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狗血满天下》 1 狗血能量收集系统——初次见面 当天边飞过第九万七千四百三十一颗星星时,御翎放在膝盖上撑着脸的手终于换了一只。 好无聊。 “九万七千四百三十二颗。” 又一颗星星从眼前划过,御翎面无表情地数着。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可时间在御翎的世界里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 “检测到精神力强大人员,任务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 当御翎又面无表情的往下数了十颗星星后,一道仿佛充斥着电流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稍微坐直了上半身,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东西。 “选定宿主,开始绑定……” 那道奇怪的声音又近了些,御翎漆黑的眼睛里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波澜,却对那可疑地东西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绑定成功!” 嘴角随着脑海中忽然响起的声音微微翘动,只是很快恢复原样。 “你是谁?” 御翎双腿盘起,背挺得笔直,眼神望着虚空,声音回荡在这一方无边无际的空间里,是与带着电流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好听。 “宿主你好,我是来自不同位面所研发出来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检测到您的精神能力强大,与任务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因此进行绑定,宿主只要完成相应任务,就可得到惊喜大礼包。” 系统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有板有眼,等回答完御翎的问题,又继续说道:“另外您可以用意识和我进行交流沟通,不需要讲出来。” “狗血能量收集?任务?” 御翎下一秒就活学活用,在脑海里重复了这两个词,语气里夹杂着疑惑。 “是这样的,您需要在系统的帮助下穿梭于不同的位面,并完成相应剧情中的狗血情节,系统会根据狗血的程度获得能量,此能量将用于系统的维护升级和兑换大礼包。” 言简意赅。 御翎垂下眼皮,挺直的背部也略有放松,无端端透露出一股懒散来。 她没有兴趣去问系统收集狗血能量要干嘛,也没有兴趣知道最终获得的能量是不是真的仅仅用于系统的维护升级,至于惊喜大礼包,就更无趣了。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声音淡淡的。 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反应。 狗血能量收集·还没有名字·系统有着零点零零零一秒的卡壳,然后回答道:“好的宿主。” “请宿主在进行位面跳转前为系统取一个名字。” 狗血能量收集系统在被研发出来的时候就设定了每更换一名宿主就要重新取一个名字的程序,目的是为了便于宿主与系统之间产生深厚的“革命情怀”。 御翎过分淡定的态度差点让狗血能量收集·还没有名字·系统忘了这一新手玩家在游戏开始前的必备步骤。 还好在进行位面跳转前及时想起来了。 随着系统充斥着怪异腔调的话音结束,御翎就抛出了一个名字。 “阿血。” 带着一种形象生动的味道。 拥有名字,热乎乎新鲜出炉的阿血系统满意了。 “请宿主做好准备,由于位面跳跃时间与速度过快造成的巨大压强,当抵达相应位面时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冷言冷语阿血自认为十分体贴的提醒道。 “嗯。” “倒计时,三……二……一……” ------题外话------ 开新文,单更时间每晚19:30;月初双更,早07:30+晚20:00。 本文专注狗血一百年,有想看但文案没提及的狗血梗可留言,欢迎入坑?(???w???)? 2 开场一张床 御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张铺满稻草的床,四周的墙隙大到能灌进呼呼风声。 真是家徒四壁。 眨了眨眼睛,御翎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她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的双手如是想到。 “宿主,你感觉还好吗?”当发现御翎已经睁开眼睛后,阿血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还好。” 事实上御翎并没有任何感觉。 从刚才的地方到现在这个世界,从原本的身体里脱离到进入新的身体,时空交错时造成的巨大压强仿佛在御翎身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阿血听到回答后默默检查了一下新任宿主的身体状况,发现和御翎所说无差后顿了顿,又开始寻视宿主的内心想法。 任何狗血系统在绑定宿主后就会和对方融为一体,对方的生平、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很难隐瞒系统。 阿血在一开始进行绑定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御翎所有的信息: 姓名:御翎 年龄:20 相貌:优异 职业:占卜师 状态:糟糕 因此当发现御翎的内心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一片空白的时候,它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对于自己新任宿主在位面跳转时没有产生任何不适感,阿血想大概是因为对方的精神力十分强。 这也正是它当初会选择对方的原因。 其他方面,则归根于宿主的生活过于简单,就连它掌握的信息也只有寥寥几条。 它并没有怀疑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以至于让系统受到了蒙蔽,毕竟狗血能量收集系统自诞生以来,经过无数演变升级,没有任何一位宿主可以打败它们。 就算是修真界的大拿们,灵魂在各个位面跳转时本身的实力会受到天道和系统的双重压制,如此一来更不用说可以蒙骗它们。 只是它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自己对御翎的身体进行扫描,试图看到她内心的想法时,对方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微微睁动。 或者说,即使是它有心捕捉,当御翎不想让它知道的时候它也无法察觉。 在观察过御翎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只有因为原身体过度虚弱所以导致她现在暂时无法做稍微强烈的动作后,阿血就开始给对方普及自身的状态以及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每到达一个位面,系统都会将宿主的灵魂传送进合适的身体,而宿主自己的身体则寄存在系统内。 当前御翎所居住的身体的主人也叫御翎,今年十七岁,在家中活活饿死。 饥荒年代,每一寸草皮都有主人,每一棵大树都有争夺对象。 “御翎”出生在安安村,除了她以外,家里还有几个兄弟。 女孩子在村子里是赔钱货,很多人家在把女孩儿养到十几岁时就给卖了,运气好点儿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运气不好就是给人做童养媳,甚至卖到勾栏里。 “御翎”的父母虽说见到生下的娃娃是个女孩儿有点不高兴,可到底也没能黑着心肠给她卖掉。 只是在她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吃穿用住就需要自己负责了。 御翎醒过来看到这间漏风的草房就是对方自个儿搭建起来的。 平常时候,父母兄弟偶尔都会接济一下她,可在这个人人都自顾不暇的饥荒年代,谁还在意一个女孩儿的死活呢。 因此“御翎”死了。 在没有饭吃的情况下饿死在了自己的茅草屋中。 没有任何人发现。 ------题外话------ 所以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划掉),是系统 另外精神力强大的宿主为什么和任务的匹配度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呢,还有百分之一的原因在哪里呀在哪里????? 3 是女主角的脸 从小到大,“御翎”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儿。 在这个剧情里面,唯一不普通的是,“御翎”有一张和女主角一模一样的脸。 “女主角?” 这句话御翎是直接用嘴巴讲出来的,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听起来声音恹恹的。 “欢迎宿主进入穿越世界。”阿血带着程序设定好的语言说道,腔调是一如既往的怪异:“这个位面是以一名叫做岑壁的穿越者为主角展开的故事。” 故事背景发生在古代,作为现代人的岑壁因一场意外事故穿越时空,和王爷官席单之间发生一系列爱恨纠葛,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御翎的任务就是在男女主角的剧情中撒上一泼狗血,越大越好。 现在的情节已经发展到岑壁和官席单之间互生情愫,两人正是暧昧不明的阶段。 “宿主,拥有女主角脸的你就是狗血中的大杀器,这个时候如果出现在男女主角面前一定很精彩。” 阿血讲完大致剧情后就开始出谋划策,只是御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有所行动。 她闭了闭眼睛,用意识回道:“不急。你刚刚说女主角后面会因为女配方倚的陷害,和男主角之间发生误会,然后跳崖?” “是的宿主,您有什么打算吗?” “你说等到男主角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女主角,发现对方已经跳崖自尽,这时候遇见了一个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很像岑壁,唯独没有任何记忆的女子,会怎么样?” “大概会认为这是女主角跳下悬崖后失忆了?” 阿血动了动它的智慧系统程序,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到真正的女主角回来时,场面就相当精彩了。 真是一大碗狗血。 想到第一个世界就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狗血能量,阿血顿时就有些美滋滋。 于是非常有智慧,深谙狗腿之道的系统本统当即就给御翎丢了一个新手大礼包。 躺在床上的御翎明显感觉到虚弱的身体在逐渐恢复。 只是生活在小村庄里十几岁就开始独自生活的女孩子,就算面貌和性格与岑壁再像,她粗糙起茧的双手和蜡黄的脸色,都不足以使人相信她就是岑壁。 一个因为绝望而跳下悬崖失去记忆的岑壁。 不过这些信息御翎没有告诉系统。 她的魂魄在“御翎”的身体里适应的很好,没有感受到阿血所说的“压制”,只要她想,上述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 即便是因为过度虚弱而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然而能被轻易解决的事情都是无趣的。 闭着的眼睛上浓密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又归于平静。 看来这只奇奇怪怪的系统很能打发一段无聊的时间。 当御翎在安安村等待剧情的时候,睿王府中女主角岑壁却和官席单的侧妃之间发生了一场小冲突。 “我倒是不知,如今王府内随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喊大叫了。”说话的女子端庄艳丽,举手投足间都是华贵逼人的气质。 方倚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对方因为薄怒使那张本就极为出色的脸上更是染了三分别样风情,难怪才进府三个月就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就连十四王爷和九王爷也与她纠缠不清。 ------题外话------ 为了方便区别,以后章节中和女主相同名字的位面人物都会带上双引号 以及为什么无权无势穿越女主最后会跟堂堂王爷终成眷属,不要问问就是撒狗血,特浓加量的那种 4 多情王爷应爱我 睿王官席单排行第五。 三个月前,官席单下了早朝后就带回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方倚虽说只是一个侧妃,可她娘家和舅家在朝中都有点地位,如今府中没有王妃,底下伺候的人显然都拿方倚当做“正宫”看待。 因此初初见到岑壁的时候,方倚虽然看着那张出色的脸有些不安,可一想到王爷素来稳重,即便是纳进府来也不会做出怎样过火的事,也就安下心来。 哪想到这个女人不仅举止粗鲁,整日里念叨着平等、自由之类大逆不道的话语,还勾得素来稳重的王爷以及九王爷、十四王爷,连带外头不少世家贵公子都为之心折。 方倚这时候才担心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手段竟是如此了得。 想到这里,方倚内心又不屑的嗤笑道:真是不知廉耻。 此时王府花园内不论是正在负责浇水的花匠,还是一些奴婢们,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几分。 稍有胆子大的,也不过是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前方身着华丽的女子脚上踏着的祥云珍珠红缎锦面鞋子。 等方倚的话落,她身边站着的大丫鬟已经走上前去准备给岑壁一个教训。 对于这种教训人的小事,堂堂王府侧妃若是亲自出手,未免降了身份。 “谁敢动我?” 哪知大丫鬟还未走近,岑壁就怒目而视,身体还摆出奇怪的姿势,两手握拳一前一后抬在胸前,脚步之间还在不断走动。 看上去跟中邪了一般。 方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哪里值得这么些个人的爱慕,那些世勋公子们莫非都瞎了眼不成? 眼看着大丫鬟走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方倚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拐角处一抹锦白色衣角若隐若现,于是她计上心来。 “岑姑娘,你我都是女人,我自然明白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情。” 她说话间眼角不动声色地睨着拐角边一棵长出茂密青叶的小树,果然见到树后正隐匿着一个人,于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弦弦欲泣,似哭非哭,看上去竟是受了莫大委屈。 “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赶我出去啊。”方倚按下心中对岑壁的恶心,朝对方走近了几步,“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倘若我真就这样出了府,不说世人怎样看待我,就连我家里人恐怕也都容不得我了。” 她说到这里已是潸然泪下,那双戴着镂空雕花缠金丝手镯的手更是情不自禁握住了岑壁的双手,看上去既纤细又柔弱。 官席单自方倚进府以来,向来都是看到她明艳动人的一面,一个连骨子里都带着骄傲的人如今却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 蓦然间他又想起几天前自己和岑壁确认了感情后,让人通知方倚他以后再不会去对方的院子里,当时对方又是什么表情呢? 沉浸在自己感情世界中的男人是无暇顾及这些琐事的。 可是当他真的亲眼见到了,心里就先软了,更别说他真的起过将对方送出去的心思。 正当官席单准备出去的时候,那边又发生了变故。 视线之中只见岑壁挥掉了方倚的手,因为余劲太大,那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子就这样生生被推倒在地,粗糙的沙粒在柔嫩的掌心擦出一片血痕,视觉冲击下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题外话------ 生活处处是狗血,欧耶 5 在线宅斗 就在场面有些混乱的时候,官席单已经迈着匆忙的脚步走了过来。 岑壁见到对方面上一喜,正要伸手拉住他抱怨方倚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拉着自己就哭,还说什么不能赶她出去的话,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赶方倚出去了。 然而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拉住官席单,对方视而不见,径直走向那个倒在地上还做出一副隐忍模样的女人。 这个时候如果岑壁还看不出来对方是在有意陷害那她就是傻子了。 明明她方才用的力道根本不可能将人推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官席单将方倚横抱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责怪,“阿壁,你太任性了。” 一句话就将岑壁定了罪。 他甚至没有问一问自己。 岑壁看着眼前朗星玉树的男人,所谓一生一世,竟连辩驳也不给她分毫。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对方是王爷,有权有势,而她不过一个走错路的过客,本不属于这里。 王府花园内,抱着方倚的官席单和岑壁各站一方,却又泾渭分明。 “阿壁,我知道你介怀我有过别的女人,可你不能这样对方倚。”官席单看着岑壁面色复杂,“是我没能管住自己的心爱上了你,不关她的事。” 他接着说道:“方倚十三岁就跟了我,又向来骄傲,听到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情绪失控也在所难免,你……” 官席单想说自己已经决定不会和方倚纠缠分毫,她不会有机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算生气,也不应该动手。 只是他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在看到岑壁眼眶中掉下的泪珠后吞进了喉咙。 他抬脚想往前走去,却发现自己还抱着方倚,想到对方刚才与平日里不同的模样,他终究没狠下心扔下对方,于是点了两个跪在地上的下人吩咐道:“你们两个,扶岑姑娘回房休息。”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没回的抱着方倚回了漪涟院——那是方倚住的院子。 官席单本身就因为想送方倚出府有所愧疚,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有权力的地方就免不了勾心斗角,如果他真的一走了之,底下那些踩低捧高的人难免会在背后难为方倚。 而岑壁不同,她有自己的保护,不会有人为难她。 在官席单眼中不会有人为难的岑壁,此时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周围跪着的下人早在两人离开的时候就呼啦啦一拥而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花匠和那两个被点名的下人。 “你们两个起来吧。”说完这句话后,她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一阵风刮过,带来些许凉意,岑壁才自嘲一笑,“送我回房吧。” “真是精彩。”离子林城相距甚远的安安村里,御翎看着阿血的在线直播,轻挑了下眉,漆黑的眼里终于带上了兴味。 人类总喜欢玩这些情情爱爱的游戏,却又受不得半分阴谋诡计。 既脆弱又倔强。 6 狗血系统守则一 距离御翎来到这个位面已经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内她通过系统观看着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两个人一直在分分合合的模式中无限循环。 之所以会花费这些时间,了解剧情进展是其次,主要的还是为了更好地模仿岑壁。 无意识流露的相似才最触动人心。 “宿主,距离女主角跳崖还有半个月时间。”听到御翎对岑壁和官席单两人感情的评价,阿血积极反馈道。 “知道了。”女声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病恹,甚至因为刻意模仿,竟有七八分接近岑壁的音色。 不仅如此,系统还发现随着“御翎”身体的逐渐恢复,就连她身上因为长年累月劳作留下来的伤疤和老茧也都在一点点消失,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新手大礼包的功效只能用来恢复体力,不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功效。 没有身体的阿血用意念皱了一下眉,他看着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草根的御翎,打算把这个反常事件汇报给总部。 狗血收集系统守则一:遇到任何反常事件第一时间汇报总部。 于是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系统研发的子程序开始上传到另一位面。 只是阿血不知道,那道微弱的电流在即将抵达总部的时候,就被截断了。 御翎将最后一口食物放进嘴里,无名指上一个针尖大小的白色光点一闪而逝。 “外面的饥荒越来越严重了。”吃完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御翎又就着青灰色破口瓷碗里趁着更深露重时候积攒下来的水汽喝了一口。 浅尝辄止。 半个月后岑壁跳崖失踪,却意外被大宛国百姓救回,并偶识另一重要人物。 用阿血的话来说,叫男配。 而御翎则要在那个时候动身赶到子林城,所以她还会在安安村继续呆上半个月,在吃食上就必须一再节省。 饥荒的情况日益严重,朝廷上似乎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因此安安村每天都要有几个人死于饥饿。 不止是安安村,邻近的几个村落都是相同情形。 很多人眼见救灾无望,纷纷打起外出逃难的主意。可世道艰难,那些外出的人中有的不幸遇难,有的落草为寇。甚至大城镇中拒绝这些人的进入。 真正得以喘息的,也不过寥寥数几。 御翎从一开始就没有外出的想法,她一贯懒散,不爱来回奔波。 这些天她靠着草屋后新长出来的草叶勉强活命,也幸好“御翎”住的偏僻,不然恐怕连这点草叶也没有。 其实,草叶是没有味道的。 只有御翎想要品尝某样东西时才会感觉出味道,否则它们就像空气,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就连饥饿感这个东西,御翎也没有。 不过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在阿血面前暴露彻底。 她很喜欢这只系统,等厌倦了游戏,收养做个宠物也不错。 “等屋后的草叶再长出一茬,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御翎接着刚才未完的半句话说道,又将手中的破碗放回了角落中搭建好的地方,等待夜深人静时再次积攒一点水汽。 ------题外话------ 宠物阿血在线安排(冷酷) 7 天凉了,女主角该跳崖了 “你说你不知道,那这些是什么?”岑壁站在悬崖边上,脑海中都是官席单怒目而视的样子。 她本是欢欢喜喜等着官席单回府一起过生日,却不料对方扔过来一堆信纸,满目失望和愤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官席单仅凭着那些死物就断定自己居心不良,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真是……可笑。 一次次,一次次都是这样。 岑壁轻笑了一声:“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 信纸随着扔过来的力量四处散乱,说话人却连看都没有看。 她只牢牢盯着官席单,脸上满是嘲讽,“从一开始,我的出现就是一个疑点。” 岑壁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你试探我,验证我。” “你口口声声说的信任,就是在别人一次又一次陷害我的时候,满心偏颇吗?” “官席单,你的信任让我感到廉价。” 两人之间已经剩下不足半尺距离,岑壁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所谓的“证据”。 她缓缓捡起了一张,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迹,可那又如何。 不信任就是不信任。 岑壁抓着信件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才勉强不让那只手颤抖,以至于泄露出真实情绪。 这是她仅存的骄傲。 只是面对岑壁的质问,官席单并没有丝毫改变,他仍旧冷冷的看着她。 仿佛自己是个被心爱之人彻底背叛的可怜人。 面前这个人突然间让岑壁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不该留恋片刻欢愉,让自己陷入这漩涡中,如今所得,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餐桌上的菜已经冷下来了,热汤上面也凝结了一层油,岑壁坐在地上抱紧双臂,眼泪终于在官席单走了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哭,哭得痛彻心扉,哭得无法呼吸。 哀莫大于心死。 岑壁如今站在悬崖边上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只觉大梦一场,如今这场春秋大梦终于醒了,她也该回去了。 提脚向前走去,细碎的石子瞬时滚下悬崖,不见踪影。 那道身影带着决绝和美丽,随山涧的风一同往下,坠入深渊。 安安村。 御翎正在吃屋后又一茬长出来的草叶,将青瓷破碗的水一饮而尽后,便丢掷在勉强称得上是桌子的几块简陋木头上。 “宿主~岑壁已经跳崖啦!” 看着女主角决绝的背影,阿血激动的喊道,语气夹杂软萌,可搭配上系统的腔调只显得更加诡异。 然而御翎面不改色,“阿血,拟条安安村到子林城最近的路,我们等会就出发。” “好的宿主。” 不到片刻,红色的路线图已经展现在御翎的脑海中,她就这样什么都没带单身上了路。 身后那间还在漏风的茅草屋骤然变化,衍为无数生机,在御翎彻底离开安安村后将飞向被饥荒困绕的各个村落。 而此时,那里已经拢出一个小山包,一块飞仄逼人墓碑竖立其上,银银暗光涌动,渡已逝之人。 ------题外话------ 跳崖不死梗——狗血文必备。 小剧场: 岑壁:你听我解释…… 官席单(暴躁、愤怒、失去理智):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背叛我。 8 如果我是山大王,你愿意做我的压寨夫人吗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御翎快要走出安安村境地的时候,猛然间小路两边的草丛里钻出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对方手拿长刀,尽管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看着却还是毫无攻击力。 尤其是在她回答了一句“我没有钱”后,那憨厚老实的汉子居然瞧着她口齿结巴起来,就连黝黑的面庞上也泛起红晕。 阿血看着盗贼,在实力悬殊的现实面前让御翎将计就计,随后再想办法逃走。 又想着也不怪这人如此反应,如今的御翎从身形到外貌,各方面都已经是岑壁的最佳状态。 身为女主,百分百吸引爱慕值是必须的。 “没……没钱的话,就做俺……俺的……” “压寨夫人!”身后跟着的小弟眼见自己老大那副怀春模样,都纷纷帮着喊起来。 然而他们不论是谁,眼中都是势在必得,没有因为御翎是个女人而生出放她走的心思。 听着后面小弟的起哄,那憨厚汉子又眦出一口白牙,对着御翎行了行拱手礼,看上去分外滑稽:“俺,俺是这里的山大王,看你这身无分文的模样,今日也是缘分,不若干脆随了俺进山做个压寨夫人,管饱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金银珠宝享之不尽。” 一口气尽是咬文嚼字。 身后的小弟们听见这话更是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老大,连话都讲得头头是道。 果然,就见那站在对面看起来柔弱非常的女人温柔一笑,本就十分姣好的相貌更添光彩,然后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入耳中: “如果我不呢?” 分明是敌强我弱的场景,因着御翎这有恃无恐过于淡定的态度,倒有点情景置换的错觉。 “你这小娘皮好生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以为今天真能走得了吗?”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抗了抗肩上的大刀,对着御翎叫喊道。 “就是,能让你做压寨夫人就走了大运了,你竟还不识好歹。” “……” “……” 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亮着自己的刀具,眼中更是充满着一种野性的凶残与威胁。 这是见过血的人才会漏出的神情。 御翎毫不怀疑,如果她一再拒绝的话,这些人就会当场杀了她。 或者更残忍一点,将她带回去进行折磨,然后沦为玩物。 看那对面的憨厚汉子虽然依旧拱着手,面上也带着笑意,却没阻止这些人,分明是默许的。 只是。 御翎依旧笑得温柔,她没有刻意模仿岑壁的时候,说话的音调听起来既矜贵又优雅:“我说,如果不呢。” 这一次的语气带着陈述意味,眼皮略微往下耷拉,连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假如有什么人很熟悉御翎的话,一定会知道她现在处于不耐烦当中。 可是这世间没人熟悉御翎。 就连阿血听到这话也急了起来,“宿主,你这样回答会激怒他们的,到时候以一敌九肯定打不过,不如先使缓兵之计啊。” 然而不管阿血在她的脑海里怎样苦口婆心,御翎都没有搭理。 身为系统是可以感知到周围大致情况的,可它没有说,不管是为了试探自己还是想要让自己吃点苦头,她都不喜欢。 作为自己的准宠物,御翎允许它使小聪明,却不允许对方自作主张,还要让她面对这些无聊的事情。 ------题外话------ 御翎:试问世间有什么比无趣更让人不耐烦(冷酷抽烟.jpg) 9 我,外挂,不好惹 很显然,御翎的态度成功惹怒了这些向来在刀口上舔生活的人。 依旧是高高瘦瘦扛着大刀的男子,他走到首领身边,带着肉眼可见的谄媚,“大哥,这小娘皮骨头硬得很,不如交给兄弟几个好好调教调教。” 说话间他不时拿着有刀疤的眼角觑着御翎。 那汉子听了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又见高瘦男子接着说道:“您放心,怎么着也是大哥看上的女人,我们有分寸的,保证给您全须全尾送回来。” 暗示的意思不言而喻。 领头汉子终于松了口,对着身后一帮弟兄点了点头,憨厚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甚至还拱拱手对着御翎说了句得罪。 瞬间八个大汉就提着刀具凑上前来,将御翎团团围住。 当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御翎看上去就已经是个极难得的美人,等靠得更近,那张白皙透红的脸上盈盈如水的眼睛更是撩动心魄。 小娘皮倒真是生得一副顶顶好的相貌。 想到待会的“调教”,众人看着御翎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此时此刻,阿·高冷·血:“宿主,你要死了。” 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可疑地沧桑。 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会是一场失败的掠夺。 然而。 真巧,九九归一,刚好为那渡逝碑造一个稳固阵。 御翎连动都没有动,甚至眼皮也没有抬起半分,那些在她周围的盗匪就纷纷调转方向,将锋利尖锐的兵器指向憨厚中带着稳操胜券的首领。 似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那汉子竟愣了片刻:“你们在干什么?” 语气没有方才对着御翎的柔和,甚至暗含警告。 只是八个人并没有因为“老大”的话而停止动作,他们敏捷得像一个正常人,就连打斗时也讲究技巧。 不寻常。 实在太不寻常了。 阿血沧桑的脸上终于长出了皱纹。 他是一个见识过世面的系统,即使在修真玄幻甚至科技最为发达的位面,操纵他人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且不说御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作,单看这些人,也是毫无异象。 “人已经抓住了,住的地方顺着左边这条草径走就到了。” “派个人上去拿些银票过来。” “是,您稍等。” 听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连正常交流都可以。 阿血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宿主……可能是个挂?还是带队友一路躺赢还能御剑飞行的那种大挂。 所以,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故意没提醒的……吧。 每任狗血系统出厂前都受过培训,不能对宿主予求予允,偶尔也要让他们认识到系统的重要性。 谁知道自己的宿主是个硬核大佬。 又想到总部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他之前发送的汇报作出任何指示。 努力微笑。 大概是事物繁忙,所以一时半会没工夫处理吧。 不管怎么样,阿血已经决定接下来的时间最好安静如鸡,等到下一个位面,如果总部仍旧没反应,他就再详细汇报一次。 拿起崭新小本本的系统面无表情在心中想到。 ------题外话------ 盗匪:今天也是不配拥有名字的一天呢 10 今天狗血了吗 “九哥,你别打了,也许岑壁还活着呢。” 断崖处,一众身穿锦衣官服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地毯式搜索。 距离岑壁跳崖已经过去两天了。 不管是睿王官席单,还是九王爷官席越、十四王爷官席禧都派了许多人手搜索。 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从接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崩着神经的官席越终于爆发了,他粗狠的拳头尽数往官席单身上砸去。 一招一式都是狠厉,完全不留情面。 官席单任由对方击打,神情淡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时没有半分亮光。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 脸上和身体各个器官都传来痛意,而官席越还在一边打一边质问: “我把她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 “啊?你说啊!你是怎么保证的!” “你告诉我你会照顾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 一个不要命的打,一个不要命的承受。 官席禧看这两人的架势,在岑壁还没找到之前,不能再乱中生乱了,只好一边劝架一边让下人将两人拉开。 可是王爷打架,底下的人怎么敢拉。 就在这时,官席单终于说话了,“我只是让人看着她,我没有逼她死。”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才终于从岑壁跳崖这个消息中清醒过来。 他是生气岑壁欺骗他,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过让她死。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几乎是麻木地、由自己的下意识支配,让人到这里去搜索岑壁的下落。 那个人,既单纯善良,却又狡猾聪明,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她一定……一定是还想骗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后,官席单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她没死,她骗我,是她在骗我!” “我没想要她死的,我只是……只是……” 说话间,官席单的衣领被官席越狠狠揪住,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对方那张与之不相上下出色的脸上阴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只是不相信她,你只是怀疑她,对不对?” “可你这样对一个无依无靠却又满心爱慕于你的女子,这和逼死她有什么分别?” “你看到这悬崖了吗?看到了吗?”官席越揪着官席单的衣领,将他拉到悬崖边,指着下方仿佛吞噬着一切跌落物的血盆大口喊道:“是你,你亲手把她推下去的,是你杀了她!” “不……不是我……” 官席越松开对方的衣领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没冤枉她?或许我该提醒提醒你,那些可疑的信件究竟是怎么来的。” 信件那两个字敏感得如同一根绵密而锋利的针,一下子扎在官席单的胸口。 他猛然抬头,声音哑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那封信件只有你一个人收到了吗。” “那你为什么……” 官席单还想问,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可是话才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 因为对方是相信岑壁的,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当初他因为信件被挑起巨大的怒意,和失去的理智,在冷水当头浇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蠢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你?”官席单的话说了一半后就停住了,官席越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对方,他要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折磨对方,让他愧疚,让他生不如死: “你向来多疑,就算这件事不是真的,也会在你心里埋下一颗刺,我不愿意看到阿壁为你伤心,所以看过后就把这些送上门来的东西亲自烧掉了。” “可惜你的反应真是跟我所料无差。”官席越的表情和语气都是嘲讽,“我敬重你是我五哥,所以不会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可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睿王爷,我们之间也不必再讲究所谓手足情深。” “皇家之间的手足情深本就是一场笑话。” 官席越扔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他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将岑壁亲手交给了官席单,才让她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为的不就是所谓的手足吗? 他恨官席单,何尝不恨自己。 ------题外话------ 官席越:我够狗血了吗(咆哮.jpg) 11 狗血倒计时 官席越和官席禧相继离去,悬崖边上只剩下一道萧条身影。 “是你杀了她!” “你亲手把推她下去的!” “你杀了她!” “你是凶手!” “是你!” “是你!” 一句接一句不容辩驳的话,让官席单每一寸血液都仿佛凝固起来。 “对不起……” 低哑的声音随清风消散在空气中,他站在岑壁曾经站过的位置上,凌乱的头发和满脸淤痕,终于掉下了一滴泪。 言语无法表达的悲痛瞬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右手猛然揪住心脏的部位,喉咙一阵腥甜。 “王爷!” “不好了,王爷吐血晕倒了!” 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官席单想,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很好。 半个月后。 睿王府内,自从官席单吐血晕倒抬回王府清醒后,就一直是醉生梦死的状态。 平常除了上朝以外,都是抱着酒坛子过日子,不理任何俗事。 “喝……喝……” 往日稳重清俊的男人此刻颓唐无比,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脸上冒出了许多胡渣,衣襟处都是被酒打湿的痕迹,身边还有许多七倒八歪的空酒瓶。 等一瓶酒喝完,他又对着房门毫无形象的高声喊道:“酒呢,拿酒来,给本王拿酒!” 下人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领了命令就去拿酒。 没有人敢劝官席单,王府里稍有地位的方侧妃在十几天前就被拘禁在院子里不准出来,而人微言轻的人是没有劝解资格的。 他们的脑袋都是悬在脖子上的,只要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不高兴,随时会掉下来。 等酒拿来的过程中,官席单就已经彻底醉倒在地上,他躺在那里,眼神涣散,嘴里却一直叫着岑壁的名字。 “阿壁,阿壁……” 叫了几声后又低声哭了出来,还嚷着对不起。 此时门口其他站着伺候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只恨不得自己是聋子是哑巴,听不见自个儿主子的糊话。 当官席单还处在醉生梦死的状态中时,九王爷官席越和十四王爷官席禧却登上了睿王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子林城最大客栈的一间屋子里,眉目精致的女子神情淡淡地坐在铜镜前,青丝如墨,美丽非常。 御翎伸手沾了一点口脂抹在唇上,随即,镜子里和岑壁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笑意,漆黑而沉寂的眼中慢慢透出光亮来。 明明还是同样的脸,却透露出一股不谙世事的味道。 一个涉世未深,还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与伤害,对世界拥有美好幻想的积极阳光的女孩。 至于半个月前的九个盗匪,在她走了之后就全部挂机,成为渡逝碑的稳固阵。 对比,坚决贯彻安静如鸡原则的阿血并不知道。 御翎脸上的笑意慢慢舒展开,她脚步轻盈的走在房间内,从衣橱里挑选了一件绣了大片合欢的暗红色衣裙后就走了出去。 精致的绣鞋踏在客栈的木质楼梯上,年少而又窈窕的女子纵然没有刻意施展风情,也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题外话------ 女主是我最腻害的崽崽,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咣咣撞大墙~ 12 一碗狗血: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当官席越和官席禧登上睿王府的大门后,大总管就出来招待了这两位爷。 按理说,他是没有这个身份接见两位王爷的,可如今睿王府已没有一个能管事的。 自家主子先前因为岑壁姑娘一事,和九王爷之间闹了龌龊,此时又在卧房内喝得烂醉,两人要真见了面,恐怕还会吵起来,到时候整个子林城的上流贵族都得看笑话。 老总管心内叹了一口气,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闹到这种地步,也真是…… 不知道是不是皇家亲缘向来淡薄的缘故,所以总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到先帝还在时也是为了一个女人闹的鸡飞狗跳。 他摇摇头,做下人的看得再多也要把嘴闭牢。 “两位爷,主子身体抱恙,所以吩咐奴才来伺候着。” 管家走进客厅,长满褶子的脸上堆起一团恭敬笑意,随即挥了挥手,让身后端着茶果时珍的下人们把盘子都摆放整齐。 “得了,本王和十四弟到这儿来也不是为了吃你睿王府什么新鲜玩意儿,别摆了。” 官席越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耐烦。 正在端着茶果的下人们听到这话手头上的动作皆停了下来,暗暗看了眼管家,等对方微微点头示意后才将桌上摆好的东西撤了下来。 除了四周站着伺候的人以外,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本王今天和九哥来这儿就是为了看看五哥的情况,你也别跟我兜圈子,实话实说,五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当日官席单吐血晕倒的消息没几个人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九哥正和五哥发生过争执,他不好去探望。 近几日在朝堂上碰见五哥的时候,对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偶尔看着竟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他不放心,所以今天死活拽着九哥过来了。 只是来了比没来看到的情况更糟糕,王府内连接待客人都只是管家出面,五哥他现在难道连基本事务都不理了吗? 老管家原本就微微躬着的身躯又向下弯了一点,毕竟是看着官席单从小长大的,再大不敬,他还是照实说了:“王爷每日下了朝以后,都是在卧房内饮酒作乐,有时喝得醉了,还会……胡言乱语一番。” 说完又跪了下去:“奴才斗胆请两位主子去劝劝我家王爷吧,这样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 老管家浑浊的双眼中泪花泛滥,虽然是个奴才,可到底一把年纪。 “起来吧,本王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不必跪着了。” 官席禧摆了摆手,又回过头对着官席越说道:“九哥,岑姑娘到现在还没消息,或许是被人救了,你和五哥之间闹得这么僵,将来她回来也尴尬,不如我们俩一起去劝劝……” “要劝你去劝,本王可不奉陪。”没等官席禧话说完,官席越就站了起来:“十四,我知道你一向善良,可这件事没得商量,官席单他是自作自受,你要当老好人你去当!” 听着九哥居然不顾上下尊卑,直呼五哥的名讳,官席禧急着喊了一声:“九哥!” 对方却并不以为意,哧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后就大步往外走去。 “九哥!九哥!” 眼见喊不住对方,官席禧叹了一口气,转身让老管家带自己去后院看看。 而与官席禧分道扬镳的官席越,此时却在街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穿着红色衣裙女子在人群中是那样显眼,他几乎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 街上人声鼎沸,可他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 13 自古回忆杀手锏 官席越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蓦然间就想起了和岑壁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你好,我叫岑壁。” 穿着怪异,说话也透着古里古怪意味的女人对着他和官席单伸出了手。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似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悻悻地缩回了手。 其实那只手既白皙又匀称,十分好看。 官席越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对方缩回了手后竟冒出了这个想法。 又见她粲然一笑,对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是谁?”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没有故作谄媚,没有装乖卖巧,它们直直望过来,将自己和官席单的身影倒映在如同水晶般透明的瞳孔中。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打动了。 可他仍没有说话。 他向来不耐烦去应付别人。 只是,她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官席越眼角的余光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有所尴尬的人,她把目光放在了官席单的身上,两个人似乎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终于肯稍微转过脸来,盯着岑壁的脸,这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五官的每一部分都如同巧夺天工。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连同被她放在眼中的人都会让人产生妒嫉。 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身为王爷,他向来锦衣玉食,要什么都会有人乖乖送上来,可是她不同。 她是如此特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辗转反侧,会因为想得到对方的一个认可而绞尽脑汁,也会因为她的目光总是围绕着官席单而黯然。 他是喜欢上了她。 某一天清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官席越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 一股巨大的喜悦在内心涌现,他想找到对方,想将自己二十多年来唯一的动心告诉对方。 他甚至做了无数设想,在腹内打了十几遍草稿,可等亲眼见到岑壁的时候,这些喜悦之情统统都不见了。 她不喜欢他。 她还是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好看,只是脸上带上了一抹幸福之色。 福临心至间,官席越突然就看懂了。 所以那些腹稿最后真的成了腹稿,再没说出来的机会。 从此以后,他只在暗中看护着她。 知道她和官席单今天去了哪里游玩,她笑得很高兴,知道她和官席单吵架了,受了委屈哭得很难过。 很多次,他几乎要克制不住了,可是他不敢做出伤害岑壁的事情。 他不舍得。 他只能让官席单照顾好她,带着双倍的珍重爱护她。 可是他失算了。 他小心翼翼,生怕受到一点伤害的人就这样决绝的跳下了悬崖。 那一瞬间,其实他有想过,难道在这世间,除了官席单以外,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你留下来吗? 这是一道无解的答案。 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他总是在想,如果那天他肯多花费点心思,她是不是就不会跟官席单回府,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爱恨情仇。 可是后悔是最没用的,他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官席越迈开脚步,向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走去。 ------题外话------ 九王爷: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痴情男二 14 两碗狗血:她好单纯好不做作 “给我拿这串吧。” 官席越走得近了,已经能够听到御翎清脆的说话声。 如果说之前还有种如坠梦里的不真实感,那么此时此刻,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做出相同的表情,不管是声音还是外形,全部都一样,甚至连细微的神情都是相同的后,官席越的心安定下来了。 他看着平日里喜欢素色衣衫的女子穿了一件从未穿过的衣服,衣裙之上的合欢像是一团热烈,从对方的身上燃烧到了他的心里。 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她是特殊的。 他早就知道了的。 她是好看的。 他也早就知道了的。 可是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模样,她真正变成了一团火,一个只要站在那里,哪怕不说话也明艳万方的人。 穿着暗红色衣裙的女子穿梭在人流中间,她的眼中带着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的新奇。 她似乎从未见过子林城中这些玩意儿,每路过一个摊位都要流连许久,然后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买来玩。 当那串裹着晶莹蜜糖的糖葫芦被拿在手上的时候,她的眼角微微上扬,这是岑壁一向都会有的动作,他看了她的侧面无数次,早就铭记在心。 心梢颤动,官席越不自觉的提起脚步,跟着前方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走到下一个摊位继续游玩的女子。 她来到了一个面具摊前,伸手拿了一个制作粗糙、却画满了各种颜色的面具,然后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透过面具的眼孔能看到御翎灵动的双眼。 随即,那双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无意之中扫过官席越,又平淡收回。 御翎垂下眼皮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波澜,她似乎很满意这个面具,掏出荷包付了银子后又继续向下走去。 而被她扫视到的官席越却觉得自己在刚才连心跳都差点停了。 他有些期待什么,对方看到自己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路边随意瞥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些期待也变成了空白。 然而官席越只愣了片刻,很快他又继续续追随着御翎的脚步。 他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从街头逛到街尾,看着她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走动而相互碰撞。 “阿壁。” 当御翎从裁衣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身着玄黑色锦衣、身量挺拔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深情款款的叫着自己“阿壁”。 女子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还是没有任何感情,她甚至往后看了看,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站在对方的面前,官席越听得更加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皱了皱眉头。 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她是故意想和与官席单有关的人都撇清关系吗? “阿壁,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认错人了。”御翎向后退了一步,“我不是什么阿壁,我叫御翎。” “什么御翎?” “御翎就是御翎,哪有什么什么的,你这人真奇怪。” 她讲话的时候头微微晃动,那支步摇碰撞得更加厉害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每章字数2000+因为作者菌偷偷存稿惹 15 三碗狗血:相似就是本人 “阿壁……” 官席越看到御翎眼中隐隐的防备,他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只是这难看并不是针对对方。 他忽然想到,对方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就算侥幸不死,会不会头部磕到哪儿,失忆了? 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就连神态表情也是如此相像。 “阿……好,我不叫你阿壁了,御翎是吗,我可以叫你翎翎吗?”官席越看着御翎,说话的声音更加温和,甚至连嘴角也带了笑意。 “不可以,我又不认识你。” 御翎说完这句后又道:“我累了,要回去了。” 她说话随性,动作更随性。 只是脚步才迈开,手腕就被一股力量桎梏住,就连身子也倚向对方。 “我知道你就是阿壁,你的一言一行,哪怕是皱着眉头的样子都和她一模一样,我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相像的人。”扑面而来的女儿香让官席越微微失神,“可是你不记得我,不过没关系,也许是老天爷想给我一个重新认识你的机会,御……姑娘是吗,你跟我回府,我请御医给你看一下身体好吗?” 哪怕再不舍得,等他说完这句话后也还是放开了御翎。 只是话里担心的意味哪怕是个陌生人也听得出来。 “我为什么要你相信,我自己清楚我自己是谁就行了。” 御翎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漆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戏谑,“你该不会,是求而不得,所以想找个长得差不多的人做个替身吧?” “我没有。” 官席越有些着急的否认道。 “那就行了,我要回去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御翎朝对方挥了挥手,转过身后又猛然回过头,伸手指着对方说道:“哎,你别再跟着我了。” 官席越保持着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的姿势,站在原地没有动。 等御翎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街角处,官席越才上前一步。 地上躺落着一支金色步摇,珠玉镶嵌其间,鸟兽伏花,巧夺天工。 他捡起步摇,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而后从袖口处拿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轻轻包裹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胸前。 接着偏头看了一眼身后,“跟上去,小心点,别吓到她了。” “是。” 一道极快的身影立即往御翎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 “主子,方才那位姑娘……” 看着官席越站在原地还没有动的意思,身后小厮略微弯了腰。 “你看她是不是很像阿壁?” 官席越没回头,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小厮跟在官席越身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奴才眼拙,不过刚才那位姑娘的身段和嗓音,瞧着分明是和岑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官席越听到这个回答笑了一声,“是啊,恐怕就连一个模子的也不能刻得这么相像。” 小厮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脸上添了抹讨喜的笑意,“回头奴才让人准备着点温养身体的药材,方才那位姑娘看着还是瘦弱了几分,等来了府上还要好生补补才是。” 这话既有担心御翎身体的意思,又有王爷能抱得美人归的含义,当即取悦了官席越,他回过头看着说话的小厮,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行了,就按你说的办,回去领赏。” “谢主子赏赐。”小厮得了赏,脸上更是喜气洋洋,当即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官席越又看了眼街角处,“时间不早了,回府吧。” 被包裹在手帕里的金簪步摇随着每一步走动,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夕阳照在一众人的身上,拉下了一个个斜长的影子。 深夜,当官席单又一次醉倒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岑壁一脸期待的坐在摆满饭菜的桌前,时不时向着房门望去。 他看见自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件带着近乎羞辱性地扔在对方的脸上,大声质问。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见那桌用心做出来的饭菜,而等到他离开,岑壁一个人抱着膝盖哽咽地低声哭泣。 那种仿佛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没有希望,没有光芒的沉重感压得他窒息。 他开口,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讲不出话来。 他想上前去抱抱对方,可是身体却不能挪动半步。 他就这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岑壁一步一步离开睿王府,站到了悬崖边上。 当对方要往下跳时,他反射性的想去拉,结果竟然拉住了对方。 可似乎因为他的出现,让岑壁的情绪再度崩溃。 她哭得比自己离开那天更加伤心,她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又变成了不能动的状态,他看着对方挥掉了自己的手,然后决绝的跳下了悬崖。 山风大作,官席单甚至感觉到岑壁的泪水都吹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阿壁不要!” 不要死,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不要这样惩罚他。 他知道错了,官席单知道错了。 只要你好好活着,他什么都不要了。 求求你,求求你回来。 他会相信你的,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做什么,他永远相信你。 如果他再这样疑神疑鬼,就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直坠地府。 可是任由他站在那儿喊得再大声,岑壁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因为她死了啊。 是啊,她死了。 她早就死了。 官席单忽然间明白了这只是一个梦,他颓丧地瘫坐在地上,感觉到脸上满是冰凉的液体,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流了许多泪。 “阿壁,阿壁!” 漆黑的卧房内,瘫倒在地上的人猛地惊醒。 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倒的酒顺着桌沿滴在了下方躺着的官席单脸上。 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靠在椅子腿上,看着空荡而漆黑的房间,半晌发出了似笑非笑的声音。 阿壁,阿壁,你是不是在怨恨我,所以才特地来梦里,让我看着这一切。 是不是? 官席越将头搁在椅子上仰面笑着,然而眼泪却汹涌而下。 ------题外话------ 崽(面无表情):我可诚实,没撒谎哦,(掏出手枪)话说今天还没人pick我吗? 作者菌:救救孩子吧,请多多收藏我家崽崽,奶奶推荐票吧!(破音.jpg) 16 金屋藏娇 “减一,有查到什么吗?” “禀王爷,属下那日跟在御姑娘身后,见到她进入华荣客栈后就没再出来,掌柜的说御姑娘是七天前到的。” 减一双手抱拳,站在书桌前向官席越回复着这两天探听到的消息。 御翎是七天前才进到子林城的,掌柜的在回忆起御翎的时候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她是第一个入住华荣客栈还一口气付完了半年银子,且相貌不俗的女子。 据御翎说她是从安安村逃难到子林城的。 可是掌柜的有些不相信,真要如此,一个长得这样标志又弱不禁风的女子,哪儿能走到子林城,更何况她身上用的戴的都价值不菲。 减一寻着这根由,一路往安安村找过去。 从子林城到安安村的路上,所见到的都是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场景,没有所谓的难可逃。 等到了村子里,减一再去挨个打听,仍旧没有御翎的半分消息。 倒是有一对姓御的中年夫妇引起了他的注意,只不过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那两人也没漏出任何破绽。 查探到这里,减一心想恐怕御翎姑娘所说的安安村逃难也不过是托词。 “当真?安安村里没有人认识御翎?” “千真万确,不仅如此,属下还去了邻近几个村子问了一遍,也没有人听过御翎的名字。” 听完减一的回复,官席越挥挥手让对方退了下去,他坐在椅子上,面前那支巧夺天工的金簪步摇安静的摆放在一方白色锦帕上。 他右手放在椅背上撑着额头,目光却流连在书桌上。 距离那日相见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几天他为了不显得操之过急,也为了再去核对对方的身份,所以没有去见御翎。 又瞥了瞥窗外,天气正好。 单薄的嘴唇翘起了好看的弧度,今日宜出府。 “式书,下去准备一下,本王等会要出府去。” 式书就是三天前跟在官席越身后那个有些机灵的小厮,听到王爷的吩咐,式书应了一声后就退了下去,准备出府事宜。 桌上摊放着的步摇再次被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前。 而客栈中,一直没有动静的御翎正拿着一本时下流行的话本慢吞吞地看着。 这是她让小二买的。 店小二人看着极为年轻,大约十三、四的样子,平常跟御翎说上半句话都要闹个红脸,这一次又因为御翎给的小费颇为丰厚,所以特意挑了好几本据说是现在子林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爱看的话本。 可惜御翎看话本的速度实在不尽如人意,话本买来好几天,她也不过才堪堪看到五分之一的进府。 男女主人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好不浪漫。 御翎坐在窗前,街上吵嚷的叫卖声时不时传入耳中。 她有时看着看着,就会丢下话本,往窗外看去,千姿百态的人在眼底展现出片刻的音容笑貌。 她忽然就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小孩。 这是她有意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个女娃娃。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所以还当成了自己的崽,给亲自取了名字,带在身边养了几年。 直到后来才发现对方和自己是不同的。 她永远是世间最孤独的存在,连同类都没有。 所以她开始了寻找各种有趣的东西来打发时间——早就说过,时间对于御翎来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 只是她依然乐此不疲。 而这些所谓的人类,就是那个叫御玄的小孩在一百岁时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那时候她也是蹲在苍穹之宿无聊的数星星,小孩满脸兴奋地走过来,跟自己说她做了一份礼物要送给她。 后来呢? 御翎转了转眼珠,将视线从楼下又移回话本上。 【歌楼姑娘额间红羽散尽,满头华发,珠钗皆落,当即化为轻烟一缕。】 又是一出无聊的故事。 御翎没了那耐心,干脆将话本掷之一旁。 后来那小孩就再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她回过头来想要找对方时,御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在天地间了。为的,正是这所谓的人类。 真无趣。 此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御翎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脸随着打开门的动作逐渐丰富起来。 见到来人是三天前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御翎皱了皱眉头,正想要关门,就见对方拿出了一支金簪,瞧着十分眼熟。 “那日御姑娘走得太急,落了这支步摇,所以本王今日才冒昧上门打扰。” 官席越说话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将步摇用手帕托着递还给了御翎。 今日的御翎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裳,不沾粉黛,青丝也是极为随意的被一根同色系发带绑着,看着竟是比以往小了许多。 官席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见她接过了自己的手帕,却仍然不怕似的抬头看着他,“你是王爷?” 眼眸清澈干净。 官席越点点头,没去纠正对方这样的举动有多大不敬。 得到肯定的回答,御翎还想要说什么,就见官席越背后走过来一个相貌俊秀却又有些稚气的男子。 瞧着面相,和官席越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伸手指了指官席越背后,“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吗?” 来的正是十四王爷官席禧。 自从探望过睿王府后,十四就发现他九哥的行为也开始异常起来了,尤其是原本意志消沉的人这几天竟然嘴角挂着笑意,次数还越来越频繁。 五哥整天不省人事,别到时候连九哥也精神不正常了,因此官席禧一大早就想到官席越那里去问问。 只是没想到他赶到的时候九哥正准备出府,于是他就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了华荣客栈。 进了客栈后他就一直站在楼梯口处,从这里看过去,官席越的身影一直阻挡着他的视线,好不容易等到能看清了里面的人是谁,官席禧瞬间就待不住了。 居然是岑壁。 “你还活着,你怎么在这里?九哥,你也太不厚道了,找到了岑壁也不跟我说一声,倒是把她藏在这里。” 官席禧先声夺人,问了御翎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后,心头有些疑惑,却也没表现出来,又转过头碰了碰官席越的肩膀,半是埋怨半是玩笑的说道。 “岑……壁?你说的岑壁跟阿壁姑娘是同一个人吗?”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意味,官席禧听到这话猛然转过头来。 ------题外话------ 关于御翎看的话本,来自某一日看聊斋志异——封三娘篇中“缘瞻丽容,忽生爱慕”这一句产生的一个小脑洞。 附上完整版: 青州街上有一王生,博雅多才,娶一妻,唤名栩栩。栩栩年芳十八,容貌非常。 是日,三伏天雪落屋檐,听哪处高歌“缘瞻丽容,忽生爱慕”,如泣如诉,闻之惊悲。栩栩手持针凿,颜色大变,血珠滚落在地。又听那处言“如茧自缚,遂有今日。” 凄厉之声绕耳,顷刻消失。 歌楼姑娘额间红羽散尽,满头华发,珠钗皆落,当即化为轻烟一缕。身后颓圮残垣,此后数十年了无踪迹。 引此一段奇谈。 17 狗血剧情里的狗血计谋 官席禧听到御翎的话后,脸上的轻松之色逐渐消失。 “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真的没有骗我。”御翎眉梢微挑,从官席禧的反应来看,官席越几天前对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视线从两人身上转了转:“可我确实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这位王爷,我叫御翎,御是抵御的御,翎是翎羽的翎。” “御翎?九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变成御翎了?” 明明和岑壁一模一样,却偏偏叫着另一个名字。 “你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人。”官席越没有回答官席禧的问题,而是认真看着御翎说道。 “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本王想同姑娘交一个朋友,不知可有荣幸?”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能和王爷交朋友,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御翎不应反问,说话的时候那双剔透的黑漆漆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一点儿也不会惹人讨厌。 “在下官席越,排行第九,这位是我十四弟,官席禧。” “原来是九王爷和十四王爷。” 御翎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她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今日登门实属冒昧,就不再多打扰了,改日本王让下人送帖子过来,邀御姑娘一叙。” 官席越讲的话十分周到,没有逾越的地方,因此御翎答应了对方,“二位王爷慢走。” “告辞。” 房门在两人踏上楼梯的时候关上了,御翎将那块白色锦帕随意扔了一个位置,又将步摇拿起晃了晃,珠玉碰撞后发出了轻轻的声音,倒是个别致的玩意儿。 玩了一会儿后,她就将这支步摇重新放回了首饰盒中。 街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着。 官席越和官席禧正坐在马车中说起御翎的事情。 “九哥,刚才你使眼色让我别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真的不是岑壁吗?” “你还记得前几日我们去睿王府的事吗?” “记得。” “那天我离开睿王府后,就在街上遇到了她。她说自己叫御翎,是从安安村逃难来的。”马车穿街而过,各种声音不绝入耳,“后来我派减一去调查,可是安安村里却没有御翎这个人。” 身份是假的,又长得和岑壁一模一样,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会不会是岑壁不想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故意假装不认识我们,还编造了一个假的身份?”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她的眼神又不像作假……”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测测她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假装的。” “什么办法?” “找五哥来。” “不行。”几乎是官席禧话音刚落,官席越就否定了这个主意。 他不会再给官席单见到阿壁的机会。 “九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的意思是让岑壁单方面看见五哥,来观察观察她的反应。” 听到这话,官席越的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捻了捻,倒是没再否定。 很快,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官席越除了经常让下人送些精巧的小玩意儿送到华荣客栈给御翎外,就没有再多做什么。 御翎手中的话本已经彻底不看了,她现在喜欢上了书法。 等一副字帖临摹完,店小二就带着九王爷府上的小厮来到了房门外。 御翎翻开小厮送过来的帖子,上面邀请自己明天在贤茗茶馆一聚。 文人雅客通常喜欢在一个地方定期切磋文采,以此相互学习促进,贤茗茶馆就是这样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家王爷,就说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是。” 小厮得到准确回复后,就回去复命了。 店小二正准备一起走,却被御翎叫住了,她笑眯眯的给了对方一锭银子,“以后可能还会有人来找我,这是提前给你的带路费。” 小少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笔钱,他有些着急的想要解释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是为了贪图钱财,然而越急越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是你应得的,不用不好意思,今天客栈的人挺多的,你下去帮忙吧,我这里没有事情了。” 看出御翎的态度,小少年因为着急而憋得通红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对着御翎鞠了一躬后就飞快地跑了下去。 翌日。 九王爷府上的马车早早便候在了华荣客栈外,这时候恰好是下朝的时间。 御翎踏上马车,片刻间就到了目的地。 刚掀开车帘,一只好看而修长的手就朝她伸了过来。 官席越身上还穿着官服,此时正站在马车前,看着探出头的御翎,手伸出去的动作保持不变,他似乎丝毫不觉得堂堂一个王爷去扶一个女子下马车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御翎也没有跟对方客气,就着官席越的手下了马车。 “我刚来子林城的时候就听人讲起过这里,但一直没机会过来,今日一见,果然十分雅致。” 走进内里,御翎看着四周的装饰和文人墨客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由衷的夸赞了一句,眼中满是欣赏。 “等会才子们的辩论才更加精彩,我带你上二楼,坐在那里听得更清楚。”官席越指了指楼上东面的雅座说道。 等落了座,御翎才发现从上面看,下方的场景都尽收眼底,“这里的视野果然很好。” “唉?那边是十四王爷吗?” 半晌,御翎看着又进来的两个人问道,十四王爷旁边还有一个高点的男子,看二人穿着,应该也是一位王爷。 不过御翎不认识,所以只指了官席禧问道。 “确实是十四。”官席越作势看了看下方的人,“只不过十四一向不喜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倒不想今日怎么主动登门,莫非是开窍了。” “王爷,奴才瞧着十四王爷约莫是陪睿王爷来这里的。”式书恭敬地站着在一旁,只有在提到睿王爷时才看了一眼下方,其余时间都是低着头。 官席越赞同似的点点头,他看着御翎的脸,没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 “睿王爷?” “他是本王的五皇兄。” 没有任何想要仔细介绍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王爷要去同两位王爷打声招呼吗?” 御翎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坦诚而真挚。 “不用了,他们来这里想必也只是要看看文人们的交锋,我派人过去恐怕要扰了他们清净。” 听到官席越的话,御翎也没有再将话题绕在上面,而是转头和对方说起了下面已经开始的争锋。 ------题外话------ ps:女主并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些人,她只是投入演戏无法自拔 18 四碗狗血:人生处处是相逢 楼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楼上雅座内御翎和官席越也在小声讨论着,哪位文人才子技高一筹。 “王爷,刚才府里来人禀报,说是贵妃娘娘病了。” 式书躬身在官席越耳边小声说道。 听到自己生母忽然病了的消息,官席越当即就担忧起来,母妃身体一向虚弱,这几天又经常阴雨连绵,恐怕是受了风寒。 “既然王爷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看这些读书人讲话一套一套的,挺有意思,还想在这看会儿。” 御翎看着主仆二人的交流,十分善解人意。 官席越听了这话后,瞥了眼下方,十四已经带着官席单走了,本来让十四引着官席单过来也只是为了观察御翎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 现在他已经确认对方是真的不记得任何人了,就更不可能再给官席单任何可乘之机。 意识到御翎在这里待着不会有机会碰到对方,官席越才放下心来。 “今日不凑巧,误了御姑娘兴致,改日本王定当谢罪。” 官席越站起身来给御翎赔了一个礼,又吩咐下人等会送御翎回华荣客栈后就离开了。 “减一,你留下暗中保护御姑娘。” 下了楼后,官席越一边走一边说道,尽管他身边除了小厮以外没有任何人。 空气中有轻微的波动,减一没有再继续跟着官席越,而是又回到了茶馆外面的大树上。 御翎坐在雅座间,正对面的窗口处,一棵大树的枝叶随着风摇摆着。 她好像是被风声惊动了,抬起了头,只一眼又挪开了视线。 接着又撑着额头听了一会儿楼下的文人切磋后就准备回去了,不过她拒绝了官席越为她准备的马车。 “姑娘,王爷吩咐过让我们送您回去,您这……” 负责赶马车的人一脸为难,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想在城里走一走,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跟在我后面。” 御翎这句话虽然讲得过于随意,然而其中不可违抗的意味十足。 哪怕他们左右为难,此刻也不敢强硬着让御翎上车,只好让人先驾了马车回去,又留下几个人跟在对方身后。 这个时辰,街上已经人声鼎沸,长相出挑的女子很快就受到了众多瞩目,只是她毫不在意。 减一在暗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防止有什么突发事件。 只是有些狗血,注定是任你千般防范,万般看管,也避免不了。 官席单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外面逗留这么长时间了,自从岑壁死后,他除了上早朝以外,都是在家中醉得不省人事,这一次十四弟突然约自己出来,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神,他答应了。 两人告别之后,他却没有立刻回府去。 睿王府中如今没有半分人气,下人们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间都十分克制,生怕惹怒了他。 “外面真热闹,以后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出去游玩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官席单置身其中,听着周围沸嚷的声音,脑海中又想起曾经岑壁挽着他的胳膊,带着些许撒娇说的话,那段时间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两个人蜜里调油,连脸红都没有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恍惚,官席单无意间好像真的看到了岑壁。 只是一眨眼,对方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他自嘲一笑,看来真的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再说,就算岑壁真的没死,恐怕也不会想再见到他了。 他还在奢望什么呢? 低下头,官席单正准备迈开脚步继续朝前走,耳边又飘进了一道清晰的声音:“老板,这个怎么卖?” 那一瞬间,官席单只觉得有什么敲打在他已经麻木的躯体上,让他浑身一震。 就连心头也是麻成一片。 是岑壁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的。 猛然回过头想要看清这道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哪怕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他也想即刻抓住。 然而,身后人来人往,嘈杂无比,似乎那道飘进自己耳中的声音只是一个意外,等规定时间一过,就杳无痕迹。 官席单脚步凌乱了一会儿,他记得声音是从右后方传来的。 可是视线所到之处仍然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符合他脑海中的身影。 “阿壁……阿壁……”失落的声音从男人口中溢出,他仿佛瞬间就花完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打起的精神,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中,连头都微微低了下去。 减一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睿王爷,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刚才使了个计让御翎走了,不然真要让睿王爷看见御翎,恐怕回头王爷就会狠狠处罚自己。 又看了看两人一左一右的行走轨迹,减一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再碰到彼此了。 吵嚷的街市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官席单一个人继续漫无目的的朝前,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偏僻的街道。这不是回府的方向,只是街上四通八达,走过前方那条小巷,再往左边拐一拐,也一样能回府邸。 因此官席单并没有纠正自己的路线,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嘭!!! 相互碰撞后人体倒地的声音。 “啊!” 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而发出的惊讶与被撞在地上擦破手有些痛意的声音。 官席单没有想到,他在拐过小巷后居然碰倒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声音像岑壁,模样像岑壁的女人。 他打算赔礼道歉的动作都停留在了原地,只是这样呆呆的愣在那里,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对方,生怕又是自己的错觉——眼前人很快就消失了。 时间像是被神灵特意凝固在这一秒。 这一秒间,官席单觉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和眼前的人。 她仰着头双眉微皱,那双泛着透亮光泽的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有着盈盈泪光。 她坐在地上,穿着一袭有些不同往常的艳丽的衣裳,周身却无一人,充满了无助。 御翎就是以这样的姿态,重新闯进了官席单原本灰暗的世界。 正如官席越所想,她就像是一团火。 这团火无意间落入了柔软的巢窠,随即就引起了天崩地裂的灾难。 他们都是在这场灼热的火中奋不顾身的飞蛾,只想求得对方一个满意的眼神。 ------题外话------ 官席单:我终于出场了(微笑) 19 五碗狗血:你爱我像谁 “御姑娘,你怎么样了?” 身后跟着的九王府的下人看见御翎在前面摔倒了,连忙赶过来扶起对方。 这声音也惊醒了还在呆滞状态的官席单。 他看着御翎只觉得喉咙发紧,好半天才冒出声音来:“阿……壁。” 惊讶和复杂的情绪并存。 他后知后觉想要代替那些冲上来的下人去扶御翎。 然而。 女子好看的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笑意,摇了摇头:“看来你也和他们一样,将我认成了岑壁姑娘,是吗?” 她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隔了亿万光年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他原本沸腾起来的心脏噗嗤一声,被浇上了冷水。 连带双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你说什么?” 御翎脸上笑意未变,她直视着对方复杂的眼神:“我说,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位姑娘,我叫御翎。”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任何一个和岑壁打过交道的人看到御翎,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更何况是官席单。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对方还在责怪自己,所以才会假装不认识他。 可是,他们是谁?还有谁也碰到过她了吗? “你是睿王爷吧,我认得你,刚才我也在贤茗茶馆,看到你和十四王爷一起进来的。”御翎站稳后便让扶着自己的人退了下去,此时狭窄的小巷口处,只有官席单和她面对面的站着。 而减一在看到官席单出现在小巷口的时候就暗道一声不好,只是他没有阻止的机会了。 难道五王爷和岑壁姑娘的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吗? 减一叹了口气,看来回去这顿处罚是免不了的了。 甩了甩脑子里多余的想法,他又打起精神在暗处继续观察着两人。 官席单在听到御翎提起十四的时候,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官席越,“你是和老九在一起的?” “官席越?对啊,我们在二楼。” 女子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坦荡,让官席单原本就被浇上冷水的心再度冷静了下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还是说,你在怪我,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悔了,我真的悔了,只要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依你,我不会再惹你伤心了,好不好,阿壁?” 尽管他刚才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从头到尾却没有自称一声本王。 他只恨不得当时剖开自己的心来,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真情实意。 这副痴情的面孔确实诱人,试问有哪个女子能不对一个这样仪表堂堂,却又一往情深的男子动心呢? “你很爱阿壁姑娘吧?”御翎走动了起来,说到一半又转过身,那张脸离官席单非常近,又非常远,“那位阿壁姑娘,当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我只是有点好奇,能让几位人中龙凤的王爷如此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以及,对于一个明确知道自己不是别人的女子来说,被当成她人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啊。” 御翎的好奇和不高兴都是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她没有因为那番深情告白而矢口否认自己刚才的话。 “你们……不只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神态举止也都相同。” 官席单终于没再说起让御翎原谅他的话了。 “真的吗?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她,不然我真想看一下是不是当真像你们说的那样。” 女子的不高兴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单纯的没有一丝阴翳,周身上下全是光明笼罩。 这种光芒太容易引诱他人了。 “御姑娘以前是子林城的人吗?” 官席单没有继续纠结对方是不是岑壁的话题,从刚才短暂的对话中,他了解到官席越和官席禧两个人已经知道御翎的存在,并且似乎有意试探了对方。 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御翎身后跟着的下人和那在暗处的减一,既然官席越在试探过后还做了这么多安排,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将自己眼底浓热的情意藏了起来。 不能吓到她了。 “不是,我半个月前才到这里的。” “来子林城探亲吗?” “我没有亲人在这里,我是逃难来的。” 御翎说完这句话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而官席单也善解人意的就此打住,并另起了一个话头。 “原来是这样,御姑娘这是准备回去了吗?” “是啊,不过我还想再顺便逛一会。” “既然这样,我作为东道主,倒是想自荐一回给御姑娘带带路,不知可有这个荣幸?” “你们当王爷的,讲话都是这么文绉绉的吗?” 女子抿唇一笑,官席单望过去,只见她眉似远山含黛,双瞳剪水,顾盼流莹,一颗心顿时也变得酥酥软软。 “不过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姑且给你个机会吧,前方带路。” “好。” 官席单的脸上扬起了这些日子以来最真切的笑意,他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暖洋洋的水中,哪怕遇到任何风险,也不会再害怕了。 “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要是九王爷怪罪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走的。”御翎临走前回过头来对着后面跟了自己一路的下人们说道。 “待会本王亲自送御姑娘回去,你们都回去复命吧。” 官席单对待别人可不像对待御翎那样温柔,尤其是这些人还是自己的情敌派来的,瞬间就拿出了属于王爷的气势。 那些下人听到后者的话心中暗暗叫苦,谁不知道如今九王爷和睿王爷为了一个女子闹翻了,而眼前自己王爷让他们护送的人又被睿王爷劫了胡,两个人的仇只怕越结越深。 只是作为下人就算再不情愿,此时也不敢真的拒绝官席单的命令。 他们诺诺的行了一个礼后就回去了。 暗处的减一在刚才官席单看过来的一眼时,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也不能再跟着御翎,于是同那些人一起回去了。 看着御翎身后的尾巴都被打发掉了,官席单的心情好了一点,他带着御翎一边走,一边介绍子林城的一些趣事,两人明明只认识短短时间,却好像已经相识多年,不知不觉,御翎说话中已经带了几分亲近。 ------题外话------ 官席越:或许你听过收藏吗? 20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交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御翎住的地方。 “御姑娘打算一直住在客栈吗?这里环境虽然还不错,但毕竟人来人往,有些不安全,我倒是有些闲置的宅子,如果御姑娘需要的话,可以暂且搬到那里。” 官席单看了眼华荣客栈,作为子林城最大的客栈,人流量可见一斑。只是哪怕有任何潜在的风险,他也不想让身边的女子碰到。 “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我已经交完了半年的房租,等半年以后,如果王爷还愿意收留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 她语气里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调笑,就连称呼也不正经,没名没号的,只叫了声王爷。 可官席单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不自觉靠近了御翎一点。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搬过来,我哪里有不愿意的。” 四目相对之时,女子白皙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红晕,宛若流莹的眸子闪躲了下,微微撇开了头。 女子娇羞时最动人心。 官席单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心中一喜,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御翎打断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慷慨大方行了吧,我要上楼去了,不跟你说了。” 御翎的眼底透着一股羞人的恼意,她看了一眼官席单后就头也没回的进了客栈,连脚步都带着急切。 官席单痴痴地站在那里,他刚开始因为对方和自己视线接触时忽然害羞的模样,而产生的喜悦之情逐渐消散。 她已经不是岑壁了,她是御翎。 一个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御翎。 可是真要选择的话,也许失忆了更好。 她不用再记得那些痛苦的回忆和自己带来的伤害。 而他也可以让御翎重新认识自己。 想到对方刚才跑进客栈的急切模样,官席单笑了笑,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连心里在想什么都摆在了脸上。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了。 官席单在内心暗暗发了誓言。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人好好查一查岑壁跳崖之后到她失去记忆变成御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老九和十四背着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御翎是他的,不管她记不记得自己,官席单都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夺走。 因此当睿王爷回到府中没有第一时间去卧房抱着酒坛子,而是回了书房,并召了手下得力的暗卫去商量事宜时,王府内的下人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只有老管家看见官席单今天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一直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他甚至有些感慨的擦了擦眼中的泪花。 王爷颓废了那么长时间,如今振作起来就好。 “你去安安村把事情调查一下,注意不要惊动他人,还有打探清楚九王爷和十四王爷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务必要详细,不能遗漏分毫。” “属下明白。” 暗卫领了命后,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而在暗卫调查期间,官席单则频频与御翎接触。 他知道对方已经对自己有了初步的好感,接下来他要用这好感来一点点增加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份量。 “九弟的母妃前几日风寒入体,又加之陈年旧疴,两厢齐发,如今病的很厉害。” 碧波湖畔,一艘从外面看上去奢华而尊贵的画舫中,御翎和官席单相对而坐。 如今春光正好,坐在画舫中听着乐曲赏着美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官席单清楚地感觉到御翎对自己的好感又多了一点。 说着说着,御翎就提到了自从上次一别,就一直没见过面的官席越。 听到官席单的解释,她才恍然大悟。 人生在世,孝为当先,恐怕九王爷现在正忙着侍疾。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官席越收到消息时,没想到自己母妃会病的这么厉害,当即就准备暂时留在宫中侍疾。 而减一做为一个小小的侍卫,除非王爷有命,否则他是不能随意进宫的。 也因此,官席越到现在还不知道官席单已经和御翎碰面的消息。 并且由于睿王爷的严密防范,减一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接近御翎。 他每天只能干着急,并期盼贵妃娘娘的身体早日痊愈,王爷能早点回府。 他清楚王爷对御翎姑娘的心意,这一次要是被睿王爷再次抢了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十四,官席单喝着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老九在宫中侍疾,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和御翎之间的事情,但是十四向来与老九关系要好,若是被他知道了也一样要糟。 在没取得佳人芳心之前,官席单可不会对自己这两个弟弟手软,因此早就使了点手段让他到离子林城甚远的地方“考察民情”去了。 如今两个最大的威胁都被他清扫干净,官席单每日只约着御翎出来赏花游水,看着那张洋溢着高兴的脸,心里一阵久违的轻松。 外面再多的弯弯绕绕也没有打搅到画舫上的平静。 御翎右手撑在下巴上,懒懒的点了一个头,风把她的刘海吹得有些乱,“原来如此。” 语气漫不经心,显然对官席越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了。 这时斜边上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御翎懒散的表情一顿,她楞楞地看着官席单将自己的刘海理了理,然后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更加好看的笑容。 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蛊惑了。 官席单似乎毫不在意。 “如今睿王府中只有我一个人,甚是清冷,若是翎翎肯来府中做客,陪我打发这闲暇时日的话就好了。” 向来好看的脸上露出了愁容,他没有直接说出让对方来府中的话,只是眼中流露出几分期盼来,光是看着也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何况是这几天和他相处得十分融洽的御翎。 果不其然,女子听完这话后眼中有所动容。 “可是我这样贸然住到你府上,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你只是来我府中做客。” 官席单压下了心头涌起的欣喜若狂,他故作掩饰的喝了一口茶,假装平静的说道。 “那好吧,等明天我收拾好东西就去你府上,到时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没问题,待会我就让人回去吩咐下人,务必将房间好好打扫,让你住的舒心。” 说完之后两人又是相视而笑。 御翎漆黑的眼底倒映出官席单的模样,她想,人类真是狡猾的生物。 ------题外话------ 崽崽:人类真狡猾,不过我更狡猾(微笑) 21 总有深情留不住,惟以套路得人心 当天晚上,官席单回府后,又在御翎住的屋子里添上了许多精巧的摆件。 其实从见到御翎的第一面后,官席单就吩咐了下人将自己隔壁的院子打扫干净,为得就是这一天。 既然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那么一切都重新开始吧,他不想御翎住在以前的屋子里,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而现在的这间院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官席单过目之后才放进去的,其中还包括他这段时间以来特意搜集到的奇珍异宝。 他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主子,属下在安安村和附近的村落都没能查到御翎姑娘的线索。” 暗卫经过了几天的查探,终于有了结果。 他先是去了安安村,发现没有人认识御翎后,又去了附近的村落。 结果和官席越那边调查出来的一样。 同时,他也查到了御翎和官席越、官席禧之间的往来。 几天以前,御翎在街市中闲逛,遇见了九王爷,之后官席越就开始以书信的方式和御翎之间来往。 贤茗茶馆那次,也是官席越主动邀请御翎去的,可惜对方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个邀请,给了他人机会。 官席单听到下属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他让手下的人去调查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核对御翎的身份,他只是想知道岑壁跳下悬崖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吃很多苦。 脑海中又浮现出两人游湖之时,他伸手去帮御翎整理刘海,对方当时的表情,以及她笑起来的样子。 没有什么证据能比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有说服力。 “本王知道了,接下来你恢复原来的职位,不用再去调查了。” 官席单看着书桌上暗卫呈上来的证据吩咐道,然而本该听了命令后就退下的暗卫并没有动。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请主子恕罪,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全,才有此一言。”暗卫知道御翎对于官席单的重要性,同时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中听,于是跪了下来。 “主子,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御翎姑娘真的是岑壁姑娘的话,那么安安村和附近村落都找不到一丝线索的原因,会不会是岑壁姑娘……她故意说的谎话?也许她并没有失忆,也没有流落到安安村,这一切只是她的一个计谋,为的就是要回来向你复仇?” 暗卫越说声音越低,他能明显感觉到官席单那双毫无情感的双眼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他仍然咬牙坚持说完了。 阴谋论在任何时代都存在,更何况是从小专门培养出来给皇子的暗卫,任谁在得知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全是虚假的后,都会对对方起疑心。 因此官席单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出声,他的手指正一嗒一嗒地敲击在椅子的扶手上,每一声都让人觉得胆寒,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压抑和沉闷,暗卫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额间冒出细汗。 “你下去吧。” 语气平淡,甚至没有责怪的意思,暗卫松了一口气,这一回没再多说什么,就直接退下了。 书房内,官席单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张纸,只见纸上隐约写着“查无此人”的字样,他的目光逐渐放空。 而在御翎来的前一天,已经被拘禁在漪涟院快一个月的方倚也得到了消息。 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婢女,想着那一日王爷晕倒后清醒过来没多久,就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她,岑壁的事情是不是她故意陷害的。 官席单向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过多暴露,难得他在自己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陪在对方身边那么多年,居然抵不过一个才来三个月的人。 好笑,真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在面对官席单质问的时候,她笑得是多么好看啊,每一句充满恶意的话里都饱含着对这个男人的情意。 可他听不见,他的耳中只听到了自己陷害岑壁的话。 “是我陷害得她又怎么样?到头来,决定权还不是在您的手里吗?” “王爷,我只是递了一把刀给您,可杀人的,却是您自个儿啊。” “您瞧,多可笑,我不过使了个微不足道的计谋,分明是您自己不愿意相信她,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怎么事到临头,还要怪我呢?王爷,你不该怪我的。” 回答方倚的,只有官席单的无限怒意和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华美的衣裳在地上铺出一片优美的形状,然而衣裳的主人此时却万分狼狈,白皙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口边溢出血渍,发髻散乱,珠钗散落一地。 官席单看着方倚的眼神,似乎想将对方直接杀死。 然而他不能,想到方倚的娘家,哪怕再想让方倚死,他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府里处置了对方。 “你这个毒妇,本王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来人,从今天起,方侧妃身体不适,给我好好看管,要是让侧妃走出了院子加重病情,全部人头落地。” 说完这句话,官席单便挥袖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方倚坐在原地,笑得疯癫,到头来,你还是奈何不了我。 这辈子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门外官席单的背影和光影重叠起来,刺眼得让方倚流出了眼泪。 自她入府以来,从不曾受到这样的对待,往日王爷就算不爱她,两人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 到了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什么举案齐眉,都是骗人的,她不过是一个侧妃,说到底也是妾侍,有什么资格和王爷举案齐眉,等到对方厌倦了,就会弃之如敝屐。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方倚对着镜子慢慢地描了描眉,悠悠吐出这句话来。 她叹的不是自己,而是岑壁。 “如今看来,那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才死了没多久,王爷又看上了其他人。” “所以说啊,这皇家的深情,左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她说着,又渐渐笑了起来,样子渗人得紧。 然而跪在她边上的婢女显然见过了这副场景无数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将头紧紧扣在地上,没有说出这个即将入府的女人,据说和之前的岑壁长得十分相似。 22 六碗狗血:见她如见我 和风煦煦,一辆马车由四匹枣红大马拉着停在了睿王府门前。 马车的四个角上分别悬挂着做工精致的铃铛,清脆的声音从远到近。 睿王府的大门早早就为等待今天的贵客打开了,下人们从天还没亮就起来,将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又打扫了一遍,以防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两座石狮子庄严肃穆的蹲在大门两边,看门小厮各个敛声屏气。 官席单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今天的来临,连觉都没有睡踏实,也幸好今天不用上朝,到后半夜他索性爬了起来跑到书房作了幅画,等天彻底大亮了,他才吩咐让府里的人将他特意备好的马车赶到华荣客栈,去接御翎过来。 铃铛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莫名有些紧张。 等视线里出现那辆熟悉的马车时,他才稍微镇定下来。 一张明艳而好看的脸随着马车的停顿而暴露在众人面前,官席单身后跟着迎接的下人们看到御翎的时候,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 可谁也不敢多发出一句声音。 只在心里暗暗想了句,怪道之前还有人说这新进府的人和那位岑壁姑娘有几分相像,如今看来这哪是有几分,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即又想到还在漪涟院里拘禁着的方侧妃,想必那位知道以后,又要闹起来了。 就连老管家在看到御翎的时候,心中也当即咯噔一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真是孽缘啊,而后跟在官席单身后,同其他下人一起恭恭敬敬地将人迎回了府。 “能看到翎翎来,本王心中甚是高兴。” 将御翎接下马车后,官席单看着对方语气轻柔的说道。 这句话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因此连自称也带上了本王。 但他眼中的高兴却一点不作假,仿佛一个努力多日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的孩童。 “我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来的,你这高兴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些?” “我知道的。”听了御翎的话,官席单语气急促了一瞬,“我就只是,太高兴了。” 能够再次看见你,能够重新来过。 真的很高兴。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视着御翎,女子果然在这目光中败下阵来,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你是要带我去看住的院子吗?” 走进王府以后,官席单就让下人们先将御翎的行李都抬进了准备好的院子里,说是抬,其实御翎也没有带多少东西来,因为官席单已经打过招呼,王府里该备下的东西都备好了。 “先不急,我带你熟悉熟悉府里的情况,然后再去住的院子里。” 官席单轻轻一笑,霎时间如桃花盛放,灼灼逼人,看着身边人脸上的红晕,心头更是泛起一阵柔情。 两人在王府内走了半日,一路上官席单都是和御翎并排而走,并不讲究什么礼节。 他细细讲了府中的格局,哪里地方景致好,哪里适合闲暇时打发时间。 只见所到之处,皆是雕梁画栋,气派不凡,更有红漆长廊曲曲折折,假山叠影,香花美草竞相争艳。 “累了吗?” 带着御翎简单走了一圈,官席单看着女子鬓角边冒出了细汗,体贴的将人拉到一处凉亭休息了片刻。 “有点累。”粉色的手帕拭了拭鬓角边,御翎坐在凉亭中,向着四周好奇的打量着,忽然看到西面不知道哪个院落门口,站着四五个身量魁梧的侍卫后,有些疑惑的开了口:“那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还有人在外面看守?” 顺着御翎的目光望过去,就是漪涟院。 想到里面住的人,官席单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 “里面住了个无关紧要的人,翎翎不用去管它。” “无关紧要的人?”御翎却没有轻易放过对方,“能住在王府中的,不外乎就几种人,而又在门口派了这么多护卫,身份肯定不一般,由此可见,里面住着的人与你关系匪浅,对吗?” 看她这样三言两句之间就分析出了住在院子里的人的身份,官席单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御翎的聪慧,还是该担心对方知道自己有了妾侍后是不是会和以前一样心怀芥蒂。 “她犯了错事,所以我才会让人将她拘禁在此。”又顿了顿,官席单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同她之间没有什么,平时也不会常来这个院子里。” 一番话带了些画蛇添足的意味,引得御翎笑了起来:“王爷,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尽量不要到这里来,我怕那个女人会想出什么诡计来加害你。” “遵命,我的王爷。” 看清御翎的眼中除了笑意外,没有其他别的情绪,官席单却更加担忧起来,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丝毫不介意方倚的存在,难道说翎翎对他仍旧没有男女之情吗? 这一刻官席单有些忘了,之前女子面对他时种种羞怯的表现。 他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安,只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等御翎休息够了后,官席单就带着对方去了准备好的院子里。 “再缘轩。” 站在庭院进口处,御翎看着牌匾上笔墨铿锵有力的三个大字,轻轻念道。 再缘,重续前缘。 这是官席单亲手提笔取的名字。 “喜欢吗?” “喜欢,这是你写的?” “嗯,进里面看看,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我让下人去改改。” 两人又跨进院落,丫鬟婆子们已经跪了一地,御翎陡一见到这副架势,还有些不适应,抬头朝官席单看过去,只见对方用眼神示意她,这个院子既然是你住的,那么人也该由你自己管。 半晌后,寂静的院子响起一道女声:“都起来吧。” “是。” 下人们显然是在之前就受了训练,行动和话语间都整齐有致。 “这些都是以后贴身伺候你的丫鬟。” 等众人起身以后,官席单又点了四个丫鬟指道。 “奴婢沉画、留诗、邀礼、按书……参见姑娘。”四个人见点到自己,纷纷上前一步,又行了一个礼。 她们是几日前特意被挑选出来,送去严加训练了几天,最终才留下的四个人。 几个人心里都清楚,如今王爷对这位姑娘稀罕得紧,若是好好表现,前途不可限量。 见到官席单还给自己备了这么多丫鬟,御翎又是面露感激,“我只是在这里暂住一些时日,陪陪你打发一下无聊罢了,你怎么就准备这么多人伺候我?” “没事,反正王府的人也多。”官席单并不打算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在他看来,他的翎翎就算只住一天,也该受到最好的对待。 于是又带着御翎进了屋子里,“看看还合心意吗?” “都很好,我很喜欢这里。”御翎看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摆放处处精贵,显然是用心了的。 而她这句话也是发自真情实意,这里不仅摆放的东西价值不菲,还有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有趣。 于是短短一天之内,睿王府上下都知道了御翎的存在。 不仅是由于官席单处处周到的安排和再缘轩上下超出一般客人,甚至是王妃的规格待遇,还因为官席单传令下去,让王府内所有的下人从今往后,见到御翎直接喊主子,如同见到自己一般。 睿王府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被单独称为主子。 哪怕是将来有了王妃,也不可能。 因为谁都知道,在这府中,唯一的主子只能是官席单。 这一命令传下去后,顿时泛起轩然大波。 23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你说什么?” 深夜,烛光映照着一室明亮,方倚听完下面的人汇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摔碎了手边的茶盏。 新进府的女人果真有手段,不声不响就让王爷下了一道这般荒唐的命令。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回侧妃,奴婢听说是叫御翎。” “御翎。”两个字在方倚口中绕了绕,“去准备笔墨纸砚,我如今病入膏肓,恐爹娘担忧身体,要修家书一封。”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一封家书很快就写好,让婢女偷偷带出去送到她的娘家后,方倚便斜靠在软垫上,看着桌上随着燃烧不断滴落的蜡油,又迅速冷却下来,眼睛眯了眯。 不管你是什么山精鬼怪,既然她能收拾得了一个岑壁,自然也能收拾得了你。 方家收到女儿的来信后,动作很快。 不过才三天,一直被拘禁在漪涟院里的方侧妃就“大病初愈”,可以在府中自由活动了。 不过这活动的区域不包括有御翎在的地方——“放肆,我乃堂堂侧妃,你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敢拦我,不要命了吗?” 头戴金钗,额间描花,穿着华丽的女人刚一走到再缘轩附近,就被这里站着的护卫拦住了。 放眼望去,院子周围都被安排得适如其分,既不会让住在里面的人觉得被监管着,又能够随时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将一切危险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意识到官席单的打算,方倚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护卫,脸上一阵难看。 以前她从来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而这些人又有什么时候敢这么拦她。 “请侧妃恕罪,奴才们也只是听王爷的命令行事。” 虽然他们口中说着恕罪,可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没有把对方当回事。 话里话外,更是表明了一种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王爷说的意思。 然而他们真的会担心王爷替方倚撑腰吗?当然不会,否则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被安排在这里的。 于是在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态度下,方倚从漪涟院出来的第一趟串门就以失败告终。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再缘轩,尤其是正门处的牌匾上熟悉的字体,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的背影挺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败意。 没关系,就算现在见不到对方,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早晚有一天会见到的。 王爷可以让人看着她,难道还能让人看着御翎不让她四处走吗? 夜晚在那些充满欢快的人眼中,很快就来临了。 “这是……孔明灯吗?” 御翎看着庭院中官席单晚饭后就让人抱过来的东西问道,“怎么好好的想起放这些来了。” 除了孔明灯以外,下人们还安置了两处桌子,上面各摆了一份笔墨。 “孔明灯向来用作祈福许愿之用,今日难得心情好,便想着搬来这里,沾沾翎翎的福气,说不定就愿望成真了。” “堂堂王爷,也有不能完成的愿望吗?” “自然,只要是人,都会有无法完成的愿望。” “那不知王爷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的愿望就是你啊。 官席单迎着御翎单纯的目光,差点就把这句压抑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还好在关键时候止了口。 好不容易这个人才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之前鼓起了多少勇气,可一见到对方就好像通通消失了。 他怕适得其反。他怕面前的人不肯接受自己。 越是在意就越是卑微。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不是,只是现在不想说,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吗?” “那你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好,不反悔。”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宠溺和包容,“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将想要说的话都写在孔明灯上吧。” “好。” 笔墨接触纸的声音细微得根本听不见,庭院中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还有草丛中的虫鸣,温暖的灯光,而那端拿着笔没有丝毫分心地低头书写的人是如此吸引目光。 一滴墨晕染在白色的纸张上。 官席单看着御翎写的差不多了,才低下头写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写好了,而此时天也黑透了。 由于官席单让人抱过来的灯太多,以至于除了二人题了字的,还有一堆空白的孔明灯。 御翎见状,干脆让下人们也都一并点上。 第一只孔明灯飞起后,很快第二只第三只也跟着飞了起来。 漆黑的穹宇之下,飘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明灯,让这个平常的夜晚霎时浪漫了起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知道是不是当下的环境让人迷惑,官席单看着御翎好看的侧面,觉得那句被她念出口的诗都变得格外缠绵悱恻了起来。 “你……” 她在无数灯光下被映照得格外明亮的眸子就这样直白坦荡的望向对方,仿佛一柄凛冽的刀,劈开了所有的荆棘。 “翎翎不是问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可你刚才不是还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我吗。” 听到官席单突然说要讲自己的愿望,御翎有些疑惑。 “现在就是那个机会。”官席单的眼中浮现坚决,“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那个机会了,人生太短了,我不要后悔。” 俊朗非凡的男子仿佛赌咒一般的话响在耳边,“我,官席单,心慕一人,所想所求,皆是对方。” “那个人,是谁?” 御翎仿佛猜到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怔怔。 “是天下顶顶好的人,是我眼前之人,是御翎。” 又一盏孔明灯飞了上去。 御翎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吗?” 他的声音艰涩,目光更是一刻不离的盯着御翎的脸。 只是还好,他看到了那张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那是官席单这辈子见过的最动人的笑容。 “好啊。” 简单的两个字,让那颗心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处。 “翎翎……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好高兴。” 喜悦之情一瞬间从心底打翻,官席单人生中头一次激动到语无伦次,他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御翎接受他了。 猛然间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快要兴奋到晕过去的男人镇定了下来。 等意识到怀里抱着的是御翎后,原本镇定下来的心又快速地跳动起来。 而两人身后,一盏孔明灯又高高飞起。 灯面之上,字迹娟秀。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24 狗血路上夭折的宅斗 那一晚的孔明灯睿王府中所有人都看到了。 除了孔明灯本身以外,他们看到的是这背后官席单对御翎的态度。 漫天灯火只为佳人,多浪漫啊。 方倚坐在池塘边喂着金鱼,想起第一次见到官席单时的情形。 对方打马穿街而过,风流恣意,她的心也从此跟了对方而去。 官席单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满目只有一个女子,甚至仅仅为了取悦对方,而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 往日里就算是最不羁的世家风流子弟,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行径。 “姐姐,你在喂金鱼吗?” 猛然间,身边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等方倚转过头,看到那张明明是已经死去之人的脸时,顿时大惊失色。 就连手中的鱼粮也在一瞬间掉进了池塘中,引得下方的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抢夺食物。 视线之中,女子穿着一袭淡粉色衣裳,裙摆上细细绣了一团团颜色相衬宜的花样,金丝银线暗埋其中,行动间透露出流光溢彩,单是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珍贵非常。 虽说人靠衣裳,但一眼望过去,最惹注目还是那女子的相貌。 远山含黛柳如眉,美目流盼腮含笑,肤若凝脂唇点樱,柔情绰态,端丽冠绝。 哪怕同为女人,也要忍不住为之失神。 然而方倚不仅是失神,还是惊吓。 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了对方,御翎连忙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吗?” 她这一副全然是陌生的态度,却让方倚渐渐回过神来。 “你就是那位御翎姑娘吧?”方倚说话中带着几分试探,等看到对面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后,她脸上才露出一个和气的笑意:“实在抱歉,因为你长得和……故人有些相像,所以刚才反应有些大。” “你说的故人是那位叫岑壁的姑娘吧?” 御翎没有跟方倚转弯抹角,而是直接点出了岑壁的名字。 显然,对方似乎并没有猜到原来御翎是知道岑壁的存在的。 方倚按下心中的惊讶之情,她原本想借两人容貌相近这件事做上几分文章,可等亲眼见到御翎时,她又觉得但凡御翎能知道自己和岑壁之间有多像时,她的一切困扰都会迎刃而解。 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一辈子被当做别人的替身。 尤其是女人,她们的占有欲比任何人都强烈。 自从上一次方倚想要去再缘轩找御翎徒劳而返后,她就一直在等着机会,可偏偏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与其说是没有任何动静,倒不如说是官席单将对方保护得太好。 却没想到,今日她误打误撞,碰上了对方。 朝着四周看了看,离池塘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都站了好几个人,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防备,似乎生怕自己对御翎做出些什么。 方倚心中嗤笑一声。 而御翎见方倚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朝着周围看了看,于是提了提自己的裙角,在池塘边上的另一方石椅上坐了下来,“是我让他们站在那里的,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每次在府中闲逛的时候,都会有人提前帮我‘开道’。” 说到“开道”这两个字的时候,御翎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也挂着几许不满。 “等我见了官席单,一定要跟他好好说一说。” 方倚看着御翎,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官席单会接她来府上,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因为这个人的样貌神态,甚至那些毫无礼法的言语和动作都是和岑壁如出一辙。 对于一个失去了又重新获得的东西,人向来会比以往更加珍重。 方倚不着痕迹的离对方近了点,“这些人想必也是王爷他担心你,才会如此安排。” 说话间她脸上又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既然你知道岑壁菇娘,又为什么……” 女子欲言又止的神态让人本能产生好奇,可对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不妥当,竟就这样停了下去,不欲再说了。 “姐姐,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方倚看着御翎脸上的追问之色,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只要她再给个鱼饵,不愁钓不到这条鱼,“我只是见你年纪很小,又想到那位早逝的姑娘,所以想要提醒你一下,可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人,说这番话难免逾矩……” “没关系,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逾矩不逾矩的。” 女子见御翎势必要追根究底的样子,眼中终于坚定下来,只是 ——“本王看你大病初愈就在这乱嚼是非,确实是逾矩!” 方倚刚想开口,官席单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原来是下人们看到方倚在这里,一早就跑去禀报了他,因此官席单连事务都没处理完,就匆匆来了这里。 当他赶到的时候,想到的是还好自己来得及时。 如今他和御翎之间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要是方倚故意在这中间嚼舌头,说出什么荒诞的话,到时候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或许是失忆之前的那段记忆过于沉重,导致现在御翎根本不愿意想起,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岑壁。 官席单在刚开始接触对方的时候好几次都似有若无的提起这些,最后却惹得御翎有几分不高兴。 因此明知道御翎就是岑壁,岑壁就是御翎,他爱的人由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却不能直白的告诉御翎。要是方倚真的有意在这上面搞什么小手段,就正好打到了官席单的七寸。 而他也绝对不允许。 “官席单,你来了。” “妾,见过王爷。” 一个起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直呼其名。 一个脸色微微变化却强颜欢笑,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官席单只是走到御翎身边,“我来看看有没有人欺负我的翎翎。” 明明前一秒还充满柔情的双眼,在接触到方倚的时候就变成了满满的厌恶,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对方还半蹲在那里行着礼一样,自顾自的和御翎说着话。 “有你在这里,哪儿还有人敢欺负我。”她微微仰起头,脸上满是矜娇得意之色,这副模样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一定很惹人讨厌,可是放在御翎的身上,无端惹人怜爱得紧,让官席单觉得怎么都喜欢不够对方。 他恨不得藏起这个人,只准自己看得见。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呢?”御翎又指着四周站着的下人们,小脸气鼓鼓的,上面写满了不满和控诉。 就连生气的样子也是这样好看。 池塘边的下人们看到御翎指着他们,纷纷垂下了头。 而官席单只是微微一笑,“翎翎出来这么久,一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好不好?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向你解释。” 男人的姿态摆得很低,御翎听完以后,只是看了一眼对方,见他眼中一片坦然之色,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你快点处理,还有在路上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不然我要生气的。” “好,都依你。” 官席单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若是今天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不管他怎么说,岑壁和他最后都会吵起来。 可是放在御翎身上,对方既这样一腔热忱的爱着他,又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为他而妥协。 这样的御翎简直让官席单的心都变得暖洋洋的。 而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变化呢?从遇见御翎之后,他便事事百依百顺,不肯做出任何一个伤害对方的举动来,生怕御翎受到丝毫委屈。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奇怪,明明岑壁和御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后会有这样的变化。 想到最后,官席单只归结于,或许是他们都在成长吧。所以变得更加柔和,更加为对方着想。 ------题外话------ (小剧场) 官席单:我宣布,本届宅斗冠军是新生代实力选手——御翎。 方倚:hello?说好的宅斗battle,导师你怎么作弊? 25 吃醋吃醋吃醋 等到御翎走远,官席单的脸也随即冷了下来。 他这时候才拿正眼看向方倚,这是两人自方倚被拘禁在漪涟院后第一次的见面。 若不是没有必要,官席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因此,他没有看到方倚清瘦了的身子和略显憔悴的脸,没有看到方倚眼中对他的痴情和希冀,没有看到即使被忽略了这么久方倚行礼的姿态也仍旧完美得挑不出错处。 “起来吧。” “谢王爷。” “呵,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你投了一个好人家,方家为了你的事还真是不辞辛劳。”想到几天前方家为了方倚,处处向自己逼压,官席单心头就一阵火气,说话间也带上了讽刺,“方倚,本王念着你我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不想你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魂消的下场,这一次是翎翎大难不死运气好,所以我才答应方家放你出来,可若是你毫无悔改之心,再想对她做些什么,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到时候哪怕是方家、李家、陈家、王家,子林城所有煊赫贵族都来求情,本王也要让你陪葬。” 一番话字字绝情,而那一句大难不死更是让方倚如坠梦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官席单就算是再痛苦,也不会失去理智,找一个什么替代品,那御翎,竟然就是岑壁。 命运真是好笑,她既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又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官席单的面前。 想到这里,方倚脑中灵光一闪,“王爷,你如此喜爱她,当真不悔吗?” “本王不悔。” “可若是岑壁根本没有失忆,只是装作这副模样回来报复你呢?” 同样的话暗卫也曾经问过官席单,那时候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 此时,远处的下人们只看见不知侧妃问了一个什么问题,让王爷的脸色霎时间更加冷了,随后他的嘴唇上下碰动,原本站立在池塘边的侧妃身子摇摇欲坠,竟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然而好奇也只能点到为止。 “本王说的话,侧妃听清楚了吗?” “妾……听清楚了。” 方倚的声音顿时虚弱了下来,似乎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精神支柱骤然崩塌。 “既然听清楚了,还望侧妃以后谨言慎行,不要让本王失望。” “是,妾恭送王爷。” 她朝着官席单离去的背影委了委身,正想要起来时,却眼前一黑。 已经走得有些距离的官席单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很快,他就到了再缘轩。 那些因为见到方倚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在踏进院子的时候,全都不翼而飞。 只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见到御翎。 “你们主子呢?” 被专门派来伺候御翎的四个丫鬟之一的按书听到问话,福了福身,“回王爷,主子今天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去卧房休息了。沉画和留诗在里面伺候着,邀礼方才去了小厨房,让他们做些清凉解乏的零嘴,等主子醒了,可以吃上一点。” 此时已经逼近中午,快到午膳的时间,这些解乏的零嘴吃了既不会占肚子,也能让御翎高兴一点。 因此听了婢女的回答,他赞赏的点了点头,“很好,难得你们肯为主子这般着想,回头自己去老管家那里领赏。” “奴婢替姐妹们先谢过王爷。”按书略显激动。 要知道官席单平时不会轻易打赏下人,因为王府中自有一套规矩,下人们也不缺银钱,总是破格打赏,未免滋生堕意。可这并不代表官席单是个吝啬的人,相反,若是真有谁得了他的意,赏赐绝对拿到手软。 正因为如此,按书也没有推托,而是大大方方接受了。 此时此刻她更加确认了跟在新主子身边是一件幸运的事。 “王爷请先在这儿坐一会,奴婢进去跟主子通报一声。” 知道御翎现在可能也没有真的睡下,官席单点了点头,让按书进去了,果然不到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动静。 他仔细看着走出来的御翎,发现对方脸上确实有几分不高兴。 想到她方才临走之前自己答应的话,官席单先走过去牵了对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才慢慢开口:“府里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太平,我怕有些人居心叵测,打起你的注意,才会提前安排人清场。” 这话说得也不假,身为王爷,在遇到岑壁之前怎么会生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他早早就有了通房和妾侍,只不过这些在岑壁进府以后,就被他安排在了另一处院落,他也没有再去过。 等岑壁出事以后,他让人查探,才发现这里面不少人手都伸长了。这些人中除了方倚的身份特殊不能动以外,其他的官席单早就让暗卫处理干净了。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安排的人固然有堤防方倚的意思,又何尝没有堤防其他人的意思。 “我并不是要故意让人监视你,翎翎,我这样解释可以吗?” “好吧,那我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了。”御翎虽然说着这话,可语气还有几分勉强。 官席单当然听得出来,“既然接受了,那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 他固然听出来御翎仍有不高兴,可却没能猜到这不高兴针对的并不是那些下人,而是方倚。 因此当他听到御翎随后说出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涌出一股狂喜。 “我今天遇到的人,她长得那么漂亮,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她啊?” 身旁的女子分明样貌极为出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官席单狂喜之余,竟开始闷闷发笑。 这一笑又将御翎惹恼了几分,“你笑什么,难道我问的不对吗,或者说你现在还喜欢她?” “没有,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心中珍之爱之的从来都是你。”官席单也不嫌自己说的话肉麻,连忙否认了御翎的想法,“我只是在笑我的翎翎为何如此可爱,竟连吃醋都不自知,还要一个人躲在卧房中生闷气。” 眼见着御翎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就连对方小小的耳垂上也染上了粉色,官席单的笑意更是抑制不住。 只是他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你……我……哼,笑笑笑,你就知道笑,我不理你了。” 被人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又不见对方来哄,御翎干脆气得转过了身子,看也不看官席单。 “好了,是我的错,翎翎别不理我行不行?” 见御翎不为所动,官席单仿佛无赖似的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对方倚从来没有过任何情意,后院中也没有其他女人,我的整个心眼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 听着官席单越讲越肉麻,御翎才羞恼似的转过了脸,“你院中有没有其他女人,关我什么事?” “对对对,不关翎翎的事。”他的语气跟哄小孩儿一样,“午膳的时间到了,翎翎陪我一起吃饭吧,好不好?”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次就不跟你计较。”御翎拍掉了那只一直拉着自己衣袖的大手,转过头来对着刚才说话间就已经端着零嘴回来的邀礼吩咐道:“吩咐小厨房再多做一碗汤。” 被拍了一下手的官席单毫不介意,他只是看着脸上重新露出笑颜的御翎,突然有些不安。 这情绪来得十分怪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到晚间时候,他就知道了,因为御翎突然病倒了。 26 突然晕倒 御翎的病来得毫无征兆且来势汹汹。 晚间几个婢女们刚布完膳,御翎还来不及吃就昏倒了,随即又发起了高热。 官席单听到下人的禀报,立即让人去请御医,而后自己才急急忙忙的赶到再缘轩。 刚一踏进卧室,他就看到御翎躺在床上,脸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官席单只觉得心中烧起了一把火,他没想到中午还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请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下人们在官席单开口的时候就跪了一地,包括御翎身边的四个婢女。 她们中午才得了赏赐,没想到主子晚上就出了事,况且她们还是负责贴身照顾御翎的,真要追究起来,恐怕比其他人更严重。 “回王爷,主子午膳的时候就用得不多,您走以后,奴婢担心主子的身体,想去找大夫过来看一看,只是主子不肯,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主子便晕倒了。” 说话的人是留诗,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却让官席单陡然察觉到,原来御翎从中午开始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只是他那个时候却满心沉浸在自己心爱的人为他吃醋的欢喜中。 想来翎翎不愿意请大夫,也是怕他担心。 此时的官席单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内心更是自责无比。 而在这时,御医也恰好赶到了。 小厮拉着年近四十的御医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路上都不敢有所停歇,见到官席单后两人本想跪下行礼,却被对方阻拦了。 “行了,现在不是讲虚礼的时候,孔明德,你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好地就晕倒了。” “是,王爷。” 孔明德正是那个被拉来的御医,他听了官席单的话,也不坚持,就到了床沿边替御翎诊了诊脉。 刚一搭上脉,孔明德就皱起了眉头,随后又摇摇头,换了御翎的另一只手。 神态间透露出一股不好的意味。 官席单原本就揪着的心此刻更加紧张起来。 “到底怎么样?” “回王爷,御姑娘的身体似乎曾经受到过严重的……损伤,如今又有心结,两厢作用之下,便有些经受不住。” 听到孔明德提到严重损伤,官席单一下子就想到跳崖的事。 他早该想到的,就算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没有死,身体也肯定会有所损伤,他居然一直没有让人好好地替御翎检查一遍,内心的自责又加重了一点。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在下也说不准,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开一个方子,让她今晚退了烧,若是情况好的话,明日也许会醒过来。” 御医写完药方后便离开了王府,官席单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让对方留在这里,毕竟这次请御医给御翎看病就已经是逾矩了。 王府大门处,小厮送了御医坐上了马车,临行前,御医抚了抚他的长髯,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王爷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历?” “回大人,小的只负责跑腿,里面的门道也不甚清楚,不过据说这位姑娘是从安安村逃难来的。” 听了小厮的话后,御医才了然似的点点头,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难怪他刚才诊脉的时候,发现那女子身上有不少因为常年累月劳作而留下的暗疾,只是他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好贸然说出口,只能含糊表达了一下。现在听到她是逃难来的,也不足为奇了。 再缘轩内。 官席单紧紧地握住了御翎的手,有过一次失去的人比其他人还要害怕失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就不会让你病倒了。” “御医说你有心结,翎翎,你在担心什么?等你醒过来告诉我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官席单从御翎昏倒后,就吩咐下人将自己的公文抱到了隔壁,他准备留在这里等着对方清醒过来。 而这一夜中,除了睿王府中的变故,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十四王爷官席禧已经回到了子林城。 又比如,九王爷的母亲大好,而他也终于得知了御翎和官席单之间的事。 于是第二天刚下早朝,官席越就叫住了官席单。 “把她还给我。” 官席越的语气毫不客气,他看着自己的五哥,只觉得从前那个风光霁月的人如今却十分卑鄙,竟然趁着这段时间再一次将御翎骗走了。 “九弟,我应该提醒你,翎翎她从来就不属于你。” 官席单也寸步不让,两人对视的眼神中充满了火药味。 “五哥,你这次的事情做的太不厚道了,居然特意将我调去了个犄角旮旯,害得我吃了不少苦。” 这一回就连官席禧也掺和了进来,他想到自己过去一段时间吃的苦头,忍不住抱怨道。 “十四,五哥只是想让你多接触外面的生活,你也该长大了,不要整天浑浑噩噩,就知道跟在九弟后面。”官席单的炮火在官席禧开口以后调转了枪口,“再说,你明明知道翎翎的存在,却没有告诉我,而是任由九弟接近她,难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厚道吗?” “好好好,你们神仙打架,我啊凡人遭殃,还是靠边站着安全。” 官席禧最听不得别人念叨,才一个回合就举了白旗。 正当官席越和官席单你来我往时,宫门处睿王府中等候的随从跑了过来。 “王爷,府里人来禀报,说是主子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官席单顾不得身边的情况,立刻就转身上了马车。 “九哥,你怎么不去追啊?” “不必了。” 就算他追过去又怎么样呢?不管是岑壁还是御翎,喜欢的人都是官席单。 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办法把她从五哥身边带走。 所以,官席单,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别让她再受到伤害了。 马车出了宫门以后,比平时少花了一些时间就到了王府。 官席单一路走过来任由下人行着礼并不去理会,只想着快点见到御翎。 “主子,您不知道,昨儿夜里王爷喂您喝了药后,您的高烧退了又发,王爷就在这生生守了一宿没敢合眼,还是天快亮的时候,看着您病情稳定了,才回了隔壁眯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匆匆忙忙上早朝去了。” 御翎喝下了留诗递给她的药,喝完以后又吃了一颗蜜饯,听着她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主子,奴婢们都瞧得真真的。”接话的人是站在一旁的沉画。 等官席单走到房门口处,就听到了主仆间的这番对话,他来得匆忙,连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只是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御翎的声音后,终于放了下来。 ------题外话------ 月初双更第一弹~ 27 是时候安排前女友上场了 “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吧。” 见到官席单来了,下人们纷纷行了一个礼后便知趣的退了下去,一时间卧房中只剩下了四目相对的两人。 离得近了,御翎便看见了他眼底的血丝和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眼下青黑。 还没等官席单开口,御翎的双眼就红了起来,她轻轻抚摸着对方的眉眼,“喂,官席单,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啊?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岑壁,所以你才喜欢我,才对我这么好的?” 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只是没发出声音。 然而这副模样更招人心疼。 官席单听了后,想起了御医说的话,难道说翎翎的心结竟然是这个吗? 他不由得反握住御翎的手,声音缱绻:“因为我心慕翎翎,所以才对她这么好,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谁。” 说完后,他拿出一块整洁的手帕,替御翎擦了擦眼泪。 “御医说你是因为有心结才病倒了,告诉我,你的心结是不是刚才那个问题?” 官席单看着御翎,语气是比以往更多的温柔。 见到对方点了点头,他轻叹了一声“傻瓜”,就将女子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你听好了,本王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甚至带上了本王两个字,足以见得其中分量,御翎的情绪这才被安抚住。 “等你病好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很久没有出府游玩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御翎回答,官席单低头一看,果然人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在了床上,想到御翎为了这样一件事情白白病了一场,愈加心疼。 三天后,在再缘轩上下仆婢和官席单的精心照顾下,御翎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而这一天也是官席单带着御翎出去的日子。 马车上,官席单用手摸了摸杯壁,确认温度适宜后递给了御翎,“我们先去诗社看一看,然后再去明珏山游玩。” “诗社?就像贤茗茶馆那样吗?” “不是。”官席单摇了摇头,“贤茗茶馆里聚集的都是一些文人墨客,或者是准备科考的人,谈论的大多都与此相关。而诗社则是子林城中世家子弟们弄出来的一个名头,虽然叫诗社,却也不必作诗,只当享乐放纵的场所,席间男男女女都有,其实真要论起来,我倒觉得诗社像是相亲场所。” 说到这里,官席单不禁笑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难道是之前经常去那里吗?” 官席单:…… 稍一不留声就踩到了一道死亡地雷。 “没有,我只是听大皇兄讲过。少年之时,我一心都在书本上,根本没有这些知慕少艾的心思。”解释完以后,官席单就开始了日常表白,“只是想着你在王府中肯定会无聊得紧,所以才特意带你去看一看,偶尔接触一下也难得有趣。” “哦~这样啊。”御翎眼中夹杂着笑意,她故作夸张的点了点头,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官席单腰间挂着的一枚香囊。 “这个香囊你很喜欢吗?我见你总是带着它,都有些发旧了。” “这个吗?” 官席单见御翎提起,顺势扯下了香囊。 这是以前岑壁给他做的,因为是第一次做,岑壁的手上都被扎了好多针眼,所以尽管香囊做的没那么好看,官席单也当做宝贝一样戴在了身上。 “嗯。”御翎接过了对方的香囊,看了一眼上面的针线,“这个香囊做得太丑啦,你居然还一直挂在身上。” 听到御翎说自己以前做的香囊丑,官席单有些忍不住笑了一声,可很快就收住了。 上次对方生病就是因为岑壁,如今她失了忆记不起从前的事,他还是不要再多生枝节。 因此官席单也没有辩解什么,而是附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做得太丑了,不如翎翎重新给我做一个?” “你想得倒美,这香囊从描图绣样,到缝制成品,中间可要花费不少功夫,我才不要给你做呢!” “好翎翎,你要是不给我做的话,那我可就只能整日挂着这枚丑香囊了。” 官席单指了指御翎手里拿的香囊,神色间含了几分哀求,他知道御翎一向拿自己这副模样没办法。 果然,就见女子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既然你都诚心请求了,我若是不答应未免显得无情。” 听着御翎还特意拽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官席单的笑意从眼底荡漾开来。 “我就知道翎翎是天底下最好的。” “油嘴滑舌。” 两人谈话间,马车也已经到了诗社的举办地。 这一次举办诗社的是弘国候的小公子,起因是他老子娘好好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帮他定下了一门亲事,所以他才会想通过诗社来提前认识认识那位姑娘。 当然,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而官席单就是那很少人中的一部分。 这些消息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全部告诉了御翎,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说诗社像是一个相亲的场所。 年轻的男女之间通过这样一座桥梁互相结识,要定亲的双方也通过这样的途径来确认彼此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伴侣。 当两人走进会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弘国候小公子特意包了整个揽月楼设立集会,一楼和二楼是专门给那些想要接触或是想要恣情纵意的人设的场地,而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来这里体会一下氛围,不愿参与其中的话,可以去三楼。 三楼设有单独的厢房,在厢房中既能让人奏乐歌舞,也能看到楼下的场景。 这样的设计可谓是满足了一众人的需求。 官席单一路牵着御翎的手到了三楼,走进厢房以后,就将御翎的纱帽摘了下来——御翎刚刚病愈,官席单担心吹风会对身体不好,所以特意让人做了一顶纱帽。 将纱帽递给了身后的仆从,并吩咐下去厢房里不需要有人伺候,那些奏乐歌舞的优伶也不需要后,官席单就指着楼下那些世家子弟们,给御翎讲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 故事,也就是俗称的八卦。 ------题外话------ 月初双更第二弹结束~本章又名:听我跟你讲八卦(ps:前女友下一章登场 28 七碗狗血:准备成亲了 “原来恒安王竟然是一个画痴?”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山水画的好手。” 厢房中,御翎听着官席单的话,又望了一眼下方。 话题中的人穿着极尽夸张的土黄色衣袍,身上更是戴满了浮夸的饰品,整个人充斥着一股老财主的味道,又见他豪饮了一杯酒,随即有些尽兴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 嗯,实在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和一个画痴对应起来。 上方两人谈笑宴宴,下方的官席越却不断喝着闷酒。 听说今天官席单会带御翎出来,他还是没忍住也偷偷跟过来了,为的就是看一看御翎是不是真的开心。 见到御翎被对方逗得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停过,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一口接一口不管灌着自己酒。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他的动作太生猛,竟然呛了起了。 官席越趴在桌子上不断咳嗽着,因为咳得太厉害,连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主子让我送过来的醒酒茶。”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官席越抬起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而且看他的样子,竟然也不像是本国内的人,顿时皱起眉头,警惕的望着来人。 “你家主子是什么人?” “回公子的话,我家主子只说是您的故友,见到您一人在此买醉,心有不忍,故而才命奴才送醒酒茶过来。” 小厮见到官席越的变化,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将醒酒茶放下又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周国本地礼仪后就离开了。 官席越看着对方上了三楼,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细细琢磨起来,方才那小厮倒有几分大宛人的样子,这几天确实听父皇说过大宛国会派使者过来,只是他与大宛国的人向来无任何交情,有哪里来的故友。 一杯醒酒茶放在那里,直到变冷了也不见桌旁的男子碰它。 三楼另一间厢房内,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皇室的人向来多疑,就算你让贯听去送醒酒茶,他也未必会喝。”男子停顿了半晌,又道:“你这是何苦?” “从前我在子林城的时候,除了……就只有他对我最好了,如今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下面喝闷酒,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就算他不喝我也想尽点心意。” “罢了,只要你开心便好。” “谢谢你阿则,你总是这样包容我,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我会死在大宛国也不一定。” 听到女子语气突然低落,男子便猜到对方如今触景生情,怕是想到了之前在这里不愉快的经历。 “壁儿,我都说过了,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待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我……” “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我愿意等,哪怕等五年、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等。” 岑壁看着眼前的男子,对方声声句句都是真挚,她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岑壁了,黄则的心意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她无法回报对方,她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抬眼又瞥向斜对面的厢房。 那里官席单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让对方身旁的女子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真好看,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的笑意令她觉得无比刺眼。 原来她不在的日子里,官席单已经找到了另一个人来代替自己。 可是凭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脸,他却待那女子更体贴妥善,哪怕一眼望过去,也能感觉到官席单对那人的在意和爱慕之情。 “我们走吧。” 岑壁终于移开了目光,对着黄则说道。 “不继续看一会吗,你不是说难得回来,想来这里玩玩?” “不用了,走吧。” 一行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毕竟他们是大宛国派来的使者,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他们还在路上,若是贸然让人知道了他们早就抵达子林城,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以为他们包藏祸心。 而就在他们走出房门后,一直与官席单谈笑的御翎却抬起头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空了的厢房,漆黑的瞳孔中眼波流转。 一连几日过去,御翎和官席单两人的感情似乎因为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病而更上一层楼。 这日刚下早朝,官席单走进再缘轩中,便见到御翎正在为自己缝制香囊,顿时放轻了脚步。 自从御翎回来以后,他总觉得自己每天都比昨天更爱对方。 爱她惫懒时候撒娇可爱,爱她使小性子时候坦率赤诚。 他喜欢和御翎这样轻松的相处。 看着看着,他又想到如今王府中还缺一位女主人,本来他已经准备这个月就将两人的亲事安排妥当,可是父皇突然让他接了一个招待大宛国使者的任务,听说这次来的还是大宛国的皇子,所以他不得不将两人的事情推迟到了下个月。 等他全部忙完了,就向御翎正式提亲,到时候她就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人了。 想到这些计划,官席单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正在缝香囊的御翎见了,忍不住打趣道:“让我猜猜王爷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竟然如此高兴。” “哦?翎翎居然还懂推演之术,本王洗耳恭听。” 官席单知道这是小女子的情趣,在御翎身旁坐下以后便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据我推算,王爷应是今天上朝的时候得了什么好封赏,故而才会如此高兴。”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这副调皮的模样引得官席单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吗?” “那我可就猜不出了,官席单,你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呵呵,本王是在想……”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御翎只有将头越靠越近才勉强听得见,“王府中还少了一位王妃,不知道翎翎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轰。 御翎没想到看起来风光霁月的王爷刚才居然想的就是这件事,小脸一下子通红。 “官席单,你越来越流氓了!”忍不住伸手推开了故作神秘的官席单,御翎又接着缝制手中的香囊,还差最后几针就可以完工了。 “男婚女嫁,人之常情,我哪里流氓了?还是说,翎翎并不愿意嫁给我?” “我哪有……” “那就是答应我了?” “你,哼,我说不过你,你总是喜欢欺负我。” “好了,我不闹你了,乖。” 官席单见自己真将对方说得羞极了,赶紧哄了哄,“待会我还要出门一趟,大宛国派来的使者很快要来了。” “那你快出门吧,别耽误正事了。”听到官席单要出门,御翎没有丝毫留恋就急着赶对方走,“对了,香囊我做好了,你戴在身上。” 临走之前,她又将手中刚刚赶工出来的香囊递给了官席单。 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香囊看上去精致无比,显然是费了一番神思。 官席单还不等御翎嘱咐,就自己将香囊挂好了,还孩子气的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 “翎翎,等我处理完大宛国的事情,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他又忍不住轻声问了对方一句,只是这一次要比刚才正经得多,然后官席单就看到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女子,脸上又变得红彤彤的,却还是忍着羞涩点了点头,之后就在他越来越放肆的笑声中推着自己往外走。 出门之前官席单趁机亲了一下御翎的额头。 真好,他想,等这里的事情全部结束了,他要让御翎成为全世界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题外话------ 官席单:感觉自己有点像戏台上的老将军呢 29 八碗狗血:真相大白 大宛国使者这次来西周国所有的行程安排都是官席单负责,这也是他被封为睿王后当今圣上委派的第一桩重任,他自然知道这是皇上的有意看中,因此也想好好表现一番。 使者中除了以往经常来的两个人外,还有他们国家颇受恩宠的七皇子黄则。 两国邦交已有百年历史,对方派黄则来也是从侧面表达了他们的态度会一如往昔。 只见马背上的男子白衣黑发,面如冠玉,眉宇之间尽显温文尔雅,言谈举止间那份皇家的尊贵与气派更是表露无遗,却又不会让人反感。 这是一个厉害人物——官席单见到黄则后第一眼的判断。 上午他将来使带到驿馆中安顿好以后,下午便带着以黄则为首的使团四处游玩,并介绍子林城中的风土人情。 举凡帝京场所,皆集一国之繁华大成,自是热闹非凡。 即便是来了很多次子林城的另外两名使者,每次最期待的也是在子林城中四处游玩,似乎每来一次,这里的惊喜也多一次,总让人感觉游览不尽,赏玩不够。 “大宛国与西周国之间路程甚远,七皇子与两位使臣此番奔波劳累,真是辛苦了。” 官席单一边走一边说着官场客气话,另外两位使者连忙拱手:“哪里哪里,此乃我等本分,睿王爷客气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连这点苦头也吃不下,谈何安邦治国。” 使臣话音未落,黄则略显冷淡的声音便传进耳朵。 那两位大臣站在后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七皇子的性格向来温顺,尤其是这种场合,向来再得体不过,是以他们刚才才会说出那番言语,可听着七皇子的话,似乎对这睿王官席单略有不满? 然而他们又想不明白,按理说这是七皇子第一次出使西周国,又怎么会同官席单之间产生不愉快。 因此就连对黄则第一印象良好的官席单也有些微愣,不过片刻即逝。 想来皇家之人也有几分傲气,未必如他们表面看上去那般温和。 官席单脸色未变:“七皇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倒是本王的思想有些狭隘了。” 一句话就将方才短暂的不愉快尽消雪融。 黄则眉目间冷冽的气质有所松动,他注意到身边两位大臣的眼神,意思是两国建邦本是友好之举,不可因为私人意气坏了大事。 原本心腔中因为眼前这个人就是伤害岑壁的罪魁祸首而起的厌恶和愤怒,被他极力克制住。 对方就是凭着这副面相和巧言令色,将岑壁哄骗了去,却又不知道珍惜。 一行人在官席单的带领下尽兴的游玩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将他们再次送回驿站,官席单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对了,我见七皇子身边还跟了一位打扮异于常人的男子,为何方才没有随我们一同外出?” 在接到黄则一行人的时候,官席单就注意到对方身边跟了一位穿着灰黑色衣袍,戴了一个银白面具的男子。 本来只是一个陌生人,可官席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举止之间透着一股熟悉的意味,因此到了现在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而黄则听对方提起岑壁,原本毫无波动的眼中瞬间翻起汹涌,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官席单:“男子?睿王爷以为她是男子吗?” 不知道珍惜岑壁就罢了,如今她不过是换了一副装扮,官席单连认都认不出,真是可笑。 看到黄则这副表情,官席单霎时间以为那位“男子”是他特意带过来的红颜知己,没想到却被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于是本来脾气就算不上多好的人瞬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实在抱歉,在下并不知晓那位……姑娘的身份,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才多嘴问了一句,七皇子勿怪。” 这番话听在其他人耳中都觉得官席单是一个谦谦君子,只是听到黄则耳中,却极为刺耳。 “睿王爷不必抱歉,说起来这位姑娘的确是您的旧识,也难怪你会觉得眼熟。” 黄·阴阳怪气·则语气微凉,“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让她见一见睿王爷。” 说完这句话,黄则就吩咐身边的小厮去请岑壁下来。 而其他人和官席单却是被黄则的话说的得有些发懵,怎么大宛国七皇子带来的女人,会是西周国睿王殿下的旧相识。 这边官席单带过来的人开始低头小声议论着,说不定这个旧相识还是官席单的旧情人。 而那边大宛国来的人也议论纷纷,不过他们议论的对象却是岑壁。 难怪一路上殿下对那个奇怪的人呵护备至,他们甚至以为自家殿下有……断袖之癖,原来那人居然是个女的。 可有一琢磨,是女的也不行啊,这不都跟官席单时旧相识,虽然两国邦交历史深远,但难保他们会不会反目成仇,若是这女子是个卧底怎么办? 两边人议论的重点截然不同,官席单站在中间,耳边不断飘来众人的谈话。 他突然想要逃走,这种感觉强烈到让他心慌,他甚至有种荒唐的预感,如果见到那个女人的话,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样东西,官席单低头一样,是御翎今早为他做好的香囊。 他握着香囊,似乎闻到了里面的香气,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哒、哒、哒 是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官席单下意识抬头,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视线之中先是出现了一双鞋子,然后便是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衣裙,接着精巧的下巴露出,官席单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与那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对视,就见她缓缓张开了口: “好久不见,睿王爷。” 顷刻间他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女人好看的脸,她的嗓音,她的动作神态,无一不和御翎一模一样。 不,不是御翎,他知道,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晰的知道,御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唯一有可能的,是岑壁。 ------题外话------ 岑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30 九碗狗血:我不听我不听 官席单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连马车都没有坐,一路从驿馆跑回了王府。 花园中,蝴蝶绕着各色花朵来回飞舞着,穿着橘红色衣裳的女子手拿绣有牡丹的团扇,在花丛中追随着蝴蝶的脚步,乌黑的发髻中别着一支好看的流苏簪。 官席单站在原地,听着御翎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他的视线渐渐移到了那支随着对方的动作而颤动的流苏簪——这是御翎生辰的时候,他特意命人赶制的。 你瞧,这两个人竟连生辰也是一模一样。 可真是荒唐。 官席单轻轻笑了一声,可这笑比哭还难看。 就在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那边扑蝶的御翎也已经停下了动作,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官席单。 于是官席单就看到那个笑起来像是太阳一样明媚的女子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她将团扇递给了身后的婢女,然后朝着他小跑过来。 簌簌,簌簌…… 流苏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女子那张好看的脸也越来越近。 他看得到对方的高兴,看得到对方眼中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流露出的幸福。 可是这原本是不对的。 痛苦从心底开始灼烧,令人备受煎熬。 “官席单,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他不知道御翎有没有察觉到,她每次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叫着他的名字,可语气却是不自觉的撒娇。 就连刚才那句话也是。 他向来最喜欢御翎这副小猫一般的模样。 刚才的一阵小跑让对方干净的脸上又冒出一些细汗。 官席单在大脑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将御翎拿着的手帕抽了过来,轻轻地擦拭着她额头的细汗。 这是身体已经做了无数遍的条件反射。 等官席单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便看见御翎正眯着眼睛,头微微仰起,一脸餍足。 他想收回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等将对方脸上的细汗都擦得差不多的时候,官席单才开了口:“第一天的行程不太忙,等会我还要去书房,晚膳不必等我了。”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只是御翎能察觉到对方的恍惚。 大梦方醒,有几个人是不恍惚的呢。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比平时更忙一点,你若是在府中带着无聊,可以自己去外面玩玩,只是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王府的下人,注意安全。” 官席单看到御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只是却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突然就感到一阵酸涩。 讲出的那些话如同最烫人的火球,当它们经过喉咙,里面就像是被焚烧的焦木。 “那好吧,你放心去忙这些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好。” “还有,记得要每天想我十遍,不,二十遍!” “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几乎是御翎在说话,官席单默默的听着,偶尔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后者也是全部点头答应。 等和御翎分开后,官席单一个人去了书房,他不断的回想着遇到御翎以后的事情。 然后渐渐地,他就发现御翎和岑壁之间尽管相似,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岑壁从来不会喊他全名,会叫他官席单的,只有御翎。 比如岑壁从来不会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会喜欢那些色彩明艳的,只有御翎。 比如岑壁从来不会轻易妥协,会满腔爱慕肯为自己退步的,也只有御翎。 接着,他就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岑壁的画面都被御翎所代替。 当初那个只爱素色衣裳的岑壁也许会喜欢鲜亮衣裳,当初那个活泼善良的岑壁也许会是精灵古怪的,当初那个倔强的岑壁也许会是爱撒娇任性可爱的。 他擅自将自己的回忆全部更改了。 等认识到这两个人原来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后,这些重叠的记忆才被人为分开,泾渭分明。 可是他要怎么办? 御翎没有做错,是自己和九弟他们弄错了。 从一开始,对方就强调了身份,并说过很多次她不是岑壁。 是他们自作聪明,以为御翎只是失去了记忆的岑壁。 为什么上天这么爱捉弄人,他满心祈求岑壁回来的时候,御翎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一心爱慕御翎甚至想要成亲的时候,却又告诉他自己爱错了人。 书房外,官席单从进去以后就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傍晚时分,小厮问要不要摆膳,对方才吩咐道: “不必了,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眼见着外面的天快要黑下来,小厮听见这话也不敢随意说些什么,只恭敬的退了下去让人准备马车。 官席单是从驿馆落荒而逃,现在又忐忑不安的再次回去。 虽然一颗心七上八下,可他却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去说服自己。 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爱着的人是谁,他不可能对真正的的岑壁置之不理。 驿馆中,黄则见到官席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对自己态度的由来,官席单也没有与黄则多加计较,况且他这回来只是为了找岑壁说清楚这些荒唐事。 而黄则那边,尽管他心中不乐意,但碍于岑壁,还是让官席单上了楼。 “阿壁……” 见到岑壁后,官席单先开了口。 明明是亲近的称呼,两个人之间却隔了千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对方的名字了,自从御翎出现后,他叫的一直是她的名字。 “今时今日,睿王爷何必还要叫小女子的旧称。”听到官席单的称呼,岑壁只觉得无比讽刺,“我虽然来子林城的时间不多,却还是知道你睿王爷如今已经有了红颜知己,既然这样,就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岑壁的眼中除了讽刺,更多的还是指责。 官席单眼中愈发痛苦,“阿壁,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当初你跳下悬崖,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御翎出现在子林城中,我和九弟他们都以为是你,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认错人?所以才会将她带回府中?官席单,我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却连那个人是不是我都分不清!” 岑壁的话一字一句宛如泣血。 她能够接受官席单爱上别人,能够接受自己死后官席单忘了她,可是唯独不能接受他以爱自己的名字爱上了其他人,而且这个人还和自己一模一样。 难道他真的分不清岑壁和御翎之间的区别吗? 听到对方的问话,官席单也有一瞬间在心里拷问了自己。或许有时候他能够察觉到御翎和岑壁的区别吧,只是他不想承认。 他的岑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好,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那么追根究底。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阿壁,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所以才会下意思忽略那些细节。 所以才会在重新拥有后不加思索。 其实谁都没有错,怪只怪命运弄人。 官席单看着岑壁那双充满指责和失望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31 系统君终于出来惹 自从那天在花园中见过官席单,对方接连五六天也没有再来过再缘轩,更没有见过御翎。 好像一夜之间有什么悄悄变化了一样。 再缘轩中最近的气压也变得异常低,下人们揣摩着官席单的意思。 有人缘广的,知道王爷最近经常往驿馆跑,每次都是很晚才回来,其中自然有些耐人寻味。 还有一些甚至都找好了门路,准备再等一些日子,如果御翎真的被王爷厌倦了,他们就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人人都在因为官席单和御翎之间的关系而蠢蠢欲动,就连官席越和官席禧也知道了岑壁和御翎的事,然而当事人之一却没有丝毫反应。 御翎仍旧是在王府内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无比自在。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官席单的冷淡,当然,偶尔下人们也会看到御翎一个人略显孤寂的坐在池塘边喂着金鱼——这里以前都是方倚经常呆的地方,从她上次晕倒以后,就没有再出过漪涟院一步。 “阿血,狗血能量收集多少了?” “!” 一直处于装死模式的阿血没想到御翎突然跟它说话了,忽然一个激灵,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回答道:“百分之九十二了,几天前官席单和岑壁之间大吵了一架,所以能量上升得非常快。” 阿血说的是官席单天色将黑的时候跑去驿馆找岑壁的那天。 想来以两人的性格,争吵肯定在所难免,所以御翎丝毫也没有好奇之感。 眨了眨眼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因为这段时间的过于无聊,在下人眼中更显凄苦。 “那个……宿主,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可以吗?” 阿·长期装死·冷眼旁观·血小心翼翼。 从进入子林城以后,它就没有主动跟御翎说过一句话,而对方也不像它之前的那些宿主,处处依赖着系统的能力。 若不是一直跟在御翎的身边,它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御翎的算计之中——关于这一点,还是御翎主动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才会被它得知。 已经不是初初见到御翎的天真统心情沉重的意识到,自己宿主的能力恐怕比先前它猜测的还要厉害。 它已经发现了,除非是御翎想让它知道什么信息,自己才会知道,除此之外,不要说读档,就连它内心打的什么小九九对方也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阿血对御翎的态度也比一开始更加忌惮。 没办法,统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它堂堂一个狗血能量收集系统,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 听到御翎虽然声音冷淡,但也没拒绝自己,于是阿血有些激动得搓搓手,狗血系统守则二:不懂的问题就要及时问。 “宿主,你既然想要装作岑壁,那为什么还故意露出这么多破绽,比如上一次装病晕倒的时候,让御医知道你身上的暗伤?” “错了,我不是装作岑壁,而是让他们以为我是岑壁。” 御翎的回答却让阿血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它看来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分别。 “一件赝品,它的价值就是瑕疵,这些瑕疵在你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时,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可一旦你认识到这并不是一件珍宝,而只是赝品的时候,那些瑕疵就会被无限放大。” 御翎缓了缓,等阿血差不多消化了又接着说道:“我故意让官席单察觉到这些,一旦他知道真相后,狗血效果也会比往常加倍。” 虽然那个御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揭穿自己,不过御翎也达到了原本想要的效果。 看着系统显示的百分之九十二的数值,她觉得这个位面的任务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正当御翎和系统在脑海中交流的时候,方倚出现了。 当她知道岑壁和御翎是两个人的时候,内心不可谓不惊讶,可是又想到官席单居然将后者认成了岑壁,还接回府上,她就觉得痛快。 那一日也是在池塘边,官席单跟她说自己不悔,不知道现在他又悔不悔。 想到真的岑壁出现后,官席单三天两头就往府外去,方倚原本感到痛快的心又扭曲起来,那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将王爷勾引得神魂颠倒,居然连御翎也敌不过。 抱着这些想法,她才出现在了御翎面前。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等对方知道真相后,还能无动于衷吗? 到时候就看官席单的一颗心系着谁了。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场景,方倚突然有一种报复的畅快。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喂鱼?”她彻底撕开了自己的伪装,讲出的话毫不客气,“瞧瞧,真是可怜啊,都不知道王爷快被别人勾走了。” 御翎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缓缓转了过来,然后,表情微变。 方倚见了,得意表情更甚:“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叫岑壁的人已经回来了,王爷这些天可不是单纯去接待大宛国的使者,你以为只是几个使者,还需要堂堂一国的王爷这样劳心劳力,早出晚归吗?” 果不其然,就见自己的话说完以后,御翎微微变化的表情已经伤心欲绝。 “说到底,你也只是那位的替代品,正主既然回来了,王爷又怎么会再看你一眼。”方倚已经大声发笑起来,“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和岑壁有多像吧,我劝你也去驿馆看一看那个女人,这样就会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若我是你,干脆早早离了王府,也省得将来岑壁进门后颜面扫地。” 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毒,御翎抬眼时已经泪流满面,嘴里还不住低声道:“不,不会的,官席单不会这样对我,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 方倚嗤笑一声,看着御翎的脸越发觉得可笑,随即扬长而去。 而此时的驿馆中,不仅官席单在,就连官席越和官席禧也都相聚一堂。 几个人和岑壁坐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不太平。 岑壁说了自己跳崖后被大宛国的人所救,之后无意中又结识了七皇子黄则的经历,而官席越也说了他们遇见御翎的经历。 显然,每个人都误以为对方就是岑壁。 这也让话题再次沉默了下来。 “看来,那个人真的和我很像,居然连你们三个人都认错了。” 岑壁说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多的指责和怨恨,不知道是这些天官席单整日里都往驿馆跑的作用,还是她已经渐渐接受了御翎曾经被当做她的事实。 “那么,你们准备拿她怎么办呢?” 一句话又让几个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是啊,他们准备拿御翎怎么办呢,想到对方同样天真善良的样子,尤其是那双充满了光芒的眼睛,只要看着你,就会觉得是被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包围着。 她从来都没有做错过。 他们能拿她怎么办呢?赶走她吗,未免不近人情又残忍。 “是我第一个遇见她,也是我认错的。”官席越就在一片沉默中开了口,“不如就让她到我府上去吧。” 他的话虽然没说明白,可大家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也许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各归其位,至于错误的那个,就由最开始糊涂的那一位负责。 可是,官席单却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握住了一样。 ------题外话------ 崽:唔,总有种一本正经式胡说八道的感觉啊 32 十碗狗血:我果然是一个替代品 当天几个人商量到最后,也没定下结论。 就算官席越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可是岑壁却不愿意再次回到官席单的身边。 她的态度坚决。 于是所有的计划都变成空影,御翎也仍然继续待在睿王府。 然而事物的发展并不总是那么如人意,就在他们这边为了岑壁焦头烂额的时候,睿王府中下人们又禀报官席单,说御翎要走。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听到官席越说要接御翎去他府上都要来得强烈得多。 官席单还来不及细想,就问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去找御翎,所以对方发起了小脾气。 可等到下人一五一十将方倚对御翎说的话讲完后,他不禁愕然,随即眉头紧皱,那些无端产生却无法发泄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发泄点。 官席单连一刻都等不及,就赶去了漪涟院。 院门口,方倚身边的婢女见到官席单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妙,赶忙跑进院子里:“侧妃,不好了,王爷他……王爷他……” “王爷他过来了吗?”谁知方倚却好像早就知道官席单会来这里,坐在那里的动作都没有变,“呵,他这一次又算什么呢?” 给御翎出头吗? 砰!!! 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在这个已经寂静了很久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儿漪涟院了?” 方倚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官席单,眼中满是嘲讽。 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狠狠地掐住,连呼吸都万分困难。 “本王说过了,若你再不知悔改,对翎翎做些什么,一定让你好看。”官席单掐着方倚的动作又加了三分力气,“看来你没长记性,那么本王不介意帮你长长。” 见到官席单掐得方倚脸色泛紫,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那位刚才跑进来通知方倚的婢女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她扯着官席单的衣摆,哭着喊着求官席单放过方倚。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侧妃她快喘不过气来了,王爷您快松手吧!求求您了王爷!” 只是回应她的只有官席单带着怒意的窝心一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要教训人,轮得到你在这里求情。” 官席单看着婢女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死人,眼神残忍又可怕。 “把她拉出去,赐死。” 一句话就决定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婢女拉了出去,官席单眼见方倚快要撑不住了,才略微松了手。 有新鲜空气涌进鼻子中,方倚得到片刻喘息,连忙大口呼吸起来。 只是刚恢复一点体力,官席单又加紧了手中的力气,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起来。 这一折磨如同炼狱,让人发疯。 方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对着官席单吼了一句:“王爷叫得……可真是亲热,既然你已经找到岑壁,又……又为什么因为御翎……大发脾气?” 因为官席单掐着她的原因,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连气势也没有半分。 可是她仍然嫌刺激不够,又接着说道:“看来,王爷是……是喜欢上了……这个替代品吧?” 呼吸极度困难,方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生理性眼泪。 “够了,本王说过了,她不是替代品!” 官席单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方倚扔在了地上,他现在觉得连碰一下对方都让自己恶心。 “咳咳……咳咳……王爷何必口是心非呢,咳咳……咳咳……” 重新获得自由呼吸的方倚不断咳嗽着,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事到如今,只要能让官席单和岑壁不痛快,她怎么样都可以。 正当她抬头想要跟官席单说什么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庭院当中站了一个人。 方倚眼中又带出笑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官席单,就算你将我掐死又怎么样,你以为真相是那么容易就捂得住的吗?” 笑得太厉害,竟然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官席单看着已经彻底癫疯的方倚,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赶紧转过身去,果然就见到御翎站在院子中间,双眼通红,一声不发的模样。 这副样子官席单只见过一次,就是上次她产生心结晕了整整一天一夜。 被御翎这样看着,官席单霎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忘了自己正打算处理方倚的事,只抬脚往外走,没等到自己走近对方,御翎带着哽咽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替代品。” 眼泪恰到好处的溢出,顺着那张苍白的脸滚进了衣襟中,瞬间了无踪迹。 官席单觉得连同他的心也一起没入了深海中,四面八方的压强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是的翎翎,你不是替代品。” “那你说,我是什么?是你的爱人,是你准备成亲的新娘子吗?” “我……” 梨花带雨的女子站在原地,明明她说的话没有丝毫气势,甚至因为过于难过而有些有气无力,可仍然让官席单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没办法接下对方的话。 于是御翎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随后官席单就看见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随着眼底熄灭的光芒而消失,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眼睛无声的看着自己。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官席单却觉得对方比刚才还要伤心。 哀莫大于心死。 真正的悲痛都是嘶喊不出来的。 “翎翎……”他哑然的喊了一声御翎的名字,然而对方已经不给他机会。 “官席单,从今天开始我就从王府搬出去,我和你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御翎后退了一步,将头上那支流苏簪拿了下来,扔向对方,“我不会带走王府里的任何东西,这支簪子也还给你,祝你和岑壁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这句话后,御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的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了好看的弧度。 院门口处,官席越和官席禧正准备进来,见到御翎哭得双眼通红的样子都一愣。 只是对方却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径直往外跑了去。 官席越见此,内心的愧疚更多。 “翎翎……” 官席单在御翎走后就追了出来,只是他还没有迈出漪涟院的大门,就被官席越和官席禧两个人拦住了。 “五哥,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继续错下去吗?” 这是官席越自从和官席单吵架以后第一次喊对方五哥。 他知道,如果在这场爱情中势必会有一个牺牲者,这个人不可能是岑壁。 这个道理官席单自然也懂,所以不管他今天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而准备追出去,现在都只能看着御翎离开。 33 夭寿啦 御翎当天就离开了睿王府。 她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就带了多少东西。 不管是官席单让人给她做的衣服,还是首饰,或者其他小玩意儿,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再缘轩中下人依旧,可是却没了主子。 官席单终于肯来这里看一眼,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有意避着御翎,如今对方已经走了,他才再次踏进这座院子。 看着栽在庭院中的藤植已经爬满了木制的架子,上面还开出了红色的花朵,官席单忽然想到当初自己让人准备这间院落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亲自过目后,一一添置上去的。 长久的伫立不语,再缘轩中一位管事上前恭敬的请了一个安,“王爷,主……御姑娘已经走了,再缘轩中的下人怎么处理?” 官席单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这个管事——御翎住在这里的时候还夸过对方办事伶俐。 “安排他们去别的地方吧,还有,让库房多发三个月的工钱下去。”官席单收回了放在管事身上的视线,“再缘轩中任何摆件都不必动,打扫干净后就封掉。” 封掉的意思,就是以后这里任何人都不可以踏足半步。 管事得了官席单的吩咐,当即领了命,下去做事了。 当白色的封条贴在院门之上,那位年轻的管事不禁唏嘘,想当初那位主子来的时候多受恩宠,如今不过几月光景,便物是人非。 摇了摇头,他已经在别的院落谋了一份差事,等会还有力气活等着自己,不想了不想了。 至于离开了睿王府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小可怜的御翎,则是又回到了华荣客栈。 狗血能量如今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九十四。 御翎想到几天后国宴结束,官席单会代表西周国邀请大宛国使者去狩猎,已经计划好剩下的百分之六要怎么达成。 正所谓套路有多少,狗血就有多少。 “阿血,下一个位面是什么?” “禀告宿主,当前狗血能量不足以预知下个位面情形。” 虽然阿血畏惧于御翎的实力,但是该说明的事实还是要说明。 似乎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规则,御翎斜倚在靠枕上,懒散的气质一下子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 “宿主……?” “什么事。” 以为御翎生气了的阿血听到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您打算怎么达成剩下的六分。” 机械的声音里有点小怂,有点狗腿。 御翎想着等以后阿血成为自己的宠物,应该要给它弄一个小狗的身体。 或者小猫也不错。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宿主已经神游到天外,计划着给自己捏出身体的阿血还在安安静静等着御翎的回答,只是对方显然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欲望。 于是怂血被迫静音。 很快,日子就在御翎单方面的消失和官席单每天风雨无阻的到驿馆中向岑壁求得原谅中如飞而逝,转眼间就到了狩猎的日子。 这天西周国除了官席单以外,还有不少大臣贵族,以及皇子都参加了。 官席单和黄则两人骑着骏马并排而行,他们如今的关系因为岑壁的原因,变得有些微妙。 官席单经过多次接触后,知道了黄则对岑壁的心思;黄则在看到岑壁对官席单的态度后,也知道对方还是对官席单念念不忘。 于是他们就在岑壁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久闻七皇子骑射技术了得,今日天高气朗,不若设个彩头,本王也好与七皇子切磋一番。” 官席单面带微笑,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很友好的请求。 “好,在下就以这枚雕龙玉佩为彩头,要是睿王爷捕的猎物多,这枚玉佩就归您所有。” “那本王就添这把赤霄剑为彩头。” 听到黄则答应得痛快,官席单扬了扬手中的宝剑,朗声一笑。 两人既已定好彩头,便兵分两路,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正当两边捕捉的猎物越来越多的时候,异变却突生。 围场中竟然混进了刺客! 而且刺客明显是朝着西周国的人来的,官席单扯了一把缰绳,那匹飞奔的马扬起前蹄嘶叫了一声后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十个蒙面刺客,表情很是不好。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官席单拍打着马匹,拔出赤霄宝剑便迎了上去。 兵刃交接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眼见刺客越来越少,这时东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求救声,是岑壁! 官席单想起这次的狩猎还有不少女眷参加,而岑壁就在那些女眷中。 于是他不再恋战,转身朝着求救声拍马而去。 官席单坐在马上,远远便看到刺客锋利的长剑快要砍到岑壁的身上,于是手中拿着的赤霄剑毫不犹豫就飞掷了过去,挡住了刺客的剑锋。 抓住这片刻的喘息,官席单已经飞身到了岑壁身边,将对方牢牢护在了身后。 “阿壁,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官席单的声音十分严肃,他现在手中没有了任何武器,还要护着岑壁,面对越来越多的刺客渐渐力不从心。 “啊!”见到官席单的手臂上被刺客划伤了,岑壁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不行,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官席单忍着胳膊上的痛意,趁着正斜方的刺客不注意,拉住岑壁的手就突围了出去。 骏马再起扬起马蹄,官席单有些狼狈的带着岑壁不断往狩猎深处飞奔,身后还跟着紧追不舍的刺客。 生死关头,岑壁看着将自己紧紧揽在胸前,不留任何会让她受伤的可能的官席单,对方不仅手臂上被划伤了,连后背处也在不断流血,她那一颗芥蒂之心早就冰消雪融。 围场中,在刺客出现后半个时辰,就有人向外面发出了求救信号。 于是这场针对西周国的刺杀在大批官兵赶到的时候宣告了失败,而大宛国包括黄则在内的几名使者,因为涉嫌这次的刺杀行动,也被皇上下令暂时待在驿馆中,在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准离开一步。 至于官席单和岑壁,两人逃走后一直下落不明。 三天后,在仍然一无所获得情况下,皇上动用了御林军,命令他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官席单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了御林军的参与,这些人搜救官席单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 三天前,当官席单和岑壁终于摆脱了那群穷追不舍的刺客后,又不小心掉进了一处洞穴。 官席单因为体力不支,当即便昏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又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己和岑壁从洞穴中弄了出来。 两人经过几天生死与共的经历和相处,已经冰释前嫌。 他们现在还处于围场的深处,岑壁扶着仍然有些虚弱的官席单往外围走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官席单抬头,就见到御林军的身影。 是父皇派人来找他们了。 所有紧张的情绪都在见到御林军的时候放松了下来,而谁都没有发现,就在官席单的身后,一支弓箭已经瞄准了他的心窝。 噗! 是箭矢射出刺中肉体的声音。 ------题外话------ 七夕快乐φ(>w<*) 34 十一碗狗血:谁像我爱你 “睿王爷小心!” “有刺客!” 箭矢飞过来的一瞬间,任何人都没有料到,御林军正对着两人,见到异变陡生的时候,根本来不及采取措施,只能拼命嘶吼着,期盼以官席单的身手可以躲过这一箭。 然而并没有用。 官席单在箭矢破风袭来的时候,知道了恐怕这围场里还有刺客没有处理掉,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了,根本躲不了。 而岑壁在听到御林军的声音时,回头看着箭矢越来越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 一切都好像已成定局。 官席单只是有些遗憾,他虚弱而温柔的看了岑壁一眼,然后从容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等到他听见箭矢射中的声音,还有岑壁的惊呼以及一道女子细弱的声音时,官席单才有些不可置信般转过身。 是御翎! 箭矢已经穿透了她的心脏,御翎无力地倒在地面上,胸口处的鲜血和她火红色的衣裳融为一体,这样的衬托之下,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加刺眼和触目惊心。 不! 怎么会这样! 官席单的脑袋在看清御翎的脸时,就变得一片空白,他原本就显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连一丝颜色都没有剩下。 “翎……翎……” 官席单的身体略微摇晃了一下,他甚至连站着都十分困难。 岑壁意识到对方的想法,扶着他走到了御翎身边。 身上的痛意已经被更加巨大的心理上的疼痛麻痹,官席单连忙蹲了下去,将御翎半边身子抱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 “你……你为什么……?” 男人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可是看着御翎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他竟有些泣不成声。 “我……咳咳……”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御翎缓了缓,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了一个笑意,“我听说,你失踪了,所以很担心……担心你,就拜托九王爷让我进来一起……找你,那些官兵说,你们可能进到了围场深处,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伸出已经有些微凉的手,握住了官席单颤抖的一只手,“还好……还好我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傻?” 眼眶中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往下掉落,那些眼泪让官席单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他随意用袖口擦了一下眼睛,可却怎么都擦不掉这些泪水。 他知道御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在庆幸自己刚好在这里,不然现在中箭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是他对不起你,是他辜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的去给他挡箭? 为什么? 为什么? 回答官席单的只有御翎又握紧了对方一些的动作。 她接着又抬起头看向陪在官席单身边的岑壁,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就好像是在照镜子,真是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御翎的脸色要更难看点。 “难怪……他们都要将我认成你,我们真的……好像啊。” 御翎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只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 岑壁看着对方的样子,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御翎伸出了另一只空着的手,试图抓住岑壁,只是力气不够,怎么也抓不住对方。 岑壁见状主动蹲了下去,握住了御翎的手,对方的手有些冰凉,一切都透露着不好的兆头。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咳咳……我一直都知道官席单他爱着的人是你。我刚进王府的时候,就碰见了方倚……” 御翎说的是第一次见到方倚的情形。 那时候官席单让她先回去,可其实她偷偷躲在了假山后面,听到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对话。 “那个时候,方倚问官席单,如果我是故意回来要报复他的,应该怎么办,可是你知道官席单是怎么回答的吗?” 御翎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怀念的情绪,“他说……倘若真是如此,那本王也认了。” 岑壁听到这里,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望着官席单。 原来这个人……竟然对她如此情深义重。 看到岑壁眼神之间的变化和感动,御翎才微微放心,将两个人的手轻轻叠在一起,“阿壁姐姐,王爷真的很爱你,你……你原谅他吧。” 御翎终于不再叫官席单的名字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以一个将死之人的旁观者身份,来撮合一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 “好,我答应你。” 岑壁看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有些艰难的点点头。 她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会是如此下场。 “其实……就算我知道你的那番话并不是对我说的,我还是很高兴。你……你答应我,要好好……好好活着?” “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我也可以……放……放心了……” 握着两个人的手随着御翎意识的消散,最终失去了力气,重重垂落。 官席单的眼泪更加汹涌,他坐在了地上,任由衣服上沾满污秽。 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御翎了。 “官席单,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官席单,我想回去休息了。” “官席单,这道鲫鱼汤味道不错,你也喝一点吧。” “官席单,你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啊,跟个小老头一样。” “官席单……” “官席单……” “官席单……” 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辈子,再不会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字了。 见到官席单这副痛苦的模样,岑壁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没有说什么。 人死如灯灭,况且御翎从头到尾也只是无辜被卷入的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更何况直到生命的尽头,她还那样撮合着自己和官席单两个人。 对于这样一个人,岑壁没办法去指责官席单的态度。 而此时才赶过来的官席越和官席禧等人见到这副场景,也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官席单才抱起了御翎的尸体。 起步的时候微微踉跄,只是他拒绝了岑壁的搀扶。 “将放箭的刺客送到本王府上,本王要亲自处理。”官席单双目赤红,说出话带着无比的残酷和血腥,“还有,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给本王查清楚究竟是谁谋划了这场刺杀行动,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一个一个都找出来!” 他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所有伤害了御翎的人,官席单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翎翎……我们回家了,我带你回家。” 似有若无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那男声带着无比的柔和和小心翼翼,似乎怕惊扰了正在睡梦中的人。 ------题外话------ 本章又名:主角百分百不死定律。 章节名用了dk的歌名梗,安利一下大家听一听张卫健的《你爱我像谁》。 35 十二碗狗血:我们一起怀念她 远处的火堆轻轻燃起,官席单看着躺在火焰中间梳洗一新的女子,她的脸上重新添了胭脂,不再是骇人的苍白,鬓间还插了一支模样精致的流苏簪,蝴蝶装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死了,也许会有人以为这只是一个美人短暂的入了梦乡。 官席单记得御翎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火化以后的骨灰埋进树下,然后和大树一起成长。 她想做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这样就能够为自己喜欢的人遮风挡雨。 “官席单,如果你以后死了,准备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啊?” 堂堂皇子,向来是不允许别人问这样不懂尊卑礼法的问题的,这句话已然很冒犯了。 可官席单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御翎:“我?我自然是按照皇家的规矩,被埋进修好的墓穴中。” “那如果你的尸体腐烂发臭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一个大臭虫呆在一起。” “呵……”官席单听到这话里的嫌弃有些失笑,“既然这样,不知翎翎有什么好的建议?” “本姑娘嘛倒是没有什么好建议,不过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吩咐别人将我火化了,然后把骨灰埋进大树底下。” 古代的人对待死亡的态度,向来是追求入土为安。 因此御翎这一说法让官席单大感惊讶,“火化?” “对啊,火化。”御翎又点了点头,“这样多好啊,我既不用担心会腐烂,也不用担心有盗墓贼来挖我的墓穴,那时我就是大树,大树即是我,自由自在。” “自在倒是自在,只是做一棵树却不能吃上那些好吃的,也不能玩上那些好玩的,不无聊吗?” “才不会呢,我只要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哪里还会在乎身外之物。” “喜欢的人?难道翎翎还喜欢其他人吗?” “唔……谁知道等我当上大树以后会不会喜欢上隔壁的花花草草呢。” “花花草草,本王倒要看看翎翎喜欢的是哪棵花花草草。” “啊……官席单不准闹我。” “你给我讲清楚就不闹你。” “不要不要,你快走开啦!” “不行,除非你答应我,不管将来变成什么,都只能喜欢我一个。” “才不呢,官席单你太自恋了吧。” “自恋?你说我自恋?嗯?” “哈哈哈,好痒,不行了我不行了……” “那你答不答应我?” “我答应你了,答应你了!” 飘远的思绪渐渐回笼,官席单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笑御翎痴傻,做一棵大树有什么好的的,即便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也只可以守在一处,默默等着对方的到来。 若是那个人永远不来,那她也就白等了。 可是御翎说他不懂。 他的确不懂。 直到现在,看着被大火完全吞噬的人,官席单也不懂。 看着御翎被火葬的,除了官席单以外,还有几个平日里与御翎有所交往的人。 官席越和官席禧都在这里。 岑壁和黄则也在,如今岑壁已经和官席单重归于好,大宛国使者也被查清楚与刺杀事件无关,因此黄则也来参加了这场特殊的葬礼。 等火光渐渐熄灭,官席单将御翎的骨灰收拾好,就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岑壁也缓缓走到了官席单身边,帮着对方一起埋。 “她会永远活在我们心底的。”大树底下添了小小一圈新土,御翎的骨灰已经被埋了进去,“我们一起怀念她。” 官席单听到岑壁的话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长得格外茂盛的树冠,阳光微微逼眼,他笑了一声,“好。” 远处的几个人看着官席单和岑壁之间的互动,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也许有些感情,选择成全和释然更好。 “宿主,您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啊,现在狗血能量只有百分之九十九,还没有满呢。” 众人身边,灵魂状态的御翎正和他们一起看着大树底下的两人,听到阿血的话后,她那双无机质的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很快就满了。” 御翎并没有给阿血多加解释。 虽然如此,已经见识到了御翎能力的怂血也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宿主破罐破摔,不想争取狗血能量就行了,它的统生梦想挺现实,就是希望能够早点攒够工分,然后光荣退职,再也不用这样每天辛苦的上班。 阿血想着,要是御翎能够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它的统生梦想应该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可是它又瞥了一眼那本已经记满了宿主异常的小本本,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这时候是按照系统守则一的要求做事,还是要按照系统守则第一百零一条——凡有利于自己未来职业生涯规划的,一律享有最高权限? 真是令人纠结的问题。 半个月后。 关于围场刺杀一案已经真相大白,原来是邻近的一个小国意图挑起大宛国和西周国之间的战乱,因此才精心设了这个圈套。 而在他们再三保证不会真的伤人性命,西周国一名重要大臣又在收受不少好处的情况下,便和这些人里应外合,将他们放进了围场。 当睿王爷在围场中失踪,当今皇上亲自下令出动了御林军的时候,这位大臣就知道事情要糟。 后来听说睿王爷平安归来,他还来不及庆幸,官席单就已经带人抄了他的家。 凡是参与这场刺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受尽折磨才被官席单下令处死的,至于那个弹丸小国,则是被官席单亲自请旨领着铁骑踏平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官席单雷厉风行,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完成了给御翎的承诺。 他给她彻底报了仇。 而岑壁则是在御翎的事情尘埃落地后,就跟着大宛国的使者一起回去了。 如今黄则已经认了岑壁当义妹,且黄则在大宛国向来受宠,不出意外这一次回去就会被册封为太子,成为将来大宛国的继承人。 西周国皇帝顺水推船,为了更好的巩固两国邦交,当下就给官席单和岑壁两人赐了婚,等明天初春时节,大宛国那边亲自派人送岑壁过来,与官席单完成大婚。 到时,岑壁就是睿王府唯一的王妃。 36 完结 西周三十八年的初春来得格外早。 这一天也是被永载史册的一天——大宛国郡主岑壁与西周国睿王爷官席单结秦晋之好,两国此后百年间相互扶持,邦交关系更上一层楼。 天还没亮,官席单就已经早早起了身,在下人的伺候下穿上了成亲的礼服。 岑壁已经在七天前,经由大宛国新任太子黄则亲自送到了子林城中,现居住在驿馆。 今日官席单就是要用八抬大轿将岑壁从驿馆中接回王府。 “王爷,您打算佩戴哪一个香囊。” 冠好头发后,下人半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木漆托盘,托盘中放了各色不同的香囊,每一个绣面都是好寓意。 “本王昨日戴的香囊在哪里?” 官席单扬了扬头,对着身边另一个下人问道。 “禀王爷,是那枚绣有鸳鸯戏水图样的香囊吗?”那下人听到问话,立刻躬着身子有些诚惶诚恐。 官席单点了点头。 “奴才看上面沾了些灰,因此略微处理了下,收在了盒中,王爷今日仍然想佩戴那一枚吗?” 听到这话,官席单沉吟半晌:“不必了,就放在盒子里面好好收着吧。” “是。” “你来,随便给本王选一个香囊戴上。” 官席单指着托盘,对着将自己香囊收入盒中的下人说道。 “奴才领命。” 想民十岁进入王府,因为手脚颇为勤快,得了老管家青眼。后来又是因缘际会,被挑进再缘轩中做了个管事,受到再缘轩里主子的赏识,连带着王爷也重用他。 然而好景不长,再缘轩的主子没多久就走了,连那座院子也被封了。这件事还是想民领了命,亲自带着人做的。 后来他在别的院子谋了一份差事,虽然干的都是力气活,不过也比没有活干的好。 王府中就算是最小的小厮,日常吃穿上也不会受到苛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 突然有一天,王爷身边伺候的一位奴才生了急病,没挺过去。官席单的院子里空出了一个引人瞩目的位子,平常吃饭的时候,谁都会说上两句,最后总是以不知道谁会这么好运坐上那个位子为结语。 想民也参与过几次这个话题,不过他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会去到官席单的院子。 因此当调令下来的时候,想民和与他同在一院共事的下人们都惊讶万分,他们以为想民平时不显山露水,暗地里却搭上了王爷院子里的人,才会有这番提升,当然,也有为想民而高兴的。 不管他们怎么想,想民在当天晚上就被安排进了官席单的院子里…… 将绣有龙凤呈祥的香囊给官席单佩戴妥当,想民规规矩矩退到了原本站着的位置——今后的路还很长,而他的前途,正一片大好。 虽说男子成亲时不比女子那样繁琐,但到底是帝王之家,也不能太过马虎。 准备了一整个早上,迎亲时间也快到了,官席单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大红花轿在唢呐声中被抬起,轿帷上丹凤朝阳和百子图在金银两色的衬托下更添喜庆,新郎官穿街打马走过,一路抵达驿馆门口。 穿着红色新嫁服、踏着红色新绣鞋的岑壁被黄则背了出来,亲自送到了官席单的手上。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切莫辜负她。” “殿下放心,阿壁今日嫁给我,就是本王一生一世都会珍爱的妻子。” 官席单说这话的时候,还对黄则行了一个妹婿对兄长的礼,后者自然知道这是他出于对岑壁的看重,因此虚扶了一把官席单,对其点了点头。 迎亲乐队之声再次响起,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轰动非常。这一刻被子林城所有百姓见证,直到两人百年逝世后,有关他们的传说还在流传。 大街上,一个约莫十七八刚刚进城的少年郎看着前方一队迎亲队伍走过,忍不住拍了拍同在身旁看热闹的大哥,“唉,我听说睿王爷今日要迎娶王妃,莫不是这刚刚走过去的就是了?” “嗨,睿王府上的花轿早就抬过去了,你看到的那是弘国候家的。” “弘国候?”刚来子林城没多久的少年郎倒是听说过弘国候,只是不知道是他们家哪一位公子。 “就是弘国候的小公子,你是新来的吧?”那大哥瞥见少年郎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显摆出来,“我听说啊,这弘国候小公子的婚事还是侯爷夫人亲自给定下的,一开始小公子还不同意,要死要活闹着退婚,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自己亲自上门求亲。” 少年郎听到大哥说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句“你们也是来参加我的婚事吗?” 他忍不住看向说话的女人,对方长相瑰艳明丽,明明梳了夫人髻,却穿了少女样式的衣裳,眼神也飘飘闪闪,看上去有些异常。 他刚想张嘴问一问对方,身边大哥就拉着他躲到了另一边:“你不用搭理她,她以前是睿王府的侧妃,后来因为心思歹毒,做出了让睿王爷不喜的事,就被休出了王府。” 大哥又努了努嘴,示意少年郎看向那边方倚跟其他人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喏,看到没,她已经疯了。” 少年郎微微侧目,就看见方倚欢喜非常的从腰间掏出了许多碎银两,不断发给边上看热闹的人。 “明天我就要嫁给王爷了,请你们吃糖,吃糖……” 那些人抱着有便宜不捡白不捡的态度,接过了方倚的银子,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带着看傻瓜一样的嘲笑…… 是夜。 官席单和岑壁两人喝了交杯酒,揭下了红盖头,烛光下岑壁比往日更添明艳的脸令人微微失神,“阿壁,你今日好美。” 新娘子原本就羞红的脸庞因为这句话又染娇意,她低下了头,只是抿着唇笑着,一语不发。 一夜无眠。 正所谓: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与此同时,阿血也感觉到最后百分之一分的狗血能量收集完成了。 沉思半晌,有伟大理想的阿血决定忠于自己设定的系统守则第一百零一条,抱紧御翎大腿,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记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小本本被它锁进了黑匣子里,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位面任务,收集能量为百分百,下面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进入下一个位面,3……2……1……” ------题外话------ 还有一章番外就到下个位面。 37 番外:官席单的复杂情感 “父王,您就答应我吧,孩儿真的很喜欢她。” 睿王府中,今年正满十六岁的小郡王官苗晃着他父王的袖子,央求着对方给自己提亲去。 “你都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官席单瞧见自儿个小儿子这副装痴卖乖的样子,故作严肃的扫开了官苗的手,板起面孔来,“我看你还幼稚得很,成家之事以后再说吧。” “别啊父王,孩儿只不过在您和母亲身边才会撒撒娇,在外面还是很正经的。”官苗一听自己的亲事没了着落,瞬间急起来了。 “那你说说,怎么就喜欢人家了,之前我不是还听你说对小姑娘没那方面的想法吗?” “谁让你儿子我长得好,家世背景又不错,惹得许多人趋之若鹜,我一开始也以为她跟别人一样,才这样说的。”官苗没想到有一天会面对打脸真香现场,嘟嘟囔囔反驳了一句。 “那现在呢?” “现在?”官苗想起小姑娘的样子,脸上微微发热,“现在自然是无一不好,父王,你不知道,我今天看见她站在花树下对我笑起来的样子,连魂都差点丢掉了,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样好看。我怕再不去提亲,她就该给别人拐跑了。” 听到官苗说起那位小姑娘的笑,官席单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自己的生命中也出现过这样的惊鸿一笑。 其实让人头晕目眩的从来不是人的长相,而是当下那份悸动。 “好了,这事我等会跟你娘提一下。过几天刚好你侄子满月,到时候请你二姐姐写封请帖给那位姑娘,邀她来参加,也让你娘给你探探口风,省得你剃头担子一头热。” 官苗听着他爹的话,心里腹诽道,他的小姑娘一心一意只喜欢他一个人,自己才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不过想到他爹也是为了小姑娘着想,担心自己以小郡王的身份欺压别人,也就没说什么,反正等他娘见过人家后,一定会像他一样喜欢小姑娘的,他爹一向听他娘的话,只要自己再吹吹风,不愁娶不到新娘。 嘻嘻。 官苗越想越美滋滋,对着官席单行了一个拱手大礼:“那儿子就先在这里谢过父亲大人了。” “你这小子!” “哈哈哈,父王,孩儿想起今天的书还没温习,就先回书房了,您一定别忘了跟母亲说这件事啊。” 眼看着小儿子的身影一下子就走远了,官席单轻笑着摇了摇头,真是顽皮。 一阵凉风吹过,树梢一片青绿的叶子落在了地上。 官席单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他又想起了那一个笑容…… 漫天的孔明灯下,男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女子: “我,官席单,心慕一人,所想所求,皆是对方。” “那个人,是谁?” “是天下顶顶好的人,是我眼前之人,是御翎。” “你……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吗?” “好啊。” 直到今时今日,官席单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晚的场景。 面对着自己的女子脸上缓缓露出的笑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子的叫声,灯笼偶尔被风吹着烛火摇曳,抱着自己的人无比温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 他当时以为,这该是所有幸福的开始,一生一世,也莫过如此了。 可是,世事皆是不尽如人意,谁又能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他爱过御翎吗?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束光,劈开了所有黑暗和彷徨,让自己长时间飘荡的心有了落脚点。 他开始费尽心思的接近她。 邀她赏花,邀她游湖,邀她品茗,邀她叙话家常。 再步步紧逼,让她搬到府上来做客,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御翎拉入这场精心设计的圈套中,让她爱上他,让她为他沉沦。 互表心意后,他是高兴的,快乐的,是那种恨不得诏告天下的心情。 见到她为自己吃醋,更是喜上心头,飘飘然不能自己。 见到她因为心结晕倒,昏迷一天一夜,他自责、心痛得无以复加,希望自己来代替御翎承受伤痛。 她醒来后,一向不信神佛的他去拜了四方诸神,在寺庙中给御翎点了一盏长生灯,日日让人精心看护。 她为自己缝制的香囊,耗费了许多神思,他如获至宝般戴在身上,一刻也不想摘下来。 他爱她吗?爱的。 可是当真正的岑壁出现后,官席单觉得自己再也面对不了御翎。 对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他的背叛,他背叛了自己对岑壁的爱情,所以他逃避了。 他开始不去再缘轩。 他日日都跑到驿馆中只为求得岑壁的原谅。 他会因为岑壁今天给了自己一个好脸色而高兴。 他越来越少的想起御翎。 再缘轩中的信息也越来越少的传到他这边来。 然后是御翎知道真相离开了王府,他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没有追上去。 他爱她吗?不爱吧。 官席单以为这场荒唐的剧情随着御翎的离开永远拉下了幕布。 他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岑壁的身上。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知道方倚对她说的话后,他是如此生气,恨不得将对方掐死。 为什么会在御翎离开后,不由自主的,偶尔想起她。 为什么会在看到她替自己挡了那一箭后,他也觉得自己的心上被人狠狠射了一箭,痛得无法呼吸。 他花了将近半年的时候,亲手把刺杀的主谋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全部杀死了。 可是御翎却永远回不来了。 在他生命的长河中,那个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姑娘存在的时间太短了,她就像是一团流云,在雨天过后销声匿迹。 至于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也许有,也许没有,这重要吗?不重要了。 “咳咳咳……”又一阵凉风吹过,官席单最近得了风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过几天大孙儿要办满月酒席,他要去帮着夫人看一看,省得她一个人太过忙碌。 人老咯,经不起这些折腾,再过段时间,这睿王府也该交给自己的大儿子接管,他要和夫人两个游山玩水,不操心儿孙的事了。 就在他走后,一枚带着岁月侵蚀的香囊掉在了地上,王府内一名除扫的下人刚刚睡醒,打了个哈欠,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就将香囊扫进了竹娄中。 ------题外话------ 咱们只收割狗血,不收割爱情~以及,今天首推,加更一章,第二章更新时间照旧,喜欢的小天使欢迎pick一下,么么啾(~o ̄3 ̄)~ 1 月色好撩人(求收~) 深夜,酒吧。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带微微松开,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些许水珠,显然是刚刚在洗手间洗过脸,脚下的皮鞋踏在地板上,声音被酒吧嘈杂的音乐遮盖。 视线前方,只见一位穿着黑白相间工作服的年轻女人正被一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子骚扰着,陆不让沉寂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径直走过在拉扯着的两人。 “你是新来的?模样长得还不错啊,不如陪哥几个玩一玩。”男子说着往左边一间包厢指了指,门口处大概是男子的好友,见到两人的情形,脸上是如出一辙恶劣的笑意。 “先生,我只是这里的员工,请您自重。” “自重?”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忍不住动手动脚了起来,“哥哥我可是从来不知道自重这两个字怎么写的。” “啊!”女人害怕得直往后退,“如果您再这样无理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实在是男女实力的差距过大,而女人看上去又十分柔弱,让人一点都不相信这话里的分量。 就见男子笑得比刚才还要放肆,“哦?怎么个不客气法,哥哥我可真是害怕呢。” “你……” “跟我走吧,今天哥哥就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不客气。” 说完,男子也不再跟女人多做纠缠,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包厢方向拖去。 “你放开我,放开……你看这里人来人往,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脱掉干系的,再说我只是一个员工而已,你没必要这样得不偿失。” 女人又惊又怕,可是本能驱使着她高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想出脱身的办法。 男子听了她的话后拉着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接下来讲的话更让女人绝望:“你说的话对一般人管用,可是对我来说……小妞儿,知道哥哥我是什么人吗?” 他竖起了大拇指朝向自己道:“这家酒吧老板是我陈德的亲戚,就算哥儿几个今天真的把你办了,也出不了大事。”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加大力气拖着女人向前走。 女人的力量在男子面前根本不够看,她不断拍打着男子抓着自己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而另一边,陆不让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身后女人的哭喊声在酒吧的音乐中几乎混为一体,可他却感觉对方的声音直直传到耳边。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年轻女人低着头不堪其扰的样子,灯光下,对方和那个人莫名有些相像。 他今晚的酒喝得有点多,此时已然有些醉了,若是平时,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陆不让调转了脚步,往那头拉扯的两人走去。 流里流气的男人只感觉身后有谁拍了自己一下,回过头,认出了这是刚才路过的男人,对方的穿着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月色酒吧里出没着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若是没有一个好眼神,很容易就会得罪某个大佬而不自知。 因此,男子收掉了脸上对待女人的不堪表情,扬起一个客气的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陆不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神移到了年轻女人身上。 对方在一瞬间就接到了陆不让的眼神,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不过她没有出声。 她只是在用一双红彤彤满含祈求、任谁看了都能猜出这个男子不是好人的眼神看着陆不让。 “放开她。” 这句话是对着流里流气的男子说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人听到陆不让的话后,原本还客气的脸稍显不爽,只是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她是我女朋友,我正准备带她回家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朋友?”陆不让扬了扬眉,眼睛看着男子,然而下一秒,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陆不让的拳头就到了对方的身上。 招招都是往痛点打,不带一丝余地。 男子的朋友看到突然发生的状况,连忙跑上去试图拉住陆不让,还有一些人去找了酒吧的管理人员。 陈德确实没有说谎,他是这个酒吧老板的亲戚,只是却是那种隔了几隔的亲戚,真要出了事,还不如找酒吧管理人员来的方便,到时候他们一齐作证,对方有苦也要咽下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将酒吧经理找过来后,众人开始心照不宣的睁眼说瞎话。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在见到陆不让的时候,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原本听到闹事有些不快的脸上多了抹似有若无的恭维。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恐怕踢到了铁板。 于是狐朋狗友们三三两两找机会开溜,丝毫不顾及此时还躺在地上的男子。 “陆先生,真是抱歉,今晚的事是我们酒吧的失误,为表歉意,您以及您朋友今晚所有的消费都将由本店报销。”经理对着陆不让连连道歉,只希望这尊大神不要生气。 又看了眼地下躺着的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厌恶。 这个陈德整天仗着是老板家的亲戚,就来酒吧胡闹。呵,狐假虎威。 “我不希望以后在这个地方再见到他。” 听到陆不让的话,经理心中一喜。 他本来也不喜欢陈德,如今有了这尊大神的话,还怕没机会处理对方吗。于是经理连犹豫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 “好的,您放心,从今往后月色酒吧都会把这个人拉进黑名单。” 说完这句话后,经理就挥了挥手,让保安将陈德拖了下去,然后准备带着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一起走。 “等等,她留下。” 陆不让看见经理的动作,叫住了对方。 于是很快,走廊中就剩下了年轻女人和陆不让两个人。 “谢谢您……”女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留下来,她有些局促的站在陆不让面前。 “不用谢。”陆不让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 缺钱、缺钱、缺钱。 这三个重复的词汇是他能在年轻女人身上唯一能得出来的结论。 还有一点,像她。 于是陆不让勾了勾嘴角,走近了对方,看到女人后退了一步却不以为然,“很缺钱?” 年轻女人抬起了头。 那张脸和她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相反,上面还有她所没有的软弱、不安、无助。 可偏偏在灯光下,陆不让觉得对方身上有着楼卿迩的影子——他的前女友,他深爱的、却提出了分手、一出国就是三年的前女友。 于是不等女人做出什么反应,陆不让又淡淡开口:“每个月五十万,和我在一起。” 是肯定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年轻女人刚刚平复下来的脸色又陡然变得惨白,“对……对不起,我……” 不愿意这三个字,望着男人的脸,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面前的人就连经理见了也是一副恭维的神色,女人害怕自己说出来得罪了对方,到时候又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陆不让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拿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黑底的名片上印着漂亮的字体,却只有短短三行。 陆不让。 td集团总裁。 电话:xxxxxx 御翎食指和中指夹着名片,缓缓露出一笑。 2 百分百主角悲惨命运加持 陆不让,这个位面的男主角。 二十七岁。 性格霸道,强势。 有一个前女友,名楼卿迩,三年前出国留学,因受不了陆不让的性格,提出分手,毕业之后留在国外发展,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国。 td集团,产业遍布全球各地,主营珠宝,身为总裁的陆不让身价近千亿,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 “陆—不—让。”御翎轻轻念着名片上面的名字,然后将其收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消失,再次变成刚才那个一脸软弱可欺的样子。 “御翎”,原位面的女主角。 今年二十岁,大三,成绩优异。 单亲家庭,母亲肖春华,由于身患重病,所以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酒吧的工资很高,女主角为了筹医药费和还之前在外面欠下的债务,才选择来这里打工。 同时,从小被肖春华一个人养大的“御翎”性格却十分软弱。 但是面对原则问题也绝不会轻易妥协。 比如在原本的剧情中,“御翎”遭到流氓的骚扰,男主角出手相救后,提出了和刚才同样的请求,可是却遭到了女主角毫不犹豫的拒绝。 其实真要论起来,这两人原本的感情发展就足够狗血了。 “御翎”大学专业虽然与珠宝设计无关,可是本人在这方面却有着超出寻常的天赋,平常也会接一些相关兼职赚点小钱。 而在不久后,肖春华的病情突然恶化,“御翎”开始疯狂接各种兼职,即使她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短短几天瘦了一圈,可兼职的工资对于手术费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却意外得到了td集团设计部的破格录取。 设计部的人说他们无意中看到了“御翎”的设计,觉得很有灵气,所以才会破例录取一个在校生,而得知“御翎”家里的难处后,总管还预知了她一年的工资。 同时,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的关系也再次发生转折。 “御翎”见到陆不让的第一面就认出了这个人是在酒吧提出无理要求的男人,而陆不让见到“御翎”的第一眼自然也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在酒吧不识抬举、故作清高的女人。 于是两个人相看生厌。 但随着“御翎”在设计方面的天赋逐渐展露,陆不让也渐渐看到了女主角身上的闪光点,于是被其折服。 就在两人感情有所进展的时候,陆不让的前女友楼卿迩却回国了。 在对楼卿迩的美好滤镜之下,陆不让就和“御翎”之间发生了重重误会,一番如此这般的骚操作后,男女主角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的在一起了。 所以,“阿血,这样的情况下还需要创造狗血吗?” “报告宿主,狗血能量系统只能收集由宿主自己主动创造的狗血,由原位面发生剧情所推动产生的狗血都无法被采集。” 阿血实事求是的说道,要是不需要宿主的话,它们狗血能量系统早就在各个位面称王称霸了,哪里还会被其他系统压在头上。 听完阿血的回答,御翎没有再说什么。 她继续在酒吧老老实实的兼职,期间还应付了那位一直过来旁敲侧击她和陆不让之间是什么关系的经理。 第二天中午。 好久都没有这样放纵自己的陆不让昨晚被朋友送回家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陆不让睡眼惺忪,想起昨天晚上碰到的女人,脸上扬起意料之中的表情,声音低沉:“想好了?” “少爷,什么想好了?”手机那端传来的老管家声音微有迟钝,“老爷生病住院了,您赶快过去看一看吧。” 陆不让嘴角的笑意当即凝固,那点仅剩的因为刚醒来而产生的疲惫一扫而空,当即简单洗漱了下就赶去了医院。 昏暗的小房间内,传来噜噜的声音,是御翎煮的粥快要好了。 自从肖春华被查出病来后,她们不得不变卖了原本的家产,两个人从此就蜗居在不到18平米的房子里,中间还隔出了洗手间和厨房。 前段时间医生说肖春华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要马上住院,因此这间房子里如今只住了“御翎”一个人。 御翎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就是昨晚在酒吧里碰到流里流气的男子之前。 “宿主,距离昨天晚上和男主见面已经过去10个小时了,你还不准备打电话吗?” 为自己养老生涯操碎心的阿血看着御翎不慌不忙揭开盖子,将粥盛进饭盒里的动作,在她脑海里喊道。 机械一般的声音比平时都快了一点。 “时机还没到。” “什么时机?” “……” 无情宿主已经挂断了它单方面的在线问答,将饭盒包裹好后就准备出门到医院去了。 陆不让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主治医生就带他去了病房。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昨晚递了名片却迟迟没有打电话过来的女人。 察觉到陆不让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主治医生微微侧过头,“怎么了?” 陆不让,“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熟人罢了。” 随即将视线收回。 主治医生朝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御翎端着一个饭盒走进了病房。 “宿主,我感觉到男主就在附近,你要去偶遇一下吗?” 自从坚定了毫不动摇紧跟宿主的政策后,阿血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御翎。 “哦。”御翎声音淡淡的,她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同一间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病人,御翎对着他们友好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将饭盒放在了肖春华旁边。 “翎翎,你还要上学,以后不要总是自己送吃的过来了,妈妈让护士下去买也可以的。” 肖春华看着女儿最近消瘦下去的小脸心疼说道,其实若是御翎不来送饭,以他们的家境状况,肖春华怎么舍得让护士下去买饭,那些饭菜对于她们而言,都太奢侈了。 只是肖春华宁可自己挨饿,也不忍心让御翎为了她的病而操劳。 “我不累的,妈妈。”御翎怎么会不知道肖春华的打算,她握住了对方的手,轻声安抚道:“最近我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很快就可以筹集到手术费了,您安心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就好,不用为我担心的。” “傻翎翎,手术费要五十多万,哪是那么容易筹集的。”肖春华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酸,摸了摸女儿的头。 然而下一秒,肖春华的手就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发白,头上冒出了大颗汗水,看上去十分痛苦。 “医生……医生……” 御翎见到对方的样子,连忙跑出去喊了医生过来,只是在跑出去之前,她状似无意的碰了碰肖春华的手,一抹淡淡流光沿着指尖进入了肖春华的身体。 ------题外话------ 关于男主身价和女主妈妈的病情都是蠢作者瞎瞎写,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小剧场) “御翎”:我,实惨,求收 御翎:我,戏精(?),求评 陆不让:我,霸道总裁,听指示乖乖按照楼上来 神秘人:我,没有出场没有姓名没有对象的三无男主,首先啪飞楼上,其次(腼腆一笑),喜欢就pick一下呗 作者潋:(拿刀,笑眯眯)乖孩子都有糖吃哦~ 3 再相逢(首推求收~) “这一次幸好发现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御小姐,您妈妈的病情真的不适合再拖延下去了,最迟下下周就要动手术,否则……” 剩下的话医生没有直接说出来,然而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御翎听了后点了点头,表情沉重,“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会尽快筹齐医药费的。” 才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就要一个人承担起这副重担,对御翎家境有所了解的医生看着她的表情,面上也有不忍,可是没办法,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陆不让赶到病房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清醒了过来,此时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 他来回踱着的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窗口边。 下方的人来来往往,一个年轻女人在其中并不醒目。 陆不让看着御翎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想起刚才主治医生说的话。 “那个小姑娘,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今年才大三,妈妈就被查出来患了重病。” “家里面原本的房子啊家具啊什么的都被卖了,还欠下了一堆债,现在还要凑钱给她妈妈做手术。” “做手术需要多少钱?” 听着主治医生的话,陆不让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 “手术费需要五十万,再加上手术后的护理什么的,少说也要六十多万。” 说完后,主治医生叹了口气。 陆不让站在窗边,看着御翎已经往医院外面走去,眼神愈加深邃, 他有信心等着小白兔乖乖送上门。 只是出乎意料,陆不让等了将近一周,那只小白兔也没有主动打电话过来。 心里面原本还有些期许,随着御翎的“过于清高”而渐渐消失。 以陆不让如今的地位,要什么没有,既然那个女人如此不识相,他也不必多花心思。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陆不让抬头,就见自己的助理走了进来。 “boss,这是荆闻大学送过来的请帖,说是明天上午要举办一场答谢会。” 接过请帖,陆不让想起荆闻大学一贯都有为资助本校学生的慈善家举办一场答谢会的传统。 作为一个身价不菲的企业家,他平时也会捐助一些贫困学生,因此没有多想,陆不让就将请帖放在了桌上,叫自己的助理去安排一下明天的行程。 时间一晃而过,答谢会也随着各界商业名流等人的出席开幕了。 陆不让站在会场中,身着黑色西装,脖子上的领带被系得禁欲十足,棱角分明的侧脸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势,眉梢间略显锋利,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刀,危险又致命。 此时他正端着一杯红酒,同另一位精英范十足的中年男人交谈着。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没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笑意。 陆不让低低笑着,眼角却瞥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一瞬间他以为是楼卿迩出现了,心脏出现短暂的不平静。 可等他看清楚来人后,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进来的女生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好看的巴掌脸上带着淡淡妆容,在这种场合,既不会显得过于隆重,也不会显得失礼。 只是对方神情怯怯,即使在努力装作适应的样子,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女生是不习惯这种场合的。 身为一个位面的女主角,“御翎”的相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她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些人根据她的穿着打扮,以及周围一起来的人,已经判断出这恐怕是一个被资助的学生。 荆闻大学的答谢会上,不仅会邀请那些慈善家,作为被资助的学生也会参加,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学生的感恩心理。 陆不让那点被对方挑起的兴趣随着一个星期的推移,已经不剩下分毫。 如今再看到御翎,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移开目光后又继续和中年男人交谈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后荆闻大学的副校长就带着被自己资助过的五名学生过来了,而其中正好有御翎。 原来她也是自己资助的对象。 这个念头在陆不让心里很快绕了一圈。 跟在副校长身后的几名学生看着陆不让,眼中都带着明显的感激,他们带着尊敬的朝着陆不让鞠了一躬,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而陆不让的注意力却被御翎吸引了,他看着副校长身后的女生,对方因为看见自己而眼中微怔,显然没有料到他就是她的资助者。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原本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兴趣又有点复燃的趋势,陆不让脸上的表情变得饶有兴致,他有点好奇御翎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谢谢陆先生。” 声音轻轻地,像是小绵羊一样,御翎的眼神在接触到陆不让后很快就移开了,似乎不敢与对方进行对视。 “不客气。” 陆不让又是一笑,抬了抬手中的酒杯,风度优雅的喝了一口。 在两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副校长就去了其他地方,今天来的商界名流不少,他需要亲自带着这些学生一个一个见过去,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而那几个被副校长带过来的学生都还留在原地,继续和陆不让说着话。 双方你来我往,有些人在表达完谢意以后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有些人想趁着这次交谈为自己露个面,等以后毕业了好找工作,因此使出浑身解数。 商人眼中都是永恒的利益,因此只要你表现出应有的价值,陆不让并不反感。 他颇有耐心的和这些人交谈着,偶尔也会稍加点拨两句,身边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至于御翎,在和陆不让说完那一句话后就站在几个学生中间,没有再开口。 只是她看上去有些不安,总是频频望向陆不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又顾忌着在场的人,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番表现自然不会逃过陆不让的眼睛,他十分有礼的结束了和几个学生之间的客套对话,略微颔首,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前脚刚走,御翎后脚就跟了上去。 ------题外话------ 明天中午12点首推就结束了,爱我你就收藏我啦啦啦~ 4 一碗狗血:她满足了我的想象 对于御翎的动作,陆不让自然有所察觉,他心中略微讥诮。 果然,女人永远都一样。 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只是他仍然故作无事的转过了身,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斯文有礼,让人想不出对方会是那种在出手相救后提出过分请求的人。 “御翎?我没叫错吧,你有什么事吗?” 被叫到的人脸上带了些许惴惴不安,她定在了原地,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双手不自觉抓紧了白色的裙子。 陆不让看到了她这些细小的动作,心中讥诮更甚。 只见女生酝酿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一会儿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会给陆不让带来疑惑,又急忙开口,“没有叫错。” 抿了抿嘴唇,“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陆先生。” “如果我的记性不是太坏的话,我想你刚才已经谢过我了。” “不……不是的,我是想谢谢你那晚……” 看着御翎犹犹豫豫的终于说到了正题,陆不让眉峰轻挑,果然还是个学生啊,连欲拒还迎的手段都这么低劣。 想到这儿,陆不让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御小姐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呢。” 这样的语气,又配合上这样的表情,很容易想到月色酒吧那晚对方提出的“五十万”请求。 御翎听到这白皙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没有忘了你,非常谢谢您对我的厚爱。” “既然如此,你现在过来找我是考虑好了吗?” 因为那一点好不容易又被挑起的兴趣,所以陆不让难得的给了御翎第二次机会,哪怕对方的手段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对不起。”又是拒绝,这一次的拒绝比上一次更加利落。 陆不让看着拒绝了自己两次的女生,眼中渐渐看不到其他情绪。 同样的手段,玩了两次后就不好玩了。 只是女生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甚至因为过于胆怯而闭上了眼睛:“虽然我确实很缺钱,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尊严,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御翎说完这句话后像卸下了一副重担,松了一口气。 陆不让看到她缓缓睁开的眼睛里被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一丝璀璨光芒。 她看上去比谁都柔弱,可是又带着一丝毫不退让的坚持。 “陆先生,虽然我很感激您资助我上学,但是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提出那样的请求,我都不能答应,还请您能谅解。” “非常抱歉,打扰您了。” 御翎说完最后一句话,又郑重的对陆不让微微鞠躬,那张脸上添了一抹释然,随即转身进入了人群。 手中的红酒已经饮尽,陆不让将酒杯放进侍者手中的托盘,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袖扣,嘴角露出邪气十足的笑意。 转身走向了另一边人群。 上午十点半,答谢会结束。 陆不让和在这次答谢会上新认识的名流在门口互相道别后,就走到了自己的车子旁,助理早就等在一边打开了车门。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带着哀求的声音让陆不让的动作一顿,他直起身子,抬眼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门外柱子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眼中充满了焦急和祈求,不断对着电话那一头的人道歉,“我这个月快要发工资了,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还你们钱。” “我妈妈现在生病住院,家里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拜托请你们多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不会赖账的。” “对不起,我求求你们了……” “您放心,不会有下一次的。” “我向您保证。”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求求你们再给我一定时间吧。” “求求你们……喂……喂……” 光是听上去,就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不好相与的。 果然,不管女生怎样哀求,电话那端的人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在出言威胁后就挂断了,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御翎的眼睛微微发红,她靠着白色的柱子,极力忍着泪水,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怎么办,妈妈在医院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她还没凑齐。 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这些人又来催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在她的头上。 谁来……救救她? 看到御翎这副样子,任谁都不会怀疑,要是有人再残忍一点,加上最后一棵压人的稻草,女生会当场崩溃。 然而。 陆不让眯了眯眼睛,眼眸更加深邃。 就是这副样子。 绝望。 无助。 伤心。 落魄。 一无所有。 等着别人来救赎。 在这一瞬间,陆不让又想到了楼卿迩。 如果当初卿迩肯妥协一点,不是想要去追求什么自己的生活,想要凭自己的力量获得成功,义无反顾的挣开自己的羽翼,飞向蓝天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是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了。 可惜。 她太倔强了。 陆不让了解楼卿迩的性格,她无时不刻都在要强,这样的人是受不了同样霸道的另一半的。即便在一起了,也总要发生争吵。 只是他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楼卿迩真的肯软下来,服帖一点,又该是什么样子。 而面前的御翎,恰恰满足了他的想象。 陆不让看着御翎紧咬住嘴唇,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在顷刻间变成了另一个楼卿迩。 第一次见到楼卿迩的时候,对方也是穿着一袭白色衣裙,墨色长发轻飘,烟雨朦胧中,她轻轻一笑带着勾人夺魄的魅力。 御翎像是打碎了那团强势,以一副柔弱的姿态出现。 她是一个等着自己,只有自己可以救赎,一旦拥有了就会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楼卿迩。 “boss,那位小姐看上去好像遇到了麻烦,要不要……” 助理站在一旁,看着陆不让已经盯了御翎很长时间,揣摩了一番老板的意图,带着试探的语气说道。 “不用。” 陆不让收回了视线,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他摇了摇头,随即弯下腰坐进车中。 5 所谓霸道总裁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靠在柱子上的女生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从头到尾,电话就没有接通过任何人。 “宿主,男主角已经走了。” “嗯。” 御翎脸上那些绝望无助的表情消失殆尽,她目光沉静的望着陆不让渐渐远去的车子。 “宿主,我还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主角刚才在答谢会上不是已经重新提了那晚的要求吗,为什么宿主明明已经拒绝了,却要在对方走的时候演上这样一场戏。 阿血想了半天,也猜不透自己宿主的意图。 “在原本的剧情中,‘御翎’拒绝了陆不让,几经波折后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了。可是既然要主动创造狗血,当然不能按原来的方式发展。” 御翎一边往门里走,一般解答阿血的疑惑。 他们都是副校长一起带过来的,答谢会结束了也要集合之后再一起回去。 行走的过程间,御翎因为哭过而发红的眼皮逐渐变成正常状态。 阿血已经见怪不怪,它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御翎的解说上面。 “所以宿主,您打算怎么创造狗血?” “听说过霸道总裁吗?” 阿血试图点头,点头失败——“听说过。” “既然男主角已经主动丢出了橄榄枝,自然是要接上。”御翎已经和一起来的同学们汇合了,她按照人设朝着熟悉的同学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这个位面,我们就玩霸道总裁强取豪夺替身梗好了。” 所谓强取豪夺,当然是要让霸道总裁本人主动出击。 可是让霸道总裁主动出手的话,就必须要先抛出一个诱人的鱼饵。 陆不让这个人,霸道,强势,控制欲强,偏偏他还有一个主动提出了分手的前女友。 或许这个前女友的分量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种重,否则在原剧情里他也不可能会转头喜欢上“御翎”。 当一个极为自信以致自负的人遭到了主动丢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会印象深刻,甚至会想方设法去追回。 这样的人,从来只有自己去主动丢弃他人,绝不能容忍别人丢弃自己。 所以当他遇到了一个不断拒绝他,而各方面又都符合自己想象的人时,势必会采取行动。 听到这里,阿血恍然大悟,“所以宿主,你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是故意拖延了肖春华的病情吗?” 原剧情里,“御翎”突然接到了母亲病情恶化的消息,并没有出席这次的答谢会。而肖春华在病情恶化后就陷入了昏迷,迫切需要动手术,不可能等到像是之前医生对御翎说的下下周才动手术。 “嗯。” 她之所以会压制肖春华的病情,是因为鱼饵丢下后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吸引到鱼儿。 轻易就产生的兴趣,自然也会轻易就失去兴趣。 当然,御翎的压制并不是单纯推迟肖春华的发病时间,而任由对方在这段时间内经受病痛的折磨,她在里面还多加了一点点小东西,能够让肖春华轻松一下。 这并不违反什么规定,毕竟按照原本的剧情,肖春华不需要多感受一周的折磨。 况且,就算真的违反了什么规定又如何。 所有这些规定在御翎面前,通通不够看,她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了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她,她会亲自教教他们什么叫做社会。 “对了,为什么我这一次会附身在女主角身上?” 她以为会像第一个位面一样,附身在和主角相关的人身上。 “是这样的宿主,因为我的狗血能量不足,所以不论位面还是附身人物,都是随机选择的。” “随机?那我会变成男的吗?” “这个……可能会的吧,不过概率很低啦,宿主您不用担心。” 机械阿血在线卖萌。 据它所知,狗血能量收集系统随机选择人物都会最大程度按照宿主本身的性格、性别等进行匹配,会出现性别不同的情况,整个狗血能量收集系统也不超过三例。 没办法,谁让狗血能量收集系统在整个系统中的排名最低。 所以它们也不敢瞎折腾什么幺蛾子。 “我没担心,只是好奇问一问。” 尽管系统是一个没有身体的存在,但御翎还是能感觉到阿血僵硬了一下。 于是处于某种给自家宠物顺毛的心理,御翎缓缓开口,带着安抚意味。 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御·冷酷·大佬·翎安抚了,但并不影响阿血放晴的心情:“对了宿主,还有一点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个位面的设定就是女主角会和男主角在一起,由于你是直接以女主角的身份进入的,所以等到你走以后,这个小位面所产生的世界意识会模糊掉你存在时发生的事情。” 觉得自己讲得过于笼统,担心宿主听不懂的阿血,“也就是说,他们到时候还是会记得你存在期间发生的事情,只是并不能清晰的想出来,世界意识会阻止他们去仔细琢磨,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也会由世界意识主动引变成合理。” “世界意识?” “是的宿主,每个位面都相当于一个小世界的存在,这些小世界中就会衍生出属于自己的意识。” 以为御翎并不知道世界意识是什么,阿血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御翎听完以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真有意思,原来位面之中也会产生所谓的意识……吗? 她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到时它们会不会真的能模糊掉自己存在期间发生的事情。 —— 黑色轿车上。 “peter,尽快帮我把刚才那个人所有的信息都查出来,然后送到我办公室。” 陆不让坐在后面,翻着手机里刚才让另一个女助理发过来的资助资料,上面列出了御翎的一些基本信息。 “还有,让人去我在景安别苑置的房产中打扫一下,再添点女人用的东西,所有标准都按她的来。” “好的boss。” 她是谁不言而喻。 陆不让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peter也能猜出来是刚才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小姑娘。 再看看陆不让已经低下头看文件的脸,小助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被陆不让看上究竟是御翎的幸运还是不幸。 6 两碗狗血:助攻应该花在刀刃上 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小助理都管不着。 他唯一需要的,就是努力收集好御翎的相关信息,然后在boss的耐心线到达之前将其放在办公桌上以供查阅。 这边小助理在得到陆不让的要求后,就积极投身进入了“忙碌”事业当中,而另一边的御翎也回到了学校。 由于家里不仅欠下了一大笔外债,而且还需要筹集肖春华的手术费,所以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御翎”就没有选择住校。 因此御翎下了车和众人告别后,就去了图书馆。 女孩子原本就长得很好,今天还带了淡妆,走在路上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好看的眉目之间却染上了愁意,教有心人看见后心疼不已。 似乎是那道注视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让御翎察觉出来。 然而女生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摇了摇头,御翎深呼一口气,朝着自己小声的说了句“加油”后,就继续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 而身后某处,陆年宣看着御翎的背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只是去参加了一个答谢会,为什么愁眉不展的回来,难道说……是有人欺负她了? 不,不对。 今天能够出席的名流都是有些身份的,应该不至于会对御翎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吗? 想到有脱离了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陆年宣一瞬间涌现出骇人的戾气来,使得那张原本看起来阳光开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阴霾。 “喂,帮我查一下,她最近碰到了什么事。”顿了顿,陆年宣又加了一句:“从家里人到身边的同学都查一遍,不允许有任何遗漏。” 直到打完电话,青年有些失控的情绪才渐渐好转。 他站在原地,双唇紧抿。 守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果实,决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宿主,刚才在您身后跟着的人是陆年宣。” 姓陆,自然跟男主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要说起来,陆年宣可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助攻存在,男主角后期能开窍,完全是陆年宣的功劳。 阿血说完后开始科普起了对方的身份。 陆年宣的爸爸是陆不让爸爸的弟弟,两兄弟感情很好,因此作为堂兄弟的陆不让和陆年宣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错,这一点从陆年宣看“御翎”家境不好,说动了陆不让在资助名单里再加进一个人就能够看出。 在原剧情中,身为和“御翎”同一届入学的新生,陆年宣无意中看到了对方,并一见钟情,从此开始了默默守护的暗恋之路。 在这条路上,陆年宣为了“御翎”做了很多事。 比如刚才说的资助,以及后面“御翎”母亲病情恶化,急需手术费的时候,也是陆年宣动用自己的手段,让td集团大开方便之门。 要不然,以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算设计能力再如何逆天,设计天赋再如何出众,在没有大树保驾护航的前提下,又怎么能够进入td这样的大集团。 更不用说后面总管预支的一年工资,其实也是陆年宣出的。 因为他知道,“御翎”虽然看起来十分柔弱,但却有自己的自尊,如果直接给她一笔钱,无疑是在侮辱对方,所以陆年宣才会采取这种迂回的方法。 也正是这个方法,让陆不让和“御翎”之间增加了相互了解的机会,从而情窦暗生。 后期陆年宣在陆不让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御翎”的感情时,就已经窥出几分端倪,因此一改以往默默守护的姿态,开启了高调求爱模式。 要么说主角感情总是靠助攻推。 就是在陆年宣的强势攻击之下,陆不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御翎”的感情,于是一来二去,男主女人公也就在一起了。 至于陆年宣,在发挥了他悲情男二的戏份,完成了他助攻的使命后,就从两个人的剧情中彻底退出了。 只是怎么感觉刚才陆年宣看向宿主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呢。 阿血有些后知后觉,不过——“总之,陆年宣就是一个完美助攻。” 在科普完陆年宣的身份后,阿血还是这样总结道。 “的确是一个好助攻。” 御翎说话的语气淡淡,她从阿血说身后跟着的人是陆年宣,到了解对方的身份后,始终没有发生一丝变化,那副样子让系统觉得好像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一样。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能力超凡的人吗? 御翎的身份会只是一个占卜师那样简单吗? 阿血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复杂的问题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这一两个,于是它干脆就丢开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几天,在御翎整天愁容不展的接下了比往常多一倍的兼职,并且又因为频频失神导致丢了不少工作后,陆年宣也得到了关于御翎最近的信息。 母亲生病住院急需手术费,家里欠下外债被人上门催债。 难怪她最近这段时间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 教学楼下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陆年宣看着他让别人调查出来的资料,心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帮御翎。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意外看见御翎穿着比以往更华丽的装束,接过电话后急急忙忙准备出校门。 明明已经快要一贫如洗的人怎么会有多余的钱去买新衣服,而且对方那副样子,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陆年宣漆黑的瞳孔中有什么在酝酿着。 “喂,小少?喂?您还在吗?关于您吩咐的事情……” 嘟嘟嘟…… 电话说到一半就被单方面的挂断了。 陆年宣将手机收了起来,跟着御翎一起走出了校门。 校门外,女生的脸上挂上了久违的笑意。 他看着御翎坐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车里面还有一个长得还过得去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钱。 接着,等御翎系好安全带后,车子便飞快地开走了。 站在原地,陆年宣那双漆黑的瞳孔更加幽深,隐隐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来。 7 危险的味道 陆年宣一直站在校门外,直到御翎再次回来。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两个人一定是一起吃了顿午餐,又聊了很长时间,所以才会耽搁这么久。 等到价值不菲的车子再次出现在校门口时,陆年宣就看到御翎的身上还多了一件男士西装。 下车的时候,那个男人又主动给御翎开了车门,两人举止间比走的时候亲密了许多,男人对待御翎的态度也热络了些。 “现在的天气也并不是太凉爽,您还是把这件衣服拿回去吧。” 御翎伸手就要将对方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却被徐桥拦住了。 “那可不行,让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有着凉的风险,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徐桥轻轻一笑,手上阻拦的动作点到为止,就如同他口中所说的绅士十足。 御翎见状也没有再推辞,刚才的那顿午饭中,她的价值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当然比一件外套贵得多,所以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相视一笑。 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 陆年宣也是。 只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这可是他费尽心血,想要牢牢护在城堡里的玫瑰花,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被恶狼偷走。 尤其是,还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啧。 绝对不允许的啊。 他抬眼,看着女孩脸上灿烂的笑意,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令人胆颤。 “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再见了。” “好的,再见。” 徐桥已经坐回了车中,他摇下车窗,和御翎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就走了。 御翎拢了拢罩在身上的外套,就往学校里走去。 等会还有两节课程要上呢。 而在校门口的阴影处,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如果“御翎”能够听到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个手机铃声是自己最喜欢的歌。 陆年宣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接通了电话,“喂。” “小少,我是想问关于今天上午您吩咐的事情,还……” 今天上午,在得知御翎现在的困境后,陆年宣第一时间作出了决定,他要让御翎提前以设计师的身份被录取进入td集团。 反正等以后御翎嫁给自己,也不是外人。 等进入td集团后,他再想别的方法把钱交到御翎手里。 他打的一番好算计,却耐不住变化。 想到刚才御翎眉眼之间带着他没有见过的笑意,陆年宣打断了设计部总管的话,“不用了,那件事暂停。” “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陆年宣说的话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过陆年宣发过来的有关御翎的设计,老实说,确实很有灵气,可是在这一行,灵气不能当饭吃,更何况御翎是一个完全没有学过相关知识的人。 如果td集团真的要录取她的话,中间必定还要再花费很多精力去打磨这块璞玉,这对于td集团来说有些不划算。 真要拒绝的话,面对总裁的堂弟,他一个小小的设计部总管还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现在对方居然能主动放弃这个打算,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 电话挂断以后,陆年宣倚在墙上,看着还没走远的御翎,慢慢跟了上去。 “你好。” 青年爽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御翎走在路上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来,看着面前长相颇为优秀的青年,语气稍带疑惑:“你好?” “我知道你叫御翎对不对,还是xx级新生,我们是同一届的,我叫陆年宣。” 青年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没有丝毫防备,他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极容易产生渲染。 御翎脸上也渐渐添了抹礼貌的笑意,“是的,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被问了这个问题后,青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 “我……我是来告白的。” 大概是第一次对异性说出这样的话,青年脸上的凝重缓缓散开,被害羞占领。 “什么?” 瞬间,在听到御翎的话后,他连眼睛都不敢和对方对视:“我从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后来在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专业后,我开心了好久,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平常也没有很多时间碰到彼此,但我一直都有默默关注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拜托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陆年宣讲话的语速非常快,他似乎担心御翎不给他讲完的机会。 等到一长串的话讲完,青年就连脖子都隐隐泛红。 这样一副春心初动的样子,真是撩拨人。 然而他鼓起勇气抬头,却只见御翎有些惊讶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向她告白。 “你……”等了几秒钟,御翎才终于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她看向青年有些希冀的眼神,那双眼睛非常清澈,非常干净,以至于她都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非常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只是实在抱歉,我并不认识你,对你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没办法接受你这样……突然的告白。” 御翎的措辞尽量委婉,担心会伤害到面前的青年。 对方听到告白对象的回复,虽然免不了一阵失落,可是因为御翎言语间的委婉,让他对对方的好感更甚,他并没有喜欢错人,于是脸上释然一笑,“我知道了。”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哦,等会就要上课了。” 在这里磨蹭了一些时间,御翎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离上课就只有15分钟了。 “唉,等等。”就在御翎准备转身的时候,陆年宣却叫住了对方,经过告白失败后,青年脸上还有一丝被拒绝的别扭,“请问以后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吗?” 并不过分的请求。 已经拒绝了一次的御翎看到陆年宣的表情后,很难再拒绝第二次,于是她点点头,两人加了好友了才告别。 只是在御翎转过身去的瞬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变。 陆年宣的眼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芒,像是看着一只食草动物快要掉进自己编织的陷阱里,提前庆祝的表情。 而御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只是。 嗯,她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哦。 ------题外话------ 二推加更第一弹,第二弹时间照旧~欢迎喜欢的小天使pick 演技大佬在线飙戏,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小剧场——关于陆年宣的告白) 御翎同学: 你好,我是a班的陆年宣。嗯,我想你并不认识我,但是我对你却很了解喔。从第一次在新生入学时看到你,那一天,我的眼光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你。不管是沉默的你,还是和旁人聊天的你,还是笑着的你,我总可以很快的在人群中知道你的位置,找到你的位置。彷佛你在哪里,光就在哪里。很不好意思说的这么直接,可是我总会想,如果这次不说,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提起勇气。 如果今天不说,下次相见我们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改变。我已经好几次放弃向你表达的机会了,这一次啊,我鼓励我自己,说什麼我也不会放过你。又太大胆了,对你的爱慕也持续了两年,为了不让这份感觉成为永远的遗憾,所以我决定勇敢地写下这封信,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御翎我喜欢你。 8 设计,我是专业的 peter作为陆不让的助理,业务素质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不出几天,御翎从小到大所有信息都巨细无遗的呈现在了陆不让的办公桌上。 看着上面列出的一条条从御翎出生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陆不让轻轻嗤笑,看来他是真的误会了御翎,对方并不是在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早就找好了目标。 视线在那张彩色相片上一凝——青年男女面对面站着,哪怕只是透过这张照片,也能让人感觉到那种青春张扬的气息。 青涩又迷人。 陆年宣。 他的堂弟。 陆不让想起之前对方听说他要资助一些学生,特意跑过来说在里面加一个名额。 这个要求对于陆不让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同意了。 现在再结合调查出来的资料一看,原来对方是为了御翎才特意找到的自己。 只不过。 视线再一转,看着照片中披着一件男性外套的女生,对方的脸上有些微微惊讶的情绪。 陆不让神情莫名。 他这个堂弟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握的性格,弄得不好的话,就可能反噬到自己。 到时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年宣最近在做些什么?” 放下手中的资料,陆不让靠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 “小少最近好像打算在设计部安排一个职位,不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 讲到这里,peter的脸上还有些不解。 陆年宣身为“小少”,虽然身份不低,可他想要做什么动作,即使陆不让默认,也是会有人专门汇报给peter。 因此他才知道这么一茬。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小少一向对公司的事情不怎么感谢兴趣,怎么会好好的想要在设计部安插一个人。 peter不知道陆年宣是为了什么,陆不让稍加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也难为他堂弟为了御翎费这么多心思。 不过——好几张照片在桌上,其中一张是青年站在校门口,看着女生从一辆车上走下来。 受到这样的刺激,陆年宣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平静。 可这对于陆不让来说,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的游戏罢了。 他看不上。 “景安别苑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没有?” peter推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镜,“都已经收拾好了,boss,另外我还安排了几个下人和管家,我想到时候应该需要用到。” “办的不错。”陆不让点点头,“御翎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查了一下御小姐的课程表,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我知道了,你出去准备一下,明天去接她。” 小助理回了一声是就走出了办公室,他想看来boss真的看上对方了,而且还要走霸道总裁那一款。 peter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前抬头看了眼他们家boss,嗯,确实很霸总。 —— 叮咚,手机有人发来了消息。 御翎打开一看,是陆年宣发来的。 ——[笑脸] ——? ——上次你说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是的。 ——那你一会儿有时间吗,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餐厅,我想约你一起出去吃顿饭。[开心] ——不好意思,等会我还有事。 ——那好吧。[失落] 信息就此结束。 陆年宣看着最后以自己的话为结束,对方迟迟没有发来信息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站在原地,街对面一家餐馆中,御翎已经做好了兼职。 接着她走了出去,然后再次上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车子开走之前,他还看到了御翎拿着一个纸袋递给了对方,脸上是灿烂刺眼的笑意。 陆年宣重新划开了已经暗掉的屏幕,拨通了一个电话,“喂。” 车子在这个时候也消失在了眼前。 “衣服直接还给我就行了,干嘛还要特意去店里洗一遍。” 徐桥接过御翎递过来的纸袋放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纸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他那天脱下来给对方披着的西装外套。 他冲着副驾驶的小姑娘笑了笑,语气温柔。 徐桥的温柔并不是只对御翎一个人,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而且御翎在设计上面表现出来的天赋,也让他格外欣赏。 “那怎么行,我总不能把穿过的衣服直接换给您,实在是太失礼了。” 御翎面对徐桥的良好态度,既没有过分骄傲,也没有表现出一般女孩子那样的害羞。 这也是对方欣赏御翎的另一点。 “想不到御小姐年纪轻轻,在设计上就这么有天赋。” 这并不是徐桥故意夸张,而是在前天他看到御翎投过来的设计稿后最直观的感受。 他开的雅缘珠宝公司向来走的是高定、奢侈品的路子,最新发展遇到瓶颈,于是经过商讨后一致决定进行路线扩张。 他们这一次的主要目标就是放在年轻人身上,现在的年轻人消费观点朝前,购买能力也强,一旦抓准了他们的心理,不愁没有生意上门。 偏偏他们设计了几款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于是就有人出主意,搞一个网上海选,让有能力的人都参与进来。 原本他对这样的决策并不抱什么太大期望,可是没想到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御翎画的设计稿让人见到就为之一亮。 几乎在当下他就决定联系这个投稿人,然后定下合作。 可是等见了面他才发现,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而且御翎大学还没毕业。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所有的设计相关的知识,都是通过自学而来。 以徐桥专业人的目光看,御翎就是一颗不可限量的明日之星。 而现在,这个人正在散发出她璀璨的光芒。 今后在这条路上,她必将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谁也无法阻止她的成长。 于是在大致了解过她的信息后,徐桥心里更确定了想要提前把这个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定下来的心思。 只是对方却拒绝了。 不管他提出怎样丰厚的报酬,御翎也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让御翎负责这一季的设计,今天就是他接对方去签约的日子。 “不敢当,在徐总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面对徐桥的夸奖,御翎微微一笑。 “御小姐不必自谦,我在这行里的时间也不短,看人还准的,不过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到我们公司工作吗?” “徐总,您真的不用再试探我了,我暂时还不想签公司。” 御翎知道徐桥的心思,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对方。 “好吧,看来我这个说客当的并不是那么成功,不过以后有合作机会的话,希望你会优先考虑我们公司。” “那当然,毕竟徐总您可是这么有魅力的一个人。” 这话明显是在恭维徐桥,只不过她年纪轻,讲得又恰到好处,倒显得真诚。 因此徐桥并不反感,他笑了笑:“那就提前祝我们这一次合作成功。” 两个人在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具体的签约事项,到了目的地后,御翎简单看了一下合同,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就爽快的签了约。 ------题外话------ 爱我你就收藏我~卖萌打滚求各种求~ 9 前方病娇出没 合约签完后,两人一起吃过午饭才相互道别。 “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吗?” 徐桥看着御翎那张过分年轻好看的脸,有些担忧的问道,对方吃完饭后就拒绝了让自己送她回去的提议。 “不用了,刚好我在这附近还有点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御翎将一丝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看出了对方是在替自己担心,“再说,这里挺热闹的,我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您放心好了。” 徐桥听完对方的话,看了眼周围的情况,人来人往,只要不故意走那些偏僻的地方,确实出不了什么事。 于是他点点头,“那好吧,我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好的,您慢走。” 两人分别后,御翎看了眼右边反射出刺眼光芒的玻璃,然后往左边走去。 踏在地上的脚步轻盈。 只是跟在后面的人可以看到御翎越走越偏僻。 不过,这倒更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行动。 二十来岁的男子脸上因为常年作息混乱而显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态,眼睑下方更是一团乌青,看上去就不是正常状态。 想到今天神秘老板打电话交给自己的任务,只要将前面那个女人蒙晕带到指定的地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捏了捏空空如也的裤子口袋,干完这一票他又可以逍遥一段时间了。 又走了一段路,眼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影,连监控设备都没有。 男子瞬间掏出准备好的纱布,将御翎的口鼻捂住,不到片刻,对方就停止了挣扎。 别说,这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看清了御翎的长相后,有些猥琐的男子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眼睛,然而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神秘老板喜怒不定的声音让他收起了刚刚升起的邪念。 挂断电话后,男子打了个冷颤,还好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行动。 要是被那位老板知道了,不说酬劳,就连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都是未知数。 下午四点。 御翎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周围有些昏暗,窗帘被人刻意拉起来了,只有窗帘下方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光亮,让人知道现在还是白天。 御翎试图坐起来,只是药效似乎还没有过去,她又重新跌落在了床上。 床上? 意识瞬间回拢,她为什么会在床上,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下意识想要去摸手机,结果——没有。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人拿走了。 于是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害怕和不安。 即便没有力气,她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地面上一片柔软,御翎的鞋子也不见了,她站在地毯上,看了眼四周的情况。 房间很大,装修得很高级。 只不过看上去不像是平常人的家里,倒更像是酒店才会有的风格。 她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落下的脚步没有丝毫声音,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影,御翎走到了门口,她看见自己的鞋子正整齐的被摆放在这里。 只是门却打不开。 她又用了点力气,还是不行。 于是朝着空荡的房间她又试图喊了声:“请问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她脸上的焦虑和不安越来越多。 又往回走了走,“请问……” “很想出去吗?” “啊!” 不防备,一道男声突然在近处响起,将御翎吓了一跳。 说话的人见御翎这副反应,竟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又笑了笑。 陆年宣这时候才站起身,看着御翎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原来刚才房间里太暗,对方坐在沙发里,被遮挡了视线,所以御翎并没有看到对方。 借着朦胧的光线,御翎看清对方是谁后,眼里的戒备更甚。 “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陆年宣并没有回答她。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眼底涌现出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一直被压抑的怪兽在刺激之下终于现身了。 陆年宣紧紧掐住御翎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 说着,青年眼底的疯狂又瞬间变成了痴迷,他看着御翎,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只是这副神情放在陆年宣的脸上,仍是怪异无比。 “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知道你家境不好,所以我特意让堂哥去资助你,甚至在知道你最近的情况,还想为你安排一份工作……可是你呢?”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陆年宣的神情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本来是痴迷的眼神被扭曲替代,整张脸也狰狞无比。 “我……我并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对不起……” 御翎的脖子开始发疼,她没办法挣扎开来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道,眼泪不断往下掉着。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陆年宣的情绪极为激动,他的眼睛都开始隐隐泛红,“你表面上清高无比,甚至拒绝了我的表白,可背地里却勾三搭四。” “我没有……” 此时的陆年宣哪有第一次见面时阳光开朗的模样。 他实在吓坏了御翎。 “还说没有?那你告诉我,那个开着车子接你走的男人是谁?我发信息约你吃饭,你说有事,就是去跟那个男人约会吗?” “不是的……我真的没有,你放开我。” 御翎的声音因为哭得太狠而变得沙哑,可这副样子并没有让陆年宣心软,他更加变本加厉。 “狡辩。你说,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给了你多少钱?”陆年宣的声音开始放缓,他凑近了对方,“是不是只要我给你足够多的钱,你也会跟我在一起?”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中,又见到御翎被掐得泛红的脖子,才如同被烫到一般连忙放开了自己的手。 “你没事吧?” 动作再次变得轻柔无比,陆年宣仿佛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对御翎嘘寒问暖着。 然而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性情却让御翎后退了几步,她只有感到害怕。 对方的眼神因为御翎的动作再次一暗:“原本我还要再等一等的,等我的果儿长大一点再品尝也不迟,只是……” 掀开眼皮,陆年宣看着御翎戒备满满的样子,低低一笑:“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既然你迟早会属于别人,不如属于我。” ------题外话------ 崽:看来还是我的演技更厉害一点 作者潋:今天依旧是求pick的一天呢,以及感谢“噬无泪”小天使的评价票,5555感动 10 三碗狗血:救美的不一定是英雄 陆年宣的话落,便如同一只脱离栅栏的猛兽。 “不……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 女生绝望的哭叫声在房间里响起。 只不过—— “叫?你以为会有人听见吗?呵呵……”陆年宣抓起一缕御翎的头发放在手心把玩着,像是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对方,欣赏她绝望无助的神情。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乖乖听话多好。 待在他给你画的圈子里,一步步走好他费心规划的路。 多完美啊。 可惜,为什么人总是要这么任性。 不好好走别人安排的路,一定要自己去挣扎。 结果自然只有遍体鳞伤。 他也不想伤害你的,可是只有疼痛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的话,他也只能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好让你以后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陆年宣和御翎所在的地方是td旗下投资的大酒店,隔音效果不但好,而且他早就打过招呼,不要让任何人到这一层来。 所以—— “你尽管叫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你走开走开!” 慌乱之中,御翎只有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可绝望还是笼罩着这个大房间。 嘭!!! 就在紧要关头,那扇看起来牢不可破的房门被撞开了。 有光从门口倾泻而入。 御翎此时模样有些狼狈不堪,她的眼睛已经红得发肿,看起来极为可怜。 如果陆不让来晚了一步,他看上的这只小白兔就要被大灰狼拆骨入腹了。 可是没有如果。 陆不让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过手,这一次也是如此。 身后跟着陆不让一起上来的保安一拥而入,将陆年宣控制了起来。 “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看到陆不让站在门口的身影,阿血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嗯。” 从第一步在答谢会上吸引陆不让的注意,到进一步刺激陆年宣,再到陆不让会出现在酒店,每一步都在御翎的计划当中。 “可是你怎么知道陆年宣会是这个样子呢?” 阿血无法理解。 在原剧情中,陆年宣从头到尾都是发挥助攻的作用,从来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跟个疯子似的。 “因为在原剧情中,没有足够的催化剂。” 作为一个守护者,最骄傲的就是可以守护好自己的果实,等到成熟之际,再好好品尝它。 这个过程中他会显得格外耐心。 “御翎”的生活,从进入大学后的每一步,都是在陆年宣的规划中。 所以他保持着自己伪装的样子。 而唯一脱离了规划的,就是她和陆不让相爱了。 至于男主角,一旦知晓了自身的感情,当然不会允许心爱的人身边存在一个定时炸弹。 所以不是陆年宣变了,而是他在原本的剧情中还来不及变,就被陆不让处理了。 “那陆不让呢?你怎么肯定对方会来这里。” “当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的猎物看上了比自己弱的人时,他的本能会驱使着自己将猎物争夺过来。” 她只是,再进一步让陆不让行动起来而已。 “原来如此。” 和系统的谈话并不影响御翎的动作。 此时她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抓紧自己的衣服,像见到救世主一样躲在了陆不让的身后。 “哥,你干嘛?放开我!” 被突然破坏了好事的陆年宣心情很不爽,只是到底顾忌着来人是自己的堂哥。 “放开?你猜我要是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小叔,他会是什么反应。” 陆不让语气冷冷,感受到身后的人快要缩成一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助理给对方拿一件衣服过来。 peter接到boss的指示后,没有任何停留就出去打了通电话。 “哥!” 陆年宣听到陆不让这样说,顿时急了起来。 只是压着他的人力气太大,他连站直都很困难。 “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女人,她是我的!” 直到这个时候,陆年宣的心神还是在御翎身上。 “长本事了?”声音不怒而威,“看来国内的教育对你来说并不适用,一会我会联系你爸,帮你转学。” 说完这句话,陆不让抬了下手,保安压着陆年宣往外面走了。 “放开我,都放开我!陆不让,她是我的,是我的,你不准动她!” 青年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这个时候,peter拎着一套全新的衣服走了进来。 陆不让将衣服拿过来递给御翎:“那边有卫生间,进去换一换。” 经过这番事,女生即使再坚强也害怕得要死,更何况御翎原本的性格就十分柔弱。 陆不让低头,看她接过衣服的手都在不自觉的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哭。 他并没有安慰对方,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等重新梳洗完毕,御翎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出来跟陆不让道了声谢。 “现在看清陆年宣的真面目了吗?”男人的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御翎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此一问,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向他略显深邃的双眼。 “他不是你能掌控的,所以你以为自己钓到了有钱人,其实是在白日做梦。” 冰冷到近乎残忍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侮辱性质,让御翎勉强才恢复好的心情再一次翻涌,泪水倏而滚落。 “我不是,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御翎的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可男人显然不是一个会随便心疼宠物的人。 对于他而言,御翎不过只是个花钱养的小玩意儿。 他可以费些心思把人哄过来,但也仅此而已。 “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并不关心,最后问你一遍,五十万肯不肯?” “我……”御翎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嘴唇。 “你母亲现在应该很需要手术费吧,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就算是到明年,也不可能会凑齐这些费用。” 陆不让将对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安排你母亲进行手术。”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母亲,御翎眼神闪烁,她动心了。 只是……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不过你也看到了陆年宣的态度,我不会再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管制自己的堂弟。” 软硬兼施,听到陆不让这样说,御翎最后一点犹豫终于没有了。 实在是刚才陆年宣带来的阴影过大,让她一想起对方就本能的感到害怕。 御翎扬起脸,“好,我答应你。” 一旦做下这个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是,你也是。 ------题外话------ 作者潋:动动小手狗血我有,点点收藏狗血管够 11 四碗狗血:花我的钱住我的房(pk活动通知) “既然答应了,等会就直接让司机送你到景安别苑,房子都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以后你就住那儿。”陆不让说着又朝peter扬了扬下巴,对方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御翎,“这张卡拿着,以后每个月1号我会让人定时打钱给你。” 御翎,“那我妈妈的事……” 女生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银行卡,而是还心心念念自己母亲的事。 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微动,“等会我让peter打电话安排。”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御翎才彻底放下心来,她也没有再坚持,接过了对方给她的银行卡。 “我能不能先回家收拾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女孩子略带小心翼翼的语气。 “我让peter给你准备的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有,不需要你回家特意收拾。” 实在是,御翎的家境困难得让陆不让觉得没有一件东西值得她特意去奔波。 男人有些冷淡的声音并没有让御翎妥协,她仍然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可我的书,还有……一些东西,都在家里面,我想回去收拾一下。” “那等会你就直接回去,明天我让司机去你家接你。” “好。” “手机号码多少?” 见到对方转身准备走的样子,陆不让微微皱眉,他拿出手机问道。 御翎听到问话后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相互存下了号码。 看着被存进手机通讯录的新号码,女生脸上有些不真实感。 就这样答应了一个才见面不到三次的男人荒唐的请求。 “陆先生”——陆不让瞥了一眼对方刚刚打好的备注,啧,不仅在自己主动给了名片后没打电话过来,而且还没有把他的号码存下来。 “明早我会提前通知你,你走吧。” “好。” 再次点点头,御翎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陆不让。 对方站在昏暗的房间内,一米八几的个子看起来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冷漠中又显禁欲。 御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这样望过去,对方犹如一尊好看的雕像。 没有再多加留恋,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看上去豪华的酒店。 只是离去的背影显得一瘸一拐的,落在了陆不让的眼中。 应该是刚才和陆年宣在对峙的时候扭伤了脚 下了酒店后,御翎并没有马上回家。 她招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对于自己接下来不会住在家里,以及即将开始的手术,她总要说清楚。 酒店离医院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御翎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御小姐,你来了,正好我们这边刚刚已经安排好了手术时间,等会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办公室一趟,我再详细跟你说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进到医院里,负责肖春华病情的医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因为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上面将肖春华转入vip病房,以及尽快安排手术的通知。 虽然他不清楚御翎是怎么在短短一周内做到了这些,但是他还是衷心为这个女生感到高兴。 医生这个职业,向来是救死扶伤,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病人因为没有钱而失去救治的机会。 御翎跟医生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去了肖春华的新病房。 “妈妈。” “翎翎,你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肖春华原本躺在床上,看见御翎进来后连忙坐了起来,带着惊疑不定的语气问道。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好了许多,以至于连这样的动作做起来都没有太费力气。 “妈妈,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资助我上学的好心人吗?” “记得,只是你不是说那位先生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见到女儿将话题转到这个上面,肖春华更疑惑了,当初她还想着要去亲自谢谢人家,可是没想到那位好心人却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于是她只得作罢了。 “前几天我去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答谢会,见到了那位先生。他听说了我最近家里发生的情况,所以才让人将您转到vip病房来,手术费用也是那位先生付的。” “这怎么行?翎翎,咱们无功不受禄,怎么好让人家平白付这么多钱。” 肖春华虽然质朴老实,但也知道天上不会有馅饼掉下来,她第一时间就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只是御翎安抚的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吧妈妈,我们不是无功受禄。那位先生的公司是做珠宝生意的,他无意中看见了我画的设计图,很欣赏我的能力,所以这手术费是他投资在我身上的。” “真的是这样吗?你的设计还能值这么多钱?” 不是肖春华看不起女儿,实在是御翎的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是这样的妈妈。”御翎拖长了尾音,带着撒娇的语气,“不过我从明天开始就要搬到那位先生公司的员工宿舍了,作为回报,我必须要设计出符合他要求的概念图稿来。”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好好做,不要辜负了人家的期望。” 望着自家女儿一脸孺慕乖巧的样子,肖春华不安的心才渐渐安稳了下来,她拍了拍御翎的手叮嘱道。 女儿的性子她了解,想来也不会故意说些谎话来骗她。 母女两个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后,御翎,“妈妈,医生已经给你安排手术时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肖春华鼻子有点发酸,她望着自己一个人拉扯大的人,感觉昨天还是一个小人儿,今天就已经长这么大,能够为家里的变故分担责任了。 是她没本事,才让御翎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 “我不辛苦的,妈妈你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才辛苦。”感受到肖春华情绪的变化,御翎故意笑了笑,“好了,咱们母女俩啊,都要开开心心的,等您的病好起来了,我还要带您去世界各地旅游呢!” “你啊。” 肖春华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女儿是在故意让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也许,等她病好以后,就真的苦尽甘来了。 ------题外话------ 收到编辑通知,23号中午12点开始“狗血”就要pk啦(它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包括收藏、点击、评论、打赏等,一局定胜负。) pk期间我都会双更,除了留言即有奖励外,还会有其他活动,详情可见评论区或作品相关公告。 因此希望各位喜欢“狗血”的小天使们不要养文,积极追文并评论,多多投票支持打call~ 另,如果顺利晋级的话我会继续加更。 总之,作者潋携本文出场人员一起厚脸皮求收藏,求评论,求打赏,各种求~~~~~~~ 12 即将开始狗血模式 第二天早上八点。 御翎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陆先生。” “收拾好了吗?” “啊,已经都收拾好了。” “嗯,再过十分钟司机就会过来,你准备下。” “好的,那个……” 知道陆不让打算挂电话了,御翎连忙喊住了对方。 “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谢谢你,我昨天去过医院了,医生跟我说已经给我妈妈安排了手术时间。” 听到御翎说起这个,陆不让也不感到奇怪。 对方昨天离开酒店后就去了医院这件事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 “嗯。” 男人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应了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陆不让放下手机,女孩儿略显慌乱的声音刚刚透过远距离的连接传到耳边,带了些别的感觉,听起来软软麻麻的。 只是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 御翎接完电话后,将几本必要的书籍都整理好放在了纸盒中,毕竟她现在还是需要上学的。 还有一些是“御翎”以前画的设计图稿。 确实如阿血所说的,灵气逼人。 只是有些方面还稍显稚嫩,假以时日,“御翎”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 御翎将那些图稿也一并放入了纸盒中。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御翎收拾好东西,锁上了房门。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对方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样子,见到御翎手里还拿着东西,赶忙走上前接了过去,然后放进后备箱里。 “御小姐你好,我叫赵勤,先生安排我负责您今后的出行。” 拉车开门,司机朝着御翎自我介绍了番。 尽管两人对御翎现在的身份都了然于胸,可谁也没有说破。 “你好。” 御翎显然不是那么习惯别人这么称呼自己,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拘谨。 赵勤从后视镜里就看到了对方这副样子。 他今年四十三岁,跟在陆不让后面的时间也不短了,见到御翎的表现,心内微微叹息。 先生平时在这方面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怎么就独独看上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听说还费了番力气将人弄过来…… 不过到底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事情,他们普通人猜不透。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着,不久就到了目的地。 陆不让在景安别苑这里置的房子是一座小庄园。 车子直接驶进了白色的镂花铁门,四周的设计都是典型的欧式风格,优雅中透露着有钱的气息。 车库里十分空旷,司机开进来的车子一下子就显得有点小。 御翎走到门口,就有人在里面开了门。 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黑色的管家服站在门口,对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对着御翎做了一个礼节性十足的动作,“欢迎小姐入住,我是您的管家,凯瑟。” “你好。” 女管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上去不苟言笑,令人倍感压力。 御翎看着这对方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 管家一边带着御翎进来一边问道,等得到回答后,“厨房准备了早饭,你可以先在这里用餐。” 凯瑟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接着,“这里是客厅,顺着那边走上去第一个房间,就是小姐您的卧室,还有那里……” 御翎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吃着佣人端上来的早餐,管家就站在御翎身边,大致介绍了庄园的格局。 等吃完早饭,御翎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里的构造。 “我有点累了,可以先上去休息一下吗?” 御翎用餐巾擦了擦嘴后,抬头问凯瑟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 只是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可以,小姐,除了先生外,您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所以想要做什么事情不必征求我的同意。” 凯瑟声音严肃,“只是先生给您安排了课程,从明天起除了在学校上课外,其余的时间都要用来进行其他方面学习。” “那陆先生今天会过来这边吗?” “先生在您学好课程之前都不会过来。” “那就好。” 听到凯瑟的回答,御翎下意识低声回了句,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才有些慌张的看了看管家,发现对方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略微放了心。 “小姐还有什么要了解或吩咐的吗?” “暂时没有了。”御翎摇摇头,“对了,那个课程表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一会儿我会亲自给您送上楼。” “谢谢。” “不客气,小姐,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 发现和凯瑟实在聊不下去后,御翎就上了楼。 打开房门,暗粉的色调映入眼帘,灰白的毛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所有的装饰都很符合一般女孩子的审美。 御翎踩着白色的拖鞋走在地毯上,只觉得脚下松软无比。 划开东面一道木质隔断门,各种知名品牌的当季衣服挂满了一室,还有相搭配的鞋子,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衣饰都是淡色系的,仿佛是刻意比照着谁的风格。 唔,果然十分狗血。 又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御翎发现这里真的像陆不让说的那样,什么都有。 她将带过来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放在了书桌上,啪嗒,手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一瓶跌打药。 看来霸道总裁还很细心。 御翎不在意的将瓶子重新放了回去,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姐,这是您要的课程表。”女管家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的面无表情和御翎不同。 前者就像是被人为设定好的程序,只会跟着触发条件运转,刻板而又笨拙。 后者的面无表情,是在她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它们天生就是如此,不是后天被人刻意培养成这样。 “谢谢。” 御翎接过课程表,又道了声谢后就关上了房门。 “礼仪、外语、骑术、舞蹈、游泳……” 一项项念着陆不让给她安排的课程,女孩子的眉梢微微扬起,看来对方真的是要将自己培养成另一个楼卿迩。 ------题外话------ pk倒计时两天~即日起到26号中午,评论有奖,逢9楼层有奖,追文答题有奖,打赏有奖,只要你来xxb管够,小天使快来我怀里吧~ 13 留下吃晚饭 接连一个月的时间,御翎都在毫无喘息的学习中度过——幸好她现在大学的课业并不繁重。 不过这只是在其他人眼里看到的样子。 对于御翎而言,她本人十分享受这些课程。 实际上,当一件新的事物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只要她想,所有的规则都会自动而又清晰的展现出来。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诡异,御翎还要在某种程度上克制这种认知过程。 然而即便如此,御翎在这些课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也惊讶了一干人等。 她不仅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学会了所有课程,而且每一门功课都得到了老师的最高评价。 今天是御翎的最后一节绘画课。 教她绘画的老师是来自c国的安妮塔——今年五十七岁,是一位非常让人值得人尊敬的油画家。 她早年就以一幅《黑夜里的玫瑰》而著名海内外,当时艺术界的人都称她为一颗冉冉的新星。 而安妮塔后来的创作也确实表明了她在这方面的才能。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去教一个连画笔都没有拿起过、在绘画方面零基础的小女孩时,她并不是太乐意,可等到她接触御翎后,对方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安妮塔觉得御翎才是一颗当之无愧的新星。 不,说是新星都有点屈才,这分明就是天才。 一个只学习了一个月就可以创作出那样令人惊叹的作品——无数盛放的鲜花中,一名打仗归来、身染鲜血的将军骑马而归,他带来了捷报的消息,无数欢呼和掌声迎接着他,而众人看不见的背后,却插着一支箭矢。 中西方元素的相互碰撞,强烈的色彩对比,烘托出一幅壮丽而又凄美的场景。 安妮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被深深的震撼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将东西方元素融汇在一起的作品,只是那些作品在她看来都有着拼凑的痕迹,不像是御翎笔下表现出来的——那种仿佛与生俱来就融为一体,属于自然的,也属于人类的共同命运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情感。 她在教御翎的这段时间,甚至受到了一些启发,打开了创作中的新思路,完成了一幅与以前风格略有不同的作品,这幅作品受到的好评如潮,比之以往更甚。 安妮塔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把御翎当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此时她目光慈祥的看着女孩子,“翎,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虽然不清楚御翎和陆不让之间的具体关系,但她活到这样的岁数,看过经历过的事情那么多,也能猜出两分来。 今天就是最后一节课了,安妮塔有点舍不得,因此她提出了收御翎为徒,直接带她到c国进修的想法。 就算不是因为私人的感情,面对这样一个有朝一日会大放光彩的天才,她也不想对方就此埋没。 只是御翎拒绝了。 “谢谢老师,不过我并不想要在绘画上面发展,我还是更喜欢设计。” 二十岁的女孩笑起来十分好看,她对着安妮塔调皮的眨了眨眼。 两个人经过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已经对彼此都有所了解,安妮塔自然知道御翎对珠宝设计方面的痴迷,她略带遗憾的摇摇头,“好吧,亲爱的翎,我尊重你的想法。” “只是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如果你要走上这条路,一定会比我更加成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将来你改变主意,欢迎随时来找我。” 御翎抱了抱对方,“谢谢你,安妮塔。” “哦,不客气。我明天就要飞往c国了,借用你们国家的一句老话,后会有期吧,亲爱的翎。” 安妮塔在结束自己的最后一节课程后,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个月内,肖春华已经做完了手术,目前正在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而御家欠的那些外债也被陆不让还清了,只是对方自从上次在酒店见过御翎一面后,就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晚餐时间。 餐桌上一如既往摆着美味的饭菜,御翎拿起筷子,目光在一道放了番茄的菜上微微停留,然后吩咐佣人将这道菜撤下去。 这段时间她不仅在拓展各方面的知识,而且还要记住陆不让专门让人准备的一些楼卿迩的习惯。 其中有一点,楼卿迩不吃番茄。 果然,隔天一直久未露面的陆不让就来了这里。 他似乎是刚刚从外地赶回来,坐在沙发上稍显疲惫。 御翎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了对方——这也是在那些课程当中,因此不足为奇。 陆不让略略抬眼,看向经过一个月学习,颇有些焕然一新样子的御翎,有些新鲜。 他直接拉过御翎一同做在沙发上,将女孩儿白嫩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把玩。 察觉到御翎有一瞬间的抗拒,又很快变得乖顺起来,陆不让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 “在跟你安排的老师们上课。”接着,御翎就将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一一讲给陆不让听了。 对方点点头,“都会了吗?” 关于御翎的事情,peter一直都有给陆不让定时汇报,只是他事务繁忙,不可能什么都去详细了解,知道大概就差不多了。 “嗯,差不多都会了。” “你妈妈的手术怎么样?” “手术都很顺利,现在在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很好,应答也没问题,女孩儿少了之前的畏畏缩缩,让陆不让心里又满意了一点。 “行了,准备一下,今天我会留在这里吃晚饭。” 陆不让放开了御翎的手,他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凯瑟说道。 而眼角处,是女孩儿因为他的这句话脸色微变,是在担心他今晚会睡在这里。 陆不让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 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光景,两人并没有等多久就到了晚餐时间。 “对了,明天有没有空?” 男人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即使是在讲话的时候,都显得十分优雅。 “明天下午我还要去学校上课,三点后有空。” “行,到时候我直接去学校接你。” “有什么事吗?” “下周一有个宴会,你作为女伴和我一起出席,明天去买礼服。” 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的御翎听到对方的话后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惊讶对方居然会带她出席宴会。 “……哦。” “还有,你那张卡里我又让人打了一些钱,平时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买。既然跟我在一起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男人的声音冷漠中透着霸道。 御翎又“哦”了声。 她现在根本吃不下饭也听不进什么话,万一陆不让吃完饭打算留下来,她要怎么办? 拒绝吗?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女孩儿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副纠结的表情通通都被陆不让收在眼底,对方漆黑的瞳孔中并没有任何触动。 ------题外话------ pk倒计时1天~紧张的搓搓小手,我的小天使们在哪里(超大声!!!) 话说,明天就开始双更了哦,赶快参与活动吧!!求评论求收藏求打赏(づ ̄3 ̄)づ╭?~ 14 前女友风 一顿饭在女孩儿的忐忑不安中度过。 陆不让吃完饭后站起身来,他看见御翎似有若无打量的眼神也不在意,只接过佣人递给他的外套。 “你今晚不住在这里吗?” “嗯?” 见到男人似乎并不打算留下来过夜,御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对方听了后先是用鼻音嗯了声,接着饶有兴致的反问:“很想我留下来?” “没有。” 过于迅速的回答,甚至隐含了一丝庆幸。 御翎看了看陆不让冷漠孤倨的脸后又补充了一句,“那你路上小心。” 对方并没有说话,很快就离去了。 房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 御翎跟佣人们和管家说了一声晚安后就回了楼上。 刚一进门,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徐桥。 “喂,徐总?” “御小姐,这么晚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当然没有,请问徐总有什么事吗?” 昨天的时候御翎就已经将设计图稿发给了徐桥,今天打电话过来难道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听出来御翎的言下之意,徐桥笑了笑,“发过来的设计稿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有个客户无意间见到了你的图稿,很想见你一面。” “见我?” “是,他非常欣赏御小姐的设计风格,想让你单独给他设计一款戒指,准备拿来求婚。” “这样啊,只是我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 “是这样的,我那位客户身份上有点特殊,御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在珠宝设计这方面发展下去的话,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跟他见一面。他之前也找过一些设计师,只是结果都不怎么令人满意,基于朋友的立场,我认为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徐桥一口气讲了好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御翎能答应对方的请求。 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御翎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那好吧,我大概后天上午会有时间。” “好的,到时候我会让这位客户直接联系你。” “好,谢谢徐总。” “客气什么,做这行的本来就不容易,难得见到一些有灵气的新人,当然想要提拔一下,只是御小姐以后要是出名了,可别忘了徐某就行。” “当然不会,徐总你放心吧。” 话题结束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些珠宝设计方面的心得。 徐桥的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到了御翎和陆不让约定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 御翎刚下课就接到了陆不让的电话,对方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出了校门,老远就看见校门口停着一辆奢华尊贵的车子。 不少人看见了都在低声议论,似乎在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款。 御翎顶着周围扫射过来的眼神拉开了车门。 车上,陆不让正低头看着文件,知道御翎已经上来后头也没抬,就对司机道:“走吧。” 男人低着头看文件,侧脸棱角分明,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梁,停留在了薄薄的嘴唇上,又接着往下,是带着性感的喉结。 陆不让,是长得十分好看的。 御翎和对方的距离很近,她的视线又没有丝毫遮掩,即使是低着头看文件,陆不让也能察觉到。 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商场,陆不让带着御翎直接往五楼走去。 一进店里,导购就认出了陆不让,立刻上前热情的服务。 不说对方是店里最尊贵的会员,就凭那张时常登上财经版头条的脸,也足够让店里的人严阵以待。 “陆先生您好,今天是想要来挑选什么样的衣服?” 导购小姐长着一张喜庆的脸,她注意到陆不让身边多了一位眼生的女性。 关于陆不让和楼卿迩之间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陆不让以前也经常会带着楼卿迩来这里买衣服。 导购又是专门服务陆不让的,自然对这些事上心一点。 陆不让看了看御翎,直接报出了尺寸和类型,让导购按照他的要求拿出来就好了。 听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导购小姐有些惊讶,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因此惊讶也只是一会儿。 很快,导购小姐就扬起了一抹职业微笑:“好的,陆先生您先这边坐,我马上就让人拿出来。” 一系列淡色系的礼服被穿在御翎身上,每一件看上去都十分合适。 陆不让坐在沙发上,看着御翎换了五六件,最终让导购将肩膀上缀了一朵绸花的礼服包了起来,另外又选了一双配套的鞋子。 还有剩下的几件陆不让也一并买下了。 因为这些在他眼里都很适合御翎。 等到两人走后,店里另一位导购小姐一脸兴奋的跑到招待陆不让他们的导购小姐身边,“唉,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大手笔?” 说话的这位是最近才来的,叫楚琪。 见到楚琪一脸兴奋的模样,安以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将陆不让的身份家世都说了一遍,果不其然收到前者一个羡慕的眼神。 “天哪,这种霸道总裁居然会亲自陪着自己的女朋友来买衣服,太浪漫了吧,好羡慕哦。”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才不羡慕呢。” “为什么呀安以姐?” 安以伸嘴朝门外努了努,“就那位,刚刚报的尺寸和类型都是照着前女友经常用的款式来的。” 这也是安以刚才在听到陆不让说出的要求时有些惊讶的原因。 因为对方要她拿出来的完全是以前楼卿迩常穿的款式。 就算是那位小姐的身材和楼卿迩完全相同,总不可能爱穿的款式都一模一样吧。 看着对方的样子,是不是女朋友都说不定呢。 楚琪听到安以这番话,心中对于霸道总裁的浪漫幻想瞬间破灭,“啊,怎么会这样,这也太……那个一点了吧。” “谁知道他们有钱人怎么想的呢。”安以耸耸肩,“行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回去工作吧。” —— 陆不让买完衣服后,又带着御翎去买了一些首饰,而后两个人在外面吃完了晚饭才再次回到庄园。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陆不让送了御翎回庄园后却没有马上回去。 他来到了对方的房间。 ------题外话------ 今天中午就要迎来pk啦!!!!超紧张der 小天使们快来抱抱我抱抱我,参与活动即得潇湘币哦,快来收藏快来评论8~晚上还有一更 15 五碗狗血:你要听话 书桌上摆放着散落的图纸,陆不让拿起一张看了看,是一款项链的设计图,只不过还没有完成。 他想起之前让人去调查御翎的有关信息,其中就有一点,是关于对方很喜欢珠宝设计。 而且她似乎还和雅缘珠宝公司签了合约。 “喜欢设计?” “是。” 空荡的房间内,隐匿在冷漠之下的磁性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御翎点点头,老实回答了陆不让的问题。 对方的视线却似乎透过她看到了谁。 陆不让记起当初楼卿迩离开他的时候,跟自己说的话。 “是,我知道你可以帮我,可我不想这样。” “我想凭借我自己的实力在这个领域闯出一番天地来,我不想永远被你保护在羽翼之下,你明白吗?” “不让,我觉得好累。” “我们分手吧。” 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就是以这样毫无回旋余地的态度跟他提出了分手。 她说自己要独立,要自强。 然后就远走他国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陆不让的脸色逐渐低沉,他看向御翎的眼神充满了压迫,“你这么缺钱吗?难道我给你的钱还不够,需要你整日设计图稿,和别人签约?” 他这一番话来得毫无由头,且样子实在吓人。 御翎怔在那里不敢答话。 只是这副样子更让陆不让生气。 不对,不对,不对。 这样的御翎压根儿没有楼卿迩的半点影子,她应该理直气壮的跟自己反驳,而不是如此畏畏缩缩。 “不是已经完成课程了吗,怎么还是表现得这么差?” 陆不让修长的手直接捏住了对方的下巴,面对那双压抑的眼眸,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更让女孩儿觉得害怕的,是陆不让的样子和当初在酒店的陆年宣之间重合起来。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几乎在瞬间御翎的眼睛就变红了。 “不,不是,我没有和别人签约了,之前是为了筹齐手术费才会……才会这样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也不会再画这些图稿了。” 对于危险即将来临的直觉让女孩子连说出的话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匆匆解释了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话起作用了,陆不让眼底的沉抑逐渐褪去,他轻轻揉了揉御翎已经红掉的下巴。 啧,真是嫩得很,轻轻一捏就这样红了。 两个人此时离得很近,陆不让只要略抬眼皮,就能看见御翎还挂着泪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身子前倾,正想做什么动作的时候,就见到御翎仿佛受到了莫大惊吓般往后退了一步。 陆不让望着对方眼中直白的拒绝,彻底没了兴致,“这些天你好好准备,记得把舞步练熟。” 宴会是有开场舞的,这也是陆不让之前就告诉御翎的了。 等讲完了在这句话,男人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不让走下楼梯的时候,不自觉的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那上面仿佛还有残留的几分触感。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是陆不让走了。 —— 在宴会到来前的几天内,陆不让都是在饭点时间准时过来。 只是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后,他对御翎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女孩子明显有所感觉,每次在送陆不让走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黯然。 陆不让自然看到了御翎的表情,不过他没那个时间去哄对方。 御翎说到底就是他花钱养的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哪值得这样费神。 真要说到哄,也该是对方主动来哄他。 大概是他一开始的态度太好了,才会让对方产生这样的错觉,以为自己可以任性妄为。 嗤。 作为宠物,就应该好好讨主人欢心,否则养来有什么用。 就在陆不让对御翎一天比一天冷淡时,一则来自海外的号码却发来了一个信息。 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时候,御翎正在画一款戒指的设计图。 这是根据那位经由徐桥引见的客户提出来的请求所画的。 御翎漫不经心的划开了手机—— [翎翎,对不起,上一次在酒店吓到你了。只是你不应该跟我堂哥在一起,你是属于我的。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将亲自带你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 from深爱你的人] 是陆年宣。 接到威胁短信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当然是害怕,并且向有能力解决的人第一时间求救啊。 于是御翎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陆不让的电话。 在响了第三声后,对方接通了。 “什么事?” “我……我刚刚收到了陆年宣的短信,他说,要把我带走,怎么办?陆……陆先生,请你帮帮我。” 女孩子极度恐慌的语气通过手机传到了耳朵里,陆不让在翻阅文件的右手停了下来,他带着残酷的笑意,“帮你,我凭什么帮你?” 是啊,凭什么呢。 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御翎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的人罢了。 她怎么能够期求这个男人在自己受到恐吓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助自己呢。 “可……可……”一个字说了半天也没有后文,委屈和愤怒交杂在一起,很快女生的声音里就带了一点哭腔,“为什么你不帮我?” “首先,我并不是一个慈善家。”陆不让并没有因为对方展露出来的脆弱而仁慈,“其次,你只是我花钱买来的一个玩意儿,凭什么让我花费心力去帮你对付自己的堂弟。” 十分现实的话。 可话里的侮辱性质实在太强烈了。 强烈到让女生承受不住。 只是被胁迫的担忧还是让她再一次开了口,“我会报答你的,求求你……” 无论怎样哀求,男人无动于衷。 陆不让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垂眸看了一眼通讯录上的名字,接着就将手机收了起来,重新看起了文件。 真是狠心的人啊。 为了强迫自己的目标就范,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御翎眼里一片平静,她又继续刚才没画完的部分接着画了起来。 ------题外话------ 二更送到~爱你们(づ ̄3 ̄)づ╭~ 16 哪里有主角,哪里就有反派(一更) 转眼间,宴会的时间就到了。 当陆不让带着御翎出场的时候,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陆不让此人,冷酷,霸道,手段了得,这是商场上众人对他的看法。 可在情场上,陆不让完全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理想的对象。 帅,多金,深情。 但是他这份深情,从来只有楼卿迩一个人可以享受到。 当年楼卿迩和陆不让之间的爱情故事,也算是轰轰烈烈,所有人都知道在外冷酷无情的陆不让,一旦到了楼卿迩面前,就立刻化为绕指柔,百转情肠也不过如此。 因此,自从两人分手后,陆不让不要说交女朋友,就连身边亲密的女性都没出现过。 男人嘛,总是会喜新厌旧的。 这是大家一开始的想法,可是三年过去了,陆不让身边还是没有女人,这就重刷了众人对楼卿迩在陆不让心中地位的认知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陆不让却带了一个在场谁也不认识的女孩出席。 虽说这场宴会只是一般的商业名流聚会,但到底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既然能将这个女孩带出来,可见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那么,这个人是陆不让的新欢吗? 只是在看到陆不让接连见了几个人都没有要为御翎介绍的意思后,众人又推翻了刚才的猜想。 而此时宴会上,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从御翎进场后就一直注意着她。 这个人叫薛颖,是楼卿迩出国前小姐妹团中的一员。 在小姐妹团中,隐隐以楼卿迩为首,尽管对方这么多年没有回国过,但是她们之间的联系也没有变少。 薛颖见到陆不让这一次居然带着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人出席宴会时,心中就有些不妙,尤其是这个女人还和陆不让跳了开场舞。 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楼卿迩,也因此,就注意到御翎不光是整体的气质,还有穿着打扮,甚至一些行为举止间都有着楼卿迩的影子。 心中对对方的观感更加差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知道陆不让对楼卿迩感情后借机勾引对方的一个狐狸精。 况且,虽然楼卿迩和陆不让分手了,但是她们小姐妹团中的人都仍然将后者当成前者的所有物。 发生这样的事情,薛颖立即悄悄举起手机,照了一张两人在舞池里共舞的照片,编辑好短信后就发了出去—— “卿迩,你再不回来,你男人就要被别的小妖精给勾走了。” 发完信息后,薛颖抬起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朝着那边已经跳完舞正落单的御翎走去。 “陆不让带你过来的?你是哪位世家的小姐?” 上流世家的人平时都会在一些场合见到彼此,所以不会出现不认识的情况。 因此很显然,御翎并不是什么上流出身的人,薛颖这句话就是在故意嘲讽。 听到问话后,御翎的脸果然有些涨红,好半天才有些唯唯诺诺的答道:“我,我不是什么世家小姐。” 果然假冒伪劣的就是没什么质量,薛颖看着御翎的眼中更加不屑了些。 看着两人之间的神情,一些对御翎感兴趣的,以及薛颖平时交好的人都到了这里。 大家见到御翎的表现后心中跟薛颖差不多反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 于是四周嘲讽的语气越来越多,被包围在中间的女孩只能紧紧抿住嘴唇,握紧双手,她无力反抗,只能抬头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陆不让的身影,以期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的困境。 终于,隔着不远距离的陆不让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只是下一秒,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就转开了。 他不想帮她。 这番动静自然被不少人捕捉到,看来这个女人只不过是陆不让随手带进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薛颖脸上的嘲讽已经不再掩饰了,“怎么,想找陆不让帮你解围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份。” 嘲讽的话刻薄而尖锐。 “怕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攀上了大树,就得意忘形了吧。” “就是。” “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也敢和楼卿迩相提并论。” 附和之声响起,这是御翎第一次在她人口中听到楼卿迩的名字。 只是她还来不及问对方,楼卿迩是谁,就被另一道有些浑厚的嗓音打断了。 “唉,大家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何必要为难这个小姑娘,看在我何平的面子上,大家就放过她吧。” 何平,男,今年三十五。 可他哪有什么面子,在这个圈子里,他向来是以好色和不讲理出名。 她们这些人从来是不屑和何平这种人打交道的。 薛颖见到对方跑过来打圆场,就知道他是色心又犯了。 已经了解了陆不让对御翎的态度,她也就没了顾忌,正好借对方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 看着御翎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薛颖更加讨厌了。 “既然何总都发话了,我们当然是要给个面子的。不过这位小姐胆子可是很小,何总要小心点不要吓到人家啊。” 在场的人对何平的动机都心知肚明,因此听了薛颖的话都笑了起来。 何平也不在意,跟着笑了两句。 等到那些看笑话一样的人都走了后,御翎才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模样周正,长得也嫩,这副青涩的样子更是勾得何平不能自已。 “谢谢你,何总。”御翎依样画葫芦的叫了一声对方的名讳。 何平笑,“客气什么,那些人就是这样,你不用跟她们计较。” 他说完这句话手脚就开始不干净起来,竟然往对方身上摸去。 御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你干什么?” “嘿嘿,干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 在何平眼里,御翎既然是陆不让的一个玩物,那么必然对这些事情都清楚。 尽管对方长得好看,却并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你说你跟着陆不让是图什么呢?钱吗?哥哥虽然没有陆不让那么有钱,但也是养得起你的,况且刚才那种情况,陆不让有过来帮你解围吗?你不如就跟了哥哥……” 中年男人丝毫不嫌油腻,一口一个哥哥自称。 御翎下意识的皱眉,她现在站着的地方是一个角落,对她非常不利。 而察觉到女孩想要走的信息,何平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御翎的手腕。 真是滑嫩啊。 何平心里感叹了一声。 “何先生,请你放手。” 御翎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毕竟在这种公众场合,她又是陆不让带来的女伴,就这样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影响也不好。 可是何平哪会如她所愿,他巴不得被陆不让看见。 没有男人对一个被玷污的所属物会抱有多余的感情,到时候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了。 ------题外话------ 感谢小天使们的收藏和评论(逢9楼加长评奖励加倍哦),所以今天三更!!!第二弹中午12点送到,么么啾~ *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每次多了小天使,都要说声谢谢你~ 读者读者看看我,我的收藏在哪里~ 上架,我要上架,我要变成打字机~ pose~pose~我要变成打字机! 17 六碗狗血:所谓强取豪夺(二更) 正当两人拉扯着,女孩急得快要掉眼泪之际,有人拍了拍何平的背。 中年男人回头,就见到陆不让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到底色心还是惧于陆不让的威压,不管之前想得有多好,此时何平也只是讪讪的放掉了御翎的手。 “我这,看她刚才被别人欺负了,就想着安慰一下,呵呵,呵呵……” 也不知道陆不让此时是不是生气了,眼角处露出的一抹锋利,让人本能害怕。 哪怕他就站在这儿一句话没说,何平最终还是讪笑着走了。 连回头看一眼御翎的勇气都没有。 要是对方真的记恨上了他,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择兵。 何平没有那个资本和陆不让正面刚。 等到角落里只剩下陆不让和御翎两个人的时候,女孩子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委屈。 她看着陆不让,脸上是似哭非哭的神情,这是女孩无声的指责。 为什么刚才你看到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不来帮帮我?哪怕只是说一句话? 然而男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依旧无任何言语,便向别处走开了。 整场宴会,陆不让对御翎的态度都是如此。 男人真正露出了冷漠无情的一面。 任由女孩子千般委屈,也不多加理会。 这种充满压抑的情绪在御翎被送回庄园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房间里,御翎拉住了陆不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解,委屈,愤怒。 各种情绪融合在一起。 “我怎么对你了?” “陆不让!” 像猫儿一样胆小的女孩子居然敢连名带姓的喊他,陆不让毫无感情的一笑,“怎么?” 视线又在御翎脸上打量了一下,“你既然想要清高,我成全你,现在又为什么来问我会这样对你?我给了你钱,给你妈治病,让你在这里吃穿无忧,每天上下都派人接送,你以为,我是在做慈善?” 男人的话冰冷而又刺骨。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在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情境之下,只让女孩感受到了更多的屈辱。 御翎紧紧握住了拳头,她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上一次她拒绝了,对方走了后就变得异常冷淡。 这一次如果再拒绝的话…… “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等我……” “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多天,既然没准备好,就要承受这个结果。” 果然,陆不让没有耐心跟御翎就这件事多做讨论,他说完便打开了房门。 “我答应你。” 柔弱的,带着颤抖和妥协意味的声音在陆不让背后响起,成功让对方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右手还放在门把上。 灯光下女孩瘦弱无依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去摧残。 “现在准备好了?” 回答他的是御翎无声的点头。 那只放在门把上的手拿出了手机,陆不让给下面的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司机今晚自己会在这里住下,让对方明早过来接他上班。 …… 翌日清晨。 陆不让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的御翎。 对方依旧闭着眼睛沉睡着,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 樱唇琼鼻,墨色的长发在洁白的枕巾上铺散开来,更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无比。 视线顺着御翎的脸缓缓下移,修长白皙的颈脖处盛开着暧昧的红痕。 想起昨天晚上,陆不让餍足的眯了眯眼,没想到对方的味道超出了想象中的美好。 在这样的视线之下,御翎终于缓缓转醒。 女孩子先是因为刚刚才醒过来而微微迷茫了一下,看着有点呆。 而彻底清醒后,见到陆不让就在自己旁边,眼中害怕的情绪一闪而逝。 虽然这抹情绪十分短暂,但还是没有逃过一直都在盯着她的陆不让。 “怎么,昨天晚上是你心甘情愿的,现在做什么摆出这副样子?” 陆不让经过昨晚而有所好转的脸色,又因为御翎的这番作态起了变化。 女孩知道对方恐怕察觉出了自己的情绪,小幅度的扭了下头,不敢再对视。 过了一会儿,御翎细小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沉闷的味道。 “我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嗓子微哑,有气无力的。 从陆不让的角度,还可以看到御翎那浓密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终究是念她昨晚累得狠了,陆不让刚刚升起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声音称得上是相识以来最温柔的一次,“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跟你生气,明白吗?” 御翎眼睑微颤,无比顺从的答道:“明白了。” 见对方这副温顺的模样,陆不让的嘴角微扬,起了身没再说什么。 就在衣服穿好时,才听到御翎犹豫的声音又响起,“那……陆年宣的事情怎么办?” 小兔子还在担心那只恶狼。 “既然那小子在国外还不知道老实,那就给他一点教训。” 得到了男人肯定的答复,御翎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喜上眉梢的表情实在过于明显,这副因为有了更近一层的亲密关系后所展现出来的全然的依赖,倒是难得让陆不让起了点心疼的心思。 临走之时,陆不让还让御翎再多睡一会儿,学校那边已经有人帮她请假了,今天不用去。 又吩咐了管家,等御翎醒后让佣人煮点补品给她,这段时间她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做不到的就直接跟他汇报。 直到陆不让走了以后,御翎仍然躺在床上。 而阿血在御翎的脑海中却在不断为陆不让默哀着:这大概是它穿梭位面有史以来,遇到的最惨男主。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昨天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地毯上奋斗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时,御翎才让他上床并恢复了他的精神。 至于宿主身上的印记。 呵呵。 阿血表示这就跟她去掉眼睛的红肿和上个位面中的伤疤一样简单。 惨。 真是太惨了。 寂寞阿血在线冷酷抽烟,谁能想到那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背地里都是些虚假繁华呢。 于是阿血再一次由衷觉得,关于自己坚守了第一百零一条守则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为自己的机智再点根烟。 ------题外话------ 第二弹。 * 啰嗦的解释一句,大多数描写女主的情绪、神态之类时,都是以他人的角度写的,比如这一章中“女孩知道对方恐怕察觉出了自己的情绪,小幅度的扭了下头,不敢和他对视。”这句,就是站在陆不让角度,描写当下女主的一些反应。不是说女主真的如此(好累,我也不知道我讲了啥,总之小天使们快来抱抱我8,求收求评求支持 18 不想搞事情的反派不是好反派(三更) 另一头,远在国外的陆年宣突然收到了陆不让的警告。 想到他堂哥平日的作风和性格,陆年宣那张脸在瞬间就变得扭曲。 就算得不到御翎,他也要毁了对方。 鸟儿之所以想要飞翔,是因为它们长了翅膀。 既然如此,那他就亲手把翅膀折断。 不经历一点疼痛,人永远不会学乖。 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到御翎时,对方像是一朵小雏菊的样子。 羞涩又清纯。 这样美好的事物,怎么可以被弄脏了呢。 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可是没关系,他会重新帮你洗干净的。 到时候,你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陆年宣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半天,当看到楼卿迩三个字的时候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诡谲。 “喂?” 一道清扬的女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陆年宣置身黑暗中,四周都是万籁俱静。 他无声的笑开。 “楼小姐,别来无恙。” 陆年宣的声音很有辨识性,几乎对方开口的瞬间,楼卿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她虽然人在国外,可是该知道的信息一点都没漏。 因此楼卿迩知道陆年宣因为一些原因得罪了陆不让,被对方直接送到国外了。 她和陆不让几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对于陆年宣的性子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除非必要,否则她不想和对方过多接触。 就在楼卿迩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陆年宣仿佛知道了她的举动。 “我哥他为了一个女人把我送到国外了,楼小姐知道吗?” 挂电话的动作一顿,“年宣,我跟你哥已经分手了,他的事与我无关。” “无关?既然无此,你怎么不直接挂断我的电话?”尽管女子声音冷静,可还是让陆年宣发出了怪异的笑声,“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自欺欺人呢。要是你真对我哥没意思了,怎么逢年过节还要给他打个电话,不就是想要吊着他吗?” 这番话说得直白不加掩饰。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然而楼卿迩听完后仍旧没有太大反应。 “你打电话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可惜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哪怕旧爱再好,在时间面前,新欢永远略胜一筹。等过不久你回来了,恐怕他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陆年宣仍然在自顾自的嘲讽着,好像他打这通电话来就是为了羞辱对方。 “这不关你的事。” 终于,电话那端的人因为忍受不了而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音,陆年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而楼卿迩挂断电话后,那只白皙好看的手此时正紧紧捏着手机,仿佛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突然涌现的躁意。 她并不是第一次知道陆不让有新的女人了。 几天前,她的小姐妹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人和男人迈着优雅的舞步,郎才女貌,登对非常,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亮眼。 如今她在国外已经发展的很稳定了,或许等她完成最近手头的一件工作后,真的应该回国看一看了。 正如之前小姐妹团认为的那样,在楼卿迩心中,她和陆不让之间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而已。 等她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真正靠着自己的力量成长起来后,她自然会和陆不让和好。 所以在听说对方和自己分手后一直没有交往新的对象时,她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现在她隐隐有些危机感。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放在心上了。 凝神许久,楼卿迩就让人给她买了一个月后的机票。 一个月的时间,她刚好可以把这边的事情全部安排好,而陆不让那边,只是一个月而已,她相信对方是不会轻易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就算真的在一起了,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没有谁知道,一个悄无声息的黑夜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一个月后,飞机上。 楼卿迩翻着存在手机里的相片。 画面被定格的瞬间,是他们毕业的时候。 楼卿迩和陆不让两个人大学相识。 彼时,她还只是大一新生,而陆不让是她的学长。 第一次见面时,两个人对彼此都很有好感。 随着接触的加深,他们逐渐确定了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后,在圈子里也掀出了不小的波澜。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 可是随着恋情的加深,陆不让对她的管制也越来越严重。 他过于霸道了。 明明她只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珠宝设计这方面取得一番成就,可是对方偏偏要拿公司来压她,跟她说一切都有他,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办到。 楼卿迩向来都是优异的。 这份优异让她接受不了陆不让的看轻。 是的,看轻。 他不相信自己能成功。 所以楼卿迩跟他提出了分手。 她想,也许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会比较好 手指一划,御翎和陆不让那张照片又映入眼帘。 楼卿迩的眼神逐渐变冷,她看向舷窗外,不让,我回来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一封主题是查明御翎身份的邮件从楼卿迩的手机里发了出去。 * 御翎和陆不让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亲密。 后者对女孩子的包容度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又增多了不少。 在得知陆不让经常为了工作而忘记吃饭后,御翎便开始亲自做了午饭给对方送去。 年轻的女孩子拎着一个饭盒站在前台处。 “你好,请问要找谁?” “我找……” 御翎诺诺开口,只是面对前台,她却怎么也讲不出话来。 她和陆不让之间,只是对方说的那种关系,如果贸然说出来对方的名字,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早知道,她就不要来了。 peter刚下电梯,看到的就是御翎这副纠结而自责的表情。 尽管他没表现出来,可是他确实对御翎的遭遇抱以同情。 因此当看到御翎拿着饭盒来公司后,就明白对方是想找boss,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出来。 “我知道这位小姐要找谁,我带她上去吧。” peter上前给御翎解了围。 一看是总裁身边的助理,前台哪里还有别的话,对着peter笑了笑就看着他带着御翎坐上了电梯。 ------题外话------ 晚上吼,最后一更送到~小天使们多多评论支持呀,留言即奖励xxb(^_-) 19 七碗狗血:霸道总裁都是渣(一更) 当陆不让看到peter带着御翎过来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也没有责怪对方擅自跑过来的行为。 男人向来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过来了?” 看着陆不让主动站起身走了过来,peter很有眼见的在将御翎送到后就出去了,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听凯瑟说你最近很忙,所以担心你不注意饮食。” 女孩子回答的时候隐含了一些羞怯。 她将手中的饭盒直接递给了对方。 粉蓝色有些稚气的饭盒,里面却是御翎的一片心意。 “自己做的?” 陆不让掀开饭盒看了一眼后抬眼问道。 “嗯。”见到对方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御翎歪了歪头,无意识流露出一股可爱娇憨意味,“好吃吗?” “很好吃。” 陆不让夹了一颗丸子,蔓延在味蕾中的味道一下子打开了他的食欲。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御翎笑了笑,“那我以后每天都送午饭来给你吃。” 语气隐含期待,却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复。 于是女孩儿那张好看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失望来,只是很快就被掩盖下去了。 “我开玩笑的,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就让助理给你送来好了。” 她这副明明很失落却还是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被陆不让一览无余。 最开始看中御翎的就是对方身上有着楼卿迩的影子,他讨厌这个女孩身上的怯懦、小家子气等一系列不同于楼卿迩的地方,所以专门请了老师教导她。 可是现在,有些事情好像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 他不再厌恶对方身上那些以前不满意的地方。 陆不让没有细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甚至他连这些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陆不让伸手弹了一下御翎的额头,“怎么这么胆小,我有说不让你来吗?” 反问。 却是正面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女孩儿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那张如玉般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吃完饭后,御翎没有过多停留,就高兴地走了。 陆不让坐在沙发上,看着被重新关上的门,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和御翎在一起的片段。 无声的笑了笑。 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peter,帮我把之前看中的那款项链买下来。” 如同他向御翎承诺过的那样,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生气。 陆不让对自己的人一向都很大方。 * 下午六点。 陆不让一下班就准备去庄园,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以往来,他今天想见到御翎的心情格外强烈。 只是车子才刚刚行驶到路上,陆不让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而这通电话,打消了他所有产生的旖旎情绪。 “不让,我回来了。” 熟悉的,陌生的声音。 过了好久以后的再次听见,让陆不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让司机调转车头,往另一个地方开。 是一家他和楼卿迩恋爱的时候经常去的餐厅。 陆不让坐在车后,有些呆怔。 虽说对方逢年过节总是会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但到底两个人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直接追到了国外,整天就在她住的地方等着。 可是楼卿迩总有办法可以躲过自己。 她向自己下达了最后通令,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再加上当时公司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回来了。 第一年的时候,他还是会趁着自己空闲的时间去找对方。 但是她不见自己。 于是渐渐的,陆不让就习惯了和楼卿迩在网上交流着。 她不主动找他,他也不会去发信息打扰她。 两个人似乎就维持着这样微妙的,平衡的稳态。 直到御翎的出现。 想起御翎,陆不让无端又生起一股烦躁。 这股烦躁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被他强行压下去了,他微微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踏进了餐厅。 优雅的女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她坐在那里,背对着陆不让,仪态万方。 陆不让只觉得刚才的心理建设在亲眼见到对方的时候隐隐有些崩溃的趋势。 他的心脏仍旧不可避免的,失去规律的跳动着。 是久违的感觉。 等落座后,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点贪恋的看着楼卿迩。 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看见对方了。 陆不让这番神态自然没有被楼卿迩错过,她的眼底浮出了淡淡笑意。 “怎么突然回国了?”点完餐后,陆不让率先打开了沉默的局面。 “我听说你最近交女朋友了,所以特意回来看一看啊。”优雅的女人即使是做着俏皮的动作也并不显违和。 “我没有交往女朋友。” 下意识的否认。 “呵呵,我开玩笑的,不让,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楼卿迩将一缕落在耳边的发丝捋到了耳后,“说真的,我这一次回来也是总部的要求,以后的话大概就会在国内发展了。” 楼卿迩对陆不让是不是有在交往的问题点到即止,很快话题就转到了自己刚回国,有些不太适应上面。 “最近忙不忙?有没有时间带我到处走一走。” 国内的发展日新月异,更何况楼卿迩当初是真的铁了心想要在外面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因此三年间她连家都没有回过。 所以听到对方这样的话,陆不让并没有感到意外。 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似乎仍然像一开始两人热恋时期那样,予求予允,哪怕这段时间他其实并没有很多空闲时间。 两人吃完饭后,并没有特意约着去哪里,只是心照不宣的在餐厅外面的街上溜达着。 当年他们也是这样。 这几乎已经成了独属于他们的默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小湖边。 楼卿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那条河?” “记得,那时候你总是嫌我约会就知道挑一个地方。” 一顿饭吃完后,陆不让和楼卿迩两人初时的那点,因为长久未相见而造成的疏离已经不见了。 “真不知道那条河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有很多小情侣在那里约会。” “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听出了楼卿迩话里怀念的意思,陆不让温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现在?” “现在。” 夜光下,好看的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 而被陆不让遗忘的御翎到现在却还没有吃晚饭。 自从两人进一步突破了关系后,陆不让不管有多忙,都会准时回来吃饭。 可是今天御翎等到现在,门口处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凯瑟看着御翎缩在沙发上已经很长时间,走到她身边说道:“小姐,您先吃饭吧,先生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就算陆不让回来,恐怕也已经吃过了饭。 想通了这层,御翎点点头同意了凯瑟的提议。 只是吃完饭后,御翎并没有回楼上休息,而是带着一股执拗般坐在沙发上。 漫漫长夜就在御翎和陆不让的不同心境之下过去了,直到天亮的时候,陆不让也没有回庄园。 ------题外话------ 今日依旧三更。 * 随缘掉落问题:女管家叫什么名字? 20 八碗狗血:阴谋诡计齐登场(二更) “小姐,醒醒。” 一大早,躺在沙发上的御翎就被凯瑟叫醒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望向了门口,并没有多出一个人的痕迹。 即使有些失落,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问道:“凯瑟,陆先生昨晚有回来过吗?” 回答她的是凯瑟面无表情的摇头。 女孩或许以为自己掩饰的本领很好,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写满了因期待落空而产生的落差。 凯瑟张了张嘴,“您今天还要亲自做饭送给先生吗?” “嗯,还是要麻烦你等会给我准备一下食材。” 御翎并没有因为陆不让的彻夜不归而有所埋怨,听到凯瑟的问话,她打起精神扬起了一个笑脸,将今天要做的菜名报给了对方,然后便上楼去洗漱了。 由于上次御翎送过一次饭,所以peter已经交代过了,这一次她直接就到了陆不让的办公室。 脸上的期待还有笑意全都在推进门看见一个陌生女人时消失。 “是吗,那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看。” “好。” 楼卿迩和陆不让两个人的对话因为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而停止。 御翎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彻头彻尾多余的人。 她听到陆不让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口吻对着那个陌生而又美丽的女人说着话。 她看到陆不让以从来没有过的柔情目光缱绻地看着对方。 几乎在一瞬间就将昨天陆不让的彻夜未归和眼前场景联系到了一起。 “对不去,我不知道你这里有人。” 女孩子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难过,尽管她竭力忍耐着。 御翎推开办公室的门后就准备再关上去。 可是却被叫住了—— “等等,你就是不让的女朋友吧?”楼卿迩走了过去,以一副姐姐的温柔姿态将御翎牵了进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掉过头来看着陆不让,“还说没有女朋友,人家可都是给你送爱心午饭来了。” 她的话落在陆不让耳中,让他觉得那股无端的烦躁更甚。 昨天和楼卿迩分手后,他就回了自己原本的住宅。 又因为两个人约好了,今天他带着对方到处逛逛,所以才特意叫楼卿迩到公司来等他。 他下意识的将什么给忘了。 直到刚才,当御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只是他并没有跟御翎去解释什么。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这一句是对着楼卿迩说的。 “谁让你随便进我的办公室?” 这一句是对御翎说的。 同样冷冷的语气。 “我……” 御翎听到这两句话后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大抵是这段时间对方的态度过于具有迷惑性,导致她忘记了陆不让本来的禀性,以及自己的地位。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以后没事不要来公司找我。” 陆不让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自己就是这样无足轻重的。 能够被随意丢弃的。 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御翎紧紧握着手中的饭盒,再也没有多做停留就走了。 直到临走前,她还听到身后的陆不让在跟楼卿迩解释着他们两人的关系。 其实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对方花钱买来的一个乐子罢了。 隔着门缝隙,御翎回过头还能看见陆不让对楼卿迩妥帖的态度。 而同样,楼卿迩抬起头,也看到了御翎伤心绝望的表情。 只是,在这场战役中,她注定不会将陆不让拱手让人,所以大家只能各凭本事。 想到自己让别人调查出的关于御翎的相关信息,楼卿迩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接下来的几天,陆不让仍旧没有回庄园。 他似乎将御翎这个人忘记了。 而peter买来的项链也一直被放在家里,没有送出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天以后,陆不让的公司在一次竞标事件遭到恶性泄密事件。 这一次的竞标是公司做了很多准备,筹划已久的。 可是在关键时刻,设计图却被人泄露出去了。 这件事对于td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毕竟整个设计部门的员工这么多天来的心血都白废了。 因此事件刚发生的时候,陆不让便第一时间展开了紧急排查,只是无论怎么查,也找不出始作俑者。 而他也不愿意相信,公司里的老员工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在他为了这件事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为之倦惫的时候,楼卿迩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 “这件事情应该只有接触过的人才会有机会。” “已经在公司内部排查过了,没有发现谁有嫌疑。”陆不让揉了揉眉心。 “那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故意派人偷的机密?你再调查一下看看最近都谁接触过那家公司。” 这一次和td集团一起竞标的有不少公司,可真要论起他们竞标失败后,谁的获利最大,那么无疑是已经呈现出和他们颇有分庭抗礼之势的雅缘珠宝公司。 对方自从前段时间业务扩展后,就开始和td集团隐隐变成竞争关系。 如果要论动机,那么雅缘珠宝公司则是最大的那个。 想通了这层,陆不让几乎在瞬间就想起曾经调查过御翎的那份资料上写着,她曾经和雅缘珠宝公司有过合作。 除此之外,td集团的相关设计图他也带去过庄园,因此御翎是唯一一个不在公司,不属于员工范畴,接触过雅缘珠宝公司,且能直接看到设计图的人。 想到这里,陆不让当即和楼卿迩道别。 “不让,你怎么突然要走,是想到可疑的对象了吗?” “只是有些怀疑。”陆不让抿了抿嘴唇,“抱歉卿迩,今天没时间,下次我再陪你用午饭。” “没关系,公司的事要紧,你如果真的想到了什么还是赶快回去处理吧。” “好。” 等陆不让大步流星的走远后,楼卿迩才慢慢打开手机,将剩余的款项都汇到了一个账号中,并附上信息—— “拿好这些钱消失,如果让我知道你说漏了嘴,就别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远在海外的陆年宣也看到了手机里任务完成的消息。 楼卿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其中推波助澜着。 否则以她一个人,就算给的钱再多,以td这样管理严格的集团,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别人偷了重要机密。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求打赏,有奖有奖统统都有奖!!! 21 九碗狗血:一刀两断(三更) 自从楼卿迩回来后,陆不让对御翎的态度可谓是直线下降,到御翎这边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再加上之前办公室那一出,陆不让彻底没有再来过庄园这边。 因此当御翎看到许久未见的陆不让居然主动回来了,心下有些高兴。 女孩子的高兴是写在脸上的。 她攥紧了手里捏着的一张略微有些新的纸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和激动。 白色的纸上是打印出来的黑色字体,不过因为太小,让人看不清。 “你回来了,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陆不让的脸色从头到尾都不太好看,“你是不是和雅缘珠宝公司有过来往?” 御翎和雅缘珠宝公司的合作几个月前就已经被对方知晓了,那时候陆不让还为此对她冷淡了一段时间。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关头男人又要旧事重提,她只得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自从上一次你知道后,我就没有和他们有过来往了。” 顿了顿,御翎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就连设计我也没有在画了。” 要是以往,女孩这这副样子一定能让陆不让软下来,可是现在所有事情的苗头都指向御翎,男人冷峻而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 这抹笑意十分刺眼。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我带到你这里来的设计稿被人泄露了出去?” “什么?” 御翎似乎没太听懂,怎么上一秒还是另一个话题,下一秒就变成了泄密。 什么设计稿,什么泄露。 此时那双水润的眼眸中充斥着的就是这两个信息。 陆不让望着御翎,想到对方平时乖巧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 只是这动摇很快就被一通发来的短信打碎了。 “刚才听到你说公司的情况,不太放心,所以就想让报社的朋友帮忙调查一下,没想到他们给了我一张这样的照片[图片],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发给你。当然这仅仅只是供你参考,真相如何还是需要调查一下才明白。希望不是我多想了,只是我觉得御小姐上一次在办公室见到我的时候不是很开心。” 点开图片,赫然就是御翎穿戴一新的在和徐桥两个人面对面交谈的样子。 事实胜于雄辩。 没有自己依靠前的御翎哪里会有钱来买这样的衣饰。 陆不让仅存的一点动摇也没有了,那张脸阴沉的难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将手机上的图片给对方看了看。 “不是的,这照片是以前的,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后,真的没有再见过徐总了。” “徐总?你叫的倒是亲热。”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口不择言,哪怕御翎叫的只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称呼,听在陆不让耳中都是罪过。 “既然你说没有见过对方,那你拿什么来证明?” 这句话显然是在无理取闹。 御翎又怎么会有办法去证明自己在过去的时间没有见一个人呢。 因此她沉默了。 而她的沉默在陆不让眼中就是默认。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手中的纸被捏得皱成一团,御翎抬头双眼直视着陆不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清白。 那双干净分明的眼睛让陆不让下意识的避开了。 “相信?我就是太相信你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女孩的问话迟迟没有得到回答。 陆不让瞥了一眼凯瑟,冷冷吩咐道,“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既然卿迩已经回来了,那么御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陆不让这个吩咐毫无妥协余地。 说完后,他又看着御翎,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对方的眼神。 “既然你一直不情愿跟在我身边,那我就放你走。你妈妈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从今以后我们俩也没有任何关系,恭喜御小姐心想事成。”陆不让又是一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希望以后御小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 御翎刚说出口,就遭到了陆不让无情的讽刺,“不?怎么,是舍不得我给你的钱吗?” 他看向御翎的目光中,是不屑的。 “拿着这张银行卡,要多远滚多远。” 男人最后的耐心消失殆尽,陆不让扔下一张银行卡后就走了。 如同他说的那样,从此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 只是御翎没有捡起地上的银行卡。 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手中的纸被紧紧攥在拳头里,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就这样,御翎在当天下午就搬离了庄园。 * 御翎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失踪了。 陆不让知道这个消息是peter告诉他的。 因为公司目前还在资助对方上学,所以御翎一申请退学,助理那边就收到了学校发来的信息。 不仅如此,对方连之前租的房子也全部退了。 听学校那边说,御翎好像是准备去c国留学。 c国? 陆不让听着peter汇报的消息,想着以自己临走前给对方的那张银行卡金额,足够两个人在异乡生活下去了。 也就没再继续过问。 而公司因为泄密事件造成的损失,由于竞标对象愿意给td集团一个机会,最终在设计部人员几天不眠不休出了一张新图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与此同时,楼卿迩也向陆不让提出了复合。 自从对方回国以后,两人之间的隔阂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因此复合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哪怕圈内的人知道了,也没有过多惊讶。 陆家别墅中。 “不让,昨天我爸妈说让我们俩尽早定下来。” 楼卿迩靠在陆不让身边,手挽着男人的胳膊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分手,两个人现在早就已经结婚了。 所以听到楼卿迩的话,陆不让并没有过多意外。 他微微侧目,看了看倚在身边的人。 楼卿迩此时就像是一只优雅而慵懒的波斯猫。 可是他的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双眼通红的小白兔。 眼眸暗了暗,陆不让温柔的笑了笑,“好,到时候我约个时间,让爷爷和伯父伯母见一面。” “你真好。”楼卿迩听到陆不让的话,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对了,刚才我在你房间看到了一个首饰盒,是买给谁的啊?” 空气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题外话------ 明天中午pk就要结束了哦,哭唧唧,收藏的小天使们多翻翻书昂,最后抱抱我吧mua!(*╯3╰) 22 十碗狗血:带球跑(一更) 那个首饰盒里面装了一条项链,是当初陆不让让peter买来送给御翎的。 然而没来得及送出去。 只是暂短的异常,陆不让脸上的表情完美得没有一丝破绽。 他轻轻摸了摸楼卿迩乌黑的秀发,“看到里面的项链了吗?” “看到了。” “那喜欢吗?” “喜欢。” 陆不让低沉的声音缓缓笑开,“那就送给卿迩好不好?” “送给我?” “嗯。送给你,当做是我们复合的纪念品。” “好啊。”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上楼拿下来,给你戴上。” 陆不让说完这句话就上楼去拿项链了。 设计精美的项链,上面还镶嵌着一枚珍贵的钻石,光彩夺目。 他打开看了眼。 蓦的想起了这些天和楼卿迩之间相处的点滴,对方和御翎真的很不同。 他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御翎身上由卿迩的影子? 陆不让不清楚。 只是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在得知御翎背叛自己时的愤怒,他摇了摇头,将那个女人抛之脑后。 这种人,本来就是用钱便可以收买的。 他何必还要想起对方。 叮! 转身下楼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 陆不让划开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孕期小贴士。孕妇前三个月注意事项:1、准妈妈应尽量避免各种不良因素,如……] 孕妇?小贴士? 这是发错了吧。 在看到头几个字的时候,陆不让就没有读下去了。 这条错误的信息就这样被他置之脑后。 而三个月后,凯瑟的一通电话却将他彻底惊醒。 “先生,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份化验单。” “化验单?” 如今庄园早就没有人住了,peter在陆不让的指示下,也辞退了管家和女佣。 猛然间接到凯瑟的电话,陆不让倒有些疑惑,什么化验单? “是的,上面显示御翎小姐已经怀孕一个月了,时间是三个月前的8号。” 御翎,三个月前,8号。 听到这些关键词,陆不让瞳孔骤缩。 8号那天就是他将御翎赶出去的那天。 他依稀记得对方那时候手里确实拿了一张纸,还说有什么事情要讲。 难道说…… “你把化验单拍下来,然后发给我。” 陆不让的语速微微加快,脸上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 “好的。”沉默了半晌,凯瑟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知道这些话不该讲,但是我看得出来,御小姐她是真心喜欢您,而不是因为其他物质原因。您之前没有回庄园的时候,御小姐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等了您一个晚上。” 当已经过去的真相被别人揭开突然摆在眼前的时候,所产生的情感远远要比当时那一刻知道更有感触一点。 陆不让挂断电话,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凯瑟刚才说的话。 “先生,你当初走的时候给御小姐的那张银行卡,她并没有拿走。” “或许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在我看来,御小姐并不像是会做出那样事的人。” 思绪翻涌间,凯瑟的照片也发了过来。 看到医院的化验单,陆不让又猛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收到的那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他连忙将信息找了出来,落款处的医院名字和化验单上的一模一样。 陆不让又将照片发给了peter,让对方去查一查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在peter还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御翎怀孕并且还是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件事,让陆不让一直心绪不宁。 哪怕是第二天在和楼卿迩约会的时候,他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看。 “怎么了,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 陆不让刚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就感觉到了一股震动。 只是他没有立即拿出来看。 等到楼卿迩想要上洗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陆不让才再次划开了手机。 “boss,根据调查显示,御小姐三个月前的确去过您发给我的那家医院做过检查。” 是真的。 御翎她,真的怀孕了。 陆不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在一个月前,他已经和楼家订下了婚事,两人将在这个月底举行订婚仪式。 可是这个孩子…… 定了定神,陆不让发了消息给助理,让他买一张今晚就飞c国的机票。 为了这个孩子,他要去找御翎。 * 下午跟楼卿迩说了自己近期要出差后,陆不让便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飞机在天上划出一道白痕。 陆不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 等飞机一落地,他立马就先到了peter提前安排好的住处——离威尔顿大学很近的一处酒店。 威尔顿大学,世界著名艺术学府。 不少艺术大家都是在这所大学毕业的。 其中享誉全球的知名油画大师安妮塔,也是从这所大学毕业,并且她现在还在这里任教。 安妮塔就是当初陆不让找来教御翎绘画的老师。 他没想到御翎到c国后,竟然是投靠了对方。 现在御翎就是在安妮塔的教导下,在威尔顿大学进行绘画方面的学习。 陆不让站在校园中,经过提前了解,他已经知道了御翎住的地方是哪里,此时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如果对方要回家的话,必然会经过他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 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充满商务气息的男人站在校园中,似乎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忽然间,视线里走进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张脸在西方人居多的威尔顿大学中同样引人注目。 单纯,干净,美好。 视线逐渐下移,可以看见女人的小腹已经有所显怀,只是不太明显。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御翎已经怀孕的消息,恐怕陆不让也会以为对方是胖了一点而已。 他主动走近了对方。 很快,就看见那本来平静的面孔因为他的出现而起了变化。 “你怎么在这里?” 陆不让扬起了自己的手机,“我收到了这条短信。” 这句话说完后,就见御翎的脸色又是一变。 “孩子是我的,对吗?” 熟悉的强调,熟悉的表情,令御翎下意识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孩子是我自己的,他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呵,没有我能有这个孩子吗?”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陆不让,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郁,盯着御翎的眼神也透着怒意,“既然是我的种,那也该由我负责,跟我回去把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你一笔钱。” “他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用来报价的筹码。”御翎后退了一步,“既然你已经跟楼卿迩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很好,你不愿意?那干脆就打掉这个孩子。” 男人向着御翎逼近了一步,冷峻的话里不带一丝感情。 他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孩子,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副样子让御翎觉得对方已经不可理喻了。 “你是疯子吗?陆不让,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 两人三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题外话------ 总裁狗血必备之带球跑,hhh终于写到名场面 感谢pk期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爱你们,晚上二更。 23 十一碗狗血:流产(二更) 尽管这一次的见面以不欢而散为结局,陆不让也没有马上离开c国。 他后面干脆就直接堵上了御翎住的地方。 可是对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坚决,甚至看着他眼中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在厌恶自己? 记忆里乖顺的女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陆不让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期间他还接到了楼卿迩的电话,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他回答的是快回来了,可是却迟迟没有让peter订回国的机票,心里还有股微妙的背叛感。 有些荒唐,他明明不是特意为了御翎才来的。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女孩站在楼梯上,和他面对面,用充满坚定的口吻讲道。 陆不让,“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笑话,陆不让,你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吗,你以为你可以操控得了我的人生吗?” 御翎忍无可忍,终于在讲完了这句话后愤愤离去。 只是手腕被男人死死拽住了。 “给我站住!” “你放手。” “不放。” “你放开我,放开……啊!” 意外就在瞬间发生。 陆不让看着滚下楼梯,身下渐渐涌出血迹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是故意的。 明明他抓得很紧了,对方怎么会掉下去呢。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御翎的声音惊醒了陆不让,他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飞快跑下去抱起女孩,将她送到了医院。 尽管陆不让已经用了最快的时间将御翎送到了医院,可是孩子仍旧没有保住。 “sorry。” 医生向他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陆不让感觉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这个孩子的死亡而消失了。 他不敢去见御翎。 可是他不得不去。 错误是自己造成的。 “你……” “滚!” 陆不让走进病房,刚一开口就被御翎打断了。 他看见女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模样。 而那双平时干净透明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悲伤,还有对他的憎恨。 是的,她在憎恨他。 陆不让看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 向来高傲的男人如今却在御翎面前低下了头颅,他在对对方说着对不起。 可是御翎并不接受。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用一句轻而易举的道歉就能够解决的。 “呵……呵呵呵……”御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流,“现在你满意了,我的孩子没了,你终于摆脱了最后的威胁。” 片刻后,那双悲伤的眼中又涌现出一股疯狂,她伸手扫掉了病床旁插着鲜花的玻璃瓶,就连手中的吊针也因为动作太大而拔了出来。 “陆不让,你一定要毁了我的生活才甘心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放过我?” 陆不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御翎。 就像是一只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她没有办法救自己,只能用着最后一层伪装来保护自己。 这让他因为失手推下御翎造成流产后痛苦的心情更加不堪。 男人张了张嘴,深邃的瞳孔中露出了一丝痛苦,“我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是怎么想?嗯?请问陆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面对御翎的指责,陆不让没有再说什么。 他无声的站在那里,在看见对方的手背因为吊针拔出来涌出了几滴血渍后,留了句让御翎好好休息就出去找医生过来了。 隔天。 当陆不让拎着买好的早饭到医院的时候,就听说有人自杀了。 自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听说还是东方面孔。 陆不让一瞬间就想到御翎昨天对他说的那番话,当即顾不得旁人的眼光,跑向了御翎的病床。 ——幸好。 陆不让赶到的时候,御翎已经醒了,她正躺在病床上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大约是他昨天走了以后护士给她的。 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副样子在御翎眼中又被曲解了。 “怎么,看到死的不是我你很失望吗?” 医院里死了一个人,并且还是自杀死亡,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一直住在医院的御翎当然要比陆不让更早知道。 “我是担心你。”陆不让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随即就将自己买来的早饭还有一些零食放在了桌子上。 哗啦。 是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那些刚刚才买来,放下去不到半分钟的东西被御翎通通扔在了地方,。 她似乎仍不解气,又冲着对方喊了句“滚!”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这是真的,毕竟他就算说了让御翎把孩子打掉,也并没有真的这样打算,他只是……只是什么呢?陆不让不知道。 然而御翎根本听不进去陆不让的解释。 情绪的支配下,她不知道拿起了一件什么东西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男人的额头传来痛意。 饶是想好声好气的跟御翎说话,此刻他也忍不住有了点脾气,毕竟陆不让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御翎,你别不知好歹。孩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当初不是你私自泄露了公司的机密,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你自己。” 他的话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将本已是满身伤痕的人刺得更痛。 御翎终于肯拿正眼看向他,“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瞎了眼,是我为了钱不要脸的跟你在一起,全都是我的错,你滚,滚啊,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滚啊!” 女人的声音因为吼叫而嘶哑起来。 她就像是一头受到围攻奄奄一息却暴怒的狮子,不肯让敌人知道自己的一丝弱点。 陆不让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走了。 男人走出门外,大步流星的步伐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哭声影响得有所停顿。 只是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楼卿迩。 “公司的事情办好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点想你了。” “我明天就回来。” “那你到时候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接机。” “好。” 电话挂断,停顿的脚步最终还是离开了医院。 ------题外话------ 温馨提示: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在崽崽的计划之中,她没动感情没怀孕,不要觉得虐哦(莫得感情码字机真的觉得不虐,甚至还有一点爽歪歪(并不,保命.jpg) * 以及,明天继续二更,因为pk侥幸过了,哈哈哈感谢我的小天使们~今天起到上架之前,评论与此书有关内容奖励15xxb,长评25xxb打底,打赏留言30xxb,逢9特殊楼层20xxb(此活动可与前面三项重合,奖励翻倍) 24 十二碗狗血:是爱情啊(一更) 坐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陆不让手机里突然推送出了一条地方新闻。 a市的月色酒吧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涉案人员已经被全数拘留。 陆不让关掉手机,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陆不让下了飞机后,接到了一通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陆先生吗,我这边是a市警察局,昨天我们在月色酒吧逮捕了一名打架斗殴人员,在经过调查询问后,发现了其中有一项偷窃公司机密的事,可能与您的td集团有关,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您能来警察局一趟配合调查。” 陆不让没想到,已经过了三个月的事情还会发生转机。 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始作俑者居然就这样被找到了。 * 一家高级餐厅里,楼卿迩正和陆不让相对而坐。 “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是说下午两点就到的吗。” 原本楼卿迩是准备直接到机场接机的,但是在路上的时候,总部那边发来了消息。 事发突然,她不得不先解决公司的事情。 因此在跟陆不让说了后,她就定下了这个餐厅,也算是为陆不让接风洗尘了。 可是没想到明明应该是两点多就下飞机的人,却一直到三点才姗姗来迟。 而听到楼卿迩的问题后,陆不让罕见的没有立即回答对方。 下午接到电话后,他直接去了警察局。 那个打架斗殴的男人说的话历历在目。 他当初因为顾念和御翎之间的情分,所以没有报警,而现在他却在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报警,不然御翎当时要怎么办。 那个真正的泄密者,还在自己身边啊。 能够偷取公司机密而不被怀疑的人,在陆不让身边,其实只有楼卿迩一个。 她指使了别人将竞标的设计图稿泄露了出去,然后把一张具有迷惑性的照片发给他,又在信息的最后面加了一句暗示性十足的话。 他当时确实以为御翎是出于不满他和楼卿迩之间的关系以及金钱这两方面的原因,所以才蓄意报复。 然而事实的真相,跟御翎说的一模一样。 那张照片根本就是对方和徐桥签约的时候拍到的。 却被楼卿迩拿来当做了致命一击。 真是可笑。 “卿迩,你还记得当初公司泄密事件发生后,你发给了我一张照片吗?” 冷不丁的,听到陆不让旧事重提,楼卿迩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记得啊,怎么了,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那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吗?” “这个,是我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啊,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来。” “因为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他,不知道卿迩能不能为我引见一下他。” 陆不让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所不对劲了。 楼卿迩因为太过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是不正常的。 对方在陆不让身边的时间很长,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都感觉不到,除非是她此时心里有鬼。 “他......他最近有点忙,不如过段时间我再......” “既然忙的话,那就不用了。” 听到陆不让说不用了后,楼卿迩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了一点,“不让,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好好的提起了这件事?” 接着她将话题又引到了御翎身上。 “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或许御小姐是因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走上歪路,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到国外去了,我们就不要追究了吧。”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陆不让在听到御翎的名字后,深邃的眼中却突然迸发出一股锋利。 像是要看透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想到自己临走前对御翎说的话。 其实是他误会了对方,才会造成这一切的后果。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追究,好一个不追究。” 陆不让整个人都是冷的,他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卿迩,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去外面闯荡,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所以我放你走了。你说要分手,我同意了。既然你在乎我,为什么这三年来连见一见我都不肯?” “我......我只是担心自己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所以才会......”楼卿迩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女人的话轻柔无比。 带着抚慰人心的效果。 他向来都是受用的,可是这一次不同。 对方所有展现出来的样子都是精心的伪装,让人恶心。 陆不让不愿意看到自己曾经真心实意爱过的人变成这副模样,于是拂开了那只好看的手。 他站起身,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准备离开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楼卿迩才意识到陆不让的不对劲。 从一开始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对方没有回答后就开始不对劲。 只是她意识得太晚了。 “不让,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这一次出差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我不该催着你回来的,对不起。” 陆不让忍耐的脾气终于在对方的惺惺作态下爆发了。 “楼卿迩,你说你爱我,就是用这种方法吗?” 他将关在警局的男子照片扔在了地上。 一见到这张脸,楼卿迩终于明白了对方不对劲的原因在哪里。 那张向来优雅高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不让,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想象?它们是我亲耳听到这个男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难道这也是我的想象?”陆不让脸上的讽刺溢于言表,“楼卿迩,当初我没有报警抓御翎,现在也不会报警抓你,从今天开始,我们俩正式分手,至于订婚的事情,也就此作罢,怎么向你父母解释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后不要来找我。” 他扔下这番话后,再没有看楼卿迩一眼,便离开了这里。 脚下每踩一步,那些曾经和楼卿迩之间相处的甜蜜过往便逐渐消失。 从此以后,陆不让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楼卿迩这个人。 而原地,楼卿迩看着才端上来连动都没有动过一口的精美菜肴,满脸痛苦的蹲了下去。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在当天下午,陆不让又订了一张飞往c国的机票。 他要去跟御翎道歉,为他曾经的高傲和侮辱而道歉。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心头无端的烦躁是因谁而起。 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御翎。 因为觉得对方背叛了自己,所以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感情,才会以孩子为借口特意飞来c国,才会在对方露出讨厌自己的表情时那么生气,才会三番两次去纠缠对方。 归根究底,他是因为爱上了御翎。 他,陆不让,爱上了御翎。 ------题外话------ 重申:评论与此书有关内容奖励15xxb,长评25xxb打底,打赏留言30xxb,逢9特殊楼层20xxb(此活动可与前面三项重合,奖励翻倍),小天使们行动起来8(ノ ̄▽ ̄) 25 三年又三年(二更) 陆不让紧赶慢赶,一下飞机就去了医院,然而御翎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甚至学校里也没有人影。 经过一番寻找后,陆不让不得不沮丧的发现,御翎又一次失踪了。 只是这一次的失踪,他没有对方一丝一毫下落的线索。 陆不让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安妮塔身上。 她是御翎的导师,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学生去了哪里。 可是。 在面对他的询问时,安妮塔只是慈祥的摇了摇头,“翎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后,就一直很珍爱这个孩子,我看得出来的。现在孩子没有了,她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我让她去别的地方先度度假,换换心情。至于她去了哪里,很抱歉,我并不能告诉你。” 安妮塔看着面前这个带着成功气息,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 对方此时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也颓疲无比,显然是这段时间因为御翎的事情才会如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安妮塔内心又浮现了这句东方人经常用的话。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也不行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她的。” “不行。翎现在的情绪非常脆弱,如果你出现的话,我担心她会再受到刺激。 说完这句话后,安妮塔终究还是忍不住,“我知道你的身份尊贵,但还是有句话一定要对你说——翎她并不是被你圈养的宠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翎是优秀的,这份优秀即使是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比不上。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当初你布置给她的那些课程,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很重的任务,可是翎不但在一个月内就全部学会了,并且还是以优的成绩结业的。” 看着陆不让听到自己的话后怅然若失的表情,安妮塔又轻叹了一口气,“你大概从来没有花时间去认真了解她吧。除了家世以外,我认为她真的已经很完美了。” 这是安妮塔再进一步接触到御翎后才了解的。 对方并不仅仅在设计和绘画上有天赋,她无论学什么都非常快,且能熟练掌握。 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御翎的毛笔字。 安妮塔认识一位非常厉害的书法家,自然知道要想写出具有风骨的字需要多难,也知道怎样的毛笔字才算是水平高超。 也因此,即便是在御翎不足的家世方面,安妮塔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发展时间,假以时日,对方必定非池中之物。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翎是我珍爱的小徒弟,我不希望看到她再次受到伤害,如果你还没有彻底整理好自己的感情,那么就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说完这些话,安妮塔便走了。 原地只剩下陆不让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好半天后,他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住所。 “你大概从来没有花时间去认真了解她吧。” 想起安妮塔刚刚说的话,陆不让立即打电话让人把当初御翎考核的成绩发了过来。 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跟陆年宣相关的消息。 当初泄密事件对方也有在里面横插一脚。 自从公司泄密事情的真相,随着打架斗殴男子的拘留被抖落出来后,陆不让就让公司里面的人再一次展开排查。 据对方回忆,当时他偷窃机密的时候轻易就到手了,这让陆不让觉得很不对劲。 td集团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被他人盗取东西,除非是有内部人帮忙。 没想到现在居然揪出了陆年宣。 对方的目的恐怕是御翎。 想到他当时为了警告陆年宣,所以特意派人到国外盯着对方,却无意中救了御翎,陆不让就感到一阵庆幸和后怕。 庆幸的是他派了人盯着,所以陆年宣只能以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让御翎离开他身边,而不能在对方落单的时候将她直接带走。 后怕的是如果他当时没有派人盯着对方,御翎现在很可能就被他带走了,并且遭受折磨。 只要想到后者的可能性,陆不让心里就一阵发堵。 他直接发了一封邮件给peter,让他将陆年宣解决了。 既然对方精神方面出了问题,那就趁早送到精神病院里,也省得祸害他人,至于公司泄密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他父亲。 解决完陆年宣的事情后,陆不让就看起了御翎的考核成绩。 安妮塔说的是真的,她不仅顺利通过了每一项考核,并且还得到了优的成绩。 平心而论,就算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么好。 陆不让那颗心脏里涌出了一股骄傲和自豪。 他爱上的人原来是这样优异。 只是又想到她曾经说的,只要自己不喜欢的就不去做,于是她来了c国后就真的丢弃了珠宝设计,而是选择了往绘画这条路上发展。 陆不让看过御翎的设计图稿,对方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不仅是天赋,连实力都很强。 她当初为雅缘珠宝公司设计的款式,成功让他们打开了新的市场。 这样本应该大放异彩的人,却因为自己的话而放弃了珠宝设计,陆不让心中有一股后知后觉的痛意。 就这样在c国待了三天左右,确定安妮塔真的不肯将御翎的下落告诉自己后,陆不让才认命一般回国去了。 不是不可以用其他手段查看御翎的下落,只是如今陆不让不愿意这样对御翎。 他是自己心爱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所以陆不让在回国以后,就默默的等着御翎愿意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他的一天。 每天,他都会把自己做了什么,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编辑成短信发给御翎。 尽管对方从来没回过他,但陆不让仍然坚持着。 这一坚持,就坚持了三年。 三年间,他和楼卿迩再次分手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消息传遍了圈子,除此之外,众人还知道了陆不让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回来。 又是一场宴会上。 冷峻而神秘的男人即使已经三十岁,也还是吸引了场中大多数女性的目光。 只是吸引归吸引,稍微对陆不让有所了解的,都不会主动上前和陆不让搭话。 而在这其中,一位长相可爱,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却主动拿了一杯红酒,走到了陆不让的身边。 众人带着看戏的神情盯着这个女生。 果不其然,在还没说几句话后,女生就一脸难堪的走了。 想也知道陆不让都说了什么,无非是那些冰冷而不近人情的话。 当初陆不让和楼卿迩的婚事取消后,就有不少人对陆不让起了心思,只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并且还领教了陆不让气人的本领。 一脸冷漠的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忍受不了,时间久了后,就没谁再这样往枪口上撞了。 而刚才的女生,显然还不知道陆不让的行事作风。 ------题外话------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么么啾~ 26 艺术新秀 被拒绝的女生叫姜织云,一直在国外生活,因此并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到自己的小姐妹在陆不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高月毫无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感叹道:“我说大小姐,你怎么刚回国就去招惹这么一尊煞神。” 见姜织云难堪的脸上又添茫然,高月便开始给这位常年生存在国外的少女科普了一下知识。 “诺,那个陆不让,td集团的总裁,虽然今年已经30岁了,可光凭外表和身世就能够俘获一大波女人的心,但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成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姜织云不耻下问。 “他啊,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那他就没有谈过女朋友吗?” “谈倒是谈过一个,不过结局不太好。” “怎么回事?”比起难堪的情绪来,姜织云很明显对于这种八卦更感兴趣。 “他在大学期间就交往过一个对象,听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最后还是分手了,虽说后来又复合了,但仍然无疾而终。” “这样啊,不过你说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守身如玉,还不近女色,会不会受了刺激,那啥啥了~” 姜织云朝着高月挤眉弄眼了一下。 知道这个小姐妹生活在国外,思想观念都比别人开放。 但听着她荡漾的语气,高月还是啐了一口,“想什么呢,陆不让不近女色是因为人家心有所属,你这话以后最好不要乱说,不然被他听见了,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我知道了,我这不就在你一人面前大胆推测一下吗。高姐姐,你说陆不让心有所属,那属的是谁啊,还是他那个无疾而终的女朋友吗?” “这倒不是,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谁这么有本事啊,居然能让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黄金单身汉牵挂得片叶不沾身? “御翎,最近几年蜚声海外的画师,听说过没有?” “是她!我听说过,我爸爸和爷爷都很喜欢收藏她的画。” 姜织云没想到被自己爸爸和爷爷推崇的年轻画家居然和陆不让这样的总裁有关系,不免有些惊讶。 看出了姜织云的惊讶,高月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御翎和陆不让以及他的前女友之间三年前还发生过一场纠葛。” 两女一男,任谁听了都会下意识去猜测这其中的风月故事。 “什么纠葛,你快给我说一说。” 姜织云听到这些八卦,已经顾不得刚才自己还对故事的男主人公献了殷勤,催促着高月继续往下说。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让高月微微放心,她就怕这个大小姐一个想不开,吊死在陆不让这棵树上。 且不说人家已经心有所属,就说他没喜欢的人,陆不让这种性格也和姜织云不相配。 “这件事具体的我不太清楚,都是坊间流传的。” 于是高月就将当年楼卿迩回国,陆不让在楼卿迩和御翎之间纠结,最终伤透了御翎的心,让她远赴国外,而后陆不让又在和楼卿迩相处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御翎,就和已经订婚的楼卿迩分了手,于是跑去找御翎,但是对方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原谅他的坊间流传故事说了一遍。 当日陆不让给了楼卿迩最后的颜面,因此到现在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两人分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岂有此理,亏我刚才还觉得他是全场最帅的男人,这种人活该他单身一辈子。” 听完了高月的科普,姜织云认为陆不让就是一个脚踩两只船,花心滥情还渣破天际的人。 心中不由得对他鄙视了起来。 “刚才我跟你说的只是大家都在传的版本,不过我无意中得知,其实当年陆不让和楼卿迩分手并不是那么简单。” 像他们这样的家世,都已经见过双方家长,准备订婚了,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除非是其中一方做了什么错事。 而据这么多年陆不让对楼卿迩的态度,高月猜测应该是当年楼卿迩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导致了这个结局。 不过这些仅仅是她个人的猜测。 “反正不管是谁对谁错,陆不让都不应该同时伤了两个女孩的心。他既然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那干脆两个都别招惹。” 姜织月听了高月的猜测,仍然愤愤不平。 “话虽如此,可这么多年来到底陆不让对御翎做的事情令人动容。” 高月看了看那边独自饮酒一脸冷淡的陆不让。 “我听说头几年的时候,他不知道御翎在哪里,因此每天都会给对方发一条短信,三年来都是风雨无阻。后来御翎在艺术界逐渐出名,知道她的人越来越来,她去参加一些比赛也会有很有粉丝去支持,这时候陆不让就可以通过御翎比赛的地方来判断她的行程,知道她会在哪里,每到御翎的生日或者是一些特别的日子,他都会推掉自己的行程,赶过去找对方。 “那御翎有见过陆不让吗?” “没有。”高月摇摇头,“据我所知,御翎从来没有一次见过陆不让,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对方就是避而不见。” 停顿了一会儿,高月抿了一口果汁润润嗓子,“不过即使如此,陆不让也会在那个城市待上一两天才会回去。对了,过几天就又到了御翎的生日,你猜这一次对方会原谅陆不让吗?” 姜织云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猛然间被高月问了一个问题,有些卡壳,想了想道:“猜不出,人心难料啊。况且撇开其他不谈,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会为了你做出这些事情来,一般人早就招架不住了吧。这么看来我倒是有点佩服她了,居然能扛下去这么多年,要是我的话早就举旗投降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要真是姜织云,投降以后会在一起多长时间就说不定了。 她向来是一个喜欢追求一时欢乐的人。 管他那么多顾虑,只要当下那一刻开心就好。 也是了解自己小姐妹的想法,高月有些无奈的看着对方,然后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 “说起来近两年的后起之秀真是多,不仅艺术界出了一个御翎,珠宝设计界也出了一个‘z’大师。” “‘z’大师?这个名字好怪。” “他不仅名字怪,就连身份都很神秘,据说除了合作伙伴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位设计师的真实面目。” “那他是男是女,有人知道吗?” “也不清楚,不过据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算了吧,真要是美人的话怎么还遮遮掩掩的,要我说,那个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叔,为了噱头才会这样故意搞神秘。”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足为奇。 知道姜织月的说法没有恶意,高月只一笑,两人又接着说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话题。 27 z大师(一更) c国这边,随着御翎在绘画方面的天赋逐渐显露,近年来已经在艺术界成了一个热门人物。 一个东方面孔本身就已经是略微独特的存在,更何况她所表现出来的艺术天赋和实力,都无懈可击。 “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天才。” 此时,御翎正站在c国艺术界举办的二十岁到四十岁可获得的最高荣誉领奖台上接受着主持人的赞美。 “我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主持人,不得不说像这样灵气与实力都兼具的年轻画家实在太少了,翎,她今天获得的荣誉当之无愧。” 主持人说完后,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御翎微微一笑,大方的迎接着四面八方或欣赏,或崇拜,或喜爱的目光。 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从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畏畏缩缩的女孩,蜕变成了如今即使站在这样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也丝毫没有展现出怯懦的,优秀的人。 陆不让在台下一处隐秘的地方看着台上手拿奖杯,光彩耀眼的女孩儿,冷峻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等御翎领完奖说了一下自己的获奖感言后,就走下了台。 后台处助理走上前,问她陆先生也在后台,要不要见一面。 这些年随着御翎名气的渐大,在安妮塔的建议下,她找了一个生活助理。 而陆不让的事情,助理也渐渐有所了解。 因此她提起对方的时候,并没有称呼全名,只以姓氏指代。 御翎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她连犹豫都没有,便拒绝了。 一如往常那样无情。 助理虽然不了解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多少也听安妮塔讲过一些。 而且她在和御翎的相处中,也知道对方的真实性格其实是很温柔的。 所以对于御翎的态度,她并没有过多询问。 只是她们不知道,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陆不让已经从后台那里走了过来。 听到了御翎回复助理的话,他并没有很失望,因为这样的结果在三年间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对方能够原谅他,毕竟过往他加诸在御翎身上的痛苦实在太深了。 他只期望能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弥补对方。 至少,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 陆不让回想着一开始他知道了御翎的行踪,跑过去找对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怒目而视,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的躲避自己。 尽管她现在对自己仍然是避而不见,可是在提起他的时候,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 如果不是她不带任何犹豫的对助理说不见他的话,陆不让甚至以为御翎可能要原谅自己了。 他站在幕布后面,望着御翎逐渐远去的背影。 过去的很多时候,都是他从庄园离开,御翎望着他的背影。 他想,她真的长大了。 脱离了自己的牢笼,展开了属于自己的翅膀,自由的翱翔在天际,更加自信,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boss,您不追上去吗?” peter跟在陆不让身后,这三年间他是一路看着自家老板和御小姐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柔弱无依的少女如今会取得这样的成就,拥有这样的地位,就连两个人的感情也彻底换了过来。 * 这边陆不让已经带着peter回了酒店,那边走在路上的御翎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z,我刚下飞机,有些事耽误了没来得及赶到现场,恭喜你又收获了一枚奖章。” 电话一接通,一道流利又好听的英腔就传了出来。 御翎微微一笑,“谢谢你,乔伊。” 乔伊就是当年徐桥介绍给御翎的,身份有些特殊的客户。 当御翎见到对方的时候,才明白徐桥这样说的原因—— 乔伊是y国世袭的公爵。 也正是因为受到了他的赏识,所以御翎才能够以“z”这个名号在珠宝设计界声名大噪。 “嘿,难得我有时间到c国来,你又获了奖,今晚可得请我吃饭。” 乔伊的性格非常好,和他相处的过程也非常愉快。 因此御翎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我的荣幸。” “翎,我听说你的那位陆先生又来找你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乔伊和御翎相熟多年,对她感情方面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语气虽然是调侃,但乔伊其实是在关心对方。 这么多年,他看得出来,御翎还是在意陆不让的。 不然她身边明明一直都有优秀的追求者,为什么从没谈过恋爱? “乔伊,虽然身为朋友的你如此关心我,很令我感动,但如果你再提起这件事,那么今晚就由你来买单。” 御翎轻柔的话里带了威胁意味。 乔伊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十分邪门,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被她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和年纪惊讶到了。 一个才大学没毕业的人,居然拥有如此实力。 在敬佩的同时,他偶尔又会被御翎镇住。 真是奇怪,他明明是一个男人,还是大她好几岁的男人,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小女孩镇住。 要不是确定自己是爱着自己的妻子,乔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东方女孩。 可这是不可能的。 再说他的妻子也十分喜爱对方。 明明两个人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在答应了自己的求婚后,妻子见到御翎就和对方一见如故。 有时候两个人聊着聊着甚至会忘了他的存在。 可真是让人郁闷。 因此,御翎在他心里就变成了一个是天才却又有点邪门的东方女孩。 电话那端拥有一头金毛的男人在听到御翎略带威胁的话后,立即举手做投降状。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真是一个爱生气的小女孩。 乔伊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第二天。 陆不让住的酒店中。 peter接到了一通公司的电话,说是最近合作的设计师画的稿子完工了,要不要现在发过来看一下。 peter让对方发过来,接受以后就转发给了陆不让,让他过目。 收到新邮件,陆不让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很快就点了开来。 是一款设计精美的项链,署名“z”大师。 ------题外话------ 老规矩,推荐期间加更一章,小天使们多来pick一下我吧,留言打赏都有奖哦,总之pk后的推荐依然重要,数据好的话就可以多看点公众文啦,一起fighting吧 28 十三碗狗血:再给我一次机会(二更) “z”大师其人,是最近几年在y国和c国以致在整个珠宝设计界都是十分出名的新起之秀。 说是新起之秀,但其实对方设计出来的图稿既老辣,又兼具灵气。 他的成名之作,就是给y国伯爵设计的求婚戒指。 在此之后,经过伯爵的宣传,不少王室贵族都会专门找对方定制图稿。 但是“z”大师本人却非常神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据说只有他的合作者才有可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并且由于“z”大师是专门为王室贵族服务,因此地位很高,在业界大家都以能和对方合作为荣,然而“z”大师很少会与公司合作。 td集团在“z”大师的名声响起来后,就一直想邀请对方进行合作,只是对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而这一次“z”大师居然同意了,这其实令陆不让有些意外。 等到合作以后,他们仍然不知道“z”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在这过程中,一直都是“z”大师的代理人和他们商讨具体事宜,到现在为止,关于“z”大师的身份仍然扑朔迷离。 不过陆不让是个商人,并且还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所以他不在意对方究竟是谁。 他所关心的,是对方能不能给自己的公司带来收益。 而很明显,“z”大师是可以的。 他之前看过出自对方之手的作品,不管从哪方面看,那位“z”大师都有足够高傲的资本。 只是。 陆不让看着发来邮件中的这款项链,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他干脆就将这个设计图打印了下来,放在桌上。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peter打电话过来问陆不让是下去吃还是直接送到房间,陆不让让对方送到房间。 没想到在接电话的时候,陆不让一个没注意,放在设计图稿旁边的水杯被打翻了。 玻璃杯中的水洒满了桌面。 陆不让皱眉,抽出几张纸巾将被水浸湿的设计图稿擦了擦。 然而在这时候,他却突然想起了为什么这款项链令他十分眼熟。 御翎。 当初御翎在庄园的时候,他就看过对方的设计图,那个未完工的项链,和此时他手中擦着的图稿一模一样。 所以说,“z”大师就是御翎,御翎就是“z”大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之前td集团几次提出丰厚的报酬邀请对方,都没有得到回应。 那么现在呢,御翎答应和td集团合作,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原谅自己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无法抑制。 陆不让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等,就抓了自己的外套跑了出去,他想当面问问御翎。 * 虽然是在c国,可是领奖的地方和平时住的地方依旧有很多车程,因此御翎这一次也住在酒店。 陆不让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对方住的地方,他站在酒店前台处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 前台的人看到陆不让的样子,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他摇了摇头,等稍微缓解了下后,就让前台打个电话给御翎,跟她说有客人来访。 然而前台的人查询了下,发现御翎已经出门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一般情况下,酒店是不允许透露客人隐私的,陆不让也知道,可是他毕竟过于焦急了。 “抱歉先生,我们并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隐私。” 因此听到前台这样答复的话,他也没有再去为难对方。 原本的焦急被一脸失落替代。 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 陆不让低着头走到门外,此时一道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他抬头—— 那张熟悉的脸,是御翎。 “你不是......” 你不是已经出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准备出门。” 看出了陆不让想问的问题,御翎回答道。 男人表情讷讷,“你准备去哪?”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会问对方这样明显过于越界的问题,可是今天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连思考都没来得及,问题就已经说出去了。 “玫林餐厅。” 是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情侣餐厅。 陆不让听说过。 他深深看了眼对方,抿了抿嘴,带着克制的意味,“哦,那祝你吃得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句话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讲出来的。 开心?怎么开心? 和她喜欢的人吃得开心吗? 陆不让心里有些难过。 “怎么,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 仿佛陷入绝境的人突然迎来了一丝曙光。 御翎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陆不让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惊讶。 看到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御翎微微侧过了脸,“我以为你穿得这么正式,是打算和我一起吃饭,既然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我愿意。” 他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路上,陆不让都还沉浸在这种巨大的惊喜中,他偷偷看了御翎的侧脸无数次,每当对方有所察觉的时候就收回目光。 他害怕自己会再惹御翎生气。 到了餐厅,两人坐在了一方靠窗的桌子边,直到这时候,陆不让才有点真实感。 点单的时候,他又看了御翎好几次,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找不找机会。 等到两人点完,陆不让才开了口。 “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男人的话里带着小心翼翼。 只是御翎没有说话。 就像他们以前相处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御翎小心翼翼的说话,陆不让总是冷脸沉默一样。 然而话一旦开了口,就没有后退余地。 陆不让又接着说道:“‘z’大师这么神秘,公司派人沟通了好久才能让对方答应和我们合作,今天我收到了她发过来的图,要不是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我可能都没办法发现这其中的奥秘。” 陆不让咽了咽口水,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已经变得极为耀眼的女孩,“翎翎,’z’大师其实就是你对不对,你原谅我了,你还爱着我的,是吗?”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随意怀疑你,不相信你。关于那个孩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推你的,我和你一样,也很伤心,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好好照顾你的机会?” 29 十四碗狗血:过山车一样的剧情 面对陆不让的话,御翎垂眸迟迟没有回复。 这让他更加紧张起来,宛如一个囚徒在不安的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宣判。 陆不让紧紧盯着御翎的神情,不想错过对面的人一丝变化。 他的心跳在这瞬间也快了数倍,几乎要从胸膛里跑了出来。 “陆不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 她终于抬眸,眼神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看到御翎的神情,陆不让原本坐着的动作一变。 他站了起来,走到御翎身边,然后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之前已经排练了无数次。 而这也确实是陆不让在脑海里想了无数次的场景。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御翎:“翎翎,我愿意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刚才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御翎没想到陆不让会有这番动作。 而在她惊讶的时候,餐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不少情侣都一脸祝福的看着两人,甚至有人还拍了照片。 “其实这枚戒指我一直都带在身边,为的就是这一刻。我将用我的下半生来保证,我会永远爱你,珍惜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好吗?” “答应他。” “答应他吧。” “答应他,答应他。” 四周渐渐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这些陌生的人看着有如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抱着十分美好的祝愿。 再看半跪在地上的男人,对方目光真挚,令人动容。 终于,御翎点了点头。 很细微的动作。 可陆不让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几乎激动的要跳起来,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还要把戒指套在御翎的手上。 套上了这枚戒指,他的心才能稳定下来。 三年来,他无数次的期盼着,从没有想过这一刻会来得这样快。 小心翼翼的给御翎戴上了戒指。 陆不让的手都有些颤抖。 等将戒指戴好后,餐厅里响起了众人的欢呼。 真好,能够再一次得到御翎的原谅,能够有机会去弥补她,真好。 陆不让看着这一切心里想到。 * 回去的路上,陆不让一路都紧紧的握着御翎的手。 两人走在路上,因为本身颜值都十分高,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昨天御翎才收获了一项荣誉,所以一些人都有在电视台上看到过她,因此有人就将两人牵手的样子拍了下来并发到了网上。 很快,这些照片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尤其是御翎的粉丝在见到自己的偶像居然已经有男朋友了后,都沸腾了起来。 虽然男人的脸上被打了码,但是不妨碍他们从身材上推测这是一个大帅比。 要知道尽管御翎被称为艺术界的天才,艺术界的新星,但是她好像从来都对男人不感兴趣。 听说也有不少优秀的人去追她,都被拒绝了。 因此在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粉丝都是抱着祝福的心态。 还有一些人看到图片认出了陆不让的,都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恭喜他终于抱得美人归。 于是这一个下午御翎和陆不让几乎都在接电话中度过。 “谢谢你的祝福,替我问候你的妻子。” 御翎挂掉了乔伊的电话,在乔伊之前,还有安妮塔和她的一些朋友,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网络上看到了御翎和陆不让在一起的照片,然后打电话过来祝贺的。 至于陆不让,他正坐在御翎的房间中,等应付完自家老爷子打过来的电话后,就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起身搂过御翎,头发在对方脖子上蹭了蹭。 “翎翎,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结婚?” 刚才老爷子在电话里就问了他这个问题。 当年楼卿迩做的事情,陆不让都全数的告诉了自己爷爷,但是这么多年他都是单身的样子,还是让老人家有所担心。 难得他今天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居然有女朋友了,因此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来问候了。 被他爷爷这么一提,陆不让也有些心痒起来。 于是略微有些撒娇道。 霸道总裁撒起娇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阿血冷眼看着,觉得自己都长出了幻牙,并且幻牙还很酸。 “你这么着急吗?” 御翎推了推陆不让的头,没推动,只能任由对方像是猫一样黏腻的动作。 “是啊,我很着急,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带回家。”他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睛望着御翎,“你知不知道在国内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在知道了有人追求你的时候,我紧张的都不能呼吸,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答应他们,还好,还好。” 陆不让的语气里夹杂着庆幸。 “现在的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翎翎,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他还是如坠梦里,除非御翎亲口承认了自己已经原谅他,才会有所安定。 “我原不原谅你,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好。”听到这句话,陆不让脸上最后一点不安散去,他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陆不让是推掉了公司的事情特意来c国的,因此在陪御翎过了生日后,就回国去了。 而御翎在这边还有其他事情。 所以两人商量了以后,就让陆不让提前回去准备婚礼,等她这边的事情忙完就立即回国。 陆不让是抱着一腔爱意回去的。 他下了飞机的当天,就打电话让人准备婚礼。 一场盛大的,给自己心爱的人的婚礼。 随着婚礼的操办,圈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一次陆不让成功追到了御翎,并且两人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只是世事往往无常。 这场婚礼操办得有多浩大,陆不让的悲伤就有多大—— 半个月后,御翎回国的航班失事,飞机上的人不知所终。 七天后,飞机失事时的乘客被陆续找到,御翎仍旧没有下落。 十四天后,除御翎以外的人全部找到。 就这样,陆不让到最后没有等到自己的新娘。 警方那边传来的消息,认为御翎生还的可能不大。 于是婚礼取消。 陆不让大受打击。 他几乎半个月都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甚至一度轻生。 幸好家里的佣人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回一条命。 看到陆不让即使被救了回来,也还是一天比一天消沉的样子,陆老爷子最后以命相要挟,才让他答应振作起来,然后重新回到了公司。 只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陆不让不过是在用做不完的事情来麻痹自己罢了。 这副样子落在老爷子的眼中也不好受,但是他没办法开导自己的孙子,生命逝去的悲痛,只能交给时间来处理。 当年陆不让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后,陆老爷子也一蹶不振过。 可是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人生是要往前走的。 ------题外话------ 阿血出场:位面即将完结警告 作者:话说,大家可以留言讨论一下本文的三无男主,大胆假设他的身份和会出现的位面啥啥,潇湘的小天使们留言即可奖励xxb(超大声!!!!) 30 完结 又过了五个月。 a市机场中,姜织云一边等候自己的飞机,一边和小姐妹高月打着电话。 “大小姐,你怎么在国内待了这么短时间就要回去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明显是刚刚才得知姜织云要回国外去。 “哎呀,还不是我老爸,整天管着我,还不如到国外自己一个人自由。再说了,国外还有那么多帅气的小哥哥等着我呢~” 姜织云说起她爸爸的时候,那张可爱的脸上皱得跟包子一样。 “好吧,就知道你这副德行在国内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高月语带嫌弃。 她并没有因为姜织云的不辞而别生气。 反正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很多,就算对方不回来,她也可以飞过去。 “小月月你这话怎么说的呢,什么叫我这副德行,人家可是美少女……”姜织云一边打电话,一边眼睛随意瞟着,却不想看到了有些风尘仆仆的陆不让,“我我我,我在机场看到陆不让了!”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要去国外出差。 自从御翎的飞机失事以后,陆不让消极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慢振作了起来。 他将御翎的母亲接到了自己身边照顾,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 只是却迟迟不愿意为御翎办葬礼。 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对方还活着。 听到姜织云的话,高月叹了一口气,“当初陆不让回国举办婚礼,弄出了那么大的阵仗,想不到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未婚妻却遇到了空难。” 真是让人唏嘘。 都已经熬过了三年时间,熬过了御翎的原谅,偏偏没有熬过命运无常。 “是啊,连我都觉得可惜。” 姜织云回复着高月的话,视线中又突然看到了陆不让的钱包掉在了地上,她刚想要走上前喊住对方,就看到了陆不让身后的一个人捡起了钱包。 那张可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姜织云的眼睛都都瞪圆了。 “云云,你什么时候上飞机?” “喂?喂?” “云云?” 高月听到电话那端一直没传来声音,喊了对方几句。 而另一边,那双好看的手捡起了深棕色的钱包后,打开看了看。 钱包里面除了身份证和钱以外,还夹了一张女孩子的相片。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奖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真是让人动容。 很快,那只好看的手就将钱包关了起来,顺着陆不让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那道身影走远,姜织云才回过神。 她像是不敢置信般对着电话说道:“小月月,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 陆不让在办理处排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钱包里面除了身份证以外,还有御翎的相片。 心中一急,他连忙回头顺着过来的路找了一遍。 只是无论怎么找,他都没有发现钱包的踪影。 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让人处理的时候,边上伸过来了一只好看的手,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丢失的钱包。 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还十分好听。 陆不让听到她说:“先生,这是你掉的钱包吗?” 男人猛然抬头。 倒映在瞳孔中的身影是他日日夜夜想了千千万万遍的人,是他祈求老天能够再见到的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好半天才哑然着声音喊道:“翎翎。” 面前这个人,赫然就是已经失踪了六个月的御翎。 只是听到陆不让叫自己的名字,“御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只是略有些疑惑的道:“请问,我认识你吗?” ------题外话------ 因为这一章很少,所以晚上还有一章番外,然后就是下个位面啦~~~小天使们留言和收藏跟上跟上(哼唧) 31 番外:关于那些没有说完的故事 直到后来,陆不让才了解到,原来飞机失事以后,“御翎”就失去了绘画以及和他有关的记忆。 尽管如此,在陆不让不懈的追求下,“御翎”还是再一次爱上了对方,两个人终于在陆不让三十一岁那年结了婚。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而在两个人结婚以后,“御翎”因为失去了绘画方面的记忆,所以宣布就此停笔不再作画,开始专攻珠宝设计方面。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御翎”除了是个画家以外,还是这两年名声大噪的“z”大师。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不过质疑的人都被乔伊和安妮塔以及一些了解“御翎”的人在线打脸。 在这些人的作证下,曾经那些热爱御翎的粉丝才知道自己的偶像有多厉害。 寻常人就连一项的领域都不可能做得这么好,“御翎”却在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众人的沸腾也再次让“御翎”火了起来。 这些沸腾的人中就包括姜织云和高月。 她们两个都没想到原来御翎居然这么厉害。 当初在机场的时候,姜织云告诉高月自己看到了御翎,对方还不相信,如今看着事业有成,爱情美满的“御翎”,两人再次感慨。 姜织云一边浏览着网上关于御翎的信息,一边给高月打电话,“陆不让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娶到了御翎。” 就像安妮塔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给御翎足够多的时间,她就能成为最能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而现在,她就在这条耀眼的路上不断前进着。 —— 阿血在收集满这个位面的狗血能量后,就在御翎的带领下,和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来了一个正面交流。 当初飞机失事后,御翎就已经离开了位面女主角的身体。 只不过阿血所说的世界意识却迟迟没有反映到男女主角身上,他们该记得的东西都记得,没有一点模糊。 就连女主角在清醒过来以后也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这样的发展无疑是会乱套的。 还不等已经怀疑统生并且有些慌张的阿血有所反应,御翎就伸手解决了这些事情—— 女主角被抹去了所有与绘画和陆不让之间有关的记忆。 而作为占领对方身体这么长时间的馈赠,御翎则将她在的时候开发出来的设计潜力和性格统统都保留在了对方的身上。 御翎并没有改变女主角什么,她不过是将自己的阅历送给了对方。 做完这些事情后,御·大佬本佬·翎就带着阿血找到了这个位面所谓的世界意识。 说实话,当系统当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没见过。 可是阿血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跟着自己的宿主见到世界意识。 瞬间觉得自己无助弱小又可怜的怂血开启在线隐身模式。 它默默的看着这个化为人形的世界意识在见到了御翎以后态度恭敬的样子。 “尊者。” 对方不仅态度恭敬,还规规矩矩行了一个阿血从来没见过的大礼,看起来颇为繁复。 御翎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山精鬼怪”。 自从天地混沌初生,各方世界便开始陆陆续续诞生,只是从来没有过什么所谓的世界意识。 因此一开始听到阿血提起的时候,御翎还好奇过,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能模糊掉自己存在的记忆。 从事实看来,并不会。 御翎淡淡开口,“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你们这些山精鬼怪。” 虽然说是山精鬼怪,可也只有御翎敢这样称呼。 真要论起来,他们乃是世界诞生的时候,从缝隙里掉落出来的东西,比这个世间所有生物存在的时间都要早。 也因此,即便是真的精灵鬼怪,在他们面前也是要伏低做小的。 “说说,怎么就成了世界意识?” 听到御翎的话,那“山精鬼怪”并没有任何恼意,反而脸上还添了一抹笑。 他先是介绍了自己名字叫天穹。 然后才开始慢慢说他们是怎么成为世界意识的。 原来自从世界诞生以后,他们掉落下来就分散在了各个世界,并且以世界信仰作为自己的食物。 但是在人类出现后,他们就有了另一种食物——即凡是被他们看中的人,如果在所在世界获得的成就越大,得到的认可越多,那么他们从中吸取的养分就越大。 这也就是一般位面中所说的天选之子。 御翎点了点头,“那些外来者的记忆也是你们的养分?” 虽然阿血提到过世界意识会模糊记忆之类的话,但以这些山精鬼怪的作风,肯定是全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果然,听到御翎的问话,天穹乖乖点头。 “只是尊者的身份特殊,因此我并不能进食。” 身份特殊? 究竟是怎么个特殊法? 隐身阿血默默疑惑。 就在它疑惑的时候,御翎又开口说了一句,“我已经压制了自己的气息,剩下的仍然交给你解决。” 意思是说关于她的那些记忆,天穹可以直接吃了。 尽管这些山精鬼怪并不是真的世界意识,但他们在世间受人类供奉已久,也保护了这些位面,如果按照人类理解的世界意识去定义的话,他们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与此。 所以御翎并没有想要为难他们。 那“山精鬼怪”听到御翎的话后,心里一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起来。 要知道,御翎的记忆可比一般外来者的更有养分,吃完这一餐,他大概一年都不再需要在进食了。 天穹对着御翎又行了那个繁复的礼节,“多谢尊者。”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些和御翎有关的记忆全部吸收了。 凡是被吸收了的记忆,就会成为模糊的存在。 就算以后“御翎”问起了陆不让关于以前的事情,陆不让照实说了,也没办法在“御翎”心中留下痕迹。 所以这两个人也不会因为之前御翎在的时候发生的那些狗血事件,从而感情产生间隙。 天穹吃完后,极力忍住了想打嗝的冲动,又对御翎道了一声谢,“不知小尊者可好?” 他问的小尊者就是御翎曾经当做自己崽崽养着的御玄。 只是他并没有等到回答,眼前的人就已经消失了。 “嗝~” 确认御翎真的不在了以后,天穹舒服的打了一个嗝。 吃饱了,满足。 还在尊者面前刷了脸,双重满足。 于是有些膨胀的天·山精鬼怪·穹打算去其他位面炫耀一番,拉一拉仇恨值。 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题外话------ 不算剧透的剧透:接下来的世界非传统意义上的狗血文,大概又名渣男的孤苦一生?? 1 攻略位面 “宿主,下一个位面是......” 位面穿梭中,由于前两个位面收集到了满分的狗血能量,所以阿血已经能够预测出下一个位面究竟是什么了。 接下来要到达的位面是现代,和商战有关。 听到阿血的话后,御翎并没有说话。 已经对宿主的性格有所了解的阿血又大致讲了一下关于位面的相关情节。 “接下来的位面中,女主角叫苏倪,因为一些原因所以重生了,并且还拥有金手指......咦?” 当简单介绍完剧情,阿血还想要再详细展开说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什么。 机器的声音发出疑惑的语气。 “怎么?”御翎淡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没什么,只是看到主程序中有一个任务被挂了出来。” 一般而言,被绑定了系统就会进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如果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过大,那么就会在宿主失败之后被挂出来,等待其他人去挑战。 说起来这也是系统设定的一个小乐子罢了。 只不过这一次让它感到惊讶的,是挂出这个任务的宿主。 这个宿主自从绑定系统以后,名声就渐渐在它们统界响了起来,似乎没有她不能完成的任务,不管多难的要求,她总会以优异的成绩完成。 并且她绑定的攻略系统也是系统界数一数二的老前辈。 这样的强强结合,过往有多少系统和宿主羡慕,可是居然在这样一个低级世界中失败了。 是的,低级世界。 狗血系统和其他系统不同,它们带宿主穿梭位面,都是随机的,狗血这种东西,也无所谓什么难度不难度。 但是攻略组不同,他们是根据那个位面委托人的要求做事。 所以去的位面就按照任务的难易划分为低级世界,中级世界和高级世界。 高级世界的任务最难完成。 但是这个宿主明明已经挑战过很多的高级世界,且都是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攻略,怎么会败在这个低级世界呢。 这才是让阿血感到惊讶的原因。 而且因为它之前都是在另一个位面,所以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个消息,恐怕这个任务已经被挂出来很长时间。 并且有不少前去挑战的宿主都失败了。 当阿血还在观察这个任务的时候,御翎的身体在系统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看向了虚无,好像透过系统的包裹也看到了那个任务一样。 隐约中还有一道声音传来—— “朕当然是真心爱婉婉,如违此誓,必当受到上天惩戒。” “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若是下个月之前还找不到人修炼望星台,那你们也通通摘掉乌纱帽,以死谢罪吧。” “百姓?这些人不都是靠朕才活下去的,有什么重要。” “朕永远只爱你一个人,若朕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孤苦终生。”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口口声声都在说着誓言,却从未履行,又视百姓的生命如同草芥。 墨色的瞳孔微微一动,御翎张了张嘴,“是不是难度越大的世界得到的能量就越大?” 原本狗血世界是不存在所谓难度大小的。 但如果是它进入了别的系统所在的高级世界,那么所得到的狗血能量受到影响也会相应变多。 在一个正常世界狗血系统可以收集到百分之百的狗血能量,那么在这个世界中就会收集到百分之两百的狗血能量。 只不过,进入其他系统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 就算是攻略组主动挂出了任务,前去挑战的也只能是攻略组。 要是其他系统想贸然接下的话,不仅会受到主系统设定的惩戒,原本应该是实时的任务也会变成完成时。 也就是说,除非是攻略组的人进去,否则的话就算不会受到主系统惩戒,他们进去了也只会在别人已经完成的任务里。 往好的方面来想,他们也许会出现在陶云最成功的一次攻略剧情中。 陶云就是那位很厉害的宿主。 所以这种情况下,没有多少不是同类别的系统,会吃力不讨好的去接这样的任务。 然而。 “不要紧,你放心接吧。” 阿血听到御翎的话,脑子里自动就翻译了出来:没事,你放心接,大佬本佬带你飞,主系统不会察觉到,我们还会收集到加倍的狗血。 想到以往御翎的表现,阿血觉得,既然他们的任务是收集狗血能量,好像不实时也无所谓。 还有一件事情阿血没有说,那就是进入到这个剧情中,受到限制的它不会像前两个世界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到时候可能只会知道剧情的大概发展。 不过。 又想起在前两个世界中,就算它知道一些关键事件的具体时间,御翎好像也并没有过多询问它。 还有一些连它都不知道的事情,御翎也都能知道。 那么,知不知道完整剧情似乎也无所谓了。 于是甩掉心理负担的阿血一下子就说服了自己。 面对百分之两百的狗血能量,谁还没个心动呢。 难得有个能带着飞的宿主,向着养老生活又迈进一大步的阿血立刻接下了这个任务。 瞬间,当那团由任务中飞散出来的金色光芒包裹着阿血的时候,原本还算平稳的穿梭突然变得颠簸起来。 整个系统似乎都处在暴风眼中。 这一次不仅是宿主,就连系统本身也会受到来自位面穿梭的负面影响。 只是这种情形仅仅存在了几秒,没过多久,金色的光芒中涌现出一股温和的淡蓝色光芒。 比较起来这团蓝色淡到看不见,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它却让系统在这场颠簸中安顿了下来。 阿血感觉到原本加诸在身上的窒息感不见了,整个系统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懒洋洋却又极为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舒服到让它连做任务的想法都没有了。 紧接着,位面穿梭就结束。 那种包裹着系统舒服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重新恢复正常的阿血立刻清醒了过来。 一向勤勤恳恳的它刚才竟然产生了懒惰心理,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而与此同时,御翎也顺利进入到了一个宫女的身上。 ------题外话------ 收藏评论都燥起来啊~~第二更时间晚20:00。 2 丧心病狂的男主 御翎醒过来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跪在她的面前,不敢吭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似乎非常害怕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而清醒过来的阿血也在第一时间就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宿主,这个位面非常特殊。” 由于两人到来的时间还有其他人在场,阿血解说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 “特殊的原因在于,在攻略者陶云没有出现之前,也就是说在原世界中,是不存在所谓的女主角的。” 之所以会吸引到攻略者,是因为那位叫“陶云”的女子死后怨气太大。 每个类别的系统都有要收集的东西。 狗血能量系统要收集的是狗血能量,而攻略系统要收集的有很多,除了这些怨气以外,它们还接受各种愿力。 在原世界的剧情中,“陶云”是一个秀才的女儿,从小饱读诗书,性情温婉,且家里人已经给她相看了一位夫婿。 结果没想到当今皇上宫榷在出宫的时候看到了陶云,并起了将她纳回宫的心思。 圣上一旦有意,即使他没有说出来,底下那些善于揣摩的官员也会争着抢着以示忠心。 于是“陶云”原本定下的夫婿家里就被陷害入狱,两家婚事告吹,紧接着陶云也被逼着进献给了皇上。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有几分傲气。 “陶云”未必会对只见过几面的人产生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养礼仪不允许她如此轻易就妥协。 因此初初进宫的时候,“陶云”不仅怨宫榷,还躲着他。 如果不是对方的出现,她现在还是柳州城内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家,等到了年纪,就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一个圆满的婚姻。 不求轰轰烈烈,但求安心自在。 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被困在深宫中。 只是再多的怨恨,当看到堂堂一国之君放下身段,整日想尽办法来哄自己的时候,也被逐渐消化了。 宫榷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一时间“陶云”因为成了唯一一个还未承宠就被晋升为从七品才人的后宫妃嫔,而变得风头无两。 她当然知道宫榷对她的偏爱程度到了怎样的地步。 这个不仅长相一流的好,还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如果肯花心思来哄其他人,没有不动心的。 更何况是一个生活在小城中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子。 所以她沦陷了。 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个疙瘩,就是那位和自己订过亲的未婚夫婿陈子所。 对方是被她连累的,就算这个男人再尊贵,可他还是用了这样卑鄙、令人不齿的手段。 也由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很快宫榷就察觉到了“陶云”对他的态度,于是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 宫榷在“陶云”面前的一言一行都不像是一个尊贵的帝王会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明确的表示自己当初并没有想要这样做。 他承认自己看到“陶云”的时候动了心,可是他还没有卑鄙到这种地步。 恐怕是哪个官员擅自揣摩了他的意图,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自愿进宫的,没想到......你放心,当初做出那些事情的官员我会将他们通通绳之以法,受到连累的人也会让人放出来,云云,你能不能放开心扉,接受我?” 宫榷对“陶云”的身段放得非常低,他讲话的时候语气柔和,甚至口口声声都是称我,而不是朕这个带有权威性的字眼。 已经身在宫中,就算对方真的放她回去了,在这个世道,众口铄金,恐怕到时她也只会给父母蒙羞。 更何况男人的态度如此诚恳,所以她同意了。 同意敞开心扉,试着去接纳对方。 只不过两人始终还是没有跨进一步,而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一个月后。 当宫榷带着将柳州城的官员全都处理好了的消息来到“陶云”身边的时候,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陈子所被放出来了。 并且他还有了一个新的婚事,听说是陈子所亲自去求取的。 于是这场有些荒唐的纠葛终于尘埃落定。 陈子所婚事的消息似乎将一切不愉快的过往抹掉了。 “陶云”也彻底放下了对宫榷的成见,两人的关系逐渐破冰。 加上宫榷在宠爱“陶云”以后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待对她更好,甚至给了她一枚玉佩,跟她说以后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拿出这块玉佩来他都会满足,“陶云”的一颗心更是深陷不已。 就这样,两人倒是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 可后宫中哪来的恩爱,一切都如繁花泡影 被宠爱时有多快乐,失宠时就有多难过。 宫榷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人,为她赌咒发誓,可是却纳了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进宫。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都跟她差不多,皆是出自小门小户,要么是不入流的商家女,要么就是当地有些名字,但归根到底,还是不如后宫中那些地位高的妃子有背景。 这抹疑惑直到后来“陶云”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彼时她已成了被遗忘的宫妃,看着那些美人一开始都像自己那样备受宠爱,又渐渐失去恩宠。 熟悉的举动在不同的人身上重复。 “陶云”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当初进宫时自己那样惹眼,却没有后宫中的人出手。 恐怕她们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弃之如比。 若只是这样发展下去,那“陶云”可能也不过就会一辈子冷冷清清的死宫中。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这样超出预料,谁也不知道宫榷身为当今皇上,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不知道他听信了谁的话,认为只要祭五十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给上天,就可以长生不老,得道成仙。 于是在他三十三岁生辰那天,包括“陶云”在内的五十个妃子都被活埋了。 这些人正是宫榷不断带进宫,没有多大家世背景的人。 原来如此。 陶云当初的那抹疑惑终于解开了。 只有这样毫无背景的人,宫榷才能这样为所欲为,即使是死了也好打发得很。 可笑,当真是可笑。 恐怕宫榷一早就在图谋这件事了。 可偏偏这时候,陶云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3 悲惨前世 即使再不甘心,对宫榷再怨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陶云”也不得不哀求着对方放过自己。 可是无论她怎么求,宫榷都没有任何触动。 他依旧用那双充满多情的桃花眼看着她,似乎透出无限情意,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既然你们都说爱朕,那就证明给朕看,有了孩子不是更好,这样才更能向朕表明你的决心。” 他轻轻一笑,却残忍无比。 没过多久,“陶云”又收到了陈子所的消息。 这位几乎快要掩埋在褪色记忆里的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陈子所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宫榷要做的事情,连夜跑到了皇都想要救“陶云”出去。 不仅如此,他还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其实当年被释放出来以后,他并没有想要求娶别人,是宫榷下旨,让他择日成婚,否则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当日他对“陶云”一见倾心,便不能自已。 是他特意去求了母亲,让她上门提亲去,又怎么可能会在出狱后立马求娶别的姑娘。 可宫榷狠就狠在这一点。 他给陈子所挑了一个心善之人,叫人找不出一丝错处。 陈子所无法迁怒无辜的人,既然不能不遵从圣旨,那他就必须放下过往那段沉重的感情。 即使后来已经认了命,但在他知道了宫榷的打算后,他也仍然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陶云”被处死。 所以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过来了。 直到此时此刻,“陶云”才明白宫榷究竟是将自己的什么剥夺了。 她泪眼朦胧的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 他骗了自己,拿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还让她被囚禁在深宫中惶惶度日。 到最后,连命都要拿走。 真是,残忍又恶毒。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跟陈子所走。 或许在后宫中呆久了,哪怕再单纯的人,也会快速成长起来。 “陶云”几乎在陈子所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后,就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弊。 这辈子她已经欠了陈子所太多,如果她真的就这样跟对方走了,恐怕要为他招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她不能。。 在“陶云”苦苦哀求之下,陈子所终于答应离开。 只是仍然晚了一步。 宫榷的人出现抓紧了陈子所,并将他在“陶云”面前活活打死。 那样让人难以忍受的酷刑,一棍又一棍,一声又一声,血肉模糊的场景,凄厉的嘶吼和无济于事的求饶。 即使是面对被活埋的窒息而痛苦死亡时,“陶云”也还是印象深刻。 这所有的种种加起来,便让“陶云”在死后怨气横生。 她不甘心。 她好恨。 如果有谁能够听到她的祈祷,那么就请帮帮她吧。 这股强大的力量最终吸引了在位面穿梭中的任务者,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低级世界,陶云还是接受了任务的原因。 原主产生的能量过于强大诱人。 她不仅有充沛的怨力,还有强烈的愿力。 “陶云”的愿望有两点,一个是让宫榷在彻底爱上自己后抛弃对方,让对方品尝到自己所感受的痛苦,还有一个则是救出和自己一起被活埋的人,以及枉死的陈子所。 御翎和阿血当前所在的剧情就是陶云接受任务以后,攻略完成度最高的一次。 因为有了攻略者,所以原本没有女主角的位面也产生了所谓的女主角,即陶云。 在这个位面中,陶云从一个失宠的正六品良仪一步步登上了皇贵妃的位子。 只不过不管她怎么努力,哪怕成功的让皇上爱上了她,并且阻止了陈子所的死,也还是避免不了宫榷要拿后宫的人祭天这件事。 御翎此时醒过来的时间,正好是陶云进入到这个位面的时间。 由于这个位面情况比较复杂,所以阿血虽然提高了语速,也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讲清楚。 在讲完剧情以后,就是关于御翎此时的身份。 这一次她附身的人是在青居阁当差的掌事姑姑,名令羽,今年十七岁。 其实“令羽”原本的名字也叫御翎,只不过皇宫中的奴婢不能有自己的姓名,而“令羽”的旧主子怜惜她,才特意将她原本的名字拆了开来。 由于“令羽”从小就和当今皇上一起长大,所以地位也非同一般。 在皇上登基以后,就迅速成为了青居阁的管事姑姑,平时主要负责皇上的有关事宜。 虽然说是当差的掌事姑姑,实际上“令羽”跟宫里那些主子也差不多。 宫榷作为帝王风流又无情,对“令羽”却存了几分真心在。 大概是“令羽”五岁就进了宫,并和宫榷接触,对方是看着这个小团子一样的女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所以拿她当作自己半个妹妹和知己。 当然,宫榷这样高调和与众不同的态度,也不是没有让后宫的嫔妃怀疑,他对“令羽”有几分意思。 可这些怀疑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曾经有一个不长眼的妃子以“令羽”态度不恭为由,好好搓磨了一番,被宫榷知道当即震怒夺去妃子的称号,并降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那个妃子的家族也一并受到牵连,从此没落。 这样的雷霆手段之后,后宫中就再没人敢对“令羽”不敬。 她们也没有了怀疑。 不是不怀疑,而是她们不敢怀疑。 毕竟那个妃子在出事之前可是受宠盛极。 就连这样的人也无法与“令羽”争其锋芒,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更何况,帝王的权威不是摆设。 其实关于“令羽”的事情,就连皇后也向皇上提议过要不要纳进后宫,不过被宫榷拒绝了,并让皇后以后不要没事瞎琢磨。 听完阿血的叙述后,御翎宛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与其说是宫榷对“令羽”特别,倒不如说在这寂寞吃人的后宫中,只有“令羽”是他一点一点看着长大,没有遭受污染而真正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他才不会让任何东西去玷污这个珍贵的物品。 凡是敢冒犯的,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只是这个珍贵的物品有朝一日一旦受到了无可挽回的玷污,那么宫榷只怕比谁都丢弃得更快。 御翎定了定神,眼神终于落在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身上。 4 立稳人设 小太监名小竹子。 之所以跪在这里是因为对方在烧水的时候打瞌睡,以至于引发了一场小火灾。 索性发现得及时,没酿成更大的后果。 此刻坐在上方的少女微微垂眸,阴翳的眼中没有丝毫神采。 她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枚宫女刚刚采摘下来的青梅。 青梅上似乎还带了些清晨的凉气。 跪着的人将头紧紧埋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是那双依稀有些颤抖的手泄露了真实情绪。 在这些太监宫女的眼中,“令羽姑姑”平时虽然很少说话,也不容易生气,可那股气质依然叫他们本能的产生畏惧。 故而他们在面对“令羽姑姑”的时候也是各个乖顺无比。 “起来吧。” 良久后,才听到少女略显淡薄的声音。 御翎的话此时听到小竹子的耳中,简直有如天籁。 一瞬间就连那股冒冷汗的感觉都消失了。 他当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走到一边,低垂着脑袋。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空气安静的让人感到压抑,每个人都敛声屏气,宫女的眼睛也不敢看向御翎。 靠在椅子上的少女穿着绣有木兰花色的宫廷衣饰,通身穿戴都极为讲究。 此时她正在脑海里和阿血交流着。 “没想到这一次的原主居然是这样的性格,让这些宫女太监们都怕得不敢说话。” 阿血感叹完一句后就开始给御翎报告了一下女主角陶云的动静。 “陶云虽然刚进入这个位面,可以她的能力,现在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 攻略者刚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就正逢被陷害推了其他怀孕的嫔妃而被打入冷宫。 只不过系统可以实时直播,但受到限制却不能无法提前得知对方的具体行动和时间。 “宿主,这一次进来的攻略局,您究竟打算怎么制造狗血?” 不怪阿血好奇,在它进到这个位面后就发现,这个位面和以往其他位面不一样,几乎不给人任何的发挥空间。 “男主角不是自己立好人设了吗?” 淡淡的声音回复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副身体的影响,阿血感觉御翎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淡漠。 “什么人设?” “不爱美人。”御翎停顿了一下,那双阴翳而漆黑的眼中透出一丝亮光来,人啊,好像总以为没有报应,所以总是随便说着一些话。 “既然他发了这么多誓,那就帮他稳固一下不爱美人爱江山注孤生的人设吧,想要长生不老的话,那就要拿同等的东西来兑换。” 这话说完以后,阿血更加困惑。 同等的东西兑换? 难道宿主还真的能让他长生不老呢? 不过它也没有多想。 接着又问道:“那宿主您具体打算怎么做?” 毫无意外,这一次御翎并没有回答它。 她略抬头,对着身边站着的宫女淡淡开口:“皇上要用的糕点都做好了吗?” 这个时辰,宫榷都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通常“令羽”会安排小厨房做一些糕点送过去,防止宫榷在晚膳之前肚子饿。 如今已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听到御翎的问话后,近一点的宫女福了福身子,“回姑姑,小厨房都做好了。” 这个回答让御翎微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既如此,那春雨、秋霜便同我一起将糕点送给皇上吧。” 少女缓缓起身,身边立即有宫女过来扶着。 御翎又任意点了两个小宫女跟在自己身后,将小厨房装进食盒中的糕点带上,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令羽”所在的地方叫青居阁,是宫榷特意给她挑的地方,不仅离他的寝殿近,就连御书房也是走几步路就到了。 因此御翎带着两个小宫女并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门口处的大太监汪德见了来人是令羽,连问都没问,躬了躬身脸上带着笑让御翎进去了。 对方的地位,恐怕没人能比汪德这个从宫榷还小就一直跟在身边的大太监更清楚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态度才会越发恭敬。 进入内室,香炉里正焚着香,气味淡淡的,闻多了也不让人觉得气闷。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奏折,他就坐在那里,便显出一股尊贵逼人的气质。 等听到响动,知道这个时辰也只有令羽会来,宫榷写完最后一笔就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还未抬起头,脸上就先多了一抹笑意。 对方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薄唇微微翘起。 那本就多情的桃花眼中因为笑意更带了别样风流。 纵使无情也有情。 怪不得能迷倒后宫众多妃子。 御翎伸手指了指地方,让身后跟着的宫女将提着的食盒放下来,转过身要给宫榷行礼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拦下了她的动作。 “身体好些了吗?” 宫榷问话的时候声音轻柔,眼眸也透出几分真切关心来。 自从“令羽”被那位后宫的妃子搓磨后,就留下了病根,身子也不好了起来。 前段时间“令羽”又感染了风寒,宫榷不放心,还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又来给自己送糕点。 感受到宫榷的关心,御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倒也难得软了几许,她淡淡开口,“已经好了,劳皇上记挂。” 对于令羽的态度,宫榷并没有感到不适。 他是看着令羽长大的,对方小时候还挺活泼,可越长大就越严肃,连表情都没有几个。 因此看到她软下几分的样子,宫榷非但没有介意,反而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 两人在御书房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御翎就准备退下去了。 然而她的动作再次被宫榷的话拦住了—— “令羽就留下了陪朕吧。” 说完这句话宫榷便转过了身,重新回到书桌前,“其他人都退下。” “是。” 内室中的太监宫女行完礼后皆退了出去,很快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御翎和宫榷两个人。 一人站在一旁,将带来的糕点摆放在宫榷的右手边。 另一人低着头披阅奏折,偶尔翻阅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响声来,再品尝一口手边的糕点。 室内一片安静。 只是两人都不觉得尴尬。 一时间竟然生出份外和谐的感觉。 5 女主角的人设 只不过这样的和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室内一阵脚步声响起,虽然极其轻微,但还是扰了原本的平静——大太监汪德弓着身走了进来。 宫榷听到响声,并未抬起头,“什么事?” “启禀皇上,陶良仪刚刚派了宫女过来想要求见皇上。” 汪德站在室内头低低垂着,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 “陶良仪是谁?不见。” 座上的人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便一口回绝了。 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让人太过意外,只是汪德心内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陶良仪进宫的时候,也是受尽宠爱,风头无两,如今不过短短几月光景,就被皇上抛诸脑后。 说到底,圣上当时恐怕也根本没存几分心思吧。 这后宫的女人啊,都是痴傻的。 然汪德到底念着陶良仪进宫的时候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又掐着他那尖细的嗓子道:“就是那位推了新入宫的李容姬使其流产的陶良仪。” 眼见皇上仍旧没有任何表示,汪德才像刚刚想起似的,将手中拿着的一枚玉佩呈了上去。 “陶良仪还让那位宫女给皇上带了一句话。” 宫榷接过这枚他亲手给出去的玉佩,难得的开了口,“说。” 汪德的身子低得更厉害了,“陶良仪问陛下,当日说的誓言还算数吗?” 他的话落,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宫榷的手摸了摸还有着凉意的玉佩,想起这是他当初对陶云还有一些新鲜时赏给她的,还许下了见此玉佩可任提要求的承诺。 刚才汪德进来时说什么? 想要见自己? 沉吟半晌,宫榷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对方。 “汪德,摆架冷宫。” “遵旨。” 听到了宫榷的话,汪德额头的冷汗终于发了出来。 要知道陶良仪的这句话可是大大的不敬,如若非有必要,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这句话等于在变相的威胁宫榷。 圣上九五之尊,怎么可以被一个小小的后妃威胁。 弄不好就连他这个传话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索性,这一局是过了。 以后是生是死,就看那位主的造化了。 * 离开御书房前,宫榷倒没有忘记御翎。 “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也别等在这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 御翎福了福身,望着宫榷远去。 她不奇怪为什么男主角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动,甚至汪德也会帮陶云说话。 身为攻略世界的女主角,这并不奇怪。 于是等御翎回到青居阁并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就收到女主角已经被放出冷宫,并受到了宫榷赏赐的消息。 只不过整个后宫除了刚进宫和女主角有过过节的李容姬之外,安静的令人诡异。 宫殿内,接到消息的李容姬气得将梳妆台上摆放的珍贵珠宝都扫到了地上。 那张向来平心静气好看的脸上盛满了愤怒。 她这一胎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见了血,却刚巧陶良仪就在附近。 那一瞬间,李容姬觉得连老天爷都是要帮她的。 保护皇嗣不利要受到处罚,可如果是被有心人推了呢? 正所谓他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嫁祸于人的方法。 而事情的发展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陶良仪被皇上当场打入了冷宫。 自她进宫以后,一直打听着各方的消息,想尽办法弥补出身不好这一点。 在这里面,她却无意中得知了陶良仪是在自己之前最受宠的妃子。 出于某种诡异的心理,她一直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假想敌。 眼见她的计划一石二鸟,既不用担心因为保护龙胎不利受到皇上的处罚,又解决了这个昔日最受宠的妃子,心中正是得意得紧,却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光景,这个女人竟然又翻了身。 女人眉目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无缘来到世上,可是在外人眼中,也都是陶良仪的错,皇上怎么可以不顾她死去的孩子,不顾她的感受,就将对方从冷宫中放了出来。 这还不算,听说还赏赐了一堆东西。 那个女人现在一定很得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李容姬越想越觉得愤怒,当即唤了杏儿过来扶着自己去找皇上。 杏儿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从她进宫以后就被分配到了自己身边,一向忠心耿耿。 见到李容姬的情绪如此不稳,杏儿稚嫩的小脸上闪过担忧之色。 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是不能随意置喙的。 然而奴才不能的事情,现实总是能做到。 李容姬两人不仅没见到宫榷的面,还被灰头土脸的赶回来了。 她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刚刚小产,虚弱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宫榷面前一定能引起这个尊贵的男人的怜惜。 可哪想到,她居然连面都没有见到。 青居阁内,御翎看着阿血的实时直播。 在见到李容姬被赶走,女主角和男主角你侬我侬的相处后,便让阿血关掉了。 “既然原世界没有女主角的存在,以后也不用再放和陶云相关的事情了,这一次的狗血制造和她无关。” 所以不用浪费时间在对方的身上。 阿血在心里默默把御翎没说完的话补全。 翌日。 御翎又按照老时辰端着点心去了御书房。 这一次宫榷见到御翎后,比昨天更快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几乎在御翎走进来的一瞬间,他就放下了笔,挥退了其他人。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想要说?” 御翎将糕点捧在了桌边,讲话的声音慢条斯理,透着一股淡淡的情绪。 “朕昨天去见了陶良仪。” 宫榷说完这句话后便停顿了,似乎有意想要看一看御翎的反应。 “听说皇上赦免了陶良仪,还赏赐了她?” 少女那张淡漠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自己昨天的行为而有任何变化。 宫榷又接着说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是一次性讲完的,并没有想看御翎的反应。 他先是说了自己和陶云之间的事情,又说陶云是一个单纯的人。 “朕原本以为,她和这后宫中的女子都一样,可没想到是我错怪她了。” 宫榷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只不过御翎从对方说出单纯两个字的时候,就猜出了攻略者想要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 一个不争不抢一心只有心爱的人的单纯女人。 6 一碗狗血:先皇托梦 陶云的这种方法,如果是放在一般位面中,对于一个后宫女人爱的都是皇权,没有任何人傻到会去动真感情,从没有得到过真心的皇帝而言,确实可以成功。 只是宫榷不一样。 他已经捕获了太多真心,因此这种东西在他这里毫无价值。 倒是女主角误打误撞的单纯人设更容易打动对方。 然而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用这种手段所产生的感情简直太微薄了,即便日后宫榷真的爱上了陶云,一旦令他喜欢的单纯被抹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段感情无疑是在一道钢丝上面修建房屋。 也难怪陶云到后来依旧没能阻止和后宫的人一起被活埋的命运。 这样想了一圈,宫榷的话也讲完了。 御翎端了一盏茶上前,“既然皇上都这样认为,想必陶良仪的确是个好的,那么又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后宫中虽然没有小动作,可是各种话却如同瘟疫一般快速流传开来。 宫榷之所以会找令羽谈话,也是因为如此。 他似乎在某些方面过分依赖令羽。 因此听到少女的回复后,宫榷不由得面上露出了一抹轻松之色。 可是随即他又想起了先皇驾崩之前对他说的话: “垣君,你要知道作为一个皇帝,可以爱民爱国,却唯独不能对后宫的女人动真情。” “你可以惯着她们宠着她们,但不能爱上她们,记住了吗?” 垣君是先皇为宫榷起的小名。 这个世上也只有先皇会叫他这个名字了。 宫榷坐在椅子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眼中闪现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偌大后宫何其冷寂,他一直牢记着先皇的话。 他从未爱上任何人。 只不过在达成他的目的之前,他愿意多给那些能够夺得他欢心的人一些宠爱罢了。 既然说爱他,那么到了时辰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样才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 想着想着,宫榷便拿起了手边的糕点。 最近的糕点似乎比以前更加可口了,“小厨房的师傅换了吗?” 青居阁的小厨房是宫榷专门辟出来给“令羽”作膳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厨房除了负责令羽的膳食以外,还充当了御膳房的功能,负责给宫榷做一些糕点。 “师傅没换,不过口味换了。” 御翎知道宫榷已经吃出了不同,因此指了指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无比精致好看的糕点,“这是小厨房的师傅最近特意研制出来的新口味,皇上吃着还满意吗?” “模样倒也是越发精致。”宫榷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糕点,等那枚模样精致的小团子尽数到了肚子里,又喝了一口茶水后,才缓缓道,“比之以前,甜而不腻,好极,赏。” “奴婢替小厨房的师傅们多谢皇上的赏赐。” 少女口中说着感谢的话,漆黑的瞳孔平静无澜的看着宫榷又捻起一枚糕点。 除了新口味以外,这糕点里还加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不过不是她加的,而是那位颇为受宠的丽妃。 宫榷目前的后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都数不清,不过其中地位最高、最有话语权的,当属皇后和三个妃子。 而丽妃正是三妃之一。 说起来她倒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不仅家世显赫,在这些位高权重的妃子里面受到的宠爱也是最多的。 原本的剧情中,在宫榷没有找那五十个妃子之前和将五十个妃子活埋之后,她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受尽恩宠的人,暗地里一直在给宫榷下着一种慢性毒。 这种药混进糕点中,一丝痕迹都没有,吃下去以后很容易令人感到疲劳,长久服用不免亏损了身体。 后宫中的女人果真是不简单。 不过这药倒是帮了个忙,越是疲惫的身体,在做梦时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 当天晚上,在白天不经意间想起了老皇帝的宫榷就梦见了对方。 不过先皇在梦中竟朝他怒目而视。 一声接一声的质问着他。 “垣君,你是要把我气死吗?” 老皇帝慈祥敦厚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疲惫和失望。 即使是已经二十六岁的宫榷,在面对老皇帝时也不敢摆出自己那皇帝的威严来。 他从小就是在老皇帝的亲自教养下长大,所以对于对方,既尊敬,又带着点骨子里的害怕。 “不知父皇何出此言?” 奇怪的是,宫榷好像意识到了这只是一个梦境。 可他看着老皇帝的脸,仍旧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个礼。 “朕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是怎么答应的?我让你不要对后宫的女人动真情,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出来,今日这个纳进宫,明日那个迎回来,还对着那些女人发了一个又一个誓。” 老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气得站都站不稳了。 宫榷伸手想去扶对方,却被甩开了。 无奈之下,宫榷只得解释道:“父皇,儿臣并没有对她们动真心,只不过……” 讲到这里,似乎难以启齿,可是看着老皇帝的脸,宫榷咬咬牙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儿臣无意中得到一本古籍,上面写着只要得到五十位九月生辰女子的真心,再在合适的时间将她们祭天就可以得道成仙......” 宫榷带进宫的女子不仅没有多大的身家背景,还同样是九月生辰。 只不过这一点在那些迷雾重重中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因此没多少人发觉。 “放屁!” 他的话还没讲话,老皇帝竟已经气得骂出了脏话。 紧接那只苍老的手又指着宫榷,将他登基以来做的荒唐事一件一件拎出来细细指摘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连宫榷都觉得被老皇帝讲得快要口干舌燥起来时,对方暴怒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下来。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的誓言已经太多,引起了上天的注意,届时不用多久,就会遭到天谴?” 宫榷听到这里,好看的眉眼之间中添了抹疑惑,“怎么会?我不过是......” 不过是一时戏言,当不得真罢了。 可是老皇帝哪管宫榷说什么,他只自顾自的将自己此趟出来的目的抓紧时间全部说了出来:“不信的话等七天以后你就知道了,看天谴会不会降临这个王朝。” 老皇帝的话落,梦境也消失了。 龙床之上,宫榷睁着眼睛,不过只清醒了几息时间。 他想约莫是白天想起了先皇,所以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梦来。 没有多加在意,宫榷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7 两碗狗血:再次托梦 一连几天过去,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宫榷虽说不在意梦中先皇说了什么,可他一个会信得道成仙的人,到底也会不自觉信上三分。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经过几天的风平浪静后,他原本还有一些担忧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梦境而已,做不得真。 他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道。 可是这样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四天后,扈雍城就爆发了百年罕见的山洪,死伤无数。 扈雍城离皇都很近,因此山洪暴发的时候就有不少难民逃到了皇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宫榷正在御花园中带着陶良仪赏花。 “不信的话等七天以后你就知道了,看天谴会不会降临这个王朝!” 老皇帝的话似乎还犹言在耳,宫榷的大脑只觉得被什么击中一般,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 难道真的是天谴吗? 宫榷虽然平时不见得是一个怎样好的皇帝,可如今皇都附近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处理得当的话,未免会影响民心。 因此他当即就诏了不少大臣进宫,连夜商讨要怎么处理这次的灾情。 一连好几天,宫榷都为这事忙的脚不沾地。 御翎作为宫榷的近身宫女,见到对方这个样子,自然免不了担忧,劝慰一二。 只是她却提到了先皇。 “令羽”五岁进宫的时候,跟的主子就是先皇,也是对方为她取的名字。 “皇上近来为了百姓如此劳累,倒是让奴婢想起了先皇。” 听到御翎的话,宫榷原本闭着养神的眼睛动了动,只是没有睁开。 “想起什么了?” “想起那时候先皇也是为了百姓鞠躬尽瘁,常常寝殿里的灯点到天亮。” 因着两人是在先皇的身边认识的,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们还曾经讨论过。 那时候宫榷觉得父皇为了百姓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一件愚蠢的事。 不过当这副重担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才明白何为君权。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宫榷对他人并没有多少的怜悯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如今他尚未得道成仙,又怎么能被这些事拖累。 陷入自己世界的宫榷没注意到御翎早就讲完了话,又叫他几声。 “皇上?皇上?” 清冷而淡漠的声音将宫榷的思绪拉回。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皇上可是累了,方才奴婢喊了您好几声都没见您应,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必,朕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宫榷挥了挥手,御翎再次规矩的退到了一边。 大概是老皇帝的梦境过于折磨人,他无端就生出了想要倾诉的想法。 于是本着一种玩笑的口气,宫榷就将那个诡异的梦境跟御翎说了出来。 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人帮他去否定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好让自己放下心来。 可是他信不过别人,唯有御翎不同。 她生来就是不同的。 然而宫榷的想法破灭了,因为他看到少女微微抬头,只是眼神没有接触到自己。 “皇上既相信求仙问道之说,为何对托梦一事存疑?” 是啊,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才会备受折磨。 “皇上不妨往好处想一想,或许先皇是在有意指引您呢?” 御翎点到为止,她将剩余的发挥空间全部交给了宫榷。 而对方也确实顺着这话深思了一番。 深夜。 当宫榷再次入梦时,又见到了老皇帝的身影。 对方明显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更加严厉。 只不过为了将心头的疑惑解开,宫榷并没有逃避这个梦。 不管是在第一次梦见先皇的时候,还是现在,他都能明确的感知到这是一个梦。 并且在醒来以后对梦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父皇,扈雍城的山洪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 老皇帝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横眉冷眼道:“这是天谴!倘若你再不知悔改,这江山就要毁在你的手里,届时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宫家的列祖列宗!” “父皇恕罪,儿子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 难道说他连宠幸后宫的女人都不可以了吗? “宫榷,你可知这天谴并非只落在平民百姓头上。” 这一声似包含无限叹息。 老皇帝如此郑重的喊了宫榷的名字,这件事的严肃意味不言而喻。 “恳请父皇告诉儿臣,应当如何化解这次的天谴?至于后宫那些女人,孤不能轻易放弃。” 得道成仙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若没有希望,他可以放弃,可如今他都已经看到了成功的苗头。 即使身为帝王,宫榷也想要试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看出自己儿子的想法,老皇帝终究不忍心这皇朝倾覆,于是缓缓开口,“后宫那些女人,你只要按照我临终前的嘱咐,切勿动真情爱上她们即可。” 作为一个皇帝,不能有任何感情拖后腿。 他们必须是冷酷无情的。 这是先皇一直都在教导宫榷的事。 听到老皇帝这句话,宫榷拱拱手表示受教。 “至于天谴,皆因为你胡乱起誓引起,为今之计只有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 上苍仁慈,倘若你仁慈以对,必然会使天谴消散。 “从今往后,你要端出一百二十颗心来,勤政爱民,事事都要将江山放在心上,让上天感受到你的诚意,听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了。” 两人这边的话刚刚结束,在青居阁中的御翎却已收到了信息。 原本宫榷虽然会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但不会这样信,若不是多了丽妃的那剂药,也没有这样顺利。 只是—— “宿主,你这样收集到的狗血能量也并没有多少。” 仅仅是两个梦,虽然荒唐,可是古往今来甚至还有比这更荒唐的梦。 就算有狗血能量,也收效甚微。 “宫榷身为帝王,向来自傲,他虽然从没有爱过别人,可如果真的发现后宫中的人都背叛了自己......” “那他一定会发疯的。” 阿血还没等御翎说完,就抢先回答道。 少女淡漠的瞳孔中浮现出轻微的波澜,“所以这一次的重点,是让他感受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身为帝王,要多少东西没有,可偏偏得不到真心,不仅如此,还要承受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结果。 “可是,怎么让所有人都背弃宫榷呢,这听起来似乎不可能的啊。” “所以才叫狗血啊。” 御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丝以往没有的情绪。 这时候的阿血还不明白为什么,等到知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它才恍然大悟。 总之不管怎么样,它只要牢牢抱紧宿主的大腿就可以了。 8 中秋节宴 皇室的重大节日向来是由皇后和惠妃、淑妃三个人协商处理,今年也不例外。 中秋前夕,宫榷就让御翎去问皇后,关于节宴的事情有没有准备妥善。 原本这样的例行询问就算不是皇上亲自去,也该是由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德去,可偏偏宫榷派了御翎。 从这方面也不难看出“令羽”在宫榷心目中的地位。 御翎走进锦宸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里有一股令人格外压抑的气氛。 据阿血所说,皇后舒雅蝶出身名门,属于皇太后那一脉,凭着不俗的家世和为人处世,在这后宫中的地位十分稳固。 她除了一开始在看到后宫中的嫔妃越来越多,而为之伤神以后,就再没有做出更多不符合皇后身份的事来。 而且这伤神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舒雅蝶在某一天,仿佛突然间就看开了一样。 之后在皇后这个位子上越来越泰然。 只是这世间只要是爱着的女人,哪有可能真的会看到自己的丈夫宠幸她人不介意的。 所以不是舒雅蝶看开了,只是她将满腔深情都丢却罢了。 诺大后宫中,这些位居高位的妃子,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付出不求回报,真心实意满腔热情都寄付在宫榷身上。 御翎站在皇后面前。 这个明明才二十几岁还十分美丽的女子,心态举止间却已经老了许多。 “回去告诉皇上,本宫已经全部安置好了。” 皇后坐在椅子上,将身边大宫女芳烛递过来的茶慢慢品了一口。 而后放在桌上,等说完这句话才拿正眼看了一下御翎。 “是,奴婢领命。”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一会儿这后宫的妃子还要来给本宫请安。” “奴婢告退。” 御翎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身边的芳烛有些不忿。 “皇后娘娘,皇上怎么会派她来问中秋节宴的事?” 这分明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面。 “芳烛,你去准备一会儿的茶点吧。” 只是面对芳烛的不忿,皇后显然并没有想要让她说下去的意思。 “是,奴婢这就去。” 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要是说多了,恐怕皇后娘娘也会不高兴,于是芳烛行了一个礼后就退了下去。 * 一晃眼间,中秋节宴就到了。 由于是家宴,所以后宫中除选侍品级以下的人没有资格出席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妃子尽数露了面。 这些人将自身打扮的花枝招展,以祈求皇上在今晚的宴会上能够注意到自己。 尤其是那些刚进宫年岁又轻的人,她们恨不得把所有能够吸引目光的东西通通戴在身上。 当宫榷和舒雅蝶这两位世间最尊贵的帝后携手而来的时候,还有些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看到宫榷身边的舒雅蝶,一些年轻的妃子眼中或多或少不免露出了嫉妒之色。 这让注意到的其他“老”妃子心中不屑。 不过一些个还没在后宫中混出名堂的女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嫉妒到国母的身上。 哪个后宫的妃子没有野心? 只是她们也不看看舒雅蝶从嫁进王府到现在,皇后的地位动摇过没有。 皇上就算再不喜,对她应有的尊重还是都有。 人可以嫉妒,但也要懂得分寸。 要是眼皮子太浅的话,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很快就没有性命了。 而下方的攻略者陶云,在帝后两人落座后,以一种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抬了下眼看了看席上的英俊帝王。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宫榷捕捉到了。 原本在这种场合,妃子直目望着皇帝是一个极为放肆的行为。 若是皇上真的要追究,后果绝不会轻。 只是宫榷看着陶云在自己发现她的视线时,瞬间害羞起来,连目光也慌乱的瞥向其他地方,露出来的耳朵染上了红霞似的颜色,心中不由得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因此他也就无意识的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后又让汪德将自己面前摆放着的栗子糕送到陶云那里。 “朕记得陶良仪向来贪吃,恐怕一碟栗子糕不够,汪德,把朕这盘也端过去吧。” “遵旨。” 一个众妃云集的家宴中,居然能让皇上惦记上自己喜欢吃什么糕点,吃不吃得饱,尽管宫榷的话音刚落,就惹得席间一众人笑开,但这些人心里都在暗自盘算着陶良仪果真是好手段。 其中失去孩子又失去了皇上宠爱的李容姬,看着陶云在一片调笑声中害羞得低下头做作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嫉妒万分。 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还失去了皇上的宠爱,这个罪魁祸首还能得到这样的恩宠。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此时已经被嫉妒的火焰吞噬的李容姬很明显忘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原因。 当一个人找不到现有困境的源头,又不肯在自身身上找原因时,往往会将错误都推到其他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看着陶云,心中不断咒骂着。 这该死的贱人,不知道她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让皇上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宫中的奴才向来捧高踩低,这段时间她已经吃了不少苦。 如今陶云又是在宴会上公然勾搭皇上,真是好生不要脸。 这样嫉妒而愤恨的目光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在其她已经看透宫榷为人的妃子眼中,李容姬此刻不加遮掩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而同在席间,站在宫榷身后的御翎自然也注意到李容姬的目光。 乾定八年,多灾多难,不仅有山洪爆发,还有更大的自然灾害,到时候农民颗粒无收,处处都是逃难的人。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在中秋过后。 宫榷虽然在梦里答应了老皇帝的要求,但人一旦安逸久了,就会失去敬畏之心。 所以再增加一点筹码也未为不可。 于是那双幽深的眼睛在看了李容姬一眼后,又缓缓移开了。 中秋节宴以后没过多久,李容姬就使了一条苦肉计将宫榷骗到寝宫中。 二人春宵一度。 过不了多久,祥阙城就发生了蝗虫灾害。 史上第一次大面积的蝗虫灾害还要追溯到一百年前,那时候因为在位的帝王下了死命令,所以蝗虫都被迅速有效的镇压了。 没想到如今蝗虫卷土重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宫榷连眉头都皱的紧紧的。 除了蝗虫灾害突然出现以外,还有另一种原因让他感到头疼,那就是这个季节本来不应该有蝗虫出没的。 可它不但出现了,还成片成片的。 ------题外话------ 蝗虫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出现只是为了情节的设定。 9 三碗狗血:祭天仪式 因为这一异于寻常的事件,导致老百姓都将这件事和之前扈雍城发生的山洪联系了起来,纷纷表示这是天谴,是上天的惩罚。 可是这样的太平盛世,又怎么会遭到天谴? 尽管有不少人疑惑,可是仍然抵挡不住更多的老百姓认定这就是天谴。 渐渐的,甚至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都纷纷请愿,要求当今天子举行祭天仪式,求上天不要再降罪下来。 天子向来是君权与神权相结合,因此在听到大臣转告了老百姓的请愿,甚至有不少大臣也这样提议后,宫榷答应了。 说实话,不仅是老百姓觉得这是天谴,就连宫榷自己心里也这样认为。 实在是两件事情发生的过于不同寻常了,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更何况还有老皇帝托梦在前。 可是他自从和老皇帝在梦中交谈过后,就比以往更加注意了,按理说不应该会发生这样的事才对。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宫榷第三次在梦中见到了老皇帝。 “父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祥阙城会发生蝗虫灾害?” 老皇帝听了宫榷说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急着回答对方,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你和后宫那些人在相处过程中有没有发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誓言?” 这才真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宫榷即使在梦中也能感觉到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 近些日子以来,他鲜少接触后宫的女子,唯一见得比较多的,就是李容姬了。 他和李容姬在一起时说了好些话,没准就有一两句又故态复萌。 将自己的猜测都如实告诉了老皇帝后,对方又是一声冷哼。 大概觉得自己生前看好的皇子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很让他失望。 老皇帝干脆背过了身子不再看他。 “为今之计,你只有更加勤政爱民。从明日开始,你要吃斋十五天,再焚香沐浴,向上天祷告。” 说完这句话,老皇帝又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一次以以往听起来更加无力些。 “垣君,这半年之内你不可再碰后宫的女人,若是再口无遮拦,纵然是朕,也帮不了你了。” 宫榷又想起之前老皇帝说的,天谴不仅会落在老百姓头上,还有可能会直接落在自己身上。 他微微端正了样子,朝着老皇帝的背影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这虽然会耽误自己的计划,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宫榷只能答应老皇帝提出的要求。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一把老骨头早该走了,垣君,从此以后是福是祸要由你自个儿担着了,宫家的天下交到你手里,我虽然不放心,可也只能如此了。” 明明先皇临终前是那样看好自己,可是如今却用着失望的语气对他说出这番话。 宫榷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差。 可很快他的落差就被老皇帝说的话打断了,“父皇,您要走了吗?” “停吧,不用送我了。” “父皇!父皇!” 梦里面他再大声叫着,老皇帝也还是消失了。 梦境之外,宫榷的一声大喊惊醒了守夜的小太监,“皇上?” 小太监规规矩矩的跪在龙榻前面,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宫榷。 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了过来,宫榷伸手一摸额头,冷汗将枕头都打得有些潮湿。 “无事,你退下吧。” “是。” 自从宫榷做完这个梦以后,就照着梦里面老皇帝的吩咐,像苦行僧一样过了半个月时间,而后焚香沐浴,在皇都最高的峰顶上举行了祭天仪式。 仪式当天,山脚下挤满了老百姓,人人都在心里期盼着这个真命天子可以给历平朝带来好消息。 当宫榷跪下时,身后和山脚下的人也全都乌泱泱跪了一片,每个人都默默祷告着。 让人高兴的是,随着宫榷祭天祷告以后,蝗虫果然渐渐变少了,原本混乱的场面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朝廷派出的官员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善后事件。 也是在这次以后,宫榷终于彻底信了老皇帝的话。 只是宫里那些女人怎么办?他的计划不容有失,他绝不能功亏一篑。 因为这件事,宫榷已经连续好几天愁眉不展,甚至比之前得知灾害时更加心焦。 这副神情落在御翎眼中,以为他还在为政务而担忧,于是少女又劝慰道:“如今灾情已经有所缓解,皇上可以放下心了。” 清冽而淡漠的声音,却好像让宫榷看到了救星。 他抬起头,看着御翎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真切热烈。 “令羽,朕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皇上但讲无妨。”眼见宫榷似乎还有犹豫,御翎给对方吃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 “朕如今要为天下祈福,上次祭天时,朕许下承诺,半年之内不近女色。你平时有空的话,就替朕多去后宫看看,将朕的心意给后宫嫔妃带到,若是谁短缺了什么,也可以直接跟朕说。” 听完宫榷的话后,御翎脸上闪过迟疑之色。 “有什么问题吗?” “皇上,这些事情应该交由皇后来做,奴婢......怕是不妥。” 她的顾忌很有道理,可显然宫榷并不信任皇后。 他不仅不信任,恐怕还防备的很。 要是被皇后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肯定会出来阻止。 他不是没有对付皇后的能力,只是毕竟真动起手来,太过于兴师动众。 而且也不划算。 因此宫榷想来想去,这是能在自己不接触后宫妃子的前提下,又能让她们一颗心系在自己身上最好的办法。 听到御翎的话后,宫榷脸色一沉,“朕说妥当就妥当,若是皇后敢说什么,就让她到朕的面前说。” 他明显已经做好了决定,见此御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被困居深宫中却没有得到丝毫宠爱的皇后,一旦得知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连一个宫女都不如时,又会怎么样呢? 会杀了宫女吗? 不,不会。 身居高位的人太懂得怎样解决掉事情的根源。 她们就算疯狂,也会抓住目标,然后一击即中。 10 四碗狗血:一只蝴蝶 很快,御翎收到宫榷的吩咐后,就往各个宫中看望了一遍。 并且在她走后,皇上的赏赐就会跟着下来。 一时间宫中人人都将令羽当作是皇上的代言人,同时暗地里嘲笑皇后没有地位。 锦宸宫中,皇后取下护甲,想着白日里那些请安的妃子明里暗里说的话,抓紧了自己手中的锦帕,只是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却并未见多余的表情。 舒雅蝶很久之前就醒悟过来了,帝王的恩宠最是虚无,她只要一日是皇后,即便那些人说再多的闲话又如何。 她拥有的,是后宫中的人永远也得不到的。 然而她这一番内心思绪,却在第二天御翎的到来后通通推翻了。 少女即使是养在这深宫中,也没有失了本色。 皇后一直都知道,“令羽”是在皇上的羽翼之下护着的,所以她才能无风无浪的在宫中度过这么多年,甚至于那双淡漠的眼中还含有不知世事的稚嫩。 平静的双眼看着向自己请安的少女,露出不易察觉的嘲讽。 “起来吧,皇上今日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舒雅蝶靠在软枕上,手支着额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就对着御翎问道。 她出身名门,受到的良好教养不言而喻,即使是这样随随便便的动作,看起来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优雅非常。 “回皇后娘娘,皇上让奴婢过来请您安排一下,撤销半年内的绿头牌。” 御翎站在下首,动作也完美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将宫榷祭天时发下的宏愿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后。 靠着软枕的优雅女人视线一顿,她看着御翎低着头的样子,半晌才出声道:“告诉皇上,本宫会安排下去的。” “是,奴婢告退。” 御翎双手交叉在腰间,慢慢倒退了几步后才转过身走出锦宸宫。 而她没注意到,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有一件东西从她的身上落了下来。 是一方明黄色的手帕。 芳烛眼尖,看到御翎身上掉了东西就命人捡了起来。 在皇宫中除了皇帝以外,就连皇后也不可以随便用明黄色的布料。 可这个令羽居然如此大胆。 简直岂有此理,芳烛心中为皇后委屈得紧,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骑在皇后头上。 她想开口让皇后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宫女,可是想到以往皇后对令羽的态度,只拿着戳死人的目光看了一眼手帕后就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 向来不管这些事的皇后却开口了。 “将手帕拿来给本宫看看。” 一方裁剪得十分好看的手帕放到了舒雅蝶的手中,她保养得柔嫩的指尖拂过手帕上的刺绣,目光倏尔放远。 过了一会儿后,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表情。 芳烛见到皇后这个样子,走上前一步,“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 她淡淡开口,将手中的锦帕放在了桌边,锦帕上的刺绣被另一只角盖住了,看不真切。 “皇后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只是这后宫中的人如今都在背后讽刺您......这皇上也是,既然看中令羽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纳进后宫,反而这样变着花样羞辱您。” 芳烛大概是被这段时间后宫中的流言听得恼极,说出的话没有过脑子,等意识到自己居然说了皇上的不是,赶紧吓得跪在了舒雅蝶的面前请罪。 “放在后宫中,哪有放在自己身边来得踏实。” 然而皇后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大不敬,反而顺着说了一句。 接着她又道,“宝珍殿那位的动静还没歇吗?” “还没呢。” 芳烛跪在地上答道。 这后宫中的动静哪一个能逃得了皇后娘娘的法眼,丽妃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实际上早就被皇后发现了,只不过没有阻止罢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皇家人的悲哀。 身边那么多人,却没一个是真心的。 就连最受宠的妃子,暗地里也会做出下毒的事情。 只不过她并不觉得皇后不阻止有什么问题。 她从小就跟在皇后身边,皇后娘娘从小到大才情绝艳,嫁哪一个人不会举案齐眉,幸福一生? 可惜偏偏被送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皇上风流成性,一天爱一个美人,可怜皇后娘娘早年为他流干了眼泪。 在知道丽妃做的事情后,她虽然有过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股隐隐地快意。 反正皇后已经有了一个小皇子,就算皇上真的去了,现在没有立太子,到时也会立嫡不立长,加上皇后娘娘的家世背景,这几乎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到时皇后娘娘母凭子贵,变成皇太后,依旧风光无限。 难道不比现在自在吗? 她这面想着,坐在高位上的皇后又开了口,“宝珍殿,这名字起得可真是讽刺。” 舒雅蝶的记忆随着宝珍殿这三个字,回到了当初丽妃刚进宫时的情形。 年轻又美丽的女子初初进宫时,就将皇上的目光吸引得挪不开。 娇房独宠,亲自给宫殿提名,海誓山盟,破格提升位分。 桩桩件件都好像近在眼前。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都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她为宫榷伤过心,流过泪,如今再想起这些事来,已经没有多大情绪了。 而丽妃那个人,疯起来却比后宫中所有人都可怕。 因为宫榷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她居然敢给对方下毒。 不过那又如何呢,后宫中都是可怜人。 既然宫榷没有心,那么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如今—— “罢了,既然她想要做一番成绩,那本宫就帮帮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是皇后娘娘向来对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如今却要淌这趟浑水。 芳烛仍然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如今何等尊贵,为这人淌浑水,未免不值。” 大宫女的话在耳边响起,只是舒雅蝶的目光却落到了放在一旁的明黄色锦帕上。 被一角盖住的地方,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11 五碗狗血:他不行了 舒雅蝶也曾有过青春年少,也曾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候。 她嫁进王府之时,宫榷还只是一个王爷,府里面也没有其他女人。 两个少年夫妻相互扶持,不知不觉间爱意萌生。 宫榷在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跟她承诺过一句话: “雅蝶对本王情深意重,日后若本王当真登上了那高位,那么便许诺雅蝶,从今而后不管后宫中的女人再多,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用这蝴蝶装饰。” 这句话,是由她名字里的蝶字引出来的。 当时她听了宫榷的这句承诺,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这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为了自己做出了这样郑重的承诺,怎么不令她开怀。 后来他当上皇帝后,果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可是渐渐的,年少夫妻间的情分就好像一夕之间挥散了一般。 舒雅蝶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她和宫榷之间会越走越远,后宫中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这么多年,后宫中除了她以外,也确实没有出现过蝴蝶装饰,就连刺绣都没有。 这是她能给自己保有的最后一份温情。 而今这份温情也被宫榷打破了。 她不相信令羽身上的锦帕和宫榷无关。 蝴蝶向来美好,年轻女子喜欢也是当然。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这个来讨别的女子欢心。 她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失去了,如今连这最后一样,终究也没有了。 “不必多说,去吧。” 舒雅蝶让芳烛站了起来,再次开口。 虽然是平缓的语气,但里面充满了不容多说的意味。 这边发生的事情通通都在阿血的在线直播下传到了御翎那里。 只是她看到了皇后的吩咐后就没看了。 一个月后。 御医例行检查。 胡子都有些发白的老御医搭上了宫榷的脉后,似乎有些不相信,眼神里含了一丝惶恐。 接着他又换了另一只手,得到的结果一模一样。 这……皇上怎么会得了不举之症? “怎么了?朕的脉象有何不妥之处?” 帝王没有感情的语气让老御医吓得连忙颤颤巍巍地跪下请罪。 面对御医这副姿态,宫榷皱了皱眉头,“好好说话,究竟怎么了?” “皇……皇上恕罪,微臣......微臣惶恐......” 一句话说了好几遍,就是不说怎么了。 这也让宫榷感觉到对方真的检查出了问题。 “行了,朕饶你不死,快说!” “是,微臣......微臣......”老御医吞了吞口水,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宫榷的寝殿。 “微臣观圣上龙体有恙,恐......恐不利于房事。” 他这句话说完,宫榷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既如此,那便开一味药,何至于如此惶恐?” 这句话落,殿里更寂静了。 老御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这里都快要叫别人听见了。 于是他又接着说道,“皇......皇上您,一直以来为了政务都过度劳累,加……加之早年,同后宫嫔妃相处过于频繁,积年累月,才会突然爆发,若是好好调养,兴许还可以……还可以……” 话说到这里,老御医已经滴下了一滴汗。 尽管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委婉,可宫榷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一个堂堂帝王,竟然…… 于是早间的帝王宫殿里,就发出了一阵雷霆之声。 谁能承受帝王之怒? 宫女奴才通通跪了一地,谁都不敢抬头。 御医也是将头紧紧埋在地上,恨不得和地面融为一体。 此时,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寝殿里伺候着宫榷的御翎及时出声。 也正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真正认清了令羽在宫榷心目中的地位。 只见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的帝王在少女的劝解之下,渐渐平息了怒火。 甚至因为她的开口,而让御医安全退出了宫殿。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御翎叮嘱了对方不要在外面乱说。 帝王的事情,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外面乱嚼舌头根。 被御翎叮嘱了一番后,老御医对着少女行了一个礼。 要不是对方那几句话,他今日可能根本走不出这宫殿。 “多谢姑姑在陛下面前为在下开脱,他日若有用得到的,在下必当万死不辞。”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御医就走了。 毕竟宫榷还在里间,就算心中有再多感谢的话,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时间。 御翎回到内室,见宫榷还坐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显然心情不佳。 “皇上......” “行了,你不必多说,朕身体怎么样心里有数,你回吧。” 宫榷对御翎冷脸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也只是为了逗对方,从没有像今日这般。 于是少女冷寂的眼神深深看了一眼帝王后,就退了出去。 而在她出去不久,宫榷就带着人到了后宫玉贵人那里。 玉贵人也是在五十个妃子的人选里面。 她性子温婉,又娇媚十足。 正是因为这股反差,让她在入宫的时候也受了不少的宠爱。 然而这股宠爱随着新人的入宫,已经所剩无几。 因此在听到圣驾来临,她竟有些如坠梦里的不真实感。 更别说宫榷一大早就带着她直直往房里去。 这意思不言而喻。 尽管玉贵人因为白日里宫榷就要拉着自己做那种事有些害羞,可心底还是因为对方没有忘记自己而高兴。 于是小小的宫殿中因为宫榷的到来而热闹了起来。 宫人们得了吩咐,都守在门外,还有一些宫人已经早早备好了水,以防等会两位主子完事需要用到。 且不说外面是怎样热闹,宫榷因为老御医的一番话,一时气极便来了玉贵人这里。 可任凭对方使出浑身解数,宫榷都没有一点反应。 几个来回下来,宫榷又是震怒又是担心自己的事情会泄露出去。 于是单方面叫停了玉贵人的动作就匆匆离去。 被扔下的玉贵人显然并不能猜测出向来威风凛凛的皇帝如今已经不行了。 她只是有些茫然,甚至还有一丝无措,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宫榷不高兴。 12 偷龙转凤 不过她的想法很快就被宫榷派人赏赐下来的物品打消了。 不仅如此,宫榷还升了她的位分。 所以,皇上之所以那么急匆匆就走了,是因为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玉贵人在接到晋升的圣旨时这样想到。 而与此同时,锦宸宫内。 芳烛走到皇后身边,附耳轻声道:“皇后娘娘,事已经成了。” 得到这个消息,皇后淡讽一笑。 而后就将那块明黄色的帕子剪成一块一块的,扔进了火盆中。 很快火盆就泛起了烟雾,冒出难闻的气味。 另一边宫榷在离开了玉贵人的宫殿后,就来到了青居阁。 他并没有让人通传,青居阁内见到他的人下意识想跪下行礼,都被跟在宫榷身后的大太监汪德制止了。 知道皇上是来找令羽姑姑的,于是懂眼色的宫人们都退到了一边。 院中的少女穿着清新却精致的宫人衣裳。 虽说是宫人的衣裳,因着令羽在皇上身边做事,且得了特许,所以这衣服跟后妃之间也相差无几。 可宫榷就是觉得令羽穿起来要比后宫中的女子都好看得多。 此时少女正站在庭院内,拿着一个铜壶在给花草浇水。 从侧面看,那原本淡漠的脸上也添了一些柔情。 宫榷走了几步就来到了御翎边上。 听到身边的动静,御翎抬起头,就看到早上还震怒到赶自己出去的帝王此时正站在她的身侧。 少女脸上原本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 她变得比以往更冷。 宫榷见到对方的样子,知道她因为自己的态度而生气。 一个宫女怎么可以跟皇帝生气? 这样的问题在宫榷这里并不存在。 对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生气。 因为御医的话,和在玉贵人那里发生的事而导致的坏心情诡异得有所好转。 他也不觉得如何丢面子,对着御翎就道了歉。 帝王的道歉多难得? 正因为知道这难得,所以御翎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她领着宫榷走进了青居阁内,一边走一边淡淡开口,“或许这是上天给皇上的考验,想让您成为一心只在江山社稷上的千古一帝也未可知。” 宫榷听了这话,明白这只是令羽的有意劝解,苦笑了一声。 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帝,除了在朝政上有所作为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去掩饰自己的不行? 不过他并没有跟御翎说出这句话,只是转了另一个话题,“朕好久没喝令羽泡的茶了,难得今日有空,不如令羽给朕泡上一壶?” “是。” 御翎轻轻点头,吩咐身后的宫女去将自己的茶具拿出来。 * 皇后一出手果然厉害。 很快宫榷因为自身的问题,就一心沉浸在了朝政上。 就连处理政事也比以往更加上心。 这种转变是可以看出来的。 不少朝中大臣在下了早朝后都在夸宫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有一些人甚至直接作诗赞扬。 与此同时,宫榷也越来越依赖御翎。 这个原本就很受他信任的人,又知道了自己最为隐秘的事后,受到的重视更加上升。 宫榷现在几乎是下了早朝以后都会去御翎的青居阁坐一坐,不管去哪里也都会带着她,即使是微服出巡。 后宫中因为宫榷早就让人告诉皇后,撤销半年内的绿头牌,对于宫榷不来后宫的事也没有多加怀疑。 只是玉贵人做为宫榷最后一次来后宫宠幸的人,又是赏赐又是晋升位分,不免被人眼红。 十月底,宫榷微服出巡,带着御翎到了民间。 “令羽”从小在皇宫中长大,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没有了,因此真要算起来,她完全没有出过宫。 所以当御翎得知宫榷要带她出宫时,脸上扬起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宛如冰消雪融后,最圣洁的雪莲绽放的样子。 饶是见过那么多美人的宫榷在见到御翎的时候,也是失神了片刻。 只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而后他不禁也失笑,是啊,平时再怎么稳重沉静,终究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 就这样,一行人在民间停留了数十天。 最后几天快要回宫的时候,他们却碰巧遇上了一桩奇案—— 一位妇人鸣冤击鼓,说是自己的孩子被调换了,直到最近才知道。 因为这件事的发展过于稀奇,一个孩子养到五岁大才发现被调换了,所以本着难得出来凑热闹的心态,他们就暂时留在了这里进行围观。 这个妇人家里也算宽裕,有一个奶娘在产前就被雇来,等孩子生下后就专门照顾。 事情的起因就是在这个奶娘身上。 奶娘的丈夫好赌,且欠了一堆赌债,无力偿还的夫妻俩在合计之后,决定去偷主人家的东西到当铺典当。 不料奶娘在第三次行窃时被当场抓获。 并且在奶娘的家里还搜出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些看起来就不是凡品的珠宝首饰引起了主人家的注意。 他们担心这个奶娘是个惯犯,手脚不干净。 这些珠宝首饰连他们都用不起,若是这个奶娘从上一个主人那里偷来的,被发现后难免要连累自己。 于是他们就打算抢先一步直接把奶娘送进官府。 因为太过惧怕,情急之下奶娘就将事情全部招了。 这样隐瞒了五年的偷龙转凤事件才真相大白。 原来当年这位妇人生的是个儿子,只是奶娘被别人提前收买,见钱眼开,就将一个小女孩换了过来。 按理说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应当早就被捂死,没想到却因为这样一件事翻了出来。 可谓是天理昭昭。 宫榷原本只是站在衙门外听着这桩奇案,正有些兴致了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那位妇人提了一句,“回大人,民妇问过这贼人,据她说民妇的儿子生下来后右手手腕处就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这句话没有什么,只是宫榷却想起了惠妃生的儿子右手手腕处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 不过他没有多想。 天下人何其多,胎记像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很快,宫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就因为呈上来的赃物而微微睁大。 ------题外话------ 卑微作者在线求评论,潇湘的小天使评论即奖励潇湘币,讨论三无男主相关奖励活动在男主出现之前都有效,喵~ 13 皇室丑闻 被呈到县官手里的正是那奶娘家中藏匿的珍贵饰品。 里面赫然有一块刺眼的玉佩——是每一位皇室中人出生的时候都会有的玉佩。 难怪惠妃生下小皇子后那枚玉佩就不见了。 宫榷曾经问过这件事,不过当时因为惠妃一脸惶恐的跪下请罪后,宫榷也就没追究。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案子,居然扯上了皇家秘闻。 于是站在县衙门口跟在宫榷身边的随从,在得到他的指示后,就拿着令牌去让人悄悄呈给了县官。 天子驾到,这桩案子就算要判也得延后。 于是县官当即拍了惊堂木,宣告明日再开审。 后衙处,县官对着宫榷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在得知皇上竟然想要亲自审问刚才的案件时,心中有些惊讶。 不过到底是当了几年的官,他面上并不显露任何情绪,将皇上带到了牢房的审讯室,除了跟在宫榷身边的几个随从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就这样,在宫榷的一番审问之下,这件事彻底真相大白。 没想到自己宠爱了五年的皇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这后宫的女人果真是了不得。 竟然将他当成了一个笑话,玩弄在掌心之中。 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要不是惠妃的生辰并不在九月,他都想将对方直接拉入那些祭天之人的行列里面。 “主子,这件事事关重大,要低调处理,否则皇室丑闻就会昭告天下,成为巨大的笑柄。” 御翎站在宫榷身后,微微低下身子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说道。 男人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 将这告状之人妥善处理好,又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到别庄吩咐宫人好生照料后,他们才回了宫。 皇室的丑闻不能昭告天下,这亲生女儿自然也不能认回来。 因此宫榷虽然让人将小女孩带到别庄,给了身为公主的待遇,但也仅止于此。 日后若是对方出嫁,他倒是可以随便寻个由头赏个封号,再赐一些嫁妆。 * 宫榷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惠妃对峙。 他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女人,满目都是厌恶。 “朕记得当日问你,皇儿的玉佩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朕,不慎丢失,那么现在你告诉朕,这又是什么?” 不威自怒的帝王将那枚令人心惊胆战的玉佩扔到了惠妃面前。 “惠妃不妨再猜猜,朕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他的脸上满是讽刺,显然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胸有成竹。 惠妃脸色发白,到底也算镇定,“皇上是从哪里找到的?” “民间。惠妃可有想到,堂堂皇子的贴身玉佩,竟然会流落民间。” 眼见对方如同强弩之末,宫榷冷笑了一声。 然而听到这句话,惠妃只是抬起了那张极度苍白的脸,“皇上,这一定是哪个贪财的宫人捡到了玉佩,教人带到宫外卖了......” “简直满口胡言。”宫榷终于没有耐心再跟她继续打太极,“宫中的规矩朕比谁都清楚,虽说宫人偶尔会带些宫里的东西出去典卖,可这枚玉佩的材质工艺,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就算当铺里的掌柜要收,也得看看自己收不收得起。” 这话是实话。 当铺不是每一样东西都收,那些价值连城,一看就是出自皇宫里的东西,他们通常多掂量几分。 像是这种皇子们的贴身玉佩,一般有些经验的当铺都不会收。 因为他们担不起那个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奶娘宁可去偷主人家的东西,也没有动这些珠宝首饰的原因。 宫榷讲完这句话后,冷眼觑着惠妃,又扬了扬手,跟在身边的大太监汪德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递到了对方面前。 “这些东西不能由朕一个人看,既然惠妃如此无知,那就涨涨见识。” 汪德递过来的东西赫然就是那告状之人的供纸和奶娘偷藏在家中的珠宝首饰。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惠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呵……”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惠妃发白的脸色渐渐好转,她干脆破罐破摔起来。 甚至那张脸上因为激动而开始发红。 “皇上既已知道了这些事情,打算怎么处置臣妾?” “剥去宫妃之位,赐白绫一条,你自己解决吧。” 宫榷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好一个白绫一条,哈哈哈哈哈……”惠妃盯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而看不清宫榷的脸。 “皇上就不问问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她说话的声音低了点,似绝望,又似临到死前的叹息。 宫榷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惠妃也不在意,仍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臣妾从来不曾想要入宫,这后宫看似繁花锦簇,可实际上比哪里都冷寂,可家族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把我送进来了。” 惠妃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她的自称在臣妾和我之间来回切换,放在以往,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惠妃的身上。 “后宫多可怕啊,各个儿都存着深不可测的心思,你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踩下脚底不得翻身,我为了活下去,早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人性了,因为在这里,人性是最不值钱的,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是不是以为我身处妃位,哪怕生一个小公主,也是不碍事的。可是皇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升为三妃之一啊,就是因为我生了一个小皇子啊!” 惠妃的眼里流着泪,可是脸上却始终笑着。 美人如比,看起来让人心酸。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资格去心疼对方,唯一有资格的,现在只想让她死。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面对惠妃的自白,宫榷只扔下了这一句话就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女人凄厉的辱骂声:“宫榷!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惠妃的话落,包括汪德在内的所有宫人们都吓得跪在地上。 然而惠妃看着跪了满宫的人,又兀自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宫榷,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为什么它的主人会这么冷血冷情,哈哈……哈哈哈” 那本来已经准备要走的人因为这些不知礼数的话停下了脚步。 宫榷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回头看向惠妃的眼神已经带了一股狠厉和杀意。 14 幕后黑手 “来人,惠妃胆大妄为,以下犯上,剥去宫妃之位,即刻拖到玄幺门鞭笞一百下以示众,再处以极刑。” 每一个字都包含了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被触犯龙颜后的震怒。 他不仅想要惠妃死,还想要她尊严全无的死。 惠妃向来是这宫中最守规矩,最体面的人,而玄幺门这个地方,宫人来来往往,历朝历代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皇上丢到这里来受刑。 这样的圣旨无疑都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前朝后宫所有人,惠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而在这道圣旨下完以后,宫榷又下了另一道圣旨。 “惠妃所生之子心术不正,恐以后祸乱社稷,一并处死。” 这道圣旨一下,即便是知道内情的汪德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脑海里又浮现出惠妃刚才叫骂的话来,当今圣上……可这个念头才升起来一瞬,汪德似乎更加惊惧不已,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切也只能怪惠妃咎由自取。 皇上原本并无要处死小皇子的打算,若不是惠妃这样刺激对方…… 汪德跪在地上不着边际的想了一会儿后,就听到宫榷下完圣旨,准备再次离开的声音,于是连忙站了起来。 身后的惠妃已经被带走了,地上空留几支珠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哈哈哈……可叹,可叹啊。” 圣驾起的时候,另一边被压走的女人传来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哀叫。 她的语气是那样凄凉,却并没有因为小皇子被她连累一起处死而感到任何哀痛。 汪德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 惠妃和小皇子被赐死的消息很快就震惊朝野上下,实在是一个宫妃竟然被处以如此惨烈的极刑,让人对宫榷这个皇帝也本能的望而生畏。 不少人都认为作为一个帝王,此举过于没有人性了些。 倘若对待枕边人都能下如此重手,那么他们这些臣子,是不是有朝一日会落得比这更惨的下场? 因此即使惠妃和小皇子已经死了,诸多大臣也纷纷上奏,斥责宫榷的做法。 这其中也包括了惠妃的父亲。 令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个时辰,惠妃的父亲就被召进了宫。 也不知道宫榷和对方讲了些什么,只是听外面的小太监说,一开始惠妃的父亲进去以后还据理力争,争辩了几句。 可随即就噤声了。 事情并没有告一段落,隔天惠妃的父亲就请旨告老还乡,并承诺家中三代都不会再进仕。 对方正值不惑之年,要告老也不是这个时候,更何况他还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子。 而家中三代都不进仕更是恶毒。 身为书香门第之族,饱读诗书而不能进仕,不就成了一个废人。 可宫榷听到后竟然没有丝毫挽留,这一举无疑又是寒了不少大臣的心。 在他们眼中,宫榷就成了一个被宫妃辱骂,不仅用残忍手段处死了对方,还祸及家族三代,实在是赶尽杀绝。 可谁都没有出来开口说话。 这时候谁敢出头,恐怕就是下一个被炮火针对的人。 除了前朝的动静外,后宫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不不寒而栗。 一开始听说惠妃被皇上处罚,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很多妃子都派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去玄幺门看行刑的场景,可没想到这些宫女回来后都吓得面无土色。 惠妃不仅死的很惨,据说皇上还下旨不让人收尸,专门让人领着食肉的鸟儿来啄食。 生前那样体面的一个人,死后竟然面目全非。 不知情的后宫妃子因为这雷霆手段,都望而生寒。 “恐怕这件事过后,很多妃子见到皇上都要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后宫都处在惠妃被赐死的阴霾中时,真正的幕后黑手听到了宫女回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惠妃临死前说的不错,在这后宫中,人人都是可怕的。 因为那些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安贵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当年她和对方共同入宫,情同姐妹,后来甚至一同怀有身孕。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还跟惠妃说她们两个人可真有缘分。 可是结果呢? 结果那个口口声声说拿自己当姐妹的人,竟然故意害她流产。 可怜她的孩子,那么小小的一团,都已经成型了,还是没保住。 她当时有多痛啊。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想一条潜伏在草丛中伺机的毒蛇,只要抓住机会,就要狠狠的咬上一口。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你去锦宸宫走一趟,帮我谢过皇后的恩情。” 安贵嫔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着,她知道这个消息是皇后有意透露给自己的,不过那又如何,她始终是报了仇。 “还有,告诉皇后,就说我下个月就准备去庵堂常伴青灯古佛,为皇家祈福。” 安贵嫔说话的声音十分平淡,那是一种超脱世俗后的坦然。 宫女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便往锦宸宫走去。 而坐在原处的安贵嫔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轻轻地开了口,“宝贝,娘亲终于给你报了仇了,下辈子你要投个好人家,莫要到皇室了。” * 锦宸宫内。 听到安贵嫔派来的宫女说的话,皇后也并没有多加挽留,在一开始告诉对方这个消息时,她就猜到安贵嫔的打算了。 舒雅蝶点了点头,叫芳烛到时给安贵嫔多准备一点行李,又送了一枚腰牌给小宫女。 “若日后有任何为难之处,都可亮出此腰牌。” 小宫女得了腰牌,又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后才离开。 锦宸宫内殿中很快就剩下了舒雅蝶和芳烛。 “皇后娘娘,奴婢有些不懂。” “你是不懂我为什么要把惠妃这件事情揭露出来?” 芳烛点了点头。 她走到舒雅蝶面前蹲了下去,轻轻地给对方敲着腿。 “以往我不计较,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自然该为我的小皇子谋划一二。”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舒雅蝶在后宫中沉浮多年,她知道如果皇上真的殡天,那么就不能有任何意外。 这后宫中有子嗣且具有竞争力的,只有惠妃。 丽妃有把柄在她手里,不足为虑,淑妃没有子嗣,成不了气候。 只有惠妃不同。 她出身尊贵,且还有一个表现优异的皇子。 未免出现意外,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不管皇上心里的人是谁,这后宫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 ------题外话------ 小天使们中秋快乐呀,大家都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呢?(托腮.jpg) 15 六碗狗血:密谋 自从惠妃的事情发生后,宫榷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不仅无法早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他还发现了这后宫中的女人恐怕都没有多少真心。 帝王不能对后宫的女人动真心是一回事,可发现了这些女人对自己没有真心又是另一回事。 眼见年关将至,按照惯例,皇上都会在过年期间将后宫的位分升一升,可是今年宫榷却了无兴致。 他一个都不想晋升。 想到惠妃之前说的那番话,那张好看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不耐。 “皇上在为后宫的事情伤神吗?” 青居阁内,御翎跪坐在宫榷对面。 两人中间的矮茶几上,一杯刚刚倒满的茶水正飘散着热气。 “没错,过了年后就得给后宫的嫔妃升位分,可是朕看着这些人就烦。” 宫榷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自己的心理感受。 “依你看,这后宫中的妃子谁好些?” 这句话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将升位分的权利通通交给御翎。 站在一旁伺候的汪德低下头,心里想着皇上对待令羽,当真是不同。 恐怕日后他的态度要更加恭敬才行。 而在宫榷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的御翎也没有像之前,对方让她常去后宫走动时一样推辞。 她微微抿了嘴,而后缓缓开口。 “奴婢觉得陶良仪很好,心思也单纯。” 陶良仪。 宫榷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将这个称号和人物对应了起来。 虽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踏足后宫,但陶云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好,那就升她为荣华。” 宫榷伸手拿了那杯茶喝了一口,复又将杯子重新放置在了矮几上。 “其他人呢?” 御翎神态不变,又捡了几个人慢慢说道。 两人就这样在青居阁中待了一段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后宫中的位分事宜也定得差不多了。 “行了,那就这样定下了。等回头朕拟个单子,你送过去给皇后过目一下,让她心里有个数。” 一旦应付完这件事,宫榷就不想再多花功夫。 他干脆讲起了另一个话头。 “惠妃那个爹倒是好眼色,一旦知道事情不妙,就立刻辞官还乡,呵,以为朕不知道,如今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在背后指着朕骂。” 他堵得住一个两个人的话,还能堵得住攸攸之口吗。 因此宫榷内心对惠妃的憎恶有增无减。 哪怕是对方已经死了,他都觉得其面目可憎。 “皇上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置气。”少女脸上仍旧是淡漠之色,她并没有再为空了的茶盏添茶,要知道凡事都过犹不及。 “不管这些人如何骂,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御翎说完这句话后,才微微抬起双眼,直直望进这位帝王的眼里,“您始终是皇上,是统领这文武百官、江山社稷的皇上。” 一句话使得脸色极差的帝王如同拨开云雾的探路人,风流而好看的桃花眼中也溢出笑意。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越来越喜欢呆在这青居阁的原因。 不管他有多少重担和烦恼,似乎一到这里,御翎就会像是一味清凉的薄荷,给人以舒适。 宫榷上午说完晋升位分的事情,下午就已经写好了单子,让人交给了御翎。 第二次踏入锦宸宫,依旧是和上次一样的感受,沉闷而压抑。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仅仅是一个奉命行事,将单子放下就走的人了。 舒雅蝶看了一眼皇上亲笔写下的字迹,眼中波澜不惊。 她甚至在上午就收到口风,说皇上是在青居阁和令羽一同定下的这些事。 只是那又如何。 她轻轻掀起眼皮,看着在下面站着挑不出一丝破绽的少女,那张优雅而美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笑意。 后宫中的人都是如此。 就算是皇上亲自看护着长大的女子,又能良善到哪里去。 所以她缓缓开了口,“丽妃下毒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尽管御翎掩饰得很好,可皇后还是能看到那双冷寂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啊,连情绪都不懂得隐藏。 又一想到宫榷,皇后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变得嘲讽起来。 你看,就算是她,也是在别人下毒的时候作视不闻。 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 “奴婢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 “好了,本宫不想跟你兜圈子。” 见到御翎这副样子,皇后难得主动打断了别人说话,她挥了挥手,脸上是了然的表情。 叫御翎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你可以不承认,本宫也可以不追究,可如果被皇上知道,从你小厨房做出来的糕点就是造成他病症的原因,下场如何你应当比本宫更加清楚。” 依宫榷的性格,哪怕这件事跟御翎无关,恐怕她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都要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件事她确实已经知道,并且没有阻止。 寂静的宫殿内,皇后特意让其他宫人都退了下去。 此刻只剩下了她和御翎,还有芳烛三个人。 听到皇后这样直白的讲了出来,御翎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少女那张脸就像是清晨带着刺怒放的玫瑰,清冷又美艳。 即便是皇后,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在心里夸赞了一刻对方的美貌。 也难怪皇上要这样将她养在身边。 见御翎抬起头后仍旧一言不发的样子,皇后又轻笑了声。 “本宫一直都很好奇,丽妃下毒有她的原因,可你打小就跟皇上相识,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做出这种,明知道别人在下毒,却也没有阻止,甚至还有几分放纵的意思在里面的事。 皇后确实很好奇,御翎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请直说吧。” 少女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清淡。 见她这副直入主题的样子,皇后并没有过多纠缠刚才的问题。 “不愧是令羽姑姑,这样识时务。”舒雅蝶说这话的时候,有嘲讽,也有赞赏。 她朝芳烛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走下去和御翎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听完芳烛的话后,御翎脸上的依旧没有变化。 她扭过头朝皇后看过去,“奴婢可以答应皇后娘娘办这件事,只不过奴婢还有一个要求,也希望皇后娘娘可以答应奴婢。” “你且说来本宫听听。” 舒雅蝶坐在高位上,目光下垂,接着她就看到了这个一向清冷淡漠的少女脸上竟然扬起了一抹干净的笑意。 她悠悠开了口。 等说完后,皇后面色古怪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看来这后宫中最深情的还是你。” ------题外话------ 我会告诉你们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完结了吗(托腮.jpg) 16 七碗狗血:中毒 谁也不知道这一日御翎和皇后两个人在锦宸宫中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只是青居阁的宫人们都注意到了御翎比预想回来的时间晚了很久。 很快,年宴的日子就到了。 皇后在年宴上说了关于后宫位分变动的相关事宜。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些嫔妃脸上都没有显露出来。 等年宴开始后,众人又轮流说了几句吉祥话。 大概是受到这种氛围的感染,宫榷的心情也大好起来,吃了不少东西。 席中他更是接连赏赐了不少人,还给一些亲近的王公大臣赐了几道好菜与对联。 有些恰好就是后宫哪个妃子的母族,一时也与有荣焉,脸上露出好看的颜色。 这场宴会办得热闹,过得也高兴。 宫榷为此还特意夸了身边的皇后一句。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枕边人目光隐晦的看了看他身后的御翎。 两人视线相接触后,一个状似不经意的点头,另一个放下了心,眼中露出了一抹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成果而愉悦的情绪。 春节就这样在各宫热闹的氛围中过去了。 只不过从年后开始,宫榷的身体就陆续出现问题。 然而前来诊治的御医无论怎么看,也查不出具体原因。 眼见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的宫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恐怕他这不是个小毛病。 因为很快他就彻底病倒了。 皇后和后宫的妃嫔们整日里轮流照顾着宫榷,只是这个年轻的帝王从一开始的头晕,到后来只能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情况愈发严重。 宫榷躺在龙床上,原本飘散着熏香的寝殿如今只剩下了中药味儿。 置身其中,就能知道宫榷病得有多严重。 “皇上今日气色要好上一些了。” 舒雅蝶将苦涩难咽的药给宫榷喂完以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干净帕子,轻轻擦着这个已经不能动弹分毫的人的嘴角,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柔和优雅。 只是宫榷却直觉坐在床边的女人隐约与以往有所不同。 他现在连话都讲不了。 只能拿着那双风流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对方。 就是这样过人的相貌,欺骗了多少女子的心。 舒雅蝶如今再对上宫榷的目光,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完美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可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 “皇上怎么这般看着臣妾?”舒雅蝶的笑也是惯常的笑意,可随即她的语气就是一变。 “莫非臣妾说的不对吗?” 她明明知道宫榷此时已经无法开口,却仍要一句句问着对方,像是要逼着他开口一般。 在两句话说完以后,见宫榷仍然只拿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后,舒雅蝶脸上那惯有的得体表情才缓缓破碎。 她撕去了这么多年来用不问世事包裹自己的面具。 “臣妾忘了,皇上如今已然是个废人,怎么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呢。” 她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同刚入王府,两人锦瑟和谐时那般温柔。 可温柔里却掺了剧毒。 绣着蝶戏花的淡黄色手帕被她轻轻的遮住了嘴边泄出来的笑意,样子仍然是和善的很。 可只有宫榷知道,他身边这个向来端庄温良的皇后,刚刚说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 怒气使他原本好看的眼睛无端添了三分狰狞。 只是一个废人,如何有震慑人的威力呢。 更别说如今他所处的寝殿,已经都是皇后的人了。 所以面对宫榷的反应,舒雅蝶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 她看着对方发怒的神色,眼角眉梢之间越发欢愉。 “皇上何苦动怒,臣妾说的……难道不对吗?” 面对舒雅蝶越发张狂的样子,宫榷无可奈何。 他的眼珠在寝殿四周转着,内室里除了舒雅蝶以及她的宫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就连御翎,也不在他身边。 然而他从头到尾要找的人也只有对方而已。 明明他睡之前,对方还在这里的。 可是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似乎是看透了宫榷的想法,舒雅蝶又笑了起来。 这一次的笑带着不加掩饰的意味。 同时也让宫榷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 只是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像刚才那样脸上装满了可以被别人察觉出来的怒气。 毕竟是一方位面的男主角,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他很明白如果过度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很快就会落于下风。 他不会这样蠢笨。 因此重新看向舒雅蝶的眼神已经变得波澜不惊。 “宫榷,你果真是生而为帝王之人啊。” 看着这么快就已经调节好自己情绪的男人,舒雅蝶俯身凑近了对方。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股近乎变态的痴迷。 好看的手抚上了男人已经有些消瘦的脸颊。 有多少次,从他二人感情逐渐生分后,她有多少次这样幻想过,可以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对方。 只让对方看着自己一个人。 可他是帝王啊,他生来就有三宫六院,不会为一人停留。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当你的帝王。 她明明都已经准备安安份份,做一个贤良大度的好皇后,为什么你偏偏不放过我呢? 你答应过我的啊,这后宫中谁都不可以用蝴蝶装饰物。 明明,是你答应我的。 舒雅蝶看着宫榷无法说话的样子,眼中的病态与快意愈发明显。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 在确定没有后顾之忧后,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所以下一秒,她就笑了。 接着,那些藏于口中的事情就一桩一桩都被她慢慢说了出来。 “皇上知不知道您究竟为什么会不举啊?其实本宫还要感谢丽妃呢。” 不举两个字像是一个刺激的开关,将宫榷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打破。 他看着舒雅蝶脸上无比刺眼的笑意,从她开口的时候,宫榷就知道这件事恐怕跟她脱不了关系。 可是他没想到,这件事里还有丽妃的手笔。 “您宠爱的好妃子,一直都偷偷往糕点里下药呢,本宫不过是看不过去,帮了她一把而已。” 糕点? 果不其然,听到她说的话后,宫榷的脸色又很快阴沉了下来。 只是舒雅蝶这时候已经没有闲心去照顾对方的心情,仍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17 八碗狗血:退位了 “当年臣妾嫁进王府,与王爷也算举案齐眉,回想起来,竟是臣妾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幸福时日。” 舒雅蝶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因为带着回忆的腔调,让人听了觉得有些飘渺。 就连她的目光也透出几分沉醉。 若是人可以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间,那该多好。 可是不行啊,上天是不允许的。 他只会捏碎你的幸福,夺走你的哀求,让你绝望。 “可是王爷,你为何总是不满足啊?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着新人一个一个的进府时,心里有多痛?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可是我不能。我是王妃,我怎么可以这样善妒呢,所以我只能笑着去面对一切。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几乎日日都在哭! 我连眼睛都哭瞎了,也再也绣不出荷包来。” 她这番话终于引起了宫榷很久之前的记忆。 他记得皇后曾经手工最是厉害,绣出的荷包花样也栩栩如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没有给自己绣过了。 彼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对方已经成了一国之母,她或许处于顾忌自己的身份等原因,才罢了。 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大抵是因为他如今动又不能动,说又不能说,才有耐心在心底将这件事想了一遭,并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可舒雅蝶是谁,她是同宫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宫榷此时此刻的想法。 “皇上是在愧疚吗?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说到底,您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吧了,真正的愧疚能有几分呢?” 正因为太了解宫榷,所以她说出的话也是那样直击心脏。 将宫榷原本生出的愧疚击散得七零八落。 “今日这样的结果,不过都是你应得的。您扪心自问,后宫中有谁都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呢,除了那些新鲜的不知世事的花儿们,有谁还对您抱有期待呢? 臣妾可是听说了惠妃临死之前说的话,不过有一点她错了。 她说想看看皇上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可是她不知道,皇上是没有心的。 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对别人有爱呢。” 舒雅蝶似乎是终于重温够了两人的情感。 她说完最后一话后就站直了身体,将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抚过宫榷脸的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污秽。 等仔仔细细擦完了一遍后,就将手帕扔给了宫女,“这手帕脏了,去给本宫扔了吧。” 宫女得到吩咐,蹲下身体应了声,走上前接过帕子退了出去。 很快那宫女又拿了一块新的帕子进来。 这块新帕子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刺绣。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如今已经半月没有理朝政,现下都是朝中大臣和亲王在处理政务,毕竟有所不妥。”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才终于说到了这一次的重点。 舒雅蝶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她彻底褪去了自己的刀鞘,露出了最锋利的刀刃。 而如今这把锋利的刀所要对准的人,就是她曾经的丈夫,如今瘫痪在床的帝王。 于是在历平朝上普普通通的一天里,舒雅蝶逼迫当今圣上写下了退位诏书。 当然,这退位诏书早就准备好了,缺的不过是玉玺盖章。 等第二天,这份退位诏书就昭告了天下。 年仅九岁的皇长子继承大统,由于新任君主年纪尚小,因此作为皇太后的舒雅蝶顺理成章垂帘听政。 短短半月时间,历平朝的君王就换了一个人。 即使有人质疑,也很快就被舒雅蝶的人处理掉。 于是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少,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性命都是头等重要的,况且小皇帝虽然年纪小,但总归血统纯正。 既是皇后所出,又是嫡长子。 由此他们妥协了。 但是仍有少数人认为皇后心怀不轨,因为到目前为止,任何想要探望宫榷的大臣都被舒雅蝶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这股少数持怀疑态度且一心拥护宫榷的人汇聚到了一起,可尽管如此,他们对于宫榷的状况也一知半解。 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拿着宫榷令牌的人出现了。 御翎出现的时候,这些人没有一个察觉到。 一直到对方出声,他们才一脸惊恐的看了过来。 要知道他们刚才密谋的内容如果被对方说了出去,可就是大不敬之罪。 到时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这些人看着御翎,目光既惊恐,又防备,甚至有些人还带了些恶意。 直到这个相貌好看的少女拿出了宫榷的令牌。 原来那天在舒雅蝶撕破脸的以后,宫榷就意识对方敢跟自己摊牌,显然是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因此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在尽量的拖延时间。 他将玉玺的位置告诉了对方。 并且在听到舒雅蝶说大皇子已经登基了后,就开始暗中琢磨了起来。 每一代帝王身边都有一支坚不可摧的暗卫,不到危急关头不会轻易现身。 而现在,就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随后的几天中,他就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在看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令羽被皇后的人压着送到自己寝殿后,他就知道时机已经来了。 宫榷通过眼神示意了对方。 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说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信任令羽,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这个关头,他只能放手一搏。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就是舒雅蝶说的,后宫中没有人真心以待的一个特例。 她爱自己。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所以他在赌。 若是输了,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自己这副废人的样子遭。 若是赢了,自然一切都好。 他也会既往不咎。 从事发开始,令羽就已经在怀疑对象之列中。 不过那又如何呢? 只要令羽还活着,那么她就有价值。 因为,她是不同的啊。 当御翎通过宫榷的示意拿到令牌之后,对方又费力地动了一下他的一根手指,指了指一个古朴的柜子。 里面放置着一封信。 信中写了令牌的正确用法,以及那些暗卫所在的地方。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动完之后宫榷却觉得用干了全身的劲。 索性,他最后赌对了。 因为少女已经拿着他的东西在他面前郑重的承诺,一定会将他救出来。 脱力的身体让他逐渐感到疲倦,宫榷终于支撑不住闭眼睡了过去。 ------题外话------ 突然加更的一章(啦啦啦~) 18 九碗狗血:天谴 等宫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变了模样。 寝殿内不再是阴沉而充满药味儿,四周点上了灯,照得室内十分明亮,空气里也似有若无的飘着一些香气。 是他经常点的熏香味道。 可因为距离远,闻着也没有以往强烈,让他有些不适的身体也没有感到难受。 “皇上您醒了,奴婢喂您喝药。” 少女清冽的嗓音响在耳边,宫榷转过头,就看见御翎那张向来淡漠的脸上透出几分欣喜来。 等等。 宫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可以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时间的无法发声导致的嗓音干哑而难听。 竟然连说话也可以了。 “皇上,先前是皇后让人做的手脚,如今大势已去,御医给您重新诊了脉开了药,再过段时间,您就可以恢复了。” 听到少女话里的大势已去,宫榷便知道这是事已经成了。 可是他明明才睡了一觉,怎么会这么快? 大约是对方脸上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御翎再次出声,“皇上,您已经昏迷了七日了。” 而皇后及其党羽,正是今天上午才全部处理完毕。 讲完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后,御翎再次将药喂给了宫榷。 这一次对方很快就喝完了药。 他不仅赌赢了,而且还大获全胜。 因此他更加希望自己可以快点恢复。 “皇后在哪?” “已经关在牢中。” 听完御翎的话,宫榷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思索该怎么处置对方。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是—— “以令羽看,该如何处置皇后?” “奴婢不知。” 宫榷看着少女恭敬的站在床边,头微微低着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 很快,无法动弹的身体在宫中好药材的调理下,渐渐好转。 宫榷如今的精神已经大好,即使目前还不能下地,可这不耽误他批阅奏折。 于是在宫榷的吩咐下,御翎将堆积的奏折都让人搬了过来。 从宫榷清醒到现在,他都没有问过汪德。 这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宫榷的身边从不养无用之人。 既然对方在他被囚之时没有出现,那么以后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所以舒雅蝶说得一点都没错。 宫榷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 也因此,从他的身体有所好转以后,就开始吩咐暗卫提前用那五十位妃子准备祭祀。 日子就在宫榷养身体、批阅奏折和准备祭祀中又过去了半个月。 可是渐渐的,宫榷又察觉出不对劲来。 因为送到他身边的奏折越来越少,并且很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同时他和暗卫之间来往的信件也越来越少。 甚至大多都是他单方面的吩咐,对方连回信都没有。 而最大的不安感,则源自于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恢复的身体。 如今宫榷已经能够由宫人抬着坐在椅子上,可是他的双腿却仍然不良于行。 最近一段时间,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腿部知觉好像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真正意识到了问题后,宫榷在下一刻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猛然抬头,看着令羽。 这个向来淡漠的少女,从他醒过来后就隐约间有什么变化。 他没在意,此时却不得不在意。 “朕的身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好?” 正在研墨的少女动作微顿,她侧过头,脸上展开笑意。 “奴婢以为皇上会问其他的问题。” 比如他现在的处境。 然而御翎只是这样无所谓的说了一句,稍后便回答了宫榷的问题。 “皇后没有骗您,您的身体已然废了。这些日子只不过是用了最好的药材吊着而已,一旦药停了,您就会变成从前的样子。” 躺在床上,手不能动,口不能语。 她的言下之意宫榷听得懂。 “对了,您还不知道吧,皇后和小皇子现在都生活的很好。” “朕没有问你关于他们的事情。” 对于皇后的处置,宫榷还没有做出决定。 他本就打算等自己痊愈后再好好处置他们。 听了御翎的话,宫榷第一反应只以为对方是在说他们在大牢里过得很好。 只是少女并没有理会他的话,仍旧说了下去。 “后宫中的其他妃子也都被送到了庵堂,当然,自愿离开的也有。” 庵堂? 一般后宫中的嫔妃,除帝王死后新帝登基以外,都不会这样大批量的被送进庵堂。 可他还没死! 不。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宫榷有些迟钝的神经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您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御翎略带赞赏的看了眼宫榷,随即又继续手中研墨的动作。 一边磨一边道:“如今您在世人面前,已经是驾鹤仙去了,现在的皇帝是宫杳。” 宫杳。 一个出身卑微的官女子所诞下的皇嗣。 也是宫榷的弟弟。 尽管老皇帝在世的时候将皇位传给了宫榷,可他这个人向来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因此宫杳这个明明出身卑贱却偏要和自己争强好胜、甚至有好几次威胁到了自己地位的人,他下了杀手。 可要不怎么说命不该绝。 宫杳在刺杀后,偏偏遇到了一位好心肠的大夫,对方将他救了回去。 正是有这样的造化,才给了御翎一个新的选择。 原本她想要扶持的是惠妃的儿子。 这个才刚刚五岁的小皇子,非宫家血统,却又与宫榷有些不共戴天之仇—— 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到现在都以为宫榷无缘无故就大发雷霆,杀了自己的母妃。 这样一个人,太适合这场狗血的剧情了。 所以小皇子一早就被御翎偷偷救了下来。 可最终在宫杳和小皇子之间,她选择了宫杳。 无他,皆因小皇子的年龄太小了。 而宫杳对宫榷的仇恨,也是她选择的最大原由。 一个没有心的帝王,从今以后都将要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他在世人面前已经死了。 而掌握他的帝国的,是这个曾经他最瞧不起的、卑贱的下等人。 至于他自己,在宫杳的看管下,虽然不会轻易死去,却要孤苦地在深宫中拖着残破的身体活着。 这才是御翎一开始在梦中和宫榷说的天谴。 “还有,新帝让我跟您说,他会好好照顾您的亲生女儿,毕竟对方也是他的亲侄女。” 这个亲生女儿,就是宫榷和御翎出宫的时候让人带回别庄的小女孩。 听完少女的话后,男人已经是眦目欲裂。 可是他如今已是身陷囹圄,什么都不能做。 ------题外话------ 锵锵~收到编辑通知本书将于19号上架,上架后会爆更,会爆更,会爆更!(作者准备爆肝撸文)。 原本还写了上架感言,过于矫情就不发了。在题外里感谢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看书的小天使们,比心,爱你们(づ ̄3 ̄)づ╭?~再表达一下作者的激动之情,这是我第一本上架的书呢! 请小天使们在上架当天多多支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在说什么??),总之首订很重要,请有能力的小天使们多多支持我,给我一些鼓励叭,无以为报,我会加更。留言依旧有奖励。 19 完 距离那天御翎和宫榷的谈话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宫杳也逐渐坐稳了皇帝的位置,而御翎也离开了“令羽”的身体。 只是跟上个世界不同的是,御翎这一次并没有消除“令羽”的记忆。 阿血知道这件事,只是并不理解。 它发现在这个世界中,御翎做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理解。 于是坚决贯彻系统守则的阿血依旧勤学好问,“宿主,你为什么不把她的记忆消除掉啊?” 难道不用担心因为外来人造成的记忆会引发混乱吗? “因为她才是这场狗血中最重要的一环啊。” 撇去这个位面原本就没有女主角的情况,就算真的有,对于御翎来说也没关系,上一位面中只是经过多方考虑最后才消除了女主角的记忆,而这个位面中根本不需要。 就在阿血听完御翎的解释后仍旧不知所以时,“令羽”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 只不过她端着的盘子里还放了一把刀。 对方想要做什么? 阿血跟着御翎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令羽”一边将药喂给宫榷,一边淡淡说着御翎临走以前没有说完的真相。 “奴婢和皇后做了一个交易。 只要奴婢帮她将药放在您在年宴上的吃食里,等您瘫痪以后,就属于奴婢了。” 拥有以往记忆的“令羽”在说话的时候情绪上并没有很大起伏。 “当时皇后娘娘看着奴婢的眼神,就像您现在这样奇怪。” 对于这句话,“令羽”并没有想要详细展开的意思,而是又说了她是怎样借着宫榷的势力将宫杳扶上了位,又是怎样让对方答应她继续照顾宫榷。 “可是这还不够。” 这句话落,阿血才察觉出问题来。 “宿主,她......” “我将她前世的记忆也一并给她了。” 直到这个时候,关于这个位面中隐藏的剧情才显露了出来。 原来当初宫榷无意中得到的祭天秘籍就是出自“令羽”父亲之手,“令羽”的父亲的确是有真材实料。 所以宫榷对“令羽”的不同,有很大部分都出于此。 她在宫榷心中向来都是特别的,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后代,说不定什么时候对方就能够帮助自己得道成仙。 前世今生,宫榷都知道这个清冷的少女是喜欢着自己。 喜欢到超过自己的生命。 两者相加,所以才有了“令羽”在后宫中的独特地位。 只是已经拥有了所有记忆的少女,她这样深藏在心中不被表露出来的情感,怎么甘心明明已经被对方察觉出来却还是要被人利用。 所以她说,还是不够。 她要的,是宫榷牢牢记住自己。 说完刚才那句话,“令羽”手中的药也喂得差不多了。 那张清冷而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的笑意。 那样好看而动人心魄。 可是她的笑意却让宫榷有一种直觉般的不详之感。 她想要做什么? 在看到少女轻轻放下碗,拿起刀子后,宫榷想,难道她还想要杀了自己吗? 可是很快,“令羽”的话就让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请皇上,永远的记住我吧。”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宫榷面前自称奴婢。 接着,“令羽”就慢慢站了起来,在宫榷面前将身上的束缚一件一件扔在地上。 然后用那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在身上划过。 “你要做什么?” 宫榷又变成像以前一样不能动弹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还可以说话。 面对“令羽”的行为,宫榷躺在床上终于狠命叫了出来。 他想去阻止,可是身体根本无法移动一步。 他只能这样睁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大声质问着对方。 宫榷多希望少女能够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听到自己的话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一脸冷清的告诉自己,她是在开玩笑。 可是寝殿内弥漫的血腥味,以及落在地上沉重得令人作呕的东西,都在告诉宫榷,“令羽”并不是开玩笑。 她真的选择了这样决绝而残忍的方式,在报复自己。 宫榷明明可以闭上眼睛,可是他却像是自虐般的看着逐渐变成血人一般的少女。 她仍旧笑着。 “不,别笑了,求求你别笑了。” 你疼不疼啊,你住手好吗? “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死去。 “我不想看着你死,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你不是说等我瘫痪了就属于你了吗?我答应你了,我是属于你的。” 不要死。 住手。 住手。 “住手啊!” 宫榷躺在床上哭的不能自己,他的枕头上都已经被泪水全部打湿了。 他苦苦的哀求着对方,哪怕声音已经嘶哑了,哪怕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一点属于帝王的尊严。 他什么都抛弃了,只要面前这个少女能够停下手中的动作就好。 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对方。 什么都可以。 只求对方能够活下去。 此时此刻,阿血才明白了御翎口中所说的最重要的一环是什么。 最后一碗狗血,就是对于宫榷最特殊的人,亲手剜去她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真正的痛苦,是诛心。 或许连宫榷自己都不清楚,他对于“令羽”是什么情感。 一直以来对方在他心中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可他当真对这个满心爱慕自己的少女一点情感都没有吗? 他不知道。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仍旧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火中煎熬,痛得要死。 宫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对方了。 他躺在床上,眼中都是不受控制流出的眼泪,身体随着“令羽”的每一个动作而痉挛着。 就这样,在“令羽”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自残而死后,宫榷也疯了。 他变成了皇宫中最可怜的疯子。 而之前自愿来到庵堂修行的安贵嫔,早在得知宫杳上位后,就将那枚皇后当初送给她的腰牌投入了大火中。 一个时代至此终结。 至于疯了的宫榷,余生都活在冰冷的皇宫中。 他活到了一百岁,死后被宫人用草席裹着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后世史书上对于宫榷的记载,不过寥寥一句。 乾定帝,生于xx年,死于xx年。 宫榷临死之前,宫家的气数就差不多尽了。 而等他死后,宫家彻底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新的王朝代替了旧的王朝。 所谓惩罚,怎么会仅仅针对个人。 其人无言德,祸及子孙。 本该是可以传承几世的王朝提前覆灭。 ------题外话------ 明天下个位面走起。 1 盛世白莲风 御翎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躺在床上。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在睡之前饮了许多度数高的酒,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只不过这并没有让御翎感到不适。 过了十几秒的时间,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背心,长相颇为油腻的中年男人看着已经十多点还躺在床上的御翎,口中骂骂咧咧道:“死丫头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不起来?要老子伺候你吗?” 房间很小,中年男人的嗓门有很大,很快那有些难听的声音就灌进了御翎的耳朵。 她看着男人,脸上扬起不耐之色。 中年男人似乎习惯了对方这副表情,也没有多少意外,他只是拉长了一张臭脸,“怎么,你这脸色摆给谁看呢?” 那张油腻的脸的主人似乎也知道御翎的脾气,这样的话只点到为止。 毕竟他下辈子的好日子都在这个死丫头的身上,可不能把对方得罪狠了。 他已经托人打听过了,禾家家大业大,随便漏点钱都够他一个人挥霍好久,要是这死丫头真的能够勾搭上禾家的少爷,到时她的地位水涨船高,那自己也会跟着发达。 想到这副场景,中年男人脸上的肥肉都有几分颤抖。 “你好好收着请柬,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今晚能不能成它可起到一半作用。” 禾家今晚会在旗下最大的酒店举办一场宴会,因为他们家的少爷今天正好二十岁生日。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躺在床上的女子又是一阵不耐,同时终于说了一句话,“知道了。” 女子特有的柔软腔调响起,只不过听起来却让人感觉这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中年男人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畅想态度而有所收敛,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知道了!” 御翎的声音赶在他开口前喊了出来,同时还翻了一个白眼,头下的枕头也似一阵风般砸了过去。 枕头最终并没有砸到中年男人,狭窄的空间内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门外还隐约传来对方的骂咧声: “横什么横,要不是老子把你捡回来,你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真是讨债鬼......” 声音渐渐远去,御翎此时才慢慢坐起身。 即使到这个位面才十几秒的时间,御翎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有关原主的所有信息。 刚才那个男人叫御游,而“御翎”则是对方在她七岁的时候和家人走散后捡回来的。 当时她虽然小,但是看着就粉雕玉彻,长大了肯定好看。 因此不学无术的御游才动了歪心思,将她捡了回来。 他打算亲自培养一个摇钱树,等“御翎”长大了,就让对方去勾搭有钱人,这样不用自己劳心劳力的工作,又可以有大把钞票。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御游平时对“御翎”倒是不错,不过这个不过只是建立在对方听从自己命令的基础上。 原主也反抗过。 她长得是真的好看,哪怕在a市这个名流鼎盛的地方,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好看的人怎么甘心被自己的养父安排,去勾搭那些她根本就看不上的人。 可是反抗的结果只会遭来毒打。 最厉害的一次,她被打了一顿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并且还发起了高烧。 她再倔也知道自己的命重要,于是终于低头认错,御游这时候才不紧不慢的送她去医院。 路上还骂她是个赔钱货。 事后“御翎”听医生说,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她就危险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御游的亲生女儿,可是直到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货物。 既然无法摆脱他,“御翎”只好学会了听话。 然而在品尝到由相貌带来的好处后,“御翎”原本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她逐渐沉浸在这种不用花费多大力气就可以过上奢侈生活的日子,也越来越迷恋那种备受追捧的感觉。 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不好的东西。 今晚就是“御翎”命运的转折点。 而让她遇到这个转折点的,就是禾家的少爷禾安塘。 禾安塘作为这个位面重生女主角前世喜欢的人,自然有很多资本。 不仅长得好看,他所在的禾家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 这样身份的人,身边的追求者也肯定很多。 “御翎”并不是像女主角那样拥有令人高看一等的家世背景,因此对于她这种妄想打禾安塘主意的人,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同时起了教训的心思。 因此不管是在女主角重生之前,还是女主角重生之后,“御翎”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在今晚的宴会过后,她就遇到了一群被收买的混混,而那些混混居然临时见色起意。 双方在挣扎之间,“御翎”就这样死了。 御翎……对此并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她只是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一次醒来的地方跟第一个位面相比,倒是遮风挡雨多了。 所谓的遮风挡雨,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义。 “御翎”住在筒子楼里,家里十分破旧。 而身为被御游捡回来的摇钱树,住的房间自然更加破旧。 她的房间小得可怜,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以及床头柜旁摆放的一堆化妆品。 四周的白色墙壁发黄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墙皮因为经年累月的漏雨发霉,大片大片的掉落。 整个房间内的味道十分难闻。 她站了起来,房间墙壁上唯一还算光滑的地方贴了一面全身镜。 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了镜子里。 只不过那张原本好看的脸因为化妆的原因,显出了几丝轻浮和廉价之色。 明明是明艳挂,偏偏要走白莲风,简直像是在脸上写满了来骂我啊这四个字。 御翎并没有多看镜子,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所以接下来就准备去收集狗血能量了。 至于御游的白日梦? 希望他到时候还有命享。 ------题外话------ 明儿中午上架后就开始更新,作者已在爆肝路上徜徉~爱我你就多多支持我啦啦啦 2 直奔主题(一更) 御翎在这个位面之所以可以如此快速就去收集狗血能量,是因为在上个位面任务结束时主系统颁发了一个奖励。 在上个位面中,她不仅用不属于攻略组的身份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获得了双倍的狗血能量。而且连原主“陶云”在看到那个位面的结局时,所有的怨气也都消散了。 她很满意这个结局。 因此“陶云”的怨气和愿力都直接被主系统所接收。 基于此,主系统特意给了御翎一份额外的奖励。 这个奖励就是在这个位面中,御翎可以在原有剧情的基础上进行自由发挥,从而收集由原剧情推动所产生的狗血能量。 打个比方,在第二个位面时,按照原本的剧情,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本来就十分狗血,如果那个时候有这个奖励,那么御翎就可以坐享其成,不用改变原剧情就能够得到这些狗血能量。 当前她所在的位面剧情,简单来说就是身为千金小姐的苏倪上辈子遇人不淑,被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禾安塘和闺蜜眉初一起联手背叛。 禾家和苏家是世交,禾安塘和苏倪两个人自小就认识,他们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是苏倪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心爱的人居然会和她的闺蜜混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不仅背叛了她,还想打苏家家产的主意。 可怜苏倪这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男朋友编织的虚幻中,怎么能想到他们的狼子野心。 也因此,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两个人玩得团团转。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自己的亲人都被两人故意害死,警方也找不到证据,而她也被关了起来。 没过多久,苏家全部家业就落到禾安塘和眉初两个人手里,一时间禾家在a市可谓一家独大。 同时因为收留了她这个在众人眼里因为受不了打击而“疯了”的禾家,更是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 人人都说禾安塘重情义。 之后这两个罪魁祸首更是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走上了婚姻的殿堂。 至于苏倪,即使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也没有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可那两个恶毒的人却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 最后她被残忍的杀害。 尸体抛到了荒野。 随着她的死亡,也再没有人会记起曾经的苏家。 不过女主角在死后,却机缘巧合的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她重生的时间,就是在禾安塘今晚的生日宴会上。 前世的时候,两家人将小辈之间的交往看在眼里,因此都有几分联姻的心思,在宴会上双方都透露出自己的想法,初步确定了他们的关系。 只不过女主角重生之后,可就没这回事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了家里人的安排,坦承的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重生之后的女主角除了拥有剧情先知的优势外,还有了一个金手指,那就是过目不忘。 于是女主角依靠这两个能力,在商界风生水起。 而这个位面的男主角柳嘉自然也渐渐被她吸引了目光,最后两个人经历过一番这样那样非同寻常的经历后,快乐大结局。 * 御翎并不准备按照原主的计划,去参加今晚的宴会。 毕竟今晚是女主角的单人秀,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太无聊了。 根据阿血告诉她的剧情,男主角柳嘉因为柳家分支的一些问题,今天就会到达a市。 也就是在a市的这段时间,使得男主角注意到了女主角,并对对方产生了初步的兴趣。 她要做的,就是提前入住柳嘉即将住下的酒店,顺便唱一场大戏给对方。 御翎的行动力很强,在确定好了应该怎样利用这一次的剧情收集狗血能量后,她就一点没带犹豫的将房间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到了行李箱里。 御家虽然破旧,但是“御翎”这些年来勾搭的人都非富即贵,他们出手也都很大方,总是积攒下来不少价值不菲的项链珠宝之类。 只不过这些平时都被原主拿来当作可以抬高身价的东西。 现在御翎想要去住酒店,并且还是一个很上档次的酒店,唯一来钱的方法就是当掉房间内现有的东西。 以男主角的身份地位,她不可能住的起同一个楼层的房间,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她要的仅仅是让对方能够看到她。 很快御翎就收拾好了东西,在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就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门。 御游并没有在家里,这个时间对方应该是又出去在哪里鬼混了。 看着空荡的房间,御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继续拉开房门外锈迹斑斑的铁门,然后和她的行李箱一起消失在人流中。 御翎的脚步很轻盈,身后拖着行李箱并没有引起筒子楼周围人的关注。 她直接走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将箱子里装着的首饰珠宝和衣服包包等当掉,收了钱以后就开始慢吞吞往公交站走过去。 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在地上拖动的时候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到达公交站后,她就坐了下来,开始掏出手机。 因为这里离酒店还有一段时间,而她所有的钱都准备拿来付房费,所以她并不准备做公交或者打车。 手机很快就被划到了通话界面,来电显示中一个备注叫“征哥”的通话最多。 而且大多都是他主动打过来的。 没有任何犹豫,御翎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枯燥的电话提示音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什么事儿啊,宝贝?” 接电话的声音是个青年人,只是传过来的语气非常甜腻。 这个人是“御翎”很早以前勾搭上的人,同时也是她打算勾上禾安塘以后就甩掉的人。 不过因为御翎过几天的大戏需要对方客串一把,所以她并没有浪费让征哥发光发热的机会。 女生嘴里说出的话又甜又腻,脸上却并没有相符合的表情。 如果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怪异。 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人看见。 “征哥,我要去冰顿酒店,但是打不到车,你过来接接我。” 3 总有痴心人 “御翎”的声音是偏柔的,尤其是她有意哄着对方的时候,听着更是让人觉得舒服又受用。 对方原本在听说御翎需要自己时,就已经很激动的表示马上过来。 更别说她又是这样的语气。 他当即就应了下来,并果断抛弃了自己的狐朋狗友: “好好好,我这就来啊,宝贝儿你别急等等我,我马上过来!” “宝贝儿你就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了!” 电话那端的人忍不住又叮嘱了对方一句。 一个通话风风火火,在挂断电话之前,御翎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交谈声和调笑声。 “哎,这谁家小仙女这么有本事,居然把我们征哥都捏在手里死死的?” “哈哈哈,你别打趣征哥了,人家可是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呢。” “就是,大家都道德点,等回头让征哥请咱们吃顿饭,没有什么是吃顿饭不能解决的。” “征哥你就这么走了啊?”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电话挂断以后统统消失。 之所以会选择在公交站这里等着对方,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好,如果坐下去的话,不用担心会被御游或者对方认识的人轻易看到。 从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御翎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电话里那个叫征哥的人就出现了。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张扬的气质,他开着宝蓝色的跑车,戴着一副炫酷十足的墨镜,脸上的表情在他刻意的表现下同样很酷。 只不过男孩子在看到御翎后,那张脸上就下意识的堆上了有些讨好的笑意。 征哥名叫齐征,是个名副其实家里有矿的二傻子。 虽然他长得还可以,但是架不住人傻。 要不是看在他家有钱的份儿上,“御翎”估计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对方。 不过齐征虽然人傻,但审美却在线。 他在看到“御翎”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隐藏在白莲风下的盛世美颜,自此展开了一段艰辛的追求岁月。 家里有矿的二傻子就这样费力又讨好的追了“御翎”整整一年时间,才将这个美人追到手。 因此平时“御翎”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他都是第一时间办到。 更别提今天御翎主动打电话给他,为的还是接她去酒店这么一点小事。 虽然“御翎”最近对他有点冷淡,但谁家宝贝还没个脾气,这不一转身有事的时候还是第一个就想到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齐征就很美滋滋。 要说在原主短暂的一生中,有谁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话,恐怕也就只有齐征了。 不管是在女主角重生以前还是重生之后,当“御翎”因为“意外”而死,都是齐征安排的身后事,并且他还将那些小混混都送进了监狱。 然而那些在背后指使小混混的人,因为身份特殊,以齐家的地位无法跟他们硬碰硬。 最后齐征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只能无奈放弃,远赴他国。 他为了“御翎”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学成归来以后,将那些有罪的人一个一个用法律的手段送进了自己应得的归宿。 最后终生不娶。 尽管如此,可真要论齐征究竟喜欢“御翎”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他所做的远比说出来的要多。 “真是一个痴心人啊。” 作为狗血能量收集系统,这样的痴心人阿血见过不少,不过它还是在每次见到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一下。 机械阿血只上线了一秒钟,因为无情宿主大佬从来不会跟它过多废话,所以它又恢复了隐身模式。 齐征在车停下来之前,远远就看到公交车站那里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等离得近了,看清楚那就是御翎后,他连忙停下车,将对方的行李箱搬到了车上。 行李箱是空的,所以并没有重量。 不过齐征只以为里面装了一些衣物,所以拎起来才这样轻,没有往这里面其实根本没东西的地方想过。 等搬完了行李箱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御翎为什么好好的拖着行李箱到酒店去,而是轻声细语的询问女孩子吃了午饭没有。 只不过在抬起头看见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人时,他不免还是愣神了片刻。 齐征一早就知道御翎是好看的,但是那时候的御翎和现在的御翎不一样。 那时候对方好像是被一块薄纱遮掩住的明玉,虽然依旧有光芒,但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而现在的御翎,则是掀开了薄纱,彻底将自己的光芒露出的明玉。 这块明玉耀眼又动人。 齐征就这样盯着御翎看了很久,心脏处的跳动也越来越不规律。 等到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时,是听到御翎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还没吃。” 齐征回过神来后,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自己放在御翎身上的视线。 可周围的一切却好像烫人得紧,叫他的目光无处安放。 绕了一圈后,齐征的视线又回到了御翎的身上。 对方今天穿了一袭薄荷蓝的长裙,乌黑的长发微微卷曲着,阳光透过公交站顶的玻璃照到她不沾粉黛的脸上,淡黄色的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马上就到中午了,要不我先带你吃个饭,再送你去酒店?” 听到御翎说自己还没吃饭的时候,齐征便开口想带着对方先去吃个饭。 不过小仙女却轻轻摇了摇头。 男孩子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下一秒对方的话就将他从失望中拉了出来—— “征哥,你先送我去酒店吧,然后我们再去吃饭。” 女孩子的声音又娇又软,让人心坎处都觉得甜滋滋的。 齐征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反对的地方。 本来有些失望的人瞬间满血复活,伸手牵过御翎走上了跑车。 一直到坐上车子以后,齐征才感觉到那紧张得快要冒出细汗的手心渐渐好起来。 真是的,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可他每次都会像第一次那样紧张。 实在太没出息了。 齐征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等他侧过身子替御翎系好安全带以后,又看了一眼对方。 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他的宝贝真是越看越好看。 ------题外话------ 二更 4 人类的情感(三更) 车子在路上开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到达了酒店。 这家酒店光是看起来价格就很不便宜。 齐征在到达地方以后在心里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问出了御翎怎么要一个人住酒店的问题: “怎么好好的想要出来住酒店?是和家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征哥,我......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可以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吗?” 女生看着齐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很明显,她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于是一心一意顺着女朋友心意的齐征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很体贴的道:“宝贝,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用?我看这里的房间都挺贵的,要不然我先替你付了?” 虽然不知道御翎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可是齐征还是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有钱。” 御翎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么他也不能再勉强。 他只是想着对方今天连车子都没打,而是打电话让他去接,很显然是把自己的钱都花在房费上了,而且看样子还准备要住个几天。 这种情况下,他担心御翎生活上没有钱用。 只是他又清楚女孩子的性格,要是自己真的强硬的付了房费,对方又要不高兴了。 齐征这个人是真的喜欢御翎,而且也一早就跟家里人报备过了。 他自己虽然傻,但是家里人却不傻,在自己儿子认真的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时,家里人就第一时间让人查清楚了御翎的家庭背景以及过往经历。 然而看了这些资料后,齐征还是坚持喜欢对方。 家里人劝不动,干脆就由着他们去了。 在他们看来,两个人都太年轻了,玩一段时间肯定就会散。 以他们调查的资料来看,那个女孩子的性格也不像是个安稳的,就算齐征自己不分手,对方也未必会一直吊在自家傻儿子身上。 所以他们就对两个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因为家里调查的信息,也让齐征更加了解了御翎,所以在两人交往的过程中,齐征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对御翎更好一点。 他总是会以各种理由装作不经意的给对方买各种好东西,齐征觉得御翎是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所以才会是这样的性格,只要自己对她足够好,那么她一定会改变的。 两个人在酒店前台办理的过程中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齐征的心思在对方拒绝了自己付钱的请求后,就放在了等会带御翎去哪里吃饭才好上面。 前段时间他去过一家餐厅,里面的菜肴味道一流,御翎肯定会喜欢的。 等到时候气氛差不多了,他就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副卡给对方,反正吃人家的嘴软,到时候翎翎就不会再拒绝自己,这样刚好为对方解决了生活用钱的问题。 齐征心里飞速的盘算着。 很快服务台那边的房间也开好了,御翎住在九层。 而男主角即将住的地方,则是顶楼的豪华套房,两者相距七层楼。 一般情况下,两个人碰到的可能性极低。 齐征看着已经接过房卡的女孩子,给了一些小费给酒店的侍者,让对方将御翎的行李箱直接搬到房间里,自己则带着对方重新坐上了跑车。 餐厅中。 女孩子坐在自己对面优雅的吃着东西。 齐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中邪了,要不然怎么光是看着御翎吃个东西,心里都会觉得特别满足。 他等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到机会开口。 “翎翎,我在外面也有一套房子,要是你没地方住的话,不如到我那里去好了。” 御翎听到他的话后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安静的看着齐征,并没有说话。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会让对方误会自己不怀好意,于是男孩子又连忙有些慌张的解释道:“那……那个房子是我平时休息的时候会呆的地方,平时我不住那里的,如果你要过来的话,我就……就不去那里了,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但御翎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用了征哥,我住在酒店就可以了。”她说完这句话又冲着对方一笑,“谢谢你。” “不......不客气。” 印象中御翎这样乖乖巧巧的次数非常少,所以难得享受到这待遇,齐征再次结巴了起来。 “翎翎,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如果你有任何困难的话,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青年人即使被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也仍然信誓旦旦的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承诺着。 他看着御翎,温柔的眸子里满是澎湃的情愫,让她有些想要探究人类所谓的情感。 御翎一个人数了很长时间的星星,她所有的身体机制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只要她不主动想知道一件事情,甚至是味觉和触觉那些,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就连感情她也没有,除非是有一天她主动想去知道。 万事万物都有规则,譬如书法这些在她想知道的时候就会清晰的展现出自己的规则来,御翎只要看一眼就能掌握住。 而情感这个复杂的东西,御翎虽然生出了一些想要探究的心思,但也只是想了片息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 太麻烦了,并且她也并不能从这里面看到任何趣味。 所以这件无趣的东西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在青年温柔的注视之下,御翎又是轻轻一笑,然后低下头对齐征说了一声谢谢。 虽然没有让御翎住到自己的房子,可是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他还是很高兴。 饭后按照他的计划,齐征从容的拿出了自己的副卡递给了对方。 只不过心里十分忐忑。 “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办的副卡,你要是想买什么东西的话,都可以刷这个卡,随便你花。” “我不想要。” 御翎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了些任性。 面对这种情况,齐征也只能和对方摊牌了。 “其实我都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果不其然,在他这句话说完后,对面的女孩子就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有几分窘迫。 “翎翎,我是你男朋友,我愿意给你花钱,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的话,那你就当是借我的,以后再还也行,你现在这样一个人住在外面酒店里,我也不放心。”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御翎犹豫片刻后也没有再拒绝。 5 一碗狗血:闪瞎统眼的操作(四更) 接过黑色的银行卡后,向来在齐征面前都是摆着一副高傲的面孔的女孩子脸上有些不自在。 她虚荣惯了,猛然间知道对方其实对她的家底一清二楚,难免会不舒服。 只是很快御翎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那以后等我赚钱了,我就还给你。” “好。” 齐征看着御翎,傻傻地笑开,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对于对方刚才说的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将来御翎真的要还钱给他,他也不要,毕竟给自己女朋友花钱的事儿,能叫借吗? 他心甘情愿的。 对面坐着的女生在见到齐征这副呆呆的样子后,也一起笑了起来,她脸上仅剩的那点不自在也在笑容中消失殆尽。 等吃过午饭,齐征将御翎安全送到酒店的房间后就离开了。 现在是放暑假的时间,他和御翎虽然都是大学生,但身为家里有矿的继承人,齐征早就被爸妈安排得明明白白,要趁放假时间进公司学着处理业务。 今天原本就是忙里偷闲的,朋友们提出想要聚一聚,他就出来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跟自家女朋友约会了。 傻征同学心里再次美滋滋。 等到齐征离开后,御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 她现在在看阿血的实时直播,随时关注着男主角的动向。 柳嘉身为京都柳家的继承人,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一岁,但由于其个人能力和智商都是一流水平,所以做起事来很让人信服。 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 因此柳嘉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柳父就开始有意锻炼对方的实践能力。 这一次a市分支的事情也是柳父给他的考验。 酒店的房间内,御翎有些懒散的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刚从飞机上走下来的人。 人群中柳嘉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亮眼。 他长得好,皮肤又非常白,五官尤为惊艳,因为对方本身清冷不苟言笑的气质,反而将五官中的艳丽感压了下去,带出了别样的美感来。 总之这是个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不俗的人。 御翎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在听到阿血说对方快要抵达酒店的时候,才不慌不忙的起了身,拧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鸣锣开鼓,好戏登场。 酒店楼下,一辆看起来就尊贵无比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被保镖簇拥着走了下来,一行人浩浩汤汤走进了酒店。 在这中间,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极为惹眼,不少人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了过来。 或大胆,或隐蔽。 而无一例外的是,在见到对方那张仿佛融合了造物者所有心血的面孔时,所有人都由衷的露出了惊叹和赞美的神色。 在这行人即将进入酒店的时候,一位穿着薄荷蓝色的长裙,长相同样非凡的女子刚好走出了酒店。 她一边走一边用无比矫揉造作的声音对着电话那端说道:“不行,我就要上次看中的那个包包。” “你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 女生声音虽然听起来柔柔弱弱,可话里的语气却是十足的无理取闹。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因为女生随即就扬了扬声调,“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好啊,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买个东西而已,你就这样推三阻四,你肯定是有别的人了。” 半真半假的哭一哭,电话里的人妥协了。 只听女生哼唧了一声后又低低地笑了开来,并且得寸进尺道:“那你还要给我买一个项链,这样我才不生气。” 御翎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柳嘉听清楚。 听女生一个人说出的话,就能够判断出对方并不是什么好的人。 这种攀龙附凤的人柳嘉当然见过,甚至他身边就有很多。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走在中间的青年无端觉得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往说话人的脸上看过去。 等他抬头的时候,对方刚好和他们这群人擦肩而过,柳嘉只来得及看到她的侧脸。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也能让人一窥容貌—— 眉目张扬,化了妆的脸上更添肆意。 在等着男主角出现的时候,御翎就给自己的脸上重新画了妆。 如果这个时候有认识御翎的人可以看见的话,一定会发现她和平时又有不同。 同样是化了妆,但比起以往却没有了那种轻浮感,不过也同样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眉眼。 柳嘉只是这样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的心底有股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使他抬了头看向对方。 不过只这一眼,就已经足够得出他想要的信息。 廉价的衣服,轻浮的话语,第一次见面御翎就在他心里被打上拜金的标签。 等他们这些人走进酒店坐上电梯后,御翎往外走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她的这一番操作简直震撼人心,因此隐身模式的阿血忍不出冒出头问道:“宿主,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明明知道会降低男主角的观感,为什么还要故意在对方面前这样做。 它本来以为知道了原剧情的御翎第一时间过来找男主角,是要…… 真是想多了都是泪。 对于阿血的问题,御翎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 不过想一想这个世界都有原剧情这么强悍的背景支撑着了,好像也并不会太让人多担心。 于是阿·心安理得·咸鱼·血继续它的隐身模式。 反正收集狗血能量什么的,大佬一个人操心就够了。 而在这一次快要闪瞎系统眼的操作后,御翎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 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要知道一个陌生人带来的深刻印象,很大程度都是由事件本身带来的,御翎想要的是让男主角通过这些事情而认识她。 对她印象深刻。 于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柳嘉就在各个地方偶遇了御翎。 只不过每次对方身边的男性都不是同一个人,唯一相同的,是女人似乎永无止境的索取和贪婪。 对她的印象越深刻,青年见到对方的时候眼中就越淡漠。 6 两碗狗血:装模作样(五更) 又一次,当柳嘉下了车以后就看到酒店门口姿态颇为亲密的青年男女。 只不过这一次御翎身边的人是齐征。 其实之前几次在偶遇柳嘉的时候,御翎约的人都是和原主不清不楚的对象,她故意在男主角面前表现得引人误会,等人走了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跟那些对象断了关系。 双方好聚好散。 今天是周末,齐征刚好有时间可以出来。 自从隐约察觉到御翎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后,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一有时间就跑出来找她。 此时他正牵着女生的手,两人一边往酒店走,一边细细的说着话。 “翎翎,你最近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在公司怎么样啊,有没有人为难你?” “我在公司也挺好,你不用担心,没人敢为难我的。” 柳嘉离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一句不落地被他听到了耳朵里。 在听着前面那个男生愣头青一样的话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御翎的背影上,心中评价了四个字:装模作样。 这些天她出去的时候,身边都是不同的男伴,看她开口要东西的样子,可不像是普通朋友关系。 而且那些人他都在柳家分支的宴席上多多少少见过一些,不过是群不入流的暴发户而已。 柳嘉出身京都,从小身边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自然看不上像御翎这样的女人。 不过倒是这个傻小子,看上去和那些人不同。 只是,他看了齐征的背影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柳嘉并没有那么多泛滥的情绪跑去帮助一个陌生人,好心的告诉他,其实你的女朋友背地里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她故意装作这副样子骗你的。 在他看来,两个人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到这里,他就准备放快步伐超过两人。 只是—— “你太讨厌了!” 随着女生矫作的腔调溢出,对方就这样突然向后撞了过来,而在她的身后,赫然就是准备加快步伐的男主角。 周围的空气瞬间充斥了女生身上的香水味道。 柳嘉的眉头不动声色地蹙起,在对方撞过来后快速的拉开了距离,显然不太喜欢陌生人的接触。 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女生充满质问的语气就先发制人的响了起来。 “你走路没有长眼睛吗?” 尽管声音那样好听,但是如此的无理取闹,叫人厌恶。 柳嘉没有情感波动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他知道什么叫小鬼难缠,因此主动说了一声,“抱歉。” 青年说完这句话后再次迈开双腿,不欲与对方多说。 可是女生像是闻到了腥的苍蝇,竟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眼看他要被这个并没有好印象的人触碰到,柳嘉迅速躲了开来。 此时他看向女生的眼神已经略微发沉。 对方见自己没有抓住目标,脸上又是一阵懊恼气愤,“你说一句抱歉就行了吗?” 老套的情节。 “那不然这位小姐想要如何,赔偿你一笔钱吗?” 他的声音虽然冷,可是话里面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到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身边还跟着不同的男人,似乎对方能有这样毫无礼教的行为也不足为奇。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福气,去享受他赔偿的钱。 柳嘉这个人表面上看好像不会和你一般计较,可实际上只是他懒得搭理你。 别人的把戏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小丑那样可笑。 可若是真有不识抬举的人惹怒了他,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是每个了解柳嘉的人都不敢得罪的对象。 “翎翎,这位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再说他也道歉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齐征适时的开了口。 像他们家虽然够不上顶级名流,但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个陌生的青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但他身上所显露出来的气度,很不简单。 如此年轻却又气质不凡,长相亮眼,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记住。 不过他住在酒店,a市又没这号人,那么应该是外地来的。 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御翎可以得罪得起的人。 虽然在情感方面有些犯傻,可在这些事情上,齐征却清醒得很。 他拉着御翎说的那句话声音很小,接着又朝着柳嘉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性格有些任性而已。” “任性?” 青年的声音有些不符合年龄的低沉,他又看了眼御翎,对于齐征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过总归是看在了对方的面子上,没有继续和御翎计较。 然而在走到前面的时候,女生抱怨的声音还是在背后时不时响起。 “你刚才干嘛站在他那一边,还说我任性?” 面对女生的质问,男生只能好言好语的轻声哄着。 “刚才那个人,我看他的身份不简单,担心你得罪人家。” 齐征也没有因为御翎刚才的行为而反感对方,大概是原主本身在他面前做事一向都这么不可理喻。 见到女孩子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下来,齐征又苦口婆心的将自己的分析很对方一一说了。 “以后你和别人发生冲突,一定不能像今天这样,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很危险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齐征看着自家女朋友虽然嘴里说着啰嗦,可到底也是听进了他的话,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御翎会受到伤害。 等将女朋友劝得差不多了后,齐征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她,“对了,宝贝儿,你今天怎么化妆了啊?” “我以前不都每天化妆的吗?” “那不一样。”今天比以往都要好看,只不过就是有点不像平常的时候。 齐征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怎么不一样,难道我不好看吗?”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骄傲,还有些自鸣得意。 这是一个非常了解自己相貌优势的人所展现出来的自信。 听到她的话后,齐征原本的思绪都被打乱了,只是连忙应到,“好看好看,当然好看了。”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终于觉得我烦了,开始厌倦我了?” 一番话连枪带棒,可谓是无理取闹至极。 “没有,我对翎翎的心日月可鉴。”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否认。 两人一边走一边又说了许多话。 大部分都是御翎一个人可劲作妖,而齐征则是伏低作小的哄着她。 ------题外话------ 万更成就达成,晚上19:30再摸一章出来给小天使们~~挥手帕,明天开始一章4000+,不晓得还能不能挣扎出万更来,但我尽量多更一些,笔芯? 7 三碗狗血:随时偶遇你(六更)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走廊中,御翎已经打开了房门,对着齐征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只是半晌后又提起了前几天的话题,“要不翎翎你还是去住我的房子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真的有些不放心。” 不出意外,御翎再次拒绝了他,“不用了,再说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家了。”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齐征有些担忧的心才放了一些下来,他没有再多想。 “那好吧,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尽管花我给你的卡好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其他事情也可以找我的。” 自从上次把自己的副卡给了对方后,齐征发现御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今天他才趁机又提了一次。 “好。” 御翎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话到这里总算说完了。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 一只好看的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低调奢华的银行卡,随后放在了桌面上。 御翎并没有什么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不过为了剧情需要,她的确是要用一用了。 于是第二天。 长相不俗的女生就在商场中出手大方的买了一件又一件奢侈品,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此时正在商场中视察的柳嘉,刚好也看到了她。 见对方这副脸上恨不得写满了我有钱的轻浮模样,柳嘉眼中没有丝毫情感,如同在看一堆死物般寂静。 想也知道这钱是昨天那个冤大头给的。 他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哪知柳嘉刚要走的时候,被看的人就注意到了他。 并且还丝毫没有修养的跑出来叫住了他,将昨天的事情旧事重提。 柳嘉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绅士风度这个东西,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分为有用和无用,像御翎这般,只是一堆不入眼的垃圾。 对于垃圾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女生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在说完话后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再一次伸手想要拽住他。 不过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御翎早有准备,因此柳嘉并没有能成功躲掉。 “放手!” 青年周身的气压都仿佛低了许多。 像是暴风雨前夕令人压抑的天空。 “我就不放!” 那张好看的脸上写着无赖两个字。 “这位小姐,难道你的那些男朋友们的钱还不够你花吗,所以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只是你未免太天真了一点,因为我并不是垃圾回收站。” 他的话既清冷,又恶毒,将御翎私下里的勾当全部挑明了,不留任何余地。 面前拽着自己的女生脸色果然因为这句话有所变化,却仍然不松手死死盯着他。 柳嘉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 他现在去住的酒店里面,大多非富即贵,这个女人说不定是故意住在里面,再趁机找些看上去有钱的人进行纠缠。 不过她运气不好,几次三番都被自己看到了和不同的人在一起。 就算没有私下那些事,柳嘉也看不上对方,这样秉性的女人,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出现过很多。 他并不准备再跟御翎多说废话,眼神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将女人拉开。 很快在柳嘉的示意下,身后的人就走上前有些粗鲁地拉开了御翎。 双方之间弄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周围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商场经理见到这副场景,额头直冒冷汗,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是连忙走到柳嘉身边低声道歉,“柳先生,不好意思,是我们商场考虑不周,让您受惊了。” 他说完这句话,见到柳嘉只是冷着一双眼,并不看任何人后,又叫来几个保安,让他们将御翎亲自“送”出商场,并吩咐从此以后包括旗下的连锁分店,都将不会再接待对方。 被“送”走的御翎见到柳嘉周围人对他恭敬的态度,看向对方的眼神也随之变得不同。 那里面多了一抹势在必得。 叫被盯着的人更加不喜。 柳嘉看都没有再看御翎一眼,又继续朝前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当晚自己回酒店的时候又碰到了御翎。 这个女人简直阴魂不散。 空荡的电梯中,只有御翎和柳嘉两个人,双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被电梯映射出来的女人面孔上满是喜色。 她看着柳嘉,脸上既明艳又张扬。 可惜了这样的相貌。 柳嘉的目光只在电梯上流连了一瞬,随即便直视前方。 倒是御翎忍了半响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唉,我看今天商场里的人都对你很尊敬似的,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她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险些都让柳嘉直接笑了出来,真不明白一个这样又蠢又虚荣的女人,为什么会让那么男人迷得颠三倒四。 于是电梯内,青年说得话也是头一次毫不客气的嘲讽:“怎么,才这么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被我说中想要勾引我?” 说完这句话,柳嘉转了过来面对着御翎,微微倾下身,凉薄一笑,“可惜,我说过了,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垃圾回收站几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眼见女人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一变再变,柳嘉重新站直了身体。 男主角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一岁,但他本人平时的话并不多,性格也沉敛。 更不会说像现在这样对着一个陌生人表露真实情绪。 这一点柳嘉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对这个三番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三番两次? 他想起每次撞见御翎的时间都很微妙,或许他一开始就猜错了,这个女人并不是在酒店中随机找一些有钱人,而是从头到尾都只盯上了自己罢了。 柳家家大业大,想打主意的人数不胜数,这一次他来a市虽然没有多加声张,可要是有心人真想查的话,也是可以查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柳嘉又转回了身体,微冷的目光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做我男朋友吧。” 被对方那样的言语羞辱,却还是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话,不得不说御翎的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可以。 而柳嘉在听到她的话后,觉得这个女人大概脑内有疾。 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他跟她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题外话------ 崽: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神经病 8 四碗狗血:电梯事故(一更) 电梯上的数字已经显示到了8。 还有一层御翎就要下去了。 在她刚才说完了那句话后,电梯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之前柳嘉有在电梯里碰到过御翎,不过那时候人多,对方好像并没有看见他。 因此他是知道御翎会在第九层下去的。 所以对于她刚才的话,柳嘉直接用沉默无视。 反正这个发疯的女人就快要出去了。 可就在柳嘉这样想着后,当电梯上的数字要变成九时,原本还亮着的灯光一闪,发出滋滋的声音,接着就熄灭了。 同时正在上升的电梯也发生了故障,在经过了有些吓人的下降后,彻底停了下来。 按理说这样的酒店,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因为他们的电梯都会定时进行保养维修。 可它就是出现了。 并且被困在里面的人是柳嘉和一个对他不怀好意,脑子有病的女人。 情节似乎有些荒诞。 视线在一瞬间就被黑暗围绕着,其他感觉因为看不见的原因被放大了许多倍。 被电梯鼓掌而吓得大叫的女人声音在狭小而安静的空间内听得柳嘉十分烦躁。 “闭嘴。” 他的语气有些重,却也让御翎停止了那令人不悦的叫声。 可随即低低的哭声又蔓延开来。 这哭声细细弱弱的,搅得柳嘉脑子有些疼。 “都说了闭嘴,哭什么哭。” 青年人的话音落下,哭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柳嘉的眉头在黑暗中已经完全皱了起来,“叫你别哭了,听到没有。” “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不哭。” 御翎的声音因为哭的原因,带了些鼻音。 “呵,你休想。” 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柳嘉想着这个女人不是可能脑内有疾,而是肯定有疾病,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勾引别人。 皱起的眉头间都是厌恶。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理对方,听着御翎低低的哭声。 可过了一会儿,等他听习惯了后,那边的声音却消失了。 怎么回事? 柳嘉莫名心中有些在意。 虽然仍旧皱着眉头,语气也是十分不耐,可他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不哭了?” 没有回应。 如果不是能够听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声的话,柳嘉都认为这里是不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并不是。 他清楚的听到御翎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有些不对劲。 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心里有些担心对方。 这时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了过去。 只见张狂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了下去。 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视线中御翎脸色无比苍白,额头被汗水打湿,嘴唇紧咬,就连他打着手电筒也没有发觉,双眼紧紧的闭着。 柳嘉终于意识到御翎的情况是真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他走过去试图跟对方说话,可是没反应,她好像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接着他又试图去拉对方,这一回对方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却不是柳嘉想要看到的。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猛地挥掉了伸过来拉自己的手,口中还念念有词。 因为说的话很多,声音又轻,柳嘉并没有完全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但是有一句话他却听清楚了—— “别打我。” 墨色的瞳孔因为这句话收缩了一下,柳嘉的心微微发沉。 这种情绪并不明显。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情绪。 只是蹲在她旁边继续开口道:“你不要紧张,这种酒店发生异常状况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了,我们等会就会出去,你睁开眼睛,我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可以看见东西了。” 青年人低沉的声音在电梯内响起,尽管他已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加柔和一点,可是丝毫没有用。 闭着眼睛的女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不肯睁开眼睛,像是在自虐一般。 这个认知让柳嘉的眉头皱得更紧。 之所以御翎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原主曾经有被御游打过,然后关在房间里一整晚的经历,并且在那段时间内御游还切掉了房间的电源。 从此以后只要是在这种狭窄的没有光亮的空间内,“御翎”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御翎并不会。 原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她纯粹是为了狗血事业奋斗罢了。 “不要去想那些让人害怕的事情,试着深呼吸,呼——吸——” 柳嘉在旁边又继续说起话来。 虽然御翎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可是在青年的努力下,她渐渐平缓了下来。 只是女人死性不改,刚好了一点又面朝着说话人的方向问道:“你现在可以当我男朋友了吗?” 柳嘉因为被困在电梯里看到对方不对劲模样后,心里产生的所有异样的感觉,都因为这句话消失殆尽。 他的脸上再次被寒冰覆盖,周身的气压也随之降低。 青年人依旧举着手机,可是却再也没说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我不在乎。” 大概是感受到了柳嘉的心情,御翎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而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说话的时候坦坦荡荡,一点也看不出来对方原本的秉性。 柳嘉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偏要走歪路子。 御翎说完那句话后也沉默了下来。 整个电梯安静得近似诡异。 过了不久,御翎再次出现了刚才的情况。 她低哼了一声,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柳嘉听了半响,最后没拗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又缓缓开了口,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讲了半天。 “我今天在商场听到他们喊你柳先生,你全名叫什么啊?” 青年人又皱眉。 他内敛的情绪似乎在这个电梯里都用尽了。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想和我交往?” 话是这么说,可他依旧告诉了御翎自己的真实姓名,“柳嘉。” “柳嘉?什么嘉?” “嘉奖的嘉。” 他的声音里有些不耐。 “哦,知道了,我叫御翎,御是御赐的御,翎是翎羽的翎。”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御翎又开口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你重复一遍,我叫什么名字?” 柳嘉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女人实际上是在强撑着意志和自己说话的份上,早就让她闭嘴了。 他又不说话后,御翎没有像刚才那样沉默,而是继续跟他讨论交往的问题。 “原本我是看你有钱,所以才想和你交往的,可是现在发现你不仅有钱,人还很好,所以我现在郑重的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可以吗?” “柳先生?” 御翎又拿出那一套哄人的架势来,她本来声音就好听,这时候还故意拿着温温柔柔,又娇又软的语气,若是一般人肯定招架不住。 即便是柳嘉,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有资本的。 虽然人蠢钝,又虚荣无比,脑子还有病。 两个人就这样绕着这个话题没掰扯多久,电梯的门就开了。 “非常抱歉给二位客人带来麻烦。” 酒店人员知道电梯坏了同时还有两位客人被困在里面的时候,第一时间找了维修人员过来,在看到柳嘉和御翎的时候亲自给两个人道了歉。 直到电梯门开了的时候,御翎紧闭的眼睛才慢慢睁了开来。 在自然光下,柳嘉才发现对方的情况比自己预想中要更严重一点—— 她的身上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煞白,额头的汗水多到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嘴唇因为一直咬着的关系居然渗出了血渍。 他的目光也让酒店人员注意到了御翎的不正常。 对方立即询问要不要打救护车,然后态度诚恳的问道:“客人,您要不要紧?” “我没事。” 御翎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虚弱,不过她仍然拒绝了叫救护车的提议。 她自己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刚走出电梯,就听到柳嘉的声音,“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御翎依旧摇头,“不用去医院,老毛病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她话题又是一转,虚弱的语气里满是轻佻,“你这么关心我,难道是打算和我在一起了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柳嘉闭上了嘴。 他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感情后,柳嘉抬脚就准备离开这里去换另一部电梯乘坐。 只不过他刚准备走,看起来柔弱而苍白的女生身形就是一阵轻晃,随即再次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柳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的伸手接过了原本会倒在地上的身体。 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失去意识的女人,眸中神色不清。 青年人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况且这个女人的真实目的还有待商榷,说不定她就是柳家的对手特意派过来的人,另一方面又觉得,即便真的是想派人来,又为什么会派一个有些一言难尽人设的人过来。 总之这些纷乱的思绪虽然复杂,但实际上柳嘉也就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 很快他就让酒店人员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过来。 * 御翎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齐征就收到了信息赶了过来陪她。 “宝贝儿,你怎么突然住院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吓坏了。” 齐征是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收到御翎的信息的,他当时看到御翎住院这几个字的时候手脚冰凉,一瞬间脑子里什么坏事情都想了一遍,最后才有些手抖的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不过接电话的并不是御翎,而是一道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是一个男的。 对方简单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说御翎晕倒被送进医院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坐电梯的时候,电梯突然坏了,我害怕。” 她躺在病床上,因为虚弱的关系看起来整个人比平时更加无害,更加惹人心疼。 齐征这时候才知道具体情况,于是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细心安慰着。 早知道他就应该把对方带到自己那边的房子,虽然他不常住,可好歹还有保姆在,也出不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男孩子的担忧和心疼都写在了脸上。 他没有半点掩饰自己对御翎的感情。 “没事了,都出来了,翎翎别怕,我在这儿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宝贝的。” 他说的话真挚又动人。 看着齐征这副样子,御翎想起了在原剧情中,知道御游的所作所为后,对方第一时间找来了御翎,并表示自己可以带她走,让她不用害怕御游。 可是原主拒绝了。 大概是所谓的面子和虚荣心作祟,她向来是骄傲的,怎么允许有人窥探到自己其实是不堪的一面。 所以她拒绝了。 这也是为什么齐征明明知道“御翎”的一切事情,可“御翎”仍然要呆在那个家里的原因。 除了这点外,更多的是这些年来原主越发得心应手,御游对她也是言听计从,没有像以前一样打骂,所以她可以忍得住。 “其实我这一次被困在电梯里,还要感谢一位先生,要不是他一直跟我说话,说不定我早就昏过去了。” 御翎并没有再过多描述自己的害怕,她将齐征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柳嘉的身上。 “是那位给我打电话的人?” “电话,什么电话?对了,我还没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你进医院后,我就收到了你发过来的信息。”在御翎疑惑的目光中,齐征讲了柳嘉给自己发完短信后他又打电话过去的事情。 听完齐征的话后,御翎点了点头,“如果他说他叫柳嘉的话,那就是了,电梯里我有问过他的名字。”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的医药费也是柳先生付的,我醒来后护士就告诉我了。” “那回头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 御翎在医院里并没有呆很长时间,过了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出院了。 齐征送御翎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过来,和你一起去亲自谢谢那位先生。” “好,那我等你。” ------题外话------ 4000奉上,二更时间晚19:30,爱你们~ 9 五碗狗血:请和我交往吧(二更) 打着第二天要来酒店和御翎一起感谢柳嘉准备的齐征,一大早就过来了。 因为听御翎说柳嘉住的地方他们没有卡不能上去,所以齐征和御翎最后选择在大厅处等对方下来。 也因此,当男主角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昨天还要死要活缠着自己求交往的人正和别人站在一起。 两个同样年轻的面孔看上去十分登对。 柳嘉看着两个人,眉稍处略微动了动,除此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和她身边的男的一样,是个傻子吗? 于是他就这样忽略了两个人有些刺眼的身影。 “柳先生!” 只是御翎却总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柳嘉的身影。 再次听到她那柔软的嗓音,青年人不免想起昨晚在电梯的时候对方也是用这种语气叫着自己,只不过要更甜腻一点。 随着御翎的叫声,齐征已经和对方携手走到了柳嘉面前。 “谢谢柳先生昨晚替我付的医药费。” 这是御翎的声音。 “多谢柳先生昨晚送我女朋友去医院。” 这是齐征的声音。 只是柳嘉听到对方的话后,突然觉得这个二傻子碍眼了许多。 他对着二人表示,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后,没有过多交流便抬脚走了。 “想不到柳先生就是他啊。” 见到面的时候,齐征就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是那天在他们身后,和御翎发生冲突的青年人。 他本来还打算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跟柳嘉说一声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他可以帮上忙的,尽管找他,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可没想到这人竟似难以接近得很。 于是齐征感慨道,“虽然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可看起来真的好高冷。” “是吗?我觉得高冷一点也挺好的啊。” 女朋友的话很危险,让齐征下意识就拉起了警戒线。 他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御翎:“那你是喜欢他这样的,还是我这样的?” 问完以后,齐征紧紧盯着女孩子的脸,生怕错过一丝表情变化。 “你干嘛和人家比啊?” 心上人的脸上只有不解和莫名其妙,没有其他情绪,很好,齐征心里乐呵了一下。 而后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看出来他是在吃醋,到时候翎翎该觉得自己不相信她了。 虽然他的确有些不相信,不过那不相信只是针对自己。 他对自己一些信心都没有。 * 接下来的几天中,一直忙碌的柳嘉似乎有了一点空闲时间。 然而在他空闲的时间里,御翎总是跟幽灵一样的跟在他身边缠着他。 期间女人的各种示好和话里话外的暗示,都让柳嘉心情不好。 偏偏他又好像并不想要对对方怎么样,矛盾的心理更加令他生气。 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是又什么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一再的变得不像自己的风格。 实在是太诡异了。 柳嘉坐在酒店的餐厅内,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了餐桌上插着鲜花的白色瓷瓶上,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他穿着比平常要休闲的衣服,在喝完一口咖啡后停下了动作,神色沉敛地看着面前又一次出现的女人。 对方只拿了一杯牛奶和面包过来。 “柳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吧?” 少女嗓音轻柔,可是她的动作早在被询问对象开口前就已经不容置喙的坐了下来。 因为近距离的观察,柳嘉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似乎一无是处的女人,无论是坐姿还是吃饭的时候,都透露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 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将面包迅速解决掉以后就喝完了那杯牛奶。 等到一顿早餐被消灭,她才意犹未尽似的感慨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餐。” “这些都只是普通的牛奶面包,御小姐平时和你的男朋友们吃的都比它们好吃。” “那不一样,所谓秀色可餐,柳先生比他们都要好看。” 女人竟然是在有意调戏他。 柳嘉望向御翎的眼神更加沉了一点,里面是黑雾般暗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御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是吗?那个叫齐征的人对你很不错。” 收到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后,就急忙打电话过来。 柳嘉隔着手机也能听出来对方的不安和惶恐。 这么比较起来,他觉得齐征是御翎身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性中品性还不错的。 他说出这番话,目的是为了打消御翎不切实际的想法。 既然他没办法像是对一般人那样处理御翎,那他只有劝退对方。 可是听到自己的话后,坐在对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他只是在跟她讨论天气,讨论花草树木一样。 “那又怎么样?” 柳嘉不易察觉的眉头微皱,“御小姐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为什么要听懂你的意思,我关心的是你——”御翎伸手指了指对方,“和我。”又将手指了指自己。 “御小姐的话简直太可笑了,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 “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让人解决掉我啊,这样我就不会再烦着你了。” 她对柳嘉的话听而不闻,只态度嚣张的道。 像是踩准了对方的弱点,知道他对自己下不了手。 “御小姐!”柳嘉显然是被激怒了,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如果你不想我烦你的话,就找人解决掉我,不然我会一直这样烦着你,你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初晨的阳光下,女生就坐在对面,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芒中。 她墨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巴掌大精致的脸上因为妆容的关系带着些肆意张扬,似水含情的双眼毫不避讳的望着面容俊美的男子。 因为洋洋得意,她的嘴角还带了笑意。 柳嘉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得到回答后,终于觉得话题进行不下去。 于是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被留在原处的御翎没有转过头去看柳嘉,她精致而好看的脸被光影分割开来,一半处于光明中,一半处于阴影中。 接着,她嘴角的笑意有所加深。 明艳的女人光是坐在那里,都足够令人心扉砰动,她这一笑,又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魄。 人类向来是对美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两人在这一次的不欢而散后,御翎仍然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柳嘉在见到那张他已经完全熟悉并且印象深刻的脸时,就知道不欢而散这四个字恐怕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御翎这个人,完全没有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而有任何尴尬。 她只知道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的前进。 可她又总是能在触碰到柳嘉的底线之前安全撤退,尺度把握得相当到位。 甚至有时候,柳嘉都觉得御翎是不是偷偷在他心里安了一个测量仪,要不然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能够在他快要发怒时就跟他挥手拜拜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等到柳嘉的空闲时间过去又开始忙碌的时候,那个三天两头就会出面在他身边的女人却又好像消失了一样寂静。 对于一开始意识到御翎没有来烦他这一点,柳嘉还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摆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黑色的背景图案上显示出来电人的姓名——苏倪。 在原剧情中,柳嘉因为在处理柳家分支事情的时候与女主角苏倪打了交道,同时也因为苏禾两家的事情让他对女主角产生了兴趣。 在一场几个人都出席的宴会中,柳嘉亲眼见到苏倪吩咐别人去教训禾安塘。 据他所知,苏禾两家是世交,苏倪和禾安塘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圈里的人都是默认这两人以后会结婚。 就是这样的一对,没想到还另含别情。 也让他看了一场好戏。 在看到明面上和禾安塘相谈甚欢,背地里又是另一副脸孔的女主角时,柳嘉觉得很有意思,也因此升起了想要探究的心思。 都说爱情是从好奇心开始,柳嘉就这样在一来二去的探究中沦陷了下去。 现在的剧情正是柳嘉在宴会上撞见苏倪之后,和她在商场上打交道的时间。 这一次对方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想要和他谈一桩生意,柳家人的生意并不是那么好谈的,甚至有些人连和柳家人谈生意的资格都没有。 苏倪能够得到柳嘉的联系方式,纯粹是因为上一次在宴会过后柳嘉对她的那点探究之心。 要不然她连打电话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苏家在a市的地位不同凡响,但是和柳家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这一次大概是由于御翎的关系,使得柳嘉对女主角的兴趣大打折扣。 但大致的剧情到底也没有发生什么偏差,苏倪还是依照原来的剧情顺利的和柳嘉通了话,两个人定下了具体的时间地点来谈生意。 * 他们的谈话内容都被阿血实时直播,一句不落地展现在了御翎的面前。 她知道男主角和女主角已经见过面,并且明天即将再次见面去谈生意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在意阿血给她直播的内容。 御翎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天男主角和女主角谈完生意后。 因为到那个时候,柳嘉会被一群绑匪绑架。 在被绑架期间,那群人对待男主角都非常不客气。 大概由于都是亡命之徒的原因,他们根本不怕柳家的背景,讲究的是收了钱以后只要能把人活着送出去就行了。 也因此男主角在这一次的绑架中受到了许多非人的待遇。 他被这些凶狠的绑匪拳打脚踢,浑身上下都受了伤。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找到机会逃脱了。 只不过在逃离绑匪的过程中,很不幸被抓到了一次。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柳嘉在胸部中了一枪后勉强又逃了出来。 这一次他很幸运,因为很快警察就来了。 那些绑匪也全都落入法网,至于柳嘉也是因为警察来得及时,将他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在昏迷了几天几夜醒了过来,从而保住了性命。 那些警察是女主角叫来的。 两个人在中午的谈话后并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双方约定下一次见面再聊。 可是下午的时候苏倪想到一件与这笔生意相关的事情,打算和对方再商讨一下,没想到却打不通柳嘉的电话。 她当时只以为对方可能在忙,然而等她又过了一会儿打电话给柳嘉的时候,电话直接变成了已关机。 她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来想去,苏倪终于想起了前世这个时候有一篇绑架案的报道。 里面提到某柳姓男子被绑架以后逃脱,却在途中不幸中枪,最后失血过多造成死亡。 苏倪拼命回想关于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可无奈她当时也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因此她并不能确认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柳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她需要这样的机会来和柳家搭上更深一层的联系。 于是苏倪动用了苏家的势力,让人去调查了一下今天有没有什么绑架案发生,她还特别让人去查了一下柳嘉的行踪。 最后的结果验证了苏倪的猜想,她在确认了绑架案发生的地点后,毫不犹豫选择了报警。 御翎明天要做的,并不是去救柳嘉。 她只是需要在原剧情的推动下收集狗血而已。 因此她是去绑架中趁火打劫——和男主角同生共死一把。 到最后对方知道真相时,才会知道狗血两个字有多深刻。 长夜一晃而逝,白昼降临。 柳嘉坐电梯的时候,目光在九这个数字上停了一瞬。 那个女人,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叮! 电梯在八楼开了一下门。 也是这道声音将柳嘉唤醒。 他刚刚居然在想那个女人,真是中邪了。 略微发沉的目光中溢着说不清的光芒,或许等他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以后,真的要将那个女人解决了。 一个陌生的,他又明确知道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却能随意左右他的情绪,这种情况太危险了。 柳嘉就算心里有再多相反的想法,但他的理智终归大于情感。 他不会给自己留下危险的机会。 所以这个人必须要解决掉。 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 只有解决掉,麻烦就不存在了。 ------题外话------ 二更送上,今天只有8000+,果然我永远万不了,明儿见啦 10 六碗狗血:蹭主角定律(一更) 和苏倪约定商谈的地点离酒店并没有多少距离,也正因为此,柳嘉不准备带多余的人跟着自己。 上了车后,跟自己的司机报出了想要的地方,青年人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坐在后面,身体向后靠着,眼睛微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撑着额头。 车子飞快驰过四周的风景,光与影在速度里明明灭灭,打在了他无比好看的脸上,衬出一丝出尘意味。 然而等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以后,暗莹涌动,那丝令人恍惚的出尘意味就被彻底打碎。 他是匍匐在暗夜里耐心狩猎的野兽,只等你放松警惕之时,就会从你不注意的角落中轻踩脚步,优雅地走到你面前。 然后笑着看着你凄惨的挣扎。 即便是脸上被溅上血渍,也只会无所谓的笑一笑,然后拿着干净的手帕擦干净后,扔下冰冷的解决掉这三个字。 这才是柳嘉的真实面目。 他的右手划开了手机的屏幕,距离御翎发过来的消息已经过了五分钟。 对方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抢过了他正在用着的手机,然后打给了她自己。 这样令人冒犯的举动,若是一般人…… 若是一般人,在这样三番两次以如如此无赖的行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说到底,还是柳嘉自己有意无意的纵容,才会让御翎越来越放肆。 他想到自己走出电梯时的打算,右手在屏幕上放了半晌,最后点了删除—— “你现在在哪里?” 【确认删除?是。否。】 柳嘉点了是。 接着手机屏幕重新变暗。 而此时,发完了一条消息没有得到回复的御翎正在柳嘉和苏倪即将谈话场所对方的一家蛋糕店中。 奶油的香气和面包的浓郁味道混合在一起,空气里还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御翎坐在靠窗的位置,很容易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一直到柳嘉和苏倪谈完事情后,他的手机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 * 中午十二点,柳嘉从对面走了出来。 同时一起出来的还有女主角。 身为千金小姐,苏倪一直都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所以她身上很容易看出来有一种被家人细心保护的纯真—— 不过这只是重生以前的她。 在经历了前世的折磨后,苏倪当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蠢。 十九岁的少女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只是脸上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当那双眼睛看向你时,甚至还会产生出一种阅尽俗世后沧桑的错觉。 很矛盾,可在她的身上又是近乎奇异的合适。 这一切都促使柳嘉对对方的兴趣加深。 因为苏倪还有事情,所以两个人并没有一起去吃饭,而是在门口处就分别了。 柳嘉上了车以后没有说话,就意味着不用再去其他地方。 于是司机也就直接将车开回酒店。 原本面无表情的柳嘉在几分钟之后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依旧是缭乱的让人眼花的风景,只是很明显,不是他们刚刚来的那条路。 “怎么换了一条路?” 语气冰冷,听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司机却没有回答。 “停车。” 司机好像自动隔绝了柳嘉的声音,一路不管不顾的开着。 接着后者看到了前方的司机手里拿了一把枪。 瞳孔微沉。 大概是意识到这样的叫喊无济于事,柳嘉停止了跟司机的对话。 这个司机恐怕在他和苏倪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个人。 “柳先生,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手里的枪可不会管你是谁。” 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终于开口。 但他却是在警告柳嘉。 “老实点,把手伸出来!” 柳嘉嘴唇微抿,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重新变亮,只是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动作,对方就发现了。 从他的语气中柳嘉可以分析出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为了安全着想,他并没有再做小动作,而是将两只手都拿了出来,并放在了双腿上。 对方从车内后视镜中见到柳嘉的配合,大概觉得十分满意,并没有再出声。 而等司机的目光移开后视镜的时候,就看见正前方有一辆车不管不顾的撞了过来。 他赶紧打了个方向盘。 急剧的转弯让柳嘉的身体在车内碰撞着,公路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接着,从那辆发了狂一般的车上走出来一个人影,是御翎。 等柳嘉看清对方时,心中没由来一股忐忑之感,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安全,要是对方这样贸然过来的话,很可能也会陷入危险中。 “柳先生,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女生的声音柔软又委屈,她曲手敲在了柳嘉所在车子的玻璃上。 这辆车子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然而在外面的人却不能看到里面。 长时间的没有得到回复后,柳嘉可以看到御翎的脸上多了不耐之色。 他想再等一会对方就会知难而退,自己离开了。 可是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司机又开了口,这个时候应该不叫司机,而是绑匪了。 “让她上来。” 同时还有那只拿在手里的枪也指了过来。 黑漆漆的枪口就这样对着柳嘉的脑袋,只要他说一个拒绝的字,子弹就会打进身体中。 而外面的窗户上,御翎还在不停的敲着。 柳嘉平静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了。 他示意对方摇下了车窗,那只枪也在车窗摇下后被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是枪口仍然是对准着柳嘉。 “你在跟踪我?” 是青年人一贯的口气。 “我只是来跟你友好交流而已。” 御翎那张张扬的脸上毫无畏惧,她不明白自己的生命现在有多么危险。 可是柳嘉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既可以让御翎毫无怀疑的离开,又能够解决现在的困境。 于是他的脸色越发低沉。 “柳先生,就算你真的讨厌我也没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他的话让绑匪起了警惕,驾驶室里的人咳嗽了一声,提醒着柳嘉快点让对方上来。 而他的咳嗽不知怎么吸引了御翎的注意力。 她从柳嘉那边的车窗望过去,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柳先生,你怎么换了一个司机,这个人是谁?” 柳嘉根本来不及组织御翎的话,绑匪就已经掏出了第二只枪来,黑漆漆的枪口一个对准柳嘉,另一个对准御翎。 若是一般的人,柳嘉这时候说不定会趁机制服。 可是这个绑匪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柳嘉没把握可以制服对方。 而御翎,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她站在外面,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于是一双手死死地扶着车窗框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当场坐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这两个字刚刚说完,御翎的耳边就有什么擦过去。 这是个完全不管不顾的绑匪,他们甚至狂妄到在马路上就开枪。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一辆车。 他的这一枪震得人耳朵有些发麻,却没有吸引出其他人过来一探究竟。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听话点。” 绑匪的任务本来只是绑架柳嘉一个人,只是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还不怕死的开车撞过来。 为免不必要的以外,所以他才决定要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 “我……我我我我听话……听话。” 女生已经被吓到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只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关心柳嘉的安危,“你要把……把柳先生带到哪里去?” 这句话说得比上一句好一些,没那么结巴。 她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还没等到绑匪的回答,就对着对方说道,“你你……你是不是……” 御翎极力忍受着害怕,她甚至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你是不是要绑架柳先生啊?” 她的眼睛极为好看,此时因为害怕睁得大大的,有些圆润,倒像是哪一只被路人惊吓的野猫。 “那你把我也一起带走吧,我要和柳先生在一起!” 谁也想不到,御翎在外面哆哆嗦嗦说了半天,最后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连柳嘉都有些意外。 这个人看上去就知道怕得要死,居然要绑匪带她一起走,难道她不怕死吗? 御翎的这句话让绑匪也有些侧目,“你不怕死?” 他问出了柳嘉心底的疑问。 “怕啊,我当然怕,可我更怕柳先生受到伤害。” 花言巧语。 哪怕是任何一个场合,御翎会说出这句话柳嘉都不会都太大的感觉。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生不出讽刺的念头。 看着站在外面已经因为惊吓而脱力的女生让绑匪开门,柳嘉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起,最终他平静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说话。 等御翎坐进车子里面,绑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绳子,扔给了御翎。 一个人可以不防,两个人就说不准了。 “你,先把他绑了。” 绑匪让御翎按照自己教的方式去绑柳嘉,很快,青年人就被绳子紧紧绑住了,并且是一道死扣,越挣扎帮得越紧。 解决了柳嘉后,绑匪又亲自给御翎绑上了绳子。 不过跟柳嘉全身都被绑住不同,御翎只是被绑住了双手。 ------题外话------ 这章3000+,二更时间不确定,小天使们明儿再看好了 11 七碗狗血:听话(二更) 解决好安全隐患后,车子又重新上路了。 从车里望到外面,可以看到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渐渐的宽敞平坦的公路也变成了曲折颠簸的小路。 两个人被绑着坐在后面,十分不舒服。 御翎的小脸已经发白,看上去分外难受。 柳嘉想起来这人之前在电梯里的样子,担心她还有着什么其他的毛病,“你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话后,御翎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从上车以后,除了要绑柳嘉的时候外,御翎就没再看他了。 “你不生我气啊?” 她望着柳嘉的目光十分纯澈,甚至于说出的这句话都带了一些傻里傻气。 可这是青年人从来没见过的御翎。 “生什么气?” “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搅这个浑水,可是我担心你啊,所以才……才跟上来的。” 御翎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却让柳嘉察觉出一点怪异。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从你跟别人谈完话后。” 女孩子的声音小得可怜,她的头都恨不得埋进椅子里,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从她话里的担心和跟过来的时间,柳嘉终于知道了那点怪异之处在哪—— “你一开始就知道司机不正常?” 依旧是有些冰冷的语气,御翎也拿不准柳嘉的态度,只好点点头。 到这个时候,青年人才彻底哑了声。 他要说什么? 说你不知好歹,明知道有危险还要跟上来吗? 还是说她自以为是,以为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吗? 或者是责怪她为什么不马上报警? 柳嘉目光沉沉,他看着不敢抬头像个鹌鹑一样的女生,“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和我在一起?” 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她不至于这样连性命都不顾。 太冒险了。 她怎么断定自己没有危险呢? 万一这些绑匪丧尽天良,对她做出些什么事…… 想到这些,柳嘉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太平静。 似乎只要想一想,他就很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等会找个机会偷偷告诉对方,让她机灵一点,不要惹怒绑匪就好了。 而在柳嘉心里翻天覆地的时候,御翎终于将头抬了起来。 她偷偷看了一眼对方,见他正沉着目光看着自己,立即将视线瞥向了别处。 而过了一会儿,她又偷偷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此这样几次三番,御翎像是终于看开了。 或者说,破罐破摔。 她干脆大大方方的直视着柳嘉,而后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呗,哪有为什么。” “为了钱?”柳嘉根本没有把御翎的话听进耳里。 可是他的话却让御翎涨红了脸,“对啊,我就是为了钱又怎么样?” 看来钱真的占了大部分。 “还有呢?” “没有了没有了,你这人烦不烦,又不跟我交往还要问我这么多话!” 女孩子的脾气真不是一般大,只是被问了一两句就开始不耐烦起来。 而开车的绑匪听到后面两个人的交谈,眼中闪过嗤笑,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就是这么蠢,小命都被别人捏在手里了,还说些情情爱爱。 * 两人就在这样的颠簸中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以后,开车绑匪的其他同伙就将他们身上带的通讯设备都搜了出来。 又将他们蒙上眼睛后,才带到了山上。 这一次绑架柳嘉的人一共有九个,每一个都训练有素,可见背后黑手是下了狠下心。 “不是说目标只有一个,你怎么给带了个女人回来?” 说话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 他的脸上带了一条刀疤,很短,但是却深,看起来异常可怕。 这些人都是真正见过血的。 “这女人自己半路撞上来的,我担心她坏事,刚好她认识这小子,就一起抓来了。” 这是刚才开车的人。 他比光头要矮上一点,可是语气却时刻透露着一股恨意。 “刚好五化不是喜欢漂亮姑娘,我给他带个现成的。” 这句话落,剩下几个绑匪都是一阵恶笑。 甚至有几个人带着让人恶心的目光直接扫在御翎的脸上,即使被挡住了眼睛,也依旧不影响对方的美貌。 他们虽然不缺钱,偶尔也会找个乐子,但谁也没弄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一时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五化出去买东西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不如先给哥几个尝尝鲜?” 一个人说了这话,剩下的几个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女人,谁不想尝个鲜。 听着那些绑匪们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御翎,柳嘉心里咯噔一下。 他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被绑在背后的双手骤然握紧,柳嘉咬紧牙齿,恨不得将那些口出秽言的人通通弄死。 突然间遮在眼前的黑布被揭开。 青年人没来得及掩饰的嗜血目光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呦,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个声音是刚才第一个开口打御翎主意的人,他看起来年纪只有二十八、九岁,因为娃娃脸的关系,看起来很显年轻,连说起话来也流里流气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厉害。 可他手下的动作却并不是如此。 对方看到柳嘉的眼神后,就伸手拽着他的头发,将青年人的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每一个动作都狠戾无比。 然而他看着柳嘉的眼神却始终没变,隐隐含着笑意。 不知道这样磕了多少下,柳嘉的额头已经见了血,似乎担心这人将他们刚刚才绑来的目标给弄死了,那个开车的绑匪出声制止了一下:“行了,要折腾留着下次再折腾。” 听到他的话后,娃娃脸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松开手中的头发。 接着又一脸笑意的凑到御翎身边,伸手将她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 在见到那双充满了害怕的眼睛时,他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小美人,你在害怕什么?” 像是猫逗老鼠一样恶劣。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她刚才听见咚咚的声音,可是却看不见,因此被摘掉遮挡眼睛的黑布后,御翎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柳嘉。 “放心,他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他弄死。” 娃娃脸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御翎,还是在恐吓御翎,只是女生原本就苍白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更加白了。 而后她有些慌乱的视线在陌生的地方转了转,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动静的柳嘉。 对方的额头还渗出了骇人的鲜血。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打他?” 御翎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她似乎是想挪到柳嘉的身边,可是从上山以后,她就和对方一样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根本挪不动分毫。 越是没办法动她就越着急,双手拼命在背后挣扎,细嫩的手腕很快就在麻绳的摩擦下泛起了红痕。 看着御翎这副样子,娃娃脸只是蹲在她面前饶有兴致的欣赏着。 少女原本长相就极为明艳,此时梨花带雨,更添美感。 娃娃脸看够了后,回过头又问了一遍,“唉,反正这女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货物,我把她带到后面去了?”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询问,可话里却透露着告知意味。 就算他们不同意,娃娃脸也会如此。 脸有刀疤的光头在这九个人中间似乎起到了领导的作用,他看了一眼御翎,又看了一脸娃娃脸的德行,无所谓的挥挥手。 至于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虽然刚才大家都是在一起起哄,但谁也没胆子去碰他的霉头,毕竟这个人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他们这几个人,谁不是见过血的狠人,可没一个像娃娃脸这样,平时笑眯眯,关键时候让人头皮发麻。 几年前他们就有幸见识过,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而且让娃娃脸第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都是尝个鲜以后就没有什么兴趣,到时候这个女人还不是大家轮流来。 见众人眼神还有他们说的话,御翎哪里不知道面前这个绑匪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她害怕得都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只定在那里哭个不停,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看着可怜无比。 可越可怜,就越让这群绑匪心生恶意。 “你放开我!”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极度恐慌和无法控制的尖锐,让已经有些昏沉的柳嘉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他艰难的抬起头,红色的血液不小心滴进了眼睛里,让他难受无比,一瞬间周围的人和物都蒙上了暗红色的轻纱。 御翎挣扎的声音不断的传到耳朵里,让柳嘉有些着急的想要起来。 只是这谈何容易,他本身就是被绑得不能轻易动弹,现在又躺在地上,除非是有人能扶起他。 这边的动静让在拉着御翎往后走的娃娃脸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你要是乖乖的跟我去后面,我就对你男朋友好一点,要是不乖的话……” 娃娃脸并没有把话说完,可是看着躺在原地想要挣扎着做起来的柳嘉,御翎还是选择了屈服。 “我……”她哭得甚至都讲不了话,“你不要动他……我听……听你的。” 12 八碗狗血:逃出生天 御翎哀求着娃娃脸,她似乎还想要再过去看柳嘉一眼,可是对方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想看他等会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接着,柳嘉就听不到御翎的声音了。 陌生的空间中响起了脚步声,一道走的轻快,另一道有些踉跄,像是被人扯着走一样。 很快,这两道脚步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柳嘉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 他挣扎的更厉害了些。 其他绑匪见到这副模样,立即上来招呼了青年人一下。 “老实点,动什么动!” 柳嘉的肚子传来一阵锐利的痛意,那人踢了一脚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脚,“小子,哥儿几个可不是做慈善的,你要是再动的话受苦的是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那人才坐到了一旁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中的枪。 一边擦一边望了眼后面。 可惜被门挡住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御翎被娃娃脸带进去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距离他们失踪已经过了一两个小时,而马路上还有被御翎丢弃的车子,可这些匪徒各个都淡定自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 柳嘉便知道恐怕是背后的人已经解决好了这些后顾之忧。 那么到时候,就算有赎金送来,也难保他们会安全离开这里。 所以还是只能依靠自身。 可是被带进去的御翎要怎么办? 柳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机会逃脱。 他的双手已经握得印出血来。 而这个时候,女主角苏倪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连续给柳嘉打了十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通。 这很反常。 事出有常必有妖。 苏倪不清楚柳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不断回想着前世这个时间a市有没有发生大新闻。 按道理,以柳嘉的身份,如果出事了不可能没有报道。 果然,在她想了一会儿后,就记起了前世相关的报道。 接着,苏倪便按照剧情的发展行动了。 下午三点多,御翎已经被带到后面快半个小时。 “唉,薄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 薄雁就是娃娃脸的名字。 听到这话后,其他人也都哄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碰到个美人,当然要慢慢品尝。” 这些话听在耳里都叫人觉得恶心,依旧躺在地上的柳嘉蜷缩了起来,他试图屏蔽那些人的话,让大脑运转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下午四点的时候,娃娃脸才一脸餍足的走了出来。 众人见到这幅样子,朝着薄雁开口道:“舍得出来了?” “就是,薄雁你这可不厚道啊,都进去一个小时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绑匪的娱乐活动并不多,难得有这样的谈资,自然绕在上面转了起来。 只是那个光头和开车的绑匪并没有搭话。 他们依旧在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动作。 “还行吧,你们谁要玩,自己进去。” 薄雁办完事后又恢复了原有的样子,眯着一双眼有些散漫的挥着手,看也没看身后一眼。 其他人相互对视起来,接着便按照抽签的顺序轮流走了进去。 而一直在冷静的柳嘉听到动静后,脑子一片发糊。 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应该怎么脱困。 脑子里只剩下了薄雁的话。 他得逞了。 并且剩下的人依旧要进去。 当柳嘉大脑空白的时候,变乱就在这一瞬间产生。 薄雁居然举起了枪对着那个刚要走到后面的绑匪打了一下。 直击心脏。 对方当场死亡。 他的这一举动让其他人立时防备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薄雁,你发什么疯?” 光头男人第一时间就想去控制住对方,可是薄雁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动作,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接着他举起了第二枪。 因为没有防备加上时间太快,最后薄雁一共杀了三个人,才被其余的人制服。 死的三个人中,一个是刚才踢了柳嘉的人,一个是想要去后面找御翎的人,另一个是说了不少秽言秽语的人。 被制服以后,娃娃脸面对剩余四个人狠厉的目光,依旧眯着眼睛。 只见他恶作剧般裂开了嘴角,带出一抹邪气,“想杀我?动手啊。” 他一点也不害怕。 即使现在他已经像柳嘉一样,被绑了起来。 “大哥,这……” 对于薄雁的异常,有绑匪看向了光头。 “先绑着,等清醒了再说。” 光头知道薄雁的德行,可是他的价值要远远大于死去的三个人,所以他不会轻易杀了对方。 对方这种情况,十有八九就是发病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叫人把后面的御翎也带出来,“都规矩点,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不知道薄雁这一次究竟是为什么发病,但是光头猜应该跟御翎有关。 真是个疯子。 他看了一眼娃娃脸后在心里骂了一声。 * 御翎几乎是被人拖着带了出来,刚刚才死了三个人,这些绑匪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对待一个绑架来的毫无价值的女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脾气。 将她扔在了柳嘉的身边后,对方警告了一声就走了开来。 光头让剩下三个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后,找地方埋了那些尸体,避免以后被人发现留下痕迹。 自己在屋外守着。 很快这个陌生的空间内就剩下了柳嘉、御翎和薄雁三个人。 “柳先生,你没事吧?” 女生的声音轻轻的,她看着柳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样子,眼中都是担心。 只是她的话却让柳嘉更为痛苦。 被自己牵连的人居然遭受了那样的伤害,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对不起。” 柳嘉连看她都不敢,他不想在自己望着御翎的时候,看到对方身上的伤痕。 “柳先生,我没有被……被那个。” 她凑近了对方的耳朵,尽管说的有些模糊,可还是让柳嘉听懂了。 “什么?” 青年人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女生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他顾不得两个人靠的很近,只是重复了一遍御翎刚才的话,喉咙干得发涩,“你说,你没有被他……?” “是的。” 御翎在对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解除诅咒的咒语,让柳嘉的头脑清明了起来。 他这时候才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被绑着的人,可是对方就像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交流一样。 “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会一点催眠。” 所以薄雁才会进去那么久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所以他出来后才会毫无征兆的开枪。 这都是御翎对对方下的暗示而已。 柳嘉望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柳先生,你先忍一忍,我帮你解开绳子。” 御翎说完这句话后就转了过来,露出了手心中捏着的一把锋利的刀片。 这个刀片也是娃娃脸给她的。 很快绑在青年人手上的绳子就被割了开来。 柳嘉的双手得到解脱后,就开始为御翎解绑。 而在这个过程中,薄雁依旧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手中的绳子被解开后,御翎指了指后面,“柳先生,我刚才在那里看了一下,里面的房间有一个窗户,只要我们从窗户上爬出去就可以逃出这里了。” 柳嘉跟着御翎来到了后面。 这间房子很小,那扇窗户就在东面的墙壁上,只是很高,不容易爬上去。 “我扶着你站在椅子上,你尽量往上爬。” 柳嘉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格局,跟快做出了决定。 那些人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们必须在绑匪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里。 “好。” 木质的椅子看上去有些不结实,踩上去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只是已经这个时候,御翎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慢慢站了上去,两只手刚好能够抓住窗框。 “我……柳先生,我爬不上去。” 御翎又急又怕,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别怕,我帮你。” 柳嘉说完这句话后也一起站了上去,他将御翎举了起来,“这样可以吗?” “可以。”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御翎总算从窗户上爬了出去。 外面是松软的泥土,因此她摔下去的时候除了浑身痛了点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不过两只手臂爬窗户的过程中被木屑划破了。 紧接着,柳嘉也爬了出来。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御翎手臂上的伤痕,只是这时候并没有处理的方法。 柳嘉只好带着御翎开始往山下跑。 他们是蒙着眼睛上来的,根本不认识路。 即便认识,他们这一次也是从后门跑出来的,山前山后是两个样子。 可是两个人却一刻都不敢停留,身后是凶恶的猛兽,一旦停下了,就会被撕咬得粉碎。 山里的夜晚来得快。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四周就渐渐被黑暗包裹。 御翎已经彻底跑不动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柳……柳先生,我跑不动……了。” 不要说御翎,就连柳嘉在如此精神力紧绷的状态下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感到疲倦。 可是他无法确定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因为从周围的情况看来,他们似乎还处在半山腰中。 就在两人停留的片刻,不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柳嘉猛然间想起他们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个绑匪下山去买东西了。 不好。 青年人连忙拉着御翎躲了起来。 可是毕竟太慢了,而他们两个人又太容易暴露,五化就这样发现了两人。 “不许动。” 来人连缓冲余地都没给他们,直接将武器抵在了柳嘉的额头。 他在山脚下就收到消息,说是这一次的目标跑了,于是他才换了个路线,从另一面走了上来。 果然就发现了这两个人。 “双手抱头,都站起来。” 五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御翎就是在这个时候狠狠抓住了地方的手腕,让他无法指着柳嘉。 “柳先生,你快跑,快跑!” 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控制住了五化的手,柳嘉看了御翎一眼,他知道应该怎么样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不抓住的话,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所以他跑了。 女人的力气怎么比得过男人,尤其是御翎这样柔柔弱弱的人。 几乎在十几秒后,五化就甩开了御翎,然后举枪对准往前跑的男人。 “砰!” 一声枪响。 可是这枪并没有打在柳嘉的身上,因为他听到了御翎的声音。 青年人握紧了双手,没有丝毫停留的朝前跑着。 他不能辜负对方用生命给他换来的生机。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跑,拼命跑。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柳嘉连双腿都开始变得有些麻木。 黑暗中他漫无目的的穿梭着,身上被树枝划了无数道口子,可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是那个光头。 他仿佛早就等在了这里,只等他自投罗网。 柳嘉不清楚为什么只有对方一个人,可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心中却是奇异的平静。 接着,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了一道枪声。 柳嘉单腿跪在了地上,他的右脚被打中了,鲜血在刹那间流了出来。 光头慢慢走近了青年,他将有些发烫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太阳穴,只要稍微用力,柳嘉就会命丧当场。 大概是真的被他和御翎惹恼了,光头的食指已经勾上了扳手,轻微的响动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柳嘉仍然平静无比。 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由于已经做过了无数的设想,所以他还能保持住平稳的心态。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没能救出御翎。 砰! 又是一阵枪响,有水一样的东西溅在了柳嘉的脸上,可他知道那不是水,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严重的血腥味。 接着拿着枪的光头就倒了下去。 他是被击中头部而死的。 一直平静的心终于快速跳动了起来,柳嘉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柳先生,没事了。” 青年人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中听到了御翎轻柔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他转过了身体,看着御翎苍白的笑容,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 ------题外话------ 爱与和平,所有设定纯属瞎扯,切勿当真。 13 九碗狗血:真相大白 柳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腿,赶忙站了起来走到御翎的身边。 “你……” 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少女惨白着一张脸笑了笑后便往后倒下。 再一次伸手抱住御翎,柳嘉的心态和前面那一次很不同。 他之前很确定自己是不喜欢对方的,可是刚才那一刹那,她出现的时候,有什么在心里破壳而生。 只是当前的情况不容得他多想。 因为御翎还没来得及告诉柳嘉,她是如何逃生的,所以青年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这座冷寂的上山,活着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青年人有些费力的揽着御翎,可刚走了一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搭在女生肩膀上的手有些湿,他下意识捻了捻,发现御翎的衣服上也都湿了一片。 是……血。 他想起了刚才御翎缠住五化的时候,背后的一声枪响。 柳嘉从五化那里逃走后又走了很长的时间,他以为御翎能够走这么长时间出现在他身后,想必没有受多严重的伤,可是怎么会…… 柳嘉的喉咙干涩的要紧,他的目光复杂的看向身边的女孩。 不管如何,对方都为了他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 他想,若是等御翎醒过来,依旧要坚持和他交往的话,他会答应的。 这样的思绪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因为女生的情况似乎很严重,柳嘉并不能在这里耽误很长时间。 可是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身处何方,天又全黑了。 柳嘉想了想,将御翎慢慢的放到了地上躺着,而后又艰难的迈着腿朝光头走去。 对方的身上应该有可以联络外界的设备。 一番摸索下,柳嘉果然找到了手机。 柳嘉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只是对面听到他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似乎早就知道他被绑架的消息—— “柳先生,您放心,我们这边已经派了人出去。” “等会我们会根据您的电话进行定位,警方马上就会找过来了。” 柳嘉的电话打完没多久,不远处就有一些亮光。 他下意识的走到御翎身边,想要将两人藏起来。 等他匍匐在地上听了半天后,发现亮光处的人似乎是警察。 那些人走得近了一些,柳嘉也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于是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柳先生,你没事吧?” 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苏倪。 她让人找到线索后就报了警,可是这一片的山太多了,他们根本没办法马上找到柳嘉,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苏倪不放心,便跟在了警方后面一起帮忙寻找。 等看清柳嘉有些狼狈的样子,她当即便让身后苏家跟过来的人拿过了医药箱,做了简单包扎。 “多谢苏小姐。” 看到苏倪也在这里,柳嘉没有多费力气就想通了为什么警方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被绑架了。 也因此,他看着对方的眼中有些赞赏。 不过柳嘉并没有让苏倪给她包扎,而是回过头将御翎抱了起来,“麻烦苏小姐帮忙把她快点送进医院。” 语气里隐含着焦急。 苏倪看了一眼被柳嘉抱着的女孩子,天色有些黑,她看得并不真切,只是却知道对方的情况不太妙。 而在这时候,警方的人也围了上来。 因为这一次的绑架事件御翎和柳嘉受伤严重,所以他们并没有马上询问相关事宜。 他们一半留在了这里进行现场勘查,另一半和苏家的人一起,将柳嘉和御翎送下了山。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过来的时候苏倪就叫了一辆救护车。 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柳嘉上了车以后,就有护士来给他简单的处理伤口。 而这时候他才看清御翎的情况。 对方的背部已经完全被血水浸湿,嘴唇上没有一丝颜色,露出来的脸和手上都是脏兮兮的,甚至有些指甲都断了,头发因为汗水的原因紧紧贴在皮肤上。 她躺在那里,仿佛死了一般。 柳嘉看着御翎,突如其来一阵心慌。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对方的手。 还好,还是暖的。 “她的情况怎么样?” 柳嘉开口的时候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声音哑得像是一个老年人。 “病人流了很多血,目前我只能尽量给她止血。” 医生并没有正面回答柳嘉了问题。 一切只能到医院以后才会下结论。 青年人一路都紧紧握着御翎的手,像是在担心什么,他在暗自祈祷,到医院的时间可以短点,再短一点。 经过漫长的颠簸,救护车终于到了医院。 柳嘉看着御翎被抬上担架,然后送进急救室。 而他自己也被抬到了轮椅上,送进了手术室。 * 这一晚对于柳嘉来说十分漫长。 他的手术比御翎先结束。 等醒来以后,青年人就一直守在急救室门外。 听医生说,她受伤的部位非常凶险,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耽搁。 如果…… 不,没有如果。 柳嘉只要一想要对方会死,就觉得很难受。 “柳先生,你现在刚刚做完手术,应该去休息,这里我看着就好了。” 苏倪看着青年人坐在外面,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轻声劝慰道。 “不用,我就在这里守着。”直到这个时候,柳嘉才想起要感谢对方,只是他还没开口,急救室的门就开了。 “医生,她怎么样?” “病人中枪的部位非常凶险,幸好及时送到医院,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但具体情况还要看这两天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医生。” 柳嘉看着急救室里被推出来的人,对方依旧闭着眼睛,苍白着一张脸。 从柳嘉出事到现在,无论是柳家本部还是分支都知道了。 此时柳嘉的身边不仅仅有苏倪,还有从柳家分支赶过来的人。 他们见到御翎被推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去安排了对方的病房。 这一次如果柳嘉真的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柳氏分支难辞其咎。 御翎救了柳嘉,相当于他们的恩人。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柳嘉才想起来没有和苏倪道谢。 女孩子一路跟他们折腾到大半夜,脸上也有了些困倦和疲惫。 “这一次真的要谢谢苏小姐,要不是你的话,我们估计也没有这么快到医院。” “柳先生客气了,这都是身为一个朋友应该做的。” “朋友?你说得对,那等我修养好以后再亲自登门谢谢朋友。” 柳嘉冲着苏倪笑了笑,他平时都是疏离而冰冷,一时间露出这样的神态,倒叫苏倪有些微怔。 只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一次的表现让柳嘉认可了她,被他认可的朋友,以后在商场上其他人也不敢再不规矩。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重生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除了那对不知羞耻的人渣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至于其他的……苏倪看了眼柳嘉,不是她的就不该多加妄想。 她这一路上都看得出来,对方对御翎的态度。 所以对于柳嘉的话,她并没有推辞,“既然如此,那我酒恭候柳先生的大驾。”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微微颔首,跟苏家的人一起离开了。 * 第二天。 柳嘉坐在轮椅上来到了御翎的病房,他现在的腿不方便走路。 已经一个晚上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柳嘉问过医生,医生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青年人看着沉睡的人,声音近似呢喃。 对方的脸色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白得骇人,只是看着依旧很虚弱。 被清洗了一遍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掩饰。 柳嘉看着看着觉得御翎的脸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细想,就接到了京都医院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人,动作极轻地转了转自己的轮椅,等到了病房外面后才开始接通电话。 “喂,柳先生,我们这里有您妹妹的消息了。” 电话接通后,那端的人就这样说道。 柳嘉并不是独生子,他一岁的时候,父母就给他添了一个妹妹。 妹妹长得玉雪可人,又听话懂事。 一家人疼她简直疼到心坎里去。 柳嘉也很喜欢这个妹妹。 可是在他八岁的时候,因为一时疏忽,妹妹不见了。 不管他们在丢失的地方找了多久,派了多少人去找,也没有找回妹妹。 柳家因为这件事都陷入了低沉中,过了很久父母才走出来。 而柳嘉也因为这样事无比自责。 如果他当时能够多细心一点,多注意一点,妹妹说不定就不会丢失。 尽管父母宽慰他,这件事不是他的责任,可是柳嘉的内疚还是与日俱增。 他们每天都在为妹妹祈祷,担心她会过得不好,柳嘉的父母又开始做慈善,拼命为妹妹积福。 京都的医院中有柳嘉妹妹的血液样本,从妹妹失踪以后,他们就启动了全国连线的模式,一旦有样本符合的就会被京都那边收到。 可是这些年来,医院那边从来都没有动静。 一开始家里人都抱了很大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嘉的父母也没了期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柳嘉却收到了通知,说是有妹妹的消息。 他当即问道:“信息都对得上吗?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微冷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激动。 “经过核对,她确实是您的妹妹,现在在a市。据那边的医院说,您妹妹好像是受了挺严重的伤,才送到的医院,不过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柳嘉在听到确定的信息后,一直平静的心再次翻腾了起来。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妹妹。 可在听到受伤两个字以后,心中又是一紧。 “我现在就在a市的医院里,她在哪家医院,叫什么,我马上就过去。” 柳嘉被接连的信息冲击着,没有思考对方给出的信息与此时在病房里面沉睡的人有多相符,他有些着急的问道。 电话里的人很快就做出了解答。 可是这一次,柳嘉却久久没有出声。 “柳先生?柳先生?” 对方没有听见柳嘉的声音,喊了他好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年人回道:“我知道了,谢谢,稍后我会通知家里人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再次走进了病房。 他无声的望着御翎,刚才还来不及思索的疑惑这一次已经有了答案。 他觉得命运,挺可笑的。 这张素净的脸,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而刚才电话里,他清楚的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在仁和医院,叫御翎。” 御翎。 这两个字仿佛有千钧之力,砸在了他的心上。 叫他当场愣在了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前一秒,他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可是下一秒,被人告知这份感情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柳嘉轻轻地握住了少女放在床边的手,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他垂下眼眸,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再次抬起头,“欢迎回家,亲爱的……妹妹。” 握着的手又轻轻的放了开来。 柳嘉离开了病房。 当他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御翎看了一眼关上的门,眼中十分平静。 她早已算到了一切。 “宿主,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当初在给御翎介绍这个位面的剧情时,就提到了“御翎”的身世,她就是柳嘉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可是剧情里她直到死为止,都没有被柳家的人找到。 就算是死了以后,也没有被柳家的人找到。 她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以后就消散在了天地间。 没有任何人记得她来过。 除了齐征。 而在一开始御翎决定直奔酒店去找柳嘉的时候,阿血还以为自己的宿主会去和对方相认,万万没想到兜了一圈对方居然这样玩。 至于柳嘉三番两次对御翎的特殊情绪,是因为亲人间的相互感应。 不过御翎将这个感应稍微加强了一点。 因此一开始柳嘉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喜欢御翎,却偏偏对她无可奈何,本能的不想伤害她,都是这个感应在起作用。 而后期,完全是吊桥效应。 当时那种情况,柳嘉就算再冷静成熟,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人。 他可以平静接受死亡,却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救了。 因为紧张而导致的情感在看到御翎的那一刻,让他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爱上了对方。 14 认亲 “宿主,现在的狗血能量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七了。” 对于阿血刚才的感叹,御翎并没有理会。 于是阿·机械大佬·血规规矩矩的给她汇报了一下现阶段收集到的狗血能量数额。 “禾安塘现在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的,御翎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由于女主角的复仇计划,禾家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禾安塘和眉初也成了怨偶,两个人现在正在闹分手,苏家和禾家也因为商业上的事情生了间隙,所有的情况都在女主角的计划之中。” 在女主角的计划之中吗? 御翎没有情绪的双眼被阳光折射出淡淡金光,随即像是昙花一现般轻轻泛起涟漪。 这一次的阿血有了之前几个位面的经验,在给御翎讲述了禾安塘的现状后,有些后知后觉的不祥预感。 “宿主,您打算怎么做?” “你说男主角的妹妹如果喜欢上了女主角的报复对象,是不是很有意思?” 御翎的语气甚至有着笑意。 只是依旧毫无情感。 阿血……阿血无言以对。 * 至于柳家那边,柳父柳母自从接到自家儿子的电话,说是他们的小女儿有消息了后,当即就简单收拾了一番朝着a市赶过来。 于是在御翎住进医院的第三天后,就见到了柳父柳母。 两个人气度不凡,只是站在御翎面前脸上都是掩饰不了的担忧。 哪怕没有京都那边的信息核对,只要见过御翎这张脸,都没有人会怀疑她是柳家的人。 因为她的这张脸和柳母太像了。 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任谁看到都不会怀疑她们的关系。 除了柳父柳母以外,出现在病房的还有柳嘉。 从知道御翎是自己的妹妹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一天的时间。 大概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此时和柳父柳母一起站在御翎面前,看着她的时候脸上只有关心妹妹的表情。 “小嘉,翎翎怎么还没醒过来,医生怎么说的,这伤……严重吗?” 柳母和柳父来的时候,御翎还没有醒过来。 听完柳嘉讲述这次的事件后,两个人看着御翎都是一阵心酸。 没想到冥冥之中,他们的女儿和他们的儿子相遇了,还救了柳嘉。 大概真的是上天看他们可怜,才以这种方式将御翎送了回来。 可是见到女儿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柳母一路以来克制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她看着御翎哭了又哭。 好不容易柳父和柳嘉才安抚下来,就见到昏迷了好几天的御翎悠悠转醒。 “你们是谁?” 御翎一醒过来就看见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站在病房中,刚刚才经历过绑架事件,她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开枪救了柳嘉上面,不知道他们都已经得救了。 于是柳父柳母就看见小姑娘看着他们的眼神隐含防备。 然而这样防备着他们的小姑娘却对柳嘉充满了依赖—— “柳先生,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说完这句话,御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们……已经获救了吗?” 面对女生的诸多问题,柳嘉让柳父柳母在一旁坐下后,就开始极有耐心的跟对方讲了起来。 从他的家庭,再到妹妹的走丢,再到御翎的身份。 柳嘉事无具遗的说了一遍。 然而听完这些话的御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呆怔在那里,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我……你说我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她的语气混杂着难以置信和难过,柳嘉全都听了出来,也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在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时,何尝不是这样。 可是面对御翎的再三追问,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这全部都是假的,什么柳家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不出现!” 她的情绪在得到柳嘉的确认后忽然激动了起来。 柳父柳母很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想说些什么,可是女儿现在的情绪不稳定,而且似乎不想认他们。 虽说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对方,可事实也的确如御翎说的那样,他们没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出现。 反而迟到了这么多年。 “小嘉……” 柳母叫了一声柳嘉,她刚刚才歇下的情绪又有些不稳,看着御翎眼眶红了一圈。 “御……翎翎,我先送爸妈出去,你冷静一下,我回头再来找你。”对着御翎说完这句话后,柳嘉扶着柳母,和柳父一起出去了。 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而御翎在被柳嘉喊“翎翎”的时候,眼中的不甘更甚。 后者看见了,却无济于事,他什么都帮不了对方。 等到了病房外面,柳母拉着柳嘉的手道:“翎翎听了这件事情绪这么激动,她不肯认我们,是不是因为她现在的父母?” 不怪她这么想,御翎从七岁的时候就走丢了,要是真的被人带回去养到二十岁,他们的感情一定很深。 所以柳母听到御翎的话后不但没有责怪对方,反而更加内疚。 “妈,翎翎的情绪和她的父母无关,而且……”柳嘉犹豫了一下,从知道御翎的身份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关于御翎的所有事。 柳家想要查的东西,自然没有查不出来的。 因此一份比齐征父母调查的还要详细的资料在当天晚上就送到了柳嘉面前。 而一直以来困扰柳嘉的问题也在这份资料里有了解答。 可是这个解答却让他怒火中烧,那个男人……怎么敢。 资料上面显示,御游捡到御翎后,并没有对她太好。 御游一直不务正业,身上没什么钱,御翎小时候都是饥一顿饿一顿的长大。 等她大了后,御游又让她去勾引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如果她敢反抗的话,就会受到一顿毒打。 还有关在房间里不让她吃喝。 难怪她被关在电梯里的时候会出现那种情况,难怪自己碰了她一下她说“别打我。” 一桩桩一件件看下来,御游早已被柳嘉在心里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他的妹妹,本该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可就是他的疏忽,才让她走丢的,还让她受到了这样非人的待遇。 当初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御翎和不同的人出入不同的场合,他还在心里不耻着。 现在这种不耻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割在他的身上。 他有什么资格不耻。 他的妹妹都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 在一个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御翎没有变得更加堕落,已经很好了。 她的身上还有着很多闪光的品质。 在明知自己有危险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他一起的勇敢,在被追杀的时候,拼命缠住匪徒让他逃跑的善良,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一命的气魄。 柳嘉不知道是怎么看完那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资料。 他失眠了一整晚。 思绪回笼,柳嘉看着柳父柳母,终于还是把那份资料拿了出来。 “收养翎翎的只有一个男人,他对妹妹并不好。”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柳嘉刚才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在并不好那里停顿了一下。 他只要想想御翎曾经受到的苦,心里就是一阵闷痛。 而柳父柳母在看完柳嘉拿来的那份资料后,同样陷入了沉默中。 柳母此时连眼睛都发红了。 他们的想法和柳嘉一样,本该是他们放在手心里珍重呵护的女儿,却被这样对待,任谁也受不了。 “是我……都是我的错!” 柳母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拼命做慈善,做好事,就是为了给御翎积福。 可是事到如今,却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一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还被逼迫和别人在一起。 他们看到资料上写着很多人都鄙夷御翎的时候,心里像是刀剜一样。 “妈,我已经派人去处理这个男人了,剩下的,等我回头和翎翎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她不愿意认我们的话……” “她不想认就不认了,我们不逼她,不能再逼她了啊。” “你妈说的没错,要是翎翎真的不想认的话,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说到这里,就连向来坚毅的柳父眼中也有些湿润。 御翎不想回柳家就不回,只是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今后他们会千倍百倍的补偿回来的。 “好,爸妈,我先让人送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听到两人做的决定,柳嘉并没有多少意外。 等将柳父柳母安排好了后,他才再次走进了御翎的病房。 “你……还好吗?” 大概是从来没有对女孩子有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因此柳嘉的语气有些别扭。 “柳先生认为我还好吗?” 她回击的话没有什么力道,可是偏偏打中了青年人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他抿了抿嘴唇,“绑匪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绑架我……们的人是柳家分支这边的对手。” 柳嘉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御翎交流,只好暂时干巴巴的转移了话题。 他讲了这一次的绑架事件的起因,是由于分支这边的对手打听到了柳嘉的消息,所以才会从中做了文章。 而在御翎昏迷的几天中,从绑匪到那个幕后黑手,都已经被解决了。 也是在事后柳嘉才得知,当初绑架他们的九个绑匪中,除了娃娃脸薄雁以外,全部都死了。 据警方采集到的证据,凶手全部都是这个娃娃脸。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帮助御翎和柳嘉两人,但是对于自己杀人的事薄雁全都供认不讳。 柳嘉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五化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他亲眼目睹了光头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然而他不会把这个猜测告诉警方。 既然已经有凶手了,也不必再追查下去。 “说完了吗?” 听完柳嘉的话后,御翎躺在床上,并没有用正眼看对方,语气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翎翎……” “不要这样叫我!” 柳嘉的称呼又刺激了一遍御翎,每次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都是在提醒她两个人之间的身份。 她恨这个身份! 可等了一会后,御翎又突然坐了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柳嘉,提出的要求甚为荒唐,“我们在一起吧,柳嘉,我们交往吧。” 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了对方。 如果她的这番话是在京都医院那通电话打过来之前,柳嘉会很愿意,可是他比御翎清醒。 也更理智。 “不行!”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柳嘉立即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翎翎,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亲兄妹!” 柳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 “亲兄妹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管!” 她的话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是柳嘉并没有离开,他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寂静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向来都是这样,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进入他的目光。 而这副样子却让御翎受不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御翎抱着柳嘉,伏在他的肩上一声比一声痛苦。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贪慕虚荣,她想勾搭有钱人,她喜欢上了柳嘉。 这些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为什么她总是要被命运这样捉弄? “原来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她的话夹杂着浓重的哭腔,饱含了嘲讽。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想要接近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告诉我是这样?” 她哭得情难自已,原本就没有恢复得怎样好的脸色再一次差了起来。 柳嘉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御翎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带着无言的安慰。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御翎抬起头,望着柳嘉问道。 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那双眼睛更是红得不像样子,鼻头也因为哭着的原因变得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她的话让柳嘉的动作一顿,他直直望进了对方的眼睛里,在那双眼睛里,柳嘉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张脸上带了一些因为宿夜未眠引起的疲惫和难以察觉的柔色。 “不能。” 15 十碗狗血:心动 柳嘉的话刚刚落下,原本还伏在肩上的少女立即推开了他。 “我不要见到你们,你走!走啊!” 他的话给御翎封死了最后的希望。 无法面对这一切的女孩子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推开了所有的人,用自己全身的尖锐朝着世界。 然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只有无力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小团。 “翎翎……” 柳嘉还想再靠近对方,可是御翎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就这样推开青年人跑了出去。 柳嘉突如其来的一阵慌乱,御翎才刚刚醒,身上的伤也还没好,这样跑的话,伤口肯定会裂开。 可是他坐在轮椅上,即使立刻追了上去,等他出去的时候,御翎已经不见人影了。 一向没有波动的脸上满是担忧,柳嘉急得拿手机的动作都重复了三次,他连忙叫人一起找御翎。 * 禾安塘自从和苏倪撕破脸皮后,就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 原本禾苏两家的生意也算是旗鼓相当,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禾家的生意总是会出现意外。 接连几次的商业倒戈让禾家元气大伤。 他们甚至不明白是谁在暗地里算计他们,同时他们又感到这背后下手之人的可怕。 那些跟禾家合作的人,哪一个是任人操纵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禾家被有意无意的针对了。 背后倚靠的大树根基一旦有所动摇,禾安塘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了起来。 更让他生气的是眉初的态度。 两个人现在整天在吵架,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也能引发一场海啸。 这一切都让禾安塘觉得很心累。 今天是周末,街上的人挺多的。 禾安塘就这样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本身就长得好看,个子也高,哪怕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甚至还有人在偷偷拍照。 禾安塘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而在这个时候,有人就这样撞了过来。 撞了他的人明显是个女生,头发很长,近距离的接触时禾安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 他的眉头皱得比刚才还要狠。 “你干什么?” 语气也不是很好。 禾安塘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故意撞过来的。 学校里这种吸引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过没人有那个胆子闹到自己面前。 可没想到他只是在外面晃一晃,就被不长眼的人碰上了。 “我……对不起。” 撞过来的女生抬起头,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梨花带雨,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保护欲。 禾安塘所有的指责都被挡在喉咙里。 女孩子纤细单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服,眼露迷茫和不安。 “你没事吧?” 语气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温和。 禾安塘见对方似乎还想继续往前走,有些担忧的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刚问完,女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一点。 两个人皆气质不俗,这样站在街头十分惹人注目。 禾安塘看到对方这副样子,也知道一时半会是问不出什么,干脆就先带着对方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后,他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女孩子面前,耐心的等了二十来分钟。 “谢……谢谢你。” 对方喝了一口温水,讲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可以看出她方才哭得究竟有多厉害。 “不客气,你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嗯。”她的这声嗯了后,就没有下文,显然是不想跟禾安塘细说。 对方倒也不介意,反而自我介绍了下。 “我叫禾安塘。” “我叫御翎。” 御翎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对面坐着的年轻人脸上透着难得的松泛。 “禾先生,刚才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我请你吃顿饭赔罪吧。” 她讲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羽毛一样,叫人听了十分舒服。 “没事,撞到就撞到了,再说哪能让女孩子请吃饭,如果御小姐赏脸的话,我可以约你和我共进晚餐吗?” 他笑得一脸温和,样子看起来十分真诚。 御翎听了后,望着对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过了半晌才慢慢点头答应了。 “好,不过我现在不怎么方便,可以以后再一起吃饭吗?” 柔弱的女孩子宛如雏鸟一样的看着自己,禾安塘哪里有拒绝的可能。 “当然可以,御小姐有联系方式吗,回头方便了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御翎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了对方。 她这一次跑出来很匆忙,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连鞋子也是医院里穿得。 御翎坐在禾安塘面前,明显有些局促。 对方将女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两个人在这里聊了大半天后,才堪堪结束。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和御小姐这样畅聊?” 禾安塘看着御翎的眼神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更加热络。 他没想到这个女生和自己竟然这么合拍,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接得上,两个人还有许多共同的爱好。 他在这和陌生人不知不觉谈了这么长时间,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禾先生这样的朋友。” 少女温婉一笑,配上那副脆弱的样子,无意间就撩动了禾安塘的心弦。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就不要先生小姐的叫来叫去,听着有些生分。” “也是,那你就叫我翎翎吧,我家里人就是这样叫我的。” 禾安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对方在说家里人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只不过两个人也才刚认识,他不好过问这些有关个人隐私的事情。 “那翎翎就叫我安塘吧。” “安塘。” 明明身边亲近的人都叫过安塘这个名字,但是禾安塘却觉得从御翎的嘴巴里讲出来要更加……特别一点。 仿佛带着无声的引诱。 他看着女孩子的眼眸深了深,“翎翎,你是不是刚从医院里出来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御翎并没有否定。 “我跟家里人吵了一架,所以才跑出来的。” “家里人哪有隔夜仇,你这样跑出来,他们肯定会很担心。” 见到御翎脸上有些无措,禾安塘更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不如送你回医院好了。” “可是我……” “你也不想家里人为你担心的,是不是?” 这句话像是问在了御翎的软肋上,她终于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那麻烦你了,安塘。” 又是一声安塘,年轻人嘴唇微抿,便带着御翎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们又说了随便说了些话。 御翎从医院跑出来并没有太长时间,所以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医院也没多远。 然而还没到医院,禾安塘就发现御翎的脸色越来越差。 “翎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不我背你吧,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看着女孩子隐忍的表情,脸上满是担忧。 甚至担心对方误会自己,还特地解释了下。 “不用了,我可以的。” 御翎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要不是禾安塘离得近,根本听不见。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绕到了御翎的背后。 女孩子的病服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这个时候禾安塘才明白过来,刚才御翎说的现在不方便指的是什么。 这样情况的话,确实不方便。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抱住对方,可还没等他伸手,就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翎翎!” 声音里满是焦急。 等禾安塘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到了御翎身边,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立即接过了御翎,似乎要将对方带到医院里。 柳嘉连多余眼神都没有分给禾安塘,他看着出去一趟将自己折腾的这样虚弱的女孩子,又气又急。 气的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急的是担心她有没有事。 “柳先生?请问你和翎翎是……” 柳嘉见过禾安塘,禾安塘自然也见过对方。 只不过在宴会上的时候,禾安塘并没有跟柳嘉说过话。 刚才对方叫御翎“翎翎”,而御翎又说这是她家里人的叫法,可是据他所知,柳家除了柳嘉以外,并没有别的孩子。 因此他才会有此一问。 这个他刚刚看上的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让别人带走了。 禾安塘出声以后,柳嘉仿佛才看到他。 只是他现在急着让人带御翎回病房,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对方。 于是他匆忙道了句“多谢禾先生送我妹妹回来”后,就扔下对方,让人推着自己的轮椅跟在了御翎后面。 而留在原地的禾安塘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几分古怪。 妹妹? 柳嘉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御翎真的是他妹妹的话,那么禾家就可以通过这根线跟柳家搭上关系。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禾安塘嘴角勾了勾,掏出手机吩咐别人送一份礼物过来,便离开了这里。 既然这样的话,他可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 另一边,柳嘉让人快速安排了医生和手术室。 经过一番处理后,御翎才被推回病房。 “柳先生,御小姐现在才刚刚清醒过来,情绪不宜激动,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她的身体非常有害。”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送走了医生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御翎跑出去的事情柳嘉并没有告诉柳父柳母,所以两个人现在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又昏迷了过去。 青年人坐在轮椅上,看着眉目与自己相似的少女眼睛周围都红着,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这么傻?”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却不肯接受。 跑出去这么短时间把自己折腾到昏迷。 真傻。 他虽然这么想着,可心里又忍不住怪了怪自己。 要是他的腿没有受伤,刚才就不会追不上对方,也不会让御翎一个人在外面弄成这个样子。 柳嘉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御翎的头发。 少女的发丝非常软。 那道触感从手上直接抵达了心上。 也让他的心软了下去。 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不管以后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满足你的。 “哥哥会保护你的。” 永远都会。 他对着陷入昏迷的女孩子这样承诺着。 或许连御翎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啊。 在知道了御翎从小到大的经历后,柳嘉或多或少都能理解为什么她不能接受柳家,不能接受自己是她的哥哥,反而固执地想要和他交往。 因为她太害怕了。 只有钱才可以让她稍有安慰。 家人没有在她饱受折磨的时候出现,她不信任他们了。 她只想要依靠自己活下去。 说到底,她只是害怕。 想到这里,他看着御翎的眼神更加心疼。 “你刚才跑出去的时候,下面的人打电话跟我说御游已经被送进监狱了,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高兴吗?” 青年人坐在安静的病房里,哪怕明明知道御翎在昏迷着,也还是自顾自的跟她说着话。 “没有人会再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哥哥和爸爸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是柳家唯一的小公主,以后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 “翎翎……” 最后一声泄露了柳嘉的真实情绪。 或许她不是真正的喜欢,可是他却…… 柳嘉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眼神复杂。 那双向来没有波澜的瞳孔里有着挣扎和抉择。 他早就做了选择的,在跟柳父柳母打完电话后,就做好了选择,现在又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罪恶的。 终于,那双包含挣扎的双眼趋于平静。 柳嘉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在跟御翎说完了有关她的事情后,青年人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轻手轻脚控制着轮椅走了出去。 刚才上来的匆忙,现在回想起来,禾安塘怎么会和翎翎一起回来? 因为之前宴会上苏倪对禾安塘做的事情,所以柳嘉让人去简单调查了一下对方。 他不想自己的妹妹被不怀好意的人惦记上。 所以在走出病房后,柳嘉就让人去查一查禾安塘出现在御翎面前究竟是意外还是有所图谋。 如果是后者,那么禾家也不用再蹦跶了。 他不介意从中多添一把火。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所以更新晚了,鞠躬。 * 申明:柳嘉对御翎的感情完全是吊桥效应在作祟。所谓吊桥效应,就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走过吊桥的一瞬间,抬头发现了一个异性,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产生感情。因为吊桥上提心吊胆引起的心跳加速,会被人误以为是看见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产生的反应。而柳嘉在发现自己没有死的时候,心跳加速,这个时候看见了御翎,效果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在英雄救美后,美女最后会爱上救她的英雄一样。(科普内容来自百度) 16 十一碗狗血:交往 几个月时间匆匆而逝。 在这段时间内,御翎由抗拒逐渐到接受自己是柳家人的事实。 柳父柳母因为错过了她这么多年的成长,原本想一直留在a市照顾她,只是京都那边的事情又不能放任不管,最终在御翎的劝解下只好先回去了。 他们回去之前给御翎请了一个高级看护,再加上自己的儿子也留在这里,才放心了一点。 而齐征早在御翎住院后没几天就得知了对方的消息。 当知道御翎原来是柳家的小女儿时,齐征只觉得像是有人给自己打了一个闷棍一样。 从前是御家和他们家有差距,现在齐家成了配不上的那一个。 尤其是他看见柳家对御翎的照顾时,更觉得自惭形秽。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跟御翎说出来。 齐征就这样一直默默地陪在御翎身边。 女孩子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就会出现,女孩子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乖乖做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每晚睡觉之前,御翎都会收到一个晚安的消息。 除此之外,柳嘉让人调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禾安塘和御翎的认识只是一场意外。 据说当时还是御翎撞上了对方,就这样一来一去认识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让柳嘉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随着御翎接受柳父柳母后,她和禾安塘的联系也越发密切起来。 柳嘉知道齐征的存在,他让人去调查过。 对方跟他一开始的认知差不多,虽说齐家和柳家有差距,但只要是对御翎好就行。 如果以后翎翎真的想要嫁给齐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可偏偏御翎似乎不这么想。 她一面和齐征保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一面又和禾安塘来往。 在医院里,柳嘉就碰见过许多次对方提着水果或者带着鲜花来看御翎。 每次禾安塘离开的时候,他看见御翎的神情和禾安塘的表现,眉头都皱得死紧。 若是以前,他会纠正自己的妹妹,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现在他不能。 因为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个问题,御翎就会重新提起那个不能说的话题。 她总是让柳嘉在她面前丢盔弃甲。 这一切仿佛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而齐征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 女孩子一天比一天冷淡。 她甚至已经不耐烦跟他讲话,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可是他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对方面前。 至于苏倪和柳嘉两个人的感情进展,也比原本剧情中慢得多。 柳父柳母得知是苏倪及时报警后,亲自和柳嘉一起去感谢了地方。 这让苏家有些受宠若惊。 自家小姐这样不声不响就让柳家欠了一个人情,而且对方还亲自登门拜访。 短短几天时间,这件事就被其他人知晓了。 而苏倪和柳嘉原本商谈的事情因为绑架案耽搁了后,也在这一次的见面中协商完毕。 正事商量完了后,两个人就聊了一些其他事情。 当苏倪得知御翎是柳嘉的亲妹妹时,震惊程度一点也不比柳嘉少。 毕竟她可是看着一路看着对方对御翎的态度。 这真是……过于戏剧化了。 她仔细看着青年人的眉眼,对方依旧是那副淡漠而疏离的样子。 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 苏倪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却也很有分寸的没多加过问。 这一趟拜访后,柳父柳母倒是对苏倪的印象很不错。 只不过柳嘉现在才二十一岁,因此两个人倒也没有往他身上去想。 他们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个小姑娘,做事坦荡,言行有礼。 一看就让人喜欢。 而柳嘉和苏倪两个人却因为商场上的事情,断断续续有着联系。 在合作中,因为双方的优异,也使得他们逐渐产生了一点相互欣赏的意思。 * 等到御翎能出院的时候,她也要开学了。 不过柳家并不打算将御翎一个人放在a市继续念书,因此跟着柳嘉回到他暂时住的地方后,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去。 “爸妈说等你彻底好了,再让我带你回京都。” 柳嘉现在已经能走路了,而御翎也差不多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柳父柳母还是一再小心。 御翎,“我不想回去。” “翎翎,不要胡闹。” 柳嘉这句话虽然不重,更甚至带了一点惯纵的意思,也仍然惹恼了御翎。 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差。 “我没有胡闹,我已经接受现实认你当我哥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御翎是看着柳嘉的眼睛问的,她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青年人叹了一口气,坐在对方身边极有耐心的问道:“为什么不想要回去?”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哪有那么多原因。” “是因为齐征吗?” 对于这个男孩子的表现,柳嘉也看在眼里。 只是他并没有去干涉御翎的任何行为。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御翎坐在一旁久久没有回答。 她看着柳嘉温和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有些任性地道:“我喜欢禾安塘,我要和他在一起!” “不行,我不允许。” 几乎在御翎的话刚刚说完,柳嘉就否定了。 他知道禾安塘的禀性。 这个人在知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以后,一天比一天勤快的跑到医院来,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目的。 更何况对方曾经还和别人纠缠不清。 “翎翎乖,听哥哥的话,禾安塘不是好人,你想要谈恋爱的话,哥哥回京都给你介绍,比禾安塘有钱长得帅的多得是,到时候都随你。” 他的态度温和,可只透露出一个信息—— 除了禾安塘,你跟什么人在一起都可以。 “我就要他!” 御翎像是跟柳嘉杠上了一样,一点都不松口。 “你知道禾安塘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少女倔得要死,她认准的事情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柳嘉握住了她的手,“翎翎,你还在跟哥哥置气吗?” 他的话说完,就感觉到少女身体微僵,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没有,我跟你置什么气,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也不行吗?” 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比起刚才更让柳嘉心疼。 “你生气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不要拿自己意义用事。”他顿了顿,又接着将自己调查出来关于禾安塘的事情一件一件说了出来,“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是真心对你的可能性高,还是有意利用你的可能性高?” 见御翎沉默着,柳嘉又道,“翎翎,我没有阻止你谈恋爱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欺骗,任何人想要伤害我的妹妹都不行。” 青年人的话掷地有声。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手中一空。 御翎站了起来,朝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是笑,其实跟哭也差不多。 “伤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伤害我最大的人,你凭什么不让我喜欢禾安塘?” “他……”柳嘉本能的想要反驳,他不是不让你喜欢禾安塘,而是这个人用心险恶,可是话才刚说出口,就被御翎打断了。 “他品性卑劣又如何?即便他作恶多端,只要我喜欢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你们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阻止我做任何事情,我的感情是我的!” 少女说完这句话后,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一声不吭,就这样站着任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流着。 一种无声的悲痛从全身蔓延开来。 柳嘉已经没有想和对方讨论禾安塘的心思了,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惹哭了对方。 “你……你不要哭,哥哥没有想要阻止你的意思。” “那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吗?” 她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问道。 柳嘉的心一直往下沉,“可以。” “那哥哥会帮我吗?” 青年闭了闭眼睛,“会。” “哥哥怎么帮我?” “你想让我怎么帮?” “安塘跟我说,他们家的生意在被别人有意破坏,哥哥可以帮我解决这件事情吗?” 这件事情柳嘉知道,是苏倪一直在背地里打压禾家的生意。 所以他没有回答。 而他的沉默再一次让御翎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把我安抚下来?”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帮禾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我就可以和安塘在一起了。” 恢复了元气的禾家就算比不上柳家,可是配御翎也是可以的了。 这是女孩子的潜台词。 然而听到她一口一个安塘,柳嘉只觉得刺耳。 他不想答应对方,不想看着对方泥足深陷。 更何况,御翎刚才的表现分明是在跟他置气。 她气两个人的身份无法改变,所以随随便便就去和别人在一起。 “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青年人拿着纸巾擦了擦御翎脸上的眼泪,将对方拉着坐了下来,认真的问道。 “嗯。” “好,哥哥答应你。” 御翎猛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你……” “翎翎,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送过来,只是你要想清楚,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 “我想清楚了。”少女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而后轻轻拉了拉柳嘉的衣袖,“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既轻又柔,像是小奶猫的肉垫踩在了胸口一样。 柳嘉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 既然答应了御翎,柳嘉就立即办了这件事。 不出一个星期,禾家就发现自身的处境有所改变,就连那些曾经拒绝过合作的人也再次找上了门。 这种情况让禾家感到匪夷所思,稍一打听,才知道是柳嘉的手笔。 这让他们又惊又喜的同时,又忍不住猜测柳嘉这样做的目的。 很快,禾安塘就为他们解答了疑惑。 当他带着御翎到禾家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原来柳嘉之所以会出手,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少女。 对方的眉眼和柳嘉十分相像。 再经过禾安塘的解释,他们知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众人都或真或假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亲切友好。 因为这层关系,禾安塘也更加确定了御翎在柳家的地位。 只要他哄好了这个金宝贝,到时候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是苏倪……想到那个一夕间就变了性子的青梅,禾安塘眼眸中浮现出不怀好意。 他一定会让对方在自己面前低头,让她求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 “翎翎,今晚在我家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他转过身轻声跟御翎说着话,禾安塘的父母巴不得两个人的感情好,也没有打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不了,出门前哥哥叮嘱过我,让我回去吃晚饭。” 御翎搬出了柳嘉,禾安塘就算有再多心思也不能多说什么。 “那好吧,等什么时候我去拜访一下你的哥哥,毕竟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总是应该上门看望一下。” “这个……再过段时间吧。” 少女眼中露出为难之色。 禾安塘也装作没有看见。 他知道以柳嘉的能力,估计早就把自己这些事查了个底朝天,对方肯定不会轻易同意自己的妹妹和他在一起。 可是那又如何? 只要御翎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就稳操胜券。 “好,那再坐一会儿?等下我再送你回家?” “嗯。” 这边御翎和禾安塘交往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而禾家起死回生的事情也在业界有所流传。 由于柳家根本不打算捂着御翎的身份,所以大家稍微一查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其中就包括了苏倪。 她在收到底下人的信息,知道了柳嘉做的事情后有些心烦。 一个是自己要打击的对象,一个是自己合作的对象,可偏偏这两个人因为御翎搅和在了一起。 这让她有点难办了起来。 在知道这个消息没多久,苏倪就收到了柳嘉发过来的信息。 信息大致说了一下他这段时间对禾家做的事情。 虽然如此,但他在发过来的信息里也没有阻止苏倪出手。 倒像是在平衡着某种关系。 苏倪猜测这可能是跟御翎有关。 17 完 “柳先生,请问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即便柳嘉并没有表现出阻止的意思,为了稳妥起见,苏倪在两人见面时也还是开门见山的问了对方。 她虽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但是柳嘉也猜得出来是跟禾安塘有关。 毕竟他这段时间除了柳家以外唯一的大动作就是跟禾家有关。 “我不会插手苏小姐与其他人之间的恩怨。” 意思就是说,禾家他依旧会帮,只是苏倪想要动手脚他也不拦着。 听完柳嘉的话,苏倪眉峰微挑,“方便问一下柳先生这是为什么吗?” 青年人沉默以对。 “是跟御小姐有关吧?” 如今在a市的上流圈子里,怕是没几个人还不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 他们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御翎被柳家认回去了还没有改姓,但这并不影响这位从小就走失的豪门千金的身份地位。 可以说现在的御翎比柳嘉更加不能惹。 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柳家,还有柳家下一任当家人——柳嘉的支持。 “柳先生,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知道禾安塘这个人是别有用心,御小姐和他在一起,恐怕……” 苏倪没有把话讲明,不过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柳嘉知道对方没有讲完的话是什么。 他确实知道禾安塘不怀好意,可是有什么办法。 翎翎她就是认准了对方。 甚至因为这个人,还和那位叫齐征的男孩子分手了。 御翎和齐征的分手并没有出乎后者的意料之外。 因为在御翎住医院的时候,齐征就明显察觉出女孩对他日复一日的冷淡。 还有不少次,他亲眼看见禾安塘和御翎两个人在一起谈笑风生。 那时候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子脸上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只觉得一颗心痛得无法呼吸。 明明这么难过了,可是他不敢去质问对方。 因为他怕这样一问,自己就彻底失去和对方在一起的资格了。 现在两个人的家世悬殊,他能和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 明明是一个张扬的男孩子,却为了心爱的人一再卑微。 所以在听到御翎约自己出去,并当面跟他说了分手后,他居然从头到尾都一场平静。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 “我不介意你和别人在一起……” 齐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连语气都那样平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充满了无声的祈求, 我不介意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只要我能陪在你身边。 “我介意。” 对面的女孩子脸上淡淡的,她看着齐征,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喜欢你,我只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说完这句话,她又拿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一圈齐征,“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也配不上我,所以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她在齐征面前直白的揭开了那一层对方不想揭开的布。 一直以来齐征都知道御翎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对方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 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嫌弃的眼神,没有被他错过。 只是那又如何呢? 齐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就是喜欢她,无法自拔的喜欢她。 就算有一天,御翎想要的是他这条命,他也可以给。 “好,我知道了。” 说不清那双看着御翎的眼睛里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情,齐征最终还是答应了分手的请求。 不是请求,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通知而已。 御翎站在原地,目光看着背影寂寥的男孩子消失在人群中。 从这以后,齐征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御翎面前过。 柳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分手好几天以后了。 “多谢苏小姐关心,我们还是先谈合作的事情吧。” 这一次见面是为了商讨两人合作的一项业务问题。 柳嘉透露出来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过多讨论有关御翎的事情,苏倪发现后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等两人谈完以后,苏倪主动约了柳嘉吃午饭。 他们经过之前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因为商业上的合作断断续续的联系,关系已经有所增进。 所以柳嘉也没有推辞。 一顿饭毕,苏倪又主动提起了御翎的事情。 “柳先生如果是有什么不方便和御小姐讲的,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毕竟我跟禾安塘也算是从小长到大,比别人更加了解,也许御小姐听完我说的话以后,会明白过来。” 她的话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软绵,也不会过于凌厉逼人。 这样成熟的样子,很多时候都让柳嘉忘记面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才十九岁的小女孩。 他将苏倪的话思考了几秒后,微微颔首,“那麻烦苏小姐了。” 听到青年的回复,那张同样绝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苏倪对御翎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禾安塘。 这是她重生后的主要目标,她可不想这个人借着柳家的东风,扶摇直上。 而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因为青年人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困扰,又或许…… 苏倪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挤出了脑外。 * “你是谁?” 御翎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除了柳嘉外,还多了一个女人。 尽管之前苏倪救了他们,可是御翎不是在医院养病,就是跟禾安塘在一起,根本没见过对方,自然也不认识她。 见到有个陌生的女孩子出现在家里,尤其是她看起来和柳嘉很熟悉的样子,御翎下意识就带了攻击性。 苏倪看出来御翎的态度,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听到这个人是自己和哥哥的救命恩人,御翎看着对方的神情一松,比刚才好了一点。 只不过她对这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御翎将一个任性妄为,无理取闹的大小姐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翎翎,这位就是上次送你去医院的那位小姐。” 苏倪注意到在外面清冷寡言的柳嘉,在面对御翎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柔和的。 她站在旁边静静听着柳嘉和御翎两个人的对话。 很快,柳嘉就将她带到了御翎的房间里,宽敞的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御翎和苏倪两个人。 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苏倪缓缓开了口。 …… “说完了?” 跟苏倪想象中不同,御翎听完她说的话以后,仿佛毫不在意。 “御小姐,我这一次过来只是希望您不要被禾安塘欺骗了。” 如果说来之前苏倪的原因是出于之前两个解释,那么在和御翎交流完以后,她倒有点真心为对方考虑的意思。 对于御翎的遭遇,不说全部了解,但大致情况她也跟柳嘉了解过。 所以在看到御翎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苏倪才慢慢说道。 “我听清楚了,苏小姐的话既然说完了,那么就请自便吧。” 这是赶客的意思。 等苏倪再看对方的时候,就发现御翎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于是她也没有再留在房间里,转身走出去了。 苏倪走后没有多久,柳嘉就敲响了房门。 空荡的屋子里敲门的声音格外清晰,然而御翎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任由门敲得再响,就是不出声。 柳嘉见对方不回应,敲了一会儿也就歇了。 隔天一早,御翎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柳嘉还坐在客厅里。 她一语不发的下了楼,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御翎长得和柳嘉本身就有几分相像,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像极了柳嘉。 他看着女孩子那张脸,竟然有些恍惚。 只是很快他就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天苏小姐和你说的话,有什么看法?” 他希望御翎能够及时清醒过来,在了解禾安塘的为人后和对方划清界限。 然而想法很美好,御翎的态度却跟昨天对苏倪时如出一辙。 “没什么想法。”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柳嘉这句话刚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只是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就听见少女一声轻笑,“我喜欢别人,哥哥难道不高兴吗?” 御翎原本想要走到餐桌的方向一转,脚步朝柳嘉而来。 “还是说,哥哥想让我喜欢谁,你吗?” 少女略微仰头,看着他的双眼中有些无法言喻的讽刺。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御翎便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而后又说道,“哥哥喜欢苏倪是吗?” “没有。” 少女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相信,或者说,是不在意。 她坐在椅子上,侧过脸看着柳嘉,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哥哥何必这样否认,我看过你的手机,所有人的聊天记录中,你只有和苏倪说话最多,聊得还不是公事。” 她一点也没遮掩的就将自己偷看了柳嘉手机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御翎会这样做。 “我和她只是偶尔才联系。” 这并不是说谎,柳嘉和苏倪两个人只会在有事情的时候说上两句,渐渐熟悉起来后才会在公事说完再聊几句其他的事情,但大多都是聊上一两句就没了。 青年人第一时间在意的并不是御翎偷看了自己的手机,而是解释自己和苏倪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可是少女听了他的话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的谈话依旧无疾而终。 御翎每天该和禾安塘在一起还是和禾安塘在一起,丝毫没有因为外界的声音有所变化。 这样不离不弃的态度倒叫一开始就存了利用心理的禾安塘生了些许真心出来。 加上御翎长得确实好看。 因此久而久之,他对御翎也渐渐上心了。 而柳嘉自从上一次的谈话后,和御翎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御翎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也是吃过了晚饭直接回的房间。 他不在家的时候,更加见不到御翎。 于此同时,他和苏倪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多。 每个人都这样平静的走着,一晃半个月时间就过去了,柳父柳母大概知道御翎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因此这段时间一直催着柳嘉带御翎回京都。 等青年人将柳父柳母的话转告给了御翎后,对方并没有拒绝。 大概是因为他帮了禾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所以御翎真的说话算话,答应他几天后就跟他一起回京都。 没人会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偏偏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御翎和禾安塘一起外出的车子遇到了车祸。 禾安塘脑部受伤严重,手术过后半身不遂。 至于御翎,则变成了植物人。 * 京都医院。 御翎自从出了车祸以后,就被转移到了京都来。 柳家几乎找了所有权威专家,可是御翎仍旧只是那样静静地躺在病房内。 少女闭着眼睛,周遭一切都好像与她无关。 柳父柳母再一次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而柳嘉更是一连好几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出门。 御翎出车祸以后,他在收拾对方的房间时发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她写给自己的。 [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提出那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想尽方法去为难你。 可是我控制不住。 好像我的人生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幸福距离我太远,我从未得到过。 在我挨打的时候,我怨恨过你们为什么不要我,可是当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又是那么高兴。 如果我没有提前遇见你多好。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禾安塘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忘记自己不该有的想法。 苏倪跟我讲的话我也都听进去了。 和你不见面的日子,我都有在默默关注你。 苏倪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我看得出来你们在一起时很开心,所以希望哥哥你能够珍惜。 我没有办法从罪恶里得到解脱,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当做最后一次任性吧,请你们包容我。] 除了这封信以外,他还看到了御翎写的日记。 少女的日记上密密麻麻,写得最多的是跟禾安塘有关。 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充满粉红的话,而是记录了禾安塘对柳家的意图。 她选择死亡,还拉上禾安塘最大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 ------题外话------ 明天下个位面,最新很忙,所以以后更新时间都改成20:00-21:00,鞠躬.jpg 1 单纯可爱小公主 御翎变成植物人后,便从这个位面脱离了出来。 而其他人也都和原剧情一样发展——柳嘉和苏倪最终走到了一起,禾家在苏倪的报复下一蹶不振。 令御翎感到惊讶的,是齐征。 他被分手以后,就去了国外,三年后学成归来,知道“御翎”变成了植物人的消息,仍旧终生不娶。 他甚至没有过多打扰柳家,只是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偶尔去医院看看对方。 在原本的剧情中,“御翎”还来不及将自己所有不堪的一面展现在齐征面前,就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小巷。 但是御翎却明明白白和对方说透了。 这种情况下,齐征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继续守着这个永远不可能再醒过来的人呢? 爱吗? 御翎只是以一种透明的状态看了一会儿后就去了下个位面。 — “小公主,小公主别跑了,皇后娘娘刚才派人过来找你呢!” 朱红色的宫墙内,长相清丽的小宫女跟在前面不断跑着的娇憨少女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 那少女听了身后之人的话,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些。 “小公主!” 见自己追不上少女,御翎喘着气停了下来,看着身边有些气定神闲的梧桐,气得瞪了她一眼。 “梧桐,你有武功,怎么不去追追小公主啊?” “不行,小公主会惩罚我的。” “可我们追不上小公主的话,皇后娘娘也会惩罚我们的。” 听了御翎的话,梧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对方这副不冷淡的态度,御翎也没有生太大的气。 她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又立刻举步追了上去。 小公主名魏庭兰,年芳十六,西蜀国最受宠的公主,母亲是当今皇后,一生下来便荣宠不断。 因为没有接触过太多的阴暗面,又是被娇养着长大,所以魏庭兰的性子十分单纯。 她人长得好看,惯会撒娇,宫里上下没有哪个不喜欢小公主的。 魏庭兰身边有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叫“御翎”,一个叫梧桐。 两人自幼便跟在魏庭兰身边,一文一武,一动一静。 “御翎”跟魏庭兰同岁,今年十六,是负责照顾对方的饮食起居,她的性子跟魏庭兰也有些像,两人都是活泼单纯,偶尔合作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而梧桐比两人大两岁,是皇上亲自让人培养出来保护魏庭兰的,她会的东西很多,医术、武功这些都有所涉猎,此外就是性情冷淡。 大概是前几个位面让阿血知道自己的宿主进入一个新位面时,不会像其他宿主一样出现各种反应,所以这一次她是在“御翎”追小公主的途中就被塞了进来。 皇宫内到处都有人巡逻。 穿着华丽的少女在前面跑着,两个小宫女在后面追着,这样的场景时常会在这些人面前上演,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他们心里在猜测,恐怕这又是皇后或者皇上想要找小公主了。 小公主性子可爱,只是尤为不耐烦自己父皇和母后的唠叨,每次他们找魏庭兰不是训诫就是念叨一大通,让人听了头大。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魏庭兰终于停了下来。 十六岁的小公主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眸极为耀眼,琼鼻俊俏,唇如樱瓣。 她身着一席华丽的宫廷服饰,金丝银线在衣面上绣出了繁复的花纹,腰系一条同色系的腰带,更显身段窈窕。 乌黑的发丝盘成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发髻,上缀着价值不菲的宝石,华贵又不显俗气。 少女就这样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便流露出皇家人的贵气来。 只是她看见已经跟上来的两人时,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状,“说吧,母后派人找我要干嘛?” 魏庭兰想起自己的母后现在每次见到她,都念叨着让她收一收性子,还说她这个样子将来有人要娶她就忍不住噘嘴。 母后成天就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她可是西蜀国的公主,还怕过不好吗? “回小公主,皇后娘娘派来的姑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奴婢找您回去。” 御翎听到少女发问,也没指望话不多的梧桐解释,她屈了屈身简单行了礼道。 “既然这样,御翎你便去回了姑姑,就说……”魏庭兰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眼里透出些顽皮,“就说本公主失踪了,你也找不到。” “奴婢可不敢。” 御翎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睛也不看对方。 魏庭兰见状又将目光放在了梧桐的身上—— 梧桐……梧桐也缓缓移开了目光。 “哼,两个胆小鬼,让你们办点事情都不敢!” 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御翎和梧桐对视一眼,十分恭敬的弯腰齐声道:“请公主回宫。” “哼!” 知道有梧桐在自己跑不了的小公主自以为颇有气势的冷哼了一声,然而对上那张娇憨十足的脸,只让人觉得她可爱无比。 魏庭兰就这样被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带回了宫殿。 “小公主,皇后娘娘派奴婢请您过去。” 早就等在宫殿中的姑姑一见到魏庭兰,便立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尽管姑姑努力掩饰着脸上的表情,细心的小公主还是发现了对方眼中克制不住的焦急。 看来这一次母后是真的有事要找自己。 于是魏庭兰也没有为难对方,便跟着姑姑去了皇后那里。 当然,身后公主的贴身宫女,梧桐和御翎也一起跟着去了。 * “母后,您找儿臣有什么事儿啊?” 一进皇后的宫殿,魏庭兰便像是一只小鸟儿一样,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娇声娇气的问道。 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情态,又想到今天早上皇上跟自己提起的事情,皇后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的女儿如今不过才十六岁,就要…… “母后,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儿臣哪里惹您生气了?” 魏庭兰虽然爱闹腾,可是在这些事情上却也是极有分寸,一见皇后这副样子,立即站直了身体,拿着手帕去擦对方眼角的泪水,一面擦一面说着些逗趣的话。 皇后见此心中愈发心酸,她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绪,朝下面的人道:“你们都下去了,本宫要和公主说些话。” 很快,宫殿内就剩下了皇后和魏庭兰两个人。 小公主见此更是愈发肯定,母后这一次叫自己过来要说的事情恐怕不是寻常的事情。 “母后,您到底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啊?” 没有外人在场,魏庭兰在皇后面前也没有自称儿臣。 对方将她拉着一起坐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慢慢开了口。 “兰儿,你知道前段时间常安国攻打我们国家的事情吗?” “我听舅舅提到过,怎么了?我们没有打赢吗?” “我们赢了。”皇后笑得有些勉强。 “那母后怎么还不开心啊,赢了不好吗?” “赢了当然好,可是……”可是她宁愿没有赢。 这一场仗西蜀国只是险胜常安国,对方打了败仗后,提出议和的请求,如果两国不讲和的话,常安国就会联合另一个国家再攻打西蜀国。 而议和的条件,就是让他们派一个公主过去和亲。 西蜀国的皇上后宫中没有很多嫔妃,所出的子嗣也不像其他皇室那样多。 公主一共有五个,一个早夭,一个已经嫁人,还有两个今年尚未及笄,唯一符合要求的,只剩下魏庭兰一个人。 虽然魏庭兰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但是在江山面前,也只能做出让步。 因此在商议了一番后,皇上就让皇后告知魏庭兰这个消息,也让她提早做好准备。 尽管有再多的不舍,皇后也明白孰轻孰重。 皇家人从一出生,就是身不由己。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偏偏会赶上。 “和亲?” 听完皇后的话后,小公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确认般又问了一遍。 在看到皇后艰难的点了点头后,魏庭兰就知道这是真的。 不是父皇和母后为了惩戒自己故意装出来的。 “可是我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 她从小长在皇宫,根本没去过其他地方,如今不仅要远赴他国,还要加一个陌生人,向来无拘无束的魏庭兰怎么能接受。 “母后何尝愿意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是……” 皇后抱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再次添了泪痕。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毫无回旋余地。 西蜀国的国力根本支持不了再一次浩大的战争。 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西蜀国的国民就要遭殃。 魏庭兰大概是从皇后的语气里听出了其中的艰辛,她任由对方抱着她无声的哭泣,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半天,皇后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好兰儿,你乖乖的,莫要怨你父皇,他也没有办法。” “我知晓的,母后。” 魏庭兰的声音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欢快了。 少女即便是一个任性的人,可又总是很懂事。 这也是皇后和皇上之所以疼宠对方的原因。 “母后会为你准备好嫁妆,到时候,一定让我的兰儿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子。” 魏庭兰看着皇后,点了点头。 “兰儿从今天开始便搬到母后这里住吧,过不了多久,母后就见不到你了。” 皇后说着,慈祥的摸了摸魏庭兰的头。 一晃眼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女儿也长大了。 少女依旧点点头。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跳起来大声反对过这件事。 魏庭兰的表现也很快被皇后告诉了皇上,对方听了后和皇后一样心里泛酸。 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若是对方反对的话,他心里还好受点,偏偏魏庭兰一声不吭。 因为愧疚,所以皇上便在皇后准备的假装里面又添了三成。 这也让西蜀国其他人知道了魏庭兰在帝后眼里的地位。 而御翎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并没有任何意外。 在这个位面中,女主角就是魏庭兰。 原剧情里,魏庭兰答应了和亲,可是在半路就想偷偷溜走。 她想让自己的宫女代替自己嫁到王府。 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她并不觉得让别人代替自己嫁到常安国,对那个代替的人而言有什么不妥。 毕竟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宫女,而嫁到常安国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这个宫女,就是“御翎”。 陪同魏庭兰一起到常安国的宫女一共有四个人,除了“御翎”和梧桐以外,剩下两个是临时添进来的。 因为“御翎”在四个人里面长得最好,性子也最像她,又是从小就呆在魏庭兰身边,熟悉小公主的人,所以就成了不二人选。 只不过“御翎”拒绝了小公主的请求。 虽然性子跟魏庭兰差不多,但“御翎”知道自己到底只是一个小宫女,若是让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肯定小命不保。 对于“御翎”的拒绝,小公主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毕竟做不出硬逼别人的事,而且“御翎”是她的玩伴,就这样,魏庭兰依旧嫁到了常安国。 常安国的四王爷邱域就是她和亲的对象,也是这个位面的男主角。 由于两国之间刚刚停息战火,邱域对嫁到王府的魏庭兰并没有多少好感。 他甚至觉得对方是西蜀国派来刺探消息的。 两个人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逐渐生出了情感,最后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双方认清了彼此的心意。 至于“御翎”,则是在一次男女主角的争端中,女主角离府出走遇上了意外,她为了救小公主而丧命。 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所以宿主,这一次您打算怎么做?” 在将主要剧情给了御翎后,阿血出声问道。 这个问题几乎是每到一个位面,阿血就会问的问题。 对于这种问题,御翎有时候并不搭理,有时候会为对方解惑。 而这一次,她十分好心的跟系统分享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帮小公主一程,我替她出嫁。” “御翎”没有做的事,她来做一遍。 听到御翎回答的阿血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大份狗血套餐在等着男女主角。 ------题外话------ 这个位面走虐恋情深狗血梗,请小天使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2 代嫁 一月后。 西蜀国小公主魏庭兰带着皇后娘娘和皇上添置的盛大嫁妆,由大臣斛也护送,踏上了前往常安国的路。 约莫半月之途,小公主和御翎、梧桐三人一直呆在马车上,形影不离。 而她临走前,宫中又添置了另两名宫女一同出发,分别名暗扇、凤奎。 只是对于这两人,魏庭兰一路上并未多加亲近。 眼见一行人快要到常安国都城境界,一路上都没有折腾幺蛾子的小公主有些坐不住了。 离都城的日子越近,她就越发心神不宁。 这些天来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就让她产生了一个歪得不像样的点子。 她要逃婚! 至于新娘……就让御翎当好了,反正她不想要当这个王妃,而御翎嫁过去还有自己的嫁妆撑腰,怎么样都不会吃亏。 小公主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妥当,反正山高水远,就算嫁过去的人不是她,也没有人会发现。 至于西蜀国这边,到时候她都已经天高任鸟飞了,自然也不敢随便抖出新娘的真实身份。 喜形显于色的魏庭兰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 她抬眼看着御翎坐在另一旁吃着果脯的模样,又看了看梧桐双手抱胸闭眼休息的模样,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什么?咳咳……”御翎果脯还没吃完,就被这胆大包天的话弄得呛了起来,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水。 就连梧桐也难得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不攒成的看着魏庭兰。 “我……我这些天以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我不想嫁到常安国去。” 十六岁没有经过磨练的小公主,就算再有一颗想为国家分忧的心,临到头也难免退怯。 更何况她自小便顺风顺水惯了,不想要做的事情从没有做过。 见到魏庭兰这副模样,御翎和梧桐也不由得一阵心疼。 小公主和他们一起长大,梧桐更是比两人都大,一直以来就像是带着两个妹妹一样。 她们又是从小长在皇宫,哪里就应付过这种场面。 尤其是这一次,御翎根本没有一口回绝对方,而是拖着一副犹豫的态度。 无形中更是助长了魏庭兰想要逃婚的念头。 “小公主,奴婢只是一介卑微之躯,将来要是被……被那边的人发现,奴婢……我害怕……” 似乎是想到了被发现的场景,御翎吓得连我都讲了出来了。 同样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御翎由于相貌清秀,看起来比魏庭兰似乎还要小上一点。 而梧桐听了这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后道,“小公主,御翎她毕竟是宫女出身,如果真的被发现的话,难免她们不会恼羞成怒。”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一起逃吧,这样谁都不用嫁过去了?” 眼见自己的主意不成,魏庭兰干脆不管不顾了起来。 这下梧桐讲话的语气都冷上了三分,“不可,两国和亲是为议和,倘若逃婚,恐怕常安国那边就会立即攻打过来。” 马车里一时僵持不下,小公主听了梧桐这也不行,那也不可的话,沮丧得垂下了脑袋。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猫儿般。 “不……不如还是我嫁过去吧。” 终究是看不得小公主这副神情,御翎有些微弱的讲道。 话音刚落,又是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魏庭兰一双眼刷的朝对方看过来,亮晶晶的,格外好看,“你答应啦?” 梧桐皱着眉,“御翎!” “我……” 御翎左看看小公主,右看看梧桐,有些泄气道,“即便我不答应,你认为小公主真的能安生走到常安国乖乖成亲吗?” 这话是对梧桐说的。 魏庭兰的性子她们比谁都清楚,若是真到了常安国再闹出事来,恐怕更不好收场。 “不过,小公主想要逃的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总得定个计划出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话是对魏庭兰说的。 梧桐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庭兰见状,揪了揪对方的衣袖,“梧桐,好梧桐,你看御翎都答应了,我们一起计划吧,你真想看你家公主就这样嫁到一个陌生人那里吗?” 梧桐不为所动。 小公主干脆抛出了杀手锏,咬了咬牙,眉目中溢出了泪花,“等到了常安国,我就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以我这么好动的性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郁郁寡欢,然后就……唔!” 魏庭兰那个死字还没说出来,梧桐就提前捂住了对方的嘴。 “小公主,不可胡言乱语。” “那你答不答应我?” 马车中,两个十六岁的少女四只眼睛全都盯在了梧桐身上,面对这殷殷期盼,梧桐最终还是答应了。 只是这件事毕竟有风险,而且让小公主一个人离开也不妥。 梧桐想到的事情,御翎自然也想到了。 “等时机成熟了,梧桐你陪小公主一起走吧。” “不行,梧桐走了你怎么办?” 魏庭兰听到御翎的话,当即急得就要站起来,要不是被梧桐眼疾手快的揽住,头早就撞到了马车顶部。 御翎看着小公主,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只不过语气里都是关心,“小公主,您一个人在外面,又没有武功,身上就算带了银子,也不安全,更何况您是千金之躯,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唠叨起来竟跟宫里年长的姑姑一般。 魏庭兰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赞同。 奈何梧桐听了御翎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即便小公主真的让梧桐留了下来,恐怕她也不放心。 “可是你要是在王府遇到困难怎么办?梧桐要是在你身边,也能帮你一点。” 见到魏庭兰依旧有些不放心,御翎伶俐一笑,“小公主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御翎是魏庭兰的贴身宫女,虽说平时负责其饮食起居,可是脑子却是一等一的好用,更何况两人从小“志气相投”,彼此禀性也差不多,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恐怕也难不住对方。 “……那好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会找机会来看你的。” 小公主看着御翎,眼神真挚地发下了诺言,她说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脖子上划拉了两下,便将一枚代表身份象征的玉佩戴在了御翎的脖子上。 “这块玉佩是我十二岁生辰时母后赏赐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小公主……” “你要是不收下的话,那我就让梧桐留下。” 面对少女丝毫不让的态度,御翎顺从一笑,“遵命,我的小公主。” 将这些杂事全都处理完以后,三人才开始静下心来商讨逃婚的大事。 马车里面发生的事情,外面的队伍一点都不知晓。 等一切都商量妥当后,已经到了晚上。 由于白天急着赶路,错过了客栈,所以他们今晚就在荒郊野外凑合了一夜。 随行的都是西蜀国皇上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倒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等魏庭兰睡着以后,梧桐看着御翎,眼中神色不明。 “你明知道代替小公主嫁到常安国,一旦身份暴露,就会性命不保,又何必……” 梧桐剩下的话没有说。 她待小公主和御翎就像妹妹一样,可真要做出选择,一定是小公主优先。 这也是她白天明知道御翎说出来的话是在安慰魏庭兰,却没有出言制止的原因。 “梧桐,你和我一样,生来都是为了保护小公主的。”夜晚的御翎和白天不同,她似乎更加沉稳一些,这副样子甚至比梧桐都要成熟几分,“我不像你,从小被陛下训练着什么都会,我唯一能为小公主做的,只要我这条命。” 她抬起头看着梧桐,马车内有些昏暗,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小公主那么爱自由,如果进了常安国,一定会不开心。就算以后被发现了,能为小公主再争取一段自由的时间,我这条命丢了又有何妨?” 梧桐以往只觉得御翎的性子不太沉稳,甚至很多时候没有起到规范小公主的作用,反而和对方“沆瀣一气”,胡作非为。 可是今晚她却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御翎。 是啊,她们都是为了小公主而生,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 既然这样,那么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梧桐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被御翎突然转变的语气减轻。 梧桐:“什么事?” …… * 长夜漫漫,在睡着的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很快一行人做过简单的整理后就再次上了路。 接下来的几天中,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小公主越来越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到了后面,几乎是到了不是必要的时候就不会下马车的地步。 这引起了一些人的猜测,大家都担心小公主临到都城生了悔意,想要逃跑。 负责护送的大臣斛也听了后,也有所担忧。 于是他几次三番找了各种理由想要见一见小公主,索性尽管魏庭兰有所不耐烦,但每次掀开马车窗帘的时候,出现的都是她那张脸。 距离到都城的时间只剩下了三天,斛也一路上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然而。 当一行人真正抵达都城的时候,斛也却发现小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不见了。 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发现和那宫女一起失踪的,还有后天就要嫁入王府的小公主。 一时间斛也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便看见另一个跟在小公主身边的宫女跪在自己面前——是被他的人抓过来的。 斛也已经四十多岁,将近五十,能被派过来护送小公主到常安国,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看着御翎,眼中含着精光,语气也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吧,小公主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奴婢不能说。” 是不能说,不是不敢说。 可见对方何等狂妄。 斛也差点被这小小的宫女气笑了,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那宫女便已然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斛也,丝毫没有畏惧。 “奴婢知道小公主逃婚的事情若是被常安国的人发现,必定会再次向西蜀国开战。大人此时想要找回小公主,无异于登天,为今之计,只有另择她人,嫁进王府,而那个人选,只有奴婢。” “大胆!” 斛也全身的气势朝着御翎而去,只是对方的脸色并未有任何改变。 “大人也知道,奴婢从小跟着小公主一起长大,对小公主再熟悉不过,眼前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只有奴婢最合适。”御翎说话不疾不徐,没有因为斛也的态度而乱了方寸,“当然,奴婢只是暂时应急,等嫁进王府以后,大人可以派人偷偷在都城内打听小公主的下落,等小公主找到后,随便捏造一个奴婢贪图荣华富贵,有意陷害小公主的理由便可。” 御翎说了一大段话。 原本还有所不满的斛也听完以后,看对方的眼色变了变。 “你若是成了王妃,到时真的舍得将小公主换回来?” 不是他不相信御翎,而是他不相信人性。 一个低贱的宫女,有朝一日做上王妃,享受着由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真的还会舍得奉还吗? 怕不是到时候对方还会产生杀人灭口的心思。 可如今的情况,斛也确实骑虎难下。 人是他护送过来的,路上也没有发现异常,可小公主真就这么丢了,不仅常安国这边没法交代,西蜀国更没法交代。 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一个罪责难逃。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让手下的人将御翎抓过来,而没有立即治罪的原因。 因为他打着和御翎一样的主意。 在随行的几个宫女中,只有御翎和魏庭兰的年龄相当,性格相当,又熟悉魏庭兰的一切。 如她所说,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一下对方。 “大人,奴婢自幼便同小公主一起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奴婢与小公主情同姐妹,不说王妃之位,即便是奴婢这条命,只要小公主需要,奴婢也都能给。” 少女声音清脆,却又掷地有声。 不管她未来能否实现今日的诺言,至少斛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这一瞬间对方是真心诚意的,于是他也做出了决定:“来人,为小公主洗漱。” 3 一碗狗血:我的王妃太丑了 要说当日小公主之所以能够逃走而不被发觉,很大一部分是御翎做的手脚。 她们先是找了个机会,在众人的食物里添加了迷药。 有梧桐这个医术精湛的人在,迷晕他们逃跑的时间完全足够。 而后就是御翎出手,将他们迷晕的记忆全都消除,顺带改变了下时间流。 小公主逃跑了一刻钟,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眨眼。 只是眨一眨眼的时间,众人自然不会察觉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当斛也选择了御翎作为替身的时候,就对这件事没有再追究下去。 毕竟当务之急是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和尽快找到小公主。 一旦东窗事发,难保常安国这边会不会恼羞成怒,起兵攻打西蜀国。 就这样,一切尘埃落定。 两日后,正是御翎顶替魏庭兰出嫁的日子。 暗扇和凤奎也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一同进入王府。 毕竟是代表着两国交好的亲事,场面自然十分壮观。 一路吹吹打打,仪仗队便到了四王爷邱域的府上。 新娘下轿,走进王府,从这一刻起,御翎就是魏庭兰,魏庭兰就是御翎。 是夜。 邱域应付完了外面的酒席,有些摇晃的走进了新房。 男人今年二十三岁,看上去既沉稳,又仪表不凡,如今因着酒意,平添了一股侵略意味。 透过红盖头,御翎便看见金丝镶边的红袍边角慢慢靠近。 接着,挡住御翎视线的红盖头便被男人轻轻掀起。 只见邱域有些迷离的双眼在对上御翎时,大惊失色,甚至连掀起的红盖头都被重新放了下去。 站在新房中,邱域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意。 这场婚事是常安国的皇后亲自向皇上推荐的,邱域身为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偏偏能力卓绝,是皇位的有力竞争对手。 当今圣上身体正健壮,并未立太子,所以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如今皇后将西蜀国的小公主指婚给邱域,就是要断了他的夺储之路。 自古皇帝多疑心,有了一个这样的得力助手,明显加大了邱域的势力,而这也是做皇帝最为忌惮的。 所以即便圣上之前有几分心思在邱域身上,这场婚事以后他恐怕也就成了废子。 但邱域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在皇上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主动应下了这门婚事,并且暗中韬光养晦。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西蜀国的小公主,魏庭兰。 如若对方真能为己所用,那么皇后还真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好助力。 只是现在他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嫁进王府,是不是对常安国全无它意。 邱域进新房之前想的很多,但是一切都比不上他在见到御翎的那一刻。 堂堂西蜀国小公主,竟是个品貌无盐的丑女! 饶是邱域再沉稳,也还是被她左半边脸上的红色胎记给吓到了。 男人身着一袭红色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中却暗潮翻涌。 邱域两只手告在背后,许久时间都没出声。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才听到男人有些震怒的声音,“本王还有事,王妃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邱域便拂袖而去,竟是连跟下人打声招呼好好伺候王妃都没有。 而等邱域走后,坐在新床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御翎却动了——她伸手撤掉了自己的红盖头。 就在这时候,因为邱域突然离去而莫名其妙的暗扇和凤奎也走了进来。 当她们看见御翎的时候,脸上是和邱域如出一辙的震惊。 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惊讶。 因为她们看见今早由两人亲自梳妆打扮的少女,脸上竟然多了一块红色的胎记。 远远看上去,有些吓人,也难怪邱域离去的时候浑身带着怒气。 随即,两人似乎想明白了这大概是御翎自己弄出来的,对视一眼后将房间的门关上,然后走到御翎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暗扇指了指御翎的脸,脸上带了些不认同。 凤奎站在一边,看着御翎的眼中没有多少敬意。 也是,毕竟御翎的真实身份她们都知道,大家都是宫女,人前装装样子对你恭敬一点,人后哪还会管你。 更何况她们两人是特意安插过来,想要刺探常安国消息的。 原本一路上小公主对她们并不亲近,她们还有所担心到了常安国后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去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现在小公主不在了,倒是意外之喜。 因为对着御翎她们根本没有多少顾虑,甚至直言不讳的说出了两人到这里来的目的。 “御翎,谁给你的胆子把脸弄成这样的?还不赶快弄干净,我去请邱域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在意御翎。 “我脸上的东西弄不掉,除非你们把梧桐找回来。” 听到御翎提起梧桐,两人难得停下了说话。 她们虽然也是被训练出来的,但毕竟不是像梧桐那样全方面。 暗扇和凤奎两人是专门为刺探敌情训练出来的人,就连武功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那怎么办?眼下是难道接近邱域的好机会,你这样一弄,我们怎么还有机会?” 没有接近邱域的机会,就没办法去偷取想要的情报。 两人对御翎擅自做的举动都很不满。 甚至两张脸上都是黑压压的。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暗扇,我们两个出去趁机打听一下府里的大致情况。”凤奎快速调整了情绪,对着暗扇说道,“等摸透了这些,我们再想办法。” “好。”暗扇点点头,“至于你,接下来最好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坏了我们的事,听到了没?” 她这番话是对御翎说的,后者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满的神情。 这才让暗扇心里稍微顺了点。 她轻哼了一声后便和凤奎两人出去了。 偌大的新房之内,入目都是喜庆的红色。 御翎站了起来,她取下了头上沉重的装饰,坐在了铜镜前。 铜镜倒映出来的人影模糊,只是却依旧能够看到镜前人的左脸上红色的胎记。 御翎将手轻轻摸了摸做脸,手下的触感十分细腻,一点也没有异样。 果然,梧桐的药是好用的。 这正是之前三人还在马车上时,小公主睡了后御翎让梧桐帮的忙。 这药涂在脸上,要几个时辰后才会见效。 御翎一早就将药水涂在了脸上。 这也是为什么暗扇和凤奎早上给御翎梳妆的时候还没有,晚上却突然出现的原因。 不仅如此,这药涂在脸上后不会有任何异样,就像是天生便如此。 除了梧桐本人,其他大夫看不出,也解不了。 想到刚刚几人见到这张脸的表情,御翎嘴角轻牵,这个位面比上一个位面有意思多了。 在线隐身阿血默默吐槽:上个位面完全是度假模式,当然比不了这个位面。 尽管在吐槽,它却不敢让御翎知晓。 因为它的宿主每到一个位面似乎都会露出让人意外的手段, 而这一次她居然可以影响时间流。 要知道时间这种东西,即使在主系统那边,也是无法掌控的。 * 一夜过去。 在这一夜的时间,关于新王妃相貌丑陋,王爷大婚当晚从新房怒气冲冲走出并去了夫人孔雅姗那里的消息,在王府中传了个遍。 在常安国,每位王爷都有一个正妃,除正妃以外,身份最高的就是夫人,其下便是侍妾。 王府中夫人和妾侍加起来差不多十来个,只不过孔雅姗是最受宠的一位。 这一次邱域从御翎的房间出去,转头又去了孔雅姗那里,无疑是给后者增了脸面,同时狠狠打了御翎的脸面。 不过这些被打脸的本人并不在意。 御翎此时正在王府新派来的丫鬟的伺候下起了床。 她坦坦荡荡的站着,任由丫鬟们给她穿上了新的衣裳。 房间内只听得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下人们尽管听说了新王妃的事情,但都不敢抬头盯着对方。 就算想看,也只是偷偷地,以对方看不见的角度瞄上一眼。 等真的见到了御翎脸上的红色胎记时,下人们都在心里猛吸了一口气。 这……这新任王妃果真是…… 不管这些下人们心里想些什么,至少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 等他们伺候完御翎梳洗后,便布上了早餐。 按理说新婚之后的第一天,应该是由王爷带着王妃进宫拜谢叩恩,只是邱域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 站在房间内的丫鬟们似乎担心御翎会问邱域的下落,眼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位可不仅是王府的王妃,更是西蜀国的公主。 一国的公主,自然是有些脾气的,她要是闹起来,等王爷回来了受处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御翎的一顿饭,吃得这些人可谓是心惊胆战。 索性,直到一桌饭菜毕,这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王妃也没有提起王爷来。 然而他们刚刚松下一口气,便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的问道:“王爷人呢?” 众人相互对视一秒。 御翎又开口道:“这问题很难吗?怎么没人回答我?” 见避免不了这个问题,离御翎最近的那个小丫鬟上前,“回王妃,王爷今儿一早便出门上朝了。” 新婚头一天就早早出门上朝,分明是没有将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众人只以为听完这句话御翎会生气,却不想那凤骨龙姿的少女只是嗯了一声,淡淡点了头,便没了再追究的意思。 庆幸过后,这些人看御翎的眼神不免轻视起来。 这公主养得天真烂漫,可见是个好欺负的。 王府后院中虽然王妃为大,可若是她本人立不起来,王爷又不宠爱,根本没有立锥之地。 一连几天过去,御翎除却新婚当晚,就没有再见过邱域的身影。 而对方也好像是忘了王府中有御翎这么个人的存在。 于是原本派来伺候御翎的人就越来越少,后院中这个夫人支一个人走,那个侍妾支一个人走,很快,御翎身边的人除了暗扇和凤奎以外,只剩下了平时打扫的几个人。 就算是这几个人,前面两个也是整天不见人影。 后面几个更是偷懒耍滑不在话下。 谁也没有将御翎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不被放在眼里的王妃自然会遭到那些夫人和侍妾的恶意。 短短几天之内,在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御翎就吃了不少苦头。 十六岁的小姑娘出宫之前一派天真烂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即使她有心反击,也是无济于事。 即使她取得了短暂的胜利,这些人隔天又会用更加隐秘的方法暗戳戳的打压御翎。 堂堂王妃,几天之内就瘦了不少。 到了后来,她干脆就不出门了,整日缩在房间里。 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着实让邱域后院中那些女人一阵好笑。 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进了府里,还不是乖乖任她们拿捏。 在她们眼里,御翎该是缩在房间里,整日以泪洗面顾影自怜。 她们更希望对方一个忧伤过度,早早去了。 而此时,在这些女人眼中已然是一个小可怜的御翎,正倚在软塌之上,左手执着一卷书,右手执着棋子。 黑白棋子错落有致。 她不时看看手中的书,再分别落下黑子和白子。 书卷之上记载着的都是残局,而棋盘之内恰是残局的破解之势。 不知几个轮回过去,御翎手中的棋谱差不多要翻完了。 等整本棋谱记载的残局全部破解完之后,这本书就被御翎随手扔在了房间内。 而那盘棋也被她收了起来,随意安置在了柜中。 这棋子和棋谱都是御翎在嫁进王府前起的兴致,她特意让斛也买来一起放进嫁妆里面。 等她全部下完以后,便彻底没了兴趣。 就在她倍感无聊的时候,邱域后院的夫人孔雅姗以一种孔雀开屏的姿态来到了御翎的房间内。 软榻上的少女一抬头就看见打扮得格外光鲜亮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她那双美眸看着御翎,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个夫人进到王妃的院子里,竟然都没有人通传,可见这个王妃做得有多么失败。 不过谁也没看到,少女在见到对方时,眼中划过的一抹亮光。 ------题外话------ 崽:(两眼放光)我的乐子来了 4 找茬的 孔雅姗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御翎将棋谱和棋子都收起来,一个人无聊的倚在软榻上。 在她眼中,这个新进府的王妃因为这些天的磋磨,满脸都是挥之不去的寂寥和忧愁。 “王妃真是好兴致,这大白天的也不出门,尽是呆在房间里。” 孔雅姗话里话外的嘲讽意味,生怕对方听不出来一样。 她的视线毫不遮掩的打量在御翎的脸上,一点都不顾及尊卑有别。 意识到来人的目光扫在自己的脸上,御翎下意撇了撇脸,她的右手甚至微微抬起,似乎想遮住脸上红色的胎记。 然而还没抬起来,便有些隐忍的放了下去。 这番动作自然落在了孔雅姗的眼里。 只是她看见后不屑的意味更浓。 “你是谁?” 御翎这几天在王府中压根就没见过几个正经主事的人,因此她并不认识孔雅姗。 “倒是妹妹冒昧了,竟然没有先介绍一下自己,呵呵。”女人将手里的帕子遮了遮嘴角故作出来的笑意,只是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这时她身边带来的丫鬟主动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御翎行了一个谈不上尊敬的礼,“回王妃的话,我们主子姓孔,名雅姗,是这王府中最受宠爱的夫人。” 那小丫鬟答完这句话后,再次行了一个礼便往退了回去。 一来一回间甚至没有问过御翎的意思。 原本不说这小丫鬟,就算是后院里的夫人、侍妾也应该在王妃进府后主动过来拜见,可因为邱域的下马威,御翎这个王妃名存实亡,后院的女人更是巴不得这个压在她们头上的人失宠,因此到现在为止,孔雅姗算得上是第一个上门拜见的。 只是这人明显不安好心。 再之,王妃是后院的主人,相当于他们的上级,所有人在王妃面前都应自称奴婢,可孔雅姗口口声声却自称妹妹,是将御翎不放在眼里到了极点。 她料准了没人会为这个异国的公主出头。 只是在御翎眼中,孔雅姗眼见算不得多长。 即便此时邱域对她如此态度,可他只要一天想要坐上那个位子,那么势必会想取得她背后的势力帮助,届时她想要怎么做,也没人会拦着。 如果她真被这后院的女人逼到了极点,说不定邱域还会高兴。 他完全可以以救星的身份出现,然后推托这些事情全不知情。 一箭双雕。 满腹心计。 御翎垂了垂眼皮,声音有些低,“原来是孔夫人,不知你到本王妃这儿来,有什么事?” 少女坐在那儿,明明已经毫无气势,可她身上的尊贵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 御翎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便叫孔雅姗无端起了怒火。 因为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还因为那句本王妃。 眼见这个时辰,邱域快要回府了,孔雅姗眼眸闪过一丝算计。 “瞧姐姐这句话说得,难道妹妹没什么事还不能来这儿坐坐吗?” 孔雅姗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小丫鬟的手走了进去。 那举止间的派头似乎比御翎这个王妃更足。 说出的话也是攻击性十足。 接着她便如愿以偿的看到少女因为她的话皱了皱眉头。 “孔夫人,俗话说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本公主并无你这般大的妹妹。” 御翎略微抬头,看着这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故作姿态的样子,眉间有所不满。 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会委屈自己。 她虽然被王府里的人有意无意的欺凌,可是这都已经被人骑到了头上,若还是不反击的话,那才叫笑话。 孔雅姗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直白。 她面色难看了一阵,随即又缓了过来。 直白好,就是要你这么直白,才不枉费她特意跑来。 “王妃此言差矣,既然您已进了王府,自然是王爷的人,大家同在一处,姊妹相称岂不亲密一点。” 她这话是说御翎既然已经进了王府,就不必再端着公主的身份。 御翎的声音已是彻底冷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目露寒光,“方才敬你是府里的老人,好言与你说论,既然孔夫人如此不懂礼数,还请回去好好学一遍再过来!” 话音刚落,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改之前阴阳怪气的模样,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口中还念念有词,“是,奴婢知错,恳请王妃恕罪,奴婢下次不敢了,请王妃有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计较,放奴婢一条生路。” 孔雅姗一边说着,一说忙不迭的对御翎叩了一个头。 就在她还想叩第二个的时候,便感觉手臂一紧,被人拉了起来。 闻到熟悉的味道,孔雅姗面上似乎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有着短暂的呆滞,心下却得意地笑了开来。 “王爷……” 孔雅姗情不自禁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叫道。 只是邱域的目光却放在了御翎的身上。 面前的少女一半脸白皙干净,一半脸布着红色胎记,那双眼睛里还有着未曾散去的寒气。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王妃真是好大的威风,居然教训起本王的人来了。” 邱域望着御翎的眼中没有半分温度。 他看到御翎因为他的这句话眼中变幻了一瞬,似乎有些……受伤? 呵,有意思。 想到御翎背后代表的西蜀国,邱域眯了眯眼睛。 还不急,等他将这个王妃的底细好好查一遍,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如果真的没什么问题的话,再行动好了。 邱域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御翎对孔雅姗说的那句话,接着孔雅姗便跪了下去。 虽然不清楚这里面的根由,但是他也猜出这里面有几分猫腻。 只是他不管这些。 他宠着孔雅姗,自然乐得给她做脸。 “王爷错了,本王妃若真是威风,那么此刻这孔夫人已是一具尸体!” 少女的声音落在房间内,让每个人都下意识一寒。 只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觉得御翎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尤其是还被邱域抱在怀里的孔雅姗,她望着御翎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身体还配合的颤抖了一下。 将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受害人身份扮演得栩栩如生。 “王妃这是在威胁本王?” “王爷又错了,本王妃是在提醒你应该好好教导一下身边的人。” 少女并不畏惧邱域身上故意散发出来的压人气势,她直接回视了过去,即便是当下这个处境,也没有人忽略她是一国公主的身份。 然而邱域却注意到对方放在身侧紧握的拳头。 即是在此刻,他才看到一个属于十六岁小女孩应有的紧张和不安。 “本王听说,王妃自幼在皇宫中长大,性格天真烂漫,今日看来却不尽然。” 邱域一句话就将御翎贬到谷底。 分明是在她说名不副实,表面上天真烂漫,实际上却心狠歹毒。 “你……” 单纯的小公主怎么会容得下别人这般有意侮辱和挑衅,她看着男人眼中满是怒火。 邱域丝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们是在西蜀国,这位小公主必定会将他好一番惩治。 只是可惜,这里并不是她的西蜀国,而是王府。 她就算有再多的怒火,也得乖乖受着。 “难道本王说错了吗?”邱域这句话还是平常的调子,可等说完,他便朝御翎发难起来:“看来王妃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本王耐心一向有限,劝王妃早日适应王府的生活,若是再被本王发现今日的事情,那么就别怪本王不念夫妻之情。” 邱域的话宛如含了冰渣一般。 他咬定了御翎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欺辱孔雅姗,话里的口气也是极为不善。 等他说完,便带着孔雅姗走了。 竟是连招呼都不跟御翎打一个。 临走之前,邱域眼角看着御翎竭力克制的怒火。 看样子这个小公主性格单纯,脑子倒并不傻。 一行人呼啦啦而来,呼啦啦而去,转眼间这房子里又只剩下了御翎一个。 门外几个负责打扫的下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而暗扇和凤奎两人这几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着去探听王府的事情。 * 是夜。 白天孔雅姗过来,邱域为孔雅姗撑腰的事情没多久就被暗扇和凤奎两人知道了。 她们一边探听王府的事情,一边想着让御翎利用王妃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去接近邱域。 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都不太好。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你可倒好,又将邱域惹恼了!”暗扇坐在椅子上,看着御翎这副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凤奎也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御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表达出来的意思跟暗扇一样。 “小公主的脾气秉性难道你们不了解吗?” 暗扇和凤奎虽然不像御翎和梧桐那样从小跟在魏庭兰的身边,但对对方的脾气也是略有了解。 见到二人的脸上的表情,御翎又道:“今天是孔雅姗主动上门挑衅,若是小公主在此,恐怕王府都要闹翻,我如果委曲求全,难免会让人怀疑我的身份。” 她这话说完,那边脸色不好的两人才好了起来。 其实御翎的话有真有假。 若是今天魏庭兰在这里,无论她闹还是不闹,都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正因为暗扇和凤奎两人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下意识心虚。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得想办法去接近邱域,让他信任你。” 凤奎打破了方才还有些压抑的气氛。 御翎,“我看他今日对我已经是不满至极,还怎么去接近?” 暗扇:“前两天我打听到,邱域每晚在书房中,都会有人送参汤过去,不如你现在也去送一碗?” “不行。”暗扇的话刚说出口,就让御翎否决了,“后院中给他送参汤的女人多得是,我送去了他未必会喝,更何况我今天才跟他发生冲突,晚上就去送参汤,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怀疑我有什么企图。” 魏庭兰作为西蜀国和亲的公主,毕竟不是常安国的人。 邱域就算有再大的心,也不会这样相信她。 “只要参汤里干净,他们就算怀疑也没事。”凤奎还是支持暗扇的提议,“从明天起,我让厨房煲一碗汤,你负责送过去。” 今天太晚了,加上白天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是好时机。 暗扇和凤奎一来一往,就定好了御翎以后的安排。 等讨论完毕,两人才离开房间,各自睡下。 隔天。 不知道凤奎是怎么做到让厨房给她煲汤的,晚上的时候对方就提着一个食盒递给了她。 两人作为御翎的贴身侍女,自然也和她一起去了书房。 不出意料,三人还没到书房就被外面守着的下人拦住了。 在听到御翎要给邱域送参汤的时候,他们视线交流了一下,随即便有些客气的道:“王妃辛苦,只是刚才孔夫人已经送了参汤进去,还请王妃早点回去休息。” 下人们拦住御翎后,连通传都没有通传一声,就让她回去。 不知道这里面是孔雅姗的手笔,还是邱域让人安排的。 不过邱域应该不知道她会来送参汤,那应该是孔雅姗吩咐的。 这也从侧面显出了对方在这王府中的地位。 堂堂王妃,也要在她的吩咐下被拦在门外。 御翎听到下人的回话,并没有发作起来。 少女的脸庞映着书房中透出来的烛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如此,我便明日再来。” 说完这句话,御翎就领着两个侍女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接下来好几天,当她提着食盒过去的时候,都是被拦在门外。 与此同时,御翎给邱域送参汤的事情也被孔雅姗知道了。 于是在上次被邱域带走以后,孔雅姗又踏进了御翎的房间。 这一次她的态度比上一次更加嚣张。 “妹妹听说姐姐近日往书房跑得勤快。”孔雅姗在房间里随意打量着,说话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放在御翎的脸上,“难道姐姐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呵呵……不过我若是姐姐,必定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不然顶着这张脸吓到别人,可真是罪过。” 5 神仙眷侣 孔雅姗脸上的刻薄之色硬生生将她原本美艳的长相拉低了许多。 只是御翎听到她的话后却不为所动。 孔雅姗转念一想,觉得对方是因为之前她有意陷害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发作。 于是那张刻薄而风情的脸上笑意更盛,“姐姐怎么不说话?” 御翎之前就跟她说过尊卑有别,然而她却始终不改自己的称呼,是存心想恶心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孔夫人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以免污了本王妃的眼。” 恶心人谁不会。 堂堂小公主从来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本着敬业精神,御翎有些懒散的抬头,瞧着面前的女人。 尽管她是坐下那方,孔雅姗是站着的那方,然而少女的眼中却透出一股高位者睥睨的气势。 叫那有些昂扬的人产生低人一等的感觉。 “王爷说的不错,王妃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此时此刻,若孔雅姗还叫姐姐的话,恶心的就不是御翎,而是自己了。 她看着对方那漫不经心如同扫视一直阿猫阿狗的眼神,心中隐隐愤恨。 “只是王妃纵然有再大的威风,须知这府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也是王爷,在这后院中,即便你是龙也是给本夫人盘着,不要妄想那些不该有的东西!” 或许是被御翎的眼神刺激到了,孔雅姗这一次并没有跟对方打太极,而是单刀直入就点明了自己这一次过来的主题。 “若是本王妃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本夫人不客气了。” 面对孔雅姗的不怀好意,御翎的眼神只是往她身上落了片刻,随即就移到了门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身影上。 “这府里的规矩,可真是叫本公主大开眼见,王爷说是与不是?” 听着御翎的话,孔雅姗本能感到一丝不安。 她顺着少女的视线往门口看去,邱域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只是盯着自己的目光沉沉。 愿意给她撑腰是一回事,当面被戳穿了她的真面目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道理身为当事人的孔雅姗自然懂。 她赶在了对方还没发作时就卸了全身咄咄逼人的气势,眼眶中溢出些泪来,看上去柔弱非常,令人升起保护欲。 变脸的功夫叫御翎见了也是有趣得紧。 “王爷,妾身只是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妾身……” 孔雅姗几步走近了对方,说出的话也是弦弦欲泣。 只这一句话,便道出了她对御翎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出于自己太过在意邱域。 男人也不知听没听进她的话,举步走到了御翎那里。 对方刚才说话的时候自称本公主,可见里面隐含了多少讽刺。 大约是被戳破他之前对孔雅姗的庇护有些站不住脚,此时邱域对御翎的态度没了前几日那般强硬。 “王妃说的在理,这些日子王妃受委屈了,还望见谅。” 分明该是世间最亲密的夫妻,彼此说出的话却连陌生人都不如,客气得厉害。 御翎见邱域这样子,视线隐隐越过这些人,看到了跟随邱域而来的暗扇和凤奎两人,明白了今天这出戏恐怕是两人做的手脚,于是也没有再拉下脸。 一边主动缓和了气氛,一边被两个侍女看管着要找机会接近对方,两个人的想法倒不谋而合了起来。 “今日的场景王爷也看到了,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理?” 眼看御翎话里话外都在针对自己,孔雅姗连忙喊了一声:“王爷……” 她正待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邱域皱起来的眉头。 要说孔雅姗之所以会是后院中最受宠的人,绝大部分都跟她会察言观色有关。 现下看到邱域这副模样,她有再多的话也只好往肚子里吞。 省得一会儿不仅没有让自己脱罪,还连带着失了王爷的恩宠。 于是刚才那要为自己解脱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弯,就变成了“妾身甘愿受罚。” 听到她这话,邱域有些低沉的目光微微松了些。 “既然夫人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便禁足十日,以示惩戒。” 后院的夫人不止孔雅姗一个,可能在邱域口中单得一个“夫人”称谓的,便只有孔雅姗一个人。 什么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邱域生动形象的在御翎面前展示了一遍。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是对方做了让步,换句话说,就算对方没有让步,她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在暗扇和凤奎眼中,御翎这副默认样子俨然是乖乖听从她们的话,因此两人都十分满意。 至于御翎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阿血能了解一二。 要虐恋情深,大前提是有情。 现在这副样子,都只是御翎故意做出来的。 等到了后面让邱域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再联想到今天她做出的姿态,可不就会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到那时候才叫精彩。 御翎的默认在他们眼中就是赞同了邱域的话。 孔雅姗听到自己的惩戒后,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刚才赌对了,王爷还是怜惜自己的。 “对了,母后后日会在宫中举办赏花宴,届时王妃便同本王一起前去,如何?” 邱域打了一个鞭子又主动递一个甜枣给御翎。 若真是一心一意爱慕对方的女子,在邱域这番做法下早就高兴了起来。 御翎也不负邱域所望,脸上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公主的面子,因此少女脸上的笑意若不是有心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邱域就在御翎对面,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见到少女这副模样,男人嘴角的弧度又温润了几分。 他的这般做派一点也看不出几天前对御翎的恶劣态度。 说完了这件事后,邱域并没有在御翎的房间里久呆。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在这一次后有了缓和的趋势,然而也仅止于此。 邱域从来没有在晚上时间踏入过御翎所在的院子。 三日后清晨。 御翎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大约是因为邱域要和御翎一同入宫,所以他难得过来陪御翎简单用了一些早膳。 等吃完后,两人就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中,邱域看着少女脸上戴着的薄纱,知道对方应该是为了遮挡自己脸上的红色胎记,因此并没有作声。 两人从上了马车后就没有开口讲话过。 很快皇宫便到了,在内邱域可以不管御翎,可是在外总得做个样子出来,省得被他那位好母后抓住把柄。 于是刚一下马车,邱域脸上就多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站在车下伸出手,将御翎从马车中扶了出来。 远远看上去,两人竟是神仙眷侣般。 “御翎”虽然只是一个小宫女,可是在魏庭兰身边从小养到大,该有的教养一点不少,更何况此时在她身上的是御翎,因此她身上透出的气度一时间和邱域竟不相上下。 两人执手走进宫中,御翎被皇后派来的人接走,邱域则是要先去拜见皇上,随后才会去赏花宴。 “劳烦姑姑替本王照看兰儿。” 邱域对着皇后派来的人拱了拱手,话里透着跟御翎亲近的意思,同时他的那份尊敬也让这位年长的姑姑颇为受用。 尽管皇后不喜欢这个四王爷,可对方到底知道分寸,没有像那些眼高手低的人一样,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不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放在眼里。 邱域对着姑姑说完话,又跟御翎细声说了下宫里的规矩,叫她凡事跟着姑姑即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也可禀明皇后。 这番作态落在宫里人的眼中,就是四王爷与这位新进府的王妃感情甚笃。 可他们却不想,若是真的为御翎着想,何以之前不说这些话,反而到了宫中才匆忙交代一番。 不管如何,邱域却是已经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跟御翎告别后就离去了。 * 俗话说一乡一俗,常安国和西蜀国从饮食习惯到楼宇亭台,都大不相同。 虽然皇宫中都是雕栏玉砌,但常安国整体都比西蜀国要更富饶,楼宇建设上也极有特色,叫人看了便印象深刻。 跟在御翎身边的姑姑在她打量皇宫的时候,也在偷偷观察这位和亲的小公主。 才十六岁的年纪,心里想些什么,脸上自然也表现出了一两分。 尤其是御翎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欣赏,更让她认为这位小公主的性子太过简单了点。 两人抵达赏花宴的时候,人还没有多少。 御翎先跟皇后打了声招呼,便挑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约莫是真的不待见邱域,连带着她这个王妃也不被待见。 坐在上面的皇后和下方来的几位官宦世家的小姐们随意谈着些闲话,眼神都没有多给御翎一个。 少女露出来的眼中明显有着窘迫和难堪,只是竭力忍住没有发作。 皇后余光瞥见御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 这门婚事自然是她拾掇皇上指给邱域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给御翎脸面。 至于少女脸上的薄纱,以皇后的手段,早就在御翎进入王府的第二日就知道了她脸上有红色胎记的事,因此也没有在意。 不知不觉,其他官宦世家的千金也都陆陆续续进了宫。 自古以来,皇家举办的这种宴会都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大会。 女眷集中在皇后这边,至于王孙公子们都集中在在皇上那边。 邱域和御翎分别以后,就是跟着皇上到了那边。 大概是御翎的身份特殊,几乎每一位抵达赏花宴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扫过对方,尤其是在看到她脸上的薄纱时,更是将目光多放了几秒在御翎身上。 这些人中有消息灵通的,知道那薄纱遮的是什么,也有消息不灵通的,看到薄纱兀自疑惑着。 御翎身为新嫁过来的他国公主,又是第一次出门,对于这些人都不认识。 一般来说,王妃身边都应该配一个机灵的丫头,为的便是应付这种场面,以免认错人而出丑。 只是不知道邱域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故意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一次进宫的只有她一个人。 御翎感受到周围有意无意打量过来的眼神,背脊紧绷,被薄纱遮挡住的嘴角紧抿。 却不料在这个时候,一阵轻风吹过。 那薄纱好巧不巧掀了起来,御翎脸上的红色胎记叫离她最近的一位小姐目睹得一清二楚。 随即,耳边就响起了一阵轻呼—— “啊!四王妃你的脸……” 话没有说完比说完更令人浮想联翩。 没有看到的人从那位小姐的语气和神态中更加恶化了御翎的相貌。 一时间大家看御翎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本来就是他国的人,又是一位貌丑的,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千金们哪里看得上御翎。 至于那位惊呼出声的女子在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后,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话给御翎带来了困扰。 于是她不好意思的对着御翎道了声歉。 只是御翎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甚至没有看对方。 这番表现可惹怒了和那位女子交好的人。 人家都好声好气的跟你道歉,你不但不接受,还不拿正眼看别人。 “四王妃大概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国家,冲着我们叶妹妹发威呢。”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在皇后娘娘面前摆什么谱。” “自己长得丑,也不许人家说了。” 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话都在指责御翎的不是。 下方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后要是管的话早就管了,正因为如此,这些人越发有恃无恐。 在她们看来,御翎不过是一个和亲来的人,即便她是西蜀国的小公主,可在常安国,也是要看这些大人物的脸色。 如今皇后摆出来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她们当然不能辜负了对方的纵容。 这些人口中的叶妹妹姓顾名叶,就是刚才大声惊呼的女子。 对方一心爱慕邱域,却没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到头来竟然娶了她人。 她知道这怪不了邱域,因为这门婚事是皇上的旨意,所以她将这份怨恨转移到了御翎的身上。 尤其是在知道御翎貌若无盐时,顾叶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如今见了御翎本人,她更是一门心思想要叫对方出丑。 6 两碗狗血:完美计划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御翎指责的行列中,顾叶眼中泛出一股得意。 她此刻甚至都有些怜悯对方。 这边厢的动静通通都被不远处的邱域尽观眼底。 既然本质上是相亲,两边也不能离得太远。 王孙公子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高台楼阁,下方女眷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分明。 和邱域在一起的除了相交好的皇子外,还有几个站他这个阵线的拥簇者。 虽然听不清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但看着她们的神情,也能略微猜出一二。 一般这种宴席,为了避免还未出阁女子的尴尬,到场的还有不少像御翎这种成过亲的。 原本邱域并没有带御翎过来的意思,只是前几天孔雅姗的事情,让他出于一种补偿心理。 不过这究竟是不是补偿,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皇嫂这是被欺负了?” 同邱域在一起的一位皇子看着御翎那边,有些诧异道。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发现邱域从始至终脸上都十分平静,可见已经预料到这番场景了。 这也从侧面看出了邱域对这位王妃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重视。 只是这位皇子毕竟是将自己的筹码都放在了邱域的身上,而御翎背后代表的是西蜀国的势力,因此他略有迟疑道:“本王的王妃也在那边,要不要……” 他的言下之意,是想帮御翎解个围。 “不必。” 邱域将放在御翎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眼中没有丝毫情感。 “今日带她过来,也只是为了试探一番。” 他们这边一小撮人聚在一起,邱域压低了说话的声音,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听见。 如果这位小公主真的是西蜀国故意派来的探子,那么时间久了自然会露出狐狸尾巴。 眼下她遇到的事情越多,马脚也就越多。 所以邱域并不打算去帮对方解围。 听懂了他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那边的争端上。 他们今日来此,可都是受了家里人的叮嘱,势必要找出个合心意的。 * 大约是御翎的态度太过淡然,众人说着说着也觉得颇为无趣,渐渐就歇了下来。 一场赏花宴前半部分,是在众闺阁拟文作诗中度过,后半部分是在王孙公子的点评中度过。 最后剩余一些时间,双方才得以见面,其中若是有对上眼的,自然皆大欢喜。 这次宴席过后,御翎对邱域的态度也渐渐好了起来。 除了每晚的参汤以外,御翎对邱域的态度似乎夹杂着有意无意的讨好。 她前后态度变化之大,让邱域原本就怀疑的心更加多疑。 只是男人到底是个聪明人,他也在故意放纵御翎的所作所为。 因此王府中的人就感觉到,这位小王妃似乎越来越得王爷的宠爱,府里的日常事物在御翎没来之前,是由孔夫人来处理,后来孔夫人被禁足,则交由管家处理,现在这段时间,管家竟然每日都是去王妃那里报道。 面对这一系列的变化,王爷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像默许了王妃行使自己的权利。 于是下面见风使舵的人也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那些偷奸耍滑的人也纷纷端正了态度。 孔雅姗禁足时间到了出来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条消息。 她当即撕了一条手帕,愤愤回了自己的院子。 简直岂有此理,那个小贱人长着一副丑脸,要不是公主,又怎么会爬到自己的头上。 孔雅姗并不认为邱域会喜欢上御翎,她只是觉得这是因为邱域到底顾忌着御翎背后的身份地位,所以做出的妥协。 可是这妥协让她愤恨。 就在她还没想到应该怎么对付御翎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好消息—— 半个月后皇室会举行狩猎活动。 真是天助我也。 这是孔雅姗听到这则消息的第一反应。 以前这种活动,邱域都会带她过去,今年就算有了王妃,她相信邱域也会带着自己过去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身边的女人是个丑的。 就算邱域不带她过去,只要自己去撒个娇,也没多大问题。 到时人在外边,她想怎么对付御翎就怎么对付御翎。 过后再使个计,即便王爷现在对她的态度还不错,那时也只有厌恶了。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她勾了勾嘴角,笑得明媚又无害。 邱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孔雅姗这副样子。 “王爷,您来了。” 女人当即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只是身子刚刚蹲下去便被邱域拉了起来。 “夫人无需多礼。” 孔雅姗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她转头让丫鬟去泡一壶茶,就拉着邱域走进了屋子里。 “妾听说王爷过些时日要去狩猎了,今年有王妃陪在王爷身边,妾就不去了。” 她虽是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比之刚才多了一抹勉强。 邱域哪能看不出来。 “既然以前夫人是和本王同去,今次自然亦如此。” 一句话就将孔雅姗的去留做了决定。 女人垂下的眼眸中一丝得逞之色溢出,只是她面上仍然要做出推辞的模样。 “王爷,这……于理不合。” “自古以来,从未规定王妃去得,夫人便去不得。”邱域拉住了孔雅姗的手,“再者,本王说可以即是可以。”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孔雅姗再过多推辞,反而会过犹不及。 女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她略微低了低头,脸上浮现一抹自然的娇羞,“妾,多谢王爷厚爱。” 特地将邱域请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孔雅姗的心更多就放在了狩猎当天的活动上。 她想,她要送御翎一份难忘的礼物,才当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禁足。 而在狩猎到来的这段时间,孔雅姗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孔雅姗一早就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完毕。 常安国的女儿家们无论再怎么柔弱,也都会骑马狩猎,这是他们民族骨子里流传下来的血性。 为了这一次的狩猎,邱域还特意让人做了一套新的骑马服送给了孔雅姗。 当他们一行人抵达围场时,御翎就看到了孔雅姗的那一套骑马服。 和平时比较起来,倒真是别有滋味。 美艳中不掩英姿。 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对方在王府中都是恩宠不断。 御翎对位面中的人物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对于孔雅姗这类人也没有厌恶之类的情绪,此时见到对方的样子,也有些欣赏对方的外貌来。 因此她难得真心夸了一句,“孔夫人今日甚为好看。” “王妃谬赞了,妾不过蒲柳之姿。” 自从邱域让她禁足以后,孔雅姗就没有再姐姐妹妹那样称呼过了。 女人这番作态落在御翎眼中,仍旧没有翻起什么情绪。 只是在孔雅姗视线之下,她露出了一种心塞之状。 好像刚才对孔雅姗的夸奖只不过是一时的阴阳怪气,被对方不轻不重的挡回来后,略微心塞。 两人这边的暗涌引得不少人的注目。 毕竟以往邱域带孔雅姗过来,是因为王府中没有正妃,而现在正妃来了,孔雅姗竟然还能一起跟来,想想都是一出大戏。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人就这样贸然上前趟这摊浑水。 过不一会儿。 狩猎活动便开始了。 王孙公子们早已奔赴“战场”,至于女眷这边,也都纷纷骑上了自家带过来的马匹。 女子毕竟比不得男子的体力,大家狩猎也只是图个乐趣。 就在一行人有些闲散的追赶着猎物时,孔雅姗却和御翎在马背上交谈了起来:“王妃是头回来常安国,不知是否习惯?” “尚可。” 可能觉得刚才孔雅姗那句“蒲柳之姿”落了自己的面子,少女对于女人接下来的问话回答都极为简练。 不过孔雅姗也不介意,毕竟她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此。 她又和御翎七拐八拐说了几句话后,才终于将真正的话题引了出来—— “这狩猎活动本也是图一趣味,如今闲散太过,不免落于无聊。” “以孔夫人的意思,当如何?” 上钩了! 孔雅姗按耐住心里的激动。 “妾觉得,不若王妃与妾来场比试,看谁结束时猎到的动物最多,这样岂不更有趣味?” 英姿勃勃的女子脸上满是征询之色。 少女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未从中见到恶意,于是略微思考了一瞬就答应了对方,“好。” “前方有一岔口,妾便与王妃分开狩猎,结束时再在此地汇合。” 孔雅姗说完这句话,抓着缰绳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等看见御翎点了头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就在岔口处分了开来。 离开了御翎后,孔雅姗便按照计划好的那样驾马到了前方。 她早已派人在那里放了许多动物,都是一些容易猎的,不怕御翎不上当。 这一次的行动她计划了半月之久,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她要让对方在所有人面前杀了自己。 当然,这杀并不是真杀。 她早就计划好了,刚才那条岔口只是看起来是个岔口,实际上却是殊途同归,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到达她安排好的位置。 而那边正是邱域一般会去的地方。 孔雅姗会提前躲好,等到御翎举箭之时再出来。 她并不会真的将自己置于险地。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她只要让众人以为御翎是想要借机杀了她便可以了。 到时王爷一定会厌弃对方。 而这个王府中,最终当家做主的,也只会是她。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自己的地位。 即便她是公主。 大概是这一次计划准备得过于充足,以至于让孔雅姗觉得格外顺利。 她提前一步到达了目的地。 等了一会儿后,御翎的马蹄声就响起来了。 少女骑着骏马一路飞驰,薄纱在空气中翻动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格外好看。 她像是看了什么,终于将骑着的马匹停了下来,而后对准目标,握箭拉弓。 只是在拉弓前一秒,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巨木,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人影。 孔雅姗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击。 然而少女像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手上的弓箭竟然缓缓的放了下来。 接着,御翎驾着马在远处左右走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确认哪一个方位才能射击得更加精准一些。 在充斥着枝叶摩擦声的空气中,一阵由远及近,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邱域要来了。 少女露出来的双眼中流光闪动。 她甚至特意选了个更为贴合孔雅姗计划的位置。 然后再次举箭。 于是驾马而来的邱域便看到御翎射出的一支箭径直往孔雅姗的心窝而去。 他当即飞身下马,一把扯过了孔雅姗。 其实孔雅姗的位置和那支箭离得近,看上去好像是朝着她的心窝而去,实际上只是碰到了她的衣服边缘。 只是邱域却是顾不得这个。 他只知道这个西蜀国的小公主实在过于目中无人,竟然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杀了他的人。 被怒气冲上头脑的邱域在拉过孔雅姗后,就低沉着一张脸对御翎喊道:“下来!” 此时跟在邱域身后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他们跟在身后虽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却也有五六分明白。 这魏庭兰还真是胆大妄为。 毕竟孔雅姗再怎么样,也是邱域的夫人,更何况她是常安国的人。 因此对于她这一做法,不管出于什么角度,都让这些人对御翎的观感下降。 少女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看着邱域的一张怒脸。 接着像是有些忐忑般走了下来。 等她走到邱域面前,刚开口说了一句:“我刚才不是……”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邱域这一下根本没有任何留情,他甚至动用了内力。 在众目睽睽之下,御翎被打翻在地,那戴在脸上的薄纱也因为这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少女的唇角溢出些血渍,发髻也被打乱,看上去颇为狼狈。 只是众人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她脸上的红色胎记上,纷纷在心内吸了一口凉气。 御翎此时眼中已经布满泪光,她似难以置信般睁着眼睛望着邱域,又在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后,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半边脸。 少女没有比这一刻更加难堪。 7 三碗狗血:又遭算计 “你竟然打我?” 趴在地上的少女捂着脸,她踉跄着站起身来,说出的话带了哭音。 只是这副模样并没有让邱域多加心疼,“打你?魏庭兰,谁给你的胆子来杀本王的人?” 男人的目光仿佛冰渣一样打在少女的身上。 在这里,只有御翎一个外人,她势单力薄,毫无依靠。 而她的丈夫,如今正为了一个妾侍质问自己。 泪水倏而从眼眶中滴落,御翎的双眼通红,她看着邱域,似乎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错付,里面满含悲情。 “本公主没有要杀她!” 啪! 又是一个巴掌。 御翎的发髻已经彻底散乱,脸上迅速肿起,那没有红斑的半边脸也添上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她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可是还不及她说话,邱域冷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魏庭兰,在这常安国,只有四王妃,没有什么公主,若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本王就好好教你认清楚。” 少女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一大片。 她看不清邱域此时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怒气。 “邱域,你眼睛瞎了吗?本公主说过没有要杀她就是没有!” 御翎的怒气一点也不比男人少,她甚至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指着孔雅姗吼道。 而被指着的女人却像是吓到了一般,往邱域身后紧紧躲着。 少女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将邱域刚才的话放在眼里,男人刚放下去的手又抬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御翎早有准备,她在邱域的巴掌还没落下之前便大声喊道:“你又要打我是吗?你打啊,最好把我打死在这里,这样你们就可以任意污蔑我,也全了她这片良苦用心。” 御翎连基本的称谓都不管,显然是被气狠了。 而她看向孔雅姗的瞳孔中也已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邱域,你说常安国没有公主,那我明确告诉你,倘若今天我真的就死在这里,我父皇和母后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届时一定会被千刀万剐!” 御翎看着邱域,又看着孔雅姗,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没人怀疑这话里的分量,毕竟御翎就算真的是来和亲的,可突然死在常安国又是另一回事。 以西蜀国的皇上、皇后对魏庭兰的宝贝程度,就算明面上不发作,背地里也肯定会派人来。 退一万步讲,邱域即使能够摆平,可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费时又费力。 少女盛气凌人,哪怕她脸上都是红肿,也没人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场面一时有些僵住。 有邱域这条阵线上的人见到,便出来打了圆场。 今日如果真叫邱域把魏庭兰得罪狠了,后面他们做起事来也不方便。 说白了,魏庭兰身上的利用价值很大,不能轻易丢弃。 邱域也知道这一点,故而听了打圆场的话没有再继续发作,只不过他还是让人将御翎提前“送”回了王府。 临走之前,少女深深看了一眼邱域。 莫名的,男人被对方的眼神看着心里有些沉重。 等御翎回了王府,暗扇和凤奎两人也已经听说了围场发生的事情。 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责问御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会提前回来。 “孔雅姗布了陷阱陷害我,邱域以为我想杀她。”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不忿。 而站在少女身边的两个人却像是没有看到御翎脸上的伤痕。 暗扇,“要不是你做事鲁莽,能被别人陷害到吗?” 凤奎,“现在不仅没有接近邱域,反而让他对你越来越厌恶。” 两人到达常安国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探寻出一点名堂来,不免急切起来。 御翎听到两人的话,也跟着皱了眉头,可随即又自暴自弃道:“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暗扇听了这话也皱了皱眉头,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段时间探听到的消息有哪些是可以用得上的。 终于在第三遍走过御翎面前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了!” “什么?”凤奎见暗扇的神情,不由问道。 “我听这府里的下人说,邱域的亲生母亲信佛,尤好佛经。” “那又如何?” 说话的是御翎,她似乎有些不解这和邱域之间有什么关系。 倒是凤奎领略了暗扇的意思,补充道:“邱域的生辰也快到了。” “所以我们可以借花献佛,你从现在起开始抄佛经,到时邱域的生辰到了,就献给对方,自然能借此讨好他。” “正所谓爱屋及乌,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御翎你这边就先准备起来。” 暗扇和凤奎一唱一和,就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种情况下,一般而言御翎都是没有反对余地的,她只能按照两人的要求去做。 于是在御翎准备抄佛经的这段时间,围场那边的狩猎活动也接近了尾声。 当孔雅姗回王府的时候,就听说邱域将御翎送回来后直接放话让她呆在自己的院子,还不准下人伺候,心里又是一阵畅快。 也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心思。 这种时候,不去亲眼看看对方的下场怎么行。 不过现在不急,她可要好好休息下,等养精蓄锐后再去对方那里,叫那个女人睁大眼睛看清楚和她作对是什么下场。 隔天。 寂静的院落中便迎来了一位盛气凌人的客人。 孔雅姗像以往那样张扬的出现在了御翎的面前,只是这一次她却看到御翎似乎在忙些什么。 女人也没有动手,只是抬了抬眼,身边的丫鬟就会意的走到了御翎身边,没有经过少女的同意便拿走了她刚抄写好的佛经。 娟秀的字体在上好的纸面上规规整整的排列着,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孔雅姗眼光流转,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御翎,笑了笑,“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与尔何干。” 孔雅姗仿佛非常乐意见到御翎这副模样,连笑意都越发大了些,“王妃这话说得可真让妾身伤心,妾身昨日刚从围场回来,便心心念念王妃一个人在府中有没有受委屈,这不,才休整了一夜就连忙赶过来看望您,没想到王妃不仅毫无感谢之意,还这般寒人心肠。” “孔雅姗,这里就你我两人,你就是做再多的戏,邱域也看不到,还请你收了那套做派,免得叫人作呕。” 从围场回来后,御翎对于孔雅姗的态度一落千丈。 她现在对着女人,口中说的话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而孔雅姗望着御翎,她知道这场博弈是自己赢了,少女的所作所为只是失败方无力的发泄而已。 所以她由得对方去。 “也罢,既然王妃这里不欢迎妾身,那妾身便先告辞了。”孔雅姗将手中的佛经递到丫鬟手里,示意对方拿回去还给御翎,“王妃就好好呆在院子里抄写佛经吧。” 孔雅姗最后一句话像是饱含深意。 然而少女却已经不再看她。 女人背过去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算计。 俗话说好事成双,既然对方到现在都不肯放弃讨王爷欢心,那她就只能再委屈王妃一回了。 孔雅姗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走出了院子。 至于御翎手中的笔也在她走出去的瞬间停了下来。 少女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退,实际上当天在邱域动作之前,御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众人眼中能看见的红肿都是御翎故意而为之。 她在笔停后,就放了下来,然后靠在椅子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随意翻着经书。 佛经和誊写的纸张都是暗扇和凤奎两人找来的。 御翎只消一眼,那些生涩拗口的经文就记在了脑海里。 * 邱域生辰的前几日,御翎的佛经已经全部抄写完。 她特意装订成册,放在了精心制作的盒子里保管着。 只是这盒子却在邱域生辰的前一日不翼而飞。 “这放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御翎,你究竟把佛经放哪里了?” 暗扇和凤奎两人一听说抄好的佛经失踪了,立即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如果是前几天失踪的还好,可偏偏距离邱域的生辰已经只剩下几个时辰,就算让御翎重新再写一遍,也来不及了。 眼看着这样难得的机会就因为一时疏忽而消失,暗扇和凤奎两人将气都发在了御翎的身上。 “真不知道你这样子是怎么在公主身边做事的,连东西都保管不好。” 暗扇向来是有话直说,也不管御翎听了以后心里怎么想。 凤奎虽然没有说话,可她向来和暗扇的阵线一致。 御翎不自觉捏了捏衣袖,“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的,谁知道会不见了。” 不管三个人找了几遍,也依旧没有收获。 最后暗扇和凤奎只能另外给御翎找一份贺礼过来。 然而她们没想到,原以为已经失踪的佛经隔天却出现在了邱域的手上—— 当然,是以贺礼的形式出现的。 只是这份贺礼的主人却是孔雅姗。 孔雅姗虽然认字,可她写得却不好,因此她在王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写过几个字,更没有让邱域看见自己的字长什么样子。 也因此,这份贺礼送上去后,除了赢得了邱域的喜爱,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御翎抄写的佛经分外用心,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到这里面耗费了多大心血,因此对于这份贺礼,邱域可谓说非常满意。 他当即就挥手,将库中不少珍玩古董送给了孔雅姗,并在所有人面前大肆褒扬了一番。 这样的举动让知道佛经是自己抄写的御翎见了,当场红了眼睛——这一次纯粹是被孔雅姗的无耻行径气的。 少女再气,也知道口说无凭,孔雅姗既然敢偷自己的东西在这种场合送给邱域,自然也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到时她不过是又踩进对方的另一个陷阱罢了。 御翎双拳紧握。 在见过了孔雅姗的礼物后,邱域看谁的贺礼都不咸不淡,而到了御翎的贺礼时,邱域也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只是例行说了几句话。 男人自打围场回来以后,和御翎之间的关系又重新恢复到了冰点。 期间为了自己将来的计划,他也派过人去送了点东西。 现下两人的关系,倒更像是在孔雅姗禁足期间一样,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相敬如宾。 事后,暗扇和凤奎将孔雅姗狠狠骂了一顿,同时还捎带上了御翎。 在她们眼里,要不是御翎不注意,又怎么会被他人得了便宜。 骂完两人后,暗扇和凤奎又开始说王府厨房的人。 当日要不是被他们拉去做杂活,御翎的院子也不至于空无一人,被孔雅姗得手。 几日后。 御翎在邱域的生辰后终于不用再呆在自己的院子,她难得出了院门,在王府后院四处游逛。 只不过她身边依旧没有人伺候。 身为王妃,御翎寒酸到一个人出门。 在路过厨房的时候,管事的刚好和御翎迎面相见。 少女眼光落在围墙上,随即开口问道:“这墙可是已经修缮妥当了?” 尽管御翎的王妃名存实亡,可她前几日到底是提醒了管事这堵墙有些危险,让他避免了隐患,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被王爷处罚禁足的人可以出来,但这并不影响他行了一个礼。 “回王妃,已经修缮好了,若非王妃相助,这墙怕是还有些时日才能修好,奴才多谢王妃。” 御翎不仅跟他说了这堵墙有风险,还让他们借了自己的两个侍女。 因此管事才有此一谢。 “无需多礼。” 御翎只回了这么一句话,像是从未来过这里般转身走开了。 作为目睹全过程的阿血,只觉得责骂宿主的暗扇和凤奎两人可能是这些位面以来唯二聪明的人。 那佛经可不正是御翎明知道有人要偷上门,变着法的给对方机会拿走的。 阿弥陀佛。 阿血这些天跟着御翎,佛经看得有些多,不自觉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佛号。 只要前期铺垫得足够多的,不怕狗血不丰盛。 8 您的小公主已上线 “小公……子,这里不是我们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当御翎在王府中兢兢业业做着她的王妃时,一早就逃之夭夭的魏庭兰也在梧桐的陪伴下女扮男装混迹于常安国中。 当日她和梧桐两人逃跑后,没有选择回自己的国家。 魏庭兰前十六年的人生都是在皇宫中度过的,难得这一次有机会跑出来,自然是要玩够了再做打算。 此时她束起长发,穿着一袭雅蓝色男款长衫,腰缀玉佩,手拿折腰,端的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形象。 这位面带稚嫩的少年郎正带着她的小书童进了都城一间有名的风流场所——红春阁。 只听着这名字,便也知道内里尽是倚红偎翠。 梧桐怎么会允许堂堂一国公主进入此等风花雪夜的场所,她一张冷脸之上尽是反对之色。 可魏庭兰是什么人? 她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不成功的。 少女站在红春阁门口,一脸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那些半边身探出窗口,挥舞着手绢,打扮得分外娇艳的女人。 “梧桐,公子我就进去瞧一眼,马上就出来。” “不可。” 梧桐寸步不让,可两人站得是红春阁的门口,她们的谈话都被旁边的人听了过去,一位年纪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长相算得上清秀,她打量着魏庭兰的穿着,料想也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于是赶忙凑了上去,“这位小公子看着真真面生得紧,是头次来吧?” 姑娘虽然满身轻浮,可语气却柔和的紧。 魏庭兰听了不禁点点头。 那姑娘见此又道:“还真是位诚实的小公子。” 她说着又是笑了起来,本是清秀的长相因着这笑意也添了三分光彩。 “相见即是有缘,不如便由纸妍带小公子进去可好?” 魏庭兰看了看自称纸妍的女人,又看了看红春阁的大门,点了点头,抬脚便要往里走。 见此情景,身后的梧桐也知道阻止不了小公主,只好绷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不过当她看到前面的纸妍伸手快要挽上魏庭兰的胳膊时,眼中沉了沉,一把将对方的手捉住,“抱歉,我家公子不喜欢陌生人随便碰她。” 梧桐的声音有点冷,听起来干巴巴的,手下的力道却是一点都不轻松。 纸妍见魏庭兰并没有因为梧桐的举动而有什么别的反应,就知道这小厮说的话大概是真的,于是也就老老实实带着两人往里走,并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一进里面,满目温香软玉在怀。 饶是魏庭兰见此也不由红了脸,一双清澈的眼睛连放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这副无措纯情的样子尽数落在纸妍眼底。 她一面心内感叹道,如此俊俏的小公子,却当真青涩得紧,这场面算得上什么,竟能害羞到这般模样,一面又颇觉对方可爱。 两人被纸妍带着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 从楼下到楼上不过片刻时间,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胭脂水粉味儿。 梧桐待走进屋子,就从袖口掏出银两递给纸妍,“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来伺候。” 纸妍听了这话也不惊奇,接过银两就退了出去。 她原本想着魏庭兰是来此寻欢作乐的,可刚才对方的模样显然并不是如此,纵观对方身上的气度,怕只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出来看新鲜罢了。 这种情况红春阁见得多了,只要银两给到位,管你在房间里里做些什么。 等纸妍出去后,又有人送来了茶水点心等一应小吃,房间才暂时消停下来。 只是红春阁上下都是红粉窟,即便是在房间内,各种声音也还是不免落入耳中,梧桐纵然冷着一张脸,耳尖也有些绯红。 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家,根本没见到这种仗势。 “要不,梧桐……我们还是出……出去吧?” 魏庭兰吞了吞口水,有些讷讷的看着梧桐。 小公主心里就是一个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这里这么……刺激,她怎么敢上来。 “好,公子日后切莫再到此地。” 梧桐当即往门口走去,不过在出去前,她又叮嘱了魏庭兰一遍。 这次也当是给小公主的教训,想必以后对方应该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而魏庭兰心中也确实如梧桐所想,她只是贪玩,这种地方呆过一次后万万不敢再呆第二次。 稚嫩的少年郎出门时白皙的脸皮已经红得发烫。 就算伪装得再好,在这种令人心头发慌的场所内,魏庭兰一不小心仍旧露出了点小女儿姿态。 而这番表现恰巧被一位喝醉的客人瞧见了。 那人也不顾四周其他人,径直就往魏庭兰身边凑了过来。 男人身上带着难闻的酒味,魏庭兰下意识皱眉想要躲开,对方却不依不饶,你往左边他也往左,你往右他也往右。 几次三番下来,魏庭兰和梧桐都知道她是被人缠住了。 梧桐正了正神色,想要将对方推开。 却不料醉酒的男人也有几下身手,一来一回间梧桐竟然没能将对方控制住。 “你这小娘子真是好生……嗝……好生俊俏。” 这可是赤裸裸调戏的话。 魏庭兰瞪大了一双眼,“放肆!” “哈哈哈,好好好,小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够劲。” 男人被魏庭兰吼了一声也不介意,反而乐了起来。 梧桐眼见着小公主被人欺负,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再次朝对方袭去。 却没想到那人身边竟然还带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下人,有这些人在,梧桐一时近不了男人的身,更不能救小公主。 糟糕!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有这群难缠的小人在,梧桐看着男人对小公主越来越无礼的举动,心里又气又急。 魏庭兰看清自身的状况后,第一次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她心中后悔不迭,要不是自己想要进来凑热闹,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 眼见这边厢的动静越闹越大,就听到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响了起来:“史大公子这是在闹什么?” 原本在打斗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 梧桐见状赶忙跑到了魏庭兰身边,见对方衣裳完整才放下心来。 而史格听到问话后,有些发晕的头脑也微微清醒了过来,等他见到邱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更是哑然着站在原地。 他可知道,这红春阁就是对方手底下的产业,正因为如此,一般人都不敢来这里闹事。 然他今日醉酒误事,竟然让自己的人在这里和别人打了起来。 想要这里,史格脑门冒出了冷汗,“这……我看这位书童武艺高强,因此想让手底下的人跟他切磋一二。” 他诺诺的说道,史格向来就是一个花天胡地没有脑子的公子哥儿,能想到这样的借口已经是费了他全部的智慧。 就算这理由再扯,他也只能硬着脑袋说下去。 邱域自然不信他的话,因为从魏庭兰走进红春阁的时候,就被他关注着。 小公主虽然自以为伪装得好,可放在一些眼光毒辣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分明。 邱域今日来此是和一位大臣商量要事,只是在送大臣出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纸妍领着魏庭兰两人走进来。 女子姣好的相貌,还有因为内中场景而绯红的脸颊,都让邱域觉得心头一动,于是鬼使神差地,他也就没着急离开。 等见到史格一脸酒气的纠缠对方时,邱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 只是他人现在已经站到这里了,再想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不管史格说的是真是假,邱域本就是为了阻止对方调戏少女的举动,于是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史格的解释。 不过他没有再给史格说话的机会,而是指着对方身后的下人道:“你们家公子喝醉了,还不抬回去。” “是!” 那些下人自然知道邱域的身份,他们家公子在这人面前都没有放肆的份,他们这些下人还敢不听命令吗?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匆匆离开了红春阁。 魏庭兰此时已经平复下了心情,她小心地看着邱域,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心想这人可真好看。 “多谢兄台替在下解决了一个麻烦!” 小公主浑然不知自己女扮男装已经被别人看透,依旧按照男子的礼节朝对方抱拳致谢。 少女满脸都是稚气未脱,一双乌黑的眼睛澄澈无比,娇憨可人。 邱域垂了垂眼眸,朝对方点点头。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魏庭兰见邱域似乎要走,连忙问道。 男人脚步微顿,他看着少女近乎纯真的眼神,原本还不想开口此时喉咙却是一动,“涂或。” 涂或,拆自他的名字——域,土或二字。 男女主角短暂的初见,都对彼此留下了十分好的印象。 而没过多久,两人又再次相见。 “梧桐,我好难受。” 小公主在有了红春阁的遭遇后,一连在家里老实了好几天。 这一日又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魏庭兰终于振作了精神,再次往外跑去。 不过她并没有做男子打扮,而是恢复了女儿身。 长得好看,出手大方,不消几日时间,魏庭兰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他们观察了魏庭兰好几天时间,在得知对方确实是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一位小婢女的时候,终于出手了。 于是前一秒还抱着自己买的东西兴冲冲回去的魏庭兰,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后脑一痛,当即就晕了下去。 梧桐虽然本领高强,可是这些人都是些江湖老手,要对付两人实在太过容易。 于是等她们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关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除了两人外,身边还有其他也是被一起掳来的姑娘们。 “小姐,你没事吧?” 魏庭兰一醒过来,梧桐就察觉到了,她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将她们绑到这里来。 梧桐比魏庭兰提前醒来,脑子一转就猜出恐怕这些人一早就盯上了她们两人。 只是她怕吓着小公主,所以这些话她没有对魏庭兰说。 “梧桐,我好难受。” 甫一醒来,魏庭兰就感觉脑后被敲击的地方阵阵发疼。 小公主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就连手腕上被麻绳帮着的地方也磨出了红痕。 梧桐听了这话心内更加自责不已。 “这里是什么地方?梧桐,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魏庭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都被绑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姐别害怕,等会走一步看一步,梧桐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您安全离开。” 打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发现被绑在这里的人听到她们的对话都没有什么别的神情,也没有人开口搭讪,于是梧桐留了个心眼,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悄悄在魏庭兰耳边说的。 小公主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过想象中打斗逃亡的危险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很快屋子外面就亮起了火光,随即被牢牢关着门从外面打了开来。 打开门的是一个官兵,他在看到里面绑着的人时,立即朝外面领头的人复了命。 这些被绑过来的姑娘,都是最近朝廷在找的人。 她们接二连三的失踪,家里人报官后,经追查发现这是一起大型拐卖案件,除了都城以外,附近城镇也已经出现了不少这样的案件。 等魏庭兰再次见到邱域的时候,就是在这间有些昏暗的房间。 小公主眼看着那个救过自己一次的男人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邱域的每一个脚步都像是踏在了少女的心尖上。 “涂或,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样问道。 少女熟悉的嗓音,还有那双在火把映衬下格外明亮的眼眸,都让邱域无可避免的心头跳动。 他沉默不语的时候,魏庭兰以为是自己换了身女儿装,所以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于是她又道:“是我啊,我是那天你在红春阁出手相救的那位……” “我知道。” 再没有哪三个字能比我知道更加让魏庭兰高兴的了。 她看着邱域朝她走过来,眼底的喜悦在霎那间弥漫开来。 9 四碗狗血:李代桃僵 邱域是奉旨追查这起拐卖事件,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又救了魏庭兰一次。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路上在将主仆二人送回去的时候,魏庭兰便围着邱域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在魏庭兰心中留下阴影。 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只是邱域听着魏庭兰的话,却没有感到厌烦。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小公主说了一通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和眼前这人都第二次见面了,却还没有跟对方说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御翎。” 魏庭兰刚要说自己的名字,手肘处被轻微碰了碰。 是梧桐在提醒她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因此魏庭兰的话在喉咙里迅速拐了个弯,变成了御翎的名字。 现在御翎是她,她是御翎,怎样说好像也没毛病。 魏庭兰也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御姑娘。” 邱域对着魏庭兰略微颔首,以示自己知道了。 “嗯。” 魏庭兰应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一派纯然。 “对了,涂或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啊?” 本来她和梧桐还在暗中商议什么时候逃跑,没想到连行动都还没开始,那群人就被逮住了。 “最近都城中发生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本……我奉旨查办。” 邱域一时不查,差点说了本王两个字,只是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他并不想在少女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哦,原来是这样。” 魏庭兰听了邱域的话,也没有觉得奇怪,当日在红春阁邱域能够让纠缠自己的讨厌鬼利落走掉,可见是有身份的,不过她并不想刨根究底。 一来二人只是见过两面,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二来她和别人交朋友,又不是和对方的身份交朋友,况且她自己不也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嘛,所以大家扯平。 “你真厉害,要是你不来的话,梧桐和我现在还在商量着该怎么逃跑呢!” 小公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一路上都是在各种夸奖邱域。 或许她并不是没有留下阴影,而是在阴影笼罩之时,有个人及时出现了。 她现在正呆在对方身边,所以才本能的不感到害怕。 “御姑娘谬赞了。” 邱域对于魏庭兰的夸奖既没有谦让,也没有骄傲,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平静的态度。 这更让魏庭兰好感不断。 也就是在这一次后,两人从不熟悉的陌生人成为了好朋友。 * “什么,中毒?” 御翎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惊得当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女眉间都是化不开的担忧,她让下人稳了稳心神,“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出去一趟怎么就中毒了?” “回王妃,这事儿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下人原本因为这件事六神无主,看着御翎沉敛的样子,慢慢找回了主心骨。 原来这件事跟邱域一个月前缉拿拐卖人贩子的案件有关。 那群人贩子先是在四处寻找目标,然后用尽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将适龄女子绑走。 被绑走的人都会被当成货物卖掉,姿色上等的,还会被贡献给一些达官贵人。 这也是为什么那群人贩子一直没有被捉住的原因,有内部的人保着,就算想要动他们,也难以下手。 这一次邱域一股脑将所有人都缉拿归案,无异于触碰到了背后人的利益,所以在潜伏了一个月后,那群人竟然趁着邱域外出而行刺。 “王爷当时身边没带多少人,对方又做足了准备,所以一时不查,竟致受了伤。” 原本邱域并没有将手臂上的伤放在眼里,可等他回王府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 而大夫检查以后,就发现伤邱域的兵器上应该是涂了剧毒。 得出这个结论不一会儿,邱域便彻底不省人事。 “大夫……大夫说,王爷恐怕……恐怕……” 那下人已然是话都说不完整了。 如今王府中能当家做主的除了王爷以外,就剩下王妃,尽管这个王妃平时没有多大权力,可到了紧要关头,下人们遇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御翎。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府中除了王妃以外,其余身份再矜贵,都只是妾侍。 因为遇到大事,不可能会让她们去拿主意。 御翎听完来人说的话后,沉吟半晌,少女的脸上神情复杂,让人窥探不出对方是在想什么,“你派几个人,拿着王府的拜帖入宫请御医过来,还有城里有名的大夫也都通通请回府,让他们给王爷诊治,总会找到办法的。” 御翎最后一句话讲得很轻,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其他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是,奴才领命。” 下人听到御翎的吩咐,当下也不敢再耽搁,他急急忙忙就冲着外面跑去。 留在原地的御翎此时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了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邱域和御翎两人仍旧是相敬如宾的状态,只不过前者终于恢复了御翎房间里伺候的人。 下人们见到御翎就是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没过多久,少女终于忍不住,随意点了一个人就往邱域那边去了。 两个人应该有几天时间没有见过了,此时再见到男人,对方竟然是面孔发白,嘴唇乌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 向来有些高傲的少女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将帕子轻轻擦拭了眼角,随后才对着房内看诊的大夫细声问道:“王爷究竟中了什么毒?” “回王妃,王爷所中之毒乃几种致命毒药混合一起,草民从未见过。” 大夫听到问话,连忙诚惶诚恐回答起来。 何止是没有见过,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分明是要将四王爷往死里整,不留一点活口啊。 “那……你可有办法?” “草民才疏学浅,并无……办法。” 大夫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御翎。 只见并无多大年纪的少女听到没有办法的时候,脸色一瞬间煞白无比,若不是身边有个侍女扶着,怕是站都站不稳。 他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四王妃对四王爷果真是情深。 御翎此时半边身子都是靠着侍女搀扶才勉强站稳,她眼角发红,如同走进绝境的困兽。 少女又看了眼在床上似乎已经失去生息的邱域,拼命忍住才不让眼泪掉下来。 “有劳大夫。红情,去账房领取诊金,送大夫出门。” 她在短短几息时间内以巨大的自制力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撑着为数不多的气让邱域房里的人送那名大夫出门,然后坐在了里邱域不远的地方,等着御医和城里其他大夫过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少女坐在椅子上,口中却不断念叨着。 没过多久宫中的御医和城里的其他大夫都被请进了王府。 众多大夫轮流诊脉,只是每个人在诊完脉以后脸上都没有任何轻松之色。 他们的表情给邱域打上了死刑。 御翎咬着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话来的,“各位大夫,诊断的结果如何?” 众人看见年纪轻轻的小王妃如此模样,虽然心有不忍,可依旧纷纷摇头。 剧毒,还是几种混合在一起的,没得救。 少女眼眶中忍着的泪此刻终于全部掉了下来。 她充满希冀的目光朝每一位大夫脸上看过去,只是越看那希冀就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御翎无意识的呢喃。 “有个办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御翎死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死死望着说话的御医。 宫中一共派了三名御医出来,这个御医年龄在三人里面排第二。 大概是看着御翎的神情有些不忍,所以才提了这么一句。 只是他话刚说出来,另一名稍微年长的御医便发声,“那方法逃过凶险,况且……根本行不通。” 他并没有说况且什么,只是定案陈词说行不通。 然而对于一个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御翎来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就算凶险也要试一试,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王爷死吗?” 年长御医:“王妃,这……” 御翎:“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是药材不够,还是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本王妃一定让人去找来!” 见此模样,那名年长御医重重叹了一口气,却是不打算再阻止刚才那名御医提的建议。 “并非如此。”一开始说话的御医在御翎期望的眼神注视下,将这个法子最难的部分说了出来。 邱域身上中的毒既杂又重,为今之计只有以毒攻毒的办法。 可谁也不知道这以毒的毒剂量应该放多少,因此需要人以身试毒,在这个调试的过程中,如果一个不甚,那么就极有可能死亡。 之所以凶险,皆出于此。 “还有呢?” 御翎的声音冷静到可怕,如果仅仅是这样,怎么会没有一个大夫主动说出这个方法。 “还有,试毒的人要为女性,年龄在十五至十七岁左右最好,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 此话落地,一室寂静。 年龄在十五至十七的女性好找,但这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的女子哪有那么容易找的。 可偏偏,王府中就有一位。 西蜀国的小公主魏庭兰乃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的,年方十六。 凑巧的是,小公主的贴身侍女御翎也是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今年十六岁。 御翎并没有沉默多久,她甚至只是呼吸了一个来回,就做下了决定,“本王妃满足你说的条件,试药吧。” 她的一双眼睛看着邱域,说出的话不给人以任何反驳余地。 邱域情况危急,试药只能越早越好,不能再拖延下去,因此下人们很快就在御医的吩咐下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至于邱域,暂时用另一味药吊着命。 “王妃,药熬好了。” 为了试药,御翎方才便喝了邱域带有毒性的血,此时人已经有些失去意识,躺在侧间床榻上,脸色白得可怕,可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亮的。 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于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那碗被摆在眼前的药就被喝得一干二净。 毒药入喉,痛苦在一瞬间更加强烈的蔓延开来。 御翎躺在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身体不时因为两种毒药相互碰撞而产生强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 她整个人似乎都处在极刑当中,只能寄希望于毒性赶快解除。 这样在众人看来极致的痛苦一共上演了四次。 因为剂量的问题,他们在不断调试着,终于在御翎被药效折磨得晕过去后,残留在她身体内的毒性消失了。 少女被人抬回了自己的院子,而邱域也在服用了御医调试过后的正确剂量后好转起来。 身体排除了很大一部分毒素,剩下的一小部分,则要靠日后的慢慢调息。 因为邱域中毒的时间比御翎的时间久,所以在解除药性的过程中痛苦也加倍。 差不多五六个人一齐按住对方,又过了几刻钟才终于完成。 受了伤的邱域在床上一共躺了两三天才苏醒过来。 而在他清醒之时,就看到孔雅姗面色疲惫的趴在自己床边,不知道照顾自己多久了的样子。 饶是邱域在这一刻心中都有所触动。 在直面死亡的时候,他才知道究竟有多可怕。 尤其是这点触动在对方醒来以后被告知,他身上的毒药也是孔雅姗以身试毒才解的后更到达了高峰。 “辛苦夫人了。” 邱域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他抬了抬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孔雅姗的脸。 指尖在触碰到对方眼下的淡青后顿了顿,“有劳夫人在这里照顾本王这么久,现下本王已经醒过来了,夫人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只要王爷能平安无事,妾身就算是做再多也不辛苦。”孔雅姗脸上都是感动之色,“王爷昏迷时妾身曾经向四方神灵祈祷,保佑王爷平安无事,如今王爷醒了,显然是四方神灵听到了妾身的祈愿。” “嗯,那等本王身体好了,便同夫人一起去安国寺还愿。” “好。” 10 四碗狗血:卑鄙的偷窃者 孔雅姗趁着御翎试药以后身体虚弱,钻了对方的空子,将对方的功劳都占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邱域不能主事的时候,府里一应都是听从王妃吩咐,可邱域醒来以后,他宠着谁自然谁更高一筹。 即便是那御医得知了这件事,面上带了犹豫之色,就被孔雅姗转头好好警告了一遍。 在邱域完全相信了孔雅姗的说辞后,阖府上下更是无一敢置喙的。 说什么呢? 说孔夫人欺上瞒下,揽过王妃的功劳? 还是王爷识人不清,被人蒙骗? 介时王爷即便知道了真相,可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那么戳破真相的人小命也就到头了。 孔雅姗之所以敢昧下这项功劳,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 说到底,御翎都是西蜀国的人,谁会因为她而无私奉献自己的小命。 于是等御翎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邱域大赏了孔雅姗,且在接下来的一月中也是夜夜流连她那里。 盛宠之下,下人们更是一点不妥的声音都没有了。 而在这期间,孔雅姗又跑到了御翎面前。 对方似乎真的很在意御翎这个王妃的身份,即便她现在已经被孔雅姗在邱域面前吹了许多枕头风,又上了许多眼药,说自己在他昏迷的时候不仅没现身,反而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惹得她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孔雅姗依旧没有想放过她。 她总是抓着一切可以打击御翎的机会,不遗余力的在对方面前彰显自己的得宠。 仿佛只有如此,她才能弥补来自身份上的悬差。 字里行间的意思不外如:看,就算你是王妃,可那又如何,王爷偏宠的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次孔雅姗来得更加气势汹汹。 “王妃可大好了?妾身听说王妃为了王爷试药,很是担心您的身体。” 女人开口便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不牢你挂心。” 御翎听到孔雅姗的话,眼眸中都是压抑的愤恨——她已被告知孔雅姗抢了自己的功劳。 “呵呵,也是,王妃怎么会需要妾身挂心,只不过……”孔雅姗见御翎明明生气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她状似无意的抚了抚自己髻上插着的簪子,话中带着遗憾的语气,“王爷的心却不在王妃那儿,任是妾有情,郎君也无意。” 说完这句话,孔雅姗竟兀自笑了开来,何止是不把御翎放在眼里,分明是想将对方踩在地上轻贱一番。 她头上的簪子随着颤笑折射出几缕光泽,显得无比璀璨。 “王妃说巧不巧,后院这么多人,偏只有妾身在那日赶去看了王爷,这莫不就是缘分?” 女人脸上已是遮掩不住的自得。 明明是靠骗才得来的恩宠,却还敢站在正主面前炫耀自己的言行。 御翎手中的茶盏都快要被捏碎了。 她忍着极大地怒气才没有将茶盏中的茶水泼到孔雅姗身上,只是少女起伏的胸口却昭显了不平静的心情。 “本王妃却是不知,如今偷摸坑骗竟已是件如此可自得的事情,由得这般上赶着炫耀。” 御翎终是忍耐下来了。 她嗤笑一声,咽下杯中剩余的茶水。 孔雅姗却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正所谓成王败寇,如今她为王,御翎为寇,说再多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她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跟对方扯皮。 “王妃这话严重了,妾身只不过是担忧您身体不适,这要是回头糊涂了,在王爷面前说出点什么不恰当的话,可就不好了。” 孔雅姗这句话就差没明着警告御翎,不要在邱域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她若是动点手脚,怕是性命难保。 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御医没有提试药的方法,除了试药的人条件极为苛刻以外,对人体的损伤也大,若是试药以后不好好调养着,难免会留下病根。 现在御翎就是在调养期间,孔雅姗甚至不需要过多动什么手脚,哪怕只是停了她的药,也足以让她身体受损。 御翎听到孔雅姗的话,倏而望向对方。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似藏了无限寒意,让人下意识害怕。 孔雅姗竟觉得自己这一刻在御翎身上看到了只有邱域才会有的威严。 然而这令人发惧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因为御翎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 可这并没有让女人高兴。 她刚刚竟然因为御翎的眼神而感到害怕,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孔雅姗原本就看不上御翎的身份,她认为对方除了是公主以外,没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凭什么一来就是王妃之位,可偏偏自己瞧不起的人让她感到害怕。 这无疑是在自扇耳光。 女人站在那里眼中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她究竟想了些什么,扔下句“王妃好自为之”就甩袖离开了这里。 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又气势汹汹而走,只不过走的时候孔雅姗那气更有些外强中干的样子。 而经此一事后,暗扇和凤奎也更加整日不见人影。 她们大概是觉得御翎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再得宠了。 于是她们的目光也终于从对方身上移开了。 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十六岁的少女彻底成了无所依靠的人。 她没有朋友,没有体己之人,没有可说话之人。 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着。 只是没有人知道,暗扇和凤奎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其实在邱域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从头到尾,当她们和御翎进入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经在邱域派去的人的监视之下。 只不过那些监视的人并不是什么都往上报,他们呈报的只会是对方的异动。 比如暗扇和凤奎两个婢女竟敢在王府内上蹿下跳,似乎在找些什么。 邱域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想,应该快要抓住这些人的狐狸尾巴了。 至于御翎,从他昏迷到醒过来后就没来见过自己,邱域也对此抱以冷笑,心中想着对方大概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这样王府就可是她的一言堂了,只是可惜,他活的好好地。 基于此,御翎在王府中可谓是再次水深火热起来。 孔雅姗那一日过后,并没有故意在她的药水中做手脚,而是用正大光明的方法磋磨少女。 因着御翎在邱域生辰之前抄写的佛经受到了对方的夸奖,尽管那夸赞是对着孔雅姗的,可她还是无比嫉恨,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孔雅姗又送了许多佛经过去。 美其名曰,既然王妃空闲,字又写得好,不如多抄些佛经,败败火。 如今后院几乎都在孔雅姗的把控下,御翎就算不想妥协也没办法。 于是她按照对方规定的字数,每天都勤勤恳恳的抄写。 到了后来,孔雅姗又觉得不解气,竟想出了让她跪在豆子上抄些佛经的方法。 “既是抄写佛经,自然要心诚,王妃可得好生写着,不然冒犯了佛祖,可担待不起。” 女人拖着一袭华丽长袍,裙摆在御翎面前迤逦而过,说出的话淡若轻烟,可却没有想要放过御翎的意思。 少女本就娇嫩,膝盖跪在豆子上,一时间痛意往心头直钻。 偏偏她又能忍,这一跪就是一上午。 等到休息的时候,御翎连站起来也不能,她全身都在发摆,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孔雅姗见到这副模样,骂了一声不中用后就离开了。 等到了第二天,一切还是照旧。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了十来天左右,少女的膝盖在十来天后已经快要不能看了。 那原本是白皙的肌肤如今泛着青紫色,有些已经转黑,看上去极为可怕。 走起路的时候也是极为不利索。 大概是过了几天后双腿的情况还不见好,御翎才终于叫来了大夫。 只是对方见了她这伤,都不免叹了一口气,说是以后恐怕要落下病根,等年纪上来了,还会发作。 大夫开了药以后就走了,而御翎也没有再被孔雅姗琢磨法子刁难。 因为后者最近发现,王爷似乎有了心悦之人。 皇室中的人向来都是薄情的,即便是邱域如今这样宠孔雅姗,那也不过是宠。 说得直白点,邱域是主,孔雅姗再怎么尊贵,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仆。 主子可以因为这个仆懂事听话宠着对方,却不会无底线的包容对方。 更不会有什么情爱。 哪怕真有,也是少的可怜。 后院的女人都是依着邱域的宠而活,孔雅姗得宠最多,所以她过的最舒坦,可一旦邱域有了心悦的人,有了情爱,那么他还会将这宠过多分给孔雅姗吗? 不会。 孔雅姗太了解邱域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动了情,会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不消说她,就算是这后院中的任何人,恐怕也都不会再入得邱域的眼。 没了主子的宠,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因此孔雅姗知道了这个消息,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对付一个不得宠的王妃。 在她看来这个未曾蒙面的神秘女人才是真正的大敌。 而这个神秘女人,正是魏庭兰。 自从上一次邱域救了魏庭兰以后,两人后来又见过几面,这样相处间,魏庭兰也就和邱域越发熟悉。 到了后来,邱域若是外出,十次有九次都是会找魏庭兰见面。 上一次邱域在外遇刺没有带多少人手,就是刚和魏庭兰见完面。 尽管两个人没有挑明,可相处的时候总是有些暧昧。 要说孔雅姗是怎么发现邱域有了心悦之人,还要说到邱域在王府中养病的这段时间。 因为中毒后要慢慢调养,邱域也就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出府,这一个月来更没有时间去见魏庭兰。 小公主没想到邱域一去无影踪,于是按照邱域给的地址写了封信过去。 这地址自然不是王府,不然邱域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他跟魏庭兰说的乃是平时收集信息的消息联络点,如果魏庭兰写了信给他,自然会有人呈到王府来。 也就是这封信,无意中让孔雅姗看到了。 她见到的时候,信还是躺在书房内。 孔雅姗做事向来有分寸,她可不敢拆这封信,只是明眼看过去,也知道那恐怕是出自哪一个女儿家之手。 信封上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脂粉气,簪花小楷徐徐铺展,上书着涂或亲启。 涂或,岂不就是王爷。 好好的怎么会有人以涂或的名字给王爷写信,还会被特意放在书房? 孔雅姗的聪明用在这种地方,简直如有神助。 她的直觉就告诉了她真相。 王爷定是在外面有了什么心仪之人,而且这心仪之人恐怕还不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 可偏偏王爷就陪着她玩这样的游戏。 一时间危机感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时间,孔雅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邱域和那位神秘的女人上面。 同一时间,派去监视御翎和暗扇、凤奎的人又发现了新状况—— 身为王妃身边的侍女,还是跟着御翎从西蜀国来的,这两人对于她的态度却很不对劲。 这是那些人无意中发现的。 暗扇和凤奎两人在外表现得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关起房门来,对待御翎的态度实在是过于随意。 也是那一日天气闷,御翎特意开了窗,才叫这些人发现端倪。 堂堂王妃,在面对下人的时候竟然有些局促。 而那两个侍女却在王妃面前毫无尊卑,甚至和王妃同起同坐。 言行之间也似颇有不满。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接下来几天,他们更加关注起御翎院子里的事来,在确认暗扇和凤奎两人对御翎的态度真的有问题后,这件事就被呈现到了邱域面前。 对方在知道两个侍女没有把御翎当成主子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 结合之前暗扇和凤奎似乎在王府中找些什么的消息,邱域便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一查这两个侍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若是查出来侍女有问题,御翎并没有多余的心思的话,那他对自己的这个小王妃态度可就要变一变了。 11 五碗狗血:总有刺客谋我命 小公主寄来的信件里并没有写太多内容,大致不过询问了一下邱域怎么这段时间不出来找她玩,是不是很忙。 由于之前邱域领兵缴了人贩子,在两人熟了以后,他就在魏庭兰面前顺水推舟,谎称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京官。 魏庭兰性格单纯,自然就信了。 信纸看得出是新裁的,明明是写了几行再简单不过的内容,可邱域还是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不自觉就回想起少女狡黠的模样,嘴边也添了抹笑意。 如今邱域体内的毒素已经清了大半,剩余部分还要再行调理,估计这段时间他都没办法出去了。 男人坐在书房内,提了笔给魏庭兰回了封信。 邱域自然不会跟对方讲自己这段时间是因为中毒所以才没有出府,他不想魏庭兰为自己担心。 于是笔下的答复就变成了受上级急令,赴外地考察。 又想了想,自己身上的毒素大概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完全清理干净,接着他就在信件里提了提下次出府的时间。 窗外有风吹来,落笔而下的墨迹渐渐被吹干。 邱域将信纸郑重其事的放进了信封中,又用王府特制的封口漆封住了信件,然后才叫来人送往信息联络点。 那里收到信后自然会交到魏庭兰手中。 王府里送信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一直隐匿在暗处的人就去了孔雅姗那里。 他们没办法跟踪信件究竟会送到哪里,若是不慎被邱域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王府中他可以宠着这些姬妾,却不会毫无原则。 今日是她怀疑王爷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可若是王爷发现她的小动作,难免会以为她是在有意窥探机密。 倘若她猜错了,这封信真的事关重要,那么明日这四王爷府恐怕就会有一位夫人消失。 即使这位夫人是邱域平日里最为宠爱的。 “你做的很好,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信件进府,也要第一个过来通报于我。” 孔雅姗让身边的丫鬟拿了一锭银子赏给了前来报信的小厮,那小厮得了赏,心中更想着下次盯紧一点,以此来讨好孔雅姗。 “多谢夫人打赏。” “行了,下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临走的时候脸上都是一股喜气。 孔雅姗身边的人瞧见了,心中很是不屑,真是眼皮子浅的,一点小银子就值得高兴成这样。 这些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做主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孔雅姗可没工夫搭理这些。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从外面递进王府的信件一共有三十八封,其中有三封是跟孔雅姗在书房里发现的信件一模一样,而王府往外递出的信件一共二十封,其中五封都是回复那三封信件的主人。 至此,孔雅姗才终于确认王爷在外面是有了人。 就算不是,王爷也是动了点心。 要不然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信件往来。 而且照这个情况来看,恐怕还是王爷动的心思好点。 孔雅姗近日来的心情越发阴晴不定起来,她的院子里几乎每日都有碎掉的茶碗杯碟。 然而在面对邱域的时候,她又跟往常无异。 这番作态让下面伺候的人也深感恐惧,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对方,要吃一番苦头。 王府这边的事每天都在有条不紊的单调重复,而小公主那边梧桐眼见魏庭兰和邱域整日书信往来,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 “小公主,您和涂或究竟是什么关系?” 梧桐的声音冷冷的,魏庭兰从小和对方一起长大,自然听出了这冷淡语气里包含的关心。 她此时正看着邱域前日寄过来的信,信上讲了些对方在外考察时遇到的趣事。 魏庭兰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耳边听到了梧桐的问话,几乎连想都没有多想一下,一边提了笔打算给对方回信,一边就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关系啊。” 可是正常的朋友关系相处中怎么会带出暧昧? 小公主之前和邱域在一起游玩的时候,梧桐一直都是跟在左右的,自然会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她站在魏庭兰身边,看着小公主举笔有些苦恼的思索的样子,眼眸中满是纯然。 梧桐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说小公主的身份尊贵,又是逃婚出来的,就说涂或那个人,也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梧桐总觉得涂或没有像他表面上那么单纯。 她觉得涂或这个人,平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举止,都不像是一个小京官应该有的,而小公主又天性单纯,心思简单,她怕小公主不是涂或的对方,会受到伤害。 脑子里想了一大堆,可是看着魏庭兰开心的样子,梧桐却怎么也讲不出口。 “您真的只是把他当成朋友吗?” 沉默了半晌,梧桐又问了一句。 而这一次魏庭兰却停了自己笔下的动作。 少女白皙的脸庞不由自主浮现了一抹红晕。 一向调皮任性的小公主何曾有过这般小女儿家作态,梧桐知道,魏庭兰动心了。 “我……本公主……梧桐,你干嘛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来我去,又换了本公主的称谓,魏庭兰独自喃喃了半天,稍后颇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梧桐一眼。 这段时间魏庭兰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只把涂或当朋友。 她当然感觉到了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氛围,每次见到对方,她都会觉得很开心,见不到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 魏庭兰才十六岁,不知道情爱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是涂或这个名字却已经牢牢刻在了心底。 大抵,对方是和别人不同的。 所以她没有急着去探究自己究竟把对方当做什么,而是放任两人之间的发展。 等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她是不是……有些喜欢涂或。 想到这里,魏庭兰的目光有些闪烁。 她心底带着隐秘的喜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小公主,您同涂或身份有别,若只是当朋友的话,浅尝辄止即可,实在不宜泥足深陷。” 然而梧桐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小公主美好的设想。 魏庭兰眉头紧紧皱起,不高兴直接表现在了脸上,“为什么不能?” 她实在太过单纯了。 这是梧桐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这样的小公主只适合放在温室中悉心养护着,才能不被风雨侵蚀。 “因为您是常安国四王爷的王妃。” “可御翎已经替我嫁过去了,梧桐,我现在是自由的,我有权利去追求属于我的爱情。” 魏庭兰的神情很认真,她对着梧桐,几乎是一字一句讲出来这句话。 梧桐张了张嘴,她想再说些什么反驳小公主。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无非是将现实的残酷揭露出来。 可她才十六岁,她难得从深宫中逃出来,有这样自由的日子,何必还要徒添烦恼? 罢了。 梧桐终是没有说什么。 “小公主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轻易被别人骗了。” 知道梧桐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她的妥协。 魏庭兰松了一口气。 她不希望自己的决定被梧桐反对,不管是御翎还是梧桐,都是她身边最为信任的人,所以她希望她们可以支持自己。 “梧桐,你不要小瞧你家公主了,我可是很聪明的!” 少女自得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毫不谦虚的自夸道。 看着这样的小公主,梧桐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公主的,如果涂或当真伤害到了对方,就算拼了她这条命,也一定会杀了涂或。 * 邱域身体的调养直到十五天后,才算彻底结束。 因着王爷身体康复,王府中难得摆了宴席,也是在这一次,御翎看到了后院中其他几位妾室。 不得不说邱域的眼光不过,无论哪位姬妾,端的都是美艳动人。 御翎平淡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而后就埋首宴席中。 因为中毒一事,邱域醒来后对御翎颇为不满,两人在整场宴席中毫无交流。 一干人等吃了几个时辰,等天黑下去的时候才撤席。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 “啊!” 不知道是哪位妾室第一个发出了尖叫声,接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就将小院包围了起来。 剑势破风袭来。 四周顿时响起了更多仓皇的尖叫声和惊恐声,有幸运的,在黑衣人没注意到之前就找到了地方躲藏,又不幸的,早已成为剑下亡魂。 情势太过突然,完全不给人丝毫反应,邱域见到这些黑衣人时,手边连兵器都没有。 渐渐的,他就发现这些黑衣人似乎是完全冲着他来的。 男人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个认知而感到害怕。 邱域赤手空拳撂倒了两名黑衣人,这时候,王府内其他人也已经发现了小院的动静,训练有素的护卫立即赶了过来,将这些黑衣人包围住。 一时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啊!” 这一声是孔雅姗发出的。 因为她一直站得都离邱域近,所以黑衣人的剑朝他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站开了一点,然后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孔雅姗从来没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除了迈得离邱域远一点的那一步外,她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地厉害,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按照这种情况,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最有利。 这时候她应该飞身扑上去,为王爷挡住那一剑。 可是她怕啊。 刀剑无眼,万一呢? 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王爷就算记挂她的以命相救之恩,又会记挂多久呢? 她如果死了,再要这些记挂有什么用? 所以她没有动。 她就站在了原地。 那把剑刺到邱域的身上,整个过程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孔雅姗的眼睛睁得很大。 近了,就要刺中王爷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帕,脚步有着轻微的移动。 只是她不敢,她终究不敢。 然而那把剑并没有刺中邱域。 孔雅姗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看见御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了过来,然后,做了她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少女几乎是在看到那把剑刺向邱域的时候就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那样迅速而果断。 以至于连邱域都愣了一瞬。 只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少女的腰肢被搂紧在怀里,邱域的右手将那把剑尖夹断,而后刺进了黑衣人的身体中,接着又带着少女躲避了背后的偷袭。 几息之间,院落里的护卫也已经将所有黑衣人捉拿了起来。 这些人是和上次下毒的人一伙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邱域并没有中毒身亡,而是被救活了,于是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精心策划。 人算不如天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再次失败了。 “你是不是想死?” 一切安顿下来后,邱域才发现御翎还在自己怀里。 他一直忘了松手,而少女似乎是惊吓太过,竟也没挣扎。 只是刚才那样惊险的时候,御翎竟然跑了过来,想要为他挡剑。 邱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看着少女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模样,他竟觉得有些生气。 所以话里的语气也重了点。 御翎没有说话,她低了低头,眼眶有些发红。 即使灯光昏暗,邱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可她那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委屈和可怜巴巴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邱域的视线在御翎身上顿了顿,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处在背景板上的孔雅姗也反应了过来,她连忙扑到了邱域身边,问他有没有事,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对方身上有没有受伤。 这样的举动原本是逾越的,可是放在当下,也只会让人觉得孔雅姗关心则乱。 当然,前提是刚才刺客举剑的时候,她没有后退一步。 那一步恰好被邱域看到了。 男人对于孔雅姗脸上的担忧没有任何触动,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回答对方。 孔雅姗心中咯噔一跳,难道说她刚才的表现都被王爷看到了吗? 不,不会的,当时情况那么混乱,灯光又暗,王爷不可能会看到的。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着,可孔雅姗脸上的表情也是说变就变,两行眼泪不一会儿就流了下来,“王爷,都怪妾身没用,方才妾身竟被吓傻了。” 随后又是一阵低声呜咽。 “好了,今晚你们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早点回去休息吧。” 邱域这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只是临走的时候,他还是伸手在孔雅姗的肩膀上拍了拍。 低泣的女人眼底极快闪过一丝亮光,而后行了行后就和丫鬟一起回了院子。 只不过离开的时候,孔雅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头看了御翎一眼。 12 当我发现我被愚弄之后 因为今晚突然出现的刺客,这场宴席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等将这些不速之客全部关押下去后,邱域就收到了关于暗扇和凤奎两人的信息。 当日魏庭兰嫁到常安国来,皇后担心女儿身边的人手不够,因此特意叫内务府的人又添了两名丫鬟。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两名丫鬟却有些来头。 她们竟是出自西蜀国一个亲王的手下。 这位亲王向来是主战派,跟皇帝的理念不同,在他看来,他们完全没必要委曲求全,将公主下嫁给常安国去,就算真打起来,也不会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至于黎民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决定已经做下了,他虽然没办法阻止,却又想出了其他点子。 表面上暗扇和凤奎两人是小公主身边的侍女,实际上两人的真实身份是个细作。 邱域漫不经心的查看完了这些相关信息,除此之外,下面的人还对跟魏庭兰一起到常安国的人都做了一遍详细调查。 西蜀国一共派了四名侍女过来,不过有两名都在半途因为水土不服而死了。 按邱域的想法,恐怕这两名侍女死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那名亲王一开始打的主意是让暗扇和凤奎通过魏庭兰的关系来接近他的话,那么原本很得这位小公主信任的两名侍女就变成碍事的了。 这样一来,暗扇和凤奎的杀人动机也就浮现了。 不管邱域在心中怎么脑补了两名侍女的死亡原因,总之他没有将目光过分关注在上面。 因为比起这些人来,收集到的信息上面关于小公主的内容更加耐人寻味。 西蜀国小公主,生性烂漫,单纯活泼。 关于她在皇宫里面做的每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都被呈现在邱域面前,只是—— 这些内容里没有一条提到西蜀国小公主是个貌若无盐的女子。 灯光下,男人的双眸微眯,折射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 他又想起今晚那把寒剑朝他袭来的时候,少女是那样一脸无惧的扑了过来,企图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住锋芒。 如果是装的,那未免太功于心计。 又很明显的和资料上的信息相出入。 如果不是装的,那她就是在意自己,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在他中毒昏迷之后到醒过来时都没来看一眼? 不对劲。 邱域直觉有哪里发生了问题,可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于是他干脆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从他中毒回府的时候,再到醒来以后,再到今晚的黑衣人。 电光火石间他像是有所感悟。 孔雅姗说他的毒是自己以身试药才解的,那为什么对方后来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邱域很清楚自己中的毒究竟有多深,这样的毒,即使是以身试药,想必也很伤身,可是孔雅姗除了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是因为过度疲劳而有所倦意外,其他时候实在是太健康了。 健康的有些不正常。 而今晚她的表现。 人在下意识的表现很能表现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孔雅姗害怕的话,那她真的有胆量为自己试药吗? 还有王妃,她一直没出现真的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吗? 邱域隐隐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书房之内,男人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以至于暗卫身形不稳,他几乎在下一刻就跪到了邱域面前。 “说,之前为本王试药的人究竟是谁?” 邱域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回……回王爷,是……” 暗卫跪在地上,额头的汗水啪嗒一声滴在了地面,他口中支支吾吾,这种态度就已经表明了问题。 邱域冷哼了一声,那暗卫竟连跪都跪不稳,嘭的一声趴在了地上,口中吐出血来。 “是王妃,王妃试的药。” 这一次暗卫没有再隐瞒,他将御翎为邱域试药的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当日王爷身中剧毒,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王妃问是否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接着……接着御医就提出了以身试毒。” “并且,试毒之人还需满足三个条件,第一,试毒的人为女性;第二,年龄在十五至十七岁左右;第三,需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 “还……还有,试药之人身体会变得虚弱,需要……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暗卫将话全部讲完后,那些令人迷惑的地方终于拨云见日。 光是那三个条件,孔雅姗就不满足,更何况邱域也没见她虚弱。 此时男人那股被人愚弄的感觉达到了巅峰,偌大王府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告知他真相,就连身边的暗卫都对自己有所隐瞒。 这样想着,他身上的威压越发严重,暗卫的五脏六腑顿时像被火烧一般,但是他不敢出声。 这件事他之所以保持沉默,和府里其他人的理由差不多。 但现在被邱域发现了,情况就没那么简单。 他身为王爷的暗卫,理当听从王爷一人调遣,如今却包庇孔雅姗的窃词,以至于让邱域受到蒙骗。 这罪名可轻可重。 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痛苦整整持续了一刻钟,而后邱域身上的威压尽数收回。 “自己下去领罚,记住,没有下一次。” “属下遵命,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暗卫咬咬牙,刚才他用着内力和那股威压相抗衡,此时已经算油尽灯枯,不过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对邱域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 虽说下去领罚也是免不了挨一顿板子,但总比死在这里强。 不一会儿,书房里就剩下了邱域一个人。 烛火明明灭灭,男人的眼睛盯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得的,他又将那封写满了跟魏庭兰有关的情报拿起看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度放下。 视线在书房绕了一圈,邱域站起了身,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夜间凉风习习,天上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黑暗笼罩着大地,四周万籁俱静,只有挂在屋檐上的灯笼被风吹的任意摇晃,烛火在灯笼中闪闪烁烁。 邱域此行有些漫无目的。 他心头有些乱,为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误会御翎的事情,也为了自己被蒙骗了一场。 只是经此一事后,他是否对御翎另眼相待,又是否对孔雅姗别有所感,仍是尚未可知。 一个人不会因为一件事情而轻易改变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尽管孔雅姗这件事做得让他感到愤怒,但归根究底,还是他平时对孔雅姗的态度让她如此肆意妄为。 邱域当然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该有的惩罚还是会有。 这就是孔雅姗之前所说的宠的意味。 一个宠物做错了事情,主子会生气,会罚,但不会放在心上,过后如果你仍懂得讨人欢心,主子也不会吝啬自己对你的宠。 因为对于他而言,孔雅姗之流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们是配不上堂堂王爷为之动感情,为之挑动情绪。 邱域不是凉薄,而是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不值得的人罢了。 他的思绪又猛然想到了魏庭兰。 这个时候少女是在做什么呢? 王府内的乌烟瘴气让他在这瞬间有些厌烦,他甚至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到对方眼前,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看一眼她也好。 那个笑起来犹如花一般美好的少女,眼睛里似乎总是装着一股无忧无虑,让他羡慕。 很大程度上,魏庭兰之所以会吸引邱域,也是这个原因。 在她的身上,邱域能找到自己缺失的部分。 不知不觉,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御翎的院子。 一路走来,各个院落都还亮着灯,只有这里漆黑一片。 邱域站在门前,只觉得这里安静地过分。 没有一点声响,就像这里不曾住过人一样。 可是他又知道,这里确实住着人,他的王妃正歇在里面。 可王妃的居所,竟然清冷得可怕。 邱域目光沉沉,唇角微抿,一只手告在了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 他就这样站立许久,而后又一言不发的走了回去。 仍旧是寂静的路程。 邱域从御翎的院落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没有光亮的地方走到了烛火之下,门口处小厮还在等着王爷回来,见到邱域的身影,连忙举着灯笼走了过来。 男人的脚步在踏进房门的瞬间停顿下来,他微微侧目,对着小厮道:“明天让管家把王妃这段时间在做的事情都呈上来,写具体点。” 想了想,邱域又加上了后面那句。 小厮轻声应下,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王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今晚王妃意欲为王爷挡住刺客袭击的事情下人们都传遍了,难道说王爷为之感动不已,打算和王妃好好相处了吗? 若是这样,那之前孔夫人欺骗王爷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 小厮心里转了好几个弯,面上却不显现,明天跟管家说的时候还是好好招呼一下,让他放机灵点,不然惹恼了王爷,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长夜难眠。 邱域躺在床上的时候,难得失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在外面乱晃了一圈,还是因为突然间知道的事情信息量太大。 总之这夜邱域久久未曾入眠,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早上天一亮,邱域身边的小厮将对方送到上早朝的马车上后,就去了管家那里。 邱域受伤养病的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在王府中,今天是他病好以后第一次上早朝。 等他回来后,小厮就呈上了管家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写好的资料。 于是四王爷邱域就看到了自己的王妃从进府以后,便被后院的女人明里暗里各种欺负。 其中以孔雅姗做的最多。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孔雅姗时常有事没事就去她那里走一趟,每次她走以后,御翎身上就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 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谁给孔雅姗出的点子,竟然叫御翎跪在豆子上抄字,一抄就是十来天。 想到面对自己每次都是疾言厉色,显少有过示弱的少女,居然会被别人欺负,邱域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不过他终究没有因为这些而产生对御翎道歉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孔雅姗院子里的人过来说有事情要禀告邱域。 来人是个小丫鬟,跟在孔雅姗身边有些年了,是以邱域身边的人都认识。 经过通传后,小丫鬟就见到了邱域,并且丢下了一个有些震动的消息。 “你们家主子有什么事?” “回王爷,主子今晨感觉身体不适后就召了大夫,大夫说主子没有生病,而是有了身孕。” 邱域今年二十三岁,看后院中至今没有一个妾室有过身孕,从这个方面说,孔雅姗怀的是邱域的第一个孩子。 也难怪那丫鬟脸上都是喜色,就连邱域身边伺候的人听了也是为主子高兴。 这么多年来,王府中总算要迎来一个小公子或者小姐来。 下人们脸上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可是听到这个消息的邱域却并没有多大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一向的喜形不露于色,还是对这个消息不太在意。 小丫鬟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邱域的表情,来的时候孔夫人吩咐过,一定要注意看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什么表现。 她想,如果是因为后一种原因的话,夫人知道后一定会难过的。 “知道了,候得,去本王库里拿点东西送到孔夫人那里。” 候得就是邱域身边伺候的小厮。 邱域说完这句话后就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和候得退下去。 他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可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以让下人们揣摩起来了。 第一,在听到自己一向宠爱的人有了身孕的消息,王爷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甚至有些不在意。 第二,王爷居然只是派了候得跟送消息的小丫鬟走,要知道候得虽然是王爷身边伺候的人,但不是最受重用的。 第三,王爷一向称呼孔雅姗夫人都是不带姓氏,这一次却破天荒喊了一句孔夫人。 这三个信息让人心头一凉。 他们和候得昨晚猜的差不多,恐怕经过昨晚一事后,王爷对王妃和孔夫人的态度真的要变了。 这个当口,无论做什么都是引人注目的,当下人当了这么多年,别的不会,揣摩主子的意图绝对是顶尖的。 因此这些人都在心中暗暗做下决定,这段时间无论是王妃还是孔夫人,两边都不要轻易招惹,大家都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 13 王妃与美人皆可得 孔雅姗孔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王府。 只是下人们在知道王爷对此事的态度后,也纷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西苑中,候得送来了王爷的赏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走了。 “王爷听到这个消息有什么反应?” 孔雅姗在看到候得来的时候,就猜想恐怕情况不太妙,听完小丫鬟的回复后,这股猜想立即坐实了。 “回夫人,王爷听到后并无……太大的反应。” 小丫鬟也想说一句王爷可能只是喜行不怒于色,但对方居然派了候得跟过来,显然不是这回事。 王爷分明是对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连同夫人都不看重。 她即使有心想要隐瞒,也瞒不过去。 说完这句话,小丫鬟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孔雅姗的目光在听到邱域没有太大的反应时一凝,她缓缓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如果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的话,又会如何呢? 女人的思绪不禁放远。 眼下她一没查出来王爷在府外看重的人是谁,二没有扭转王爷对自己的看法。 昨晚的事情一出,孔雅姗深知恐怕会引起王爷的怀疑,她在王府中呆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手,当她今早听闻邱域让候得去管家那里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知道后院中的事情都逃不过管家的眼睛,平时是王爷不想问,现在他既然问起来了,管家当然事无具遗都会上报到王爷面前,届时连带自己顶替御翎试药的事情或许也会被揭露出来,所以情急之下,她才想出了这样的昏招。 关于她肚子里其实根本没有孩子的事情,只有那个为自己诊治的大夫以及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才知道。 现在对上王爷的态度,孔雅姗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若是她没有想出这么一招来,以王爷对她的态度,免不了会兴师问罪。 到时整个后院中,她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放在肚子上的手狠狠抓紧了华丽的衣裳,扯出几道折痕出来。 麻烦那么多,总得一个一个解决,她不能急,也不能慌,真正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不会被打倒。 到时候无论是御翎,还是那个藏在府外勾得王爷心生动摇的狐媚子,她都会一个一个解决掉。 至于现在,她可要好好呆在院子里“安胎”。 等时机恰当的时候,再将这个“孩子”发挥最大的功效。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令人惊骇的神情,她似笑非笑,叫人见了通体生寒,良久以后,才听到她对小丫鬟说的话,“起来吧。” 这边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安胎”的工作,另一边邱域自从看到管家呈上来的关于御翎的事情后,就时常有意无意去对方的院子里坐一坐。 因为王爷经常到来,御翎的院子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至少下人们都不敢再心生怠慢,院子里的一应物需也上了一个档次。 这些改变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 而在这样的相处过程中,邱域渐渐发觉了御翎不同于以往的一面。 大概是两个人都没有相互攻讦的意味,彼此心平气和的讲话,让御翎也收起了自己的刺,在面对邱域的时候,更多表现出了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女应有的行为。 邱域在和御翎的谈话中发现,自己的王妃真的如收集到的资料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很多时候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两个人熟悉起来后,御翎更多的表现出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她会因为一件开心的事笑得敞怀,也会因为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发发脾气,这种任性在这个时候是无伤大雅的,甚至还是有点可爱的。 邱域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御翎的好感渐渐多了起来。 同时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凝结在对方脸上的红色胎记上,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什么破绽来。 “王爷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吗?” 秋风朗朗,落叶都已经变得枯黄,脚步踩在上面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因为今日天气难得的好,邱域和御翎便一同在王府中四处走了走。 少女看着身边人脸色红润,一改之前有些虚弱的样子,扬了扬脑袋问道。 “嗯,大夫说身体里的毒素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邱域双手告在背后,迈开的步子维持在能和御翎并齐而走的程度上,他略微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王妃一派纯然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带了些笑意。 “那就好,王爷在外行事应该谨慎小心才是,否则……” 御翎像是突然间意识到后面的话有所不妥,撇了撇嘴就没说下去。 只是看着她的神情,邱域也能猜出来对方要说什么。 无非是这次是因为幸运才没事,下次可不会这么幸运的一套话,因此他也难得也跟御翎计较些什么。 对于之前孔雅姗说自己才是试药的人这件事,邱域和御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眼下时机倒是颇为合适,邱域告在后背的手微微捻了一下,而后道:“前段时间,委屈王妃了。” 委屈王妃这样的话,加上这一次邱域一共说了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是他发现孔雅姗在有意欺负御翎,只是语气没有这一次来的诚恳。 少女显然没有料到邱域会提起这件事,原本她试药就只是想要救对方,并没有借此邀宠的意思,而后孔雅姗话里话外的警告,也让她没了去跟邱域说明真相的想法。 归根究底,御翎之所以试药,只是出于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不想要用这颗真心去换什么。 御翎眼中不换变幻着,从开始的呆怔到后来的委屈再到最后的压抑,都被邱域尽收眼底。 大概是在某种程度上,男人突然懂得了御翎的想法,所以心下对自己的王妃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尤其是想到御翎和魏庭兰的年纪相仿,两个人一个在王府内被条条框框约束着,压抑了自己的天性,一个却在外面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如果说邱域在魏庭兰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那么他在御翎的身上则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皇宫中,每时每刻都要谨言慎行,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从小到大,邱域都不敢有自己的真性情。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所谓的真性情就会害死自己在意的人。 邱域第一次牵了御翎的手。 他没有刻意去看御翎的反应,而是就这样牵着她慢慢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放心,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声音有些轻,可是落在少女的耳中却是那种备受触动。 御翎眼角微微发红,然而脸上却多了一抹微笑,那是在饱受误会和委屈后的理解下绽放出来的高兴。 “好。” 少女回握住了邱域的手。 秋风中,两个人的心在这一刻靠得很近。 邱域感受到了御翎的主动,看着身边的少女脸上的笑意,视线再次落到那块红色胎记上,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在阳光下,所以邱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那红色的胎记,似乎并不是什么胎记,颜色透着古怪。 他眼眸微转。 一个在皇宫中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陡一被冠上了和亲的使命,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怎么会不慌乱,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一些“措施”。 大概这脸上的红斑就是小公主的“措施”了。 邱域并没有在这个时刻去问御翎关于红斑的事情,小公主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防范自己,可现在她明显是倾心自己,说出真相来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比起他主动追问答案,邱域更乐意让御翎主动告诉自己。 两人不知不觉就饶了王府大半圈,后半路的时候尤其是在邱域对御翎说那了句承诺的话后,少女就一直处于走神状态。 好几次对方看着邱域都有些欲言又止。 后者其实都看在眼底,不过他没有去挑破、 这个人这段时间尽管关系有所改善,但是仍然没有圆房,所以到现在邱域和御翎都是挂名夫妻。 只是看着自家王妃的这副表现,邱域心想,或许很快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好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王妃也早点回去吧。” 就在御翎似乎想要鼓气勇气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人却来禀报有要事处理,于是邱域冲着御翎说完这句话后就匆匆走了。 留在原地的少女一脸懊恼,又有些泄气。 真是的,怎么刚才就是不敢说出真话呢,她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而在她低头的时候,却没发现已经走远的人又回过了头,看着她在原地这副痴痴的模样,沉沉的眼中也多了点笑意。 * 王府之外,自从邱域的身体好了后还是经常和魏庭兰见面。 两个人偶尔游湖泛舟,兴致翩翩,偶尔魏庭兰女扮男装,跟在邱域后面办案。 邱域身为王爷,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有时候需要暗中查访一些事情,他就会带着魏庭兰一起。 两人在这种相处下感情越发深厚,尤其是在讨论一些大事上,身为公主出身的魏庭兰见识不俗,和邱域谈起话来就显得极为投缘。 他们在不少事情上面的观点和看法都高度一致。 邱域没少为此而暗中高兴,人生难得一知己,可他却遇上了,这难道不是极大的幸事吗? 他对魏庭兰的爱慕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深厚,而魏庭兰在自己的有意放纵之下,也逐渐明白了究竟何为情,何为爱。 她在邱域的身上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爱情。 两个人目前的状态已经分外明朗,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不过这层窗户纸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 魏庭兰是因为不好意思,邱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 他在和魏庭兰相处的过程中,已经很了解对方的个性,少女虽然单纯,但眼底却揉不得沙子。 他是常安国的四王爷,且已经有了王妃,有了妾室,如果魏庭兰知道了,一定会离开自己的。 可是他不想让她走。 王府中的王妃代表着日后他想要登上龙椅的背后势力,他不能放弃,至少目前还不能。 而魏庭兰,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心动的女子,他更不想放弃。 人世间哪能有双全法。 所以邱域每每见到魏庭兰的时候,既高兴,又忍不住黯淡。 他怕魏庭兰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离自己而去。 邱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他宁愿保持现在这种状态,至少这样,他还能够陪在对方身边,能够每天见到她。 “你怎么了,这段时间都看你闷闷不乐的?” 魏庭兰挥了挥手,见邱域又一次看着自己发起呆来,心里有些甜滋滋,却又有些疑惑。 “没怎么。”邱域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收拾得极快,他没有露出一点让魏庭兰有所怀疑的地方,“我只是在想,你好像总是这样高兴,似乎都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这句话意在转移魏庭兰的注意力,却也是邱域的心里话。 他实在想不出对方的家庭会是什么样的,怎么会教养出这样单纯美好的人来。 少女听到他的话,瞳孔发亮,“因为烦恼的事情太多了,我呢,都是把目光放在高兴的事情上面,自然就会整天开心。” “你说的很有道理,下官受教了。” 邱域说着,还一面摆了摆官场上的架势,装模作样的给魏庭兰行了一个礼,惹得少女又是一阵轻笑。 “哎,免了免了,我一个小女子,可受不起这个礼。” 魏庭兰笑完后有样学样,装作那些念之乎者也的书生般摇头晃脑了一下娇声说道。 说完以后,两个人又是对视相笑了一阵。 站在不远处的梧桐听到魏庭兰和邱域的笑声,一方面对于小公主能这么开心而高兴,另一方面对于小公主的担忧也更加多了起来。 14 七碗狗血:王爷那么傻不骗你骗谁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并不能阻挡王府内的鸡飞狗跳。 秋日已经走到了尽头,冬天很快就来了。 又一日,当邱域从外面回来后,就听到了孔雅姗流产的消息。 哪怕之前对孔雅姗十分有微词,也存了要冷落她一段时间的想法,可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邱域的第一个孩子,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 殊不知在听到孔雅姗怀孕之后,邱域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但他其实暗里吩咐过管家,让他私下多注意一下孔雅姗院子里的事宜。 后院女人多,心眼也多,邱域主要是让管家将那些不该起的心思都掐死在萌芽阶段。 却不想这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下人来得张皇失措,说的话也颠三倒四。邱域没耐心听对方结结巴巴地讲完流产的经过,便已经往孔雅姗那里走去。 甫一踏进院子里,邱域就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近乎化为实质的哀伤。 他走进房间,就看到孔雅姗苍白着一张小脸,双眼无神的看着门外,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双黯然无神的眼中亮起了一丝光,却又很快消失了。 邱域皱了皱眉,他走近对方,握住了女人的一只手。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流产了?” 话虽然是问孔雅姗,可邱域的眼睛却是看着站在一旁的大夫,目光沉沉,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大夫就是参与孔雅姗假怀孕事件的人,他当时鬼迷心窍,被孔雅姗三言两句外加一笔不菲的银两收买了,现在正处在极度后悔当中。 早知道这件事情还要善后,他当时怎么都不应该答应。 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他这条小命估计也到头了。 正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站在一旁暗自紧张,冷不丁就被邱域问到了。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大夫瞬间跪了下来,脸上满是诚惶诚恐。 索性在邱域眼里,他这副样子都是因为没能保住孔雅姗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惊吓过度,才会如此,倒没有产生别的怀疑。 “孩子,王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像是突然被邱域的声音拉回现实,孔雅姗低头看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男人俊朗不凡的脸,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砸落在锦被上。 孔雅姗的声音也及时敲醒了那名大夫。 这件事他们办得隐秘,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现在只差收一场尾,要是蒙混过去了,他就不用再蹚浑水了。 因此那大夫也略定了定心神。 “回王爷,孔夫人这一胎因为平日忧思过度,本就不稳,如今又在推搡之中撞到了肚子,在下……实在没能保住。” 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了一个不得了的信息。 推搡?撞到肚子? 这说明孔雅姗的流产是人为的。 邱域的目光在瞬间就凉了下来,“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跪下来的人是孔雅姗身边的大丫鬟居香。 居香应该在之前就已经哭过一场了,眼睛都带着红肿,听到王爷的话后,又当即跪了下来,“王爷,求您给夫人做主,夫人她是被人有意推倒的啊。” 大丫鬟哭得昏天黑地,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讲得无比清楚。 原来这段时间孔雅姗因为邱域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样子,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在听大夫说这样不利于胎儿的发育后,孔雅姗就觉得有时间多出去走一走,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一点。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一走,就碰上了王妃。 “当时夫人向王妃行过礼后就准备回去了,谁知王妃却主动约夫人去亭中谈话。” 就这样,一个本来准备要回去的人却被御翎带到了凉亭中,而她的下人也被御翎挥退了。 谁也不知道在凉亭中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到后来孔雅姗便和御翎争吵了起来。 “因为奴婢们离王妃和夫人都比较远,所以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尽管没听清两个人说的话,但她们却能够看到御翎看着孔雅姗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到了后来更是将目光都放在了孔雅姗的肚子上。 “当时夫人察觉出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想着要回去,谁料……谁料……” 居香讲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但事情的大概面貌也已经全部讲完了。 当孔雅姗察觉出御翎似乎有想害自己的意图时,就想着找法子脱身,可是御翎却不依不饶,最后两人就发生了推搡,在这期间,孔雅姗因为力气不敌对方,又因为身怀有孕有所顾忌,所以最后她竟然被御翎得逞,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居香低咽的啜泣声。 等邱域的话问完以后,他便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像是极力忍耐一般,这一刻邱域觉得孔雅姗抓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女人抬起的脸上是他没有见过的茫然,在这一刻,她不是什么孔夫人,而只是一位痛失孩子的母亲。 “王爷,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和王妃争一时之气,不该缠着你不放的,这样王妃也不会……不会……呜呜呜……” 孔雅姗的哭声是隐忍的哭。 她没有声嘶力竭,没有面目狰狞,就只是这样紧咬嘴唇,一个人默默流泪。 “夫人莫哭。” 邱域再一次称呼了孔雅姗为夫人,没有姓氏,她依旧是这府中最特别的存在。 因为这四个字,孔雅姗终于忍不住伏在了邱域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他还那么小,大夫说还没成型,为什么就要离开我啊?王爷,王爷,我的心好痛,好痛……” 男人并没有纠正孔雅姗的自称应该是妾身,而不是我,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此时邱域能够从孔雅姗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悲痛和悔意。 她难过于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流掉了,后悔于和御翎的争端导致今日的祸事。 对方说了很多话,可是没有一句主动提起让邱域处罚御翎,来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渐渐的,女人的哭声小了许多,大概是哭得狠了,孔雅姗竟然就这样在邱域的肩膀上睡着了。 邱域将对方放回了床上,他的肩膀处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去换新衣服,而是让身边的人将孔雅姗院子里其他人都带了回去审问。 毕竟一个人的话不足为信,更何况是前科累累的孔雅姗,在深宫中长大,他并不怀疑在这些或悲痛、或高兴的面孔之下,是否隐藏着另一副面貌。 所以邱域对居香的说辞存疑,同时,他也并不相信御翎会做出这样的事。 “把这些人都审问一遍,再将事发时出现在附近的下人们也都审问一遍。” 吩咐完这些以后,邱域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裳。 也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审问的结果就出来了。 无论是孔雅姗院子里的人,还是事发时出现在附近的人,都和居香的说辞差不多。 他们都没有听见孔雅姗和御翎说了什么,只知道两个人谈到后来就动起手来了,而孔雅姗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御翎推倒在地,撞倒了肚子,然后当场就见了红。 人证物证具在。 邱域眼中神色莫名,这些天他对御翎建立起好的好感随着审问的结果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或许这个公主是真的喜欢自己,才会做出这样偏激的行为,但是他不喜欢这样不听话的女人。 更何况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今日御翎可以因为吃醋而杀了这个孩子,那以后呢,她会不会敢对自己动手? 这就是皇家人,凡事只要让他觉得触碰到了自己的利益,无论你做这件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秉着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他们也会把你打入死刑。 因此王府中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王妃被王爷的人压着跪在了孔雅姗的房门前整整一个下午。 杀人诛心。 她的身份特殊,这样让她跪在孔雅姗的面前,无异于是在折辱她。 不管御翎愿不愿意,在邱域的命令下,她很快就被带到了孔雅姗的院子里。 “放开!本王妃没有错,凭什么跪她?”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少女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悔意,她口口声声都在说自己没错。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因为王爷说她错了,即便没错那也是错了。 见押送自己的人根本没搭理她,御翎妄图离开这里,却被那些人拦住了。 “王爷有令,请王妃跪在这里思过。” 侍卫的声音不带有任何起伏。 然而少女却因为这样的折辱而气得呼吸不稳,“我要见邱域,让邱域来见我!” 或许是知道她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因此讲完第一句话后,御翎就换了一下话里的顺序。 “王妃思过后自然可以见到王爷。” 这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御翎现在想要见邱域都是痴人说梦。 “你们……啊!” 一阵锐利的痛腿窝处传来,高傲的皇室公主就这样跪在了粗糙的地面上,颜面尽失。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居香拿着一根木棒,得意洋洋的站在自己面前。 “王妃,比起您将我们夫人推流产的事情,如今跪在这里已然是便宜你了,奴婢劝您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跪上几个时辰,否则我们家夫人要是再动了怒伤了身子,可不知道还有什么惩戒等着您呢。” 居香有意在御翎面前加重了推流产这三个字。 果不其然,就见跪在地上的少女眼中迸发出了一股骇人的怒意。 那是被算计后的愤怒和被折辱的恨意。 今日她之所以会遇上孔雅姗,完全是因为对方的有意算计,去凉亭也是孔雅姗的提议。 等挥退下人后,对方言语之中更无一不是挑衅之词。 她之所以会将目光放在孔雅姗的肚子上,皆因对方的那一句自己并没有怀孕。 后来她更是自导自演,拉着御翎的手自己倒在了地下。 一切都发生得过于迅速,让御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等邱域回府以后,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告诉对方,孔雅姗那边就已经恶人先告状。 这样一环扣一环,就把御翎逼到了院子里下跪。 眼中的怒意只存在了片刻时间,少女看着居香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缓缓露出了一抹轻笑。 这笑带着凉意,像是在嘲讽孔雅姗和居香,又像是在不屑。 纵使她此刻跪在这里,可周身都是不可忽视的尊贵与傲气。 纵使其他人都站立着,可在御翎面前却是连眼都不堪入的。 “你……哼,王妃识抬举就好。” 居香站在御翎面前,她看到对方脸上的那抹轻笑,浑身都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御翎面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只会为了一点事情沾沾自喜。 她最终甩了甩袖子,让王爷派来的人好好看管御翎后就进屋去了。 * 秋天的日头虽不猛烈,可千金之躯到底也是抵挡不住的。 御翎在跪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了,看管御翎的人见此纷纷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小侍卫跑去禀明了邱域。 只是王爷对自己的王妃因为体力不支晕倒的事情并没有多加理会。 那个过来禀告的小侍卫只觉得自己多事,好好的那么多人,怎么就他一个缺心眼跑过来说王妃晕倒了。 见邱域似乎并不想说话的样子,小侍卫低着头也不敢再出声。 又过了良久,他才听到王爷让人将王妃抬回去。 也仅仅只是抬回去,没有多余的话吩咐,连对方的身体状况都没有过多关心一句。 也是,毕竟这位王妃可是残害了王爷的孩子。 只是小侍卫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那位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王妃在去往孔夫人院子里说的话,少女脸上都是一派坦然,没有半点心虚。 还有她似乎说……孔夫人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小侍卫原本迷瞪着眼睛低着头等待王爷的吩咐,想起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 他似乎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如果王妃说的话是真的话,那孔夫人简直太大胆了。 “你下去吧。” 王爷终于对小侍卫发了话,对方也不敢在邱域面前多待下去,连忙匆匆离开。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他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算了算了,这件事不是他一个小侍卫能管的,就这样烂在肚子里好了。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给投的月票和评价票~ * 哇突然发现之前有一章章节名写错了,但是改不了就这样吧,按顺序这是第七碗狗血。 15 八碗狗血:你王妃还是你王妃 御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后被送回院子的消息很快就被居香转头说给了孔雅姗听。 居香站在孔雅姗面前,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御翎是怎样跪在这里,又是怎样不甘,然而却没有任何人理会的表情。 说到兴起处,孔雅姗尽管苍白着一张脸,也仍是拿着帕子轻轻遮掩了上翘的嘴角。 女人眼眸流转的是如出一辙的得意之色。 两人没说一会儿,邱域便来了。 已经快要到晚膳时间,对方这时候来的目的不言而喻,是要同孔雅姗一起吃晚饭。 约莫是念着她流产,加之白日里又哭过一阵,邱域吃完晚饭后没有走,而是留在了这里。 当然,晚上并不能做什么,他们只是盖着棉被聊了会天。 孔雅姗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和邱域相处过。 记得她刚进府的时候,头一次看到邱域,便只觉一颗心顿数栽了进去。 她知道邱域的身边不可能只会有她一个,所以从此后她总是想着法儿的去吸引对方的目光。 那时候后院的人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多,孔雅姗也不是如现在这般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的算计。 开头之时,她待邱域也是如同无数有了心上人的女儿家一样。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会欣喜,会害羞,会恼闷,会吃醋。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时候。 当孔雅姗知道了自己在邱域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宠着的玩意儿时,她的少女之梦也随之破碎乐。 她怨恨过,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 更多的,是不甘。 深宅后院,没了恩宠就等于没了一切。 所以孔雅姗开始争,开始抢,她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后,就朝着邱域喜欢的模样改变。 他喜欢温顺的,那自己就温顺,他喜欢在没有人的时候可以放肆一点的,那自己就放肆一点。 孔雅姗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蚕食着邱域的心底防线。 可是这些年来,蚕食的不仅仅是邱域对孔雅姗的心底防线,更多的是孔雅姗自己的心底防线。 演戏久了,人就会沉浸在戏里,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 以往邱域来这边的时候,从没有过这样安安静静聊天的时候,或许是有过的,但是太久了,久到孔雅姗已经记不清了。 因此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望着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一时竟有些失神。 “什么了?” 察觉到了孔雅姗的心不在焉,邱域转过头,看着对方依旧还是苍白着一张脸,难得起了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伸手抚了抚孔雅姗的眉眼。 “没事,妾身只觉得……似乎很久没这样同王爷谈过话了。” 抚在女人眉眼间的手一顿,而后就听到他说:“夫人若是喜欢的话,本王今后会常来同夫人聊天。” 这是难得的情话了。 孔雅姗忍不住抬了抬眼,此时她倒是希望自己流产的事情是真的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看见王爷的这一面。 人有了希冀后就会忍不住期盼,有了期盼后对于那些做过的龌龊事就会更加害怕。 再过些天,等那名大夫的用处尽完了,她就会派人去解决对方,到时候就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孔雅姗轻轻挪动了身体,离邱域近了一点。 因着之前对方难得说的那句情话,让她的心感到一阵酸软,她主动握上了邱域的手。 “妾身只要能够这样陪在王爷身边,便什么都满足了。” 夜深人静,孔雅姗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而在她身侧的邱域却是久久无言。 今天似乎是个格外能让人多愁善感的一天,就连邱域竟然也想起了一堆往事。 他想起了孔雅姗刚进府时的样子,还有后来的变化。 其实府里人做的事情,就算邱域不是每件事都知道得无比详细,大致的情况也都有所了解。 孔雅姗的变化他是看在眼底的,或者说,也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对方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迫使她认清现实进而改变了自己。 他对这个女人有宠,却没有爱。 即便是现在,也依旧如此。 如果对方听话懂事的话,他可以让她一辈子无忧,但也仅仅如此,多余的东西他给不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渐渐变得混乱起来,邱域将被孔雅姗握住的手抽了出来,而后也陷入了睡眠当中。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 邱域梦到了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的母亲还在,所有人都还是端着一副慈善的面孔,可是到了后来,母亲去世,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渐渐露出了凶恶的嘴脸。 再然后,邱域就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可是那样的梦境也让邱域没有了任何睡意。 他离开小院的时候,孔雅姗还没有醒过来。 邱域吩咐了下面的人,孔夫人如今身体虚弱,这段时间都要好生伺候着。 下人们战战兢兢领了命,等孔雅姗醒来以后,这些人的态度越发恭敬,他们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是王妃,也越不过孔夫人。 这些事情自然都被孔雅姗看在眼底。 只不过她什么都没问,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将这些事情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她只要这样享受着王爷的照顾就行了。 想起昨晚王爷对她的承诺,孔雅姗眼底划过幸福的笑意。 此时就算是那个王爷心仪的尚未露面的女人,在她心中也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存在了。 至少她已经看到了希望。 在孔雅姗心中,王爷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意,未来还很长,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应对那些还没有出现的问题。 可是这样的想法仅仅只维持了几天时间,所有一切如梦幻泡影。 几天之后。 孔雅姗在喝了几服大夫开的药后,脸色逐渐好转起来,这些天看着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苍白了。 于是当邱域像往常一样到孔雅姗这里来的时候,就撞见了那名为孔雅姗诊脉的大夫一脸惊慌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对方神色仓皇,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邱域的存在。 望着那名大夫走远的背影,邱域双眼微眯,有些神秘莫测。 他看了眼紧闭的院门,随后脚步一转,往院子的相反方向走了—— 那方向只住了一位人,就是御翎。 多日未来,邱域再踏进院门的时候,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无他,皆因这个院落实在过于清冷了些。 府里的下人捧高踩低,可是在御翎这里踩得尤为厉害。 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落叶,几乎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四周摆设凌乱而随意,花草都已经枯死了大半,加之如今已入了冬,每个院子里都供了炭火,可御翎这里却还是冷冰冰的。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清冷,几乎是荒凉了。 邱域站在了房门口没有进去。 这时节每间屋子都应该已经挂上了暖帘,可唯独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手伸在门口的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到冷风不断从外往里吹进去。 这样的欺上瞒下,折辱王妃,若说没有人在背后唆使,是不可能的。 邱域嘴角微抿,他知道能发下如此命令的只会是孔雅姗。 来人并没有在门口站立多长时间,便离开了。 而在门内沉浸于新乐趣的御翎在对方离开的时候抬了抬眼皮,随后再次沉浸在自己的新乐趣当中。 * 撞见为孔雅姗治病的大夫慌乱的表情似乎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在这天下午,府里就出了事。 邱域向来谨慎,那大夫又摆明了心里有鬼,在对方走远后,邱域就让暗卫将大夫捉了回来,好好审问了一遍。 那大夫先是从孔雅姗院子里商量好这流产应该休息多长时间等一应事宜,有些心虚,又是在出来的长廊中遇到了御翎。 他可是知道那位孔夫人要陷害的就是这位王妃,尽管他强装镇定,可是面上还是漏了怯,更不用说御翎竟然直接说出了他和孔雅姗之间的密谋。 包括两人刚刚才商量好的具体事宜,这位王妃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被吓倒了。 御翎不仅说了这些,还说了孔雅姗不会放过他。 “凡是与皇室相关的阴私,沾染的人有几个会是好下场。” 这是御翎的原话。 她来这里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吓吓对方而已,因此她点到即止,也没有多说下去就先一步回了自己的房间,近日她新得了一项乐趣,这还是她忙里偷闲特意挤出来的时间。 有了御翎这一出,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如此,邱域才会“无意”间看到那名大夫慌张失措的表情,进一步起了疑心。 也如此,那名大夫本就心慌,再被邱域的人抓住略微一诈,就什么都招了出来。 巧的是,负责审问这名大夫的人就是前几日御翎晕倒的时候跑去向邱域禀报的那名小侍卫。 小侍卫叫飒青,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既震惊又有些意料之中。 他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位孔夫人的好日子恐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别人不清楚,可是他们这些一直在王爷身边做事的人却知道,他们这位主子最恨的就是有人自作聪明,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闹事,尤其是做完以后连尾巴都擦不干净的。 对于孔雅姗的下场,飒青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同情,大约是因为之前亲眼见过被这一手段对付过的御翎的下场。 只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侍卫将大夫招供出来的话都呈给了邱域,等看完那份供状,男人的脸色已经一片漆黑。 已经是第二次了,孔雅姗这个女人将他当成傻子一样愚弄。 尤其是前几日邱域还曾应许过对方很多话,这些话和背后的真相相叠加,更让邱域震怒。 震怒的直接表现,就是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孔雅姗,下一刻就变成了落于地面的污泥。 这些年她过得实在的太顺心了,后院向来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地方,可是孔雅姗硬生生变成了屹立不倒的柱子,从没有人能压倒她。 因此这一次孔雅姗的下场,令不少人都惊讶无比,她们明里暗里都在打听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向来宠爱她的王爷发这么大脾气。 关于孔雅姗的事情,有邱域在背后推波助澜,因此在府中流传得很快,众人不消片刻就知道了对方干的事,关起门来脸上都是落井下石。 邱域想要处罚一个人的时候,必定是要让这个人受尽苦楚。 孔雅姗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精心设计,在对方心中竟是连半分波澜都没有,她就像一块抹布,被男人轻而易举的丢弃了。 而那名帮着孔雅姗的大夫,自然也没能逃脱。 他只是一名大夫,做的又是欺瞒王爷的事情,因此这条命就这样丢了。 而在处理完了孔雅姗的事情后,邱域再一次来到了御翎的院子里。 这一回他来的时候是晚上。 冬日里的夜晚更加冷,可是少女却穿着有些单薄的衣裳坐在院子里,桌上摆的酒瓶有不少都已经空了。 她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只是这样坐在那里,不断灌着酒水。 御翎大概是不善饮酒的,她的脸上都已经变成了驼红色,眼神也不甚清明,只知道一味的拿着酒喝,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邱域一开始离得远,他看见御翎身上穿的似乎还是秋衫,皱了皱眉头,等走近一点后,就听到少女在念叨着什么。 一开始他还有点好笑,可听着听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到的是御翎从进了王府以后受的委屈。 一开始都是孔雅姗有意无意的刁难,还有府里其他人的欺负,后来就说到了围场的事情。 关于围场那件事,邱域还有印象,他记得自己当时打了御翎两巴掌,对方当时说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此时御翎再提起,男人倒有些记起来她当时说的话了。 那时候她说,自己没有想要杀孔雅姗。 可是他没有听。 现在他再听的时候,多了几分耐心。 ------题外话------ 决定了,我要把小侍卫在番外里发光发热一下! 16 九碗狗血:我喝酒我骂人可我还是爱你的好王妃 “什么四王爷,分明是一个识人不清,尽是被人愚弄的笨蛋!笨蛋!” 已然是喝醉状态的御翎彻底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院子不会有人来,所以她说的话也十分大胆。 少女又是猛灌一口酒,而后就酒瓶狠狠放了下去,就这样骂起邱域来。 这种体验是非常新奇的。 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这个人已经想尽办法来讨好你,你还是觉得其面目可憎。 可若是突然有一天,你对这个人有了耐心,想要去了解她,接近她,你又会觉得对方其实还挺有趣的。 邱域现在看着御翎就是这种状态。 因此,当听到少女口中含糊不清的骂着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怒,而是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尊贵而俊朗的男人闯入视线,让少女的声音一时间为之凝滞了片刻。 而后,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物件似的,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也不走过来,就那样倾了倾身子,近距离看了邱域好一阵。 光是看还不够,她还伸手去摸了摸男人的脸。 是暖的。 所以……这个人是自己喝醉以后出现的幻觉,还是真实的? 她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有所麻痹,想问题也想不分明,更加不知道自己刚刚想的问题已经被她说了出来。 “你是……真实的还是假的啊?” 她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又因为喝醉酒的缘故,比平时听起来更软了几分,像是酒酿圆子上洒的桂花粒,既清又甜,还带了几分孩子气。 邱域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拿了下来,眼底有几分笑意。 这是他在御翎面前从未有过的情绪,可即使是这样,因为距离近,少女也仍然捕捉到了,于是她也笑了。 她的笑是带着几分痴的,“你长得真好看。” 说完,御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比……比我的夫君还要好看。” 御翎是邱域的王妃,这声夫君指的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可即使这样,听到少女这样说,邱域难免还是有些不高兴,未及男人生气,少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在我面前的时候,十次有六七次都是要责怪我,不给我好脸色,从未……从未像你这般对我笑过。” 御翎提起这件事,整个人的情绪都低沉了许多,她也没有再看邱域,而是坐了下去,又拿起桌上那瓶还没喝完的酒。 她刚想往嘴里送,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御翎抬眼,还是刚才那个好看的男人,他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不赞同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一点都不想做出令对方不赞同的事情。 于是握住酒瓶的手一松,酒水连同酒瓶的碎片一同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不小的有些刺耳的声音。 她毫无征兆的哭了。 先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顺着脸颊砸在了衣服上,再次小声的抽泣,最后越哭越凶,哪怕邱域一直陪在她旁边,甚至将少女整个人都揽了过来,他想安慰些什么,可是无从下手,只是一直轻轻拍着御翎的背。 动作轻柔,是无声的安慰。 可是没有用。 御翎似乎要将自己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她鼻涕眼泪都一个劲的流下来,在邱域的衣裳上蹭的到处都是。 可是男人却也没有嫌弃。 紧接着,他就听到御翎闷声闷气的说话声,仍旧是含着醉意,舌头还会时不时打结。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这话是问邱域的,可是她问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出答案,而是单纯发泄自己的情绪。 所以邱域没有接话,他只是颇有耐心的听着少女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好委屈啊,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一个人嫁到王府,身边根本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暗扇和凤奎……她们也不是……这里好可怕,她们都要欺负我,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不相信我,你总是帮着别人一起欺负我。” 御翎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到了暗扇和凤奎那里,她说的实在是太含糊了。 大概就算是喝醉了,她也知道那两个人不妥,可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所以没有说清楚,可邱域心里对那两人的来历都一清二楚,也就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将注意力仍旧放在御翎的身上。 一旦有了合适的时机,话匣子又打开了,以往所有被遮掩的真相也就清楚了。 “你是笨蛋!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大笨蛋!” 御翎又忍不住骂了一声邱域,可骂完之后又小声在后面接了一句,“可我还是喜欢你,我才是笨蛋,比你还要笨的笨蛋……” 少女目光低垂,无意间又看见了邱域宽大的衣袍上绣着的花纹,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御翎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袍,像是得了件新奇的玩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握着的衣袍上的花纹。 察觉到御翎陡然安静了下来,邱域低下头,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到御翎正捧着自己的衣袍,专心致志地看着。 这副模样难得的可爱。 邱域是坐在御翎的右手边,从他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只有少女光洁无暇的侧面。 他试着拉了拉自己的衣袍,却不料御翎像是被夺食的小动物般,一下子就将手里的衣料抓得更紧了些,然后有些凶狠的看着邱域。 尽管……少女的凶狠其实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可爱。 “你做什么?连你也要抢我的东西吗?我只是想看一看,看一看这个,都不行吗?” 她的声音太委屈了,哭腔还严重,让邱域下意识就放下了自己的手,任由御翎抓着自己的衣服。 似乎是察觉到了邱域的态度,御翎低沉的情绪又有转好的倾向。 “你真好。” 可这情绪只是好了一瞬,很快她的话题又回到了邱域的身上。 她抬起头,明明望着邱域,却好像根本分不清对方是谁,只是一味的苦笑。 那似哭非哭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若是他的话,定然不会这样对我,他只会相信孔雅姗的话,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我。” 御翎连头都低了下去,“我早就该死心了,我是西蜀国……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又怎么会爱我。” 关于西蜀国那一句,御翎依旧说的模糊,邱域也没多在意。 “可我偏偏,我偏偏爱上了他。” 少女又开始哭了,这一次跟刚才不同,邱域看见对方眼底倒映出来的明月,还有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哀伤,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绝望。 他听到她说,“其实早在围场的时候我就该死心的,那么多人,可是他一点都没有顾及我,他打我,打得我好疼啊。” 御翎就这样平淡的说着,可是眼泪却不自觉的一直往下流。 她还说,“我到那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孔雅姗,我只是……她先前说要和我比赛,我一直被她欺负,就想着正大光明的赢她一回,所以就答应了,到了那里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猎物,所以才抽了箭,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会出来。” “我没有要杀她的,我是有些……不,是很讨厌她,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她死。” “你信不信我啊?你相信不相信?” 御翎说完这件事,转过头望着邱域,这个她唯一的听众,愿不愿意相信她?所以她问了。 因为没有得到邱域的回答,少女连着问了两遍这个问题。 “嗯。” 直到邱域应了一声,御翎眼中的压抑才减轻了一些。 有人愿意相信她,真好呀。 她又笑了。 似乎是因为这个人愿意相信她,所以御翎一股脑的将孔雅姗做的事情都讲给了他听。 “还有啊,其实邱域那个大笨蛋他不知道……嘘,你低头,我悄悄讲给你听,不能被别人听到了。” 御翎的话讲到一半后就警觉地望了望周围,而后就见少女的食指抵在了嘴唇上,有些做贼似的对着邱域说道。 男人顺从的低了低头,随即就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其实……其实他生辰的时候,孔雅姗送的那本佛经也都是我抄的,嘻嘻,你说他是不是个大笨蛋?” 御翎歪了歪脑袋,眼底透着狡黠和掩饰得十分不到位的失落。 “嗯。” 邱域又应了一声。 “还有还有啊,就连他中毒的时候,也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的,药也是我帮他试的,你知不知道,那个毒药,就那个毒药啊,它真的好毒。” 御翎似乎是想说那个毒药的药性真的很强,可是她的脑子太混乱了,根本转不过弯来,于是翻来覆去就只知道说着那药好毒的话。 “反正,我当时试了好几次,才把剂量试出来,当时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可是我没死。” 她脸上的伤心已经化为了实质,“其实我根本不在意邱域知不知道我给他试药,反正,我试药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死。” 邱域一直都在看着御翎,他看清了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如果说今天之前他还怀疑这个王妃心思深沉另有所图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怀疑都被御翎打消了。 她是爱着他的。 邱域可以确认。 这个时候,少女也放开了他的衣服,她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他也有对我好过的时候,他还跟我承诺过,以后不会让我受委屈,我当时听了心里好高兴啊。” 御翎的眼中露出一丝怀念,可是她实在太克制了,或许因为没有希望,所以她也就不会让自己产生过多的奢望,这样的怀念仅仅一晃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孔雅姗怀孕了。”她自嘲一笑,“我知道身为王爷,他肯定会有许多女人,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失落而已。” “可是孔雅姗骗了他!” 御翎猛地抬头,她的眼中还有不忿。 “那天我在路上遇见她的时候,她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挥退下人后,她就出言挑衅我,又跟我说她肚子里其实根本没有孩子,她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骗王爷,得到他的宠爱。” “她怎么能够这样?明明,明明邱域都已经那么喜欢她了,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来骗他?” 御翎说的话里他字出现的很多,还有头没尾,可是邱域却听懂了。 他从对方的话里加上那名大夫的口供,拼凑出了事发当日完整的情况。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位王妃动手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仅仅是为了孔雅姗欺骗自己,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一个坑,还是往里跳了。 “我就知道孔雅姗一肚子坏水,果不其然,她‘流产’了,而邱域……那个大笨蛋……” 这件事情邱域办得实在太折辱御翎了,哪怕是回想起来,她都是十分痛苦。 不被自己深爱的人信任,还被对方派人压到敌人面前跪了一个下午。 年轻而骄傲的公主怎么能不心怀芥蒂。 对方亲手折弯了她的高傲和尊贵,将她打落尘泥。 “他就是不肯相信我,他总是要防备着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御翎脸上的泪痕越来越多,她抬眼望向邱域,眼中都是疑惑,“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只是想对他好,为什么他不给我机会?” 讲到后来,御翎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干脆倚在了邱域的肩膀上,看着对方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朦胧中少女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她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邱域的脸越来越清楚。 “你……来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御翎扶着桌子坐直了身体,她又凑近了邱域,像是要确认一般,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确认对方的身份,就从男人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自己那张,有些难看的布满红斑的左半边脸。 于是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男人眼中倒映出来的人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丑啊?” 邱域没有回答,可是御翎好像已经单方面认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了,于是她闹起了脾气。 “你一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很丑是不是?” 御翎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累了,想要睡觉,可是隐约间她又觉得现在不能睡,于是少女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告诉你,我其实……才不丑呢!你不相信吗?我证明给你看!” ------题外话------ 我崽今天演技大爆发(老母亲落泪 * 啊,再次感谢“鼠耳草”小天使今天的月票! 17 十碗狗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御翎说要证明当即就行动了起来,她简直就像一个急需向家长证明自己很优秀的孩童。 少女从邱域身边站起,跌跌撞撞往房间里走去。 几步路的时间,可是御翎却走得极其不稳,她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好几次都快要摔倒。 邱域一直都跟在对方身后。 男人的手从告在身后,再到放在御翎的腰间虚掩着,最后干脆搂过少女带着她往里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御翎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还有些挣扎,可等她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陌生的男人……好像就是自己那不着调的夫君。 少女的双眼迷离,她撑着一双大眼睛,又歪了歪头,在邱域怀里放松了下来,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往房间走去。 等到了房间以后,御翎站在空荡的室内有些迷茫。 她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是要进来干嘛的了。 于是那双大眼睛就直直看向邱域,黑白分明的眼眸映射出烛火的光芒,可邱域却瞧得分明,那里面还隐含了一些委屈,让他有些怀疑,如果自己不开口讲话的话,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急得哭出来了。 “方才不是说要给本王证明你不丑吗?” 他说着,手指还碰了碰御翎有红斑的那半边脸。 指尖传来一阵细腻,啧,这伪装做的倒真是好,就算是用手摸也发觉不出异样来,男人心底暗叹了一声。 听到邱域的话,正迷茫的御翎顿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我要……”少女的目光看向卧房,又回头看了看邱域,“你就在这里等我,我……我很快就出来了。” 她说完也不等邱域有何反应,又迈着不稳的步伐往卧房走去,邱域见状下意识要去扶她,却被御翎绕开了,“不用!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许跟来!” 少女声音娇俏,像是被惹急了的猫儿般,邱域看着她颇为认真的模样,又笑了笑,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跟上去。 等御翎进了卧房后,邱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刚坐下,卧房那边就伸出了一个小脑袋,是御翎,她好像是在检查男人有没有听自己的话乖乖在外面等着,少女手扒拉着门框,看着邱域的表现,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她的一番动静没有逃过邱域的眼睛,不过男人并不在意。 随后,那方的卧房里陆续传来各种物什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抽屉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邱域坐在外面,房间内的陈设简单到简陋,甚至连一杯热茶都没有,从他到这里这么久,一个下人都没出现,可想而知御翎平日里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不知等了多久,卧房那边才再次有了动静。 “我好看吗?” 御翎换了一身衣服。 方才她穿的是绛紫色衣裙,此时却换上了一袭白衣,外面罩着一层白色浅纱,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浅纱上还绣了好看的花样。 此时御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块红斑,十六岁的少女本身颜色就极好,如今在白衣的映衬下更显风采。 邱域双目微顿。 其实他平时都是看到御翎没有红斑的那半张脸的时间多,如今陡然看到对方没有瑕疵的整张脸,不得不承认他的王妃是好看的。 这种好看里有她本身的长相,还有她身上的气质。 各种因素加在一起,邱域觉得这样一个人是很特别的。 因此他也就实话实话,“好看。” 这两个字取悦到御翎了,少女抿唇一笑,那一刹那勾人心魂。 等邱域回过神来后,御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那你说,是孔雅姗好看,还是我好看啊?” 她半蹲在男人面前,食指指着自己的脸,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可却看着又乖又软。 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邱域顺从本心伸出手摸了摸御翎的脑袋,“自然是你好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少女笑得更开心起来。 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弯的,弧度非常漂亮。 邱域的手又摸了摸御翎的眼睛。 少女就那样乖乖巧巧的蹲在那里,不闪也不躲。 “之前为什么想要把脸弄成那样?” 男人的手从眼睛滑到了原本有着红斑的半张脸上,仿佛是在没话找话。 可是喝醉了的少女又怎么能看出来对方的心思,她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原本想法说了出来。 “我……我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做我的夫君。” 她说夫君的时候尤为郑重。 被这样郑重以待的男人嘴角微微翘起,他彻底笑了。 “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 “是谁?” “是……” 御翎看着邱域,她张了张嘴,可是没有说出来。 那只手已经抬起了她的下巴,男人的目光紧紧压迫着少女,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乖,告诉我,是谁?” “是邱域。” 无意识的,御翎就这样说出了邱域的名字。 喝醉的御翎和平时的御翎有很大区别。 或者说喝醉以后的御翎在邱域面前表露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她。 被少女这样单纯的,毫无遮掩的喜欢、爱慕着的邱域看着御翎的眼睛,带着引诱般轻声道,“兰儿听话,闭上眼睛。” 御翎依旧睁着眼睛。 她迟钝的大脑反应不过来邱域的那声兰儿叫得是自己,明明……她叫御翎。 兰儿是谁? 还不等御翎有更多的反应,一只大手就已经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一股陌生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 …… 御翎虽然喝了许多酒,可是邱域却没再对方身上闻到难闻的气味,相反,少女的身上非常香。 他就这样近距离的闻了一个晚上。 旭日初升。 邱域比御翎更早醒过来,昨晚他甚至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看自己的王妃,这时候躺在床上,又因为冬日寒冷,他索性也没有急着起来,就这样侧过脸端详着少女。 御翎大抵是怕冷的,一张小脸的一半都埋进了被子里。 邱域只能看见对方弯弯的眉毛,还有长而翘的眼睫毛,因为埋在被子里,对方的脸上不免有些红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男人只觉自己的王妃好像越看越好看。 还有,她昨晚也格外的乖。 邱域轻轻扯开了掩住御翎下半张脸的被子,让对方呼吸起来更舒服一点,可是寒气很快就让御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甚至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等看清了身边的人后,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 少女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她竟然看到邱域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两个人还盖着同一床被子。 感觉到身上的不适,她本就带了红晕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连眼睛都不敢看向邱域的方向。 她想钻进被子里。 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 这副模样又叫邱域想起昨晚来。 昨晚的时候,少女从头到尾都乖巧得不像样子,抓着他的手一声声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又软又糯。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 双方都听到了对方说的话,御翎听到邱域说再睡一会儿后,连耳朵都红了,而邱域听到御翎的问题,沉默了一下。 “我,我有些睡不着。”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尴尬。 “昨晚本王来的时候,你在喝酒。” 邱域解释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喝酒?那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御翎已经没工夫害羞了,比起这个来她更加在意自己有没有在对方面前做出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邱域在御翎问出的瞬间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男人连说话的音调也微微上扬,“没有。”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很乖。” 是真的很乖,喝醉酒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听了他这句话,御翎才放下心来,不过很快那颗心又悬了起来,因为邱域又说了一声“不过……” “不过什么?” 少女的眼中都是紧张,生怕邱域说出自己昨晚喝醉以后做了什么蠢事。 “不过你把脸上的红斑去掉了。” 意料之中,他的话刚说完,御翎就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我……你都知道了?” 御翎有些急,又有些担心对方会误会自己。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看着少女眼中的泪花,邱域将御翎放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男人每说一个字,御翎的脸色就差了一分。 “很好看。” “什么?” “本王说,王妃甚美。” 他的话里全无追究的意思,反而还夸了御翎,这样少女有些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良久以后,邱域才听见御翎的声音。 “对不起……” 声音闷闷的。 他以为御翎是在为自己脸上的事情而道歉,于是道:“本王没怪你。” 邱域没有察觉到少女手微微僵硬了一瞬。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又讲了一些其他话,大概因为昨晚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所以今天他们的话题也比以往更多。 甚至邱域会主动跟御翎讲起一些常安国的事情,帮助她更好的了解这里。 等到时辰有些不早的时候,邱域才起身走了,临走之前他还让御翎再躺一会,又说院子里会重新安排下人过来,并细细嘱咐了少女一通,话里话外都充斥着难得的关心。 邱域是在御翎甜蜜的眼神中离去的。 等他踏出院子的瞬间,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就消失了。 而此时房间的摇椅上,正躺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女子。 女子身上仍旧着绛紫色衣裙,脸上却已然没有了红斑,她闭着眼睛,阳光照到御翎的脸上,透出一股宁静怡然来。 “宿主……” 一直到邱域走了后,阿血才出声。 昨天晚上它真是围观了一场好大的戏,它看出来了,这一个位面的男主角比一个位面的男主角更惨,这一次它的宿主连戏都不愿意做了,从邱域昨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是一场幻境。 至于它的宿主,则是该干嘛干嘛,沉迷兴趣,无法自拔。 想到邱域昨晚和一团空气说了半天话,使了半点劲,今早又跟一团空气眉来眼去了半天,阿血再次为其默哀。 “怎么了?” “就是想问一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女主角来找我。” 嗯?女主角为什么要来找宿主,那找了之后呢? “只要男主角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女主角就一定会来找我的。” 御翎只回答了阿血前半段的疑惑,只是乖巧阿血瞬间惊悚,为什么宿主可以读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说好只有系统可以读出宿主心里的想法吗,为什么到它这里来就变了啊?! 这不科学!! “好的宿主,那您继续休息,我不打扰您了。” 怂血一秒隐匿。 * 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邱域对御翎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因此少女渐渐恢复了一些本来样子。 她开始把王府当做自己的家,在邱域面前也越来越像一个孩童。 很幼稚,可又很听话。 这恰恰是邱域需要的,他需要这样一把为自己所用的,锋利而听话的刀。 “在做什么?” 自从那一晚后,御翎在王府内的地位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在王府中第一大的是王爷,第二大的就是王妃,平时内宅有些交际应酬,邱域也都是直接让御翎处理,还把管家特地派给她。 而御翎的院子也没有了之前的荒凉。 邱域下了命令后,底下的人动作很快,从屋子里摆放陈设,到屋外的丫鬟护卫,都一应俱全。 这日邱域下了早朝后就直奔御翎的院子,见到对方正伏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不由好奇道。 男人最近总是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他似乎在身体力行向所有人表示自己对御翎的心意,这也让少女打心眼里高兴。 “没什么!” 被问到的御翎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写的字,同时又有些恼怒怎么没人提醒她邱域竟然来了。 男人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我不能看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就……” 少女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是在……害羞。 御翎见邱域站在自己身边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干脆破罐破摔了起来,“行了,你看就看吧,不许笑我!” 这句话说得外强中干。 等她将手拿开,邱域就看到了白纸上面娟秀的字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18 十一碗狗血: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邱域见了御翎写的这两句话,很久没有出声。 他目光沉稳,面上也无什么特别的情绪,让少女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己的这两句话惹得对方不高兴了。 “你生气了吗?” 御翎从头到尾都是有所顾忌的,她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顾忌邱域不相信自己。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邱域发现御翎的顾忌有时候甚至多过了自己,她虽然一天比一天高兴起来,可是邱域却感觉她的心事也一天比一天重。 有时候两个人说着话,御翎会下意识的走神,这样的情况在他问对方是有什么事之后,就很少发生了。 “本王没有生气。” 男人看着脸上写满了不安的人,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两人并立书桌前,御翎的头靠在邱域的肩膀上,窗外寒风阵阵,可是屋内却十分暖和。 在邱域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越幸福,她越害怕。 不一会儿,她就转过身主动抱住了邱域。 御翎的脸埋在对方的衣襟中,邱域看不清少女此时的神情,可是却感受到了她的依赖。 她对他的爱意,似乎一日多过一日。 因为有了希望,所以她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 两个人关系的改善,若说谁最为高兴,自然要数暗扇和凤奎,因为她们在王府打探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 现在御翎竟然不知不觉中取得了邱域的信任,她们看得出来,如今御翎的这个王妃之位,做的可是稳稳当当。 因此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两人在邱域离开之后,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谁?” 有人不请自来,御翎刚刚转身进了房间,就听到室内的声响,她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声,手边却拿起了一方砚台。 “是我们。” 熟悉的声音响起,等御翎看清来人是暗扇和凤奎后,手上的东西才放了下来。 御翎的动作自然落在来人眼里。 对于暗扇和凤奎来说,御翎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可笑,如果真是贼人,估计在对方发现的时候就下手了,哪会给她拿砚台的机会,不过她们这一趟毕竟是有求于人,就算再看不上御翎,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她们眼底的嘲讽实在是太明显了,大约是之前御翎一直不得邱域信任,两人对少女的态度已经成了习惯,这一次她们来让御翎帮忙窃取机密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命令的语气,叫人听了直皱眉头。 “我听说你最近同邱域打得火热?”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凤奎已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室内没有其他人,她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而率先开口的暗扇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脸上满是理所当然,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多令人不舒服。 “是。” 被问话的少女老老实实回答了。 这样才对,暗扇看着御翎脸上的顺从,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我们已经在王府内打探了多日,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凤奎不缓不慢的开了口, 她说话的语调比起暗扇来说平滑了很多,至少不会让人下意识觉得刺耳,可是话里的命令意味却是同等程度。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御翎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冒出这句话来。 “那你就多问问邱域,平时那些重要的信息会放在哪里,你们现在是夫妻,他总不会拒绝你的。” 暗扇放下杯子,看着御翎又不满了起来。 在她眼中,三个人到常安国来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而御翎却在推三阻四。 她话说得轻巧,摆明了是没有将御翎的安危考虑在内。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脸色刷得一下就变得不好起来,她绕过两人,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就算我现在和他的关系再亲密,但这样的消息也不是说问就会告诉你的。” “你不肯帮忙?”凤奎眉头皱起,她看到了御翎的不情愿。 “不是不肯,是我做不到,我还不想死。” 御翎垂下了眼皮,不再看两人,她说的话是真话,凤奎也知道这里面有风险,只是现在御翎是她们唯一的指望,如果完不成这件事的话,她和暗扇两人回去也一样会死,与其这样,倒不如拼一拼,还有活路。 “这样好了,现在暂时不需要你去打探什么消息,等回头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邱域书房那里走一趟,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这番话是凤奎思考过后折中的结果,然而虽说是折中,可也有些强人所难。 因为她们都知道,邱域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王府里除了邱域或者有特殊命令的人之外,都不能随意出现在书房中,唯一的例外是孔雅姗,不过孔雅姗的进出是得到过邱域的准许的。 她的身世背景干净,又是邱域宠着的人,最重要的是孔雅姗自己也很自觉,从来不会在书房过多停留,做些不妥的事,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被扔出王府了。 凤奎和暗扇两人也想过许多办法,但是都没有顺利进入,因此她们才会把主意打到御翎身上。 而她们的问话也是凤奎特意交代过暗扇的,如果一开始就让御翎偷偷去书房,对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们先说了一件不好做的事情,再由凤奎退一步提出这个要求来。 谁知—— “我不去。” 御翎再次拒绝她们了。 习惯了御翎百依百顺,甚至有些懦弱的样子,她们一时都为敢忤逆自己话的御翎而生气,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女此时的眼眸已然冷了下来。 “你不去谁去?”暗扇第一个发起难来,她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手却被凤奎轻轻拍了拍。 “为什么不去?难道你不想会西蜀国了吗?” 凤奎比起暗扇来,要更加沉稳一点。 她们当初之所以让御翎能够听她们的话,除了御翎是顶替魏庭兰这件事外,最重要的是凤奎承诺过御翎,如果这件事成功了,那她们就会带御翎会西蜀国。 可现在御翎却说不去,凤奎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一提那个条件来。 “我现在和邱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算回西蜀国,哪里又有我的安身之地,倒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过日子。”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凤奎的问题一针见血,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御翎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了她微微变化的神情。 “御翎,你是我们西蜀国的人,怎么可以敌我不分?再说,你难道不怕我们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我不怕。”还没等凤奎说完,御翎就先打断了对方,她此时坐在那里,目光冷静,看着暗扇和凤奎的时候,也没有了以往的懦弱,“还有凤奎,你说错了。” “什么?”这样的御翎让凤奎下意识回了一句。 “首先,在王府里面邱域是我的夫君,我们是一体的,真正的敌我,是我们和你们。” 我们是邱域和御翎,你们是暗扇和凤奎。 “其次,如果你们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来,那么西蜀国就会落下把柄在常安国手里,如果他们想要出兵攻打西蜀国,这就是现成的借口,而你们,就会成为西蜀国的罪人。” 堂堂王爷,怎么会容忍自己的王妃竟然只是一个婢女,而那位西蜀国的小公主就这样戏耍了自己,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我只想在王府里面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并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事情里面,希望以后大家和平相处,互不干扰,你不会想知道当一个女人被逼急了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的。” 御翎的话有些冷,可是每一字都透露出相同的信息,那就是你们做你们的事情,我做我的王妃,不要来找我。 “御翎,你……” “好,就请王妃以后在王府中好好过日子,我们姐妹俩不会再来打扰了。” 御翎说的话在理,她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拿捏对方的东西,而如果再威胁下去的话,很难保证不会鱼死网破,与其这样,倒不如各退一步,毕竟这王府中得邱域信任的不止御翎一个人。 别忘了,现在被关起来的孔雅姗曾经就十分得邱域的宠爱,想必知道的东西一定会比御翎要多。 凤奎制止了暗扇要说出口的话,她对着御翎微微一笑,她的不满比暗扇要高明,而后拉着暗扇离开了这里。 隔天。 入了冬以后,后院中出来行走的人更少了,因此御翎出现在小院外面的时候,几乎瞬间就被单独行动的暗扇看到了。 没有了凤奎在身边,而御翎昨晚又是那样的态度,叫暗扇气上心头。 她在看到对方后就脸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天寒地冻,王妃竟有如此闲情?” 暗扇见到御翎并没有行礼,对方身边根本没带任何下人,她自然也不会做那样委屈自己的事情。 至于那王妃两个字,更是喊得讽刺十足,生怕对面的人听不出来。 “索性无事,就出来走走,怎么,难不成碍着你的眼了?” 御翎前一句话还平和的很,后一句话就有些不中听了,尤其是她的语气,只是不等暗扇做出反应,少女又道:“不过就算是碍着你的眼了,那又如何,你是仆,我是主,你就必须受着。” “御翎,你简直大胆,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 暗扇气急败坏,她没想到才过了一晚而已,和她们摊完牌的御翎就嚣张成这样样子,尽管凤奎跟她说过不必再去找御翎,也分析了其中的得失,可是她心头的火气却被对方这句话挑了起来。 被御翎有意挑弄情绪的暗扇此时哪里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假山中,正藏匿了一个人。 少女的视线从假山那里不着痕迹的收回,而后看着眼前怒容的暗扇,眼带不屑,“难道我说错了吗?如今在王府中,我是王妃,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的话实在太高高在上了,暗扇一个没忍住,就叫了出来,“呵,王妃,我看你是真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要是被他们知道,堂堂西蜀国小公主,王府的王妃,竟然只是一个侍女冒名顶替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暗扇近乎得意的看着御翎豁然大变的脸色,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就记起了凤奎的嘱咐,于是也没再和御翎多说什么,便离开了这里。 而在她走后,假山处藏匿的居香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初孔雅姗假怀孕的事情暴露后,小院里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而居香则是因为邱域并不想让孔雅姗那么快死,特意派过去看着对方的。 今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孔雅姗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对方陷入了昏迷。 长期被刑罚,又没有食物果腹,吃的也都是那些下等人都不愿意吃得东西,孔雅姗能撑到现在才昏迷也算是意志力强大。 居香禀报了这件事后,负责看管孔雅姗的人就让她出去找大夫。 而她才刚走到假山这里,就碰上了御翎,还有那个叫暗扇的婢女两人之间的对话。 居香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大秘密。 什么叫只是一个侍女,又什么叫冒名顶替。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孔夫人这一次就有机会翻盘了。 等御翎也走了后,居香才匆匆忙忙出府去找了大夫,她得赶紧让孔夫人脱离危险,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居香明白,自己的性命全都系在了孔雅姗一个人身上,如果孔雅姗活着,那么她就要一直看着对方不让她轻易死去,继续待在那个暗无天地的牢房,如果孔雅姗死了,那么她的性命也难保。 大概是居香整日都在孔雅姗耳边念叨着,对方也终于在服下几贴药后醒了过来。 女人醒过来后,居香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对方。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就连孔雅姗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魏庭兰,竟然不是魏庭兰。 “你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奴婢听她带过来的那名侍女暗扇说,叫御翎。” “御翎。”孔雅姗口中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现出一抹光芒,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王爷将自己放出去,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去找机会联系那个暗扇,要是她们聪明的话,会来找我的。” 孔雅姗此时一心想要找机会出去,即使她下意识觉得暗扇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顾不得了。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今日份的月票! * 之前书城和红袖也有小天使投了月票,但我是在潇湘首发的,所以后台看不到是谁投的,今天一并谢过! 19 晴天霹雳 果不其然,在居香联系上暗扇后,后者当晚就和凤奎两人出现在了关押孔雅姗的地方。 双方经过短暂交谈后,暂时达成协议,孔雅姗说出邱域平时藏有机密文件的地方,而凤奎和暗扇则要交换出御翎的真实身份信息。 既然御翎那边已经成了废子,与其死路一条,倒不如将这个消息卖给孔雅姗,即使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两人身上来。 王府中发生的事情都在邱域的掌控之中。 因此当他知道居香联系过暗扇,并且那两人还去见了孔雅姗后,并没有管。 虽然不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这并不影响男人猫捉老鼠似的戏耍那两名奸细。 于是,在邱域的有意放纵之下,得到孔雅姗提醒的暗扇、凤奎二人还真就找到了一些信息。 同时,孔雅姗也彻底知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 她如今这样,全都是败那个女人所赐,她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与邱域打得火热的魏庭兰也有了动静,她向邱域主动告白了。 小公主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有所矜持,可人生就是要勇敢一点,她要争取的从来都是自由的爱情,现在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她当然不会让自己有遗憾。 因此当两人的暧昧到达顶点的时候,那一层窗户纸就被魏庭兰主动戳破了。 “涂或,我有话要对你讲。” 冬日的街道上,行人比以往都要少,魏庭兰眼看快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了,酝酿了一路的话终是被她说了出来。 少女的脸上有着罕见的忐忑还有羞涩。 她看向邱域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情意,这种眼神邱域实在太熟悉了,因为他在御翎的眼中看过无数次。 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御翎现在在王府中会做什么,只是很快又消失了。 他将目光放在身边的女孩脸上,只有她才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 邱域看着魏庭兰,他好像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 男人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终于要到了非抉择不可得地步,他嘴角微抿,目光沉沉,静静等着魏庭兰开口。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少女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眼神也没有看向邱域,而是盯着周围的建筑。 只有那双紧握着的手才微微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她在紧张。 “很好。” 邱域似乎有些惜字如金。 “那……”魏庭兰在邱域刚刚说完话后,视线就转回了对方的脸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汇,明明是冬日,可是他们都觉得此刻心头有些发烫。 “什么?” 少女迟迟没有出声,邱域顺着魏庭兰的话问了下去。 事到临头魏庭兰却又打起退堂鼓,小公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还从未做过这样跟一个男儿告白的事情。 她有些急,又臊得慌。 邱域见此也没有追问,他甚至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是卑劣的,可如果今天他和魏庭兰确定了关系,那么他就必须向对方坦诚自己的一切。 他不愿意欺骗这个没有一丝阴暗,浑身都是纯然的女孩儿。 “到了。”一直到将魏庭兰送到自己住的地方,邱域才出声。 他的声音也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公主,她好不容易升起了这么一丝决心,如果今天不说出口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再说她已经在常安国的都城中停留太久时间了,恐怕西蜀国那边的人不久就会找到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情,魏庭兰头一次做出了有违礼制的动作,她主动拉住了邱域的手:“涂或,我……我心悦于你。” 少女实在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话是说出来了,可是眼睛却闭得紧紧的。 同样,那只手也将邱域拉得紧紧地。 大概是最难的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反而容易了许多。 “你呢?你心悦我吗?” 大抵在感情中,人都是没有信心的,即使已经知道两人关系亲密,可是在这个关头,魏庭兰还是忍不住忐忑紧张着。 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确定。 男人定定的站在那里,他看着魏庭兰,心中的审判也终于落下帷幕。 罢了,既然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好了。 “我们先进去说吧。” 邱域反手牵住了拉着自己的手,将人往里面带。 他的动作叫魏庭兰双眼微亮,之前两人关系再如何亲昵,可毕竟也没有这样接触过。 感受着牵着自己的人掌心的温度,魏庭兰一言不发的走在邱宇身边,眼角眉梢间都是喜悦。 这副样子落在梧桐眼里,就知道自己的小公主恐怕是真的栽进去了。 进了大门后,魏庭兰就带着邱域往后院去了,而梧桐则眼神复杂的将空间让给了两人。 “涂或,你要跟我说什么?” 眼下只剩下魏庭兰和邱域两个人,少女的手还牵在男人手中,她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带了笑,小女儿姿态十足。 “对不起。” 邱域的三个字将魏庭兰脸上的笑意冲散干净,为什么说对不起,难道说对方是要拒绝自己吗? 看出少女表达出来的意思,邱域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并不叫涂或,还有我的身份,我也骗了你。” 松了一口气。 魏庭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情,原来就是这个啊,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是谁无关。” 她的脸上又重新带上了笑意。 反正,她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啊,要是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是西蜀国的公主,还不知道有多惊讶呢,这样想着,魏庭兰的眼中带上了一些跃跃欲试。 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她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告诉涂或,看看他什么反应。 可是邱域并没有因为魏庭兰的话有所放松,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难言的悲伤。 这也终于让魏庭兰察觉出男人的反应很不对劲,“你怎么了?我都说了不要紧的,我不会怪你的。” 担心邱域不相信自己,魏庭兰连另一只手都主动牵上了对方。 这样触手可及的温暖和幸福,邱域不想要她消失。 他苦笑了一声,“我的本名,叫邱域。” “邱域?” “嗯。” 魏庭兰皱了皱眉,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然而等对方说出下一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常安国的四王爷,邱域,就是我。” 哐当。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让魏庭兰一张小脸顿时煞白。 她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就是在母后说自己要去和亲的时候啊,因为那个和亲对象,就是常安国的四王爷——邱域。 可是。 可是御翎已经代替自己嫁给邱域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已经有了妻室。 那她的感情算什么? 她这样和邱域在一起又算什么? 她想追求的是自由的爱情,不是这样没有底线的爱情。 更何况,当初是她自己亲手把邱域推开的,是她让御翎嫁给这个人的,如果她和邱域在一起,那御翎怎么办? 小公主心乱如麻,短短时间内就想了很多。 不仅有御翎,她还知道常安国的四王爷身边还有其他女人。 少女的手在听到邱域的话后就放开了,甚至往后倒退了一步。 魏庭兰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哭了。 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站在院子里,寒风萧萧,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可是看上去却分外单薄,又分外无助。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正不停地流着眼泪。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当她找到心悦的人时,对方已经有了妻室,这个妻室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的。 “你既然……都已有了妻子,为何……”为何还要来招惹她,为何一次都不说出真相,为何明知两人暧昧却任由其发展? 魏庭兰的声音已经哽咽,她双眼通红,看着邱域,仿佛是刚刚才认识对方一样。 这样陌生的眼神让邱域心中一痛,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翎翎,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 大概是邱域口中的翎翎两个字刺激到了魏庭兰,自从她让御翎代嫁后,就默认是对方的名字,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觉得不妥,可是现在当这个名字被邱域在这种情况下叫出来后,魏庭兰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痛。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轻贱的人吗?你有妻子,有妾室,却要来三番两次的招惹我。” “我承认你救了两次,我心中很感激,可但凡你对我说自己已经有了家室,即便我再心动,也不会与你纠缠不清!” 这两句话是控诉。 魏庭兰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不起。”邱域又说了一遍,“我只是情不自禁,我……我心中的真正爱的,只有你一个。” “那你的王妃呢?你将你的王妃置于何地?” 提起御翎,邱域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承认对方很好,也很乖,可是他的心只有一颗,如今这颗心已经放在了魏庭兰的身上,拿不回来了。 “娶王妃的事情,本就是父皇给我下的旨意,更何况,我从来都没爱过她。” 他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可以让魏庭兰高兴一点,可是少女本就煞白的脸色却因为那句“从来都没爱过她”更加白了几分,甚至连瞳孔都有些失神。 她都……做了什么? 明明她让御翎嫁过去是享福的,可是她的夫君,四王爷邱域却从来没爱过她。 为什么? 因为自己吗? 是她让邱域无法爱御翎,是她横亘在两人中间。 魏庭兰听完后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根本没将眼神放在邱域身上的。 少女的目光看到了院门,她径直朝那边走去,似乎想要出去找谁。 “翎翎,翎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魏庭兰此时脸色煞白,嘴里还在说什么不是的话,眼中半点神采都没有,这副样子将邱域吓到了。 他抱着对方,心中无比惭愧自责。 他不应该就这样直接摊牌的,至少应该给对方留一点缓冲余地。 在男人心中,魏庭兰这副样子是因为猛然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知道了自己已经有了王妃和妾室,才会受不了打击。 可是被邱域抱住的魏庭兰却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她暂时忘了挣扎,然而泪水却连续不断的流着。 她懊恼,痛苦,难堪。 等过了一段时间,邱域觉得魏庭兰的情绪应该稳定了下来,才缓缓放开她。 “翎翎……” “你走!我不要见到你,我不要见到你!” 少女的反应比刚才更加激烈,她的声音向来都是好听的,可是此刻却多了一抹尖锐。 魏庭兰的声音很大,很快原本在外面守着的梧桐就过来了。 当她看见自己的小公主哭着朝邱域喊话的时候,立即飞身到了魏庭兰身边,将对方紧紧护在身后。 梧桐眼神危险的看着邱域,语气更是冷得犹如寒冰:“涂或公子,我们家小姐有些不舒服,还请你早点离开吧。” 魏庭兰对自己的抗拒,邱域都看在眼里。 在这个当下,尽管他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对方,可是好像都无济于事。 “好。”邱域深深看了眼魏庭兰,只是对方眼中的哀恸令他触目惊心,最终邱域只是叮嘱梧桐好好看着照顾魏庭兰,又说自己过两天再来后,便离开了这里。 院中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等邱域离开这里后,魏庭兰才彻底绷不住,抱着梧桐哭了出来。 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有些好转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 想一想一直陪着自己在院子里吹风的梧桐,小公主心中愧疚无比,“对不起啊梧桐,害你和我一起吹冷风。” 魏庭兰此刻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睫羽都被泪水打湿了,眼睛也肿得厉害,可即使是这样,她心里还念着连累梧桐。 “没事,奴婢自幼习武,不怕冷,公主莫要伤心了。” 尽管梧桐说话冷冷的,可是魏庭兰知道对方很关心自己。 她又想到同样关心自己的御翎,刚止住的眼泪又有要往外流的趋势。 ------题外话------ 小公主就是一个在皇宫中长大,没有受过任何伤害,非常单纯非常善良的小女孩。当初她让御翎代嫁,很大程度上和“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 20 各归其位 自从邱域和魏庭兰摊牌以后,两个人瞬间就冷了下来。 男人不是没有上门找过对方,可是魏庭兰一律不见,甚至态度一次比一次冷淡。 察觉到这一点后,邱域不无苦涩的对少女表示,自己可以等,不管怎么样他心中爱的人永远都只会是她一个。 可是魏庭兰不为所动。 而这,只是表面上的不为所动,没有人比梧桐更清楚,小公主每次在见过邱域以后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里哭过一遍。 她一开始以为是邱域做了什么对不起魏庭兰的事情,可等她打算出手教训对方时,却又被小公主拦下来。 少女的面上都是难言与脆弱,仿佛一根纤细的线,随便一扯就会断掉一样,由此梧桐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小公主,您和涂公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庭兰所有的变化都是在几天前跟对方见面后发生的,那时满面含羞的少女芳心大动,可她只在院子里和邱域说了几乎话,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样的问题梧桐在这几天内已经问了好多遍,可魏庭兰都是摇头不想回答。 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说。 “是涂公子说了什么惹你伤心吗?” 是,也不是。 魏庭兰动作微僵,过了好久才有些干巴巴的道:“他不叫涂或。” 不叫涂或?梧桐听了这话眼神有些凝重,“难道他一早就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所以蓄意接近您吗?” 不怪梧桐的思想一下子就拐到了阴谋论上,实在是如果邱域仅仅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小公主的性格,不会是这样的反应,更别提要对邱域退避三尺。 “没有。” 魏庭兰知道梧桐为什么会有此猜测,她的声音更干了。 窗外又是一卷寒风,可是却吹不到屋子里,看着天气,大概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少女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干得很,她本以为这会是个温暖的寒冬,可是现在她却那么冷,等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都城了吧。 这几天她反复思考过自己和邱域之间的关系,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心安理得的和对方在一起,每次当她想到御翎作为王妃,在王府中等待邱域回去的时候,都会因为自己和邱域之间产生的牵扯而羞愧。 所以她已经决定了,再过几天就动身离开。 “梧桐,你去将我们的包袱都收拾一下吧,等过几天,我们就离开都城。” 小公主的话里没有了以往的活力,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失去了光彩。 “小公主,梧桐自幼跟您一起长大,负责保护您,梧桐并不想看到您这样难过。”梧桐脸上满是担忧,她坐在魏庭兰身边,将少女轻轻抱在怀里,像是小时候魏庭兰遇到难过的事情一样,柔声安慰着。 自从小公主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过过了,而梧桐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慰过小公主了。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 “梧桐,我心里好痛。” 少女打开了真相的大门,她向梧桐说清了邱域的真实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痛苦。 “他是邱域,是四王爷,他不是涂或,从来都不是。” 作为主子身边伺候的人,有时候掌握的信息甚至要比主子更清楚一点,这是当下人的本分。 因此在魏庭兰说出邱域的名字时,梧桐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是我自己任性,让御翎代替我嫁过去的,现在我该怎么办?梧桐,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可是我爱邱域,我真的爱他。” 她的逃婚是真的,她的爱也是真的。 可造成这一切境地的都是她自己,她不能也不会去让御翎做出让步。 这样的行为对御翎不公平,她心里更过不去这个坎。 “所以您就这样逃了吗?” 梧桐的声音清冷,可充满了力量,叫世界已然崩塌的魏庭兰找到了主心骨。 “您之前就逃过一次,但最后还是遇上了四王爷,甚至你们相爱了。这一次再逃,小公主,您真的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少女声音茫然,她什么也不知道,任由梧桐在自己身旁抽丝剥茧的分析着。 “当日我们临走之前,御翎托我帮她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让我调制出可以遮掩相貌的药物。” “遮掩相貌?御翎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公主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她坐直了身体,脸上还有泪痕。 “大概……是不喜欢这位四王爷吧。” 如果能够选择,谁会想要嫁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呢,就算是王妃那又如何。 直到这一刻,魏庭兰这位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才理解了御翎的想法。 原来自己以为的好,在御翎眼中并不重要。 她为了自己的自由,就将御翎推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带走了梧桐,甚至……现在又与邱域纠缠到了一起。 她再次悔恨起来。 见到魏庭兰神态的变化,梧桐连忙打断了她的思绪,“御翎不喜欢四王爷,所以您并没有算是抢了她的什么。” 就算是自私也好,偏颇也好,由始至终,在梧桐的心里,小公主都是高于御翎的。 因此她在赌,赌那为数不多的可能,那就是御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喜欢上邱域,只要她们见面说清楚,再稍微想个办法换回两个人的身份,就万事大吉。 “为今之计,我们先要找个机会和御翎见上一面,再商量下一步究竟该怎样行动,如果到时候御翎还没有喜欢上那位四王爷,那我们就想办法各归其位,若是御翎喜欢上了四王爷,届时……小公主您再做打算也不迟。” 魏庭兰实在是被折磨得太痛苦了,所以当梧桐的这番话说完后她几乎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希望,她也想试试。 卑鄙而可耻的她,万一真的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呢? 就算到最后她也不能和邱域在一起,可至少她应该在离开前先见一见御翎,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三人分别之前,她曾经答应过对方一定会去看她的,可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见过御翎。 “那……梧桐你帮我安排一下吧。”魏庭兰顿了顿,“就明天好不好,明天吧,行吗?” 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梧桐哪里还有不应的,“好,小公主放心吧,这件事都交给梧桐去办。” 而魏庭兰不知道的是,梧桐所说的事情不仅仅是明天约御翎见面,还有对方和邱域之间的事情,无论如何,错的人都不应该在错的位置上,她不会让小公主有一丝受伤的可能。 不知道梧桐是怎样做到的,总之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一直没有出过府的御翎向邱域要了一块令牌,然后出府去了。 邱域这段时间和魏庭兰没有再联系,又顺带处理了暗扇和凤奎这两名奸细。 如今御翎已经算是在邱域的领地中,是属于自己这边的人,想到对方嫁到常安国以后就没有出去看过,邱域派了一些下人跟在御翎身边保护着,也就没有再多问。 冬日出行很麻烦,穿的多,带的东西也多。 当御翎坐进轿子里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 是梧桐,昨晚也是她传信给御翎的。 “小公主近来怎么样?” 御翎进了轿子后,第一时间就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之前她一直都是戴着面纱的,现在即使脸上已经没了红斑,出门的时候御翎也还是习惯性的戴上了。 少女甫一进轿的时候,梧桐清冷的视线就在她没有瑕疵的脸上绕了一圈,等看到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心时,才淡淡的说道:“小公主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什么?” 御翎压低了声音,可语气仍然惊讶无比,“小公主喜欢的是谁?那个人怎么样,安全吗?对小公主好不好?” 问完一通话还不等梧桐回答后,御翎自己又反驳了一遍,“不行不行,小公主身份特殊,我还是担心得很,梧桐,你有去调查对方吗?知不知道那个人家世背景,还有性格这些方面啊?……” 轿子还没有行过多少路,御翎就已经绕着小公主将问题提了个遍,她还是跟几个月前三个人没有分别时那样对小公主一片赤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现在的王妃身份而失了本心。 见此,梧桐原本因为御翎没有瑕疵的脸而升起的担心有所下降。 “那个人叫邱域。” 冷冷的一句话,令轿子里的气氛也一度结冰。 御翎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当场愣在了那里。 邱域这个名字,没有谁比她这个王妃更加熟悉的了,那个人,就是自己明面上的夫君啊。 “梧桐,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御翎在笑,可是她的笑容很僵硬,因为她看到了梧桐冷淡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 也就是说,小公主在逃婚以后,居然和四王爷邱域阴差阳错的又认识了,并且喜欢上了对方,或者说,是两情相悦了。 御翎没有听到梧桐的回答,她露出了一个更加难看的笑容,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我应该要怎么做?”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如同她们商量应该怎么逃婚那一夜御翎说的那样,她们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小公主的。 说不触动是假的,毕竟三个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平心而论,御翎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成熟和懂事,就连梧桐也自愧不如。 她一直都是一个情绪冷淡的人,人生的信念也只有一条,那就是在小时候就被灌输的保护小公主。 所以她不知道,也无法设想,如果今天是她处在御翎这个位置,那么究竟会怎么做。 是否会甘心让出自己的位置,是否会甘心放弃自己所喜欢的人。 仅仅是一个照面,梧桐就已经确认了御翎假戏真做,爱上了四王爷邱域。 毕竟那样丰神俊朗的人物,相处久了谁会不懂感情。 更何况若非如此,对方的脸上现在只怕还是布满了红斑。 即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让御翎受伤,可她还是要说下去。 “去跟小公主说,你同四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然后……”梧桐盯着面前摆放的糕点,压下心中的不忍,“各归其位。” 各归其位。 御翎将这四个字轻轻念了念,才抬起头看向梧桐,“小公主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天以前。” 接下来的一路中,轿子里都没有再响起任何声音。 御翎没有一句责怪梧桐,甚至责怪小公主的话,她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可正是这样的御翎才更让梧桐心底难受。 她想,哪怕对方怨恨自己也可以。 可是御翎没有,她看向梧桐的时候还是像之前在皇宫中时一样,少女那双眼睛其实并不逊色于魏庭兰,那是一双同样好看,同样有神的眼睛。 可是此时那双眼睛却和魏庭兰一样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这一次梧桐约御翎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客栈。 轿子在客栈外面停了下来,而在轿子停下之前,梧桐就已经离去了。 下人们将轿帘掀开,有人负责扶御翎下来,有人负责捧手炉,有人负责将披风罩在王妃身上,一通忙活之后,御翎才进了客栈,上了约定好的包厢。 她吩咐完下人在外面等自己后,就走了进去。 魏庭兰已经坐在里面等了有一会时间了,她从知道御翎从王府出发后,就迫不及待到这里等着对方。 她想知道御翎是不是真的像梧桐所说,对邱域还没有动心,又想看看御翎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少女等御翎进门脱掉披风,又揭开面纱的时候,和梧桐的反应一样。 魏庭兰并没有见到御翎脸上有什么东西,那张脸白皙粉嫩,清丽逼人。 小公主心凉了半截,梧桐跟她说御翎不喜欢邱域,所以才会让她做出遮掩相貌的药物,可是现在御翎的相貌并没有瑕疵,甚至在王府以后对方的状态似乎比在皇宫中更好了一点。 御翎原本有些过于清瘦,这段时间下来,在王府中吃得好过得也顺心,脸上就添了一些肉。 这并没有让对方显得难看,相反,更显相得益彰。 “御翎,你在王府中过得还好吗?” ------题外话------ 小天使们快抢订阅红包啦,以后会不定期掉落 *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今天的月票! 21 十二碗狗血:山雨欲来风满楼 魏庭兰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明知故问,看御翎的样子,应该是在王府过得很好,可她还是下意识去问了。 “小公主。” 御翎的手炉已经放在了桌上,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眼眶微润地走到魏庭兰面前想要跪下来。 “御翎,你这是干什么?” 魏庭兰拦住了御翎的动作,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在皇宫中时,除非有外人在,否则小公主也不会经常让梧桐和御翎两人跪来跪去。 被拦住的御翎有些后知后觉想起小公主的脾气,她抿着嘴强忍住眼中的热泪,又笑了笑,“是奴婢离开小公主身边久了,都不记得小公主是不喜欢奴婢这样的。” “你知道就好!” 三人久别重逢,心情自然激动不已,小公主拿着自己的手帕替御翎擦了擦眼泪,语气还是如当初那般娇俏,还带着点公主的任性。 可是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们回不去了。 离开的时候还是两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再相见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恩怨情仇。 “小公主和梧桐离开后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玩些什么?奴婢一直都在王府中,小公主可以给奴婢讲一讲吗?” 等几个人心情平复下来后,谁也没有先开口提起邱域的事情,倒是御翎引着话,让魏庭兰说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好,不过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御翎你就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我听着都别扭。” “是,小公主。” 于是在小公主纠正完了御翎的自称后,就开始兴致勃勃的讲起了她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讲到一些以前在皇宫中没有见过的东西时,少女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魏庭兰还是不可避免的讲到了邱域。 御翎可以感觉到尽管对方在提起红春阁被人纠缠时刻意掩饰了情绪,有些轻描淡写的说出了邱域的出场,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刚才亮了,甚至无可避免的黯淡下去。 当她说出自己和梧桐被绑起来又被邱域救了后,那种黯淡已经变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悲痛。 “原来小公主和梧桐这一路上过得这么刺激啊,不像我一个人在王府过得可无聊了。” 御翎头微微歪了歪,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她像是没有看到魏庭兰眼中的难过,将话题自然的带到了王府,又带到了邱域的身上。 “小公主您知道吗,这王府里的人啊可坏了,等您以后进了王府,一定得为我报仇!” 少女声音清脆而动人,即使是在说着让别人给自己报仇的话,也显得可爱。 “你……说什么?” 魏庭兰俨然被御翎的话弄懵了。 什么叫自己以后进王府,难道说对方已经知道了吗? 她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梧桐,见对方神情冷淡,却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就知道是刚才御翎还没来的时候,梧桐已经将自己和邱域的事情告诉给了御翎。 “什么什么啊,小公主你也太不厚道了,要不是梧桐在路上跟我说了你和四王爷的事,我恐怕还要蒙在鼓里呢。” 御翎话里带了一股小得意,那是为自己洞悉了魏庭兰和邱域的恋情所自然而然产生的情绪。 “那你……你不介意吗?” 魏庭兰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御翎的表情,这一次见面除了想要看看对方以外,就是确认御翎对邱域的感情。 小公主已经决定了,就算御翎只流露出一丝对邱域的感情,那么她也会成全对方,和梧桐离开这里。 “我?”御翎听了魏庭兰的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介意啊?” “你现在不是王妃吗?” “可我本来就是代替小公主你出嫁的啊。” “那你……”魏庭兰想问那你这段时间以来,就没有对邱域产生一丝感情吗,可是她问不出口,她觉得自己这样问了,会让御翎伤心,她是站在什么立场去问这个问题的呢? 小公主的欲言又止都被御翎尽收眼里,她似乎还猜到了魏庭兰想要问的问题,于是主动帮对方解惑道:“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特赦令,让魏庭兰这段时间喘不过气来的心脏得到了解脱。 那块压在她心上的巨石就在御翎的这句话中消失了,可她仍然像是确认般,不自觉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魏庭兰问完这个问题,眼睛还是紧紧盯在御翎的脸上,她一直都知道御翎和梧桐两个人对自己有多好,她不希望御翎为了自己而受委屈。 “小公主,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大概是月老没给我牵红线,哪像你们,有缘千里即使逃婚了也能相见。” 御翎一半故作抱怨,一半调笑,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任是魏庭兰再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是梧桐却看到御翎放在桌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 她用了很大力气,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浮现出一抹淡淡血痕。 梧桐的视线再转回御翎的脸上,那张脸风轻云淡,还和几个月以前的她一样。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换回王妃的身份了。” 梧桐及时出声打断了这场绝美的表演。 在来之前,梧桐就已经跟魏庭兰说好,如果确认了御翎对邱域没有任何感情的话,那么就顺便商量一下该怎么将王妃的位置换回来,避免当前尴尬的境地。 小公主在听到御翎的回答,又看到对方没有一丝破绽的表情后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一连几天的压抑消失不见,魏庭兰再开口的时候难免多了几分轻快,“换回来太难了,王府中应该有很多人都看过御翎的长相,而且邱域也知道,要不然我直接把这件事跟邱域说了吧。” 御翎,“不对。” 梧桐,“不妥。” 魏庭兰的话遭到了御翎和梧桐两个人一致的反对。 因为和亲这件事背后关系的是两个国家的邦交,如果真就这样贸然将魏庭兰当初和亲逃婚的事情说了出来,无疑就是将西蜀国自身的把柄递出去。 小公主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就只是这样一说而已, 这样的感觉真好,她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为了同一件事情伤透脑筋了。 “那我们还要怎么样啊?” 小公主给三个人分别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来回晃荡着自己的腿,眼睛看看御翎,又看看梧桐,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是真的很高兴,对她而言,只要身边的人没有因为她而伤心,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就算她不能恢复王妃的身份也不要紧。 “有点难办。” 梧桐抬头看了眼同样在思考的御翎,嘴唇紧抿,她当初说的话只是权宜之计,若真是要想什么办法将二人各归其位,并且不动声色,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还需要梧桐的配合。” 出乎意料的,御翎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办法?” “怎么配合?” 魏庭兰和梧桐同时出声,不过前者欢快,后者莫名担忧。 梧桐总觉得这个办法不会是一个太好的办法。 “这个吗,山人自有妙计,现在还不能说。”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啊?”魏庭兰双手托腮,“还有这件事情我能在里面帮什么忙吗?” “小公主只管等着结果就是,有我和梧桐两人足以。” 御翎脸上越是轻松,梧桐心里越是不安。 那种不安几乎要化成了实质,引起了御翎的关注。 少女暗中瞥了一眼梧桐,有些警告的意味:不要让小公主看出端倪。 接收到御翎传递出来的信息,梧桐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同时心里也隐隐清楚那股担忧不是平白无故升出来的,御翎恐怕真的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三人在客栈的一间包厢中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都是一些日常的关心,御翎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而很快,也到了她该回府的时间。 “梧桐你先带小公主回去吧,回头我再联系你。” 梧桐深深看了眼御翎,“好。” 接着她的视线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御翎的手腕,可惜对方的手腕被宽广的衣袖遮挡了,看不见什么。 魏庭兰听着梧桐和御翎之间的对话,知道两人已经决定好不把那项计划告诉自己,她鼓了鼓脸颊,也没有再追问御翎。 哼,她堂堂西蜀国公主,想要知道什么是不能够的,反正御翎又不在身边,到时候她就追着梧桐问。 魏庭兰知道,虽然御翎年纪和自己一样,性格也差不多,但如果她不想说的事情,是绝对撬不出来的,而梧桐表面上冷冷的,但她对小公主最容易心软。 默默打定主意的小公主和御翎挥了挥手,三人就此分别。 就在御翎出府去找魏庭兰的时候,被关押着饱受折磨的孔雅姗收到居香的消息,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 于是她在一次折磨中喊出了御翎的事情。 孔雅姗说她知道王妃的一个秘密,要求见王爷。 负责看押她的侍卫充耳不闻,可在她“要是王爷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的质问下,那些侍卫最后还是犹豫了。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搭理孔雅姗,认为她只是想找方法离开这里罢了,可是次数多了后他们也在心里暗暗怀疑,是不是王妃真的有什么问题。 邱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孔雅姗的面前。 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孔雅姗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大半可以出去的机会。 她伸出一双充满血渍和污垢的手,牢牢抓住了邱域的衣裳下摆,在对方明显厌恶的表情中让他挥退了下人,然后将暗扇和凤奎告诉给自己的有关御翎的事情通通说给了邱域听。 狭小而充满恶臭的牢房中,邱域的表情在孔雅姗每说完一句话后一点点结霜。 “王爷,御翎她就是一个下贱的奴婢,竟然敢冒充公主,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人留在王府实在是不妥!” 孔雅姗的话中是扭曲的愤恨。 她想踩死御翎那个女人,想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行了,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 邱域阻止了孔雅姗剩下的话,他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教自己做些什么。 而同时,他也知道了前段时间暗扇和凤奎两人和孔雅姗交换的信息是什么,虽然这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不过—— 男人不悦的眯了眯眼睛,看着孔雅姗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的王府里是不需要留一个冒名顶替的婢女,但更不需要留一个背主弃义、和别人勾结的叛徒,孔雅姗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再活下去了。 “把她处理干净。” 邱域扔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牢房。 孔雅姗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对待自己,她的求饶和惊叫都被男人通通丢在了身后。 明艳动人的孔夫人在一个极其寻常的一天,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大牢中。 另一边,邱域在听完孔雅姗的消息后,先是让人去调查真正的魏庭兰身在何处。 他吩咐的时候还让手底下的人同时也去调查一下,最近在和自己闹别扭的那个御翎的真实身份。 实在是不由得他不多想。 王府中的魏庭兰本名叫做御翎,而他在王府外认识的少女也叫御翎,并且她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同时也不像是常安国的人。 他有了一个猜测。 可是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这个猜测也只能埋在肚子里。 但无巧不成书。 孔雅姗只知道御翎前几天出府了,却并不知道对方出府见了谁,但这完全不妨碍她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加可信,所以胡编乱造出什么。 因此在她的口供里,御翎前几日出府就是为了去见真正的小公主。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在邱域派出去的两方人马的调查下,箭头都指向了在王府外面的那个御翎身上。 当然,这些是后话。 当前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邱域先去找了自己的王妃,那位冒名顶替,本名叫做御翎的人。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今天的月票! * 红包还有剩余哦,在潇湘的小天使赶快领取,明天傍晚就要失效啦~ 22 蓄势待发 虽然邱域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调查,但其实在往御翎院子那边走去的路上,他心里差不多就已经确定了孔雅姗说的是真话了。 以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如今被男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难怪对方在喝醉那晚说的话总是含糊不清,甚至当他们亲密过后醒来的那天早上,也在跟自己说对不起。 当时他只以为是对方为了欺骗自己脸上有红斑的事情而感到歉疚,可真要如此,御翎过后又怎么会频频失神。 现在想来,他的王妃恐怕不是失神,而是不安。 对方在不安什么呢?自然是不安自己的身份会有曝光的一天。 邱域没有带任何人,就这样直接去了御翎那里。 两人冰释前嫌后,男人因为在试药的事情上有所亏欠,所以后来又特意让御医去给御翎诊了脉,得知她的身体没有留存什么病根,只是还有些虚弱后,他就让下面的人在吃食上费了一番功夫。 这段时间下来,成效明显,御翎脸上都已经添了不少肉,少女又因为不经常出门,皮肤也比之前更白了一些。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御翎,可以说是邱域一手打造出来的,他自以为好用的刀。 可是这把刀带着毒,你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划上一刀口子。 “王爷,您怎么来了?” 御翎没有察觉出邱域的态度和以往有什么差别,她只是惊讶于对方这个时间过来了。 虽说邱域近段时间来她这里很勤快,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过来。 御翎虽然是这样问着邱域,可眼中装着的都是惊喜。 “本王今日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特来同王妃分享。”他的咬字中,王妃两个字格外重,还带了抹戏谑。 邱域看了一眼沉浸在喜悦中的少女,挥退了房间中的下人。 “哦?不知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竟叫王爷舍得放下自己的公务,这个时间来我这儿。” 屋内的下人已经全部出去了,御翎只得自己动手替邱域倒了一杯茶。 自从在御翎喝醉那晚,邱域坐在这里没看到一杯水后,御翎的院子里就再也没断过茶水。 不管有没有人过来,下人们都会将茶泡好放在那儿。 少女声音轻柔,还带了些娇意,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如既往的深情。 男人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顿了下,看着身边女子递过来的杯盏,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不知道她这里的茶是怎么泡的,明明是一样的茶叶,可是泡出来的味道却要格外好一点。 邱域抿了一口,才慢慢说道:“孔雅姗死了。” 他说出孔雅姗这三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情绪掺杂在里面。 既没有刻骨铭心的恨,也没有不舍和缅怀,仿佛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而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尽管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姬妾,可现在也都成了过往云烟。 邱域的声音实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到有些薄情。 “什么?” 御翎显然是没想到邱域今天过来会讲出这么一件事来,她第一惊诧于孔雅姗怎么会好好地就死了,第二打量了一眼男人,见对方脸上并无其他神采,一时间心头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应该高兴男人不在意孔雅姗,还是应该替孔雅姗唏嘘。 少女脸上的这些变化并没有特意避开邱域。 他们两人在关系好转后彻底摊牌了一次,也向彼此承诺过今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对对方坦诚相告。 御翎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些情绪应该要隐瞒邱域。 在她看来,夫妻二人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对方,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今天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在心里产生了负面情绪,他日难免会积少成多,造成不无挽回的后果。 这样的想法也明明白白写在了御翎的脸上。 邱域坐在御翎身边,他此时竟有那么一丝惋惜。 这个女子聪明,知分寸,懂进退,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爱慕自己,若她真是西蜀国的公主就好了。 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邱域这样的想法也只存在了一会儿。 “王妃可知孔雅姗为什么会死?” “不知。”御翎摇了摇头。 “呵。”男人低笑一声,话里的语气越发听不分明,“说来这事与王妃带过来的两名侍女也有关系。” 邱域看着御翎扬了扬眉,“怎么这么长时间了,王妃都没有发现暗扇和凤奎两人不见了吗?” 按道理来说,暗扇和凤奎两人真正被邱域解决掉也才几天时间,平常的时候两人都是在王府中搜寻信息,自从御翎跟二人彻底撕破脸皮,就没有多加来往。 如果邱域只是随意提起,也没有什么,可关键是他竟然将暗扇和凤奎两个人的名字点了出来。 一般的侍女,有几个能入得王爷的眼,王府中这么多服侍的下人,有几个不想有朝一日鱼跃龙门,被邱域看上,从此扶摇直上。 可惜,邱域从来不会对这些人另眼相待。 这就是问题所在。 也因此,陡一听见邱域提起暗扇和凤奎两个人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御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这……暗扇和凤奎两人,平日经常不在院中,妾身以为……” 御翎此时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她飞快的分析了一遍为什么邱域好端端的会提起孔雅姗,又提起暗扇和凤奎,是不是她们密谋了什么,那么自己的身份又是不是暴露了,如果真是那样,她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洗清王爷的怀疑。 少女想的事情太多,又急又慌之下额头竟然渗出了点细汗。 “妾身以为她们只是贪玩,因此也没有多加注意。” 磕磕巴巴中,御翎终于还是将这个话圆了一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提出暗扇和凤奎平日里不正常的地方,让邱域自己发现,这样他的注意力就会在暗扇和凤奎为什么会经常不在院中,目的又是什么上面,到时她再卖一卖委屈,诉说一下这两人的目的,顺便表明自己对邱域的爱慕之心永不转移。 几息时间内,一个内宅妇人可以想出这样的办法,邱域心中的那股惋惜之情又不自觉冒出来了一瞬。 可惜御翎的主意打得好,前提是邱域要信任她,并且没有听到她是假冒的这条信息。 此时不管御翎怎么说,对方都没有接茬,他直直望了过去,不给御翎多余的喘气时间:“是吗,那王妃也一定不知道暗扇和凤奎两人跟孔雅姗之间谈了什么交易吧?” 来这里以后,邱域说的每句话几乎都是问句。 虽然是问句,可却将少女逼进了死胡同。 “妾身……亦不知。” 御翎紧张得连手中的帕子都不自觉被她扯得变形,可她面上还是要维持着冷静,都已经这么说了,她现在隐隐有些知道邱域刚过来的时候说的趣事是什么了。 “本王看王妃不是不知,而是同样胆大包天吧。”邱域的声音陡然就冷了下来,他不再用平等的眼神看着御翎,而是以一种睥睨姿态。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人中龙凤,真正的皇族血脉。 而少女仅仅是一名卑贱的侍女,纵然有再多的好,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现在本王是应该叫你魏庭兰,还是御翎?” 他将御翎打入了死刑。 少女眼中的光彩这一刹那消失殆尽。 不仅仅是为了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如果邱域真的对她有情,西蜀国真正的公主到目前为止也下落不明,只要邱域愿意,只要他肯护着御翎,那么她这个王妃仍然可以当下去,可惜邱域不愿意。 他对自己无情。 所谓的那些恩爱,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和死去的孔雅姗一样悲哀。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少女脸上反而越发镇定。 她不能再露出更多的马脚。 邱域想要揭穿自己,却又没有带其他人过来,俨然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女的坐姿非常优雅,背部挺得笔直,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看着邱域。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时候,男人并没有在御翎的眼里看到心虚的表情。 可是他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只是强弩之末,她所有的优势不过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证据。 “王妃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王爷今日突然来我院中,张口便是要同我讲分享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您讲了半天,本王妃都没有听到何谓有趣的事情,莫非孔夫人的死对王爷来说很有趣吗?” 御翎说的不慌不乱,她更加镇定了一点。 此时的少女又恢复成了两人关系好转之前的样子,她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刺,凌厉张扬。 这也是对方伪装得这么成功,以至于阖府上下竟没有一个怀疑御翎身份真假的原因。 “自然不是。” 不管御翎表现得多好,邱域也没有了耐心跟对方盘旋,他直接讲明了来这里的目的。 “本王只是听说,王妃不是西蜀国的公主,而只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一名宫女,你说,有趣不有趣?” 果然,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御翎的气息因为邱域的话而紊乱了一瞬。 “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的声音像是穿过雨幕的剑,带着锋利的嚣张,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依旧令人为之侧目。 邱域不自觉的想,真正的魏庭兰身上有没有如御翎身上这股气势。 御翎又继续道:“本王妃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些荒唐话,只是我的身份由不得别人污蔑,王爷若不相信,大可去查!” 这话说得实在是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肯定了孔雅姗的话,邱域或许真要信了对方。 “本王现下确实没有证据,就不知王妃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他说这话纯粹只是为了叫御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她不能证明自己就是魏庭兰,那刚才的话就是个笑话。 他现在就可以利用这个理由,将对方软禁起来,等手底下的人调查清楚后,再将她暗中处理掉。 邱域预想中难堪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因为御翎很快就起身,从卧室中拿了一枚玉佩出来。 这玉佩赫然便是魏庭兰逃婚之前送给御翎的,代表着她皇室身份的玉佩,做不得假。 “这个证据够了吗?” 将玉佩放在邱域面前,御翎神情泛冷。 仅仅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少女心中关于爱情的憧憬就已经破碎,她在邱域身上看不到任何感情,所以她再次变得吝啬起来。 御翎不肯再将自己的深情倾付给对方了。 只是谁知道少女究竟是真的说收就收,还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呢。 得到了后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有了希望后发现其实身边一直都是假象,比一开始就没有更令人难以接受。 邱域终究还是走了。 他们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两人都心照不宣,今天的事情势必要有一个结果。 即使真的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两个人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冬日愈发的冷了,御翎撑开了窗户,望着院中有些萧瑟的风景,淡淡道:“要下雪了啊。” * 梧桐很快就知道了御翎之前所说的计划是什么。 尽管之前有过无数设想,可等亲眼看到对方传过来的信件时,她依旧噤了声。 御翎这是要拿自己的命来完成计划。 信件是一只鸽子带过来的,鸽子腿上的纸很小,然而足够说清御翎的计划。 她打算将小公主的行踪告诉斛也,斛也就是之前送他们过来的西蜀国官员,这段时间也一直派人在找魏庭兰。 等将小公主的行踪告诉给对方后,就由对方来揭发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她冒名顶替,暗中谋害公主,才嫁进了王府,而小公主则是全不知情,一朝和西蜀国的人分散,小公主和梧桐两人只能在常安国都城暗中寻找自己的人,同时还要警惕御翎有可能发现他们的踪影,暗中下毒手。 这个理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魏庭兰会失踪,又为什么她会隐姓埋名,在常安国盘旋不走。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所有的罪责都是御翎一个人承担。 她会死。 ------题外话------ 崽:安排一下有排面的死法 潋:好勒您稍等(狗腿 23 十三碗狗血:小公主失踪了 “梧桐,你在看什么?” 小公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的时候,梧桐第一时间就将手中的信件藏了起来。 见她这般举动,魏庭兰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充满怀疑的看了过来,“是不是御翎把她的计划告诉你了?” “没有。” 梧桐回答的太快了,就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不寻常,很不寻常。 小公主走近了一步,盯着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指的是梧桐刚刚藏起来的纸。 魏庭兰刚才虽然没有看得太真切,可也知道上面写满了字。 如果不是御翎的消息,那会是谁的?所以梧桐和御翎到底在背后瞒着她做什么?魏庭兰不知道,却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谁知听了这话的梧桐仍旧没有反应,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东西捏得更紧了些。 如果一开始还只是有些莫名的不安,见到梧桐这样的表现后,那种不安已经萦绕在魏庭兰的心头,她心里一急,下意识拿出了属于公主的气势来,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拿出来给我看看。”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的计划实在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尽管在梧桐心里,小公主的地位大于御翎,可是她不想看到对方用这种决绝的方法来达成目的。 她突然就后悔了。 梧桐在这一瞬间的犹豫让魏庭兰看到了突破口,她语气放得软了些,低低央求着对方,“好梧桐,你就给我看看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小公主,你帮不上什么忙。” 梧桐声音哑然,她看着魏庭兰,手动了动。 于是在她的半推半就之下,由御翎寄过来的信件成功到达了小公主的手中。 看完一封信花不了多长时间,魏庭兰几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份所谓的计划。 她的心猝然变得很冷,就连血液也似乎在刹那间凝固了起来。 魏庭兰拿着信件的手抖了抖,“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 少女一脸惨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梧桐同样有些不好的面色,颤着声音质问道。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安静。 魏庭兰忽然就想起那一日在客栈中御翎说的话,为什么她说自己只管等着结果就好,又为什么她需要梧桐的帮忙,原来从一开始,御翎就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让这件荒唐的代嫁事件回归正轨。 小公主又哭了。 比起上一次为情所伤之外,这一次她哭得更是厉害。 她站不稳,手又抖得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初的任性,今天又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与其说是这个计划让御翎失去生命,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亲手逼死了御翎。 是她的错。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乖乖听从母后的话,嫁到常安国,安安分分当她的王妃,而不是贪恋所谓的自由,枉顾身边人的想法,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不想要御翎死。 “梧桐,我不要御翎死,我不要她死。” 魏庭兰被梧桐扶着坐了下来,少女声音沙哑,仿佛是凭借着本能才从喉咙里迸出这些字眼。 “你去……去告诉她,就算我不做王妃,也不要她死,你去!你快去告诉她!” 魏庭兰喊到后来猛然站了起来,她想推着梧桐去跟御翎说清楚,可是这次的冲击对于一个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小公主来说实在太大了,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公主!小公主!” 梧桐短促而担忧的声音响起,她给魏庭兰诊了脉,发现对方只是因为暂时受不了外界的刺激而晕倒过去。 不管怎么样,梧桐又看了眼已经飘落在地上的信件,她等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四王爷府,跟御翎表明小公主的意愿。 这件事情太冒险了,就算可以实行,以邱域的性格,将来也未必不会产生怀疑。 与其这样,不如缓缓图之。 * 梧桐当天等魏庭兰清醒了过后,就立刻去了四王爷府一趟,身上还带了小公主亲笔写的书信,信中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想法。 御翎不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来让两个人回到本来的位置。 同时,魏庭兰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都城,之后会亲自修书给自己的父皇、母后,跟他们说明这件事,而后隐姓埋名,世间只有常安国四王爷府的魏庭兰,再无她人。 收到梧桐转达的消息后,御翎只是站在久久没有说话。 哪怕是到梧桐离开王府,御翎也没有表明自己究竟是同意了小公主的想法,还是没有同意。 她只是静静地用对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梧桐。 “梧桐,以后我不在了的话,你一定要在小公主身边好好保护她。” “好。” 梧桐答应了一声,这个时候的她只以为御翎说的不在指的是她和小公主要离开常安国,对方不能跟在身边而已。 “其实我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好遗憾啊。”御翎又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外面游览大千山河。” 梧桐听了,“会有机会的。” 人生还那么长。 “不,没有机会了。” 月夜下的少女那一笑就这样牢牢刻在了梧桐的心里,那是一种带着与世决绝的凄美,然而转瞬即逝。 梧桐张了张嘴,对方却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梧桐,你赶快回去吧,不然小公主会担心的。还有,路上小心。” 听到御翎路上小心四个字,梧桐刚才瞬间弥漫开来的不安暂时落了下来,她和小公主明天就要走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御翎,多保重。” “保重。” 来也匆匆的人去也匆匆,月夜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梧桐和魏庭兰不知道,有时候命运的齿轮是很神奇的,就算你不想转动,也会有人逼着你转动。 就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王府内的邱域就收到了关于御翎和魏庭兰的消息。 两个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府外的御翎其实是金枝玉叶,府内的魏庭兰不过低贱下人。 邱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魏庭兰在知道自己是常安国四王爷后会是那样的反应,同时,他还收到了魏庭兰已经离开都城的消息。 原本魏庭兰和梧桐是打算今天离开的,可是小公主担心多待下去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动,于是当夜就和梧桐两人动身了,算算时间,二人恐怕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 至于魏庭兰和梧桐两人为什么要连夜离开,手底下的人并没有查到原因,只是当初负责调查御翎的人却呈上了一份资料,上面显示御翎之前出府见的人正是魏庭兰。 有什么东西被串起来了,在这些纷乱的情报中,一切不起眼的事情都可以成为决定大局的导火线。 想到御翎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贴身玉佩,又想到之前他多次和魏庭兰的见面,如果对方是逃婚的话,又怎么会留在常安国都城中,当得知自己的身份时,又怎么会是那样崩溃的反应,而御翎前脚见过魏庭兰之后,对方后脚就要走。 这一切的不寻常加起来,足够邱域拼凑出一个御翎想让对方拼凑出来的“真相”了。 从一开始,就是御翎的阴谋,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代替真正的公主魏庭兰嫁进了王府,而流落民间的公主一方面隐藏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在寻找自己救援的人。 然而魏庭兰心思单纯,在御翎找到对方的下落跟她见面后,说不定讲了些什么话,才让对方接受不了,从而选择离开。 似乎还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邱域一个人枯坐在书房中细细推敲着这件诡异的事情,而下一刻他就收到了魏庭兰给自己写的信。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过信了。 从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后,魏庭兰拒不见面,也不再收他的信件。 今天这封信是直接送到王府上来的。 邱域打开信封,熟悉的字体展现在眼前,他很快就看完了,只是那张信纸也被他捏成了一团。 魏庭兰的信上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了两个人缘浅,不适合在一起,她还让邱域好好对自己的王妃,自己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字字句句都没有问题,可在知道魏庭兰才是真正的西蜀国公主后,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这份信无疑就是邱域猜想的最好佐证。 如果不是御翎威胁了魏庭兰,对方怎么会突然就要走,还让他好好对自己的王妃。 之前少女听到自己已经有了妻室,连眼神都失去光彩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么短的时间,深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他不相信。 或许情爱真的是可以令人失去理智的,尽管这其中仍然充满了许多解释不通的问题,可是邱域还是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御翎搞的鬼。 他让手底下的人去将魏庭兰和梧桐两个人追回来,自己去了一趟御翎的院子。 有多爱魏庭兰,邱域如今就有多恨御翎。 就是这个女人将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玩弄在鼓掌之中,还逼走了自己深爱的人,明明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却取而代之当了他的王妃,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简直是,罪该万死。 邱域到了御翎的院子里,连话多没有多说一句,一脚就将对方踢倒在地。 屋里屋外都是下人,众目睽睽之下,王妃竟然就这样被王爷踢了一脚,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院里院外更是跪了一地。 邱域已经知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再给对方什么面子。 “你倒真是好手段,本王竟然小瞧了你。” 他之前就已经跟御翎挑破了身份上的事,现在又是这么一出,想也知道是已经查到了确切的证据。 男人面上冰冷一片,就连以往伪装出来的情意都没有了。 御翎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她的眼睛看着邱域,并不意外对方的发难。 “王爷已经知道了吧,可是那又如何?公主她已经走了,你就算派人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少女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她的声音向来好听,可是此刻却掺杂了恶毒和刻薄,哪怕是躺在地上,没有反手之力,她也像个十足的反派。 这副样子激怒了邱域,他走到御翎面前,又是往腹部重重踢了几脚,好像要把自己的怒火,还有这段时间受到的愚弄一起还给对方。 少女身体本就弱,哪里承受得了一个成年男子暴怒之下的力量,很快御翎嘴里就吐了一口血。 她张开嘴笑了起来,“呵……呵呵,王爷只知拿一个弱女子出气,真是叫……叫本公主大开眼界啊。” 御翎明明已经知道对方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在这个关头还是故意自称本公主,显然是放肆到了极点。 不出意外的,邱域掐住了她的脖子,“本王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废话,你最好祈祷兰儿没有什么意外,不然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的话阴冷又绝情,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将手中的女子宛如丢弃一件脏东西一样扔在了地上,邱域吩咐侍卫将御翎关到牢房里后就匆匆出了府。 天寒地冻,魏庭兰两人又是黑灯瞎火地出发,他担心对方在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就算是已经拍了手底下的人去追,可他还是不放心。 至于怎么处理御翎,等找到魏庭兰后再决定也不迟。 王府中没有人想到,明明前一刻还锦瑟和谐的王爷和王妃两个人,下一刻就闹成了这副境地,上一个后院中被关进牢房的女人还是孔雅姗,可是对方当初做的错事可是谎称怀孕,而王妃……似乎一直都是大门不迈,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每个人都疑惑不已,同时在心里对邱域更加忌惮起来。 主子这样性情不定,做下人的也不安生,说不准哪一天这个牢房里关着的就是自己。 邱域从上午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将近午夜时分才追到了魏庭兰和梧桐的马车,手底下的人早一步等在了那里。 可是男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魏庭兰失踪了。 马车上空空如也,只有两人的包袱,不见任何踪影。 侍卫在附近仔细搜索后发现了在山洞中陷入昏迷的梧桐,说来也怪,对方身上没有受任何伤,就连身处的地方也是极为挡风,甚至比起马车内,还要暖上两分,就连魏庭兰失踪的现场也没有出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今日份月票~ 24 完 魏庭兰失踪了,御翎也失踪了。 这是在邱域带梧桐回府后收到的消息,原本应该关押在牢房的御翎不见了。 对方竟然会武功。 安排关押御翎的侍卫个个都是好手,御翎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御翎会武功,而且看样子武功还不低。 想起当日和魏庭兰的初次见面,梧桐也是有功夫的,一位公主的身边什么可能没有暗卫保护,想必梧桐和御翎两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然而邱域和御翎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对方会武功这件事,可想而知少女的心计究竟有多深。 她骗过了所有人。 想到这里,邱域心中更是不安,他在离开王府前还踢了御翎几脚,若是对方将仇恨转移到了魏庭兰的身上,那该怎么办? 她是不是想要杀了兰儿? 这个念头一起,邱域更是坐立难安以来。 如今梧桐还在昏迷当中,大夫检查过是被人点了穴道,只能等时间一过梧桐自己醒过来,他根本没办法知道御翎的下落。 兰儿她单纯善良,对人根本不设防,如果她醒来发现自己的宫女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一定很难过。 不同于邱域的设想,昏迷中的魏庭兰悠悠转醒。 她只记得昨晚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而后她就昏了过去。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内陈设摆放简陋,她是在床上醒过来的,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并不觉得冷,可当她掀开被子走下来的时候,一阵寒风就迎面而来,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魏庭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 雪大约下了还没一会儿,周围只是被铺了淡淡的一层,能看得清本来面目。 这并不是魏庭兰熟悉的任何地方,她不知道被谁带到了这里。 “梧桐,梧桐。” 小公主下意识喊了梧桐的名字,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外面簌簌而落的雪花。 这里似乎是一处被废弃的宅子,刚才她醒来的时候,床上的被子还很新,应该是才买来没多久。 魏庭兰走出了房门,宅子并不大,她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正厅。 带她过来的人并没有派人看管她,好像并不担心她会逃跑。 “小公主,你醒了?” 出乎意料的,御翎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魏庭兰转过身,第一眼看见的是御翎身上的衣服,像火一样明艳的红,映衬着少女有些苍白的脸庞,显出了别样风华。 乍一眼看过去,竟像是御翎穿了一件喜服。 而第二眼,魏庭兰才看到对方手上端着的饭菜。 “御翎?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诡异,小公主心里有很多疑问,她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然而御翎没有回答她,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然扬了扬手中的饭菜:“小公主饿不饿,我来不及买其他菜,只能先这样将就吃一顿了。” 说着,御翎就移步到了正厅的桌前,将饭菜放了下去。 魏庭兰这个时候才发现桌子上还放了其他菜,说是将就,但这样的菜色已然算得上可以的了。 “小公主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饭啊。” 御翎的样子是魏庭兰熟悉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是魏庭兰熟悉的语气,可还是不对劲。 所以她并没有动。 小公主站在离御翎有两米远的地方,有些防备的看着对方。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梧桐在哪?” 魏庭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身边没有梧桐,还有一个很像御翎但又无比奇怪的人,她不可能就这样没心没肺的跑过去吃这个人准备的饭菜。 这样的反应在御翎意料之中。 她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小公主,我是御翎,梧桐她现在应该在王府,是我让人将你带到这里的,等你吃完饭,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挑了几个问题回答了魏庭兰,却闭口不谈自己为什么要将对方带到这里,同时将那枚魏庭兰之前送给她的玉佩还给了对方。 在接到玉佩的时候,小公主相信了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御翎。 在这个世界上,魏庭兰相信梧桐和御翎是最不会伤害自己的两个人,所以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她挪步到了桌前坐了下去。 “御翎,你想要做什么?” 小公主的直觉很准,她虽然不清楚御翎将自己带到这里的目的,可是她却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小公主,我们说好先吃饭的。” 御翎声音温和,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在皇宫中跟随小公主身后调皮的模样,在时间的积淀之下,她迅速的成长了起来,变得更加温柔,更加强大。 她已经能够用自己的方法,来为小公主遮风挡住。 魏庭兰见到御翎眼底的笑意,一时有些晃神。 吃饭,她要吃饭,等吃完了饭,御翎就会告诉自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因为担心有意外发生所以连夜赶路的小公主此时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在夹菜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没有夹起来,还是御翎在旁边温柔的替小公主布着菜。 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坐在魏庭兰的身边,竟让人感觉不出两人谁高谁低。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起来,只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地上就已经落了白白的一层。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魏庭兰这一顿饭是十六年来吃得最为仓皇的一次,她放下手里的碗筷,不安的看着御翎。 对方在慢条斯理的给小公主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去后才轻声开口:“小公主可知,当日我曾向斛也大人保证过,若是有一天他找到小公主,就让他随意捏造一个由头,将罪责推在我身上,换回小公主的本来位置。” 御翎的话说得很轻,可魏庭兰听了后心里却泛起了轩然大波。 “御翎,我已经让梧桐跟你说了,不需要你这样,我当不当王妃无所谓的……” 魏庭兰说得很急切,她握住了御翎的手,好像这样抓住点什么,才可以让那颗愈发不安的心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御翎打断了她的话,“我看得出来,邱域他很喜欢小公主。” 御翎没有叫他四王爷,而是邱域,即使她的表情淡淡的,可那双眼睛里此刻流露出来的情意却让魏庭兰的动作怔在那里。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御翎不是对邱域没有感情,而是……情根深种。 即便是这样,在客栈相见的时候御翎也没有流露出来分毫,反而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让两人各归其位。 小公主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以西蜀国的兵力,如果常安国的皇帝知道我桃代李僵的事情,根本讨不了好,反而还会落下把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您安然无恙的回去,将所有罪名留给我一个人承担。”御翎抽出自己的手,放在了魏庭兰的手上,她的眼神温柔却坚定,“不管是为了小公主,还是为了其他人,这个计划都必须要进行。” “你要……怎么做?” 魏庭兰方才明明喝了水,可是现在却觉得喉咙干涩得紧。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让斛也大人去揭发我,现下邱域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人的身份,所以这个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御翎又笑了,她今天笑得次数格外多。 “所以现在只好让邱域误以为是我要对你不利,您刚才还没醒过来之前,我就让人去给王府报了信,等会还要委屈公主受点伤,让邱域看到,这样他就不会再怀疑公主。” 为什么不让邱域怀疑公主,虽然对方心仪魏庭兰,可如果真让他知道当初是小公主主动逃婚,就算两人互相爱慕,多多少少也都会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一些影响。 魏庭兰当然知道御翎这样做的目的,她不仅要把自己送回王妃的位置,还要她堂堂正正,被邱域爱护的带回王府,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替魏庭兰解决后顾之忧。 “那你呢?” “小公主,以后御翎不能陪在您身边了,常安国势力交错,可是邱域暗中掌握了不少力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他便是能登上皇位的那一位,届时宫中的生活会更加复杂,您要好好保护自己,早点儿长大。” 这些话已然是在交代身后事了,魏庭兰再顾得不什么,抱着御翎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哭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 她心里很痛,痛自己年少无知,痛感情身不由己,痛御翎舍己为人。 可偏偏,她毫无办法。 “我不要,你和梧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说好的,以后我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要你死,御翎,我们回西蜀国好不好,母后会为我们想办法的,你不要死,好不好,求求你了,御翎,求求你。” 小公主伏在御翎身上,紧紧拽着她的衣服,一声一声的哀求,可是御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松口。 她只是沉默的拍着魏庭兰的背,任由对方哭得声音沙哑,下气不接下气。 小公主没有比这一刻更感觉自己的无力,哪怕让她自己死,也好过御翎去死。 但她又知道,御翎刚才说的话是对的,现在邱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就算她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到时挑起两国战乱,她更是千古罪人。 她可以死,可是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西蜀国的百姓也跟着遭殃。 御翎拿住了她的七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一定要这样吗?” 魏庭兰抬起头,她看着御翎沉默的样子,手中仍旧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服。 她知道,一定要这样的,可是她多希望御翎能够自私一回。 “时间快到了。” 御翎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话,接着,魏庭兰就感觉自己拽着对方衣服的手有些没有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 后面两个字小公主在看到桌上已经冷得差不多的水后就明白了过来。 是御翎做的手脚。 “只是一些让小公主暂时失去感知的药物,会让您有些脱力,并没有其他副作用。” 御翎温和的解释道。 她刚才说了等会还要委屈公主受点伤,所以这杯水是为了一会儿的伤准备的。 很快,魏庭兰就坐在椅子上被御翎拿着绳子绑了起来。 她的两只手被牢牢缚在身后,接着小公主又被对方扶着站到了门口,从外往内看视野最好的地方。 一把匕首被御翎从袖口拿了出来,她靠近魏庭兰,声音极低,“小公主莫怕,只是一些皮外伤,等邱域将您救回去后将这瓶药膏抹在伤口处,便不会留下疤痕。” 她飞快的拿出了一瓶膏药,放在了魏庭兰的腰间,而后拔出匕首,抵在了对方的肩膀处。 “不要,御翎不要……” 魏庭兰没有半点力气挣扎,御翎说的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她隐约猜了出来,如果让邱域亲眼见到她被御翎伤害,所有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可是御翎会死,她会死的。 魏庭兰边哭边拼命摇头。 所以不要这样。 不要。 我不想让你死,求求你住手,快住手。 求求你。 被绳索绑住的少女泪水不停地滚落,而她面前赫然正是拿着匕首要行凶的御翎。 鲜血流出的瞬间,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邱域来不及阻止,他看到魏庭兰的模样,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双眼睛满是怒火,接着一股强劲的掌风就打在了御翎的身上,将她掀翻在地。 邱域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他将受伤的魏庭兰搂了过来,少女身上已经有多处在流血,这副样子极大刺激了男人,他又是一道掌风打在御翎身上。 接连两次,地上的人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 她吐了好多血。 御翎头贴着地面,室内的温度很低,地面更是冷,可是她却低低的笑出了声。 不是痛苦,不是嘲讽,就只是低声笑着,唇齿间溢出了些许声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当初御翎和邱域在一起后写的那句诗,那时候多好啊,她还是王妃,而他,即便是装出来的情深意重,也依旧让她欢心。 可惜……可惜…… 御翎笑了笑,她又吐了一口血,“生当……复来归……” 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慢慢站了起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困难。 御翎一边念着诗,一边走进了魏庭兰和邱域两人。 “死……死当……长相思……” 最后一个字落,那把被御翎牢牢握在手中的匕首又冲着魏庭兰而去,她的眼中有着疯狂,有着怨恨。 像是一个歇斯底里,要玉石俱焚的人。 然而匕首却被邱域挡住了,男人并没有因为御翎的那两句诗发生任何变化,他的动作迅速又狠辣,手腕翻转间那把原本应该插进魏庭兰身体的匕首就刺入了御翎的小腹。 “唔……” 御翎慢慢低下头。 她怕小公主被匕首划伤觉得痛,所以提前给她喝了药,可是她自己却没有喝。 她看见那把匕首上泛着血光,看见邱域收回了自己的手,而后少女的嘴角处多了一抹血迹。 而原本眼中的疯狂与不顾一切也消失殆尽,只留下最本来的色彩。 她还是皇宫中一名跟在小公主身后的宫女,没尝过情爱的苦楚,没经历过艰辛与酸涩,不懂事,不懂大道理。 御翎倒在了地上,她看见小公主哭得泪眼朦胧的样子,看见邱域拉着小公主让她别怕的神情。 多好,一切都回到正规了。 她一个人来,又一个人去。 御翎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裳,像极了那日她刚进王府嫁给邱域时的模样,而后失去了全部声息。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死当……长相思。 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想你。 ------题外话------ 还有一章番外到下个位面(番外写得太烂了但我又很想写,小天使们可以跳过不看)。今天更了4629字,四舍五入就是5000,我可真棒! 小剧场: 魏庭兰(声泪俱下):采访一下作者是怎么想到写这个结局的? 潋(官方微笑三连):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简单虐恋情深一下,就有一天突然灵感爆发,雪天被心爱的人杀死什么的桥段简直又凄美又浪漫呢。 邱域:我觉得你可能对浪漫这个词有些误解。 梧桐(面无表情):我觉得凄美这个词也有些误解。 25 番外:她的十六岁 御翎死在了一个大雪天里,尸身在废弃的宅院被冻僵,无人问津。 直到梧桐醒过来后才给御翎收了尸。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可是魏庭兰和梧桐两个人却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没有了御翎后,剧情又很快就正常发展了下去。 因为御翎之前在外露面都是带着面纱,除了邱域的几个心腹之外,没有人真正看过四王爷的王妃究竟是什么模样,所以当邱域将魏庭兰带回去后,没有多少人产生怀疑。 就算是王府中的下人知道这并不是之前的那个王妃,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话。 只要王爷说是,不是也得是。 就这样,魏庭兰成了真真正正的常安国四王妃,而后又如御翎之前所言,邱域最终打败了其他皇子,登上了皇位。 魏庭兰也水涨船高,成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 可还是有不同的。 大概是御翎的死让魏庭兰一下子长大了起来,她在行事上稳重了许多。 这是一场用鲜活的生命换来的爱情,魏庭兰还爱邱域,邱域也还爱魏庭兰,可她的心却与日俱增的愧疚难安。 每逢下雪之际,她都要连续做好几天的噩梦。 梦里面尽是御翎温温柔柔的跟自己嘱咐着一些话,然后又被那把匕首刺中,红的血和白的雪相交融,每一次都压得魏庭兰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魏庭兰生下了和邱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他出生在一个雪天。 明明是头一胎,可是怀孕的过程和生产的过程都无比顺利。 等孩子生下来后,更是安静乖巧。 魏庭兰的噩梦好像就这样随着这个孩子的诞生而消失了,在他长到五岁的时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梧桐提出了想要离开的请求。 御翎和梧桐的最后一面是在王府中,那个时候她对着梧桐说了两句话,她没有听懂,等醒过来知道御翎做的事情后,梧桐才明白那两句话的意思。 她一早就存了死志。 这些年因为小公主还小,所以她仍旧跟在对方身边保护,现在小皇子也已经五岁了,而邱域对魏庭兰还是百年如一日的宠爱,她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皇宫,替御翎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梧桐身上有一枚锦囊,里面装着一小撮御翎的骨灰。 这件事魏庭兰一直都知道,她还知道对于御翎的死,无法释怀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梧桐。 所以已经是皇后娘娘的魏庭兰允许了梧桐的请求,放她离开了。 没有了噩梦相伴的魏庭兰并不比有噩梦的时候更加舒畅,因为比起牢记,更可怕的是遗忘。 她怕有一天自己会忘了御翎。 也是因缘际会,魏庭兰无意中认识了飒青,就是当初那个在御翎晕倒在孔雅姗院子里的时候帮对方禀告给邱域的小侍卫。 他在王府中目睹了所有关于御翎的事情。 那些都是魏庭兰所不知道的,所以对方理所当然被皇后娘娘诏到了宫中。 从王府中出来的人都知道,现在这个魏庭兰和以前那个魏庭兰并不是同一个人,可是王爷下了禁口令,谁也不敢提起以前的事。 当飒青跪在魏庭兰面前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皇后娘娘居然会让他讲以前那位王妃的事情。 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遮掩,像是提了一个及其寻常的要求。 小侍卫如今已经不是小侍卫了,他现在专门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因为这层缘故,魏庭兰特意将飒青从邱域身边求了过来。 彼时的邱域因为身处皇位,平衡各方势力,纳了不少女子进入后宫。 虽然在他心中,最爱的依旧是魏庭兰,可是他不能放任后宫其他女子不管,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邱域自觉愧对皇后,又因为对方这些年都没有向他提过什么要求,男人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 就这样,在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越来越疏远。 魏庭兰日复一日听着飒青说的关于御翎的话,她知道了那些被岁月掩埋下的真相,知道了少女初初入府时的无助,知道了她被别人欺凌的无援,知道了她对邱域的爱而不得。 所有人都察觉到皇后娘娘在与日消沉。 就连邱域也察觉到了,他去劝慰,去关心,然而无济于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邱域才发现当初那个单纯活泼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永远都存着一份心事,端庄却忧郁的皇后娘娘。 如今的魏庭兰,像极了当初的御翎。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失神的御翎。 邱域不愿意想起这个女人,他开始空出大段时间陪在魏庭兰身边,希望对方可以好起来。 可是隔阂已经生了,魏庭兰仍然还爱邱域,但清楚了御翎过往的她再不能够像以前那样欺骗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邱域的爱护与关心。 对方每一次对她的好,都像是在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凌迟自己的心。 魏庭兰开始劝邱域多去后宫其它嫔妃那里走动,多把时间放在政务上。 她在无声的抗拒。 小皇子长到九岁的时候,魏庭兰又生下了两个玉雪可人的女儿。 后宫中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有了身孕。 为此邱域龙心大悦,立了小皇子为太子。 又过了八年,太子殿下已经十七岁了,而魏庭兰的身体已经接近衰败,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生下两个公主后更是常年卧病在床,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魏庭兰迷迷糊糊间看到了许多人,她看到自己还小的时候依偎在母后身旁,对着父皇撒娇,看到西蜀国大大小小官员拿自己无可奈何却又纵容的模样。 似乎梧桐也回来了,她变了许多,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仍旧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像以前那样。 还有御翎,她穿着桃粉色的宫装,头上插了一朵淡白的花,站在那儿转了个圈,脸上写满了高兴,“小公主,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 真好看啊。 魏庭兰躺在床上,双眼浑浊的看着寝殿中央,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安然的笑意。 “母后,您说什么?” “兰儿,你在说什么?” 魏庭兰的声音很小,在床边陪着的太子和皇上见对方嘴唇动了动,纷纷凑近了点,急切地问道。 可是魏庭兰没有再说话了。 她是带着笑走得。 皇后殡天,举国大哀。 而邱域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他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带着魏庭兰的遗物搬到了皇宫最僻静的宫殿中。 在这些遗物中,他无意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纸,纸上依旧是娟秀的字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邱域不知道魏庭兰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张纸,只是那一天他静静地坐了很久。 或许在他心中隐约是知道的,知道当初是魏庭兰自己逃的婚,知道魏庭兰对御翎的愧疚,知道因为后宫其她人伤了魏庭兰的心,知道对方与自己的隔阂。 后来的日子里,他都是在这座宫殿独自怀念着一个人。 那个人真小,才十六岁,笑起来的样子极为好看。 她好像叫御翎,又好像叫魏庭兰,谁知道呢。 ------题外话------ 本来准备在番外中给小侍卫发光发热的,写着写着发现没有戏份了…… 附上原本给飒青设计的小番外: 飒青给小公主守陵守了一辈子,等他将死之际,托了一个相熟的人将自己葬在那块没有刻字的墓碑旁边,上写着侍卫飒青之墓。那块无字碑和侍卫的墓碑存留了千年,然后一齐在历史中淹没了。 1 唯有牡丹真国色 吴喜国三皇子佑轻,于七岁送往梁越国成为质子,跟随三皇子身边的仅一书童,年八岁,名邹承辟。 两人在梁越国吃尽苦头,五年后得返故里,时年三皇子十二岁,邹承辟十三岁。 后邹承辟投身沙场,战功赫赫,三皇子韬光养晦,周旋于诸皇子中。 又十年,三皇子登基,反对之声渐起,邹承辟作为新皇最坚固的拥护者,手段卓然,无人再敢出声反对。 后四年,邹承辟领兵打仗,攻下周边多国,战神之名响彻天下。 在新皇佑轻的支持下,由邹承辟率领的吴喜国铁骑终于踏上了梁越国的国土,战争之火一触即发,吴喜国势如破竹,不消几月时间,梁越国节节败退,乃至国都不复。 御翎是在皇宫中醒过来的,她躺在地上,身上有多处致命伤口。 现在的情形,应该是邹承辟率领的大军攻破了梁越国的最后一层防线,打进了皇宫。 周围乱糟糟的,没有以往的庄严肃穆,充满了兔死狐悲的辛酸。 不过御翎没有时间在这里品味多余的感情,她在睁开眼睛后花了点力气恢复了这副身体的伤口,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邹承辟就是这个位面的男主角,而女主角名叫施苒,是梁越国淑贵妃所生之女,亦是最受梁越国皇上喜爱的女儿。 当日还是三皇子的佑轻作为质子,所处境地可想而知,而身为质子的小书童,邹承辟过的日子更好不到哪里去。 他几乎每日都在这些纨绔子弟的欺辱下度过。 施苒的出现像是一束照亮邹承辟的光。 在原剧情中,两人幼年相遇,女主角多次出手相助,让男主角心生感激。 后来邹承辟攻下了梁越国后,更是一直没忘记小时候给予过自己帮助的施苒,在多方打探下终于在被俘获的女眷中找到了女主角,并将她带回府中。 一国公主一朝成为阶下囚,又被彼时已经耀眼无比的战神邹承辟所救,带回府中,施苒的心不可避免地动了,可是她身为梁越国的公主,有自己的使命和担当。 在这样左右摇摆的抉择中,邹承辟为了让女主角屈服,更是手段频出,用梁越国的俘虏进行威胁。 其中出场次数最多的当属一直暗恋女主角的暗卫顾别。 刚开始的时候,女主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男主角的感情,只是想让暗卫带她离开,而后谋划复国的事情,可是随着邹承辟和施苒的相处,女主角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仇人,她备受煎熬,甚至拒绝和邹承辟的见面,想要再次逃跑。 可是却被男主角发现了。 他以为施苒喜欢的是顾别,于是在追到两人后亲手将顾别杀死了,断了女主角最后一丝想要逃跑的念头。 大概是这一次的刺激太狠了,女主角生了一场大病。 邹承辟后悔不已,一改以往狠厉手段,对施苒倍加呵护。 总之不管如何,两个人最终还是跨越了国仇家恨,成功的在一起了。 而“御翎”的身份,则是梁越国长公主的嫡女,又因“御翎”是长公主九死一生才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梁越国皇上特意下了圣旨赐名国姓。 御为国姓,因此女主角真正的名字叫御苒,当初施苒在遇到邹承辟的时候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临时将自己的母亲淑贵妃的姓氏拿来用了。 正因为“御翎”的出生和受到的偏爱,小姑娘从小就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很是不讨喜。 偏偏她又能言善道,将长公主和当今圣上哄得团团转,所以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 战祸发生时,长公主第一时间就将“御翎”送进了皇宫,因为这里是举国防卫最坚固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也不安全的话,那么梁越国就彻底亡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抱有一丝侥幸,可事实上是没有侥幸的。 “御翎”这位生时尊贵的宫主殿下,在乱军杀入皇宫的时候成了刀下亡魂。 或许是她命里合该有这一遭,梁越国皇宫中其他身份尊贵的人都被吴喜国士兵第一时间控制了起来,只有“御翎”死了。 要是长公主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估计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 * 御翎要去的地方是安梁殿。 这座宫殿就是女主角居住的地方,梁越国国君亲自赐的殿名,安粱二字隐含国号,可想而知施苒这个公主受宠爱的程度。 因为“御翎”来过这里几次,所以御翎走进宫殿后很快就找到了收纳衣服的地方。 原剧情中,邹承辟虽然不知道施苒的其他信息,可却记得对方是住在安梁殿的,因此他在大军攻进了皇城后,很快就亲自赶到这里搜查。 只是女主角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俘虏,被押送回吴喜国,邹承辟并没有在安梁殿中遇到施苒。 而这一次,御翎会送对方一个“救命恩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救命恩人邹承辟能不能承受住。 御翎的动作非常快,她不仅将充满血污的衣服换了下来,还给自己画了一个妆。 于是等邹承辟带着几个人赶到安梁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背影。 女子身着一袭华丽宫装,银色丝线勾出片片祥云,有凤凰翱翔其上,裙摆迤逦于地,她微微侧过脸,发髻上珠钗明艳,衬出举世无双的风华来。 等那人回过头,更是令人呼吸微滞。 一双柳眉似有三分凌厉,丹凤眼平静无波,无情却还有情,琼鼻挺拔,朱砂点唇,端的是冷艳无双,风华绝代。 御翎整个人白得像是一团玉,正红色的宫装配在女子身上,犹如雪中红梅,尤其是额间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更是画龙点睛之笔,让人心下感叹倾国倾城也不外如是。 邹承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时候那个帮助过自己的小姑娘了。 他在梁越国的时候年纪小,等回国和三皇子的境地渐渐好起来后,也曾经想过去找对方,可是派过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找到小姑娘。 他后来才渐渐回过味来,能在皇宫中自由行走,而且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宫女,大约是哪个宫里娘娘生的公主。 安梁殿是他小时候从小姑娘嘴里骗出来的,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在安梁殿做事的小宫女,等猜到了她的真正身份,就没办法再去打探了。 毕竟邹承辟当时的力量还太小,没办法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去查询那位最受宠的公主是不是自己的恩人。 于是这样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邹承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御翎,童年里有些矜娇的小姑娘和此时站在面前明艳而高贵的女子逐渐重叠起来。 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黯淡的童年中唯一的光。 “你……” 男人身上还穿着盔甲,红色的披风上溅了不少血渍,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所以邹承辟的皮肤有些发黑,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相貌。 邹承辟有着一双宛如老鹰一般的眼睛,薄唇,侧脸棱角分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高大健壮,孔武有力。 他才刚开了口,对面的女子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客气到了极点。 “本宫当是哪只狗,没想到竟是战神邹承辟,真是幸会。” 女子的声音极冷,她明明看着你,可是眼中又没有你,那句话中挑衅和不屑夹杂,半分没有将来者放在眼里。 仿佛现在她仍旧是梁越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而他还是当年那个在梁越国苟且的书童,他们之间存在的天堑无法跨越。 “公主殿下有礼。” 即使被这样对待,邹承辟也仍旧向她行了一个拱手礼。 只是邹承辟能忍,他身后跟着的手下可不能忍。 在他们眼中,邹承辟是带领他们一路冲锋陷阵的战神,是他们膜拜的对方,而御翎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一个阶下囚而已。 这样的人不跪在他们面前痛哭求饶,反而还如此不知死活,简直是找死。 只是他们刚有所动作,就被邹承辟一个眼神制止了。 “邹将军如今都已将梁越国攻陷,本宫又哪担当得起公主二字。” 这句话是嘲讽。 然邹承辟依旧神色不变,“不知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十九年前救下的小书童,在下便是。” 那身着宫装的女子听完这话,只是明艳一笑,额间的牡丹花似是活过来一般,“笑话,这宫里宫外有那么多闲杂人等,难不成本宫都要一个个儿记住?” 御翎脚步轻移,走近了些,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邹承辟,“邹将军是谁,与本宫又有何干。” 女子的声音并无起伏,语气平常,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轻描淡写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令邹承辟这么多年来的期待和挂念落了空,可随即他又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不过是有幸被公主相救的小书童,能够相识就已然是运气,又怎么可以奢望对方记得自己。 “公主的举手之劳,对在下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本宫没救过你,也不识得你,邹将军若是要来取我性命,就请自便。” 御翎右手一挥,裙摆在空中划出一圈惊艳,而后坐落上方,轻睨邹承辟等人。 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高贵又冷艳。 “公主误会了,在下今日来只是想带公主离开。” “离开?”御翎咬出这两个字,“本宫乃梁越国的人,死,也当是梁越国的鬼,邹将军想要报恩便将我的尸首好好埋葬,大可不必把注意打在其他方面。” 上方端坐的女子散漫而又尊贵,她根本没有将邹承辟看在眼里,也瞧不上他的报恩。 “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多有得罪。” 邹承辟如今地位斐然,但是想要保下一个亡国公主,被人发现了也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他只能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将御翎带回府中,到时再从长计议。 可是偏偏这位亡国公主没有一点他之前预想的样子,因此邹承辟不打算再多浪费口舌,而是直接将御翎打晕带回去。 身穿盔甲的将军在离宫装女子一步之遥的时候,腰间佩剑猛然被对方拔了出来。 邹承辟眼中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方已然交上了手。 虽然御翎的武功不如邹承辟,但却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架子,这令男人眼中闪过欣赏和惊艳。 很快,那把剑连同握着剑的手都被邹承辟控制住了。 两人离得很近,邹承辟只要低头就可以看到那张明艳而不可亵渎的脸。 御翎被压制住也并不慌乱,她仰头看着男人,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而后女子纤细而脆弱的颈脖就主动靠近了剑锋处。 原本握着剑柄的邹承辟心中一跳,赶忙将手中的剑松开。 可还是晚了,御翎的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抹血痕,如果他刚才再晚一步,可能对方就已经死了。 他的神情有些不好了起来,看着御翎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谁知女子根本不在乎,她仍旧只是那样笑着,眼睛睨着落在地下的剑,又睨了睨邹承辟,“想要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如……” 御翎又重新坐了会去,她右手托腮,看着邹承辟,笑得一脸恶意,“不如,你求我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非常好,御翎说完后又抚掌大笑了几声,“你求我的话,我就跟你走,怎么样,邹将军肯不肯?” 女子的尾音上扬,好像带了一把钩子,勾住了邹承辟的心魂。 他不应该答应对方这个无礼的要求,甚至身后跟着的几名手下都已经露出不忿之色,想要好好教训一下御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国公主,可是他看着御翎眼中的光芒,还有不加掩饰的恶意,不受控制的说了句:“好。” 男人声音低沉,无端泄露出几分宠溺。 “将军……” “这女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在邹承辟答应的瞬间,身后几人纷纷出口,然而男人并不理会。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今日这朵牡丹花动的不是京城,而是邹承辟这颗心。 2 一碗狗血:搞事情我是在行的 “请求公主殿下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带您离开这里。” 邹承辟的这句话可谓是给足了御翎面子,如今是他求她,而非她陷于囹圄,央求对方来救自己。 这样一来,二者的精神地位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女子显然被邹承辟这句话取悦到了,她再次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得意之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此时她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而对方,是能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将军。 她饶有兴致的看了几眼男人,目光在对方紧抿的唇角处停留了下来,脸上笑意尽失,再抬头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高傲而优雅的公主殿下变脸犹如翻书,前一秒还挂着笑,后一秒就冰冷无比,甚至隐约还有几分生气。 “邹将军这是不愿意吗?怎么,觉得本宫折辱了你?” 御翎唇角轻掀,连话里都带上三分因为被违抗命令而升起的不悦。 她的不悦实在是太明显,又太胆大妄为了。 这个时候邹承辟身后几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已经从刚开始的不忿,变成了疑惑。 显然,他们觉得御翎的脑子并不怎么正常。 这种情况下不仅没有哀求将军饶命,反而还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而坐在上方的人又开了口:“如今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邹将军都不能满足,又怎么能让本宫相信你的诚意?” 她说话的时候又故意微微前倾了一下,因为刚才两人的交手,御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又和邹承辟之间拉近了距离。 公主在下,书童在上。 明知她那张明艳万方的脸上暗含着的满是戏谑之色,说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可是这样的冲击对邹承辟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梦中也没有这样的场景。 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半是挑逗,半是挑衅的说出了这样令人遐想的话。 邹承辟的喉咙动了动,他向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不变,在强大的自制力面前,他没有在御翎和自己的手下面前失态。 “邹某有请公主殿下到府上小住一段时间,还请公主殿下赏脸。” 他再次说出了“求”的话,嘴角处没有同刚才那样流露出半分不情愿。 不知道是对方没有如自己所愿而有所失态失望的情绪多一点,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规规矩矩的听话高兴的情绪多一点,御翎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她懒散的挥了挥手,视线不再在邹承辟的身上逗留。 这位尊贵而高傲的公主眼中,向来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因为他们卑贱的身份配不上她的视线。 在场的人莫名的就从御翎的态度中得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只是他们的老大都没有发话,其他人更没有说话的资格。 “那就请邹将军稍等片刻吧。” 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提起自己的裙摆,优雅地走到了宫殿后方,在这其间,御翎没有再开口讲一句多余的话,只是让他们一干人等站在冷清的宫殿中等着。 邹承辟计划了一下时间,梁越国皇室中的人必须没有任何遗漏带回吴喜国,因此那些负责搜查的官兵差不多就要到了,而御翎还在宫殿后方。 他的目光深邃,再等一息时间,如果御翎还不出来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再等下去,即使对方怪罪,他也要将御翎及时带走。 邹承辟今年二十七岁,却从来没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在他眼中,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一般颜色,任相貌高低,统归一句:不过如此。 而御翎是在这些不过如此之外。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可是长大后的御翎彻底填补了那些模糊的记忆。 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如此高不可攀,她是人世间最昂贵的一朵牡丹花,也是最娇艳的一朵牡丹花,她将彻底主宰邹承辟的一颗心,让他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所有的思绪也不过片刻时间,在邹承辟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想法之前,御翎就已经走出来了。 她换下了那袭华丽却惹眼的宫装,穿上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衣服。 这个时候的御翎在邹承辟那些手下心中难得智商在线了一下,若是以御翎刚才那样的装扮被将军带了回去,即便将军和皇上之间关系非常,流言若起,恐怕也有碍两人之间的感情。 与帝王相处最忌猜疑,要是邹承辟因为这位亡国公主受到猜疑,才是得不偿失。 男人见御翎额头那朵牡丹也一并擦去了,不由多看了一眼。 大概是太过匆忙,那上面还隐约留有一些红色印记,不过看上去仍然不妨碍女子的美貌,甚至那身宫女的衣服穿在御翎身上,也无端端华贵了许多。 这样一个女子,不论落在哪里都是极为耀眼的。 邹承辟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这是对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的神情。 他想要这个女人,想要这个女人臣服在自己面前。 让御翎折弯她的尊贵与高傲,让那双不屑的眼睛里从此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能得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所有的深情,谁又能抵抗得了这个诱惑? “带路吧。” 瞧,明面上是邹承辟邀请御翎到自己府上小住一段时间,实际上不过是御翎已经低头甘愿成为邹承辟的人,即使是这样,那位穿着再简单不过的宫女衣服的女人还是抬着她那高贵的头颅,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偏偏被命令的人甘之如饴。 一朵美好的花,是需要用心浇灌的,等到这朵花再也离不开你的时候,就是你收成的时候。 邹承辟朝手下扬了扬头,示意他们前方带路,而自己则是陪在御翎身边。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公主殿下是叫……施苒,对吗?” 两个幼年相识,如今已有十多年未曾见面的人想要切入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共鸣点,或者共同知道的记忆。 因此邹承辟想了半天,从记忆里找出了当初施苒告诉自己的名字。 他讲话时候放轻了语气,像是怕惊扰了这位娇贵的牡丹,没有半点大杀四方战神的样子。 谁知他的话不仅没有引起御翎的共鸣,反而让她眼中的嘲讽达到了顶点,“邹将军的脑子似乎全部用在了打仗上面,竟然连梁越国的国姓都不知道。” 御翎的姓是国姓,而施苒的姓则是梁越国国君的姓。 两个字虽然一样,但是意义不同。 施苒是公主,理所当然姓御,而御翎只是长公主的女儿,她的姓氏是梁越国国君特意赐下的。 只是邹承辟并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机锋,从他推测出小时候帮助自己的小女孩很可能是公主后,就猜到对方跟自己说的名字恐怕也是假的。 所以对于御翎的态度,邹承辟脸上的表情也并无多大变化:“确实是在下糊涂了,敢问公主殿下芳名?” 身侧的女子扬眉,目光直视而来。 邹承辟好像都已经看到了御翎出言骂人的样子,谁知她只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御翎。” 姓御,名翎。 男人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我们半月后便会启程回吴喜国,恐路上多有不便,介时身边的人会唤公主殿下您为翎姑娘。” 御是国姓,叫出来着实引人注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似的。 御翎听了后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 现在这样的情形,就算她反对也没用。 约莫是两人一见面,御翎表现出来的尖锐性太强,此时她难得的妥协倒让邹承辟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就能让男人连眼底都漫出笑意,御翎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移开自己的目光。 * 在一行人回国的路上,御翎可谓是发挥了自己所有作天作地的本事,将队伍上下搅得片刻不宁,于是在大队抵达吴喜国的时候,不仅是队伍中的人,就连在吴喜国等着邹承辟得胜归来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常胜将军——战神邹承辟,在梁越国带回了一名女子,对方花容月貌,倾城之姿,令这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恨不得时时捧在手心里。 据说这位女子虽然长得倾国倾城,可是脾气却不太好,在回程的路上光是因为她,就耽搁了三次的行程。 据说一向对女人没有好脸色的邹承辟在这名女子面前处处小心,时时讨好,只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对方。 据说这名女子来历成迷,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一路上的人都唤她翎姑娘。 这个消息对于吴喜国中的人来说,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扔进了一颗炸弹。 邹承辟和御翎之间的风流韵事触及不到百姓的利益,在他们口中两人的话题就成为了谈资,毕竟从战场上带个把女人回来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只是邹承辟跟那些人不同,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从来没有做过不代表不能做。 而在某些世家贵族的眼里,御翎则是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 邹承辟从小跟在新皇身边,如今身上又是实打实的军功,若是跟对方联姻,好处可想而知,谁不想啃下这一块肉,可偏偏邹承辟对任何上门的媒人都不假辞色。 如今这样难啃的骨头居然被梁越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啃下来了,谁服气,谁又愿意? 只是他们的考量居多,没有人敢做那个出头鸟。 然而在这些人中,镇安候的小女儿西平月却主动扛起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她几乎是在御翎住进王府的第一天就跑了过来,小姑娘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的精致和贵气,使她看到眼前穿着粗俗的女子心中颇为鄙夷,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不过是脸长得好些罢了,居然勾得邹哥哥神魂颠倒,竟然还为了她耽误了军队的行程,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西平月在心底默默评价了一番,她长得嫩,年纪又小,再加上对方的本土身份,即使说出的话再难听,一个初来乍到依附于邹承辟的弱女子也没办法反击。 可偏偏,御翎并不是她以为的不会反击的弱女子。 “本郡主以为是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一看就是亡国之奴的样子,连伺候本郡主都不配,竟然还敢纠缠邹哥哥,哼!” 西平月的话说完,四周没有任何动静,那些被邹承辟特意派来保护御翎的人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说白了,这些人心中和西平月一样,心里根本就看不上御翎。 只是。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谁会怀疑御翎会忍气吞声,或者受了委屈回头再跟将军诉说一番,但谁也没想到,这位穿着普通,从进府以来就没有表现出特别样子的女子,她扬起了一巴掌。 然后,这一巴掌就扇在了西平月的脸上,快,准,且狠。 到这个时候,场中的人才动了。 西平月的婢女赶紧上前查看自己主子脸上的伤。 而被派来保护御翎的人也动了,只是他们的动作跟西平月的婢女一样,他们关心的是西平月,并不是自己这个“临时主子”。 御翎面无表情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脸上添了一抹冷笑。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女人的话很轻,却让人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被派来保护御翎的人心头更是不自觉浮现一丝危险,御翎的眼神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制裁,只要他们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还有,需要我亲自教教你们什么叫主子吗?” 前一句话是对西平月说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将那个满脸怒容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轻视到了极点,而后一句话则是对那些被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说的。 御翎的笑容冷,眼神更冷。 即使她穿的是最寻常不过的衣衫,可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尊贵是掩盖不了的。 他们在御翎面前有种本能的臣服。 “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打我?”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贱民打了一巴掌,西平月顾不上自己已经高高肿起的脸,推开身边的婢女,再次朝御翎冲过来。 啪! 又是一个干脆的巴掌。 御翎掀开眼皮,漫不经心的望了眼西平月脸上颇为对称的巴掌印,心中才稍微满意了些。 3 两碗狗血:处处皆炮灰 御翎打完人还不算,又故意在对方面前揉了揉手腕,比起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郡主,她显然更加懂得怎么羞辱一个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让自己身心愉悦。 只见穿着打扮无一不是普通的女子轻轻掀起眼皮,分明该是在郡主面前装乖卖巧的下等人,可她看着西平月,眼中却是无比的嚣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再有下次……” 御翎说话的时候起承转合相当有韵味,可话里的内容却是让西平月浑身一凉。 站在对面的女子眼睛轻轻眯起,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又像是不屑。 即使御翎那句话还没有讲完整,然威胁意义也已溢于言表。 郡主大人虽然只是单恋邹承辟,可凭着她的身份,哪一次到将军府来不是千人哄万人供,生怕惹怒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你……” 模样娇俏的郡主伸手指着御翎,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似掉不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尽管西平月向来任性,但眼前这副样子也是惹人怜爱的紧。 “我要告诉邹哥哥,说你欺负我!” 她自以为拿出了对方应该很害怕的杀手锏,谁知御翎听了后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甚至,眼眸中的兴味更盛了些。 “哦,这么说你要去告状?” “没错!怕了吧,只要你现在跪下来,老老实实给本郡主磕几个响头,再说点好听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 年纪不大,可已经懂得怎么打一鞭子再给颗甜枣的西平月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宛如施舍般跟御翎说道,然而她的眼眸中还挂着泪光,这样看上去倒显得有些滑稽起来。 就在西平月的话音落下后,一道轻微的笑声突兀响起。 郡主大人脸上一绷,谁?谁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她的目光流连一圈,才发现发出笑声的人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御翎。 对方听了她的话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着,到后来连掩饰都没有,越来越大声。 尽管笑声很大,可女人依旧十分得体。 哪怕是在做着故意嘲讽别人的事情,御翎的举止间流露出来的也还是一股尊贵之气,硬生生将西平月衬得黯淡无光。 御翎那双丹凤眼实在太过有神,当它们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剩下你自己。 而现在,西平月就有这样的感觉。 还不等她被蛊惑,御翎同样刺耳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你这邹哥哥叫得好生亲热,我却不知,邹将军还有你这样一位情妹妹。” 御翎说完后又掩唇笑了起来,话里满是讥讽:“就是不知,你去告状的话,邹将军会不会见你?” “邹哥哥定然是会见我的。”西平月被御翎这句话一激,连她是在故意嘲讽自己都没注意到,只是有些跳脚的道:“倒是你,一副下贱胚子,也敢动手打我,到时我便向邹哥哥讨要过来,看我怎么处罚你。” 西平月说着,好像已经见到了御翎落在自己手里的场景,脸上也添了抹恶毒,破坏了原先的几分美感。 “是吗,可你怎么肯定邹将军会把我送给你?或许,是邹将军会把你送给我呢。” 御翎的脸上又出现了了刚才那样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既嚣张,又放肆。 西平月这一次冷静了一点,听清了御翎的话后几乎快要被气笑了,“你是什么身份,本郡主又是什么身份,邹哥哥会帮谁自然不言而喻。” “那也未必啊。” 这句话低得近乎叹息,可西平月却突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既然都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如请邹将军出来说一说,会帮谁吧。” 等御翎这句话说出来,西平月才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觉是出自哪里。 她猛然回头,果然就见到邹承辟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等御翎让他出来说话的时候,他才动了动脚步,往这边走过来。 西平月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纠缠的邹承辟,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而且如果邹承辟真的有心想要帮自己的话,刚才就不会任由自己被那个贱女人羞辱。 所以她不确定,邹承辟会不会帮自己。 可西平月随即又想,不要紧,她是镇安候家的郡主,就算是邹承辟对她再不满,看在镇安候的面子上,对方也不会为难自己。 约莫是这一点给了西平月信心,让她抬了抬头,将自己脸上分外对称的巴掌印故意露在邹承辟面前,人还没走近,她就已经指着自己的脸喊了起来:“邹哥哥,你要为月儿做主。” 说着,她不等邹承辟开口,就三言两语将双方之间的交锋全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自己对御翎的嘲讽,她只是美化为对御翎的问候,关于御翎对自己的羞辱,她完完全全,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西平月本以为稳操胜券,安枕无忧,谁知邹承辟听完她的话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走到御翎面前,而后那张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冷面上竟然泛起温柔之色。 西平月从未见过这样的邹承辟,他看御翎的时候,好像全世界最温润的泉水都流进了男人的眼睛里。 被这样对待的御翎让西平月嫉妒,同时,被邹承辟忽视更让她生气。 “邹……” “府里下人伺候的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习惯?” 邹承辟的声音比他的脸更加温柔,此时此刻西平月才意识到白日里听到的关于邹承辟对御翎的态度的流言,什么叫捧在手里怕摔了,这便是了。 也因此,西平月的话才喊出了一个字,就有些难堪的堵在了喉咙中。 她看着那个低贱而放肆的女人即使在面对邹承辟的温柔细语时也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似自己的垂眼对邹承辟来说都是一种殊荣。 简直太过分了,她求而不得的人,对方却不屑一顾。 她恨不得掏出一颗心的人,偏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到别人面前。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邹哥哥,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她不仅身份下贱,竟然还敢打我,你要为我做主!” 西平月说出了刚才没有说的话,她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开邹承辟,可被对方躲开了。 男人的目光不仅冷,还有一种久经沙场的戾气,叫郡主大人都为之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脸上还有未曾消退的害怕。 这样的邹承辟她从来没见过。 身为吴喜国年纪最轻,战功最赫的将军,邹承辟虽然不怕镇安候,可平日里也会给几分面子,因此他对于西平月的态度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多差。 可就是这份算不上多差,让郡主大人以为自己在邹承辟心中是特别的,动了一颗少女心,更是找遍了借口登上将军府的门。 几次下来后,世勋贵族都以为将军府和镇安候府可能要成其好事,哪成想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御翎出现了。 “邹哥哥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是哪里来的情妹妹啊。” 御翎没有回答邹承辟刚才的话。 她身子一软,带了些力道靠在了邹承辟的身上,一股女儿香瞬间就飘到了邹承辟的鼻子里,女子声音又似在耳边响起,娇娇软软,一曲三折,让人想叫心都送了去。 邹承辟伸出手微微扶住御翎的身体,担心她摔倒,并没有其他不规矩的举动。 男人的面庞上看不出其他颜色,只是在那双眼睛接触到御翎近在咫尺的笑容后,耳根隐隐有些发热。 同样的称呼,西平月叫起来邹承辟只觉得厌烦,而御翎叫起来的时候,他还想得寸进尺的多听几遍。 “我同她之间没有什么。”邹承辟第一句话先撇清了自己和西平月之间的关系,而后才向御翎介绍了对方的身份,“这位是镇安候府的郡主,西平月。” 言尽于此,男人并没有要将御翎介绍给西平月的打算。 而后者在对方说了“我同她之间没有什么”时就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邹承辟,脸上悲痛欲绝:“邹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话里尽是幽怨。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让你这般护着,难道我们之间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她吗?” 郡主大人手指着御翎,眼睛看的却是邹承辟。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人,至于刚才被对方吓到的事情,不过是意外罢了。 “好吵啊。” 不管西平月怎样愤愤不平,御翎好像都没有看在眼里。 “邹将军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个泼妇在这里大吵大闹吗?” 女子看着西平月,眼带挑剔,似乎是觉得站在这里和这么个人对话降低了自己的品格。 她眼中的审视和戏谑让本就怒火中烧的西平月失去理智,郡主大人刚想走上前再给对方一个教训,就被邹承辟命人拉住了。 与其说是拉,倒不是说是押更贴切。 这么多年来,西平月从没有像今天一样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为的还只是一个身份不如自己的女人。 “把人拉出去,今后将军府不欢迎镇安候府的人。” 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连镇安候府的往来都断了。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不敢轻易得罪镇安候府,可邹承辟是谁,吴喜国的胜仗十个里面有八个几乎都是他打下来的,更别提他和新帝从小的主仆之情。 就算他今天和镇安候府的人断绝了往来,明天也会有镇平侯府、镇襄侯府,多得是人想要和将军府结交。 故而听到他说的话后,西平月第一个脸色大变。 此时的她还没有想到自己会拖累镇安候府,仍旧是将目光聚焦到御翎身上。 在西平月看来,御翎竟然将邹承辟勾引得连镇安候府的交情都不顾,也要为她出头,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等等。” 眼见西平月就要被将军府的人拉下去,御翎不轻不重地出声道。 她的视线往对方已经肿起来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这位郡主大人方才毫无缘由,就辱骂于我,实在是……令我心中难受不已。” 御翎捂着胸口处,眉微微蹙起,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地难受与脆弱。 她本就长得极为好看,能被西平月表达出三分的效果,放在御翎身上却是十分的效果。 没有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看到的人仍旧为她蹙起的眉头而心疼。 邹承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而后对着下人道:“好好招待一下郡主,再将人请出将军府。” 这话里的“招待”不言而喻。 下人们领了命后,再次将西平月连同她带过来的人一起押了下去。 等郡主大人连同自己的手下都走了后,御翎才有些懒散站直了身体,脸上又是高不可攀的冷艳之色。 “想不到邹将军对待女儿家,也是如此不客气。” 没了外人后,御翎对邹承辟的态度又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这段时间以来,男人已经见识过了御翎这副变脸如翻书的样子,可能她前一秒还对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就会当场翻脸,怒目而指。 因此邹承辟对于御翎的表情变化见怪不怪。 “郡主过于任性了点,早些教教道理对她也好。” 邹承辟对于自己让人“招待”西平月的事情十分不上心,“翎姑娘刚才还没回答我,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 “不习惯的地方?”御翎再次将那喜怒不定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笑着看了一圈对方特意派过来保护她的人,“邹将军派来的人我可用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他们的主子呢,呵。” 冷笑。 笑得这些人浑身一颤,当场便跪了下来。 御翎看着这些跪下求饶的人,原本平静的脸色倏而大变,是极度的飞扬跋扈,极度的嚣张妄为,西平月那点本事和御翎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邹承辟,你若想折辱我,大可不必这般费心,也不用拿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要杀便杀,不过几个护卫罢了。” 人命在公主殿下的眼中是那样不值钱,他们护主不周,自然要有惩罚。 原剧情里的男主角用女主角的亲人来威胁对方,而现在邹承辟对御翎的沦陷速度很明显比对女主角的沦陷速度要快,所以他对对方的算计也在每一步中。 邹承辟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并不否认刚才刹那间心里的想法。 他想让御翎妥协。 明知道是无用功,可邹承辟还是任由那些人跪在御翎面前求饶。 4 三碗狗血:猖狂的她 邹承辟对于御翎并没有同理心这一点并不感到失望。 从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就知道女子是怎样性格的人,要自小便是在皇家中尊贵长大的公主殿下去同情身份低微的下人,一点都不实际。 更何况,在这一路上他对御翎的了解也加深了许多,大概在这朵富贵牡丹的眼中,即便是跟她同等身份的人,除非是进了她的眼,否则想要让她产生同理心,也是极为困难的。 可越是这样,邹承辟的一颗心也越发火热起来。 就是要这样凌霄独立,就是要这样谁也看不进眼里,只有这样,当他得到这位公主的爱意时,才是最幸福的时刻。 他没有因为自己如此快速就爱上一位几乎算是陌生的女人而感到惊诧。 邹承辟不止一次的认为,御翎是上天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这位公主殿下满足了他所有的想象。 他爱她,他想得到这位公主殿下所有的关注。 站在御翎身边的男人没有抬眼去看跪在周围求饶的人,他只是既温柔又专注的看着女子,“既然下人们惹得翎姑娘不快,那就换一批吧,正好我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完了,可以带着翎姑娘四处熟悉一下。” 说完这句话,邹承辟就带着御翎离开了这里。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们也被拖了下去,至于他们的下场,御翎没兴趣知道。 她面上仍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谈笑间就决定了这些人的性命。 邹承辟带着御翎在府中简单的走了一圈,跟她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邹承辟父母双亡,因缘际会,成了三皇子的书童,而后跟在对方身边,陪着尚且年幼的三皇子度过了人生最困难的时期。 后来更是因为三皇子身边没有得力的帮手,小书童毛遂自荐,投身参军,谁也不看好这么一个书童,也没谁会觉得邹承辟能闯出一番名堂,就算是三皇子,除了感念自己的小书童为他付出的一切,也没有报太大希望。 可就是这样,邹承辟硬生生在军中闯出了一番名堂,后来更是成为三皇子的得力助手,从而让他的新帝根基稳固。 两人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新帝的登基而消退,年轻的帝王时常怀念自己身陷困境的时候,邹承辟是怎样一次次把自己护在身后,又是怎样在他举目无援之时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拼出了前程,来当自己开路的前锋。 所以在吴喜国,邹承辟的地位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御翎现在呆的将军府是他这一次攻陷梁越国后,新帝佑轻特意赏赐下来的,原本这座宅邸早就应该赏赐下来,可它是王爷才能享有的规格,因此邹承辟几次三番都推脱了。 正因为他身处高位却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如一般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所以佑轻对他反而越发看重。 而这一次回来后,新帝再次提起这座宅邸,邹承辟本来还想再拒绝,但他突然就想到了御翎。 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先是亡了国,现在又跟着自己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吴喜国,他下意识就想对对方好一些,自己住的地方再怎么简陋也可以,但是邹承辟不想让御翎跟着他吃苦,他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对方面前。 所以难得的,听到佑轻提起将军府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这也引起了对方的关注,佑轻问邹承辟怎么这一次没有拒绝自己,话里还有打趣的意味,显然他也知道了自己这位不开窍的小书童从梁越国带了个人回来。 这并不是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佑轻不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对方是一个普通女子,开了邹承辟玩笑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新的宅邸和旧的宅邸之间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邹承辟的东西并不多,搬起家来也容易得很,御翎当天抵达吴喜国的时候就住进了新宅邸。 将军府中下人并不是很多,因为御翎的缘故,邹承辟这几天特意又加了几个人,大部分的小人都是在御翎那里伺候着。 除了这些下人外,还有一位管家,没有女主人之前,将军府一应大小事务都是管家代为处理,当然,最后还是要送到邹承辟面前过目一番。 总结下来,将军府中除了邹承辟以外,其他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关注。 而现在御翎的到来,彰显了将军府可能要添一位女主人的事实。 目前这位准女主人正跟在他们将军身边,邹承辟的话讲得慢,似乎怕御翎初来乍到不理解,却不知对方听得十分不耐烦。 等邹承辟讲完将军府的事情,还想要讲一些世家贵族的事情,让对方以后在交往的时候可以多一点底气时,御翎打断了他:“好了,我对你们吴喜国的事情不感兴趣,将军府我走得也差不多了,现在能回去了吗?” 御翎看着外面的阳光,明明并不十分晒人,她却皱着眉头,娇气极了。 殊不知邹承辟跟她讲的话都是在提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应该怎么快速融入陌生的环境,他既然认定了御翎,就不会限制对方,而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应酬是免不了的,他不想御翎在和别人交往时吃亏。 可惜女子一点都不想领他的好意。 御翎听懂了,然而她对吴喜国的事情毫不在意。 这是邹承辟从她脸上看到的信息,这么一位恃宠而骄的女子,便是在寻常人家,夫主也容不得,可是将军府的下人们却看到他们将军仍旧是一脸温柔宠溺的看着对方,而后妥协道:“是在下没考虑周全,让翎姑娘劳累了。” 说完这句话,邹承辟就不再提起吴喜国的事情,而是将话题引到其他有趣的地方。 比如哪里的风景最好,哪里的小吃最佳,诸如此类,可谓是贴心到了极点。 然而御翎的回应则是有一搭没一搭。 于是不消几日光景,御翎的名声就在吴喜国内传扬开来。 人们对于御翎的印象,还只停留在邹承辟带着她刚来吴喜国时的样子,御翎离开梁越国的时身上只有一件宫女的衣服,因为考虑到隐瞒御翎身份的问题,所以邹承辟给她换的衣服也是极为普通,加之路程颠簸,御翎下马车的时候也只有少数人看见其真面目。 所以绝大部分人在提起御翎的时候,第一印象是邹承辟对其宠爱有加。 第二印象才是御翎的相貌。 虽然只有少数人看见,但据那些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样子,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也能在脑子里想象出来御翎的长相该是怎样的惊为天人,否则又怎么会让堂堂战神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任外界传得如何沸沸扬扬,御翎和邹承辟两人都是毫不在意。 只是他们不在意,邹承辟的那些心腹听了却坐不住。 一来是他们将军竟然任由自己的名声被一个女人败坏,二来他们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其实是梁越国的皇室血脉。 将军府现在犹如烈火烹油,新帝固然信任将军,可一旦对方知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份信任就成了最好的催化剂,届时将军哪里还有活路。 因着这番考虑,那些心腹在连夜商量后,终于决定派出他们其中一人去将军府提醒一下邹承辟。 只是恰好,那位心腹来的时候邹承辟出府去了,于是他要见的人从邹承辟变成了御翎。 这位名叫怀冶的青年人,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起御翎大不了多少岁,可是他脸上却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严肃,像是一个老学究,实在无甚趣味。 御翎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兴致缺缺的收了回去。 怀冶在一番自我介绍后就站在了这里,这位亡国公主既没有让他坐下,也没有开口问话。 他作为邹承辟的心腹之一,是因为通晓谋略,所以才会被赏识,从而收入将军府麾下,而他的作用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及时提醒将军。 青年人自有一番傲气,往常都是得将军看重,谁也没有落他面子过,现今一位后宅妇人,竟然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更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女子是留不得的。 “在下今日前来,本来是想要劝诫将军,只是将军不在府中,不过劝诫翎姑娘也是一样。” 怀冶的声音有种读书人特有的腔调,孤高,笔直,不被轻易压弯的傲骨。 而对于他这种近似直白的下马威式表述,御翎只是挥挥手让下人上来倒茶。 这些下人如今已经伺候了御翎一段时间,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有了深刻了解,因此他们的目光一点也不敢朝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的怀冶看去,大家都安守本分,生怕被御翎找到发作的机会,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祈求这位谋士,千万不要说出些什么惹得御翎不快的话。 主子不快,倒霉的是他们这些下人。 大家都不是傻的,自然听懂了怀冶话里的意思。 去劝诫将军,将军不在见到翎姑娘也是一样的,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说翎姑娘是个红颜祸水。 下人们的脑袋抬得很低,这样一副生怕被处罚的模样落在怀冶眼中,就成了御翎恃宠而骄,将下人不当人对待,说不定在背后发落了多少人。 他看着御翎,眼中不由带了几分不满。 “翎姑娘就不想问一问在下来这里的目的吗?” 怀冶沉下气,他觉得自己的表述已经很明显了,而御翎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直到这个时候,对面靠在贵妃椅上,举手投足都是贵气逼人的女子才略略抬起眼,对方的额间画了一朵极为夺目的牡丹花,凤眼轻瞥,骄奢肆然,而后轻轻一笑。 “你是个什么身份,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就如她的人一样华美,可却让怀冶难堪的白了脸。 一而再再而三被御翎看轻,这位傲气颇盛的青年眼中的不满也由三分变成十分。 “那么翎姑娘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住在将军府却如此目中无人?” 一句反问,落地无声。 原本还在走动的下人们停了下来,全都是被怀冶这句话吓得。 这位大人是想要害死他们吗?居然敢在翎姑娘面前说出这番话,要知道上一次那些因为“护主不周”的下人们都被将军府赶出去了,还有乱嚼舌根的人更是被将军拔了舌头。 这些是惹了翎姑娘不满而让将军亲自发落的人,那些没有让将军发落的人,则是翎姑娘亲自处理的。 对方虽然没有像将军的手段那样可怕,但喜怒无常的性子也让人觉得害怕,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送到将军那里去。 众人在御翎身边伺候着,越发谨慎起来。 听到怀冶说的话后,御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接着下一刻,那杯滚烫的茶水就被扫落在地,躺在贵妃椅上的女子支起了上半边身子,那本站在一旁倒水的侍女当即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主子恕罪。” 没有缘由,没有依据,侍女已经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最大程度让御翎消气。 “跪在这里等我满意为止。” “多谢主子。” 领了罚还得谢恩,可明明这一切都是女子一人所为,跟那侍女无半分关系,看到此情此景,怀冶心中怎能不气愤。 他来之前设想的种种,等亲眼见到御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样一个女人,怎堪留在将军府,如今她还没有嫁进来就已是这般做派,若是真嫁了进来,还不知该是怎样的猖狂。 简直……简直…… 怀冶气得心中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是伸手指着御翎,像是下一刻就要破口大骂出来。 然而他的教养不允许自己这样,于是原本的话就变成了:“你……你果真是,这侍女何罪之有,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跪在地上,简直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读书人,要骂人也骂得如此没趣味。 御翎刚刚才支起的半边身子又躺了下去,而后轻飘飘道:“既然她不跪,那你来替她好了。” 5 四碗狗血:人心易控 荒唐,想他作为将军的心腹,战场之上出谋划策,谁人敢低看于他,可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了让他代替侍女下跪的话来。 怀冶一张难堪的白脸被御翎一句话气得涨红了起来,墨色的瞳孔中透出的愤慨倒让原本充满书卷气和考究味道的青年沾上了几分鲜活。 可是御翎眼睛瞧也不瞧对方。 她只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任青年有多大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怀冶的傲骨怎么会允许自己平白受到这份侮辱也能忍气吞声下去。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的穷酸鬼,他有资本,有可以为自己讨回尊严的底气。 更何况,他今天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这位亡国公主,想要叫将军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宠可以,但不能任由对方如此肆无忌惮。 因此在众人耳中,那位在翎姑娘说了代替侍女跪下去的青年站得比松柏还直,又出言不逊道:“翎姑娘恐怕当真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来的将军府,我若是翎姑娘,就会夹着尾巴在这里好好做人,须知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这句话单说并没有什么,可坏就坏在他们以为御翎是梁越国公主,堂堂公主殿下,竟要用以色侍人这种话来形容,根本就是将她看成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女子,比起刚才替跪的说法更加挑衅。 果然,那正闭目养神的女子听完怀冶的话后,倏而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寒霜,两人一站一坐,视线交汇时谁也不让谁,充满争锋相对的味道,叫那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而原本就跪在地上的侍女更是将头埋得低了些,她的姿态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态度虔诚无比。 御翎这一次并没有故意为难谁,她竟然站了起来。 大红色留仙裙在地上迤逦散开,露出的手腕和颈脖欺霜赛雪,等走近了后,这人充满侵略性的美感更是冲击眼球。 怀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露怯的行为让原本眼中还布满寒霜的御翎笑了一声。 轻轻的一笑,驱散了女子眼中原本的色彩,丹凤眼狭长微挑,流光溢彩,好似摄人心魄的妖精。 原本脸色还涨红的青年不由自主的失了神。 可随即他就清醒了过来,又暗自懊恼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墨色的瞳孔朝御翎望去,探究对方刚才有没有发现自己那不易察觉的失神,怀冶稍微抬起眼,就撞进了一双充满戏虐的眼中。 霎时间所有旖旎思绪轰然而逝,青年脸色几番变化,添了些恼怒,然而这怒却是在怒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就这样着了面前女子的道。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距离青年只有几步之遥的华美女子有些玩味的念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念完后更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叫青年的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 有些煎熬。 接着御翎又笑了起来。 这人……当真是个妖精。 女子身姿丰盈窈窕,笑时冰雪消融,春风满面,只眼深处还透着几分微冷,可你明知她是冷得,却还要飞蛾扑火般沉溺其中。 可怜这二十来岁未尝情窦初开的青年人,此时此刻见了这副光景也不禁心跳加速了几分,他呼吸急促了些许,额上冒出了冷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将自己来的目的忘了个彻底。 尤其是当御翎那只柔弱无骨,又带着暖气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时,怀冶心跳的频率更是加快了起来。 现在这种时刻,怀冶竟然还能分出一抹心神的想,会不会等一下,他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可是没有。 他的心依旧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跳的好好地。 只是怀冶的脸颊又红了起来,这抹红意一直攀到了他的耳根处。 经不起挑逗的青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再也不敢抬起头和御翎对视,心神也一分为二,一个在说快推开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另一个却拉着他堕入对方编织的陷阱中。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 而手的主人也没有了刚才的神色,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再低贱不过的东西。 这个时候,怀冶难得的和邹承辟有了同一个脑回路。 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所有的高傲和骄矜都是理所当然,无可置喙的。 青年的心跳随着对方的撤离而渐渐平缓了下来,他垂在身旁的手指动了动,刚才那一刻,就连手指都变得僵硬无比。 “你叫怀冶?” 御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突兀,怀冶不明白,只是原本心中那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淡到极点的失落却因为对方这一句简单的话而消散干净。 他们应该是相对的阵营,他不应该为了这位亡国公主的一句话而升起窃喜。 可是怀冶应了,“是。”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样冒犯到极点,毫无尊重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一刻还觉得说出那样的话大快人心,后一刻怀冶看着御翎眼中的疑惑,就升起了悔意。 他……要怎么解释。 看出青年眼中的忐忑和纠结,御翎并没有好心的给对方一个台阶,她不依不饶,好像要令这个刚刚才动了凡心的青年亲手将自己的自尊捧上,然后摔落在地。 她要将他的高傲和骨气通通踩在脚底,任意折辱。 这位充满恶意的公主,眼中清澈无比,可做出的事情却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全程都被女子牵着鼻子走的青年根本就没有思索的机会,他没有一刻是可以彻底冷静下来,然后想出应对之策。 在御翎的视线之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这不应该,分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 “在下,并无恶意。” 气势汹汹而来,说出的话咄咄逼人不留情面,现在又说自己的话并无恶意,谁会相信呢? 怀冶向来灵敏的思维和机辩通通发挥不了作用,他像是在大海中孤立无援的小舟,四周都是风浪,独他一人苦苦挣扎。 于是御翎又笑了,她怎么这么喜欢笑? 生气的时候会笑,高兴的时候会笑,就连捉弄人的时候也会笑。 怀冶在心中暗暗想到,青年的唇角甚至因为女人的笑意而掀起了淡淡弧度,即使他清楚的意识到,御翎嘲笑的对方是他自己。 然而很快,他唇角的弧度就消失了。 因为御翎不笑了,她不仅不笑,甚至像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怀冶的心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焦急。 他忍不住想叫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这种隐秘的情绪,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情绪来的极为突然而又强烈。 “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听听这是怎样不客气的话,一个后宅妇人,对于府里的谋士,就算不看重,也不会是如此轻视,偏偏御翎是,她不仅没有让院子里的人送怀冶出去,还让对方自己走。 傲慢又无礼。 该是青年最讨厌的,然而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位公主殿下就已经在怀冶心中刷足了存在感,他不知道原来人心竟是这样易被控制。 “怎么好好的累了,可是有谁给了你气受?” 一大早就出府的邹承辟此时恰好回来,大将军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御翎这里来,看看她今天怎么样。 等踏进房门,男人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御翎面前的怀冶,他眉头一皱,自己身边的人是怎样品性,他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看到怀冶的时候才会皱眉,想必对方刚才跟御翎一定说了些什么话,且还不中听。 等邹承辟又看到室内碎掉的茶盏和跪在地上的侍女时,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不管这些心腹是不是为了自己好,邹承辟下意识就感到不悦。 他想要喜欢谁,难道还要由这些人批准吗? 诚然,他们是他战场上的好搭档,好助手,但这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插手自己感情生活的理由。 邹承辟的不悦表现的十分明显,他从说话到走进室内为止,都没有看向有些格格不入的怀冶。 “便是我受了气,将军又如何?” 有些冷淡的话,御翎方才说自己想要休息后,就重新躺在了椅子上。 哪怕是在面对邹承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漫不经心,更没有高看一等的样子。 这样无差别的对待竟然叫怀冶心中升起了一抹诡异的满足感。 “自然是让阿翎消气。” 已经过了好几日,邹承辟对御翎的称呼也由御翎变成了阿翎。 在外威风禀禀的战神,在御翎面前却摆足了姿态,他的话里甚至还隐含了几分讨好。 “消气?” 原本还略显淡淡的女子讥笑了一声,“在这府中最令我消不了气的,就是大将军你本人,怎么,你还要在我面前自刎不成?” 十足的讥讽,还有些刻薄。 邹承辟久久没有出声,情况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甚至那站在一旁的怀冶都为了御翎刚刚说的话而捏了一把汗。 他常年呆在将军身边,更清楚对方是怎样的脾气。 将军一向不近女色,甚至那些在战场上妄想用女色的办法求一条活路的,都被将军毫不客气的扔了回去。 他的薄情和冷血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怀冶从没见过邹承辟对哪一位女子和颜悦色过,而御翎是一个意味,但他并不知道,邹承辟这样的人对一个无所依靠的亡国公主有多大耐心。 所有人都在心里憋了一口气的时候,御翎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她并不因为自己刚才那过于“冒犯”的话而感到不安。 “怀冶,你来这里作甚?” 邹承辟出声了,他坐在了离御翎那张贵妃椅最近的地方,脸上并不见对御翎有何不满。 这让暗中关注他的人将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回将军,属下……” 他只是想要来警告一下御翎注意分寸,顺便劝诫将军离这女子远一点。 青年人的想法几乎写在了脸上,即便他现在对于前者的打算已经消失殆尽,可后者他仍要坚持。 然而没等他再继续回答,邹承辟已经看出了他的来意,男人脸色极为不耐,似有将刚才在御翎身上受的气转移到怀冶身上的嫌疑:“行了,若你是想要来劝诫本将军什么,大可不必,回去告诉他们,以后在这件事情上面少插手。” 邹承辟的声音有点冷。 久经沙场的男人身上的气势不是虚的,就算是在他身边待久了的心腹,偶尔见到邹承辟这副样子,心中还是有所畏惧。 怀冶来时就知道任务难办,等亲眼目睹了邹承辟对御翎的态度后,更是觉得不安。 只不过这不安里,除了一开始知晓将军对一名亡国公主如此偏爱后的不安,还多了一些其他情绪。 怀冶走得时候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御翎。 对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正跟邹承辟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她脚边那名跪着的侍女仍旧没有起身。 青年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其实早就被观察的对象发现了,只是御翎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兴趣。 她去撩拨怀冶,纯粹是一时的恶趣味使然。 人心在她手中向来易被掌控,情爱更是无趣,可是在重生位面中,齐征对于“御翎”的感情让她有些不解。 所以她试了一下。 可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青年人实在太容易上钩了,连半分挑战性都没有,更别提让她产生兴趣。 御翎连眼角都没有给对方,凡人的情爱总是这样来的轻易,去的也轻易。 女子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看着邹承辟温和着一张脸,耐心的讲些趣事。 唔,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几分不耐,本来还以为阿血能够帮自己多打发一段无聊的时间,现在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厌烦了。 侃侃而谈的男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子在走神,他说的话里十句能有三句被对方回复,都已经让他高兴了。 ------题外话------ 邹承辟:在线卑微.jpg 怀冶:我是一个即使有了名字依旧摆脱不了炮灰命运的小可怜.jpg 6 五碗狗血:深夜造访 这边御翎在男主角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对待中过着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的日子,另一边的女主角等人也早就和梁越国其他人被关进了大牢中。 和施苒关在一起的除了皇后、她的亲生母亲,以及梁越国其他重要的嫔妃外,还有长公主。 她因为身份特殊,在吴喜国率兵攻打过来的时候,侥幸捡了一条命,被那些人一起关了进来。 说是关押,其实下面的人也并没有有意虐待他们,现在新帝对于梁越国的处置还没有下来,若是对方这时候主动请愿让出自己的城池和国家,在明面上卖吴喜国一个好,那么他们未尝不能活下来。 施苒已经被关在这里快半个月时间了。 她从小就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一朝沦为阶下囚,心中受尽了委屈。 天牢里虽然没出现擅自施刑的行为,但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和污浊的气息,哪怕是一个寻常的千金大小姐也不能忍受,更何况是她这个公主。 被关押在同一间房的女人都不复以往的雍容华贵,她们穿着统一的犯人服,脸上也都是脏兮兮的。 施苒抬眼望去,大家眼中都充满了绝望。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慌了手脚, 总是有机会的。 顾别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在身边保护她的暗卫,施苒将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她相信顾别一定会找机会救他们出去的。 黑漆漆的眼中闪耀着一股坚定之色的女子看着天牢中唯一一扇窗户,即使因为长时间的关押而有些形容消瘦,也难掩她本来的风姿。 施苒的美和御翎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不同,她的美是蒲苇纫如丝的美,是千磨万仞出深山的美。 天牢里一片死气沉沉,而负责看守她们的狱卒却在边喝着小酒,边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话里的内容不外都是关于邹承辟和御翎之间的风流韵事,如今整个吴喜国谁不知道战神邹承辟对一个从梁越国带回来的女子极尽宠爱。 之所以会谈起这个话题,无非是他们看到梁越国的女眷有感而发,然后话题就不自觉歪到这上面去了。 “要说这梁越国的公主们也长得不赖,怎么偏偏大将军就瞧上了个普通人?”狱卒甲颇为不解道。 “害,你小子懂什么,俺可听说那翎姑娘长的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就算是那些个公主们,怕也是比不上哦。”狱卒乙一脸参透事实真相道。 “真有那么漂亮吗?”狱卒丙有些不信。 “传言大将军不近女色,恐怕是没碰上真正标致的美人。”狱卒丁摸了一颗花生砸进嘴里。 “行了行了,这种事私下讨论几回就罢了,到外面切不可胡言乱语。” 牢头眼看着最后一点酒要被几个小兔崽子们喝干净,赶忙抢过来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饮完一口后一脸餍足,对着四个人警告道。 狱卒甲乙丙丁四人连应声附和起来,只是手底下吃喝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惹得牢头忍不住想赏几个板栗到他们头上。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施苒那边听得清楚。 他们被关在天牢里,又不能随意出去,所有知道的信息都是从几个狱卒口中透露出来的,今天竟然听他们提起了那位领兵攻打梁越国的邹承辟,还有他居然从梁越国带回了一个女人,都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大多数想的是梁越国真的亡了,他们如今也生死未卜。 只有长公主听到他们在说翎姑娘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御翎。 她本以为将对方送进皇宫是最安全的,可是没想到却因此让女儿丧了性命。 长公主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可以逃过吴喜国的搜捕,在她心中,皇宫中几乎所有女眷都被押送到了吴喜国,唯独不见御翎,可想而知她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只是彼时她听见这些人的谈论,心中惶惶,又忍不住想,如果那人是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 她不求自己可以凭着御翎走出牢房,只希望对方平平安安的,哪怕嫁的是一个仇人,只要御翎能够活下去就好。 这些天来她暗地里已经流了不少眼泪,陡然间又想起自己的女儿,长公主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 顾别自从那日公主殿下被吴喜国的人抓走后,一直暗中跟随着他们。 到了吴喜国后,他先是找了一处客栈落身,接着再打算找个机会混进天牢,去看一看公主。 可是这些天来任他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成功混进去。 正值无奈之际,顾别就听到了邹承辟和翎姑娘的事情,尤其是,这位翎姑娘是对方从梁越国带回来的。 和长公主一样,顾别的第一反应也是御翎。 因为在被押送到吴喜国的人中,没有御翎的身影。 只是那人一向仗着自己有皇上和长公主的疼宠,谁也不放在眼里,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任是哪一家的纨绔都没有她来的讨厌,就算是公主殿下也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 顾别自然也是不喜欢御翎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去找对方。 再说,就算那人并不是御翎,顾别也必须去搏一搏,凭着梁越国国民的身份,他希望那位姑娘可以施以援手。 顾别到了吴喜国后,在有意无意的打探中得知了邹承辟的地位斐然,所以在走投无路之下,就将主意打到了御翎的身上。 是夜。 女子在侍女的服侍下走进了浴桶中,大概是水温恰到好处,令对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而在房梁之上,一块瓦片被人轻轻掀开。 入目便是难言的春色,令顾别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只是眼睛闭得再快,脑海中的印象也挥之不去。 顾别拿着瓦片的手有着轻微的颤动。 他伏在房顶上,极有耐心的等着女子沐浴完毕,方才匆忙间,他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 却不知底下正在沐浴的人勾了勾唇角,而后挥退了下人。 水声在不断响起,每次当顾别以为下面的人已经沐浴完毕了后,那声音就像是逗弄猫儿般响了起来,几次三番后,他又听见女子扬声喊添水。 正是这个声音,让顾别确定了女子的身份。 他虽然和御翎在明面上没有过交际,可是暗地里却看见过不少次女子仗势欺人的样子,每一次对方都是扬着声音,骄横又跋扈。 顾别将那块瓦片重新放了回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那么顾别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等御翎沐浴完毕,他再去见对方。 房顶上还有风吹过,倒是不怎么冷,只是顾别在知道下面的人真的是御翎后,一时有些复杂。 他是梁越国的人,就算只是一个暗卫,可是对于自己的国家也有着极为强烈的归属感,而御翎身为长公主的女儿,身为宫主,如今竟然和破国之人走得如此近,甚至在那人的庇佑下享受着华衣美服,丝毫没有想起过自己的亲人。 哪怕明知道这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顾别在心里始终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只是答案明显是令他失望的。 当顾别找到机会溜进御翎的卧房时,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下人,空旷的让顾别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 然而等到御翎出声,顾别才知道对方确实是发现了自己。 “你不在御苒身边保护着,怎么跑到本宫这里了?” 慵懒又有些骄奢的声音在正中央响起,顾别抬眼就看到御翎披着一件松散的衣袍,手撑着额头,烛光下美人如画。 只是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御翎露出来的颈脖时就收了回来。 他并不意外御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有些意外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没有尊称,在顾别眼中,只有施苒这个公主才是需要让他尊敬的。 正中央撑着额头的女子并没有为顾别的态度而恼怒,她只是挑了挑眉,声音隐隐含笑:“偷看本宫洗澡的滋味儿如何?” 猝然间,顾别脑海一空,而后那道雪白的身影涌入眼帘,是一开始的时候过于贸然看到的场景。 她……她竟然早就知道? “你……” 顾别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件事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行了,本宫没空看你在这里纠结,说吧,有什么事?” 御翎又换了另一只手撑着额头,她这样怡然自得的神情宛如还在梁越国一般。 而顾别也没有再跟对方兜圈子,将自己的来意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说了一遍。 “如今公主他们都被关押在天牢中,之前我想了许多办法也没有进去,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请我帮你混进天牢?” 顾别摇摇头,“不是,是想请你利用邹承辟,将公主他们救出来。” 他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是现下情况中,只有御翎有这个能力。 “不救。” 女子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如今在天牢里关押的不仅仅有公主,还有皇上和你的亲生母亲。” 本以为抛出这句话能让御翎动摇几分,可到底还是失算了。 女子艳丽而绝色的脸上只有淡漠,她冷冷的看过来,吐出几个令他血液凝固的字眼:“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即便这天牢里关押着的人中有我的母亲,有我的亲人,那又如何。 御翎的脸上明明白白写了这句话。 顾别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人,往日里就算再是纨绔跋扈,那也只是一些小事,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御翎竟毫无是非观。 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邹承辟给的一切,而她的亲人们却在受苦。 “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在天牢里受折磨吗?”顾别不自觉向前迈进了一步,看着御翎颇为咬牙切齿。 而女子依旧是方才那副神情。 “第一,他们并不会在天牢里受折磨。”御翎讲得有些漫不经心,“第二,母亲只要我幸福,不会怪我做的选择。” 后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顾别的脸上再也忍不住浮现怒色,“好一句不会怪你做的选择。” 他甚至气笑了,看着御翎也没有刚开始的客气。 先礼后兵,如果御翎冥顽不灵的话,非常时期,他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如果我执意想请你帮忙呢?” 御翎:“那你需要知道,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抓贼,邹承辟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抓起来。” 女子脸上的笑意端庄,却无端透出一股恶意。 她一点也不怕对方,哪怕明知道顾别的打算,也只是稍微坐直了点身体,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是吗?那宫主就试试究竟是你喊话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顾别已经完全不对御翎抱有希望了,他说完这句话就是一个箭步冲向前,左手捂住女子的嘴,右手将对方的双手牢牢控制住。 情形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 看样子顾别已经胜券在握。 只是女子脸上仍不见惊慌,哪怕她本就松散衣袍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扯得更开了些,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倒是顾别有些不自在。 他能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手腕有多细,被自己捂住的嘴有多柔软。 放不得,又走不得。 “现在宫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吗?” “……”被捂住嘴无法出声的御翎。 顾别后知后觉发现了两人的状况,于是在确认自己放手对方不会大喊大叫后,他松开了捂住御翎的手。 “想让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女子的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她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在别人的控制下的危险感。 “你有什么条件?” 尽管顾别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御翎,可他还是退了一步。 “本宫看你那般维护御苒,着实有些嫉妒,况且本宫一向讨厌她那张总是无忧无虑的脸,不如这样,改日我找个由头让你混进牢房,你去跟她说爱上我了,再说些让她伤心的话,我就帮你救他们出来,如何?”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恶意,将那些龌龊的想法通通暴露在顾别面前。 ------题外话------ 施苒是公主,“御翎”是宫主。 7 六碗狗血:恩将仇报 “不行!” 几乎在御翎刚刚说完自己的提议后,顾别就厉声拒绝了。 什么叫自己爱上她,又什么叫令公主伤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 “你拒绝的倒真快。”御翎的双手被顾别控制住,她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不是为了挣脱对方,而是寻了一个令自己舒服的角度,“叫本宫冒着生命危险去放你的公主出来时义正言辞,轮到自己身上,连这点小小的牺牲也不愿意,啧。” 最后一个字的嘲讽几乎化为实质。 “我没有……” “那你就是答应本宫的条件了?” “你……”顾别有些恼怒,可随即他就发现现在的情形是自己占据上风,既然这样的话,他又何必非退一步,满足这位宫主的恶趣味。 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被御翎牵着走,顾别当即加重了几分手中的力道,“宫主何必强人所难,难道您还没有看清现在的状况吗?” 她被钳制住,除了答应自己的要求外,别无选择。 顾别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不外如是。 “你当真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不寻常,似有无限委屈,又似含着浓浓兴味,让顾别下意识想起幼年时见过的一种动物,这类动物最擅扮弱,等逗弄完自己的猎物后,就会撕开真面目,将对方毫不留情的吞入腹中。 现下御翎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可他到底还是有所轻视,御翎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并不曾露出一点真才实学,顾别自诩对上十个这样的御翎都不在话下。 所以他只当刚才女子的话是虚张声势。 却不料下一刻本已掌控在手心的人竟然逃脱了开,接着他的虎口处又传来一阵麻意,这麻意一直延伸到手臂处。 而本该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她将自己松散的衣袍系得紧了些,笑意吟吟地望着他,烛光下那张脸令人不由恍惚。 “你叫顾别是吗?” 御翎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诡异,顾别甚至以为自己是对方亲密的人。 可他知道不是。 这位顽劣的宫主像凶兽逗弄着自己猎捕到的动物一样,看着他自以为的掌控全局,等到他认为胜败一定的时候,再给出致命一击,欣赏着他震惊的表情。 顾别两只手臂都很麻,方才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手底下的人是怎么离开的。 他站在那里看着御翎,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对方一样。 只是顾别没有怀疑御翎的身份,皇家人向来都有自己保命的方法,或许长公主私底下有请人教过对方武功。 然而他不知道御翎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 他轻视了一次,自然不会再轻视第二次。 “是。” 烛光下顾别望着御翎笑意吟吟的脸,淡淡回应。 他以为对方既然会问这个问题,也必定会给他时间重新讲起刚才的事情。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作恶程度,于是下一刻,空荡的房间内猝不及防就响起了女子带着些惊恐的声音—— “来人,抓贼啊!” 该死。 顾别映着烛火的双目骤然锁紧对方,他看着御翎分明和喊出去的语气截然相反的表情,想要阻止对方,只是他的两只手还在发麻当中,根本无法再次控制住对方。 眼下情形对他极为不利,顾别并不是死脑筋的人,因此他赶在将军府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前匆忙离去,背影十足狼狈。 月光下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最终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原本平静下来的院子也因为御翎的喊声而逐渐热闹起来。 将军府的侍卫也赶了过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顾别的身影。 御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再多花功夫和这些人交流所谓的贼去了哪里。 侍卫们也清楚这位翎姑娘的脾气,于是没有多问就去了其他地方进行排查。 又过了没多久,邹承辟知道了府里突然闹出来的动静,在问过下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连忙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御翎已经打算歇下了。 女子衣袍宽松,即使系紧了也掩不住风情。 邹承辟不知道御翎私下里会是这副模样,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此时更惹人心动。 他轻咳一声,好像是在掩饰什么,“我听说府上有贼人出没,阿翎可受惊了?” 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男人偏偏在御翎面前温柔得不像话,这样的反差任谁也会动容三分。 可是御翎从来没有。 她连眼皮都没有抬起,甚至因为对方打扰了自己就寝而有些生气。 “如此小事,何须牢将军大驾,莫非最近你的那位好皇帝没有交代差事,才让你这般空闲?” 玫瑰带刺,亦是玫瑰。 更何况这是一朵带刺的牡丹。 然而邹承辟只是轻柔一笑,纵容了女子所有的无理取闹和脾气,“最近确实有些忙,等稍过一段时日,我便带阿翎出去解解闷。” 他将御翎刚才的讽刺化解成了对方是在不满自己过于忙碌而没有时间陪她游玩,邹承辟虽然是一介武夫,可他自幼就是跟着三皇子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文墨。 因此在和御翎的相处中,你会发现男人每一次在对方发作的时候,回答的话都是极为巧妙的。 果然听到邹承辟说过几天带她出去后,御翎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也不怪她如此,虽然邹承辟将御翎带到将军府好吃好喝招待着,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大将军的战利品,一个俘虏。 但邹承辟的话却是给了对方应有的尊重。 公主殿下觉得卑贱的书童哄得自己有些开心,于是也不吝啬她的好心情。 她兀自走到了床边坐了下去,将胸前垂下的一缕头发放在手中绕了个圈,“那便麻烦将军替我准备出行的衣裳了,记住,我喜欢花色鲜艳的。” “记下了。”邹承辟点点头,“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准备吗?” 小书童态度良好,让公主殿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外出的事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其他事情倒是有一件需要你帮忙。” 坐在床边容貌绝艳的女子眼睛转了转,她好像又想出了个什么捉弄人的点子,笑容也变得顽劣起来。 “什么事?” 似乎有些意外御翎竟然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自己帮忙,男人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恶意,可仍然无底线的纵容着。 他不知道这个嚣张跋扈、恶意横生的宫主殿下要让他做的是恩将仇报的事情。 可等他知道的时候,一颗心已是身不由己。 “我要你……去帮我教训一个人。” “谁?” “梁越国的三公主。” 邹承辟身为大将军,自然不会刻意去调查梁越国三公主姓甚名谁,更何况这是御翎让他做的事情,以男人的性格,他只需要回头吩咐一下手底下的人去办事就够了。 因此他不知道,梁越国的三公主叫御苒,更不知道她的母妃姓施。 如果他知道的话,今晚也就不会答应御翎的请求。 邹承辟点了点头,而后才问道:“你跟她之间有仇吗?” 一般时候,当男人去问御翎这样的问题时,对方都是不会回答的,或许是今晚她的兴致确实很好,御翎竟然回答他了。 “是啊。”女子倚着床杆,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我们不止有仇,我还特别讨厌她呢。”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为你办好的。” 邹承辟实在过于贴心了,他并没有对御翎的话刨根问底,就承诺了下来。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讨厌她吗?”御翎看着邹承辟,漆黑的眼中有着些许深意。 而对方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 那倚在床杆旁的女子就这样突然笑了出来。 她的瞳孔宛如流光荡漾。 “你说得对,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御翎换了邹承辟话里一个词语,只是男人浑然没有发觉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不过……”御翎笑够了后话锋一转,“等你日后见了三公主,或许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也说不定啊。” “我心中的只有阿翎一个人,谁惹了阿翎不开心,就如同惹我不开心,不管这位三公主是怎样的人,我都不会后悔。” 情真意切。 邹承辟下意识以为这是御翎在对他的考验。 他也听说过梁越国三公主长相不俗,只是在邹承辟眼中,那也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罢了,即便再好看,也不能越过面前的女子。 御翎似乎被邹承辟这句话再次取悦到了。 她又一次笑了起来。 “想不到堂堂战神,竟然会这般哄女子开心。” 这话存了几分逗弄的意味,邹承辟听出来了,这也是两人这些天第一次突破了一点关系,他不禁有些心喜。 “我并非哄阿翎开心,只是真心实意想叫你开心罢了。” “那就希望将军继续保持下去。”说完这句,御翎又开始故态复萌起来,她也没有顾忌着刚才叫邹承辟帮忙的事情,而是指了指门外,“夜深露重,将军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得好,我累了,就不送将军了。” 女子当真说到做到,还不等邹承辟走出去,她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果真是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看着御翎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邹承辟只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到底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院子。 * 男人办事的效率向来十分快,尤其这是御翎头一次求他帮忙的事情,他更是尽善尽美的吩咐了下去,让梁越国三公主在天牢里吃些苦头。 顶头上司都吩咐了下来,手底下的人自然要把事情做到位。 因为到目前为止皇上也没有处置梁越国的皇室,所以他们做的也很隐蔽。 那些在施苒身上弄得伤都是看不见的,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吃了好些苦果,才几日光景就瘦了一大圈下来,脸色也开始变得蜡黄。 这些事情顾别不知道,可架不住有人故意给对方通风报信。 在接到御翎的信时,顾别当场就捏碎了一个杯子。 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只是因为自己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让邹承辟吩咐下面的人去天牢里折磨公主。 他要杀了她! 可是顾别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冲动。 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御翎身上,而且从这一次的事情也能看出御翎在邹承辟心中的分量,虽然他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却能让邹承辟如此在意,但这并不妨碍顾别就此妥协了。 是的,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晚在顾别逃回去后,他就将御翎的话反复想了好几遍。 和让对方冒着性命危险去救公主出来相比,御翎要求自己做的事情倒有些不值一提。 之所以当场拒绝了,是因为他心中不能吐言的秘密。 他喜欢公主殿下。 哪怕是没有希望的爱慕,可顾别也不希望在施苒面前说出自己爱上御翎的话来,更别说让她伤心。 顾别觉得自己做不到。 然而眼下御翎的做法,即使他做不到也要做到。 他清楚这位宫主的性子,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的话,她就会毁了这样东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如果只需要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就可以让她救出公主的话,那么他愿意。 所以在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顾别再一次不请自来的进入了御翎的卧房。 和上次一样,对方好像早就料到自己的打算,顾别进去的时候卧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御翎一个人满脸兴味的站在那里,看到他的时候悠悠开口:“现在想清楚了吗?顾别。” 她叫顾别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仿佛含了糖,带了些甜味。 可在当下这样的情境中,就显出几分诡异色彩来。 顾别一心一意都是如何去救公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对方玩什么无聊的游戏,所以他的声音冷梆梆的,“想清楚了,请宫主安排时间让我到天牢里见一见公主殿下。” 两个称谓,一样的发音,可是顾别在提到施苒的时候总是会多上几分尊敬,叫御翎更是恶意丛生。 ------题外话------ 昨天想了很久觉得女主实在太优秀了,没人能配得上她!!!所以正文里不会出现三无男主这种产品了,番外里可能会安排一个追求者之类的,回头我改一下简介,如果有期待男主的小天使的话想说声抱歉(超大声) 8 七碗狗血:恶劣的她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呢。” 御翎歪了歪头,做出天真无邪状来,殊不知这副样子实在恶劣到了极点,像是给了溺水的人一线生机后,又轻而易举地让对方再次沉入水中,欣赏着他濒死的神情。 “几天前是几天前,现在是现在,我突然不想这么便宜你了。” 女子的笑声宛如催命符般,考验着顾别的忍耐力。 他对上御翎的视线,而后撩起衣摆,就这样跪了下去,将自己的自尊通通抛却了。 “请宫主大发慈悲,帮帮顾别。” 回应他的是御翎拍手掌的声音。 “真是令人羡慕的主仆情谊啊,可惜,你越是这样为了她,我就越生气。” 暗卫已经连自尊都给了这个女人,然而对方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更加恶劣。 顾别今时今日才算是彻底领教了御翎的禀性。 他想,这个女人是从根子里就烂透了。 “请问宫主要怎样才能答应顾别的请求?” 似乎就是为了等着顾别说出这句话,御翎莞尔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识时务。” 接着她就走到了顾别面前,高高在上的宫主并没有施舍半分眼神给跪在地上的人,而是一条条陈述了自己的要求。 做得到,她就帮忙,做不到,还是和之前那晚一样,请将军府的侍卫抓贼。 “第一,我之前提的要求不变。” 这条没问题,顾别这几天已经想透了,现下跪在这里更是水如止水。 “第二,我一个弱女子在将军府实在太危险了,尤其还是在敌国中,每次想到都会令本宫难以心安,所以——本宫需要一名暗卫保护。” 言下之意,是让顾别当自己的暗卫。 这条也没问题,比起公主殿下来,其他都不算什么。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弱女子,武功更是有可能在他之上,然而顾别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我愿意做您的暗卫。” 听到顾别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御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她半蹲在对方面前,盯着顾别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 女子肌肤欺霜赛雪,那充满侵略性的美一下子近在眼前,叫顾别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一下。 然而对方笑意中的戏弄在最后一句话中达到了顶点:“最后一条,我要你在看完御苒后扮作狱卒,好好地教训一下对方。” 她笑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这美里掺了最恶毒的因子,叫人遍体生寒。 顾别当下就皱起眉头直视御翎,“宫主,您何必欺人太甚?” “真是不巧,本宫向来就喜欢这样欺负人。”御翎略挑了挑眉,“谁让你几天前的时候不答应本宫,现下想要本宫再帮你,自然就要付出点代价。” 顾别根本就没办法和御翎谈条件,他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稳。 “顾别愿意代公主殿下受罚,请宫主开恩。” 开恩两个字顾别说的尤为艰难。 “你愿意,本宫不愿意。” 御翎没有丝毫同情心的关了顾别的希望之窗。 她的性子实在太恶劣了,谁要是得罪了她,她便要千倍万倍的让对方还回来。 此时此刻顾别万分后悔当日自己没有及时答应御翎的请求。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御翎已经站直了身体,她再次恢复成高不可攀的模样,眼角眉梢无一似多余的情感。 像是担心筹码还不够,御翎又补充了一句,“没关系,这一次本宫给你充足的时间慢慢想,只是你多想一天,你的好公主就要在天牢里多受一天折磨。” 打蛇打七寸。 她实在太懂得怎样拿捏人的把柄。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顾别只要一想起御翎白日里给自己送过来的消息,里面提到她让人好好教训了公主殿下后,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他拿命来保护的公主殿下啊,如今居然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到这样的牵连。 那一瞬间他甚至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就这样贸然找上了御翎,如果没有去见御翎,对方就不会突然将目光瞄准公主殿下。 可是后悔没有用,在接到这个消息时,他就知道这一次再去见御翎,不管对方提出了什么要求,他都只能照单全收。 否则,以御翎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换着法去折磨公主殿下。 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说出答应的那句话后,顾别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他的力气,跪在那里的腰杆也弯了下来。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御翎的好心情。 如今顾别已经成了自己的暗卫,她倒是难得给了几分薄面,亲自拉着对方站了起来,还伸手拂了下对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地听本宫的话,我就不会再为难你。” 御翎看着顾别,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她也不管自己的战利品心情怎样复杂,只是颇有闲情地道:“既然已经是本宫的人了,现在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吧。” “那公主殿下的事……” 顾别有些急,他还不知道御翎什么时候出手让自己去见一见公主殿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女子脸上的表情倏而变冷,“顾别,不要惹本宫生气,你不想知道后果的。”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冷,又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手段,顾别噤了声,没有再提刚才的话。 “属下就在外面守着,宫主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唤我。”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脚尖在地面轻点一下,飞身倚在了一棵老树上。 两个人在这样暂时达成了协议后,日子又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御翎一直没有提起让顾别去见施苒的事情,她欣赏着对方每每欲言又止的表情。 每一次还要故作无知般刻意去问对方,有什么事。 而顾别也如她设想的那般,从来不敢问出来。 很快,就到了邹承辟说要带御翎出府解解闷的日子。 而在他们出府前,御翎那仅存的良知终于发挥了作用,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顾别确实成功混进了天牢。 当他看清公主殿下的模样时,饶是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眶。 金尊玉贵长大的公主殿下在一行人当中瘦得最为厉害,她脸色极差,身上穿的是最末等的犯人服,头发也乱糟糟的。 和其他人比较起来,施苒像是逃荒的难民。 邹承辟亲自吩咐了下面的人说要好好教训施苒,自然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 或许一开始大家还为施苒抱不平,可久了后他们就发现那些狱卒似乎只针对施苒一个人,而且他们的手法隐秘,显然是受到上面的人的指使。 意识到这点后,除了施苒的母妃是真心实意心疼对方外,其他人就没有为她说过话了。 他们现在的身份敏感,如果真有人想要教训施苒,他们再帮忙说话,不难保证自己不会引火烧身。 大家都是在皇宫中混的人,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的。 顾别这一次扮作一个寻常百姓来到了天牢,大概是御翎的吩咐,狱卒对他的态度挺客气,让他到时间后就要离开。 他没有办法进去,只能隔着牢房的门跟施苒说了几句话。 眼看御翎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而对方要求他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顾别心底有些焦急。 临走之前御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记得好好练习一下自己要说的话,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让邹承辟杀了御苒。” 杀一个人,一个和自己还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御翎眼中是那样寻常。 寻常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顾别知道御翎说的话是真的。 她真的会因为自己没有完成她提出的要求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那个女人向来只图自己的欢愉,难管他人死活。 他还知道如今这座牢房中肯定还有御翎的眼线,他们在监督自己是否乖乖完成任务。 看着公主殿下满是希冀的双眼,顾别有些沉痛的闭了闭眼。 御翎的要求里还提到了让他不能暴露自己还活着,并且就在将军府的事,所以顾别稍微整理了下言辞,就慢慢开了口。 他说出的话是那样轻,可每一句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子割着自己的心,“公主殿下,属下不能救您出去。” “为什么?” 施苒没想到自己盼了好久的人见了面后就对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还是你遇上了什么危险?” 施苒知道自己的暗卫是什么样的人,她下意识地就猜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然而顾别摇头了。 “不,属下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人威胁属下。”顾别瞥开了眼睛,他不敢和公主殿下对视,“属下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还没等到施苒再开口,顾别又是一鼓作气将腹内早就拟好的草稿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顾别都是在暗中保护公主殿下,从没有自己的生活,而现在梁越国已经亡了,公主殿下也不再是公主殿下,所以顾别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太累了。” “您知道吗,其实……”顾别顿了顿,最终还是咬咬牙继续道:“顾别心中一直都有爱慕的人,只是因为公主殿下,所以一直不敢表露。” “属下心仪御翎宫主,因为碍于公主殿下的颜面,所以从没有说出来。” “今日顾别特意来看望公主殿下,也不过是为了全一个主仆情谊。” 顾别每说完一句话,施苒的眼神就黯淡几分。 可这个曾经的暗卫像是不知道她有多难过一样,仍然在不停说着。 “今后公主殿下的死活都与顾别无关,请您保重。”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别竟然看也不看她,就离开了天牢。 没有比自己亲近之人的背叛更令人难过。 而御翎真正的目的也在此。 只是施苒不知道,她以为已经离开了天牢的人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跟着狱卒到了一间小屋,换上了对方的衣服,稍作易容后就走了出来。 顾别易容之后跟之前的样子很是不同,身上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哪怕是施苒也认不出他。 更何况经过刚才顾别那一番话的打击,施苒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她一心想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别会说出这样的话,对方竟然还说自己心仪御翎,她虽然没有了解过顾别的生活,可是却也知道对方向来是和自己同仇敌忾,再说以御翎那样的禀性,顾别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可她又想到顾别刚才说的,因为碍于自己的颜面所以才一直没有表露。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 施苒还是不相信,她直觉有什么在暗中操纵着,然而她毫无头绪。 还没等她想出些什么来,就被人拖出了牢房。 随后身上就是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新来的狱卒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用些隐蔽的手段,而是直接拿着鞭子抽了她好几下。 每一下都用了大力气,叫施苒痛得直抽气,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不知道这样的刑罚过了多久,她才又被送回了牢房中。 只是被送走的施苒没发现,对方每打她一下,握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着,等打完以后,顾别更是连鞭子都握不住。 他失神落魄的半跪在地上,等被别的狱卒提醒了一声才又回了那间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再失魂落魄的离开天牢,回到了将军府。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御翎告诉他现在吴喜国的皇帝还没下旨处置公主殿下他们,所以即使顾别在施苒身上打出了伤痕,下面的人也会给对方请大夫,给她敷药,不会让她留下伤痕,更不会让她一直受折磨。 是的,御翎答应了顾别,只要他拿着鞭子去打施苒,就会让邹承辟收回教训施苒的命令。 只不过前提是顾别不能耍小手段,手下留情。 “任务都完成了吗?” “回主子,已经完成了。” 御翎看也没看顾别,等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收回了画纸上的最后一笔,一朵娇艳的牡丹盛放在眼前,明明在一张白纸上显得有些突兀,可是却又极具美感,一如御翎这个人。 9 八碗狗血:坠楼的她 御翎搁下笔:“如今人也看了,就收点心回来,至于什么时候救他们出来,我自有分寸。” “是。” 已经完全习惯自己新身份的顾别态度恭敬地回复道,随即就离开了房间。 他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提醒御翎,自己已经做到了她提出的要求,让对方不要忘记答应他的事。 得到了对方的承诺,顾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他跟在御翎身边的时间虽然很短,却深刻了解了这个女人的禀性。 孤高,恶劣,乖戾。 这三个形容词用在御翎身上再合适不过。 等顾别离开后,邹承辟让人给御翎做的明天出府的衣裳也送了过来。 本是极为艳丽的色彩,相当压人,可当御翎穿在身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只会被这件衣服的主人吸引。 大片牡丹花样盛放在衣锦之上,女子肤如白雪,眼角眉梢无一处不美丽,即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是极为惹眼的存在。 隔天一早在马车旁等候的邹承辟见到御翎时,就被这身打扮得御翎惊艳得怔住片刻。 对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挽成好看的发髻,上缀着不俗的珠钗,额间并无花钿,只垂下一枚水红色的珠子,眉如远黛,盈盈若若,更有一身矜贵之气自然流露。 “阿翎今日甚美。” 这句话说得再衷心不过,御翎听了果然勾唇一笑,“多谢邹将军夸奖。” 御翎到了今时今日也还是只称呼邹承辟为邹将军,明明是十分见外的称呼,因为念这三个字的人是御翎,硬生生让男人觉得这样冰冷的字眼也变得多情起来。 他扶着矜骄的公主殿下上了马车,一阵蹄踏之声响起,一行人就此出发。 现在是夏秋之际,天气刚刚好,因此趁着这个机会,邹承辟带着御翎以及自己的心腹一起去往荟安别院游玩。 荟安别院地方十分大,这个时节不少王公贵族也都会到此地游览,往年只有邹承辟一个人,自然对此没有多大兴趣,可今年有了御翎就不同乐。 男人做了一番准备后就带着一行人一起出门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御翎坐在马车内,身边只有邹承辟一个人,对方在照顾御翎方面比侍女都要细心,因此她一路舒畅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后,将军府的下人将带过来的东西都搬到了别居里,荟安别院因为地方大,所以不少来游玩的人都会在这里住上几晚,而邹承辟显然也是有这个打算。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当然不会当天来当天回这样奔波。 御翎见此也没有出声。 不过下了马车后她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怀冶今天穿了一身竹叶青的长衫,衬着身上那股子书卷气更浓了些,对方面冠如玉,大概是感应到了看着自己的视线,抬起眼皮极快的望了御翎一眼,而后原本淡然的青年变得窘迫起来。 瞧着竟有些可爱。 真有意思,御翎看着就笑了出来。 这一声极轻,除了邹承辟以外没有人听见,他似乎有些疑惑,只是等望过去的时候,御翎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男人在人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御翎神色淡淡,俨然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马车停的地方是在荟安别院的东面,这里都是居住的地方,而西面则是游玩的地方。 邹承辟见东西都抬得差不多了,看着御翎声音轻柔:“这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会我再带你往西面去,今日有不少人都在,十分热闹,你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邹承辟这话说得很有深意。 这个地方只有那些王公贵族会来,而他将御翎带到这里,又指明今天会有许多人,明显是存了将她带到这个圈子里的意思。 这是一种认可。 一个亡国公主,却能得到这样的认可。 邹承辟那些心腹当初听到对方这样的打算后,连连道不可,只是没人能阻拦得了男人,他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是吗,邹将军难道不怕我的身份暴露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御翎似乎天生就拥有如何将别人的好意曲解的本领,她听了邹承辟的话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得到怎样的看重,而是戏谑出声。 “即便阿翎的身份暴露了,我也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情深爱重。 寻常人若听了这些话定然要感动不能自已,偏偏御翎不是寻常人。 她甚至扬了扬眉,“邹将军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想必你的那些心腹们也都为你这番深情担忧不已吧。” 御翎皱了皱眉,脸上全然一副无辜之色,“只是你我之间,又何必这般呢,见色起意的事情,邹将军未免说的太高尚了点。” 说完这话后,御翎就收起了那副无辜的神色,嘴角勾起极为讽刺弧度。 这也是女子一直以来都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会相信有人只因为幼年时的救命之恩而这般深情厚意,根究到底,还不是见色起意。 所以她瞧不上他。 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 邹承辟清楚御翎的想法,他并不否认自己对御翎的情感是复杂的。 童年时期的救命之恩,回忆的美化,都比不上初见时的冲击。 那样绝艳而高贵的女子,对方睥睨的眼神,都在挑动着他的心。 所以他沦陷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过来禀报道,“回将军,东西都已经归整好了。” 邹承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向着御翎走近了点,“荟安别院地方大,游玩的风景也多,趁着还没到中午,我们可以先去西北面,那里空旷,还有不少人在放纸鸢。” 他一边跟御翎轻声讲着荟安别院的风光,一边带着一行人往西北面走去。 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女走在前面,身后只跟着几个随从。 至于邹承辟的心腹一早就领了命自行游玩,无须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放纸鸢的地方。 今日日头正好,放纸鸢的人也多,吴喜国男女大防并不那么严重,是以不少还未出阁的女子都趁着这样的机会相互结伴而玩,男男女女混杂其中,那些小姐公子们身边都跟着仆从,并不会闹出怎样龌龊的事来。 等御翎和邹承辟两人到的时候,场面十分热闹。 蔚蓝的天空中飘散着各种各样的纸鸢,有些被风吹得交缠在了一起,有些摇摇晃晃飞了还没一会儿就跳了下来。 见御翎被这些纸鸢吸引了眼球,邹承辟在一旁轻声问道:“阿翎想要玩吗?” 男人的语气有些哄小孩子的意味,偏偏他自己没有察觉出来,只溺着一双眼看着低了自己半个头的女子。 对方额前那颗水红色的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添光彩。 “不用,只是些无聊的把戏罢了。” 御翎抿了抿唇,声音格外的冷,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再也没看那些纸鸢一眼。 邹承辟能够感觉得出御翎是想要玩纸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拒绝。 只是女子既然已经拒绝了,他也就不好再问这个问题。 “那我们就在此处随便走走,等到了午时吃过午饭,我再带你去别处看看。” “嗯。”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模式穿梭在遍是纸鸢的场地中。 御翎和邹承辟在荟安别院一共玩了四天,这四天中男人带着御翎认识了许多人,而他的态度明确,显然是将御翎当做自己未来的妻子,也让众人意识到大将军邹承辟对于这位从梁越国带回的女子是认真的。 同时御翎的相貌也惊艳了一干人等。 自此以后关于她的名号彻底响亮了起来,原先还只是依附邹承辟对她的宠爱,而现在则是单纯因为御翎的相貌。 原本一行人是打算在荟安别院停留七天的,只不过半途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在第四天的时候,自从被邹承辟赶回家,并且因为邹承辟生气而牵连镇安候府,让镇安候好好处罚了一通的西平月也出现在了荟安别院。 她自然是听到邹承辟带着御翎过来的消息在家中坐不出偷溜出来的。 少女见到御翎时,一双眼睛冒出了极大的怒火。 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的话,自己就不会被邹哥哥这样对待,更不会受到惩罚。 这些天她一直被拘在家里不能出去,只是被拘的时间越长,西平月对御翎的恨意就越多。 她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算在了对方的头上。 眼下看到御翎摇身一变,一改当日穷酸的样子,更是唾恨不已。 没了邹哥哥,你什么都不是! 约莫是西平月的恨意实在太强烈了,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正在慢悠悠走着的御翎微微转了转视线,就对上了少女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 只是御翎并没有感到害怕。 她就这样直直的看向对方,而后,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尽嚣张又恶意的笑容。 充满了挑衅。 似乎是在说:你看不惯我,可又能耐我何? 西平月垂在两侧的手倏而握紧,她向前踏出一步,可到底还是顾忌御翎身边的邹承辟,没有这样莽撞的走出去。 她在等一个机会。 或许连老天都在帮她,西平月并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邹承辟原本陪在御翎身边,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叫走了。 男人临走之前将带过来的随从都给了御翎,而后仍有些不放心的离开了。 西平月就是在邹承欧走了后,才举步走到了御翎的面前。 “我们谈谈。” 被家里人教训了一通的西平月比起数日前似乎多了几分头脑,至少现在她没有当场发作。 而当西平月刚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身后那些随从的警觉,尤其是对方跟御翎说要谈谈的时候,随从眼底更是直白的写满了想让御翎拒绝的字眼。 可是这位任性妄为的主子并没有接收到他们的信息,或者说,就算她接收到了随从们的信息,也还是无所谓的点点头。 “去那边吧。” 御翎的目光看向右侧不远处两米多高的角楼,唇边泛着笑,在这笑的背后,是无尽的恶意。 西平月顺着御翎的目光望过去,也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身后跟着的随从们直觉要遭,郡主对他们将军的心思昭然若揭,这回主动邀约,定然没有什么好事,要是这位主儿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他们这群人也得凉,只是没有御翎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开去叫将军回来。 等到了角楼处,御翎说要跟西平月两人上楼,叫他们都等在下面时,随从们更是心里暗暗叫苦。 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女子华贵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刺绣的牡丹花隐约泛起涟漪,水红色坠额随着走动微微晃动,每一步都显得尊贵卓然。 西平月跟在御翎身后,看着对方举手投足的气势,暗暗咬牙。 装模作样! 角楼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视线的东西,只有一圈朱红色栏杆,站在下方的人抬起头就能够将二人的状况一览无余。 只见穿着一袭明艳衣裙的女子走到了栏杆边,开口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后,西平月脸色就变得极差。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一来一回,本来还是平静的画面突然被西平月打破。 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朝御翎扑了过来,抓住了女子的手腕,脸上还是恶狠狠地表情,而两人此时的站位十分凶险,一个弄不好,从上面掉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紧接着,似乎是验证了众人的想法,被抓住手腕的女子奋力挣扎,无奈力气太小挣扎不开来,而后身后依靠的栏杆因为年久失修,竟然开始松动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顾别作为暗卫一直都在暗中看着。 因为御翎之前在他面前流露出来的功夫和手段,以及对方的性格,让他以为这是御翎特意设的陷阱,故意算计西平月,所以他并没有尽到一个暗卫的职责,在主子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子真的就这样摔了下去。 而始作俑者却由于及时抓住了身边的扶手,没有一同掉下去。 紧接着下方的随从就慌成了一团,角楼虽然只有两米多高,但华服女子坠下楼时恰好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顾别看着躺在下方陷入昏迷,鲜血直流的女子,久久没有回神。 10 九碗狗血:失忆的她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御翎怎么会真的掉下去了,还砸在了石头上。 顾别在愣神的时候,下方已经冲过来一个人,对方几乎是在御翎掉下来的一瞬间就冲了过来,及时控制住了场面。 怀冶这些天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一方面他见到邹承辟对御翎的态度,心中为将军感到不妙,另一方面他在见到御翎的时候,更是产生了一种极端陌生的情感。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折磨得怀冶整天都有些神不守舍。 虽然将军下令让他们自行游玩,可是怀冶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和御翎的脚步,今天也是同样。 当邹承辟被人叫走时,怀冶犹豫了再三后还是选择跟在御翎后面。 而当他站在下面看见御翎从角楼上掉下来的那刻,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消失了,视野中只剩下如蝴蝶般坠落的女子。 怀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朝着御翎跑了过来。 只是他终究是一个文弱书生,任他平日里有百般算计,千般谋略,在此时都没有半分作用,他亲眼见到这个美丽又恶劣的女子砸在了石头上,头部在瞬间涌出鲜血。 推开那些慌成一团随从后,怀冶尽管已经连站都站不稳,甚至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可他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控制住了场面。 青年人让其中一个小厮赶紧去禀报将军,再让另一些人去找大夫,而后上前查看御翎的伤势。 女子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当中,她的眼睛睁了一会儿,不知有没有看到来人是怀冶,之后就彻底闭了上去。 其实不用查看也知道伤势相当严重,对方头部渗出的血那样触目惊心,以至于让怀冶连抱起对方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不小心碰到对方的伤口,加重了伤势。 索性大夫和邹承辟都来得极快。 原本大夫是因为邹承辟担心御翎才会以备不时之需带过来的,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只是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边的动静虽然小,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角楼上掉下来,自然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尤其是当在此游玩的众人得知这跌下去的人竟是邹承辟带过来的那名女子,而推她下去的人是镇安候府的郡主西平月。 邹承辟几乎是提着内力跑过来的,他手上还带着大夫,等赶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让对方赶紧去看御翎。 而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还在上面明显已经吓得失神的西平月扔下来。 没错,就是从角楼之上扔下来。 对于御翎之外的女子,邹承辟向来没有那么好的包容度,更何况对方三番两次来招惹御翎,这一次更是将人都推了下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那种在看到自己珍而爱之的东西即将消散在眼前时的惶恐,邹承辟也不例外。 他来的时候就看到向来都是孤高而矜贵的女子正躺在地上,眼睛闭了起来,尤其是之前小厮来禀告的时候,说御翎被人推下去了。 那一瞬间什么可怕的想法都涌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这个明艳的女子会这样香消玉殒。 不可以,他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心,还没有让对方接受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单方面的离开。 更多的,是对于始作俑者的愤恨。 邹承辟明明知道儿女情长这种东西是不应该的,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比以前更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对御翎的感情。 所以在西平月被扔下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时,邹承辟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对方。 男人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因为西平月是女流之辈,或者因为对方对自己的仰慕而心软。 “既然镇安候府没有教好郡主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那在下就勉为其难帮镇安候府教一教郡主。”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西平月从被摔得浑身上下都是痛意中恢复过来,邹承辟就挥了挥手,让手底下的人粗鲁地拖走了西平月。 少女身娇肉贵,又是从高处摔落,受到的伤自然也颇多,甚至连手腕处都骨折了。 只是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 在看到西平月被拖着离开时,他目光冷冽,看着对方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这种眼神让西平月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就连口中要说出的话都被吓得吞了下去。 她想说这一切分明都是那个坏女人自导自演的,是她一开始就出言不逊,是她有意挑衅自己,所以她才没忍住就动了手,只是没想到那栏杆竟这么不结实。 她想说要怪就怪御翎自己运气不好,跟她无关。 可是对上邹承辟的眼神,西平月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对方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最好祈祷御翎不会有什么事,否则她这条命也保不住。 多荒唐,明明御翎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亡国民女,而她可是郡主。 从前的邹承辟无欲无求,即使他拥有那样令人傲然的地位,也没有使用过相应的权利。 可当他真的想要行使这个权利时,也没人可以拦住他。 因为他的确有那个资本。 西平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甚至连向家里人求救都不能,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她一个没有了半分利用价值,甚至还要赔上家族权益的女子,是不会被欢迎的。 她只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少女浑身都是痛意,只是令她更痛的是邹承辟对她的态度。 四周往来的人有很多,有些不了解情况,平时倾慕西平月或者跟镇安候府交好的人看见对方被人这样拖着走,心中愤慨,想要去阻止这些人。 可等到身边的同伴讲清了缘由,以及那些人是邹承辟派出来的后,这些人都歇了自己的动静。 * 不论这场动静吸引了多少人的关注,都不如御翎来得重要。 女子被大夫施针暂且护住了性命,不过由于头部磕到的位置过于凶险,所以在情况被稍微控制住了后,御翎就被邹承辟抱了回去。 而怀冶在看到男人抱着陷入昏迷的女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时,终究没有再跟上去。 今天这件事不仅让邹承辟重新认识到了自己对御翎的感情,也让怀冶明白了—— 就算他心慕于对方,可他始终是没有资格的。 青年脚下微顿,随后便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他想,他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了。 而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一道隐匿的身影。 顾别此时双眉紧锁,然而手底下的动作却不能不更加小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秘密,不能让邹承辟发现了。 暗卫正深陷自己没有及时去救御翎,以至于让对方跌落下去陷入昏迷的自责中。 尽管女子性情多变,傲慢,嚣张,恶劣,可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而他也的确没有尽到一位暗卫的职责。 一行人匆匆赶到临时居住的地方,大夫又给御翎施了几针,而后开了药方。 等药喂下去后,伤情才算得到了初步的治疗。 可毕竟这里只是别院,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再加上有些珍贵的药材这里也没有,因此邹承辟让人在马车上铺了厚厚一层绒毯后就将御翎抱着赶回了将军府。 索性将军府离荟安别院并不是很远,因此就算邹承辟让人将赶车的速度放慢以免加重御翎的伤势,也没太费多长时间就回了将军府。 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邹承辟就已经派出一拨人提前赶回将军府,让家中的奴仆和府中其他大夫都候着,因此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并不显得慌乱。 御翎依旧是被邹承辟抱着走了下来。 男人脸色阴沉,只是在对上怀中的女子时,却放缓了神色,眼中都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这一晚将军府灯火通明。 而镇安候府同样如此。 至于其他各个世家贵族也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荟安别院发生的事情。 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自然会拾起自己的武器。 可是没有人想到令邹承辟拾起武器的人竟然会是御翎。 不少人今夜都难以入眠,这件事虽小,可它背后透露出来的深意却不小,他们原本还想打邹承辟的主意,现在这些主意还没打出去,就已经被对方堵了回来。 如今看来,将军府的女主人不出意外的话,必然是御翎了。 毕竟,邹承辟可是为了她连镇安候府的郡主都打了。 听说对方将西平月打了一顿后又直接送回了镇安候府,还留下一句话,说他不希望再见到西平月。 这是什么意思? 西平月是嫡出的,只要在镇安候府一天,和邹承辟碰上面是必然的,可是如今邹承辟明确发话不希望再见到对方,不就是逼着镇安候府将人送走。 偏偏作为被压迫的一方还什么话都说不了。 * 翌日。 一个晚上过去,御翎的伤势也已经脱离了险情,大夫说再等几个时辰对方就会醒过来了。 而在此期间,邹承辟哪里都没有去,就这样守在御翎身边。 昏迷时的御翎依旧是好看的,同时还是无害的,柔软的。 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御翎醒着的时候,是高傲的,有刺的,不能任人摆布的。 他近乎贪婪的望着御翎的眉眼,哪怕女子此刻在昏迷中,邹承辟也没有冒然亵渎对方。 他只是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女子。 大夫说的没错,几个时辰后,御翎果然醒了过来。 只是。 御翎失忆了。 女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感受到了头部的疼痛,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盛满了难受,还有些许委屈。 邹承辟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等御翎开口后,他就知道这不对劲出现在哪里了。 “你是谁啊?” 女子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高高在上,带着几分软,还有几分茫然。 这显然不是御翎会表现出的样子,更不是她会有的语气。 即使是在她有意捉弄自己的时候,御翎也是孤高的,她可以伪装神情,可以假意撒娇,但眼中流露出来的依旧是公主殿下应有的样子,尊贵,骄傲。 眼下躺在床上的女子却是由里到外都变了。 她还是御翎,可又不是御翎,因为她失忆了。 大夫说御翎受伤的部位太严重,所以影响到了记忆,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则没有定数,可能几日就好,也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恢复。 听到这个消息后,邹承辟先是愣了片刻,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等他迎上女子全然信任的眼神时,又觉得或许失忆了……也好。 当御翎醒过来问他是谁的时候,邹承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是你的未婚夫。”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弥补的时候,御翎已经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信息。 邹承辟不由自主的想,这一次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横亘着国仇家恨,如果他将一颗心捧在御翎面前,那么会不会结果有所不同。 对方会不会接受自己,会不会……同样心慕于他? 邹承辟不知道,只是他却可耻的想要去试一试。 而同样知道了御翎失忆的事情后,顾别本就自责的情绪更加深了许多。 他趁着没人时去见了御翎一面。 已经恢复了些许气色的女子在见到房间里突然冒出来的人时被吓了一跳,她以为顾别是坏人,想要逃跑,可是身体正虚弱,一站起来头就发晕。 御翎重新跌落在床上,看着顾别眼中满满都是警惕。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对抗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更是聪明的没有喊出声。 因为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将自己杀了。 御翎的表现都被顾别看在眼里,他故意这样出现在对方面前,甚至摆出这样的架势,就是想要试探女子是否真的失忆了。 没办法,御翎之前表现出来的手段都太让顾别印象深刻了。 因此到了现在,他还是想要再试探一番。 可惜,顾别并没有试探出什么来,御翎的表现符合一个失忆的人应有的表现,甚至她害怕的神情都是那么真实,没有一点虚假。 顾别试探到最后,也只是试探出御翎真的失忆了。 ------题外话------ 感谢“君倾逍遥”小天使投的3张月票! 11 十碗狗血:害羞的她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确定御翎真的失忆了后,顾别才放缓了自己的神色,将整个人身上危险的气势都收了起来。 然而听到他的话后,女子并没有放松下来,甚至看着顾别的眼神更加警惕起来。 顾别见此沉默了片刻,“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坐在床上的女子头部还绑着白色的纱布,看着一脸复杂的陌生人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声音又虚又软。 顾别还是能看见御翎眼底的害怕,他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看见女子微微松口气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他又道:“我是你的暗卫。” 暗卫这两个字不难理解。 御翎即使失忆了,应有的常识也没有忘记,她只是有些不解,既然是自己的暗卫,为什么刚才要以那样的方式出场。 或者说,对方其实是在骗自己,只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女子失忆过后好像变得格外好懂,对方的想法此刻都直接表现在那张有些虚弱的脸上。 顾别见此只好又道:“之前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所以才会想要试探你一下。” “这样吗?” “是的。” 看见顾别确定的点了点头,御翎抓紧被子的手最终渐渐松了下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试探我呢?难道我以前假装过失忆吗?” 下一刻,女子就从顾别的话里找到了漏洞。 “没有。”顾别脸色有些复杂,“只是你这次失忆的原因有些蹊跷,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怀疑。” “蹊跷?” 御翎似乎听不懂顾别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已经下意识去相信对方的话了。 失忆后的御翎不仅好懂,还极其单纯。 “承辟说,我是被别人推下楼然后头部砸在了石头上,所以才会失忆的,你为什么会说蹊跷啊?” 邹承辟在御翎清醒过来后,不仅给自己安了一个未婚夫的名头,还解释了御翎为什么会失忆。 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第一个见到的人本身就意味着特殊的地位。 而单纯的女子自然会全盘相信对方的话。 可是现在她见到了其他人,这个人告诉她自己失忆的事情有些蹊跷。 女子当然会疑惑。 “确实是别人推你下去的,当时……我当时以为……”以为什么顾别没有说下去,“抱歉,当时如果我能够及时出来救你,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眼下御翎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失忆,那边公主他们还等着解救。 顾别觉得现在的情况真是一团乱麻。 “你当时以为我不会掉下去,是吗?” 对于御翎的问题,顾别默认了。 不管是失忆前的御翎,还是失忆后的御翎,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同样聪明。 女子仅从暗卫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推测出对方的想法,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御翎又问,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惊惧了。 可是顾别没有回答她。 他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对方解释,难道要说因为你以前手段非常,为人恶劣,身上还有不俗的武功吗?因为你惯用的伎俩就是戏弄人,所以这一次说不定也是故意栽赃陷害其他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满脸都是单纯的女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御翎轻轻说了句,“是不是我以前跟现在不一样?” 顾别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他用生动的表情回答了对方。 暗卫不知道御翎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事实又确实是这样,所以顾别的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惊讶。 而这些已经够御翎确认自己的话是对的了。 她似乎有些失落。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句话已然就是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这么轻易相信我了吗?难道不怕我是坏人?” 一句极为老套的话,可是御翎却看着顾别认真地道:“如果你真是坏人,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再说,哪有坏人大白天敢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在将军府,难道不怕我叫人来抓你吗?” 说到后来,女子脸上带了抹俏皮的笑意。 是跟以往不同的。 顾别再一次意识到。 只是听到对方话里的“叫人来抓你”,顾别难免又会想到一开始来找御翎的时候,对方的所作所为。 “那好吧,不过你真的想要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嗯。”御翎很肯定的点点头,“虽然承辟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可我总觉得这些事情都不真实,所以我想要听一听你说的。” 顾别这些天一直守在外面,关于邹承辟跟御翎说的话,他当然也都知道。 只是……堂堂大将军,竟然会趁着御翎失忆编纂出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未免让顾别有些咋舌。 “那要是以前的你是个坏人,怎么办?” 果然,听到这句“预防针”,御翎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而后又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让顾别说出来。 没有记忆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 御翎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哪怕……哪怕自己真的是个坏人。 想到这里,女子的脸上又是一阵失落,如果她真的是个坏人,就不难理解顾别为什么会说自己掉下楼的事有些蹊跷了。 “你从前的性子,跟现在很不同。” 顾别挑着一个还算平和的话题切了进去,他简单说明了御翎之前的性格。 有些任性,有些顽皮。 可御翎却能感觉到,这是顾别极力修饰之后的话语,那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顾别,你不要跟我绕圈子了,直接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我能承受得住的。” 方才两人对话之时,御翎就已经问出了对方叫什么名字,此时她就这样直接叫出了口,说话的时候却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好像之前上演过一样。 御翎的目光带着些急切。 再加上顾别有自己的盘算,他想要救公主出去,如果之前的御翎做事诡谲,为人喜怒无常,那么现在的御翎无疑是非常单纯的。 或许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点,他可以趁机让对方帮帮忙,将公主他们早点救出来。 于是顾别就将梁越国和吴喜国之间的事情娓娓道来,并将自己的来历也都一一说明。 整整半个时辰,顾别才将和御翎有关的事情讲清楚,而女子则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抬起头,“原来我以前,这么糟糕。” 御翎大概是不想让顾别担心,所以强行扯了扯嘴角,可是她的状态实在不太好,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般。 大概人天生就有怜弱的心态,从前的御翎让顾别咬牙切齿,可现在的御翎却让顾别心有愧疚。 尤其是他这一次确实想要利用对方。 “你……”别哭。 后面两个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御翎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还有以前做的那些事。” 御翎脸上的愧疚一点都不比顾别少,她难过的连声音都低沉了一些。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邹承辟的未婚妻,可现在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梁越国长公主的女儿,并且还曾经对顾别提出了那样的请求。 “对不起。” 说这句话的是御翎。 她看着顾别,脸上满是歉意,“虽然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但我还是没有想起来,因为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我无法……对亡国的事情感同身受,即使我知道,现在照顾我的人其实是我的仇人。” 她的态度很诚恳,也非常真实。 的确,对于没有记忆的人来说,不管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国仇家恨,都只是如同听了一场故事。 她没办法感同身受。 顾别理解御翎,正因为理解,所以他没有责怪对方。 “不过我会帮你的。”女子看着顾别突然说道,“其实你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都是想让我帮你吧?” “是,对不起。” 顾别没想到对方竟然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否认。 “你不用说对不起,要说的话,也是我说才对,毕竟以前的我那么过分。” 御翎冲着顾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的笑冲散了以往的锋利,那朵牡丹似乎变成了柔软的白云。 “你放心吧,等过段时间,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就会帮你的。” “多谢宫主。” 这一声谢是发自内心的,顾别没有问对方要怎么帮自己,他知道既然御翎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兑现的。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御翎的一个优点了。 * 接下来的时间,御翎都在慢慢养伤。 而作为“未婚夫”的邹承辟自然也经常陪在御翎身边。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喂完药后,男人看着御翎已经好起来的脸色柔声问道。 “嗯,感觉好多了,头也不怎么疼了。” 女子看着邹承辟,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她说话的时候也软软的,叫人听了心头也是一阵发软。 “那便好,你的伤势在还没好之前不能吹风,等再过几天,我先带你到院子里逛逛解解闷。” “好。” 女子乖巧的应下了,可她看着邹承辟的脸,不知道怎么口中的话就这样蹦了出来。 “其实你陪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闷。” 这是一句情话。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邹承辟眼皮跳了跳。 他有些意外于失忆后的御翎会如此……诚实。 对方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袒露在他面前,比如她想要什么,她觉得开心了,觉得难过了,都会跟自己表达出来。 在邹承辟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的时候,讲话的人就已经害羞得想要钻进洞里去了。 真是的,怎么会好好地就讲出这样的话来了呢。 此刻女子的脸上正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这让邹承辟见了心中越发欢喜。 他的料想没有错,从前因为御翎的性格和两人之间的国仇家恨,不管他怎样做,对方都不满意。 他甚至不知道那时的御翎有没有为自己动过一点心。 而现在看到女子的表现,他突然就有些忍不住想到,或许那时的御翎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要不然现在的御翎怎么会对自己这样信任。 因为她的潜意识里知道,他并不会伤害她。 男人第一次伸手握住了御翎的手。 他一直渴求的,却又不敢接近的人,如今就这样乖乖的,眼中充满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看着他。 这让他无比满足。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好不好?” 邹承辟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御翎连脸都红了,她有些羞恼的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挣扎不开。 “什么话啊,我忘记了。” 女子虽然嘴硬,可她半低的脸上却布满了好看的红霞。 “就是刚才那句,其实你陪……唔。” 眼见邹承辟竟然还要将她刚才那句话重复出来,御翎再也忍不住,干脆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掌心传来一阵柔软,两人的距离陡然近了许多。 这样的场景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相像,那一次两个人也有离得非常近的时刻,只是公主殿下的脸上满是不屑和傲然。 而此时公主殿下褪去了所有的外在伪装,只剩下柔软的内心。 四目相对间,女子眉眼含情,而男子眼底的喜悦更是快要溢出来了。 邹承辟微微倾身,两人之间只隔着御翎的一只手,连呼吸都有些暧昧起来。 “你不要过来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娇,又有些急。 可眼底都是羞意。 见状,邹承辟竟然低笑了一声,却到底没有更靠近了。 “上一次在荟安别院没有尽兴,等阿翎好了后,我再带你出府游玩一番吧,这一次换个地方。” 御翎看着邹承辟的动作,悄悄松了一口气,至于对方话里说了什么,她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跟着点点头。 等看到男人脸上的笑意有加大的趋势,她干脆伸手推了过去,“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你快些走吧。”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邹承辟的反应,御翎就径自抓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12 十一碗狗血:单纯的她 自从御翎失忆过后,在邹承辟的悉心关怀和照顾之下,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 而同时她心中也越发觉得愧于顾别他们,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溺在了男人的温情中。 对于此,御翎只能在另一方面去尽量弥补。 因此当顾别拿到那块独属于邹承辟的令牌时,看着女子那张陈恳的脸,一时有些失声。 顾别不知道御翎答应他的帮忙竟然会是这样,这块令牌就算是邹承辟的那些心腹,也没有办法拿到,可以想见其中的分量。 只是对方却因为自己的请求,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为他偷来了。 “这块令牌是我趁承辟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来的,我现在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帮你,只是这些天我看这块令牌挺重要的,应该可以帮你做一些事。” 御翎说话的时候嘴边一直都带着笑意,不同于以往的那种讽刺,而是实实在在的笑意。 “多谢。” 隔了好久,顾别才收起了手中的令牌。 令牌很轻,可是收起来的时候有些沉重。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自己想要帮忙的,再说,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还有这块令牌究竟行不行,如果到时候你还需要别的东西就直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忙。” “已经足够了。”顾别没有再提出别的要求,“现阶段我想要见一见公主,和他们商量一下对策,等谋划好了后再做打算,所以已经够了,不需要你再做别的事情了。”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见御翎果真一脸心安的样子,顾别轻声道:“你就不怕,邹承辟会发现这件事吗?” 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偷了令牌,还意图要放走梁越国的人,一定会很生气。 这些天他跟在御翎身边,自然也知道对方对邹承辟的感情。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御翎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我毕竟是梁越国的人不是吗?” 意外的,失忆后的御翎就连这种责任感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女子垂下了眼眸,声音淡了下来。 “我身上流着的是梁越国皇室的血,就算我没有记忆了,可这都是抹不掉的事实,即便我心仪……那也不能就这样弃我的亲人于不顾。” 女子坐在那里,从顾别的角度看过去,格外单薄。 她一个人被邹承辟带回将军府,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周围也是陌生的环境,什么都没有。 御翎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其实有想过这件事暴露出来的后果,可是我没办法泯灭自己的良心。” 女子的话题止于此。 御翎并不想要再深谈下去了,这件事暴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呢,无外乎就是邹承辟和她之间有了裂隙,他们之间再无多余的可能。 “你放心吧,最多一天,我就会把令牌还回来,到时候你再偷偷放回去就好了。” 顾别显然看出御翎的心思,他并没有让对方过多为难。 “一天?时间够吗?” “够的,再说我还可以让人做一个假的,对付天牢里的那些狱卒绰绰有余。” 御翎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她看着顾别既然有信心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有把握的,于是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你就先休息吧,我出府把事情办好后就回来。” “好。” 暗卫的身影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一直跟在御翎的身边,所以顾别对于将军府中的部署都已经了如指掌,出入自然没有太大的麻烦。 “宿主,您为什么假装失忆啊?” 顾别离开后,一直处于在线隐身模式的怂血终于出声了。 阿血对于自己宿主的任务完成度是一千一百个满意,前面几个位面御翎都是带着它收集到了百分百的狗血能量,所以在这个位面除了一开始将原剧情传送给宿主后,它就没有出来刷过存在感。 与此同时,阿血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与一开始的时候有所不同了。 比如它的机械音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话里的语气也开始灵活起来。 “失忆了才能跟男主在一起啊。” 御翎听到阿血的声音,平缓的嘴角微微翘起,因为系统本质上只是一段程序,既然她起了想让对方做自己宠物的想法,自然会让系统变得不是程序,而是有血有肉的。 她虽然可以直接做到,可因为在做任务,就顺便让阿血也变了变。 一个位面又一个位面的任务不止是御翎在做,阿血也在做,只不过后者做的是如何让自己“活”过来。 这种用所谓的“世界意识”温养的方法,她以前还没有试过,所以这一次干脆就顺便做了。 原来是这样。 听完御翎的解释后,阿血想到“失忆前”的宿主和“失忆后”的宿主截然不同的表现,心下了然,虽然它并不明白“失忆前”的宿主为什么要那样作天作地。 不过已经对御翎到达盲目信任状态的阿血表示,无所谓,反正它家宿主最后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只是当它经历了下一个位面的挫折时,才明白什么叫太!年!轻! 不过眼下已经达成一位面一个问题成就的阿血在问完了一个问题后就又乖乖遁了。 窗外风清云朗,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天邹承辟并不在府上,御翎打算出去走一走,要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还需要一位重要的人。 女子头部的伤虽然看着严重,但实际上她并不能感受到任何痛意。 对于御翎来说,所有的东西只要她不主动去感知,都是不能感受到的。 安排伺候御翎的人有很多,下人们没事的时候因为御翎的吩咐,是不允许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所以一路往外走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 只是一踏出房门,外面就有一堆人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候在那里。 哪怕御翎失忆后性格变了许多,可主子毕竟是主子,尽管御翎平时没有什么吩咐,他们也不敢有所怠慢。 不过看见这些人,往外走的脚步却没有片刻停顿。 御翎每一步走得都十分云淡风轻,然而很快就离开了院子。 那些下人仍旧规矩的守在外面,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主子刚刚离开了。 女子今天穿的是一身水蓝色宽袖长裙,头发披散在脑后,额头依旧缠了一圈白色的纱布,外罩一件带了帽兜的披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孱弱。 怀冶回过头时看见的赫然就是这样的御翎。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刚刚还在心底偷偷想起对方,转过身那人就出现在了眼前,以至于他连脚下的步子都顿住了。 自从上一次在别院中和御翎分别后,怀冶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冷静”。 即使是回到将军府,他依旧如此。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明明知道不该泥足深陷,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关注着御翎的消息,一直到得知对方安然无恙后才松下了一颗心。 随即他又听说那人失忆了。 怀冶也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有什么感受。 也许失落于对方忘了和自己唯一的一次近距离相处,也许轻松于对方忘了自己曾经的针锋相对。 总之,在他又辗转反侧了一晚后,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彻彻底底地栽了。 怀冶二十四岁,正值青年,前途光明,有着满腔抱负。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喜欢上什么人,更没有想过自己仅一个照面的时间就这样莫名其妙喜欢上了别人。 可是御翎却打破了他的不可能。 这些天在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后,怀冶终于冷静了下来,而冷静过后是巨大的空虚。 他没办法和对方在一起,甚至两个人之间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他不过只是一个谋士,而她却是将军心尖上的人。 听说御翎失忆后性格变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古怪骄横,和大将军之间的感情也有了很大进展。 今天怀冶就是因为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心烦,所以干脆跑出来随意逛荡一圈。 而就在他刚准备要回去的时候,竟然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怀冶甚至有些稚气的揉了揉眼睛,他担心这只是幻觉,可等他揉完眼睛,发现对面的人还在,而且还走近了几步。 青年的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 他极力稳住面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 两人之间还剩下几步路的时候,怀冶率先朝对方行了一个礼。 “见过翎姑娘。” 青年的声音有着特有的辨识度,长相也是如此。 因此怀冶就看见当自己抬头后,御翎笑了笑,那一笑犹如雪后初霁。 随后他便听到女子说:“是你,我认得你。” 原本就加快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跳动的更加厉害了,她失忆了,却还记得自己,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她心中也是有所不同的。 怀冶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荒唐的,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这样想到。 只是女子的下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想入非非。 “我昏迷之前有见过你。” 是了,她说的是自己掉下角楼时他跑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御翎还没有彻底昏迷,眼睛还睁着。 这样一来对方还记得自己就不足为奇了。 怀冶并没有失望。 因为那时候他也想过,如果对方醒过来后,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现在他已经得到一份额外之喜了,自然不会更加贪心。 他淡淡一笑,依旧是书卷气十足,“没想到翎姑娘还能记得在下。” “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昏迷之前的事情还是能记得一点的。”御翎将有些滑落的帽兜重新拉了回来,“当时我身边还围了好多人,不过我对你的印象最深。” “为什么?” 怀冶注意到御翎拉帽兜的动作,想起对方的伤势应该还没好,脚步一转就将对方带到一处挡风的地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因为你长得最好看啊。” 女子的笑声带了些许俏皮。 分明只是一句打趣的话,可却让怀冶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心脏。 那里跳得实在太快了。 “翎姑娘过誉了。”然而表面上,青年连语调都没有一丝变化,他好像只是在和一个略微有些相熟的人随意聊着一个话题,“对了,翎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听到怀冶的问题,御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伤口已经好很多了,就是还不太能吹风,等过段时间就完全好了。” “那就好。” 也不是太相熟的人,话题显得有些枯燥而乏味。 只是怀冶不知道以后能这样单独和御翎谈话的机会还有多少,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并不想这样简单而潦草的结束这次的谈话。 于是青年又道:“翎姑娘失忆是将以前的事全部都忘了吗?” 这话带着一点试探的语气。 他并非像顾别一样怀疑御翎没有失忆,而是怕提起这件事御翎会不高兴。 索性,对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所变化。 “全都忘了。”御翎点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子的语气很寻常,连一丝刻意的伤情都没有,可怀冶就是觉得有些心疼。 没有记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安的事情。 对方在将军府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失忆前的御翎是梁越国的公主,是在吴喜国所不能提到的存在,失忆后的御翎并不比失忆前好。 至少失忆前她还可以为自己长出一身的刺,用自己的阅历来保护自己。 可是失忆后的御翎变成了一张彻头彻尾透明的白纸,她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如果这时候有谁想要伤害她的话,实在太简单了。 怀冶不想对方受到伤害。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鬼使神差的,他就对着御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等说完以后他才意识到有所不妥,就算御翎真有什么需要,也一定会去找将军,他算什么。 果然,等怀冶望过去就看到御翎有些惊讶的面庞。 还不等青年说出些什么补救的话,那边女子就已经“嗯”了一声。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宛如新月。 “好啊,谢谢你。” ------题外话------ 这个位面都是狗血 13 十二碗狗血:偷听的她 哪怕很多年之后,怀冶依旧记得这个笑容。 是不惨任何杂质的,单纯无邪的笑容。 她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这句话怎样自不量力,只是高兴于有人对她释放出了善意。 青年愣愣的看着御翎,随后带着克制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两个人的身份使然,就算再多不舍,怀冶也要告辞了。 “时间不早了,在下要回去了,就此别过。” 怀冶拱了拱手,向后退了几步就转过了身。 而站在原地的御翎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随即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路上仍有不少下人,但他们依旧对御翎视而不见。 宽大的披风随着女子走动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很快御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不过当她回去的时候,却恰巧听见了有人在议论自己。 迈开的步子微顿,而后继续朝前走着。 御翎回到房间里重新打开了房门,跟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见她。 站在门口恭敬候着的众人霎时打起了精神,女子望过来的视线是平和的,不同于以往的凌厉,只是他们仍然老老实实行了一个礼。 稍微站在面前一点的一位侍女见到御翎打开房门后,主动蹲了蹲声轻声问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御翎打量的视线就落到了讲话人的身上。 她从失忆过后就不记得什么人,尽管下人们都是伺候御翎的,不过女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房间里养伤,也不让人随意进来,因此对于她打量的视线下人们并不觉得奇怪。 “我有些口渴,你去烧壶茶给我吧。” “是。” 侍女听了御翎的吩咐,也不问对方房间里明明有茶,为什么还要让她再重新烧一壶,当下就领了命退出了偏厅。 御翎一句话说完后,视线又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你们……你帮我端些点心过来。” 剩下的人还有六七个,都是在偏厅里候着伺候御翎的。 “是。” 几个人一齐应了声,而后纷纷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外面就只剩下了御翎一个人,她转身将刚刚脱下的披风又重新披了上去,而后慢步走出了偏厅。 御翎出来的一瞬间在院子里做事的下人就看到了。 邹承辟出府之前就曾经打过招呼,让下面的人放聪明一点,不要让御翎出来吹风,因此在见到她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是一脸为难的看了过来。 女子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因此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又指了指院子,表示自己只在这里随意逛逛。 前几天大将军也带了御翎出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见此众人才稍微放下心,继续着手头的活计。 她的步子不疾不徐,走得也很轻,是以并没有惊动仍然躲在一旁说话的两个人。 这两个小丫鬟是不久前才过来这里的,一开始还有些顾忌,久而久之见到御翎不经常出门后胆子就大了起来。 不过这个胆子大也是相对的,从两个人只敢躲在一旁议论就可以看出来。 御翎回来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讨论她的来历,现下两个人讨论的重心又变成了邹承辟,不过话题仍然没有离开她就是了。 “我还听说这位主以前的脾气可是差得要死呢。”丫鬟甲朝着右侧御翎所在的房间努了努嘴道。 “是吗?那咱们将军怎么还……”丫鬟乙欲言又止,在她的认知里,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御翎脾气这么差,那大将军怎么还一副宠得没边的样子。 “谁知道这位主使了哪些手段。”丫鬟甲似乎想到了什么,瞄了眼四周见没人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还有,咱们将军在这主醒来的时候,竟然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你说稀奇不稀奇?” “什么?”丫鬟乙听自己的声音有些高,连忙捂住了嘴,“这位主子可是从梁越国带回来的,怎么说也应该是她攀附着将军吧,怎么好像反过来了,像是咱们将军上赶着……” 小丫鬟或许意识到这后面的话有些不太好,讲到这里就没有讲下去了。 丫鬟甲显然听懂了她的意思,“可不吗,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你一样震惊,你说说这是什么世道啊,镇安候府的郡主求而不得的人,却偏偏一颗心吊在别人身上,不过也幸好那人失忆了,否则以她以前那个脾气,估计和咱们将军还不一定能成。” “你怎么知道?” 丫鬟乙现在看丫鬟甲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崇拜,明明两个人是一起调到这个院子的,怎么对方却知道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信息。 “当然都是听那些院子里的老人说的。”接收到丫鬟乙的眼神,丫鬟甲有些洋洋得意,“虽然将军下过禁令,不让人随便议论这位主子,可话赶话难免就会露出一两句。” 如果放在一般的侯门王府中,这样的丫鬟确实算得上是机灵。 只不过毕竟年纪太小,性子还不稳。 御翎在外面听完了一整套关于自己的话后,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刚才去烧茶的侍女,对方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御翎的身影,就问了下面的人找了过来。 “主子,茶已经烧好了。” 一句话让两个小丫鬟的脸色煞白无比,两人对视了片刻—— 丫鬟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这里没人的吗? 丫鬟甲:我怎么知道那位主子就在外面,惨了惨了,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 丫鬟乙: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我好害怕。 丫鬟甲:你害怕我也害怕啊,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咱们一起出去请罪,没准对方不会追究。 丫鬟乙:不行,我不敢出去。 丫鬟甲:你…… 还不等两个丫鬟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道轻笑,而后就听见笑声的主人似乎转过了身子。 “点心也端过来了吗?” 两个丫鬟听见御翎这样问来人。 “都端过来了。” “那便回吧。” 脚步声响起,之后越走越远。 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后,两个丫鬟才大喘一口气,方才紧张之时两人身上竟然冒出了不少汗水,连领口都被浸湿了。 “这样是不是代表不追究我们了?”丫鬟乙的声音透着些许的虚。 “大……大概吧。”丫鬟甲擦了擦身上发出的汗,钻出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躲在一旁埋伏后答道。 只是两个人都想不通,为什么御翎不追究她们,而且看样子似乎还为她们打了掩护。 “我觉得,这位主子人挺好的,咱们以后就不要私底下讨论对方了吧。”丫鬟乙说道。 “好。”丫鬟甲死里逃生,哪里还敢唱反调,经此一遭后她算是彻底收了心,准备以后低调做人。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那位过来找御翎的侍女同样听到了她们的讨论。 只是主子当时没有追究的意思,她自然也就顺着说了下去。 “主子,方才那两人?” 侍女和御翎走了一段时间后,才有些小心翼翼的提起刚才胆大包天的两个小丫鬟。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真的脾气很坏?” 御翎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反而看着对方歪了歪头问道,话里还带了些调笑意味。 然而对方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脸色大变,甚至当场就跪了下来,“奴婢不敢,请主子恕罪。” 分明只是一句调笑的话,却引得这样的结果。 不用侍女回答,御翎也知道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起来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说完御翎也不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反而扔下一句“院子里太闷了,多些人说话也好”后就一个人走了。 侍女意识到御翎并没有要追究那两个小丫鬟的想法,跪在那里很快也就站了起来。 她跪得急,地上又有很多石子,膝盖不免就有些痛。 侍女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心中想着御翎的性格当真是变了许多,要是放在以前,恐怕那两个小丫鬟现在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然而这件好像是意外插曲的事情并没有轻易结束。 因为晚上当邹承辟回府后,就发现御翎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似乎有些……躲闪。 明明他早上离开之前两个人呢还好好的,难道是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吗? 想到这里,男人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他在想这个院子里有谁能让御翎这样,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在对方面前说了些什么。 不过眼下并不是发作的好时机,至少邹承辟不想让御翎看到自己发火的样子。 他依旧温柔的给对方喂了药,然后嘱咐了一通话后就打算出去。 只是放在床边的手却被抓住了。 “怎么了?” 女子倒是难得这样主动亲近他,邹承辟见此重新坐了下来,一时也不急着出去了。 “我……” 御翎面上浮现一抹挣扎,她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下面的话,手中抓着邹承辟的动作却下意识紧了一点。 还是跟刚才的事情有关。 邹承辟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瞎想。” 御翎看着男人,犹豫再三后像是终于有了决断,“我今天一个人去院子里走了走。” “是吗?有没有穿那件披风?” 御翎的披风是邹承辟为了带对方出门逛逛特意做的,虽然目前御翎能活动的范围只在院子里。 男人听到女子说的那句话,虽然问的是披风的问题,可心下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果然是在院子里听到了什么人讲话,才会突然这样。 只是他在等御翎自己告诉他。 他想看到女子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样子。 “穿了。”御翎点头,“我……我还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从我醒过来后,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对我也很好,我能看出你对我的心意,可是……你并不是我的未婚夫,是吗?” 御翎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只是女子面上依旧是平和的。 而邹承辟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猝然充满肃杀之气,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是。”男人承认了,他头微低,看上去有些失落,“我没有想要骗你。”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脾气很坏?” 御翎又问了一句。 “没有,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 这句话男人否认了。 不管是之前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御翎,还是现在娴静温柔单纯善良的御翎,在邹承辟心中都是最好的。 只要是御翎,邹承辟都爱。 “我知道你的心意。” 这是御翎第二次说心意这个词了,她松开了抓着邹承辟的手,“承辟,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陡然间听到自己以前是和邹承辟描述出来的人是不一样,御翎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男人也没有继续勉强。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派人来叫我。” “嗯。” “那我先走了。” 邹承辟将御翎的被角掖好后站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御翎又叫住了他。 “你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女子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出他们是谁,可邹承辟也知道御翎是让他不要处罚那些乱讲话的人。 男人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走出房门后,他在偏厅站了一些时间。 没有御翎在自己面前,邹承辟眼中的情绪一览无余。 那里面充斥着的是暴虐和极度危险。 如果不是临走的时候女子说的那句话,此时男人已经找出了乱嚼舌头根的人,邹承辟虽然不会乱杀人,可对于触碰到自己利益的人他却不会心慈手软。 男人并没有在偏厅站太长时间,等将身上的气势都收敛干净后,他就走出了院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御翎不会找那些人的麻烦,邹承辟自然也没有找出对方是谁的打算。 一直到邹承辟踏出院门的那一刻,暗中观察的丫鬟甲和丫鬟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尽管白天的时候御翎并没有追究她们,可两人想来想去仍旧担心回头将军会处罚他们。 现在见到邹承辟似乎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14 十三碗狗血:求婚的她 顾别说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果然没有骗御翎,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那块令牌回来了。 “都办妥了。” 这是暗卫回来对御翎说的第一句话,说完顾别就将令牌还给了御翎。 只是他敏感地发现一夜之间女子似乎情绪变得低落了许多,如果是没有失忆之前的御翎,可能顾别看见对方这样不会多嘴,然而现在他却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你也发现了?”御翎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目间染上愁容,“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同谋?” 顾别绞尽脑汁才找了一个比较适合描述两人现在关系的词。 被对方话里的“同谋”两个字逗笑了的御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我一早就听你说过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今天无意中在别人口中又听到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如此。 顾别见御翎谈起这个话题,才好了一些的情绪转眼又消沉下去,随即开口道:“所以你是什么地方接受不了?” “……” 被问到这个问题,御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了两圈。 “不知道。” 女子的声音也是同样的消沉,她露出一抹苦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这一次是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 御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顾别会这么说。 “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是愿意现在这样,还是恢复成以前那样?” 暗卫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 御翎连想都没有多想,立刻答道:“当然是现在这样。以前的我光是听听都觉得让人讨厌,我不喜欢。” “那不就是了,现在的你虽然没有记忆,可是你却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吗? 听到这句话御翎抬起头,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她从清醒过后身边一直有照顾的人,无论是顾别还是邹承辟都对自己没有恶意,尤其是后者,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御翎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既然过得开心,何必要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顾别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打醒了御翎的那些愁思。 见女子眼神恢复清明,意志也不再消沉,顾别笑了笑,“所以你看,这样是不是因祸得福。” 御翎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性格如何,可一个人再怎样改变,对一件事物的看法也不会南辕北辙,她现在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或许以前的自己同样也不喜欢自己。 与其抱着这样自我厌弃的想法过日子,忘了可能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御翎明白了顾别那句因祸得福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感激的朝对方一笑。 “我明白了,谢谢你开导我,顾别。” “不客气。” “对了,你去天牢见他们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母亲,她怎么样?” 解决了困扰自己的事情后,御翎想起了在天牢里的母亲。 顾别并没有责怪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问起自己的母亲,毕竟她现在记忆全无,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转述的,更何况有之前御翎冷血的案例在前,此时的御翎能问起这个问题就已经很好了。 “长公主还好,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 已经在吴喜国有一段时间的顾别自然也摸清了这里面的门道,对于梁越国的皇室,天牢里的人都只是规规矩矩的关着他们,并不会弄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除非是有人像御翎之前那样,故意交代了里面想要教训谁。 “那就好。”听到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受到伤害,御翎放心了许多,“你们有商量好怎么逃出天牢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暂时还没有,公主殿下有些事想让我去查探清楚。” 御翎点点头,她没发现顾别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查探自己的事吧,我这边不需要你整天看着,毕竟你不是我的暗卫。”御翎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当以前的要求不作数了。 连令牌都敢偷出来交给他,此时御翎再说出这些话顾别也不怎样惊讶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都不会在府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放心吧,将军府很安全的,而且有承辟……”御翎提起邹承辟的时候顿了顿,不过很快又继续道:“总之我很安全,你自己在外查探事情也要小心。” “好。” 顾别假装没有听见御翎话里的停顿,他想一开始的时候对方的神情,很可能是和邹承辟之间闹了矛盾。 “还有一件事。” 见到顾别似乎准备起身,女子有些急切地声音响起。 “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是关于邹承辟的。” 顾别有些不解御翎想要自己帮忙的事情是什么,他疑惑的看着对方。 “等你救出他们后,能不能帮我转告母亲,就说、就说我其实已经死在了梁越国陷落的那天。” 御翎不想长公主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甚至并不准备跟他们一起离开。 顾别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出了她的意图。 “难道你……” “是。”女子看着神情复杂的人点了点头,“我想要留在这里,你可以觉得我忘恩负义,跟仇国的人在一起,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对我很好,好到我不想离开他。” 御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感情这种东西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即便是顾别也无法强硬的让御翎改变自己的想法。 刚才是他说失忆对于御翎来说是一件因祸得福的事情,她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沉重的负担,和邹承辟在一起心动自然也不足为奇。 “好,我答应你,只是你不后悔吗?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怎么办。” “我不知道。” 御翎诚实的摇了摇头,“但我知道的是,当下这一刻我想要做的是留下陪着他,也许真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后悔了,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我是不悔的。” “我明白了。” 顾别看懂了御翎的意思,他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暗卫只在御翎这里呆了很短的时间,毕竟施苒交给他的任务需要尽快处理好。 临走之前,顾别看了一眼御翎。 他今天去见了公主殿下,说清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对方听完以后让他先去调查邹承辟为什么会将御翎带回来。 施苒直觉这其中有猫腻,所以让顾别先不急着救他们出来,等这件事查探清楚后再做决定。 顾别并没有将这件事老实告诉御翎,他的目光十分隐晦,又极为短暂,很快就收了回去。 等房间里再度空下来后,御翎转了转桌子上倒了半杯水的杯子。 * 三天后。 这三天里顾别几乎没有回过将军府,同时,邹承辟也没有再来看过御翎。 只不过到了喝药的时间,邹承辟还是会派人来看着御翎喝完药然后回去复命才放心,他知道对方暂时不想见到自己,于是用另一种曲折而笨拙的方法来表达对御翎的关心。 女子最终没有让邹承辟失望。 三天之后男人就收到了御翎约他申时见面的消息。 邹承辟收到下面的人递上来的消息后十分高兴,他知道这代表着御翎彻底接受他了。 即使对方已经知道了真相,即使他并不是什么未婚夫。 一向不注重什么细节的大将军因为这一次的见面,一个人在房间里挑了好久的衣服,直到约定的时间到达之前男人都还让下人看看自己可有哪里不妥之处。 御翎约他见面的地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因此即使在自己房间里耽搁了一些时间,邹承辟也还是及时赶到了。 不过这一次他踏进院子的时候,明显感觉有所不同。 太安静了。 整个院子似乎都是空的。 邹承辟抬起头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他刚想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就看到了同样是刚走出房门的御翎。 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极为艳丽,似乎还特意化了妆容。 她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华美高贵,任是怎样亮丽的服饰,也压不住自身的气质。 而在邹承辟见到御翎的时候,对方仿佛也看到了来人,她白皙而雍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极为耀眼的笑容。 这笑印在了邹承辟的眼中,而后一直蔓延到了心窝。 邹承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想快点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抱住这个朝自己笑得一脸好看的女子,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只是男人刚刚才踏出了一步,几片粉白色花瓣就从院子上空飘落下来,而后越来越多。 他和御翎中间像是下了一场花雨。 邹承辟知道,这一切都是站在对面的女子做的。 她清空了院子里的下人,她安排洒的花瓣雨。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心中的想法和爱意相互交织,邹承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从小父母双亡,童年时期跟在三皇子身边,而后在梁越国受尽屈辱,对方是那时候照亮他的唯一一束光。 许多年后,当他再次遇见对方时,两人已经成了仇敌。 而女子的出场惊艳了他的目光,他的心为着那人沦陷。 早在那时候,御翎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光了,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祈求。 眼下,这抹祈求好像终于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呼喊,她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她同样也是喜欢他的。 邹承辟一步一步,在漫天花雨中走到了御翎的面前。 当他走近对方时,肩膀上已经掉落了好几片花瓣,这些花瓣随着他的走动再一次旋转落到地下。 “阿翎,你……” 邹承辟没有比此刻更加幸福了,他看着御翎,眼中都是满满的深情,哪怕不用讲也能看出男人究竟有多爱重眼前的女子。 穿着华美衣裙的女子伸手将邹承辟肩膀上的花瓣捻起,声音轻轻地:“喜欢吗?原本我想早点见你的,可是又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就耽搁了几天。” 原本的等待有多煎熬,此时就有多惊喜。 邹承辟很想说,只是三天而已,并没有耽搁多久,然而他没有说话,他仿佛在这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御翎。 似乎要将这一刻永远印在脑海里。 尽管邹承辟没有说话,可是他眼睛里的情意已经表达出了一切。 “邹承辟。” 从昏迷到醒过来,御翎还是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出男人的名字。 然而女子的声音里却含着无限情意。 她同样看着邹承辟,“在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我的未婚夫,甚至我原本的性格都那样令人讨厌后,我确实有些难过,不过我难过的是自己以前那样坏。” “你很好,很好。” 邹承辟终于出声了。 她确实很好,不管怎样都好。 男人不喜欢听到女子这样说自己,因此重复了两遍同样的话。 “我知道,你先听我说完。” 御翎脸上的笑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这几天里我都想的很清楚了,你对我的心意我也都明白,所以就算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又有什么关系。” 女子主动伸手握住了邹承辟的手,她的目光灼灼,里面包含了所有令对方心动的情绪。 “因为,我对你也是同样的。” 我对你的心意也是同样的。 男人的脑袋因为这句话突然放空,他应该在这个时候欢喜得抱住对方才对,可是他愣住了。 惊喜过度后就是不知所措。 “所以,邹承辟邹将军,请问你愿意娶我吗?” “你说什么?” 这不是梦,是现实。 邹承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可是此时此刻男人却觉得现实美得依旧像是梦,御翎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吗? “我说,我要嫁给你。” 这真的不是梦。 因为邹承辟又听到了御翎的声音,她的声音那样好听,说的话也动人。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一切都让男人的心脏高兴得有些酸胀。 他得到了此生唯一的祈求。 15 十四碗狗血:恢复的她 邹承辟紧紧地抱住了御翎。 “阿翎,这是真的吗?” 巨大的喜悦让邹承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心确认,他不想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回答他的是御翎同样温暖的回抱。 两个气质出众的人在漫天花雨下相互印证了自己的心意,并确定下了彼此的关系。 直到好一会儿后,邹承辟才松开了抱着的人,“回头我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我们的婚事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无比轻柔,如同飘落在身上的花瓣。 御翎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女子依恋与欢喜的神态落在邹承辟眼中,更是让男人一颗心欢喜非常,他忍不住想要去吻一吻对方的额头。 可就要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听到了御翎有些痛苦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女子,对方捂了捂额头,面色煞白,看样子十分难受。 面对此情此景,邹承辟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痛,承辟,我的头好痛!” 头痛来得气势汹汹,以至于让御翎的声音都显得虚浮,人更是看着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见此邹承辟满脸紧张地将女子打横抱了起来,一边跨进卧房,一边喊来下人去叫大夫。 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男人坐在床头看着对方额头冒出的细汗,不免想得有些多。 他担心御翎受的伤只好了外面,而里面还有更严重的伤。 一想要两个人刚刚已经许下了白头誓言,现在女子却一脸难受的躺在床上,邹承辟不由加重了几分抓着御翎的力气。 他不会让御翎出事的。 墨色的瞳孔中又透出一股危险意味,随着御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邹承辟眼中的黑暗部分也越来越多。 就在抵达临界点的时候,外面的房门敲响了—— 是下人带着大夫过来了。 邹承辟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让对方给御翎诊脉。 索性诊断的结果并不是邹承辟想象的那样,大夫说这是脑部受伤后的正常现象,甚至有利于御翎恢复记忆。 说完诊断结果后,大夫开了一剂安神药方后便离开了。 而御翎的头痛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只是在听完大夫说的话后,邹承辟却有些出神。 “你说是不是?承辟,承辟?你在想什么?” 一直到第四次御翎问邹承辟问题对方没有及时回答后,女子才发现这个情况,她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啊?哦,是,你说的不错。” 被摇醒的男人面上露出迷茫,显然并没有将御翎刚才说的话听在耳中。 “什么我说的不错,你说说我刚才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这……” “承辟,你怎么了,自从大夫走后就一直在失神?”御翎问着问着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脸色就变了些许,“是不是我的伤又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别瞎想。” 邹承辟只是在想大夫刚才说的有利于恢复记忆的话,毕竟失忆前的御翎对他的态度有目共睹。 如果,如果御翎真的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后悔今天对他说的话? 那样高傲的公主殿下,怎么会舍下面子向别人求婚。 他这样想着,面上也不免带了些愁容,叫一直关注他的御翎更加担心。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我看了很担心。” 女子没有一丝一毫掩饰自己对他的关心,她直白坦荡的让人想要更爱她一点,再爱她一点。 邹承辟终究是在御翎关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如果你……想起了从前的事,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邹承辟对这个问题显得十分执拗,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本以为女子听到这个问题多少会纠结一下,可没想到御翎连想都没想,就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不然怎么办,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我都嫁给你了,再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可是……” “没有可是。”御翎坐直了身体,同样带着严肃的看着邹承辟,她的目光是那样坦诚,“人不要总是为没有发生的事而畏首畏尾,因为现下这一刻是真实的,我心悦你,想同你在一起,这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御翎的话说动了,邹承辟看着御翎半晌后笑了一下,而后揽过女子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得太多了。” 被揽住的御翎在邹承辟话落后点点头以表赞同,“所以啊,你要对我更好一点才行,这样我就舍不得离开你了。 “会的。” 男人的声音沉稳且有力。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后悔了,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哪怕是死。 在女子看不到的地方,邹承辟那双眼中露出的神态让人心惊。 * 就在将军府上下热闹的准备着他们将军的婚事时,顾别调查的事情也开始有了眉目。 他查探的很仔细,行事也很小心,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好几日没回府的顾别这日终于回了一趟将军府,据他最新调查到的消息,邹承辟之所以会带御翎回来,好像是因为对方对他有救命之恩。 仅仅几天的时间查到这些内容,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的顾别暂时还没调查出来。 他的身上有一枚假制的令牌,糊弄那些看守天牢的狱卒虽然足够,但也不能整天都去,因此他打算彻底调查清楚这件事再去禀报公主。 这一次他回来是听说将军府在准备婚事。 尽管早就知道会发生,但顾别还是觉得太快了,正好调查的事情也到了瓶颈,所以他才回了将军府,顺便从内部着手去调查这件事。 每个人的行动都在御翎的意料之中。 同时,每个人的表现也都会被阿血实时直播给御翎。 因此当看到许多天未曾露面的顾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女子心中并没有任何惊讶,不过面上却要伪装几分。 “顾别,你回来了!” 御翎的声音有些惊喜,同时对于对方突然出现在房内又有些惊讶。 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或许是最近在偷偷调查女子的事情,以至于顾别陡然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 只不过他又很快调整了过来,不能让对方察觉出不对劲,不然难免横生枝节。 “你上次说的事情查探清楚了吗?” 御翎招呼着顾别坐了下来,很是亲切的替对方倒了杯水。 “只查到了一点。” 暗卫实话实说,毕竟他接下来还要有所动作,现在在进度上隐瞒御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样啊,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只不过需要些时间而已。” 见顾别有些避重就轻,并不太想谈起要调查的事情,御翎也非常体贴的绕开了这个话题。 “刚好你回来了,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女子眼中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带着幸福的味道。 顾别有些知道对方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了。 他微微抬头,御翎失忆后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好,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他却察觉出对方似乎把他看成了很近的人。 是那种可以分享自己的人生喜事,可以分享自己的烦恼还有喜悦的人。 甚至于,如果现在长公主和他同时在御翎面前遇到危险,他都可以肯定对方会先救自己。 这样想着,顾别又并不感到意外。 就像是一个人独自坐在孤舟,在海上漂泊了数日,山穷水尽之际碰到了和自己同一国度的人,那时候你所有对生的期盼和对未来的憧憬都会不自觉移情到这个人身上,即使后来又会遇上其他人,但是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而此时顾别就是御翎失忆后,第一个讲出她的真实身份,第一个和她接近的人。 他和邹承辟不同,可同样在御翎心中占有一定分量。 思绪转了个来回,顾别面上没有显露分毫:“什么事?” “我要成亲了。” 她脸上洋溢的笑更加灿烂了。 “承辟说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不想那么草率,所以婚期还没定下来,但是我们之间已经心照不宣,都定下来了。” 御翎连语气都是那样欢快,叫听到的人也被感染上了几分高兴。 “那很好,你……” 说不上为什么,顾别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他感觉公主殿下让他查的这件事情最终会影响这场婚事。 暗卫看着御翎,压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你一定会幸福的。” 以邹承辟目前那样的态度,御翎当然会幸福。 女子接下了这句祝语。 只是这场乐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还不等顾别那边的事情查出什么结果,御翎本身就出了状况。 十日后。 这天照旧是风朗云清,邹承辟带着久未出门的御翎出了府,男人原本的计划是想带着对方出去游玩,以弥补上一次在荟安别院发生的意外,只不过等要出府的时候,邹承辟又改了主意。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命令下面的人去筹备婚礼的事,趁着这次机会,他想要带御翎去城中的多宝阁看看。 多宝阁顾名思义,卖的就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凤冠霞帔。 不过邹承辟并不是想要在多宝阁为御翎买这些东西,因为他一早就已经让人在制作了,这些人是他特意找的,比多宝阁的水平不知高上多少。 他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御翎面前。 男人这一次之所以想带对方去多宝阁,是想看看她都有哪些喜欢的东西,以便自己添在置办的彩礼中。 轿子出府未行多远,四周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御翎掀开轿帘,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 没过多久多宝阁也到了,邹承辟扶着御翎走出了轿子。 多宝阁向来是招待达官显贵的地方,能在这里做事的眼力自然不差。 他们认出这轿子乃是将军府所有,而从轿内出来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见到对方出来后还转回了身,又温柔小心的扶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尤其是在见到那女子的相貌时,在场之人无不暗叹一声,当真是举世无双。 想起关于邹承辟和那名翎姑娘的传闻,心下又是一阵了然。 怪不得对方会这么宠着那女子,若是这样的美人在自己身边,又有哪个不会心动。 两人走进来的时候立即就有人上去招呼,御翎不知道邹承辟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只是当她看见嫁衣时,不由得被吸引了一下。 他们在多宝阁一共看了半个时辰。 到后来御翎就有些累了,所以邹承辟带着她回了轿子,打算歇一歇再去下一个地方。 而对方在多宝阁看上的东西也统统被男人买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会让人再做出一份一起送给御翎。 就在女子上轿的时候,街头传来一阵高昂的声音。 不知道哪里的屠夫正在表演现场宰杀,动物的血液喷溅到屠夫的衣服上时,御翎的瞳孔猛的一缩,多日没有犯过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 自从上一次发作过一次,御翎又陆陆续续头痛过两次,不过每一次就像第一次那样很快就好了。 然而这一次却好像有所不同。 御翎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意似乎从脑袋里面传来又无法缓解,女子甚至不停的在用手敲击着头部。 邹承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御翎的异常状况,他心里涌现出一股突如其来的慌乱,似乎有什么事要变化了。 顾不得许多,御翎又是痛得失去言语,男人将女子抱进轿子后立即赶回了府。 明明来的时候觉得路程没有多远,可是回去的时候邹承辟却觉得格外漫长。 而御翎在头痛时说的话更让他心惊。 一开始的时候,御翎还只是靠着他不停地说自己的头好痛,到了后来御翎嘴里就出现了其他的词。 “血,好多血。” “不要杀了,停下,你们快停下……” 这两句话来来回回重复了许多次,邹承辟的心也开始一点点下沉。 ------题外话------ 提示:顾别对御翎不会有男女之情。 16 十五碗狗血:嘲讽的她 能有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御翎喊出这两句话,邹承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想起了梁越国被攻陷之时的场景。 这是不是意味着,御翎快要恢复记忆了? 男人眼眸中不断翻涌着什么,可又被很快克制住了。 现在御翎还没有想起什么,这只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况且就算御翎真的恢复记忆了,他相信以两个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方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他看得出来,御翎是爱自己的。 邹承辟看着牢牢靠在自己身边,双目紧闭的女子,抿了抿嘴角。 即使在心底这样告诫着自己,可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他希望御翎只是和前几次的头痛一样,不会想起从前的事。 那样骄傲而高贵的公主殿下,真的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只是他的侥幸在下一刻就被御翎的话彻底粉碎。 “本宫堂堂万金之躯,岂容你这卑劣小人任意折辱?” 这句话喊得虽然轻,可语气已经是从前的御翎才会有的语气。 邹承辟猛地低头看了对方一眼,闭着眼睛的女子似乎是在无意识中喊出的这句话,可却让他一颗下沉的心逐渐冰凉。 他最后的仰仗仍旧是侥幸,他希望御翎想起一切后还能如这段时间般,和他高兴的在一起。 轿子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邹承辟不知道回去的路到底走了多久,等他将御翎抱出来的时候,对方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 将军府因为这一场突发事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这一次御翎的头痛犯得也比之前每一次都严重,大夫施了针又开药熬了喝下去后,御翎的情况才有所缓解,只不过因为体力透支得厉害,此刻陷入了沉睡中。 等待是最为煎熬的。 尤其是不知道等待过后迎接的是怎样的结果。 邹承辟守在御翎身边很长时间,他细细端详着女子的眉目,即使是睡着了也依旧美艳动人。 阿翎,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准备好,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这些内心独白床上的女子通通听不见,她好像是一个恶劣的玩家,将所有人的情绪掌握在股掌之中,给你希望后再给你无限的绝望。 邹承辟在对御翎的事情上有一股难言的执拗,他固执地坐在这里等着对方醒过来,等着对方给自己的审判。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子睫毛微颤,似有醒来的征兆,而一直守在这里的邹承辟第一个发现对方的动静。 他赶紧站了起来,略微躬腰,“阿翎,阿翎?” 男音对于刚刚才要醒过来的御翎来说好像有些吵,她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邹承辟坐在身边,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女子脸色有些复杂。 她就这样看了邹承辟半晌,也没出声。 还是对方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安静,“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想起从前的事,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御翎垂下了眼眸,模样看上去有些冷,大概是因为太过虚弱的原因,倒没有了以前的盛气凌人。 她虽然没说话,可邹承辟还是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那样的眼神,是失忆后的御翎不会有的。 “看样子邹将军这场游戏玩得很开心。” 声音也是冷的。 就在邹承辟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御翎却出声了,只不过语气跟从前不同,完全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冷漠得像是一块坚冰。 这句话说完,女子倏而抬起头看向男人,眼神中泛出浓浓的讥讽,“趁着我失忆,便诓骗于我,甚至还想同我……” 成亲这两个字对于御翎来说似乎是什么污秽的词,她没有说出来。 然而听到女子的话后,邹承辟知道自己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御翎终究是御翎,她是高贵的公主殿下,一旦恢复记忆,自己于他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邹承辟握紧了拳头,声音艰涩无比。 “我没有想诓骗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要得到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法子。 即使后来这件事被拆穿了,可他还是做过,没得抵赖。 所以邹承辟说到后来,也说不出什么。 他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 “只不过你想得到我,是吗?” 邹承辟没有说出来的话,御翎补充完整了。 那张美丽的脸上带着鄙夷的不屑与嘲讽,“我告诉你,即便是我死了,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 “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带我回来的,现在也不要在我面前故作委屈,毕竟像你这样垂涎本宫的人,我见得多了。” “这些年来想要求娶我的人即便不是王公贵族,也是满腹经纶家学渊博之人,凭你这样低贱的出身,也配?” 尾音上扬,那种随意和散漫像是一道响亮的巴掌狠狠拍在邹承辟的脸上。 他重新抬头看过去,原本单纯善良的脸和此刻高傲张扬的脸重叠,两个人变成了同一个人,只是一个爱他,一个不爱他。 “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吧,等回头我再来看你。” 在那样的视线之下,邹承辟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失去了那个人。 高傲而矜贵的公主殿下依旧如从前般,仿佛看他一眼都是在施舍。 男人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所以他逃避了。 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方法,邹承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直到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才感觉那种被审视地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而等到邹承辟离开后,床上的女子收起了脸上过于浮夸的表情,静静躺下去等着差不多已经将事情查探清楚的顾别到来。 残阳如血。 日头很快就黑了下去,这个时候顾别才姗姗来迟。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将军府中收集信息,果然被他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原来邹承辟幼时曾是吴喜国三皇子佑轻的书童,因为对方被送到梁越国当人质,所以邹承辟也就一起跟了过去。 两个孩子,又是在他国深宫,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而御翎就是在这个时候帮了邹承辟一把,所以才会被对方记到今天。 只是,还是有些不对。 先不提这信息收集的过于容易,就说救命之恩这件事本身好像就有问题。 其他人不清楚,可是跟在施苒身边的顾别却知道,幼年的御翎虽然颇为皇上的宠爱,可进宫的次数并不频繁,再加上对方的性格,更是不可能对一个小小的书童出手相救。 最重要的,是顾别几乎震惊的发现,当年公主殿下也帮助过一个小男孩。 对比一下自己的记忆,那个小男孩的脸和邹承辟的脸竟相差无几,这不禁让他浮现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那就是邹承辟找错了人,真正的救命恩人其实应该是他们公主殿下才对。 面对这个荒诞的事实真相,顾别久久无法言语。 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只有等明日见过公主殿下后再行商量。 由于终于查清了这件事情,顾别难得回了一趟御翎的院子。 他现在对御翎的观感已经改变了许多,对方比他年纪小,又单纯,有时候两人相处间顾别倒是不自觉会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今晚听说御翎又头痛了,顾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对方的房间中,想看看她有没有事。 “你来了,顾别。” 还是有些欣喜的声音,但又有些细微差别。 “我听说你又头痛了,所以来看看你。” “我没事。”御翎身上的外衣并没有脱,见到顾别来了干脆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和以前一样熟门熟路的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失忆后的女子做惯了这些举动,顾别一时也没察觉出不对劲来,于是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对了,明日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坐在对面的女子久久没有出声,直到这个时候顾别才察觉出异常来。 他抬起头,就见女子脸上挂了一抹冷笑。 怎么回事? 还不等顾别脑子转过来,御翎就已经出声:“怎么,暗卫不怕我在水里下毒吗?” 这样的语气,又是这样的神情—— “你恢复记忆了?” 拿在手里的杯子因为放在桌面的动作过大,晃出了一些水。 女子只淡淡瞥了对方一眼,而后就站起身单手背在身后,倨傲的抬起头,“真是没想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趁着我失忆蒙着我去做了许多事,实在是……让我有些不高兴啊。” “我……” “在本宫面前称我,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御苒吗?” 御翎打断了顾别原本的话,她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冷冽。 任谁都能看出来女子在生气。 她的表现实在太明显了,又冷又傲,嘴角的笑意更像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听到御翎提起公主殿下,顾别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生怕对方又像以前那样变着法子折磨公主。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顾别为了施苒却可以跪在御翎面前。 他垂下头颅,恭敬无比地道:“请主子恕罪,是属下不敬。” 说完还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主子生气大可随意处置属下,还请您切勿动怒。” 切勿动怒是假,切勿迁怒才是真。 顾别跪在地上,连眼神都是恭敬地只看着御翎的脚尖。 他在等着对方的羞辱。 可是等了许久,御翎都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在对方失忆的时候,顾别倒敢说些什么话,可他面对的是没有失忆的御翎,是张扬跋扈喜怒不定的宫主,所以顾别连眼睛都没有抬。 “你出去吧。” 冷淡的字眼从女子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顾别有着片刻的怔楞。 怎么……回事? 他抬头,就见到对方往床上走的背影。 御翎似乎真的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他还没离开,女子就已经在自顾自的解开外套了。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暗卫见此赶紧站了起来,然后从飞身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等漆黑的身影站在院子里时,顾别又回过头望向御翎的房间,就在刚刚,卧房内亮着的灯也灭了。 四周万籁俱静,而他却疑惑于女子的举动。 为什么这一次御翎没有处罚他,而是仿佛轻轻揭过去了。 难道说,对方是在预谋些什么?顾别一下子就想起了公主。 可是不对,虽然御翎性格让人难以恭维,但他也清楚,如果对方真的要对付公主的话,肯定不会这样若无其事地让他离开,她巴不得看着自己一脸痛苦,然后跪在地上哀求她饶命。 只是御翎没有这样做。 难道说对方真的改性了吗? 想起失忆后的御翎和失忆前的御翎呈现的巨大反差,顾别有些拿不准。 他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他现在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了施苒身上,等天亮的差不多时,他就会重新混进牢房,和公主见一面,然后再商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的邹承辟回去后却久久没有入眠。 他站在房间里望着御翎所在的方向,隔着院门根本看不到什么,可男人就是这样静静地坐了几个时辰。 邹承辟看着手边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放的珠钗珍宝,这些都是他这段时间来为御翎搜集到的,准备添置到彩礼中。 明明应该是闪亮耀眼的珠宝,可此时却黯然失色。 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用不到了。 御翎今天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对方不会和自己在一起,甚至她仍然厌恶着他。 可是怎么办,他最后的理智都已经彻底丧失在对方向自己求亲的那一刻。 邹承辟拿起一只流苏簪,手心接触到一阵淡淡的凉意。 不,他还有机会的。 当初明明是她主动求的亲,只要她没有亲口否认掉,就还有机会。 就算……就算御翎拒绝自己,可是她总有不能拒绝的东西。 邹承辟想到如今在天牢里关押着的人,里面有御翎的至亲。 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只要能得到她,只要能得到她。 更深露重,而坐在房间内的男人似陷入了某种魔怔中。 17 十六碗狗血:无惧的她 隔天一早,顾别就去了天牢。 而邹承辟也重新出现在了御翎面前。 只是男人的衣肩上还留有湿意,恐怕半夜时分就跑来站在院子里了。 御翎只微微瞥了一眼,就不再看对方,“邹将军这是想玩什么苦肉计。” 语气漫不经心。 因为失忆时候发生的事情让女子彻底厌恶了邹承辟,所以现在面对他的时候,御翎连多余的语气都不肯再表现出来。 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 邹承辟举步走到了对方面前,也不接她刚才的话,“你我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中了,挑了几个黄道吉日,你看看哪个好?” 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克制。 男人说着便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圈了好几个日子。 然而还没等他递给御翎,对方就挥开了。 原本也不是拿得很紧,那张纸轻飘飘的飞到了半空中,又轻飘飘的落在了邹承辟脚边。 墨色的瞳孔有着瞬间的扭曲,只是男人还是弯下了腰,准备捡起来。 “我说过让你捡了吗?” 公主殿下的脚踩上了那张纸,甚至还恶劣的碾压了一下。 头顶的声音轻缓而冷漠,每一个字都在明确的告诉邹承辟,叫他不要痴心妄想想。 男人慢慢站直了身子,他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甚至还讨好地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记得那些日子,不如我说出来给你听。” 态度极尽卑微。 可女子从头到尾都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更不耐烦听他磨磨唧唧,“邹将军是耳聋还是记性不好,本宫已经说过,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昨天的话莫非你今天就忘记了?” 她是真的不怕邹承辟杀死她。 御翎的眼中透露出的这个讯息在瞬间就击溃了男人。 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这个人毫无弱点。 不,不会的,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邹承辟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 “既然公主殿下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么应该很想念自己的亲人。” 男人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些奇怪的腔调,仍然是温和的,可莫名就是让人听了感觉不舒服。 他在威胁她。 御翎笑了。 美艳的牡丹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动人,哪怕她的脸依旧是冷得。 “邹承辟,你在威胁我吗?” 女子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神,她说威胁两个字的时候平常得好像是在聊天,不见这个威胁背后的妥协。 邹承辟动了动嘴唇,“是。” 事到如今,他们两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一个坚持成亲,一个誓死不从。 既然邹承辟想要得到对方,就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 高大的男人将自己的算计和感情都摆在了御翎面前,看上去似乎光明磊落,可威胁本身就已经是下乘。 “那么,让你失望了。” 御翎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男人,“就算你把他们都拉到我面前杀了,我也不会动摇,想来他们知道我的决定应该也是欣慰的,你说是不是,邹将军?” 一句反问。 不管御翎是真的冷血还是假装出来的不在意,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她的决心比邹承辟想得要大。 于是下意识的,男人就问出了口:“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这似乎是有些可笑的问题。 可御翎还是回答他了。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公主殿下,而他在对方面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书童。 “既然你诚心发问,那我便诚心回答。”御翎唇畔露出一个残忍笑意,“我不喜欢你,不爱你,对你没有任何好感,听清楚了吗?” 不,你撒谎,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失忆的时候每一个你都是你,你是爱我的。 为什么要去否定它们,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打落。 每一个否定落下,邹承辟被禁锢的内心就疯狂一次。 直到御翎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至于那场子虚乌有的婚事,恕我不奉陪。” 意思是如果邹承辟坚持要准备婚事的话,成亲当日可能只会有他一个新郎。 这句话将邹承辟不堪一击的防护罩击碎。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翻涌。 邹承辟依旧扔下一句好好休息后就走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带着某种决心。 同一时间,顾别也终于见到了施苒,并将这段时间以来调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天牢中已经因为没有了上面故意派下来的折磨,施苒也养回了几分气色,穿囚服的女子在听完顾别的话后脸色沉了沉。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确实有帮过一个小书童,在她无意中从别人的刁难中救下对方后,觉得小书童瞧着有些可怜,还常常救济对方的生活。 一来二回两人就熟悉了几分,只不过她毕竟是公主,身后跟着嬷嬷、宫人,不能经常和对方见面,甚至连用的名字都是套用了母妃的姓。 想起这些事施苒莫名有些惆怅。 她没想到当初只是因为一时善心救下的人竟然会成为灭国的主力,更让她觉得不高兴的是御翎竟然冒领了救命恩人这个身份,理所当然在吴喜国过着和从前没什么差别的日子。 因为直觉其中有猫腻,所以在顾别找到施苒说出御翎的事情后,施苒并没有将御翎还没死的事情告诉给长公主,所以直到现在梁越国的人都还不知道其实御翎还活着,并且在将军府吃香的喝辣的。 这件事换做是其他人,施苒可能还不这么介意,可偏偏是御翎。 那个嚣张跋扈,脑袋里连几滴墨水都没有,就知道以权势压人,眼睛长在头顶的女人。 不仅没有同仇敌忾,反而不要脸的拿着自己的恩情享受。 施苒思考了下当前的局面,既然御翎不仁,就不怪她不义。 在她看来,邹承辟之所以会对御翎这么好,纯粹是因为有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加持,如果这件事一旦被扯破,那么御翎就会为自己的贪心付出应有的代价。 同时,她也可以利用趁机利用邹承辟,将父皇和母后他们救出去。 公主殿下凝神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对于御翎这样的女人,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对方,偷了她的东西,就要有还回来的自觉。 于是她在顾别耳边嘱咐了几句话。 “这……”听到施苒的吩咐,顾别难得有些犹豫。 公主竟然是叫他将真相告诉邹承辟,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御翎不就有危险了。 或许是失忆后的御翎令顾别改观良多,哪怕对方昨天恢复原样,他还是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顾别,你忘了刚刚说对方恢复记忆后是怎么做的了吗?” 哪怕失忆后再无害,可恢复记忆的御翎依旧翻脸无情。 昨天的对话又重现在顾别脑海中,他不该对一个这样的人抱有期待。 施苒的一句话就将那点恻隐之心打退,正所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尽管御翎并不是什么敌人,可难保她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况且这件事确实是御翎冒名顶替在先,而公主殿下做下的决定向来也都有自己的道理。 顾别毕竟是施苒的暗卫,从一开始天平就是朝对方倾斜的。 两人敲定下大致的方案,找机会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邹承辟,然后让对方想办法接施苒出天牢,最后再利用他救出其他人。 顾别见过御翎对邹承辟的态度,毕竟连她那样的人对方都可以忍受,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应该更容易。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表面上看在邹承辟知道真相后没过多久就接了施苒回府。 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的邹承辟正因为御翎刚才的那袭话情绪失控,他朝着无人的书房喊了一声,立即就有一道身影出现。 “去……” 男人原本是想让对方将御翎的母亲偷偷带回府,只是他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因为他并不知道御翎的母亲是谁。 关于梁越国皇室中人,邹承辟从来没有了解过。 他当初在梁越国皇宫确认了御翎的身份,就直接将对方带回了将军府,而其他人在邹承辟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御翎一点都不了解。 所有他以为的那些都不过是小时候了解到的。 至于御翎的父亲,邹承辟显然不可能带得出来,毕竟曾经是一国之君,而女子则不一样了。 只要不是皇后那么打眼,他就算命人偷偷带回将军府一段时间也不要紧,只要在规定时间“还”回去。 尽管刚才御翎听到他的威胁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可邹承辟还是想要试一试。 万一呢? 邹承辟的脸色更差了一些,还不等那出现的身影有所疑惑,就听见男人又道:“无事,你退下。” 将军并不经常会出现这种没头没尾的举动,不过那道身影还是在话落后就消失了。 * 邹承辟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御翎的妥协。 因为那个威胁最后不了了之了,此外就是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听说梁越国三公主叫御苒。 御苒,施苒。 名字重合度太高,让他注意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毕竟邹承辟对于其他人一向没有多大的兴趣。 可这个名字很快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邹承辟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不想让他蒙受欺骗的意思。 男人耐着性子读了下去,虽然御翎亲口否决了一切可能,但他让人准备的婚事还是没有停下来,只要人在府中,总有一天会得到。 这个念头在他读完这封信后更为强烈了。 甚至那一直禁锢着他的牢笼也在同一时间彻底瓦解。 那封信告诉邹承辟,御翎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梁越国长公主的女儿,而当年在梁越国皇宫救过他的人也不是御翎,对方只是冒名顶替的,真正对她有恩的人,是三公主御苒。 三公主御苒这几个字重新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唤醒了一些深层在脑海中的记忆,他记得当初御翎让他教训的人就是对方。 明明知道了这所谓的真相,可邹承辟第一时间竟然是高兴,他高兴于自己终于抓到了御翎的把柄。 这是不对的。 如果这个叫御苒的人,真的是当年说自己叫施苒的人,那么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人。 邹承辟看着这封信神色晦暗,虽然他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可是这里面提到的事情他的确要去调查一番,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去问施苒。 只是男人并不想要去天牢里审问对方。 想着御翎往常表现出来的厌恶施苒的样子,邹承辟眼底露出一抹不怀好意。 如果他将施苒弄到将军府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男人的心思难懂,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的想法有几分是出于得知施苒才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要见到对方验证一二,又有几分是……借此刺激御翎。 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在邹承辟的吩咐下暗中进行了。 做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想要从天牢里弄一个犯人出来对他而言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几天后,天牢里就多出了一位和施苒身形差不多的女犯人,而少了一位梁越国三公主。 再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哪怕是异国他乡,施苒的心情都是激动的。 她坐在邹承辟派来接她的轿子里,浑身上下浑然一新,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不上之前在皇宫里穿得,但也足够符合身份了。 施苒知道对方现在还没有去验证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毕竟当年的事只有两人知道,除非亲眼见到她本人去对峙细节,否则是无法查到当年的人究竟是谁。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顾别这样做。 只有见到邹承辟,让他知道自己才是对方的救命恩人,才有办法接近对方。 至于御翎,贪婪的人一开始的时候就要做好受惩罚的准备,不是吗。 ------题外话------ 抱歉昨天有事没有及时更新,今天一起补上,么~ 18 十七碗狗血:真实的她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施苒掀起轿帘看了一会儿外面后就闭目养神。 行了有一段路,轿子就停了下来。 有小厮过来领着施苒往里走去。 光是一个将军府,站在门外看就气派无比,进了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处处雕梁画栋,环廊曲折,若是一般人家见了肯定惊奇无比,可施苒毕竟是皇家出身,她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讶一个将军竟然住得这么好,后面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将军府内的下人似乎并不多,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什么人,等小厮将施苒带到一间房的时候,就退了下去。 只是没见到什么人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人。 有些下人见到将军身边的下人竟然带着一位陌生女子进了府,就在心中暗自琢磨了起来,难道说这是将军终于厌烦了原先那位娇纵的主,想通了找了其他人? 毕竟那位恢复记忆后连他们院子里的呼吸声都比往常轻了许多。 这样一看,对于邹承辟再找一个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他们没听说大将军移情别恋啊,就连下面成亲用的东西都还在准备。 而且这个女子一看也是很面生,什么来头他们都不知道。 众人越想越疑惑,谁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 而施苒自从进了将军府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邹承辟。 对方并不像她想得那样急切想要知道真相,又或许,这只是对方以为自己是个骗子在给她的下马威。 总而言之,直到三天后她才第一次见到邹承辟。 就是这个带兵攻陷了自己国家的男人,当他走进的时候,施苒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常年征战沙场带出来的肃杀气息和狠厉。 邹承辟穿着常服,古铜色的皮肤透着一股健康,身材高大修长,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而当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又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听。 并不是如同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反而带着别样的质感。 施苒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十分知时务的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不知道将军找我来有何事?” 尽管她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坚强,并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可是邹承辟见到她的动作,眉目之间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 若是没有御翎在前面作对比,或许邹承辟会很欣赏施苒,在对待他的时候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有因为自己现在可以随意操纵她的生死而表现得贪生怕死,也没有因为看不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过于骄傲自大。 御翎给了他一种全然不同的应对。 从行事作风,到气质外貌,邹承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施苒比不上御翎。 大概是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偏的,先入为主,所以不管施苒怎么做他都觉得不甚满意。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表现出来。 男人伸出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等施苒落座后也一起坐了下来。 他让人将对方弄过来,施苒不知道他的目的有此一问也正常,只是邹承辟却没有要为施苒解惑的意思,他单刀直入地提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 不过是隐晦的提起,比如邹承辟在称呼施苒的时候,说的是施姑娘。 “施姑娘在天牢过得可还好?” 这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 亡国公主在天牢里还能过得怎么样,只要能活下去就是万幸。 可施苒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施……姑娘?”她似乎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自己,“将军难道不知道梁越国的国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子面上带了些恼怒,像是以为对方是在故意羞辱她。 然而施苒毕竟不是御翎,她生气也好,高兴也罢,邹承辟都没有怎样变化。 “难道不是施姑娘当年自己告诉我,你叫施苒的吗?” “什么当年,难道我同将军见过面吗?” 堂堂公主,怎么会特意记得童年时随手救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呢。 即使施苒是记得那个人的,可如果不是顾别告诉自己,她也不会认出那个人就是眼前的邹承辟。 所以这句话又没有说错,男人也没有怀疑对方,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毕竟当年我只是一个小书童,公主殿下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他陡然间又叫了施苒一句公主殿下,话里听不出什么意味。 “书童?” 又是书童,又是施苒,这两个信息虽然少,可是重合到一起也足够让公主殿下想起对方的身份。 毕竟她遇见过的书童,且主动告诉过对方自己叫施苒的人,只有那么一位。 “是你——”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施苒看着邹承辟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有感慨当年的书童已经成为如今的大将军,也有复杂自己救过的人竟然就是灭国的人。 “施姑娘是记起我了吗?” 施苒点点头:“当年我无意中看到五哥哥身边的小太监欺负你,一时不忍,所以出言喝止了,后来又见你们过得……有些艰难,所以时常偷偷溜出来接济你们。没想到一别多年,再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 造化弄人这几个字也莫过如此。 施苒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 她的沉默也是恰到好处,没有过分强调自己的身份,可说出的话已然表明了所有。 邹承辟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燥意。 因为他听到了施苒说的艰难两个字,这是他当年在对方面对修饰过的话,能够讲出来,就已经说明那封莫名其妙送到他手里的信写的东西是真的。 御翎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没有再问下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施姑娘暂时就安心在将军府住下吧。” “什么?这……” 施苒似乎被这样的安排惊到了,一下子就站起了身,然而对方却早已离开了。 只不过背影看着有些匆忙。 而站在原地的女子在邹承辟越走越远后又缓缓坐了下去,脸上一扫方才的表情。 “公主。” 顾别这些天已经不在御翎身边呆着了,从施苒进府后他都是在对方身边暗中保护着。 “你悄悄跟上去,看邹承辟做什么去了。” “是。” 暗卫走得悄无声息。 *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御翎了。 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后,邹承辟就没有来过这里,此时当他重新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时候,那个明艳绝美的女子面上依旧没有别的情绪。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无端挑起男人心中的怒意。 凭什么,明明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却和傻子一样将对方带了回来,还百般呵护。 可她就是连正眼看一看自己都不愿意。 那股怒意和燥意在邹承辟开口的时候就被他压了下去,“最近还有头痛吗?” “你带御苒回府了,是吗?” 御苒在将军府已经呆了有几天,御翎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我听大夫说你头上的伤都全好了。” 邹承辟避开了对方的问题,他脸上还是温柔之色,可是那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是扭曲的占有。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御翎嗤笑了一声,也不再提御苒的事。 “邹将军既然都知道,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御翎对邹承辟的恶劣程度与日俱增,她现在似乎一点都不想跟对方虚与蛇委,恨不得拿最毒的话来戳男人的心窝。 “我承认之前是我做的不对,这么多天你还没消气吗?”邹承辟伸手想要拉住对方,却被女子躲开了,男人盯着对方的手臂看了几眼。 “不管你答不答应,婚事我都不会取消。” “看来不折手段这个词,邹将军运用的很灵活。” 仍旧是讽刺。 只不过邹承辟终于不再压抑着自己的内心,他放缓了身子,“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不爱我。” 声音轻轻地,还夹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你其实是爱我的,对不对?” 说着,男人向前跨进了一步。 “失忆后的你多诚实,心里想着什么都会写在脸上,所有的爱意都那样赤诚坦荡。” 他看着御翎,眼神还有一点怀念。 邹承辟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女子当然察觉出来了,可那又如何,她从来就不是会顾虑别人的性格。 “你真可怜。”御翎从邹承辟进来后第一次正面看对方,男人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怜悯,这不是他需要的,“我看你不是什么战神,而是一个永远都在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呵。” 邹承辟突然就笑了一声,是那种阴阳怪气的笑。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给了对方机会,却还是这样。 那股燥意和怒意相交织,叫他脱口而出了下面的话:“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当初帮我的人吧。” 一如既往,他没有在御翎脸上看到害怕的神情。 甚至于对方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从一开始我就说并没有救过你,也不认识你。” 她的眼中明晃晃写了这一切只是男人的自作多情。 仔细回想一下,御翎确实从一开始就否认了那些话。 可男人现在并没有理智这种东西,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因为救命之恩和初见时的美好印象相叠加,所以邹承辟一直以来才对御翎有这样的好脾气,可如果从一开始支撑他行为的基础就没有了呢? “没关系,就算你不答应,想要做新娘的人也多的是。” 邹承辟像是没有听到御翎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不断说着什么。 倏而他眼中迸发出一股亮意,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怪异。 “你讨厌御苒吧,呵,对了,你讨厌她,还让我派人教训过她,既然如此,那你就看着我怎么娶她进门好了。” 那些温柔和好脾气如同被打破的镜子,通通不见踪影。 邹承辟仿佛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般,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御翎,企图在她眼中看到任何的伤心。 可是没有。 永远没有。 “你爱我吗?你爱不爱我啊?你爱不爱我!” 邹承辟攥紧了御翎的手臂,他握得非常紧,让女子无法挣脱。 语气微颤,问到后来他几乎有些声嘶力竭。 然而御翎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任何话。 沉默能够压死内心所有的绝望,让人疯狂。 是了,在对方眼里,他只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她永远那样高高在上,可是凭什么,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国家的人,凭什么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不说话是吗?那我就把你关起来,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那些刑罚硬。” 邹承辟动手了。 他将这个从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女子甩在了地上,用曾经御翎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 男人企图让女子看清事实,现在对方的身份究竟够不够资格摆谱。 他要将这个宫主的骄傲踩在在脚底下,叫她低头。 叫她坦诚自己的心。 “阿翎,你乖一点,只要你说爱我,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邹承辟半蹲下身,伸手抚了抚御翎的脸,动作带着珍惜,轻柔无比。 “你讨厌谁,我就帮你对付谁,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 男人已经穷途末路。 他想御翎承认自己的感情,想对方认可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重要的是对方是御翎。 是御翎啊。 他爱的是御翎这个人,而不是那些缥缈的过往,不是在回忆里的人。 他爱的是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有脾气有性格的人。 只要对方肯低头,他什么都不在乎。 向来都是骄傲的人,如今为了感情却这么卑微。 可地上的女子偏过了头,眼底露出嫌恶,仿佛邹承辟的触碰是那样恶心。 “看来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刚刚才抚过御翎面庞的手掌倏而握成了拳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本将军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题外话------ 公主真滴不是坏人,只是立场不同~ 19 十八碗狗血:沉默的她 顾别到的时候刚好将邹承辟对御翎说的话听了个正着。 早就有所预料,可真到了这一刻,他依旧皱了皱眉头。 尤其是当邹承辟说完那句话后,就真的让人将御翎带走了。 顾别站在院外,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跟在邹承辟身边的人,看着平日里高傲嚣张的女子被人带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视线落在了身上。 顾别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御翎,他总觉得这道视线是御翎的。 只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落中。 而房间内,邹承辟还维持着背过身的姿势,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顾别并没有在这里久留,而是跟上了带走御翎的人,一直到确定了女子被关着的地方时,他才回去见施苒。 “公主,邹承辟已经命人将御翎关起来了。” 暗卫见到施苒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虽然细节方面有所出入,但大致情况都还是在施苒的预料中。 因此她点点头,“顾别,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你再以身犯险。” “为公主殿下做事,属下从不觉得辛苦。” 这是顾别的心里话,只要是为了施苒做事,无论做什么他都没觉得辛苦。 只要他对对方是有用的,就足够了。 * 邹承辟是发了狠心要折磨御翎,他让手底下的人把对方关在了一间柴房,吃喝方面通通都有所克扣,甚至于有些时间能送进柴房的只有些剩菜剩饭。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每天定时“教训”御翎,将对方曾经让别人施加在施苒身上的刑罚都在女子的身上重新感受一遍。 男人每隔几天都会去柴房看一眼御翎,问一次过去的时候都会问对方同一个问题。 可即使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宫主也没有丢失掉属于自己的高傲和尊贵。 她是狼狈的,无力挣脱的,可却不是让人小觑的。 御翎的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你是折辱不了我这几个字,让邹承辟每见一次心中的暴戾就更盛一点。 柴房的环境非常不好,里面各种味道掺杂,晚上还有不少夜间动物出没。 没有被给予被子或者盖身物品的御翎在这样的折磨下,很快就病倒了。 她发了高烧,因为邹承辟下令除了特殊时刻以外,不准任何人擅自接近御翎。 甚至于当第二天有人发现她躺在地上时,仍然实行了一天一次的“教训”。 直到傍晚时分,邹承辟踏着暮光来。 “阿翎,你说你这是何苦?” 地上的女子并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御翎面对他的时候一贯都是这个作风,因此邹承辟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女子的不对劲。 “我说了,只要你承认爱我,就可以离开这里。”男人眼中有着漆黑的风暴肆虐,他伸手将御翎朝里的身子扳了过来,“我最近很忙,所以才没有经常过来看你,难得过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你明知道这样是要吃苦头的,为什么就是不肯低头?” 他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御翎的脸已经彻底随着扳过来的身子转了过来。 此时那张脸上正布着不正常的红晕,就连呼吸声都有些微弱。 邹承辟眼底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因为看见御翎这副样子而消散,“阿翎,阿翎?” 男人在女子的额头摸了摸,果然发现对方在发烧。 正当他准备抱起御翎往外走的时候,原本还闭着的眼睛微微颤了下,随后挣了开来。 生病的感受很不好过,御翎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邹承辟,这个一手毁了自己国家,甚至还将她关在这里践踏的男人。 那双刚刚才睁开的眼中不一会儿就冰冷无比,御翎太过虚弱了,说出的声音也非常小,若不是邹承辟常年练武,耳力比平常人要好,恐怕都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滚。” 只一个字。 说完御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太过疲惫了,这些平常人看来普通的动作已然花完了她所有的精力。 可是落到邹承辟眼里,就成了御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的表现。 男人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又被打落。 那消散的黑暗重新凝聚,“看来你病得还不重,不需要看大夫。” 低低的声音在柴房笑开。 邹承辟轻轻捻着御翎的领口,女子现在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可以得到对方。 男人本就是半蹲着的身体微微下倾,一直到离那纤细而脆弱的颈脖处十分近时,才停了下来。 他此时就像是一条吐着杏子的毒蛇,“本将军养了你这般久,还未曾品尝过个中滋味,干脆今日就让本将军见识一下,堂堂宫主,是何种风情?” 话里完全是将御翎当成一个玩物看待。 他凑得很近,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会逃过男人的眼睛。 可御翎依旧没有变化。 她真的是没有任何弱点的,不管邹承辟想出多少办法,也无法令这个女子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呼吸更近了些。 他明明可以的,既然对方冥顽不灵,他就让对方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后悔。 可是到了最后时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倏而拉开了。 邹承辟带着怒意站了起来。 他在愤怒自己对御翎的心慈手软,在愤怒对方的倔强。 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宽大的袖口带起了一阵风,打在了御翎的脸上。 高烧迟迟不退,现在的她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朦胧之中,女子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身子被一股温暖的泉水包裹着飘了起来,而后越飘越远,身子也越来越轻盈。 御翎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在柴房。 只是高烧却已经退了。 四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不过御翎并不是真的昏迷,她自然知道最后妥协的那一方是邹承辟,对方将她抱了出去喂了药。 可妥协毕竟只是一时的妥协。 只要她一天没有说出邹承辟想要的答案,就一天不可能离开这里。 男人之所以伪装出这样的场景,也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于心不忍,他就是要步步紧逼对方,叫她吐露真言。 明明能够感受到的爱,可女子彻底否决了。 这样的感情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癫狂。 * 这边的争锋相对并没有影响施苒的计划。 她率先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果然得到了邹承辟的另眼相待。 甚至因为御翎的傲骨,让男人出于某种心理,来找施苒的频率越来越多。 “这件事并不难解决,不过需要从长计议,明日我便进宫去面见圣上,同他商讨一番。” 已经不是第一次交谈了,两个人对于彼此都熟悉了很多。 不过这么多天以来,施苒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进行自己的计划。 可是她没有机会进行计划,邹承辟却率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竟然主动说了会帮施苒救出梁越国其他人。 不过他的救和施苒的救不同,邹承辟的救是正大光明的救。 他准备和佑轻商讨一下该怎么处置俘虏,同时也让施苒回去劝解自己的父皇,让对方明面上卖吴喜国一个好,到时就皆大欢喜。 现阶段看来,这是最好的方法。 施苒没有理由拒绝,可她猛地听到邹承辟这样说的时候,还是惊讶万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施苒一开始对邹承辟就是抱着利用的心,这个童年时误打误撞救下来却变成敌人的人,并不值得她另眼相待。 可现在邹承辟的表现却推翻了施苒一贯以来的看法。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还看到了男人身上的许多优点。 施苒看着邹承辟,心里悄悄道了声歉。 或许等对方帮忙救出自己的父皇母后以后,他们两个可以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时间就在邹承辟一边为施苒的事情四处奔走和御翎无休止的“惩罚”中度过。 短短时间内,在大将军的来回奔波中,佑轻定下来对梁越国的处置,从此以后梁越改国为州,同时原有的皇室中人也剥夺皇族身份,梁越州由吴喜国皇上钦点的人管理。 原有的剧情中邹承辟也为了女主角的事情多番奔走,只是他的目的却是逼迫对方就范,等他替施苒解决了梁越国的事后,对方就要嫁给自己。 而已经对男主角萌生爱意的女主角面对这一威胁,并没有挣扎多久就同意了。 此时本该是和女主角谈情说爱的男主角又出现在了柴房中。 上一次喂过药后御翎的高烧很快就退了下来,然而到底周围的环境不佳,身上还整天都添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原本健康的身体也一天天衰败下来。 邹承辟前几次来的时候,发现御翎似乎连武功都没有了。 将女子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让他兴奋不已,那种兴奋甚至盖过应有的关心。 邹承辟只觉得御翎能这样柔弱到依赖自己才最好。 再一次过来,是因为原本定下的成亲时间到了。 他还是不死心,即使他已经疯狂到让施苒做替补新娘,可男人依旧想要再问一次御翎。 “阿翎,过几日就到了我们成亲的日子,你想好了没有?” 女子身上的伤口有深有浅,露出来的皮肤上面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些都是在邹承辟的默许下被施加到御翎身上的。 尤其是几道鞭痕,打得特别深。 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天,伤口还是那么明显,似乎轻轻一动,伤口就能随时崩开来。 没关系的,不管她受了再大的伤都没关系,只要她妥协,只要御翎妥协了,就算是灵丹妙药他都会给对方弄过来。 哪怕这些可怖的伤口一辈子都刻在御翎的身体上,邹承辟也不介意。 女子此刻早已没有任何光华。 淤青和无数凌乱的伤口,落于泥泞的人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嫌弃。 只是男人视而不见。 他的眼里满是深情,是那种执拗而偏执的深情,是扭曲而病态的深情。 邹承辟动作轻柔地将御翎抱了起来,右手抚着女子的后背,声音带着引诱,“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阿翎,你乖乖的,说一句爱我好不好,嗯?” 男人的声音低沉,应该是好听的,可当下听在耳里只让人觉得惊悚。 “阿翎,你明明是爱我的,我能感受到。”轻抚着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阿翎,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御翎依旧沉默着。 她的态度像是一把火,烧穿了所有自我搭建起来的虚假。 那只放在背后的手缓缓地掐住了女子的脖子,邹承辟依旧是深情的看着御翎,“既然如此,那阿翎便在这里好好看着我同她人成亲吧。” 那只掐在脖子上的手并没有用力,邹承辟深深看了眼御翎后,转身离开了柴房。 只是这一次对方在临走的时候撤下了“惩罚”御翎的命令。 甚至连看守女子的人也都撤销了大半。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出这个的决定,或许是觉得御翎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他想要报复对方,让对方在他成亲当天好好看着,自然就不能让女子的身体太差,这些天就当是暂时的休假。 可是心底更深处,他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他期盼御翎可以在那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不要成亲,他期盼御翎可以制止他。 只要她制止了,哪怕不说爱自己也可以。 他什么都依着对方。 这些复杂的情绪真正让他做出决定也不过一瞬。 等他离开柴房后,就径直去了施苒那里。 梁越国其他人都已经被放出了天牢,又因为他们如今成了普通人,所以在邹承辟的帮助下暂时住在了吴喜国内。 而施苒之前提出过离开将军府,可被邹承辟挽留下来了。 大概是那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爱慕情思让女子考虑再三后还是留了下来。 施苒仿佛成了第二个御翎。 只是阖府上下对施苒的态度明显比对御翎要好得多,不仅因为对方本身的脾气好,还因为施苒的出身。 从梁越国的事情尘埃落地后,众人自然就知道了施苒的身份。 可御翎从头到尾都只是被称为翎姑娘,这样一对比,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题外话------ 这个位面大概还有一两章(?)差不多就结束了,下个位面我要写甜文了甜文(!!!握拳) 20 十九碗狗血:被救的她 顾别再一次见到御翎的时候,是在施苒决定和邹承辟成亲以后。 当初女子被带走,顾别有瞒着施苒偷偷过来看过对方几次,不过很快就被施苒发现了。 当时她对顾别说的原话是“御翎只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顾别,你不要再对这种坏人多加仁慈。” 自此以后,暗卫就一直跟在施苒身边没有再去看过御翎。 同时顾别的身份也被施苒告诉给了邹承辟,在将军府过了明面。 许久未见,顾别说不上自己推开柴房门时的心情,不过那些全都在他看清了女子的状态时消失了。 他只见到往上骄傲得如同孔雀一样的宫主此刻躺在布满杂味,狭窄逼仄的空间内,身上还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衣服也都有些破旧了。 这么多天,这么多天以来,邹承辟就是这样折磨御翎的。 就连一件多余的新衣服也不给她。 更叫顾别心中的愧疚达到顶点的,是他走近的时候发现一枚已经馊掉的馒头。 馒头装在碗里,碗中的菜看上去也是剩菜,不过因为还有些温度,所以顾别才确定这是今天的。 也正因为如此,暗卫才看清御翎现在的状况有多糟。 因为他答应公主的事情,所以将御翎不是邹承辟救命恩人的真相揭露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别突然就想起御翎恢复记忆那晚,对方明明想起了自己在她失忆期间做的事情,可最终都没有做什么。 如果说那时候他还怀疑御翎是有什么阴谋,那么现在这种怀疑就彻底被打消了。 御翎已经自顾不暇。 片刻的特殊被愧疚放大,以至于顾别过了半晌才开口:“你怎么样了?” 声音轻得仿佛怕刺激到对方。 只是御翎没有什么动静。 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顾别有些不放心,正当他准备蹲下身去查看的时候,那双闭着的眼睛倏而睁了开来,然后对上了顾别有些担忧的眼神。 只是女子的眼底满是戏谑与讥讽。 “你过来看我的笑话吗?” 嗓子很哑,是那种许久没有说话的沙哑。 “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 这真是一个笑话。 地上的女子眼底又弥漫出了笑意。 “既然担心我,怎么还去邹承辟面前揭发我啊?” 这句话的语气说得十分纯良,像是真的不明白而诚心发问,然而却令顾别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顾别,莫非你以为我是个傻的吗?” 御翎依旧是御翎,哪怕她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这其中的落差让顾别看了都有些替她难过,可是她身上那股气势永远都没有被折磨碾压掉。 她依旧是梁越国不知好歹,横行霸道的宫主。 “从我恢复记忆知道你做的事情后,我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听到御翎的话,顾别有些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如果那时候就预料到了,为什么不干净走,而是留下来面对邹承辟的怒火呢? “我为什么要走?” 声调上扬,是骄傲不可一世的。 御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救命恩人,所有的这一切完全是邹承辟自己臆想出来的。 错的并不是她,所以她为什么要走。 再说,她并不怕死,也不怕这些折磨。 那双泛着高傲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顾别清楚地看到了这些信息。 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微微有些堵塞。 一个自己向来都看不顺眼的宫主,却有着其他人都不曾有的东西。 她冷血无情也好,薄情寡义也罢,可是在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个是由始至终都牢牢地记得自己是梁越国皇室的人。 她永远尊贵不可侵犯,永远骄傲。 也是在这一刻,顾别才真正看到属于御翎的光彩。 这种光彩耀眼无比,让人自愧不如。 “再过几天,公主就要和邹承辟成亲了。” 尽管施苒已经不是公主,甚至现在用的名字都已经是施苒也不是御苒了,可顾别已经叫惯了对方公主,一时之间也没有改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御翎面前提起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顾别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所有属于皇室血脉的骄傲,却唯独没有见到活下去的欲望。 她似乎并不想逃,也不想改变现在的局面,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死亡也不过如此。 御翎的生命早就在梁越国亡国时一起泯灭了。 可是顾别并不想让对方死,他希望对方可以活下去。 暗卫不知道御翎对邹承辟究竟有没有动过真心,他只是下意识的就在对方面前提到了这件事,哪怕是恨着,也比无欲无求地好。 因为这样,至少还是活着的。 “说完了就走吧。” 御翎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她并没有对顾别的话做出多余的反应,也没有让对方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救出去。 守门的人被撤了大半后,顾别进来的很容易,同样,如果他真的想要带一个人出去的话,也很容易。 只是目标对象一点都没有这个意思。 她闭上了眼睛,若是体力允许的话,估计还要对顾别挥挥手,让他早走不送。 柴房中响起了动静,顾别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将御翎带出去。 在跟女子谈话期间,他观察出目前除了在吃的方面有所苛待外,邹承辟应该没有再派人继续折磨御翎了,因此她的生命安全在成亲之前都是有所保障的。 顾别决定在邹承辟和公主殿下成亲当天将御翎救出来,到时候他提前做好准备,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眼下不管是哪方面,都还太早。 女子之所以会是今天这副样子,很大程度上都是和他有关,顾别不可能就这样弃御翎于不顾。 * 吴喜国近日发生了一件大喜事,那就是一向只顾着打仗到现在都还没成亲的战神邹承辟要娶妻了。 不过他迎娶的人即不是吴喜国的人,也不是之前被各方默认为将军夫人的翎姑娘,而是施苒。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只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其中的意味可就不同了。 而稍微有些门道的人多方一打听,就知道了施苒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曾经的梁越国三公主。 虽然梁越国已经没有了,三公主如今也已经不是什么三公主,但对方配邹承辟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更让少数人吃惊的,是据说这梁越国的事都是邹承辟在其中穿针引线的结果,目的正是为了施苒。 这一则消息不禁引得他们唏嘘不已。 当初邹承辟从梁越国带回了一个翎姑娘,宠得简直没边,甚至听说还为了对方不惜直接跟镇安候府翻脸了。 时移势迁。 不过短短几月光景,邹承辟的爱慕之心就转移了。 只是他似乎是对梁越国的人格外钟意,前有翎姑娘,后有施苒。 不管怎样,这些内里的弯弯绕绕都跟众人无关,他们只负责在迎亲当天说几句不怎么走心的祝语就好了。 成亲前几日,施苒就离开了将军府回了自己父亲和母亲居住的地方。 而成亲当天,将军府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邹承辟直到离开的时候,还吩咐了一个经常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让他盯紧御翎那边的动静,如果对方想要出去,不用拦住她,有任何消息及时赶过来禀报他就行。 于是就在邹承辟驱马到了施苒门前的时候,就得到了御翎被人救出去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救御翎出去的人竟然会是他府上的一个谋士。 怀冶是任邹承辟怎样猜测都没有想到的人。 当大将军走出府邸的时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默默观察柴房动静的青年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不像顾别有武功,所以一直以来即使知道御翎在那里,并且还被秘密折磨着,都无法进去看她。 而今天是他等了好久的机会。 怀冶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虽然没有武功,可是脑子够用。 当初顾别查了足足一个月才查探出来的消息,怀冶仅仅用了几天时间就理清了。 他知道邹承辟对御翎的所作所为,可青年比怀冶更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完全了解邹承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因为受到了欺骗,而是求而不得的爱。 这份扭曲的爱让男人即使用这样的手段,也要使御翎臣服。 青年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自从知道邹承辟要和施苒成亲后,他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快些到来。 他想救御翎出去。 他想,护着她。 哪怕他是那样弱,可是他依旧想要让御翎看到自己的心意。 当初对方掉下楼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赶过来救她,那种心痛怀冶不想再尝第二次。 所以连一点犹豫都没有,青年提先顾别一步,来到了柴房。 想象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至少想象中的御翎,即使备受折磨,可怀冶总能安慰自己邹承辟应该不会做到这么狠的地步。 可是现实中的御翎,躺在一堆杂物上面,浑身都是伤痕,甚至连多余的力气都没有,霎时间就让青年红了眼眶。 当初那样风华无双的女子,邹承辟他……他竟然…… 似乎是开门的动静将御翎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身书卷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怀冶站在自己面前。 对方脸上竟然还有泪痕,而眼眶里的眼泪还在接着堆积。 女子脸上第一次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歪了歪头,像是不解,“你为什么过来,救我吗?” 怀冶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开口的话,必然是泣不成声的,可能连声音都在发抖。 所以他忍着那些情绪,慢慢蹲下身为御翎解开了绑在脚踝上和手腕上的绳子。 这些绳子是后来加上的,因为看守的人数撤销了大半,又逢邹承辟成亲,担心御翎会闹出什么动静,下面的人就擅自给御翎绑上了绳子。 见到青年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为自己解着绳子后,御翎也没有再说话了。 绳子绑的并不紧,只是被绑住的人无法解开而已,可是怀冶解得很快,他的手抖得要死,眼睑也在微微颤动,只是他不敢耽搁。 他连一秒的时间都不想让御翎的手上和脚上绑上这些带着屈辱意味的东西。 “我想去放纸鸢,可以吗?” 哪怕怀冶不说,御翎也知道对方是特意来救自己出去的。 等到青年将那些束缚都解开后,女子并没有问他去哪里,而是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怀冶动作微顿。 他记得上一次在荟安别院的时候,自己跟在将军和御翎身后,对方看了一会儿天上的纸鸢,只是当将军问她要不要玩的时候,御翎却拒绝了。 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她将那些爱好通通克制住了。 这样古怪而别扭的性格,究竟是怎么生成的呢? 怀冶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御翎,他甚至连多余的、过分的要求也没有提,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伸出手将女子扶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去。 外面剩余的人都被支走了,只有一双邹承辟特意留下来的眼睛暗中盯着一切。 女子身体虚弱,连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 可她却在经过一个地方时微微抬起了眼皮,很快又放了下来。 在来之前青年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将御翎带出去后,他就直往将军府的后门走去,那里正有一辆马车停在外面。 临上马车的时候,怀冶才看了一眼御翎,“你现在留在将军府不安全,我先带你到城门那边去,那里有一块空地,等会我吩咐人去买纸鸢,我放给你看,好不好?” 青年实在太温柔了。 因为扶着御翎,两人的身体有些接触的关系,怀冶显得有些局促,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开对方。 甚至在看着女子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都是同样温柔的情意。 可惜的是,御翎并没有看他。 从府里到府外这么一大段路,若不是怀冶还扶着她的话,以这具身体的状况,只怕她此时连站都站不稳。 青年从女子的表情中看出了这一点,当下也不再有所停留,立即扶着御翎上了马车,而后往城门方向走去。 原本他是想先带着御翎去看大夫,只是对方主动开口了,就证明这件事在她心目中是排在身体之前的。 怀冶略通岐黄之术,方才扶着对方的时候也趁机把了脉。 虽然女子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却并不致命。 不过身体却是已然衰败的了。 这种情况不是看大夫早晚的问题,即使大罗神仙在世,也不能救御翎。 所以对于女子的要求,青年并没有拒绝。 21 完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很快就在城楼不远处的空地停了下来。 御翎依旧是由怀冶扶着走下来的,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而在阿血的在线直播中,那名留下来的暗卫也将她逃走的事情汇报给了邹承辟。 男人正坐在马上,身后跟着的轿子里已经坐上了一位新娘。 要不了多久,当对方拜堂成亲以后就会赶来这里。 脚步踩在草地上的时候有些虚浮,女子的发丝被风微微吹拂着,难得的自由气息叫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意。 “天气真好。” 御翎伸出了一只手,明媚的阳光顿时尽数倾泻而下,映得那分外白皙的手更加好看。 可怀冶的目光却是放在了那露出来的手腕上刺眼的淤青痕迹。 两人没走一会儿后,青年就扶着御翎到了一处避着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儿视野开阔,等会不管纸鸢飞到哪个方向,你都可以看得到。” 市集离这里并不远,负责赶马车的小厮早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就得了命令,去买纸鸢了。 眼下空旷的环境中,只有怀冶和御翎两个人。 青年已经很久没这样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了。 从对方失忆过后,怀冶就再也没见过御翎,这是两人隔了很长时间后的第一次相见。 然而女子听到青年的话久久没有回应。 直到那个赶马车的小厮买回了纸鸢后,她才稍微抬起眼皮道:“就在这里放吧。” “好,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怀冶接过做工精细的纸鸢,上面画了一只春归的燕子。 御翎的话和青年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担心对方的身体,他本身就没准备跑多远。 只是女子又没了回应。 她似乎对除了纸鸢以外的事情都毫无兴趣。 天气晴朗,又吹了一点风,是一个再合适不过放纸鸢的日子。 怀冶之前也放过几次,这回又有小厮帮忙,没多久那只燕子就在空中舒展了身体。 坐在原地的女子微微仰头,看着飞翔的燕子,在荟安别院中克制的情绪终于一一浮现。 那是一种向往。 宫主是尊贵而高傲的,可是偏偏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 这副神情恰巧落在了快马赶过来的邹承辟眼里。 在他后来收集到的关于御翎的资料中,有提到过对方的一些事情。 比如正因为她是长公主的嫡女,且又得皇帝宠爱,所以受到的管束也是相应的。 她可以嚣张跋扈,可以仗势欺人,可是唯独不能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事情来,凡是长公主说不可以、不喜欢的,通通都不能做。 邹承辟看懂了御翎的眼神。 正当他准备走上前的时候,就看到怀冶将手中的纸鸢交给了小厮,然后走到了御翎面前。 青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关心,更别提对方毫不掩饰的眼神。 那种眼神邹承辟当然认得。 也因此他握着马缰的暗暗发紧。 “怎么样,看得还开心吗?” 怀冶的纸鸢并没有放多长时间,主要是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御翎身上。 青年扯着线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数了数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将纸鸢递给小厮接着放,而自己则过来看看御翎的状况。 听到问话声,女子的眼神从纸鸢上面挪开。 不过她仍旧没有看怀冶,而是顺着风的方向看了看城楼。 城楼非常高,如果登上去的话,城里的大致情况都能看到。 所以她又开口了,这一次她说的是:“带我去城楼上可以吗?” 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可是怀冶下意识就想到了邹承辟。 今日是将军的大喜之日,算算时辰,迎亲的队伍也应该回去了。 御翎想要去城楼上,是因为想看一看将军吗? 这个念头让怀冶心头略微苦涩,可是他依旧应了这个请求。 青年伸手将御翎扶了起来,两个人靠得很近,从邹承辟的角度看过去,似乎是对方半揽着女子。 男人眼睛眯了眯,而后迅速下马,留下暗卫待命后,朝着前面的两个人赶了过去。 今天一天他都在期待御翎可以做出点什么,当那个他特意留在府里的暗卫告诉他,御翎逃出去后,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喜悦之情。 对方准备怎么行动呢? 她会来找自己的吗? 这些猜测一一浮现,由此生出的期待感也越发强烈。 可是御翎始终没有出现。 他等在施苒大门外的时候御翎没有出现,踏进施府大门的时候御翎没有出现,看见穿着喜服的施苒时御翎没有出现,直到他重新回到将军府拜堂成亲后,御翎依旧没有出现。 男人再也忍受不了片刻的等待,他将施苒送进洞房,招呼好来府上喝喜酒的客人后,就立即赶了过来。 却没想到看到的会是眼前这一幕。 怀冶是什么时候对御翎升起的这种心思?那御翎呢,她心甘情愿跟对方走,是不是代表也喜欢这个人? 不可以! 御翎是他的! 走在两人身后,邹承辟眼中的黑暗越发浓厚,同时心中也更加暴戾。 他想要毁掉面前的一切,想要将所有胆敢跟自己抢御翎的人杀死。 男人武功高强,走起路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此御翎和怀冶都没有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 “城楼上风大,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多呆。” 带着御翎上了城楼后怀冶叮嘱道。 “呵,先生果真体贴。” 一声冷笑将站在城楼边的两个人都惊醒,怀冶猛然回头,就看见邹承辟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 只是男人的目光却是在望着御翎。 然而里面没有了往常的温情和痴迷,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惊骇的扭曲。 “我给了你机会,可是却没看见你,没想到你竟然自甘下贱,跟别人在一起了。” 说着邹承辟举步走到了御翎面前。 他的情绪不对劲,让怀冶下意识挡在了女子面前。 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根本阻挡不了大将军的步伐,只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被对方踹开了。 邹承辟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他紧紧地盯着御翎。 在这种情况下,女子也笑了。 她的笑是和刚才的邹承辟如出一辙的冷笑。 既冷又无情。 这样的笑声极大地刺激了本就情绪不稳的男人,他猝然伸手掐住御翎的脖子,就像之前告诉御翎,让她好好看着自己成亲时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男人发了狠,手上了也了劲。 白皙的脖子上不一会儿就泛出掐痕来,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是御翎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为什么不向我求饶?”邹承辟连眼睛都开始发红,“说!说你错了,说你想要阻止我成亲,你说!说啊!” 女子被抵到了城楼边上,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站位。 面对邹承辟的咆哮,御翎还是那样不为所动。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即使知道你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放弃你,我只是想看到你在乎我的样子,为什么这么难,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示弱,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风吹在两个人的身上,地面上还躺了一个行动都极为困难的人。 邹承辟眼圈彻底红了。 男人自从当了大将军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掉泪。 他真的拿御翎毫无办法。 在对方面前,他永远都是一败涂地。 也是在这个时候,顾别才姗姗来迟。 由于御翎提前一步被怀冶救出去,顾别找了许久才得知御翎的下落。 只是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女子扬起头,眼角眉梢依然是皇室的傲骨,她睁着眼睛,看着邹承辟的一片情深,说出的话是那样震撼人心—— “你杀我至亲,掠我江山,毁我王朝,辱我百姓,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从头到尾,哪怕中间因为失忆而动摇过,可是到最后御翎是唯一一个没有妥协的。 她永远是那个嚣张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宫主。 顾别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目光陡然一凝。 因为邹承辟离御翎非常近,所以自然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同时也因为邹承辟不知道御翎有武功,所以也不会多加防范。 可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御翎可乘之机。 她竟然是想要跳下去! “不——” 顾别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想要过去阻止御翎,可是当他看到女子坠落的时才彻底明白,只要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止。 包括那个看见御翎跳下去后也一起跟着跳下去,结果被御翎一掌又送回来的男人。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怀冶是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御翎摆脱了邹承辟的钳制,然后纵身一跃。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女子的正眼相待。 青年在那个瞬间甚至想和邹承辟一样跳下去,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几息之间,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地了。 所有的造化弄人,所有的求而不得,都一起随着那个跳下城楼的女子的逝去而消失。 邹承辟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刚才跳下去的时候,御翎的那个微笑。 她笑得极其艳丽绝色,仿佛在对他说,就算是死你也不配和我在一起。 她永远都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宫主殿下。 “不,不——” 城楼之上,风比刚才刮得更大了一些,邹承辟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剜掉了一般,血淋淋的,痛得无法呼吸。 他跪在地上仰天大叫着,声音凄厉无比。 * 御翎的尸体是怀冶和顾别两个人收的,因为邹承辟不愿意再见到御翎。 他回避了所有和对方有关的东西,拒绝相信她已经死了。 而在这之后,怀冶就离开了将军府。 对于他的离开,邹承辟并没有说什么,他甚至连为难对方的举动都没有。 明明之前在城楼上的时候他是那样想直接杀了对方,可是没意义了,一切都没意义了。 意识上再如何拒绝相信御翎已经死亡,也仍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怀冶放弃了原本的梦想,他离开将军府后开始浪迹天涯。 不过离开之前,青年在御翎的坟前站了许久,最终轻笑了一声,带着释然和怀念。 如今的他身着白色长衫,身上带着一把佩剑和简单的包裹,行动之间却再没了往常的书生气。 至于男女主角也依旧和原剧情一样在一起了。 只是稍微有些差别的是,原剧情中两人都对彼此真心以待,经过重重磨难后更是情比金坚。 如今因为御翎的这场意外,导致邹承辟对施苒成亲以后一直都是不冷不热,虽然依旧没有纳妾,可到底心里有了另一个人,施苒对此也隐约有所察觉。 不过两人还是一起过完了一生。 这是头一次完成任务后,任务中的男女主角之间有所离心。 但因为大方向没有什么变动,所以再一次收集到了百分百狗血能量的阿血并没有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顾别也在御翎下葬后离开了这里。 他对施苒说自己这一次真的累了,想要去外面追寻自己的生活。 在离开之前,他同样去看了御翎。 暗卫已经不是暗卫,从此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人的视线之下。 顾别在这里说了很多话,他回忆了和御翎相识的过往,又将自己往昔对施苒的爱慕讲了出来。 “没想到我最瞧不起的人却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捍卫自己的身份,而公主却……” 那些话被风携裹着扬在了空气中,吹散到每一个角落。 “也不知道你现在去了哪里。” 顾别带走的是释怀。 从那以后,江湖各处都有顾别的身影,他永远居无定所,永远在人群中漂泊。 大概是怕伤心地徒惹伤情,顾别和怀冶的后半生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他们两人也没有在他乡遇到过,只是却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而在御翎的坟前,每年祭日之时都会有一朵牡丹静静放在碑前,开得极为漂亮。 她的墓地永远都被人扫得干干净净。 几十年后,那朵雨落不停,雷打不动,会在祭日时候出现的牡丹花没有了。 将军府也挂上了白幡。 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随着死亡而消弭。 ------题外话------ 明天下个位面啦~养文的小天使们可以看起来了,顺便搓搓手求个月票和打赏,么么哒(づ ̄3 ̄)づ 1 拿了男二的剧本 “嗯?” 睁开眼睛的时候,御翎在脑海里有些疑惑的哼了一声。 目之所及的地方不同于任何以往到过的位面,甚至连她这一次所在的身体也都与众不同。 因为她变成了一个男的。 御翎动了动手指,不出意外的没有成功,她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 阿血很想在意识到御翎这一次的身份后处于沉默状态,只是现实不允许,它还不想这么快就“退休”,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宿……宿主,你还好吗?” “怎么回事?” 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意味,至少没有责怪阿血,这也让系统下意识安心不少。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可能宿主你比较厉害?” 一般这种位面穿梭所挑选的附身对象都会和宿主本身的性别一样,这也是为了增加任务完成率,只有极少个别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阿血在自己的程序里找了很久,没发现有哪里出了问题,因此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宿主本身的原因。 御翎对阿血的话没有回应。 对于她来说,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之所以会问阿血,纯粹是好奇罢了。 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阿血就开始在御翎的脑海里展开了这个位面的剧情介绍。 这是一个类似于武侠的世界。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在武侠的江湖中有着各大门派,其中以明月庄最为出名。 明月庄大小姐凌燃正是这个位面的女主角,今年十九岁。 凌燃的爹叫凌峰,是明月庄庄主,同时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凌燃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 大小姐自小就在山庄中长大,人如其名,天真活泼,像火一样热烈。 这样美好的小姑娘自然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的目光。 而“御翎”正是被凌燃吸引的青年才俊之一。 “御翎”今年二十二岁,出身武学世家,自小聪颖非常,武功更是在江湖排行榜中排名第三。 这个江湖排行榜是武林中人对那些后起之秀的武功排名榜单,能出现在榜单中的人都是受到大家认可的。 “御翎”虽然小小年纪就进了排行榜前五,却并没有因此过分骄傲。 又因为“御翎”的父亲御河和凌峰的交情,两家一直有所往来。 从小就和凌燃认识的“御翎”虽然痴长小丫头几岁,可总爱逗弄对方。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感情非常好,就连两家家长也都是默认两人以后会在一起。 可偏偏“御翎”只是一个男二。 在这个剧情中,凌燃一直都只是把“御翎”当做自己的大哥哥看待。 真正让大小姐一颗红鸾星动的人是永远占据江湖排行榜第一名的徐坊茴。 徐坊茴,二十四岁,乃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客。 他的那柄寒霜剑已经成为独一无二的标志物,任何人只要见了这把剑,就会知道对方的名号。 同时,又因为徐坊茴长得非常好,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衷心称赞一句翩翩浊世佳公子。 否则又怎么会让女主角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只是这个人性格却很冷,为人也淡漠的很,并不随意和谁结交。 然而徐坊茴对女主角总是和他人不一样,和对方相处的时候,徐坊茴要比对一般人更温和些,即使还是那样冰冷,可始终都有细微的差别。 要说原因,自然也是和凌燃从小就认识,不仅是凌燃,徐坊茴和“御翎”也是早就认识了的,只是由于性格原因,他和两人也不太相熟。 “御翎”见过徐坊茴好几次,可没有同对方交谈过。 两个人第一次的交流还是因为凌燃。 总是跟在大小姐身后的青年在有一天察觉出了凌燃对徐坊茴的心意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跑去找了对方,要求和对方比试一下。 不过徐坊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后就拒绝了。 这让“御翎”更加生气,觉得对方是看不起自己。 可任由他再如何跳脚,徐坊茴就是不搭理他。 于是比试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不知怎么的,凌燃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在和“御翎”大吵一架后就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当时他们两人都随着家中长辈在外历练,人生地不熟的,又因为前一晚下过雨,路特别难走,凌燃这样一跑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御翎”当即也不再和对方争吵了,而是赶紧跟在对方身后道歉。 可大小姐因为生气“御翎”的擅自行动,不仅没有听对方的话,反而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慌不择路中,凌燃一脚踏空,草丛掩映的地方正是山崖处。 身后的“御翎”见状连思考都没有,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御翎”更是将整个身子垫在了下面,替凌燃卸去大半的重力。 原剧情中,因为这一次的掉崖事件,导致男二受了很重的伤,在这一期间,女主角十分愧疚。 可尽管有再多的愧疚,凌燃也不能欺骗对方自己喜欢他,她最终还是和男主角在一起了。 “御翎”终于意识到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于是选择退出。 只不过他身上的伤太重,掉落悬崖的时候又是在一处沼泽旁,这里有一种毒气会让人的身体很快衰竭,所以在凌燃大婚当晚,“御翎”死了。 御翎到达的时间,正是“御翎”下坠之后。 因为从上面掉下来,又是当垫背的原因,所以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的眼睛向右转了转,很快就看到了处于昏迷中的凌燃,只是对方离得比较远,和左边的沼泽地有一段距离,毒气就算有害对她的作用也有限。 而御翎不同,她几乎是贴在沼泽边上的,刺鼻的味道让人闻了脑袋都一阵发晕。 只是她并没有去管这一切,就连身体她都没有修复。 女主角对男二有愧疚,但最终却连挣扎都没有就选择了男主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御翎”在对方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出于担心凌燃会自责的缘故,尽管“御翎”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可他在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 正是这样没有变化的态度让女主角认为自己没有亏欠男二多少。 可如果她将这份亏欠明明白白摆在对方面前呢。 躺在地上的青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这个位面就走身染重病的路线好了。 * 两个人掉下山崖三个时辰后,昏迷中的凌燃才渐渐苏醒过来。 “这是哪里?” 她撑着手臂从地上坐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后,掉崖之前的记忆才慢慢浮现出来。 凌燃记得自己是在和御翎吵架来着,然后她就跑了出去,跑着跑着一脚踏空…… 那御翎呢? 她记得很清楚,坠落山崖的时候御哥哥那个笨蛋也跟着自己一起跳下来了。 “嘶——”凌燃猛地起身,却发现脚踝在坠落的时候扭到了,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御翎。 对方眼睛是睁着的,可却没有动。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想到坠落的时候御翎抱着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重量,凌燃脸色一变,顾不得脚上的痛意,连忙向对方跑了过去。 “不要过来!” 凌燃离御翎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就听到青年冲着她喊了一声。 语气有些着急。 因为离得近,刚才没有看清的现在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凌燃看到御翎身上的伤口时,就已经红了眼眶,外伤就这么多了,内伤只会更多。 这时候大小姐才后悔起刚才的冲动来。 要不是她发脾气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御翎也就不会为了救自己掉下来。 “御……御哥哥,你怎么样了?” 御翎虽然很爱捉弄凌燃,但是对方也知道御翎说的话向来都他的道理,因此听话的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 见到她的举动,青年眼底才略松了一口气。 “这边沼泽有毒气,你暂时先不要过来,我怕对你身体不好。” “御哥哥让我别过来,你那怎么办?” 凌燃脸上的急切比刚才更盛了,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御翎再次走了过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御哥哥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走近御翎后,凌燃看着对方眼泪哗哗直流。 偏偏她不能碰对方,因为御翎身上的伤太重了,她的武功又没到家,大小姐担心自己随意乱碰更会加重御翎的伤势。 见到凌燃哭了后,青年脸上也同样是焦急之色。 明明自己已经痛不欲生,可还是一个劲地哄着对方,“燃儿别哭,我不痛的,真的不痛。” “骗人,你连动都不能动了,还说不痛。” 凌燃此时的内疚已经达到了顶点,她不是不知道御翎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没办法回应。 一直以来她都是拿对方当哥哥一样。 正因为如此,在听到他去找徐坊茴比试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她不喜欢御翎这样的做法,好像将自己当成了一件物品。 可是面对这个时候还迁就自己的御翎,凌燃实在做不到生气。 ------题外话------ 卡文今天更新有点少…… 2 是个废人了 坐在御翎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凌燃并没有发现,当她过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青年却缓缓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那只手运起了体内全部的内力,护在了大小姐的周身,不让她受到毒气的侵蚀。 只是相应的,御翎的身体也更加糟糕了起来。 原本他就吸入了大量的毒气,这时又不顾自己的伤势运用内力强行护着凌燃,很快他脸上的血色就退得干干净净,甚至喉咙也有一股腥甜出现。 御翎强自压下了所有不适,即使他此刻放在对方身后的手开始不断颤抖着。 现在这个时辰,御、凌两家的长辈差不多已经发现他们失踪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找过来,而他剩余的内力刚好可以撑到他们找来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御翎却会因为这场意外,完全成为一个废物了。 青年的脸色在内外双重折磨下越来越差,直到他再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才终于引起凌燃的注意。 “御哥哥你怎么了!” 少女看着御翎嘴角突然溢出的血渍,急得六神无主。 怎么会这样,刚刚明明还是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吐血了? 就在凌燃觉得手脚冰凉的时候,她的视线忽然一顿,停在了御翎抬起的手上。 她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才止住的眼泪又有往下掉的趋势。 “你不要命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干嘛还要用内力,御哥哥你不要管我了,你赶快收回去啊!” 凌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知道御哥哥喜欢自己,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份喜欢有多少分量。 而眼下,对方让她看到了这份喜欢里包含的分量。 是全部的喜欢,是全部的付出。 沉重到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不行,这里的毒气太危险了,我不能拿你的身体冒险。” 青年哪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也仍然要保护着少女。 可凌燃很想问他,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那你的身体呢?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早在御哥哥和她一起跳下来的时刻,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我那扶你起来,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不行。”御翎朝凌燃轻轻摇了摇头,“除非现在有人能护住我的心脉,不然贸然移动的话,会很危险。” 至于多危险,御翎则没对凌燃说。 但大小姐差不多也能猜测一二。 因此她眼眶中的眼泪终归是掉下来了,一滴接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 她知道这里有毒气,可是她不能让御翎一个人躺在这里,所以刚才才会这样走过来。 可如果因此让御翎多费力气保护她,那么她宁愿退回去也不愿意拖累对方。 “对不起,都是……都是我不好。”少女鼻尖哭得通红,“我现在就回到刚才的地方,我不过来了,御哥哥你不要再浪费内力了好不好?” 说完这话,凌燃便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痛意重新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刚才来的地方:“我就在那里呆着,哪里都不去,御哥哥你不用担心。” 见到少女走到安全的地方,青年才收回了内力,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 * 如御翎所料,不出一个时辰,御家和凌家就根据山崖边的痕迹找到了两个人。 只是他们来的时间还是太晚了,等御家的人找到御翎的时候,青年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沼泽的毒气霸道无比,更别提御翎本身就受了极重的伤,又加上他不要命似的将仅存的内力用在了护着凌燃身上。 等两人被救上来以后,青年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了。 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御家的人连夜就将御翎带去了药神谷,求得了一线生机。 药神谷内居住着一位神医,据说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送到药神谷都有救。 也正因为此,药神谷在江湖上的名气非常大,这份名气中还包含着各路人士的敬意,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会无病无灾。 原本御家的人是抱了很大希望,可谁也没有料到御翎的状况会这么糟。 即使那位神医答应了救青年,可毒气已经在青年的五脏六腑内流窜了个遍,根本就无计可施。 如果不是他最后用完了自己的内力,可能还有救,但现在的青年完全是一个普通人,而毒气已经浸入得太深。 最后没有办法,神医只好施针压住了在御翎体内的毒气。 不过这导致了两点结果,一是御翎所有的毒气都被压在了下半身,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站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二是御翎以后不能再用自己的武功,一旦动用内力,这些被压制住的毒气就会再复发,到时就真的药石无灵。 尽管这样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已经是最大限度保住了青年的命。 因此御家的人答应了。 而明月庄这边,当凌峰在凌燃他们回去后听说了此次的事件,尤其是几个月后收到御家那边的回信,知道御翎现在成了个废人,当即就决定亲自去一趟御家。 先不说两家的交情,就说御翎这是为了凌燃才会变成这样,凌峰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不过在去之前他叫来了凌燃。 “爹,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少女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脸上却因为这些天来的神伤有些消瘦。 虽然御家那边的信里面没有指责她,可是凌燃就是觉得是自己害了御翎,回来的这些天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今天听到她爹要去御家,凌燃还想也一起跟着去。 “爹问你,御翎那孩子怎么样?” 凌峰背着手,看着自己的女儿。 原本御家和他就有意将两个晚辈凑到一起,况且御翎这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大的,虽然性子还有些不稳,可人是好的,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女儿。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御家那边的信里除了说明御翎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有意无意暗示他两个小辈的事就这样算了。 可是凌峰怎么会答应。 若是没有这出,凌燃不愿意嫁给御翎就罢了,可现在御翎确确实实因为自己的女儿变成了……那般,于情于理,凌峰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也是他今日将凌燃叫过来的原因。 他这一次去御家不仅是单纯探望御翎,还是要将两个小辈的事情就此定下来。 “御哥哥他对女儿很好。” 凌燃从小就是被凌峰养大的,看着她爹的神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小姐跟她爹的想法一致,御翎现在的状况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她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 所以少女又道:“爹,女儿知道你的打算,御哥哥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照顾对方。” 这句话已然是默认了凌峰的做法。 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复杂。 他何尝不知道凌燃只是将御翎当做自己的兄长,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两个孩子还小,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凌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可以尽快改变心态,不然到时候两个孩子都会受伤。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中年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你身上中的毒气虽然少,可还是需要好好调养,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家里。” “爹,我想和你一起去……” “这件事交给爹处理就够了,就算想去看翎儿那孩子,也不用急于一时。”凌峰摇摇头,拒绝了凌燃跟自己一起去御家的要求。 * 御家。 御翎因为身体的原因,短短几个月时间性情就变了许多,由原本的活泼好动变得寡言内敛。 他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只是全家人都不敢当着青年的面说什么。 一个武学世家出身,自小就聪颖非常,在武学方面也十分有造化的人,突然变成了废人,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面对这种情况,家人对待御翎更加小心翼翼。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青年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内里还是十分糟糕,御翎现在不仅出行全靠轮椅,还十分畏寒,经常性咳嗽。 当凌峰抵达御家见到御翎的时候,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面前的青年。 对方瘦了许多,初春的日子里,天气并不十分冷,可御翎身上却穿得很厚,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看着十分羸弱。 从前武艺高强的青年,如今却连拿起一件重物都有些费劲。 饶是凌峰这样的人,看着也忍不住眼下泛酸,同时对于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更加坚定。 然而没想到的是,御翎拒绝了他。 “伯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只是如今我这副模样,实在配不上燃儿。”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和,甚至没有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遭的横祸而怨天尤人。 他像是一块顽石被造物主雕琢成了温润古朴的白玉。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过来之前老夫问过燃儿的意思,她也同意了,莫非你是嫌弃燃儿吗?” 凌峰知道御翎的顾虑,于是故作生气地皱了皱眉道。 ------题外话------ 感谢“jxchun”小天使昨天投的月票! * 因为这个位面附身的人性别为男,所以描写女主的时候用“他”。 3 武林盛会 “伯父明知小侄不是这个意思,何必……”御翎示意身后的人将轮椅往前推了几步:“我救燃儿是自己的决定,后果也应该是自己承担,伯父与燃儿的心意小侄明白,只是我并不能接受。” “你……” 凌峰见到御翎这样回答,心头又是一阵复杂。 “我知晓伯父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只是感情一事,向来是你情我愿,又谈何亏欠二字?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御翎冲着凌峰微微一笑,“更何况,如今我的身子已经破败不堪,怕是没有几年时间了,我心仪燃儿,又怎么忍心叫她跟着我吃苦。” 这番话青年说的十分诚恳,没有半点勉强。 对方眼眸中透露出来的坚定也让凌峰明白,今日这一趟注定是要白走的了,而凌家也注定是欠了御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中年人伸手拍了拍御翎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了。” 凌峰和御翎之间并没有谈论太多。 原本他是和御翎的父母在交谈,只是谈到凌燃的时候,青年突然出现了。 有了这样一出,双方家长心里也都有了决断,而御翎早在和凌峰讲完话后就让人推着自己的轮椅下去了。 “凌兄大义,只是我那孩儿着实不堪为良配。” 御父今年四十来岁,膝下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平日里他最疼爱的就是小儿子御翎。 发生这样的事,御父御母都备受打击,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埋怨过凌燃,可埋怨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儿子并不会变好。 而今天凌峰这样的态度,也让他们的最后一丝埋怨消失了。 自家儿子身体如何,他们还不知道吗? 如果今天答应了凌峰的请求,不就是害了人家的闺女。 凌家可以这样有情有义,他们又怎么能无情无义,而且御翎自己也表明了态度,他们是万万不会答应两家的亲事。 “也罢,只这恩情凌家是受着了,他日若有什么困难,只管招呼一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明月庄也会鼎力相助!” 凌峰看着御父御母,郑重地许下了这个承诺。 中年人并没有在御家多呆,略作停留后就收拾了行李回了明月庄。 如此就这样过了半年。 半年之内凌燃也去过御家多次,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御翎还会见见凌燃,到了后来御翎就不肯再见对方了。 这半年时间,御翎和凌燃也就见过三四次。 而青年的性子也变得越发令人难以捉摸,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御翎的事情也在武林上传扬了开来。 人人都知道那个江湖排行榜第三的御翎如今已然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仅是御翎的名声在这半年内越发响亮,男主角徐坊茴的名声也同样人尽皆知。 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变成了废物,另一个则是年少有为。 徐坊茴的剑术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他在江湖排行榜上的地位也是愈发牢固。 经常会有不少人前来进行挑战,可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而因为关心御翎的身体状况,凌燃并没有像原剧情一样经常和家中长辈一起去江湖历练,故而到现在为止江湖上知道凌燃名号的人都不多,就算有知道的,也都是以明月庄大小姐称呼之。 算算时间,剧情也应该有所展开了,毕竟两个月后就要召开武林盛会了。 所谓武林盛,就是由武林盟发出的招贴,号令天下群雄相聚一堂,由后起之秀进行比武的活动。 在这场活动中,大家可以进行切磋,相互讨论武学,每一年参加的人不管最后有没有获胜,都会受益匪浅。 而在这场武林盛会中获得胜利的人,则会成为新一代的天下第一高手。 这场盛会就是男女主角感情升华的契机。 原本徐坊茴对凌燃也只是比一般人不同一点,而在盛会召开下,两人会在半路上遇到,而后结伴而行。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看到了彼此更多的闪光点,两人的感情也进一步发展。 到了武林盟的时候,男女主角之间基本确定了感情。 七月的天气,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尽管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可空气中似乎还有一些吹不散的燥意。 一枚白玉棋子被一只好看的手夹了起来,略微把玩了会儿。 青年唇瓣殷红,眉目之间因着病态更添一丝别样风采。 他坐在木质轮椅之上,身上却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偶尔会传来几声咳嗽,抬眼望去,便见这人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温润气息,只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房间内并非只要御翎一人,从他变成这副模样后,御家就招了许多高手,平时负责保护御翎的安全,眼下就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以打坐的姿势坐在御翎身边。 “去告诉我爹,武林盛会我也会去参加。” 白玉棋子被放在棋盘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衬和着青年的嗓音,格外好听。 只是还没一会儿,那人就已手握成拳,放在嘴下闷咳了起来。 明明是夏日光景,御翎身上还是奇冷无比,他将身上盖的毯子往上拉了一点。 “是。” 贵佞应了一声对方的话,他是御家特意招来负责保护御翎安全的人。 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御翎还没有现在这样瞧着温润无害,初初变成连武功都无法使用的青年还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经常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发发脾气,可渐渐的,贵佞就发现御翎变了许多。 比如此时的青年,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会觉得对方只是一个看着病弱的世家贵公子。 他的身上看不见任何戾气和棱角。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一开始的时候贵佞还会和御翎偶尔开开玩笑,到了后来贵佞在御翎面前的时候,甚至感觉对方比御父给他的压力还要大。 他知道御翎一向不喜欢别人多管自己的病情,因此听到对方的咳嗽声,贵佞并没有多言。 男子应了一声后很快就去御父那里禀告了。 这半年时间,御翎呆在家里哪都没有去,连凌燃都不愿意多见。 御父御母只以为御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如今对待御翎就像是对待易碎的娃娃。 陡然听到小儿子提出要去参加武林盛会,二老哪里会反对。 说不定这一趟出去,自己的小儿子见见外面的世界,会开心一点。 退一万步来说,御翎现在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就当是完成他的心愿,两个人也不会劝阻。 就在他们决定要让御翎的哥哥姐姐陪他一起去,或者御父亲自陪着一起去的时候,贵佞又说了一句:“公子说,他想一个人去。” 两个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要知道御家也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自然,武林上你来我往的摩擦也不少。 如今大家都知道御翎不仅不良于行,连武功也不能用了,若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仇家趁此机会对小儿子下手可怎么办? 可他们顾虑归顾虑,御翎既然已经主动开口说了,御父御母就不能不顾对方的意愿。 药神谷的神医说过,小儿子现在身体虚弱,情绪也不能有太大起伏,不然都会有危险。 这件事最后经过两人的再三考虑,以及御翎的哥哥姐姐共同商量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御翎的要求。 只不过他们还是又加了几个人跟在御翎身后。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月票! * 关于男主角的名字:徐坊(fang一声)茴(hui二声)。今天更新太少了明天补上 4 一碗狗血:有意思的男主角 悦丰客栈。 时值武林盛会,来往的客人差不多都是要去武林盟的人。 这日只见一位穿着玄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和一众人等走进了客栈,这群人中隐隐以那名年轻男子为中心,对方长得一表人才,手中折扇轻摇,自有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 等他们甫一落座,靠近年轻男子身边看着稍微年长的人就开口道:“少主,属下方才听说那御家的废物也要来参加武林盛会。” “哦,竟有这等事?”那年轻男子听见这话似有惊诧,而后又是嗤笑一声,“听闻那废物已是半年没有出门,这回怎么想着来参加武林盛会?” 他们这群人坐的位置刚好处于正中央,是以周边的客人都能听到一二。 待听到这名看着仪表堂堂的男子讲出的话却隐含恶意后,众人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对方。 这一看大家就认出了说话的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八大门派之一的昆吾派掌门之子——昆单。 昆单其人,今年二十有三,比御翎大一岁,然而在江湖排行榜中却总是被对方压一头。 长此以往,武林中的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太对付。 而今御翎又成为了废人,昆单自然免不了要嘲讽一二,落井下石一番。 气质非凡的男子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奚落,明面上他是在问御翎为什么会来参加武林盛会,实际上是趁此机会极尽全力地将御翎的事情宣扬出去,让他成为江湖上的笑柄。 “可不是,谁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坐在昆单对面一名有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接过话道,这人在昆吾派中有点地位,因此并没有以属下自称,只是话里话外仍然是隐约在捧着昆单。 “我可听说这废物现在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又有一个人引过了话头,对方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双眼微浊,长着一副猥琐相,见大家的兴头被自己挑起来后,眯了眯眼睛似有得意道:“据说他因为不良于行而导致性情大变,谁要是得罪了他,明面上笑眯眯的看着什么事都没有,可背地里立马就让自己身边的人出手解决了,被解决的人到死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来任是怎样风光霁月的人,一朝淖于泥泞都不免如此,真是可惜可惜。”昆单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也带起了一阵风。 “少主这话可不对,像那般真正风光霁月的人,就算一朝落于下乘,也会奋发自强,哪像那个废物。” “说不定人家来武林盛会就是要向大家展示展示什么叫废物,哈哈哈哈……” 不知道一行人中是谁说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之声,就连周围有意无意听着这边对话的人都笑了起来。 以昆单为首的那群人见到这副场景,各个眼中都露出得逞之色,口中关于御翎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极尽抹黑奚落之能事。 然而在这些人中,一名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公子却有些格格不入。 只见这人眉眼清冷,光华内敛,一身白衣,风姿飘逸,微微侧过的脸更是让人窥泄出一丝夺人心魄的俊美。 而他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雕刻着有些繁复的花纹,充满了古朴厚重气息,则表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此人正是江湖排行榜第一的徐坊茴。 白衣公子自从昆吾派一行人进来讲起御翎的时候,手中夹菜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等听到这些人不仅没有有所收敛,反而越讲越盛之时,眉心微皱,修长好看的手轻抚过腰间的寒霜剑,正待有所行动的时候,就听到客栈上方传来的一阵抚掌轻笑之声。 青年坐在轮椅上,身着墨青色衣裳,更衬得那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皙,乌发束起垂肩,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温润之意,宛如一个病弱的世家公子。 御翎一边抚掌一边瞧着下面话音戛然而止的一行人,歪了歪脑袋,唇角勾起,露出一副无辜之色道:“怎么不说了,我正听得兴起呢。” 昆单向来都把御翎当做自己的对手,青年一出现他就立即认出了对方。 见到自己这边的人突然噤了声,不免有些恼怒:“哼,我当是谁,果然废物就是废物,只知道在上面偷听。” 年轻男子讲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御翎背后的人,见青年只带了一个人,而他却带了许多人,眼中有些肆无忌惮。 却不料对方又是一阵轻笑,这笑声犹如环佩响叮当,煞是好听。 徐坊茴坐在下方,也抬起头看了眼御翎。 他与这人自幼相识,却没有见过几次面,唯一一次对话还是半年前的比试之邀。 白衣公子只略微打量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下不禁想着,果真是变了许多。 而后徐坊茴再次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筷子,继续夹起菜来。 “你们刚才有一点说的倒是没错,那就是本公子的脾气确实算不得太好。”御翎眼皮低垂,“比如现在我就有些不高兴,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尾音拉长了几分,带着些许阴恻,然而青年面上还是挂着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意。 “如何?莫非你还想打我们不成。”昆单说着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是不怀好意的,“可你能打吗,我看你连站起来都不行吧。” 昆吾派众人在经过一开始的说坏话被当事人抓到的窘迫后,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他们虽然不像昆单一样见到对方身边跟了一个人,就以为御翎真的只带了一个人出来,可同样没有将青年放在眼里。 还是刚才那个长相猥琐的人说道:“就是,我要是你干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也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就算你身边带一百个护卫也没有用,废人就是废人。” “有本事你别让身边的人出手,亲自告诉我们如何是好啊!” “……” 下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闹哄哄的,吵得人脑子有些疼。 青年仍旧保持着温润的笑意,却轻轻“啧”了一声,而后才慢悠悠开口:“诸位的智商真令本公子叹为观止,你们口口声声都说了我是个废人,这教训人的事当然是交由我的护卫来做,以卵击石,难道我瞧着像个傻子不成?” 这句话像是突然戳到了青年的笑点,他说着说着就再次笑了起来,脸上却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贵佞,既然昆吾派的人长了嘴不想吃饭,那就割掉他们的舌头好了,省得下次再听到这般聒噪的声音。” “是。” 身后站着一直不说话的人此时才出了声,而下一刻这人就飞身到了下方。 眼见温温润润的青年一言不合就要割人舌头,尤其是对方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一副无辜的笑容,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心中都是一阵寒意。 看来御翎果真是性情大变。 只不过这些人都默契的没有要为昆吾派出头的意思,先不说这一次挑事的本身就是他们,就说御翎身边那人的武功,也让他们有所忌惮。 才不消几息时间,昆吾派就有四五个人遭了殃,而剩下的人也被打得趴在了地方,可谓是丢脸至极。 最为狼狈的当属他们少主昆单,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只在贵佞手上过了十个来回就落入了下风,手中的折扇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虽然昆单在江湖排行榜中排名第四,但这江湖排行榜毕竟只是武林上一些后起之秀的排行名单,而御翎身边跟着的这人明显不在后起之秀之列。 眼看贵佞手中的匕首就要伸到年轻男子面前,昆吾派其中一人在这紧要关头接下了这一招,另一些人赶紧带着昆单往客栈外面逃。 他们原本以为御翎只是逞口头之快,可见了贵佞的举动,才知道对方是真的要割下他们的舌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御翎就是光脚的人,他们没有将青年放在眼里,青年又何曾将他们放在了眼里。 一场闹剧最终以贵佞收割了五个人,以及昆吾派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告终。 御翎倒没有让人再追上去,只是让店家计算了一下桌椅损坏赔偿金额,付了银子后就又回了客房。 而在昆吾派那些人走了后,角落里一方桌子上多了一枚银两,那清冷无双的白衣公子也不见了人影。 徐坊茴并不是跟随昆吾派出门的,只是正好吃完了饭,准备再次赶路。 然而不巧的是他在路上又碰见了这群人。 被御翎教训过的昆吾派不仅没有吃够苦头,甚至言辞间还对青年颇多恨意。 那些人围着模样有些狼狈的昆单,嘴里不断说着辱骂的话来,更有甚者竟然口出污秽言语,简直不堪入目。 徐坊茴虽然和御翎的关系不见得多亲密,可到底是从小就相识的人,真要论的话,大约可以算作自己的弟弟。 眼见这些人嘴里这样不干净,那只修长的手再次抚上了腰间的佩剑。 客栈里因为御翎的突然出现而让他没有出手,现在既然又被他听见了,徐坊茴自然不会视若无睹。 他并不觉得御翎刚才的做法有多过分,从小就在江湖上行走,见到的人和事都很多,以徐坊茴的角度来看,青年这样的做法比起其他人来还稍显柔和得多。 白衣佩剑的公子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时候墨色瞳孔中平静无波,眉眼冷冽。 “你是什么人?” 第一个发现徐坊茴的人下意识察觉出一丝危险,将昆单护在身后问道。 只是徐坊茴并没有开口。 腰间一抹光华闪过,寒霜剑出鞘,直指第一个开口说话之人。 连招呼都没打,白衣公子就挥剑使了过来。 也是在那柄剑出鞘后,就有人认出了徐坊茴,只是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双方就已经交上了手。 在这次的交手中,这些人才知晓了徐坊茴真正的实力。 与同样在江湖排行榜上有名的昆单相比,对方仅在几招之间就将所有的人制服住了,虽然他的内力比不上客栈里御翎身边跟着的人高深,但他使出的剑术却精妙无比。 若是假以时日,定然能走得更高。 收剑入鞘,白衣公子依旧清冷无双:“下一次,别让我再听到你们说他的坏话。” “我们……我们知道了。” 趴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的人连忙应道,只是徐坊茴看也不看那些人便转身走了。 * 武林盛会两个月后将在武林盟召开,眼下各地人士都早早动起身来,等他们赶到武林盟的时候,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由于并不是太赶,所以徐坊茴在路上也没有过于匆忙。 只是白衣公子并没有想到会怎么快再次见到御翎。 青年坐在轮椅之上,虽然脸上戴了面具,可徐坊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眼下御翎身边竟然没有其他人陪同,远远瞧过去,好像是误闯了此地有些无措的贵公子,无端透出些孤单萧瑟之感。 徐坊茴是白日里在客栈的时候听店小二说晚上会有花灯会,所以才出来走了走,没想到才走不远,就遇上了同样出行的御翎。 白衣人脸上同样带了一个面具,看着在嘈杂的环境中孤坐一旁不能移动的青年,掩映在面具之下的瞳孔微泛波澜,最终抬脚走了过去。 “怎么没有人跟在身边?” 他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清冷,在这样热闹的背景中,听在耳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御翎仰头看向来人,对方一袭白衣,腰间佩剑,目光清朗无尘。 “你是何人?” 青年的眼眸中泛出些许笑意,似是觉得眼前之人非常有趣,周围人来人往,看着他坐在轮椅上也不过是露出或惊异或好奇的目光,只有这个人却是跑过来,虽然话音冷冽,可又着实是在关心他。 徐坊茴顿了顿,他此时又想起当初青年来找自己比试时候神采飞扬的样子。 那时候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眉目之间都带着怒气,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而现在青年褪去了稚嫩,将真实的自己紧紧裹在那份厚茧当中。 徐坊茴心内微微叹息一声,接着掀起了脸上的面具。 四周花灯璀璨,白衣剑客长身鹤立,那张冷漠而俊美的脸庞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徐坊茴。” 这是白衣剑客的自我介绍。 “是你啊。”见到对方的真容,御翎眉毛一挑,语气听起来慵懒散漫,“我们过来的时候马车坏了,趁着这个时间,我让他们去找马车了。” 这话解释了刚才徐坊茴的问题。 说着青年也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花灯节上人人都戴了面具,御翎刚才也让贵佞给自己买了一个做工精美的。 这是徐坊茴在青年出了事以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对方,几天前在客栈中他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并没有看仔细。 此刻在暖黄色的灯火下,青年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渲染得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子似的阴影,脸上似乎总爱挂着一副笑意,模样很是乖巧。 只是还没说几句话,御翎就咳嗽了起来。 这样的天气里,对方的腿上还盖了一层薄毯。 徐坊茴眼睑微动,他并没有问御翎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让身边的人去找马车,而让自己一个人孤身在此。 他只是就着青年的话点了点头。 “我想去那边看看,可以推我过去吗?” 御翎的话说得无比自然。 “好。” 白衣剑客没有拒绝青年,他将掀起来的面具顺手交给了对方后,就扶着轮椅往御翎想要去的地方慢慢走过去。 徐坊茴话少,也不经常搭御翎的话,可却一直都是在默默照顾着对方。 等到御翎身边的人回来后,他才停了下来。 “你要去武林盟?” 是肯定的语气,徐坊茴看了眼御翎手上刚才买的花灯道。 “我以为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你应该都听清楚了。”御翎靠在轮椅上,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坊茴。 原来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对方竟是看到他了。 白衣剑客直视着御翎的目光,面色不改,“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我若是不同意呢?” 像是有些惊讶徐坊茴这样的要求,御翎将手上拎着的花灯转了一圈后抬头问道。 然而对方并没有再说话了,他只是目光略沉的看着青年,嘴角微抿,似是无声的坚持。 明明是担心他,面上却连一丝都没有显露出来。 当真是有意思。 因为这个位面的男主角难得的有意思,让御翎略微思考了下后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有人找你挑战,我可不会帮忙。” 青年也知道有不少人会前来挑战这位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故而提前打了声招呼。 这句话就是在变相的答应对方刚才的要求。 见状徐坊茴眼底的冷意轻了不少。 “好,明日一早,我去找你,然后一起出发。” 言简意赅。 两人在等待御翎身边的人回来之前交谈了几句,故而徐坊茴知道御翎和自己住的并不是同一家客栈。 ------题外话------ 这章5000字哦~ 以及徐坊茴的设定是一个小天使啦!!!表面冷但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会软乎乎~ 5 黑衣人 徐坊茴并没有在外多逗留,等御翎那边的人回来,两人约定好明天一早结伴而行后,他就回去了。 “公子,我们也回去吗?” 贵佞略微弯身,接过了御翎递过来的花灯。 青年靠在轮椅上,目光看着消失在人海中的白衣背影,随即,他的眼神有些许的停顿,而后脸上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再逛一圈。” “是。” 贵佞并没有再多过询问什么,而是推着御翎的轮椅绕着花灯市集又慢悠悠走了一圈。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可等一圈走下来后,贵佞就十分肯定有人在跟着他们。 “公子……” “夜深了,回吧。” 青年像是知道贵佞要说什么似的,不轻不重的声音慢慢响起。 后者将原本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知道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御翎一开始要让他再逛一圈,怕是早就发现身后那群人了。 贵佞在被御家招揽之前,也听说过御翎的一些事迹,后来到了御家呆在御翎身边后,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青年了,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对方。 外面的人都在说御翎如今已经成为了废人,但他却觉得未必。 贵佞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即使是他在这样人声嘈杂的环境中也不能很快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可青年却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了。 想到这里,贵佞看着御翎的侧脸目光有些复杂。 若是青年还能够使用武功,又该是何等的风采。 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推着轮椅,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住宿的客栈。 贵佞在将御翎送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那些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也进了这家客栈。 他看着要关上房门的御翎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需不需要他去解决这些人。 只是青年并没有理会他的欲言又止,御翎看着贵佞手上还提着的花灯道:“你若喜欢的话,这花灯便送与你了。” “这……” 贵佞有些惊讶,他以为御翎该是很喜欢这花灯,才会买下来的,又让他一路提回来的,怎么现在就这样轻易送给他了呢。 “若是不喜欢,那就丢掉好了。” 青年的嗓音温润好听,只是话里不见一丝对花灯的不舍。 贵佞觉悟了,可能这花灯就只是青年一时兴起买来观赏的,于是他也不在此多做纠结,点了点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公子,那些人……” “夜深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这是御翎第二次提到夜深了这三个字,也意味着对方是真的知道那些人跟在他们身后,只是他并不想让自己去管。 “好,我与其他人都在公子左右两边住着,若是有什么事公子直接大声呼叫即可。” 说完后贵佞就真的闭嘴了。 原本以御翎这种状况,房间里必须有一个人守夜才安心,只是青年并不喜欢自己的房间里有其他人,因此贵佞和一起出来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 找房间的时候御翎住在中间的位置,而他们这些护卫则住在两边。 这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会马上知道。 * 夜间的客栈一片静谧。 而在这片静谧之中,却有几道凌乱的步伐响起,隐约间更是能听到被人刻意压低的交谈之声。 “是不是那间?” “御翎回来之前我让人过来查探过,中间是他的房间,周围都是他的护卫。” “那就先解决掉那些护卫再说。” “不行,这个废物带出来的人颇多,要是磨蹭下去难保不会打草惊蛇,我看还是直接进去解决御翎,反正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开头几句听着还有些不明不白,可等废物、废人这样的关键字眼一出来时,就立刻让人知道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这夜悄悄潜进客栈的一干人等中,有一个人正是几天前被御翎大杀威风,过后还被徐坊茴二次教训的昆单。 原本他这次带出去的昆吾派诸人遭了贵佞的狠手后,他就觉得面上挂不住,后来徐坊茴的教训更加深了他对御翎的仇恨。 一来二去,这人就恶向胆边生,跟紫都派一名弟子狼狈为奸,两人稍微一合计,就决定共同解决掉御翎。 紫都派的弟子和御翎的渊源还要从几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青年还是少年,刚刚和家中长辈出门历练,就碰上了恶霸欺凌妇女的事情,少年人一腔正义,当场就将恶霸绳之以法。 可没想到的是,这恶霸乃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背靠紫都派,这名弟子就是恶霸的一个亲戚。 所以为了这件事,两人的梁子也就结了下来。 这些年因为御翎将恶霸扭送官府,揭穿了他背后的弯弯绕绕,那名弟子一直在门派里被人看不起,明里暗里都是嘲讽,要不是他勤奋刻苦,在武术上颇有造诣,说不定早就被紫都派赶了出去。 积年累月的仇恨比起昆单来说更甚。 因此当他听说了昆单的提议,两人当下就一拍即合。 傍晚时分趁着御翎出门逛花灯,由昆吾派的人查探客栈的详情,晚上在花灯市集中,由紫都派那名弟子带出来的人悄悄跟踪御翎。 他们打算晚上的时候悄悄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青年。 不过当两人发生分歧的时候,殊不知目标对象还坐在轮椅之上,面上带着笑,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些人并不是在御翎或者御翎护卫的房门口交谈,习武之人对任何动静都十分敏锐,他们当然不会蠢到跑到上面来打草惊蛇。 一行人只是伏在客栈楼梯下方,指着上面的方位说道。 “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到那些护卫的房门口吹迷烟,我们俩直接去御翎房间。”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紫都派那名弟子当机立断,让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人和跟着昆单来的几个人去对付护卫,而他和昆单则直接去解决御翎。 众人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于是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就躬着身行动了起来。 6 不堪一击 夜半时分,客栈里的人差不多都入睡了,贵佞虽然不知道御翎想做什么,可是他回了房间后并没有将有人跟踪二人的事情跟其他人说。 他只是躺在床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等到楼梯间传来一些轻微响动时,贵佞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 迷烟从一根细筒中吹进了房间,没有防备的其他人就这样中了招,而隔壁的房门在迷烟发挥作用后也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人进了御翎的房间。 贵佞起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青年之前说的话,“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犹豫了再三,唯一还“幸存”的护卫重新躺了下去。 过后回想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瞬间究竟为什么会对御翎抱有迷之自信,要是青年在这晚真出了意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万幸的是他最后还是赌赢了,因为隔壁的房间没有多长时间就传来了两声不大不小地叫喊。 不过听着这声音并不熟悉,所以倒霉的应该不是青年。 稍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贵佞想着这些脚步声应该就是放迷烟的那群人发出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从房门上被细筒戳出来的洞向外望去,晚上的客栈走廊有些黑,看不真切,只是贵佞还是隐约见到这些人都进了御翎的房间。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进去了以后都没有再走出来。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进了青年的房间,贵佞才推开房门也向着中间那间房走进去。 入门场景让他震惊不已。 黑衣人脸上的面罩都已经被揭开,而有些面孔恰巧熟悉,正是前几日言语上颇多冒犯的昆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对上御翎竟然全部都失败了。 在场之人除了他和青年,全都模样狼狈的躺在地上,且一动都不能动。 贵佞将目光移到御翎身上,模样瞧着十分孱弱的青年正饶有兴致的坐在轮椅上,撑着头看着地下这些人,偶尔还会咳嗽一两声。 “夜袭?居然还找了帮手。” 御翎略微瞄了一眼就知道昆单找的帮手是谁,早在花灯市集徐坊茴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群人跟在自己身后,所以故意让贵佞推着自己多绕了一圈才回了客栈。 不过就算他带来的人再多,对上御翎也是不堪一击。 “你……你不是成废人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说话的人是昆单,他看着御翎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语气更是惊疑不定。 刚才他和紫都派的弟子进屋之时,房间一片漆黑,还没等他们做些什么,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随后原本熄灭的烛火就这样陡然亮了起来,然后他们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脸兴味,好像早就料到会有人进来似的。 只不过他们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御翎就算再怎样淡定,在他们心里都不过是装模作样。 没想到这样的念头只维持了一瞬。 方才他的武器刚刚亮出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这股威压是从那坐在轮椅上一脸温润之色的青年身上发出来的,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二人,分明没有什么动作,可他们就是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同时手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握住各自的武器。 后面进来的其他人也同样被对方以这样的招式制服,甚至都不需要御翎亲自出手,他们就已经狼狈的躺在了地上。 内脏受到极大冲击,五脏六腑都痛得令人满地打滚。 有些武功稍轻的当场就吐出血来。 这些黑衣人脸上的面罩并不是御翎揭开的,而是自己太过痛苦抓下来的。 所以才会有昆单这样一问,他的语气好像自己受到了欺骗,带着诺大的不甘。 “我的确是废人,只不过你们更废一点。”说着青年还带着自我肯定式的点点头,“记着,我脾气不好,下一次不要再这样冲到我面前了。” 说这话的时候御翎还是面带微笑,然而却让人从心底发出一阵寒意。 “贵佞,将这些人处理了,上次没有做完的事这一次接着做。” 青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命令多可怕,他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等处理完带我去找徐坊茴,至于其他人你写张字条留在这儿,让他们自行回去,不用再跟着我。” 御翎说的是隔壁两间房里昏迷的护卫们,他本身就不想带这么多人出来,不过碍于御父御母的关心才会将这群人一起带着。 这一次的事情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也给了青年合理的借口甩开这群人。 刚才在对付昆单和其他人的时候,阿血那边关于女主角的实时直播也有了新的进展。 凌燃听到她父亲说御翎要来参加武林盛会的时候,就自告奋勇说想要过来照顾他。 这半年来御翎见凌燃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想起以前青年不管怎么样和自己置气,也从来不会这样避而不见,加上外面都在传御翎性情大变,一切的一切都让凌燃内心越发愧疚。 眼下得知御翎前来参加武林盛会,凌燃当即就坐不住了,山不来就我,我难道不能去就山吗? 说干就干的大小姐直接带着一个仆从上了路。 根据凌燃的速度,大概不出三日就能找到他,所以御翎想了想,原剧情里这段时间正好是男女主角感情的升华期,既然如此,他就先去找男主角汇合,两人行的感情变成三人行,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 当夜贵佞处理完那些不速之客后就带着御翎出了客栈。 他是御家雇的不假,可是贵佞知道从他到御翎身边那一刻时,自己真正的主子就只有青年一个人。 所以对于他的要求,贵佞全都照办。 不过在推着御翎走出客栈的时候,青年突然爆发的一阵强烈咳嗽还是让他稍微有些担心,尤其是他看到对方的手帕上染上了如梅花般的血渍。 “公子,你的身体可有大碍?” 贵佞知道御翎是不能用武功的,但今晚对方明显破例了。 而眼下就是破例的后果。 “无事,走吧。” 只是青年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他淡淡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而后将手帕收了起来。 眼神看不出任何波动。 夜晚的御翎好像才是真正的御翎,白日里永远挂着笑意的青年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7 再见面 御翎赶到新的客栈时已经很晚了,小二打着哈欠将御翎和贵佞两个人领上了楼。 二人并没有打算大半夜去打扰徐坊茴,在安顿好了后就先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白衣剑客睁开眼睛,简单洗漱后就准备去找青年。 只是徐坊茴刚刚打开房门,就见到贵佞端着一盆洗脸水往另一边走去,对面房门半开,依稀能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人影。 徐坊茴往外的脚步一顿,转身走进了御翎的房间。 “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对方明明告诉他自己住在另一家客栈,怎么一早醒来后对方就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坊茴面色冷峻,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难以亲近的意味。 御翎听见问话并不马上回答,等就着贵佞端过来的水洗完了脸后才慢悠悠开口,语气温吞,是与剑客截然不同的柔和。 “出了点事,临时换了间客栈。” 青年无意多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坊茴也没有再问下去,毕竟两人并不是那么相熟,而且御翎摆明了不想细说这件事。 “下去吃早饭吧。” 徐坊茴抬了抬眼,好看的五官上萦绕的冷意略微淡了些。 青年点了点头,由着贵佞将自己推下楼去。 一顿早饭三人吃得十分寂静。 徐坊茴本身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贵佞只是一个护卫,御翎则是看上去有些累。 白衣剑客清晨看到青年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比昨晚更加苍白的脸,还有眼下的青黑。 对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疲态。 早饭期间更是响起一声接一声有些压抑的咳嗽。 徐坊茴还注意到了御翎收回去的白色手帕上沾上的点点猩红。 他的情况看上去更糟糕了。 “武林盟离这里还有不少路,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徐坊茴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好像坐在他对面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他不过顺嘴提醒一句。 然而御翎知道,若是面对真正的陌生人,以徐坊茴的性格,是不会说这样多余的废话。 青年勾唇一笑,如果他的脸色不是那么难看的话,很是惑人。 实际上就算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也并不难让人升起好感。 青年表露出来的样子孱弱而纤细,无害到了极点。 “多谢关心。”御翎的话说得也很是玩味,“只不过山长水远,既然出来了,又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青年说完又咳嗽了几声,然而他面上总带着淡淡的温润笑意,看着徐坊茴眼底也是透着笑。 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如今的模样而陷于泥足,甚至在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里,徐坊茴看不到一丝怨天尤人和愤懑不甘。 有点矛盾。 可又确实如此。 白衣剑客的目光从那双好看的眼睛上移开,“我让店小二去找马车了,等会吃完就出发。” 御翎他们昨晚来的匆忙,因此徐坊茴料想他们的马车也一定没有带过来,所以刚才在下楼的时候就让小二去找马车了。 ------题外话------ 感谢“君倾逍遥”小天使昨天投的三张月票! * 短小的一章,明天补更。 8 两碗狗血:昏迷的他 明明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剑客,对待自己认同的人却又意外的体贴。 御翎听着徐坊茴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好。” 对方猜测的并没有错,他们确实没有将马车一并带过来,原本青年是想让贵佞吃完早饭后再去寻觅新的马车来,毕竟以他的身体状况不坐马车是不行的,只是没想到徐坊茴已经将这件事做了,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因此等到两人吃完早饭,马车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他们并没有叫车夫,贵佞一个人就够用了。 而徐坊茴则还是骑着自己的马跟在马车旁边。 马车的帘子掀开又落下,马鞭轻轻一扬,属于三个人的行程就正式开始了。 大道上的路十分好走,也没有多少颠簸,只是一个人坐在马车内不免无聊,因此御翎偶尔会掀开窗帘看看外面。 路上遇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就会稍停片刻。 反正他们并不赶时间,所以徐坊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坐在马上看着青年被搬下来又搬上去的身影。 御翎似乎对这样耽误行程的事情格外乐此不疲,仅仅是在和白衣剑客同行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停留了三五回。 他偶尔下来看些野花,偶尔会让贵佞去抓几条鱼烧烤,只不过几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调味之物,故而烤出来的鱼勉强能入口,却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味,青年只是吃了一口就扔下没有动了。 不过徐坊茴却是将自己的那条鱼乖乖吃完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将火堆也收拾干净了。 御翎靠在轮椅上,并没有出言让贵佞帮着对方一起做些什么,等收拾好了后三个人再次启程。 行了半天功夫,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只是他们却还停留在大道中段,附近连村落都没有,索性几人身上还带着干粮,于是就凑合着吃了一顿。 干粮是出发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吃起来又干又硬,比起烤鱼来还要难吃一点。 原本以御翎对烤鱼的态度,徐坊茴以为对方是不会吃这个干粮的,可没想到青年却就着水一口又一口将干粮全都吃了下去。 那些冷硬的干粮被他吃得优雅无比,甚至让徐坊茴产生一种干粮其实很好吃的错觉。 他只看了御翎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徐坊茴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盯着别人进食,那样太过失礼。 白衣剑客寒气逼人,却又恪守家训,整个人好像是被尺规丈量出来的,不会出现分厘差错。 “你方才为何看我?” 稍微果腹后,青年擦了擦自己的嘴。 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色的衣裳,束发玉簪泛出莹润光泽,肌肤白得近似雪般,羽睫长而浓,那双时常隐着笑意的瞳孔更是犹如水晶般明亮剔透。 御翎坐在树荫之下,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打在身上,将他整个人衬和得更加清新雅然,好似不识人间烟火的富贵少爷。 此刻他正歪着头看着徐坊茴,像是在不解对方刚才为什么那样盯着自己。 青年对于旁人的目光实在太敏感了。 白衣剑客刚刚吃完手中的半块干粮,他方才只是略微看了对方几眼,没想到依旧被发现了。 “我以为你不会吃干粮。” 毕竟方才在路上有过前车之鉴。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又是一股子清清冷冷的味道,同样是站在阳光之下,徐坊茴却像是一块坚冰,眉目之间都因为自身的寒冷而被反射出光泽来,只不过这光泽同样带着冷意。 “长路漫漫,没选择的时候当然还是得习惯一些。” 御翎的眼睛弯了弯,是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将手中还没有吃完的另一块干粮重新放进了食袋中。 “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下一个地方吗?” 青年昂着头看了看前路,大道上一片坦阔,有些望不到尽头的样子。 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赶到下一个地方,意味着他们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 可马车上并没有太多御寒之物,以御翎现在的体质,如果这样在外睡一宿,明早起来不定就会发一场高烧。 若是在平时高烧也就高烧了,偏偏御翎的身体特殊,谁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什么,进一步拖累青年的身体。 “不行。” 徐坊茴摇了摇头,哪怕没有看路也知道以现在的速度三个人在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下一个地方的了。 白衣剑客自然明白御翎刚才的言下之意,他此刻也想起了青年的身体状况,好看的眉间轻轻皱起。 徐坊茴意识到自己让人准备马车毕竟还是太匆忙了,没有考虑全面。 “等会从小路走,天黑之前或许还能赶到。” 皱起的眉头平缓下来,徐坊茴看着大道旁边的小路,提出解决办法。 等到下一个地方,就将平时需要用的东西全都置备好放上马车,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 青年和贵佞对于这样的决定没有反对。 一行人再次整装待发,马车在大道上转了个身,钻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而马车后面跟着的白衣剑客也打着马一同踏上了小道。 下午的时间,御翎并没有再像上午那样浪费时间,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城。 这一路上青年都保持着过分安静的状况,而贵佞因为忙着赶马车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只不过当他抵达客栈掀开帘子,望见御翎闭着眼睛,呼吸浅到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脚边更是掉落了一块染血的帕子后还是难免慌了神。 “公子!” 贵佞的声音很快就被徐坊茴听到了。 白衣剑客下马提步抱着昏迷不醒的青年进客栈的动作一气呵成。 “快去请大夫来!” “好。” 贵佞看着已经被抱上楼的青年,赶忙转过身去找大夫。 他对于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是问了小二才知道医馆在哪里,因为情况危急,贵佞是带着武功将大夫“拎”到客栈的。 倒也赶巧,这名大夫先前曾和药神谷有过渊源,受到过神医的指点,故而当他为御翎诊脉时,很快就清楚了青年的病情。 原本被压制下来的毒素因为内力的运用再次泛了出来,若不是他赶来及时,此刻恐怕就要蔓延到五脏六腑,到时就不仅仅只是吐血了。 “简直是胡闹!”那大夫颇有脾气的甩了甩袖子,“病人的身体状况一点内力都用不得,你们怎么让他用了?要是再多用一点,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大夫讲话也毫无忌讳,看着昏迷在床上的青年,又看着站在床边的白衣剑客和护卫,嘴里都是不认同。 只是他讲归讲,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片刻迟缓。 不一会儿银针就布满了御翎的身体,青年苍白的脸色看上去也好了一点。 “多谢大夫出手相救,只是我家公子昨日身陷危难,实在是逼不得已。” 贵佞见着大夫当真有几分真本领,连忙拱了拱手诚恳道谢,同时还为青年为什么这样找了理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原本御翎对徐坊茴说的时候便是有些含糊其辞,眼下白衣剑客听到贵佞所说的身陷危难,清冷的目光一顿,等大夫将御翎的状况稳定了下来,又开了药走后,他才问道:“你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徐坊茴虽然对御翎了解的并不多,可是以御家人的行事作风,若是让御翎独自出行的话,势必会带上许多人,然而现在就只有青年和贵佞两个人,显然这也和昨晚的事有关。 白衣剑客身上的气势和青年很不相同,可他站在这里静静看着你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 那抹冷意犹如剑锋出鞘,让人下意识感到害怕。 这是贵佞在第二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情绪,第一个是御翎。 他没有和徐坊茴交过手,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只是贵佞在这样的气势面前很快就落了下风。 于是他将昨晚发生的事掩去了一些重要部分说了出来。 在说到御翎强自撑着使用内力对付那群不速之客的时候,白衣剑客那双冷然的眼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青年。 旋即又如往常般很快撤了回来。 御翎这样的情况,势必要在客栈多停留一日的。 可就在当天晚上,吃过药后青年就发起了高烧。 热意来得汹涌,失去意识的人被烧得似乎有些迷糊,他过分苍白的脸因为发烧而窜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也一直说着话。 贵佞去找大夫的时候,徐坊茴坐在房间内,只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燃……燃儿……” 燃儿,凌燃。 徐坊茴和御翎、凌燃两人都是从小相识的,只是因为性格原因都不甚熟悉。 又因为凌燃是个女孩子,所以在对待上他的态度也有所不同。 小时候母亲便教导他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可是徐坊茴并不知道什么才叫温柔,于是在和凌燃相处时,他都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这是出于一种礼貌的客气,里面依旧带着疏离。 眼下这个时候,徐坊茴再一次回想起了“御翎”曾经找他比试的时候。 那时候对方说什么“我要让燃儿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些”的话,他还有些莫名。 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青年心悦凌燃,才会想要拿自己做筏子, 对于徐坊茴而言,御翎这样的做法有些幼稚。 那边呓语还在继续,白衣剑客估摸着时间,起身准备将对方额头敷着的湿毛巾拿下换一块新的时,却见青年悠悠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徐坊茴正保持着半低的姿势,两个人的距离极近。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鼻翼间的气息,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绒毛。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徐坊茴更清楚地看到御翎的样子。 那张在御翎没出事之前掩映在开朗阳光下,又在御翎出事后掩映在温润柔和下,极为好看的脸。 青年的骨架很好看,所以即使脸色过分苍白,也还是看得出来他长得十分好。 因为发烧的缘故,御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晕晕然然的状态,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水润,瞧着正低头向自己伸手的白衣剑客,像是有些疑惑对方是谁。 他像一团奶猫般眨了眨眼睛,眉头也皱了起来,“你是谁啊?” 这话问得如同稚子,既没有平日里的温吞,也没有平日里的活泼。 倒像是在朝着人撒娇。 这让徐坊茴难得的愣了愣。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这副模样,墨色的瞳孔却并无丝毫波澜,“闭眼,休息。” 话落,徐坊茴就取下了御翎额头的毛巾,将一块新的毛巾拧干敷了上去。 等他再看时,对方已经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白衣剑客不再看御翎,重新走回了自己原本坐着的地方。 并没有再等很长时间,贵佞就带着大夫过来了。 一天之内来过客栈两次,还是以同样的手法被带来,那大夫对于御翎自然有所印象。 他略微诊了脉后就得出并无大碍的结果,只不过因为青年的身体过于虚弱,所以晚上还是要有人仔细看着。 嘱咐完这些后,在贵佞厚重的酬金下大夫就走了。 * 上半夜是贵佞值的班,下半夜是徐坊茴值的班。 天刚刚亮的时候,御翎的烧就完全退下去了,想着大夫临走前说的话,白衣剑客知道对方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他刚想回房间休息,又突然想起贵佞在那个房间,因为御翎的病情来得突然,他们只来得及开一间房,而贵佞住的那间则是晚上的时候找小二特意开的。 于是脚步又停了下来。 徐坊茴坐在小桌旁,撑着自己的脑袋浅眠了起来。 这厢刚刚闭眼,那厢又刚好睁开了眼睛。 出于对这些病痛的好奇,所以在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御翎就放任了自己去感受那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他现在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就连昨晚的昏迷也是在他刻意纵容下发生的。 只是昏迷之前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巩固男二人设的暗示。 醒过来的青年躺在床上看了眼窗外亮起来的天,揉了揉还有些泛疼的脑袋。 这些都是前天晚上擅自动用功力的后遗症,“御翎”的内力是不足以让那些人毫无反手之力,所以御翎动用的是自身的力量。 不过对于这些人,他所动用的力量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 天亮了没过多久,御翎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是贵佞醒了。 这声音也很快吵醒了徐坊茴。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御翎的方向,就见青年双目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徐坊茴收回了眼,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等贵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御翎清醒的模样。 人看着似乎也没有昨天那么骇人了。 * 徐坊茴和贵佞毕竟是轮流守了大半夜,因此在御翎醒过来后,即使青年坚持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继续赶路的时,三个人也还是在客栈多呆了一上午。 等到下午的时候,徐坊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道:“你确定身体没问题吗?” 实在是御翎昨天的样子有些凶险,他才不得不问一句。 御翎颔首,“放心吧,没问题。” 他眼中太过淡然,又透着对自身状况的把握。 “若是有任何不适及时告诉我。” 哪怕是在关心他人,话里依旧是充满冷意。 御翎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再次点了点头。 因为这一次马车里准备的东西很充足,所以即使在外过夜也并不要紧,故而在徐坊茴的有意照顾下,他们行得很慢,颇有些出来游山玩水的样子。 只是这样悠闲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出城门,走了几刻钟后,三人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徐坊茴警惕地拉了拉缰绳,让贵佞停下了赶马车。 他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仔细辩听着周遭的声音。 风声携裹着树叶的沙沙声,一时半会并没有听出什么来,可随即他就察觉出在这里面混杂了几道呼吸声。 这些人跟在他们身后出于什么目的? 徐坊茴不由想起贵佞说过的和昆吾派以及紫都派之间的龌蹉。 依御翎交代下去的手段,紫都派应该是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弟子大费周章的派人过来围追堵截,可是昆吾派不同,毕竟昆单是昆吾派掌门之子。 儿子在外被人取了舌头,以昆吾派掌门人的作风,不管对错,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御翎。 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冲着青年来的。 “贵佞,你带着御翎先走,我殿后。” 语速难得有些急切。 能让昆吾派掌门人派出的人,显然不是好对付的。 徐坊茴纵然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带着御翎突出重围,此时的情况只能让对方先走,他一个人留下也许还能奋力一搏。 这样想着,徐坊茴伸手抓紧了腰间的佩剑,神情也越发冷肃了起来。 可是他的反应虽快,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人从他们出城的时候就跟在了后面,现在弄出动静,自然是准备出手了。 因此就在徐坊茴的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已经发动了起来。 ------题外话------ 明天还是5000字更新~晚安 9 三碗狗血:一路追杀 十几个穿着玄色劲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从树林之间窜了出来,一瞬间就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徐少侠,我等要对付的人乃马车中的人,此事与你无关,还请先行离开。” 见到徐坊茴骑着马跟在御翎身边,那些人也并不立马交手,而是劝诫似的对白衣剑客双手抱拳,十分讲江湖礼节的道。 不过这些话并没有起作用。 徐坊茴看着他们面若寒霜,带着些许薄茧的手已然握上了剑柄。 剑神出鞘,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对方见此情况也明白恐怕今天徐坊茴势必要护着他们的任务目标了,于是也不再跟白衣剑客客气。 十几个人分了两批,同时和徐坊茴、贵佞交手。 他们是昆吾派特意派出来的,武功自然和昆单身边的那些人不同,打了没多久,徐坊茴和贵佞那边就渐渐落了下风。 就在双方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另有一些人径直朝着马车里的人出手了。 一直呆在里面的青年被一双粗糙的手拽了出来,即使徐坊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想要赶过去也为时已晚。 青年被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力道之大,竟将御翎滑出了地面半米之远。 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就这样被人从马车中砸了出来,一向温润优雅地人此刻狼狈不已,他甚至连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做。 昆吾派正在交手的众人见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将御翎抓了出来,手底下的动作越发狠辣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已经准备杀了御翎,和御翎同行的人当然也不会放过。 眼见躺在地上的青年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无论是白衣剑客还是护卫,两人都再次拼了自己的内力以求突破重围。 徐坊茴握着手中的寒霜剑,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在不断流逝,可是他并不能就此停下。 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些人是想要青年的性命,他在,对方尚可有一线生机,他若离去,那么御翎必死无疑。 徐坊茴脸上的冷意已经蔓延到了眼底,他看着昆吾派众人,手中的剑意更加凌厉起来。 就在他交手的过程中,御翎那边的人也再次有所行动。 那人竟然举着剑向青年刺了过去。 地上是没有还手之力,连战斗站不起来的人,面前是群狼环绕,各个身手不凡的人,而御翎面前更是有虎视眈眈,举着剑随时都想杀掉他的人。 寒霜剑破空而至,将那把刺向青年的剑击了开来。 与此同时,徐坊茴和贵佞各自轻点脚尖,纵身一跃。 白衣剑客在半空中接过了自己掷过来的寒霜剑,又轻盈地转了个身,便和贵佞同时落在了御翎面前。 两人将青年牢牢护在身后,对着迅速围上来的十几个人,眼底并没有露出怯意。 今天势必要鱼死网破,他们不是可以逃脱,就是被杀死。 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可顾忌之处。 “徐少侠,你这是何必,我们只是奉命对付御翎,若你识时务,现在还有机会离开,不然就别怪弟兄们不留情面了。” 要说徐坊茴虽然年纪不大,可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故而昆吾派的人几次三番想要劝对方离开。 比起杀死两个人,还是一个废物比较不引起注目。 “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徐坊茴目光冰冷,拿着剑的背影笔直,即使到了现在这副境地,也不见丝毫慌张。 这个人生来就好像是一个会站在最高点的人,可惜了,今天就要在这里陨落了。 昆吾派诸人见徐坊茴依旧执迷不悟,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暗自惋惜了一番。 已经是一眼就能望到结果的战局,可等他们要出手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 因为太过废物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青年不知道从袖口掏出了什么东西,那颗圆滚滚犹如核桃大小的珠子扔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立刻升起了一阵浓烟,同时还夹带着刺鼻的气味。 昆吾派众人当即就明白这是对方想要借机逃跑,于是纷纷运起内力想要追赶,可是没想到刚一提气,就觉得浑身无力。 他们后知后觉发现这是那阵刺鼻气味起的作用。 到手的鸭子竟然都飞了,不得不说让人气愤。 只是再气愤也没用,御翎已经被徐坊茴带得走远了。 因为青年的不良于行,所以白衣剑客是抱着对方使用轻功逃跑的。 场面过于混乱,以至于贵佞和两个人分开了。 等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徐坊茴才将御翎放下来,青年坐在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 原本还有几分狼狈的人顷刻间就因为这简单的动作再次变得优雅起来。 “那群人怎么没有追过来?” 徐坊茴在朝前走的时候很明显能感受到身后那群人一反常态的没有追上来,他抬眼看了看青年,并没有很快收回视线。 “我在那里面加了一点东西,现下他们只怕是发现自己的内力并不是暂时消失,而是彻底没有了。” 御翎脸上因为这句话不免带了一点得意之色。 “什么东西?” 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想要让一个人失去内力,也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 可御翎没有用任何武功,仅仅是那颗珠子就做到了。 青年听到问话微微抬头,他脸上的笑依旧无害而单纯。 “抱歉,我并不想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御翎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对于他的答案徐坊茴并不是那么惊讶。 白衣剑客和对方对视了片刻后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赶路吧。” 昆吾派的人这次没有成功,一定会卷土重来。 而他们如果在这里等贵佞找来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先赶路,贵佞到时候会按照约定的地点再来和二人汇合。 这样说着,徐坊茴又将青年重新扶了起来。 刚才情况危急,他才会抱着对方一路掠到了这里,现在自然不会再采取刚才那样的方式。 毕竟两个男子,这样抱着还是会有些奇怪。 “如此,有劳了。” 御翎看出对方的意图,将手搭在徐坊茴的肩膀上,而后整个人一轻,就被对方背在了背上。 徐坊茴说的赶路肯定不是用走的,他们必须要找到住的地方,这附近有些许村落,所以徐坊茴依旧是用轻功带着御翎朝着有人的地方掠去。 即使是这样,两个人在路上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白衣剑客陡然将青年背起来的时候,本以来接触到的腿部会因为长时间无法行走而十分僵硬,可是并没有。 隔着布料泛开的热度在两人之间蔓延。 徐坊茴从来没和他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方才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太多的感受,可此时不同。 青年因为腿部无法发力,所以只能双手紧紧环住对方,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摔下去。 于是徐坊茴能感受到的就是御翎紧紧贴着自己的背部,鼻翼间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像是羽毛般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惹得人痒痒的。 他的眼眸清冷,只是嘴角却因为这点不适而抿了抿。 青年墨色的长发在刚才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时也完全披散开了,那只束发用的玉簪也不知道丢失在了哪里。 徐坊茴甚至能闻到对方垂在自己肩膀上的发丝上流露出的特有的味道。 像是薄荷一样清冽。 身后背着的人很轻,比想象中都要更轻。 只是,徐坊茴的嘴角再次抿了抿,为什么一个男孩子却这么软。 他能感受到紧贴在自己背上的青年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般。 按理说他们之间并没有多相熟,他主动提出要结伴而行,难道这人竟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举动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可以信任的人。 被青年以这种好似全身心都信任的动作趴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徐坊茴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 * 白衣剑客一路下来问了好几户人家,最后才终于找到暂时落脚的地点。 主人家是一名快六十岁的老伯,因为儿子在外地,所以家里还有一间空房。 徐坊茴拿出一枚银两谢过对方后,就将御翎安置在了床上。 他没忘记对方刚才被扔在地上时,因为昆吾派的人力道过重,还吐了一口血。 “你先在这休息,我出去倒杯水给你。” 徐坊茴扶着青年慢慢躺下去,农家的床还是一个土炕,上面只铺了一层稻草,还有一床薄薄的杯子,因此睡起来并不舒服。 只是御翎并没有出声抱怨什么。 “多谢。” 向徐坊茴道了声谢后,大概真的太累了,青年闭上了眼睛。 等到对方从外面倒了水进来后,就发现御翎已经睡着了。 一下午都是在惊险中度过,就算是正常的人,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下也会感到疲惫,更何况是身体本就不好的青年。 徐坊茴帮对方掖了掖被角,直到晚饭时间才将御翎摇醒。 晚饭十分简陋,只是白粥配咸菜。 直到两人都吃完饭,屋外的夕阳也才刚刚落山,四周万籁俱静,偶尔村子里会有几声狗吠声响起,以及一些细碎的充满家常的声音此起彼伏。 徐坊茴和御翎两人吃晚饭就回了房间准备休息,明天一早他们还要赶路进程,再和贵佞汇合。 而凌然也已经在找御翎的路上,所以更加不能有所耽误。 只有一间房,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两个人晚上只能在一张床上将就一晚。 因为贵佞不在,所以照顾御翎的任务就交到了徐坊茴身上。 在给青年打好水简单洗漱一番后,徐坊茴也一起躺了下去。 土炕原本是主人家儿子一个人住的地方,两个成年男子躺在上面自然略有些拥挤,哪怕睡得再规矩,手脚难免也会有碰到彼此的时候。 这对于徐坊茴来说又是一桩不适的事情。 屋外已经黑了下去,屋内的灯火也熄灭了。 两个人肩并肩躺在床上,一个人很快进入了梦乡,另一个人因为这往日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一时有些难以入眠。 徐坊茴睁着一双眼睛,黑暗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身边另一个人的热意在被子里扩散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徐坊茴有些睡意朦胧的时候,御翎却翻了个身。 青年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将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驱散地一干二净。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徐坊茴来说是难以忍耐的,他动作小心地将御翎的手臂放回原位。 可青年是侧卧着的,无论怎么放回原位,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再次搭上来。 于是坚持不懈的冷面剑客最终无奈的放弃。 他稍微往外挪了挪,试图远离那团热意。 一个人对着御翎做了大半宿斗争的徐坊茴就在这不知不觉间慢慢进入了睡眠。 剑客对自身有着极其严苛的标准,清晨天才刚刚亮起的时候,徐坊茴就醒了过来。 两个人的睡姿都算得上还好,昨晚是怎么睡的,早上醒来还是什么样,并没有出现任何尴尬的地方。 徐坊茴转过头看向青年,对方依旧在睡梦中还没醒过来。 只是睡着了的人褪去了白日的伪装,眉目之间甚至略显几分青涩。 明明已经二十二岁了,看着还和少年人一样。 就在徐坊茴看着御翎的时候,对方睫翼微颤,而后就醒了。 刚醒来的青年和那晚发烧时的人一样,还有些迷糊,睁开的眼睛雾蒙蒙的,瞧着既无辜又带着几分可爱。 “早啊。” 御翎笑了笑,冲着徐坊茴打了个招呼。 就连声音也都是软绵绵的,和他这个人一样。 “早。” 徐坊茴应了一声。 即使两人现在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熟多了,这位剑客还是一如既往地冷。 * 他们在主人家吃过早饭,又给了一些银子感谢对方后就再次上路了。 临走之前老伯看着两人还夸他们兄弟俩感情好。 对此御翎只是笑笑,而徐坊茴则是连表情都没有。 他还是像昨天那样背着青年赶路。 因为御翎并不重,除了身体接触的时候让徐坊茴觉得有点不适外,其余都没有什么问题。 索性这点问题也是可以克服的。 徐坊茴就这样用着轻功,背着御翎,赶到了下一个地方。 也是他们之前商量过下一步要到达的地方—— 这里有御家的产业,也有他们落脚的地方。 所以如果贵佞提前到了,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如果对方没有出现的话,那就是还没到这里。 于是在御翎的指挥之下,徐坊茴就带着青年到了一处院落。 这里常年都有下人,在看到少主子和他的朋友来的时候,赶忙收拾出了两间屋子。 御翎问了一圈后得知贵佞还没有抵达,而他又恰巧收到了明月庄寄来的信,信里面除了日常的问候,就提到了凌燃已经来找他了的事。 青年将凌燃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徐坊茴,于是两个人就准备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正好御翎还可以趁此机会调理调理身体。 大概过了半日,贵佞就跟设想中一样找到了御翎。 而凌燃则是比原先料想的三天多花了几天时间才赶来这里。 大小姐一路上遇见了许多人,头一次没有长辈在身边,一路过来自然吃了些苦头。 不过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遇上昆吾派的人。 眼下御翎已然和对方结了仇,要是凌燃单独遇上那些人,就算他们看在明月庄的面子上不会对她怎么样,可难保会有什么意外。 “御……哥哥” 大小姐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御翎了,在她的记忆里,御翎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人,可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虚弱到极点,连脸色都白得不正常的青年。 她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对方了。 一开始的时候凌燃也见过御翎这样的变化,可毕竟只是初步的,还没有像现在这样。 大小姐看着坐在轮椅上,周身气质都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的人,鼻子有些发酸。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这半年来御翎都对她避而不见了。 对方是怕她看见自己的样子而自责。 凌燃想抱抱面前的人,可是她不敢抱,就连伸手摸摸对方她都不敢。 青年看起来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好像能要了他的命。 被巨大的愧疚压制的大小姐站在大厅内,竟然连徐坊茴都忽略过去了。 一直到御翎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耐心的跟她讲着什么话介绍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心慕的剑客也在。 四目相对间,凌燃又看到这位向来都是冷冰冰的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略显柔和了一些。 尽管这柔和可以忽略不计,可她知道,自己就是折服在徐坊茴的不同中。 因为她是不同的,她能看到在对方眼里自己和别人有区别,即使这不过是一种基于礼仪下的区别。 可凌燃依旧为此心动着。 当青年的咳嗽声响起时,大小姐瞬时回了心神。 10 人生短短百年 半年时间的沉淀,御翎数次的避而不见,以及此次见面看清对方的冲击,都足够让凌燃心中的愧疚远超原剧情中大小姐对“御翎”的愧疚。 御翎的爱意和保护是落在她心上厚厚的一把枷锁,这把枷锁用道德底线将凌燃锁住。 她不能如原剧情般可以毫不顾忌爱慕自己的青年,不能直白地和对方说着抱歉的话,然后心安理得地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 凌燃在御翎咳嗽的瞬间就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对方身上,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徐坊茴。 而白衣剑客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笑却躲开凌燃伸过来想要拍他背的手。 青年和以往他见到的模样都不相同。 徐坊茴见过对方昏迷的时候也叫着凌燃的模样,更看清了他温润笑意之下克制的爱意。 御翎虽然在有意无意躲着凌燃,可眼底的感情骗不了人。 因为在意,他才会如此。 正当徐坊茴准备走开的时候,青年的视线就朝他望了过来。 他莫名的就看懂了御翎所表达的意思——帮帮我。 青年并不想要爱慕的女子看到自己这副孱弱的样子,所以想要让徐坊茴帮一帮他。 眼下贵佞并不在,白衣剑客稍顿一会儿,还是走上前。 “你身体尚未痊愈,我推你回去休息。” “有劳。” 青年的这句话带了与以往不同的真诚,他随即又吩咐人去带凌燃下去休息,毕竟对方连日来都在外奔波。 大小姐看出了御翎对自己的抗拒之意。 他依旧不想自己见到他,甚至连碰都不能。 凌燃看着被徐坊茴慢慢推走的身影,青年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即使和她说话的时候也需要仰着头。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甚至因为担心自己愧疚,刻意避开她。 她说不清自己对御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自责,内疚,悔恨,大概都有。 只是她唯独不能回应青年的感情。 当初虽然做好照顾对方一生的准备,可她在听到御翎拒绝了自己爹爹的提议后,还是可耻的松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后,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再去见对方。 青年为了她武功尽数作废,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更甚者,沼泽的毒气没有除去,她都不知道御翎能活多长时间。 就算是这样,凌然也清楚地知道,她并不爱御翎。 从小到大,她都是拿这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青年当做哥哥一样对待。 大小姐竭力忍住想哭的冲动,跟着过来领她休息的下人一起离开。 而被徐坊茴推走的御翎却并没有回房间。 两个人在路过竹林的时候,青年提出想要在这里静一静,让徐坊茴先行离开。 “你一个人可以吗?” 后方推着轮椅的手并没有放开。 徐坊茴身着白衣,寒霜剑配在腰间,即使是做着这样的动作,看上去也格外赏心悦目。 剑客冷峻而完美的脸庞镀着日光,眼皮低垂,从上而下只能看到青年束起的墨发,以及发髻之上绑的一根白色发带。 风吹过的时候,发带其中一边扑在了后方推着轮椅的袖口上,白色与白色之间相互纠缠,不注意的话一时可能看不见发带。 徐坊茴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起了这根发带,而后将它压在了御翎背部与轮椅接触的地方。 “也是,一个人倒也无趣,不如徐少侠陪我在此坐坐。” 青年不知为何改变了心意,他指了指右侧的亭子,示意徐坊茴推自己过去。 这是他头一次称呼徐坊茴。 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御翎只以你我相称,徐少侠这样贯听的称呼陡然从青年的嘴里说出来时,让徐坊茴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并不是纠结这种细节的人。 白衣剑客按照御翎示意的方向将人推了过去。 此处的建筑极有特色,就连府内也颇具诗情画意,完全看不出会是一个武林中人住的地方。 凉亭并不大,中间修造了一方石桌,石桌旁边摆了两三个石凳。 而在亭子的另外三面,皆有水环绕,偶尔还能见到锦鲤翻滚其中。 不过御翎并没有喂锦鲤的兴趣,他只是觉得坐在这里看,风景极佳。 由于凉亭的地势偏高,差不多大半个府内的景色都能看清,若是冬日下雪之时坐在这里,四面银装素裹,人坐在此处烘个暖炉,再烫一壶小酒,更是妙哉。 “没成想我府内竟有这样绝佳的赏景地点。” 御翎话里并无一丝被凌燃突然到来影响的情绪,他看上去十分正常。 “是很好看。” 惜字如金的徐坊茴坐在石凳上,很给面子地向四周望了一眼。 “我没想到燃儿会突然来找我。” 就在刚刚感叹完风景后,青年就猝不及防的跳转了话题。 而他说的还是关于凌燃,好像丝毫没有将徐坊茴当做外人。 面对这个话题,白衣剑客一时接不上话来。 可御翎似乎并不想要得到回应,仍然自顾自的说着,他仿佛在用自己的方法将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宣泄出来。 “毕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对方无关,她不需要因为愧疚而付出这么多。” 御翎完全知道凌燃的心理活动。 他知道凌燃现在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 所以他更加不想要对方见到自己。 他不需要这些愧疚和同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他只是想要自己爱慕的人能够记住自己最完美的样子,而不是如今这副病痨痨的模样。 比起不能被回应的感情,这更让他难受。 徐坊茴是为数不多知道御翎受伤内情的人,他坐在对方身后,望着青年有些萧瑟的背影。 “所以你想这样永远躲着她吗?” “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却不想了。” 御翎摇了摇头,那根被夹在背部与轮椅之间的发带又跑了出来,他微微侧过了脸,“今天看到她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比想象中还要想见到她。” “其实那么多的顾虑,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青年又兀自笑了一声,“人生短短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能珍惜的时候,该好好珍惜的。” 哪怕,被珍惜的那个人并不能回应自己的这份爱意。 11 四碗狗血:不同的感觉 “徐少侠可有心仪之人?” 身后的徐坊茴一直没有说话,青年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引到了对方身上。 “并无。”徐坊茴又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是觉得御翎口中的少侠二字显得过于奇怪了些,“你我自幼相识,不必这般喊我。” “也是,不如我同燃儿一样,唤你……坊茴哥哥?” 这话青年还没说完就笑了起来,像是觉得十分有趣。 可惜乐极生悲,还没笑出几声就又咳成一团,连眼尾都隐约泛红,看上去好欺负得很。 徐坊茴自然听出对方话里的恶趣味,因此并没有搭话,只是在御翎开始咳嗽的时候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风大,我推你回房。” 说完白衣剑客并不给青年任何拒绝的机会,径直将人往亭子外推了出去。 这样对于恪守规矩的徐坊茴来说属于逾越的动作,放在以前初相识的时候他是不会做出的,大概是两人有了“同甘共苦”的经历,又有青年故意逗弄他在前,所以白衣剑客此时做起来也没有太多犹豫。 “唉,我还没看够这府内的景色呢,你怎么推我回去了?” 缓过来的青年对于徐坊茴的动作颇有不满,甚至想伸出手按住正在滚动的车轮。 看到御翎有些危险的举动,正推着轮椅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风景何时都看得,身体要紧。” “这话说得不尽然,正所谓景在而人不同,也是一大憾事。” 青年略微仰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徐坊茴,眼底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不回去。 见他这副样子,徐坊茴心底难得升起了些许幼稚,“你放心,他日若你还想赏景,我自会前来相陪。” 说完这话,白衣剑客依旧提步推着轮椅往前走。 御翎却是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毕竟对方都说出自会前来相陪的话了,可见他已经打定主意。 “好,我先记下坊茴兄这句话了,到时还请千万赏脸。” 青年终于肯正常一点称呼徐坊茴了,讲话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咳嗽而显出几处沙哑,衬上他眼角眉梢之间偶尔流露出来的青涩,有一股难言的滋味。 徐坊茴并不能看到御翎的正面,他低下头看着青年那根跑出来的白色发带,数次被风吹得与自己的袖口纠缠。 面色清冷的剑客嘴角微抿,“一定。” 将御翎送回自己的房间后,徐坊茴并没有再逗留。 他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只是白色的身影在走到转角处的时候,突然碰上了另一道身影。 不经意被人撞了一下,本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大小姐只来得及低呼一声,随即身体就向后倒去。 然而预料中的痛意迟迟没有传来。 凌燃只感觉腰间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稳稳托住,而后鼻间闻到一阵清冽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徐坊茴的味道。 大小姐的一只手还不自觉地搭在对方的胳膊上,两个人此时的姿态远远看上去十分亲密。 四目相对间,并没有特别的情愫蔓延,白衣剑客看着少女的眼神既清澈又冷。 “坊茴哥哥?” 凌燃看着徐坊茴近距离靠近的脸,一时有些失神。 “抱歉。” 徐坊茴看清了自己撞的人是谁后,立刻放开了手,礼貌而疏离地颔首致歉。 那阵清冽的味道随着白衣剑客的后退而消失,凌燃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 算起来她和徐坊茴之间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站在拐角处的两人此刻有些相对无言。 “对了,你刚从御哥哥那边过来,他现在好些了吗?” 凌燃本身就是想要来看看御翎,可又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见自己。 少女一双眼睛忐忑不安的看着白衣剑客,期许从对方嘴中能得知关于御翎的情况。 徐坊茴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移开了视线。 “好了点。”说话的时候他想起了刚才在凉亭中青年说的话,现在的话,御翎应该很愿意看见凌燃吧,“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白衣剑客好像是一个很擅长聊天的人,又加上他知道眼前的人是青年一直心仪的对象,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再这样站下去。 “我还有事,先告辞。” 不管徐坊茴是不是真的有事,反正他说完这话后就真的走了。 侧间而过的时候,依旧是一阵清冽的香气,凌燃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对方。 “告辞。” 少女朱唇轻启,声音近似呢喃。 她并没有保持这样的动作多久,很快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凌燃看着徐坊茴过来时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目光坚定的朝着御翎的房间走去。 而另一边走到一半的徐坊茴却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捻了捻指尖,想着方才接住凌燃时候的触碰。 女子的腰肢格外柔软,跟他那日背着青年的时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面色冷然的剑客放下捻着指尖的手,握住腰间佩剑的剑柄,剑柄微凉,驱散了之间所有的燥意。 徐坊茴目视前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将这两种感觉拿来比较。 这似乎是个无聊的问题。 停下来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白衣剑客的背影清疏漠然。 * 因为御翎的想通,所以和凌燃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趋向正常。 他不会在对方来看自己的时候避而不见,也不会对对方向自己表露出来的好,感到抗拒。 青年开始学着坦然地面对一切。 这样的态度也让凌燃放下了为对方担忧的心。 她这一趟出来,首要一点就是为了照顾御翎,其次才是去参加武林盛会。 在说明了来意后,大小姐就和御翎一起出发前去武林盟。 不过出发之前,基于对御翎身体的考量,众人还是休整了三天才行动。 在此期间,他们重新购置了路上需要的东西,以及一些青年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其中徐坊茴特意为了御翎偶尔会起的兴致,买了一些调味料,这些调味料分别用拇指大小的瓷瓶装着,放在了他的包袱里。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一行四个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12 再交手 大概是这次出行真的不顺利,四个人再次出发前往武林盟的时候,不出三天又碰上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不速之客赫然便是昆吾派诸众。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次只派了五个人过来,而其中还有一人是上次参与过围剿御翎的人。 对方和上次一起来的十几个人在中了青年的招后,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体内的内力被压制住了,可越到了后来就越不对劲,最后这群人居然发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练了十几年的功力就这样付诸东流,怎么能让这群人不愤恨。 不过上一次毕竟损失惨重,昆吾派掌门即使有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也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分量。 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让门派里十几个高手失去了武功,已经惹得大家颇致微词。 作为一派掌门,对方不能不权衡得失。 又加上这其中还掺和进来一个徐坊茴,诸方利益的考虑下,昆吾派掌门这一次只派出了五个人。 眼下是四对三的局面,因为御翎和昆吾派其中一人都没有武功,所以不算在内。 只是不管昆吾派失去武功的人在来之前对其他人做了再多思想建设,真正面对青年的时候,其余四人也并没有多提防御翎。 毕竟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对上一个废人,本身就有着诸多高高在上。 四人不过看在上一次折损的十几人份上,稍微分出了一丝心神在御翎身上,然而等到正式交手,面对这些天进步神速的徐坊茴,他们再无一丝多余的心思放在青年身上。 派来的五个人中,一个人和御翎一样,只待在原地没有加入打斗。 其余四人,一个对付贵佞,一个对付凌燃,剩余两个对付徐坊茴。 原本他们是想要直取御翎的性命,可无奈那三人将对方保护的太好,几乎滴水不漏。 “哼,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两边交手时,那位失去武功的昆吾派弟子站在不远处,冷着眼咬牙切齿道。 每一个字都好像要将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咬碎。 只是面对他这样的态度,御翎却只报以一笑,看上去竟像是在自谦般气人。 偏偏他不仅露出如此表情,还要有条不紊的出声道:“阁下上次也是这般自信,这一回不也成了如我这般的废人了吗?” 青年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头微歪,仿佛是一个耐心解惑的人。 他的语气正常,没有一丝嘲讽意味,但听话的人越发觉得对方是在讥讽自己。 然而青年的话又是事实,只能让他站在原地,任由那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你很好,很好!” 若是对方有武功,此刻应该已经飞身上前,将御翎亲手掐死了。 “承让,承让。” 在周围都是打斗状态,青年淡定的好像是出来郊游般,一点不见担忧。 甚至他十分轻描淡写的就将对面人咬牙切齿,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没有硝烟的交手下,谁胜谁负已经不言而喻。 13 五碗狗血:冲冠一怒 不能动手的两人一人保持干瞪眼怒火中烧的模样,另一人看了场上交手的情况,面上从头到尾都挂着笑意。 贵佞这边因为年纪和自身的实力,一直处于上风,而没有过多交战经验的凌燃和一打二的徐坊茴时间一久看上去就并不怎么轻松了。 青年坐在轮椅上被围在中央,贵佞在左,凌燃在右,正前方是白衣剑客。 剑客在两人合力攻击之时,双目凛然,只见右侧方剑光一闪,徐坊茴本能想往左躲开,然而另一边又一道剑花同时袭来,眼角余光望去,若是他躲开第一剑击落第二剑,那么最开始那一剑绕开他后赫然便正对着御翎。 身体是在思想之前做好了决定,几乎在电光火石间,白衣剑客的右臂就被剑花划破,染上了血迹。 徐坊茴受伤后连多余的声音也不曾发出,只更加专注应对面前两人,以保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状况。 他这边的情况被青年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把剑划破胳膊的时候,白色的袖子手臂处瞬时就被红色侵染。 只是御翎的目光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变化,哪怕是贵佞有几次因为大意险些背伤,他也没有在意。 青年的眼中只有那道在交手时看上去略显青涩的红衣少女,她永远那么热烈,像是一团火。 御翎的情绪通通被对方牵引,即使大小姐略微晃了晃身,也让轮椅上的青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有好几次,他甚至想为对方再次破例去动用自己的武功,可是凌燃似乎能看出他的企图,不断递给他制止的眼神。 又过了几刻钟时间,贵佞和徐坊茴那边都隐约掌控了局势,只有凌燃因为经验太少,并且女孩子体力不及男子,频频有所失误。 大小姐此时身上已有多处挂彩,而对面那把剑却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凌厉的剑接近脖子的时候,青年中午不再忍耐。 没人看到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一枚青黄色叶子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将致命一击打落。 剑尖绕了一个弯,剑身居然因为这枚小小的叶子震得昆吾派那人虎口有些发麻。 到了此刻他终于将御翎看在了眼里。 而下一刻,那个原本还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就以掌击椅,飞身而起,搂过少女的腰肢,将对方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带。 御翎的目光在看清凌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第一次彻底寒了下来。 他转头并无太多言语,看向目露警惕的人,嘴角扯出一抹血腥的弧度,露出了掩抑在温润面孔下真实的面目: “想死我便成全你。” 声音低得近乎咏叹。 跟在客栈被偷袭的那晚相同,昆吾派的人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朝自己而来。 只是他的运气没有其他人那么好,这股压力并不是仅仅让他跪下这么简单。 压力来临时,他本能举起自己的剑放在胸前,然而原本锋利的宝剑在对上这股势力时,犹如薄纸般脆弱,寸寸皆成云烟。 直到他身上最后一道自己用内力造就的防线也被轻而易举地击破时,五脏六腑立时有一种移位的错觉。 那人喉咙一阵腥甜,身子猛地向后砸去,却又带起一阵轰鸣之声,身后数棵树都一同倒下。 一时间动静颇大。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过迅速,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甚至连凌燃都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止,就见到原本对着自己拔剑相向的人已经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躺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只余下最后一丝意识尚存。 仅仅一个照面的时间,他就败在了御翎手下。 而昆吾派没有动手的那人在看清青年的手段后,后知后觉感到惊恐起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人,连忙拔腿而跑。 心中更是悔恨方才对御翎轻狂的态度,对方若是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正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对上对方完全是毫无胜算,而其他三人的实力还不如那个被打得躺在地下的人,更没有指望。 御翎并没有去追逃跑的人,而是在贵佞和徐坊茴彻底打败了另外三人后终于坚持不住,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青年面色苍白,站在凌燃身边摇摇欲坠。 御翎方才的动作实在太出人意料,不消说昆吾派的人,就连他自己这边的人看了也是大吃一惊。 即便是早就见过青年这种本事的贵佞,也还是为他的再次出手而感到惊讶。 在这其中,白衣剑客更是在御翎出手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 只是青年没有看到的是,徐坊茴在凌燃遇到危险时,同样遇上了极为凶险的一招。 他更没有看到的是,在看见青年为了凌燃不惜动用武功后,原本可以避开的白衣剑客手中的动作慢了一步,任由自己的右臂再次被划伤。 当一切尘埃落定,贵佞和徐坊茴立即闪身到了御翎身边,两人将摇摇欲坠的青年同时扶上轮椅后,白衣剑客看见对方的样子,凝神皱眉,最终掌心运气,想要以内功替他疗伤。 然而他的手掌刚刚才举起,就被握住了。 握住徐坊茴的那只手只有些微的暖意,甚至有些发冷。 可御翎的手跟那天他背着青年时一样的软。 “不必……咳咳……不必浪费内力……” 一句话说得极为破碎。 御翎像是要压住咳嗽,可并没有什么成效,他以拳掩口,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而握着徐坊茴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还是贵佞见了这种情况解释道:“公子的身体受损严重,内力输进去也不过是到了无底洞,没有半分作用。” 听了这句话,一直盯着自己手腕的白衣剑客才将目光移到青年脸上。 他此时的脸色白得骇人,刚才那些举动似乎将他剩余的生命力透支干净了,现在坐在轮椅上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徐坊茴嘴唇紧抿,视线依旧发冷,“好,我不输内力了。” 他故意将语调升了高些,好叫青年能够更容易听到。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就渐渐松了开来,同时带走的还有那些微的暖意。 14 六碗狗血:命休矣 才重新动身没几日的四人因为这一场意外,又再次耽搁了下来。 他们赶到了一个新的镇子里准备找客栈住下的时候,因为御翎看上去好像随时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导致了不少客栈都拒绝他们入住。 一行人找了半天,最终才以双倍的价格成功找到了一个愿意让他们住的客栈,只不过店家却发话让他们在找了大夫后尽早离开。 虽然没有办法,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店里好好的就死一个人影响生意。 御翎这一次受得伤明明比之前都要重,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以这种状态坚持到了现在都没有晕过去。 将青年送进房间的时候,白衣剑客清冷的视线略微凝固在御翎过分苍白的脸和嘴唇上。 他看得出来对方此时很难过,可那人却硬生生忍住了,甚至连眼眸中也不曾表露分毫。 能令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人。 徐坊茴的视线顺着青年的目光移到了凌燃身上。 他也看见了女孩子脸上的担忧和急切,甚至隐隐有落泪的趋势。 只是唯独一样,她的眼里没有像青年那样的情意。 几乎在瞬间就得出了凌燃不爱御翎的结论。 这种感觉又令他再次感到微妙,他眉间微微蹙起,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等到贵佞将大夫带过来的时候,御翎还强撑着安慰凌燃,叫对方不必担心。 这一次的大夫不像上一次的大夫有幸得到药神谷的指点,他刚一接触到青年的脉象后,就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是那种无力回天的神情。 “这位小公子奇经八脉尽毁,内里也破损得不成样子,各位还是要做准备吧。” 大夫根本不需要再诊下去,就对着在场的三个人说道。 贵佞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有些不好,他早就应该阻止御翎使用自己的武功,现在发生了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像御父交代。 而凌燃则一阵摇晃,像是难以置信般,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可是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怕刺激到御翎。 就算是向来冷峻的白衣剑客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也是变了几分。 “没有医治的办法了吗?” 徐坊茴看着那名大夫,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迟疑,然后没有。 那名大夫只是摇摇头,收拾了自己药箱后道:“在下可以开一剂药方,只是这药中含了几分毒,为的是吊着这位公子的命,如今他这情况,就算是药神谷的神医出世,也是没救了。” “各位可以问问这位小公子还有什么难了的心愿,趁着还有最后一口气,都办了吧。” 那大夫看了看几人的神情变化,令他没想到的是最该反应激烈的人却始终显得平淡,好像他的性命并不是什么大事。 出于医者之心,大夫终是不忍地提了一句,最后竟连诊金都没要便走了。 留下满室皆静。 “御……御哥哥……” 凌燃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碎了一场宁静,可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捂着嘴跑了出去。 大小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惹祸精,要是她不坚持来这里的话,御翎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动用自己的武功,更不可能变成这样。 15 陌生情绪 凌燃一时之间由于难以面对御翎红着眼圈跑了出去,尽管知道对方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毕竟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青年还是叫贵佞跟了上去,以防出现意外。 室内因为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变得格外安静。 徐坊茴从刚才问了大夫一句话后就一直没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青年在凌燃离开后有条不紊的吩咐出声。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早在他看见御翎为了少女出手的时候,就想到了。 可是在听到大夫直白地说出对方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白衣剑客心中升起了一股有些陌生的情绪。 来得突然而不明。 徐坊茴甚至不清楚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目光如旧地看着御翎,有些不想说话。 手臂上的伤口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来得及处理,白衣剑客右边手臂上的两道伤口几乎染红了袖子。 一滴血珠顺着徐坊茴垂下的手滚落在地,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还是躺在床上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御翎注意到了对方的情况,于是咳嗽了几声,有些费力地指了指他的胳膊。 青年的动作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徐坊茴,他漆黑而深沉的眼珠一动。 “不碍事,只是小伤。” 徐坊茴看见御翎抬起的手,那只手跟他的脸一样白。 他讲完这句后便打开了自己的包裹,坐在房间内上起了药。 对于常年在外历练的人来说,这样的伤确实是小伤,尽管白衣剑客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徐坊茴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又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衫换了,整个过程都没有逼着御翎。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青年的存在。 等剑客处理完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后,青年的意识依旧尚存。 只是因为极大的痛苦,导致他只能半睁着眼睛。 “你觉得难受的话,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迟疑片刻,徐坊茴对上青年温润的眼眸道。 谁也不清楚以御翎现在的状况,如果真的闭上眼睛休息了,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可白衣剑客看着他这样压抑痛苦的模样,还是说了。 对此御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真的很轻,若不是徐坊茴一直注意着青年的动向,可能都看不到对方摇了头。 他实在没什么多余的力气来做这样的举动了。 躺在床上的青年脆弱得好似下一刻就会死掉。 徐坊茴冷如霜雪的漆黑瞳孔寂寂无声。 明明对方没有任何言语,可他就是看懂了御翎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他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至少在凌燃陪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他都要好好活着。 即便是以这样残破的姿态活着。 陡然之间,这样的认知叫白衣剑客刚才那陌生的情绪再次上涌,他又变得安静起来。 这一次的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徐坊茴知道对于御翎来说,简单的一句话都极为费力,所以他并没有再开口。 16 分道而行 直到贵佞和凌燃重新回来后,室内带着些许压抑的安静才结束。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在御翎的要求下,只留下了贵佞留在房间内照顾,另两人被他赶去吃饭了。 他似乎在刚刚做了什么决定,现在打算交代给贵佞。 见此情况,凌燃和徐坊茴都没有再说什么。 将房门带上的时候,回过头的白衣剑客依稀还能看见青年温润的目光凝聚在女孩子的身上。 只是在这样的目光背后,还有难以言喻的悲痛。 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徒然无功的悲痛。 就在两人下楼吃了一会儿后,楼上的贵佞就走了下来。 “公子让我转告二位,他现在的身体恐怕无法上路,请二位先行去武林盟。” “我此番出来正是为了御哥哥,既然他不去了,我也留下来!” 大小姐有自己的理由,可剑客却没有理由,他只能坐在一旁默默消化贵佞话中的意思。 却见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凌燃会有此一说,“公子让我尽快联系御家的人,之后再去药神谷求见神医,至于凌姑娘,公子认为你应该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这话确实是像御翎会说的。 可是凌燃一点都不想就这么离开。 诚然她心仪徐坊茴,可御翎却是又一次为了自己落到这样的险情中。 她比上一次更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锻炼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是你们再遇上昆吾派那群人怎么办?留我在身边……” 大小姐讲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她原本想说留我在身边总比没有人在身边好,可是她又想到这一次正是因为她在御翎身边,才害得得到对方因为担心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于是接下来的话她便讲不下去了。 “公子让我告诉凌姑娘,让您不必多过自责。”贵佞脸上的表情因为接下来的话有所缓和,尽管他知道御翎交给他说的话是假的,可他也必须在凌燃面前做上一场戏,“其实当初在药神谷的时候,那名神医教了公子一套压制病情的方法,今日我们请的大夫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诊断下来自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公子现下已经在利用那套方法慢慢调息身体了。” “真的吗?那御哥哥会好起来吗?” 凌燃说的好是指御翎今天受伤之前的样子,然而贵佞沉默了一下。 “这套方法只是暂时克制住病情,一切还要等到公子去药神谷才能有所定夺。” 只是这样的情况比起青年即将要死已经好了太多。 凌燃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大小姐心里想着什么,几乎都直接表现在了脸上,她想陪着御翎去药神谷,没有亲眼见到对方好起来,她都不放心。 可是青年已经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再要对方跟着自己。 “凌姑娘,公子还说他身体好了后会再赶往武林盟,在此之前,希望您可以先去那里打理妥当。” 其实御家家大业大,要说打理自然有的是人,而且以凌燃的身份,就算是打理也不会让她亲自出手。 不过御翎既然已经都这样说了,显然是在告诉对方,与其陪在他身边,不如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历练自己。 17 麻烦解决 不管怎么样,总之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凌燃和徐坊茴一起赶往武林盟,而御翎和贵佞留在客栈,等待御家其他人过来。 只是大小姐在离开之前特意去见了青年一面。 “御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凌燃看着过了一晚脸色果然已经有所好转,甚至御翎都可以好好坐起来的样子,心中对于贵佞昨天说的话才算真正信了几分。 她随即又道:“关于昆吾派的事,我已经写了信让人送给我爹了,你放心,爹爹一定会解决的。” “我会在武林盟那里等你,御哥哥,你一定要来,千万不要失约。” 大小姐坐在御翎对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其中有叮嘱贵佞要好好照顾御翎的,还有希望借自己定下的约定,让青年能够多一点活下去的动力。 对于她说的话,御翎从头到尾都安静地听着,而后照单全收。 青年神色柔和,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笑意。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拉钩!” 少女伸出自己的小指,微微弯曲。 “拉钩。” 御翎见状眼中笑意不变,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轻轻勾住了对方。 等到讲完这些话,又和御翎定下武林盟之约后,凌燃才整顿了行装,跟随白衣剑客骑马远去。 至于徐坊茴,从决定要和凌燃两个人一起去武林盟的时候,就再也没主动去过御翎的房间,更没有去见对方。 四个人就此分成两拨方向。 大概是因为御翎的身体状况,让前去参加武林盛会的两人都提不起精神去欣赏沿途的景色,因此徐坊茴和凌燃两个人并没有像原剧情中那样,感情得到升华。 甚至在这一路上,即便大小姐数次都有所晃神,但只要一想到御翎,她便什么非非都不会想了。 而徐坊茴更是完完全全得知了御翎对凌燃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对方对于青年的重要性。 那个看起来温润优雅,其实眼底对世间一切根本毫无兴趣的人,唯一在乎的就是凌燃。 如果有一天这个唯一在乎的人也没有了,徐坊茴不知道御翎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他仍然可以在对方面前保持现在的样子,假装并不在意,但背地里却声嘶力竭无数回,在痛苦与难过中自我折磨。 所以在这一路上,徐坊茴不仅没有和凌燃拉近距离,反而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 至少当两人在抵达武林盟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白衣剑客和御翎之间的关系亲密。 说到亲密,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徐坊茴和青年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当初受到追杀时那会,以及过后两人在暂时落脚的府邸赏了景,说了一些知心话。 从那以后,剑客和御翎之间就并没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了。 与此同时,凌燃也分别收到了自己父亲和御翎的来信。 前者表示昆吾派的事已经处理妥当。 而后者则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得到了有效治疗,现在可以重新出发了。 信件发出的时间是在七天前,算算日子,御翎现在应该已经在半路了。 18 七碗狗血:登徒子 当凌燃将御翎不日后就会抵达武林盟的消息告诉徐坊茴的时候,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就不再有什么表示。 他的态度过于冷淡,一如往常。 因此大小姐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由于两人并没有在路上过多逗留,所以他们足足提前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就达到了武林盟。 如果御翎现在已经在路上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在武林盛会开始之后才能赶到这里。 毕竟两地之间还有些距离,而对方的身体不适合过度奔波。 索性的是武林盛会每年都会召开十日,这给青年留了一些缓冲余地。 其实说到武林盛会,凌燃和徐坊茴两人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御翎要来参加。 他们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因为青年变成了一个废人就有所看轻。 只是这场盛会势必会上演一番打斗,而御翎中间因为身体原因去了药神谷,现在要来也无法看到全过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执着的赶过来? 对于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没有想出什么答案。 不过也不重要。 御翎要来这里,他们就负责照看,反正在武林盟的领地内,也不会有什么人再敢闹事。 隔天。 凌燃在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为御翎安排好了一应事宜。 大小姐虽然在感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但是个人却得到了足够的锻炼。 只是当她得知御翎将要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太充分,于是这天她就领着一个下人一起出了府,准备再为青年添置一番。 至于白衣剑客,这些天来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内苦心练剑。 为了方便御翎,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就包下了一间大院,凌燃和徐坊茴两人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中间隔了不少距离。 无论是听到御翎要来的消息,还是知晓凌燃为对方出府不断置备些什么,白衣剑客手中的寒霜剑法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他平静且冷然。 而此时带着下人走在街上的凌燃却碰上了一个难缠的人。 “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着我走了一路。” 大小姐在街上来来回回看着有什么会是御翎喜欢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后面就跟上了一个尾巴。 街上人又多,直到跟了快一条街的距离凌燃才发现。 于是她也没想着将对方引到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慢慢盘问,而是径直走到对方面前,神色有些警惕地问道。 被质问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看模样大约是和御翎差不多的年纪,五官风流,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将他身上不羁的感觉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这人听到凌燃的问话,并没有任何被人抓包的惊慌和尴尬,反而朝对方笑了笑。 桃花眼微微上挑,看着大小姐带着警惕的目光,拱了拱手。 “在下乃岸光阁平云。” 他先是斯文有礼的自爆了一下家门,而后出言却有所惊骇。 “只因倾慕姑娘,所以才会一路尾随,万望赎罪。” 分明是不认识的人,却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叫凌燃的眼中都带了一些怒火。 19 一见钟情 岸光阁是江湖上最新崛起的一个门派,专门负责摄取各种情报,可以说武林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脱岸光阁的眼睛。 只是眼前这位看上去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儿出口却满是轻薄之语,叫凌燃看着他的眼神都变成了是在看登徒子的眼神。 她好看的眉目之间都紧紧皱了起来。 “阁下请自重,我与你素未蒙面,何谈倾慕二字。” 大小姐的话里带着一股不赞同和愠怒。 然而平云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他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一点。 “说来惭愧,在下对姑娘乃是一见钟情。” 他嘴里说着惭愧两个字,可眼里表达出来的情感却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继续道:“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平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凌燃。 直到说这句话的时候,才透露出青年人的忐忑和期许。 只是面对他的期待,凌燃连一刻犹豫都没有。 “岸光阁的人在外做事都是这么没有礼数的吗?” 属于明月庄大小姐的气势全数展开,少女虽然比平云略低,可她看着一点都不弱势。 “既然都是来这里参加武林盛会的,还是奉劝阁下收敛一点为好!” 由于将平云完全当成那种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所以凌燃对对方的态度相当不客气。 甚至可以说句句都透着警告之意。 “如果你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可以让我的人送送你。” 大小姐这一句反击相当漂亮,她没有直说让对方不要再跟着自己,而是用这种方法让平云不敢再跟着自己。 站在对面的公子看出心仪的女子对自己的敌意,于是点了点头,态度十分诚恳。 “抱歉,打扰姑娘了,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他还最后对凌燃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才慢慢朝自己原本要走的方向走去。 平云脚下的步伐不疾不徐,面上的笑意更是久久未曾散去。 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凌燃,原本平云并不想来参加什么武林盛会,这种大会对于一个靠收集情报的门派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惜架不住他老爹望子成龙的殷殷之心,所以他才会不情不愿的赶来这里。 今天他是打算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武林盟中有没有哪些有趣的东西。 不过东西没找着,人却被他看见了一位。 一片嘈杂之声中,那个红衣少女宛如一团热情盛放的火焰,一下子将他的死气沉沉烧灭。 平云并没有骗凌燃。 他的的确确对对方一见钟情了。 当胸膛的心脏跳动的极不正常的时候,这位向来闲散的暗光阁少阁主就意识到,他喜欢上了这个人。 尾随凌燃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被对方发现的时候,平云自己也才如梦方醒。 他在跟凌燃交谈的时候,其实心底里都在对自己暗暗叹气,笑自己见了人家女孩子就这么不矜持。 可同时他又升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于是他将自己的心意毫不遮掩的跟对方直说了。 眼见少女看着自己的神情像是看待那种轻薄之人时,平云才悻悻然歇了自己的心思。 他可不想自己人生头一遭的感情毁在了这上面。 20 八碗狗血:恢复健康 大小姐并没有将和平云的相遇放在心里。 她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对方的长相。 凌燃等那人转身走了,确定不会再跟着自己的时候,皱着的眉头才松开,而后继续带着下人在街上逛着。 直到确认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再添置的时候,少女才作罢。 在等待御翎到达的时间里,凌燃大多数时间除了在住的地方练功外,就是提前去熟悉武林盛会的事宜。 不像徐坊茴对于武林盛会多有经验,大小姐还是第一次来参加。 她年纪小,虽然为青年的身体感到忧心,可是在这样热闹的大环境下,心里那份郁愁也冲淡了几分。 而白衣剑客对此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也没有想要带着凌燃四处走走的打算。 他整天都在自己的院落中练着手中的寒霜剑。 大小姐偶尔会和对方碰面,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有时候看起来比外人也亲密不了多少。 或许失落也是有的。 毕竟是年少的初次心动,怎样都是难忘的。 只是失落的次数多了,凌燃渐渐也就学会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个风采绝世的人身上转开。 在御翎出事之前,她可以为自己的爱情去争取,去努力,在御翎出事后,举凡他受的伤不是那么重,大小姐都可以说服自己再一次争取自己的爱情。 可是青年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既然如此,还不如她亲自将这份年少的悸动就此斩断。 于是在剩下的时间里,原本就不经常见到徐坊茴的凌燃更是能尽量避开就尽量避开对方。 白衣剑客或许有所察觉,也或许一无所知。 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他每日的练剑活动受到影响。 直到,御翎的到来。 青年来的时候武林盛会已经开了7天时间。 而徐坊茴和凌燃都已经参加了,并且徐坊茴在这群后起之秀中始终保持在第一名的成绩。 而大小姐也因为稳扎稳打的功夫基础,名次一直排在前十五名之内。 剩下的三天才是这场盛会的高潮部分,新一代天下第一高手将会在最后一天的切磋中产生。 只是到现在为止,众人基本上都将这个名额锁定在了徐坊茴身上。 白衣剑客身上的气质清冷风华,尤其是他的那把寒霜剑,舞的更是出神入化,几乎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高度。 即便是场中坐着的一些门派长者,看见徐坊茴在切磋中露出的功夫,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要知道如今他不过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功力,更何况他的潜质还是颇大。 当御翎抵达武林盛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衣剑客夺了今天的第一名,站在比试台上长剑回鞘的样子。 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赏心悦目。 只是当徐坊茴注意到御翎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青年却早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此时他正望着在和其他门派的人讨论着武学的凌燃,嘴角带着熟悉的温润笑意。 徐坊茴稍微打量了一下远处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的身后依旧跟着贵佞,脸上也有了血色,看上去比几人分别时还要健康些许。 只是这样小幅度的打量,白衣剑客就十分克制的收回了放在青年身上的视线。 他的嘴唇微抿,右手不自觉握上了腰间的寒霜剑。 剑柄依旧有些凉,可是这一次徐坊茴掌心的燥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 来参加这一次盛会的人有很多,不光是各大门派的后起之秀,还有一些老前辈们也汇聚在此。 不过后者没有上台比试的机会,只能坐在下方和其他人一起交流讨论。 武学是永远都没有止境的。 这些人每年都会因此受益颇多。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即便半路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 只是御翎却并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他只坐在轮椅上,和贵佞两人呆在一处树荫之下。 离众人尚且还有几步之遥。 徐坊茴似乎也猜出了青年的想法,没有贸然走上前。 等到他的那场比试结束后,白衣剑客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众人开始陆陆续续散场,也有讨论正酣的人依旧留在原地激烈讨论着。 这时青年才轻轻扬头,吩咐了一声贵佞。 “告诉燃儿,我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健康,甚至连月来让人烦扰的咳嗽都不见了。 若是不相干的人看到,恐怕也只以为御翎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普通人。 只有贵佞才知道,对方并不是。 当凌燃和徐坊茴以为他们等待御家的人前来一起去药神谷的时候,他们其实一直都住在客栈中。 早在御翎被救回来的时候,药神谷的神医就告诉过他们,青年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将所有的毒性压下,尚且只能让对方多活几年,一旦动用武功,差不多可以等死了。 介时也不必再去找他。 因此贵佞一直都知道,自己主子的真正情况,只不过他被命令不允许告知御家和凌燃他们。 而后青年就在他的见证下,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个好在贵佞心中是要被打上问号的。 他知道药神谷的神医并没有教御翎什么压制病情的方法,而青年也一直都待在客栈中,可对方确实好转了起来。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有血色,到了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常人的样子。 至于他的咳嗽,更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发作过。 御翎依旧是从前的态度,看着谁都泛着笑意,却又让人不自觉感到敬畏。 当他再一次出发前往武林盟的时候,贵佞心中抱着和凌燃他们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御翎要执着于此,难道说武林盟中有什么是青年想要的吗? 和御翎相处久了后,贵佞明白如果不知道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对方。 于是他也就这样直接问了。 当时御翎回答的是什么? 他坐在窗边,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觉得无趣似的,听到自己的话后连眼神都没有发生变化。 “因为,游戏快要结束了啊。” 这句话让贵佞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他再问的时候,御翎就已经更加兴致缺缺,连话都没有说了。 贵佞熟知青年的脾气,自然也就没有坚持非要得到答案。 此刻,两人一同在树荫之下,听到御翎的吩咐后,贵佞略微躬身。 “是。” 说完他便朝着凌燃的方向走去。 正沉浸在武学的玄妙世界中的大小姐突然被人叫了声,等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贵佞在她的大脑反射中直接代表了御翎。 因此她赶忙和在场的人道别,跟随贵佞一同往御翎的方向走去。 当她离开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跟在对方身上。 公子哥翘着二郎腿,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凌燃,又看了看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人,嘴边缓缓勾起一抹笑。 平云当日和凌燃道别后,就利用自己家的信息网查到了对方的身份。 以及明月庄和御家之间的事。 此刻他见两人的模样,自然也猜出青年的身份。 只不过,感情这种事,各凭本事罢了。 平云也没有急在一时,既然凌燃已经走了,他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公子哥慢条斯理的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站起身来溜达着回去了。 大小姐因为过于挂心御翎的身体,走得比较急,这时也已经到了青年跟前。 她见对方果然像信中说的那样,好得差不多了,才放缓了忧心。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视线,不过御翎却是注意到了。 他不仅注意到了,还知道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 真要论起来的话,在原剧情中平云乃是男三。 比较起来,也不知是作为青梅竹马为爱而死的男二“御翎”惨一些,还是一见钟情爱而不得最后终生不娶的男三更惨。 御翎对平云完全没有兴趣,只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就抛诸脑后了。 毕竟如他回答贵佞的那样,这场游戏快结束了。 * “这些天可有什么收获?” 御翎从袖口掏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递到凌燃手上,示意她擦擦额头的汗。 这样动作过于体贴,是以往任何时候的御翎都不曾有过的。 叫大小姐微怔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接了过来,“我收获的可多了,除了武学方面的知识外,还和别人交了手,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吃力,可是打着打着我好像就摸清了什么窍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过十五名之外!” 凌燃的话带着兴奋,除了她本身的感情外,还有想要让御翎高兴的意思。 尽管青年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对方的成绩,现在听到凌燃这样说,还是很给面子的夸奖道:“燃儿第一次参加武林盛会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真厉害。” 说着他还特意举了举大拇指。 “御哥哥今日来,错过了前几日的比试,等回头我挑些精彩的部分好好给你讲一讲。” “好。” 徐坊茴来的时候,正是凌燃在和御翎讲这句话的时候。 青年回答的尾音上扬,带着包容的笑意。 走近了看,白衣剑客发现对方的脸色跟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比他刚才看到的还要好一点。 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让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凌燃一样放下心。 徐坊茴甚至特意盯着御翎的脸看了一些时间。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大概是剑客的目光过于专注,以至于让坐在轮椅上的人察觉到了。 他抬起头看着徐坊茴,眼神透着不解。 日光下单薄的青年瞳孔微亮,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比平时更软一些,叫被他望着的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有。” 徐坊茴的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连眼皮都垂了下来。 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样的态度和神情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生过很多次,所以没人感到奇怪。 “御哥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凌燃的一句话打破了由徐坊茴造成的莫名氛围。 她代替了贵佞的位置,推着青年的轮椅慢慢向前,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差不多半个月之前就到了武林盟,因为住的时间长,所以租了一个院落……” 少女特意隐去了担心御翎觉得不方便,想要让他住的舒服这一点。 她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在同情他。 因为同情对御翎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她知道他并不需要。 就这样,凌燃推着轮椅,贵佞和徐坊茴一人一边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走到了住的地方。 两人给御翎留的房间是院落中最宽敞,采光最好的一间。 当天晚上,在徐坊茴的陪同下,凌燃和御翎等三人一起聊了很久。 大多数情况下剑客都是沉默的态度。 他沉默的听着凌燃将前几日的比试说得精彩纷呈,趣味横生。 他沉默的看着青年被逗得眉眼弯弯。 直到月上柳梢时分,两人才退出御翎的房间。 或许他们存了同样的心思,都在担心对方的身体究竟有没有好。 徐坊茴和凌燃同一时间站起身,却并不是同一时间走出去。 他稍微落后了一步,烛光下白衣剑客再次看了看御翎的脸,依旧同白天一样健康。 只是他仍然直觉哪里不对劲。 “你真的已经完全好了吗?” 声音清冷,可目光却比往日要柔和几分。 “当然。” 御翎朝对方点了点头,连犹豫都没有。 他的反应让徐坊茴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了点。 “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句话后,白衣剑客才转身离开。 房间内再次恢复成一片静谧。 青年好看的五官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处于烛光中,带着些莫测的意味。 这个位面的男主跟之前位面的男主好像有些不同。 御翎挥袖将烛光熄灭,而后在黑暗中站了起来,走到床上休息。 在和凌燃、徐坊茴分别后,御翎所在的身体就以极快的速度衰败着。 他并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修复,一个位面有一个位面的规矩,他不过是来玩游戏,这些注定会死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哪些特殊原因继续活下去。 即便是他附身在这些身体上面。 御翎做的不过是稍微延长了现在这副身体的使用时间,以及让他表面看上去正常一点。 其实内里依旧是衰败的。 因为他已经体验过由病痛带来的痛苦,所以现在也不再主动接受这些知觉。 那些疼痛和折磨都不会被他感觉到。 ------题外话------ 这个位面的男主角究竟为什么不同呢?因为他就是当初作者想要定下来的三无男主啊(善意微笑 21 送上门的解药 第二日一早。 凌燃和徐坊茴依旧去参加武林盛会,而御翎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 青年以自己昨日赶路有些疲惫为借口,让贵佞跟着两人一起先去,而他则在家中休息一会儿,再让下人陪同一起过去。 御翎的身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奇怪,只不过贵佞坚持要和对方一起出发。 青年也没有多做劝说,便答应了。 只不过临走之前,徐坊茴看了一眼御翎的屋子,有些若有所思。 昨天见到对方时产生的不对劲今日又浮现出来了。 在江湖行走的多年中,白衣剑客正是靠着这种直觉,避开了许多危险,而今他在御翎身上几次三番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剑客眼神清冷无痕,只是这样看了一眼后,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同凌燃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武林盛会。 照旧是和之前几日一样的流程。 而在大小姐出现的时候,早已等候在场地中的平云立即稍微挺了挺原本还有些松弛的背部。 只不过凌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在前几天的时候,平云就试图和对方再次搭讪,并想尽办法赔礼道歉。 无奈他第一次给大小姐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导致后面几次的搭话都很不成功。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对方终于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把他当成是那种举止轻浮的浪荡之徒。 可对于他的感情,凌燃却是有些退避三舍。 准确来说,是凌燃并没有将平云说的一见钟情当回事。 相比较而言,她更愿意相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暗光阁的少阁主是在故意戏耍自己。 而在这些天的再次相遇中,平云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让她初步打消了觉得对方不怀好意的念头。 至于这位看上去颇为风流的少阁主献的殷勤,她统统选择无视。 又是不被关注的一天,平云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目不斜视的少女,桃花眼微微上挑。 他的视线朝同她一起过来的人身上也转了一下。 身为暗光阁的少阁主,尽管他们并不是以武学高低起家,可他自身的实力也并不太差。 至少在这些天的比试中,他保持的成绩都在前五名之内。 只是这样的成绩是在他漫不经心的打法之下才保持的,真要使出全部的实力,平云未必不能和徐坊茴一较高下。 在他并不显敌意的视线下,很快就看到了一连好几日都是和凌燃一起过来的徐坊茴。 尽管他知道二人并无暧昧,可这并不妨碍刚品尝到情爱滋味的少阁主吃他的飞醋。 就算是单方面的飞醋,平云也吃的非常欢乐。 不过终归是潜意识里知道,凌燃和这位白衣剑客之间过于坦荡,所以他并没有看徐坊茴多久。 少阁主视线从徐坊茴身上收回来后,又继续朝大小姐附近看了看。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昨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御翎。 对于他来说,这个青年才是他主要的对手。 同样身为男人,他也为御翎对凌燃的感情感到钦佩。 可他更明白的是,感情并不是感动。 而现在少女对那位场面坐在轮椅上的人的感情,明显是由于对方为自己的付出而局限自己的情感。 她用感动和愧疚画了一个牢房,把自己的心囚禁起来。 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 平云希望凌燃能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诚然他是有自己的心思,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更多的他还是想凌燃开心的活着。 解铃还需系铃人。 御翎正是引发这一切的源头。 所以平云打算和对方好好谈一谈,顺便问问对方的身体状况。 他自小也听过这人的一些事迹,而在他调查的资料中,也知道了他身中沼泽毒气。 凑巧的是,他们暗光阁什么都没有,偏偏就有这种毒气的解药。 出于为凌燃解脱的态度也好,或者是对对方惺惺相惜的态度也罢,少阁主打算问清楚了御翎的身体状况后,就将这枚解药赠给对方。 此时他在场中并没有看到御翎的身影,想着对方可能等会才会出现。 平云并没有觉得青年不会来,以他对凌燃的在乎,一定会出现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个时辰,昨日的树荫下再次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他们来得是在早晨,众人只是刚刚开始比试,很快就陆续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青年的相貌和他身下的轮椅后,瞬间就将对方和御翎的名号挂上钩。 他们中的有些人之前也跟青年打过交道,此时再看对方的样子,神情中难免带上了些许惋惜。 而另一些人在听过昆吾派的事后,看着青年的眼神夹杂着不解和畏惧。 这畏惧并不是真正对于青年本身的畏惧。 在没有亲眼见到一个人的实力时,这样一个在众人眼中是残废的人,就算别人将他描述得再厉害,也是激不起这些武林高手的害怕之情。 他们更多的是畏惧御翎背后的御家和明月庄。 听说昆吾派的事情,最后就是明月庄庄主搞定的。 这样看来,御家和明月庄似乎有联手的打算。 因此就算此时的御翎已然成为一个废人,也再没有和昆吾派一样没眼力的人上赶着找麻烦。 只不过他们毕竟还有属于自己门派的骄傲,御翎和贵佞两人在树荫下不过来,他们也不会自降身份主动过去跟对方打招呼。 倒是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朝凌燃望过去。 关于明月庄大小姐和青年之间的风流韵事,他们也听了良多。 果然等御翎出现没多久,凌燃就看到了两人。 她便身边的人点头示意了下,就往青年那边走去。 “御哥哥,你怎么不过去?” 凌燃依旧是小跑着过来的,她看着御翎健康的神色,眼中是这些时日都没有的欢快。 好像她背负着的一座大山终于挪开了一点。 “我就在这里看看,等过一个时辰便会去。” “为什么,难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对于御翎的说法,凌燃本能觉得奇怪。 一着急之下,她甚至半蹲了下去,手扶着青年的轮椅,抬着头仰望着对方。 见少女好不容易消散了一些阴霾,此刻又重新浮现了出来,御翎缓缓摇了摇头。 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犹如初晨时候的日光。 “神医说我现在的身子不能长时间呆在外面,要多休息。” 他的话表明了自己现在的状况是正常的。 “真的吗?” “当然,燃儿不相信御哥哥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凌燃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那御哥哥你就在这里看一会儿便回去,不要在这里多耽误时间,以免误了自己的身体。” “好。” “我和坊茴哥哥都是下午才会上场,到时候御哥哥再来看,或者等我回去像昨天一样跟你亲自解说一遍。” “好。” 对于凌燃的话,御翎从来没有不应的。 他充满包容的目光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快回去吧,我都记下了。” “那我走了,御哥哥你照顾好自己。” 大小姐慢慢站起身,临走之前还略有不放心的叮嘱道。 “会的。” 温润的青年眼中都是笑意。 直到少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笑意才有所收敛。 “公子,您……” 贵佞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比起不知情的凌燃和徐坊茴两人,他明显对于御翎的身体了解的多。 “贵佞,等会回去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今天是武林盛会召开的第八天,明天是第九天,而后天正是最后一天。 贵佞更想不通了。 自己的这位主子既然想赶来这里,又为什么不看到最后一天的结果,便提前离开? 不过这些疑问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是,少爷。” 落下的声音并不是太大。 二人在树荫之一并没有呆太长时间,主要是凌燃在自己的位置上,总是会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着青年。 差不多呆了一个半时辰,御翎就让贵佞推着自己回去了。 平云从对方出现的时候,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对方见上一面。 他同样和凌燃一样,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现在见到青年准备离开,也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他的动作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至于徐坊茴,在御翎到达的时候也是立即就发现对方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和凌燃一样走上前。 白衣剑客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一丝不苟的坐姿,目光更是没有丝毫偏移。 场中的人这么多,跟御翎隔了那么远的位置,可他就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一直到青年走了,他清冷的目光也略有凝意。 头微微朝树荫下望过去,果不其然,那里原本呆着的两人人已经不见了。 徐坊茴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情绪。 * 而另一头,已经跟上了御翎的少阁主在走了一段路后,就发现前面两个人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 因为他一直在不断的兜圈子。 于是看上去风流的公子也并不准备再藏匿自己的身影,干脆直接喊住了两人。 他堂堂正正的态度倒是让一开始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的贵佞神情有所减缓。 不过望向平云的目光依旧充满警惕和敌视。 只是这些神情平云都没放在眼里。 他只是挑了挑眉,笑着看向坐在轮椅上一直没说话的青年身上。 “在下暗光阁少阁主,平云。” 平云知道要想顺利将手中的解药送出去,自然得先打消他们的怀疑。 于是他没有丝毫掩藏的自报了家门。 不过对于他不请自来的行为,御翎并没有给出特别的反应。 他脸上挂着和平云如出一辙的笑容,只是一个是真洒脱不羁,一个是掩饰危险的伪装无害温润。 御翎淡淡点头,没有出声。 他的目光看向平云,甚至没有显露出一丝疑惑来,好像对于眼前这个一路跟着自己又突然出现的人并不好奇。 此时停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站下了自己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年穿一件柳叶青薄裘,如今天气确实比之前冷了一点,可对方看上去像是格外畏寒。 这副样子但也符合平云了解的中了沼泽毒气的症状。 他也没在乎御翎的态度,反正他今天之所以出现,也不是为了和对方交朋友。 “阁下想必就是御翎御少侠?” 他虽然是用了疑问的语气,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对面的两个人都清楚,这样问只不过是惯有的客气罢了。 御翎依旧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在下无意中听说阁下中了毒……” 暗光阁是做什么的,御翎和贵佞都有所耳闻,此刻听到平云的这句话,还没说完,贵佞身上的气势就陡然暴增。 关于御翎的身体,虽然外界多有传闻,但知道具体情况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真的有人知道,也不会是和御家没有什么关系的暗光阁。 如果平云真的知道了这件事,那只能说明对方有意调查了御翎。 可是原本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平云可能要对御翎不例外,贵佞一时想不出其他原因。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并不经常出面的暗光阁少阁主对于他有意露出的威压,并没有显出不适来。 这时,平云接着道:“暗光阁正巧有御少侠需要的解药,在下正是为此而来。” 他一没说让贵佞收起自己的威压,二没说交换的要求,将上面那句话说完,便顿住了。 “不必叫我御少侠。” 青年直到此时此刻才开口出声,不过声音却是意外的好听。 而御翎的发话也意味着平云今天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他获得了和对方进一步沟通的权利。 略微颔首,平云的态度称得上是极好,一点也没有自己手握解药的高高在上之感,“我定了一间雅座,阁下可随我一同前往。” 他说完就先二人一步往定好的雅座那里走去,也没有回头看御翎和贵佞是不是跟了上来,显然对自己很有自信。 身后的青年用眼神示意了贵佞跟上去。 对于平云的出现和所作所为,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毕竟对方是这场游戏结尾的主要推手。 22 九碗狗血:不再喜欢 贵佞推着御翎跟在平云身后,刚才迸发出来的强大威压才渐渐收了起来。 其实少阁主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至少在感觉到那股有些压迫自己的气势收起来后,走在前方的人不由吐出了一口气。 平云大概在见到青年的第一面就打了这个念头,因此定得雅间也很近。 见过上赶着求解药的,还没见过有人上赶着送解药。 也怪不得贵佞多想。 直到他将御翎送入雅间的时候,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少阁主也依旧保持警惕。 “这位……”平云看着贵佞,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称呼对方,“可否先行出去,在下有话想单独跟御公子说。” 只是他到了也没想出合适的称谓,只好这样模糊的带过。 “阁下明知我家公子身体特殊,此时支开我意欲何为?” 平云的话不说还好,一说贵佞看着对方的目光更加不善。 在他心中,这位暗光阁少阁主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说自己有御翎需要的解药,现在更是让自己出去,指不定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对于贵佞的态度,青年并没有阻止。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很明显是默认状态。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让贵佞出去,平云看着御翎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实不相瞒,在下因为对明月庄大小姐凌燃一见钟情,所以才会冒昧上前打扰。” 对凌燃一见钟情,为什么会跑来公子面前? 这个问题贵佞没有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可是御翎却懂。 因为青年的事情已经造成了凌燃的一个心结,这个心结一天不解开,凌燃就不会接受其他人。 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里面。 而今平云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个机会,同时也想让凌燃解开心结,才会这样跑到他面前来。 “所以?” 因为凌燃这两个字,让御翎再次出声。 他目光清透干净,身上又带着一股温润的气质,让人瞧着就觉得这该是个极其善解人意和温柔的人。 “据在下所知,御公子正是为了凌姑娘才会如此。”平云并没有将话说的过于直白,“只是御公子这样固然救了凌姑娘一命,可却也是将她杀死了。” 少阁主这话并没有得到任何附和,甚至连提问都没有。 贵佞站在御翎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少年人,似乎只要对方一有行动,他就立即将其击落。 而青年仍旧目光淡淡。 “想必从前的凌姑娘和现在的凌姑娘很不相同,至少不会因为时刻担心由于自己而变得不良于行的御公子随时发生什么不测。” “更不会这样愧疚。” “你让她活着,可又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御公子,这样对凌姑娘而言,是否不公?” 其实公不公平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御翎,那么凌燃可能早就死了。 平云之所以会这样问,只不过是想用激将法让对方更好的同意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在下才会想要提供解药给御公子,好叫你恢复身体以后,公平竞争。” 少阁主这话说得极有自信。 在充分了解了御翎和凌燃之间的故事后,这样的自信只多不少。 在他看来,要是凌燃真的喜欢御翎的话,怎么可能之前那么久两人都没动静,而等到御翎一出事,凌燃就嘘寒问暖。 很显然,这是因为后者的愧疚。 要是青年的身体恢复了,那么凌燃就可以不用再背负着这些愧疚。 届时他再追求对方,不能成不成,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希望。 少年人一点都没有去掩饰自己的情感和算计。 他将这些明明白白放在了御翎和贵佞面前。 这样的举动倒是令贵佞对其印象好了一点。 而青年在这时才像是有所触动般,漆黑的瞳孔微微转动。 “倘若燃儿不喜欢你呢?” 御翎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凌燃,连平云都不得不承认,要是凌燃真的对对方动心,那么自己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凌燃并没有对御翎心动。 这是他所有的筹码。 “倘若凌姑娘不喜欢我,我自便退出,从此再不打扰她的生活。” 少阁主没有违心的说出祝福凌燃和御翎两人的话,只是假设自己的追求没被答应后他会怎样做。 “好,我答应你。” 这样的回答没有出乎平云的意料。 一枚可以让自己恢复成正常人的解药,还没有付出任何巨大的代价,谁会不答应呢。 因此他只挑了挑自己的右眉,语气也比刚才轻松许多。 “既然如此,在下明日便会令人将解药送到府上。” 青年点了点头,转头朝贵佞道:“回去吧。” 一场特殊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 直到御翎的身影消失在雅间的时候,少阁主还有些觉得过于顺利的怪异感。 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究竟有哪里不对,因此只当自己多虑了。 他哪里知道,以御翎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说是解药,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是没有用了。 对方之所以会答应,纯粹是为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公子,您为什么要答应暗光阁少阁主的话?” 在贵佞看来,平云的解药对于御翎来说,应该并不能发挥多少作用,否则对方不会是刚才那样的态度。 或许更准确一点,尽管御翎一直都是以温润的模样示人,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活下去的渴望。 他似乎对于解不解毒,能不能活下去毫无兴趣。 既然如此,那对方又何必答应平云的要求,以凌燃来做交易。 诚然,他觉得那位少阁主说的话并没有错,可以御翎对凌燃的在意,是不应该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不正常。 “贵佞,我要死了。” 路上的时候,在贵佞问出了刚才的问题后,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 青年一点也没觉得他说得话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贵佞有猜过御翎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但毕竟亲眼见到对方的脸色一点一点好起来,再多的疑惑也被他压在心底。 他虽然有时候畏惧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可毕竟在对方身边呆了一段时日,真要让他去将那些不好的猜测按在青年的头上,又有些于心不忍。 “公子,你……” 贵佞的脚还在走,可喉咙一阵发紧,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御翎始终都是那样平静,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改变一丝弧度。 “后日你将我送到之前在路上住过的府邸后,便自行离开吧。” 青年说的之前住过的府邸,就是第一次和贵佞在半路上因为意外而走散后,几个人会面的地方。 那里是御家的产业。 他这两句话同样的漫不经心,可分明是交代后事的样子。 “御家那边,知道了吗?” “前几日我已写信寄回去,过不久应当知道了。”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一圈,贵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问题。 他并不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现下应当说些什么才对。 可等问完了后,他再次陷入到说不出话的境地。 此时此刻,他倒是突然懂得了御翎刚才在雅间答应平云的原因。 因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想在临死之前替凌燃寻一个爱慕之人吗? 贵佞一生是为自己而过,从没有爱上过什么人,更不懂这种我做的一切都可以是为了心爱的人的举动。 可他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生命是御翎自己的,他怎么做,怎么决定,都不是自己可以干预的。 “好,我知道了。” 嘴里干涩无比,贵佞最后什么问题都没有想出来,只好对御翎刚才的话做了应答。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 中午。 因为御翎来了,所以一向都是留在武林盟同众人交流武学心得的凌燃和徐坊茴也回来了。 二人陪着青年吃饭的时候,对方突然面露喜色,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一样。 “御哥哥,你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凌燃一边夹了一道御翎爱吃的菜添到对方碗里,一边问道。 “嗯,有一个好消息。” 青年说着脸上的喜色愈发明显,倒真叫人好奇起来。 “什么好消息啊?” 身为御翎第一支持者,凌燃第一时间问道。 而青年也没有故意卖关子,“我找到沼泽毒气的解药了。”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凌燃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说不出话,而徐坊茴心中的疑虑更多了起来。 在遇到青年后,他曾经也向江湖上其他人打听过沼泽毒气的解药,只是效果都不理想。 唯一有影子的,是暗光阁。 只是他向来和暗光阁没有什么交集,因此他只决定等这次武林盛会过去后再做打算。 徐坊茴并不想直接告诉御翎这件事,因为他不能确定解药是否对青年有效,他不想对方空欢喜一场。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青年自己就找到了解药。 过了半晌,还是白衣剑客打破了寂静。 “你怎么找到的解药?” “是啊,御哥哥,你是在哪里找的解药?” 凌燃被徐坊茴的话说得回过神,赶忙一齐问道。 “暗光阁少阁主。”御翎顿了顿,“今日他主动找到我说的。” 听到暗光阁三个字,徐坊茴对解药一说有几分相信。 可是。 “我们同暗光阁并无往来,对方何以会主动找到你?” 白衣剑客的眉头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轻皱,他和贵佞一开始的想法一致,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感到怀疑。 倒是一旁坐着的凌燃在听到暗光阁后一副若有所思。 她自然知道御翎口中说的人是谁,可是平云为什么好好地要去找御翎? 就在她尚且感到不解的时候,就听到青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此事与燃儿有关,我不便多说。” 这是不想将其中根由讲给徐坊茴听。 剑客虽冷,但是个聪明人。 既然御翎不想说,他也不会再问下去。 “与我有关?御哥哥,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徐坊茴不问,不代表当事人的凌燃不会问下去。 她的问题也是徐坊茴想要问的。 然而青年对于这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拿什么威胁我,只是跟我说了一些话。等会吃完饭后,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御翎字里行间没有丝毫对于凌燃为什么会认识平云的疑惑。 他的态度再正常不过,以至于叫大小姐忽略了其中的细节。 只是徐坊茴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垂下目光专心吃饭的青年。 稍后又看了眼还在兀自疑惑的凌燃。 联系到这几天那位少阁主频频对少女献的殷勤,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约莫是那位少阁主想要借治好青年身体,来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毕竟只要御翎在,凌燃是不会考虑其他人的。 他也清楚大小姐对御翎的感情,愧疚居多,心动却不存。 只不过,他再次有了和贵佞同样的疑惑。 旁人不知道青年对于凌燃的感情,他们这些在身边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既然这样,那么御翎为什么会愿意答应平云的要求。 这无疑是将凌燃当成一件交易物。 以青年对对方的重视,是不会做出这般事来的。 除非,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会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才让御翎做出这样的决定? 徐坊茴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碗,并不再开口说些什么。 * 一顿饭毕。 凌燃跟着御翎来到了对方的房间。 “御哥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凌燃直觉这话十有八九跟平云有关,果不其然,青年一开口就提到了对方。 “暗光阁的少阁主来找我时,说对你……十分倾慕。” 御翎斟酌了一下,才没有将平云说的一见钟情讲出来,似乎这个词对于他而言,过于直白了点。 只是这样有所委婉的话也还是让大小姐变了脸色。 “御哥哥,你不要相信他,他……他是瞎说的,什么少阁主,不过是个无赖而已。” 凌燃一边解释,一边气恼不已。 平云竟然对御翎说了这些话,简直太过分了。 大小姐知道御翎是受不得刺激的,她不敢想象当时对方听到平云这些胡言乱语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凌燃解释的有些急,白皙的小脸一时间都泛了红。 御翎看着对方这副样子,露出淡淡一笑,“可他有一句话没说错。” 青年抬起头,平日里脸上的那些伪装尽数褪去,只拿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凌燃。 “燃儿,你怨过我吗?” “什么?” 凌燃被御翎这样的问题弄得没反应过来,等御翎再说了一遍后,她才知道对方问了一个什么问题, “虽然当初是我救了你一命,可你也因为这件事,放弃了……对不对?”青年没有说出徐坊茴的名字,可这并不影响他要表达的意思,“你对我只是愧疚,甚至要因为这样的愧疚,一辈子绑在我身边。” “我没有怨过你!”凌燃的声音依旧急切,还有因为急切导致得音调比平时高了一些,“御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如果不是你的话,燃儿早就死了,说出怨你的话,我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大小姐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你身边照顾你,也是我自愿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怨过御哥哥。” 这样的凌燃让御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还不是因为御哥哥这样,这样说。” 大小姐吸了吸鼻子,眼汪汪的看着青年。 “可燃儿确实是对我心有愧疚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太过透彻,似乎看穿了凌燃所有的内在情感,叫少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等到她再想说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合适的机会。 “我不希望燃儿因为我而愧疚,亦不希望因为我,让你放弃原本的追求,所以我答应了平云。”青年手指微微摩挲,“等到我服用解药身体恢复后,就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 “等我身体恢复后,燃儿想要怎么选择就怎么选择,不必顾忌我,也不必顾忌我同平云之间的约定。”御翎打断了凌燃要说的话,“你喜欢谁,就去选谁,徐坊茴也好,平云也好,都可以。” 他彻底将自己从凌燃的选项中摘去了。 “那你呢?” “燃儿可有对我心动过?” 御翎只以一个反问回答了大小姐。 这个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曾,凌燃从未对御翎心动过。 过往种种,所有的只不过是基于残破躯体的愧疚而已。 既然这样,那么选项里有没有他,又有什么重要? “可是御哥哥,我已经不喜欢坊茴哥哥了,我不喜欢他了。” 青年分明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可他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令人感到一股难言的悲伤。 凌燃半蹲在对方面前,竭力保证自己对徐坊茴真的没有什么感情了。 她不喜欢对方了,早在之前的过程中,她就努力说服自己不再喜欢对方了。 23 十碗狗血:正常行走 “燃儿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御翎略微弯腰,将凌燃牵了起来,他的目光总是那样温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 “对于我而言,能同燃儿相识一场,就已经不枉此生了,只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拿你当交易的筹码和平云交换解药。”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御翎的决定,凌燃摇了摇头,“我不怪御哥哥。” 关于两个人究竟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徐坊茴并不知道。 他只是注意到少女下午参加武林盛会时,看着有些发红的眼眶,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对于饭桌上自己的猜测,徐坊茴更是隐隐有所肯定。 因为御翎说了后日就离开这里,所以下午的时候,贵佞张罗了一会儿两人的行李。 他们的东西并不多,也就略微耽搁一点时间才去了武林盛会。 青年已经做好了安静等待死亡的准备,所以他刻意减少和凌燃见面的时间。 还没等今天的第一名出来,御翎就已经让贵佞推着自己回去了。 似乎他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凑一凑热闹而已。 在一众激烈争论中,注意到青年离开的身影只不过一人而已。 凌燃依旧和昨天一样,投入到忘我的境界中,而平云的目光则集中在对方身上,一眨不眨。 场中只有白衣剑客在御翎离开的时候抬了抬头。 他如寒雪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青年,而后慢慢移开。 第二天的时候。 平云果然信守承诺,一早就让人将解药送了过来。 这件事御翎并没有要隐瞒凌燃和徐坊茴的意思,所以两人也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 尤其是凌燃在看到解药时,更是将其让一早就叫来的大夫仔细看了下。 因着武林盛会一事,武林盟中汇集了诸方好手,所以凌燃叫来的大夫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看了会儿平云送过来的药丸,最终确认真的是沼泽毒气的解药。 至于御翎的身体,在他的诊断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所有的情况都在表明,只要青年吃下这枚解药,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沼泽毒气猛烈,而这解药也是异常霸道,恐怕阁下少不得还要受一番苦楚。” 那大夫看着众人溢于言表的喜悦,出声提醒道。 “多谢提醒,小小苦楚而已,在下可以忍受。” 青年朝大夫温润一笑,眼眸中有着释然和期待。 这是一位不良于行,甚至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命丧黄泉的青年因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露出的最真诚的笑意。 他的笑容感染了在场的诸多人。 大小姐看着御翎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御哥哥,你等会就把解药吃了吧,今天就不要再去武林盛会了,反正明天还有最后一天。” 少女就连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松。 “好。” 和往常一样,御翎顺着凌燃的话点点头。 像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所以青年身上掩抑在最底下的黑暗也驱散了不少。 白衣剑客看向对方的时候,就见到御翎那双干净的眼眸毫无杂质的望着凌燃。 徐坊茴和初见之时同样克制。 他没有过多打量青年,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心中淡淡想了一句,既然解药是真的就好。 解药的确是真的,可谁也不知道,真正有问题的是青年的身体。 就连凌燃特意请来的大夫也没有诊断出真实的脉象,贵佞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站在后面看着御翎,眼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最终所有的一切只化为一道略有沉重的呼吸。 于是在第九天的时候,御翎吃下了平云送过来的解药。 解药和毒气两者在体内相互攻讦,更由于御翎的身体早已衰败,所以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效果。 只是为了不让凌燃和徐坊茴有所怀疑,青年在房间内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尽管声音是隐忍的,但任由哪个在外候着的下人听了都会觉得是极为痛苦的。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等隐忍的呼声停下来后,贵佞就端了一盆水走进房间。 当然,他是和御翎一起串通将欺骗进行到底的。 屋内的青年脸上哪有半份痛苦模样,他甚至颇为自在的躺在躺椅上,半阖着眼睛。 这副样子像是十分轻松。 而后御翎又在贵佞明显呆滞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那双腿由始至终都是好的一样。 “少爷,您的腿好了?” 不怪他如此惊讶,毕竟往日就算知道御翎的手段,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可以这样。 这双腿明明早就不能站起来了,而他也知道那没解药对御翎的身体起不到半分作用,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御翎扔了一个东西破风而来。 贵佞下意识用手接住。 等接住御翎扔过来的东西后,他才发现正是平云送来的解药。 方才对方不是当着凌燃和徐坊茴的面吃下去了吗?怎么现在又会出现?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困扰着贵佞。 “只是走路而已,用不着解药。” “这枚药丸你留着,日后送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第一句话是回答贵佞的第一个问出口的问题。 潜台词是即使他的身体没有恢复,他想要走路也很简单,解药起不了效果没关系,他可以令自己走路,就像这一次出现在武林盟,他让自己的脸色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而第二句话则是回答贵佞第二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他的身体已经衰败到等死的地步,再吃这枚解药也不过是浪费,倒不如让贵佞保存,留给以后真正有需要的人。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样总比自己浪费了好。 听完御翎的话后,贵佞沉默的将解药收了起来。 这一天,青年都是呆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去。 就连晚饭的时候,也是由贵佞端着饭菜送进来的。 再一次取得了第一名的徐坊茴和仍旧保持在十五名之内的凌燃回来时,就听说御翎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排了出来,甚至还可以勉强走上几步路了,只不过因为刚解了毒,所以身体还很虚弱,正在休息当中。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过去打扰对方。 等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武林盛会的最后一天。 清晨,练完寒霜剑换完一身干净衣服的徐坊茴刚刚踏进正厅,就看到背手而立的青年。 白衣剑客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佩剑的剑柄。 他走路的声音极轻,并没有被御翎察觉。 “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身后如寒霜的声音叫青年的身影动了动,他慢慢转了过来,那张本就沐浴在晨光的侧脸在视野中渐渐变得完整而清晰。 真正恢复正常的御翎是那样充满生机和灵气,漆黑的眼睛看着你,好像会说话一样。 可剑客面色清冷,看不出一丝异常。 “好了。” 说着,那张晨光中显得有些圣洁不可侵犯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御翎甚至在原地走了好几步,模样看着有几分孩子气。 到底是还小,经过这样的大起大落,难免会暴露一些本来情绪。 剑客的神情因为青年的举动微松,他看着御翎,“今日是武林盛会最后一天,等会你还要去吗?” 还在原地走路的御翎动作停了下来。 他似乎想要去看一看武林盛会,毕竟已经是最后一天了,错过了今年的武林盛会,下一次还要再等一年时间。 可他到底并不是三岁孩童,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因此只略作思考了一下,御翎就道:“不了,还是留在家继续休息吧。” 说完他像是无意般看了一下客厅外面。 “没想到那解药当真霸道,昨日解了毒后实在太累了,所以早早就睡下去了,今日一早我便起来,想和你们一起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青年脸上的笑极为灿***太阳还要耀眼几分。 徐坊茴将对方刚才自以为隐蔽的动作看在眼底,他知道御翎是在看凌燃有没有过来。 得知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健康,青年第一个想要展示的人只有那一个。 他想让凌燃知道自己已经好了,更想让凌燃从对自己的愧疚中走出来。 漆黑的瞳孔中因为没有看到想要见的身影,不免落了些失望出来。 剑客参透了御翎的所思所想,他往前走了几步。 “凌姑娘等会应该就会过来了,若是她知道你已经可以走路的消息,一定很高兴。”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御翎的心上,令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二人在客厅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一袭红裙的凌燃就出现了。 当她看见御翎站在徐坊茴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时,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是做梦的话,那么她希望这样的梦永远不要醒,御哥哥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御哥哥,而不是为了自己变成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御哥哥。 凌燃的脚步在踏进客厅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她站在不远的地方,愣愣的看着御翎,不敢再向前踏进一步。 好像她的任何动作,都会将眼前这样的美梦打碎。 大小姐就连呼吸声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许多。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这样健康的御翎,眼泪倏而滚落。 “燃儿,你怎么哭了!” 本想着给凌燃一个惊喜的青年在见到对方竟然哭了的时候,顿时就有些慌神。 他赶忙走向前,将少女滚落在下颌的泪滴擦干净。 指腹接触到凌燃脸颊的时候,带来一阵温热。 这也让凌燃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并不是在做梦。 那枚解药真的有效,御哥哥恢复健康了,从今以后,他都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 真好。 凌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恢复健康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她不哭。 “我……我只是高兴,御哥哥身体恢复了,真好。” 少女目光坦诚。 她发自内心的为御翎的恢复而感到高兴。 “那燃儿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也要作数?” 御翎笑着问道。 这件事是那日他将凌燃叫到自己房间,坦白完平云的事,两个人交心之后约定的。 在说完平云为什么会主动把解药给他后,御翎就让少女答应自己,等他身体恢复了,凌燃就不要再自责下去。 他不喜欢她的愧疚和懊恼。 等他身体恢复了,大小姐身上的这些由青年受伤带来的负面情绪,通通都要丢掉。 面对御翎的目光询问,凌燃用力点了点头,“嗯。” 人在过度喜悦的时候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大小姐已经在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御翎有一天真的能恢复健康。 更没有想过,那些负面情绪可以这样轻易丢弃。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早餐。 在刚落座的时候,凌燃就发现一直跟在御翎身边的贵佞今天并没有出现。 “御哥哥,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啊?” 凌燃只是下意识问了一句,是以她并没有看见青年拿筷子的手微顿。 “有件事要让贵佞去办。” 御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特殊意味,好像事情本就是如此。 他虽然比贵佞小上许多岁,可向来都这样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 就连贵佞这个名字,也是对方到御翎身边的时候,青年亲自取的名字。 贵且佞,可想其中的狂妄意味。 今天就是决定离开的日子,贵佞自然是到外面暗中找出行的马车。 青年的身体恢复正常只是表面现象,真要让他骑马奔波的话,不出一里恐怕就命不久矣。 又加上两人并不想要惊扰凌燃和徐坊茴他们。 在青年的计划中,他想要的是偷偷离开这里,不叫任何人知道,也不叫可以追踪到自己的行迹。 御翎说他要死了,是决定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死。 就算要被找到,也应该是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 在安静等死的过程中,他不需要男女主角知道自己的下落。 而徐坊茴倒是注意到了青年因为凌燃的问题动作微顿。 只是他想的却是对方有什么事需要贵佞去办,甚至会在凌燃问到贵佞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反应。 24 十一碗狗血:偷偷离开 御翎离开的时候是悄无声息地。 即便是院子里的下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给凌燃留下了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离开的原因,以及对少女的叮嘱。 可是不管怎么样,青年的离开对于凌燃和徐坊茴来说,都太突然了。 明明今天早上对方还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饭,甚至三个人交谈的时候都没有露出半分想要离开的意图,怎么会到了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信是单独放在大小姐房间的。 在武林盛会的最后一天,白衣剑客凭借数十天来始终保持第一名的傲人成绩,再一次扬名江湖,而凌燃也在最后一天,依靠越来越丰富的经验和交流的成果,取得了第五名的成绩。 当两人回来想要把最后的结果告诉御翎,尤其是大小姐因为青年已经恢复了健康却又没去观看武林盛会,兴致昂扬的想要跟对方讲述今天的事情时,却发现无论是御翎还是贵佞都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的时候,大小姐以为是对方在家里呆的有些闷,所以下午的时候出了趟门逛逛。 可等她询问院里的下人,发现每个人都一脸迷茫的表示御翎就在自己的房间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青年失踪了。 没等凌燃慌神,就听到徐坊茴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人去找御翎。 “我们先去他的房间,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好。” 六神无主的凌燃听到白衣剑客的声音,下意识跟着对方一起往御翎的房间走去。 青年的房间中没有太多东西,所以缺了什么一目了然。 “衣服少了好多件!” 大小姐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第一时间拉开了旁边的衣柜,果不其然,御翎经常穿着的那些衣物都不见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特意买来给青年解闷的小玩意也少了一些。 为什么? 凌燃并不笨,她知道御翎大约是走了,可是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又为什么不辞而别。 大概她眼中的疑惑太明显,同样得出御翎恐怕已经提前离开了这里的徐坊茴不再打量着房间。 他想到以青年对凌燃的在意程度,不应该会这样不辞而别,于是道:“去你的房间看看,或许他有留下什么书信。” 御翎的房间干净得一眼望到底,书桌上空空荡荡,没有只言片语留下。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凌燃的房间。 听到这话,还在疑惑中的大小姐立即抬起头,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自己的房间。 甫一推开房门,她就看见了工工整整摆在桌子上的一封信。 信封上的墨迹已经干透了,显然人已经走了多时。 燃儿亲启。 凌燃看着这四个字,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少女想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可又害怕看见其中真的说了一些她不能接受的话。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对于御翎已经恢复了的事情,凌燃都还觉得如梦似幻。 眼下御翎的不辞而别和这封信都在试图摧毁她的这场幻想。 “信里写了什么?” 有些微冷的话在耳边响起,还是徐坊茴的声音才叫凌然回神,鼓起勇气打开了这封信。 一张薄薄的信纸从信封中抽了出来。 信的一开始,就是御翎请求凌燃不要怪罪自己的不告而别。 之后才缓缓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青年写着他在受伤不良于行的时候有着诸多的感慨,而眼下他身体恢复,对于从前想要追寻的都已经失去了兴趣,不管是物还是人,他都放下了。 所谓放下,亦即看透。 他不再眷念过往的人与事,不再执着得不到的情感。 从身体恢复的时候,御翎就想着要在有限的人生中多走一些地方,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 他不想面对离别的伤感,所以才会这样不告而别。 至于青年去了哪里,信里面并没有说。 而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信里面也没有说。 凌燃看完这封信,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青年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因着这封信是特意写给大小姐的,而信中又提到了一些关于青年对对方感情的放下,所以凌燃并没有将信的内容全部告诉徐坊茴。 她只是大致说了一下青年离开的原因,以及往后的打算。 等她说完以后,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既然如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剑客的语调平静,好像只是在问一个极为寻常的问题。 “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御哥哥家中问一问,这封信看得我很不安,不确定信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没办法放心。” 凌燃的想法和徐坊茴的想法不谋而合。 方才在来凌燃房间的路上,他才将早上的事情和御翎的离开对了上去。 原来他让贵佞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偷偷离开这里。 怪不得当时凌燃问他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 可是就算现在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青年已经走了,并且不知道去了哪里。 徐坊茴越想越冷静,所有这些天来的怀疑和不对劲都有了蛛丝马迹,而顺着这些蛛丝马迹,他初步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面色清冷的剑客一瞬间因为这个结论瞳孔中涌现出更深的寒意。 那是在冰川之下深海之中刺骨的寒。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很可能御翎并没有恢复健康。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武林盟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同样,在之后的相处中处处流露出来的怪异也就得到了解答。 最直接的印证,就是今天早上他走到正厅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习武之人,就算是再轻的脚步声,也会有所察觉。 他虽然武功高强,走路的声音极轻,可当时根本没有故意隐藏自己,御翎又怎么会在他出声之后才发现他? 越想徐坊茴眼中的寒意就越深。 同时,他的唇角也抿得越紧。 不过这一切只是单方面的猜想,如果真想要弄清楚的话,必须往御家走一趟。 因此他的想法和凌燃一致,准备第二天一同赶往御家。 不过他并不准备和凌燃一起。 * 在打定主意后,凌燃第二天当真就启程往御家赶去。 与此同时,徐坊茴也正式向对方提出了告别。 白衣剑客姿态疏离而清冷,利落上马后就逐渐走远了。 而留在原地的凌燃却意外等来了一个人。 公子身穿一袭长衫,冠上系着白色飘带,远远看上去竟像是一个读书人,而非武林人士。 看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大小姐哪里不认得面前这人是谁。 “武林盛会已经结束,少阁主怎么还在这里?” 因着对方给的解药治好了御翎,尽管其中藏了自己的私心,可凌燃还是对平云态度好转了许多。 若是平常时候见到对方在这里,大小姐肯定连话都不会多问一句。 听到自己的心上人问话,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公子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为什么御翎好好的要提前离开的消息。 之前为了找机会追求凌燃,平云便从御翎身上费心找突破口,让手底下的人查探关于对方的事。 大概他的态度让手底下的人误以为他对于御翎的消息十分关注,所以有人见到对方偷偷离开武林盟的时候,立即就将这件事禀报了上去。 尽管少阁主也在心里暗自寻思其中的真相,但这并不阻碍他抓住机会和凌燃相处。 青年走了也正合他的心意。 “实不相瞒,在下与御少侠一见如故,因此今日特意上门想要拜访一二。” 这话说得忒也不走心。 凌燃心中暗自腹诽,先是对自己说什么一见倾心的话,现在又说什么一见如故,真要是一见如故,上一次约御哥哥说解药的事情,怎么还提出那样的要求,分明是故意找的借口。 原本有所好转的态度因为公子的话再一次有所跌落。 凌燃也不答对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戏精的表演。 果然平云见大小姐不理会自己,而她身上又是背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和一匹马后,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道:“这……凌姑娘收拾行李,是准备今日就离开吗?” 凌燃这时看着平云的样子,嘴角已经带起了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接着,完全沉浸在自我表演中的平云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看来姑娘与在下实在心有灵犀,原本我打算今日拜访完御少侠后,也是要回去的。” 少阁主再接再厉,势必要争取和凌燃同行的机会。 “只是怎么只见凌姑娘一人,御少侠呢?” 他讲到这里,似乎才发现御翎人不在,脸上自然而然添了疑惑出来。 “御哥哥昨天已经离开了,少阁主要是想拜访的话,等明年再说。” 丢下这句话,凌燃就不欲多说什么。 眼见对方就要骑马离开,平云立即开口道:“不知凌姑娘可是要回明月庄,若是的话,在下刚好顺路,可否同行?” “不巧,我并不回明月庄,少阁主还是另寻同路人吧。” “凌姑娘不回明月庄,那是要回哪里?” “我回哪里与少阁主有关吗?” “自然有关,现今御少侠已经恢复了健康,凌姑娘该给我一个机会才是。” 这件事是御翎答应的平云,可是平云知道,以凌燃的性情,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用这样的手段显得有些不耻,可少阁主知道,若是没有这样的手段,他和凌燃之间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即使是死缠烂打,他也要打出一个缘分来。 就算凌燃现在讨厌他,可他总是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真实情感。 他会让凌燃知道,当日他向对方说的话并不是一句戏言。 他是真心实意爱慕对方的。 果然,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大小姐的脸上带出了一些犹豫之色。 御哥哥答应了和对方公平竞争,可归根到底,为的还是她。 为了让自己不再愧疚,所以青年才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 她不能为御翎做什么,现在这交换的条件是她唯一可以应下的。 凌燃经过御翎的事情后,成熟了许多。 她当然可以装作不知道御翎和平云之间的交易,甚至以此来斥责平云,可她不能平白堕了御哥哥的名声。 “你想要怎么样?” 知道对方算是默认了自己和御翎之间的交易内容,平云粲然一笑,“在下并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姑娘可以给在下一个追随的机会。” 他说的追随,不是追求。 差一个字,其中的意思也差了一些。 凌燃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在下并非死缠烂打之人……”才怪,少阁主在心中暗自否定了一声,“因此只希望凌姑娘可以给在下三个月时间,在这三个月时间,在下都将跟在姑娘身边,若是三个月以后,凌姑娘依旧对在下没有任何感觉,那么从此以后,在下就不再打扰。” 他这番话一点也没有无理取闹之处。 只是三个月时间而已,想来也能忍受得住。 于是凌燃只思索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 得了想要答案的平云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一分,“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可以和姑娘一起同行了吗?” “可以。” 刚才已经答应过对方三个月的时间,凌燃自然没有再拒绝对方。 又是一个想要的答案。 少阁主已经预想到未来三个月的幸福时光,他忍下心头的振奋,对着凌燃拱了拱手,“还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回去将自己的马骑来,介时一起出发。” 平云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早知道他一定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马过来了,也省得让凌燃一个人等在这里。 “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大小姐点了点头答应了。 于是就见得了回应的公子赶忙头也不回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过程中连轻功都用上了,生怕多耽搁一刻钟。 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要是凌燃自个儿先走了,他想哭都没地儿哭。 尽管他可以自己找到凌燃在哪里,可比起来不是一回事,所以平云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这是凌燃亲口答应给他的机会。 ------题外话------ 明天大结局,然后下个位面啦~ 25 十二碗狗血:确认情况 哪怕凌燃一路上紧赶慢赶,但由于身边跟了个人,也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到两人抵达御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索性天气还没有变得更冷。 这一年中,由于凌燃时常上门探望御翎,虽然大多数她都没有见到对方,可御家的人已经对这位大小姐颇为熟悉。 因此当她骑着马出现在御家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有下人认出来并且禀报了御父御母。 早在一个月多以前,御家就已经收到了御翎的来信。 青年在信上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并表示不希望家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所以决定住在外面。 从御翎离开家到去往武林盟,一路上他都有写信寄回家,因此收到这封信时,御父御母除了悲怆自己的小儿子没有多少时间了外,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们不怪御翎动用自己的武功救凌燃,也不怪凌燃拖累了御翎。 有时候想想,或许这就是命。 御父御母将这封信给家中其他几个孩子都看了一遍,信里面已经预料到凌燃会来御家,所以青年特意叮嘱了他们不要将他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对方。 同时,御翎还将自己离开武林盟时写给凌燃的信中大部分内容都告诉了父母,为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帮自己圆下这个谎。 他好不容易让少女摆脱了罪恶感,不希望又因为自己的死,让对方再次陷入困顿。 即便要说,也要等他死了以后,凌燃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时才可以。 对于青年的嘱托,御家上下几乎是红着眼眶默认的。 他们觉得御翎实在太傻了,可这又是对方唯一的祈愿,同时也是他们能够为对方做的唯一的事。 因此当御父御母见到凌燃,后者问起御翎的事情时,两人几乎是按照青年要求的,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御家上上下下对待凌燃就像是对待恩人的热情叫大小姐心内的担忧少了些许,虽然御翎真的没有回御家,但看样子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的事情告诉给了御父御母。 要不然他们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被热情包围的凌燃满心以为御翎真的是像他信中说的那样去看更远的世界了。 可她身边始终跟着的平云却从御家上下偶尔流露出来的不自然的神态中察觉出了什么,关于御翎的事情,在这一个多月以来,凌燃也简单跟他讲了一遍。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人脑子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了,居然丢下了自己心仪的人看什么外面的世界。 可时间长了后,平云再一琢磨就有些不对劲了。 推己及人,若是他站在御翎的角度,有朝一日恢复了健康,一定会第一时间抓住凌燃的心,而不是放下。 放下?感情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吗? 就算是因为受了一次伤,也不可能这样四大皆空。 除非,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想归想,御翎毕竟是他的情敌,少阁主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心力在对方身上。 及至这一次到了御家,见到了御家人的态度,才让平云第一次升起好奇。 要是御翎自己有什么不对劲还可以解释,可关键是怎么御家的人都有些不对劲。 他们虽然看到凌燃都是一副感激又喜爱的眼神,但在移开视线或者低下头的时候,又会流露出几分黯然。 更甚者,平云在御母身上还看到了一丝飞快闪过的尖锐。 公子坐在椅子上,掀开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后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 御家不对劲,御翎也不对劲,他得让人查一查了。 因为平云感觉到了御母那丝有意无意的尖锐,是冲着凌燃来的,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叫御家的人伤害了凌燃。 至于御家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过几天就会知道了。 出自对御家的不放心,所以当御父御母留凌燃住一晚的时候,平云出声代为拒绝了,不过他说的话极为巧妙,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反感。 而凌燃本身因为之前的事情,加上这一次来只是想确定御翎的情况,所以也就顺着平云的话拒绝了。 既然知道了青年离开时信里写的内容都是真的,那她也就要赶回明月庄了。 大小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爹了,难免有些想念。 这样推辞的理由十分合理,御家的人见状也就没有再挽留。 倒是他们走的时候,御母方才强打起的精神一瞬间都泄得干干净净,她看着仍然跟在凌燃身后的平云,眼神更加黯然了。 “我知道这怪不了燃儿,可刚才……刚才我看见他们的时候,难免还是怨了一些。”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确确实实是为了凌燃才会如此。 嘴上说不怪罪是一回事,但心里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过得去的。 刚才平云见到御母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一丝尖锐,也正是因为此。 御父听了御母的话拍了拍对方的背,他同样叹息了一声。 谁不是呢,他们又不是圣人。 “好了,孩子嘱托我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既然他不愿意回来,也只能我们经常去看看他。” 这样大年纪的青年的自尊心和骄傲使得他说出了不相见的话,御父御母何尝不懂。 尽管青年在信里已经多次提及让他们不必过来,但谁真的忍心见自己的亲人独自生活在外面不闻不问的。 * 同一时刻,当凌燃抵达御家的时候,徐坊茴已经找到了青年的下落。 原本他是打算一边去御家,一边查询御翎的下落。 他比凌燃更冷静,白衣剑客一早就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而他之所以要去御家,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想要知道御翎究竟去了哪里。 他一点也不相信青年离开之前写给凌燃的信。 之前两人在凉亭中的谈话还历历在目,如果御翎真的想开了,也不会是在自己的身体恢复健康之后想开的。 脑海中的凉亭突然打开了徐坊茴的思路。 而沿路以来他打听到的消息,似乎也都指向青年去了他们曾经住过几日的宅子。 于是徐坊茴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路线,转道去往心中猜测的地方。 青年只在离开的时候让贵佞注意不要让人发现,在路上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 所以稍加打听,剑客就知道自己想的并没错。 等到凌燃在御父御母的麻痹下以为御翎确实如他信中所说的那样,徐坊茴已经到了御翎住的宅子门前。 他第一次和青年来的时候,这座宅子虽然也有人负责看守,但仍然透露着一种常年没有主人的萧瑟。 而这一次当他出现在宅门外时,很清楚的看到了进出大门的下人们。 透过那扇开着的大门,里面的景致也能窥得一二。 这更让徐坊茴确认青年就住在这里。 骏马之上载着的白衣剑客很快就吸引了下人们的注意,其中有记性好的,认出了这人上一次跟着自家少主人一起来过,于是指了传话的小厮回去禀报御翎。 很快,那小厮就带着青年的命令回来了。 同时在门口的白衣剑客也被客客气气请了进去。 明明已经对御翎的情况有所猜测,甚至徐坊茴十分肯定对方并没有恢复,可真当亲眼见到对方时,又是另一种感受。 青年依旧是坐在轮椅上,那日在客厅中站起来的身影宛如昙花一现。 他好像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徐坊茴,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虚弱的脸上还朝对方扬起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犹如薄翼,带着无比的脆弱和苍白。 叫剑客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握住,喘不过气来。 然而他面上仍像是笼着一层寒纱,眉目之间犹如皑皑白雪,圣洁无尘。 “为什么要这么做?” 声音漠然,像一颗颗砸落的雪籽。 好半天时间,徐坊茴对着御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他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所了然,归根究底,青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凌燃。 为了凌燃,他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以往所有被忽略的,被掩埋的,被狠狠压抑克制的情感突然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这些汹涌而现的情绪被藏在冰川之下,兀自发生着强烈的反应。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爆炸开来。 叫向来疏离冷然的白衣剑客放在身侧的手都隐隐不受控制的微颤着。 御翎并没有回答徐坊茴的问题。 他只是轻轻一笑,仰起头看着白衣剑客,“没想到坊茴兄会来这里寻我。” 因为并没有特意去思考男主角的动向,所以御翎确实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武林盛会结束后来到这里。 并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对自己颇为看重。 这些事情只在青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并不在意来的人是谁,等到要死的时候,让女主角知道消息收获最后一点狗血时这个位面就结束了。 原剧情中这个时候,男女主角已经在双方家长的操办下订了婚。 而眼下他们却连感情都没有产生,对于在自己离开后徐坊茴和凌燃会不会像之前几个位面一样,最后还是会走在一起,御翎并不感兴趣。 * 另一边,在离开御家没几天后,平云就通过暗光阁的眼线,知道了御家不对劲的根源。 原来御翎根本就没有恢复,那对方为什么还要故意答应自己? 这个念头只转了一圈,少阁主就想清了根由。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对方对凌燃的爱重,是自己所不及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御母当日对凌燃露出的情绪原因。 看着手底下的情报,平云第一次陷入纠结中,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凌燃。 一方面,他从御家上次的态度中知道了御翎的打算,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燃,他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凌燃,那么无疑就是破坏了青年的苦心。 而另一方面,他虽然从未自诩过君子,可也做不到在知晓了这样的事情后隐瞒凌燃,倘若将来御翎死了,凌燃说不定会更加自责,同时,他当初说好了要跟御翎公平竞争,而眼下御翎的做法,即使将来凌燃真的接受了他,也会让他感觉胜之不武。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御翎那边已经在徐坊茴的告知下,知道了暗光阁调查自己的事情。 当日白衣剑客来到御翎这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向对方提出了一个请求,让他在这里住下来。 御翎没有拒绝对方。 而徐坊茴在住下来以后,也很少会过来打扰御翎,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外游历。 御翎提供的住处更多时候好像只是一个落脚点。 白衣剑客在江湖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他虽然话不多,但愿意追随他的人却不少。 暗光阁的人刚一有所动静,徐坊茴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御翎。 等到平云还在纠结犹豫时,青年就透过白衣剑客提供的人脉,将想要说的话递了过去。 他让对方务必替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如果真的要讲的话,也请一定不要泄露自己的住处。 收到御翎递过来的消息时,少阁主的天人交战终究被自己的私心战胜了。 离三个月之约还有一个半月,至少在这之前,他想好好地跟凌燃相处,让对方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 这个冬天的脚步来的格外早。 十一月中旬没过几天,天气骤然变冷,白日里说话的时候嘴里都要冒出白气来。 而青年的身子也在这个冬天迅速落败。 眼见御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御家的人心中更是悲痛不已。 他们只能不断送些补品过来,同时让住在这里的徐坊茴多多照顾御翎。 生命的最后尽头,青年允许对方在自己身边,很明显已经是一种另类的认同,御家的人见到徐坊茴的时候,都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没想到在生命的尽头,御翎还能交到一个好朋友。 事实上,尽管御翎从前的性格开朗,但真正能被他认同的人并没有多少,因此对于原本就是世交的徐坊茴,御家现在更是亲近了不少。 ------题外话------ 今天居然没写到结束,明天见~追文的小天使们快去领红包~~ 26 完 三个月时间内,平云几乎使出了各种手段在凌燃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而新的一年也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慢慢到来。 因为没有了以往压在心头的沉重,所以在对待平云的时候,凌燃是真的毫无负担的相处。 当三个月时间到了的时候,大小姐自己也说不清她对少阁主究竟是什么感情。 比起这边两人的感情纠葛,另一边几乎已经整日卧在床上不能起身的御翎更让众人心头沉重。 御家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年并没有多少期待。 就在前几天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收到了御翎的来信。 这一次青年十分坚决地让他们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来探望了。 也是从这封信中,他们知道御翎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每一天,对于御家的人都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御翎在住宅周围都布了人,尽管他们可以强硬的闯进去,可他们不想让青年再因为这样的事伤神。 生命的尽头,他们作为亲人,给予了对方最后一份厚重的爱意。 没有一个人违背御翎的意愿去看望他。 * 在三个月之期到了的时候,一直藏在平云心中的秘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他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完美的三个月,可在三个月过去后,他还是没办法卑鄙到底。 或许他仍旧是卑鄙的,选在了这样一个时间将御翎的事情告诉了凌燃,这样他就又可以跟在对方身边一段时间。 少阁主知道,凌燃势必要去找青年的。 而知道青年下落的人,除了御家的人以外,就只有自己了。 于是平云就这样再次和凌燃上了路。 那一天依旧很冷,甚至在抵达御翎住宅的时候,天空还飘飘洒洒下起了雪。 新的一年到了。 这一年少阁主是和凌燃在路上一起度过的。 而在新年之后的第一天,他们就见到了御翎。 * 正月初一早上的时候,一向卧病在床的青年竟然奇迹般好了起来。 他的面色不再同往常一样灰白,甚至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 可看到这样的御翎,下人们都在私下里红了眼眶,任谁都看得出来,青年这是回光返照。 因此当徐坊茴接到下人的传话,说御翎邀请自己赏雪的时候,原本捏在手中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剑客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那些复杂的情绪又一次被压了下去。 他依旧还是清冷无双的白衣剑客。 凉亭依旧还是旧时的模样,徐坊茴赶来的时候,御翎已经在里面了。 他坐在轮椅上,身上穿得衣服十分厚,外面还套了一件同样厚的氅子,手上抱着一个暖炉。 几乎所有用来抵御风寒的物品都放在了青年身上。 这一次在白衣剑客刚刚赶来的时候,御翎就听到了动静。 他转过头,亭中的青年苍白而纤细,映在雪景之下的那张脸格外好看。 徐坊茴蓦地想起同样是在这凉亭中,两人当时的对话。 “你放心,他日若你还想赏景,我自会前来相陪。” “好,我先记下坊茴兄这句话了,到时还请千万赏脸。” “一定。” 说过的一定,真的变成了一定。 徐坊茴眼中的冰冷第一次消失不见,他踏进凉亭的时候,肩膀上已然落了些许雪花,衣服上也有些湿意,可他的眉眼之间一派温柔。 他还是坐在上次坐的位置上,而御翎则是跟他并排。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剑客能清楚得看到青年的侧脸。 “雪下得真美啊。” 他坐在轮椅上,仰起头看着亭外纷扬落下的雪花,其实这雪刚刚才下起来,连地上都还没覆盖出一层,谈不上有什么景色可赏。 然而徐坊茴只是跟在御翎话后附和道:“是啊,很美。” 他同样看向了外面。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剑客那张疏离清冷的脸变了,他简直温柔的一塌糊涂,连嘴角都扬起了一抹轻轻的弧度。 好像雪中绽放的红梅。 凌寒傲然,却又缠绵悱恻。 雪花一片又一片落下,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过去。 御翎叫徐坊茴来,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欣赏这一场雪景。 刚才那句话落后,他就再也没开口说什么。 而身侧的人同样沉默的陪伴着。 雪渐渐的在院子里铺满了一层,而后,又铺满了一层。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有些困顿,眼睛一眨一眨的慢慢闭了起来。 他始终是安静地。 直到手中抱着的暖炉因为没有了力气的支撑而滚落在地上之前,才有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场安静。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这个位面的御翎听到了徐坊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不是他。” 等这句话落,暖炉中明明灭灭的炭火就洒满了一地。 周围再次恢复寂静。 青年已经没有呼吸了。 徐坊茴嘴角勾起的弧度终于又慢慢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他不再笑了,可是他看着御翎,还是那样温柔。 而变成灵魂状态的御翎正站在上空,看着白衣剑客。 这么多个位面,徐坊茴是第一个看出他不是原主的人。 这样的特殊让御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选择观望了下去。 剑客在御翎呼吸刚刚断掉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已经死了。 他终于动了起来。 徐坊茴慢慢站起身,蹲在了安详地闭着眼睛的青年面前。 那双冷然的瞳孔第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直白的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里面藏着的是深邃的爱意和无限的温柔。 “我知道,你并不是他。” 徐坊茴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是什么时候知道御翎并不是从前的御翎的呢?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御翎。 他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喜欢着这个人。 当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青年戴着面具坐在轮椅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因为担心御翎的安危,所以后来他才会主动提起结伴去武林盟。 而在路上遭遇的几场意外,更是搅得他的心一片不宁。 先是青年在客栈里发的一场高烧,褪去了所有伪装的人像猫崽儿一样睁着眼睛问他是谁,那样近乎撒娇的语气和无害的样子,让他当时保持着弯腰换毛巾的动作,愣怔了好一会儿。 再是路上被昆吾派的人偷袭,他背着有些狼狈的青年走了很长的路,过程中对方因为腿部无法发力,所以只能双手环得他紧紧地,那样近的距离,还有脖子旁的呼吸,都让彼时懵懂的他感到极度的不适。 尤其是晚上他们在农户家中共睡时,在被子中蔓延的热意,更是让他睁了大半宿眼睛。 这份无意中升起来的爱慕第一次显露出来的时候,是他不小心撞到了拐角处的凌燃,下意识觉得对方的腰肢格外柔软,可比起那日背着的青年来说,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他当时没有多想自己为什么好好地会有这样奇怪的联想。 可随即发生的事情,就叫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对御翎抱着的不正常的感情。 当昆吾派的人再一次出现,他为了不让青年受伤,硬生生接下了一剑导致右臂被划伤,随后看到御翎为了保护凌燃不惜动用自己的武功,那瞬间翻涌的情绪叫向来自视冷静的剑客连手底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任由自己的右臂再次被划伤。 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候,徐坊茴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这样的情感,可当御翎提出让他和凌燃先行一步到武林盟后,在每一天见不到对方的日子里,剑客终于意识到他是控制不住的。 他喜欢那个人。 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可是他没有任何立场。 尤其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凌燃,没人比他更清楚,御翎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凌燃。 所以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了最深处。 他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 在面对青年的时候,哪怕他很想看看对方,都极尽克制。 这样小心翼翼的感情被白衣剑客一个人妥善存放着,他没有对青年造成任何困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暗恋。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清瘦而矜贵的青年扬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出现在客栈上方时,徐坊茴大约就动心了。 那个人穿着墨青色的衣裳,浑身上下包裹着温润的气息,瞧着下方的人眼里都是无辜之色,可骨子里却透着掩抑的狠戾。 雪下得更大了。 这一场景终归还是美的。 “来世,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徐坊茴蹲在青年面前,语气轻柔的问道。 他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 当凌燃和平云两人赶到的时候,就见到对面徐坊茴抱着青年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们站在走廊中,明白自己来晚了。 漫天雪花中,那个满脸漠然的白衣剑客抱着御翎的动作温柔而珍惜,他的发带在风中吹落,扬起的发丝寸寸变白。 等到走近凌燃两人时,徐坊茴一头黑发已经全部变白。 大小姐望着对方,嘴唇轻启,却没有说什么。 她好像依稀明白了什么,心中对于剑客的最后一丝悸动彻底消散。 * 徐坊茴的感情是彻底出于御翎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的计划也不过是让女主角意识到自己的付出,却从来没想到这个位面的男主角会变成这样。 望着满头白发的剑客,御翎睁着一双清凌的眼睛。 又是爱吗? 或许她可以找个时间,去体验一下所谓的爱情。 这个向来在她眼中非常无聊的事情,似乎有几分趣味。 灵魂状态的御翎歪了歪头,最终没有任何留恋的让阿血去了下一个位面。 * 后记。 御翎死后,原剧情中的男女主角并没有在一起。 凌燃最终在平云的陪伴下接受了对方,并于两年后成亲。 而白衣剑客与寒霜剑自此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从此以后,存于世间的只有一位不问世事的白头翁。 1 攻心系统二二 “叮!系统重启中……” “重启成功……” “确认宿主,开始激活任务……” “激活成功……” “宿主你好,我是攻心系统,编号22,您可以叫我二二。” …… 御翎刚刚附身完毕,就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了另一道跟阿血不同的声音。 这个声音也自称系统,并且和阿血比起来,情感意识更丰富一点。 没想到这副身体中还隐藏了一个系统,真是有意思。 御翎眼中荡漾出一圈极轻的涟漪,脸上的神情跟阿血第一次同她建立联系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的宿主显得尤为狼狈。 不仅仅是狼狈,还格外凄惨。 御翎此时的身体上中了一支箭,箭从后背一直刺到了胸前,露出尖锐的箭头,因为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所以箭头上的血迹都有所凝固。 此时由于御翎的动作,导致胸口处又不断溢出大股鲜血来。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无数淤青和擦伤,右手手臂骨折,小腿被割伤,头部更是破了一个口子,看上去极为狰狞。 总之,从远处看过来,御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而她此时所处的地方更是骇人,目之所及都是一具又一具尸体,多得令人头皮发麻,这些尸体都穿着兵服,看上去应该是士兵。 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战场? 仅从这副纤细娇嫩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御翎就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形。 而这个时候,名叫二二的攻心系统开始颁布任务了。 “当前任务,请宿主获取一颗至真至美的心。” 二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小朋友,带着几分俏皮。 它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副身体的主人其实内在已经换了一个,仍旧以为这是它原来绑定的宿主。 “你是谁?” 御翎代入角色极其迅速,她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古代人第一次遇见一样陌生东西时的反应。 虽然身上受了许多伤,可是在二二开口的瞬间,御翎便猛地坐了起来,四处寻找究竟是谁在说话,同时她极其微弱的声音也在空气中响着。 御翎此时太虚弱了,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像是被砂纸刮过。 应该是疼得。 可自从上个世界体会过所有的痛意后,她对于痛觉这方便就不感兴趣了。 因此尽管伤得很重,身体也虚弱得很,可御翎并没有任何感觉。 听到自己宿主的问话,攻心系统二二连忙回答道:“宿主,我是跟您绑定的系统,在您的脑子里,您可以用意识跟我交流……” 讲完了一些基本的常识,二二又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这副身体的主人叫朝缘,原来从一开始,二二就选定了她作为自己的宿主,只不过由于二二本身是个新手,在操作不当下进入了休眠期。 而朝缘死后御翎的到来,成了激活二二的契机。 攻心系统在重新激活后,按照自己的本能给御翎颁布了任务。 只不过面对二二的指令,御翎歪了歪头,“虽然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这一次她是用意识和对方交流的。 脑海里同时拥有两个系统,但其中一个也好像并不能察觉到另一个系统的存在。 “是这样的宿主,您所在的这个世界气运生成下,将会产生两个重要的人物,按照你们话本中的说法,就是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 二二针对御翎的提问,开始简单介绍了当前世界的一些剧情。 虽然攻心系统和狗血能量收集系统不同,但它们都拥有熟知世界剧情的功能。 根据二二的讲述,这个世界中会产生一个男主角和女主角,其中男主角就是这副身体——也就是朝缘的未婚夫,只是女主角却不是朝缘,而是一名叫做朝惊的女子。 御翎身处战场之上,衣物上被血迹沾染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明明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此时却若无其事的坐在尸堆中,眼神略带迷茫的跟脑内的系统交流。 这样一副场景,从远处看极其诡异。 按照攻心系统所说,原本她应该在这里就死了,等到死后,会有一名异世的女子穿越到这个世界。 “那个人本身是现代的一个白领。” 说到这个世界的女主角,二二又花了一些时间跟御翎解释了一番。 对方十分聪明,还善于逆境脱困。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附身在了一个地方县令小妾生的女儿上。 由于是不受宠的小妾生的女儿,经常会受到恶奴欺负,长此以往,原主就变成了一个性格懦弱也不敢反抗的人。 当这名异世女子知晓自己的处境后,就利用原主父亲宴请他人的场合,让所有人知道了自己家里的奴才胆大包天和常年受到的欺辱。 却不料宴席上有一名官员在见到女主角的时候,立即就向那名县令讨要了过来。 由于原主在县令家丝毫没有存在感,而县令又满心以为那名官员看上了自己的女儿,高兴都来不及,连连允诺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于是女主角在第二天就被带走了。 实际上那名官员并不是看上了女主角,而是将她带去见了当朝丞相。 丞相名朝席,四十五岁,乃当今皇上最信任的大臣,穷苦出身,父母早亡,妻子名叫赵溪画,嫁给他之后即使日子过得再苦都没有丝毫埋怨,所以尽管后来赵溪画在生产的时候身子有所亏损,无法再生育,丞相也没有纳妾。 两人生的女儿正是朝缘。 作为独生女,丞相与丞相夫人向来都最疼宠不过。 一朝得知自己的女儿死了,两人都无法接受,尤其是丞相夫人,更是夜夜流泪不止,甚至精神都有些失常。 那名官员恰巧曾经受到丞相的知遇之恩,当他看见女主角那张和朝缘三四分相像的外貌时,一下子就想起了丞相夫妇。 因此对方才将女主角带回来见了丞相。 要说女主角和朝缘最相像的地方,莫过于那双几乎和对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 因着这双眼睛,她被丞相认了义女,就此留在了丞相府中,并正式改名朝惊。 在朝惊的陪伴之下,丞相夫人也逐渐好转起来,经常带她出入一些宴席,一来二去,就和朝缘原本认识的那些人打上了交道。 那些人出于朝惊长得像朝缘,又占了朝缘原本丞相女儿身份的情况,一开始相当排斥女主角,认为她心思不纯,甚至频频捉弄对方,以让朝惊出丑为目的。 可等到相处过后,这些人了解到朝惊并不是他们心中想象的那种人,于是又开始慢慢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就连朝缘的未婚夫封尧也是在一开始的不喜排斥后,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对方。 两人在经过一番鸡飞狗跳、你追我赶的暧昧挣扎后,终于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圆满的走到了一起。 “这样说的话,在这个故事里,我不过是一个早逝的白月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二二为什么会选我当宿主?” 脑海内女孩子的声音又柔又软,像一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儿。 尤其是她叫二二的时候,声音更是充满亲昵,好像在撒娇一样。 被自己软绵绵的宿主萌到了的二二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话里并不符合时代背景的白月光三个字,反而以更加俏皮的声音解释道: “因为朝惊之所以会在后来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是因为有位道长算出了她是大气运者。” 这位道长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因为从前的一己之私导致了很多错误发生后,看破红尘,上山当了道士。 但由于这些年他一直自责于自己当年犯的错误,所以想要找个机会赎罪。 而这个机会就是他后来算出的朝惊是有大气运的人,让她去帮助解救黎民百姓。 通过这个机会,朝惊的名气顿时水涨船高。 可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朝缘没死的话,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就是她。 在她的身上,所背负的气运比朝惊还要大。 攻心系统提前预知了朝缘的结局,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才会选择对方当自己的宿主,进行绑定。 只是没想到它会因为操作不当陷入了沉睡,也没有来得及将这些事情告诉朝缘,以至于对方还是上了战场。 唯一让二二感到庆幸的是自己选定的宿主并没有死,虽然它不知道朝缘为什么会重新活过来,可这并不重要,因为如果在它沉睡状态的时候,宿主死了,那么身为绑定的系统,也会被抹去存在。 这一次的事情应该是它自己的工作失误造成的,所以在介绍完背景剧情后,二二停顿了下,还是将选择权交到了御翎手中。 “世界背景已完整,请问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宿主思考时间倒计时,60……59……58……” 就在二二倒计时的时候,御翎终于有空翻出自己脑海内另一枚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的系统。 显然攻心系统不知道阿血的存在,那么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完成二二的任务也是属于制造狗血的一项吗? “阿血,这是怎么回事?” 在跟阿血交流的时候,御翎用的不是刚才和二二对话的声音,而是自己本来的声音。 “宿主,由于本次投放的位面本身比较特殊,所以攻心系统发布的任务也包含在此次狗血能量收集任务里面。” 这次的任务好像是一个俄罗斯套娃,不仅要完成狗血能量收集,还要完成狗血能量收集任务中包含的获得至真至美的心的任务。 回答完御翎的问题,阿血又大致讲了一下攻心系统跟它的区别。 简单来说,二者虽同属系统,但却根本不属于同一个层面。 无论是功能还是等级,阿血都要远远高于二二。 而阿血被制造的地方所在的位面,也远远凌驾于所有位面之上。 在这里,所有的剧情对于二二来说,就是一个世界。 无数的世界构合成一个位面。 因此它们连比较的基础都没有,尽管二二听起来声音和情感要更丰富一点,甚至完全听不出对方会是一个系统。 可从一开始,阿血就是远高于二二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对方察觉不出御翎脑海里还有一枚系统存在,同时也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人。 实际上,二二是植根于朝缘身体的存在,而阿血则是植根于御翎的脑海中。 哪怕此时御翎的灵魂是附身在朝缘的身体内,但二者还是有差别的。 在狗血能量收集系统机制保护下,二二发现不了任何异样,只会乖乖按照程序设置,完成自己的任务。 “宿主请放心,由于狗血能量收集系统等级远高于攻心系统,所以不会有暴露的风险,同时也请宿主安心完成任务,等到脱离这个位面时,攻心系统也会脱离朝缘的身体,重新再找一个主人。” 这是抵达一个新位面以来,阿血和御翎交流最多的一次。 而在交流过程中,它的语调也越来越流畅,完全没有了机械的声音。 偶尔停顿的时候,起承转折的语调也更显灵性。 阿血解释完后又在二二讲得剧情基础上再次补充了一些细节。 御翎附身的原主朝缘,今年十六岁。 虽然她是在丞相和丞相夫人的娇宠下长大,却并没有养成娇纵任性的脾气,反而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而朝缘的未婚夫就是当今三皇子殿下封尧。 封尧比朝缘大四岁,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在朝缘十二岁赴宴无意落水时,被十六岁的封尧所救,而后两人渐渐有所来往。 当今圣上性情温和,本就欣赏丞相朝席,在得知自己的三儿子钟情于丞相家的女儿,并向自己求一道旨意时,当即就答应了,为二人赐了婚。 朝缘十五岁时成为了准三皇子妃。 此时由于邻国举兵来犯,三皇子当即请缨,亲自带兵打仗。 封尧向朝缘承诺,等来年胜仗归来之时,就是迎娶朝缘进门之日。 然而造化弄人。 朝缘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前线打了败仗的消息,出于对封尧的担心,朝缘竟然从家中偷跑了出去,一路跋山涉水,才来到了战场。 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好,来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封尧身边所有的士兵都被杀死了,仅剩他一人作困兽之斗。 在敌人射箭而来的时候,朝缘没有丝毫犹豫替对方挡了这一箭。 这一箭带走了朝缘的性命,却为封尧赢得了喘息的时间,等到了援兵的到来。 御翎现在的时间线正是朝缘身死,而封尧带着援军反败为胜,一路追击敌军的时候。 ------题外话------ 这个位面所有主要人物的名字来源于辛弃疾的诗词。 朝缘:万事随缘无所为; 朝惊:明月别枝惊鹊; 朝席:主人席次两眉轩; 赵溪画:四面溪山画不如; 封尧:历数唐尧千载下。 虽然朝做姓的时候读chao,但是作者强行设定zhao一声。 2 慈悲之心 最终男主角封尧凭着惊人的战斗力和决策力,还是打下了胜仗。 这场胜仗令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当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就被当今皇上封颐封为定安大将军,掌握着实权。 并且为了表彰朝缘英勇无畏的献身,封颐还破格追加对方为长昭郡主,同时授予了朝缘母亲一品诰命,以及赏赐丞相府若干。 为了安慰封尧失去未婚妻,皇上又另行加封了爵位以及珠宝若干。 只是对于这些外物,无论是丞相府和封尧都不在乎。 尤其是男主角,因为痛失未婚妻,不仅意志消沉,还性情大变,直到他遇上女主角。 朝惊被丞相朝席认作干女儿,住在丞相府后,一开始还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她是一个现代女性,但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大官认了干亲,怎么想也不由得她不警惕。 可是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完全不够看。 因此女主角在初来乍到的时候,说是步步小心,处处谨慎都不为过。 朝席大概是察觉到了朝惊的想法,于是将朝缘的事和丞相夫人的病情都如实告诉了对方,面对朝席近乎恳求的目光,朝惊终是没忍心拒绝对方让自己留下来陪伴丞相夫人的请求。 在女主角答应下来后,朝席郑重地向对方承诺,表示从此以后,丞相府上上下下都会将对方当做真正的大小姐,同时他和丞相夫人也会将朝惊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随后朝席就带着朝惊去见了丞相夫人,对方今年三十八岁,可因为朝缘丧生的事情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头上竟已添了不少白发。 对方陡然见到朝惊,看到少女那双和朝缘一模一样的眼睛后,就痴痴地站了起来,一声声叠叠喊着“缘缘……缘缘……” 女主角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在丞相府中,她在丞相和丞相夫人身边感受到了被珍视、被宠爱的温情。 因此,朝惊决定将两人真的当成自己的父母侍奉,彻底认同了自己在古代的事实。 而后就是一个县令的女儿被丞相府看重,一夕之间麻雀变凤凰的故事。 只不过对于故事的主人公,有不少人感到好奇,亦有不少人很是瞧不上。 要知道朝缘是三皇子封尧的未婚妻,并且从小就是和皇室中人一起长大的,所以跟那些皇子公主们的关系都很好。 是以,当一年后出现一个因为外貌有几分像朝缘就被丞相府认作干女儿的朝惊,不难引起这些天潢贵胄们的反感。 对于朝惊,他们都有一种赝品顶替珍宝的冒犯感。 出于此,这些人就顶着二公主举办宴会的名头邀请了对方。 二公主封鸾,二十三岁,住在驸马府,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举办一些宴会。 她为人十分理智又护短,对弟弟妹妹们都十分爱护,朝缘自小便和对方相识,她的性格也颇得封鸾喜欢,故而这一次听说了朝惊的事情,也就由着自己那些弟弟妹妹们的请求,给朝惊发了一张邀请帖。 不过二公主毕竟是比他们都大,想问题也比他们更远一点。 她给朝惊发邀请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借机羞辱朝惊,而是想暗中观察一下对方的禀性。 也正是由于这一次的宴会,让男女主角相识。 他们两人的马车行在半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撞到了一起。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人也就此结缘,虽然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太好。 关于阿血给的剧情,御翎看到这里就没有再看下去了。 原本她还觉得无聊想在这个位面玩点花样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了。 突然碰上一个系统中套着系统的事情,让她来了许多兴致。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御翎就想好了这个位面应该怎么做。 于是就见遍地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的战场之上,一个浑身是血的、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箭还没有拔掉,血水顺着箭尖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和本就分外红的地面融为一体。 御翎看了眼男主角带兵离开的方向。 在援军赶到的时候,朝缘就已经断气了,所以封尧忍痛将对方的尸体暂时放在了这里,打算等回来的时候再带着朝缘的尸体回去。 不过,这一次封尧不会找到朝缘的尸体。 御翎勾唇,原本站在血地中的女子就这样生生消失了。 这样明显违反原主能力的行为,二二对此视若无睹。 阿血观察了下,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御翎的所作所为。 由于等级比二二高,所以阿血在和御翎沟通的时候,也不担心会被对方知道,于是它放心大胆地询问了下自己的宿主。 “宿主,为什么那个系统看不见您的动作啊?” 按理说这样违规的操作,任何系统见了都要禁止的,可是二二却完全没有反应。 “这个,因为没必要让二二知道啊。” 依旧是带着温柔的腔调,可御翎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这让阿血回想起了一开始自己和宿主绑定时,无法查询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反而御翎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事情。 它不禁心中一凉。 嗯,它没有心,但这并不妨碍它一凉。 阿血觉得自己那时候就和现在这枚可怜的小系统一样,以为自己绑定的是一个靠自己飞的菜鸟,结果人家是个自己能升天的王者,还是那种能跟在后面躺赢一排人的那种王者。 这样的凉意仅仅维持了一咻咻时间,在经历了不同位面的阿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它只是想通了宿主没有让二二知道的事情却让自己知道了,于是暗中美滋滋的想到是不是它在宿主心中是不同的。 这样想着阿血也就怂萌怂萌的问了出来:“那宿主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啊?” 语气隐含期待,像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满脸可爱地望着你的宠物般。 御翎也不负阿血所望,在脑海中用意识回复到:“因为阿血和别的系统不同啊。” 这可是被自己看定,要成为自己宠物的系统。 凡是被她认定的东西,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 阿血并没有探究御翎话里的意思,它作为一个很想完成任务尽快退休的咸鱼系统,头一次在自己绑定的宿主那里获得这样高的评价。 实在是御翎给它的感觉和别的宿主不一样,对方无时无刻不彰显了自己的特殊性和实力,有了这层滤镜,御翎再说什么阿血都有种被强者肯定的兴奋感。 此刻阿·咸鱼·血正回味着御翎刚才那句话,尽管二二有名字,可御翎还是叫它别的系统,而称呼自己阿血。 好开心。 没有身体的阿血不知道用什么打了个滚。 极度兴奋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都忘了御翎的性子,追问对方准备怎么完成这个位面的任务。 等到它稍微有些冷静,以为御翎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刚好听见对方的声音。 “在完成阿血的任务之前,我们先去完成二二的任务。” 御翎对于二二说的获得一颗至真至美的心在刚刚就有所定夺了。 “阿血觉得那位推动剧情的道长的慈悲之心如何?” 剧情里,这位道长不惜耗费心血都要算出那位背负气运的人,以此拯救黎民百姓,可不就是有一颗慈悲之心吗。 “很好。” 狗腿血毫无原则积极赞同。 “等完成二二的任务后,找个机会出现在男女主角面前,以为已经死透了的未婚妻又活着回来了,这份狗血怎么样?” 高,实在是高。 对此阿血只想竖起并不存在的大拇指以及写下五百字的彩虹屁。 “10……9……8……” 阿血和御翎交流的时候,脑海中二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御翎依旧用着朝缘软软糯糯的声音答道:“接受。” 回答完的御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漆黑的瞳孔中笑意一闪而逝。 “阿血,既然你的等级高一点,能不能吞并二二啊?” 她问的这话慵懒又散漫,听上去一点也没有血腥的意味,却让同时系统的阿血程序有些卡壳。 “可……可以是可以,但我们统……统与统之间都是不互相吃的,因为不好吃。” 卡壳的阿血要有实体的话,说不定眼眶中已经泛着晶莹了。 宿主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实在是让它感到害怕。 “不好吃?难道不能当成补品吗?” 对于阿血的心理活动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御翎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又接着问道。 “不能的宿主,请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怂萌阿血在线惊恐,对于御翎有所了解的它下一刻就飞快扔下一堆解释的话,它怕说得不够快御翎真的会让自己付诸行动。 “系统与系统之间都是独立的个体,如果真的要吞食其他系统的话,不仅不好吃,还会十分累赘,因为要花费多余的精力去消化,将对方溶解成自身的一部分。所以吃完了其他系统,既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还要拖垮自身的数据,一旦运气不好对方携有什么隐形病毒,吞食者也会跟着报废,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行为。” 阿血几乎是一口气念出的这一长串话。 “这样啊,如果不吃其它系统,你们是用什么方法壮大自己呢?” ! 为什么宿主总是想着要吃其它系统? 尽管心力交瘁,但自强不息的阿血还是回答道:“回宿主,唯一能够壮大自身的办法,就是多完成任务攒积分,根据几分再进行升级。” 说完这句话,阿血像是不好意思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没这么大的宏愿,作为一枚狗血能量收集系统,我只想好好完成任务,然后去养老。” 想要退休后养老的生活,阿血又一次美滋滋。 这一次御翎并没有再继续逗弄对方了。 一人一统尽管说了不少话,可由于是用意识交流的,所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在御翎选择接受二二的任务后,从战场消失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一处山脚下。 抬头望去,山上有一座青烟缭绕的道观。 阿血和二二同时确认这就是原剧情中那位道长的所在地。 只不过二二此时心中有些奇怪,它沉睡了一段时间突然清醒过来,怎么宿主会出现在脱离原剧情的地方。 之前发生的事情它好像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刚刚宿主答应了重新接受任务。 这样一想,二二对于自己选择的宿主好感又多了一些。 由于它的工作失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宿主知道了不但没有怪它,反而还选择接受任务,嘤嘤嘤真好。 感慨完了的二二立即将自己的任务面板调了出来,以便自己的宿主能够更直观的了解现状。 御翎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虚拟面板,上面还有一些数据。 性命:朝缘 年龄:十六 目标人物:道长 任务进度:0% 她只略微扫了一眼后就对着二二柔声道了声谢。 此时御翎的身体已经不容乐观,身上那么多伤,从她醒来过后都没有处理,所以此时看上去非常恐怖。 只见她在凭空出现在山脚下后,很快就因为用完了仅剩的力气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变故让二二慌了神。 它潜意识里还记得御翎身上受了许多伤,但它只是一个简单的攻心系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也没办法为自己的宿主治疗。 “55555~” 才刚刚得到一个宿主的二二因为无能为力而在御翎的脑海里放声大哭了起来,身为一个系统,竟然可以哭的这么不优雅,阿血在隔壁默默鄙视了一番。 不过二二并没有能哭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倒在地上的女子就被刚好下山外出的道长救了回去。 二二一边打着嗝一边肿着大眼睛看了看将御翎救回去的道长,此人正是宿主选定的目标对象,并且手上有真本事。 于是小可怜本怜的攻心系统放心了。 3 一模一样的眼睛 道长道号朴云,住在贞清观。 这一日他本来在潜心打坐,却在机缘巧合下感知到了有大气运者即将陨落的事情,并且这位身负大气运的人离贞清观还十分近。 一直以来,朴云道长都知道未来将会有一场祸乱,导致生产凋零,黎民百姓死伤惨重。 这么多年,朴云道长因为当年犯下的错事内疚不堪,得知这件事情后,他就苦心推演,想找出破解之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推演了几年后,朴云道长就隐隐约约摸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要想解决将来的那场祸乱,势必要找到身负大气运者。 原本朴云道长以为,一国之君就应该是那位身负大气运的人,可等到他继续推演的时候,发现竟然另有他人。 只是这涉及到了许多天机,任由朴云道长再如何推演,也不能窥探一二。 这些年为了找出那个人,朴云道长不惜耗费自己的寿命,然而一直没有结果。 不想今日打坐的时候竟突然有所感悟。 于是道长哪里还坐得住,他立即站起身朝着自己感悟的方向快步而去。 朴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一定会被他找到。 这种直觉当他在山脚下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浑身是血的御翎时,得到了验证。 朴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脱离尘世的得道之人。 也因此,尽管他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可看上去却不过四十几岁。 这样的人在见到御翎的时候,心中就笃定了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穿着素色道袍的道长就这样将昏迷的女子捡了回去。 只不过饶是如今修为不俗的朴云在将御翎带回了道观,看清她身上受的伤时,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果然是身负大气运的人,这么重的伤,哪怕是个男子,现在恐怕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而躺在床上的女子如今只是气息奄奄,还不至于马上死亡。 如今既有他在,就更不能让对方死了。 朴云道长略定了些心神,就开始为对方治疗起来。 他先是用自己的术法包裹住了被箭矢刺穿的伤口,而后极快地将那支箭拔了出来,由于术法的原因,过程中并没有多余的血溅出来。 而很快,那看起来极为凶险的伤口竟然也慢慢愈合了起来。 道长的术法只是起到缓解作用,因此这只是暂时的愈合,并不是马上就会恢复原样,要想真的痊愈,还得好好休养。 除了箭伤以外,御翎额头、手臂、以及腿上的伤口都被简单地清理了一遍。 毕竟男女有别,朴云在给对方做了简单的处理,又观察了对方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后,还是下山去找了一个专门照顾病人的妇人来。 等到将妇人带来的时候,朴云就让对方和御翎一起搬到道观后面去。 道观的后面是平常招待客人的院子,此时让御翎搬进去住再合适不过。 对方身上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心脉皆有损伤,没个两三年的休养是不可能会完全恢复,而三年之后,就是那场祸乱发生的时间。 一切似乎都像是命中注定般,一环卡着一环。 被搬去后舍的御翎在睡了一天一夜后总算清醒了过来。 “宿主,你终于醒来了!我好担心你呀~555~” 她刚一睁眼,脑海里就响起了二二的声音。 攻心系统哭得很是伤心,语气更是夹杂着御翎被朴云救治的庆幸,以及自己无能为力的羞愧。 面对这样情绪饱满的系统,御翎用着朝缘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安慰了起来。 “我没事了,二二不要再哭了好吗?” 她的声音虽然绵软,却像世上最温暖的水一样舒服,叫哭得可怜的二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好,宿主你放心,以后二二会好好保护你的!” 经此一事,二二更是觉得自己的宿主实在是太好了,于是它决定要好好利用自己掌握的剧情优势,帮助宿主避免各路危险。 “好哦,那就先谢谢二二了。” “不……不用谢。” 攻心系统疑似羞涩的回应道。 目睹全过程的阿血:…… 并不想说话甚至还有点想要冷笑的冲动。 话是这么说,可阿血还是不争气的出了声。 “宿主,您以后会不会继续绑定攻心系统啊?” 虽然它知道这个位面的任务完成后,攻心系统会脱离朝缘的身体,再重新寻觅宿主,可阿血对于御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它相信要是自己的宿主真的想要继续绑定攻心系统的话,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对方究竟想不想? 要是想了,那自己就不是宿主唯一的小可爱了。 统生遭遇危机。 虽然,它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自己不是宿主唯一的小可爱又怎么样。 并且,那些对于它而言有些陌生的情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阿血的在线询问。 此刻依旧躺在床上,只睁开了一双眼睛的御翎听到阿血的话后,眨了眨眼睛。 “有阿血就够了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 阿血立刻有些飘飘然。 真好,它依旧是宿主唯一的小可爱。 得到了答案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也不再出声了。 * 一年后。 如朴云道长预料的那般,御翎身上的伤实在很难痊愈,休养了一年也才勉强有些好样子。 在这一年中,出于想要完成二二任务的原因,御翎没有花多余的力气治好自己,而是规规矩矩住在了道观后舍。 并且她没有再用朝缘的名字,而是改叫自己原本的名字。 朴云偶尔会买些吃的送过来,偶尔会和她谈一些道法。 由于御翎在这方面颇有悟性,以至于两个人不知不觉间成了忘年交。 在这一年中,贞清观都知道后舍住了一位女子。 这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极得朴云道长的眼缘,甚至还有一些小道士见到过朴云道长在面对御翎的时候,不自觉带了几分尊敬。 这些更增添了御翎的神秘感。 尽管她已经在道观后面住了一年时间,可道观内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御翎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对方叫御翎。 与此同时,那位穿越者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三个月时间了。 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正式被认为丞相的干女儿,入住丞相府,并改名朝惊。 还收到了二公主封鸾的邀请帖,准备去参加宴席。 只不过马车在半道的时候和另一辆马车撞上了。 “怎么回事?” 马车因为碰撞导致里面的人都险些摔了出去,朝惊示意自己身边的婢女出去问一问情况。 街道上只有两辆马车,情况一目了然。 婢女回答是不小心和另一辆马车撞上了。 今日是去参加二公主的宴席,也是朝惊作为丞相干女儿第一次收到这种邀请,单独出席,所以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重视的。 在这样的街道会碰上,朝惊猜测或许对方是哪家贵人,不管谁对谁错,她如今身份特殊,不好闹出些什么事,于是便让婢女出去转达自己的歉意。 “是哪家的马车,竟如此不长眼?” 哪知婢女还未出去,就听到另一辆马车上传来了问责的声音,语气里尽是不屑和高看一等的傲慢。 听着声音并不像是主人家,倒更像是身边的下人。 不过下人这般无礼,主人都不阻止,明显也是默认的态度。 如是一想,就让朝惊先入为主对这马车里的主人也没有了任何好感。 然而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朝惊仍旧对着婢女点了点头,让她出去道个歉。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道歉的话叫你家主子亲自出来!” 对面马车里下人的声音越发趾高气昂,叫坐在马车里的朝惊平白无故恼火了起来。 她今日倒要看一看,这贵人究竟是谁。 只见一只玉手轻掀起车帘,露出里面女子的半张脸来。 朝惊先是招了招手让自己受尽委屈的婢女回来,而后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方才说话的人。 她猜的没错,这人坐在外面,不像是车夫,却做着赶马的工作,估摸着是车内人比较信任的手下。 真正做主的人还神神在在的坐在马车内,迄今为止一句话都没说。 “实在抱歉,惊扰了公子的马车。” 里面的人还未现身,她却已猜测出对方是男子,这一点让一直闭目养神的封尧睁开了眼睛。 而接下来对方的话却叫他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 “虽然这路原也宽敞,可小女子着实真心实意感到歉意,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她话里话外不离歉意二字,可分明是在嘲讽对方。 大路宽敞,双方却发生了碰撞,说不定责任是谁的呢。 后面一句大人有大量,更是暗中他的小肚鸡肠。 果真是有胆子。 如今谁不知道三皇子封尧是惹不得的人物,不说这一年他性情大变,得罪了不少人,有官员禀报当今圣上,妄图对方批评一二的时候,却反被封颐教育了一顿,就说他现在的权势和身份,也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外面的人都认识他的马车,见到了也会远远避开,哪会像对面这个不知礼数的女子。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二是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仍然不怕死。 想到后者,封尧那双冰冷的眼睛微眯,他同样伸手掀起了自己的车帘。 冷峻不凡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视野中。 封尧的长相舒朗,可因为朝缘的死,整个人变得既阴又冷。 此刻他望过来的视线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和危险,让朝惊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看着她这副样子,封尧冷哼了一声,“走。” 直到对面放下了车帘,马车逐渐远去后,朝惊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心刚才竟然沁出了许多的汗。 可想到方才那人的态度,她又是一阵气结。 这都什么人呐!古代人真是一个个都是大爷!愚蠢的土拨鼠! 这边厢的一场较量落下帷幕,殊不知早已被巷口处另一辆马车上的人围观了全过程。 “主子,前面好像是三皇子殿下和丞相府中新认的那位义女。” 五皇子封取陵的马车刚驶到巷口的时候,就看到那边两辆马车起了冲突。 在听到手底下的人禀报过后,封取陵放下了马车的窗帘,淡淡出声:“三哥愿意出来走走也好,走吧。” 说着,他也不打算管前方的事,命马车便从另一条出口走了。 五皇子今年二十一岁,气质出众,聪明睿智,外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温润如谪仙。 说来他在原本的剧情中也算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在原剧情中,当一个又一个人被女主角所表现出来的优秀折服、吸引时,只有他始终如一,对女主角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从头到尾,封取陵对朝惊都是淡淡的,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 在和男主角相识后,朝惊又同原剧情中一样,在二公主举办的宴席上受到了多方刁难。 这些刁难的人有受到上面的指使,也有单纯见不惯一个麻雀变凤凰的。 只是不管如何,朝惊都凭借自己的机智一一应对了过去。 在此过程中,她既没有落于下风,也没有盛气凌人,不骄不躁的气质让暗中观察的二公主了解到对方的为人,再看向对方的时候也没有一开始那样不喜和排斥了。 只是等到宴席散场后,朝惊和封尧再次相遇了。 两个人是在门口相遇的,比起刚才在马车上,这一次双方都更清楚地看清了彼此。 然而早有坏印象种下,无论是谁看对方都不顺眼。 甚至封尧见到朝惊,冷声开口道:“像你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宴席,否则孤怕堕了二皇姐的名声。” 他话里简直就差没有明着说朝惊不配了。 不出意外,朝惊还是不忍住将对方骂了一通。 从来没有人这么大胆敢骂他,封尧原本想反唇相讥,可就在看见对方的眼睛时,他却什么都说不了。 那双眼睛,那双和朝缘一模一样的眼睛。 封尧闭了闭眼,而后甩袖离去,留下看着他背影像看神经病一样的朝惊在原地。 ------题外话------ (皇上)封颐:壮怀歌罢涕交颐 (二公主)封鸾:鸾鹄飞残梧竹冷 (五皇子)封取陵:记取山西千古恨,李陵门下至今羞 4 冒犯感 只不过在封尧走了好一会儿后,朝惊才有些回过味儿来。 刚才那个古代人说什么? 孤?二皇姐? 能用这样字眼说话的人,岂不就是皇子? 方才在宴席上,朝惊只是在和几个女眷交流,而且也没看见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可刚才看那个古代人的样子,确实是从驸马府出来的。 莫不是对方一直呆在这里,只不过没有参加宴席。 那他是哪位皇子呢? 朝惊一边暗自思索封尧的身份,一边想着应对的方法。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她确实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若是那个古代人想要追究的话,大不了她就装疯卖傻。 打定了主意的朝惊点了点头,唤了身边的婢女一起坐上了马车,准备回丞相府。 而另一边甩袖离去的封尧坐在马车上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朝惊。 太像了。 那双眼睛,当时他看着那个无礼的女人时,一瞬间有种错乱的感觉,仿佛朝缘还没死,就站在自己眼前一样。 早在他抵达驸马府,看见朝惊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丞相府认下的干女儿就是这个人。 也难怪在街上时会那样无礼,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 当时他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毕竟赝品再像,也始终是赝品。 可是在近距离的接触后,哪双几乎和朝缘一模一样的眼睛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开始思考对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进的丞相府,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更或者,她知不知道自己和缘缘长得像,想要借此做些什么? 一想到对方可能会顶着那副和缘缘有几分相像的脸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封尧周身一股寒气缭绕。 如何防患于未然,必然是将不安分的因素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于是等他回府后,就命下面的人开始调查朝惊。 最好是把对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一件不漏的禀报上来。 几日后。 手底下的人查探得果然十分仔细,从朝惊出生到进丞相府,前前后后十七年都写的清清楚楚。 只是封尧在看到这些信息时,眉头皱了皱。 因为他发现资料上面从三个月前开始,朝惊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再一想到他之前和朝惊见面时的场景,怎么也没办法将对方和懦弱胆怯联系起来。 资料上面显示,朝惊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县令的那个小妾恰好是在三个月前去世。 所以,这是因为亲人死了导致的性情大变? 不管怎么样,其中的时间点都太过蹊跷。 况且,大到性格,小到个人生活习惯,仅仅是三个月时间,真的能改变那么多吗? “三哥!三哥你在哪?!” 还没等封尧有进一步的思考,外头就传来一阵活泼的少年音。 这是与他向来交好的七皇子封青招。 封青招的年纪跟朝缘一样大,今年十七岁,少年心性,尤其的贪玩爱热闹。 他的母妃在生下他后不久就去世了,从小封青招就是在封尧的母妃照顾下长大的。 由于这个位面的剧情只围绕在男女主角的感情上面,所以在其他事情上就简单了许多,比如他们所处的位面中,王朝的储君位置都是早早定好的,其他皇子们也都安分守己,并不想要去争求什么皇帝的位置,皇家兄弟姊妹之间也都十分和睦。 也因此,封青招和封尧两个人的关系尤其的好。 基于此,封青招对自己三哥的未婚妻朝缘也是相当有好感。 虽然他和朝缘的年纪差不多,可对方总是很照顾他,将他当弟弟一样看待。 有这层关系在,封青招往日里总是会“缘姐姐”长,“缘姐姐”短的叫着朝缘。 这样一个喜欢朝缘的人,乍一听到丞相府竟然认了一个跟缘姐姐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做义女时,可想而知有多气愤。 他比任何人都要排斥朝惊的存在。 如今朝缘死了才一年时间,朝惊就出现了,等到以后,还会有几个人记得缘姐姐呢? 封青招甚至隐隐有些埋怨丞相和丞相夫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任由她人来代替朝缘的位置。 要是缘姐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呢。 所以在今天他收到消息,听说朝惊会出湖泛舟时,就想着来拉封尧一起去。 封青招前几日同样没有去参加二公主举办的宴席,主要是他当时有些事走不开,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要让对方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轻易代替朝缘的。 既然是麻雀,就要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想着做一些不规矩的事情。 该说不愧是皇家的人,封青招的脑回路都是跟封尧一模一样。 只不过后者要理智些,不像前者那样咋咋呼呼,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封青招今天来的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就是趁机让封尧散散心。 自从朝缘死后,他三哥就变了个样子,这一年来虽然表面看上去正常,可背地里却十分难过。 听说前几天封尧也去参加了二公主举办的宴席,这说明对方有要走出来的趋势。 因此封青招趁热打铁。 斯人已逝。 他知道以缘姐姐的性子,是不会想见到三哥这样的。 所以封青招今天才会专门拉对方出去转转。 封尧在听到封青招的声音后,就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着的信息。 他对少年的包容度在近一年中更大了一些。 不光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更因为朝缘生前待封青招十分亲近。 “何事?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整日这般咋呼。” 等看到少年推门而入的时候,封尧首先问的是对方过来有什么事。 封青招年纪小,没有自己的府邸,现在还住在宫里面,特地出来一趟,一定是有事找自己。 只是在问完了对方有什么事后,封尧才略显不满的教育了一句。 从前少年这样咋呼的时候,朝缘总是笑得温柔又包容,让他下一次不要再这样了,不然别人会笑话他这个皇子。 而封尧就会跟在朝缘后面,附和式的点点头道。 如今朝缘不在,教育他的人变成了以前只点头不说话的三哥。 两人在此刻共同想到了这一点,各自都有些难过。 只不过封青招今天是特地拉对方出来散心的,自然不能表露出难过的样子,惹得对方也一起难过。 而封尧则是不想自己的亲人担心,也没有显露出来。 在两个人都很好的掩饰了真实的情绪后,封青招说出了这一趟来的目的。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想教育朝惊,只是提到今日天气尚好,所以才特地出来找三哥一起游湖。 自己七弟是什么性子,封尧还能不知道吗。 对方什么时候会喜欢这样有些烦闷的事情。 不过封尧也没有拆穿对方。 既然闲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 封青招为了今天的大计划,特意包了一艘画舫。 画舫内一应俱全,还安排了歌伶并舞者数十人,等二人一上船,就各自表演开了。 封尧坐在上首,耳中听着丝竹之声,心内却平静无波。 而他身边的封青招在刚坐定时,就四处张望了一番。 看了一会儿就歇了下来,只不过他召来了身边的小厮,不知道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那小厮接到吩咐后,低着头便离开了画舫。 过不久,封尧就知道封青招这一趟出门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只见方才离开画舫的小厮此时正领着一位窈窕女子上了画舫,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位婢女。 两人十分眼熟。 封尧看了一眼,就认出走上画舫的人正是朝惊和她的婢女。 此时画舫已经驶到了湖中心,而朝惊的船也在不远处候着。 要说今日游湖,原本是丞相夫人看朝惊整日闷在家里,才会提到这里风景甚好,让下人们带着小姐出去游玩一番,她才出门的。 本来朝惊看得好好地,却不料突然有人自报家门,说是七皇子有命,让她到画舫上一叙。 她何时跟七皇子有过交情。 自从参加过二公主的宴席后,朝惊就打听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她又不是个傻的,在宴席上被那么多人针对,想一想也是跟朝缘有关。 让她站在别人的角度,恐怕也会不喜欢自己。 可就因为这样,她就要去承受这些莫名的猜测吗? 朝惊通过下人们的回话,知道了往日里这位七皇子跟朝缘的关系亲近,想必对方这一次叫自己过去,根本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明知是一场鸿门宴,朝惊也不得不去。 等到她跟在那名带话的小厮后面上了画舫,刚行完一个礼抬起头的时候,就对上了有过两面之缘的三皇子的眼睛。 在得知封尧是位皇子后,她就将几位皇子的性格都大致打听了一遍。 很快便就封尧和三皇子对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以至于朝惊在看到封尧的时候,竟然奇异的没有了前几日的厌恶,甚至还觉得这个古代人有些好看。 可随即,她的视线再一转,就对上了一双饱含不屑以及厌恶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看着比封尧年轻,而刚才小厮在请她的时候,说明了是七皇子,想必对方就是那位七皇子。 朝惊在行完礼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并不出声。 在见到封青招的神情后,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正所谓说多错多,既然这位七皇子来者不善,那她干脆就闭嘴好了。 只是她闭了嘴,不代表封青招就会闭嘴。 甚至他心中那股冒犯感在见到朝惊那双和朝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后,更重了几分。 原本朝惊就有几分长得像朝缘,再加上这双像了个十成足的眼睛。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丞相跟丞相夫人是怎样对着这个冒牌货嘘寒问暖,又是怎样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般体贴照顾。 可朝缘,那个世界上对他尤为好的缘姐姐死了,永远不在了。 凭什么缘姐姐不能拥有的,这个人却理所当然的享用着。 这么一想,他就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恶言相向了起来。 少年的恶意实在太明显了,不管是朝惊还是封尧都能感觉得到。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明明白白的羞辱,身为一个现代人怎么能忍? 上一次她跟封尧相遇,甚至后来没有忍住骂了对方,那是基于她并不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才做出的事情,就算封尧想追究,她也可以推托自己是无意冒犯。 可刚才封青招在请她上画舫的时候,就已经自报了身份。 所以即使不能忍,也要忍。 这艘画舫上现在不仅有七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如果她这时候开口顶撞的话,一定会拖累其他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连累别人也受到惩戒。 尤其她知道,要是自己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也会令丞相和丞相夫人蒙羞。 旁人定然会嗤笑他们认了一个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干女儿。 她虽然不是丞相的女儿,可是对方实实在在是拿自己当亲生女儿一样。 这三个月来,两个人都是拿疼亲女儿的架势来对待自己。 即便是为了他们,朝惊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说什么。 画舫上的丝竹之声以及歌姬跳舞的动作都随着封青招明显的怒气停了下来,众人惴惴不安的站在原地,望着这个刚才还一脸无害的少年,生怕等一会儿怒火就砸在了自己头上。 没有其他声音之后,封青招骂人的声音就格外响亮。 “继续。” 封尧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听不出任何意味。 那些停下来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后,再次动作了起来。 很快,画舫上又响起了悦耳的丝竹之音。 其实说是骂人,封青招也没有讲出怎样难听的话,毕竟皇室的教养摆在那里。 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有羞辱的意味。 由于少年讲的话刚好与封尧在看完朝惊的信息后不谋而合,所以在对方还没有讲出更加过分的话前,封尧也就放任自流。 等到封青招讲得差不多时,他终于缓缓开口,制止了对方。 任何事情都要点到为止,刚才封青招说的已经足够了。 再讲下去,过犹不及。 虽然制止了封青招,封尧也没有多和朝惊说些什么话。 实在是此刻在他眼中,也是认为朝惊的存在冒犯了已经故去的朝缘。 “扶你们家小姐回去。” 对着朝惊身边的婢女说完这句话后,封尧就不再看向对方所在的方向。 ------题外话------ (七皇子)封青招:青山招不来 * 小天使们有看到更新的文案吗,番外打算写回收狗血,有想看的其它梗可以留言,采纳的话xxb奖励~ 5 一碗狗血:曾有婚约 画舫不远处正停着一艘小船,小船不大,且十分低调。 大皇子封湖知刚刚送走了同他商议要事的几位大臣,正准备回宫,不凑巧就看到了画舫上的那幕。 封湖知便是当今的储君,今年二十四岁,性情温文尔雅,是个十足守礼的君子,不论是那些皇子,还是朝臣,都对封湖知十分尊敬。 既然刚巧碰到了,大皇子就让船夫将小船摇近了些,打算和封尧、封青招两个人打声招呼。 等到小船凑近了画舫,就见朝惊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来。 对方此时抬头,刚好对上封湖知看过来的眼睛。 同样,封湖知也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这是一双和朝缘一模一样的眼睛。 身为储君,上一次二公主举办的宴席他自然没时间去,因此也没有见过朝惊。 他早就听闻丞相家新认的干女儿长得和朝缘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眼,今天一见,哪怕没有去问对方是谁,大皇子就猜出了朝惊的身份。 他在短暂的怔楞过后很快就回了神,冲着对方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 十分有君子风范。 而朝惊在见到对方穿的衣服后同样也猜出了封湖知的身份,算来他是朝惊碰到过的皇子中给她的感官最好的。 于是她也轻轻回了一笑并点头。 等朝惊下了画舫踏上了自己的船时,封湖知才对封尧、封青招打了声招呼。 他本身就准备回宫,现在过来也是临时起意,因此并不打算上去画舫。 正坐着的两名皇子在得知封湖知过来后,赶忙站起了身,对着小船上的人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大皇子看到似乎有点走出朝缘死亡阴影的封尧,启唇一笑,“看到你如今的这样,孤也放心不少。” 身为兄长,封湖知对弟弟妹妹们一向都非常关心。 此刻见到能出来欣赏歌舞的封尧,是真的在为对方高兴。 接下来封湖知又简单说了两句话,就让船夫载着自己上岸,回皇宫去了。 两名皇子再次拱手弯身,以示敬意。 * 两年后。 御翎来到这个位面已经三年时间了。 轻烟渺渺中,她正和朴云面对面坐着下棋禅道。 这三年间,对方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过御翎的来历,而是让她以自己外室弟子的身份在贞清观住了下来。 与此同时,二二颁布的任务上面显示,御翎的攻略进度一直停留在0%。 这并不是说三年来御翎一点努力都没做,而是跟攻心系统的特殊性有关。 二二曾经特地解释过,所谓攻心,只在瞬间。 也就是说,一旦任务对象答应给她自己的那颗至真至美的心,那么攻略进度就会直接到百分之百。 在任务对象没有答应之前,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攻略进度都只会是0%。 二二解释的目的是不想看到自己心水的宿主伤心失落觉得自己没用。 在这三年中,御翎一直等着男女主角感情稳定发展,所以也就没急着收取朴云道长的慈悲之心。 而在原剧情里的这个时间轨道上,朴云也应该下山去找朝惊了。 黑子落下,将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棋局形式明朗,从第一子落下时就注定这样的结局。 朴云只能再一次自叹不如。 慢吞吞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捻起,御翎看着仍意犹未尽的朴云问道:“难道你没别的事情要做吗,整日呆在我这里下棋。” 两人经过三年的相处,已是十分熟悉。 御翎也并不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年龄感到不适,甚至说话间也只是以你我相称。 她的语气散漫,好像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这样的态度也让道长的好感更甚。 毕竟在他眼中,御翎是身负大气运者,合该同其他人不一样。 三年时间已经足够将御翎的身体养好,因此只见朴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悠然开口。 “原本是准备下山的,但是救了你之后就不必了。” 在他还没有算出身负气运的人是谁之前,曾经掐算过一次,那时候给出的提示是让自己这个时候下山走一趟。 现在他已经将身负大气运的人找到了,自然也不必再下山浪费时间。 道长十分坦率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他说御翎身上背负着大气运,命格尊贵,并希望对方能够答应自己一件事。 讲到命格尊贵的时候,御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她并没有立即答应朴云的请求。 说起来,当初朝缘在战场中能够帮封尧挡下死劫,也是因为对方的命格尊贵,否则换一个人,说不定两个人都一起死在了战场上。 如今已经过去三年,男女主角也是情意正浓的时候,她应该去完成阿血的任务了。 于是御翎同样坦率直白地道:“道长本事了得,想必也知道御翎所求。” 少女将捡好的黑子一一放进棋笥中。 “道长想要我拯救天下,可以给我这颗慈悲之心吗?” 朴云是有真本事的,包括这副身体的真实身份,想必对方也早就知道了。 因此御翎才不加掩饰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对于这样的人,直白比委婉更有用。 然而听到少女的话,长须道长却是慢慢摇了摇头。 “我这颗心并不慈悲,要来无用。” 朴云知道,即便是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他为的也不过是缓解心中的愧疚。 因为从前犯下的错事,才会叫他用这样的方法忏悔。 他并不是真的慈悲。 所以这颗心即使给御翎也没有用。 果然在他这样说完后,二二的虚拟面板上关于任务进度的数值一下子有了变化,从0%跳到了100%,可随即御翎就听到二二的声音。 “经判断目标人物不符合要求。” “当前目标人物失效,请宿主另寻他人。” 朴云没有说谎。 他可以将自己的心给御翎,但跟对方说的一样,她要来并没有用。 “宿主,您想好更换哪一个目标人物了吗?” “过几天再确定目标人物可以吗?” “可以。”又一次被温柔宿主萌到的二二积极回答道,“不过宿主要注意,更换目标人物的机会只有两次,如果两次机会用完后宿主还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就要受惩罚。” 惩罚就是被绑定的宿主魂飞魄散。 这是因为攻心系统所绑定的宿主都是那些因为各种意外即将要死或者已经死了的人,对于他们而言,做任务就相当于多活了,一旦任务无法完成,就必须魂飞魄散。 可同样的,如果宿主表现好的话,就能获得一起重生的机会。 这是二二从被开发出来就植入进脑子里的规定。 它也不想自己的宿主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最后变成这样,可它只能老老实实传达这个规定。 索性御翎并没有追问二二要受什么惩罚,不然它还真的不忍心告诉对方。 见到御翎在自己说完后就沉默了起来,朴云再次开口道:“或许你要追寻的东西,就在尘世中,总是呆在这观里,是找不到的。” 这番话说的极为玄妙。 朴云好像真的知道御翎想要的是什么,又好像只是隐约知道对方有所图谋。 不管怎么样,道长唯一知道的是对方要追寻的东西并不在道观里,也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红尘中。 他说的这话也有几分催促御翎下山的意思。 原本打算离开的少女因为刚刚得知要更换目标人物,将计划稍微搁浅了。 “还不急。” 她说完这话后,又重新捻了一枚棋子落下,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再一次厮杀起来。 * 三年的时间很短,短到御翎从来到贞清观到现在,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而三年的时间又很长,长到男女主角已经由一开始的误会厌恶,到逐渐衍生了感情。 并且在不久之前,封尧还在心中挣扎过应不应该和朝惊在一起。 当时的战场非常冷,冷到刺骨,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封尧所带领的人被杀得一干二净,而他却在众将士誓死保护下逃出了重围。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一支长箭射了过来。 后心一阵冰凉。 他应该是对危险有所感知的,身为一名常年练武之人,他应该时刻警惕才是。 可是他没有。 他让别人得了机会。 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支长箭又尖锐又锋利,只要射中了他,必死无疑。 然而他没有死。 后知后觉的危险感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朝缘的身体坐了下去。 身后传来一阵嘶鸣,是他的援军到了。 只是这短短的间隙,哪怕他能够有所防范,也不会让朝缘为了给自己挡箭而死。 明明援军就在身后了。 他还记得女孩子身上流出的血,还有口中溢出的血。 那些血跟周围地下流的血一样红,红到他的手脚冰凉。 朝缘那时候是狼狈的。 她身上原本就因为过来找封尧受了大大小小的伤,额头还是破的。 可即使是这样,在看到危险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 用她自己纤细的,柔弱的身体挡住那支箭。 封尧知道朝缘是活不成了的。 战场之上,他抱着朝缘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 他答应对方,哪怕她死了,这辈子也绝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他永远只爱她一个。 朝缘意识涣散的最后,听到这句话脸上扬起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接着就去了。 封尧搂着朝缘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叫着对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那样的痛意和场景实在太深刻了。 深刻到封尧哪怕稍微想一想就无法呼吸。 也因为这件事,让他和朝惊之间暂时冷了下来。 只是女主角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关于朝缘和封尧的事情,在朝缘死后就成了一件讳莫如深的事情。 所有人都不再提起。 因此朝惊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封尧曾经和朝缘有过一段过往。 而在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到一定瓶颈的时候,封青招对待朝惊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他曾经比谁都厌恶朝惊。 可就是这个令他觉得无比厌恶的女人,却在后来三番四次他陷入困境的时候为他解围。 对方不仅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举动有所怨恨,反而以德报怨。 这样的胸襟和气魄终是让他收起了对朝惊的恶意。 可是真要接纳对方,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得知自己三哥喜欢上对方后,他简直暴跳如雷。 封青招当时无比震怒,比起讨厌朝惊,他更讨厌自己的三哥。 他认为封尧背叛了朝缘。 然而当二公主找他谈过心后,封青招才意识到,自己的三哥和朝惊在一起后的变化。 跟朝惊在一起后,封尧不再是阴沉不定,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尽管觉得难受,但封青招还是想通了。 也因此,他接受了朝惊的存在。 不过在面对对方的时候,他依旧没办法像看待朝缘一样。 所以封青招在跟朝惊说话的时候,行动举止上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别扭。 这样的别扭看在女主角眼里,只以为对方是傲娇。 朝惊不仅没有怪封青招,反而总是逗弄对方。 逗弄的次数多了,翻车的事情也就出现了。 在朝惊说着以后当封青招嫂子的话后,七皇子突然发了脾气。 忘了,全忘了。 所有人都忘了朝缘。 二皇姐是这样,三哥也是这样。 每个人都不再提起朝缘,仿佛对方是一个不能说起的禁忌, 可她曾经是那样鲜活啊。 为什么还有人不知道缘姐姐曾经是三哥的未婚妻? 为什么三哥要喜欢上其他人? 难道为了这个人,缘姐姐就要成为一个秘密吗? 封青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比三哥病得都要重一点。 他无法接受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替代朝缘。 能成为自己三嫂的人,从来只有朝缘一个。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为什么? 被这股情绪支配的封青招终于说出了朝惊一直以来不知道的事情。 “够了,要不是你长得像缘姐姐,三哥才不会喜欢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等到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一向神采飞扬的朝惊愣在了那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内容。 “你说……什么?” 她甚至又问了一遍封青招刚才说了什么,想要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三哥和缘姐姐曾经有过婚约,要不是缘姐姐死了,又怎么会有你出现?” 封青招的这句话刻薄又狠毒,恨不得戳中别人心脏最柔软的部位。 事实上他也确实成功了。 一直以来,朝惊都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欢她,对她抱有敌意。 她以为是别人觉得自己从一个县令的女儿成了丞相的干女儿,有所不满。 直到今天。 直到封青招喊出了这些话。 缘姐姐,朝缘。 她长得像朝缘,从她刚进丞相府就知道了。 可她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因为封尧和朝缘有过婚约,所以才会喜欢上和她相像的自己。 因为她替代了朝缘的位置,所以众人才会对她抱有敌意。 哪怕三年过去了,封青招也仍然不能接受她。 ------题外话------ (大皇子)封湖知:唯有西湖处士知 6 确定心意 朝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去封尧面前的。 她的思维在听到封青招的那番话时就变得一片混乱。 这段时间她也隐约察觉到自己和封尧之间冷了一些,可她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了。 她想笑。 笑自己蠢。 她自以为的深情,原来只不过是一场虚假情意。 封尧,他真的有爱过自己吗? 她并不是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如果早告诉她封尧和朝缘之间的事,她一定会离对方远远地。 朝惊感恩丞相和丞相夫人对自己的照顾,在这个时代,是他们让自己变得更加体面,过上了不用被下人欺凌的日子。 尽管她代替着朝缘照顾丞相夫人,可那并不代表她就会理所当然把属于对方的东西占为己有。 而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的心丢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爱上了一个人,但她却连这个人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都不清楚。 朝惊一时有些茫然。 她应该怎么做,谁来告诉她? “你是不是……和朝缘有过婚约?” 朝惊不是一个会把问题藏在心里,让自己憋屈的人。 所以在来到封尧面前后,她就顺着自己的下意识问了对方,她要求一个清清楚楚的答案。 如果对方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自己的话,那她也不必再继续下去。 只不过是剜掉一颗心而已。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所谓的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事。 尽管是这样想的,但女子的声音依旧隐约发颤。 那双好看的,让封尧感到无比熟悉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是。” 封尧的声音同样颤抖着。 他的喉咙干涩得要命。 他清楚的看到朝惊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眼中的光芒一瞬间熄灭了的样子。 这个一向充满活力,明媚阳光的女子,像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能量。 她变得摇摇欲坠。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在支撑着她剩下的动作。 “那你……” 朝惊哽了一下,她已经在竭力忍着自己的情绪了,可痛苦就像是海水一样扑面而来,连躲都躲不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下了一滴泪水。 “那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因为她吗?” 是不是因为朝缘,你才会注意到我?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朝缘,你才会喜欢我? 是不是到现在为止,你在乎的人还是朝缘? 朝惊看着封尧,目光中是深沉的哀痛。 那种哀痛犹如濒死的鹤,绝望而优雅。 封尧回避了朝惊的目光。 原本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因为朝缘的事情犹豫不决。 而在他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朝惊就知道了自己和朝缘的过往。 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 这一刻封尧无比的唾弃自己。 他既愤恨于自己违背了跟朝缘发下的誓言,又心痛于朝惊的难过。 这样的两面为难,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他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却让朝惊以为对方是默认了自己的问题。 最后支撑着她的那股力量也抽离开来。 她彻底被浪花拍打在了地面。 海水漫过她的脖子,掩住了她的呼吸,让她沉入海洋的最深处,迎接无声的死亡。 朝惊没有再哭了。 她看着封尧,露出了一个无比自嘲而讽刺的笑容,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呵,原来如此。是我,我朝惊,高攀不上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你放心,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说完,她失去了所有的情绪,那张向来生动的脸上一片麻木。 她就这样不带丝毫留恋的离开了封尧的府邸。 直到朝惊离开后,前厅的封青招才冷静了下来。 他有些后悔刚才口不择言说的话。 明明,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他只是不满大家忘了朝缘,不是故意想要伤害朝惊的。 看见和朝缘有几分相像的女子一脸死灰地走出门,封青招心内有些复杂。 踟蹰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往封尧那里说明了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三哥,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的话,朝惊她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少年人低着头,周身写满了低落。 “没事,这件事就算你不说,她以后也会知道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时间而已。” 封尧望着朝惊离开的方向,他不知道这样的话是在安慰封青招,还是在安慰自己。 见到自己三哥这副样子,封青招原本就有些自责的情绪更盛了。 “三哥,要不你去把朝惊追回来吧,你和她好好解释,她会听的。” 封青招刚才对朝惊讲的纯属是气话,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三哥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像朝缘。 事实上,朝惊和朝缘之间除了长相有几分相似外,什么都不像。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同时他也知道朝惊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所以少年人才会这样说。 封尧只是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追上去的意思。 良久后他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封青招勉强一笑,“行了,这件事我心里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三哥……” “青招,我真的没事。” 不管封尧有没有事,至少他并不愿意在封青招面前表露出来。 少年人没再坚持,又说了一些让对方跟朝惊好好解释的话后才走了。 关于封尧和朝惊之间闹掰了的事情,不出几天就被众人知道了。 先是丞相和丞相夫人见朝惊没有像之前那样经常出府,反而整天呆在房间里,胃口小了不少,人也一天天瘦了下来。 只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朝惊总是强打起精神,说自己没什么事。 丞相是知道朝惊和封尧之间的事的。 两个孩子来往,怎么会瞒得过他。 只是他没有阻止。 朝缘已经死了,而朝惊同样是他的女儿。 两个女儿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或许这就是命。 感情的事情,朝席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过多插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他虽然不清楚根由,可到底也猜出了几分。 因此朝席只是略作安慰了几句,他清楚朝惊的性格,也相信对方早晚有一天会自己走出来。 旁人的安慰有时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还会加重朝惊的负担。 而丞相夫人则是由于一直以来就将朝惊当做朝缘,因此此时见对方瘦了一圈,又不怎么出门,还以为她是和封尧闹别扭了。 原本赵溪画想要来劝解一下朝惊。 她认为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有什么别扭,说开也就好了。 只是朝席拦住了她。 一句“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就让赵溪画没再插手朝惊和封尧之间的事情。 同样的,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那些皇子公主们。 二公主在听说这件事情后,头一次将封青招狠狠骂了一顿。 之后她又将封尧叫来自己的府上,问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后,好好劝解了一通。 这几年封尧和朝惊的相处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封尧要一辈子都沉溺在朝缘的死亡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朝惊出现了。 她的出现让封尧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让他变回一个正常的人。 好不容易盼到他好像从朝缘的事情中走了出来,一切却又回到了原点。 尽管二公主也喜欢朝缘,可斯人已逝,她到底还是要偏心自己的亲弟弟一点。 留在世间的人本来就很痛苦了,既然有机会能够从痛苦中走出来,谁会希望他又重新堕入黑暗中呢。 “三弟,你该放下了。” 有时候忘记并不等于背叛,那个记忆中的人,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活在人们的心中。 她希望封尧能够想清这个道理。 只是封鸾看着封尧的样子,知道对方大概一时间并不能够想清楚。 于是她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对方回去后再好好想想,不过等错过了才后悔。 除了二公主外,就连一向对弟弟妹妹们感情方面的事不怎么关心的大皇子也在早朝时特意在封尧面前提了一句。 尤其是对方无意中说到朝缘已经死了的话,像是一记闷钟般狠狠敲醒了这些天来一直犹豫不决的封尧。 他为了死去的人,而辜负活着的人。 要是他从来都没对朝惊动过心,那么这样的行为还有意义。 只是封尧知道,他早就动心了。 在和朝惊相处的过程中,他的这颗心不知不觉就沉沦了。 既然这样,那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朝缘真的怪罪的话,就让恶果通通降临在他身上吧。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的封尧像是坚定了什么。 他朝封湖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又道了声谢后,大步往皇宫外走去。 猜到封尧要去做什么,大皇子只笑了笑,他将那个同样存在于自己脑海中明媚动人的女子身影挥散,而后往行宫慢慢走去。 * 在做下了决定后,封尧便一路直往丞相府去。 一旦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朝惊。 只是等亲眼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时,封尧心中突然酸涩无比。 朝惊看上去非常不好,不仅精神状态差,还瘦了许多。 想到这里,封尧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若不是因为他,朝惊也不会这样。 “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句话饱含了一个男人的深情和爱恋。 尽管已经做下决定要和封尧划清界限,再不往来,可在那样的目光下,朝惊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她应该坚定的。 所以朝惊瞥开了眼,冷声让对方离开。 只是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定都在封尧接下来的话中溃不成军。 “阿惊,我心慕于你,仅仅是因为你是你,我从来都没有因为你像缘缘,才另眼相待。之前是我的错,我觉得自己背叛了缘缘,所以在你问我的时候才会保持沉默,可我现在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就请上天都冲着我来吧!”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朝惊早就在他说出那句“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就定定地望着对方。 有时候理智是战胜不了情感的。 如果是还没有爱上封尧的朝惊,当然可以潇洒的放弃这段感情。 可是现在的她不能。 就这样,彻底解开心结后的两人终于明确了彼此的心意。 他们一起去见了丞相。 面对这个一脸慈爱,同时又苍老了许多的男人,两个人抱着共同的愧疚。 朝惊觉得自己抢了朝缘喜欢的人。 而封尧则是觉得自己愧对朝缘。 可他们已经决定要在一起了,那么就必须面对这一切。 封尧可以不介意他们对自己的不满及怨恨,但他不想让朝惊受委屈。 所以在面对朝席时,堂堂皇子竟然和朝惊一同跪在了对方面前。 室内沉默良久,朝席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叹息着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们想清楚了,请丞相成全。” 回话的是封尧,而朝惊一直站在对方身边,甚至不敢抬头看朝席。 她怕看见这位父亲眼中的失望。 只是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生气,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要是缘缘还没死,现在应该都已经成亲了。” 封尧和朝缘约定好,等他打完胜仗归来,两人就成亲。 如果朝缘还没死的话,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封尧听出了朝席的言外之意,眼神晦黯了下来。 “这是我第二个女儿,既然你们已经想清楚了,今日我就把她交给殿下,请殿下好好待她,往后切莫辜负了。” 丞相的话让一直低着头的朝惊猛然抬头。 她没有在这位父亲的眼中看到失望。 相反,她看到的是祝福,释怀,和包容。 他是真的拿自己当女儿对待。 想到这里,朝惊不禁湿了眼眶,“多谢父亲。” “多谢丞相大人。” 封尧同样对朝席道了一声谢。 对方的胸襟让他自愧不如,同时他也暗下决心,要好好对待朝惊。 就在朝席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后,赵溪画很快也知道了。 只不过在她的思维里,朝惊是和封尧重归于好。 于是听到朝惊说的话,她脸上挂着笑容,口中只不断道:“缘缘和三殿下和好就好,和好就好。” ------题外话------ 感觉这章应该叫“处处皆助攻“ 7 两碗狗血:要下山了 赵溪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因此在她得知朝惊和封尧两人重归于好后,还决定要上道观为他们祈福,祈祷二人能够同德同心,白头偕老。 而她去的这座道观,正是贞清观。 这日天朗气清,丞相夫人带着一群奴仆上了道观,由于是为朝惊祈福,所以她并没有带上对方。 走进道观,便感觉到一派祥和宁静之气,赵溪画站在殿内,更是觉得难得的精神清明。 在小道童的带领下,烧香祈福完毕后,她又添了一大笔香油钱。 除了在朝缘的事情上,赵溪画大多数时候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 这也是朝席会让对方带这么多仆从单独来道观的原因。 等到祈福完毕,赵溪画就准备带着身边的老嬷嬷往山下走去。 只不过在路过一处长廊时,一名青衣女子的身影让她停下了脚步。 青衣女子薄纱覆面,略显慵懒地半倚在朱红色长廊两旁的椅子上,发髻上的发带偶尔被风扬起,衬得对方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赵溪画就是没来由的红了眼眶。 甚至在这瞬间,她那一直混乱的思维都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了朝缘身死的消息,想起了这么多年来陪在身边的人其实是朝惊的事。 所有的一切犹如一场梦境,如今方得大梦初醒。 赵溪画此时若不是被那老嬷嬷扶着,已然是站不住的了。 她的这番变化被身边人察觉到,老嬷嬷暗中发力,目光却也顺着丞相夫人的视线往青衣女子身上看去。 像,实在是太像了。 老嬷嬷跟在赵溪画身边已有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朝缘长大的。 而今她竟然在此处看到一个身段气质都像极了朝缘的人。 连她都不由恍惚,更何况是夫人。 倒是一直陪着两人身边带路的小道童没有察觉出赵溪画的异样。 不过他在看到青衣女子的身影后,就略显恭敬地左手置于右手之上,朝对方行了一个作揖礼。 “见过御姑娘。” 御翎现在的名头乃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而朴云道长虽然不是观长,但地位超然,因此御翎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 不过她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弟子,所以道观上下只以御姑娘尊称。 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倚在长廊上的御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道观众人早就见怪不怪。 在他们眼中,御翎一向都是不爱说话的,因此那名小道童打过招呼后也就没说什么,而是准备继续带丞相夫人下山。 然后道童走了几步后,发现赵溪画还站在原处,一眨不眨地看着御翎。 甚至瞳孔中还压制着痛苦的神色。 很明显是不对劲。 “丞相夫人?丞相夫人?” 小道童试探性的喊了对方两声。 这声音确实将赵溪画喊醒了,不过她并没有看向道童,而是由老嬷嬷扶着一步步走到御翎身边。 御翎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赵溪画向她走来。 对方的情绪处于极大波动中,等站在青衣女子面前时,她再也忍不住心内压抑的情感。 “孩子……” 她的声音并不好听,被痛苦晕染的话更是让人听了无端压抑。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更是如流水般不断涌出。 赵溪画的话里满是自责和痛苦。 她认出了面前的人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从见到御翎的第一眼,她就确认了。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 方才还端庄得体的丞相夫人一转眼就拉着御翎说对方是自己的孩子,还哭得不能自已,这让小道童看着对方,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而那名老嬷嬷则以为赵溪画的病情又犯了。 她承认,这青衣女子比起朝惊来,更要像朝缘。 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再像,那也不可能会是他们家小姐。 于是老嬷嬷安慰了赵溪画几句,她想将人劝走,可无奈这一次赵溪画跟认定了对方似的,任由老嬷嬷怎么说,她都不肯走,只一味地用那双无比哀伤的眼睛看着御翎,又不断落下泪来。 “我的缘缘,我的缘缘啊,母亲来接你回家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论其他的话,听着这一声声哀切的祈求,一旁的小道童都有些心生恻隐。 只是被祈求的对象连眼神都不曾变过分毫。 这也更让老嬷嬷笃定自己的想法,对方不可能是他们家大小姐。 “夫人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并非您口中的缘缘。” 不是朝缘的声音。 可话中的腔调依旧有着朝缘的影子。 尽管对方否认了,然而赵溪画心中就是有道声音在不断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她的女儿。 不等她开口,那名小道童就站了出来:“丞相夫人,这位是朴云道长收的外室弟子,姓御名翎,一直住在后山。” 这番话旨在告诉对方,御翎并不是朝缘。 对于丞相家中发生的事情,小道童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也略有耳闻。 “不,你是缘缘,你就是我的缘缘!” 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情绪更加激动了。 她似乎想要伸手抓住御翎,可又担心吓坏了对方,于是她只能不断喃喃道:“我不会认错的,我怎么会认错呢。” 她是她的亲女儿啊。 是她怀了十个月,从那样小小一团养大的女儿。 一想到御翎就这样在外面生活了三年,赵溪画心中就泛起一阵痛意。 “你不跟我回家,是不是在怨怪母亲?是母亲不好,母亲把你忘了。” 讲到后来,这位丞相夫人连声音都是哽咽的,甚至几近昏厥。 见此情景,青衣女子眉头微皱,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夫人请多保重身体。” 似乎是不带感情的一句客套话,效果却比老嬷嬷和小道童的轮番劝解好得多。 赵溪画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又定了定心神。 精神清明后的她对于御翎的态度立刻有了主意。 她不能急于一时。 对,就是这样。 她可以回府跟老爷商量这件事,只要缘缘还在这里,那她随时可以过来看缘缘。 打定了主意的丞相夫人并没有再次过多纠缠,留下一句明日再来看御翎后就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走了。 只不过那小道童听到赵溪画临走时说的话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御翎。 毕竟是他带着丞相夫人走这条路,才让对方见到了御翎,从而发生了这样的事。 面对小道童投来的眼神,御翎只轻扬了下巴,让对方继续送赵溪画下山,不用在意此事。 等到赵溪画离开后,她才用二二熟悉的腔调在脑海中问道:“丞相夫人的慈母之心可以吗?” 之前因为朴云道长的慈悲之心不符合任务,二二让御翎更换目标人物,她说了过几天再确认。 而现在就是确认的时候。 经历了第一次的任务失败后,二二在对待宿主挑选的目标人物上也多了一点谨慎。 系统是没有必要为宿主分辨对方挑选的人最后究竟符不符合要求的,只要你找出一个人,并选出相应的心,都是可以设定为目标对象。 而这一次二二却特地为御翎计算了下赵溪画的符合程度。 得出百分百符合的结果后,二二的声音显得很高兴:“经检测丞相夫人的慈母之心符合任务要求。” “那就把目标人物替换成丞相夫人好了。” “好的宿主。” 二二应下后,脑海内虚拟面板上的文字内容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目标人物(已替换):赵溪画 剩余替换次数:1 任务进度:0% 等二二的存在感刷完了后,阿血又姗姗来迟的上线了。 “宿主,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丞相夫人今天会来啊?” 虽然宿主今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阿血就是莫名觉得对方是知道赵溪画今天会来道观的。 就像是之前在第一个位面的时候,御翎好像提前很久就知道主角会出现在围场,甚至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最后完成绝杀。 不止是第一个位面,所有他们完成的位面中,御翎都表现出了这方面的能力。 关于和收集狗血能量剧情之外的内容,它很少会提供,有时候受到限制,哪怕宿主主动询问,它可能都不知道。 可是它的宿主在这些位面中如鱼得水,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她想的话。 “是。” 又一次,御翎回答了阿血的疑问。 这也是跟以往位面不同的地方。 阿血总觉得自己的宿主在这个位面对它格外体贴,不像之前对它的问题爱答不理,甚至心里想些什么都不让它知道。 现在的它虽然不能感知御翎内心的全部想法,但也能在对方的允许下知晓一部分。 阿血再次感到疑惑。 * 另一边,丞相夫人在回到家后,就立马将她遇见御翎的事情说了。 女人眼中透着惊人的光亮。 然而朝席和老嬷嬷的想法一样,他认为赵溪画的病情又加重了。 只是到底还是不忍心打破对方的高兴,于是他顺着赵溪画的话,叫她明日再去贞清观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些人。 与此同时,常年身居高位的朝席下意识心中对赵溪画口中说的那名青衣女子起了疑问,又细细问了一遍老嬷嬷今天的情形。 得知对方竟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后,他心中觉得对方意图不轨的怀疑才打消了下去。 朴云道长不仅在贞清观地位超凡,由于他的出身,皇室中的人更是尊崇不已。 被这般人收的外室弟子,想必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原本他还想找人好好调查一番对方,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于是朝席吩咐老嬷嬷在明日见到御翎后,向对方好好道个歉。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对于缘缘的感情,可别人不知道,万一御翎要是觉得有所冒犯,想要对丞相府出手怎么办? 届时她背靠朴云道长和贞清观,皇上就算维护他,也越不过去那两座山。 当然这也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朴云道长自从入了道观以后,就不怎么理俗世之事。 朝席想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不稳妥,最终还是决定明天陪着赵溪画一起去道观。 然而理想总追不上现实的步伐。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圣上临时有事将他一旨召进了宫中,于是朝席只能多派了一些人手跟着保护赵溪画,让对方独自前去贞清观。 这一次去道观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御翎,这位在自己夫人口中是他们女儿的人。 所以朝席同样没有让朝惊跟着一起去。 他担心对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多想,若是伤了情分就不好了。 在赵溪画正赶往贞清观的路途中,朴云又去了一趟道观后面御翎的住所。 “你决定下山了吗?” 和御翎猜测的一样,朴云道长确实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因此在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后,才会有此一问。 “再等一会儿。” 已经更换了目标人物,男女主角的感情又到了一定地步,确实该下山了。 只是还要再等一会儿。 等到有小道童过来告诉御翎,丞相夫人又来了的时候,朴云道长才知道对方说的再等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我就不多说了,只是之前拜托你的事……” 朴云说的正是让御翎解救天下苍生的事,他大可以拿这三年来照顾的恩情说事,只是他没有这样做。 道长目光陈恳地望着御翎,双手结礼,正式朝对方弯了一个身。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那传话的小道童看了心中不由一惊。 怎么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看上去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朴云道长对待御翎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尊敬的意思?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一个小道童可以想清的,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小道童就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御翎去见了丞相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清醒了的缘故,赵溪画今天看上去状态十分好。 甚至在见到御翎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态。 ------题外话------ 感谢“潇湘童子”投的评价票! 8 三碗狗血:尴尬存在 道观后面的房子平时就是用来招待一些留宿的客人,因此赵溪画等待的地方离御翎并不远。 依旧是那位老嬷嬷跟在丞相夫人身边。 御翎到的时候,老嬷嬷就主动出去,并带上了门在外面等着,将空间让给赵溪画。 这是她们两人在路上商量好的。 老嬷嬷虽然有些不放心,可想着人在道观中,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也就答应了。 房门被关上后,室内一下子暗了许多。 “缘……不,御姑娘,你能、听听我这个母亲讲一个故事吗?” 赵溪画这一次打的是怀柔政策,她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急切地恳请御翎回去,而是将朝缘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她十月怀胎生出一个女孩儿,到长大的过程,再到听到朝缘身死的消息,一点一滴都讲得动情无比。 “当初听到缘缘死了,我恨不得随她一起去了,那时候我悔自己没有好好看着缘缘,叫她一个女儿家偷偷跑出去上了战场。” “身为母亲,我没有保护好她。” “老爷虽然是个读书人,可他心中向来都是坚强的,头一年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老爷在书房中经常念着你……不,是缘缘小时候读的诗集,读着读着就哭了起来,那时候我明白,老爷他心里的苦不比我少,甚至因为担心我,平时都不敢表露出来,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可是渐渐的,我的精神就开始不正常了,老爷为了我,认下了一个干女儿,那位姑娘长得很像缘缘,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浑浑噩噩,直到昨天看见了你……” 赵溪画说到这里,才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朝惊的眼睛确实像朝缘,可大概是因为人不同,眼睛里面的内容也不同。 至少赵溪画在看到朝惊那双眼睛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总是忍不住想哭。 “那日我回去后就彻底清醒过来了,回到家中,看着我曾经给你做的那些衣裳,从一岁到十六岁,母亲从来没有忘记你,你……不要怨怪母亲,好不好?” 赵溪画终于不用御姑娘来代称了。 她的眼眶泛泪,语气已经是全然的哀求。 这不像是一位母亲,更像是一位祈求得到原谅的罪犯。 御翎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浓重的母爱几乎化为实质。 母爱这种东西,依旧是属于人类的复杂情感。 她并不感兴趣。 然而面上,御翎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包含着释然和妥协,叫赵溪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朝缘已死,夫人何必执着。” 尽管御翎这样说着,可她明显是松了口。 “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能不执着?”赵溪画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倘若你不愿意回去的话,那母亲今日回来收拾一番,明日便陪你一起住在道观里。” 她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威胁御翎,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陪在御翎身边。 “不必了,我跟您回去。” 有些熟悉的软糯调子,虽然还是不全像朝缘的声音,可赵溪画知道她的女儿回来了。 原本还是有些隐忍的泪花倏而变成大颗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滚落,将手中的帕子打湿了还犹不足。 “你……你真的愿意……?” 丞相夫人凝视着御翎,生怕错过对方一丁点儿表情。 御翎轻轻点头,“只是我说过,朝缘确实已死,即便是再回去,也只能以御翎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御翎答应了要跟她回去,以至于赵溪画可以冷静下来判断对方说这句话时的顾虑。 确实,在所有人眼里朝缘已经死了。 并且皇上还追封了长昭郡主。 如果御翎就这样堂而皇之以朝缘的身份回去,那么皇家的脸面该放哪里? 这些还不算,赵溪画清醒过来后就知道封尧已经和朝惊在一块儿了,如果御翎以朝缘的身份回去,那么他们三个人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丞相夫人又一次替自己的女儿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怪任何人,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可凭什么只有她的女儿如此悲惨。 她本应该是被他们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如今却有家不能回,即便回了,也不能用真实身份。 “好,母亲答应你。” 就算是觉得委屈,赵溪画还是只能接受这样的提议。 只要自己的女儿还陪在身边就好。 御翎委屈的地方,她一定会和老爷加倍补回来。 她永远都会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 取得了一致后,丞相夫人就亲亲热热地挽着御翎的手走了出去。 老嬷嬷将两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觉得赵溪画带着御翎回去有什么,先不说御翎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这样让人值得尊敬的身份,就说如今府中已经有了一位义女,只要夫人高兴,哪怕她想再认一位也都可以。 原先她最大的担忧是怕御翎生气,现在看到对方并不排斥赵溪画的接触后,老嬷嬷心中对对方的好感再次上升。 同时她也找了个机会将丞相交代她道歉的事情说了。 对于老嬷嬷的歉意,御翎只是微微一笑。 她笑的时候眼波是晃动的,格外好看,真像是往日小姐在的时候。 老嬷嬷看着对方不禁如此失神想到。 “不要紧,夫人也是思女心切,我明白的。” 这话说得得体又为赵溪画考虑,很难叫人不喜欢。 老嬷嬷听了也跟着慈祥一笑。 * 而候在丞相府中的朝惊虽然不知道赵溪画是去接她口中所谓的亲生女儿,可毕竟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赵溪画是去贞清观接什么人。 这三年来不仅丞相府上下都拿她当真正的大小姐,她拿丞相和丞相夫人也是当真正的父母,尤其是在封尧的事情上,更让朝惊知晓了两人对自己的厚重情义。 大概是因为有她自己这个前车之鉴,所以朝惊心中隐隐有种无法言说的直觉。 而这种直觉让她在听到下人禀报夫人回来时到达了顶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立刻去见对方,就这样带着身边的婢女小跑了去。 这三年在丞相府中的生活,已经让她学了不少规矩,一般情况下,朝惊不会做出这么失态的举动。 等到了门口,少女就看到丞相夫人率先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说实在的,尽管三年来赵溪画的病情逐渐好转,可朝惊依旧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像今天这样灿烂的笑容。 丞相夫人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高兴。 即便是站得离马车有些距离,朝惊都有些受到感染。 “母亲……”她刚想要走过去扶一扶赵溪画,问问对方是去贞清观接了什么人,就看到才走下马车的丞相夫人又转过了头,小心又慈爱的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的人道: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慢点下来,小心不要摔着了。” 这种语气朝惊也曾经听到过,是在她受伤的时候,丞相夫人总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让她要小心一点。 如今这种语气却出现在了其他人身上,朝惊方才隐约的猜测有了苗头。 再稍等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讲话声:“好。” 听着声音,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 朝惊又往下走了几步,看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而后这只手就握上了赵溪画的手。 脸带薄纱的青衣女子就这样慢慢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落地的步子很轻,走路的时候也极为优雅,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贵气和缥缈感。 朝惊甫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明白了赵溪画为什么会将对方带回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朝惊又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她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这哪里是像,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青衣女子露出来的那双眼睛,跟她一模一样。 可朝惊知道,她的眼睛和朝缘很像,这样一来,这位青衣女子的眼睛也就和朝缘很像。 她刚才有些担心赵溪画会受一些居心不良之辈的利用,但此时见到御翎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一个居心叵测之人,是不可能会拥有如此气质的。 “母亲,您回来了。” 朝惊并没有因为赵溪画又带了一个像朝缘的人,甚至对方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义女就心怀芥蒂。 她看的很清楚,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丞相和丞相夫人给的,即便是两人想要再认别人当义女,那也是他们的事情,她无权干预。 她站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丞相夫人和青衣女子相携而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并不见一丝敌意。 这样的表现也让暗中观察她的赵溪画放心了一点。 她在来的路上就将朝惊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给御翎听,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不能接受家里多了一位代替自己的人,她甚至还提出若是御翎不愿意,他们就将朝惊好生安顿后送走的想法,可御翎拒绝了。 赵溪画看得出来,御翎真的并不介意朝惊的存在,甚至对方还安慰自己,说多亏了有朝惊陪着她。 然而等到知晓御翎不介意朝惊的存在后,赵溪画不免又担心起朝惊会不会介意御翎回丞相府来。 毕竟她们商量好,御翎就算是回去,也是以御翎的身份,外人不会知道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就算她一碗水端得再平,可亲生女儿就是亲生女儿,更何况赵溪画觉得自己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自然会对御翎更好一些。 怕就怕朝惊不清楚各种情况,心生不满。 这三年的相处她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朝惊这孩子是个好的。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不愿意看到不和睦的场景。 如今见朝惊眼底清澈干净,没有一点阴霾的样子,赵溪画招了招手,让对方站在自己另一边,而后同样亲热地拉起朝惊的手。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回了府。 只是在入府后,听到赵溪画让管家收拾一下朝缘以前住的屋子,并说以后御翎都会住在那里时,还是让众人惊讶了一番。 府里的人都知道,自从大小姐死后,对方住的屋子尽管一直都有人打扫,但从来就没有再用过。 即便是夫人认了朝惊小姐为义女,总是将对方认成朝缘,可下意识里也从没有叫对方住过那个屋子。 大小姐的屋子,一直以来在府中都是一个禁忌。 就连一直陪在赵溪画身边的老嬷嬷在听到这个吩咐时,眼中也有一丝讶然划过。 她头微侧,看了眼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听着夫人说话的御翎。 是极快的打量,而后老嬷嬷就压下了心头的讶然,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大概是这个命令过于突兀,也过于震惊,以至于管家在听了后愣了愣,甚至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 得到赵溪画的肯定后,管家才领命出去,让下人将大小姐住的院子简单的收拾一番。 不出意外的话,御翎今晚肯定就会入住的。 等管家出去后,赵溪画接下来的话又一次令众人感到吃惊。 “阿惊,我还有些话要对翎翎讲,你先回去吧,等回头母亲再跟你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丞相夫人对朝惊笑了笑,她从来都是叫朝惊“缘缘”,眼下竟然认清了对方。 就连朝惊听到这声“阿惊”目光也微滞了一下。 可是她相信丞相夫人的话,对方现在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哪怕从进府到现在,赵溪画都没有介绍御翎究竟是谁。 朝惊听丞相夫人喊御翎为“翎翎”,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而后便顺从的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婢女回去了。 * 实在是赵溪画在对待御翎的态度上过于高调。 明明是刚刚才接回来的,可下人们看着这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对方,近乎到讨好地步的宠爱架势,心中都暗暗吃惊。 因此不出半日,关于丞相夫人带回来一个女孩子,且对方露出的那双眼睛依旧很像死去的小姐的消息,就传遍了丞相府。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有了朝惊的前车之鉴。 但坏就坏在赵溪画的态度上。 同样都是眼睛像已经逝去的小姐,丞相夫人明显更看重御翎一点,甚至都已经让管家去将小姐生前住的屋子收拾起来给她住。 这样一看,朝惊的存在就有些尴尬了。 9 相认 下人们的猜想也很快就被朝惊身边的婢女听到转告给了朝惊。 虽然婢女原本是丞相府中的,可自从她跟在朝惊身边,就已经被这位新小姐的气量和行事作风折服了,因此听到众人擅自议论朝惊的话,难免带了些不忿。 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同样是像原本的小姐,可婢女心中更认可的是朝惊。 她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带上了这样的语气。 只是朝惊听到后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好了,下人们如何议论都是他们的事,况且就算母亲真的想要再认义女,我也只有高兴的份儿,你呀你,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了。” 朝惊略显亲昵的点了点小婢女的脑袋,后者被这样的教育后也就没再提御翎的事。 而另一边,朝席在回府后,自然也听说了赵溪画带了一位姑娘回来的事。 之前就算有再多设想,他也没能想到自家夫人竟然真的会将人带回来。 只是还不等他去找对方,赵溪画就主动过来了。 从把御翎带回来,丞相夫人就一直在等着丞相回家,想要找对方一起商量一番。 在知道对方回府的第一时间,赵溪画让御翎乖乖在她的院子里等一会儿,就立即赶了过去。 见到朝席后,丞相夫人便将御翎的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位丞相大人才发现自己的夫人眼神清明,讲话逻辑清晰富有条理,好像并没有之前糊涂的样子。 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 莫非那名青衣女子当真是他们的女儿,可死去的人焉能复活? 不,还是有可能的。 丞相猛然想到当初封尧从战场上回来后,并没有带回朝缘的尸体。 那时候他们只以为是发生了更残酷的事,才让他们的女儿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自然也没有再细细琢磨。 真要如此,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朝席还在想着朝缘的事,赵溪画在讲完了和御翎相认的经过后又道:“老爷,虽说翎翎讲得有道理,可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没名没姓的待在府里。”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御翎在来之前就已经跟丞相夫人约定好,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称呼她原来的名字。 因此赵溪画在提起对方的时候,才会叫她翎翎。 被自己夫人打断了思绪的朝席回过神,就听见对方这么一句话。 不管那名青衣女子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哪怕是为了安抚赵溪画,朝席也愿意妥协。 因此他抚了抚对方的后背,“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也将她认为义女?”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毕竟还是委屈了她。” 明明应该是堂堂正正的小姐,如今却因为这番遭遇生生变成了他们的义女,能不觉得委屈吗? 就算御翎在来的路上已经细细安慰了一遍,可赵溪画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替自己的女儿委屈,想着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夫人若是替她委屈,那以后咱们好好补偿就是。” 眼见赵溪画眼眶泛红,有要哭的趋势,朝席赶忙轻声哄道。 这些年对方在朝惊的陪伴下,虽说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可免不了有一些时间总会发作起来,这般反反复复的伤情,身体最容易亏损。 故而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朝席并不想要让赵溪画失望伤心。 他这话也的确奏效,丞相夫人在彻底好转之后,对身边人的情绪也敏感起来。 此刻听到丞相的话,自然也是知道对方在担心她。 于是她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翎翎她还在我的院子里等着呢,老爷要不要见一见?” 人的精神一好,智商也就跟着上来了。 虽然朝席话里话外都在依着自己,可赵溪画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真的将她的话当真。 否则现在他都已经急着去见御翎了,而不是还要她特意说一句。 不过赵溪画并不怪对方,毕竟死而复生确实是闻所未闻。 她不仅不怪对方,反而感动于自家老爷对她的深情。 这些年她一直活的浑浑噩噩,但朝席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她。 情深至此,还有何求? 与此同时,丞相大人也看出来这位名叫御翎的姑娘在他家夫人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于是他点点头,“既然回来了,那便见一面吧。” 他用的是回来的字眼,明显是在应和赵溪画说对方是他们女儿的话,只是后面那一句又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若非为了赵溪画,他可能并不会见御翎。 下人的传话速度十分迅速,不消片刻,原本还待在赵溪画院子的御翎就被带来了书房处。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身体上却很习惯丞相府的一砖一瓦,甚至在哪里转弯,都不用提前告知。 这在以往的位面中也是未曾有过的,可见朝缘在这里确实生活的很幸福。 * 等朝席亲眼见到御翎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赵溪画会那么笃定地告诉自己,对方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站在两人面前的青衣女子脸上依旧戴着薄纱,让人不得窥见真颜。 那双唯一暴露在外面的眼睛更是和朝缘一模一样。 可不是因为这样,朝席才确认对方的身份。 父女亲缘这种关系是斩不断的。 当御翎出现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极为强烈的感觉都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 那个在三年前死在战场不见踪迹的女儿。 朝席一直都比赵溪画活的清醒,他无数次的从噩梦中醒来,又无数次的接受朝缘已经死了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活着,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因此当他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御翎时,泪花一下子就泛了出来。 中年人伸出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他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好几步。 “让……让爹爹看看你,缘缘……” 一向在人前尊贵坚毅的丞相大人此时看着御翎,竟然流出了泪来。 从前他这样的脆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表现出来,可此刻他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看一看对方这三年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受委屈。 说到受委屈,朝席就想起了赵溪画刚才的话。 方才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确定了御翎的身份,他当然也和自家夫人一样,认为不管怎么说都委屈了御翎。 这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 赵溪画看着朝席的样子,站在一旁拿着帕子默默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从今以后,她会好好保护这个家,再不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两人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御翎,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朝席,仿佛带着点疑惑地问道:“丞相难道不害怕吗?” 她明明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难道对方都没有半点害怕吗?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抱在手里养大的女儿,爹爹怎么会害怕?” 御翎不说还好,一说朝席更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他只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朝缘,才叫对方经了这场大难。 什么叫害怕,不说御翎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鬼,他都不会害怕。 因为他知道,朝缘是不会害他们的。 她从小就那么善良,那么听话。 唯一的一次不听话,是断送了自己性命的那一次。 可丞相哪里舍得因为那一次不听话骂对方,他现在恨不得将御翎捧到天上,对方要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他都可以买来送给她。 见到两人都是眼泛泪花的看着自己,御翎目光微垂,终究还是掀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如此,御翎便打扰父亲、母亲了。” 面纱之下的样貌完完全全是朝缘的样子,同样的还有她那一口软糯的腔调。 御翎将先前的伪装彻底撕掉,在朝席和赵溪画面前显示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就连一直没有改口的称呼,也在现下改了口。 “你本就是我丞相府的小姐,何谈打扰?” 朝席将微微屈身的御翎扶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眼中满是老父亲的光芒。 “从今以后,缘……翎翎想要什么,尽管跟为父说,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为父也定会为你寻来!” 朝席本来想叫御翎“缘缘”,可想到夫人刚才的话,于是也变了下自己的称呼。 “是啊,父亲和母亲不会再叫你受半分委屈的。” 赵溪画也搭上了两人的手,发自肺腑的向御翎承诺道。 等到三人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主要是朝席和赵溪画两人的心情平复下来后,才慢慢询问了御翎这三年来的生活。 …… “这么说来,多亏了朴云道长,我儿才有幸活下来。” 朝席听完御翎的叙述,话中带着感激和后怕。 根据御翎所说,三年前她在战场上中箭之后,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睛就到了贞清观脚下。 再之后,御翎就被朴云道长捡了回去,并且对方还特意从山下带回了一个妇人,就是为了照顾御翎。 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可放在朴云道长身上,就解释得通了。 他对对方的能耐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如今自己女儿都这样说了,显然不会有假。 赵溪画在听完御翎说的话后,也拍了拍胸口,口中念了几句道家圣号。 她在之前从未听御翎说起自己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如今听完后,只觉得庆幸无比。 幸好,幸好上天保佑,才叫朴云道长救了她的女儿。 丞相和丞相夫人暗暗对视了一眼,心中决定改日要再上贞清观添一笔香油钱。 他们本来想直接去感谢一番朴云道长,可御翎刚才说了,自己的师父不喜欢别人打扰,不必特意上门拜访。 这么一说,就让朝席想起自己女儿现在已经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心中又有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他的女儿就是这么优秀。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可不就是福气来了。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们没办法公之于众,叫世人都知晓他们缘缘的优秀。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朝席也知道他们应该满足了。 等将御翎这些年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遍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怜爱自己女儿从贞清观回来后没有好好休息,赶忙让对方去管家收拾干净的屋子好好睡一觉。 赵溪画担心御翎三年没回来,对丞相府不熟悉,于是陪着一起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朝席一人。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让下人去将朝惊请过来。 说实话,被丞相叫过去的时候,朝惊是有些意外的。 尤其是她到了书房,听到朝席询问她对御翎的看法。 尽管心里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这样问她,可朝惊还是实话实话了。 “原本我听说母亲要去贞清观接人的时候,确实有所担心,甚至在看到母亲的马车回来时,都觉得这位御姑娘会不会是位心怀叵测之辈。” 听到朝惊这样说,丞相并没有不高兴,相反,他十分欣赏朝惊的诚实。 这也证明他当初没有看错人。 于是他用眼神示意朝惊继续说下去。 “可是等见到御姑娘的时候,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质,让我觉得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还有,她的眼睛很干净。” 那双眼睛,尽管和她一样,可里面的内容却一点都不相同。 朝惊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凡尘俗人,有着属于自己的欲望。 可是她在御翎的眼睛没有看到这些东西。 对方好像真的是一位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 “所以,如果父亲要问我御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恐怕我并不能做出判断。” 即便是做不出判断,朝惊的这番话也已经有所倾斜。 比起心怀叵测的人来,她更愿意相信对方是一个好人。 丞相听完朝惊的话,点点头欣慰一笑,“好,御翎的事你不用管,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相府的小姐。” 10 介绍 如果说朝惊一开始还不知道丞相为什么要找她,那么等对方略带欣慰的话说完,她就猜出这是来自朝席的试探。 从这场试探中,她不仅见到了丞相对御翎的看重,同时,也是对自己的看重。 假如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么今天对方大可不必因为御翎,而特意将自己叫过来,甚至询问她的看法。 不过刚刚从丞相的语气中,朝惊也听出恐怕不久后相府又要多一位小姐出来的意图。 只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朝惊心中淡然一笑,对着朝席微微躬身,“父亲若是没有其他事,那女儿便先行告退。” “嗯,你回去吧。” 两个人的交谈很快结束。 等到了第二日,朝惊又一次见到了御翎。 只是比起第一次,这一次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同时相处的时间也更多了些。 自从朝惊进了丞相府,赵溪画一直以来都是将对方当做朝缘来看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还知晓朝缘死了的事情,因此赵溪画都是尽可能将朝惊带在自己身边。 一开始的时候,丞相夫人几乎到了寸步都不能离开的地步,过了一段时间,这种情况才渐渐有所好转,只是每天早上朝惊都必须要陪赵溪画一同吃早餐。 即便御翎来了后,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没有任何变化。 当朝惊一早来到赵溪画院子陪对方吃饭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御翎没有来。 等到两人吃完饭,昨天的青衣女子才姗姗来迟。 对方面带薄纱,行止之间优雅非常。 朝惊心里想着,大约是因为御翎不方便摘下面纱,所以也没来陪丞相夫人一同吃饭吧。 她的猜测十分正确。 刚刚认回亲生女儿的赵溪画一早起来,就想着叫下人请御翎过来,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女儿脸上戴了面纱,不方便当着这些人的面摘下来,于是也只好歇了这个心思,并命人送去了许多好吃的。 在赵溪画眼中,在外漂泊三年的御翎,尽管一直在贞清观好好休养着,可仍旧是吃了苦的,既然吃了苦,就得从方方面面补回来。 今日的御翎同昨日的御翎很不相同。 除去对方身上依旧不凡的气质,就是丞相夫人重新为她添置的衣服首饰。 御翎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按照往昔朝缘爱穿的样式订做出来的。 这些衣服从朝缘死去后,每年仍旧雷打不动地订做着,只是做好的衣服从来不会有主人穿。 至于朝惊,则有自己的穿衣风格。 说来也奇怪,赵溪画明明是将朝惊当成朝缘对待,可却从没有叫对方真的穿上朝缘的衣服。 眼下穿着茜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行动之间好似扶风摆柳。 昨日的青衣衬得她不识人间烟火,可今日的茜色衣衫更将人勾勒得栩栩如生。 她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让万物沦为陪衬,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装扮,发丝上都没有任何装饰物,遥遥看上去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了。 御翎在经过了几个位面之后就已经对收集狗血能量这个游戏不耐烦了,如今到了这个位面,是因为有了系统二二这样套上加套的事情才勉强让她产生兴趣。 只是让她像刚开始那样认认真真完成任务是不可能了。 比如现在她虽然是附身在朝缘的身上,可流露出来旁人得以窥见的东西,都是属于她本身的。 她不过是以这样一副皮囊存于世间。 至于这个位面的任务要求,她当然也会完成。 在彻底不耐烦之前她都会满足阿血的任务要求。 只是任务完成以后,位面中的男女主角会怎么样就不再和她相关了。 之前完成的位面中,因为是刚刚接触这个新鲜的游戏,所以御翎会忍不住尽善尽美一些。 男女主角在她走后,当然会和原剧情一样重新走到一起。 徐坊茴的那个位面虽然男主角最后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大体都是符合她原本的规划。 在没有了尽善尽美的心,又有点不耐烦后,御翎只想要完成任务,其他方面就不再是她考量的重点。 然而她的想法阿血并不知道。 身为狗血能量收集系统,虽然设定的程序中没有规定宿主在完成任务以后,是否要保证原剧情不崩塌,但这在阿血的记忆中,还是属于约定俗成的事。 至少在它带过的历任宿主中,每一个人都是在完成任务后,保证了原剧情的正常发展。 因为每个位面都有属于自己的法则,而他们属于外来人员,当外来人员弄乱了原本的剧情发展后,很有可能受到那个位面世界意识的反噬。 曾经有一任宿主就是因为想要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就被世界意识惩罚了。 所以在上个位面的任务结束后,阿血看到那样的发展,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实在太年轻惹! 同时,它还在莫须有的心里捏了一把莫须有的汗。 只是阿血又想起曾经御翎带它去见真·世界意识的事情来,于是那把莫须有的汗就不见了。 它的宿主是个不能用平常眼光看待的人。 所以,大概,可能,是没事的。 更何况在这个位面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要是有事的话早就发生了。 阿血放下心后,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宿主接下来会如何放飞自我,将原剧情弄得面目全非。 未来迎接这位日趋成熟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的,只会是一次比一次更刺激的崩坏之线。 * 御翎是一个人来的。 少女纤细的身姿由远及近,叫人看了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膜拜之心。 这样的感觉突如其来,却只有一瞬,快得让人觉得似乎是错觉。 御翎清澈见底的瞳孔微微一瞥,将刚才泄露出去的气势收了回来。 那犹如昙花一现的感觉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而看到她穿着以往朝缘爱穿的衣服站在屋子里的时候,一直站在丞相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也不禁恍惚起来。 莫不是小姐当真归来了。 下一刻,就听到那跟小姐声音有着五六分相像的软糯调子慢悠悠响起,向丞相夫人请安。 赵溪画连忙拉了人往自己身边坐下。 昨天她将女儿带回来行事有些匆忙,也没有时间好好对朝惊介绍,现在有了空闲,她特意叫御翎过来,为的就是让两人认识一下。 她和老爷已经决定十日后就举行一场认亲宴会,届时会邀请各方人士前来参加。 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想要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哪怕是认义女。 只是这就难免会有些委屈朝惊,毕竟当日认朝惊当义女的时候,丞相府并没有大摆宴席。 因此赵溪画请两人过来,一来是日后朝惊和御翎二人会在丞相府中共同生活,势必要有所了解,二来是为了向朝惊说明一下这件事。 她当然不会说出御翎就是朝缘的事情,丞相和丞相夫人都答应过御翎,不会泄露她原本的身份。 “阿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姓御名翎,以后是要在丞相府中和我们一起生活的。” 赵溪画对待朝惊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御翎的到来而有所变化。 丞相夫人觉得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仅亲生女儿回来了,上天还额外赐给了她一个女儿。 这样的情绪非常直观的传到了朝惊的眼中。 她看得出来丞相夫人因为御翎的到来而高兴,同时她也高兴于自己的存在。 在听到对方让自己称呼御翎姐姐的时候,朝惊心中没有丝毫介意地喊了一声。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凑巧的是,这位御翎姑娘的生辰竟然同朝缘一模一样。 “你姐姐脸上有伤,不便摘抄面纱。对了,我同你父亲还决定十日后为翎翎举办一场认亲会。” 见朝惊一直看着御翎,赵溪画以为对方是想看御翎的样子,于是替御翎解释了句。 而后,她就将和朝席商量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朝惊当然不是想要看御翎长的什么样子。 她方才只是由对方的生辰,加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上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御翎会不会就是三年前死去的朝缘。 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荒诞了。 朝惊才想了想,自己就忍不住在心底摇了摇头。 她此时已经完全不怀疑御翎是不是坏人,毕竟她对丞相的能力是认可的。 等听到丞相夫人说起认亲会,朝惊又想到自己一开始成为丞相义女时在外受到的刁难。 她好歹还是县令的女儿,虽说只是一个庶女,却都被多次明里暗里的践踏侮辱。 但听丞相夫人刚才所说,御翎的来历背景都是再普通不过,想来更是会受到那群眼高于顶的古代人的嘲讽。 “母亲既然要办认亲会的话,不如多邀请一些名门人士,也好叫他们见见丞相府对姐姐的爱重,省得一些不长眼的人日后刁难姐姐。” 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朝惊是真心真意为御翎着想的。 至于认亲会的事,她一点也没觉得丞相府委屈了自己。 在她心中,自己和御翎都是只能像朝缘的幸运儿,而丞相夫人是一位迄今为止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死了的可怜人罢了。 她如今已经和封尧互相表明了心迹,也取得了长辈的认可,过不久应该就会嫁到王府。 这样一来,御翎来了还是一件好事。 至少等到她走了后,还有人可以陪在丞相夫人身边。 听完朝惊的话,连老嬷嬷都不由得感叹,对方确实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 赵溪画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关于邀请名单,我还要和老爷好好商量一番。” 择日不日撞日,说完这话,丞相夫人就欲前去找丞相细细商议。 “你们姐妹二人好好相处,翎翎才刚到丞相府,若是觉得闷,可以多找妹妹聊聊天。” 赵溪画交代完两人后,又让人上了一些糕点,让御翎和朝惊两人暂时留在这里说一会儿话。 而她自己则去寻丞相。 * 赵溪画在处理御翎的事情上可谓是风风火火,不出一日就和朝席之间商量出了结果。 于是认亲会那天,不仅许多皇亲贵族出席,还有一些极有名气的大家也都纷纷到场。 在皇亲贵族中,除了大皇子因为是储君比较忙没有到场外,就连二公主都去了。 这场在主人公和朝惊眼中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认亲会,在外人眼中可大不相同。 同样是认干女儿,一前一后,可态度却截然不同。 当初在认朝惊的时候,那是丁点儿雨花都没有溅起来。 而认御翎,却弄出了这样大的阵仗。 以丞相这样老实本分的人,竟然会为了御翎不惜邀请这些个皇亲贵族出席,甚至还有那些名流大家们,为的就是给御翎撑场面。 更有人调侃,恐怕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会这样。 故而那些收到请柬的人都闻风而动。 其中,封青招也是收到请柬的人之列。 在知道朝惊和封尧在一起后,他当初因为说漏了致使二人产生误会的小愧疚就没有了,可现在又听说朝家认女儿,并且这次比朝惊那次还要郑重。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当即就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三年时间过去,封青招如今已经十九岁了,然而对于丞相家的做法,他依旧不赞同。 眼下朝惊已经和三哥在一起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丞相府又要认一个干女儿。 并且还是这么大阵仗。 心里的创伤,难道一定要靠这一个又一个的替身来抚平吗? 抱着一探究竟,或者说砸场子的想法,封青招在十日后的认亲会也准时出席。 当然,朝惊和封尧在一起的事情,不仅封青招知晓,如今整个圈子中怕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御翎回来后,自然也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这件事是丞相夫人主动说起的。 对此,御翎只是表示自己已经三年没回来,对方想要另外追寻所爱,也不足为奇。 她不怪封尧,也不怪朝惊。 造化弄人而已。 同时她也表明自己如今封尧没有了从前的心思。 在封尧这个问题上,虽然之前丞相他们没有插手朝惊和封尧的事,但在御翎回来后两人一直都很不安。 他们担心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女儿在知道这件事后大受打击,因此才拖了几天没有说。 可他们同样知道,这怪不了谁,也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思来想去,两人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索性的是在经过他们的认真观察,发现御翎是真的并不在意这件事。 再听到御翎的话,他们才算真正放了心。 11 四碗狗血:你是谁 认亲会那天,丞相府空前的热闹。 几乎朝堂上可以邀请到的大臣都出现在了丞相府,同时那些皇亲贵族也都一一到场,更有诸多大家名流络绎不绝。 甚至在认亲会前夕,丞相府外还摆起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不论高低贵贱,都可以免费品尝,运气好的还能领到丞相府派发的礼品。 此举更是让御翎大大扬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认了一位义女,并且还颇受宠爱。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向大家介绍我新近认下的义女,御翎。” 说话的是丞相。 按理说御翎是女子,介绍她的身份这件事应当是丞相夫人来做的。 可朝席却主动开口了。 这其中的意味依旧值得在场的人琢磨。 席面之上,坐着丞相、丞相夫人以及朝惊,等朝席的话落,后方才慢慢走出一位身姿窈窕,举止优雅,穿着一袭华贵衣裙的女子。 女子面佩薄纱,皎如白玉般的脸庞尽数被遮挡起来,只露一双盈盈似剪水,悠悠如月光的美丽眼眸。 青丝绕髻,髻上缀一支缠枝花钗,最令人惊艳的却还是当中一枚蕾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那垂下的玉珠恰好落于额前,美不胜收。 又见御翎每走一步,手腕处便若隐若现颜色极好的金胎穿珍珠手镯。 更别提这人身上那袭繁复而华丽的衣裳,与脚下踏着的绣鞋。 鞋面是上好的蜀锦,金丝流云纹缠绵其上,鞋头微翘,各嵌两颗宝珠。 虽说当朝并不忌讳龙凤佩饰,但无论怎么看,御翎今日的穿着都实在太过隆重。 而这隆重的背后,代表着的何尝不是丞相府的看重。 一时间众人看向朝惊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鄙夷。 要说两人可都是义女,怎么到了御翎这里,偏就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认亲会,不仅如此,对方这通身气派,完完全全就是照着丞相府嫡小姐的身份来的。 哪怕是从前朝缘还在的时候,都未曾有过这般。 只是若真要说看重,连朝惊都改了姓,然而御翎还是原来的名字。 不管下方人心中想些什么,既然朝席如此郑重其事介绍了御翎,他们自然没有扫兴的。 于是接二连三的祝贺之声纷纷想起。 席面上坐了不少高官显贵,他们虽然没有看见御翎的全貌,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猜想。 毕竟光是一双眼睛就生得这样美,想必人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这些注视御翎的人当中,正包括封尧和封青招。 封尧从来没有品尝过心跳骤失的感觉,可当御翎出现的时候,他就品尝到了。 那一刻,无论他怎样呼吸,好像都不能吸入半分空气。 他的心脏在这瞬间也仿佛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这是一种生理上的缺失。 好似他周身的器官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很快,这种感觉就退散了。 封尧看着御翎即使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也没有显露出半分胆怯的样子,以及眼眸中似有如无的笑意,听着她掩在面纱下的唇中溢出地绵软好听的腔调。 三皇子殿下第一次见到朝惊的时候,觉得对方长得和朝缘很像。 可他今日第一次见到御翎的时候,竟觉得是朝缘回来了。 哪怕他不能看见对方的长相,可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举止,这样的声音。 无一处不像。 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心神不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一些真实情绪。 可封尧不敢看御翎。 他不敢过分关注御翎。 尤其是场中还有朝惊。 他不想做出什么事情伤害到对方,既然已经决定斩断过往,怎么在见到御翎的时候,他忽然这样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 难道朝缘真的会回来吗?不会的。 她早就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即使没有找到对方的尸体,可封尧是知道的,因为当初缘缘是在他的怀里断气的。 世上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的事。 那他还在不安什么? 被斩断的感情再一次紧紧束缚着他的心,封尧觉得自己是那样卑劣,既然许诺了朝缘,可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其实御翎究竟是不是朝缘都不重要。 封尧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的心。 他怕朝缘知道,自己是这样卑劣的,不值得她爱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在地府相遇的时候,他应该怎样解释呢? 封尧不知道。 所以他低头了。 他将自己的目光都放在了面前的菜肴上,不再关注场上发生的事情。 至于另一位一直关注御翎的封青招,在少女刚刚露面的时候,眼中就一片阴沉。 和封尧想的一样,几乎场中所有和朝缘熟悉的人都会发觉,朝惊只是面相上有几分相似,而这位御翎姑娘则是从内到外,眼神、举止、腔调,都像极了朝缘。 说是像极了还是谦虚,对方好似对着镜子练过般。 也怪不得丞相夫人会赶着将人接回府。 是的,因为朝惊的关系,对于这名新出现的丞相府义女,几位皇子和公主都对御翎做了一番调查。 只不过女子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神秘,除了查出御翎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外,对方的来历、身世都是一团迷。 不过朴云道长这四个字在皇室中就相当于一道圣旨,光是倚靠朴云道长,众人就打消了御翎是否心怀叵测的想法。 能被朴云道长认可的人,品性都是有保障的。 也因此,就算是不想接纳对方,看在朴云道长的面子上,众人都不会在日后的交往中为难御翎。 不过这其中显然并不包括那位脸色从御翎出来就没好过的少年人。 封青招看着穿戴在御翎身上的衣服配饰,他比任何人都先看出,那是往日朝缘最爱的样式。 堂而皇之顶替了朝缘的身份还不算,如今竟要将她喜爱的物品也据为己有。 封青招的目光凝固在御翎头上的一枚发钗上,那是他曾经见朝缘戴过的。 放在腿上的手因为过于生气而青筋毕露。 七皇子殿下心中快要被丞相府这样的举动气笑了。 自己的女儿死了,就要一个接一个迎替身回来,这还不算,竟然将朝缘的东西也送给了对方。 此时他看御翎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说当初朝惊仅凭长相和义女的身份就让他百般羞辱还不解气的话,那么如今御翎的出现则是让他动了杀意。 他不喜欢任何代替朝缘的人。 更不喜欢擅自触碰朝缘物品的人。 就算是丞相府主动送的,也不可以。 故而,在简单的寒暄,众人的祝贺声后,封青招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尽管丞相身份尊贵,在封颐的看重下,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那不包括皇子在内。 即使其他皇子因为丞相的年龄和行事作风而有所尊敬,但这些尊敬在封青招看到朝席一次又一次认下义女后,就荡然无存了。 他不怕得罪对方。 也不想给对方脸面。 七皇子殿下的气恼就要用所有人的难堪来偿还。 “恭贺丞相又添义女,只是孤却不知,为何这位姑娘不以真面目示人,若他日相遇,姑娘未佩戴面纱,岂不是‘对面不相识’,若是如此,今日又何必举办这场认亲会?” 封青招这话说得客气,可里面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客气。 其一,明明朝席已经说过御翎是他认下的义女,也隆重的举办了认亲会,就是在告昭众人御翎的身份,然而他却仍旧以姑娘相称,明显是不承认御翎的身份。 其二,在这样的场合御翎都没有摘下面纱,说明对方确实有不便之处,而封青招却当面询问对方原由,分明存了侮辱的性质。 不过他这话说完,在场的人倒并没有出来打圆场的。 似五皇子封取陵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只觉得今日的认亲会来了便罢,要凑热闹,也是不必。 而其他一些人,有在跟朝惊相处下被对方折服的,有对朝惊不服气对御翎更不服气的,都觉得封青招这话问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同女主角交好的那些人,他们原本就为朝惊和御翎两个人在丞相府中两种不同的待遇而抱不平,现在听到封青招这样的问话,都持默认的态度。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七皇子一点要为朝惊出头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单纯想教训一番御翎而已。 他的话里夹杂着旁人听不出的气愤,以及讽刺。 少年人面上一派冷凝之色,虽然他要难堪的对象是御翎,可身为御翎父母的朝席和赵溪画见此,并没有发怒。 不说身份上的差别。 七皇子从小跟朝缘的感情就很好,朝缘更是将封青招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偶尔还会将对方带回丞相府。 丞相和丞相夫人都知道自从朝缘死后,封青招对朝缘的维护 要知道,光是一个朝惊,就让对方用了三年时间才勉强接受,其中一大半原因还是为了封尧。 如今他针对御翎,并不出乎意料。 再说,被封青招针锋相对的主人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从知道七皇子殿下会来的时候,御翎就猜到对方会折腾幺蛾子,提前跟丞相和丞相夫人打了招呼。 这也是两人如今还沉得住气任由封青招发问的原因。 就在众人都想着御翎和丞相他们会如何应对的时候,甚至七皇子殿下心中的怒火都由这一通发问而渐渐趋缓的时候,就见坐在上方的御翎抬起了眼眸。 她的眼睛是那样好看,就像是雨过天晴后的穹顶,清澈又干净。 御翎的瞳孔中没有因为封青招的话而出现愤怒,难堪,怨恨之类的情绪。 她就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对方。 然而—— “难道皇族的修养就是让七皇子殿下如此当众无礼的吗?” ——小七,日后不可这般调皮! ——小七今日乖不乖,有没有闯祸?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喜不喜欢? 少女没有解释,没有卑躬屈膝,连神色都不改,竟是这样当众教育了七皇子殿下。 她看向封青招的眼神,分明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可就是让少年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前时候,会用这样语气跟他说话的,是朝缘。 在刚才那个时刻,封青招觉得好像记忆中的缘姐姐真的出现在了面前。 因为他惹她生气了,所以她连笑容都不肯给,只淡着一张脸,温柔又冰冷地质问他,难道皇族的修养就是让他这样无礼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 小七一向是知礼守礼的,缘姐姐最知道了。 他只是,只是不能接受会有其他人替代了朝缘而已。 封青招站在那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御翎给他的熟悉感是藏匿在内心深处的。 “你是谁?” 你是谁? 为什么可以动摇他? 为什么会和缘姐姐这样像? 他好像是一个迷路的幼童,只等信任的人将他牵回去。 可他等待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御翎连目光也不再停留在对方身上了,她似乎只是出来走个过场而已。 同丞相和丞相夫人以及朝惊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宴席。 徒留一个少年人怅然若失的坐在原地,目光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 同样望着她背影的还有封尧。 等到少女要走的时候,他好像才鼓起勇气重新看向对方。 刚才封青招的问话他听到了,其实他也想问一句,你究竟是谁? 然而所有的疑惑和不确定,都在他看到坐在另一端的朝惊时,慢慢沉淀了下来。 他不该想的。 望着御翎背景的目光那么多,只有一道是最特别的。 封取陵是方才在对方站起身要回去的时候才注意到,御翎腰间佩戴的那枚青石玉佩。 风光霁月的皇子殿下拿着杯盏的动作一顿。 御翎起身转身的动作并不快,是以足够他将那枚玉佩的样貌看完整。 封取陵的目光逐渐幽深,他看着御翎转身而走的背影,嘴角倏而浮起一抹谁也琢磨不透的笑意。 温润如谪仙般的皇子殿下心中想的是,恐怕御翎的真实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 据说对方是三年前成为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言谈举止之间又像极了朝缘,还让丞相不惜耗费这般心血请了各界人士。 仅仅只是为了认一个义女吗? 未必啊。 12 放下了 御翎认亲会举办之隆重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才渐渐散场。 而在这场认亲会后,再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以为少女孤苦,可以任意欺凌。 同时,也有那仍旧看朝惊不顺眼的人都在默默等着看对方的笑话。 只是喜欢朝惊的人临走前却不免多了一些担忧。 然而他们毕竟管不到丞相府来。 二公主封鸾临走之前就特意拉着朝惊说了几句话。 这三年的接触中,她是真的喜欢这位和朝缘同岁,性情又好的少女。 准确来说,比起朝缘温柔似水的性子,她有时候更欣赏朝惊的敢爱敢恨。 对方身上有一股韧劲,这种韧劲使她永远都不会被轻易打倒。 封鸾是羡慕的,纵使身为公主,有时候她仍旧感觉自己缺少了朝惊身上的某些东西。 “这场认亲会……你事先可曾知道?” 二公主问的既温柔又轻,她担心丞相府举办这场认亲会事先都没有告诉朝惊。 今晚的事情,即使是封鸾也觉得丞相和丞相夫人将那名新认的义女看得太过重了些,若长此以往,同样生活在府中的朝惊该如何自处? 索性少女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眼中没无一丝阴霾,她甚至还笑了笑。 “知道的,母亲还特意跟我说了。” 听到朝惊的话,二公主又叹了一口气,还好,丞相与丞相夫人没有太糊涂。 要是他们真的对这两位义女厚此薄彼,封鸾是一定会为朝惊讨一个公道的。 她既然已经认可了对方,就是将朝惊划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三弟身为男子,两人现在一没婚约,二没成亲,就算想要为朝惊做些什么也不合适。 二公主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 她是公主,行事向来坦荡,也不用顾忌太多。 “若是在府中受委屈了,尽管跟本宫说,三皇弟行事有诸多不便,本宫这儿却没有顾忌。” 公主虽然金尊玉贵,高高在上,可是她看着朝惊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诚恳。 封鸾是真心实意要为朝惊撑腰的。 “多谢公主,只是朝惊在丞相府中很好,父亲与母亲都十分疼爱我,倘若将来真的需要有二公主撑腰的地方,我定是不会客气的。” 这番话说的十分俏皮。 既表明了她现在的处境同之前没太大差别,让封鸾安心,又收下了对方的好意。 没有谁不喜欢这样的人。 在二公主看来,朝惊是处处都好,就是不知道自己三弟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把人娶进门。 一想到这里,封鸾就下意识看向封尧。 参加宴席的人早已散了大半,诸皇子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等二公主看到封尧的身影时,对方正和封青招一起往外走。 这小子,也不知道留下来陪朝惊说说话。 封鸾虽然心底这样感慨着,可也知道封尧是为了朝惊着想。 他们二人还没有名分,尽管如今男女大防不是很严,但要真的在席会散场后这样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讲话,也未免不雅。 “那你多保重,本宫也要走了。” 眼见封尧越走越远,封鸾还想着趁今天提醒一下封尧,关于他的婚事,于是二公主也不再过多逗留。 她已经给朝惊留了话,想必丞相府的人也不敢亏待她。 “恭送二公主。” 朝惊朝封鸾行了一个礼,将人送了出去。 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二公主却和封尧讲起了他们的事情。 “见过二皇姐。” “二皇姐好。” 封尧和封青招两人走得并不快,是以封鸾很快就追上了。 听到他们的问候,二公主点了点头。 “小七,方才你在席会上太有失体统了。” 封鸾如果真的想教训封青招的话,一定不会是不温不火的语气,而且她既然没有在刚才封青招讲出那些话的时候制止,一定程度上也是默认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所以七皇子殿下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二皇姐这样一句话而感到害怕。 “多谢二皇姐提点,小七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这样,是否还会有别的花样呢? 这个问题二公主没有问,也不需要问。 反正小七就算胡闹,也知道掌握分寸。 她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而封青招看出二皇姐似乎有话要同三哥说,于是也很知趣的提前走了。 反正他和三哥也不顺路。 因为七皇子殿下今年的生辰还未过,所以依旧住在皇宫内。 “三哥,二皇姐,你们慢聊,我先行一步。” 很快马车旁就只剩下了封尧和封鸾二人。 “依你看,那位御翎姑娘如何?” 二公主殿下的驸马府和封尧的府邸有一段路相同,两人没有回马车,而是就这样在街上走着。 御翎这个名字,即使是因为听到对方要成为丞相府的义女后特意有过调查,可是在今天之前对于封尧来说,依旧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名字。 三皇子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御翎出来时候的样子。 她应当是极为好看的。 而面纱下的那张脸,是否也和朝缘一样? 难得的,在封鸾的问题上他失了神。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二公主自然也看得出今晚的御翎很像朝缘,是那种超过表面深入灵魂的相似。 可她向来都是强大的,理智的。 所以封鸾并不认为御翎是朝缘。 对方仅仅是一位和朝缘非常,非常相像的人而已。 封尧好不容易走出了朝缘的阴影,还有了一位喜欢的姑娘,她不允许再有谁将他拖入深渊。 失去心爱的人究竟有多痛,封鸾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她看着自己的三弟变得不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虽然活着,却好像和朝缘一起死去了,心中很是难过。 她不想见到封尧变成这样。 “三弟,你在想什么?” 二公主及时出声打断了封尧的思绪。 三皇子殿下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感觉现在的情绪有些乱。 “二皇姐,你说死去的人,有可能会活过来吗?” 同行的路还剩下一半,封尧的声音夹杂在马车声和脚步声中,在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寂寥。 “阿尧,事到如今,你还放不下吗?” 自从封尧八岁以后,二公主就再也没这样亲昵地叫过他了。 三皇子带着眼中还未散去的迷茫看向对方。 他在自己二皇姐坚定的目光中找到了答案。 朝缘早就已经死了。 就算那个人再像,也不是朝缘。 他应该放下了。 如今他和朝惊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他就不能再动摇了。 “二皇姐,我知道了。” 停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眼见同行的路就快要走完了,封鸾又轻轻出声:“大皇兄的孩子都快五岁了,你与阿惊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定下来了。” 二公主虽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可封尧知道,对方是让自己去向皇上求个旨意,将他和朝惊之间寻个名分。 虽然从小生活在皇宫,可因为不会为储君争斗,所以无论是皇上与皇子,还是皇子与皇子之间,都十分和睦。 若是有谁心有所属,大可直接去向皇上求一个旨意。 当年他和朝缘两情相悦,父皇也看出来了,所以主动下了一道圣旨。 如今他和朝惊之间还未禀明父皇,不过他已经跟丞相坦白了,也确实是时候向父皇求一道圣旨了。 “多谢二皇姐关心,三弟记下了。” 这句话说完,同行的路也终于走到了底。 “本宫知道你一向懂事,别的话也不多说了,回去早些休息。” “是。” 封鸾和封尧分别登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在巷口处一左一右渐行渐远。 * 放下这件事,一般只有说的时候才会觉得轻松。 可真要实行起来,又难如登天。 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封尧就做了一场梦。 他又看见了那场令他不愿意回想的战争。 三年前朝缘死后,他受封回到王府的头几个月,每一晚都无法入睡。 只要一闭眼,对方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就会不断浮现出来。 它们就像是潜藏在阴影之下的怪物,只要抓到你喘息的间隙,就会狠狠咬住你的脖子。 让你鲜血淋漓。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朝缘了。 自从和朝惊认识了后,他的梦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对方。 可是今晚他却又回到了那场噩梦。 梦里面他在战场上苟延残喘,在短暂的逃离了敌军后松懈了心神。 在背后射来一支箭的危急关头,女子纤细的身影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 画面一转,就是他半跪在地上,抱着奄奄一息的朝缘不断承诺的场景。 他又一次听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 一字一句都似泣血。 他恨不得随朝缘一起去了。 可是不行的,他永远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他还有要守护的臣民,还有父皇母后。 他没办法自私的离开人世。 所以封尧活下来了。 他比战场上更加要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 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比前一天更加腐烂一点。 战争胜利,加官进爵,这些跟他有什么相干? 原本这个时候,他是要和朝缘成亲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血腥的画面再次转化,封尧发现自己又置身在了一间婚房里。 而他自己居然身穿新郎官的衣服,站在那位因为过于羞怯而垂下头的新娘面前。 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封尧的梦境告诉自己,这位就是他的新娘。 于是他掀开了对方的红盖头。 明艳的少女在烛火下更加神秘朦胧,她是那样美。 像彼岸之外遥不可及的一朵云。 封尧的动作凝固。 他看着朝缘慢慢抬起了头,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羞意与甜蜜。 还有她唤他“夫君”。 可随即,那样美好的一张脸就有了变化。 她变成了朝惊的脸。 穿着喜服的新郎官后退了一步。 封尧再一眨眼,四周的场景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又变成了正常的自己,不过却站在一处草原上。 手心忽然传来一股温热,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牵了他。 封尧顺着这只手望过去,就见朝惊莞尔一笑,拉着他在草原上奔跑。 四周都是爽朗的风,还有大片的白云,以及少女好听的笑声。 封尧感觉自己有着难得的轻松。 可是倏而,这些令他感到轻松的东西都不见了。 到处都变得空荡荡的。 朝惊和朝缘两人就这样站在他面前,问着他心底爱的究竟是谁。 封尧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沉默了。 就如同之前朝惊问他的时候那样沉默。 于是他就见到朝缘的眼中漫出了血泪。 她哭得是那样伤心。 封尧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对方的哭声一起痛了起来。 他又重新回到了第一个场景。 他抱着身中长箭,口中溢血的朝缘,在遍地尸体的战场一遍又一遍向对方许诺。 他答应朝缘,永远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永远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字眼啊。 只是在说出口的当下,你才会相信。 可是很快,你就知道那不会的。 因为梦中的场景,使得封尧心中大恸,他就这样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封尧还是能感受到在梦中那种心痛难当的感觉。 他记得梦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记得朝缘哭得那样伤心。 可是。 封尧又想起了二公主晚上对他说的话。 他想,对不起,缘缘,没办法实现我的承诺。 如果有地狱的话,那就惩罚他以后下了地狱受尽苦楚吧。 是他对不起你。 只是。 我要放下了。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黑夜中,他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 封尧既然真的决定放下了,第二天一早,他收拾了自己后就进了皇宫,向皇上求了一道旨意。 只是这道旨意暂时还不会发出来,因为过不久就到了太后的寿辰。 封颐打算等太后寿宴办完以后,在给自己三儿子指婚。 对此,封尧并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在出了皇宫后,他就去见了朝惊,并且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朝惊自然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她感动于封尧对自己的态度。 她想,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历史中没有记载的古代,可是能够遇见他,是她最幸运的事情。 13 她的样子 因着以往太后的寿宴办得低调,所以这一次封颐决定大操大办。 是以宴会当天十分热闹。 原本朝惊和御翎两人应该是由丞相夫人一起带进宫的,但是在二公主的盛情难却之下,两人被封鸾提前接进了宫。 说白了,这样的举动是二公主有意做出来给朝惊长脸面的。 她已经听封尧说自己求好了旨意,那么朝惊就是正儿八经属于他们皇家的人了。 在这种时候,封鸾当然会叫丞相府知道他们对朝惊的看重。 朝惊和御翎到达皇宫的时候,二公主也已经提前到了。 不过时间尚早,宴席还没开始。 于是封鸾就带着两人在皇宫内四处游玩了一番,路上大多时候都是二公主在跟朝惊讲话,当然,她也并没有有意冷落御翎,只是后者不怎么爱讲话,于是二公主也就随她去了。 正值春光大好时候,一行人路过御花园,就见里面的花争相开放,姹紫嫣红,令人美不胜收。 不过比起欣赏美景,封鸾这一趟的主要目的还是御翎。 她自然也知晓御翎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可关于对方的其它事情,无论哪方人士都调查不出来。 好像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的。 封鸾上一次出席认亲会,并没有和对方说上话,只是御翎出现的时候,她也是细细观察过了的。 然而不知道为何,虽然少女在认亲会上表现得进退有度,可比起朝惊,二公主却并没有那么快接受对方。 或许这跟御翎和朝缘过于相似有关。 总之,封鸾对御翎总有种一探究竟的想法。 一行人不知不觉又走了一段路,稍后便到了一处亭子里。 宫女太监们见公主他们要留在此处暂时休整,很快就摆上了各色点心并茶水。 封鸾在坐下后,同御翎讲话的频率比起刚才要高了许多。 只是不管二公主将怎样的话题抛出去,少女都回答得十分巧妙。 结束后也并不再多加开口,一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 看出御翎并不太想说话的意图,封鸾也没再自找无趣。 “本宫可是听说阿惊与三弟的婚事即将定下来了,可有这回事?” 亭子里都是女儿家,御翎和朝惊又是姐妹,因此这个话题倒也不算突兀。 饶是二公主以打趣的口气这样讲出来,身为一个现代人,朝惊也并不觉得多尴尬。 相反,她心中有一股甜滋滋的感觉在蔓延。 “二公主怎么总要拿我寻开心?” 这话是半怪半笑着说出来的,一点气势也没有,倒叫人觉得十分可爱。 “现在叫二公主,等过段时间,你可就要改口了。” …… 亭子这边绕着封尧和朝惊的婚事说着话,另一边主人公正和封青招两人向他们走来。 二公主将提前接朝惊进皇宫的消息知会了封尧,就是想创造机会让两人见见面,多说说话。 等到两人走来的时候,亭中正谈得热闹。 就连御翎也参与进来说了两句。 封青招因为之前在认亲会上的失神,此时在对上御翎的时候,不自觉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于是原本落座的地方就变成了御翎的旁边。 不过到底还是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 而封尧则是坐在了朝惊的右边。 他刚到这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对方,等到坐下后,才发现御翎也在这里。 三皇子向御翎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亭子里的人虽然多,但都是亲近之人,所以封尧和朝惊坐的这样亲密也无甚要紧。 倒是封青招在自己三哥坐下后下意识侧过头看了御翎一眼。 少女露出的那双眼好似琉璃般晶莹剔透,没有因为封尧的举动出现任由波澜。 她不会是朝缘。 可如果不是的话,封青招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想要亲近对方的感觉。 这样偏离自己一向坚持的原则的行为,叫七皇子殿下心中无端发起火来。 他觉得自己现下被御翎影响到的情绪和背叛朝缘的三哥没有区别。 难道说他也要因为有人像缘姐姐,就会将对方当成她的替身,甚至还要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缘姐姐吗? 不。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 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缘姐姐。 于是原本还和煦的封青招心中又渐渐滋生了对御翎的恶意。 可这样的恶意总是会在他看向对方的时候消失殆尽。 他做不到。 不能憎恨御翎,七皇子殿下就只有憎恨自己。 他恨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恨自己居然这般轻易因为她人动摇。 而坐在御翎对面的封尧在向她点了点头后,就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了。 无论少女有多么像朝缘,在他决定放下了的时候,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心悦的人是朝惊。 其他人就再不能入他的眼了。 只是二公主望着左右两边坐着的人,心中忽然有所感慨。 这样的场景多似曾相似啊。 不过往日是封尧和朝缘坐在一起,二公主打趣他们,封青招则在旁边插科打诨。 如今人非昨,景也非昨。 封尧身边坐着的人变成了朝惊,他们之间还多了一位御翎。 感慨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封鸾并没有过多留恋。 亭子地方宽敞,虽然多了两个人,却并没有显得拥挤,反而更热闹了一些。 之前二公主就在说封尧和朝惊的婚事,如今两位主人公都在现场,封鸾自然没有要放过两个人的意思。 “三弟,你可有想好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这还没有订婚,就在问婚期的事情,显而易见的调侃。 封尧听了也不见羞恼,他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我自然何时都行,二皇姐想要知道答案的话,还需问阿惊。” 意思是他什么时候成亲都没问题,只要朝惊同意。 向来都是正儿八经的三皇子殿下竟然会如此“巧言令色”,叫坐在一旁的朝惊瞪了一眼对方。 看到朝惊的神态,封尧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本宫看着你们两个之间感情这么好,也放心了。” “我跟他感情才不好呢,哼!” 被心上人笑得恼羞成怒的朝惊小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人就爱取笑自己,什么叫“还需问阿惊”,问阿惊就是不成亲,看你怎么办! 朝惊想着,脸也撇到一边不看身边之人。 封尧见了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 他现在过得真的很好,不再会因为朝缘而夜不能寐,甚至又重新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封青招心底也为三哥高兴。 可他又忍不住地看了一眼御翎。 这一次他终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不过这慌张并不是针对对面的两人,而是她脸上的面纱被摘下了。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 等几人回过神的时候,御翎已经撇过了头,左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并慢慢戴上了面纱。 “你就是那个丑八怪姐姐吗?” 童言稚语,可却寸寸扎人心。 谁也没想到八岁的小公主会突然冒出来,并且还掀开了御翎的面纱。 “放肆,是谁教你这般无礼的?” 二公主回过神就听做了坏事的小公主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皇家中人的确尊贵,可并不会这般不讲礼数,甚至当面侮辱其他人。 小公主还没听到御翎的回答,就被二公主呵斥了。 尽管这位二皇姐平时对人十分温柔,可她要是发起火来,就连大皇兄也要退让三分。 因此生气的封鸾在小公主心底可是最不敢得罪的存在。 然而她心中又觉得十分委屈。 虽然小公主年纪小,可也懂得维护自己喜爱之人的道理。 她一向和朝惊相处的非常好,前几日听宫人说,就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朝惊姐姐受了委屈。 所以她今天才会跑到这里来。 小公主一早就打听过,这位叫御翎的坏女人因为脸上有伤,所以时常带着面纱。 她就是要摘掉对方的面纱让她丢脸,好让御翎知道,什么人是她不该欺负的。 可惜的是那女人反应实在太快了,就连她这个罪魁祸首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不要说小公主,连刚巧转过头的封青招也只来得及看清对方因为面纱掉落而慌张的眼眸,其余的就再也没看见。 少女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没有任何人看到那张覆在面纱之下,和朝缘一模一样的脸。 不,还是有人看见的。 离亭子不远处的御花园内没有半分人影,然而一树桃花却落了满枝花瓣在地上。 “宿主,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啊?” 没有人比阿血更清楚,方才无论是小公主的到来,还是对方的动作,御翎都是知道的。 她不仅知道,还可以轻易的躲开。 然而宿主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小公主扯开了自己的面纱。 可既然是让对方扯开面纱,为什么还要这么快的重新戴起来,难道只为了让封取陵看见吗? 没错,刚才站在御花园处的正是五皇子封取陵。 只不过对方在看见御翎的长相后,很快走开了。 由于只能读取到御翎部分的想法,所以阿血很是疑惑。 “时机到了。”在脑海里,御翎用意识回答了一句。 要问什么时机,自然是制造更多狗血的时机,这个阿血心里清楚,所以没有再问。 “那封取陵呢?” 它不明白为什么宿主偏偏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五皇子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但真要说起来的话,五皇子并非不相干。 御翎向来都不会在任务之外的人身上多费心神,只是上次在认亲会上,对方看她的眼神不太正常。 即使那时候御翎是背对着他们的,可她仍然知道都有哪些人在看着自己,又有哪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顺着这道不正常的眼神一看,就发掘出了内中根由—— 原来是她佩戴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下人随手为她挑选的,当时只觉得这玉佩配上整体服饰十分适合,没有人知道这玉佩包含了怎样的一段过往。 当初朝缘落水后醒来,手中就是抓着这枚玉佩。 只不过那时她醒过来正好看见三皇子站在自己面前,就以为是对方救了自己,手中抓着的玉佩也是对方的。 殊不知一切都是错的。 救了朝缘的人并非是封尧,而是恰巧路过此地的五皇子封取陵。 他顾及对方的声誉,将人救上岸后便离开了,没想到却被封尧捡了便宜。 说是捡便宜也不对。 因为封尧同样是为了朝缘的名声。 他看见朝缘的时候,少女躺在地上浑身都是湿的,明显是掉进水中被人救起来的。 而对方醒来的时候正巧又来了一些人,如果他不承认是自己救的,别人还不知道为此增添多少话头。 这才有了封尧将错就错,让人把朝缘送回家的故事。 彼时的朝缘年纪小,又遇上落水的事情,一时没有顾上玉佩的事,等三皇子命人将她送回家后,她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拿了人家的东西。 过后朝缘又未见封尧向自己讨要这枚玉佩,出于女儿家的心思,她也就没有归还,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妆奁里。 这也才有了为什么那晚封取陵见到御翎腰间佩戴的玉佩会露出那样眼神的事情。 五皇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属于自己的玉佩,不过因着玉佩并不贵重,所以在丢失了后也没有特意寻找。 不过封取陵大致也能猜到玉佩是落在了朝缘手中。 那时候对方已经将封尧当成了救命恩人,且两人已经有诸多来往,他自然也就没有再多言。 如此一来,属于朝缘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御翎身上,说明丞相府是真的将御翎当成亲女儿。 不是朝惊的那种,而是嫡亲女儿的那种。 五皇子并不觉得丞相是老糊涂了,相反,正因为有朝惊作对比,他才看得更清楚。 不管之前丞相府待朝惊如何,始终没有僭越的痕迹。 而御翎不同。 无论是认亲的规模,还是穿戴方面,都大大僭越了一位义女的身份。 直到今天,本想在御花园中赏花却无意中窥见御翎真容的封取陵才恍然大悟。 如果说御翎就是朝缘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前,五皇子就离开了御花园。 可是走的时候,他不禁想,死去的人,当真能再活过来吗?就算是朴云道长,也未必拥有这样的能力吧。 还是说,他们认为死去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死? 生平第一次,封取陵对一个人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和好奇。 14 太后寿宴 御花园中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跟御翎无关。 她只是在脑海里极有耐心地回答着阿血的疑问。 “比起直白地揭露我的身份,不如让他们自己慢慢发现。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可是所有人都要假装我并不是朝缘,不是更有意思吗?” “大家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 瞧瞧这话多么腹黑。 阿血直觉自己的宿主好像要搞事情,可是它又没有证据。 不过想一想,这样确实还挺刺激的,只要够狗血,它都喜欢。 与此同时,尽管亭子里的人都不想承认,可他们心里到底还是想要看看御翎那张脸长得什么样。 尤其是封青招和封尧。 只是前者因为注意力一直在朝惊身上,所以错过了。 而后者从始至终都只看见了御翎的眼睛。 等到御翎将面纱重新戴好,二公主又责骂了小公主一番。 她并不仅仅是做做面子,而是真心实意地在教训小公主。 此时只觉得自己是在替朋友出头的小公主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二公主的严厉目光下,她最终还是委委屈屈朝御翎道了歉。 “对不起。” 语气甚是别扭。 只是御翎并没有说什么故作大度的话,她坦然地接受了小公主的道歉。 这样的态度叫原本就委屈十足的小公主更加看不惯。 “你……” “行了,你们将小公主带回去,等会儿寿宴也要开始了!” 二公主一声令下,小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女从哪来,带回了哪去。 只不过临走前,小朋友还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御翎。 等闹事的人被抱走后,封鸾为了缓和气氛,又问了御翎一些关于认亲的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被丞相府人带回去的,身为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又为什么会下山认丞相这门干亲。 前一个问题只要有心调查,都不难知道。 御翎并没有隐瞒什么,将赵溪画遇见自己的全过程都大致说了一遍。 她说的话概括度很高,仅仅几句就讲完了。 稍作停顿后,御翎看着二公主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夫人爱犊情深,令人动容。”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因为赵溪画对女儿的爱让人感动,所以即使身为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她也一起下了山。 这话让在座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听得出御翎说的话是出自真心。 否则外室弟子这样令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身份,怎么会被轻易放弃。 既然下了山,就重新踏进了红尘。 御翎和朴云道长之间的师徒身份也自然一笔勾销。 * 亭中并没有再说起其他话题,因为太后的寿宴即将开始了。 一行人也稍作整理,准备前往寿宴。 由于皇帝的大操大办,所以来的人非常多。 不仅那些大臣,还有大臣的家眷们也都陆陆续续到场。 场中不少公子小姐们,在太后等一干身份贵重的人还没到来之前,他们相互打了招呼,并简单地叙了叙旧。 等太后及皇上、皇后到齐后,众人纷纷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 除了那些大臣以外,各家的小辈也献上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是封颐要求的。 如今天下太平,皇帝想要让太后感受到人不独亲其亲的大同理念。 其中朝惊以一曲长相守博得头筹。 长相守表达了两位恋人相知相许,从一而终的感情。 这深深触动了和先帝感情深厚的太后。 她听着琴音,似乎想起了少年时和自己的心上人相处的时光。 她陪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步步走上这个世界最高的位置,看着这江山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可那人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早早就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先她一步而去。 长相守,长相守,即便相隔两地,也依旧如初。 太后拭了拭眼角泛起的泪花,等朝惊一曲毕,慈爱地冲对方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她看着朝惊面上依旧是方才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因为她的话过分骄傲,也没有胆小自卑闹出什么笑话,心中很是满意。 太后看着朝惊的目光是一种看着孙媳妇的目光。 等人来了身边刚要屈身行礼的时候,太后就亲切地拉住了朝惊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确实是个标致的姑娘,也难怪哀家的孙儿这么喜欢你。”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封尧,已经有岁月痕迹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因为朝惊,所以封尧才从朝缘的事情中走出来。 而对方也确实是一个好姑娘。 对这门亲事,太后十分满意。 她也知道现在外面还有不少人对朝惊颇置微词,趁着这次机会,太后向所有人表明了皇家的态度。 她褪下了手腕上的一枚手镯,戴到了朝惊身上。 “拿着,这是哀家当初和先帝成亲时,哀家的母亲送给哀家的,现在送给你。” “多谢太后。” 朝惊知道太后的一番好意,并没有推辞。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手腕上戴的手镯,向太后道了声谢。 “傻孩子,还叫什么太后,要改口啦!” 太后今日的生辰过得非常高兴,是以也并没有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听到朝惊的话后竟然当场笑出了声。 说完她又亲昵地点了点朝惊的脑袋。 “皇奶奶,您就别拿阿惊开玩笑了,父皇还没下旨呢。” 面对太后的打趣,封尧及时出来替朝惊解了围。 这副一脸护着自己媳妇儿的样子真是令人没眼看,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滋滋的气味。 于是太后又一次笑了起来。 她看着坐在身边的皇上,指着封尧道:“看见没有,哀家的孙儿等着娶媳妇呢,皇上给早点安排一下。” 封颐见太后今日难得如此开怀,于是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圣旨,而是顺着她的话道:“儿子谨遵母后的话,等寿宴结束就安排。” 封颐话落,场面一时其乐融融。 除了,坐在正下首的大皇子封湖知。 从朝惊走上前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大皇子已经尽量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样子,他的外表是那样完美,让人看不出任何真实想法。 只是在太后将自己的手镯给了朝惊时,那只拿着酒杯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微凝了一瞬。 至于太后剩下的话,他都没有再听了。 一杯接一杯的酒从喉咙划过。 坐在他身旁的大皇子妃见到大皇子这副样子,看了一眼周身散发着幸福气息,眼中都是耀眼夺目的光彩,正走回去的朝惊,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女人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有着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封湖知喜欢朝惊的呢? 好像在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大皇子就已经在默默用目光追随着对方了。 封湖知是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们的孩子,封湖知都做的很好。 可是他并不爱她。 他的心中一直都装了其他人。 那些小心翼翼的温柔,那些深藏于口不能表现出的爱意,通通都给了别人。 可是这样就够了。 大皇子妃一直很知足。 她不要求更多的东西,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因为她知道,封湖知是永远不会和朝惊在一起的。 而朝惊,也不会喜欢封湖知。 这辈子,陪在大皇子身边的只有她。 就算以后对方成了皇帝,皇后也只会是她。 别人永远越不过去。 只是这样就够了。 贪婪是世人最大的克星。 她不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偶尔,大皇子妃会觉得有些小小的,小小的失落。 就如同现在。 她回想起曾经无意间在大皇子的书房里发现的一幅画像。 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只是那张脸却不是她。 朝惊。 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封尧心仪的人之外在大皇子妃心中有了深刻印象。 还没等她将画像收拾好,大皇子就推门而入。 那是一向都温和非常的封湖知第一次朝大皇子妃发了脾气,并且还下了命令,以后没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他的书房来。 那时她心中苦涩无比。 她也想过去报复朝惊。 可等她冷静下来想,朝惊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错。 她不过是被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喜欢上了。 大皇子妃没有权利因为这件事去报复朝惊。 与其报复朝惊,不如报复罪魁祸首。 可封湖知虽然不爱她,她却是爱着封湖知的。 她永远没办法去报复对方。 他这么好。 唯一不好的,只是不爱她。 “殿下,酒虽好喝,却也伤身,您少喝一点。” 大皇子妃还是轻轻出了声。 她知道封湖知是在借着酒意压制自己内心的苦涩。 可她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大皇子。 对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嗯。” 封湖知应了一声,手边刚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杯中的酒满满当当。 你看,他永远是这样的体贴人。 即使他不爱她。 可封湖知永远都会给大皇子妃该有的体面。 她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一家三口坐在这里,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 朝惊弹完长相守后,各家小辈又陆陆续续献上自己的礼物。 说是礼物,其实大多数人都跟朝惊差不多,在太后面前表演了一番精心准备的节目。 而御翎夹杂在其中,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之处来。 她甚至连节目都没有表演,只送上了一块平常的玉佩。 不过玉佩平常也只是相对于这群五花八门的贺礼,放在外面,仍旧是一枚抵万金的存在。 倒是因为朝惊和丞相府的缘故,太后也注意到了御翎,并询问了对方几句话。 “那个可是朝家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的声音慈祥,可却自有威严。 御翎眼中并无恐惧之色,淡淡抬起头,只是眼睛很规矩地没有直视对方。 她这副表现同刚才的朝惊差不多,太后不由得暗暗赞赏丞相府的眼光,认得两个干女儿都这般优秀。 随后她又问御翎为何脸上还戴着面纱。 她并不是心存恶意,而是真心感到疑惑。 果然,在听到太后的问话后,御翎眼中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情绪,这更叫太后感到满意。 然后御翎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被二公主责备了一顿的小公主就站了起来。 她年纪小,说话也奶声奶气的,只是讲出的话并不使人感到高兴—— “皇奶奶,自然是因为她相貌丑陋,才会整日戴着面纱!” 小公主的声音并不太大,可也不算小,几乎所有人都听清了话里的内容。 这下子御翎算是彻底跌了个大面子。 有些看不惯朝惊,但因为太后也摆明了态度,所以就将讨厌转到御翎身上的人听到小公主的话,面上没什么表现,心里都笑开了花。 他们甚至更恶毒地祈祷,小公主再多说一些让御翎丢脸的话。 不过他们的祈祷注定是没办法实现的了。 因为太后刚听到小公主的话,就不悦地皱了皱眉。 “放肆!” 皇奶奶是比二皇姐更令人害怕的存在。 小公主原本仗着自己年纪小,皇奶奶平时又偏宠她,才会这样不管不顾站了起来。 可等她说完以后就有些后悔了。 此时听到皇奶奶的声音,更是连眼泪都滴了下来。 毕竟是自己疼爱的亲孙女,太后略微教育了小公主一番,又让她向御翎道了歉后就没再过多惩罚了。 只是明面上没有惩罚,谁知道等寿宴结束后,太后会不会再惩罚小公主。 毕竟太后最是重规矩,向来不喜欢身边的人仗着皇家身份,就任意凌辱她人。 “太后息怒,小公主说的并不假,臣女脸上确实有伤痕,样貌丑陋。未免惊扰了在场的诸多贵人,所以才一直佩戴面纱,还请见谅。” 讲话的声音软软绵绵,让人听了就很舒服。 她并没有因为小公主的话而感到丢脸,相反,她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于是太后笑得更加慈爱了。 她大手一挥,让人赏了御翎一大堆东西后就让对方重新落座。 15 你喜欢我吗 这场寿宴办得让太后极为开心,期间她还赏赐了不少人。 等到宴会结束后,众人才陆陆续续散场。 大皇子身为储君,自然住在皇宫里面。 只是宴会散场后,他并没有和大皇子妃一起回去行宫。 晚间喝了不少酒,那些酒初食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向来不怎么饮酒的封湖知此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揉了揉额头,让大皇子妃带着小皇子回去后就一个人来到了湖边。 月明星稀,皇宫内也因为人群的散场变得和平时一样安静。 这种安静是从皇宫的骨子里透出来的,有时独处一地,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感到害怕。 封湖知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为储君的责任,所以他不能和别的皇子们一样,能够为自己喜爱的东西随意任性。 父皇和母后对他的期望,让他将所有不符合储君的言行自觉摒弃。 他从未在皇宫中感受到那种害怕,幼时听父皇讲起时,封湖知是懵懂的。 可是现下,对着无边月色,对着心中无处抒发的情绪,他突然就懂得了。 他在害怕什么呢? 醉意悄悄在封湖知无暇的脸上攀爬,将对方的眼尾处染红了一片,看上去和平时克制守礼的大皇子殿下一点都不像。 朝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封湖知的眼里。 对方被一位宫人带领,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按道理,她应该出宫去了才对。 如果在平时,大皇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喊住对方。 他只会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默默看着那道身影,任由对方渐行渐远。 可是今晚的酒意实在太醉人了,叫大皇子忍不住想要把心底的那些秘密都吐露出来。 “朝惊。” 依旧是很好听的声音,甚至从封湖知的语气里,你都听不出他是喝醉了。 然而清醒着的大皇子殿下是不会这样连名带姓喊出朝惊的名字的,他只会在碰到对方的时候,淡淡地点点头,顶多再说上一句“朝姑娘”。 犹如蜻蜓点水般。 他的声音让朝惊的脚步停了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大皇子殿下的状态跟平时不同,朝惊让带着自己的宫人在走廊中稍等一会儿,便重新拎起裙边往湖边走去。 “参见大皇子殿下。” 月下朝自己缓缓而行的少女是那样美丽,她的眼眸明亮,犹如漫天星河。 “去哪儿?” 还是一句平日大皇子不会说的话。 朝惊没等到对方让自己起身,又听到封湖知的问话,心中猜到大皇子可能醉了,于是慢慢站直了身。 “回大皇子,德妃娘娘因为天色已晚,故而叫我在宫中留宿,等明日一早再遣人送我回去。” 朝惊口中的德妃娘娘正是封尧的亲生母亲。 她讲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只要提到跟封尧有关的人或物,都会这样开心。 封湖知低了低头,向朝惊跨进了一步。 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些距离,这样的动作霎时间使得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 他离得太近了,朝惊甚至都能感受到头顶上的气息。 她没想到大皇子喝醉会是这副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不管她怎么退,封湖知都执拗地继续往前走。 等到朝惊退到一处台阶,退无可退的时候,大皇子才算满意。 他彻底醉了。 封湖知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为什么朝惊又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不重要,他想。 “烦请公公去大皇子宫殿走一遭,央人将大皇子接回去,殿下他喝醉了。” 实在没办法,朝惊只能先稳住封湖知,叫站在走廊处等自己的宫人去找人把对方接回去。 德妃娘娘人很好,想来也不会介意她去晚一会。 再说就这样把大皇子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万一对方失足踏进了湖水中,不免会染上风寒。 朝惊在古代已经生活了三年,她知道对于古代人来说,一场并不太严重的感冒都可能轻易两人的性命夺去。 是以综合考虑下,等宫人走后她仍然还留在原处,不过—— “殿下,您喝醉了。” 少女眉头轻皱,后面没有可以退的地方,于是她向左边跨了一步。 朝惊想走。 落在封湖知眼底,朝惊的动作就代表了这个信息。 他连犹豫都没有,便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女子的手腕又细又软。 可握住了这只手,他仍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呢? 大皇子殿下眼中十分迷茫。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说话的语气完完全全是醉酒后的样子。 “朝惊。” 他又叫了一声少女的名字。 可这一次话里多了些亲呢的味道。 对上大皇子的眼神,对方还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动作,饶是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的朝惊都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可是,她又回想了一下两人平时相处的样子,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之处。 封湖知为人温驯知礼,平心而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和这样的人一起相处,也会令人感到舒心。 但前提是对方不要喜欢上自己。 任由朝惊在脑海中风暴了一圈,也没有想出大皇子殿下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放手。” 朝惊特意看了看四遭。 对方真的是选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因此她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经过。 趁着没人发现之前,她要赶紧和封湖知拉开距离,不然被人看见了,有嘴也说不清。 大概是朝惊的话或许凌厉,让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不满意和抗拒。 大皇子殿下尽管并不情愿,可还是放开了抓着的手。 只是他依旧没有后退,两人在月色下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朝惊抬头,就撞进满是柔情的一双眼中。 还是有些奇怪。 她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充沛的情感,可她就是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好不好看?” 哪知她这样一声不吭只静静看着封湖知的行为让他产生了误会,大皇子殿下微微俯下身,又凑近了一点,好看的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得意。 像是在讨要奖赏的孩童。 无疑,对方的长相极为优异。 皇家的人似乎都特别好看。 这样的颜值冲击确实让朝惊愣了片刻。 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大皇子,你晚上究竟饮了多少酒?” 她也不应对方的问题,只伸出手推了推都快要挨到自己脸的男人。 “你不喜欢我吗?” 被推着老老实实退了几步的封湖知歪了歪头,看着有几分委屈。 见朝惊总是不答他的话,封湖知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你喜不喜欢我呀?” 一连问了好几遍。 不管朝惊怎样摇头,他都像看不到似的。 “你好喜欢你,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大皇子殿下眼睛湿漉漉的,可眼尾处还因为醉酒铺散了红晕,无辜又透着一股欲。 使劲将自己被扯住的衣袖拉了回来,朝惊看着封湖知,对方茫然地望了一眼空了的手心,眼底有些可惜意味。 “大皇子殿下,你我之间向来都没什么交集,敢问您喜欢我什么?” 朝惊的语气冷静,并没有因为封湖知喜欢自己就沾沾自喜。 “朝惊。” 大皇子殿下避重就轻,不去回答少女的问题。 他好像叫对方的名字叫上了瘾。 “大皇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我可以猜测一下,您其实并不喜欢我。” 朝惊刚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 直到封湖知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她的脑子里忽然电光一闪。 “我喜欢你的。” 被人否定了自己的心意,大皇子殿下显得有些不开心。 “那您就说一说,您究竟喜欢我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封湖知没有再避开,可是他依旧回答不上来。 “我就是喜欢你。” 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答案,大皇子殿下有些负气地喊道。 “不,殿下,您并不喜欢我。” 朝惊越发肯定了。 她和封湖知平时都是点头之交,对方怎么会好好的喜欢上她,还如此情深。 “我……” “您喜欢的,是朝缘。” 在封湖知再次想要坚持自己答案的时候,朝惊堵住了对方的话。 喜欢朝缘的话,一切就顺理成章多了。 “在您心底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朝缘,只不过或许是殿下在还没有确认自己的感情时,朝缘就不幸去世了。所以碰到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的我,才会令殿下您产生误解。” “喜欢一个人确实没有理由,可它并不是毫无根据。” “殿下可以好好想一想,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只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朝缘,殿下都应当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她呼啦啦说出这么多句话,让本就脑子不甚清晰的大皇子殿下更加混乱起来。 只是少女的那些话到底是听进去了封湖知的耳朵。 他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而那边刚才去找人的宫人也已经回来了。 大皇子妃听说大皇子喝醉了,不放心亲自带着太监宫女一起出来。 见到朝惊的时候,她的脚步微顿,脸上出现瞬间的不自然。 可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大皇子妃命人将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看着人也没什么反应,显然是醉狠了的大皇子扶了回去,而后向朝惊道了声谢。 她也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朝惊想,大皇子妃和大皇子殿下其实是很相配的。 只希望等大皇子酒醒以后,能够想明白。 * 在朝惊被德妃娘娘叫过去留宿宫中的时候,御翎也没有跟丞相夫人一起回去。 散场之时她碰见了五皇子封取陵,于是让丞相夫人和丞相先行一步后,她就去找了对方。 封取陵晚间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御翎的事,却没想到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并不知道御翎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于是朝对方打了声招呼。 接着,他就看到御翎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她和三年前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区别。 封取陵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他面前摘下面纱。 他的疑惑藏在漆黑的瞳孔中,并不十分明显。 可御翎就好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似的,语调软糯:“白天在御花园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 白天的时候,他只是无意当中看到的。 原本看到亭中坐了一些人,封取陵是想上前打声招呼的,可不料小公主就这样出现,然后又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扯落了薄薄的面纱。 御翎头撇过去,刚好对着御花园的方向。 比起下午的时候,此时虽然天色已黑,可他看得更为清楚。 鲜活的人站在面前的时候,封取陵知道,她就是朝缘。 那个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去的朝缘。 “我并非有意……” 皇子在别人面前向来自称孤,可朝缘不一样。 朝缘在和封尧之间有所往来的时候,就同他们也渐渐走到了一处。 小姑娘和封青招一般大的年纪,人又懂事,大家都是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 所以在知道了御翎的真实身份后,封取陵的自称就发生了改变。 只是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五皇子当然明白御翎会以义女的身份回到丞相府是在顾忌什么。 朝缘已经死了。 是在当今帝王的亲口承认下死的。 她不能回来,她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有意无意都不相干,我是来还五皇子一样东西的。” 听御翎说到还字,封取陵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至今还留在对方那里的青石玉佩。 可对方并不知道当时救了她的人是自己。 这样一想他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然而等女子在他面前摊开掌心,看着细嫩的掌心中美好温润的青石玉佩时,封取陵心底的笑停了。 “难道你不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即使长得和朝缘一模一样,只要她坚持自己不是对方,别人也无可奈何。 可是拿出被朝缘珍藏的玉佩,还说要还他,对方的真实身份就无从狡辩了。 “御翎只是来道一声迟来的谢,五皇子慢走。” 她的语调已经变成了封取陵记忆中的腔调。 少女在他面前如此光明磊落。 而后对方再次戴起面纱,留下五皇子一个人握着玉佩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题外话------ 敲,感觉大皇子怎么越写越可爱 16 五碗狗血:陵哥哥 宿醉的感觉是很不好的。 至少大皇子在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仍旧觉得自己的头一阵一阵的发疼。 他从来没有饮过这么多酒,昨晚宫人将他扶回去后,他便倒头睡下了。 要不是大皇子妃在大皇子睡着后又替他简单地擦拭了身子,说不定他现在闻着都是一阵酒臭味。 只是。 封湖知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寿宴散场后,他觉得有些烦闷,就想到处走走,于是就让大皇子妃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他遇见了朝惊。 然后他在酒精的驱使下变得不像自己。 甚至,还向对方表白了。 —— “我好不好看?” “你不喜欢我吗?” “你喜不喜欢我呀?” “我好喜欢你,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的。” “我就是喜欢你。” 封湖知的脑海完全被“喜欢”这两个字充斥,哪怕已经清醒过来,他都还能回想起昨晚他说话时的语气。 只是这些都没有朝惊的话更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也不算难以接受。 ——“只不过或许是殿下在还没有确认自己的感情时,朝缘就不幸去世了。” 她并没有错的。 正常人被自己心仪的人拒绝了,都会有失落的情绪,可醒过来回想起整件事情的封湖知,没有因为朝惊的拒绝而有所失落。 甚至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在抓住了少女的手后,仍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他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啊,从来都是不朝惊。 她是,最没有办法吐言,最不能表露,最隐秘的。 是早已死去的朝缘。 封湖知站起身,由宫人伺候着穿了衣服后便来到了书房中。 那幅曾经被大皇子妃发现的画像正摆在书桌旁边,画卷保存的非常妥善,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珍视。 大皇子轻轻打开画卷,画中人的样子一点一点暴露了出来—— 它确实有一张朝惊的脸,可是背景和衣服都不是朝惊所熟悉的。 一树一树盛开的桃花前,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展颜轻笑,好看的眼眸中透着天真烂漫。 朝惊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过,她也不喜欢粉色的衣服。 同时满足这两者条件的,只有朝缘。 或许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朝缘一直都是文静柔和的大家闺秀模样,可是很久以前,她也是一个带着淘气的孩童。 那时候小姑娘才十三岁。 封湖知和其他贵族子弟一起踏春,走着走着他就偶然闯进了一片桃林,桃林中花叶翻飞,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深处,却没想碰见个小姑娘。 他当然认得这人是朝缘。 可对方跟平日里见到的稳重端庄的形象完全不同。 玉雪可人的小姑娘顶着一头桃花站在树枝上,就这么俏生生的看着他。 小姑娘身穿粉色的衣裳,几乎和那一树桃花融为一体。 她就像是一朵桃花精。 这样一个场景,他记了六年时间。 当笔下画出朝惊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却早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还来不及整理清自己的感情时,朝缘就已经死了。 于是他不自觉将对朝缘的情感寄托在了朝惊的身上,甚至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对方。 若不是昨晚被点醒,他又该什么时候才会认清呢? 封湖知看着手中的画卷,似是自嘲般笑了笑。 因为是不能动心的人,所以这份感情一直被他死死死死地压在心中,半分也不肯让它跑出。 可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桃林中犹如精灵般的女孩子。 大皇子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将手中的画卷慢慢收起。 *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的过着。 随着朝贡节的到来,诸位皇子都忙碌了起来。 朝贡节,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敬献礼物的方式,表示顺从或结盟的日子。 每到这一天,各个附属国,或者实力不及的国家,都会派使者运送一批珍贵的宝物,前来朝贡。 而这一次前来的附属小国中,有一位公主却看上了五皇子封取陵。 公主姓南名姜,长相一流,身材一流,性格一流。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任凭南姜怎么明示暗示,五皇子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一点也没有要接招的意思。 眼看着朝贡节要过去,他们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去了,公主才坐不住开始主动出击。 南姜特意寻了个时间,将约了封取陵出去。 这一日是难得举国欢庆的日子,男男女女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外出结伴而行。 在这一天,世俗所有的规矩都不再束缚众人。 因此南姜和封取陵晚上一起出去也不算不妥。 只是后者是在权衡之下才考虑赴约的。 他对南姜并没有男女之意,也不想让对方误会。 可是对方言辞诚恳,封取陵觉得如果要打消这位公主的想法,必须得自己亲自向对方说清楚。 南姜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但同时她也是一个活得极其通透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封取陵可以容忍对方对自己进行的这么多的示好,因为她做事十分有分寸,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只是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五皇子,你们这儿真热闹,我还从来没逛过呢,今天难得有时间,你能带我逛一逛吗?” 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哪怕是心情低落的人见了,也会不由自主受到感染。 所以南姜这番话倒是出于真心。 她并不是特意缠着封取陵陪自己逛街才这样说。 只不过这样说的目的也包含了上述一点就是了。 异国的公主站在身侧,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眼底更似星河灿烂。 “抱歉,如果公主今天约孤出来只是为了逛街的话,那么要让您失望了。” 封取陵既然已经决定拒绝对方,就不会再做出让她人感到误会的行为。 他的拒绝也是这样直白坦荡。 五皇子是优雅的,如谪仙般的,可他看着南姜,同样也是冷淡的,没有感情的。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打算进一步将话说开。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出口,就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耳畔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音调清软绵柔:“陵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少女好像是找了他许久才找到,声音里还有一丝惊喜。 稍后又见她将目光看向了南姜,然而又拉了拉封取陵的衣袖问道:“这位是谁呀?” 她的眼眸干净清澈,声音是纯粹的好奇。 御翎今日没戴面纱,难得热闹的日子,丞相夫人也不拘着两个孩子出去游玩。 不过朝惊是和封尧一处,而她却是一个人。 这一回和上次对方在他面前摘掉面纱的感觉又不相同。 御翎脸上略施薄妆,额头还特意点了一个红点,嘴唇殷红。 陡然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又听到那如同小猫般清清软软的语调,使得封取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挥开对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明明还是一样的长相,可五皇子总觉得御翎和从前的朝缘有着不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刚才御翎的问题和动作,明显是来帮他解围的。 能有一个体面而又不会伤害到异国公主的机会,封取陵并不会拒绝。 他嘴角缓缓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甚至还将自己的手放低了一些,好叫御翎可以更方便的牵住他的袖子。 “这位是南国公主,南姜。” 关于朝贡节,御翎还是有所里了解的,所以她并没有奇怪为什么其他国家的公主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听完封取陵的话后,御翎再次调转了自己的视线。 她目光真诚地望着南姜,“你是公主,怪不得长得这般好看。” 没有恭维,也没有谄媚,少女就这样语气平缓,眼神清澈的看着南姜说道。 这让异国公主因为刚才对方的出现产生的细微不悦彻底消失。 南姜的确是一位通透的人,在她看出御翎和封取陵之间似乎关系匪浅的时候,就将自己对五皇子的心思收了起来。 她确实是喜欢对方,可对方对她的态度和对这位小姑娘的态度却大不相同。 南姜可是位公主,什么样的东西没有。 这样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的男人,她就算丢了一个,也总会遇见一个心中只有她一人的男人。 异国公主个性可爱,敢爱敢恨,在坦荡收下御翎的赞赏,并表达了自己对对方的喜欢后,就没有再多纠缠封取陵。 她带着自己身边的人朝着另一个反向走开,就算不能收获一个心上人,这节日还是要好好过的,毕竟这么精彩。 * 人海人海之中,封尧和朝惊也看到了封取陵。 两人都看出对方是被南姜拉出来的,关于这位公主最近一直在向封取陵示好的司马昭之心,封尧已经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告诉了朝惊。 就在他们难得良心发现,想要上去替对方解围的时候,就看到一位女子从后面拉住了封取陵的衣袖。 两人离得非常近,而五皇子也没有挥开对方,反而任由对方靠近。 其中可见亲昵。 只是女子一直背对着两人,因此封尧和朝惊都没能看到对方的正脸。 而前者在看到御翎的时候,眼神微眯。 封尧想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总是会碰到像朝缘的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背影和朝缘也很相像。 在他身旁的朝惊则是略微沉吟,“我认得这身衣服,临出门前,姐姐就是穿的这一身。” 她说的姐姐就是御翎。 由于御翎比她出生的月份大,所以两人在府里都是以姐妹相称。 只是她却又奇怪,“怎么姐姐会和五皇子殿下相识。” 从御翎被认回来后,除非是某些特殊的场合,不然对方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的话,御翎又是怎么认识五皇子殿下的呢? 在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然看不到御翎的正脸,可是却能看出对方并没有戴面纱。 无论是封尧还是朝惊都没有见过御翎没戴面纱的样子。 然而她却这样出现在了封取陵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就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只是人实在太多了,又因为一个活动,造成人群一阵窜动,等到封尧和朝惊两人走到封取陵刚刚呆过的位置,原地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 另一边,被顺利解围后的封取陵正跟御翎并排走着。 牵着的衣袖早已放了开来。 封取陵今日没带下人,所以陌生的人群中只有他和御翎两个人。 朝缘和他们在一处玩的时候,因为年纪小,长得又乖巧,所以平日里叫起大家,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 这是朝缘才拥有的特殊权利。 不然一般女子在皇子面前,都是要尊敬的称呼一声殿下的。 所以小的时候,她经常叫封取陵“陵哥哥”。 然而这样的称呼,随着少女的长大和“死亡”,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了。 今天突然听到对方这样的称呼,五皇子有些愣神。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再一次叫起这个称呼,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如是想着,封取陵不禁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对方。 却见少女扬唇一笑,额心一点顾盼生姿,“五皇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她又变了称呼。 从陵哥哥到五皇子,一下子生分了许多。 对方和刚才的样子很是不同。 她仿佛突然从朝缘变成了御翎。 尽管知道御翎就是朝缘,可封取陵还是不由自主将她们当成了两个人。 五皇子收起了侧头的动作,目光直视前方。 “你我自幼相识,不必叫得这样生分。” 这是还默许对方叫他陵哥哥,而非五皇子。 他的声音落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小,可却足够让御翎听清。 随即他又问起了御翎当初在战场上究竟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事情。 因为少女在他面前的不隐瞒,所以五皇子知道朝缘就是御翎,才会有此一问。 对于这个问题,御翎将当初和丞相解释的那套说辞又重新搬了出来。 不管封取陵相不相信以朴云道长的能力,究竟能不能令人起死回生,反正少女都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对方。 17 六碗狗血:一起去江南 等御翎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后,两人已经绕着长街走了一小半路了。 少女声音绵软清脆,即使落在这堆嘈杂声中,也格外不同。 只不过封取陵的脚步却在看到树下一对相拥的男女时停了下来。 这只是反射性动作。 因为树下相拥的人是封尧和朝惊,而在他身边的,是曾经和封尧之间有过一段过往的朝缘。 他刚刚才听对方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眼下突然见到封尧和朝惊两人出现,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脚步便已经滞了半步。 身边的少女反应快极了。 还没等他调整好,对方就已经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原本应当是一幅人人羡煞的好风景。 然而封取陵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御翎,两人讲了这么久,都没有提起封尧的事。 他想,少女三年前为了封尧,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如今见了这样的场景,心中又该作何感想? 或许御翎之所以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除却朝缘在众人眼中已经死亡的原因,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吧。 昔日情深似海的未婚夫爱上了她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朝缘从小都是那样善良,即使是为了那两个人,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恨他吗?” 五皇子的声音很轻,他看着御翎,似乎想通过那双眼眸深入到对方的内心。 “陵哥哥忘了吗,朝缘已经死了。” 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上封取陵有些复杂的视线,轻轻一笑。 御翎的笑容干净不含杂质,说话的语气也没有改变分毫。 这样的态度倒叫五皇子一怔。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以改变很多人。 如今他从少女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同三年前一样炽热的感情了。 她不爱封尧了。 所以对方如何,已经同她无关。 因为不爱,也不在乎。 “你说的对,朝缘已经死了。” 五皇子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带着少女将长街剩下的部分慢慢走完。 难得放松的节日,两人又刚刚道明了身份,所以封取陵觉得自己有责任带着御翎好好游玩一番。 不过他得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能叫封尧他们看到御翎,不然对方先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只是五皇子不知道,他一心要看顾的少女早已落入阁楼之上他人的眼中。 封湖知今日也出了宫门。 在想通了自己的感情后,他的心思就不再总围着朝惊转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原本只是想趁着这个节日在外面透透气,就刚好看到了封取陵。 还有封取陵身边的那位女子。 眉间一点朱砂,将少女衬得犹如山中精灵。 她永远都是美的。 封湖知平静的心海在看到御翎的那一刻起,再次泛起了轩然大波。 扶着栏杆的手发紧,大皇子的眼睛死死盯着封取陵身边的人,他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对方就不见了。 从御翎出现的那一刻,封湖知就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自然,他也看到了两个人在看到封尧和朝惊时的反应。 他沉寂已久的心逐渐跳得飞快。 有一种荒唐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 那个念头在对他说,朝缘还没死,你还可以……拥有她。 可是,真的能够拥有吗? 即使朝缘真的没有死,大皇子也不可能和对方在一起。 储君的位子,还有朝缘的身份,都是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天堑。 最重要的,是封湖知明白,朝缘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她甚至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爱恋着他。 这样胆小鬼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一直骗着自己。 等到两人最终消失在人来人往中的时候,封湖知才松开了放在栏杆上的手。 原本平滑的栏杆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去查查五弟身边的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他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上,背着手,对着空气吩咐道。 而在大皇子身后,暗卫得了命令很快就去执行主子的吩咐。 事情并不难查。 加上暗卫去的及时,他只不过跟在封取陵和御翎身后,等到两人分别时,看到少女重新戴上了面纱,坐上了丞相府的马车,一切就水落石出。 同时满足这些信息的,只有那位被丞相府大张旗鼓认下不久的义女——御翎。 御翎。 听到暗卫的禀报,大皇子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一遍。 他并没有过多关注过对方。 在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朝惊后,对于其他任何女子就更没有兴趣。 是以,在知晓那位和朝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御翎,又结合五弟对对方的态度后,大皇子觉得或许他的念头也并不是那么荒唐。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能复活。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找到朝缘的尸体,不是吗? 如果御翎不是朝缘的话,丞相府怎么会这样高调的认回对方,还在府门口大摆流水宴席三天三夜。 他更是听说认亲会当天,御翎身上的穿戴无一不精,哪怕是个正经的丞相小姐,都可能没这个待遇。 如果御翎不是朝缘的话,五皇弟为人虽然和煦,可也并不会和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这样充满熟稔的相处。 如果御翎不是朝缘的话,怎么、会和对方那么像呢。 人有相似不假,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下之下,哪有这么多,又刚刚好被丞相认为义女。 所有的不可能加起来,就是最大的可能。 封湖知仔细的回想起了对方先前的表现,对月长望了半晌,最终吩咐手底下的人将此事守口如瓶。 * 因着事赶事,所以封尧和朝惊的婚事拖到朝贡节过去后,终于在封颐的圣旨下定了下来。 有了这道圣旨,两个人如今在一起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不过每次封尧过来找朝惊的时候,都得知府中的另一位小姐也出门了。 并且御翎约见的对象就是封取陵。 好像从她坦诚身份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比先前要更亲近一点。 同时,也因为封取陵自觉自己是唯一一个除御翎家人以外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所以时常会邀对方一起出去。 这日两人见面时,就见一向风轻云淡的五皇子眉目之间颇有郁色。 御翎认识封取陵的时间虽然不久,可也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就这样的人。 “你怎么了?” 少女吃着糕点,撑着下巴,看着对方的模样轻轻问道。 “我听手底下的人说,江南一带发生疫症,情况十分严重。” 诸皇子虽然不用争夺皇位,可每个人都早早被皇帝安排了一处管辖之地。 平常时候,这些管辖地都是交由地方官管理,经他们整理成册,每个月一号发往诸皇子手中,让他们了解自己的管辖地大致情况。 而江南一带正是封取陵的管辖地。 不过他最近接到这样一则消息,心情算不上多好。 就算不是他的管辖地出现这样的事,五皇子都难免为其担忧。 “陵哥哥有派人去看看吗?” 吧唧,御翎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派了,不过回馈的信息很不客观,疫症来的汹涌,大夫全都束手无策,还有最让我担心的,就是它会向其它城镇蔓延。” 最后一点是封取陵最担心的地方。 若是疫症肆虐,那么将会有无数百姓丧生于其中。 他已经将这件事禀报给了父皇,请求带上都城中有名的大夫们一起前去江南一带查看疫症。 今日约御翎出来,正是为了向对方辞行。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少女在吃完了糕点后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软软糯糯的道:“我也要去。” “不行,疫症凶险,再说现在连解药都没研制出来,倘若你不小心染上了怎么办?” 五皇子根本没给御翎机会,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他这样心善妥帖,让少女望着,竟有些可惜对方会是在原剧情中死于这场疫症。 原剧情中,因为朝缘死了,所以第二顺位的朝惊就被朴云道长找上了。 对方一直以来算到的大难,就是这场疫症。 而朝惊身为一个现代人,在穿越过来之前有幸当了解过一些处理瘟疫的方法,所以理所当然的解决了这场灾难。 不过对方记得并不完整,还是那些大夫根据她说的药方一次次配出来的。 在药方配出来之前,封取陵就带着大夫各处勘查,想要找出疫症的根源。 等到疫症结束后,封取陵却不幸染上了瘟疫,而他发现的时候太晚,已经药石无灵。 他是死在了自己看护的土地上。 御翎向来不会救原本就是要死的人。 封取陵的命格如此。 她这次会跟过去,是因为男女主到时也会去,而她的任务也即将在这次的出行中完成。 两个任务。 少女在脑海中叫了一声二二,她将最后一次修改目标对象的机会用了。 “帮我把丞相夫人改成封取陵吧。” 皇子的仁爱之心。 比起丞相夫人的慈母之心,御翎觉得还是这一次出去将任务一次性完成更好。 二二又一次计算了下封取陵的符合度,经检验后没问题,虚拟面板上的文字再次改变。 目标人物(已替换):封取陵 剩余替换次数:0 任务进度:0% “谢谢二二~” “不、不客气的宿主。” 一直在被宿主萌晕的二二羞答答的回复。 “那可能我要让陵哥哥失望了,因为这一次我必须得去。”御翎撑着下巴的姿势不变,“难道你忘了我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吗?” 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看着少女的样子,封取陵双眼的疑问就差没直接问出来了。 “下山之前道长就跟我说了,天下会有大难。”御翎十分好心的给对方解惑,她双眼眯眯,带着一股子可爱气,“不巧的是,我就是那位可以拯救大难的人。” 身负大气运的人这件事,只有当今皇上知道。 从很久以前,朴云就算到会有这样的灾祸发生。 天灾是无法预防的,他们只能找身负大气运的人来拯救。 只是这么多年来,无论朴云道长怎么掐算,都算不出那个人。 久而久之,封颐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是今日他看到自家五儿子呈上来的奏折,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因为他那个早已进了道观一向不问世事的皇叔竟然给他发了封信。 信中明确告知他江南一带的疫症就是祸乱的根由。 不过朴云道长却并没有在信中直接说出御翎就是那个身负大气运的人的事。 从一早时候,他就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御翎自己。 如果对方愿意,自然会救。 如果她不愿意,他们并不能逼迫她做什么。 说到底,这只是朴云道长在意自己的方式想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他不能要求御翎为他的错去付出什么。 封颐在收到朴云道长的信后,心下一直很是不安。 因此在见到封取陵说要带一些大夫亲自去江南一带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就在封颐还在为疫症的事忧愁不断时,他又收到一份意外之喜。 丞相家新认的那位义女竟然托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进来。 而她信中所言,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御翎在送进去的信中,将自己是身负大气运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还说自己答应了朴云道长,会尽一份力。 于是封颐大手一挥,直接给对方封了个响当当的名号,让她和封取陵一同动身出发前去江南。 今日不仅是封取陵向她告别,也是御翎向封取陵说这件事。 少女拿出了袖口中封颐亲自下的密旨给五皇子看了一眼,“这是皇上给我的旨意,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得和陵哥哥去江南。” “你……也罢。” 望着新鲜出炉的密旨,封取陵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妥协能怎么办,父皇已经下了旨意,就算再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况且这次的事情,明显是御翎故意而为之。 ------题外话------ 快到月底惹求月票~ 18 七碗狗血:妯娌 御翎明明可以隐瞒自己是身负大气运者的事情,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却还是选择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说了出来。 封取陵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对方有意的。 可少女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去了江南,你打算如何行事?” 默认了御翎要和自己同行的事,封取陵开始关心起对方的打算。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撑着下巴的人笑得一脸灿烂,因着和封取陵之间越发熟悉的缘故,所以御翎也越来越多的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性情。 不过她的这番性情不像是以往熟悉的朝缘,反倒是像最开始时候,还没有成为大家闺秀,带着点顽皮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朝缘对于封取陵来说,也并不陌生。 “算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个月初七我们就要动身,到时走水路,你若有什么要带上的,提前做好准备。” 五皇子殷殷切切的叮嘱了御翎要带上什么东西,还有去了江南一带的注意事项。 少女十分有耐心的听着,偶尔还会点点头附和一下,看上去十分乖巧。 而对于御翎也要一起前去江南的事情,大皇子是除了皇帝以外第一个知道的。 尽管他还在猜测阶段,可内心深处早已将御翎当成朝缘了。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大皇子派了手底下的人一直暗中跟着少女。 也因此,他提先所有人一步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只是。 朝缘好不容易死而复活,封湖知又怎么愿意因为一个什么身负气运的荒谬理由,就让少女去发生疫症的地方。 自古以来,染了瘟疫的人从来都没有活下来的。 如果御翎有什么事,他就要再次失去对方。 虽然封湖知从未得到过朝缘,可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对方会第二次死亡。 她不该死的。 她那样好,应当是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好好爱护的。 所以封湖知当即整理了衣袍,面见了圣上。 他去的非常急。 哪怕大皇子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可封颐见到对方的神情后,也看出了几分破绽。 更别说对方一开口就是御翎。 “父皇,儿臣听说御姑娘自请去江南查看疫症情况,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所不妥,恳请父皇收回圣旨。” 封湖知身为储君,一向都是行退十分有分寸。 可今天他却毫无缘由,匆忙跑过来请封颐撤回圣旨。 坐在上方穿着龙袍的男人看着封湖知,既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宫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据儿臣所知,御姑娘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能抵抗疫症,况且她乃丞相义女,很得丞相看重,若真在江南出了什么事,皇家也难向丞相交代,毕竟为了皇家,已经死了一位朝缘。” 他的话不轻不重,可又十分有道理。 如果不是其中夹杂了太多私人感情的话,封颐想必会好好考虑。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由不得他收回成命。 一来,是御翎主动告诉他这件事,请求和封取陵一起去江南查看疫症。 二来,这场灾难早就由朴云道长算出,封颐相信对方,这件事也只有御翎也能解决。 所以不管封湖知怎么说,龙椅上的皇帝都没有松口。 看着跪在下方的儿子,封颐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 大皇子实在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他听到上方发话者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封湖知顿了顿,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或许在朴云道长和父皇眼中,御翎是能救百姓安危的人,可是在大皇子眼中,御翎只是一个无比平凡的小姑娘。 她不该去承受这些沉重的负担。 也不该有一丝一毫会受到伤害的风险。 “父皇,既然您不愿意收回圣旨,那么就请答应让儿臣也跟着一起去吧。” 如果不能阻止这件事,那他就跟在对方身边,护她安然无恙。 “老大,你在威胁朕?” 平淡的语气,却不威自怒。 可封湖知没有丝毫害怕,他并没有退步。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替父皇分忧。” “分忧?”封颐冷笑一声,可他看着大皇子,眼中依旧是属于慈父的爱护,“你就差把自个儿的想法写在脸上了,还以为朕看不出来。” “知儿,不管你看上谁,朕都可以替你做主帮你把人纳回来,可御翎不行,她不是能和你在一起的人。” 身负大气运的人,注定是与旁人不同的,也注定,不是皇家能够得到的。 为此,朴云道长曾经还特意做过掐算。 不过这些封颐并不打算告诉封湖知。 而原剧情中,女主角之所以能跟封尧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是第二顺位的人。 可是御翎跟她不同。 朝缘身为原本的身负气运者,从生下来就有属于自己的造化。 可以说成也是这个气运,败也是这个气运。 正因为有这个气运,所以她最后没能和封尧在一起,而因为有这个气运,她才能够救下封尧一命。 “父皇……” 封湖知的声音有些急切。 只是封颐挥了挥手,“好了,你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御翎是必须要去的,至于你,就安安心心在宫中做自己的储君。”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以有些累了为由,让大皇子先行告退。 哪怕有再多的不情愿,封湖知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连偷偷溜走都不能,因为他知道,父皇肯定派了人来看着他。 * 这场疫症肆虐得十分快,在封取陵和御翎还没准备出发前,前后仅仅是过了两天时间,就有消息传来,已经不止是江南一带有了这些瘟疫,连附近周边的城镇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这种情况。 情势越发严峻,原本还打算初七出发的行程也提前了两天,改成初五出发。 只不过在临行之前,听到江南一带大规模爆发瘟疫事情的朝惊却提出自己可以帮上忙,想要一同前去。 因为她说出的控制瘟疫方法有理有据,所以封取陵略作思考就答应了对方。 然而朝惊要去那里,封尧却不怎么赞同。 无论如何,瘟疫都十分凶险,他不想对方去冒险。 可是身为一个懂得基本常识,甚至有幸了解过怎么控制瘟疫的现代人,又怎么能够在听到这样的事情后麻木不已的袖手旁观呢。 所以朝惊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原来的打算。 拗不过对方,又因为江南那边的瘟疫扩散的范围刚好是他手底下管辖的范围,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封尧也陪着朝惊一起去。 得知这个消息后,封青招也坐不住了。 主要是先前在他听说御翎会和五哥一起去江南勘察疫情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 内心的那股熟悉感一直让他有意无意关注着御翎的动向,只是他一边为御翎而动摇,一边唾弃自己就这样轻易因为一个相像的人而动摇。 少年人活得十分矛盾。 也因此,尽管他很想要跟对方一起去江南,可终究是没什么正当理由。 这下听说三哥和朝惊也要一起去后,封青招就有了主意。 他以想要出去见见世面为原由,央求着封颐答应他。 七皇子在众位皇子中年龄最小,最近也刚刚过了生辰,出宫开了府,手底下还没来得及被皇上划出一块管辖地。 这的确是一个锻炼人的机会。 而且封颐想了想,老三和老五都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因此封青招的这趟蹭船之行很是顺利。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他们走的水路,坐的自然是船。 五个人之间虽然各自认识,但真要说如何相熟,却不尽然。 至少封取陵对朝惊就是点头之交。 而封尧和封青招对御翎的观感则十分复杂。 这种复杂还表现在御翎举止间透露着和朝缘一样的熟悉,可对方却视封尧而不见,整日里和封取陵谈笑。 他们两人谈的十分投机。 甚至很多时候,其余三人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御翎在面对封取陵的时候,和平时的样子略有不同。 她并不总是那么一副既温柔又遥不可及的模样,在封取陵面前,她会笑会生气,是鲜活着的。 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叫朝惊见了,还曾打趣过,会不会以后她们两人要从姐妹变成妯娌。 当然,这话是属于女孩子们的小秘密,并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朝惊自己是现代人,但她知道,古代的女子都将自己的名节看得很重,虽然御翎偶尔表现出来的让她觉得对方和其他古代人不同,但她到底还是没有真的将对方看成现代人。 “妯娌?为什么会这么说?” 少女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朝惊好好地会这样说。 “因为我看你和五皇子殿下十分投缘啊。” “是吗。五皇子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一个拥有仁爱之心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呢。 这样的人,世间是很难得的。 御翎不仅没有反驳朝惊的打趣,还很附和的夸了对方一句。 她们不知道,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恰好被站在门口处的人听了个彻底。 门口处并不仅仅只有封取陵一个人,还有正好出来透透气碰见封取陵,于是打算和对方一起去叫两人吃饭的封尧。 听到带着记忆中熟悉的腔调说出的话,封尧一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御翎根本不是朝缘。 而朝缘,已经被他放下了。 正当他思绪纷乱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封取陵敲响了。 他的面上淡然,没有因为听到御翎和朝惊两人谈论的话而有所变化,好像他们谈论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 “五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由于在船上多了几个人,所以这些天御翎对封取陵的称呼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五皇子。 实际上,陵哥哥这个称呼只有在私下里的时候御翎才会叫一叫。 大多数时候对方总是显得客气又规矩。 “午饭已经备好了,我来叫你们吃饭。” “多谢五皇子殿下。” 少女语调轻松绵软,看着封取陵的时候一双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已经见过这双眼睛很多次了,五皇子当然知道,御翎的眼睛从来都是这样亮,并不是因为见到他才会如此。 他并非特殊化。 不过封取陵知道,身后的封尧却不知道。 他不期而然的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双和朝缘一模一样的眼睛。 在对方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他。 说不上这一瞬间在心头徘徊的是失落还是什么,封尧站在那里,并没有让自己过多沉沦在这样的思绪中。 就在他们准备去吃午饭,封青招一个人坐在桌前等待四人来的时候,有一群谁也不知道的黑衣人潜伏在水下,只待时机到来之时就杀上船。 也是他们的运气不好,海上一向不太平,而他们出行到半路不小心漏了财。 他们这一行是为了尽快赶到江南查看疫症,并没有带多少侍卫。 所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一群土匪就这样盯上了一行人。 在船上已经有他们的人混入其中,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人就会在饭菜里下点蒙汗药,他们就立刻杀上船。 天高皇帝远,即使知道这群人可能身份不凡,但等他们的手,这些人已经成了尸体都凉透了的死人,谁又会知道是他们干的呢。 果不其然。 到了晚间,刚吃过晚饭,船上的人就陆陆续续昏迷了过去。 就连那些随行的大夫也都中了招。 封取陵是第一个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 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饭菜已然下了肚。 几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不过在五个人中,还有一个例外。 御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 那些味同嚼蜡的饭菜,已经拌在饭菜里的药,都对她毫无作用。 因此当一种土匪上船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倒得歪歪斜斜的,只有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坐在那里。 脸上带着面纱,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题外话------ 上个月实在太忙了竟然都没有看到小天使们后来给我投的月票,在此特别感谢“jxchun”小天使投的2张月票,感谢“君倾逍遥”小天使投的4张月票! 19 八碗狗血:她是朝缘 只是御翎看起来实在不像有什么威慑力的人,尽管她是清醒着的,可上来的土匪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他们手中拿着刀剑,甚至开始光明正大地划分每个人的任务。 没有半分将眼前的少女放在眼里。 可很快他们就要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代价。 这伙人张狂的样子令封尧怒目而视,尤其是个别人看着朝惊,脸上流露出的令人作呕的表情。 这群宵小之辈,竟敢如此狂妄。 即使是中了迷药,可他们四人的体质本就强壮,因此撑到现在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昏迷过去。 而现在情况危急,他们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四人都用力咬了咬舌尖,或者借以其他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等到那群土匪要有动作的时候,封取陵和封尧便挺身而起,动作利落的朝黑衣人攻去。 他们身手不凡,可毕竟中了迷药,敌方又人多势众。 只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见两人有丝毫退却。 而朝惊的体质比他们而言要差上一些,若是平时,她或许还能够用自己现代学到的功夫对付这些人,可现在她不上去拖累封取陵和封尧两人就不错了。 是以她虽然是清醒的状态,但并没有自不量力地搅合进去。 封青招是被两人叮嘱留下来照顾朝惊和御翎的,他手持长剑,精神集中的防范着周围的黑衣人。 少年人虽然模样稚嫩,可看起来让人分外有安全感。 此时的御翎依旧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封尧和封取陵两人的行动,所以她没有表现出什么。 少女过于安静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从中了迷药之后,一直以来都不由自主关注着御翎的封青招在那群土匪上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表现。 甚至到现在,她的眼里都是含着笑意的,那种温柔的,强大的笑意。 在船上相处的这些天,封青招越来越觉得御翎就是朝缘,因为少女连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动作都跟对方是那样相似。 要不然,三哥看到的时候眼里怎么会出现同样复杂的情绪。 可这样的笃定每次在他即将确认的一刻,又会出现一堆干扰因素让他再次迷失自己的判断。 他可以直接去询问的,可是封青招不敢。 他怕这一切仅仅是自己想多了,他无法接受在心里构建出来的可能会活着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活过来。 此时此刻,他看着御翎的模样,心中又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个问题。 她究竟是不是? 少女就连眼角笑起来的弧度都那样相同。 “你……” 就在封青招忍不住向对方走近了一步,打算问出一个答案以求死心之时,他的长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上船的黑衣人一共有三十个之多,封尧和封取陵就算有心要防,也根本防不住。 因此那边还在交战,这边就涌上了十个之多的黑衣人袭来。 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封青招。 三个人中,两个是女子,看起来都是不会武功的。 再说,另一个没戴面纱的女人相貌格外好看,反正时间充足,说不定他们还能好好乐上一乐。 在动手之前他们就观察了几天,这群人可都是细皮嫩肉,大户人家出身。 对于他们这群土匪来说,还从来没尝过大户人家姑娘的滋味儿。 还有另一个戴着面纱的,纵使相貌丑陋了些也无妨。 双拳难敌四手,封青招一面要看护朝惊,一边还要关注御翎的安危,几乎没有什么回手之力。 就在锋利的剑尖向他刺来的时候,少年正疲于应付另一批人的攻击。 要看他就要中剑,朝惊低估了一声。 可她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朝封青招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嫩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看起来完美得如同一件艺术品,纤细而又脆弱。 任谁也看不出,它竟然能够夹住剑尖。 挟裹着所有力道的剑就这样在一个看上去根本没有缚鸡之力的少女手中,不能再动弹分毫。 那名黑衣人显然不相信这一情况,于是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可不管他使出多大力气,手中的剑就是纹丝不动。 随即,他再次抬头看向了少女。 此时天色已黑,所能照亮的光源也只有船上本来就点着的烛火。 索性点的够多,能够让黑衣人看清御翎眼中由始至终没有变过的笑意。 跟封青招看到的差不多,对方是温柔的,可这样的温柔是强大的温柔。 而被挡住了关键一击的封青招也似有所感应,他回过了头,恰好便看见少女夹着那只剑尖,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是一阵晚风吹来,带起了御翎神秘的面纱,那被牢牢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容貌也清晰的展现在了少年人眼中。 封青招的瞳孔因为看清御翎的模样猛地一阵收缩。 “缘姐姐……” 这一声缘姐姐饱含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那些辗转反侧的猜疑,那些失魂落魄的相似,那些迷茫,思念,牵挂,都随着这一声喊了出来。 他没有感觉错,从御翎出现的时候,对方身上就有一种令他十分熟悉的感觉。 真好,她真的是缘姐姐。 自己没有认错。 由于御翎帮着封青招拦住了攻击的剑,所以两人站的距离非常近。 少女自然而然听到了对方的话,只是她没有去理会。 因为那只被夹着的剑尖在下一刻就折断开来,然后飞掷过去。 一招割喉。 既漂亮又凌厉。 可这不应该是朝缘能够做的。 这三年来,缘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 封青招来不及多想,因为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由于突然死了一个人,并且这个人还是在他们看不上的少女手上丧命,所以其他黑衣人立即朝御翎攻过来。 他们下手十分狠戾,半点没有因为御翎是女子而有所心软。 反正只要到时候不弄死就行。 方才才得知御翎就是朝缘的封青招看着本来围攻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去攻击御翎,心内着急不已,可他这边还有需要对付的人,根本腾不开手。 而在不远处交战的封取陵也在时刻关注这边的情形,等看到有人向御翎出手的时候,眼中也是一片焦急之色。 出发前御翎曾向他透了个底,所以他是知道对方有身手的,可是这身手到底怎么样,五皇子并不清楚。 眼下只有祈祷尽管结束这边的交战,御翎那边能够拖的尽量久一点。 这样想着,封取陵再次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同时手中的动作也越发凌厉起来。 * 面对黑衣人来势汹汹的攻击,御翎面上一点不见害怕。 她只有被打扰到的冒犯。 这些人在封尧他们眼里很不容易对付,可在御翎眼中,是懒得出手的存在。 因此只有第一个是她亲自解决的,剩下的黑衣人在举剑而来的瞬间,突然就像中邪了一般,换了个方向。 这样的情景是何其眼熟。 这个位面已经能够读取部分御翎记忆的阿血很快就想起了第一个位面中成为渡逝碑稳固阵的那几个盗匪。 “宿主,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啊?”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他们出发去江南的时间有所提前,这些见财起意的土匪在原剧情中并没有出现。 所以现在被宿主碰上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问虽然问了,可阿血觉得他们不会比成为稳固阵的几个人更好一点。 果然,只见没了他人攻击的宿主淡淡整理了衣裳,慢条斯理的坐了下去后在脑海中对它说: “江南一带瘟疫严重,渡逝碑需要的稳固阵也更大一些,这些人人数刚好合适。”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三十个土匪的命运。 其他正在交手的人或许看不见场中的变化,可一直不能动手只能关注交战情况的朝惊却将御翎那边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看清楚后才更令人感到心惊。 以往竟是他们都低估了少女。 那些原本攻击御翎的人在换了个方向后,好像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样,此刻正不断攻击着和封青招交手的人。 等到他们将围攻封青招的人全都杀死后,又跳进下方和与封取陵、封尧交手人再次搏斗起来。 这样的变故叫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那些跟黑衣人一伙的见此,口中已是谩骂不断,不过他们的谩骂对于那些中了邪的黑衣人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只是一个又一个丧生在那些人的手下。 尤为奇怪的是在这些中了邪的人当中,很多平时身手都不敌那些正常的人,可此时却超常发挥,以绝对性的胜利压倒另一方。 有了“帮手”后的交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船上不一会儿就清净了下来,而那些一开始攻击御翎的黑衣人在其他人都死了后,又再次互相攻击起来,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几乎在第一时间,封青招就向御翎奔了过去。 他这样不符合常态的行为让封尧感受到了一丝异常,封青招虽然这段时间对御翎和朝惊两人态度好了许多,可也并不会是发生这样的事头一个就跑去关心对方的人。 真要是如此,也应该第一个去关心认识时间更久的朝惊才对。 倒是封取陵看着封青招的模样若有所思。 “我没事。” 少女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封青招。 这一眼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完全的陌生。 她是朝缘,是他的缘姐姐。 他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关切和安慰。 而这时已经解决了黑衣人的封取陵和封尧也来到了御翎这边,他们对于场中突然发生的变故很不理解,正要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封取陵他们快要走到御翎身边时,又有异变突生,只见那本该是已经死了的黑衣人忽然一跃而起,剑花直指御翎。 “小心——” 封取陵、封尧和朝惊同时惊呼。 而封青招的视线刚好被御翎遮挡了,并没有及时看到黑衣人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本该落在少女身上的剑花却被封取陵挡住了。 他是以血肉之躯活生生挡住的。 剑花带起了一道血痕,溅在了御翎转过身的脸上。 鲜血落在脸上的温热让少女的眼神瞬间失焦。 她像是愣在了那里般,一动不动。 而她的脸上正以极快的速度失去血色。 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又爬起来的黑衣人早就叫封取陵身后的封尧一脚踢飞。 只是御翎的模样看上去很不正常,她甚至全身都在发抖。 封取陵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或者自己的肩膀手受了伤,他立即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拥进怀里,口中不断的安抚:“没事的,不要怕,不别怕。” “别怕,别怕,没事了。” 他口中反反复复的说着别怕和没事。 五皇子和朝缘算不上太熟悉,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对方是怕血的,从而在刚才挡住对方的眼睛。 朝缘怕血,说到底还跟封尧有关。 对方从前恶作剧,故意在自己身上涂满了红色的液体,跑到朝缘面前来。 小姑娘人又小,心思又单纯,还以为对方真的受了重伤,硬生生吓得病了一场。 从此以后,她看见血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而她这副身体更是在临死之前看到战场上的血腥,这样的应激反应强烈了数倍。 所以御翎此时才会是这副受了刺激的样子。 如果说少女因为看到血而惊惧得全身发抖,甚至眼神失焦愣在那里让封尧感到不可置信的话,那么等他听到御翎在封取陵怀里轻轻喊了一声“陵哥哥”后,更是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人打了一棒。 那一瞬间封尧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 从他们在船上相处以来,他和封青招一样看到了少女那些和朝缘像得不能再像的表现。 以及刚刚封青招对御翎的态度。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浑浑噩噩的,世间最大的捉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朝缘没有死。 她居然没有死。 她活着回来了。 她重新以丞相义女的身份,活着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却已经背弃了曾经的诺言,他爱上了其她人。 想到过往相处中,御翎看着他和朝惊相处的片段。 三皇子想,那时候的御翎心中会是什么感觉,她难过吗,恨自己吗? ------题外话------ 感谢红袖添香“别问我昵称我叫尼尔”小天使投的月票! 20 九碗狗血:对不起 封尧之所以能够凭借御翎的一句“陵哥哥”确定对方的身份,是因为皇子身份向来尊贵,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不可能直呼对方为哥哥的。 能够这样叫封取陵哥哥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皇室公主,他们的亲妹妹,另一种,则是朝缘。 对方因为年岁小,又时常和他们玩到一处,久而久之,也就这样喊了。 不仅仅是五皇子,其他皇子她都可以叫上一声哥哥,只是后来随着他们渐渐长大,朝缘也就没有这样喊了。 这声被埋藏在岁月中的称呼,令封尧大梦初醒。 这世间再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了。 平日里举止行动那么像朝缘,又能够让封取陵认同对方叫他哥哥的,只有朝缘一个人。 “缘……缘缘。” 封尧的声音是颤抖着的,里面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甚至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 三年前她曾经为自己抛下一切,走上战场,而三年后她却在别人的怀里。 至于他,连走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之间仿佛隔了数座大山,谁也都回不去了。 封尧的变化被朝惊看在眼里,她清楚的听到了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缘缘。 朝缘。 他的未婚夫看着御翎,念出了朝缘的名字。 心中那个一开始显得荒诞的念头又一次跳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向了被五皇子轻拥在怀里的少女。 封取陵不知道自己这样抱着御翎有多长时间,重复了多少遍那两句话,才慢慢感受到御翎僵硬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恢复正常。 “我扶你坐下来,好不好?” 五皇子凝神注意着御翎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况,整个过程都十足小心,没有让对方再看到地下的鲜血和自己受伤的肩膀。 而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封青招也紧跟其后,连忙去将那些昏迷的手下和大夫弄醒,然后处理完这些在船上七零八落的尸体。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已经自我调整好的御翎看着封取陵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嘴角,想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又摇了摇头。 只是她方才发生了那样激烈的反应,尽管现在说着没事的话,旁人也放心不下。 封取陵的肩膀上还流着血,口中因为想要驱散迷药的缘故也被他咬破了,满腔都是铁锈味。 此时他坐在御翎身边,依旧牵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 这是不合时宜的。 五皇子殿下比任何人都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御翎那一瞬间的惊惧。 所以他保持着这样显得过于亲密的姿势。 如果能够给她一点安全感的话,那么就这样吧。 并且,他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就这样放开她的手。 有什么一直以来被忽视的感情终于破土萌芽。 活了二十三年都不懂得男女之情的封取陵就这样开窍了,可是懂得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惊讶,似乎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亲昵看在封尧眼中,又是一股难言的刺痛。 如果说在没有认出少女身份之前的他看到两人这般,顶多会勾起他的一些感慨和代入感,他依旧可以安慰自己,御翎不是朝缘。 因为不是朝缘,所以不管她的眼中有谁,她心仪的对象是谁,都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他明确的知道了御翎就是朝缘。 因为是朝缘,所以当她的眼中有了其他人,甚至她心仪的对象也可能会变成其他人,都会令他感到痛苦。 明明先变心的是他。 明明他都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为什么还会这样? 没有任何时刻能够让封尧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如此自私透顶的人。 就算他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在明知道朝缘回来的时候视而不见,他不能明知道对方就是朝缘还要故作坦然的假装不知道,他不能在朝缘面前还和其他人在一起。 因为,这些会令缘缘受伤。 封尧多了解朝缘啊。 她那样胆小,那样一心一意爱恋着自己。 他无法想象对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重新回到丞相府,也无法想象她是怎样接受自己和其他人在一起,并且那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这太荒谬了。 置身其中,只要稍微想一想,他就觉得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御翎在见到他的时候是那样平淡,好像他们真的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人。 只是,如果她没死的话,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他们会成亲,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这些假设,最后都因为她为了他而死以结束。 封尧看着御翎,自问自己做不出那样问心有愧的事情。 所以哪怕不敢,哪怕想要逃避,三皇子殿下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你是缘缘,对不对?” 堂堂男子,向来有泪不轻弹。 然而在面对御翎的时候,封尧刚问完了这句话,眼泪就倏而滚落。 他的那些悲痛与内疚,像是一把焚烧的烈火,烤的他痛苦难当。 封尧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他灵魂空荡的走近了御翎,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他甚至都不需要御翎的肯定,便跪了下来。 膝盖落地的声音极重。 “对不起,缘缘对不起。”他不断说着对不起,眼泪一直没有停止的趋势,无数的愧疚将他整个人都击垮了,向来都是尊贵非凡的皇子此刻狼狈不堪,“我没有想过你会……对不起,是我违背了承诺……” 他哭得那样大声,好像要把所有的自责,所有失去的伤痛都哭出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变了。 他们身处一个荒谬不已的局面当中。 而在他跪下来的时候,朝惊坐在一旁也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那个荒唐的念头变成了事实。 可是怎么就这样了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做错,那么,究竟是哪里错了? 朝惊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太痛了。 极致的痛苦之下人类丧失所有言语,他们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你起来吧。” 御翎一直没有抽开被封取陵握着的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封尧的举动产生任何变化。 就像初见时一样。 她于他们而言是陌生的。 少女看过来的视线那样平淡,漆黑的瞳孔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即使看见了封尧,也没有他。 她不再爱他了。 那些炽热的情感,似乎都随着三年前一起消散了。 封尧和对方对视着,心中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这样告诉他。 紧接着,在烛火的映照下,他们就看到少女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张脸是那样熟悉,熟悉到令封尧又一次感到眼眶酸涩。 而朝惊看着御翎,终于知道自己一直长得相像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她的确和对方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 两人的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就是这样的相似才更加令她感到心痛。 朝惊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然而当真正的朝缘出现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其实还是介意的。 介意自己一心一意喜欢上的人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无法替代的身影。 介意自己长得和朝缘有些相像。 可是爱情啊,它就要让你遍体鳞伤。 “三皇子,你认错人了,朝缘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御翎的声音是那样轻而温柔。 只是她的话又是那样凌厉。 即使她有着和朝缘一模一样的面孔,她也不是朝缘。 她是,御翎。 是朴云道长的外室弟子,是丞相府的义女。 她同朝缘没有半分关系,同封尧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 在少女的眼中,三皇子殿下清楚的看到了这些信息。 可不是的,她就是朝缘。 她是他应当好好保护,好好珍视的朝缘。 哪怕是恨他,怨他,也比现在这样好。 他不想看到朝缘变成这样,朝缘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累了,可以送我回房间休息吗?” 对上封取陵的时候,御翎的声音软上了些许。 可对方还是能够看出少女眼底的疲惫。 她是真的累了。 并没有再管仍旧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封尧,五皇子带着御翎送她回了房间。 路上的时候,封取陵总算想起了刚才打斗时的变故。 “刚才那群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这事和御翎之间有关系。 果然少女听了后,眯着眼睛笑了笑。 她虽然是疲倦的,可并不是心理上的疲倦,而是生理上的疲倦。 御翎并没有因为封尧的事情伤神。 五皇子感受到了这一点,心中知道从前她说朝缘已经死了的话,是真的代表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于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原本有些担心御翎会因为封尧而伤心,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 “之前告诉过你了啊,我是身负气运的人。” 身负气运四个字好像能解决无数问题。 只要说出这四个字,一切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封取陵还是不懂,为什么御翎会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少女已经不准备再继续开口了。 等他将对方送回了房间,正准备离开时,手中就被塞了一瓶药。 “陵哥哥,这瓶药是我特意从家中带来的,对外伤极为有效,你快回房间将肩膀包扎一下吧。” 握紧了手中的药,封取陵看着御翎已经没有任何遮挡的脸,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好。” 他本就是温文尔雅的人,哪怕受了伤,面上失了血色,也没有妨碍对方出色的相貌。 等到封取陵走出房间,并带上房门后,少女眼底哪还有什么疲倦。 她的瞳孔在烛火之下熠熠生辉,掌心处还有一团淡白色的光芒闪动。 过不久,这些光芒就渐渐隐匿其中,不见任何踪影。 只一晚的功夫,足够另外三个人消化御翎的身份。 由于少女昨晚的态度,封尧并没有再纠缠不清。 而朝惊也没有因为御翎是朝缘,朝缘是封尧曾经喜欢过的人,就抱以敌意。 她对待少女仍旧如同前几日般,只是到底还是多了些不自然。 不过封青招跟两人不同。 他没有愧对御翎的地方,甚至在得知了御翎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化身成牛皮糖一样黏着御翎。 几乎已经到了御翎到哪他到哪的地步。 整日里船上都能听到少年人喊着“缘姐姐”的声音。 对比御翎对封尧的态度,她对封青招可是和蔼了不少。 甚至让封尧有时恍惚以为,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不可挽回,一切还是同从前一样。 然而真正跟御翎有过接触的封青招却明白,不会和从前一样了。 就算御翎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很像,可还是有了变化。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满足了。 * 去江南的船行了数日,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而在到达目的地前,又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只有封尧和朝惊两个人知道。 因为这些天以来一直饱受精神折磨,三皇子殿下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喝起酒来。 酒精能够使认得到短暂的宁静,至少在夜晚的时候,他可以凭借此安然入睡。 在封尧喝完今晚的第二瓶酒时,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他本来是可以认出对方的,可是酒意实在太大了,大到令他的神经麻木,眼神迷离。 他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是谁?呵,我知道了,你是缘……是缘缘,对不对?” 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眨着眼睛走到了“朝缘”的面前。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可是到了后来,他就开始哭了起来。 一面哭,一面又道起了歉。 这已经是这些天的常态了,不过由于之前封尧喝醉酒以后,朝惊都没有过来,所以也就没有出现对方认错人又哭又道歉的事情来。 朝惊看着封尧这副样子,心中酸涩不已。 她今天来本来是想和对方说清楚的。 如果封尧放不下朝缘的话,那么她会退出,等回去的时候,就求皇上收回两个人的赐婚。 这场爱情如果要一直这么痛苦的话,那么她愿意成全封尧和朝缘。 ------题外话------ 感谢qq阅读“装b太low老子装a”小天使投的月票! 21 十碗狗血:我们结束吧 不管朝惊这次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找封尧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始终还存有几分犹豫。 这段被她自认为像是偷窃而来的感情,仍旧让她付出了所有的心力。 最内心深处,她是想要自私一点。 她自私的希望封尧能够在她和朝缘之间选择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肯定,只要他这样选择了,朝惊都可以为自己努力一次。 可是那些所有的犹豫不决,都在她听到醉得不成人事的封尧说出的话后消失殆尽。 三皇子殿下将来人当成了朝缘。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对方,既高兴于她没有死,又自责于自己违背了承诺。 于是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全都这样倾泻而出。 “对不起,缘、缘缘,对不起。” “我答应过你,就算你死了,这辈子也绝对不会再爱上其他人,我、我答应过你的,我答应你的!” 封尧说得有些激动了,他的脸本就因为酒意泛红,现在更是连眼睛都红了。 朝惊没有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而那人还在继续讲着忏悔的话。 “三年前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再也没有见到你的机会,可是你出现了,你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期盼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我好高……好高兴,缘缘,那一瞬间我真的好高兴。” “但是为什么……”封尧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他再一次回忆到了朝缘死的时候,“抱着你的尸体时,我还想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等到梦醒了,你也会重新醒过来再看着我。” “缘缘,缘缘……我好害怕,我不想要你死,不想要你离开我,原本等我打完仗回来,我们就要成亲的,我们是……是夫妻,我们应该是夫妻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爱上其他人的,对不起……” 他的忏悔,痛苦,抱歉,通通将朝惊打得措手不及。 她应该知道的,封尧对于朝缘的感情是那样深。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那些自己从未参与的过去,闪耀着的是属于封尧和朝缘的爱情光辉。 在这一场怀念中,没有她的地位。 纵使封尧也爱自己,可是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一个人横亘其中。 从前这个人是死的,现在这个人是活的。 她多骄傲啊。 作为一个现代人,爱情从来不会是一个人的全部,如果封尧不能给她全心全意的爱,甚至不能做出一个选择——其实他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朝惊看着已经倒在椅子上陷入沉睡的封尧,她看着他的时候神情是那样温柔。 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倾注了所有的情感在这个男子身上。 他们两人从相互看不惯,再到惺惺相惜,最后相爱,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少女落下晶莹的一滴泪。 最后一次了,她只会为对方再伤心最后一次。 等到今晚过后,她会将这个人从心底剜去。 哪怕再痛,她也不要再爱上他了。 “阿尧。” 轻轻地呢喃响起,朝惊伸手抚上对方英俊的面颊,用眼神将封尧的样貌一遍遍的描摹着。 击溃她的不止是封尧字字句句提起朝缘,更是他说起的曾经承诺过朝缘的话。 他答应了对方,绝对不会再爱上其它人,永远只爱朝缘一个人。 他答应了。 可是他违约了。 如果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之前,知道对方是痴情的,那么在这份痴情被打破后,这份爱意也就打了折扣。 她没办法再和封尧在一起了。 即使朝缘没有活过来,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她也没办法再和对方在一起了。 翌日。 等封尧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裳干净的躺在床上,似乎被人简单的收拾过了。 可他昨晚明明已经驱散了下人,怎么会有人敢进来伺候他? 封尧的脑海一阵钝痛。 这股痛意来自于酒后的正常反应,而就在这痛意中,封尧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来这里的人,究竟是朝缘,还是……朝惊? 就算是疑惑着的,可是三皇子殿下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这些天以来,就算是已经彻底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的御翎,对他的态度永远都是那样平淡。 好像真的如对方一开始所说,他认错人了,朝缘已经死了,她并不是朝缘。 这样的御翎怎么特意过来找他。 而这两天,他的态度变化又那样明显,朝惊不可能没有反应。 所以昨晚来找他的人,一定是朝惊。 可是,他都说了什么? 回想起昨晚醉酒之后,他字字句句都是朝缘,那些悔恨、愧疚的话也是通通关于对方。 至于朝惊,没有半分提到。 他已经伤了一个人的心,又怎么能再伤一个人? 顾不得多少,封尧立即从床上起来,匆忙穿了衣服后便要赶出去找朝惊解释。 只是人还没走出去,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少女面容平静娴雅。 他第一次见到朝惊的时候,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认为对方丝毫不懂礼数。 可现在的朝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极为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 只是这样的朝惊令封尧心中感到一股慌乱,他意识到要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这样的预感是没错的。 因为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对方说:“封尧,我们结束吧。” 七个字。 每个字说的都是那样平淡。 可他不知道,在朝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背后酝酿了多少心酸。 昨天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睡着。 等到今天一早,她就来“结束”这场爱情。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再不复以往的温柔。 她是冷静而理智的。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苦嘶吼,她体面地为两个人之间的这场纠结画上了一个句号。 “从今天起,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等到回去以后,我也会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你和我,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就算已经为这场“结束”在内心做了成千上百遍练习,可真说出口的瞬间,朝惊才知道原来将一个人活活从心上剜去会是那么痛。 痛到她甚至无法呼吸。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溺在水中的动物,毫无意义的挣扎,得不到解脱。 可是她竭力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说过的,再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了,哪怕再难过,也不会了。 而面对朝惊的话,封尧嘴唇翕动,他深深看了眼对方,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黯淡了双眼。 他默认了。 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彼此都好。 如果这是朝惊想要的话,那么他会成全对方。 见封尧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朝惊也不再多停留。 她转身大步走出。 一直到走出船舱的时候,那种压在心头的沉重感才稍微减轻了一点。 “你没必要这样。” 朝惊刚刚才走出去,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女语气温软绵糯,听起来轻飘飘的。 从头到尾,朝惊和御翎之间都没有因为封尧而产生不愉快。 在这场造化弄人里,谁都是无辜的。 她们没有资格责怪彼此,也不会责怪彼此。 意识到御翎听到了自己刚才和封尧的对话,朝惊眼神晦黯地看了眼远处。 朝阳初升,一切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可是她的这场爱情却死了。 “与其这样彼此折磨,倒不如潇洒退出。” 她的目光始终在远方的朝阳上,云霞在她眼中倒映出好看的色彩。 “你想回去吗?” “回去?江南一带的疫症还没有解决,我怎么……”能一个人先回去。 后面的话还没有讲完,朝惊猛地转过头看向御翎。 自从黑衣人事件后,他们就陆陆续续知道了御翎是被皇上特意派过来的,而原因则是对方身负大气运。 老实说,身为一个现代人,朝惊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是很不相信的。 可是穿越这样极不符合科学的事都发生了,而御翎的能力又历历在目,由不得她不相信。 一开始听到对方问她想回去吗,朝惊下意识以为御翎是在问她要不要回丞相府。 可是她说着说着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回去,是指哪个回去? 御翎身份特殊,难道她看出自己的来历了吗? 不管朝惊怎样的反应,御翎站在那里,仍旧一副出尘绝世的模样。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意料之中,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那样微不足道。 “你……” “你想回去吗?” 御翎打断了朝惊的提问,她直直望了过来,眼神没有半分波澜,却又幽深似海。 这一次朝惊确定,对方问的回去并不是单纯回丞相府。 想要回去吗? 这个问题在一开始来到古代的时候,她曾经想起过无数次,那时候她的回答是想要回去。 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她拥有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牵绊。 她没有体验过父母的温情,可是在丞相夫妇身上,她却有幸体验到了。 还有封尧。 如果回到现代,他就会成为一个没有历史记载的早已逝去的人。 到时候连回忆都显得虚假。 她还想要回去吗? 不,她不想了。 现在和古代,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呢。 于是朝惊摇了摇头,“不想了,我在这里拥有的比失去的要多,不是吗?” 说完她看着御翎,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意。 “既然这样的话,可以请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爹娘吗?” 同她有几分相像的少女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情。 御翎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朝惊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她有任何担忧。 “原本我应该在三年前的时候就死了,只是幸得朴云道长施救,才苟活至今,等到江南一带的疫症解决,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使命完成以后,自然是继续三年前的命运。 她要死了。 等江南一带的疫症结束,就是她死的时候。 “爹和娘知道这件事吗?” 御翎点头,“我已经写了信,信中写清了来龙去脉,等我死后,这封信就会送到丞相府。” 从前朝缘死的那样惨烈而没有征兆,导致赵溪画精神受不住,变得浑浑噩噩。 这一次哪怕她依旧要死,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况且,有朝惊陪在那两人身边,他们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无法接受。 朝缘是注定要死的。 从御翎的身上,朝惊读懂了这样的讯息。 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抉择,她不会做出阻拦的事,只是看向少女的时候,朝惊比以往更加包容。 若说以往是因为丞相及丞相夫人的缘故,那么此刻,她是真真正正拿对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了。 * 这些事情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的。 等到他们抵达江南后,就发现疫症已经在短短几天内迅速蔓延开来,开始往周边各个城镇肆虐。 而封取陵第一时间就带着大夫们去查看当前的情况。 其他人也跟在对方身后一同查看。 等稍微逛了一圈后,朝惊就根据现代的知识提出了几点建议,虽然她暂时还没有想起药方来,但是控制瘟疫蔓延还是有方法的。 对于她提出来的方法,很快就被那些随行而来的大夫们认同了。 只是光是减缓疫症的蔓延并没有用,因为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去。 他们对瘟疫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朝惊断断续续想起了在现代看到的药方。 不过时间太久了,而她当时也没有细看,此时提出来的也还是不完整的。 只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在封取陵的建议下,大夫们兵分两路,一拨人研究朝惊提供的药方,另一拨人依旧去诊断病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而他自己,更是每天都不辞辛劳的去现场安慰染了瘟疫的病人,来回研究疫症的根源。 不过才短短几日,俊朗不凡谪仙似的人物,眼下就已经青黑一片,下巴上也冒出了一截胡渣。 封取陵没有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他只是一日比一日更加忧心。 在他这样大量透支体力的时候,御翎知道,他的身体也已经染上了疫症。 只是,还有一点似乎和原剧情很不相同。 比如说对方此时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可他并没有寻求解决的方法,他甚至是在放任自己的身体病化。 ------题外话------ 感谢红袖添香“别问我昵称我叫尼尔”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 以及明天这个位面结束。 22 完 之所以可以肯定封取陵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因为对方一直在注意自己和他人之间的距离。 这些天以来,五皇子都没有再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不仅如此,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分开的。 不过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疫症的事情,所以众人也没有多加注意。 “五哥,等一等!” 又一日,当封取陵将自己全副武装准备出门的时候,封青招叫住了对方。 以前出门的时候封取陵也会做足准备,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夸张。 与其说他是为了防止自己染上疫症,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止自己传染上其他人。 “何事?” 听到封青招的声音,封取陵脚步微顿,同时也不易察觉的和对方拉开了一点距离。 “是关于缘姐姐的事,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五哥。” 自从知道御翎就是朝缘以后,封青招就整天跟在对方身边,自然也看出了他五哥对御翎的不同态度。 在七皇子眼中,五哥跟三哥不一样,虽然他们都喜欢朝缘,可相比较而言,五哥的爱是深沉而内敛的。 同样的,对于封尧、朝惊之间的事他也有所察觉。 可封青招什么也没有做。 他也做不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如果当初三哥没有喜欢上朝惊,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可他的喜欢没有错。 这世界上没有人规定当一个人痛失所爱以后,不能再爱上其他人。 情感上封青招倾向于御翎,可理智上他明白,封尧和朝惊都没有错。 朝缘更没有错。 不过他今天来找封取陵显然不是为了封尧的事,而是想问他五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看出了五哥对御翎的情意,可对方行动举止间又处处避讳,好像并不太想和御翎有过多接触。 “你随我来。” 封取陵轻轻点了点头,让原本准备和他一起出发的人提前走了。 而他带着封青招则慢慢往外走,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了起来。 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在府中说,不管被谁听见了都不好。 “五哥,你什么时候知道了缘姐姐的身份?” 封青招还是习惯叫御翎为缘姐姐,虽然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御翎的身份,可都没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但当日在船上的时候,封取陵的表现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了御翎就是朝缘的事。 因此七皇子殿下打算借此抛砖引玉一下。 “皇祖母寿宴的时候,你们坐在亭中,她被小公主扯了面纱。”封取陵讲到这里看了一眼封青招,“那时候我刚好在御花园中,看到了她的样子。” 五皇子并不打算将两人后来的玉佩事件也说出来,因此只略略提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一句也尽够了,反正封青招这次的主要目的也不在此。 “原来五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缘姐姐的身份。”少年人也没怨怪自己五哥知道了却不告诉自己,既然御翎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来,就说明有自己的考量,“那……那五哥你对缘姐姐是什么感觉,你喜不喜欢她?” 绕了一圈,封青招可算是说出来自己的来意。 不过封取陵却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沉默的走着,脑海里回想起在抵达江南的前一日,他们在船上的时候—— “既然这样的话,可以请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爹娘吗?” “原本我应该在三年前的时候就死了,只是幸得朴云道长施救,才苟活至今,等到江南一带的疫症解决,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御翎会在这一次疫症解决以后死去。 他,并不想要御翎死。 可是他同样无能为力。 所以这样也好。 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封取陵以拳抵唇,压下了喉咙间更多的痒意。 “五哥,你怎么了?” 听到封取陵的咳嗽声,封青招将刚才的问题短暂的抛下了,实在是他们身处疫情中,而封取陵又整日接触那些患者,由不得七皇子不担心。 “无事,只是昨天在书桌上趴着睡了一晚,估计是着凉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后面的话少年人嫌弃有些不吉利,干脆没继续说下去,“不过风寒也不可小觑,五哥你还是快些让大夫看一看,煎副药喝。” 他虽然没怎么提保重身体的话,可是关心意味十足。 封取陵笑着应下了。 这样一打岔,关于之前的话题就有些不了了之的味道。 封青招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问一遍。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通过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 而他五哥虽然好像在避免和缘姐姐之间有过多接触,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默默关心对方。 就拿这一次来说,御翎是身负气运的人,是被他们父皇亲自下旨派到这里来的。 处理疫情这件事,对方应该才是先锋队和主力军。 可五哥从来到这里,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大家一起稍微查看了下情况外,就没有主动让御翎担起自己的责任,出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他甚至是将御翎的责任担到了自己的身上。 要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拼命。 所以关于五哥究竟对御翎是什么感觉,又喜不喜欢对方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看一看东城那边受到感染的人,你先回去吧。” 封取陵抬头看了一下日头,对着封青招道。 七皇子殿下虽然不知道自己五哥心中还有什么顾虑,但他在临走之前还是看着封取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缘姐姐很不容易,如今她既然回来了,不管五哥你究竟是什么想法,都不要伤害到她。” 不要爱了她又丢弃她。 不要像三哥一样,徘徊犹豫在两个人之间,最后同时伤了两个人。 对此,五皇子只留下了四个字便走了。 “人小鬼大。” 可封青招却知道,他五哥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 封取陵的这趟出行注定是要有些曲折的。 因为很快,他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家中的御翎。 少女只穿了一袭白衣,身上更无一丝多余的累赘,看上去清爽干净。 可就是太清爽干净了。 东城区病情最重,死的人也最多,而她竟然毫无防范措施,就这样直接站在了城门口。 看上去好像还是特意等着他的。 封取陵当即走上前,拿过了提前一步到达这里的大夫手中的白帕,“将口鼻遮住,还有手上也要隔起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问少女过来做什么,而是仔仔细细将她包裹住,确定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面后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吗?” 御翎歪了歪头,反问了对方一句。 随即她又将自己被包住的两只手举了起来,“这里的瘟疫对我没用,你不需要这样做的。” 哪怕是知晓她的与众不同,可封取陵还是没让御翎取下那些对于她而言不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我要死了,对不对?” 猝不及防,少女站在他面前,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准备的余地,就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是知道她要死了的。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当然知道,在和朝惊说话的时候,你就站在后面,不是吗?” 御翎一点没觉得自己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奇怪,她只是不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抛出令封取陵震惊的话,“而且,你不是也要死了吗?” 他也要死了。 被感染上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请了大夫诊脉。 结果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瘟疫。 他的第一想法,有些可笑,但又确实是真的。 他想,如果命中注定御翎是要死的话,他阻止不了,可是能够以这样的的方式陪伴对方,也不错。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服用那名大夫提出来的抗瘟疫的药方。 说是抗瘟疫,也不过是拿药吊着罢了,毕竟他们现在连解药都没有研究出来。 等到真的研究出来,封取陵也早就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所以吃不吃药,都没什么意义。 封取陵就这样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死的事情。 但他并不想危害到别人,于是在这名大夫的建议下,开始和众人之间拉开距离,出行也都包裹得非常严实,担心自己身上的疫症传染给了其他人。 可这件事,只有他和那名大夫知道,御翎又是从何处得知? “陵哥哥好像总是忘记我的身份特殊。”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 可是关心则乱。 在封取陵眼中,御翎就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她并不因身负气运而特殊化。 “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无论是控制土匪的行为,还是知道那些本应该是秘密的事情,御翎的能力都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这似乎不应该是一位人类能够拥有的能力。 可是封取陵这样问,眼中并没有忌惮或贪婪,他只是在担心这样的能力对于御翎的身体有什么损伤,每次使用过后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想看她承受痛苦。 “陵哥哥想知道?” 封取陵点点头。 “这样啊,那陵哥哥知道我为什么会下山吗?” 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彩是如此耀人。 她同着封取陵这样谈笑风生,丝毫不顾忌已经躲在暗处看了她多长时间的封尧。 三皇子殿下已经不复从前的优雅,整个人的状况异常糟糕。 可那又如何。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还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受疫症折磨的百姓和二二的任务。 是的,早在封尧和朝惊之间分手后,她的狗血能量就已经收集到了百分之百,还有什么比原本要在一起的男女主角分手更狗血的呢。 “为什么?” 封取陵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话题问了下去。 “因为啊,我需要一颗至真至美的心,而朴云道长不符合我的要求。” 御翎丝毫没有委婉的想法,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本她的对象是赵溪画的慈爱之心,可是到后来她又改变了注意。 “所以,陵哥哥愿意给我你的仁爱之心吗?” 滴! 任务进度:百分之百。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几乎在御翎刚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听到了二二的声音。 紧接着,她就看到封取陵再次点了点头,“愿意。” 他的意识要比话语提前一步表达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便叫陵哥哥看看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好了。” 少女说着话,可却突然从五皇子面前消失了。 最后留给他的印象,是御翎那双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弯出了月牙般的弧度。 她的身形是一点一点消散的,纵然封取陵想要留住,也无能为力。 他知道,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而到现在,他也明白为什么这场疫症解除后,御翎就会死。 因为她本身就代表着解药。 在一旁暗中看着御翎的封尧也见到了这个场景,他再也忍不住跑了出来。 一边跑口中一边不断喊道:“缘缘……缘缘……” 人类对于失去的感知向来敏锐。 封尧知道,御翎回不来了。 他失去过一次,那一次少女躺在他的怀里渐渐没了气息。 而这一次,少女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她的爱早已随着三年前的逝去一起消散了。 从很久以前,朝缘就不在了。 封尧痛苦地跌落在地,任由御翎化身出来的浮光笼罩全身。 这场浮光笼罩住了所有被瘟疫感染的地方,每个人的身上都如沐暖阳。 浮光过后,被疫症肆虐过的每一片土地都如焕新生。 活下来的人身体健康。 同时他们也发现,原本埋葬过死人的地方立起了一块看上去就充满神圣意味的竖碑。 竖碑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只是御翎却再没有回来。 封取陵见识到了少女的能力。 唯一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带走自己身上的疫症。 他仍旧生着病,可是却不会再传染给其他人。 留给五皇子殿下的剩余时间并不多了,几乎是等到确定御翎没有回来的可能的消息时,他就病倒了。 身体快速地衰败着,脸上也凹陷了下去。 哪怕这时候大夫们按照朝惊的药方试出了瘟疫的对症药方,可也太迟了。 封取陵死在了江南,尸体由封尧一行人运送回去。 同时带回去的还有御翎为苍生舍弃自我的消息。 封颐大恸之,各自追封两人极为尊贵的称号。 并在那块立碑的地方又修建了一座庙宇,庙中修了御翎和封取陵的金身,百姓视其救苦救难圣尊者,常年香火供奉之。 “即将开启下一个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 阿血形式主义的走完了官方流程,便带着御翎前往了下一个位面。 而在他们走之前,一团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从御翎手中飞出去,附在了渡逝碑旁边庙宇的金身中。 同时,攻心系统二二也脱离了御翎的身体,并失去和御翎相关的记忆,按照系统设定寻找下一任宿主。 ------题外话------ 一个little番外: 大皇子或许早就有所预料这样的结局,所以当初才会在得知御翎要去的时候那样竭力请求皇上收回圣旨,甚至想要自己也一同前去。 只是无可避免的,他爱慕的女子又一次死了。 从此以后,封湖知依旧是知礼守节的谦谦君子,只是书房中那幅有着朝惊相貌的画像再也不曾被打开过。 很久以后,新帝登基,昔日的大皇子妃也变成了皇后,只是一直到封湖知死去,后宫中都没有再添置其他妃嫔。 关于帝后二人鹣鲽情深的故事,一时在民间广为流传。 1 耀眼的他 “什么,学长回来了?” “不是说还要再等几个月才从国外回来吗?” “谁知道呢,不过早点回来不是更好吗,像学长这么帅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对着看我都不嫌腻。” “得了吧,你还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对着看,也不怕咱们学校那群粉丝团围攻。” “哎呀,我就是想想也不行嘛。”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学长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南安大学开学第一天,楚襄拖着行李箱没走一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人群挤到了边上,还没等她回过神,就听见人群中议论纷纷的声音,而所有这些话题都是围绕一位据说是之前去了国外当交换生,现在时间满了重新回来的大三学长。 楚襄今年十八岁,父母双亡,从小就是由年迈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尽管家境贫寒,可少女学习成绩优异,高考更是获得了全省第一的好名次。 也正因为如此,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大学和提出学杂费全免,甚至还补贴日常生活费的南安大学,少女在犹豫之下选择了后者。 南安大学可谓是一所贵族学校,这些年招收的学生家中都是非富即贵,可好苗子谁会嫌多,故此,当南安大学的校长得知楚襄的家庭背景后,毫不犹豫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 尽管这些年来少女生活安逸,可爷爷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身上的大病小病也有断过。 楚襄在综合考虑之下,接受了南安大学的橄榄枝。 今天就是她入学的第一天。 拉在手中的行李箱已经隐隐泛旧,看上去就是用了很长时间的了。 这个行李箱是当初楚襄上初中的时候,爷爷奶奶省吃俭用买下来的。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少女也没有提出要换一个行李箱的想法。 箱子只是旧了点,并不影响使用,她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多浪费钱。 挤在人群中,即使楚襄并不想听关于南安大学那位高人气学长的事情,也会有相关的声音不断飘进耳朵里。 这些人正好拦在了她要去报道的路上。 楚襄想也不会太耽误时间,干脆就在边上找了一处比较空的地方等着人群散去。 而在这期间,大概有和她同样是新生的人对那位学长有所好奇,于是扯了扯前面看上去异常狂热的学姐打听了情况。 那位学姐原本还有些不高兴有人耽搁自己“迎接”学长,等听到对方是新生,又很好奇学长的时候,该学姐的态度立即转了三百六十度,脸上也瞬间堆起了笑意,看得新生有些瑟瑟发抖。 “来来来,且听我给你好好掰扯掰扯。” 学姐也不见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就开始了科普模式。 “知道我们南安大学著名的f4吗?” “知道。” 新生眼睛一亮,来之前她也有稍微了解一下南安大学的,关于南安大学的f4,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f4领袖人物,盛沿,今年十八岁,是盛家的继承人,拥有一颗十分聪明的商业头脑,尽管小小年纪,可却已经参与到家族事业的管理当中了。 言喻,今年十七岁,iq200的天才电脑高手,可他想要体会普通人的生活,因此拒绝了一直以来想要破格招录他的那些大学,按部就班地上学。 官屏,十八岁,体育特长生,阳光开朗,人见人爱,据说和他相处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贺别,今年十九岁,音乐世家出生,从小热爱音乐,也是f4中的智慧担当。 “啊,学长好!” “学长你回来啦!” “你们好啊。” 在新生和科普学姐交流的时候,那位万众期待的学长也走近了。 白衬衫加黑色裤子,短发,如此简单的装扮就已经将人装扮得万众夺目。 他好像是生来就应该如此众星拱月。 被这么多人包围着,学长没有半分不耐,他甚至朝每一位对他打招呼的人都点了点头,而后露出招牌性的温柔微笑。 凑在人群中的新生自然也看见了这位学长的样子。 哪怕她先前在心中做了建设,能被这么多人喜欢,自然不会长得太差,可等真的亲眼见到对方,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形容对方的长相。 太完美了,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完美,让人找不出一点瑕疵。 新生心内茫然,“所以,学长是f4中的谁啊?” 她这样问着,可是隐隐约约的,新生好像又记得f4里面没有大三的学生,他们现在都是大二啊,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这样的疑惑很快就被刚才那名学姐解答了。 学姐看了对方一眼。 莫名的,新生从学姐的眼中看到了尔等平凡人跪下来颤抖的气势。 同一时刻,站在一边等人群散去的楚襄也看到了那名学长的样子。 第一印象是温柔。 那人周身似乎都弥漫着这样的气息,仿佛无论多糟糕的事情也不能令他生气。 他包容万物,像是世间最宽广的海水。 在他面前的时候,你是自由而舒适的。 难怪有这么多人会喜欢他。 楚襄心里暗暗想道。 单是性格就足够吸引人了,更别提对方过分耀眼的长相。 他看上去非常白,是属于那种站在阳光下都能反射光芒的白。 五官深邃,明明是极为艳丽的长相,可在自身矜贵优雅的气质衬托下,没有半分轻浮的感觉。 两种不同的气质反而碰撞出更为令人窒息的美丽。 只是楚襄看着看着,又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可仔细一想,她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风光霁月的人。 他太优秀了,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大概,人有相似吧。 少女这样想着。 可同时她却又隐隐有些自卑。 知慕少艾。 再说美好的事物总是会令人们下意识喜欢的。 就算只是一心沉迷学习的学霸少女,在看到这样的学长时,也难免心下微动。 可站在这里的她,浑身上下穿着廉价到不行的衣服,整个人透着一股穷酸的味道。 她知道的,从她进来南安大学就一直感受到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那些人或是隐秘,或是毫无遮掩。 这样的情况在来之前她就想到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只是在看到学长的时候,这些不在意通通变成了在意。 她像是一只灰扑扑的老鼠。 楚襄甚至往旁边又后退了一步。 哪怕明知道那位学长是不可能朝这个方向走来看到她的。 “no、no、no,少年人真是太年轻,我们学长怎么可能是f4中的谁呢。” 科普学姐继续科普,并露出神秘微笑。 新生更加茫然,不是,他不是f4的话,那学姐你干嘛之前讲那么多有的没的。 不过新生敢怒不敢言。 “人家可是比f4还要牛逼的人物。” 至此,学姐才算是打开话匣子,开始绵绵不绝的科普起来学长的情况。 而楚襄身为“旁听生”,也有意无意听着两人的交谈。 “无论是从长相到学习再到家世背景,我们学长都是碾压级别的。” “长相上就不用我多说了,试问你看了我们学长,哪里还能看得下去其他人呢?” 学姐双手捧脸,花痴满满地道。 新生和楚襄同一时间又看了眼学长,确实,就算是那些当红的明星,恐怕也比不上学长的颜值。 “我们学长不仅长得好看,还又斯文又有礼貌,尤其是性格特别温柔,学校里不管是谁跟他打招呼,他都会应的。” “再说学习,当年学长可是以全校专业第一的成绩进的南安大学,并且因为各方面极为出色,短短几天内就有了庞大的粉丝后援会,学姐我呀还是小分会的会长呢。” 科普学姐扬了扬眉,表明了自己元老的身份。 “学长刚一进大学,就成为新晋男神,并一直持续到今天,依我看未来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出现比学长更优秀的人了。” “虽说我们是贵族学校,可所有这些家庭背景摆在学长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御家你知道吗?学长十三岁那年就凭借个人能力,收拾了御家的烂摊子,成为了御家新一代当家人。” 御家的名号可以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 在a市,御家算是根基深厚的名流贵族。 如果说其他贵族是狮子老虎,那么御家就是庞然大物。 在御家面前,不管你是哪个猛禽凶兽,都得老老实实憋着,因为人家弄死你就跟弄死一个蚂蚱一样简单。 当年御家的事情外界也略有耳闻。 御老爷子生有一女三个儿子,女儿性格叛逆,小小年纪就和别人私奔,御老爷子一气之下就宣布跟对方断了联系。 而那三个儿子在御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就开始迫不及待想要抢夺家产。 一时间百年传承的御家被他们弄得风雨飘摇,更有其他人在旁虎视眈眈。 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那些人想要分一杯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否则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御学长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接回御家的。 他正是那位早早就和御家断了联系的女儿生下的儿子。 可惜老爷子在找到对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对过往一切格外宽容,女儿死了,留下的都是那些美好的回忆,老爷子将对女儿的情感都倾注在了外孙身上。 趁着他身体还没有彻底衰败,御老爷子就将自己的外孙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要么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呢。 这位外孙仅仅学习了三个月时间,就迅速吸收了所有的知识,并以雷霆的手段将家族内部的斗争解决,从而赢得了老爷子的赏识。 等到老爷子一去,他也就成了御家新一任的当家人。 面对这一决定,已经见识过对方手段的三位舅舅都毫无异议。 至今他们在和这位小外甥打交道时,都不敢凭借自己的身份拿乔。 外人可能想象不出,在他人眼中温柔和煦的学长是怎样将御家管理得服服帖帖的,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反正夸就对了。 听到学姐说起御家,楚襄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御,不过记忆中她倒是有认识姓御的人。 十岁之前,她曾经有过一户邻居,这位邻居就是姓御。 并且御家的那位小哥哥对自己非常好,尽管两家家境都不怎么富裕,可比较起来御家的家境还是要比他们家好,因此小哥哥经常会给她偷偷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只是等到她十岁的时候,小哥哥一家就搬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样了,如果再见面的话,他还会不会认得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楚襄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正渐渐安静下来,而越来越多人的视线也开始凝聚在她身上。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遥不可及的学长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是那样好看,以至于在他带着温柔的笑意问她是不是刚刚入学的时候,少女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完全呆住了。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耀眼的长相。 似乎连站在他面前,都好像是一种亵渎。 而他的声音又那样好听。 那是楚襄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她觉得哪怕过了许多年,自己也能够记得这样的声音。 学长的视线实在是太专注了,以至于少女能够很明确对方问的人就是自己。 红晕慢慢攀上了脸庞。 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可是学长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一点。 “好好学习。” 温暖的手拍了拍少女的头。 这是一种极具亲昵的动作。 无论是谁都被学长这样的举动弄得呆了片刻。 南安大学几乎所有人都必须知道的一点,那就是学长是属于大家的。 这也是两年来虽然有很多人仰慕学长,但是没人会写情书向对方告白的原因。 因为太优秀了,所以任何的接近都显得那样亵渎。 楚襄还处在对方和自己突如其来的接触中,学长就已经走了。 临走之前他那双含笑的眼眸还停留在少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题外话------ 感谢“君倾逍遥”小天使投的4张月票! 2 强大的他 等到学长走后,人群再次爆发出更加激励的讨论。 只是这一次的谈论中,楚襄已经不再是一个陌路人的形象。 她变成了能得到学长注意的幸运儿。 “学长怎么会和那个人说话啊?” “就是,那人是谁啊,我都没见过。” “刚才学长不是问她是不是刚刚入学吗,应该是新生吧。” “就算是新生,也未免太寒酸了点吧。” “哎呀,说不定学长只是在关爱新同学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长一向这么温柔的。” “也是,看她穿得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学长会认识的人。”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学长不喜欢我们随便评论其他人的。” 最后一句话就显出了南安大学男神的粉丝团和f4粉丝团的不同。 因为偶像的言传身教,所以粉丝也会约束自身。 如果是后者今天这样跟楚襄说话的话,那些疯狂的粉丝说不定一口一个唾沫就将少女淹没了,哪里会这样草草了事。 楚襄站在原地,内心因为人群的散去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从小因为成绩优异就受到过不同的注视,但像现在这样被人赤裸裸带着审视意味的打量是从来没有过的。 前者是骄傲,而后者是难堪。 少女脸上的红晕还在,然而内心却已不复刚才。 直到她听见一开始交谈起来的科普学姐和新生对话—— “所以学姐,御学长叫什么名字啊?” “记好了,我们学长叫御翎。” 对话声逐渐远去,然而楚襄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记忆中的名字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出现。 她刚才还在想着小时候御家的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再见面会不会认得自己,没想到后脚人家就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看样子,对方是认出了自己所以才特意过来打招呼的。 对比之下,她竟然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少女脸颊鼓了鼓,看上去似乎有些懊恼,却莫名可爱。 这边的楚襄还在陷入新学校的男神就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小哥哥,并且自己还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懊恼中,那边已经走出不少路的御翎却和阿血不紧不慢的对起话来。 主要是阿血讲,御翎饶有兴味的听。 “宿主,你为什么要弄这样一个身份?!” 刚刚跳到一个新的位面,阿血还来不及展开剧情介绍,就被自己宿主突如其来的骚操作闪瞎了眼。 天真。 太天真了。 不知道从哪一个位面开始,每到一个新位面,御翎就会刷新一次阿血的自我认知。 成熟的狗血系统已经学会熟练使用表情包,并糊出了一个沧桑点烟.jpg。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中,因为家境贫穷,所以女主楚襄最后选择的是一所离家很近的男子学校。 在这所学校里,女主角一直假扮男生,但却因为乐观开朗的性格,交到了很多好朋友。 尤其是她的舍友,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朦胧的情愫,不过那时候女主角的舍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所以很是稀里糊涂的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好哥儿们。 而在一次学校篮球联谊赛中,女主角为了给自己的舍友加油打气,也到了现场。 就是在这一次的因缘巧合下,楚襄认识了南安大学f4的领袖——盛沿。 对方因为惯有的嚣张态度,对手下败将,也就是女主角的舍友进行了一波嘲讽。 楚襄自然看不惯盛沿的行为,当即就跟对方呛上了声。 只是盛沿可从来没有不波及其他人的良好品质,于是身为自己手下败将帮手的女主角也迎来了一波毒舌。 f4领袖从楚襄的矮小身材到娘娘腔气质,开启了全方位的攻击。 两人就此结下“仇怨”。 只是在一系列的剧情推动下,盛沿不可避免地发现了楚襄其实是女扮男装,于是内心对对方的态度也在悄然无声的发生转变。 等到楚襄的舍友也发现了对方的性别,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已经太迟了。 女主角和男主角已经由相看两相厌,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 于是这场三角恋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画上了句号。 而“御翎”在这场剧情中,只是一个作为背景的存在。 他家境普通,即使是女主角的青梅竹马,一直暗恋对方,也没有将自己的感情告诉对方 在这场爱情中,他一直是个局外人。 看着楚襄身边热闹,看着楚襄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优秀的人。 而他,只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最不起眼的存在。 就连长相,也是那么平平无奇。 他真的只是作为一个故事的背景板出现,到了后期,因为一场意外夺走了生命,却也促成了男女主角的感情升华。 是他的死亡让女主角明白,爱的人要及时抓紧,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 总的来说,“御翎”在原剧情中算是一个连炮灰都称不上的存在。 最最关键的是,“御翎”的普通和平平无奇是真的普通和平平无奇。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也并非御家老爷子的长女生下的儿子。 但是。 阿血再一次糊出一张祖传表情包。 自家宿主一附身到“御翎”的身上,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对方的容貌。 以阿血的精准判断来看,御翎现在的长相分明和它系统内保存的宿主本体长相有几分相似。 身为一个系统,它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人类的审美。 但是从那些学生对御翎的态度来看,对方应当是很好看的。 那么可想而知,宿主的本体又有多好看。 不过这些都不在阿血的关注中,它唯一关注的是,上个位面中,虽然宿主也搞了事情,不按常规操作,甚至还把原本的he剧情弄成了be,哦,不对,上上个剧情就已经是be了。 但是那时候阿血看并没有出现惩罚,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你看,你细看,现在的宿主真是越来越过分! 她不仅要搞事情,还将人设崩得干干净净。 甚至于人物背景都更换了一遍。 原本的“御翎”并没有出现在南安大学过,甚至于他因为家境的原因,早早辍学了。 可宿主却凭空将“御翎”弄出了一个显赫身世,凭空把对方搞成了校园男神。 这也不算! 就连女主角之所以会出现在南安大学,也是御翎的手笔。 虽然知道自己宿主要走什么校园王子爱上灰姑娘失忆梗什么的,但这和宿主华丽包装自己的肉身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阿·狗血能量收集系统·血表示痛心,非常痛心。 它怕再这样发展下去,早晚会乱套的。 它们虽然是以完成任务为目的的系统,但并不是那种小作坊出来的三无产品。 它们也是会遵循一个位面的规则的好吗! 像宿主那样直接将原本男女主角在一起的结局改变而不受到惩罚,已经是万幸了。 为什么还要弄出这样的幺蛾子。 可怜,弱小,茫然又怂得不行的阿血赌上自己的养老生活朝御翎发出灵魂质问。 谁知。 听到阿血问话的御翎不仅毫无心虚,反而还低低笑了一声。 用的是她本来的声音。 华丽又尊荣。 已经过了八个位面的洗礼,阿血也彻底发生了改变。 不过现在并不是让对方知道的时候。 御翎直白的回答了阿血的问题:“因为我已经厌烦了这个游戏,只是制造狗血再收集狗血,不管怎么样都可以,不是吗?” 反正只要任务完成了,就算成功。 至于过程,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最不重要的就是过程本身。 这是只有御翎才能说的话。 已经是第二次附身在男性身上了,除开第一次有些意外,这一次他接受良好。 最开始的他,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之所以会幻化成女子的形象,完全是御玄这个幼崽的原因。 所以是男是女,对于御翎来说都无所谓。 “可是这样会乱套的。” 原本应当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背景板,突然摇身一变,存在感十足。 况且以宿主现在这样毫不遮掩的行事作风,阿血预测这一次又会是be结局。 此时此刻,它终于从自己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和御翎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检测到精神力强大人员,任务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阿血顿悟了,为什么当初检测出来的结果会显示任务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而不是百分之百。 因为还有百分之一,是宿主的不可控性。 当她的兴趣还在时,就会百分百遵守游戏规则,哪怕是违背了原本的剧情发展方向,也还是会遵守基本的人设,和大致剧情走向。 而当她对一件事物失去兴趣的时候,所做的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的一时兴起。 她想怎样就怎样。 哪怕维持原本的人设更有利于剧情发展,可是她觉得这样更好玩一点,就会将人设崩得彻底。 “放心,没事的。” 御翎的安慰可以说是相当不走心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嗓音的华丽,还是平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让阿血莫名有种信服感,总而言之,怂血并未就此再进行任何发言。 当然,御翎更愿意把它当成是自己的小宠物通过生闷气的方式在向自己撒娇。 她揉了揉阿血的脑袋。 即使是没有实体,可阿血依旧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划过,让它提前感受到了养老生活的美好。 美滋滋。 算了。 宿主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反正它只是一只无助、弱小又可怜的系统罢辽。 什么也不能阻止。 * 因为御翎各方面的优异,再加上他给自己弄的身份加成,所以走在校园里,很多人都会自发向他打招呼。 哪怕是谁都不敢惹得f4天团,在御翎面前也得乖乖低头,老老实实问好。 实在是人家不仅辈分比他们长一个头,手段也是应有尽有。 旁人不清楚,身为盛家的继承人,盛沿可是早早跟在父母身后领教了这位小小年纪就成为御家当家人的手段。 不管是谁,在对方面前都折腾不起幺蛾子。 如果你硬是要折腾,那么对不起,这块地盘你就不用混了,安安静静收拾铺盖会老家吧。 老实说,在听到御翎要出国当交换生的时候,f4是比任何人都要开心的。 说来也奇怪,他们一路以来都是和御翎上的同一个学校。 从对方十三岁回到御家开始上初中,到后来的高中,甚至大学,f4都是在御翎的阴影下度过的。 对方在学校里始终是压他们一级的存在。 这样的压迫并不是体现在具体事情上,而是精神上的压迫。 因为他不喜欢有人逃课,所以f4就算家境了得,也得老老实实去上课。 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欺负同学,所以那些f4看不惯的人还会在面前蹦跶而不能出手教训。 因为他成绩优异,且还是半路被找回来的孩子,所以就成了父母嘴里唠叨的别人的孩子,需要观摩,需要瞻仰。 反正这个人就是比他们父母还要令人讨厌的存在。 这次听说御翎竟然提前回来了,f4可谓是一下子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才趁着对方不在的一年在南安大学兴风作浪了一阵,就又被打回原形。 可他们不仅不能怎么样,反而还要在遇见对方的时候努力扬起微笑,并热情友好的打招呼。 这一次亦然。 “学长好。” 四个人异口同声。 f4向来是集体活动,就算出现也是四个人同时出现的居多。 见到站成一排看上去十分养眼的少年们,御翎笑着点了点头。 他在外向来都是这样温柔无害的,好像比贺别这个音乐世家出生的人更像是搞艺术的。 当然,如果你真的被对方的假象蒙蔽了,回头就会跪在地上喊爸爸。 谁都可能是温顺无害的小白兔,唯独御翎不可能。 他甚至不需要腹黑。 他是光明正大的玩弄手段,且你根本玩不过对方。 “你们好。” 难得,这一次御翎竟然主动回应了他们三个字。 而接下来,他们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主动开口了。 3 一碗狗血:无聊的校园戏码 以盛沿为首的f4四人站在御翎面前,丝毫没有以往在他人面前的漫不经心。 明明都是同龄人,可他们在面对这个只比他们高出两届的学长时,态度可是比面对他们的亲生父母还要好。 实在是,父母还可以包容你的臭脾气,而御翎,他根本就不会惯着你。 “对了,你们也是大一的吧,刚好我有一个妹妹也是今天入学,平时碰见的话,还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一下。” 少年人周身散发着温柔斯文的气质,他看着面前的四人,语气却并不是在同他们商量,而是明明白白的告知。 御翎是什么人,南安大学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会不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对于他口中说的妹妹,盛沿第一个想要发出质疑。 当初御家找回对方的时候,可没有听说御翎有一个妹妹,而御家其他人生的女孩子,年龄也对不上。 只是还没等盛沿问出口,贺别就暗中递了一个眼色给对方。 这是让他别问的意思。 于是盛沿朝御翎应了一声。 “学长,你的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问话的是官屏。 十八岁的大男孩有一头微微卷翘的棕色短发,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右脸还有一个好看的酒窝,看上去格外阳光。 “她叫楚襄,清楚的楚,襄王的襄。” 官屏挠头一笑,“楚襄,名字还蛮好听的,我们记下了学长。” “嗯。” 说完这些话,御翎也没有再和四人沟通什么感情,提脚便走了。 等到少年人的身影走远,盛沿那双有些桀骜不驯的眼睛泛出冷意,“贺别,御翎根本没有什么妹妹,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问他?” 他的这股冷意并不是冲着贺别去的,而是向来如此。 贺别在四人中年纪最大,想法也比他们更成熟。 刚才的情况,御翎分明只是来通知他们而已,对方有没有妹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既然说了自己有一个妹妹需要他们关照,那么他们就只能点头答应。 “他既然那样说了,你认为御翎会想要听你的问题吗?” 声音微冷。 相较于盛沿表面看上去的冷,贺别则是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意。 他对看不上眼的人从来不对多分出一点目光。 更不会有着莫名其妙泛滥的同情心。 f4中,如果不是他太过淡漠的个性,其实领袖人物应当是他才更恰当。 “是啊,沿,难道你还不清楚御翎的性格吗?” 一直没说话的言喻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他讲话的速度十分慢。 温温吞吞的。 因为常年宅在家里不喜欢出门,男孩子的肤色呈现出一种苍白。 他的五官尤为好看,只不过通通被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挡住了。 御翎的性格哪里有人不清楚的。 还是那句话,对方只是看上去温柔无害罢了。 盛沿也清楚这个道理,他颇有些烦躁的捋了一把自己的短发,眉间更是隐隐泄出郁气。 他们哪个不是走出去都让人捧着的存在,偏偏在御翎面前毫无尊严。 叛逆的男孩子心中对对方让他们多多关照的楚襄也产生了一丝厌恶。 总之,能和御翎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令他们讨厌的。 “既然学长特意说了,我们要是不多多关照一下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盛沿眼中觑着笑意,不过这笑带着恶意。 虽然他们不能亲自动手教训那些看不惯的人,可有的是人会为他们出头。 f4是最不缺拥趸者的。 他们永远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凡是被f4明确表示过讨厌的,都会经由他们的手解决掉。 不过他们显然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对付楚襄,要知道,御翎可是特意就叫他们关照对方的。 只是关照也分很多种类。 越过界的关照,势必会引起那群拥趸者的关注。 嫉妒最能摧毁一个人。 在南安大学,一个处处受到排挤的新生,又会有什么好日子。 四人相视一眼,都明白盛沿话里的意思。 不过贺别向来冷血惯了,楚襄怎么样,都跟他无关。 至于言喻,说完了他的话后就又回到“自闭”状态。 而官屏则是笑嘻嘻的,勾住盛沿的脖子道:“沿,你打算怎么做,可别太过分啊。” 娃娃脸看上去是那样温顺乖巧,尽管话里说着别太过分,但怎么瞧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放心,我有分寸,包准让我们这位新生妹妹有一个难忘的大学生活。” * 关于御翎和f4的交谈,只是一场简单的插曲。 新生报道后的第三天,盛沿就见到了这位叫楚襄的女孩子。 老实说,他只看了一眼对方,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穷酸鬼?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土气。 除此之外,真要叫盛沿找出什么闪光点,怕也只有楚襄长得还可以了。 不过这样的长相,又叫她周身的土气和穷酸大打折扣。 因此略略看过去,盛沿真的觉得眼睛都疼。 他嘴撇了撇,眼中郁气更甚,只觉得御翎是特意挑出这么个人来故意折磨他们的。 哼。 “你就是楚襄?” 见到女孩子的地点是在食堂,f4出行,必然会引起一波关注。 可没想到向来不会搭理其他人的盛沿竟然会主动朝别人问话。 众人再一看问话对象,有些是御翎粉丝的,很快就想起这人就是新生开学当日受到过学长特别关注的。 不管是哪边的拥趸,他们都在心中暗自思索起楚襄的身份。 一个相貌平平,丝毫没有任何出彩的女生,究竟是如何先后让两位优秀的人另眼相待的。 而在楚襄还没回答盛沿的话时,一旁笑眯眯的官屏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了一眼少女。 他比盛沿要好一点,至少他能从楚襄格外朴实无华的外表下,看出她有一副好身材。 至于长相嘛,勉勉强强也就七分吧。 要是稍微改造一下,说不定能更高一点。 他只思索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向楚襄挥了挥手,一副两人很熟的架势,“嗨,你好啊妹妹~” 男孩子天生长得好,此时笑起来脸上泛起酒窝,更是可爱到不行。 食堂里的其他人看到官屏这个样子,甚至都要忍不住尖叫起来。 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不过他们的心声并不代表楚襄。 站在四人面前的女孩子直观的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恶意。 一个问自己的名字,语气充满高高在上感的不屑,眼神透露着打量意味。 一个虽然笑眯眯朝自己打招呼,可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 “有事吗?” 少女并不因这些人的身份不凡而卑躬屈膝。 她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来自己面前。 楚襄更不明白的,是那些似有若无扫射在自己身上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眼神。 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少女知道自己和这所学校里的其他人不同,所以平时也尽可能的低调行事。 如今被这群人一搅和,想要不引人注意都不难。 她并不害怕其他人打量的眼神,她只是不喜欢从那些看似优雅高贵的人嘴里听到嘲讽和侮辱的话。 她是穷,可穷就代表她活该受到这些言语上的侮辱吗? 她虽然穿的寒酸,可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赚的血汗钱买的。 这些看不起她的人,其实更让她看不起。 楚襄毫不掩饰自己对盛沿和官屏两人的不喜,少女端着刚刚打好饭菜的餐盒,站在过道中和他们对峙着。 “嗤,我心情好,没事就不能叫叫你吗?” 大概是头一回看到像楚襄这样的人。 盛沿就像猫逗老鼠一样,甚至还微微俯了身,像少女靠近了一点。 这一点也不像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盛少爷会做出的事情。 楚襄究竟何德何能?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么少女已经在那些粉丝团的眼神中死了上千遍了。 “请你离我远一点!”楚襄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带着些薄怒,“我想你应该知道,对待不认识的女孩子,保持距离是基本的礼貌。” 她看着盛沿,没有因为对方的长相而眼犯花痴。 也没有因为对方的特别对待心有窃喜。 在她眼中,他们只是陌生人,而陌生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无礼,让她对眼前的大少爷没有一点好感。 有趣。 真是有趣。 盛沿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冷笑。 原本以为对方应该是像其他人一样,稍微给点甜头就会得意忘形,结果……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现在不认识,等会就认识了。” 听着他明显流氓的语气,楚襄并不想在此和对方过多纠缠。 “不好意思,我的饭菜要冷了,如果没事的话还请让一让。” 他们站在过道里,少女想要坐下来吃饭,势必要经过这条过道。 可不管是哪一个人,听到楚襄的话都没有动。 甚至盛沿在对方想要走过去的时候,还伸手拉住了少女过分纤细的手腕。 “你们想干嘛?” 楚襄挥掉了拉住自己的手。 少女眼眸明亮,里面是摄人的怒意。 这群人是不是脑子有疾? “认识一下,我叫盛沿。” 盛大少爷也没有被人挥掉手的尴尬,等自我介绍完毕,他又是丝毫没有避讳地揽过少女的肩 膀,将她面向食堂众人,掷地有声的宣布: “看好了,这是我们罩着的人,今后谁要是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都明白了吗?” 他是切切实实落实着御翎的话。 对他的这位妹妹进行友好关照。 至于那些听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而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被盛沿带着转过了身的楚襄在听到对方这席话时,心中的怒火达到了最高峰。 “你是神经病吗?” 她挣脱了盛沿半揽的动作,由于太过激烈,餐盒里的汤都撒了一些出来。 少女迅速和四个人拉开距离,目光透着浓重的厌恶:“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莫名其妙跑到我面前,拿着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我也就算了,还要像救世主一样朝所有人宣布我是你们罩着的人?” 说到这里,楚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盛沿一眼,眼神带着惊奇,像是在看一个举世大奇葩。 “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勇气,真是脸大如盆,奉劝你们一句,脑子有病得趁早治,我不是医生,别在我面前展现病情!” 她说的话字字不饶人。 不管是讲话的盛沿和官屏,还是一直处于默剧状态的言喻和贺别,都叫她无差别骂了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贺别才稍微抬起头打量了楚襄一眼。 这个女孩子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也仅仅是一眼。 再不一样对于贺别来说,都没有差别。 他不感兴趣。 “你!” 从来没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的盛沿脸上满是寒意。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涨涨教训。 “唉,你跟人小姑娘置什么气啊。” 站在一旁的官屏由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笑意,好像楚襄刚才骂的人里面并不包含他一样。 男孩子回过头朝食堂里因为少女毫不客气的回话而有所呆滞的众人挥了挥手,“别怕哈,我们开玩笑呢。” 他说完又指了指楚襄,“这位妹妹确实是我们罩着的人哦,请大家平时也多多关照。” 娃娃脸笑起来又可爱又阳光,谁能挡得住。 于是只见众人连忙点点头。 见到大家都很听话的样子,官屏再次眯了眯眼睛,“那么,多谢大家。” 真是一个有礼貌的男孩子。 他轻轻松松又一次加固了大家对楚襄的印象。 明明挂着笑意,却少女却觉得这个人比起刚才的自大狂,更要惹人讨厌。 至少盛沿的恶是浮于表面的,而官屏却是杀人不见血,还让人回头感谢的那种。 楚襄没空在这里陪他们玩无聊的校园戏码。 关于f4的事迹,在开学后的三天内她就听周围人念叨了个遍。 虽然他们也是新生,可凭借优异的外形和出色的家庭背景,一开学就成为了新一届的校草。 身后拥趸更是数不清。 是仅次于御翎的存在。 不过少女在听的时候有些不合时宜的想,他们四个人加起来才仅次于小哥哥,小哥哥可真厉害。 “不管你们是谁,我没空陪你们玩无聊的游戏,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站在这里,那就站着好了。” 少女说完便将手中的餐盒放下,转身离去。 ------题外话------ 元旦快乐哦~ 4 两碗狗血:变相保护 不论楚襄有没有认下以盛沿为首的f4团体的保护,至少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在第二天,少女就在厕所被一群陌生人堵住了。 这些人看上去和楚襄差不多大,身上穿的校服也都是代表大一新生。 一共有五个人,领头的是站在最后面,双手抱胸,长皮披肩,看着楚襄一脸盛气凌人的少女。 她实在太有优越感了。 南安大学的任何人站在少女面前都有这样的优越感。 她们五个人正是在食堂中亲眼目睹了昨天发生的事。 相较于其他人只会在内心深处感到羡慕和嫉妒以外,吴茜则不然。 吴家虽然不能和盛家一争高下,但到底是有实力的,因此对于盛沿,她并不仅仅是以拥趸者的身份,更是以一种追求者和拥有者的身份。 她的自身条件也很优越,从小到大的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她有那个自信,拿下盛沿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在这之前,她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很显然,楚襄就是属于这个意外。 在看见盛宴他们对楚襄的不同态度,甚至扬言对方是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后,吴茜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调查了少女的身份背景。 并不是很意外。 拿到关于楚襄的资料,看到上面写的楚襄家世背景一般,甚至是十分寒酸时。 她甚至连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也没有。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而这样的普通人落在南安大学,本身就是她的原罪。 吴茜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私下来堵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她就是要好好告诫一下对方,什么人是她不能接近的。 如果少女识相的话,在南安大学平安度过四年不成问题。 如果对方不识相的话,她总会有方法让楚襄过不下去。 离开的脚步被突如其来、面带不善的五人拦住。 楚襄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可她眉头微皱,自己并不认识她们。 “麻烦让一让。” 少女声音温软而清脆。 女生看女生的角度总是与男生看女生的角度不同的。 至少吴茜就在这个时候透过现象看到了楚襄长得还不错的本质。 于是她本就有些不高兴的脸上更加不高兴了。 不过她并没有主动和对方交谈。 于她而言,和楚襄讲话无异于自降身价。 盛气凌人的少女下巴扬了扬,身边立即就有人站出来推搡了一把楚襄。 “你是楚襄?” 这样如出一辙的语气,同样的高高在上,让楚襄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盛沿等人。 最近总有一些脑筋不清楚的人要在她面前彰显存在感。 对于这些人,楚襄知道讲道理是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于是也不打算搭理向自己问话的人,转了个方向便要走。 只是吴茜这一次就是特意来找她的,怎么会轻易放对方离开。 果然,就见一开始推搡楚襄的人很快就又堵了上来。 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可她们面上的表情看了却让人无端厌恶。 “听没听到问话呢?” 说话的人扎了一个高高的辫子,看上去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表情。 她对于楚襄的不识时务很是不快。 “你们有什么事吗?” 少女面无表情,她依旧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 既然她们能找到自己,就代表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样的问题回答与否都不重要。 五人也的确是抱着这种想法。 就见高辫子女生撇了撇嘴,这个时候楚襄表现出来的样子无疑是让她觉得对方在装模作样。 “这位是我们老大——吴茜。” 来人也不多说废话,很快就直入主题。 她先是介绍了一下吴茜,然后又表明五个人的身份。 她们都是f4粉丝后援的其中之一。 当然,她们的属性和其他人不同,不过这一点没必要告诉楚襄。 “既然盛沿和官屏都说你是他们罩着的人,身为粉丝的我们自然要来和你沟通一下感情。” 话语冠冕堂皇。 她们为自己来找楚襄寻了一个绝佳的好理由——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罩着的对象,所以身为粉丝的她们自然有义务来了解一下对方,从而在今后的相处中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至于究竟是怎么帮助,就要看楚襄的态度如何。 “你们弄错了,我并不是他们罩着的人,也不认识他们。” 少女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她丝毫没有因为f4对自己另眼相待,从而让他们的粉丝来找自己有过任何沾沾自喜。 由始至终,她都明确表示自己同那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的话语是那样单薄。 如果真的没有关系的话,以盛沿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说。 想到这里,吴茜眼神突然一冷。 她想起少女平平无奇的家世背景。 甚至对方和盛沿一行人都没有过任何交集,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令盛沿和官屏两个人都说出他们罩着的话。 而没说话的贺别和言喻两分明人也是默认的明朗态度。 所以,楚襄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还是说,她故意以自己的弱势装得一副备受欺凌的样子,让盛沿等人出于同情心说出了那样的话。 总而言之,楚襄在吴茜眼中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生。 于是盛气凌人的少女又看了眼左边站着的人,示意她说话。 受到指示的那名女生看上去甚至有几分乖巧,就连说话也是那样斯文有礼。 “是吗?按你这么说的话,难不成还是盛沿他们死皮赖脸缠着你了?” 楚襄辩解的话听在她们耳中,无疑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谁不知道盛沿为人有多高傲,怎么会好好地纠缠一个不认识的人,还说出那样的话。 她们看向楚襄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像是对方这样的出身背景,得到盛沿他们的照顾,没有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要如此不识相。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们在这一刻甚至为盛沿等人感到不平。 凭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被楚襄得到了,对方还不珍惜。 对于这种人,不给一个教训实在是说不过去。 “随便你们理解吧,反正我不认识你口中说的那些人。” 少女说完这句话后又想再次离开。 这一次吴茜倒是没有让人再拦着她了。 只不过在楚襄走出去的时候,刚才说话的女生又扬声道:“放心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温柔的语气里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已经走出厕所的少女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看来她想要低调的在南安大学度过四年已经行不通了,就是不知道类似这种“粉丝”的人还有多少。 一想到刚才她们对自己说的话,楚襄眼底对盛沿就更加不耐起来。 最好不要再被她碰见,不然她一定叫对方好看! * 尽管以吴茜为首的五个人的威胁没有被楚襄放在心上,可她们很快就做出了实际的行动。 原本少女虽然出身贫寒,可班级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 甚至还有几个人同她交好。 但过了一段时间,楚襄就发现这些平时和自己交好的人在不知不觉的疏远她。 而当她去问这些人的时候,她们也都支支吾吾,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少女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真正确定造成这种情况的人是在一次的小组作业之后。 因为老师布置下了任务,要以小组形式完成作业,在这过程中楚襄必然会和其他人打交道。 少女无意中撞见了这些和自己有过短暂交流的人在被高辫子女生警告,让她们离自己远一点。 楚襄对对方印象很深刻。 此人正是那天在厕所中堵住自己的人其中之一。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吴茜在背后搞的鬼。 她没有当场发作。 毕竟楚襄也看出来了,能让这么多人疏远自己,想必吴茜也是有背景的。 她如果现在跑上去,说不定会连累那个被警告的人。 等这件事结束后,楚襄一个人找到了吴茜等人。 她们似乎并不意外楚襄的到来,吴茜在见到对方的时候,依旧没有说话。 她将自身的姿态摆得高高在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襄眼中充满愤怒。 她实在不明白有钱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有时间不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反而费尽心机孤立自己。 “我们做什么了?” 回答的是那位看上去有几分乖巧的女生。 温洺脸上甚至朝楚襄露出了一丝友好的笑意。 要不是确定最近自己的处境都是眼前这群人的手笔,连少女都要叫对方这副样子欺骗了。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再说一遍,我跟你们口中的那些人没有半分关系,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她一点也没有折弯自己的傲骨。 倔强的站在这群人面前,背部挺得笔直。 这种看上去土里土气,却硬要清高的模样实在惹人讨厌。 “嗤。” 五人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嗤笑了一声,接着,这笑声像是受到传染似的,渐渐扩散开来。 “我们这不是在照顾你吗?毕竟人心叵测,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包藏祸心,我们是在帮你杜绝隐患啊。” 温洺将一丝头发捋到耳后,脸上依旧泛着友好的笑意。 她说的话甚至都听不出不怀好意,好像真的是在满腔为着楚襄好。 按照她们的说,那些警告他人孤立自己的行为反而是在为她好,少女听着这极为不要脸的话,险些气笑了。 这种变相的保护,不要也罢。 她并不需要。 可是吴茜她们并不会因为少女的抗议而放过对方。 说好了要给对方一个教训,这还只是开始。 从小到大,她们想要教训的人,哪一个不是最后哭着求她们放过的。 像楚襄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跑过来质问她们的,在五人眼中就是受的教训还少。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温洺似乎完全看不见少女眼中的愤怒。 或者说,就算是看到了,那又如何呢。 希望对方接下来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勇气跑过来质问她们。 这一次的谈话最后不了了之。 对于吴茜等人的态度,楚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丝毫方法。 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哪怕是将这些事情告诉老师,也没有人管。 他们似乎对于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些人的手段能够快点使完。 事到如今,她看出来自己在学校里也交不到什么朋友了。 尽管已经对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做了准备,但楚襄万万没想到吴茜她们会过分到这种程度。 不出一天,有关楚襄的家世背景就在全校宣扬开来。 她彻底地出名了。 可这出名并不是她想要的。 现在不管少女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众人的指指点点。 而这一次,那些人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 “既然你对我们上次的行为有异议,那我们就帮帮你交交朋友好了,只不过在交朋友前,是不是要相互了解一下。” “我们是在帮他们更了解你呢。” 温洺是这样跟楚襄讲的。 而在讲完这句话后,对方彻底撕碎了岁月静好的表象。 “对了,我们大姐特地批准你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只要我们需要,你就得随叫随到哦,否则南安大学恐怕不能留你了。被退学的话,再以吴家的手段,其他大学应该也上不了的吧。” 女生以食指抵唇,歪了歪头,乖巧又柔顺的讲着威胁人的事情。 即使不想承认,可楚襄确实被对方抓住了七寸。 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南安大学,就是因为这所学校抛出的条件。 如果她真的被退学了,在得罪吴家的基础上,其他学校肯定也上不了。 到时候爷爷奶奶又要担心。 “当然,如果你答应的话,就是我们的人了,大姐也不会再干扰你交朋友了。”温洺双手合十击了一个掌,显得非常高兴,“怎么样,答应吗?” 少女当然知道这成为其中的一员不会是什么好事。 没准这些人还会有更加恶劣的招数等着自己。 可是事到如今,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选择。 楚襄紧咬嘴唇,双手紧紧捏着拳,过了半晌才道:“好,我答应你们。” ------题外话------ 为qq阅读“、我笑我自己。”小天使的加更~ 5 三碗狗血:欺负升级 “这才听话嘛。” 对于楚襄的回答,温洺非常满意。 她们按照约定也没有再散播关于少女的事情。 不过与其说楚襄成为了她们其中的一员,倒不如说是成为了她们的跟班。 原本少女是打算利用闲暇时间去兼职赚钱的,但这些时间都被吴茜她们用来指挥着跑腿。 甚至有时候在上课时,五人也会不管不顾的打电话让她做事。 相比较起来,吴茜算是要求比较少的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楚襄着想,纯粹是觉得就算是指挥对方做事,也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这种事情,交给手底下的四个跟班再合适不过了。 她们会利用一切机会来羞辱楚襄。 在这样指使对方做了不少事情后,温洺突然邀请少女,说她们大姐想要请对方吃饭。 “明天有空吗?看你最近也很辛苦,我们大姐邀请你去学校附近的聚德楼吃饭。” 聚德楼是这些有钱人经常会去的地方。 这里任何一道菜色都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看你这样子,平时也没有机会去那里吃饭的吧,到时给你发信息一定要来哦。” 温洺没有给楚襄任何说话的余地。 她只扔下这句话,并没有将对方不会去的可能考虑在内。 她太稳操胜券了。 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变相欺负后,五人都明白楚襄是不会拒绝的。 因此等那天到来的时候,她们姗姗来迟。 任由楚襄一个人在约定的时间站在聚德楼外饱受各种打量的眼光。 因为是在校外,平日里她们再怎么欺辱少女,都会打着好听的名头,不会做的如何过分。 可是在这里,她们就丝毫不用顾及这些。 等进了包厢后,五人分别坐下。 原本有不少凳子,都叫吴茜让人撤下了。 她们谈笑风生,任由楚襄一个人在包厢内站着。 负责上菜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每次都会看一眼少女。 这些还不算完。 高辫子女生在菜全部上完后,就让服务员下去了。 她们并不需要这些服务员,反正楚襄可以代劳。 “给我们每人倒一杯水。” 高辛指了指桌子上的水,语气有一种吩咐下人的感觉。 她们完完全全是将楚襄当成小丑看待的。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还有胆色来质问她们,可现在不还是乖乖地按照她们的吩咐做事。 然而原本应该有所行动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楚襄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只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如果不是这些人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威胁,说什么要去她爷爷奶奶那里好好说道,她才不会站在这里。 可能是楚襄的故态复萌让吴茜心生不悦。 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对方一眼的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 “楚襄同学是不想要帮助我们吗?” 温洺作为吴茜的传声筒,第一时间发声。 而这时,恰好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沿,你周末回家吗?” 声音都带着一股神采飞扬的劲儿,让人一下子就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官屏。 那么听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吴茜的脸上扬起一抹惊喜,她的眼睛甚至因为包厢外盛沿声音的响起而泛出光彩。 当下也没想太多,就主动打开包厢的门,去和四人打了声招呼。 在这里遇到吴茜并不感到意外。 f4早就收到消息,说最近楚襄的日子很不好过。 而令对方不好过的源头,就是吴茜。 她们虽然打着为楚襄好的招牌,但做的都是欺负对方的事。 如果盛沿他们真的有心想要帮少女,早就出来阻止了,又怎么会在今天碰巧偶遇上的时候再让这些人不要针对楚襄。 不可能的。 只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盛沿“状似不经意”般看到了包厢内的情况,于是侧过头看了一眼吴茜,“怎么,缺椅子吗?” 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意味。 不过既然盛沿他们之前就公然放过话,要是她们真的承认是在欺负楚襄的话,无疑是在打对方的脸。 于是吴茜笑了笑,“是呢,我们也是刚刚到的,正准备叫服务员拿把椅子过来。” 这个时候的楚襄才发现,这位向来盛气凌人的少女也不仅仅是只有一副面孔。 她在面对盛沿的时候,好像春天里姣姣盛开的桃花。 既明艳,又好看。 可惜这并不是一朵桃花,而是一朵食人花。 少女站在所有人的后面,看也不看盛沿他们一眼。 如果不是这些人,她今天也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那楚襄怎么和你们在一起呀?” 短发微卷的男孩子脸上溢出一个标志性的酒窝,他笑嘻嘻的指了指最后面的少女问道。 “是这样的,之前你们不是说让大家多多关照一下新同学嘛,正好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带着楚襄一起四处玩玩,也好让她熟悉一下新环境。” 吴茜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讲清了楚襄为什么会在这里,又给自己打上了一个乐于助人的好标签。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妹妹哦,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再见~” “再见!” 等到盛沿等人走进另一个包厢看不见人影的时候,吴茜脸上泛起的笑意瞬间就一扫而空。 她冷冷地看了楚襄一眼。 妹妹? 就这样的人也配当他们的妹妹。 包厢的门再次关上。 她们自然不会真的去叫服务员再拿把椅子过来。 少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站姿。 同样的,因为刚才的插曲,五人对于楚襄更加肆无忌惮。 眼下她们已经算是过了明路,就算以后对方真的敢去盛沿面前告状,也没有证据。 “楚襄同学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温洺看着楚襄,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任务。 现在不会有谁来帮她了。 “算了,菜都冷了,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吴茜筷子一扔,看着楚襄那副样子就倒胃口。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了眼高辫子女生。 对方马上就收到吴茜眼神中的意思。 “可是我们点了这么多菜,不吃也太浪费了。” 高辛眼睛转了一圈,最终落到楚襄身上,“不如就请楚襄同学替我们吃完吧,这些菜可是你这辈子都买不起的,要全部吃完,不要浪费。” 她讲话就没有温洺那样慢条斯理和温柔,而是将恶意明晃晃的掺进了字里行间,十足阴阳怪气。 桌上的菜虽然点的不是太多,但要一个人吃完,还是很不容易的。 这一次哪怕楚襄再不想有所行动,她们也不会由着对方了。 毕竟没有其他人会再一次打断她们的“友好沟通”。 高辛的话音刚落下,另外两名女生就立即站了起来,拖着楚襄来到了饭桌边。 其实那些菜并没有冷,只是刚才在外面和盛沿讲话耽搁了一些时间,温度没有刚端上来那样热。 两名女生也不管少女愿不愿意,拿着那些菜就往对方嘴里灌。 汤水洒满了楚襄的衣服。 大概就这样灌了三四碗,眼看对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才罢休。 而到这个时候,吴茜才惺惺作态般站起来,领着四个人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们一走,剩下楚襄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去了卫生间吐了起来。 这些菜分量极大,被人硬生生灌进肚子,哪怕再饿此刻都是反胃的。 “你们猜我刚刚出去看到了什么?” 另一边的包厢里,官屏拉开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朝盛沿使眼色。 他也没指望贺别和言喻能够参与进这个话题。 毕竟一个平时话都没几句,一个看上去除了音乐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倒是盛沿见此,想到刚刚楚襄的情况,嘴角勾了一抹冷笑,“怎么,被整的很惨?” 他是知道吴茜的手段的。 也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不过盛沿并不喜欢对方,甚至有些反感。 今天是因为楚襄的缘故,他才会跟对方说上话。 此时见到官屏这副样子,就知道那些人没让自己失望。 “可不是,估计现在还在卫生间吐着呢。” 男孩子笑嘻嘻的,语气丝毫没有同情。 他向来爱看热闹,刚才在遇上吴茜那些人的时候,就知道楚襄讨不了好。 方才他特意出去看了看,五人临走的时候没有关门,官屏自然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行了,我们吃我们的。” 盛沿眼中满是不屑,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 关于在聚德楼碰见盛沿一行人,吴茜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们当时饭菜都已经点好上桌了,很显然不是如自己所说刚刚才来。 既然盛沿能够看到里面缺了一把椅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要是知道了,为什么当时又没有拆穿她们? 盛沿向来不会给谁面子。 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在食堂中说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盛沿其实也很讨厌楚襄? 回过味来的吴茜眯了眯眼睛,是不是也只有试探以后才能确定。 于是等回到学校后,在她的示意下,手底下四个人就开始试探了几次。 通过几次试探后,她们发现无论是盛沿还是官屏,都毫无反应。 吴茜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针对楚襄的欺辱再次升级。 这回可比之前更加厉害。 毕竟欺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让大家多多关照的人和欺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其实也很讨厌的人是不同的。 很快,楚襄发现五人团体也不再时时刻刻打电话让她去做事了。 只是她经常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 有时是作业本不翼而飞,有时是在宿舍晾着的衣服不见了,有时是在厕所被人淋水。 更过分的还是班级里的其他人看到她的时候如避蛇蝎。 大家不再和楚襄交流任何一句话。 被这样软硬暴力包围的少女被折磨得灰头土脸。 所有这些情绪都在一次作业交上去却丢失,遭到老师责骂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其实在课堂上被老师骂的时候,楚襄都还是可以忍受的。 向来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如今却因为作业的事情被老师骂她骄傲自满,令少女瞬间委屈得鼻子酸了起来。 她竭力忍住想要掉下来的泪水,向老师诚恳的道了歉,并表示下课后会再补上作业。 或许是因为少女平时的表现都很好,此刻看上去要哭不哭有些可怜的样子,老师说完了刚才的话后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尽管楚襄没有看其他人,可她知道,那些往自己脸上不断扫射来的目光中隐含的恶意。 这些被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彻底爆发的那刻是在她下课后出去散心,却无意中听到这些事情都是吴茜等人指使的时候。 这些天来,所有发生的那些意外都是她们做的。 那一瞬间的怒火让楚襄没有再顾虑太多,她直接跑去找到了吴茜。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跟盛沿他们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放过我?我做错什么?” 因为情绪的过于激动,楚襄的脸都隐隐泛红。 少女永远不明白,对于这些人来说,自身的存在或许就是一种罪过。 她们一开始是瞧不起她,后来又在得知盛沿讨厌她的时候,站在了所谓正义的一面制裁她。 她们是那样高高在上,只要一个不喜欢,就能掌握别人的“生死”。 对于楚襄的问题,就像是一个笑话。 “楚襄同学你没有错。” 温洺笑了笑,语气带着温柔的残忍,“可我们就是看不惯你,怎么办呢?” 是啊。 你没错又怎么样。 她们就是看不惯你,就是想要欺负你啊。 除了接受,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没有实力的人想要谈反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她们的眼里,楚襄明明白白看清了这样的话。 “顺便警告你,要是再敢接近f4他们,下一次弄丢的就不仅仅是作业了。” 高辛在一旁补充道。 然而这个时候,恰好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此时此刻,情境就像是和聚德楼的那次重合起来,等到看清又是盛沿他们时,五人脸上的表情一变。 6 四碗狗血:解围 五人脸上所有的不屑和盛气凌人全部消失不见。 吴茜甚至飞快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盛沿。”她第一个看向的人是盛沿,而后才看了眼另外三人,很是得体地打了声招呼,“你们好啊。” 只不过无论是被关注着的人还是没有被吴茜关注着的人,都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 远远走过来的时候,四人就看到了这边的大致情形。 原本盛沿是不准备过来的,看无奈身边有一个爱看热闹的人。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官屏看了一眼楚襄,甚至还冲对方挑了挑眉,态度很显亲昵。 “之前我们带楚襄同学熟悉环境,她太客气了,一定要过来跟我们道谢。” 这样的回答其实是很不走心的。 只是有了聚德楼的前车之鉴,吴茜说出来也相当没有负担。 反正盛沿他们不是真的在意楚襄,大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我们远远走过来,还以为你们是在欺负楚襄呢~” 官屏的语调故意拉长,瞬间让吴茜等人的心提了上来。 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为楚襄保驾护航吗? 可随即,她们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因为很快男孩子脸上就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不过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是不是,沿?” 他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盛沿。 “嗯。” 桀骜的少年人冷冷的点点头。 果然,他们是不在乎楚襄的。 深觉自身了解到f4等人真实想法的吴茜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些许。 “是啊,你们放心好了,我们会好好照顾楚襄同学的。” “走了。” 盛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吴茜的话,连眼神都没有多分一点在对方身上。 “那我们走了,拜拜~” 官屏向众人挥挥手,临走前还对楚襄眨了一下眼睛。 旁人看上去,真要以为这是一副怎样友爱的场景。 然而。 “你们给我站住!” 楚襄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爆发了。 从她到南安大学以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这几个人引起的。 少女连眼眸都充斥着一股怒火。 原本已经转过身准备走的四人再次停了下来,鲜少会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贺别和言喻两人一如以往地置身事外。 而官屏和盛沿,一人则是满脸兴味,一人则是眼神冰冷嘲讽。 “怎么了妹妹?”官屏看着楚襄满脸的愤怒,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哎呀,是谁欺负你了吗,怎么一脸怒色?” 男孩子的语气是那样阳光活泼。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吧!” 少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官屏的话。 这些人不屑她,她同样也不屑这些人。 即使楚襄穿得那样寒酸,长得也比几个人矮上许多,可她面对着四人,也没有低人一等。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你们,竟然叫鼎鼎有名的f4花这样的手段来教训我,未免‘大材小用’了一点。” 她走到官屏面前,目光清澈而讽刺:“你,整天笑嘻嘻,实际上根本就是一个笑面虎,真以为我那么傻,听你几句好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看到你就得满脸感恩戴德以示谢意?” 接着又走到了盛沿面前,“还有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面前说什么罩着我的鬼话,明明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每一次都假装无知,任由她们欺辱我,真要说不是你们的授意我都不相信!” 连续怼完了两个人以后,楚襄的目光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别和言喻身上扫了一眼。 她一点也没有不连坐的好习惯。 沉默者不就是另类的帮凶吗? “至于你们两个,就算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在我眼里也同样卑鄙。” 说完这些话后,楚襄向后退了一步,和四人拉开了距离。 在少女的右边,站着以吴茜为首的五个人,在她的左边,站着f4。 “你们看不起我,盛气凌人,觉得高人一等,我何尝看得起你们。” “一群纨绔子弟,不过是社会的蛀虫,只会在校园里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 楚襄转过身,毫不畏惧的看着吴茜。 “麻烦你搞清楚,我和盛沿、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你们高贵的偶像大人主动接近我,说我是他们罩着的人,如果你想追求谁,就请你自己拿出本事来,不要总觉得每一个在他们身边的女生都不怀好意,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的,这种人就算是免费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一大段话连喘息都不带。 而后她又看着盛沿和官屏两人。 “少在我面前摆出你们高贵少爷的做派,人穷并不代表就要被你们这样欺负,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今天受到的欺负原数奉还,从今天起,我楚襄跟你们f4势不两立!” 少女是如此掷地有声的提出了宣战誓言。 她站在中间,夏天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这样的楚襄陡然之间变得耀眼起来。 盛沿好像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以往没有感受到的东西,心中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滋生起异样的情愫。 然而他此时面对楚襄的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原数奉还的。” 从少女宣战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已经毫不掩饰彼此的敌意了。 正如吴茜等人在不断试探后发现盛沿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楚襄一样,盛沿几人也通过这几天的冷眼旁观,发现御翎并没有对他们私底下的动作有过询问。 但凡楚襄在对方心中有一点地位,此时此刻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因此很明显,御翎也没有多在意楚襄。 既然如此,一个三番两次都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又怎么能在主动宣战之后全身而退。 他倒要看看对方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只是被吴茜几个人折腾一下,就已经急得要跳脚了不是吗? 这样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又要怎么承受他们的怒火。 盛沿看着楚襄,就像是在看一个好笑的笑话。 他眼中的嘲意是那样明显,叫少女狠狠握紧了拳头,朝对方砸了过来。 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变故。 或者说,没有人想过,竟敢有人会对盛沿出手。 “你疯了!” 盛沿捂着自己的右嘴角,因为力道过大,嘴边都已经溢出了血渍。 他甚至反射性的举起了拳头,正要落在少女脸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得去手。 于是少年人只好用自己的大声嘶吼来代替愤怒的情绪。 他看着楚襄,脸上的冰冷也终于被匪夷所思代替。 这个人怎么敢? 他是谁,他可是盛家的继承人。 在学校里也不过一个御翎可以压制他罢了,而楚襄凭什么,她究竟是仗着哪一点敢对自己动手? “盛大少爷,如果你以后不想挨打的话,就请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有下一次的话,我恐怕还会出手。” 楚襄是真的不明白,盛沿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优越什么。 就算优越,也该是和同等的人相比较,在她这样一个没钱没钱的女生面前,这样的优越有什么意义? 凤凰从来不会跟麻雀一较高低。 也不会因为自己比麻雀厉害便洋洋得意。 虽然这样的比喻是在拉低自己,而楚襄也并不觉得盛沿就是凤凰,不过她心中想的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 校园里八卦的速度一向是传的最快的。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之前还是受f4照顾的楚襄竟然和对方宣战了。 那些原本就有些嫉妒楚襄的人更是将对方视为眼中钉。 他们认为少女这样的做法是在恩将仇报。 而中立者并没有擅自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御翎的粉丝。 还有一些f4的坚固拥护者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恨不得除少女而后快。 要知道楚襄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被盛沿他们明确承认不喜欢的人。 笑话,都已经打响战役了,还不明确吗。 于是一时间少女的处境比之前更加艰难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f4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算是那些中立者们,也在有意无意和楚襄保持着距离。 更让人觉得魔幻的是,连那些任课老师听到了这件事,也委婉的劝了对方几句,让她向盛沿等人服个软。 他们是欣赏楚襄的。 可是他们也同样没有办法帮楚襄。 少女并没有怪劝自己的老师们,毕竟他们确实是在为自己着想。 可是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绝对不会向那些蛀虫低头的。 在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老师们看着倔强的少女,都叹了一口气。 在少女丝毫没有服软的态度下,被盛沿授意的人更加猖狂。 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将楚襄作为一个玩弄对象,小到课本失踪,书包里被塞虫子这样的事情,大到被人拉进厕所教训。 少女不知道有多少次被关在厕所中淋了一身的水,最后浑身冰凉地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放出来。 这些大大小小的动作总是防不胜防。 可是。 他们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从前还只是在私下里搞一些已经超过恶作剧成分的捉弄,而现在楚襄走在校园内,就有人拎了一桶水朝她泼来。 夏天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如今又被人淋了水,薄薄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 楚襄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任人打量的大猩猩。 冷水的水顺着发丝不断滴落。 她的头发也无比狼狈的贴在头皮上。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可怜。 楚襄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位拎水泼她的人见到少女这样毫无趣味的反应,不由撇了撇嘴。 “真是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完他连头都没回便走了。 一点也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举动给别人带来的难堪。 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自私。 一样的冷血。 仇恨在少女眼中迸发,她不会低头,就算是这样,她也绝对、绝对不会低头! 被风吹过有些冷意的身上突然多了一股暖意。 有人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 楚襄一愣,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向来在f4中不说话,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表情的贺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刚刚拿下。 而后对方又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自己。 少女是真的愣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个时候会站出来帮自己,明明他们都是一伙的人。 不过楚襄并没有拒绝这块手帕以及身上的衣服。 至少她现在确实需要的。 大不了等以后洗干净了还给对方。 还没等楚襄说出谢谢两个字,贺别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反应才正常,要是贺别真的向她嘘寒问暖的话,楚襄才不知道怎么应对。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幕恰好被远处的盛沿看到了。 少年人心中因为贺别的动作突然涌现出了一股难言的烦躁。 嘴角边的青紫也泛出阵阵疼意。 同时,他看着楚襄狼狈的样子,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畅快。 盛沿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很快就离开了。 “满意了吗?” 转身离开的贺别看着戴着眼镜,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急切的言喻淡淡道。 方才他们经过这里,看到楚襄被人泼了一身水的时候,一向对外界的人或物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言喻竟然主动让他去帮帮对方。 见到贺别不为所动,男孩子眼中有些焦急。 甚至连说话都没有平时温吞的样子。 贺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言喻对于楚襄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言喻抬眼望了望已经走远的楚襄,藏在眼镜下的眼皮低垂,然后点点头。 对于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贺别并不感兴趣。 “你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跟盛沿解释。”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楚襄解了围,这件事一定会传到盛沿的耳朵里。 “我知道。” 言喻惜字如金的回答道。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的完结文,也是快穿啦~ 《快穿之妖王总作妖》,作者-离子蓝 简介: 【武力值爆表专治各种不服女主vs骚话不断看似弱的一批实则法力max男主】 四界妖王黎溪,法力高强,纵横八方,看谁不爽都是上去直接揍,偏就在夏苏眼中,他是个老混蛋、麻烦精 拖着一具被改造过的行尸走肉,夏苏不择手段、凶狠残暴,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后来,误打误撞闯进一个圈套,她遇到了无数麻烦,也遇到了自己的救赎 【初识】两人互为假想敌,恨不得分分钟扛着火箭炮,直接轰死对方 沉默花痴女和张扬校草互掐 高冷影后和绝代歌王微博正面刚 懦弱公主和残废王爷成亲当天拆了王府大门 异能残废和高阶大贵族合伙打怪 【相爱】夫妻联手,碾碎万千阴谋,打破敌人桎梏,顺便撒一把狗粮 读心术高调会长x雷厉风行副会长 逆天实验体x武力爆表小哭包 身负圣光之力魔界尊者x寒毒入髓清冷神女 超脑军工大佬x刚强贼溜女总裁 吸金狂魔富少爷x深藏不露哑巴少奶奶 【黎爷说:“我媳妇要强,我每天都想变着法儿的把她惯坏,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她?” 夏苏说:“想要让我背负污名,被所有人不耻、唾骂?你掂量过自己的本事了吗?” 话落,她反转匕首,在那人俏丽的脸蛋上刻了个“贱”】 7 五碗狗血:温柔的他 一直过着被人各种恶作剧的生活,楚襄原本就不算太高兴的心情更是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 紧紧攥着手帕,少女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走上了天台。 她曾经听人说过,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站得高一点。 可等上了天台后,楚襄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调节心情的好方法。 站在无人的天台,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朵偶尔飘过,四周都是静谧的声音,孤独得让她这些天来努力克制的心情骤然决堤。 她披着贺别的外套,蹲在地上。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的掉着泪,可她却越哭越感觉委屈。 天台无人,少女也就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 所有这些天来的郁闷霎时都有了一个发泄口。 “别哭了。” 冷不丁的,有一道声音传进耳朵。 只是楚襄哭得投入又大声,第一遍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 于是那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少女听见了。 因为太过突兀,楚襄甚至还打了一个嗝。 她的眼睛被一层雾气笼罩,眼皮和下眼睑都红通通的,鼻尖也是红着的。 原本就十分狼狈的模样,此时看上去更可怜了不少。 她抬了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贺别眉眼一片冷凝。 对方也没有看她,只是倚靠在墙边,将手边的小提琴放进琴盒中。 楚襄遇到贺别之后,还在校园中漫无目的的晃了一圈才慢慢走到这里来的,所以对方比自己先一步出现在天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她好像打扰了这个人了。 f4中贺别和言喻一向跟她没有什么接触,而她刚刚又接受了贺别的帮助,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她都不会没有头脑的口吐恶言。 于是蹲在地上的少女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蹲着的时间有点长,腿有些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楚襄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她看着贺别手中的琴盒顿了顿又道:“我、我只是在这里稍微呆一下,很快就走,不会打扰到你的。” 按道理,天台也并不是贺别一个人的所有物。 就算他是来练琴的,楚襄打扰到了对方,也不用特意说道歉的话。 不过念着刚才的解围,少女到底还是说了。 她这样的话并非示弱,而是基于自己道德观的礼貌罢了。 谁知对方好像真的听不懂楚襄的话一样,关上了琴盒,抬起头看向她,“你吵到了我的眼睛。” 他的这种冷是不同于盛沿的冷。 后者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冷,可他看到你的时候,就会呈现出应有的情绪。 而面前的人,你能感觉到对方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冷。 没有任何事情能被他看进眼里。 除了他手中的琴。 更准确的说,除了音乐以外,他什么都不在意。 被这样一句回话噎得好半天没有出声的楚襄不自觉捏紧了手帕,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来搬,指了指身上披着的衣服。 “你的衣服,我洗干净后会还给你的,还有你的手帕,那个……刚才多谢你。” 这一回贺别没有再回话了。 他只是用着那种冷淡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他不在意对方的道谢,不在意自己的衣服。 那些不过是看在言喻面子上的举手之劳罢了。 少年在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眼后,就拎着自己的琴盒离开了天台。 这里是他经常会来练琴的地方。 在南安大学算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 不过因为对象是楚襄,所以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毕竟从一开学就被人整到现在,也很难有那个心情去了解自己以外其他人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是她最讨厌的f4其中的一员。 从离开到擦肩而过,再到最后消失在天台,贺别就没有再看一眼少女。 一阵凉风吹过,楚襄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依旧湿嗒嗒的,原本蹲着的那块地方也积了一滩水渍。 少女看着天台的大门,嘴角微抿。 “觉得打扰到你就打扰到你,还说什么吵到了我的眼睛,哼。” 楚襄小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刚才将心中的郁气都发泄了出来,这一次等到天台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少女并没有想哭的欲望了。 她站在围栏边上,看着天边飘来飘去的白云,没有再泛滥像刚才那样伤感的情绪。 她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 什么f4,还不都是人。 只是这一点欺负罢了,等她以后变得更厉害,才不会怕他们呢! “加油,你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 “不管有再多的招数,我都不会害怕,你们大可通通使出来!” 少女就这样一个人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 她的语气是那样乐观向上,仿佛是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这让暗中观察她很长时间的人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是一道很轻的声音。 可楚襄没有像刚才那样放声痛哭,四周也过于静谧,所以这一道笑声还是被自我鼓励的少女听到了。 她的第一念头是今天未免过于倒霉了一些,怎么总是会碰上其他人。 该不会这又是f4中的哪个吧? 不过就算是他们又如何。 最好还是盛沿或者官屏,这样她还可以骂一骂对方以解今天泼水之忿。 抱着这样的心思,少女脸上也添了一些恼火。 她的腿已经不麻了,寻着笑声所在,楚襄大步流星的往那边走去。 她是准备要骂对方的。 可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化很是精彩。 愤怒——惊讶——窘迫。 被一堵墙挡住的地方,有一座比天台略高的水泥砌成的台子。 好看的少年人正坐在上方,身后倚着墙壁,左腿微曲。 他依旧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衣服,白衣黑裤。 只是这样的装扮,就足够令人感到惊艳。 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就有了耀眼的光芒。 这样的比喻一点都不夸张。 楚襄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幼时的小哥哥,更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会是这样狼狈。 下意识里,她并不想在此时此刻被御翎看见。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出现了一会儿。 因为很快少女就看到对方坐的台子实在窄的令人心惊,而后面空空如也,连防护栏都没有。 要是一个不慎掉下去就完了。 “学长,上面太危险了,你快下来吧。” 她的语气是实实在在的担心。 毕竟御翎所在的地方,光是看看都令人感到害怕。 “小丫头是在关心我吗?” 还是这样好听的声音。 哪怕只听过一次,楚襄仍旧记得。 她微微仰头,就见对方慢悠悠的站起身,他双手插兜,浑身都是一股矜贵优雅的气质,这一刻他不是凡人,更像是误落人间高高在上的神。 等到楚襄眨了一下眼睛,就见御翎身姿轻松地跳了下来。 而后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渐渐走近了少女。 他甚至还弯下了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楚襄的脸。 他真的很高。 这一刻少女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少年,脸庞微红,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随后就听到对方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哭了?谁给你受了委屈?” 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 就连看向少女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温柔。 像是包容一切的海。 在他面前,你完全不需要任何无用的伪装。 所有受到过的委屈都可以尽数吐露出来。 原本还觉得已经没什么的楚襄被这样温柔的气息包围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委屈再次涌现上来。 被人珍视着的时候,比没有人在乎的时候会更加脆弱。 她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等她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对方没有人给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就见御翎伸手拿过了自己手中看上去十分精贵的手帕。 只是他的目光透露着嫌弃。 而后手帕被美丽的少年扔在了地上。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新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楚襄擦掉了一颗颗冒出来的金豆子。 少女还能够闻到手帕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香气。 比她闻过的所有的花香都好闻。 她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御翎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少女能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带着温柔的珍视。 他那样好,让楚襄原本就有些泛红的脸颊更加红了一些。 垂在两侧的手都捏得紧紧的,泄露出少女真实的情绪。 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少年人五官明艳美丽,睫毛长而密,因为替自己擦泪的缘故,眉眼低垂。 楚襄只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得异常快。 她甚至想要伸手压住自己的心脏部位。 从开学到现在,所有受到的欺负和委屈都在这样温柔的动作下消弭。 她好像掉进了蜜罐里。 甜味儿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不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查?” 看着哭得通红的小脸被擦干净,御翎收起了自己的手帕。 他的眼底还睨着一股浅浅的笑意,只是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有些不威自怒的感觉。 显然,他对于有人欺负楚襄的事很在意。 见到少女只是抿唇低头,一副并不想要多过麻烦他的样子,御翎轻柔的叹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楚襄的头。 “我想要查的话很快就会查出来,结果是一样的,所以还是你自己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实在太具蛊惑性了。 哪怕已经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拿自己的事情麻烦对方的楚襄,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把自己这段时间受到的欺负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也将自己和盛沿等人的宣战老老实实讲了出来。 没有一丝隐瞒。 诚然,以御翎的身份,想要了解她的事情再简单不过,所以既然已经说了,楚襄就没有再隐瞒的打算。 等听完少女的话后,御翎眼神凝了一瞬,脸上也透着自责。 “抱歉。” 他的道歉是这样没有由来。 “你、学长你干嘛要向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那些捉弄我的人,不是你。” 楚襄飞快地看一了眼御翎,又再次垂下眼皮。 她的心里依旧透着刚才的甜味儿。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我的责任。” 讲完这句话,御翎就将自己拜托盛沿他们照顾少女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我考虑不周,这段时间又因为个人原因没有经常呆在学校里,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你的情况。” 好看的少年自责的表情是那样令人动容。 即使知道因为他无意叮嘱的一句话导致了后来的连锁反应,楚襄也都升不起怪罪的想法。 他实在过于美好,任何负面情绪都不应该在对方身上折射。 “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你,恐怕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抱歉,是我不好。” 他又道了一次歉。 自责的神情已经将他所有的情绪淹没。 以为自己好心照料幼时的邻居妹妹,没想到却为对方带来了这些欺负。 “不怪你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这确实是楚襄的真实想法。 如果一早会知道这件事,她会怪御翎吗? 也不会的。 御翎是为了她好,他拜托别人照顾自己,是为她着想。 少女没有这样黑白不分。 归根究底,还是盛沿他们太过莫名其妙。 如果一开始他们能够把话说清的话,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这样一想,盛沿他们的行为就非常奇怪了。 因为楚襄能够很明显感受到那群人的恶意,他们并不是真的按照御翎的嘱托关照自己。 不过这些想法少女并没有告诉御翎。 如果被学长知道,自己信赖的人在背后如此阳奉阴违的话,一定会很伤心。 “放心,现在有我了,哥哥为你撑腰。” 御翎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亲昵的自称哥哥。 他们并没有提及幼时的相识,然而这样的三言两语之间,就挑明了彼此的身份。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永远都是那个在小小的楚襄身边关心、照顾她的小哥哥。 御翎冲少女温柔一笑,阳光下,楚襄看着对方,觉得他身上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他是那样优雅而不可侵犯。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感谢“sylvia1212”小天使投的四张月票! 8 六碗狗血:体贴的他 “学长,你……” “怎么,要拒绝我吗?”御翎伸出食指十分自然地刮了刮楚襄的鼻子,“小丫头,你可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妹妹,看到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少年人这样亲昵又温柔的举动,叫少女有再多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 “谢谢学长。” “这才对嘛。”御翎的视线又在楚襄虽然没有再滴水,但依然潮湿的衣服上晃了一圈,他意识到少女穿着这身衣服已经过了有一会儿时间了,“走吧,我带你换身衣服。” 他也不说去哪里,就径直带着楚襄往楼下走去。 天台上被扔掉的白色手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一会儿上面的水渍就被过往的风吹干了。 “学长,我们去哪?” 楚襄拉着披在身上的外套,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再次和御翎这样独处,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她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可是不说话气氛又太尴尬,于是楚襄纠结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了个话头。 她的语气完全没有担心御翎是个坏人,而是纯粹的疑惑。 听到对方的问话,御翎停下了在手机上打字的动作,微微侧过头。 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少女,他粲然一笑,犹如日月荧光。 “去我的宿舍。” 见楚襄脸上瞬时露出的愕然,御翎又笑着解释道:“学校给我派发的单人宿舍,平时我也没怎么住,你身上被水淋湿了,还是要冲个澡比较好,不然会感冒的。” 说着他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衣服我已经让人给你去买了,很快就送到。” “谢谢学长。” 楚襄没想到御翎会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她看了一眼少年人,好像除了谢谢以外,找不出其他任何话语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 少女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觉得自身言语的贫乏。 “不客气,小丫头。” 御翎丝毫没有见外的收下了楚襄的谢意。 两个人并没有走太长时间就到了御翎的宿舍。 说是单人宿舍,其实跟一栋私人小别墅没什么差别了。 这个时候少女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所学校究竟是怎样的学校。 它似乎是有钱人的汇聚地。 就连身边的学长,也是那样遥不可攀的存在。 少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心情有些低落了起来。 “怎么垂头丧气的?不喜欢这里吗?” 御翎十分关注楚襄的情况,对方才稍微露出一些真实情绪来,就立即被他察觉到了。 “啊,没、没有,学长的宿舍很好看。” 少女平日里的冷静理智在御翎面前似乎有些不管用。 她有些结巴的回答着少年人的话,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甚至还抬头到处看了看。 这里一应东西准备得都很充足,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话,楚襄甚至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住宅。 不过这里显然要比普通的住宅更加精致一点。 室内整理装修都偏向暖色调,进门处摆放了一块印有小浣熊的毛毯地毯,左边是一面立着的米白色鞋柜,走进去就能见到客厅。 客厅的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花瓶,花瓶内插了一支鲜花。 屋内纤尘不染,看上去似乎并不像是没有人经常住的样子。 “家里的保姆经常会过来打扫这里,那支花应该也是今天早晨放的。” 御翎一边带着楚襄上去二楼,一边随意的说道。 踩着刚换的柔然妥协,少女一步步跟在御翎身后。 她身上的外套已经在刚进来的时候就脱掉了,被御翎同样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垃圾桶内。 楚襄原本想要阻拦的,毕竟这是贺别的衣服,她是要洗干净还给人家的。 “刚才让人给你买衣服的时候,让他把你身上批的外套和手帕也买了新的,现在应该已经送到贺别手里了。” 对于贺别的出手相助,楚襄也跟御翎讲了。 可哪怕少年人并没有说这两件东西花了多少钱,少女也能猜出价值不菲。 她已经接受了对方说要给自己撑腰的话,不希望他再为自己破费什么。 “学长,你不需要这样的。” 回应她的依旧是御翎温柔又艳丽的笑意。 “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丫头,你如果真的很感谢我的话,就赶快变得更优秀吧。” 变得更加优秀,成为理想中的人,到时候依然要坚持感谢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了。 楚襄听懂了御翎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学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你对我的照顾。 “浴室在那边,拐个弯就到了,你的衣服也放在里面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这里。” 走到二楼,御翎指了指一旁松软的单人沙发道。 “好。” 少女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而后朝御翎点了点头。 木质地板上踩着的脚步既轻又快。 她的心跳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紊乱的,直到身后那道视线消失,才渐渐平息下来。 楚襄走进浴室,呼出了一口气。 而后才看到被摆放在一旁的衣服。 这是一套很漂亮的连衣裙,雾蓝色的裙面,上面还绣有一朵朵小小的浅蓝色的花。 光是这样看上去就已经足够好看了。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可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因为这衣服看上去实在太干净、太精致了,而她的手还没有洗。 少女手指微微蜷缩。 这样好看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楚襄伸回了手,她很快的冲了一个澡,又洗了头。 而后才十分小心地将这套连衣裙穿在身上。 少女的皮肤白皙,雾蓝色十分适合她。 站在镜子前,楚襄看着和平时大不相同的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好看。 “好了吗?” 由于浴室里面长时间没有响起水声,御翎在外面问了一句。 听到问话,少女突然惊醒,连忙移开看着镜中自己的视线。 明明没有人在看着她,可楚襄觉得自己仿佛在做贼般紧张。 “我好了。” 清脆的声音从紧掩上门的浴室传出,有些闷闷的味道。 听到里面的人没出什么事,御翎才放心的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楚襄此时有些不敢出去。 然而她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几乎是一出来,她就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视线。 少女依旧是窘迫的。 甚至因为紧张,连头都不敢抬起。 “很好看。” 少年人音色好听动人。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少女好不容易才消散的红晕再次堆起。 “看来我的眼光很不错,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原来这是他为自己选的衣服。 那种甜滋滋的感觉又出现了。 楚襄这时才抬起头看向对方,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御翎就走上前来。 “这是擦头发的毛巾,你先擦一擦,我去拿吹风机。” 少女愣愣的接过干净的毛巾,然后看着御翎在房间内找了一会儿。 “我不经常在这里住,所以东西放在哪里也不太熟,你稍微等一会儿。” “好。” 吹风机放的位置还挺好找的,所以御翎并没有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 “插头在这,你先吹一会,我让家里的保姆煮了姜茶,等会喝一碗。” 在这间宿舍内,楚襄被御翎安排得无比妥当。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因为父母早亡,所以她经常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每当这个时候,御翎就会挡在自己面前。 他总是像一个神邸一样,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从前是,现在也是。 喝着暖暖的姜茶,楚襄的思绪翻转。 “等会还要上课吗?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还有事,宿舍就你一个人。” 就连让她休息的话都说得这样体贴。 他似乎把所有让人担忧的地方都考虑到了。 楚襄知道御翎是为了让自己不用太担心,才会特意提到宿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是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要去上课。” 下午还有两节课程。 因为被人泼了一身水,心情不好又绕着校园走了一些路,已经耽误了两节课程,她不想再耽误了。 听到少女的话,御翎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性格。 在监督对方喝完姜茶后,少年人就亲自送楚襄回了班级。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有说太多话,但装扮一新的少女和光彩夺目的学长走在一起的消息还是飞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就连走在路上,大家看到他们的时候也都显得十分惊讶。 楚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讶,有些好奇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 她不知道,哪怕在所有人眼里浑身都被温柔气息包裹着的学长,平时也没有和任何一位女生有过近距离接触。 更何况还是这样亲昵的态度。 几乎每个在路上向御翎打招呼的人,目光都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楚襄。 然而看完之后又很疑惑,实在是少女此时和平时的样子相差过大,让人无法第一时间想起对方的身份。 一直到御翎将楚襄亲自送进了班级,那些人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那个得罪了f4的楚襄。 可是,学长和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不管如何,明眼人清楚御翎和盛沿四人之间孰轻孰重。 于是那些在底下因为f4而形成的排斥和孤立都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御翎不仅亲自送了楚襄进班级,还在临走的时候态度熟稔地道:“好好上课,等会放学我来接你。” 那语气和动作,简直像是在对待自家妹妹般。 然而楚襄听到御翎的话却有些暗自惊讶,刚才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提起放学后还来接自己的事。 不过她仍然顺从的点了点头。 少女看着有些乖巧可爱,叫御翎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个简单的动作更是让众人连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要知道御翎从来不会和别人过多接触,更别提跟那个女生之间这样亲昵。 可对方的态度实在过于坦然,叫大家都不好猜测这两人的关系。 于是等到少年人走了后,才有人陆陆续续跑过去向楚襄打听她和御翎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谁能想到这个原本在大家眼里平凡无奇的女生,竟然会和御翎认识,而且看样子两人还关系匪浅。 那些原本有对少女做过一些过分事情的人此时已经安静如鸡。 要是御翎计较起来,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而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和自己交流的楚襄看着身边的人,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学长要送自己回来,还在临走前那样说。 他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为自己撑腰。 这样一想,她嘴角便有些忍不住微微上扬。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她只是大致讲了一下自己和御翎早就认识了,两个人是好朋友。 听到好朋友这三个字,不少女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像学长这样优秀的人,谁能不喜欢。 如果楚襄真的是学长的女朋友,她们绝对意难平。 凭什么学校里这么多优秀的人御翎不喜欢,偏偏看上了楚襄。 索性,结果是可喜的。 看着身边人脸上露出的表情,楚襄原本有些上扬的嘴角渐渐消失。 是啊,她和学长之间的差距这样大,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总不能因为人家对自己好,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 而另一边,贺别在离开天台不久后就收到了御翎派人送过来的衣服和手帕。 衣服和手帕都是全新的。 一看就是刚刚才买来的。 “这是谁送来的啊?” 看着贺别拎着盒子进来,盛沿问道。 他还没问对方刚才为什么要给楚襄那个女人披外套呢,心内的烦躁随着这件事越来越大。 盛沿脸上一脸臭色。 “御翎。”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只是听到御翎的名字,无异于在水面扔进一颗石头。 还是那种大颗的石头。 “他怎么让人给你送东西?” 盛沿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自己看。” 贺别随手将衣服扔进盛沿怀里,转头在钢琴旁边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桀骜的少年人在看清怀里的衣服款式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御翎竟然插手楚襄的事情了,而是终于忍不住问贺别,“你今天怎么回事,干嘛要给那个女人解围?” 连语气都是一股烦闷之意。 而贺别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言喻。 顺着他的视线,盛沿也看了看言喻,“怎么,这事儿还跟你有关?” ------题外话------ 感谢“sylvia1212”小天使投的评价票和两张月票! 9 七碗狗血:是心动啊 平光眼镜下的瞳孔有着短暂的失焦。 言喻的性格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 小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超于普通人的高智商,只是在家人的照顾下,他依旧保持着一颗无拘无束的赤子之心。 那时候的言喻除了智商以外,跟其他小朋友没有任何区别。 他会笑,会同别人打交道,又阳光又开朗。 没谁见了是不喜欢的。 可是在他七岁的时候,在保姆的恶意带领下失踪过。 在这期间,一个小小的孩子尝了无数苦头。 被打得遍体鳞伤,被苛待,被辱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的七岁小孩逃出来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小女孩。 是她向他伸出了手。 是她带了他回去。 是她没有嫌弃他又脏又乱的样子,在他生病期间照顾自己。 大概他真的命不该绝,就算是这样,言喻也挺过来了。 被家人找回去后,言喻就变得和现在一样。 他开始不爱说话,也不爱和被人打交道。 唯一可以引起他关注,就只有那个救了他的小女孩。 可惜的是,对方在言喻的家人又重新返回去想要找的时候,已经搬走了。 至于搬去哪,无人得知。 而那名将他偷偷带出家门的保姆又是什么下场,言喻也不感兴趣。 他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时候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可是他的家人却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受到了这样的遭遇后,已经不复从前了。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也带着言喻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都没有什么用。 久而久之,言喻也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问你话呢?” 放在沙发旁边的脚被对面的人踢了一下。 言喻抬起头。 “盛沿,我要退出你欺负楚襄的计划。” 一句话令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惊诧,就连贺别都微微抬头看了眼言喻。 不过也是,想到对方刚才竟然都让自己去帮楚襄解围,贺别就觉得他能说出这话也不足为奇。 贺别是这样想,剩下的两个人就很不能理解了。 往常想让言喻多说句话都困难。 即使是刚才盛沿那样问对方,也是没期待他能回答自己的。 却没想到,言喻不仅回答了,还有些答非所问。 只是这答非所问让他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更加不舒服了起来。 他甚至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给个理由。” 桀骜的少年人坐在言喻对方,曲起一条腿,尽管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可他的眼睛却是牢牢盯着对面的人。 那副架势,仿佛是不问到答案就不肯罢休。 而言喻好像是已经用完了今日份的讲话份额。 在说完刚才那句话后,就重新低下了头。 这无端端令大少爷的内心窝了一团火。 还没等发作,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屏坐在了言喻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唉,我说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穷酸鬼了吧?” 官屏讲话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难得的,这一次言喻挣脱了对方,眉宇间都带着一股不赞同,扔下了一句:“别这么叫她”,就往外去了。 剩下官屏一个人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他说完,还拿了一杯饮料,就着上面的吸管嘬了一口。 然后又发出一股人间值得的叹息。 至于往外走了的言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楚襄今天被水泼到的样子。 他就是在那个瞬间意外认出了对方。 楚襄就是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个小女孩。 他没想到,在失去对方踪迹后这么多年,对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些年来,无论是言家还是他自己,都没有放弃寻找小女孩。 可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楚襄的半点下落。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找不到,而是言家的人不想他找到罢了。 想到这里,平光眼镜下一抹凌厉一闪而逝。 言喻虽然放出要退出欺负楚襄的计划,可还剩下三个人。 等他刚走,盛沿那双冰冷且带着寒气的目光就立即扫视到了官屏身上。 原本还毫无形象的男孩子瞬间就举起了双手。 杯子里的饮料因为这个举动轻微晃动了一下,看上去就要洒出来般,很是危险。 “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杀我。” 一脸戏精的官屏特意摆出无比虔诚的目光看着盛沿,直将少年人恶心的转开了眼。 “随你。” 坐在钢琴边的贺别按下琴键,好听的音乐霎时间自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中倾泻而出。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态度透着不在意。 不管盛沿要对楚襄做什么,都跟他无关。 所以随他。 “哼。”盛沿刚才因为言喻而窝的火才好转了一些。 只是和窝火一起生出来的,还有他因为官屏对言喻讲得那句“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穷酸鬼了吧”而产生的一股难言的心悸。 盛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官屏问的是言喻,可他好像觉得是在问自己一般。 那个瞬间,他的心跳都下意识慢了半拍。 似乎有什么要隐隐破土萌芽。 这点子心思很快就被官屏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他三两口就喝完了杯中的饮料,此时正拿着上面装饰的柠檬片在啃,一边啃一边被酸得龇牙咧嘴。 “我说,你们怎么都没点危机意识?” 这句话说得很模糊。 主要男孩子的口腔里都被酸意弥漫了。 盛沿闹不懂对方,明明特别怕酸,可每次都要啃柠檬,跟找虐似的。 “什么危机意识?” “喏。”官屏的嘴朝被随意扔在桌上的崭新外套努了努,“之前不是没见御翎为楚襄出头嘛,现在他既然让人给阿别送来了衣服,是不是代表人家要发大招了。” 是楚襄而不是穷酸鬼,虽然男孩子一直都挺恶劣,可他还是听见了言喻刚才的话。 而他话里所谓的发大招,就是之前御翎让他们几个人照顾楚襄,他们不仅没有照顾,反而还和楚襄闹翻了。 对方现在肯定知道了少女的处境。 有一就有二。 现在替楚襄还衣服,不让她欠下这个人情,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慢慢收拾那些曾经欺负过少女的人了? 而他们几位始作俑者,到时候恐怕讨不了好。 话是这么说,可男孩子眼中没有丝毫担忧。 他将柠檬片啃完后,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还想再找点什么东西吃吃。 “发大招又怎么样,他要是真心的,还会任由那个女人在学校受这么长时间的欺负。” 但凡有所牵挂,也不会如此不闻不问。 更何况大少爷这么多年在御翎的压迫下也有了脾气。 凭什么他就要老老实实听对方的话,追究就追究,他还不信对方真会为了一个穷鬼就对自己怎么样。 “再说了,又不是我们让人这么做的,他难道还管得了这么多人的想法吗?” 盛沿的语气可谓是很不屑。 轻缓的背景音乐到了曲尾,贺别按下最后一个键便站起身来。 “走了。” 大概是听盛沿和官屏讲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有些不耐烦。 两只脚都已经曲在沙发上,并且还抱着膝盖的少年人随意挥了挥手。 而官屏在实在摸不到任何喜欢的零食下也紧随贺别的脚步离开了。 “那大少爷可得好好想想要是被家长抓了小辫子,亲自送到御家登门道歉要怎么应对了。” 临走之前,男孩子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意味的说道。 讲得好像自己不会被抓小辫子一样。 盛沿回以白眼。 只是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刚才被打断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喜欢。 喜欢楚襄? 那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大少爷心中鄙视了一下这种奇怪的想法。 总之,他觉得任何人能说出喜欢楚襄、或是有这样想法的,都很奇怪。 可不自觉的,他竟然回想起了女孩子的样子。 他们第一次是在食堂见面的。 他当时的第一感受就是,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穷酸鬼,穿得又土,还长得那么丑。 随后打过几次交道,他看着她被别人恶作剧,被吴茜等人恶意捉弄,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可真是太笨了,被人这么欺负都不知道还手。 等到楚襄向他们宣战后,盛沿惊奇的发现这个女人还挺有胆量的,居然敢向他们宣战。 南安大学有多少人是他们的粉丝,向他们宣战等于间接得罪了多少人。 或许她不知道,又或许她知道。 不过在经过了这些时间的欺负后,她一定知道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见那个女人向他们低头。 “真是个倔女人。” 一个人蹲在沙发上的盛沿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 只是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想起楚襄的时候嘴角带了一抹笑意。 纵使那抹笑意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可少年人一时心跳如雷。 他又想起了官屏刚才对言喻说的那句话。 并且那句“该不会是喜欢”在不断重复。 到最后,只剩下了喜欢两个字。 “——我才不会喜欢那个女人!” 他猛然喊了一声,连膝盖也不抱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回走着。 “那个女人,又丑、又凶、又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我、我为什么会喜欢她?” “我喜欢她?她?嗤,不可能,想多了想多了。” 来回打着转的盛沿不断自言自语。 他心中将楚襄想了个整,都不觉得对方有哪里配得上自己。 说他会喜欢她,简直是做梦。 要说楚襄那个女人喜欢自己还有可能。 不过,她喜欢自己? 这样的想法竟然叫少年人心中升起了一丝诡异的隐秘的愉悦。 “不行!就算她喜欢我也不行,我堂堂盛家继承人,是那么轻易就被别人喜欢上的吗?” 盛沿又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所以他为什么要好好地想起那个女人? 这样的念头,叫原地转圈的少年人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冷静过后,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官屏的过错,要不是他瞎讲话,自己怎么会瞎想。 “等着吧,就算有御翎给你撑腰又怎么样,本少爷想要教训你,到时候一定会让你乖乖低头认错。” 最后,盛沿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刚才那样的人生错觉,完全是因为不甘心原本以为可以一只手指头就可以戳死的御翎现在有了倚靠。 现在有御翎在她身后,他们暂时不能搞什么小动作。 虽然他不怕御翎,可小、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是要想个好方法折磨对方的。 就这样,f4几人很明显安静了一段时间。 而下面那些总是会有意无意针对楚襄,甚至孤立排挤楚襄的人在御翎连续好几天都会接送少女上下学的过程中渐渐消失了。 至此,大家终于明白楚襄并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小白菜。 没看见前两天有人向御翎打听他为什么要对楚襄那么好,御翎怎么回答的吗? “他是我妹妹,可以的话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少年人的语气和煦温柔,众人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也没有将两人的关系往龌龊方面想。 主要是御翎的为人和态度,都明明白白放在那儿,让人觉得任何一种怀疑都是对他的亵渎。 他就是就有这样的神奇的力量。 至于f4几人,在见到御翎这几天虽然有意无意维护楚襄的动作,但依旧没有对先前欺负过少女的人有什么实际行动时,盛沿第一个不屑的嗤笑出声。 他就说,就算御翎想要动手,还能管得住所有人的想法吗? 不过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眼光,明明人家都不为你出头,还一副将御翎当做救命恩人般感恩戴德。 从上次觉得楚襄又丑又土又凶后,盛沿又找到了对方的缺点。 那就是没眼光。 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那个女人,盛沿想着去会会对方,顺便嘲讽一波她的眼光,让她看看自己倚靠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莫名鲜红的大少爷昂首阔步的出发了。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10 八碗狗血:生日宴会 盛沿这次出门并没有找到楚襄。 往常好像只要一出门就能碰见的人,这一次特地去找却又看不见人影。 大少爷的自尊心自然不会叫他去问别人,楚襄去哪儿了。 于是他只能无功而返。 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官屏朝他扔了一颗葡萄过来。 “去哪儿了,怎么看你像是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一边说,男孩子一边吃了一颗甜滋滋的葡萄。 “没去哪。” 盛沿照旧在沙发上坐下,倒也没吃手中的葡萄。 这样一看,更像是不高兴了。 于是官屏也没跟着瞎闹,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听说没,御家过几天要给御翎办生日宴会了?” 语气带着一股八卦的味道,让因为找不着楚襄又满肚子憋气的盛沿冷着脸看了一眼,“这有什么可值得讨论的。” 本来也是,如他们这样家世的,过个生日肯定都要举办宴会的。 不仅仅是为了庆生,更是借着这种场合结交他人。 更别提像是御家那样的了。 “听我说完啊。”官屏啧了一声,“要说办宴会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次宴会请的人。” 看他一脸卖关子的样子,盛沿懒得惯对方,他踢了官屏一脚,“你说不说,不说赶紧滚!” “说说说,别急啊。” 在贺别没理会,言喻没反应,捧场的勉强只有一个盛沿的份儿上,官屏还是挺在意这个唯一观众的请求的。 于是他滔滔不绝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要说这件事究竟稀奇在什么地方,那就要从御翎开始回到御家那会儿说起。 除了他刚回来的时候,老爷子为他办了一场宴会,算是向大家介绍了这么个人以外,就连他日后正式接管御家,都没有办过如此排场的宴会。 至于过生日,就更是连宴会都不曾举办过的。 可这一次不仅办了,还十分隆重。 听说这回邀请的名单,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 其声势浩荡程度,非同一般。 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可以理解,但要是放在御翎身上,就值得深思了。 如今御家是他掌权,要是没他的吩咐,手底下的人也不会敢这样做。 可他为什么要邀请这么多人呢? 这一次的范围之广,就连南安大学里面的不少学生家里也都收到了请柬。 f4四人家中也都各自收到了,官屏他妈刚才还打电话过来让他准备一下,过几天去参加呢。 平日里纵使有些人想要搭上御家的门路,也没有办法,这一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大家可不都铆足了劲。 听完官屏这段话,盛沿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枚葡萄,第一反应却是楚襄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今她对人家感恩戴德,殊不知以她这样的身份,是连参加御家宴会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更想要去对方面前好好嘲讽一番了。 见盛沿也不搭理自己的话,官屏将头一转,看向了贺别。 “阿别,这次宴会你去不去?” “去。” 向来都是眼中除了音乐外没有其他东西的贺别居然破天荒要参加御家举办的宴会,其中缘由也不难理解。 官屏一早就打听到了,这一次参加的人里面就包含了不少音乐大拿。 御家可真是不办则已,一办就一鸣惊人。 “喻啊,你去不去?” 官屏又向左一转,问了问言喻。 自从上一次摊牌以后,几人之间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嫌隙。 戴眼镜的少年没有回话,却点了点头。 他在认出楚襄之后,曾经回家试探性了问了一下自己的父母。 隔了这么多年听他再次提起当时曾经救过他的小女孩,两人面上都闪过瞬间的不自然。 他们还是同样的说法,无非就是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但都没有什么线索。 如果不是言喻一早就猜到什么,也许会相信他们的说辞。 可在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后,他就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活在欺骗当中。 他们家自视甚高,有身份有地位,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攀附。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所以不是没有线索,而是从头到尾,他的父母就没想过要找到对方。 就连自己让人去调查,恐怕也被他们私下拦下来。 可就是这样自视甚高的两人,却在接到御家的请柬时喜笑颜开,甚至反复叮嘱他那天也要一起出席。 “看来我们全体都是要出席的。” 官屏砸吧了下嘴,摸着自己的下巴得出结论。 “我出去有些事要办。” 正在这时,盛沿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扔下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去。 刚才他没找到楚襄,就不相信这次还找不到对方。 他一定要好好让那个女人看清楚自己的眼睛究竟有多瞎。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喂?喂?” 丝毫没什么形象躺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官屏声音喊得很大,可连一点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 或许盛沿这趟运气真不错,才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已经几天都没有见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前几天,现在的楚襄似乎……好看了一些。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还没等人走近,大少爷桀骜嚣张的声音就先传了过去。 “呦,这不是要让我‘原数奉还’的楚同学吗,怎么不好好上课,在这里溜达?” 他这一副明显是没事找事的样子,叫少女看了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对方。 “我去哪你管得着吗?莫非你家住在海边?” 楚襄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她就只是没事出来走走,就碰上这么一个令她厌恶的人。 光是看着盛沿那张脸,她就有种想要动手的冲动。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跟你打招呼,你居然还出言讽刺我。” 大少爷毫不讲理,反正他怎样都是对的,任何忤逆自己的都是错的。 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在胡搅蛮缠。 盛沿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快,三两下就走近了对方。 等到离得近了些,他就发现刚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楚襄真的变得好看了许多。 少女原本就白皙,只是在土气的遮掩下,什么都要大打折扣。 此时楚襄身上的土气没有了,人看起来也好像有气质了许多,再加上略微打理了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都令人耳目一新。 盛沿张了张嘴,尽管不想承认,可少女的的确确是好看的。 只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了。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盛沿,你是不是有病?” 楚襄向后退了好几步,在跟盛沿拉开距离后闭了闭眼,气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整天盯着我,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一套招数,你不烦我都烦了,麻烦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并不是很想见到你。” “谁、谁整天盯着你了?!” 大少爷的关注点完全没有在后面那句话上停留,他明明是觉得楚襄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想着怎么教训她罢了,怎么就成了对方口中的整天整天盯着她。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吗? 值得他这样大费神思。 哼。 盛沿就差觑着眼睛看向楚襄了。 “不是这样最好!” 少女不想和盛沿这样的人多浪费口舌。 她往左边移了一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哪知她移了一步,盛沿也就跟着移了一步。 楚襄:“你究竟想怎么样?” 大少爷:“不想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等等。” 楚襄没等,她一丝一毫没有想听盛沿话的意思,脚步连停都没带停一下的。 可大少爷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要好好嘲讽对方一顿的,在没到达自己的目的之前,又怎么会叫少女轻易离开。 于是他用力拽回了楚襄。 “我来是想和你说说御翎的事。” “我不想说。” 在楚襄心里,御翎是世上最好的人,她就算想要说什么,也不是和盛沿这样的人讨论。 跟他说话,完全是侮辱人。 “你不想说我偏要说。” 大少爷脸上带着一股嘲意,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楚襄接下来伤心难过的样子。 “知不知道御家要为御翎办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 听到盛沿说起这件事,楚襄一下子就想起了几天前御翎跟自己说的话。 那天少年人说要接她放学,没想到是真的有事要跟她说。 这件事跟御翎有关,也跟她有关。 准确还说,她是第一个知道御翎要办生日宴会的人。 而且,这场生日宴会举办的目的,是为了自己。 “趁这个机会,我想把你介绍给其他人,让他们看看你是我在庇护的人,以后谁也不敢轻慢了你。” “学长,我……” “都说了以后要叫哥哥。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样定了。而且你忘了,你父母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母亲,只是她死得早,所以由我来照顾你也顺理成章。” 楚襄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在旦夕间发生这样的变化。 御翎拿出了一份自己父母临终前的交待。 她的父母是在一场意外中丧生的,只是少女一直不知道,原来在这场意外中,还有御翎的母亲。 也就是这样,自己才会被父母托付给了对方。 当然,楚襄有自己的爷爷奶奶,所以她的父母也不是完全将楚襄交托给御翎母亲的,他们只是希望将来在楚襄的爷爷奶奶不能照顾少女的时候,对方能够帮一帮忙。 “当时我家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匆匆忙忙搬走了,母亲她也早早过世了,直到最近我才找到这封书信。” “等我看完以后就让人去找你们,只是你们又搬了家,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们的下落。” “现在看来,倒是我的运气要好一些,一早就在学校看到你了。” 御翎三言两句就将这么多年为什么音讯全无解释了一遍。 他说的虽然轻松,可在别处听说过御翎回到御家之后发生的事情的楚襄却知道,这其中并没有那么顺利。 才十几岁大的孩子想要在这样的家族中站稳脚跟,其中究竟付出了多少,不是她能够想象得出的。 正因为如此,少女在得知自己父母的临终嘱托后并没有责怪对方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自己。 原本就不是御翎和他母亲欠自己的,就算御翎不来找她,也无所谓。 她也并没有想过,说要为自己撑腰的学长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他竟然说什么要当众认自己当妹妹,以后御家也是她的家。 她不能接受。 虽然和御翎从小认识,自己的父母也嘱托了对方,可毕竟两人无亲无故,对方用不着这样。 但不管少女怎样推诿,少年人认定了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楚襄最终还是稀里糊涂答应了对方。 她想,只要御翎想要做什么事情,大抵没人能拒绝得了对方。 同时楚襄也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有点喜欢学长。 而盛沿在说完话后就一直关注着楚襄的表情,他看到少女愣神的样子,误以为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于是面上的嘲意更多。 看吧,就知道这女人是个可怜蛋,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可连这样的消息都不知道。 “我看你啊,整天像个白痴一样跟在御翎身后,却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好心好意来给你讲一讲。” “当然了,像你这种人是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的,你也就只能听一听了。” “不过你还真是可怜,以为人家对你多好似的。” 他嘴里吧啦吧啦了一通,回过神来的楚襄看着对方眼中全是厌恶之色。 “让你失望了,我不仅知道,我还会去。” 说完,少女给了他一个白眼后就走了。 这一次已经达到自己目的的盛沿并没有再拦着对方。 不过他对于楚襄刚才说的话十分存疑。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说大话。” 让他相信一个没名没姓的小丫头会出席那样的场合,是绝不可能的。 那个穷酸的女人,有钱买得起礼服吗? 话是这样说,可大少爷心中已经在想着楚襄到时候参加宴会会是什么样子了。 11 九碗狗血:意外 盛沿在原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准备一套礼服送过来。 他可不是想要帮楚襄! 纯粹是因为对方说会去参加御翎的生日宴会,要是被卡在第一道关卡过不去,后面的好戏怎么看。 大少爷准备在宴会上看这个土包子是怎么表现的。 生命不止,嘲讽事业不息。 这边嘚嘚瑟瑟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而已经走了的楚襄却因为被盛沿勾着想起了御翎,对于即将到来的宴会有着莫名紧张。 这些天以来,为了在宴会上介绍自己,少年人请了许多老师来教导她。 从言行举止,再到各种专业知识,尽管时间短,她不一定能全部掌握,但论起纸上谈兵,还是可以应付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盛沿看见对方时,会觉得楚襄变好看了许多。 一个人的气质提升了,在其他方面本就出色的基础上,自然就觉得眼前一亮。 关于出席宴会的礼服,御翎也都早早备下了。 是一件银红色长裙,看上去倒像是一早就做好了的,尺寸跟她也极为匹配。 但她问了御翎,对方只是笑而不语。 不仅是衣服,就连鞋子和妆容,一应也都有人负责。 她原本想要拒绝,可在御翎的目光下没有拒绝,可如今听着盛沿的说法,倒像是这场宴会十分重要。 这样重要的场合,介绍自己没问题吗? 她想退怯,可又不想退怯。 在少女心中,藏了一个无法向任何人倾吐的秘密。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对方,或许,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离学长近一点的方式。 楚襄目视前方,心中一片茫然。 * 御家。 晚间六点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一天,各界名流人士皆出席了御翎的生日宴会。 虽然对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却不容小觑。 迄今为止,所有小看御翎、甚至妄图吞并御家产业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而这个代价,让他们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跟少年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对方只是表面看上去温柔无害。 人家完全是一只在伏睡的猛虎,谁要是敢上去踩一脚,立即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商业人士对御翎的认知。 而艺术界的人看御翎,那就像是在看一块无价的珍宝。 他们甚至频频扼腕叹息这么一个好苗子没有投身艺术世界,发光发热。 学术界更是对御翎没话讲,实在是对方过于优秀,就连那些权威人士,面对少年人都十分客气。 这样一个完美得近乎不像是人类的人,无疑是让不少人动心的。 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 可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人能成功。 楚襄一早就被御翎载着到达了御家,对方在宴会开场前临时有事,让她一个人先随便坐着。 大厅之上人来人往,没有谁会去注意角落里的生面孔。 可盛沿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楚襄。 隔得远,看不真切,而那身明显不是自己送过去的礼服,更是叫少年人眉心隐隐一皱。 “小沿,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等会你就跟着我先认识一下。” 盛父看了眼到场的人,饶是他这样大的年纪,都忍不住为今天御家的排场暗暗心惊。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毕竟他们盛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哦,好。” 大少爷冷冷的回应了一声,再扭过头去看向角落里的时候,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盛沿下意识往左右两边看了眼,没有望见楚襄。 而这时盛父已经带着他往人群中走了。 算了,人在这里又跑不掉,等一下再来找这个女人好了。 盛沿暗中撇了撇嘴,抬脚跟着盛父走了。 至于离开角落里的楚襄,则是因为肚子有些饿,跑去拿了一些吃的。 少女的身影被比盛沿早一步抵达这里的言喻看在眼里。 他看到对方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年少的执念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现在的他比起跟对方相对,倒不如就这样默默看着。 言家不是吃素的。 恐怕当年御翎一家搬家也是别有内情。 所以他不能再害了对方。 “你打算就这么看着她一整晚?” 身边响起一道淡然的声音,贺别刚同一位艺术界的大拿谈完话,就看到言喻这副样子。 对方今天并没有戴着那副死板的平光眼镜,额前的碎片都被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出彩的五官,一身黑色的西装更是衬得人谦谦如玉。 言喻是寡言的。 可就是这样的气质,也吸引了在场不少女性的目光。 “没有。” 言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在这场宴会里,言喻的父母虽然带着他来了,但也没有要拉着对方去和其他人交谈的意思。 他们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儿子长时间不跟别人接触,心理方面会产生问题。 席面上觥筹交错,被盛父带着一路向不少人打了招呼的盛沿终于找了个机会溜开了。 他还没走几步,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大少爷不自觉的跟着那人的脚步走。 银红色的长裙拖地而行,裙面上绣有鳞片勾勒而成的锦花,随着走动的每一步,在灯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芒。 长发微卷,带着些俏皮意味,将裙子本身的成熟感冲淡了许多。 等到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盛沿瞳孔一阵收缩。 少女化了一个淡妆,在灯光映照下的面庞如玉般莹润。她的眉又弯又长,睫毛浓而卷,犹如一把小扇子般,眼睛像是黑曜石般透着亮,琼鼻,樱唇。 精致的锁骨上抹了一层闪粉,银红色的长裙与白皙的皮肤交相辉映,透着令人心惊的美。 少女身姿婀娜,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样的楚襄是盛沿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他的眼中还有还不及消散的惊艳,连带着,叫他原本挂在脸上的嘲意也不见了。 平日里的少女被包裹在土气十足的衣服里,看不出还有这样好的身材。 还有那张原本在他眼中没什么出色的脸,今日好像也大为不同。 可随即,大少爷想到楚襄这样的改变都是因为御翎的生日宴会,心中又多了些不爽。 尤其是在他看见少女也见到自己,却一瞬间拉下的脸后,这不爽就更多了。 盛沿臭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他看出楚襄似乎不想和他多交流,可他偏偏不让对方如愿。 “看不出来你还真出席了。” 大少爷上下打量了一脸对方。 刚才只是略略一看,现在仔细看了一下,就发现少女身上这件衣服的不同寻常来。 楚襄身上这件衣服没有任何牌子的标识,可那并不代表这是件不入流的衣服。 正相反,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是出自t国有名的大师之手。 可那位大师早就已经宣布退出服装界,也不再设计制作任何衣服了。 比起来,他送给楚襄的那套礼服连挂在对方身上这套礼服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穷丫头怎么有钱买这样一件衣服。 更何况这已经不仅仅是有钱的问题了。 难道说,是御翎给她准备的? 想到御翎可能会和楚襄之间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系,盛沿心中那股久违的烦躁又升了起来,连带着说话也是一股冲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竟然笼络得了御翎,让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大少爷讲话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他觉得这个女人不仅外在条件差,就连内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攀龙附凤。 哼。 他现在觉得多跟对方说一句话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盛沿开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好好地要来这里找她。 “我和学长之间的事用不着你多操心。” 楚襄真的觉得这个人就是脑子有病,整天爱往自己跟前凑,每次还都是一脸鄙夷不屑的样子。 鉴于今天是御翎的生日宴会,所以她并不想和对方吵。 于是怼了这么一句又瞪了一眼盛沿后,少女就提着自己的裙摆往屋外走了。 盛夏时节,穿得清凉在外面倒也不怎么冷。 反而刚才在屋内人来人往,让少女觉得有些闷。 站在花园内透透气,楚襄觉得要比在大厅内要舒服自在一些。 “阿翎,听说你过生日,我一早就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突然间,有些寂静的花园内响起了一道女声。 声音喊得名字叫楚襄不得不在意。 她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发现在前面的白色亭子内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穿着极为贴身的西装,脖子上系了一条黑色领带——是她亲手选的。 原本说自己临时有事的御翎,此时却出现在了亭子中。 而他对面的女子,长相气质无一不出众。 比起自己这样后天临时改造的,要强上许多。 楚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丑小鸭,而那说话的女生则是优雅高贵的天鹅。 她不想偷看两人说话的。 可是见到那女生看着御翎的神情,少女鬼使神差的没有马上离开。 于是她就看到一向对别人不假辞色的学长神情温柔的接下了对方精心包装的生日礼物,还露出了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笑容。 “谢谢。” 楚襄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先前那些隐隐的期许像是一个笑话。 自己是谁,学长是谁。 她是有多自不量力才会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人家对她好,不过是看在幼年相识和父母嘱托的情分上。 她却因为这样的好,就暗自窃喜,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以为在学长心里,她是特殊的。 亭子里两人交谈甚欢的模样刺痛了少女的心。 也叫她陡然清醒了过来。 夜风吹过,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楚襄搂着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冷了。 她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去。 就算离对方更近了一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两人之间相差太大了。 银红的裙摆在长廊一路迤逦,少女心神恍惚,就这样与墙角处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上去。 高跟鞋在冲击之下失去平衡,令楚襄向一旁倒去。 而来人却在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后下意识接住了对方。 落在地上的时候,传出一道闷声。 同时,还有两双瞪大了的眼睛。 四目相对,楚襄看着将她接住自己却垫在下面的盛沿,而盛沿的心跳则在一瞬间迅速飙升。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下一刻就立即起身,她的眼圈几乎一下子就红了。 跟着一起起身的盛沿见对方这副模样,大口喘着气,还沉浸在刚在那个意外的吻中没有回过神。 楚襄没想到在看到御翎和别的女生相谈甚欢以后,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和别人…… 而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 可是盛沿刚才确确实实扶住了她。 她想打他,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少女一边奋力擦着自己的嘴,一边在红了一圈的眼眶中掉下泪来的时候跑走了。 楚襄觉得,今晚真是糟糕。 为什么她会碰上这么多事。 如果刚刚她没有出来就好了,这样也不会看到学长和其他人在一起,更不会和盛沿那个混蛋…… 她将自己的嘴擦了又擦,周围已经隐隐泛红,可她还是觉得脏。 少女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掉落。 她跑了一会儿后,在一片草地上停了下来。 楚襄蹲了下去,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小声啜泣起来。 “别哭了。” 声音冷淡,又莫名熟悉。 少女在哭了一会儿后,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来人还是一个熟人。 贺别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白色的手帕。 就像上一次他替自己解围时一样。 不过这一次楚襄并没有接过贺别的手帕,“上一次,你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冷淡的少年人并没有回话。 他只是保持着递手帕的姿势没动。 “谢谢,不过我并不需要。” 少女慢慢站起身,对着贺别道了一声谢后就又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她答应了御翎,会准时候在那里的。 至于留在原地的盛沿,则是好半天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摸着自己的嘴唇,心里生出了一股愉悦。 刚才那个女人,算是投怀送抱吗? 大少爷现在已经忘了之前还在大厅中觉得楚襄哪哪都是缺点的自己。 他想,要是楚襄真的想喜欢自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看在刚才的份儿上,他就大方一次,给她一个机会好了。 12 十碗狗血:妹妹 楚襄在走进大厅之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她不想被御翎看到自己哭了的样子。 只是当跨进大厅人群低语的声音传来之时,她心中突然萌生了一股退意。 或许,今天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少女有些无端的害怕。 这里觥筹交错,光鲜亮丽,而她,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身份,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那被盛沿一而再再而三羞辱的话浮现出了脑海。 人影晃动中,站在门边的少女忽然间看到了那抹挺拔的身影。 他是那样耀眼。 所有的不安与害怕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统统都被驱散了。 楚襄握了握拳头,最终松了开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御翎面前。 “怎么眼睛红红的,有人欺负你了?” 少年人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厅内也是不被掩盖的好听。 他似乎一开始并不是想问楚襄这个问题,只是等对方走近了,看见了她红了一圈的眼眶后,口中的话才打了个转儿。 “没有,刚才……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大概是什么东西不小心吹到了眼睛里,揉了下就变红了。” “看看。” 御翎略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少女的眼皮,带来一阵凉意。 突然拉近的距离叫楚襄忍不住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可是看着离自己极尽的人,她又突然想起刚才和盛沿之间的意外,才有些好转的情绪又忍不住低落了起来。 “眼睛还疼不疼?” 御翎站直身体,放下了手,他是信了少女说眼睛里进了东西的说辞。 眼皮上的凉意消失了。 楚襄轻轻摇头,“不疼了。” “家里有医生,要是疼的话,等会让他给你瞧瞧。” “学长,我真的不疼了。” “你呀你,怎么总是要叫我学长,不是说了叫哥哥吗?” 御翎的声音有些促狭,他伸手弹了弹楚襄的额头。 不重,动作带着亲昵。 这是与刚才他在亭子里和那位女生不一样的。 少女只站在御翎面前,愣愣的看着对方。 痴心妄想也好,怎样都好,这样好的人,就算她在心底偷偷喜欢,也情有可原吧。 楚襄垂了垂眼皮,没对御翎的话表示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少年人还以为是对方不熟悉哥哥的称呼,也就没再强求什么。 “等会宴会开始后,我会先说几句话,你就站在旁边等着我,然后我再向大家介绍你。” 御翎看了眼时间,又对楚襄说了大致的流程。 担心少女紧张,他又安慰了几句:“别怕,也不要你说话,就只是站在上面陪着我,嗯?” 他的尾音就像是一把小勾子,直直勾住了少女的魂魄。 楚襄抬眼,就望见少年人眼角眉梢无一丝瑕疵的矜贵优雅,“好。” “这才对嘛,今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所有欺负过你的人,哥哥也都会帮你一一讨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认真而庄重。 等说完了这话,御翎便牵着少女一道往另一边走去。 大概是有了楚襄父母的临终之托,少年人只一心一意拿身边的人当做自己的妹妹,也没有顾及太多。 这样牵手的举动,放在旁人身上是显得极为亲密的。 可少女偷偷看了眼对方。 他目光清澈,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夹杂在里面。 感受到身边人的视线,御翎甚至又略微侧过脸对楚襄笑了一下。 少女从那晃眼的笑容上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半垂着眼眸,看着被对方牵住的手。 手心一片温暖。 他好像真的是位天神,带给她无上的力量。 * 为了这场生日宴会,御翎提前准备了很长时间。 在主持人暖场完毕,少年人就悠然上台。 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特意去对出席的人表示感谢的,只是为了待会的楚襄,御翎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完了基本流程。 他表现出来的贵气与礼仪,哪怕是再看不惯他的人,也挑不出瑕疵。 在说完了一些不重要的话后,御翎看着台下众人,忽得莞尔一笑。 好看的人就连笑起来也是远远超于常人。 灯光之下,少年人一袭挺拔疏朗身姿极为耀眼。 “今天除了是我的生日外,还有一件事。” 御翎说完,就迈步朝下面走去,而后牵着一位身穿银红长裙的女生走了上来。 对方看上去年纪很小,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 台下众人望着举止亲昵的两人,都在暗暗猜测这女生是什么身份,莫非竟是御翎的女朋友? 可这些年少年人一向洁身自好,他们也从未听说这人曾和哪位女生交往过密啊。 甚至于还有些人已经在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这是哪家带过来的女儿了。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哪怕这样打量了一圈,看上去好像谁也不认识台上的女生。 别的先不说,对方的样子是真的尚可。 就连和御翎站在一起,也没有被衬得如同云泥。 人群中各种打量的眼神都有。 其中原本还是神情好奇的吴茜在看到被御翎牵上台的楚襄时,眼神骤然阴冷得可怕。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就出现在了这里。 还是被御翎亲自签上去的。 如今谁不知道,御家的地位有多高。 可比御家地位更高的,是御翎这个人。 不说别的,就说这在场的人中,有多少是花钱都请不过来的人物。 可他们在御翎面前,从来不会端自己的架子。 而楚襄算什么,她算什么,竟然得到了御翎的认可。 然而不管下面的人是怎样的眼神,御翎也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温和的看着众人,手中依旧牵着少女,像是在默默给她力量。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现就读于南安大学,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妹妹两个词落下,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尤其是御家那些旁支看着楚襄,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刮一层皮下来。 在整个御家,要说最难讨好的,就数御翎。 他好像没有任何欲望,凭谁用什么方法,只要他看不上你,那就没有用。 怎样都没有用。 就算是他的亲堂妹,亲表妹,也没见对方用这么大阵仗来介绍。 如今楚襄可以在这些人面前露脸,不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后人们看到她也只认她是御翎的妹妹。 她后面代表着的,是御翎。 到这个时候,御家其他人如果还不明白这场生日宴会完全是少年人为他人做的嫁衣,那他们这些年也就白混了。 可他们虽然心里不平,也不敢正面跟御翎作对。 离了御家,离了御翎,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这些道理,早就有人一一教过他们了。 所以在听到御翎说楚襄是自己的妹妹,请大家多多关照时,御家其他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并鼓掌。 其他人在掌声中陆陆续续回神。 就算据他们所知,御家并没有一个像楚襄这样年纪的妹妹,那又如何,这位可是御翎亲口承认的。 对方说是,那就是。 更何况,没见御家其他人也都一脸赞同的样子吗? 他们又干嘛在这个时候找御翎不痛快。 众所周知,找御翎不痛快,就等于找自己不痛快。 于是底下的众人再次热闹了起来。 其中有自己儿女就是在南安大学读书的,第一时间抓着他们的儿子女儿询问楚襄的相关信息。 没办法,御翎只介绍了对方的姓名,就再无多说的意思。 不过奇怪的是自己的这些儿子女儿在听到他们的问题时,脸上颇有些一言难尽。 至于从楚襄出来到听见御翎认她当妹妹的吴茜,那就更没好脸色了。 比起在学校里御翎说楚襄是他的妹妹,这次可是正经场合。 能在这样多的人面前郑重的说出给大家介绍的话,哪能是玩笑。 楚襄这一回算是从明面上过了的妹妹,今后谁看见她不会让着三分。 要是不小心惹到了她,再被告上一状,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时此刻的吴茜一点都没有反省自己之前恶整楚襄的事。 她只一心一意觉得不忿。 从前是一只手就可以碾死、随意玩弄的人,现在竟然爬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叫向来盛气凌人惯了的少女怎么样不生气。 她恨着楚襄,顺道将御翎也一起恨上了。 吴茜觉得御翎就是一个眼瞎了的,天底下那么多人,认谁当妹妹不好,偏偏好认楚襄。 更何况,御家那些旁系不还是有一大堆妹妹吗? 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冷淡,反倒要捧着一个外人。 在吴茜心中,做妹妹可比什么女朋友要划算多了。 女朋友不顺心就会被换掉,而妹妹却要安稳的多,只要你不做什么大的错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这样明晃晃不高兴的表情被吴父吴母看见了,吓得立即拉着自己的女儿往后退了一些。 生怕被御翎看到了,误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在对对方不满意。 “怎么了,不过就是问问你那个楚襄究竟什么来路,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吴母朝四周望了眼,“收着点自己的表情,被其他人看见不好。” “什么什么来路,那个女人不过就是一个穷酸鬼,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平时跟个土包子似的,谁知道她怎么勾搭上的御翎。” 吴茜今晚穿的是一件黑色齐膝长群,那副凌厉而不屑的表情,衬得她极为高高在上。 吴父吴母虽然惊讶于那被御翎认可的女生竟然是这样的家世背景,可到底拎得清,不会像自己的女儿这般。 “你听好了,我不管你跟那位楚小姐之间有什么纠葛,从此以后你看见对方,都给我老实一点。” 深谙自己女儿禀性的吴父严厉叮嘱道。 “还有你这副盛气凌人的表情,这里是什么场合,谁没点家世背景,给我收敛点。” 吴父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能有这样的成就,自然不是什么傻白甜。 只可惜他只得了这么一位女儿,从小就是娇养着长大的,难免将其性子养得跋扈了些。 可他并不觉得跋扈不对。 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能跋扈? 但若是在这种场合,那还是应当收敛一些。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吴父这番用心良苦并没有被吴茜体会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觉得他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为没有为她着想。 让她一个大小姐在这样一个穷酸鬼面前老实,无异于羞辱自己。 吴茜怎么肯。 “茜茜,不管这位楚小姐先前是什么身份,可往后她都会是御翎的妹妹,光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这话倒像是在说,不能硬碰硬,却可以暗着来。 “爸爸?” “记下了吗?” “我知道了。” 吴茜看着已经被御翎带着到处结交各路人士的楚襄,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倒是忘了,上流社会想要教训一个人,有的是方法。 不过是一个楚襄,就算有御翎在背后撑腰又有什么,总有他看顾不到的时候。 她有的是办法能够叫一个人受尽折腾,消失得悄无声息。 一个认下来的妹妹罢了,吴茜不相信御翎会为对方做到哪种程度。 若是名流贵圈都掺和了一脚,他难道还要叫所有人付出代价吗? “真没想到丑小鸭现在变成白天鹅了啊。” 休息区内,官屏和贺别、言喻两人坐在一起。 他今日看到比往常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言喻时,还打趣了一番。 不过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还和贺别一起走出了大厅。 此刻官屏正看着在人群中显得既得体又漂亮的少女,漫不经心的发出一声感叹。 谁能想到御翎竟然真的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到现在为止,不仅仅是御家那些人知道了御翎今年举办生日宴会的目的,就连其他来宾在看到少年人带着楚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偶尔停下来跟谁谈论几句话的表现时,也纷纷窥出了其中的门道。 他们不由得在心中将少女的重要程度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 有孩子和对方是一个学校的,都被仔细叮嘱以后不可以惹到楚襄。 而姗姗来迟的盛沿则是在听到御翎介绍楚襄是自己的妹妹时,心中那股烦躁终于平静了下来。 13 十一碗狗血:撑腰 盛沿听完了御翎的介绍,脚步一转,就走向了正坐在一起的官屏等人。 “你刚才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跑去哪儿了?” 官屏一见盛沿,就立马抖落起精神,他伸手拿过一杯红酒递给对方,而后下巴微扬,看了另一边的御翎和楚襄一眼。 “里面太闷了,去外面逛了一圈。” 盛沿听了官屏的话,难得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他又想起方才在转角处的意外来。 抿了一口红酒,仿佛唇上的触感还依稀存在。 难得瞧见他这副样子,官屏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乐子般。 尤其他还发现向来桀骜不驯喜欢酷着一张脸的大少爷,耳尖竟然隐隐泛红。 这可真是有趣。 “看你这样子,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盛沿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稍微冷了点。 莫名的,他并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大少爷想,虽然自己刚才大发慈悲给了楚襄一个喜欢自己的机会,但对方那样的身份,实在是太不相配,他才不要让别人知道丢人现眼呢。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别眼波微动,看了眼盛沿。 刚才他是被言喻拉出去的。 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少女正蹲在草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哭得正伤心。 贺别向来不会多管闲事,既然言喻只说了让他递一条手帕过去,那他就只会做这一件事。 关于楚襄为什么哭,他没有多问。 甚至连基本的安慰话也没有说。 倒是最后对方没有收下他的手帕让他略微有些意外,毕竟上一次她并没有拒绝。 不过这些事也跟他无关。 现在看来,似乎楚襄之所以会哭,像是跟盛沿有几分关系。 这样的念头也仅仅是在贺别的脑子里稍微转了一下,他很快就又移开自己的目光。 今天来这里他结交了不少音乐界的大师,跟这些人的交流让他收获颇多。 其中还有几位建议他可以到国外去学习一番。 他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也不错。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问了。”这边贺别在想自己的事情,那边官屏在看到盛沿的表情后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那个小可怜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被御翎认作妹妹了?” 小可怜指的是楚襄。 自从言喻让他不要叫楚襄穷酸鬼后,官屏对少女的称呼那可真是一个一个变化。 不过叫得最多的还要数小可怜这个称呼。 “哦。” 好像身为头号仇楚襄的大少爷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兴趣。 官屏再接再厉:“你说她要是向御翎告状,咱们会不会通通都会倒霉啊?” “不可能。” 是不可能,不是不会。 大少爷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信心呢? 按照盛沿的思路,如果那个女人是……喜欢自己的话,又怎么会让御翎来对付他们。 他这样做,自己只会越来越讨厌对方。 虽然楚襄现在也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大少爷可是见多识广,怎么会看不透。 不过就算是这样,耐不住他善良。 所以很是大方的准许对方喜欢他了。 要说那个女人不喜欢自己? 盛沿又皱了皱眉头,他第一个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不喜欢自己的话,会、会这样投怀送抱吗? 真是…… 大少爷此时不止耳尖微红,就连脸庞也红了一些。 真是不知羞耻,他想。 * 另一边御翎在带着楚襄跟不少人说了几句话后,一来二去就到了吴茜父母这里。 面对少年人亲切友好的问候,吴父吴母都十分受宠若惊。 虽然他们吴家在上流圈子中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但比之刚才御翎打过招呼的那些人,就很不够看了。 在场还有许多比他们家厉害一点的,都没能得御翎的亲眼,偏偏他们得了。 而看少年人的样子,好像也不是来找茬的。 吴父吴母稍加揣测,就想到了自己女儿跟楚襄是在同一个学校,而且茜茜既然会认识楚襄,那就代表楚襄也认识茜茜。 所以这是让他们年轻人之间多相互关照的意思吗? 尽管觉得楚襄出身卑微,但毕竟是御翎的意思,他们哪里有不情愿的。 甚至于吴父吴母巴不得自己女儿多拉进一些和楚襄之间的关系。 于是自认为揣摩对了少年人心意的两人脸上立刻扬起一抹得体的笑意,他们对着御翎恭敬而不失礼貌的寒暄了几句。 “听我妹妹说,令嫒在学校里很是照顾她,所以特来感谢一番。” 果然如此。 听到御翎的话后,吴父吴母心中同时想到。 好在自己的女儿机灵,懂得提前把握住楚襄。 而被提到名字的吴茜则是愣了片刻。 她刚才听到御翎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惊讶,楚襄竟然没有说自己的坏话,还说她照顾对方。 犹如孔雀开屏的少女此刻自得极了。 在她眼中,上不得台面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就算给了你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和背景,也没有用。 吴茜在心中得意的时候,更加将楚襄看低了。 她刚刚还觉得今天勉强能够看的人,此时再看过去,又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小家子气。 连告状都不敢。 算了,看在楚襄现在也算是御翎妹妹的份儿上,要是今后这个人老实的话,那她也不是不能多照顾者一点。 只是要她供着的话,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吴茜觉得就算是现在也不敢找她算账的楚襄,根本不足为据。 看着相谈甚欢的几人,站在御翎身后的楚襄倒并没有觉得对方是真的在感谢吴茜她们对自己的照顾。 她这几天已经断断续续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学长。 既然说过要为自己撑腰,还特意办了一场生日宴会,御翎又怎么会不顾她的感受。 因此她只乖顺无比的站在那儿,偶尔见吴父吴母望过来,还会配合的笑一笑。 这边的氛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十分好。 倒叫另一边也正在跟父母细细说着楚襄话的温洺心思一动。 她刚才之所以并没有马上凑过去,是因为担心御翎替楚襄“秋后算账”。 她们几个人当初可是让少女吃了不少苦头,那针对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温洺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再看。 今天五人组中就她和吴茜出席了,另外三人压根就没有收到请柬的资格。 要是等会御翎冲吴家发难的话,那她必须要明哲保身,最好将所有的事情全推托到吴茜身上。 可是温洺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御翎的样子看上去不仅不像是发难,而且还十分亲切。 谁不想榜上御家这棵大树,但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莫非楚襄竟然还没敢跟御翎说她们之间的事,所以后者只以为她们和楚襄之间是朋友? 此时此刻,展开脑洞的温洺奇异的跟吴茜连上了同一个脑回路。 她也十分看不起楚襄。 不过这些并没有耽误她走上前想要分一杯羹的动作。 “楚同学,你好。”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看上去既温软又乖巧,尤其是声音还柔弱的,极容易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 多了一个人,御翎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十分有礼地朝温洺点了点头。 今晚的少年人比平时温柔却不易接近的样子要好得多。 而温洺身后的父母也一一和吴父吴母以及御翎、楚襄打了声招呼。 得知三人竟然都互相认识,尤其是温洺还状似不经意的透露出她们和楚襄平时的关系很好的时候,两家父母对视一眼,很快就笑了开来,拿出慈祥长辈的派头,用言语将站在御翎身后的少女悉心关照了一遍。 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既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疏离的楚襄并没有对这些话做出什么回应。 两家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觉得少女颇不识抬举。 不过御翎像是突然被温洺的话提醒到了一样。 “啊。” 他似叹息般发出了一道声音。 “听我妹妹说,你们还曾经请她在聚德楼吃过一顿饭?” 少年人的声音落下,无论是吴茜还是温洺,脸上的表情都一僵。 她们不敢随意接话。 大概是御翎所有易于接近的一面都给了楚襄,以至于她并不能感受到旁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哪怕他明明表现得足够温柔无害,却也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随意放肆。 就像现在,御翎只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她们的亏心事,就能让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良久,还是少年人的一声低笑拯救了她们。 “刚好家里人这次也买了些聚德楼的饭菜,等宴会结束了,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品尝一番,也算是还了你们对妹妹的热情以待。” 热情以待四个字落在楚襄耳中,是极为莫测的。 偏偏听的人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吴茜和温洺相视一眼,再次肯定楚襄肯定是没有将她们的事情告诉给御翎,否则以对方的手段,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两人都没有把少年人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不就是聚德楼的饭菜吗? 她们又不是吃不起,还特意送给她们,大不了到时候给家里伺候的人吃好了。 于是无论是吴家还是温家,都再次对御翎表示出了受宠若惊。 他们本就是在公众场合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因此很快两家人受到御翎赏识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蔓延开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看着这两家眼中带着一股羡慕。 御翎的赏识,那可以说相当于风向标。 谁得到了,不说一步登天,改头换面倒是有的。 偏偏这人轻易不好接近,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又被他们两家捷足先登。 更有些同样是在南岸大学读书的,都纷纷被自己家长揪着耳朵骂不争气,不知道平时和同学搞好关系。 可这些被揪着耳朵的人看了看吴茜和温洺,眼中却是实打实的疑惑。 虽然他们不懂,但这两人在学校也并没有对楚襄有多照顾啊。 更甚者,她们还会欺负楚襄呢? 同样感到疑惑的还有官屏等人。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御翎这脑子傻了?” 要不然怎么会感谢两个曾经欺负过楚襄的人呢。 而盛沿的冷脸更是再次冷了一个度。 他就知道御翎是个不可靠的人,就算认楚襄当妹妹又怎么样,毕竟不是真的妹妹。 况且还不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呢。 也就楚襄那个蠢女人没戒心,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别人都去感谢欺负过她的人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看着跟在御翎身边乖顺的人,又想了想对方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都像是一只刺猬的样子,盛沿有些扎心的挪开了视线。 带着赌气意味。 两个人一个是头脑简单,一个人没什么头脑,自然不会去深究这其中的根由。 不过言喻和贺别却知道,吴家和温家要倒霉了。 不知不觉,宴会结束。 而那些在宴会上还曾经羡慕过吴家和温家的人也很快就不羡慕了。 不管是温洺还是吴茜都没有想过,御翎刚才说的品尝会是这个意思。 两家人分别坐在自家的客厅,对着桌子上哪怕是三个人吃都显得够呛的分量面面相觑。 在他们身后还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面相很是骇人。 几分钟前,当他们到家的时候,御翎就派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并说让他们通通吃完。 根据少年人的原话,原本是要感谢吴茜或者温洺本人的,但念在他们一家人对楚襄都非常关爱,就一起感谢了,请他们务必将这些心意收下。 同时,派来的人还特意说明了不准让家里的下人帮忙吃。 当然,如果吴茜或温洺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什么的,倒是可以一起帮忙感受下心意。 可她们两家都是三口人,哪里还有多余能帮忙的。 看着桌子上三个人吃完恐怕得进医院的量,几个人还有什么猜不出,这恐怕是他们得罪御翎了。 只是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了对方? 问那些送菜过来的人也不知道答案,对方只管叫他们今早吃,否则饭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同时还表示,要是今天吃不完的话,明天他们家先生还会再送一份过来。 14 第十二碗狗血:以牙还牙 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们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们站在身后,客厅的气氛一时间都变得极为凝固。 没奈何,难道他们还真的敢报警吗? 御家是不能得罪的存在,人家这一招都已经使出明面了,吴家和温家如果不识好歹的话,恐怕这件事就不能善了。 再说,尽管他们说今天吃不完,御翎明天就会再送一份过来,可谁能肯定第二天送过来的就是吃的。 古话还说吃不了兜着走,他们若是吃不了,连兜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在这样僵持而害怕的氛围中,两家人虽然不在同一处,可却都极为默契的拿起了筷子。 吴茜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着的,刚才在面对御翎的时候能被对方一个神情变化就吓得说不出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可眼下御翎不在这里,她又是一个受不得委屈的主,看到这样的做派,气得将手边的筷子摔了下去。 也不知道少女是不是把握了分寸,离筷子极近地方的一碗汤水微微晃动,没有被一起牵连到地下。 她这一番动作还不等后面的人上前说什么,就叫自家父亲抖着手瞬间苍白了一张脸。 吴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后的人,又赔了几个笑脸,“孩子还小,不懂事,请各位多海涵,多海涵。” 说着他便递给身旁的吴母一个眼色,叫对方将筷子捡了起来。 “闹什么脾气,先给我把这些菜都吃了!” 难得的,他冲着自己的女儿板着一张脸吼道。 “先生一早就料到吴小姐可能有些不喜欢吃这些菜,所以吩咐了我们多准备了几道。” 只是他们身后站着的人没有给吴父这个挽尊的机会。 领头的一个男人拍了拍手,就立即有人提了一个食盒,而后从里面端出了新的三道菜。 虽然是上了新的菜,但旧的菜却并没有撤下去。 那领头的人又给了吴父一个请尽情品尝的眼神后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的位置上。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吴父这一次可是真心实意瞪了吴茜一眼。 而这一次少女也老实起来,不敢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在宴会上看见的那个少年人。 明明浑身上下写满了温柔无害,可当你对上他的视线时,就觉得如坠地狱,一片冰寒。 那是摄人的惊惧。 刚才她竟然忘了。 吴茜的后背发出了一些汗意。 而温家这边的情况要比吴家好一些,温洺一贯懂得审时度势,当看到家中出现的这些人时,就已经明白御翎不是不知道她们做的事,只不过憋着气留到现在才发作。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若是放在平时,那是极为诱人的,可此时他们刚刚从宴会上回来,肚子里已经有了货。 模样乖巧的少女对着来人露出怯怯一笑,而后又劝着自己的父母开始吃。 不过她虽然表现的乖巧,可当她委婉的提起能不能少吃一点的时候,身后的人依旧肃着一张脸,不做任何反应。 温洺见此只好又怯怯一笑,而后强自忍着要吐的感觉,继续吃着碗里的菜。 可少女心中却恨恨不已,低下头的眼眸中划过一抹阴冷。 一旦开始吃,就不准停下来。 御翎派过来的人说了,要是他们停一下,就再加一道菜。 两家人拼死拼活,撑着一张肚子终于将送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其实还有些碗里没吃完,不过见他们都已经坐在椅子上,动都不能多动弹的模样,那些被派来的人也就没有再继续叫他们吃了。 反正先生说了,这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 后头等着他们“好菜”多得是。 不过在临走之前,这些人倒是又给温吴两家丢下了一个惊喜。 “吴先生要是想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不妨问问自己的女儿在学校干了什么好事吧。” 讲完,客厅里多余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们的话说得很清楚。 自己的女儿,学校,好事。 串联起来,再和御翎之间搭上线,也就一个楚襄。 “站起来!” 吴父明白,这是御翎故意叫那些人说给自己听的。 他既然已经出手,肯定不会是像今天这样简单,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多的招数等着他们。 所以他要在对方出气之前,先一步将事情做好了。 只要御翎满意,就不会再为难自己的女儿。 因此吴父不顾吴茜还撑着肚子面上难受的样子,板着一张脸让对方站起来要训话。 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那句话虽然看着还挺骇人,可实际上喊得颇为费劲。 而那边的吴茜则是太过难受,连吴父这样对她都没去在意了。 她紧锁着眉,抱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吃进去的那些东西都要顶到喉咙尖了。 “我叫你站起来听到没有……” “——呕!” 还没等吴父的话说完,吴茜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股弥漫着酸味的气息飘荡,连带着让吴父吴母强压下去的呕吐感也升了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人。 以现在的情况,走一步路都费劲,去卫生间就更不现实。 因此他们就叫下人端来了三个盆,各人面前放了一个。 今晚这场训话到底还是没有进行下去,因为当晚他们就打了120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他们和温家不期而遇。 两家人相互看了眼,都明白了对方的遭遇。 于是双方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 后半夜的时候,他们才从自家女儿嘴里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吴茜即使躺在床上,提起楚襄的时候,脸上也不禁扭曲了三分,她愤恨不已地将自己跟楚襄之间的恩怨讲了出来。 一边讲一边在心中想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竟然玩这么阴的招。 今天这顿饭,让她这一个星期都不想再吃饭了。 听完了吴茜的话,吴父沉吟半晌,“依你这么说,欺负楚襄的人是另外四人。” 大概是今晚这顿饭真的将吴父的颜面扫地,他称呼楚襄也不再是楚小姐了,而是直呼其名。 不过他这一句话说得又极为巧妙,像是要把黑锅都全部砸到其他四个人的头上。 听到吴父的话,吴茜脸上扭曲的笑容展开。 “爸,你说的没错,我可没动手,也从没主动开口欺负她。” 吴茜想了一圈,从头到尾动手欺负楚襄的,可都是自己手底下那四个蠢货。 她只是稍微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喜欢,那些人就上赶着为她做事。 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过是今天晚上参加宴会的时候才和楚襄说上话。 过往她连说话都没有跟对方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撇清自己和楚襄之间的关系,让御翎知道自己没有欺负对方。 至于其她人遭不遭殃,那就跟她无关了。 两父女打的好商量,吴父甚至准备明天一早就到着吴茜亲自登上御家的门去道歉,并讲明其中原委。 只是另一边温家。 温洺讲话也很有艺术,她一番描写,就立刻将自己从中摘了出去,变成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吴茜的嫉妒而起。 对方看不惯楚襄和盛沿之间多有亲密,所以才会暗示她们去教训楚襄。 该说不愧是平时混在一起的人,温家和吴父相同,他们也抱着上门认错的想法。 然而所有这些计划,通通都在第二日的时候烟消云散。 无他,就算他们想要向御翎认错,也见不到对方的面。 御家的门更是连进都没有资格进。 尤其是他们还收到了另外三家的信息。 原来昨晚不光是温家和吴家被御翎送了菜,当初和吴茜一起欺负楚襄的另外三人家中也收到了。 一开始听说是御翎送来的,他们还很高兴。 毕竟没有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会,他们也不知道楚襄被御翎认做了妹妹。 因此直到吃完了那些饭菜,他们都没有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家连温吴两家都比不过,更不用说御家。 在御翎面前,那是只有颤抖着双腿的存在。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御翎连提示都没给他们留下。 只叫三家人撑着肚子在医院里睁着眼睛辗转到了天亮。 等天一亮,这五家被御翎针对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其余三家也在这些风言风语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高辛的父母更是毫不犹豫甩了她一个巴掌。 高家小门小户,家里又不止高辛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如珠似宝捧着长大的小儿子。 这一次小儿子受到连累,最后吃得直翻白眼。 得知这一切都是与自己的女儿有关,高父高母当即就要将高辛一顿好打。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 眼下该怎么求得御翎的原谅,还是正事。 而外界这个时候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却不敢擅自议论御家和御翎,更不敢提起楚襄。 那些昨晚知道内情,觉得御翎不会为了楚襄对抗所有参与者这样行为的人,现在隐约觉得,他们可能低估了少女在对方心中的重要程度。 更有昨晚还暗自羡慕温吴两家的,现在更是在心中庆幸。 还好还好,没有被御翎盯上。 而原本还告诫自己同样在南安大学学习的孩子要和楚襄打好关系的家长们再次拎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今后更加小心一点,不要惹得对方不高兴。 当然,关系还是一定要打好的。 * 以吴家为首的五家不仅没有见到御翎,很快又发现自己公司的业务出了纰漏,更有好多原本已经定下的项目都黄了。 公司的股价更是一路下跌。 圈内的人向来见风使舵,如今见到御家厌弃他们,此时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这些人不仅打着讨好御翎的主意,更是想要吞并他们。 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没办法,五家人因为楚襄这件事终于“欢聚一堂”。 几家人在一起合伙商量了下,最终不知道是谁出主意说可以找楚襄求情。 乍一看像是个馊主意,可仔细想想,这件事都是因对方而起。 并且御翎还挺在乎她。 何况女孩子心软,只要他们轮番去求一求,总比现在干瞪眼好。 当然,五家人也没有指望让各自的孩子去求情,这种事情,恐怕到时候不仅没有求好情,又要将人再得罪一遍。 说定了以后,这几家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于是新的星期开始,南安大学就经常看到学校里出没一些西装笔挺的人,但凡这些人出现,手里都会拎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很快,大学里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些人是来找楚襄的。 如今楚襄和御翎的关系得益于那五家的事情,在南安大学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御翎粉丝团的人在少年人的叮嘱下,也就将楚襄当做了自己人。 对于自己人,那自然是要保护的。 因此五家派出的人不仅无功而返,更是连少女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更让他们气得没有好脸色。 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公司的事情,几家人已经被折腾的脸色蜡黄,各个都极快的瘦了一圈。 迄今为止,御翎就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 在送菜事件后,对方还没有正式出手。 他们不管想了多少办法,也见不到御翎的人影,就连楚襄都没能见到。 这种由人心底里发出来的不安全感最是折磨人。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楚襄这条路。 少女就像是他们能够抱住的最后一丝生机,就连吴茜等人在这些事情发生,看到自己父母的样子后,也不得不终于低下她们高贵的头颅,想要去找楚襄认错。 可犯下错误容易,想要抹掉错误却难如登天。 况且,御翎并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任何叫他不开心的,都会让他丧失耐心。 而在五家人有一次想要找到楚襄的时候,恰好就被御翎碰上了。 绮丽俊秀的少年人轻轻一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样温柔—— “既然你们这么闲的话,那就找点事情做吧。” 15 第十三碗狗血:以眼还眼 御翎既然说了要找点事情给五家,很快就在各个方面体现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五家人才明白,之前那些所谓的压力不过是小打小闹。 而在五家出事之后,其余各位曾经欺负过楚襄的人也一个没落下。 少年人更是命人放出了话,让那些后下水的人觉得是因为五家冒失打扰楚襄的缘故,才叫原本并不想要太计较的他出手了。 于是场面顷刻间就变成了狗咬狗。 其实大家都是人精,何尝不知道就算没有那五家人,御翎也会出手。 只是人性一贯如此。 他们没有办法对付御翎,就只好拿了五家来泄恨。 少年人是明明白白的算计他们,他们知道眼前是个坑,可还是要跳下去。 这些波谲云诡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 楚襄并不知道。 少女在被御翎认作妹妹以后,尽管在学校里会有一些人因为这个而刻意和她拉进距离,但相比之前的日子,好过太多。 之前那些脑子里装满了水的人都再不敢对她如何。 这些天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还经常结队来向她道歉。 楚襄并不是什么圣母,可以对作出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人毫无芥蒂,笑着说原谅他们。 至少有御翎这个后盾在,她不用委曲求全。 这是少女在将这件事告诉给对方后,少年人对她说的话。 当然,有些人只是人云亦云,并没有做的太过分,楚襄也没有计较。 至于以盛沿为首的f4也是很长时间没出现在少女面前蹦哒了。 对比楚襄表示很满意。 当然,如果这种情况能一直持续的话,她就更满意了。 这些天脸上添了许多神采飞扬的少女看着时隔很长时间又跑到自己面前的盛沿,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干净。 “你来做什么?” 两人是在路上相遇的,但大少爷很明显是特意来找她的。 少女毫不客气的话让盛沿气得胸中一堵。 自从上次的生日宴会后,他一直在等着这个女人的动作。 都已经给她喜欢自己的机会了,可大少爷左等右等,愣是没有等来楚襄对自己献殷勤。 不仅如此,他还收到消息,御翎开始整治那些欺负过楚襄的人。 温吴高等五家首当其冲,在狗咬狗中率先阵亡。 大门大户破产之后只要人脉还在,东山再起有的是办法,可狠就狠在这一点,御翎公然放了话,谁要是敢帮他们,就是跟御家做对。 有没有人敢跟御家做对? 当然有。 于是马上就被现实教做人。 至于那些小鱼小虾,也是掉了一地鸡毛。 众人事后觉得御翎就是个疯子,平时看着温文有礼,虽然也让人害怕,但毕竟还知道克制。 只是这一次,他几乎是把上流圈子里的世家豪门都得罪了一个遍。 难道对方就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对付他吗? 不。 御翎一点都不怕。 他甚至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样极度的蔑视与高高在上实在让人不爽,他们哪一个平时不是被人仰望的存在,而御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样一想,他们就打定了主意要和御翎对上。 御家其他叔伯兄弟知道了,到底人多势众,他们虽然知道御翎有本事,可也忍不住生了退惧之心,一个个都赶着上门去求御翎收手。 刚开始这些人还能看见御翎,等次数多了,少年人就不耐烦见他们了。 不管有多少人,也没见御翎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而在这些人中,就包含了盛沿、言喻、官屏三家,至于贺别家,因为是搞艺术的,所以就没参与进去。 后来呢? 后来大家就发现,少年人的狂妄都是有资本的狂妄。 甚至于,平日里御家那样凌驾于所有权贵之上的地位,还都显得太过低调。 这一次的混战中,少年人锋芒毕现,他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耀眼得让其他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更谈不上打压了。 在几乎是匪夷所思的情况下,众人看着御翎一个人以闲庭漫步的姿态,将所有手段碾压到了尘埃里。 他们自以为的大招,在少年人眼中如隔靴搔痒,实在无趣的紧。 也就是在这一次的孤注一掷后,众人立马老实了许多。 在一个人主动向御翎示好后,越来越多的人都退出了阵线。 当一个人的年纪不再成为制约他的束缚后,就变成了资本。 御翎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不管剩下那些人如何反扑,都撼动不了对方分毫,可想而知,其未来更有怎样的辉煌。 他们输了没关系,可他们还有后辈子孙,聪敏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于是这才有了学校里那些学生结队向楚襄道歉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是第一个主动向御翎示好的人想出的点子,他们运气好,自家孩子确实没有作出太多过分的事情,所以楚襄原谅了对方。 于是接下来大家就发现,凡是求得少女原谅的,御翎都放了一马。 事情是这样,可若是像温吴那五家人逼迫似的求楚襄原谅确实不成的。 不仅不成,还要被加倍针对。 至于那些没受到原谅的,依他们作恶程度分别脱去一层皮。 温吴高等五家在御翎以一人之力单挑所有人并且大获全胜之后,彻底没了仰仗。 东山再起无望,一辈子活得庸庸碌碌。 不仅仅是楚襄,他们还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 一辈子庸庸碌碌,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差,饱尝生活的贫困与艰辛。 那些他们曾经瞧不起的对象,都会被现实一一加注在自己身上。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盛沿看着楚襄,目光有些复杂。 据他所知,少女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御翎竟然默默无闻为对方做了这么多。 就连他们几家人在里面也没尝到好,不仅脱了一层皮,还元气大伤。 按理说,以他的脾气早就应该将楚襄破口大骂一番才对。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御翎哪里会发疯。 可天晓得,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 他害怕楚襄知道御翎为她做的这些事。 为什么呢? 这个女人一向都对御翎感恩戴德的,要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盛沿反复追问自己,终于肯承认,他不想楚襄喜欢上别人。 这份情意太重了,重到大少爷都不能为少女付出。 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楚襄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喜欢对方。 大少爷老老实实问了自己一遍,即使这个女人身上一大堆缺点,可他就是喜欢上了对方。 所以他今天才会跑过来。 只是站在楚襄面前,看着她冷着一张脸,眼中还有隐隐厌恶的时候,盛沿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什么话。 “我……” 他张了张嘴,最终又重新闭上。 来找她不过是一时冲动,他并不知道要讲些什么。 何况两个人还是敌对的状态。 这样的局面叫大少爷兀自恼怒起来,“没什么!” 语气有些恶声恶气。 盛沿看着对自己更加嫌恶模样的少女,恼意更甚的转头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楚襄看着盛沿渐渐走远,并没有对其产生一丝好奇。 反正大少爷在她眼中向来都是脑子有病的状态。 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于是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少女就将这件事当做玩笑一样讲给了御翎听。 从少年人将对方认作妹妹以后,就将楚襄的爷爷奶奶也一起搬来了御家。 楚襄在知道后爷爷奶奶已经在御家住下了,她刚开始还想要拒绝,可御翎说两位老人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也留下了许多暗疾,在御家有专门的医生可以照料调养。 最后实在不行,在御翎表示这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可以等少女以后赚钱还给自己,楚襄才终于点了头。 她并不想要欠学长太多,爷爷奶奶的身体也要紧,能有两全的办法,就再好不过。 如果御翎只是因为爸爸妈妈的遗嘱想要这样做的话,少女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对方不欠她,不需要这样。 她也不想去占便宜。 楚襄相信,就算自己的爷爷奶奶知道了,也不会怪自己的。 既然爷爷奶奶都已经在御家住下了,楚襄自然也一起住进了御家。 因为御翎的吩咐,御家上下都对少女非常尊敬,平时也会尊称一声小姐,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御家的人。 可楚襄有自知之明。 她并没有这几声称呼飘飘然,反而更加努力的学习。 少女知道,只有自己努力成长起来,才有能力报答御翎对她的照顾。 “不用管他,盛沿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天色暗沉,有小雨淅淅沥沥洒落,御翎打着一把伞,手指骨节分明。 他将少女挡得严丝合缝,没有一滴飘落的雨打在对方身上,而自己的半边衣袖已经被泅出一片暗色。 索性车子离得近,并没有走几步路两人就上了车。 听到御翎的话,少女心中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嗯,我知道的。” “——咳、咳咳……” 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人以拳抵唇,溢出阵阵咳嗽之声。 “学长,你感冒了吗?” “嗯,天气有些凉。” 楚襄并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让对方产生的一瞬间不自然。 她更没有发现,往常都会一本正经纠正自己称呼的少年人今天对她口中的学长两个字视而不见。 少女只是眼含担忧的看着对方。 对于在乎的人,即使知道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病,可依然会下意识的担心。 “干嘛这样看着我,只是感冒而已,好像我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御翎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楚襄,照旧弹了弹少女的额头。 这好像成了专属于两个人的亲密动作。 楚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眼中盛满了细碎笑意的学长,声音低低的: “我……我只是担心学长而已。” “好了,又没怪你,小丫头真是娇气。” 见到楚襄这副样子,御翎一阵失笑,他突然凑近了对方,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头,指尖带来凉意。 “疼不疼?” 声音宠溺,狭窄的空间似乎因为这句话变成更加逼仄。 楚襄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叫身边人听了去,可她又不敢动,只好摇了摇头,“不疼的。” 话落,耳边又是一道低低的笑声。 “那就好,今天叫李婶煲了你最爱喝的汤,等回家就可以喝了。” 御翎收了手指,又重新坐了回去。 逼仄的环境消失,两个人之间再次拉开了距离。 楚襄努力忽略自己心底的失落,扬了扬嘴角,“是嘛,真好。” 少年人好半天没回话。 她忍不住偷偷转过头看了眼对方,却不料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中。 少女在这样的对视中连呼吸都停了。 御翎像是并没有预料到楚襄会转过来,似乎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着少女笑了笑。 “到家还有一会儿时间,我先睡一下。” 说完他就将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啊?哦,好、好的。” 楚襄还沉浸在刚刚的对视中,她现在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只是。 少女伸出双手捧了捧自己的脸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的厉害。 还好。 楚襄又偷偷看了眼御翎。 还好学长睡了,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萌动的少女心思在雨天的车内散发着甜蜜。 不过这样的心情在回到御家后就消失了。 “阿翎,你回来了。” 是上次在生日宴会的时候,楚襄看到过和学长一起出现在白色亭子里的女生。 这些天以来,少女都没有问起对方的身份。 而那名女生也一直没出现。 可就在楚襄都要忘了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她又出现了,并且还和学长之间颇为熟稔。 对方向御翎打过招呼后,又朝她温婉的点了点头,“楚小姐,你好。” 那些刚刚才升起的甜蜜通通化为泡影,楚襄甚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御翎身后没说话。 御翎并没有第一时间应来人的问候,而是转过头看了眼没有说话的楚襄,声音温和道:“你不认识她,这是我的……好朋友,颜凉。” 他说话的中间有着短暂的停顿,可还是让少女注意到了。 心底里那些酸涩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 16 第十四碗狗血:必有绝症 可当着御翎和颜凉的面,楚襄心里就算有再多的酸涩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的大拇指死死掐住食指弯曲的骨节。 “你好。” 少女对着颜凉打了声招呼。 又见御翎转过身来,“这是我妹妹,上次生日宴会的时候你见过的。” 说完这句话,少年人就叫楚襄先去客厅喝李婶炖的汤,自己带着颜凉去了二楼。 “我和颜凉还有事,等会就下来,你先喝。” “好。” 楚襄依言来到饭桌前坐下,面前已经盛上了一碗汤,汤味香浓诱人,可一贯爱喝汤的人却总是心不在焉。 少女时不时就会抬头看向二楼,二楼的书房房门紧闭,传不出一丝声音。 她不知道颜凉为什么来,也不知道御翎在和对方讲些什么。 心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失落和难过。 就连口中的汤也尝不出半点味道。 二楼书房内。 御翎打开门就看见已经布置好了的设备,他先进去书房里屋换了身衣服,左半边的衣袖因为刚才的雨已经打湿了。 等出来时,颜凉已经坐在了位子上,“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女生的声音同她的长相一样温婉,这样指责的声音里挟裹着的是担忧与关心。 别人不清楚,她身为御翎的专用医师却知道,少年人的身体近几年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样的身体状态,又怎么能淋雨,一场在别人身上无伤大雅的小感冒,很可能就要了御翎的命。 少年人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因此对于她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躺在了书房正中央的椅子上,伸出一只手臂。 “听说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 颜凉站起身,将摆在椅子旁边的白色箱子打开,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拿出一系列医用器具。 她一边替御翎检查一边语气轻缓的说道。 “嗯。”御翎不轻不淡地应了一声,“看着他们整天蹦达心情有点不太好。” 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颜凉刚才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眼神微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颜凉知道,御翎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为了那个叫楚襄的女孩子。 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她比别人更了解御翎的相关情况,同样的,对那个叫楚襄的女孩子也都有了解。 从少年人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有些不妙。 因为向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人,好像总是会想起那个女孩子,在跟她的聊天中,也总是时不时地谈起对方。 她知道身边的人喜欢楚襄,可因为身体状况,只能采取这样折衷的方法,以哥哥的身份默默守护着对方。 不然的话,若是放在平时,少年人就算再怎么讨厌谁,也不会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御翎这回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自己的实力。 他在让别人畏惧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想要别人畏惧有他在背后撑腰的女孩子。 他是如此情深而温柔。 这些背地里的动作,御翎一件都没有主动告诉对方,同时也不准其他人告诉楚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颜凉的声音落在安静的书房,犹如一滴雨水滴落清泉。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突然的,御翎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即使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可颜凉的眼神还是为之黯然片刻。 她从少年人正式接手御家开始就成了对方特聘的医师,负责照顾他的身体。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人前风光无限的御家当家人身体状况已经差成这样。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悉心调养,恐怕少年人早就…… 然后就算是这样,御翎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差起来。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内里却已经在渐渐腐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对方的死亡期限,让他把想做的事都尽可能做完。 “所以我想在我死之前,让她快点成长起来。” 只有赶快成长起来了,才能保护自己,不再被其他人任意欺负。 他提到死的时候是那样坦然,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海水里的低语。 可这个颜凉触手可及的人,所思所想都是另一个人。 她争不过,也不会争。 “既然如此,那你更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颜凉顺着御翎的话叮嘱道。 她看到刚才进来的时候少年人被淋湿了半边的衣袖,眼下什么都比不得他的身体重要。 “我会的。” 室内沉默良久,颜凉在快要检查完毕的时候,又听到御翎的声音响起。 “我刚才咳嗽了。”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叫一直保持医生操守的人终于停顿了一下。 她的脸上霎时间就紧张了起来。 御翎已经好几年没有咳嗽的症状了,现在突然复发,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于是她当下连检查身体也顾不得了,细细询问了一遍御翎近起来的身体状况。 问完之后她神情凝重,看着被放下了的器具,再次拿了起来。 等到终于检查完毕,确认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后,她才对少年人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 “你的身体暂时还没有出现的恶化,但切记最近不要再忧思劳神,更不要淋雨感冒,接下来几天我还会过来检查。” 说完以后,颜凉便将器具拿回箱子中,她并没有拿走,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御家准备的。 检查完毕后,颜凉这次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除了御翎这一个病人外,医院里还有其他病人在等着自己。 少年人雇她和别人不同,她依旧能够保留自己本来的职位。 工作之外,颜凉只需要在每天特定的时候过来为御翎检查一遍身体就好了。 “我记下了。” 御翎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起身和对方一起走出了书房。 在跨出房门前的一刻,他看着颜凉欲言又止。 女生如此聪慧,自然知道御翎是因为什么,于是她弯了弯嘴角,“保密,我知道的,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那位楚小姐。” 听到颜凉的保证,少年人冲她感激一笑。 而在楼下一直频频走神的楚襄抬起头赫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在少女眼中,她是看不到学长的感激和颜凉似有若无的苦涩的,她看到的是郎才女貌的两人相视一笑。 即使难过,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极为般配的。 楚襄没有和颜凉打过交道,但从刚才进门时候看到的,想来对方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这样一看,就连性格也极为相配。 于是才抬起的头就又低了下去。 紧接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先后在楼梯上响起,因为铺了地毯的缘故,所以听起来有些沉闷。 楚襄的心随着每一道脚步声而下沉。 等到那两人走下楼,她却因为混乱的思绪就这样突兀的站了起来。 颜凉似乎对她这样意外的举动有些惊讶,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和来的时候一样向她点了点头,“回见,楚小姐。” 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大门。 而御翎没有跟着对方出去。 他的心神早在看到楚襄的那一刻就被对方牵引了。 少年人脚步微转,就朝着对方走去。 “汤好不好喝?” 李婶每天都会煲汤,这样的问题其实有些没有意义。 可楚襄眼中只看得到笑得好看的学长朝自己走来,声音轻轻地回了声:“好喝。”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又惹得少年人扬眉一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像是高山之上最冰冷的雪莲蓦然绽放。 “是嘛,那我喝一口试试。” 御翎坐在楚襄刚才坐的位子旁边,还没等少女说她去再拿一个碗,他便已经拿起桌子上唯一一碗汤里面的瓷白色的勺子,舀了一小口送进了嘴里。 少年人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只一眨眼就完成了。 说完以后,他又是一笑,“果然好喝。” 意味莫名。 也不知道是说这汤好喝,还是什么好喝。 楚襄呆愣的站在旁边,好半天也没回神。 她最近出神的时间因为御翎总是突如其来的动作成倍增长。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把我的那份也一起喝了吧,喝完以后可以去看一下爷爷奶奶,他们最近身体好多了。” 御翎只喝了一口就将勺子放回原位。 他站起身,水晶吊灯在头顶映照出阴影来,投到了少女的身上。 楚襄点了点头,“好。” 看着少女这副有些可爱的模样,少年人右手动了动。 他似乎想要摸一摸对方的头,可最后还是趋于平静。 手腕之上有一道刚刚扎出的印记,如果抬起来的话,必然会被楚襄看到。 客厅重归安静。 楚襄又坐了回去,只是和刚才的心不在焉相比,这一次更叫少女心思难安。 学长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刚才那样的举动太过自然,以至于她连阻止都来不及。 两个人同用一个勺子,哪怕只是尝了一小口。 她又碰到了瓷白色勺子的边缘,想起刚才学长也碰上了,脸上蓦地一红。 是不该有的心思。 可少女就是忍不住幻想。 但她终归是理智的。 楚襄知道,或许在御翎眼里,自己既然是他的妹妹,那么兄妹俩也就不会多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那些难言的心思就又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失落,一层又一层攀附在心脏上。 她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一个人喝完了两人份的汤,而后又去看了爷爷奶奶。 距离他们搬来御家只有几个月时间,说是身体好了很多完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两位老人的脸色确实比来之前好了许多,不再是不健康的蜡黄。 少女在心中再一次感谢了御翎一遍。 她想,如果自己没有遇见对方的话,现在还不知道在南安大学受到怎样的对待,自己爷爷奶奶的身体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 翌日。 楚襄在学校中无意听说了一个消息。 说是大一(7)班一位姓齐的男生因为发高烧住进医院了。 原本发高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稀奇就稀奇在对方为什么会发高烧。 听知情人说,那个男生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了,然后狠狠打了一顿。 这还不算,那些人在打完以后,又将人载到了郊区,将他绑在树上挂了一夜时间。 好巧不巧,昨天又正好下了雨。 于是等到第二天天亮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个男生只剩下一口出气的力气了。 人也是十分糊涂的状态。 幸好他身上的手机没有被雨淋坏,救下他的人联系了对方的父母,当即就将这名男生送进了医院。 这是第一层离奇。 第二层离奇在于这名男生的身份。 对方家里是新近崛起的土豪,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家里人生怕平时遭遇了什么祸事,不光外出,上下学也都是由专门的车子接送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被人掳了去。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在暗地里猜测究竟是什么人动的手,但猜来猜去也没有猜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楚襄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别人提到一嘴,她当时觉得这个男生的名字有点耳熟,却并没有兴趣多了解。 如果少女能够多了解一番的话,就会知道这个男生正是当初在学校里公然泼她水的那个人。 而出手教训对方的,是御翎。 齐家在自家儿子脱离生命危险以后,才有空让人调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必然是跟他家有仇。 但调查结果不尽如人意,不管怎么样都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也试过报警,但信息石沉大海,好像总是会有人将这件事阻拦下来一样。 至于那些被亲自派去警局的人,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去不成。 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天,齐家通过多方打听才渐渐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经过一番推测,能大张旗鼓使出这样的手段而不怕报复的,只有御翎。 他们的儿子先前泼了楚襄水,这段时间御翎又频频对那些曾经做过欺负少女事的人出手,实在由不得他们不这样联想。 越想就越心惊。 他们真是敢怒不敢言,试想前段时间那么多人对付御翎一个都没赢,他们家又拿什么来对抗少年人。 就连证据他们都没有。 齐家男人虽然蠢笨,但娶得老婆却聪明。 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御翎,干脆就主动道歉。 可人是见不到的,于是他们就找上了御家的其他人,央他们做一个中间人去说情。 在御家一位叔叔的带话中,最终齐家决定给自己的儿子办理转学手续。 同时,他们也将自己的事业中心开始迁移,一家人很快就搬走了。 17 流言 从楚襄住进御家之后,御翎都会接少女一同回家,然而今天却久久不见人影。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楚襄在教室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少年人。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临时有事,今天司机会在老地方接你。] 是御翎发来的。 老地方就是他们平时上车的地点。 少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本,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 最近……学长似乎变得很忙,他在忙什么事呢? 楚襄上了车后一路都没怎么讲话,司机看到平时活泼的少女寡言的样子,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 一路无声无息。 等到回家之后,原本还在担心御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的楚襄就看见昨天来过一次的人又出现在了这里。 少女的心倏而下跌坠落,四肢有些冰凉。 御翎和颜凉正坐在客厅中,两个人似乎还在谈论着些什么,可等看到楚襄,就十分默契的停止了谈论。 接着颜凉站了起来,像是要告辞的样子。 御翎朝对方点点头,同昨天一样将对方送出了门。 路过门口的时候,颜凉依旧向楚襄打了声招呼:“楚小姐,你好。” “你好。” 这样简单的客套后,温婉的女生就离去了。 而站在门口的御翎则是接过了少女手中抱着的书本,“抱歉,今天临时有事,所以没有去接你一起回来。” 楚襄怀中一空。 两个人并排往里走着。 “没事,我一个人回家也可以,再说还有司机叔叔接我。” 少女是这样周到而体贴的回答道。 回到家后照旧还是有着李婶美味的汤等着楚襄,这一次御翎陪着对方一起喝了一碗,不过很快又像昨天一样上楼去了。 他真的很忙。 坐在一起的时候,楚襄偶尔还能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疲倦。 所以她并没有挽留对方。 只是少女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连续一周时间,御翎都没有和她一起回家,并且每次她回到家都恰好看见颜凉。 不过她始终没有机会跟对方说上太多话,因为每次楚襄一回来,颜凉就离开了。 而在颜凉离开以后,御翎就会上楼忙自己的事情。 他仿佛将唯一一点空闲的时间都用在了颜凉身上。 这样的表现让少女不由得怀疑他们两个人是不是交往了。 耀眼夺目的少年人和温婉大方的女生,他们看上去那样登对,就算是交往,也很应该吧。 然而正是这样,才叫楚襄更加的灰心丧气。 因为她无比清楚,自己和御翎之间是有多不可能。 而与此同时,少女在御翎特意给她找的老师教导下,学习也越发用心。 楚襄比以往都更加努力,她迫不及待想叫自己学得更多、更快一些。 这样的话,她才能早一点报答学长的恩情,然后从御家搬出去。 这一周以来,每次看到御翎和颜凉在一起的画面都让她难以承受。 哪怕回去之前做了再多的思想建设,可是她知道,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会露馅的。 楚襄不想被御翎知道自己那藏于心间难以吐言的情感。 一周时间过去,转眼又到了周一。 就在过去的两天空闲时间里,少女知道了颜凉每天都会在什么时间过来。 因为心中猜测两人关系,所以楚襄这一周都尽量避免和御翎之间有过多接触。 甚至在周六周末两天内,除了吃饭以外,她都很少下楼。 而在颜凉过来的时候,她也只是碰巧看见,和每次一样,两人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女生走进少年人的书房,房门关上,再无一丝声音传出,过了一段时间,她就会起身告辞。 楚襄在悄悄打开房门看着御翎送颜凉下楼的时候心中唾弃着自己,她明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应该,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仿佛窃贼一样的行为。 她就像是自虐般,看着少年人笑着和颜凉走下楼,又看着少年人保持笑意独自走上楼。 直到书房的门再次关上。 周一课程结束。 楚襄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回去。 现在这个时间,颜凉肯定还在御家,她要是回去的话,又会撞见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楚襄并不想要看见,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今早来的时候少女就告诉了司机,说最近她放学后都会在学校留一段时间,让对方晚一会再来接自己。 看了看时间,离司机来接她的时间还早。 于是收拾了书本的少女在走出教室后,不知不觉就再一次走到了天台。 这里是她和学长真正开始产生交集的地方。 她还记得学长温柔地问她是谁给了她委屈受的样子,还记得学长的手帕上带着的似有若无的香味。 那样好的人。 少女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瞳孔被染得一片金黄。 他那样好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对自己这么好。 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妄想。 要是,他肯对自己坏一点就好了。 楚襄并没有过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大概是有了上一次天台的前车之鉴,所以这一次她在上来以后又四处看了看。 果然,她很快就在左侧发现了早就上来了的贺别。 算来他们两个也算是挺有缘分,三番两次都能遇见。 之前她并不知道贺别会经常到天台这里来练琴,后来在学校的情况改善后,和别人的聊天中渐渐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这一件。 因此在看到贺别的时候,少女并没有特别惊讶。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来这里呆一会儿,你放心,我不会出声打扰你的。” 她只是想在这里呆上一会儿打发时间罢了。 “如果你还是嫌我会吵了你的眼睛的话,我可以去后面呆着。” 楚襄想了想,记起了面前这人上一次说的话,于是指着御翎曾经呆过的地方补充道。 那个地方离这里还有一定距离,也不会看到她,地方虽然小,可站一个人还是挺宽阔的。 综合看来,十分合适。 贺别听了她的话后,只是略抬眼皮,而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小提琴的声音在宽阔的天台逐渐飘荡开来。 楚襄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一个人默默往后面走去。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堵矮墙,少女耳边回荡着小提琴的声音,远眺着校园内的风景。 傍晚的风裹了一抹夏天的热气,将少女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吹起弧度。 接下来一周,由于颜凉还是会准时到御家来,所以楚襄跑到天台打发时间的状态也一直持续着。 天台上的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学校里已经渐渐传出楚襄喜欢贺别的消息来。 有人看见少女经常在课程结束以后就到天台去,而那个时间,贺别也在,因为他们能听到悠扬的音乐声。 如果不是喜欢贺别的话,楚襄何必整天往天台跑? 哪怕楚襄现在摇身一变,身后有人撑腰,可下意识的,大家还是不会觉得贺别会有喜欢对方的可能。 不过所有消息都是在私下里说的。 没有人敢在贺别或是楚襄面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毕竟贺家和楚襄背后的御家都是不好惹的。 这样来看,也算是两个大佬的爱恨情仇。 所以他们顶多过过嘴瘾。 绕是这样,关于楚襄可能喜欢贺别的消息也还是传到了盛沿的耳中。 大少爷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可谓是怒火中烧。 前不久才认清了自己的感情,现在还没有什么行动,喜欢的人就貌似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 这叫他第一时间跑去质问了贺别。 “你和那个楚襄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脸色臭,语气更臭。 盛沿什么时候会对自己的朋友这样过,叫一旁的官屏都啧啧称奇。 不过被质问的那一方却是没有说什么。 关于他和楚襄之间的流言,这两天贺别无意中也听说了一点。 只是那些在他看来实在过于无聊,因此连多加关注都没有,更别提盛沿特意来问他这样无聊的话题。 可贺别这副不出声的模样让本就怒火中烧的大少爷脸色更臭了几分。 情感冲击了理智,让他心下的烦躁愈盛,那些得不到宣泄的情感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宣泄了出来。 “问你话呢,回答我。” 盛沿双眉紧锁,目光沉沉的盯着贺别。 甚至于他下一个动作就要动手揪住对方的衣领了。 言喻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双手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丝毫没有将眼前的剑拔弩张放在心上。 而官屏则是翘着二郎腿,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眼看盛沿要爆发的样子,才慢悠悠站起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来凑什么热闹?” 恼怒的盛沿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模式,不过对大少爷的心事猜出了个七八分的官屏并没有在意这波攻击,依旧笑眯眯的。 “没有关系。” 淡淡的,是贺别的声音。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可给了大少爷一颗定心丸。 这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与其说他是在冲贺别发火,不如说是被这种陌生的、不受自己控制的情感支配下的发泄。 盛沿冷静了下来。 “那你们怎么整天往天台跑,练琴的地方那么多,琴房不是更适合练琴吗?” 他讲话像是有些刻意遮掩。 而贺别没有搭理对方。 大少爷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就看到官屏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 “看看前几天还要好好教训楚襄的大少爷现在是怎么陷入情网的。”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 尽管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可被揭穿还是让盛沿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你、你说什么!” 不是疑问,是恼羞成怒。 “沿,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楚襄吧?” 官屏见状更加好奇,一开始他还以为盛沿只是对楚襄有些兴趣,因此故意说那话打趣对方。 可现在他看到大少爷这副表现,一点也不像是只有一些兴趣的样子。 这可真是糟糕啊。 若说他们四个人中,谁最没有脑子,就属盛沿了。 别看这人平时拽拽的,可他们几个清楚,大少爷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更甚至,连情窦初开都没有过。 贺别和言喻不同,他们两个虽然也没有交往过对象,但心思敏捷聪慧,不会像盛沿这样在爱情中会是一个傻白甜。 身为大少爷的多年好友又身兼数年恋爱经验的官屏觉得十分有必要传授给对方一些恋爱技巧。 不过在传授之前,盛沿好像还没有和对方在一起。 “行了,别说兄弟不帮你,要真是喜欢的话,就得赶紧拿下。” 官屏哥俩儿好的勾住了盛沿的脖子,“你想想,虽然贺别是个对音乐之外的人都不感兴趣的,可楚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御翎在等着吗?他们现在虽然以兄妹相称,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要是御翎突然看上了楚襄,还有你什么发挥余地。” 被官屏这样一掰扯,盛沿赞同式的点点头。 “那……我要怎么做?” 只觉自己毫无经验的大少爷虚心向情圣求教。 “首先,你应该向对方告白。” “告白?” 盛沿的音调高了一些,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向他告白,他……他什么时候跟别人告白过了。 这让大少爷有些别扭。 “是啊,既然你喜欢她的话就应该去告白,难不成你现在还要在乎面子?”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白。” 面子什么的,好像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并不是需要特别坚持。 “这简单,你就挑个合适的日子约对方出去,然后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记住,要真诚,千万不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更不要搞那些当众表白的愚蠢方式。”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官屏,对于像楚襄这种类型的女生,如果用当众表白这种方法,绝对不会成功。 因为他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喜欢盛沿。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私下里单独见面再表白比较好。 ------题外话------ 感谢“王者宝月”小天使投一张的月票! 18 第十五碗狗血:告白 “这样能行吗?”盛沿持怀疑态度,“你平时也不是这样啊。” 虽然大少爷并不怎么关心官屏的私生活,可对于对方追人的手段还是有所了解的。 简单进行了对比,盛沿就觉得似乎有些不靠谱。 “你的情况跟我不同啊。” 这倒也是。 官屏的那些女朋友,差不多都是每十天半个月就换一次,没一次是长久的。 大少爷想了想,他实在不能体会这样的速食感情有什么乐趣可言。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回。” 决定了要对楚襄进行告白后,盛沿从进来以后的脸色才终于好转起来。 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当对方听到自己的话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很显然,大少爷对自己人生的首次告白持着一个相当乐观的态度。 他并不觉得楚襄会拒绝自己。 “择日不如撞日,沿,你干脆就今天去吧。” “今……今天?” 官屏一句话将眉梢微扬的大少爷弄得措手不及。 虽然他的表白确实不需要多做些什么额外的工作,可今天就去,未免太仓促了点吧。 “是啊,不然等你明天醒过来,谁知道还有没有告白的勇气。” 像是没看见盛沿有些犹豫的表情似的,官屏肯定的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又慢悠悠地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坐下。 “可是……” “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觉得有些仓促而已。” “不仓促了,反正都是要告白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早死早超生。 官屏坏心眼的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盛沿沉思半晌,当即就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她。” “走这么急,你知道楚襄人在哪里吗?” “到时候问一问人就知道了。” 盛沿头也不回地冲后面喊话的官屏扬了扬手。 同样坐在身后的言喻直到这时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了眼盛沿。 接着又慢吞吞低下头。 “你怎么这么淡定,我本来还以为会是你向楚襄告白的呢。” 官屏感受到言喻的动作,笑眯眯的打趣道。 他们四个人之中,最先改变对楚襄态度的人是言喻,并且还多次维护对方。 按照一般的套路发展,不应该是自闭少年终于迎来生命之光,在受到这抹光的洗礼后猝然发现自己对其产生了某些缠绵悱恻的心思,在经历一番这样那样的纠葛之后迎来愉快大结局的吗? 怎么现在看上去,言喻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官屏咂咂嘴颇觉无趣。 他并不知道,在言喻的心中,楚襄是一位帮自己走出困顿,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的救命恩人。 他从来都是感激对方的。 只要少女获得幸福,盛沿不想着欺负对方就行。 尽管在潜意识里,他并不觉得大少爷这一次的告白会成功,可言喻也没有产生一丝想要亵渎楚襄的想法。 她会永远被他放在心里最深的位置,成为他的灵魂之光。 * 盛沿很快就找到了楚襄,不像之前两个人还是敌对状态,大少爷怕询问他人会降低自己的格调那样,他这一次可谓是没有任何顾忌。 按照官屏说的,第一步先私下里约一个地方见面,第二步再真诚的将自己的心意全盘托出。 大少爷一边走一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叫他还是有些下意识的紧张。 而这些紧张在见到少女的时候,都被满心的雀跃之情驱散了。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喜欢眼前这个人。 只要看见对方,他的心就变得好快乐。 于是盛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走到了楚襄面前。 “楚襄,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是连名带姓喊的她。 只不过语气带着喜悦,连姓名也被他念得弯弯绕绕,缠绵异常。 “什么话?” 少女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上一次对方莫名其妙来找自己,可没说什么话又跑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楚襄觉得估计是盛沿的大少爷病又发作了,于是脸上也没带什么表情,此时看着对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本还想好声好气约少女等会一起喝杯东西的盛沿见到,立时便有些没忍住。 这个女人真是会惹他生气,就不能对他有点好脸色吗? 好歹……好歹他们两个都有亲密接触了。 盛沿嘴角抿了抿,定定的看着楚襄。 “我喜欢你。” 毫无铺垫,这句话就从大少爷的嘴里涌出。 它们组合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将盛沿包裹了进去,以至于让楚襄没有办法分辨得出,对方今天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疯。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少女自认为她和盛沿之间除了在御家生日宴会时候的那场意外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而对方又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大少爷做派。 看着自己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眼睛都吊起来才好。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喜欢她了。 比起这句话是真的,少女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大少爷的又一个阴谋。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好戏呢。 “什么把戏,我是认真的!” 盛沿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他是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他好好地表白,要被说成是玩把戏。 “听清楚了,你,楚襄,是我盛沿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告白的人,这样明白了吗?” 大少爷站在那里,一字一句,模样还甚为严肃,看不出是想要恶作剧的样子。 可是楚襄哪里就会真的信了。 于是她只敷衍道:“听清楚,大少爷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一点也没有对他的告白发表什么看法的样子。 “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 少女眨了眨眼睛。 “哦,那……多谢盛大少爷厚爱?” “没了?” “没了。” 盛沿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他看着楚襄,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重话。 “别以为你跟我装傻充愣就行了,这事咱俩没完!” 明明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可大少爷的语气更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行了,告白的事先放一边,我们先解除你的那个宣战。” 盛沿看明白了,他今天势必是不会心想事成。 大少爷既然被当成盛家的继承人,脑子也不会太笨。 先前只是被那些复杂陌生的情感冲昏头脑,现在冷静下来,他不仅明白了为什么官屏会让他选择今天告白,更摸清了他和楚襄之间问题的源头。 恐怕这个蠢女人还当他是敌人呢。 “凭什么解除,当初可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好,对不起,我为我当初的愚蠢道歉,我不该阳奉阴违,不该刻意引导别人欺负你,这一切都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盛沿弯了弯腰,态度十分诚恳。 假如今天真的是一场恶作剧的话,那么对方付出的代价可就有点大了。 少女望着大少爷的头顶想到。 “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直保持半弯身动作的盛沿过了很长时间也没听见面前的人说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大少爷还是大少爷,就算认错了,也还是这个样子。 “那我怎么知道你下次还会不会再这样。” “我说你差不多见好就收了啊。”盛沿没有再保持刚才那个动作,“第一,我喜欢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会把你放在心上,珍重你,保护你的意思,所以那些从前做过的蠢事我都不会再做,要是有人敢欺负你的话我也会第一个冲上去。第二,你是御翎认的妹妹,就算我以后脑子不好想要再针对你,也没人会敢附和我。” 他并不是一味的发脾气,而是在说了第一句话后又耐心的给楚襄解释了一遍。 可谓低声下气到了极点。 “你保证不会?” 楚襄忽略掉对方话里的喜欢。 以盛沿等人的身份,想必以后他们肯定还会有交集,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学校好好呆下去,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 况且,她也并不想让御翎再多为自己做些什么。 这话是在让步了。 大少爷顺着杆子往上爬,立刻应道:“我保证。” “好吧,那我暂时相信你。”少女顿了顿,“至于刚才的告白,我当你是在说胡话。” “那不行!” “怎么不行?” “楚襄!” 盛沿可真是气坏了。 他可是头一次告白。 不答应就算了,还要被人当做自己在说胡话。 这哪里能忍。 就差没把他按在地上践踏了。 所以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反正我是认真的,你可以不答应我,但你不能胡乱定性我的感情。” 盛沿实在不想听楚襄那张嘴里说出的话,没一句是让他满意的,干脆幼稚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今天就这样,我不会放弃的,我说了这事儿咱俩没完!” 大少爷喊完最后一句话,便快速地跑走了。 只要没听见,就是没发生。 剩下少女站在那里,夏风吹落一片绿叶,摇摇晃晃的掉在地上。 * 接下来几天,盛沿坚定贯彻了自己之前对楚襄说的话。 不管有事没事,都会主动去找少女。 也不管少女愿不愿意见他。 于是继贺别之后,学校里又传起跟楚襄有关的流言。 而这一次的主人公理所当然变成了盛沿。 大家似乎都有些惊讶,之前看着还大有老死不相往来架势的两个人现在竟然破冰溶解了。 看这样子,倒还像是盛沿是主动的那一个。 没看见人家总是来找楚襄说话的吗? 他们可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说话。 只是,盛沿究竟是怎么看上楚襄的? 有些男生以为,应当是后者有了御翎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从而让盛沿对对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可是拥护f4的女生却不以为意。 她们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不会是那种因为人家身份上有了变化就换了一副嘴脸的人,比起那些莫须有的猜测,她们更愿意相信这就是感人肺腑的爱情。 尽管,以他们这样家世的人谈爱情有点可笑。 不管众说纷纭,都没有改变盛沿对楚襄的态度。 可是渐渐的,他就发现自己做出的努力不但没有得到什么成效,反而有时候还会看到少女失魂落魄的模样。 自大少爷认识楚襄以来,什么时候看到过对方这副宛如霜打茄子般的样子。 他确信,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能有什么事情会令一个女生这样失魂落魄? 询问官屏,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失恋。 这不对,他们俩还没恋呢,怎么就失恋了。 不过很快,盛沿就想起了之前学校里流传的少女和贺别之间的消息。 如果说贺别不会对音乐以外的人或物感兴趣,那么就一定安全了吗? 未必。 假如楚襄喜欢上贺别了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甚至可能性还很大。 这样稍微一想,盛沿就立刻有些坐不住。 这是一天之中的第三次大少爷主动跑过来找楚襄了,还是在她照旧准备去天台的时候。 “有什么事吗?” 解除敌对关系后,少女说话的语气比平时好了许多。 “我……”盛沿刚一开嘴,就将话音绕了个弯,并没有直接问她是不是喜欢贺别,“听说你最近和贺别之间走得挺近。” “贺别?” 像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盛沿好端端地跑过来说起贺别的事情,她的眼神在提起对方的时候十分清明,并没有半点溺于情爱的样子,这叫暗中观察她的大少爷松了一口气。 “我和他并不熟。” 即使她这些天都有去天台,可两个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甚至她唯一一次听对方说话,都还是在许久之前。 那是她第一次到天台的时候,因为一直在哭,才叫觉得自己被打扰的人出了声。 “你干嘛说起这件事?” “没什么,刚好想起来所以问问你而已。” “是吗?” “是。” 楚襄看了盛沿几眼,“奇奇怪怪的。” 她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现在每天的课程结束再到天台上呆一会儿已经成了她习惯做的事情。 所以少女也没有因为盛沿的到来而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 19 第十六碗狗血:男主光环 御家。 客厅处,长发披肩的温婉女生正坐在御翎对面,她轻轻抿了一口手边的红茶。 颜凉:“盛家还有其余几家盘根错节,要想动他们的话,得花不少心思,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做这些伤神的事。” 她的声音好听,舒缓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医生是不应该过于关心病人的私事,意识到这点,颜凉很快就将这抹急切压下了。 她眼神平静的看着少年人。 尽管现在每天都在给对方检查身体,也针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不少调养方案,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御翎的眼底已经有着压抑不下的疲惫。 他根本就是在用透支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来给那个叫楚襄的女孩子报仇。 此时此刻,颜凉甚至有些讨厌对方,如果不是她的话,御翎的身体会比现在要好一些。 女生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对于楚襄来说是不公平的,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这样想。 或许在讨厌里面,还包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优秀的少年人为着对方殚精竭虑,为着对方诸多筹谋。 他为她心折,为她牵挂。 这些,是颜凉永远都不会拥有的。 他可以如海水一样温柔包容万物,可他的心却像冰川最深处的坚冰。 而现在,这块坚冰的正中央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脆弱而鲜艳的花来。 这朵花被被他如此珍视的保护着。 “只是这些事情而已,还死不了。” 御翎的语气是浑然不在意。 他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颜凉也遇到过一些即将死去的人,可从来没有人会是像御翎这样坦然。 他在说着死字的时候,语气是那样淡然。 颜凉还想要说什么,突然间就看少年人笑了起来。 平常时候,御翎哪怕只坐在那里都已经足够耀眼,现在一笑,更是晃人心神。 她还来不及升起多余的情感,就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对方的视线忘了过去。 门口处,正是回家的楚襄。 果然,他只有在看到对方时才会露出世间最温柔,最毫无防备的笑容。 于是那些接下来想要劝诫少年人的话通通都被收了回去。 在楚襄面前,他们从不谈论御翎的身体状况,这是两个人早就有所约定的。 不过既然楚襄回来了那么她也到了要离开的时间。 温婉的女生优雅地站起身,“我该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今天由于两人多说了一些关于最近御翎在商场上的动作,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颜凉离开的时候,看到少年人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 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在踏出门口的时候,第一次看见楚襄而没有打招呼。 她离开的时候天变得有些阴沉起来,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要下雨了。 等到颜凉走了以后,少女才慢慢走近屋子里。 对于现在还能看见颜凉,她也觉得有些惊讶。 往常这个时间,对方都是已经离开了的。 想起刚才女生的漠视,楚襄抿了抿嘴。 如果是她的话,看到自己男朋友家里有一个女生整天出现的话,应该也会不高兴的吧。 就在她胡乱想的时候,少年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怎么最近总是这么晚才回来?” 楚襄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都比之前要晚一些时间回来了,可御翎好像一直都没有过问对方,这样的自由对待仿佛透露出了他的不在意。 因此现在被问到这个问题,少女有些不争气的鼻子一酸。 她想,学长终于发现了吗。 可是发现了又怎么样,她又不能如实相告。 难道要说,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颜凉在一起的画面,所以才会这样吗? 不,不行的。 她不要被学长讨厌。 这样的贪得无厌,连她自己也觉得面目可憎的很。 所以她沉默了。 “好了,不想说可以不说。” 御翎笑笑,伸手想要摸少女的头,可被对方躲开了。 于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落了个空。 楚襄从来都不会躲开他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御翎有些微怔,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落空的手再次贴近对方,这一次是想要摸摸少女的额头。 可是又被躲开了。 楚襄无法面对少年人和颜凉在一起的画面,而今晚颜凉对她的无视,更叫她无法面对少年人对自己的亲昵。 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学长和颜凉在一起了的话,就不该再对自己这样亲昵。 她的心本来就不坚定,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受不了的。 如果说从前楚襄还只是因为不想看见御翎和颜凉两个人在一起而选择逃避,那么现在则是为了不想让自己产生多余的妄想。 她不想越陷越深。 少女看了手再次落空的御翎一眼,只这一眼后就低下了头。 而在那飞快的一眼中,楚襄清楚地看到了少年人一闪而逝的失落。 就连唇角边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低下头的少女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 她压下瞬间升起的不忍心,有些闷声闷气道:“学长,男女有别,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这话说出来,有着短暂的安静。 楚襄觉得她连呼吸的时间都很难捱。 “可我们是兄妹啊。” 御翎的声音有些讷讷。 “学长和我之间并不是亲兄妹,不是吗?” 楚襄再次抬起了头。 这一次她的眼里是反复思量过后的坚定。 不可以半途而废。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学长保持距离,就不能再有任何动摇。 她在心里反复顺着,害怕下一秒就要丢盔卸甲。 索性,御翎在这之间松口了。 “我……知道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扯了扯嘴角,可是楚襄看得出,少年人的笑意有些牵强。 “对了,李婶今天也熬了汤,你喝完以后再回房间吧。” 可哪怕是这个时候,御翎也是这样周到。 这份周到令少女的心一阵钝痛。 “好。”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那你慢慢喝,我先上楼了。” 两个人之间因为刚才那番话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御翎说完后就匆匆走上楼梯。 不过在他上楼梯的时候,楚襄又听到对方带着些许压抑的咳嗽声。 她还记得几周前学长在车上的时候就咳嗽了,说是感冒,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可到底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想这件事。 * 夜。 夏天的夜晚总是静谧中夹杂着数不清的虫鸣。 可今天不同。 雨在天色完全变黑后,终于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渐渐大了。 楚襄躺在床上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可她毫无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御翎受伤的表情。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难过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窗户被窗帘遮住,根本看不清外面,就连雨声也被减弱了许多。 黑暗中,摆在床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欢快的铃声。 是有人给她打了电话。 楚襄摸索了半天,终于把手机拿到了手上。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乍一打开手机,屏幕的光芒刺得她眼眸半眯。 好半天,等她适应了手机的亮光想要接起电话的时候,因为时间太久那边已经挂断了。 看了眼通话记录,是盛沿打来的。 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楚襄不知所以,却也没打回去。 正当她准备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屏幕又亮了起来,铃声一阵一阵的响起,似乎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算了,接一下就接一下。 于是来电被划到绿色按钮。 “什么事?” 雨夜里,就连声音都好像夹杂了湿漉漉的气息。 听到少女的声音,那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盛沿并没有酝酿太久,毕竟他担心对方会因为不耐烦挂掉。 “我……我想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天的时候,他跑过来拐弯抹角地打听楚襄和贺别之间的关系,等到确定少女不喜欢贺别后,大少爷一个激动就再次告了白。 一连两次,就算再想忽略,也不可能了。 可楚襄说了拒绝的话,又全被盛沿挡了回来。 他只让少女好好考虑。 难道现在是对方给的考虑时间已经到了吗? “抱歉,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 “没关系,你还没想好不要紧。” 盛沿又快速打断了楚襄的话。 他不想听见拒绝。 “我想清楚了,表白的话还是要有仪式的,你还没睡吧,我现在过来找你,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大少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仿佛一定要在今天弄出点什么事。 楚襄剩下更多拒绝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电话已经被急匆匆挂掉了。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晚上九点三十七分。 屏幕熄灭,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中。 少女并没有将盛沿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估计那个大少爷现在还不知道。 等他知道了,自然就不会出门了。 一阵狂风涌现,窗外顿时电闪雷鸣。 其实楚襄对于童年时期御翎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幼时的记忆,在重新遇上对方后,就算被现在的他覆盖了。 又一次控制不住的想起对方。 人在夜间总是处于不理智状态,那些白天里被拼命藏起来的情绪,趁着你不备的时候,就要跑出来狠狠撕咬着你。 楚襄有些后悔了。 关于重遇御翎后所有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对方的每一个好都被放大无数倍。 她想,今天她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不是伤到了他? 毕竟心里有鬼的人是她自己,而学长没有做错。 在他心里是将自己当成妹妹一般,是家人,所以才没有刻意保持距离。 而她却是将学长狠狠推开了。 住进御家这么长时间,楚襄也没有见过御家的其他人,这座大房子空空荡荡的,有时候显得那么孤独。 少女并不知道御翎和御家其他人的恩怨,但她想,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要好好努力报答对方的,可是现在怎么在做令对方伤心的事? 辗转反侧。 最终楚襄还是下床拉开了房门。 已经将近十点了,这个时间御翎还在书房里。 书房的门没有关,里面灯火亮着,在门口处映出一片明黄。 少女站在门口往里看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好……好……我记下了……你明天……也好……” 楚襄离开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她穿着白色的毛绒拖鞋,脚步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少女一路从书房跑到了一楼。 就算不知道通话对象,可看着少年人那样温柔的神情,还有对方断断续续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楚襄也能猜出御翎是在跟谁通话。 除了颜凉,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原本想要去跟对方收回白天说的话的少女在顷刻间难堪极了。 她在以什么身份去和对方收回那些话呢? 难道收回去以后,自己就能好过一点吗? 不会的。 她只会令两人陷入更加尴尬的境遇。 那么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少女蹲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所以不要紧的。 即使在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大的影响力,知道在自己说出来那些话后学长依旧可以和颜凉沟通感情,也不要紧的。 她原本就不是这样重要。 可是为什么,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叮咚。 被楚襄一道带出来的手机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少女第一反应是捂住手机有些慌乱的看了眼二楼书房处,等了好半天,那里也没有人出来。 御翎没听到。 还好。 楚襄这时候才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 依旧是盛沿—— “出来,我现在就在大门外。”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大少爷已经知道楚襄现在暂时住在御家,所以他一路直奔而来。 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开了车就赶到这里,以至于他明知道在下雨也没来得及带伞。 盛沿似乎凭借着一腔孤勇来到这里的。 他只觉得心中有股危机感,迫使他今天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此时看到手机信息的楚襄则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认了一遍内容,又看了眼窗外。 外面有灯火亮着,隐约能见到风雨交加的场景。 她擦了擦眼泪,找了一把伞撑开走了出去。 盛沿并没有撒谎。 大门外停了一辆车,车子的雨刷器还在不断工作着。 车主人等了一会儿,看到雨中有道身影朦胧走来的时候,立刻打开了车门走出去。 雨下的非常大,走出去以后盛沿的身体就被打湿了。 ------题外话------ 重复部分晚点修改~ 20 第十七碗狗血:分手 雨幕中向来桀骜不羁的大少爷看着十分狼狈。 可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一抹痴痴的笑意,仿佛看到楚襄能出来,就已经是胜利了。 隔着白色的大门,盛沿冲着对方大声喊道:“楚襄,我喜欢你,请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吧!” 声音在风雨声中隐匿,却又清晰可闻。 少女抓紧伞柄。 她看着盛沿发亮的双眸,还有顺着头发不停滴落的雨水。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是敌人的。 她没有说话。 雨大得让人心慌。 楚襄并没有就这样放任盛沿一个人站在雨中,她打开了大门,将伞举到对方头顶。 “你先回车上吧,我真的……”不喜欢你。 四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抓着伞柄的手就已经被大少爷握住了。 他的手带着雨水和湿意攀附而上,眼神炙热。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有好多缺点。后来当你那样气势汹汹的站在我面前,向我们几个人宣战的时候,我又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不自量力的人吗?” 雨声被隔绝在雨伞之外。 或许是今晚太过伤心,所以少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对方。 她抬头,漆黑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不。” 攀附的手掌稍微握得紧了些。 “像你这样,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要坚持的人。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有多耀眼,好像万千星河都阻挡不了你的光芒。” 所以他心动了。 他在那个时候就为少女心动了。 却不自知。 “我曾经觉得爱情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扑向它们,可是我现在明白了。”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那么愚不可及又何妨。” “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如果我们交往以后你还是觉得不合适的话,那么我们再分手,可以吗?”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 看着这样同样优秀到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楚襄的心恍恍惚惚想起了刚才在书房看见的情形。 她和学长之间是不可能的。 这份无疾而终的暗恋,或许是时候要画上句号了。 只是,这对盛沿不公平。 她不喜欢他。 就在少女还在犹豫的时候,盛沿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东西。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把那个装在口袋里的东西弄坏了似的。 “对不起,我来得匆忙,外面又下着大雨,原本想要给你买一束花的,但是花店的门都关了,这一朵是我向别人讨过来的,我没有把它弄坏,送给你。” 被大少爷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是一朵鲜红的玫瑰。 枝桠已经被减掉了,只剩下一朵花。 可它被保存的很好。 少女的那些犹豫终于在盛沿这样的期盼下瓦解。 她空着的一只手轻轻碰了下那朵花。 花瓣带着凉意。 “好。” 她的声音实在太轻了。 以至于盛沿保持着捧花的动作愣了半天。 半晌之后。 “你刚刚……说话了是吗?” 楚襄收回触碰玫瑰花的手,看着盛沿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试一试。” 这一次他听清了。 少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尽管前提是试一试。 大少爷眼中的黯淡一扫而空,他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手上捧着花,并没有办法做别的动作。 见他这副呆愣愣的样子,楚襄的脸上出现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把花给我吧。” 于是那朵被盛沿精心保护着的花就被移到了少女的手上。 “现在可以回车子里面了吗?” 他们已经在雨中站了很长时间了。 楚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夜间总归还是有些凉意的,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 盛沿看着对方,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事先没有想得更周到一点。 “我现在马上就回去,你、你也赶紧进屋去吧,不然等会着凉了。” “我送你过去。” “——不行。” 盛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楚襄的话。 “你穿得本来就单薄,等会一来一回感冒了就不好,我……我身体健康,淋点雨没事的。” 说完,他还傻笑了一声。 被爱情砸昏头脑的大少爷到现在还是乐陶陶的。 “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吗?” 男朋友三个字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甜蜜意味,叫乐得找不着北的盛沿更加晕乎。 他就这样三言两语被楚襄送回了车子里。 直到坐进车里,看着往回走的背影,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静谧的车厢内,盛沿一个人呆在里面。 很快,当他想起今晚的告白后,又兀自傻笑开了。 停在御家门外的车子过了几分钟才开走。 而手里拿着花的楚襄在走进大门踏上台阶时,下意识抬头朝二楼的方向望了一眼。 书房的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 她不知道这窗帘是一直就拉上的,还是在她和盛沿见面的时候拉上的。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和学长之间,从来都是没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更加没有可能了。 推门进了大厅,风声和雨声都被挡在门外。 楚襄将雨伞靠在进门处,换了一双鞋。 她慢慢走到刚才蹲下去的沙发边的地毯处,将自己的手机捡了起来,而后又慢慢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书房的门已经被彻底关上了,只有门下细缝处透出一缕灯光。 * 关于楚襄和盛沿之间交往的消息,在大少爷第二日没有顾忌且更加频繁地向少女献殷勤,而后者并没有拒绝后,就陆陆续续传开了。 又因为消息传开后两人不仅没有任何解释,反而更加光明正大相处的行为,使得大家坐实了这个谣言。 只是没有人敢轻易置喙半句。 “听说楚小姐似乎在跟盛家那位交往。” 颜凉按照往常的时间过来给御翎检查身体,她心中反复斟酌了言语才说出这个消息。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少年人对楚襄的感情。 他悉心为对方谋划,而对方却转眼投入了本该是敌人的怀抱。 这样戏剧性的发展,让颜凉不禁为御翎感到不值。 他做了那么多的筹谋,却在要实施的时候出了这样一件事,可以说这些天来耗费的心神都白白浪费了。 少年人原本是闭着眼睛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倏而睁开。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寂静沉沉,他整个人似乎一下子笼罩上了一层说不出来的气息,像是深海中最独孤的鲸。 颜凉想要抱一抱他。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继续手中的检查,假装若无其事。 “我知道。” 少年人声音虚无,似被云雾缭绕般缥缈。 好像心中撑着的一口气散了半口。 他说的话并没有使颜凉感到意外。 除了刚开始在南安大学无意中遇见楚襄,而后御翎的身体突然出了状况没能顾及到少女外,在知道少女被欺负后,他就养成了随时知道对方动态的习惯。 少年人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楚襄又被别人欺负了。 正因为知晓御翎也知道这个消息,颜凉才会提出来。 伤痛如果不说出来,堆积在一起,会烂得更快。 “那你还要对盛家和其他几家出手吗?” 当初的始作俑者们,还要受到惩戒吗? 书房内并没有安静太久。 “不了。她会伤心的。” 这句话说得那样温柔,宛如深海中独孤的鲸卸下所有攻击性,只袒露出最轻柔的一面,蹭着你的脸颊游远。 “可是你为这件事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就这样放弃了,值得吗?” 颜凉到底还是不忿的。 她讨厌让少年人这样忧思劳神而一无所知的少女。 讨厌对方的朝令夕改使得少年人一腔心血白白浪费。 “只要她开心,我什么都能放弃。” 说完这句话后,御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欲再谈起任何相关话题。 而在他闭上眼睛后,颜凉才敢任由自己的真实情绪出现。 她比御翎要大几岁,在对方面前一向都是成熟稳重的。 但少年人的优异使得她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身为局外人,她看的比御翎和楚襄两个人都更加透彻。 那个女生,一开始的时候应该也是喜欢少年人的,只是后者太过耀眼,以至于让她不敢向前踏出。 如果,楚襄没有选择退缩的话,那么御翎会怎么样呢? 其实这是一个可以预测的答案。 少年人是那样温柔啊,他怎么可能在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情况下和楚襄在一起呢。 不管对方主不主动,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两个不会在一起了。 真傻。 默默付出却从不说出来的御翎傻。 暗恋御翎却始终察觉不出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楚襄也傻。 她呢? 她更傻。 颜凉想了想这几天好像正处在冷战中,接触时间越来越少的两个人,又想了想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 楚襄因为和盛沿之间的交往,自然而然也跟f4中其他三位渐渐熟悉起来。 就连贺别偶尔对着她也能说上两句话来。 不过大体上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的沉默寡言不同于言喻“自闭”的状态,后者是将自己藏了起来,而前者是对外物的浑不在意。 天台上,贺别一曲拉完,楚襄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听后感”。 这样的行为是在两个人的关系好了后才开始的。 因为贺别不喜欢别人随意评论他的音乐,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少女在来到天台上听完都只是默默在心里评论。 即使是在跟盛沿交往以后,楚襄还是没改掉去天台的习惯。 好像过去短短几个星期内已经形成了依赖性。 而在一次和f4几人无意的谈话中,知道教导楚襄的老师正是贺别十分欣赏的一位音乐家后,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人主动对少女说了两人认识以后的第二句话。 对方让楚襄试着评点自己的音乐。 好在楚襄本身十分聪明,又有御翎请来的老师教导,所以她对乐理方面的知识也有一定的了解。 之后每次当贺别演奏完什么曲子后,都会让少女评点一二。 到了现在,哪怕贺别不说什么,楚襄也都知道对方的意思自然而然的开口。 只是她在说完以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御翎。 因为今天的曲子,对方也曾经在她面前表演过。 当时少年人似乎只是一时兴起,可楚襄回想起来,好像连自己的老师听了也都十分满意,望着御翎眼中都是精光。 学长他,真的很厉害啊。 这样一想,少女觉得御翎好像无所不能。 于是她清澈的目光也因此黯了一瞬。 贺别看到了,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依旧只是那个对音乐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的人。 与此同时。 在楚襄和盛沿交往快半个月的时间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终于被盛家人知道了。 虽然清楚少女和御翎之间关系匪浅,但近来明眼人瞧着两人似乎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 思来想去,与其抱着倚靠楚襄来攀附御家这样可行性低的想法,倒不如老老实实。 这样一来,少女的身份在盛家面前就很不够看了。 可又因为顾忌御翎,盛家人也不好对楚襄使什么手段。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从盛沿这边下手。 哪知大少爷才刚听了个头,就激烈的反对开了。 他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女朋友,凭什么家里人不让他们在一起。 再说,现在是他们盛家看不上楚襄吗,明明是少女看不上自己。 大少爷据理力争,可在强势的父母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尽管是被当成盛家的继承人培养,但盛沿到底还是没有成为真正的继承人,在盛家的话语权根本比不上自己父母。 于是在强烈反对并誓死不从的第二天,盛沿就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他被困在家里,就连学校也去不了。 身边任何可以联系他人的工具都被没收干净。 吃喝也都是佣人到点给自己送来。 ------题外话------ 感谢“君倾逍遥”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21 第十八碗狗血:男主的妈 盛沿已经两三天都没出现在学校了。 换做是从前,这种情况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态度,那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楚襄身边,又怎么连对方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消失。 因此当楚襄联系不上盛沿来找官屏等人的时候,这些人也在第一时间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盛家的佣人说盛沿不在家,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官屏放下手机,皱着眉头说道。 男孩子脸上头一回出现了凝然之色。 “我托人问了,盛沿经常去玩的地方也没有人。” 贺别也刚刚打完电话。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如果盛沿真的失踪了,盛家的人不可能这么安静。” 一句话定住了众人的心神。 也是,盛沿可是作为盛家继承人培养的,如果真的像他们家佣人说的,听到官屏打电话过去问盛沿的下落,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你是说,盛家的佣人说谎?” “只是合理猜测。” 楚襄听着官屏和贺别之间一来一往的对话,心中还是担忧不定,她只能寄希望于一直还没有开口讲话的言喻。 “怎么样,查到了吗?” 电脑键盘上最后一个声音敲响,言喻抬起头望着少女,声线平静。 “盛沿的手机定位显示在盛家。” 也就是说,贺别刚才的猜测没有错。 盛沿出于某种原因,才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到学校来。 可既然在盛家的话,那为什么他们刚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面推说不清楚。 这样的疑问也很好解答。 贺别平淡的视线扫过坐在对面的楚襄,没有片刻停留。 “我去盛家找他。” 官屏在得知盛沿还在盛家的时候,第一个站了起来。 “既然盛家不想让他来学校,你以为自己可以见得到他吗?” 贺别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说的也是。” 于是官屏在下一刻就毫无原则地又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咱们总不能这样空等着吧,阿别,你是不是知道沿为什么会被关在家里?” 讲话人看着贺别由始至终都淡定着的脸,语气带着莫名笃定。 “盛家的人应该很快就有动作。”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然而贺别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在说完以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关于楚襄和盛沿之间的事,贺别并不想要过多掺和。 官屏则是挠挠头,虽然他不清楚盛沿出了什么事,不过看贺别的反应,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他转过头,“放心吧,既然阿别这样说,那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语气带着宽慰。 “我知道了,这次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官屏眼睛一眯,嘴里瞎诌着成语。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果然如贺别所料,盛家的人很快就有了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楚襄没想到,这一次让盛沿“失踪”的原因竟然是自己。 高档的咖啡厅内,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戴着一顶黑纱帽,面容高贵而冷艳。 她目光平静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 老实说,楚襄的样子确实很好看。 尤其是经过包装之后的少女,更是展现出了全部的风采。 盛女士心中微微叹息,也难怪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上对方。 要是她年轻那会儿是个男生,恐怕也会为着这样一个人魂牵梦萦。 不过可惜,再美丽的人如果没有支撑得起她的本钱的话,都是徒劳。 这份徒劳使得盛沿不可能会和对方在一起。 她今天过来找楚襄,并不是出于盛氏夫人这样高人一等的身份,而是出于一位为自己儿子着想的母亲身份。 于情于理,两个少年人之间都不合适。 盛女士是优雅的。 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轻言轻语的讲出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而后就静静地等着楚襄回话。 她原先以为少女至少也会情绪激烈的和自己辩驳一番。 可是她没想到,面前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平静。 如果说这些天楚襄因为盛沿的下落不明而担忧的话,那么在盛夫人派人约自己来这里见面后,少女就大致猜出了一些什么。 所以她并没有因为盛夫人在对自己说出要和盛沿分手的话而大惊失色。 也没有因为对方言语之间都是不相配的字眼而怒目而视。 她只是非常自然的,非常理智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知道了,盛夫人。” 楚襄连声音都是那样平稳。 这不由得盛夫人略显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她想,她或许有些理解为什么御翎会认对方当做妹妹了。 可惜,要是她有一份傲然的家世,现在她也不会来当这个拆散鸳鸯的恶人了。 “当初我和盛沿交往之前曾经说过,如果不合适的话,就随时分手。请您回去转告他,就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并不合适,至于我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 少女对上黑纱之后的一双眼睛,语调没有半分改变。 “您不需要对我做出什么补偿,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而已,既然不适合在一起,分开也是人之常情。” 楚襄伸手将盛夫人一开始放在自己面前的支票推了回去。 她并不是故作清高,这一点盛女士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少女表现得实在不像是一个热恋中的人。 看她儿子提到分手的反应,再看少女的反应,二者截然不同。 这不由得盛女士在楚襄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出声:“你,喜欢过盛沿吗?” 如果喜欢的话,少年人在面对一份早折的爱恋时,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她将这段感情分得太清了。 也看得太轻了。 楚襄没有料到盛女士会有这样的话,她眼中愣了一瞬。 只是一瞬而已,可也足够告诉对方答案了。 “我知道了,抱歉占用了你今天的时间。” 戴着一顶黑纱帽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对楚襄略表歉意。 这场会晤以双方达成共识而圆满结束。 只是盛女士并不知道,在离开咖啡厅以后的少女,远不如刚才表现得那样平静。 她的眼中充满了黯淡和灰败。 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徒然。 只是这场情绪的对象并不是盛沿。 楚襄一个人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地走着,她想着自己的身份,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不管是盛沿,还是……御翎,大家都知道她是配不上的。 少女心中更深层次的难过依旧缘自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交流的学长。 她的心中仍旧有着奢望,可又没有比当下这一刻更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从楚襄跟盛沿交往以后,就有意识的开始避开御翎。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又或者说,她原本以来只要自己跟学长拉开距离了,就不会难过了。 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逃避没有用,和别人在一起也没有用。 她的心还是很难过。 且这难过是随着时间而增加。 到了现在,已经达到了阈值。 “嘀——!!”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楚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横穿了马路,而现在,一辆黑色轿车正向自己撞来。 要死了吗? 她的生命要到此为止了吗? 晦黯的少女只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是猛然间,爷爷奶奶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不。 她还不可以死。 她还有爷爷奶奶要照顾,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但身体在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竟然僵硬得移动不了半分。 就在楚襄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时,突然被一阵力道带了开来。 汽车因为紧急刹车的缘故在路面上划出痕迹,车主人在看到楚襄安然无事后便又重新启动车子开走了。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是和御翎身上的清淡气味不同的味道。 下意识的,楚襄将二者之间进行了比较。 她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而拉着自己躲过一劫的人正好放下了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 “你没事吧?” 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淡漠。 “没事。” 少女摇了摇头,看着贺别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略微有些褶皱的衣服。 “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这句话,贺别就见楚襄似乎又要以刚才那样失魂落魄的状态往回走。 他听到消息,说盛家的人今天会找少女出来谈话,想必现在是已经谈过了。 清冷淡漠的人只以为楚襄现在这个样子完全都是因为盛沿。 他一时又有些轻微的疑惑。 如果先前没有看错的话,少女在和盛沿的相处中,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热情。 至少,他没有见对方像盛沿那样欢喜。 所以这场感情的一开始,贺别就没有怎么看好。 现在看来,难道是他看走眼了吗?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他无关,在简单的疑惑过后,贺别也就没有再想。 “我送你回去吧。” 放在以往,贺别可能不会这么热心,可看在少女刚刚才被盛家人面谈,往常又有盛沿和言喻的多方嘱托,他并没有就这样放任楚襄一个人回去。 这种状态,还不知道等会能不能平安到家。 他皱了皱眉,尽管觉得对方耽搁了自己的时间,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襄并没有推托。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些危险,于是在谢过了贺别后就坐上了对方的车子。 * 等回到御家,经过一天的思考后,楚襄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她决定要出国留学。 这是盛女士在约她见面的时候提出的,那张答谢的支票就是所谓的赞助费。 只不过当时她拒绝了。 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少女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她还有爷爷奶奶需要照顾,还有学长的恩情要报,如果再这样整天沉迷在个人情绪中无法解脱,这些愿望通通都没有办法实现。 所以,也许出国留学是个不错的想法。 她会成为更好的自己再回来。 到时候。 少女想,即使到时候学长恐怕已经和颜凉结婚了,但她至少有了面对对方的勇气。 于是在当天晚上,楚襄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御翎。 少年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学校那边怎么说?” “我已经跟老师商量好了,因为入学以来成绩一直都很好,所以在期末考完后,就可以申请出国留学相关事宜。” 换言之,她已经把一切都打听好了,现在告诉御翎,只不过是在报备自己接下来的行程而已。 她就要离开御家,独自前往国外去了。 “好,我会让人帮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国外那边一切也都安排好,你到时候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不用了学长,我自己可以的。” “楚襄。” 这是第一次,御翎连名带姓喊了楚襄。 他的神情依旧是温柔的,可却又是那么坚定。 莫名的,少女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自己一定要坚持出国的话,那么他不会阻止,但必须答应他刚才说的话。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少女一如既往地丢盔卸甲。 她答应了御翎。 可她并不是白白接受学长的这些帮助。 总有一天,她会回报对方的。 所有被赋予给自己的好,她都会以双倍的数额偿还给对方。 楚襄要出国留学的消息,除开盛沿之外,其余三人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消息。 前几天在盛女士回去以后,关于二人分手的消息也甚嚣尘上。 是以当她又透出了想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脑补出这里面的豪门戏码。 这种关头出国,在他们圈子里已经屡见不鲜。 而盛沿最佳搭档的官屏,也下意识对少女生出了几分不满。 言喻和贺别两人倒是例外。 前者并不觉得楚襄会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就算真的是,也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后者依旧是除了音乐之外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 他并不在乎楚襄和盛沿两人是分还是和,又或者少女究竟有没有如外界所说那样不堪。 一定要说的话,相较于其他人的揣测,他更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贺别见过少女失魂落魄时的样子。 所以更不会在意外界的风言风语。 因此在得知对方申请出国的学校竟然和自己想要申请的学校是同一所时,他主动去找了对方。 目的,自然还是教导少女的那位音乐家。 那位贺别所欣赏的音乐家恰好也在那所学校任教。 他希望少女到时可以为自己引荐一下。 等价交换,异国他乡的时候他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多看顾对方。 22 第十九碗狗血:车祸少不了 真的决定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是过的很快的。 几乎眨眼间,楚襄就已经准备好了出国需要的东西,学校那边的申请也批准下来了。 少女答应了贺别的请求,不过并不是为了对方的等价交换。 她只是在帮自己的老师引荐一个人才而已。 暑假转瞬即逝,两人一起提前去了国外。 在这期间,盛沿一直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 等到他知晓楚襄的去向时,少女人已经到了国外。 大少爷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他恼怒于自己母亲的插手,觉得楚襄是在母亲的逼迫下才远走他乡。 桀骜的少年人幻想出少女是怎样的被羞辱,又是怎样的孤立无援。 他心痛于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对方身边,和她一起抗住家里的施压。 同时他又暗恨这个时候为什么御翎不帮助少女。 唯一使盛沿得到慰藉的,就是听说贺别也跟楚襄一同出国去了。 被关在家里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偷跑出去。 可是家里的人看他看得十分严,最初的时候,他连房门也不能多出一步。 到了现在楚襄已经出国,他也被基本放任自由。 不过这个自由并不能够使他买机票立刻飞往国外。 他的父母不允许。 在双方割据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后,盛沿的父母终于松了口。 他们要求对方先和一位世交的女儿见面,才允许大少爷得到真正的自由。 这不过是上流社会变相的联姻方式。 能让盛父盛母主动开口的,想必两家人也都谈得差不多了。 盛沿心里清楚。 可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 到了双方见面的时间,两家人一齐出席。 双方父母见了彼此的儿女,都十分满意,席间不停地在给两人找共同话题,等到了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他们又给两个年轻人制造了独处时间。 本就十分不快的大少爷一直忍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有在这场对他而言充满虚与委蛇的饭席中当场离去。 而在等到他和那位世交家的女儿独处时,耐心已然消耗殆尽。 他脸上的不情愿和拒人千里明明白白的挂在那里,莫名叫女生有些难堪。 不过她看起来却十分的温顺好脾气。 见到这副样子,抿了抿嘴,有些怯怯的问道:“你……你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小的,叫盛沿心中的怒火没办法冲对方发出去。 大少爷并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于是干脆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没办法,在出门的状态,他的手机是被没收的。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女生没听到盛沿的回话,又见他眉目之间满是不耐之色,坐在他身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她的声音很好听,混合着秋风的味道,让人烦躁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盛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对方。 “既然你知道,还坐在这里?”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完全没有对方是女生,而两家是世交有任何的委婉之处。 不过女生并没有在意。 她冲着盛沿一笑。 “因为,我很喜欢你啊,就算你不喜欢我,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她的话让刚刚才缓解眉头的盛沿又猝然皱起眉。 不及他说什么,女生又道:“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也不能强求,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被伯父伯母逼着来的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并没有因为喜欢而要求他什么。 甚至,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样的机会对于当下做不得分毫主的大少爷来说实在太诱惑了。 他咽了咽口水,语气带着试探。 “你真的可以帮我?”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话,一定会帮你的。” 女生的目光真诚,她小小的一只坐在那里,看上去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着对方的说辞。 于是盛沿将自己的故事和对方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盛沿和楚襄的故事,女生感叹了一句,她的声音似乎比刚才要缥缈了一点,乌黑的眼眸中有一丝光极快划过,不过盛沿并没有注意到。 顾莲莲歪了歪头,柔顺的长发自然从肩膀上滑落几缕,“所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的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平心而论,对方是可爱而好看的。 不过再如何优秀,对于一个心中已经有了其他人的盛沿来说,都没有半分作用。 “帮我逃走。” 盛沿的眼睛带着惊人的亮意。 他似乎已经在孤注一掷了。 “好。” 顾莲莲唇角掀起一抹可爱的微笑。 * 盛沿逃走了。 在顾莲莲的掩护下,他从吃饭的酒店中跑了出去。 不过他的身上没有带任何可以联系其他人的东西,也没有任何钱。 顾莲莲本可以给他准备好这些的,但是她没有。 站起身来,女生拍了拍裙子上刚刚被刻意伪造出来假装是盛沿推了她倒在地上沾的灰尘,这是两个人说好了的。 顾莲莲一路往回走,等到了包间门口的时候,她原本清凌的双眼突然一变,带上了几分委屈,就连眼眶也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像是受了欺负般。 果不其然,等她推开门,里面的人看到她孤身一人,尤其是脸上还这么一副表情,瞬间都围了上了。 “莲莲,这是怎么了,盛沿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是盛父的声音。 “莲莲,是不是阿沿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这是盛母的声音。 而顾莲莲的父母则在第一时间就围着自己的女儿好一番检查,看看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磕伤。 白色裙子上沾了灰迹是很明显的,对于抛下自己女儿的盛沿,两人心中多多少少也升起了埋怨。 “我……我……” 小姑娘看起来是委屈坏了,说话也说不利索,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看得两家人都颇为揪心。 “别着急,莲莲慢慢说,谁要是欺负了你,爸爸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顾莲莲的爸爸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成这个样子,一颗心已经疼得七上八下。 也顾不得盛家两人还在当面,就把话撂了出来。 “没……嗝……没人欺负我,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 因为哭得太伤心,小姑娘一边讲话一边打着嗝。 可她的话并不是和盛沿原本商量好的话。 顾莲莲靠在自己妈妈身边,对着盛家父母笑了笑,“沿哥哥他大概有事,先回去了,伯父伯母不要怪他。” 她虽然是在笑着,可谁也看得出来这是强颜欢笑。 不过既然顾莲莲没有直说盛沿干了什么事,明显是存了要掩护他的意思。 这也从侧面说明对方是看上了盛沿。 基于此,两家人也都卖了对方一个面子,没有当场戳破。 “好,阿姨不怪他。” 这当然是对着顾莲莲说的场面话。 就算她不追究,可顾莲莲的父母又不是好糊弄的。 两家即使将来要结亲,他们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在还没有嫁给盛沿之前就受到这样的欺负。 因此在饭席散场后,盛家就派人去找了盛沿。 一个身上没有带半点东西,又是从这个酒店走出去的,实在太好找了。 根本不用半日的光景,大少爷就又被重新带回了盛家。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由再次失去。 盛父盛母发了话,只要他一天没想通自己和顾莲莲之间的关系,就一天也别想出门。 门指的是房门。 被关在家里的盛沿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可是盛父盛母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 他们这一次是铁了心。 而大少爷也并不知道,当初和自己说好了的顾莲莲在背后反水,甚至反将了他一军。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过去。 在这两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在第二年的时候,盛沿终于在对楚襄与日俱增的执念中向自己的父母妥协,顾莲莲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而他在妥协之后,也成功出了国去找日思夜想的少女。 只是物是人非。 少女不再是往昔的模样。 一年的时间,她又再次发生了蜕变,每一次的蜕变都将她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不管盛沿怎样祈求,怎样苦苦哀盼,楚襄都没能松口跟他复合。 少女目光清澈一如往昔,却再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 她清清楚楚的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可能。 而在这两年内,也足够盛沿认清顾莲莲的为人。 对方对他始终纠缠不休,却总在双方父母面前摆出受害人的嘴脸,这使得大少爷不胜其烦。 又比如,楚襄终于攒够了重新面对御翎的勇气,在两年后的夏日回国了。 七月的天气是那样燥热,站在机场内望着熟悉而陌生的景色,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两年来即使御翎身处国内,也没有忘记让人在国外给楚襄准备一个舒适的环境。 少女一直过的很好。 其中还有顾莲莲数次明里暗里找的麻烦也都被对方一一阻拦。 但这些楚襄并不知道。 因为御翎并不总是给她拦下所有的麻烦,那些无关痛痒的,她身边的人能够替她解决的,御翎放任自流了。 他并不想做得怎样明显,让少女徒增负担。 所以这两年来,因着大大小小的事情,楚襄和贺别之间的交情倒是越发深了。 不过因为后者还需要多呆一段时间,所以少女先一步回来了。 再次踏上故土,她有着短暂的近乡情怯。 接她的人是熟悉的御家司机。 临上车之前,她的手机响了,是盛沿打来的电话,对方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语气吞吞吐吐,然而却总是没有说出口。 楚襄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她想尽快见到御翎。 在国外的时候,偶尔课业繁忙,她能够将学长短暂地忘记。 可是到了国内,她的一颗心又重新沸腾起来。 她只想在攒够勇气的现在,光明正大的看一看对方。 只是这趟回程之旅终究还是发生了意外。 在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楚襄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盛沿的号码,但是打电话的人却不是对方。 “喂,请问您是盛先生的朋友吗?他出车祸了,我们从他通讯录里发现了最近一条还没有来得及拨出去的号码,所以打了过来。” 盛沿应该是在找楚襄的路上发生车祸的。 车祸的原因还在调查当中。 楚襄接完电话,还是让司机掉了头去医院。 她没有发现,前面的司机在听到她的话后,不轻不重的松了一口气。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而大少爷却在发生车祸的那天就陷入了昏迷。 在这段时间内,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自责,令少女一直守在对方身边没有离开。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要回去。 可她却在这时候无意碰到了颜凉。 隔了两年的光景,当初那个气质温婉的女生似乎变了许多。 “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楚襄对于对方出现在这里,身上穿着明显标志的衣服显得有些惊讶。 听到少女的声音,扫视了一眼对方的神情,颜凉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御家。 冷若冰霜的女子缓缓笑了笑。 直到这个时候,楚襄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昔日光景。 “我本来就是医生。” 女子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不过却多了一丝常年下来的冰冷。 这并不是因为谈话的对方,而是她向来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又听到那医生两个字,楚襄一下子就想起了直到自己出国前御翎都还没好的感冒。 这两年时间,为了让自己能够能加心无旁骛,除了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以外,她和学长根本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很少的时候,也是对方会主动发一些只言片语的消息过来。 楚襄会看着回一两句。 但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收到学长的信息了。 楚襄站在医院中,头顶的太阳突然被一片云遮住了,四周的光暗了下来,她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恐慌。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23 完 直觉告诉楚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少女的样子,颜凉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怎么那么狠心。” 她的声音无端透出几分哀伤意味。 像是一根细密的针刺进了楚襄心间。 少女强忍着心头的恐慌,可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狠心,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会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不过颜凉并没有马上替楚襄解答疑惑。 半年来,只要一想起御翎,她总是会怨憎起少女。 而今天她能够在这里遇见对方,又觉得大概是天意使然。 “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不介意的话可以等一等吗?” 颜凉随即又补充道。 楚襄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终于在这等待的一个小时内被她一点点从回忆里想起。 可她没有能够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线。 就在这个时候,颜凉的下班时间到了。 “走吧。” 她率先提步,换下那身标志性的衣服。 两年的时间没见,颜凉整个人似乎从一朵柔软的白云变成了晴空下被太阳晒了很久的干雪,浑身上下充满着冰意。 楚襄跟在对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想到的却是御翎。 两年没有见面,对方又变成什么样了呢? “当初我听他说你要出国留学的时候还很惊讶。” 坐在环境舒适的店内,颜凉看着楚襄说道。 她似乎已经打算直入正题了。 少女下意识紧张起来。 而颜凉却是先将目光凝视了一会儿在国外呆了两年似乎充满脱胎换骨意味的少女。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那样的青涩。 “我没想到御翎会让你出国,毕竟他当初那么在乎你。” “我知道学长对我很好,但他只是拿我当妹妹而已。” 楚襄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颜凉和御翎之间的疑似情侣关系,所以她当下就解释了一句。 “妹妹?”坐在对面脸上似乎犹覆一层冰霜的女生轻笑了一声,“你当真知道御翎是谁吗?” 这是今天颜凉说的第二句话让楚襄感到疑惑的了。 “他被接入御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最后成为了御家的当家人,那些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尚且得不到庇护,你以为你一个跟他无缘无故、只凭着父母临终遗言的人,就能够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吗?” 很长的一句话。 颜凉是一口气说完的。 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之大,使得少女张了张嘴,好半天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的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吧?” 楚襄愣愣的点头,却又在不知想到了什么后快速地摇了摇头。 如果颜凉是学长的女朋友的话,那么对方会知道自己父母的遗言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像是猜透了少女的想法,女生视线移到了窗外的风景上,她的目光开始飘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和御翎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 楚襄等了两年,没想到刚一回国就等来了颜凉的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更是使得她有些失态的低声惊呼了一句。 不过对面的女生并没有管少女。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她将两年来所有掩埋的真相都揭露了出来,亲自捧在了楚襄面前。 她要让一无所知的少女知道,那个优秀而耀眼的少年人究竟为了对方做了谋划,又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他不该死去的悄无声息。 即使对方去世之前嘱托过自己,永远保留这个秘密。 可是。 颜凉在心中悄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要违背跟你承诺过的事情了。 “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从他接管御家开始,更是亏损的厉害。我家里是世代行医,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请动了我爷爷,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就经常暗中往来,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调理他的身体。 从我可以独当一面后,爷爷就不再来了,负责照顾御翎身体的人就成了我。 所以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人,可人海这样大,想要找一个幼时相熟的人何其困难,尤其是你中间还曾经搬过家,他的人找过去后,发现你和你爷爷奶奶一家人的行踪又被刻意抹去了,所以才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在南岸大学意外遇见你,说不定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弃找你。 而在找到你之后,御翎就让人去调查为什么会有人故意抹去你们的行踪,最后调查到了言家人的身上。” 讲到这里,颜凉拿起桌上一杯刚点的白开水喝了一口。 “言家人你认识一个,就是言喻。他小时候曾经遇到过意外,而你刚好救了对方,只是言家人并不想要你们借此纠缠上来,所以才会想了办法令你们搬家,又会在之后抹去了你们的踪迹,目的是为了防止言喻会找到你们。 可他们没有想到,想要找到你的不止言喻,还有御翎。 所以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 或许是因为颜凉说明了自己和御翎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让楚襄才在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对方眼底的神色。 那样的神色她总是会在两年前回到御家,颜凉临走的时候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 她当时不懂。 现在明白了。 是羡慕夹杂着嫉妒。 只是这情绪并不扭曲。 少女静静地等着颜凉讲完她口中的故事。 “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吗?他算计了言家,一步步精心布局,织好了陷阱,就等着言家的人跳进去,可是他的身体却因为一夜夜的筹谋而衰败得厉害。 从一开始,他的身体就只能是调养,而不是治疗,因为我们都知道,御翎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拖延留在世上的时间。” 讲到御翎的时候,颜凉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了哽咽。 而她话里的“没有多长时间”则直接让楚襄的心凉了下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余得下颜凉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所以他还来不及让人看顾着刚刚重逢的你。 等到身体调养好,他又听说你在学校遭了欺负。 你一定不知道,那些欺负你的人,通通都被他惩戒过了,当初的吴家、温家、高家,还有他们身后的跳梁小丑,现在全都没了身影。 为了你,他不惜和整个上流社会里的人对抗,他以一人之力,打赢了所有人。 不然你以为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个排着队向你道歉吗?你以为那些做出过分事情的人为什么会转学的转学,搬家的搬家吗? 可是这些还不算,他想要你真正的高枕无忧,所以他骗了你,他骗了你!” 颜凉的情绪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激动,她的眼眶通红,泪水从脸上滑落。 她终于如愿以偿的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心痛难当。 这让她觉得过往的那些憎恨都得到了抒泄。 “你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把你交托给他的母亲,御翎他只是为了找一个能让你接受的理由才会那样说罢了。 他不能和你在一起,所以干脆就认你当了妹妹,有妹妹的身份在,稍微长点眼睛的人都不敢再对你怎么样。 除此之外,你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也都会去了解。你说他傻不傻,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了,却还是忍不住为你操心,算计言家还不算,当初害得你被欺负的盛家、官家都被他一同谋划了。 可惜,可惜。” 颜凉摇摇头,她刚才那些突然爆发的情绪渐渐收敛了起来,又恢复成了刚开始看见的冷美人模样。 而楚襄知道对方在可惜什么。 学长私下殚精竭虑的替自己算计谋划,可她却在转眼之间和盛沿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和对方交往了。 “所以学长,放弃了对不对?” 少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一直在心中支着一口气,如果真的按照颜凉这样说,那是不是代表着近半年来都没有信息发过来的御翎已经…… 她不敢想。 也不愿意想。 “不错,在知道你和盛沿交往以后,他把所有的计划都放弃了。” 语气微凉。 落在楚襄耳中却是那样振聋发聩。 “他喜欢你,所以不想让自己拖累你,只好让自己退到哥哥这个身份上,但下意识的时候又总会忍不住亲近你。 他喜欢你,所以在知道你和盛沿交往后,即使难过,也还是干干脆脆放弃了所有的布局。 他喜欢你,所以在你说要去国外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也还是没有阻拦你。 他喜欢你,所以替你细心筹划好了一切,哪怕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句不在的话轻的仿若云烟。 终究是击垮了少女硬撑着的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这一刻像是落入水快要窒息而亡。 楚襄紧咬嘴唇,动作用力到上面已经隐隐有血渍也还是不见她松口。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是……死了吗? 学长他……死了吗? 连续不断的钝痛涌来,楚襄难过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甚至产生了生理性的呕吐。 可是少女仍旧保持着坐在位置上的动作,像是被人钉在了上面。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成片的画面,终于被一根线串联了起来。 楚襄在这一刻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灵魂。 她泪如雨下。 少女想起自己出国之前因为单方面的想要和对方保持距离而起的冷战,想起自己拒绝他的亲近时对方失落的眼神,想起在自己和盛沿刚刚交往的时候对方神色正常的问她和盛沿在一起开不开心。 原来,从始至终,不明白的人是自己。 不懂得爱的人,也是自己。 她自以为爱的卑微而艰辛,可实际上,有人却比她更难。 整整两年时间,她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就连那些只言片语的信息,自己也是时不时才回上一句。 倘若在生命的尽头,他曾经那样盼望过自己,那么自己又给了他什么? 这样强烈而汹涌的情绪将少女全部的精神击垮。 她根本无法想象御翎是怎样度过这两年的时间。 不,不是两年,信息在半年前就已经断掉了,学长他……是在半年前就走了的。 “你走的时候,御翎出现了咳嗽的症状,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严重,可等你出国以后,病情就突然加重了。 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每当他痛得难受时,就会给你发信息,有时候得到你的回信,他虽然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人会怪罪一无所知的人。 颜凉承认,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无理取闹的迁怒。 而楚襄则从这句话中听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见面时对方要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狠心。 “你应该可以察觉到吧,从半年前开始,御翎就没有给你发信息了,因为那时候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临走之前,他让我将他的东西好好保管着,如果你要的话,就让我拿给你,你不要的话,就丢了。他还嘱托我替他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你他为你做的一切。 可我做不到。 我亲眼见到他为了你付出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在他去世以后保持沉默。 你该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 谈话至此结束。 在御翎死后,楚襄的爷爷奶奶仍然有专门的人照料,不仅如此,少年人还将自己名下所有的一切全部转让给了楚襄。 至于御家的家产,除了少数一部分留给了御家那些旁支以外,则全部捐了出去。 在原剧情中,御家老爷子的女儿早就死了,根本没留下什么孩子,家产也是给了一部分给旁支,其余尽数捐了出去。 御翎给楚襄的钱是自己赚来的,并不属于御家的家产。 颜凉在讲完了那些话后,就先离去了。 店内的座位上只余下少女一个人。 她几乎是踉跄着走到了洗手间。 空荡的洗手间内,不断传来少女的干呕声。 她太痛苦了。 那些揭开的真面目使她连站都站不稳。 * 楚襄大病了一场。 在这场大病之后,少女终于肯接受御翎已经死去的事实。 她去了对方的墓地。 七月夏风如火,而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中,少年人笑得那样温柔,一如初见模样。 这个时候,贺别也从国外回来了。 他打来电话告诉少女一直昏迷着的盛沿清醒过来了。 对方之所以会出车祸的原因在昏迷的时间内也被调查了出来,原来是顾莲莲在背后搞的鬼,因为知道盛沿要去找楚襄,所以她才会雇人去撞对方的车子。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当时刚好还有另一辆车驶来,于是几辆车子就撞在了一起,从而造成了这样的意外。 顾莲莲本人也因为这件事惹了牢狱之灾。 楚襄接到电话过后就去了医院。 清醒着的盛沿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 比如他身上总是散发着的那股桀骜的感觉不见了。 见到楚襄来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认识你?” 少女不由朝一旁的贺别看过去,而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 他刚才和盛沿聊天的时候,对方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不认识她吗?” “我该认识她吗?” 一句试探,一句反问。 好像盛沿因为这场车祸出现了失忆的症状,而他忘记的人,恰好是楚襄。 少女心下有些了然。 她并没有跟对方说出自己和他过往的关系,而是带上了一抹疏离而陌生的笑,“我是贺别的朋友。” 尽管在后来楚襄知道,盛沿当初之所以会想要找自己,恐怕是跟御翎的事情有关。 或许对方在她下飞机后打来的电话里吞吞吐吐,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御翎已经死了。 可少女在大病一场后对什么事情都看淡了许多。 此时面对盛沿的问题,还有他注视着的目光,楚襄选择了隐瞒。 她以这样巧妙地话语回答了盛沿刚才的问题。 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到后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只是贺别的朋友吗? 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十分熟悉。 好像,她对自己很重要一样。 盛沿只针对楚襄失忆的情况很快就被盛父盛母知道了。 盛女士对少女始终没有抱什么恶意,因此在知道对方的回答后,也没有刻意在盛沿面前提起什么。 时光如飞而逝。 在得知御翎死后,楚襄将国内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又再次去了国外。 不过这一次她是抱着散心的态度去的。 多年后。 飞机在空中划过一抹白痕,机场内一名身穿白衣黑裤的长发女子拖着行李箱姿态悠闲地走着。 “好久不见。” 岁月赋予了二十七岁的贺别更加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站在出口处,接过楚襄的行李。 “好久不见。” 女子摘下脸上的墨镜,嘴角轻掀。 ------题外话------ 悲伤到极致是会出现呕吐的。 * 依旧是一个little番外。 在楚襄去国外的这些年中,国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盛沿当初在失忆住院的时候,执着的认为自己心中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后来他将一位同样在病房中的女孩当成了自己要找的人,并且喜欢上了对方。 两个人这些年来一直分分合合,到现在也没有修成正果。 而在经历了顾莲莲的事情后,盛父盛母就再也没有管过盛沿的交往问题。 言家又有了一个儿子,是言喻的母亲生的。 至于言喻,现在已经彻底搬出言家单独生活了。 官屏则还是老样子。 不过楚襄回国以后听贺别说对方最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看上去比以前都认真。 至于御翎当初给楚襄留下的那笔遗产,她终生都没有动,等到百年过后,让自己的后人全部捐了出去。 1 女主她是谁? “已完成校园位面,收获百分之百狗血能量,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开启下一位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御翎在上一个校园位面一顿闪瞎眼的骚操作,甚至大结局的时候男女主可谓是被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阿血的声音带着一丝麻木,一丝呆滞。 听上去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 御翎倒没有任何心虚之处。 她坦然的令狗血能量系统本统发指,偏偏又无可奈何。 在脱离了“御翎”的身体后,御翎睁开眼睛—— 她并没有能睁开眼睛。 眼皮沉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僵硬的感觉。 她进入了一个新的位面,附身在了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儿身上。 那僵硬并不是单纯的僵硬。 如果有第三视角的话,就会看到昏暗而阴霾的房子内,少女全身都是血的躺在地上。 她的衣鬓散乱,脸上因为痛苦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甚至看不出本来模样。 少女整个人小小的蜷缩在了一起,双手似乎是被一道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绳子绑住了,稍微挣扎一下,就在手腕处留下几道狰狞的红痕。 不过绑绳子的人似乎多虑了一点,因为“御翎”已经虚弱到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去挣扎了。 御翎睁眼失败后,干脆就闭着眼睛不再继续动弹。 而在意识里,阿血正在讲述关于原主的剧情。 “御翎”十六岁,这样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还是一个高中生,即便是放在古代,也还是年轻的。 可偏偏她生活在玄幻位面中。 玄幻世界,全民皆修仙,原主更是得足了先天优势,一出生就生在了上神界御家。 这个位面中,修仙分为先天和后天。 后天就是从凡人一步步修炼,只有在将肉身凡胎淬炼成功后,才算是踏进了修仙的大门。 入了大门后潜心修炼,便可飞升。 飞升之后的世界,才算是真正的修仙世界。 在这里举凡都是能撼动天地的大拿,任何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你惹不起的存在。 这里是凡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故而又称上神界。 上神界中,以御氏一族为佼首。 “御翎”更是御氏掌门人之弟的大女儿,从一生下来就是众星拱月,加之其个人的资质又高,是以在修仙这条路占足先机的基础上,更加顺畅。 只可惜她小小年纪,道心却不稳。 在横空里杀出一个叫秦寞的后天修仙者后,就叫“御翎”失了本心。 要说两人原也没有什么交集,压根就不应该会成为现在这样的生死敌手,可是偏偏,“御翎”爱慕的历明仙君喜欢上了秦寞。 向来在上神界都是不假辞色的仙君竟然会为了秦寞屡屡破例,更是在众人面前摆足了维护的姿势。 于是一个扭曲之下,“御翎”就做了错事。 她被御家宠了这么多年,无法无天惯了,做事情也从不顾后果,可这一次却踢到了铁板上。 上神界之上,仍有世界,称为化神界。 即便是在化神界,仙君都享有一席之地,这一次历明仙君只是为了历劫才来到了上神界。 御家就算是地头蛇,可面对化神界的人,也只能低人一等。 因此闯了祸事的“御翎”就只能被御家忍痛推了出去。 仙君一怒,威力甚大。 原本是天之骄子的女孩子瞬间从高高在上的仙人变成了拥有生老病死的普通凡人。 不仅如此,仙君还抽了她的一身精骨,废了她的天资灵根,要她永诀修仙大道。 若不是秦寞求情,恐怕此时的“御翎”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阿血念叨的御翎终于睁开了眼睛。 “御翎”被送回到御家时,已经和废人无异。 如果说原本御家珍爱“御翎”,只存了一分的真心和九分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价值,那么现在在“御翎”失去她的价值时,那仅存的一分真心也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位面就是这样残酷。 一个人成了废人,无论是谁,都会耻于跟对方往来,就连父母也不例外。 没有了家人的保护,过往那些因为女孩子的高高在上得罪的人就开始了他们的报复。 这已经是“御翎”第十七次被关在这间屋子进行折磨了。 他们只需要施展小小的仙人手段,就足够令废人的“御翎”生不如死。 每一次,他们都会换一种新的方法。 那些曾经卑微的匍匐在女孩子脚底下的人甚至会狠狠踩着她的脸,欣赏她每一个痛苦绝望的表情。 至于秦寞,在历明仙君的保驾护航下,一路有惊无险的晋升到了化神界,并和对方结成道侣。 这个位面的男女主角是谁不言而喻。 这个位面的狗血制造倒是意外的简单,御翎想。 只不过,人人为了追求长生而堕失本心,将修仙凌驾在生命之上。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即便是化神界,也并不是修仙的终点。 化神之上更有大能,大能者,一经生成,除身陨魂消后由运道选择下一任替补外,无论修炼几何,也不能产生第二个同样身份。 这是因为大能者乃积累万世之德,之善,之福,由天地道运加持,超脱五界之外,同万物共存,是为主宰的存在。 而这个位面。 躺在地上被血污遮脸的女孩子勾唇一笑。 这个位面并没有产生大能。 而所谓的运道,也不过是跟之前每个位面一样,都是一些山精鬼怪罢了。 运道的作用除了筛选大能之外,就是在修仙升级的时候进行试验。 它还有另一个称呼,即天道。 天道,山精鬼怪竟然敢自称天道,还真是……格外的大胆啊。 像是感受到了御翎的存在,上神界上空忽然涌起了一片黑色云团。 这样的云团上神界的人十分熟悉,向来只有在渡劫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是每一个修仙之人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云团聚集在一起后,就会根据你修炼的程度降下雷劫。 过了雷劫,便是在修仙之途上又精进了一层,没过雷劫,很有可能会留下心魔,甚至还会前功尽弃。 可这样大的云团,即便是在上神界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非是有那一位高人感悟突破了? 就在众人都纷纷打探这究竟是哪一派哪一宗的高人渡劫时,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云团竟然不知不觉散了开来。 这情景看着十分诡异。 可天道的事情,如他们这种半仙,也不敢随意置喙。 只有在御家小黑屋内,存于御翎脑海中的狗血系统抖了抖。 刚刚那股威压直逼这里,就连存在于御翎脑海中,受到系统保护机制保护的狗血能量系统也受到了波及,可想而知这威压有多可怕。 怂血将自己一团的身体缩得更小了点。 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它不讲义气,而是它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系统,帮不了自己的宿主。 当然,阿血觉得之所以会引来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纯粹是因为自己宿主在前几个位面中的过分放肆。 一个两个没影响,可叠加累计以后,不就会让这些世界意识生气了吗? 要不怎么说宿主牛逼,连它们系统都不敢得罪的男女主,御翎竟然强拆了。 这可是世界意识的亲闺女,亲儿子。 怎么能不让它们生气。 即便在这个位面中,世界意识被人们称为天道,可在阿血的程序设定中,仍然将其称呼为世界意识。 当怂血觉得世界意识可能要对宿主这个大佬做些什么的时候,那些骇人的威压就像是被人戳破了的气球,里面的气一点不剩的全散了。 于是阿·弱小可怜又无助·自以为见过世面其实并没有·血,再一次看到了世界意识的面目。 跟上一次化成成人模样的世界意识不同,这一次的世界意识化成的人形还是个孩子。 模样甚为精致好看。 举止之间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可爱。 阿血咽了咽口水,哦,它并没有口水。 阿血瞧着眼前只有桌子高的孩童对着躺在地上,看着一点攻击能力都没有,甚至一只手就能碾死的少女行了一个十分眼熟的繁复大礼。 “见过尊者。” 世界意识化成的人形虽然可爱稚嫩,但在面对御翎的时候,依旧恭敬十足。 地上的人半阖着眼睛,没有应他的话。 这叫那孩童脸上慢慢浮现了惊惧之色。 真稀奇。 若是存常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人模样看着是孩童,却分明是一个位面的世界意识。 阿血默默转着不太发达的程序思考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能令堂堂世界意识露出这样的神色,它已经肯定自己的宿主不是一开始自己检测到的占卜师这样简简单单的身份。 “请尊者恕罪。” 噗通一声,世界意识跪在了地上。 就连头也是紧紧地扣在地上,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 原本发现尊者光临这个位面的时候,世界意识还开心了一瞬,他早听其他世界意识讲起进食尊者记忆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能够吃到尊者的记忆,世界意识就不由自主的兴奋了一下。 那些吃过尊者记忆的世界意识运气好的,可是足足几年都不需要再辛苦寻觅粮食进食的。 就算运气不好,也是一年起步。 天琅额角滴落一颗汗珠。 身为世界意识,它们是超脱凡世的存在,自然没有所谓的汗水。 但任何事物到了尊者面前,都会变成最普通的存在。 因此天琅并没有惊疑自己额角的汗珠。 他只是更加虔诚恭敬了。 没有御翎的发话,就连声音也没有多发出一句。 他虽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也不敢分辨什么。 只不过。 天琅心中暗暗叫苦。 天道这个称呼并不是他自称的,而是那些愚蠢的凡人硬按在他头上的。 想他一个在尊者眼中的山精鬼怪,能被承认为世界意识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敢得陇望蜀,不知死活的弄一个天道的名号。 山精鬼怪虽然是世界意识,可并不代表不会死。 只要尊者不高兴,随时都会有新的世界意识诞生。 因为—— 天琅跪在地上,将全身上下最细微的动作都降到最低,屋外的风声也在一瞬间停息。 天地混沌初开,万籁俱静。 而御翎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 她与天地共生,却又凌驾于天地之上。 在天地之中,又衍化出大千世界,大千世界又繁衍出不同位面。 他们这些山精鬼怪正是在世界诞生的时候,从缝隙里掉落出来的东西。 在御翎面前,他们恐怕连做仆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位优雅而又散漫的尊者大人从来不多过问世事,星河流转,朝代更迭,都是在她的默许下发生的。 她才是这个天地间最令人恐惧的存在。 天道,不是天琅的代名词,而是——御翎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起尊者的怒火。 即便是神,也不能打败尊者。 况且真正的创世之神还是被尊者当做娃娃养大的。 像是察觉出天琅的惊惧,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御翎终于开口了。 “起来吧。” 轻飘飘的,却又充满威力。 那是凌驾于天地的力量。 凡是御翎说的话,都会被天地执行。 “请尊者恕罪,小鬼头如今的名号只是被蠢笨的人类擅自安上的,并非本愿。” 长相精致可爱的孩童脸上满是与表面年龄看上去不符的肃穆,站在那里显得颇为诡异。 天琅站起身后又自请罪了一遍。 他还年轻,还不想这么快被“改朝换代”。 而小鬼头这个称呼,则是他们这些山精鬼怪在御翎面前一贯的自称。 因此天琅说的一点都不别扭。 “此间一直都是这般称呼?” 御翎的声音淡到极致,她躺在地上,眼睛始终是半阖的状态。 “……是。” “退下吧。” “是。” 御翎对于天道这个称呼仿佛也只是生气了一瞬间,她甚至是问了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让天琅退下去了。 可山精鬼怪并不敢以此就认为御翎好欺负。 他的态度愈发恭敬。 就连退出去,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等到天琅离开以后,装死的阿血才重新上线。 可是上线和下线也没有区别,因为被御翎真实身份震惊到的怂血已经宕机了。 ------题外话------ 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 没有一点点防备,崽崽的身份就酱出来惹(大声),有哪位小天使能够找到我前文中埋的一枚跟崽崽身份有关的彩蛋吗?明天提示具体位面,么么哒~ 2 打脸逆袭 尽管! 御翎和天琅之间的对话就只有那么简单的一两句。 又尽管! 御翎和天琅之间甚至都没有挑破前者的真实身份。 但是! 在刚刚,就在刚刚,那些被宿主屏蔽了的原本身为一只成熟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应该具备的功能,又重新上线了! 是的,阿血在刚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御翎的所有意识。 宿主是没有心声的。 因为她她她她她——竟然是传说中的天道。 天道同凡人的区别在于,她永远不会有心声这种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在她的一念之间罢了。 天与地都是为她而生。 怂血缩得更小了一些,那一抹白色的光团从原本的篮球大小已经变成了汤圆大小。 一旦知晓了御翎的身份,从前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在位面中,连它都没有掌握的与原剧情无关的内容,宿主总会知道,并且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又为什么宿主可以明目张胆的破坏位面命定之子的姻缘,无视所有规则。 还有在和亲公主那个位面时改了时间流的牛逼操作。 因为,她本就是主宰这一切的。 生命、繁盛衰败、亘古变迁、空间、时间、位面、世界、规则。 这些对于天道而言,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此时此刻,阿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宿主会让它接下主程序内悬挂出来的任务。 “朕当然是真心爱婉婉,如违此誓,必当受到上天惩戒。” “百姓?这些人不都是靠朕才活下去的,有什么重要。” “朕永远只爱你一个人,若朕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孤苦终生。” 当时在跳转位面时,她们曾经隐隐约约听到过那个任务位面中身为皇帝的宫榷的声音。 而在这个位面,宿主也一直看起来怪怪的。 原来从始至终,天道的眼睛都是看着的。 她将宫榷发下的誓言应验在了对方身上。 并且因为对方造下的孽债,倾覆了原本可以传承好几世的宫家王朝。 天道威严,可见一斑。 而一直拼命将自己缩小的阿血边对御翎的身份感到惊恐,一边又不受控制的感受着御翎的意识。 这完全不能怪它! 阿血心中悲愤交加。 宿主好像要将从前没有给自己看到的真相一股脑全塞进来,它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难怪,难怪从一开始的时候,它堂堂狗血能量系统就如此卑微。 须臾,阿血似乎在御翎脑海中捕捉到了一抹意识,可这抹意识更是叫它抖个不停。 宿宿宿宿宿宿主竟然还想把自己做成宠物! 毫无形象的泪流满面。 它的养老生活,它退休后的咸鱼人生,难道就要因为自己识人不清而断送了吗? 不行。 坚决不能答…… 阿血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突然发现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按理说它身为一只狗血能量系统,被主程序做出来,是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才是。 那么,为什么它现在会害怕,会悲愤,甚至,还会泪流满面? 哦,不对,在有泪流满面之前,谁来解答一下它为什么连实体都有了? 这个白皙皙软绵绵的团子,是自己吗? 它不是一个只由数据构成的系统吗? 因为有了实体而暂时忘记胆怯的阿血,在被御翎打开了所有权限之后,悄咪咪、暗戳戳,连接上了自己宿主的其他意识。 很快,它想要的答案就在这些庞大而冗杂的意识中找到了。 原来它的身体是被宿主带着一个位面一个位面的淬炼而来,情感也是。 它现在跟其它系统已经是大相径庭。 就连声音也不是从前时候那样的机械音。 而这些改变,它竟然在之前几个位面时毫无所觉。 也难怪,万事存在必有规则,阿血的本体就是一串数据,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规则,御翎身为天道,掌管万事万物,既然能感觉到没有身体的它,当然也可以麻痹它。 这样想一想,它好像还有点……荣幸? 要知道身为天道,有哪个地方是她所不能去的。 载着天道穿梭位面的自己,好像,大概,似乎,可能,的确,很有牌面了。 此时的阿血已经抛弃了刚才怂成一团的样子。 它舒展了身躯,凭着刚才连接御翎意识中看到的原始规则,试着变幻出了手脚。 虽然,依旧只是白蒙蒙的一团,但好歹远远看上去也算是有头有身体有手有脚的模样了。 阿血已经倚靠“凡有利于自己未来职业生涯规划的,一律享有最高权限”的系统守则第一百零一条规定,飞快地想通了。 退休之后的咸鱼生活哪有抱紧天道大腿来得更幸福。 更何况它现在就已经是挂在御翎大腿上了。 白捡来的幸福不要就是大傻瓜! 毕竟,它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狗血能量收集系统了。 现在的阿血,是阿·有感情·有身体·有牌面·血。 “宿主~” 改头换面的阿血此时可谓是谄媚至极。 要是能从御翎的头脑中出来,只怕是还要变幻出一条大尾巴在身后不停摇着。 “您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需不需要暂时休息一下啊?” 系统的主程序并不是残酷的剥削者,在每个位面完成以后,都是会给宿主留下短暂的休息时间。 不过因为以往御翎的强悍表现,阿血一直没有主动提起。 而现在,既然已经摆正了自己腿部挂件身份的阿血,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奉上自己浓浓的爱心。 此时御翎已经进入了“御翎”的身体,如果要进行休息的话,势必要浪费系统原本的能量。 不过这些在阿血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连接主程序的小数据也发生了异变。 这样的异变使得它不必再依靠主系统而活。 它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不过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大致就是它现在依旧可以感受到主系统,甚至还能接收到主系统的任务,但是主系统却无法再操控它。 美滋滋。 阿血摇了摇自己新鲜出炉的小脑袋。 “不必。” 淡然的声音。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 阿血又一次在内心反省自己的眼瘸。 已经得到御翎所有权限的它现在自然知道当初宿主是有意和自己绑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无聊。 时间对于御翎来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已经生出了自己意识的天道当然会在日复一日数星星的过程中感到无趣。 而自己,就是主动撞到天道手上的小玩具。 现在它这只可爱的小玩具也已经逐渐失去吸引天道大人的资本。 宿主之所以会无所顾忌的崩原剧情主线,都是因为厌烦了狗血能量收集这个游戏。 “宿主你放心,还有一个任务,我的狗血能量就全部收集完成了。” 越到后来,阿血的声音就越低。 其实正常情况下,一个宿主至少也得走完一百个位面,才算收集好了狗血能量。 就这数据,还是在每个位面都能得到百分百狗血能量的假设基础上才能成立。 而宿主加上下一个位面,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一个。 不过谁让自己的宿主身份不同凡响。 要不是它内部的程序设定,如果现在停止任务的话,那么还必须要做完下一个位面,它都想立刻停下来了。 没办法,这是它的本命程序设定。 现在御翎并没有彻底改造它,所以阿血还受制于这个设定。 躺在地上的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也没有因为阿血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不过相较于对御翎不了解的世界意识而言,阿血可是跟了对方几个位面,自然明白宿主没有生气。 于是它又试探着开口—— “那宿主这个位面想要怎么制造狗血呢?” 阿血已经决定,这个位面不管宿主怎么燥,都坚决贯彻不听不闻不问政策。 一切以宿主为最优先,一切以宿主之命是从。 就是这么狗腿。 “开局废灵根,又是玄幻位面,还有比逆袭打脸更狗血的吗?” 缓缓地,满脸血污的少女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手上绑的也并不是什么绳子,而是一团白色的灵气。 灵气并不厉害,只是对于身无灵力的“御翎”来说,只要简单的挣扎,就会入肉三分,留下狰狞的红痕。 而御翎,她只是轻轻地动了动,这抹白色的灵气就消失不见了。 少女身影纤细瘦弱,只站在那里,就让人疑心是不是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吹跑。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御翎抬脚,跨出了这间昏暗而阴霾的屋子。 之见原本浑身脏乱的少女在踏出房门那一刻,周身蓦然一变。 原本被怒火充斥的双眸明亮清晰,只轻轻一眼,就会让人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无上威力。 巴掌大的脸重新变得白皙干净,脸部线条看上去似乎比从前更加分明。 被血污纠缠打结的头发梳成横乐朝天髻模样,墨发垂肩,及至腰腹。 身上穿得不成样子的衣裙也在同一时间变幻,青色裙裳置身,勾勒出少女原本就纤细窈窕的身姿,衬上御翎不同凡俗的气质,更显超脱。 在上个位面的开始,御翎就已经没有掩饰自己本身的气势,而在这个位面,天道的威严更是从各个方面体现了出来。 这完全就是满级大佬屠虐新手村的架势。 一路散漫走过,偶尔有下人经过,在看到御翎的时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自从对方变成废人被送回来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御家。 而今天这个废物竟然敢正大光明的出来闲逛。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气质也变了不少。 放在以往,天之骄子的御家小姐怎么会由得这群下人任意打量,可是现在成了废人的御翎,就连这些下人都打不过,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眼中能够任意打量的人。 只是。 御翎并没有这种心情。 既然她走的是打脸逆袭的套路,有人送上门来,不接着岂不可惜。 于是这些下人前一秒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御翎,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识海一痛。 识海是修仙者们最重要的地方,一般人轻易不可入侵。 这个不可入侵,不仅仅是对于被侵入者,还对于侵入者。 被侵入者若是遭受等级高于自己的人的入侵,轻则思维混乱,重则修为全废。 而入侵者,哪怕等级再高,也是受到世界意识的制约,倘若无故入侵他人识海,就会在世界意识那里记上一笔,等到晋级之时,通通反噬其身。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上神界的人不能轻易做到的事情,被御翎轻而易举使了出来。 她不仅使了出来,还阴恻恻的问了一句,“看的高兴吗?” 这声音夹杂着说不出的威严,似乎要将人的脊骨压垮。 不,不是似乎,是已经压垮了。 就在御翎的声音刚刚落下,周围几个下人就先后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些将“御翎”关进黑屋子报复的人也出现了。 他们是按照以往的时间,估摸着此时过去应该可以看到“御翎”的丑态,才会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可还没走到关对方的屋子处,就现在半路看到本应狼狈不堪、只配躺在地上求饶的少女光鲜亮丽的站在一众人面前。 她双手高背,风将发丝轻轻吹起。 一刹那间,少女周身的气势逼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下一刻,这样的气势就不见了。 因为御翎发现了他们。 她就只是那样轻描淡写的看过来一眼,而后缓缓勾唇一笑,就叫他们连脚步都不敢挪动分毫。 几个人站在原地,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身子还在隐隐发抖。 这不对。 一个废物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威压。 就连面对掌门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样。 似乎是想要强行说服自己御翎并没有那样可怕,但实际上,他们依然一动都不能动。 这并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还包含生理上的。 在御翎的威压之下,他们连身子都移动不了分毫。 ------题外话------ 感谢“sylvia1212”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感谢“鼠耳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3 第一步:走出御家 御翎没准备对这些下人或是那些来者怎么样。 毕竟,原主并不无辜。 世间万物有因就有果,自己造下的孽,必当是要自己吃下苦果。 她之所以这样,纯粹是借此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罢了。 御家只是起点,从这里踏出去,才真正开始打脸逆袭之旅。 少女脚步轻移,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当着这些人的面一步一步走出了后院。 等到御翎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那些下人们和报复“御翎”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紧接着,他们又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软得走不动路。 “刚才那是御翎吗?” “为什么我觉得她身上的威压好强。” “可她不已经是个废人了吗,怎么还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谁知道呢,兴许是她恢复了?” “怎么可能,当初可是历明仙君亲自废的灵根,又抽掉了她的精骨,就算是在化神界,想要恢复也是难如登天。” “说不定是对方得了什么异宝……” 被压垮脊骨跪在地上的下人们等到御翎走后纷纷低声讨论了开来。 他们也没有避着那些欺负“御翎”的人,毕竟那些人说起来虽然算是御家内院的,但其实身份上也比他们高贵不了多少。 而另一边站定在原地因为腿软一时也没有走的人听到下人们的讨论,也都各自深思了起来。 他们和对面的人一样,并不认为御翎恢复了。 相较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他们这边倾向于那些下人们最后的一个小声嘀咕—— 御翎那个废物一定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什么宝物。 可究竟是什么宝物呢? 想到一个废物身上竟然拥有能够让他们站在原地,甚至还会发抖的宝物,这群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反正对方也是个废人了,纵使那宝物再厉害,放在御翎手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给他们用。 几人是一丘之貉,相互对视了一下就轻而易举猜出了各自的想法。 于是在继组团欺负“御翎”之后,他们又再次达成了协议,准备趁御翎不注意的时候去抢夺她身上藏着的宝物。 只是—— “刚才御翎是往哪里走的?”甲瞪了瞪眼睛。 “好像——”乙有些犹豫不决。 “是——”丙接过一棒。 “她去了前院!” 丁的声音微微有些撕裂。 御氏一族既然在上神界属于佼首,自然枝叶繁茂,占地面积颇广,相当于一个大宗大派。 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大宗大派都是广收弟子,而御氏一族都是家族内部成员,以及各种旁支。 就连家中的下人也都是从各个附属世家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在御氏一族中,当权人则称掌门人。 他们所处的地方又分为前院和后院。 后院都是一些下人或不入流的弟子住的地方,前院则是掌门人、长老以及各个天之骄子居住之处。 从前“御翎”因为各方面条件优异,住的地方是前院地段最好的。 自从她变成一个废人后,就被人连夜抬到了后院。 被迁到后院的人是没有资格再去前院的,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规定。 偏偏,今日的御翎不仅一改往日那副废物的模样,还大摇大摆去了前院。 “可惜,看着这宝物跟你我无缘了。” 四人团中的乙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前院中的人修为比他们要高得多,恐怕在御翎踏入前院的那一刻,身上的宝物就会被人察觉到。 而对于一个废物来讲,拥有这样的异宝就是原罪。 她不应该拥有。 哪怕是告到掌门人面前也没用,说不定还会主动将异宝分配给修习最有天赋的人。 “以为有了宝物就能够这样猖狂,还真是从前过得太顺遂,连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甲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回可有的热闹看了。” 丙的声音很是幸灾乐祸。 “那咱们现在跟过去看吗?” 丁的话刚说出口,就迎来其余三人看智障的眼神。 “凭我们的身份去前院看热闹,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吗?” 前院的人都是修仙的好苗子,天之骄子,被御氏捧出来令他们天生觉得高人一等。 这种情况下,如果后院的人擅自闯入他们的领地,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 御翎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下人们以及甲乙丙丁四人是怎样编排自己。 她只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前院。 御氏一族占地面积大,前后院的距离自然也不少。 寻常修士,想要从前院走到后院,御剑飞行也需要几刻时间,然而少女却只是脚步微抬,一晃便已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只眨眼间,她就从后院抵达了前院。 “御翎”在还没有被历明仙君惩罚以前,在前院可谓是风云人物。 谁见了这位光彩夺目又有实力的大小姐,不衷心的称赞一句,再顺势结交一番。 然而一朝落入泥泞,过往那些交往过密的人竟然通通不见人影。 他们甚至在“御翎”迁到后院以后,连踩一脚都懒得踩,怕脏了自己的手。 因此少女这张脸在这里并不陌生。 前院守门的人几乎在御翎出现的时候,就认出了对方。 “请小姐留步。” 前院不仅整体修为比后院高强,在个人素质方面似乎也要高上些许。 比如在这些人的眼中,御翎没有见到刚才在后院中碰到的人一样的鄙夷和打量。 他们太过高高在上了。 连带着,连轻视都不屑。 对于御翎,他们纯粹是无视的。 所以他们能面不改色的喊她,小姐。 只是。 少女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声阻拦而有任何停顿,她像是看不见两边站着的人一样,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小姐!” 右边的人声音变得狠厉了一些,带着淡淡的胁迫。 谁不知道,如今的御翎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这样的废人是没有资格再来前院的。 就连她的父母,也都早早放弃了她。 可是。 少女已然没有被这声吓到。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见她一副打定主意要进去的样子,两个守门的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站在左边的人右手掐了一个诀。 眼看这道术法就要打在御翎身上,突然,空气发生了肉眼不可见的扭曲,那道术法也立时消失不见。 而此时,少女已经踏进了前院。 “既然小姐执意要闯,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刚才顾念对方只是一介凡人之躯,受不得术法,故而左边的人才只掐了一个诀。 现下对方冥顽不灵,又发生了那样诡异的事情,他也就没再留手。 可惜。 今天好像中了邪般。 只要是针对御翎的手段,通通都失去了作用。 不管少女身上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两人也没准备就这样放御翎进去。 他们运气于掌心,五指成抓,伸向对方。 就在这时,一直朝前走也不抬一下眼皮的少女终于缓缓转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脸上仍旧挂着一抹淡笑。 两个守门人的爪子就再也进不得分毫。 而后,那些运于掌心的灵气突然反噬自身,将他们狠狠朝后摔去。 两人各自撞在了白石柱上。 白石柱距今已有千百年的历史,得镇如处,沐浴仙气与浇灌,早就非一般的天材地宝,而修士的身体也比一般人更加强健。 然而。 只听咔擦一声。 两根拥有千百年历史的白石柱相继裂开。 同时,两名守门人也吐出一大口鲜血。 只这一击,就令两人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们瘫软在地上,再也无力阻止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御翎。 * 前院的人收到御翎擅闯的信息时,少女已经站在了“御翎”曾经住过的院子里。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属于她了。 在掌门人的安排下,这里已经重新入住了其他人。 这对于御翎来说并没有什么,她不是为了一间房子来此,而是为了要找掌门人。 在御氏一族,不管是普通弟子,还是诸如像从前的“御翎”那样的弟子,想要见掌门人一面都是不简单的。 今时今日,御翎要想见掌门人就更加难上加难。 少女才出现在院子正中心,就被其他人拦住了。 跟那两个守门人一样的架势。 他们从未将已经变成废人的御翎放在心上,就算对方周身的气质好像变了许多,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态度。 这群自觉高人一等的人连话都不屑同少女讲,刚到这里就打算动手将御翎扔出去。 他们胸有成竹,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亮出来。 然而少女的眼神是那样轻飘飘。 她望着拦在身前穿着统一白袍的人,唇角轻掀。 “你们挡到我的路了。” 御翎声音轻柔。 于是这些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对方这句话落后,便不受控制的纷纷向两边让开。 穿梭在人群中的少女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深了点。 她没有多看这群白袍人一眼,就再次提脚。 这一次走的方向是掌门人住的地方。 那里,哪怕是前院的弟子也不敢随意涉足。 太汇院处。 掌门人御盟睁开眼睛,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去。 如今御盟的修为已经足够晋升,只是为了御氏一族,才强行压下自己的修为,因此他的神识已然能够遍布整个御氏。 方才他觉出自己的院内有他人走进,且还是一道有些熟悉的气息。 只这气息微弱非常,令他察觉不出来者是谁。 等将神识放出去看到御翎的身影,御盟便将神识收了回来。 因为御翎和他之间有血脉牵连,所以气息才会如此熟悉,又因为对方如今已经变得和凡人无异,这抹气息才会微弱非常。 御盟坐在屋内,动作不变。 而那双刚刚才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了上去。 太汇院内设有结界,前院的弟子在没有掌门人的许可下,尚且走不进来,更何况如今已经不能运用灵力的御翎。 “掌门人似乎并不欢迎我过来啊?” 少女娇软清绵的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 御盟刹那间睁开双眼,瞳孔中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 太汇院外,前院中的弟子都有所感应。 那些手中若是拿着兵器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稍有定力不稳的,喉间便涌出了一股铁锈味。 此刻若是有谁不幸站在御盟面前的话,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那个少女。 那个穿着青裙悠悠然坐在桌子上,还时不时晃动着双脚的少女,竟然连一丝异样都没有。 她整个人呈现出一股舒适的样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御盟。 唇角的笑意无端看得令人心惊。 这不应该。 不论从前得意的“御翎”,还是失意的“御翎”,都不会露出这副样子。 御盟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夺舍了。 可是当他想要行动的时候,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动都不能动。 体内所有的灵气在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将,无论他怎么感应,都感应不到。 他倏而朝御翎望过去,就见少女周围萦绕着淡淡光芒的亮点。 那些正是自己消失不见的灵气。 御盟自从做到这个位置以来,很少有这样情绪大幅度起伏的时候了。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脆皮得只一掌就能弄死的少女,让他在如今体会到了。 “你是谁?” 十分的肯定式问句。 “嗯?”御翎歪了歪脑袋,像是纯粹的疑惑对方怎么会问这样一个明显的问题,“我是谁,掌门人难道不知道吗? 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慢悠悠走到了御盟面前。 在离对方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御盟是打坐的状态,若是离得太近,她难免还要蹲下来。 少女一言一行都与往日不同,她似乎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将自己所有的变化都明明白白放在了御盟面前。 嚣张。 御盟的心中瞬间就将御翎和这两个字对了上去。 “伯伯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突破了吧,既然如此,御氏一族的掌门人是不要换一个人当当了。” 少女换了一种称呼。 以御翎和御盟之间的关系,称呼对方一声伯伯并不为过。 可是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 ------题外话------ 昨天忘记说跟崽崽身份有关的彩蛋就在第二个位面,小天使们可以猜一猜究竟是什么(我觉得还是蛮好猜的?)。另外最近新型冠状病毒还是挺可怕的,大家出门要注意做好防护措施! 4 第二步:改弦易张 御盟瞳孔因为御翎的话微微放大。 少女笑吟吟的,看上去那样漫不经心。 可只有坐在对方面前的掌门人知道,自己等一会的一言一行有多重要。 假如他说出去的话不能使御翎满意的话…… “伯伯为何要用这样担忧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是觉得我不能够胜任御氏一族掌门人的位置吗?” 少女现下真是一点也不遮掩。 她的语气好像轻松的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可掌门人一职,不光是要修为高强,更重要的,是有一颗为了御氏一族的心。 御盟还不及因为御翎的话感觉不妥,就先惊诧于自己竟然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了真实情绪。 做到他这个位置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喜行不怒于色是基本的功夫了。 然而面对御翎的时候,他所有的言行都似出自本能般,连思考的时间都来不及。 这是一个人对于危险的本能应对。 他心中咯噔一下,放在双膝上的手微动。 如果说刚才他还怀疑御翎是不是被夺舍了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 面前的御翎并不是“御翎”。 可就算如此,一个被抽取精骨废去灵根的人,被夺舍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除非夺舍他的人原本的修为已经高到令人仰望的地步。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个身上毫无灵气的人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威压。 只是这样的解释依旧是有缺陷的。 倘若那人修为真的十分高,想必也是极有道骨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是发生意外身死,也绝不会做出夺舍他人的事情。 御盟在心中不动声色地将整件事梳理了一遍,怎么也没法解开这个疑惑。 “御氏一族掌门人的位置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当。” “伯伯说笑了,我一点也没有想象它有多好当,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御盟才斟酌着语气说出一句话,就立刻被御翎含笑的挡了回去。 她在房间走四处走了走。 这间房颇大,又安静,她随手抽出了书架上立着的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翻了翻。 “再说,伯伯不是已经猜出来,我并不是御家的人了吗?” 语气依旧是带着笑意,此刻听在御盟的耳中,却犹如一根被搓得极细的麻绳,一圈又一圈缠住自己的脖子。 他抬头望着少女的背影。 青色的衣裙勾勒出对方姣好的身姿,明明房间里并不是那么亮,可那些围绕在对方身边的光点将其衬托得犹如一尊天神。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然拥有万物不可肆意侵犯的气势。 “你究竟想怎么样?” 御盟放弃了用言语跟御翎回旋的方式。 他也不再如何掩饰自己对对方的情绪,脸上都是警惕之色。 这样强大的对手,使得他的任何故作镇定在对方眼中都是猫捉老鼠般的有趣。 “伯伯为了御氏一族这样辛苦,还要费力压制自己的实力,御翎着实为您担忧,所以特来助您一臂之力。” 御翎手中还拿着那本书,她听见御盟的话,也只是微微侧了半边身子过来。 少女将头抬起,望着打坐模样的掌门人,笑得一脸无邪。 只是很快,她又重新将头低了下去,沉浸在手中的书籍里。 书籍不过记载了一些上神界的风土人情,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边,在被御翎注视以后的御盟就感觉到刚才那些离自己而去的灵气又重新聚拢了回来。 还不待他欣喜,就发现聚拢的灵气并没有想要停止下来的意思。 他本身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突破的要求,此刻那些被特意压制下来的实力正在以飞快地速度松动着。 “修士渡劫之前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你现在就让我突破,天雷劈下,整个御氏一族恐怕都会被移为平地。” 到底,这位掌门人还是有点骨气的。 他是真心实意在乎着御氏。 “伯伯尽管放心。” 这一次御翎连头也没抬了。 她的态度实在过于有恃无恐。 可眼下这种即使已经有了灵力,并且还有突破之兆仍然无法动弹的御盟竟然在对方的语气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不能将御翎怎么样,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御氏一族不会受到牵连。 念头刚过,房间内的气势就为之一变。 御盟知道,自己这是要渡劫了。 闭上眼睛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御翎。 在上神界,即便是几岁孩童都知道,在有人渡劫的时候应该躲得远远的,不然天雷不会认人,凡是踏进圈子以内的,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可直到这个时候,少女也没有从房间里踏出去。 她甚至坐在了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翻开了第二本书。 御盟心绪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这场没有任何准备、匆促的劫难能不能安然度过。 屋内的人正调整自己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天劫。 而屋外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比如空气中的灵力在同一时间突然稀薄了不少,甚至掌门人居住的太汇院方向隐隐有天道法则运转。 就连御氏之外,上神界的其他人也都察觉出御氏一族有人即将要渡劫飞升的征兆。 实在是御盟本身的修为过高。 他的飞升,势必会引起多方注意。 相较于其他人轻松的态度,御氏一族的几位长老甫一察觉出御盟的状态,就大感不妙。 往常若是在修习上有所突破或是即将突破的人,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处场地,再在周围悉心布下结界,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因为雷劫伤害到其他人。 可现在御盟竟然只是在太汇院中就开始渡劫了。 而且这劫渡得可谓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仅如此,更令他们心惊的是当几位长老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太汇院中竟然连一丝结界都没有设置。 这就相当于是在整个御氏投放了一枚巨型炸药。 等到雷劫降下,就是倾覆的时候。 时间不等人,几位长老看到太汇院上方已经隐约有黑云罩顶,当下就联合起来想要在周围布下防护措施。 这不仅仅是为了御氏其他人,也为了尽可能帮御盟分担一点雷劫。 只是几人才刚要出手,紧闭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站在房间内,姿态散漫至极。 而在她的身后,几位长老看见了已经闭眼等待渡劫的御盟。 对方只是周围匆匆设了一层结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护身的法宝都没准备! “几位长老为我御氏真是不辞辛苦。” 御翎一句话就将御氏收归自己之下,显出一种凌驾于所有人的姿态。 几位长老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双双步了御盟的后尘。 他们站在门口,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连话都说不了半句。 “既然你们来了,那刚好做个见证。” 打开的房门在御翎走出去后,又自动关了上去。 少女倚在门前的红漆长柱上,姿态懒散。 “掌门人在渡劫之前有所交代,等他飞升以后,御家新一代的掌门人就由我胜任。” 御翎一点也没觉得身为一个没有灵气的废人,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多胆大包天,又是有多引人发笑。 不过几位长老笑不出来。 如果说,连他们这种境地的人,都能被少女不动声色、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住的话,那么对方刚才的话也并无的放矢。 “几位长老都是明事理的人,相信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 一丝轻笑从唇齿溢出。 御翎站在门口,连脚步都没有再挪开半步。 只是被困在院门口的几位长老眼见周围还来不及布下任何措施,天上的黑云就已经压顶,甚至闷雷声也响了起来,眼眸中充满了焦急之色。 他们只拼命调动着自己体内的灵气,想要冲破桎梏。 可不管他们再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第一道雷劫已经降下。 想到即将到来的后果,饶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长老们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一息,两息,三息。 他们想象中的画面迟迟没有到来。 甚至那道雷劫都是悄无声息的—— 对于整个御氏一族来说是悄无声息的,但对于外界的人来说,阵仗却颇大。 那样粗的一道雷就这样狠狠砸了下来,不少尚未渡劫的人都暗自心惊,想着这究竟是御氏的何方神圣。 任谁猜想,也没有想出这竟然是御氏的掌门人。 毕竟如这般的人物,若是要渡劫飞升,事前定然会做好各方面的打算。 至少,御氏下一任掌门人是要选出来的。 可整个御氏都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猜来猜去,也只把目光放在了那几位长老身上。 而此时,被外界猜测的长老们已经睁大了眼睛。 第一道雷劫降下的时候,他们没有看清,等第二道雷劫降下的时候,他们看清了。 散发着毁灭一切架势的惊雷劈落,少女只轻轻抬了抬手腕,所有的威力与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她似乎是有意要给几位长老们看见的,因为做了第二下动作之后,后面再有多少雷劫,也不见御翎有任何动作。 只是相同的,那些威力巨大的天雷好像在太汇院的房间中自行消化了一般。 等到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过完以后,几位长老还有种如梦方醒的错觉。 这大概是御氏一族掌门人渡劫最为平静的一次。 雷劫过去后,能否顺利飞升很快就看得出来。 在少女背后的那扇门中,御盟依旧保持者打坐的姿势,不过他的身上已是皮开肉绽。 索性,这样的结果是值得的。 因为这位即将飞升的掌门人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渡过了这一次的雷劫。 灵气在周身运转一圈,那些皮开肉绽的身体就自动修复了,不仅如此,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比从前更加缥缈了起来。 与此同时,御盟也感觉出天地规则对自己的束缚。 他已经不能再在上神界待下去了。 御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房间内被天雷毁得只剩一团碎渣的物品。 除了他自己坐着的这一出安然无恙以外,其余地方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只不过这间房子四周倒是没有任何损伤。 他挥了挥宽大的衣袍,原本变成碎渣的物品立即恢复原样。 在少女身后一直被关闭的大门也随之开启。 看到比从前更加仙风道骨的御盟从里面走出时,几位长老心中都是一阵欣喜。 不过他们还没提出对方怎么选在这个时间就渡劫的疑问,就听到少女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恭喜伯伯晋升,他日化神界相见,还请伯伯多多关照。” 同御盟晋升之前同样轻漫的态度。 而在感悟了更多天地规则之后的掌门人在面对御翎之时,也不像刚才那样警惕。 他竟在在对方身上察觉出和方才那阵惊雷一样的威压。 甚至,是比那些天雷更甚。 明明御翎什么都没做,可她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会本能感到臣服与顺从。 即便是已经到了化神界地步,灵力鼎盛的时期,他竟然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御盟飞升的时间迫在眉睫。 所以他只能壮着胆子去赌一把。 赌御翎不会将御氏一族怎么样。 倘若御氏真的不幸在对方手中折损了,御盟轻叹一声,那也只能只命中注定了。 世间万事因果相依,已经初步窥探天地规则的掌门人不再同之前那样固执。 “尔等听令,今我渡劫飞升,御氏一族掌门人之位空悬。” 御盟双手靠在背后,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整个御氏上空响起。 不光是在御家的子弟,还是外出做任务的子弟,都被精准投放了这位掌门人的声音。 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观御翎天资聪颖,能力非常,顾特此将掌门人之位交予对方,并由几位长老协助,在我飞升之后,正式掌管御氏一族。” 声音落下,御翎的样子又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这是只有掌门人才能动用的能力,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新任掌门人继位后还有弟子不认识对方的。 在脑海中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后,不管是哪一个御家子弟,都感到不可思议。 御翎?不就是那个从历明仙君除抬回来变成废人的御翎吗? 对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还怎么担当掌门人? 5 第三步:离开御氏 对于掌门人的话,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去问御盟了,因为对方在匆匆交代之后,天顶之上就骤然出现一道金光。 在金光的笼罩下,这位前任掌门人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 而在他的身影彻底于太汇院消失之前,御盟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含着笑意的御翎。 不知他日,他们能否在化神界相遇。 等到天顶那束金光消失之后,太汇院中又恢复了平静。 原本无法动弹的几位长老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 只是在经历了刚刚那一出后,几个人并排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声。 那样强大的能量,御翎居然只在挥手之间就阻挡了,甚至于他们连天雷的威压都没感觉到。 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不,准确的来说,恐怕连已经飞升的前任掌门人都在对方之下。 不然御盟临走之前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几位长老对于前任掌门人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少女的话打破胶着状态,她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眉眼略弯。 “御翎,你的精骨和灵根,全都恢复了吗?” 几人之中看起来稍微严厉的一位长老率先出声。 虽然他依旧只是连名带姓地喊着少女的名字,但从语气中尚未可知他真正的想法。 “恢复如何,不恢复如何?” 御翎并没有如他所愿正面回答问题,反而是抛了个皮球。 这叫另一位处在观望状态的长老险些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 要说御氏一族中,除了掌门人最大以外,就数他们这些长老具有发言权。 眼下这几日前还是一副恭恭敬敬模样的御翎变得如此狂妄,显然令其不满。 似乎他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些,才刚升出了一些苗头,铺面盖地的威压就冲了过来。 他根本没察觉到少女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便已然被压得弯下了腰。 可身边其他几位长老好像连异样都没有。 看到他突然面如酱色,因为试图抵抗威压而颤抖的身体惊诧不已。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御翎。 少女和刚才并无二致,仿佛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累了,想要休息,几位长老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院门在她话落的瞬间慢慢打开,露出在院外张望的一干人等。 御翎接替掌门人以后,代表掌门人权威的太汇院自然也就属于对方。 因此她站在这里赶几位长老走合情合理。 况且,他们不知道再坚持下去那位已经弯下腰的长老还会不会有站起来的机会。 御翎接位一事本就离奇,却又是御盟亲自发下的话。 最重要的,他们并没有任何能够打败对方的能力。 少女看上去实在太难控制了,不得己,最先开口的那位长老选择了妥协—— “掌门人继位,自当开御氏一族之门,举办庆典,迎上神界各方来宾,昭告各宗各派,不知您对此有何吩咐?” 这是默认了对方的继任,并直接把御氏一族的决定权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这样的上道当然赢得了少女更深的笑意。 “闲事不必,且我还有一私事处理,待了结自身事务,再商讨掌门人庆典,在此之前,还要烦请几位长老好好管理御氏一族。” 她的话虽然是站在院子里说的,但任凭那些院门外的人伸长了脑袋,也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 就连她的嘴型也没有看得真切。 众人暗暗心惊。 同样是在院子里,他们却能看清几位长老们的样子,听见几位长老的声音,唯独在御翎身上不行。 这明显就是对方有意为之。 在场的人都是前院的弟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其中更有一些人是在御翎没有被历明仙君抽取精骨废掉灵根之前,实力就已经比对方高的了。 怎么现在对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们反而看不透了。 太汇院中又说了哪些话暂且不提,只是在那几位长老回去以后,御氏一族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对于御翎继任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在知道有人对御翎有意见时,还会被长老们教育一番。 基于此,就算御氏一族中有人反对,也不了了之。 没办法,几位长老的修为太高,他们就算联合起来也比不过。 唯一让那些表面上接受心理却还不服气的人感到慰藉的,就是掌门人大典一直没有举行。 无论是前后院的弟子,都在私下里联系着自己的势力以及那些外出的弟子,他们想要在御翎举行掌门人大典的时候,让对方当众交出不属于她的位置。 在这些人眼中,御翎就是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已经飞升的御盟开口,将掌门人的位置交给她,甚至还说服了几位长老的小人。 实力才是这个世界衡量一切的标准。 御翎没有实力,所以有再多人保驾护航,也不配。 可也有神经清明的,想清楚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倘若御翎真的是一个废人的话,为什么一向为御氏着想的前任掌门人会将这么重要的位子要给对方,还会让几位长老言辞之间都透着恭敬。 这些少数人看得清楚,即便是御盟当任掌门人的时候,这些长老们都不一定有这么恭敬。 恐怕这御翎身上是发生了什么,更或许是对方因祸得福,实力比起从前精进不少。 不过想来想去,这些人都没有想出确切的答案。 御氏一族的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着对付御翎的时候,或者剖析这件古怪的事情的时候,当事人、他们现任的掌门人,已经离开了御氏。 白衣公子手持锦扇,一头乌发被一根通体晶莹的玉簪固定在头顶,眉眼风流俊秀,姿态闲懒地站立在一座蕴含着结界力量的山前。 原剧情中,当“御翎”被历明仙君抽去精骨,废掉灵根之后,女主角秦寞就和对方一同进了这里历练。 上神界每年都会随机开启各种已经飞升之人留下的府邸洞穴,各宗各派就会趁此时派出弟子进行历练。 当然,也有那种无名无派的人前来,不过因为没有背靠门派的人身上有的法器多,所以这些散修都会是在经过充分的准备后才会前来。 府邸洞穴中有机遇,也有危险,任何人在里面都要加倍小心。 不仅如此,府邸洞穴开启和关闭的时候都有一定规则,在历练开始以后,任何在外面的人都不能随意闯进去。 御翎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山脉,墨色的眼珠微微转动,而后在某一点停住。 她似乎能够穿透这些结界看清里面蕴含空间中的情形。 若有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会被接下来的事情惊到下巴脱落。 因为那位眉眼昳丽的公子竟然轻摇锦扇,似如履平地般踏进了早已关闭大门的历练之地。 对于其他人来说犹如难上登天的事情,在御翎的身上,却轻松的跟呼吸空气一样。 一般而言,各宗各派的弟子若是想要进去历练,还必须依靠专门的转送阵,且因为里外差异,被传送的弟子会在中途分散,最终降落到不同的地方。 女主角秦寞和男主角历明仙君就是如此,他们二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位置。 而御翎进来的地方,赫然便是两人分散地点的正中间。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上门。 到底历明仙君属于化神界的人,比起秦寞来说速度更快。 因为二人之间身上有相互牵引的物品,所以历明仙君很快就确定了秦寞的方向,朝这边赶过来。 身材颀长的男子着一袭宽广墨色长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的额前散落一缕发丝,黑眸平静无波,面貌美丽,清冷孤高。 这样一张皮囊,也难怪“御翎”会跟发了疯一样爱上对方。 甚至就算是被对方那样对待,少女也只是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到了秦寞身上。 啧。 还真是,愚蠢。 御翎手中锦扇微收,主动向历明仙君走去。 “仙君也是一个人吗?在下乃无名散修,仰慕仙君大名已久,今日一见,倍感荣幸。” 公子这般客套的话讲完,也并不在乎历明仙君从始至终冷漠的眼神,反而厚着宛如十层脸皮朝对方道:“这府邸之中危险甚多,在下一人着实有些害怕,还请仙君照拂一二。” 所谓的照拂,不过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庇佑自己。 一般分散在这里面的人若是在路上遇到其他人,在考虑自身实力的情况下,多多少少都会和他人暂时结队,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顾。 若是遇上实力比自己高上许多的,这结队就不能称为结队,而要叫照拂。 不过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修为高的人自己的意愿。 运气好的话,在这危机重重的府邸洞穴之中,尚能得到一线生机。 运气不好的话,也没有办法,毕竟其他人并没有义务去保护你。 一般来说,各宗各派同气连枝,若是遇上了多少是会照应一二的。 但如今御翎和历明仙君之间并不相识,甚至后者连看都没有看过对方。 公子长的一表人才,那张脸已经和“御翎”之间有了区别。 身体还是原本的身体,可脸却是御翎本来的脸。 不过只有十分之一相似罢了。 饶是如此,站在历明仙君面前,也未有逊色。 甚至还要比对方略高一筹。 御翎仪表堂堂的站在历明仙君面前,说出的话却带有几分无赖意味。 只不过一介散修,纵使那些宗派弟子,出现在男子面前,可能都不会令对方施以援手。 修仙之人,各人有各人的道,而恰好,历明仙君修的是无情道。 偏偏这无情之人,对秦寞生了情。 除了她以外,历明仙君的眼中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因此对于御翎的话,还有御翎这个人,男子连动作都没有停顿,就径直离去。 路过的人带起的气流引起空气轻微的晃动。 御翎将锦扇抵了抵下巴,唇边又是一抹笑意泛出。 “哎,仙君等等我!” 白衣公子回过头,明知道历明仙君看不见自己,却还是将抓扇子的手举起挥了挥。 她的所作所为,好像都是赖上男子的模样。 寻找秦寞身影的历明仙君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尾巴,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会管其他人死活,就算御翎跟着自己,也没有用。 * 历明仙君和秦寞之间并没有分开太久,不一会儿,两人就汇合了。 原剧情中,这个时候男女主角之间已经互表了心意,女主角也知道男主角是来上神界历劫的,两人定下了一同飞升化神界的约定。 “想不到仙君这般着急,竟是赶来与仙子汇合,仙君与仙子的感情真是令在下动容。” 历明仙君和秦寞甫一见面,身为男主角身后的小尾巴立马跑上前来。 白衣公子的嘴里都是一些不走心的恭贺之词,脸上也满是谄媚讨好的笑意。 所求所图,简直一目了然。 秦寞忘了过去,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实力。 女子肌肤欺霜赛雪,唇瓣艳丽,眉目如画,一颦一语都动人非常。 此时她看着御翎,眉间微微皱起。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对方的实力应该连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散修。” 历明仙君站在秦寞身边,知道她的疑惑后淡淡开口。 语气中夹杂了几分特有的暖意。 那是只有秦寞才拥有的特殊对待。 “原来如此。” 女子点了点头。 跟历明仙君不一样,她修的道是仁义大道,这道让她的悲悯之心和仁义之心比其他人要多。 现在见到御翎这般作态,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想法。 白衣公子虽然实力不济,可身上的气息干净通透,并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 所以在能力之下,秦寞倒是愿意照应一二。 于是她将这根跟在历明仙君身后的小尾巴正式变成了同路人。 御翎一听到秦寞说要让自己跟在他们身后,当下就连连作揖,口中更是感激称谢的话不断。 ------题外话------ 现在疫情严重,小天使们春节期间一定要做好防护工作,新的一年可以平平安安。 6 一碗狗血:他是弱鸡 历明仙君并没有对秦寞答应照应御翎有什么反应,他就站在女子身边,从头到尾都是一片清淡之色。 甚至于他连御翎姓甚名谁都没有问。 这显然是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两人在汇合以后,就朝着府邸更深处走,凡有异宝出世,就会显出征兆来。 如今站在外面都能看见这处府邸伸出骤然大盛的光芒,想也知道是有异宝或者传承之物现世。 秦寞和历明仙君当下就没再多做犹豫,径直往里面走去。 只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白衣公子实在太弱了,几乎还没走一段路,他竟然就喘起了气。 在这种历练场所,修仙之人的灵气也都会有所限制,但一般来说,除非是进到更深处藏有异宝的地方,否则就算有限制也不会影响正常行动。 他们为了赶时间,用的都是缩地成寸的术法。 可白衣公子的实力和体力都没办法跟上两人。 现下更是在咬着牙坚持。 他头上都充满了汗水,即便看着依旧是风光霁月,可也没有摆脱狼狈。 “勿需再跟着我们。” 听到身后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历明仙君终于回过头,跟这一介散修讲了从相遇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然而这话却是让人心头一凉。 “仙……仙君,我……哈……我能行的。” 白衣公子说着话的时候,胸膛也还是起伏不定,他似乎怕说完了好不容易碰上的两个人就要丢下自己,也不顾喉咙难受得紧便赶忙说道。 只是他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种情况下,不跟着他们往深处走的确是要更好一些。 于是秦寞也赞同的开口,“这种府邸洞穴都是越往深处越危险,你如今仅仅是被初步限制了灵气,赶路就这样费劲,要是再往里面恐怕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我们也并不能保证等会在里面的时候会保护到你,所以你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安全。” 女子说的话十分中肯。 这样强盛的光芒,周围肯定设下了禁制,又加上到时候来争夺的人也很多。 情况要是危乱起来,他们不一定能顾得上御翎。 何况对方修为也不高,进去也是送死。 倒不如留在外面。 哪知她话说的中肯,白衣公子惯是个爱耍无赖的,竟一点都不肯定。 “仙子说笑了,凭仙子和仙君的本事,保护在下区区一介散修,自然是绰绰有余。” 他的脸上还是那种极为谄媚奉承的笑意,但说出的话无端惹人厌烦。 公子皮囊美丽,看上去又通透干净,却怎么听不出别人的好赖话。 还没等秦寞再说什么,历明仙君就已经动作起来。 只见他略挥衣袖,墨色长衫无风自动,下一刻御翎就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量将自己囚了起来。 “唉唉唉,这是怎么回事?仙君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白衣公子双手被束缚在背后,头上的汗水倒是愈发多了。 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历明仙君,见对方双眸平静无波,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又将眼神递向秦寞。 “仙子,仙子救命啊,我……在下、在下只是想同仙子、仙君一道而行,并无他意,求仙君饶命,求仙君饶命!” 历明仙君原意只是想将这莫名其妙贴上来的白衣公子捆住扔远一点,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对方的人就已经聒噪的喊了起来。 于是男子眼皮微抬,只看了一眼对方。 那边还在不断喊话的人突然喉咙一哑,再张嘴的时候无论用多大气力也不能发出声音来。 他被束缚在原地,挣扎的更加厉害,脸上也满是着急之色。 “走吧。” 历明仙君并不看他,仙风道骨的仙君揽过女子肩膀,两人再次出发。 而在他们身后,是被暂时捆住,周围却被秦寞细心地打上了一层保护结界的白衣公子。 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得极快。 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还是满脸焦急之色的白衣公子很快就不再挣扎。 那张昳丽瑰绝的脸上即使含着笑意,也有着不亚于历明仙君的出尘孤高。 他手腕微动,身后的束缚当下就消失不见。 锦扇在手中以极为好看的姿势转了一圈,下一刻,原地的身影消失不见。 * 历明仙君和秦寞二人在即将要抵达强光之地时,碰上了同宗门的人。 这宗门是秦寞的宗门。 一共三人,两男一女。 在三人面前,有着一头高阶灵兽,这灵兽经过日月精华的吸收,甚至已经开了灵智。 通常情况下,开了灵智的灵兽对于外来者更加谨慎,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人类发起攻击。 可眼下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头高阶灵兽正跟发了疯似的对着三人发起攻击。 在秦寞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用尽了所有灵力,几乎都要闭着眼睛等死了。 唰! 长剑飞过,阻挡了那头高阶灵兽的致命一击。 发现自己被阻拦的灵兽猛地龇牙,朝着秦寞咆哮一声。 “大师姐!” 三个声音齐刷刷的喊道。 声音夹杂着死里逃生的惊喜和庆幸。 他们几乎是飞快地跑到了秦寞的身边,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伤。 秦寞向他们点点头,飞快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些药丸分给三人。 来不及问清事情的根由,便举着剑向再一次扑过来的灵兽使去。 而历明仙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虽然看着神情淡淡,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其实眼睛一直紧盯着女子,以防任何意外发生。 如今秦寞的修为远在他之下,之所以来这里,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历练对方。 因此碰上这样的机会,历明仙君自然不会时时刻刻帮着她。 他站在一旁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看着秦寞和灵兽的交手,还抽出一分心神问这出事故的原有。 听到历明仙君的声音,三个人明显都是一阵受宠若惊。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历明仙君是化神界下来历劫的。 说到这一点,还要感谢御翎。 对方虽然痴缠历明仙君,极为不要脸,可也间接暴露了历明仙君的身份。 对方初时只是以山岚宗内室弟子的身份示人,然而他在门派里的待遇和话语权都远超一般内室弟子,多多少少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嫉恨和猜测。 这样的人原本秦寞所在的安门宗宗主是不愿意让对方过多接近的。 若说从前的御翎天资聪颖,那也仅仅只是对于一般修仙之人而言,而秦寞的天资是站在所有修仙之人面前都数一数二的。 也因此,她修炼的速度也较之其他人更快,自然被宗门上下宝贝着。 安门宗不愿意自己家的宝贝被他人影响。 但随着历明仙君身份曝光,众人就知晓对方乃是上神界仙君下来历劫。 而他表面上是山岚宗内室弟子的身份,实际上乃是山岚宗宗派的师叔祖。 这样一来,跟对方交往过密的秦寞就成了人人眼红的对象。 安门宗门派地位也水涨船高。 就在其余门派内心各有小九九的时候,仙君为红颜一怒,对御翎狠狠惩罚的事情由于当头一棒,打醒了其余或多或少隐含觊觎的人。 连上神界佼首的御氏一族亲传弟子都能如此毫无顾忌的被打脸,可想而知秦寞在历明仙君眼里有多重要。 当下也不再有其他人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甚至他们对安门宗和秦寞都更加尊敬起来。 不过仙风道骨的仙君向来清冷而孤高,除了秦寞和山岚宗少数人以外,从来不跟其他人多说话。 所以此时被询问到的三个人真像是被砸中了头彩。 “嗯?” 三个人长久的没有回答,让仙君有些不耐。 “是这样的仙君,我们赶过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归古宗的人离开,按理说我们两个宗门之间平常也没有过多联系,可刚才他们走的时候却特意跟我们打了招呼,等他们走后不久,这头灵兽就跟发了疯似的开始朝我们攻击。” 一名看上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长相稚嫩的男子说道。 修仙之人,寿命比普通人长了不知数倍。 何时踏入修仙之门,面相通常就会保留在那个时候。 因此这人很可能已经有几十甚至数百岁了。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灵兽好好地就攻击我们。” 稚嫩男子身边站着的女子屏气地看着正在和灵**手的秦寞,眉间紧紧皱起。 说起来她还觉得委屈呢,一路走过来啥东西都没发现,莫名其妙就被这头灵兽攻击,还差点丧命。 “我觉得此时跟归古宗的人有关系。”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开口。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十分坚毅沉稳。 将前因后果细细想了一遍,怎么想那些跟他们亲切打招呼的归古宗都很值得怀疑。 “你们有和他们接触吗?” 那边秦寞已经隐隐占了上风,历明仙君的眼睛仍旧没有移开。 “有!他们临走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扭了脚撞了过来,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好好地扭到了脚。” 女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先是听到师兄的说法,后又听到历明仙君这样问,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 因此说话的时候格外咬牙切齿。 果真是小人,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事,引得灵兽大怒,却还将事情嫁祸到他们头上,才引得了这样一场祸事。 “吼!” 这边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那边原本已经占据上风的秦寞却遭遇了意外。 谁也没想到,这灵兽竟然会打着打着突然进阶。 刚才尚有一战之力的女子此刻几乎被单方面压制。 历明仙君平淡无波的眼眸总算有了波动。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在第一时间赶上去。 再等等。 人在面临困境的时候,才更加容易被激发出潜能。 这样的机会难得,他不能轻易破坏。 一直耗费灵力的秦寞也明白历明仙君的想法,她自然不会没有头脑的埋怨对方没有第一时间上来帮助自己。 女子悬浮在半空中,经过一番打斗后,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肃杀之气。 她身上已经受了伤,可随着防守与攻击的继续,行事越发有章法。 即使是在实力相差这样多的情况下,她也没有轻易屈服。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安门宗上下会将秦寞当成宝贝的原因。 对方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了。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掌握了灵兽的攻击方法,并且竭力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可惜实力的压制依旧是跨越不了的鸿沟。 女子尽最大的努力也只挡住了三招。 灵兽双目此时已经赤红无比。 三招过后,秦寞再也抵挡不住。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剑挡在身前,企图将攻击降到最低。 若是被击中,以秦寞现在的情形,恐怕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大师姐!” 安门宗三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下一惊,一齐喊出声。 他们当下就亮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想要出手帮对方一臂之力。 可却在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站在他们身边的历明仙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秦寞身边。 清冷孤高的仙君将女子牢牢护在了怀里,指尖凝光,以灵力代剑,一招之下就将已经进阶的灵兽斩于原地。 嘭的一声过后,一切尘埃落地。 “仙君果真厉害,在下佩服。” 熟悉的声调响起。 这一次总算是让历明仙君没有忽视对方。 那双寂静无声的眼眸朝着角落里不知道站了几时的白衣公子看过去,身上的威压在瞬间就朝对方涌去。 这样的威势之下,就连安门宗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压迫。 可手持锦扇的白衣公子依旧面含笑意。 他站得笔直,犹如一棵挺拔的雪松。 手中的锦扇更是不慌不忙的慢慢摇着,看上去颇为悠闲。 按道理,以对方的实力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并且刚才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开口,很可能历明仙君都没有意识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半路相逢,让他们照应,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告知自己的身份。 怎么看白衣公子都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 ------题外话------ 现在到初七留言将会不定时掉落xxb奖励~ 7 两碗狗血:来者何人 可不管白衣公子究竟怎样惹人怀疑,历明仙君看过去都能一眼望到对方的实力。 甚至于看多了后,他发现御翎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都是由他手上那把锦扇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可疑的散修身上竟然没有半分灵力。 也难怪之前在跟着他们的时候还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恐怕当时也是借助外力才能勉强赶路。 只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还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 历明仙君并没有搭理御翎的话,他揽着秦寞飞身下去,让对方自行体悟刚才的交手经验。 没有被理会的白衣公子并没有因为历明仙君的态度而有所愤慨。 他脚步轻抬,似乎是想要走近一点。 然而御翎刚一动脚,不用历明仙君做什么,其余三人立即就将还没有收回的本命法器对准了对方。 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来路不明,而历明仙君又没有搭理对方。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大师姐现在正在闭目养神。 要是御翎心怀叵测,打断了大师姐,难免会对秦寞造成伤害。 他们步伐一致对外,倒惹得白衣公子无端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相貌实在过于好看,一举一动都有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锦扇在手上绕了一个圈,见到对面的人对自己颇有敌意,御翎干脆也就不再往前走。 他姿态懒散的倚在一棵翠绿修长的竹子旁,笑意吟吟的看着历明仙君和秦寞二人,嘴上并没有如动作般停下来。 “相逢不如偶遇,在下既与仙君、仙子再次相汇,还请二位多多照拂。” 这话说得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摆明了在说既然我总是遇到你,你就应该发挥自己的职责,在这危险重重的秘境中保护他。 刚才还有些被御翎风光霁月的外表蒙蔽的女弟子听了他的话后,也不由得产生几分错愕。 这人……当真是好没有脸皮。 她上上下下将御翎打量了一遍,白衣公子的实力就连她都能望透。 这样的人不好好呆在外面提升自己的实力,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还要如此不知羞耻的请求历明仙君的照拂。 人家照拂你是情分,不照拂你是本分。 看对方的样子,倒像是要赖上他们一样。 哦,不对。 御翎的话中并不包含他们。 仙君和仙子,可不就是硬生生将他们三个大活人忽略了吗? 女弟子此刻更是看不上白衣公子了。 明明自己的实力比他们都还低,到底谁给他的勇气忽略他们的。 她没好气地冲着对方哼了一声。 “你算什么身份,还好意思叫仙君和我大师姐照拂你?” 话音娇俏,御翎刚才是怎样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此时女弟子就是怎样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见过道友。” 出乎意料,白衣公子并没有因为女弟子的话恼羞成怒,反而还施施然行了一个礼。 他轻佻一笑,眼波流转,好似群峰之巅皑皑白雪上盛放的雪莲。 “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求得一味药,倘若道友不介意,在下可否雇佣道友以当护卫?” 原本听到御翎的前半句话,女弟子心中的怒气还有所好转,但在等御翎讲完以后,才有些平息的怒火再一次升起。 像雇佣这种事情,历来都有雇佣兵接任务。 而如他们这般宗门弟子的出身,此番言论无异于挑衅。 尤其是在对比对方刚才的话。 请历明仙君和大师姐就是照拂,请他们就是雇佣,这哪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分明是蔑视到了极点。 女弟子在门派中虽然没有秦寞那般受重视,但也从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对待。 当下手中运气,脚步轻点,举着剑就朝对方而去。 只是她才刚刚有所动作,就被自己的师兄阻止了。 面相坚毅沉稳的男子拽住了女弟子的胳膊,轻微摇了摇头。 在秘境中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人,而看刚才的情况,恐怕一开始的时候连历明仙君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身影。 既然此时历明仙君没有搭理对方的想法,那他们也还是安静等着大师姐调息好之后抓紧时间赶路,而不是浪费多余的力气在白衣公子身上。 女弟子并不是娇纵任性的人,在看到师兄的指示后又狠狠等了一眼御翎,而后干脆转过身不再看对方。 倒是那位师兄面无表情的冲着御翎点了点头。 秦寞的调整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在这一次和灵兽的交手中,她虽然没有突破瓶颈,但是那一直桎梏自己的地方似乎隐隐有所松动。 她有预感,离自己再次突破的时间不远了。 等到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对上的是站在不远处的白衣公子。 对方举了举手中的锦扇,“恭喜仙子有所感悟,他日突破定然不再话下。” 话是好话,可里面的内容让人心惊。 就算是历明仙君这样修为的人,也无法知道别人调息打坐时取得的收获。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交手中得到感悟,有些人仅仅是在这段时间内修复了自身的伤口。 而白衣公子,又是凭着什么会这样笃定? 饶是如秦寞这般修仁义大道的,也对御翎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她可以有仁心,但并不是圣母,对每一个人无差别对待。 哪怕对方身上的气息再干净通透,她也不会做出有可能会拖累其他人的事情。 “既然你能走到这里来,想必也有自保的办法,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必再同路。” 这是在拒绝刚才对方的提议。 说完这句话后,秦寞和历明仙君及安门宗另外三人就准备再次赶路。 方才为了那只灵兽,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自然不能再耽搁下去。 可偏偏白衣公子有些不依不饶。 他好像一点也不明白刚才秦寞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御翎在对面一行人刚要动身的时候,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跑到了他们身边。 近距离的冲击之下,白衣公子的相貌优势更加明显。 他太过亮眼了。 就算是没有刚开始进秘境的全部记忆,但秦寞一行人都意识到,这个人绝对没有在他们准备进来的时候出现过。 府邸洞穴的秘境开启有它特定的时间,错过之后就无法再进来。 因此当它准备开启的时候,无论是各大宗门,还是散修,都会早早候在那里。 而御翎的这张脸太陌生了。 如此好看却又陌生,这不符合逻辑。 “仙君和仙子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让在下跟着同行——啊!” 白衣公子的话还没有讲完,历明仙君凛冽的杀气就已经袭来。 跟刚才一招制胜灵兽的方式一模一样,不过用上的灵力却只有五分之一。 对付如御翎这种实力的人,已经够用了。 然而。 蹭——! 杀气同锦扇相撞,原本骇人的力量竟然被冲散了。 那把锦扇,竟然比他预想的要更加厉害一点。 恐怕还是一个上等法器。 一个身无灵力的散修,是如何得到这样的法器,又是如何在没有自保能力之下让锦扇没被其他人抢去。 突如其来的人带来了一个难题。 只是历明仙君对于危险的人从来不会花费心思多揣摩。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如同跳梁小丑。 他不需要设身处地的来考虑白衣公子的可疑,他只需要挥挥手,这个人就会立马在这个世上消失。 刚才的一击之后,御翎手中的锦扇已经有些黯淡无光。 可想而知历明仙君的实力有多厉害。 即使已经收敛了,也仍然让一件上等法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失去作用。 现下锦扇已经变成了一把普通的扇子,再也发挥不出原本的作用。 可是御翎并没有就此丢开。 他砸了咂嘴,像是无奈的妥协。 “既然仙君执意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像跑到他们身边一样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下子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祝贺仙君、仙子得偿所愿,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 白衣公子风流一笑,在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 面相稚嫩的男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呢喃开口。 他在御翎消失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就连他们师祖也没有这样可以凭空消失而不产生灵气波动的能力。 这个白衣男子,究竟是何门何派? “大师姐,你认识他吗?” 女弟子脸上也有些怔然,她转过头望了望秦寞。 让她失望的是,秦寞也摇了摇头。 “我也是在半路上碰见对方的,据他所说,自己只是一介散修。” 除此之外,御翎没有说出任何跟自身相关的信息。 就连名字,他们也都不知道。 “走吧。” 历明仙君的眼眸在御翎消失的地方略微停留。 同秦寞他们不同的是,刚才在白衣男子消失的时候,他曾试图以神识抓住对方。 只是。 被逃脱了。 清冷的仙君下颚线微紧,或许不是对方没有实力,而是……他的实力太高。 高到连他都看不透。 只是在上神界,真的会存在这种人吗? 即便是在化神界,也没有一个人会令他有这种感觉。 对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他们又是敌是友? 一切好像形成了一个谜团,藏着数不清的问题。 不过现在并不是他们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秘境深出,光芒依旧大盛,恐怕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了。 * 和他们所料想的不错,等历明仙君和秦寞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各个门派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这里似乎是藏在府邸洞穴中的又一处秘境。 众人齐齐聚在门口,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狼狈。 这样一来,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衣裳光鲜亮丽的仙君更加惹眼。 众人暗暗羡慕安门宗的好运。 谁不知道,这一次山岚宗并没有人来历练,而历明仙君纯粹是为了保护秦寞才一起跟过来的。 有这样的对手,他们哪里还有取胜的把握。 恐怕时候异宝都会被对方抢占。 想到这里,其余宗派就有些坐不住了。 “想必各位来此都是为了即将出世的异宝,按理说我归古宗弟子不应该出这个头,只是现下看到历明仙君这样大张旗鼓的护着安门宗,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一名长相斯文秀气,然而眉目间却又有着一股精明意味的男子缓缓出声。 他将态度摆得十分足,又讲中了其他宗门心中担心的点,是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打断他的话。 “自古以来,异宝都是各凭本事,如今历明仙君这般做派,岂不有失公平?纵使你修为比所有人都高,也并不能就这样为了一己之私破坏规定,去帮秦仙子夺取异宝,诸位说是也不是?” “是啊,仙君若是在危急时刻保护仙子倒也罢了,就不必出手帮对方夺取异宝了吧?”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响起。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叫跟着秦寞过来的女弟子心中一阵好气,尤其是刚才领头的人还是归古宗的人。 要不是归古宗那些卑鄙小人,他们何至于会被灵兽攻击。 此时此刻,她觉得就连方才的白衣男子都要比这些人好上一些。 至少人家长得好看。 “你……”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我要是你啊,干脆就自己找个地方了断好了。” 女弟子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就被一道好听的男声打断。 那人口中针对的对象明显就是方才带头讲话的归古宗弟子。 “谁?” 听到有人这样骂自己,那名归古宗的弟子当下就四处望了望。 这时又是一道毫不掩饰嘲讽的笑意溢出。 没有人开口讲话,可声音又是如此清晰。 “归古宗想要公平的话,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刚才为何在抢了灵兽的幼崽后故意将幼崽的气息沾染到安门宗的人身上,让发狂的灵兽对他们攻击呢?” 声音落下后,讲话人的身影才渐渐出现。 白衣公子相貌瑰丽,手持锦扇,姿态轻闲,出尘又孤高。 8 三碗狗血:拿主角剧本 御翎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陌生的人。 秦寞观察到众人的神情,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刚才的猜想没错,御翎并不是跟他们同一个时间进来的。 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偷偷溜了进来,要不然凭借对方的实力,如她一开始所想,是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底涌现了跟历明仙君方才同样的迷惑。 秦寞清楚地知道,她并不认识白衣男子。 那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对方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屡次三番接近他们,为的又是什么? 一切都没有答案。 而白衣男子却已自顾自的帮归古宗坐实了陷害安门宗的罪行。 他短短的一句话就透露出了不少信息,也叫安门宗一行人恍然大悟。 就说那只灵兽好好的怎么会疯了一样攻击他们,竟然是那群卑鄙小人偷了对方的幼崽。 天地有灵,万物都有生存制约。 灵兽比起人类来说,不仅体格庞大,从刚生下来就拥有相当于一个高阶修仙之人的实力。 然而有了这样的先天优势,势必就会有所制约。 而繁衍就是它们最大的难题。 几乎每一只灵兽都拥有漫长的寿命,可是与之相对的,孕育出一只新的灵兽往往会耗费大量时间和心神。 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只幼崽都是灵兽用心血浇灌出来的。 如今那只灵兽的心血被偷,当然会发疯。 这样想来,他们没死也还是万幸。 于是女弟子看着归古宗讲话那人的眼神更加不善起来。 就连安门宗其他两位道友看着归古宗的人,脸上也是一副敌意。 那些人这样的做法,相当于要他们的命。 安门宗与归古宗自来没有瓜葛,如今却因为这群人的贪婪遭受无妄之灾。 面对这样的仇恨,要是两派还能和睦相处,那就相当于把安门宗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了。 “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然污蔑我归古宗?” 长相斯文秀气的归古宗男弟子原本还有些忌惮刚才白衣男子故弄玄虚的手段,等到御翎现身,察觉出地方竟然没有半分灵气后,瞬间就恢复了自信。 他眉梢微扬,一副御翎是个满口谎话的小人模样。 而周围原本因为白衣男子相貌优异有所青睐的眼神同样在察觉出对方的实力后,纷纷移开视线。 这就是此界修仙之人的禀性。 这个所谓的玄幻世界,叫御翎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 而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很喜欢做出一些事情来。 唔,既然如此无趣,干脆就拿上主角的剧本吧。 扮猪吃老虎越级挑战之类,看着这些人大惊失色的脸,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漆黑的瞳孔微微转动,她对上归古宗男弟子的鄙夷的视线,微微一笑。 比之刚才更加耀眼夺目。 这个实力弱到一根手指就能捻死的人,竟然大言不惭地继续道:“我若是你,干脆寻了一处地自行了断去了,以免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仿佛将对方反复碾磨。 “放肆!” 那弟子一声低吼,手中就已经结了一个印往御翎身上打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下是蓄足了力,要将白衣公子置于死地。 本来在秘境中大家相互交流切磋,有伤亡也是难免的事,再说众人谁也不认识御翎。 就算认识,这样实力底下的人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此时被人打死,也怪他自己口无遮拦,没谁敢帮他。 不过出于意料的,那道攻击并没有落在御翎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白衣公子究竟是怎样动作的,只是一眨眼的下一秒,他就躲在了安门宗秦寞仙子的身后。 “仙子救命!” 一边躲,还一边毫无形象的喊道。 瞬间就跌破了刚才风光霁月的样子。 只是即使躲在秦寞的身后,露出在一般人身上很可能是怯懦的模样,放在御翎身上也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出尘意味。 他似乎天生便拥有这份与众不同的高贵。 嘭! 灵气与灵气的相互碰撞。 秦寞到底还是出手帮白衣公子挡了这一击。 就算是不同宗门同样辈分的弟子,秦寞的修为也都远在归古宗那名男弟子之上,因此这一击挡得十分轻松。 “仙子这是何意?” 虽然他们归古宗算计了安门宗,但明面上他们还是守礼的。 是以那一击被秦寞挡下以后,归古宗的男弟子就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似乎是在无声的控诉对方为什么要帮助这样一个小人。 “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吗?就是看你不爽想教训教训你!” 秦寞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女弟子就喊出了声。 语气是相当的不客气了。 既然做了陷害他们的事情,就别摆出这副受了污蔑可怜兮兮的白莲花嘴脸。 无端叫人看了恶心。 “我归古宗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何曾做过那般之事,道友还是不要轻信这小人的言语,伤了大家的和气。” 听听这究竟是怎样无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要不是安门宗三人亲身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又是明确记得归古宗一名弟子的行为异常,恐怕都要叫他们说服了。 可惜他们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我二宗向来没有任何交情,今日相遇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们打招呼,还有你——”安门宗内长相稚嫩的男子指着归古宗人群中站着的一个人道:“我看你现在身上没病没灾,灵气更是充沛,怎么刚才会在平地上走着走着无缘无故就扭到了脚,还往我们身上扑?” “就是,谁是小人心里还没点数吗?” 女弟子跟在后面补刀。 而一向沉稳的师兄选择沉默的放纵。 他既没有参与进去,也没有阻止自己的师妹和师弟二人。 面对这样的攻讦,那名归古宗男弟子的脸色变了变。 “安门宗有历明仙君撑腰,只是我们归古宗的人也不是那样任人欺凌的。” 这是要抵死不认账,并且还要将历明仙君一同拖下水的节奏。 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刚才领头发言的目的,可见其人禀性。 然而面对他的这番话,无论是历明仙君还是秦寞,都没有太大表情。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平静而沉敛。 “倘若阁下问心无愧,敢不敢以道心起誓?” 修仙修道,最重要的就是道心。 一个人若是敢以道心为誓,便是实实在在用决心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然而听见秦寞的话后,那名归古宗的弟子脸色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变化。 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仿佛被人羞辱的不平。 “仙子何出此言,难道今日仅仅要为了这样一个小人,我归古宗上上下下便要在众人面前以道心起誓?我虽比不得仙子与仙君,但也不是任由你们这样践踏的。” 说话掷地有声。 可御翎还是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不大不小的一声,刚好够在场的人听到。 白衣公子此时已经不在秦寞身后躲着了,刚才女子为他当下一击后,在历明仙君想要动手将他扔远之前,御翎就已经一个闪身站在了安门宗女弟子的身边。 此刻见他对归古宗的弟子如此不客气,倒是让女弟子对她和颜悦色了一眼。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贼喊捉贼的滑稽场景,倒真是叫我捧腹。” 被历明仙君打得失去原本光彩的锦扇在白衣公子修长好看的手中轻轻拍着,发出十分有节奏的声音。 他这会儿又不见刚才害怕的样子,依旧笑意吟吟。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秦寞和历明仙君同时在心底对御翎下着定义。 “只是不巧,在下虽无什么本事,却刚好有一些奇珍异宝记下了方才那幕。” 随着白衣公子的话落,一道有些耀眼的光芒从对方的袖子中跌落,而后飞升上空。 于是在众人面前,关于归古宗的弟子是怎样抢夺灵兽幼崽,又是怎样趁机嫁祸给刚好走到那里的安门宗弟子的过程,一清二楚的展现了出来。 御翎拿出的东西是能记录影响的和声音的高阶法器。 只不过这个东西十分奢侈,有且只能够使用一次。 一次过后,便再无原本的用处,只能不断回放着已经记录下的场景。 如今在众人耳中,只来回放着那名归古宗弟子的谋划嫁祸声。 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些自鸣得意,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天衣无缝,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咬死了,他们没证据也没办法。” 是啊,若是没有御翎的出手相助,恐怕安门宗和归古宗还有的扯皮。 眼下局势明朗,任何人都知道要怎么战队。 虽然其他人也都想让历明仙君在等会儿的秘境中明哲保身,不要过多参与他们之间的抢夺,但此时也没有人敢主动提起。 至于他们心中敬畏的仙君,则是又幽深莫测的看了一眼御翎。 不知道对方是恋旧还是什么,那把扇子即使已经跟普通的扇子一样,也没有扔掉,依旧拿在手中。 而御翎的身上更是好像藏了无数法器护体。 难怪对方会这么有恃无恐,就这样孤身一人闯进来。 只是这些都不是历明仙君要关注对方的原因。 他关注对方,是因为刚才御翎的话。 如果说白衣男子记下了归古宗陷害安门宗的事情,那么就说明对方从头到尾都在现场。 可是他和秦寞同对方分开,再跟安门宗的人相遇,也已经是归古宗的人走了之后了。 而御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被他捆在原地。 这样的话,对方究竟是怎样在他们之前就抵达了安门宗的人所在的地方。 难道又是那种奇怪的,能原地消失的招数吗? 什么的术法能够令人没有丝毫灵气波动的消失,并且还能瞬间改变空间位置? 这些还不算,对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安门宗的人,甚至还动用了这样高阶的法器,他不相信御翎会是那种热心助人的人。 心中对这个奇怪的人警惕再次升高。 自从登上大道以后,敏锐的直觉已经帮他规避了很多危险。 而现在,历明仙君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白衣男子不简单,并且还有些危险。 “怎么样,还有话说吗?” 高空中的影像已经播完,声音也戛然而止。 而御翎似笑非笑的谑意仿佛是两个清脆的巴掌,优雅地拍在归古宗上下弟子的脸上。 偏偏这种场合,他们还不能说反驳的话。 归古宗的名声在这些门派中一向都算不上多好,可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一回他们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家稍安勿躁,秦寞仙子,如今即便是安门宗与归古宗之间有恩怨,也当在出了秘境以后自行处理,现在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 就在场面为之胶着的时候,另一个比归古宗稍有名气的门派弟子站了出来说道。 他说的话确实在理,秘境打开和关闭都有一定时间限制,现在秘境中又出秘境,如果再把时间浪费在解决两派恩怨上面,未免不划算。 因此这位道友的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秦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略微颔首,表明现在不追求两派的恩怨。 * 之所以要提醒秦寞等人这一点,是因为这处的秘境大门的设置十分……与众不同。 它的上面没有机关,也没有结界,而是刻了一行小字。 大致意思就是将灵力输入其中,等到输入足够多的灵力时,大门就会自动开启。 有先到达这里的人按照上面写的要求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灵力输进这扇沉重而古朴的大门时,仿佛进了一个无底洞。 还有些人不信邪的试图用暴力打开大门,然而每当他们用多大的灵力攻击这扇门,这扇门就会以双倍的力量反弹回来。 多番尝试无果后,众人就商议等秦寞和历明仙君一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加在一起再试一次。 他们的灵力并不是输出以后就会没有了,而是输出以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使用灵力。 不过各门派的弟子身上带的护身符足够保他们一阵子了,是以这些人想着,还是愿意尝试一番。 9 背后的眼睛 在大家达成了共识后,众人凝神聚气,往那扇古朴沉重的大门中输入了自身的灵力。 不过须臾之间,原本怎么也打不开的门出现了一条缝隙。 随着灵力输入的越多,缝隙也开得越大。 终于等那缝隙开得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大小后,众人才停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此时灵力皆耗损过半。 虽然有各种法器护身,但当下这一刻,不少人为了稳妥起见,打起了就地休息的主意,他们想要等着自己的灵力恢复以后再进去。 可现实的情况不允许。 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扇原本已经打开的大门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在一点点变窄。 为了不再浪费灵力,众人终于咬咬牙决定现在就进去。 于是在那扇石门重新关闭之前,所有人都走了进去。 说是所有人,但并不包括进来这处府邸洞穴历练的所有人,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如今正在秘境外面。 说白了,此处的异宝是个机缘,机缘到了,自然就会进来这里。 进来以后,众人才发现这里并不像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样。 外面看上去,此地光芒大盛。 可进了里面,却是一团漆黑。 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们原本就已经耗损了一半的灵力又被再次限制,变成了一半的一半。 因此在这些人中,唯一没有变化的,恐怕还要数那个即使是在这一片漆黑中,也保持着优雅姿态的白衣公子。 也难怪,对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自然也不会受这个限制。 要问为什么他们在黑暗中还能清楚的看见御翎的优雅,众人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虚假笑意,毕竟谁也不像御翎这样奇葩,进来一个地方历练,身上还会带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每到关键时候,这样奇怪的东西都会派上用场。 比如现在他们走路完全就是靠御翎手中拿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虽小,但在夜晚发出的光芒可以照亮一整个房间。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买的,因为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东西只是用来玩乐的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价钱还贵。 跟能记录影响的高阶法器一样,也是一次性产物。 修仙之人都是把灵石用在自己的修行上面,哪里还会将多余的灵石浪费在其他地方。 是以众人对白衣公子的认知除了弱鸡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傻钱多。 谁也不知道这处洞府究竟有多深,从进来以后,众人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只能依靠御翎手中的珠子照亮前面的路。 而周围的环境也无端令人压抑。 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 “我们已经走了一炷香时间了!” 一声惊呼从御翎身后发出。 说话人大概也是一个散修,只有这些散修才会有一些平时看上去不着四六,但关键时刻很有用的技能。 比如这名散修,他平时最会的就是盲算时间。 没有任何计时工具,只要他想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件事情上花了多长时间,就能准确的知道。 倒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毕竟大家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原本耗费的灵力都有些提升了。 虽然,依旧是这这里压制着,但短时间内灵力肯定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故而众人的脸上都有一些凝重。 秦寞和历明仙君二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应该说从进到这个洞府的时候,那种违和感就出现了。 只是他们也看不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相比较而言,历明仙君想到要更多。 一般来说,上神界每隔一段时间开启的秘境都是那些飞升化神界的人留下来的,以他的修为,即使实力受到压制,也绝不会摸不清里面的门道。 在洞府外面的时候,他尚且游刃有余,可进到这里面后,连他都感到有些不妙。 恐怕这里的秘境并不是飞升化神界的人留下来的。 最不好的猜想,是那些比化神界实力还要高的人留下来传承之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意外流落到这里。 要真是这样的话,连他都必须要谨慎对待了。 历明仙君朝周围看了一眼,被珠子照亮的两边墙壁上也是黑漆漆的,只不过偶尔会有一丝光芒闪过。 这样的光芒转瞬即逝。 大概这样的异常太多了,因此不止历明仙君和秦寞注意到了,就连其他人也察觉了出来。 于是原本还打算继续往前走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 也许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而这漫长的、毫无止境的漆黑长路就是第一关。 他们喊住了拿着珠子的御翎,也没有过多给对方解释,就在原地四处摸索了起来。 每个人都期望自己能比别人更快通过考验。 就连历明仙君和秦寞二人也走到了看上去透着诡异的石墙旁边。 全场中唯一没有动作的,就是站在原地把玩着发亮的珠子的白衣公子。 他对那些奇珍异宝,甚至传承都不感兴趣。 御翎只姿态散漫的站在那里,光芒从修长的指尖溢出,衬得她整个人出尘无双。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众人的表现,偶尔的时候,她眼波轻晃,跟石墙上一闪而逝的流光对视一眼。 那抹流光似乎感受到了御翎身上的气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这位风光霁月的白衣公子嘴角泛出一个无声的笑意,又很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流光看见她似乎一点也不准备提醒其他人,于是又放心的划过。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流光越来越多。 石墙背后,无数双眼睛都在贪婪地盯着这些自动送上门的可口点心。 已经几千年了,这里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过新鲜的人了。 自从它们的主人渡劫失败死了以后,它们就随着这处洞府一同流落此地。 在这几千年中,它们已经饿得不行了,迫切的需要新的养分来支撑它们的生命力。 幸好在中午的时候,它们感受到了有外来者闯入的气息。 洞府和外面大的秘境共同生活了数千年,早已建立了联系。 是以它们才会弄出在外面看上出很强盛的光芒,来吸引这群即将成为它们腹中之食的人过来。 这些眼睛的主人没有名字,也没有一个固定的身形。 它们是被洞府的主人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帮他杀死别人,而后吸取他们身上的灵力,更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跟历明仙君猜想的一样,这一处洞府乃是几千年前化神界的一位修士飞升之时留下的,但他没有猜对的是那名修士乃是一个邪修。 是以这里才会处处透着古怪,并且让历明仙君产生了威胁感。 咯吱咯吱……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还是刚才说话的那名散修。 他原本是捕捉到了那些一闪而逝的流光,然后蹲在墙角边进行研究的,可是忽然间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但他的话并没有引起重视。 “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就是,不过一个散修,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了。” 有门派的修道之人,往往都会鄙夷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 这种情况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在那名散修话落以后,就有别的声音响起。 这里黑漆漆的,又十分安静,若是发出什么声音,没道理只有那名散修听得到,他们听不见。 所以听见那些嘲讽散修的话后,其他人也没有出声。 尽管他们并没有鄙夷的意思在,但或多或少也是从内心轻视着散修。 “我没听错,真的有声音!” 散修没想到自己好心的提醒,却被别人这样恶意嘲讽,话里也带上了一些恼火。 咯吱咯吱……咕噜…… 这一回不仅仅是有奇怪的声音,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因此散修的话刚刚说完,就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等……等等,我好像也听见了。” “我也是。” “我也听见了!” 说听见声音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 在大家达成了共识后,众人凝神聚气,往那扇古朴沉重的大门中输入了自身的灵力。 不过须臾之间,原本怎么也打不开的门出现了一条缝隙。 随着灵力输入的越多,缝隙也开得越大。 终于等那缝隙开得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大小后,众人才停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此时灵力皆耗损过半。 虽然有各种法器护身,但当下这一刻,不少人为了稳妥起见,打起了就地休息的主意,他们想要等着自己的灵力恢复以后再进去。 可现实的情况不允许。 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扇原本已经打开的大门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在一点点变窄。 为了不再浪费灵力,众人终于咬咬牙决定现在就进去。 于是在那扇石门重新关闭之前,所有人都走了进去。 说是所有人,但并不包括进来这处府邸洞穴历练的所有人,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如今正在秘境外面。 说白了,此处的异宝是个机缘,机缘到了,自然就会进来这里。 进来以后,众人才发现这里并不像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样。 外面看上去,此地光芒大盛。 可进了里面,却是一团漆黑。 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们原本就已经耗损了一半的灵力又被再次限制,变成了一半的一半。 因此在这些人中,唯一没有变化的,恐怕还要数那个即使是在这一片漆黑中,也保持着优雅姿态的白衣公子。 也难怪,对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自然也不会受这个限制。 要问为什么他们在黑暗中还能清楚的看见御翎的优雅,众人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虚假笑意,毕竟谁也不像御翎这样奇葩,进来一个地方历练,身上还会带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每到关键时候,这样奇怪的东西都会派上用场。 比如现在他们走路完全就是靠御翎手中拿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虽小,但在夜晚发出的光芒可以照亮一整个房间。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买的,因为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东西只是用来玩乐的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价钱还贵。 跟能记录影响的高阶法器一样,也是一次性产物。 修仙之人都是把灵石用在自己的修行上面,哪里还会将多余的灵石浪费在其他地方。 是以众人对白衣公子的认知除了弱鸡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傻钱多。 谁也不知道这处洞府究竟有多深,从进来以后,众人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只能依靠御翎手中的珠子照亮前面的路。 而周围的环境也无端令人压抑。 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 “我们已经走了一炷香时间了!” 一声惊呼从御翎身后发出。 说话人大概也是一个散修,只有这些散修才会有一些平时看上去不着四六,但关键时刻很有用的技能。 比如这名散修,他平时最会的就是盲算时间。 没有任何计时工具,只要他想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件事情上花了多长时间,就能准确的知道。 倒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毕竟大家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原本耗费的灵力都有些提升了。 虽然,依旧是这这里压制着,但短时间内灵力肯定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故而众人的脸上都有一些凝重。 秦寞和历明仙君二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应该说从进到这个洞府的时候,那种违和感就出现了。 只是他们也看不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相比较而言,历明仙君想到要更多。 一般来说,上神界每隔一段时间开启的秘境都是那些飞升化神界的人留下来的,以他的修为,即使实力受到压制,也绝不会摸不清里面的门道。 在洞府外面的时候,他尚且游刃有余,可进到这里面后,连他都感到有些不妙。 恐怕这里的秘境并不是飞升化神界的人留下来的。 最不好的猜想,是那些比化神界实力还要高的人留下来传承之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意外流落到这里。 要真是这样的话,连他都必须要谨慎对待了。 历明仙君朝周围看了一眼,被珠子照亮的两边墙壁上也是黑漆漆的,只不过偶尔会有一丝光芒闪过。 ------题外话------ 重复部分等会修改,已订阅的小天使可以在清除缓存后重新点进去就可正常阅读。 10 贯彻人设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那些红眼獠牙的怪物们也都重新隐匿于石墙背后。 长而黑的甬道里只剩下众人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劫后余生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他们本就被压制了大半修为,这一次为了躲避那些黑雾们,又浪费了不少护身法器。 刚开始就这样出师不利,眼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敢问公子出自何门何派?” 稍微得了喘息以后,终于有人对御翎的身份感到好奇。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好像都不认识对方,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实力的人,在刚才全身而退了。 警惕和防备也随之升起。 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就这样交托在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 只是听到背后的问话,白衣公子连一丝反应都没有给对方。 她依然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手中那颗发亮的珠子在掌心滚来滚去。 “公子?” 后面没有得到回话的那人心中警惕更甚,就连手中握着的拂尘也捏得紧了一些。 他牢牢地透过从前方散发出来的光芒盯着御翎的身影,企图从对方的举止中看出任何端倪。 令他失望的是,甬道内的气氛一直很平静,平静到了令人压抑的地步。 而白衣公子也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随着御翎的沉默,其他人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府邸洞穴开启的时候,你们有见过他吗?” 这是另一个人在问话。 “没有。” “我没见过。” “要是我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回答的人有男有女,不过统一的是,他们都确定自己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见过御翎。 得到这个结论以后,众人原本还只有几分的警惕就已经变成了十足的防备。 他们停了下来,盯着白衣公子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你究竟是什么人?” 同样是问话的语气,可是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 他们似乎打算现在就把这件事解决掉,毕竟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混在其中,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关键时候下黑手。 更何况,御翎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怀揣收纳空间以及法器的事实,想到等会处理完了这个人以后,那些令人眼红的法器就能据为己有,不少人看着白衣公子的眼中都夹杂了一丝兴奋。 大约是这些人仇视的眼神太过明显了,以至于让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御翎也感受到了。 白衣公子缓缓停下脚步,左手依旧持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锦扇。 随着唰的一声,锦扇被打开的同时,甬道内唯一的光芒也灭了。 众人本能的感到一阵慌乱,可下一刻,消失的光芒又重新出现,照出那站在一端仪态万方的身影来。 他以扇遮面,挡住了下半张脸。 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漆黑而明亮的幽闭环境中更显诡异。 “我不是很喜欢你们对我的态度,所以最好客气一点。” 说完这句话后,御翎眼波微转,在这十几个人的身上停留片刻,跟历明仙君和秦寞两人对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转过了身继续朝前走去。 白衣公子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理所当然,她甚至一点也不担心就这样将后背暴露在他人面前受到攻击。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用担心。 因为众人很快就发现,那走在前面的白衣公子下一刻就在原地消失了。 连带着,甬道内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不见。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中,而红眼獠牙的怪物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令它们心生畏惧的气息消失了,于是再次蠢蠢欲动地动石墙中蔓延出来。 雾体是没有形状的,它们很容易渗透进每一个地方,令人防不胜防。 * 先走一步的御翎此时已经进到了最里面。 虽然外面那团强盛的光芒都是被那群黑色雾气弄出来的,但这里面也确实有着不俗的东西。 毕竟留下这间府邸的人可是化神界修为。 即使是邪修,拥有的秘籍和珍宝也都比别人多。 御翎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又扫过蕴含着充沛灵气的丹药以及法器,期间符篆、秘籍更是不计其数。 只是她对这些都毫无兴趣。 之前在御氏前任掌门人的太汇院中,她已经看了一些关于修仙的书籍,了解了基本的原理。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大同小异。 御翎在里面走动了几步,原本还在手中发着亮光的珠子渐渐消散,变成一片闪耀着淡淡光芒的星点。 其实从一开始,那些高阶法器都是变幻出来的。 御翎这一次扮演的是一位实力弱鸡但偏偏又有许多异宝护体的散修,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一个人呆在里面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御翎并不打算就这样等着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个人。 只见辉煌的大厅内,玉珠衔在雕像口中,将这一方空间映照的宛如白昼。 仪表万方的白衣公子脚步转了转,随即伸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她略微弯腰,轻轻捻起了一株长在角落里的不知名草叶。 草叶是被连根拔起的,拿到手中的时候,能感受到不亚于一件天阶法器的灵力。 法器也是分等级的。 不同的炼造师能炼化出不同等级的法器,一般分为低阶-中阶-高阶-天阶四个阶段。 其中以天阶最高。 这株其貌不扬的草叶蕴含的灵力竟然会这样深厚,当然是因为—— 原剧情中,它应该算得上是女主角的一个大机缘。 虽然秦寞天赋极高,修炼得又快,但毕竟是从肉体凡胎修炼上来的。 而这株草叶刚好可以帮助女主角洗精伐髓,重塑肉体。 也就是说,吃下了这株草,秦寞的身体就再不是凡胎,以后的修炼之旅也更加事半功倍。 御翎看了一眼这株应该被其他人称为仙草的东西,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它的根部转了一个圈。 既然要拿主角的剧本,关于主角的机遇自然也是照单全收。 于是那株仙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而御翎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内部正在逐渐修复。 果然是好东西,见效这么快。 不过可惜了,“御翎”的躯体已经受损太严重,即使吸收了这株仙草,也只是将那些陈疴修复成原本的样子,并没有同原剧情里一样重塑肉体。 拿走了这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后,御翎就没有再想多停留的意思了。 离开的身影和来的时候一样轻松而散漫,不过须臾,白衣公子就重新出现在了府邸洞穴的门口。 同时,她的那把已经变得黯淡的锦扇再次恢复了光泽。 而府邸洞**的秘境中,失去了御翎气息的洞府彻底没有了制约。 又加之它察觉出自己的东西丢失了,于是将怒火全都朝此时被困在洞府中的十几个人身上。 当历明仙君和秦寞两人经过重重考验抵达这座府邸的核心深处时,御翎早已经离开这里很长时间了。 不过空气中还隐约散发着一股清幽的味道。 那是白衣公子身上特有的清香。 无论是秦寞还是历明仙君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 那个人,究竟是谁? 孤身一人闯进这么危险的地方不说,还好像总是能比别人更快一步。 之前对方在原地消失了以后,一路上就没看到他的身影,没想到。 秦寞和历明仙君的神情为之一凝。 这里的气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说,御翎在很久前就达到了这里,并且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了。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突然,一道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 那是御翎呆在这里的时候所没有的声音。 说话的人可以说是这处洞府的主人留下的残识,也可以说是这座府邸自己生出来的灵智。 二者相辅相成,正因为当初这里的主人留下的一线残识,才生出了灵智,灵智又和洞府相连。 到了如今,二者已经很难分清究竟谁是谁了。 秦寞和历明仙君刚才还因为御翎的事情有所疑惑,现在猛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当下也集中了注意力。 此刻若是这里的主人留有什么后招的话,以他们仅存的灵力,恐怕根本抵抗不了。 就在二人严阵以待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想不到几千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能闯过我设下的考验。” 声音除了沧桑以外,还有一丝欣慰。 若是一般的人听到这里,恐怕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戒心,只不过历明仙君和秦寞二人仍然没有放下警惕。 甚至于前者还朝着出声的方向问了一句:“难道刚才没有人进来吗?” 话音笃定,是有声的质疑。 历明仙君明显是在说刚才御翎进来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人进来了,那么为什么现在这道声音还会发出“竟然还有人能闯过我设下的考验”这样的感叹。 果不其然,被质问的声音可疑的停顿了几秒钟。 洞府的灵智不想说,其实是因为刚才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连它都觉得有些害怕。 那种害怕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可灵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安静如鸡的状态,甚至于在他暴殄天物的用了那株仙草时,也没有出声。 因为洞府的灵智有种莫名的直觉,要是轻易惹得方才那人不快的话,恐怕它这座小庙就要不保,这样的话还怎么忽悠……劝解后面进来的人帮助它呢。 邪修之所以是邪修,完全是因为他们不仅修炼的方法异于常人,而且手段也是十分凶残。 当年那名在渡劫之时就预料到自己要失败的邪修临死之前,拼着命也将自己的一线残识剥离了出来,投身到这处洞府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然后——借用他的身体再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这四个字听上去似乎有些荒诞离奇,但邪修本身歪门邪道就比较多,完全有可能实现。 如今在继御翎以后,它终于等到了两个绝妙的容器。 只不过。 藏匿在暗处的残识看了看秦寞,又看了看历明仙君,似乎是在考虑这两个人到底谁来做自己的容器更好一点。 于是就有了它出声的那一幕。 “既然来到这里,证明二人同吾有缘,不过一份传承不能分给两个人,二位还需一较高下,最终胜利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吾之传承。” “以你之言,我们应该怎样一较高下?” 秦寞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冷了一点。 她站在历明仙君身边,宽大的衣袍底下遮住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此时秦寞的手正在对方掌心暗中点了点,示意这其中有着不对劲。 两人一触即分,但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他他们决定将计就计。 因此历明仙君也跟在秦寞后面问了一句,“敢问如何一较高下?” “很简单,看到你们身后的两扇石门了吗?” 残识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在它说完话后,秦寞和历明仙君就一齐回过头去,看向在身后并排着的一模一样的石门。 上面除了刻画的字符不太一样以外,其余的没有任何差别。 “想获得我的传承,就必须是最强的,走进石门以后,你们会面临最终的考验,最后通过考验的人就能得到我的传承。” 沧桑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淡淡的引诱。 修仙之人,若是能得到传承,就相当于在修仙之路上一只脚提前踏进了飞升的大门。 而另一只脚只需要在得到传承之后勤加锻炼,也能很快踏进飞升的大门。 总而言之,没有多少人能在听到获得传承这四个字以后保持冷静的。 但秦寞和历明仙君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事情,警戒心也比常人更强一点。 若是说这里真的有什么传承的话,那么洞府的主人大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设下关卡来考验众人,而不是等到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临时通知。 身后那两扇石门,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显然是后来才被变幻出来的。 他们才不会那么莽撞的就走进去,谁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11 拜师学艺 这场历练最终在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人的联手下,以打破邪修阴谋并且成功收服了洞府的灵智为结局。 当然,洞府内的一应物品也都尽数归二人所有。 可以说他们两人是这次进来秘境历练最大的收获者。 当府邸洞穴开放的时间结束时,众人也被及时传送了出去。 那些留恋不舍的人只能被关在里面,运气好的下一次开启的时候还能活着出来,运气不好的话,可能等不到下一次开启的时间,就在里面化成一堆白骨了。 在这一次的秘境中,各门各派进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折损,安门宗因为进来的人不多,大家也都团结一致,所以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受了点伤,没有人丢掉性命。 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人是第一批被传送出来的人。 如今二人已经拥有了一座化神界修士留下的洞府,可以说这处秘境最有价值的部分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呆在里面了。 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还会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出来。 白衣公子风华翩翩,就连手中的锦扇也都葳蕤生光。 已经跟洞府的灵智建立了联系的二人自然知道了对方在秘境中做的事情,历明仙君虽然有些遗憾那株仙草被御翎抢了先,没有给秦寞服用,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也就没有太纠结。 只是现在两人竟然同时感觉到洞府的灵智在怕御翎。 就是这样一个除了相貌以外其他方面都不足为惧的男子。 秦寞和历明仙君的眼中同时浮现一抹慎重。 “恭喜仙子与仙君。” 御翎微微一笑,也没有说恭喜两人什么,只是双手作揖朝二人拱了拱手。 分明在此之前他们一点也不认识白衣公子,为何这人三番两次的跟他们纠缠? “仙子与仙君有疑惑也不足为奇,不过现在为时尚早,等水到渠成之时,一切谜底自会解开。” 说完这句话,原地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不见了。 没有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秦寞和历明仙君。 因为他们能感觉到洞府的灵智刚才产生的惧意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为何你见到他的时候会害怕?” 历明仙君声音微冷,他将灵智抽了出来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我害怕的东西。” 头一次出现在外面,像是有些不习惯阳光的灵智左扭右扭,浑身上下拧成了波浪一般,磕磕绊绊的回答着历明仙君的问题。 它现在已经是秦寞和历明仙君的所有物,两人相当于它的主人,自然不会故意说什么谎话。 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更让历明仙君眼中的凝重又多了一分。 看着他这副样子,秦寞不由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暂时没有。” 无论是上神界,还是化神界,渡劫修士留下来的洞府灵智都不会随意惧怕某个人。 而刚才灵智又说白衣男子身上有它害怕的东西。 莫非又是什么法器吗? 历明仙君自来阅历就多,可任由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东西连灵智都感到害怕。 要说上神界和化神界最至高无上的东西,恐怕也只有龙珠了。 龙珠威力巨大,龙又是最早时候修仙人士与天道之间对话的使者,自古就有着崇高的地位。 可随着人类修仙的逐渐增多,龙这种生物不知道为什么也就逐渐灭绝了。 现在整个世界都不一定能找出多余的龙珠来。 历明仙君见到龙珠的时候,还是刚刚飞升到化神界那会。 那颗龙珠是被化神界诸多仙人共同看守着的,怎么也不会流落到这个地方。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御翎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 再一次原地消失的御翎并没有回到御氏。 之所以这一次秦寞所属的门派没有来太多人,以及历明仙君所属的门派干脆就没有人,是因为这个时候乃是各个宗门一年一度的收徒盛会。 每年这个时候,上神界和凡界之间连同的大门就会开启,而凡间得以飞升的人来到这里以后,各个宗门会亲自派人来挑选一些根骨好,天赋又高的人收进自己的门派,以扩充自己的实力。 同时,原本在上神界修炼的人也会趁这个机会“推销”自己。 多数是那些无名无派的散修们。 御翎这一次就是那些散修之一。 当白衣公子赶到的时候,上神界和凡间之间连接的大门刚好关上。 这也意味着此次的收徒盛会结束了。 而那些有名望、有实力的宗门更是在盛会结束之前就已经选到了自己要的人,早早回去了。 此时还留在这里的,不过多是一些不入流的门派。 甚至很多只是一个空头门派。 所谓空头门派,意思是只有两三个人组成的,扯着一面旗帜就敢自立为王的门派。 白衣公子风光霁月,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笑意,然而缓缓走到一个蹲在地上,穿着寒酸的人面前。 当申所在的门派就是这些空头门派之一。 他一早就被自家师父扔出来挑选弟子,美其名曰扩充师门,其实背地里还不就是老头想找个免费劳动力吗? 更何况,向他们这种一无名气,二无实力,三无人员的小门小户,正常人哪里会脑子不好的跑到他们这里。 当申每一年都会来,可每一年都是无功而返。 今年他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没看到就连新衣服他都没穿出来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收不到人的当申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他是从凡间一步一步慢慢修炼上来的,不过他运气不好,跟他同一批飞升的人各个都是天赋异禀的,因此当初根本没有什么名气大的宗门愿意收他。 就这样,一来二去地耽误了功夫,等到了后来,这里就只剩下他师父在捡漏了。 可当申的实力确实太差了,差到只有他师父一个人的门派都嫌弃他,最后还是老头看他勤快,才觉得自己当初没有收错人。 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师父对他还挺不错的,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自己。 虽然老头平时没说,但当申心里都知道。 也因此,明知道收不到什么人,他还是愿意做一做表面工程,每年这个时候被老头扔出来都任劳任怨的呆到最后一刻。 眼下他蹲在地上,看着连接两界的大门慢慢消失,心中想着这一年又是白来了,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当申顺着对方的鞋子慢慢抬起头。 白衣公子相貌俊秀,手持锦扇,“请问,收徒吗?” 有那么一瞬间,当申是觉得御翎可能有病的。 要不然这样钟灵毓秀的人,怎么会好好的跑到他这一看浑身上下都是穷酸气息的人面前,还问收不收徒。 就算是捡漏,当申也从没想过会收像是御翎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实在太亵渎了。 他对自己和自己的门派心里十分有数。 “嗯?已经结束了吗。” 白衣公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答案,语气略微上挑。 他的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怅然若失,锦扇微摇,随即停在当申面前的双脚就准备移开了。 “等一下!” 因为处于有人主动来询问他收不收徒的消息而导致的震惊中,所以等过了一会儿当申才终于回过神,他猛地站起来大喊了一声。 一声落下以后,当申才有功夫观察起面前的白衣公子来。 也要怪御翎长得实在太好了,他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又是那样出尘绝色,以至于当申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对方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灵力。 这也没有办法,谁叫白衣公子外在形象过于出众。 等知道御翎身上没有灵力的时候,当申的眼神才终于收敛了起来,对待白衣公子也有了平常心。 与此同时,当申终于明白了当年自己的师父把自己捡回去时的心情。 实在太不容易了。 而白衣公子,比当年的他还不如。 一时间当申也陷入了他师父曾经的决断中,要不要把御翎带回去呢。 大概他思考和犹豫的表情都太明显,以至于下一刻白衣公子就帮他做了决断。 “收我当徒弟,包你们一年的开销,无底线,无要求。” 听上去就是一个有钱的暴发户才会说出的话,并且那句无底线和无要求摆明了就是说你们这一年无论吃什么买什么,都是他来付款。 能到上神界的人,都是已经辟谷了的,因此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真正比较耗费灵石的,都是跟修炼有关。 比如炼丹师炼出的各种丹丸,炼器师炼出的各种法器,阵法师制出的各种符篆等等等等。 而像他们这样跟散修也差不大哪里去的空头门派,修炼的时候还缺少灵脉和心法,这些都是需要花钱买的。 当申从入了飞仙门以后,修炼大部分都是依靠自己。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跟他同一批飞升上来的人,有些已经成了各个宗门的顶梁柱,而他,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实力血虐的当申。 这其中固然有自身天赋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宗门资源的堆砌。 因此听到御翎的话,当申瞬间把之前的所有底线全都抛弃了—— “成交。” 自此,西困山飞仙门又迎来第三个成员,即毫无灵力的御翎。 “咱们门派叫飞仙门,虽然呢人比较少,但没有其他门派那样的勾心斗角,大家相处起来还是很舒心的。” 已经自动晋升为大师兄的当申觉得很有必要跟这个新鲜出炉的有钱小师弟科普一下门派相关的内容,于是他在回去的路上绞尽脑汁地从自己的词库里挑选出尽量委婉的话术来描述。 毕竟他不想御翎到了目的地,看到只有他和老头两个人的时候会落荒而逃的样子。 就算是要逃,好歹也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吧。 于是在当·老实人·申费劲巴拉的说完一通话以后,就见自家小师弟矜贵而优雅的点了点头,身上的白色衣袍在风中微微飘动。 “多谢师兄教导。” 真乖。 在穷酸·弱小·老实人当申眼中,自家小师弟身上真是除了没有灵力这一点以外,其余哪哪都是优点。 看,不仅人长得好,还这么有礼貌。 于是身为大师兄的他在心中很是欣慰的发出了第一百零七遍赞扬。 两人是乘剑而归,其余宗门的人前来挑选弟子,最不济都是搭载灵船回去,灵船可变大变小,平时能收纳在衣袖中,需要用的时候,以灵力驱使就行了。 而飞仙门一贫如洗,自然没有这样高级的交通工具。 再说,就算是有,以当申的能力恐怕也驱使不了。 因此他们回去的时候,是乘载着当申的佩剑回去的。 不过即使是本命佩剑,品相也十分低廉,一点也没有宗门大弟子的气派。 所以两人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御翎就以见面礼为由,送了对方一柄新的佩剑。 这是她从御氏库房里随意挑选出来的。 御氏一族是从来不会参与收徒盛会的,长久以来的本族发展和严苛把关,才造成了像今天这样强大的御氏。 即便是在上神界的人都知晓了御盟飞升,御氏一族现在还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一方敢随意挑衅御氏。 而能被御氏收藏的东西,向来都是上神界最为珍贵的。 这柄剑也是如此。 虽然被拿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破铜烂铁,甚至还有些不如当申原本的那把佩剑。 不过好歹也是自家小师弟的一番心意。 当申并不因为御翎看上去十分有钱,但只送了自己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礼物就生气。 他在乎的是别人的心意。 可等到当申接过那柄剑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同来。 一股充沛的灵力从手心接触的地方直往身上钻,在这股灵力的荡涤之下,他甚至不由自主的舒服的哼出了声。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充足的灵力了。 没有灵脉的修炼,和有灵脉的修炼完全是两回事。 一直以来,他们飞仙门都是倚靠一星半点的灵石勉勉强强修炼下去的。 因此就是冲着这股灵力,当申就觉得这柄剑太过贵重了。 哪知他以为的贵重并不是贵重,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12 草台班子 当申还在感受着御翎给的那柄剑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灵气时,就听到自己小师弟声音清朗地道:“大师兄不防同它之间建立契约。” 并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建立契约的。 就连灵兽这种有生命的东西,都必须是你的实力在它之上,让它感到臣服才可以。 而诸如法器这种,是要在对方有灵智,并且得到允许之后才能与其建立契约。 这样的契约一旦建立,主人与法器二者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命运共同体。 用在当申身上,那就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一般情况下,修仙旅途中各人都会在最后自己锻造出一把本命法器来,这种法器是与自己休戚相关的。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功锻造出来,迄今为止,上神界中成功锻造出来的不超过五位,即使算上化神界,也不过十位。 因此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在各处秘境中寻得一柄好的法器,或是从炼器师那里高价购得一柄法器来建立契约,以此充当自己的本命法器。 但这种选择相当于一场赌博。 因为本命法器也是分等级的。 运气好的,那些本命法器就能随着主人的进阶一同进阶,从而等级也变得更高。 运气不好的,不管主人在修仙途中得到多大机缘,实力晋升得有多快,它也只会保持在刚刚建立契约时的等级。 这种情况下,主人不仅不能够在平时作战的时候用上它,甚至还会因为担心它的安危而丧命。 同时,本命法器的契约是极为霸道的,一旦建立下来,就不能再使用其它法器。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有些人终生都没有建立本命法器。 而当申则没有想那么多,他握着这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剑,只觉得以往隐隐有所桎梏的地方竟然有突破的征兆,当下就听从了御翎的话,念了一句咒语,同对方建立了契约。 一个华丽而古朴的阵契在当申脚下形成。 原本他以为只是契约一柄剑而已,却不想整个西困山都因为这场契约而震动不已。 以飞仙门为中心,剑中灵气从阵契当中扩散开来,形成一股霸道之势,横扫整个西困山。 山中原本在休憩的各种动物都感受到了这一股纯粹的灵力,纷纷闭眼吸纳,更有甚者竟然因为这场造化开了灵智,从此走上了修习的道路。 而被当申称为师父的老头此时也猛地睁开眼睛。 他感受着周围涌上来的灵力,只觉得身体都轻盈了不少,顺势也起来打了个坐。 须臾之后,老头睁开眼睛,里面满含惊喜之色,今日这场坐定他竟然又有了提升。 要知道到了他这个阶段,越往上修炼实力提升得就越慢。 他们飞仙门一穷二白,既不能像别的宗门一样靠各种丹药法器砸,又不能随随便便去秘境冒险,他们连基本的护身法器都没有,去了秘境不是冒险,而是白白送死。 因此老头已经有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实力提升的滋味儿了,别说,还真挺不错。 只是不知道飞仙门今日为何会好端端的有这样大的动静。 老头倒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从他几百年前收的那个便宜徒弟回到飞仙门开始,他就感觉出来了。 要是有事发生,当申一定叫得比谁都大声。 可眼下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可不就是没发生大事。 于是刚刚才提升了实力觉得一身轻松的掌门人一边拎着自己的酒葫芦,一边慢慢轻轻地走了出去。 然而这次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等掌门老头来到外面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自家还在进行契约的大徒弟,而是站在大徒弟身边那位风光霁月的白衣公子。 公子看上去年轻而不俗,只站在那里就足够惹眼。 第二眼,他才看到自己那个便宜徒弟在做什么。 这一看不得了,饶是老头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都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死小子竟然在缔结本命法器的契约。 真是把他气死了,要知道上神界缔结本命法器契约这件事即使是放在一般宗门,都要在层层上报以后得到批准才能进行的。 师门会从多个方面进行考察,看这契约究竟能不能结,值不值得结。 万一以后这本命法器不能同主人一起进阶,可不就成了一个鸡肋。 而如今自己这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大徒弟在做什么? 老头连刚才实力提升的喜悦都没有了,只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同时还要时刻注意当申的情况。 在掌门人眼里,当申年纪太轻,又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导,太容易发生意外了。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徒弟,平时连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东西都供给了对方,他一生无牵无挂,唯独这个蠢徒弟还算合心意。 真要出个什么意外,他就算不气死,也心疼死。 谁也没有想到当申这次缔结契约竟然会花了这么长时间,看着头顶上的星光,老头神情凝重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出来时候拎着的酒葫芦连一口都没有品尝。 终于,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原本还在不断向外扩散的灵力开始收敛了起来。 而当申也在脚底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阵契消失睁开了眼睛。 “师弟,我突破了!” 一脸激动的当申握着手中那把已经不再是平平无奇的本命剑兴奋地喊道,这一声师弟总算是把站在旁边替当申护发多时的老头也喊醒了。 他脸色臭臭的走过来,看着御翎的目光并不友善。 那把让当申缔结契约的剑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便宜徒弟能有的。 而在场又只有这白衣公子是个陌生人,不用分析就知道一定是对方给的。 老头活得岁数就,想事情也比别人更多,一来二去就觉得御翎有些不安好心。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连多余的眼神也不分给御翎一眼。 “哼,你小子现在长本事了啊。” 语气低沉,一听就是要生气的前奏。 当申可是在老头手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当即就咧了咧嘴,摆出一副讨好之色。 可当他转过头看到自家师父眼中那一抹不容忽视的担忧后,脸上浮现的神情就渐渐收敛了起来,态度诚恳地低了低头,“对不起师父,让您担心了。” 老头固然是生气当申的任意妄为,但终究也知道这样一份机缘对于长久生活在各方面水平都不好的飞仙门的大徒弟来说,实在是难以拒绝。 想想要是他这样大的年纪,恐怕也会不管不顾的缔结契约。 掌门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家大徒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感受到了浓郁的灵力,又在御翎的话下顺势而为罢了。 幸好,当申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这一次的契约,不但使他挣脱了一直以来的桎梏,而且还一连突破了三级,更重要的,他竟然感受到了剑意。 剑意这种东西,比锻造本命法器还要难得。 此时被当申握在手里的那把剑已经彻底开封,露出本来面目。 剑鞘之上刻有繁复而古朴的花纹,精美异常,当你凝视的时候,甚至还能从中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势。 怎么看也不难知道这把剑是一件稀有的宝物,同时当申这一次也走了大运气。 雨过天晴以后,老友心中的个人情绪总算客观了一点,因此他心里对于御翎将当申置于刚才那种危险境地的不满也就不见了。 没想到他家大徒弟这一次居然真的从收徒盛会上带了一个人回来,虽然这个人……没有一丁点灵力,但好像意外的富有(?)。 掌门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嗽了一声,“行了,你也别给我装乖卖傻,下一次这种决定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 “知道了师父。” 当申立即应下,虽然他心中有在腹诽难道缔约本命法器契约这种事不是只能做一次的吗,但是他很聪明的没有讲出来。 教训完了自己的徒弟后,老头才有时间看向自己的新徒弟。 他的身上带了一股初次见面的压迫感,简而言之,就是下马威。 只是御翎从始至终都是那样不卑不亢,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是完全不畏于老头的威压。 这叫掌门人难得起了一丝兴趣。 “师父,他叫御翎,是我小师弟!” 当申的话宛如赤裸裸的打脸,他还没开口收御翎做自己的徒弟,这死小子就说什么小师弟的话来。 可没办法,飞仙门拢共就他们两个人,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徒弟。 老头忍了又忍,才总算忍住打死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的想法。 “要想进我飞仙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需得通过考验才行。” 下马威到一半就被当申匆匆打断的老头再接再厉。 “师父,咱们飞仙门不就我们两个人吗,再说,当初我进来的时候可没有什么考验,这你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一旁的当申又在嘀嘀咕咕。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现场三个人听到。 老头斜眼瞅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便宜徒弟,想着要不还是打死算了。 “那你算算从我把你带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难道我们飞仙门还不能有点进步?至于厚此薄彼,你既然觉得委屈的话,那不如一起试试?” 掌门人的声音已经带着隐约的狰狞,叫当申知道要是自己答应的话,恐怕下一刻就得迎来一阵“和风细雨”的问候。 于是他当即摇头。 “还是不了师父,我觉得小师弟天资聪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定能顺利通过师父的考验的!” 当申一句话都不带喘气的喊出来。 虽然,一表人才和相貌堂堂这两个词用在这里好像怪怪的,但当申也不顾得许多了。 他朝御翎投了一个加油的表情过去。 刚才因为感激小师弟送给自己的见面礼,所以他才在师父有意要为难对方的时候出来说话,但看老头的打算是非要考验不可了。 当申清楚自己师父的禀性。 御翎给了自己这样一件不同凡响的见面礼,正所谓拿人家手短,就冲这一点,他师父都不可能真的会设出对方不能通过的考验。 所谓考验,也不过是老头想要借此告诉御翎,以后不能轻易干出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的事。 毕竟连当申自己此时也觉得他刚才能突破是运气使然。 不过要么怎么说不愧是他的小师弟呢。 老头的考验还么开始,白衣公子就施施然的送上了拜师礼。 这一次的手笔比刚才更甚。 只见御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了两条灵脉出来,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此时这两条灵脉要不是被外层的结界保护着,恐怕整个西困山的环境都会随之发生变化。 这样慷慨的手笔,的确叫掌门人不好再为难什么。 要知道除开上神界佼首的几个宗门以外,其余宗门内部都只有两三条灵脉。 可如今他们飞仙门不过三人,就有了两条灵脉,这是何等的……何等的…… 掌门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两条灵脉。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师父笑纳。” 御翎将姿态做的很足,灵脉甫一献出来,就立即交到了掌门人的手中。 于是很快,这位新鲜出炉的小师弟就成了老头的小心肝。 尤其是在听当申说了御翎要包飞仙门上下一年的开销时,更是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缝。 当申……当申对此表示已经习惯了。 反正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空头门派,而他师父一向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当申知道,这一切也是建立在自家小师弟人好的基础上。 若是御翎是那为非作歹之辈,不说是两条灵脉,就算是把整座灵山挖到老头面前,估计他都不看一眼的。 这样一想,自己的眼光还真不错,能在茫茫人海中抓到小师弟这样的人,还顺带解决了他们飞仙门的开支问题。 总算可以不用辛辛苦苦出去打工赚灵石修炼了。 想到以后可以闭着眼睛在灵脉边修炼,当申舒服的眯起了跟老头同款眯缝眼。 他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一开始是御翎主动来找他,而非他找的御翎。 自此,飞仙门草台班子正式成立。 ------题外话------ 感谢“潇湘童子”小天使投的一张评价票! 13 宗门大比 一年一度的收徒盛会虽然已经结束,但真正惹人注目的乃是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顾名思义就是各个宗门之间的比试。 上神界中宗门分为一流至三流不等。 如御氏、山岚宗、安门宗、乾清宗、虚宁派这五者被称为一流宗门,其余诸门诸派为二流,往下以此类推。 这样的分类都是靠每年的宗门大比中新收弟子得胜的次数划分的。 比赛的地点是由一流宗门负责,今年则定为安门宗。 至于飞仙门这样的空头门派,连三流都够不上,真要计较的话,恐怕得到末九流。 也因此,每年这样的大比都不过是那些一至三流宗门的厮杀,三流以下的门派都只负责看热闹,就连去现场的都很少。 是以当御翎拜入飞仙门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怂恿自己的师父和师兄报名参加宗门大比。 虽说每年都是一至三流宗门的厮杀,但这并不代表三流以下门派就没有参加的资格。 只不过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不会这样自我羞辱罢了。 故而当申和老头在听到御翎的话后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其中老头更是拿眼睛斜睨着自己的大徒弟,仿佛是在说看你给我找回来的好徒弟。 当申不仅瞪大了眼睛,他还张大了嘴。 乖乖,小师弟虽说没有灵力,但志气还是蛮大的嘛。 话说他当年飞升到上神界,又被老头捡回飞仙门,可是生生过了几十年才知道有宗门大比这回事的。 两人纷纷砸了咂嘴,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拒绝自己天真的小师弟/徒弟才能比较不让对方伤心。 “这个嘛,宗门大比都是那些三流或三流以上宗门们玩的游戏,我们飞仙门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当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但凡什么人在了解飞仙门的现状后,应该都不会想要去报名什么宗门大比。 这简直就是在将飞仙门的脸踩在地上死命摩擦。 而一旁的老头也是附和的点点头,该说的话当申都已经说了,他则负责继续保持一个师父应有的“尊严”。 “你刚入飞仙门,应当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巩固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道。” 两人话不一样,但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 飞仙门不会参加这次宗门大比。 可是御翎像是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一样,反而接着问了一句: “大师兄和师父是对我的实力不放心吗?” 这话刚一问出口,当申和老头两人的表情就可疑的凝固了一瞬。 什么叫不放心,你那是根本就没有实力好吗?! 两人又同步抬头看着御翎。 当申觉得自己的小师弟脑子有病已经石锤了。 就凭着刚才送给他的那柄剑和给师父的两条灵脉,这样的资源如果仅仅是为了拜师学艺的话,至少三流宗门可以任意挑选,而对方却偏偏拜入了他们飞仙门。 再就是对方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灵力,居然还想要去参加宗门大比。 这是打算到时候给人家送人头吗? 可就算是送人头吧,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 想到这里,当申看向御翎的眼神都已经隐隐充满了怜悯,想到自己小师弟可能脑子不好,当申决定以后要对自己的小师弟更好一点。 而老头则是从御翎的眼睛里看出了认真。 对方是真心实意想要去参加宗门大比的。 想起刚才当申介绍御翎时说的,自己这个小徒弟之前是个散修,他下意识晃了晃手边的酒葫芦。 能够在上神界中的人除了先天出生在这里的,就是后天修炼上来的。 可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是,身上都不会如御翎一样没有丝毫灵力。 除非,对方是曾经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这种情况还能在上神界活下来的,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师门顾念旧情将人养下来了,不过这样的话即使还留在师门,平时的日子估计都不太好过。 另一种就是自己有门路活下来,变成了散修。 有时候散修不一定就是自愿,还有可能是那些被赶出门派无处可去被逼无奈之下才做出的选择。 老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怎么想御翎都应该是后者的情况。 这样的话还执意要去参加宗门大比,十有八九就是要去报仇啊。 修仙修的是道心,以御翎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会被仇恨蒙蔽自我,失去道心。 没有修为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条漫漫长路上迷失自我。 怎么说现在他也是收了拜师礼,成为人家师父的人,老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助他的小徒弟找回自我。 罢了罢了。 他看着御翎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拎着的酒葫芦重新别在了腰间道:“算了,你想要去的话,为师就给你报个名,不过若是输了,也不可过分执着,失了气量。” 这番话讲得颇为语重心长,一听就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为了御翎考量的。 白子公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对着掌门人拜了一礼。 “多谢师父。” 看着小徒弟眼神清明,丝毫没有扭曲的样子,老头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可不想自己答应对方反而助长了御翎心中的仇恨,那样与他原本的打算就背道而驰了。 “师父,您真的打算去参加宗门大比?” “真的。” 当申有点诧异。 这还是他那喜欢装面子的师父吗?还是他师父喝多了说胡话呢。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惹得老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说:要不是你给我捡回来这么个徒弟,现在还能这样吗? 总之,老头悄么悄把自己的怨气撒在了大徒弟头上,偏偏这个老实人还一无所知。 “可是……” 当申有些犹豫不定,他并不是想打击小师弟的信心,而是他们门派着实拿不出手。 恐怕到时候还要连累小师弟被嘲笑。 在当申眼中,御翎已经算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怎么能叫他受委屈。 “大师兄不必担心,宗门大比本就是一场切磋而已,我只是想过去见识见识,若是能从大家的比试中领悟到什么,对以后的修炼也有益处。” 举凡这种规模大的比试,都能从中获得不少感悟。 因此听到御翎这样说,当申也没有怀疑什么。 “好,大师兄支持你!” 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的大师兄一脸感动的望着御翎道。 “既然小师弟你要参加比赛的话,那从明天开始,我就监督你好好修炼。” “有劳大师兄。” “不客气。” 于是关于飞仙门参加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就由老头和当申一起制定了专门针对御翎的修炼计划。 只是让他们每天都感到更灰心的是,御翎体内的灵力一点都没有变化。 不管过去多少天还是跟刚来飞仙门一样,空空荡荡。 老头甚至还专门为御翎检查了一遍身体,得到的结果都显示正常。 这让两个人都为之感到担心。 甚至当申还不少次明里暗里都提到要取消去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只是被御翎一脸笑意的挡了下来。 白衣公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失败。 他依旧每天都按照自己师父和大师兄制定的计划修炼。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三个月后。 “小师弟,你真的决定去安门宗了吗?” 现在放弃的话还有机会,要是去了安门宗,那可真要上擂台比试,没有退路了。 作为御翎修炼了三个月都一无所获的见证者之一,当申看着自家小师弟的眼神都已经近乎祈求。 “大师兄,我意已决,你不必劝我了。” 御翎优雅一笑,手中的锦扇随着动作间折射出光芒来。 “再说,我身上还有不少法器护体,就算真的输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御翎的话冲散了当申的一些担忧。 虽然他和师父都没有问过御翎究竟有多少底蕴,但从小师弟唯二的两次出手来看,也能猜出对方在这方面的实力。 打不过的话,那就甩外挂,反正比赛也没有规定不能这样。 很快就接受这种设定的当申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那好,不过既然是宗门大比,身为飞仙门大师兄的我自然也要跟你一起去,至于师父他老人家,就留在这里。” 这是当申跟老头两人商量的结果。 飞仙门如今只有他们三人,总不能叫御翎一个人去参加宗门大比,那太不像话了。 而他们门派也不能无人坐镇。 虽然只是一个空头门派,可这地段也算得上好的了,再说如今还有灵脉,掌门人自然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因此最终的结果,就是由当申陪着御翎一起参加宗门大比,而老头就留在这里看守门派。 * 宗门大比开始之前,参加的各派都会提前抵达安门宗。 御翎跟当申也是如此。 两人在前一天就动身出发了,搭载的交通工具依旧是当申的剑。 不过这一次的剑不是上一次的剑,而是御翎送的已经跟当申建立契约的本命法器。 所以用起来的体验也比上一次要好。 当申在这三个月内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御翎送了他一柄剑后,又送给了他一本心法。 三个月内,当申一边研习心法,一边加强上次缔结契约时领悟到的剑意,就这样再次有了突破。 过往三个月的修炼速度比当申这几百年都来得快。 为此,他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更加喜欢了。 或许在别人眼中御翎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但是在他眼中,御翎就是他的幸运果。 要不是对方进了飞仙门,当申觉得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三个月前的实力,就算有突破,也不过大到哪里去,更不用妄想飞升化神界。 而现在,他不但有了一个能够随着自己突破而一同进阶的本命法器,还能够对化神界有所憧憬。 是的,在不断突破的过程中,当申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本命法器竟然也能一起进阶。 无论是他还是师父,都对御翎十分感谢。 后者是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捡回了当申亏待了对方,毕竟他们飞仙门实在太穷了,平日里也都是靠当申自己去打工赚来灵石修炼。 因此老头对于帮了当申的御翎很是感激。 也正因为如此,向来爱面子的掌门人觉得就算御翎在宗门大比上失败了,丢了飞仙门的脸也不打紧了。 反正他们只是空头门派,本身就不被那些人瞧得上。 所谓的脸面,早就不剩下多少。 “哇。” 跟御翎一同进了安门宗的当申看着一流大宗处处显露出来的气派,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的声音被引路的童子听进耳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声音虽小,可无论是当申还是御翎都听到了。 只这童子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方才他是亲耳听到两人自报家门的,西困山飞仙门,便是听也没听说过上神界还有这样一个门派。 恐怕都不属于三流宗门之内。 虽说三流开外的宗门也可以参加本届宗门大比,但到底千百年来也没有哪一个门派真的敢报名。 想不到这一届真然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引路童子虽然不畏惧两人敢把自己怎么样,但职业素养摆在那里,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带着两人往客房的方向走。 当申从听到引路童子的笑声后,就觉得自己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平白惹了笑话,给御翎丢脸了,于是也不再出声。 由于两人并非来自什么重要的宗门,住的客房也是最偏僻的地方,七拐八绕在空中御剑行了不少时间后,才总算到了目的地。 “客人请在这里休息,明日宗门大比开始的时候,请自行前往便可。” 引路童子临走之前给了御翎一张地图,宗门大比举行的地方标了红色记号。 果然不愧是一流宗门,就连一块小小的地图上面也不了精密的阵法。 就算是了路盲,在地图的带领下也不会走错地方。 御翎略微颔首,接过了地图。 而那引路童子却在即将踏出客房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般狠狠往地上砸去。 噗通一声。 引路童子十分狼狈的跪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阵阵痛意。 他虽然是引路童子,但也有一定修为的,怎么可能仅仅是摔了一下就这么疼。 果然,不出片刻就听到后面白衣公子风朗月清的声音—— “童子眼神真是不好,连路都没看清,竟摔倒了。” 这句眼神不好,哪里是指他看不清路,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他之前嘲笑当申的事情。 14 羞辱 “还请仙长恕罪。” 被御翎摆了一道的引路童子知道这次恐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他本是安门宗紫翠山的外室打杂弟子,这一次因着宗门大比人数不够,才被安排过来当引路童子。 原以为御翎和当申两人出身下九流宗门,实力也不过一般,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中了招。 虽说只是个外室打杂弟子,但走出去也比一般不入流的宗门弟子要强得多。 如今一看,这两人完全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不中用。 也难怪,敢来参加这一次的宗门大比,没两把刷子的人怎么会轻易过来呢。 引路童子跪在地上,依旧不得动弹半分。 他当即摆低了姿态,向着御翎和当申两人告罪。 “童子这是什么话,路在脚下,日后张开眼睛好好看便是,何谈恕罪不恕罪。” 御翎声调微扬,带着笑意。 只是越发让引路童子忌惮。 因为他在白衣公子身上没有感受到半分灵力,但是自己不能动弹的身躯却在对方活落以后产生了变化。 引路童子忍着痛意慢慢站起身,不过仍然半弯着腰。 “请两位仙长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找我。” 这话跟刚才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态度却是千差万别。 当申一直绷着自己的脸,直等到那童子下去了以后才松开。 “小师弟,你好厉害啊。” 这里是安门宗,他就算对那引路童子刚才笑自己的行为有所不满,也不敢乱发作。 更何况他分明感受那个人虽然实力不如自己,但身上却有安门宗统一的护身阵法。 若是有人敢轻易对他们出手,恐怕安门宗第一个就会出来将他们扔出去。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家小师弟以连自己都没有看清的动作对引路童子出了手。 当申虽然单纯老实,但并不意味着他傻。 这里就他们三个人,自己没有出手,也不会是引路童子自己对自己出的手,这样一排除,就只剩下御翎了。 只是,他家小师弟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一想,当申也就直接问了。 “有时候没有灵力也有没有的好处。” 白衣公子撩起衣摆坐了下来,手中锦扇微摇。 “方才那童子身上有护身阵法,想必大师兄也感受到了吧?” 当申老实人点头.jpg “护身阵法能够感受到任何有攻击性的灵力波动,这是优点,同样也是缺点。” “此话何讲?” “大师兄忘了我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了吗?” “我当然记得,只是这跟……等等,你是说?” 当申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御翎会好端端的提起自己没有灵力的事情,这跟护身阵法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话说到一半,看到白衣公子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当申脑中当即精光一闪,突然顿悟了。 如果说护身阵法只能感受到有攻击性的灵力波动,那么没有灵力的攻击呢?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御翎对引路童子出手却没有引起护身阵法起反应的原因。 想必对方还在脑补自己小师弟是哪个低调的高手吧。 当申笑得逐渐猥琐化。 “大师兄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吗?”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是废人,别瞎想!” 当申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冷不丁就听到自家小师弟说什么废人的话。 于是回答的话连思考都没有便脱口而出。 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御翎神情平淡,并非丧气不甘的样子时,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他家小师弟刚才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 联系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当申觉得自己可能要迎接一波冲击。 “在飞仙门的时候,我每天都按照你跟师父给我制定的计划修炼,虽然从来没有感受到灵气,但我并非一无所获。” 果然,当·老实人·申的预感成真了。 “什么收获?” “世人修仙,有以剑入道,以器入道,以药入道,各式各样,但归根究底,还是要以灵力支撑,可我在失去灵力的时候,那些灵气没有消失,它们依旧环绕在我周围,只要我需要,随时都可以用它们。” 凡间、上神界、化神界,乃至往上,只要在这个位面中,到处都是灵气。 御翎做为天道的存在,世间万物本就是应她而生。 她看上去没有灵力,但只要她需要,那些灵气随时都会为她所用。 “所以小师弟你,现在是什么水平?” 当申听完御翎的话以后,由衷为对方感到高兴。 但毕竟这种情况特殊,以前也没有发生过,所以身为大师兄,他还是在为小师弟担心。 “打败师兄,绰绰有余。” “是吗!” 当申的语气是惊喜的,但也只有这一会儿,因为很快他就想到自己的实力在宗门大比中一点看头都没有,就算御翎的实力打败自己绰绰有余,但不代表他在宗门大比中就可以笑傲群雄。 “打败师父,手到擒来。” 像是看出了当申的想法,御翎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这话说得比刚才那句狂妄了些。 事实上,每届宗门大比都是那些在收徒盛会上挑选出来的弟子在经过三个月的教导后的比拼,而飞仙门掌门人的实力就算远远不敌那些宗门大派的掌门人,但是比起这些弟子,绝对的高下立判。 只不过当申却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御翎的话。 他看向白衣公子的眼神带着犹豫。 “师兄大可放心,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饶是御翎又风轻云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当申也没办法放心下来。 就在他还想对自家小师弟说些什么不必为了安慰自己这样讲的话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由于他们二人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所以住的地方也比较偏僻,当申一时还有些疑惑怎么会有声音传来。 难道是刚才那个引路童子找了别人过来报复? 那岂不是糟了。 当申心里立马就紧张了起来,打算起身去查看一番。 只是他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就已经不请自来了。 来人是当申认识的。 “我还以为是眼睛花了,没想到真是你啊。” 声音带着修仙人士不应该有的尖酸刻薄。 按理说当申一来上神界就被老头捡回去了飞仙门,几百年来除了在收徒盛会上跟别人打交道的机会多一点,其余时间他都是老老实实在西困山打工赚灵石修炼,是不应该会认识这样一个人的。 不过话还要从头说起。 飞升到上神界并不是话头。 凡界才是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来人名叫当闵,与当申相识的时候,因为发现彼此的姓氏一样,就顺势结拜成了好兄弟。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二人相处得颇为愉快。 甚至在遇到修炼上的瓶颈时,两人也会说出来相互探讨究竟怎样才能克服。 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过的太久,因为很快当闵就发觉当申的领悟力比自己要强。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当两人同时面对一件新事物时,当申永远要比当闵提前一步理解其中的奥义。 只是他的领悟力虽然强,但无奈天资实在太差,因此在实力上依旧远远不如当闵。 不过即使这样,也仍然叫后者产生了危机感。 于是事情的发展就朝着戏剧化方向一去不返。 当闵开始对当申有了防备之心,就连两人偶尔讨论修炼相关事宜的时候,当闵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畅所欲言。 这种情形发展到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闵甚至开始将当申当成了假想敌。 他比从前更加没日没夜的修炼,企图赶在当申之前飞升上神界。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就算当申的实力差,天资也弱,但人家就是凭借着吊车尾的成绩跟当闵一同飞升了。 这在后者看来是自己的耻辱。 也因此,在两人到了上神界后,当闵就彻底跟当申撕破了脸皮。 当初看到当申被一个不入流的门派捡回去后,当闵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子。 每年他最痛快的时候,就是收徒盛会的时候。 尽管当申是飞仙门的首席大弟子,而当闵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在门派中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弟子,但比较而言,他依旧感到畅快。 因为当闵进的门派是排在二流的归古宗。 二人各自进了不同的门派后,由于当闵的天资强,归古宗又不是对自己手下的人小气的,综合之下,当闵很快就出了头。 于是每年的收徒盛会时,他都会自请前去挑选新弟子。 目的,自然是为了欣赏当申那落魄的样子。 此时当申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是谁后,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变。 他自问从没有亏待过当闵,根本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两人这莫名其妙的恩怨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到如今是没有缓解的可能了。 当申并不想在这里跟当闵过多纠扯什么,只是他顾忌到在场还有自己的小师弟在,于是身体先于意识,就将御翎挡在了身后。 “你来干什么?”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两人也就没有再维持表面友好假象的必要。 当申有些冷声冷气的问道,看得出来见到当闵后他的心情很不好。 而被问话的人并没有急着回答当申的问题。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被挡在后面的白衣公子。 说实话,这样一个人,若不是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灵力的话,放在哪里都会是耀眼的。 可惜。 想到对方的实力,当闵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笑声可不是刚才引路童子还带着收敛的笑。 当闵的笑是赤裸裸的,带着一种看自不量力的人的讽意。 可他大概觉得御翎连被自己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于是很快就收回来自己的视线。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听到当闵的笑声,当申的态度立即就强硬了起来。 对方可以嘲笑他,但不能嘲笑他的师弟。 这样直白的袒护,不是瞎子的话都应该能看得出。 当闵自然不是瞎子。 只是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看过这样的当申了。 记得两人在凡间相识的时候,这个傻子就是这样,明明都不认识他,却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站了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好的。 他们是世间最搭档的伙伴。 一个天赋高,一个领悟力强,双剑合璧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是当闵不满足于此。 成功者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他并不想要别人夺去自己身上的光环。 所以当申的存在开始变得碍眼起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杀了对方。 这样恶毒的念头时常会浮现在脑海。 但到底他亏欠了当申一份因果。 当初若不是当申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很可能现在他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对对方下这个手。 于是情势就变成了这样。 “大哥何必这样急着赶人,难道不为我引见一番?” 大哥这个称呼,是在凡间二人结拜以后当闵对当申的叫法。 不过那时候当闵的语气还没有现在这样阴阳怪气。 “我跟你不熟,也没什么好引见的。” “大哥这话如此见外,真是叫小弟好生难过。” 他的语气越发阴阳怪气,摆明了是来找当申不痛快的。 “你……” “师兄何必跟他人一般计较。” 就在当申差点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御翎及时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声音不徐不缓地道:“这位道友应当是……归古宗的弟子吧,何必劳烦我师兄引见,既然明日便是宗门大比,到时候道友自然会有足够的时间认识我。” 白衣公子声音清朗,然而字里行间,眼角眉梢,对待当闵都是十足的轻视。 “以道友的实力,明日扬名上神界确实不在话下,倒是在下急切了。” 当闵一边说着一边似自嘲般笑了笑。 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觉得御翎没有实力,明日定然会在宗门大比上丢脸。 毕竟扬名也不仅仅只有实力超群才会。 像御翎这样连丝毫灵力都没有的人,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现在嘴皮子厉害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明日过后,怕是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15 四碗狗血:姓甚名谁 当闵这一次过来,纯粹就是找当申的不痛快。 只不过由于御翎从中阻拦,他在几番挑衅无果后顿觉索然无味,于是又说了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后便走了。 隔天一早,安门宗上下就为今日要举办的宗门大比忙碌了起来。 引路童子再次来到御翎和当申两人住的院子,比昨天态度更加恭敬的带着两人往比赛的地点走去。 毕竟是一流宗门,安门宗占地颇大,从客房到比赛的场所若只单靠两只脚步行的话,恐怕还得走一阵子。 因此三人是搭载了交通工具的。 只见引路童子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渡舟,紧接着对方右手掐诀,那巴掌大小的渡舟就越变越大,不说是三个人,就算再来三个人也还绰绰有余。 而这还只是寻常引路童子便可以使出的手段,足可见安门宗的底蕴。 当申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即便心中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惊叹,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三人不消一会儿就抵达了比赛场地。 “两位仙长可在此等候抽签,抽签结束后宗门大比就开始了。” 引路童子将两人带到一处宽敞的地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比赛的流程。 宗门大比一般都是各个门派的代表先出来抽签,这抽签一是抽顺序,一是抽对手。 有运气好的,会抽到轮空签。 轮空签就意味着第一局没有对手,也不会上场,自动晋级到第二轮比赛。 等到抽签结束,宗门大比也就正式开始。 今日来的宗门有近百个,每派要参加比赛的弟子大约也有六七个,这样下来,第一轮结束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索性安门宗地方大,各个宗门的比试可以同时进行。 “小师弟,我刚才去打听过了,宗门大比没有关于法器使用的限制,等会要是你撑不住了千万别硬扛,身上有多少法器就甩多少出去,保命要紧。” 当申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以及昨天御翎的那番话,明白自己小师弟对这次的宗门大比还是很重视的,所以在刚刚到达比赛现场时就赶忙抓紧时间去打听了一下具体规则。 “想不到大哥的师兄当得如此称职,那在下就预祝这位道友旗开得胜。” 当申还没听到御翎的回答,斜边里就传来一道他并不喜欢的声音。 当闵带着归古宗的一行人徐徐走来,对着当申和御翎两人假模假式的祝贺。 而实际上,经他这样一讲,当申和御翎两人身上就多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要知道归古宗毕竟是二流宗门,在场的除了那五个一流宗门以外,其他都是二流与三流的,因此归古宗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结交的。 虽说这一次带队的人是归古宗的长老们,但当闵这些年也算小有名气。 因此在听到他出声以后,众人就纷纷看向他说话的对象。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围绕着当申的。 因为来这里的人必然都是参加宗门大比,又有之前当闵的旗开得胜之说,怎么看没有丝毫灵力的御翎都不像是这一次会参加宗门大比的人。 可结果总是难以预料的。 下一刻,还在打量当申的众人就听到白衣公子声音清越的讲道:“那就借道友吉言。” 御翎站在人来人往处,白衣衬托得他出尘孤绝,皎皎如明月。 这样一听,莫非参加宗门大比的人竟然是他吗? 于是在众人眼里那点由出色外貌加的分统统消失殆尽。 甚至已经有不少明里暗里嗤讽的目光看了过来。 大家仿佛都在想着,怎么会有一个这样不自量力的人出现。 大概这样的情况实在太难得了,可能千百年来也不会出现第二例,于是那些人竟然设起了赌局。 大家都在赌御翎会在第几轮输。 绝大部分人都赌了第一轮,只有绝少部分的人赌了两轮或三轮。 那些少部分的人并不是慧眼识珠,也不是同情御翎,纯粹就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白子公子坚持的越久,他们能看的乐子也就越久。 当申看到他们这番毫不遮掩的羞辱做派,气得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御翎昨晚叮嘱过他,让他切忌动怒。 对付这些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在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什么话比拳头管用。 而这,就是等会御翎会让他们明白的。 所以当申并没有动手。 他也没有意气用事的跑去下赌注。 在他心里,小师弟不管能坚持到第几轮,都是自己的小师弟,不是可以供人玩乐的东西。 * 比赛正式开始前是抽签环节。 那些下了御翎第一轮就会输的注的人全部都输了。 因为——白衣公子十分幸运的抽到了轮空签,这也就意味着想要看御翎上场的话,最早也要等到下午了。 “前几局比试不过小打小闹,没有观看的必要,师兄还是随我一同逛一逛安门宗吧。” 听听这狂妄的语气。 这句话在场的任何人说出来都是可以的,偏偏是没有一点灵力的御翎。 这让站在两人身旁的其他人听到后纷纷皱了眉。 同时他们看向御翎的眼神也更加不屑。 不仅没有能力,还爱说大话。 怎么看也是那种一出场就要送命的炮灰。 “好,我也觉得看他们打打杀杀挺无聊的。” 当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着御翎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们两人的态度惹恼了不少人。 众人觉得当申和御翎对宗门大比简直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说离开就离开。 一般来说,就算是不用每时每刻都在这里观看,但也没有刚开始就退场的。 真不知道这两人是无畏还是无知。 当闵自然能感受到周围人对当申和御翎的态度,他心情十分好的扬了一个微笑,看向场中的比赛更加心无旁骛。 就在御翎和当申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的时候,坐在上方的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人刚好看到了对方。 白衣公子实在太过出色,以至于即使落在人群中,也是那样惹眼。 不过对方走得匆忙,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怎么会来这里?” 秦寞有些疑惑。 如果说来这里参加宗门大比的话,又为什么匆忙离去? “我让人去查一下。” 历明仙君宽大的衣袍底下遮住了两个人牵着的手。 被众人注目的上方,两个人牵着的手一触即分。 虽说他们两个人的恋情在整个上神界都已经是属于公开的秘密,但毕竟还没有正式举行道侣大典,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不过甜蜜蜜的滋味儿依旧在两人心头蔓延。 历明仙君没有想到,原以为自己修无情道,一辈子都不会对谁动心,却偏偏在上神界遇到了秦寞。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的时候他有过纠结,甚至想过将这份情断掉。 说起来两个人之所以能够在一起,还要多亏“御翎”的助攻。 当初对方知道了历明仙君对秦寞的感情,心生嫉恨,就对秦寞下了阴招。 这番误打误撞之下,竟叫历明仙君就此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接受失去秦寞这件事。 一旦想通了之后,历明仙君就极快的做出了决断。 就算修为止步不前,他也不会放弃秦寞。 可令他心喜的是,跟秦寞互通心意之后,他的修为不仅没有止步不前,甚至还有要突破的征兆。 无情道修的并不是对天下万物无情,而是认清自我情感以后的无情。 换言之,全天下的人中,他只要对秦寞一个人有情就够了。 - 跟御翎方才说的差不多,第一轮的比试都只是互相试水,谁也没有亮出真本事来,因此很没有看头。 不过第二轮的比赛倒是比众人预想的时间要早。 午时刚过,各门派弟子就抽到了第二次签。 这一次白衣公子没有刚才的好运气,直接对上了一名来自二流宗门的音阶弟子。 看着站在台上的两人,当申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尤其是在听到周围人的科普以后,他更加不放心了。 还有一些人想御翎多撑几局看乐子的,此时见到她的对手后也纷纷摇头。 白衣公子面前的人是近三个月来飞升上神界的人中最为特殊的。 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对方是音修,初时以乐曲之声为武器,具有迷惑人心,杀人无无形的功能,等到了后来,所有的声音都可以为他所用,只要是能听见声音的地方,他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 不但如此,此人还具有越级挑战的能力。 音阶子弟修习比一般人要慢得多,并且看上去也很无害,但是这个人不同。 如果他的对手等级是高于他本人的,只要对方高出的程度不超过三,那么他都可以将对方打败。 这才是最令人忌惮的地方。 试想现在就拥有越级挑战的能力,那么等到了后来,又该是何等厉害。 “真是可惜,大哥的小师弟这一次对上的是本届新弟子中最有潜力的,恐怕这位小道友等会要哭着下来了。” 越是心焦的时候,当闵还越在一旁给当申讲解。 无论怎么看,台上的两人中最后失败的都不可能会是那位音阶弟子。 当申无法反驳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 他一面告诉自己要相信小师弟昨天说的那些话,一面又忍不住回想小师弟在过去三个月的表现。 胡思乱想之中,当申甚至都顾不上当闵的阴阳怪气。 他只是更加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即将比试的两人。 当闵见状,脸色不易察觉的扭曲了一瞬,不过在看到上方站着的御翎时又舒展开来。 他用不着跟这个没脑子的人生气,反正只要御翎在,飞仙门这一次丢脸丢定了。 说不定此次还要名扬上神界。 到时候身为飞仙门大师兄的当申又怎么能幸免。 这样算起来他还要感谢当申的这位小师弟创造了一个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不用他主动出手,就能让当申以后抬不起头来。 在台下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白衣公子站在擂台之上,朝四周看了一圈。 在看到上方坐着的秦寞以及历明仙君时,御翎熟稔一笑,朝两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接着他就站在台上声音清楚的自报了家门—— “道友好,在下乃西困山飞仙门御翎,还请不吝赐教。” 声音平缓,然而这个名字却足够震惊。 以至于在她话落以后,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宗门大比是多门派同时进行的,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转到了御翎的身上。 御姓直接让人联想到御氏一族,而御翎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上神界更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对方大概是第一个御氏弟子把自己作到这么惨的。 不过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因为众人很快就意识到此御翎非彼“御翎”。 先是这个御翎是个男子。 宗门大比十分严格,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上面弄虚作假,至于谎报性别,那就更不可能了。 再是无论是跟“御翎”有关的御氏上下,还是安门宗和山岚宗几位主要人物,都对这个御翎没有产生多余的反应。 综合来看,就只是重名罢了。 于是那些依旧奋斗在看热闹前线的人还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也是,上神界中又不是只有御氏一族才能姓御,其他人也可以。 其实也不怪大家在听到御翎的名字后有如此反应。 就连在大家眼中没有什么反应的御氏以及安门宗和山岚宗的几人或多或少也都抬眼打量了一下御翎。 现在御氏一族都知道,他们的新任掌门人就是御翎,只不过对方已经三个月都没有从太汇院出来了。 而知道内情的几位长老们却清楚,他们的新任掌门人哪里是没有从太汇院出来,分明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御氏一族有规定,没有前任掌门人的命令,即便是自己做主重新推出一个掌门人也不得认可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改朝换代”了。 因此在听到御翎自报姓名以后,几位长老就带上了术法深深看了一眼对方。 只不过他们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白衣公子身上有任何跟“御翎”相像的地方。 ------题外话------ 加更放在明天下午~ 16 五碗狗血:越级挑战 至于历明仙君,此刻眼瞳里正泛着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 他仿佛要透过御翎的表面看透所有被隐藏的秘密。 在上午查清楚了对方来这里的目的,以及所属门派以后,此刻又听到这样一个熟悉的名字,不得不令他更谨慎一点。 如果真是那个“御翎”的话,那么对方身上没有灵力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得了什么奇遇,现在会有勇气这样不知死活的再次跑到他面前来。 想到这人几次三番的纠缠,历明仙君眼中就浮现出一抹厌恶来。 如果真的被他看出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御翎”的话,那么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好运了。 上一次“御翎”之所以能够留下一命,纯粹是秦寞求了情。 可历明仙君向来不会容忍有一个碍眼的东西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直到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消失为止,也没有看出御翎身上有什么蹊跷之处。 白衣公子依旧是白衣公子,没有半分“御翎”的痕迹。 历明仙君瞳孔泛出轻微波澜。 他冲着秦寞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而擂台上,在御翎做完自我介绍以后,修习音阶的那名弟子藐视得连话都不屑说。 等到比试正式开始时,那人直接弃音阶不用,手中结印,朝御翎攻去。 这是轻视到了极点才会做出的行为。 一个音阶弟子在战斗时无论怎样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修习之道,除非是敌人太过弱小,小得连让他真正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而显然,此时的御翎在对方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虽说没有用上音阶之术,但这一击也是动了真格的。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好像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白衣公子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姿势被打败然后走下台。 可惜。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在众人眼中宛如致命一击的动作被御翎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用的,就是她时刻不离手的锦扇。 锦扇表面因为和灵力相互碰撞,涌现出了淡淡光华。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绝非凡品。 而后音阶弟子发出的攻击就在扇面之上化为破碎星点,同锦扇本身的光芒交相辉映,一时之间倒也十分好看。 上方的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人自然也认出了这把高频率出场的扇子。 当初在秘境的时候,锦扇分明已经被后者重创,甚至连扇面都黯淡了,可如今不过三个月时间,这把锦扇不仅恢复了原有的功能,看上去还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跟其他人看低御翎不同,两人从一开始就觉得白衣公子十分邪门。 在音阶弟子一击不中之后,他又再次发动了攻击。 可每次出手都能被御翎风轻云淡的化解。 对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参加宗门大比,反而像是逗弄老鼠的猫,悠闲得不得了。 这叫音阶弟子怎么能忍。 “阁下若真心比试,还请收起手中的锦扇。” “我记得规则上也没有说不能使用法器的,不是吗?” 白衣公子根本不受激。 他用着能气死音阶弟子的平缓音调,一边阻挡住对方的又一轮攻击,一边慢慢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音阶弟子大概是真的被御翎这样有些无耻的做派气到了,于是也顾不上一开始的打算。 他从腰间抽出了一只笛子,悠扬的乐声顿时倾泻而出。 站在下方的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音阶弟子吹了什么曲子,可站在上方的御翎却被乐曲织出的幻境困住了。 修习音阶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够根据每个人心底最恐惧或者最想要的东西编织出一场完美无缺的幻境,当你沉溺其中的时候,就是幻境的主人要你命的时候。 当然,现在是宗门大比,那人也不可能真的会要了御翎的命。 不过让对方狠跌一跤倒不是不可能。 就在音阶弟子十拿九稳,甚至那些赌博的人都认为当御翎没了锦扇的优势必输无疑开始收赌钱的时候,就听到白衣公子一声轻笑溢出。 紧接着,幻境剥落。 所有编织出来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而那音阶弟子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到反噬,吐了一口血出来。 众人见此情景都惊讶不已。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这是御翎实力高强,而是认为对方定力好。 一般入了这样的幻境,除了你等级高强以外,要是定力好的话,也能脱困。 台下的当闵看到这番变故,盯着御翎的目光十分阴森。 他倒是小看了对方。 不过对上音阶弟子,只有定力怎么能够呢。 就在擂台之上又开始第二回合的交手时,上方坐着的安门宗与山岚宗掌门人也注意到了刚才的情形。 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叹道:“此子心性极佳,可惜。” “可惜。” 可惜的是什么? 自然是可惜御翎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这种没有灵力波动的人在两个掌门人看来,就和凡界那些人差不多了。 在他们眼中,御翎除了寿命比凡人长一点外,就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如她这般有定力的人,若是踏上修仙之途,必定能比其他人进步得更加快。 只是现在就算要对方开始修炼的话,也比不上那些一开始就勤加修炼的人。 这是两个人感叹的主要原因。 不过御翎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有灵力还有待商榷。 上神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前例,有些以前是天纵奇才的人,后来出了意外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像御翎这般,丝毫灵力都感受不到。 比凡界的那些人还不如。 “之前我看他跟你们二人打招呼,可是认识?” 安门宗和山岚宗的掌门人刚才看到御翎对秦寞和历明仙君的点头示意,不过因为历明仙君的辈分,所以问话的任务就落在了安门宗掌门人身上。 “三个月前我们在历练的时候见过。” 秦寞一五一十地将两人同御翎的相遇讲了一遍。 其中还包括那些自己觉得古怪的部分。 两位掌门人听完以后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一方面从秦寞的描述中,他们确实能感受到御翎的不同寻常来,另一方面他们又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御翎好像一副对秦寞和历明仙君兴趣很感的样子,还多次进行纠缠。 上方的思考并没有进行太长时间,因为擂台之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所有人都没想到,御翎竟然真的赢了。 就连那些想要白衣公子多撑几局想看热闹的,也是一脸惊讶。 可就在这个时候,输了的音阶弟子却叫嚷着御翎作弊。 他不相信一个完全没有灵力的人就这样打败了自己。 只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因为负责审核的人并没有发现御翎有任何作弊的地方,所以还是维持刚才的判定。 “此人确实不可小觑,就连我刚才都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招的。” 擂台上方,秦寞看着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刚才的比试中,明明从头到尾都只有那名音阶弟子一人的灵力波动,对方究竟是怎么破解了幻境,又是怎么接二连三的化解了攻击。 若说只单纯依靠那把锦扇以及自己的定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他多次想要与你我打交道,不如当面问一问。” 不仅是秦寞,历明仙君也不知道御翎究竟是怎么做的。 上面的人处在幻境中,可外面的人是看不到幻境的。 正因为此,所以按理说御翎的一举一动都应该能清楚的看到。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反过来了。 在场的人中没有任何人知道白衣公子使用了什么方法打败了那名音阶弟子。 就连注意到御翎这场比试的各别宗门的掌门人也都惊奇万分。 因此历明仙君才有此一说。 既然不清楚御翎的真实目的,那就当面对质一番,总好过双方打哑谜。 不管各人投注在擂台上的视线究竟是什么样的,站在上方的白衣公子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他甚至给人一种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胜利的感觉。 “恭喜大哥了,大哥的小师弟……” 当闵眼见御翎得胜,转过身正准备对当申说几句祝贺语。 可他还没讲完,身边的人就一下子往刚刚走下来的御翎那边冲了过去,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 当申望着对方那副刺眼的神情,身边的手倏而收紧,脸上也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 “师兄,我们门派的一位小师弟今天发挥得有些不太好,下一局要不要……?” 归古宗一名弟子此时极没有眼力见的走上前对当闵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朝对方做了一个隐蔽的动作。 这名弟子口中的小师弟刚才一局是险胜,而归古宗今年又想争一流宗门的称号,所以不免就需要从中动一动手脚。 归古宗带队的长老也听到了那名弟子说的话,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们吗?” 当闵对于那位师弟说的话非常不耐烦。 他现在正处于御翎没有表现得如自己设想般无能的愤怒中。 而在白衣公子取得胜利以后,当初同样在府邸洞穴中历练过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认出了对方。 他们没想到之前碰到的奇奇怪怪的人竟然会是御翎。 “是他!” 归古宗一名弟子在认出御翎后低声惊呼道。 “你认识他?” 当闵第一时间察觉出异样来,若只是一般人,怎么自己宗门的弟子会是这样的反应。 于是在他的追问下,那名认出御翎的弟子也将在历练中遇到白衣公子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名弟子刚好就是当初也一起进了洞府秘境的人。 在听完他的话后,当闵才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些轻视了御翎的实力。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什么会拜入飞仙门之下。 想了想,他忽而勾唇一笑,心中有了新的算计。 若只是想要拜师的话,哪里不成。 既然当申那么宝贝自己的小师弟,就叫他亲眼见识见识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是什么滋味。 他就不相信有人宁愿呆在飞仙门那个破地方,也不愿意到归古宗来。 不过当闵可没有做好事的美德。 他只是想要借助御翎打击当申罢了,等人真的到了归古宗,还不是任由他们揉搓。 在归古宗那名弟子的解说下,当闵可清楚了为什么上次历练归来之后,归古宗几名长老带了好些天阶法器与丹丸去了安门宗。 原来是为了赔罪。 而赔罪的根源就在于这个小子。 对方不仅坏了他们的事,还当众揭穿了,让他们归古宗好一段时间都遭人非议。 若不是掌门及诸位长老及时作出决断,将这件事安在那个死得早的归古宗弟子身上,恐怕连归古宗其他弟子也要被拖累。 所以现在是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然而当闵的算盘打得好,可当事人却不一定会配合他。 下午第二轮比试结束以后,当闵就找了个由头让人约御翎出来一叙。 白衣公子不知道是天真无邪,还是过于自信,真的就这样单独一人过来赴约了。 这叫当闵感到计谋得逞的同时,又不禁鄙夷万分。 “御道友请坐。” 双方见面的地方是在当闵个人的客房中。 归古宗身为二流宗门,住的地方不仅景致风雅,地方还宽大。 比起御翎和当申两人住的地方,可谓是天壤之别。 然而白衣公子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兴起。 他听见当闵的话后也没有客气,当即就撩起衣摆坐了下去。 姿态优雅矜贵,像是哪里来的世外高人,硬生生把同样坐在对面的当闵比了下去。 “不知叫我前来,有何事相商?” 当闵让人请御翎过来的理由是有事情要和对方商量,因此等御翎坐下来后才有此一问。 只不过对面的人显然并不想要这么快就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莞尔一笑,从收纳空间里取出一套上好的茶具,慢悠悠替两人泡了一壶茶。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茶香四溢。 不仅如此,茶香中还裹挟着浓浓的灵气。 这种茶叶极其珍贵,一般人平时都是喝不到的。 当闵用这种曲折的方式,从方方面面表现出了自己及归古宗的实力,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御翎主动从飞仙门离开。 ------题外话------ 为书城“959”小天使的加更。感谢小天使之前的月票以及打赏~ 17 开诚布公 令当闵感到失望的是,御翎面对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好似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于是他嘴角的笑意又收敛了几分。 “御道友觉得我这茶如何?” “尔尔。” 御翎从坐下去以后,就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偶尔冒出来的话却又能气死人。 当闵捏紧了自己的茶杯。 “你若是力气再重一点,这套茶具可就要残损了。” 白衣公子手中的锦扇转了个圈,点了点当闵的手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闵觉得手背处被点到的地方有着一瞬间的刺痛。 旋即这痛意又消失了。 就算御翎今日在擂台上打败了那个音阶弟子,但当闵始终不觉得对方能对自己如何,于是也没把刚才一瞬即逝的刺痛放在心上。 在被御翎提醒以后,他放下茶杯,扬起了一抹虚假的笑意,“抱歉,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出神。” 这话说得既敷衍又虚假。 不过没有关系。 因为在座的两个人都没有想要一探究竟。 “茶也泡了,话也说了,道友打算什么时候讲正题。” 御翎说完这话后就放松了背脊,显得有些没耐心。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无端叫白衣公子看上去风流昳丽。 “御道友莫急,方才我只是在心里斟酌,想着要怎么说才能更好地表达出我的意思。” 当闵脸上一直挂着的那副虚假笑意终于叫御翎打开了锦扇。 扇面流光溢彩。 这样近距离的观看,就算是当闵也不由得心生惊艳。 而他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白衣公子头往窗外的方向看过去,嘴角轻掀,似乎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御道友可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唰的一声,打开的锦扇被收起,而原本坐着的白衣公子也站了起来。 当闵原本还是笑着的,可当他触及到御翎冰冷的眼神时,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瞬间竟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讲不出来。 “看来你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讲,如此就勿需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白衣公子第一次展现出清冷绝尘的一面。 就连声音也是冰冷的。 她看着当闵,像是在看一个没有气息的物件。 神高高在上,神俯视众生。 就是这样的眼神,直到御翎走出客房后,坐着的人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让算盘落空还自觉丢脸的当闵十分难堪。 那套被摆在桌上的茶具终究是不再完整。 而他没有发现,手背处刚才被锦扇点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起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 * 御翎在走出客房的那一刻,脸上冰冷的表情就消失殆尽,恢复成了众人熟悉的模样。 不过她离开客房后,并没有立即往自己的住处走,而是在安门宗内四处闲逛了片刻。 “见过仙长。” 安门宗内十分大,即使御翎上午的时候已经跟当申略看了一遍,也还是有没有走到的地方。 可白衣公子走了没多久,面前就多了一位穿着灰蓝色长袍的童子。 来人态度恭敬,语气有礼。 在这个位面中,凡是踏入修仙之列的人即可被尊称为道君,在道君之上的是仙君。 而仙长这个称呼与实力无关,纯粹只是一个敬称而已。 “何事?” 御翎看着童子眼中并不见意外,甚至连语气都那样平缓闲适,仿佛对他来此的目的早就有所预料。 “秦寞仙子与历明仙君有请仙长一叙。” 那童子讲完这句话后,就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他略微抬头,便看到白衣公子眼波流转,嘴角边已然浮现了笑意,而后又意味不明的低声轻喃道:“看来今天我还挺受欢迎的,想要找我的人都聚到一起了。” 童子只看了一眼,随即就低下了头。 “烦请童子带路。” “是。” 该说历明仙君和秦寞两人还是贴心的,至少他们相约见面的地方离御翎闲逛的位置并不远,是以两人没走多少时间就到了。 院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的人,童子在带御翎到了这里后就先行离去了。 白衣公子连不动声色地打量都没有,就这样径直走进了院中。 秦寞和历明仙君两人早已等在了这里。 准确来说,从御翎前去赴当闵的约时,历明仙君就已经在用意识查看御翎了。 是以刚才的时候她才会看着窗外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御翎一走进屋内,看到熟悉的两人后就率先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同在秘境相遇时一样,不过此时她的眼中少了一些谄媚。 “不知仙君与仙子请我过来有何事要说?” 历明仙君注意到,御翎从进院门到看见他们两人的时候,表情都是那样自然。 一般情况下,对于陌生的环境人总是会产生本能的不适。 但白衣公子倒像是极为适应。 对方的脸上也没有因为他们二人的邀约而有所不解和慌张。 他太过坦然了。 “历练之时,你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府邸洞穴的历练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定,就算是化神界的人也不能在历练之门关闭后随便进出。 然而御翎可以。 历明仙君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让白衣公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 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举止之间没有丝毫不妥。 “这个问题,我想我并没有义务要回答吧。” 御翎直直的看向历明仙君,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这场没有硝烟的对视很快就被秦寞打断了。 “那换个问题,你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宗门大比吗?” 女子的声音吸引了御翎的注意力,她微微侧过脸看向对方。 “自然,有我的目的。” 这句话有些装神秘的意味,但被白衣公子这样讲出来,又没有一般人会体现的违和感。 至少秦寞和历明仙君从中知道了御翎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单纯的进行宗门大比。 “你的目的跟我们有关。” 历明仙君步步紧逼,他不打算再给御翎退路。 无法掌握的事情,应该趁早弄清楚来龙去脉。 否认人总会因为大意而损失惨重。 “仙君果然是仙君。” 御翎拍了拍手,似在称赞历明仙君这一句剖析。 然而她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你之前……认识我们?” 秦寞盯着御翎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怎么看都没有在记忆中找出跟对方相像的脸来。 而坐在她面前的白衣公子却因为她的问题挑了挑眉梢。 “仙子认为我该认识你们吗?” 御翎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若是认识,也一定是你在哪里见过我们,但我们对你完全没有印象。”秦寞十分理智,没有因为白衣公子的态度而感到恼火,“既然如此,你不妨直接说出目的,或许我们还可以帮你。” 女子的话听上去让人觉得十分有理。 可御翎并没有承情,她兀自笑了开来。 声音低低的,意味莫测。 “多谢仙子好意,只不过现在为时尚早,等时机到了,仙子与仙君自然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明摆着就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目的。 还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 于是声音刚落,空荡的房间内就立即迎来铺面盖地的威压来。 是历明仙君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秦寞在对方的保护圈内,所以没有受到波及。 “啧。” 一声轻啧打乱了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场面。 御翎打开锦扇,笑意吟吟。 “同一套手段,仙君已经用过一次,怎么还要再来一遍?” 在府邸洞穴历练的时候,历明仙君斩杀灵兽后猛然听到御翎的声音,当时就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那时候对方顾忌在历练,而他本身就不属于上神界,若是用上所有的实力,难免会让秘境察觉,从而将自己强制送出去。 现在的历明仙君没有那个顾虑,威压自然也比上一次强了几倍有余。 可即使是这样,被施压对象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她好像不仅是自身不能用灵力,就连别人的灵力在她身上也会失效。 还不等历明仙君做下一步动作,那把在御翎手中轻摇着的锦扇就飞了出去。 扇骨与扇面分离,变幻出七七四十九把凌厉的长剑,每一把都冲着历明仙君的方向袭去。 这样的攻击迅速而强势。 历明仙君挥了挥右手,身前就升起了一道屏障。 那些长剑在遇到屏障的时候速度减缓了下来。 只是。 御翎眼皮微垂,“仙君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声音落下,那些长剑竟然在瞬间就穿透了屏障,直直往历明仙君的面门袭去。 与此同时,分理处开的扇面也变幻成了一条长长的绫带,径直往秦寞处飞去。 绫带坚硬无比,同女子的法器碰撞到一起时,发出了铮鸣的声音。 两人在交手过后,就发现这把锦扇远比想象中的要难缠。 “嗤——” 是绫带划破衣裳的声音。 同一时间,四十九把长剑也突破了历明仙君的防御,落在对方的眉心处。 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穿过脑门,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这个时候,四十九把长剑却相互呼应,变成了一把长剑。 须臾,又恢复成了扇骨的样子。 而绫带也受到感应,变成画有山水的扇面,覆在了扇骨之上。 御翎右手轻抬,锦扇又重新回到她的手里。 白衣公子握着锦扇手背往上一转,房间内原本还残留的威压瞬间荡然无存。 “今日同仙君、仙子的切磋让在下受益良多,改日还请二人不吝赐教。” 说完这句话,御翎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一点也不担心将背后留给二人会被偷袭,坦坦荡荡的走出了院门。 而在他走了之后,历明仙君身体微微晃动,不出片刻时间就再也支撑不住的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还是在上神界这种地方。 “你怎么受伤了?” 秦寞没想到历明仙君会受伤,在她心中,对方一直都是实力高强的。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有谁会令他受伤。 眼下见到这种情景,女子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扶着历明仙君就要给对方输送灵力。 可她的手刚刚才伸过去,就被对方阻拦了。 “不用,你的灵力对我的伤没有用处。” 这是实话。 历明仙君的伤不是一般的伤,也没有看上去这样轻。 他是受了重伤。 在御翎将房间内残留的威压驱散后,一股不亚于自己的威压,甚至是比自己的威压还要强大的气息就冲他而来。 那一刻饶是历明仙君都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当他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时候,灵魂深处居然升起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在怕。 紧接着,这股气息就从空气中钻进他的身体,让他受了重创。 历明仙君觉得自己的识海都产生了裂隙,此刻痛得人神经发麻。 识海是容纳一个人神魂的地方,这个地方产生了裂隙,可想而知那究竟是一股怎样可怕的力量。 但他不能在秦寞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对方担心,所以只好竭力忍耐着。 只是经过今天这样一出,二人都明白白衣公子是来者不善。 “你的胳膊还在流血,先治好自己。” 历明仙君看着秦寞的胳膊,右手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捏得指尖泛白才控制住自己的声线平稳如常。 “好。” 秦寞在被拒绝以后就没有再尝试为历明仙君输送灵力。 因为她知道对方不会说谎。 只是意外很快又发生了。 秦寞在试图给自己止血的时候,发现被绫带割破的伤口并不能像一般的伤口那样很快愈合。 反而她越做什么,伤口就裂得更大,血也流得越多。 这是秦寞在踏入修仙世界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 寻常的道君在受了伤以后,都可以通过灵药以及灵力来快速治愈伤口,只有那些普通人,才会在受了伤以后需要靠时间来慢慢恢复。 “先停下,这伤口有古怪。” 历明仙君也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他伸手握住了秦寞的右手,仔细观看了一遍对方的伤口。 不过他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倒是在这段时间内,秦寞的伤口因为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已经开始慢慢结痂。 看样子白衣公子并不是想置秦寞于死地。 18 一路晋级 历明仙君虽然没看出来秦寞手上的伤口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不过他让秦寞先试着不用管它。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几息时间,女子手上的伤口就已经恢复如初。 若不是割破的衣裳上面沾染了血迹,恐怕都要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受过伤了。 “我从未见过有这种事。” 秦寞伸手摸了摸刚才的伤口,指尖接触的地方平滑光整,没有一丝痕迹。 她踏入修仙世界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伤口是不能用外力刺激,自己会愈合的。 这太古怪了。 不说是秦寞,连历明仙君也没有见过。 他在御翎身上看到了太多以往没有见过的东西。 对方身上神秘莫测的能力,施展出来的手段。 不过眼下并不是思考白衣公子真实身份的好时机,因为历明仙君感到自己识海的裂隙有扩大的征兆。 他必须尽早修复。 否则以御翎的能力,若要发难起来,他未必能护秦寞周全。 “咳。”站起身的时候,历明仙君依旧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就压下了更多的不适,“我们先回去吧,这段时间除了宗门大比外也没有太多事,我准备闭关修炼。” 秦寞在历明仙君站起来的时候就扶住了对方的胳膊,她虽然不知道对方受了多重的伤,但想也知道不会如他表面上那样轻松。 “我陪你一起,这段时间我也算经历了许多,一直都没有好好消化,说不定这一次我们都会有所突破。” “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着,到了院门口的时候,秦寞足尖轻点,和历明仙君一同飞回了主院。 * 历明仙君这一次受伤突然,也来不及再回去山岚宗,更何况他已经答应了要和秦寞一同闭关。 因此两人在秦寞禀明了自己师父,又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就去了安门宗北面的山上。 由于宗门大比都是这一届各个门派新收弟子的比试,所以秦寞和历明仙君在不在也不影响。 不过说是一同闭关修炼,但其实两人并不在同一个洞府。 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些距离。 于是等到第二天宗门大比的时候,御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场上少了两个人。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计划。 白衣公子手持锦扇,风度翩翩。 在经过了昨天一战之后,御翎已经初步在这些人中扬了一次小名。 不过大多数人依旧是轻视她的。 人们固执而深信经验。 他们不相信一个完全没有灵力的人可以轻而易举打败他人。 不过比起音阶弟子怀疑的作弊,众人更愿意相信是御翎使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法器。 尤其是连一些掌门人都看不透,这似乎更加佐证了这一猜测。 甚至当第二天御翎的身影出现时,不少人看着她目光都隐隐泛着贪婪。 而站立在人群中的白衣公子没有受到这些视线的干扰。 今天的比试不仅仅是两场,因为有资格参加比试的宗门弟子还剩下两百多人。 但是明天这个时候就要决出最终的胜利者。 因此今天众人打的会是车轮战。 也就是说,一局胜利以后很快又要投入下一局,直到剩下最后十个人。 今天御翎抽到的第一个对手是归古宗的人。 恰巧是昨天归古宗某位弟子跟当闵提起的那位小师弟。 锦扇微微翻转,白衣公子抬眸,眼神落在抽签结果出来后就跟当申套着近乎的当闵手上。 对方手背处原本针眼大小的红点已经变得妖艳如火,只是当事人还一无所觉。 “看来御道友真是与我归古宗有缘,昨日我才请道友喝过茶,今日就要与我派切磋。” 当闵故意在当申旁边不清不楚的透露出一些信息,果不其然,就见后者眉心一皱:“你什么时候约小师弟出去的?” 是生气的语气,不过却是一股子维护的意味。 这点叫当闵更想看到两个人相互猜疑生隙。 “大哥竟然不知道吗?” 当申惊呼了一声,随即又像是顾虑到什么,连忙掩口。 “可能御道友知道你我之间素有嫌隙,不想你担心吧。” 他这话说了比没说还要耐人寻味,分明就是把人往遐想的方向赶。 “既知你与我师兄素有嫌隙,现在又为何在我师兄面前搬弄是非。” 当闵的如意算盘又没打响,因为很快御翎就回来了。 白衣公子的话既直又狠,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对方脸上。 当闵看过去,莫名想起昨日对方临走之前的样子。 那般冰冷刺骨的眼神,比冰川最深处的坚冰还要令人胆寒。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一个无名无籍的小人物吓住,因此今日是有备而来。 哪知御翎只是回来的时候轻轻看了他一眼,过后就再没有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只是在移开视线之前,白衣公子倒是有些意味莫名的说了一句话: “修仙者道心稳固,倘若心术不正,难免反噬其身,道友有空的话,还是兼顾一下自身为好。” 御翎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当申离开了此处。 他们一边走,当闵还能听到当申对白衣公子的关切之语。 而这时,他也收到了归古宗的弟子抽签的对象是御翎的消息。 对着来报消息的弟子,当闵有些阴恻的道:“就按昨天说的办,记得做得干净些。” 这种宗门大比,要是被查出做手脚的话,那么往后数百年他们都没有资格来参加。 “是。” 一切明里暗里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对于御翎今天的比试,仍旧有人设赌押注。 不过跟昨天的情势略有不同。 至少在第一局比试上,不少人看了昨日的切磋,对比了白衣公子和归古宗那名弟子的实力,竟然纷纷押注御翎胜。 一声钟响后,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在自己的名字被念到以后,归古宗的弟子和御翎都各自飞身踏上了擂台。 两人相对而立。 “见过道友,在下归古宗弟子长龄。” 长龄似乎有些紧张,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可从眼睛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情绪。 “飞仙门御翎。” 照旧是相互介绍环节。 白衣公子自报家门后,就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意思竟然是在让长龄先出手。 这在人才济济的宗门大比中可以说是极度的嚣张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打败别人,而这种时候也不是讲究礼让的时刻。 谁礼让了,并不是为了对方着想,纯粹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严重一点还可以说是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可白衣公子做出的动作是这样自然,自然到没人觉得有毛病。 即使有各别人觉得御翎不尊重对手,但在对方接下来的表现中,这些话也都销声匿迹。 尽管长龄没有想到白衣公子会让自己先出手,但他也没有一味谦让。 毕竟他清楚自己的实力。 上一局的对手和他其实是实力相当,最后之所以胜利,纯属侥幸。 一个人不会总活在侥幸中,所以长龄要做的,就是把握好每一个机会。 不管御翎是真的有实力,还是只是装模作样,这对长龄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修的是剑道,气势发出的瞬间,脚下轻滑,瞬间就携着剑尖直袭向白衣公子。 然而剑气没有丝毫沾染到对方。 还是那把锦扇。 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打开,而后挡住了气势奔腾的剑尖。 御翎只轻轻一动,那把剑连带着剑的主人就被刚才的剑气反弹开来。 长龄不受控制的向后滑去,一直走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他抬头,姿态有些狼狈。 只是这个时候长龄却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渐渐升起一股异样。 这丝异样是从丹田开始蔓延,而后扩充至全身。 长龄觉得自己的灵力大增,就连精神力也比刚才更上一个层次。 于是握剑再次上前。 与此同时,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从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手中飞出。 剑气比刚才更加汹涌。 小虫子也飞到了白衣公子身边。 双方瞄准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只是历史再次重复上演。 那把剑依旧没有沾染到御翎分毫,她只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甚至锦扇也没有打开,可长龄就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不能动作的还有那只小虫子。 它怎样飞过来,又怎样飞了回去,将它的主人原本想要对付御翎的方法悉数还了回去。 这一局竟然比上一局还要快的结束。 众人原本以为爆发之后的长龄会打败御翎,可结果正相反。 归古宗的弟子全程都像是在独自战斗。 因为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攻击,御翎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直到长龄的力气耗尽,白衣公子用了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招数就打赢了对方。 可这并不是结束。 在御翎获胜之后,她举报了归古宗。 理由是作弊。 似乎是跟昨天同样的情景,不过故事的主人公却换了了个。 对于那只半路飞上来的小虫子,对于长龄突然爆发的实力,御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猜疑。 原本这应该是没有任何痕迹的完美谋害手法,但偏偏留下了证据。 那名负责办这件事的归古宗弟子竟然跟中邪了似的,一股脑的就将当闵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们不仅让虫子暗中偷袭御翎,还悄悄给长龄喂了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药。 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到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二流宗门竟然会想出这种下作手段,仅仅是为了得到一流宗门的名号。 就连长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他是这一届新收的弟子,还不清楚归古宗从上到下早就已经烂透了。 三个月来,他对自己的宗门投以最崇高的敬意。 甚至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如别人,好几次暗中伤神。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自己敬仰的宗门,敬仰的师兄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长龄久久没有回过神。 看着因为被取消参赛资格而脸色难看的长老师兄们,看着那些同样是这一届新收的已经在比试中获得胜利的弟子,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悲痛。 “抱歉,我并不知道我的宗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使他输给了御翎,可他依旧对白衣公子道了一个歉。 长龄都有些庆幸方才自己输了。 如果赢了的话,他会比现在更加愧疚。 但这一次的事情也让他清楚了,归古宗并不是一个可以呆下去的地方。 “无碍。” 白衣公子矜贵的抬了抬头,而后投入了下一场比试中。 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锦扇碰了碰长龄的肩膀。 那一瞬间所有的不适感通通消失了。 归古宗给长龄吃的那枚丹药虽说在短时间内确实可以提升他的实力,但长期来看,是会严重损伤到修炼的。 他虽然不知道御翎究竟做了什么,但却有股莫名的直觉,对方帮了他。 于是长龄双手作揖,对着白衣公子的背影深深拜了下去。 就在这一拜中,长龄与归古宗所有的因果全部斩断了。 而另一边,又一次站在擂台上的御翎碰见的对手是来自一流宗门之一的乾清宗弟子。 这一次没有人再押注白衣公子会赢了。 这就是一流宗门所有的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底气。 “乾清宗赣榆。” “飞仙门御翎。” 声落之后,比试开始。 这次御翎依旧没有先出手。 她似乎要将傲慢的态度进行到底。 就连那一直不离手的锦扇也都收了起来。 “你说她这一局会赢吗?” 坐在上方的安门宗与山岚宗掌门看着御翎和赣榆的比试交流道。 白衣公子虽然目前为止只比试了两场,可每一场都让人印象深刻。 “说不准。” 三个字,却已是足够高看御翎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山岚宗掌门人可能都会回答不可能。 而到了白衣公子这里,却变成了有缓和余地的“说不准”。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下方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诸如各门派的长老及掌门人却看出来此时的赣榆正在强撑着跟御翎对打。 “看来这场比试已经有了结果。” 安门宗掌门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下方的比试也已经结束,御翎获得了胜利。 19 扬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 六碗狗血:指明挑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 七碗狗血:死伤不计 “我以道心起誓,同历明仙君在切磋之时,绝不使用言灵之术。” 就在山岚宗掌门人的话刚落下,白衣公子便举起一只手,声朗气润地起了誓。 誓言约束法则在对方脚下升起,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这下子山岚宗掌门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御翎的请求了。 认真说起来,白衣公子的请求虽然前所未有,但也是这么多届宗门大比以来提出的最简单的请求。 倘若他再一味推托,不说御翎不答应,就连其他门派都会反对。 山岚宗掌门人反复衡量了一下御翎同历明仙君之间的实力情况,后者是来自化神界,且在化神界中都属翘楚的,而实力在他之上的人,几乎没有。 御翎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越整个化神界。 因此他沉吟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于是这场宗门大比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不过现在历明仙君和秦寞两人正处于闭关修炼状态,所以就由山岚宗掌门人和安门宗掌门人共同作为见证,约定等对方出关后就再择一地进行比试切磋。 “小师弟,你真的要跟历明仙君……比试啊?” 当申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御翎会想要跟历明仙君切磋比试。 若说是崇拜对方,那大可不必提出死伤不计的说法。 这样的话,与其说是讨教,不如说是寻仇更贴切些。 寻仇? 当申脚步一顿,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御翎的时候,就纳闷对方身上没有半分灵气是不是因为遭遇了什么意外,不过一直以来他和老头两个人都顾忌着小师弟的心理状况,所以也没有仔细询问。 现在看来,难不成御翎之所以会是现在这种情况,竟然跟历明仙君有关? 只是能让人失去灵力的手段无一不是狠辣的,而历明仙君那样的人物真的会做出来吗? 当申困惑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想越觉得糊涂。 “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既然我提出这个要求,就一定不会有事。” 御翎表现得实在太胸有成竹了,这副胸有成竹猛地叫当申想起另一件事。 “御翎”。 那位跟自家小师弟同名同姓的御氏子弟,好像就是被历明仙君抽了精骨废了灵根,所以这二者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御道友是同历明仙君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当申或许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顾忌,但长龄却没有。 一来他认识御翎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实力,他不会因为白衣公子身上没有灵力就担心自己说的话会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二来他向来都是直肠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故而当申来还没得及阻拦,长龄这话就已经问出了口。 问都已经问出来了,再拦也就没什么意义。 于是当申和长龄两人一同静静等着御翎的回复。 “等时机到时,你们自然会知道。” 她这样卖关子的话显然是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两人原因的。 长龄的确是直肠子,但不是没脑子,既然御翎不想说,他也就没再问。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是三个人一起回的。 出了安门宗,长龄有些窘迫,因为他来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是跟随归古宗一起来的,而他本身尚且没有能够赶路的工具。 虽然他能够缩地成寸,但安门宗和西困山之间有不少距离,也太过耗费体力。 就在他还想着应该怎么同两人一起回去的时候,当申已经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那把剑无论是他还是老头都觉得是一件天阶物品,至少不是他目前能够守护得了的,所以在宗门大比期间,当申一直都很低调的没有拿出来。 大凡天阶物品,在面对它的时候都能够直观感受出来。 因此长龄看着向来平平无奇的当申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掏出一件天阶法器,甚至对方在将其变大之后还随意的招手让他和御翎站上去的时候,有着一瞬间的幻灭。 为什么? 因为天阶法器跟那些开启了灵智的灵兽差不多,都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它们向来尊贵,怎么肯轻易做他人的“坐骑”。 就算肯,那也仅限于自己的主人,其他人如果敢上去的话,怕不是立即会被对方教育一番。 再退一万步,就算这些都可以成立,但上神界哪里有随随便便将天阶法器当成交通工具的。 就连最豪的乾清宗也不会如此暴殄天物。 这样一想,长龄在当申殷切的眼神中走上那柄剑时,极其复杂的扯出了一抹笑意。 他现在想的是,飞仙门真的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样不堪吗? 长龄哪里知道,当申之所以会用自己的本命法器当做交通工具,一来是飞仙门以前太过贫困,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二来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新任的法器各方面性能都比上一任要好。 虽然小师弟在拜入师门的时候提出过会无底线无要求的包一年开销,但是人不能太过贪心,再说他们现在的资源已经比大多数宗门要好了。 今天又是勤俭持家的大师兄呢,当申为自己手动点赞。 长龄不知道当申这柄剑的来历,但暗中观察他们的御氏长老却看得分明。 那把被三人踩在脚底下的剑,绝对是出自他们御氏一族的。 这样一看,御翎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这位长老有些奇怪,他记得当初这把剑在御氏的时候,还只是高阶法器,怎么到了当申的手里,就变成了天阶? 不,御氏长老又看了一眼,那柄剑不止是天阶! 剑气混合着巨大的灵力,即使相隔数尺,也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大。 这样的能量,绝对不止是天阶法器那么简单。 可这样的气势御氏长老只感觉到了一瞬,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快得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让他发觉。 故意? 御氏长老猛然抬头,正对上御翎平静无波的眼眸。 不过很快,那双眼眸就随着当申驱使着脚下的剑而消失。 只是御翎的声音依旧清楚地响在他的脑海中——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这句话需要我再好好教导你们吗?” 一句话不怒自威,竟叫这位长老险些站立不稳。 即便如此,他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了大片汗水,嘴唇发白。 御氏一族自来就在上神界位于佼首,他们天生就知道自己的地位独一无二,比其他人拥有更多优势,可也因为此,助长了他们骄傲自满的气焰。 御翎在宗门大比中跟留在最后的九名弟子交手时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一点。 倘若御氏弟子能够稍改性子,绝对能在擂台上多呆一些时间。 可惜,那两人不是太过自满就是太过自矜。 御氏长老站在原地,直到半晌以后才稍微缓过来。 他对着御翎离开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才抬脚离开。 而此时被当申捡回去的长龄站在飞仙门外,一路以来的复杂心情一一得到了验证。 尤其是当申还很热情地带着他到处参观。 首先,这整整占据一个山头的藏书阁是认真的吗?长龄甚至还无意瞄到一本之前在归古宗翻过的残本。 可这本书在飞仙门藏书阁却是完整的。 长龄大致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跟自己看过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错。 可以想见,这个藏书阁中的书籍究竟值多少分量。 不说是归古宗,怕是上神界任何一个一流宗门都比不上。 可长龄看着当申那副谦虚,甚至还有些觉得怠慢了他的神情,觉得对方是不是对飞仙门有什么误会? 其次,那充斥着琳琅满目、在外面千金难求的法器和丹药的炼器室以及炼丹室是不是他的错觉? 长龄看着当申对自己腼腆一笑,并说着“这些都是我小师弟置办的,他说飞仙门虽然现在没多少人,但以后总是要有其他弟子的,所以早早置办了也好。”这样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开始趋于皲裂状态。 “想不到,飞仙门内竟别有洞天。” 长龄找了好半天自己的声音才说出话来。 “哪里就别有洞天了,小师弟还说这只是寻常宗门的三分之一,恐怕比不上你之前呆过的归古宗。” 当申摇了摇头,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长龄看出来了,飞仙门上下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有多豪。 而原因则是出自御翎身上。 他一时间有些弄不清对方是故意这样说,以降低当申他们的负担感,还是真的跟当申他们想的一样。 不过这个问题比起下一个问题来并不值得太过纠结。 比如长龄从踏进西困山的范围内就隐隐觉得灵气充沛,似乎跟别处不同。 他只以为这是此处地界的天然优势,殊不知在他无意中提了一嘴后,当申立即神神秘秘的掩了掩嘴,压低声音讲道: “这是因为我们飞仙门的两条灵脉。” 灵脉能够影响一方的气脉,一流至三流宗门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灵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长龄真的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空头门派会拥有两条灵脉。 他之前在归古宗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宗门内的相关事宜,知道归古宗有灵脉,但今日一看,前者所拥有的灵脉完全不能跟飞仙门相提并论。 至少在归古宗内,灵气跟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哪怕是再厉害的结界法器维护,好的灵脉总是不能完全遮掩住的。 就比如西困山。 其实飞仙门的掌门人已经将灵脉用结界护住了,但即使如此,西困山的整体环境还是因它而起了变化。 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就是不会有人察觉出西困山整体环境变化跟飞仙门有关。 长龄深深望了一眼当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还好,对方对灵脉的认知倒是跟别人一样。 方才在他刚来飞仙门的时候,掌门人看他根骨不错,想要收他为徒,不过被当申拦住了。 而他自己心中也没有想过要拜入飞仙门。 修仙并不是只有靠自己,一个好的门派也是很重要的。 长龄心中再感激当申他们对自己的帮助,但也不会就头脑发热拜入飞仙门,这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可眼下他有些不确定了。 这里的配置简直就是按照一流宗门的标准建立的,而且飞仙门人员稀少,也没有其他宗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长龄……长龄觉得自己有点心动。 “当道友,方才令师说要收我为徒,还作数吗?” 这句话说得有点艰难,其中充斥着自己刚才的眼瞎以及当申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慨。 “我跟你说啊,我们飞仙们现在所有你能看见的东西,都是我小师弟一手包办的……” 至于以前的飞仙门,不提也罢。 当申的脸上写满了这句话。 他还在一边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小师弟从里到外夸赞一遍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长龄如此问到。 “以老头……咳,师父的性子,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至少你是这几百年来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让老头主动开口收徒的。” 至于他,呵呵,完全是因为老头没得选才捡回去的。 实惨。 不过—— “欸,这么说你是想要拜我师父为师父?” 当申说完以后,才有些后知后觉长龄话里的内容。 他倒并没有觉得对方前后不一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修仙界的规则很简单,实力为尊。 个人如此,宗门亦如此。 没有实力就什么都不算。 “是。” 长龄在当申灼灼的目光中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反正我们飞仙门也没什么人,回头我禀明师父,再弄一个收徒仪式就成了!” “不可。” 对于当申的话,长龄第一时间反对道。 “宗门收徒,理应在收徒盛会的时候举行,再不济便是宗门有需要的时候会开启弟子选拔,而今这两样都不占,我若如此拜入飞仙门,岂不是占了便宜?” 长龄虽说有些心动,但到底并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他想要进的话,也得是堂堂正正的进。 “再说,凡是宗门收徒,必然都需要经过一番考验,御道友既然将此处如此布置想,想必已经做好了飞仙门扩充的准备,倘若我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飞仙门,岂不是对后来的弟子不公平,又将御道友的心血白白浪费?”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当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就这样,长龄在飞仙门住了下来,等待着来年的收徒盛会。 ------题外话------ 来惹~修改得比较晚,主要想防那个盗来着 22 八碗狗血:原来是你 玄幻世界,时间比流水还要不值钱,转眼十年便过去了。 在这期间,长龄已经通过考核正式成为了飞仙门的弟子。 而飞仙门因为御翎十年之前宗门大比的胜利,也开始在上神界崭露头角。 有白衣公子这个无敌帮手在,它也凭借着自己雄厚的实力在各个宗门中占有一席之地,彻底摆脱了空头门派的称号。 也是在这个时候,当申和掌门人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宗门所拥有的实力,竟然连一般的二流宗门都比不上。 甚至于在御翎后十年的持续补充下,飞仙门已经有了三流宗门的成员人数,一流宗门的顶级配置。 在宗门内,也不再是只有一位掌门人和三位徒弟了。 飞仙门将目光放在以往别的宗门不注重的散修身上,再辅以每年收徒盛会招收一些新鲜血液。 十年间,门派内的成员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也不知道师弟此行结果怎么样。” 当申如今已经是整个门派的大师兄了,看上去比十年前更加成熟了一点。 他站在山顶上,望着御翎离开的方向,略微有些感慨道。 “这些年下来,虽然我对二师兄的实力还是没有什么了解,但依我的直觉看,这场比试二师兄未必会输给历明仙君。” 长龄也站在山顶上,同当申并排而立。 在飞仙门呆的这十年,他发掘出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 那就是预测。 他能够根据现有的事情,预料到以后的结局。 由于长龄在这方面有着特有的天赋,加上飞仙门各种资源的栽培,所以仅仅十年时间,他便已经能够运用自如。 只是这种能力并不能运用在御翎身上。 每当长龄试图预测一些对方之后的际遇,就会遭受到如反噬般的锥心之痛。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修为不到家,可试验的次数多了以后,长龄就发现问题不在于自己,而在于御翎。 因此这一次比试的结局他还是从历明仙君的角度出发,曲折之下得到的大致结果。 若不是他与历明仙君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大,或许还能够得到更为精准的结果。 不过听到他这样说,已经让当申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这些年对方也见识过了长龄的能力,自然对他的话有些信心。 “但愿如此吧。” 低低的叹息随着山间的云雾飘远。 已经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不知道御翎同历明仙君之间有过什么恩怨。 而两个当事人却已经开始了十年前约定的比试。 或许等这场比试过后,真相就会展露开来。 * 一般情况下,闭关修炼短则十几年,长则数百年,而这一次历明仙君算是提前出关。 当初他之所以闭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御翎的攻击令他遭受了重创,他必须要尽快恢复实力。 还有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历明仙君想要趁此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顺便弄清楚御翎的来历。 在闭关修炼期间,他的元神曾出窍到化神界。 历明仙君将御翎大致的能力做了一番描述,亲自去请教了化神界有名的人士,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算到了自己和秦寞两人将有一场大难。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自己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后提前出关。 当历明仙君出关以后听到山岚宗掌门人说御翎要同他切磋的时候,他便大致明白了自己和秦寞两人的大难源头。 这个古里古怪、先后打伤过自己和秦寞的人,终于要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于是在鉴于自己元神出窍时曾有幸得到了一些护身法器的基础上,历明仙君准备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主动迎战。 今日这场比试的时间就是他提出来的。 地点是距上神界和化神界连接处不远的一座荒山。 此地不仅偏僻,而且可以发挥的空间还大,这样两人之间的打斗就不会波及无辜。 知道历明仙君和御翎今日要比试的只有山岚宗和安门宗一些内部人士,其他人都不过是在度过又一个普通的一天。 比试的地点和时间都是提前几天送到御翎手里的。 白衣公子并没有让飞仙门内知道的人一起过来,而历明仙君同样是孤身一人前来。 当后者来到比试地点时,就看见御翎已经早早候在了那里。 “恭候仙君多时。” 对方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都依旧如初见面时那般,仿佛十年的光阴在她身上并不存在。 “我不知道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今日都不会如愿。” 历明仙君看起来比十年前更冷了点。 或者说,在没有秦寞的时候,他一向都是这么冷。 而今面对的又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对于历明仙君说出的狠话,御翎只是缓缓笑开,看上去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在她的身上,依旧没有任何灵力浮动的气息,可历明仙君已经听过对方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 白衣公子不仅大获全胜,还让弗牧掌门当中跪下,之后又凭借言灵之术,让对方到现在都无法开口说话。 “那便开始吧。” 他不再跟御翎多言,拿出了十成的实力跟对方交战。 这一场比试白衣公子已经说了,死伤不论。 也就是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历明仙君也不再保留实力。 一阵耀眼逼人的光芒自他的手上慢慢浮现,站在光芒中间的人清冷又孤高,他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在俯瞰蚂蚁。 御翎看着历明仙君的表现,不慌不忙地打开了自己的锦扇。 这一回锦扇变成了巨大的幕布,隔绝了对方所有强势的攻击。 那些璀璨而拥有巨大毁灭力量的光芒在触碰到幕布的时候,仅仅只是令对方发出微微的颤动。 紧接着,那幕布就像是张开大口的怪兽,源源不断的吞噬着所有的光芒。 一击不中之后,历明仙君又发出了第二轮的攻击。 这一回他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跟当申一样,历明仙君的本命法器也是一把剑。 不过如果前者在场的话,可能会惊奇的发现对方这把剑比起自己的来,似乎要略微逊色一点。 当申的那把剑是经御翎亲自改造的,如果是被她拿在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恐怕要撼动整个位面。 即便是被历明仙君拿在手中,也是能影响一整个化神界的。 不过当申实力毕竟有限,故而才会让人比较起来只是觉得略高于历明仙君的本命法器。 然而现场既没有当申,也没有他的那把剑,因此拿出本命法器的人也就无从知道这一点。 历明仙君此时只是集中精力,将所有的灵力全部注在手中的长剑上,然后用力一劈。 巨大的幕布终于发出撕拉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可白衣公子依旧面不改色。 她站在原地,从开始到现在连位置都没有动一下。 御翎抬眼,瞳孔微转,那破裂开来的幕布又再次变幻成一堵厚厚的围墙。 这样娴熟的操控往往是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但她看上去实在过于轻松了。 历明仙君并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异样,他又再次举起长剑向那堵墙看去,同时召唤出了自己的契约灵兽。 在宗门大比上,也有不少弟子在比试的过程中召唤出了契约灵兽,但它们无一不是一出场就屈服在了御翎的威势之下。 对付这些灵兽,往往比对付它们的主人都要简单。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度要远高于人类。 它们几乎是本能的畏惧御翎。 但历明仙君契约的这头灵兽似乎有些不同。 这是一只麒麟。 麒麟是跟龙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瑞兽,只是龙因为被选中为修仙人士与天道之间对话的使者后,地位就逐渐高出了同一时期的其他瑞兽。 人类的信仰和天道的垂爱,使得瑞兽的灵力都汇聚到龙族身上。 而在龙族灭亡后,其它瑞兽也相继消失。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有一只活的麒麟出现,更关键的是这只麒麟不仅是纯血统,还觉醒了血脉之力,拥有上古传承。 这样的瑞兽本身就不惧于天道的威严。 但这天道只是相对的。 它们不惧怕的是这个玄幻位面的“天道”,而非御翎这个真正的天道。 然而麒麟跟随主人的时间良久,一人一兽心意互通,就算它骨子里是惧怕的,但此刻也没有同一般契约灵兽那样不战而屈。 只见它浑身布满火焰,四蹄扬起,嘶叫着朝御翎奔来。 面对一人一兽的攻击,白衣公子唯一的变化就是比刚才多抬了一下手。 她这样轻飘飘的动作落下,那原本还在奔跑的麒麟瞬间就停了下来。 一种比“天道”还要威严的压力顿时落在了它的身上,叫麒麟变作了人形。 在和历明仙君建立契约之前,它就已经开了灵智,能够变幻人形。 可麒麟生性高傲,觉得自己的本体才是最为好看的,因此就算有那个能力,也从来没有多用。 就连历明仙君也没有看过麒麟变幻过几次人形。 眼下他见御翎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自己的契约灵兽似现在这般,明明周围没有任何束缚力量,却乖巧无比的站在那里,再不肯上前一步,就连自己的命令都不听 历明仙君对御翎的实力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在攻破锦扇变幻出来的墙后,趁着短暂的间隙飞身到了白衣公子面前。 而在他身后,被击破的锦扇又变成了上万根冰针。 其实从一开始,厉害的就不是御翎手中的这把锦扇,而是她这个人。 是她赋予了锦扇逆天的能量,也是她让锦扇如此千变万化。 身后的冰针朝着历明仙君袭来,不过却没有伤到他分毫,因为那些护身法器在此刻起了作用。 当冰针快要接触到历明仙君身上时,一阵更加强烈的光芒涌现,将所有的攻击阻隔在外。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把长剑也已经抵达了御翎的身前。 只是跟冰针伤害不了历明仙君一样,他手中的那把剑也伤害不了御翎。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剑在靠近对方的时候发出的哀鸣,这种情况似乎是在……惧怕。 他的本命法器惧怕御翎。 历明仙君脸色一变,手上再次用力,可无论他怎么做,也不能改变现在这种境况分毫。 而这个时候,御翎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只见她缓缓的,缓缓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然后略微歪头,眼眸满是天真之色。 “仙君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 在这样的声音中,历明仙君就见原本的白衣公子脸部逐渐发生变化,变成了他曾经看过的人。 御翎的发髻和衣服也在同一时间发生变化。 她又重新变成了“御翎”的样子。 少女站在历明仙君面前,声音清甜好听,“好久不见,仙君别来无恙。” “是你!” 在御翎变回去的瞬间,历明仙君就从记忆中找到了跟这张脸对应的人。 就是对方让秦寞遭受了一场大罪,甚至还险些害她丢了性命。 所以当初他才会那样震怒,以仙君的身份来压迫御氏,让他们交出御翎。 只是对方早已被他抽去精骨,废掉灵根,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 可再往下深究,御翎现在的表现又的确如此。 难怪从一开始遇见对方的时候,她身上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我猜仙君现在一定很疑惑,不过我并没有为仙君解答疑惑的美好品德。” 少女拥有和在她还是白衣公子时的不同面孔。 如果说后者总是保持着和煦的微笑,孤高又嚣张,那么前者就是娇俏动人。 而相同的,是两人同样令人心生忌惮。 历明仙君已经能够想象出对方会怎样对付自己。 要是他们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那么一切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还好,此刻他只庆幸自己要比秦寞提前出关。 毕竟以御翎的心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你想要杀了我。” 是肯定句。 结合那句死伤不论,还有当下的情况,历明仙君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对于他这样的觉悟,御翎表示了赞扬。 不过—— “很可惜,仙君猜错了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可历明仙君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在御翎说完那句话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跌落,意识也逐渐消失。 “我只是想要看看,仙君同仙子可歌可泣的爱情究竟能不能经受住考验。” 御翎对于人类的情爱一向好奇,所以她打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 少女的声音消失在荒山中,片刻后两人及一兽还有原地那些打斗的痕迹皆不见踪影。 23 完 历明仙君和御翎失踪了。 在两个人比试之后,他们就双双失去了踪影。 一晃三个月时间过去,如今整个上神界都知道了这件事。 由于是同时消失的,所以谁也不知道历明仙君和御翎之间是什么情况。 两人究竟是谁打败了谁,又是否同归于尽,都逐渐成了一团谜题。 但无论是飞仙门还是山岚宗内,有关两人的魂牌都已经彻底破裂。 是以猜测他们已经死亡的人要占大多数。 不过比起相信御翎和历明仙君已经死亡的说法,当申、长龄以及飞仙门掌门人还有历明仙君的一些亲近之人都更愿意相信两人只是突然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会失去讯息。 而两派之间也因为这场比试产生了隔阂。 飞仙门向来都不依靠一流宗门那些人装点自己的门面,因此也并不畏惧同山岚宗之间撕破脸。 “你的预感真的准吗?小师弟他还活着?” 十年来,自从长龄拜入了飞仙门,宗门内又陆陆续续吸收了新的弟子后,当申已经不再称呼御翎小师弟了。 如今一时情急,他又再次叫起了旧的称呼。 不管飞仙门现在有多少弟子,但他的小师弟还是当初那个站在自己面前,提出承担宗门一年各种开销的白衣公子。 “我也不知道。” 长龄三个月来不顾探测御翎未来的反噬痛苦,强行感应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并不能感应到有关御翎的任何消息。 反而是历明仙君,长龄还能依稀感应到对方还活着。 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他无能为力的看着当申,情绪有些低沉的摇了摇头。 后者自然也知道长龄这些天来的努力,与其说当申想要确认御翎是不是真的没事,倒不如说他想从长龄口中得到一枚定心丸。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飞仙门上下亏欠了御翎许多。 对方说是拜师,但其实从头到尾无论是他还是师父都没有教过他多少。 可飞仙门却是依靠对方在上神界占据了一席之地。 “大师兄,我记得二师兄临走之前给了你一枚收纳戒指,是不是?” 长龄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御翎出发之前的事,如果说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异乎寻常的动作。 除非……御翎早就预料到了! “是,戒指还在我这里。” 当申被长龄这样一说,连忙拿出了那枚戒指。 当初小师弟给他的时候,老头还站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因为御翎在给了他戒指以后笑眯眯的解说了一遍,说她一开始是想给师父的,但又觉得师父年纪大了,保管东西会丢三落四,所以才会交给大师兄 他当时也没多想,收下后也一直没再拿出来。 如今再一查看,当申顿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这枚收纳戒指里储存的东西,够飞仙门挥霍几百年都不止了。 他把这话告诉了长龄,对方也长叹一声。 “二师兄可能早有预料到了,所以才会早做准备。” “那她……是不是还在哪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就像历明仙君一样?” 如果早有预料的话,她应该会没事的吧。 夕阳西下,两人站在山顶上,衣袍被风吹得翻飞。 * 另一边,闭关中的秦寞忽然感应到了历明仙君有难。 她掐指推算,才知道对方早就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出关了。 女子双眉微皱,似乎有些不明白其中根由。 因为之前的历练,十年中她已经摸到了突破的门槛。 只是真要突破,势必还要再定心修炼几十年。 可情况不等人,她不能在明知道历明仙君有难却仍然闭关。 修仙之人,最讲究时机,如今她放弃了,日后想要突破肯定会耗费更多时间。 但秦寞并没有想那么多。 在无论如何也推算不出历明仙君现在的下落后,安门宗北面山上一直关着的洞府开了。 在室内打坐的安门宗掌门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场劫难,就看秦寞与历明仙君二人的造化如何了。 出关以后的秦寞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当她得知历明仙君竟然是出来赴比试之约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更大了些。 稍后,她又依次去了山岚宗和飞仙门,分别得到了两人魂牌皆已碎裂的消息。 虽然秦寞与历明仙君两人之间有关系,但飞仙门倒是没有迁怒于她。 女子走出飞仙门,站在西困山内。 她望着四周的景色,只感觉天地苍茫,而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一种无力之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正当上神界因为历明仙君和御翎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御氏一族却突然宣布要举行掌门人大典。 确实,御氏一族的前任掌门人御盟早就飞升到化神界了。 而关于御氏立掌门人的规矩,众人也都熟知。 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询问他们下一任掌门人究竟是谁,但无论是那几位长老,还是下面的弟子,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如今御氏竟然会在这个紧要关头举办掌门人大典,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究竟是不是巧合,还得等到掌门人大典举办的时候才能知道。 而在这之前,秦寞却意外收到了一个消息—— [想要找历明仙君,请前往御氏太汇院一谈。] 消息是用灵力传送过来的,阅读完毕后就散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女子一直都在找历明仙君的下落,就连当初他和御翎比试的那座荒山也快要被她翻过来了,可不管她怎么找,都没有一丝一毫对方的踪迹。 历明仙君和御翎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此时见到这则有些诡异的消息,比起防备,秦寞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御翎”。 那个跟白衣公子有着一模一样名字的少女。 对方当初看她的眼神到现在都令她记忆犹新,一直以来,秦寞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御氏一族的太汇院,不是他们的掌门人居住之地吗? 历明仙君和御翎的失踪跟御氏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现在收到的这则消息好像要将她忽略的东西重新记起来,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起。 秦寞并不是莽撞的人,在决定赴约之前她就将自己的行踪告诉给了师门。 倘若她出了什么事,御氏一族也脱不了干系。 - “好久不见,仙子安好?” 秦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御氏一族的太汇院中看到“御翎”的身影。 少女目光澄澈干净,看着自己也没有往日的狰狞与嫉恨。 这样的御翎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甚至在某个瞬间,她竟然将对方的身影跟白衣公子重叠起来。 不过再怎么惊讶也只是片刻,秦寞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哪里?” 女子并不想多兜圈子,直接的就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索性的是对面的少女也并没有想绕圈子的意思。 她只是一声淡笑,随便面容发生变幻。 娇俏的少女瞬间就变成了白衣公子的样子。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明白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白衣公子这个人。 他不过是御翎变幻出来用以报复她和历明仙君两人的把戏罢了。 这些天来所有堆积的情绪都在看到少女变成白衣公子时尽数发作,只是女子的灵力刚刚升起,就被铺天盖地的威势压了下来。 这样直观的冲击比任何言语都有效用。 当初历明仙君就是在这样的威势下受了重伤。 “现在仙子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白衣公子重新变回少女的样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无比,带着赏心悦目。 “你想要怎么样。”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秦寞已经不寄托于能将这件事和平解决了。 虽然不清楚御翎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但对方既然能有刚才那样强的威势,也不足为奇。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少女目露赞许,“既然仙子同仙君情比金坚,那便让我好好看一看是不是当真如此。” 御翎话落,手中浮现出一枚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药丸。 “如果你甘愿散去全身修为,摒除所有记忆,从凡间一步一步再修炼上来,那么我便相信你。自然,历明仙君也会安然无恙。” “只要你吃下这枚药丸,一切就会从头开始。” 她的声音轻柔,但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能不能受到这份威胁,也取决于秦寞自己。 看着少女脸上的微笑,女子握紧了拳头。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遵守承诺,到时我连记忆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任你处置。” “说的没错。” 御翎将药丸放在了手边的一方小木盒内,然后将木盒推到了对面。 “只不过现在是我提要求,你只有答应,或是不答应,没有让我做出保证的权力。” 少女将事情袒露开来,摆在秦寞前面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不管历明仙君死活。 另一条,就是答应御翎的要求,就算最后历明仙君没有像她口中说的安然无恙,也无法追究对方。 这完全是不平等的条约。 可正如御翎所说,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掌门人大典还有几天才会举行,在此之前,你可以好好考虑。” 少女已经将选择摆在了秦寞面前,并没有耐心再同对方继续交谈了。 桌上的木盒飞起,径直往女子怀中而去。 而室内也不见了少女的踪迹。 秦寞坐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静。 御翎既然敢提这样的要求,就代表这背后牵扯的复杂也都要秦寞自己一个人解决。 女子眼眸平静,良久之后,一阵携裹着灵力的讯息从太汇院飞往安门宗。 关闭的木盒再次被打开,散发出药丸的淡淡光晕。 * 七百年后。 当初关于御氏一族的新任掌门人众说纷纭,谁知后来只是一位寻常的内门子弟继位。 而整场掌门人大典更是毫无特殊之处。 不过在七百年间,当初的空头门派飞仙门如今已经成功跻身不管是资源还是门派实力都是一流的宗门了。 如今西困山都已经是飞仙门的地盘。 至于历明仙君和御翎失踪一事在岁月长河下已经再无人提起。 倒是安门宗的秦寞仙子成了热门话题。 对方在七百年前渡劫时不幸陨落,却又托生凡间重新修炼。 于百年后重登上神界,再次拜入安门宗。 然而对方失去了所有前尘往事的记忆,并且还跟妖界的继承人之间纠缠不清。 自古以来仙妖两立,修仙人士自来便是以降妖为己任。 可这位安门宗的得意之徒,竟然跟妖界之人产生了纠葛。 更别说对方当初还是差点跟历明仙君之间结了道侣关系的人。 故而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劝说秦寞斩断这段孽缘,诸妖以匡正道。 谁知对方不仅不听劝,反而还摆出了要跟修仙人士对立的姿态。 对于秦寞这样的举动,安门宗掌门人除了长叹一声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早在七百年前,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徒弟太重感情。 正所谓成也感情,败也感情。 秦寞已经失去了跟历明仙君的所有记忆,重新爱上了他人。 即使这个人的立场跟整个修仙人士对立,她也不会放弃对方。 历明仙君就在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内静静的看着秦寞的一切。 他清楚的看着对方为了自己吞下了那枚药丸,清楚的看到重新变回凡人的秦寞究竟是历经了怎样的艰辛才再次踏入修仙大门,清楚的看到那个与自己性子截然不同的人是怎样发现了秦寞的特殊之处,又是怎样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清楚的看到了秦寞是怎样对对方倾心。 七百年间,他无数次的想要冲破这个地方,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失去了所有记忆后爱上他人。 痛苦和不甘长久的灼烧着他的心。 可这样的折磨还在继续。 秦寞和那位妖界继承人在经历数次的考验后最终走在了一起。 历明仙君的心在两人互表心意后渐渐麻木起来。 他不再愤怒,不再不甘。 仙君平静的看着这位曾经自己所钟爱的人和他人结成了道侣,两人携手在三百年后飞升到了化神界。 而在这个时刻,他也终于大彻大悟,领会了无情道最后的意义。 至此,三界再无历明仙君。 他成功飞升,成为这世间唯一的大能。 大能者,乃积累万世之德,之善,之福,由天地道运加持,超脱五界之外,同万物共存,是为主宰的存在。 从今以后,他便在这世间领略着长久的孤独。 ------题外话------ 明天就是正文的最后一个位面了~ 1 妙龄女子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而如今御翎给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秦寞会爱上他人这一点,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却孱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御翎就算是无聊到了极点,也不会想要体验这其中滋味的原因。 * 御翎在这个位面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 当初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而御氏一族知道“御翎”曾是掌门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寥寥无几。 在这世间,唯一一位将她刻在骨子里的,还要数当初被宗门大比除名的归古宗弟子,当闵。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冒犯御翎的下场是什么。 可那时候,当闵已经因为心魔缠身,修为全失,在上神界苟延残喘的度日。 而他往日景仰的门派也日渐凋零,最后树倒猢狲散。 他看着昔日自己和宗门都瞧不上的弟子长龄如今成为上神界举足轻重人物,看着自己嫉恨的当申成为飞仙门的新任掌门人,引领宗门走上了新的荣耀台阶,肃清了上神界各种恶习积病。 当闵的生命仿佛被无限续期了一样。 他变成了一个肮脏而低贱的怪物,被迫看着所有自己过去鄙夷的人登上辉煌。 等他们成功了以后,当闵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那困扰他这些年的疑惑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当年在宗门大比和御翎谈话时埋下的祸根。 在他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当闵想起了白衣公子拿着锦扇敲了敲他拿着杯子的手背的动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原剧情中,历明仙君本就是应该要成为大能的人,只是他为了秦寞放弃了。 而妖界的继承人是在两人飞升到化神界时跟秦寞产生了纠葛,对方对秦寞一见钟情,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男二注定是男二,不管他怎样努力,也没有让女主角爱上他。 ------题外话------ 重复部分等会修改~感谢书城“铲屎的就是有味道”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2 一碗狗血:喜欢我?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人界中魔族作乱的事情,因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凡间。 这是一座十分平常的客栈,四周来往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骆梨看了看大厅中正在吃饭的人,又抬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番,都没有发现魔气的踪影。 “怎么回事,一点魔气都没有。”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疑惑。 “有些魔族众人擅长隐匿自己的魔气,所以你感应不了也不足为奇。” 郝连棠从怀中掏出凡界用的银两递给店小二。 骆梨跟郝连棠两人在寻魔器的指示下一路从郊野追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中。 “大师兄,这上面显示人就在客栈里。”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手中的寻魔器停止了运作。 ------题外话------ 重复部分等会修改~ 3 两碗狗血:三人同行 御翎简直是毫无负担的就说出了让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带着自己一起寻找魔族作乱原因的话。 “要是你还不放心,大可以不用把信物还给我。” 魔界中人向来是只认信物不认人,如果郝连棠不将信物还给对方,就算御翎是魔界公主,也没有人承认。 这就是他们一族奇怪的规定。 因此每个魔界中人都是将信物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见御翎这般毫不在意的态度,郝连棠略微扬手,就将手心冰凉之物还给了对方。 “你可以跟着我们,信物就不必了。” “那你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女子并没有见好就收,她听郝连棠松了口,颇有些顺杆往上爬的架势。 这话惹得对方眉头微蹙,“等查明真相……” “撒谎!” 御翎的模样瞧得十足的娇纵放肆,她直直的看着说话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分明就是相信我了,不然也不会答应我,却还要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查明真相的话来,仙家之人,都是如你一般心口不一吗?” 被这双清澈的眼眸注视着,郝连棠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撒谎,还是不心口不一?” 御灵实在太不依不饶了,她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两人的距离再次暧昧起来。 “哦,我明白了,你在害羞是吗?” 女子的视线有意无意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掠过,让郝连棠的后背都下意识紧绷起来。 “你的耳朵好红啊。” “!” 如果郝连棠现在是一只猫的话,恐怕身上的毛都已经全部炸起来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手就这样捏住了他的耳垂。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唉,小仙长,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御翎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她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仰起头看向对方。 从远处看过去,女子像是半倚在他的身上。 “我……” “大师兄,你们谈好了吗?” 正当郝连棠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骆梨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两人近似拥抱的画面,“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太过冲击性,以至于少女的声音都有些破音。 郝连棠连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泛红的耳垂在细腻的指尖划过,引人心悸。 “小师妹不知道进门的时候要先敲门吗?” 御翎无所谓的收回了手,看着站在门口眼含怒气的少女轻言轻语道。 “谁是你小师妹,你我之间非亲非故,况且你还是魔族中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小师妹!” 对于女子像大师兄一样称呼自己小师妹的行为,骆梨第一时间驳斥了出来。 只是最后一句话听在郝连棠耳中莫名有些刺耳。 所以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喊出了声。 “大师兄为何叫我,难道是要帮她说话吗?” 骆梨心中还对刚才郝连棠和御翎之间亲密的行为有气,所以跟对方说话的时候难免带上了一些个人情绪。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才的画面时,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委屈。 可大师兄不仅没安慰她,反而还用如此语气喊了她一声。 “并非如此,刚才……只是意外而已,并非你想的那般。” 御翎的故作挑逗被郝连棠解释成了意外,听到他的话后,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看吧,你果然就是喜欢我的,否则又怎么会为我开脱解释。 面对女子的眼神,郝连棠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轻咳了一声,走到了骆梨身边,“在下昆仑虚弟子,郝连棠,这位是我的小师妹,骆梨。” 他没忘记在骆梨推开门之前两人的谈话内容,将自己和骆梨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郝连棠,哪个郝,又是哪个连棠?” “你故意的!” 骆梨一点都看不惯御翎的做派。 在她眼中,这个魔女就是对自己大师兄意图不轨。 所以对方的话才问出口,少女就又生了一肚子气。 偏偏郝连棠在听了御翎的话后微顿,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只说名字不知道哪个字也是正常。 于是就见他挥了挥衣袖,几人眼前就慢慢浮现出了郝连棠的名字。 “郝——连——棠。”再平常不过的三个字被女子念出一种粘腻的暧昧之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又笑了。 额间的流苏都因为微颤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细响,显然郝连棠刚刚的行为取悦了她。 “大师兄你干嘛要给她看啊。” 骆梨跺了跺脚,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自己的大师兄。 她想不明白往日一向对其他女子敬而远之的大师兄怎么会对御翎百依百顺。 “我可是你师兄未来的娘子,不给我看,难道还要给你看吗?” 毫无遮掩的话令在场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 郝连棠永远都猜不明白御翎下一句话会是怎样惊世骇俗,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问她什么,难不成要问为什么说你是我未来娘子这样的话吗? 对方分明是在有意调戏自己。 他如果真问出口了,才是中了御翎的下怀,将当前的局面弄得更糟糕。 “大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 骆梨的理智在被情感冲击之下促使她问出了这样的话。 放在平时,她绝对可以告诉自己就算御翎对大师兄有想法,但自己的大师兄也绝对不会被对方诱惑。 可此时她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刚才的画面和御翎的话重叠在一起,让她有一种无比心痛的感觉。 骆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少女根本等不及郝连棠的回答,就转身朝外面跑去。 “小师妹。” 郝连棠见了,立即抬脚想要追上去,只是袖子却被人扯住了。 “你忘了带我一起走。” 御翎的手并没有用太重力气,可郝连棠没有挥开。 他几乎是默认了对方的动作。 —— 御翎简直是毫无负担的就说出了让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带着自己一起寻找魔族作乱原因的话。 “要是你还不放心,大可以不用把信物还给我。” 魔界中人向来是只认信物不认人,如果郝连棠不将信物还给对方,就算御翎是魔界公主,也没有人承认。 这就是他们一族奇怪的规定。 因此每个魔界中人都是将信物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见御翎这般毫不在意的态度,郝连棠略微扬手,就将手心冰凉之物还给了对方。 “你可以跟着我们,信物就不必了。” “那你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女子并没有见好就收,她听郝连棠松了口,颇有些顺杆往上爬的架势。 这话惹得对方眉头微蹙,“等查明真相……” “撒谎!” 御翎的模样瞧得十足的娇纵放肆,她直直的看着说话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分明就是相信我了,不然也不会答应我,却还要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查明真相的话来,仙家之人,都是如你一般心口不一吗?” 被这双清澈的眼眸注视着,郝连棠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撒谎,还是不心口不一?” 御灵实在太不依不饶了,她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两人的距离再次暧昧起来。 “哦,我明白了,你在害羞是吗?” 女子的视线有意无意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掠过,让郝连棠的后背都下意识紧绷起来。 “你的耳朵好红啊。” “!” 如果郝连棠现在是一只猫的话,恐怕身上的毛都已经全部炸起来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手就这样捏住了他的耳垂。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唉,小仙长,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御翎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她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仰起头看向对方。 从远处看过去,女子像是半倚在他的身上。 “我……” “大师兄,你们谈好了吗?” 正当郝连棠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骆梨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两人近似拥抱的画面,“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太过冲击性,以至于少女的声音都有些破音。 郝连棠连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泛红的耳垂在细腻的指尖划过,引人心悸。 “小师妹不知道进门的时候要先敲门吗?” 御翎无所谓的收回了手,看着站在门口眼含怒气的少女轻言轻语道。 “谁是你小师妹,你我之间非亲非故,况且你还是魔族中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小师妹!” 对于女子像大师兄一样称呼自己小师妹的行为,骆梨第一时间驳斥了出来。 只是最后一句话听在郝连棠耳中莫名有些刺耳。 所以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喊出了声。 “大师兄为何叫我,难道是要帮她说话吗?” 骆梨心中还对刚才郝连棠和御翎之间亲密的行为有气,所以跟对方说话的时候难免带上了一些个人情绪。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才的画面时,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委屈。 可大师兄不仅没安慰她,反而还用如此语气喊了她一声。 “并非如此,刚才……只是意外而已,并非你想的那般。” 御翎的故作挑逗被郝连棠解释成了意外,听到他的话后,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看吧,你果然就是喜欢我的,否则又怎么会为我开脱解释。 面对女子的眼神,郝连棠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轻咳了一声,走到了骆梨身边,“在下昆仑虚弟子,郝连棠,这位是我的小师妹,骆梨。” 他没忘记在骆梨推开门之前两人的谈话内容,将自己和骆梨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郝连棠,哪个郝,又是哪个连棠?” “你故意的!” 骆梨一点都看不惯御翎的做派。 在她眼中,这个魔女就是对自己大师兄意图不轨。 所以对方的话才问出口,少女就又生了一肚子气。 偏偏郝连棠在听了御翎的话后微顿,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只说名字不知道哪个字也是正常。 于是就见他挥了挥衣袖,几人眼前就慢慢浮现出了郝连棠的名字。 “郝——连——棠。”再平常不过的三个字被女子念出一种粘腻的暧昧之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又笑了。 额间的流苏都因为微颤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细响,显然郝连棠刚刚的行为取悦了她。 “大师兄你干嘛要给她看啊。” 骆梨跺了跺脚,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自己的大师兄。 她想不明白往日一向对其他女子敬而远之的大师兄怎么会对御翎百依百顺。 “我可是你师兄未来的娘子,不给我看,难道还要给你看吗?” 毫无遮掩的话令在场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 郝连棠永远都猜不明白御翎下一句话会是怎样惊世骇俗,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问她什么,难不成要问为什么说你是我未来娘子这样的话吗? 对方分明是在有意调戏自己。 他如果真问出口了,才是中了御翎的下怀,将当前的局面弄得更糟糕。 “大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 骆梨的理智在被情感冲击之下促使她问出了这样的话。 放在平时,她绝对可以告诉自己就算御翎对大师兄有想法,但自己的大师兄也绝对不会被对方诱惑。 可此时她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刚才的画面和御翎的话重叠在一起,让她有一种无比心痛的感觉。 骆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少女根本等不及郝连棠的回答,就转身朝外面跑去。 “小师妹。” 郝连棠见了,立即抬脚想要追上去,只是袖子却被人扯住了。 “你忘了带我一起走。” 御翎的手并没有用太重力气,可郝连棠没有挥开。 他几乎是默认了对方的动作。 ------题外话------ 因为盗版令我头秃,所以最近有在手动防盗中,已下载发现当前章节是重复的小天使可以等明晚正确章节上传后删除缓存再打开看(亲亲~ 4 三碗狗血:虚弱的她 “这些魔族中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看着男孩儿断了最后一口气,骆梨恨恨不已道。 此刻她简直想将那些凶手剥皮抽筋,以祭这些亡魂。 “不是魔族中的人可恶,而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就残害无辜的人可恶。” 这样的人在四界中都有,不是只有魔界才出现。 郝连棠理解骆梨的心情,只是越在这种时候,他们越不能失了方寸。 或许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想挑起魔界和其他三界的争端,再借此实现自己的私欲。 在两人说话间,御翎并没有出声。 尽管他们才认识一天时间,但他们却直觉女子此时安静得过分。 至少对于骆梨刚才以偏概全的话应该好好反对才是。 于是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就见对方站在不远处,双眼微闭,两手结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繁复的术法,带起的气流令她的裙摆微微扬起。 在骆梨以为御翎是想使出什么邪魔歪道的法术对他们不利,打算破坏对方此刻的行为时,就被郝连棠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仔细听。” 女子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听起来十分寡淡,可里面却蕴含了让人恐惧的力量—— “此生行苦,往生极乐。” 隐约间,骆梨听到了这八个字。 “这是渡魂咒?” 少女的声音带着惊讶,渡魂咒是用来超渡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让他们能够找回本心,顺利进入轮回的一种术法。 只是这种咒语非实力高深的人不能用,并且每次使用之后都会极大耗损自己本身的力量。 所以骆梨并不会,就连郝连棠使出来也需要费不少的功夫。 可如今这个她从相遇就不怎么看得惯的魔女竟然为了这些人…… 骆梨看着被阵法环绕着的御翎,一时之间有着不知道说什么。 “恐怕不是渡魂咒那么简单。” 郝连棠看得要比骆梨更准确一点。 御翎每念出一句,就会形成一道巨大的念力,这种念力不仅帮助了那些不完整的灵魂重新变得完整,还会在每一道透明的灵魂上附着一层金光。 这是对于那些生前没做过恶却横死之人的祝语,只要有这层金光,他们来世投胎就会一生顺遂,平安万福。 这根本就不是渡魂咒这种术法能够实现的。 即便是前者使用,也需要耗费自身的能量,更何况是这种连他都不清楚的术法。 他看着四周的怨气原来越少,就连魔气也消散了不少,可女子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郝连棠修长而白皙的双手因为握得太紧而迸出了青筋。 他很想上前阻止御翎这样的行为,可是从理智上来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做法,能够帮助枉死的人进行轮回,从情感上来看,如果他此刻真的阻止了御翎,那么无疑是在害对方。 这种霸道的术法一旦开启,就绝无半路收手的可能,一旦收手,就会形成极其严重的反噬。 担心御翎的不止是郝连棠一个,就连骆梨看着女子的脸越来越苍白,甚至身形微晃的时候,都有些焦急。 “大师兄,你能不能阻止她啊,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骆梨虽然不会这种类型的术法,但也能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威力。 她虽然讨厌御翎对大师兄别有所图,但并没有想过让对方死。 更何况对方现在是为了别人这样透支自己的精力。 就算日后御翎想要恢复实力,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做到的。 “没办法,现在去阻止的话,她可能会当场毙命。” 实在是御翎看上去太虚弱了。 寻常使用这种术法,充其量会损耗一半的能量,但御翎却好像是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却还在继续被蚕食一样。 这绝对不会是因为对方使出的术法比渡魂咒更高一层的原因。 郝连棠越看对方的状况越觉得不正常,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御翎是什么时候被侵蚀掉了这一半的能量呢? —— “这些魔族中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看着男孩儿断了最后一口气,骆梨恨恨不已道。 此刻她简直想将那些凶手剥皮抽筋,以祭这些亡魂。 “不是魔族中的人可恶,而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就残害无辜的人可恶。” 这样的人在四界中都有,不是只有魔界才出现。 郝连棠理解骆梨的心情,只是越在这种时候,他们越不能失了方寸。 或许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想挑起魔界和其他三界的争端,再借此实现自己的私欲。 在两人说话间,御翎并没有出声。 尽管他们才认识一天时间,但他们却直觉女子此时安静得过分。 至少对于骆梨刚才以偏概全的话应该好好反对才是。 于是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就见对方站在不远处,双眼微闭,两手结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繁复的术法,带起的气流令她的裙摆微微扬起。 在骆梨以为御翎是想使出什么邪魔歪道的法术对他们不利,打算破坏对方此刻的行为时,就被郝连棠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仔细听。” 女子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听起来十分寡淡,可里面却蕴含了让人恐惧的力量—— “此生行苦,往生极乐。” 隐约间,骆梨听到了这八个字。 “这是渡魂咒?” 少女的声音带着惊讶,渡魂咒是用来超渡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让他们能够找回本心,顺利进入轮回的一种术法。 只是这种咒语非实力高深的人不能用,并且每次使用之后都会极大耗损自己本身的力量。 所以骆梨并不会,就连郝连棠使出来也需要费不少的功夫。 可如今这个她从相遇就不怎么看得惯的魔女竟然为了这些人…… 骆梨看着被阵法环绕着的御翎,一时之间有着不知道说什么。 “恐怕不是渡魂咒那么简单。” 郝连棠看得要比骆梨更准确一点。 御翎每念出一句,就会形成一道巨大的念力,这种念力不仅帮助了那些不完整的灵魂重新变得完整,还会在每一道透明的灵魂上附着一层金光。 这是对于那些生前没做过恶却横死之人的祝语,只要有这层金光,他们来世投胎就会一生顺遂,平安万福。 这根本就不是渡魂咒这种术法能够实现的。 即便是前者使用,也需要耗费自身的能量,更何况是这种连他都不清楚的术法。 他看着四周的怨气原来越少,就连魔气也消散了不少,可女子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郝连棠修长而白皙的双手因为握得太紧而迸出了青筋。 他很想上前阻止御翎这样的行为,可是从理智上来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做法,能够帮助枉死的人进行轮回,从情感上来看,如果他此刻真的阻止了御翎,那么无疑是在害对方。 这种霸道的术法一旦开启,就绝无半路收手的可能,一旦收手,就会形成极其严重的反噬。 担心御翎的不止是郝连棠一个,就连骆梨看着女子的脸越来越苍白,甚至身形微晃的时候,都有些焦急。 “大师兄,你能不能阻止她啊,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骆梨虽然不会这种类型的术法,但也能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威力。 她虽然讨厌御翎对大师兄别有所图,但并没有想过让对方死。 更何况对方现在是为了别人这样透支自己的精力。 就算日后御翎想要恢复实力,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做到的。 “没办法,现在去阻止的话,她可能会当场毙命。” 实在是御翎看上去太虚弱了。 寻常使用这种术法,充其量会损耗一半的能量,但御翎却好像是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却还在继续被蚕食一样。 这绝对不会是因为对方使出的术法比渡魂咒更高一层的原因。 郝连棠越看对方的状况越觉得不正常,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御翎是什么时候被侵蚀掉了这一半的能量呢? “这些魔族中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看着男孩儿断了最后一口气,骆梨恨恨不已道。 此刻她简直想将那些凶手剥皮抽筋,以祭这些亡魂。 “不是魔族中的人可恶,而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就残害无辜的人可恶。” 这样的人在四界中都有,不是只有魔界才出现。 郝连棠理解骆梨的心情,只是越在这种时候,他们越不能失了方寸。 或许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想挑起魔界和其他三界的争端,再借此实现自己的私欲。 在两人说话间,御翎并没有出声。 尽管他们才认识一天时间,但他们却直觉女子此时安静得过分。 至少对于骆梨刚才以偏概全的话应该好好反对才是。 于是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就见对方站在不远处,双眼微闭,两手结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繁复的术法,带起的气流令她的裙摆微微扬起。 在骆梨以为御翎是想使出什么邪魔歪道的法术对他们不利,打算破坏对方此刻的行为时,就被郝连棠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仔细听。” 女子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听起来十分寡淡,可里面却蕴含了让人恐惧的力量—— “此生行苦,往生极乐。” 隐约间,骆梨听到了这八个字。 “这是渡魂咒?” 少女的声音带着惊讶,渡魂咒是用来超渡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让他们能够找回本心,顺利进入轮回的一种术法。 只是这种咒语非实力高深的人不能用,并且每次使用之后都会极大耗损自己本身的力量。 所以骆梨并不会,就连郝连棠使出来也需要费不少的功夫。 可如今这个她从相遇就不怎么看得惯的魔女竟然为了这些人…… 骆梨看着被阵法环绕着的御翎,一时之间有着不知道说什么。 “恐怕不是渡魂咒那么简单。” 郝连棠看得要比骆梨更准确一点。 御翎每念出一句,就会形成一道巨大的念力,这种念力不仅帮助了那些不完整的灵魂重新变得完整,还会在每一道透明的灵魂上附着一层金光。 这是对于那些生前没做过恶却横死之人的祝语,只要有这层金光,他们来世投胎就会一生顺遂,平安万福。 这根本就不是渡魂咒这种术法能够实现的。 即便是前者使用,也需要耗费自身的能量,更何况是这种连他都不清楚的术法。 他看着四周的怨气原来越少,就连魔气也消散了不少,可女子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郝连棠修长而白皙的双手因为握得太紧而迸出了青筋。 他很想上前阻止御翎这样的行为,可是从理智上来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做法,能够帮助枉死的人进行轮回,从情感上来看,如果他此刻真的阻止了御翎,那么无疑是在害对方。 这种霸道的术法一旦开启,就绝无半路收手的可能,一旦收手,就会形成极其严重的反噬。 担心御翎的不止是郝连棠一个,就连骆梨看着女子的脸越来越苍白,甚至身形微晃的时候,都有些焦急。 “大师兄,你能不能阻止她啊,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骆梨虽然不会这种类型的术法,但也能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威力。 她虽然讨厌御翎对大师兄别有所图,但并没有想过让对方死。 更何况对方现在是为了别人这样透支自己的精力。 就算日后御翎想要恢复实力,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做到的。 “没办法,现在去阻止的话,她可能会当场毙命。” 实在是御翎看上去太虚弱了。 寻常使用这种术法,充其量会损耗一半的能量,但御翎却好像是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却还在继续被蚕食一样。 这绝对不会是因为对方使出的术法比渡魂咒更高一层的原因。 郝连棠越看对方的状况越觉得不正常,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能量。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御翎是什么时候被侵蚀掉了这一半的能量呢? ------题外话------ 重复部分之后修改~ 5 蛛丝马迹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而被笑的那个人耳尖以极其快的速度红了起来。 偏偏他又拿怀中女子无可奈何。 三人最终选在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离被害的村子相隔几里,看上去也比较繁华,十分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调查。 因为御翎的身体关系,郝连棠一路都是抱着对方的。 不过在到镇落中时,以免不便,他略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隐匿了自己和御翎的面容。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危险就捏碎这枚珠子,到时我自会赶来。” 女子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对方现在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出去奔波。 是以郝连棠将御翎安顿好,给了对方一枚珠子,又在房间内细细摆好了护身阵法以后就耐心的叮嘱道。 “你现在不怕我逃跑了吗?” 女子坐在榻上,眉梢微扬。 她的手上除了郝连棠给的珠子以外,还有自己的信物。 等会对方和骆梨一同出去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果一个人走的话会有危险。” 郝连棠没有说什么不怕或者我相信你这样不着边际的肉麻话,而是实事求是的从御翎的身体出发。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遇上稍微有点实力的妖魔都打不过,更别提安全回到魔界。 就算御翎能安全回到魔界,也不代表就真的安全了。 不知道郝连棠的哪个反应又取悦到了御翎,抱在怀中的女子溢出一连串低笑声。 ------题外话------ 重复部分明天下午3点修改,顺便放上难产的加更~ 6 觅香城 “可之前我们问的时候他们都不回答,现在再去的话能行吗?” 二人虽然已经扮作了书生和书童的模样,但依然和凡人有区别,只要是见过他们的,没有人会在短时间内忘记。 骆梨既担心他们引起怀疑,又担心这一次同样会一无所获。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郝连棠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就不必像之前一样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他们大可以悄无声息的登门拜访。 两人这一行又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今天收获颇丰,尽管被上门问话的那些人依旧咬死了不松口,但他们还是给了一个方向出来。 “觅香城。” 骆梨对人间的地名并不算太熟悉,但觅香城还是知道的。 她平时喜欢看各种猎奇的书,书中就记载了这个地方。 这里的气候奇怪得很,一年四季都是春天,让它更加闻名的乃是城中常年盛开的各种鲜花。 一踏进觅香城中,你就能被各种花香包裹。 据说去了觅香城的人无一不是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更有那些心事重重之人去了,顿时就会忘却所有烦恼。 这无疑像是一个天堂。 可觅香城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最开始的时候,它同其他城镇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百年前这里有一群陌生的人路过,大概是觉得觅香城不错,从此以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觅香城在古籍的记载中开始具有了传奇色彩。 不过骆梨当时看的时候却很不合时宜的想,那么多花香混合在一起,味道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孩童,对什么事都好奇,又对什么事都不上心,故而想过之后也就忘了。 此时她又从那几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就勾起了一些童年的记忆。 那些奇怪的外来人员十分好辨认,他们身上都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就连脸也被遮挡地牢牢的。 因此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只需稍微提及,那些接触过的人就知道他们问的是谁。 据他们所言,来这里的黑衣人口音奇怪,并不像是本地人,并且出手极为大方。 他们虽然不知道黑衣人要干什么,但却都佐证了小乞丐的话,他们的确是来找东西的。 之所以说他们跟觅香城有关,是其中有一位曾经去过觅香城的人察觉出来的。 只要是在觅香城呆过,身上的香味都能闻出来。 觅香城的香是世间任何一位高超的调香师都调不出来的味道,它们经久不散,且与众不同。 如今线索又发生了改变,造成这些事端的源头指向了千里之外的觅香城。 “明天再去被害的村子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关于那群黑衣人究竟和魔族作乱的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一切都是未知数。 因此郝连棠打算明日再走一趟,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能多的信息。 不过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觅香城都是非去不可了。 “咦?” 两人一同走出了今天探访的最后一个村子,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村口的时候,骆梨却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闪过,可等她再想细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痕迹。 因此她不由得疑惑出声。 “怎么了?” “刚才……我看到了一个身影走过去。” 少女指了指左侧的方向。 那里其实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草垛。 郝连棠站得位置要靠外一点,如果骆梨看到身影了的话,他没理由看不见。 但实际情况是他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从他们下山以来,诡异的事情就一桩桩的发生。 郝连棠不会大意地将这次的事情当做是骆梨眼花。 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凝重了几分,“我们先赶回客栈。” 客栈所在的地方和他们去查探的地方好像是两片不同的天地。 在郝连棠今天走过的几个村子里,他见到了人们脸上的警惕和掩饰在眼底的恐惧,而在客栈这里,人们重复着相同的生活,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他们脸上的鲜活还没有被惊恐替代。 “你们回来了?” 妙龄女子额前的流苏眉心坠换了一条,手腕上的银镯被细碎的银链取而代之,身上的红黑长裙也换了一套款式。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脚踝处依旧戴着那枚铃铛。 此时她正站在楼梯处,闲散的趴在栏杆上,从上而下望着两人。 御翎的脸色比起他们早上走的时候要好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 走近了以后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就发现女子身上的魔气都弱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隐藏魔气和因为自身虚弱而没有魔气是两回事,这很容易分辨。 “我留给你的东西没有吃吗?” 郝连棠眉心微蹙,看着女子似乎更虚弱了几分的样子轻声问道。 那枚锦囊里说是准备了一些吃的,实际上还有很多固本培元的丹药。 这些丹药效果非常好,并且不挑对象,就算是魔族中人吃了也一样有效。 可他看御翎的样子,分明是没有用。 “无功不受禄,你给我我就要吃吗?” 妙龄女子将早就拿在手中的锦囊扔给了对方。 这枚锦囊骆梨认识,是大师兄的贴身之物。 如今见御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在了手里,又随随便便的扔了回去,心中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站在郝连棠身后,可心中却满是狼狈。 这样的心情让少女不愿意在外面待下去,于是和昨天一样,她低声道了句自己先回房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客栈的走廊中一时只剩下御翎和郝连棠两人。 “你是准备让自己的身子就这样亏损下去吗?” 一般而言,诸如御翎这样因为术法而耗损自身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打坐修炼,再不济也会吃一些丹药修复精力,否则只会造成恶性循环,最终虚弱至死。 郝连棠不愿意看到女子这样,向来温润的仙长难得在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一些气恼。 这气是气御翎的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担心我啊?” 这显然是可以看出来的。 郝连棠一语不发的拿着香囊往御翎的房间走去,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 不过他的步子迈得不大,因为身后的人实在虚弱得紧,走几步路都很费力。 见到对方这样不着痕迹的温柔,御翎干脆直接扯过他的袖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明日起我便静心打坐。” 被拉住的人脚步顿了下,等御翎走到身边的时候再次抬起脚步。 “我给你的东西也要吃。” “不行。” 女子又是拒绝的话让郝连棠的脚步最终停了下来,“为什么?” 他难得的不解。 昆仑虚的东西自来都是最好的,就连仙家偶尔也会来向他们讨要,可为什么御翎却不吃。 “你担心我会害你?” 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个理由是成立的了。 于是郝连棠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初尝情爱滋味的仙长并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失落和委屈是那样明显。 “那你会害我吗?” 御翎顺着他的话问道。 当然不会。 郝连棠摇摇头,目光有些茫然。 “你不害我,还要赔上这么多珍贵的东西给我修复,目的是为了什么?” 女子的话让仙长有些哑然。 他自是不会害对方,可目的,又好像也没有。 郝连棠不过是希望御翎尽快恢复而已。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说了。 活了上千年的仙长又意外的单纯,叫女子又是一笑。 “你不害我,又没有目的,实在太让人不敢相信,我不吃也情有可原吧。” 御翎冲对方眨了眨眼。 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正确的,可郝连棠在这一刻的理智似乎都被情感冲散了。 “我喜欢你,自然想对你好。” 赤诚的,干净的爱意。 这是御翎在当下一刻能够感受到的。 可他们只认识了两天还不到的时间,对方的喜欢,究竟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呢。 御翎无意考验爱情这种东西。 至少现在还没有兴趣。 等到有一天她想品尝其中滋味的时候,自然会寻一个人好好感受一番。 是以现在她只是面露戏谑的看着郝连棠,“小仙长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心思了?” 语气微微勾起,美丽的面庞因为这样的表情更加生动了几分。 “我……” 察觉出自己无意间说出了心里话,郝连棠有些赧然的转过了头。 他照旧往前走着,不过这一回手脚却是同步的。 侧对着御翎的那半边脸也犹如朝霞一样好看。 “怎么不说话了?” 跟在身后的女子偏偏还要一迭声的寻着他的开心。 郝连棠感觉这趟路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到,他急匆匆扔下那枚香囊,让御翎明日一定要服用后便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到人走后,御翎的房内就浮现出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这道影子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小乞丐。 正是郝连棠和骆梨两人今日碰上的那名小乞丐。 对方右手置于胸前,朝女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主子,事情已经办妥。” “这里没你的事了,且回去吧。” 语毕,那道灰色的影子也逐渐消失。 从头到尾,小乞丐的出现都没有引起左右两间房里客人的注意。 说起来这些做乱的魔族和原本的“御翎”也有关系。 如今魔界为了下任继承人之位闹得非常凶,“御翎”虽贵为公主,但无奈实力比不上自己的兄弟姐妹,故而便想剑走偏锋。 于是她手底下就养了一群为非作歹的人,专门为她在外面吸取人的精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不幸的是这件事很快就被“御翎”的一位兄长撞破了,并且将它捏成把柄要挟对方。 一来二去,两人不知怎么就狼狈为奸。 故而现在指挥这些事的都是“御翎”的兄长。 至于觅香城,纯粹是一个阴谋罢了。 原剧情中,“御翎”的兄长得知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在调查这些事情,于是就和“御翎”里应外合,将他们骗到了觅香城。 在城中,他们编织了一个幻阵,企图将男女主角困在里面。 可最后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弄巧成拙,让郝连棠发现自己对骆梨的心意,从而开始了默默守护之旅。 直到在最后魔界中时,两人才互表心迹。 御翎此时做的就是要将原剧情中“御翎”做的事补充完整。 她和“御翎”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要让魔界那群人以为自己是魔界公主一点都不难。 天与地应她而生,万物应她而存,只要她想,什么事情都会成真。 一切不过只是她一个念头而已。 至于那些惨遭横死的人,在她来到这个位面之前就已经被夺了性命。 * 郝连棠第二日照旧喂了御翎早饭,又细细叮嘱一遍对方后才和骆梨出门。 这一回他们在遇害的村子查看了许久,非但没有收获什么信息,反而还遇到了埋伏。 是魔族中人。 这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器,以至于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出对方身上的魔气。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了袭击他们的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什么,这些人就浑身抽搐,随即化成一阵黑气消失在空气中。 他们并不是魔气变出来的人,而是一开始就被烙上印记的魔族。 只要被他们的主子烙上了这个印记,那么幕后之人随时都可以将这些人弄死,以消后患。 “你昨天看到的人大概跟幕后之人有关系,否则今天我们也不会遇到袭击。” 这并不像是早有预谋,因为一切都太粗糙了。 更像是临时起意。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昨天他们走出村子时,骆梨说自己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快得会让人误以为是眼花的身影,或许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而幕后之人显然不想让他们寻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这样看来,他们虽然没有在这里找到些什么,但对方却已经从侧面证明了觅香城的线索。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启程去觅香城?” 骆梨想的和郝连棠差不多,既然这里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倒不如早一点去觅香城。 ------题外话------ 传说中的加更要到半夜惹~诸君晚安,早睡 7 四碗狗血:初步怀疑 去觅香城的决定并不突兀,原本的打算是等查看完遇害村子的事情再去,现在那里已经被袭击他们的人趁机烧得一干二净,也就无从查起。 郝连棠和骆梨简单将事情跟御翎说了一遍,三人就准备再次启程出发。 大概是由于女子今天真的有在好好打坐,以及吃了锦囊里的丹丸,所以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比昨天要好。 不过即使是这样,郝连棠依旧准备了一艘木舟。 当然不是用来在水里划船,而是在天上飞行的。 说是木舟,实际上里面的空间非常大。 这也是为了方便御翎休息,以及觅香城距离这里十分远,若是要御物飞行而去,还不一定要消耗多大的力气。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还是这样最适合。 他们三人同处一舟,到时由郝连棠和骆梨分别运用仙力控制飞行,能节省不少多余的力气。 因为觅香城距这里实在太远,故而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也比较久。 等到了目的地时,已经过去了七八日光景。 “这里便是觅香城了吗?” 几人站在城门外,骆梨望着城门口大写的三个字出声道。 “不错,我们进去吧。” 郝连棠带着两个人率先走进了城中,不过在城门口的时候碰上了搜查队的人。 根据现场的只言片语,他们猜测觅香城是丢失了什么东西。 而恰好,外界又有据说是觅香城的人在找什么东西。 “那边的三个人,站住!” 这一趟三人都没有做太大改变,是以当他们走进城中的时候,就引起了搜查队的人注意。 面对这些打量的目光,郝连棠和骆梨、御翎等人没有丝毫慌乱。 他们十分配合的接受了检查,并说明了来这里是想要欣赏觅香城的风景。 城中以百花闻名,每年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因此他们说的倒也并不奇怪。 搜查队在没有检查出可疑的东西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看样子他们是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走出几步路远后,骆梨低声道。 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根本不会费这么大阵仗。 就是不知道魔族的人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先找个地方安顿,等会儿我们再打听一下城中的大致情形。”说到这里,郝连棠又微微侧过脸,看向从来了觅香城以后就有些安静的御翎,“御姑娘身体不便,还是照旧在房中休息。” 像是突然被人打断了思绪,御翎回过神以后对着郝连棠点了点头,“好。” 她脸色平静,既没有故作调侃,也没有常日里的笑意。 虽然他们的交流有些短暂,但女人的心思向来比男人敏锐一点。 骆梨直觉御翎身上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是从何而起。 只是少女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想来想去也只好归结为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 三人选在了觅香城中最出名的客栈住下。 这个客栈据说是每一个慕名而来的人都会入住的,所有你想知道的信息都能在客栈中知道。 当前,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银子。 可以说整个觅香城中,如果要问哪个地方最好打探消息的话,那么一定是这家客栈。 所有你想查到的、不想查到的信息,只要价钱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他们好像是独立于觅香城的特殊存在,专门为客人提供相关的服务。 哪怕是向他们打听城中的秘事,诸如觅香城中究竟丢失了什么东西也可以。 来之前郝连棠对觅香城做了初步的了解,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去了这家客栈。 第一天的时候他们哪里也没去,就让小二给他们讲述了如今城中的大致情形。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还只挑大家都知道的或者是一些无聊的观赏大会的事情说,等到郝连棠掏出银票给对方后,小二立即上道的又讲了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内容。 譬如现在的觅香城城主早已不是大家所知道的那位,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一个人,至于换了谁,没人知道。 再要往下说些更辛秘的事情,就需要专人负责了。 也就是郝连棠他们给银子,客栈中的人拿钱出去打探。 他们有专门的渠道,比外地人打听消息要更简单。 “客官,你们要打听的事情小的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还想要了解什么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好,我们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于是在第一天进入觅香城以后,郝连棠和骆梨结合店小二说的基础情况,又出去探听了其中的真假。 就在两人看似闲逛实则暗中观察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位男子。 该男子观其面貌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周身穿得十分浮夸,手指上的玉扳指更是存在感十足。 比男子外表更浮夸的还要数他的性格。 对方颇为自来熟,见到郝连棠和骆梨两人气质不凡,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两位看着面生,应该不是城中之人吧?” “的确,我同家妹久闻觅香城盛名,故此特意前来游览一番。” 他话语间就将自己和骆梨两人形容成了因为好奇觅香城的奇特而来游览的兄妹。 中年男子听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浮夸了。 “二人来的正巧,五日后城主府就将举行赏花大会,若是你们兄妹感兴趣的话,到时可以拿着这帖子来登门。” 男子说完向后伸手,随从就拿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 封页字体龙飞凤舞,打开后落款处写着:城主觅云敬上。 原来此人竟然就是传闻中的觅香城城主。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郝连棠收下了对方的心意,并道了声谢。 他双手抱拳,扮作江湖人的模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就是城主大人。” “唉,你们是外地来的人,不认识我正常,再说我平时出门也没有和多少人打过交代,本城中的人都未必会认识我。勿需多礼。” 觅云向前一步,托住了郝连棠的双手,态度看上去很是诚恳。 对方本人倒有些不太符合店小二说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像小二说的,觅香城城主早就换了一个人,那么就是其中有猫腻。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在知道了觅云城主的身份后,一路上就不动声色地跟对方套着话。 他们说话的水平十分高超,并没有引起城主的疑心。 可觅云简直太热情了。 因为知晓郝连棠和骆梨是特意前来觅香城游玩的,所以他带着两人去了不少景致优美之处。 临别之前,双方还约好了五天之后的赏花大会见面。 两人今天七七八八打探到的事情跟店小二说的差不多,又意外碰上了城主。 在将这件事跟御翎说了后,郝连棠和骆梨准备明日依旧兵分两路。 他们还是去外面多方打探一些更为隐秘的消息,同时跟那些抵达觅香城的仙友们汇合,彼此交流一下。 而客站这里则继续找店小二去打探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 第二天一早,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就出发了。 现在的御翎已经没有让前者给自己喂早饭的习惯了,情况似乎真的有些变化。 只是这些藏在细枝末梢的表现,并没有在此刻引起郝连棠和骆梨足够的重视。 “大师兄,我的玉佩不见了!” 两人走出客栈一段路的时候,骆梨突然发现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这枚玉佩郝连棠身上也有,是当初两人下山的时候师父送给他们的。 玉佩一分为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都能相互感应,以便第一时间赶来相助。 “玉佩若是掉在地上一定会发出声音,想必是你遗落在了客栈中。”郝连棠看了看前方,那是他与其他仙友约定好相聚的地方,“先随我和其他仙友相汇,一会儿我再陪你回去找。” 话是这样说,可骆梨心中因为玉佩的失踪而变得有些焦躁。 尤其是她看到郝连棠腰间还别着另一半玉佩的时候。 “大师兄,要不然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说着,少女转头就冲进了人群中,看她这样子是要回客栈找玉佩。 约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因此郝连棠并没有追上去。 蹬蹬蹬蹬。 少女上楼梯的脚步中都带着一股急切。 直到骆梨在自己的房间中看到了玉佩后这种心情才得到了缓解,她重新将那半边玉佩戴在了腰间,随后关上房门。 不过在经过御翎房间的时候,她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对方的房门并没有关严。 “御姑娘?” 少女试探性的朝里面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她便轻轻地推了推门。 门确实没有关严,因为很轻易就被推开了。 而房间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 “御姑娘?” 骆梨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客官,你在找这里面住的那位姑娘吗?” 店小二在这时候及时出现,因为知道他们三人是一起住进来的,所以看到骆梨进了御翎的房间也不奇怪。 “是啊,你有见过她吗?” 少女回身问道。 “见过,你们今天早上出去以后,那位姑娘也就跟着出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这个小的就没看到了,只知道那位姑娘行色有些匆忙。” “那昨天她也出去了吗?” “昨天中午以后出过一趟门,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行色匆忙,前前后后又两次在他们出门以后偷偷出去,怎么想都值得怀疑。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骆梨问了几个问题,就打算按照原先的计划赶去大师兄那里。 不过当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就遇上了已经出门的御翎。 “顾姑娘,你刚才去了哪里?” 少女语气里尽是试探意味,她仔细观察着御翎的表现,想要看出对方有没有撒谎的痕迹。 可是女子表现得太过完美让人找不出破绽。 “刚才下楼去了一趟厨房,让他们做几道我喜欢吃的菜。”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而骆梨现在即使有怀疑,也并不想打草惊蛇。 “你现在身体虚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跟我或者大师兄说,不必下楼这样走动。” “好,多谢小师妹关心。” 骆梨又被对方话里小师妹两个字噎到了。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她才为对方舍身渡亡魂的行为折服,现在又有些怀疑女子,怎么看都不是发脾气的好时候。 于是少女点点头,便往外走了。 一路之上,骆梨越想越觉得蹊跷。 她总觉得有什么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直到她又将方才的情景细细想了一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当初她和大师兄四处探查各个村子的时候,她在村口处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可是莫名的,她又觉得很熟悉。 直到刚才,少女终于知道那抹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御翎! 第一次见到女子的时候,对方穿着一身红黑色长裙。 可那天当他们回来以后,御翎就换了一身装扮。 零零总总加起来,让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要赶快将这件事告诉大师兄。 可是…… 骆梨的脚步加快又变慢。 想到这些天大师兄对御翎的照顾,她一时有些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对方。 如果大师兄不相信自己怎么办? 不会的。大师兄一向对自己特别好,怎么会不相信她说的话呢。 骆梨在否认自己后又迅速的肯定了自己。 她和大师兄自幼相识,而御翎不过才和大师兄认识几天时间而已,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抱着这样的想法,骆梨在郝连棠跟仙友们交流完毕后,在路上吞吞吐吐的将刚才客栈中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怀疑都告诉了对方。 “你是怀疑御姑娘跟之前放火烧村的魔族暗中接应的人?” “我只是觉得她做事诡秘,想着我们总要防备一二。再说,方才小二明明是说她出去了,可御翎却说是去了厨房……” “或许是其中有些误会,如果是真的,她也不会撒这样低级的谎言。” 正如骆梨说的,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容易被戳破了。 如果御翎真的跟那些作乱的魔族有所勾连,肯定会做的更加让人找不出破绽。 ------题外话------ 难产的加更来惹~晚上的更新不出意外还是在12点以前,小天使们可以明早再看,记得早睡~ 8 五碗狗血:又见身影 “可是大师兄……” 骆梨显然还有话要讲,只是这次的话题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这件事尚有存疑,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郝连棠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相信御翎不会是坏人。 哪怕少女将对方从到了觅香城以后的变化说了一遍,都没有让对方再开口。 他以沉默的姿态在无声的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四天后。 这些天里,郝连棠让小二去打探的消息已经得出了结果,并且对方所说也对得上他和小师妹在外面探听到的。 虽然有些细小的出入,但大体上还是对得上的。 据说觅香城中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是因为百年前那群定居下来的陌生人身上带了一件异宝。 这异宝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但其威力非常,不仅能扭转一个地方的风水环境,还能使人延年益寿。 长此以往,觅香城就有了现今的神奇传说。 可就是这枚异宝,在不久前被偷盗了。 为了找回异宝,觅香城城主几乎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 不过话虽如此,这又好像跟魔族作乱的事情切断了联系。 不管他们再怎样打探,都查探不出魔族的消息。 或许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暂时没有触碰到的。 凭着这个考虑,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如约赶赴了觅云的赏花大会。 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到时细细查探一番城主府。 * 赏花大会是正午开始,那时培养好的花将会在日光下徐徐绽放开来。 城主府中有一处宽大的园林,每年这个时节都是一番不可多得的美景。 也因此,觅云总会在这个时间出门寻找有缘人,递出自己亲手写的请柬。 这是第一日。 等到第二日,这地方就会向觅香城中所有人开放,为期一共五天。 除了这个特殊的日子以外,城主府都是一律不得随意进入的。 当郝连棠和骆梨两人递上请柬,随着城主府的下人进去见到觅云时,对方脸上依旧是相遇时的浮夸表情。 他好像天生就只会这一种表情。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得更正经一点。 郝连棠的视线扫过人群。 周围已经来的其他人目光如常,看样子大家对觅云这种样子已经很熟悉了。 “容我为诸位介绍一下。” 觅云站在中间举了举双手,现场有些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因为他的动作而停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纷纷注视在他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些人对觅云这个城主倒是很有信服感。 “这位是郝堂公子,和他的妹妹郝梨。两位客人是远道而来,听说我们觅香城的盛景才特意前来观看,让我们欢迎他们的到来!” 说着,觅云率先站了起来鼓了鼓掌。 而下座之人也纷纷跟着觅云的动作鼓起了掌。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和善的笑容,他们看着郝连棠和骆梨,仿佛是从心里在欢迎这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但情形还是有些诡异。 这种诡异在郝连棠注意到一个穿着蓝色衣袍,看上去像是城主府的一名下人到来时上升到了顶点。 因为他发现这位各个方面都浮夸无比的城主大人似乎在这个下人面前有些畏缩,甚至于还有几分惧意。 郝连棠垂下视线,眼眸半眯。 这一点异常除了他以外,身边的骆梨也注意到了。 “大师兄……” 郝连棠对上小师妹的视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看到了。 两人并没有对这个话题展开讨论,而是更加随意,仿佛真的仅仅是来参观城主府的盛景。 等正午开始时,众人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欣赏着觅云特意让人搬到眼前的鲜花。 这些花不同品种,不同季节,可此时都像是中邪了一般一齐开放。 与此同时,那些不同的鲜花在绽放时还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他们进入觅香城以后就闻到的加强版。 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刺鼻难闻,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骆梨心想,怪不得当初她和大师兄打探消息的时候,那名曾经到过觅香城的人会那样笃定。 这里的花香确实独特,闻过一次的人绝不会忘记。 这样的手法在其它三界不足为奇,但绝不是连丝毫法力都没有的人界能够做得到的。 而且郝连棠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 二人打算在饭后的观园时间往城主府各处看看,说不定就能知晓这背后的秘密。 赏花大会一共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现在坐在高台之上,一边同饮同乐,一边看着被摆放在这里绽放的鲜花。 第二阶段就是饭后。 诸位吃饱喝足以后,可以在园林中任意观赏。 这个时间就是郝连棠和骆梨可以打听消息的时间,他们绕开园林的守卫,混进城主府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三阶段是在傍晚时分。 欣赏了一天的美景后,只要是读过几本书的人,都需要写出几首诗来。 不论好坏,只要言之有物即可。 “想必诸位都已尽兴,接下来大家可随意走动,恕在下公务繁忙,不能奉陪了。” 觅云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站了起来,朝下座之人拱了拱手,态度十足和善。 “城主公务繁忙,我等自不敢劳烦。” 大家相互客套了一番,觅云就准备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特意看了看郝连棠两人,并叮嘱道,“二位且慢慢观看,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园内的下人,不过切忌不要到处乱跑,以免招惹误会。” 他是在委婉的劝解郝连棠和骆梨两人不要随便进入园林以外的地方。 “我们兄妹二人自当好好观赏,有劳城主费心。” 等到觅云走了之后,大家就开始走下了高台。 园林内的花更加丰富多彩,并且郝连棠和骆梨见了,都觉得这些花开得实在太好了。 就连仙界恐怕都不能培育出这样的品种来。 他二人心中的疑虑又加深了些许。 骆梨跟在郝连棠身边,还不及对方说出什么时候脱离人群,到城主府内查探消息,就先看到了假山中一个身影划过。 又是上次一样的感觉。 不过这一会骆梨却看得清楚了些,对方身上的衣物和今日他们出门前看到御翎穿的一模一样。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 少女抿了抿嘴角,在郝连棠发现之前独自一人跟了上去。 * 也是跟在那道跟御翎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几的身影后面,骆梨才发现原来城主府中还有这么多小路。 这些小路又弯又长,稍不留神就会将前方的身影跟丢。 骆梨越跟越感到心惊。 这些天他们一直以为御翎身体虚弱,甚至大师兄还将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丹药都给了对方,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女子快点恢复实力。 可是少女现在哪怕是集中了精力,拿出了十成的功力,都还是有一两次差点跟丢对方。 如果这人真的是御翎,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对方一直以来都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体状态。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恢复了实力,还是说,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骗局,御翎根本就没有元气大伤,这都是对方精心编织好的? 将人往最大的恶意中猜想,只会越想越觉得心颤。 而骆梨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跟丢了那道身影。 她在一条小道上转了半天,都没有再找到对方。 不知不觉中,少女竟然走到了一处庭院。 院内正站着两个人,这两人骆梨都认识。 正是觅云和刚才那名蓝衣下人。 不过此时两人的位置调了个个,蓝衣人坐在石椅上,而觅云则是恭恭敬敬垂头站在身后,像是在听教训的模样。 从骆梨这个角度看过去,蓝衣男子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样子。 果然有猫腻。 少女甚至已经能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 她敛声屏气,想起之前他们刚到觅香城时,店小二说的城主换了一个人的话。 或许并不是他们的城主换了,而是这背后多了一个人控制。 她就说凡界怎么会有如此手段,若是有了魔族的掺和,一切就不言而喻。 少女迅速将这些天来得到的消息在大脑中整合了一遍,结合蓝衣人跟觅云说的话,她很快得出了觅香城中根本没有异宝失踪的信息,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他们所求的又是什么? 糟了。 骆梨想起觅云几次三番对自己和大师兄的态度。 上一次他们就遭到了魔族众人的埋伏,显然幕后之人已经知道她和大师兄在调查中这些事。 既然攻击了一次,并且还没有得手,对方肯定不会再轻易罢休。 这一次说不定就是请君入瓮。 她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大师兄。 骆梨当即不再留恋此时,小心翼翼的转身想要离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饶是她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无意中碰到了一块石头。 石头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动静。 若是存常人,肯定不会听到的。 可蓝衣男子并不是寻常人,他是灵敏度都要远超于常人的魔族。 于是少女顺理成章的被对方发现了。 “竟然跑进来一只小野猫,有意思。” 蓝衣男子面貌看上去同样年轻,他见到有些严阵以待的骆梨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兴然。 感受到对方乃是仙族之人时,眼中的兴趣就更加深厚了。 怪不得他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原来这还是位“同道中人”。 “不知小仙子是从何而来,在这里意欲何为?” 这话应当是骆梨问蓝衣人的,却被对方反问了一句。 少女见自己暂时脱不了身,也不打算跟他虚与委蛇。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魔界中人应该好好待在自己的领域,为什么跑到人界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四个字,就差没指着蓝衣人说出对方乃是人界发生作乱根源的人了。 可那人听了后却咧了咧嘴,邪笑了一声。 模样瞧着竟跟御翎有些像。 倒不是说二者长得像,而是他们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相似。 不过御翎的笑意中并没有这股邪性。 “本来还想跟你多玩一会儿,不过看小仙子的样子并不想与我过多交谈,也罢。” 最后两个字说的有些低沉。 是那种舌尖抵着嘴唇微微吐露的声音。 而后在令人猝不及防中,蓝衣人就朝着骆梨出了手。 他并不是那种一般的小喽啰,在交手中少女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自己在不断被对方所压制。 两人交手期间,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结界在无声中早已笼罩在这里。 这也是蓝衣人看到骆梨闯进来会有所惊讶的原因,按道理他布下结界后,不会有人能随意闯入。 就算是妖仙两界的人出现在此地,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无论是蓝衣人还是骆梨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身后默不作声的觅云却抬了抬头。 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假山中的一个身影。 只是很快就又垂了下去。 那双眼眸中包含了在面对蓝衣人时所没有的敬重和仰慕。 御翎只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身后交手的两人也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少女略输一筹,被蓝衣人很快控制了起来。 郝连棠是在过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师妹不见的。 他当时一心沉浸在思考城主府的异样中,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之人没有跟上来。 等他发现的时候,腰间那枚能联系到骆梨的玉佩也已经被人从另一边切断了感应。 恐怕小师妹有危险。 于是他也顾不得现在是在凡间,立即展开了神识将整座城主府都翻了一遍。 可奇怪的是不管哪里都没有小师妹的身影。 这愈发显得情况不太妙。 郝连棠悄悄脱离了人群,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恰在这时手腕处传来一阵拉力,他竟然被人拽到了旁边的假山中。 郝连棠手心中的攻击在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及时收了回来。 是御翎。 四周静悄悄的,两人置身昏暗处,隔得十分近,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题外话------ 明天开始手动防盗结束。 9 第六碗狗血:神秘身份 御翎这时候应该在客栈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城主府。 而且刚才对方拉自己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避掉。 郝连棠想到骆梨之前跟自己说的关于御翎的事情,昏暗中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指。 “你们出去查探消息时我无意间发现客栈中有些诡异,所以便下去瞧了瞧。” 女子说的话很轻,又是贴着郝连棠的耳朵讲的。 放在平时,后者大可让御翎直接使用传音术来,即不用对方开口他也能听到御翎说什么。 但此时顾及到女子实力实在虚弱,估计施展不了,因此他强自忍受着羞赧,以及越来越紧绷的后背,努力听着御翎的话。 “没想到被我看见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 御翎故意吊人胃口,引着郝连棠询问。 在开口的瞬间,仙长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那么小,好像身体虚弱的不是女子,而是他。 果然耳边的气息又重了些,是御翎离得更近了点。 “那名店小二竟然与黑衣人暗中街头,虽然我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但是料想这样,你们今天来城主府也不一定安全。” 如此才有她会来这里的情况。 听完御翎的话,郝连棠有些微怔。 “原来你出去是因为这个?” “出去?” 女子的声音比刚刚高了一点,但仍然在别人听不见的范畴内。 尽管郝连棠此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得出她一定是先挑了挑自己好看的眉毛,然后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也是,方才御翎说的话中可完全没有提到自己出去过的事。 所以郝连棠的话就轻易暴露了骆梨。 在此期间,只有少女撞到过御翎出去客栈的事情。 不过她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有肯定郝连棠的刚才的疑问,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跟对方拉开了一些距离。 “原来你的小师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啊。” 语调轻松,听不出她在为此生气。 反而更像是一种玩世不恭的调侃。 女子的呼吸虽然轻了些,但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比一般距离要近。 郝连棠略有僵硬的身体并没有恢复正常。 在御翎反问以后,他下意识为骆梨辩解了一句:“小师妹只是为人谨慎,担心我们会有事。” “是我们,还是就你一个人?” 无间断的、近似逼问的话让郝连棠有片刻的哑然。 可女子实在太坏了,她好像就是要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御翎保持现有的距离,又轻声问道:“你的小师妹长得好看,为人又机警,想必你也很喜欢她,是不是?” “不是。” 郝连棠在这个问题上倒有着飞快的反应力。 见此女子低低一笑。 犹如枝头鲜花吹过冷风后簌簌而落的模样。 “那你的小师妹喜欢你,你知道吗?” “什么?” 温润的仙长声音讶然,是面对突如其来真相的本能疑惑。 小师妹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懵懂可爱,对待同门上下更是一视同仁。 他并没有想过小师妹会喜欢他。 在郝连棠的眼里,骆梨实在太单纯了,这种单纯让她不懂男女之情,或者说,让她没有那么快就情窦初开。 “看不出来?你的小师妹那双眼睛总是会跟随你的身影,每次我们过分接近或者你对我过分关心的时候,她都会借故离开。” “这么明显的心思,就算她自己没有察觉出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 御翎的话说得很正确,可他当时的目光全部都被女子吸引了,又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关注骆梨。 面对她不断抛下的话,郝连棠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小师妹从小和我在昆仑虚一起长大,对我自然依赖了些,或许她只是误以为……” 误以为自己对她的重要是爱情。 这样的话郝连棠没办法自欺欺人的说出口。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其他人的,如果真的要追究,往日里两人相处的细节都会慢慢浮现出来。 尤其是他们三人一起相处的这些天,小师妹表现得更加明显。 大概真如御翎所说,可能就连骆梨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这些行为是因为什么。 “是我这段时间忽略小师妹了。” 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凝结成这一句话。 郝连棠在此刻甚至有点自责。 如果他能够早点发现骆梨的异常,及时跟对方沟通的话,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不过只要少女还没勘破自己的心意,一切也都还不迟。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找到对方。 “那等找到她以后你好好开解她,不过在此期间,不准你和她走得太近,我不喜欢。” 不准和我不喜欢。 而不是不希望和我会不开心。 明晃晃的表达出了御翎的占有欲。 她说出这句话,是十足的占有欲作祟,而非真心实意喜欢他这个人。 郝连棠自然听得出来。 从平时女子的表现中他就能看出来,御翎不像他喜欢她那样。 对方对他的表现更像是一时兴起的玩乐之心。 即使这样,听到她的话后郝连棠也依旧控制不住的欢喜。 他没有说话,然而嘴角却微微翘起。 “记住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的御翎又问了一遍。 “好,我都记下了。” 仙长声音既温柔又好听,就算是压低了嗓音,也没有折减丝毫风味。 他的话音落下以后,就感觉到腰间被人拽了拽,而后那枚从下山以后就佩戴在腰间的玉佩就到了御翎的手里。 “这个东西同你小师妹身上的那块玉佩是一对,暂时我代为保管,反正我以后都会跟你一起行动,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一样。” “等到你回昆仑虚时再还给你,不过要记得还给你师父。” “好。” 温润仙长又好脾气的答应了下来。 他这副事事妥帖的样子叫御翎很满意。 谈话的内容虽多,但实际上两人只耽误了片刻时间。 而外面那群观园的人还未走出百步。 “对了,御姑娘来的时候可曾见到小师妹去了哪里?” 话题终于转回了正题。 “没有。”御翎将玉佩收了起来,“不过我来这里的时候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当时对方速度太快,我跟不上。” 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小师妹独自行动,而自己还跟在城主府邀请的客人后面时。 虽然御翎不知道骆梨去了哪里,但毕竟现在有了一个方向。 郝连棠不至于满城主府的乱跑。 “既然如此,还请御姑娘先行回去,等我找到小师妹就出府。” “可你的玉佩还在我身上,现在没有感应,说不动等会就有了。” 御翎是不可能将玉佩还给郝连棠的,她说这话的目的完全是希望对方能够带上自己。 但城主府能够将骆梨藏到连自己的神识都找不到的地步,可见其中还有其他人在。 说不定就是他们一直追查的幕后黑手。 郝连棠不想让御翎涉险,但女子太过坚持。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将身上的法宝一股脑塞给对方,“等会你照顾好自己,若是有危险就找机会跑。” “好,听你的。” * 郝连棠结合御翎指的方向以及一些蛛丝马迹,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站在外面的时候,仙长就对院子有股本能的不喜。 这里不仅偏僻,而且残破,连门都没有。 因此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背对着他们的骆梨很容易就被看到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少女转过了身体。 她对着两人笑了笑,如同平日里一样,看上去灵动非常。 “大师兄,御姑娘你们来了,我找到了一个新的线索,你们快进来看看!” 骆梨站在里面对两人招手。 可不管是郝连棠还是御翎,都没有动。 见此骆梨有些奇怪。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在这样的气氛中,骆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到了最后,那笑意超过灿烂的底线,开始变得诡异扭曲。 甚至少女原本充满灵气的脸也变得奇怪无比。 只是她的嘴里还在不断的说着让两人进来的话。 “大师兄,御姑娘,你们进来啊。” 院门外。 “你看出来了吗?” “小师妹似乎中了幻术。” 御翎和郝连棠看着里面已经变得有些可怖的少女问答道。 从对方刚刚转过身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搭理对方。 可郝连棠又能感觉到,说话的人的确是小师妹。 但是对方好像陷入了某种幻境中,这幻境侵蚀掉了骆梨的本心,操控着对方的行为,让她变得狰狞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少女抬起脚走了过来。 口中说的话也变了。 “既然你们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好了。” 她的整个行动看上去都非常扭曲,充满了僵硬感。 等走到离两人几步之遥的时候,就突然拿出了法器开始攻击。 郝连棠几乎是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将御翎护在身后。 可他这样的行为好像让骆梨的愤怒值更大了些。 原本她还只是想对付两个人,现在却一门心思的攻击被郝连棠护在身后的御翎。 少女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女子,甚至都不顾郝连棠的攻击。 前者不惧一切,后者束手束脚,一来二去仙长就受了掣肘。 这样下去不行。 “御姑娘,等会小师妹攻击你的时候不要躲,拿出我方才给你的法宝,我从后面打晕她。” 郝连棠看着骆梨的行为,情急之下想出了这个办法。 少女的攻击看上去可怕,但他给御翎的法宝却不是凡品,抵挡对方的法器绰绰有余。 “好。” 在两人的完美配合下,才顺利使出一招的骆梨就这样被打晕了。 “此地不宜久留,御姑娘我们快走。” 接住晕倒的小师妹,郝连棠对着御翎道。 “早就听说昆仑虚郝连仙长之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拍掌声响起。 而后从拐角处走出一个蓝衣男子。 郝连棠对对方很有印象,又加上此时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因为公务繁忙而早早退去的城主觅云。 果然。 从觅云和对方相处时的态度中他就看出了不正常。 就是不知道蓝衣男子究竟是谁。 还没等郝连棠发问,对方好像就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自报了家门。 蓝衣男子一脸邪笑,看着面前三人。 “在下魔界二皇子御昊,久仰,久仰。” 他的名号一出来,郝连棠就感觉到身边的御翎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是浮在空气中,能够被人感知到的紧张。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知道御昊就是御翎的皇兄,郝连棠也没有怀疑女子和魔族作乱之人有所接应。 然而御昊似乎非常喜欢这样打碎人平静表情的画面。 他一点都不准备放过郝连棠,以及,自己的妹妹。 “能在这里看到郝连仙长,我还要多感谢亲爱的妹妹想出这样好的主意。” 设计引诱郝连棠和骆梨来到觅香城的主意是御翎来到这个位面之前,就由御昊跟“御翎”商量好了。 御翎除了在其中参与了一些误导的环节外,什么都没做。 女子脸色平静,没有因为御昊突然爆出她的秘密而慌乱。 她从郝连棠身边走到了蓝衣男子身边。 对于御翎如此识趣的行为,御昊十分满意。 只是看着对面的郝连棠,他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想不到堂堂仙长,竟然也会中美人计。”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能在这里,多亏了我这个妹妹暗中接应。” “你百般想要找到的杀人凶手,我这个妹妹也有一份。” “至于觅香城的事,那更是为了专门引你们到这里来设的一个局,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丢失的东西。” 御昊脸上满是洋洋得意。 他得意于郝连棠被欺骗,得意于自己用这样简单的谎言就将对方捕获到这里。 仙家之人,也不过如此。 对面的郝连棠对于御昊说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他没有对方想象中那样情绪失控,没有大声质问御翎。 郝连棠就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御翎。 他看着女子平静的脸庞,依旧还是如初见时那样美丽。 10 第七碗狗血:野心勃勃 妙龄女子是真的美丽。 她此刻不说话的样子犹如九天之上高不可及的神尊。 在御翎身上,不会有一点要素会使你联想到魔族。 她甚至叠加了所有能够用来形容美好与光明的词汇。 她应该是仙家之人。 郝连棠有些荒唐的想。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站在对立面,她变成了一直以来所追寻的杀人事件参与者,还卑鄙的充当了内应一角。 从头到尾,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悉心考究之后的包装。 她如用猫儿一般逗弄着自己看上的老鼠,暗中打量着对方流露出来的所有不受控制的情绪。 郝连棠沉默着。 他没有说话。 而御昊脸上的邪气更甚。 他完全不懂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定要将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每件事都原原本本的讲出来,目的就是想要欣赏仙家之人愤怒怨恨的失控面容。 “本殿猜郝连仙长现在一定想要将我诛之而后快。” 随即,他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仙长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御昊的目光是十足的戏谑。 他简直太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毫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能说出来,就代表对方有信心不会让郝连棠活着走出城主府。 经他这样提醒,一直半扶着昏迷状态的少女的人猛然惊觉出了什么。 他试着运了一下自己的仙力,然而全部都石沉大海。 郝连棠完全无法调动自己身体内的力量。 就连此时站在这里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身影终于在时间的流逝中倒了下来。 温润的仙长半跪在地上,肩膀处骆梨正闭着眼睛毫无知觉的靠在上面。 这的确是一场早有预谋。 而郝连棠和骆梨也似乎走入了死局。 是在什么时候中招的? 客栈的食物和水如果有问题的话,也不会精准的控制到这一刻才发作。 唯一陌生的,便是这城主府。 “你做了什么?” 越是在这种时刻,郝连棠反而越是沉稳起来。 就连声线都那样笔直淡然。 “仙长猜不出来吗?” 御昊看在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郝连棠,内心的野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止是郝连棠,总有一天,他要叫四界所有人都跪在自己面前。 那时候他将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王。 御昊脸上的笑意更加丰富了。 “从踏进觅香城开始,你们就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 “你没发现城中最大的特色是什么吗?” 是花香。 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花香。 这种花香与众不同,又让人记忆深刻。 所以,不是食物有问题,不是接触过的人有问题。 而是从他们踏入觅香城开始,就浸淫在花香里面。 这花香不知不觉的在侵蚀他们的仙力,直到现在才正式发作。 “原来如此。” 即便是他一早就知道这其中的阴谋,恐怕也无从防备。 “不过仙长倒也不必担心,这香味催发效果之后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你不仅不能使用仙力,还会感到身乏力竭。” 他的话分明是在加重他人的恐慌。 一柱香的时间对于仙家之人来说虽然不长,甚至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对于此刻的郝连棠和御昊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一炷香之内,后者要对付前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在御昊的话刚刚讲完以后,郝连棠左手拿着的武器就因为失去力气而脱落。 噔。 脱落的武器在地面砸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他拼着一口气想要重新握住自己的剑,想要站起来跟御昊打斗以求博出一个生机,带着骆梨逃出城主府去。 可见到他的动作,魔界二皇子嘴边的邪气更加浓了。 不仅如此,就连身上的魔气也在同一时间涨到最高。 他只是抬了一下手,对面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人就被击飞,身体砸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口中吐了一口血。 现在的郝连棠对于御昊来说,就连拿来练手都嫌不够结实。 “仙长今日能死在本殿的手下,想来也算不枉盛名了。” 御昊说的话透着一股子假惺惺的意味。 就在他要再使出一招了解了郝连棠的性命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御翎终于开了口。 “求皇兄饶他一命。” 是有些低沉的,冷然的,跟平时大不一样的声音。 女子跟郝连棠以及骆梨相处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更多是甜腻的。 犹如世上最好吃,最能引诱人的蜜糖。 可现在的御翎声音带着冷静与陌生。 就连她刚刚求情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一种为了维持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而故意说的话。 她想要他活着吗?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一路上对方都没有提醒过他们半句。 郝连棠睁开眼睛,他看着御翎。 对方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她只是看着自己的皇兄,说出了仿佛是一早就设定好的语言。 似乎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 “本殿听错了吗?你竟然在为郝连棠求情。” 御昊嘲弄的看了一眼御翎。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 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不堪都摆到郝连棠面前,扯下御翎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既然本殿的好妹妹如此重情重义,怎么残害那些无辜的人类时不见你有这样慈悲,可别忘了,吸取这些低贱人类的精气这件事可是你先想出来的。” 他直接握住了郝连棠的命门,将他对御翎的想象全部击碎,再重新捏合出一个嗜血、残忍、虚伪的御翎来。 “再说你既不想本殿杀他,当初又何必变幻出小乞丐诱导他们过来觅香城。” 一桩桩,一件件,都经由御昊的嘴说了出来。 原来主意是她出的,诱导是她做的。 她如果不想他们死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临到最后结果之前的虚假慈悲吗? 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说,残忍的魔族之人也会有愧疚之心吗? 只是不管御昊如何大肆渲染御翎的所作所为,女子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依旧保持着一副平静冰冷的模样。 却又固执地在求对方放郝连棠一马。 “请皇兄放过他。” 这一次郝连棠终于从女子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听到了一顾执拗。 她是真的在请求御昊放了他。 “放过他?若真就这样放过他,那本殿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血岂不付诸东流。” 郝连棠可是他计划开始的第一步。 是他狠狠打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脸的第一巴掌。 若是仙族因为郝连棠的死而跟魔界之间打起来,那就再好不过。 他早就厌倦了这样对仙族卑躬屈膝的生活。 虽然从表面上看,人魔妖仙四族是并立的,但仙族那群人向来高高在上,将自己弄成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不仅人族对其敬畏和供奉,就连其他两族也要退一射之地。 御昊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要这样浑浑以度日。 他想要做四界之主,想要这个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所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皇妹跟自己的计划比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御翎的一句话而放过郝连棠。 不过…… 御昊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就算不会因为御翎的话而放过郝连棠,但也不影响自己在此之前看一场戏。 “仙族之人众多,皇兄大可以换一个人,也并不影响你的计划。” 在御翎这句话后,御昊顺理成章的改变了刚才的口风。 他似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不能白白放了对方,总得收点利息吧。” 接着,二皇子脚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骆梨。 “要不然这样吧,你杀了她,我就放了郝连棠。” 御昊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恶趣味。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你又不得不答应对方。 这句话说的就是御翎当下的处境。 要想救下郝连棠,就要亲手杀了对方的小师妹。 一旦下了这个手,御翎和郝连棠之间就再无可能。 这是一个死循环。 御昊就是想要欣赏两人脸上的绝望。 尤其是当御翎真的杀死骆梨后,自己又杀死郝连棠时对方脸上的表情。 想到那个场面,御昊眼中的兴奋更加明显了。 他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二皇子手中浮现出了一把纯黑色的法器。 它看上去很是小巧,可在场的人都能隐隐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压力。 他将这把法器放在了御翎的手中。 “拿着去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放了郝连棠。” 声音低低的,带着蛊惑。 女子的掌心触碰到了有些冰凉的法器,而后缓缓收紧。 御翎的脚步动了。 她从御昊身边开始往骆梨的方向走去。 手中的法器也慢慢抬起。 这个时候,郝连棠正被御昊控制着不能动弹,只能睁眼看着这一切。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却在这时,女子抬了一下眼皮。 是极轻的动作。 她的眼眸乌黑透亮,还是那样干净。 郝连棠一下子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于是全身上下紧绷的肌肉恢复了过来。 就在御翎手中的法器快要落到骆梨身上时,她却转了个身,猛地回过头将那把黑色的武器扔向御昊。 女子先前受了伤,就算法器再厉害,这一下也没有发挥太大作用。 可已经足够了。 这一瞬间的破绽足够打破御昊对郝连棠的控制,足够对方带着骆梨逃走。 御翎为他们博出了一个生机。 而挥袖挡掉女子攻击的御昊眼中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御翎时表情可怕到了极点,像是要将对方生吞下去。 为什么不能生吞呢? 这是一个不听话,有了异心的妹妹。 魔界中人向来是不会顾念亲情这个东西的。 他们以实力为尊。 御翎既没有实力,又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还将他的计划破坏了。 御昊并没有急着追逃出去的郝连棠和骆梨,因为整个觅香城都是他编织出来的幻境,从他们踏进这里的时候,就注定了不会活着走出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教训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妹妹。 对方既然已经选择跟自己作对的话,干脆就发挥完最后一点作用吧。 成为他的养料。 魔界中人相互吞噬,比吸取人类精力来说,提升实力要更快一点。 “既然你把他们放走了,不如就用自己来当肥料吧。” 御昊站在原地,五指成爪,想将对方吸干。 可就在这个时候,御翎身上的气势一变。 她站在御昊对面,将对他打落的法器重新唤回到手里。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原本甚至有些破损的法器就恢复成原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女子左手告在背后,即使比御昊要矮上一点,可看上去依旧更显气势。 她的下巴微抬。 下一秒,自命不凡的二皇子就狼狈的跪倒在了地上。 不是如郝连棠那般单膝跪地,而是双腿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就连地砖都被砸出了一道裂缝。 他一点都不能动弹。 在御翎的压制之下,御昊只能保持着这个令他倍感屈辱的姿势。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了女子身上那让他心惊的力量。 犹如洪荒一般深不可测。 这种连绵不绝的力量,只在百年前他渡劫时有幸体会过。 可那时候所感受到的力量在御翎面前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他的这个妹妹,还是原来的那个妹妹吗? 就在御昊思绪纷飞之时,一直处于透明人状态的觅云从对方身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御翎的身边,还叫她:“主人。” 女子将掌心的法器递给了觅云。 没人敢对上她的眼神。 “等我走了以后再放他离开。” “是。” 觅云恭敬的回道。 “记住,下次没有我的同意,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临走之时,御翎对着御昊说道。 同一时间,那种洪荒的巨大力量从身体直接穿透,在他的心上烙下了深刻印象。 只要再见到御翎,他的生理和心理都会在第一时间提醒他,赶紧离开。 11 第八碗狗血:无保留的信任 另一边,郝连棠在带着骆梨离开城主府不久,少女腰间佩戴的另外半枚玉佩就似有所感的闪了闪。 不过他能感觉到,与这枚玉佩有联系的另外半枚玉佩的主人还在城主府。 仙长眼神闪烁。 他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又看了眼手中抱着的骆梨。 对方依旧还是昏迷状态。 再加上少女先前中了御昊的幻术,恐怕要想醒过来还得再等一些时间。 可情况不等人,如今整个觅香城都不安全,他现在的仙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留在城内始终太过危险。 郝连棠略作思考,便打算先带着骆梨出城去。 至于御翎。 他嘴角微抿。 等将小师妹在城外安顿好以后,他再回来找御翎。 就在郝连棠做下决定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四周的景物又飞速发生了变化。 脚下的街道和城门统统消失不见,无论他怎样找都找不到。 周围像是被人用一层看不见的布笼罩住了,带着沉闷的气息。 而他回过头,原地的景物皆化为云烟。 独留一座来时入住的客栈与远处的城主府。 难怪。 难怪御昊刚才那般有恃无恐。 原来他们从踏入觅香城的时候,就已经是进了他的幻境。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虚假的。 自然,他们不管做什么也都在御昊的掌握之中。 郝连棠此刻不禁有些愕然于对方的实力。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真实了,他竟然没有感受到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客人,天快黑了,还是尽早回客栈歇息吧。” 蓦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郝连棠抱着骆梨回头,他方才竟然没有听到动静。 便是那香压制了他的实力,也决计不会这般。 他看着店小二那张熟悉的脸,没有作声。 “客人,今日城门已关,想必您是走不了了。” 他说话的语气不同于先前,此时的店小二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除了面部依旧有神情变化以外,声线却是宛如一道直线。 似乎是看出了郝连棠的顾虑,店小二又道:“觅香城的客栈独立存活,客人可以放心入住。” “独立存活?” 郝连棠抓住了店小二话中的关键字眼。 他有些没听懂。 如果说他们先前走进的都是御昊编织出来的幻境,为何这客栈并没有消失,而店小二又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对方并没有回答郝连棠的问题,他仍旧重复着刚才的话。 “还请客人尽早回客栈。” 他仿佛已经尽完了自己的职责,微微躬着身体,右手伸出,示意仙长往客栈中走。 当下的情况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他今天真的走不了了。 因为低着头的店小二又凉凉的道了一句:“否则客人应该并不想要我们动手的。” 对方与其说是在请他回去客栈,倒不如说是在威胁他进入客栈。 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古怪? 还有片刻才能恢复实力的郝连棠在御昊的追杀和诡异的客栈之间选择了后者。 客栈里似乎跟外面是两个世界。 一踏进去就能感受到俗世里的那些喧嚣热闹。 酒桌上还有不少吃饭的客人,偶尔传来一些似有若无的划拳声。 而店小二在将他带回来后就消失了。 郝连棠环视了周围。 客人们的样貌,四周的布局,都如同他第一次来这里入住时候一样。 他收回视线,抱着骆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跟郝连棠猜想的差不多,少女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偶尔还会被梦魇侵袭。 可他只能暂时任由骆梨如此。 为了能够尽快恢复实力,带着小师妹从这个古怪的地方走出去,郝连棠在一旁的木塌上盘腿而落,闭起眼睛耐心打坐。 他必须要将那些沁入身体的花香排出来。 除了小师妹以外,还有御翎。 她还留在城主府没有出来, 然而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骆梨腰间的那半枚玉佩再次闪了闪亮光,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 郝连棠的打坐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 在这个过程中,他总能想起临走之时和御翎的对视。 女子的眼神清凉无比,好像夏日吹过的一阵微风。 他不自觉的想要自己的实力恢复得快点,再快点。 呼出最后一口气之时,郝连棠的一轮吐纳已经完毕。 他自觉自己的实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准备出发去城主府之前,他给小师妹调息了一下身体。 原本郝连棠是打算将骆梨身体内残留的幻术消除以后就尽快赶到城主府,可少女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幻术有着很明显的后遗症,骆梨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棒槌锤了无数遍,痛意从深处散发出来。 此时,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于是那些痛意悉数褪去。 少女这个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 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幻境中出现过无数遍的人,此时他的那双眼眸中满是关怀。 想到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骆梨眼圈一红,当即掉下一颗一颗泪来。 她坐了起来,想要伸手将床边的大师兄抱住好好痛哭一番。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被郝连棠压了下来。 他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于是少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在幻境中,人的一切念头都被放到最大。 那些被藏匿在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画面也不断地涌现。 她看到大师兄和御翎在一起,两人鹣鲽情深。 明明她就在他们的身边,可总是被排斥在外面。 她看到大师兄对御翎越来越好,举止越来越亲密。 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痛。 无数次,她有无数次的升起恶念,想要将面前的一切全部毁灭。 可是幻境破碎了之后又会重新浮现。 最后她的神魂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她认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所有这些负面的情绪,不开心,难过,失落,心痛,通通都是源自一个字。 爱。 她……爱上了大师兄。 所以才会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心痛难当。 是害怕,是嫉妒。 害怕大师兄喜欢上别人,嫉妒御翎能够得到大师兄的喜欢。 她想要逃离,可是逃不掉。 清醒之后的骆梨还能记得之前在城主府内攻击大师兄和御翎的事情。 那时候她心中的恶意被无限放大,所以看到大师兄下意识维护御翎之后,才会情绪失控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要杀了对方。 想要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少女情窦初开本是甜蜜,然而她却经历得这样惨烈。 她是在无数次的心碎与扭曲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样艰难才清楚的感情,却叫大师兄避开了。 他压下了她的手,他的眼神避开了自己灼热的视线。 长久的沉默以对。 “你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要去找御姑娘?” 少女哭得可怜,声音都变哑了。 不该是这样的,未下山之前的大师兄待她那样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她不想让郝连棠走。 她想对方留下来陪着自己。 “是因为御姑娘,你才要避开我,对吗?” 问的是刚才郝连棠避开自己拥抱的行为。 她坐在床上,抬着头,眼睛通红的望着对方,泪水还在不断顺着眼角滑落。 任谁看了都要软下几分心肠。 “我等会就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可是向来温润的大师兄没有。 他并没有因为骆梨的话和样子而有半分退步。 他依旧执意要出去找御翎。 为什么? 少女不明白。 在被御昊使用幻术以前,她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如此一来,先前跟丢了的同样出现在城主府的御翎就十分可疑了。 她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看见的那道身影的身份,在她中了幻术攻击大师兄的时候就确定了。 如果不是她,对方又是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客栈赶来城主府。 不说御翎趁着自己和大师兄不在的时候出去的事,就说她追赶身影时候的力不从心,以及御翎和御昊的关系,骆梨就有理由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元气大伤,这一切都是她和那位二皇子两人的阴谋。 于是少女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郝连棠。 她希望大师兄可以认清御翎的真面目,可以清醒过来不要受对方蒙蔽。 “今日我在城主府园林之内无意看到了一个的身影,大师兄还记得先前我们查探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个身影的事吗?” “记得。” 郝连棠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他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甚至于他现在都可以判断出骆梨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大概这前后两次的身影,都是御翎。 “当时我便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可没放在心上。今天我又见到了那个身影,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原来我之所以会觉得那道身影熟悉,是因为平日里御姑娘便是穿着那样的衣服。” “所以我才会一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不过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我跟到半路就跟丢了,之后便遇见了魔族二皇子御昊以及觅香城城主觅云的谈话。” “我从他们的谈话中猜测出觅香城由始至终都没有丢过东西,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陷阱。” 骆梨关于御翎的话,同御翎说的关于骆梨的话,大致内容是一样的。 但究竟是谁追的谁,却有了两个版本。 “当初我们之所以会遭到埋伏,那个村子之所以会被烧,恐怕其中都与御翎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我们第一次碰见对方的时候,就是她杀了那些人,然后故意等在那里。” “大师兄,即便御翎没有杀人,可我也不相信她和那魔族二皇子之间没有勾连。” 少女并没有再叫御姑娘,而是连名带姓的喊着御翎。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郝连棠,期许对方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如果御翎是坏人,那么对方不值得他出去找。 “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很低,却还是那么温和。 他像是一把没有开锋的刀。 “可大师兄并没有相信我不是吗?” 骆梨又哭了。 少女就连声音都是哽咽着的。 郝连棠低头望着对方。 不,不是她说的这样。 他不是不相信小师妹。 只是他的心一直告诉自己,御翎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会做出这样凶恶事情的人。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依旧……相信对方。 他的心无法控制的、毫无保留的在相信对方。 这是怎样的荒唐透顶。 可又的的确确如此。 “小师妹,现在外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城主府和这个客栈,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次他的话说得比前几次都长。 可似乎更加坚定了要出去的心。 骆梨再没有办法叫住他。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同样关上的,还有一名少女的爱意。 他彻底否决了她的感情。 他不喜欢她。 房间内响起了低低的呜咽声。 * “你是要去找我吗?” 客栈的走廊有些长,郝连棠还没有走下楼,女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是御翎。 没有在城主府的冰冷,也没有以往的甜腻。 可她的声音依旧那样好听。 依旧能叫郝连棠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女子坐在靠墙那边的窗沿上,有风从背后吹来,将她的发丝扬起。 她的双手撑在窗柩上,两只纤细的腿微微摇晃,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叮叮的声音。 有一瞬间,郝连棠觉得两人好像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但现在毕竟不是初次见面了,而刚才在城主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就算他的心没有保留的在信任御翎,但这并不足以解释御昊说的一切。 一时间两人有些相顾无言。 然而御翎能清楚的看到,郝连棠的那双眼睛平静又温柔。 他似乎在等待自己的答案,而不是怀疑和质问。 “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除了将你们引诱到觅香城之外,其余的事情我都没有做过。” 这两句话以外,御翎什么都没讲。 她永远那样理所当然,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甚至似乎已经料想到郝连棠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她赢了。 郝连棠望着御翎,眼眸内温柔泛滥,唇边轻轻扬起。 12 第九碗狗血:离开 “你还好吗?” 这是两人在城主府一别后郝连棠说的第一句话。 他接受了御翎的说法,并且无保留的信任了对方。 女子点点头,从窗柩上跳了下来。 “御昊他没对我做什么。” 就连她直呼那位魔界二皇子的姓名,也并不让郝连棠感到奇怪。 他似乎总是对御翎有种奇怪的念头。 这个念头使得他盲目的信任对方,还使得他对御翎的一切言行都觉得合情合理。 朦胧之间,他觉得自己应当知道些什么。 可细究下来,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而那边,女子的话也没有停止。 “虽然如此,但我觉得这里面依旧有古怪。” 御翎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声响,“御昊有野心,却不会有这样大的野心,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拾掇他,如此一来,我们还需要去一趟魔界才能调查清楚。” 她将三人之后的行动做了一个安排。 郝连棠点头同意。 御昊的所作所为确实太张扬了一些,这是只有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才会做出来的事。 可对方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那些连自己都着了道的手段又是如何使出来的? 就算御翎不说,他的下一步打算也是去查探御昊的事情。 “不过这里突然变得如此诡异,你可知这客栈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里都是御昊弄出来的,那么跟御昊有过合作的御翎说不定会清楚一些其中的情况。 此时,对面的女子已经走得很近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情况。” 她和郝连棠站在了一起,而后转过身看着窗外。 外面十分荒芜,偶尔还有风的呜咽声。 “传闻都说觅香城是百年前一群陌生的人路过定居以后,才出现了传奇色彩,这话也不假。” 引出了一个话头,御翎就接着说出了觅香城内隐含的秘密。 原来百年前路过的那群人并非是友善的客人,而是一群盗抢。 他们见城内之中淳朴无邪,就起了歹念,将觅香城洗劫一空。 而城中百姓也无一存活。 凡是长得好看的女子,愿意归顺他们的,就会被留下来当做大家的发泄物,而宁死不从的,都会被凌辱过后再残忍杀害。 几乎一夜之间觅香城就变成了死城。 那时候治安乱,可城主却是大好人,他拼死想要护住城中剩余的百姓,就将他们接到了自己的府上。 奈何那群强盗实在狠毒,竟一把火烧死了整个城主府。 从这以后,觅香城才彻底变了。 至于所谓的珍宝,也是有的。 “外人所说的传宝,其实就是这座客栈。” “客栈?” 听到御翎这样说,郝连棠有些意外。 “不错,在觅香城的人全部惨死以后,那些枉死的魂魄久居上方不愿离开,并将那群强盗杀死,分食了他们的魂魄,消亡了戾气。 之后就形成了这座客栈。 这座客栈既是实体,也可以看做是那些尚不能凝成实体的魂魄聚集起来形成的,他们又编织出了一个虚假的觅香城来。 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那群强盗还没来的时候一样。 他们并不害人,甚至平日里最喜欢的也就是跟来往的客人交流,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死在这里,所以他们每一个魂魄都无法再踏出觅香城一步。 而御昊不过是在刚才将那些魂体编织出来的觅香城打散了,想要以此激怒他们,让他们攻击你。” 自古以来,怨灵就极难对付,百年的怨灵更是如此。 更何况当时郝连棠暂时失去了仙力,若是御昊得逞,现在两人很可能就已经被那群失去理智的魂体吃得一干二净。 “可我当时在外面,并未见到……” 郝连棠的话讲到一半,似乎发觉了什么。 他当时抱着骆梨在外面的时候,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就出现了,还一直重复着让他进来。 “因为御昊棋差一招。” 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郝连棠熟悉的笑容。 “只要有这座客栈在,那群怨灵就不会暴怒,因为这座客栈既是他们的温房,又是活人的保护塔。它在形成的时候,就自发开启了这种保护机制。 同时它也是独立于觅香城的存在,寻常人是不能擅自闯进来,否则的话那些怨灵就会跟对方同归于尽,没有人能从中讨到好处。” 所以刚才店小二才会一直让郝连棠进去,还说了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对他们不利,可事实上却是在保护他们。 因为这里的幻境消失,维持幻境的魂体也遭受了创伤,所以连带着,客栈以及客栈内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要不然店小二不会思维僵硬,只知道一直重复同一句话。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郝连棠听完之后有些感慨。 至于现在被御昊破坏了原有生态系统的觅香城该如何出去,御翎虽然不知道,但有一点却值得注意。 “我们不能强硬破门而出,否则现在在这里的那些魂体都会魂飞魄散,且永世不得入轮回。” 这从另一方面断绝了当郝连棠恢复实力以后硬闯出去的路。 他的眉心微蹙。 “既然客栈里面是安全的,我们就先住几天,再想一想怎么样从觅香城出去。” “嗯。” 两人聊完这些以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关于怎么走出觅香城这件事,原剧情中倒是有的。 但这是身为男主角和女主角应该走的流程,御翎如今只是在度假而已,因此她并不打算帮对方解决。 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找到办法。 而郝连棠则是跟骆梨打了一声招呼,让对方安心静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是没有意识到小师妹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他还不会如此。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自己的感情,并且对方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的感情,那么郝连棠就不得不多注意一些。 他清楚自己的感情,他不喜欢小师妹,所以也不会给对方多余的希望。 何况刚才少女的情绪那样激动,就算要将一切说开,也应该等骆梨的情绪平复下来再说。 这一晚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难眠的一晚。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寻常的一晚。 第二日,骆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只是她看起来神情恹恹。 因为昨晚郝连棠说御翎回来了,也就是说,就算自己说了对方的种种可疑之处,大师兄也还是心无芥蒂的接受着对方的存在。 尤其是一大清早看到跟大师兄一起过来的御翎时,少女更是脸色黑沉。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骆梨声音本就清甜,可此时却夹杂了难过。 平时灵动的眼睛里也满是受伤。 她觉得大师兄不信任自己。 为什么,他们之间相处了几百年,而御翎不过是一个才认识了十多天的人罢了。 可就是这样,在她都已经说了对方不是一个好人的基础上,大师兄还是选择相信御翎。 那她呢? 他们之间的情谊呢? 面对骆梨的无声控诉,郝连棠并没有接过话题。 他见对方昨日在城主府晕倒以后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跟少女讲了一遍,解释了一下此刻三人的处境。 “就算是她救了我,也改变不了我们之所以会陷入这种境遇,是因她而起的事实。” 在郝连棠的解释中,御翎在关键时刻给他们争取了逃命的机会。 他将女子没有说清楚的部分圆了过去。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看了御翎一眼,对方眸中含笑,似乎是在看他怎么编下去。 可骆梨却不接受郝连棠的说法。 “大师兄如今还要将她带在身边,难道不怕她再害我们一遍吗?” 有一就有二,况且能和魔族作乱之人勾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根本不愿意相信御翎。 “她不会。” 郝连棠的语气太确定了。 这确定是骆梨不想看到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大师兄,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御翎,最后将头别了开来。 “大师兄如果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就请先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就这样,骆梨和郝连棠之间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住在客栈的这段时间,店小二还是会照旧给他们送食物过来,甚至还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仿佛一行人是刚刚来到觅香城内一样。 “看来幻境消失,魂体受损,客栈里的人基本认知也受到了影响。” 御翎看着店小二说道。 几天时间下来,骆梨虽然依旧和女子之间不对付,但她已经初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能同对方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此时见到店小二过来,少女抱着是一时的心理问道:“那你知道我们要怎么离开觅香城吗?” 原本是没有指望会听到答案的。 可是对方居然真的说了。 “客人必须留下一样值钱的东西才能离开。”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既没说值钱的东西是什么,也没说离开是怎样离开。 “值钱的东西,是银子吗?” 少女继续追问道。 “不是银子,客人。” “那你们要什么?” “客人必须留下一样值钱的东西才能离开。” 店小二没有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上面的话,显然从他嘴里是得不到答案了。 “这个拿去。” 一旁的郝连棠思考过后,将一枚具有仙气的丹药递给了对方。 “多谢客人。” 果然,店小二接了下来。 “客人一共有三个人,想要离开的话,需要每人都留下一样值钱的东西。” 于是郝连棠又拿出了两枚同样的丹药递给了对方。 前后一同三颗。 虽然具有仙气,但这并不是仙丹,只是一些在炼制仙丹时沾染到了气息的普通丹药而已。 尽管如此,对于觅香城内这些魂体来说,也已经够有价值了。 他们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且如今又因为御昊的关系受了不小的伤,丹药上面的仙气就是最有价值的部分。 它们能够令这些魂体重新恢复生气。 到了此时,店小二也终于松口。 “客人可以稍等几日,等城门开了自然就可以出去。” 说完以后,他就离开了客房。 “城门现在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骆梨有些疑惑,店小二这话说得好像又和没说一样。 “大师兄,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少女转过头望着郝连棠。 自从她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对方也已经跟她谈清楚了两个人的事情。 郝连棠明确表示了自己对骆梨只有师门之情。 在经过刚开始的尴尬后,现在两个人似乎已经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吸收了丹药里面的仙气后,会将之前的觅香城重新恢复。” 到了那个时候,消失的城门自然也就会再次出现,而他们也能离开。 “但愿如此吧。” * 接下来几天,事情的发展好像真的如郝连棠所料那般。 已经消失了的场景逐渐恢复,城内渐渐充满生机,久违的喧嚣声一阵又一阵从窗外传来。 被御昊破坏了的觅香城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而那些因为幻境的突然消失而陷入空间裂隙的外来人员也再次出现。 已经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在离开之前,郝连棠再次和来到这里的仙友见了一面,他将御昊的事情大致跟他们讲了一遍,叮嘱他们要多多提防此人,并将自己要去魔界调查的意图也简单提了提。 其他仙友听过以后,纷纷谢过了郝连棠,并表示等他们将这一消息传回门派以后,也会去往魔界同郝连棠汇合。 就这样,三人在觅香城的城门打开之日,一同离开了。 这一回他们还是乘坐木舟而行。 魔界并不在人界,而是要前往人界的尽头处,再由御翎打开结界,他们方才能进去。 去往人界尽头的路程颇长,时间也久。 一路之上,随着骆梨和御翎相处的时间越多,少女对对方的敌意也就越明显。 甚至她有过直截了当的让女子不要再装下去的话。 13 第十碗狗血:心魔丛生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大师兄相信你的,但我知道你和御昊是一丘之貉,所以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如果你识相的话,最好赶快离开大师兄!” 木舟还在不断前行,空中时不时便有风吹过。 现在控制木舟的人是郝连棠,骆梨和御翎都在舱内休息。 少女双腿盘坐,看着坐在窗边,一只胳膊倚着窗沿、十分懒散的女子,面如冰霜。 她这样的话在这几天内已经说了很多遍类似的,但尤其以今天的语气最重。 而原则性忽视的御翎也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她微微转过头,嘴边噙着一抹笑意,神色却有些淡淡:“你喜欢你大师兄?” “你胡说!” 少女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这个问题。 之前大师兄的表现还有对她说的话都已经说明了对方不喜欢自己,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既然是这样的话……”御翎拖长了语气,嘴边噙着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好像知道从哪里戳人会最痛,“你又是凭什么让我离开。” “假使你喜欢郝连棠,尚且还可以有立场对我说出这句话,无非就是女子间的醋意和不甘而已,可你既然否定了这个前提,难道是仗着自己是郝连棠的小师妹,便能管控他的感情生活?” 从头到尾,御翎的语气都是淡的。 即使是那种印刻在字里行间的嘲讽,也是如此。 女子明明是在偷换概念,可又说的让人难以反驳。 因为骆梨知道,她洞悉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即使已经答应大师兄,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兄长看待,可是每天看着这两人的亲密,她的内心一日比一日焦灼。 她甚至想大声嘶吼,想要不顾一切的破坏掉眼前这令人厌恶的画面。 可是她不能。 在大师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古灵精怪却又单纯率真的小师妹。 她不能因为这求而不得变得面目全非。 那会让大师兄瞧不起自己。 他会失望,会难过于自己的小师妹竟然堕落至此。 骆梨不愿意。 所以每天,她都要竭力忍耐住心中的痛苦和不甘,忍耐住一日超过一日的妒恨。 今天是因为御翎的举动刺激到了她。 在骆梨回到舱内和郝连棠换班的时候,便看见对方匆忙走出。 温润的仙长衣襟散乱,脸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他本身就长得那样好看,此刻更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是九天之上的仙君堕于尘世,任君采撷的亵渎感。 骆梨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心中的恶念被无限放大。 可少女忍住了。 在这前后的时间里,她再一次忍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 但长久的沉默和压抑,以及女子表现出来的舒适都在不断侵蚀着骆梨的内心。 让她逐渐崩坏。 最终,她还是对御翎恶语相向了。 然而她的恶语相向对窗边的女子没有任何作用。 她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哪怕是倚在窗边这样简单的动作,由对方做来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平心而论,御翎这样的女子,若她并非和御昊之间有勾结,是一个好人,那么即便是骆梨都是喜欢她的。 对方身上气息干净到不可思议,甚至于有时候少女还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只有仙家之人才有的气质。 她不应该是魔族中人。 这样的想法骆梨和郝连棠之间不谋而合。 可事实就是事实。 御翎并不是什么好人,她可能还会包藏祸心。 “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诱我和大师兄进入觅香城陷阱的事实。” “那么,也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喜欢的大师兄就是喜欢我。” 她太会抓人七寸了。 仅仅是一句话,就已经让骆梨的话散去全部威力。 “即便我是坏人,即便我的脾气不好,郝连棠他就是无法自拔的喜欢我。” 这一回御翎连眼中都盛满了笑意。 像是在耀武扬威。 “这样,满意了吗?” 看着少女有些发白的脸,女子不在意的转过了头,依旧朝着窗外看去。 窗外没有什么风景,因为是在空中飞行的,所以只能瞧见一些云雾。 云雾遮挡了下方的人界。 朝着窗外,是千篇一律的枯燥与单调。 凭御翎的本事,她是可以穿透云雾看到些别的什么的,可是她并没有。 就连在苍穹之宿数星星这样重复性的无意义她都已经持续了数不清的时光,又怎么会在意这一时的枯燥。 再说,人间的枯燥她并没有体会过。 天道是没有心的,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生存得非常好。 唯一的区别在于有趣和无趣。 天道的慈悲也是给予众生的,你无法得到她单独的怜悯。 “你……” 看着已经转过脸不再搭理自己的御翎,骆梨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 对方的态度实在太过嚣张了,她完全就是踩着她的脸在地上摩擦,还要一脸微笑的问你高不高兴。 偏偏少女并没有和她人这般对战的经验,才不到一个轮回,就已经败下阵来。 御翎说的没错。 对方的性格和脾气都是毫不掩饰的,可大师兄却始终甘之如饴。 他永远都包容着女子。 最近对于御翎的恶念已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骆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她不该是这样的。 即使爱慕着求而不得的人,她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少女在意识到这种情况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她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一个人的时候,心中的恶念竟然起得比往日更加频繁。 尤其是在听到外面御翎和大师兄的交谈声后。 骆梨不知道,每当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有多扭曲。 少女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她当下甚至都想要举起法器杀了御翎。 杀了对方。 心中的那个声音在跟她说道。 只要杀了对方,一切就都能回到原点。 大师兄还是那个大师兄,她也不用再每天饱受折磨。 杀了她。 快杀了她啊。 拿起你的法器,趁她不备的时候杀了她。 “不……” 杀了她。 “不……” 快杀了她。 少女双腿盘坐,双眼紧闭,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意识世界里,她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心中的声音让她杀了御翎,可仅存的理智在拒绝。 骆梨猛地睁开眼睛,船舱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外面是细微的风声,以及御翎的笑声。 她清醒了过来,却有着无尽的后怕。 那种被自己意念操控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有一瞬间,骆梨真的想要妥协地拿着法器冲出房门了。 但到了最后的关头,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御翎真的参与了残害人类的事情前,她并没有想要杀死对方。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已经闭关了有几天的少女眼神迷茫的坐在房间内,难道是说上一次在觅香城中的幻境还没有彻底消失吗? 那种能将人心底最原始的恶意激发出来的幻境,到如今还在影响着她吗?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任由它发展下去,恐怕她日后真的会杀了御翎。 到时候。 骆梨又想起大师兄。 到时候大师兄一定会讨厌她的。 所以要在还能控制之前将后遗症彻底消除。 从这一天开始,骆梨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 她跟郝连棠说明了自己的身体情形,却没有直接说是因为幻境的影响。 而后者向来知道小师妹在这方面很是稳重,所以也没有多加询问。 索性他在经历过觅香城一事后,与仙途一道有了更多的领悟,自身的实力也增加了不少,因此就算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操控木舟前行,也并不费力。 * 房间里又是一阵天人交战结束。 在闭关的这些天以来,骆梨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终于不再呆在房间,决定要出去透透气。 在接下来几天,可能是因为没有了狭小空间的束缚感,少女真的好了一些。 然而她在面对御翎的时候还是会像之前一样。 甚至于到了后来,即使是郝连棠在场的时候,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与仇视,女子的漠视,所有的负面情绪最终积累到一定程度,在这一天彻底爆发了出来。 那是单人坐在一起,御翎无意中提到了魔界的话题后引起的。 “到了魔界以后,为了方便你们行事,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身份。” “好。” “不必。” 郝连棠的话和骆梨的话呈现出对立。 少女不相信御翎,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给她和大师兄的安排。 若是女子想要再一次害他们,又是在魔界她熟悉的地盘,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以骆梨的想法,是准备在抵达魔界以后就和大师兄单独行动。 可郝连棠提前一步答应了对方。 没人注意到,少女垂下的眼眸中闪过的暴虐。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可这个人并不在乎。 她依旧在说着自己的话题。 噌! 长剑锋鸣,却是坐在那端的骆梨出了手。 心中的恶念趁虚而入,叫她受到意念的操控。 现在的少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御翎。 可是任由她的动作如何快,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修长而干净的手在长剑即将刺到御翎的身上时及时挡住了。 郝连棠伸手,将骆梨的法器挥走。 长剑失去控制,直接砸在了木舟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小师妹,你为何要对御姑娘出手?” 这个时候的郝连棠终于意识到骆梨的不对劲之处。 然而温润的仙长眼中还有着来不及消散的急切与担忧——那是对御翎的。 方才他若是没来得及拦住骆梨的攻击,那把剑已经刺穿了御翎的肩膀。 少女见此,连法器也顾不上拿起。 而后,她脸色大变,捂住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痛,大师兄,我的头好痛。” 这痛意不似作假,郝连棠当即起身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而骆梨此时好像也已经恢复了些理智,口中断断续续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我不想这样的,大师兄我不想这样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是忍不住想要对御翎动手。” 少女脸上都是难捱之色,她明明已经很痛苦了,却还是坚持在向郝连棠解释。 “我知道,我相信你。” 郝连棠一边回复,一边将指尖抵在对方额间。 微凉的手指触感温润,骆梨看上去也平静了许多。 她依旧捂着头,可是眼睛却闭上了。 而郝连棠的神情则是越来越严肃。 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小师妹在觅香城中被施下的幻术还有残留,可检查之下却并没有发现。 就连对方的整个魂体都十分干净。 于是他只好暂时施了一个法术,让骆梨睡了过去。 等将少女送回房间之后,郝连棠就和御翎讨论起了对方的情况。 “我没有查出小师妹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对于骆梨,他也是爱护的。 只是这种爱护和对御翎的爱护不一样。 前者是亲情,后者是爱情。 他心里对二者的区别分得很清楚。 “大概跟之前的幻术有关。” “我检查了一下,小师妹体内并没有幻术的残留。” 听到女子的话,郝连棠解释道。 “不是这么简单。” 御翎摇了摇头,“御昊的法术会唤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以及最大的恶意,可更为难缠的,是其中的影响力。 凡是中了此术的人,即使驱除了所有的幻术,也依旧会在心底留下印记,这种印记会时刻出来,趁你不备的时候将你拉下深渊。 你的小师妹大抵是受此影响过大,又压抑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几番累加之下,才会如此。” 御翎的话简单的说就是骆梨现在体内已经没有了幻术残留,也没有东西控制她,但心魔已存,想要调整过来还得依靠自己的意志力。 所以只要她战胜了自己的心魔,就会恢复正常。 “小师妹的心魔?”郝连棠回忆了一下之前骆梨的表现,少女一直强调御翎不是一个好人,还总是让对方离开,所以:“她的心魔是你?” 14 第十一碗狗血:前世今生 “可以这样说,但不准确。” 御翎再次摇了摇头,食指微弯刮了刮郝连棠的鼻子,似有感慨的道:“小仙长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透她的心魔是你。” “我?” “难道不是?” 一句反问。 的确,御翎是好人也好,是坏人也好,可骆梨为什么这么看她不顺眼呢。 大多数原因还是在于郝连棠。 因为喜欢郝连棠是其一,因为大师兄坚持将对方带在身边是其二。 两宗下来,可不就成了少女的心魔。 归根到底,如果不是御翎和郝连棠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想必现在的骆梨也不会如此。 仙长坐在女子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师妹在昆仑虚向来不谙世事,如今又是……” 又是情窦初开。 可时机不对。 若是早一时,哪怕是在御翎出现之前,骆梨可以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以跟郝连棠说出来,恐怕现在两人也都不会是如今这样。 或许世上的姻缘皆是如此。 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就如他和御翎。 谁能想到他会遇见女子,又有谁能想到他偏偏就对对方一见钟情。 都是不能预料之事。 这样下来,郝连棠又觉得有愧于骆梨。 看今天这样的情形,就知道小师妹陷入心魔已久,可他竟然没有及早察觉出异常来。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难道你还真要看顾你的小师妹一辈子?” 这件事说来郝连棠并没有什么责任,在御翎眼中,倒也不必如此自责。 再者说,就算他今日能看顾得了骆梨,谁能保证来日还能看顾得了。 不真正自己成长起来,只一昧依靠他人,终究是不长久。 因此,就算是为了骆梨好,郝连棠也该学着放手让对方自己成长了。 “你说的不错,可这件事毕竟还有我的原因在,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郝连棠说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过头耳尖微红,“我对小师妹并非男女之情,只是她是我从小看顾大的,这一趟下山师父也多有叮嘱,让我照顾小师妹,你……你不要误会。” 他的眼瞳漆黑,里面似乎泛着温柔的春水,叫人看了便软下心肠来。 御翎见此了然一笑,“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对方的想法。 郝连棠是真正的风光霁月之人,他不会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还同她人纠缠不清。 在和御翎推心置腹的讲了一些话后,郝连棠就决定等骆梨醒来后再和对方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心。 如果心魔由他而起,那么他作为大师兄,也有职责帮助自己的小师妹克服心魔。 * “大……师兄?” 少女从梦中醒来,陡然看见床边坐着的人,似乎还有些不确信。 骆梨只感觉自己好累,非常累。 她在梦中好像变成了一只蝴蝶,总是绕着一棵树在飞。 那树上还开了许多粉色的花,观其样貌,应该是桃花。 昆仑虚中从不见有桃花的身影,少女也只在几十年前随着师父和大师兄一起参加仙界一场宴席时无意中看到过。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这些充满着莫名其妙意味的疑惑在她见到郝连棠时,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骆梨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在做梦。 要不然为什么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大师兄。 对方这个时候不都会是在外面,要么是一个人静心打坐,要么则是陪着御翎说话。 “醒了。” 见到少女想要挣扎着坐起来,郝连棠按了按对方的肩膀,又让她重新躺了下去。 “头还痛不痛?” 郝连棠的语气是温柔的。 可是这温柔却叫骆梨不争气的红了红眼圈。 明明没有什么的,但别人一关心,那股委屈感就不自觉的往外冒出。 “不痛了。” 少女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个子小小的,此时被子盖在身上,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眼中又是故作坚强之色,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你可知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郝连棠的愧疚越发有些深了。 哪怕是先前御翎劝解过他,可看着小师妹现在这样,他依旧有些自责。 “我不知道。” “那你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多长时间?” “从我们离开觅香城,我……看着你和御翎之间的相处,心中就会时常升出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恶意。” 离开觅香城的时候。 他们这艘木舟已经行了有好几日光景,原来从那个时候骆梨就已经被心魔困扰。 可对方却是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只一味地自己抗下。 也并不是这样。 郝连棠突然想起来,几天之前小师妹曾说自己要静心修炼。 他当时只当对方稳重,也没有多问几句。 若是那个时候他能察觉出异常来,也不会叫小师妹这段时间饱受折磨。 “大师兄,你这样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骆梨从郝连棠的问话中听出了几分蹊跷。 “是。” 仙长点点头。 “我听顾姑娘说,御昊的幻术会对人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 于是郝连棠就将之前御翎说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对骆梨讲了一遍。 “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生了心魔。” “心魔?” 少女于修仙一途,自来便有宗门上下保驾护航,一路顺风顺水,从不曾遭遇过什么挫折。 现在突然听到自己生了心魔,她的害怕从眼睛里都能看出几分。 “莫怕。” 郝连棠见此低声安慰了一句。 “心魔虽然听着可怕,但只要你意志坚定,便也不畏于它。”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师兄,我……我……” 骆梨又慌又怕,她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抓着郝连棠的衣袖,。 “小师妹,你的心魔究竟是因何而生?” 郝连棠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 他这一次不仅仅是来跟少女说明她的情况,还是想要帮助对方。 “只要你能知道自己的心魔是因何而生,那股恶念又会唆使你去做什么,就能对症下药。” 外人是无法帮助你战胜心魔。 能打败心魔的,只有自己。 郝连棠又跟对方细细讲了一会话,话题总是围绕着骆梨自身。 “记下了吗?” “我都记下了,谢谢大师兄。” 他们两人只能是师兄师妹的身份。 骆梨又一次明确了这一点。 可是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小小的不甘心。 所以在郝连棠临走之前,她抓着对方衣袖的手紧了紧,“大师兄,是不是喜欢御翎?” 这个问题在此之前骆梨从来没有问过对方。 而郝连棠也从来没有在御翎之外的人面前亲口承认过。 只是当下,或许是为了让少女真正放下,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他松了口。 “是。” 声音轻轻地。 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 那是骆梨从未见过的大师兄。 被自己抓着衣袖的男子,他有一张极为好看而出尘的脸,身上的气质宛如一团温玉。 这样一位世间任何赞美的辞藻都可以尽数堆积的人,在她的面前承认了自己对御翎的感情,眉目充满温柔。 抓着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少女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出来,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明白了,大师兄,我会努力战胜自己的心魔,不让你担心的。”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那个人。 那个自己活了几百岁却不明心意而悄然爱上的人。 他带走了骆梨的光与来不及展现的爱意。 一滴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滑落,隐匿于枕巾中。 * 接下来一段时间,骆梨似乎真的彻底看开了。 她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只知道埋头在房间内修炼,而是时常出来走走,甚至有时候还能心平气和跟御翎聊几句。 不过少女并未将对方当成朋友。 在她心中,御翎仍旧是被高度怀疑的嫌疑人。 她们之间所说的话,也无非是围绕去了魔界之后应当怎样查看御昊一事。 木舟又行了数日,终于在这天正午时分抵达了人间尽头。 这里是一片荒海。 一片无垠的荒海。 没有动物,没有植物,连人类的踪迹也没有。 三人从木舟上走了下来,御翎右手置于身前,捻了一个极为漂亮的手势。 只见原本还平平无奇的荒海之上,立即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透明结界。 女子又回过头,分别将郝连棠和骆梨身上染上一些魔气。 “走吧。” 面前是一望无垠的荒海,以及一道透明结界,没有任何一条可以行走的小路。 可听御翎的语气,分明是要他们就这样走过去。 骆梨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郝连棠,就见对方已经跟着女子的身影往前去了。 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御翎是不是想要借此心怀不轨。 少女咬了咬嘴唇,也跟着抬脚走了。 出乎意料的,虽然看上去都是一片水,但真正往前走的时候,脚下却犹如踏在地面一般。 不过这跟地面又有些不同,因为偶尔还能感觉到脚下有着轻微的波动。 任是心中再如何好奇,骆梨这时候也不会拉下脸面去询问御翎。 三人就这样从人界进入了魔界。 跨过结界之后,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魔界和人界的时间好像不同,外面才是正午时分,而这里已是夕阳西下。 不过此时却也是魔界最为热闹的时候。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处街市。 因为四族之间并没有禁止往来,所以偶尔都会有外人进来,这并非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郝连棠和骆梨两人身上还都有着令他们熟悉的魔气。 在这里的人只看了一眼,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如此一来,三人的出现就更加不惹人注目了。 若是寻常的仙家之人来此,倒是会引起一番观望。 但魔界之人并不是什么见识浅薄之辈,他们见也见了,观望不过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猎奇和八卦之心。 “他们是将我们也当成魔族中人了吗?” 骆梨看见众人的反应,压低了声音道。 若是只要将身上染上魔气,便能叫这些魔族中人分不清他们的身份。 这样的话也未免太看轻了魔界。 所以少女才有此疑惑。 就连郝连棠心中也有些吃惊。 他原本以为御翎的动作只是让他们方便进入魔界,却不知还会有这般效果。 “小师妹以为自己身上染得是谁的魔气?” 御翎跟骆梨说话的语气还是这样不客气。 他们身上染的是谁的魔气,自然是御翎的。 御翎又是谁? 魔界的公主殿下。 如此一来,倒好像可以说得通目前的情况。 但还是有什么不对。 郝连棠掩下眉目,即使御翎是魔界的公主,也不应该如此。 御翎依旧还有许多秘密。 两个人一路跟着御翎来到了她的府邸,女子说到做到,在将郝连棠和骆梨带回去了后,当即就给他们安排了合理的身份,并将自己的令牌给了两人。 有了这个令牌,在魔界几乎是畅通无阻。 不过在他们要出门之前,御翎特意叮嘱了几句话。 尤其是对骆梨。 “虽然你们现在身上有我的气息,魔族之人也将你们当做是自己人,但切记不可因此就掉以轻心,要知道魔族并不都是平庸无能之辈,在这里的魔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本领,外人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有好人,就有坏人。 有好魔,自然就有怀魔。 而后者虽然不会如外面那些残害人类的魔族般作乱人间,但对于送上门的美食也是来者不拒。 若是不幸被他们捕捉到,那就只有祈求好运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御翎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对方的灵魂气息实在太美好了。 作为一个位面的女主角,她本身就是集诸般道运于一身。 对于寻常的魔族,只会觉得她的身上很有吸引力。 但对于那些别有用心,专门捕捉灵魂的魔族来说,就是上好的滋补之物。 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出骆梨的不同之处,窥视到她的真实身份。 魔界中就有一群魔,善以织梦,引出入梦者前世今生的经历,再择其中最甘美的一段回忆辅佐灵魂食之。 骆梨的出现,还有她前世今生的故事,都足以令那群魔闻风而动。 15 第十二碗狗血:她的故事 当郝连棠和骆梨两人来到魔界之时,在觅香城中被御翎震慑住的御昊也一早就回了自己的宫殿养伤。 他当日受到御翎的气势压迫,以至魂印颤动。 魂印是万物本原,这可比外伤要重得多,因此御昊在回到魔族这段时间一直闭门养伤。 甚至没有过多精力去关注郝连棠一行人。 或者说,他也不敢。 实在是御翎的威慑过于霸道,这种惊惧和臣服已经被御昊刻在了骨子里。 话分两头。 这边的御昊在休养,那边已经被御翎任命为自己新护法的两人也开始了深入调查。 因为女子之前说的那番话,让少女觉得对方是在瞧不起自己。 故而刚一出宫殿,骆梨就向郝连棠提出要单独行动。 事实上这只是其中的一层原因。 还有另一层是她现在的心魔已经渐渐消弭,少女并不想要跟大师兄过多相处。 再说她下山以来,总归是要自己历练的,一直依靠大师兄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听到骆梨提出的建议,郝连棠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 不过在对方临走之前,他还是在少女身上做了印记。 如今两人能够相互感应的玉佩已经被御翎拿走,他做这样的印记是为了保证在小师妹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及时替对方挡住一劫争取时间,然后自己再赶过来。 毕竟先前御翎也说过,魔界中的人都不是平庸无能之辈。 万一有人认出了小师妹并不是魔族中人,怀疑她别有异心,又或者是碰上一些心怀歹念之辈,他这样早做防备,也不至于到时在骆梨身处险境时孤立无援。 就这样,少女和郝连棠就分开行动了。 魔界的白天同人界的白天不一样,这里要更加寂静。 似乎大家都不愿意在白天的时候出门,但这也并不代表就没有人会在白天出门。 比如骆梨在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就碰见一位摆摊的老妇。 老妇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老妇,魔界之人,哪有可能是普通人。 这里哪怕是最寻常的人家,都有一技傍身。 因为御翎宫殿所在的地方乃是魔界最繁华之地,而想要在这个地方扎根,就必须有相应的实力。 人间会以富贵论高下,而在魔界,只有实力高低。 这也是为什么御翎会在两人出门前特意叮嘱几句话的原因。 原本魔界就跟其他三界不同,出生的魔族若是一个废物,父母会在当日就将其杀死,以作滋补。 这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在魔界,这简直太过寻常了。 只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任何人都可以践踏到你的身上。 即便是你魔界领君的子嗣。 此时的骆梨并不知道自己从落单之后,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望着摆摊老妇幡旗上异常显眼的几个字有些疑惑——造梦汤。 少女的视线从幡旗上移到了那名一直低头搅着面前大锅里熬煮之物的老妇,对方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头发不见花白,反而是乌黑浓密,只是脸上满是褶皱,眼眶凹陷,嘴巴因为没有牙齿的缘故十分干瘪难看。 不过她的整体气质是慈祥的。 这听上去很奇怪,但事实又的确如此。 当老妇抬起头望向骆梨时,后者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般,不自觉的迈开了自己的步子往前去。 这便是这类魔族的特殊之处。 他们可以在无形中诱惑着自己的猎物跳进陷阱,从到到尾,这名猎物都不会升起反抗之心。 而之所以骆梨会觉得那名老妇气质慈祥,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 实际上,那名老妇的眼睛空洞,看着少女犹如看着一道美味的食物。 她的垂涎已经摆在了明面之上。 周身更是充满了毛骨悚然之感。 她叫姽婳,于半个月前来到这处地界。 作为他们这一类的魔族,自来长得就极为艳美。 而姽婳是在半个月之前跟别人交手时落于下风,被伤了根本,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也因此,她更加急切地想要修复自己的面容。 这时候,骆梨就是一块自动送上门的肥羊。 姽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浓浓的甜美灵魂的气息。 只要吃了对方的魂魄,她就能恢复原本的样貌。 想到这里,她甚至怪笑了一声。 被蛊惑的少女根本看不见姽婳脸上的真实表情,等到走得近了,她方才看清对方一直搅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鬼气森森的火焰在锅炉底下燃烧着,在火气的蒸腾下,锅里盛满着的五颜六色的汤还在一直咕咕的冒着气泡。 闻起来是没有味道的。 即使离得这么近,骆梨也没有闻到半点气味。 “这是什么?” 少女遵从自己内心的本愿问了出来。 姽婳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是造梦汤,喝下它,你便能看见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 前世今生。 修仙之人,向来讲究顺其自然。 即便是有通天晓地的本领,也从不在自己身上运用。 骆梨从小就听自己的师父如此教导,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对这造梦汤产生多大兴趣。 可现在不同。 “你要喝一碗吗?” 面对姽婳的询问,骆梨双眼无神的点了点头。 “好。” 对话结束,契约完成。 凡是应下之人,都要乖乖喝下造梦汤,然后畅游于前世今生的记忆中。 待姽婳找到其中最为甘美的回忆,就能吃下她的灵魂。 五颜六色的汤从锅中舀出,递到了骆梨的手中。 方才还在不断冒着气泡的汤接到手上时,就已经没有了温度。 少女仰头喝下。 手中的碗在她失去意识后落到地面上,化为一阵轻尘。 而拐角处的一处摊位也在姽婳的挥手之间同时消失。 * 第一世。 寂静的山林中猛兽丛生,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动物的嘶叫。 饶是这附近的猎户,也不敢贸然上山打猎。 葱葱郁郁的山林一眼望不到头,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风景。 可是今天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今年是个极为罕见的干旱之年,村民们已经处于长时间的饥饿当中,因此,哪怕往日有再多顾忌,此刻也只能铤而走险。 周围几个村子的猎户集合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捕杀联盟。 在这个干旱的荒年中,只有这座郁郁葱葱的山林充满生机,也承载了无数村民活下去的希望。 咻! 一支箭矢划过,是一头小鹿被捕杀了。 可这小鹿对于众多的人来说,也只是僧多粥少,猎户们还得深入山林中,以寻找更多的食物。 越来越多的动物被捕杀,众人除却设下陷阱之时发出丁点声响以外,其余时间都和这山林一样寂静无声。 他们害怕被山间的猛兽察觉到。 索性除了动物之外,他们还找到了许多果子,零零总总加起来,今天的食物就已经捕获充足,可以收拾东西下山去了。 “瞧,是个兔子!”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山林时,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小道上跳过。 兔子看上去并不大,但在这个荒年,哪怕是一只小麻雀都能成为珍贵的果腹之物。 第一个发现小白兔的人将手中的猎物交给了同伴,“你们拎着食物赶紧回去,我抓着那只兔子马上就赶上来。” 兔子虽小,可却灵活的很,不容易抓。 当他好不容易抓到的时候,同伴们已经走下山多时了。 天色将黑,离山林又近,猎户也匆忙往村中赶去。 被抓住的小兔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要成为别人腹内之食的险境,双腿不住蹬着想要逃脱。 可猎户力气很大,又得之不易,怎么会让小白兔轻易逃掉。 不过终究是这兔子命不该绝,叫它在半道上碰上了一名上京赶考的书生。 书生面貌清秀,慈悲心肠,眼见猎户因为兔子不听话似乎想要就地砸死,连忙拦住对方。 又听对方说今年遇上荒年,这兔子乃是他们村中的食物,书生便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盘缠以及食物,以求对方能够放了这只小兔子。 猎户经过一番衡量,大概是看书生给他的食物分量大于一只兔子,又有不少的银钱,最后放了手上的兔子。 小白兔甫一得到自由,当即就跑进了草丛中,连影都没有了。 而在身后,依稀能听见书生的叮嘱,“下次莫要再被他人抓住了。” 上京赶考的书生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只已开灵智,但还未能修成人形,只因一时贪玩跑出深山的兔子。 更不知道在他走后,这只小白兔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直到他抵达目的地方才离去。 第二世。 小白兔在护送了自己的恩公进了京以后,就回到深山开始修炼。 她想着早日修成人形,以报当初恩公的救命之恩。 一日又一日过去,一年又一年过去,等到她修成人形,山林已经变成了一座荒山,而当初的恩公,也已经死去多年。 小白兔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也没有太过强求,又继续回到自己的兔子窝开始修炼。 百年时间过去,小白兔凭借自己的修炼以及平日里的积善行德,成了一名地仙。 当她在天庭述职的时候,无意碰见了一位长得十分像自己恩公的人。 只是恩公容颜清秀,而这人却俊美非常。 可莫名的,小白兔就是有一种直觉,对方一定与自己的恩公有什么关系。 于是趁着在天庭述职期间,小白兔凭借自己讨喜的外表多方打听,最终得知对方正是自己的恩公。 恩公乃是揽华殿的延月仙长,于三百年前下凡历劫,其中有一世就是当初上京赶考的书生。 可惜书生后来过得并不好。 对方榜上有名,只因不肯依附当朝权贵,被诬陷至死。 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小白兔心中十分内疚,她想若是自己当初能够陪在对方身边,也不会让书生受到奸人陷害。 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竟让小白兔在下一次见到延月仙长时和对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迟来了数百年的报恩,就这样开始了。 两人因为同属天庭,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一些交集,更何况小白兔是存了一颗想要报恩的人。 就这样,尊贵的延月仙长与懵懂的小白兔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可他们不能在一起。 身份不匹配,天尊也不会允许。 最终仙魔大战来临,在紧要关头,小白兔替延月仙长挡下致命一击,魂飞魄散。 而延月仙长痛失所爱,在大败魔族后,便散去毕生修为与仙人本原,只为重新凝聚小白兔的魂魄,重入轮回。 第三世。 天尊感念于延月仙长与小白兔之间的感情,在前者转入轮回之时,将其神格重新凝结,封印在了对方的体内。 从此以后,延月仙长就变成了昆仑虚坐下的弟子郝连棠,从一出生便是天赋异禀,于修仙一途更是节节攀升,而小白兔则变成了跟对方一起长大的小师妹骆梨。 在这一世,那些求而不得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 尽管他们中间有过迷糊,以至看不清自己和对方的情感。 尽管他们中间还有过他人插足,被魔族公主“御翎”挑拨离间。 但到了最后,他们依旧战胜了所有困难走在了一起,更是知道了彼此的前世纠葛,在众人的祝福中结成了仙侣。 前尘过往,在造梦汤中一一呈现。 与此同时,原本打算吃下骆梨灵魂的姽婳在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后,更是贪心的打起了别的主意。 一开始她只觉得这名少女灵魂甜美,与其她魔族不同,却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是仙人之体。 骆梨的前世是地仙,即便是这样,也是极为尊贵的。 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滋补的好物。 此时姽婳的目标除了骆梨之外,还锁定了梦中的另一位主角——郝连棠。 那位可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命格都是极为不凡的仙长。 比起骆梨这样的地仙来说,滋补的效果好了数百倍不止。 若能吃到仙人的灵魂。 光是想一想,都要叫姽婳馋的流口水。 原本只是想要恢复自己的容貌,没想到捡到一个意外之喜。 她并不怀疑自己造梦汤的实力,凡是在梦中呈现的,必然都会是曾经已经发生过,或者将要发生的。 所以姽婳也不怀疑自己可以通过骆梨将郝连棠骗到这里的可能性。 毕竟在梦里面,仙长是那样爱慕着少女。 16 宿世情缘 姽婳若是想要通过骆梨将郝连棠骗过来,势必要在今日放对方一马。 可如今造梦汤已喝,梦境已成,等到少女清醒过来之后,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都会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 有舍才有得。 姽婳在打算将骆梨唤醒之前,又低低的念了几句话。 这话带有极大地暗示作用——让少女他日一定要将郝连棠带过来。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中了姽婳的蛊惑之后可以脱逃的。 因此在她念完那几句话后,拐角处消失的摊子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老妇人的身影却没有一同出现,只余摊位上方一杆幡旗飘飘。 少女便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因为骤然清醒以及那些记忆的缘故,她不自觉向后倒退了几步。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骆梨记得自己喝下了造梦汤,还记得在梦境里面那位老妇说她看到的场景就是前世今生的事情。 那么。 原来她同大师兄,竟然有这般的宿世情缘。 她和大师兄,原来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并且他们还曾经那样的相爱。 而今生。 骆梨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为何今生发生的事情,跟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不,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一切在遇到御翎以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御翎。 对方变了。 在梦境里面,今生她和大师兄的确也遇到了对方,不过那时候已经是魔界有所动乱之时。 而御翎更是对大师兄一见钟情。 她乔装打扮,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接近了他们,一路上对着大师兄死缠烂打,却又暗中破坏他们的行动。 到了魔界以后,御翎的身份终于暴露,原来她竟然是魔界的公主殿下,并且同御昊相勾结,企图挑起仙魔大战。 与此同时,骆梨也在这时候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和大师兄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本他们是应该要在一起的。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现实中并非如此。 大师兄竟然会爱上了御翎? 不,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她和大师兄才应该在一起,明明他们才应该在一起。 都是御翎。 若不是御翎,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是御翎偷窃了属于自己的感情,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大师兄。 那是她的大师兄! 是她经过上千年的修炼求来的,是她替延月仙长挡了死劫求来的。 凭什么就要这样被御翎拿走了? 骆梨并没有发现,随着她诸般念头的深入,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眸就红了几分。 到了最后,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阴暗的气势。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红得似乎要泛出血来。 可她刚才经过造梦汤得知了前世今生的事情,添了一些经过时间雕琢后的头脑,在想通了一切关窍之后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原本在大师兄承认自己喜欢上御翎后,她便死了爱慕之心。 因为那是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她苦苦的克制自己,竭力的忍耐着心魔的考验。 每次看见大师兄和御翎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再失落,她也会强打起精神。 她并不是为了一份感情就会要死要活的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由始至终,这都应该是自己的感情。 不是她的她不会强求,可应该是她的,谁都不许夺走。 少女站在原地,倏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 她要让偷了自己情感的窃贼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要,杀了御翎。 骆梨抬脚,缓缓地走出了拐角处。 而在她走后,摊位上的老妇再次出现,发出桀桀怪声。 看样子那名少女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这样更好办了。 只要心中有欲念,魔性就会越来越深。 姽婳甚至已经能够在脑海中构想出那名仙长灵魂的美妙了。 * 御翎并没有使用“御翎”的真实面貌,她使用的是一个障眼法。 这种障眼法在她所在的位面中都会生效,哪怕是在刚才骆梨的梦境中,少女看到的面孔也都是御翎,而非“御翎”。 不过这只是大范围之内,御翎并没有特意加强障眼法的效果,如果遇上了对原主非常熟悉,并且实力和心性强大之人,对方就并不会受此影响,将御翎认成“御翎”。 在经此一事后,骆梨原本已经按压下去的心魔又再次出现。 并且相较之从前,更加隐蔽难对付。 少女已经生了想要杀死御翎的心,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分毫。 她依旧像以往一样跟着郝连棠出去调查御昊的事情,不过却再也没有提过要同对方分开行动的话。 少女还凭借着自己所知道的记忆,顺利指引着仙长将魔族作乱之事的因果查了出来。 事情果然是如御翎一开始所料,光是御昊一个人就算有野心,也不可能会猖狂到这个地步。 原来在他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魔。 在骆梨和郝连棠的上一世,前者就是在仙魔大战中丧失。 而这个魔,就是魔界的魔君。 —— 姽婳若是想要通过骆梨将郝连棠骗过来,势必要在今日放对方一马。 可如今造梦汤已喝,梦境已成,等到少女清醒过来之后,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都会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 有舍才有得。 姽婳在打算将骆梨唤醒之前,又低低的念了几句话。 这话带有极大地暗示作用——让少女他日一定要将郝连棠带过来。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中了姽婳的蛊惑之后可以脱逃的。 因此在她念完那几句话后,拐角处消失的摊子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老妇人的身影却没有一同出现,只余摊位上方一杆幡旗飘飘。 少女便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因为骤然清醒以及那些记忆的缘故,她不自觉向后倒退了几步。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骆梨记得自己喝下了造梦汤,还记得在梦境里面那位老妇说她看到的场景就是前世今生的事情。 那么。 原来她同大师兄,竟然有这般的宿世情缘。 她和大师兄,原来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并且他们还曾经那样的相爱。 而今生。 骆梨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为何今生发生的事情,跟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不,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一切在遇到御翎以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御翎。 对方变了。 在梦境里面,今生她和大师兄的确也遇到了对方,不过那时候已经是魔界有所动乱之时。 而御翎更是对大师兄一见钟情。 她乔装打扮,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接近了他们,一路上对着大师兄死缠烂打,却又暗中破坏他们的行动。 到了魔界以后,御翎的身份终于暴露,原来她竟然是魔界的公主殿下,并且同御昊相勾结,企图挑起仙魔大战。 与此同时,骆梨也在这时候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和大师兄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本他们是应该要在一起的。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现实中并非如此。 大师兄竟然会爱上了御翎? 不,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她和大师兄才应该在一起,明明他们才应该在一起。 都是御翎。 若不是御翎,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是御翎偷窃了属于自己的感情,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大师兄。 那是她的大师兄! 是她经过上千年的修炼求来的,是她替延月仙长挡了死劫求来的。 凭什么就要这样被御翎拿走了? 骆梨并没有发现,随着她诸般念头的深入,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眸就红了几分。 到了最后,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阴暗的气势。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红得似乎要泛出血来。 可她刚才经过造梦汤得知了前世今生的事情,添了一些经过时间雕琢后的头脑,在想通了一切关窍之后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原本在大师兄承认自己喜欢上御翎后,她便死了爱慕之心。 因为那是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她苦苦的克制自己,竭力的忍耐着心魔的考验。 每次看见大师兄和御翎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再失落,她也会强打起精神。 她并不是为了一份感情就会要死要活的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由始至终,这都应该是自己的感情。 不是她的她不会强求,可应该是她的,谁都不许夺走。 少女站在原地,倏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 她要让偷了自己情感的窃贼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要,杀了御翎。 骆梨抬脚,缓缓地走出了拐角处。 而在她走后,摊位上的老妇再次出现,发出桀桀怪声。 看样子那名少女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这样更好办了。 只要心中有欲念,魔性就会越来越深。 姽婳甚至已经能够在脑海中构想出那名仙长灵魂的美妙了。 * 御翎并没有使用“御翎”的真实面貌,她使用的是一个障眼法。 这种障眼法在她所在的位面中都会生效,哪怕是在刚才骆梨的梦境中,少女看到的面孔也都是御翎,而非“御翎”。 不过这只是大范围之内,御翎并没有特意加强障眼法的效果,如果遇上了对原主非常熟悉,并且实力和心性强大之人,对方就并不会受此影响,将御翎认成“御翎”。 在经此一事后,骆梨原本已经按压下去的心魔又再次出现。 并且相较之从前,更加隐蔽难对付。 少女已经生了想要杀死御翎的心,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分毫。 她依旧像以往一样跟着郝连棠出去调查御昊的事情,不过却再也没有提过要同对方分开行动的话。 少女还凭借着自己所知道的记忆,顺利指引着仙长将魔族作乱之事的因果查了出来。 事情果然是如御翎一开始所料,光是御昊一个人就算有野心,也不可能会猖狂到这个地步。 原来在他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魔。 在骆梨和郝连棠的上一世,前者就是在仙魔大战中丧失。 而这个魔,就是魔界的魔君。 姽婳若是想要通过骆梨将郝连棠骗过来,势必要在今日放对方一马。 可如今造梦汤已喝,梦境已成,等到少女清醒过来之后,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都会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 有舍才有得。 姽婳在打算将骆梨唤醒之前,又低低的念了几句话。 这话带有极大地暗示作用——让少女他日一定要将郝连棠带过来。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中了姽婳的蛊惑之后可以脱逃的。 因此在她念完那几句话后,拐角处消失的摊子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老妇人的身影却没有一同出现,只余摊位上方一杆幡旗飘飘。 少女便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因为骤然清醒以及那些记忆的缘故,她不自觉向后倒退了几步。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骆梨记得自己喝下了造梦汤,还记得在梦境里面那位老妇说她看到的场景就是前世今生的事情。 那么。 原来她同大师兄,竟然有这般的宿世情缘。 她和大师兄,原来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并且他们还曾经那样的相爱。 而今生。 骆梨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为何今生发生的事情,跟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不,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一切在遇到御翎以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御翎。 对方变了。 在梦境里面,今生她和大师兄的确也遇到了对方,不过那时候已经是魔界有所动乱之时。 而御翎更是对大师兄一见钟情。 她乔装打扮,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接近了他们,一路上对着大师兄死缠烂打,却又暗中破坏他们的行动。 到了魔界以后,御翎的身份终于暴露,原来她竟然是魔界的公主殿下,并且同御昊相勾结,企图挑起仙魔大战。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17 第十三碗狗血:神格觉醒 御昊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是从自己的宫殿逃亡出来,现下对上魔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略作挣扎,这条性命便就去了。 上古魔族吃下御昊后,深渊中睁开一双腥红的眼睛,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如今郝连棠及魔界君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上门来开战了。 思及此,一道令深渊万物恐惧的哼声响起。 当初要不是看御昊有点小聪明,他也不会找对方做事,如今看来这点小聪明简直是毫无用处,竟将他原本的打算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魔头也并不畏惧同仙魔两界交战。 他在这深渊中已经度过千百年时光,从前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将御昊的身体稍加炼化。 这边上古魔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郝连棠那边的人马也已经到齐。 昆仑虚收到他的传信之后,就立即将此消息禀明了天尊。 对方派出天庭诸将前来相助,不仅如此,昆仑虚还联系了其他仙家门派。 众人集结于魔界,共同商讨伐魔要事。 大战在即,骆梨的情绪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女无数次拿着自己的法器出门,她设想了许多种杀死御翎的方法,但不知是不是女子的运气实在太好,每当骆梨真的想要付诸实践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甚至有好几次,郝连棠都发现骆梨站在庭院中徘徊。 他只以为小师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魔之战而忧心,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心中已极尽扭曲,更是想要杀了御翎。 因此每次他都是略作劝慰,让对方不要想太多。 而后身影径直往御翎所在的地方翩然而去。 这更加重了少女的仇恨。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在心中不断让自己忍着。 要忍住。 不能让大师兄知道她想要杀了御翎。 要忍住。 只要她杀了御翎,一切都会好的。 大师兄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偶尔宫殿中会有奴仆经过,无意中看到骆梨的样子都会惊骇万分。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郝连棠同骆梨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看上去却比他这个魔族更像是魔族。 * 又是一天夜深人静时分。 骆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魔大战即将开始,她绝对不会让御翎活到那个时候。 少女有种直觉,要是她真的让对方活到除魔大战结束以后,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 所以她要杀了她。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她的行动。 御翎的宫殿十分大,她住的寝殿更是宽敞。 对方不喜有人在殿门口看守,只弄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可是郝连棠才刚刚走,如今结界尚未来得及重新布置上。 这么多天以来,骆梨都在寻找机会,今天终于被她找到了。 手中拿着法器,少女的脚步走的悄无声息。 —— 御昊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是从自己的宫殿逃亡出来,现下对上魔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略作挣扎,这条性命便就去了。 上古魔族吃下御昊后,深渊中睁开一双腥红的眼睛,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如今郝连棠及魔界君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上门来开战了。 思及此,一道令深渊万物恐惧的哼声响起。 当初要不是看御昊有点小聪明,他也不会找对方做事,如今看来这点小聪明简直是毫无用处,竟将他原本的打算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魔头也并不畏惧同仙魔两界交战。 他在这深渊中已经度过千百年时光,从前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将御昊的身体稍加炼化。 这边上古魔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郝连棠那边的人马也已经到齐。 昆仑虚收到他的传信之后,就立即将此消息禀明了天尊。 对方派出天庭诸将前来相助,不仅如此,昆仑虚还联系了其他仙家门派。 众人集结于魔界,共同商讨伐魔要事。 大战在即,骆梨的情绪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女无数次拿着自己的法器出门,她设想了许多种杀死御翎的方法,但不知是不是女子的运气实在太好,每当骆梨真的想要付诸实践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甚至有好几次,郝连棠都发现骆梨站在庭院中徘徊。 他只以为小师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魔之战而忧心,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心中已极尽扭曲,更是想要杀了御翎。 因此每次他都是略作劝慰,让对方不要想太多。 而后身影径直往御翎所在的地方翩然而去。 这更加重了少女的仇恨。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在心中不断让自己忍着。 要忍住。 不能让大师兄知道她想要杀了御翎。 要忍住。 只要她杀了御翎,一切都会好的。 大师兄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偶尔宫殿中会有奴仆经过,无意中看到骆梨的样子都会惊骇万分。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郝连棠同骆梨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看上去却比他这个魔族更像是魔族。 * 又是一天夜深人静时分。 骆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魔大战即将开始,她绝对不会让御翎活到那个时候。 少女有种直觉,要是她真的让对方活到除魔大战结束以后,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 所以她要杀了她。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她的行动。 御翎的宫殿十分大,她住的寝殿更是宽敞。 对方不喜有人在殿门口看守,只弄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可是郝连棠才刚刚走,如今结界尚未来得及重新布置上。 这么多天以来,骆梨都在寻找机会,今天终于被她找到了。 手中拿着法器,少女的脚步走的悄无声息。 御昊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是从自己的宫殿逃亡出来,现下对上魔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略作挣扎,这条性命便就去了。 上古魔族吃下御昊后,深渊中睁开一双腥红的眼睛,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如今郝连棠及魔界君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上门来开战了。 思及此,一道令深渊万物恐惧的哼声响起。 当初要不是看御昊有点小聪明,他也不会找对方做事,如今看来这点小聪明简直是毫无用处,竟将他原本的打算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魔头也并不畏惧同仙魔两界交战。 他在这深渊中已经度过千百年时光,从前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将御昊的身体稍加炼化。 这边上古魔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郝连棠那边的人马也已经到齐。 昆仑虚收到他的传信之后,就立即将此消息禀明了天尊。 对方派出天庭诸将前来相助,不仅如此,昆仑虚还联系了其他仙家门派。 众人集结于魔界,共同商讨伐魔要事。 大战在即,骆梨的情绪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女无数次拿着自己的法器出门,她设想了许多种杀死御翎的方法,但不知是不是女子的运气实在太好,每当骆梨真的想要付诸实践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甚至有好几次,郝连棠都发现骆梨站在庭院中徘徊。 他只以为小师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魔之战而忧心,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心中已极尽扭曲,更是想要杀了御翎。 因此每次他都是略作劝慰,让对方不要想太多。 而后身影径直往御翎所在的地方翩然而去。 这更加重了少女的仇恨。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在心中不断让自己忍着。 要忍住。 不能让大师兄知道她想要杀了御翎。 要忍住。 只要她杀了御翎,一切都会好的。 大师兄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偶尔宫殿中会有奴仆经过,无意中看到骆梨的样子都会惊骇万分。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郝连棠同骆梨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看上去却比他这个魔族更像是魔族。 * 又是一天夜深人静时分。 骆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魔大战即将开始,她绝对不会让御翎活到那个时候。 少女有种直觉,要是她真的让对方活到除魔大战结束以后,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 所以她要杀了她。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她的行动。 御翎的宫殿十分大,她住的寝殿更是宽敞。 对方不喜有人在殿门口看守,只弄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可是郝连棠才刚刚走,如今结界尚未来得及重新布置上。 这么多天以来,骆梨都在寻找机会,今天终于被她找到了。 手中拿着法器,少女的脚步走的悄无声息。 御昊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是从自己的宫殿逃亡出来,现下对上魔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略作挣扎,这条性命便就去了。 上古魔族吃下御昊后,深渊中睁开一双腥红的眼睛,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如今郝连棠及魔界君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上门来开战了。 思及此,一道令深渊万物恐惧的哼声响起。 当初要不是看御昊有点小聪明,他也不会找对方做事,如今看来这点小聪明简直是毫无用处,竟将他原本的打算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魔头也并不畏惧同仙魔两界交战。 他在这深渊中已经度过千百年时光,从前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将御昊的身体稍加炼化。 这边上古魔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郝连棠那边的人马也已经到齐。 昆仑虚收到他的传信之后,就立即将此消息禀明了天尊。 对方派出天庭诸将前来相助,不仅如此,昆仑虚还联系了其他仙家门派。 众人集结于魔界,共同商讨伐魔要事。 大战在即,骆梨的情绪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女无数次拿着自己的法器出门,她设想了许多种杀死御翎的方法,但不知是不是女子的运气实在太好,每当骆梨真的想要付诸实践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甚至有好几次,郝连棠都发现骆梨站在庭院中徘徊。 他只以为小师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魔之战而忧心,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心中已极尽扭曲,更是想要杀了御翎。 因此每次他都是略作劝慰,让对方不要想太多。 而后身影径直往御翎所在的地方翩然而去。 这更加重了少女的仇恨。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在心中不断让自己忍着。 要忍住。 不能让大师兄知道她想要杀了御翎。 要忍住。 只要她杀了御翎,一切都会好的。 大师兄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偶尔宫殿中会有奴仆经过,无意中看到骆梨的样子都会惊骇万分。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郝连棠同骆梨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看上去却比他这个魔族更像是魔族。 * 又是一天夜深人静时分。 骆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魔大战即将开始,她绝对不会让御翎活到那个时候。 少女有种直觉,要是她真的让对方活到除魔大战结束以后,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 所以她要杀了她。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她的行动。 御翎的宫殿十分大,她住的寝殿更是宽敞。 对方不喜有人在殿门口看守,只弄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可是郝连棠才刚刚走,如今结界尚未来得及重新布置上。 这么多天以来,骆梨都在寻找机会,今天终于被她找到了。 手中拿着法器,少女的脚步走的悄无声息。 御昊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是从自己的宫殿逃亡出来,现下对上魔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略作挣扎,这条性命便就去了。 上古魔族吃下御昊后,深渊中睁开一双腥红的眼睛,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如今郝连棠及魔界君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上门来开战了。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18 第十四碗狗血:前尘尽消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郝连棠根本听不到她内心的恳求。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人死如灯灭,前世你为我而死,我亦为你亡。” 郝连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因为体内复苏的神格,其余方面都尽数承袭了延月仙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实力。 可就算如此,郝连棠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延月。 哪怕感同身受了那些场景,如今面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骆梨,他也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心动。 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 梦醒之后,一切趋于现实。 “怎么样,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同你有着宿世姻缘,我们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少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郝连棠身上,她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变化,见到对方清醒以后,立即走上前殷切询问。 只是。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复。 甚至于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不是延月,他也不是爱惜着自己的郝连棠。 对方依旧只是那个爱慕御翎、拿她当做小师妹的大师兄。 这一点认知让骆梨的信念隐隐有些崩塌。 可她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小师妹。” 寂静的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而后便是那道熟悉的称谓。 郝连棠刚一出声,少女就隐约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 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看着郝连棠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恳求。 恳求你不要说下去。 恳求你不要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恳求你,留给我一线希望。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19 完+番外(桃花吹过) 除魔大战因为这场陡然的转变结束得甚至有些匆忙。 每个人在上古魔族身影消亡之后都很明确的知道,这一次对方是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 因为天道的力量在整片天地之间覆盖开来,所有人都收到了其中的讯息。 而在这时,又有一道绵远威严的声音响彻于众人耳中。 四界之内,无一会有漏过的。 “观上古魔族残害人界众生,意欲挑起四界争端,是以绞杀。” 尽管没有人看见是谁发出的声音,但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威力却叫每一个人为之臣服。 人魔妖仙,飞禽走兽,四界同跪。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大概是这唯二没有跪下的。 因为他们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御翎的。 少女堕魔以后就愈发疯癫,她听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竟站在原处大笑起来。 “御翎,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这样装神弄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不敢杀你了吗?有本事你出来啊,我告诉你,大师兄是我的,他是我的!只要你出来,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骆梨的声音已经近似凄厉。 而另一人则是失魂落魄。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迹和灰尘弄脏。 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正不断朝周遭扫射,试图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只是并没有。 紧接着,天空中忽而落下一阵雨滴。 这雨犹如细丝般,降临在每一个生物的头上,驱走了所有的阴霾与污秽。 那些纠缠骆梨已久的心魔也在雨滴过后不复存在。 少女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与清明。 同时也记起了在自己被心魔操控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郝连棠。 仙长即使身受重伤,也依旧难掩风华。 可他嘴角边的血渍却是那般刺眼,叫骆梨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很快她又收了回来。 恢复清明之后的少女知道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同时她比之前更加清楚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说造梦汤仅仅是让她得知自己同延月仙长之间的过往,以及一些朦胧的记忆,那么此刻前世里所有细微的场景都已经重新涌进了她的脑海。 “就算我会如前世般爱上你,但那个我也不是当下这一刻的我。” “我即是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郝连棠并不喜欢骆梨。” 骆梨终于知道了当初郝连棠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变心”。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是那个人。 前世的延月仙长早就在为了就她时不见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延月这个人。 就算郝连棠是他的转世,能够拥有他的记忆,可他们始终都是两个人。 “所以放下吧。” 当日郝连棠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 少女看着站立在另一边的人,为对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好。” 好,我答应你。 我放下我们之间所有的未实现。 我放下从未被认可的心意。 我放下,关于你的执念。 从今而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只有师门之谊。 —— 除魔大战因为这场陡然的转变结束得甚至有些匆忙。 每个人在上古魔族身影消亡之后都很明确的知道,这一次对方是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 因为天道的力量在整片天地之间覆盖开来,所有人都收到了其中的讯息。 而在这时,又有一道绵远威严的声音响彻于众人耳中。 四界之内,无一会有漏过的。 “观上古魔族残害人界众生,意欲挑起四界争端,是以绞杀。” 尽管没有人看见是谁发出的声音,但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威力却叫每一个人为之臣服。 人魔妖仙,飞禽走兽,四界同跪。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大概是这唯二没有跪下的。 因为他们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御翎的。 少女堕魔以后就愈发疯癫,她听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竟站在原处大笑起来。 “御翎,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这样装神弄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不敢杀你了吗?有本事你出来啊,我告诉你,大师兄是我的,他是我的!只要你出来,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骆梨的声音已经近似凄厉。 而另一人则是失魂落魄。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迹和灰尘弄脏。 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正不断朝周遭扫射,试图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只是并没有。 紧接着,天空中忽而落下一阵雨滴。 这雨犹如细丝般,降临在每一个生物的头上,驱走了所有的阴霾与污秽。 那些纠缠骆梨已久的心魔也在雨滴过后不复存在。 少女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与清明。 同时也记起了在自己被心魔操控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郝连棠。 仙长即使身受重伤,也依旧难掩风华。 可他嘴角边的血渍却是那般刺眼,叫骆梨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很快她又收了回来。 恢复清明之后的少女知道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同时她比之前更加清楚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说造梦汤仅仅是让她得知自己同延月仙长之间的过往,以及一些朦胧的记忆,那么此刻前世里所有细微的场景都已经重新涌进了她的脑海。 “就算我会如前世般爱上你,但那个我也不是当下这一刻的我。” “我即是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郝连棠并不喜欢骆梨。” 骆梨终于知道了当初郝连棠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变心”。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是那个人。 前世的延月仙长早就在为了就她时不见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延月这个人。 就算郝连棠是他的转世,能够拥有他的记忆,可他们始终都是两个人。 “所以放下吧。” 当日郝连棠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 少女看着站立在另一边的人,为对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好。” 好,我答应你。 我放下我们之间所有的未实现。 我放下从未被认可的心意。 我放下,关于你的执念。 从今而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只有师门之谊。 除魔大战因为这场陡然的转变结束得甚至有些匆忙。 每个人在上古魔族身影消亡之后都很明确的知道,这一次对方是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 因为天道的力量在整片天地之间覆盖开来,所有人都收到了其中的讯息。 而在这时,又有一道绵远威严的声音响彻于众人耳中。 四界之内,无一会有漏过的。 “观上古魔族残害人界众生,意欲挑起四界争端,是以绞杀。” 尽管没有人看见是谁发出的声音,但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威力却叫每一个人为之臣服。 人魔妖仙,飞禽走兽,四界同跪。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大概是这唯二没有跪下的。 因为他们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御翎的。 少女堕魔以后就愈发疯癫,她听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竟站在原处大笑起来。 “御翎,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这样装神弄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不敢杀你了吗?有本事你出来啊,我告诉你,大师兄是我的,他是我的!只要你出来,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骆梨的声音已经近似凄厉。 而另一人则是失魂落魄。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迹和灰尘弄脏。 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正不断朝周遭扫射,试图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只是并没有。 紧接着,天空中忽而落下一阵雨滴。 这雨犹如细丝般,降临在每一个生物的头上,驱走了所有的阴霾与污秽。 那些纠缠骆梨已久的心魔也在雨滴过后不复存在。 少女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与清明。 同时也记起了在自己被心魔操控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郝连棠。 仙长即使身受重伤,也依旧难掩风华。 可他嘴角边的血渍却是那般刺眼,叫骆梨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很快她又收了回来。 恢复清明之后的少女知道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同时她比之前更加清楚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说造梦汤仅仅是让她得知自己同延月仙长之间的过往,以及一些朦胧的记忆,那么此刻前世里所有细微的场景都已经重新涌进了她的脑海。 “就算我会如前世般爱上你,但那个我也不是当下这一刻的我。” “我即是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郝连棠并不喜欢骆梨。” 骆梨终于知道了当初郝连棠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变心”。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是那个人。 前世的延月仙长早就在为了就她时不见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延月这个人。 就算郝连棠是他的转世,能够拥有他的记忆,可他们始终都是两个人。 “所以放下吧。” 当日郝连棠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 少女看着站立在另一边的人,为对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好。” 好,我答应你。 我放下我们之间所有的未实现。 我放下从未被认可的心意。 我放下,关于你的执念。 从今而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只有师门之谊。 除魔大战因为这场陡然的转变结束得甚至有些匆忙。 每个人在上古魔族身影消亡之后都很明确的知道,这一次对方是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 因为天道的力量在整片天地之间覆盖开来,所有人都收到了其中的讯息。 而在这时,又有一道绵远威严的声音响彻于众人耳中。 四界之内,无一会有漏过的。 “观上古魔族残害人界众生,意欲挑起四界争端,是以绞杀。” 尽管没有人看见是谁发出的声音,但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威力却叫每一个人为之臣服。 人魔妖仙,飞禽走兽,四界同跪。 郝连棠和骆梨两人大概是这唯二没有跪下的。 因为他们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御翎的。 少女堕魔以后就愈发疯癫,她听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竟站在原处大笑起来。 “御翎,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这样装神弄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不敢杀你了吗?有本事你出来啊,我告诉你,大师兄是我的,他是我的!只要你出来,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骆梨的声音已经近似凄厉。 而另一人则是失魂落魄。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迹和灰尘弄脏。 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正不断朝周遭扫射,试图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只是并没有。 紧接着,天空中忽而落下一阵雨滴。 这雨犹如细丝般,降临在每一个生物的头上,驱走了所有的阴霾与污秽。 那些纠缠骆梨已久的心魔也在雨滴过后不复存在。 少女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与清明。 同时也记起了在自己被心魔操控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郝连棠。 仙长即使身受重伤,也依旧难掩风华。 可他嘴角边的血渍却是那般刺眼,叫骆梨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很快她又收了回来。 恢复清明之后的少女知道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同时她比之前更加清楚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说造梦汤仅仅是让她得知自己同延月仙长之间的过往,以及一些朦胧的记忆,那么此刻前世里所有细微的场景都已经重新涌进了她的脑海。 “就算我会如前世般爱上你,但那个我也不是当下这一刻的我。” “我即是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郝连棠并不喜欢骆梨。” 骆梨终于知道了当初郝连棠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变心”。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是那个人。 前世的延月仙长早就在为了就她时不见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延月这个人。 就算郝连棠是他的转世,能够拥有他的记忆,可他们始终都是两个人。 “所以放下吧。”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正文完结撒花~接下来就更新番外啦,感谢一路相伴的小天使们(????) 1 一个回收桶:私生子 “打他打他!” “就是他偷了我的零食。” “宋良月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个贱种。” “贱种!贱种!” 大院的角落中,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一个胜一个的恶毒。 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一群同样年龄的小孩围在中间,身上落满了拳脚。 被打的小男孩只死死地紧咬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却透出一股狼一样的狠厉。 每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当他和妈妈新搬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这样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爸爸,还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宋良月狼狈万分的抱着头,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在心中,他恨极了那些在外看上去乖巧可爱,实际上跟恶魔一样的小孩。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任意殴打凌骂于他。 最令宋良月感到无力的,是连自己的妈妈也不会为他出头。 甚至于看到他被打,对方还会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快意。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懂得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会将自己的孩子疼得如珠如宝,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良月甚至以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不是的。 他见过正常人家是怎样相处。 见过别人的家的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在外面被欺负,回家以后他也无处依靠。 从他一出生,世界给他的就是浓浓的恶意。 已经八岁的宋良月早就懂得了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否则你的求饶和反击都只会是刺激他人更加恶毒的行为。 这样单方面的围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好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谁也不许跟这个贱种玩!” “对,不跟贱种玩。” 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就学会了成年人那一套,以一个人为首,只要他发令说了什么,其余人都会跟在后面附和实行。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御家的那位千金。 不仅仅是因为御家在整个大院中的话语权最大,还因为御家的那位小千金是个十足可爱十足好看的女孩。 大院里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乐意跟对方玩,也乐意纵对方的性子。 “打他打他!” “就是他偷了我的零食。” “宋良月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个贱种。” “贱种!贱种!” 大院的角落中,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一个胜一个的恶毒。 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一群同样年龄的小孩围在中间,身上落满了拳脚。 被打的小男孩只死死地紧咬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却透出一股狼一样的狠厉。 每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当他和妈妈新搬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这样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爸爸,还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宋良月狼狈万分的抱着头,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在心中,他恨极了那些在外看上去乖巧可爱,实际上跟恶魔一样的小孩。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任意殴打凌骂于他。 最令宋良月感到无力的,是连自己的妈妈也不会为他出头。 甚至于看到他被打,对方还会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快意。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懂得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会将自己的孩子疼得如珠如宝,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良月甚至以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不是的。 他见过正常人家是怎样相处。 见过别人的家的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在外面被欺负,回家以后他也无处依靠。 从他一出生,世界给他的就是浓浓的恶意。 已经八岁的宋良月早就懂得了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否则你的求饶和反击都只会是刺激他人更加恶毒的行为。 这样单方面的围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好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谁也不许跟这个贱种玩!” “对,不跟贱种玩。” 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就学会了成年人那一套,以一个人为首,只要他发令说了什么,其余人都会跟在后面附和实行。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御家的那位千金。 不仅仅是因为御家在整个大院中的话语权最大,还因为御家的那位小千金是个十足可爱十足好看的女孩。 大院里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乐意跟对方玩,也乐意纵对方的性子。 “打他打他!” “就是他偷了我的零食。” “宋良月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个贱种。” “贱种!贱种!” 大院的角落中,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一个胜一个的恶毒。 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一群同样年龄的小孩围在中间,身上落满了拳脚。 被打的小男孩只死死地紧咬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却透出一股狼一样的狠厉。 每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当他和妈妈新搬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这样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爸爸,还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宋良月狼狈万分的抱着头,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在心中,他恨极了那些在外看上去乖巧可爱,实际上跟恶魔一样的小孩。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任意殴打凌骂于他。 最令宋良月感到无力的,是连自己的妈妈也不会为他出头。 甚至于看到他被打,对方还会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快意。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懂得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会将自己的孩子疼得如珠如宝,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良月甚至以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不是的。 他见过正常人家是怎样相处。 见过别人的家的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在外面被欺负,回家以后他也无处依靠。 从他一出生,世界给他的就是浓浓的恶意。 已经八岁的宋良月早就懂得了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否则你的求饶和反击都只会是刺激他人更加恶毒的行为。 这样单方面的围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好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谁也不许跟这个贱种玩!” “对,不跟贱种玩。” 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就学会了成年人那一套,以一个人为首,只要他发令说了什么,其余人都会跟在后面附和实行。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御家的那位千金。 不仅仅是因为御家在整个大院中的话语权最大,还因为御家的那位小千金是个十足可爱十足好看的女孩。 大院里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乐意跟对方玩,也乐意纵对方的性子。 “打他打他!” “就是他偷了我的零食。” “宋良月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个贱种。” “贱种!贱种!” 大院的角落中,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一个胜一个的恶毒。 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一群同样年龄的小孩围在中间,身上落满了拳脚。 被打的小男孩只死死地紧咬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却透出一股狼一样的狠厉。 每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当他和妈妈新搬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这样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爸爸,还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宋良月狼狈万分的抱着头,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在心中,他恨极了那些在外看上去乖巧可爱,实际上跟恶魔一样的小孩。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任意殴打凌骂于他。 最令宋良月感到无力的,是连自己的妈妈也不会为他出头。 甚至于看到他被打,对方还会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快意。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懂得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会将自己的孩子疼得如珠如宝,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良月甚至以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不是的。 他见过正常人家是怎样相处。 见过别人的家的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在外面被欺负,回家以后他也无处依靠。 从他一出生,世界给他的就是浓浓的恶意。 已经八岁的宋良月早就懂得了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否则你的求饶和反击都只会是刺激他人更加恶毒的行为。 这样单方面的围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好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谁也不许跟这个贱种玩!” “对,不跟贱种玩。” 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就学会了成年人那一套,以一个人为首,只要他发令说了什么,其余人都会跟在后面附和实行。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御家的那位千金。 不仅仅是因为御家在整个大院中的话语权最大,还因为御家的那位小千金是个十足可爱十足好看的女孩。 大院里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乐意跟对方玩,也乐意纵对方的性子。 “打他打他!” “就是他偷了我的零食。” “宋良月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个贱种。” “贱种!贱种!” 大院的角落中,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一个胜一个的恶毒。 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一群同样年龄的小孩围在中间,身上落满了拳脚。 被打的小男孩只死死地紧咬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却透出一股狼一样的狠厉。 每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当他和妈妈新搬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这样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爸爸,还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宋良月狼狈万分的抱着头,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在心中,他恨极了那些在外看上去乖巧可爱,实际上跟恶魔一样的小孩。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任意殴打凌骂于他。 最令宋良月感到无力的,是连自己的妈妈也不会为他出头。 甚至于看到他被打,对方还会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快意。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懂得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会将自己的孩子疼得如珠如宝,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这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良月甚至以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不是的。 他见过正常人家是怎样相处。 见过别人的家的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即便在外面被欺负,回家以后他也无处依靠。 从他一出生,世界给他的就是浓浓的恶意。 已经八岁的宋良月早就懂得了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否则你的求饶和反击都只会是刺激他人更加恶毒的行为。 这样单方面的围殴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好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谁也不许跟这个贱种玩!” “对,不跟贱种玩。” 大院的小朋友们早早就学会了成年人那一套,以一个人为首,只要他发令说了什么,其余人都会跟在后面附和实行。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御家的那位千金。 不仅仅是因为御家在整个大院中的话语权最大,还因为御家的那位小千金是个十足可爱十足好看的女孩。 大院里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乐意跟对方玩,也乐意纵对方的性子。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番外应该不会写的很长(?大概) 2 两个回收桶:小跟班 宋良月黑化以后,所做出的种种事情都阴毒无比。 他将“御翎”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消磨对方的意志。 他用每一个“御翎”在乎的人来威胁对方,让她和自己结婚。 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应家,女主角屈辱的答应了对方。 可是“御翎”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最终选择了自杀,而“御翎”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女主角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这件事不幸流掉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良月才幡然醒悟。 他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主动和女主角离了婚,之后又无怨无悔的陪在对方身边十年。 最后“御翎”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对方,于是两个人尽释前嫌,重新在一起了。 整个的剧情都充满了狗血意味。 而如今的“御翎”已经变成了御翎,对于宋良月这个人以及回收狗血的任务,她表示:敢黑化的话就打断腿。 御翎可没有原剧情女主角那样心善和有耐心,甚至于在她和宋良月接触完以后,就要求阿血按照她设定的故事发展将时间往后调十年。 在这十年中,大致的剧情便是宋良月会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老老实实的低头听话,有任何令她不高兴的地方,她都会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知道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大小姐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去哄一个不入流身份的人。 更不会叫对方以为自己有跟大小姐在一起的资格。 产生这样想法的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一种亵渎。 * 十年之后。 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裙摆之上的亮片偶尔反射出光芒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卷,五官精致立体。 御翎坐在马场的遮阳伞下,白色的圆桌旁放了一杯侍者刚刚端过来的咖啡。 她微微抿了一口。 里面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苦涩瞬时就从味蕾中蔓延开来。 只是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优雅和礼节刻在了少女的骨子里。 视野之中,是一位穿着极为简单的少年正在大太阳底下任劳任怨的洗着马。 他额角的汗珠在高温的动作下,一滴一滴滚落,而后砸在地面。 约莫是爸爸妈妈的基因够好,十八岁的宋良月长得过分出众。 少年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鼻梁挺翘,唇瓣殷红。 尤其是那双正在刷着马的手,骨节分明而充满艺术感,仿佛任何能被这双手做出的事情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仅仅是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就已经足够映衬出这个年纪的男孩所有能够展现出来的美丽。 不过御翎的好看的眉眼之间却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愉来,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想看的场景。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瓷器相互碰撞发出一声好听的清脆。 “拿鞭子给我。” 少女的声音像是夏夜里突然落下的雨,带着特有的味道。 只是无论怎样的好听,也掩盖不了话里的恶意。 身后的侍者对御翎的话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快速地拿来了少女需要的东西。 “小姐。” 侍者微微弯腰,将长鞭双手奉上。 御家是这座马场的主人,而侍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御家的人,因此他叫御翎小姐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即将遭受折磨的宋良月,侍者并没有多余的同时。 在这样大的家族内做事,就要明白什么是自己该管,什么是自己能管,什么是自己可以有同情心的。 显然少年并不是他可以有同情心的对象。 说起来宋良月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家小姐在六岁的时候捡回来一个人,宣布对方今后就是她的跟班。 —— 宋良月黑化以后,所做出的种种事情都阴毒无比。 他将“御翎”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消磨对方的意志。 他用每一个“御翎”在乎的人来威胁对方,让她和自己结婚。 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应家,女主角屈辱的答应了对方。 可是“御翎”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最终选择了自杀,而“御翎”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女主角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这件事不幸流掉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良月才幡然醒悟。 他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主动和女主角离了婚,之后又无怨无悔的陪在对方身边十年。 最后“御翎”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对方,于是两个人尽释前嫌,重新在一起了。 整个的剧情都充满了狗血意味。 而如今的“御翎”已经变成了御翎,对于宋良月这个人以及回收狗血的任务,她表示:敢黑化的话就打断腿。 御翎可没有原剧情女主角那样心善和有耐心,甚至于在她和宋良月接触完以后,就要求阿血按照她设定的故事发展将时间往后调十年。 在这十年中,大致的剧情便是宋良月会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老老实实的低头听话,有任何令她不高兴的地方,她都会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知道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大小姐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去哄一个不入流身份的人。 更不会叫对方以为自己有跟大小姐在一起的资格。 产生这样想法的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一种亵渎。 * 十年之后。 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裙摆之上的亮片偶尔反射出光芒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卷,五官精致立体。 御翎坐在马场的遮阳伞下,白色的圆桌旁放了一杯侍者刚刚端过来的咖啡。 她微微抿了一口。 里面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苦涩瞬时就从味蕾中蔓延开来。 只是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优雅和礼节刻在了少女的骨子里。 视野之中,是一位穿着极为简单的少年正在大太阳底下任劳任怨的洗着马。 他额角的汗珠在高温的动作下,一滴一滴滚落,而后砸在地面。 约莫是爸爸妈妈的基因够好,十八岁的宋良月长得过分出众。 少年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鼻梁挺翘,唇瓣殷红。 尤其是那双正在刷着马的手,骨节分明而充满艺术感,仿佛任何能被这双手做出的事情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仅仅是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就已经足够映衬出这个年纪的男孩所有能够展现出来的美丽。 不过御翎的好看的眉眼之间却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愉来,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想看的场景。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瓷器相互碰撞发出一声好听的清脆。 “拿鞭子给我。” 少女的声音像是夏夜里突然落下的雨,带着特有的味道。 只是无论怎样的好听,也掩盖不了话里的恶意。 身后的侍者对御翎的话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快速地拿来了少女需要的东西。 “小姐。” 侍者微微弯腰,将长鞭双手奉上。 御家是这座马场的主人,而侍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御家的人,因此他叫御翎小姐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即将遭受折磨的宋良月,侍者并没有多余的同时。 在这样大的家族内做事,就要明白什么是自己该管,什么是自己能管,什么是自己可以有同情心的。 显然少年并不是他可以有同情心的对象。 说起来宋良月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家小姐在六岁的时候捡回来一个人,宣布对方今后就是她的跟班。 宋良月黑化以后,所做出的种种事情都阴毒无比。 他将“御翎”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消磨对方的意志。 他用每一个“御翎”在乎的人来威胁对方,让她和自己结婚。 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应家,女主角屈辱的答应了对方。 可是“御翎”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最终选择了自杀,而“御翎”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女主角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这件事不幸流掉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良月才幡然醒悟。 他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主动和女主角离了婚,之后又无怨无悔的陪在对方身边十年。 最后“御翎”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对方,于是两个人尽释前嫌,重新在一起了。 整个的剧情都充满了狗血意味。 而如今的“御翎”已经变成了御翎,对于宋良月这个人以及回收狗血的任务,她表示:敢黑化的话就打断腿。 御翎可没有原剧情女主角那样心善和有耐心,甚至于在她和宋良月接触完以后,就要求阿血按照她设定的故事发展将时间往后调十年。 在这十年中,大致的剧情便是宋良月会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老老实实的低头听话,有任何令她不高兴的地方,她都会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知道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大小姐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去哄一个不入流身份的人。 更不会叫对方以为自己有跟大小姐在一起的资格。 产生这样想法的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一种亵渎。 * 十年之后。 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裙摆之上的亮片偶尔反射出光芒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卷,五官精致立体。 御翎坐在马场的遮阳伞下,白色的圆桌旁放了一杯侍者刚刚端过来的咖啡。 她微微抿了一口。 里面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苦涩瞬时就从味蕾中蔓延开来。 只是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优雅和礼节刻在了少女的骨子里。 视野之中,是一位穿着极为简单的少年正在大太阳底下任劳任怨的洗着马。 他额角的汗珠在高温的动作下,一滴一滴滚落,而后砸在地面。 约莫是爸爸妈妈的基因够好,十八岁的宋良月长得过分出众。 少年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鼻梁挺翘,唇瓣殷红。 尤其是那双正在刷着马的手,骨节分明而充满艺术感,仿佛任何能被这双手做出的事情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仅仅是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就已经足够映衬出这个年纪的男孩所有能够展现出来的美丽。 不过御翎的好看的眉眼之间却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愉来,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想看的场景。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瓷器相互碰撞发出一声好听的清脆。 “拿鞭子给我。” 少女的声音像是夏夜里突然落下的雨,带着特有的味道。 只是无论怎样的好听,也掩盖不了话里的恶意。 身后的侍者对御翎的话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快速地拿来了少女需要的东西。 “小姐。” 侍者微微弯腰,将长鞭双手奉上。 御家是这座马场的主人,而侍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御家的人,因此他叫御翎小姐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即将遭受折磨的宋良月,侍者并没有多余的同时。 在这样大的家族内做事,就要明白什么是自己该管,什么是自己能管,什么是自己可以有同情心的。 显然少年并不是他可以有同情心的对象。 说起来宋良月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家小姐在六岁的时候捡回来一个人,宣布对方今后就是她的跟班。 宋良月黑化以后,所做出的种种事情都阴毒无比。 他将“御翎”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消磨对方的意志。 他用每一个“御翎”在乎的人来威胁对方,让她和自己结婚。 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应家,女主角屈辱的答应了对方。 可是“御翎”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最终选择了自杀,而“御翎”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女主角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这件事不幸流掉了。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后修改。 3 三个回收桶:生日 下个月的舞会是应家举办的,应家唯一的儿子应岭照十七岁生日。 原剧情中,男主角之所以会向女主角告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这场舞会上发现了应岭照的心思。 宋良月不想失去生命中唯一的光,所以抢先一步在应岭照之前跟“御翎”告白了。 然而他的告白失败了。 由始至终,“御翎”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也由此知道了女孩子心底里一直喜欢的人竟然是应岭照。 至于现在。 现在的御家大小姐和应岭照两人交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从来不避讳他人。 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几乎是一对半公开的情侣。 御翎今天之所以会来马场,是因为宋良月平时都会在这里照顾马匹。 他虽然成为了大小姐的跟班,但也要一份工作才能养活自己。 御翎从来不会直接给他钱。 宋良月的每一份开销都需要付出自己的劳动。 少女在每一个方面都提醒着少年,即使跟在她的身边也永远别想要不劳而获。 “好了,你的工作也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见到宋良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大小姐率先走出了休息室。 屋内和屋外的温度相差很大。 几乎是一走到外面,热浪就席卷而来。 少女伸伸手,跟在她旁边的宋良月就已经心领神会的拿起挂在休息室门口的帽子。 而后他又缓缓撑开了伞。 少年个子很高,站在后面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 手中打着的那把黑色小洋伞全部都用来替前方的大小姐挡住了阳光,而少年自己却在烈日之下逐渐流出了细汗。 他本身就特别白,此时在烈日之下走一遭,脸上很明显就晒出了红晕。 可这不仅没有拉低他的颜值,反而衬得他越发绮丽起来。 干净的白色衬衣里头伤口因为小幅度的摩擦再次溢出淡淡血渍。 只是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是那样专注的看着御翎的背影。 他是那样一言不发。 除了偶尔时候大小姐吩咐之时会乖巧的应答一句。 “舞会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舞会的礼物,指的是应岭照生日的礼物。 这么多年以来,御翎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是宋良月准备的。 包括她送给应岭照的礼物。 而少年从没有忤逆过对方的吩咐。 没人知道,应岭照的生日也是宋良月的生日。 不。 御翎是知道的。 少年无比肯定。 大小姐一定知道关于他的每一个信息。 可是她不会在意。 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卑微而低贱的奴仆呢? 即使他的生日和应岭照在同一天,可他也是不配被提起的存在。 宋良月已经习惯了。 第一年的时候,他还有所期待。 那是八岁的宋良月第一次感到失落的滋味。 他跟在大小姐身边整整一天时间,最终只得到了对方吃剩下的一个蛋糕。 那个蛋糕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吃过的最甜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一个人在御家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吃了很长时间。 到了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没人会在乎他。 4 四个回收桶:礼物 “还没有。” 每年这个时候,大小姐都会叫宋良月准备礼物,其实应当早就有所行动了才是,但宋良月总是像在跟谁拗着劲一样,一定要等到御翎吩咐了他,才会开始有所行动。 除开第一年有些茫然无措之外,其余的每一年都是如此。 因此大小姐听了这个答案后也并不感到意外,“等回去就去准备吧。” “是。” 你看,这就是少女对他高傲的态度。 明明可以借此教训一下自己,可却又会在细枝末节处放纵于他。 有时候连宋良月都不明白,六岁的御翎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将自己捡回去。 在他百般不愿之时号召所有同年龄的人来一起排斥他。 那是比应岭照更恶劣的行为。 可看到小女孩笑眯眯的神情,他的那些恼火又会奇异的消散。 比起御翎,他应该更恼恨自己才是。 恼恨于自己竟这般没有用,只是区区一个笑脸,偶尔施舍出来的善心,就将他收服了。 可宋良月不能恨自己。 从一出生开始,世界就没有给他任何一点幸福。 如果再恼恨自己,那他就连最后一点自我认可都丧失了。 所以他只能去恼恨他人。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成长下去,认准一个目标,然后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宋良月抿了抿唇角。 在两人到达早就停在马场出口处的黑色轿车边上时,少年第一次超过了御翎的身影,他向前跨了一步,率先将车门打开。 他像是一个十足的绅士,一只手还维持着撑伞的动作,另一只手挡在车门顶部,等到精致而优雅的少女坐进去之后,才缓缓收起伞,抬起脚迈进车里。 他一直都是跟御翎坐在一起的。 不论来接大小姐的车换了多少辆,宋良月都拥有跟少女坐在一起的资格。 车内空间十分宽阔,因此两人坐在一处倒也没有什么暧昧感觉。 尤其是少女从进来以后就坦然的坐在椅子上,朝车内配置的小型冰箱指了指。 少年再一次会意,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饮料。 不过在递给御翎之前,宋良月还是睁着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乖巧又温顺的小声说了句:“冰的对身体不好,大小姐少喝一点。” 照旧,对于他的话,少女并不是每一句都会有所回复的。 只是她毕竟还是听进去了。 触手即凉的饮料被少女喝了一两口就放在了一旁,一直到车子抵达御家,也没有再被打开过。 宋良月和御翎坐在一起,与其说是跟班,不如说是专门伺候他的人。 有少年在的时候,大小姐就像是丧失了全部自理能力的人。 当然,身为御家的人,只要她想,少女随时可以丢却这个能力。 只是她偏偏选中了宋良月而已。 就连御翎的父母也好奇过这个问题,甚至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调查过对方的家世背景,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小男孩使了什么心眼,才叫自家女儿不管不顾的将对方带在身边。 当然,在御翎的干扰下,御家父母并没有查到宋良月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丝毫隐瞒少年。 甚至于御家父母那些关于宋良月的相关报告,少女也都毫不避讳的递给了对方。 她才只有六岁,就已然拥有了令人心惧的手段。 这是当时只比御翎大两岁的宋良月之所以会选择留在对方身边的重要原因。 就算她伙同大院所有的小孩孤立排斥他,就算她暗中朝自己的母亲施压,可都远远比不上这一次来的震撼。 那是宋良月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御翎的个人能力。 只要她想,她什么都可以办到。 那么他现在的挣扎又算什么呢?与其白费功夫,倒不如暂时依附对方。 ------题外话------ 依旧短小君.jpg。明天恢复正常更新,顺便问问下一本开耽美小天使们有兴趣吗? 5 五个回收桶:胆小的他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小洋伞,十分恭敬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被开了头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小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这份难得是对于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大小姐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仅仅是对于外人而言。 他看的很清楚,就算御家布置再多的任务,少女也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道她的。 御翎不知道,她板着一张脸投入到家族中的事物时,比起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要更加令少年那一颗心颤动。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小姐。 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有很多次,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随意的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应,莫名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青涩懵懂的小女孩早就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暂时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良月就会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御翎长时间的教导在这种时刻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牢牢的提醒着少年,产生任何觊觎心思的本身都是一种亵渎,一种罪恶。 ——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小洋伞,十分恭敬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被开了头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小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这份难得是对于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大小姐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仅仅是对于外人而言。 他看的很清楚,就算御家布置再多的任务,少女也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道她的。 御翎不知道,她板着一张脸投入到家族中的事物时,比起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要更加令少年那一颗心颤动。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小姐。 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有很多次,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随意的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应,莫名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青涩懵懂的小女孩早就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暂时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良月就会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御翎长时间的教导在这种时刻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牢牢的提醒着少年,产生任何觊觎心思的本身都是一种亵渎,一种罪恶。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小洋伞,十分恭敬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被开了头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小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这份难得是对于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大小姐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仅仅是对于外人而言。 他看的很清楚,就算御家布置再多的任务,少女也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道她的。 御翎不知道,她板着一张脸投入到家族中的事物时,比起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要更加令少年那一颗心颤动。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小姐。 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有很多次,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随意的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应,莫名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青涩懵懂的小女孩早就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暂时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良月就会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御翎长时间的教导在这种时刻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牢牢的提醒着少年,产生任何觊觎心思的本身都是一种亵渎,一种罪恶。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小洋伞,十分恭敬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被开了头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小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这份难得是对于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大小姐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仅仅是对于外人而言。 他看的很清楚,就算御家布置再多的任务,少女也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道她的。 御翎不知道,她板着一张脸投入到家族中的事物时,比起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要更加令少年那一颗心颤动。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小姐。 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有很多次,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随意的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应,莫名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青涩懵懂的小女孩早就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暂时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良月就会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御翎长时间的教导在这种时刻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牢牢的提醒着少年,产生任何觊觎心思的本身都是一种亵渎,一种罪恶。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小洋伞,十分恭敬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被开了头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小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这份难得是对于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大小姐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仅仅是对于外人而言。 他看的很清楚,就算御家布置再多的任务,少女也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姿态。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道她的。 御翎不知道,她板着一张脸投入到家族中的事物时,比起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要更加令少年那一颗心颤动。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小姐。 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有很多次,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随意的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应,莫名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青涩懵懂的小女孩早就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着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暂时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6 六个回收桶:我们不一样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或许蔚泱自以为在御翎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宋良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呢。 毕竟,他同样是处于黑暗中的人啊。 他能够看出那位胆小而羞怯的男孩子颤栗兴奋的内心,能够看出对方升起的妄想。 和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那么令他厌恶。 这些肮脏的臭虫,为什么总是不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跑出来呢? “我到了,你也去自己的教室吧。” 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虽然相距不远,但宋良月每天早上都会将大小姐亲自送进班里以后才会去自己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翎的教室,是以少女微微侧头说道。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金黄色的光芒。 “是。” 少年颔首,脚步调转了一个个头。 二楼处向下看,还能依稀见到方才道路上的男孩子。 事实上宋良月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甚至于他也知道关于蔚泱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一个妄图打探御翎消息的人,在这所学校,不管你的行为再如何隐蔽,只要稍微打探什么,都会被传到当事人的耳朵中。 不过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一向都是宋良月负责。 这是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明的。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并且少年也并不想拿这件事打扰少女。 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蹦跶不起来的臭虫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宋良月大可放任自流。 可是偏偏,对方跳到了自己地面前。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7 七个回收桶:序幕 时间一晃而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个月。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坐在车内的两人依旧如同每一次想出一样自然。 只是还有些不一样的。 大小姐一向都很美,但今天的大小姐因为妆容的衬托而更加美丽了起来。 御翎是很少化妆的。 除开像是应岭照生日这样的重大场合,她都是素颜的状态。 只有那位比他大一岁的少年,只有对方,能在少女心中占有与众不同的位置。 她待他和待宋良月是不一样的。 虽然二者看上去在御翎心中都很独特,但宋良月的独特是由大小姐亲手赋予的。 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未来规划,都是在少女的掌握之中。 她亲手打造了他的独特。 同样,一旦她不喜欢了,后者又随时可以进入地狱。 而应岭照是可以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不用像宋良月那样。 —— 时间一晃而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个月。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坐在车内的两人依旧如同每一次想出一样自然。 只是还有些不一样的。 大小姐一向都很美,但今天的大小姐因为妆容的衬托而更加美丽了起来。 御翎是很少化妆的。 除开像是应岭照生日这样的重大场合,她都是素颜的状态。 只有那位比他大一岁的少年,只有对方,能在少女心中占有与众不同的位置。 她待他和待宋良月是不一样的。 虽然二者看上去在御翎心中都很独特,但宋良月的独特是由大小姐亲手赋予的。 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未来规划,都是在少女的掌握之中。 她亲手打造了他的独特。 同样,一旦她不喜欢了,后者又随时可以进入地狱。 而应岭照是可以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不用像宋良月那样。 时间一晃而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个月。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坐在车内的两人依旧如同每一次想出一样自然。 只是还有些不一样的。 大小姐一向都很美,但今天的大小姐因为妆容的衬托而更加美丽了起来。 御翎是很少化妆的。 除开像是应岭照生日这样的重大场合,她都是素颜的状态。 只有那位比他大一岁的少年,只有对方,能在少女心中占有与众不同的位置。 她待他和待宋良月是不一样的。 虽然二者看上去在御翎心中都很独特,但宋良月的独特是由大小姐亲手赋予的。 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未来规划,都是在少女的掌握之中。 她亲手打造了他的独特。 同样,一旦她不喜欢了,后者又随时可以进入地狱。 而应岭照是可以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不用像宋良月那样。 时间一晃而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个月。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坐在车内的两人依旧如同每一次想出一样自然。 只是还有些不一样的。 大小姐一向都很美,但今天的大小姐因为妆容的衬托而更加美丽了起来。 御翎是很少化妆的。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感谢“夜幽冥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8 八个回收桶:她的美丽 被这样的视线看着,不知怎么宋良月又觉得心里头慌得厉害。 甚至连交握在膝盖上的两只手都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这不是心虚的慌,而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羞赫。 只有少女。 只有少女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让他这般不平静,让他总是会不合时宜的产生早就应该丢弃的情绪。 他白皙的面颊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红得厉害。 大小姐的视线从来都是这样强烈而饱含侵占性,它们无所顾忌的扫描着少年那每一寸隐藏在西装之下的皮肤。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仿佛没有一丝遮挡。 “宋良月。”他听到她喊了自己的名字,他忍住心头的慌意抬头看过去,“你喜欢我吗?” 少女的声音低得近似咏叹。 宋良月,你喜欢我吗? 一句话,令少年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甚至在当下显出几分失态来。 “嗯?” 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大小姐竟然倾过了上半身。 清甜的薄荷味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偏偏她还要用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不叫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宋良月,你喜欢我的吧。” 明明他没有回答,可是少女看着他,便已然得出了答案。 她的眼神是那样肯定,仿佛宋良月的一切都被她牢牢掌握着。 她能知道他所有的隐秘。 一切不能于人前展示的,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的。 她都能知道。 “大小姐……” 在大小姐面前,宋良月向来都是将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制造出一个乖巧的假象。 可是这一次发出声音的时候,就连少年自己都被他的语调吓了一跳。 宋良月那一句话简直软得厉害,又好像带了钩子般惑引人心。 似乎下一刻就要拱进少女的怀里将他泛红的脸掩埋起来。 这实在是一种不打自招。 原本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否认的。 可此刻他被御翎的眼神看成了一滩春水,说出的话也跟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 于是他干脆垂下眼眸,紧抿薄唇。 长长的睫毛随着这个动作微微颤动,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解救这场沉默的是到达目的地的车子。 当司机停下来的时候,宋良月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的朝少女望过去,就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少年看不懂她的笑容背后表达的是什么,可他的心依旧不可避免的随着对方狠狠跳动了一下。 这不怪他,因为少女今夜实在太过美丽了。 当加长版轿车的门被拉开的时候,宋良月率先走了下来,他站在车门旁边伸出一只胳膊,做好属于男伴的职责。 随即,一只如玉般的手伸了出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车内的少女在走出来的瞬间使得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她赢得了每一声叹息。 御翎穿着一袭华丽到夸张的宫廷长裙,同样夸张的黑色帽沿边的网纱遮住了少女精致的上半张脸。 她的皮肤白到晃眼,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颈脖细嫩修长。 而在她的锁骨处,还绽放着一朵丝绒编织的艳丽玫瑰。 少女脚步轻盈,裙摆随着走动微微荡起波澜。 今晚的主题本来就是舞会,所以她这样的穿扮并不显得怎样突兀。 只无论是谁,都无法盖过她的美丽。 9 九个回收桶:共舞 “翎儿。” 应岭照知道,御翎向来都如此美丽。 但在今天,他看着少女的身影款款而来的时候,罕见的多了一些慌乱。 端庄优雅的大小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无与伦比的魅力,能被人窥见的面孔呈现出与日俱增的惊艳。 她是如此盛放的美态。 应岭照的慌乱来自于害怕对方会被他人抢走。 这样稀世的珍宝,谁不想要得到呢? 就算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偶尔流露出来的目光都是过分痴迷。 他从未跟御翎计较过对方的存在。 他太了解少女的心思了。 倘若她真的喜欢那位少年的话,断然不会如此对他。 “生日快乐,阿照。” 她放开了挽在宋良月胳膊上的手,轻轻的抱住了站在面前的少年人。 她对他笑得好温柔。 其实大小姐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就算是宋良月,偶尔也能得到她的温柔。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应岭照是不同的。 她对待应岭照的温柔是体贴而缠绵的。 他们之间总有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夹杂其中,那是旁人插足不了的。 身后穿着修身西装梳着背头面容绮丽俊秀的少年感觉到胳膊上的轻微重量消失的瞬间,有种淡淡的失落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跟应岭照相对而立,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就连彼此之间的优雅谈吐和气质也都很接近。 但后者的相貌却略逊色于宋良月。 比起能在御翎面前扮演无辜而在她的背后就是一只凶恶猛兽的少年来说,应岭照从来都只是一副斯文做派。 他温和又谦谦有礼。 即使面容寡淡,但因为自身的气质和行事做派,依旧给他增加了无限魅力。 更何况他的身家斐然。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引得他人趋之若鹜。 可他们又都知道,御翎喜欢应岭照,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 她只是单纯喜欢着这个人。 短暂的拥抱一触即分,舞会的主人公鼻尖萦绕着一抹清甜的气味,还有手上残留的柔软。 他看向她的眼神缱绻无比。 “生日礼物,喜欢吗?” 少女在放开应岭照后,就伸手接过了宋良月带着的生日礼物。 这并不是她精心挑选的。 但却是她主动吩咐他人挑选,又过目了一遍的礼物。 应岭照知道。 所以他依旧开心。 凡是御翎给他的东西他都珍视得不得了。 所以还没有拆开之前,他就已经点头:“喜欢,我很喜欢。” 斯文而衿贵的少年露出的笑意看上去有些许痴。 这是宋良月从来不会有的。 也是御翎喜欢的。 她喜欢人类在她面前露出最真实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们是坦诚而赤裸的。 * 晚间时分,舞会被邀请人员陆陆续续到场,随着指针的走动,生日宴会便开始了。 应岭照向御翎伸出一只手,腰身弯曲:“尊贵的小姐,请问您愿意同我跳一支舞吗?” 这是惯例的开场舞,没有人会跟生日的主人来抢这个风头。 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御翎和应岭照身上。 “当然。” 少女矜娇又傲慢的将手放进面前人的掌心中。 可每一个人都觉得御翎是天生就该如此的,没有人会因为少女的神情有所不满。 10 十个回收桶:吃醋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舞会中央,少女同少年姿态亲密。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二人吸引。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舞曲曼妙的曲调中,两人相拥缠绵,脚步与脚步之间都多了些暧昧悱恻。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宋良月站在一旁,同在场人的想法一样。 ------题外话------ 重复部分半小时内修改。感谢“夜幽冥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11 十一个回收桶:挑衅 宋良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这样的场景下保持冷静的。 他看着应岭照嘴角翘起的弧度,看着他眼中的柔情泛滥。 两个人在灯光下相拥,又在舞曲结束后分开。 而后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饱含祝福。 少年之后,从今天以后,御翎和应岭照两个人的名字将会彻底绑在一起。 那么。 他呢。 他该何去何从。 昏暗的角落里,少年目光阴抑,他看着向自己翩然而来的少女,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隐含危险的笑意。 却转瞬即逝。 “大小姐。” 他递过一块刚刚装进盘子里的蛋糕给对方。 这依旧是惯例。 明明尊贵的大小姐不喜欢吃甜食,却仍然会为了应岭照在这一天吃上一块蛋糕。 这是她的祝福。 是他能窥见的,属于大小姐隐秘的祝福。 “我跳得好吗?” 蛋糕的甜腻在味蕾中蔓延开来,御翎的声音就像是这蛋糕一样甜。 可她的神情又是那样骄傲。 她比谁都要知道自己跳得很好,此时询问宋良月,也不过是少女的恶劣使然。 可少年依旧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虔诚。 “很好。” “那你喜欢吗?” 那你喜欢吗? 宋良月,你喜欢我吗? 莫名的,少年又想起在来的路上少女问他的问题。 同样的光与影交错,同样的语调。 如果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的话,那么他想,他是喜欢的。 “喜欢。” 声音带着难得的沙哑。 至于他回答的究竟是现在这个问题,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在大小姐心中都不重要。 她只是满意的笑了。 御翎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天上最柔软、最洁白的云朵。 她是那样遥不可及,又是那样美丽。 “翎儿。” 两个人的气氛被第三个人打破。 原本应该和来宾应酬的应岭照出现在了这里,这让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恼火。 可偏偏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御翎不喜欢。 她能够纵容自己的无理取闹,纵容他无关紧要的脾气,却不会纵容自己对应岭照无理。 不是没有这样过的。 从前的时候,因为不忿大小姐对应岭照的好,所以他同对方针锋相对,故意在应岭照面前展现出少女跟自己更亲密的姿态,惹得对方伤心。 御翎都知道。 所以在回到家以后,她便冷下了他。 她像是从来不曾对他好过一般,用着那双世间最好看,却又最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她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 没有比那个时候更让宋良月感受到自己是那样卑微的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御翎。 他恨她,可他又爱她。 就算要摆脱对方,也不是现在。 所以到最后,是他委曲求全,是他苦苦哀求对方原谅自己。 也是他丢下所有自以为是的面子去跟应岭照道了歉。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同对方就隐隐有一股势不两立的架势。 但应岭照从未将他作为对手放在心上,而他也从未再去挑衅对方。 可是今夜这些情绪的叠加,叫他冲动了起来。 他望着站在大小姐身边的人,薄唇轻掀,“应少爷怎么有如此闲情,难道不用去招待其他客人吗?” 他不喜欢应岭照总是往御翎身边凑。 少年话语里的不喜意味那样明显,唯二的听众都感觉出来了。 只是大小姐依旧在吃着手中的蛋糕,没有表露什么。 而应岭照也微微一笑。 如果说宋良月的话是在他和御翎跳舞之前说出来的话,那么他或许还会有些生气。 可现在他看着对方,也只是一笑而过。 ------题外话------ 感谢书城“猴不理”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12 十二个回收桶:打断腿 御翎刚才在跳舞时跟他说的话给了应岭照极大的安全感。 就算她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人,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喜欢的人是他。 只要这样,便已经够了。 因此少年的敌意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之后的气恼。 这太孩子气了。 就算对方比自己还要大一岁,但这样的发泄对于应岭照来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早就已经赢得了这场根本就不存在的战争的胜利。 “放着自己的客人在一边吃蛋糕也不是主人应该有的作为,不是吗?” 他的回答谦和有礼,站在御翎身边也是那样绅士。 又是刚才的那种感觉。 应岭照和御翎站在一起登对到令人刺眼。 然而先前那句带刺的话已经是宋良月的极限了。 他不能再过度越界。 即使少女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已经不高兴了。 因为他胆敢对应岭照出言不敬,所以惹得她失了好心情。 她向来都是这般偏心。 大小姐的偏心在少年面前从来都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点也不会顾虑到宋良月的心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又有什么相关呢。 在他面前,御翎是绝对唯一的存在。 就算心存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是会让你好好长一长记性的。 “您说的很对。” 这是肯定句。 也是少年的退步。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保持沉默的姿态站在大小姐身后,看着登对的两人相谈甚欢。 其实御翎和应岭照谈话的内容宋良月也能够插上嘴,但他不能。 他没有那个资格。 可以被带到这种场合于他而言就已经是万幸了,他不能再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舞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但少女却并没有呆多长时间。 和来的时候一样,她是在应岭照的注视下离开的。 华丽的宫廷长裙在夜色中逐渐蒙上黑色阴影。 少年随着御翎一同离开。 只是这一回他再不能得到大小姐的任何表情。 她依旧是傲慢尊贵的,但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宋良月。 她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明明没有惊讶的情绪,但少年依旧不可避免的有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失落。 “大小姐。” 宋良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祈求。 他在向御翎表达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 可是没有用。 大小姐从坐上车子后神情就冷了下来。 “我说过的吧。”御翎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连一丝多余的神情也不愿意给,可是她转过了头,冰冷的目光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叫他此刻的虚伪变成真实的恐惧,“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离开好了。” 离开。 从御家离开。 从她的身边离开。 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不再需要他了。 少年的瞳孔因为这一句话猛地一缩,“大小姐……” 他是真的害怕了。 这一点从他放在两边有些颤抖的双手中可以看出。 少女永远知道怎样才最会击中他的弱点。 她知道他第一声的祈求不过是为了轻巧地逃避可能有的责骂,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就算是第二声的祈求,也不过是因为听到少女说的那句话。 他怕的是大小姐的丢弃。 他被她圈养在身边十年,受到最良好的教育,遵守着最严苛的规定,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等到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却又说不要他了。 他从来就只是毫无价值的。 唯一能够凭借的,也不过是少女对他那莫须有的兴趣。 宋良月不知道御翎当初为什么选中了自己,但可笑的是这又是他这十年中仅有可以仰仗的。 如果要丢弃他的话,现在还不行。 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将看中的猎物捕获。 神色无辜而惊惧的少年黑色眼眸最深处闪过一丝悚人的阴暗。 再等一等。 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只要再多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样,宋良月都没有打算在当下这一刻跟御翎彻底撕破脸。 他还需要伪装下去。 他不可以令少女升起一丝疑心。 已经十年了。 他耗费了整整十年的功夫,绝对不能因为今晚的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 所以同样坐着的少年有了动静。 宋良月起身,以跪坐在少女面前的姿势将自己的头颅放在了她的腿上。 裙摆的布料非常柔软,他的脸贴在上面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一种极度依赖之下才会有的表现。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小姐才能够叫少年如此。 比起第一次,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扔掉那些不必要的自尊来做这样的事情了。 只要她能心软。 宋良月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柔软、最虚弱的一面呈现在御翎面前。 “对不起,我不会再像今晚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猫崽儿一样的声音,偏偏他还拉过少女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少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头发被对方弄乱。 他只是执拗的看着大小姐,期待能从那高高在上的人嘴里听到一句,没关系。 只是注定不能。 御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挑战这个原则。 因此少女放在宋良月头顶的手顺着他整齐的发丝摸了摸,动作依旧是那样亲昵,就像是对待自己最喜欢的宠物一样。 可是宠物不能违逆自己的主人。 大小姐冰冷的表情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她低下了头,以鼻尖就快要抵上少年鼻尖的距离,发出世间最恶毒的声音:“不可以哦。” 宋良月的心跳在这一秒停滞了。 他能够看到大小姐令人惊艳的美丽,能够看到大小姐唇角好看的弧度。 接着,对方就这样离他越来越远。 少女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可是少年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 他还是那样虔诚地趴在御翎的腿上,只是这一回他不再开口说话了。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大小姐的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宋良月的头发。 这是抵达御家之前短暂的和谐。 开车的司机目光直视前方,对于车中的动静充耳不闻。 * “跪下。” 主宅旁边的小房间内,少女的声音轻得仿佛在低声咏叹。 这是专门为宋良月开辟出来的空间。 每当他做错事情的时候,都会被关在这间屋子里鞭打。 少女从来不会将羞辱他的机会让给他人,只是今夜破例了。 他似乎格外惹她生气。 狭小的房间内,除了御翎和宋良月以外,大小姐的两边还各自站了两个身强高壮的男人。 这是御家的保镖。 是他们进门的时候大小姐特意派人叫过来的。 此时此刻通通变成了少年耻辱的见证。 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房间内,听着大小姐将宋良月所有的情感和尊严打碎,然后碾进尘土中。 少女端坐在中央,她高傲而美丽的面庞隐匿在黑色帽沿边的网纱之下,眼底没有因为少年跪在地上的动作有丝毫动容。 接着她拿过身后之人递给她的长鞭缓缓走到了宋良月面前。 在还有两步路的时候,大小姐停了下来。 她俯下身,用长鞭的把手将少年的下巴抬了起来。 这样的角度下,宋良月显得格外单薄清瘦。 他的面色发白,肩膀隐隐颤抖。 可心里那份强烈的渴望,又迫使他近乎变态的吸取着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这样的他看上去是如此柔弱可欺。 甚至他的眼中已经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了泪花。 看着御翎,少年仍有一些可耻的期待。 大小姐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又仿佛没看懂。 她根本就不在意。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惜,我不喜欢你。” “等到天亮以后,就收拾东西离开御家吧。” 两句话,却又何其诛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是恨她的。 恨她为什么平日里给予他那样的自由,又恨她为什么稍有不满就这样对他。 少年终于肯收起自己的表情,露出短暂的锋芒。 “不。” 宋良月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他跪在御翎面前,仰起头看着少女。 可是后者却已经站起了身。 她将手中的长鞭扔给了其中一个保镖,然后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好好处理,我不想听到任何吵闹的声音。” 大小姐离开的背影仿佛带走了屋内仅存的光芒。 宋良月知道,他要为今晚的冲动付出代价。 可比起离开这里,比起被少女丢弃,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算鞭子打在身上那样疼痛,就算痛意不断从腿上传来,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最痛的时候,少年也不过是低低地哼了一声。 因为御翎离开之前说了,她不想听到任何吵闹的声音。 宋良月的顺从有时候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他严格的遵守着少女给他定下的规矩。 就算是屋内的两个保镖,也在为对方的表现而感到心惊。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做到的。 可他们又想到这十年来大小姐对对方的做所作为,就觉得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御翎就收到了宋良月卧病在床无法起身的消息。 被抬回房间的时候,少年已经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就算少女并没有在房间内监督,那两个保镖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惊破众人的消息也传来了。 京城宋家的当家人竟然在寻找自己流落在外的孙子,而经过种种验证,最后表明宋良月就是对方一直在寻找的人。 少年是宋家大少爷唯一的儿子。 因为对方发生了意外失去生育能力,并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儿半女,所以最后就起了接回私生子的想法。 御翎当初可以阻止御家父母调查到宋良月的真实身份,现在也自然可以阻止宋家那边调查到少年这些年的真实处境。 他们只要知道少女想要给他们知道的信息就够了。 因此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小姐面色淡定自若的走上了楼梯。 她推开了二楼正中央的房门,这个与她自己的房间面对面的房间里,住着的正是宋良月。 从这一点上,也能够看出少年平日是怎样被大小姐偏爱着的。 御翎总是爱这样捧着自己想要捧着的人,即使是一个小跟班,也要享受最高等的待遇。 大概是家里的医生已经给宋良月上过药了,房间内迷茫着一股药膏的气味。 窗帘是被拉上的,只有缝隙处透着几缕光亮进来。 少女的脚步轻盈,她一点也没有因为昨晚的吩咐而觉得愧疚。 “醒了吗?” 声音轻柔又甜蜜。 她甚至还坐在了床沿边,床席因为这个动作发生了轻微的坍陷。 这给了少年一种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 可是右腿持续不停的痛意在提醒着他,这并不是错觉。 他的身上都是伤痕,腿也断了一条。 那么,她现在是要来跟自己说什么? 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现在就要将他赶走吗? “我知道你醒了。” 就算少年不说话,大小姐也识破了他现在的状况。 她永远都能这样轻易地掌握着他所有的情况。 “既然你受伤了的话,那么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出乎意料的,御翎并没有赶他走。 “你说什么?” 这令宋良月忍不住开了口。 当他的视线对上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睛时,空气中响起一阵轻促的笑声。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上当了的时候,大小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她拉开了遮住了对方半张脸的被子,“没有听错哦,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养伤。” “你……原谅我了吗?” 被少女这样包容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宋良月升起了些许的委屈。 这真奇怪。 就算是昨晚挨打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委屈。 可是。 不管他怎样期盼,大小姐也没有点头。 她的表情有多温柔,说出的话就有多残忍。 “没有哦。” 没有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 “那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这不符合少女一贯的做派。 她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因为外在因素有所改变的。 “宋良月,你的家人要接你回去了,高兴吗?” ------题外话------ 感谢“夜幽冥安”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汰,蠢作者昨天忘了更新 13 十三个回收桶:执拗的他 家人。 这两个字对于少年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文字而已。 从他进入御家以后,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就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她只要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就可以了。 至于他究竟活得怎么样,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御翎话中的家人显然不是指对方。 是他父亲那边的人来找他了吗? 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已经十年过去了,如果对方真的想要接他回去,又怎么会现在才来。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情绪。 不仅如此,他甚至在痛恨这个消息。 宋良月不想要离开御翎。 他想要继续待在少女身边。 大小姐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要故意问他。 “等你养好了伤,我就放你回家,给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好不好?” 她这样说着,还要露出那种善解人意的笑容。 可放在宋良月眼中是那样刺眼。 他坐起了身,直直的看着对方。 少年的颈脖纤细苍白,那张极为昳丽的脸上露出压抑的阴郁,双目微沉,却又不发出任何言语。 他的身姿单薄而削瘦,无端端流露出来的脆弱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意味。 偏激,而又执拗。 然而坐在对面的人视而不见。 她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慢瞬时就刺穿了他的心脏,风灌进来的时候,有裙角在翩然起舞。 似乎这些年的相处只被他一个人当作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一切都好像已经过去,只有他固执地守着这份记忆,囿于原地。 这真不公平。 过往的伤害与纠缠,无休止的折辱和讽刺,那些灰色的记忆被人凌厉地劈开,随之一同挤压进来的,是她淡漠而温柔的神情,和身后数不清的光。 他第一次伸出手想要拥抱少女。 可是对方避开了。 她站起身,用着看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乖乖休息,等伤好以后我就通知宋家的人来接你。” 这是一种不能被拒绝的语气。 御翎摸了摸宋良月的头,就像每一次的亲密接触一样。 却又转瞬即逝。 她再次离开了,只剩下房间内的昏暗。 少年坐在床上,目光一瞬间变得空洞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拖着刚刚被医生接上的腿走下了地。 落在地毯上的脚步透着艰难。 宋良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抵达了房间内最角落的地方,那里正放着一个带了锁的箱子。 少年在这个家中是被允许有自己的隐私的。 这个箱子是不久前他才置办回来的。 钥匙被他贴身收藏。 宋良月有些费劲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箱子。 这是一个打磨得格外好看的箱子,体积并不是很大,只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有些难见天日。 绳索和铁链隐匿在昏暗中,泛出危险的光泽。 周围还充满了同等性质的东西。 “快了,很快你们就会派上应有的作用了。” 少年瘫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冰凉的工具,眼眸中看不清神色地低声呢喃道。 14 十四个回收桶:绑架 宋良月先前的打算因为宋家要接走他的消息被打乱。 就连他刚刚有所制定的新计划也因为临时出现的另一件事情而彻底取消。 御翎当真是说到做到,她说要留少年在御家养伤,就立即派了医术最好的人精心照养对方。 御家上下也都是将他当成最尊贵的客人。 宋良月的身份随着宋家的大动作很快就被整个上流圈子的人知晓,哪怕这些年来他们对大小姐的态度有目共睹,保持默认姿态,但一旦少年的身份发生转变,不再籍籍无名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众人开始议论起少年回到宋家以后会不会报复御翎。 毕竟如果他真的要成为宋家人的话,这段经历对他而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耻辱。 就连应岭照也打来几次电话给御翎。 不过对方只是告诉少女,不管宋良月以后准备怎么对御家,怎么对御翎,他和应家都站在她身后。 真要说起来的话,宋家虽然很厉害,但御家还是更高一筹。 如今应家又是坚定地站在御翎这一边,所以宋良月日后如果真的想要针锋相对的话,恐怕并不容易得逞。 议论的中心和话题都围绕在少年回到宋家以后的行动上面,似乎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对方并不想要回去。 那可是宋家啊。 是多少人想要攀附的顶流世家。 如果说他们这个圈子也要有一个金字塔的话,那么宋家一定是在塔顶占有一席之地的。 没人会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更何况是从小就在御家的阴影之下长大的少年。 在见识过极端的奢侈以后,人的原始欲望就会被逐渐培养放大,这个时候你再放一个鱼饵下去,很快就会钓起想要的鱼。 而宋良月就是这一条鱼。 一直呆在御家养伤的少年并不会被堵塞信息,相反,各色的讨论与话题都会源源不断的被放进他的耳朵。 这同样是大小姐给他的自由。 甚至有好几次都是对方亲自到他房里绘声绘色的讲给他听。 外面的人不清楚,但宋良月却知道,面前的少女根本无惧他会不会报复她。 她不在意。 她不在意他的想法。 不在意他真实的态度。 如今就连他是否会心生怨念产生报复心理都毫不在意。 不过与其说御翎是不在意,倒不如说她并不害怕。 大小姐是那样胸有成竹。 不管是对于宋良月将来变成谁,会不会和御家针锋相对,还是对自身的实力, 她都太有把握了。 少女好像是站在上帝的视角,保持绝对理智,绝对冷静。 她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每一个选择以及自己可以破局的方式。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无法解决的。 宋良月一次又一次从御翎身上体会到这一点。 在养伤期间,这个认知更加强烈。 因为右腿被切切实实的打断了,所以这次的养伤也耗费了将近三个多月的时间。 宋家多次派了人过来催促,但最后都无功而返。 少年亲自朝来人发话,表示自己的伤还没好之前都不会回去。 毕竟人好好地在御家不会跑,因此尽管着急宋良月认祖归宗,但宋家那边都捏着鼻子忍了。 可同时他们也隐约察觉出了少年有些抗拒回宋家的念头。 就在宋良月的腿伤将要彻底好了的时候,暗中潜伏的凶兽却朝御翎发动了。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际,大小姐被蔚泱绑架了。 15 十五个回收桶:他的大小姐 宋良月养伤期间并没有耽误上学的功夫。 他依旧会每天和御翎一起去安冠学校,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跟之前一模一样。 日子静谧得好像宋家的人从来没出现过。 这叫那些暗地里想看热闹的人失望不已。 大家都以为少年在身份发生转变后会和御家之间撕破脸皮,毕竟大小姐先前是怎样对待他的每个人都有目共睹。 但就算如此,也并没有人会觉得御翎从前的态度有任何问题。 少女的每一个行动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更何况她又是那样与生俱来的尊贵。 这并没有什么的。 大家只是出于人类的通性才会想要看热闹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和从前没有半分变化的相处模式,才叫宋良月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御翎失踪了。 其实回过头再想的时候,似乎那一整天都透着古怪。 自从上一次少年教训过蔚泱后,对方就在学校里彻底消停了下来。 更加没有轻易的出现在御翎面前。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天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会有些什么样的举动。 就算是少年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接下来的剧情。 那一天早上他和御翎走进校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对方。 不过蔚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仍然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这只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看见了。 可就在这一天下午时分,少年就发现御翎不见了。 她是在学校里消失的。 * 并没有经过多少推理,宋良月就得出了这个信息。 因为他太了解那位骄傲又任性的大小姐了。 她不可能会这样平白无故不出现在课堂上。 所以少年第一时间就发动了手底下的人去找对方的踪迹。 如果说宋良月在这十年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么无疑就是人手。 在借用御家的背景之下,他凭借自己的实力收拢了不少得力助手。 因此排查的时间并没有耽误太久。 蔚泱。 少年没想到时隔几个月,还能再次从他人嘴中听到这个名字。 看着手机里别人发过来的信息,宋良月漆黑的眼睛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不该给对方机会的。 早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他就应该了结了对方。 掐住他的脖子,让他一点点感受到空气的流逝,痛苦悔恨的死在没有人影的仓库中,尸体慢慢腐烂,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这才是臭虫应该有的下场。 宋良月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病态的。 这种病态甚至比蔚泱还要更甚。 早在他听到御翎想要将自己送回宋家的时候,他就打起了跟蔚泱一样的主意,一个,一直以来他都有所谋划但因为种种原因迟迟做不下决定的主意—— 他想要永远囚禁着对方。 他和蔚泱是同类人,又并不是同类人。 因为他不想要侵占少女。 他只需要大小姐的目光永远只注视着他一个人,她可以保持着她的骄傲,她可以厌恶他、轻贱他,怎样都可以。 只要,他还能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也是在那一刻,宋良月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御翎的心意。 他恨她,也爱她。 但爱意要远远大过恨意。 甚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哪怕明知道她的恶劣,哪怕她对自己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哪怕他曾经想过要让尊贵的大小姐低下头颅折服于他。 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宋良月什么都不想了。 他只需要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大小姐。 16 十六个回收桶:恶魔 “马上,给我找出他人在哪里。” 对着电话那端的人下了这个命令后,宋良月向来冷静自持的脸庞终于失去了平静。 距离御翎失踪已经超出半个小时了。 他无法想象优雅而高傲的少女落在蔚泱的手中会遭遇到什么。 如果。 如果对方胆敢伤害到她一根毫毛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少年的眼中迸发出一股骇人的疯狂。 他的内心一直住着一只恶魔,这只恶魔因为精心守候的珍宝所以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如今珍宝被无耻小人盗取了,恶魔怎么还会继续沉睡下去。 宋良月几乎是发动了所有能够用上的人脉去寻找蔚泱和御翎的踪迹。 而在得到确切信息之前,他已经有了其他动作。 将蔚泱近一个月以来的行踪都分毫不落的拿到手中,用他天才的头脑极快的作出分析,再根据同类心理,精准的找出最有可能藏匿的三个地点。 情况紧迫到少年来不及带上多余的人就叫司机前往这三个地方。 说是三个地方,但事实上最有可能的只有一处,那就是当初宋良月“教训”对方的仓库。 他将蔚泱关在里面整整三天三夜,在对方快要脱水而亡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放了他。 如今这个地方变成了少女的梦魇之地。 这是蔚泱的挑衅和宣战。 他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宋良月感受到痛苦。 一旦他没有及时发现御翎的失踪,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将会变成终生的阴影跟在少年身后。 果然,他应该杀了他的。 少年漆黑的瞳孔中病态而偏执。 当他在半路上分别收到自己手底下的人发过来的调查信息和蔚泱的挑衅信息时,一直潜藏在心底的恶魔终于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手底下的调查信息显示他的猜想完全正确,对方在将御翎迷晕以后就一路往仓库的方向去了。 而蔚泱的挑衅信息更像是一种胜利者的洋洋自得—— “我知道你在找她,我也知道你会猜到我在哪里,期待与你的会面。” 后面还附赠了一枚极为欠揍的微笑表情。 看上去有恃无恐极了。 因为御翎在对方手里,所以他知道宋良月不会轻易乱来。 他要的就是让懦弱者看到自己的厉害。 蔚泱从看到这束光的时候,就极为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她。 所以他瞧不起明明跟他是同类人却胆小到有能力但不敢出手的宋良月。 他就是要让对方亲眼看看,懦弱的人是不配拥有光芒的,同样,他们只能生来就是被别人踩踏在脚底下,哪怕他已经听说了宋良月的真实身份。 但那又怎么样呢? 蔚泱比任何人都能看清对方对御翎的情感。 恐怕比起回到宋家,他更想要不顾一切的留下来吧。 抑或者,去将这束光永远藏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发出的信息,蔚泱轻蔑一笑。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到躺在床上昏迷着的人时,又会一瞬间变得痴迷而狂热。 他在这间仓库中曾经受到的折磨,如今该以另一种形式还给宋良月。 17 十七个回收桶:自愿 仓库原本充满了灰尘,但因为蔚泱要将少女带到这里,所以他特意在之前过来打扫了一遍,甚至还将这里悉心装扮了一番。 御翎被放置的地方并不是当初蔚泱被关住的地方,而是在隔壁偏小一点的房间内。 这里经过他的装扮变得跟一开始废旧的样子大不相同—— 四周被安上了散发着明黄色光芒有些暧昧气息的灯,正中央摆放了一张极为宽大而柔软的床,床上的被套是粉红色的。 一切都充满了一种虔诚的仪式感。 而昏迷着的少女正以一种无所知觉的姿势散发着属于她的美丽。 她一直都是这样美丽。 近距离的观察下,这样的认知又被放大了数倍。 于蔚泱而言,御翎就是他黑暗中的光束,是他的神。 但此时此刻渎神的快感促使他兴奋得浑身颤栗。 修长的指尖挑开少女的衣领,白皙的肌肤掩映在衣物之中。 他并不能更深入的看到些什么,因为在做出这个动作的下一刻,他就停了下来。 蔚泱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对方,而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上面沾染上了一些清甜的香气。 狭小的空间内倏而响起一阵怪异的低笑声。 果实到了最甜美的时刻被享用才美味,不是吗。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跳动。 宋良月并没有用很长时间就抵达了这里。 少年没有带上其他人,他就这样单枪匹马的闯了进来。 还没有彻底好的腿部难免带上了些许累赘之感,一旦跑起来的时候,就能明显让人看到他是跛着的。 这副狼狈的样子叫一直在等着他的蔚泱看了心中畅快不已。 他摘下了素日里带着的眼镜,连刘海也被梳了起来。 这样的蔚泱看上去跟平时很不相同,却又将自己的本性完全表露出。 是以一种极端的挑衅与打量的视线看过去的。 见到宋良月孤身一人并且这么快就赶过来,他并没有感到奇怪。 毕竟他说过了,他们是同类人。 如果化作是他,也会如此。 “你来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蔚泱以一只手抚摸少女头部的姿势坐在床边歪着头看着宋良月。 他不仅抢走了恶魔的珍宝,还竟然妄图染指。 少年看过去的双眼中一瞬间迸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像是要化为实质般将坐在那端胆大妄为的臭虫劈得浑身粉碎。 只是他不能。 他不能做出任何偏激的动作。 宋良月站在门口处,竭力克制住自己翻涌得想要杀人的心绪。 他冷眼看着蔚泱。 然而当他接触到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少女时,视线又猛然变得温柔无比。 即使他知道,恐怕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虽然蔚泱将少女带走的位置处于监控死角,但少年在看到之前的监控画面时依旧发现了端倪。 优雅尊贵的大小姐或许早就在对方埋伏在既定的位置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她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所以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少女自愿的。 ------题外话------ 感谢红袖添香“月下露华”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18 十八个回收桶:废了 但在此刻,宋良月看着闭着眼睛的少女,那颗因为对方失踪而陷入狂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哪怕强大的理智告诉他蔚泱不会对御翎做出什么,至少在他发出那条挑衅的信息而自己还没有抵达仓库之前,蔚泱不会。 可少年依旧控制不住那些可怕的念头。 他很怕。 这份害怕已经超过对珍宝的重视。 他不是因为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他人掠走而愤怒——大小姐从来就不是属于他的。 少年是因为尊贵的大小姐被他人无端亵渎。 她应该是尊贵的,以绝对高傲的姿态活在世间,而非如今这般紧闭双眼。 “现在,捡起你脚边的那根木棍,然后狠狠朝自己的右手打上去。” 蔚泱的声音和表情在昏黄的灯光掩映下阴森而恐怖。 他似乎是提前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看着宋良月明明想要杀死自己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露出一个无比阴毒的笑容。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正顺着少女优美的颈线逐渐下沿,似乎要马上伸进领口处。 这是无言的威胁。 昏迷者的少女是他唯一的把柄,也是最大的利器。 他比谁都知道宋良月是不会让她发生任何意外。 蔚泱不会忘记自己在仓库中度过的三天三夜。 既然对方没有将自己杀死,那么就要做好承受自己报复的准备。 他最喜欢看到他人满怀希望,却又在下一刻希望破碎的样子。 尤其是这副样子出现在跟他是同类的宋良月脸上,这更加令他想要看到。 手底下隔着衣料已经能够感受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温度,蔚泱的指尖轻颤了一下,以站在对面的少年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抬起。 果然,只要是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令他兴奋,像是现在这样,就更加令他受到刺激。 他就快要忍不住了呢。 只是还需要等一等。 他扬了扬眉,挑衅无比的看着宋良月,仿佛是在等他的抉择。 他其实是可以令少年更加狼狈的,比如让他跪在地上,让他尊严全无,但是蔚泱没有。 看在他们是同类的份儿上,他并不介意施舍对方这份虚假慈悲。 安静的室内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是宋良月走动的声音,他的脚还有些跛,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捡起了那根早就被摆放在地上的木棍。 他连眉头都没皱。 少年知道,蔚泱想要毁了自己这只手才肯罢休,所以他手底下的力气也没有半分收敛。 尖锐的痛意瞬间就染上了他的眉目。 宋良月那张昳丽的脸上颜色尽失,汗水在同一时间涌出额头。 可他依旧站在那里,他沉着眉眼看着蔚泱,好像手上的痛意根本不存在。 但右手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下垂姿态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只手该是断了。 “看来你很有诚意,那么,干脆就将那只手彻底废了吧。” 断了和废了是两个概念。 前者还可以通过治疗恢复,而后者是会让少年变成残疾。 在这样对峙的环境中,宋良月抬起了头,目光清凉无比的看着蔚泱。 他眼中的怒火和阴沉消失不见,看着对方就像是初次见面时一样。 在肮脏的下水沟里生存的臭虫是没有资格得到任何眼神的。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同一类人。 宋良月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他的右手彻底废了。 19 十九个回收桶:醒过来 站在另一端,即使陷入如此境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与大小姐如出一辙。 他们同样都是那么优雅尊贵。 似乎是因为身份的转变,少年就连身上穿得衣服也格外高档起来。 只是比起后者,前者更让蔚泱感到不高兴。 明明他们该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对方比较幸运的被御翎看中,从而得到了跟大小姐一样的教育。 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蔚泱有把握做得比宋良月更好。 至少他不会给他人机会将少女带走。 兴许是第二次敲击手臂的声音太大了,以致于一直陷入沉睡状态的少女竟然醒了过来。 她长长的宛如蝶翼的睫毛微颤,在昏黄的灯火之下逐渐掀了开来,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被迷晕之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温柔的少女照旧和每一个在校园中和自己打招呼的同学礼貌点头示意。 夏天实在太热了,就算有风吹来也还是令人烦躁。 蹲在监控死角的蔚泱看着御翎不疾不徐的脚步,眼中满是令人惊骇的灼热痴迷。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被自己痛苦表情吸引过来的少女发出的声音是那样好听,蔚泱的内心忍不住因为对方的靠近而颤栗。 “可不可以……帮……” “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蹲在地上的男孩子声音实在太轻了,御翎看到对方露出的耳朵都红了一片,声音更加温柔了起来,怕惊扰了这个胆小的小猫咪。 “我……我……” 似乎是听到了御翎的声音,蔚泱抬起头来。 因为摘下了眼镜和梳起刘海的缘故,让人能够一眼看清他格外水润的眼眸。 看到毫无所知的少女即将落入自己的陷阱,红晕从耳朵上蔓延到了脸庞:“你好,我叫蔚泱。” 少女微笑:“我知道哦,上一次你说过了。” 上一次,也就是几个月前蔚泱冒然的冲到御翎面前,因为太过兴奋最终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少女竟然还记得。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看到蔚泱的神情,大小姐半蹲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温柔又体贴,似乎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于是下一刻,当她被看起来似乎极为胆小的猫咪捂住嘴的时候是那样不可置信。 她甚至来不及叫喊,就软倒在蔚泱怀中。 身体的接触竟然使蔚泱发生了不可控制的痉挛,他闭了闭眼睛才终于按照原定计划将少女带到仓库去。 御翎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迷茫,可等到她的眼神接触到坐在床边的男孩子时,所有的记忆都清楚的涌现了出来。 那双向来美丽的眼眸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惊恐。 她猛地坐了起来,在想要往后退以摆脱对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时,突然看见了房间内站着的另一个人。 是宋良月。 即使双方隔了一些距离,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自然,大小姐也看到了对方那极为不正常的手臂。 他受伤了。 ------题外话------ 感谢书城“猴不理”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20 二十个回收桶:不高兴 “宋良月。” 少女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失措。 她从不曾这样。 在少年面前,大小姐向来优雅又傲慢,几时会像此时此刻般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流露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也没有什么不是在她的掌控中的。 十年的朝夕相处给了宋良月这样印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甚至这认知是带上了些许病态的。 就如同他爱着她一样,他是如此盲目的确信于她。 因此御翎现在这难得的一面叫他连胳膊上连续不断的痛意都有一两秒的迟钝。 柔软而脆弱的少女,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要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你,任何人都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你怎么在这里?” 软糯的声音。 这句话和刚才那声宋良月一样,依旧是跟少年说的。 可她似乎并没有想要从对方嘴里得到一个答案的意图,还没等宋良月开口,大小姐略带慌乱的目光就已经重新转回了蔚泱身上。 漆黑的瞳孔中夹杂着的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愤怒和谴责。 毕竟这位看起来胆小而害羞的男孩子利用了她的善心,将她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让宋良月受伤了。 五官精致美丽的少女就连生气起来也格外好看。 当然。 她从来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不是吗? 蔚泱看着身边的少女,目光都不禁痴了起来。 可即使如此,他也并没有放松该有的警惕,一旦宋良月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立即作出反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充满了疑惑和愤怒,将一位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形象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 “我想得到你。” 原本不应该这样草率的说出来的,可谁能在对上少女的视线时能够抵抗得了呢? 蔚泱毫无心理负担的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眼下的环境,大概前一句话的分量听起来要更足一点。 他跟御翎之间隔的非常近,尤其是他的手还放在少女的肩膀上。 只是因为那种抑制不住的颤栗兴奋让他虚虚的揽着,并没有碰得真切。 天真而一腔热意的男孩子似乎真的将本质上十分恶劣的大小姐当成了救赎和曙光,她在他的眼中太过脆弱,以至于连基本的防范都没有。 真是太大意了啊。 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轻敌了呢? “是吗?可是我不喜欢你呢。”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少女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她眼中的慌乱紧张消失无踪,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抹微笑。 她坐在这里,以绝对悠闲懒散的姿态不疾不徐的说着那番话。 “还有哦,我也很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就将得到我这三个字挂在嘴边呢。” 她的微笑看上去温柔无比,就像对着每一位跟她打招呼的同学一样。 但蔚泱并不是那些同学,他是将她带到仓库的人。 因此大小姐这样的反应就有些不寻常了。 她并不是什么神圣的光啊,她从来,也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任何让她不高兴的,都会使她感到厌烦。 而现在,蔚泱的所作所为就很让她不高兴。 21 二十一个回收桶:失败 蔚泱对于同类之间的气息太敏感了。 尽管他是以如此绝对压制的姿态对付着宋良月,但他内心对于自我的厌憎并不比别人少。 所以他原本以为,他该是讨厌跟自己一样的人的。 但御翎是例外。 在察觉到少女的异常时,种种情绪闪现过脑海,可唯独没有厌恶。 甚至于相较于刚才蔚泱更加兴奋了。 这种以为是天使结果偏偏是恶魔的发展,真是……很刺激呢。 男孩坐在床边,似乎想要试图再靠近对方。 但被一根漂亮而纤细的手指抵住了。 “说了哦,我很不喜欢你呢。” 所以最好乖乖拉开距离,不要轻易靠近她。 大小姐漆黑的眼睛里直白的表露出这一信息。 但蔚泱有恃无恐。 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就连高不可攀的少女也从神坛之上跌落。 所以,怎么还会乖乖听听她的话呢。 他不用将她染黑,少女已经是暗夜的色彩。 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不是吗? 至于宋良月,一个右手被废腿部还跛着的残废,怎么配得上少女。 “看来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御翎声音低了一点,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蔚泱,脸上是一如既往温柔的表情,只是手中的刀子却出现得十分突兀。 锋利的刀口直接对准了男孩脆弱的颈脖。 少女穿得十分单薄,浑身上下应该都没有可以隐藏刀具的地方。 但这把刀子又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以及他们的视线中。 蔚泱的表情因为这一变故有着短暂的凝固。 倒是站着的少年看着这个发展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 在大小姐身上,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现在,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吗?你身上的臭味恶心到我了。” 你是无法想象一个美好得如同天使一样的少女究竟是怎样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的。 但御翎说了。 她不止说了,还是看着蔚泱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大小姐太明白该如何对付这类人了。 你只要将他们的尊严碾压在脚底下就可以了。 果然,男孩子脸上的神情终于因为“臭味”和“恶心”的字眼变了不少,他的眼中不再是单纯的痴迷和炙热,而是增添了一抹被戳中痛点的扭曲与狰狞。 他猝然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掐住少女的脖子。 想到这张美丽的脸上会因为窒息而沾染上难言的绯红,蔚泱的神情再次变得疯狂起来。 可他还是没能成功。 几乎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锋利的刀子便落了下来。 大小姐并非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同样,她对于妄图觊觎自己的不轨之徒也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是在被切断一根手指以后蔚泱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剧烈的痛意迅速扩散开来,当下一刻他的愤怒值更是达到了顶点。 少女在他心中不再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甚至想要就这样掐死对方。 可是已经被宋良月得到机会的蔚泱无法再去实现他心中所想。 神色扭曲的男孩被扑倒在地,脸被紧紧地踩在了地面上。 22 二十二个回收桶:永远不会 冰凉的鞋底将蔚泱的脸紧紧踩在地面上,他的眼中涌现出疯狂的不甘和反抗,可都没有用。 少年的力气太大了,即使他此刻腿是跛着的,手也被断了一只,可对付起蔚泱来依旧绰绰有余。 两边的情况因为御翎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极大地转变。 少女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站起,缓缓走到趴在地上的人身边。 她俯下身,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吗?” 因为这样的动作使得原本被蔚泱解开的领口露出了些许春光,一旁的宋良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同时将脚底下愈发用力。 “你以为你身边的这个人是好人吗?他也跟我一样,只不过没有胆子付诸实际罢了。” 被狠狠压制住连眼睛都望不到御翎的男孩阴毒又狠厉的挑拨道。 成王败寇,他因为小瞧御翎而让自己落入现在这个境地怨不得旁人。 只是在此之前,他当然要给那两个人添个堵。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生根发芽。 他不相信御翎真的会一直相信宋良月。 同样,他也不相信宋良月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尤其是对方如今已经成了宋家的人。 拥有了强大背景依靠,又对少女抱有想法的少年人真的会忍耐得住对方和别人在一起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可蔚泱的主意打得好,在场的两个人不一定会配合他。 少女突兀的轻笑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 她绕着地上的人转了转,鞋底发出一阵规律的声音。 “我知道啊。” 我知道。 光是这三个字就足够摧毁蔚泱的得意。 而少女却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 她的话跟蔚泱刚才的挑拨离间比起来要更加恶劣。 “我当然知道宋良月对我抱有怎样的想法,可那又如何?” 御翎的目光从蔚泱的身上转移到了宋良月身上,她的眼中还蕴含了一丝笑意,像是往常任何时候大小姐跟少年两人单独相处时的模样。 “他啊,永远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吗?” 少女的眼眸是那样好看,望着你的时候仿佛世间一切都在眼前。 在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前,宋良月是想过的。 当他的腿被大小姐让人打断的时候,房间的箱子里藏匿着的就是少年所有阴暗的思想。 可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宋良月突然就不想了。 他不会忘记得知御翎失踪的片刻内心升腾起的尖锐痛意。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他无法接受,更遑论当实施的凶手变成自己。 他的大小姐永远都应该是尊贵而傲慢的存在。 她不受世间任何束缚。 永远自由和被偏爱。 宋良月无法接受大小姐跌落神坛。 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对方的刽子手。 所以他放弃了。 就算不能成为她喜欢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会在大小姐的心中占据一个位置。 即使这个位置充斥着的记忆并不光彩。 可那也已经足够了。 他只是想就这样默默地守护对方。 所以,少年迎上御翎的眼睛,嘴角倏而绽放一抹温柔的笑容。 是包容和妥协。 “对,我永远不会。” 23 二十三个回收桶:答应回宋家 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宋良月此刻的回答将用毕生的行动来实现。 “呵,不过是……啊!” 蔚泱嘲讽的话还没说完整,被切断一根手指的手就又迎来另一种剧痛。 他的脸还是以羞辱的姿态被踩在地上,而掌心却已经被刀子刺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我的人。” 少女的这句话亲密得好像耳鬓私语,可手中没有半点留情。 那把刀子就是从她的手中扔出去,以极为精准的角度刺穿了对方的手掌。 不管怎么样,宋良月都是大小姐的人。 哪怕他如今成为了宋家人。 质疑也好,伤害也好,通通都不是外人可以做的。 在这个世间,能够如此对宋良月的人只有御翎。 “把人都叫过来吧,还有,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大小姐收拾了蔚泱之后有些索然无味的坐在床边。 她知道少年为了顾虑自己的安危不会带任何人到仓库中来,但宋良月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那些人肯定都在附近。 果不其然,在得到少女的吩咐后宋良月点了点头。 同时也知道了对于蔚泱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大小姐不想看到这样肮脏的臭虫,那么他就要滚去犯了错误的人所该有的去处。 —— 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宋良月此刻的回答将用毕生的行动来实现。 “呵,不过是……啊!” 蔚泱嘲讽的话还没说完整,被切断一根手指的手就又迎来另一种剧痛。 他的脸还是以羞辱的姿态被踩在地上,而掌心却已经被刀子刺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我的人。” 少女的这句话亲密得好像耳鬓私语,可手中没有半点留情。 那把刀子就是从她的手中扔出去,以极为精准的角度刺穿了对方的手掌。 不管怎么样,宋良月都是大小姐的人。 哪怕他如今成为了宋家人。 质疑也好,伤害也好,通通都不是外人可以做的。 在这个世间,能够如此对宋良月的人只有御翎。 “把人都叫过来吧,还有,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大小姐收拾了蔚泱之后有些索然无味的坐在床边。 她知道少年为了顾虑自己的安危不会带任何人到仓库中来,但宋良月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那些人肯定都在附近。 果不其然,在得到少女的吩咐后宋良月点了点头。 同时也知道了对于蔚泱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大小姐不想看到这样肮脏的臭虫,那么他就要滚去犯了错误的人所该有的去处。 质疑也好,伤害也好,通通都不是外人可以做的。 在这个世间,能够如此对宋良月的人只有御翎。 “把人都叫过来吧,还有,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大小姐收拾了蔚泱之后有些索然无味的坐在床边。 她知道少年为了顾虑自己的安危不会带任何人到仓库中来,但宋良月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那些人肯定都在附近。 果不其然,在得到少女的吩咐后宋良月点了点头。 同时也知道了对于蔚泱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大小姐不想看到这样肮脏的臭虫,那么他就要滚去犯了错误的人所该有的去处。 ------题外话------ 重复部分30分钟以内修改 24 二十四个回收桶:永远的 因为宋良月的胳膊受伤了,所以在离开仓库以后大小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第一时间带着对方去了医院。 诊断的结果并不出意外,少年的右手就算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 “我决定回宋家了。” 坐在车内的时候,宋良月看着御翎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算已经做下决定了,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的。 他希望御翎能够留住自己。 只要她想,那么他就会留下来。 哪怕是一辈子当她的小跟班。 可少女没有。 在三个月前她就已经要将自己丢弃了,现在又怎么会轻易收回之前的话。 在大小姐的世界中,从来就没有等价交换的概念。 即使他今天救了对方,也不能挽回曾经犯的错误。 所以他的侥幸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你想通了?” 她果然是没有任何不舍的。 少女的语气上扬,带着与生俱来的矜娇。 “是。” 宋良月期待着的目光终于彻底晦黯了下来,他垂下眼眸,遮住了里面的复杂情绪。 “看着我。”然而御翎不允许他逃避,微凉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记住,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在我面前有所遮掩。” 这是近乎霸道的无礼要求。 即使少年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但在大小姐眼里,似乎他依旧是从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可以令她予取予求的仆从。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命令的语气奇异地令宋良月晦黯的心情一扫而空。 就连死寂的心潮也一同翻涌了起来。 他甘愿的。 在御翎面前,他怎样都是心甘情愿的。 少年那双同样好看的眼中猛然迸出耀眼的光彩来,他看着御翎,心中那股因为要回到宋家而离开对方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还有,要记得我。” 要永远记得,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大小姐。 这是一句未曾宣之于口的话,可少年却领悟到了。 “是,大小姐。” 我将永远记得,且视您为生命。 这是宋良月在心中下的郑重誓言。 从此一生,他都要据此践行。 * 少年在跟御翎最后相处的时间中将周身所有的伪装都卸了下来。 在大小姐面前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最无害、最纯然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少女喜欢自己这副样子。 距离宋家的人来接他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一星期中,宋良月在御家愈发被恭敬有加的对待。 这并不是上面的人特意吩咐下来的,而是底下的人在知道了少年要回到宋家以后自然而然发生的改变。 宋良月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他的全部注意力从来就只有御翎而已。 不过在此之余,他还是要处理掉自己房间箱子里藏匿着的东西,在少年放弃自己的计划后,那些东西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你在干什么?” 当最后一件工具被扔掉的时候,宋良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的心跳因为这一刻的质问而骤然停了一息。 “没什么。”宋良月强忍着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他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后面的垃圾桶,“出来扔个垃圾而已。” “这样的事交给佣人做就好了。” “只是刚好有些无聊,顺道出来走走。” 这样的解释勉强可以过关,即使少年平日里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大小姐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似乎从他表露出要回宋家的想法后,对方对他的包容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那么,这是不是另一种在意呢? 或许是,或许不是,却都不妨碍宋良月从中品尝出属于自己的、隐秘的甜蜜。 25 二十五个回收桶:最后确认 一周过后,宋家的人准时出现在御家,将他们的小少爷接了回去。 宋良月在认祖归宗以后,依旧每天出现在安冠学校。 他并没有用转学的方式来逃避过往的经历,更加没有对御翎反目成仇,两人甚至相处得比之前更为融洽。 但无论如何,一切似乎都在默默无声中变化了许多,尽管如此,少年在对大小姐的态度上却一如往昔。 明明他已经是宋家的人,可在御翎面前,他好像还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少年。 这样的相处方式无疑又引起了诸多关注。 如今的宋良月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可怜虫,学校里多得是巴结他的人。 然而不管是谁,都没有得到他的青眼。 少年的眼中好像只有御翎一个人。 从前是,现在更是。 这样的情形难免会传到应岭照的耳中。 身为大小姐正牌的竹马,自然要被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以前是宋良月没有那个资格,可现在他有了。 对方不但在少女那里拥有特殊的位置,如今更是有了傲人的家世背景,如果他想争取的话,御翎究竟会选谁呢? 学校里关于两者的争论起此彼伏,而真正的三个当事人却没有一个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应岭照了解御翎,如果她真的喜欢宋良月的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现在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会等到宋家的人找到宋良月。 更何况少女还曾经亲口跟他说过——“你怕什么呢,我喜欢的人是你。” 因为心安和信任,所以应岭照没有理会外在的风言风语。 而宋良月则是因为刚刚回到宋家。 他想站稳脚跟,就得经受得住现在的掌权人给的考验。 宋家虽然同御家有些不相上下的意味,但如果他想要在今后随时可以帮到御翎的话——不管她有没有需要,只要宋良月想的话,他就必须尽快获得掌权人的认可。 因为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和御翎差不多的教育,所以回到宋家以后的生活对于少年来说并没有那么难适应。 甚至在大小姐的熏染之下,他的礼仪和优雅都已经浸染到了骨子里。 在这些事情上,宋良月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误。 正是忙于这些事情,到了后期他连学校都去得少了些,偶尔回去的时候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要想找到他十分不容易。 至于御翎,那就更不关心这些事情了。 这个位面原本产生的狗血已经因为她的一番操作回收(搅和)得差不多了,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确认宋良月今后不会发疯。 在原剧情中,少年不仅前期处于丧病状态,后期更是因为“御翎”在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虽然后来对方跟宋良月和解了,但她心中一直有着对家人的愧疚,所以才三十五岁就早早逝世了这一点彻底黑化。 失去生命中唯一光芒的宋良月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以致走向了不可挽回的道路。 在接手宋家以后,他就收购了一家医药公司,并且专门辟出了一个实验室,供那些科研疯子研究各种各样的病毒。 黑化的宋良月将一种新型病毒投放到了公共场所,他想让所有人陪葬,最后这个位面在这样的折腾下被他一个人毁了。 这也是御翎这一次来此位面回收狗血的重要原因。 ------题外话------ 明天一定完结这篇番外(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加更?) 26 二十六个回收桶:结婚 御翎的离开是从宋良月回到宋家以后就开始的。 她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御翎”并没有死,只是灵魂一直处于沉隐状态而已。 也就是说,真正的“御翎”虽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但是她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以及另一个自己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御翎的存在更像是她不自主的萌生了第二人格。 因此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御翎就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御翎”。 十年的耳濡目染和记忆,已经足够让“御翎”可以在御翎离开之后毫无痕迹的接管自己的身体。 毕竟这在她的眼里,一切都是自己做出来的。 她即是她。 因此当御翎短暂的离开之后,大小姐依旧是大小姐,她不再是原剧情中懵懂单纯的傻白甜。 但还是略有不同的。 真正的“御翎”对于宋良月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这并不妨碍剧情的发展,转眼三年时间过去,“御翎”也迎来了大学生涯。 在高中毕业的暑期,御应两家就给“御翎”和应岭照订下了婚事,双方约定等到“御翎”大学毕业那一天两人就结婚。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宋良月才在宋家初步站稳了脚跟。 他没有参加“御翎”的订婚宴会,尽管御家有送请帖过来。 这三年间,少年连见大小姐都很少。 他并不是忙到没有时间去见对方,而是害怕自己多靠近对方一点,已经做下的决定就会动摇。 少女是他最大的致命点。 她是将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人。 如今这样优雅而富有学识涵养的宋良月,是被御翎亲手打造出来的。 他没有去见对方。 少年不过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生了一场不轻不重的病罢了,很快,他就从病中走了出来,而宋家属于他的时代,也悄然拉开帷幕。 因此在“御翎”和应岭照感情越来越好的大学生活中,宋良月仍旧没有展现出什么存在感。 不过这仅仅是在感情方面而言。 在上流社会,宋良月的名字已经渐渐开始印在每一位当权者的心里。 他身上的标签不再是被宋家认回来的幸运儿、小可怜,而是真真正正的杀戮者。 短短四年时间,他就将宋家原本的当权者扯下了几层皮,如今的宋家虽然不是宋良月当家做主,但也没有差太多,所有重大的决定几乎都要问过他以后才能实行。 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对方要坐上那个人人艳羡的位置时,宋良月却又戛然而止,他似乎更满足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 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但对于宋家的人来说这实在太好不过。 半路认回来的人总是不如从小养在宋家的,更何况对方从一回来就展现出了令每个人都惊惧的能力。 在宋家人眼里,宋良月就是一个怪物。 他除了在御翎面前以外,根本就没有正常人所具备的样子。 真正的他冷漠、狠厉,且手段毒辣,若是被他当了掌权者,是绝对不会有他们的活路的,毕竟在少年刚刚回到宋家的时候,他们可是干了不少让对方不好过的事。 就算现在宋家的当权者名存实亡,也总比宋良月直接坐上那个位置好。 哪怕是自欺欺人。 不过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内心活动又是怎样精彩纷呈,都丝毫不会影响到宋良月。 现在的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上流社会稳稳地扎了根,他已经能够做到当御翎有任何需求的时候都会随时给予帮助的先决条件。 真正可以令宋良月情绪产生波动的,是几天前他接到的一通电话。 是御翎打过来的。 少女已经二十三岁,长成了最具美丽的姿态,可她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般,带着强大的尊贵与傲慢——在他面前,她总是傲慢的,“宋良月,我要结婚了。” 27 完 我要结婚了,是第一句话。 “过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这是第二句话。 宋良月低眸看着书桌上喜庆的请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好。” 一通电话,全程没有超过一分钟时间。 但大小姐的声音瞬间就将隔了几年的光阴和长久的未曾联络造成的疏离打碎。 就知道啊,只要是她的话,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轻易做到。 就连他的这颗心,不是也一样交托给对方了吗。 请帖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翻开,上面印着新郎新娘的照片,照片最底下是婚礼举办的时间。 十月十七号。 距离婚礼只剩下了几天时间。 他当然不会以为御翎的婚礼是仓促定下的,只不过是他手中的这份请帖送过来的时间太晚而已。 或许是大小姐一贯的恶劣使然。 想到少女吩咐下人押后时间将请帖送过来的矜贵表情,宋良月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笑。 不管他变成谁,在大小姐眼里都还是从前的那个他。 真好。 宋良月唇边的笑意因为这种认知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 十月十七号,婚礼进行当天。 宋良月并没有直接去婚礼举办的场地,而是一早就到了御家,是因为少女的第三句话——“我在御家等你。” 她真的在等他。 在今天这样隆重的日子里,宋良月刚到御家的时候,就被下人请到了大小姐的化妆间。 隔了将近六年的时间,从他回到宋家以后,两人就再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过了。 可那种面对大小姐时本能的柔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它们几乎在一瞬间就又重新回来了。 少女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坐在那里,听到房门被敲响之后她优雅地抬起自己的眉眼。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宋良月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此刻跳得是那样强烈。 好像物转星移,他们再次回到马场的休息室一样。 高傲的大小姐用着她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温柔无比的看着他,然后在这短时间内付出了毫无保留的关怀,她会轻轻地抚摸他身上被鞭打出来的伤痕,会用那双温凉的手替自己上药膏。 还会戏谑的看着他因为她恶劣的动作产生的令人感到羞耻而无法阻拦的生理反应。 “宋良月,我要结婚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她重复了一遍电话里的内容。 或许直观的冲击要更加惹人情绪低落,原本还可以令自己来参加婚礼的青年在对上御翎的眉眼时,一阵钝痛从最柔软的心底蔓延开来。 这太后知后觉了,可又在顷刻间将他击溃。 恭喜你。祝你幸福。这样冠冕堂皇的字眼怎么也无法从嘴里说出口。 宋良月像是被谁定在了那里一样,浑身上下甚至带了一丝僵硬。 见状,那边的少女似无可奈何般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他,就像每一次他惹了她生气以后主动低头认错一样。 她对他永远都是这样奇怪。 可他又永远这样被轻易驯服。 青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但在听到御翎的叹气声后,雾气还是在一瞬间就漫上了眼眶。 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宋良月身上,但它又的的确确出现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委屈与难过也一同被他表露了出来。 在大小姐面前,他从来都不需要掩饰什么。 于是当少女拖着华丽的裙摆靠近他的时候,宋良月主动将头低了下来,以便叫对方抚摸。 这是他们之间经常会有的动作。 每一次当他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时,都会得到大小姐短暂的纵容与疼爱。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的掌心是那样小,可放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带来的力量又是那样大。 那些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和暴戾在御翎的安抚之下,通通消失殆尽。 他又再次变得跟小狗一样,漆黑透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少女一个人。 在这样的视线交汇之下,宋良月听到了这一生他都心甘情愿遵循的话。 “宋良月,保持这样爱我就好了。” 一直保持下去。 不管我是生是死,不管我和谁在一起,只要保持这样爱我就好了。 “好。” 心底有什么空缺终于被填满了。 宋良月看着御翎点点头,他永远都是那个听话的少年。 化妆间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太长时间,毕竟今天是御翎要结婚的日子。 在大小姐出门之前,宋良月亲手将对方别好的头纱盖了下来。 他知道从此以后大小姐就要成为他人的妻子了,而他再没有亲近她的资格。 可是他会永远爱她。 只要爱她,他就还能活下去。 宋良月到最后还是没有出席大小姐的婚礼,他只是在御家目送着少女走上应岭照过来接亲的车子。 而御翎在走出御家大门的时候就彻底从“御翎”的身体中抽离了出来,随后离开了这个位面。 穿着婚纱的人意识有着短暂的眩晕,“御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在跨上车门以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化妆间的位置窗帘晃荡,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影。 而回过头,面前英俊的新郎正笑得一脸温柔幸福。 应岭照朝“御翎”伸出一只手,少女的脸上绽放出同样幸福的笑容后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 “御翎”和应岭照结婚以后,宋良月就彻底接手了宋家。 这是那位宋家名存实亡的当家人主动退位让权的结果,青年也没有推托。 一切似乎都在岁月的砂砾中被淹没,宋良月和御翎的过去也如此,再没人敢轻易谈及青年的感情历史。 只是偶尔过年的时候宋良月让人寄给“御翎”明信片的行为还会被他人私下讨论一番,话题也不过是这位年轻又富有权势的男人是如此痴情不移,而身为“御翎”丈夫的应岭照又是那样大度。 三个人之间的绯色传奇是上流社会中一项清雅又隐秘的谈资,没人会嫌自己命长在当事人面前谈论,他们只会在私下里评头论足一番。 在被御翎回收狗血以后的剧情发展中,青年依旧收购了许多医药公司,不过跟原剧情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宋良月发展的方向是正道,在他几十年的人生中为国家做出了不少贡献。 也因为宋良月的分寸有度,所以尽管每一年他都会给“御翎”寄明信片,应岭照也都没有太过分在意。 他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妻子不会有任何可能。 要知道那些送过来的明信片至今都还和其他人送过来的各种礼物堆在一起,甚至没有被“御翎”拿起来看过。 在宋良月三十七岁那年,他和来公司看应岭照的“御翎”不期而遇。 这一次宋家要和应家谈一笔生意,所以他才会来应岭照的公司。 在离开的时候,他刚好跟已为人母的“御翎”正面遇上了。 没错,大小姐在年初的时候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她从天真的少女变成了一位美丽的母亲。 这些年在商场上风风雨雨,宋良月并没有就会和大小姐过多接触,偶尔会遇上的时候也不过是点头示意,很快就会各自离开。 但这次不同。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是大小姐先开的口。 宋良月看着岁月格外厚道的女子,眼眸微闪。 依旧是没有太多的寒暄,两人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但是在对话结束以后,他又一次想起了御翎在结婚时候对他说的话—— “宋良月,保持这样爱我就好了。” - 宋良月五十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上流圈层的事件。 那就是他自杀了。 他选择在五十岁生日的时候与世长辞。 死亡之后,没人发现他写下什么遗书,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那张每年除夕都会寄往“御翎”家中的明信片还在继续。 * 【little番外】 宋良月在生于世间的几十年中一直都活在黑暗下,御翎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他从来就不是正常的。 毕竟他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宋家人冰冷而恶毒的血液。 或许宋良月并不需要有人来爱他。 他只要爱别人,就能一直活下去。 早在三十七岁那年再次见到“御翎”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自己一直熟悉的大小姐不见了。 可即使这样,他也仍然没有改变自己每年寄一次明信片的习惯。 就算那个人不是大小姐,他只要有人可爱,可将这身卑微的感情有所寄托,那他便能一直活下去。 但现在已经够久的了。 看着自己手上布满的皱纹,宋良月想,他已经在这世间活得够久的了。 如果这是你曾经希望的,那么他已经做到了。 大小姐,来生再见吧。 如果能有来生的话。 ------题外话------ 因为今天还会有更新,所以算是虽迟但到的加更 1 一个回收桶:一只狐狸妖 狐狸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叫做雾穹的男人。 身为白狐一族最聪明、最富美貌的小妖精,她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遇上对方的时候总是次次落入下风。 偏偏那人爱装模作样,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模样。 是以每次她被戏耍了之后,不仅不能为自己报仇,还会被同族的人用上那种略带责备的眼神看上几眼。 这叫她如何不气。 她可是未来白狐一族的准接班人,如今竟被那厮三番两次的戏弄,且她的实力不比雾穹,真要硬来的话每次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奉灵山最高处,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正躺在青草地上烦躁的打滚儿。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狐狸妖气得将身边那朵开得正灿烂的小红花都一口吞了下去。 “呸呸呸!” 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难吃? 狐狸妖当下就吐了出来,舌尖还在隐隐发麻。 下一刻,草地上便出现了一位美丽娇俏的少女身影。 对方张着嘴吐出舌头,好看的小脸整个皱成了一团,心里的郁气更加深了。 而就在这时,雾穹那欠揍的笑声响了起来。 狐狸妖猛然收起自己的蠢样,一脸敌视的看着来人。 但很明显,她刚才的样子都被这个讨厌鬼看了个彻底。 果然是讨厌鬼,要不然怎么就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呢,这样一想平时吃着也没什么问题的小红花刚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也一定是对方的手笔。 想到这里,狐狸妖眼中的怒火更深了点。 要不是她打不过对方,现在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 面上风雨不动安如山,内心已经把雾穹这样那样挼搓折磨一百遍了。 “又是你这个讨厌鬼,你来我们奉灵山干什么?” 奉灵山是他们狐族的地盘,而雾穹是凤凰一族。 凤凰是上古神兽血脉,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远不是狐族可以比拟的。 是以每当这个人过来的时候,都会被族长以及长老们热情款待。 然而在狐狸妖眼里,对方就是个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 整天没事就跑来奉灵山不说,每次还要秉着绝不走空的原则特意“看看”自己。 可谢谢您了。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狐狸妖不甚优雅的冲雾穹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知倒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好笑。 男子穿着一袭深蓝色长袍,斜斜倚在一棵树旁,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即使做着这样散漫的动作也依旧掩不出他出尘的气质。 其实若单论相貌的话,就连狐狸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她看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不过这一点更令她不高兴了。 在雾穹还没来奉灵山之前,她才是全族最好看的崽崽。 可这人,明明是男子,却要长得比她还要出色几分。 莫不是他就是她的克星? “小妖儿今日是特意在此等我的吗?” 小妖儿是雾穹对狐狸妖特有的称呼。 因为狐族只有在成年以后才会被赐予一个正式的名字,所以在此之前,族内都是随意称呼。 比如在雾穹之前,狐狸妖的小伙伴都称呼她为小白。 再有就是未成年的小狐狸不管出身如何,都是以妖算,只有在举行成年仪式后,才算是灵狐。 ------题外话------ 来晚了的更新,大家可以猜一猜崽崽这个位面的身份哦~ * 感谢“kriston”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 2 两个回收桶:欺负 狐狸妖不喜欢雾穹,可以扩展到方方面面的讨厌。 比如刚刚对方喊自己的语气,还有他特立独行的称呼。 她明明就跟这人不熟,偏偏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十足亲近的模样。 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女瞪着自己浑圆的眼睛:“等你?哼,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狐狸妖拍了拍手,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她可不想再呆在这里和雾穹浪费时间,打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小妖儿见了我怎么总是想跑?” 原本还应该在几寸之外的人瞬间就到了狐狸妖的身边,男子陌生的气息霎时间就将娇俏粉嫩的小姑娘整个包裹住。 正人君子这种东西,在雾穹面对狐狸妖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的。 他举止轻佻又散漫的将准备要走的人腰带扯住。 “可是在怕我?” 这话是贴在耳朵上说的。 雾穹低眸,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气氛因为这样的发展变得暧昧起来。 可惜,小姑娘是个顶顶会破坏气氛的人。 “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从没被他人这样对待过的狐狸妖一张粉脸都气得泛红,她手腕微转,施展出一个术法来,毫不留情的打在身后的雾穹身上。 可对方像是早就料到般避了开来,不过扯住小姑娘腰带的食指却是松了开来。 得了自由的狐狸妖立即转了个身,白色的衣摆在空中荡了一圈好看的弧度。 两人之间重新拉开了距离。 “看招!” 看着雾穹那副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狐狸妖没忍住双手迅速结印。此仇不报非君子,她堂堂白狐族的接班人,岂是可以任由他人这般欺凌的。 再说她最近可是都没有偷懒,修为也精进了不少,就算依旧打不过对方,好歹也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小姑娘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保留实力。 见她将自己方才的举动看成了纯粹的挑衅和欺辱,雾穹终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总得让这小妖儿将这口气出了才行,否则的话以后若是再想同她讲句话可是难了。 于是面对狐狸妖的攻击,雾穹连动都没动。 不过就算他不动,一个未成年的狐狸妖也根本伤不了他。 这可又把小姑娘给气坏了。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雾穹是在让着自己,这分明是另一种嘲讽。 小妖精日夜修炼夜也修炼,没想到却是这样不堪一击,就连人家的衣角都没半分损坏。 而站在原地的人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狐狸妖恼羞成怒,干脆又放了一个大招。 这一回比刚才好了一点,至少那人的衣角坏了。 然而下一刻对方轻轻一挥手,刚刚坏了一点的衣角就又恢复如初。 “不打了不打了!”气到自闭的狐狸妖收起手势,“你一个几百岁的老凤凰欺负我这种小狐狸算怎么回事?” 打不过就开始“讲道理”,是狐狸妖的一贯作风。 雾穹并不意外。 活了几百年,他偏偏栽在了这小妖儿手上,可对方却懵懂无知。 雾穹每每面对狐狸妖的时候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不由自主的,他就想“欺负欺负”她。 ------题外话------ 书城的哪位小天使给我投了一张月票呀,后台只显示“书友290***751”,快来快来认领啦~ * 感谢“kriston”小天使投的两张月票!以及感谢书城小天使们投的推荐票,感谢红袖读书小天使们投的红豆,因为后台不会显示谁投了推荐票和红豆所以一直没有感谢大家,谢谢小天使们的喜爱! * 昨天没有及时更新是因为在试图日万,总之先立个fiag,梦想还有要有的。 3 三个回收桶:开始快穿 “小妖儿技不如人,怎么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雾穹嘴角挂着明晃晃的笑意,正当他还想要再往前走几步的时候,脚下踩着的大地突然发出了剧烈的摇晃。 一股庞大的力量席卷了整座奉灵山,巨木倒地,生灵嘶吼。 “啊——” 站立的土地突然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白衣少女当即便感受到身体急速下坠。 她周身的所有力量似乎都被这样的变故禁锢了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成年,还没有名字呢。 还有族长大人,若是她死了,族长大人一定很伤心。 然而不管狐狸妖求生的愿望有多强烈,这股庞大的力量仿佛偏偏要跟她作对般,囚禁得她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正当此时,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雾穹。 他竟然陪自己一同跳了下来。 皇城中的一间偏殿内,穿着桃粉色宫女服饰的女子猛然惊醒。 狐狸妖头上都是一层细汗,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晚上都会重复在奉灵山发生的那一幕。 夜已经很深了,偏殿内还睡着其她小宫女。 大概是因为狐狸妖的动静,有不少人被吵醒了,不过她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翻了个身,就又重新投入睡眠当中。 这些宫女都是些干杂事的末等宫女,平日里最是忙碌,也最是劳累,谁也没有功夫去安慰那已经坐了起来的小宫女。 “赶紧睡吧,明日我们还要当差。” 只有一名跟狐狸妖睡得比较近的宫女轻声细语的说了句,不过这句话说完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偏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狐狸妖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 她坐在硬邦邦的通铺床上,望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眼中有些失魂落魄。 那日奉灵山上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梦,可她坐在这里,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雾穹,也就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竟然因为她折损修为,魂魄散落至大千世界。 “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我便算出你与他之间有着命定的缘分,故而我从未阻止过他同我族往来。” “如今雾穹魂魄已散,我也只能尽力保住他的肉体,若是想叫他醒来,必须唤回他的魂魄。” “小白,你是唯一能让他回来的人。” 族长说的每一个字狐狸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又让她那样疑惑。 什么叫雾穹喜欢自己,他不是一向爱捉弄她、爱欺负她的吗? 可对上族长那双清明的眼睛,狐狸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男子没有呼吸起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石台上,脸上毫无血色。 就算她往日里再讨厌对方,也从未想过他会死。 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对方会为自己而死。 生灵之间都是讲究因果的,哪怕雾穹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可既然他为了自己神魂破碎,狐狸妖也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族长说了,若是想要让对方散落在大千世界的神魂重新聚合,就要有一个能牵引他回来的东西。 对于雾穹来说,最好的牵引便是他心中对狐狸妖的爱意。 也就是说,她要让大千世界的雾穹重新爱上自己,才能救回对方的性命。 4 四个回收桶:喜鱼 狐狸妖还未成年,尚属妖界范畴,因此不能擅自离开奉灵山去往他界。 在族长以及凤凰一族共同的帮助下,他们最终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跟雾穹一样,也只以神魂进入到大千世界。 不过就算是这样,狐狸妖还是会受到世界法则的约束,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使用自己的灵力。 这也是为什么狐狸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她已经不叫狐狸妖了,而是叫喜鱼。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今年才十五岁,因为家境贫寒,父母将小姑娘卖进了皇宫。 这座断送无数红颜的皇城,最终将小姑娘染就了许多色彩。 喜鱼在里面迷失了自我,她跌落过,也得到过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一步步往上爬,害了无数人的性命,最终死在了皇宫中最偏僻的冷宫。 已经成为喜鱼的狐狸妖在进入到她身体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一生的际遇——这算是族长连同凤凰一族给她开的金手指,目的是为了方便狐狸妖可以尽快适应其他世界的生活,及早将雾穹唤醒。 看到喜鱼的那些爱恨情仇,狐狸妖只是略微叹息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懵懂单纯的小妖精并不在乎这些人类的琐事,她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唤醒雾穹散落的神魂。 只是不知不觉她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族长送给自己的灵器还没有任何感应。 坐在床上的小宫女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枚看上去古朴无华的像是玉佩大小的器具,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临走之前族长交给自己的,只要遇到雾穹的神魂,这枚鉴灵器就会闪出光芒来。 可是到目前为止,鉴灵器都毫无反应。 按理说为了保证他们能顺利救回雾穹,狐狸妖每次醒过来的地方都不会离对方太远。 小宫女想了又想,将手中的鉴灵器重新放回了袖口,而后拉着并不太厚的被子慢慢躺了下去。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皇宫中的人那么多,如果她总是在这一个地方,说不定一辈子都碰不到雾穹。 或许,她可以借鉴一下原主的做法。 喜鱼后期为了不断往上爬,不仅害死了许多无辜性命,还使计引诱了当朝太子。 她原本就略有姿色,要不然也不会被一同进宫的人妒恨,买通了掌事太监,将她安排到了这种地方干活。 因此在喜鱼毫无破绽的计划中,她成功勾住了这位风流太子的心,一跃成为对方宫殿中最受宠的人,一时风头无两。 狐狸妖并没有要和人类在一起的想法,她想的是自己既然知道未来的发展,那么她大可以搭上太子这艘船。 做一个在他宫殿中当差的小宫女,还怕见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吗? 小姑娘在心底悄悄为自己鼓了鼓掌。 这样一番心思转换,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狐狸妖现在变成了人类,自然也要和人类一样需要睡眠。 况且她白日里做的活并不轻松。 疲倦和睡意很快就再次袭来。 ------题外话------ 感谢“kriston”小天使投的一张月票! 5 五个回收桶:快穿世界 想要从一个末等宫女往上迁升无外乎就是两种方法,一种是靠管事的人提携,另一种就是上面的人主动将她要过去。 前一种方法肯定是走不通。 当初跟喜鱼同时进宫的那些宫女如今大多都在贵人身边服侍着,只要她们一声令下,管事的太监哪里还有不卖面子的,又怎么可能会让喜鱼出人头地。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现在去拿银子贿赂上面的人,但尚未黑化的喜鱼身边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捉襟见肘之下,狐狸妖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虽然同样是要引诱人,但狐狸妖的人选却变了一变。 她并不打算跟那个所谓的太子扯上什么关系,就算她懵懂无知,但从窥探到的喜鱼一生的际遇里还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朝太子,今年二十有一,生得仪表非凡,龙章凤姿。 按理说皇室中人像他这么大年纪的都已经娶妻生子,甚至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可这位太子殿下非但没有成亲,整日里更是没一点正形。 身为王朝下一任的继承者,他身上满是浮夸的油脂气,后院中姬妾一大堆,每日纵情声色,就连皇上都管不了他。 说起来这些都是托了先皇后的福。 要不是当今皇上对先皇后情深,在先皇后逝世之前答应对方,无论如何也会好好照顾他们唯一的儿子,照太子这个做法,恐怕早就被废了一百遍。 就是不知太子是真的有恃无恐,仗着皇上宠他就肆无忌惮,还是脑子里其实塞满了稻草,以为不管自己怎么作屁股下的位置都固若金汤。 不过这些跟狐狸妖有什么关系呢,她同样不关心这些。 现下唯一要紧的是怎么顺利混进太子的宫殿。 根据喜鱼的记忆,她知道如今太子宫殿内有一名叫梅姬的女子颇为受宠,天下的女子哪有不爱美的,而这刚好是狐狸一族十分擅长的。 至于人间神话鬼怪里说的什么魅惑人心之类不入流的招数,可不是他们灵狐一族能做出来的。 他们是正经狐。 小妖精现在身无长物,就只有利用这与生俱来的本事寻一个突破口。 只要她向那位叫梅姬的女子进献一张保养方子,不愁对方不会将自己要过去,届时她的地位升了,自然也能接触到更多人,如此便能很快找到雾穹。 打好算盘后,狐狸妖第二日一早就开始付诸行动了。 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笔墨这种东西都是没有的,想要给梅姬进献方子,肯定要先寻到这两样东西。 于是清早一醒来,狐狸妖就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提早完成了。 剩下的时间她也没有乱跑,而是搭上一个与管事的有些交好的小太监,将她手头为数不多的俸禄全部给了对方。 这些银钱自然不够买笔墨的,不过换来一息能够写方子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太监是个明白人,收了钱也没问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就趁着管事之人去吃饭的功夫将狐狸妖带了过来。 “你快些写,我在外面替你看着。” “多谢公公,大恩大德,喜鱼他日定当报答。” 来人间的时日不多,但狐狸妖已经明白了宫里这一套。 凡事对别人客气尊敬些总没错,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初刚刚进宫的喜鱼除了过人的外貌外,就是那身高傲不肯服输的性子害了她。 狐狸妖可是相当会从他人的失败中总结经验,然后为自己所用。 于是就见那小太监原本还有些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听到小宫女的话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和善了些。 在宫中懂事听话的人当然要比那些硬骨头强得多,也更让人愿意帮一把。 也罢,就当是做个善事吧。 小太监掂了掂手头不多的银钱,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一边道:“等管事的回来我再叫你。” 本来是说让她速战速决,现在变成了等到管事的回来再叫她,这意味着对方多给了一些时间给狐狸妖。 小妖精站在那里,笑眯眯的再次谢过了对方。 她人长得好看,年纪又小,这样做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谄媚,还会觉得十分讨喜。 * 对于人类来说,狐狸一族的秘方无异于灵丹妙药。 狐狸妖当然不可能直接把原本的方子写下来,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说族长在她临走之前也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随意将狐族的东西流落到外界。 于是在她的一番改良之下,很快就将有原本百分之一功效的保养方子写了出来。 别看只有百分之一的功效,但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够用了。 狐狸妖放下手中的笔,满意的看着纸上的方子,又吹了吹未干的字迹。 还好喜鱼进宫之前跟家里的兄长读过几年书,不然她回头还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认字这件事。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那阵能吹走她的东风了。 狐狸妖在字迹干得差不多了后,就将其整整齐齐的折了起来收在腰间。 “写完了?” 小太监眼角带笑,在他看来一个小宫女会想要写东西,无非就是给家人一封平安信。 像她们这种末等宫女,平日里只有特殊的日子能够见到家里人,不能够像那些伺候在贵人身边的宫女一样,得了恩准也可以有个回去探亲的时间。 “写完了。” 狐狸妖并不知道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写家书,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装乖卖好。 对方可是她离开这里的关键。 小宫女无权无势,想要将手中这份方子递进太子宫殿,少不得其他人在里面穿针引线。 在她看来,管事太监过于刻薄,就算她将方子交给对方,说不定还会被侵吞功劳。 面前这个人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 今天的事一方面是为以后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测试一下这个小太监符不符合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人选。 狐狸妖在心头确认了一遍,就恭敬地告别了对方。 从这里走到平日里待着的偏殿位置,要经过不少地方,不过这些地方除了一些宫人外,不常有人多走动。 时值春日,百花盛放,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芳香。 一名穿着粉嫩的小宫女走在路上,虽然她的头微微垂着,看不清脸,但她整个人散发出的一股愉快气息十分动人。 连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这里的太子殿下见到了,也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对方。 年轻俊美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名小宫女,跟在身旁的太监见到自家主子这个神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太子殿下风流的老毛病又犯了。 上一次从民间带回来一个梅姬,就已经让陛下震怒非常。 两父子之间的关系因着太子这些年的胡作非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偏偏他这个主子还丝毫不知收敛,甚至有越发放纵的趋势,如今更是打上了宫女的主意。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甲一眼中满是愁绪,他实在担心照这个样子发展,自己能不能活到三十岁。 “太子殿下,起风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梅姬娘娘担心。” 甲一微微躬身,在太子边上轻声细语的提醒。 他甚至特意提及了梅姬,就是想借用对方让太子打消当下的心思。 可惜太子是什么人,他从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向来都要非得到不可。 因此甲一说的话完全就成了耳旁风。 甚至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家主子带着点兴致勃勃地冲向了那名小宫女。 接下来的大型碰瓷现场甲一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喂,你这小宫女是怎么走路的,竟然敢撞孤?” 在宫中,孤这个称呼只有太子会使用。 更何况他这副在喜鱼记忆里的相貌,让狐狸妖几乎一抬眼就认出了对方。 没错,这名被太子殿下看中的人正是刚刚才从管事房里出来的狐狸妖。 小宫女当即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倒是太子殿下怜香惜玉,在对方的头还未磕下去以前就以脚尖拦住了。 可小宫女似乎因为他这个动作更害怕了一些,甚至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小宫女声音就跟她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子令人舒服的味道。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点。 “公公,咱们要去回禀一下梅姬娘娘吗?” 出门的时候太子殿下答应了梅姬中午要和对方一同用餐,可看眼前这个架势,殿下哪里还舍得赶回去。 “回禀什么回禀,做好自己的事情!” 甲一打了一下那名小太监的帽子,就算主子在外的风评差,但太子就是太子。 他想要做什么,除了当今圣上以外,不需要再向任何人回禀。 区区一个梅姬,太子殿下宠着的时候尊贵非常,若是不宠了,左不过也只是一个玩意。 太子殿下做什么还轮得到向她回禀。 不过。 甲一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名宫女,她跪着的地方铺满了鹅卵石,春衫单薄,他看着都替对方膝盖疼。 大太监有些头疼的闭了闭眼睛。 自家主子竟然为了勾搭小宫女,连故意碰瓷都做得出来。 他们这一行人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分明是太子殿下故意撞上去的。 “恕罪?” 站着的男子嘴角一勾,他并不意外小宫女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孤都已经说出来了,若是再猜不出来,那就难免落了装傻的嫌疑。 太子殿下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故作聪明。 “你撞了孤,叫孤怎么恕罪。” 声音犹如玉珠落盘,清雅又干净。 若是不了解对方禀性的人,可能很容易就会被他迷惑,认为这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优雅君子。 但狐狸妖却是再清楚不过,因此她并没有被蒙蔽。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瑟缩得更厉害了一点,看那样子,像是生怕对方吃了自己。 她只想借梅姬混进对方的宫殿,可不想重复喜鱼的前车,跟这个什么太子扯上关系。 在狐狸妖的分析中,喜鱼之所以能够赢得太子的宠爱,除了她过人的长相外,就是跟性格有很大关系。 太子殿下在皇宫中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喜鱼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那一身倔强的傲骨生生夺得了男人所有的目光。 他是皇子,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喜鱼就是要让他明白,自己不像其他人,也不像以往他得到过的任何一样东西或人。 她是独一无二的。 正因为这样,太子殿下才会越发将她放在心上。 给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宠爱。 狐狸妖从一开始就不想走太子这条线,自然也不能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兴趣。 既然太子殿下喜欢玫瑰带刺,那她偏要柔弱胆怯。 因此她趴得更低了一点,连声音都带出了几分哭腔,“请……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呜呜呜……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副样子,衬得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犹如恶霸一般。 可不是恶霸吗,这还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 甲一心内腹诽道。 而那边丧心病狂的太子殿下一点也没有体谅小宫女的心思,他甚至还觉得颇为有趣般笑了一声。 “你,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脚尖轻点地面,是不容拒绝的上位者语气。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善了了,狐狸妖心一横,慢慢抬起了头。 小宫女梨花带雨,本就十分好看的脸因为涕泗横流,无端打了折扣。 就算原本有五分的美,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分。 这一分自然不足以令太子殿下动什么歪脑筋,更何况对方看着还十分小。 男子风流却不下流。 他对这种还没发育完全的小丫头毫无兴趣。 “几岁了?” 出乎意料,原本以为见了自己这副样子会嫌恶得当场转头的太子殿下仍然站在原地,甚至口气还颇为和善。 狐狸妖一时弄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却也规规矩矩的回了句:“回殿下,奴婢今年十五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低下了头。 皇宫规矩森严,像他们这样的宫人是不允许抬头直视主子的。 小宫女即使依旧掉着眼泪,却也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跪在那里,真是惹人怜悯。 莫名的,太子殿下看着对方眼中就是一软。 十五岁,放在一般小姑娘身上,也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只偏偏眼前这个人瘦弱得紧。 “因为什么入宫的?” “回殿下,因着奴婢家中贫寒,父母实在无计可施,这才进的宫。” 她倒也不说虚的。 哪个宫人不想在贵人面前多表现表现,只她满口实话,这倒让太子殿下对小宫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如此瘦弱。 “在哪当值?” 他又问了下去,似乎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 “回殿下,奴婢……奴婢在翠轩殿当值。” 翠轩殿,是皇宫中比冷宫还要偏僻的地方,这里的宫人们做的事情向来都是又累又重。 看着小宫女的模样,太子殿下实在很难想象对方究竟怎么在哪个地方待下去的。 恐怕要不了一年时间,这人就会香消玉殒了。 既然动了恻隐之心,他干脆就一气问到了底:“叫什么名儿?” “殿……殿下……” 这一回小宫女倒是没再回答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一点,整个人抖得不像话。 “怎么,怕孤吃了你?” 语气轻佻又夹杂笑意,他如同逗弄猫儿般。 狐狸妖朦胧着双眼,想故作害怕的回答一句不是,就刚好对上了一双璀璨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可真好看,哪怕是奉灵山上最漂亮的宝石也不及它半分。 除了这双眼睛以外,就连这个人也是极为好看的。 从前她觉得自己是最好看的,后来遇到雾穹,对方长得比自己略胜一筹,可此时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她才知道什么叫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年轻的男子美丽得不像是人类。 他一手告在身后,微微俯下身,一缕长发从肩后滑落。 在喜鱼记忆里看到的人和面前的人重合起来,却又分离开来。 狐狸妖知道对方长得好看,可这个认知远没有此时的亲眼冲击来得大。 小宫女愣在了那里,眼里还含着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看着有些呆。 于是太子殿下又是一笑,而后站直身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叫什么名儿?” “喜……喜鱼。” 狐狸妖才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对方的美貌迷惑,但她确确实实对方的笑容攻陷之下,稀里糊涂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反应过来以后她眨了眨眼睛,含在眼里的泪珠终于像是完成使命般掉了下来。 而站在面前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行了,起来吧。孤瞧着你还算是个有趣的,从今天起就到孤身边伺候着吧。” 他也没个铺垫,就这样直接宣布了结果。 “甲一,去帮小喜儿收拾下行李,等会回宫报道。” “奴才遵命。” 收到太子殿下的吩咐,大太监立即屈身领命。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但以主子的重视程度,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不过这样看来,那位梅姬恐怕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对方原本就是从民间带回来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若不是太子爷宠着,现在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可偏偏这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平日里眼睛都快要长到天上去了。 甲一也有不少次在对方手中吃过亏。 她可是太子殿下的枕边人,吹吹枕头风可不是手到擒来。 幸好主子虽然宠着她,也并未同自己离了心,只是意思意思处罚了一下。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想来等到这位喜鱼姑娘来了,一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奴婢谢过太子殿下,只是……” 小宫女仍然没有起身,她跪在地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虽然结果跟狐狸妖想要达到的差不多,但这中间的过程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来这里是为了唤醒雾穹,不是跟这后宫的人明争暗斗的。 如果今天她真的答应了太子殿下,恐怕明天她就要被那位梅姬给生吞了。 “怎么,不愿意?” 才略微转身的男子又重新转了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太子爷给你的恩典接着就是,还不快谢恩。” 甲一见到这个场景,立即走上前来打圆场。 “奴婢……” 狐狸妖还想拒绝,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一直放在身上的鉴灵器有了动静。 怎么回事,莫非雾穹散落的神魂在附近?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除了太子一行人以外,再没有多余的人出现了。 难道说雾穹散落的神魂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狐狸妖打量了一下这些人,不管怎么样,以凤凰尊贵的命格,怎么也不会是个小太监,所以…… 这里面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位太子殿下。 有了这一出变故,刚刚才滚到嘴边的拒绝就变成了答应。 “奴婢多谢殿下恩典,只是奴婢在翠轩殿之时多受一名公公的照顾,如今奴婢尚未报答对方的恩情,便要去服侍殿下,心中实在难安。” “原来如此,你这小宫女倒是有心。” 大太监听了她的话,甩了甩手上的拂尘,目露赞赏。 “那便叫他也一同跟来吧。” 太子殿下连犹豫都没有,就痛快下了决定。 在旁人眼中难如登天的事情,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句话。 这就是皇权的威力。 小宫女这一回可算是心满意足的谢了恩,“多谢太子殿下。” 这一趟出行的收获实在大于狐狸妖原本的设想。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不仅成功混进了太子那里,还疑似找到了雾穹的神魂。 至于那名被捎带上的小太监在听到甲一的话后,更是激动得朝狐狸妖连连叩谢。 虽说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够一跃成为太子宫殿中的人。 就算只是去做一个洒水小太监,也比在这里好。 而翠轩殿的其她人在得知小宫女要去太子身边后,纷纷热络亲切的过来跟她祝福,好像她们平日里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当然狐狸妖也没有那么无聊,趁机在甲一面前告一笔状。 她只是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后就带着那名小太监跟在甲一身后去了太子的宫殿。 能在翠轩殿干事的能有多少行李,他们只是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就连那名捎带上的小太监也是没有多少行李的。 要么怎么说人要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就连甲一看到两人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声他们的运气好。 不然的话,被发配在翠轩殿这个地方,可是永无抬头之日。 * 当朝太子住的地方名为毓德宫。 历朝历代每一任太子都会住在这个地方。 一路走过来,甲一将所要注意的事项都跟小宫女和小太监提点了一遍。 这名小太监叫小奎子,今年十九岁,看着年纪小,可却是宫里的老人了。 只是从前一直关着翠轩殿那种地方,见不得什么大场面罢了。 因此他只是在得知自己要去太子宫殿的时候稍微激动了一下,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就连听甲一的教导时也是一脸恭敬。 丝毫没有张狂气质。 不得不说这一点叫大太监十分满足,谁也不愿意自己管辖的宫中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喜鱼举荐上来的,若是对方做错了事情,就算是为了小宫女的情面,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责罚对方。 “好了,该说了咱家都已经说了,日后会怎么样,都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多谢公公教诲。” 小宫女和小太监同时给甲一施了一礼。 不知不觉间,三人就到了毓德宫。 此间金碧辉煌,汇集了皇宫所有的奇珍异宝。 即使这里是每任太子都会住的地方,但绝没有当今这位太子殿下住着时奢华。 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是玉石铺成的,看来人类的奢靡真是连她们狐狸都比不了。 狐狸妖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很快就垂下了头。 甲一在安顿好两人后,就带着小宫女去给太子殿下复命去了。 对于喜鱼这个人,在太子殿下带着手下人回来,却没见甲一的身影时,就已经有人向他们打听了出来。 那些巴结梅姬的人更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对方。 这叫她差点咬碎了自己的帕子。 原本太子殿下今天是要陪她一同用午膳的,可是对方出去走了一遭就变了卦,不管她让人怎么请也不来。 原来如此,竟是叫这个小贱人勾住了心。 梅姬好歹也是从风花雪月的地方出来的,算计人的心思只多不少。 如今太子殿下正是新鲜头上,若是她就这样冲到对方面前,难免会将他厌了自己。 既然人已经到了毓德宫,还怕没有机会整治吗,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宫女何许人也,竟然叫太子殿下将人要了过来,还捎带上了其他人。 如今眉间之间已经没有风尘气息的女子雍容华贵的斜倚在踏上,身边是低眉顺眼的宫女锤着腿。 “行了,你下去吧,本宫也要休息了。” “是,奴婢告退。” 在后宫中,除了皇上的妃子以外,就只有太子的正妻能够自称本宫。 而梅姬一个小小的妾侍却敢如此自称,可见平日里太子殿下有多宠爱。 不管这边的风云变幻,那边当狐狸妖见到这座宫殿的主人时,身上的鉴灵器再次有了反应。 这种反应除了发出光芒,贴身带着的人也能在不拿出此物的前提下感受到。 这一回更明显了,太子殿下是在寝殿中闭目休憩,除了她和大太监甲一以外,就连一直苍蝇都没有。 看来,他真是雾穹。 难道对方生得这般好看,毕竟雾穹本人就是如此。 不过眼下这个太子倒是要比雾穹好看一点。 狐狸妖心里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而闭着眼睛的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他本身就没有睡觉,只是闭目休息罢了,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甲一回来了。 因为刚刚醒过来,太子脸上还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样一副清冷不可侵犯的样子,衬上他身上那种天生的尊贵气质,将他本就已经十分的美丽烘托出了二十分。 所以小狐狸又一次看呆了。 “喜鱼,快回话,太子殿下问你呢?” 被甲一提醒的时候,狐狸妖才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 真是太丢狐狸族的脸了,她竟然看一个凡人看呆了。 小宫女粉嫩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懊恼来,可是她要回什么话,刚刚……这个人有说什么吗? “罢了,你既不回答,干脆就在孤身边伺候着吧。” 太子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的前途定了下来。 原来他方才问的是狐狸妖想要做什么事,但见小宫女一副呆呆的样子,也不回答,他干脆就自己定了下来。 这么个呆笨的小丫头,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看着更好。 “啊,哦,奴婢,奴婢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小宫女后知后觉的跪了下来叩谢。 甲一听到自家主子这个安排可以说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觉得这是对方收敛下来的结果。 要知道梅姬那般出身都能坐拥一个寝宫,而喜鱼只是出生贫寒了些,可她在宫中生活,人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已经被太子殿下磨练得十分麻木的甲一觉得,要是主子将对方纳了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安排倒也合适。 至少那位皇家老父亲不会为了自家儿子的混账事迹再一次气得大动肝火。 “孤的宫殿中不需要人跪来跪去的,起来吧。” 这句话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从甲一瞬间惊讶的表情中,狐狸妖也都可以看出来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无论是在喜鱼的记忆里,还是这座宫殿原本的规定上,都是没有这句话的。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他人了。 可这样一来的话,他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该不会……对方像对喜鱼一样,看上自己了吧? 不对。 狐狸妖在心里推翻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真的看上了她,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当宫女,这个就差把风流两个字刻在脸上的人一定会将他纳进宫中了。 那是为了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狐狸妖猛地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她现在已经基本判定了对方是雾穹散落的神魂之一,如果是这样的话,族长先前告诉过自己,雾穹一直喜欢她。 那么会不会是那片神魂的作用,才叫太子殿下变得这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族长爷爷说过,感情这种东西是镌刻在灵魂当中的,就算记忆消失了,但是灵魂也会提醒自己。 所以冥冥之中,就算太子殿下不认识自己,在这片神魂的作用下,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对自己好。 这种感觉让狐狸妖有些别扭。 尽管她已经知道了雾穹的心意,但毕竟先前她都是将对方当成自己的敌人。 哪怕是在奉灵山的时候,危险发生的关头对方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可她也没有因此而爱上对方。 真正的喜欢,是不会因为这样一时的恩情而产生的。 它得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虽然说狐狸妖不懂喜欢,但族中长辈们的相处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先不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等到将雾穹的神魂都唤醒再说。 族长爷爷说他们之间有命定的缘分,如果到时候她真的喜欢上了对方,在一起也未为不可。 狐狸妖年纪虽小,但她聪明,活得又通透,不会拿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钻牛角尖。 故而她的别扭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等从地上站起来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又对甲一道:“小喜儿刚刚到这里,你带着她到处转转。” “是,奴才遵命。” “多谢太子殿下。” 听听,小妖儿、小喜儿,这种如出一辙的取名方式,恐怕也就只有雾穹会这样了。 两个人领了命后就离开了太子殿下的寝殿。 而等到他们走了后,内殿之中才翩翩然走出了一个同样出色的身影。 只是衣着跟太子殿下对比起来就显得略微寒酸了些。 皇家中人,向来都是体面的,除了这位六皇子。 一般而言,已经成年的皇子都会被皇上赐下府邸,住到宫外,但这位不受宠的六皇子显然是个例外。 若不是他如今靠着跟太子之间有几分情谊,怕是皇上早就下令将这个孽种杀了。 说起来这一切还要追溯到先皇后在世的时候。 当年皇上与皇后两人可谓是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天下女子谁不羡慕皇后能有这样的幸福。 不过这一切都在六皇子的母亲出现时被打破了。 对方趁着皇上醉酒,爬上了龙床,并且一度离间了帝后情意。 两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渐疏离。 最终当皇上得知真相的时候,后悔不迭,他当即下令杖毙了六皇子的母亲,可即使是这样,也挽回不了皇后的心。 不仅如此,皇后还已经重病缠身,时日无多。 她至死都没有原谅皇上,但却求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务必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御翎”。 正是由于对着先皇后的愧疚之心,所以皇上才会对“御翎”这般宽容,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在没触及到他的底线之前,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除了这一点之外,太子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是抱着那么一丁点大的太子,看着对方一点点长起来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他是皇帝,也免不了。 他对太子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小时候的太子并不像现在这样,小时候他乖巧懂事,听话得令人心疼。 皇上当然知道,在皇后这件事中,太子怨着自己。 双管齐下,这也造成了对方会如此纵容“御翎”的原因。 不过他并不知道,太子不仅怨着皇上,还怨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然而——那都是“御翎”的事情,跟御翎无关。 这一次他抵达的位面是一个很有趣的位面,那就是俗称的快穿世界。 世界的女主就是刚才的小宫女——奉灵山上的小狐狸。 因为被凤凰一族的雾穹救了性命,所以她开始了在大千世界唤醒对方神魂的任务,而在任务结束以后,她也爱上了对方,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明明开始的时候小狐狸是那样讨厌着对方。 她讨厌的是雾穹的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真的能够在大千世界散落融合后变化吗? 不会的。 所以说,雾穹既然没有变化,那么小狐狸又为什么最终会爱上对方,难道一直快穿切片就会让任务者爱上对方吗? 未免太狗血了。 御翎这一次要做的任务,就是回收他们这桶狗血。 躺在椅子上的太子殿下慵懒的抬了抬眼,看着从内殿走出来的人。 六皇子,御栢。 也就是快穿第一个世界的男主角,雾穹的那片神魂。 早在他和狐狸妖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御栢就在他们附近。 所以直到他们讲了好几句话后,狐狸妖身上的鉴灵器才发生反应。 而刚才御栢就在殿中,所以那枚鉴灵器又发生了反应。 不过还好的是,鉴灵器在同一个世界只会起两次反应,所以御翎也不担心之后被狐狸妖看穿自己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其实就算是鉴灵器还能起反应,对于御翎而言也没什么。 “你的礼物不错,回头我会跟父皇提一提你出宫的事。” 这一次御栢来找御翎是为了自己要出宫的事。 眼看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再待在宫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御栢知道父皇讨厌自己,而太子殿下的位置又是牢不可破,所以从来就没有动过取而代之的歪脑筋。 ------题外话------ 爷爷,你关注的那位作者她终于万更了! 6 六个回收桶:原由 旁人或许会觉得以太子这样的作法,终有一日叫皇上厌弃了他,但御栢却知道不会。 因为他见过父皇对御翎的样子。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父爱。 皇家中本就是权势大于一切,君君臣臣,哪有什么父子情感而言。 但太子殿下何其有幸,他拥有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唯一的一点真心。 从前是御翎的母亲,现在是御翎。 而他自己,连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可御栢不怨谁。 即使他已经活得这般,但他同样活得通透。 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任由自己的母亲是一位怎样龌龊的人,她都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御栢没有立场去评判自己母亲的对错。 而站在皇上的角度,若是他被别人这般算计,跟自己同心同德的妻子离了心,恐怕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对方肯留自己一条性命都是万幸了,哪里还有什么过多的奢求。 所以御栢也不会去评判皇上的对错。 至于御翎,那就更没有错了。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他或许会过的更快乐一点。 御栢有心机,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接近御翎,但他的这份心机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深宫中好过一点,并不会加害他人。 可自从他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挂上号后,就隐隐觉出对方哪怕是被爱意包围着,也依然没有多少快乐。 甚至于他的纵情声色都是对现实的无力反抗。 御栢不止一次的见过,每当父皇跟太子发生争吵以后,他的这位哥哥嘲讽而寂寥的神情。 大概他也想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父亲好好相处,但过往的事情并不代表可以就这样过去。 御栢比皇上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御翎除了怨恨当今圣上识人不清之外,还怨恨自己的母亲终日活在愁苦与怨恨当中,忽视了他。 在这个尊贵无双的男人和先皇后的动人爱情当中,身为他们的儿子,只有在先皇后死了后才有存在感。 多可悲啊。 他甚至在怀疑父皇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建立在对于自己母亲的愧疚下产生。 太子活得太执拗,又太单纯了。 人世间哪来的这么多非黑即白。 当然,这些都不是御栢可以参与的事情,他只负责逢年过节带着自己辛苦积攒的礼物来看望太子殿下,刷一刷存在感,引起对方对自己的怜悯之心,这样他就可以在这个深宫中又活好一年了。 说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敬佩太子的地方。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先皇后的死因是因为他的母亲间接导致的,就连父皇对他都是恨不得没有这个人,但御翎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刚开始选择他为接近对象的时候,御栢甚至还设想过对方想要怎么难为自己。 可事实的发展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御翎不仅没有为难自己,反而还接纳了自己。 就算只是淡淡的,但也已经足够了,只要他肯照拂,宫里还有谁敢再难为他。 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知道后还这样做,叫御栢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一向自以为自己活得通透,但其实是不是太子殿下才是那个最通透的人。 只不过对方心有挂碍,所以才作茧自缚,不肯走出来。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多谢太子哥哥。” 听到自己这一趟来的目的达成了,御栢双手抱住,朝御翎优雅地行了一礼。 得到的却是对方似有若无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回去吧,这春日正好,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毓德宫中。” 毓德宫金碧辉煌,奢侈无度,但主人却心内迷茫,荒草丛生。 “既是春日正好,太子哥哥不若挑个合适的日子外出踏青,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御栢并不是对御翎毫无情感的,哪怕刚开始的时候是掺了虚情假意。 他从小到大都是不被喜欢的存在,直到在太子殿下面前,即使对方的态度并不亲热,但他终究是第一个将自己当成亲人的人,也是第一个将自己平等对待的人。 御翎是谁,那是当朝太子,是下一任皇帝。 平心而论,若是换做御栢自己,是做不到对方这种程度的。 所以相处的时间长了,假意也就生出了真心。 “再说吧,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叽叽歪歪。” 太子殿下有些不耐烦了。 而他不耐烦最明显的一个动作就是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将宽大的袖口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半边脸颊。 明明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行动上却总是带有一股稚气。 御栢不由有些失笑,不过他倒也不会去挑战御翎的底线,于是说了些告退的话就走了出去。 踏出寝殿大门,屋外和煦的阳光披在身上,幽幽花香扑鼻。 这个春日当真是难得的好。 * 在快穿的第一个世界,也就是御翎现在所处的位面中,狐狸妖也是一开始将太子错认成了雾穹。 不过她靠地是自己刚才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通过梅姬混进太子宫中。 那一次也和这一次一样,御栢恰巧到了毓德宫。 阴差阳错之下,狐狸妖就坚定的认准了“御翎”,试图让对方恢复记忆,中间倒是闹了不少笑话,也让太子开始慢慢注意到这个小宫女的存在。 真正的“御翎”风流多情,又浪荡不羁。 这一切跟御栢所猜测的一样,不过是对现实的无力反击罢了。 可当他和狐狸妖接触以后,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心就渐渐被对方攻陷了。 与此同时,那个迷糊的小妖精也和那位不受宠的六皇子、真正的雾穹神魂碎片相识了。 不过对方一如既往的腹黑。 两个人更是每次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似的。 三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在感情方面懵懂无知的狐狸妖居然真的在太子殿下无意的撩拨中喜欢上了对方,但“御翎”却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总是伤害小宫女,最终被御栢趁虚而入。 当狐狸妖选择接受御栢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因为直到现在她还以为“御翎”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最后兜兜转转,她才发现真相一直就在身边,御栢就是雾穹。 于是在答应跟御栢成亲以后,对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在皇上驾崩,太子上位以后,他们就选择了隐姓埋名,浪迹四方。 而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对狐狸妖心意的年轻帝王只能整日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一遍遍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放下,于是默许了御栢和小宫女的离去。 他甚至克制住自己不去派人找他们。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年轻的帝王已经不再年轻,他开始后悔了。 他想,要是能再见一见那个人就好了。 从小宫女离开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对方,梦里的时候他们还在毓德宫,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但醒来以后那股巨大的失落感总要把人吞噬。 于是到了后来,他开始派人去寻找两人。 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从没人能找到他们,御栢和小宫女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终此一生,“御翎”都没有再见过两人。 其实“御翎”之所以没有找到他们,纯粹是因为在御栢和狐狸妖出宫的时候,后者就带着雾穹的神魂碎片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再有小宫女和御栢这两个人了,他当然也就找不到他们。 想着原剧情的内容,御翎撑着脑袋躺在铺满柔弱垫毯的椅子上。 对于原剧情中狐狸妖前期喜欢上太子殿下,最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一开始的感情就是错的,她以为自己对“御翎”的感情是喜欢,其实并不是。 那不过是第一次直白接触到感情这种东西,以及在以为太子就是雾穹的认知下产生的情感偏差。 她并不喜欢“御翎”,她只是将自己的感情误以为是喜欢。 可是。 一个人的感情也能认错吗? 未必吧。 * 第二日一早,狐狸妖已经在甲一的带领下熟悉了毓德宫各个殿的大致情形,以及了解了太子殿下的诸位姬妾们。 如她一开始所料,那些花一样的美人们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面上都是一团和气,但看着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杀死一万遍。 狐狸妖暗自镇定了一下。 没办法,谁叫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太子殿下,就算你们想杀了我,也没有用。 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自己一开始想接近的人——梅姬。 虽然在见过了太子那样容貌惊人的认以后,任何人都不再会让她产生波澜,但梅姬却不同。 那也是狐狸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受宠。 她身上有一种皇宫里的人都没有的感觉:宁静,踏实,自在。 好像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什么烦恼都可以丢却。 按理说在毓德宫中的女人最恨自己的应该就是对方,但梅姬却一点敌意都没有流露出来,甚至在见到她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吩咐宫人打赏了自己一个荷包。 等到出去的时候她打开看了下,里面满满的金锞子,很是大手笔。 狐狸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这一点从喜鱼的遭遇中可以看出。 虽然在原本的发展中,喜鱼在成为太子殿下的宠妾后,这位叫梅姬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没有正面对上,但对方可是通过不少弯弯绕绕给喜鱼添了麻烦。 梅姬从民间而来,出身更是不堪,但太子殿下却如天神般救她于水火,更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对方厌弃扔掷一旁,又怎么甘心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抢夺了太子殿下的心。 以往梅姬没有动静,是因为她看的清楚,太子殿下虽然风流多情,可对谁也没付出真心。 但喜鱼不同。 梅姬有一回远远看过太子殿下一眼,那一眼是令她害怕的根源,因为她竟然在那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感情。 是真实的,炽热的。 巨大的嫉妒和不甘令她做出一系列事情。 总之,狐狸妖原本就对梅姬持有警惕之心,此时见到对方的表现之后,立即将这股警惕上升了一个等级。 身旁的大太监甲一见到小宫女这番表现,心中又是一阵点头。 还好,这人倒也不是个笨的。 若是她真就被梅姬这点好处收买了,他也不用再高看她了。 在熟悉了毓德宫的基本作息之后,狐狸妖就开始正式上岗了。 昨天太子殿下亲口一点,小宫女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对方的贴身宫女。 所谓贴身宫女,自然事事亲为。 原本的毓德宫虽然也有宫女,但因为太子殿下不喜欢,所以一般近身伺候的都是一些小太监,因此狐狸妖倒是第一位获得踏进太子寝殿资格的宫女。 这一点再一次叫那些姬妾们咬碎了银牙。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等着看梅姬笑话的。 以往太子殿下再胡闹,带回宫的女子都是家世清白的,只有梅姬是个例外。 更何况对方又是个持宠而娇的,怎么能不让原本就不甘心的女人们厌恶。 负责伺候人的宫人起得都要比主子起得早,因此一大早狐狸妖就到了太子寝殿中。 她来的时候那个世上第二尊贵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听说对方昨晚又是闹了一夜。 这个闹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御翎没有去梅姬那里,而是去了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受关注的寝殿。 那名女子实在太不起眼了,被带回宫中的原因也不过是当初太子殿下出宫的时候见她可怜,才带了回来。 若说梅姬是令所有女人都厌恶的存在,那么这名女子就是唯一一个不会引起她人反感的存在。 对方从进了宫以后就一直安安分分,甚至有时候你都会以为毓德宫中压根没这号人。 这样懂事听话又没有半分威胁的一个人,旁人也乐得跟她交好。 此时此刻,狐狸妖垂着头站在床幔外头,等着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醒过来。 只是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这人怎么换了个壳子就当真变得如此风流,她昨日已经见过毓德宫那些姬妾们,光是这样看一看就觉得眼花缭绕,可太子殿下却还没停下他带美人进宫的脚步。 “什么时候过来的?” 猝不及防的,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狐狸妖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任谁在御翎这张脸面前都会丧失言语,纵然她已经被惊艳了一次,但再次见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出意外的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视线再往下看,就见到对方白色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引人遐想。 男性的气息在清晨就这样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包裹住了狐狸妖,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小宫女默默咽了口口水。 却又引得头顶的男人发出一阵笑意。 他长得比她要高许多,所以当狐狸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就能看到对方的喉结。 “看呆了,去将洗脸水端来。” 男子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他就这样无比自然的揉了揉小宫女的脑袋,见对方原本整齐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后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这样亲昵的动作令狐狸妖有些懵的眨了眨眼睛,算来他们这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吧,怎么对方表现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 小姑娘长得小,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故而太子殿下也没追究她发呆的罪责,而是又轻声提醒了她一遍。 “殿下请稍等,奴婢这就去。” 狐狸妖提着裙子,赶忙走到外面,端过已经候在那里的太监手中的水。 同时她在心中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番,怎么进来毓德宫就这般放松,若是在翠轩殿,管事的有什么吩咐她却在出神,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过去的。 那是得皮开肉绽才可以。 不过这样一想,这个太子为人好像意外的不错。 跟雾穹之间似乎也有区别。 如果她不是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恐怕都要以为他们是两个人。 寝殿内的那个人身上可一点都没有雾穹那个讨厌鬼的影子。 唉,不能再叫对方讨厌鬼了。 狐狸妖又一次想起对方最后救了自己的场景。 当时奉灵山发生变故,一时引得天崩地裂,而她也落进了缝隙中。 在关键时刻,雾穹抓住了自己。 即使是在那种场合,对方也还能笑得出来。 “小妖儿,抓紧了。” 蓝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饶是雾穹,也没办法在缝隙中施展自己的灵力,甚至还要因为她添上几分负担。 “抓紧什么抓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快速地下坠只能令狐狸妖扯着嗓子才能顺利喊出这句话。 雾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但他偏偏跳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啊?” 风把狐狸妖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可男人还是听到了她的问话。 雾穹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胸腔的震动在告诉小姑娘,他是在笑着的。 疯了,这个人一定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出来。 “你放开我吧,说不定这样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狐狸妖想不明白,当前的情势也容不得她细想雾穹为什么会这样做,可她并不想连累对方,于是抬起头朝着他大声喊道。 哪知对方像是没看到似的,反而将她越搂越紧。 “果然摊上你这小妖儿就没什么好事,死便死了,那也是我的造化。” “你……” 到了这种时候,这个人也不忘损自己一下,还真是令人讨厌! 狐狸妖不再言语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就在沉默中,他们下落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而狐狸妖陡然觉得眉间有一股锐利的疼痛扩散,她甚至不自主的抓紧了雾穹的衣袍。 等到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时,小姑娘已经煞白着一张脸闭上了眼睛。 “小妖儿!小妖儿!快醒醒!” 他以为狐狸妖只是因为无法适应下落的速度才导致的昏迷,但此时闭上眼睛的人却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她从出生的时候就是狐族最漂亮、最耀眼的。 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身上涌动的又是上古血脉的力量。 这叫她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下一任狐族接班人,也自然而然被族长爷爷接回了家中。 从记事开始,狐狸妖身边就只有族长爷爷和各位长辈。 每个人对她都很宠溺。 但,狐狸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 她的意识好像是被人故意掩去了般,令她不会去想这方面的问题。 而今那些失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脑海中,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从没人告诉她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们是谁,在哪里,现在还活着吗? “孩子……我的孩子……快回来吧……回来吧……” 像是听到了她的想法,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狐狸妖的脑海中慢慢响了起来。 随即,她又看到了一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 那个女子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与关爱,同时嘴中还在不断叫着她。 孩子?什么孩子?为什么要叫她孩子? 回来又是回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通通充斥在狐狸妖的脑海中。 她的意识因为女子的出现产生了凝滞,从而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 只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天性令她无法拒绝女子的靠近。 她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在对方牵起她的手时,轻轻喊了声:“母亲。” 母亲。 这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人是她的母亲。 原来她的母亲还没有死。 可这样的话,为什么对方一直没有出现? “是因为你们的族长,他害了我。” “什么?” 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母亲描述的那个族长和自己认识的族长爷爷不一样—— 对方因为觊觎母亲的能力,所以趁着她虚弱产子的时候偷袭了母亲。 可他不知道,在自己出生的时候,那股能力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因此族长的计划就落了个空。 于是他在将母亲打死后,就将自己抱了回去。 说是教导下一任接班人,实际上不过是想等自己长大以后吸收那股力量。 不,不会的。 族长爷爷不会这样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狐狸妖挥开了女子握着自己的手。 “你说你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撒谎,你骗我!” “孩子,难道你不相信母亲吗?” 似乎是狐狸妖的话令女子伤心了,她的一双眉目瞬间染上了愁苦与难过,甚至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 她看上去那样真诚。 如果。 如果不是狐狸妖足够了解族长,足够了解狐族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让对方骗了过去。 即使她能感觉到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母亲。 —— 旁人或许会觉得以太子这样的作法,终有一日叫皇上厌弃了他,但御栢却知道不会。 因为他见过父皇对御翎的样子。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父爱。 皇家中本就是权势大于一切,君君臣臣,哪有什么父子情感而言。 但太子殿下何其有幸,他拥有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唯一的一点真心。 从前是御翎的母亲,现在是御翎。 而他自己,连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可御栢不怨谁。 即使他已经活得这般,但他同样活得通透。 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任由自己的母亲是一位怎样龌龊的人,她都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御栢没有立场去评判自己母亲的对错。 而站在皇上的角度,若是他被别人这般算计,跟自己同心同德的妻子离了心,恐怕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对方肯留自己一条性命都是万幸了,哪里还有什么过多的奢求。 所以御栢也不会去评判皇上的对错。 至于御翎,那就更没有错了。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他或许会过的更快乐一点。 御栢有心机,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接近御翎,但他的这份心机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深宫中好过一点,并不会加害他人。 可自从他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挂上号后,就隐隐觉出对方哪怕是被爱意包围着,也依然没有多少快乐。 甚至于他的纵情声色都是对现实的无力反抗。 御栢不止一次的见过,每当父皇跟太子发生争吵以后,他的这位哥哥嘲讽而寂寥的神情。 大概他也想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父亲好好相处,但过往的事情并不代表可以就这样过去。 御栢比皇上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御翎除了怨恨当今圣上识人不清之外,还怨恨自己的母亲终日活在愁苦与怨恨当中,忽视了他。 在这个尊贵无双的男人和先皇后的动人爱情当中,身为他们的儿子,只有在先皇后死了后才有存在感。 多可悲啊。 他甚至在怀疑父皇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建立在对于自己母亲的愧疚下产生。 太子活得太执拗,又太单纯了。 人世间哪来的这么多非黑即白。 当然,这些都不是御栢可以参与的事情,他只负责逢年过节带着自己辛苦积攒的礼物来看望太子殿下,刷一刷存在感,引起对方对自己的怜悯之心,这样他就可以在这个深宫中又活好一年了。 说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敬佩太子的地方。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先皇后的死因是因为他的母亲间接导致的,就连父皇对他都是恨不得没有这个人,但御翎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刚开始选择他为接近对象的时候,御栢甚至还设想过对方想要怎么难为自己。 可事实的发展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御翎不仅没有为难自己,反而还接纳了自己。 就算只是淡淡的,但也已经足够了,只要他肯照拂,宫里还有谁敢再难为他。 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知道后还这样做,叫御栢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一向自以为自己活得通透,但其实是不是太子殿下才是那个最通透的人。 只不过对方心有挂碍,所以才作茧自缚,不肯走出来。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多谢太子哥哥。” 听到自己这一趟来的目的达成了,御栢双手抱住,朝御翎优雅地行了一礼。 得到的却是对方似有若无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回去吧,这春日正好,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毓德宫中。” 毓德宫金碧辉煌,奢侈无度,但主人却心内迷茫,荒草丛生。 “既是春日正好,太子哥哥不若挑个合适的日子外出踏青,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御栢并不是对御翎毫无情感的,哪怕刚开始的时候是掺了虚情假意。 他从小到大都是不被喜欢的存在,直到在太子殿下面前,即使对方的态度并不亲热,但他终究是第一个将自己当成亲人的人,也是第一个将自己平等对待的人。 御翎是谁,那是当朝太子,是下一任皇帝。 平心而论,若是换做御栢自己,是做不到对方这种程度的。 所以相处的时间长了,假意也就生出了真心。 “再说吧,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叽叽歪歪。” 太子殿下有些不耐烦了。 而他不耐烦最明显的一个动作就是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将宽大的袖口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半边脸颊。 明明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行动上却总是带有一股稚气。 御栢不由有些失笑,不过他倒也不会去挑战御翎的底线,于是说了些告退的话就走了出去。 踏出寝殿大门,屋外和煦的阳光披在身上,幽幽花香扑鼻。 这个春日当真是难得的好。 * 在快穿的第一个世界,也就是御翎现在所处的位面中,狐狸妖也是一开始将太子错认成了雾穹。 不过她靠地是自己刚才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通过梅姬混进太子宫中。 那一次也和这一次一样,御栢恰巧到了毓德宫。 阴差阳错之下,狐狸妖就坚定的认准了“御翎”,试图让对方恢复记忆,中间倒是闹了不少笑话,也让太子开始慢慢注意到这个小宫女的存在。 真正的“御翎”风流多情,又浪荡不羁。 这一切跟御栢所猜测的一样,不过是对现实的无力反击罢了。 可当他和狐狸妖接触以后,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心就渐渐被对方攻陷了。 与此同时,那个迷糊的小妖精也和那位不受宠的六皇子、真正的雾穹神魂碎片相识了。 不过对方一如既往的腹黑。 两个人更是每次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似的。 三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在感情方面懵懂无知的狐狸妖居然真的在太子殿下无意的撩拨中喜欢上了对方,但“御翎”却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总是伤害小宫女,最终被御栢趁虚而入。 当狐狸妖选择接受御栢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因为直到现在她还以为“御翎”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最后兜兜转转,她才发现真相一直就在身边,御栢就是雾穹。 于是在答应跟御栢成亲以后,对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在皇上驾崩,太子上位以后,他们就选择了隐姓埋名,浪迹四方。 而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对狐狸妖心意的年轻帝王只能整日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一遍遍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放下,于是默许了御栢和小宫女的离去。 他甚至克制住自己不去派人找他们。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年轻的帝王已经不再年轻,他开始后悔了。 他想,要是能再见一见那个人就好了。 从小宫女离开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对方,梦里的时候他们还在毓德宫,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但醒来以后那股巨大的失落感总要把人吞噬。 于是到了后来,他开始派人去寻找两人。 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从没人能找到他们,御栢和小宫女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终此一生,“御翎”都没有再见过两人。 其实“御翎”之所以没有找到他们,纯粹是因为在御栢和狐狸妖出宫的时候,后者就带着雾穹的神魂碎片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再有小宫女和御栢这两个人了,他当然也就找不到他们。 想着原剧情的内容,御翎撑着脑袋躺在铺满柔弱垫毯的椅子上。 对于原剧情中狐狸妖前期喜欢上太子殿下,最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一开始的感情就是错的,她以为自己对“御翎”的感情是喜欢,其实并不是。 那不过是第一次直白接触到感情这种东西,以及在以为太子就是雾穹的认知下产生的情感偏差。 她并不喜欢“御翎”,她只是将自己的感情误以为是喜欢。 可是。 一个人的感情也能认错吗? 未必吧。 * 第二日一早,狐狸妖已经在甲一的带领下熟悉了毓德宫各个殿的大致情形,以及了解了太子殿下的诸位姬妾们。 如她一开始所料,那些花一样的美人们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面上都是一团和气,但看着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杀死一万遍。 狐狸妖暗自镇定了一下。 没办法,谁叫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太子殿下,就算你们想杀了我,也没有用。 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自己一开始想接近的人——梅姬。 虽然在见过了太子那样容貌惊人的认以后,任何人都不再会让她产生波澜,但梅姬却不同。 那也是狐狸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受宠。 她身上有一种皇宫里的人都没有的感觉:宁静,踏实,自在。 好像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什么烦恼都可以丢却。 按理说在毓德宫中的女人最恨自己的应该就是对方,但梅姬却一点敌意都没有流露出来,甚至在见到她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吩咐宫人打赏了自己一个荷包。 等到出去的时候她打开看了下,里面满满的金锞子,很是大手笔。 狐狸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这一点从喜鱼的遭遇中可以看出。 虽然在原本的发展中,喜鱼在成为太子殿下的宠妾后,这位叫梅姬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没有正面对上,但对方可是通过不少弯弯绕绕给喜鱼添了麻烦。 梅姬从民间而来,出身更是不堪,但太子殿下却如天神般救她于水火,更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对方厌弃扔掷一旁,又怎么甘心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抢夺了太子殿下的心。 以往梅姬没有动静,是因为她看的清楚,太子殿下虽然风流多情,可对谁也没付出真心。 但喜鱼不同。 梅姬有一回远远看过太子殿下一眼,那一眼是令她害怕的根源,因为她竟然在那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感情。 是真实的,炽热的。 巨大的嫉妒和不甘令她做出一系列事情。 总之,狐狸妖原本就对梅姬持有警惕之心,此时见到对方的表现之后,立即将这股警惕上升了一个等级。 身旁的大太监甲一见到小宫女这番表现,心中又是一阵点头。 还好,这人倒也不是个笨的。 若是她真就被梅姬这点好处收买了,他也不用再高看她了。 在熟悉了毓德宫的基本作息之后,狐狸妖就开始正式上岗了。 昨天太子殿下亲口一点,小宫女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对方的贴身宫女。 所谓贴身宫女,自然事事亲为。 原本的毓德宫虽然也有宫女,但因为太子殿下不喜欢,所以一般近身伺候的都是一些小太监,因此狐狸妖倒是第一位获得踏进太子寝殿资格的宫女。 这一点再一次叫那些姬妾们咬碎了银牙。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等着看梅姬笑话的。 以往太子殿下再胡闹,带回宫的女子都是家世清白的,只有梅姬是个例外。 更何况对方又是个持宠而娇的,怎么能不让原本就不甘心的女人们厌恶。 负责伺候人的宫人起得都要比主子起得早,因此一大早狐狸妖就到了太子寝殿中。 她来的时候那个世上第二尊贵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听说对方昨晚又是闹了一夜。 这个闹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题外话------ 后面有一段重复的一小时内修改,总之又是万更的一天。 7 七个回收桶:主角间的磁场(万更)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赏下早膳,于自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于整个毓德宫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至少这天过后,每个人看小宫女的眼神都不同了。 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对方无疑相当于半个主子,当然,这个主子是以梅姬等人为参照标准。 反正不管怎么说,原本还有些不拿狐狸妖当回事的宫人们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更不敢再随意使唤小宫女做事。 人家那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吗,人家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保不准哪天她就飞上枝头,成为毓德宫哪位“娘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少目前还是狐狸妖正是成为太子殿下贴身宫女的第一天。 等到一顿早膳吃完,御翎又端了一碗汤给身边的小姑娘。 “喝了。” 清冷的嗓音,好看修长的手指,过人的相貌。 狐狸妖一时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她一回生二回熟的接过来喝得一干二净。 别看她长得瘦瘦小小的,可吃得却不少,桌上几乎一半的美食都是她扫完的。 太子殿下瞧见一碗汤很快见了底,也不见外的拿起旁边绣有糖莲子花样的白色手帕,“急什么,以后每天都有,慢慢喝。” 他给她擦嘴角的时候动作轻柔又宠溺,狐狸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就是一个人类吗,就算他的本质是雾穹的神魂,但依旧是人类,她没必要害怕。 于是小宫女闪躲的眼神定了下来,直直的望着对方。 她的下巴是被太子殿下一只手托着的,男人身上好闻的熏香萦绕在鼻尖,他的睫毛长而密,此时因为替她擦嘴的动作完全垂了下来,盖住那双同样好看的眼睛。 这样异常考验颜值的距离放在御翎身上,似乎一点都没有用。 他依旧完美无缺。 等到从男人的美貌中回过神,狐狸妖才想起刚才对方说了什么,“每天都有?” 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以后每天她都会这样陪他用膳吧。 虽然东西确实美味,不,是很美味,但是…… 小宫女悄咪咪的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这下正好被对方撞见了。 …… 见到小姑娘宛如受到惊吓般闭上了眼睛,太子殿下又是一阵好笑。 低低浅浅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狐狸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有些不服输的睁开眼睛,朝还在笑个不停的某人瞪了瞪眼睛。 此时她也没管什么合不合规矩,成不成体统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总是笑我?” 小姑娘声音又娇又俏,远没有昨日见面时畏缩的感觉,又因为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扮,整个人看上去跟个花骨朵似的,任是谁听了她这话都不会生气。 “你啊。” 然而太子殿下却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反而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透着一股纵容的宠溺。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充满了撩人的意味,懵懂而不通情事的狐狸妖哪里是他的对手。 有短暂的奇怪感觉在她心里产生。 小宫女摸了摸鼻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而太子殿下却已是净了手准备起身了。 “太子殿下,你要去哪里啊?” “春日正好,适合踏青。” 一般而言下人是不能随意质问主子的行程的,这是大忌。 就在甲一听到小宫女问的问题想要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说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回答了对方。 得,这又是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 大太监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喜鱼做什么事情太子殿下都是乐意宠着的,故而他很有眼色的在对方出门的时候,将小宫女推到了太子殿下身边,而自己则带着一些行人跟在后边。 * 按理来说以太子殿下这样的年纪,早就应该上朝参政了,而不是整日里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可御翎不同于其他人,早先在书房上课就让他不耐烦至极,如今又要叫他上朝。 太子殿下明确对皇上表示,他不愿意。 要么废了他这个储君,要么就放任自流。 皇上毕竟是天子,所拥有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当然不会答应太子这样荒唐的要求。 可到了最后,他气也气了,罚也罚了,太子依旧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不管你怎么对他,他好像都能甘之如饴的接受。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实在无可奈何,在同几位太傅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先将太子散养一段时间。 这样决定的一大前提是皇上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是真正的草包。 原先在书房上课的时候,不管是哪位老师都惊奇于太子的天赋。 他好像生来就是应该成为皇家之人的。 正因为如此,最后皇上才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御翎今天可以有空带着自己的宫人出来踏青。 他说的踏青可不仅仅是在皇宫内,而是要到宫外。 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谁也没想到,就连甲一也是一脸愁容。 这可怎么得了,他家主子就不能有一天消停的时候吗,整日里不是拈花惹草,就是往民间跑。 上一次出去就带回来一个梅姬,为这事皇上可是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 眼下太子又要出去,甲一觉得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皇上禀告一声。 就在他打算悄么悄的派一个太监告状时,御翎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般,头也不回地悠哉道:“谁要是将这件事告诉父皇,孤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们这位主,平日里你不惹恼他的话,那是非常好说话的,可若是犯了什么事,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小公公才走了一步,听到这话就立即跪了下来,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 只是太子并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带着小宫女和身后一干人等继续往前走了。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了那个小太监。 但他并不敢就这样站起来。 太子殿下都立过规矩,凡是犯了错的人,都要跪够几个时辰才能站起来。 “皇宫里不是挺好看的吗,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要去宫外啊?” 狐狸妖也不明白男人干嘛要这么折腾,她皱皱眉,语气天真。 “小喜儿去过宫外吗?” “没有。” 小宫女老老实实的摇头。 “难怪,等你到了宫外,自然就明白,皇宫中千般好,也不过是人为堆积起来的冰冷,它们吃起人来可是连骨头都不吐的呢。” 太子殿下丝毫没有自己正在恐吓他人的认知,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 他似乎有着两副不同的面孔。 这样的太子殿下一时间又和狐狸妖记忆里喜鱼遇上的太子殿下重合了,而早晨喂自己吃饭的,像是另一个太子殿下。 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面前这个人是雾穹散落的神魂。 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面呢? 看着小宫女呆怔的样子,太子殿下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吓到了,于是又莞尔一笑:“怎么,吓到了?” “没有。” “没有就好。”他嘴角的笑意不知因为什么收了几分,眼中还闪过一缕狐狸妖不懂的情绪,“甲一,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孤要带着小喜儿出宫。” “是。”甲一一直跟在后面,应下御翎的话后有些犹豫的道:“那太子殿下,奴才们呢?” 听主子的话,像是只要带喜鱼一个人出去。 这可不行。 本身太子要出宫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若再不带上几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掉不起。 “你们,自然是在宫中等孤回来。” “可是……” “行了甲一,你最近跟六皇弟一样啰嗦,不如改日你去跟他切磋切磋,看看是谁更胜一筹?” 太子殿下似乎觉得这个一时兴起的点子极好,甚至还抚掌大笑了起来。 “简直荒唐,你看看你,成天像什么样子?!” 一声爆喝从侧方传来,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皇上。 中年男人身穿明黄的龙袍,脸上带了些许沧桑,而身上确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见到来人,那些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通通跪了下来,狐狸妖也不例外。 唯独太子没什么反应。 这叫小妖精下意识的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来了,所以刚才才会那样。 “放肆,如今你见到朕,就是这样表现的吗?”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的态度并不比方才好多少,他虚虚的拱了拱手,一副没精神头的懒骨头样,叫人怀疑他昨晚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可不是偷鸡摸狗,皇上只要一想到每日收到关于御翎做的那些事,心就一阵抽痛。 堂堂太子,无所事事也就罢了,整日里沉迷女色像什么样子。 再这样下去,怕是身体都要亏空了。 “哼。” 皇上不怒自威的甩了甩袖子,其实他今天在这里也纯粹是凑巧。 原本听说对方又看上了一个小宫女,他是想要过来的,不过后来看着太子也没有太过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是逼得急了,难保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儿。 不过现在一看,他这凑巧可真不凑巧。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看着跪在太子身边的小宫女,视线在对方身上绕了一圈。 看着像个安分的,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出毓德宫?” 声音端的是讽刺。 往日里御翎可是能缩在毓德宫寻欢作乐就缩在毓德宫寻欢作乐,充其量也就只会在想要出宫的时候往外走走。 别的事一概不问。 因此今日在皇宫中碰上对方,皇上心中还有些疑惑。 莫不是他这个儿子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但太子总是有办法叫他气得仰倒,就见御翎稍微站直了点身子,语气散漫道:“回父皇,儿臣正准备出宫。” “出宫?你又要出宫?” 从这个又字中,就可以看出皇上对太子出宫这件事有多不满。 梅姬那一茬刚刚过去不久,他可不知道太子又会从民间捡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来。 真是,皇家的脸面都快给这个人丢干净了。 于是不做他想,皇上长脸一拉,就将御翎的心思断了个彻底。 “眼看着也快到夏季了,太子还是安分呆在宫中修身养性吧。”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给太子反驳的时间,便掉头离开了。 如今正是初春光景,离夏季且有一段距离呢,皇上此举分明是要将御翎拘在宫里,不让他出去。 然而太子殿下像是对此反应良好,甚至还能在皇上走的时候朗声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你罚他是这样,你夸他还是这样,油泼不进的样子才是最令人生气的。 “皇上,您消消气,太子殿下还小呢。” 身旁跟了他数十年的太监躬着身子劝慰道。 “他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还小呢。”皇上也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心中还是郁结不已,“朕是担心太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宫中皇子本就不多,能成大器的除了太子以外根本就没有他人。 倘若有一天自己真的驾崩了,翎儿他,真的能扛下这副重担吗? 他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可是翎儿还年轻。 到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总归会想明白陛下这份苦心的。” 对方总有一天会钻出这个牛角尖,想明白当初发生的事情。 只要明白了,便能好好的了。 “但愿如此吧。” * “人都走远了,你们还不起来。” 等到皇上的人刚走,太子殿下就毫无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亲自拉起了小宫女。 地上的石头又硬又粗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跪坏了可不好。 任谁此刻都能从太子殿下眼中读出这个信息。 “太子殿下,奴婢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这么容易跪坏了。” 旁人不敢吐槽的话,狐狸妖敢。 “那不行,若是当真跪坏了,孤可是要心疼的。”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着调,只要一有机会就胡言乱语。 虽然才和御翎相处两天,但狐狸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习惯对方的行事风格了。 于是她干脆将话题换了一个。 “皇上不允许您出宫,那我们还踏青吗?” 他们今天之所以出门,可不就是为了踏青吗。 但刚刚皇上才明令禁止了对方要出宫的想法,就算他闹着要去,城门口那些守卫的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赏不了春日景,那便赏赏春日舞吧。” 他略微昂首,璀璨的阳光落在眼眸中,洒下一片金黄。 不知为什么,狐狸妖觉得太子殿下就该是这样意气风大,鲜衣怒马才对,而非在皇上和他人面前表现出的放纵、风流模样。 这种认知十分突如其来,因此它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 “春日舞,那是什么?” 男人的脚步已经重新走了起来,他们绕了大半个圈子的皇宫,现在正准备往回走。 听到小宫女的问题,御翎嘴角倾泻出笑意,“孤的那些美人可都是跳舞的好手,难得春日,不叫她们献上一曲倒是可惜了,你说是也不是?” 好吧,原来所谓的春日舞就是这回事。 对于太子殿下的问题,狐狸妖可回答不了。 她想自己要是那些美人们,绝对不会想要献什么舞的,毕竟被人当猴子看可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兴。 小姑娘在身边人看不见的角度撅了噘嘴,暗暗表达自己的腹诽之情。 “这就是太子哥哥新得的宠儿?” 不远处,目睹了一整出大戏的御栢看着模样灵活可爱的小宫女低声问道。 他身边站着的是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太监。 “是,此人名唤喜鱼。” “喜鱼。” 御栢有些意味不明的念了念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对方总觉得有些莫名眼熟。 但六皇子又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对方。 “皇宫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富有生气的女子,也难怪太子哥哥喜欢得紧。”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御栢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连自己看到对方,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只是一个小宫女罢了。 他又想道。 “回吧。” “殿下,您不去问问托太子殿下办的事怎么样了吗?” “你急什么,这才过了一天,况且刚才那个场景你没看到吗?说不定父皇正生气呢。” 他本也没有这个打算,之所以停在这里也是因为父皇。 在御栢的记忆力,父亲这个角色从来都是模糊的。 自他小时候不懂事跑去找父皇,反而被对方狠狠申斥了一番后,他就再也没敢出现在那个男人眼前。 所以他很羡慕。 即使太子总是惹得父皇生气,可对方也还是没有放弃他。 皇上看似严厉,实则却比谁都疼爱太子。 而他,只能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那对天家父子。 眼神有着瞬间的黯淡,但六皇子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又不是第一天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什么好伤心,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春日之下,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远去。 “你在瞧什么呢?” 太子殿下久等不到小宫女的回复,一转头就见她不知道看哪里正出神。 “没什么。” 狐狸妖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刚才看到那边的树丛后面站了两个身影,可不一会儿就走了。 那两个人瞧着十分陌生,她不认识,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这次的踏青外出像是一出闹剧,太子殿下一大清早就出了宫,很快就又回来了,还吩咐下去说要看什么春日舞。 下面的人都一头雾水,在甲一的指点下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立马下去安排了起来。 原本收到通知后众人还有些激动,谁不知道如今除了那位梅姬以外,太子殿下可是连其他寝殿的门都不踏进一步。 今日安排献舞,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每个人都尽可能将自己打扮得格外美艳,站在观舞台上时,每个人看着都花枝招展的。 只是等到她们见到太子时,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又变。 “都愣着干嘛,跳起来啊。” 太子竟然拉着那名小宫女一同坐了下来,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坐在一起,但也隔不了多少距离。 所以现在是要让她们跳给这个小丫头看吗? 只是旁边的乐班已经演奏上了,纵然美人们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敢不跳。 就连梅姬在见到太子的举动时,一向温柔的面孔上也增添了一抹嫉恨。 她并不怨太子,因为她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她只是看小宫女不顺眼罢了。 在梅姬看来,太子殿下之所以还没有动对方,纯粹是因为小宫女还太小了。 可等到她再长大一点,那就不一定了。 毓德宫中,谁也没有梅姬心焦。 因为旁人不知道,其实她从进宫以来,就没有被宠幸过。 太子虽然给了她无上的地位和宠爱,但他从未碰过自己。 梅姬一开始以为太子殿下是有所顾忌,或者是嫌弃自己,但男人平日里的表现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所以对方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吗? 她只能一面扮演着岁月静好,不争不抢的角色,一面暗暗加深太子殿下对自己的依赖。 她想要这个男人。 就算天下的人都觉得太子无能,但她却知道,对方极好极好。 好到她不想将对方拱手让人,不想让对方的视线里出现其他人。 本来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赏下早膳,于自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于整个毓德宫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至少这天过后,每个人看小宫女的眼神都不同了。 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对方无疑相当于半个主子,当然,这个主子是以梅姬等人为参照标准。 反正不管怎么说,原本还有些不拿狐狸妖当回事的宫人们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更不敢再随意使唤小宫女做事。 人家那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吗,人家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保不准哪天她就飞上枝头,成为毓德宫哪位“娘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少目前还是狐狸妖正是成为太子殿下贴身宫女的第一天。 等到一顿早膳吃完,御翎又端了一碗汤给身边的小姑娘。 “喝了。” 清冷的嗓音,好看修长的手指,过人的相貌。 狐狸妖一时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她一回生二回熟的接过来喝得一干二净。 别看她长得瘦瘦小小的,可吃得却不少,桌上几乎一半的美食都是她扫完的。 太子殿下瞧见一碗汤很快见了底,也不见外的拿起旁边绣有糖莲子花样的白色手帕,“急什么,以后每天都有,慢慢喝。” 他给她擦嘴角的时候动作轻柔又宠溺,狐狸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就是一个人类吗,就算他的本质是雾穹的神魂,但依旧是人类,她没必要害怕。 于是小宫女闪躲的眼神定了下来,直直的望着对方。 她的下巴是被太子殿下一只手托着的,男人身上好闻的熏香萦绕在鼻尖,他的睫毛长而密,此时因为替她擦嘴的动作完全垂了下来,盖住那双同样好看的眼睛。 这样异常考验颜值的距离放在御翎身上,似乎一点都没有用。 他依旧完美无缺。 等到从男人的美貌中回过神,狐狸妖才想起刚才对方说了什么,“每天都有?” 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以后每天她都会这样陪他用膳吧。 虽然东西确实美味,不,是很美味,但是…… 小宫女悄咪咪的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这下正好被对方撞见了。 …… 见到小姑娘宛如受到惊吓般闭上了眼睛,太子殿下又是一阵好笑。 低低浅浅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狐狸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有些不服输的睁开眼睛,朝还在笑个不停的某人瞪了瞪眼睛。 此时她也没管什么合不合规矩,成不成体统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总是笑我?” 小姑娘声音又娇又俏,远没有昨日见面时畏缩的感觉,又因为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扮,整个人看上去跟个花骨朵似的,任是谁听了她这话都不会生气。 “你啊。” 然而太子殿下却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反而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透着一股纵容的宠溺。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充满了撩人的意味,懵懂而不通情事的狐狸妖哪里是他的对手。 有短暂的奇怪感觉在她心里产生。 小宫女摸了摸鼻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而太子殿下却已是净了手准备起身了。 “太子殿下,你要去哪里啊?” “春日正好,适合踏青。” 一般而言下人是不能随意质问主子的行程的,这是大忌。 就在甲一听到小宫女问的问题想要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说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回答了对方。 得,这又是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 大太监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喜鱼做什么事情太子殿下都是乐意宠着的,故而他很有眼色的在对方出门的时候,将小宫女推到了太子殿下身边,而自己则带着一些行人跟在后边。 * 按理来说以太子殿下这样的年纪,早就应该上朝参政了,而不是整日里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可御翎不同于其他人,早先在书房上课就让他不耐烦至极,如今又要叫他上朝。 太子殿下明确对皇上表示,他不愿意。 要么废了他这个储君,要么就放任自流。 皇上毕竟是天子,所拥有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当然不会答应太子这样荒唐的要求。 可到了最后,他气也气了,罚也罚了,太子依旧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不管你怎么对他,他好像都能甘之如饴的接受。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实在无可奈何,在同几位太傅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先将太子散养一段时间。 这样决定的一大前提是皇上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是真正的草包。 原先在书房上课的时候,不管是哪位老师都惊奇于太子的天赋。 他好像生来就是应该成为皇家之人的。 正因为如此,最后皇上才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御翎今天可以有空带着自己的宫人出来踏青。 他说的踏青可不仅仅是在皇宫内,而是要到宫外。 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谁也没想到,就连甲一也是一脸愁容。 这可怎么得了,他家主子就不能有一天消停的时候吗,整日里不是拈花惹草,就是往民间跑。 上一次出去就带回来一个梅姬,为这事皇上可是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 眼下太子又要出去,甲一觉得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皇上禀告一声。 就在他打算悄么悄的派一个太监告状时,御翎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般,头也不回地悠哉道:“谁要是将这件事告诉父皇,孤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们这位主,平日里你不惹恼他的话,那是非常好说话的,可若是犯了什么事,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小公公才走了一步,听到这话就立即跪了下来,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 只是太子并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带着小宫女和身后一干人等继续往前走了。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了那个小太监。 但他并不敢就这样站起来。 太子殿下都立过规矩,凡是犯了错的人,都要跪够几个时辰才能站起来。 “皇宫里不是挺好看的吗,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要去宫外啊?” 狐狸妖也不明白男人干嘛要这么折腾,她皱皱眉,语气天真。 “小喜儿去过宫外吗?” “没有。” 小宫女老老实实的摇头。 “难怪,等你到了宫外,自然就明白,皇宫中千般好,也不过是人为堆积起来的冰冷,它们吃起人来可是连骨头都不吐的呢。” 太子殿下丝毫没有自己正在恐吓他人的认知,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 他似乎有着两副不同的面孔。 这样的太子殿下一时间又和狐狸妖记忆里喜鱼遇上的太子殿下重合了,而早晨喂自己吃饭的,像是另一个太子殿下。 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面前这个人是雾穹散落的神魂。 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面呢? 看着小宫女呆怔的样子,太子殿下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吓到了,于是又莞尔一笑:“怎么,吓到了?” “没有。” “没有就好。”他嘴角的笑意不知因为什么收了几分,眼中还闪过一缕狐狸妖不懂的情绪,“甲一,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孤要带着小喜儿出宫。” “是。”甲一一直跟在后面,应下御翎的话后有些犹豫的道:“那太子殿下,奴才们呢?” 听主子的话,像是只要带喜鱼一个人出去。 这可不行。 本身太子要出宫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若再不带上几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掉不起。 “你们,自然是在宫中等孤回来。” “可是……” “行了甲一,你最近跟六皇弟一样啰嗦,不如改日你去跟他切磋切磋,看看是谁更胜一筹?” 太子殿下似乎觉得这个一时兴起的点子极好,甚至还抚掌大笑了起来。 “简直荒唐,你看看你,成天像什么样子?!” 一声爆喝从侧方传来,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皇上。 中年男人身穿明黄的龙袍,脸上带了些许沧桑,而身上确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见到来人,那些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通通跪了下来,狐狸妖也不例外。 唯独太子没什么反应。 这叫小妖精下意识的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来了,所以刚才才会那样。 “放肆,如今你见到朕,就是这样表现的吗?”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的态度并不比方才好多少,他虚虚的拱了拱手,一副没精神头的懒骨头样,叫人怀疑他昨晚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可不是偷鸡摸狗,皇上只要一想到每日收到关于御翎做的那些事,心就一阵抽痛。 堂堂太子,无所事事也就罢了,整日里沉迷女色像什么样子。 再这样下去,怕是身体都要亏空了。 “哼。” 皇上不怒自威的甩了甩袖子,其实他今天在这里也纯粹是凑巧。 原本听说对方又看上了一个小宫女,他是想要过来的,不过后来看着太子也没有太过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是逼得急了,难保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儿。 不过现在一看,他这凑巧可真不凑巧。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看着跪在太子身边的小宫女,视线在对方身上绕了一圈。 看着像个安分的,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出毓德宫?” 声音端的是讽刺。 往日里御翎可是能缩在毓德宫寻欢作乐就缩在毓德宫寻欢作乐,充其量也就只会在想要出宫的时候往外走走。 别的事一概不问。 因此今日在皇宫中碰上对方,皇上心中还有些疑惑。 莫不是他这个儿子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但太子总是有办法叫他气得仰倒,就见御翎稍微站直了点身子,语气散漫道:“回父皇,儿臣正准备出宫。” “出宫?你又要出宫?” 从这个又字中,就可以看出皇上对太子出宫这件事有多不满。 梅姬那一茬刚刚过去不久,他可不知道太子又会从民间捡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来。 真是,皇家的脸面都快给这个人丢干净了。 于是不做他想,皇上长脸一拉,就将御翎的心思断了个彻底。 “眼看着也快到夏季了,太子还是安分呆在宫中修身养性吧。”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给太子反驳的时间,便掉头离开了。 如今正是初春光景,离夏季且有一段距离呢,皇上此举分明是要将御翎拘在宫里,不让他出去。 然而太子殿下像是对此反应良好,甚至还能在皇上走的时候朗声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你罚他是这样,你夸他还是这样,油泼不进的样子才是最令人生气的。 “皇上,您消消气,太子殿下还小呢。” 身旁跟了他数十年的太监躬着身子劝慰道。 “他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还小呢。”皇上也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心中还是郁结不已,“朕是担心太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宫中皇子本就不多,能成大器的除了太子以外根本就没有他人。 倘若有一天自己真的驾崩了,翎儿他,真的能扛下这副重担吗? 他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可是翎儿还年轻。 到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总归会想明白陛下这份苦心的。” 对方总有一天会钻出这个牛角尖,想明白当初发生的事情。 只要明白了,便能好好的了。 “但愿如此吧。” * “人都走远了,你们还不起来。” 等到皇上的人刚走,太子殿下就毫无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亲自拉起了小宫女。 地上的石头又硬又粗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跪坏了可不好。 任谁此刻都能从太子殿下眼中读出这个信息。 “太子殿下,奴婢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这么容易跪坏了。” 旁人不敢吐槽的话,狐狸妖敢。 “那不行,若是当真跪坏了,孤可是要心疼的。”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着调,只要一有机会就胡言乱语。 虽然才和御翎相处两天,但狐狸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习惯对方的行事风格了。 于是她干脆将话题换了一个。 “皇上不允许您出宫,那我们还踏青吗?” 他们今天之所以出门,可不就是为了踏青吗。 但刚刚皇上才明令禁止了对方要出宫的想法,就算他闹着要去,城门口那些守卫的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赏不了春日景,那便赏赏春日舞吧。” 他略微昂首,璀璨的阳光落在眼眸中,洒下一片金黄。 不知为什么,狐狸妖觉得太子殿下就该是这样意气风大,鲜衣怒马才对,而非在皇上和他人面前表现出的放纵、风流模样。 这种认知十分突如其来,因此它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 ------题外话------ 重复部分一小时内修改。 8 八个回收桶:闹脾气 “我……我腿有点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出的,狐狸妖也不知道自己学得像不像,反正她脑海里喜鱼就是这样对太子殿下的。 单纯的小妖精并不知道,喜鱼这样做的时候,是在已经彻底勾住了太子的心的基础上。 而今半蹲在她面前的男子听到小宫女的话后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着微微低下头,脸上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希冀的小姑娘,眼底沾染了几分笑意。 “好。” 是宠溺至极的语气。 太子殿下的嘴角勾了勾,一点也没有因为小宫女这不分尊卑的话生气。 两人相处的模样叫一旁的甲一看了直捂住脸,想了想他还是退了出去,顺便将其他人也带了出去。 再待下去他怕他们要被酸死。 于是偌大的寝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狐狸妖和御翎两个人。 他是隔着衣裙替她揉腿的,毕竟男女有别。 一边揉还要一边问小宫女自己的力道行不行,生怕弄疼了对方。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声音软软的,“不疼。” 她根本就没摔伤,哪里会疼。 只是。 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狐狸妖亮闪闪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对方的反应和她看到的不一样? 在喜鱼说出这样的话时,太子是没有隔着东西替她揉腿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还要隔着一层? 她不懂感情应该要怎么培养,但是这些时间狐狸妖也看了不少人间的话本。 话本里说只要多多接触就能产生感情,可他们隔着一层,要怎么接触? 很明显,狐狸妖对那句所谓的多多接触理解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今日小喜儿怎的这样乖?” 半晌,太子殿下清朗玉润的声音响起。 往常就算小宫女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但也没有这般柔软的时候,更别说向他撒娇。 今天倒是奇了。 “殿下,我一直都是这样乖的。” 小姑娘歪了歪头,干干净净的眼神看着御翎,嘴里说得十分肯定。 还是一团孩子气啊。 太子殿下又是一笑,“那你怎么连奴婢都不说了?” “我……奴婢……” 这个问题将狐狸妖短暂的难住了,她之所以不自称奴婢,还是因为喜鱼呀。 对方在跟太子殿下相处的时候就没有说过奴婢,太子还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以为自己现在依样画葫芦,对方也会很高兴呢。 “奴婢错了。” 小姑娘的语气瞬间就耷拉了下来,连眼睛都暗了暗。 “刚才还夸你乖,现在就闹脾气了,嗯?” 明明男子连头都没抬,可听到他说的话,狐狸妖感觉自己的脸上冒出了一阵热气。 “奴婢什么时候闹脾气了?” “没闹脾气怎么不高兴了,孤不过就是跟你逗着玩儿的。”似乎是觉得揉得差不多了,御翎将小宫女的衣摆整理好后便站了起来,“不想说奴婢便不说,孤也不喜欢听。”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向狐狸妖的方向微微弯曲,一只手告在背后,另一只手自然而亲昵的勾了勾小姑娘的鼻子,脸上还是温柔的笑意。 太子殿下似乎总是喜欢对小宫女做出这样于身份不合的动作,可狐狸妖觉得,自己也并不反感。 她坐在那里,小脸红扑扑的,因为御翎的话圆溜溜的眼睛更亮了一些。 她听得出来,男子是真心说的那番话。 9 九个回收桶:长大了 “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不说奴婢,不过有其他人在还是要守些规矩的,否则皇上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殿下你不知体统。” 狐狸妖也没得寸进尺,她知道身为当朝太子,御翎能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已经不容易了。 见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男子又是一笑。 太子面容美丽,但不笑的时候更偏向清冷一点,此时嘴角微勾,宛如春花绽放。 “什么叫孤不知体统,分明是你这个小宫女不知体统。” “可对皇上来说,要是没有殿下你的允许,我也没那么大胆子。” 小宫女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此时定然是要翘起来的。 瞧她那得意的小表情,分明就是算准了太子殿下不会怪罪自己。 见此御翎故意板了板面孔,将身子背过去,略显严肃的道:“看来孤倒是不能再这样轻易纵着你了,这才没过多长时间,你便如此,要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就要骑到孤头上来了?” “哎呀我刚才说了,有人的时候不这样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好哇,你这小宫女连太子都敢骂。” “我没有!” “孤刚刚都听到了。” “没有没有,是你听错了!” 狐狸妖捂住耳朵,一个劲摇头,看上去莫名呆萌。 过了半晌,只见两人相视一笑。 “你呀,伶牙俐齿。” “嘻嘻,还不是太子殿下疼我。” “知道就好。” 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面容坦荡,一点也没有沾染其他意思,更没有任何风流意味。 叫暗中观察太子殿下的狐狸妖一阵失望。 奉灵山上,那些叔叔看自家夫人的眼神,不是这样啊。 所以说,太子殿下果然还没有爱上自己吧。 小宫女灰心丧气的鼓了鼓脸颊,想不通自己究竟哪一步错了。 “对了,之前你说是因为家中贫寒才进宫的,那你可有再见过父母?” 将小宫女带进宫几个月以来,这还是太子殿下头一次问起对方家中的事情。 “没有。” 狐狸妖虽然说是半路来的这个世界,但在她的记忆里,喜鱼确实没有再和双亲见过面了。 并且不止现在,就算是皇宫中每个月探亲的日子,喜鱼的父母都不曾出现过。 她的家人像是忘了自己曾有一个孩子,因为家境贫寒被送入了皇宫。 这一点也在后来成为喜鱼黑化的一个原因。 所以对于御翎的问题,小宫女老老实实回答了。 “怎么会,孤记得皇宫每个月都有探亲日的,是你父母有哪里不便吗?” “我……不知道。” 狐狸妖怎么知道关于喜鱼父母的事情,在对方的未来际遇中,这对父母还有她的家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自己不是原装,万一被察觉出什么,她听说人类最喜欢焚烧那些异类。 不行不行,她可得把尾巴夹紧了,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于是小姑娘面露失落,颇有些黯然的样子。 她不知道,可御翎却知道。 那对父母虽说不怎么看重女孩子,但喜鱼好歹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就这样拿对方换了银钱,总是有种愧疚。 可更深层的,他们是在鄙夷自己拿亲生骨肉换钱的行为。 他们在喜鱼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最后到底都没有再见对方一面。 就算是对家里那些人,在最开始的剧情发展中,喜鱼后来成为太子的宠妾,那对父母都是三令五申让他们的儿子不准去找对方。 总得来说,他们不算坏人,可也算不上有多好。 站在父母的角度,他们是不合格的。 但也仅止于此了。 恐怕喜鱼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不管她变得如何,也同样没有去找过自己的父母,更没有报复他们。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 眼下见到狐狸妖这样,他也没有揭穿,只顺着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故作了然道:“原本孤还打算等到你今年生辰的时候将你放出宫,如此看来倒是可以多留你一段时间了。” “出宫?” “皇宫规矩森严,不管多活泼的人,在这里都呆不长久,孤不想看到你跟其他人一样,所以打算提前放你出宫。” 宫女都是有时间年限的,等到岁数满了的时候,就会被放出宫。 可听太子殿下的意思,倒像是要提前将小宫女放出去。 这怎么行,狐狸妖当即就急了起来。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雾穹的神魂,要是真的出宫了,她都接触不到对方,还怎么完成族长交给自己的任务。 “我……我愿意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 情急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喊出了什么话。 不过倒是太子殿下的情绪变了变,方才他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看着无端有些难过。 “那可不行,就算小喜儿愿意,孤也不愿意你一辈子呆在这个吃人的皇宫。” “可……” “反正时间还早,等到你满出宫年龄了,孤再给你做一个好媒。” “怎么,看你这样子,难道还不愿意吗?” 瞧见小宫女低着头,也不说话的样子,御翎点了点她的额头。 “没有,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出宫的准备。” “不急,离你能出宫还有几年时间,孤会经常带着你去宫外看看,这样等到你离开皇宫以后也不至于对外面的世界陌生。” 他是这样善解人意,哪怕狐狸妖根本一点都不愿意对方如此。 可她看着御翎满心满意为她打算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就像对方说的,离她出宫还有几年时间。 她可是无所不能的狐狸妖,区区一个人类而已,她一定有办法让对方爱上自己的。 咦?等等。 狐狸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年好像才只有十五岁。 因为喜鱼早年的遭遇,所以即使来毓德宫后太子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但她看上去也还是很像小孩子。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对方没有爱上自己的原因吗? 也是,任谁都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动心吧。 更何况,狐狸妖想了想太子殿下的那些美人们,两厢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品出了真相。 不行,从今天起她一定要好好吃饭,吃更多的饭,然后快一点长大,尽早完成任务。 * 草长莺飞,不知不觉间狐狸妖来毓德宫已经两年时间了。 而当初还能看出孩子气的小宫女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很是标致了。 在这两年时间里,狐狸妖一直致力于和太子拉近距离,并且御栢也在多次的接触中跟小姑娘彻底杠上了。 当然,这杠是小宫女单方面的。 在她看来,这人简直太讨厌了,每当她和太子殿下独处的时候就要跑出来横插一脚。 还总是时不时地欺负自己。 就像曾经的雾穹一样讨厌。 10 十个回收桶:放人 即使狐狸妖再怎么讨厌御栢,但也没办法阻拦对方频频来找太子殿下的脚步。 没办法,谁叫人家的理由冠冕堂皇呢。 尽管他到现在也没有被皇上恩准出府,但在这两年的相处之下,六皇子似乎和太子殿下的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当然,经过两年的相处,他也更加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毓德宫的小宫女。 一开始得知自己这份心意的时候,御栢还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就算是撇开身份的问题,对方还是太子宫殿里的人,他怎么会对对方升起那般念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前那些不由自主的事情也都找到了解释。 他喜欢喜鱼,所以才会想要去招惹对方。 他对她总是情难自禁。 因为中间有太子的缘故,所以御栢在初次发现自己的想法之后,特意避开了两人。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痛苦的。 六皇子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流的是和母亲一样的血,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喜欢横刀夺爱吗。 当初母亲已经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如今他也要如此吗? 不,不能这样。 太子待他很好,就算对方还没有替自己解决出宫的事情,但也不是因为对方不尽力,而是他确实惹人嫌弃。 是父皇看不上自己。 倘若他真的去接近喜鱼,被父皇知道了,说不定会更加震怒。 他只会想起自己的这个儿子跟他的母亲一样无耻。 御栢脸色煞白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时间,期间本来已经跟太子约好了要去成功的行程都取消了。 给出的理由是身体不适。 太子殿下听说以后更是送来了许多补品,而狐狸妖则是觉得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她才不信御栢是真的生病了。 那个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今天就倒下了。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小宫女在御翎面前是彻底没有什么遮掩的了,对于自己这番小心思也是仔仔细细跟对方说了一遍。 可太子殿下不但没有对御栢生出什么嫌隙,反而还不所谓的笑了笑。 也是,这人似乎天生就对什么事情不怎么上心。 在狐狸妖来毓德宫的这两年间,已经看透了外表风流不羁的男人其实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那些宫殿里的美人们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处,甚至到了后来全都被打发了出去。 本来他们和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夫妻之实,给了一笔银钱,去了外面再改头换面一下,日子照常的过。 就算一开始还有什么不满足,但等大家真的到了外面,过上了小日子,那些曾经在红墙绿瓦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成了过眼云烟。 就连梅姬亦是如此。 她曾经是那样不甘,可等她在与太子殿下彻夜谈心后就明白了,这样一个人自己注定是抓不住的。 就算是那个小宫女,恐怕也没有办法。 他的内心太孤独了,他不属于任何人。 所以梅姬放弃了。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的人,如今有了这一大笔银子,还有太子殿下帮忙安置,在外面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难道不比在这后宫中跟诸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快活得多吗? 女人并不总是愚蠢且恶毒的。 ------题外话------ 吞下之前说的十章结束的话,估计还有一两章的样子 11 十一个回收桶:怜悯自己 御栢这场病整整病了一个春天时间,日子久了,太子就看出了端倪。 六皇子以为自己对小宫女的心思隐瞒得没有丝毫破绽,但他不知道,爱是藏不住的,只要有狐狸妖的地方,御栢的眼睛总会格外明亮。 因此他并没有想到,第一个猜出自己异样的人竟然会是御翎。 太子殿下登门的时候是在一个风清云朗的好日子,他像是早就知道对方的病是装出来的,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御栢的身体情况。 见面的第一句话,他说的是:“六皇弟好久没来毓德宫,莫不是连小喜儿都不想见了?” 听到从太子口中蹦出的熟悉名字,御栢差点吓得站了起来。 可终究是往日里的计谋和聪颖让他震惊了下来,他竭力忍耐住自己因为刚才那句话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所以御栢扯出了一抹笑意。 “太子哥哥此话是何意?我身子总不见好,恐去了毓德宫将病气传给你,与那小宫女又有何相干?” 他尽量让自己面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表现得云淡风轻,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太子,试图证明自己绝无虚言。 然而御翎是不在乎这些的。 他倏而笑开。 “孤以为你喜欢她。” 这话说的并没有多少强烈的意味,但下一刻,他的话音一转,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难道不是吗?” 或许并不是御翎说的咄咄逼人,而是御栢自己心中有愧,听着这样的话才会觉得如此。 他有些狼狈的转开了视线,却又很快转了回来。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镇定。 不管太子是不是在试探他,他都不能表露出任何真实想法。 他不愿意步上自己母亲的后尘,也不愿意和亲兄弟产生隔阂。 只是上天大概是眷顾他的,就在御栢心底晦黯的时候,太子殿下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放心,孤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太子哥哥想要说什么?皇弟……有些不明白。” 六皇子真是嘴硬到了一定程度,可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此刻顾虑的是什么,因此看着对方的眼神更为赞赏了些。 “知道孤当年为什么要将小喜儿带回毓德宫吗?” 话题又转回了小宫女的身上。 大约是太子殿下此刻的样子太过放松,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御栢见到的样子,所以后者没有一味装傻。 “为什么?” 六皇子接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 “孤猜你们所有人恐怕都以为孤是老毛病犯了,对吧?” 在解答这个疑惑之前,御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顺便嘲讽了自己一波。 “太子哥哥,我……” “不必多说,就连从小跟在孤身边的甲一都这么认为,你们这样想也合情合理。” 太子殿下打断了六皇子的话,“孤看到小喜儿的时候,她还只有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长得却跟猫崽儿一样瘦弱。” “太子哥哥心善。” “你以为孤是怜悯对方,不,你错了。” 那是为了什么? 御栢适当的露出疑惑的神情。 “孤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御翎的问话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他并不想要有什么人回答自己,就又自顾自的讲了下去,“当初母后同父皇离了心,竟将孤也一同丢弃了。孤身上流着父皇的血,所以母后也恨孤。” “实际上,母后临死之前请求父皇好生照顾我,也不过是因为她不想看到父皇的其他孩子荣登宝位,她至死都是恨着父皇的。” 太子殿下沉浸在往日的情绪里,以至于连我这样的称谓都说了出来。 他眼中的难过和嘲讽是那样明显。 如果说他将喜鱼带回来是因为怜悯对方,倒不如说他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从小被母亲丢弃,独自长大没有依靠的可怜人影子。 他是在怜悯自己。 12 十二个回收桶:头号敌人 “小喜儿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孤不过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疼爱,并非你们猜测那般。” 太子殿下的沉浸也只是适可而止,那些沉重的回忆更像是为了引出现在这句话—— 他对小宫女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也就是这句话,给了御栢希望。 因为御翎是在明确的告诉他,他有资格去喜欢喜鱼,完全不需要为了顾虑对方和自己的关系而去装病。 “太子哥哥……” 六皇子模样怔怔。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就好好待她吧,父皇并不看重你,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从这个方面来说,就断绝了父皇赐婚的可能。 所以御栢可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等到你出宫后,就和她在一起吧,待孤来日继任之时,再为你们补上一场热闹的婚礼。” 太子殿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嘴角边扬起的笑意却是一直没有放下过。 他的眼眸里也是隐含向往之色。 六皇子在此刻完全相信了对方刚才说的话。 因为他从御翎身上看到了一份期许。 对方好像是将自己不能完成的都寄托在了小宫女身上,她代表了另一个没有被皇宫吞噬的太子。 “皇弟深拜太子殿下恩情。” 御栢站了起来,对着御翎行了一个大礼。 太子殿下也没有避开,而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御翎从不随便承诺他人,可但凡他承诺过的,都会兑现。 所以这一礼无论是行的人还是受的人都有足够的理由。 “行了,快快养好身体,到时来孤的毓德宫拜访,省得那小丫头连你的模样都忘了。” 受完了御栢的礼,太子殿下掸了掸衣袍便站了起来。 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他也没有久留的打算,于是在拍了拍御栢的肩膀后御翎就跨步离开了。 六皇子抬眼望去,只见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门口。 而宫殿门外,景致正好。 他想他的这场病确实应该要早点结束了,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有没有想自己。 御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对方了,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情感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反倒变得愈发深刻起来。 他此时甚至有些迫切的想要见到对方。 但还要再等一等。 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去毓德宫了。 * 六皇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众人都以为整日闭门不出的御栢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对方竟然恢复了精神,并且在第一时间赶去毓德宫拜谢。 在他生病这段时间,整个皇宫中恐怕也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对其是真心实意的。 就说那送进御栢宫殿的药材和补品,整日里也都是如流水般。 因此大家对六皇子恢复健康后的举动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狐狸妖可不这么想。 她一直觉得御栢这病生得有蹊跷,而且随着她在皇宫待的时间越长,了解的弯弯绕绕就越多。 皇室中人向来都是权力至上,虽然在喜鱼的际遇里她没有看到这位六皇子有什么忘恩负义的举动,但她认为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 就像原本的御栢跟喜鱼之间是毫无瓜葛的。 可如今对方却像是跟自己作对上了一样。 因此在狐狸妖心里,已经将六皇子列成了太子殿下的头号敌人。 如果说两年的时间没有让太子殿下爱上小宫女,那么小宫女却在逐渐了解太子殿下的两年时间里弥足深陷而不自知。 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去伤害御翎。 所以当她在毓德宫看见御栢的时候,并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当然,狐狸妖毕竟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宫女,所代表的也是对方的意思,因此她也没有臭着一张脸。 ------题外话------ 明天一定完结这个位面(握拳) 13 十三个回收桶:生气 “怎么,太久没见到我高兴傻了?” 六皇子刚踏进毓德宫,便看见正出来吩咐小太监办事的喜鱼。 既然如今太子殿下已经跟他挑明了,御栢也就没有再故作遮掩,脚尖轻轻转了一个方向,便朝着对方而去。 久不相见的第一眼六皇子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狐狸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恭敬守礼的屈了屈身,“见过六皇子殿下。” 小宫女的脸上满是正经,丝毫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见状御栢也只是勾唇一笑。 “免礼起身。” 其实就算对方不说这句话,狐狸妖也并没有打算保持这样的姿势多长时间。 对于她而言,能够对御栢这般,也不过是看了太子的面子。 “小喜儿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这么长时间没见,可有想我?” 且不说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但就小喜儿这三个字一出来,就惹得狐狸妖眉心一蹙。 这是只有太子殿下才能称呼的名字。 被另一个人以如此轻佻的方式说出来,让她心中不舒服极了。 因此她并没有回答对方,只是道:“殿下一早就告诉奴婢您会过来,还请六皇子及早移步。” 说着狐狸妖就趁势后退一步,将路让了出来。 御栢也明白不能将对方逼得太狠,所以就着小宫女的话点了点头。 “确实不早了。” 说是登门拜谢,其实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为着小宫女而来。 这一点御翎和御栢都心知肚明,因此两个人见面的地方也没有太正式,依旧是在太子殿下的寝殿进行。 两个人谈论的大多数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小宫女。 然而这并没有让站在一旁的狐狸妖高兴,她不喜欢太子殿下同这位六皇子谈论自己。 更确切地说,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位六皇子而已。 索性这场见面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御栢就以大病初愈不适合在外面多待为理由走了。 等到人离开好半天之后,御翎瞧着没大没小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的小宫女,撩了撩下摆也一同坐了下来。 太子撑着额头,满脸笑意的看着对方。 偏偏她好像是跟谁置气般,硬是将视线投到别的地方。 然而小宫女越是这样闹着别扭,太子殿下眼中的笑意就越多。 “怎地又气了,可是孤哪里不好,惹得你不高兴了?” 他对狐狸妖永远都是这样毫无底线的包容宠溺。 也就是这样的态度,时常叫对方以为太子已经爱上了自己,可每当看着男人神色清明且丝毫没有回想起任何记忆的模样,她便知道他没有。 太子殿下没有爱上自己。 即使已经过了两年时间,即使在这两年时间里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可没有就是没有。 倒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狐狸妖不禁又气了一点,明明在奉灵山的时候,她还是讨厌雾穹的,怎么对方变成人后,她却又总是情不自禁。 “好了,是孤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就算是生气,也要把气发出来,这样闷在心中,对身体不好的。” 你看这人,明知道小宫女在生气,又总是这般温柔体贴。 叫狐狸妖一腔莫名的气恼宛如被水淋了般,无影无踪。 对着这样的太子殿下,她无论如何也生不了气。 ------题外话------ 来求月票啦~四月会完结这篇文。 14 十四个回收桶:饿了 “太子殿下您看错了,我才没有生气。” 小姑娘说这话时爱娇极了。 “好好,是孤看错了,小喜儿没生气。” 他又是这样一股脑的应了下去,好像不管小宫女说什么,是否前后变化,都无关紧要。 有时候狐狸妖看着对方,会有一种他十分在意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男人眼眸明亮,看着自己时是那样心无旁骛,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打扰到他。 “你……” 你喜不喜欢我啊?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如果是放在狐狸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她会很容易就说出来。 但现在她没办法如此。 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爱是小心翼翼吗? 她想,她应该懂什么叫爱了。 哪怕其中的酸涩要大于甜蜜,但只要有一点点的甜,就能撑过无数酸涩。 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奉灵山上叔叔婶婶们之间的感觉吗? 狐狸妖不清楚。 “嗯?什么?” 是从鼻腔里溢出的声音,又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小宫女立即垂下来了头,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她还不想叫对方知道自己,自己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她。 按照人间的地位,他是堂堂太子殿下,而她不过只是一个家世贫寒的小宫女。 如今的狐狸妖已经知道了先前太子宫殿中的那些美人们都与对方毫无瓜葛,只是御翎为了同当今皇上和先皇后反抗才会如此,所以心底唯一的芥蒂也早就不存在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得这样多。 明明她只是来这个世界唤醒雾穹散落的神魂而已。 小宫女抿了抿唇,“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饿了,想问殿下你饿不饿。” 说着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加重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对此御翎见怪不怪的一笑,“饿了还要拉着孤一起陪你吃东西,真是小孩子气。” 尽管说着这话,但太子殿下还是扬了扬手吩咐小太监去了小厨房。 两年的时间里小宫女都是同御翎一起吃饭,所以如今小厨房里除了备着太子经常用的糕点以外,还有小宫女的也一起备着。 这也从侧面体现了狐狸妖如今在毓德宫的地位。 小姑娘抬眼看着太子殿下行云流水的吩咐。 —— “太子殿下您看错了,我才没有生气。” 小姑娘说这话时爱娇极了。 “好好,是孤看错了,小喜儿没生气。” 他又是这样一股脑的应了下去,好像不管小宫女说什么,是否前后变化,都无关紧要。 有时候狐狸妖看着对方,会有一种他十分在意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男人眼眸明亮,看着自己时是那样心无旁骛,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打扰到他。 “你……” 你喜不喜欢我啊?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如果是放在狐狸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她会很容易就说出来。 但现在她没办法如此。 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爱是小心翼翼吗? 她想,她应该懂什么叫爱了。 哪怕其中的酸涩要大于甜蜜,但只要有一点点的甜,就能撑过无数酸涩。 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奉灵山上叔叔婶婶们之间的感觉吗? 狐狸妖不清楚。 “嗯?什么?” 是从鼻腔里溢出的声音,又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小宫女立即垂下来了头,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她还不想叫对方知道自己,自己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她。 按照人间的地位,他是堂堂太子殿下,而她不过只是一个家世贫寒的小宫女。 如今的狐狸妖已经知道了先前太子宫殿中的那些美人们都与对方毫无瓜葛,只是御翎为了同当今皇上和先皇后反抗才会如此,所以心底唯一的芥蒂也早就不存在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得这样多。 明明她只是来这个世界唤醒雾穹散落的神魂而已。 小宫女抿了抿唇,“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饿了,想问殿下你饿不饿。” 说着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加重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题外话------ 重复部分15分钟内修改 15 十五个回收桶:意外的赐婚 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甲一准备提醒一下太子殿下的时候,谁也想不到皇上竟然会给六皇子赐了一道指婚的懿旨。 而对象,正是太子毓德宫中的宫女喜鱼。 至少这道圣旨下来以后,除了御栢是喜出望外的之外,谁都觉得惊讶无比。 这不应该,也不可能才是。 其他人不懂,然而像是太子与甲一两人却是在稍加思索了之后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图。 众所周知,负责汇报太子宫殿日常的人除了甲一这个大太监之外,还有其他人。 那些被隐而不宣的事情,统统都被那些人告诉了圣上。 其中就包括六皇子最近这段时间总往毓德宫跑这件事。 皇上向来不满御栢,这一回与其说是成全对方的所想,倒不如说是给对方的一次羞辱。 自己想要迎娶一个宫女和皇上亲自给你赐了一个宫女当正妻还是有所区别的。 至少后者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异于是朝全天下宣布对方不受宠。 所以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 大约其中还有一点挑拨的意思,如所有人想的那般,倘若太子殿下当真对小宫女有什么意思的话,皇上这样一来就正好让御翎厌憎了六皇子。 不过说到底圣上也没有多看重喜鱼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收到这个旨意的时候,狐狸妖只觉得荒谬极了。 她同那位莫名其妙的六皇子什么关系都没有,平时更没有什么往来,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然而任凭她再如何不解,她同御栢的婚事也已经板上钉钉,被安排上日程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圣旨上直说了要让她以宫女的身份嫁给御栢为正妻,所以她现在还是在毓德宫,不过日常的工作已经不用做了。 狐狸妖想了又想,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还有任务要做,真要嫁给御栢,到时候可怎么让太子殿下恢复记忆。 对了,太子殿下!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皇上向来疼宠太子,如果他去为自己开口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事不宜迟,狐狸妖当即就从自己的房间跑了出去。 来毓德宫这么久,她已经很少再如此毛毛躁躁了。 也是因此,当她无意中在太子殿下的寝殿中听到他同御栢说的道贺的话后,浑身上下所有沸腾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会是御翎的声音。 “你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就好,父皇此举虽说有些不妥,但到底是圆了你一个愿。” 男人是用欣慰的语气说出的这些话,她甚至还能听到他语气里的笑意。 为什么? 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吗? “圆了你一个愿”又是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所料之中,还是说那位六皇子其实早就对自己有所图。 一切的发展都将站在寝殿内保持沉默不语的小宫女击倒得天旋地转。 “正是如此,不过此番前来,我是为了特意拜谢太子哥哥的,若不是有您的提醒,恐怕到现在我还是在装病。” 御栢声线沉稳,还夹杂了一丝羞赫,在这样的日子里,这种情绪是足够正常的 太子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若有缘分,你二人自然会在一起,孤不过是同你说了一两句话罢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 狐狸妖从两人的谈话中,既得知了御栢对自己的心意,同时又知道了御翎也清楚这件事。 所以说,那个时候她跟对方说六皇子的病生得不同寻常,好得也蹊跷时对方之所以会是那样浑不做在意态度,完全都是因为他知道御栢是在故意装病。 被蒙骗的,只是她一个人。 狐狸妖此时此刻甚至有些怀疑这是自己的报应。 是雾穹在报复自己当初在奉灵山上时没看出来他心意的事情。 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难过。 小宫女站子那里,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了,可是脚步却怎么也转不了。 里面不断传来兄友弟恭的话来,御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让她难受 不要……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明明她喜欢的是你啊。 难道这么久了,你仍旧看不出来吗? “喜鱼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甲一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寝殿里一直交谈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很快,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就一起出来了。 “怎么了,眼睛都红了?” 御翎第一眼就看到小宫女不同往常的表情,甚至于对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听到他的话,原本还能够压抑自己情绪的狐狸妖眼眶红的更厉害了一点。 她本就十分白,此时两相映衬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御栢见状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眉头微皱,声音也比以往时候更加温和,“谁欺负你了?” 他的态度像是因为圣旨的事情一夕之间改变了。 但狐狸妖并不需要。 她依旧执拗地看着太子殿下。 而甲一在看到自家主子和六皇子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刚才那声坏了事。 看这情况,小宫女明显是不属意于圣旨,在这里大概又听到了什么话,正伤心呢。 大太监在心里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连忙补救道:“想必是今儿刚接到圣旨,知道自己快出嫁了,舍不得殿下呢。”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也给狐狸妖解了围。 但她始终不是真正的凡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并不想着什么安于现状、退一步海阔天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多年了,也该有结果了。 所以她并没有分给御栢一丝一毫的眼神。 从对面的两个人走出来时,小宫女的眼睛就是看着太子殿下的。 “我有话要问你。” 你你我我的称呼,也叫御栢猛然惊觉原来喜鱼同太子之间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从后者没有变化的神情当中可以看出,这并不是小宫女第一次这样没大没小。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不想要喜鱼问下去。 “什么话?” “你……”那句话就在喉咙边,连甲一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小宫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什么,然而对方在关键时候停下来了。 她望了望四周站着的人。 她终究是不舍得对方为难的。 所以狐狸妖又吸了一口气,“你让人都退出去,我要单独问你。”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除了太子殿下这样对于感情迟钝的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了几分。 因此当御栢听到御翎让他先回去的话后,他盯着对方清明的眼神,又深深看了眼依旧死死盯着太子殿下的小宫女,还是选择了顺从。 一直以来,他都将视线放在太子身上,他以为对方对喜鱼动了心。 但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情况刚好反了过来,不是太子喜欢她,而是她喜欢太子。 并不感到意外的。 哪怕是在这一刻,御栢察觉到了其中的情况,也没有产生多大的惊讶。 他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像太子殿下这样的人不管什么人喜欢上对方都不稀奇,还是因为他早就有所察觉。 大概是后者的成分多一点吧。 只是御栢不愿意相信罢了。 * 寝殿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狐狸妖和太子殿下两个人。 小姑娘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御翎体贴的动作中掉下来,她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样厉害。 过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曾这样过。 因此难得的,在面对小宫女的时候尊贵而优雅的太子殿下带上了些许手足无措。 他只是坐在旁边,递给了对方一方干净的手帕,然后有些笨拙的安慰着小姑娘。 平时的那些花言巧语和机智全都被眼泪冲散了。 “怎么了,是不想那么快嫁出去吗?”他还记着方才甲一解围时说的话,“要是真的不想的话,回头我同父皇商量一下。” 因为情急,他连孤都没有用。 明明他就是这样在乎她的啊。 狐狸妖听到他的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点:“你……你很想要我嫁出去吗?” 这句话好像问住了他,太子殿下明显顿了一瞬,快得好像是个错觉。 “六皇弟为人和善,才学亦是不俗,更何况他又心慕于你,你嫁给他,我很放心。” “我问你是不是很想我嫁出去?” 她不想要听到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话,她只想知道,御翎是不是很希望自己嫁出去。 “小喜儿,孤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你不应该被困在皇宫。” 你是鲜活的,是自由的。 不应该像他一样,这辈子只能在深宫中度过。 他想要看到你自由自在的样子。 所以嫁给御栢,是最合适的。 他会照顾好你。 “那你有喜欢过我吗?” 这句话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 也是出乎了太子殿下的意料。 他愣住了。 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没有移动半分,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宫女。 他像是后知后觉般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可偏偏,他又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在我待在你的身边这几年,可曾有过一点点的心动? “对不起。” 最后无能为力的始终是这三个字。 他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里面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可狐狸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她拉住了御翎的衣袖,想要让对方再抬起头看着她。 然而太子殿下拂开了她。 “再过一段时日,你便要同六皇弟成亲了,孤让甲一为你准备一份嫁妆,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他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小宫女的问题。 但这样就已经从侧面回答了。 他恐怕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狐狸妖还想要再伸手,然而戴在身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鉴灵器却再次发生了异样。 她能感觉到是族长在召唤自己。 一般情况下,对方是不能这样轻易与自己产生联系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因此这场博弈终究是以狐狸妖的告退而结束。 她没有要到一个答案。 ------题外话------ 敲敲盆,月票快到碗里来~ 16 十六个回收桶:造化弄人 在小宫女出去后,大太监一进来就看到太子殿下撑着额头坐在窗边,有些失落的样子。 “殿下?” “甲一,其实赐婚的事情孤早就知道了。” 因为那些消息都是在他的允许下被放出去的,他就早猜出父皇会这么做。 甲一领会到了太子殿下没有说完的话,他有些迟疑的望着对方那张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不明白御翎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一定会疑惑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吧。” “请殿下明示。” “孤原本以为,只是将她当成妹妹看待,所以在得知御栢的心思后,才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因为孤相信,御栢会将她照顾得很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不像是在狐狸妖面前时那样温润。 “可是……”御翎抬了抬头,”为什么孤这里会这么痛?” 太子殿下有些迷茫的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 他漆黑的眼眸里满是难过。 甲一自从先皇后去世以后,就没见过自家主子这样伤心了。 “殿下,您……” 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大概御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像是疲倦般挥了挥手,“孤想要一个人待着,你下去吧。” “是,还请殿下多多保重身体。” * 狐狸妖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拿出了身上佩戴着的鉴灵器。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的是族长在试图联系她。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对于狐狸妖来说,却是那样难捱。 她的所有认知都在这次的联系中被颠覆了,骗人的吧,什么叫她一直接近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叫御栢才是雾穹的神魂碎片? 怎么可能呢? 当初是鉴灵器告诉她,自己要找的人是御翎。 可等到她在这边努力了好几年后,又被族长告知其实自己一直弄错了方向,当初鉴灵器之所以会产生反应,完全是因为御栢刚好就在附近。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 狐狸妖有些怅然若失坐在床边,那枚鉴灵器已经彻底无法使用了,只有当她进入到下一个世界时才会重新启动。 族长说她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如今只要按照圣旨的安排,等到新婚之夜时,御栢自然就能恢复记忆。 到那时,那她可以带着对方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 那御翎呢?自己的感情呢? “原来由始至终,我依旧没有喜欢上雾穹。” 和女子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滴晶莹的泪水。 狐狸妖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的局面。 她没办法去拒绝这门婚事,为了雾穹,她必须要和御栢成亲。 但是,她的那份感情又该如何自处? 她喜欢着的,爱着的人,是御翎。 是那个普通人。 是那个总是对自己无可奈何,毫无底线的太子殿下。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从前她为御翎的性格跟雾穹不一样而庆幸,因为御栢的性格跟雾穹相像而讨厌对方。 一个人骨子里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人。 从很久以前她就应该想到的。 ------题外话------ 因为打算四月结束这本文,所以接下来两个位面都会是万更(总之还是先立个g 17 完 狐狸妖自从得知御栢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御翎面前。 甲一看在眼里,也只以为对方认命了。 于是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他更加小心翼翼了一点,生怕惹了自家主子不痛快。 但其实相比起现在御翎的沉默来说,大太监倒是更希望对方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这种状态的太子殿下太令他担心了。 自从那一日对方指着自己的心说那里难受之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对小宫女的过多关注。 甚至喜鱼的那些嫁妆都还是在御翎的一手操办下准备好的。 平日里看着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任谁也瞧不出来,对方在夜间已经整宿整宿的失眠。 甲一有好几次守夜不小心睡着,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家主子正坐在寝殿内,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等他上前想提醒御翎多穿一点衣服的时候,对方又很快从沉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只说自己睡不着,然后又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至于后半夜对方有没有真的睡着,从里间不断传来翻身的声音可以推测出。 唉。 甲一在心内叹了一口气。 尤其是这样的情况随着六皇子与喜鱼的婚事逼近而愈发严重。 但是太子殿下不允许,谁也不敢去叫御医。 同样,谁也不敢去禀告皇上这件事。 * “殿下,后日就是六皇子成亲的日子了。” 大概圣上真的是存心想要羞辱御栢,因此后日不光是他成亲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出宫的日子。 至于什么封赏,那是完全没有的。 并且他的府邸除了地处偏僻以外,还十分小。 恐怕城中任何一户富人之家的住宅都比御栢住的地方要大。 这分明是要在全天下面前将六皇子的脸面踩在地上。 “嗯,孤知道了。” 卧榻之上,御翎冷清孤高的斜倚着,他的手中正捧了一本书,听到甲一的话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似乎是一页看完了,他又慢条斯理的翻了翻页。 “还有什么事吗?” 一般情况下,现在是属于太子殿下的午休时间,而甲一是不应该如此贸然打扰的。 只是对方在说了一句话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告退的意思。 因此御翎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了开来。 “殿下……” 被太子注视着,大太监想到自己即将禀告的消息,有些经受不住的跪了下来。 “看样子你是有什么事要说,跟孤的父皇有关?” “是。” 不止是跟皇上有关,还跟您也有关 “讲吧。” 两个简单的音节落下,让甲一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奴才听说,圣上想要给您……给您赐婚。” 在他的话落以后,室内有着短暂的静默。 甲一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更低了一点,他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赶了回来。 “可知道是哪户人家?” 出乎意料的,太子殿下似乎是只在一时的寂静之后便接受了这个消息。 甲一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御翎已经重新低下了头,将视线放在手中的书页上。 “还未曾得知。”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殿下……” 甲一有些担心自家主子的状态,这不应该,按照对方的性格,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使不暴跳如雷,至少也该发一场脾气。 但是没有。 那些他在知道消息以后设想的情景通通都没有发生。 “孤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甲一。” 淡淡的声音,透露着年轻太子的威严。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太子,也终究会是这天下的主人。 甲一意识到了这一点。 或许在很久以前,太子殿下还会因为母亲的忽视,父亲由于嫌隙与母亲感情疏离而伤心难过。 甚至还会为了报复他们选择放逐自己。 但他已经二十多岁,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懂得了怎么样在心中竖起一道坚固的铠甲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太子殿下心中的所有柔情和对世间唯一的期盼都寄托在了喜鱼的身上,所以即使不想对方嫁给六皇子,他也终究没有去插手这件事。 “是,奴才先行告退。”大太监慢慢站了起来,但是在他跨出殿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声,“请殿下您也多加保重。” “孤知道。” ------题外话------ 因为决定在这章把这个位面完结了,所以还有一段稍后再放上来。 1 一个回收桶:影帝的落魄小娇妻 “你听说了吗,御家破产了?” “害,你知道的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现在最新消息是御翎打算去娱乐圈发展了。” “不会吧,好歹他们御家破产之前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堂堂御家大小姐竟然会落魄到要去娱乐圈?” 在上流圈层看起来,不管娱乐圈表面上有多浮光艳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因此对于御翎这个打算,大家都有些看不上眼,甚至觉得对方是在自甘堕落。 “怎么不会?” 被反驳的那个人脸上明显有些不快,这可是她得到的一手消息。 “你们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现在的御家不仅负债累累,就连御翎的未婚夫也第一时间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婚约,听说谭家又重新给谭秀定下了一门婚事,就是以往总跟御翎过不去的那个彭艳。” “这又是什么情况,快快快,详细说说。” 一听到有这样的八卦,边上几个人也迅速围了上来。 那站在中间的人脸上的不快终于被得意所替代。 要说“御翎”是什么人,恐怕学校里没有人会不知道。 对方今年18岁,大一。 虽然平时成绩不怎么样,但架不住她傲人的家世以及过人的样貌,因此才只有一学期的时间,“御翎”这个名字几乎在整个学校传遍了。 谁叫她还有一位一言不合就会给学校捐教学楼的哥哥呢。 “御翎”的哥哥叫御展,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两人的父母因为去年的空难不幸去世。 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在哥哥的照顾下,小公主“御翎”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 甚至还跟自己的青梅竹马——谭秀,订了婚。 如果事情能够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那么这位小公主无疑可以做一辈子的公主。 但是偏偏天不从人愿,御家在前不久因为各方面的问题导致破产了。 而平时那些跟御家来往的人在见到这个情景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就跟他们划分了界限,不再往来。 更令御家雪上加霜的是谭家在这件事发生以后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还强行让两家解除了婚约。 谭秀虽然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但从他不作为的态度也能够看出他是默认了的。 因此小公主的生活可谓是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一落千丈。 其实就算是这样,按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也未尝不可以凑合过下去。 但坏就坏在谭家不仅给自己儿子解除了婚约,还火速又找了一门新的。 那就是彭家。 彭艳的家世跟御家不相上下,她和“御翎”、谭秀等人也都是从小在一个圈子长大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五行冲撞,彭艳从小就不喜欢“御翎”,两人属于相看两生厌的关系。 等到长大以后,她们又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更令彭艳感到不爽的事谭家竟然舍弃自己而选了御家做亲家。 除此之外,在学校里“御翎”除了学习不如她意外,其他什么都要处处压她一头。 这叫彭艳怎么忍得下。 她在家里好歹也是被金尊玉贵宠着的。 是以当御家破产,谭家转而跟彭家结亲后,彭艳立即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对于自己曾经的敌人,也是曾经的情敌,她对付起来是不带手软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御翎”最后才被逼到走进娱乐圈。 其实这不过是个圈套而已,那位说着看中“御翎”要让她演戏并且还有一笔不俗的收入的星探,不过是彭艳故意找的诱饵。 她故意让人将这位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带进大染坊中,然后亲手毁了她。 只有毁了她,谭秀才不会心心念念。 一样东西再好,当它染上了瑕疵,就没那么动人了。 甚至还会让人厌恶。 可惜,彭艳的算盘打得再好,也得要当事人配合才行。 如果说是以前的“御翎”,那么无疑,对方会成功。 但偏偏现在这副身体里的人换了一个。 御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有一堆人围在自己的正前方,其中站在中央的人正洋洋得意的散布她知道的新鲜消息。 其实他们知道被谈论的对象就在身后,但是谁都不在乎。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就是这个道理 以御家这个样子,金斯克洛利里任何一名学生恐怕都不会担心被报复。 金斯克洛利就是他们这座大学的名字。 这所大学是国内顶级贵族学校,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贵族的存在而服务的学校。 凡是在这里的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即贵。 如果有像御家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他们也会很快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退学,=。 金斯克洛利除了一流的服务以外,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的高昂费用。 所以如果不是真正的有钱人家,是绝对负担不起这里的开销的。 大家对于如今的御翎,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怜悯更多一点。 不过那位站在中央的人很明显就是在故意戳落魄公主的痛处,因为她早就嫉妒御翎了。 这位除了家世和样貌比自己好的人一出现,她的那些追求者们都纷纷调转枪头,成了御翎身后的跟屁虫。 最令她厌恶的就是明明御翎已经有了男朋友,但还是恬不知耻的勾引其他人。 所以当她看到御翎会有今天的下场,比谁都高兴,也比谁都积极的去散播对方如今的境遇。 目的就是要让这位小公主看清自己的处境。 在原剧情中,“御翎”确实要进入娱乐圈。 虽然一开始是被骗了,但是误打误撞之下,她依旧被大导演看中,凭借优异的外形和略显青涩但和剧情设计非常相宜的演技一炮而红。 而后与本位面的真正男主角——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于启云相识。 两人的初次合作因为彭艳在背后捣鬼的关系,让男主角对女主角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但同时也让“御翎”对于启云产生了坏的观感。 因为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影帝为人十分花心,女朋友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靠近彼此,了解彼此,最后经历重重考验和困难,走到了一起。 剧情的最后,女主角也凭借一部电影夺得影后,打脸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 但是。 御翎望着依旧在叽叽喳喳的人群。 一个豪门千金,就算落魄了,也不必走影帝的落魄小娇妻这样的狗血套路吧。 再说,想要打脸的话,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不是更香一点吗。 以上两点,都是阿血的肺腑之言。 从成为御翎的私人宠物以后,它就自给自足学会了不少新鲜词汇。 而它的主人听到它说的这么两句话后也十分赞同。 御翎当然不会走什么娱乐圈的路子,那完全没必要。 金斯克洛利的特殊性决定了她可以从这里出发。 这座学校分为东区和西区。 西区就是为像御翎这样的豪门子弟服务,教的课程都是一样的,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以外,还有体育、美术、音乐等等。 而东区则是为了那些有专业需求的人服务的。 凡是想要在专业领域成就一番事业的,都会选择去东区,在那里,几乎云集了这个国家未来科技的主要骨干成员。 从前的“御翎”成绩都是吊车尾,可现在不同了。 回收狗血第一步,就是从源头上掐住。 只要女主角不走进娱乐圈,自然就不会和所谓的男主角扯上什么关系。 就在御翎睁开眼睛适应了剧情以后,还真有不长眼的人过来问她要去娱乐圈的事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远不及幸灾乐祸的人多。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刚才还一直议论纷纷的那群人都停了下来。 大家的视线都汇聚在御翎身上,似乎想要看看昔日的小公主会不会难堪的哭起来。 在原剧情中这样的场景也发生过,不仅如此,等会儿女主角的那个未婚夫还要出现刷一波存在感。 于是御翎很快就叫那群想看热闹的人失望了,因为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只见长相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掀了掀唇角,说出与她外貌极为不符的话:“滚。” 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至少那名提出问题的同学脸色僵硬了几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着御翎眼中是再不遮掩的怒火。 这人曾经是小公主的仰慕者,但是在他告白以后被拒绝了。 不仅如此,“御翎”还光速和谭秀订了婚,这让他觉得对方是在打自己的脸面,从此就暗暗记恨上了。 从得知御家的事情以后,他就想报当初的羞辱之仇了。 可如今不仅没有报到仇,反而又被羞辱了一顿,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就他怎么能忍。 这人本就是小肚鸡肠,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当即就叫嚷道:“还以为自己是御家大小姐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个情景,奉劝你现在向我道歉还来得及,不然你们御家的债务恐怕要多添加一笔了。” 男生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高高在上。 这种感觉真是令他全身上下都舒爽无比。 一想到昔日求而不得的女神等会就要低下她高贵的头颅,男生就感到一阵兴奋。 就连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觉得御翎最后会道歉。 因为御家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哪怕以往这个男生的家境比不上御家,但现在要对付御翎也是绰绰有余。 可惜他们依然猜错了。 只见御翎轻轻动了动脚尖。 就在众人以为她马上就要弯腰道歉的时候,那名洋洋自得的男生就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嘭! 是桌椅课本散落一地的声音。 并且所有的东西都是那名男生自己的。 这波攻击可谓是再精准不过了。 “你应该庆幸我有仇当场就报了,否则以后就算你死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给你收尸。” 少女一脚踩住那人的头,狠狠的碾了碾,动作果断而狠辣。 尤其是配上她那副阴测的嗓音和表情,但周围的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俗话说得好,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原本还想再八卦下去的人也都闭了嘴。 看热闹可以,但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可不值得。 又一次丢了大脸的男生躺在地上,感受着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传来的痛楚。 他根本就不相信御翎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可等他对上少女的眼神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冰冷而刺骨,看着自己的时候一丝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她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再多反驳的话也都通通吞进了肚子里。 “翎翎!” 正在此时,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教室外面响起。 那位传说中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登上了。 御翎慢条斯理的将脚从男生的脸上收回,淡淡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感受到自己脱离了桎梏,躺在地上的人立即狼狈的站了起来,而后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便很快离开了这里。 并且在短时间内,他都不准备再来上课了。 实在是御翎最后低头的一眼,还有似笑非笑的神情太有杀伤力。 就算以往有再多的想入非非,现在他也不敢了。 “翎翎,我听说你要进娱乐圈,是真的吗?” 就在那名男生行动的时候,谭秀也已经走到了御翎面前。 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这样的话会不会对少女造成难堪,只顾着大声质问。 或许他知道的,但他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叫御翎放弃自己的选择。 就算他们如今解除了婚约,但于情于理,谭秀都不希望自己的前任未婚妻跑去当明星,这样说出去了就连他脸上也没有光彩。 这就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偏见。 出现在御翎面前的不仅有谭秀,还有他的现任未婚妻——彭艳。 对方眼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但是等御翎望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虚伪的担忧。 “御翎,如果你真的缺钱的话,我可以跟家里打个招呼,让你提前去我家公司实习,就算我们之前不对付,但你也不用自甘堕落到跑去娱乐圈吧。” 表面上是在为她着想,但实际上还是暗中讽刺御翎。 她就是要故意惹怒对方,好叫这个落魄的公主失态于众人面前。 ------题外话------ 虽然我觉得今天可能万不了,但是半夜应该还有一章 2 两个回收桶:一战成名 如今的谭秀虽然跟彭艳订了婚,但是后者知道,御翎依旧在对方心中占据了一个重要位置。 她不仅要抢走御翎曾经拥有的,更要将她在谭秀心中的位置也一并夺走。 她的这番小心思在原剧情中自然奏效了。 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怎么会是她的对方。 “御翎”强忍着两人给自己带来的难堪和所有人的目光,无畏的对上谭秀的视线,依然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她承认自己即将进入娱乐圈出道的事情。 并且还嘲讽这位已经跟自己解除婚约却喜欢多管闲事的前未婚夫惺惺作态。 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谭秀怎么能忍得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一腔心意被辜负了,脸色铁青的让“御翎”以后不要后悔。 如今同样的场景再现,现场因为谭秀和彭艳两人的话使得原本只是小范围的讨论瞬间被所有人关注了起来,大家都很想看御翎会怎样回答。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少女缓缓一笑。 她抽出了被谭秀抓在手中的胳膊,“谁说我要进娱乐圈了?” 一个反问,却是将在场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听懵了。 就连彭艳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御翎在死鸭子嘴硬。 于是她向前一步,跟谭秀并排站着,打算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在乎什么面子?” 她的这句话叫少女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然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就看了过来。 御翎的嘴角在同一时间弯了弯,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今年十八岁,大一。” “什么?” 彭艳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对方这番话是想表达什么。 “所以,明明我可以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跑去娱乐圈闯荡?” 少女的这番话说得太过坦荡,以至于众人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性。 但反应过来的人看着御翎,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座的谁不知道这位从前的御家小公主每次成绩都是吊车尾的,之所以能被一直留下来,还要托了她哥哥的福。 而现在御家破产,恐怕她以后能不能在学校待下去都是个问题,还说什么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上帝,这不仅不切实际,还太中二了吧。 就连谭秀听到御翎理所当然的话都滞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反正只少女打消原本的念头就好。 与此同时,因为在御家需要帮忙的时候退婚的愧疚感也适时的从谭秀心底涌现出来。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付不起学费的。” 他这话的意思竟然是要支持御翎在金斯克洛利念下去。 彭艳听了虽然面上不显,但看着少女的眼神已经隐隐不善了起来。 奈何被敌视的人根本没有看向自己,就连谭秀刚刚说的那番话也被忽视了个彻底。 御翎在了解了剧情以后,就明白目前御家的处境。 其实从御家双亲意外过世后,御家就有些江河日下的意味,而破产也在御展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但即使如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御展和“御翎”也并不是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御展为人聪颖,是难得的天才,御家在他手中重新崛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在此之前,“御翎”之所以会走投无路到进入娱乐圈,第一是世界观崩塌得太厉害,看着哥哥每天忙碌的样子十分自责想要尽自己一份心意,第二就是想要给谭家以及每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证明她的实力。 虽然,御翎不是很懂为什么证明自己的实力就要进入娱乐圈并且拿到影后。 综上所述,即使她现在拒绝彭艳暗地里给她画的大饼,一心沉溺学习无法自拔,也并不影响御展。 更何况她现在就是“御翎”。 她只是回收狗血,该有的打脸情节依旧不会落下。 堂堂豪门千金,就算一朝落魄,也不是那些跳梁小丑可以侮辱的。 因此那些在她刚来到这个位面就叽叽喳喳不断,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嘲讽的人,就成了首当其冲打脸立威的人。 “请问,你们刚才是在说我吗?” 少女无论用词还是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优雅得体的气质,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天来御家的事情而变得怎样狼狈。 恍惚之间,众人甚至觉得比起以前,眼前的御翎更要令人惧怕一点。 因为从前的小公主大家惧怕的是她的家世背景,而现在的少女,本身便是能够让人害怕的存在。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却又在同一时间涌上众人心头。 于是不由自主的,那些被问到话的人纷纷噤了声,倒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人见到大家的反应,好不容易和缓的脸色再次变得糟糕起来。 “说你又怎么样,刚才那位同学说的没错,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御家大小姐吗?” 女生声音尖锐,只是比较尴尬的是她口中举例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因为看不惯御翎,所以她对对方的关注也比寻常人多,自然知道刚才那个男生以前爱慕过少女。 所以她只将之前那番变故认作是男生余情未了,不忍下手。 要说御翎真的能够将一个比自己看上去壮实的男生打倒在地,未免太玄幻了一点。 旁人不清楚,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御翎对方不仅学习成绩不好,就连体育方面也差劲的很。 金斯克洛利的体育课并不是一般的体育了,它涵盖了马术、击剑、射击等等运动。 所以此时对上御翎,站在中间的那名女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少女略作沉吟,看着那名女生说出了这句话。 让对方不自觉提着的心松了一口气,就是说,御翎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一定是她刚才想太多。 于是自以为少女是在向自己是弱的人更加自得了起来。 “既然这样,你要是跟我道歉的话我也就原谅你了。” 她的话说完,不仅周围一静,就连自己本人也愣了愣。 因为他们发现这句话有点耳熟。 好像……不久之前就被一个男生讲过。 然后对方怎么样了。 哦,被一脚踢飞,然后狠狠踩在地上碾压。 女生兀自吞了吞口水,给自己打了一口气。 怕什么,这都是那个男生故意让着御翎的。 “看来你很有勇气。”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但是只要对上少女的眼睛,都会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就见御翎轻轻挑了挑眉稍,“不过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你们可以肆无忌惮讨论我的理由。因为这让我非常,非常不高兴呢。” 她的声音里竟然还夹杂了一丝笑意。 单看少女的样子,还真是一点也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但是很快她就用实力行动来说明了这一点。 包括中间那个女生在内一共数十个人,下一秒就唉唉呼呼的躺在地上。 御翎最擅长的就是怎样在他人颜面尽失的时候精准的打击他人。 “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所以说,你们还是要庆幸我有仇当面就报的原则。” “御翎,好歹大家都是同学,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瞧瞧这些人,在少女受欺负的时候默不作声,可等到少女稍微有点出头的样子,就立马坐不住的跳出来。 可真是,让人更加讨厌了啊。 于是不出意外的,这些人也成了垫脚的存在。 场中唯一一个气质出尘的少女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眼神单纯而清澈的望着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的人。 “就算我过分,你又能奈我何?” 她太过无惧了,好像连御家都无法威胁到她。 事实上也的确不能威胁。 在这个世上,没人能够威胁到天道,一旦他们爆发出恶意,就会受到反噬。 过往那些位面御翎多多少少有些收敛,但现在是在度假不是吗? 因此只要是她照拂的,无论是人还是公司,都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无需担心被自己打了的人会不会暗地里报复御家。 “呵,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我看你现在是要通过拳头征服天下了吧。” 嘲讽的声音不断传来。 因为少女没有露出足够让他们怜悯的姿态,所以同情就变成了憎恶。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再次被内涵到的御翎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 她的头微歪,一双好看的眼睛怕闪扑闪的,整个人精致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状态不应该出现在现在的御翎身上,她应该是狼狈可怜的样子才是。 原本还没有什么,但是等到少女看过来的时候,那名说话的人后背一阵紧绷,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退缩。 想到刚刚彭艳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又镇定了几分。 只要她将这件事做得好,那么也算是跟彭家牵上了线。 “我没暗示你什么,只不过是好笑你的大言不惭。”说着她稍微转了个圈,指着周围的人道:“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御大小姐向来都是吊车尾的成绩,就你还想用知识改变命运,你不如做梦来得更快一些!” “就是,凭你也配说出这样的话!” “不说知识改变命运了,就说这一回的期末考吧,要是你能考进全校前一百名,我……我就当场把这本书给吃了。” ”对啊,你敢不敢赌啊?” “我看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敢赌吧。” 在场附和之人不断加多。 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御翎说的话是真的。 谭秀看着站在中央的少女,心中的愧疚越发强烈了一点。 他想起御翎从小就爱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秀哥哥的样子,对方被御展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将自己弄成现在这种地步。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为对方解围,但是被彭艳拉住了。 而那边的少女也已经做出了反应。 “需不需要我帮你们买一面镜子,好好照照你们自己的样子。”御翎唇角勾出一抹非常好看,却又不屑意味十足的笑意,如果说那些人只是在嘲讽少女,那么少女明显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他们的脸,“就凭你们,也配跟我打赌?” 她的声音是极轻柔的。 但说出的话却叫人难堪至极。 若是从前的少女这样说出来,即使众人心中有部分,但碍于御家的面子也不敢过多追究,但现在,御翎究竟凭借的是什么? “翎翎?” 谭秀终于挥开彭艳的手。 可他的这一声似乎让御翎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还没走?” 感情这么两个大活人在这里一直被当成空气了。 谭秀觉得口内有些干燥,他的喉咙动了动,在少女清凉的视线之下怎么也没能再说出话来。 * 御翎经过今天,可谓是一战成名。 在御家破产之后,这位有可能会因为付不起学费的少女的名字再一次席卷了整座金斯克洛利。 对方以一人之力挫伤了所有试图攻击自己的人,并且骂退了想要帮助她的前未婚夫。 在谭秀和彭艳回去的路上,后者还想通过今天的事情进一步挑拨御翎在谭秀心中的位置,却被男生不耐烦的叫停。 他心中的愧疚因为今天的事情上升到了极点。 以前的御翎乖乖巧巧,绝对不会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所以经过一番思索,谭秀认为是对方遭受的打击太大导致的。 而这些打击中,很大程度上就包括了自家退婚的事。 所以被少女骂了一顿后,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对方的想法。 以谭家的实力,想要再供一个人在金斯克洛利上学简直轻而易举。 他想的简单,却没考虑过谭家人知道后会不会答应,而少女又会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总之在这一次御翎一战成名之后,她整个人的画风好像变了许多。 虽然依旧是从前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她的温柔却是包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力量在 这种力量会将她整个人衬得不可侵犯。 3 三个回收桶:哥哥 因为御家的现状,所以“御翎”之前打算进入娱乐圈的事情很快也被有心人传到了御展的耳里。 可惜叫那些妄图看热闹的人失望的是御展听说这件事,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放出话来,说无论自己的妹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殊不知当他一个人回到家,看着父母的照片时难过的不能自己。 二十五岁的青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泣不成声,他自责于自己没有守护好妹妹,反而要对方跟着自己受苦。 可是不管怎么样,等到御翎从学校回来以后,御展还是收拾了自己的心情。 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道:“哥哥已经知道你的打算,是哥哥不好,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你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至于金斯克洛利,不念也就不念了吧。 不错,在原剧情中“御翎”的确为了进入娱乐圈而放弃自己的学业。 正因为这件事外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无数的人等着看笑话,所以御展才不能强硬的制止御翎。 一旦如此,妹妹在那些人面前也就彻底抬不起头了,更会叫谭家那些人觉得自己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他的妹妹这样好,才不能叫旁人随便看轻了去。 于是当御翎回到家里后便有这样一幕发生。 想一想御展这个做哥哥的也实在是用心良苦。 只不过此刻听到青年话的少女却是略有些疑惑的抬了抬头:‘看来哥哥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我并没有想要退学。” 御展一愣,“不退学也行,虽然御家现在破产了,但哥哥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还是能供得起你的学费,不过平日里的花销就要节俭一点了。” 越往后说,御展的声音就越低。 这些分明不是他造成的,然而青年还是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没用,就不会被那些无耻小人算计,更不叫连累妹妹至此。 看着御展脸上的自责和内疚,御翎伸出手牵住了对方宽厚的手掌。 少女就像小时候那样,睁着一双满是信任和依赖的眼睛看着他,“哥哥不用觉得抱歉,我都知道的,我也相信哥哥总有一天会把御家重新振兴起来。” 说完这一句,她似还嫌不够般又道,“还有,我不仅不退学,也不会去娱乐圈发展,从今天起我会好好学习,哥哥只管放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原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妹妹为自己辛苦,因此听到御翎的话,御展有些难过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虽然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和妹妹在日子上可能会过的比以前辛苦一些,但只要御翎能够好好学习,心思放宽,不管再怎么艰难,他也觉得值得。 毕竟在这个世上,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而爱人他暂时还没有。 所以御展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妹妹。 “翎翎长大了。” 半晌之后,御展看着御翎,眼眶微湿。 就在他做好准备答应妹妹想要去娱乐圈发展的事情时,对方却体贴懂事的说自己会好好学习。 尽管御翎的成绩没有怎么好过,而且她的学费在如今又是一个负担,可御展还是很高兴。 ------题外话------ 作者这个小饼干打算明天再补上剩余字数,晚安~ 4 四个回收桶:帮忙 “哥哥不用担心,学校每年都会有一笔奖学金,只要我的成绩达到要求,学费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其他方面,船到桥头自然直。” 金斯克洛利既然是为了贵族服务的学校,所设的奖学金自然也比一般的奖学金丰富。 一般来说,就是真正富人看不上,但穷人节俭着用能用好几年。 不过用来支付学费的话,也只够两个学期的。 但这些对于此时的御翎来说也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 从小就觉得自家妹妹聪明可就是不肯用心学的御展完全没有觉得御翎会拿不到奖学金,他对自己的妹妹总是有一股迷之自信。 因此当下听到御翎这样说,他再次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好,那翎翎和哥哥就要在各自的领域努力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忙着重建御家,而御翎则是好好学习。 灯光下,两人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如今家里早就没有了佣人,平时的晚饭都是御展自己做的。 索性在接管御家之前,青年就在父母的磨砺下点亮了生活技能,因此这顿晚饭做的虽然不如平日里吃的美味,但也足够可口了。 等收拾好碗筷回到房间里后,御展看着床头边摆放着的全家福照片,声音似有若无,“爸,妈,你们看到了吗,翎翎她长大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没有被困难打倒,保持良好的心态。 这就是御展一直希望看到的。 谭家退婚是他们不识货,妹妹没有错,也不需要为此证明什么。 * 自从御翎放出要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话以后,就有不少人盯着她。 所有人都是当作笑话看的。 以御翎的资质,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说不定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她就要因为交不起学费要被扫地出门。 虽然之前谭秀有说要替对方付学费,但最后不是被少女骂走了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御翎交上了学费,但也不可能负担得起在金斯克洛利的日常的。 他们平时的课程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以外,还有其他实践类型,而这些类型的课程因为请的都是知名的老师,所以每一次上课都需要另外交付费用。 学期末的考试同样如此。 这些都是不包含在学费中的。 而像马术、击剑这类运动,更不可能仅凭几堂课就能掌握着。 因此学生们都是会利用闲暇时间自己练习。 哪一样都是需要花钱的,且要花的钱还不少。 不管怎么看,破产以后的御家都是没办法负担起的。 “要不是御家提前缴纳了这一学期的学费和其他费用,说不定早就退学了。” “不过就算这样,退学也是早晚的事。” “倒是之前说要进娱乐圈的事现在没了下文,当初是谁说的消息?” “该不会是假消息吧。” “什么呀,我听说御翎一开始真的有这个打算,连合同都准备好了,就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反悔了。” “肯定是被人知道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面子。” “就是,依我看这就是无稽之谈,怎么说她曾经也是御家大小姐,不可能真跑去当明星。” 一周时间过去,围绕御翎的话题还是此起彼伏。 不过鉴于之前发生的事件,所以谈论话题的人都是尽可能小心,防止被故事的主角听见。 实在是因为如今一身寡的御翎不仅不会怕他们,还会狠狠教训那些嚼舌根的人一顿。 轻则口头摩擦,重则手头摩擦。 更邪门的是那些被教训的人头一天扬言回头要报复御家,报复御翎,但过几天都会遭遇各种倒霉事。 就好像……遭到反噬一样。 这样一来还有谁敢正面刚。 也有不信邪的人跑去尝试,最后都无一例外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他们就纷纷偃旗息鼓了,反正御翎也蹦哒不了多久,干脆就由她自生自灭好了。 而在找少女麻烦的很大一部分人中,都是受到彭艳示意的。 这些人不仅没有讨好到彭艳,反而自己还惹了一身腥。 要不是后者有点手段,说不定这些事全都被抖落出来了。 这也让彭艳更厌恶了御翎一点。 不过在多方顾虑之下,倒是也让她暂时收了手。 而很快,半月一次的小考就来临了。 因为享受得多,所以付出的也多。 这从金斯克洛利每半个月就会有一场小考,并且总成绩还会计入学期末的考评中可以看出。 这也是从御翎发出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后第一次考试。 这一次的考试主要是体育方面。 由于前者的关系,故而这几场考试人员都是爆满状态,甚至有很多平时和西区毫无交集的东区人都特意抽出时间来看。 不仅是大部分学生看不起御翎,就连老师们对御翎也没有什么好感。 来教这些学生的老师单独拿出去都是让圈内人抖三抖的存在,他们喜欢的是勤勉好学的人,而“御翎”恰好就不是他们喜欢的这类人。 甚至大小姐知道自己天赋不高,偶尔还会偷偷懒,要不是看在御家的面子,早就亮红灯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糟糕的成绩,不仅没有让小公主“改邪归正”,反而她家里还用每年捐几栋教学楼的操作顺利度过难过。 在这那些老师眼里就是投机取巧了。 可以说这一场考试里,除了御翎和御展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能取得好成绩。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你也来看热闹?” “那当然,我可是一上完课就赶来了。” “还没开始,不过等会就是她了。” 金斯克洛利的体育类考试是可以允许旁观的,与其说是考试,倒不如说是一场小型的体育竞赛。 他们这场进行的是马术。 一共有几百个人,分批次进行,御翎在第三批次。 跟她同个批次的还有十四个人。 其中就包括了那名一开场就被踩在地上并且很长时间没来学校的男生,以及御翎睁开眼就听到讲她坏话的那名女生。 这场考试的主要内容是在立杆之间行走并能保持相应的礼仪、姿态,其中最考验人的当属驾驭技巧。 最后谁完成的最优雅细腻,谁的分数就越高。 有些人很早就学习了马术,这点内容不过是小意思,而有些人却是进了大学以后才开始学的,比如“御翎”就是。 可惜她对这种运动不怎么感兴趣,即使在家里也请人专门教导过,也不过是看上去好一点而已。 到目前为止,前两个批次的人完成的都还中规中矩。 既不过分出挑,也没有太逊色的。 轮到御翎上场的时候,起哄的人就多了。 吹口哨的吹口哨,叫喊的叫喊。 在看热闹方面,人的本性都是差不多的。 “现在开始,请各位同学调整好坐姿。” 老师站在旁边,用着极为严苛的眼神看着每一位同学。 在看到御翎以及由她引起的种种热闹以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喜的情绪。 只是不管这些人如何讨厌,如何看不起御翎,等到考试开始的时候,一个个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无他,皆因场中的少女实在太过耀眼。 原本是同一时间出发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拉开了差距。 少女穿着一身骑马装,身姿矫健,姿态闲适优雅,往日里娇柔的面貌此时变得格外英姿飒爽。 “是我的错觉吗,这才一个学期的时间,她怎么变化这么大?” 这是跟御翎一起上课的同学说的。 “虽然……但是……她看着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怎么瞧得起往日小公主做派的路人甲。 “巧合吧,说不定是她放假的时候突击了,不然怎么可能完成得这么好。” 这是不肯相信御翎有这个实力各种找借口的路人乙。 “考试又不止这一场,我就不相信她下次也能完成的这么好。” 这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敌视御翎的路人丙。 “果然,我就知道她可以的!” 这是少数还站在御翎这边的人发出的感慨。 很快,这一场考试结束了。 但是一直到所有同学都考完以后,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超过御翎。 因此这次考试的第一名不言而喻。 这样的结果不仅震惊了一众看热闹的人,也让老师对少女刮目相看了起来。 只要认真学习,都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因此对方看着少女,眼中总算有了点温度。 如果说今天这场考试在大多数人眼里依旧只是凑巧,或者不服气的话,那么在接下来几天其它的考试中,御翎则是用自己的实力打了一众人的脸。 少女优异的成绩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即便是不相信,但体育类的考试有那么多人在场看着,想要作弊也难。 但就在一部分人刚刚开始对御翎的态度有所好转时,少女就又闹出了幺蛾子。 原因是有一位同年级的学生在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时无意发现了一份转专业申请书。 因为金斯克洛利的特殊性,所以转专业就代表着御翎将要从西区转到东区。 这并非什么史无前例的事情。 从前也有不少西区的人念着念着突然有了专业性的目标,因此就转到了东区,而也有在东区的人觉得太累了就转到西区。 一般而言转到西区很简单。 但转到东区却是很难的。 东区的课程是极具有专业性的,想要转过去,就必须拿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分数才行。 过往那些成功的人无一不是天才性选手,在转到东区后更是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了极大贡献。 可御翎的话。 即使她在小考中出了一把风头,但在众人眼中她并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天才。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要由西区转到东区,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这下子嘲讽的人更多了。 东区的那些人本就是人中龙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被侮辱了。 什么时候一些阿猫阿狗也能大言不惭的说要来他们这边学习了。 就这样,在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少女要转专业的事情被传得越来越广。 至于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则是不言而喻的。 谭秀正是在这种时候再次出现在了御翎面前。 少年长得十分好看,要不然也不会吸引到那么多的目光。 可这些目光中不包括御翎。 看着面前的少女,谭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得厉害。 他似乎察觉出那个总是会无条件的跟在自己身后,一心一意喜欢他的那个少女不见了。 她被自己伤透了心,连带着一丁点感情也不肯再给他。 越是这样,谭秀就越想要证明这不是真的一样。 于是他这一次连问都没有问,直接道:“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帮你。” 没头没脑,又冒冒失失的。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世家的孩子。 于是少女便很诚实的皱了皱眉,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略微带着冷淡的。 她看起来依旧带着过往熟悉的柔弱,但却多了一点不可侵犯。 可是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是那样平静,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你转专业的事情,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只要我跟父母说一声,让他们从中调和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谭秀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御翎解决当前的困难。 可没想到少女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什么感激的情绪,反而还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 “首先,你说要帮我,但其实做主的是你父母,而你并不能确定你的父母是否会帮我;其次,就算你父母愿意帮我,转专业的事情也只是可能会成功,你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有勇气才说出帮我这种话的?” 语气是直白的疑惑,叫谭秀一阵难堪。 最令少年感到难堪的事御翎说的话都是对的。 “谭秀,我以为上次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但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我再说一次,我们之间从解除婚约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谭家不帮御家,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谁也不愿意徒惹一身骚。但是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别再当婊子又立牌坊,尤其是你,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这样随意跑到我面前说出要帮我的话,你以为我很稀罕,很需要吗?” 如果说谭秀刚才还只是难堪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脸色就已经泛青了。 他嘴唇紧抿,看着少女,仿佛想反驳什么,但又无可反驳。 很快,他就怎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5 五个回收桶:学神之魂 两人的对话并不私密,在场不少人都看到了。 其中还有一些东区人。 托御翎的高调,几乎整个金斯克洛利的学生差不多都对她的事迹有所了解,尤其是因为少女要转专业被冒犯到的东区人,更是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不过高智商的人想要给其他人一点苦头,总不会直接出手。 于是刚好撞见御翎和谭秀对话的东区人以一个染了金发看起来有些嚣张意味的少年为首,慢慢走了过来。 一般来说西区和东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彼此之间也是友好相处的。 所以对于他们和御翎交谈的举动,西区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大家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毕竟谭秀走了,热闹都看完了。 “你就是御翎?” 少年的声音跟他的样子同样嚣张,还有些桀骜不驯。 多少有听说过御翎的事迹,就算知道最近对方的性情变了许多,但一群人也没料到少女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站在对面的人下巴微抬,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因为整个人的气质原因,莫名就生出一股轻蔑来。 她的视线淡淡,如同弯月一般的眉毛轻轻挑起,带着和少年人如出一辙的高傲和嚣张,“你这样明知故问的话会让我觉得你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是没有什么情绪说出这句话的。 此时此刻,那种化为实质性的羞辱迎面扑来,使得在场同行的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本就对御翎有些厌恶,就算外表看起来像是不良分子,但每个人在东区都是天才一般耀眼的存在。 他们最珍贵的地方就是那颗聪明的大脑。 御翎刚才的话,完全就是挑衅了。 到底还记得他们来搭话的目的,因此就算脸色再差,话题也依旧进行了下去。 长得有些桀骜不存的少年颇有些能屈能伸,他极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唇角弯弯,透着一股反差的可爱感,“哎呀,脾气还真是大啊。” 因为是带着笑说的,所以听起来就像是充满善意的调侃。 御翎看着对方,眼眸中轻蔑的意味收敛了几分,整个人的神情看上去都软了一点,里面大概还有一群少年的颜值加成。 见此那些人都会心一笑,心中对少女的厌恶不降反升。 凭这样肤浅的人,也好意思放出要转到东区的话来,真是不知死活。 为首的少年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点,“是这样的,我们刚才似乎听到你在和谭同学……有些争吵,所以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上流社会都在一个圈子里面,这些人会认识谭秀也不意外。 只是在御翎的记忆里,从前没有见过他们。 这里不外乎两点原因。 一个是“御翎”以前不怎么爱交际,虽然会去参加一些圈子里的聚会,但到了那里也就略坐坐,过不了一会儿就走了,反正她是御家的人,肯来参加聚会对发起者来说都已经是蓬荜生辉,在场的人拍好属于自己的马屁,谁也不会多置喙她一句。 另一个则是眼前人所在的圈子太低了,以御家的地位,从前没碰到过他们也正常。 听到少年说的话,御翎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尽管这帮人对少女感到厌恶,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是真的好看。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已经解决了,所以没有什么可以麻烦到你们的。” 因为他人对自己释放了善意,所以少女也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她讲话的时候斯文又有礼貌,如果不是之前那些骚操作,对方肯安安分分待在应该属于自己的圈子里的话,少年们或许会对她有些好感。 但天才是不容许被冒犯的。 “这样啊,我听说御同学过段时间打算转到东区来。”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一次金发少年不再明知故问了,“不过这可有点难度,以御家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帮不了御同学什么,你说是吗?”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御翎听得出来,她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看上去友善的人实际上并不是表现出来那般。 “你究竟想说什么?” 收敛的情绪又扩散开了几分。 “哎呀,大家都是同学,不要这么戒备嘛。” 少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一只手插兜,绕着御翎转了转圈,“还没自我介绍,我们都是东区的同学,所以未来大家可能都会是同学哦。” 御翎只说自己要转到东区,没有说具体要学的是什么,所以这样的话也合情合理。 只是对方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没骨头般倚在少女身上。 这是极为轻浮又不尊重她人的动作。 御翎的神情几乎是一瞬间就沉了下来,她皱着眉头,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你知道的吧,要想进东区,除了学期末成绩优异这条路以外,能够拿到内部人的保荐也是可以的。” 所谓的内部人,就是东区的老师或学生。 如果想要转到东区,但自身的成绩又不过关,拿到以上两者的推荐书也可以。 但推荐书并不是随便拿的,人也不是随便找的。 学生中有那个资格的都是要在各自领域前几名,而恰巧,金发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这简直就是魔鬼趴在耳边引诱你做出不需要选择的选择,他没有说出来,但已经告诉了御翎,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那么我就会给你一份推荐书。 少女因为突如其来的话而怔了怔,她看上去有些迷茫。 “竟然真的不知道啊。” 少年身后方传来一道低低的嘟囔声。 意识到御翎真的不了解另一条路径,他们还“好心”的跟对方科普了一下。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在讲完了推荐书后,金发少年就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他们喜欢看乐子,所以御翎就要闹出一出乐子来让他们看。 如果他们满意的话,那么期末的时候推荐书自然会交给她,如果不满意,那么一切承诺都不作数。 这原本就是带有主观判断的一场“交易”。 只要少年人要定了御翎做出的事情不好玩,那么这封推荐书就永远不可能交到她手上。 “你让我重新追回谭秀?” 御翎眯了眯眼睛,带着审视意味看向众人。 对面的人提出来的唯一要求就是想要看到被羞辱而走的谭秀在面对重新追求自己的少女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恶趣味十足的提议。 金发少年并不觉得如此划算的要求对方会不接受。 毕竟正常人都会知道在打肿脸充胖子和有一线希望之间选择什么,更何况是草包。 他们不逊色于常人的面孔上不约而同带上了点势在必得的笑意,金发少年甚至已经想好了对方答应后自己的说辞。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如此不识时务。 少女的嗤笑声听在众人耳中是那样刺耳,她唇瓣嫣红,漂亮又精致,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张狂到不可一世。 “现在我真的怀疑你们的脑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像你们这种人,竟然也可以进东区,看来我并不怎么需要太努力也能随随便便进去。” 说完这些,御翎还嫌刺激不够地又道:“趁着现在还年轻,赶快去医院瞧瞧自己还有没有得救吧,不过要是没得救也不用着急,毕竟东区人才那么多,你只要报上自己的症状,相信会有人乐意去攻破难题的。” 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和本身的样貌相得益彰,是跟平常不一样的美丽。 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被吸引眼球。 即使是被羞辱的众人。 等到少女的身影走远时,这些人才醒过神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哼,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进东区!” * 哪怕是全校的人都在看热闹,但御翎依旧用实力行动打了这些人的脸。 从第一次拿到第一名的成绩后,少女的总体成绩就在稳步上升,到了后期,就直接占据了榜首。 无论是哪方面的考核,她都是以极为优异、并且不可复制的表现获得了最好的成绩。 一直持续到学期末将要来临的时候,那些曾经扬言御翎无论如何也不能转到东区,或者下了赌注赌御翎很快就要被退学的人都产生了动摇。 少女好像从御家破产以后就开始觉醒了学神之魂。 是的,她现在的表现已经不足以用学霸来形容了。 学霸是指那些认真上课,认真学习,最后取得优异成绩的人。 而御翎在课堂上根本没有花多少心思,就连课外的时候也还是和从前一样,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最后依旧取得了令人惊艳的成绩。 据说是御翎的父母在去世之前给少女留下了一笔基金,所以目前为止对方还能够挥洒自如。 他们一边骂着少女败家,一边又幸灾乐祸于等对方挥霍完了仅存的一笔钱后就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贫民。 其实这些人哪里知道,御翎花的钱纯粹是御展近段时间以来赚到的。 对方只给了少女一笔跟以往相比犹如西瓜和芝麻大的零花钱,但御翎把这笔钱投入到了股市大赚了一笔。 她告诉了御展,并且将其分了一半给对方,好解燃眉之急。 就是这样算下来,少女手头上也还有周转的现金,可以想见她的投资目光有多好。 但御展并没有让御翎继续这样操作帮助自己,人不可能总是依靠这些,而且凭他自己的实力也完全可以走出目前的困局。 ------题外话------ 郑重收回日万的胡话.jpg 6 六个回收桶:命中注定的相遇 在临近期末以后,时间就开始飞速流逝。 在这样的发展中,御翎准备转专业的事情也已经安排上日程。 至少当东区的老师在接到她的申请书时,没有了一开始的不屑和惊讶。 或许对方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也说不定。 但这仅仅是根据少女当前的优异成绩做出判断,学期末的考试远要比平常时候难上许多。 即使对方真的达到了标准,未来也不一定适应东区的日子。 不同于西区的得过且过鱼松散,东区的生活可谓是极其严苛。 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一定的压力,自己给的,学校给的,家族给的。 所有人都必须有一定极为强烈的目标和信念才能在这种生活中顺利结业。 * 话分两头,当御翎在学校中忙碌于准备自己最终要提交的转专业材料时,原剧情中已经和女主角之间产生一些互动火花的男主角于启云也开始为他的下一步电影做准备。 身为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除了精湛的演技让圈内的人敬重以外,还有他不俗的交际能力。 即使是在上流社会圈层饱受诟病的明星身份,但他也凭借自己超脱的个人魅力同一众豪门贵家子弟结为好友。 因此这部电影的完成度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于启云自身。 各大赞助是冲着他来的,就连最重要的取景场地也是于启云负责安排的。 他们要拍摄的是一位顶级豪门少爷的一生。 少爷矜贵优雅,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他的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可谓是顺风顺水,岂料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少爷变得一无所有。 电影的前半部分都是在展现上大学时的少爷日常生活,越奢侈越能够与后期狼狈潦倒形成对比。 所以于启云就通过自己的好朋友申请在金斯克洛利进行取景。 正是这部电影开启了男女主角的进一步互动,于启云在摸索剧中人物的心理活动时,最大程度感悟到了与其有同样遭遇的“御翎”的所思所想。 但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是自己欣赏的。 于启云在后期电影上映以后,不止一次在镜头面前表达出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少爷的话,是绝对不对让自己变成后来那种狼狈不堪的模样。 一个人有手有脚,更要紧的事他曾经经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不应该会被困难轻易打倒。 也因此,于启云对“御翎”的态度也变得更好了些。 但像金斯克洛利这样私人性极高的专为贵族服务的学校,是很难通过外人的类似申请,至少在男主角以前是没有人成功过的。 之所以会如此顺利,还是多亏了于启云的那位朋友。 对方是东区的一位高干子弟,不仅家世不凡,自己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于启云的朋友对未来的规划是成为一名优异的军人,用自身为国家做出奉献。 家族的势力加成和他本身的不可限量,最终采景的申请被通过了。 今天是他们整个剧组来金斯克洛利的第一天。 即便是在上流圈层不屑于同这种明星打交道,但追捧于启云的人亦不少。 所以走在校园内,影帝要面临各种视线的打量。 大多数人都是有着良好的素养,不会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不喜,同样,也不会如外界疯狂追星的人一样贸然上前打扰。 东区和西区各自有自己的大门,但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于启云还是从正门口进入,这样一来他就必须要从西半区穿越到东区。 索性现在这个时间段西区的学生都已经在上课,寥寥无几的人影也只是日常负责清洁卫生的员工。 这样庆幸的话一直持续到他们发现有个女生跟在自己身后为止。 剧组还有其他的拍摄要求,所以早就抵达了金斯克洛利,于启云此刻是跟自己的经纪人以及助理一起来到的大学。 他们不时回头望着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的女生,尽管对方的相貌姣好得足够他们惊艳,但一想到这人会是私生饭,就止不住的皱眉。 但是人家既然没有上前骚扰,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否则校园这么大,那女生完全可以推诿自己是碰巧跟他们走的同一个路线。 但真有如此碰巧吗? 因为金斯克洛利的特殊性,所以于启云一行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过一些简单的功课。 比如他们知道,西区与东区之间泾渭分明,东区可能尚有同学会来到西区,但西区是绝无同学会来东区的。 身后的少女大概以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规则,所以手中还拿了类似书本的东西。 经纪人在他们走进电梯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住似的撇撇嘴,正准备要吐槽些什么,一只纤细好看的手就伸了进来,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同时还有少女清凉动听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 对方就是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并和他们乘坐同一部电梯。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位从一进来就装作有些高冷淡漠的少女正是刚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脾气一向火爆的经纪人当场就忍不住了,可能其中还有着因为于启云的朋友身份特殊而有恃无恐在里面。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一直跟着我们?” 被指摘的人,也即今天过来送自己准备好的转专业材料的御翎慢慢回过头。 她看了一眼朝自己怒目而视的经纪人,心想,这大概就是男女主角,即使剧情已经偏转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仍然会命中注定的相逢。 7 七个回收桶:夭折的心动 “这位同学,我们启云赶时间,你要是没事的话下一层的时候就请出去乘坐另一辆电梯吧。” 经纪人的脸色算不上太好,但她自认为已经够给御翎留脸面了。 谁知少女不仅没领情,反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过来:“我们要去的楼层是一样的,你赶时间难道我不赶时间吗?再说……” 她停留了一瞬,将目光移到于启云身上打量了一下。 “你好像并不是我们金斯克洛利的学生,既然能进来,想必也是托了什么关系,所以你是凭借什么底气让我这个金斯克洛利的学生为你让步,嗯?” 少女是如此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几分傲慢意味在其中,如果不是因为心中厌恶对方是自己的私生饭,光是看着她的相貌,以及那副姿态,就足够令于启云这个花花影帝动心了。 但他再怎么花心,也还是把事业看在第一位。 因此听见御翎毫不客气的回复,三人的脸色都在同一时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说你这位同学是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给你留了脸面,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难听吗?” 经纪人扶了一下滑下鼻梁的眼镜,目光严厉。 “哧……” 少女从走进电梯后第一次露出这样外放的情绪,因为笑起来的缘故,整个空间都好像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 “抱歉,脸面这种东西我都是自己挣来的,并不是要靠你们给哦。” 话音落下,电梯门刚好打开。 他们要去的都是五楼。 御翎是为了提交自己的转专业申请材料,而于启云等则是要去亲自谢过那位朋友。 少女说完话后就将多余的眼神收回,率先走出了电梯。 然而那位经纪人见到对方想离开,猛地伸出手想要拽住她,“把东西交出来才能走!” 御翎并不想同这个位面的男主角多做纠缠,所以她在第一时间避开了。 她转身的动作轻盈又优雅,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看在我未来的同学面子上,现在你们已经被我羞辱了一万遍都不止。” 她即将在东区学习,所以那位同样在东区的、男主角的朋友,四舍五入之下确实是御翎的同学。 少女的目光是那样冷,她望过来的时候,即使心里有再多想法的经纪人也不敢再放肆半分。 平静的眼神里仿佛蕴含了无限的力量,是不容半分亵渎。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御翎颔了颔首,表达出最后一丝礼貌,便翩然离去。 其实到现在这个地步,于启云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弄错了。 因为他从少女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半分迷恋。 好像不管他是当红明星,还是个普通人,在对方眼中都是平等的存在。 真是有意思。 心下微动,他便朝在御翎离开后反应过来仍然想要追上去的经纪人道:“算了,我们等会还要去见导演。” 既然是金斯克洛利的学生,就一定能够找到。 经纪人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就没再追上去。 * 误会在几人见到于启云的朋友时才被解开。 男人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起这件事的,却没想到他的朋友竟然真的认识对方。 于启云不知道,以御翎现在的名气,不光是全校的讨论热点,就连整日在封闭场所训练的朋友都是略知一二的。 因为那位美貌而在家庭方面出了很大变故一夕之间性情大变的少女,几乎以吊打整个西区,甚至包括整个东区,以绝对不容辩驳的姿势成功转了专业。 到最后无论是哪个专业的老师都向对方低下了平常高傲的头颅,争着想将人拉到自己的领域。 甚至他们每个人都放话出来,如果御家不足以支撑得起金斯克洛利的昂贵学费,那么他们会负责全权处理。 能被这样史无前例阵仗对待的人,即便在之前是透明状态,此刻也会成为学生日常交流的话题。 更何况御翎本身的存在感就是那样足。 能够同一时间被这么多在各自领域取得不俗实力的老师认可,可以想见对方将来是怎样的不可限量。 就连谭家人在听说这件事后也摆出了隐约有些后悔的架势。 更别提当初那几个当初在御翎面前自以为是还想要教训对方一顿的东区学生们,他们现在见到少女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竟然是王者。 还是一个全方位发展,能够将他们碾压到尘埃里的王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后少女选择了医药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医药学以外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没办法,在正式同意御翎转到东区以前,他们为了给少女一个下马威,就联合所有专业的学生提出想要请教一下新生。 结果他们不仅没有达到本身的目的,反而还被御翎挑衅,说不用选择一个,要请教的话就一个一个来好了。 就这样,少女一个人单挑了东区各个专业的第一名,并且以绝对的胜利赢得了这场战争。 御翎可谓是彻彻底底扬了名。 相比较之前而言,这一次的名是各种意义上的正面意味。 而不巧的是,于启云的那位朋友恰好是他们那个专业的第二名。 他和第一名之间既是对方,也是朋友。 自从对方被御翎打败了以后,就更加发奋锻炼,并且各种方面推崇少女。 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下了。 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于启云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从西区来的学生,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也只有那位风头大盛的少女了。 对方已经通过了基本申请,这一次来想必就是要提交书面申请材料的。 毕竟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听完自己朋友的话,年轻的影帝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真的误会了对方。 至于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则是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一想,当时少女的反应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经纪人想要是换做自己,没准当场就骂出了声。 误会一旦揭开,加上之前就已经动过些心思,少女的美丽就重新在于启云面前浮现。 是以最后他拿想要向御翎道歉的理由,从自己的朋友那里要到了少女的联系方式。 御家在没有破产以前好歹也是上流圈层的,他们之间会有联系方式并不意外,只是私下里不怎么来往而已。 * 即使说道歉是个借口,但于启云也还是向御翎发了一段对不起的话。 他简要介绍了自己,并解释了今天在电梯上的误会。 可不管他说的怎样诚恳,前后发了多少次道歉,那头的人都没有给过一次回复。 这让于启云怀疑自己要到的电话号码是不是正确的。 于是在一次碰巧看见少女的时候,于启云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走到了她面前。 “我发给你的短信,你收到了没有?”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影帝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他担心自己真的要到了一个错误的号码,对方其实并没有收到。 还有几分是因为少女的美丽,使得他下意识的收敛起自己的声音。 “收到了。” 出乎意料,她看着男人,目光既没有闪躲,也没有心虚。 就好像她说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我为什么要回你?” 问话的人和回答的人都是一样的理所当然。 后者并不欲和于启云多做纠缠,所以十分速战速决。 她直接挑破了对方的意图,并将态度直白的摆了出来,不留任何一点遐想余地给他。 “你想追求我?很抱歉,你配不上我。” 这样的话要是其他人来说,于启云早就在第一时间转身离开了。 但是被御翎说出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问了一声:“为什么?” 少女神色淡淡,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怎样过分。 “从前,我是御家大小姐,你不过只是一个明星,就算在娱乐圈地位再高,也配不上我。将来,我会在医学界展现出属于我的时代,而你那时候,也同样配不上我。” 不管从什么角度,他都是配不上她的。 只是这样简单的理由。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光芒万丈,哪怕将来那一刻还没到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话里的真实性。 但在当下一刻,于启云像是被羞辱到了。 他抿了抿嘴唇,深深望了眼御翎,而后转身离开。 并且在此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再关注过对方。 于启云自诩风流,但在感情中也讲究你情我愿。 御翎的话都已经讲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死缠烂打就未免下流了。 更何况他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没必要非得挂在这棵树上。 跟御翎认识再到对对方动心,之间不过只有短短几天时间。 于启云并不认为自己会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微妙而影响到自己未来的生活,或者可以说,少女在他心中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象。 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他说不定就要将对方的样貌忘得一干二净了。 8 完 御翎正式转到东区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 而御家在御展的运转下也已经初步有了一点起色。 但这点起色对于圈内人来说完全不够看,没有人会认为御展真的能将已经跌倒的庞然大物再重新扶起。 是以上流社会中依旧没有人对御家施以援手。 对于看不到回报的投资,一味撒钱无异于做慈善。 显然,他们并不太喜欢做这种籍籍无名的慈善工作。 不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少女开始全方位展现出了自己卓越的能力。 如果说之前在申请转专业的时候,御翎就已经以震惊四方的绝高姿态获得进入东区的资格,那么现在的御翎更像是开了挂一般。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她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有关医药学方面的知识。 可以说她现在的知识储备已经超出了金斯克洛利所有这方面的专业老师。 其实还要更夸张一点。 身为天道,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就能了解各种规则的运转和事物的构成。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从御翎产生想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时,她就已经获取了所有相关的信息。 之所以会选择几个月时间,也是出于对他人接受度的考虑。 少女就是以这样的状态开始在自己选择的领域内积极探索。 在大学剩下的时间里,御展和御翎都和一开始说好了的那样,在各自的事业中忙碌。 三年时间里,御展将已经落在泥中的御家初步捡了起来,也让外界看到希望。 有人看好,接下来也就不难进行了。 而御翎也不负众望,在表现出了卓越的才能后,很快又在国际著名期刊上发表了一篇震惊国内外的相关报告。 即使有人质疑,但也被一个又一个成功复制了实验的人打脸。 正是因为这份报告,在大四的一个临时成立的紧急项目中才破格让御翎参与了进来。 这是国家级的项目,之所以会选择少女,是因为在她写的那篇论文中提及了相关概念。 谁也没有指望一个还没走出校园,仅仅大四的学生会攻破这样的难题。 就算是金斯克洛利的学生,也是要历练一番的。 但越是这样,在御翎真的同其他人合作以后成功攻破了难关,就越给人以不可思议的振奋感。 如果不是因为隐私协议,以及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都不适合被曝光,恐怕那些跟少女一起合作过的专家们或者知情人都要忍不住向外说出去了。 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她的智慧是绝无仅有的瑰宝。 与此同时,在完成了这样十分有分量的项目后,御翎又再次从中受到启发,提出了其他理论。 这一篇虽然跟之前那一篇不能相提并论,但同样也是不可多得的发现。 就这样,在大学一毕业后,少女就直接被推荐到了国家科研院工作。 后来因为御翎一次又一次的突出贡献,所以慢慢成为了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而御展的生意也和妹妹的发展一样,一路高歌猛进。 至此,所有曾经讥辱过“御翎”的人都被少女用实力狠狠打脸。 其中最厉害的当初医药世家谭家。 也就是那个在御家刚刚垮台的时候就急忙跟“御翎”退婚的谭家。 他们家就是从事相关研究的,如果当初没有退婚,有这样一位活招牌似的儿媳妇在,何愁生意不好。 可惜。 他们看走了眼。 以为自己丢的是一个拖油瓶,殊不知竟是一个金钵钵。 要知道光是御翎的那些专利每天就足以赚一大笔钱,就算御家真的没有了,他们整天躺在那里也能够活到生命终点。 更别说现在御家已经重新起来了。 身为御翎的未婚夫,谭秀自从在大一的时候被她说了一顿难堪的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开始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着少女可能只是一时的嘴硬。 如果是往常时候,可能谭秀过几天自己气消了就会去哄哄御翎。 但现在御家已经不复存在,就算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内心深处也是没有多重视少女。 甚至是轻视着的。 因此他在气过了后想着也是时候让御翎遭受一些挫折,对方已经不再是千金小姐,就该好好认清自己的境地。 可是等到后来御翎真的转专业成功了,并且还是以绝对耀眼的成绩时,他就有些挂不住面子。 时间拖得越长,少女取得的成就越多,他的心态也就慢慢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想要御翎吃点苦头认清现实,到后来的羞愧与不敢面对。 在原剧情中,因为谭家虽然没有雪中送炭,但到底也没有火上浇油,趁机对御家做什么,所以当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影后以后,也就没有再管谭家的事。 而御翎就更没有精力浪费在这种芝麻小事上。 谭家有这样的好运气,但跟谭秀订婚的彭艳彭家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因为当初在御家刚刚破产的时候,就属彭家踩得最狠,并且御家之所以有破产的结局,很大程度上也是彭家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现在御家又在御展的手里重新活了过来,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彭家首当其冲。 当然因为彭谭两家还没有解除双方孩子的婚约,所以谭家在这件事情上还是不免遭受了一点波及。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初那个能在御家破产就果断让谭秀跟“御翎”取消婚约的谭家,现在自然也能在嗅到危机时当断即断。 御家是怎样倾塌的,彭家就是以同样的姿势倾塌。 不过他们没有第二个御展,也没有第二个御翎。 所以注定了倾塌以后就不会再重新站起来。 * 御翎在这个位面待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 在确定了自己离开后“御翎”也不会发生什么“技能坏死”等症状后,她就毫不留恋的抽身走了。 因为有了不同的发展,所以故事的结局也就有所不同。 在这个位面中,女主角并没有和影帝于启云在一起。 她最后选择的是一位同样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国家的科研人员。 多年以后。 当于启云已经在娱乐圈站到了最高峰时,他无意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 新闻中的主角就是那位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但被无情拒绝的少女。 照片里的她已经不是少女模样了。 她的眼角添了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 但不变的是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 这是“御翎”在自己的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受到了相关方面最高奖项的认可时的采访新闻。 直到这个时候,于启云才突然意识到,就算有些人只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几天时间,但也比有些人的一辈子要长。 他终此一生都没有再找到像十八岁的御翎那样光芒万丈的人。 ------题外话------ 还有最后一个位面,我尽量快点完结这本书 女主她想开了 “阿血,送我到郝连棠的那个位面吧。” 时空穿梭中,御翎的声音轻轻淡淡。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除魔大战结束以后,郝连棠问的那个问题她拒绝了,而事实刚好相反—— “你喜欢喜欢我?等到来日真正飞升之时,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仙长仰头,眼神炽热,语气又是那样小心翼翼。 他的爱卑微到了尘埃里,只奢盼空中的女子能够感受到他所有的虔诚。 一阵轻风吹过,女子的衣袍触碰到了他的肩膀上,而后她缓缓一笑。 “好。” 她没有说喜欢他,也没有说不喜欢他,只是这样给了他一个承诺。 这声回复除了郝连棠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到,而后她便从那个位面消失了。 御翎很早之前就说过等有机会就去体验一下人类的情感。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御玄可以为了这些渺小的生物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明白御玄为什么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情丢弃曾经的一切。 她是被她亲手教养长大,被赋予创世之神尊荣的人。 可这些所有的荣耀与能力,在感情面前都分崩离析。 御玄几乎是没有一丝留恋的就走了。 等到她想起来要找对方的时候,她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而今御翎终于有兴趣感受一下所谓的爱情,于是就叫阿血将自己传送到郝连棠飞升以后。 不过仅仅是这样未免无趣,所以在真正被送往那个位面之前,御翎将自己原本的记忆全部封存了。 等到真正进入那个位面的时候,阿血会自动调整她的身体结构,使其适应那个位面的发展,等到寿命终结时,她便会重归本位。 * 修真位面。 距离御翎离开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开始的时候,郝连棠还能准确知道时间,可等他飞升以后,真正参破所有虚无,就再也不知道了。 因为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当初答应会给他一个机会的御翎一直没有出现。 如今的郝连棠已经知道了对方真实的身份,那是真真正正的天道,而不是他们这一方位面的所谓“天道”。 他并没有因为长久的等待而人影未至有任何异于往常的行为,即使已经飞升,他每日最爱的地方依旧是天庭的净水河畔。 已经过去了数不清的日子。 他望着空中的云霞,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御翎时的场景。 那时候对方坐在枝桠上,朝着自己露齿一笑。 她穿着一身红黑长裙,额间缀着一条流苏眉心坠,腕间戴着银手镯,脚腕上还系了一枚铃铛,会随着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的肌肤是那样白,头发是那样黑,五官是那样绝色。 就像是……就像是现在一样……? 郝连棠怔怔的看着从天庭之上往下坠落的女子。 那人的样貌打扮,不就是自己刚才想的人。 “啊——” 女子即使是在因为不断下坠而尖叫着,声音也依旧是好听的。 甚至就算是这样的角度看过去,也没有一丝会影响到她美丽的因素存在。 郝连棠只是怔了一会儿,下一秒他便立刻飞身将掉下来的人轻轻接住。 白衣仙长轻拥着妙龄女子缓缓落地,四目相对间,只见女子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的问了句:“请问,你是谁啊?” ------题外话------ 番外四感觉没什么好写,这章就简单交代下吧,还有两章(或许是一章)不重要的小番外,这篇文就结束了。 成为御翎的过程 从天地混沌初开之时,御翎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是那时候她还如同一个懵懂稚儿,什么都不懂。 自然,也不懂得无聊的意思。 她整日里都是呆在一处无边无垠的空间里,后来她给那个地方取了一个名字,叫苍穹之宿。 每当她无聊而又无处发泄的时候,都会在这里不停地数星星。 作为天道的存在,她能够随心所欲控制一切自己想掌控的事物,只要她想,万事万物都会为她服务。 开头的一百年中她就是这样游历了各处山川江流,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存在于这片大地上,准确说,连世界都没有,到处都是死寂。 所以即使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也没有可参照的对方,只是以一团充满雾气、连性别也没有的形象存在。 直到三百年后,她逐渐拥有了更进一步的观感,再不是懵懂稚儿,于是御翎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开始整日呆在苍穹之宿中数星星。 忽然有一天,苍穹之宿中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啼哭声。 还是雾气的御翎寻声找了过去,就见一个看起来粉雕玉砌,似乎年龄尚幼的不明生物躺在地上。 御翎看了一眼对方,周身的雾气闪耀出淡淡光芒来,良久后空旷的地方才响起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人……类?” 这是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婴孩,世界意识给她的说明。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这种叫做人类的生物长大以后的样子,以及他们的生平历程。 所以眼前这个不仅仅是年龄小,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幼崽。 又看了一眼,嗯,是个女性幼崽。 可是这种生物怎么会随便出现在苍穹之宿呢?这里一直只有她啊。 御翎想了想,难道说自己竟然是这人类幼崽的母亲吗? 世界意识告诉她,只有母亲才会生出幼崽来,于是她在就将啼哭婴孩的来历归结为自己的崽崽后,终于给自己定了型。 御翎摆脱了原本一团雾气的状态,她根据世界意识的反馈,变成了一位成年女性。 于是有了自己崽崽的御翎自觉地担当起了教养的义务,她将小孩儿带在自己身边,亲自取了个名字,在给小孩儿取名字之前,她先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御翎。 一个叫御翎,一个叫御玄,任谁听了都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个人类崽崽的母亲呢? 那是在她教养御玄后的几百万年了。 她亲眼见证这个人类崽崽是如何一点点长大,又是如何接受天地的宠爱,在自己的默许下成为创世之神的存在。 御玄从来都是特殊的。 她的诞生是天地给人类的馈赠,正是有了她的存在,才有了大千世界。 她不仅创造了世界,还创造了人类。 可就是这样一位创世之神,却在有一天坠入了爱情的深渊。 不仅如此,她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也为了那群渺小的生物,御玄最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魂飞烟灭,从此消失于天地间,不入轮回,不得重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御翎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御玄的母亲。 这位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传世之神之所以会出现在她面前,只是为了受她一番教养而已。 ------题外话------ 崽崽:我小时候可真单纯(莫名骄傲.jpg 御翎和御玄的日常(全文完) 御翎和御玄在一起生活了很长很长时间。 时间在御翎那里是无意义的一个名词,只有在小孩真正从苍穹之宿消失了时,她才有些怅然若失。 但天道向来没有情感,也没有任何欲望,所以这样陡然升起的陌生情绪并没有存在多长时间。 它们就好像是从哪里无意飘来的一阵青烟,过不久就烟消云散了。 就连丝毫痕迹也没有留下。 在那以后,身为天道的御翎就开始了更为漫长的数星星时光。 这其中她偶尔也会去御玄创造出来的世界走一遭,那毕竟是小孩送给自己的礼物。 更加偶尔的时候,她也会顺便关注一下对方的状况。 但小孩当初不辞而别,以决绝不回头的姿势离开了这个地方,因此御翎也并没有太插手对方的事。 至少在御玄死亡的时候,她本来是有机会救对方一命。 即便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但在对方身陨魂消以后,她也是有能力时光回溯的。 可御翎并没有。 天地之间向来有它自身的规律。 御玄本就是为了人类而生。 她教养了对方,对方又创造出了人类,创造出了世界。 最后也因这些而死。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从小孩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御翎不会去做任何改变。 她是天道,天道无情,只会任由应该发生的去发生。 * 在御玄还没有离开苍穹之宿的时候,御翎还没有后来那样无聊。 那是她第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样貌和姓名,以一个十分具体的形象出现在天地间。 而小孩还只是被包裹在云团中,小小又可怜的一只。 御翎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应该怎样教养对方,只好凭借世界意识的指引去和御玄相处。 一岁的时候,小孩儿无意中生了一场大病,也是在这场病中,天道才意识到原来人类是这么柔弱的,只需要一场小病,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被夺走性命。 于是御翎当即决定将自己的本领都教给小孩。 身为她的崽,怎么能够跟弱鸡一样,随随便便就死掉。 不华丽,实在太不华丽了。 “母亲,母亲,我今日学会了……” 这是十岁的御玄兴奋地指着苍穹之宿的某处,朝御翎表现自己今天刚学到的本领。 她人还不高,只到御翎的膝盖处,可是眼睛却张得又大又圆,满是期待夸奖的渴求,看上去可爱到了极点。 “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御翎眼神温柔。 她摸了摸小孩的头,做出了一位母亲应该有的表现。 “母亲,他们是什么人啊?” 这是御玄三百岁的时候,御翎担心小孩一个人太孤单,特意抓来了几位“玩伴”。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即使已经三百岁了,御玄看起来也还是只有人类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因此她此刻做出这样疑惑的表情,并不让人觉得怎样违和。 甚至还有一些可爱。 被御翎抓来的那些“玩伴”无一不是仪表堂堂,周身上下还隐约泛着金光,看起来就是一群了不得的人物。 然而在御翎面前,他们的态度却是那样谦卑和恭敬。 不等天道回答御玄的问题,他们就主动整齐划一的回答了:“回小尊者的话,咱们都是尊者大人叫来陪您玩的。” 因为好几个人却说得十分整齐的缘故,叫御玄本就疑惑的眼睛又睁得更大了些。 不过她向来都听母亲的话,既然是母亲叫来的,自然有她的缘故。 所以小孩对于这群突然出现在苍穹之宿的人接受良好。 母亲从未对她介绍过这些人的来历,所以御玄也一直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有偶尔的时候,她会从母亲的嘴里听到一些“山精鬼怪”的称呼。 ------题外话------ 完成四月份完结本文的g了,撒花~本文正文到番外全部结束,感谢一路以来支持过这本书的小天使们!本来说下本开耽美,但估计短时间内(四舍五入可能是几年?)都不会再开新文,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