个后,要他们出力,因此除了以教规相约束,平时面子上倒也还客气,一灵到极化真人面前,极化真人吹胡子瞪眼道:“本真人受的都是外伤,你那根胡子若能叫本真人的伤口眨眼愈合,本真人倒也服你。” “那有何难?”一灵咪咪笑:“本公子只须用胡子将你的伤口缝拢来,你不就好了?只是胡子少了点,得在你身上借几根。” 极化真人吃了一惊,忙退一步,道:“用胡子缝伤口,那叫怎么回事,要不得。” 一灵哈哈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谢了,我恰好懒得动手。”在五人身上轮流一扫,对寒月清道:“月姐,他们的伤不碍事了,其它的我可帮不上忙,中的毒没解药,想要还他们自由得你外孙点头,我说了不算。” 寒月清奇道:“我外孙?”随即想起开头一灵把自己和她并称为仇自雄外公外婆的事,脸颊不禁一红。 不想仇自雄呵呵笑道:“好说,冲着寒小姐的金面,我便将这五个人送给你,算作我给小姐的见面礼好了。” 寒月清又惊又喜,叫道:“你这话当真?” 仇自雄哈哈一笑,一挥手,乌蛇族武士退开,仇自雄道:“你现在就可以带他们走。” 寒月清大喜,一步跨到五大掌门人前面,心中却始终存疑,看着仇自雄,仇自雄一脸阴笑,寒月清道:“他们是中了什么毒?解药呢?” 仇自雄摇头:“这可有些难办了,我这解药是用极贵重的药物配制的,千金难买,不过是寒月清小姐要,总有办法的,这样好了,寒小姐你过来,在我脸上亲一口,我就给他们解药。” “不行。”仇自雄话音刚落,一灵已怒吼起来。 仇自雄冷冷的看着他,阴笑道:“这得由寒小姐做主,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得着。”一灵叫道。气急败坏的看着寒月清,道:“你若敢这么做,我就一剑一个,将这五个的脑袋都砍下来,我说得出做得到的。” 寒月清知道他这话不是虚声恫吓,这无赖色胆包天,为了女人,连皇帝的钦差也是说捆就捆,说杀就杀,何况是与他正闹着茅盾的五掌门。又气又笑,狠狠的瞪他一眼,抱拳对仇自雄道:“如此谢谢仇教主。” 仇自雄嘿嘿冷笑:“不谢,你请。” 一灵对仇自雄的突然变卦始终存疑,心神急转,猛然醒悟,叫道:“月姐,这五个人我们不能要,这是嫁祸东吴的毒计。” 寒月清一愣,仇自雄却是脸色大变。 寒月清道:“什么嫁祸东吴的毒计?” 一灵道:“这王八蛋阴险绝伦,他知道我两个若空手,困我们不住,于是就将这五个家伙推给我们,那我们身上就等于多了五个又湿又重的包袱,背了这五个包袱,我们怎么还脱得身?最终都会陷在这里。” 仇自雄哈哈大笑,道:“贼秃啊贼秃,你果然是聪明,果然是厉害,但你做不了主,寒小姐,我告诉你,五大掌门你要不要随便,要,出了这门,你得为他们保命,不要,对不起,我就要拿这五个人去喂狗了,虽然他们老了点,肉少骨头多,不过狗生来就是喜欢嚼骨头的,不嫌。” 五大掌门威震天下,今日到一灵口里却成了包袱,而仇自雄更说要拿他们去喂狗,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五掌门个个气得要吐血,然而身落人手,又有什么办法呢? 悟本禅师叫道:“盟主,你快走,不必管我们。”天风子道:“盟主,你是侠义道希望之所寄,千万不能失陷在这里。”法性神尼也道:“是啊,我们不要紧,关键是你,明年泰山大会,就指望你呢。” 一灵看着寒月清道:“月姐,你若想带他们走,那就太愚蠢了。” 寒月清道:“但我怎么可扔下他们不管呢?” “管闲事也要量力而行啊,这时力有不逮,当然得先顾自己。” 寒月清左思右想,难以两舍,情不自禁看向仇自雄道:“仇教主,难道你就不能高抬贵手?平平安安的放了五位大师?” 仇自雄嘿嘿一笑,道:“我说了,给寒小姐面子,平平安安放了五掌门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你嫁给我,只要你在这里和我拜堂成亲,我就不伤他们一根毫毛,平平安安送他们回洛阳。” “放屁。”一灵狂吼,指着仇自雄道:“告诉你,月姐是我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任何人想打她的主意,都一定要过我这一关。” 这当口,他竟争起老婆来了,寒月清又羞又气,真恨不得扇他两耳括子。寒月清心怀广大慈悲,为了侠义道的兴衰存亡,别说嫁人,便要她下油锅进地狱,她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如果没有一灵,她说不定真会答应仇自雄的条件,但现放着一灵,他明显会阻拦,这一条是行不通的。禁不住望着仇自雄,道:“仇教主另提一个条件好不好?或许,出钱来赎。” 仇自雄摇头,阴笑着盯着寒月清优美绝伦无可比拟的身子,想象着白纱裙下的无边胜景,淫心大起,只恨不得立时将她搂在怀里,姿意淫辱一番,摇摇头道:“这是惟一的条件。”蓦地里眼前白光一闪,一灵飞身挺剑,一剑刺来,口中叫道:“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斩了你。” 这一剑来势若电,剑尖眨眼间就到了仇自雄胸前,仇自雄虽早已领教过他的厉害,仍有点措手不及,大惊之下,保命要紧,顾不得雅观,就地一滚,滚了出去。 他也是一滚,若是后跃或者侧跃,一灵剑尖跟踪而至,都能一剑要了他的命,但这一滚,他身子远远脱开了一灵宝剑的变化范围,因而得以保命。 一灵激起性子,更不肯收手,宝剑灵蛇般回转,再指向仇自雄,但这时童猛、苗百荫却已攻过来。一灵宝剑圈转,一蓬剑雨,倏地炸开,将童猛两个拦在剑雨外。剑雨未失,另一点寒星若天外流星,跟踪仇自雄射去。仇自雄滚到椅子旁,不及站起,寒星已到,百忙中拖起椅子一拦,同时身子鱼跃而出。 一灵宝剑将椅子绞得粉碎,回头又迎上了童猛、苗百荫,两人这时都已用上了兵器。童猛使判官笔,苗百荫用的却是一对金环,风声虎虎,声势均是不小,却是守势多,攻势少。 乌百灵一直在屏风后,仇自雄两次遇险,吓得她魂飞胆裂,生怕再次打开童猛两个,袭击仇自雄,站出来叫道:“大家一起上,围住他。”红衣老祖、李青龙、陆九州果然一拥而上,五个人五般兵器,齐向一灵攻去。 寒月清见露出空档,一咬牙,道:“走。”护着五掌门,向外冲去。 五掌门功力一失,年龄便显了出来,不过幸亏都还自己能走,否则寒月清纵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望天而叹了。 他们一动,陆雌英几个及剩下的四大将便一齐围将上来,寒月清剑舞寒光,围着五掌门滴溜溜转动。这一下,才显出大愚罗汉的传人确是非比等闲,陆雌英等虽个个具备一流身手,而且人多势众,却就是冲不破寒月清的剑圈。寒月清剑光一到,便只有踉跄后退,眼见寒月清护着五掌门,冲出门去。 仇自雄翻身爬起,眼见寒月清及五掌门消失在门外,又惊又羞又怒,一把抢过乌百灵手中宝剑,道:“李青龙、陆九州,带着你们的人及四大将,与我截住寒月清,她若走了,你们个个得死。两位国师及师祖与我困死王一灵这贼秃。”挥剑扑上。 李青龙、陆九州大声应令,退出战圈,一灵一柄剑却忽地逼开苗百荫等诸般兵器,倏地到了两人胸前,呵呵笑道:“不要走,陪我玩玩。” 仇自雄宝剑横截,咬牙道:“圈死他。”苗百荫红衣老祖等竭力攻上,李青龙、陆九州趁着仇自雄一拦,飞身向门外射去。 一灵蓦地飞身直起,半空中身子倒转,头下脚上,直到大厅横梁前,双脚在横梁上一蹬,鹰一般飞射李青龙两个,口中叫道:“若叫你两个走了,我这王字从此倒着写。” 李青龙两个方到门外,一灵宝剑已到。李青龙两个骇然色变,怎么也想不到,一灵眨眼间就能从仇自雄四个的包围中脱身出来,两人不敢再追寒月清,只得回身应战。一灵却不与他们缠斗,宝剑一振,荡开两般兵器,突地又一个跟头翻起,直翻到李青龙两个后头,反倒拦住了李青龙两个去路。这时候寒月清护着五掌门,走出还不过十余丈,而围攻的人越来越多。一灵又急又怒,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最关健的,是拦住李青龙等几个超一流好手,只要这几人不漏网,寒月清终能冲得出去,口中叫道:“月姐,不要慌,我替你拦住这几个,我们一定能冲出去。”口中叫,手中毫不停着,将天龙与两魔全部武功都端了出来。奇招迭出,压得李青龙、陆九州全无还手之力,步步倒退,堵住厅门,里面仇自雄四个空自着急,出来不得。 仇自雄急了,对红衣老祖三个道:“你们从侧门出去。”红衣老祖三个应声而去。 一灵大怒,叫道:“我斩了你这王八崽子。”剑发雷霆,将李青龙、陆九州、仇自雄三个都裹在剑光里,其中大半力道压在了仇自雄身上。 仇自雄剑上仿似压了一座山,几乎气也喘不过来,然而他的武功也确实到了非同小可的境界,一灵的武功虽比他高得多,但就算单打独斗,三、五十来招也取不了他的性命,何况旁边还有李青龙、陆九州两个帮手。 李青龙两个对一灵是越来越怕,昔日的一灵已够可怕了,今日的一灵更似乎得了神助,武功高得不可想象。两人心里实不愿与一灵相斗,十分本事,使不了七分,但眼见仇自雄面红耳赤,在一灵剑下苦苦挣命,两人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拼死向前,以减轻仇自雄的压力。没办法,他们的性命都拴在仇自雄裤腰带上,仇自雄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而且会死得更惨。 一灵神勇无伦,将仇自雄三个压得步步后退,直退入了厅里,但急切间却也伤不了他们,便在这时,眼角余光瞟到红衣老祖的大红身影在侧后出身,心中怒骂:“这老而不死的死老鬼,月姐,你这可害死人了。”猛攻一剑,势若怒涛的内力逼得仇自雄三个齐退一步,脚步一点,身子闪电般向红衣老祖射去,口中怒叫:“老鬼敢伸头,老子斩了你。” 红衣老祖先前已吃过他的苦头,对他是又恨又怕,眼见一灵剑到,忙侧身闪避,再不敢直接一灵剑锋,一柄剑舞得呼呼风响,全是守势,一灵攻了两剑,虽震得他东倒西歪,终是取不了他性命,这时苗百荫两个也钻了出来,齐向一灵攻到。红衣老祖见来了帮手,胆子放大,也还剑攻来。一灵豪气勃发,大声高呼,一柄剑左击右刺,宛似龙舞九天,兴致淋漓,杀得红衣老祖三个滴溜溜乱转。 仇自雄扑出厅来,叫道:“你们三个困死这贼秃。”对李青龙两个一挥手:“擒住寒月清。”方奔出一步,一灵宝剑忽如神龙般飞到,叫道:“谁也不要走。” 仇自雄三个忙执剑抵挡。他三个走不了,红衣老祖三个却腾身向寒月清一行人扑去,而寒月清一行人,这时才刚刚到街口,不过走了三、四十丈。 仇自雄哈哈狂笑,道:“贼秃,你便有三头六臂,也保不了寒月清。” 一灵大怒,无心与他斗口,回身扑向红衣老祖三个,仇自雄叫道:“我们上屋,三路扑击。”与李青龙两个跃上屋面,分头向寒月清扑去。 这下一灵真的傻了眼,急怒攻心,剑作刀使,一剑劈下,当面的童猛苗百荫两个各举环、杖,一齐封挡,“铮”的一声巨震,童猛两个心血翻腾,脸如关公,齐跃出去。 这一剑如此猛恶,吓坏了红衣老祖,不敢上前夹攻,反远远跳开,此时童猛两个手软脚麻,红衣老祖又不在一旁牵制,一灵若趁势追击,童猛两个死路一条。奈何,那一面,仇自雄三个已如三头恶鹰,恶狠狠向寒月清扑去,寒月清将五掌门护在街角,正面要迎击仇自雄三个,还要格挡陆雌英等其他好手对五掌门的攻击,闹了个焦头烂额,情势岌岌可危。 若仅是寒月清自己,仇自雄这些人攻上来,她不说伤敌,自保还是完全做得到的,但要分心防护五掌门,可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一灵高叫道:“月姐莫慌,我来帮你。”不及追杀童猛两个,飞身扑援,他一到,便如虎入狼群,仇自雄等纷纷散开,旋又合围。 一灵一柄剑左击右刺,将仇自雄等一拔拔赶开,对寒月清道:“月姐,没事吧。” 寒月清摇摇头,对他歉然一笑,道:“没事。”她额头微见香汗,颊生红晕,这一笑,三分歉疚,七分感激,说不出的娇柔,说不出的美艳,一灵心动魂摇,血为之沸,剑光暴涨,叫道:“月姐,紧帖一面街道,叫王八崽子们不能四面进攻,我在前,你在后,冲出去。” 他豪勇如狮,寒月清信心大振,脆声应道:“好。” 五掌门紧帖街道一面,一灵在前,寒月清在后,两柄剑荡出一道剑网,成半月形将五掌门罩在中间,缓缓向外杀出。 这一招十分管用,仇自雄等虽竭力扑击,却冲不破一灵两个的剑网,仇自雄又急又怒,眼珠一转,对余下的四大将道:“上屋顶,用暗器射他们。”四大将应声跃上屋顶,各掏出暗器。 这一招毒辣之极,一灵寒月清两支剑抵挡三面围攻,已尽了全力,再无力格挡来自上面的暗器,若暗器是射向他两个倒也是小菜一碟,但明摆着,四大将首选的目标一定是五掌门。 寒月清大急,叫道:“一灵……”一灵所显示的惊人本领深深的震撼了她,危急无奈之中,自然就向他求助了。 一灵也是又急又怒,偏偏他手上又没有暗器,打不着四大将,无奈之中,越加恼火,宝剑一荡,将李青龙长鞭、童猛苗百荫环杖一齐荡开,飞身便起,叫道:“哪个敢放暗器,老子先斩了他。” 一灵先前一剑杀四将,余下的四将对他既是恨之切骨,却又是闻之落胆,见一灵闪电般冲上,四将魂飞魄散,四散飞逃,手中暗器来不及瞄准,胡乱撒下,有些飞向一灵,大部分却向五掌门头顶撒落。飞向一灵的,毫无作用,一灵剑一荡,便如狂风吹柳絮,一去数十丈,飞向五掌门头顶的,却害了寒月清。 一灵上扑,余下的空档势必要寒月清填补,虽然依一灵的打算,不过即去即回。但无论童猛李青龙,哪一个又是等闲之辈?时间虽短,他们也足可对寒月清形成巨大的压力。寒月清虽怀惊世之技,独挡五大超一流好手及陆雌英刘湘乌林等一流好手十余般兵器,也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偏偏又飞来一蓬暗器,五掌门手无缚鸡之力,寒月清不挡不行。右手宝剑振起无数剑点,格挡攻来的十余般兵器,左手长袖一拂,一股劲风发出,将一干暗器一齐震飞。 分则力弱。暗器是震飞了,前面却有数般兵器突破她剑网,射向五掌门。红衣老祖刺向天风子,仇自雄刺向悟本禅师,苗百荫砸向紫龙真人。 寒月清大惊失色,一声娇叱,宝剑回转,剑削仇自雄,袖击红衣老祖,裙底腿飞起,猛踢苗百荫,将三人尽数逼退,却突地觉得立着的腿一阵剧痛,膝弯一软,差点跪倒。原来她情急之中使尽解数救人,自身失了防备,腿上竟给乌林刺了一剑。 一灵在墙上一眼看见,惊得胆都要裂了,一头长发,根根竖起,嘶声狂叫:“兔崽子,我要你死一万次。”连人带剑扑下,宝剑划起如俦巨浪,将攻向寒月清的十余般兵器一齐荡开,左手在寒月清腋下一托,右手剑脱手飞出,直射向乌林。 乌林伤了寒月清,听得一灵震天塌地的狂吼,便知不好,飞身倒退。可惜,一灵即有心杀他,他又如何脱得一灵之手,宝剑闪电般追到,从乌林胸口穿过,再又远远的飞出十余丈,才落下地来。一灵这一剑,实是用了全力,乌林连“啊呀”也没叫一声,便已一命呜呼。 仇自雄等十余人,给一灵一剑逼开,李青龙鞭长,最先一鞭打到,他不敢打一灵,打的是一灵侧后的悟本禅师。一灵手一伸,一把抓住鞭头,运劲一抖,吼道:“松手。”鞭上劲道巨浪般送到,李青龙如何撑得住,闻声撒手丢鞭,仍退了两步,一脸惊骇。 仇自雄等回扑,一灵手一振,长鞭突然活了,猛然昂头扫出。青龙鞭在李青龙手里,名不符实,而在一灵手里,却真如一条发怒的青龙,龙尾横扫,掀起无俦飓风,撕裂空气所发的异响,直叫人心血下沉。 仇自雄、红衣老祖、童猛三个两剑一环一齐横格,与鞭柄一触,蓦地里全身大震,虎口如遭火焚,兵器差点脱手,一齐踉跄后退。 一灵忧心寒月清伤势,猛地里一躬身,将寒月清拦腰扛在肩上,长鞭一扫,打开一条出路,飞身一跃上了屋面。再一跃便消失在屋后,仇自雄等眼睁睁看着,却是没有半点办法拦得他住。 寒月清猝不及防给一灵一把扛起,方惊呼出声,身子已上了屋面,只见眼底屋瓦倒退,眨眼已到了镇压外,钻入了林中。她这时才来得及开口说话,叫道:“快放下我,仇自雄会害了五位大师的。”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一灵无名怒火三千丈。他一手抚着寒月清手腿,触手处又湿又热,不住的有血涌出。 一灵心疼得心都要碎了,她却还在挂记别人。一灵全不理她,扛着她一阵猛跑,到一处山泉旁,这才停下。 一灵小心翼翼将寒月清放下,寒月清却还在为五掌门担忧,叫道:“一灵,五位大师他们……” 一灵两眼出火,若换作别的女子,他早已吼出声来,对寒月清却舍不得,沉着脸道:“先顾你自己吧。你看,流了多少血?”他摊开手,果是满手的血。 寒月清也觉伤口处火辣辣的痛,却道:“但是,五位……”然而见了一灵的神情,终于没说下去。 一灵撕下自己衣襟,道:“快拿金创药出来,我给你裹伤。”一灵治病一流,身上却从不带药。其实他身上几乎什么都不带。不仅不带药,也不带剑,更不带钱。 寒月清身上倒有少林一流的金创药,掏出药来,却害羞起来,因为伤处在膝弯上头,到了大腿上,女孩子的大腿,怎么可以叫男人看,犹豫道:“我……我自己来。” 一灵一听,暴跳如雷,急得几乎要去撞岩,叫道:“你伤在大腿后,自己怎么包扎?你一定包不好,而且,我要是不亲眼看看你伤到什么程度,我怎么放得下心?” 在一灵心里,寒月清实是比自己的眼睛还珍贵,若不亲眼看看她的伤口,看看到底要不要紧,他如何放得下心? 他一脸狂暴,但殷殷深情,寒月清自然看得出来,经过这些天尤其是今天的恶战,她心里已实在再难将一灵当作敌人,反倒有了不少的感激,觉得不能太过拒绝一灵,免得伤他的心,只得含着羞,侧身坐下。 一灵掀起寒月清长裙,寒月清左腿长裤已给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一灵心疼无已,叫道:“你看看,你看看,伤到了什么样子?”不敢裉寒月清长裤,只将伤口处裤子撕开来,用布沾了水,将伤口洗净。 撕开的裤子下面露出寒月清大腿的一片肌肤,白如雪,莹如玉,优美绝伦,情魔对女体有着透彻的研究,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从这小小的一块肌肤,他已能想知寒月清的肌体之美,在这天公的杰作上,却多了一个半寸长的创口,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撼。 一灵心中的遗憾恼怒,无以形容,叫道:“太可惜了,月姐,你怎么就这么的不知道珍惜自己,你知道你有多美,有多珍贵,现在呢,你看看。”一面嘟嘟嚷嚷,一面小心翼翼的替她敷上金创药,包扎好。 寒月清侧身躺着,听着他唠唠叨叨,心中五分羞,三分喜,也有两分气,想:“这人,真是的,不关心五位大师的死活,却来关心这个。”但不知如何,她自己心里,也隐隐多了一层遗憾,对自己身子之美,寒月清自己当然最了解不过,往日沐浴之时,看着自己完美无暇的肌体,甚至她自己也会迷醉。但那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克制自己,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完成师命,团结侠义道,打败天龙,让武林苍生莫遭惨祸,而不是想着打扮自己,展示自己天赋的美丽,让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中这么想,对自己的美丽也就没有太多的留意。但现在,她却真的觉得有些可惜,有些在意了,想:“不会留下疤痕吧,千万别留下疤痕才好,那可难看死了。”无意识中,她已想到给人看了,这无疑是一灵的成功。 包扎妥当,寒月清坐好,收起暇思,忧心忡忡的道:“五位大师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千万别遭了仇自雄的毒手才好。” 寒月清之所以受伤,全是五掌门累的,一灵正恨得五人要死,气恨恨的道:“死了就死了,什么了不起,自有五大派到今天,死的掌门人多啦,死了他们五个,五大派就灭亡了?不可能吧。” “你怎么这么说话?”寒月清恼了。 一灵撇嘴:“我对那五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没半点本事,平时看上去威风凛凛,真动起手来,看看,一个个都成了孙子。” “话不能这么说。”寒月清道:“那仇自雄的实力确是非同小可,无论李青龙、陆九州或者红衣老祖,任指一个,都是名震武林的一派宗主,无论武功还是名望,都不比五大掌门差,更加上仇自雄和那两个不知名的老者,这么雄厚的实力,除了天龙旧属,放眼武林,哪个门派能与他相比,五掌门以少打多,又不明实情,失手自在情理之中。” 一灵又是一撇嘴:“什么呀,五掌门好歹也有五个,你我可只两人,怎么我两个说进就进,说走就走,仇自雄除了干瞪眼,拿我们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倒是真的,寒月清一时无言反驳,对一灵道:“一灵,你的武功可真高,今天可多亏了你。” 这下一灵高兴了,道:“没什么,其实姐姐只是太过心慈手软,婆婆妈妈的,姐姐若放得下手段,大愚罗汉的传人,又岂是好对付的。天下间又谁能让你中毒?谁能让你受伤?” 这也是实话,寒月清叹了口气,想:“我肩负师命,不这样,又怎样呢?”看着一灵道:“一灵,我发现你好些武功我很眼熟。” 一灵心中一跳,不敢与她对视,道:“是吗,姐姐是大愚罗汉的传人,胸罗万有,小弟几招三脚猫的把式,自然逃不过姐姐的法眼。”他竟然客气起来了,不过听起来连自己也别扭,暗骂:“他妈的,什么屁话。” 第三十六章 寒月清摇头道:“你别谦虚,你剑法中某些招式,好象是昔年天龙的天龙七剑,那可不是三脚猫的把式,光名字就吓得死人的。但我奇怪的是,在天龙七剑中,似乎还掺了许多别的武功,弄得完全不象天龙七剑了,偏偏又威力奇大,真让人想不透。” 一灵大喜,想:“不象就好。”看着她好看的眸子,笑道:“你说我是四不象。” 寒月清也笑了,道:“对了,你就是个四不象。” 这一笑,就恍似一朵牡丹花突然间迎风绽放,真是说不出的清新,说不出的美艳,一灵一呆,痴痴的道:“月姐,你笑起来真美,别人只想荣华富贵,只想争天下第一,我却只有一个心愿,能永远与月姐这么相对,听月姐说话,看月姐笑,再无所求。” 寒月清俏脸一红,忙低下头,嗔道:“你说什么呆话呀。”心中却也不自禁的嘭嘭跳了两下。 此时夕阳已落,暮色将合,微微的晚风拂过,吹得寒月清雪白的裙裾微微的飘动。 一种极温柔的感觉自一灵的心底悄悄升起,弥漫全身,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似乎都空了,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寒月清却又想起了五大掌门,对一灵道:“一灵,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千万别叫五位大师遭了毒手。” 一灵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摇摇头,道:“你腿上有伤,怎么去?” 寒月清道:“这点伤算什么,比轻功,我保证不会输给你。” 一灵断然摇头:“不行,你有伤,必须休息。” 寒月清知道他固执起来还真有点牛性子,想了一想,柔声道:“那你替我去看看,好不好?有事没事,回来告诉我一声。” 她这么柔声相求,一灵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况且一灵也不想她一夜担心,点头道:“好吧。”站起来,走入林中。寒月清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倒是一呆,想:“其实我看错了,他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惜仅仅喝杯茶的功夫,一灵又钻了回来,两手各抓了一只肥硕的野鸡,笑嘻嘻道:“月姐,这林里的野鸡可真肥,咱们的晚饭,就烤鸡吃。” 寒月清哭笑不得,嗔道:“你这人,我还以为你去看五位大师了呢。” “月姐呀,别这样,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填饱了肚子再说。”一灵嘻嘻笑,到溪边,三下五除二将野鸡洗剥干净,生起火来烤鸡。 寒月清静静的坐着,看着一灵忙碌,这时天已黑透,闪烁的火光印在一灵脸上,时明时暗,寒月清心里,也就时喜时忧,一时想:“今天幸亏有他。”一时又想:“五位大师若知道我和他这样,不知会不会生气?”心中千头万绪,呆呆的看着一灵,一灵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脸来,对她灿然一笑。 寒月清脸一红,忙低下头,旋即又抬起头来,看着一灵,肃然道:“一灵,你和我说实话,方剑诗大侠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一灵一呆,抬起脸来,看着寒月清,眼中慢慢的也变得严肃无比,道:“不是我杀的,月姐,不怕你恼,说句心里话,别说一个方剑诗,便是五大派的掌门,我杀了也杀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寒月清点了点头,想:“以他如此武功,如此实力,确是用不着撒谎。如果说是怕承认了惹我不快,可在没见我之前,对着五大掌门,他就已经否认了,可见真不是他。但这里面的内幕到底是怎样,又怎么叫五位大师信他呢?”痴痴想着,鼻端早传来了阵阵的肉香,苦战半日,早已是饥肠辘辘,肚子里突然咕噜咕噜一阵响,一灵抬眼看来,四目相对,突地齐声大笑。 一灵将一只鸡一撕两半,道:“看看手艺如何?”递一半给寒月清,寒月清也不客气,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不禁连声赞道:“好,又香又甜。” 一灵大喜,做古做怪的抱拳低头,道:“多谢夸奖,愧不敢当。”寒月清禁不住又娇笑出声。 谈笑中,两只烤鸡眨眼吃完,一灵抚着肚子道:“一灵啊,吃饱了,该去跑腿了吧?可别又打懒主意,那我就要生气了。” 他学的是寒月清的语调,寒月清听着,忍俊不禁,掩嘴大笑,一灵道:“好吧,月姐,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即来。”脚尖一点,飞身倒退,一去数丈,眼见要撞到一棵树上,寒月清方要提醒他,他背上却恍似生了眼睛一般,身子突地一转,绕到了树后,眨眼不见。 寒月清微张了嘴,心头久久难以平静,眼前尽是一灵的影子。 一灵展开轻功,眨眼回到镇上。镇子这时已尽为仇自雄手下的乌蛇族武士占据,各街口灯火通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壁垒森严,不过这样的岗哨防一般的人可以,防一灵,那是半点作用也不起。一灵轻轻松松就摸到了日间那座巨宅前,侧耳一听,方圆数十丈内一切动静尽入耳中,何处有岗哨,何处无岗哨,一清二楚,毫不犹豫翻身入内,耳朵探路,避开一处处明岗暗哨,急速深入。到一幢屋舍前,一灵耳中突然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心中一震,飞身到窗前,倒挂金钩,伸指戳破窗纸,往里一看,顿时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耳中早已听出,房中有两个,都具一流身手,又听出,方才一声叹息,乃是陆雌英所发,此时一看,屋中绣榻上,并肩坐着两个人,却正是他的老熟人,陆雌英和李玉珠,两女无言并坐,都是一脸的愁苦。 一灵眼前,幻现出陆雌英和李玉珠的裸体,那时绿竹霸王硬上弓,他却不知道用,这时回想起来,两人的身子纤毫毕现,顿时腹中发火。与金凤姣、水莲柔三个在一起时,一灵每夜都要搂着她们,尽情欢爱个够的,这些日子与寒月清在一起,不敢起心,其实已憋得很了。见了陆雌英两个,全身欲火顿时熊熊烧起,再忍耐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窗子,便闪了进去。 陆雌英、李玉珠吃了一惊,腾地站起,看清是一灵,顿时都呆了,眼中的神情,都是又喜又悲。 一灵张开双臂,看着两女,柔声道:“英姐、玉姐,我是一灵,你们不认识我了?” 陆雌英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猛地扑到一灵怀里,狠狠捶他:“你这该死的,你到哪里去了?” 李玉珠也扑过来,同样的泪流满面,哭道:“一灵,你好狠心,你知不知道我们好苦。” 两女身子给仇自雄强占,性命为仇自雄控制,呼叱来去,形若奴婢,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间,便全都爆发出来。 一灵完全能理解两女心中的苦处,搂着两女,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们,我该早来找你们的。” 两女哭得更加厉害,就在他怀里,将怎么被仇自雄污辱、控制,怎么受他的委屈诸多的苦处都说了,直听得一灵将一嘴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好不容易两女收住眼泪,一灵搂着两女在床上坐下,道:“两位姐姐放心,我一定抓住仇自雄,逼他交出解药,然后再将他千刀万剐,为两位姐姐报仇。” “不,我要亲手收拾他,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李玉珠叫。 “对,你抓住他,就把他交给我们俩,我们要亲手收拾他。”陆雌英也道。看着一灵,又道:“一灵,几个月不见,你好象变了许多,武功长进了,性情似乎也完全不同了。” “只可惜没早点开窍,错过了送到嘴边的两块肥肉。”一灵在心里惋惜,微笑着道:“是吗?”搂着两女腰间的魔手,开始动起来,施展魔功。 陆雌英两个几乎同时呻吟了一声,一齐抬眼看他,眼光里都荡漾着春情。 一灵心中发出一声欢叫,身子一仰,将两女扳倒在床上,一翻身,压住两女,一顿揉搓,陆雌英两个没想到仅仅两个多月不见,昔日那个迂腐木讷的小和尚,会变得如此风流急色,且手法老到,均是又惊又喜,一灵手上不停,同时去解两女衣服。 陆雌英突然抓住一灵的手,叫道:“不,一灵,我们配不上你,我们的身子已经脏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激情中的李玉珠闻声也睁开眼睛,眼眶里随即也溢满了泪水。 “不,这不怪你们,你们是被迫的。”一灵叫,他庄严的凝视着两女,道:“在我眼里,我的英姐和我的玉珠始终是最圣洁最干净的,和我初认识你们时全无二致。” “一灵。”两女感动得一齐哭了起来,同时伸出手,狠狠的搂住了他。 “是我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的补报你们。”一灵喃喃的说着,在两女脸上唇上不住的吻,然后是深深的长吻,嘴唇分开时,两女眼里都有了火一样的激情。 陆雌英看一眼李玉珠,对一灵道:“一灵,既然你不嫌弃我们,就让我们来服侍你。”说着,两女爬起身子,伸出手,自己解开衣服。 两女的裸体,一灵早已见过,但眼见微微的烛光里,两女莹白的身子从衣服里钻出来时,仍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暗暗叫道:“英姐玉姐的身子可真美啊,一点也不比莲姐凤姐三个差。” 两女柔情款款,让自己的身子完全不加遮拦的坦露在一灵的眼光里,然后一齐伸手,替一灵宽衣。 一灵这时候已完全将来这里的目的忘到了脑后,伸臂搂住两女,浓浓爱火中,更浑忘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女心满意足,疲劳之中,竟挤在一灵怀中睡着了,一灵也想合眼,却猛地想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急忙悄悄下床,出房,飞身向大厅扑去。 阴魔的阴灵具有一种超出人类感官的特异魔觉,能觉察出许多用眼耳看不到也听不见的暗藏的危机,方才与两女拼死欢爱,情魔一手遮天,魔觉受到压制。此时云收雨散,魔觉再起作用,一灵竟感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毁天灭地般的危机。 离着大厅还有数十丈,耳中已听到一声高呼:“一拜天地。” “啊。”一灵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体内全部潜能于一瞬间一齐激出出来,身子如一枝离弦的箭,一掠数十丈,砰的一声撞碎大门,直穿进大厅中,晃身站在了两个人中间。 这两个人,一个是仇自雄,另一个,竟是寒月清,而更惊人的,是两人面前的香案上,插着红烛,拜天地的,竟然就是他两个。 一灵看着寒月清,叫道:“月姐,你……”却再也说不下去,全身颤抖,身上虚汗直冒。 幸亏来得及时,若迟来那么一会,或者,干脆搂着陆雌英两个小小的睡一觉,那么,一切就不可挽回了。那最珍贵的,那牵心扯肺代表天地人间一切欢乐的,就将永远失去。 如果寒月清嫁给了仇自雄,一灵无法想象。他还能活下去。 寒月清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会与仇自雄拜堂呢? 原来一灵走后,寒月清总是不放心,即担心五大掌门又担心一灵,左思右想,终于忍着痛,前脚后脚的进了镇,没找到一灵,却在寻找五大掌门时给仇自雄发现了。仇自雄指挥童猛等将寒月清团团困住,不动手,却提出条件,只要寒月清嫁给他,他立即放了五大掌门,并与侠义道联手,在明年泰山大会上共抗天龙灵凤。他这两个提议,对寒月清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而一灵又久不见显身,寒月清无可奈何之际,终于答应嫁给仇自雄。 一灵心中的狂怒正如炽热的岩浆在蠢蠢欲动,一声狂吼,解下腰间的青龙鞭,一鞭向仇自雄抽下,道:“老子抽死你。”这一鞭含怒而发,鞭如闪电,力若雷霆,鞭未到,疾风已激得仇自雄呼吸为之一窘,知道硬抗不得,百忙之中侧身一跃,躲了开去。 红衣老祖五个四面扑上,乌风、刘湘等也纷纷涌来。 “来吧,来吧。”一灵纵声狂叫,须发戟张,声若暴雷,青龙鞭狂抽而来。 他心中实是充满了无可想象的愤怒,一鞭鞭抽出,已没什么招法,但鞭上蕴含的内量,却激得数丈外的人都括面生痛。这样的力道,将仇自雄六个人合为一个人,或可接下他的鞭子,单个的人,别说是仇自雄六个,便是寒月清也未必敢接他的鞭子。 所有的人都远远的避开,没有人敢直撄一灵的鞭锋,刘湘等远远的躲到了厅角,仇自雄六个则四面游走,在一灵与寒月清的身周,空出一个数丈方圆的圈子。 仇自雄又急又怒,转眼间突然看到了五掌门,五掌门早给四大将拦到了一边,仇自雄一步过去,猛地将剑架在了悟本禅师脖子上,对寒月清喝道:“寒姑娘,立即杀了王一灵,否则我就将五掌门一一杀绝。” 寒月清大急,叫道:“不可。” 仇自雄一脸狞恶,道:“我数到五,你若不动手,到六时,我杀了悟本,到七,杀了法性,到十,五掌门就成了五僵尸了。” “不。”寒月清大叫,仇自雄却已开始数了起来。 一灵愤怒若狂,叫道:“老子先杀了你。”跨步扬鞭,猛击仇自雄,手却突然给寒月清托住了。 一灵暴怒的看着寒月清,叫道:“月姐。” 仇自雄大叫:“杀了他。五,我数六了,他不死,悟本死。” 寒月清身子一颤,手情不自禁的摸向了剑柄。 一灵心中一痛,叫道:“月姐,你真要杀我吗?” 仇自雄狂叫:“杀了他。” 寒月清看着一灵,灵秀的眼眸里满是迷惘,心中更是乱作一团。 她犹豫难决,一灵却是杀伐立断,因为无论天龙还是阴魔,都绝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一灵倏地一伸手,点了寒月清的软麻穴,再一弓腰,又如日间般,将她扛在了肩上。 寒月清一则心中迷惘,二则也决想不到一灵会对她出手,全无抗力,给一灵扛在肩上,心中反而轻松了,闭上眼睛,软软伏在一灵肩上,再不管身外一切。 一灵长鞭一扬,跨步出殿。仇自雄功败垂成,眼看到嘴的天鹅肉眨眼又飞了,急怒欲狂,狂叫道:“王一灵,你敢走,你走了,明天就来给五掌门收尸吧。” 一灵方到门口,闻声倏地停步,冷电般的眼光盯着仇自雄,就似要把他盯穿,嘿嘿一阵冷笑,闪身出殿,瞬间不见。 仇自雄呆在那里,良久动弹不得。一灵那一声冷笑,笑得他心也冷了。一灵虽一言未发,然而这一声冷笑里所发出的威胁,比别人千言万语加起来还要沉重得多。 一灵扛着寒月清,眨眼又回到了先前的山泉边,放下寒月清,瞪着她,嘴里却如风箱般,呼呼扯气,这当然不是累的,他是在恼火、生气。 寒月清知道他的心,当然理解他的心情。但她想到了紫龙真人和极化真人,更想到了五大掌门仍在仇自雄手里,冷着脸道:“解开我的穴道。” 一灵不动,寒月清的冷淡叫他更气,他喷火的眼睛瞪着她,胸中的愤怒叫他全身颤抖,他猛地跳了起来,手中长鞭一扬,一鞭向丈许外一棵大树抽去。轰隆一声,大树拦腰折断,轰隆隆的倒地声在静夜里有若闷雷。 一灵恍似巅狂,一鞭又一鞭,不绝向四周树木抽去,空气的异啸里,一株株大树纷纷载倒,草木横飞。 一灵一声狂叫,终于停手。 寒月清冷冷的道:“你发癫发完了,可以给我解开穴道了。” “我没癫,只你才癫狂了,竟然答应嫁给仇自雄。”一灵狂叫。 “我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得着吗?何况,嫁给仇自雄又有什么不好?” “啊。”一灵声怒叫,猛地冲到寒月清面前,托着她两腋,将她举了起来。 四目相对,一灵眼中似乎有火在喷射,狂叫道:“你竟说这样的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珍贵,你是天上的仙子,每寸肌肤都是圣洁无暇的,而仇自雄只是只癞蛤蟆,他多看你一眼,已是对你的亵渎,你竟然还要嫁给他,天啊。” 两张脸帖在咫尺,一灵因激动而喷发出的唾沫星子,几乎打湿了寒月清的面颊。 寒月清心中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实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一灵赤裸裸的爱恋比山高,比海深,让他不得不感动。但最主要的,是她已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自己也已爱上了一灵,在与仇自雄拜天地时,心间那瞬间的剧痛以及看到一灵出现时那无边的喜悦,再明白不过的说明了这一点,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不说五掌门还在仇自雄手里,最终还得向他妥协,就是救出了五掌门,以紫龙真人与极化真人对一灵的怨毒之深,她和他又怎么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思来想去,寒月清仍只有强压住心中的激情,对一灵道:“你放开我。”虽然冷淡不仅伤了一灵也伤了自己,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在心里叫:“一灵,冤家,我们这一辈子,是没有缘份在一起了。” 一灵没听到她心里的痛苦,却只看到了她脸上的冷淡,狂怒让他头脑一阵阵发涨,他猛地抱住了寒月清,伸嘴就向她脸上吻去。 寒月清惊叫:“你干什么?” “我要娶你,我不许你嫁给别人,就算伤害你,我也一定要得到你。”一灵喃喃的叫着,疯狂的在寒月清脸上嘴上亲吻。 寒月清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又急又羞,她虽然爱一灵,把身子给一灵,她心甘情愿,但是她绝不愿一灵在这种情形下得到自己,她叫道:“一灵,你这疯子,你放开我。” 一灵却似真的疯了,不仅不听她的,反而猛地将她放在草地上,伸手就去撕她的衣服。 寒月清“啊”的一声惊呼,又羞又怒,却是动弹不得,只得闭上眼睛。但一灵扯着她衣领的手,却突然停住了。 寒月清仰面躺在草地上,清明的月光照着她秀丽无俦的脸庞,将她脸上所有的愤怒羞急清清楚楚的一一展现了出来。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我……我疯了吗?”一灵喃喃的叫着,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的揪着他的心,难受之极。 便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何方狂徒,敢在此为非作歹。” 为非作歹四个字象钢针一样扎进一灵耳鼓,一灵啊的一声大叫,猛地跳起,随即跪倒在地,猛抽自己耳光:“畜生,禽兽,打死你,打死你。” 寒月清早睁开眼睛,没想到他会这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既欣慰却又有几分遗憾,忙喝住一灵道:“你干什么?” 一灵早打得自己两边嘴角都渗出血来,红了眼道:“我不是人,我打死自己。”说着,又打。 寒月清虽怪他粗暴,但他这么打自己,她可又心痛了,忙喝道:“住手,你不听我的话吗?” 一灵身子一抖,果然住手。 寒月清道:“扶我起来,解开我的穴道。” 一灵忙过来,伸手欲扶,却又停住,凌空出指,一股劲力透入寒月清身子,解了她穴道。他竟是不敢再碰她。 这时先前那呼喝声再次响起,却已到了面前,叫道:“大胆狂徒,还在逞凶。”呼的一掌便向一灵后心击来。 一灵恍似呆了,竟然不闪不避。寒月清吃了一惊,挺身坐起,一把拔开一灵,右手长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内力透出,化解了来人的掌力。 来人是一个身躯十分高大雄壮的汉子,异族装扮。见寒月清反助一灵抵挡自己掌力,倒是一愣,道:“姑娘,没事吧?”眼光扫到寒月清脸上,嘴巴微张,顿时呆住了。 寒月清容颜绝世,初次见她的男子,无不为她美色所震,几乎个个是这个情形,倒也不以为异。站起身来,摇头道:“没事。”她怕这汉子再对一灵动手,嗫嚅着道:“这位大哥,其实……其实我们只是在闹着玩。” 一灵在一旁,心中羞愧悔恨,只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心中只想:“月姐再也不会理我了,再也不会了。”却想不到寒月清会这么说,心中一震,刹时间只想哭出来,但随即就咧开嘴笑了。 寒月清也担心他太过自责,这时正偷眼看他,恰好就看见他傻笑的样子,顿觉又好气又好笑,哼了一声,心头却也不自觉的甜甜的。 那汉子看见她两个的样子,也明白了,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鲁莽了。” 一灵去了自责,又活了,一眼瞟见那汉子的装扮,倏地喝道:“你是谁?”一爪抓来。 那汉子吃了一惊,忙道:“别动手。”左掌横格,斜截一灵脉腕,手法又快又急,武功竟相当不弱。 一灵哈哈一笑:“好奸细,倒还有两手。”手一晃,一只手爪突地变成了七、八只,铺天盖地向那汉子抓去。 寒月清没想到一灵会对那汉子动手,第一招没来得及阻拦,这时却晃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一灵手腕,恼道:“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一灵现在最怕她恼,忙辨解道:“月姐你看,这人穿的衣服和仇自雄手下那些蛮夷武士穿的一模一样,我敢肯定,他一定是仇自雄派来的奸细。” 那汉子先已跃开,这时又猛地跨上一步,神情激动,叫道:“这位兄弟,你说谁?仇自雄?他在哪里?” 看他激动的样子,一灵心中起了疑团,道:“你不是仇自雄的人?” “仇自雄,天啊,总算叫我找到了你。”那汉子仰天而呼,嘴唇颤抖,猛地再跨上一步,看着一灵道:“好兄弟,你告诉我,仇自雄现在在哪里?” “你是什么人,找仇自雄做什么?”一灵不回答,先问清楚了。这汉子武功极为了得,不在仇自雄之下,贸然相告,说不定又给仇自雄添了一个帮手。 “我叫乌大鹏,我找仇自雄,是要报害命夺妻之仇。” 原来,这汉子就是给仇自雄害得掉下断魂崖的乌大鹏,但他却没有死。 乌大鹏将自己的出身来历,及仇自雄的阴谋诡计,原原本本,一齐说给一灵两人听了,直听得寒月清眼发怒光,叫道:“这仇自雄简直不是个人。” 一灵想:“你方才不是还要嫁给他,还说他有什么不好吗?”不过刚刚得罪了寒月清,这话暂时可不敢出口,对乌大鹏道:“依你说,乌蛇族的人,包括乌百灵和那什么两国师,都是给仇自雄骗了?” 乌大鹏点头:“是,他不仅骗了百灵,更骗了老王爷,让老王爷出兵帮他实现他的狼子野心。现在老王爷什么知道了,这里有老王爷的喻示,命我召回所有乌蛇族武士。”说着,掏出一片黑黑的木牌似的东西。 一灵大喜,叫道:“仇自雄的末日到了。”看着寒月清道:“月姐,再辛苦一趟,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把五掌门救出来。” 能救出人,叫寒月清再跑一百趟她也心甘情愿,喜道:“好。” 一灵对乌大鹏道:“跟我来。”当先引路。三个人疾向小镇奔去。 第三十七章 到镇外,一灵对乌大鹏道:“我和月姐先去闹个鸡飞狗跳,吸引仇自雄的注意,你再悄悄摸过去,找到乌百灵,和她说清楚,否则仇自雄狡猾得很,不知还会有什么言词推托。” 乌大鹏点头同意,藏到一边。 一灵猛地拉着了寒月清的手,叫道:“月姐,来呀,比翼双飞。” 想着能救出五掌门,寒月清心中畅快,便不理会一灵的双关语,也不甩开他的手,嫣然一笑,点一点头,两个同时纵身而起,飞身上了小镇屋面。 握着寒月清软玉般的手掌,一灵心中的畅快,难以言喻,带着寒月清,展开身法,便如风一般在小镇的屋宇上飞来飞去,一路上高声大叫,状若疯狂。 寒月清理解一灵心中的感受,任由他疯疯癫癫,也不阻止,脸颊上反而含了迷人的笑意。事实上,她心中也觉甜甜的。 她从小给大愚罗汉以佛法笼罩熏陶,未曾享受过其他少年顽皮天真的童趣,大了更时时以武林兴衰为己任,刻苦磨练自己,更未曾有一刻松懈。现在给一灵这么带着疯跑,不知怎么,心中就觉得特别的轻松。 这是爱情的魔力,寒月清知道,她心中已深深的铬进了一灵的影子,这个人已完全占据了她的心,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她的喜怒哀乐了。 寒月清偷眼看着一灵脸上侧面的轮廓,心中痴迷爱恋,想:“老天爷啊,保佑我们吧,赐我们一段完整的姻缘。” 她心中,始终有一块抹不去的阴影,那是紫龙真人愤怒的眼光。 一灵两个揭墙打瓦,狂呼乱叫,早惊动了仇自雄一干人,呼叱声中,仇自雄等纷纷跃上屋来,却无人截击,而是挤在了一堆。是呀,谁有本事或者胆子挡一灵两个合力一击? 仇自雄对一灵两个的行为心存疑惑,一时也没下令围攻,在一面屋顶上站定,叫道:“王一灵,你在发什么神经?” 一灵哈哈一笑,到一面屋脊上停住,伸袖子在屋脊上擦了擦,对寒月清道:“月姐,你坐。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寒月清知道他要拖延时间,嫣然一笑,欣然坐倒。她是面对着月光的,清明的月光将她的笑清清楚楚的照了出来,顿时所有的人都是呼吸一窒。 一灵盯着寒月清秀丽端庄的脸庞,拊掌赞道:“太美了,月姐,我敢肯定,天下所有的花儿加起来,也不及你一半的美丽。” 寒月清听到的赞美太多了,往日都只是浮云过影,全不留心。而今夜一句称赞,却叫她情不自禁要笑出来,甜甜的看一灵一眼,却嗔道:“胡说,还不说你的故事。” 寒月清的态度叫一灵有些迷惑,想:“月姐对我好象是大大的不同了,而且刚才的事似乎也并不生气。” 寒月清在一灵心里,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总有一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反倒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否则以情魔之灵性,早看透寒月清的心了。 一灵点头道:“好。”挨着寒月清坐下,顺手拿过她的手合在自己掌中,道:“月姐,你知道我和天龙旧属结缘的原因吗?” 仇自雄当然不肯傻呆呆就站在那里听一灵给寒月清说故事,尤其见一灵将寒月清的手亲亲密密的合在掌中,更是醋意狂升,然而天龙旧属四个字,却将他牢牢的钉在了那里,不仅不动、不叫,而且尖起了耳朵。 天龙,四十年来这个名字一直具有至高无上的魔力,关于天龙和天龙旧属的事,谁不想知道呢? 一灵道:“事情的源头,要追溯到我的凤姐的哥哥金龙瑞的死,凤姐你知道吧,江南武林四大家金家的女儿……” 一灵的故事,象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但因为勾连天龙旧属,所有人便都一声不响的听下去。 在这段时间里,先是一名乌蛇族武士将四大将扯下屋面,然后四大将的一个又将苗百荫童猛扯了下去,仇自雄只瞄了一眼,并不在意。 当一灵的故事说到他和万小霞到火龙观抓火龙真人的时候,另一处屋面上,突然跳上一群人来,有苗百荫和四大将,有乌百灵,还有一个人,仇自雄一见他面,顿时情不自禁退了一步,瞠目结舌,脸上的情形,如见鬼魅,那个人自然是乌大鹏。 乌百灵盯着仇自雄,眼中喷火,泪流满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才执了乌大鹏的手,道:“他作恶,自有天报应他,我们回去。” 乌大鹏点点头,瞪一眼仇自雄,和乌百灵携手而去,童猛、苗百荫及余下的四大将也一齐跟去。 看见乌大鹏,仇自雄就知道事情不妙,心中念头急转,眼见乌百灵绝然而去,口中一声惨叫:“百灵。”身子跃起,似乎要追,却于半途折向,突地加速,闪电般窜下屋面,进了大厅。 以一灵阴魔之灵异,也未察觉他的伎俩,急叫一声糟糕,拉着寒月清跃下瓦面,到厅中,仇自雄宝剑早对准了五掌门,恶狠狠的道:“不要过来,否则五掌门先死。” 寒月清忙一把拉住了一灵,对仇自雄道:“我们不过来,你别乱动。” 仇自雄嘿嘿冷笑,扬声叫道:“李青龙,陆九州。” 李青龙、陆九州应声走进来,看着仇自雄。 仇自雄又是一声冷笑,道:“你两个是不是也想背叛我了?告诉你们,如果想帮王一灵制住我再夺取解药,那是痴心妄想,我可以死,但我临死也一定要拖你们垫背,我可以保证,不论我死得有多惨,也一定惨不过你们两对父女。” 在一灵揭屋打瓦的时候,陆雌英李玉珠也都惊醒了,这时站在李青龙两个后面,闻言一齐花容失色。事实上,两女心里正打着这个主意。 李青龙、陆九州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愿追随教主,共创武林霸业。” 仇自雄哈哈一笑,道:“这样最好,呆会我将五掌门分了,你们俩,师祖,我,我们分了这四个和尚道士,这老尼姑则分给雌英和玉珠,总之一句话,只要他们起心救人,我们就分头动手,任他们有通天之能,总也不能同时救了五个人去。 李青龙、陆九州又齐声应道:“是。” 听了这番布置,寒月清情不自禁脸上变色,论实力,仇自雄现在确已挡不住她和一灵,但她两个手再快,也绝无可能在同一时间里同时救出五掌门,这种布置确实恶毒。 仇自雄冷冷的看着寒月清和一灵,道:“我的话你们听清了?现在滚吧,有种呆会再来偷袭。不过我警告你们,我说话是算数的,鱼死,网也一定会破。” 寒月清握着一灵的手掌心里,汗津津地,无可奈何,扯扯一灵,道:“我们走。” 一灵对仇自雄一翅大拇指,笑嘻嘻道:“高,是个对手。”拉着寒月清转身。 转身的当口,寒月清情不自禁看向五掌门,心中却突地一跳,她看到紫龙真人和极化真人眼里,都是一片愤怒。这时她才记起,自入大厅起,她和一灵的手几乎就没分开过,紫龙和极化自然都看见了。 再回到山泉边,寒月清心中黯然,默默盘膝坐下。一灵只以为她是为五掌门担心,握着她手道:“月姐,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的情形不是比先前好多了吗?” 寒月清却把手抽了出来,摇摇头,道:“休息一会儿吧。”说了这句话,自顾自闭上眼睛,盘膝端坐,再不理一灵。 一灵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实不知是哪里惹她生气了,她要这般冷淡,却又不敢问她,只得也盘膝坐下。坐着睡本是他的本行,这两个月来虽然夜夜在人肉堆里打滚,老本行到底没忘,眼观鼻,鼻观心,一时深入禅定。 他深入禅定,百虑皆息。寒月清心里,却是千头万绪,翻江倒海,一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她真的已经爱上了一灵,但师命也真的无法推托。除非能证明一灵的话,方剑诗的死确是一个骗局,否则,她将永远处在矛盾的中心。 过了好久,她才渐渐安定下来,进入禅定的境界。 清脆的鸟鸣,使一灵从深层的禅定中醒了过来,方要睁开眼睛,他突然感觉到,寒月清在看他,而且不是一般的看,是满含情意的在看,以一灵的经验,那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含着这般的情意看她心爱的恋人。 一灵一时又惊又喜,然而却又不敢肯定。怎么敢肯定呢,寒月清这天上的仙子,竟会爱上他? 但寒月清确实是在看他,而且已看了很久。心中的烦忧让她无法久驻禅界,天空刚刚有一丝鱼肚白,鸟儿都还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醒来了。 她本不是平常的女子,上天生得她如此美丽,自也给了她远远超出一般女子的思想和感情,况且她幼受高僧陶冶,更脱出了小我的界限,广大慈悲的胸襟里,装的是天下人的悲苦,而不仅仅是自己的得失喜乐。然而爱情的魔力是巨大的,心中一旦有了爱,心爱的人便是一切,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爱恋,怎么也挣不开,斩不断。 寒月清一直在注视着一灵,一灵醒来时细微的表情,自然瞒不过她,顿时大不好意思起来,慌忙收回目光,更将心中弥溢的爱恋也一起收拢,想:“要让他知道我在看他,那可羞死人了。”但她虽不具备一灵灵异的魔觉,眼中的观察力也远远超过一般的女子,从一灵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她知道,一灵已察觉到她在看他。 寒月清一时脸上发火,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身子微微一动,“啊呀。”叫了一声。 果然,一灵一弹而起,一脸关切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寒月清心中洋溢着一种小小的得意,故意秀眉微蹙,随又松开,道:“没什么。” 一灵哪里肯信,急道:“是不是碰痛了伤口,快,让我看看。” 乌林刺寒月清那一剑,其实早不妨事了。对内家好手来说,刀剑与拳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功力不是一个等级,那么握拳和捏剑的效果,几乎是一样的。当时寒月清若不是为截击仇自雄已出尽全力,凭乌林那点儿微末道行,休想刺得伤她。但就算给他刺伤了,伤口也不深,可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一灵看寒月清太重,看得多了不起而已。 寒月清看一灵一脸的心急火燎,心中不觉甜甜的,却故意嗔道:“你说什么呀,咱们男女有别,怎么可以让你看我腿上的伤?” 这是女孩子在情人面前撒娇的小把戏,一灵这个体承情魔百年魔功的当世情场第一高手,却就油蒙了心,竟就听不出来,一时急得七窍神暴怒,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去撩寒月清的裙子。 寒月清吃了一惊,忙捉住他手,恼道:“你又要用强?” 提起昨夜的帐,一灵有点怯了,又着急又没办法,可怜巴巴的看着寒月清道:“月姐。” 寒月清心想:“得教训教训他,否则哪天他真会把我给强奸了。”扳起脸道:“一灵,我告诉你,这次我原谅你,但下次若再跟我用强,我……我就一世也不理你。” 一灵点头不迭:“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看他一脸可怜怯怯的样子,寒月清倒有些不忍了,想:“这人看似无赖,其实也是个银样蜡枪头。”自己想着好笑,转过身,伸出腿,道:“好,你就给我看看吧。” 她想着好笑,她却不知道,也就是她,若换了其他女子,且看一灵是不是这个样子? 一灵小心翼翼的解开布巾看伤口,却几乎已经好了,只剩小小的一个红印子。一灵还不放心,伸出手,在伤口周围轻按了下几下,生怕里面化了脓。其实说到治伤,一灵即便算不上当世第一高手,排名至少也在前十名之内。天龙在嘉陵江上救死扶伤四十年,尤其对治外伤经验之丰,可说举世难寻第二个。一灵体承全部衣钵,又有实际操作经验,这点小伤会看不准? 还是那句话,是别人,一看一个准,换上寒月清,那就心中打鼓,七七八八了。 一灵的指头按上去,寒月清突然“啊”的一声,一灵大吃一惊,叫道:“月姐,怎么了?是不是胀得痛,糟了,一定化脓了。” 其实寒月清“啊”这一声,是她心中另有想头,大腿处又颇为敏感,触着一灵手指,又痒又麻,情不自禁叫了一声。一灵大惊小怪,寒月清却早满脸通红,幸好脸是背着的,否则真不知往哪里藏了,忙道:“不……不是,是……是你的手触到了伤口。” 一灵放下心来,打自己的手:“笨蛋。”道:“月姐,对不起,弄疼你了。” 寒月清收拾羞意,叫道:“没事,我感觉伤口已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包了。” “那怎么行。”一灵叫道:“还没全好,天气又热,不上药怎么行。”取过金创药,替寒月清细细敷上,包好。 寒月清偷眼瞟着他,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中暖洋洋的,充满了柔情。 包扎好,放下裙子,一灵道:“好了,不过要少动,别弄破了伤口。” 寒月清柔柔的应了一声,站起身,走了两步,对一灵嫣然一笑,道:“不碍事了,我们上镇里去,可别让仇自雄溜了。” 一灵摇头:“不急,这是我的地盘,仇自雄再滑,脱不出我的掌心。”眼睛向山泉里看去,道:“昨夜我洗剥野鸡时,好象看到那水里有鱼。”走过去,一声欢呼:“果然有鱼,好大。” 抖出腰间青龙鞭,手腕一振,鞭如青龙入水,一下子卷出一条尺多长的大鲤鱼来。回头对寒月清笑道:“月姐你坐着,我烤鱼给你吃。” 寒月清含笑点头。一灵手脚飞快,洗剖干净,生起火,不一会,林间便飘起新鲜烤鱼的香味。 两人分吃了烤鱼,太阳才刚刚从远山露出头来。两个展开轻功,到小镇上。仇自雄方将五掌门分别押上五辆马车,见了一灵两个,一声冷笑,坐进了悟本禅师的车子,刘湘充当马车夫,驾的一声,车队启动。 寒月清眼睁睁看着,不敢动手救人,焦急的看一灵,道:“怎么办?”一灵嘻嘻笑:“马车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扬声大叫:“我是王一灵,给我赶辆马车来。” 寒月清又好气又好笑,想:“人家要他想法子救人,他却以为人家是要坐车,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嗔道:“你直起脖子,喊哪个呢?” 一灵嘻嘻笑:“我喊天呢,月姐,你信不信,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我是喊天天应,喊地地灵。”果然,话未落音,街角另一头,吱吱呀呀,驶出一辆马车来。到一灵面前缓缓停下。 一灵笑道:“月姐,请上车。” 寒月清忍不住赞道:“一灵,你们铁血盟果然是人多势众,任办什么事,呼叱立就。” 一灵抱拳:“不敢当。” 寒月清扑哧一笑,横他一眼,上了马车,一灵也跟上来,却先瞟了她一眼,寒月清知道,他是怕自己赶他呢,心中起了个顽皮念头,笑道对一灵道:“想好了没有,如果我要你下车,你用什么话来搪塞?” 这一招击中了一灵要害,一灵目瞪口呆,顿时傻了眼。 寒月清抿嘴一笑,道:“看你那傻样,好了,坐稳,我不赶你。” 一灵大喜,忙道:“多谢月姐。”偷眼瞟着寒月清的笑脸,心想:“月姐对我,确实真的不同了,这事得好好想一想。” 一灵的马车跟在仇自雄五辆马车后头,一步不拉。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铁定以为他们是一路的。中午,仇自雄五辆马车停住,下车打尖,一灵的车子便也停下。 路边几株古树,亭亭如盖,有几个旅人在下面歇脚,一灵道:“月姐,不如我们到树下歇一个时辰再走,反正赶得上。” 仇自雄听见了,冷眼看过来,道:“看样子你是跟定我了,但你跟着我起什么作用?” 一灵嘻嘻笑:“没用没关系啊,总之一句话,你到天边我跟你到天边,你到地角我跟你到地角,你若这么走上六十年,我就跟你耗到八十岁。” 仇自雄冷笑:“跟得我烦了,我杀了五个老不死的。” 一灵哈哈大笑:“你杀啊,五掌门死,你死,五掌门活,你活。” 仇自雄作声不得,又气又恨,想:“想不到这贼秃武功如之高,偏偏乌大鹏那死鬼又死而复活,否则这贼秃也不会这么狂。” 这时头顶上突然有人叫道:“自雄,杀了他。” 众人一齐抬头,这才发现,一株大树的顶上,竟盘膝坐着一个高年道士,这道士不是坐在树的枝干上,而是坐在树冠的叶子上。仿佛他的身体竟是一片羽毛一般。枝叶茂密,而且也想不到一个人竟能这样坐在树叶上,因此所有的人对他都一无所觉。 仇自雄喜叫出声:“师父。”原来这人正元灵子。 元灵子冷哼出声:“不要叫我。” 仇自雄涨红了脸:“这贼秃武功高得不可想象。”随即又解释:“他就是冒名顶替我的贼秃一灵,不过现在留了头发。” “……哦?”元灵子阴冷的眼光看向王一灵,眼光中大是不信,道:“小子,你就是那小和尚一灵?” 他不认得一灵,一灵却认得他,或者说,天龙和阴魔认得他。一灵哈哈一笑,猛地喝道:“元灵子狗头,你装神弄鬼的在干什么?” 元灵子身子在树冠上一晃,叫道:“你认识我?”他潜身隐迹五十年,实想不出当世还有认得他的人,而一灵竟能叫出他的道号,自然大感吃惊。 一灵冷冷一笑:“网底游鱼,昔年饶你一命,你不找个地方晒你的老骨头,竟敢出来现世,难道真不怕死吗?” 元灵子更惊,两眼精光如电,直视着一灵,叫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灵微微一笑,左手扬起,忽地做了一个姿势,这姿势也不见有何玄妙,元灵子却“啊”的一声,坐不稳树冠,从枝叶间直跌下来,百忙中手在一株枝干上一搭,这才站定身子,却早已是狼狈不堪。 原来这个势子,正是昔年天龙打得元灵子口喷鲜血的一招,那是元灵子平生所受的最大挫折,刻骨铭心,乍见之下,胆战心惊,心浮气躁,是以坐不稳树冠。 元灵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才收拾起情绪,嘿嘿阴笑道:“原来是天龙弟子,怪不得自雄不是你对手,很好,很好。” 这话一出口,包括寒月清在内,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跳,一齐看向一灵。 一灵暗叫糟糕,仰天打个哈哈,身子突地斜斜一扭,右手伸出,又做了一个古怪的式子,叫道:“这又是什么?” 元灵子咦的一声,指着一灵:“你……你……不可能,这决不可能。”脸上的惊疑,更胜过先前。 看的人可陷入迷雾之中了,看元灵子的样子,一灵这个姿势铁定大有来历,却一定不是来自天龙,然而是什么人让元灵子如此吃惊呢? 原来元灵子一生有两败,不仅曾败给过天龙,还败给过阴魔。一灵这个势子,就是阴魔昔年打败他的那一招。一灵不仅知道天龙的武功,还了解阴魔的武功,这就太不可想象了,所以元灵子连叫不可能。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忍不住叫道:“小子,你怎么和阴魔又扯上了关系,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灵哈哈一笑,道:“不要问我是什么来历,总之一句话,识相的,乖乖找个地方晒太阳去,否则休怪我赶尽杀绝就是。” 元灵子看着一灵,眼中惊疑不定,但慢慢的眼光便趋于阴狠,嘿嘿笑道:“小子吹得好大牛皮,不管你是天龙弟子还是阴魔传人,今天都是本真人报仇的好机会,小子,纳命来吧。”身子在树干上一点,疾扑过来,身到中途,剑已出手,剑尖竟发出滋滋的响声。 一灵暗暗叫苦,想:“这死道士竟是不怕死。这怕有点子糟。” 元灵子武功相当了得,即便在天龙的时代,也算得一方之霸,否则他也没资格和天龙、阴魔交手了。当然,一灵并不怕他,一灵的武功不是学的,而是整体传承的,对付元灵子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元灵子一个人,至少抵得过苗百荫童猛两个人,等于仇自雄又恢复了昨夜之前的实力,一灵两个要救五掌门,可又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灵想:“老道不怕死,是以为我是天龙阴魔的弟子,武功一定差一截,好,我就给他个下马威。”一声暴喝,道:“来得好。”腰间青龙鞭闪电出手,一鞭凌空抽下,声势之雄,风云变色。 元灵子果然吃了一惊,却还有点不信,宝剑去一灵长鞭上一擦,铮的一声,恰似是擦在了大山上,半边身子受震,斜飞落地,盯着一灵,心下震惊无比,他感觉出,一灵的内力,较天龙阴魔两个任何一个,都绝不逊色,不禁暗叫古怪,想:“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猜不透一灵一体三心的玄机。其实一灵体内的三套武功还是各成体系,未能融为一体,因为阴魔和情魔都是以灵体的方式进入的,不似天龙是以本体渗入。否则三人功力相加,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元灵子,不过功力虽然不可以相加,武学修为上却彼此取长补短,每一个都有收益,借着一灵的身体展示出来,便每一个都比原来的自己要强上了几分。情魔也还罢了,天龙和阴魔本就是一代武学大宗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武功哪怕是强上半分,威力都是非同小可。因而四十年前天龙与大愚罗汉仅打成平手,而同时承受了两人全部衣钵的一灵看上去却比寒月清要强许多。 仇自雄见元灵子仅仅接一招就发起呆来,暗叫不妙,生怕元灵子就此缩头,手一挥,道:“你们几个截住寒月清,我和师父对付王一灵。”挺剑直扑一灵。 这下元灵子不上也要上了,叫道:“小心。”斜刺里扑出,宝剑后发而先至,疾刺一灵。 一灵原想一招吓退元灵子,不想给仇自雄破坏了计划,恨得痒痒的,依他脾气就要放手一战,心中却又挂虑寒月清腿上的伤势,长鞭一扬,将元灵子仇自雄一齐拦住,对寒月清道:“月姐,大中午的,打架热死人,不如我们先退。” 寒月清从元灵子的剑势上,也看出这老道非比等闲,一灵既有退意,她也不好坚持,点头道:“好吧。” 说话间,李青龙等都已冲上,一灵长鞭纵横九天,将所有人一齐拦住,对架车的铁血盟弟子道:“你先走。” 那铁血盟弟子依言先退走,寒月清跟在他后头,一灵断后,长鞭一转,一鞭抽在一株大树上,大树轰然倒塌,元灵子等一齐后跃。 一灵纵声长笑,追上寒月清两个,退入林中,元灵子等情知追也无用,没有追来。 一灵对那名铁血盟弟子道:“传令下去,盯上仇自雄一行人,不要叫他们溜了。”那弟子应命去了。 寒月清面有忧色,道:“那仇自雄又到了帮手,要救五位大师,可就更加为难了。” 一灵一时无法可想,道:“我铁血盟的人不管用,赵肃五个又不好叫他们帮得手,可到哪里再找两把好手来呢?” 第三十八章 天龙旧属与侠义道是生死冤家,若一灵开口,给他面子,赵肃五个会帮忙,但五掌门肯接受吗?纵使救出人来,只怕也闹不出个好结果。 寒月清眉心深锁,一灵突然叫道:“对了,只有找我大哥来。”随即苦着脸看天:“可我这大哥飞来飞去的,到哪儿去找他呢?” 寒月清眼前闪过李非的影子,道:“你那位大哥确实是位很特别的人。” 一灵笑道:“怎么样,长得俊吧。” 寒月清沉思着摇摇头:“不仅仅是长得俊,最主要的是他那种旁若无人,君临天下的气势十分罕见,他到底是什么人?别不是一位王爷吧。” 一灵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他的来历一定不平凡,手下一定有很多人,他那种威严和高贵不是装就装得出来的,而是长久以来身居高位养成的。” 寒月清凝思道:“武林中拥有大势力的人物,一个是天龙,另一个便是灵凤,莫非他是哪一个的传人?” 一灵断然否定:“不可能。” “为什么?”寒月清奇怪的问。 “首先一点,他不可能是灵凤宫的传人,因灵凤宫的继承人一定是女子,我大哥可是比任何男子汉都更英武的男子汉,其次,”一灵说到这里,想了一想道:“我大哥也不可能是天龙传人,小霞是我的妻子,而她是天龙教地、人两坛的继承人,天龙的事我基本清楚。” 寒月清想想也有道理,却就想到了一灵的几个妻子身上,心中不觉酸酸的,想:“这无赖竟然有四位夫人了,哼。”俏脸便沉了下去。 两个边说边走,一条小溪穿林而来,寒月清心中烦燥,到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脱了罗袜,将一双美足浸到溪水里,一股清凉透心而来,心中顿觉舒服了许多。侧头看一灵,却见他呆呆的,正盯着自己浸在溪水里的赤足看得入迷。心中一时羞,一时喜,冲着他已娶了四位夫人的可恼处,就要狠狠的呵责他,不许他看。但心里却另有一种情绪,只觉得他这么痴痴迷迷的看着自己,心中便说不出的欢喜。 分不出喜与忧,索性不去想它。双手后撑,抬首向天,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时浑然忘乎所以,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口气道:“但愿有一天,能把什么事情都抛开,到一个人迹罕见的地方,整天就这么泡泡脚,看看天,那有多美啊。” 不见一灵应声,寒月清转眼看他,却见他不再盯着自己的脚,而是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胸部,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反撑,胸部挺起,双乳便格外的显得峰峦叠嶂,而这色鬼偏就看见了。 寒月清大羞,慌忙撑起身子,以手护胸。一灵啊的一声,清醒过来,生怕寒月清骂,眼光一溜,突然指着溪中大惊小怪的道:“月姐快看,溪中有一条小鱼。” 溪中有鱼有什么奇怪的,这无赖,寒月清在心中暗骂,却又不自禁的觉得好笑,看身下的石头甚大,心头一时懒洋洋的,索性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天上浮云的流转,一时竟将五掌门的事忘在了脑后,不一会,觉得眼皮发涨,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寒月清悠然醒来,睁开眼,看一灵就坐在自己边上,头伏在膝盖上,也睡着了,右手上还拿着一根竹枝,很显然,她睡着的辰光,他曾用这竹枝为她赶过蚊子。 寒月清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柔情,痴痴的看着他,想:“自师父过世,我还从来没这么轻松过,竟然就这么睡觉了,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唉,看来我是真的爱上这无赖了。”心中柔情如水,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一灵的头发。 不料一灵猛地醒了过来,一跳而起,叫道:“谁?” 寒月清吓了一跳,坐起身来,俏脸涨得通红,嗔道:“你发什么梦癫?” 一灵搔搔头道:“原来我在做梦。”不好意思的看着寒月清道:“不知不觉,竟将睡觉了,蚊子没咬你吧。”一脸关切的在寒月清脸上手上搜索。 寒月清心中暖暖的,摇摇头道:“没有。”站起身来,看看天,竟已近傍黑时光,这一觉怕足足睡了两个时辰以上。心中蓦地想起了五掌门,急道:“啊呀,仇自雄他们不知到了哪里,可别让他们溜了才好。” 一灵道:“没事,我担保他们溜不了。”两个出林,到路上,一灵放出信号,不一会,几名铁血盟弟子即来禀报,说仇自雄一行人入了黄龙洞。 一灵面露喜色,对寒月清道:“咱们的机会来了,黄龙洞我熟,有大、小两个洞,两洞是相通的,但小洞一般人却不知道。我们若从小洞悄悄摸进去,说不定能救出五掌门。” 寒月清大喜,道:“你对黄龙洞怎么这么熟,原先去过?” 一灵没去过,情魔去过。昔年情魔偷了一个女子,给那女子的家人追赶,躲进黄龙洞,那女子的家人追来堵住洞口,情魔却从小洞逃了出来,因此清楚。点了点头,道:“去过。黄龙洞名虽为洞,其实严格的说,可称为道观。洞中构筑了不少石室,常住着一、二百道士,元灵子和洞里的主持大概有什么牵连,所以躲进去了。” 既知地点,一灵又不急了,打了两只山鸡,烤了做晚餐。待天全黑后,两个展开轻功,一路急赶。仇自雄一行人马车半天的路程,他两个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到一个山包上,一灵停住,指着前面一片灯火道:“那就是黄龙洞,灯火便是从洞中传出来的,我们歇一会,等他们睡了再摸进去。” 寒月清点点头,在草地上盘膝坐下,调息养神,内功到她这个境界,内力生生不息,除非是与同层次的高手长时间苦战,平时似这般运轻功赶路,一般耗不了多少体力,但还是休息休息,养足精神为佳。 约摸三更时分,一灵道:“可以了,动身吧。”两个绕到山后,到一座小小的山神庙前,一灵跨步进庙,寒月清奇道:“难道洞口在庙里?” 一灵笑着点头:“正是。”掀起神案上垂着的黄布,八仙桌下,竟赫然露出一个洞口。 一灵道:“小心些。”当先跨入。两人内功精深,视黑夜如白昼。寒月清凝神看去,但见脚下是彻好的石阶,久未有人走,甚为潮湿打滑。下了十余阶后,便是平平一条甬道,甬道里仍是十分潮湿,但空气却颇为清新,想是这山神庙的洞口不仅仅是一个供人行走的暗洞,还是一个通风口。 走出百十丈,拐一个弯,连拐了两个弯后,眼前霍地一亮,出现了灯光,再走一段,上十余级台阶,已到了出口。一阵如牛鸣般的呼噜声滚滚传来。 寒月清轻声道:“难道上面是睡房?” 一灵道:“上次我来时,是厨房,这次应该也没改,你没有闻到鱼肉香?” 寒月清轻声一笑:“胡扯,道观里怎么会有鱼肉香。” 一灵轻轻一笑,探出头去,两个以耳代目,早听出上面只有一个人在打呼噜,上去不虞给人发觉。 一灵一跃而上,伸手给寒月清,寒月清心中好笑,想:“我又不是平常女子,还要你拉。”不过还是伸出手去,借势跃上,只见好大一间石室,果是一间厨房,西首两个大灶,一排案板,一只大水缸。案板下面,拉拉杂杂塞着不少青菜。东首角落里一张小床,睡着一个肥硕的火工道人,道人仅穿了一条牛犊裤,上身赤裸,大腿光着,一身的肥膘。 寒月清见不得他那样子,瞟一眼,忙转过身。一灵拉着她手,轻笑道:“来。”拉她到案板前,纱罩子下,罩着几碗菜,竟赫然是大鱼大肉,一灵轻笑道:“怎样?” 寒月清哭笑不得,心中骂:“这个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赌强斗狠。”瞪他一眼:“你了不起,行了吧?” 一灵看她生气了,忙作揖道:“是我不对,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生气。” 寒月清是又生气又想笑,瞪他一眼,向门口走去,一灵却一把拉住了她,道:“姐姐别急。”寒月清站住,一灵到那厨子前面,伸出三个指头,两个指头捏着那厨子嘴唇,一指按着那厨子鼻子,呼噜声顿息。 那厨子呼吸不畅,挣了一下,睁开眼睛。 一灵道:“不要挣扎,好好答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这么闷死你。今日来的五个囚犯,一僧一尼三道士,是不是你送的饭。”说着,松开捏着他的嘴唇的两指。 那厨子在一灵手底,完全挣扎不得,憋得脖子都红了,嘴张开,慌忙先大大的呼吸几口,才道:“是。” 一灵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厨子道:“第二层的石牢里,出门,左走百多步,有向下的楼梯口,下面就是,但口子上有四名师兄打守。”这厨子看上去蠢壮如猪,脑子其实倒挺精乖,知道命悬人手,先期讨好。 一灵点点头,道:“算你乖。”方想点他睡穴,心中突然涌出一个顽皮主意,扭头对寒月清道:“不如我们杀人灭口吧。” 寒月清果然大急,叫道:“你……”却见一灵早已点了那厨子的昏穴,方知一灵是和她闹着玩。见他嬉皮笑脸的,不由扳下脸道:“是不是气死我了你才高兴。” 一灵大叫冤枉:“哪里,我只想逗姐姐笑一笑嘛。” 寒月清扳着脸道:“你看我在笑吗?” “好象有一点。”一灵凑过脸来:“我看看。”他鼻子伸到寒月清脸上来,寒月清慌忙一闪,不由扑哧一笑,嗔道:“无赖。” 一灵笑着点头,想:“千真万确,月姐对我确实是不同了。”心中欢喜,手舞足蹈,当先引路。 出门是一条甬道,两边壁上点着油灯,灯火通明,走出十余丈,转一个弯,果见十余丈外,摆着两条长椅,四名道士搭着头在那里打呼噜。一灵如风掠去,凌空伸指,点了四道穴道。 两个顺台阶而下,便见甬道中间,一扇大铁门。寒月清心急,疾奔过去,只见铁门里,五掌门盘膝而坐,听到她脚步声,一齐抬头。 五掌门无恙,寒月清欢喜得差点要掉下泪来,轻声叫道:“五位大师受苦了,我就来救你们。”她却没注意,五掌门见了她,不仅没有半点喜容,反是一脸忧急。 铁门上扣着一把大铁锁,寒月清拔剑要斩,一灵道:“别弄声响,我来。”伸手握着铁锁一拧,耳边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灰雾弥漫。 甬道来处口子上,一道闸门,将甬道封得再无一丝缝隙。一灵心中一跳,闪电般打开铁门,要截住五掌门。一灵对仇自雄的野心清清楚楚,仇自雄抓五掌门,绝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要挟持他们控制五大派,进而号令侠义道。若有五掌门在手,至少可以暂缓危机,从容应对。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几乎在闸门落下的同时,五掌门的身子同时如石头般掉进了地底下,他们的身子下显然是安了翻板。一灵冲进来时,地板已复原,一灵大怒,就要一脚跺下,地顶上突然传来仇自雄的狂笑声。一灵抬头上望,只见头顶石壁上,开了一个茶碗大的小孔,露出仇自雄半边得意的脸孔。 “你们从小洞时来时,就已触发了机关,本教主便已布好了香饵,王一灵贼秃,这次你若还能逃出生天,本教主便再不在这世上活着。”仇自雄一阵狂笑,随即又道:“不过能有寒姑娘这样的绝世美女陪着你死,你也该死得闭眼了,说不定到了阴间,你还要感谢我呢。”又是一阵狂笑,笑声中,“砰”的一声合上了洞口。 其实在进入甬道之时,一灵心中便已隐隐觉得不安,他体有魔觉,于不可知的危险有着奇异的预知能力。然而阴魔在他体内不占主导地位,他体存三心,心中情魔当时正因证明寒月清对他的态度确已不同而欣喜若狂,从而大大的捎弱了阴魔的感知能力,终于踏入了仇自雄的陷阱。 一灵四壁一望,所见之处,皆是冰冷潮湿的石壁,看着寒月清,嘻嘻一笑,道:“月姐,咱们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这当口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寒月清也不能不佩服他的胆量,走拢来,拉着他手道:“一灵,是姐姐拖累了你。” 一灵忙道:“姐姐怎么说这等话,姐姐放心,这天地间能致我于死地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可以肯定,这些石室都是人工彻成的,石壁最多一、两尺厚,后面一定是泥巴,两尺厚的石头算什么,姐姐借剑给我一用,一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象蚯蚓一般,替姐姐钻一条地道出来。”说着,身子扭了扭,做一个钻地的姿势。 寒月清不由扑哧一笑,希望顿生,然而就在她的笑声中,嘎嘎一阵机簧响,左首一面石壁,突然开了个大洞,哗啦一声,水流涌了进来。 寒月清暗叫一声:“完了。”心头刚刚荫生的希望倏尔消失。而在此生死关头,心中的爱恋却如燎原野火,再也不受任何限制的蓬蓬勃勃燃了起来,猛地箍着了一灵的脖子,叫道:“一灵,我爱你。” 一灵看见水,正欢喜得眉花眼笑,突然听见寒月清这声激情大叫,整个人一震,一瞬间,整个人就好象呆了,傻了,看见寒月清近在咫尺的芙蓉俏脸,竟然不知道反臂去抱她。 洞口甚大,水流喷涌而进,不一会就漫到了两人的小腿肚子。 寒月清看着一灵的眼睛,明眸里流淌出无限的柔情,无限的爱恋,轻轻的道:“一灵,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不敢说,因为紫龙真人和极化真人对你有误解,我们相爱不会有好结果。但现在我不怕了,吻我吧,只是很可惜,不能把身子给你了,说真的,我的身子确实很美,可惜不能让你欣赏了。”她低低的说着,艳如花辨的红唇越凑越近,终于帖上了一灵的嘴唇。 双唇相接的那瞬间,一灵如遭雷击,只觉所接触的寒月清的嘴,温润、甘甜、柔美,仿佛吻着的,是一泓最柔的乳浆,一片最嫩的花辨。 寒月清激情勃发,一吻着一灵的嘴唇便拼命的吮吸,她并没有什么技巧,但那种火热的激情却点滴不漏的表达出了她心中那种燃烧生命的爱情。 一灵终于醒了过来,却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伸臂搂着寒月清柔软的腰肢,轻轻的挪开嘴唇。 寒月清睁开眼,她的脸上满布着醉人的红晕,眼中流淌着海一样的深情,深深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一灵。 “天啊,这是真的,月姐,这是真的?”一灵喃喃惊呼。 寒月清柔情无限的点头:“一灵,吻我。”水已经漫到了腰际,寒月清情不自禁的死死箍紧了一灵,身子紧帖,丰满的乳房挤压在一灵胸膛上,一灵不用看,也能明显的感觉出它们的形状。 一灵终于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刹时间,他整个人都欢喜得犹如要炸开来,然后便急不可耐的俯下嘴,吻住了寒月清的嘴唇。 对于接吻,一灵有这世上最丰富的技巧,然而这一回,一灵完全忘却了一切技巧,吻着寒月清柔嫩的嘴唇,他也只知道拼命的吮吸,他将舌头伸过去,勾着了寒月清的舌头,寒月清的舌头立即热情无比的缠了上来,就象一条小小的蛇儿,缠住了一棵大树。 一灵将寒月清的舌头吸过来,含在嘴里,激情无限的吮吸着,此时他已无心仔细品尝寒月清香舌的滋味,只是让情火漫天燃烧,让两个的舌头象两根碰头的春藤,密不可分的搅在一起,不停的磨合。 一灵感觉到寒月清舌头回勾的力量,便顺势送出,进入寒月清嘴里。寒月清学着一灵的样,含着一灵的舌头,拼命的吸咂,缠绕。 幸福甜蜜的感觉象阳光弥漫于一灵的身心,巨大的成就感让一灵心房颤抖。 寒月清,这美绝人寰的慈航仙子正躺在他怀里,正用无比的激情吻着他。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感觉?更伟大的成就? 绝对没有。 这一吻不知有多久,这一吻里,不仅是嘴唇,两个的身和心,都完全融合到一起了,就好象两个人的心灵脱离了躯壳,彼此象血和水一样,完全融成了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开了。 当两个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水已漫到了下颌,寒月清的眼里,象流星般闪烁着美丽的耀眼的光芒,喘息着道:“真想不到,被心爱的人吻原来是这么的美。一灵,再吻我吧,我愿在你的亲吻中甜蜜的死去。” 第三十九章 她凑上红唇,一灵却只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便移开唇去,道:“不,月姐,老天爷生得你如此美丽,就绝不会轻易让你死去。况且,你既然爱我,如果我不能保护你,那么我还值得你爱吗?说句大话,如果水也淹得死我,那么,王一灵就不是王一灵了。” 寒月清比一灵矮,水开始淹到寒月清唇边了,一灵手往上托,将寒月清托了起来,道:“月姐,照我的话做,心平气和,不要慌乱,也不要用力,含着我的舌头,让气脉连通,不管要多久,也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难,请一定相信我,可以带你重见天日。” 寒月清看着一灵的眼睛,那眼里的自信厚重如山。寒月清突然觉得自己软弱无比,只想要完全依赖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让他为自己去遮挡一切的风雨,她柔情无限的点了点头,将身子更用力的挤进他怀里。 一灵道:“照我的话做,信我。”吻住寒月清的唇,两舌相抵,一股强大的气劲自一灵舌尖发出,经寒月清舌尖传入她体内,运转十二周天,又传回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寒月清闭上眼睛,排除杂虑,将一切都交给一灵,只觉得身子轻轻一动,飘了起来,眼耳口鼻便都淹灭了,但由于体内气血有一灵内劲的推动,循环不绝,并不觉得有窒息的感觉。 天龙在嘉陵江里救人四十年,水性天下无双无对。可以不用口鼻,而用身周皮肤,从水中吸收空气来维持生命,一灵体承了天龙的全部衣钵,这种本事当然会。 不知过了多久,寒月清耳边“哗啦”一阵水响,便觉得脑袋离开了水面,同时,一灵的嘴也移开了。 寒月清睁开眼睛,只见处身在一个大溶洞中,头顶上满布着参差不齐的钟乳石,水光将微微的天光反射上去,映得那些钟乳石美妙绝伦,原来石室的入水口,是通着一条阴河的,仇自雄打开口子将水灌进来,却没想到一灵反从入水口潜游进了阴河里。 “我们真的出来了,一灵,我们真的出来了。”寒月清纵声欢呼。再看透生死的人,能活着,总不愿意死的,况且她刚刚感觉到爱情的甜蜜,重见天日,心中的欢愉当真难以形容,忍不住抱住一灵,便往他唇上吻去。一灵当然是来者不拒,两个心中都怀着最火热的爱情,这一吻天昏地暗,不知不觉中,随着水流,已到洞口,阳光耀眼,日正当中,两个分开唇,不由齐声欢呼起来。 一灵叫道:“我知道黄龙洞那股水流一定是与地下暗河通着的,倒没想到暗河这么短,几个时辰就游出来了,我开始还以为至少要潜上十天半个月呢。” 寒月清叫道:“啊呀,那身上的肉可都要泡烂了。” 一灵摇头:“我两个内功深湛,不会的,但身子会泡得很白是真的。”突然眼中放光,喘息着道:“月姐,你说……你说要把身子给……给我欣赏的。” “啊呀。”寒月清一声叫,满脸通红,生死关头,柔情无限,什么话都敢说。此时重见天日,可就害羞了。将脸埋在一灵颈后,咬着牙轻轻的道:“好一灵,别着急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这么软语相求,一灵如何能够拒绝,况且一灵对她的身子,崇拜多于肉欲,从来不敢亵渎的,因此以情魔百年的识见,提出要看一个女人的身子,竟激动得话也说不清爽了。 暗河流出洞口,形成一个清澈的水潭,四周遍布奇花异草,浅水处,白沙历历,鱼虾清晰可见。一灵带寒月清游到浅水处,两个站起身来。 寒月清脚落实地,情不自禁又是一声欢呼,疾走两步,让整个身子都从水里露出来,清风吹来,只觉全身舒爽无比,轻快之中,张开臂,连转了两个圈子,看一灵,却见他盯着她的身子,站在原地,看呆了。 寒月清有过一次给水打湿全身的经历,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但这次与上次不同,五分羞,还有五分喜,看着一灵痴痴迷迷的样子,心中爱煞,猛地双手举过头顶,学着画上飞天的样子,做一个反弹琵琶势,故意挺胸,翘臀,让自己优美绝伦的曲线更夸张的显现出来,秀目带春,瞟向一灵,咬牙笑道:“让你看,让你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清逸若仙的寒月清竟会顽皮的摆出如此惹火的姿势,若非亲眼看见,打死一灵也不相信。然而这并不稀奇,不论寒月清多么的圣洁高雅,清逸脱尘,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怀着爱情的女孩子在心爱的情郎面前会做的一切,她当然都会做,甚至会做得更好,更妩媚,因为她更美,更有灵性。 一灵“啊”的一声,猛地一个踉跄,竟然跌翻在水里,寒月清吃了一惊,随即掩着嘴,咯咯娇笑起来,笑得抱着肚子半蹲在沙滩上。 笑声未歇,猛见一灵纵身而起,带起一蓬水花,猛扑过来。 寒月清吃了一惊,想躲,哪里还来得及,早给一灵一把扑翻。一灵激情如火,一面去她唇上、脸上颈边拼命的吻,一面低叫:“月姐,好月姐,给我吧。”双手同时抚上了她的双乳。 “一灵,等一等,不要在这里。”寒月清急叫。 “不会有人,有人也不怕。”一灵喘着气叫,伸手去解她衣服。 他也是画蛇添足,说前面一句就有了,偏还要添上后面一句。他不怕,但寒月清怕啊,做这种事给人看见了,那还要活吗?寒月清本已给他在双乳上搓得全身稀软,这时一急,力气又回来了,将一灵双手一齐抓住,情急生智,故意恼道:“一灵,你又要用强吗?” “姐姐。”一灵急叫,双手却停了下来。 寒月清感觉得出他伏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因强自克制而产生的那种不绝的颤抖,也有些心软,但怕羞心理到底占了上风,叫道:“姐姐愿意把身子给你,但你至少要给姐姐一间房子,一张床,若是在这里,我不许你胡来的。” “但这里哪里有房子?姐姐,求你了。”一灵哀叫。 他这么情急求恳,寒月清不免更加心软,此时她爱一灵之心,并不比一灵爱她的少半分,略一犹豫,道:“那到旁边的花丛里去,多少有点遮掩。” 一灵大喜,一把将她抱起,选了一个四面花草屏蔽,下面绿草如茵的草地将寒月清放了下来,跪在寒月清边上,深深吸一口气,让激动的心稍稍平抑,伸手去解寒月清衣服。 看着他手伸过来,寒月清微微吁了口气,看向浩渺的蓝天,心中低叫:“老天爷,谢谢你,赐给寒月清这段情缘。”方要闭上眼睛,突然看到一个异物,慌忙一把按住一灵的手,叫道:“有人。” 一灵吃了一惊,叫道:“哪里?” “天上,是你大哥。”寒月清坐起身来,这时她外衣已给一灵解开,只系着一个肚兜,慌忙掩上衣襟,手忙脚乱的结衣纽。 一灵抬头上望,果然,李非的两头巨鹰正急速的俯冲下来,鹰背上黄衣飘动,正是李非。 一灵又喜他又恼火,顿足道:“这大哥来的也真不是时候。” “都是你,还说。”寒月清红了脸,嗔他,不过总算将衣服穿好了。 一灵嘻嘻笑:“怕什么?大哥又不是外人。” 说话间,李非已到头顶,跨身而下,叫道:“怎么,寒仙子成了内人,大哥就成了外人了?”这话里玩笑成分不少,但他脸上却一如往常,了无笑意,双目如电,在一灵身上一扫,道:“你两个入黄龙洞一去不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却没想到在这里搂着寒仙子风流快活,我倒是来得不巧了。” 寒月清大羞,忙躲到一灵身后,同时运功蒸干身上衣服。一灵呵呵笑,道:“我们到黄龙洞去,原来大哥知道?” 李非点头,道:“怪了,我到黄龙洞里面去搜过,并没见有条暗道可直通这里啊,你们是怎么来的?” “原来大哥还到黄龙洞去过,我们是潜水来的,说来还真有几分险。”一灵绘声绘色,将如何中计,如何遇险,如何潜水出困诸般情节一一说了,他有情魔的嘴巴,能说会道,说起来惊险丛生,李非听得呆了。 一灵说时,寒月清羞心稍抑,偷眼看李非面上,却见李非随着一灵的诉说,一时急,一时惊,一时喜,关切之情表露无遗。 寒月清心中奇怪,想:“他明明是个情感极其丰富的人,而且对一灵十分关切,可为什么总是冷着个脸呢。” 一灵说完了,又奇道:“大哥,你入黄龙洞,难道元灵子没阻拦你?” 李非一声冷笑:“元灵子算什么东西?昨夜给我一通赶,逃出黄龙洞。我在洞中找你不到,这时便是来捉他拷问的,一路过来,没看到他们,却碰到了你。” 他说得轻巧,寒月清却大吃一惊,心中寻思:“仇自雄的实力十分惊人,以我和一灵两个,也拿仇自雄无可奈何,他却说赶得人家落荒而逃,他的实力岂非更加了得?”眼光向李非脸上看去,李非也转眼看她,四目相对,寒月清目光似乎撞上了一座冰山一般,心中又吃一惊,想:“他对我似乎怀有敌意。他是一灵结义大哥,又明知我和一灵的关系,即便看在一灵面上,也不该如此,我是在哪里得罪他了呢?” 一灵却没注意这么多,笑道:“没事,仇自雄跑不了。大哥,你还是骑鹰,我和月姐走路,有你相助,救五掌门轻而易举。” 李非道:“为什么要走路,是不是刚才给我冲破了好事,避开我还想继续?” 寒月清脸一红,一灵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想我们有三个人,大哥的鹰却只能坐两个人,所以……” 李非冷哼一声:“怎么,别人任说什么你都相信?上去吧。我这金鹰素来不载女人,看在你面上,今天破一回例。” 一灵大喜,对寒月清道:“月姐,你还没乘鹰在天上遨游过吧,那才真象神仙一样呢。来,我们共坐一头,比翼双飞。”拉着寒月清上鹰背。 寒月清不吱声,任一灵将她抱上鹰背,对李非的话,她心中有气,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她虽素昔宽容,也有些受不了,若不是怕闹僵了于一灵不好看,才不稀罕坐他的鹰呢。 坐好,两头金鹰振翅而起。李非的鹰在前,一灵两个的鹰在后。一灵刚才确实没过到瘾,这时搂着寒月清,手便有些不老实,做着一些小动作,慢慢的往上移,摸向寒月清双乳。 寒月清心中正有气,没心思和他调情,在他手上打了一下,按着他双手,嗔道:“老实些,不许动。” 一灵的手果然老老实实的箍在她腰间,不动了,嘴却凑到她耳际,诞着声问道:“怎么了嘛,姐姐不喜欢我了?” 耳窝那一团是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一灵热气一呵,寒月清顿觉全身都痒了,“啊”的一声,脖子一缩,嗔道:“不许对我呵气。” 一灵应道:“是,那我可以吻你了。”不待寒月清回答,已轻轻咬住了寒月清耳垂,舌头轻轻一挑。寒月清一声低呼,几乎心尖子都麻了,全身稀软,仿佛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忙道:“一灵,你别闹,好不好。” 一灵滋滋笑:“那你转过头,给我亲个嘴儿。” 寒月清不依道:“那不行,万一他回头看见,可怎么得了?” “不怕,大哥不会回头的。”一灵不依不饶。 寒月清依旧不肯,道:“一灵,好人,算姐姐求你,现在别闹,等找着仇自雄一伙,救出五掌门,姐姐尽你怎么亲都行,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一灵摇头:“一定要亲一个。” 寒月清无可奈何,回过头,嗔道:“你这么不听话,姐姐不爱你了。” 一灵嘻嘻笑:“不怕,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若是搂着姐姐都不乘机亲两口,姐姐只怕真要不爱我了。” 寒月清扑哧一笑,一灵的嘴唇已凑了上来,帖上了她的唇。本说好亲一下就算,但一灵在这上面哪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一吸住了寒月清的香唇,便再不肯松开,舌头更抵开寒月清牙关,长驱直入。寒月清知道若给他舌头缠住,一时半会铁定脱身不得,小舌头左躲右闪,但小小口腔里,又能躲到哪儿去。终于给一灵舌头擒住,缠紧,更拉回他口里,细细的,有滋有味的吮吸品尝起来。 两人如痴如醉,浑忘所以。 这时前面的金鹰兜转回来,李非叫道:“东、南两面都已飞出百里,我们向北去。你两个要小心,亲热过了头,摔下鹰背我可不管。” 一灵笑道:“放心。”寒月清大羞,掐他一把,看着李非的黄衣在风中飞舞,想到一事,对一灵道:“一灵,他对你到底好不好。” “很好啊。”一灵叫。 “那他怎么老是冷冰冰的,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他是这么个人啊。” “不是。”寒月清摇头:“我观他内心感情其实极为丰富,对你也特别关心,他冷冰冰的外表是装的。” 一灵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我敢肯定,大哥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严绝不是装出来的,正如你所说,他一定有很多臣属,是长期发号施令培养出来的。” 寒月清点头:“这个我信。他能将元灵子等轻易赶出黄龙洞,绝不是他的武功比我两个加起来还高,而是他有很多了不起的部属,现在我越发可以肯定了,他对你十分矛盾。如果说他不关心你,他不可能时时盯着你的行踪,更不可能在你失踪后大举调集部属搜索营救。但他既然如此关心你,对你好,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对你笑呢?任他是帝王也好,将相也好,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心爱的人,总是可以放下架子来,笑一笑的嘛。” 一灵搔搔头,笑道:“你这么长篇大套的,可把我说糊涂了。算了,反正大哥对我好,这一点我绝不怀疑,好月姐,还是给我亲一个吧。” 寒月清慌忙侧头,躲开一灵对她耳垂的袭击,嗔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一灵蓦地一脸正经,道:“我爱月姐,天荒地老,永远没完。”随即嬉皮笑脸的道:“好月姐,求你了,给我亲一个吧。” 寒月清又好气又好笑,拿他全无办法,一面侧头躲避,一面伸手封着他嘴,蓦地叫了:“仇自雄,快看,那是仇自雄。” 一灵侧头看去,果然,左下方一行蚂蚁似的车队,正是仇自雄一行人的。 这时李非也发现了,驾金鹰飞拢来,寒月清心悬五掌门安危,放下面子,对李非道:“李大哥,请你帮帮手,救出五位大师。” 李非犀利如电的眼睛在她面上一扫,道:“寒仙子求我,面子不小啊,好。我们降到前面的山背后去,等元灵子一行人走近,便突然俯冲扑袭,你两个合力对付元灵子,最好一剑就杀了他,我替你们擒住仇自雄。” 寒月清大喜,脆声道:“多谢大哥。” 李非哼了一声,冷声道:“不必谢我,要谢,倒不妨谢你的夫君。”当先飞去。 寒月清没想到他真的如此冷僻,顿时一脸尴尬,一灵却凑嘴到她耳边道:“不要谢。” 寒月清扑哧一笑,转身捶一灵道:“你这幸运的无赖,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垂顾你,这冰做的人竟偏会对你好。” 一灵笑道:“正因为我是幸运的无赖啊,所以不仅能怀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能叫冰做的李大哥借金鹰给我带着仙子上九天遨游,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美眷。” 说笑间,已到了一座大山的背后,仇自雄一行人来的路,正在大山脚下,距山颠约有百余丈距离,以金鹰滑翔俯冲的速度,百余丈距离眨眼即到,这比从空中直接扑击无疑要隐蔽得多。 一灵凑到寒月清耳边道:“大哥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救出五掌门后,但愿你们侠义道增点眼色,有我这个对手就足够了,千万别再惹上我大哥。” “如果我和他起冲突,你帮谁?”寒月清妙目回转,看着一灵。 “你是我最爱的人,大哥是我最崇敬的人,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去伤害他。说实话,月姐,你最好信我的,管住你们侠义道那几个霹雳火老道,不要与他作对,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对大哥,却总从内心里生出五分敬,五分畏,十分的钦佩。那几个打苍蝇也嫌笨的牛鼻子老道若与他作对,哼哼。” “哼什么哼,跟个大头苍蝇似的。”寒月清白一灵一眼,对他不肯承诺帮她心存怨怼。她本来不是个小气的女子,但不知如何,她对李非就是心存敌意,连带希望一灵也是如此才好。 不一会,仇自雄一行人到了山下。五辆大车只剩了两辆,有一辆还掀去了上面的蓬子,露出里面坐着的陆雌英、李玉珠和法性神尼,寒月清心想:“这一定是李非的人干的,真厉害,仇自雄可说是狼狈而逃了。” 仇自雄、元灵子以及李青龙、红衣老祖等一概骑马,刘湘等在前面,李青龙在后面,仇自雄、元灵子各挨着一辆马车,剩余的四大掌门显然是在另一辆马车里。 李非叫道:“小心了,最好一击得手,否则给他们控制住人质,便不好办了。”一灵两个一齐点头。 李非架着金鹰,先远远绕了开去,然后加速,绕回来,风驰电骋般飞速下滑。 一灵的鹰与李非的并头齐进,一灵两个各执兵器在手,但闻耳边呼呼风声,百丈距离,眨眼即到。 李非腾身跃起,闪电般猛扑仇自雄。同时间,一灵寒月清纵身飞出,一灵长鞭如蛇,卷向元灵子,寒月清身剑合一,跟随鞭子急进,刺向元灵子左胁。 仇自雄等可说全无防备,一则他们以为一灵两个早淹死在石牢里了,不可能再来找他们,二则更绝想不到袭击会来自天上。因而听到风声仰头看时,一灵的长鞭已卷在了元灵子脖子上,寒月清的剑同时跟进,更将元灵子戳了个透明窟窿。同时间,李非一脚踏在仇自雄顶心上,仇自雄哼也没哼一声,翻身落马。 事起突然,李青龙、红衣老祖等前后的人全都惊呆了。一灵一个跟斗落到那辆没了顶蓬的马车上,长鞭一扬,啪的甩了一记响鞭,厉声喝道:“首恶已然伏诛,谁也不要动。” 李青龙等果然一个个呆在原地不动。他们本都是被胁迫的,尤其是李青龙和陆九州,更是打骨子里不愿意与一灵作对。此时只是一齐盯着地下的仇自雄,心中砰砰乱跳,希望他不要给李非一脚踩死了才好。 车中陆雌英、李玉珠一齐站起,叫道:“一灵。”惊喜之中,似乎另有一层惶恐,齐往仇自雄身上看去。 一灵道:“英姐玉珠不要担心,仇自雄没死,我答应过两位姐姐的,要他拿出解药,再由两位姐姐亲手处置他。” 听到仇自雄没死,李青龙几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陆雌英、李玉珠两女相视一眼,脸上神情却是十分复杂。 这时,寒月清已从另一辆马车里扶出了悟本禅师四个,欣喜异常,叫道:“阿弥陀佛,幸亏五位大师都没有事。” 天风子几个齐道:“多谢盟主搭救之恩。” 寒月清忙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王一灵公子和那位李大哥,我无法救出五位大师。” 这一点五掌门心知肚明,一灵武功之强,他们是亲眼所见,而空中突袭,更依赖李非的金鹰。能一举制服仇自雄师徒,明摆着,一灵两个出力更多。 寒月清满怀期望,五掌门能对一灵两个略表谢意,不说解开死结,至少暂缓彼此间誓不两立的气势。然而他失望了。 天风子看一眼紫龙真人,跨上一步,抱拳对李非道:“兄台人中龙凤,光彩照人。金鹰奇袭,亘古未闻,援手之德,五大门派永世不忘。”对一灵却看也不看一看。 李非瞟一眼寒月清,冷然一笑,到仇自雄面前,在他腰胁之际啪的踢了一脚,然后背手退开,对天风子的谢意竟是不理不睬。 天风子一派宗师,位望尊崇,何况他是代表五掌门相谢,也就是代表着五大门派。李非对他不理不睬,便是没将五大门派放在眼里。 两头金鹰盘旋落地,激起的巨风刮得李非黄衫裂裂作响。李非卓然而立,眼望远山,虽然一声不作,但一股傲视苍穹的霸气,却如金鹰激起的巨风一般,向着五掌门直刮过来。五掌门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迷惘,心中嘀咕:“这人到底是何来历?”意忘了生气。 仇自雄给李非一脚踢醒过来,翻身爬起,一灵一步到他面前,喝道:“仇自雄。”仇自雄脑子里仍然一片昏昏沉沉的,闻声不自觉的看向一灵,眼光立即就直了。 一灵叫道:“仇自雄,你给陆雌英、李玉珠服的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他两眼绿光如电,直罩着仇自雄。 “摄魂大法!”紫龙真人惊叫:“这小子原来跟魔教还有关系,怪不得。”极化真人也叫了起来,都是又惊又怒。寒月清看一眼五掌门,心中又添了一层心事。 “她们服的毒叫忠心丹,忠心丹外壳的药膜便是解药。”仇自雄木讷的回答,伸手去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子,递给一灵。 一灵接过瓶子,倒出一料忠心丹,果然在外层剥下一层药膜,点点头,对陆雌英两个道:“英姐,玉珠,来,服了解药。” 第四十章 陆雌英两个过来,各取一粒忠心丹,剥了药膜吞下。一灵看李青龙等一脸哀求的神情,冷冷的道:“为虎作伥,本饶你们不得,但看在英姐和玉珠的面上,便饶了你们。” 李青龙、陆九州大喜,包括红衣老祖师徒,一齐过来,各取了一粒忠心丹,服了药膜,脸上自然不免涩涩的。 一灵再头问仇自雄:“五掌门中的又是什么毒,解药呢?” “五掌门中的是化功散的毒,这是解药。”仇自雄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子,道:“挑一点抹在鼻端即可。” 一灵打开瓶塞,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大叫:“好香。”笑嘻嘻捧到寒月清面前,道:“宝剑赠壮士,香粉送佳人,这瓶香粉,请月姐笑纳。” 寒月清嗔他一眼:“贫嘴。”喜滋滋的接过,给五掌门解毒。 这时一灵忽地想起了方剑诗的事,复看着仇自雄,道:“你即有雄霸黑白两道的实力,为什么还两次挑起侠义道和天龙旧属的冲突,到底是何居心?” “什么两次三番挑起侠义道和天龙旧属的冲突,我没有啊。”仇自雄脸露疑惑,似乎弄不明白。 “还敢在我面前弄鬼。”一灵眼中精光大盛,牢牢吸住仇自雄目光,喝道:“先一次火龙道人害死万云飞金龙瑞,后一次七夫人杀死方剑诗,目的都是为了挑起天龙旧属和侠义道的火拼,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 “火龙道人,方剑诗?”仇自雄口中喃喃自语,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却终是摇摇头,道:“不是我指使的,我不认识他们。” 听到这句话,紫龙真人一声暴喝:“分明是你杀死了方剑诗,你还敢狡辩。”眼红如血,双指骨节捏得啪啪作响,若非未得解药功力未复,只怕立时会扑上来拼命。 一灵瞟他一眼,心中既疑惑又失望,想:“火龙道人七夫人都不是仇自雄指使的,那是另有其人了。这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看来要搬开拦在我和月姐之间的这道障碍,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心中有些着恼,冷冷的对仇自雄道:“你我缘份不浅,本应有两分香火之情,但你心思太毒,做下的事实在不可饶恕,我也不杀你,你用忠心丹害人,就用它结果了自己吧。”说着将先一粒剥了药膜的忠心丹抛向仇自雄。 猛地里只听陆雌英一声尖叫:“不。”蓦地扑出,半途中一把打落忠心丹。随即跪倒在地,头埋在膝上,号啕大哭。一灵吃了一惊,忙过去扶她,叫道:“英姐,你怎么了?”陆雌英却死也不肯抬头。 李玉珠缓步过来,脸上泪水长流,一灵又吃一惊,叫道:“玉珠,你……你们怎么了?” “我们……都怀孕了。”李玉珠闭了一下眼睛,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滚滚而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痛楚,身子摇摇欲坠。 “不,这不可能。”一灵狂叫。 李玉珠睁开眼睛,道:“是真的,开始我们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敢相信,但昨夜给……给他师父看出来了。” “不,这不是真的。”一灵喃喃自语,微一定神,伸过手搭住陆雌英的脉,心中蓦地格登一跳,再伸一手搭在李玉珠脉门,刹时间脸如死灰。 陆雌英站起身来,脸上泪痕未干,但眼光却已定了下来,道:“我和玉珠商量过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所以,请你手下留情,废了他的武功,但莫要伤他的性命。” 一灵看向陆雌英,她眼中的神情沉痛而坚定,再看向李玉珠,李玉珠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着叫道:“一灵。” 一灵点点头,道:“你们给过我机会了,是我自己不好。”凌空一指,点在仇自雄丹田气海上,撤了摄魂大法。 仇自雄身子一震,软倒在地,清醒过来,挺身一跃,却又啪的跌下,四顾一看,便一切都明白了,怨毒的看着一灵,狠狠的道:“王一灵,贼秃,你赢了,杀了我吧,我的一切,铁血盟和女人,都归你了。” 一灵摇摇头:“不,是你赢了,铁血盟我不想要,我要的是英姐和玉珠,但她们却不要我了。”他看看李玉珠,再看看陆雌英,道:“铁血盟本是仇自雄的,你们就接过去吧,你们住到忠义谷去,我叫古堂主几个辅佐你们,等孩子大了,叫他们做铁血盟的盟主。” 陆雌英点点头,转身搀起仇自雄,上了那辆有蓬马车,直到被蓬布拦住,再未向一灵看上一眼。李玉珠却猛地扑入一灵怀里,叫道:“一灵。”放声痛哭。 一灵心中酸痛无比,却强自抑制,拍拍她肩背,道:“学你英姐,去吧,去吧。” 李玉珠掩着脸,奔入马车,马车里随即传出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一灵身子蓦地里晃了一下,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心中痛叫:“英姐,玉珠,一灵知道,这一生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生离死别,哀莫大焉,看着的人,几乎都有些心酸,尤其李青龙陆九州等了解一灵与陆雌英两女情仇爱恋全过程的人,更是眼眶发红。 寒月清给五掌门解毒,天风子是第一个,第二个应是最近的法性神尼,紫龙真人却抢先一步接过了瓶子,挑了一些解药抹在鼻端,一灵与两女生离死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无人注意紫龙真人悄悄移到了元灵子的尸首旁,拿了他的宝剑,便在一灵心酸肠断、魂不守舍之际,紫龙真人突地飞身扑出,闪电般刺向一灵,口中厉叫:“魔教妖孽,拿命来吧。” 武当掌门,修为岂同等闲,声出剑到,眨眼即到了一灵后心。一灵既无防备,更是以背相对。寒月清眼睁睁看着,却已阻拦不止。禁不住失声惊叫,魂飞胆裂。 一灵眼见无幸,蓦地里一股暗劲涌来,横里一下撞在紫龙真人身上,撞得紫龙真人直飞出二、三丈开外,啪哒一声落在地下,口鼻中均有鲜血渗出来,剑也失落在地。 只听李非喝道:“无耻贼道,竟敢暗施偷袭,”原来李非虽以背对着众人,但身后众人一动一静都瞒不过他耳朵,先一步发觉了紫龙真人图谋,发掌救了一灵。 本来武功到一灵这个地步,别人已完全没有偷袭的可能,奈何一灵体承三心,此时情魔占了绝对上风,痴情一起,生死俱忘,哪还管有人偷袭,无人偷袭。 这时李青龙等都反应了过来,一齐暴喝,齐扑向紫龙真人,寒月清及另外四掌门大吃一惊,忙挺身挡在紫龙真人前面。 李青龙怒叫道:“寒姑娘请让开,否则李青龙要得罪了。”旁边陆九州、红衣老祖等也均是怒形于色。一灵制服仇自雄,还他们以自由,更以德报怨,施以解药。李青龙几个心里,都是又敬又愧,正是无以为报,此时只恨不得生吃了紫龙真人,若不是碍着寒月清与一灵关系特殊,哪还讲客气。 寒月清也知道一灵以德报怨,已得李青龙等死力。她心里虽至今还在为一灵差点死在紫龙真人剑下存有余悸,但却绝不能让紫龙真人死在李青龙等手里,眼见阻拦不住,急叫道:“一灵。” 一灵叹了口气,叫道:“龙头,会首,多谢各位,算了。” 一灵开口,李青龙等才不得不强抑怒气。陆九州犹心有未甘,指着紫龙真人叫道:“牛鼻子,告诉你,再莫与王盟主作对,两月前青龙会群英会损兵折将,今日仇自雄气散功消,都是不自量力的报应,你五大派比两会强不了多少,比仇自雄更还要差一大截,再不思悔改,等五大派烟消云散,可就悔之晚矣。” 这番话如一个个巨雷,直轰在悟本禅师等四掌门的顶心上,轰得四人个个变色。 一灵本身武功之强,已是不可想象,而最可怕的,是他背景之复杂,铁血盟的盟主,天龙旧属的姑爷,还有那气势摄人、神秘莫测的李非也做了他大哥。而此际,青龙、群英两会及大雪山派更口口声声愿为他出尽死力。 不敢想象,如果紫龙真人刚才偷袭得手,将会有怎样的灾难降临到五大派甚至侠义道身上。 一灵摇头道:“算了。”解下腰间青龙鞭递给李青龙,道:“龙头,会首,英姐和玉珠执掌铁血盟,还要请两位多多费心。” 李青龙、陆九州齐声道:“盟主放心。” 一灵摇头:“我不再是盟主了,叫我一灵吧。” 李青龙、陆九州对视一眼,李青龙突地抱拳道:“等雌英、玉珠的孩子生下来,黑道三大帮派就真正合而为一了,李青龙代表黑道三大派,请王公子就任三派总盟主。” 背后刘湘等齐感振奋,一灵之威,实已深深印在青龙群英两会每个人心底,这时一齐抱拳躬身:“请王公子就任三派总盟主。” 一灵心里只爱女人,最恨烦人的权势名利,这时心爱的女人方遭生离,又哪有半点心绪来做什么三派总盟主,忙摇手道:“谢了,谢了,我铁血盟盟主也不想做,又哪做得了三派总盟主,诸位还是另觅高明吧。” 对于一灵不好权位,李青龙等于一灵逃离铁血盟就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这时即起了意,又哪容得一灵推辞,李青龙面放红光道:“盟主不必推辞,我等这就回去整顿堂口,商量三派合一诸般事宜,盟主只管自便,等我等整顿完毕,自向盟主回禀。”说完,不容一灵再次拒绝,一齐躬身,赶了马车去了,红衣老祖师徒也同时道别。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一灵心中黯然神伤,这时紫龙真人突地大叫一声,跃起身来,向另一面急奔而去。 天风子等齐吃一惊,齐叫道:“紫龙道友。”一齐追去,寒月清也跟着追出。一灵急叫:“月姐。” 寒月清停步,回过身来,眸子里满腔爱意,满腔无奈,顿一顿足,转身奔去。 一灵身子摇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李非吃了一惊,奔过来扶着他肩,一灵蓦地一把抱住李非双腿,号啕大哭:“都走了,大哥,她们都不要我了。” 一灵伤痛之中,忘了李非不许他毛手毛脚的警告,李非身子震了一下,却并未挣开。一灵将头埋在李非腿上,哭得肝肠寸断,李非禁不住伸手轻抚他的头发,心中柔情顿起,想:“想不到他多情若此,唉,他哭起来的时候,真象个孩子。” 李非是惟一了解一灵是天龙传人秘密的人,但他也不知道一灵一体三心的事。天龙让一灵豪气干云,气吞环宇,阴魔使一灵邈视规则,有我无人,然而一灵体内真正占上风的是情魔,于是得意时风流顽劣、机巧灵醒,而一旦情场失意,立时便天昏地暗,慌张软弱得象个孩子。情绪大起大怒,正是情魔多情的特性。 一灵号啕而出的眼泪,打湿了李非的裤子,弄得他腿上肌肤都湿漉漉的,李非道:“快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 不说还好,一说,一灵哭得反而更厉害了,叫道:“月姐她们都不要我了,我宁愿做女人,也是要哭的。” 李非啼笑皆非,想了一想道:“陆雌英、李玉珠跟了仇自雄,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寒月清并没有不要你呀。” “可是她跟着五掌门去了,这一去,又会跟最初一样,再也不理我了。”一灵哭叫。 “怎么会和原先一样呢?不一样了。”李非摇头:“原先寒月清视你为杀方剑诗的凶手,侠义道的死敌,只想除之而后快,而今日,你已是寒月清最心爱的人,方才紫龙真人偷袭你时寒月清那一声叫,我听得出来,她爱你已爱到了恨不得替你死的地步。” “那倒是真的。”一灵不哭了,抬起头来,道:“月姐真的是爱我的。” 李非叫道:“即然知道她爱你,你还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一灵睁着泪眼,一时无话可答。之所以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其实是受陆雌英、李玉珠跟了仇自雄的影响,牵连着把寒月清的走也看得格外重了,这时给李非一说,心中又清楚了,他脸皮也厚,转着眼想了半天,问李非道:“大哥,你说,我最终能不能娶到月姐?” “这个要问你自己。”李非道:“若从寒月清那面看,难。她婆婆妈妈,心忧天下,要她断然不管五掌门的反对投向你怀中,几乎是不可能。因而只有你这面加力,现在其实最大的难关你已经攻破了,寒月清已经爱上你了,唯一的阻碍是五掌门,或者说,是紫龙那牛鼻子,你若想过这一关,比较难。” 一灵冷哼道:“这贼道,惹我火了,我一掌把他脑袋拍肚子里去。” 李非摇头:“若这样,你一世也莫想娶寒月清了。寒月清是个看别人比看自己要重得多的人,尤其是五大掌门人在她心中有着极重的份量,你若想娶她,最好是能讨得五掌门的欢心。” 一灵哼了一声,想了一声道:“为了月姐,我便夹起尾巴做人好了。” 李非却又摇头:“那也不行。紫龙真人恨你入骨,仅仅老实容让,于事无补,象这种老牛鼻子,你越让他,他越会逼你。” “恼又恼不得,让又让不得,那你说怎么做才好?”一灵搔头。 “这就要看你的了。”李非道:“若你能逼得五掌门不仅不敢阻止寒月清爱你,反要利用她对你的影响力来替他们办事时,你就成功了。” 一灵眼中放光,道:“此计大妙,只是有些为难,怎么叫五掌门来求我呢,象这次,我救了他们五个,紫龙真人反过来倒给我一剑,你说,还能怎么样?” 李非冷冷的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难。” 一灵跳而起,叫道:“大哥教训得是,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难。”一低头看见李非大腿处给他哭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的道:“大哥,对不起了。”扯起袖子:“我给你擦干。” 李非大吃一惊,闪身一跳数丈,叱道:“我叫你不要毛手毛脚的,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一灵委屈的道:“我不是不听大哥的话,我是想,方才抱着大哥哭时,大哥也并没见怪,所以……所以就以为不要紧。” 李非哼了一声,道:“下次要注意,搂搂抱抱,是女人的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应如此。” 一灵忙点头,道:“是。”心想:“大哥对女人有偏见。若我呀,我倒认为女人比男人强一千倍。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十九都是些蠢牛。” 李非道:“我们先回洛阳去,寒月清和紫龙真人之间,十九还有一场官司要打,紫龙必定以武当退出侠义道联盟相威胁,逼寒月清与你保持距离,而寒月清为了维护侠义道的团结,肯定会做出妥协,你这时去找她,只会让她为难。” 一灵点点头,叹气道:“月姐啊,就是太好心了,若换成我,哼哼。”与李非骑上金鹰。一灵道:“我们在空中找找月姐看,看他们到了哪里。” 李非冷笑:“看什么看,徒增烦恼,即便寒月清回到洛阳,你最好都不要去找她,除非能叫五掌门求你,否则都是空寻烦恼,她为难,你伤心。”说话间,两头金鹰腾空而起,直飞洛阳。 一灵虽知李非说的有理,到底心有不甘,在空中东张西望,却哪里有寒月清的影子。 不用半日时光,回到洛阳。李非说声有事,放下一灵,又骑金鹰飞走了。 水莲柔、金凤娇三女接着一灵,个个喜得面漾桃花,叽叽喳喳道:“听说五掌门都给仇自雄抓去了,可担心死了。”“五掌门救出来没有。”“寒月清姐姐呢。” 一灵置身三女之间,心中抑郁稍霁,笑道:“你们叽叽喳喳的,叫我答哪一个,来,伸出嘴,不许作声,每人先亲个嘴儿做见面礼。” 三女脸热心跳,果然乖乖的送上香唇,自水莲柔开始,至万水霞结束,每人长长的亲了个嘴儿。 一灵双手去万小霞丰臀上一抓一揉,叫道:“几天不见,咱们小霞奶子也大了好些,屁股也丰满了好些,快老实交待,是不是想为夫了?” 万小霞又喜又羞,将脸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一灵看她羞态可人,一时色心大起,叫道:“好小霞,两位好姐姐,为夫好久未尝肉味了,快脱了衣服,咱们来乐一乐。” 三女顿时个个一脸桃红,眼中放光,手心出汗。水莲柔到底稳重一些,柔声求道:“好一灵,现在还没天黑呢,到晚上好不好。” 一灵色心大起,哪里还等得到晚上,双臂一合,将三女齐抱上了床。 过了几天,寒月清和五大掌门也回到了洛阳。一灵心痒难耐,只恨不得立即把寒月清抱在怀里,但碍着五掌门,却是连见寒月清一面也是不能,心中烦躁到极点,脑中滴溜溜乱转,想:“怎生想个法子,叫这五个老不死求我才好。” 没等他想出法子,寒月清和五掌门突地在一个夜里悄悄离了洛阳,渡河北去,同时带走的还有五大派数十名高手弟子。 一灵心中疑惑,想:“莫非侠义道又碰上了什么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前脚后脚便跟了去。 这时李青龙、陆九州已将群英会青龙会整顿完毕,两人一商议,禀明一灵,取了个三合盟的名字,暗喻着三派合盟的意思,他两个自认副盟主,盟主自然是一灵了。三派合盟的事,一灵回来时没说,这时即成事实,倒把古威辛无影几个乐得一怔一怔的,金凤娇水莲柔两女也十分高兴,水莲柔念了声佛,对一灵道:“阿弥陀佛,现在整个黑道都抓在你手里,江湖就要平静很多了,我也再不必为爹爹哥哥他们的镖行担心。”金凤娇哈哈笑道:“你真是杞人忧天,三派即便不统一,只凭着一灵是你水家的姑爷,谁又敢打六顺镖局的主意。“水莲柔想想她说得有理,心中自得,看着一灵,一脸迷醉。 黄河以北是群英会地盘,群英会即自愿奉一灵号令,一灵便等于到了自己家里一般,情报源源而来。 寒月清和五大掌门一路往北,三日后进了北京城,一灵一行便也进了城。北京城该归群英会下辖纳贤堂北京分舵管辖,这时李青龙陆九州陪了李玉珠陆雌英去了忠义谷,便由北京分舵舵主余希平接待一灵一行人。 这余希平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外表总是笑嘻嘻的,其实十分精明厉害,他对一灵极其恭敬,原来他也曾随陆九州攻打忠义谷,亲自领教了一灵的神通,这时的恭敬,乃是发自心底的敬畏,而非陆九州的命令。 一灵让余希平调查寒月清和五掌门秘密来京的事,余希平很快就查了出来,回禀道:“五大掌门秘密来京,是为了保护施济施大人和太子。“一灵大奇:“皇帝老儿的儿子,身边有多少官兵,用得着五大派来保护?那施济又是什么人?” 余希平道:“一般人自然害不了太子,但这要害太子的不是一般人,是朱贵妃,朱贵妃是当今最得宠的妃子,她给皇上生了个儿子,今年七岁,封为齐王,但朱贵妃不满足,她想让皇上废长立幼,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皇上耳朵软,在朝中议过两次,但因为以施济施大人为首的一班老臣拼命反对,没有成功。朱贵妃因而恨施大人入骨,但施大人三世老臣,公正廉直,合朝敬仰,朱贵妃明里奈他不何,便想在暗里害他,本来朝庭里勾心斗角,不关五大派的事,但太子幼年多病,皇后便令他拜少林高僧悟源为师,那悟源乃是当今少林掌门悟本大师的师兄,这就扯上关系了,五大派保护太子,便是保护未来的皇帝,对五大派的好处不言自明,所以五大派包括掌门在内,精锐齐出。” “原来是这样。”一灵总算是弄明白了,想起一事,道:“那朱贵妃莫非便是江南四大家之一朱家的女儿。” “原来盟主知道。”余希平道:“朱贵妃名朱芷,是朱家的大女儿,她还有个妹妹叫朱萱,前不久也进了宫。” “什么?”一灵怒眉上扬:“那皇帝老儿也强纳了她做妃子。” “那倒没有。”余希平诧异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道:“朱贵妃和先朝的杨贵妃差不多,奇美也奇妒,独自一个人霸着皇帝,再不许其他女人近皇帝的身子,便是妹妹也不行。” “这还差不多。”一灵怒火平息,前后一想,喜上眉梢,击掌道:“这倒是个好机会,都是我的好老婆,大家是亲戚,谁做太子有什么关系,看我说服她姐妹俩,叫那几个老不死的服我。” 入夜不久,一灵在三女面前打个晃眼,便出府直奔施济府中。施济府邸他白天就已问清楚了,不难找。他前脚出门,后脚屋侧就来了个女子,却是朱萱。 朱萱刚好看见他背影,张嘴想喊,却又改了主意,远远的跟着一灵。 一灵别说体有魔觉,便是没有,以他的武功,别人也休想跟踪于他,即便是朱萱这样的高手,但要命的是,一灵体内真正占上风的是情魔,这时一灵心里,装的全是寒月清,情火熊熊,耳目失聪,哪还管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离着施府百丈,一灵便已非常清晰的感应到了寒月清在施府的位置和这时的状态。寒月清的住处在施府侧后,这时正在静修之中。一灵的魔觉里,感应到一股清逸平和的禅息扑面而来,不自觉吐了一下舌头,暗叫道:“月姐一心向佛,庄严慈悲,我却偏要勾引得她佛心失守,娇喘吁吁,罪过罪过,菩萨千万原谅小子。”嘻嘻一笑,从屋后飞掠进府,直扑寒月清住处。 寒月清所居,乃是一座雅致的阁楼,没有点灯,月光从敞开的窗子直泻进去,正撒在她身上,但见她正盘膝端坐在一张湘妃榻上,穿着宽松的晚装,如云秀发就用一根木簪髻在顶上,素衣如雪,端庄清逸。 一见到寒月清,一灵整个人立即便如着了火的酒,熊熊燃烧起来,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箭一般从窗子里直穿进去。 他身法虽快,寒月清又在禅修之中,但反应仍是不可思议的敏捷,手一动,剑已在手,剑光闪烁,唰的一下指到了一灵喉间,应变之快,拿捏之准,叫人不得不叹服。一灵没想到她会暴起出剑,这时身子飞扑,避无可避,也不想避,突地一低头,一张嘴,咯的一声,咬住了寒月清剑尖。 剑尖被咬,寒月清却已看清了一灵,惊呼一声:“一灵,是你。”收手抽剑,急叫道:“没事吧。” 一灵直勾勾看着她,脸上不带半分表情,道:“有事。” “哪里有事?”寒月清大急,站起身来,伸手来扶一灵,道:“伤着哪里了。” “伤在心里。”一灵霍地伸手,寒月清嘤咛一声,给他抱了个满怀,待要说话,一灵一张火热的嘴唇已压了下来,深深长吻,一灵一双魔手更毫不客气的探手衣里,寒月清欲拒无力,给他无所不到的探索摸得全身酥软,脑子里一片迷糊。 两人亲热的情形,正落在随后跟至的朱萱眼里,又惊又怒,俏脸煞白,双手颤抖,脚下用力不匀,啪的一声,踩烂了一块屋瓦。 第四十一章 这时施府里住了五大派几十名好手,立时便有人出声喝问:“什么人?” 朱萱飞身退走。 这一声喝问也惊醒了迷醉中的寒月清,用力挣开身子,却是玉面通红。原来她上半身衣服已尽数被一灵解开,几为半裸,一灵的魔手正伸向她腰际,用心之不良,可想而知,急忙掩住衣襟,翻身一滚,滚到了榻的另一侧。一灵跟踪扑上,寒月清急抓住他双手,低声叫道:“一灵。” 一灵眼中仿似有火在烧,叫道:“月姐,给我,求你了。” 寒月清又羞又怕,看他情急恳求,却又情不自禁的心软,放软了声音道:“一灵,好人,现在真的不行。” “为什么?”一灵双手不能动,急得呼呼喘气道:“姐姐答应过我,只要有屋有床,姐姐就把身子给我,现在可什么都有。” 寒月清脸上有若火烧。她确实这么答应过一灵,这时实不知如何转口,便在这时,眼角人影一闪,原来有人上了对屋先前朱萱站立处察看。一见有人,寒月清魂飞魄散,急带着一灵一闪,闪到了窗子后面。她并不仅仅是害怕给人看到一灵在她房中,还有一点,她先前掩住衣襟,并未系好,抓住一灵双手,衣襟便自动松开,美绝天人的双乳便就那么骄傲的挺立在夜风中,一灵看了也就看了,若叫其他人看见,哪里还要活下去。 躲到窗后,火急系好衣襟,一灵的手还是不老实,寒月清沉下脸去,低声道:“一灵,你再闹,姐姐就真的不理你了。” 一灵知道她脸嫩怕羞,不敢再胡闹。上屋面的是一名武当弟子一名昆仑弟子,看着踩烂的屋瓦,那名武当弟子哼了一声,道:“小毛贼而已,已经逃走了,不必大惊小怪。”在武当派看来,上屋面竟踩烂了屋瓦,那真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却哪里知道,踩烂屋瓦的朱萱,较他们的掌门人紫龙,武功可要强得多了。 安静下去,一灵立即又蠢蠢欲动,寒月清早有提防,先一步跃开,让一灵在对榻坐下,道:“一灵,我们好好说说话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面对玉人,却还要这么正正经经的面对面坐着,一灵实不愿意,但他怕惹寒月清生气,只得强自克制,这时嘻嘻一笑,伸出手掌道:“我的好月姐,你是孙悟空,我却是如来佛,任你怎么跳,这一生一世,都休想跳出我的手掌心。” 寒月清即羞又喜,晕生双颊,却忽地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一声轻叹虽不重,却就把一灵急了个三尸神暴跳,叫道:“月姐,你为什么叹气,是不是为了太子和齐王间的事。” 寒月清一脸惊异,道:“这事你也知道了。”轻叹一声,道:“就是这事,太子为少林护法大檀越,他年若登基称帝,对我侠义道的振兴大有好处,但皇上宠信朱贵妃,全不理长幼之序。朱贵妃恃宠而骄,横行无忌,明里暗里,针对太子的毒计层出不穷,光今年一年,太子就已三次遇险,若非悟源大师佛法深湛,远见明断,太子早已送命。现在情势越发险恶,我们来京之前,皇上听信朱贵妃馋言,当众责打太子,更再一次提起废太子之事,虽未成议,待太子越见疏远,朱贵妃也越发无所忌惮,满朝上下都是忧心如焚,实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难办的。”一灵哈哈一笑:“在我看来,小事一桩。” 寒月清眼光一亮,惊喜的看着他道:“你有办法。” “办法是有。”一灵贼忑兮兮的看着寒月清胸部,想着方才所睹衣内胜景,口水横流,道:“但我的好月姐若不给我抱在怀里,这办法一时半会只怕想不出来。“他竟借势要挟起来,寒月清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为难,若不答应他,这无赖必要放刁,若答应他,却又害怕,这色鬼绝不会仅止于抱着她而已,而她对于他的进攻几乎完全没有抵挡之力,只要落到他手里,可以肯定,这个身子绝对保不住。 左思右想,心中忽地一动,想:“坏家伙,敢要挟我,看我吓唬吓唬他。”把高耸的胸脯一挺,脸一沉,道:“我知道你只对我的身子有兴趣,其实一点也不爱我,动手吧,把我的身子拿去,但过了今夜,你再莫想见到我。” 一灵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爬到寒月清身边,发急道:“不是的,月姐,我绝对是真心爱你的,你千万别生气,我说,我说。” 看他急得抹脖子上吊,寒月清心中暗暗得意,却仍扳着脸道:“舌头长在你嘴里,爱说不说,谁也管你不着。” “我说,我说。”一灵急道:“月姐你知不知道,朱贵妃其实是江南四大家之一朱家的女儿。” “知道,那又怎么样?”寒月清冷眼看着他:“未必朱贵妃还会念及武林一脉,卖侠义道一个面子不成。““朱贵妃或许不会卖侠义道的面子,但一定要卖我的面子。”一灵洋洋得意。 “卖你的面子,为什么?”寒月清不明白,但她终是个极灵慧的女孩子,一转眼便想到了,叫道:“啊,朱萱。” “没错。”一灵眉开眼笑:“我的亲亲好老婆萱姐,正是朱贵妃嫡亲的妹妹,朱贵妃见了我这亲妹夫,难道就不讲一点情面?” “讲情面便又怎地?难道她会就此拱手不争皇位?” “不争皇位我不敢担保,但你们来京城的原因是什么?”见寒月清脸上仍无半分笑意,一灵急了,道:“你们来京的原因,是因为朱贵妃在暗里谋害太子,而我可以让萱姐说情,至少让朱贵妃保证不伤太子的性命,那么你们五大派来京的目地也就达到了,至于最终谁争得皇位,这似乎不要五大派来掺合吧。” 寒月清微微沉呤,稍顷,看着一灵道:“最终谁争得皇位,确实不应由我们来管,但你真能保证让朱贵妃不伤太子的性命。” “若这一点也做不到,叫什么王一灵,从此我这个王字倒过来写。” “可你这王字倒过来写还是王字啊。” “这。”一灵傻眼了,这个他倒是没想过,胀红了脸道:“这样好了,我若做不到,以后月姐见了我不要叫一灵,叫我不灵好了,王不灵。” 他说得有趣,寒月清再忍不住,终于噗吱一声笑了起来,却又赶紧收住了脸,这时一灵就坐在她面前,若是放开脸,这无赖打蛇随棍上,立马要糟,避开一灵目光,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一灵点头,看着寒月清,想在临走之前找点甜头,但看寒月清沉着脸,却又不敢放肆,重重的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转过身。 他心里的想法,寒月清如何不明白,暗暗好笑,心中却也有些发软,见一灵转过身,突地伸手,将一灵双手连身子一齐抱住,含羞低声道:“坏家伙,姐姐可以亲你一下,但亲过你须立即离去,绝不许纠缠。” 一灵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是,但是好月姐,你得亲得扎实一点,可别蜻蜓点水似的一掠就算。” “连这个也要讨价还价,真是个无赖。”寒月清即好气又好笑,凑过嘴,在一灵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亲得咂咂有声,随即放开手,去一灵背上一推,道:“快走。” 一灵手舞足蹈,飞身跃出,半空中身子一旋,身向外飞,脸却已对着寒月清,眉目飞扬道:“我立马就去皇宫,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亲亲好月姐的香吻相助,誓要说得朱贵妃点头。”一闪不见。 皇宫里,朱萱标枪一般挺立着,由于极度的愤恨,她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她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装扮华贵,容貌和朱萱颇为相像,却更多了一份丰韵贵气,她便是朱萱的姐姐,朱贵妃朱芷。 朱芷秀眉微促,道:“寒月清竟给王一灵弄上了手,这怎么可能,方剑诗应该是他们之间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啊。” “这是天不佑我朱家。”朱萱仰首向天,眼中如有火要喷发:“三次设计,每一次都天衣无缝,但老天爷偏要生出王一灵这色鬼出来,否则便是万云飞与金龙瑞之死,我们便已成功了。”一灵这时还在来皇宫的途中,没听到朱萱的话,若听到,铁定要大吃一惊。 原来杀万云飞金龙瑞,挑起天龙旧属与侠义道的争斗,乃是朱萱姐妹俩为雄霸江湖一手设下的毒计,而指使七夫人杀方剑诗嫁祸一灵,同样是她姐妹俩所为。 从朱萱爷爷朱心剑始,朱家就一直有称霸江湖的野心,朱家父子郁郁而终,这份野心却并未熄灭,反在朱家两姐妹心里烧得更加旺盛。朱芷入皇宫得宠后,培植出了一股极庞大的势力,雄霸天下的野心便也加倍膨胀起来。但杀万云飞金龙瑞,挑起侠义道与天龙旧属仇杀,并不是要在江湖中杀一个天昏地暗,而是要借势而起,天龙旧属实力强悍,侠义道便是五派联手,也难以占得上风,当五大派束手无策之际,朱萱挺身而出,只手压住天龙旧属,则她立即跃升为武林第一人,更可在明年二月初二泰山大会上代表侠义道出战,实现朱心剑的梦想。可这个计策却给一灵一手挑破,于是再设毒计,索性便嫁祸给一灵,谁知侠义道却又出了个寒月清,剑法之高,竟还在朱萱之上。凭真实功夫,朱萱知道自己无法争得侠义道盟主,便又设计,利用一灵好色,索性便献身给一灵,然后以这个有利形势胁迫寒月清,逼寒月清假输,将侠义道盟主让给她,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候,李非横插一杠子,竟借金鹰飞行之速,从皇宫中抓了日常传旨的一个太监,再找了一队人假扮锦衣卫,假传圣旨,逼朱萱进了皇宫。便是这样,朱萱仍有机会,因为整个形势并没有变,她仍可利用一灵的痴迷寒月清的顾忌就中取事,今夜她去找一灵,便是为笼络一灵,重找机会,谁知却亲眼目睹了一灵与寒月清幽会亲热。寒月清即也成了一灵的女人,她的优势地位便完全丧失,想着这些年的苦心尽皆付诸流水,她安得不怨气冲天。 “那王一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对于朱萱,朱芷更要沉得住气一些。 “就是个色鬼,见了美女就眼睛发亮的天字第一号大色鬼。”朱萱咬牙狠狠的叫。 “仅仅是个色鬼?你的眼光只怕有误。”朱芷微微摇头,沉呤着道:“小半年来,这人翻云覆雨,只手搅动江湖,败两会,戏五派,灭元灵子仇自雄,昨日更得秘报,黑道三大帮已合并为三合盟,推他为盟主,而你现在又说,那眼高于顶的寒月清也不顾一切的扑入了他怀中,这一切,没有一样不是不可思索议的奇迹,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这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莫测之智,绝非色鬼两个字可以概括。” “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只是走运而已。”朱萱眼发寒光,忽地转过身来,看着朱芷道:“姐姐,干脆让我把他悄悄叫出来,在他神魂颠倒之际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寒月清和侠义道,你看怎么样?” “不。”朱芷大力摇头。“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这人神通盖世,更一手抓着黑道和天龙旧属,太有利用价值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抓住他,要把他从寒月清手里彻底抢过来。” “他给寒月清迷得魂不守舍,想要他放弃寒月清,怕不可能。” “那就给他个绝户计。”这几个字从朱芷牙缝间一个个迸出来:“五大派竟敢支持太子和我作对,太不识相了,用万幻千魔阵,将五大派和寒月清一网打尽。” “万幻千魔阵。”朱萱惊看着朱芷:“五大派对天龙旧属熟得很,一接阵,立即能认出是昔日天龙教天字坛人马,我们为控制天字坛人马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和代价,就此暴露,似乎有些不值得。” “怎么会暴露。”朱芷冷笑:“万幻天魔阵为昔年魔教镇教之宝,更有尹坛主和手下三大香主主持,即便是大愚罗汉复生,进得此阵,我也包得他有进无出,你隐身阵中,乘隙出击,一剑就可杀了寒月清。” “好。”朱萱眼放冷光,却忽地想起一事,道:“那色鬼恋奸情热,我只怕他会帮着寒月清,这家伙身手莫测,有他帮手,只怕又要坏事。” “这个好办。”朱芷微笑道:“现放着巫山狐女师徒,就让她们去缠着他好了,况且就我所知,巫山狐女最小的弟子绿竹和王一灵之间还有一段风流债,乃是旧情人,万幻千魔阵威力最大的时候是在第三天的子时,让绿竹缠他三天,一切便成定局。” 朱芷苦心培埴自己的势力,不但收服了天龙天字坛人马,更将许多邪门左道收编在了麾下,天狐门就是其中之一。朱芷拍手让一个宫女召来巫山狐女和绿竹,细细交代,便在这时,耳中忽听得掠风之声,她眉头微皱:“是谁半夜三更在皇宫里奔来跑去,咦,不对,皇宫中可没这般高手,难道是那色鬼来了。”转眼看向朱萱。 “我上去看看。”朱萱一扭腰,飞身上了房顶,正撞着一灵如飞而来,给他一把抱在怀里,喷着热气的大嘴直吻过来,又急又怒,急用手一拦,叱道:“你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 “皇宫又怎么样?”一灵嘻嘻笑,双眼在朱萱玉面上溜来溜去,大赞道:“半月不见,我的萱姐可漂亮多了,可见我雨露浇灌之功,好萱姐,想我不想?” “是谁敢在皇宫非礼胡来。”却是朱芷跃上了屋顶。 一灵转脸一看,两眼一亮,叫道:“原来姐姐也在,啧啧,果然漂亮。” 朱芷还是第一次见一灵,这时见他嘻皮笑脸,身在皇宫之中,贵妃之前,依旧是旁若无人,暗暗称奇,想:“此人果非常人,绝不是色鬼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斜睨着一灵,似笑非笑的道:“谁是你姐姐。” 一灵全无顾忌的直视着她,嘻嘻笑道:“你啊,我的亲亲好萱姐的贵妃姐姐,当今天下第一美女。” “怪道能将我妹妹骗到手,果然好一张巧嘴。”朱芷再扳不住俏脸,眼角笑意漾开,看着一灵道:“我是天下第一美女,那你的寒月清寒仙子呢?对了,还有你的旧情人绿竹却又排在了第几?” “绿竹姐姐,在哪里。”一灵喜叫出声,张目四顾,霍地看向门后,眼中大亮,他灵异的魔觉已感觉到了绿竹的所在。 “由来只见新人笑,哪曾见过旧人哭。”绿竹曼声低吟,缓步而出,幽幽的看向一灵。 “绿竹姐姐。”一灵惊天动地一声大叫,飞掠而下,一把将绿竹抱在怀里,死死搂着,惊喜的叫道:“姐姐,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那日一灵身中奇毒,回头一眼,直叫绿竹心伤肠断,苦求巫山狐女,终让巫山狐女答应替一灵解毒,然而等她再摸进光义谷,却已不见一灵的踪影,她知一灵水性了得,又身怀传灯大法秘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求师父沿江出山寻找,却碰上了朱芷的势力,连巫山狐女在内尽数被擒,逼为属下,从此失去自由,身不得自由,心却是自由的,对一灵的歉疚爱恋更如海潮泛滥,与日俱增。今夜朱芷让她以天狐媚术缠住一灵,狂喜之中,一口答应下来,不管怎么样,先见到一灵再说。这时给一灵抱在怀里,感觉着他发自内心的欣喜爱恋,似乎又回到了当日的忠义谷,一灵苦求她不要离开的那一刻,一颗心喜得几乎要炸开来,却又恍似在梦中,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一灵,道:“一灵,你真的这么高兴吗?不记得我曾害过你了吗?” 一灵大力摇头,看着绿竹的眼睛,正色道:“我只记得你是绿竹,是我的好姐姐,其它的一切,我全部都忘记了,姐姐,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今天能见到你,我是多么的高兴。” “一灵。”感觉到他火一样的真诚,绿竹心弦颤动,紧紧的回抱住一灵,眼泪夺眶而出。 “真让人感动。好吧,你们这对旧鸳鸯,就在宫里好好叙叙旧情吧。”朱芷微微一笑,转身回宫,左手却在背后做了个下劈的动作,朱萱飞身出宫。 绿竹带一灵到自己房中,细叙离情,一灵在江湖上翻天覆地的情形,绿竹也多有耳闻,尤其对他竟能得到大愚之徒寒月清的爱,更感兴趣,妙目大放异彩,斜睇着一灵道:“小和尚,这小半年,你的变化可真是大得很啊。” “是。”一灵点头嘻笑,眼光在绿竹雪白的脖子上徘徊,他情魔的双眼,即便是隔着衣服,几乎也能看到绿竹玉颈下的胜景,忍不住食指大动,道:“但我最大的变化,是懂得了女人的妙处,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愚蠢和浪费。” 他话中的意思,绿竹再明白不过,而一灵的嘴唇,正火焰般压来,他带着无边魔力的双手,更先一步探衣而入,熟练的抚住了她的乳房,轻轻一捏一揉,绿竹全身如受电击,再无半分力气,身若火焚,一颗心,更激动得几乎要炸开来。 以前的绿竹,在一灵的爱火前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更何况今天的一灵乃是情魔的化身,自然更不是对手,便在意乱情迷的最后关头,脑中忽地电光一闪,猛一用力,从床上滚了下来,她这时身上衣服已尽数给一灵解去,赤身裸体,忙躲到布幔后,掩住身子。 一灵没想到绿竹会在这最后关头躲开,全身喷火,跳下床又要扑上去。绿竹手软心颤,知道再若给一灵抱住,必然无幸,急叫道:“一灵,听我说,再有十天,我的玉女神功就可以练成了,到那时候,任你怎么样都可以,姐姐什么都给你,但现在真的不行。” “怎么在这关口你又记起这个来了,这不是要命吗?”一灵丧气的垂下头。 “一灵,对不起。”绿竹担心的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你怕我生气是不是?”一灵邪邪的看着她。 他的眼光叫绿竹心慌手颤,但还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不要你生气。” “那我们就来商量商量。”一灵坐正了身子,却是一脸邪笑:“要我不生气也行,但预先要说好,十天后,不管在任何地方,我想要你,你都不能再找借口推托。” “但如果旁边有人……” “不能讨价还价,一是答应我,一是现在就乖乖的上床来,要不,我就要生气了,大大的生气。” 一灵假作沉下脸,绿竹心中一跳,点头道:“好,你别生气,我答应你。”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一灵恢复嬉皮笑脸,道:“过来,我们睡着,好好的说话。” 绿竹可不敢这么光着身子过去,另找了件衣服穿上,这才过去躺下。其实哪有睡意,两人都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更整天腻在一起。朱芷本叫绿竹放出全部手段,务必要留住一灵,但这会儿的绿竹,不但不要任何手段,反要时不时的控制情火,一灵的爱,实在过于炽热,一个不好,就会将她烧为灰烬。 到第三天傍晚时分,巫山狐女把绿竹叫了去,一看她脸色,大惊失色,急捋起她衣袖,见到她臂上守宫砂,始才吁了口气,叫道:“还好,你总算没有失去处女之身,师傅知道你守得很苦,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守过明天,明天子时,是万幻千魔阵威力最大的时候,寒月清虽是大愚罗汉之徒,也必然无幸,她一死,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可以托辞离开,苦练玉女神功,师傅只能练到玉女神功第八重,但你有寒犀珠相助,定可练到第九重,成为天狐门有始以来真正练成玉女神功的第一人,那时不但可反制朱芷,更可称霸天下,成为武林的女王。” 巫山狐女越说越兴奋,绿竹却是神色黯然,犹豫道:“一灵爱寒月清入骨,如果知道是我们害了她,我担心他……” “担心他什么?担心他不爱你了吗?”巫山狐女冷冷的看着她,厉声道:“你要记住,有欲无情,这是天狐门的铁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的王一灵并不例外,你为他生为他死,他呢?他怎么样?他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 绿竹默然。 这一夜,一灵明显的觉出绿竹不对劲,显得心事重重,反复追问下,绿竹忽地坐正身子,幽幽的看着他道:“一灵,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什么呀,弄得这么正儿八经的。”一灵笑,想把绿竹重抱到怀里,但看绿竹神色不对,只得也坐好了,道:“好吧,你问。” 绿竹幽幽的看着他,道:“一灵,我问你,我骗过你,伤害过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一灵哈哈笑,伸手抚着绿竹双肩,道:“我早说过了,过去的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只是你是我的好姐姐。” 他手上用力,但绿竹的身子僵得象木板,幽幽的眼光,定定的看着他。 “如果我再一次骗你,伤害你呢?你也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一灵看着她:“如果我的绿竹姐姐高兴的话?” “如果我一刀砍下你脑袋呢?” “我的脑袋会飞起来,在半空中大声喊,绿竹姐姐,好刀法啊。”一灵双手向天,夸张的大叫。 绿竹终忍不住抿嘴一笑,却又坐正了身子,道:“如果伤害你的女人呢,例如把你的什么莲姐凤姐包括仙子姐姐都杀了。你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一灵神色一僵,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假若有人伤害了你,那他就是我这一生最恨的人。”顿了一顿,看着绿竹道:“绿竹,你怎么了,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没什么?”绿竹缓缓的伏到他怀中,低声道:“我知道了。”慢慢的,她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一灵是被绿竹惊醒的,天刚刚亮,微微露着鱼肚白。 “跟我来。”绿竹拉着一灵的手,七绕八拐,进了一个大花园,从一座假山后钻过去,眼前霍然一亮,竟是用假山围着一个水潭,一条瀑布从假山上哗哗流下,两旁杂生着奇花异草,碧水白沙,让人耳目一新。 “想不到宫里还有这种好地方。”一灵由衷感叹。 “这是先朝若水公主最喜欢来的地方,据说她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但在她十七岁时,要嫁人的那一天早晨,突然淹死在了这水潭里。” “太可惜了,天妒红颜啊。”一灵大为伤感。 “据说她是自杀的。” “什么?”一灵大是不解:“为什么?生为女人,已是非常幸运,又生得那么漂亮,更是幸运中的大幸,她还要什么?” “临水照花,是红颜绝世,但那要摘花的人,却不是心仪的少年。” 绿竹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有一只蜻蜓在水面一点,光影破碎,一时间再分不清哪个是花,哪个是人。 绿竹的手忽地伸向自己的衣裳,飞快的,她的裸体便如一枝洁白的白荷,亭亭的立在了水边。 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水面倒映着她的裸体,说不出的优美,绿竹痴痴的看着,似乎自己也看呆了。 一灵更已经完全呆了。 第四十二章 绿竹走到一灵面前,伸手,替他脱去衣服,然后轻轻环着他的脖子,慢慢的拉向水中。 水淹到胸部,她双乳在水中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 绿竹停住,眼中柔情如梦,但在眼眸的深处,一灵似乎看到有火在燃烧。 “来吧,我正鲜嫩如花,纯洁若水,但最重要的,我的面前,是我最心爱的人。老天爷如此待我,我还要什么?” 她的嘴唇缓缓的伸过来,雪白的身体,忽地变得粉红。就象有谁,突然把她的身体点燃了。 一灵突然有一丝丝的清醒,努力挣开绿竹越来越疯狂的唇,喘息着道:“绿竹,你怎么了?这样下去,我可不敢担保你还能练成玉女神功。““玉女神功,怎及得心爱的人爱抚时的甜蜜,称霸武林,又怎比得过眼前这一刻的激情,来吧,一灵,我的爱人,让我生,让我死,让我成为真正的女人,你的女人。 “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一灵纵臂狂呼,猛地搂住了绿竹。 一池的水,似乎突然给烧开了,那种火热,仿佛让那刚刚露头的年轻的太阳有些害羞,它的脸,竟然红了。 一天的时间,一灵两个就没离开过这个水潭,绿竹的疯狂,几乎叫一灵这体承了情魔百年魔功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太阳逐渐落了下去,绿竹突然有些痴,她再不看一灵,只盯着天边夕阳下的那一线窄窄的红边,当那线红边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绿竹,你怎么了?”一灵抚着她的肩,想把她的身子扳过来。 “一灵,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我再一次骗了你,这一次的目标是寒月清。” “什么?”一灵一僵。 “在城西玄天谷,朱贵妃布下万幻千魔阵,已将寒月清和五大派高手围困了三天,我的任务,就是缠住你,在今夜子时之前,让你无法脱身去救寒月清,而今夜子时,正是万幻千魔阵威力最强的时刻,别说寒月清只是大愚罗汉的弟子,便是大愚罗汉重生,也难逃此劫。” “怎么可能?朱芷是江南四大家朱家的女儿,更是我萱姐的亲姐姐,她怎么会……?”一灵半信半疑,眼发锐光,灵异的魔觉扩散开去,心中霍地一跳,大叫道:“不好,绿竹,你在这里等我。”飞掠出宫。 绿竹霍地转身,只看到一灵飞掠而去的点点背影,眼中泪珠滚滚而出,低声道:“一灵,我的爱人,永别了。” “你这个叛徒。”一灵飞掠出宫的动静瞒不了朱芷,她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飞掠过来,在假山边找到了正呆呆痴立的绿竹,气得七窍生烟。 “绿竹,你为什么要这样?”巫山狐女也闻讯赶了过来,又急又怒又怕,嘴唇颤抖。 “立刻给我碎了这个叛逆。”朱芷厉声叫。巫山狐女心中一跳,颤声道:“贵妃……:” “你想死?”朱芷眼光如剑,射向巫山狐女。 “是。”巫山狐女垂下头,缓缓走向绿竹,举起了手。 “师父,等一等。”绿竹缓缓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头,抬起头来,看着巫山狐女的眼里,满是感激,道:“师父,在我刚出生时,你就收留了我,十九年来,你爱我养我教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娘。我本不愿意违逆你,更不想见你心愿落空。但是师父,我真的爱一灵,一灵也真的爱我,我宁愿死一千次,也决不愿再做伤害他的事,让他恨我弃我。师父,我想跟你说,在这一刻,我很幸福,我真正的做了一回女人,真正的爱了一次,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面临死亡,她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却反而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既然活够了,你就死吧。”巫山狐女一掌劈下,掌到中途忽地转向,反扑向朱芷,同时脚后跟一挑,将绿竹直挑出去,厉叫一声:“快跑,去找小和尚。” “你是找死。”朱芷柳眉倒竖,手一扬,手中亮出一柄薄薄的短剑,疾刺巫山狐女。后发而先至,亮光一闪,剑尖便指到了巫山狐女喉头,剑招之快,竟几乎还在她妹妹朱萱之上。 巫山狐女虽是武林一代魔头,但武功与朱芷相比却不是一个级数,但她抱定了必死之心,剑到喉头,不闪不避,反更加了两分劲,将全身功力都运到掌上,直击朱芷胸膛。口中厉声长笑:“我就死了,也要咬你一口。” “你倒咬咬看。”朱芷身子一闪,短剑斜指,唰的在巫山狐女左肩刺了一剑,但巫山狐女手掌已到,因此刺入不深。 巫山狐女嗬嗬狂笑,疯狂猛扑,全然不顾性命。朱芷脸凝寒冰,身子如一道冷电般在巫山狐女掌风中忽闪来去,数招间又刺中了巫山狐女两剑,虽每一剑都因要避免与巫山狐女两败俱伤而刺入不深,但飞溅的鲜血已叫巫山狐女变成了差不多半个血人。 在皇宫中,朱芷不许巫山狐女师徒携带兵器,巫山狐女若有趁手兵器云雨双环在手,朱芷剑招虽快,三、五十招之内,也未必伤得了她。这时赤手空拳,空有拼命之心,却无一拼之力。 巫山狐女的古怪举动叫绿竹一愣,身子在半空中一翻,落在了假山上,一时不知如何选择,便在她迟疑之际,巫山狐女已连中两剑,绿竹又痛又怒,悲叫一声:“师父。”飞身击向朱芷,而在她的悲叫声中,巫山狐女又中一剑。 巫山狐女不愧为一代魔头,虽连中三剑,不但没有退缩之心,反更添悍勇,更加疯狂的猛扑向朱芷,眼见绿竹扑来,怒叫:“快走,趁皇宫中没有高手,冲出去向小和尚求救。” “师父,我绝不丢下你。”绿竹悲声长叫,疾扑过来,双掌猛击向朱芷侧背。 “来得好。”朱芷剑光一展,将绿竹一起裹在了剑影中。 “你真要气死我吗?”巫山狐女又急又怒,右掌一扬,将朱芷短剑迫开,左手一把抓着绿竹手腕向外一带,将绿竹带得直飞出去,厉叫道:“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朱芷冷笑一声,忽地闪过巫山狐女,扑向绿竹。 “我把命拼给你。”巫山狐女又急又怒,咬牙猛击向朱芷。 “你中计了。”朱芷霍地一闪,到了巫山狐女侧后,一剑刺出。巫山狐女用力太猛,双掌再来不及回援,眼见短剑透体而入,没有半点办法。 “师父。”绿竹惊痛交集,飞身回扑。 “要师父吗,给你。”朱芷剑尖一带,巫山狐女带着一蓬血花飞向绿竹,绿竹忙伸手接住。巫山狐女虽中了致命一剑,一时不至就死,竭力大叫道:“快放手,这是她的诡计,她是要你双手不空,无力打她。” 她虽识破朱芷诡计,却已经迟了,朱芷早跟踪扑到,一掌击在绿竹左胁。绿竹口中鲜血狂喷,抱着巫山狐女,一齐滚出数丈之外。 绿竹身子落地,顾不得自己伤势,抱着巫山狐女痛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巫山狐女神智未失,知道大势己去,惨笑一声,伸手擦去绿竹嘴边的鲜血,叹道:“痴徒儿,你何苦要跟师父死在一起。” “可师父是为了我,我又怎能丢下师父不管呢,师父,其实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是我害了你啊。”绿竹哭叫。 “傻孩子,其实在师父心里,一直就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但最主要的,是你不顾一切的勇气突然唤醒了我,玉女神功练成又如何,成为武林之主又如何,难道就要苛且偷生,就要临到老了还要做别人的奴才?徒弟敢爱敢恨,敢为了至爱的一刻用一生来换,师父又怎能不如徒弟?” “师父。”绿竹心中激动,热泪滚滚而出。 “竹儿,叫我一声娘吧,我一生没有孩子,从来没人叫过我娘,这是我做女人最大的缺撼。”巫山狐女抚着绿竹的头发,柔情无限。 “娘、娘、娘。”绿竹连叫了三声,那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好肉麻。”朱芷站在一块假山石上,嘿嘿冷笑。 “你这个冷血的禽兽,怎能有人的正常感情,你只会杀人,来吧,来杀死我啊。”绿竹愤怒欲狂,破口大骂。 “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朱芷恼羞成怒,作势欲扑。 巫山狐女霍地身子一挺,竟坐了起来,看向朱芷,嘿嘿冷笑道:“朱芷,你敢杀我,但我和你打赌,你绝对不敢害绿竹,绿竹已是小和尚的人,而小和尚是个情种,你杀了绿竹,便成了小和尚的死敌,小和尚一身本身稀奇古怪,这小半年来创下的奇迹,别人简直连做梦也想不到,你虽贵为皇妃,但只要你做了小和尚的敌人,我可以保证,在你死之前,没有一刻钟敢闭上眼睛。” “住嘴。”朱芷飞扑过来,左掌扬起,厉声道:“我就让她死在你的眼前。” “我的爱人一定会为我报仇,来吧,贱人,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绿竹头一昂,坦然受死。 看着绿竹一无所惧的眼光,朱芷扬起的手掌却似乎在空中凝固了,怎么也打不下去。 绿竹不怕死,对一个不怕死的人,死已完全威胁不了她。 但朱芷怕死,而巫山狐女的话,正戳中了她的死穴。她耳目广布江湖,太知道一灵势力的强大和手段的可怕,她虽视天下如无物,却也绝不敢和一灵结下死仇。 而一灵是情种,杀了他心爱的女人,那就是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看着巫山狐女师徒,绿竹巫山狐女也看着她,六目僵持,巫山狐女蓦地哈哈大笑,身子一挺,咽了气。 “师父,娘。”绿竹痛哭失声,给朱芷在穴道上一点,昏了过去。 一灵飞掠出宫,心中的魔觉直指城西,飞掠而去。 这时虽还未到子时,寒月清却已到了紧急关头。万幻千魔阵,阵法玄奇诡异,人一旦踏足阵中,立觉眼前大雾迷漫,迷雾中,有无数妖魔鬼怪四面扑来,拔剑刺去,十九是幻象,徒费力气而已,但若不理不睬,某些幻象却又会突地里由假变真,害人性命,因此陷身阵中的人,只能不断的和各种虚的实的魔怪打下去。万幻千魔阵可怕之处就在这里,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如何能应付那无休无止的攻击。 自三天前踏入阵中,寒月清和五大派高手就在苦苦挣扎。寒月清虽是大愚传人,五派中也不乏智计高明之士,却破不了万幻千魔阵。本来以寒月清的功力定力,万幻千魔阵即便困住了她,想伤她也是千难万难,因为真正的攻击总会带起风声劲力,可瞒不了寒月清这样的绝顶高手。但五派弟子中功力参差不齐,寒月清必须要照顾他们,这样一来,劳心费力,便把自己也拖入了危急中。其实寒月清仗剑出道,就一直陷在这样的一种困境里。 一灵赶到时,寒月清正好遇险,她接连替两名峨眉弟子架开了必杀的一招,却不提防背后一剑无声无息刺来,这使剑的人功力几乎不在她之下,剑如闪电却劲气内敛,到寒月清发觉时,剑尖几乎已点着了她的衣服。 寒月清避无可避,心中惨叫一声:“师父,弟子有负重托。”眼睛一闭,眼前却幻现出一灵色迷迷笑嘻嘻的样子。一灵深铬她心中,实是除师父外最重要的人,生死关头,不自觉就想起了他。她却没想到,一灵刚好就在这会儿赶到了。 一眼见到一枝剑刺到寒月清后心,一灵魂飞魄散,全身如若给烈火烧着了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掠过去,伸指一弹,正弹在剑尖上。虽只是屈指一弹,但这一弹里,却凝聚了他全身所有内力,非比等闲,将那枝剑弹得直飞起来,在空中寸寸断裂。 寒月清自付必死,忽给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揽在了怀里,那动作气味再熟悉不过,喜出望外,不顾一切的箍住了一灵脖子,珠泪滚滚而下,叫道:“一灵,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灵轻拍她肩道:“便是阎王爷,也休想从我手里抢走我的好月姐。” 眼光从寒月清脸上移开,虎目中寒光四射,怒叫道:“敢伤我月姐,我要将你们踏为粉未,永世不得超生。”搂着寒月清纤腰,左一转,右一绕,连发数掌,霍地里迷雾散去,幻象齐消,这万幻千魔阵竟给他破了。 阴魔乃万魔之王,万幻千魔阵虽然了得,却只好困得了别人,困不住他。 寒月清等人这才看清玄天谷地貌。玄天谷其实不大,但谷中怪石从生,树木掩映,小小一个山谷,地形竟是复杂之极。万幻千魔阵布在这里,正得地势之利。 数丈外一堆怪石旁,站着几位老者,当先那老者,红脸长须,气势迫人,但脸上却是一脸的惊讶迷茫,显然难以相信一灵破阵这个事实。 “纳命来吧。”一灵暴喝一声,手爪扬起,但脚尖刚刚一动,却又停住,口中惊呼一声:“尹俭,怎么会是你们。” 那老者,竟是昔年天龙教三坛之首天字坛坛主尹俭。他身后的三位老者,则是天字坛辖下五大香主中的三个。 尹俭给一灵一喝,从震惊中惊醒过来,深深看一眼一灵,抱拳道:“阁下便是王一灵盟主吗,少年奇才,果然了不起。后会有期。”领了手下三大香主束身飞退。 “喂,说清楚了再走。”一灵扬声叫,他是真有些迷糊,弄不清尹俭为什么率天字坛弟子在这里布阵谋害寒月清和五大派。方要追出,忽听得身后风声嗖然,有剑来袭。一灵想也不想,反脚一踏,正踏住剑尖,同时回身,爪一伸,掐住了来袭者脖子,这时才看清,偷袭他的,竟又是武当掌门紫龙真人。 一灵再抑不住心中怒火,暴叫道:“上次我救你,你以怨报德偷袭我,今日又是这样,难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听了他喝斥,紫龙真人脸上并无半点羞愧之色,反呸的一声,叫道:“先指使天龙旧属困住我们,自己再来解围,这样的好心,可真是多谢了。” 他的话叫一灵一呆,这才把尹俭和万小霞的地人两坛联想到一起,而紫龙真人话中的意思,明显是说他故意指使天字坛弟子布阵困住五大派然后自己再来解围卖好,他的怀疑虽叫一灵无名火起,却是无从解释得,慢慢放开了掐着紫龙真人脖子的手。 紫龙真人怒瞪他一眼,飞身出谷,其余四大掌门和五大派弟子一齐跟了出去,极化真人从他身边经过时,更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 “月姐,我……”一灵看向寒月清。 “我相信你。”寒月清轻轻掩住他嘴。 “只要月姐信我,那就万事无忧。”一灵立即又高兴了,在他心里,寒月清的看法最重要,至于其他人,信他也好,怀疑他也好,他是全然漫不在乎的。 寒月清却不象他那么高兴,眼含重忧,道:“二月初二未到,天龙旧属为何突然间违背誓约,竟想将五大派一围打尽。” “是有些奇怪。”一灵搔头,眼光却只在寒月清的玉脸上游来游去。他虽应着寒月清的话,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想,眼里心里,就只有寒月清。 “这件事非比等闲,必须和五大掌门细细商议。一灵,也请你费心查一下。”寒月清说完,飞身出谷。 一灵想追,却又停住,想了一想,摇头苦笑,仰首向天道:“大哥,你叫我想办法让五大派求我,闹来闹去,五大派却更恨我了,唉,到底何日才能搂着月姐的纤腰再不要松开。” 一灵垂头丧气出谷,回府中来,见着万小霞三女,说了今日的事。 万小霞和五老齐叫起来:“尹坛主还活着。”“太好了。”“我们即刻去找他们。” 五老飞身而出,金凤娇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一灵道:“你说他们想以万幻千魔阵一举消灭五大派,这不是有违天龙当年和大愚罗汉的约定了吗?” 万小霞先前光顾兴奋,这时也想到了,道:“是呀,尹坛主他们怎么敢违背教主他老人家的禁令。” 三女一齐看着一灵,一灵摇摇头,他也弄不清楚。 五老傍黑回来,一齐摇头说没有找到尹俭和他属下天字坛弟子,一灵也不在意,但叫他奇怪的是,第二天晚上他去皇宫中找朱芷,要问个清楚,朱芷姐妹两个却失踪了,离开了皇宫。照理说朱芷以贵妃之尊,想离开皇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她无声无息的失了踪,宫里的公公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一点尤其叫一灵想不清楚,想找绿竹,自然更找不到。但他并不太担心,因为他的魔觉并没有感到死亡的气息。 正不知朱芷姐妹俩去了哪里,余希平来报,寒月清和五大派人众潜出京城,上了船,出海去了。一灵心中一跳,大叫道:“我们也出海去。” 他并不知道寒月清和五大派为什么出海,但隐隐的为寒月清担心,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等着寒月清。 追上寒月清的船后,一灵便下令紧紧跟随,他脸皮厚,也不怕五大掌门恼他,若非怕寒月清难堪,他还真想跳到寒月清船上去。 船行大半日,前面出现一个小岛,寒月清和五大派人众弃船登岛,一灵一干人便也上岛,这会儿一灵可不客气了,笑嘻嘻过去,对寒月清道:“月姐,好雅兴啊。竟然有闲心出海来溜溜,我刚好在陆地上也呆烦了,也想出海吹吹风,不想就碰了个正着,可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他睁着眼睛瞎扯,寒月清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道:“一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一灵疑惑的看着她。 “昔日天龙教三坛之首天字坛残余弟子就隐身在这岛上的一线天中。” “什么?”万小霞和管智明五个一齐叫了起来。万小霞急步过来道:“寒姐姐,你是说真的吗?” 寒月清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道:“看样子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了,是真的,我们来这里,就是要问一问尹坛主,为什么违背昔年天龙与家师的誓约,设阵伏击我们。” 一灵拉着万小霞的手,道:“这件事我们也想弄清楚。”万小霞点头道:“是。” 寒月清向五大掌门看了一眼,道:“即如此,我们就一起去。” 两拔人合作一处,入岛不远,但见双崖壁立,夹峙而成一道峡谷,峡谷长约十余丈,极窄,最多可容一人通过,而且还不能是大胖子。左侧崖壁上写了三个大字:一线天。 管智明道:“是这里了,可是不对呀,若尹坛主他们真在这里隐居,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来了,怎么谷口一个人也没有。” 寒月清一脸凝重,和五大掌门对视一眼,极化真人道:“我们的情报不会错,不管他,进去看看再说。”当先开路,寒月清紧随他身后,紫龙真人本要第三个跟进,一灵却一步抢到了他前面,嘻嘻笑道:“你一个老道,紧跟在人家女孩子屁股后头做什么?”气得紫龙真人吹胡子瞪眼,但出奇的没有拔剑动手。 寒月清瞪一灵一眼,拿他无可奈何。 进谷,眼前豁然开阔。山谷不大,约莫百八十亩,三面都是壁立的高峰,仰头看去,有让人目眩的感觉。山谷尽头,搭着几座木头房子,但静悄悄的不见有半个人活动。 极化真人冷哼一声:“人都到门口了,还在当缩头乌龟,天龙旧属就这点胆量吗?” “你放什么狗屁。”赵肃勃然大怒,万小霞忙拉住了他手,对管智明一点头,管智明上前数步,抱拳道:“教主属下地字坛人字坛坛主万小霞求见天字坛尹坛主。” 山谷是封闭的,回声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但屋子里仍不见有半个人出来。 “屋子里没有人。”寒月清看看五大掌门,又看向万小霞。 一灵自一进谷,心中就隐隐的觉得不安,他已知自己的魔觉大异常人,但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头。若说危险,以他们这两拔人的力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我们出谷去搜。”极化真人叫道:“他们必定是看到我们来了岛上,所以弃谷上山了。” 说到出谷,一灵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头了,叫道:“月姐,快出谷去。”身子闪电般回掠,却蓦地僵住。 先前空荡荡的谷口,这时突然多了一门红衣大炮,将狭窄的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乌黑的炮口,正指着自己胸口。大炮后面,一声不响的站着两条黑衣汉子,手中各执一个火把,火焰熊熊,离着药绳不足半尺。 情形再明显不过,若想强攻谷口,黑衣汉子会立即点着药绳,一炮轰来,谷道狭窄,无处躲避,即便是大罗金仙,挨上这一炮,也必然无幸。 看清情势,众人无不又惊又怒,暴燥如古威辛无影几个,当即喝骂出声。 便在这时,谷口崖顶上,忽地响起长笑声,一灵抬头上望,又惊又喜,叫道:“芷姐,萱姐。” 站在崖顶上的,竟是失踪了的朱芷朱萱两姐妹。 不是尹俭等天龙旧属而是这姐妹两个,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一时间无人做声,一灵笑嘻嘻道:“这是做什么?萱姐,你可是我的亲亲好老婆,不论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嘛。” 听到亲亲好老婆几个字,朱萱羞怒上脸,蓦地里厉喝一声:“住口,若不是你,早在万云飞与金龙瑞之死上,我的计划便已成功,朱家便已跃升为武林第一大家,又如何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更不必受你污辱,王一灵,我真恨不得生吃了你。” 她扭曲着脸,咬牙切齿,看着一灵的眼光里直似带着刀子,一灵一时间怔住了,金凤娇却叫了起来:“朱萱,你方才说什么?你说我哥哥之死怎么了,难道你和我哥哥之死有关?” 朱萱眼光从一灵脸上转到她脸上,蓦地里仰天长笑,道:“今日你们都已抓在我手掌心里,那就一切都说了吧,金凤娇、万小霞,指使火龙道人杀死你们哥哥的,就是我,因为他们的死,可以挑起天龙旧属和侠义道的仇杀,我们朱家便可就中取事。” “朱萱。你好无耻。”金凤娇怒目圆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万小霞却是身子颤抖,悲呼出声:“哥哥,嫂子。”伏到顾大娘怀里。五老个个眼里出火,只恨崖壁太高,又全无借力之处,跃不上去。 朱萱又是一阵大笑,复看向紫龙真人道:“紫龙,今日我也可以告诉你,七夫人也是我的手下,方剑诗是七夫人杀的,目地是要嫁祸给王一灵,因为他是天龙旧属万家的姑爷,一样可以挑起侠义道和天龙旧属的仇杀。” “方师弟。”紫龙真人痛叫一声,铮地一声拔出佩剑,怒叫道:“我誓要将你这妖女碎尸万段。”手一扬,宝剑脱手飞出,闪电般射向朱萱胸口。 朱萱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剑到胸前,右手一动,两指捏住了剑尖,左手握住剑柄,指尖内劲发出,“绷”的一声,竟将剑尖折断了寸许长一截,冷哼一声道:“武当神剑,好大的名气,不过如此。” 寒月清一直静静的看着,这时开口道:“朱萱,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武林之主,让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朱萱眼光在所有人脸上一扫而过,道:“今天你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降,服下我朱家杏仁丸,永为不二之臣,一是死,就此葬身这一线天小谷。” 第四十三章 一灵嘻嘻一笑:“亲亲好老婆,就凭你这区区一门大炮,没办法把我们这些人都轰死吧。” “我这里还有这个。”一直未出声的朱芷这时微笑着开了口,她左手捏着一根长长的红绳,右手向右边的山峰一指,道:“看见那座山峰没有,峰下有个洞,洞里,我装了整整一船炸药,只要点着药捻,炸药爆炸,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听了她这话,一灵脸上也变了颜色。 后果很明显,一船炸药,足可将整座山峰烽塌,山谷只有这么大,这一座山峰砸下来,任何人都会被砸成一团肉饼,即便是一灵,只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一时间山谷寂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一灵脑中滴溜溜乱转,他一体三心,无论天龙、阴魔、情魔,在各自的领域内,都是登峰造极的人物,但集三人识见智慧之和,也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我给你们一柱香时间,一柱香燃尽,不降者,死。”朱芷脸带微笑,一个死字在她嘴里说出来,竟也是十分的动听。话落,旁边过来一个侍女,点着了一枝香。 一灵忽地跨前一步,嘻嘻笑道:“不必等了,我现在就投降,好萱姐,把那什么杏仁丸丢下来吧,我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味道好极了。”朱芷咯咯娇笑,媚眼瞟着一灵,摇头道:“但你神通广大,光一枚杏仁丸我猜十九制不住你,所以你若要降,得先剁下自己的双手。” “朱芷,你好无耻。”金凤娇愤声怒骂。 一灵笑容也有些发冷,他自信以自己功力,不论杏仁丸毒到什么程度,都伤不了他,只要他出谷,便能将所有人全救出去,不想朱芷竟看破了他心思。 正百无一计,天空中忽传来鹰叫声,一灵喜叫出声:“大哥来了,有办法了。” 朱芷朱萱脸色齐变,望空中,但见两头金鹰越飞越近,前面一头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是李非。 金鹰降下来,在山谷上空盘旋,一灵跳脚叫道:“快叫你的鹰儿降下来,把大伙儿都救出去。”转头对朱芷笑道:“芷姐,萱姐,你们这计策可真绝,但千算万算,偏没把我大哥算进去。” 朱萱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睛紧盯着不住盘旋的李非,忽地恨声叫道:“李青瑶,我朱家和你到底有何怨何仇,上次我本可做武林盟主,你却用金鹰抓了王公公来阻止我,今天又来坏我的大计。” “昆仑玉凤李青瑶。”听到朱萱这话,谷中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震惊,尤其是一灵,眼珠子在瞬时间几乎扩大了一倍,心中喃喃自语:“是的,笨蛋,灵鹫金鹰,你早该想到了。可瑶姐为什么对我这般好?”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瑶玉脸,百思不得其解,但忽地里脑中一个影像翻将出来,与李青瑶的脸重叠到一起,他一下子狂跳起来,大叫道:“啊,瑶姐,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小潭里洗澡被我撞到而将我打得半死的女子。”脑中同时映现出李青瑶绝美的身体,一时间心驰魂摇。 “住嘴。”李青瑶厉声顿喝,一张脸瞬时间如若火烧。垂首低眉,却是羞多于恼。一灵没认错,李青瑶就是那天在小潭里洗澡被他撞见的女子。李青瑶是灵鹫宫惟一传人,生性冷峻高傲,眼里从来看不起任何男子,那日被一灵无意中看了自己身子,羞愤欲绝,当时直将一灵恨到了骨头缝里,一灵若不是昏过去后给激流冲了个无影无踪,她真会将一灵生吃了。然而后来一灵大显神威,给她在空中看见认了出来,却改了心思,无法再对一灵动手,随后又与一灵结拜兄弟,越陷越深。有意无意中,时刻注意着一灵的动向,所以一灵出海不久,她便找了来。 她含羞的情形,自然全落在朱萱眼里,又惊又怒,叫道:“怪不得你屡屡跟我作对,原来你也是他的女人。” “住嘴。”李青瑶再喝一声,竭力控制心神,冷峻重回脸上,道:“朱萱,我阻止你成为盟主,是因为天龙大会是当世顶尖高手的决斗,你根本不够资格。今日也是一样,我决不容你害了寒月清和王一灵,因为他们分别是大愚和天龙的传人。”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一齐看向一灵,朱萱又惊又疑,指着一灵道:“你说他是天龙的传人,这怎么可能。” 李青瑶冷笑一声:“这小半年来他做下的事你该看见了,他若不是天龙的传人,怎会有这般本事。” 这话字字千钧,再无人怀疑,赵肃几个倒头便拜,喜极而泣道:“拜见少主,却不知教主他老人家……?” “瑶姐,你又何必揭我的老底。”一灵摇头苦笑,知道再瞒不住,伸手扶起赵肃几个,道:“师父已于半年前仙去了。” 听到这句话,人人动容,赵肃几个更是大放悲声。 寒月清低宣了声佛号,看着一灵道:“一灵,你瞒得我好。”她这话里三分嗔,倒有七分喜。因为对付一灵她太有把握了,只要伸出小指头一勾,一灵便会乖乖的成为裙下之臣,再不必担心武林重受天龙的荼毒。而金凤娇三女更是喜容满脸。 闹哄哄中,朱芷忽地长笑出声,道:“很好,今日将天龙与大愚两股力量一网打尽,这是天佑我朱家了。” 李青瑶冷眼看着她道:“难道你能阻止我金鹰救人。” 朱芷脸含微笑:“我确实无法阻止你用金鹰救人,但你只有一次的机会,也就是说,最多可以救出寒月清和王一灵,但我可以肯定,大愚罗汉的传人,绝不会舍弃五大派自己独生,所以寒月清不会走,而王一灵是个情种,寒月清和金凤娇几个不走,他也绝不会走,若不信,你放金鹰下去,看他两个肯不肯随你走。若是他两个肯走,我绝不阻止。” 谷中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一灵寒月清两个身上。紫龙真人抢先开口,道:“盟主,你坐了金鹰走,出去后为我们报仇。” 悟本四个也一齐出声:“是,盟主,你该走,不能都死在这里。” 寒月清感激的看五掌门一眼,转眼看向一灵,两眼中深情无限,玉脸上佛光湛然,轻声道:“一灵,你该活下去,但我与五大派共存亡,决不独生。” 一灵哈哈一笑:“好月姐,我知道会是这样。”张开手臂,将万小霞、水莲柔三女一齐揽住,道:“要我舍弃心爱的女人独活,我宁愿下十九层地狱。” 一个慈悲为怀,一个情深似海,两人同时表现出漠视生死的风姿,所有人无不动容,万小霞三个更是死命的回抱住了一灵。 “如何。”朱芷娇声长笑,看向李青瑶。 “瑶姐,你我相遇也是有缘,不如便来谷中,让我陪你最后这一柱香时间吧。” 一灵眼中射出万缕柔情,李青瑶心弦颤动,但她冷峻惯了,一时放不下脸来,转开头,不敢看一灵眼睛,道:“你们自己想死,可怪不得我,只叹明年天龙大会,我灵鹫宫再无对手。”一拍金鹰,凌云飞去。 那柱香眨眼燃到了尽头。 朱芷看向谷中:“想好了没有,是降是死。” 寒月清眼光从五大派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一灵脸上,走过去,握住了一灵的手。 一灵手一长,将她和金凤娇三女一齐搂在怀里,很舒服的吁了口气,道:“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一起,我真是这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仰头看向朱芷,叫道:“来吧。” 朱芷点了点头:“很好。”接过侍女手中药绳,便要点火。 便在这时,猛听得空中一声厉喝:“慢着。”右首山峰背后,两头金鹰兀地飞出,箭一般俯冲下来。李青瑶立身站在左首金鹰上,手中执剑,鹰到中途,她手一扬,宝剑雷轰电驰,笔直射向朱芷胸口。 李青瑶早坐金鹰隐在山峰背后,峰头距谷口并不远,金鹰飞行极速,说到就到,而最叫朱芷措手不及的,是李青瑶竟会撒手掷剑,比金鹰又先到一步。几乎是一眨眼,宝剑已到自己胸前,百忙中不及点火,一个细柳腰,堪堪避开宝剑穿胸之祸。而李青瑶这时也已经到了,从金鹰上一翻而下,劈手夺过药绳。 “你上当了。”一见李青瑶跳下金鹰,朱芷忽地大笑,道:“等的就是你,今日将天龙、大愚、灵凤一网打尽。”拔出背上长剑,疾扑而上。 原来她不是没防备,而是存心诱李青瑶跃下金鹰来抢药绳。 她扑上,朱萱同时也扑上,后面更有一个老者扑出来,乃是尹俭。 朱芷朱萱功力差不多,单打独斗均还比不上李青瑶,但两个合力,却已超出李青瑶许多,而尹俭四十年前已做到天龙教三坛之首的天字坛坛主,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他空手不用兵器,但掌力却是沉雄如山,不绝向李青瑶轰去。 李青瑶虽具绝世身手,但终挡不住这三人合力,又没有兵器,立落下风。她那两只金鹰本可帮手,奈何早在朱芷算计中,预先布置了数十名弓箭手,强弓不住射去,逼得两头金鹰不得不远远飞开。 一看情势,一灵便知不妙,叫道:“瑶姐要糟。”话未落音,李青瑶与尹俭双掌对上,她分出大半力道应付朱芷朱萱两枝长剑,掌上力道便弱了,抗不住尹俭巨涛般的掌力,一口鲜血喷出。 一灵目眦欲裂,厉声长叫:“尹俭,你敢伤我瑶姐,我要叫你碎尸万段。”空自着急,却是毫无办法。 尹俭双掌不绝轰击,李青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灵又急又痛,心头滴血,大叫道:“瑶姐,枉死无益,快丢了药绳冲出去。”以李青瑶武功,她若不守着药绳只想撤走,当不是太难的事情。 听到他的叫声,李青瑶百忙中瞟他一眼,忽地灿然一笑,道:“你们都不怕死,我又怕什么,冤家,奈何桥上记得牵我的手。” 她素来冷峻矜持,这时生死关头,竟不顾一切的表露爱意。 “瑶姐。”一灵情泪迸出。 这时紫龙真人忽地冲出,扑通一声跪到一灵面前,叫道:“王盟主,往日多有得罪,万望你不咎即往,替我方师弟报仇。” 眼见大家都要死在这小谷中,他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灵实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正迟疑,紫龙真人却已飞身而起,直向谷口扑去,口中厉声长叫:“狗崽子,来吧。” 一灵猛然明白了,他要以自己的身子,硬挨红衣大炮的炮火,以自己的死,换取众人的活。 一灵心中热血上涌,跟踪扑出,但闻轰的一声巨响,紫龙真人一个身子倒飞出来,胸口竟给炸了一个大洞,却仍有神智,看着一灵的眼睛里,一脸求恳。 一灵悲声叫道:“你放心,若放过朱家姐妹,叫我王一灵所有的女人皆不得好死。” 听了他的话,紫龙真人眼中露出欣慰之色,魂归极乐。 “今日大开杀戒。“一灵仰天狂叫,山鸣谷应。飞掠出谷,双掌劈空掌发,大炮旁正欲重新装炮的两名汉子给他打得直飞出去。 出谷,双掌翻飞,挤在谷口的数百名汉子给他打得一群群跌飞出去,掌力之雄,直若鬼神,实难想象一个人身上竟能蕴含如此巨力。一众汉子魂飞魄散,余下的发一声喊,一齐跑下峰去了。一灵斜身上峰,离着朱芷三个还有数十步,他右爪扬起,一式“神龙探爪”,一爪抓去,爪一出,身子已离着三人不过十余步,左爪复又抓出,两爪爪力前后相叠,怒涛般卷去。他此时动了真怒,这两爪都用了十二分力道,再无半分保留。 朱芷朱萱没想到他说到就到,如山爪力激得耳鼓嗡嗡作响,胸口如受重压,几乎吸不进气去,心下发慌,不敢硬接他爪力,分向两边避开。尹俭本在她两个身后,她两个逃开,尹俭却无处可逃,目睹一灵爪影,双目鼓出,惊叫道:“真的是教主的大天龙爪。”话未落,一灵爪到,一爪正抓在顶心上,立即丧命。尹俭武功极高,若与一灵平手相斗,百招内一灵未必杀得了他。但天龙之威,深铬于心,一见一灵使的真的是天龙爪,竟不敢伸手格挡。 见尹俭一招毙命,朱芷俩个魂飞魄散,急冲下峰,但寒月清领四大掌门加上赵肃五个都已冲出,又哪里走得了。众人皆为紫龙真人的死激得热血沸腾,哪还讲半点情份,四大掌门一分,将朱芷围在中间,赵肃五个则围住了朱萱。 李青瑶受伤不轻,除掌伤外,大腿上更中了朱芷一剑,这时摇摇欲坠。一灵哪还顾得她平日的禁令,一把将她搂坐在自己身上,左手按着她命门,真气源源输入,右手便要撩起她长衫替她治伤。 李青瑶大羞,忙抓住他手,嗔道:“说过不许你毛手毛脚的。” 一灵急了,道;“瑶姐,这是治伤,不是毛手毛脚,而且那是以前的规矩,以后你是我的亲亲好老婆,那就不是毛手毛脚,而是动手动脚了。”说着嘻嘻一笑。 李青瑶羞不可抑,想要扳起脸,脸上肌肉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叹了口气,松开手,反手搂着一灵脖子,将火红的脸颊藏到他脖子下,却又大不甘心,恨声道:“我曾发誓要将天下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不想最终却落到了你这个冤家手里。” 一灵嘻嘻笑:“我们注定是前世的冤家,否则你在那么隐密的小潭里洗澡,怎么就叫我撞上了,说真的,当时我只以为撞上了妖怪,否则人的身子哪有那么美的。” “不许你再说。”李青瑶又羞又喜,只觉全身发烫。 下面,朱芷姐妹俩已到生死关头,朱芷长剑给悟本禅师禅杖一嗑,脱手飞出,蓦地厉叫一声:“住手。” 四大掌门一齐住手,各退开一步,却仍是稳稳合围,四人自重身份,联手对付一个人,都是平生第一次,实在是紫龙真人的死让他们过于恼怒了。 极化真人两眼如电,冷冷的看着朱芷,道:“若要求饶,趁早免开尊口。别说你只是贵妃,便是当今皇帝,今天也死定了。” 朱芷打的正是她贵妃身份的主意,听了极化真人的话,再看了悟本几个的眼光,终于死心,冷然一笑,忽地扬声叫道:“王一灵,你还要不要你的旧情人绿竹的性命了?” 一灵一惊,道:“你把绿竹藏哪儿了?” 朱芷得意的一笑,道:“这是个不太聪明的问题,你只须放我姐妹走,我自然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小情人,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这……。” 一灵一时做声不得,转头向山下小谷中一扫,心志霍地凝定,道:“我对紫龙真人发过誓,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你们,绿竹若是不幸,我会非常伤心,但这并不能换你们的性命。” “那大家就一起死吧。”朱芷咬牙叫。 李青瑶忽地冷笑一声:“你的美梦太做好了,告诉你吧,我伏在皇宫中的人早把绿竹救了出来,她现在好好的在我的灵鹫宫养伤呢。” “真的?”一灵欣喜若狂。 “有什么蒸的煮的,你只想好怎么谢我好了。” “谢谢我的好瑶姐。”一灵猛地一下抱住她,便向她红唇上吻去,李青瑶怎也想不到这色鬼会当着这么多人吻她,魂飞魄散,竭力想要挣开,但红唇即给一灵吻住了,又如何挣得开,情潮泛滥,终不顾一切,深深长吻。 朱芷得意的脸刹时间惨白如纸,知道今天再无幸理,对赵肃几个道:“也请你们住手,放我妹妹过来。” 朱萱这时已是在苦苦挣扎,披头散发,形若厉鬼,见赵肃五个退开,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朱芷身边。 朱芷伸手替她拔开遮在脸上的长发,凄然一笑,道:“天不佑我朱家,天不佑我姐妹,如之奈何。” “王一灵啊,老天爷为什么要生出你这色鬼来。”朱萱转头看向峰顶正吻得如痴如醉的一灵,厉声长呼,忽地回剑,背心往朱芷胸前一靠,一剑从自己胸口插入,从朱芷后心穿出,两姐妹一齐丧命。 尾声二月初二,龙抬头。泰山之巅,天下英雄齐聚。 古威与辛无影对视一眼,同时扬声高呼:“吉时到。” 鼓乐齐鸣,一灵一身大红喜服,迈步出来,笑得见眉不见眼。 抬首上望,远远天际,两只金鹰直飞过来,金鹰上,坐了三个女子,均是一身喜服,红巾蒙头。 三女从金鹰上跃下,一灵三条红带,牵了三位新娘子,礼宾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掀开盖头。 这最后一句,叫群雄齐声起哄:“揭盖头,揭盖头。” 一灵掀开盖头,露出寒月清、李青瑶、绿竹三张玉脸,绝世容光,含羞带笑,春意融融。 一灵牵了三女的手,对群雄道:“今日天龙大会,却是我的喜期,四十年之约就此了结,永不言战。”对三女低笑道:“战是战,只不过是每日在床上大战。” 三女玉颊羞红,天地一片祥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