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重生之农门宝妻》 第1章 死亡是新的开始 6晚妆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从她两侧擦肩而过,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本是出来散心,这会儿感到浓烈压抑。 6晚妆出身平凡,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无波无浪长大成人,在一家颇有规模的外贸公司当翻译,情商不高,唯一闺蜜早早有了男朋友,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聚在一起坐一坐。 此外,再没什么朋友。 公司渐渐壮大,毕业生渐渐多了起来,资历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她却要给一个新人腾位置,调小城镇的分公司当一个普通的翻译。 6晚妆不甘心,但是性子软绵的她只能憋在心里,暗自生气。 生平与人为善,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鼓起勇气做的事,竟然是辞职。 6晚妆抬头,天空不知何时变得乌沉沉,路人形色匆匆,打算赶在大雨降临之前去到目的地。 南方的天气到了夏秋季节最是多雨。 想到自己激动起来面红耳赤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咬死了要辞职,并且声音很大,6晚妆忍不住捂脸,暗骂自己没用。 滴答,滴答答—— 雨下来了,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路人忙拿出雨伞遮挡,没带伞的跑到最近的建筑物下躲雨。 好似轰然而起,蜂蛹着往最近的商场跑去。 6晚妆摸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本就失业心里难受了,还莫名其妙下了一场大雨,人特多,6晚妆被挤来挤去,下意识想到每日拥挤的公交车。 好不容易被挤进商场,6晚妆来不及松一口气。 不知道哪里跑出一个人,度快得看都看不清,只觉得一股气息闪过,然后6晚妆就被重重的推了出去! 恰在这是,乌沉堪比午夜时分的天空聚集一股力量,耀眼白光照亮整个黑漆漆的世界。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6晚妆刚跌倒在地,一股灼热撕裂侵蚀全身。 好疼,全身都疼,意识一点点被吞噬。 “嘶…”手臂好疼,好像被人掐着用力拧紧一般,6晚妆倒抽一口气,意识混乱不堪,眼皮子沉重得撩不开。 她很想睡过去。 只是耳旁一阵咒骂,破碎而尖锐,吵得她耳膜生疼。 “贱丫头就知道装死!老娘可不管,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老娘上花轿!真死也给老娘死在外面!晦气东西!”林氏骂咧咧不罢休,用力掐了掐6晚妆,看到她拧紧的眉头,暗暗松一口气。 没死就好,只要不在她手里死掉,她就能赖下二十两聘金! 出了门,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关系! 想到小女儿的未来,林氏眉开眼笑,慈爱的拍了拍6晚妆的脸庞亲手拿过一旁大红色的盖头给她盖起来,笑道:“也是你的造化,他宵起虽然容貌丑陋不堪,又是个瘸腿的,不过他名下可是有二十亩田地呢,凭着这些,你这丫头完全可以衣食无忧,你安心过日子,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了。” 6晚妆听得模模糊糊,意识在涣散。 她拼尽力气睁开眼睛,却是一片红色,紧接着,锣鼓喧天差点没震碎她的耳膜。 还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身侧似乎有人用力抓着她,强迫她起起落落,耳旁哄闹声此起彼伏,闹得人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6晚妆被人连拖带拽,放到一张床上。 身体躺平的一瞬间,6晚妆再也忍不住,彻底陷入沉睡。 宵起送走了客人,随意将门掩了掩,洗去一身酒气,就往新房去。 本以为会看到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等他的新娘子,却没想到,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他面不改色,走近推了推,得不到任何反应,他直接掀了遮住面容的盖头。 触及那张脸,宵起愣住了。 这新娘子看起来绝对不会过十三岁,苍白而秀气的面容稚嫩得可怕,更可怕的却是头顶那块血淋淋的伤痕。 宵起表情微妙。 他,这是被骗了?赵家那姑娘他见过,可不长这模样,就算是上妆的缘故,也不可能稚嫩成这幅模样。 宵起将人往里推了推,也不管对方头上的伤口,直接躺在外侧,闭上眼睛。 第二天过了晌午,6晚妆慢悠悠转醒,她茫然的视线中是一片充满古朴乡野气息的床帐,上面大红色的双喜字格外引人注目。 脑子一片恍惚,6晚妆撑着床板坐起,皱着眉头回忆,她记得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然后下雨了,找商场避雨,哪知道,被人推了一把,恰好天上打下雷电… 她被打死了? 6晚妆震惊不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无意触及脑门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气。 紧接着一股饥饿感来袭,6晚妆干脆躺平了,打算睡过去就不知道饥饿,也消化陌生的地方,自己该怎么办。 肚子饿得不行,6晚妆根本睡不着,满脑子胡思乱想,这时候门被推开了,6晚妆看到一个满脸刀痕、唯有一双眼睛如墨一样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他个子高大,身躯消瘦,看不出面色,却能感觉到一种匍匐野兽的气息。 危险,可怕。 6晚妆瑟缩了下,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 他是谁?为什么穿着…如此古老的服饰?短褐绑脚裤,有些磨坏的黑色布鞋,这是…她到了古代? 很快,她顾不得去想其他,全身心都被宵起手中的碗吸引了。 一碗加了红薯的粥。 “给我的么?” 宵起微愣,本来看到对方眼中的畏惧,他就知道小姑娘害怕他,想想也对,毕竟自己这张脸可是丑陋不堪,曾经吓哭过不少孩子。 不过小姑娘干涩、娇软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期待? 宵起沉着脸看她,那丝恐惧已经消失,唯有纯净和耿直。 想吃。 宵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突然觉得养一个小妻子也不错。 他伸了伸手,将碗送到她手里,然后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6晚妆捧着温度刚刚好的碗,小口嘬饮,目光盯着渐渐消失的宵起,眼里出现丝丝感激。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感谢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好人。 喝饱了,困意上来,6晚妆小心将碗放到桌上,带着满心感激闭眼睡去。 再醒来时,头上扎了个绷带,有些胀痛,并不是不能忍受。 6晚妆想着吃着人家,住人家的,自然要给予几分回报。 于是她爬了起来,从一旁的大箱子翻出淡红色的衣裙,费力又生疏的换上,抱着染了血的大红色衣裳,连同仍在一旁的、男人的粗麻布衣一起抱着出了门。 不大的院子有些荒凉,入目光秃秃的,唯有一口井。 6晚妆怯怯地四处张望,找不到给她一碗粥的男人,暗暗松一口气,找到一个大木盆,打了水,蹲在井边费力的洗着衣裳。 洗好之后,找不到晾衣服的地方,没有竹竿子也没有绳子,6晚妆抓了抓头,干脆直接披挂在晒太阳的柴火垛上。 洗好衣服,她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快要吃午饭了,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人,会不会回来吃饭,不过饭还是要做的。 感谢自己从农村走出来,虽然只在小时候看到过烧火做饭,但好歹不至于一窍不通。 费力点了火,6晚妆煮了一锅稀饭。 她怕烧干饭掌握不了火候反倒把饭给烧坏了,稀饭安全些,看了看一旁的青菜,6晚妆很快洗干净了,也准备好需要的葱姜蒜。 刺啦—— 浓烈的香气叫刚进门的宵起顿住脚步,紧接着就是一阵热油遇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香气更加浓烈。 宵起转身关了院门,慢慢走到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里面盯着一脑门绷带、忙忙碌碌的6晚妆。 桌上放了两盘菜,一盘肉炒蒜苗,一盘红烧茄子。 宵起嘴角微微上扬,小妻子还真是贤惠呢。 6晚妆端起最后一盘菜,清炒小白菜,转身就看到门口的宵起,她僵了僵,咬着牙艰难道:“那个,我伤了脑袋,好像不记得过去了…” 宵起双手环胸,道:“你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从隔壁村娶来的日子,不过我要娶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十六七岁? 6晚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她洗衣服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过,格外稚嫩,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孩子。 这男人要娶的是十六七的姑娘。 那她是谁? 突然间,6晚妆好怕被赶出去,毕竟自己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并且对方要娶的人不是她! 她忙道:“我会做饭,会衣服,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赶走我?” 小姑娘表情止不住的惶恐茫然,那不是对他的畏惧和害怕,而是…没有安全感,对未来不知所措的缘故。 宵起眸光一闪,自说自话,道:“我找了那户人家,对方说你是他家的养女,我要迎娶的是6氏女,你也姓6。” 6晚妆忙点头,重重点头:“对,我姓6,我姓6,我叫6晚妆,你要娶的人就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6晚妆本能的觉得,不能回那6家,只能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也许初来乍到是那阵模糊的咒骂,也许这个男人给她的一碗粥。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章 宵起 宵起眼中带笑,之前还说不记得以前的事,现在又想起来自己叫6晚妆? 这姑娘耿直又傻气,半点不知道说谎。 不过这也好,单纯的人好控制。 想到自己日益衰败的身体,宵起眸光暗了暗,家中只有他一个,好几次昏迷不醒无人知晓,运气好一点躺在床上病,运气不好时直接躺在院子里无人问津,每次生生饿醒。 为了不至于死于饥饿,宵起决定娶一个妻子,想办法牢牢拴住她,好让自己有一口饭吃。 心思百转,面上一点不显,宵起点头道:“我们是拜堂成亲的夫妻。” 小妻子年纪还小,年过二十八的他也没什么心思,就当养个女儿,过几年是去是留再说吧,没准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6晚妆重重点头,看样子,这个男人似乎不打算赶走她了。 宵起又道:“不管如何,你已经和我拜堂成亲,便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前尘往事,名字就…6晚妆吧。” 既然决定留下她,自然要到官府登记,而官府登记是需要名字和生辰的。 生辰… 宵起微微垂眸。 6晚妆认命的点头,隐隐带着放松,只要不被赶出去就好了,早知道古代对女人十分严苛,还没弄清楚到底身处何地,还是规规矩矩留下来的好。只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好的,不会干出禽兽的事去对待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姑娘,毕竟古代十五岁及笄,而她看上去还没十三岁。不过这男人要是心有龌鹾,那么拼死她也会逃出去,管他外面险恶艰难困苦。 “6晚妆,我的名字就是6晚妆。” 宵起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一脸的伤疤狰狞而可怕,6晚妆张了张嘴,很想问一问对方的名字,不过到底心有畏惧,只能选择闭嘴。 6晚妆松了一口气,殷勤地招呼他吃饭,也不敢多问家中还有什么人,反正很快就会见到。 吃了饭,6晚妆勤快地收拾碗筷。 宵起看了她片刻,又出去了。 确定家里只有她一人,6晚妆拍了拍胸脯,大口喘息。 差点吓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6家她不想回,也不敢回,毕竟她的出嫁应该是替嫁,又是个养女,想来不会受欢迎。 头上的伤还没好,6晚妆有些困乏,便回屋睡去了。 这个午睡,6晚妆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踩在一片满是银白色的奢华富饶之地,到处充斥着浓烈的科技感,昂,看到哪里,哪里就会呈现一片简介,比如,正看着足有二十层高的大楼,一串电子介绍自动填出来:摩天商城大厦,汇集顶尖商品,衣食住行,应有尽有,一站购齐,专人派送,免去您的后顾之忧。往旁边的建筑看去,上面出现:高级美容会所,给您不一样的青春年华。再旁边:虚拟工厂,加工生产各类食品… 诡异的却是,宽阔整洁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任凭她东拐西走,犹豫不决之下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就像…天地悠悠,只有她一个。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章 有病要治 6晚妆啧啧称奇,怕是现代也没这么神奇,那些建筑怎会知道自己在看它? 不过这些建筑看着距离很远,真想进去看看,也许她梦到未来世界了。 刚想到这里,6晚妆眼前一晃,身躯一瞬间失去平衡,等她白着脸颤颤巍巍站稳脚步,却现自己身处庞大商场之中,入目是琳琅满目的瓜果蔬菜,新鲜嫩叶格外喜人。6晚妆面露震惊,她才想着特别想吃猕猴桃,她的面前就出现成排的猕猴桃,旁边还有一个机器,提示她挑中丢进去,会给她一份切出来的果肉。 她试探这抓了一个猕猴桃扔进机器里,没听见什么声音,只看到机器动了,紧接着,一盘果味浓郁的猕猴桃切好了,放置在她手边。 6晚妆新奇不已,随手用配备的叉子扎了一个往嘴里送,酸甜适度,甘爽无比的口感叫她眼睛亮了起来。 抱着猕猴桃吃着,6晚妆想着以前喜欢的好看衣服,不曾想,念头刚起,人就出现在服装区,手里还端着猕猴桃,傻乎乎的瞪着眼睛。 6晚妆震惊了良久,才恍惚的醒来。 这是她的梦,自然迎合她的思想,于是,吃着猕猴桃的她一下子出现在奢侈品区,一下子出现在生活用品区,下一刻就出现在床上用品区。 6晚妆玩得不亦乐乎,也累得不行,受伤的脑门阵阵抽痛。 然后她出现在一张按摩椅上,一只类似于机器人的小型生物悬浮在半空,只见它抬了抬机械小手,轻轻撕开6晚妆额头的绷带,机械音带着郑重之色:“检测到主人轻度脑震荡,展下去可能昏迷不醒,是否接受治疗?” 有病自然要治!6晚妆点头,道:“治治治,要治。” “启动治疗程序,请主人放松神经。”机器人说道。 6晚妆眨了眨眼,听话的放松了身躯,眼巴巴看着机器人在她头顶晃着机械小手,凭空出现一张闪烁电子气息的晦涩图片,上边标注看不懂的文字。 紧接着机器人召开另一个机器人,张开类似头盔的东西,罩在她头顶,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充斥脑袋,很快蔓延至全身,一阵困意来袭,6晚妆舒服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听到机械的声音:“治疗开始,持续时间二十分钟。” 梦境里,6晚妆躺在按摩椅舒服得睡着,哪怕已经放松也依旧绷紧的神经彻底松开,仿佛沉浸在舒适无比的洋流中。 梦境再美也只是梦,6晚妆知道现实才是最重要的,醒过来的她摸了摸脑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门的伤似乎好了很多,至少那股难忍的沉重感消失了。 她咧了咧嘴,想着要是梦境成真该多好。 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感觉应该睡了很久,6晚妆意外的现似乎没过去多久,头顶的太阳只是悄悄偏离而已,看天辨别时间的功夫她一点不懂,也许看错了。 毕竟是寄人篱下,勤快点总是没错。 6晚妆先是将厨房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焕然一新的厨房,6晚妆隐隐有些骄傲。 院子太过荒芜,6晚妆想着要不要种点青菜什么的,苦于找不到种子,只能率先放下。 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她又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4章 只有我和你 刚下米去烧饭,宵起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肥瘦相见的五花肉,还有一条大草鱼。 6晚妆瞬间就想到红烧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子很少吃到肉。 红烧肉的做法很简单,先是洗干净,然后整条放入水中滚煮,待到七八分熟的时候,取出来冷水冲凉,切成块。下油烧热,入香料煸炒,等到香气出来之后放入切好的五花肉,煸炒至淡淡焦黄。随即下酱油和冰糖、适量的盐。等到五花肉上了色,加入准备好的开水,没过五花肉,大火烧开转小火慢慢炖煮直至收汁为止。 煮好地五花肉色泽鲜红,香气袭人。 其他的菜还没做好,宵起已经感觉到蠢蠢欲动的胃,他看了看忙碌的小妻子,转身去收衣服了。 往日自己的一人而已,他也不会洗衣服,因此都是买一大堆放着,穿一件丢一件,完了买新的,二十亩地的出息,足够他一个人衣食无忧。 也因此,他不会想到搭一个晒衣架。 晌午回来时,看到柴火垛上的衣裳,才想起来如今他有一个家,有人给他洗衣服做饭,这晒衣架自然也要搭起来。 于是他出去找了竹竿子和绳索。 晒衣架很快搭起来,宵起顺便把衣服也收了,闻到衣服上阳光的味道,他眯了眯眼,扭头去看厨房里若隐若现的人影。 目前为止,他很满意这个小妻子。 区别于第一次用灶,第二次做饭,6晚妆显得熟练了很多,两口锅一起用,很快饭菜都烧好了,码好盘子端出去,看到宵起已经坐着等吃,她犹豫了,弱弱道:“那个,鱼我放水里养起来了,明天中午煮鱼汤,你能弄点豆腐白菜回来么?另外…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做了三个人的饭…”不知道够不够吃。 一整天,从她苏醒到现在,也就看到一个宵起而已。 “只有我和你。”宵起带着疏离说道。 6晚妆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宵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宵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味蕾传回来的反馈叫他微微一顿,没想到看起来油腻腻的肉吃起来软绵可口,重油重盐却不会重口,吃一块肉,再吃旁边的拌黄瓜,口欲并不重的他一下子吃了五碗白米饭,足足两个人的量。 吃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好久没吃这么尽兴了。 抬头看着小妻子一口一口吃得格外秀气,宵起眼瞳出现丝丝温和。 6晚妆满意极了,她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中午的饭只能说平淡无奇,晚上的饭却是常挥,可惜那酱油色重盐重,并不是优质的佐菜之物,不然绝对更好吃,颜色也更漂亮。 美美享受了晚饭,6晚妆手脚麻利收了碗筷进厨房清洗,简单擦过身体,天色刚刚昏,习惯了现代不过十二点不睡觉,这时候6晚妆根本睡不着。 将随意丢在床上的衣服折了折,翻了口箱子装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5章 同床共枕 摸到旁边大红色很可能是自己的嫁妆箱子,6晚妆毫不客气的翻看起来,里面除了她今日穿在身上的淡红色衣裳,在没有其他的衣服,只有一匹被虫子咬破了的暗红色粗麻布。 6晚妆有些嫌弃。 再往旁边看去,都是些装了石头、上面铺一层红布的空箱子。 6晚妆对自己选择留下来更加庆幸了。 “别看了,明日我全部丢出去,以后给你买新的回来。”宵起没有看小妻子嫁妆的心思,不过看到小妻子小小一只蹲在地上,周身散着一股悲伤,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过前提是小妻子值得他付出才行。 6晚妆嘭的一声合上箱子,面色涨红道:“不,不用了,谢谢你。” 听说古代女子的嫁妆关乎她在婆家的地位,她的嫁妆可怜兮兮,万一这男人真的嫌弃她,再将她赶出去可如何是好? 看着脸色红得差点没烧起来的小妻子,宵起眼中闪过笑意,冲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6晚妆全身一僵,看着他身后的大床,颤抖道:“你,你要干嘛?” 宵起晃了晃手里的药膏和白色纱布:“给你换药。” 6晚妆松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太过小人而红了脸,她喏喏挪过去,喏喏道:“谢谢你。” 宵起眼带消息,解开包着的纱布那一瞬间,宵起愣住了,昨日上药时还狰狞可怕的伤口,此时已经结了痂,恢复力好的惊人。 他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6晚妆不明所以,如实相告:“不怎么疼。” 宵起抿着唇,淡定的上药,之后裹上纱布,捧着换下来的纱布,宵起转身走了出去。 6晚妆摸了摸脑门,随即往床上一躺。 宵起清洗过身躯,走进屋子就看到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小妻子,等他躺在她身侧时,瞬间感觉小妻子绷紧的身躯。 6晚妆面色涨红,她身边躺着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一只单身狗,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竟然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心里害怕得不行。 宵起觉察到小妻子的害怕,不由得好笑,小妻子果然没长大,时下女子十五六岁成亲,十三四岁的也不是没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也许他这张脸吓着小妻子了? 侧了身,宵起闭起眼睛。 6晚妆屏气凝神,片刻之后敌不过翻涌的困倦,沉沉地睡了过去。 宵起在她睡着之后睁开眼睛,转过身细细打量小妻子的眉目,本想当成女儿养,不过看她勤快做饭收拾房间,突然觉得还是当小妻子好了。哪怕以后他不幸早亡,留下的财务也足够补偿小妻子的辛劳付出了。 这么想,宵起心安理得,半点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尴尬。 摸了摸小妻子的额头,自认为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惊讶她的愈合能力,前天成亲,昏睡一天一夜,他给包扎了伤口,谁知道第二次上药的时候,伤口就好的差不多了,简直神奇。 他可不会认为买回来的药总有奇效。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6章 暖色 6晚妆醒来的时候,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被雷劈死了,重新在陌生的古代活过来,从二十三岁变成了十三岁。 她抓了抓头,穿上破旧的绣花鞋,简单收拾了下屋子,这才走出房门。 一眼就看到光着膀子抡着斧头劈柴的宵起,6晚妆咧了咧嘴,小声说了一句‘早上好’,然后挽起袖子,匆匆跑进厨房。 水缸里装满了干净的水,一条五花肉安安静静躺在案板上,比昨天足足大了一倍不止,另外还有些青菜,和昨天提起过的豆腐、大白菜。 6晚妆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那个人虽然没有应她,却是记在心里,这不,今天就给买回来,猛然间,6晚妆有些懊恼,她应该提一提种子的事,还有锄头花铲。 纠结着要不要再开口,对方会不会嫌弃她跟麻烦,6晚妆着手准备早饭。 具体是什么时间她也看不出来,不过院子里难见的一撮青色上面染着还没蒸的露珠,想来不会太晚。 早餐适合清淡好克化的食物。 作为南方人的6晚妆,最喜欢的就是清粥配小菜,再来一个花卷,一个煎蛋。 煮粥的功夫,6晚妆飞快的炒了花生米和肉丝茄子,煎三个鸡蛋,花卷没有老面酵,自然做不出来,只能搁浅。 宵起闻着香气,洗去一身汗渍,带着一股水汽坐等吃饭。 寡淡的早膳,宵起兴趣缺缺,却是一言不的大口吃粥。 简单的早饭过后,宵起忍不住道:“昨日的肉很好吃,午膳时可再做一次。” 6晚妆闻言笑得眯起来,“红烧肉改天做,中午吃鱼!” 宵起有些不悦,却没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6晚妆忙抓住他的袖子,看他转身火烧一样松了手,红着脸不安道:“那个,我看院子里太空,太浪费,要不,你买点种子回来,我给种点青菜什么的?” 宵起看着脸红的不行的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柔和,只要小妻子一直如此乖顺,他不介意宠着她,给她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他伸手轻拍她的顶,道:“好。” 直到人走了,6晚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傻乎乎的摸着宵起触碰过的头,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没死之前,6晚妆一直是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出来,却接到奶奶的死讯,八十几岁的老太太到死都惦记着她舍不得闭眼,直到她哭着保证会好好的活下去,老人家才终于闭上眼睛。 6晚妆懵懂之际,父母就因为感情的时闹得家宅不宁,再后来直接离婚各自婚嫁。 她这个流着6家血脉的人自然留在6家,只是她爸爸不喜欢她,直接将她丢给奶奶带着。 6晚妆是奶奶带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知足常乐,不能给奶奶添麻烦,很多事能将就的她绝对不会打扰别人。也因此,随着年纪长大,她的性子却加孤静,别人觉得她太过冷漠,难以相处,渐渐孤立了她。 6晚妆习惯了一个人,却也渴望有人陪着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7章 小骄傲 宵起轻拍她脑袋的动作,是她还在念初中时,那些帅气的男生亲昵轻拍漂亮女生脑袋,带着青春气息、干净美好的情感,当时她也想有个人这么对待她,只是没有。 一直到死,她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上下班。 揉了揉微酸的眼睛,6晚妆洗了碗筷,然后把宵起换下来的衣裳泡进水里。 古代可没有洗衣服香皂之类的清洗剂,她愁该怎么洗干净衣服,不过看到衣服都是深色耐脏的,也就忍着心虚,泡过了搓洗几次,披挂在新搭起的晒衣架上。 午饭时,6晚妆憋着一股热血,炖了鱼汤,鱼肉细细片下来,抓了盐霜入味,热锅冷油,鱼骨头下去煎制片刻,之后倒入开水,烧开之后放豆腐和白菜,还有小葱,调入味道,小火熬煮近一个小时,最后放入鱼片,保证鱼片口感不松散,中间不打开盖子。 白白的鱼汤里若隐若现嫩嫩的豆腐,整棵的小葱打成结,还有吸足了鲜美鱼汤的大白菜。 鲜香扑鼻! 可惜没有辣椒花椒,不然放一朵辣椒进去,既点缀了颜色,也丰富口感,不会太辣,还带着细微的刺辣,很是爽口。 宵起刚走进院子,闻着鱼香,喉结动了动。 鱼汤果然鲜美!往常吃过的鱼不少,腥味完全除去的却只有这一次,鱼汤香浓,看起来就十分有食欲。 宵起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鱼汤,鱼片上的刺被细细挑出来,哪怕大口吃也不需要担心鱼刺卡着喉咙,豆腐去了豆腥,吸足了鱼汤的鲜美,热热的吃入口中,滚烫又舍不得吐出来。 比寡淡的豆腐好吃多了! 一斤的饭,一锅鱼汤,一个青菜,6晚妆吃了一小碗饭,小半碗鱼汤,顾忌寄人篱下而不敢吃太多,剩下的全叫宵起解决干净了。 吃完了就算了,宵起还有些意犹未尽,“鱼汤不错,昨天的肉也不错,晚上买只鸡回来,你看着做。” 小妻子厨艺不错,自从在林家村安家落户,堪称吃糠咽菜,这几日简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6晚妆微微昂,带着点小得意,看吧,她就是聪明,往日里一个人随随便便对付过去,有时候连续好几天的方便面、酸奶拌水果,并不代表她厨艺不好,很少认真下厨,一旦认真,绝对叫人惊叹不已! 宵起眼中带笑,小妻子太过可爱了,果然是个孩子,一夸奖就骄傲。 吃过午饭,宵起又出去了,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除了劈柴挑水,几乎都看不到人。 6晚妆洗了碗筷,然后拎着小锄头开始平整荒地,上面的草被粗鲁拔起来扔掉,坑坑洼洼看着凄惨无比。6晚妆锄了几下,现土壤太过僵硬干燥,不适合种菜,必须先养养。 于是她画出一块地来,撒上水,想着灶塘里的草木灰,心下有了计较。 暂时种不了菜,6晚妆便放弃了,浇了足足的水,等待土壤的软化。 秀气地打了哈欠,回到房间里打算睡个午觉,反正她头上还有伤,自然理直气壮的休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8章 随身空间 睡着了的6晚妆又梦到了那个科技感十足的地方,这一次,银白色铁皮世界有了变化。 上空悬浮着一座小宫殿,说是小宫殿,因为它只有一栋,孤零零的立着,云霞缭绕,仿佛着光,说不出的神圣高洁。 与科技浓重的世界格格不入。 原以为梦到未来世界,看到小宫殿却是茫然了,她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东西?6晚妆如之前一样,想着要去宫殿里坐一坐,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她果然出现在宫殿里。 宫殿奢华贵气,大红色绒毯铺在地上,高大的柱子金光闪闪,耀眼夺目,上位一张盘龙宝座,充满压迫力。 6晚妆震撼不已。 仗着是自己的梦境,爬上宝座摸了摸然后坐了上去。 一瞬间,之前见过的那个给她治伤的机器人凭空出现,它分化出四肢,一层人类的皮肤取代冰冷的银白色外皮,脸上也出现人类的五官。 不过它是长头,束戴冠,眉目狭长冷峻,长身玉立,穿着一件金色长袍,上面复杂晦涩的图案仿佛活着一般,灵巧精致,俨然一个古香古色的冷峻男子。 6晚妆吓一跳,以为这宫殿的主人出现了,而她不经允许就随便坐了别人的宝座,忙站起来,正想开口道歉,那男人一撩袍子半跪在地,脑袋微微低下,抢在6晚妆开口之前道:“主人,我是生活服务机器人,负责照顾主人以后的生活,请主人赐名。” 6晚妆愣住,人叫她主人?这梦也太真了。 “主人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是存在。此前主人意外死亡,得我的前主人相救,送到这古代重新复活,为保证主人一世无忧,前主人将我赐给了主人。这是主人的私人领地,可理解为随身空间,空间里的东西都是主人的,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掌控其中,不过这之前,还请主人为我赐名。”男人一板一眼的说着,冷硬地声音不难听出当中的机械音。 “赐名?不不不,不是赐名,我,我给你取个名字,叫什么…”6晚妆有些无措,取名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贸然之间有些抓瞎,她犹豫了下,道:“你之前叫什么?” “古笙。” 6晚妆一拍手掌,道:“那就继续叫古笙吧!”古笙抬头,无波无浪的眸子倒映着它的主人,波澜不惊道:“谢主人。” 6晚妆忙摆手,对方高大威猛,全身充满生人勿近地气势,叫她主人,感觉骨头缝隙里爬了虫子,满不自在。 “别叫我主人,我叫6晚妆。” 古笙面不改色,眼瞳收缩一下,紧接着面前出现一张透明面板,“空间认主完成,使用者:6晚妆,年纪:十二,生辰八字:壬申年壬子时庚辰日戊寅时(参考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初七凌晨三点),空间使用权限:终生。数据更新中,请稍等…数据更新完成,6晚妆,主人你好,古笙终生为您服务,是否了解古笙空间?” 原来这个空间叫古笙,以古笙的名字命名。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9章 巨大馅饼 似乎知道6晚妆的内心想法,古笙解释道:“前主人先创造了古笙,再根据古笙打造随身空间,空间融合文明科技技术以及万古神祗神力。分未来世界区和古典文明区,未来世界区便是主人曾经参观过的高楼大厦。高度文明的世界,衣食住行渐渐淘汰,衣,一件衣裳千变万化,刀枪不入,食,营养剂取代五花八门美食,口味繁多,住,挥手可置高楼大厦,不占空间,缩放自如,行,高科技展,飞船制定运行轨道,不需要人为操控,很快可以到达目的地。高科技文明世界很多物品危险程度足以毁灭当下古国,故而受限严重,主人可自行摸索。另这些大厦为世界缩放,主人踏足之地为方寸,实际转换可能是一座城,或者一个国家,是否选择未来世界分布地图?” 6晚妆听得一脸懵逼,总觉得这个空间是个级大馅饼,能把人砸死的那种,听听,世界缩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随身空间就是一个世界,得到空间,等物得到整个世界。 6晚妆迷迷糊糊,又有一种自灵魂的渴望,赶忙道:“不选择,你继续说。” 古笙:“是的,主人。古典文明区范围较小,前主人偏好高山寒冰寂寥孤傲,因此只收纳一座宫殿,宫殿之中又藏宝楼、藏书楼、藏灵楼,其中藏宝楼收藏古典世界各种价值连城之物,包括丹药、灵石、符纸等物,藏书楼收集古往今来、三千大世界所有书籍,并且还在6续收集当中,藏灵楼分两部分,一部分孕育活灵泉,一部分栽种各类灵果蔬菜。同样,古典文明区也受到某些限制,主人可自行摸索,是否选择古典文明区地图?” 6晚妆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选择,毕竟看得到摸不到,到时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搞笑了。 她贪心,却也知足常乐,开开心心,不缺钱花就够了。她没有争霸世界的心思,也没有拯救世界的高尚,她自私,只为自己而活。 巨大的馅饼,6晚妆窥探全局,却适可而止的守住本心。 “恭喜主人通过考验,数据重新更新,更新时间二十四小时,空间即将关闭,还请主人见谅。”古笙突然站起来,看着露出释然笑容的6晚妆,挥了挥手,一道光芒打在她的手上。 6晚妆立刻现手指上多了一个纹身,类似于某种植物的藤蔓,盘旋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浅浅的纹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却是生机盎然。 6晚妆还想说什么,身躯猛然一轻,回过神来时,人躺在床上。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来不及放下的盘子,正是之前在梦境里吃猕猴桃装的盘子,上面的叉子还带着猕猴桃的汁水,气味不曾消散。 “难道真的中了大奖?”6晚妆抓了抓头,手里的盘子细腻微凉,材质似乎不是瓷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自己被雷打死了,却得到一整个世界? 6晚妆有些难以置信,心里隐约觉得真是真的,尤其是看到无名指上缠绕的藤蔓,她的心忍不住颤动起来,这是激动的。 死后得到整个世界,不不,应该是两个世界,一个未来世界,一个古典文明世界,想来没有人比她更好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0章 我叫宵起 想着古笙说数据更新需要一天,6晚妆再激动也只能按耐住,她小心翼翼将盘子收进红木箱子里,出了门看天色,总觉得没过去多久,嘀咕了一句,6晚妆默默甩了甩头。 挽了袖子,6晚妆扛着锄头松土。 被水浸过,表面一层已经不需要怎么用力,不过往身处却需要一把力气,6晚妆只松了表面一层,再往下却是没有力气了。 于是她弄来了水,一遍一遍浇上,想着让那个男人弄点干草什么,烧一烧泥土,养一养土壤,否则都种不出来。 晚饭时,宵起果然买了鸡回来,烧热水去毛这种事宵起似乎没见过,直接拿刀子就要剥皮。 6晚妆忙拦住他,看着又宽又厚又锋利的刀子有些瑟缩,道:“我来杀,鸡皮是可以吃的。”而且很好吃。 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厌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宵起不喜欢鸡皮,咬一口都嫌弃,因此他杀鸡杀鸭从来都是直接剥皮,连同内脏包起来带出去扔掉。 而6晚妆却极为喜欢,韧劲中带着肉香,筋道可口。 宵起松了手,看着小妻子取了刀放血,等到鸡断气了,从大锅里还在翻滚的热水中舀出来,浇在鸡身上,要不停的翻动,才会受热均匀,否则鸡毛会连皮一起拔出来。 看着小妻子白嫩的手被热水熏红,高高挽起袖子的白净手臂一点一点的烫伤。 宵起伸过手:“我来,你说怎么做。” 6晚妆也不勉强,这句身体似乎格外娇弱,热水熏一下都能变成红色,更不用说喷溅的热水珠子。 “脖子上多冲一点,脑袋不要了过过水就可以,还有鸡爪,上面有一层膜需要剥除…翅膀要拉起来,里面的绒毛也要过热水…”6晚妆嘀嘀咕咕的说着,拔鸡毛可是一件费劲的事,热水冲不均匀拔不出来,过了火会流矢营养。 因此,烫过之后,6晚妆就让宵起将鸡从盆里取出来,放到干净的空盆里,蹲下动手拔毛。 宵起看了片刻,然后将小妻子推开,“我来就行了,你烧饭去。” 说完用力抓着翅膀上的毛撕扯,一整块皮肉都撕下来了,宵起默默放轻力道。 6晚妆看了一眼,咧了咧嘴,洗了手,从米缸里打了一碗半的米清洗,饭很快上锅闷煮。 鸡汤是煮菜,其他的菜自然不能抢了它的光芒,于是6晚妆只洗了一把翠绿色的小白菜,打算等鸡汤好了再下锅。 趁着鸡还没杀好,想到宵起刚回来,可能什么都没吃饿着肚子,6晚妆从角落里挑了两块红薯,直接丢进灶塘里,一会儿就翻动一次,也看着火,免得饭烧过了。 没多久,6晚妆挖出那块黑漆漆的红薯,小心捏了捏,确定已经熟透,这才用两根干柴夹着,送到宵起身边,道:“那个,这是烤红薯,我想着你刚回来应该饿了,饭要晚点吃,你先将就着用点红薯垫垫肚子。” 宵起看着黑漆漆的红薯,默了一瞬,“我叫宵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1章 传说中的银子 6晚妆愣了下,随即点头:“我记住了,宵起。” 宵起抬头,眸光深沉,他的小妻子半点为人妻的意识都没有,村子里哪个女人叫自己的丈夫不是相公?哪怕后来觉醒泼妇之态凶悍叫着名字,至少在新婚之时会羞涩的唤相公。但她的小妻子从来不会叫相公,现在竟然连名带姓的唤他,要知道他们成亲还没过十天。 “怎、怎么了?”6晚妆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到,弱弱的开口。 宵起收回视线,“没什么。” 洗了手,闻着一股子气味,宵起皱着眉头掰开红薯,香甜气息瞬间遮盖难闻的味道,宵起微微挑眉,红薯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做。 6晚妆接手拔鸡毛的动作,正好温度已经降下来,她的度可比宵起快多了,手指纤细,微微长出来的指甲正好当夹子用,一根一根的细毛在她手中很快被清除。 手边一盆凉水,夹几根绒毛放到水里冲干净,如此保证不会满手毛。 宵起就这么看着小妻子认真的模样,不过半天没见,他的小妻子的面色似乎红润了不少,等他反应过来,小妻子已经冲过几遍,拿着刀打算切开肚子。 刀足够锋利,小妻子还小,宵起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受伤,忙动手按住她,低声道:“我来。” 手中陌生的触感叫6晚妆直接松了刀,好在宵起敏锐,顺势接过去,否则掉下去可就砸了脚。耳旁微热的呼吸叫她不自在的缩了缩,让开位置站在宵起身边,6晚妆面色通红。 有懊恼,也有羞燥。 宵起飞快剖腹,取出内脏连同满地鸡毛装进不要的破布里,打算出去的时候带去远远扔掉。他动作飞快,6晚妆想说鸡内脏也可以吃都来不及开口,眼睁睁看着内脏夹着鸡毛,再也说不出留下来吃的话。 鸡剁成块,放入开水中稍微氽烫去血水后捞起放凉,锅洗干净,鸡块倒入其中,放适量酒和盐巴盖锅盖炖煮,中途放入泡好的香菇和笋片,继续炖一刻钟即可出锅。 这时候饭已经煮好,6晚妆拿了盆装起来,洗干净飞快下油炒菜,拍两瓣大蒜,青菜的香气一下子就出来了。 外面坐着等吃的宵起盯着厨房眼睛都不会动了,明明吃过了一块半的红薯,这会儿却感觉饿得不行。 等香菇炖鸡和炒青菜端上桌,宵起迫不及待的动手吃饭。 每每这时候6晚妆十分骄傲,她动手能力十分强悍,给她时间和空间,只会往精湛方面前进,看宵起吃得香,她的心情也跟着飞扬。 看宵起埋头扒饭,6晚妆笑着走进厨房,打了两碗蛋花汤。 吃过饭,没什么娱乐的古代,都习惯早早入睡,宵起拉着6晚妆,从床底下取出一个不大的木匣子,将里面的田契和零碎银子倒出来。 6晚妆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银子?” 原以为小妻子见钱眼开而露出震惊表情的宵起愣住,什么叫‘传说中的银子’? 6晚妆好奇得不行,动手摸了摸,随手捡了一块小的在手心里颠了颠:“这是多少银子?这铜板是纯铜的?” 宵起看她不似装傻的模样,立刻相信她真的失忆了,否则也不会不知道银子的轻重。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2章 病发 宵起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通,6晚妆消化得很快。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一个铜板能买一个肉包子或者两个素包子,宵起全部家财一共二十两银子,加上二十亩田,在林家村已经是富户了。 “这个,交给我不安全,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我不怎么用钱的。”6晚妆可没有贪污别人财产的胆子,从小养成的性子叫她骨子里刻着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坚定信念。 也因此,6晚妆十分固执。 在她看来,宵起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如今她年纪太小,什么都干不了,兴许在她长大成人之前,宵起已经休了她迎娶别的女人了,毕竟他曾经说过,想要娶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在这古代,十六七岁已经成年,而不是她这颗豆芽菜。 别人的银子不能动,宵起已经好心收留她,给她一瓦遮顶,一饭饱腹,不能贪心。 宵起静静的看着她,见她眼眸清澈明亮,不带一抹异样光芒,终究还是将银子重新收起来,不过也告诉她钱放在何处,想用就自己拿。 临睡前换药,宵起看着对方只剩下浅浅红色的伤口,眼底已经不是惊讶,而是麻木,愈合能力这么强悍的人,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觉察到绞在头上的目光,6晚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脑门,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两天之内愈合,也是惊世骇俗了,难为宵起还能平静接受,这下子,更加坚定那个空间的存在了。 她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纹饰,躺下闭眼安睡。 等到小妻子的呼吸平稳,宵起睁开眼睛,侧着身子静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片刻之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目前为止,这个小妻子很满意,就这么过下去未尝不可。 天亮了,6晚妆感觉到身处一个火炉之中,她的脸色瞬间就红了,慌慌张张地挣扎着从宵起怀里钻出来,捡起鞋子拔腿就跑。 直到早饭做好了还平静不下来。 站在门口扭捏得不行,进去,脑海里会想到早晨在对方怀里醒来的模样,不进去,饭菜凉了又不好。忍不住揉了揉脸庞,6晚妆咬着牙,她竟然睡在宵起怀里,坚硬的胸膛,跳动的心脏,近在耳旁,6晚妆摇着小手扇风,总觉得热得不行。 踌躇了良久,咬着牙推开门,门内的宵起却没有半点反应。 6晚妆面露疑惑,上前推了推他,“宵起?该起来吃饭了。” 然而,床上的人半点反应也没有。 6晚妆面色一白,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狠狠松一口气,紧接着用力拍打他的脸庞,颤抖着叫喊,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6晚妆哭了,吓哭了。 人生地不熟的,唯一一个认识的还倒下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一般。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一把钻进床底下,抱着木匣子冲出去。 门被撞的出巨响。 宵起拧着眉艰难睁眼,模糊中看到小妻子抱着木匣子仓惶而去,他很想讽刺一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无边黑暗吞没他仅存的意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3章 醒来 宵起以为自己醒来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冷冰冰的破屋子嘲笑他,像以往无数次挺尸直到恢复丁点力气,然后爬到厨房,捡一块红薯,混合泥沙啃进嘴里。 只要能过下去就好。 然而,他很快感觉到手里搭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低头看去,他的小妻子坐在他身边,背对着他,似乎在缝补衣服,小手试探他手上的脉搏,很快要缩回去。 宵起冷若冰霜的心脏突然震动了下。 他以为…小妻子带着银子跑了。 以往昏睡至少三天,每次醒来都虚软无力,需要缓上大半天。而这一次… 6晚妆总算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下,她惊喜的转过头,看到睁眼看她的人,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泪珠滚落下来,哭嚎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宵起怔怔地看着抱着他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妻子。 6晚妆猛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抹脸,道:“你别动,也不要说话,我去请大夫,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飞快跑出去了。 门再一次重重撞在墙壁上,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一次,宵起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悦耳。 孤单久了,忍不住渴望温暖。 宵起闭了眼,不叫自己眼底的脆弱流淌出来。 6晚妆一再催促大夫,还是花了一刻钟才将人带了来,大夫刚搭上脉,她就眼巴巴看着人大夫,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大夫被看得不自在,扭过头去,闭起眼睛才安心诊脉。 片刻之后,大夫带着怜悯道:“人是醒了,只是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哪里不好,我建议你们进城看看大夫为好。” 6晚妆激动得不行,第一次大夫说准备后事吧,人已经活不下去,她不敢相信,也害怕得不行,硬是守着他,时不时摸了摸他的脉搏,以确定人还活着。 这一次,大夫说进城有救,不怪她不激动,道:“谢谢大夫,我家相公身体不好,我就不送你,这是诊金,烦请收好。” 大夫摆摆手,没帮到忙也不好收人家诊金,不过6晚妆固执得不行,他只能意思意思拿了两枚铜板,提着药箱子走了。 6晚妆关了门,凑到宵起面前低声道:“先吃点东西,我看天色还早,这就进城去老大夫,你不要害怕,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宵起现小妻子红润的脸庞此时青白一片,眼底浓重的暗青色,想来他昏迷之后不曾好好休息过。 他伸手一拉,将人拉到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不叫她挣扎,额头很快浮起一层汗水,他哑着声音道:“先休息,明天再去。” 难得肚子并不饿,宵起便知道小妻子给他喂饭了。 怀里的人还想挣扎,宵起有气无力道:“我难受,你别乱动。”一句话的功夫,艰难得好似要断气一般。 6晚妆瞬间绷住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宵起无声笑了笑,顶着一脑门冷汗,很快睡了过去,6晚妆连续三天不敢合眼,就怕宵起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断气,这会儿苏醒过来,她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多日的疲惫瞬间吞没意识。 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欢迎主人回归,古笙终生为您服务。” 6晚妆在空间里醒来,一眼就看到古笙。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4章 随身空间 古笙指引6晚妆来到按摩椅躺下,几个小机器人围着她,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疲惫不堪一点点散去。 6晚妆才有精力问一问古笙。 “这个空间当真存在?” 古笙点头:“是的,毋庸置疑。主人,此前接受考验顺利通过,空间已经自动调整为最适合主人需求的存在,请主人检阅。” 古笙指尖隔空一点,一个透明的面板出现,最边上是三个大标题,生活区,娱乐区,学习区。 它点开生活区,立刻跳出好几个小标题,什么茶楼、酒馆、大商城,还有小市、菜市场,古笙解释道:“主人,这些能够满足主人日常所需,可后续填补。” 6晚妆震惊不已,“都是我的?” “是的主人。”古笙的声音依旧冷冰冰,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有改变。 它点开娱乐区:“影视、唱歌、大型舞台,乃至健身房等,主人随时可以进入放松身心,也强身健体。此处是灵泉所在,主人身体含有毒素,当下世界无法清除,因此保留了灵泉,请主人尽快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灵魂与肉体一起进入空间,以去除沉珂。” 6晚妆震惊之下带着几分惶恐:“你说我这具身体中毒了?” “是的主人,身体原来的主人死于中毒身亡,主人八字与灵魂磁场都和此人相符,才在这具身体重新苏醒。” 6晚妆忙道:“你说身体和灵魂?这是怎么一回事?” 古笙解释道:“古笙自动判定环境,若有外力干涉,则灵魂进入空间,肉体陷入沉睡。若无外力,自然连肉体也进入空间方为上策,空间留有灵泉,灵气会慢慢渗透每一个角落,灵气进入身体,可保身体指数达到最佳状态,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6晚妆下意识道:“那我能拿点灵泉水去就宵起么?他是个好人。” 古笙闭了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此外,学习区主要针对主人如今所处的大商朝,里面有这个朝代的历史,主人闲暇时可了解一下,另有诗词歌赋、女红厨艺等相关书籍和影视资料,主人喜欢都可以学习,主人已经是大商朝的人,最好熟识当下生活环境,空间只是辅助,是保命底牌,却不是完全的依赖。” 6晚妆低头沉吟,古笙的意思是告诫她,完全依赖空间的话,那么失去之后她只会陷入绝望之地,也就是说,这个空间很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失去。 不过这种神奇的东西能陪伴她一段时间,已经知足了。 古笙冷硬的瞳孔里缩了缩,道:“主人心无城府,安知人心最难测,宵起此人戾气太重,若是知晓主人身有特殊,难保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6晚妆闷闷的点头,也许是雏鸟情节,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宵起,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害她,不过古笙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财帛动人心啊。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5章 格外能干 古笙机械点头道:“主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古笙认主人为主,自然会为主人避开各种不必要的麻烦,但凡外力因素所在,绝对不会暴露空间的存在,主人只需记住,空间之物属于主人,主人尽可带出,送人还是如何均可,只记得擦亮眼睛,免得喂了毒蛇。” 6晚妆听了高兴起来,也就是说,灵泉可以给宵起用,只要她小心谨慎一点,宵起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谁也不会联系到她身上,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而已。 古笙一脸平静,唯有瞳仁不停地缩放。 宵起一昏迷就是三天,这三天她吃不好睡不好,乍然被大馅饼砸中,自然要品尝一番。 她先是看了灵泉的模样,给干净泉水并无差别,唯一区别的也就是上面弥漫的水雾,神秘中带着未知的诱惑。 如今是灵魂状态,喝也喝不了,只能饱饱眼福。 小市和现代的商场一样,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和需求,6晚妆一个人逛着,心情格外愉悦。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她一人的! 逛够了,宵起也有救了,6晚妆回到按摩椅安心躺下睡觉,想着外面的她也在睡觉,如此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宵起醒来好几次,每每看到小妻子疲惫得不行的模样,就不想叫醒她,哪怕饥肠辘辘,无力去倒一碗水饱腹。 他就这么看着6晚妆,看累了继续睡,睡醒了继续看,直到6晚妆睡够了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沉默。 6晚妆脸色一下子就红了,她还在宵起怀里睡着呢! “那个,你松手,我去做饭吃…”她眼神闪躲,似乎心虚,似乎羞涩。 这一次宵起没有阻拦,摸了摸她的脑门,松了手放她离开,不放不行,他快饿死了。 目送小妻子仓惶离开,宵起皱起眉头,小妻子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一点疤痕也没留下,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想着如何帮小妻子遮掩,想着小妻子守着他的一幕,冷漠的眸子一点点柔和。 6晚妆心慌慌的用灵泉水做了稀粥,担心烧过的灵泉水失去功效,特意用碗装了一碗。 “先喝点水,你好长时间没吃饭,喝点水垫垫胃。”略带心虚,6晚妆根本不敢看他。 宵起看着她,只以为小妻子羞涩,费力接过碗喝了一口,甘甜可口,是他从没喝过的味道,原本只打算喝一口,这下子忍不住全给喝完了。 6晚妆松了一口气,将小米粥递过去,“少吃一点,一会儿我们从城里回来,我再给你做饭吃。” 宵起笑着点头,下手却是半点不客气。 6晚妆吃了一碗,然后就跑出去借了牛车,将宵起扶上去,笨拙的驱赶牛车,宵起想要帮忙,却听小妻子道:“我学得会,你坐着歇会儿,顺便给我指路。” 宵起点点头,想着等小妻子手足无措了再出手不迟,不过他根本没有机会出手,他的小妻子格外能干,一开始笨拙得不行,牛头转过来都能吓白脸,却很快掌握了技巧,小小的身子前倾,认真的赶着牛车,时不时回头问他走的路对不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6章 他不是我爹 芗城的大夫宵起不是没有看过,相反,每一个大夫他都看过,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好吃好喝,也许还能活个三年五载。 他不信命,想方设法叫自己活下去,最痛苦的时候也咬牙扛过去,距离第一个诊断他活不见多久的结论,已经过去八年。 八年了… 宵起有些恍惚的看着白苍苍的老头儿,听话的伸出手叫老大夫诊脉,当年第一个给他看病的大夫就是这位,不过对方没认出他来,毕竟,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初的自己。 “大夫,怎么样?”6晚妆期待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摇摇头,道:“你爹早年伤了根本,身上还留有毒素,我有办法叫他延年益寿,却没办法除去他体内的剧毒。”等到剧毒蚕食了心脉,所谓的延年益寿也是枉然,如此不如省点银子,留给活着的人。 6晚妆愣了下,剧毒? 她冷静道:“大夫开药吧。”顿了顿,补充道:“他不是我爹,他是我相公。” 宵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刀痕的脸上更加狰狞,小妻子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一股窃喜。 老大夫愣了下,然后写了方子交给伙计抓药,自己用看禽兽的表情看着宵起,趁着背对跟过去拿药的6晚妆,老大夫吹着胡子道:“你这人真是不知羞耻,一把年纪了还啃一棵嫩草,懂不懂羞愧为何物?” 宵起:“……” 一、一把年纪?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八岁而已,哪里就一把年纪了?想当年,他也是名满京城… 宵起皱了皱眉,不理糟老头子。 老大夫气得不行,暗恨自己没往药方子里加黄连,苦死你个老不羞! 6晚妆抓了药,有些愁的摸了摸所剩无几的荷包,不怪有些家庭一个人病了,将整个家都拖垮了,看病抓药实在太贵,就她手里十副药,一副就要一两银子,只因为里面加了参片! 加上之前懵懂无知被村里人骗了三两银子,请大夫花了一百文,租借牛车也花了押金的… 6晚妆恨不得敲破脑袋,她果然太过愚蠢,别人说没见过她,怕她偷了牛,所以要五两银子的押金,她傻乎乎的就信了,也不知道那五两银子能不能要回来,想到对方只是给她指了个路就骗走她三两银子,6晚妆不确定了,要是银子回不来… 6晚妆忧愁极了。 扶着宵起上牛车,6晚妆有些心不在焉,说好的去买点青菜做饭的,临了却在当铺门口停下。 “你等我下。”6晚妆说了一句,将鞭子塞到他手里,人就跳下去了。 宵起抿着唇,看着当铺的匾额表情微妙。 “掌柜,你看看这盘子能当多少银子?先告诉你,这盘子来历非凡,装水果可制冷,夏季炎热之际,装一盘子果子,清爽可口。当下绝对想不到第二个,若非家里遇难,这等传家宝可不能拿出来当掉。” 没错,当日从空间里带出来的盘子,她给拿来当了,实在是想不到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7章 卖盘子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6晚妆,然后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盘子,惊讶于6晚妆的描述,径直伸手一模,一股冰冷之感顺着指尖传入心脏,更妙的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他竟然看不出这盘子的材质! 难不成真的是稀世珍宝? 掌柜脸色郑重,小心翼翼拿过盘子,弯腰低头,一寸一寸的看。 洁白如雪,光滑细腻,入手冰凉…整个大商朝的确找不到第二个如此洁白细腻的盘子。 就冲这个独一无二,绝对不会亏了。 想到这里,掌柜正了脸色,看着6晚妆稚嫩的脸庞,清瘦的模样,道:“看你实在困难,这盘子我就给收了,当五十两,必须死当。” 6晚妆犹豫了,面色挣扎,良久摇头,“不行,五十两是贱卖,我爹说了,这传家宝从两百多年前传下来的,一直不曾损坏半分,至少值一百两银子,你只给五十两,还死当,实在是难以接受,我怕祖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我,不行不行,我不当了,你把传家宝还给我。” 掌柜一听,嘴角抽了抽,盘子当传家宝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还祖宗从地下爬起来掐人,小丫头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说话也半点没有顾忌,真是… “算了,一百两就一百两吧,就当我做好事了。” 拿着五十两的银票和五十两的碎银子,6晚妆忍不住嘴角上扬,一个盘子卖一百两,一个包子一文钱,差不多就是一块钱,换成现代的货币就是十万啊,简直巨款! 盘子,空间里还有很多! 哦,忘了她还有个空间。 6晚妆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没钱怕什么,她空间里可是有好多好东西呢,看,随便一个盘子都能卖一百两银子! 不再担心经济来源,6晚妆整个人都轻松了。 看到安安静静坐着的宵起,6晚妆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盘子卖了一百两,6晚妆对于灵泉水能治好宵起的身体充满了信心,虽然二者似乎没什么联系。 将宵起送回屋子,6晚妆赶着牛车归还,对方果然赖账了:“什么五两银子?你这小娘子可真是说大话,都是乡里邻居的,谁借个牛车还要什么押金的?你可不能讹上我们!快走快走!否则我告诉村长了!” 6晚妆张了张嘴,明明心里好多反驳的话,临到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对方一家人都出来了,男人牵走了牛车,女人威胁驱赶她,小孩子拿着石头扔她,老人站在门口一脸不善的瞪着她,就像她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上门来就是抢他们的牛车一样。 “你、你不是这么说的…”6晚妆憋红了脸也只憋出这一句话。 几个女人直接将她推了出去,重重关上院门:“呸!什么东西?老娘还能贪你的银子?平白借了牛车给你使,竟然敢从老娘口袋里要银子?真是好心没好报!快点滚!” 6晚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就气哭了,天已经黑了,附近几户人家看着,却没有站出来的意思,看到6晚妆气哭了,幸灾乐祸的数落她没用。 6晚妆可怜兮兮蹲在地上哭,消瘦弱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凄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8章 我当真了 原本躲在暗处的宵起冷着脸走出来,一把将人拉起来,抬袖擦了擦她的脸,看着又冒出来的眼泪,无奈道:“别哭了,不就五两银子?” 6晚妆瞬间抬头:“那可是五两银子!宵起,你到底知不知道五两银子是多少?能买多少东西?” 五千块啊!说丢就丢!原谅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不来如此土豪的事。 6晚妆伤心极了。 宵起对银子的确没有概念,否则也不会叫小妻子随随便便花十两银子去买没用的药材。从前不缺银子,哪怕落魄了,他也有来钱的路子,若非担心钱财太多招来是非,他绝对不会只有二十两银子这般凄惨的积蓄。 看着小妻子娇气又肉疼的表情,宵起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得过且过了,至少为她扛起一片天来,叫自己走后,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宵起看得心疼,擦了一次又一次,眼泪没擦干净,倒是把脸给擦红了,无奈只能罢手,“别哭了…” 6晚妆抽抽噎噎,原本涨起来的气势蔫吧了,弱弱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只会败家?” 一下子败了五两银子,心好痛! 宵起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不就是五两银子,明天我就给你挣回来。” 6晚妆反手抓着他,道:“你身体还没好,不准去!” 略带几分命令和着急,宵起的心一下子融化了,他拉紧了她的手,往家的方向带,轻声道:“老毛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叫娘子担心了。” 娘、娘子? 6晚妆愣了下,随即面色涨红,脸颊都快烧起来了,想到今日她说的‘我家相公’,6晚妆都不敢去看宵起了,总觉得别扭又尴尬。 “那个…我就是说说,你不要…” “我当真了。”宵起扭头,看着并肩走在他身边的小妻子,那么小小的一只,却用短短几天的功夫装满了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宵起想,也许他过去的所有苦难,都为了从今以后的幸福,若是如此,他甘愿承受一切。 6晚妆看着包裹自己的大手,红着脸呐呐不语。 当真了是什么意思?是将她当妻子了么? 6晚妆心慌意乱,还带着丝丝自己都不知道惊喜。 两人慢悠悠的走回家,6晚妆做了易克化的面条,两人面对面吃下,看着宵起喝了药,6晚妆收了残羹剩饭,这才爬到床上打算睡觉。 奈何旁边的人一脸丑陋刀疤,眼眸里却是她看不懂的幽光,好不容易沉淀的惶恐又跳了出来。 宵起看出她的不安,伸手将人抱到怀里,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低声道:“睡吧,不要生气了,也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6晚妆脸红红心跳跳,绷着身子过了好久才放松下来陷入睡眠。 宵起眼带柔情的看着她,心里一片阴暗,敢欺负他的人,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么? 翌日,宵起意外的现身体轻松了很多,滞塞了好多年经脉似乎得到了疏通,他震惊不已,多少方子法子都试过了,半点用处也没有,为何这一次却…有了松动?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19章 香皂 宵起立刻就想到了6晚妆,不过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他需要时间去一一求证。 于是,宵起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观察小妻子。 吃过早餐,宵起如往日未病一样早早出了门,6晚妆翻了地,从灶塘里掏出草木灰来,混合泥土拌了拌,想了想,又从空间里弄出点灵泉水,浇灌在土壤上。 这片土地还需要养着。 房间里没了病人,6晚妆手脚麻利的将被子床单抽出来浸泡,洗了两遍之后挂在太阳底下暴晒,想着没有洗衣服香皂,根本洗不干净,便借着上茅房的功夫,整个人进入空间。 “欢迎主人,时间比例调整为一百比一,主人安心留在空间。”古笙在6晚妆进入的空间的一瞬间就知道了,并且及时出现。 “一百比一”6晚妆一脸懵逼。 “外界一分钟,等于空间的一百分钟,主人可自行调整时间比例。” 6晚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挺好。那个,古笙,我想看看有没有制造香皂的书籍?” 古笙颔,直接将人送到学习区,随手一挥,一本书自动飞到他手里:“请主人翻阅。” 6晚妆忙接过,道了一声谢谢,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翻书。 古笙也不打扰,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等候吩咐,片刻之后,他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杯茶,还有一个小球状的东西。 “主人,这是调养身体的汤药,考虑到主人身处之地,贸然之间摆脱病体并不理智,采取渐入佳境的方式。另,主人想要制作香皂,可用此工作台作为实践参考。” 6晚妆笑了起来,认真道:“谢谢你,古笙。” 古笙低头退了三步。 6晚妆喝下汤药,然后就摸索着小球,着手制作香皂,她的动手能力特别强,几乎没有失败就完成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6晚妆和古笙告别,离开了空间。 外界也不过过去十几秒钟而已。 一出茅房,6晚妆立刻去厨房掏草木灰。 宵起说到做到,果然捧了五两银子回来,看着小妻子震惊的表情,莫名觉得心头欢喜,“可不止五两银子,给,这张银票五十两,你收着。” 6晚妆看着手里的银票和银子目瞪口呆,傻乎乎道:“你做什么了来钱这么快?” 这才中午啊,怎么感觉银子会长脚?循着宵起自己跑来了,还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宵起她生动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胡思乱想,银子来路干净得很。” 目光触及旁边放着的透明物体,好奇道:“这是什么?” 6晚妆立刻来了兴趣,拉着他炫耀道:“这是香皂,用来洗衣服的,我还弄了精油皂,加入香花牛奶,洗澡用的…” 宵起认真听着,越听越感觉白胖胖黄橙橙的银子金子再向他招手,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却没有立刻施行的打算。 香皂融入生活,宵起立刻感觉到它的好处,小妻子洗衣服不再费力敲打,肥皂水泡一泡,再去清洗,干净了很多,并且带着一股子淡淡香气。 五天过去,宵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自毁容之后不再照镜子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震惊之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0章 方氏 有了银子,6晚妆就让宵起买了鸡鸭来养,圈了一小块,每天赶出来晒太阳吃东西,到了晚上再赶回去蹲着。 菜地也开了出来,下了种子,每天灵泉水混合井水浇灌,没两天,嫩芽儿俏生生长了出来。 宵起看着充满生机的院子,他的小妻子端着这个木槽,往里面装混合蚯蚓的饲料,一群鸡鸭围着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旁边嫩绿色的菜园子被重点保护起来,篱笆遮挡了鸡鸭的侵略,也挡不住嫩绿色的生。 自成亲以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农舍天翻地覆,他的生活也天翻地覆。 想到大夫满脸不可置信的诊断结果,宵起深深看了小妻子一眼,看到她眼睛亮朝自己走来,宵起不知不觉带了笑意:“娘子,我回来了。” 哪怕被叫了很多次娘子,6晚妆还是觉得羞燥难忍,她努力忽略这两个字,昂着脑袋近乎献宝:“宵起,我弄出了纸,那种软软的纸…”她放轻声音,贼眉鼠眼,“就是擦屁股的纸。” 宵起:“……” 等他看到所谓的擦屁股的纸,宵起眸色深了三分,耳旁是小妻子生动的话语:“我们家有了银子,我想着要不要把茅房推了重建?晚上上茅房太不方便了,还有蚊子…我打算弄出牙膏和牙刷,哦,就是清洁口腔的东西,还有沐浴露,和香皂交替着洗澡用,还有还有,洗露也不能缺少,我们都是长头,不仔细爱护,很容易脱的…软纸用于茅厕,竹片用着太痛苦,也不干净…” 小妻子无时不刻再想着这个家。 宵起认真听着,半点没有觉得不耐烦,心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 这天之后,宵起更加忙碌了,每天早出晚归,好几次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如此,也给了6晚妆极大的自由空间,每天做做家务,再就是进入空间闲逛,吃吃市里各种小零食,也经常抱着一本书啃,疯狂学习以前从来不会在乎的知识。 这天,从来没响起过的院门被人拍响了,6晚妆很想当成没听到,自从那天和牛主人闹了矛盾之后,6晚妆对整个林家村都存了疏离之感,如此冷漠的乡里乡亲,也是绝无仅有了。 奈何对方没有罢手的意思,拍门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将门给拍碎了一般。 寒着小脸,6晚妆开了门。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6晚妆直接关了门,但对方力气比她大,硬生生挡了门,紧接着窜入院中,张嘴就道:“你这小娘子当真是没有教养,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氏一进门,一双眼睛就咕噜咕噜的转,偶尔看着院子里的欢腾的鸡鸭,偶尔看着篱笆里长得娇艳的青菜,眼睛里闪烁着6晚妆看不懂的光芒。 6晚妆寒着脸道:“大嫂这话过了,我有没有教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错了,我家相公自然会教我,轮不到大嫂置喙。到别人家里,没得到允许就往里冲,这样的教养,我可不敢要。”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1章 打架 “嘿,你这小娘子嘴巴好生厉害,也不怕你家男人嫌弃,我可是作为过来人告诉你,女人啊,乖巧一点才好,免得被休了无处可去。”方氏打量着6晚妆,近一个月没见,小丫头长开了不少,唇红齿白,肌肤娇嫩,哪怕生气,也带着叫人无法记在心里的稚嫩,谁会和一个孩子较真? 6晚妆气红了脸,很想把人赶出去,只是她也担心宵起会不会觉得她太过泼辣,从而把她赶走? 方氏掩嘴一笑,拉着6晚妆进了屋,张眼打量屋子里的摆设,眸光闪烁不定,口中噼里啪啦说着话:“听说你三日回门都没有回去啊?你那老娘可是盼星星盼月亮都没能把你盼回去。不是我说你,小娘子,我们女人啊,娘家才是靠山,你不和娘家打交道,他日和男人闹了脾气,谁替你出头?” 6晚妆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6家会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她回门?别做梦了!当真如此在意,就不会给她几口装着石头的嫁妆,也不会在她没回门之后半点反应也没有。 方氏叹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好好说话不行么?老娘又没欠你什么。” 6晚妆瞪大了眼睛,脸皮厚到如此程度也是绝无仅有了,一个月前才骗走她足足八两银子,现在却理直气壮的说没欠她? “我过来给你传个话而已,你娘让我告诉你,宵起那个毁容的瘸子不是良人,之前因为某些原因才将你嫁过来,只要你回了家,你娘绝对给你重新找一个好人家。”方氏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然后悄悄说道:“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嫁给二十八岁的老光棍,亏了亏了,所以啊,回去的时候最好把银子田契全都带走,你也不需要觉得心虚,这是你该得,那死瘸子…” “你才死瘸子,你全家都死瘸子!给我滚!”6晚妆怒了,这方氏说话让人生气,竟然还公然骂宵起是死瘸子?不能原谅! 宵起脸上的疤痕在灵泉水每日的滋养下正一点点恢复,已经能够看到精致的容貌了,瘸的腿也在渐渐恢复,毕竟不是先天的,古笙说宵起是后来受了重伤,再积蓄了剧毒,才会残了腿,只要解了剧毒,再调养起来,恢复往日风采不过是时间而已。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娘们,凭什么咒骂宵起? 6晚妆气红了眼睛,推搡着方氏往外。 “你别不识好歹!老娘好心好意来帮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方氏也生气了,一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驱赶她? 一生气,方氏动手了,掐着6晚妆用力拧,咒骂道:“死丫头!活该嫁个死瘸子,将来死瘸子短命走了,看你一个贱丫头如何嚣张!” 6晚妆怒极,宵起是吃你们家大米还是喝你们家水了?跑到人家地盘里咒骂主人,臭不要脸的! 忍不住了,向来温和与人为善的6晚妆扬手给了方氏一巴掌,“我撕烂你这张臭嘴!你才短命死瘸子!你全家都短命死瘸子!” “哎呦!贱丫头!”方氏骂骂咧咧,挨了一巴掌之后也想给6晚妆一巴掌,奈何一出手就被遏制住了。 6晚妆听到一阵低笑声,面色一下子就红了,抬头看到那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忙收了手,规规矩矩的站好,带着几分委屈道:“是她先动的手!我这是自卫。”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2章 是她先动的手 “是她先动的手!” 宵起闻言又笑了,看着小妻子紧张不安的偷看他,想到她明明胆小得很,偏偏因为对方的话动了手,宵起心里柔软得不行。 转头,眸光阴鸷而森冷,“滚出去!” 方氏全身一颤,面色惨白,好似受到惊吓一般,下意识抱着被掐疼的手臂夺门而出。 6晚妆退了一步,一脸不安,宵起会不会觉得她是泼妇?古代的女子遵从三从四德,一旦违背,男子完全可以将之休弃,严重的,浸猪笼、直接打死都不用偿命。 宵起,宵起… 这一刻,6晚妆想了很多,若是被赶出去,先找个地方进入空间藏起来,再去考虑何去何从的事,反正空间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就是住一辈子也是使得的。 面颊一热,6晚妆昂着头,咬着唇看着宵起。 “想什么呢?怕我打你?”宵起面露无奈,“我怎么舍得?” 6晚妆微愣。 宵起牵着她的手,走到桌旁坐下道:“你是我的娘子,我不会为了外人打你,也不舍得打你。娘子,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有多好看么?嗯,就像一头怒的小母狼,嫩嫩的獠牙,细细的爪牙,张牙舞爪,漂亮极了,可爱极了。” 6晚妆:“……” 母狼? 宵起骂她是畜生?禽兽? 宵起低低一笑,摸着她的脸庞,这么小的孩子,还有好几年才长大,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果然是糟老头子口中的老男人。 不过怎么办呢? 他的小妻子自己送上门来,还挤进他的心里,霸占着不肯离开,干净甜美得叫人无法拒绝,再无法逃开,哪怕用强。 “她说…6夫人让我偷了你的银子跑回去再嫁一次。”6晚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宵起面色瞬间阴沉:“6家…” 感激对方阴差阳错给他送来了大宝贝,因此不计较对方偷换新娘的事,也不去追究二十两聘礼,他家小妻子却得了空嫁妆的事,这些都是小事,他会一点点补偿她,叫她一辈子快快乐乐,泡在蜜罐子里。 不代表他会一直纵然! 6家,敢将主意打到小妻子头上,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还有方氏等人,叫小妻子伤心难过了,给了教训还不知道收敛,简直不知所谓。 心思百转,宵起恢复笑脸,道:“先吃饭,我饿了,其他的事交给我,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另外,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不需要藏着掖着。” 6晚妆:“…你会赶走我么?” 宵起一愣,“何出此言?我几时说过要赶走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也不要想着离开! 6晚妆瑟缩了下,犹犹豫豫道:“我…你想要十六七岁的妻子,我似乎才十二岁…而且,我性子不好…温吞、不自立…” “胡说八道什么?”宵起黑着脸,道:“丢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宵起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不就是年纪小点么…” 顿了顿,宵起微微皱眉:“你会不会嫌弃我老?” 二十七八岁了,年纪是有些老了。 宵起眸色微变。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3章 养女 6晚妆:“……”老么?按她的现代观念,不老,她自己也二十五岁了。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才十二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一个二十八岁的丈夫,的确是太老了,算算年纪,若是宵起成亲早,这会儿孩子都不止十二岁。 有那么一瞬间,宵起从小妻子眼中看到了嫌弃。 内心挣扎不已,两人年纪差距太大了,他啃得下嫩草,不知道嫩草看不看得上他这头老牛? 宵起忧伤极了。 …… 方氏回到家里,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半天缓不过来。 那个宵起,气势简直吓死人,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排开架势的县令,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叫人膝盖软。不不不,应该比县令还要可怕,毕竟县令可是带着捕快开道,而宵起只是一个人。 “嫂子,我都要饿死了,怎么还不做饭啊?”林荷花看到大嫂脸色苍白,心有好奇,说出来的话却是午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吃不死你!? 方氏面色狰狞了一瞬,却是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个小姑子可是老不死的心头肉,说什么容貌秀丽,可以和城里的秀才老爷定亲成婚。 呸! 在此之前,看遍了林家村的众多村姑,的确是她家小姑子长得最为好看。可是看过宵家小娘子之后,什么最好看?宵家小娘子最好看! 那大大的眼睛,那白白的皮肤,那红艳艳的嘴唇… 这才十三岁而已,容貌还没完全长开,就出落得如此秀美,等长开之后,不就是那什么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她拍了拍屁股,心里不屑,面上带着笑容道:“马上就做饭,这不是去看了看宵家小娘子了么?别说,那姑娘长得可真好,也不知道6家怎么想的,如此出众的姑娘,嫁进城里也是使得的,非得配一个毁容瘸腿的废物…” 林荷花今年十五岁了,已经在想看人家。 作为林家村最美的姑娘,贸然听到自家嫂子夸奖别的女人好看,心里不由得生出不服的情绪。 方氏笑道:“小姑子有空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三个字四个字的话,说再多也不如小姑子亲眼所见,你说是不是?” 林荷花哼了一声,却是记在心里,想着明日走一趟宵家,宵起也是向她提过亲的,不过宵起长得太过丑陋,还瘸了腿,年纪又那么大,纵然手里捏着二十亩田,她还是觉得嫁过去亏了。 她娘可是说了,凭她这幅容貌,完全可以找个秀才老爷嫁了,他日说不定就是官太太了,二十亩田地自然不再看在眼里。 于是她拒绝了,还当着宵起的面,骂了很难听的话。 再之后几个月,听说宵起和隔壁村的6家订了亲,很快早早成亲。可以宵起泰国丑陋可怕,那6家大姑娘死活不嫁,只能让年纪还小、并且只是养女的6丫丫嫁了,反正…宵起提亲的是6家姑娘,并没有指定哪个姑娘。 现在的宵家小娘子就是6家那个养女6丫丫了。 6丫丫能有多好看?比她还好看?林荷花不相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4章 陆家 方氏看到小姑子将这事放在心里,暗暗笑了,老不死的呵护眼珠子一样疼爱小姑子,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最好去招惹那宵家小娘子,叫宵起动手捏死了! 想到宵起那双冰冷得好似林中饿兽的眼瞳,方氏瑟缩了下。 如此家里能得到一笔赔偿,还不用再为小姑子当牛做马的操劳。 方氏心里满意了,做饭也轻松了很多,想着吃过饭走一趟青西村,和6家那个老娘们商量商量,究竟怎么弄走宵家小娘子,那么好看的姑娘,给宵起这残废当妻子实在是浪费,最好卷着宵起的所有财产,有二十亩田呢! 心思百转,不时露出贪婪的笑容,方氏很快做好了饭,喂了儿子吃饭之后,方氏借着回娘家看看的功夫,匆匆跑到青西村。 青西村是几十年前天灾生后,各地流民混合而成的村落,林家村单纯的林姓,外人人口也就宵起一个,并且被挤兑着,只允许在斧开山下居住。青西村当中的姓氏驳杂,接纳流民落户,也因为里面各种人都有,经常生争吵打架之事。 6家是十八年前从外面迁来的门户,初时,6家当家人6行富庶而容貌出色,得十里八村众多姑娘青睐,后来迎娶林家村的林氏,也就是如今的6家娘子。 这6行与林氏成亲之后很快生儿育女,十八年过去,最大的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如今正看着人家。 6丫丫是6行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当年五六岁的6丫丫懵懂无知,以养女的名义被养在6行名下。6家娘子只以为6丫丫是6行外面的种,因此从来就看不上她,甚至百般不客气的欺负,家里各种家务活早早交给她不说,还任凭女儿大骂。 一直到宵起登门求亲,已经和城里一户乡绅有了联系,正商量着让女儿嫁过去享福,自然不可能再嫁给宵起。奈何宵起一口气给的二十两聘礼充满诱惑,6家娘子动了心,毫不犹豫的叫6丫丫替嫁,小姑娘年幼不懂事,一再抗拒,惹怒了6家大女儿,一把把人推得撞了井口。 好在顺顺利利将人嫁出去,6行也没说什么,碍眼的人走了,6家娘子彻底放心了。 随后就将大女儿嫁出去,成为乡绅的一房小妾。 这会儿,听到方氏说那6丫丫如何唇红齿白惹人爱,嫁给宵起一个废物实在太浪费的话,6家娘子不屑道:“那贱丫头在我手里长大的,我还不知道她的样子?干瘪苍白,怎么可能唇红齿白?宵起一个废物若不是二十亩田,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功夫去养一个无用的贱丫头?” 方氏笑着摇头:“你若是不信,不如一起去看看?要我说,好歹是你养大的女儿,随随便便嫁出去太过可惜。我告诉你啊,前些日子那宵起家还请了大夫,听那大夫说,宵起能活着的日子不多了。你想想,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还能再嫁给好人?我们村有一户地主,人家家里田地百亩之多,城里还有好几个粮铺,如今正给唯一的儿子相看人家,也就是憨直了点,配丫丫一个改嫁的绰绰有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5章 不明所以的雀跃 方氏眉开眼笑,伸手比了个手势:“聘礼出这个数!” “什么?三十两?”6家娘子一惊,差点没直接跳起来,这些年,家里养孩子花费,不怎么耕作,她男人带来的银两早就花的差不多了,如今儿媳妇儿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又要银子了。 6丫丫出嫁二十两银子,她女儿出嫁五十两银子,那地主若是愿意出价三十两,6丫丫再嫁一次又何妨? 心里火热得不行。 方氏摇摇头,瞥了一眼对方紧握得有些颤抖的手,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是三百两!” “嘶!”6家娘子倒吸一口气,果然是地主,一出手就是上百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儿媳妇儿生孩子也就不担心。 6家娘子林氏目光灼灼,“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丫丫的确不该随便嫁给一个废物,想来我这个当娘的出面,能叫她回来。” 方氏满意的笑了,只要林氏肯出手,那么地主家允诺的五百两银子她能留下二百两。 这可是二百两啊! …… “天黑了,该休息了。”宵起拉着6晚妆的手,“明日芗城大集,可要一起去走一走?” 6晚妆满身的不自在瞬间忘记了,眼睛亮亮道:“大集?就是卖东西的人很多是不是?我能一起去么?” 看着小妻子满脸期待的模样,宵起笑了笑,“当然可以,所以娘子要早些休息,明日早些出门。” 6晚妆重重点头,看过那些小说,农家人进城都要一大早天不亮爬起来,走上好几个小时,只为了赶集。 此前她驱赶牛车,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换成时刻也就是半个时辰,如此走路只会更费时间。 早睡早起,才好早早出。 简单梳洗过,6晚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觉察到身边陷下去的位置,一股浓烈的阳刚气包围着她,6晚妆闭着眼睛,脸色一点点红了。 宵起看着小妻子嫩红的脸,心里柔软一片,小妻子似乎特别容易害羞呢。 将人小心翼翼拢到怀里,宵起轻轻摩挲她僵硬的后背,眸光柔和如水。 睡着了6晚妆在空间里撒丫子狂奔,压下心里那丝不明所以的雀跃,这才拿了点小零食,一头扎入书房里。 宵起说了,再给他几天的时间,不止茅房推了重建,他们的家也要重新修建。宵起也说了,农舍不会推倒,只会在隔壁修一座新房,如此她要研究一下浴室布局,研究一下马桶和自来水的原理,还有地板砖,好交给宵起做出来,为心目中的别墅、小洋房做贡献。 古代农家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茅厕,比如洗浴,再比如地板,只是踩实的地面其实都是泥沙,天天扫地,地上还会有粉尘污垢,日积月累,地下一片污垢沉淀后的黑沉,看着就觉得可怕。 还有窗户,纸糊的经不起风吹日晒雨淋,下雨了吹风了,窗纸都可能破裂,凉飕飕的风打在脸上,可凄惨了,玻璃势在必行! 没条件只能努力过好,有条件自然要努力活得最舒坦。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6章 市集 天色将将亮,6晚妆和宵起已经起了床,用过早饭,肩并肩走出小院子,门口意外的停着一辆牛车。 6晚妆微讶,转头去看宵起。 宵起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路太远,有牛车方便一点。” 他可舍不得自家小妻子徒步走那么远的路,于是早早租借牛车,侯在门口,心里想着也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牛车。其实他更想直接买马车,只是还不是时候。 这一次,宵起驾着牛车,6晚妆抱着一个大框子蹲坐在牛车上,一双澄净的眼眸落在宵起背上,止不住笑意盎然。 宵起头也不回,唇角却牵起愉悦的弧度。 上一次6晚妆驾车,不熟悉路线,不熟悉赶车,因此化了足有半个时辰,而宵起经常往返芗城和林家村两地,加之驾车技术纯熟,两刻钟多一点的时间就到了芗城。 这一天大集,芗城四面八方的大村子小村落都会集中在这一天涌进城里。因此,城门路控制进出严厉了很多,早有准备的宵起递过去一块灰扑扑的木牌子,等守将检查过后才得以放行。 宵起看6晚妆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木牌子,直接将之递给她,道:“这是代表身份的铭牌,持有此物方可进出城门。” 6晚妆掉头,翻看了两下将木牌子还回去。 进城之后,路宽广起来,来往人满为患,大多是穿着麻布衣,背着巨大箩筐,厚厚的布盖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到里面藏着的东西。 宵起解释道:“那些都是芗城附近的村民,筐子里放着鸡蛋、蔬菜、手工制品等物,用于售卖换钱。” 像他们两个纯粹逛街买东西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我们点布做衣服吧。”6晚妆怀里揣着卖盘子的一百两,手里有银子,自然不会瑟瑟缩缩想要不来开口要。 宵起点头,道:“好。” 当下调转方向往布庄去。 适逢赶集,布庄的生意比往常好了很多,几乎可以说人挤人。 宵起皱了皱眉,有心不想和人挤,却在看到小妻子眼中兴趣光芒闪烁时压下了不情愿,一边将小妻子护在怀里,一边推开挡在前方的人,瘸着腿往里挤。 6晚妆摸着一匹湛蓝色的布,抬头道:“这个颜色的好看么?我觉得还不错,裁剪了做成衣裳,应该很不错。” 6晚妆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拿针,不过不是刺绣,也不是做衣服,而是给毛衣缝上小花。 那个年代流行钩毛衣,6晚妆也跟着学了拿针。 做衣服她不肯定自己能做得好看,不过一定做的出来,要知道古装也就那样,剪裁得当之后就是缝隙,至于绣花,她想都不敢想,这东西太过精细,十字绣都无法完成的她,更不用说可以以假乱真的绣技了。 宵起微微俯下身躯,凑过去看小妻子手里的布,脸颊擦过她的唇瓣,感觉到她瞬间升腾的热气,宵起微微一笑,好似没感觉到一样:“嗯,很好看,你就两身衣服,多买两匹做衣服穿。” 心里却想着这些布料太过劣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粗得磨人。 久违的野心充斥心脏,宵起摸了摸小妻子的顶,眼眸闪过一抹坚定。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7章 三个菜加一个汤 自从宵起侧脸擦着她的嘴唇而过,6晚妆整个人都不好了,神情恍惚,又隐隐雀跃,宵起脸上的疤痕正一点点恢复,一个月过去,只剩下难看的红痕而已,他五官长得好,可凶悍,可温和,笑起来叫她止不住的心脏狂跳。 从来没接触过男人的她,脸红红,心跳跳。 宵起看她不在状态,更加仔细护着她,免得被人挤着了,他动手抓了一匹白色的棉布,连同6晚妆挑中的湛蓝色布匹一匹拿着,挤到柜台时又让掌柜给他拿两匹青嫩的丝绸。 扛着四匹布,护着小妻子,一起离开布庄,回头看着人满为患的布庄,狠狠松一口气,他的脚被踩了好几次,真不明白一点没用的碎布,抢去何用? “人太多太挤,娘子想要什么告诉我,我进去给你买。”宵起舍不得瘦瘦弱弱的小妻子挤来挤去的,万一磕着碰着,心疼的还是他。 6晚妆红着脸喏喏点头,她并不喜欢逛街,很多时候不到山穷水尽不回去商场,又或者直接网购。 贸然这么接近人群,6晚妆不适应中还有几分畏惧。 宵起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将布放到牛车上,朝着粮铺走去,买了一袋精米,一斤盐巴,还有细细白白的面粉。 家里有人做饭,宵起不再饥一顿饱一顿,两顿大白饭,家里的粮食消失得很快。 之后又去买了活蹦乱跳的鱼,打算叫小妻子给他炖鱼汤喝。 大半个时辰下来,牛车上装得满满当当,宵起花钱大手大脚,什么都习惯挑最好的,看到银子流水一样涌出去,6晚妆别提多心疼了。 不过谨记不是她的银子,无从指手画脚而只能憋着。 好不容易买完了,宵起拉着6晚妆进了芗城最大的一间酒楼,张口就要招牌菜,捡着最好的上十道菜,再来两个汤。 就两个人,吃十道菜,两个汤? 6晚妆憋不住炸了:“等下!就要三个菜加一个汤,谢谢。” 宵起撑着下巴看她,唇角上扬,小妻子总算说出来了,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小妻子谨守本分,将自己和她区分开,这点认知叫他很不开心。 身体日渐好转,原本微小妻子铺好后路的打算彻底被他遗忘在角落,能自己护着她一辈子,最好不过了。 伙计看了看宵起,见他没有出声,原本高兴得不行的心立刻凉了。 他狠狠瞪了6晚妆一眼,这才气呼呼的跑了。 6晚妆张了张嘴,后知后觉的露出懊恼之色,忍不住低下头,不时偷看宵起,完了,宵起会不会觉得她太过霸道、太过小气、上不得台面? 焦灼不安的6晚妆绞着手指,心虚极了。 宵起轻笑出声:“娘子做的很好,是我的错,铺张浪费,不知柴米油盐贵,该打!” 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怒的样子很好看,此时坐立不安的样子也特别可爱,他觉得自己病的不轻,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竟然叫他止不住的沉迷其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8章 我娘子越来越神秘莫测 三菜一汤很快送上来,6晚妆感觉到小伙计热辣辣的目光,忍不住低了头。 在小二眼中,她就是挡人财的拦路石。 宵起吃着坛子肉,皱眉道:“娘子做的好吃,浓香有余,肥腻非常。” 6晚妆得意了,得益于灵泉水的帮助,她做出的饭菜色美味足,吃了对身体好,自然不是这些普通饭菜能比的。 宵起微微一笑,小妻子娇气的小模样格外生动呢,可惜还太小了。 两人吃过饭,带着整车的东西回了家。 斧开山位于村尾,宵起的屋子自然也在村尾,牛车大摇大摆从村子走过去,林家村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上面满满当当的东西。 方氏拉着小姑子的手,道:“看,那个就是宵家小娘子,模样是不是很俊?” 那个白嫩啊,那个面色红润啊,看着就叫人欢喜。 林荷花却注意到6晚妆旁边的宵起,只见他一边驾着车,一边腾出手小心护着坐在身边晃着两条腿的6晚妆,好似担心她丢下来一般。 林荷花注意宵起,是因为… “大嫂,你有没有现宵起脸上的疤痕消失了很多?”神色也不再阴冷充满冰霜,暖暖的,就像冬天打在身上的阳光。 林荷花满满的不可思议,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当日满脸疤痕纵横触目惊心的男人几乎可以说脱胎换骨,去掉那些碍眼的红色,林荷花看到从来没有看过的俊美容颜。 方氏定眼一看,猛地一拍大腿:“别说,还真是,坑坑洼洼的脸上恢复平整,只剩下可怕的红色而已。小姑子,这宵起花了多少银子,才能置办这么多好东西?看看,肥硕的公鸡,面色通红,炖煮了补身体多好,还有那框子里装着的点心,那层纸我认识,是巧记的,一块糕点要五六十文钱,比肉都贵!那米竟然还花钱买?二十亩田租借出去,收成四六分,两个人吃而已,竟然不够吃?难不成天天大肉大白饭?” 方氏吸溜了口水,仿佛看到肥硕的肉放在大白饭上面,等待着她的临幸。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想着先压下林氏那边,她就近观察宵起夫妻二人,买的东西那么多,她得想法子弄一点回家才是。 林荷花气红了脸,凭什么她不要的男人过得这么潇洒?买东西竟然整车的买,看看那青嫩的绸缎布料,裁一块做肚兜绝对细腻爽滑不伤皮肤! 可惜不是她的。 她看着红脸羞涩的6晚妆,心里咕噜咕噜冒着酸气,跺了跺脚,转进进了屋,眼不见心不烦。 村子里很多人看到宵起拉了一车东西回家,有人羡慕得不行,有人嫉妒的狂,有人视而不见,也有人大骂两口子不会过日子,早晚吃土。 宵起面不改色的带着6晚妆回了家,两人一一将东西归置妥当,擦了擦汗,坐在一起纳凉。 6晚妆趁机拿出几张不需要特意就扭曲得堪比狗爬的纸,道:“你看看能不能找人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家里建新房子,也许能用得上。” 宵起低头一看,面色微微一变,他耐着性子,一点点询问看不懂的地方,得到解释之后,整个人都木了。 瓷砖、玻璃、自来水、马桶… 每一个都足以震惊天下,小妻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交给他,不怕他生出贪念,压榨更多么? 我娘子越来越神秘莫测了怎么办?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29章 我相信你 宵起有些心慌,对小妻子的来历生出好奇,又怕追根究底将人弄丢了,只能藏在心里不敢问,日积月累,担忧压过了好奇,人都是被宠出来的,没尝到甜头之前,什么都可以将就,可一旦得到最好的东西,便再也不想撒手。 他按着6晚妆的手,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罢了我会为你挡去一切,娘子愿意信我,我很高兴。” 6晚妆针扎一样想要躲开,却被宵起按着收不回来,她红着脸,呐呐开口道:“我自然是相信你。” 你不追根究底,没露出贪婪的情绪,古笙都说了,你可以相信。 宵起心头一热,暖暖的目光看着小妻子,目光好像丝丝缕缕的线条,编织成一张网,将人牢牢网住,挣脱不开,6晚妆被看得满身不自在,忍着不去感受手上的触感,靠着椅背闭眼装睡。 耳旁传来宵起低低的笑声。 “主人若是不放心,大可叫古笙在他身上下一个禁制,只要生出不轨之心,立刻原地爆炸。”古笙看着愁眉苦脸的主人,面不改色的建议道。 原地爆炸?这是尸骨无存的节奏? 6晚妆摇摇头,她的确担心宵起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又想到他日常的照顾和陪伴,尽管看不懂他,却莫名觉得他不会害她。 “不用,就这样吧。” 若是宵起经不住诱惑,向她索取其他,那么哪怕对这个大商朝充满未知的恐惧,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家出走。古笙说了,有它在,绝对不会叫人害了她去,她生它生,她死它陪葬。 这天过后,宵起更忙了,有时候还会做了早饭给她留着,一直到大半夜才顶着一身冷气回来。 6晚妆恢复吃吃喝喝、逛逛空间、学习的生活。 转眼三个月过去,家里的鸡鸭长大了很多,母鸡开始下蛋,鸭子也渐渐走向饭桌,篱笆里的青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新的幼崽和种子投放下去。 小院子充满生机。 这一天,脸上的红痕完全显示的宵起拖着微跛的腿早早回家,看到厨房里忙碌得小妻子,忍不住迎上去抱住了她,感觉到怀里人一如既往的僵硬,他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下。 “娘子,地已经买好了,人手和材料也尽数到位,今日开始,我们建新房。” 6晚妆面露惊喜:“真的?那些东西都做出来了?” 宵起点头:“自然,娘子给的步骤很完整,一开始不熟练不成功,之后就凯歌高唱了。”他没说的是,这些东西带给他可怕的收入,原本计划五年内完成计划,而现在最多只要一年。 一年,他能回到曾经的高度,给他的小妻子最好一切。 为了不叫小妻子担惊受怕,宵起一字也没有透露。 翌日,家里多了一个厨娘。 建房子包一餐,宵起不可能叫心爱的小妻子动手做百多号人的饭菜,于是请了几个厨娘,甚至留了一个给家里做一日三餐,从此以后,他的小妻子负责貌美如花,他负责赚钱养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0章 乔迁之喜 新房彻底落成,宵起早着时候带来那些人终于不比挤在山脚下搭成的帐篷里,期间,走了一个小厮,两个宵起特意找来照顾小妻子的丫鬟也走了。 现下,只剩下宋管家一家四口人,宋管家负责掌管整个宵宅,他的妻子是个自带温和慈爱光芒的女人,有一手好厨艺,被安排在厨房,两个儿子则跟在宵起身边做事。此外还有五个粗使婆子,负责整个宵宅的打扫,一个花匠,管前院和后花园,另有一个专门负责只有一匹马的马房。 所有人恭敬地见过两个主子,然后由宋管家出现,安排住在前院。 一家两口人,瞬间变成十三口人。 6晚妆看得惊讶,却没有质疑了宵起的决定。 在她心里,自己尚且是个寄人篱下的人,没有资格管人主子的决定。 人员安排妥当,之后就是温居了,新起的屋子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自然要邀请相邻互相认识,也为新房子添点人气。 “有厨娘在,娘子做一道菜就行了。”宵起抿着唇,实在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累着自家娘子了。 6晚妆笑着摇头:“不费什么事,只要扔下调料香料而已。” 有厨娘帮忙,她决定做两个菜,一道是富贵鱼,另一道是焖鸭,除了第一道费劲些,闷鸭真的只是放放调料包和香料而已。 宵起面露不悦。 等到两道菜都送上去,6晚妆带着一身烟火气味儿匆匆回房洗了一遍,想着这新房子里房间众多,她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不必再和宵起挤一张床了,如此,进出空间就更自由了。 几个月过去,那株竹叶青已经长大,古笙让她有空去采摘点叶子做成茶叶,用灵泉水孕育出来的茶叶可不是凡俗之物。 大件的东西事先已经被搬进新房,小件的则在一个长得仙风道骨的老头子的指点下,在特定的时辰里,走特定的路,将之安放在特定的位置。 家里没有男童,只能由宵起亲自上,嘴里念念叨叨嘀咕着什么,6晚妆看得好笑,实在想不到宵起那样一个冷漠的人,做出神神叨叨的事来得心应手。 正笑着的她很快触及宵起的眼瞳,依旧是柔和如水,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到一丝灼热,6晚妆不自在的别开头。 外面一串鞭炮声起,温居酒,开始了。 整个林家村的人一拥而上,拖家带口的,将庞大院子里摆放的十几张桌子占得满满的。 等到宵起将这一带的里正请上主位,所有人才注意到,曾经毁容残疾的男子是怎样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他步态平稳,不急不缓,衣不带水,八方不动,他眸色平和,看不出喜怒,哪怕面对的是附近几个村的里正,他也能从容淡定。 “宵起,你很不错。”里正自内心的夸了一句,起这么大一个宅府,眉宇之间不骄不躁,比他见过的县令公子还要沉稳三分。 宵起拱手:“里正过奖了。” 随即,他又将红着脸,有些胆怯的6晚妆带上桌,村子里男女之防没有大户人家的严厉,倒是没人说什么,只不过惊讶于宵起对她的看重,以及…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1章 林荷花 “这位是宵家小娘子么?” “为何和当日成亲时所见不一样?” “我还记得当时宵家小娘子瘦得跟竹竿子一样,软绵无力,还需要搀扶着。”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人出落得如此清丽貌美。” “最惊讶的应该是宵起才对,你看他在我们林家村多少年了?一直是丑陋难看的瘸腿模样,这刚娶了媳妇儿不久,人就脱胎换骨,天翻地覆了!” “难不成这小娘子旺夫?” 下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双双眼睛大咧咧往人身上看,带着好奇、带着打量,也带着浓烈的嫉妒。 “什么旺夫?胡扯八说!”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油水多得令人垂涎,几个妇女狼吞虎咽,模样很是凶残,其中一个边往嘴里塞,边不屑道:“是克亲,6氏未出嫁前可是克死了爹娘,才让6老头儿收养的,没成想6氏这么没心没肺,养父养母给她找了门好亲事,她却只顾着享福,这样的人怎么会旺夫?说不定不久之后,这大宅子就要给她克没了!” 旁边的妇女瞪着眼睛,满嘴油的凑过去说话,一桌子的女人看6晚妆的表情从嫉妒羡慕,变成了幸灾乐祸。 那边,宵起举起了酒杯,十几桌的客人不得不静下来,他说了几句应景的话,然后让大家好吃好喝。 “这鸭子焖得不错,柔嫩肥美,滋味浓郁。”里正夸了一句,年老了不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偏这道菜带着浓香,口感却是纯正清淡,吃透了他喜欢的酒水,感觉肉质更加美味了。 6晚妆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里正过奖了。” 宵起莞尔一笑,动筷子给宵起夹了鱼肉,并且细心的撇去鱼刺。 里正看了看夫妻二人,一样的谦虚,不由得失笑,动了筷子,向下一道鱼肉而去,一入口,止不住的点头,原本打算尝个味道就算了,这下子却舍不得松筷子。 见过世面的里正尚且躲不开诱惑,更不用说底下长时间缺少油水的村民了,一个个敞开了肚子大吃大喝。若不是带不走,他们都想回家带个盆子来舀上一大盆,带回家慢慢吃上几天。 “嫂子,那6家婶子怎么没来?她女婿家温居,难道没收到邀请?”林荷花看着上面两个人不知廉耻的亲亲我我,差点掐断了筷子,很容易想起6晚妆的娘家,却现一个也没有出现,美丽的眸子里不由得浮现几分鄙视。 方氏哼了一声,埋头吃东西。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林氏那老女人心虚得不行,当日强行把一个才十二岁的丫头押着上花轿,那丫头不从,差点被逼死了,不过最后还是嫁过来,并且日子过得不错。 林氏心虚,宵起提亲的是大闺女,她却擅作主张换成了小闺女,如此还敢脸皮厚上门来? 想来是害怕被揍! 林荷花咬牙,很想说一些什么败坏6晚妆的名声,却也担心自己落一个多口舌的骂名,因此只能憋着一股气,狠狠吃了两口菜,又觉得这菜是6氏的乔迁宴,又憋了一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2章 逆来顺受 温居酒圆满结束,所有人都知道宵起达了,一顿温居酒都是大鱼大肉,半点不含糊,如此不算,等到宴后还让那些愿意带走饭菜的人将剩下的全部打包带走。 宋管家带着人收拾残局。 6晚妆累得不行,揉着眉心,打算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 只是看到躺在她床上捧着一本书、露出洁白无瑕的胸膛的宵起,6晚妆红了脸,身躯有些颤抖。 她捏着拳头,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宵、宵起,你有事么?”没事快走,这是我的房间啊。 宵起抬眸,眸子里满是气得面红耳赤的的小妻子,偏要一副努力压制愤怒的模样。 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道:“没事啊,你也累了,快去梳洗一番好早早入睡。” 6晚妆:“……”她很想说你不出去我怎么睡觉? 很快,她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在她面前褪去宽松的外袍,再褪去墨色的长靴,似乎觉察到她的注视,疑惑道:“怎么了?娘子?” 6晚妆唇瓣抖了抖,脸色隐隐青,她低声说道:“你、你在这里睡?” “不然哪里去?”宵起反问得理所当然。 6晚妆深吸一口气,“之前只有一个房间,我们不得已而睡一张床,现在有条件了,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宵起带着莫名的表情:“为何委屈?我们是夫妻,自然应当睡在一起。” 6晚妆,“……” 他不会看上她的空间了吧?因为拿出来的东西惊世骇俗,从而注意到她头上?打算从她身上一点点谋取好处? 6晚妆觉得自己真相了。 虽然宵起什么都没问,但她总觉得他猜到了什么。 6晚妆绝对不会相信对方看上了她,毕竟在对方已经二十八岁,级大龄男人,而她这具身体还没成年,又没有恋童癖,谁会喜欢豆芽菜,毕竟之前宵起想迎娶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正当她满脑子阴谋诡计时,宵起一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凑得很近,他低声道:“娘子,虽然你还很小,也许不懂什么是夫妻,但你要记住,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你的名字冠上宵,就是我宵起的娘子。夫妻之间段没有分开睡的道理,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6晚妆:“……” 宵起叹一口气,表情很是忧伤,娘子果然没将他当成相公,而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因为名字落在他名下,而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说到底,就是没将他当成一家人,当成依靠,所以她内心深处惶恐不安,生怕哪天被驱赶出去,自己无家可归,因此,哪怕此刻满腔的怒火,满肚子的不情愿,却是没有开口质问。 她宁愿憋屈自己,逆来顺受,也不愿找他坦诚布公、用妻子的身份和他相处。 他也知道,她拿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来,偏他一句也没问,她自然也选择不解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默默为她扫除痕迹,免得被有心人找到头上。她不关心这段时间整日整日早出晚归,也不会去询问他从哪里找来的匠人,会不会泄露什么引来危险,更不会提起新房里安置下来的下人,任凭他们在他的安排之下,遍布整个新房。看起来她很相信他,但他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他,或许因此太过没有安全感,所以将自己蜷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不争不抢,不喜不怒。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3章 美人如玉 其实只要她走出这个角落,就会现,他正张来双手,等她的靠近。 曾经失去过,一无所有,受伤过,遍体鳞伤,所以他更在乎如今单纯的感情,平平静静,透着难以戒掉的温馨。他喜欢小妻子身上柔柔弱弱、永远需要保护的气息,被需要了,他才坚定自己失去一切之后选择苟延残喘,是为了遇上最好的她! 他在等,等她成年,纵然可以当她父亲的年纪,他也不会放开手,他会努力保养自己,叫自己年轻俊美可靠,也会努力叫她长大,褪去孩子的天真,而不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像一对父女。 然后,狠狠占有她,叫她知道,他是他的男人,可以全身心信任的男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妻子太小,好似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缩回自己的小乌龟壳躲起来一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还是娘子你很讨厌我?”宵起微微抿唇,露出几分寂寥,几分落寞。 6晚妆忙道:“我没有。” 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谁人能够视而不见?就凭这张脸,6晚妆也不可能讨厌宵起,更何况,目前为止,对方很照顾她,很尊重她。 宵起追问:“那你有心上人?” 6晚妆面露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娘子为何拼命想要推开我?”宵起再次追问,看着小妻子红红的小嘴,突然觉得时间好残忍。 “那、那就一起、一起吧…”6晚妆憋着一股气,最终选择妥协,眉头都塌了下来,蔫巴巴的感觉一看就是情绪低落,带上几分自我厌弃。 满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来,憋在心里,小脸越来越红,她就这样看着宵起褪去外衣,穿着松松垮垮的软袍,青丝垂落,整个人看起来尤为俊美动人,侧卧在她精心挑选的大床之上,气质浑然,高贵不可方物。 好歹是个美人,似乎也没有多难受。 吐出一口浊气,6晚妆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抱着混乱中随意抓起的衣裳洗澡去了。 宵起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上面倒映着若隐若现的人影,烟雾缭绕,神秘而充满诱惑,宵起轻咳一声,暗暗告诫自己小妻子还小。 就这样心思各异过了一夜,温居酒过后,一家人恢复平静得生活,宵起吃过早饭就离开了林家村。 得益于小妻子的帮助,那些地砖、马桶、自来水叫他狠狠赚了一大笔,并且因此顺利和芗城的县令搭上线,因为不想早早引来上面的人的注意,宵起一直隐姓埋名,权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富户。 考虑到刚得罪小妻子,宵起特意走了一趟‘碎玉轩’,打算挑一套好看的头面,送给小妻子当赔罪。 碎玉轩是芗城最大的珠宝楼,拥有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并且因为珠宝水头极好,纵然价格有些昂贵,依旧引得很多爱美女子的亲睐。 宵起个子高,容貌俊,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尊贵之气,因此,很容易招引碎玉轩里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4章 招蜂引蝶 楚楚是芗城一个老秀才的女儿,秀才少年成名,却一直到老了都没有考上秀才,只能在芗城弄一个书舍,教一教学生。 楚楚是老秀才唯一的女儿,自然宠溺入骨,听说女儿喜欢碎玉轩一套好看的头面,当即拿出刚刚收到手的一百两束脩,好叫宠爱的女儿得到心中所好。 楚楚怀着激动的心情踏进碎玉轩,只要想到很快能够买到梦寐以求的头面,带着它们去参加知府小姐举办的赏花宴,她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作为一个善于运用容颜优势的姑娘,她很小就知道,过九成的男人喜欢柔柔弱弱需要人呵护的女子,因此,从言行举止,她从小就学会温柔缱绻。 果然,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师傅那些弟子没少照顾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恨不得捧到她面前来。而她只需要做出一副很喜欢,又有所顾忌的样子,那些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塞到她手里。 埋着头走到她盯了好久的簪边,却看到了一个容貌俊雅尊贵之气随着动作流淌的男子,他认真的看着大红色绸缎里的绿色手镯,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人靠近。 楚楚心口怦怦跳,忍不住红了脸,温柔如水、脆弱得一碰就碎的眸子追随着那个男人而动,在过去十六年里,这是不曾出现过的事。 视线跟着那个优雅的男人移动,直到对方拿起她看中了好久、舍不得下手去买的玉簪子,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这位…公子…”楚楚红着脸,声音带着急切,终于引起了的那个叫她心慌意乱的男人的注意。 宵起皱着眉看她,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将手里挑中的簪子放到柜台之上,“都包起来吧。” 掌柜的笑容晏晏,难道碰上这么一个果断而大方的贵客,一出手就是好几套头面,每一套到价值不菲,综合起来,也不会讨价还价,综合起来,足够一整个月的纯利润收入了。 他忙点头:“客人请稍等片刻。” 掌柜的让小二取来好看的盒子,亲自动手,将整整五套头面小心收起来。 那边,楚楚被人忽视了,还是被难得拥有好感的男人给忽视了,一颗心好似千疮百孔一般,捂着心口退了好几布,她面色苍白,那脆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能破碎的身躯轻轻打着摆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到了什么样严重的伤害。 水滢滢的眸光凝视着宵起,咬着下唇,声音虚软无力:“公、公子…能否、能否将此玉簪子割爱?小女子已经看上它好久了,好不容易凑足了银两…” 宵起不耐烦应付她,只问掌柜:“这簪子可是她预定了?” 掌柜忙摇头:“没有的事。” 就算这位姑娘前前后后已经来看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购买,如此怎能说有预约呢,好东西自然价高者到,贵客出手大方,想来手头是不缺银两的贵人,既然是贵人,自然不能轻易得罪,哪怕也觉得这位姑娘看起来楚楚可怜,很是叫人怜悯。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35章 扎心的生辰 宵起点头,一手已经拿到得十分精致的盒子,转身往外走。 再一次被忽视,楚楚面色难看,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将人抓住,奈何对方反应太快,竟是躲了开,他哼了一声,无尽冷意叫她差点吓趴下。 宵起没功夫搭理无关紧要的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楚楚面色阴郁,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恰好这时候,楚楚父亲的一位学生经过,看到面色寡淡、消瘦身躯摇摇欲坠的小师妹。 忙上前询问。 楚楚摇头,咬着唇、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一看就是受尽了欺负,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只需要露出这么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受了委屈,那些师兄自然会站出来为她出头。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 师兄怒了,见从小师妹口中问不到结果,便使了银子,从让人口中得知一切。 他沉着脸,道:“好一个没有风度的野小子,不过一支簪子而已,竟然如此斤斤计较,定然是穷鬼一个,叫我碰上他,定然叫他好看!” 掌柜的摇摇头,并没说出哪位尊客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招呼小二,认真对待客人。 宵起回到家,他的小妻子已经准备好饭菜,正站在门口不时张望。 宵起面色瞬间变得柔和,手中鞭子往侯在门口的小厮身上一扔,大步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低下头柔声道:“为何等在这里?可是等了很久?” 陆晚妆满身不自在,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没能解救出来,只能认命:“我才刚出来,没等很久。” 宵起眼眸带笑,牵着小妻子的手往里带,到了内院,她才知道小妻子为何会呆着门口等他。 “今日,今日是你生辰,然后…我陪你过吧…”陆晚妆以前是不过生日的,因为没人陪她过,一个人也吃不下整个大蛋糕,因此也就放弃了,但今天是宵起的生辰,宋管家已经提醒了她很多次,于是她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宵起回来。 宵起步伐一顿,转头去看小妻子灯光下柔和的侧脸,“娘子…” 以往生辰多的是人给他过,后来出了事,他也不记得去过生,没想到今日,在乎的小妻子亲自给他过生辰。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句极为扎心的祝福:“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陆晚妆眉眼弯弯,小跑着进厨房,还有一碗长寿面没做好。 宵起整个人都僵硬了,瞪着厨房的门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对小妻子来说,过生辰是长一岁,对他来说却是…老一岁,本就相差十六岁,这下好了,差了十七岁! 宵起表情很是忧伤。 宵起决定以后的生辰都不过了,哪怕小妻子陪在身边,给他做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免得每一次到提醒他又老了一岁。 然后他又想,到底是谁,嘴欠的告诉小妻子今天是他的生辰之日? 等到小妻子认真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上面金灿灿的鸡蛋看着格外可口美味,小妻子稚嫩的俏脸期待着,站在他身边,宵起突然又觉得,这一幕舍不得放下。 第36章 哄 吃过饭,碗筷自然有厨娘会去收拾。 宵起拉着小妻子回房,然后塞给她精挑细选的头面,道:“看看喜不喜欢。” “送给我的?”陆晚妆面露惊喜,从前的她只是个普通人,昂贵的珠宝首饰根本买不起,最多买个玉镯子戴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整套的镶嵌宝石的首饰。 她小心摸着每一个精致的玉器,拿起来又放下去,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宵起笑着凑过去,取了一根通体碧玉的发簪给她戴倒头上去,后退两步,仔仔细细的赏看,瞥见小妻子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很好看。” 陆晚妆笑眯了眼睛,细碎的光芒好似可以融化。 脸庞熏红的她垂眸,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头上的发簪子,突然之间感觉额头一道轻触,下意识抬起头,却见近在咫尺的白皙肌肤,微热的唇瓣正贴着自己的鼻尖。 陆晚妆愣了下,旋即慌张的往后退,一时间忘了自己就坐在床上,这一退,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她忙伸手去抓什么,惊恐的尖叫出声。 好在宵起反应极快,手臂又长,一伸一勾,就把差点要落在地上的人勾回怀里去:“没事儿吧?有没有吓着?” 陆晚妆面色苍白,趴在宵起怀里,一颗心怦怦直跳,惊魂未定,鼻息之间满是陌生的气息,陆晚妆莫名生出一股安定,她傻乎乎看着近在咫尺的宵起,好半天反应不过。 宵起乐得不行,也不放手,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眼眸带笑的看着她,好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怀中女子白嫩的脸庞,又担心吓到小妻子而不得不忍住。 直到怀里的人身躯变得滚烫,不知所措的推开他。 陆晚妆惊慌失措,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慌忙从他怀里退开,目光闪躲,红着脸始终不敢抬头,正眼看他,手忙脚乱的往外跑:“我、我去洗澡…” 宵起抿唇轻笑,小妻子羞涩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抬手摸了摸脸庞,那道可怕的疤痕几乎触碰不到。 宵起眸色深了三分。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曾经苟延残喘拖着一条命,支撑他不愿意趴下的念头只有报仇一个,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丈深渊,他也一定要拖着仇人一起去死。 而现在… 想到娇娇弱弱的小妻子,宵起犹豫了,支撑他不肯趴下的念头开始动摇。 小妻子还那么小,不止年纪小,个头也小,性子可格外脆弱,轻轻一碰就碎。若是他执意要报仇,势必将她带入漩涡之中,引来各种麻烦,乃至杀身之祸。 曾经的义无反顾,这一刻的犹豫不决。 直到陆晚妆小心翼翼走进来,小心翼翼偷看了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宵起,宵起才猛然惊醒,收敛情绪,笑着回看小妻子。 奈何小妻子很快羞羞怯怯缩了回去。 宵起失笑,站起身,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事处理,不必等我。” 陆晚妆眼眸亮了亮,重重点头:“你快去,我知道了。” 宵起走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走人。 第37章 生辰礼物 陆晚妆关了门,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而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呀!”突然一声惊呼,陆晚妆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恼的嘟嚷道:“礼物忘了送!” 过生日没有拆礼物怎会完整?一会儿该怎么把礼物送给宵起?直接过去找他,会不会不合适?毕竟宵起可是说了有事要忙,打扰到了就不好了。或者等宵起回来?这样会不会更不合适?毕竟孤男寡女,她现在年纪再小那也是女的,还是没什么关系的男女,可不能出了不该出的事啊!再者,宵起要是过子时才回来呢?古时之言,过了子时就是第二天,这时候送礼物已经过时。 要是刚才就把礼物送出去,她就不必这么纠结了! 翻出特意包装好的木盒子,陆晚妆差点揪秃了自己的头发。 “不管了,我先睡觉!”陆晚妆嘟了嘟嘴,揉了揉脸,歪头睡了过去。 “古笙,宝珠真的可以送人么?”陆晚妆盘腿坐在光滑的玉石地板上,身边散落各种白纸,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风格迥异,奇形怪状。 她昂着头,询问不远处端坐着看她的古笙。 古笙一身古香古色金色软烟袍,长眉入鬓,双眸如炬,不喜不怒,墨色长发垂于耳际,整个人如同坐在云雾之中,虚无缥缈,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里捧着一盘与他风格格格不入的黑色水晶葡萄,露珠鲜活而明亮。 仙人一样的古笙,因为这一盘葡萄,染上些许红尘之气。 “主人只管放心,空间内任何东西一旦离开就会渐渐失去属于空间特有的气息,不会给主人带来任何危险。” “这样。”陆晚妆点点头,猛地问道:“既然离开空间会失去特有的气息,那效果还在么?” 若是离开空间就失去效果,那还有什么用? “主人大可放心,只不过是抹除关于空间的痕迹罢了,并不影响功效。”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陆晚妆根本没发现古笙说这话时,冰冷无波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悲伤。 陆晚妆捏着手里的淡青色宝珠,小眉头微微拧着。这枚宝珠长在空间灵泉水中,据古笙说,这是灵泉水中沙硕长时间堆积,融合而成,饱含灵泉水的灵性,长期随身佩戴可强身健体。 如今,宵起的容貌已经看不到,瘸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唯有身体里的暗伤看不到摸不到。 陆晚妆再无知也知道身体内部的病症难以去除,故而,古笙提出可以用宝珠日积月累消磨时,她就记在了心里,恰好碰上宵起生辰,完全可以将之当成生日礼物。 完美! 此时的陆晚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嫁妆也是几口箱子,再透明不过了,是如何凭空冒出这颗价值连城的宝珠的? 宵起看着手心的宝珠,眸色深了三分。 小妻子熬到他进屋,羞羞答答将此物塞给他,还以为是核桃之类的坚果,没想到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珠子。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分辨不出这珠子的材质,这让他对小妻子的来历更加讳莫如深。 “你随身携带,不可抛下!”陆晚妆蒙在被窝里,犹豫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带着威胁的话。 宵起听后轻笑出声——不管小妻子身份如何,既然自己跑到他手心里,就别妄想再逃走! 第38章 大文宣 陪着小妻子安然入睡,第二天一早,宵起告别小妻子,孤身一人进城。 芗城最繁荣的街道分东南西北四街,其中,南街多为附近小老百姓摆设的摊位,但凡鸡蛋、新鲜蔬菜、山中野味等物,都可以在这条街上找到。 西、北两街通向码头,广纳四方之财,有点家底的员外郎和暴发户集中在这两条街上。 相比之下,东街则是富贵人家的天下。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首饰铺等都在此地。 经常流连东街的纨绔子弟几年前就发现,东街拔地而起一座叫做‘文宣楼’的书斋,里面售卖最上等的笔墨纸砚,京城里尚且不常见的品种,在这里完全可以一睹尊容。 读书人多为清高之辈,离不得笔墨纸砚,寒门学子中买不起高昂用具,但不妨碍他们习惯光临赏看。渐渐地,这里成为文人规矩之地,其中不乏有志之人。 宵起走进文宣楼,柜台掌柜冲他点点头,之后埋头做自己的事,等到宵起被店伙计领走,他才暗暗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暗自嘀咕:“这么多年,还是不习惯主子的眼神,哪怕轻轻一瞥,都忍不住脊背发冷。” “掌柜的说什么?”年轻小伙计一脸懵懂的凑过来。 掌柜收敛表情,嫌弃推开凑到面前的脸,“干什么?最上面的书都小心擦过了么?” “放心吧掌柜,我特意拧干了帕子,再三擦过了…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打死你!个臭小子!告诉你多少次了,新来的不懂要问,不懂要问,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那些可都是羊皮书卷,碰水了发皱生霉,会毁了那些整体古籍的!要用专门调制的药水擦拭,再小心烘干…哎呦,气死了,谁带的你啊?”掌柜跳着脚,扔下手中的算盘,亲自拎了袍摆爬上木梯子,看到上面过于明显的水痕迹,一张老脸都扭曲了。 文宣楼的书生相视一笑,轻轻摇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素来书楼讲宁静以致远,唯有文宣楼,时常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内堂。 领着宵起进门的小伙计在踏进门的一瞬间昂首挺胸,过于纤薄的身躯徒然变得挺拔而结实,将宵起迎进门,转身关上门,而后往地上一跪:“小人见过主子。” 宵起面不改色,径直走到雕花红木书桌前坐下,眉目冷峻而阴骘,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若是陆晚妆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时候宵起完全不同于往常所见,他阴森森,冷冰冰,充满危险,如同冰封三尺的宝剑,满是戾气。 “起来说话。”宵起头也不抬的说道。 蒙弃听从起身,走到宵起身边,躬身道:“主子,你要的人已经找到,可是要现在召见?” “让他们进来。” 没多久,一群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被带了进来,最小一个满脸稚嫩,个头娇小,绝对不超过十岁。 宵起看了那孩子一眼,起身,在一群少年面前站定,自左到右看了一遍,冷声道:“自报家门吧。” “小人朱大,年岁十三…”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名字和年纪,被带进来时,想必负责人已经告诉你们以后将要走的路。” 第39章 小茶楼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名字和年纪,被带进来时,想必负责人已经告诉你们以后将要走的路。”宵起神色冷漠,冷冰冰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齐齐白了脸色。 鼓起勇气的的大孩子一下子泄了气,止不住颤抖起来。 倒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也许年少无知,不知何为畏惧,也许天性使然,率真果敢。抬袖子擦了擦鼻涕,大声道:“大叔已经说过了,想要活下去只能自己抓住机会。主子,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乞儿,我自小在乞丐窝长大,最擅长装痴扮傻,好从贵人手中得到粮食。也懂得神偷之术,并不是天天都有,很多时候都需要我自己动手才能喂饱自己。” 宵起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留下来。” 那孩子咧开嘴小,缺了门牙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傻。 撕拉开了一道闸门,其他人得到启发,争先恐后说起自己的‘拿手绝技’。 ——“我也会偷窃,镇上大户人家我都光顾过,那些有钱的老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一清二楚…” ——“我杀过人,为躲避官府,流浪天涯。” ——“我会打算盘,那些账房先生都没有打得精准快速。” …… 这些人都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离开这个承诺给他们衣食无忧之地,只能回到以前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已经习惯了有热饭吃的生活,习惯暖暖的被枕高床,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宵起有心算计,也知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于是特意晾了这群人的几天,让他们看到以后的日子和以前的日子的天壤之别。 现在看来,效果很是不错。 小伙计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低垂的眼眸止不住的闪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跟随的主子有心机,有手段,对他这种并想要出人头地,偏偏没有任何门路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会。 主子越是有能力,他自然越兴奋。 宵起冷着脸听这群人叽叽喳喳说着自己以前的光荣历史,身上冷气不停往外冒。也许觉察到巨大的危险在靠近,拼命表现自己好留下来的人终于止了声音。 宵起敛着眉道:“带下去,为期一月,我不想再看到如此没规矩的一幕。” 柳橙风忙收敛情绪,镇定的说道:“是,主子。” 宵起踱步走到最小那个孩子身边,冷声道:“这个孩子我带走,你找个人补上空位。” 柳橙风眸光飞快闪了一下,点点头应了一声。 那孩子挠了挠头,有些懵懂的跟着宵起离开。 离开文宣楼,宵起径直走进不远处的二层小茶楼,这茶楼偏向清雅、简单,处处透露着低调。但眼光毒辣的人会发现,墙上挂着的字画、地下铺着的绒毯,都是当世最昂贵的物件。 “我要的人准备好了么?”宵起从容入内,身后跟着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一双纯净的眼眸里满是隐藏警惕。 “主子,已经准备妥当,管家、厨娘、护院,自己夫人的贴身侍女,共计一百零八人。”茶楼掌柜早早候着,一看到宵起立刻迎了上去。 第40章 楚霸州 掌柜双手一合拍掌,自隔门之后走进来一眉宇低垂的老者,他步履不急不缓,从容淡定,袍摆轻轻晃动。 仔细看,却能看到对方遮掩在袖子之中蜷缩的手指在微微打颤。 宵起眯起了眼睛,一抹暗芒飞逝。 “老奴见过主子。”老者毫不犹豫在宵起面前跪下,声音平和持重,头顶根部清晰可见霜雪之色。 宵起突然侧过身去,避开了老者的跪拜,昂首,“带上其他人…随…随我回去。” 小妻子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这一刻,宵起突然特别想抱抱娇娇小小的姑娘,感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以驱散内心风起云涌的情绪。 老者伏地磕头,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长生,从今以后,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便是我的妻子陆晚妆。一月为期,是去是留,但看你的表现。”宵起扭头看向门口东张西望的孩子。 那孩子左看右看,然后点着自己的鼻尖,“长生?是主子赐的名字么?” 宵起不语,只是看着他。 长生咧了咧嘴,重重点头:“是,长生知道了,一定好好照顾你的妻子陆晚妆,不不不,是长生今后唯一的主子。” 老者很快带来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在宵起面前过了一遍,紧接着离开小茶楼,隐入人群之中,分而化之。 宵起带着长生买了一车粮食布料,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城官员却将之拦下。 长生面色一白,颤抖着声音道:“官、官爷这是干什么?我们可不曾作奸犯科,不曾偷鸡摸狗啊…” “少废话!里面的人可是宵起?”官兵手拿长枪,直直抵着长生的脖颈,吓得小家伙差点尿裤子,小脸又红又白又青的变化着。 马车里,宵起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周身散发生人勿近的冰冷,那模样,如同浴血奋战、得胜而归的孤狼。 撩开车帘,所有情绪归于平静。 “这是?可是宵某犯了何时?劳烦几位大人亲自出手。”宵起拱手一礼,端的是温文尔雅,仪态万千。 脸上丑陋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俊秀不凡,出类拔萃,言行举止进退有度,洒脱之中不由自主泄露丝丝缕缕高贵之气,在这偏远小城里,竟是无人能及。 那官兵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嚣张的口气几变,竟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敢问公子可是姓宵名起?” 宵起笑着点点头:“正是宵某。” “我家少爷有请公子茶楼一叙。” 终于来了! 宵起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知,大人说的少爷是?” 官兵拱手行礼,摇手一指,道:“自然是这芗城府衙知府大人唯一的公子。” 宵起抬头看去,不远处一二层高小楼之上,身着白色软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他。 眸色几变,宵起遥遥拱手,那男子回礼,风度翩翩。辞别几位拦路官兵,带上已经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反应的长生朝着男子而去。 楚霸州,芗城最富有争执的存在,自小便有神童之称,过目不忘,七岁参与科举考试,一路畅通无阻,科科拔得头筹,乃大商朝科考第一人。 就是这么一个当世无双的天才神童,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第41章 步步为计 楚霸州此人容貌与之霸道的名字背道而驰,眉清目秀,身段娟秀,举手投足之间更加符合读书人的风华气骨,魏晋之风尽在眉骨。 只手挑起袖口斟茶,雾气遮住眉目,宵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从他模糊微抿的唇型隐约可以看出几分情绪。 淡然,自若,洒脱,以及几分宵起熟悉的贵气。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眸色深而沉。 “早闻楚少爷风姿绰绝,斐然天成,乃当世奇才,惊才绝艳,不止文识出类拔萃,兼顾潘安之貌。更是今日一见,倒是被传闻耽误了三分。”宵起拱手一礼,行了一把茶礼。 楚霸州抿唇而笑,举杯逼近唇畔,却是轻轻吸气,浓香茶气窜入鼻息。他眸光定在宵起脸上,道:“宵先生客气,楚自愧不如,不过是世人赏脸罢了,当不得宵先生如此之美赞。” 先生,一种称谓,一种崇敬,一种修为,一种精神,也…代表一个身份。 “楚少爷取笑了。”宵起诚惶诚恐站起,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楚霸州却注意到他手中的茶汤不曾溢出分毫。 眸光收回,楚霸州放下茶杯,抬手轻轻一压:“你我无需如此客套,宵先生家中尚有娇妻等候,定是归心似箭,楚便不耽误宵先生时辰,直言不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宵起直道不敢,却是稳稳落座,茶汤入口,眉头骤然一舒。 本为注重享受之人,样样受用顶端之物,虎落平阳多年,苦难深重,再艰难也可以将就,早已忘记了上等龙井是个什么滋味。 时隔多年,宵起突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一抹讽刺忽闪而过,宵起敛下眉目。 “楚知先生雄心壮志,否则先生也不必费尽心思引得楚的关注,更不会有今日一叙。楚只道一句,先生可能做主芗城?”楚霸州突然正襟危坐,目光紧紧盯着宵起,眉目之间满是认真,甚至带了几分警告和压迫。 宵起抬眸直视,静默无言。 楚霸州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敏锐三分,本来已经高看三分,现在看来,却还是失了准度,一下子被拿捏住扼要。 难言的身份,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也是他同楚霸州面对面坐在一起最大的原因。 楚霸州明显是查过他,也明显查不到他的身份,又因为他的刻意引导而将他定位为一个身份极高的野心家。偏偏保留几分理智和后路,谋定而后动,同一条船,给他一把浆,方向交给他,只不过要捎上坐顺风车的楚霸州! 这是威胁,也是条件。 从没让人威胁的宵起差点笑出声,他小口喝下茶水,抬眸,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楚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却是不甚明白,还请楚少爷直言才是。” 与此同时,细长指尖点水,在黑檀木桌上留下一个字——‘可’。 楚霸州抿唇不语,看了他良久,才举杯将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蓦然放声大笑,一改书生的意气风发保留几分风度,转而是恣意畅快的随心所欲,朗声道:“先生乃楚今生所见之最爽快之人!” 第42章 主子的长生 “少爷,老爷派人来请你回府了。” 门外一道稳重而苍老的声音,言语之间带着敬词,口气之中却感觉不到半分敬意。 宵起喝着茶,余光瞥见楚霸州双眸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放下茶杯,起身拱手一礼:“耽误楚少爷行程,倒是宵某的不是,来日方长,宵某随时恭候楚少爷光临寒舍。” 寒舍? 楚霸州微微一笑,“先生太过谦虚了,整个芗城…或者应该说,整个大商朝,先生的住宅乃独一份呀。” 宵起笑笑摇头,自袖口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楚少爷有兴趣可找人造上一处,芗城自古便有人杰地灵之美名,又是南王封地,南王公子双十之数,个个出类拔萃,听闻几位公子具是爱好山山水水之风雅人士。” 楚霸州微微一顿,紧接着取过白纸,自然而然收入怀中,微微躬身:“当不负先生。” 谁也不知道,几句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话,在几个月之后,颠覆了整个芗城! 南王齐振昇,大商朝唯一的异姓王,手握八十万兵权,驻守芗城在内的十八城。芗城地小偏僻,齐振昇自是不会踏足分毫。 但齐振昇年少风流,对于美人素来来者不拒,以至于后院子嗣繁多,单单是成年男子,便有二十七八个。 这还不算上女子,以及孙辈。 楚霸州年少成名,自是聪慧过人,芗城算是他楚家的天下却不是他的天下。而他想将这‘楚家的天下’踩在脚下,只能攀越更高,借助权势更高的人。 而南王,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在南王眼中,芗城不过是个穷乡僻壤,自然不会亲自踏足。 可南王众多子嗣之中,喜欢山水的并不在少数。 无法直接和南王搭上关系,完全可以借助南王的众多子嗣! 当中又以南安莨最为可能成为突破之口。 楚霸州脸上温润之气渐渐被阴狠取代,耳旁依旧是门外苍老的男声。 “来人,杀了他。” 仅五个字,如喝水一样自然随意。 不过转瞬,刀声起,光影浮动,门板映出一道刺眼的红光… “你叫什么名字?”陆晚妆有些好奇的看着跟在宵起身后一起回来的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一双眼睛充满光泽。 这种光泽有些熟悉,曾经的她也是如此,对整个世界,所有人,充满趣味,只是渐渐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掀不起波浪。 “他是长生,以后会跟在娘子身边。” 认真观察小妻子很久了,很容易看出小妻子对长生的好感。 有那么一瞬间,宵起生出一丝后悔,不该将长生带到小妻子面前。 一把将小妻子揽入怀中,宵起扭头去看长生:“找管家分一间房,明晨寅时自会有人带你。” 长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宵起,旋即定格在他怀里纤弱的背影上:“我是长生,是主子的长生啊。” 陆晚妆红着脸,想推开宵起却没那个力道,闷声说道:“长生么?名字很好听,我是陆晚妆,你,你不必叫我主子…” “叫夫人!” 第43章 你要去多久? 那一瞬间,尚且年幼的长生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迫力,就好像天空丢下来密密麻麻的刀子,躲都躲不开。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是杀气。 “夫人。”此时的他没想太多,愣了一下就乖乖的叫了一声。 陆晚妆推了推宵起的胸膛,抿起了小嘴。 宵起皱着眉,唤来人将长生带下去。 之后的几天,陆晚妆没看到长生,也就渐渐忘了他的存在,宵起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宵起摸了摸有些鼓胀的腹部,望着蹲在厨房里摆弄五颜六色配菜的小妻子,有些幸福,又有些苦恼。 “娘子,午时做的什么菜肴,可是需要为父相助?”宵起走进厨房,挽起宽大的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 陆晚妆扭头看他,有些汗渍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中午吃鱼好不好?晨间宋管家送来一尾鲈鱼,红烧了最好吃了。取老屋青菜炒上一盘,再添一个豆腐清汤…如此可好?” 宵起笑了起来,屈指擦去小妻子额头的细汗,点头说好。 午间两人将所有的菜全部清理干净,宵起拧着眉,暗暗摸了摸凸出来的肚子。 晚间,宵起看着梳妆的小妻子,将琢磨了有些时候的念头说了出来:“娘子,为夫这几日有些公事必须亲自处理,家里有宋管家看顾,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另外…长生这孩子也会跟在你身边,就近伺候。” 到底是一个十分难得的苗子,宵起将之隐藏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放了出来。 本意里,长生的存在,便是为了她! 长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苗子,不指指他的机灵上,还有他的根骨,作为从小习武的专业人士,宵起学得了一手摸骨的本事。 第44章 妻子 去多久? 宵起猛然低头,第一次从小妻子软软的口气中听出几分不舍:“娘子可是会想我?” 会么? 陆晚妆脸上一瞬间通红,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才不会在乎!” 宵起低低一笑,轻轻抬起怀里人的下巴,小心翼翼又不容抗拒的吻了下去:“那…可苦了为夫,日日想你…寝食难安呀…” …… 自那天宵起说了些肉麻得不得了的话,并且抱着她啃了半晌,陆晚妆接连好几天的脸庞都是红润红润的。 一直到消极离开的第五天,红润的脸庞才恢复往日的平静。 根骨极佳,加上消息对他的各种磨练,长生每一天都处于水深火热的日子中。 好不容易能够消停一点,孩子也没怎么休息,转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出现在陆晚妆面前。 “夫人,长生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晚妆抱着一盘葡萄,边吃边打瞌睡,别提多自在了。突然听到长生的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被吓到了一样:“长、长生今日不读书么?” 长生蹲在她脚边,昂首托腮看她:“刚读完,夫子说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故而放了长生半个时辰的长假。” 是的,半个时辰对于长生来说就是一个很难得的长假。 他的主子告诉他:‘没用的人和东西,会每隔一段时间清理掉’,而长生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食不果腹的凄苦日子,于是,哪怕每天带伤满,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三个时辰,长生依旧十分珍惜,且心怀感激。 “夫人,你还没告诉长生,长生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脸庞稚嫩,就是一个孩子,此时歪着脸旁昂首看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鸡蛋。 第45章 试着想你 “我和他…算起来是他救了我…”陆晚妆笑了笑。 可不是,她不是没听见邻居说宵起的坏话,也清楚地记得宵起当初有多狼狈。但不可否认,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她将宵起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宵起给了她一个家,一个依靠,安定了她茫然无措的心。 如此说来,当时宵起救了她才是。 “也是,主子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长生笑了笑,终于不再抓着这个话题。 自这一天之后,长生果然每天都抽出一点时间陪在陆晚妆身边。 有时说一些他在外面乞讨过活时的趣事,有时听陆晚妆絮絮叨叨厨房琐事。 时间眨眼过了半个月。 “主人,心态有些不稳。”一直都很安静的古笙突然出声,把趴在梳妆台上发呆的陆晚妆狠狠吓了一跳。 “古、古笙。” “主子在想什么?” “我…”陆晚妆愣了下,秀气的脸庞一点点抹上胭脂红,有些郁闷道:“古笙,我在想宵起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主人想他?”古笙的依旧无波无浪,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平稳。 陆晚妆愣住,默默无言。 在她的面前,虚空出现一抹青烟,隐约可以看出古笙缩小版的身影。 他望着眼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道:“你在想他。” 陆晚妆咬了咬唇,低声道:“对,我想他了。” 习惯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宵起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过客,那种随时可以将之丢弃遗忘的过客、可有可无。直到宵起离开了,那个人的身影,不分白天黑夜的出现在她眼前。 哪怕不愿意承认,陆晚妆也不可否认心底偶尔浮出的悸动。 “能不能…不要想他?” “…什么?” “没什么。” 眼前的青烟消失,古笙的声音也随之消失,陆晚妆还依旧差异于古笙不同往昔平板无波的声音。 第46章 金蚕丝 “主子,敌方人数共计十二,当场斩杀十一人,另有一人逃脱,逃窜西南方。可要追?”宋钧低下头,躬身问道。 “我说过所有人必须全部杀死,一个都不能放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宋钧,既然你已投诚到我名下,请记住在为我卖命,如此之言,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宵起冷冷看了他一眼,亮着手中的长剑,转身朝着西南方追去。 绝不能身边留下任何后患! 宋钧是宋管家的长子,年过而立之年比宵起还要长三岁。此人看起来一脸憨厚的农家子模样,怎么看都属于那种榆木疙瘩的脑袋的人。但这个人却长期混迹于江湖,并且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长蛇’。 长蛇在江湖上已经扬名至少五年,有人说他是一个江洋大盗,也有人说他是一个侠骨柔肠的君子。 只有宵起知道,这个宋钧,不过是接着江湖之名,谋自己私事之人。 使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曾经为了一个富裕的庄子化身长蛇一夜之间灭杀三百多口人。极为残忍! 也曾为了一个年幼稚子,不惜与官府为敌,最后被整个朝廷通缉,沦为街头老鼠,不得不隐姓埋名,以图生存。 宵起不在乎宋钧以前是个多么阴狠的人,也不在乎这个人是正是邪,他看上的只是宋钧的实力。 但凡能够为他所用,哪怕是一把染了剧毒的刀,他也能抓在手里,朝着敌人的胸膛砍去!他根本不在乎这把剧毒的刀会不会毒了他的手。 宵起沿着一路的痕迹追踪至一处密林。此处密林树繁叶茂,抬头眺望竟然看不到密林深处,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可以听到毒虫蚁兽的嘶鸣。 宵起低头看着草木,风一过,压倒叶片无数,然而属于刺客的痕迹在这里确实一点也找不到了。 “主子。”宋钧冷着一张脸道,“此处密林适宜设伏,主子千金之躯,断然不能以身犯险。便让属下出手,属下自幼在这片土地生长,对于此密林更是如同自家小院一样熟悉,定将那贼首头颅斩下带回。” 第47章 金矿 宵起眉头微松,点点头,看了一眼金蚕丝,道:“留下两人清扫痕迹。” 宋钧忙奉上金蚕丝,眼看着宵起带人离开,这才转身和同伴一起抹除痕迹。 等到宋钧两人离开,林子里出现一抹陌生身影,他围绕密林徘徊几个来回,终究选择了一个方向,奋力追去。 而方向与宵起等人背道而驰。 与此同时,密林燃起火焰,浓烟滚滚,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整个林子吞没。 “主子,金蚕丝已交给工匠打磨,不日将亲自送来。” 金蚕丝,表示宵起此行的目的之一。 自古武器十八班,花样百出,优劣得所。宵起从小就知道,趁手的武器于人而言如虎添翼。既然打算将长生培养成小妻子身边最有力的侍卫,自然要选择配得上的武器。 唯恐威猛霸道的武器吓着小妻子,宵起便想起了可暗可明的金蚕丝。 听闻常白桦身边有一猛士,擅使金蚕丝,便设计暴露自己的身份行踪,悄然将之引入武功山,一是避开小妻子以免祸及,二是杀人夺宝,三…则是武功山上偶然发现的金矿! “走,去山上看看,用人之上选择那些流浪无家可归之人,隔一旬便将他们引下山,取一僻静无人之处,开山辟村。”宵起心有苍穹,小妻子给他带来的生财之道远远跟不上他的野心。 故而,尚在高位偶尔得知武功山上有金矿流出之事,他便想好抽一点时间过来来看一下。 武功山地势偏僻,四面群石环绕,高大巍峨的古树几乎将整个武功山笼罩。最奇妙的是武功山下居住的老百姓并不多,地势险峻,出行极为不便,便是自给自足也无法供给老百姓生存。 第48章 人心怎么能这么坏 宵起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开山挖矿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辛而危险的事,不止是人命关天,还事关未来。未免以后给自己带来难以估计的隐患,从一开始,宵起就会努力做好最好,将危险和灾难扼杀在摇篮。 因此,一连几天,宵起都忙碌着,事事亲力亲为。小到受伤人员的安置和救治,大到矿洞的加固措施。 他日日行走在山上上下,请了几位专家时时监测,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宵起忙得不行,远在斧开山下的陆晚妆也结束了悠闲的日子。 这一天照常呆在院子里想宵起的陆晚妆,视野中出现一道陌生得身影。 来人婀娜多姿,干净整齐的藕荷色布裙是陆晚妆在这一片村子里从没见过的秀色。她的容貌清秀可人,姿态小心翼翼,给人一种极为干净的舒适感觉。 “请问,你是宵家小娘子吗?”来人低声问道,清脆声音荡开来,悦耳动听。 陆晚妆笑了起来,认出对方的身份来:“我是,姑娘快请进。” 此人和她还有些瓜葛,此人的母亲曾经骗走了她五两银子,哪怕宵起给了她更多的五两银子,陆晚妆至今耿耿于怀。 人心怎么可以这么坏? 使一下牛车而已你硬是骗走她五两银子,当真是…当真是贪心! 不过这家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早前就听说这家的姑娘貌美如花,是村里头人人争着想要的妻子和儿媳妇。 今日一见,果然生得赏心悦目。 “哎!小娘子别忙。”那姑娘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忙阻止陆晚妆请人上茶的动作,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道:“我是来道歉的,早前听说我娘…做事不地道,留了五两银子租金忘了归还。万分羞愧,不过是借牛车一用罢了,哪里用得上押金?还请小娘子莫要和我娘计较,家里并不宽裕,乍然之间见着五两银子,一时生出贪婪之心。我今日来是和小娘子道歉的,五两银子…也原封不动归还小娘子,还请小娘子原谅我娘糊涂作为。” “林姑娘言重了,我还要感谢你娘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手相助呢。”哪怕对方昧了她的银子,但不可否认,当时宵起情况危机,自己吓得要死,要是没有牛车,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将宵起弄到医馆。 第49章 礼尚往来 “夫人,到吃饭的点了,宋妈妈已经将午膳准备好,有你最喜欢的鲜鱼汤,趁热喝才好,冷了可就起了腥味。”暗暗嫌弃宋管家的无能,长生板着一张小脸上前,打断聊得火热的两人。 陆晚妆愣了下,似乎才想起到了吃午饭的点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荷花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好吗?宵起都离开好几天了,没人陪我吃饭,怪冷清的。而且,宋妈妈的手艺很是不错,中午吃的又是鲜鱼汤,是宋妈妈的拿手好菜,味道一绝。” 这话听在林荷花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刺耳极了。 试问农家人哪有请了厨娘照顾一日三餐的?哪有天天大鱼大肉的? 之前听嫂子说过这宵家小娘子走了狗屎运,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富贵。偏偏这富贵还是她拱手相让的,看着宵起一步步富裕,看着宵家小娘子白嫩如豆腐,林荷花恨不得当初宵起求娶时没有拒绝,如此她就能取而代之,成为这大房子的主人! 贪婪的看了一眼处处彰显繁华的房子,林荷花差点绷不住笑脸。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多个人多双筷子罢了。”陆晚妆热情的将人拉着往厅堂带。 宋妈妈果然准备好了饭菜,标准的四菜一汤,色泽鲜亮好看,令人看着食指大动。 林荷花看在眼里,那抹嫉妒几乎藏不住。 陆晚妆没看出来,拿着筷子一边吃,一边招呼林荷花多吃一点,那模样,仿佛两人是亲姐妹一般。 长生冷着脸坐下,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之后的几天,林荷花都会在午餐之前到来,有时候和陆晚妆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有时候会凑在一起研究绣花,有时候会蹲在厨房烧火做饭,端的是其乐融融。 第50章 茶 翌日,长生死活要跟着陆晚妆去林荷花家,偏宋管家和几个文武师傅也不阻止,陆晚妆无奈,只能带着小拖油瓶一起赴约。 看到长生时,林荷花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这小子怎么也来了?”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这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该说的话,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长生不是在读书识字吗?” 连一个捡来的小乞丐都过上了富裕小公子的日子,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是平常人家想象不到的。林荷花每一次看到都感觉心头在淌血,就仿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侵占的一般。 在林荷花心里,不管是陆晚妆现在为夫人的奢侈生活,还是宵家那所大宅子,都应该属于她的。而既然是他的东西,怎么能叫别人占了去? 真是可恨极了! “我今天休沐,夫人第一次会见友人,难免兴奋,我得跟着她,好到时间提醒她回家,免得家里宋伯伯担心。”长生龇了龇牙,心里对林荷花的不喜,毫无保留地在脸上展现出来。 “呦!这谁家的小崽子,说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家离宵宅也不过几步路而已,宵家小娘子上门吃饭还能走丢了不成?再说了,你一个小崽子懂什么?还得宵家小娘子照顾你呢!个毛没长齐的臭小子!”方氏端着茶壶进来,斜眼吔了长生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转眼看向陆晚妆,方氏表情一变,谄媚又急切:“难得来家里一次,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大嫂开口,大嫂就是个粗人,说话也粗,小娘子别见怪啊。来来来,喝茶,这可是城里茶馆每日必备的茶,一壶就要十文钱,倒到小茶杯里也不过三四杯的量,可贵了。我们这普通老百姓寻常时候可喝不起,备着过年宴客的。不过小娘子身份高贵,也只有这一壶十文钱的茶才配得上你。来尝尝看?” 长生翻了翻白眼,十文钱一壶?一点完整茶叶也看不到,也值十文钱?想来是别人不要的碎茶末吧? 陆晚妆被热情的方氏一阵招呼,因为方氏对长生不客气的态度也渐渐缓和了,“大嫂别忙,我自己来就好。”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第51章 恶意 被小姑子提醒着,方氏才想起来今日好酒好菜招待陆晚妆的主要目的。她咧嘴笑了笑,殷勤备至:“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饭菜已经做好,时辰也刚刚好,这就端菜上桌,宵家小娘子稍等一下,今日没有别人,荷花她大哥地里还有活计晚上一些才回来,荷花她两个侄子也在学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就我们几个。” 想告诉陆晚妆,不会有男的来打扰她们,毕竟男女有别。也想告诉长生,哪怕他还小,那也是个男孩子,该避嫌! 长生是个脸皮厚的,装傻充愣当成没听到没明白,硬是赖在陆晚妆身边。 陆晚妆笑着摸了摸长生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粘人的长生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多久,饭菜上桌。 吃惯菜肴精致,汤色宜人的陆晚妆,看着一大盆肥腻腻白花花的肉差点变了脸色。只见那大盆肉切得极为大块,上面找不到一丝瘦肉影子,全是白花花的颜色,仿佛还能看到白肉上渗出的油水。所谓美味讲究色香味,这盆肉过分苍白,一点儿糖酱色也没有,偏偏泛着腻人的味道,好看的青葱看着都有些扎眼。再往旁边看,好家伙,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大盆炒青菜似乎火候过渡,本该是鲜绿色的叶子有些发黑。 陆晚妆期待的汤水更是让人无法接受,就像白开水泡了菜叶子,连一点油花都找不到,清楚的可以看到汤底下沉淀的黑色的似乎是锅底灰的可疑物。 陆晚妆扯了扯嘴角,暗暗抹了一把脸才没露出不礼貌的表情。 她拿了筷子,笑道:“多谢大嫂,坐下来一起吃吧,没道理主人家不上桌吃饭,我这个客人却是不客气大快朵颐。” 方氏咽了咽口水,这么丰盛的菜,比之过年也不差,要不是为了得到更多,打死她都不愿意拿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日子多谢宵家小娘子对我家荷花的照顾,看,把她养的丰腴白嫩好看极了。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小娘子将就着吃,我再去弄个菜,你放开肚皮吃。” 第52章 人心 “你放开我!”林氏推开方氏,扭头去看依旧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的门,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断然不会再如此鲁莽。方氏我可告诉你想要那几十两银子,你得配合我好好演一场好戏。进宵家的人本该是我的女儿,而不是陆晚妆那个贱丫头,贱丫头占了不属于他的位置,现在自然要腾出来。捡丫头的去,昨晚也给他找好了,到底养在膝下几年,多少有一点感情自然不会亏待她。” 不会亏待会好好的姑娘家嫁给一个傻子? 方氏心里满是不屑,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的目的就是那地主答应给她的二百两银子,还有林氏答应的二十两。 钱拿到手什么都好说。 心里不屑,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的方氏露出谄媚的表情,道:“那可不,谁都知道林氏你最深大方,要不然,一个野种怎么可能好好养这么大?女儿家长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宵起再富裕也不过是个废物,嫁给他难免有些对不住丫丫。倒是那地主家的儿子,虽然脑子有些不灵光,但这样的人到底憨厚,断然会给丫丫一个好生活,不会欺负她的。而且那地主也跟我说过了,家里就那一个儿子,儿子娶的媳妇儿自然不会亏待了去。” “可不是?傻是傻了点,不过不会和其他女人乱来,我这也是为了她好!”林氏笑容满面的说道:“饭菜里都放了那东西吧?可得放得足足的,那行走的货郎卖的多是缺斤少两,要是放少了,没把丫丫放倒反倒让人跑了可就不好了。” 方氏连忙拍拍胸脯保证道:“你可放心,丫丫喝的水,吃的饭,我一个也没错过!而且…担心出现意外,我还弄了些烈性的药粉进去。你想啊,生米煮成熟饭了,丫丫再不愿意也没辙,这女人啊,身子给了谁,就绝对会对谁忠诚!” 作为过来人,方氏一眼就看出陆晚妆和宵起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也拿捏着这个从地主家得了不少好处。 林氏满意的笑了:“你做的不错。” 她美滋滋的笑了,满心想着弄走陆晚妆之后,她就让她闺女嫁到宵家。这个宵起她仔细观察过,褪去丑陋的疤痕,瘸腿治愈之后,整个人宛若脱胎换骨,丝毫不必城里的公子哥差。至于那个和闺女有来往的公子哥…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长得再好看,家里再有钱,她闺女也是给人当妾。 第53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林地主今年六十有三,在这个时候属于高龄。 自认为大辈子与人为善,子女缘却单薄的吓人。十五岁娶亲,到了三十岁已经没有一儿半女,这时候他开始着急了,纳了好几房妾室,日日辛勤耕种,但一直到没有任何消息,哪怕生个女儿,也没有。 多少人说他为富不仁才得老天如此对待,不给他一儿半女。渐渐的,他也开始有这种怀疑,是不是已经收的租子太高?是不是自己大鱼大肉过得太过舒坦?老天爷看不下去才让他后继无人? 直到他终于死心,开始挥霍家财,老天爷却让他有了儿子! 林地主喜极而泣,对这个宝贝蛋爱之入骨,所有好东西都往宝贝蛋身上堆。偏偏到了三岁,才发现这孩子异于常人。 他太过呆滞,往往能一个人一动不动呆上一天,不会主动要吃的,不会主动要喝的,甚至眼神也不会动一下。若不是呼吸尚在,都以为这是个死人! 林地主惊觉不好,请了诸多名医大夫,甚至京城也去了两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这孩子是个傻的! 林地主老泪纵横,差点被一刀子抹了脖子自杀而去。 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他? 给了他希望转眼要狠狠摧毁? 儿子不指望了,他就想到了孙子,从儿子十三岁,他就开始物色儿媳妇儿人选。 不漂亮的不要,脑子不灵光的不要,高高在上看不起他儿子的不要。几年过去,儿媳妇儿人选空着,儿子都十七了,终于逼急了林地主动了强人的心思。 陆家是外来户,膝下两闺女水灵灵的,尤其是那小丫头。哪怕早年小丫头瘦瘦干干看起来风吹就倒,依旧掩饰不了小丫头自成一脉的风骨。 见多识广的林地主对孙子看得极重,早就看上小丫头,但人家已经嫁了人只能歇了想法。 第54章 有对比就有伤害 路晚妆又一次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和第一次的经历一样,身区晃晃悠悠,腹腔里翻腾倒海,难受得想吐。 她心里一阵惶恐,记忆回归。 受林荷花邀请,她答应去林家吃饭来的,然后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 当时林和花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的:“陆晚妆,鸠占鹊巢如此可耻的行为,总归要付出代价的。你也别怪我陷害于你,实在是你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你放心吧,虽然你那个后母对你不好,但她有一点对你不错,林地主家的傻儿子虽然傻了一点,但却是个十分规矩的人。没有一张和宵起一样招人的脸庞,家财万贯,且是家中独子。你嫁给他绝对是少奶奶的命,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至于宵起,你且放心就好,你那个姐姐自然会替你好好照顾他,反正你也是替你姐姐嫁给宵起,现在不过是各归各位罢了。”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林荷花也不愿意看到,陆晚妆这个野丫头得到。 本来她还考虑自己上位,毕竟消宵起去脸上丑陋的疤痕,瘸腿恢复,脱胎换骨的宵起比之望而不及的富家公子也不差。但是她知道,宵起心里只有陆晚妆。 也知道宵起得知妻子另觅他人定然怒火冲天,所有参与者都将受到怒火冲刷。 首当其冲的就是陆家那些人! 聪明的她并不想卷入这场纠纷之中,宵起再好,都比不得到手的银子来得有诱惑力。 是的,她嫂子跟她说了,时长之后会给她五十两,添作嫁妆! “你什么意思?”陆晚装有些懵逼,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林荷花,满心的不相信。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愤怒拍桌而起,就想拉了夫人快跑,却再刚起身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扑倒在桌。 陆晚妆吓了一跳,忙去扶他,猛然间听到古笙冷静而机械的话:“主人血液中有毒素流淌,已启动保护系统,进入去毒阶段,时间一刻钟,倒计时开始。” 陆晚妆脸上瞬间褪去血色,苍白得宛若白雪,不过她心里却不再慌乱,因为古笙在,潜意识里,陆晚妆认定古笙不会害她。 第55章 毁灭 毁灭一个人最容易了,要么剥夺对方现有的一切,有么摧毁对方的心灵。 而女人,毁灭她只要让她身处流言蜚语,孤立她,歧视她,让她万人咒骂。如此,不需要怎么做,自然会自己选择死亡。 只要想到陆晚妆像条狗一样回到以前卑贱的地位,林荷花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看着昏昏沉沉强忍着不昏过去的陆晚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让你回到属于你的位置。像你这种人,注定只能过得惨烈而卑微,宵家大宅子不适合你,怪只怪你占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于是所有人都想毁了你。” 陆晚妆气得浑身哆嗦,素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了一丝红血丝。 气愤到极致,心里蒙上了阴霾。 泪水在眼眶打转,最终绷不住滚落下来。滑落脸颊,顺着下巴低落,仿佛砸在心上一样。 人怎么可以这样? “倒计时结束,进入解毒程序,时间一刻钟。” 不知道是不是解毒的缘故,一阵灼热自心口蔓延,燃烧全身,几乎烧毁她的机智,也好在这时候,蒙汗药发作,陆晚妆红着脸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晚妆被一阵摇晃闹醒,迷迷糊糊中,场景竟然和初来乍到重合了。 眼前一片红艳,身处轿中摇摇晃晃,耳旁是烦人的敲锣打鼓声… 何其相似? 陆晚妆有一瞬间恍惚,就仿若和宵起在一起的几个月只是梦境,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心里委屈委屈,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滴,无声的叫着宵起的名字,看起来有些脆弱,有些可怜。 一声叹息带着陆晚妆不懂的心疼。 紧接着缩小版古笙出现在她面前,身处小手,揭开她眼前的红纱巾,素来冷漠的眼神一瞬间的呆愣。 他抿着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冷声道:“有我在,别怕。” 第56章 林宝玉 跌跌撞撞被拉入厅堂,四周吵闹声夹杂着几分陆晚妆畏惧的幸灾乐祸。 只听媒婆尖声喊道:“新娘新郎拜天地咯!” 心口一阵狂跳,一只手被用力抓住,扯也扯不出来,慌乱中,素来不曾伤害过人的她,竟然抓住林宝玉的手,用力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血腥在口中蔓延,刺激陆晚妆的味蕾。 “快放开我儿,臭丫头!”林地主惊呼,连忙抓住陆晚妆的衣领往后拉,撕扯中拉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光亮刺激瞳孔,陆晚妆嘴角带着血渍,白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 “宵起救我…我害怕…” 无声呼喊着,陆晚妆全身战栗。 林宝玉面无表情盯着胳膊上渗血的位置,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林地主却心疼得快哭了,捧着儿子的胳膊一阵吹气,“儿子,疼不疼,疼不疼?哎呦,这个臭丫头属狗的不成!乖儿子,不怕不怕,爹这就给你请大夫看看啊!” 连忙喊人请大夫,连婚礼上的忌讳都不顾了,可见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 “你,你放过我,不然,宵起不会放过你的。”陆晚妆抹着泪,颤颤巍巍的说道。 她知道宵起有武功。 林地主听而不闻,一味的哄着儿子。 其他人都知道陆晚妆是被强抢来的,眼中有幸灾乐祸,也有一些人面露嫉妒。 你说她一个小丫头,先是嫁给了宵起,过上有人伺候的日子,然后又被林家村最富裕的地主看上,硬是要强娶为妻,也是个衣食无忧的好出去。 这同人不同命的,同样是人,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不过他们这知道,陆晚妆身上背着一个旺夫的美名,林地主家的儿子是个傻的,但林地主从来不想委屈了儿子,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寻找最合适的妻子,不就是想旺一旺儿子? 第57章 无名氏 林宝玉一个开口,镇住了在场所有人,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其实是能开口说话的。 他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一身一身喜庆大红色锦袍,趁得身躯修长而挺拔。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地主家的傻儿子竟然是个十成十的俊美男子。 “你?”陆晚妆惊讶道:“你真的放我走?” 林宝玉微微点头,瞥了一眼受伤的胳膊,拉住林地主后退几步,道:“你走吧。” 陆晚妆连忙拔腿就跑,不带一丝犹豫。 林地主攥紧儿子的胳膊,惊喜来得太突然,只会傻乎乎的看着自家儿子:“儿子,你,你能说话了?” “爹,以后我能护着你。”林宝玉反手拉住林地主的手,望着他苍老的面容,眼眸更添三分柔情。 就算被整个世界抛弃,这个老头儿也会坚定站在他面前,用瘦弱而干瘪的身躯保护他。 林地主喜极而泣,哭着喊‘祖宗保佑’,颤抖得不知所措:“我的儿啊!” 林氏拧着眉头从人群中退开,不可思议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哑巴了十几年的人说开口就开口,而且还是在贱丫头面前。难道那贱丫头真的旺夫?” “娘,少往丫丫头上戴高帽,我看死丫头是运气好,林宝玉那傻子是装的,运气好的死丫头恰好碰上装傻的林宝玉了,哪有什么旺夫不旺夫的?”陆大丫拧着帕子咬牙切齿。 林氏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哪有什么神奇,见一面就治好了傻子病。大丫啊,城里那公子就不要联系了,我看那宵起好多了,如今容貌恢复,腿也不瘸了,又挣了别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家产。嫁给他可比那油光满面、口花花公子好多了,一入门就是正头娘子,丫鬟婆子伺候着,衣食无忧。娘不会害你的,听话,你看那城里的小子,除了说话好听一点还有什么?大丫你可别让他给骗了,听到了吗?” 陆大丫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肚皮,然后咬着牙转头,闷声道:“娘,我都说了不要宵起不要宵起,就算容貌恢复,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陆大丫才不会嫁不出去呢!” 第58章 暗地里风起云涌 宵起得到消息,连忙马不停蹄往回赶,内心翻涌一阵阵的惶恐不安。 “查不清楚来人是谁?”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宵起立刻派人彻查那无名氏的身份,但是不管他怎么挖掘,那无名氏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竟然半点痕迹也抓不到。 “是,夫人被带走时,我们的人隐藏在四周,便是围观人群,也安插几个好手。就当我们准备出手将夫人解救时,不知为何,傻了十几年的林宝玉突然开了口,并且主动将夫人放走。”宋管家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愧。 自从主子将他留下,信任他给他手上留下不少权势,而他方方面面都做得十分周到,偏偏在这一件事上出了差错。 原本只是为了给夫人敲一个警钟,安全方面过滤到精细,却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林宝玉傻了那么多年,为何突然开口说话,宋管家满心不解。更让他震惊和不安的却是那莫名出现的无名氏。 斧开山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村民们对他来说毫无威胁之力,如此才敢隐藏在暗中,保护着夫人,教她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道理。 这也是主子冷眼旁观的目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的环境和人群,突然出现一个武功高绝的人物。 这让宋管家十分的羞愧,他觉得是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才让这么危险的人物进入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毫无自知。 “派一个好手留在林宝玉身边日夜兼顾盯着,至于所有人,都给我寻找夫人去。”宵起皱着眉头,外表看起来依旧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十分的不安。 他很想知道小妻子现在身处何方,有没有危险?但他也知道,傻了十几年的林宝玉十分可疑,原因不得不深究。 不用宵起吩咐,宋管家已经将能动用的力量全部吊起,而宵起的命令,则牵扯上了官府。 楚霸州捏着手中信件沉默良久,“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楚某知晓了,不会辜负所托。” 送信之人拱手一礼,转身消失在楚霸州面前。 第59章 不详 林宝玉开口之后,林地主整个人处于惊讶和惊喜之中,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手上各种俗物都忘了去处理,只会整天整夜的跟在儿子身边,不厌其烦的道:“儿子,叫一声爹。” 林宝玉好几次无言以对,却是每一次都十分乖巧的叫着爹。 老父亲手中俗物抛下,他转头就顺手拿了起来,那处事手段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 林地主也终于从儿子不傻了的惊喜中回过神,“儿子,你真的是我儿子吗?” 傻了十几年,一朝醒来竟然识了字,懂得看账本,更懂得借他的手将林家的势力抓在手中。 不过短短两天,他的儿子令他惊艳到怀疑人生。 林宝玉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他拉着老父亲坐下,让人上了茶,用有些委屈的口气道:“爹,上辈子你护我一生安泰无忧,这辈子我守你百岁安康。” 林地主一愣,不明所以。 林宝玉摸了摸老父亲头上的白发,目光柔和而坚定,却不再解释,转而说道:“爹,宵起就是一条毒蛇,踩了他的地盘都要被斩断双手。陆晚妆是他不能触碰的逆鳞,动了她,比踩了他自己还要严重。爹且看着,陆晚妆那养母,方氏那几人,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你我。不过爹放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爹受苦的。” 林地主沉浸在儿子说得莫名其妙的话当中想不通。直到儿子说宵起不会放过自己和儿子,才不屑道:“哼,不过一介后生,我承认宵起成长起来是一号人物,但这不是还没成长起来?儿子,你爹我虽然只是个地主,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我抢了…嗯,是我不对,可这个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他宵起自己守不住就不要怪别人横插一手,便是他想报复,我也不惧他,尽管放马过来,到时候看鹿死谁手!” 林地主表情不屑,一个后起之秀,摧毁了可惜两句就完了。 林宝玉笑着摇摇头,没再解释。 第60章 柳擎南 “主子,找到掳走夫人那无名氏的消息了!” 宵起刚一到宵宅,宋管家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顾不得往日遵循的礼仪,张口一阵诉说。 “此人在江湖上名气不大不小,乃柳月药庄庄主柳擎南,药庄贵为江湖第一大势力,往前追溯几十年,便是官府也是争相巴结。曾经是皇族御用药师的供给之地,为皇族培养好几个顶级御医,几任天下霸主多次夸赞‘天下第一医’,匾额至今被供奉在柳月山庄宗祠之内。不过近十来年却有些没落的意思,起因是当今曾服用山庄名下一药物差点受伤,当今一怒之下,将所有柳月山庄的御医贬除。去年曾听闻柳擎南年事已高,隐有退位让贤之意,致使柳月山庄内讧不断,一个月前,柳擎南失踪,没想到柳擎南会出现在芗城,并且…带走了夫人。” 为了查到这些消息,宋管家差点没将毕生所学掏空。柳擎南身怀高绝武艺,来无影去无踪,又柳月山庄沉浸十几年,几乎淡出江湖。宋管家费尽心机和手段,才勉强得出一丝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抓住了柳擎南的存在。 这一查,却更加迷糊了。 你说他一个江湖人士,而且还是个花甲老头子,抓走妙龄少女做什么? “柳擎南?”宵起换去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裳,着方便出行的劲装,腰上别着隐蔽软剑,随时准备出门。 听了宋管家的话,他沉吟了片刻,道:“把柳擎南最后出现的位置告诉我,另外派人去查柳月山庄,越详细越好。宋钧会取金蚕丝过来,交给长生,从今日起,只要不死就往死里练,找到夫人之后,若是无法打败宋钧,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他将目光转向角落里肿着眼睛一声不吭的长生,冷漠而残酷道:“我不需要养着一个废物。” 长生却是没有任何异议,纳头便拜,干涩的眼睛挤出两滴泪水,却无法洗刷心里的愧疚。 夫人被害,夫人被抓,都是他内疚的根源,从入门起,他受的教育就是保护夫人,可是他没做到。 便是死了,也是他活该。 小小的孩子,渴望变强的意念格外强悍。 安排好宵宅事宜,宵起顾不得喝上一口水,匆匆忙忙出了门。 第61章 醍醐灌顶 “放你离开?”柳擎南笑眯眯重复了一句,突然间冷下脸,阴测测道:“你做梦!” 陆晚妆又哭了。 这个怪老头儿咬牙切齿盯着她看,和吃人的野兽也没什么区别。就算要吃人,那你倒是吃啊,为什么只是看着不动手?要死不死的真磨人。 “哭哭哭!再哭老子就把你卖到春风楼去!想来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眼眸清澈,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那些个贩夫走卒最喜欢了,定然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咬出血,让你的眼眸染上忧愁!残忍的看你痛苦哈哈大笑!”柳擎南终于绷不住露出凶狠的表情来,指着陆晚妆一阵威胁。 陆晚妆哭也不敢哭,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柳擎南还想说什么,猛然转过身拔腿就跑。 陆晚妆打着嗝有些傻眼,这老头儿是吃错药了吗? “他内伤深入心脉,早已药石无医。”当下不过是跑出去吐血罢了。 古笙从虚无中走出来,将陆晚妆扶起来,安置在石墩上,伸手一张,凭空出现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冷声道:“他已经没有能力伤害你,只要一运功,体内内力会逆流,瞬间冲破经脉死亡。” 也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古笙一点也不担心柳擎南伤害陆晚妆。 甚至,古笙发现柳擎南一直在观察陆晚妆,就像在衡量某个标准一般。 “那他为什么抓我?”陆晚妆傻乎乎的问道。 古笙默默看着她,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晚妆昏昏欲睡之际,柳擎南回来了,他的面色比之前苍白了很多,眼睛染上红血丝,脊背似乎下弯了不少。 第62章 气绝身亡 “不需要。”古笙打飞柳擎南,伸手将陆晚妆抱起,小心翼翼审视她的经脉。 这具身体根本不适合习武,经脉脆弱,根骨差,当初给她找这具身体投身,无非是因为磁场契合度高,如此才不会排斥外来灵魂。 正因为经脉太过脆弱,古笙也不敢妄加灌注内力,而是借着所谓灵泉一点点小心的养着。 谁曾想到,杀出一个该死的柳擎南,一出手就将他往日里的建树摧垮。 柳擎南捂着受伤的心口满脸狰狞,尤不死心道:“老子不会害她,多一甲子功力,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平白得了我的功力,这丫头只需要帮我守着柳月山庄便可。如此交易完全赚大了,没有人能够拒绝。”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也没看出他的功力。但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原本费尽心机寻找一个可用之才代替他守护柳月山庄却被一无是处的废物横插一扛的纠结和不甘瞬间被惊喜取代。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月山庄需要一个守护神,这个守护神不需要多么武功高强,而需要各方力量鼎力支持。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此男子面容冷漠,隐隐透露几分出尘脱俗之气,江湖上若有这等风采之人,他不可能丁点风声也没听到。 只能归结于…那些真正的隐士大家! 传说,数百年之前,朝堂和江湖互惠互利,共同支撑,那时候朝堂和江湖一样重,双方互相合作,守望相助,抵御来自其他国度的威胁。甚至曾经出现千古大国之盛世天下,人民安居乐业,官府和江湖人士受百姓敬仰。 直到后来,某一任帝王打破了这份融洽,朝堂和江湖生死不能同在,千古大国化为多个国家,各地江湖势力纷纷揭竿而起,民不聊生。 真正的隐士大家,则拖家带口寻找一个合适的世外桃源,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朝堂事。 他们消失得无踪无际,无处可寻。 到后来朝堂势力稳压一筹,成为主要掌控势力,江湖势力则圈禁在极小的范围内。便是有那等侠义之士,也会很快被朝堂打压而下。 第63章 我是武功高手 陆晚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全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盈,她扭头四处张望,古笙盘腿而坐的身影映入眼帘。 “古笙,那老头儿去哪儿了?你把他打跑了对不对?”陆晚妆没找到古怪老头儿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古笙头也不回,道:“他死了。” “死了?”陆晚妆面露惊讶,“怎么会死了?我看他好好的格外精神。” 明明凶神恶煞,怎么会说挂掉就挂掉。 “去拜拜他,给他立块墓碑。”古笙站起身,扭头看她。 陆晚妆沉默了一会儿,乖巧的点点头。 柳擎南已经入土,土包子有些简陋,就像一个小山坡一样,在这一带并不少见。新土带着新鲜的气味,没有提醒的话,根本看不出这是这座新坟。 陆晚妆眨了眨眼,人死为大,怪老头儿虽然抓了她,但并没有伤害她,虽然没给她好吃的好玩的,但之前不让她饿肚子。她看了小土包片刻,慢慢跪地,抓了一把泥土撒上去,“老头儿,古人忌讳死后无人供奉香火,无人扫撒坟地,化身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转世。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了,定会让宵起给你迁坟,每年清明上坟扫撒,你…安心投胎去吧。” 古笙冷漠的看她,依旧善良堪称傻气,听她说着不容于世的承诺和保证,低声道:“叫他师傅,取空间灵石以镌刻墓碑,坟地轻易不可迁西,每年到此叩拜上香便可。” 陆晚妆震惊道:“师傅?” “他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虽然被他打断,故而并未接受全部。 陆晚妆一脸懵逼:“什么意思,我并没发现脑子里多了什么。” 古笙指着地面,“按按试试看。” 陆晚妆照做,却没有任何反应,小手掌的痕迹很浅,和平常并无区别,深浅程度在正常范围内。 古笙也不解释,就这么看着她。 第64章 泄露 “只需记住他叫柳擎南,是你的师傅便可。”古笙眉目柔和了三分,望着眼前的女子,口气依旧冷漠。 陆晚妆点点头,掰着手指头换算了年份,这才在墓碑上刻上名字。 上了香,郑重磕头拜师,古笙带着陆晚妆准备离开。 …… 另一边,宵起一帮人马朝着某个方向飞奔,形色匆匆,隐约可见他眉目的焦急和烦躁。 楚霸州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意外。 “宵先生的娘子定然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貌美如花,温婉大方。” 宵起微微一顿,想起住在心里的小妻子,嘴角忍不住牵起一抹笑意:“的确貌美如花。” 温婉大方却沾不上,她更像一顿纯洁的小雏菊,干净清澈,风中摇曳,曼妙可人。 旋即想到小妻子下落不明,嘴角立刻绷紧,转移话题道:“公子消息来源何处?是否属实可曾求证过?” 楚霸州点点头:“自然,既然答应宵先生找到尊夫人,自然应当竭尽所能。楚某在芗城尚有一点人脉,找个人不在话下。” 他顿了一下,扬鞭驱赶骏马,道:“楚某却不知道,那柳庄主为何带走尊夫人?据楚某所知,柳庄主离开山庄已有三年之久,无人得知去向何方,目的何在。冒出身形暴露身份,却是因为尊夫人…” 宵起抿唇道:“大抵是巧合罢了。” 他的小妻子还是个孩子,与柳擎南半点关系也没有,哪里会有什么牵扯? 也只有巧合能解释了。 “不过,早点隐约有听说柳庄主欲寻继承人…” 楚霸州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宵起却听清楚了,他抿直了唇角假装没有听到。 第65章 毁人不倦 “荷花啊,你说这会不会是宵起在报复啊?这大丫看上的可是那公子哥,不是老员外,公子哥也看上了大丫,说好纳她妾的,怎么最后变成了老员外的妾?”方氏忐忑不安了好几日,总觉得宵起回来之后看他们的眼神充满凶光。 也是,联手把人妻子给卖了,愤怒才是正常。 她假装不经意摸了摸腰侧,那里鼓鼓囔囔的触感让她稍感安慰。 林荷花手中绣着嫁衣,听到方氏的话,心中不屑,原本想讽刺嫂子两句,想到对方大方给她的嫁妆,不由得将难听的话咽下肚子。 笑着说道:“嫂子你想太多了,宵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大的力量。再说了,这件事首要负责人应该是林地主才对,你看,这都几天过去了,林地主和他那傻儿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向来是林大丫,不要脸勾引了老员外,这才有后面的事。” 想到林地主,林荷花就想到林地主那突然变聪明的傻儿子,听说那傻子就像一夜开窍一般,不知通嚼文字,还帮林地主把名下若有田产整治了一遍。 哪怕心里不愿意承认,林荷花也开始怀疑陆晚妆是不是真的有旺夫命。 但她坚持咬牙不提。 方氏没看到小姑子的心思,此时她更担心自己的安危,听到小姑子的解释,心里想想觉得有道理。 凭什么始作俑者一点事没有,他们不过是推一把而已能出事。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放心多了,看小姑子备嫁的身影,突然一阵心疼,她的银子啊,就这么给一个外人带走了。 心疼得不行,方氏忙走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房里的林荷花有些心不在焉,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鸳鸯戏水图,突然窗户一阵轻响,扭头看去却是她的未婚夫。 芗城的秀才。 “你怎么来了?”那张俊美的脸带着她喜欢的儒雅之气,嘴角扬起的浅笑看得她心口嘭嘭直跳。 这个人是她未来的相公,容貌俊美,修长挺拔,明明会参与举人考试,并且极可能中举,出人头地。 容貌出色,才华横溢,让她毫不犹豫将原本打算定亲的对象踢开,哪怕对方已经是个举人,却是个屡试不第的废物。 第66章 三个智障 得了一身内力,陆晚妆做梦都想飞起来,试了几次,只有第一次勉强离地飞了几步路,后来…和平常无异。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奇遇。 古笙化身虚无缥缈而小巧的人站在她肩头,道:“你的身体不适合习武。” 陆晚妆的身体没有习武天分,甚至漏洞百出,强行灌注内力只会让她本就破碎的身体更加脆弱。这些天,他费尽心思用灵气封锁漏洞和经脉,就怕内力太过生猛,直接冲破了她的身体。终究是要将白得内力放空,古笙一点点的拔除,就导致陆晚妆身上的内力有时候流经经脉,有时候滞塞不动。 “怎么会不适合,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陆晚妆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透心凉,原本以为自己也能变成一个高来高去的高人。 她犹豫了一下,脸庞有些红:“那有没有办法叫我习武?” 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古笙沉默不说话。 若是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身边的姑娘天下无敌,无人敢欺,可是世界上从来没有尽善尽美。 人无完人。 陆晚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也就不说话了,摸了摸肚子,饿得不行。 柳擎南找的地方又偏僻又荒凉,除了几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和树上栖息的鸟儿,根本看不到任何生物。 陆晚妆努力了好久,连野鸡的羽毛都没碰到,何况是腾飞的鸟儿。 吃着古笙提供的食物,陆晚妆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乔装改扮成一个少年的陆晚妆警惕的盯着面前几个一脸不善的男人。 出门在外,女子的身份多有不便,陆晚妆从空间拿出一个盘子进了当铺,然后拿着得来的银子买了男装换上。 果然,路上看她的人少了很多。 拦路的男子足有三个,个个身彪体肥,看上去就是恶霸之流。 第67章 傲气 “夜不归?他是谁?还有我为什么要打动他?”陆晚妆渴得不行,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抬眼四处张望,就想找一个卖茶水的地方坐下来歇歇脚,听到古笙的话,不由得愣在当场,傻乎乎的问道。 古笙道:“我说过柳擎南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柳擎南已然过世,他身上的重担自然落在你的肩膀上。” “师傅…他老人家是个武功高手,难道我还要跟一群江湖人士打来打去,你死我活不成?”陆晚妆想想这样的生活就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忍不住生出胆怯。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非得打打杀杀不可? 看现代文明社会多好,虽然偶尔也会打架斗殴,但至少在律法的规矩之下,人与人之间和平共处,安然度日。 这种风气在古代绝对不会有的,杀人放火要坐牢,但这绝对无法让江湖人士遵守。 所谓的江湖人士,就是一群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自然我行我素,看不惯的人直接提剑就杀,恩怨分明,直来直去。 柳擎南明显就是这一类的人,作为柳擎南的徒弟,继承衣钵自然也要归为同一类人。 古笙道:“柳擎南是个优秀的杏林好手,掌管整个柳月山庄,名下药坊医馆无数。在他过世之前,就已经给名下弟子提醒过,你看你手上的印记。” 陆晚妆撸起袖子,看着左手命脉处 一抹不起眼的黑痣,这是突然冒出来的,好似从肉里长出来一般。 “这是柳擎南动手点上去的,柳月山庄素来有规矩,下任庄主必须由在任庄主挑选,亲自在命脉处点上印记,并且抹除几身的印记。” 柳月山庄庄主只能有一个,印记是唯一的,采用柳月山庄独门秘技,辅以珍贵药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之剥除。 第68章 夜不归 靠近夜不归比陆晚妆想象的简单得多,原本以为又是个难以相处的怪老头儿,其实是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头儿。 他甚至看出了陆晚妆的目的,直言不讳道:“老头子一身本事没有人能够尽数学去,小丫头,若是你想试一试,老头子不介意收你为徒,学多少算多少。” 陆晚妆有些错愕,想好的各种接近方法一个也没用上,不由得羞愧自己把人看得太坏。 她红着脸道:“我跟你学。”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夜不归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这里学徒超级多,里里外外,将夜不归宠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土皇帝,在这医馆之内,夜不归拥有绝对的说话权,判定生死的权利。 就比如现在。 “老头子无能,教不好你,是老头子的错,你自去吧。”夜不归一脸痛惜,别过脸去,似乎很不忍心去看跪在面前的一个小学徒。 小学徒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年幼稚嫩得很,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师傅,我没有,我没有偷师傅的药材,请师傅相信我!” 夜不归叹息道:“孩子,不是师傅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事实摆在眼前。那副药材是救命的,你把最重要的一味偷梁换柱,可曾想过病患如何活下去?可曾想过医馆会背上谋财害命的骂名?孩子,师傅不止要养你一个,还有很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需要师傅,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似乎说到痛处,夜不归老泪纵痕,光滑细腻的手掌捂着脸庞,全身笼罩在悲伤之中,让人看了极为心酸。 那小学徒也跟着流眼泪,哭着哭着突然重重磕头,“是徒儿该死,累得师傅难受,徒儿该死。” 说完人就跑了。 陆晚妆错愕的看了看跑开的人,再看了看似乎承受不住悲伤,被徒弟背着送入后院休息的夜不归。 第二天,小徒弟自杀了,尸体就出现在医馆门口。 夜不归哭昏过去。 第69章 不归之名 周周长得很可爱,肤白貌美,一身轻便裙子处处彰显精致和昂贵,很明显,这是个娇养着长大的姑娘。 陆晚妆抹了脸上不存在的口水,微微抬头:“周周姑娘。” 看起来比她大一两岁,个子也比她高。 周周被她擦脸的举动气到了,红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嫌我喷了你一脸口水吗?陆晚妆,我要你跪下磕头,不然我让我爹砍了你!” “你爹是谁?”陆晚妆没被周周吓到,反而好奇她口中的爹。 “我爹可是县太爷,那些个贱民都叫他青天大老爷!”说到自家父亲,周周忍不住抬高下巴,一脸骄傲得意。 陆晚妆暗暗点头,原来是个有来头的,本性怯弱,陆晚妆自然选择让步:“对不起。”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周周哼了一声:“我让你跪下磕头道歉,你耳朵是聋了不成?还有,我可警告你了,师傅是我们大家的师傅,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师傅,平日里没啥事儿就不要缠着他,有事更不要去找他,听到没有?” 陆晚妆摇头:“首先,我这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其次,师傅也是我的师傅,学习上遇到困难之处,请教师傅乃是天经地义。” “你!”周周气红了脸,眼睛瞪得老大,身为县令之女,活了十五年的她从来没碰上这样的人。 不怕她,还给她讲道理? “你给我等着!”周周看了看四周看笑话的人,一时间觉得下不来台,觉得见面丢干净了,差点气哭了,捂着脸跑开,打算回去搬救兵。 陆晚妆愣在原地有些懵。 她的话并没有毛病,这周周小姑娘怎么就跑了?难道不是应该以权势压人,让周围的人一起讨伐她? 想不通,陆晚妆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翻阅药经典故。 第70章 残忍 陆晚妆颤颤巍巍跟上夜不归,骨子里畏惧的分子比好奇的分子多得多,不免露出马脚来,好几次差点被夜不归发现。 好在她有古笙。 跟着夜不归开单一所不起眼的屋子,看着他将尸体拖进去,锁上门。 “跳进去。”古笙道。 陆晚妆抬头看了看有三个她高的墙面:“跳进去?” “跳进去?” 陆晚妆咽了咽口水,双手拢了拢裙边,后退几步,看着墙头,憋了一口气,猛地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 等她真的爬上墙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真的爬上了至少三米高的墙头。 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果然是人间极品,不费老头子精心养了三天,看看这血管,这皮囊,甚至骨头也充满独特的药香之气…” 陆晚妆听到熟悉的声音,属于夜不归的声音。不过往日里的夜不归声音充满宁静祥和,整个人和蔼得令人迫不及待想要靠近。而现在的夜不归,声音里除了阴森恐怖片再无其它。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点灯的房间,学着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舔湿了指尖,在窗纸上戳了个口。 她瞪大眼睛透过缝隙去看。 屋内,摆放整整齐齐的器具,这些器具大多是陶瓷做的,一股似乎药香又似乎血腥的气味充斥。 再自己看这些陶瓷里装着的物品,陆晚妆大汗淋漓。 第71章 死亡是一种荣幸 陆晚妆面色苍白,看夜不归的表情宛若看一个变态,她哆哆嗦嗦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夜不归靠近她两步,近距离看她没有一丝毛孔的脸庞,不由得露出几分痴迷来:“我在想,年轻人脸皮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为何能够白嫩光滑细腻?看着就想轻轻捏一下感受一下手感?你说,如果我能够解答其中的秘密,是否能够拥有一张永不老去的面容?” 陆晚妆露出古怪的表情,夜不归年岁已高,一张本该苍老的脸庞却是保养得宜,有岁月的几许痕迹,但时光已经特别偏爱他了。 如此还不够,夜不归想变成一个童颜鹤发的高寿老头儿吗? “夜大师…师傅,你已经很年轻了,比很多同龄人俊秀得多。”就比如她的师傅,柳擎南,那个老头子邋里邋遢的,看起来又凶又丑陋。 夜不归摸了摸自己的脸,染了血也不在意,勾着嘴角笑道:“这怎么够?我这看起来是年轻,仅仅是看起来而已,摸起来还是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他再次靠近她,甚至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触摸她,嘴里喃喃道:“你子岩师兄才十岁,最是鲜嫩可口,他的脸面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没有之一。我曾经触摸过好几具不同龄的尸体,三岁,六岁,八岁,十岁,还有十五岁和二十岁,男孩,女孩,长得好看的,长得普通的,都比不得子岩。小丫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的皮囊比子岩的好,是天生的,还是…” 陆晚妆退无可退,拼命想要脱离夜不归的魔爪,脸上汗水狂流,忍不住排开他的爪子,不知怎么的,身形竟然突然闪开,擦着夜不归的手臂,瞬间跨越到三尺之外。 陆晚妆愣住了。 夜不归也愣了下,旋即挑眉道:“你会武功?并且内力深厚?” 陆晚妆突然有了底气,第一次气势汹汹道:“快把子岩师兄的尸体还回去,否则,我会抓了你报官。”隐约中,她觉得子岩师兄不是自杀,而是被夜不归设计杀了。 第72章 杀了他 夜不归隐藏的野心终于暴露,他留下陆晚妆,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看上她的价值。 “我师傅是柳擎南。”陆晚妆吓得要死,原本想要调动体内的内力迅速逃跑,却发现内地好像凝固了一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不知不觉中白嫩的脸上淌出了泪水。 这是被这残忍的老头儿给吓的。 夜不归愣了下,“你说柳擎南?” 陆晚妆随意抹了一把脸,郑重点头:“是,我的内力是我师傅亲自传授的,他还告诉我,他和夜大师是故交,命我前来请大师相助。” 夜不归眯起眼睛,面容有些狰狞:“柳擎南死了?” 陆晚妆抿唇不语,眼神瑟瑟缩缩却坚定的看着他。 夜不归甩袖转身,让陆晚妆看不到他的表情:“罢了,留你一命就是,不过小丫头你记住了,从来没有人在看到我的伟业之后安然无恙,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好自己的嘴,否则就是柳擎南活过来亲自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陆晚妆心里一高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然后:“多谢夜大师,不过能不能把子岩师兄也放了?” 死者为大,已经死了,也入了土,再挖出来解剖好像有些不合适? 夜不归气笑了:“尚且自身难保还想管别人的事?臭丫头,是不是以为老头子真的不会伤害你?快滚,别叫我后悔!” 陆晚妆麻溜的掉头就跑。 突然间,耳后一阵疾风呼啸,伴随袍摆烈烈之声,来不及惊呼,便听到古笙孤冷而暗沉的声音:“你该死。” 咔擦。 “啊,你是何人?”手骨断裂让夜不归额头泛出了冷汗,他脸色煞白,警惕的看着宛若凭空出现的男人。 此人面相生冷,出手绝狠迅速,手法直接果断,出现得悄无声息,武功高绝得让人惊惧。 他是谁?为何从来没听到过,见到过? 陆晚妆面色苍白得吓人,止不住哆嗦起来,要不是古笙及时出现,这时候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死过一次的人,更加畏惧死亡。 古笙袖口一收,侧开身躯不看夜不归,宛若对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沉声道:“杀了他。” 这句话是对陆晚妆说的。 第73章 病了 夜不归死了,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到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得这么容易,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 他究竟是谁? 再不会有人回答他。 即便是杀了人,古笙的手上依旧不染一丝鲜血,他的面色依旧冷酷,好似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主人,站起来。”古笙转身看着被吓得瘫倒在地的陆晚妆。 陆晚妆低着头不语,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夜不归不过是前行路上的阻碍之一,之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挡在前方。江湖残忍,强者为尊,心慈手软只会丢掉性命,如今,你一只脚已经踏入江湖潮水,势必沾染江湖事,脱身,已然是不可能,只能让自己强大到无人敢欺。”以前的古笙给陆晚妆制定的人生是无忧无虑,单纯简单。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一个柳擎南,强行将陆晚妆推入江湖这是个大染缸,想要活下去,单纯善良根本不可取。 陆晚妆依旧不说话,身躯颤抖着打碎自己的三观,然后重组。 古笙冷漠的看着她,不再开口。 纵然他能够护她周全…依旧希望她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罢了罢了,不逼她了,大不了自己现身,无时不刻陪着她,本就是…欠了她的。 “娘子!” 熟悉得刻入骨髓的声音,叫陆晚妆立刻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再也不愿意抗拒已经喜欢上他的心思,颤颤巍巍的伸着手,颤抖而委屈道:“要抱。” 宵起想过若有难以接受的相见画面,真正碰面之后,一颗心差点被碾碎了。 他的小妻子穿着男装的模样雌雄莫辩,可他依旧一眼就看穿了。她一身狼狈,发丝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鲜红的沟壑触目惊心。 张着手,哆嗦的说‘要抱’,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他忙翻身下马,甚至动用了轻功,三两下奔至小妻子面前,将之轻轻拢入怀中:“我来了,别怕。” 陆晚妆躲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没多久就哭昏过去了。 宵起心疼得脸皱成一团,小心翼翼打量了小妻子一番,然后将之打横抱起。目光触及不远处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声道:“把尸体带回去,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四周无人,也没有旁人的痕迹,他以为是小妻子杀的人,自然要抹除痕迹。 宋钧点头,带着人抬尸体,同时内心涌出一股畏惧:杀人直击心脏,一招毙命,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夫人也不是个善茬。 陆晚妆这一昏睡就睡了一天一夜,然后开始持续发烧,整个人红得滚烫,满口胡话。 “不要杀我…” “放了子岩师兄…” “不,我不是故意杀你的…” 宵起食不安寝难眠,不分白天黑夜守着她,汤汤水水灌了好几次都不见喝下去,急得他摔了碗筷,扔了几个大夫。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儿,转头又给吐出来,本就纤弱的身体更加单薄。 “乖乖喝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宵起差点急哭了,哑着声音低声乞求着。 第74章 乘虚而入 陆晚妆依旧喝什么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退,一夜还未过去,人就瘦了一圈,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脱皮干燥裂得厉害。 “主子,有个自称是大夫的男子在门口求见,说他能治好夫人。”宋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偷偷瞥了一眼宵起,被他双眼里隐忍的怒气和焦虑震惊了。 宵起停下为小妻子灌输内力的举动,抬首看向宋钧,哑声道:“让他进来。” 这一夜折腾了好久,好几个大夫被他丢出去,原因是开的药小妻子一口没喝。 实在没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哪怕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需要大夫。 没多久,那自称大夫的男子就被宋钧带进来。 这是个美男子,眉目如画,一笔一划勾勒最完美的画卷。他年轻而俊美,举手投足满是光华。 宵起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男子。 不由得微微蹙眉,“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我家娘子需要大夫,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前面几个大夫都是庸医,连最简单的发烧都治不好,被我使人丢了出去。若是你依旧半点本事也无,同样难逃此下场。当然,你若是能治好我家娘子,金银财宝,良田屋舍,自当任你挑选。” 古笙面目冷峻,淡淡点了点头,便上前把脉。 这位从来没经历风雨的人儿,这下子真的被吓得不轻,体内被他禁锢在角落里等待慢慢排出的内力,此时狂暴而凶猛冲击各处经脉。 再晚上片刻,可就经脉爆裂而亡。 古笙长眉一挑,厉声道:“可知她已强弩之末,为何还给她灌输内力?当真不知如此只会加速体内暴动?” 宵起抿唇不语,他怎么不知? 可是若不拼命灌输内力,引导那些脱缰的外来内力,早就被冲破血管了。 古笙自然也知道,只不过借机讽刺宵起一番罢了。 到底是亲自寻找的躯壳,古笙熟悉这身躯的每一处穴位,知道每一处弱点和优势。 于是,几针下去,全身通红的人温度降了下去。 宵起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些许放松,这才注意到这人手中陌生又熟悉的银针。 这是夜不归奉为生命守护的银针,也是他的生命保障,传说可一针和阎王爷抢命的‘黄泉针’。昨日为夜不归收尸的宋钧已经告诉他,那‘黄泉针’了无踪迹,因为小妻子的身体,他暂时没心情去搭理,没想到… 宵起眸光闪过一抹光芒,隐藏晦涩的危险。 几针下去,陆晚妆温度降了下去,再灌汤药,已经不再抗拒。 宵起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去。 楚霸州一直想看一下被宵先生放在心间的姑娘,这会儿机会难得,借着芗城之事,假装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宵先生,芗城传来消息,几位陌生男子到处打听宵先生,如今已经到了林家村,那些贱民受不住银钱诱惑,将先生毫无保留尽数告知。”楚霸州说着话,目光却困在床上单薄的陆晚妆脸上。 好小,好弱。 心里不解更添三分。 紧接着发现床边气质浑然天成的古笙。 第75章 你是何人 楚霸州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容貌如此出众,气质绝佳,想必也不会是个普通人物,知道他的名字也好派人去彻查底细。 古笙也没有回答,除却陆晚妆,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因此,他淡定自若地将‘黄泉针’收起,淡定的摸了摸陆晚妆被汗水浸湿的脑门,越过楚霸州对宵起说道:“不可洗浴,温水擦拭便可,可喂些易克化之物,我就在院子里住着,有任何事可派人告知于我。” 说罢飘飘然离去。 已经正大光明出现在陆晚妆身边,便可正大光明融入她的生活。 宵起忍着心里的不适将人送走,转身看着楚霸州:“家中娘子身体不适,恕某无法招待公子,还请公子移步正厅。” 楚霸州笑道:“不必招待,我此行告知芗城之事,并无其他,这就告辞。” 说罢又看了看昏睡的陆晚妆,转身离开。 他还想探一探古笙的虚实。 多余的人全部离开了,宵起连忙让下人送来温热的水,又命人熬煮清粥,自己动手给小妻子擦拭身上黏腻的汗水。 感觉到小妻子呼吸变得安稳,宵起附身亲了亲她细腻柔软的额头:“娘子,为夫好生想你。” 楚霸州疾步赶上古笙,忽略此人之前对他的不敬,笑着说道:“此间地界人杰地灵,才有公子如此俊秀之人,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楚某有心与公子结交一番。” 一段话说得简单明了。 古笙却是依旧不理他,在他心里,任何人包括宵起都没有兴趣。 兀自往前走,随便抓了个下人为他安排房间,然后关了门再也不出来。 又碰壁的楚霸州:“……” 从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人! 问不出来,还不能自己查吗? 楚霸州从来不是个被动的人,在宵起临时住所里用了饭,留了信,便出门寻找关于古笙的蛛丝马迹。 另一边,小妻子退热了,也能吃下汤汤水水,宵起的紧张终于去除,也终于有心情处理手头的事。 首先就是他匆匆忙忙离开,尚未安置妥贴的武功山。 武功山上又添了人,防范有人泄密是为当务之急,然后才是金子的销路。 做好这一些,芗城出现的陌生人还要处理,来不及封口,他的藏身之所根本隐瞒不住,他要做的是准备应对之法。 再然后是莫名其妙夺走‘黄泉针’的陌生面孔。 宵起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陌生且医术高明的男子,不会是他的敌人。 只是作为男人,本能的抵制小妻子身边出现的异性。 摇了摇头,宵起微微叹气,叫来宋钧,将手头的命令一个一个传达出去。 月上柳梢头,睡了一天一夜的陆晚妆终于睁开眼睛,入目是宵起有些模糊的侧脸。 鼻子一酸,眼眶一湿,陆晚妆软软伸出手:“宵起,我好想你。” 宵起心头一颤,只觉得整颗心泡在水里,软软的,暖暖的,想也不想扔了笔,附身抓过她的手,将之轻轻抱在怀里轻哄:“身体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 怀里人小猫一样拱着他的胸膛,直把他的若有烦躁全部拱掉。 第76章 护卫 “饿…”陆晚妆一直知道自己很脆弱,也知道自己特别容易依赖人,以前没有人陪着她,爱着她也就罢了,一个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好不容易有个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爱,忍不住绽放内心所有的脆弱。 宵起摸了摸她的脸庞,亲了亲稍稍苍白的嘴唇,低声道:“已经让人备好莲子粥,吃一点垫垫肚子,晚些时候再吃其他,好吗?” 陆晚妆乖巧点头。 许是真的饿了,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 陆晚妆眨着眼睛盯着宵起看。 宵起乐得被小妻子不眨眼的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一言不发的对视了良久。 困倦上来,陆晚妆在宵起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陆晚妆软软的将发生的一切告知宵起。 “我师傅想找个继承人,不知为何选择了我,并且将全身功力转给我,可是我不会用…” “师傅他对我很好,就是有点嘴坏,尽说一些吓人的话,我当时以为他真的要杀了我呢,不过他从来没饿着我…” “师傅他死了,我亲手挖的坟墓,宵起,我答应过师傅,每年香火供奉不间断…” “夜大师太坏了,子岩师兄就是因为他自杀身亡的,尸体还被夜大师当成实验工具了…” 小妻子软软的,时而愤怒,时而难过的话,宵起每一句都听得十分认真,也不会插话,直到小妻子声音渐小,他才小声的问道:“柳擎南将内功全部给你,你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就是偶尔涨涨疼疼的,可以忍受。” 这是内力不受控制,冲击经脉的缘故。 宵起微微皱眉,小妻子平白得了内力,算起来应该是好事,可对小妻子来说百害无一利。 因为这具身体根本不适合习武。 就像一个脆弱单薄玻璃瓶子,只能盛放温和的水,一旦倒入沸腾的开水,整个瓶子都会炸裂。 小妻子的身体就像是单薄的玻璃瓶子,而那平白的内力就是沸腾的开水。 一时间,宵起憎恨起小妻子口中的师傅。 都是习武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妻子身体不适合习武,却还是强行灌注,居心不良。 该死。 但反过来想,小妻子继承了柳擎南的武功,等于继承了整个柳月山庄,这对宵起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如何找到夜不归,并且在他药店当学徒?” 夜不归和柳擎南,是杏林之中泰山北斗,小妻子不懂医术,继承整个柳月山庄定然十分吃力。若是可以在夜不归名下学习医术,便可以很好的堵住柳月山庄那些元老的嘴。 当下,柳擎南死了,夜不归也死了,泰山北斗尽数崩塌,小妻子拥有柳擎南的传承,也在夜不归名下呆过,是再合适不过的继承人。 “是…古笙。”陆晚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古笙的存在告诉他,不过她不打算暴露空间。 “古笙是谁?”宵起心口微微一颤,总觉得触碰到小妻子秘密的冰山一角。 “古笙…古笙是我的保镖…也就是你们说的护卫。”想到古笙死不悔改叫她‘主人’,陆晚妆便将他定位为护卫。 第77章 拜访 古笙过来给陆晚妆诊脉,宵起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全是默认了他的存在。 楚霸州查不出古笙的身份,这个人好似凭空出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让他很是纠结,查不到消息,只能缠着古笙。 三天后,陆晚妆身体恢复很多,已经能够下床走路。 宵起让人准备了行囊,打算回芗城去。 “主子,外面一位自称是夫人同门的人已经来了很多次,说想见夫人。” 宵起收行囊的动作略顿,转头看向一旁晃着腿的陆晚妆。 陆晚妆歪了歪头,没想到是哪个同门,不过呆房间里太久了,有些枯燥,软软道:“我可以见他吗?” 宵起自然不会反对,让宋钧将人放了进来。 周周自从师傅失踪就各种不顺,尤其是在医馆也看不到陆晚妆的影子,本能的决得师傅的失踪与陆晚妆有关,于是,她让衙役帮忙找到陆晚妆的住所,并且第一时间打上门。 谁曾想,陆晚妆身边的人不是软柿子,第一次就被赶了出来,哪怕她动用衙门的关系,依旧进不去门。 这让她气势汹汹的怒火收敛了不少。 终于可以进门,周周竟然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直被宋钧带进厅堂,看到上首消瘦了很多的陆晚妆,周周愣了愣。 女扮男装的陆晚妆有一股说不出的纯真之感,就像一个孩子。而恢复女装的陆晚妆,一身鲜嫩的翠绿色,白色里衬,整个人干净而透亮。最让周周惊讶的是她边上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男子,正给她剥桔子吃,她说‘谢谢宵起’,他说‘不用谢娘子’。 周周完全呆愣。 还是个孩子的陆晚妆竟然成亲了? “周周?”陆晚妆对周周并没有好印象,毕竟这个姑娘多次面对面吼她,觉得她一个人霸占了夜大师。 “陆…”周周皱着眉,竟然叫不出她的名字,瞥了一眼冷冷盯着自己的宵起,周周哼了一声:“师傅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陆晚妆怔了怔,低下头低声道:“师傅他…” “夜不归已经驾鹤西去,具体原因,不久之后衙门自然会公布出来,我家娘子这段时间身体受了凉,无法长时间招待姑娘,还请姑娘长话短说,我家娘子一会儿还要喝药休息。”宵起握住陆晚妆的手,轻轻捏了捏。 夜不归的死因是心脏破裂而亡,当时只有小妻子一个在场,这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宵起使人转移了尸体,将之伪造成自杀,毕竟…夜不归的徒儿不久前刚自杀,伤心过度进而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彻底将小妻子摘出来。 周周面露震惊:“你说我师傅死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之前好好的,身体康健,怎么会死了? “是你杀了他对吗?”忍不住怒目而视,周周狠狠瞪着陆晚妆。 陆晚妆面色一白,当日古笙掏心杀人的一幕宛若就在眼前。 “杀了他!想在这个世道安稳是不可能的,不想成为宵起的软肋和可攻之处…杀了他!” 古笙冷漠而残忍的话在脑子里回想着。 她转头看向宵起,瘦弱的手掌用力反抓着宵起结实有力的指骨。 第78章 人就是我杀的 陆晚妆的表情太明显,周周看在眼里,这个师傅平日里最宠爱的徒弟,竟然杀了师傅,周周整个人激动得颤抖起来。 她伸手指着陆晚妆,恶狠狠道:“你为什么杀了他?枉费他往日对你这么好,医经一字一字教你背诵,平日诊脉将你带在身边,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的都是你。而你是怎么对待他的?杀了他?你还是不是人?” 陆晚妆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宵起却受不了小妻子这副崩溃的模样,他猛得站起来,冷声道:“宋钧,将人送出去,夫人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门口的宋钧一脸平静,目不斜视将愤怒不已的周周强行带走。 杀个人算什么,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杀过人?何况夜不归是什么人?表面上大仁大义,一副胸怀天下慈悲众生的豪杰之气,背地里却是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鬼。 这样的人,不杀了还留着过年吗? 但周周并不知道夜不归暗中杀人的事,在她眼里,夜不归就是个和蔼的长辈,对他们这些个弟子发自肺腑倾尽所有的教导。 为人弟子,师傅死了,当然要为他讨回公道。 她已经想好了,要让陆晚妆付出代价,不管旁边那个有点年纪的男人是个什么人物,父亲不愿意管或者不敢管,她就让医馆的弟子行动起来,闹得天下皆知! 然而,不等她被宋钧带出门口,上首一直低头瑟瑟发抖的陆晚妆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暗哑畏缩:“没错,就是我杀的他。” “你终于敢承认了?”周周愣了一下,然后尖叫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从来怯怯弱弱的陆晚妆昂首挺胸走进周周:“与你何干?要报仇也是夜不归名下弟子,你算吗?” 周周突然哑口无言。 夜不归一直在收徒,但这些根本算不得所谓的徒弟,一杯茶未喝,拜师礼未成。 真正行师徒礼的竟然找不到一个。 这个时候,周周有一种云里雾里的茫然之感。 陆晚妆深吸一口气,道:“你可以离开了。” 宋钧看了宵起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立刻将呆愣的周周拎走。 人走了,宵起忙将陆晚妆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道:“我的小妻子今日很勇敢呢。” 陆晚妆缩在他怀里,有些委屈有些难过的道:“我杀了人。” 宵起低低一笑,“古笙说人是他杀的。”再说杀个人算什么,这个世道打不过被杀的事比比皆是。 陆晚妆不说话了,蹭了蹭宵起的胸口。 良久,软软一声:“我想回家了。” “那我就带你回家,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天过后,古笙出现的频率高了不少,他手中‘黄泉针’直接交到陆晚妆身边,两人身边终日围绕一股散不去的药草香。 宵起不喜欢小妻子身边有异性出现,不过他知道古笙在教导小妻子学习医术,而医术,因为小妻子手上的印记身上甩不掉的柳月山庄而必须学会,因此心里再不舒服也强行忍着。 第79章 原因何在 一行人慢慢吞吞走了足足半个月,才顺利回到芗城。 望着城门楼大大的雕刻文字,宵起眯了眯眼。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长生从家门口飞奔而来,红着一双眼睛,有些委屈巴巴的站在陆晚妆面前。 陆晚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是啊,我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不见,感觉长生长高了很多呢。” 长生眨了眨眼,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子:“夫人,是我没照顾好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若不是我警惕心不强,也不会叫那歹毒的女人害了你,让你漂流在外那么久…” “那也该怪我,活了这么多年,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陆晚妆眼眸含笑,眼底深处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深思。 人,不能一层不变,该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从而适应环境。 这里已经不是她那个路不拾遗杀人犯法的现在。 长生有些不明白,作为夫人的下人,他的责任就是保护夫人,而他没有做到,为什么夫人不生气? 忍不住摸了摸腰间新得的宝贝,稚嫩的脸庞闪过一抹坚定。 赶了一路,陆晚妆全身酸痛,和长生说了两句话,看了看家里一切没变,直接回房休息了。 宵起看着她入睡,转身来到宵宅的禁地。 “让他明天再来。” 陆晚妆的养父陆老头儿来了很多次,也是陆晚妆出嫁后第一次登门来。 宋钧点头:“还有芗城出现的陌生面孔,隐约是京城尊侯世子刘世凯并小王爷齐端云,有南王八公子作陪,他们来了斧开山数次,也曾在林家村村长家里入住。现如今在芗城置下院宅,每日游山玩水,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宵起微微一笑,铺纸执笔,书信一封交给宋钧:“使人送给楚霸州公子,告诉他,东风来了,借不借全在他的意思。另外,那些人不必理会他,把我们的人撤回来,免得徒生是非。” 宋钧点头应是,转身离开了。 宋钧前脚走了,宋管家后脚进来,干瘦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主子,林地主家的傻儿子林宝玉送了几次赔礼上门。” 顿了顿,宋管家将林宝玉所作所为尽数告知:“我始终想不明,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人,为何一朝恢复,并且优秀得常人难及。” 宵起也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些日子里,布下的计策一个也没得逞?” “是的,林宝玉如有神助,不管是良田还是商铺,管制得井井有条,我们的人挑起事端来很快又被他压制,并且将林地主的盛名更添三分。”宋管家又擦了擦汗。 得罪了夫人,主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哪怕主子身在他乡,也会设计讨要回来。因此,一系列针对林地主家的算计随之而来,令人惊讶的却是林地主每一次都能躲过去,最多也就损失一些财物罢了。 办事不力,宋管家自然追根究底,这才查到林宝玉头上。 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一朝恢复智慧不说,手段还尤其出色。 原因何在? 第80章 找个好人嫁了 宵起接见了陆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有些年纪了,弯腰驼背的,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跻着一双破旧棉鞋。 他看了一眼宵起,行走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 到底是养了陆晚妆十几年的人,宵起再怎么样也会保持面上的和谐。他让人落座,上了茶和精美点心,慢慢叙话。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看在我养了丫丫这么多年的面子上,就放过你母亲好吗?”陆老头儿全身难受,自己一身破旧衣衫,仿佛能闻到身上的臭气。而宵起的地方又大又干净,处处彰显奢华。 整个人格格不入,叫陆老头儿很是别扭,甚至有一种直接坐到地上去的想法。 为了为数不多的面子,他只能僵硬的坐着,碰都不敢碰一下茶杯和糕点。 “岳父何出此言?”宵起笑了笑,说道。 陆老头儿抿了抿,叹息道:“丫丫是我从外头带回来的孩子,这么多年,你母亲一直以为丫丫是我和别人的私生女…”说到这里,陆老头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泛起红晕,黑红黑红的。 “其实不是的,丫丫是故人托付在手上。这么多年,你母亲怎么问我都没有开口解释,因为如此,你母亲认定了我心虚,认定丫丫是我的私生女。我知道她对丫丫存在很多不好的地方,比起其他孩子,可谓偏心极了,可是女婿啊,至少她没让丫丫饿死冻死,安安稳稳活了十几年,还阴差阳错嫁给了你。这个世道生活太难,家里几个孩子需要养,就是亲生孩子也会有疏忽看不到的地方。女婿啊,就放过她好吗?” “我已经给了她几次机会,岳父,一直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宵起冷冷笑了,之前欺骗自己就算了,毕竟当时只想娶个女人,是谁并不重要。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到小妻子头上。 微末之时得小妻子相助,本就一辈子铭记在心,又是自己的妻子,断断容不得他人惦记。 林氏已经犯了他的忌讳。 不能忍。 陆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褶子似乎更多了,愁得不行。 “如此,我用一个秘密,交换你母亲的自由,你能不能答应?大丫已经为此事付出姓名,她贪心是她咎由自取,就放过你母亲,如何?” 宵起收敛笑容,抬眸盯着陆老头儿。 终于来了。 杀一个人太容易,比如陆大丫,只需稍稍使点手段,自然有人替他冲在前头。之所以一直留着林氏,就是想等这一刻。 他的小妻子身上一身秘密,纵然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可不探查清楚,恐怕将来揭露得太快太急,防不胜防。 “你当知道曾经朝廷与江湖两厢和平共处,共创盛世天下,那时候各方江湖好手争奇斗艳,百家争鸣。后来朝廷不知为何突然暴起,军队武将数十万,一夜之间碾压了江湖势力,独占鳌头,江湖人士死伤无数,从此,很多武林世家选择齐家隐退不出。” 宵起不发一言,却是放下了茶杯。 陆老头儿抹了一把脸:“丫丫她是一位武林世家的长辈托付给我的,只让我将之养大,找个好人嫁了。” 第81章 墨菊 陆老头儿走了,被阳光拉长的背影似乎更加弯曲了。 宵起静坐片刻,这才慢悠悠回了房,陆晚妆已经睡醒,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呢?” “宵起,你回来了?”陆晚妆看到来人,脸上露出笑容来,晃了晃手中的羊皮书道:“看医书,古笙说三天后抽查,背不出打手心。” 宵起在她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有些年份的医书,不置可否,道:“娘子,离家那么久,一直都吃你做的饭,我们晚上吃什么?红烧肉好不好?” 确实好久没吃到过,距离当初宵起离开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陆晚妆放下书想了想,点头道:“那我们晚上就吃红烧肉,还有什么想吃的一并说了,我都做给你吃。” 不知道想到什么,陆晚妆抿着嘴轻轻的笑了。 宵起凑近她,望着她光洁的脸庞,“笑什么?” “没什么。”用力摇头。 她才不会告诉他,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明明他们还没成为真正的夫妻。 晚餐果然做了红烧肉。 陆晚妆亲自动手做的,厨娘添了三道菜一个汤,饭桌上除了夫妻二人和长生,多了一个古笙。 席间,长生多次想和古笙说话,但古笙跟眼瞎耳聋一样,愣是没有搭理他,叫长生恼了也不再开口。 陆晚妆笑了笑,眉目如画。 晚饭过后,各人忙活自己的事,长生被师傅带去学习,宵起招来宋钧呆在书房,陆晚妆捧着书继续研读。 “医术贵在恒久与天赋,书本上的内容不可不看,经历也不可缺少。明日起,主人且随我上斧开山认草药。”一旁的古笙突然开口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晚妆点头表示赞同:“好。” 天色将亮,陆晚妆就跟着古笙上了山。 宵起皱眉盯着古笙看了好久,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事业之中。 宋钧忍不住道:“主子,这古笙的出现太过诡异,不得不防啊。” 宵起没有开口。 斧开山山花烂漫,也杂草丛生,生长各种各样的草药。 古笙丢给陆晚妆一本图册,让她对比着一样一样的认,并且记下药性和相克之物。 小半个时辰,陆晚妆汗流浃背:“古笙,可不可以找个地方注意一下?” 古笙目光冷漠,看了她一会儿,淡定的取出一个蝴蝶发夹:“把头发扎起来,明日上山前自己做个帽子。” 陆晚妆喝了一口自带的水,暗暗吐了吐舌头,古笙一如既往的高冷难以接近,要是宵起在… 笑了笑,陆晚妆猫着腰继续摸草药。 “看,这是一株极为少见的墨菊!” 墨菊是名贵花草,又称墨荷,色泽浓而不重,花盘硕大,花瓣中空末端弯曲,花径如掌,花色如墨,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 陆晚妆对花不了解,只是隐约记得深色的花朵很难在炽热的阳光底下久活。 指着一株盛放瑰丽的墨菊,陆晚妆眼睛闪闪发光,汗水打湿额头的刘海,平白多了几分孩子气。 第82章 一个人 把墨菊小心挖出,在空间内找了个地方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晚妆感觉空气清新了好多。 两人继续在斧开山上走走停停。 一直到太阳落下。 下山的路上,陆晚妆显得很兴奋,因为她得到了一株马铃薯。 “那边有人。” 瞥见山脚下一个鼓包,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人。 想着自己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她连忙跑过去。 “外伤内伤交替,其中一处伤势累及心脉,若是不小心处理,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并且留下隐患。”陆晚妆诊了脉,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古笙。 古笙点了点头:“不错,按照你的诊断结果,该怎么处理?” 陆晚妆歪头想了一下,列出一张药方子,蹙着眉改了一处。 得到了古笙的允可。 “药方子没有问题,只是用量上有些小心翼翼,主人,行医之人小心谨慎是终身必须奉行的准则。然而,对症下药,下药几分,却是大夫一生要学习的课程。且随我再认半个月草药,之后坐堂医馆,世界之大,病人各式各样,只有亲自经历,才能摸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法则。” 说着,古笙取出一套银针,继续道:“另外,针灸之术是你一生都要追求的大道。” 陆晚妆捏着银针,抿唇不语。 这套银针不同于‘黄泉针’,想来也是担心自己医术太过糟糕,用不出‘黄泉针’的功效,堕了‘黄泉针’的大名。 “人体穴位总计有七百二十个,医用四百零二个,其中要害穴位有一百零八个,有活穴和死穴之分,不致死的穴为七十二个,致命为三十六个。医者治病,也可杀人自保…”古笙点着面前男子身上的几个穴位,一一告诉陆晚妆如何快速戳点,用力几分,瞬间致命或者叫人晕厥过去。 陆晚妆听得认真,几次伸手在穴位上比划着,丝毫没发现躺着的男子眉头紧皱,一脸痛苦。 天色完全黑沉下去,陆晚妆意犹未尽,只觉得人体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下决定回去就趁热打铁,入空间调整时间比例,认真研究一下穴位。 银针入穴,辅以指腹按压,待人呼吸平稳之后,留下上山时吃剩的干粮,跟着古笙回了家。 救人不是自找麻烦,这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不可招惹的人物,毕竟衣服料子身上的熏香自己大拇指上剔透的扳指,无处不彰显此人身份不俗。 况且,现在的陆晚妆并不缺钱,没必要为了这点小财把自己搭了进去。 见财起意,也要看对方能不能招惹。 陆晚妆潇洒转身走了,却不知道,原本昏睡不醒的人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下她离开的方向。 片刻之后,此人原地坐起,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眉目平静,看不出喜怒来,动了动有些泛酸的身躯,眉头皱得更紧。他转头瞥了一眼用干净布袋子装着的食物,犹豫了一下,自里面取出一块来,手指传来微微的热度将他眉头一松,低头吃了起来。 第83章 还了生恩 陆晚妆回到家,意料之外见到了一个人,陆老头儿。 还是宵起告诉她的。 穿越而来不带任何记忆,自然不会记得陆老头儿。 犹豫了一下,陆晚妆上前行了个礼,低声唤道:“爹。” 陆老头儿忙站起来,望着往日里畏畏缩缩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如今娴静淡雅大方的养女,苍老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丫丫?”下意识,陆老头儿带着疑惑叫了一声。 陆晚妆点点头:“爹。” 她听说过,自己以往的名字叫做丫丫,陆丫丫。 “哎。”陆老头儿手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叫陆晚妆起身之后坐了一会儿,一言不发。 陆晚妆第一次见养父,有些心虚。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陆丫丫。 空气凝固了片刻,陆老头儿憋不住开口道:“丫丫,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陆晚妆忙道:“宵起待我很好。” 只一句话,两人又没了声音。 一旁的宵起始终没有插话,兀自喝着茶,表情惬意。 古笙一入门就将自己关起来,不与人打交道。 又过了一会儿,陆老头儿憋出一句话:“丫丫,你母亲她贪婪自私,对你也不怎么好,你这么对她也是她罪有应得。可是丫丫啊,看在往日里十几年相处的份上,能不能放过她这一次?” 陆晚妆愣了下,转头看向宵起,有些不明所以。 宵起捏了捏她的手背,道:“林氏撺掇林荷花将你骗出家门,借机下了药。”仗着自己是陆晚妆养母,拥有决定陆晚妆未来的权利,配合林地主抢人。 “然后呢?”说道自己被骗的事,陆晚妆不由得有些脸红,要不是自己太蠢,太容易相信别人,又怎么又这样的事? “然后林氏之女入了城里员外家为妾,后来不知因何惹怒了人员外给杖毙了,那时候才知道林氏将亲生女儿卖于员外家为奴为婢。女儿死亡公道无法讨回,林氏拎到直接冲进员外家,砍伤了员外,如今被拘在衙门。” “被关衙门不去找员外求情疏通,争取和平解决,跑到我们家做什么?”陆晚妆下意识开口说道,“我们又不在衙门当差。” 顿了顿,看向陆老头儿:“需要多少银子?” 疏通关系,赔礼道歉,总是需要银子填平的。 陆老头儿面红耳赤,一张苍老的脸黑红黑红,看起来尤为尴尬。 宵起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但笑不语。 怪自己将养女养得如此缺心眼,老头儿一肚子憋闷,叹息了良久开口道:“看在十几年养了你的份上,让女婿疏通疏通,找人将你母亲放出来,可好?” 陆晚妆抿唇,渐渐意识到不愿承认的事实。 林氏被关衙门,甚至林大丫以奴仆的身份入员外家,都是宵起为了报复他们陷害自己整出来的事。 对于害了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去原谅? 抿唇犹豫了好久,陆晚妆拉了拉宵起的胳膊,道:“就放过她这次,当还了养恩,日后我们再和他们没有关系,好不好?” 宵起笑了笑,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 陆老头儿嘴唇颤抖了起来。 第84章 吉搏 翌日,陆晚妆听宵起说林氏已经从大牢被放出来,整个人形销骨立,完全脱了框,好不狼狈,可见在大牢里并不好过。 楚霸州紧随而至,先是同陆晚妆打了招呼,然后一头扎进宵起书房,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中午饭都没有出来吃,还是陆晚妆给送进去的。 坐在院子里看书晒草药的陆晚妆瞥见墙头上出现的陌生面孔。 “你是何人?擅自闯入我家门有什么事吗?”陆晚妆歪着头问道。 来人看着陆晚妆,道:“大长老让我来的,老庄主既然将柳月山庄托付于你,你便是如今的庄主,可我看你根本没有服众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晚妆从这人口中听出三分轻慢两分怀疑。 她拍了拍手站起来,冲他勾勾手,道:“既然是柳月山庄的人,那便是我的人,下来。” 来人犹豫再三,终于在陆晚妆晃晃洁白无瑕的胳膊时,看到手上那抹身份象征而妥协,一个纵身从墙头飞跃而下。 陆晚妆眼睛亮了亮,暗暗提气,却无法叫自己腾飞分寸,不由得有些泄气。 古笙说,她的内力与她而言根本没有用处,甚至是损害身体的因素,早晚会将之清除。 “你叫什么名字?”陆晚妆问道。 近距离,陆晚妆才发现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应该说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面孔稚嫩,声线清脆。 “吉搏,搏是搏杀的搏。” “好,吉博。”陆晚妆点点头,又问道:“你口中的大长老让你来干什么?”仅仅是看看我? “大长老让我跟着…庄主。”吉搏顿了顿,眉宇飞扬道:“别看我年纪小,武功在庄内排名第三,除了老庄子和…再没有人比我更厉害。” 陆晚妆不由得想笑,“好,我信你。” 经过差点被嫁一事,陆晚妆心里其实满是防备,口中说着相信,心里却想着让宵起给查一查底细。 “夫人。”长生匆匆而来,眼眸里盯着吉搏,汗水湿透的脸庞上满是防备。 “长生。”陆晚妆更相信长生,毫不犹豫靠近他,与吉搏拉开了距离。 “夫人,今天天气不错,斧开山上灵草丛生,古先生让我告诉你,一会儿用过饭进山采药。” “好,我知道了。”陆晚妆疑惑的看了看天色,一会儿用过饭也就天黑了。 天黑了上山做什么? 之后,吉搏死皮赖脸跟着陆晚妆,除了上厕所不跟之外,几乎形影不离,长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无济于事,对方就像影子,赶不走。 夜幕降临,古笙带着陆晚妆,陆晚妆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一行四人上了斧开山。 这是陆晚妆第一次在夜晚中上山。 温度比较低,穿了三层依旧觉得有些冰冷,林子茂盛挡住视野,脚下杂草丛生,只能摸着石头慢慢趟过。 吉搏频频看向古笙,这人端的是神秘无比,自认为武功高强的他竟然看不出对方的功力几何。 “此地毒虫蚁兽甚多,更有毒草遍地,草药可救人也可杀人,主人,请注意收集,回去制成毒药,用于防身。” 第85章 吉搏带来的消息 吉搏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跟着上山一言不发,他就像影子一样,但是一直留意他的陆晚妆却发现,这个孩子骨子刻着的医学知识十分深沉。 很多有毒的物质,他都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到。 就比如石头边的一棵毒草,触及皮肤会导致皮肤发痒流脓,直至溃烂。吉搏竟是看也不看,几乎是本能的动作抬脚跨过。 若只是一次,陆晚妆会将之当成是意外,但接连五六次七八次,陆晚妆便心里有数了。 不由得对那柳月山庄生出几分敬意来。 黑夜的斧开山,比白天危险的多,不只因为夜幕猛照真相影响视野,还因为潜藏丛林深处的野物。哪怕再小心翼翼,使了竹棍子打草惊蛇,没有一点医学常识的长生已经被咬了好几口。 背后的竹兜里兜了一兜子的死蛇,因为可以跟着夫人上山而一脸兴奋的长生,此时一脸牙疼。 “长生,要不你先回去?”陆晚妆在学习医术,虽然也被蛇咬了几口,被毒草刮破皮肤,但她不能退,古笙也不允许她退缩。古笙就像仙人一样,周围的虫草和毒蛇对他视而不见。生长在柳月山庄的吉搏懂得避开危险。 如此看来,只有长生最为惨烈。 听到夫人要赶自己离开,长生眉头一竖,用力摇摇头说道:“夫人,我是夫人的长生,夫人去哪儿,长生自然跟到哪儿,但没有放下夫人独自离开的道理。夫人不必担心肠生皮糙肉厚,咬两口没有关系的。回去之后,找古先生开一点药抹一抹就好了。” 陆晚妆不再却说,却是采了几棵新鲜草药,碾碎了让他抹在脚上,如此过后,咬长生的蛇少了很多。 这一举动被吉搏看在眼里,这孩子微微挑眉,从兜里摸出一张微黄的纸,埋头写了什么。 一路走走停停,古笙轻易不会开口,一旦开口便是涉及比较偏僻的医学知识,引得吉搏频频看去,并且在纸上写了东西。 凌晨时分,更深露重,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山。 第二天一早,陆晚妆便被古笙拉走检查结果。 吉搏放飞刚刚收到的信鸽,顾不上吃早饭,匆匆找到陆晚妆:“庄主,庄里大长老传来消息,说要让老庄主回家,庄主您可否带路?” 陆晚妆交了功课,慢悠悠咬着包子吃,闻言说道:“何时动身?” 果然古人落叶归根的观念十分深重,意外死在外处,他的子子孙孙会让其回家。 吉搏咧嘴笑了笑,道:“大长老已经在路上,大概三天就能到达芗城。”顿了顿,吉搏补充道:“庄主,大长老是老庄主的亲弟弟,最擅武功,得知老庄主将周身武功尽数就给你,定然会找您打上一架。” 陆晚妆微愣,不可思议指着自己道:“和我打架?” “是的。”吉搏重重点头。 陆晚妆扭头看向古笙,眼神示意道:我这即将流干净的内力,完全不会的花架子,会不会被打死? 古笙撇了她一眼,捏碎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子塞入口中。 第86章 身份 大长老来的速度比陆晚妆预料的要早得多,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天,却没想到,吉搏刚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第二天,那大长老就出现在了宵宅。 宵起与陆晚妆一起接见了他。 老头子看来是至少六十岁,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一双眼睛精光乍现,上挑的双眉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悍。 “你就是占了我柳月山庄便宜的小丫头?”柳擎苍明知故问。 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陆晚妆不眨眼,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一般,尤为放肆。 宵起皱了皱眉,觉察到小妻子颤抖的身体,忙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老人家请自重。” “自重?自重个屁!我大好庄子几千口人,轻而易举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手上,还不兴许我多看两眼是何道理?”柳擎苍横眉冷对,目光触及宵起,露出玩味的笑容:“看你这小子倒是有三分本事,听说这小丫头是你的娘子?正所谓夫妻一体,不如你就接替她当我柳月山庄的庄主如何?实话告诉你,我柳月山庄从来不是软柿子,底下随便一个弟子出来,不是擅长武艺,就是擅长医术。我看这小丫头身上没二两肉,定然经不起门下弟子一个手指头折腾。与其年纪轻轻葬送的性命,不如你来接替她?” 表情不怀好意,口气恶劣。 宵起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江湖门派,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还不知死活到处树敌,当自群起而攻之只会死得更快。” 闻言,柳擎苍微微敛眉,“你小子是什么意思?当老子会怕你一个乡野村夫不成?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宵起扭头对着半掩的门道:“使人掘了柳擎南坟墓,擅自将我夫人带走,明知我夫人身娇体弱还强行灌注内力欲置之死地,便是杀了他也不足泄愤。死了又如何,死后撅坟鞭尸,或者移交朝廷,相信有些人对柳擎南的尸体十分感兴趣。” 柳擎苍愣住:“……” 一旁的吉搏激动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死者为大,你连死人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 柳擎苍被吉搏愤怒而急切的声音惊醒,侧着头,阴测测道:“你在威胁我?” “我就是在威胁你,在此之前想必你已经找过柳擎南的坟墓,结果无功而返?对也不对?” 柳擎苍皱眉不语,表情很是阴鸷。 “我这乡野村夫,你也应该有所了解,或者说派人仔细认真的测查过,认定我就是一个突然崛起的暴发户?毁了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对也不对?” 宵起拉着小妻子冰冷的手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继续道:“不妨告诉你,得罪我宵某的人,至今没有人安然无恙。” 柳擎苍活了七八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一下子怒火攻心,蹭的一下跳起来,冷道:“那么靖王世子大可一试,看是世子您先掘了我先人坟墓,还是老子先将世子尚且在世苟延残喘的消息散布出去?” 宵起面色瞬间一变。 第87章 相公 陆晚妆猛然看向宵起,眼神慌乱。 世子,电视里看多了,自然知道身份高贵。 宵起握住她的手,并不看她,而是冷冷的盯着柳擎苍,厉声道:“那么老人家也不必回去了,用我宵某一人的性命,换整个柳月山庄倾覆,已经够了。宋钧,将之拿下,反抗就地抹杀!” 宋钧应声而出,同时出现的还有三个黑色身影,四人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出,想开一张大网。 柳擎苍想也不想朝窗户奔逃,然而,窗户在他接近的一瞬间被关闭,同时倾洒白色粉末,将柳擎苍逼了回来。 不过瞬息的功夫,大网兜头而下,将柳擎苍死死按在地上! 知道被捕,柳擎苍才收敛所有嚣张,正眼去看宵起。 “放开我,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坐下来谈谈,相信我,宵…公子会对我的话感兴趣。” 宵起却不看他,冷声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三天之内只许给水,别忘了旁边那小鬼和门外那几个。” 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柳擎苍孤身一人进门,将同行的人留在侧屋喝茶。 吉搏嘴角一扯,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举起双手晃了晃表示自己投降,被带下去时十分淡定。 房间里的人走空了,宵起连忙将小妻子按坐在玫瑰椅上,一脸真诚道:“我的确是靖王世子,这只是个身份而已,娘子,你不会生气我没告诉你吧?除了身份以外,我没有欺骗娘子任何事,若是有,就让我不得好死。” 陆晚妆看了他一会儿,沉默不语。 这样冷静的小妻子宵起第一次接触,莫名心慌。 他忙解释道:“身份是爹娘给的,我无从选择,若是可以,我宁愿只是个农家小子,没有那么些烦恼…娘子…” 陆晚妆摇摇头,止住他继续说的话,道:“你会回去吗?” 宵起毫不犹豫道:“会。” 受了折磨,不报复回去,不是他的风格,凭什么自己差点死掉窝在小山村那么多年,那些人却能安安稳稳享受荣华富贵? “你会带我回去吗?” “你是我的娘子,夫妻一体,我去哪儿,自然会带上你。” “那你…家中可有妻儿?” 宵起呼吸微滞,沉默片刻,突然笑道:“以前我总责怪我爹听从那妖女的迷惑视我为无物,年近而立不曾做主我的婚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却是不能自己做主。遇上你之后,我却感谢他们对我的视而不见。” 陆晚妆咧了咧嘴,笑道:“那我跟你走…相公。” 相公二字成功让宵起僵住,在一起那么久,小妻子从来直呼他的姓名,甚至有些不承认他的存在。 他调整呼吸,按照抚了抚心口,假装淡定道:“你如今还小,再给你三年时间,到时候…”你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陆晚妆有些茫然,她一直知道自己本就不够聪明,话不说明白,猜不透当中的意思。 宵起将之抱入怀里,抚摸她的发顶,轻声说着自己的身世。 第88章 靖王世子 宵起本是靖王世子,出生豪门世家,自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父亲是当朝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封地江南十八城,观之封号和封地就能知道当朝圣上对这唯一的亲弟弟有多么的宠爱。 靖王自幼被宠爱着长大,以至于平日里只懂得安逸享乐。 也因为如此,与皇上的关系亲密无比。 靖王娶有一正妻,也就是宵起的母亲,后来生宵起时难产而亡。宵起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于王府之中甚至找不到一张画像,仅仅能从母亲留下的旧人口中窥探三分。 王府侧妃有二,云侧妃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比宵起还要大上一个月。孟侧妃只得一女儿。 更有妾室无数。 靖王性子风流,名下子嗣丰厚,从不偏爱谁,也不冷落谁,如此说来,能够依靠的只有生身之母。 宵起母亲早逝,若不是因为是王府唯一的嫡子,早就活不成了。 “芗城是南王的封地,南王是我亲外公。”宵起闭了闭眼说道:“我从小在皇伯父身边长大,他待我如亲子,前朝御书房承乾宫乃至皇宫后院,从来行走自如。” 说到这里,宵起讽刺一笑:“也因为如此,养成了我目中无人,表示真正的皇子皇孙当朝储君,我也敢当面顶嘴,叫对方下不来台。” “那你为何流落芗城?”陆晚妆眨了眨眼,从来活在一个人世界里的她,再单纯不过了。 宵起笑道:“自然是因为年少轻狂,娘子,父王忙着享乐,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儿子,皇伯父倒是有心为我开府娶妃,只是我自己不争气,冲撞了太子,叫皇伯父不得不将我遣送回江南。父王觉得我丢了他的脸,整整三年未曾同我说过一句话,府中下人最懂得看碟下菜,更有两个侧妃在一旁虎视眈眈,鼓动父王对我视而不见,那三年,对于从小要风得风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如此,我忍不住,杀了父王最宠爱的云侧妃。” 宵起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唯我独尊,不服打到服,想要的就去抢,看不惯的就杀了。 他的手上鲜血淋漓,沾染杀孽无数。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身边也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甚至,那些人还在一旁股掌,起哄他做得很好。 云侧妃死后,靖王认定唯一的嫡子残暴冷酷,连庶母都能杀害,简直丧心病狂,没有人性,不知人伦的畜生。这种人就该以死谢罪了,若不是碍于南王的面子,早就请旨取缔世子之位,更甚者暴毙后院。 即便头衔仍在身上,宵起依旧不好过,他受尽下人的侮辱,受尽靖王的冷暴力,最终被联合设计,差点身死当场。 说到底还是他挡了人家的路。 “云侧妃的儿子,我的庶兄,当真是光风霁月的人儿。”似乎想到不愿意提起的事,宵起脸上浮现丝丝缕缕的厌恶:“总之一句话,娘子,过去的我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在芗城的几年,他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也在单纯的小妻子身上找到一丝人生的美好。 第89章 毒术 宵起坦诚公布和小妻子说了自己的身世,但他知道小妻子生性良善,很多都点到为止,并不细谈,他的目的就是让小妻子心疼他。 之后的几天,小妻子果然更加心疼他,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只要他开口,从不缺席。 如此安逸过了三天。 第四天,楚霸州匆匆而来,一脸肃然。 “南王十二公子齐夏洛在芗城已经呆了半月有余,我父亲陪在一旁,本无特殊。然而,前几日那十二公子却带了一身病痛回来,已经卧床多日,终日咳血不断,芗城大夫束手无策。若是叫十二公子身死我芗城,定然引得南王愤怒迁怒我等。此番不请自来,还请宵先生见谅,另,不知先生可有明路指引一条?” 南王十二公子齐夏洛年方二十一,并不爱好游山玩水。 此前,楚霸州曾使人将芗城好山好水泄露出去,目的是引南王十九子齐夏浔前来。齐夏浔爱山爱水,也是南王最宠爱的儿子,若是能和他联手,颠覆一个芗城易如反掌。 没找到消息放出去了,吸引来的却是南王二十公子之中最难以琢磨的十二公子齐夏洛。 年仅二十一的齐夏洛年纪不大却已在朝中任职,五年前一举夺得新科状元,被当场皇帝赞一句天纵奇才而冠绝天下。 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在芗城半月,却染了一身重病,终日咳血,就好似得了绝症。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那公子咳血的血中可是带了暗黑血块?血迹恶臭难闻,隐有腐臭之气?面上白斑纵横,眼瞳死气沉沉?” 陆晚妆掐着一个玻璃瓶子捣腾一些淡绿色的液体,突然被楚霸州的描述吸引,越听越熟悉,面上不由得带出一丝心虚。 楚霸州知道宵先生的妻子被柳月山庄老庄主掳走,并且被迫继承柳月山庄。 原本对此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一个软弱包子一样的女人,不足为患,更是撑不起一个江湖大势力,早晚被人赶下台。 因此,除了敬重她是宵先生的妻子之外,没有任何好感。 如今听她将齐夏洛的病描述得如此详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夫人所言极是,可是有对策之法?” 宵起淡定喝着茶,瞥一眼小妻子脸上的心虚,暗暗发笑:心虚得太明显,想必若是楚霸州清楚小妻子这段时间正在学习毒术,定然也会怀疑下毒之人就是她。 陆晚妆面色有些发红,慢吞吞走到宵起身边,低声附在他耳旁说道:“那个毒不致命,只会让人表现出身有绝症而已,不出七天,定然恢复如初。” 顿了顿,陆晚妆憋红着脸道:“我没想害人。”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哪怕陆晚妆再小声,楚霸州也听到了,不由得微微挑眉,心里惊涛骇浪。 宵先生的妻子竟然精通毒术! 软软弱弱,一戳就破的包子,竟然深藏不露! 宵起拍了拍小妻子的手背,笑道:“没事,有我在。” 说罢转头去看楚霸州,意思不言而喻,楚霸州扯了扯嘴角,默默竖起大拇指。 第90章 软肋 宵先生果然非常人! 楚霸州连连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毕竟对方是南王公子,身份尊贵,哪怕下毒之人并无恶意,到底伤害了对方。 然后楚霸州忍不住疑惑,宵先生的妻子极少孤身一人踏入城镇,每一次都有人陪同,更多的是宵起亲自陪在身侧,如此是怎么碰上南王公子的? 这么疑惑,楚霸州也这么询问出来。 陆晚妆揉了揉脸庞:“某一日自斧开山而下,山脚下一人横躺,面色苍白犹如病入膏肓,我乃学医之人,见状怎会袖手旁观?自然出手相助。” 其实当时对方并没有中毒,也没有任何伤痕,至于为何躺在路上,古笙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喜欢装病装残博取同情,目的就是想要被捡回去。 对方身着普通,眉目气度却是常人难及,陆晚妆只是单纯并不傻,不会随便把人捡回家招惹麻烦。 楚霸州再一次竖起大拇指,这次打从心里将先生妻子是绣花枕头的印象摒弃。 楚霸州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 既然知道南王公子不会有事,当然不会再心急如焚,并且还要给南王公子一个好印象。 毕竟他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南王公子的。 人走了,宵起盯着小妻子微笑:“娘子做得很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家里带。” 陆晚妆抓了一把头发,犹犹豫豫道:“可他是你的小舅舅,我当时好像应该把他带回家才好?” 宵起摇头:“娘子多虑了,南王虽是我亲外公,却也只是名分上罢了。南王公子双十之数,膝下女儿更是多得可怕,外嫁女太多,南王尚且认不清所有儿女,谈何感情存在?十二公子年纪不大,出世时我母亲已经嫁为人妻,江南距离此地十万八千里,除了血缘关系,没有任何牵扯。这会儿出现芗城,我倒要考虑对方是否居心叵测了。” “真的是这样吗?”陆晚妆面露迟疑。 好说歹说,总算将小妻子心里的自责阴霾驱散,宵起知道小妻子敏感,也知道小妻子的脆弱,解释再多,也不过是为了叫她安心。 这位十二舅舅的确和他没有见过面,却是他母亲唯一的亲弟弟! 陆晚妆趴在他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你很多事不会告诉我,不过宵起,我也告诉你,我…忘了过去,很多事不懂,但是我会慢慢学,不会给你拖后腿,不会成为你的软肋。” 宵起低低一笑,亲吻她的额头笑道:“你从来不会拖我后腿,但你的确是我的软肋啊。” 陆晚妆面色微红,素来干净黑白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名为坚定的光泽。 这天晚上,宵起夜深时离开了宵宅,再回来时带了一身水汽。 翌日,吃过早饭,陆晚妆捏着医书来到后院,托福古笙这个外挂,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医术,也有模拟平台叫她实践医术。 古笙是个很严厉的师长,偶尔会露出陆晚妆看不到的情绪,其他时间机械而冰冷得叫人害怕。 就比如此时,半个时辰前通知要背下这本厚厚的医典,他随时抽检,达不到他的要求…后果很严重。 第91章 不相信了 一早上的抽查过后,陆晚妆已经满头大汗,小手被抽打了好几次,又红又肿,她抽抽噎噎要哭不哭的,可怜得不行。 长生叫她如此,很是心软,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然而,长生课程满满的,无法长时间逗留,很快就被两个先生抓走继续学习。 午休过后,宵宅来了一个人,是林荷花。 那天被骗走之后,陆晚妆就没再见到她,如今快三个月过去,这个好看的姑娘竟然变得格外好看。 若说之前的林荷花是含苞待放的玫瑰,那么现在的林荷花就是盛开得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沾染了水珠,晶莹剔透,花瓣红红艳艳,很是夺目。 面容白皙姣好,唇红齿白。 “晚妆,之前都是我大嫂擅作主张,骗了我也骗了你。我一直想要过来和你解释,只是宋管家一直不让我进来,今日是我好说歹说,宋管家才让我进来的。晚妆,那一天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被我大嫂欺骗了,群里一定要相信我。”林荷花凑近陆晚妆,一脸愧疚的抓着她的手。 陆晚妆手心被打得通红,这么一抓疼得冒汗,忍不住倒抽气,“你放开我。” 林荷花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红肿一片,忙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谁这么狠心打的?” 话这么说,脸上一脸心疼,心里却得意极了,早说宵起这个人不好相处,定然是被宵起打的! 陆晚妆摇头,眸光深处带着几分疏离冷漠:“没什么,对了,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已经被欺骗过一次,陆晚妆不会再相信她。 林荷花笑道:“我是来给你送请柬的,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秋月前定下亲事,昨儿个对方来下聘了。” 林荷花拒绝了宵起,后来和城里一个秀才老爷定了亲。 陆晚妆点点头,笑道:“如此恭喜你了。” “谢谢,我成亲那日你会来吗?”林荷花将请柬递过去,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陆晚妆咬牙一笑:“会呀。” 林荷花瞬间笑开了。 送走林荷花,陆晚妆犹豫了很久,让人找来了宋管家:“宋伯伯,林荷花要成亲了,让人备一份礼过去。” 宋管家沉默了一下,拱手道:“夫人可是还相信此等奸诈女子?林荷花素来自私自利,便是亲兄长也不看在眼里,多次偷了兄长的存银,若不是上面两个老的压着,名声早就烂大街。” 此前林荷花经常来宵宅,也多次偷走财物,虽然都不值钱,但这个人的品性不堪入耳。 陆晚妆摆手:“不相信了,到底相识一场,礼数上过得去就行了。” 宋管家笑了,点头应下。 坐了一会儿,陆晚妆往手心上上了药,找了躺椅,抱着书认真研读起来。 临睡前,宵起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庞道:“在家里闷了好些日子,明日带你上街逛逛可好?” 陆晚妆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闻得耳旁人浅浅的笑声,陆晚妆蹭了蹭对方温暖的胸膛,沉沉睡去。 怀里的小妻子越来越适应他的存在了,宵起面色柔和,细细抚摸她的眉眼,心里爱得不行。 他不需要小妻子如何坚强,如何强大,反而偏爱她软软弱弱的样子。 第92章 小插曲 天色一亮,宵起就带着陆晚妆进了城。 有些日子没进城,芗城的人好像又多了,陆晚妆一手扯着帘子,探着头兴高采烈的看着。 “你看,那家当铺!”当初在这家铺子卖了一个盘子,想想就觉得好笑。一个普通的盘子罢了,在现代根本不值什么钱,在这里却能卖得巨款。 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可是普通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数量。 陆晚妆摸了摸手指上的花纹,那笔银子好好的藏在空间里,到现在还没有花出去呢。 宵起笑了笑:“听说东家将那物件送往京城主家,得了不少赏赐,如今那物件被主家进贡给了皇上。” 陆晚妆惊讶的看着他:“给皇上了?进贡?” “嗯,世上稀有之物一般都会被底下臣子捧给皇上。”天下霸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优先享用? 陆晚妆勉强点点头,心里头怪异得很。 马车在一座院子门口停下,宵起率先下车,将小妻子扶了出来,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这里面早已候着一个人,面色有些帮忙,眉宇之间恹恹欲睡。 “舅舅。”宵起平静的叫了一声。 来人抬眸看去,却见年纪比他还大的大侄子正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姑娘。 而这姑娘恰好还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不过他从来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你来了?这位是?”齐夏洛放下茶杯,状似不认识陆晚妆。 陆晚妆一看到座上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心虚。 早知道那天躺在路上的人是宵起的小舅舅,就算不打算将人带回家,说什么她也不会往对方身上实验毒药。 见对方似乎没认出她来,陆晚妆又有些庆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宵起看见小妻子心虚又庆幸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却没有揭穿她,“对,她是我的妻子,娘子,这是舅舅。” 陆晚妆乖巧的叫了一声。 齐夏洛使人上了茶水点心,和普通长辈一样询问了几句。可能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过片刻,人就看起来疲惫不堪。 随身侍从忙向宵起和陆晚妆告罪,背了齐夏洛回去。 宵起摸了摸心虚得差点把头迈进地里的小妻子,道:“舅舅病患慢慢痊愈,过些日子再带你过来。时辰尚早,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买的?” 陆晚妆认真想了一下,道:“家里什么也不缺,买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吃个饭就回去?” 宵起笑了笑:“这个时候北边普渡山上枫叶正红,洋洋洒洒落满地,煞是好看,脚踩上去飒飒作响,可要登山赏玩?” 陆晚妆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入了秋。 “那就上山看看。” 小妻子的侧脸恬静美好,宵起看在眼里,一颗心都是暖的。 往年他也会登上普渡山看满地红枫,那时候他满目苍夷,看世间万物都充满恶意和憎恶。便是满地火红色的枫叶,在他眼中也是十分碍眼,恨不得放一把火全部烧了。 如今,红枫依旧红艳艳,洋洋洒洒落满地,小妻子就在身侧,宵起终于感受到几分惆怅。 一叶落知天下秋。 第93章 普渡山 普渡山外形有些奇特,仔细看可能看到它的形状类似一尊佛,平静坐落阳光底下,光彩映衬之下,竟然多了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自山脚下起,红枫铺满地面,映得四周红艳艳,脚踩红枫而过沙沙作响。 “那些都是诗人吗?”有美景在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那些文绉绉的书生。 他们或怅然若失昂首望天,或铺纸作画,或晃着脑袋念叨着什么。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袍,头发用长长的发带扎起,区别在于有的人面容好看,儒雅风流,风骨天成,有的人天生皮肤黑,一身白袍不伦不类。 陆晚妆牵着宵起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红红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宵起受到几分影响,嘴角微微上扬:“对,文人墨客莫不是对美好风景多有惦记,采风作画,观枫叶得好诗词。当下学子最爱吟诗作对,适逢枫叶红透飘落满地,壮观而热烈,自然不会错过。” 陆晚妆点点头,蹲下捡起一枚枫叶,“纹路好漂亮!” 不怪陆晚妆少见多怪,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完美无瑕的落叶。往日见过的落叶要么破损丑陋,要么满是虫洞坑坑洼洼。而手中的随意捡起的枫叶竟然纹路清晰得让人惊讶,她甚至能闻到几分好闻的香气。 两人自山脚下拾阶而上,吟诗的学子渐渐变少,偶尔能碰上几个脚夫抬着贵人,满头大汗狂奔而上。 直至山顶,天色已经发黑,宵起便找了一处开阔之处,就地搭起了小帐篷。 陆晚妆坐在火堆旁烤着肉,目光时不时落在宵起忙碌的身影上。 帐篷搭好,宵起这才有空坐下吃东西。 嘴里咀嚼着肉,宵起眯起了眼睛。 小妻子的手艺好像更好了,肉嫩味美,唇齿生香,百吃不厌。 陆晚妆小口吃着,嘴里不停的说话,说古笙太严厉,没有符合要求会打人手心。说长生这孩子变得越来越冷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说好几天没见过吉搏了,问宵起能不能把他放出来。 “罢了,娘子,想放出他们你只管开口便是,我又不会反对。”宵起捏了捏小妻子的脸庞,有些无奈。 明明最后的话才是重点,非得别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并不嫌弃小妻子絮絮叨叨的说话。 陆晚妆吐了吐舌头,道:“到底是一片心意,就放他们出来,我随他们去迁坟。” 宵起沉默了一下,口中的肉好似没有了味道:“娘子,迁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湖险恶,一路上艰难险阻,鱼龙混杂之地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娘子,你素来单纯,如林荷花之流都能骗到你,我担心…” 陆晚妆忙捂着他的嘴,有些生气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知道我有些蠢!但我有在进步啊,我在学习看人,学习待人接物,我…我以前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激动之下,陆晚妆脸红脖子粗的,紧接着落下了眼泪。她松了手,侧过身去,低声道:“我一直一个人生活,没人教我什么相处。” 第94章 求签 宵起微征怔,小妻子过去的经历似乎很不好。 他忙将小妻子揽入怀中,轻声道:“好了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往前看。” 陆晚妆抽噎了一下,颤抖的心一下子安静了。 两人不再开口,抱在一起,看着满天繁星。 天色一亮,宵起便带着陆晚妆继续往山上去,普渡山最顶上有一座庙,名曰普渡山,听闻山上只有一个老和尚,年纪却已经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年过百岁,有人说他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但从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更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宵起来过普渡山很多次,每一次都只在山底下徘徊,看你看满地红叶,发泄一下满心抑郁。爬的最高的一次也只在半山腰,从来没有爬到山顶之上,更没有见普渡山山顶上的普渡寺唯一的老和尚。 这一次会带着小妻子来到山顶,是听说普渡寺的求签特别灵。 直到手中捧着签桶,陆晚妆才微微笑出来:“宵起,我不信这个的,心不诚求则不灵。” 说着这样将手中的签桶放下。 宵起难得瞪了她一眼,大手握着她的手制止她放下的行为,低声道:“别胡说,摇一支签出来。” 陆晚妆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听从宵起的话,晃动手中的签桶直到跳出签子。 宵起伸手去捡那只签子,不想一只苍白干枯皱巴巴的手先他一步将签子夹在手上。 宵起抬眸一看,忍不住挑眉。 老和尚慈眉善目,长眉苍白如雪,面色也比普通人要苍白一些,修长的身躯裹在袈裟里干瘪得看不到框架。 不是说老和尚轻易不会出禅房吗? 宵起心里提着警惕,下意识将小妻子挡在身后。 老和尚安静的看着签子,片刻之后就签子藏于身后,抬眸看人。 本就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眼眸里光芒闪耀的时候,宵起才发现这和尚有着让人心悦诚服的气度。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气度。 “签子是上上签,小施主面相贵重,遇事诚心以待,便可事事利顺。”老和尚好似没看到宵起无理的举动,一番话沉稳而淡然。 超脱自然的气息格外明显。 宵起忍不住生出一抹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将老和尚当成坏人。这一念头生起,骇了他的心,经历过太多险恶的人性,除了小妻子,便是血脉相连的人他也不会在意,现在却因为一个和尚动摇了。 而且仅仅是因为一句话。 妖僧! “师傅,签子上写了什么?”陆晚妆从宵起背后探出脑袋来,好奇的盯着人家老和尚,眼眸里表达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个胡说八道的老秃驴。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陆晚妆的意思,温和的笑了笑,背在身后,藏于袖口的签子却始终没有拿出来。 他笑道:“小施主可有什么要问的?” 陆晚妆点头:“我不信漫天神佛,不信善恶因果,不信天道轮回,师傅,你能告诉我,求签何用吗?” 老和尚一双睿智的眼睛看了她良久:“图一个心安。” 说罢行了一礼,宝相庄严转身走了,由始至终,那支签子都没有放开手。 第95章 姓甚名谁 陆晚妆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发:“宵起,你知道这老和尚什么意思吗?是不是他也不信?所以说求签不过是个图个心安?” 宵起皱着眉一直没松开,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两人走出大堂,往后方而去。 普渡寺后方有一片很大的枫叶林,比山脚下的要大出数倍,令人惊讶的是,这里枫叶林还没有完全红透,部分叶子苍翠欲滴。 林子之中藏着一个池子,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宵起带着她赏花看景,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普渡寺后院,老和尚捏着那支什么签文也没有的空白签子,久久不动,唯有佛香氤氲,禅音袅袅。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和尚发出一声叹息,起身放走了一只圈养的白鸽,望着飞走的鸽子,老和尚喃喃自语:“该来的总是会来,老衲的使命也完成了,我佛慈悲,渡我归去。” 谁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世外桃源,因为一只鸽子兴师动众,小辈们一脸懵逼,老辈们面色激动。 这一切陆晚妆自然不会知道,此时的她正和宵起逛着街,看见小东西就让宵起掏钱买下,也不用伸手提,宵起也帮她拿着提着背着,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她如同一只小鱼入了水,兴趣盎然。 然而,乐极容易生悲。 这不,跑得太欢,一不小心把人给撞了,对方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柔柔弱弱的,被撞倒在地,倒下的姿势也优美得动人。 于是,陆晚妆发现,这姑娘旁边的几个男子正一脚愤怒的瞪着她。 “野丫头跑什么跑?把人撞坏了你配得起吗?” “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都不懂得礼数,撞了人也只会傻乎乎的看着,道歉懂不懂?傻女人!” “快给楚楚道歉!你知道楚楚是谁吗?她可是城里秀才公的唯一爱女,伤了一根头发,秀才公定然唯你是问!” 几个男人叽叽喳喳,半点看不出书生的气度,反而像泼妇一样骂街。 到底是自己理亏,陆晚妆红着脸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可要看大夫?费用我负责。” “负责?楚楚身娇肉贵,你知道乡下野丫头负责得起吗?”那男子一脸狰狞,表情可是可怕。 陆晚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憋着一口气,生气道:“撞一下又不会死,我…我又不胖,力气也不大,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兴许连皮都没破!枉费你们几个读圣贤书的书生,竟然对一个小女子破口大骂,是不是男人?” “好了,我没事,不要和这位小妹妹计较了。”楚楚一脸柔弱的开口说道:“小妹妹看起来没张开,是个孩子,几位师兄,莫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了,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陆晚妆重重点头,她还小,还是个孩子,几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计较,真是不知羞耻。 楚楚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出声:“小妹妹姓甚名谁?好生有趣呢。” 陆晚妆正想开口,一直落后的宵起终于挤过来,一言不发将小妻子按在怀里,扭头冰冷的看着楚楚:“你姓甚名谁?” 楚楚下意识一抖,心慌意乱:“我…” 第93章 天经地义 楚楚惊慌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记忆回到几个月前,那时候她上街采买喜欢的首饰,无意间碰到这个男人也在首饰铺。 从没见过如此俊美男子的楚楚,一时间有些恍惚,竟然无意中上前打扰了人家,并不知羞耻的询问对方是否能够将看中的首饰割让给她。 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为秀才的女儿,楚楚的教养十分严厉,家中父亲不允许她做出有伤风化的话,尤其在男女之事上。 因此,做出不知羞耻之事后,楚楚羞愧又气愤,羞愧自己的不知分寸,气愤对方不知怜香惜玉。 自认为是芗城一好颜色,对方却能够对她视而不见。 如此过了几个月,多次借口上街却再也没有碰到这个人,原以为这个人已经离开芗城了,毕竟这么优秀俊美的男子若是身处芗城,自然不可能定点消息也无。楚楚也曾红着脸从小姐妹处打听,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记忆中的男子已经渐渐淡去,楚楚也不再纠葛,年纪见长,也同意母亲给她许下的亲事。 这一次上街,却是为了采买婚嫁之物,没想到… 楚楚面露恍惚,神色有些凄惶。 这个表情看着宵起,在陆晚妆眼中跟看负心汉没有区别。 不知道为何,陆晚妆有些生气,第一次伸手掐了宵起一把,表情凶悍。 腰间一疼,宵起扭头无声询问,看她面色有些白,以为她受伤了,忙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跑,手中提着的各种东西尽数掉落在地。 “那个,我叫楚楚,住南街左巷第八个院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楚楚看到人径直离开,结结巴巴吐不出话瞬间治愈,又快又急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和住所。 也许,从心里她还没有忘记他。 也许,他回来找她。 也许,他找她了,她会选择跟他走。 世俗所限,楚楚又快又急喊完话,面色涨得通红,四周的人带着奇怪又调笑的眼光看她。 “楚楚,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认识那个人?” “楚楚,闺名怎可随意告诉外人?” 师兄们叽叽喳喳围着她说话,楚楚原本就尴尬的表情更加不知所措,干脆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哭着推开人跑了。 “楚楚!” “哎,跑慢点!”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女子在前面跑,后面几个男子疯狂追逐,落在有些人眼中… “看,又是这个秀才公的女儿,我还当她多么冰清玉洁,没想到当街和别的男人调情,还是这么多男人,不知羞耻!”某个年轻姑娘咬牙切齿,只是表情有些嫉妒。 “真该让我那傻儿子看看,这种女人怎么入家门?早晚红杏出墙头!”一个上街买菜的大娘一脸嫌恶厌弃。 不少男子驻足而望,更有年少轻狂的直接追上去。 街上这一切陆晚妆自然不会知道,被宵起当街抱起,愣了好半天,才红着脸抓他耳朵:“你干什么?快当我下来!” “带你看大夫,乖,不要说话,你是我娘子,我抱你也没什么。”后面的话宵起特意说得很大声,好叫四周指指点点的人收回不干净的眼神。 是啊,娘子生病了,作为相公抱着去看大夫,天经地义。 第97章 小庄主 “我没病看什么大夫?”陆晚妆面露错愕,又急又气道:“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你认识吗?为什么会告诉你名字和住址?宵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一口气几连问,把宵起吓了一跳,小妻子素来是温温柔柔的,说话小声得很,也从来不会全心他的任何事和任何人。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外人和他生气。 他停住脚步,确定小妻子面色恢复红色,带了点恼羞成怒,心里放松了很多,不是生病了就好。 他将人放下,攥紧小妻子的手,道:“可是醋了?” 陆晚妆微愣,然后低下头,脚趾头撵着地面:“你是我相公啊,相公身边出现别的女人,还不许我问一下吗?” 口气委屈而又难过。 宵起怎会让小妻子受委屈?捧起她的脸庞,带着宠溺的口气说道:“娘子,我很高兴。” 她终于开始关心他了。 “那个女子姓甚名谁我尚且不知道,为何告诉我名字和住址我也不知道,娘子,我的心里只有你。”宵起面带深情,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宛若发誓。 陆晚妆笑容滚烫,有些不自在,抓了抓脸庞,转过身道:“我信你了,不过我警告你,要是你哪天对不起我,我就,我就掐死你!” 她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双手做出掐人的动作。 宵起笑着点头。 此生若是负你,定是五雷当头,天地不容!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从冰冷的床板上爬起来时,手心攥紧的温热小手,也不会忘记那个倔强驼他进城找大夫坚定说他是她相公的女子,更不会忘记软绵绵的姑娘手中一手令人难以忘记的厨艺… 宋钧提着大包小包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安然无恙的两个人没有一丝意外,他木着一张脸道:“主子,楚少爷正在前面酒楼候着。” 宵起瞥了他一眼,摸了摸小妻子的脸庞,道:“我让人带你逛逛,喜欢什么东西就让买下,半个时辰后我来寻你。芗城又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牛肉馆,我带你去吃。” 陆晚妆点头,从人群里看到走过来的古笙,那一身飘渺气息与人来人往格格不入。四周的人莫不是让开路,让这位仙人一样的男子缓步而过。 陆晚妆露出笑容。 宵起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内心的不悦。 长生那小子去哪儿了?不是让他进城来,陪着夫人吗?为何被这诡异的男子抢了先?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平静无波,有一点宵起不得不承认,这个诡异的古笙是他距今为止,看不透实力的男人。 古笙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陆晚妆面前,冷漠的目光自上而下看了她一遍,随后越过她往前走,“跟上。” 陆晚妆连忙跟上去,招呼都没有和宵起打一个,引得宵起心里更加不舒服。 宋钧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陆晚妆和古笙被人群淹没,宵起才开口说道:“走吧。” 说罢率先离开,步伐有些急切,有些帮忙,宋钧提着东西跟在后面,主仆二人很快也消失在人群里。 四人刚离开不就,街上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他们踮脚抬头四处张望,焦急而又迷茫。 “不是说在芗城看到了小庄主?不是说刚刚还看到了小庄主,那小庄主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第98章 医馆 “要不?分开找找看?”几个面相凶恶的八尺大汉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那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好的,那就分头找找,我可是听说我们长老被小庄主关起来,啧啧,真想看看长老那张臭脸,该说什么‘老子武功天下第一,再没人能打倒我’,这不,在小庄主面前栽了跟头!” “我想和小庄主过过招!” “去,小庄主是个女子,女子不适合打打杀杀,倒是适合温柔一点的,比如医术切磋…” “滚一边去!” 八尺大汉推搡来推搡去,宛若年轻小女子打打闹闹,只不过少了些清新脱俗,多了些维和。 若是陆晚妆在此,定然能够发现这几个八尺大汉还是熟悉面孔。 人群中有人默默注视着这三个智障,在他们分散之后,各自隐没。 没多久,芗城几方人马都知道了。 陆晚妆跟着古笙一路不停歇,很快到达一家医馆,这家医馆看起来有些年代,门口匾额字迹模糊都没有人去维修。门槛儿有些低沉,被磨得起毛,可以想象到曾经多少人来人往,才能将这门槛儿踏平。 医馆处处充满苍凉萧瑟。 里头只有一个年轻男子歪歪斜斜躺在竹椅上摇摇晃晃,竹椅咯吱咯吱作响,好似随时可能崩碎。 古笙目不斜视跨步而入,陆晚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那年轻男子头也不抬,听到动静只是摆了摆手:“今日小店不营业,烦请向后转抬脚直走十步,左转直走五十步,长青医馆静候两位光顾。” 陆晚妆驻足,看了看那年轻男子,又看了看已经捡一张玫瑰椅坐下的古笙,暗暗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古笙身边坐下。 听到动静,年轻男子睁开眼睛,跷着腿坐起,看着陆晚妆两人勾唇而笑:“两位这是何意啊?” 话落,目光从古笙身上移开,自然而然的落在陆晚妆身上,出于同行的嗅觉,他认出这个还是孩子的姑娘也是个大夫。 “我们就看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晚妆看古笙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自己搭话。 年轻男子笑得别有深意:“可别是同行竞争,探消息来了?如此你们可就走错地方了,我这小破医馆一年到头来的人也不过十几个,哪里比得上长青医馆日日人满为患呐?你们若想打听消息,最好掉头去长青医馆才对,在我这里只会浪费时间罢了。” 陆晚妆摇头:“小哥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打听消息的,长青医馆生意再好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那你们来干什么?”年轻男子面露疑惑,心里快速将几个拖欠了费用的供药商翻了一遍,都对不上号,如此说应该不是来讨债的。 既然不是来讨债的,那目的何在呢? 他抓了抓头发,清秀的脸上皱成一团。 就在年轻男子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古笙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来了。” 年轻男子吓了一跳,旋即露出兴味来,“你这公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装起贵人来一点不违和,气势上半点找不到缺点。有一句话说得好,细节决定成败,你看你的坐姿,明明是遵这位小姑娘为尊。” 第99章 医者 门外突然一阵喧闹,年轻男子尚未反应过来,一面相凶恶的男子手提木棍冲了进来,瞪大的通红的牛眼四处扫射,随即落在年轻男子身上。 他上前几步,粗壮的手指着年轻男子,大声喊道:“好哇,就是你这个庸医,把我母亲给害死了,我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身为医者,在‘害死’这两个字上最为敏感,年轻男子皱了皱眉,“你且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把你母亲害死了,说不明白,我定然把你告到官府去,查你一个污蔑陷害之罪!” 粗壮男子冷笑道:“怎么不承认了?难怪你这破医馆日渐没落,可不就是因为医术见不得人,早知道就不该为了便宜那几文钱,来你这庸医之处!你可记得三日前一年迈妇人?可记得当时诊断结果为普通中毒?可记得随便开了一些草药让我母亲回家熬煮?还说中的是小毒,眩晕过了就好了,说什么人体会自我排毒,草药只是辅助。庸医害人,你赔我母亲性命!” 年轻男子皱眉沉思,想起几日前一面色青黑妇人匆忙而来,只说自己在山上被毒蛇咬了,要抓一点药吃吃解毒。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大娘还是将伤口给我看看,这毒蛇毒性好几种,若是不仔细辨认,随意抓药吃了也没什么大用处,对症下药,下药几分,都需要根据伤口毒性来决定的。’ 那大娘却是摆手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随便给我抓点解毒的药就可以。要不是看你这比长青医馆便宜,我才不会到你这里,让抓点药唧唧歪歪没完没了…’ 一气之下,他就给抓了一点比较温和的解毒药,将人打发走后,连药材钱都没有收取。 “大娘死了?” “呸!你才死了!我娘现在昏昏沉沉人事不省,正在长青医馆诊治。我可告诉你,都是你这庸医害了我娘,人家长青医馆大夫可是说了,要是及时诊治,不过是小问题,一贴子药就好了。可是因为药材不对症,分量太轻太中庸,把我娘的身体给拖坏了!这部分药材钱你要是不负责,老子拖你去官府,治你一个谋财害命之罪?”那男子面相凶恶,不由分说上前拖了年轻男子就走。 由始至终,古笙都没有开口说一句,陆晚妆有心开口帮衬,奈何人微言轻,几次都被忽略了。 “明白了?人家不将你看在眼里,一是因为你年纪小,孩子从来被大人忽略。二是因为你是个女子,自古以来,女子就被人所看不起,尤其是这规矩森严的古代。主人,为人处事,是一辈子都要学习的学问,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女子不该随波逐流,而是想方设法自己站起来。说说,有何感悟?” 古笙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他的眼里从来只有陆晚妆这个主人。 陆晚妆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被忽视在现代时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她是怎么做?哦,对了,选择视而不见,选择顺其自然。 人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人,渐渐的,她的身边只有自己,做事畏手畏脚总觉得被人忽略。 于是,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生活。 第100章 医者仁心 “走吧。”古笙并不是一定要从陆晚妆口中得到所谓的感悟,而是想让她认清这个世界。 他率先起身,迈步走出去。 他可没忘了今天的主要目的。 陆晚妆咬了咬唇,只觉得心口很是沉重,站定了片刻才跟出去。 比邻而居的长青医馆此时热闹得不行,年轻男子被拽到正中间,地上横着一个简易床板,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奄奄一息的妇人,她的边上,一女扮男装的姑娘正半跪在地上检查。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面色难看的年轻男子一阵指指点点,对着那女扮男装的姑娘轻声询问。 “时小大夫,人没事吧?” “时小大夫,已经入秋,天色凉得很,不如将人抬进去医治?” “时小大夫,这个魏素衣就是个庸医,魏家百年‘医者仁心’都毁在他手上,这个人素来小鸡肠子,半点不容人,你可不能放过他!” “没错,庸医害人,最好让蹲监牢去!” 声声讨伐,被迫站着旁观年轻男子…也就是魏素衣嘴角勾着冰冷的笑意,面带嘲讽的看着那女扮男装的时小大夫。 “患者毒素攻心,尚未去除毒素,致使体内毒素长时间在身体逗留。又服用汤药解不了毒,毒素无法及时排出,以至毒素蔓延至心脉之中。请恕在下无能,仅能尽力而为,为大娘拖延几日时光,好叫尔等多看几日。”时小大夫认真诊脉,得出结论后面上带着难过。 女扮男装的时小大夫,眉目比任何男子都要细致淡雅,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庸医害死人!我要拉你陪葬!”那大娘的儿子听完时小大夫的最后结论,瞪起一双通红的牛眼,三两步冲到魏素衣面前,扬起拳头重重一击! “唔!”魏素衣一声闷哼,熟悉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打死他?呸,净会赚些黑心钱,也不知道害了多少老百姓!” “打死他!” 人群兴奋起来,大声吆喝着将人打死,而打人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被母亲刺激了,还是被人群刺激了,竟然一下下的打,下手越来越重,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 魏素衣已经人事不省,面上身上都是血迹,尤其是清秀的脸庞,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模糊的视野里映着这个残忍的世界。 时小大夫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忍,却只是别过头不去看。 由始至终,古笙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看着陆晚妆,陆晚妆面色惨白,被吓的,也害怕。 眼看着魏素衣站不住,被拽着衣领还摇摇欲坠,陆晚妆憋了一口气,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喊道:“你们住手!” 她猛地上前一步,推开打人的男人,只见那男人如同一块破布,瞬间被推出去,摔在人群里。 陆晚妆忙扶住站不住而跌倒的魏素衣,眼瞳里满是惶恐。 她在害怕。 魏素衣已经没有了意识,瞄了要哭不哭故作坚定的陆晚妆一眼,闭上眼睛。 “要把人打死你们才甘心吗?你们还是不是人?”陆晚妆眼泪都下来了,因为气愤,面色涨得通红,她愤怒的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时小大夫脸上:“医者仁心,你的仁心被狗吃了吗?” 时小大夫面色难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第101章 与浪费无关 “你…”时小大夫似乎想说什么,看着陆晚妆的表情有些复杂。 陆晚妆却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这人明明还没死,还有解救的办法,你却告诉她的家人时日无多,身为医者,这是你还做的吗?对医患负责,对医患家属负责,也对你身为医者负责,这些带你学习医术的人没告诉你吗?” 时小大夫后退几步,面色难看得吓人。 陆晚妆瞪了她一眼,随即转动目光寻找古笙,见古笙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不由得安心了三分。 她将魏素衣小心放在地上,抬袖擦去他满脸的血迹,诊了脉,确定只是昏睡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这丫头,你说我娘还有救?”粗壮男子上前,带着质问的口气。 “有救有救!”陆晚妆抬头,面色凶狠。 只是她长得小,白白净净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可爱的邻家小姑娘,哪怕露出再凶悍的表情,也不见得能压住人。 那粗壮男子恶声恶气道:“老子警告你,要是救不活我娘,不只是魏素衣那个庸医,表示你,老子也敢让你陪葬!” 陆晚妆哼了一声,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蠢货了。 “就是,连时小大夫都说没救了,你当自己是华佗在世啊?” “我看她就是哗众取宠!一个姑娘家,到处抛头露面,模样看起来还小,竟然当众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不知羞耻,长大了和勾栏院的姑娘有什么区别?” “快滚回家去!” “滚!” 人群中发出讥笑声,恶劣的话语刺得陆晚妆面色苍白。 第一次,她屏住呼吸,不理会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兀自穿越人海,走近那奄奄一息的大娘。 这个人必须救活,否则,这群人会把魏素衣打死,还会把她也一起打死了。 这时候的陆晚妆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到要报官府,更想不到找宵起求助。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大娘看起来的确是命不久矣之相,身上分泌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之气,气息奄奄,根本无法开口。 如此只能依靠诊脉。 陆晚妆毫不在乎大娘身上的死气,先是诊了脉,后查看了那处伤口。 片刻之后松了一口气,自己远远看了一眼,判定这大娘还有救,近距离查看伤势,果然自己的判断并无出错。 不由得眼睛亮了三分。 她拿出一个白净好看的小瓷瓶,倒出碧绿色的小药丸子,在手心捏碎了,正想撒在伤口上,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陆晚妆抬眸看去。 “她已经没救了,再好的药丸也无济于事,是浪费药材。”时小大夫对自己的诊断十分有自信,将死之人,给予再多的好药都是浪费。 陆晚妆推开了她的手:“我师傅告诉我,人没要下最后一口气,都值得用最好的药,与浪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时小大夫咬唇不开口了。 人群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粗壮的男子甚至跪下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牛眼,表情凄惶。 古笙长身玉立,面不改色,也没有何人表情,始终注视着陆晚妆的一举一动。 宵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里,眯着眼睛,视线一动不动。 几个不起眼的人悄悄退出人群。 第102章 救人 药粉捏碎了均匀撒在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上,陆晚妆取了一块随身的帕子,擦去边角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烂肉,然后用匕首搅动。 既是烂肉,自然要清除,为新鲜的肉腾出空间来。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瞪着眼睛认真剜肉的样子,生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便是见过了生老病死的时小大夫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别过头不去看,免得吐出来。 大娘的儿子心存侥幸,但是看到自己母亲被挖肉,气势汹汹大步上前:“你给老子住手!我娘会疼的!” 高大粗壮的汉子声音又急又凶,带着丝丝小心翼翼。 “古笙,把他拖走!”陆晚妆面色冷静,口气带着不容置疑,头也不抬。 她知道古笙一定在她身边。 人群中一直没有任何东西的古笙闻言勾唇一笑,转瞬即逝。他上前,修长好看的手在粗壮男子胸口一拦,强壮而结实的男子便无法上前半分。 “你,你是什么人?”男子惊骇古笙的力气,明明对方比自己瘦很多,看起来跟竹竿子一样,怎么力气这么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伤,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赶紧阻止这位姑娘。大娘的伤便是家父亲自出手,也无力回天,姑娘年纪看起来还小,日子还长着,断断不能因为此事损了名誉才好。且不说这位姑娘能否治好大娘,就说她拿刀子…剜肉,这便是有伤天理之事,大娘的家人,定然希望大娘全须全尾的离开,而不是身有残缺。”时小大夫第一次看到古笙这么英俊如谪仙的人物,忍不住红了脸,压制嘭嘭直跳的心脏,发自肺腑的劝告着。 古笙没有搭话,姑娘始终落在忙碌的陆晚妆身上。 他一直知道,他的主人认真起来,便充满无法描述的魅力,冷静自信,褪去稚嫩的外表,给人信服的力量。 宵起眼睛一眨不眨,视野中只有那个忙碌的姑娘,那消瘦的背影,伶俐的举动,叫他舍不得眨眼睛。 他的小妻子,似乎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比如…此刻。 人群被陆晚妆面不改色动手挖肉的举动惊吓住,以至于无人开口,他们或捂嘴防止呕吐,或者吓白了脸愣在当场,但眼睛无不是瞪大到极致,惊恐的看着中间那个忙碌的姑娘。 陆晚妆用极快的速度挖去腐肉直到露出鲜红的肉为止才停手,之前的药粉为了防止臭气腐水四处涌动,这次撒了生肌杀菌散,加快伤口愈合。 处理好外伤,便是解决攻了心脉的毒素,心脉自古以来就是最难解决的医学问题,但对开了外挂的陆晚妆来说,手到擒来。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取了几瓶调和成一瓶,捏着大娘的嘴粗鲁灌了进去。 大娘的儿子面露讶色,要知道他娘痛苦得连稀粥水都喝不下去,便是用灌的,也始终咬死了牙冠不张嘴,已经连续三天不曾用过饭了。 这个小丫头喂药违和喂得这么轻松? 药灌进去,陆晚妆呼了一口气,又给把了脉,见脉象横冲直撞隐隐有爆动的迹象,她维持把脉的动作良久不动,直到横冲直撞的脉象有了平息的趋势,她才松了手,为大娘盖好身上的被子。 站起来的陆晚妆周身令人折服的气息一下子溃散开,又恢复那个柔弱胆小的模样。 “宵起!” 第103章 起死回生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小跑着来到一个俊美男子面前,昂着脑袋露出灿烂的笑容,略带几分得意道:“我今天救了一个人!” 只见那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的男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嘴角勾着笑容:“我的娘子今天真厉害!” 被夸了,小姑娘脸红了,低着头轻轻笑开了。 时小大夫被两人的举动惊了一下,毕竟那男子看起来至少而立之岁,而小姑娘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这两人怎么就是夫妻了呢? 心里差异极了,却没忘了今天在她医馆闹开的事,也记得若是这位小姑娘真的将人救活,对于她的医馆结果并不会太好。 不过对自己的医术素来自信,认定没救了的人从来没有再站起来过。 时小大夫看了看奇怪的夫妻组合,又看了看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古笙,咬着唇蹲到大娘身边,素手芊芊,把脉。 “时小大夫,我娘她…”大娘的儿子显然更加相信时小大夫,忽略地上一滩令人发毛的烂肉,急急的盯着时小大夫,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结果。 时小大夫皱着眉,不答话。 四周围观的人屏住呼吸,他们也想知道被挖了肉的人还能不能活过来,挖出那么大一个伤口,深可见骨,且不说愈合会不会太难,便是那可怕的创伤,就足以要了人命。 “到底怎么样?时小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呀!” “是啊,可急死我了!” 随着时间流逝,时小大夫一直没有给出结论,只是脸色一点点变白,让人们心急如焚,又被挠得心口痒痒。 这时候,自长青医馆内走出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他目光深邃充满睿智的光芒,扫过陆晚妆几人,最后落在时小大夫身上。 他踱步缓慢走近,亲自诊了脉。 “是老东家。” “老东家好些年不出门给人看病了,没想到今日能够看到他。” “这下好了,老东家医术高明,想来这人想死也死不掉了。”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 但有人更想知道被挖肉的人到底什么情况,追问时小大夫没给出结果,直接问了老东家:“老东家,我们在这里也呆了很久了,眼看着这人被挖去那么多肉,伤口深可见骨,这种结果到底能不能活?杀人偿命,破坏遗体罪加一等,若是哗众取宠之辈,我等定然将之并魏素衣扭送官府问罪,也还家属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纷纷符合。 “老东家,您倒是开口呀,我娘到底有没有救?”大娘的儿子眼眶通红,憋着眼泪不敢掉。 家里已经备好灵堂寿衣,此番前来不过是想给母亲一个交代,而不是冰冰冷冷的死去。 他始终存着一丝侥幸,侥幸母亲还有救。 老东家缓慢站起来,拉过时小大夫的手,忽略她难看的脸色,郑重道:“孩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回去好好钻研医术。另,备礼随我登门,向魏老大人道歉,也像魏家小子赔罪。” 时小大夫低下头,沉默不语,一颗滚烫的泪珠自眼角低落。 已经有人猜出了结果,不过还是想等老东家自己开口。 老东家抬眸,寻找到陆晚妆,露出一抹笑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姑娘师承何人?起死回生之术叫老头子我佩服至极。” 第104章 人老归乡 “起死回生不敢当,老东家这话有些过了,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免得错过了一条性命。”陆晚妆挠头谦虚的笑,她听不出老东家话中带着的意思,宵起却不会不知道,不软不硬的推了回去,并且将人们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老东家一头:“我家娘子素来心善,若是可以救治的,断然不会轻易下定无可救的结论。我想长青医馆还有事要解决,我等就不多打扰,这便告辞离去。” 说罢瞥了病患家属一眼,眸光一闪而过的晦涩。 那粗壮男子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冲过去跪在大娘身边,摸了摸大娘惨白的脸,带着颤抖喜极而泣道:“我娘没事了是吗?我娘不会有事了对吗?” 老东家见人群骚动起来,若不费心安抚,长青医馆费心经营起来的名誉可就毁于一旦了。他深邃的眸光看了宵起片刻,又盯了陆晚妆一会儿,旋即让人将时小大夫带下去,自己带着长青医馆管事处理后续。 宵起拉了陆晚妆就要离开,后续如何他并不在意,却被陆晚妆拉住了,只听小妻子轻声而又心虚的说道:“能不能把魏素衣带上?躺在地上没人搭理会生病的。” 宵起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面色一片青紫的陌生男子。 “宋钧。”他只是喊了一声,带着陆晚妆走了,后续自然会有宋钧跟进。 陆晚妆跟着宵起一路叽叽喳喳的说话,说自己如何看病救人,说自己如何认识魏素衣,宵起一路听着,偶尔开口夸一句‘我家娘子真厉害’,愉悦的看着小妻子轻笑。 两人走着走着就被三个人拦住了。 当先一人人高马大,长得又瘦,以至于看起来和竹竿子一样,他上前不伦不类的拱手,绷着一张狰狞的脸作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小庄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某姓孙,孙白杨是也,闻小庄主留下大长老于府中作客,敢问小庄主我们何时动身出发?” 陆晚妆一脸懵逼,眼前这个人她稍稍有点印象,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何时动身出发’是个什么鬼? “小庄主别是忘了大长老还被关着吧?”竹竿子身后走出来一人,面白无须,五官生得好,只是苍白得有些过分,他身材有些干瘦,眼瞳布满红血丝,说话的时候口气生硬而尖锐。 陆晚妆眨了眨眼,渐渐想起来柳月山庄的大长老并吉搏还被宵起关起来的事,忍不住心虚起来,扭头去看宵起。 宵起冷哼一声,拉了陆晚妆就走。 柳月山庄的莽夫,他一个也不想搭理。 “喂喂喂,走什么走,你这个庄主相公也别过分啊,别以为你是庄主相公我们就怕了你,识相的话赶紧把人放了,不然我们柳月山庄要对你不客气了?” “小庄主,你看看这位小庄主相公,一点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明明是小庄主你的事,却擅自插手做决定,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小庄主,你还年幼,这样自我的人不要也罢,我们柳月山庄有的是青年才俊,任你挑选便是!” “老庄主的尸骨不能在外久留啊,落叶归根,人老归乡,小庄主三思!”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三个男人吵起来也让人难以接受。 第105章 起风了 陆晚妆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不免有些烦躁:“你们三个都闭嘴!” 三人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愣愣的看着她。 陆晚妆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你们说的事我知道了,师傅的棺木的确该落叶归根,你们放心吧,我会跟你们去吧。”顺便去看看所谓的柳月山庄,说实话,陆晚妆对这个庄子还是蛮感兴趣的。 三人听罢欢笑起来,叽叽喳喳说要去看看这个芗城,等小庄主准备动身了,让人进城找他们一趟。 陆晚妆应下了,拽上宵起拔腿就走,丝毫不想多呆。 看着两人离开,竹竿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老庄主说小庄主是隐世家族之后,也让人查了查小庄主的底细。然而结果不尽人意,与庄主相公相遇之前就长在陆家,和普通小农女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小庄主就是个普通人,能担起偌大的柳月山庄吗?” “如今朝廷对江湖势力多有抵触,我们柳月山庄首当其冲,更有其他门派虎视眈眈。小庄主看起来太无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起柳月山庄?听说这两个月会有官员入我柳月山庄,请我庄主入宫…”其他两人纷纷露出担忧的表情来,望着陆晚妆消失的方向发起呆。 “我们该相信老庄主的眼光才对,这段时间隐世家族频出,似乎有什么大动作,这么多年隐世家族踪迹难觅,这会子冒出这么多,定然有什么目的。再者,一个普通小农女怎会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便是大长老,也没有华佗挖骨疗伤的救人手段,毕竟华佗只有一个。” “正好魏素衣在小庄主手上,可以让他试试小庄主的手段。” 三人的忧虑陆晚妆一点都不知道,她拉着宵起找了个客栈,找人端了水清洗双手,之后立于窗纱之后,眺望客栈门口。 宵起敛了眉看她。 “宵起,今天觉得有点奇怪,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陆晚妆空有一身内力无法使用,但内力让她耳聪目明,往日里注意不到的人和事,现在一目了然。 就比如客栈门口蹲着的三三两两乞丐,他们目光深邃而锐利,半点没有乞丐该有的浑浑噩噩。 想来是探子。 宵起摸了摸她的头:“娘子,过几天,你随柳月山庄的人迁坟归去,我…过段时间去寻你。” 陆晚妆扭头诧异的看他:“你不陪我去?” 宵起笑着点点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忙完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陆晚妆拍下他的手:“那你会不会有危险?我跟你讲,我可是很厉害的,我能帮你忙的。” 她想到了不久之前见到的舅舅,虽然宵起极力便是这个舅舅和他关系不太深,但陆晚妆知道,两人之间有事瞒着她。 想到宵起可能碰上危险,陆晚妆面色开始发白害怕。 宵起忙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不会有事,娘子,我承认有些事没有告诉你,但你相信我,我这辈子是要和你一起过的,我舍不得你,更不会让自己出事。” 陆晚妆眼泪当即就下来了,用力蹭了蹭宵起的胸膛,主动拉下他的脸,将自己粉嫩的唇送了上去。 第106章 回家看看 林荷花出嫁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陆晚妆登门送了陪嫁,看着对方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内心平静无波。 新郎什么模样她没亲眼看到,只听那些大娘们说如何如何一表人才,听那些小姑娘面红耳赤说林荷花好福气,想来不会太差。 吃了酒席,陆晚妆就回了家。 “怎么样?人多累不累?”宵起正在院子里铺纸写字,看到回来的陆晚妆不由得挑眉问道。 陆晚妆点点头:“有点累,宵起,我们当初成亲也是这样吗?满屋子人,到处红色,那些大娘们坐在一起嗑瓜子,讨论新娘新郎。” 她记得自己当初一把瘦小骨头,一脸菜色,完全撑不起嫁衣,也不知道当初宵起有没有嫌弃? 想到自己年纪比宵起小了好几岁,陆晚妆不由得笑出声:“有没有人说你老牛吃嫩草?” 宵起面色一僵,一边让人上热茶,一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她的脑袋道:“调皮。说我这头老牛吃你这颗嫩草的只有那个医馆的老大夫一个。” 陆晚妆歪头轻笑,那个老大夫就是魏素衣所在医馆的东家,和魏素衣是祖孙关系,不过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了,听说外出采买药材去了。 宋管家亲自端了热茶过来,同来的还有一些可口的点心。 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品尝,说着刚成亲的事。 陆晚妆突然提到:“我想去陆家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陆晚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离开芗城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种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那个养了‘她’十几年的家,也是时候去看看了,彻底告别。 宵起没有反对,只是让她带上长生或者古笙。 “长生天赋不错,尽管习武时日尚短,但是对付这些普通老百姓绰绰有余了,也正好让他试试手。”比起古笙,宵起更希望陪在小妻子身边的人是长生,毕竟长生是个孩子,古笙…人美话不多,加上深不可测,有些膈应。 “我就回家看看,不是去打架的,用不着带人吧?”陆晚妆忍不住想笑,眉眼里都是星光。 宵起毫不犹豫拒绝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晚妆却是只身一人去了陆家,长生,古笙,她一个也没带。 陆家的院子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青砖大瓦房修得很漂亮,是这一带少有的富庶人家。 “小娘子找谁?”有一大娘看陆晚妆面生,模样又生得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菜叶子,凑过来好奇询问。 陆晚妆笑道:“我是陆家丫丫,回来看看我爹我娘他们。” 那大娘愣住,傻乎乎看了陆晚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你是陆丫丫啊?” 陆晚妆点头,虽然她不是很想承认,但这的确是她的身份。 大娘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呦!陆家丫丫回来了!” 大喊出声,人就跟跳蚤一样朝陆家院子奔去,也不需要人开门,自来熟推门而入。 那手脚灵敏的模样,和十来岁的孩子有一拼。 陆晚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抬脚跟了进去。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探头,反应过来是陆丫丫回家之后,所有人兴趣浓烈围过去看,甚至有人爬上陆家的围墙。 第107章 金子 陆家的人口比陆晚妆预料的要多得多,陆行陆老头儿底下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早已结婚生子,双胞胎次子和三子也在几个月前成了亲,剩下两个儿子年纪尚小,还在城里念书。 陆丫丫是陆老头儿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当时因为这个孩子,林氏没少和他闹,但陆老头咬死了不松口,林氏无法,又不能将人毒死,只能咬着牙过下去。 好在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否则林氏根本容不下。 毕竟女儿嫁出去了还有一份聘礼可收,而儿子却是来分家产的。 陆晚妆第一次见到林氏,这个女人远远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精明强干,她的面色十分的苍白,眼窝深陷,眼睛底下深深的暗影,整个人消瘦的不行,十足一个病入膏肓者。 心里有点惊讶,陆晚妆却没有表现出来,低声叫了一声‘娘’,然后看向陆老头儿。 比之之前在宅子里见到的老头儿,这时候一脸疲惫。 “爹,我是来辞行的,恩师遗骨等待送回故土,距离相乘十万八千里,此次一别,十之八九再难相见,还望爹珍重。”陆晚妆说这话,同时从袖口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陆老头儿:“感谢爹娘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还想问什么的陆老头听到最后那一句话,浑浊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你这孩子…” 陆老头没有伸手去接银票,他可是记得当初林氏被关大牢,亲自求了宵起,用陆丫丫养育之恩换林氏自由。 换句话说,养育之恩已经还了,断没有再收孩子银票的道理。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要走就走吧,孩子,银票你带回去吧,出门在外身旁有点银子傍身比较重要…” 话未尽,一只枯瘦的手强行抢走走了银票。 是林氏。 “这钱是我们应该拿的,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见到什么孝敬,亏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一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果然养女儿没什么用!”林氏粗噶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她恶狠狠瞪着陆晚妆,一副恨不得将她吃了的表情。 她捏着银票,瞄了上面一眼,也看不懂上面是多少钱,不过可以分辨出这是真的,忙将银票藏进胸口,拍了拍。 陆家长子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笑呵呵的说道:“丫丫,你看,你嫁了一个好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张银票。你看我们家里虽然住在青砖大瓦房,但你也知道家里孩子多,个个都是无底洞,前几个月你二哥三哥相继成亲,花出去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家里已经见底了。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给家里宽松宽松一下?” 他的媳妇儿在一旁补充说道:“相公说的有理,小姑子自己过得好,也别忘了娘家才是,毕竟这里是养了你那么多年的家。你大哥没什么本事,只能地里刨食,能赚多少钱?要给底下的弟弟妹妹成亲,还有儿子女儿要抚养,这些年好生辛苦,小姑子日子过得很好,随随便便从指头缝里露出一些,你大哥就欢天喜地了。”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小姑子你看我嫁给你大哥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给我买几件新衣裳,这件衣服还是我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穿的。可是没办法呀,家里穷啊,我总不能为了几件新衣裳叫底下弟弟妹妹无法成亲,叫手下的孩子吃不饱饭吧?小姑子你说是不是?” “你这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想说我陆家亏待你不成?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身上这件衣服,说什么娘家带过来的,老娘还不知道这是你过年才换的!”林氏一听大儿媳妇的话就炸了,不过场合大声嚷嚷起来。 大儿媳妇儿立刻闭了嘴,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陆晚妆。 陆老头儿面红耳赤,气的大喘气,他一直都知道林氏从来没把丫丫当成孩子来疼爱,这也没什么,本来丫丫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他不知道,林氏怨恨她至此。 造孽啊,要是当初他没有将孩子抱回来… 不当初他要是没将孩子抱回来,就不会有如今的青砖大瓦房,也不会有现在的银票和地契。 可是也因为丫丫,他的亲生女儿没了。 被人折磨致死。 哪怕他知道这件事和丫丫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忍不住迁怒。 “丫丫啊…你还有事,要不就先回去吧,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会好好照顾自己。”陆老头儿抹了一把脸说道。 陆晚妆笑着点头,正想开口告别,就听大嫂又开口说道:“丫丫啊,有空再来家里坐坐,你大哥可是很想你的,还有你几个侄子,自从你出嫁,可没少念叨小姑姑呢。” 陆晚妆定睛看着大嫂,这个女人看起来有已经有些岁数,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实际上还不到二十五岁。 农家人的日子就是这样,出嫁前再好看漂亮的姑娘出嫁之后,也会被日子熬成黄脸婆。 这才不到十年的光景。 到底有些不忍。 她叹了一口气,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是二十两金子,就给几个哥哥嫂子分了吧,另外,我让宵起给家里置办二十亩地。多余的话不再说,我这几日便要启程,还得回去准备行囊,就此告辞。” 一锭金子,陆晚妆看到了陆家兄弟的本性。 陆丫丫这个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妹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们能看到的便是陆丫丫可以给他们提供的财富。 就像此刻,把银钱和地契给出去,几个兄长和嫂子对他的脸色瞬间改变了,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又是上热茶上点心,又是挽留说要杀鸡做饭,甚至说要去把宵起请过来,要和妹婿一起吃顿饭。 这就是人的本性。 有钱能使鬼推磨,富在深山有远亲。 陆晚妆看在眼里,原本还有所期待的心思一点点冷却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亲人,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不过好在现在她有宵起。 “不了,谢谢几位兄长和嫂子,宵起还在家里等我,离开久了怕她担心,这就告辞离去了。”陆晚妆摆手拒绝挽留。 等陆晚妆离开了,陆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盯着那锭金子不眨眼。 至于地契,已经被林氏藏起来了。 “爹,这金子怎么分?”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二十两金子就是二百两银子! 便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陆老头也忍不住心念微动。 林氏很想将这锭金子送入囊中,但他知道三个儿子已经成亲,有自己的小家小想法,断然不可能看着她将金子收走,便是几个儿子爱与孝道不会开口,几个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娘家也不会罢手。 于是她忍着不动不开口。 苍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几个儿子见父亲始终没有开口,不由得有些着急,三儿子甚至开口说道:“爹,我们都这么大了,也各自成家了,不如趁此机会…分家吧!” 陆老头儿猛然抬头看向三儿子,苍老的脸上满是怒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丫丫也是怪他的,怪这个家。 怪他养了她却从来没真正疼过她,怪这个家给了她家,却从来没给过她温暖! 一锭金子,叫这个家支离破碎。 好狠的心思! 陆老头儿捂住脸,任凭泪水湿透脸庞,自手指缝淌出来。 几个儿子被他吓坏了,再不敢开口说话,便是林氏,也第一次畏惧的看着他。 “早该分家了,我说陆老头儿,你养了个好女儿啊,我怎么就没这种运道,随便捡个女儿养在膝下,长大了回报你这么多!”他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说酸话:“这树大分枝,早晚是要分家的,正正好手头有银子,听了免得以后烦恼。” “看来林家村那么宵起发达了,早知道他手中这么多银子,谁还管他丑不丑,脚跛不跛,嫁过去准能过上好日子。当初他请媒人上我家提亲,我就不该推了他!”有人拍着大腿一脸后退莫及。 “就是你推了他,你不见得这份荣华富贵就是你的,你没听人家林家村的人是陆丫丫旺夫吗?自从陆丫丫嫁过去,嘿,那宵起还是转运了,不止病好了,大宅子也起来了,依我看,损失最大的还是陆老头儿一家才是!” 外面人声鼎沸,唤醒悲伤欲绝的陆老头儿,他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怒声说道:“去把人赶出去,把院子上锁!老大,你去请村里的村长过来,让他带上文书,主持分家一事!” “是,爹!”陆老大极力忍着,却还是无法隐藏听到要分家整个人激动的情绪。 家里老大,负重太多,终于要有自己的小家,怎么可能不激动? 陆老头儿看着老大迫不及待的行为,心里更加沉重三分。 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他陆家呢?几个儿子谁也没有提出来过! 他不知道要怪丫丫心狠手辣,还是怪自己没将几个孩子培养好,才养成这副自私自利的模样! 第108章 记忆 走出陆家,陆晚妆叹了一口气,揉揉脸庞,头也不回的往家走。 她从来都知道银钱对人的重要性,也猜测到银钱能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原因自然是为‘陆丫丫’讨一份该得公道。 凭什么那个小姑娘孤孤单单的死去,那些人却好端端的活着? 或许陆大丫的死亡该偿还了陆丫丫,可这怎么够?十几年的生活里,陆大丫欺负了陆丫丫,陆家几个兄长弟弟也没少欺负陆丫丫,恶作剧,打骂,联合起来抢走陆丫丫为数不多的食物…不至于该死,但也绝不该好过。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承担后果。 昂首叹了一口气,陆晚妆捂了捂酸涩不已的心口。 就在昨日,那些属于陆丫丫的记忆纷至沓来,她才知道,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在负重前行。 陆丫丫从三岁来到陆家,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出了陆老头儿偶尔漫不经心的关注,再没有人给她好脸色。 林氏认定她是陆老头儿的私生女,打骂什么的是家常便饭,几个孩子有样学样,合伙欺负陆丫丫,将她当成个丫鬟,小到晨起端水洗脸,大到顶罪挨打挨骂,家常便饭。 陆丫丫的模样生得不错,陆大丫经常欺负,好几次拿了柴火棍往脸上戳。 多么恶毒的熊孩子。 摸了摸脸庞,陆晚妆一阵唏嘘,不知道是天分使然还是运气逆天,这么可怕的经历,这张脸上竟然没有留下疤痕。 原因是陆丫丫多次采摘了路边的野草涂抹。 也许陆丫丫拥有学医的天赋,也许运气逆天,随便采摘的野草正好能治愈伤口。 回忆着陆丫丫的记忆,感受内心深处喷涌畏惧和绝望,陆晚妆慢吞吞的回了家。 大长老和吉搏已经被放了出来,前者一脸怒色难平,后者频频往门口张望,看到进门的陆晚妆,眼睛亮了起来,匆忙迎上去,带着雀跃道:“你回家了!” 很快就发现陆晚妆脸上保留的泪水,当即冷了脸:“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陆晚妆抬手一摸脸,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抽了抽鼻子,扯出微笑道:“瞎说,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吉搏明显不相信,带着怀疑的目光一言不发。 宵起抿唇,眸光闪过晦涩,看来陆老头儿一家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小妻子的手段终究是太嫩了。 支离破碎有什么用? 要父子反目成仇才是应该! 大长老轻哼一声:“你个小丫头果然年轻,被欺负了只会回家找大人哭,也不知道打回去!” 话里话外充满了嫌弃。 陆晚妆轻笑,“那么不知道大长老愿不愿意为我讨回来呢?” 大长老轻咳一声,有些别扭的说道:“说罢,是谁,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柳月山庄的人,再没用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你让人欺负的道理。” 陆晚妆笑了起来,心里的难受消失了不少,她踱步走到宵起身边,自然而然拿起他喝过的茶水抿了一口,“谢谢大长老,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第109章 离别 宵起眼眸带起笑意,他很喜欢小妻子对他的亲近,两人同饮一杯茶不是没有过,但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却觉得格外可口。 吉搏的是现在两人之间流转,只觉得不可思议。 大长老也是第一次见到同饮一杯茶的夫妻,被塞了一嘴狗粮,不阴不阳道:“不就一杯茶水吗?又不是加了蜂蜜!既然庄主已经回来,那么我们便说说启程的事。” 陆晚妆点点头,在宵起身边坐下:“不知大长老准备何时动身出发?”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顾虑,柳擎南的尸体虽然已经掩埋土壤,在腐败过程中,尸体所有软组织分解消失露出白骨。在空气中白骨化所需的时间随季节不同,成人尸体在夏季需半个月至一个月以上。在土中白骨化经过时间长,季节变化少,成人需七到十年,小儿尸体四到五年,幼儿尸体两到三年,新生儿尸体大约一年。 柳擎南下葬不过三月,纵然已经完全腐烂,但气味定然弥久不散,这时候开棺迁墓真的合适吗? 从医学的角度,根本不适合迁墓,毕竟腐烂的尸体气味带有毒素,对人身体影响极大。 从道德的角度,落叶归根,不容抗拒。 大长老想了想,一拍扶手道:“我知道庄主贵人事忙,此次离开至少需要半年至一年之久,手头的事当安排妥当才能放心离开。加之柳月山庄新任庄主继位,定然需要敬告祖先与我等庄内之人,好叫庄主名正言顺,立世服众。这些步奏走下来,又得花去数月,算上不可预知的耽搁,庄主此行至少离家一年半。” 他环顾四周,目光一一扫过宵宅诸多从未见过的物件,“听庄主相公说,这些都是庄主的手笔?可是真的?” 大长老被关了那么久,心里不可能没有火气,查翻了新任庄主的底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农女罢了,他根本不服气。被关的那段时间里,宵起多次在他面前提起宵宅,提起宵家的产业,将这些功劳全部倾注陆晚妆头上。 也彻查过宵起底细的大长老忍不住怀疑起来,随着时间推移,心里的不服气渐渐被平静取代。 多看看又如何,左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陆晚妆从没在人前展落柳擎南灌输的内力,因此,包括吉搏与大长老都认为,柳擎南只将庄主印记传送,无关功力。 毕竟醍醐灌顶这种逆天操作,非是任何人都能够掌控的手段。 陆晚妆眨了眨眼,扭头去看宵起。 宵起拍了拍她的手背:“大长老不相信便罢,出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教养,我也会让我家娘子随你迁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长老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我娘子生性单纯,我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顿了顿,他眸光收敛变得冷漠与威严:“若柳月山庄任一人辱了她,我宵起定倾一城之力,踏平崇安!” 上位者气势呼啸而来,大长老忍不住绷直了后背,全身汗毛竖起来,只觉得锋芒在背。 吉搏也严肃的小脸,带上防备。 只有陆晚妆一脸懵逼。 片刻之后大长老汗流浃背,率先低了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庄主相公只管放心便是,我上任庄主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哪怕我等不服气,也不会随随便便伤害,你只管放心。” 柳月山庄每一任庄主都是要上名谱的,这份名谱记载柳月山庄由始至终的掌权人。 哪怕只是在位一天,名字也不会被忽略,而且柳月山庄极为重视等级规矩。 陆晚妆突然笑了起来,反手抓着宵起的手,轻声道:“好叫你知道,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我只是在你面前习惯了脆弱。 她屈指一戳,竟然在宵起手边的红木茶几上戳了个洞,直接穿透的那种。 宵起看在眼里,眸光微愣,旋即勾起嘴角,宠溺之色如阳光一般绽放开。 吉搏目瞪口呆:“……” 看着陆晚妆白白嫩嫩又瘦又细的手指好半天回不过神。 怎么会这样? 倒是大长老,愣了下脱口而出:“那老东西把内力传给你了?” 陆晚妆点头道:“师傅将毕生内力尽数相托。” 只是柳擎南的内力在她身体根本无法一辈子逗留,一直以来,古笙都在帮她把体内致命的内力传导出来,未免伤害身体,导出来的速度只求稳,不求快。 这就足够她唬人了。 大长老叹息一声,瞥一眼宵起,不免带着遗憾道:“愿你不辜负老庄主的厚待。我们三天后出发,庄主相公若是可以也一起同行吧。”他还是觉得宵起更适合当这个庄主。 本能反应,男子对女子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 宵起拒绝了:“那就三天后出发,届时长生和古笙会跟着一起去。” 长生那个小兔崽子大长老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古笙… 这个男人神秘得叫人抓耳挠腮又无能为力,大长老对他忌惮多于兴趣。 当天夜里,宵起抱着陆晚妆安睡,低声在她耳旁说道:“娘子这几日辛苦了,我一直觉得有我在,娘子开开心心的就好,没得还要娘子费心去应对各种心思的人。” 陆晚妆困极了,含含糊糊道:“我虽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宵起,我不想当你的累赘,不能心安理得享受你的保护,我也能够保护你…”等我再长大一些,等我再懂得一些… 宵起摸了摸她的眼角,眼眶微酸。 陆晚妆一直享受宵起的呵护,便是家里的事也不需要她操心,于是,这三天里,该吃吃该喝喝,悠闲自在得不似即将出远门的人。 倒是宵起,整个人跟陀螺一样连轴转,白天几乎看不到人,便是夜里归来也是带着一身冷气。 陆晚妆注意到,这三天里,进出宵宅多了很多陌生面孔,气氛一度有些紧张。 三天后,宵起亲自将陆晚妆送出芗城,不顾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一把将人揽入怀里,低声叮嘱各种琐碎:“娘子好生保重自己…” 陆晚妆很想哭,但她不能,既然觉得学着坚强,就不该流泪让宵起担心。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好歹没哭出声:“宵起,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你得闲了来柳月山庄寻我,若是你不来找我…” 咬咬牙,有些脸红道:“那我就去找你!” 宵起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庞,俊美的脸上一阵不舍。 “好了没,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说庄主相公,你该高兴才是,庄主年纪小,就是个孩子,也就是你这个禽兽才下得去手!等过几年,盛开得和花儿一样美丽,不是更好?”大长老露出畏缩的表情,瞥了一眼宵起的下三路。 宵起面色一黑,眼刀子不要钱的甩:“娘子,快些上马车,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好生休息。” 陆晚妆噗嗤一声笑了,点点头,松开他的手,转身上了马车。车帘子挡住视野那一刻,崩了很久的泪珠子断了线,啪嗒啪嗒往下掉。 突然想到什么,她忙擦去眼泪,脑袋从车窗探了出去:“宵起,这个给你,带在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摘下来!” 宵起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妻子哭过了,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他一阵心疼,差点忍不住跟着上马车。 他走近,取走小妻子递给他的一方红封,拆开了看,是一块通体细腻的白色石头,研究过玉石,宵起知道这不是玉,至于是什么材质,他却是认不出来。 “带身上,不要摘。”陆晚妆郑重申明。 宵起点头,当即挂在脖子上藏进衣领中。 陆晚妆满意的点头,脑袋缩了回去,哑声道:“出发了。” 其他人不知道这块石头的含义,古笙却是知道,他目光冷冷的看着被宵起收起来的石头,一闪而过的悲伤。 情绪太快,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一行人随着陆晚妆的声音启动,长生一鞭子抽打骏马,拉动马车前行。 宵起目送一行人直到完全看不到影子,宋钧冷着脸冒出来:“主子,楚少爷和舅爷已经等候多时,宜早不宜迟。” 宵起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收敛,变得冷酷无情,转过身面容冷峻宛若一座冰山:“走。” 芗城安定太久了,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宵公子?” 一单清亮的女声带着惊喜从城门口传来,宵起眼神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宋钧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不语。 这个楚楚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纠缠他家主子了,但他家主子也不是第一次视而不见了,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为何脸皮这么厚,沉默就是拒绝的道理都不懂,便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也不放弃。 勇气可嘉! “宵公子等一等!”楚楚气喘吁吁的跑来,小脸通红,她拉住宵起的袖子,急声道:“我听说江南靖王大公子不日到达芗城,我知道宵公子乃皇子皇孙,正经儿的靖王世子…呃…!” 话未尽,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冽道:“看来小看你了,知道太多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以帮你…”楚楚面具恐惧。 城墙之上,一袭滚云边白色长袍的人面带忧虑的看着这一幕。 第110章 心思 十一月的芗城已经进入冬季,冷冽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刮疼,再过小半个月就该下雪了。 “多谢十二公子相助,如今,我的人已经掌控芗城县衙,再给我一些时间,换掉我爹的人,整个芗城就该改头换脸了。”楚霸州拱手一礼,亲自动手倒了一杯美酒,感谢十二公子齐夏洛。 齐夏洛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当是回报你这段时间为我奔波吧。” 齐夏洛被下了毒,好长一段时间处于虚弱的状态,而楚霸州一直忙前忙后,寻找各种药材和大夫,就此一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霸州连道应该做的。 宵起坐在一旁,目光有些游离的看着窗外,和小妻子分开不过三天,他就开始想念了。从来不知相思为何物的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小妻子到了哪里,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想他。 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会有这么一段经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宵起!”齐夏洛带着几分恼色无奈推了发呆的宵起一把。 宵起回神,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有事?” 齐夏洛捂住额头:“没想到你也会在儿女情长之事绊住脚,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上面你也过不去。” 宵起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容:“小舅舅尚且年幼,等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心甘情愿,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齐夏洛作了个牙疼的表情,嫌弃道:“你且放心,于我心中,女子只是点缀之物而非全部。从来不会有一个人占据我全部心思,更不会分散我的注意。” 宵起看了他一会儿,轻笑摇头:“是吗,那么立个赌约如何?等我小舅母出现,若是你为之神魂颠倒,斧开山这一带的地契双手奉上如何?” 齐夏洛愣了下,微微挑眉道:“你可知斧开山属于皇家,每年都会有人登山寻找什么,地契一直在皇家手中,任何人都不得插手其中,多少年过去,皇家始终不罢手,你觉得我能将之当成赌资?” 说到这里,齐夏洛顿了顿:“一年一度登山时刻快到了,听说这一次皇族人会倾巢而出,阵仗空前绝后…你不会是故意叫小丫头送走的吧?” 宵起没有反驳:“倾巢而出不至于,只是皇上御驾亲征。我家娘子年纪还小,心思纯善,皇族人阴险狡猾,没得被人害了去。” 齐夏洛嗤笑一声,扭过头不搭理他,将一个女人当成眼珠子呵护着,简直难以想象这个人会曾经天老大我老二的宵起。 心里却有些担忧,往年皇族人来芗城登斧开山,最多也就是太子出面,这一次,皇帝都出来了,也不知道… 他皱着眉头,想到昨天收到一封信,是家中老头子送来的,只说这一次他也会来,看好大姐那小兔崽子,乖乖等他。 楚霸州眼观鼻鼻观心,皇家之事从来不是他能掺和的,他只需要静静的听着就好了。 无人知道的角落,楚霸州勾起一抹邪气的表情。 这么罪恶滔天的城府,就不该存在,不知道拖上几个皇族人一起下地狱,会不会臭名昭着? 第111章 筹码 “所以,小舅舅但是赌不赌?我知道小舅舅你有办法弄到这张地契。”宵起勾着唇,眸光闪烁着光芒。 齐夏洛微抬下巴:“你倒是敢说。” 他的确有办法弄到这张地契。 斧开山皇家看得很重,但他得到消息称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登山,毕竟过去几十年,每一年都没有落下,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 便是皇家也失望到放弃了。 “我和你赌!” 宵起伸出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绝不反口!” 楚霸州看了看宵起,暗暗为自己当初的慧眼识英雄感到庆幸。 告别了甥舅二人,楚霸州回到府中,立刻有下人迎上来:“少爷,老爷闹着要见您。” 楚霸州嗤笑一声:“告诉他,让他好生呆着,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还有,他那些个美妾乖儿子好女儿,我会一个个送过去陪他!” 下人忙不迭点头,匆匆离开。 楚霸州径直进了书房,整个人的意气风发瞬间被疲惫取代,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脆弱。 曾几何时,他是芗城最得意的青年才俊,踏马过街,香囊漫天,风光一时无俩。 曾几何时,母亲一夜惨死,父亲置之不理甚至推波助澜,亲自折断他骄傲的翅膀,带上纨绔不化杀人如麻的骂名。 后来,他如父亲希望的那样,成为心狠手辣的人。 杀人不过是为了乐趣罢了。 楚霸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干净不染纤尘,他却仿佛看到通红的鲜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吩咐下人打来净水,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搓洗… 另一边,齐夏洛在楚霸州离开之后,眸光变得深邃起来:“这个楚霸州可不是善茬,大侄子,你确定这不是与虎谋皮?” 宵起白了他一眼,忽略他口中的‘大侄子’,道:“一开始我也想毁了这座城,所以同他合作。” 后来他改变主意了,想要这座城。 “不知道你玩什么。”齐夏洛嘟囔了一句,然后凑近宵起,低声道:“父亲让我转达你一句话,放手去做,背后有他撑着。这句话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小,不懂。”宵起唇畔荡开一抹志在必得。 齐夏洛冷笑一声,不搭理他。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片刻,宵起突然提出带他出去走走。 “去哪儿?芗城太小了,穷乡僻壤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屈尊降贵。”这话倒是真的,齐夏洛作为异姓王唯一的嫡子,自小生活在京城,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经历过? 芗城这个小地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我想你会感兴趣的。”宵起口气带着几分神秘,成功勾起了齐夏洛的好奇之心。 两人第一站去了一间小作坊。 这里足有上百个普通小老百姓,他们紧挨着排排坐,手上不停的忙碌着,齐夏洛走近一看,却是一些家具的部件。 “这是什么意思?”齐夏洛有些懵。 宵起并不解释,带着他从头走到尾,也看到了一个家具由零件变成完整的过程。 齐夏洛不说话了,表情严肃。 宵起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仓库:“成品,一天二十件靠墙衣柜和梳妆台,里面有专业雕刻师傅挑选最优质成品加以润色美化,七天出一成品,售价千两。” 齐夏洛眸光深了三分。 宵起好似没有看到,又带着他来到隔壁的敞篷,这里一些百姓忙碌着收拾各种菜品和肉类,齐夏洛将视线看向宵起,意思不言而喻。 宵起道:“干菜干肉,易于储藏和运输,最适合偏远地区,成本低回报高。” 接着是衣裳制作… “成衣,华丽新颖销往京城江南富庶之地,保暖轻便销往边界线…哦,我的人已经和我方军队后方人员联系上,签下冬日士兵的战袍供给契书,算算日子,已经已经到了交货期。” 宵起说这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齐夏洛。 齐夏洛好半天找不到声音,哑声道:“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到父亲也无法预知的程度。” “或许。”宵起遥望天空。 不知道小妻子到了哪里? 没认识小妻子之前,他只想着毁灭,毁灭这座城,毁灭这个地界。有了小妻子之后,他的心境已经改变了,风雨中来去太过冒险,想和小妻子安稳一世,他就不能出事。 一开始只求速度,反正迟早会被发现,因此并不怎么隐藏他的野心。渐渐的,他趋利避害,隐藏于人后方便行事,保护自己也保护小妻子。 “所以,你要斧开山的目的是…圈养私兵?”齐夏洛绷紧神经,只觉得自己的大侄子太过急躁和可怕。 宵起转身,郑重点头:“是,你也知道,那一位不想我活得安安稳稳,这么多年装得跟个孙子一样,也不见得他信三分。老头子眼中只有吃喝玩乐,上面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兄长…小舅舅,我不能死,你懂吗?” 他不能死! 在此之前,他只想多拉几个位高权重者一起下地狱,现在他只想好好活着,活得无人敢欺! 便是顶上那位也不能! 齐夏洛脸色变得古怪,憋了好久才叫自己没有惊呼出声。 他叹了一口气:“老子欠了你的!罢了,你要地契我就给你。不过你记住了,斧开山几十年深受皇族看重并不是无的放矢,传说斧开山之下藏着一个通天宝藏,得之者寿与天齐。几十年过去虽然皇族每次都无功而返,但是皇族史册的记载真实存在,你也是皇子皇孙,当心里有数才是。地契我可以帮你拿到手,却无法保证斧开山只属于你。私兵这种东西太过危险,一旦泄露秘密将引帝王怒,天地不容,大侄子,姐姐就你一个孩子,我就你一个大侄子了。” 顿了顿,补充道:“我大侄媳妇儿只有你一个相公。” 最后这句话成功叫宵起露出温柔的表情,看得齐夏洛目瞪口呆。 “我不能有事。”宵起如是说到。 两人重新制定了计划便各自打道回府。 尚未踏入家门,瞥见门口站着的高大男子,他一袭白袍,端的是赏心悦目。 觉察身后的动静,白衣男子转过身,露出一抹笑容:“宵先生有理,在下林宝玉。” 林宝玉… 这三个字,叫宵起眸光变得锐利起来。 …… “停车!” 山野小道,一辆马车奔驰而过,前面两匹骏马开道,后面又有两匹骏马保护。 突然杀出一道血红色,横在前头骏马与马车之间。 骏马受惊,撩起前蹄嘶鸣。 一条鞭子呼啸而来,卷起马蹄直接将马提起猛甩地面,骏马上人腾跃而起,略带几分狼狈落了地。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骏马倒地不起,一滩血迹蔓延开。 “来者何人?” “吁——!!” 烟消云散,吉搏等人愤怒的瞪着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还是熟人。 “呦,小雅雅啊,这么帮帮忙忙跑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叫马儿踩伤了。”大长老一看是熟人,眼中的怒气也就消失了。 小雅雅喘着气,声音又急又气道:“大伯伯救命,有人挑衅我柳月山庄,我爹等人正在前面村庄束手无策。得知庄主和大伯伯将会经过此地,特意命我前来求救。” 吉搏冷笑一声,什么求救,分明是来探虚实的吧。 “啊哈哈哈,他秃头儿也有这时候,遇上什么麻烦了?说来与我高兴高兴?”大长老愣了下,旋即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表情畏缩又气人。 小雅雅脸蛋气得都扭曲了。 马车里,陆晚妆差点被甩出去,还是古笙迅速出手,将她牢牢按在座位上。 桌上各种医书掉得到处都是,惹恼了陆晚妆。 她气呼呼的开口道:“长生,外面怎么回事?” 负责赶马车的长生也差点掉下去,尚未从惊惧中回过神,听到里面陆晚妆的话,忙道:“夫人别害怕,不过是个野丫头冲撞了马车罢了,似乎和大长老认识。” “那就赶紧处理了出发,天黑了赶不上城镇就麻烦了。”陆晚妆揉了揉撞疼的胳膊,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古笙默默摸出一个瓶子,塞到她手里。 马车外,小雅雅听到马车内传出来的软软弱弱的女声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大声喊道:“是庄主吗?是新任的庄主吗?柳月山庄三长老之女顾雅求见庄主!” “庄主习不得武功,一路颠簸太过疲惫,你别打扰她!”吉搏踏前一步,眼神里满是警告。 顾雅挑眉,原来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这样的人怎能当庄主? 她大声道:“是顾雅的不是,叨扰了庄主清静。我爹就在前面村庄里,天色马上就黑了,庄主不如移步歇歇脚?” 陆晚妆从车窗探出了头,盯着那顾雅看了看,“劳烦姑娘前面带路,大长老,天色不早了,就去三长老那里安置,明日再出发。” 大长老点头应是,让竹竿子边策将那匹死马带上,好烤成肉填饱肚子。 “拿钱不当钱用,说杀就杀,以为换匹良驹很容易吗?”鞭策瞪了顾雅一眼,很是不满的收拾死马。 顾雅小脸又气红了,捏紧手中鞭子恨不得抽上去,不过是一匹畜牲罢了,死了就死了,再换就是,也就是这些穷鬼才会斤斤计较! 第112章 见过小庄主 所谓前面不远的村庄,距离一行人所在的地方还有足足半天的旅程。 下车后手软脚软的陆晚妆觉得自己上当了。 与其浪费时间到这个偏僻落后的村子,完全可以快马加鞭去到繁荣一点的城镇,跟宵起在一起的几个月内,她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 “这位就是三长老,为人素来吝啬小心眼,老庄主择选继位人的消息传来,三长老的活跃程度更高了。”吉搏走在陆晚妆身侧,毫不犹豫挤掉长生,低声说道:“他有个十分出色的儿子,医术武功在庄子里都是名列前茅,曾有人玩笑说当继位人最合适,三长老当真了。” 于是,陆晚妆算是抢了人家儿子的庄主之位。 陆晚妆点了点头,想着不能被人看扁,忙抬头挺胸,绷住了一张小脸,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三分。 说话间,三长老已经得到顾雅的消息,匆匆跑了过来,状似不经意看了陆晚妆等人一眼,视线在古笙面上逗留多了一会儿,然后才拱手行礼:“见过小庄主!” “见过小庄主!” 三长老身后的同行者,齐齐弯腰行礼,视线带着好奇和不满。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看脸的世界,第一眼看人的脸,稚嫩又是女子的陆晚妆很明显就没让人看在眼里。倒是气场素来干净贵气的古笙,一言不发的样子震慑了所有人。 三长老口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小庄主一路舟车劳顿,快进来休息一下,赶紧去烧热水,做一顿饭菜来了。” 他转过头,吩咐身边人,那人忙点头离去。 陆晚妆暗暗叹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无奈,觉得明天开始女扮男装,做一个外表稚嫩乖巧,内心充满墨水和城府的优雅贵公子。 “三长老客气了,这是还没用饭?坐下接着吃吧,我们自己备了干粮和热水。”陆晚妆瞟了一眼房间里用过一半的饭菜,也许江湖儿女都不拘小节,一顿饭吃得跟打仗一样,盘子外洒落的比盘子里的菜多得多,酒香和饭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浓郁又杂乱。 乘坐马车快被颠吐了,看到这一幕更加没有食物。 三长老等人却不能真的不给准备饭菜,命人送到陆晚妆房间里。 “我们这位小庄主…”三长老身边的人摇摇头,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三长老警告道:“有什么不满都给我憋在心里,小心祸从口出。” “爹,这个小庄主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瘦瘦弱弱的样子便是我都能将她打败,还不如我哥呢,也不知道老庄主怎么想的。”顾雅忍不住嘟囔道。 三长老瞪了她一眼:“闭嘴,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切记,我们柳月山庄不留尊卑不分的人。” 顾雅跺跺脚,不满的跑了。 三长老看着摇摇头,暗道这孩子还是太小,定力太弱了。 “这一次铤而走险应下肖公子的护送任务,前往武功山,肖公子身份贵重,一路上波折不断,我们的人折损厉害。恰好碰上小庄主,前方方向和我们差不多,可以请求小庄主,也打探小庄主的虚实。”顿了顿,三长老有些谨慎的低声说道:“小庄主身边那个一脸贵气的男人深不可测,一路上大家多加注意。” “是!” “我等明白。” 听身边的人答应,三长老才满意的点点头。 第113章 生意 第二天天色一亮,三长老等人就忙活起来,连日赶路好生疲惫的陆晚妆都被惊动了。 “三长老还有事忙?”陆晚妆揉了揉惺忪的眼眸问道。 三长老眸光微闪,心里暗暗摇头,笑道:“庄子里接了一单生意,不得不出来应对。” “哦,是什么生意?方便说一下吗?”看到对方眼眸深处的轻视,对这种眼神尤为熟悉的陆晚妆忍不住叹气。 外貌真的很重要,认定了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弱女子,便很难改观了。 三长老道:“想必小庄主也知道我们柳月山庄主要经营医药,底下出色医者数不胜数,名下药田更是种出多种昂贵稀缺药草。但是培养一位出色的医者成本太高,单凭药田的收入根本无以为继,于是,柳月山庄还设有一个武功堂,暗中接待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明面上服务于山庄的医者,为其保驾护航,免受损伤。” 陆晚妆看向身边的大长老,见他微微点头,便知道这个三长老说的是真的。 “这次的任务是?” “护送肖公子前往武功山。” “很难吗?”陆晚妆认为,所谓的护送任务,不过是当保镖保护着任务人安全罢了,柳月山庄医者无数,自然不惧怕沿途的毒物之类的,而死去的柳擎南就曾告诉过她,柳月山庄最重要的是医术,其次是武功,既然懂得飞天入地的武功,保护一个人安全到达不是易如反掌? 毕竟,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坏人?为了某个人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莫不是吃饱了撑着? 而听到陆晚妆轻而易举的话,三长老等人都笑了,尤其是三长老的女儿顾雅,她嗤笑一声:“小庄主从小长在小村庄里,将人都看得太干净了,不懂我们江湖人的江湖事也是可以理解。我这么告诉小庄主吧,江湖人最喜欢感情用事,矛盾争端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 说白了就是随心所欲,我看你不爽,想打就打,这就是双方开战的理由。 所谓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江湖上是不存在的,凡事讲一个谁强谁弱,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该怪无端被人虐成狗。 “小雅!”三长老呵斥一声,面上却没有多少怪罪,他拱手一礼道:“武功山距离此地有些遥远,千里良驹马不停蹄奔走尚且需要半个月。肖公子说过自己仇人不少,沿途被人追杀,这才请了我们柳月山庄的武功堂一路护送。对方出价漂亮,而且也要去护送老庄主回归,顺便捞上一笔也是赚到,我等自然不应该拒绝。” 陆晚妆有些汗颜,总觉得自己当家做主了却无法护住底下的人有些丢脸。 这时候的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扛起责任。 从前孤身一人我行我素,只对自己负责人就好了,哪里还会去管别人死活?而现在,柳月山庄交到她手里,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配胜任,只有宵起一直鼓励她,告诉她,她能够做到。 便是不想给宵起惹麻烦,甚至成为他的一臂之力,陆晚妆也会逼着自己掌管柳月山庄。 轻咳一声,陆晚妆看向三长老道:“可以和我说说,柳月山庄的经历来源吗?” 三长老微微一顿,笑道:“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山庄主要依靠药田和武功堂。药田给各地提供药材,售卖出去赚取金钱,武功堂暗中接单,冒险营钻。” 陆晚妆眨了眨眼,看三长老已经打住话题,不免有些不可思议,道:“就这样?没了?” “就这样。”三长老有些懵,总觉得他从年少无知的小庄主眼中看到了几分不可思议,他补充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柳月山庄不赚昧心钱!” 陆晚妆:“……” 她抹了一把脸道:“我想知道柳月山庄里总共有多少人,多少人奔赴…赚钱的道路上,又有多少人需要依靠庄子维持生活,学医者几人,中上者几人,学徒几人?” “隶属柳月山庄人数多大万数之众,有银钱收入者当有六千余人,老弱病残一千五百又三十。医者八千,中山水平属于杏林高手,在柳月山庄挂上名的足有八百六十二人,学徒…七千…”大长老眼皮一跳,听到陆晚妆的问话,忙站出来说道。 柳月山庄主修医术,几乎人人学医,但出师的没有多少人,更多的人还处于摸爬滚打的阶段。 他想到了宵宅那不同任何地方的装饰摆件,想到了宵起多次告诉他,这一切归功于小庄主,心里忍不住期待。 是人都想过好日子,便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江湖人士也想过好日子,所谓的是金钱如粪土,不过是给脸上贴金掩饰自己贫穷的借口罢了。 他们多么希望,有人站出来,用一身腐朽的铜臭,支撑他们光风霁月的清高脸面。 陆晚妆面色有些古怪,什么也没说打发走了三长老等人,只留下大长老和吉搏。 迫不及待问道:“我是柳月山庄的新庄主,我说的话可管用?” 大长老忍俊不禁:“小庄主此言言重了,柳月山庄等级森严,以下犯上者论罪当诛,没有人会撞到刀口上的。只要行为不过分,不影响柳月山庄的声誉和安危,十个长老不会有人反对,便是反对也没用。” 他看了看陆晚妆的手,道:“老庄主没说此印记的用途吧?” 陆晚妆摇头。 大长老微抬下巴,高深莫测的说道:“那就等小庄主亲自走一趟柳月山庄,再从先祖那里得到解答吧。” 陆晚妆只觉得整个人被吊了起来,难受极了。 “老实说,若是让柳月山庄从商获利,会不会不容于世?” “还请小庄主尽力而为,我等全仰仗小庄主!”大长老突然躬身,郑重行了一礼:“只是,不妨告诉小庄主,所谓从商,前几任庄主并非没有施行,只是…柳月山庄被官府视为眼中钉,一再打压,根本无法进行,便是武功堂,也只能暗中接单。” 好在武功堂争气,因为高超的武艺渐渐被人接受,那些不差钱的主最喜欢寻找武功堂,因为武功堂宁愿豁出命,也不愿意损害任务对象。 陆晚妆微微一笑:“明的不行来暗的就好了。” 大长老哑口无言,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庄主,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片刻之后,陆晚妆道:“开棺迁墓需要择黄道吉日,大长老请人挑时辰了吗?” 大长老点头:“自然,择一年之中,最适合迁墓的日子,定于明年三月,草长莺飞之时,我柳月山庄十位长老并优秀人才汇聚一堂。” 陆晚妆点点头,算算日子,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完全可以送那个什么肖公子去武功山,然后快马加鞭赶往迁坟。 她拍板定案:“先护送肖公子完成任务,再去见师傅,也好告诉他老人家,底下的孩子们都很听话,很认真的活着。” 大长老不再开口了,让人转告了三长老,说一行人加入他们。 “古笙,我想撑起整个柳月山庄,但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无人的时候,陆晚妆小声的和古笙说话。 也许两人拥有同一个秘密,也许从骨子里认定古笙站在她身边,陆晚妆毫不犹豫的相信古笙。 古笙也没叫她失望,微微颔首道:“主人只管放手施为,古笙愿意为主人保驾护航,至死不悔。” 他单膝跪地,冷冽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一瞬不瞬看着陆晚妆。 就像一个骑士,用坚实的盾牌和身躯,守护着他效命的主人。 陆晚妆飘忽不定的心安静了。 眸光迸发一股名为坚定的信念,锐不可当。 古笙默默递给她几本书,陆晚妆定睛一看,锐利的眸子恢复几分无可奈何。 《鬼谷子》《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帝王术》《狼道》《羊皮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各种书籍足足二十多本,攘括古今中外,无外乎都是教人心术的。 陆晚妆:“……” 她承认她读书少,但这明晃晃的告诉她要多读书的目的不要太强烈。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人丑就要多读书,丰富内心世界。 …… 陆晚妆见到了这位肖公子,眉清目秀的一个少年郎,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周身贵气,一看就是那种锦衣玉食富贵窝里出来的贵公子。 此时的陆晚妆同样一身小公子的打扮,不同于肖公子的贵气,她的气质属于温润,得益于古笙这个外挂,悄悄的模糊五官,叫她脱去了女子的柔和,添加几分英朗。 便是大长老,若不是知道小庄主是个女子,也无法认出对方女扮男装。 更不用说肖公子了。 肖公子不愧是个贵公子,举手投足满是风度,得知陆晚妆是柳月山庄的庄主,只是微微惊讶,之后便客客气气的问好,道:“一路还请庄主多多照顾。” 陆晚妆点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应该的。” 理所当然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市侩,叫大长老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时候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一趟武功山,会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第114章 外挂 “肖公子也知道我等是生意人,以利益为先,便不和肖公子拐弯抹角了。此行武功山千难万苦,弟兄们不免辛苦,还请肖公子先付四成定金,后面六成等完成任务后尽数收回。当然,我武功堂开门做生意,自然会让雇主觉得不虚此行,一路定当以最优的待遇回报雇主,绝对不会让雇主失望。”陆晚妆研究过武功山的路线,才知道古代的路究竟有多么难走,一路不是山路水路,就是荒郊野岭。那些地方尚且有人类居住,自然被野生动物植物占据,到处充满了危险。 她也研究过肖公子这趟生意的要求:一个月内赶到武功山,保证对方十人的队伍不损伤一兵一卒。 要求并不过分。 但是并不好完成,否则武功堂也不会派出多十倍的队伍。 既然危险重重,当然要先收定金了。 肖公子微微挑眉,看着年轻得过分的庄主,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任务还没完成,你这人怎么好意思收什么定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怪不得柳月山庄日渐没落,我看应该换个有能力的人来当庄主才是!”肖公子身后一浓眉大眼的男子喘着粗气,微抬下巴,鄙夷的看着陆晚妆,眼眸里满是不屑。 陆晚妆看了他一眼:“你们当中,能做主的人是谁?” 那人面色瞬间拉下,慌乱的去看肖公子。 越俎代庖,大忌! 肖公子却是微微一笑:“可以,只是我等第一次同贵庄合作,损失些财物事小,反目成仇就不好了,希望…小庄主不要叫在下失望才好。” 说罢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几步,双手奉上一沓银票。 肖公子接手,从中抽取了五张,交给陆晚妆:“在下直接给一半吧,合作愉快。” 陆晚妆从前不认识银票,后来跟着宵起懂得掂量银子克重,懂得分辨银票大小和真假。 接过手一看银票的票值,白嫩的小脸直接扭曲了,不顾场合扭头去看三长老:“你和人家谈好的价格是多少?” 三长老直言不讳:“一千两。” 一…一千两?? 出动一百个人,平摊一下一个人也就赚十两,一路上吃吃喝喝不要钱?受伤了甚至丢命了不用算损失费? 这人莫不是傻子? 陆晚妆抹了一把脸,不搭理那个将一千两当成出价很漂亮的三长老,面无表情的说道:“肖公子请恕罪,一千两我庄内人只能出两人,或者肖公子可以认为我柳月山庄违约,违约金三倍奉还。” 三长老听完脸色都绿了,碍于陆晚妆庄主的身份,咬着银牙不敢开口,还要用力按着身边差点跳出来了女儿。 便是大长老,脸色也变了。 只有长生和古笙面不改色的现在陆晚妆身后,他们知道,三千两对陆晚妆来说,不过是一套头面的钱。 爱一个人,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陆晚妆的首饰都是最好的,宵起高价从京城购买来的,三千两不过是所有首饰中最便宜的。 便是此时男扮女装,头顶上带着的玉簪子也值万两之巨。 也就是柳月山庄这些穷惯了的人才看不出陆晚妆的身价,肖公子长在富贵窝,自然知道陆晚妆身价不菲。 他笑了笑,点点头,再次让步:“那小庄主觉得多少合适?” 钱这种东西对于某些人不过是随手可取之物。 “公子,他们得寸进尺,可不能上当啊!”浓眉大眼男子急了,狠狠的瞪着陆晚妆,倒不是心疼那些钱,而是厌恶对方坐地起价的态度。 陆晚妆和肖公子默契的选择忽略这个大嗓门。 “我觉得至少十万两,毕竟此行困难重重,稍有不慎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一个月到达武功山,唯一的路就是翻山越岭,横穿各种荒无人烟的危险之地。 从古笙那里得到的地图显示,途中会经历一座高达千米的大山,陡峭而险峻,古往今来,葬送此地者不计其数。也不知道柳月山庄这群傻子知不知道,贸贸然接下任务,有应对之策还是无知者无畏? 肖公子眯起了眼睛,十万两,恰好是他能拿出来的可以接受的范围。 当初柳月山庄的人提出一千两他毫不犹豫的答应,转头让人查了柳月山庄,得到的结果只有失望。本来想着这一次出行只能依靠自己,于是多带了两个勘测地形地势的勘测师。 而现在… 拿捏住他的底线,这位小庄主似乎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 “好,我答应。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不值十万两,我想后果不会是柳月山庄能够承担的。”肖公子依旧带着笑容说道,只是口气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息。 这时候,便是傻乎乎的柳月山庄众人,也发现了此行的不同寻常。 谁也不是傻子,银钱不会被风刮来。 陆晚妆笑了起来,接过厚厚一沓银票,笑眯眯的点了点数量,确认准确无误之后,将钱交给大长老,道:“那么,我们先来研究一下地图。” 肖公子笑着点头,他很欣赏对方这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态度。 等到陆晚妆摊平了一张地图,肖公子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 这张地图并不是常见的那种简单地形图,反而是经过现场勘测,精准到山高水长的数据图。 是陆晚妆从古笙那里得来的。 “一个月内顺利到达武功山,唯有一条路,翻山越岭,途径各种无人踏迹之路。”陆晚妆取了一支炭笔,画了一条直线,在直线经过的位置圈了三个地方:“山高,海拔高达千米,这里属于常年无人区,被野物霸占,与之抢地盘,是赌上性命的买卖。水长,水中水生物难以估计,据我所知其中就有一种食人鲨,可以连人带舟吞食的巨型物种,隐藏属性极高,水路需全程戒备,也是赌上性命的买卖。人恶,此处地界素来有恶人谷的传说,当地人十之八九建立帮派,专门拦截过往不知地况和人情的外来人,据说恶人谷的人有吃食人肉的经历,这同样是赌上性命的买卖。至于其他,暂且不谈。就此三点,不知道肖公子认为,值不值十万的保驾费?” 山高水长人恶,赌上一条性命。人死如灯灭,再多的财物还不是留给后人?何必呢。 第115章 外挂2 肖公子沉默了片刻,道:“敢问小庄主怎么称呼?一直叫小庄主未免有些生分。小庄主手头这份地图出自何人之手?在下有意结交。” 陆晚妆摆手:“叫我…辛墨。绘制这副地图的人性子孤僻,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常年浪迹天涯,寻找不到踪影的。我手头这份地图还是偶然得之,如今我也找不到这个人,肖公子还是放下这份心思吧。” 肖公子不死心,旁推侧敲,对方依旧顽固不化,便是提出重金酬谢,依旧无动于衷。就好像开口十万两保价费的奸商不是她一般,当真是奇葩一个! 留了个心,打算日后找人彻查,他就不相信了,若是真实存在的人,便是浪迹天涯,缩在旮旯角落里,他也能将人揪出来。 陆晚妆看出了他的心思,暗暗得意一笑:不是所有人都有外挂,古笙提供的详尽地图,土生土长的古人怎么可能拥有? “再加十万两,事成以后,这张地图归我如何?”肖公子忍不住眼馋这张地图,他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不能错过这张地图! 陆晚妆眨了眨眼,眼眸露出几分市侩:“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旁观这一幕的柳月山庄众人齐齐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肖公子,不过是一张地图,找个画师,要多少有多少,十万两银子买一张纸,奢侈得够可以! 便是长生,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家夫人有做生意人的天赋。 言归正传。 陆晚妆和肖公子商定了路线,便收拾行囊启程。 准备走最近的一条路,于是,舒服的马车只能摒弃,选择马匹,但是陆晚妆没骑过马… “上去。”古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匹白马,将马绳扔给陆晚妆。 陆晚妆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的小声道:“我没骑过马。” “我知道。”古笙拍了拍马头,原本桀骜不驯的白马竟然低下了身躯,跪趴在地上。 陆晚妆:“……”这也可以?莫不是白龙马吧? ‘这是空间之物,整个空间属于你,这匹由灵气凝结而成的骏马自然也属于你。尽管放心,它会保护你。’ 自从现身之后,古笙就再也没有在她脑海里说话,突然之间这么一开口,叫陆晚妆愣了一下。 她慢腾腾的爬上马背,听得骏马嘶鸣一声,竟然不觉得颠簸,好生神奇! “谢谢古笙!”清秀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陆晚妆拍着马脸道:“白龙马,出发吧!” 素来冷傲孤高的古笙勾唇而笑。 这笑容迷人眼。 百多人的马队纵横驰骋,扬起的粉尘遮天蔽日。 三日后,马队听在一家客栈前。 这是他们即将踏入难行山路之前最后一家可享用美食和客房的客栈。 连续赶路,只吃干粮和白水,一行人差点忘了肉的滋味,又是受苦受难前最后一个可食用的客店,忙点了大鱼大肉,满满的上了一大桌。 “我们即将踏入大片广阔的荒地,四周荒无人烟,野兽密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猛虎的巢穴,我知道在场诸位武功高强,打死一头猛虎易如反掌。但是请你们知悉,荒地之后有一条无人区长水河,全长接近一里路,我们没有任何可借助的船只工具,只能依靠游过去,需要保持足够充沛的体力。打猛虎的力气都攒着游水使用。另外,不通水性的人留下,要么在这里等候我们,要么先打道回府。”陆晚妆吃着鸡腿,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地图。 实不相瞒,她也不会游水,但她有外挂。 “你收了二十万两银子就这么办事的?哦,一开口说游过去就完事了,全长接近一里,水中可有危险之物?另外水中出现意外你能负责吗?再者,我家公子清贵无双,怎能做出游水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来?我看你就是成心,故意想要为难我们,好昧下那二十万两!”肖公子身后那浓眉大眼的男子随意摸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猛地一拍桌子,瞪着大眼睛一脚愤怒的指着陆晚妆:“你这个奸商!” 拍桌子谁不会? 陆晚妆拉下小脸,一掌将桌子拍碎,碗碟筷子并大鱼大肉铿铿锵锵摔了一地。 “不懂就别出头,你当荒山长了很多茂密大树,可就地取材做成木舟?不好意思,我武功堂都是些粗人,不懂匠人的技术。不知道这位公子可是有这方面的才能?” 浓眉大眼七窍生烟,鼻孔喘着气,眼眸出现了红血丝。 这是愤怒到了极致。 士农工商,工匠行三,在某些人眼中属于贱业。说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通晓工匠的技能,这是侮辱!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浓眉大眼憋了一口气,就要上前打架。 肖公子轻轻瞟了他一眼,他就安静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喘着气。 “辛墨,既然选择相信你,自然也会同意你的决定,我方人数十人,皆是会泅水之辈,不过一里路,可以应对,放心便是。”肖公子在心里念叨了‘辛墨’二字,将知道的姓辛的家族点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陆晚妆暗暗可惜,带的人越多越危险,本来以为之前能刷下一般人来着,结果却是刷下自己这一边足足八成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三长老,点几个人跟着去就可以了,不必搭上全部。” 因为二十万两,三长老已经对陆晚妆信服了,哪怕对方一无是处,冲她一下子给庄子赚回二十万两巨款,他也愿意捧着对方。 此时听她的话犹豫了下便同意了。 原本百人的队伍,缩减成八人。 陆晚妆,长生,古笙,大长老,吉搏,三长老,顾雅,竹竿子。 肖公子一方十人。 共计十八人。 人员定下,陆晚妆让人又送了一桌菜过来,继续未完成的正餐。 “辛墨是前任庄主的徒弟吗?见你内力似乎不错?年纪不大,内力很是了得,不知道以后可有机会切磋一二?”肖公子喝着小酒,好似寻常聊天。 第116章 猛虎嗅蔷薇 “是,前任庄主是我师傅。至于内力…”陆晚妆笑了一下,转移话题没再说下去。 三长老等人一度以为小庄主没有内力,乍一看还是给吓了一跳,他们两两相望,最终都咽下了口中的话。 浓眉大眼憋得一张脸又黑又红,瞪着陆晚妆没有开口。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吃饱喝足,短暂休息之后弃马朝着荒山开进。 “大家小心戒备,此地荒山野岭,猛兽为家,这些林中兽最喜欢匍匐在暗中,等待猎物靠近。”陆晚妆手中捏了一把匕首,干净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装得再冷静,她的内心还是畏惧多于其他。 古笙取了白帕子为她擦去汗水,而后轻轻握着她的手,道:“你做得很好。” 陆晚妆咧嘴笑了笑,心里收到莫大的鼓舞。 肖公子看着两人的相处,有心打探两人的关系,但此时根本不合适。 一头几乎有成年人高的猛虎慢悠悠的走出来,身上皮毛光滑水润,眼眸冰冷,一股子野兽凶猛气息扑面而来。 它步伐平静,不急不缓,踱步到人前就不再动了,歪着头,冷冷的注视着。 “看来是躲不过了,必须见点血才行。”三长老上前一步,将陆晚妆挡在身后。 其他柳月山庄的人也纷纷走动,将陆晚妆和肖公子相继护起。 陆晚妆眼眸闪过笑意,虽然三长老更偏向自己的儿子为庄主,也有些排斥陆晚妆,但碰到危险,这个长老却是第一时间将小庄主护住。 看来,柳月山庄的等级规矩的确可以相信。 “让我来。”年纪尚小的长生一直将出发前先生给他的忠告奉为宗旨——少说,多看,试着磨练。 他知道这里很多武功高手,断然不会叫他真的出事,完全可以练练手,看他的学习成果。 陆晚妆看出了他的心思,并不阻止,反而鼓励他:“杀了这头虎,晚上我给你烤肉吃。” 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有点发黑,这时候走到荒山之中,根本不适合继续走危险未可知的水路,只能选择就地休息。 长生眼睛一亮,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夫人烤的肉最好吃了! 盯着猛虎的眼睛带上光芒,凶残的绿光。 猛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在荒山称王称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眼神,骨子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它昂首吼了一声,背上皮毛炸了开。 警告,试探。 长生自腰间取出一条薄如蝉翼的透明丝状物,朝着猛虎扑去。 “金蚕丝。”浓眉大眼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长生亮出来的武器:“传说金蚕丝千金难得,丈长金蚕丝更是天下绝无仅有,它柔韧明亮,绞碎金刚石不在话下。为何这个小鬼手上会有这么长的一节金蚕丝?” 透明金蚕丝呼啸而过,在长生手中犹如有生命一般。 金蚕丝绞碎四周不高不矮的树枝,轰然倒塌,围成一个临时的简易台子,免得猛虎跑出去。 紧接着一分为二,从左右两边分别进攻,那猛虎察觉危险,纵身一跳躲开了金蚕丝。 第117章 猛虎嗅蔷薇2 猛虎庞大的身躯丝毫不影响速度,反而快速灵巧,躲过金蚕丝后转而扑向长生。 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嘶鸣,恶臭的腥味叫人难以忍受。 长生面不改色,绷着小脸不闪不避,手中攥紧金蚕丝,目光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猛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猛虎逼近之时,他弃了金蚕丝盘于腰间,纵身一跳同时出手抓住猛虎的一条前腿,身躯拐至能够后方,用力下压,瞬间将猛虎压在腿下,落地之后另一手按着虎头掼入土中。 猛虎痛苦怒吼,声音震天动地,一条前腿呈不正常扭曲状态,它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无法撼动半分。 这个人类小崽子的力气比它想象的要大得多。 它突然昂起头,痛苦的看向陆晚妆,鼻孔喘着粗气,威风霸气的模样已经多了三分委屈。 陆晚妆后退了一步,终究是咬咬牙,叹气道:“长生,放了它吧,我给你做其他的烤肉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看到猛虎眼中迸发的感激。 长生看了她一眼,依言放了手,道:“它的前爪被我拧断,后背留有伤口,头部受伤出血,定然会引来其他野兽。受伤的山林之王不一定打得过其他野兽,便是留下它,也活不长久了。” 陆晚妆点点头:“我知道了。” 肖公子瞥了陆晚妆一眼,只觉得这个辛墨太过妇人之仁,不过却没有开口。 大长老等人以陆晚妆为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古笙一如既往的当背景板,沉默不语。 被放开之后,猛虎朝着陆晚妆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跑了。 陆晚妆守信为长生烤了一只鸡,简单补充体力之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奇怪的,除了一开始的猛虎,之后整条路意外的没有碰到其他大型野兽,只有不带任何攻击力的野鸡野兔。 一行人很快来到河边。 这条河接近一里路,其实只有半里,游过去并不怎么费时间,水中生物也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鱼类存在,值得提高警惕的是防止在水中抽筋,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制造危险。 “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入水。”陆晚妆抬头看了看天,尚且能够看到西斜阳光,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顺利过河。 她走到一旁坐下休息,拉拉胳膊腿的,防止下水时抽筋。 就在这是,身后林子探出一颗庞大的脑袋来,不由分说将脑袋放在陆晚妆背后。 野兽的气息充斥口鼻,陆晚妆想也不想抽出匕首就砍,然后就听到大脑袋发出低低的吼声。 定睛一看,却是那头受伤了的猛虎。 猛虎低吼了一声,声音委屈巴巴的,似乎在埋怨陆晚妆拿刀砍虎,要不是它躲得快,脑袋被剁下来都有可能。 陆晚妆嘴角一抽:“古笙,这头虎是怎么回事?” 别忘了之前她可是想要吃虎肉来着,野兽对危险和恶意有些天生敏锐度,为什么还要接近她这个意图杀虎的凶手? 古笙随手扔出去一只活蹦乱跳的鸡,看着猛虎瞪大虎眼,张开大口一嘴吞了,意犹未尽舔着胡须,热切的看着他。 这才慢悠悠道:“万物有灵,空间储藏有灵气,浓郁的灵气将这头猛虎引了来,在它看来,你就是自己人。” 陆晚妆不可思议道:“是这样子吗?” 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活动开了的众人。 她默默的又从空间取出几只活鸡喂养猛虎,心里对这个外挂更多了三分认识。 对于外挂,她更多的是用来学习,空间里的东西用得实在太少,最多也就是饮用每日的灵泉水。 猛虎一口气吃了好几只鸡,脸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消失了,连皮毛了光滑了三分。它的大脑袋蹭了蹭陆晚妆的手臂,转身扎入林子里消失不见。 陆晚妆抹了一把脸,默默的继续拉伸筋骨。 一刻钟过去,一行人以此入水,随身的保护已经在出发前用油纸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被绑在各自的身后。 陆晚妆没游过水,但她有外挂,在古笙的帮助她,她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动动手脚也不过是防止有心人注意她罢了。 就在这时候,肖公子突然口吐长串水泡,挣扎起来,他抽筋了。 碍于面子,他根本没做下水前的热身运动,这时候抽筋并不意外。 只是他带的人匆忙想要去救他,搅乱一池水,变得慌乱起来,水泡将视线变得模糊,行动受制于水阻力,艰难而缓慢。 陆晚妆有点生气,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动手,她一手一个,抓住了就往大长老等人怀里塞,很快将肖公子等人分别丢入柳月山庄众人的手中,而她,亲自抓着呼吸困难,面色已经泛青的肖公子。 她瞪着眼睛,眸子里燃烧熊熊烈火。 暗暗从空间里摸出一支竹管子塞入肖公子口中,眼神警告他安分点,同时加快游行的速度。 好不容易游过半里路,陆晚妆带着肖公子钻出水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陆晚妆恶劣的拍了拍对方俊美的脸庞。 呛水的肖公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幸灾乐祸! 不过到底理亏,挣脱陆晚妆的双手,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天已经黑了,星子遍布,带着几分美感。 “你的泅水技术很好,是经常泅水吗?”肖公子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辛墨了。 之前辛墨喂虎吃鸡,其实他看到了,在古笙的掩饰下,他只看到陆晚妆喂虎,根本没看到陆晚妆从空间拿出活鸡的动作。 不过就喂鸡一事,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猛兽到底是畜生,野性难驯,竟然会乖乖的在人类手中讨食,简直不可思议。 最让他震惊的却是那头猛虎对辛墨的亲近,宛若家养的宠物,温和乖巧得令人发指。 紧接着就是游水,半里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短,带着人还能游得迅速而平缓,出水之后面色如常不带喘息。 这是入水如履平地的节奏。 什么人可以在水中如履平地,自由自在?他推测这位辛墨可能从小生活在水边,才会拥有如此高超的技术。 可是与猛虎亲近又该怎么解释? 辛墨,一身谜团。 “倒不是,也许是天分。”陆晚妆模凌两可的说道:“天才,靠九成努力和一成的天分,最重要却是那一成的天分。拥有天分,便是不怎么用功,也会比别人出色。” 她微微抬头,表情严肃,很是高深莫测。 肖公子:“……”感觉对方在胡诌,但是他没有证据。 “辛墨,我全名肖于宁,若是有空,不妨来京城找我,定当好生招待于你。”肖公子有心将这个辛墨招揽为己用,可他知道江湖人不可能入朝堂,此言不过是示好罢了。 有些人用不得,又不能得罪,只能示好于他。 陆晚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答应。 大长老等人接二连三的出水,被他们抓在手里的人无一不是蔫哒哒有气无力的样子。 于水中挣扎,慌乱之间难免吞了几口水,就是这么几口水齁他们嗓子都快废了。 没想到这条河的水竟然是咸的。 内力高深着就得将衣服烘干,内力较弱者只能从包裹里,取出替换的衣物换上,简单的吃过干粮和水,开始原地造屋,准备过夜。 陆晚妆找来大长老,避开众人耳目,“我知道我们山庄定然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将消息传递出去,等下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庄子里出来几个人,想办法将这片荒地保护起来,若是能将之变成柳月山庄的地盘就更好了。” “小庄主的意思是?”大长老微微皱眉,不明白一片荒地有什么好保护的,甚至要纳为己有。 陆晚妆神秘一笑,粉嫩的唇瓣吐出一个字:“盐。” 大长老眼眸猛地收缩起来,盐,自古以来被官府把持着,价格居高不下任何势力都只能从官府买进盐。 他们小庄子的胆子可是真够大的,竟然想要公然贩盐? 不过,一路走过来,他并没有发现盐田。 陆晚妆却没有再解释,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大长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原地徘徊了好久,大长老终究是咬了咬牙,传递了一个消息出去。 等三长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都僵硬了,不知是为小庄主的胆大,还是为小庄主的费心费力。 心里藏着事,三长老终于忍不住偷偷找了陆晚妆:“小庄主,此地并没有盐田。” 陆晚妆也不隐瞒,道:“我知道没有盐田,可是这条河是咸的,里面含有各种化学元素和气体,其中就有丰富的氯化钠盐酸盐以及铁钾碘等微量元素…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盐,经过特殊方式的提纯,可将盐中的有害物质摒除,保留有利于人体的元素。” 三长老一脸懵逼,陆晚妆也不解释什么是微量元素,什么是氯化钠,只说时机成熟,她会告诉大家该怎么做。 三长老一脸心事重重的来,一脸懵逼的走,看得大长老瞠目结舌,取笑道:“可是得到结果了?早就告诉你了,小庄主是饱读诗书的人,口中一些话语子句很多都是我们这些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听不懂的。还不相信,非得撞了南墙才死心,被打击了吧?” 第118章 好客 三长老看了看大长老,很坏心的将小庄主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成功看到大长老收敛的表情,深深皱着眉头。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凭什么他一个人纠结又担忧,这个人却可以幸灾乐祸。 另一边,陆晚妆已经着手准备资料,咸水中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和氯化钠,这是她知道的表面,往深处里探索则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才能做出一套完整的提取方案来。 天色微亮,陆晚妆将整理好的方案交给了三长老,就撒开手不管这件事了。 她知道,三长老一定会很好的执行这个任务。 果然,三长老如同收藏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藏着,转头低声同大长老问道:“老庄主果然慧眼识英雄,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庄主?” 他开始怀疑小庄主的身份。 什么提取,他几十年的经历里听都没听说过,小庄主一夜晚上就将材料给他准备好,包括怎么提取,怎么保存,怎么运输,甚至于一套保密措施也写得清清楚楚。 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些字十个里有八个是缺胳膊短腿的,字迹清秀明了,却错字连天。 大长老呵呵一笑,高深莫测的转过头表示没听到。 真不好意思,其实他也不知道。 越相处,对小庄主也就越满意,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他们小庄主。 每次出发前,陆晚妆都会和肖公子讨论一下接下去的旅程,一张地图,被涂涂画画了好多个位置。 肖公子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想要抢走那地图再说。 “接下去,我们会经过一个孤立的城镇,这座城镇独立于荒山野岭,交易的人来着四面八方,更多的是居住在荒郊与世隔绝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没什么是非观,十分排外,碰上了请务必隐忍,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当成没听到,没看到,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耽误时间。”陆晚妆话语中带了几分微妙,却没有详说。 其实,这座城镇就在恶人谷边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汇聚一堂售卖物品,说是售卖,更像是以物易物,他们不使用交易货币,没有等价交换的意识,双方主人同意之后就可以交换物品。 属于极端落后的地带。 肖公子点点头:“明白,辛墨只管放心,我等非是那等多管闲事之人。” 陆晚妆笑了笑,口气略带三分警告:“你我是放心,但是你的人可得看好了,他们以你为中心,只有你有一点点意外,他们就会集体疯狂,不管不顾。却没想到如此的确是尽忠尽责,可也会给人带来麻烦的。” 肖公子笑容微微一顿,旋即别扭的转过头:“我会嘱咐好他们。” “你小子又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碍手碍脚是吗?”陆晚妆终于知道浓眉大眼的名字,江书泽,明明是个十分文雅的名字,人却是五大三粗。此时,听到陆晚妆明明说他们碍手碍脚的话,脾气暴躁的他就炸了。 瞪着一双大眼睛,脸上满是凶悍和警告。 陆晚妆却不怕他,冷冷一哼道:“我就是嫌弃你们,武功堂既然接下任务,自然会守护你们安全到达武功山。可你们似乎并不相信我们,如此,还值得合作吗?” 江书泽喘着粗气:“怎么,想半途跑了?这可不行,武功堂可是收了钱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否则我就让人砸了你们武功堂!” 陆晚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莽夫:“那你可以试试,是我先剁了你这莽夫,还是你先砸了我们武功堂。” “你!?”江书泽气急,火气上来了就想撸袖子打架,他觉得自己定然和这个小白脸气场不合。 肖公子皱了皱眉:“好了,江书泽你冷静一下。” 江书泽看了看肖公子,发现他似乎有生气的迹象,忙拱手道歉,说自己太冲动,办事不力给肖公子添麻烦,请肖公子原谅,云云之类的话? 肖公子道:“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忘了分寸。” 他知道辛墨指的是水中抽筋引发一连串的麻烦,不免有些理亏。 陆晚妆这才笑了:“我知道,所以我告诉他们,武功山之行,你归我们保护,绝对不会让人伤了你一根汗毛,毕竟十个人毫发无损才算是完成委托任务。” 肖公子笑开了。 古老的城镇维持着古老的交易方式,黄土堆砌而成的简易城墙,城内口并没有看到守卫,一进去,入眼的便是赤足行走的男女老少,他们背上都背着缝隙极大足以叫人看清楚里面东西的竹筐,时不时停下脚步,和人说说话,将手里的东西换出去。 他们的方言是从未出现在市面上和野文上的语言。 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肖公子一字半句都没有听懂,更不用说其他人,努力绷着一张脸,装出一副我听懂了的样子。 几人一出现在古城里,立刻吸引了众人的关注,一些人面带好奇的看着,不敢近身。另有一些人就露出古怪的表情来,似乎在衡量什么,保持观望的姿态忽近忽远的跟着他们。 终于有个胆大的,挂着自认为是的微笑其实满是狰狞扭曲的表情,走过来,一阵叽里呱啦说着话。 肖公子等人一脸懵逼,装着一副听懂了的样子一言不发。 未知的时候,保持沉默和冷静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就像现在,肖公子等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来人,生生叫对方露了怯,又说了什么,最后一跺脚跑开了。 肖公子转身去看身边的人:“辛墨,知道他说什么吗?” 陆晚妆笑了一下:“他说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家有最好的酒水,最可口的饭菜,最美丽的女人,说都可以给我们享用,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哦?竟然如此好客吗?”肖公子微微挑眉,辛墨的话似乎有些隐藏,口气也充满浓浓兴味。 而且,这位年纪不大的辛墨竟然听得懂对方的话?这得多见多识广? 心中将之招揽的想法越来越浓烈。 第119章 魔 两人说话间,又来了一个本土人士,这个姑娘又高又瘦,整个人看起来和竹竿子一样,眼睛又大又黑,眼白比瞳仁要少,不仔细看便看不到眼白,有些诡异。 她操着一口浓浓的强调,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声音带着几分叫人着迷的温柔。 “她又说什么?”肖公子问道。 陆晚妆眨了眨眼,道:“我也不知道她说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想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不知道肖公子可有兴趣?” 肖公子果断摇头:“我觉得此地的人有些诡异,未免出现一些其他未可知的危险,耽搁时间,不如早点离开这里?” 陆晚妆挑了挑眉:“我却是有几分兴趣,很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搞的什么把戏。” 肖公子哭笑不得:“……”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去一看究竟,那还问我做什么? 陆晚妆上前一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听懂话,然后做了个动作示意可以跟她离开。 肢体动作有时候是世界上通用的一种语言,就像此时陆晚妆随一比划了一下,对方却好像听懂了一般,眼睛亮了三分,同时走在前头示意陆晚妆等人跟着她走。 “小庄主,手下觉得这人定然有猫腻,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三长老属于那种小心谨慎之辈,明知道对方有问题,自然应该躲开了去,而不是迎面而上。 大长老也开口道:“小庄主,三长老说得对,谁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小庄主三思而后行。” 陆晚妆笑了一下,伸手将古笙拉到身边,道:“你们只管放心便是,我身边有古笙。” 两位长老看着古笙齐齐闭上了嘴。 同行这么久了,两人一直在观察这个气场极大的古笙,但目前为止对他的了解仅仅只在表面知道他沉默寡言,只听从小庄主的话,其他的一无所知。 尤其是对方的实力,就像一汪深渊,深不见底。要么是寻常人,要么是真正的隐藏高手,但就之前不声不响随手拎来的骏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方非是寻常之人,想来是隐藏的高手。 也因此,在陆晚妆明显十分信任古笙,相信有古笙在,绝对不会出现意外之时,两人哑口无言。 至于当事人,古笙,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如同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走在前面的那位姑娘,看到后面的人停住了脚步,不由得有些着急,啊啊地叫了两声,竟然不管不顾的拉走陆晚妆往前带。 其他人无法,只能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过破旧的屋舍,越过走过路过的驻足观望的本地人,逐渐远离鼎沸的人声,来到一栋简易的叫人咂舌的土屋。 这间屋子砌起的黄土墙,掺合了碎石片和稻草,顶上是已经长了青苔的瓦片,几根已经腐朽的稻草,可怜兮兮的挂在边缘,风吹日晒,已经有些年头。 便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柳月山庄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简陋的房舍。 带路的姑娘已经知道对方听不懂她说的话,强行将陆晚妆拖进房子里之后,咿咿呀呀比划着,不时指着屋内正燃烧着的火堆。 火堆上正烧着一个缺角的土锅,里面翻滚着白白的汤水,清晰可见汤水之内漂浮着的肉块和骨头。 浓郁的肉香之气在屋内蔓延。 “他是让我们吃着锅肉吗?”江书泽咽了咽口水,大眼睛盯着那锅肉都移不开了。 肉实在是太香了,他的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这时候闻到肉香,无疑是人间美味,自然很想将之吞之入腹。 他贪婪地吸着香气。 陆晚妆也弄不清楚这位姑娘是否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贵客,因此并没有回答江书泽的话,而是看着那姑娘,用有些生涩的方言道:“你要请我们吃肉是吗?我们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来到这座古城之前,陆晚妆详细了解过古城的风俗习惯,知道这是个以物换物的世界,不劳而获根本不存在。这位姑娘想必是看上他们身上带着的某些东西,所以用肉汤换取。 那姑娘听到陆晚妆竟然会用他们的话,很是错愕了一下,但很快激动的抓过她的手,道:“我,我用这肉,换他可以吗?我喜欢他,想将他留下来,想和他睡觉,想和他生崽崽。” 陆晚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姑娘是看上了古笙。 古笙依旧一副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不听不听不听。 “实在抱歉,这个没办法作为交换,你看能用其他的东西交换吗?”陆晚妆自然不可能将古笙换出去,笑着拒绝了,同时拿出身上的银子和随身携带的衣物:“这些可否?” 姑娘倔强的摇了摇头,咬着唇,可惜的看的古笙片刻,然后指向肖公子:“前面那个不行,那我要这个。” 陆晚妆:“……” 不管到哪里,不管任何人,不管如何落后,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和颜狗。 “夫人,这是什么肉?”长生蹲在肉汤前,突然开口问道。 只见乳白色的汤水之中,浮动着的肉形状有些诡异,似乎像是…手指头! 江书泽被香气吸引,同样蹲在肉汤前,顺着长生的眼神,黑红的脸突然变得煞白,猛地转过身,呕吐起来,边吐边破口大骂:“他娘的,这是什么肉?是人肉哇,你看,手指头,还有头颅,看样子应该是个婴儿!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竟然连婴儿都吃!” 陆晚妆猛地退开了几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本来就长得有点诡异的姑娘更加诡异了。 “你煮的肉汤是什么肉?”陆晚妆白着脸问道。 那姑娘理所当然道:“是我的孩子,才出生一个月,最是鲜美可口的味道,骨头细软酥脆。要不你先尝一口?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交易。我跟你讲,长得越是好看的孩子,煮出来的汤水越是美味可口呢。” 说罢吞了吞口水,一副沉浸在美味之中的模样。 陆晚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食人魔! 第120章 野蛮 在这些本土人眼中,吃人并不算什么,野兽之间还不是肉弱强食?打不过只能沦为食物,这就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人类之间也有一条自己的食物链。 那姑娘看陆晚妆等人齐齐露出不可思议和嫌弃的表情,不由得有些不开心:“你到底要不要把他换给我?换的话皆大欢喜,不换的话只能对不起了。” 既然公平的交换还得不到,那么只能动手去抢了。 只在一瞬间,那姑娘面目狰狞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窒息的疯狂光芒。 陆晚妆知道这时候不能惹毛了对方,毕竟在人家的地盘,搞不到会被群起攻之。 忙开口道:“对不起,我们一路颠簸匆匆忙忙,胃口收到很大的影响,这…肉汤味道鲜美可口,于我们而言却是有些不合适了,大补之物对于体质虚弱着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毒药。所以,感谢姑娘你盛情款待,我等却只能不识好歹了。不过…虽然不能食用你的肉汤,但是为了感谢你,我便将这些干粮赠送给你。” 说着,从包袱里取出被油纸包裹着的大白馒头,放得有些久,馒头已经冷却,还有些僵硬。 那姑娘显然是个容易好奇的人,接触到陌生的东西愣了一下,才接到手上看了看。 陆晚妆示意她放到嘴里吃。 姑娘犹豫了一下,才张嘴咬了一大口。 眼睛突然就亮了:“这个是什么东西?我好喜欢,我还想要,你看上什么东西和我说,我愿意和你换,有多少换多少。” 陆晚妆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姑娘虽然有些凶残,但是也确实是好哄。 忙开口说这馒头是送给她的,不需要用东西交换。姑娘却固执的不愿意接受,执意要不想要白得东西,又撒不开手里的馒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陆晚妆选择了妥协,目光四处寻找,终于从简陋的土房子里找到一件东西。 这是一棵蔫哒哒快要干枯了的辣椒苗。 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当成杂草处理,陆晚妆是认识辣椒苗的,只是这时候的辣椒苗和后市的辣椒苗有些差别,她定睛看了好久,闻着味道才将之认出来的。 “那我就要它了。”陆晚妆笑着说道。 那姑娘忙不迭点头,双手将所有馒头抱在怀里,和陆晚妆拉开了几步的距离,似乎生怕她动手将馒头抢走一般。 在她看来那棵辣椒苗就是一棵杂草,一无是处,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的孩子可能是个傻子,才会将杂草当成宝贝。 两人愉快的达成了交易。 在肖公子等人看来,陆晚妆就是为了安抚这个食人魔,才用馒头换一棵杂草。 好在只是一些馒头罢了。 交易完成之后,陆晚妆和那姑娘告辞,说还要去找别人换一下其他的东西,其实却是想快点跑路,一点也不想在这吃人的地方多呆。 姑娘并没有拒绝,抱着馒头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走出屋舍,肖公子转头看向屋内,那诡异的姑娘大口吃着馒头,一边舀着肉汤水吃着,脸上露出沉溺的表情来。 这是一顿美餐。 淡定的肖公子面色一下子变成菜色,脚下步伐徒然加快,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清晰可见颗粒分明的物体。 陆晚妆没有济世救人的胸怀,一个尚且不开化的古城,一些尚且停留在原始时代的人类,根本就腐朽而又没落的存在,可她却没有将之打破的想法。 她能做的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行人刚走出土屋不久,相继走来几个人将他们围住,口中咿咿呀呀说话,还用比常人纤长黝黑的胳膊比划着什么。 和之前那个姑娘一样,是想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肖公子却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不懂这些人的话,却有一种感觉——这些人想将他们剁成肉酱,熬成汤水。 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人间美味一样,表情又凶狠又可怕。 陆晚妆说的口干舌燥,表示自己这一行已经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目前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再作为交换,只能下次再来。 但对方根本不听。 他们看上了陆晚妆这群人…的肉体。 又白又嫩的,不知道吃到口中是个什么味道。 有几个男人甚至露出垂涎的表情,目光不假眼识的在一群人之间打量,不时伸手擦着口水,眼神放肆而明了。 陆晚妆等人毛骨悚然,表情紧绷,面对一群说不通,讲不明白,我行我素的野蛮人,以及越围越多的人,他们成功露怯了。 “娘的,看老子剁了他们!”江书泽顶着一脑袋的垂涎视线,他也忍不住一跺脚将拉扯他的人推开,恶狠狠的咒骂道:“给老子滚,不滚老子干死你!” 那人被激发了凶性,呲着牙朝着江书泽扑去。 作为习武者怎么可能被一个疯狂的原始人袭击?尚未接近的时候就将之一脚踹开,并且抽出腰间的大刀,准备动手杀人。 “最好别见血。”沉默的古笙突然开口,只是屈指一弹,便将江书泽的大刀打开,冷冷道:“这已经不是人,而是魔,血液对他们来说不会畏惧,反而逼的他们更加疯狂凶残,不信大可一试。” 试一试? 江书泽不敢,且不说自己的命比这些野蛮人重要,稍稍流点血都是得不偿失。更不用说尊贵的肖公子,破点皮他都罪该万死。如此怎么敢去试? 不能杀人,只能选择跑路。 古笙一把将陆晚妆揽入怀里,身形极快的躲避这些人的纠缠,冷声道:“都跟上我。” 肖公子等人依言而行,紧紧跟在古笙身后。 就在这时候,古笙周身爆出一股叫人几乎站不稳的狂风巨浪,那些纠缠不清的人接二连三被吹出去,摔在地上。而肖公子等人却毫发无损,甚至头发丝都没有被风撩动一下。 这一狂野而恐怖的力量,成功叫肖公子心头发沉,见多识广的他从没有在哪个人眼中拥有如此可怕的功力。便是那些年过花甲的,所谓的绝世高手也没有。 所以,这个古笙到底是什么人?被他全身守护的辛墨又是什么人? 第121章 医者 撂倒一群拦路者,陆晚妆等人急急忙忙离开这座古老的城镇,头也不回。 直到古城看不到了,一行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清点人数,大家都注意一下身边的人,看有没有都在。”肖公子看了古笙一眼,这才开口说道。 “是。”江书泽应声,脸色被那锅人肉汤吓得苍白,到现在还找不到一点血色。 陆晚妆拍了拍胸口,眼眸闪过一丝疲惫,转瞬即逝。 古笙二话不说,取出一本厚厚的医书,直接扔进她怀里,示意她抓紧时间看。 心有余悸的陆晚妆一下子忘了疲惫和难受,木着一张小脸看他,片刻之后默默低头,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看医书。 这份兢兢业业刻苦的读书模样落在肖公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辛墨你还是个医者…是我想岔了,前任庄主本身就是个强大的医者,而辛墨你作为他的徒弟,自然也会学习医术。”肖公子似乎有些没话找话,趁着下属清点人数时,凑过来打探虚实。 “这位古笙公子是哪个家族出身的?我见他内力,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如此出色的人,在家族当中定然为杰出英豪闻名天下才是,为何我从没听过他的名讳?”肖公子说着话,余光却盯着那古笙看,有些担心自己公然打探他的身份,对方会不会不高兴? 然而,古笙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诸事不理的模样。 他同样捧着一本医书,就坐在陆晚妆身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书。 这一幕,往日里在宵家大宅里经常见,因此,长生和大长老以及吉搏三人算是见怪不怪,其他人却是难以接受。 毕竟古笙的容貌太过出色,面容清俊淡雅,高高在上,这样的人适合坐在亮堂的书房当中,昂贵的书桌前,而非杂草丛生的地上。 太过维和了。 陆晚妆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古笙清冷的声音:“专心看书,闲事莫理。” 陆晚妆吐了吐舌头,表情有些可爱。 肖公子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默默地退开。 心里对这两个人重新有了一番重新的认识,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片刻,人员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大家完好无损,并无落单一人。 时间紧迫,经不起耽搁,一行人便继续前行,按照地图,再过不远的地方就是恶人谷的范围。 “恶人谷究竟是什么地方?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属于恶人居住的地方吗?所谓的恶人又是个什么概念?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还是和前面那个古怪的城镇一样,住着不开化的食人魔?”江书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同时也问出了自己心里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通过一张地图知道这一些的?之前在古城,我听你口中的方言和本地土着并无差别,你是学过他们的方言?还是曾经来过呢?” 这问题肖公子也很想知道,于是并没有阻止江书泽的问话,反而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陆晚妆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将自己有外挂的事说出去,反而将之推到经常外出游历的已经死去的老庄主柳擎南身上。 “我师傅素来喜欢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口中学会的方言不下十种,我也是偶然听他说过住着食人魔的这种地方,借话说话,提到了食人魔不远处的恶人谷。”说到这里,陆晚妆顿了顿:“我师傅说过所谓的恶人谷,大多居住那些无恶不作的恶人,他们有的是犯大罪被官府流放,后打死了官差跑到此地落住,有的是江湖武林修炼内功心法走火入魔之后,无家可归,被遣送此地。总之恶人谷住着的人不能招惹,又凶又恶,实力还高,招惹他们等于自寻死路。” 偏偏这个恶人谷是到达武功山的必经之路,绕都绕不过去的那种。 “到了恶人谷脾气都要收好了,哪怕被挑衅威胁。”陆晚妆说着认真地看着江书泽,意思不言而喻,这个大老粗素来最为冲动,一句话就容易挑起他的怒火。 江书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尚未踏入恶人谷,最担心会惹祸获得江书泽果然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只见这货出去小解的功夫就带回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这姑娘纤细高挑,身材火辣,胸脯若隐若现很是撩人,肤白貌美,但脸色却有些不太正常。 过分的苍白。 走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可能摔倒,一般还是江书泽贴心的将她扶着。 “那个谁,辛墨,你不是懂得医术吗?这位姑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晕倒在路中间,我看到了就把她带回来了,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不了…大不了救她要多少银子,我自己掏给你就是了。”随着自己的话,他发现这个辛墨很不想救人,不由得着急了,张口提了银子,话落又觉得特别有道理,花钱看病,收钱治病,这也是一场交易。 之前这个辛墨可是说过的,生意人以利益为先,想来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不该拒绝他才是。 听到有银子可收,柳月山庄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三长老甚至开口道:“我观这位姑娘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手脚软绵无力,眼瞳麻木,定然是身上有伤口,失血过多所致。” 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继续道:“此等算不得什么大病大痛,不需要庄主出面,我等就能够救治。要是信得过我,江公子可以用这里面的药丸子试一试。” 江书泽道:“这瓶药要多少钱买?” 三长老本来想说一两银子,毕竟这瓶要平常的销售价,也就一两银子左右。他突然想到当初知道他接下这单生意,只要了一千两银子的小庄主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突,已经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再开口时:“这瓶药卖别人要十二两,看在我们同行一场的份子上,江公子给十两银子就够了。” 他口气淡定,心里却不免打鼓。 陆晚妆勾唇一笑,突然觉得这么坐地起价也不错,毕竟对方人傻钱多。 江书泽果然人傻钱多,二话不说掏出银子买下了药丸子。 平生卖药丸子卖出最高价的三长老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有些恍惚。 第124章 渣男 陆晚妆抓了抓头发,红着脸躲回帐篷里,体温却持续升高,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宵起,想起他缱绻而温柔的吻。 天色大亮,所有人整装待发,只是脸色都不是很好。 毕竟那顶帐篷闹了半宿,大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被这么刺激,心火躁动,根本无法安睡。 只有江书泽还未现身。 肖公子脸色十分难看,冷冰冰的样子一改往日温润如玉,他负手在后,背影充满冷漠。 “找个人叫醒江书泽,女儿怀温柔乡的确好,但是别忘了正事才好。出来一趟危机四伏的,他倒好,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好不美妙呢!”陆晚妆啧啧两声,那模样带着有几分违和的调侃。 古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长生却有些发愁了,感觉夫人这一趟都学坏了。不过夫人男装的样子十分成功,又有知情人的谨慎掩护,倒是没让人发现女儿身,如此也没人觉得此刻夫人的话十分违和。 肖公子转过身来,脸上的不悦之气已经消失了,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笑道:“辛墨还懂这个?看你年纪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是莫要搭理这种事才好。” 陆晚妆勾唇笑:“年纪小怎么了?谁规定年纪小就不能懂这方面的事了?我说肖公子,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可别是还没有娶妻吧?” “自然没有,我们家族当中的男性,不到十八岁不可成婚,祖宗留下来的家法,不可打破。” “哦?所以你是碍于祖宗家训才憋着不娶妻的?”陆晚妆眨了眨眼,目光往下瞟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肖公子:“……” 这个辛墨,竟然没有一点避讳的,大咧咧的乱看,简直…不知羞耻! 肖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祖宗家训是其一,原因之二,我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不得主,得由整个家族共同协商,由父母做主,近两年人选一直没确定下来。” 不是我不成亲,是祖宗不允许,也是人选没确定。 陆晚妆不置可否,她一直都知道古代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很多新婚男女甚至结婚之后才互相认识的,在结婚之前,除了知道对方的家境和财富,对于对方是人还是鬼一无所有。 嫁人就跟赌博一样,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还能依靠夫家的家财和孩子活下去。 两人说话间,江书泽红光满面走出来,随手招来一个人,冷酷道:“把里面那女人给我扔出去,保证不死就可以了。” 那人应声离去。 陆晚妆听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你要把人家姑娘赶走?” “有问题吗?” “为什么?你不是还重金给她请大夫看病吗?怎么舍得把人扔出去?”这种用完就扔的感觉不要太明显。 陆晚妆有点接受无能,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渣男! “花点小钱不是很正常?这女人居心叵测,留在身边早晚会惹麻烦的。”江书泽说得理所当然。 陆晚妆沉默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那貌美如花的欢儿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江书泽直到被带走不见。 第125章 无情 ! “花点小钱不是很正常?这女人居心叵测,留在身边早晚会惹麻烦的。”江书泽说得理所当然。 陆晚妆沉默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那貌美如花的欢儿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江书泽直到被带走不见。 陆晚妆抓了抓头发,红着脸躲回帐篷里,体温却持续升高,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宵起,想起他缱绻而温柔的吻。 天色大亮,所有人整装待发,只是脸色都不是很好。 毕竟那顶帐篷闹了半宿,大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被这么刺激,心火躁动,根本无法安睡。 只有江书泽还未现身。 肖公子脸色十分难看,冷冰冰的样子一改往日温润如玉,他负手在后,背影充满冷漠。 “找个人叫醒江书泽,女儿怀温柔乡的确好,但是别忘了正事才好。出来一趟危机四伏的,他倒好,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好不美妙呢!”陆晚妆啧啧两声,那模样带着有几分违和的调侃。 古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长生却有些发愁了,感觉夫人这一趟都学坏了。不过夫人男装的样子十分成功,又有知情人的谨慎掩护,倒是没让人发现女儿身,如此也没人觉得此刻夫人的话十分违和。 肖公子转过身来,脸上的不悦之气已经消失了,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笑道“辛墨还懂这个?看你年纪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是莫要搭理这种事才好。” 陆晚妆勾唇笑“年纪小怎么了?谁规定年纪小就不能懂这方面的事了?我说肖公子,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可别是还没有娶妻吧?” “自然没有,我们家族当中的男性,不到十八岁不可成婚,祖宗留下来的家法,不可打破。” “哦?所以你是碍于祖宗家训才憋着不娶妻的?”陆晚妆眨了眨眼,目光往下瞟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肖公子“……” 这个辛墨,竟然没有一点避讳的,大咧咧的乱看,简直…不知羞耻! 肖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祖宗家训是其一,原因之二,我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不得主,得由整个家族共同协商,由父母做主,近两年人选一直没确定下来。” 不是我不成亲,是祖宗不允许,也是人选没确定。 陆晚妆不置可否,她一直都知道古代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很多新婚男女甚至结婚之后才互相认识的,在结婚之前,除了知道对方的家境和财富,对于对方是人还是鬼一无所有。 嫁人就跟赌博一样,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还能依靠夫家的家财和孩子活下去。 两人说话间,江书泽红光满面走出来,随手招来一个人,冷酷道“把里面那女人给我扔出去,保证不死就可以了。” 那人应声离去。 陆晚妆听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你要把人家姑娘赶走?” “有问题吗?” “为什么?你不是还重金给她请大夫看病吗?怎么舍得把人扔出去?”这种用完就扔的感觉不要太明显。 陆晚妆有点接受无能,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渣男 。 第126章 打斗不休 “曾经是最繁荣的地带,汇集四国各种商品,很多商人会在每年特定的时间内聚集一次,互相交流切磋,分享各国优质货物,可谓是互惠互利。”肖公子眸光闪烁着丝丝缕缕晦涩的光芒,那光芒之中有野心,也有惋惜。 一行人踏入恶人谷,立刻感受到几股不怀好意的光芒。 他们甚至来不及去看那些恶狠狠目光的主人,就有人迎面而来。那人又高又壮,着古铜色的上身,夕阳下熠熠生辉。他扭了扭粗壮的脖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摩擦声。他的眼睛布满猩红,十分疯狂的扫过一群人,最后落在江书泽脸上。 嘴角一勾,猛地就是一拳打过去。 恶人谷,没有任何规章制度,我看不惯你,就会出手打你,这就是我的规矩。 江书泽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站着挨打,他侧开身躯躲了过去,紧接着倾身而上,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不下五招。 打斗之间又有一人上前挑衅。 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后背,皱巴巴的脸上满阴鸷的冷笑,一上来就对古笙攻击,古笙游刃有余的应对着。 不过片刻,恶人谷的人就各自挑上了对手,打的不亦乐乎。 陆晚妆手中也有一人,这人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没有稚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反而阴沉而冰冷,一双死气沉沉充满麻木的眼瞳找不到一点生机。 有些人死了,其实他还活着,有些人还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 陆晚妆突然想到这句话,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小孩,我们可以不打吗,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你觉得怎么样?不用打架,不用受伤,不用流血,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笔买卖很是划算不是吗?”陆晚妆空有内力不会使用,只能一味地躲避着,不过片刻已经气喘吁吁,内心不由的浮现出一股烦躁来。 那小孩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五指成爪,对着陆晚妆一阵抓挠。哪怕是真没有抓到陆晚妆,还是不知疲惫的追赶着。 陆晚妆无奈极了,继续开口说道“或者你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都可以帮你。” 那孩子还是没有回应。 这一方的动静,很快引起个人股其他人的围观,一些已经回去休息的人晃了出来,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兴奋而灿烂的表情,撸起袖子就加入战场。 他们没有合作伙伴,便是同为恶人谷的人也能轻易下手偷袭,就好像打斗是一种消遣一般。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地上已经横横竖竖躺了一大片的尸体和残肢断脚,血腥在恶人谷上空蔓延。 到底不是正经武功高手出身,陆晚妆撑不住了,差点没直接趴下,连忙拿出黄泉针,使了巧劲甩出去,分别扎入几个对手的穴位,令之陷入昏迷。 她抬眸去寻找古笙,那人正衣炔飘飘站着,身边躺了一圈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除此以外,再无人攻击他。 对比自己前仆后继的对手,陆晚妆差点没吐血,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第127章 恶人谷还是疯子城 觉察到陆晚妆的注视,古笙面无表情的看回去,姿态隽永秀美,长身玉立,于一片猩红色的人海之中,竟然有一种美得惊心动魄的感觉。 陆晚妆不由得看呆了。 “小心,主子!” 可是她忘了自己不是古笙,没有鼓声,那种立于人群之中不由自主的高高在上的气场。加之本身就长得稚嫩,看起来就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就呆愣那么的一小会儿,打得不亦乐乎的恶人谷人又有人朝她出手了。 陆晚妆一个躲闪不及,白净的脸上挨了一拳头,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捂着脸庞,委屈巴巴的看了古笙一眼,随即抬脚将那个揍了她的人一脚踹开。 “打人不打脸,你懂不懂这个江湖道义?一言不发就往人家脸上招呼,你个臭不要脸的,看我也在你脸上留下一个乌青!”陆晚妆嘟囔了一句,蹲下身躯,拎起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打滚的人,扬起小拳头就是重重一击,不偏不倚,击打的位置正是自己受伤的位置。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肖公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憋了好久没憋住终究是笑了起来。 所谓寡不敌众,恶人谷一整个城池的人,足有两三百人,随着活动声音越来越大,人数还在增加之中,而他们不过几十,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出现颓势。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晚妆当即大喊道“不要硬撑,早转时机杀出去。” 他们的目的是穿越恶人谷。 早在入谷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若是对方不讲道理,那么他们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左右他们也不是想要与人打架,而是道途经过罢了。 “撤!”肖公子面色冷静,扫一眼己方人马,率先开始撤退。 研究过恶人谷的地图,一行人边打边退,艰难的挪过大半个恶人谷。 也许正中心正是恶人谷居住的中央,为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不过片刻,人数就从两三百上升到七八百,熙熙攘攘,几乎将整条街围堵住,寸步难行。 “娘的,这些人都是疯子吗?这么追着我们打,若是只是打我们也就算了,他们连自己人也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江书泽满头大汗,结实有力的胳膊因为蒙上汗水而变得光亮,黑黝黝的,充满力量。 他的大眼睛里满是怒火,眼眸深处,却藏着几分疲惫。 以一人之力,抵挡近百人的攻势,不疲惫才奇怪。 人太多,堵了街,根本挤不过去。鼻息之间腥臭充斥,麻痹了神经,目光触及之处,猩红一片,黄昏之中,朦胧的阳光里好像也蒙上了一层疯狂的气息。 陆晚妆已经扛不住,被古笙护在身后,她的旁边,长生浴血奋战,年轻的面孔里闪烁着不符合年纪的浓烈的杀意。 吉搏和大长老等人同样围在她旁边,甚至将重要的保护对象肖公子也圈入保护圈中。 “怎么办?没有退路,好像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肖公子得以喘息,扭头看了捂着脸庞陆晚妆一眼,问道。 。 第128章 萧音一曲 对方人多,己方人少,硬碰硬冲出去定然损伤无数。 陆晚妆抬眸看了看,冷静道“他们喜欢杀戮,喜欢血腥,那么我们就杀给他们看。空气中最不缺少风,风能将气味带到任何角落…” 最后一句话喃喃自语,在人声鼎沸的杀场之中,哪怕靠的很近的肖公子都没有听清。 只见辛墨和面前的古笙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取出几个瓶子,气沉丹田“全体都有,屏住呼吸!” 肖公子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辛墨突然说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看到被辛墨在手里的几个瓶子抛到空中,而古笙抬头,用力击出掌风,竟是凭借浑厚内力,一下子将瓶子击碎。 夹带着浓烈血腥气味的风带走了细微的粉末,飘扬到风经过的每一个角落。 肖公子尚未反应过来,一股子眩晕几乎吞食意识,他晃动了两下才勉强站稳,连忙伸手去抓辛墨,艰难道“这是什么?”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的虚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太糟糕,甚至可以说恐怖。 陆晚妆搀了他一把,道“对方人太多,挡住了前面的去路,凭借我们这几个人杀出一条血路,未免损失太多,如此说来,用途是最方便也最快捷有效的。” 肖公子诧异“所以那些随风飘走的细微粉末是毒?” 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当中,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效果如此之快的毒! 陆晚妆点点头,看他神色露出中毒的迹象,自袖兜里取出一枚药丸子,粗鲁的塞入他口中“让你没注意我说的话。” 肖公子被药丸子噎了一下,差点呢翻白眼。 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四面八方拥挤的人群陆陆续续地倒下,将鲜红色的地板填充。 陆晚妆取出另一个瓶子扔给肖公子,道“给你们的人服下,记住不要动用内力,药效会随着血液蔓延,只需要十个呼吸即可。” 让你们不听话,你看我们的人就完好无损,而你们…倒了九成七八! 肖公子也发现了这个对比,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歉意的笑了笑结果瓶子转头扔给江书泽。 江书泽也中了毒,拿到解药之后第一时间给自己口中塞了一个,等着大眼睛解毒等待时间的到来。 等他完全解毒之后,忙不迭给其他人送解药,心里对那个年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辛墨心悦诚服。 陆晚妆看了看自己人,有几个中了毒引而不发的,给人送了解药。 短暂喘息解毒之后,一行人正准备出发,突然一阵箫声由远及近而来,声音拉近之后的曲调徒然变得尖锐亢奋,听入耳朵如同钢针入耳般难受。 陆晚妆等人正色朝声音来处看去。 却见一蓝色长袍者手执短萧立于屋檐之上,双眼被蒙上一条黑色布条。他身姿轻盈灵敏,在多处屋檐不断变换着,叫那尖锐箫声从四面八方汇集。 “古笙兄弟,可否将之打下?或者破了他的萧音?”肖公子面色严肃,扭过头对着古笙拱手一礼。 。 第129章 高手 古笙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用双手捂住陆晚妆的耳朵,目光冷漠的望着前方。 被无视了的肖公子“……” 一直知道这个叫做古笙的男子不好说话,但真正意义上的不好说话,是指对方除了眼中的人再看不到其他人,简称无事。 他差点拿出身上代表身份的玉佩,用身份压制古笙,让古笙听话。 可他也渐渐明白,再怎么高高在上的身份,这个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被无视了,肖公子忍了忍差点吐出来的血,拍了拍陆晚妆的肩膀,示意她开口说话。 陆晚妆扫了一眼身后的人,他们有八成的人已经因为这尖锐的箫声鼻孔、眼眸甚至耳朵都冒出了鲜血,剩下两成人正白着脸苦苦支撑。 音律可杀人! “古笙,让那黑瞎子别吹破萧了。”陆晚妆戳了戳古笙的胸膛,“任由他这么胡闹,我们的人都要因为他死光了。” 古笙看了她一眼,抽出一只手,隔空打了一掌,那轻飘飘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带一点真心。 诡异的是,掌风披荆斩棘,一路过关斩将,顺利穿越阵阵冷风,劈向蒙着这个长巾的蓝袍男子。 只听箫声一阵变音,紧接着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到屋顶上那蒙眼睛男子停下了奏乐,微微弯着腰表情痛苦。 “你是何人?”蓝袍黑瞎子声音带着几分隐忍,想来是受伤了。 被蒙起来的眼睛准确的对着古笙缩在的位置。 “这位兄弟,请恕在下的人无礼之罪,我等途径贵宝地,借道而过,并无害人之心,也无不恰当的企图。贸贸然打伤了阁下,实在是无奈之举,我等内力浅陋,比不得阁下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承受不起阁下深入人心的箫声。”陆晚妆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然后默默抬头看了那弓着背,如虾子一般的男子,嘴角抽了抽,道“就此告辞,乡野之人贱名浅陋不足挂齿。” 说罢一摆手,示意其他人快跑。 简简单单的箫声就能杀人于无形,这样的人太过危险,还是远远的躲开为妙。 经过毒粉一事,两方人马对陆晚妆的话言听计从,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不管是已经完全褪去了毒素的,还是毒素没退干净的,都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她的话,搀扶着同伴,背上自己的包袱,匆匆而行。 然而,一行人没有走几步路,屋檐上那蒙了眼睛的家伙,自高空一跃而下,身姿轻盈地,落在陆晚妆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仅凭掌风就能伤了我的人,又是何方神圣?”男子对着陆晚妆说话,眼神却是落在古笙脸上。 “侥幸侥幸。”陆晚妆突然有些烦躁,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士个个都清高自傲极了,碰上问题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简直一根筋,没看出来别人不想说吗? “嗤,毛没长齐的小孩。你是他主子吗?看他的气息,似乎也不是暗卫一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途径恶人谷往哪儿去?” 。 第130章 挨打 说完不等陆晚妆回答,又继续道“兀那小子,敢不敢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古笙冷着脸,默默无视。 蓝袍男子挺直了腰背,忽略疼痛不已的伤口,走近陆晚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古笙,最终选择了陆晚妆这颗软柿子“这小子这么狂,出门不会被人打吗?” 陆晚妆“…前辈,我等这就走,这就走…” “走什么走,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而且,什么前辈,我看起来很老吗?叫什么前辈?”蓝袍男子怒目而视,叉着腰的样子竟然有几分顽皮。 陆晚妆摇摇头“不敢不敢。”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蓝袍男子长得十分普通,属于丢入人群之中就会被淹没找不到的人。算得上的有点就是长得高,皮肤白皙,声线也很是悦耳动听。 他居高临下看着陆晚妆的模样,略有几分高高在上和不以为意。 “和他废什么话,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江书泽看不上这等嘴花花的男人,尤其是对方昂着脑袋的样子。 说完,扭了扭脖子,捏紧了拳头打了过去。 蓝袍男子勾唇一笑,闪身躲开,同时不经意一个甩袖,袖中闪过一抹淡青色的光芒。 江书泽只觉得眼前有什么古怪的气味飘过,紧接着脑袋一晃,人就失去了平衡。 “你…卑鄙无耻!”江书泽半跪在地,瞪着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蓝袍男子。 蓝袍男子却是悠哉悠哉,慢腾腾拍了拍手,笑得有些欠揍“怎么样?感觉如何?所谓兵不厌诈,我使毒了又如何?我只看到我打败了你,在生死关头,可不会有人管手段好不好看,更不管卑鄙无耻还是正人君子。” 江书泽脸都气红了,颤抖着身体,却拿他没有办法。 “喂,这位小兄弟,让你身边这高手再和我过上几招?”蓝袍男子对于被古笙打败耿耿于怀。 陆晚妆看了看古笙,道“天色不早了,未免这个人耽误我们的行程,不如将他扔出去?” “好大的口气!”蓝袍男子愣了一下,才冷冷笑道“之前没有防备才让他得了手,这次定然…” 话未尽,熟悉的掌风劈头盖脸而来,有过一次的经历,第二次,蓝袍男子轻而易举的躲了开,猖狂笑道“看吧,我就是之前只是个意外,我认真起来自己都害怕,那可是无人能敌呀!” 陆晚妆不说话,和这种人费口舌完全是傻逼行为,古笙自然会替她收拾。 古笙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击不中便再次出手。 这一次,他近身攻击,整个人如同一团残影,脚步划出扭曲的弧度,不过一个呼吸就绕到了蓝袍男子身后。 蓝袍男子面色一沉,连忙闪身要躲避,却突然感觉头顶挨了一巴掌。 蓝袍男子“……” 不疼,一点都不疼! 可这种感觉比直接受伤流血还要残忍,简直是打脸。 他恼羞成怒,奋力进攻,可是对方如同影子一样,始终抓不到摸不着,内力耗尽大半,依旧维持着单方面挨打的场面。 。 第131章 我还会回来的 最终,蓝袍男子忍受不住这种打脸式单方面挨打,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距离,恶狠狠道“你这小子太猖狂,今天老子状态不好才让你有机会在老子头上蹦跶,你且给老子等着,日后老子状态回来了,定让你跪在老子面前叫爷爷!” 古笙冷冷看着他,听着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在蓝袍男子放话威胁之后准备离开时,猛地一甩袖子。 只见一股罡风呼啸而出,眨眼睛移开数里之远,在蓝袍男子消失之前,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上。 陆晚妆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声,以及一道隐忍的闷哼。 然后就是一道极为愤恨的吼声“给老子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 场面一度沉默,良久才听到江书泽虚弱的声音“辛墨,能不能给我解个毒?我感觉我快死了。” 陆晚妆扯了扯嘴唇,上前给他诊脉,江书泽中的毒不是什么容易毙命的剧毒,反而只是单纯弱化内力的普通小毒。便是置之不理,也会很快就随着血液流动和人体自我调整而解除毒素。 但是为了得到这位人傻钱多的大款的回报,陆晚妆毫不犹豫给了一颗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光滑碧绿色药丸子,十分严肃的道“快点吃了。” 那口气,就像不赶紧吃掉解毒就会马上死掉一样。 江书泽是惜命的,见辛墨这个表情,忙抢了药丸子,不由分说往嘴里塞,生怕吃慢了丢了小命。 “上品玲珑解毒丸,一颗一百两,谢谢。”陆晚妆木着一张脸盯着江书泽看。 江书泽有一瞬间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身体的力量正随着药丸子吞入腹中而渐渐恢复,便也没有多想。自己一条命可不止一百两,当下毫不犹豫拍出了一张百两银票。 大长老等柳月山庄的人齐齐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就好像学到什么大招一样。 肖公子嘴角含笑,并没有说什么。 短暂休息之后,一行人趁着恶人谷众人还未从中毒中解脱,匆忙离开恶人谷。 “这种地方就不该存在,不如一把火将之烧了。”江书泽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腐朽的城墙,想起里面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煮来吃,骨头缝隙忍不住冒出寒气来,发自内心觉得这种地方应该烧掉一了百了。 肖公子却道“有善就有恶,万事万物都有两面,可里面的人本性已经固定,不小心放到外面只会更危险,如此还不如圈禁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 恶人就该死,可恶人怎么可能除得尽? 有这么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恶人谷,将这些恶人围在一处,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不会出去为祸人间,并且可以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弱肉强食,两相安稳。 陆晚妆点头表示同意,受过现代人人平等的高等教育,她根本无法想象一把火烧了一座城,灭了一群人的场面。 于是,江书泽想要毁了恶人谷的想法只能搁浅。 。 第132章 红滩河 红滩河起源于百里红滩,这里寸草不生,只有一碰水就粘稠无比的红泥,不知道土壤之中含有什么特殊的物质,致使无法生长任何植物。 “跨越红滩河至少需要半个月不眠不休,还要留意河水中未知的危险,比如红滩河特有的生物红泥鱼。这种鱼类长着锋利獠牙,能轻而易举破开人类的皮肉乃至骨头,见血只会引来更多红泥鱼,成群结队的红泥鱼能在呼吸之间分尸一个成年人。它们长相毫不起眼,和普通鱼儿并无大的差别,将可怕的獠牙藏起来,稍不注意就会受到攻击,进而流血送命。除此以外还要考虑红滩河的漩涡,传说这里的漩涡拥有时空隧道的奇异功能,曾经将一艘船吞没,瞬间转移到别的海域当中,但船上的人找不到方向,终究还是葬送水底。”陆晚妆将古笙告诉她的尽数告知其他人。 现在,他们是一个团体,同生共死。 肖公子沉默,对于辛墨的见闻和说法心里很是认同,通读古今杂事文章,尤其是在出行之前,他特意找了这一带的各种奇闻怪事,不管真假,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辛墨说的红泥鱼以红泥为生,却是异常喜欢鲜血的味道,与其说喜欢鲜血的味道,不如说喜欢沐浴在鲜血之中,它们喜欢一切红色的东西,就像斗牛,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停下攻击,越是灿烂鲜艳的红色,越是能够激起凶性来。 至于时空传说… 这件事发生在前朝,也有人亲自探查过真假,但当事人都死光了,根本没有人证。只有被打捞起来的残骸和随身身份象征无声说明这事真的存在。 肖公子为了出行做足了功课,却惊讶于一个江湖人士的博学多识。毕竟,他的身份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也给了他上不封顶的优势特权。 可辛墨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说年纪太小,就说只是一个江湖人士,能知道这么多足以让人惊讶不已。 神秘无比的红滩河,吸引着各种大胆不怕死的人争相一探究竟,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挑战生命。 陆晚妆等人的到来,在让人眼中,也是一群不怕死的冒险者。 在他们到达红滩河之前,这里已经有了好多人。 有人在这里搭起来帐篷,看帐篷的颜色,可以发现搭建的时间有些长久,已经出现褪色和风化的迹象。 “有人下水了!” 伺机而动的陆晚妆等人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一边找人换取安全性高的船只,一边观察着地形和天气,以分析出最合适的出行时间。 留在他们讨论如何应对凶残可杀人的红泥鱼时,徒然有人高升呼喊起来。 陆晚妆抬头看去,却没看到红滩河有什么人影,反而是一尾漂亮得近乎透明的巴掌小鱼跳跃而起,阳光撒在那鱼儿身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在它重新落入水中的一霎那,混合了红泥的河水,冒出了可怕的猩红色。 瞬息之间,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大片浓稠的猩红色扩散开。 。 第133章 残暴 死人了。 甚至听不到一声惨叫,血肉之躯转瞬之间被撕成碎片。 “这个月第几个了?哼,明知道下水只有死路一条,他还毫不犹豫跳下去,这是活腻了吧。” “已经是第八个。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活的好好的不行,非得跑来寻死,死法还选择这么血腥残忍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人想死又怕疼怕恐惧,这么一跳正好一了百了,被红泥鱼分食了,连痛苦也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简直可以说忽略不计了。” “这话有道理…” 没有人对死去的人心生同情或者多加好奇,他们习以为常的见证死亡,品头论足。 陆晚妆沉默的看着蔓延开的鲜红色河水,哪怕心里早有了底,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生命太过脆弱,一条鱼也能轻而易举将之撕碎。 这个死亡只是开始。 想要渡河,必须有船,陆晚妆一行人轻装上阵自然不可能扛着一艘大船。早在出发前,就计划好找人买一艘,毕竟这条河太过出名,一些商人看准商机在这里售卖船只,以满足各方冒险者的需求。 红滩河上的鲜红色还没散去,一条庞大船只入了河。 船上足有上百人,个个表情严肃,手执各种武器,围在船沿,目光戒备的注视水面。 “我打听过了,这些人是个商队,从附近小城购进大量兽皮准备北上。途径这个小城只有红滩河这么一条路,每年要花大量人力物力用于运输兽皮。”江书泽双手抱胸,目光竟然带了几分凄凉。 回报可观的美丽兽皮背后,是无数人的牺牲,多少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冲在危险的第一线? “想要高回报就要有高的牺牲,这个世道从来没有不劳而获。”大长老说道“世道从来都是公平的。” “出事了!”肖公子徒然开口说道。 众人定眼看去,却见一道近乎透明的白影一闪而过,紧接着,站在船沿一勇士耳朵见了血,血腥很快引来疯狂的红泥鱼。船上的人甚至来不及将这个受伤的勇士拖走,就被从河里跳出来的红泥鱼包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那人身上已经看不到红泥鱼的影子,连同身上的血肉,尽数消失。 森白的骨架上是密密麻麻的齿痕,触目惊心。 骨架原地站立数吸,终于承受不住重力轰然倒塌,一股子血腥在这时候猛然散开,又猛然消失。 “这…红泥鱼简直是水中凶兽!”勇猛如江书泽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白了脸,亲眼看到红泥鱼的残忍和粗暴,骨子里寒气肆意。 肖公子眯了眯眼,表情严肃“此行很是艰难。” “都说万物相生相克,不知道这红泥鱼怕什么?”从来不会冒头的长生开口问道“主子,红泥鱼怕不怕毒?毒死了所有的红泥鱼,看它们还如何猖狂!” 陆晚妆想了一下,道“这红泥鱼还真有克星,不过死对头盘旋上空,碍于人类群居,轻而易举不会落地,谈何灭杀红泥鱼?” 。 第134章 克星 她抬起头看向高空。 湛蓝天空上,澄净明亮,看不到一朵云彩,却有零散几只飞翔的云鹫,它们独立飞翔,起起伏伏,似乎想要落地,又碍于什么东西而重新飞上高空。 “这是云鹫,食鱼为生,尤其是红泥鱼,是它们最爱的食物。” 云鹫长得高大威猛,一双眼睛犀利如刀,头顶红冠,嘴尖而长,羽翼浓密而庞大,低空跃过时,几乎遮天蔽日。结实而细长的腿覆上一层厚厚的羽毛,爪子尖锐,充满力量,看起来拥有抓碎巨石的力量。 “云鹫只有在红滩河这一带才有,夜晚栖息枯枝或者乱石之上,长相凶猛,却是一种温和的生物。”陆晚妆顿了一下,继续道“云鹫本性温和,容易受到惊吓,因此,看到红滩河附近都是人,便放弃了捕食红泥鱼,宁愿选择饿死。” “所以,它们唯一的食物就是红泥鱼?”长生问道。 陆晚妆点点头,“是,近年来,红滩河的凶险引来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冒险者,这些云鹫找不到机会捕食,甚至会被人类猎杀,日渐变得稀少,你可以问下这附近的人,看是否如此。” “这位小兄弟说得极是。”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摸了摸胡须,眼神里带着赞叹,道“小老儿在红滩河生活了五十多年,亲眼见证上空那些云鹫从泛滥成灾到几近灭绝。” 陆晚妆拱手行了一礼。 肖公子也给老人家行了一礼,道“老人家可否给我等说一说这云鹫?” 老者回礼,摆手道“我知道的这位小兄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正所谓万物相生相克,红泥鱼凶猛残忍,喜欢鲜血,于是渡河的人类遭殃了。云鹫唯一的食物就是红泥鱼,繁殖快的红泥鱼碍于这种天敌的存在,一直处于一个稳定的数量。后来云鹫因为人类的占领,无法控制红泥鱼的数量,自己也因为食物短缺而走向灭亡…万物相生相克,说到底还是人类破坏了这段平衡。” “红泥鱼可否食用?”陆晚妆最好奇的还是这个,毕竟人类可是出了名的什么都吃“可是有人尝过这红泥鱼的味道?” 老者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凶残的食人鱼,竟然有人想着吃它? 他皱眉摇了摇头,道“红泥鱼沾了人类的血,无人想过去捕杀一条烹饪为食。” 他抬眸看向水中逐渐远去的大船,道“红泥鱼喜欢血腥,更喜欢破坏,想要渡过红滩河,船底造就的材质必须是铁板,但铁板容易生锈,长达半个多月的游行,足以让一块铁板被腐朽成铁屑。” 陆晚妆皱了皱眉。 当空气中的氧气溶解在水里时,氧在有水的环境中与铁反应,才会生成一种叫氧化铁的东西,这就是铁锈。铁锈是一种棕红色的物质,它不像铁那么坚硬,很容易脱落,一块铁完全生锈后,体积可胀大八倍。如果铁锈不除去,这海绵状的铁锈特别容易吸收水分,铁也就烂得更快了。 。